《首席保镖,柔心噬骨》 楔子忘不了,回不去 华灯初上。 z市的冬夜总是黑得那么快,那么沉。而在沉沉的黑夜里,冬日的寒冷更加真实地袭来,从衣领、从袖口、从腰间,一刻不缓地侵入,随着毛孔的每一次张合渗进肌肤,让人无法回避的寒意。 一个穿着面包式灰色羽绒服的女孩行色匆匆地从灯火通明的马路拐进了一条小巷。 她略微停留了一会。 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每次走进这条小巷,她都会这样怔怔地站立会,任脑海里掠过仿佛上个世纪的画面,朦胧的,伤感的,却也是她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光。 叹口气,她往前小跑了一段路,然后推开一扇小门,走进去。 “快点,马上到你了!” 这一声不耐的呼喊是对刚走进化妆间的女孩说的。 “哦。”女孩似乎有点发愣,迟了几秒才答应,开始脱掉身上的棉袄,然后化妆。 比起周围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她的妆容已经很淡了。细细的眉,哑光的浅金色眼影,浅浅描上的眼线,就连唇膏也只是抹了淡淡的橙。 可这样浅的妆,就已经让她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黑如夜的眼睛,淡淡的修饰已经是明眸似水,烟视媚行。 坐在一边已经化好妆的女孩,投来冷冷的一瞥,因为嫉妒所以疏离。 放下唇膏,女孩走到一边的挂衣架前,看着一件件xing感暴露的衣裳,蹙起眉头。 可最终,她还是选了起来,选了一条相对保守的黑色v领无袖连衣裙,只是裙摆是不规则的,有的地方极短。在她走路的时候,会时不时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 “快点!客人已经在催了!” 又是一声不耐的催促。 “马上来。”这次女孩反应快了,三下两下换好衣服,从化妆间走了出去。 走过一条过道,再拐个弯,便是一个被柔光灯柱照射的圆形舞台。舞台不大,能容纳一支小乐队,也是这家音乐酒吧的中心位置。 周围的灯光已经暗淡了下来,顾客们一边喝着酒,一边等待歌者上场。昏暗的光线,窃窃的低语,让酒吧原本aimei不明的气氛更加绵柔。 “还是有人点了那首歌。” 女孩上台前,服务生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客人点的歌名。还有一沓不小的小费。 已经是第十天了。从她第一次唱这首歌起,这首歌她被点唱了十天。一样的便笺纸,一样的字迹,刚劲有力地写着一串俄语,应该是一个客人点的。 “好的,谢谢,先帮我收起来。”女孩应允,走上台。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近乎施舍的交易。这不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吗? 当她走上台,坐在台上的高脚椅上,雪白的双腿交叠着优雅落座时,台下一片躁动声。有的是第一次见她,忍不住惊艳。有的是酒吧的老顾客,可每次见到她,也还是忍不住惊艳。 就连那个一直坐在最幽暗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人,也微微欠了欠身,似乎想要把她看得更加清楚些。人们看不到他的脸,只看见在光影中隐约可见的考究的西裤,还有交叠的修长双腿。 女孩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敷衍,并没有因为自己受欢迎而面露喜色。她微微侧身,对身边的电子琴手点点头,音乐很快开始了。 “从前有位年轻画家,他拥有豪宅和画作,但他迷恋上女you。。。。” 女孩的歌声低沉婉转,饶舌的俄罗斯语从她嘴里轻轻唱出,便成了最动听也最忧伤的语言,难怪这么多天都一直有人点唱这首歌。 女孩低垂着乌黑的眼眸,唱得很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歌声。台下的人听得也很安静,似乎看到了漫天飘舞的玫瑰花瓣中,那个转身离去的无情女人,和那个孤独落寞被抛弃的年轻画家。 这是一首经典的俄罗斯歌曲,《百万朵玫瑰》。 女孩也喜欢这首歌。每当她唱这首歌时,眼底总会涌动令人心碎的悲伤,仿佛她也曾那样伤过,或者被伤过。 是的,她伤过。伤过那样一颗真挚的心,一双深情的眼,让他恨极了她! 每每想起,她总会情不自禁想要遮住自己的双眼,似乎这样就不会去想。 可浮上脑海的记忆遮不住。那些炙热的夜,那些温暖的拥抱,那些交织的wen,还有,他漆黑的眼。。。。。 忘不了,也回不去了。。。。。 一曲结束,女孩在众人的掌声中转过身。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情不自禁往一个角落看去。那里很暗,暗得无法分辨里面是否坐着人。 这些天唱歌时,她总能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从那里投射过来。可每每她空闲下来走过去看时,那里空无一人。 今晚更是如此。她觉得那道目光像是要把自己融化一般地炙热,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只是等她特地绕过去时,那里依旧是空空的,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凌晨一点,女孩从酒吧下班了。 她刚走出酒吧,身后就有人跟了过来,有男有女,把她围住。 “哟,哟,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其中一个女孩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夸张地笑道,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嘲讽和不屑。 “真是呢!这不就是我们r市鼎鼎大名的。。。。。” 没等他们说完,女孩忽然从他们之中钻出去,狂跑起来,像是身后跟来了一群恶魔。 她不停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后是否有人跟来,只是跑,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倚在墙角重重地喘息。 很深的夜。很冷的夜。 这样孤身在街头,她却是不怕的。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黑夜给了她最真实的幸福和温暖。 她爱黑夜。爱瞳孔比夜黑的他。。。。 哑声失笑,女孩敛去脸上的柔弱和忧伤,拍拍手,准备回家。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她下意识地弓起背,用力抓住那只明显是男人的手,想要给他一个猝不及防的过肩摔。。。。 “你觉得自己可以摔倒我吗?” 一道暗哑的笑,低沉磁xing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期地闯入她的耳膜,那么熟悉。。。。。 “你。。。。” 她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 【郎霆烈,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还在想,那次相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是故事的结局,还是劫难。。。。。 郎霆烈,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如果爱你是一场劫难,我甘之若饴。】 ----------------- (补更一章楔子,不影响正文,下一章内容回到半年前。如给看官带来不便,敬请原谅,谢谢。) 001半年前, 半年前。 金碧辉煌的国家一级大剧院里,一名穿着红色抹胸长尾裙的年轻女人正在乐团的伴奏下深情歌唱。可容纳几千人的剧场里座无虚席,却也鸦雀无声。大家几乎都摒住呼吸地聆听着这位世界著名女高音的歌声,享受着这千金难买的时刻。 不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也有人无暇把握,在剧场内外驻守着,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除了美妙歌声以外的其他任何动静。 这是一群穿戴着统一黑色西服、黑色领带、白色衬衣的年轻男子。他们个个身材挺拔健硕,动作利索敏捷,刚毅的脸上都有着一抹与帅气外表不相称的肃杀和警惕。 再看仔细一点,会发现他们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挂在他们左耳后那枚精致的耳机。比如他们腰间有些异样的坚硬凸起。 他们是与表演者、观众不一样的存在。 他们是保镖,是负责保护这次从法国请来的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梅斯的特殊团队。 cr剧团成立30周年,为了给自己造势,扩大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团长连同本地高层官员,动员关系,邀请梅斯前来本市举办演唱会。除了饮食和住宿的妥善安排,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要保护好这名世界级、拥有千万粉丝的歌唱家的人身安全。 因为民间性质的邀约,动用警力不合适,cr剧团首先想到了wolf特卫公司。 wolf公司成立时间不长,仅有两年多而已。它有一流的格斗精英,缜密的防范方案,严格的管理体制,还有世界最先进的安保设备。一年前,一个有名的私人收藏家聘请wolf负责私家珠宝展的安保工作。wolf不仅成功防御住两次盗窃,还一并抓获了已通缉十年的珠宝大盗,因此而声名鹊起,在业界*成名。 wolf公司的近百名保镖私下里都是性格喜好各异的年轻男子,可一穿上制服,他们便都是整齐划一的战士。 他们都沉默寡言,都思维敏捷,都动作迅猛。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西装领上别着的狼头徽章——专注,冷静,又凶猛。 他们恪守着wolf公司的安保准则。比如,不会谈论任何关于雇主的私人话题,不会关注任务以外的任何事物,不会与雇主有染。还比如,不会透露老板的任何信息。 严谨的团队,神秘的老板,让wolf在人们眼中渐渐有了传奇的色彩。 外面的人,没人知道wolf的老板是谁,长什么样,什么来头。只知道他是个年轻男人,而且是极有个性的男人。他不吝啬给他的职员最优渥的待遇,哪怕是资历最浅的保镖也能享受百万年薪。 可他对自己的客户却很挑剔。他偏好与政aa府和地方组织的合作,或是某些展览会的邀请,却不愿意接受豪门贵族关于自身安全的保护工作。即使他明明知道那些客户能给公司带来莫大的利益。 可越是如此,那些富豪越是提高价位,争抢着涌来。他们把能请到wolf贴身保护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惜重金。 剧院大厅侧边的一扇门被推开。发现动静,站立在附近的两名保镖立刻警觉起来。当他们看清楚那名穿着礼服的高个男子时,表情又立刻放松了下去。 “蒋组长。” 他们小声地恭敬地唤了句。 男子点头示意,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已经松开了礼服上的领结,又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个工作证,别在胸口。 他狭长英气的黑眸微眯着,快速又敏锐地扫过视线范围内的各个角落,然后低声问道,“他呢?” ——————因为此章节总是不能正常显示,秋重新上传一遍,内容不变。(等不及更新的,可以先去看秋的完结旧文,《再见,我的总裁大人》,《机长烈爱,非你莫属》) 002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幕布后,一名黑衣男子正伫立着,鹰隼般的眼睛巡视每一个在后台走动的人,专注的神情让他英俊的脸上多了一抹不容侵犯和靠近的庄重。 他真的是个英俊的男人。浓密的眉,如墨的眼,高蜓的鼻,天生上扬的唇角。他的五官立体深刻,像是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英气逼人,引得所有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听到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警觉地迅速转身,反而微微上扬了唇。唇角的延展让他坚毅的脸庞上多了一抹柔和,忽生了亦正亦邪的魅惑。 “你好像很无聊啊。” 一只大掌熟悉地搭上他的肩膀。 “你好像比我更无聊。”男子转过身,轻笑地看着来人,余光还是不松懈地注意着其他人,“青龙。” “阿烈,你怎么也跟他们一个叫法了。”蒋甦微微皱了下眉,有些无奈。 男子笑意更深了,“我觉得很好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有你们四大护法相伴,何事不成!” wolf的保镖分为四个小组,轮流执行任务。领队的组长分别是蒋甦、莫修、雷玄和尹南歌。有保镖聊天时开玩笑,称他们是“四大护法”。蒋甦和莫修最常伴在老板左右,一个“青龙”,一个“白虎”。而雷玄和尹南歌的名字中,正好有代表“玄武”和“朱雀”(南)的字。时间长了,这种称呼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至于他们的老板,自然也会有不一样的称呼。。。 “狼头,”蒋甦看了眼男子衣领上的徽章,也微微笑起来,“那你对自己的称呼满意吗?” “还不错。”男子挑挑眉,又转回身,巡视另一个方向的人,“我本来就是狼。” 对,他本来就是“狼”。郎霆烈,wolf公司的老板,也是这一群保镖中的一个。对他而言,惊险刺激的保镖生活远比坐在办公室里要享受得多。所以,他会挑选一些任务亲自参加,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对外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 只是,今天这个任务,不是他想的。 “抱歉,要不是南歌让我陪她听演唱会,你也不会在这里无聊了。”蒋甦知道,这种毫无难度和风险的安保工作实在提不起郎霆烈的兴趣。他再专注,也止不住眼底浮上的慵懒。 这次任务是尹南歌的,原本站在这里的也应该是她。可她偏偏又是梅斯的粉丝。今天是梅斯在国内的最后一场演唱会,郎霆烈当然给她放假,让她好好去欣赏。碰巧莫修和雷玄都在休假,所以尹南歌的空缺只能由他来顶替了。 “别说傻话,”郎霆烈不在意地拍拍蒋甦的肩膀,“你们俩是我见过的约会最少的情侣了。这种场合你当然应该陪她。快回去吧,不要扫了南歌的兴致。” 蒋甦听了,哭笑不得,“你知道的,听这种演唱会我宁可站在一边执勤,完全不懂。我真的比你更无聊,再不出来走走,都快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演唱会结束了。 冲出上百名粉丝的“包围圈”,郎霆烈护送梅斯到了剧场的停车场,准备安排手下保镖开车送她到酒店。再过几个小时,会有另一行人来接手他们的工作,将梅斯送回国,到时wolf的工作就顺利完成了。 梅斯上了车,郎霆烈对跟车的几个保镖交待了几句,准备离开。演唱会已经结束,剩下的事情很简单,不需要他再亲自跟随。 这时,车窗降下,一只戴着酒红色雷/丝手套的雪白胳膊从车内伸出来,纤细的手指指向郎霆烈。 “我要你送我回酒店。”梅斯浅笑着,双眸溢满流波,风情万种。 ———————————— 开始更新。收藏,留言,推荐,打赏,我们一起走起! 003不喝酒,那,上chuang呢? “还是要先检查房间吗?”一走进酒店房间,梅斯就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深棕色的眼睛扫过已经走进房间的几个保镖,最后停留在郎霆烈身上,带着几抹深意。 “不好意思,梅斯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郎霆烈面无表情地回答。 听手下保镖说过这位名人的挑剔,每次检查房间都会被她冷嘲热讽一番,说是打扰她的生活,不尊重她的*。若不是为了成全蒋甦和尹南歌的约会,他才不屑于与这样自命高贵的雇主打交道。当然,不喜归不喜,工作还是要尽职尽责,善始善终。 “好吧,”梅斯扬起唇角,笑意让她过于冷艳的面容终于多了一点暖意和亲切感,“不过我不喜欢人多,你一个人检查就可以了。” 听她说这话,旁边站着的经纪人和助理脸色忽然变了,有些难堪和尴尬。 另外两个保镖则有些疑惑,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歌唱家又要做什么。今天是“狼头”代替“朱雀”执勤,梅斯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应该不至于要故意刁难他吧。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随即对身后的两个保镖说,“你们在门口等着吧。” 两个保镖迟疑了一下,点头,出去了。没有狼头搞不定的事,他们无需担心。 梅斯对郎霆烈的配合很是满意,笑意更深了。 “你们也出去吧。”她对经纪人和助理挥挥手,眼神不容抗拒。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梅斯和郎霆烈两个人。 郎霆烈拿出探测器,开始搜索房间,防止不怀好意的人在房间里安放窃/听/器或是摄像头。 梅斯摘下雷/丝手套,走到房间角落的小吧台,倒上一杯红酒,坐在高脚椅上,一边喝着,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东方男子的一举一动。 他很有魅力。至少是她见过的东方男子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不仅是他无可挑剔的五官,更是那股源自他身体的最原始的雄性气息,霸气的,凶猛的,不可抵挡的,仅是一眼,就深深地吸引住了她。 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后,梅斯的私生活并不检点。但她的放/荡只限定在巴黎,从不会在国外,尤其是在这样传统的国家。可是今天,在她看到郎霆烈的第一眼,便有了势在必得的想法。有点疯狂,除了知道他是一个保镖,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尝尝这个男人的味道,看他是否如她想象般的狂野! 越想越兴奋,已经等不及郎霆烈检查完所有的地方,梅斯拿着酒杯走了过去。 “喝一杯吗?”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有些蹩脚的中文此时听起来也是格外的甜腻。 “对不起,梅斯小姐,我们工作时间不能饮酒。”郎霆烈从她身边绕过,继续搜索着。 这个男人是在欲擒故纵吗?她不信,凭她的美貌,还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主动! 不理会他的无动于衷,梅斯一笑,放下酒杯,雪白的玉臂从身后绕上他的颈脖,“不喝酒,那,上chuang呢?” 004我,不与雇主有染 这次,他终于停下手里探测的动作,挺直了背,把探测器放到了桌上。 梅斯得意地笑着,从他身后走到胸前。 她可是梅斯啊!有多少男人做梦都想和她共度春/xiao,哪怕只是获得一吻,这么一个小小的保镖头又怎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不过,这个东方男子可真高!即使是一米七五的她,都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的唇。可是,她也喜欢,喜欢男人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踮起脚,殷红的唇去贴近他看上去依旧毫无动静的脸庞。。。。 “梅斯小姐。”冷淡至极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嘲笑。 梅斯僵了一下,不再靠近,“怎么了?” 郎霆烈双手斜插在裤袋里,冷冷地看着这个投怀送抱的异国女人,似乎连推开她的碰触都不想有。 他顿了顿,嘴角的嘲讽更浓,“我,不与雇主有染。” 梅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放松了些许表情,在他耳畔aimei地轻声地说,“放心,这件事我比你更希望保密。总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梅斯小姐,”他暗笑这个女人的蠢笨和不自知,黑眸里多了几分刺骨的肃杀,“不与雇主有染,是我们的准则,跟秘密没有关系。” 他是真的死板吗?还是看不上她? 不会的!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这样的好事,她就不信他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有的不只是美貌,这丰胸细腰娇臀,哪一处不都是致命的吸引。更何况,她离他这样近,胸前迷人的景观早已尽收他眼底,他还能坐怀不乱不成! 再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要是不得手,不只是不甘心,更是女人不能忍受的羞辱! “雇主吗?”梅斯细长的手指在郎霆烈衣领的徽章上划过,挑起了性感的眉,“马上就不是了。” 说完,她拿起电话。 “他们到了吗?。。。。让他们接手wolf的工作。。。。就是现在。” 挂了电话,梅斯胜利者般看着郎霆烈,“现在我不是你的雇主了。” “很好。” 郎霆烈扬起嘴角,解开西装的纽扣,也松开了领带。。。。。 就在梅斯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己面前时,他却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 “梅斯小姐让我们提前下班,你们还不赶快谢谢她。”郎霆烈叫过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眼里的玩味只有梅斯看得懂。 “你!。。。。。”梅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高贵。 “谢谢梅斯小姐!”两个保镖看了狼头的脸色,识趣地赶紧向梅斯道谢。 “梅斯小姐,怎么了?” 正巧,梅斯的经纪人和接手安保工作的人走了过来,看到梅斯生气的样子,紧张地问道。 “这个人。。。。。”梅斯刚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能对着一群人说这个男人拒绝与她上chuang,又把她耍了一通吗?那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 从来没这么被羞辱过的梅斯,怒中火烧,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扇他几个耳光! 接手的人已经来了,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让他在嘲弄自己以后,毫发无伤地回去吗? 忽然,梅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道阴冷。 不过是个小小保镖,敢这样得罪我,看你怎么给自己收场! 她指着郎霆烈,声音愤怒又委屈,“这个男人,他刚才想对我。。。。。” 005那双眼睛,摄了他的心魂 “梅斯小姐,请你想好了再说。” 郎霆烈正对着她,眼睛微眯,拿着探测器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生了几许危险的气息。 梅斯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这样的特卫公司,这样的保镖,又怎能轻易让人诬陷猥亵。说不定在他身上的某个地方,就安放了什么微型的设备,早就把刚才的事都记录了下来。 不能得罪他。虽然知道他们不会对外谈论雇主的任何事情,可万一真的激恼了他,来个鱼死网破,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怎么办! “到底怎么了?”经纪人其实也猜到梅斯把这个保镖留下来的原因,猜到大概是这个男人不从,梅斯翻了脸,想要诬陷他。尽管知道是梅斯的不对,但作为经纪人,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要维护梅斯的形象。所以,此刻她做出十分担心的样子,好似梅斯受了多大的委屈。而站在她身后的人,也立刻严正以待,肃杀地看着郎霆烈一行人。 梅斯看着郎霆烈,看着他镇定自若又冰冷嘲讽的眼神,心里翻涌着无法言喻的怒气和挫败。。。。。 “没什么。”梅斯终于无奈地转过身,却还是保持着高傲的背影,“他们的工作结束了,让他们回去吧。” “谢谢梅斯小姐,祝你愉快。” 郎霆烈点头,身后两个保镖跟着他大步离开。 —————————————————— 让手下人先回去休息,郎霆烈开车沿着街道重新往剧场的方向驶去。 中途,手机响了。 “工作提前结束了?”蓝牙那端是蒋甦的声音,忍着笑。还有尹南歌在旁边压低的笑声。 根据回去的两个保镖汇报给尹南歌的情况,他们已经猜到在梅斯的房间里发生过什么。 女雇主看上男保镖,这在wolf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郎霆烈更不是。所以他们才会尽量让尹南歌去负责女雇主。 今天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明明是快要结束的工作,偏偏在最后横生了些枝节。只能说他们的狼头太有魅力了。 “嗯。正要找你,”郎霆烈却没有笑,不想再谈论那种无聊的人,俊脸在街灯的光影里多了几分难解的忧郁和烦闷,“以后cr剧团的活不接了。” 郎霆烈并不喜欢与这些名人的接触。他们总有些自命不凡的娇气,还有飞扬跋扈的性格。他的保镖应该去保护更为珍贵、更有价值的人和物,而不是去伺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不与雇主有染。这不仅为了尽心于工作,更是不想让他的保镖们陷入感情的纠葛,沦为那些雇主贪图一时新鲜的玩物。 “好,我知道了。”听出郎霆烈的不悦,蒋甦的声音也严肃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出生入死,郎霆烈的性格、喜好,蒋甦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一次是政要官员拜托的,作为地方的保镖公司,作为公司营运的负责人,这样的情面还是要给,大局还是要考虑。 “这么晚了,你在哪?”从电话里听到汽车的喇叭声,蒋甦不禁说道,“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陪南歌吧。我随便转转。” 挂了电话,汽车已经停在了剧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口。 这条小巷,在郎霆烈护送梅斯到剧场的途中就注意到了。 它很像他家乡的那条小巷。 八年前的那条小巷。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条小巷。 狭窄的,昏暗的,潮湿的。巷子深处有着幽幽的暗光,蛰伏着某种未知的东西,或是*,或是危险。 八年了。抗/战都能过去的八年,他却还是忘不了那双眼睛。 摄了他心魂的眼睛。 006深夜的小巷,深夜的女人 那双清亮的眼睛,明明噙着泪,却异常的坚定。明明有恐惧,却把所有的恐惧凝聚成燃烧的怒火,小兽般凶狠地盯着那些狞笑的地痞,挥动着手里的木棍,拼死要保护她身后的人。而拥有那种眼神的她,却又只是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 她蓬头垢面,满身泥泞,他甚至连相貌都没有完全看清,只记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异常明亮的眼睛。 在郎霆烈日后无数个枯燥煎熬的日子里,那双眼睛,就像黑夜里闪耀的星辰,给他温暖和动力。那样小小的柔弱的她,都能毫无畏惧,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晚的记忆太深刻。即使离开了部/队,回到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他也还是忘不了。 不仅忘不了,反而想得更多,想成了思念,想成了欲/望,也化作无法言喻的负担。 每每有女人靠近,他都会先看她们的眼睛,比较记忆里的那双,然后索然无味地离开。 她们不是他要的。不是他要的,他便不会将就。 难道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拥有和她一样的眼睛吗?有最无畏的勇猛,也有最醉人的柔情。 从部队回来后,他找过她。可是时隔六年,找一个不知道名字和相貌的人,谈何容易。她已经沉入了茫茫人海。 难道他要和自己的记忆过一辈子,做个苦行僧吗? 郎霆烈酸涩地扬了一下嘴角,这样莫名的执着让自己都感到无奈。 不过日子还长,总会忘记的,不是吗? 郎霆烈从附近的超市买来一提啤酒,坐在车里,对着巷口喝起来。 大概是这样的小巷让他离记忆更近一些,离那双眼睛更近一些,此刻,安静的街道,静谧的夜色,轻抚的微风,让他不可自拔地沉溺。 咕咚咕咚,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 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可笑。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沉迷的对象竟然是那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 不过,八年过去了,那个豆芽般的女孩如今应该亭亭玉立了。 她过得好吗?现在的她,是什么模样?。。。。。 夜深了,街道上的人也稀少了。 不知不觉,十几罐啤酒下了肚。晚饭没怎么吃,现在又空腹喝酒,加上本来容易醉人的夜色,酒量一向好的郎霆烈竟然有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这个样子当然是不能开车了。 郎霆烈低下头,拿出手机,发短信让手下人过来接他。 再抬头时,一抹身影走进他的视线,也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纤细婀娜的身姿,飘逸的黑色长发,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如墨的夜色里迎风荡着裙摆,翩然而至的仙子一般。 她的侧脸一晃而过,然后背对着他。即使看不到她的面容,这样的身影也足够让人蠢蠢欲动。 美丽的身影,美丽的女人,郎霆烈见得太多,并不觉得眼前这个有什么值得他多看一眼。 可是,在看到那个停驻的身影忽然朝巷子里走去时,郎霆烈不由蹙了蹙眉,视线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样的深夜,这样幽暗的小巷,她一个单身女人走进去,不怕遇到危险吗! 想到八年前的那一幕,不喜欢多管闲事的郎霆烈还是下了车,跟着那抹身影走进巷子。 他不是想做正义感爆棚的好人,只是这一刻,他忽然想跟过去。 007她就是她 巷子里没有路灯,没有住户,没有小店。它只是高楼大厦之间的缝隙,钢筋水泥架构之后的可怜剩余。附近高楼的霓虹灯透过来些许亮光,一闪一闪的,给原本幽暗的巷子又增添了几分诡异的aimei。 这样的光线让郎霆烈的醉意更浓了几分,视线恍惚地锁定那抹白色的身影。 女人走过一半巷子时停了下来,站立在原地。 她不像在找什么,不像在等什么,笔直的安静的背影更像是在沉思。 一路跟来,郎霆烈并没有故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反而弄出些动静,希望她能发现,能警觉,能自己走出这条会潜伏危险的小巷。可这个女人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后的他毫无知觉。 太愚蠢,也太危险了! 郎霆烈走向前。 他忽然想起恐怖片里经常上演的一幕。一个出现在黑夜里的美丽身影,转过身时,却是一张恐怖的破碎的面孔。 那眼前这个,是人,是仙,还是鬼? 郎霆烈挑了一下眉,为自己忽生的可笑的想法。 就算她真是鬼又如何?世上没有他郎霆烈害怕的! 他一步迈到她眼前。 正在沉思的女人被忽然蹿出来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对周遭终于有了感知,抬起低垂的眼眸看着他。她好像还未从沉浸的世界里完全走出来,所以睁大的眼睛里还有未散尽的迷茫。 在她抬眼看着他的时候,郎霆烈也被吓到了。 不,是被震惊到了! 这双眼睛,这双黑白分明、灿若星辰的美丽眼睛,和他日思夜想、梦牵魂绕的那双,一模一样! “是你!” 他低喊了一句,声音里有太多压抑的情绪。 原本是想提醒这个女人尽早离开这里,可在看清这双眼睛后,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她”! 或者说,他只想知道,她就是“她”! 除了她,世间再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虽然此刻,这双黑眸里少了些勇敢,多了些迷茫,不是他最初见到的样子。可他知道,这就是“它”。 他没看清当年“她”的长相,更不知道八年后的“她”会长成什么样。可把眼前这张精致绝美的年轻女人的脸放在脑海里,涂抹上泥垢,只留下眼睛、鼻唇和些许白希的面颊时,就和“她”重叠了! 她真的长大了,长成了绝美的女人。从头顶上投下的光线,把他的面容掩藏在阴影里,却让他看清了她的脸。细致无暇的肌肤,高蜓小巧的鼻子,嫣红饱满的唇。。。也只有这样清丽完美的容颜才配得上那双万中无一的黑眸。 他是在做梦吗?还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了? 就这么不经意地遇上了只会在梦中出现的人。 突如其来的狂喜和酒精的麻痹让郎霆烈不太确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觉。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心脏,剧烈的窒息感之后,他有些晕眩了。。。。 他的低喊终于让女人完全清醒过来,瞬间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他,那双褪尽迷茫的黑眸又露出了凌厉的光芒。 对,就是这个! 郎霆烈扬起嘴角。虽然这份凌厉没有初见时的赤果,但已经是他熟悉的样子,让他看到住在她心里的那只小小的兽。和他一样,不易屈服的、勇敢无惧的兽! 她没有说话,在清醒的那一刻,飞快地转过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只强劲的手牢牢拽住了手臂。 一个用力,一个回旋,她毫无预警地跌进温热坚实的怀抱里。 008差点被她整残了 如果他清醒一点,他应该意识到此时的行为是多么的不理智,多么的冲动。黑夜的小巷,遇到一个陌生男子,任何女人都会急着离开。 可是看到她转身的样子,他来不及解释太多,来不及让她回忆起八年前的事情,八年前的自己,望眼欲穿的惊喜相遇只想让他紧紧地抓住她,抱住她,用最真实的触感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梦。。。。。 女人在他钢铁般束紧的臂弯里挣扎着,男人身上的酒气更让她恐惧。 “别怕,我是。。。。” 郎霆烈稍稍松开力道,刚说出几个字,忽然胯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疼得下意识地弯下腰,却紧跟着遭来面部的狠狠一击,正好打在最脆弱的鼻梁和眼睛上,顿时一阵眼冒金星,之前的晕眩感更重了,人几乎跌坐在地上。 等他重新站立好时,之前还在怀里的人儿早已跑出了小巷,没了踪影。 该死,他太大意了,居然被一个小女人“暗算”成功!除了在特种部队最初两年的魔鬼式训练中挫败过,他还从来没这样吃过瘪,更何况对手还是个女人!太好笑了! 剧烈的疼痛,得而复失的焦躁,还有挫败的愤怒让郎霆烈朦胧的酒意尽散,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跑出巷子,那抹身影已经无影无踪。 想起她刚才的用力一顶,奋力一击,感受到胯下还在隐隐的疼痛,郎霆烈忽然笑了。刚才还澎湃的羞辱和愤怒此时又化成了柔情水,缠绕在心尖,眼底也流露出几许欣赏。 这个小女人下手还挺狠!要不是他的身体潜意识总保持着防御,冲减了些她的力道,怕是要被她顶残了不可! 几年不见,她居然练了女子防身术。虽然力量还不够,技术也有所欠缺,但基本的防御没有问题。他刚才是喝了酒,也疏忽大意了,但她若没有一点实力,想让将近一百公斤的高大男人吃到苦头是不可能的。 柔弱的外表,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又让人意外连连,不愧是他牵挂在心头的女人。难怪这些年他找不到她,她原来生活在这么遥远的r市。 “阿烈!” 一声呼唤,刚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里,蒋甦伸出了头。 “蒋甦,你怎么来了?”郎霆烈走了过去,视线仍不忘往左右的街道张望过去,“不是在陪南歌吗?” “她睡了。我来接你去个地方。”蒋甦看出郎霆烈眼神的游离,顺着他的视线也左右看了看,“找什么呢?” “有没有看到一个。。。。。” 郎霆烈忽然顿了下来。要说他被一个女人“袭击”了,蒋甦他们一定会笑掉大牙。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八年前的“她”,蒋甦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是他心底的秘密。即使是对如亲兄弟般的蒋甦,郎霆烈也不曾提起过这份情感。这年头,还会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死守着一棵树,还是一棵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树。这是在男人之中的自尊。 除非得到,除非成功,否则他会沉默到底。 “一个什么?”郎霆烈忽然的停顿和不语,让蒋甦有些疑惑,不由地示意他说下去。 —————————————— 留言留言留言!收藏收藏收藏!吼吼吼! 00九百毒不侵的绝世好男人 “没什么。”郎霆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要去哪?” 蒋甦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略微皱眉,也没再多问什么。 他下车走到前排驾驶座位,对之前的司机说,“你把老板的车开回去。” 上了车,蒋甦回头,对慵懒地靠坐在后面的郎霆烈说,“有人要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知道蒋甦在卖关子,郎霆烈笑笑,不再问了。 他偏头,看着车窗外开始快速移动的街景,好似散漫地说,“蒋甦,这城市不错,后天你和南歌带着他们先回z市,我想再多待几天。” 虽然查找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不容易,但既然知道她在这个城市,知道她现在的相貌,花些时日还是有希望的。 已经遇到了,他就不会再错过! 蒋甦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郎霆烈。他已经微闭上了眼睛,很倦怠的样子。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到某个地方完成任务,郎霆烈会一时兴起,在那个城市里多逗留几天。天生喜欢刺激惊险的他,不大喜欢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更愿意跟着工作组一起出任务、执勤,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保镖。 相比之下,蒋甦反而更像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不管是管理、运营还是交际,都是他在出面,保镖工作不如其他几个人做的多。 “好。”蒋甦简单地答应,视线又重新回到汽车行驶的街道上。 说实话,这个城市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漂亮繁华的大都市。就和他们生活的z市一样,不是郎霆烈会向往的地方。 蒋甦握了握方向盘,胸口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闪而过。 汽车在一家叫“凯撒帝都”的夜总会面前停下。光是看它被灯光缠绕的整个磨砂玻璃外墙,就能想象得到里面的奢华和富丽堂皇。 “趁南歌睡觉,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蒋甦同志,你学坏了。”郎霆烈下了车,玩味地看着蒋甦。 “南歌知道我是什么人,她放心得很。”蒋甦坦荡地说。 这倒是真的。别人不敢说,但蒋甦绝对是可以做到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百毒不侵”的绝世好男人。他从小性格比较内向,跟异性接触很少。后来,他和郎霆烈一起去了部队。几年禁闭式、与外界绝缘的生活,更是让他成长为一个传统的男人。 蒋甦体格强健,身材高大,五官却俊朗儒雅,是时下很多女人喜欢的“暖男”型,就连性情偏冷的尹南歌看到他,都会难得的露出娇羞的一面,微微笑起来。一年前,他们走到了一起。就像蒋甦说的,尹南歌对他很放心。她本就不是喜欢约束别人的女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身心专一的好男人。 “先生,请问订了包间吗?” 一个年轻服务生走了过来。 “有,至尊厅。”蒋甦把车钥匙递给站在身边的泊车小弟,和郎霆烈一起,跟着服务生往楼上走去。 至尊厅到了。 推开门,看到坐在包间里的人,郎霆烈惊喜地扬起嘴角。 010女人要多少都给得起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这时应该在国外度假的莫修和雷玄,郎霆烈确实有些意外。 “狼头,蒋哥。”雷玄坐在包间的角落里,眼里透出喜悦,却还是以往淡淡的神态。 “想你们,所以提前回来了。”一杯酒递到郎霆烈面前,莫修的长臂已经攀上了他的左肩,一双桃花眼斜睨着,一如既往展开魅惑的笑,故意轻言细语,“阿烈,想我没?” 郎霆烈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拂去莫修的手臂,“把你的电量留给你的女人们,别浪费在我身上。” 明眸皓齿,无暇肌肤。这个男人怕是投错了男儿身,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几乎到了明艳的地步。女人们当然众星捧月地追逐着他。男人们,倘若不是直得再直的爷们,大概也会心有所动,拜倒在他倾城的容颜下。 尤其当他眯着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地扬起性感唇角时,看着的人会觉得有超强电流从心尖划过,战栗不已,失了心魂。 虽然长了一张绝美的脸,莫修倒是再正常不过的纯爷们。他喜欢女人,也很会讨女人欢心。事实上,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赢得女人欢心,愿意为他倾尽所有。 在别人看来,莫修多情温柔又放荡不羁,是这几个男人中最容易接近、最好相处的一个,却不知残暴、无情、喜怒无常才是最真实的他。 莫修是郎霆烈从打黑市拳的地方带出来的。或者是说,被救出来的。为报救命及知遇之恩,莫修加入了wolf。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渐渐与蒋甦、雷玄、尹南歌成了朋友。大概也只有wolf的保镖,才能从莫修那里得到真正的感情。而其他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可以在前一秒对你热情如火,也会在下一秒让你挫骨扬灰。 莫修对着郎霆烈将自己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耸耸肩,继续作放电状,“不用省,我这电量就像男人的某种东西一样,数以亿计,源源不绝,女人要多少都给得起。”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蒋爷笑了。”莫修挑着眉,走过去,眨眼就换了调侃的对象,“是不是和朱雀身有体会啊!说说,你们是怎么体会的?” 莫修故作aimei的举动让蒋甦哭笑不得,连连闪躲表示投降,引得身后一向不善言笑的“冰山”也笑了。 “这家伙度假玩得不尽兴吗?回来拿我们开涮。”郎霆烈笑着,在雷玄身边坐下。 雷玄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雷玄,娱乐行业老大雷秦天最小的儿子,外面的人都叫他“雷三少”,公司里的保镖称他为“玄武”。 他与尹南歌年龄相仿,是这几个男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不苟言笑的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一座。 本应该与他的两个哥哥一样,去继承家业的雷玄,在wolf的一次任务中与郎霆烈结缘,便不顾家人的阻拦,来到wolf成为一名保镖。 郎霆烈并没有因为雷玄特殊的家世而给他特殊的待遇,起初的雷玄也只是最普通的保镖。可他超精准的射击技能、多种格斗的精通、极为敏锐的反应,很快让他脱颖而出,成为能够独立带队完成任务的领头。 四个男人,四种不同的性格。一个霸气,一个温和,一个阴柔,一个冰冷,却没有哪一个是热情开朗的。就连唯一的女性,尹南歌,也是性情冷淡、不喜言笑的样子。 也许他们生来就是走这条路的。 因为保镖这种职业需要的,正是超于常人的独立坚毅的性格,像侠客一般,潇洒着,又自我孤独着。 —————————— 狼头,加四大护法到齐,乃们最稀饭哪一个? 011他那宝贝从来没有开过封 “尽兴?”也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莫修听到这话,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下次休假打死也不跟这不解风情的小冰山一起了,完全就是为了败我兴致去的。” “又怎么了?”蒋甦大哥一般关心着,左右看看两个人。 而郎霆烈已经猜到了大概,暗笑了一下。 “上次去美国,他说洋妞有异味,不喜欢。所以这次我特地选了日本,打算带他好好享受那边的亚麻得,”莫修蹙眉看着雷玄,遗憾至极的样子,“可这小子又说日本女人太假。他自己不想要就算了,还总是对我挑的地方、我挑的人甩眉、摇头,好像我的水准多低一样,让人完全没了性致,还怎么玩得下去,只能提前回国消火了。” 一听这话,蒋甦也笑了,同时也放了心,不再担心这两人闹矛盾。雷玄性子冷,却也是大家最爱护的小弟。莫修虽然嘴里这么说,可到了下次休假还是会叫上雷玄一起。他似乎致力于将雷玄“开化”成和他一样*的人,乐此不疲。 而雷玄,偏偏是与他父亲、两个哥哥截然不同的人。作为娱乐界的大亨,雷氏父子自然会被各式美女包围着。大概自幼看得太多,心理上反而反感,雷玄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以至于不少人怀疑他根本就是个gay。 朝夕相处,郎霆烈他们当然知道他是直的。只不过他不是随便的人,而且是个对女人极为挑剔的人。 “有时我甚至怀疑他那宝贝从来没有开过封,根本不知道女人的美妙。”莫修若有所指地往雷玄身下扫了一眼。 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男人略微变了脸色。一个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另一个甚至微微红了脸。 幸而房间的旋转灯忽明忽暗,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并未发现。 此时正好包间门被推开了,夜总会的妈妈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性感妖娆的年轻女子。 “几位少爷,你们看喜欢哪几个?” wolf是第一次在r市执行任务,露面少,本地人并不熟悉。虽然不知道这几个顶级型男是什么来头,但阅历丰富的妈妈桑一眼便看出他们的尊贵与不凡,任他们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都不敢怠慢。 找来妈妈桑的当然是莫修。虽然是来夜总会这样的场所,但他莫修不会降低自己的水准,随便找些三陪女来对付。所以妈妈桑带来的这些年轻女人,都是r市的高级交际花,不乏嫩模、演员,甚至是高级白领。 他往后慵懒地一靠,左右看看身边坐着的其他三个男人,扬扬手,说,“眼光挑剔的人先选,我垫后。” 雷玄知道他说的人是自己。扫了一眼,这七八个姿色上佳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他看得上的。或者说,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选不上一个。可是想着刚才莫修说的话,雷玄咬咬牙,还是随意地往中间指了指。 “就这个啊?”莫修瞅了眼雷玄选中的那个,并不太满意。身材一般,相貌一般,不过就是清纯了几分。 “就这个。”雷玄话音刚落,看似清纯的女孩已经火热地贴了过来,令他不禁嫌恶地侧了侧身。 “你呢?”莫修又看着郎霆烈。 012有点累,解解乏 狼头对女人也不是一般的挑剔,从认识他到现在,就没看他有过女伴。 “这个。”平时总是被动接受的郎霆烈,这次倒很主动地点了一个,主动得让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惊讶。 “有点累,解解乏。”郎霆烈不在意地点燃一支烟。谁也没发现,烟雾后的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无奈。 听郎霆烈说这话,蒋甦微微蹙眉,更加感觉今晚的郎霆烈有些异常。 莫修倒是开心。以往只会说喝酒解乏的狼头,今天终于开了窍。就是,没有女人的夜晚多么无趣! “我就算了。”看到莫修的视线投过来,蒋甦摆摆手。 “呵呵,蒋爷,本来就没算你的份。”莫修给自己点了两个,“惹谁都不敢惹你们家南歌。” 尹南歌虽然为人处事的方式比较淡漠,但却是极为讲义气的性情中人,深得wolf里一群男人的欣赏,平日里都当妹妹一般珍视着。非要说有什么忌惮的,那就是尹南歌的父亲,尹克。他是全国第一保镖,也曾是全国第一警卫,是这帮男人少有的敬畏的人之一。 两个女人在莫修身边一坐,莫修立刻感受到来自其他三个男人的意味深长的笑。 他倒是习惯了,左拥右抱,还不忘对他们说,“我不仅要解乏,还要消火。两个不算多了。” 听他说这样露骨的话,连妈妈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妈妈桑接过莫修丢来的信封,沉甸甸的份量让她心花怒放。打开一看,竟都是美元! “刚回国,这是身上没用完的美元。”莫修扫了眼发愣的妈妈桑,“不够吗?” “够,够!足够了!”妈妈桑笑嘻嘻地看着几位财神爷,“几位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你们出去吧。”蒋甦很快回答,生怕莫修再提出什么新花样。 其他几个没被选中的女人一脸惋惜地站在原地,似乎不肯就这样离去。即使经常摸爬在上流社会的夹缝中,也鲜少见到如此出色的男人,更何况还是各有千秋的四个男人。或霸气,或儒雅,或邪魅,或冷酷。别说他们出手阔绰,哪怕是免费,她们也愿意相陪。只是他们中有人并不太喜欢被女人簇拥,已经在撵人了。 “请问蒋先生是不是在这个包间?” 妈妈桑正带着那几个女人出去,推开的门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听到自己的姓氏,蒋甦警觉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又很快沉下了脸。 “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蒋甦不悦地走到门口,对来人说,“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wolf马上就要回z市了,不会接你们的工作。” “蒋先生,请帮帮忙,我们老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请到你们,至少请您过去和他谈谈。”西装男很着急,很无奈的样子,哭丧着脸,“很抱歉打扰您,可我实在没办法,才一直跟到这里来的。” 蒋甦不为所动,依旧严肃地说,“我们有我们的原则,你们这样私人的保安工作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可是我们老爷真的有生命危险,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那个叫眼镜蛇的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 013青龙的由来 “我说不接就不接!请你出去!” 一向温和的蒋甦忽然发了火,一把把来人推了出去,力气大得差点让那个人摔个跟头。 蒋甦的反常让莫修和雷玄有些吃惊。只有郎霆烈没有惊讶,脸色却阴郁了,眉头紧蹙了一下。 气氛忽地凝重起来。刚刚还嘻哈的莫修也沉下脸,让包间里的女人都出去。 “蒋甦,怎么回事?”等包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人时,郎霆烈低沉出声,“他说的眼镜蛇是那个人吗?” 已经坐回沙发的蒋甦明显僵了一下,还是缓缓地点头。 这么重大的事情,郎霆烈迟早会知道的。 佘虎,绰号“眼镜蛇”,是西南边境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头目。三年前,做为特种兵的郎霆烈和蒋甦接到任务,协助边境特警抓获此人。 那场战斗惊心动魄,也刻骨铭心。对方不仅是老歼巨猾的狐狸、冷酷无情的毒蛇,更有强大的国际犯罪集团和先进武器做后盾,纵使特种小队和特警支队再小心谨慎,也还是死伤惨重。 蒋甦也在那次战斗中被炸弹的碎片击中,受了重伤。伤愈后,他的后背留下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疤。乍看,就像一条盘旋的青色巨龙。这也是他“青龙”称号的由来。 所幸,那条毒蛇到最后还是被抓获了。本来早应该被枪决的他,因为涉及到多国犯罪,从搜证、取证、移送、公诉到审判,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而在一个星期以前,提起上诉的佘虎,在从监狱送往受审法院的途中竟然被救走了! “刚才那个人和佘虎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找我们帮忙?”回想起记忆里最惨痛的一幕,郎霆烈再坚韧也还是咬了咬牙根。那次战斗他失去了太多的战友,更险些失去了蒋甦。 “还记得当时有人帮忙把佘虎骗到境内吗?刚才那个人是他的助理。”蒋甦低着头,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在强烈抗拒着某些回忆,“他怕佘虎逃出来后会找他报复,又不相信警察的能力,所以想请wolf保护他,直到佘虎被抓到。” “他倒是看得起我们。”郎霆烈笑了下,想要舒缓心中郁结的思绪。 过了一会,他看向依然低着头的蒋甦,缓缓地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蒋甦的脊背一挺,终于抬起头来。 “阿烈,我们wolf向来不接私人保护的工作。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蒋甦已经知道了郎霆烈的想法。如果郎霆烈不想接这活,会直接否定,而不是问他怎么看。 “可这次的对手是佘虎。”在短暂的忧思后,郎霆烈的黑眸里又开始跳动着某种兴奋的光芒,就像狼嗅到血腥味一样。 “阿烈!”蒋甦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激动,“以前我们是在为国家做事,很多事情没有选择。可现在不同了,我们是在为自己,我们可以选择危险还是安全。不管是你,还是wolf的其他人,我都不想看到有任何的伤害!” 014最佳拍档 漫天的炮火,炸药,子弹。受伤,流血,死亡。。。。那一幕幕,即使是重伤昏迷,也还在模糊的意识里长时间地折磨着他。自那次,蒋甦便发现自己是不如郎霆烈那样坚强有韧性、勇于挑战的人。后来,他退役了。再后来,他帮助郎霆烈一起创办了wolf。保镖职业虽然也是伴随着惊险,但比起在特种兵的日子,这实在是小儿科。 郎霆烈眼神一暗。他明白蒋甦的想法。蒋甦对那次战斗还心存余悸。 其实这也有他的原因。蒋甦是为了救他,才受了重伤。当时郎霆烈急于抓住要逃跑的佘虎,不小心挂住了敌人埋下的炸药。要不是蒋甦及时推开了他,那他不死也残废了。 自那次后,蒋甦便有了心理创伤,再也无法执行任务。在特种部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几乎每一个完成险恶任务回归的特种兵都要接受心理辅导和治疗,有的人能“痊愈”,有的人则不能。 负疚的郎霆烈选择陪同蒋甦一同退役。只是不甘于平淡生活的他,回到地方后创办了自己的保安公司。虽然比不上特种兵那样几近癫狂的刺激,但也算是能慰藉他躁动的心。 如今,再碰上老对手,不管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蒋甦,郎霆烈都不想也不能放过!他一定要再次抓到佘虎,让佘虎得到最终的审判和制裁! “佘虎身上有我们战友的血债,也有你的心结。即使今天不再是特种兵,即使那不再是我们的责任,我也不想避开。”郎霆烈的眼神无比坚定,“蒋甦,你放心,佘虎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了,我们不需要再面临那样的恶战。我应该还要感谢这个人,如果佘虎真的来找他,就是给我再一次能亲手抓住佘虎的机会!” 蒋甦拧紧眉头,看着郎霆烈。其实他早就知道一向说一不二的郎霆烈不会改变他想要接下这份工作的决心,而且也一定会亲自出马。 “这么刺激的工作显然是我的。”一直在旁边沉默倾听的莫修开口了。他眼里迸发着和郎霆烈相似的兴奋,但多了几分阴冷,让他的微笑看上去像罂/粟般妖魅又邪恶。 “那我自然是你的搭档。”雷玄也说话了。 他们俩虽然没有见过佘虎,没有跟他交过手,但早听闻过佘虎的狠毒和滔天罪行,也听郎霆烈轻描淡写地说过他和蒋甦在特种部队里与佘虎正面交锋的那次任务。 既然狼头决心接下这个活,护“主”心切,就算知道郎霆烈想亲自带队,莫修和雷玄也不想让他再面临危险。 “你们别抢,我比你们熟悉那条毒蛇,”郎霆烈笑着摇头,“这份活当然是我自己的。。。。” “还有我!” 蒋甦走到郎霆烈身边,握住他的肩膀,“阿烈,我不是害怕,只是想完全开始新生活。不过,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一定支持你。别忘了,我们是最佳拍档。” 对,最佳拍档,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郎霆烈回头看他,抿着唇,会心一笑。对他而言,蒋甦是朋友,是知己,是哥哥,没有人比蒋甦更懂他,哪怕是他的亲大哥。 “明天我先去那边看看,了解情况,回头再跟你商量细节。” 既然做了决定,蒋甦便不再含糊,准备与那边的人联系。 “要保护的是什么人?”郎霆烈敛了眉。那次出任务抓捕佘虎,做诱饵的那个人身份一直是保密的,除了高层指挥官,谁也不知道。 蒋甦在拨通电话前,回答他。 “本城金融界富商,费家。” 015骑自行车的女孩 郎霆烈坐在黑色的高级商务车里,如墨的双眸看着窗外的街景、人群,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专注地记下了经过的每一栋建筑,每一处坐标。贴着墨色车膜的车窗将他掩藏,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车窗外的任何一幕,别人却看不见他。 他喜欢这种隐匿的蓄势待发的感觉,一直都是。 坐在车里的其他几个年轻男人也在注视着街景,用心记下每一条街道。 这是保护费家人的必修课。 之前接下保护梅斯的工作,只需要应对少部分狂热的粉丝和一些多事的狗仔队,不需要在人身安全上下太多心思,所以对r市,保镖组的人也只需要熟悉从酒店到剧场和商场的路径。 可现在不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帮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郎霆烈清楚地知道,不管自己有多么想与佘虎正面交锋,你死我活地大干一场,也必须把雇主的人身安全摆在第一位,必须替他安排好万无一失的逃生之路。 这就是保镖的职责,是保护,而不是主动出击。所以,他们必须熟悉r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应对在外的突发情况。 当商务车又驶过昨晚的那条小巷时,郎霆烈有些恍惚。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抹白色的纤细身影。 扬起嘴角,从昨夜凝重到现在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刚在这个城市遇到她,便接到新的必须要接受的任务,也就有了大把留在r市的时间。 这是冥冥中注定该来的缘分吗? 郎霆烈有种直觉,也有了莫名的激动,似乎他马上就能遇到她! 拐过大街,穿过隧道,商务车开到了r市北边。这边住宅区比较多,相对南边的商业区,空气和环境自然要好得多。 开了一段,周围渐渐空旷,住宅房密度变小了,也奢华起来,显然到了富人居住的区域。 商务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右侧的人行道上,正走着一个中年女人。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购物袋。看得出购物袋里装了满满的东西,让她走得有些疲惫,脚步放慢了,走走停停。 不用多想也能猜出,这应该是附近某大户人家的帮佣或是家政女工,买了菜,正准备回去。 郎霆烈正要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忽然一道身影飞快地跑到女人身边,几乎没有停顿,又飞快地跑开了。 “抢包啦!快来人帮忙啊!” 被吓到的女人在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拿包的手竟已空空如也,惊慌地一边跑一边大喊起来。 可那人是个身手敏捷的年轻小伙子,中年女人哪里追得上! “狼头!” 坐在这里的几个保镖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开车的那个扭过头来看着郎霆烈,在向他请示是否帮忙追上去。 他们是保镖,是有正义感的力量团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见义勇为、舍己为人。那种人会去当警察,而不是保镖。 郎霆烈刚要开口,突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从他面前的车窗划过,向那个逃跑的身影追去。 看清楚,竟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 “跟上去。” 原本想施与援手的郎霆烈忽然改变了主意,有了别的更加浓厚的兴趣。 016蛋疼的一幕 女孩低着背,骑得很快也很卖力,小小的女士自行车被她蹬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很快她追上了抢包的男人。她不急于停下,又快速地蹬了几步,在超过男人几米的地方停下,丢开自行车,冲到男人的面前。 突然有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男人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可是一看清对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立刻又嚣张起来。 “别多管闲事!快让开!” “把包放下我就让开。”女孩没有半点退让,站在原地,怒瞪着男人。 这时候那个中年女人也快追了上来。 男人知道不能再耽搁,干脆从口袋掏出一把弹簧刀,明晃晃地对着女孩。 “再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不客。。。。” “咣!”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刀已经被女孩突然的一脚踹飞了! 男人恼羞成怒,呲牙咧嘴地向女孩扑过来。他就不信邪了,一个年轻女孩,能有多大力气! “嗷!” 突然,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叫声,男人捂着自己的胯部直跳脚。 “嗷!” 已经跟上来停在路边的商务车里也是一阵同样的呼声。几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倒抽了口凉气,心里直呼,dan疼! 郎霆烈的表情更是微妙,嘴角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眼前这个男人的痛他当然知道,就在昨晚,他还“感同身受”。 更何况,这下脚的还是同一个人! 是她! 好奇妙的预感,他真的这么快就遇到了她!只是每次相遇的场景,都这么猝不及防,这么令人哭笑不得。 “好漂亮的女孩!” “下脚也好狠啊!” 车里的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欣赏她,还是该怕她。 郎霆烈剑眉微蹙,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 车厢里立刻没了声音。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头发高高束起,梳了一个同样简单的丸子头。比昨晚披散着长发、一身连衣裙的她,少了几分妩媚和成熟,却多了几分清纯。 这样的她依旧很迷人。即使隔着些许距离,她的容颜也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连他都认为漂亮的女人,在其他人眼里自然是美丽绝伦。知道这是事实,可他还是不喜欢听别的男人说她漂亮的话,不喜欢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去关注她,就好像他们在觊觎专属于他的稀世珍宝一样。 刚才,在她下了自行车,面对那个恶徒的时候,坐在车里的郎霆烈已经看到了她。 如果是其他柔弱的女人,他可能已经准备让人过去帮忙了。可对象是她,一个像小母狼一样有爆发力的女人,他倒是不急了。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应对。 而当那个男人掏出小刀时,郎霆烈一惊,飞快地降下车窗。只要那个男人敢出手,他立刻将随手抓起的应急手电筒扔过去。以他的手法和力度,能让那个男人当场昏厥。 可他刚要扔,男人手里的刀已经被她踢飞了。紧接着,响起男人痛不欲生的叫喊声。 其实她的脚法、手法并不是很专业,就算是学过女子防身术,也只会简单的招式,三拳两脚的功夫而已。若刚才一脚换成是尹南歌,那个男人就真的彻底废了。但她有股猝不及防的狠劲,那双美眸里总能迸发出令人生畏的东西,是他欣赏的喜欢的韧性。 ———————————————— 亲爱的菇娘们,请多多收藏和留言,你们任何一个小脚印都是对秋最大的鼓励。么么哒! 017她的身份浮出水面 视线再回到那边时,那个恶徒已经丢下包,忍痛跑走了。 郎霆烈使了个眼色,一个保镖下了车,去追赶那个男人。他会把那人送到派出所。 算这个人倒霉吧,什么都没抢到,挨了揍,还要被抓起来。既然被他郎霆烈碰上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这个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欺负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 这个称谓挺不错!郎霆烈扬了扬嘴角,心底泛起满足和兴奋。 他一定要她成为他的女人!他的小女人似乎很清楚男人致命的弱点在哪,招数虽不新鲜但是管用。不过,日后他可要*好她,狠劲尽管去对别人使,要把最醉人的柔情留给他。 只留给他。 “狼头,我们现在往哪边走?”司机转头来问郎霆烈。 郎霆烈顿了顿,抬头微微示意,说,“跟着她。” 车里的其他人有些疑惑。这个突然出现的见义勇为的女孩跟他们的任务毫无关系,狼头怎么会要跟着她? 虽然有疑虑,他们也没有多问一句,执行狼头的决定就行。这也是他们恪守的准则之一。 重新升上车窗,郎霆烈坐在车里,继续静静地看着她,观察着,就像狼一样。 他现在还不想被她发现。他要百分百的准备,百分百的确定,然后一举拿下! 女孩捡起包,拿给终于追赶上来的中年女人。 车窗的隔音效果很好,郎霆烈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从她纯真的笑脸上可以看出她对中年女人的友好和热情,虽然她并不认识对方。 她扶起刚才被自己匆忙放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把中年女人手里重重的购物袋放进车篮里,推着车,和中年女人一起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郎霆烈一时之间竟猜测不出她的身份。若说她是住在附近的有钱人家的千金,她为何穿得如此朴素,是随便哪个商场都能买到的平民货,就连自行车也是最普通的那种。若说她只是路过的寻常百姓,为何中年女人倒是对她有几分熟悉的样子,就连神情也会偶尔流露出对晚辈不应该有的谦卑。 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在距离她们几十米的地方慢慢地行驶着,为了不让她们发现,走走停停地跟随着。 郎霆烈看到她们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女孩把购物袋从车筐里拿出来递给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大概是在道谢的时候,别墅里走出一个年轻女子,面带怒色,对着中年女人说什么,应该是在训斥。可当她看到女孩时,她的神情又立刻变得和善,拉着女孩笑呵呵地说话,甚至想拉她进屋。 女孩站在那,对年轻女子的态度明显冷淡,连笑容都那么敷衍。她简单说了几句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郎霆烈越发觉得兴趣浓郁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经过几排别墅,后面的建筑就更为壮观了。在这个寸土寸黄金的城市,怕是只能用“豪府”来形容。 女孩骑自行车的速度慢慢减下来,终于在一户大院的门前停下。 郎霆烈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他知道谜底即将揭晓了。 等她走进这道门,只需稍稍一查,她的身份就能浮出水面。等待八年的,也终于不再是一个无法表述的影像。 在她等待的侧门打开时,院子的大门也打开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鱼一般从里面滑出来。 郎霆烈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那辆轿车的车牌号太熟悉了! 而坐在车里的人分明就是。。。。。 018唯一的秘密 蒋甦! 他怎么从这里出来? 只一秒的时间,郎霆烈便想到什么,眼眸闪动着。 其他几个保镖面上闪过震惊的表情,纷纷看着郎霆烈。 神啦!狼头果然是狼头,难怪说要跟着,原来早就知道这个女孩是费家的人! 这时,蒋甦也看到了他们,下了车,走过来。 而女孩朝这边匆匆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进了院子。 “你怎么也在这?”蒋甦笑着,靠在郎霆烈刚刚降下的车窗上。 “这是费家?”郎霆烈没有直接回答他,锐利的目光眺望着大院铁门那边耸立的楼房。 从这样的住处就能看出,费家不是一般的富商。可这样的富商却与佘虎那号人有着关联,怕是底子也不怎么干净。还有,刚刚走进去的她,跟费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的,我刚刚跟费楚雄见过面。一会回去跟你说具体的事情。”蒋甦顺着郎霆烈的目光也看了费家一眼,“费楚雄已经去世的第一任妻子是佘虎失散多年的妹妹。那年,警方找到费楚雄,让他用佘虎妹妹留下的遗物为诱饵骗费楚雄过境,因此与佘虎结怨。据我了解,费楚雄为人歼诈,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之所以答应协助警方,必然有隐情。” 郎霆烈点头,对蒋甦的说法表示赞同。已经功成名就的商人哪里会愿意去招惹佘虎那号人,自然是他私下里与官/方达成了某种对他而言利大于弊的协议。至于是什么,费楚雄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然,他们只是保镖,只需要保护好雇主。雇主不说的事,他们不会问。雇主说的事,他们也会当不知道。 其实对于这种“灰色人”,郎霆烈丝毫没有保护他们的兴趣。但这次不同,这次的对手是佘虎。 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另一个让他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走吧,回去跟我详细说说这个费家的情况,我们做一下部署。” “嗯。”蒋甦刚要转身,又停下来问他,“还没说你们怎么到这来的。” “狼。。。。” 开车的保镖正要回答,郎霆烈开口了。 “我们在熟悉r市的环境和街道。好像听谁说过费家就住在这附近,所以顺道开了过来,没想到正好碰到了你。” 蒋甦从费家出来时,她正好刚刚进去。不知道蒋甦是没看到她,还是没认出来。八年前的那条小巷,蒋甦也在。 不管怎样,郎霆烈不想让蒋甦知道自己是尾随她而来的,至少现在还不想让蒋甦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 这大概也是他对蒋甦唯一的秘密。 几分钟后,黑色的商务车和轿车一同驶离了费家大院。 郎霆烈刚才太关注那个女孩了,竟没有发现从女孩打跑那个抢包的男人时起,就有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也停在了费家宅子的附近。 车里坐着的人,目光一直饶有兴趣地在女孩身上打转,惊艳又贪婪。他注意到了跟在女孩后面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也看到了另一队人从费家出来与之汇合,不过这些人都不是他感兴趣的。 “费家。” 有意思! 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混在车内狂狼的音乐声中响起。 019命运的玩笑 “小柔,回来啦。” 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妇人,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女孩,温柔地笑着。 “妈妈,”费芷柔小跑了几步,来到妇人跟前,乖巧地趴在她的膝头,“烧才刚退,怎么不多睡一会。” “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了,难得今天凉爽,出来透透气。”陆怀秋在女儿柔软的发上轻抚着,蜡黄的脸上依然是浓浓的慈爱,“你呢?刚才去哪了?” “妈妈,我刚从超市买回来酸奶,医生说你要多喝这种,有助于你的肠道消化。”费芷柔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还有一个小时到午饭时间,我现在就去拿给你喝。” “小柔,”陆怀秋拉住女儿的手,“你不要整天围着妈妈,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世界。像萱萱一样,多和同学、朋友们出去转一转,玩一玩,妈妈也一样高兴。” “放心吧,妈妈,我知道的。”费芷柔反握着陆怀秋的手,笑着说,“而且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陪着你、陪着若萱更开心的事情了。” 说完,她把陆怀秋的手轻轻地放回去,飞快地跑向宅子。 看着女儿的背影,陆怀秋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是愧疚,是担心,也是忧伤。 她知道自己拖累了女儿,也亏欠了女儿。 她在小柔这个年龄遇到了比自己大十四岁的费楚雄,一见倾心。她知道除了一时新鲜,除了想让她生个儿子,费楚雄不会再对她投注更多的情感。可她还是飞蛾扑火了,还是不顾一切了。当她怀着芷柔时,她被接进了费家的宅子。因为那时不知道出了什么错,受了费楚雄托付给她照b超的医生竟然说她怀的是个儿子。虽然这个命运的玩笑,让陆怀秋在以后吃尽了苦头,可她还是感谢。因为那段时间,费楚雄给了她回味一生的chong爱。更因为,她因此保住了原本要让她打掉的孩子。 陆怀秋到现在都还记得,一直等待儿子出世的费楚雄,被告知生下的是个女儿时的表情,失望到了极点的表情,然后连多一眼都不再给她们母女。 她那时候应该带着芷柔离开的。可她心里还对费楚雄存有希望,还以为时日长了就能得到他的真心,能过上一家人相爱相守的幸福生活。 许是她的柔情和执着多少打动了费楚雄,在费芷柔一岁多的时候,他重新走进了她的房间。而后,她又怀孕了。 这次费楚雄没再让她去照b超,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信心满满地等着她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可到了瓜熟落地的那一天,他又傻了眼。 还是个女儿。 听着费楚雄当时的咆哮,陆怀秋才知道,原来是有“大师”提点他能生儿子的女人的生辰八字,而他的身边,偏偏只有她是对上的,所以他才会来找她,跟她恩爱缠/棉。 这个三代单传的男人,想儿子快想疯了! 可偏偏,他的妻子生了两个女儿,她也同样如此。 看清了男人的心,陆怀秋终于断了念想,打算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费家,却被他拦下了。 “你可以走,但女儿要留下。不管怎样,她们都是我费家的种。” 他明明是以父亲的身份在说话,可他看着两个女儿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父亲的慈爱。 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又抢不过,陆怀秋只好继续留在费家,做了富人圈里流行的“姨太”。 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更不再奢望得到费楚雄的真心,她只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柔弱的她,最终什么都做不了。到如今,更是成了女儿最大的负担。 唯一庆幸的是,小柔很坚强,不是像自己这样软弱的人。陆怀秋知道,即使自己离开,她也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 020费家的四位千金 费芷柔朝别墅跑去,眼里有酸酸的刺痛的感觉。 自几年前,陆怀秋被查出患有慢性肝衰竭之后,她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身体机能的衰败让她整个人迅速地老下去,明明才四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已经像是五十多岁,甚至比大妈还要年长。 每次看到陆怀秋蜡黄的脸,瘦骨嶙峋的身体,费芷柔都会瞬间被哽住嗓音,心脏被锯开似的疼痛。医生说陆怀秋的身体已经熬不住几年了,现在的治疗只是在帮助延续她残喘的生命,而不可能让她真正健康起来。从那时起,除了上课,费芷柔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在陆怀秋身边。她害怕妈妈会突然离开,害怕妈妈需要自己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害怕时间流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回忆。 “三小姐。” 佣人看到奔跑进来的费芷柔,微笑着。 虽然只是“姨太”生的孩子,但也是冠了费家姓氏的千金小姐,是本城的名媛,佣人们自然恭敬待她。而且,她们也是真心喜欢她。 费楚雄有四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是正室邓倩所生。而排行老三的费芷柔和妹妹费若萱是情/人陆怀秋生的。大女儿费蕙洁出嫁快十年了,据说她和费楚雄断了父女关系,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过。二女儿费燕娜三年前也嫁了,嫁进了比费家富贵的豪门,却在去年离了婚,分了一大笔财产回来。 大小姐为人很冷淡,二小姐蛮横傲慢,佣人们不怎么喜欢她们,也不敢跟她们亲近。四小姐前些年挺好相处的,活泼又和善,可自从二小姐离婚回来后,她开始变得有些刁钻,时不时要端出千金小姐的架子来。 只有三小姐,费芷柔,一如既往地热情又善良。她对大家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能自己做的事情从来不交给佣人。就连有时买菜、做家务,她看见也会搭把手。 “三小姐,你回来晚了。” 费芷柔正准备打开冰箱门,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不悦地抿了抿唇,继续打开冰箱门,动作缓慢地从里面拿出酸奶,又慢慢地转过身,这才看着来人。 “怎么了,杨管家。” 虽只是管家,但仗着自己在费家工作几十年,深得费楚雄的信任,杨正堂看费芷柔的眼神跟费楚雄一样,都是冰冰冷冷的,不仅毫无主仆之分,更是多了几分无视与奚落。 “老爷让你去他的书房,已经等你很久了。”杨正堂说完,转身走了。 费芷柔握了握拳头,看着杨正堂背影的黑眸里写着满满的抗拒。 那个被称为父亲却从来没给过她和萱萱父爱的男人,每次找她就只有命令。不能违背的命令。 想到陆怀秋,费芷柔眼底的那簇火苗终于灭了下去。 “帮我把这个送给妈妈,她在院子里。”费芷柔把手里的酸奶递给佣人,往宅子的二楼走去。 021物色合适的丈夫 走进书房,费芷柔看见大妈邓倩和二姐费燕娜都已经坐在里面了。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坐在书桌前的费楚雄看到费芷柔,忍不住发怒。 “去买了点东西。” 费芷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柔顺一点,低声回答。她没有说她刚才见义勇为帮了一个家政女工。费楚雄从来都不喜欢费家的人与“底层”市民走得近。 她更不会说自己会女子防身术。 那是她偷空学的。因为要避开别人的视线,时间不够,所以她只能学点皮毛,对付一般的暴力。这是八年前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要想保护自己爱的人,就要先保护好自己。不管是意志,还是身体。 她没有看费楚雄。不是因为她怕,而是因为她不想让眼睛泄露出她对这个父亲、对这个家的愤恨。要不是妈妈的病需要治疗,需要大笔的钱,要不是她还没有能力去照顾妈妈,她一定会带着妈妈和妹妹离开这里。 快了,那一天快到了。等她大学毕业,等她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能独立起来,她一定可以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家! 费芷柔的低眉顺眼并没有让费楚雄的怒气减少几分。或者说,他一看到是女儿而不是儿子就上火,尤其是这个生来叛逆的三女儿。虽然八年前的事和陆怀秋的病让她有了顾虑,但费楚雄知道她不会轻易老实的。而且,偏偏她又是几个女儿中最漂亮最出众的一个,他得把她看牢了! 费楚雄还想再训斥她几句,可想到自己要叮嘱的事情,还是回到了正题。 “最近出了点事,可能会有人来害我们费家,所以我请了全国第一的保镖团队来费家保护我们。他们很难请,可是花了不少力气。他们会在费家住上一段时间,贴身保护,到时你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丢了费家的颜面。这些保镖整天跟达官贵人打交道,在他们面前坏了名声,相当于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女人什么都不懂,费楚雄也不想让她们知道太多,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但是看着费芷柔时,语气加重了几分,“特别是你,不要和下人们走那么近,不要去做下人们的事情。还有,把你那辆破自行车丢掉!我们费家没有车,没有司机吗?一个千金小姐整天踩着自行车招摇过市,一点都不高贵端庄!” 听闻佘虎逃跑,费楚雄那几日寝食难安。要不是他有把柄被警察抓到,也不会答应去扔诱饵。明明就是等着被枪决的人,却在节骨眼上逃跑了,他怎么能够不害怕。虽说算是大舅子,但一点感情都没有,佘虎要想杀他,完全不需要眨眼睛! 能让那么重要的犯人跑掉,费楚雄自然不会再相信警察的实力。而且是他们把他卷进了这样的是非,他讨厌他们!恰好知道wolf就在r市,这一等一的保安公司,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费楚雄当然要抓住!直到请来了wolf的保镖,他才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说到这,费楚雄又忍不住强调,“小柔,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我已经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丈夫,所以你要像你二姐一样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你看萱萱就比你懂事多了。wolf一来,我们费家肯定会出尽风头。这不仅是为了保护我,也是为给你们姐妹找到更好的婆家打基础,明白吗?” 婆家?听到这个词语,费芷柔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022面对热血青年要矜持 “我知道了。” 费芷柔低着头,轻声回答,依然是顺从的样子,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爸,我也知道了。”? 费燕娜倒是很开心地一口答应。事实上,她对费楚雄的安排十分期待,不管是曾经的婚姻,还是以后的。前夫比她大十岁,大概被她的美貌迷惑,向她求了婚。结婚之后发现两人根本不合适,又要求离婚。两年的婚姻换了前夫将近一半的家产,费燕娜也不觉得自己有损失,爽快地答应。当然,这背后还有费楚雄的主意。 听到二女儿爽快的回答,费楚雄余怒未消的脸总算舒缓了下来。他对这个听话的二女儿还算满意。当然不会是因为她离婚,而是她在婚姻中和婚姻之后给费家带来的利益。这也正是他给女儿寻觅“好婆家”的原因。 求不来儿子,他便在女儿身上下心思,让她们成为能真正换来“千金”的招财宝。 费芷柔用余光扫了一眼费燕娜。对这个表面热情的二姐,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虽然同在费家长大,但两个妈妈生的孩子之间总是会有芥蒂,彼此算不上太冷漠,也绝不亲近。可自从费燕娜离婚回来以后,以往总与她保持距离的费若萱,忽然与她亲近起来,时间一长,甚至连穿衣打扮、言行举止都有了几分二姐的影子。 费若萱刚满十九岁,在费芷柔眼里还是个孩子。对于这个妹妹,费芷柔极为呵护,甚至*溺着。因为在这个看似庞大的家族里,只有妈妈和若萱能和她相依为命。她们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支撑。 可是,大概是她太呵护的缘故,费若萱并不像姐姐那么懂事,那么坚强。跟费燕娜相处久了以后,更是长了小姐脾性,让费芷柔很是烦恼。 “等萱萱回来了,把我说的话再对她说一遍。你妈那边我就不说了,让她少出房间就行。”费楚雄扬扬手,示意她们离开。 已经习惯了费楚雄对妈妈的冷淡,费芷柔没有表情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明天来的保镖是什么质素?”费燕娜也跟着走了出来,挑着眉,斜睨着费芷柔,含笑的嘴角并没有友好的意思,“小柔,面对热血青年可要矜持点,别让费家丢脸啊。” 原本她是费家最漂亮的千金,可这几年,费芷柔出落地越发漂亮,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目光,风头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让费燕娜很是不爽。 “好了,娜娜,走吧。”也已经走出来的大妈邓倩,对二女儿说了句,往前走了。 邓倩是费楚雄在第一任妻子死后娶的第二个老婆。许是看破了丈夫的花心,她干脆选择做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她对陆怀秋母女虽然没有多少照顾,但也从未刁难过。费芷柔有时甚至觉得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妈比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令人放心些。 费燕娜冷哼了一声,跟在邓倩身后走了。 费芷柔已经习惯了费燕娜的话中带刺,并不在意,只是。。。 保镖?还要贴身保护? 费芷柔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费楚雄为什么要劳师动众地请来保镖公司,不知道他说的有人要害他们费家是真是假,但她知道,以后会多很多人来帮费楚雄看着她,就像杨正堂一样,让她时时刻刻感觉生活在囚笼里。 —————————————— 明天男女主正式见面! 023你是费家三小姐? “糟糕!迟到了!” 费芷柔一下从chuang上惊跳起来,看了眼摆在chuang头柜上的电子钟,知道自己已经晚了。 自从昨天听费楚雄说起给她物色丈夫和请来保镖的事,费芷柔就心事重重,不停地在想,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直到拂晓时才睡着。结果一下睡到了八点多,学校的第一节课肯定是赶不上了。 “妈妈,我去上学了。” 穿好衣服,洗漱完,再匆忙,费芷柔也还是要来到陆怀秋的房间打声招呼。 “好,路上注意安全。”陆怀秋和以往一样半躺在chuang上,目光慈爱,“萱萱已经走了。” “嗯,我知道。”费芷柔飞快地下了楼,从厨房里拿了两片面包,急急忙忙往门外跑去。 “啊!” 她一边啃面包片,一边低头跑,刚出门,就冷不丁地撞在一堵“墙”上,坚实的触感不禁让她痛呼出声。 “谁。。。。” 她揉着额头,刚说了一个字便愣在那里。 因为那堵“墙”正缓缓转过身,然后看着她。 那双如墨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先是下过流星雨,然后又燃烧成烈日,却还是那么清晰地浮现着她的面容。。。。 陌生的男人! 他长得无可挑剔,俊毅的脸上就连轮廓的阴影都完美无瑕。这样帅的男人,识别度当然非常高,所以仅一眼,费芷柔就知道自己从未见过他。 可分明是陌生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炙热,热得想要融化掉她一样。。。。 “你是费家三小姐?” 就在她想说说不了,想动动不了的时候,男人开口了,磁性的声音充满阳刚之力,非常好听。而且他似乎在笑,极小地扬了一下嘴角,刚刚还略微冷峻的脸瞬间像太阳神般蒙上了无法抗拒的光芒。 “我是。你是。。。谁?”在他高大健硕的身影的笼罩下,费芷柔竟心生柔弱,好似自己这么久以来撑起的坚强在一瞬间化成了乌有,而她只想找到依靠。 他真高。。。 费芷柔有点走神,忍不住猜想了他的高度。一米六五的她在他面前竟像个小孩,他应该有一米八七左右吧。。。。 听她这样的疑问,男人眼里的烈日好似暗淡了一下,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可是,太快了,费芷柔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三小姐,这是老爷请来的保镖。” 还是那个熟悉的冰冷的声音,还是那个如鬼魅般在费家宅子里晃悠的身影,杨正堂。 有种美梦被打扰的感觉,费芷柔心里不自觉地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她有点奇怪,更有点气恼,气自己竟对一个陌生男人有了不该有的感觉。 保镖?这就是爸爸花心思请来的保镖? 他身上分明就有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尊贵,哪里像个普通的男人,平凡的保镖!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费芷柔忍不住伸头看了看。 她这时才注意到,多的陌生男人可不止眼前这一个。 024三小姐,我送你 在费芷柔的视线里,院子忙碌的陌生男人还有五六个。他们都很年轻健壮,穿着一样的简单修身的白色衬衣,深色的西裤,留着一样干净利索的短发,从背面看去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他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就算只是看背影,也能一眼辨别出来。他更加挺拔,更加稳健,像是一群猛兽的领头,凝聚着让你无法忽视的气场。 这就是费楚雄费心请来的保镖团队?费芷柔之前还以为会是和以前一样的一群愣头愣脑的彪形大汉,只会用强壮的身体做出威慑人的架势。可现在看来,这些块头并不算太大的男人,更像是集身体与头脑力量为一体的精英。难怪费楚雄说起wolf时一脸的得意。 可不管是大块头的冷面保镖,还是帅气的少壮保镖,都不会让费芷柔感到轻松。对她而言,这些人都是费楚雄的“爪牙”,都是他用来禁锢自己的枷锁。这些年她在费楚雄面前一直努力扮演一个听话的女儿,想让他对自己放松戒备,可如今这势头。。。。 马上就要毕业了,她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可如果有这些人整天跟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真希望他们赶快离开! 想到这,费芷柔看着男人的眼里多了一层冰霜。 她重新背好包,又咬了一口面包,准备离开。 “三小姐,请你在家用过早餐再去上学。” 杨正堂冰冷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贝,带着几许警告的意味。 费芷柔看着他,蹙了蹙眉。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在嫌弃她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满嘴塞着面包,尤其是在费楚雄特意交待过的保镖面前。 看着杨正堂神似费楚雄的神情,费芷柔忽然窜上了心火。 她瞪着杨正堂,把手中剩下的面包三下两下全塞进了嘴里,纷嫩的腮帮瞬间像土拨鼠一样鼓成了两团。 然后,她开始咀嚼,一点都不淑女,甚至发出啧啧声地嚼着,瞪圆的眼睛一直盯着杨正堂那张面色越来越坏的脸。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只是一口吃得太多,面包又干巴巴的,最后下咽的时候让她很有些难受。 她的一切神情都落在了身边男人的眼里,可爱的倔犟让男人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好了,杨管家,我吃完早饭了。”费芷柔故意粗鲁地用手背擦掉自己唇边的面包渣,“我该去上学了。” 她转身,正要去推那辆停放在门边的自行车时,一直沉默的杨正堂终于说话了。 “三小姐,司机在大门口等你!” 这次他的声音不仅是冰冷,更有了按捺不住的怒气。 费芷柔正在把背包放进车筐里动作停了下来。 不是她怕区区一个管家,而是因为她昨天答应了费楚雄,因为她一直竭力在扮演一个听话的女儿。 发泄一下就好了,她不会真的冲动到在这时候去惹恼费楚雄。 “好,我知道了。” “你把这个扔到外面去,别再让老爷看到了。” 费芷柔刚答应,杨正堂就让一个佣人把自行车推走了。看费芷柔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报复成功一样得意着。 费芷柔咬咬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往前走。 “三小姐,我送你。” 沉默了好久,感觉像是已经不存在的男人忽然跟在她身边。 025初见。不是初见。 郎霆烈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狭长明亮的黑眸不动声色地一直从后视镜里关注着坐在后排座位上的费芷柔。 费家三小姐。费楚雄小老婆陆怀秋生的第一个女儿,二十二岁,今年大四,读经济管理。 当蒋甦把费家所有人的资料给他看,当他翻到费家三小姐那一页时,郎霆烈的指尖不由地颤了一下。 浓密的发,黑白分明的眼,粉黛未施却依然绝美的容颜。。。。 郎霆烈注意到蒋甦从始至终的淡然,应该没有认出她。 在蒋甦面前,他快速地翻走了这一页,却已将她的所有资料铭刻心中。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今天这一刻的相见,甚至都难以入眠。可她看着自己时,那双眼睛竟是那么清澈,清澈得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不记得他。 他记挂八年的女人竟然对他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见过两次面的人,竟然对他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他失落得连心都痛了。。。。 没关系。 他安慰着自己。 十四岁的她太小了,那时的场景又那么混乱,只顾带着妹妹逃跑的她也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且过了八年,一个孩子的记忆总是那么冷酷无情。 而那晚,在剧场旁边光线昏暗的小巷里,她也是那样仓皇地跑走了,自然不会看清他。 没关系。既然对她来说是初见,那就是初见吧。他不想以一个救命恩人的角色定位在她的生活。 他想要的,是别的。更多的。 只是,这初见,她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当他说和司机一起送她去学校时,她对他的敌意就更浓了。 是敌视他,还是敌视保镖? 看着一直低头,满腹心事样子的费芷柔,郎霆烈微眯了一下眼。 本城传闻费楚雄最疼爱的三女儿,好像与这个家族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不喜欢费楚雄最信任的管家,不喜欢被束缚着作高贵之态。而管家,虽然口口声声称她“三小姐”,眼神却冰冷无礼,实在不像传统中的主仆。 这就是豪门,总有外人看不透的迷雾,千丝万缕的纠葛。 想起刚才费芷柔狼吞虎咽吃掉面包的可爱模样,想起她瞪着杨正堂时眼底的不屈和抗议,郎霆烈的黑眸里闪过柔情和怜惜。 “三小姐,”他扭过身,把手里握着的牛奶瓶递到后面,“给。” 费芷柔正在发呆,想着这段时间再也享受不了自己骑自行车上下课的自由时光,想着要每天坐在这辆高级轿车里,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一样喘不上气。不管是骑自行车,还是做别的费楚雄认为“不高贵”的事,这些不是她要玩“灰姑娘”的游戏,而是她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费楚雄不会给她一分钱,她只能依靠自己。她要尽早学会独立,要适应一切平民的生活,不能被“千金小姐”富贵虚荣的生活方式绊住意志和手脚。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姐告诉她做费家女儿的命运时,她就已经在打算带着妈妈和妹妹离开费家的一天。 随着他的声音,眼前忽然多了一瓶牛奶,费芷柔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一个保镖怎么还负责她的饮食了? —————————————— 开始征集角色,文中任意角色随意挑,在群里吆喝,先到先得! 026已经预备好了重逢 “喝吧。” 郎霆烈把牛奶瓶塞进她手里,重新坐正,看着前方。 费芷柔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微微红了一下。 肯定是刚才,他看到了自己狼吞虎咽被噎住的样子。。。。 心底忽然浮上一股暖意。 她没想到看似冷酷无情的保镖硬汉竟然还有如此细致的一面。牛奶应该是他在宅子门口的牛奶箱里拿的,一路握在手里,奶瓶上有了他手掌的温热,透过她的掌心,一点点渗进血管,真的是暖人的。。。。 假的。 一个“爪牙”有什么温暖可给。刚才他说要送她,杨管家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大概两人之前早已商量好了。等他回去之后,自然会向杨正堂或是费楚雄汇报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她不过是被自己太渴望温暖的心给骗了。 转眼之间,柔情褪去,她的眼里又是一层冰霜。 不过她不会跟自己难受的胃过不去,拿着牛奶慢慢喝起来。 郎霆烈自然看到了她眼神的变化,在心底无奈地笑笑。 这小女人的心墙还挺厚,要想攻进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她,难以采摘的美丽,才更美丽。 或者说,因为他喜欢了,所以她的一切都只会让他更喜欢。 “你好。”开车的司机似乎从刚才就欲言又止,直到郎霆烈开了口,才鼓起勇气说话,“我叫阿富。你是wolf的保镖?” “是的,”郎霆烈抬眸,从后视镜里正好对上费芷柔清亮的眼睛,“我叫郎霆烈。你可以叫我阿烈。” 明明是司机在提问,可他一副说给她听的样子。即使只是不小心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下,他灼热的眼神依旧让她心乱了几拍。 不喜欢这种猝不及防的感觉,费芷柔扭头看着窗外,不再对着他,耳朵却不听话地在倾听他和司机说的话。 “真的是wolf啊!之前听其他人说我还不敢相信!见到你们实在太荣幸了。我听闻了许多关于wolf的事情,感觉像是拍电影一样。”阿富像是看到了偶像一样,激动不已,“你们保镖的工作是不是都很惊险刺激?” “也不全是。”郎霆烈很淡地笑了一下。 阿富是个年轻小伙子,一看就是热血青年,向往着生活里没有的冒险,却不懂得这种冒险意味着什么,不懂得除了激情和流血,他们还会失去什么。 “不会啊。”阿富并不满足郎霆烈这样简单的回答,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问着,“以前的珠宝大盗,还有上次的通缉犯,不都是你们拿下的吗?” “并不总是那样的工作。” 费芷柔一直看着窗外,无动于衷的神情让郎霆烈有被忽视的不悦。 他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扬起了嘴角。 “像这次梅斯演唱会的工作就没什么惊险的,很寻常。” 如他所料,这次后面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略有所思,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他知道她去了那场演唱会。 因为那晚,她在“重创”他又逃跑的时候,从身上掉下了一张梅斯演唱会的票。 原来,他在幕后执勤安保的时候,她正坐在同一个剧场的某个座位上。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预备好了重逢。 027碰触记忆的深处 “梅斯的演唱会是你们在负责?哎呀,那天是我送三小姐去剧场的。早知道我就应该一直守在那!”阿富一脸遗憾,“早就想一睹你们工作时的风采了!” 此时,汽车正驶进隧道,光线陡然昏暗了下去。 费芷柔看着郎霆烈的侧面,看着他随着光线阴暗下去的轮廓,有些恍惚。 梅斯是她喜欢的歌唱家。不是有多喜欢她的人,而是喜欢她的演唱,她的音乐。能给梅斯那样世界级的歌唱家当保镖,wolf确实是实力和地位不一般的公司,那里的保镖自然也是非一般的精英。 那晚,梅斯最后一场演唱会唱的是《卡门》,一个崇尚自由的吉普赛女郎。 自由,费芷柔多么渴望的东西。 那天是阿富送她去剧场的。可一到剧场,费芷柔就让他走了。 阿富其实是个简单的青年,没什么太多的心思。正因为如此,他很好支配,很听杨正堂的话,事事都向杨正堂汇报。这让费芷柔很不喜欢,不愿意坐他开的车。 听一场歌颂自由的演唱会,自己却不得自由,让费芷柔心生悲凉。所以她撵走了阿富,只想在演唱会结束后静静地享受灵魂的洗礼,哪怕是那么短暂。 演唱会结束后,费芷柔一个人在剧场里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剧场的工作人员来催促她离开。 费芷柔沿着入夜安静的街道慢慢地往回走。 经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时,她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留在这,一条不知名的潮湿幽暗的小巷。那里面甚至连一个人、一扇窗户都没有。 可面对这条似曾相识的小巷,在那一刻,忽然有东西在撞击她记忆的深处,撞击那已经生痂的地方,告诉她曾经发生过一些她不该遗忘的事情。。。。 她呆立在那。 然后,慢慢地,近乎无意识地往里面走去,似乎那样能让她挖掘出更多的回忆。 快到巷底时候,她停了下来。脑海里翻涌着许许多多一闪而过的画面。可是,太暗了,什么都太暗了,只知道画面里有很多人,有叫喊声,也有愤怒声。 正在努力回想着,辨别着,却有黑影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满身酒气地强搂着她! 是她疏忽了,不该只身来到这样偏僻的巷子里,让这样不怀好意的酒鬼有了可趁之机。 可要是以为她会轻易就范就大错特错了!虽然只是学了些皮毛,但她知道怎样能让男人瞬间无措。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或者,她应该庆幸那个男人喝了酒,不然凭他的高大健硕,她不可能轻易跑掉。 巷子里很暗,男人高大的身躯又正好挡住了光源,费芷柔没看清他的脸。可不知为何,此刻郎霆烈的侧脸就是让她想起了那晚的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他们差不多的高大和健壮吧。如果是郎霆烈这样的保镖,就算是喝了酒,别人也不可能会伤得了他,更何况是她这样柔弱的女人。 ———————————————— 妞们,收藏了没?留言了没?想让秋加更,快快留下小脚印! 028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就算你在那,也不一定看得到我们。”以往郎霆烈不会与刚认识的人说这么多,可今天不同,他有想要吸引注意力的人,“我们的人一般都守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或者护送梅斯走特殊通道。” “是吗。。。”阿富有些遗憾,不过想到wolf如今就在身边,还是兴奋不已,“这次老爷请你们来,是不是我们费家有大事件?” 这次郎霆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表示不作回答。 他的余光扫过后视镜里的费芷柔。她的神情从刚才的恍惚变得专注了些,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感兴趣。 看样子,费楚雄对自己的家人也藏了不少秘密。 “哦,对,对,”阿富着急担心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wolf恪守的原则之一就是保护雇主的*。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郎霆烈笑着抿了抿唇。 保护雇主的*? 费芷柔暗中赞许地点点头。虽然不能知道费楚雄的用意是什么,但这种恪守是值得肯定的。现在想来,费楚雄特意强调的事情应该是多余的,他们这些保镖大概除了任务,其他的事情都会装作看不到、听不到。 “那个,”在等红灯时,阿富忽然支吾着说,“郎先生,你觉得我有资格加入wolf吗?” 这回,郎霆烈和费芷柔一起看向了他。 阿富是个直爽单纯善良的人。不是说这种人不适合当保镖,而是郎霆烈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太缺少历练了。他身体强壮,不代表他抗击打能力强。他单纯善良,不代表他可以把工作职责当成和生命同等重要的东西。也许他可以去历练,可以去培养,可wolf向来吸纳的是已经准备好的精英,而不是去培育备选。别看wolf的保镖个个年轻,他们背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或沧桑,或心酸,或荣耀,都刻骨铭心,催化他们成为“狼”。 “郎先生,我会散打,会跆拳道,当兵的时候也练过射击。。。。。”见郎霆烈没有答复,阿富以为是嫌他没实力,赶紧补充说。 “阿富,好好开车。” 没等阿富说完,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好的,三小姐。” 听出费芷柔不悦的情绪,阿富尴尬地微微红了脸,专心开车,不再说话。其实他平时开车很少说话,只是今天遇到了偶像,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激动才会多说了几句。 因为费芷柔的开口,郎霆烈终于抓住机会再回头看她。 可还没等对视上,她已经更快地扭过去了头,脸颊上还挂着一抹未消散的红晕。 虽然不喜欢阿富的“愚忠”,但费芷柔从未像费楚雄那样把他当成比自己低一等的下人,就算平时比较淡漠,也从没摆出千金小姐的架势去呵斥他。刚才那一句命令式的话,让她自己都难堪了。 可阿富的不自知实在让她没辙了。他那么唐突地提出要去别人的公司,郎霆烈没有说话已经是一种拒绝的态度了,他却还在不死心地自我推荐。勇气固然可嘉,可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会别人觉得很烦。 阿富是费家的司机,是费家的人。再厌恶这个家,费芷柔也还是本能般地去维护这个家的尊严。 029别让她发现 黑色的奔驰在r市大学门口停下。 凭费芷柔高考时的优异成绩,她完全可以选一所更加优秀的学校,也可以借此逃脱费楚雄的视线。但是想到生病的妈妈和柔弱的妹妹,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了r市。 郎霆烈正在下车时,费芷柔已经飞快地推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三小姐。” 一个箭步,郎霆烈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你还要跟着我去上课吗?”费芷柔瞪着他,乌黑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抵触和不悦。 郎霆烈也在看着她,却是浓浓的研究的意味。 那晚,在小巷,他看到的是一个妩媚成熟的女人。而现在,在灿烂的阳光下,她白希的面孔像珍珠般泛着莹莹的光泽,少女般甜美可人。贵为豪门之家的千金,她却有着难得的真性情,不矫揉造作。尤其是她那份隐隐流露出的反抗,总能深深地吸引他。 他忽然低头,轻笑了一下,觉得她像小刺猬一般警觉的样子很可爱。 本来就是英俊非常的男人,再温柔一笑,若是换成其他女人,早就惷心荡漾,面红心跳了。 费芷柔也承认他很帅。可是此刻,她没有心情去欣赏他,只是害怕他真的跟着自己迈进学校,像贴身保镖一样如影随形。 “三小姐,你别紧张,我不会跟着你去上课的。我们接到的任务是重点保护你的父亲,兼顾其他人。今天送你来学校,主要是为了熟悉路况,以备不时之需。况且你在学校里,相对是安全的。”郎霆烈敛了笑,淡淡地说,“刚才我是想问你几点下课,是否需要我们的人来接你。” “不用了,阿富会来接我的。”费芷柔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拎着包哒哒地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她的背影很漂亮,笔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浅色的牛仔裤里,紧翘的臀随着她跑步的动作晃动,很是性感,让身后欣赏的人目光不舍离去。 “郎先生,我们现在去哪?” 阿富从降下的车窗里问着,脸上又有了兴奋的情绪,一副要跟随郎霆烈到底的样子。 “你回去吧。” 郎霆烈从黑色的奔驰边走开,往另一边走去。 “啊?郎先生,你不坐车吗?。。。。。” 阿富一直扭头看着他,直到看见他在另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边停下。 这时,那辆车上已经走下来两个和郎霆烈一样装扮得年轻男人,正在听郎霆烈说着什么。 原来这一路,wolf的人已经在跟着他们了,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阿富转过头,无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一点警觉心都没有,看来自己能加入wolf的希望太渺茫了。 “狼头。” 看到郎霆烈走过来,越野车上的两个保镖下了车。 “你们今天负责保护费家三小姐的安全。记住,隐蔽一点,别让她发现。” 既然费楚雄没有告诉他的家人相关事情,他们也只能保持缄默。刚才之所以那么对费芷柔说,一来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二来更是不想让她讨厌、抵触自己。 虽说是费楚雄惹了佘虎,但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是费家的人都有可能遭遇他的报复。郎霆烈当然要防,更何况这还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让人如影随形地保护她。 030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他当然想亲自去守护她。 可在这种时候,面对那种敌人,他不能没了理智和冷静。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费楚雄,协助警方早日抓住佘虎,他不能因为费芷柔而分心。 所以,他不能亲自去守护她,更不能在任务完成之前对她发起“攻势”。虽然那么那么地心痒难耐,那么那么地想多靠近一点,他也只能选择暂时远离她,让别人去保护她。 “好的,狼头,我们会注意的。” 两个人点头。其中一个拉开车门,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套便装。换了衣服,他们混在大学校园里,和普通的师生也没什么区别。 郎霆烈上了车,准备去趟特警大队,向警方了解更多的情况,也要提前做好协同的工作。 发动车,临走前,他又忍不住往费芷柔刚才奔跑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他愣住了。 原本早应该跑出视线到达教室的费芷柔,竟停留在远处的草地旁边。 她在笑。虽然离得远,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笑靥如花。 那种美丽得连阳光都会逊色的笑容,是他未曾见过的。 而此刻,有人却得到了它。 一个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男人。 男子穿着浅蓝色的t恤,个子也很高,一米八四左右。比起郎霆烈的健硕,他看上去要清瘦些,斯文俊逸。 他手里拿着书,应该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样的男人,郎霆烈从来不放在眼里。他们或许很优雅,或许很有想法,但他们会缺少血性和霸气。 可有人喜欢他们,喜欢他们带来的亲切和温暖,喜欢他们营造的幻想和美好。 就如同费芷柔。 即使离得这么远,郎霆烈都能读到她笑容里那抹暗藏的情愫和娇羞。 在他相思成灾的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了?!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已经是恋爱关系了吗?。。。 不可能!蒋甦给他看的资料很详细,上面没说费芷柔交了男朋友,也没提到过这个人的存在。 他承认她的笑很美。可那样美的笑,此刻他想捏碎! 她只能想着他,只能看着他,只能爱上他! “去查那个人的底细。”郎霆烈低沉的嗓音透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杀气,“回来后报告费家三小姐的所有行踪,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所有的!” 两个保镖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是负责保护雇主安全的保镖,而不是负责跟踪的私家侦探,可现在狼头让他们做的事。。。。 “是。” 虽然疑惑,但他们不会提出质疑。狼头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只需要服从和执行。 确定那一男一女除了说话没有更多的举动,看着他们一东一西分开走了以后,郎霆烈才稍微放心。 他一脚油门,飞快地驾车离开。 已经有人比他早一步进入她的心房,他没有时间再等了! 他必须尽早抓住佘虎,结束她与自己雇佣的关系! 031副大队长 拿着特批的通行证,郎霆烈的车刚驶进特警大队的院子,穿着特/警警服的一行男子便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看见郎霆烈特别高兴,眼睛都笑弯了。 “阿烈!”几个箭步,他已经站在下车的郎霆烈面前。 “萧坤!”郎霆烈也很高兴,只是他不大用灿烂的笑容来表达。 两个大男人有力地击了一掌,彼此又撞击了一下左肩,然后紧紧地握了握手,相互笑着。 他们是从一个特种兵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兄弟,这是他们大队统一的见面方式,两人当然有默契。 萧坤比郎霆烈晚两年回地方,今年刚转业到r市的特警大队。这么巧,几年未见的战友在这里遇见了,而且将合作对付同一个敌人。 见到老战友,想起已经告别许久的“战场”,又想到能再次共同作战,郎霆烈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阿烈,你的wolf公司真是做得风生水起啊,我们在部队里都听闻了许多。”萧坤点头,表示钦佩,“你还是老样子,到哪里都有十足的爆发力,是我们大队里最棒的一个。如果你当时不走,估计这时候都已经当上大队长了。” 虽然对外,郎霆烈是wolf老板的身份是保密的,但这些知心战友了解内幕。 郎霆烈淡淡地扬起嘴角,“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你们都知道,我的性格就像名字一样,太烈了。当时去部队也是为了锻炼、收敛一下自己。我喜欢自由,不适合在部队待得太久,迟早都是要走的。” 这是实话。即使当初不出那样的事情,他也多待不了几年。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家人,都会想要他离开部队。 他知道自己和萧坤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当时从部队回来,立过功的郎霆烈直接被安置到了某特/警大队,和萧坤现在一样副大队长的职务。可他拒绝了。 其实特警的工作也很惊险刺激,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既然已经从部队出来了,他就不愿意再让自己受种种规则章法的约束。他想要自己的海阔天空。 于是他创办了wolf。当时的蒋甦也被安置好了工作,很适合他安安稳稳的性格。可他愣是辞掉了,跑来wolf帮郎霆烈。大概是以为郎霆烈因为他才选择离开部队,想要弥补吧。 郎霆烈劝说了蒋甦几次没用,也只好随他了。正好他缺个帮手,而且他们一直都是最佳拍档。 “蒋甦呢?听说他也在wolf。”萧坤想起从前的日子,笑道,“你们从来都是最佳拍档。” “是的。”郎霆烈看了看手表,眼睛望向进出口处,“他马上就到。” 现在是上午九点五十八分。 蒋甦是非常准时的人。刚才他在电话里说十点到,那就一定快到了。 “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萧坤也看着进出口,那里已经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向警卫提交出入证。 032女教官 轿车驶进特警大队,与郎霆烈的车并排停下。 车门打开,身躯颀长的蒋甦走下车。 “蒋甦!”萧坤热情地唤着,走过去。 “萧坤!” 两人击掌、碰肩、握手,一如从前的方式。 “真没想到过了这几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两个!”萧坤左右看了看郎霆烈和蒋甦,激动的心情一时平复不下来,“中午一定要好好喝几杯!阿烈,我们再来比比!” “当然。”郎霆烈爽快地答应。在特种大队的时候,萧坤就是爱闹酒的人,就算每次被郎霆烈喝趴下还是要屡败屡战。 蒋甦看着他们俩,又好笑又无奈。他的酒量不好,索性喝得少,所以每次都是帮忙收拾残局的人。 “走,先去会议室谈正事。”萧坤领着他们往办公楼里走,“我们大队长已经在那等你们了。” 走到四楼,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齐刷刷坐着两排穿着黑色警服的特警人员。 “大队长,他们到了。” 在开门的一瞬间,萧坤忽然挤眉弄眼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两人刚要表示疑惑,忽然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大队长竟然是。。。。 “吕教官!” 郎霆烈和蒋甦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一秒的惊讶后,两人又都心领神会地看了萧坤一眼,眼底有浓浓的笑意。 吕依依是他们刚到特种大队时的射击教官,也是当时唯一的女教官。 就郎霆烈现在的射击水平来说,吕依依自然当不了他的教官。可在当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吕依依确实练得一手让一帮男人惊呆的枪法。更何况她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一时之间成为特种大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小伙子们最热门的话题。 不过,吕依依只在特种大队教了他们几个月,之后就回到了原来的单位。本以为缘分只是这样,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她,而且还是特警大队的大队长!看萧坤那小子春风得意的样子,大概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了她,现在更是要“傍”上这优秀的女上司。 “郎霆烈,蒋甦。”吕依依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蒋甦,伸出手,面带笑意,“这么多年没见,你们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当年,在全军射击比赛中得了第一名的她,被邀请到某特种大队当射击教官。与寻常士兵不一样的他们,给吕依依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郎霆烈。他的悟性超乎寻常,射击水平也是进步最快的一个,以至于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没资格可以教他了。 “教官倒是变了,”郎霆烈握了握吕依依伸过来的手,笑着说,“现在是大队长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旁边的萧坤,说,“真没想到你们现在成为上下级了。” 萧坤摸摸后脑勺,在吕依依面前露出极少见的腼腆,“我也没想到过来报到时,竟然遇到曾经的教官,太意外了!” 吕依依笑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到之前认真严肃的神态。她现在的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比起那时英姿煞爽的短发模样,增添了许多女人味。只是头发再长,外表再妩媚,也改变不了她硬气直率男孩般的性格。 “很高兴这次能与wolf合作。”她指着旁边两把空椅子,“你们请坐,我先简单地说明一下有关情况。” 033沙鹰与C4 话音刚落,吕依依已经指示大家打开自己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这次行动的相关资料。 “佘虎这次在送审的路上被劫走,是他两个得力助手所为。”她看了看郎霆烈和蒋甦,“我知道你们参加了抓捕佘虎的行动,而且是郎霆烈亲手抓的佘虎。不过当时,他的左膀右臂两个最信任的人还是逃跑了。他们这几年一直隐姓埋名,在等待时机救走佘虎。” “这个大块头的光头男人叫周立,绰号沙鹰。”吕依依低头,看着电脑屏幕的照片,“他擅长射击,手枪、步枪、狙击枪都能玩转,射击水平绝不在你我之下。” “他旁边这个瘦小一点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绰号c4,真实姓名不详,j国人,擅长自制炸药。那天劫走佘虎,就是他事先在路经道路上埋伏下遥控炸弹,导致押送佘虎的四辆警车全部翻车,他们趁乱带走了佘虎,还打死、打伤了好几名警察。和佘虎一样,这两个人也是极其残暴的。而且他们擅长暗杀,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甚至比佘虎还要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和抓捕他们!” 郎霆烈看着电脑上的照片,狭长的黑眸不自觉地微眯了一下。照片上一高一矮的两个看似普通的男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突破一个警察小队的力量带走佘虎,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凶残也同样不能低估! “佘虎被劫走以后,全国的机场、火车站、边境出入口都进行了全面封锁和盘查,暂时没有发现佘虎和另外两个人的踪影。”吕依依继续说,“佘虎是在e市被劫走的,可有线人报告说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小镇上看到了沙鹰。那离e市好几百公里,又远离边境线。佘虎没有想尽办法逃出国内,却要深入内地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找费楚雄算账。他的军火基地早就被我们捣毁了,人马也早已被清扫了,什么都没有的他逃不出封锁重重的边境,很有可能选择回来,与费楚雄鱼死网破。” “自从佘虎被同伙救走之后,费楚雄就很紧张,不过他好像并不相信警方,拒绝了我们的保护。”吕依依凝重的表情,在看着郎霆烈和蒋甦时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上级和我们都很庆幸他能找到你们wolf做保镖,我们可以一明一暗地同时实施保护和抓捕。而且你们俩和佘虎那伙人交过手,对他的方式方法比较熟悉,应该会很有帮助。不管怎样,先在这里对你们的配合表示感谢。” “大队长客气了。”郎霆烈神情坚定,“我也很想尽快抓住佘虎,将他早日绳之于法,不能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郎霆烈,蒋甦,”吕依依忽然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和担心,“我们都知道佘虎他们三人携带枪支,是极其危险的人物,不仅对费楚雄,更是对其他的群众。所以现在,费楚雄不光是保护的对象,也是我们引出佘虎的诱饵。这就意味着你们这次的工作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你们不愿意。。。。。” “大队长,你觉得从特种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会怕危险吗?”郎霆烈笑笑,黑眸里没有犹豫,只有笃定,“我们唯一怕的是完成不了任务。” ———————————————— 简要说明一下: 沙鹰,全名“沙漠之鹰”,为一种经典的狩猎手枪。 c4,又名残酷的“口香糖”,一种塑胶炸弹。 (评论满200条,今天加更了两章,筒子们满意不?继续留言哈,说不定哪天秋又加更了呢!喜欢的看官记得收藏到书架,更新有提醒哦,么么哒!) 034家里来客人了 “好,你们果然还是老样子!”吕依依赞许地看着郎霆烈,“所有的资料我会让人传给你们。这段时间就由萧坤负责跟你们联系,你们是老战友了,有默契。” “收到!”萧坤欢天喜地地领下了工作。 散会后,萧坤跟着郎霆烈和蒋甦准备下楼。 “萧坤,别喝酒!” 正在楼梯口,一道声音不容抗拒地命令式地传过来。 萧坤出了名的爱闹酒,当初在特种大队吕依依就被他灌了好几次,也因此对他印象深刻。今天看到老战友,他肯定又要发作。若是在往常,她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得管。 “哦。。。好的,大队长。”萧坤的样子有点窘迫。刚刚还说中午要和郎霆烈拼酒,现在却被吕依依呵住了,在老战友面前抹不开脸。可吕依依是他的顶头上司,还是他喜欢的人,他哪里能顶撞。 蒋甦怕他觉得难堪,忍住了笑,“改天再喝吧,知道你们工作时间是不能饮酒的。” “改天吧,”郎霆烈也说,“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下午要在费家执勤,不能喝酒。” 看得出来,这萧坤以后肯定是幸福的“妻管严”! “不喝就不喝吧,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萧坤撇了撇嘴,多少有些遗憾。 “好,你是地主,你请客。”郎霆烈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知道这样会让萧坤心里舒服一点。 蒋甦也宽慰萧坤说,“来日方长。等抓到了佘虎,我们一起痛饮一天*。”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因为酒量不好就开溜!”一听这话,萧坤又来了精神,“当初我因为演习时受了伤,没跟你们一起行动。这次的机会我一定好好把握,我们三个老特种兵联合收服那帮恶徒!” 当初? 郎霆烈和蒋甦都僵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萧坤参加的是演习,而不是实战。因为受了伤,他没有参加演习之后的那次行动,所以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残酷和惨痛,没有亲身经历眼看战友受伤牺牲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那种痛苦不是单纯面对死亡能比拟的。 他们庆幸萧坤没有那个“当初”,不会成为牺牲的那一个,也不会成为目睹牺牲的那一个。 —————————————————————— 汽车还未驶进费家大院,费芷柔就感觉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紧张的气氛。 院子外面巡逻的保镖。墙头新装的监控摄像。栅栏式的大门换成了“装甲”门。就连原本平坦的草地上,现在也新移栽了一排树,正好挡住费家的宅子,像一层保护膜一样,让外面看不清楚。 这些人的效率和能力不能小觑,才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让原本对外通透的费家变成了一个坚固隐秘的小堡垒。 她忽然也有了几分紧张的感觉,有点奇怪这次费楚雄到底惹上了什么事。 “三小姐,家里来客人了,老爷让你过去。” 她才刚下车,杨正堂已经来到面前,冷冰冰的脸色此刻居然有难得的喜色。 035风流恶少 当然,这份喜色不是因为看见她回来。 费芷柔面无表情地点头,往费楚雄的书房走去。 上了楼,一拐弯,便看见一个男子站立在费楚雄书房的门口。 他很高,与之前那个叫郎霆烈的保镖差不多,只是稍微瘦一点,显得人也儒雅些,没有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对,郎霆烈。虽然当时假装在看车窗外的风景,但他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了进去。 看眼前这个男人笔挺站立又蓄势待发的样子,还有那身穿着,费芷柔知道他也是wolf的人。 她走过去的时候,男子正对着蓝牙说什么,似乎在安排院子外面巡逻的人交替换班。 他应该是这群保镖的头吧。 想到这,费芷柔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眼眸乌黑清澈,鼻梁高蜓,饱满的额头,刚气十足的眉。。。虽然没有郎霆烈的五官立体深刻,但这个男人的面容也是无可挑剔的俊逸。这样的男人应该去当电影明星或是模特,做一个给别人挡子弹的保镖实在可惜。 “三小姐。” 注意到费芷柔正在看他,蒋甦交待完事情后关了对讲机,对她微微一笑。要在费家做保镖,自然要认识费家所有的人。更何况这个三小姐看上去有几分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更是让蒋甦印象深刻。 “你好。” 他的笑很温和,也很干净,让费芷柔直觉地报以微笑,而不需要去猜测对方表示友好的目的。比起郎霆烈似笑非笑让她心跳加速的感觉,她更愿意接受这种直接坦率的表达。 “来找费先生吗?”蒋甦推开虚掩的门,“他在里面。” “谢谢。” 费芷柔轻声道谢,走了进去。 蒋甦看着她走进去,顿了顿,轻轻拉上门。 虽然还没有见过费家另外两个住在这里的千金,但直觉告诉蒋甦,费芷柔会是最特别的一个。 “小柔,回来了!”看到女儿走进房间,费楚雄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让费芷柔不习惯地打了个颤,“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 费楚雄的话音刚落,一个背对着费芷柔坐在沙发上的身影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费芷柔。 “这就是费家三千金啊,真是大美女!”男人挑起眉,黑眸熠熠,轻笑着,走到费芷柔面前,“幸会,我叫翟镐。” 说着,他不等费芷柔反应,已经牵起她白希的手,将唇印在她的手背上。 翟镐?他就是翟镐?r市臭名昭著的*恶少! 作为房地产大亨的次子,翟镐上的最多的不是财经周刊,而是八卦杂志。 费芷柔一向不看那些杂志,所以对这位鼎鼎大名的翟二少的脸并不熟悉。但是他的名字、他的“情史”,不看也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其中就包括她在学校的学姐、学妹们。 从名媛明星嫩模,到老师护士大学生,听说他玩过的女人可以排成一条街! 对,只是玩。多则几个月,少则一两天。只要是年轻漂亮身材好,他看上的,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总有办法弄到手,而且厌了就甩,毫不留情! 在费芷柔眼里,这种以玩弄女性为乐的人,就是混蛋,人渣,十足的败类! —————————— 菇娘们,动动你们的金手指,莫忘收藏和留言,谢谢! 036他下一个lie物 “你好。”费芷柔淡淡地应着,已经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前这个男人是极帅的,能成为r市第一花少,除了财力,他自然有他的资本。可这副皮囊在费芷柔眼里只是一堆招惹苍蝇的臭肉,根本不屑,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赤果太贪婪,若不是费楚雄在这里,若不是还要保持基本的礼仪,她真的想拂袖而去! 她的反应很冷淡,抽回手的动作也近乎无礼,但翟镐没有在意,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手指还在回味着刚才光滑的触感。 昨天来住在这附近的一个朋友家开派对,正慢慢悠悠沿着路边找朋友住所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女子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追上一个奔跑中的男人,挡在他面前。看那个男人手里不协调地拿着一个女式袋子,翟镐猜想这应该是一个抢包的小偷。 若是平日,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去管。可女孩的漂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且还是个打算勇敢面对持刀歹徒的女孩,顿时勾起了翟镐浓浓的兴趣。 他看到她一脚踢飞了歹徒手中的刀,又看见她一膝盖制服了那个男人。好一个出其不意的女孩,跟她柔弱靓丽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翟镐玩过的女人各种各样,虽说是温柔风情的偏多,但也有少数颇具阳刚的女汉子。不过像她这样,仿佛在柔弱身体里凝聚着小宇宙,花豹一般性感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 大概是想观察得更多,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前去搭讪,而是一路上悄悄地跟着。他看到她送那个被抢了包的家政阿姨回家,看到她走进了一处豪华的院子。 虽然翟镐没有进去过这个地方,但他知道,这是费家。 费家是名门望族。只是到了费楚雄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子嗣,人丁单薄。他*成性,又不善经营,到中年时,费家产业差不多缩水了一半。直到后来,费楚雄从纺织业转战到了金融业,费家的财力才渐渐恢复过来。不过,费家再怎么振作,到了翟家面前,还是得低下半个头去。 像费楚雄这种只能算富豪,却称不上大亨的人家,就算与翟家有些微薄的旧交情,翟镐也是看不上的。可他们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漂亮女儿让他牵肠挂肚,所以翟镐决定今天登门拜访,先来会会他下一个“猎物”! “小柔,来,先坐下。”费楚雄走过来,揽着女儿的肩膀,又把她按着坐在之前翟镐坐的沙发上,脸上一直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多么慈爱的父亲,他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 可费芷柔知道,这是假的。这笑容的背后是无情的算计,要算计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刚一坐下,翟镐就跟着在她旁边也落了座,亲密的样子让费芷柔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往旁边挪了挪。 看到这样一幕,费楚雄嘴角上扬得更高了。实际上,从翟镐登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盘算了。翟家在全国都算得上是位列前十的大户,其财力不是费家可以比拟的。如果能攀得上翟家这根高枝,那费家又可以回到曾经的辉煌。 养女二十载,就等着用在此时!于是费楚雄让杨正堂叫来了费芷柔。虽然不怎么喜欢,但这是他最出众的女儿,也是最有信心的一个。而此刻,翟镐好像也已经对她有了兴趣,现在就看他怎么运作和操控了! 037送女儿入虎口 等翟镐走出房间很长时间,费芷柔都还在看着摆在面前桌上的那张请柬发呆。 翟家万豪大酒店的十周年庆典。 听陆怀秋说过,翟家与费家有些旧交情。不过那都是爷爷辈的事情了,这些年,至少是费芷柔有记忆以来,从未见翟家的人来过费家。今天是第一次。 只是来送请柬这么简单吗? 如果只是送请柬,有费楚雄在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她来?以往这种事情费楚雄并不要求她在场的。。。。 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费芷柔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爸爸,”等费楚雄通完电话,费芷柔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您今天叫我到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接电话,但费楚雄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她猜到了什么,也知道她不会愿意。不过做费家的女儿,婚姻大事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 以往他总是严厉地训斥,但今天,他决定换个方式。 “傻女儿,这都没看出来吗?”费楚雄笑呵呵的,很开心的样子,“爸爸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人家啊。” 果然如此! 费芷柔心凉得像是整个身体都掉进冰窟一样。 “爸爸,我还没毕业,怎么能在这时候结婚!”她努力地无措地找着没有用的理由。 “没说让你现在结婚啊,”费楚雄还是一脸笑,“这事不着急,你们先认识,互相了解一段时间。等你毕业以后再结婚。” “翟家家大业大,翟镐又那么多女人,他看不上我的。”费芷柔知道自己辩得牵强。刚才,翟镐对她的喜欢已经溢于言表,临行前还一再邀请费楚雄带着费芷柔一同参加酒店的庆典。就算他没想过结婚,但至少他会很乐意“玩玩”她。 “小柔,这个就要看你怎么做了,”费楚雄自信满满,双眼闪着狡黠的光,“当然,还要看我这个爸爸怎么帮你了。放心,我对你有信心。” 费芷柔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看费楚雄的样子,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法改变了! “爸爸!”她的声音情不自禁高亢了几分,因为太愤怒太委屈,眼睛里泛起了水光,“难道您不知道翟镐是什么人吗?您要亲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入虎口吗?” 面对女儿情绪激动的样子,费楚雄还是无动于衷地笑着,走过来抚摸女儿的肩膀,俨然慈父的模样,“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总会犯错,也总爱玩。不过你要相信,等结了婚,他自然就会收敛了。而且,作为老婆,你也要学会如何去控制他,让他服服帖帖地听你的话。看你二姐,她就做得很好,虽然离了婚,但这段婚姻让她和费家都得利不少。不过翟家和你二姐前夫家不一样,爸爸会帮你把这翟太太的位置守下去的。” 明明是温热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可血液流经那一处全都变成了寒冰,冷得她寒颤不已。。。。 03八十四岁那年(一) 大姐费蕙洁说的话又在费芷柔的耳边响起。 那年她十四岁,费蕙洁也已经出嫁两年了。 那天,费蕙洁和费楚雄大吵了一架。当费楚雄大吼着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让她永远不要再回来的时候,一向柔顺内向的费蕙洁竟然不顾邓倩的阻拦,真的走出了家门,离开了费家。 在门口,费蕙洁遇到了刚放学回来的费芷柔。 以前很少与费芷柔说话的费蕙洁,看着眼前这个慢慢长成大姑娘,又和她们几个完全不一样的妹妹,忽然心生悲凉和感触。 她对费芷柔说,“小柔,如果可以,想办法离开费家。这里不是宫殿,而是牢房。我们的爸爸不会给我们任何的爱,他只是一个把女儿当工具的魔鬼。他把我们留在身边,把我们养大,把我们嫁到豪门,让我们去发现别人的秘密,去窃取别人的情/报,以此进行勒索,满足他对金钱的欲/望。等夫家无法忍受这种敲诈提出离婚时,他又会趁此要挟让他们拿出一大笔的赡养费,分掉别人的家产。以前我不知道,傻乎乎地听他摆布着,觉得只要是父亲说的,我就应该去做。可是现在,他已经害得我老公一家倾家荡产了还不满足,还要让我离婚,拿走所有的一切。。。。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父爱,但是在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家里我感觉到了温暖,就算这段婚姻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也做不到像他那样残酷无情、背信弃义,更何况是我对不起他们。。。。。” “我知道爸爸已经给燕娜物色好了婆家,她未来的路会和从前的我一样。但是她听不进我劝,她是我们四姐妹中最像爸爸的人。小柔,你马上就长大了,几年之后就会轮到你。我知道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很坚强也很勇敢。所以,趁还来得及的时候,你一定要挣脱出去,一定要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转身走了,真的没有再回来过。费楚雄不许家里所有人提她的名字,所以费芷柔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样。只有一次,听见邓倩在偷偷地打电话,提到大姐似乎去了国外。 费蕙洁的一番话,十四岁的费芷柔虽然似懂非懂,但同样从未感受过父爱的她,知道大姐没有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必定充满了惶恐。思来想去,她把费蕙洁说的话告诉了妈妈陆怀秋。 费芷柔到现在都还记得妈妈当时惊恐的表情,那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然后,有一天,陆怀秋突然来到学校,接走还在上课的费芷柔和费若萱姐妹俩,带着她们先坐了火车,又换了汽车,一路奔波着,但从未停歇地前进。 十一岁的费若萱还是第一次跟着妈妈和姐姐出来“旅游”,虽然有些仓促,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爸爸和其他人,但她还是很兴奋,无忧无虑地欣赏着一路的风景。 03九十四岁那年(二) 费芷柔却一路沉默着,担忧着。看着妈妈紧蹙的眉头,紧张的神情,看着妈妈专门挑选偏远的路线,她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旅行”,而是离家出走,带着她们姐妹俩偷偷地离开费家。 她们母女三人一直从南边的滨海城市来到了遥远的z市。 陆怀秋还是歌手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地处内地的大都市有几分感情。更重要的是,这个城市离r市很远,而且地广人多,费楚雄不容易找到她们。 自从听了大女儿转述的费蕙洁的话,陆怀秋就在打算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费家。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沦为费楚雄的工具,失去幸福的可能。于是,她偷偷存了一笔钱到自己私开的账户上,趁着费楚雄去外地的机会,假装自己只是去上街买东西,却避开杨正堂的视线,偷偷地接走了女儿。 陆怀秋不想被发现又走得仓促,所以几乎没带行李,存的钱也不多,更不敢用费楚雄给的信用卡。她找了间简单的出租房,带着女儿住了下来。虽然日子不比在费家奢华舒适,但陆怀秋和费芷柔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陆怀秋天真地期盼费楚雄找不到她们,也单纯地希望他寻找无望以后就会放弃,让她们母女能够真正解脱。可事实上,她们只过了十来天的快乐日子,就陷入了炼狱。 费楚雄找到了她们的住处。那时,费芷柔正带着费若萱从附近的公园玩耍回来,远远地看见爸爸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冲进了她们住的地方。费芷柔让费若萱站在原地,然后疯了似地跑过去,经过窗口时,看见爸爸正在狠狠地打妈妈,用手扇,用脚踢,嘴里咒骂着,说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竟敢带着费家的孩子离家出走。 已经被打肿脸的陆怀秋也透过窗户看到了女儿。她极力用身体挡住费楚雄和另外几个人的视线,不敢出声,只能对着女儿拼命地摇头,用口型无声地告诉她,带着若萱跑,赶紧离开这里! 费芷柔想冲进去保护妈妈,哪怕知道毫无用处。可是,看着还站在不远处一脸懵懂的费若萱,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能也必须保护妹妹,这也是妈妈所希望的。 就在这时,忽然探过身的费楚雄看到了她,怒气冲冲地喊出她的名字。 “小柔,快跑!”陆怀秋紧紧抱住费楚雄的腰,对女儿大喊着。 一个激灵,费芷柔回头拉着费若萱拼命地跑了起来。她不敢回头,不敢停下,带着妹妹跑出了巷子,又上了一辆出租车。。。。 恐惧,茫然,无措。。。。。 费芷柔紧紧握着妹妹的手,浑身抖得像要散架了一样。 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费若萱问起她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 口袋里只有不到一百块的小姐妹,能够去哪里。。。。 040失忆 她想起妈妈曾经说过,在这里她有一个姓尤的好朋友,只是进了费家以后,好几年没联系也没见面了。大概是怕有这么一天费楚雄找上门来,陆怀秋告诉过费芷柔那个尤阿姨的住址。 费芷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着妈妈曾说过的地址,决定带着妹妹去找尤阿姨。也许尤阿姨还能帮忙救出妈妈。 当费芷柔带着费若萱下了的士,看到妈妈说的那条路时,顿时傻了眼。 这哪里还是妈妈说过的住宅小区的样子,已经全部变成了灯红酒绿的ktv、夜总会、酒店和会所。 费芷柔紧紧牵着不停喊累的费若萱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担心妈妈的情况,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那个尤阿姨,恐惧和茫然早已让她筋疲力尽。可她依然强撑着,一面安慰妹妹,一面到处寻找,希望能发现任何有线索的信息。 费芷柔的记忆到此就停顿了。她不记得自己是否找到了尤阿姨,不记得自己和妹妹经历了什么,也不记得她们是怎么被带回的r市。她只记得自己被关在费家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又冷又饿,身体滚烫,意识模糊。。。。 隐隐约约,她听到门外妈妈和妹妹的哭声,还有费楚雄冰冷又恶狠的声音。 “长点记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逃!” 陆怀秋记住了这句话。在目睹女儿被费楚雄体罚到高烧昏迷以致失去一段记忆之后,她再也不敢带女儿逃跑了。她知道自己太柔弱了,凭自己的能力,她永远无法带着女儿逃脱费楚雄的魔掌。她只能希望女儿长大后能够自己闯出这片沼泽,尤其是小柔。 而费芷柔记住的,是妈妈被费楚雄踢打到伤痕累累的身体。她知道妈妈害怕她和妹妹受到伤害,再也不敢逃走。可她不会就此屈服。 她学女子防身术,是为了保护妈妈,保护自己和妹妹不再受到暴力。 她认真读书,事事发奋,是为了日后能够自力更生,在社会上博得一席之地,让妈妈和妹妹即使离开费家也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装柔顺、装乖巧,是为了让费楚雄放松警惕,以为自己不会再反抗、再离开。 她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太靠近,就是怕费楚雄会发现,会让她离开学校,无法再见到他。 “女儿,放心吧,翟镐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也没让你现在嫁,你可以先好好了解他。下星期的酒店周年庆你跟我一起去,正好去见见你翟伯伯,熟悉一下翟家的人。”费芷柔的沉默不语让费楚雄以为她在犹豫、思考,继续故作慈爱地说。 那年,一个大女儿不听他的话、离开费家就算了,竟然连陆怀秋也吃了熊心豹子胆,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女儿逃跑了! —————————————— 狼头说了,如果收藏和留言给力,他就尽快登场。童鞋们,我都加更了,你们看着办吧! 041她想嫁的人 虽然陆怀秋避开了眼线,也做足了准备,但费楚雄太了解她了。她性子柔弱,不敢冒险生活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而且她那些年在费家养尊处优惯了,不会选择去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所以找她,并不太难。 找到她,费楚雄一顿拳打脚踢,要让这个女人知道忤逆自己的下场。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让女儿逃跑。 最小的女儿若萱,费楚雄是放心的。她的性格像陆怀秋,甚至还要软弱。但是芷柔不是。这个三女儿从小表露出来的叛逆与不屈,在那时候全部爆发了出来! 当年,当费楚雄一行人找到狼狈不堪的姐妹俩时,费芷柔从头到尾都没停止过挣扎和反抗,倔强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十四岁的小女孩。 她痛骂他对陆怀秋的暴力,对她和若萱的漠视,说他不配当一个丈夫、一个爸爸。她大声说她还会再跑,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彻底地逃离费家! 她瞪圆的眼睛里明明盛满了泪水,却一滴也没掉下来,坚强得突然让费楚雄感到害怕,仿佛看到了一只随时会攻过来的小兽! 回到费家,他把这只不听话的“小兽”关进了地下室。他就不信,还有治不了孩子的老子!他锦衣玉食地养着她们,可不是等着她们来造/反的! 两天两夜。不管陆怀秋如何求饶,如何保证她再也不会带着孩子逃跑,他也把费芷柔没吃没喝地关在地下室两天两夜,直到她几乎奄奄一息。 他知道经过此次,陆怀秋肯定没有胆量再跑。但是他要制服的不是陆怀秋,而是他这个自小就与其他几个不一样的三女儿。如果不趁现在彻底地驯服她,以后必定会像蕙洁一样,甚至会更忤逆! 从地下室出来的费芷柔整整高烧了一星期。病愈后,她似乎对在z市发生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变了,变得柔顺乖巧。 到底是个孩子,当然会害怕严厉的惩罚,这也正是他的目的。虽然在一些小事情上,她还是有些坚持,但没有再顶撞过他,也没有再违背过他的意思。只要他要求的,哪怕她有些不愿意,她也会答应。 就像这次,就算翟镐是个臭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就算她不喜欢、不愿意,到最后她也会答应的。 因为这是费家,因为她没得选! ———————————————————— 等费芷柔意识清醒时,她已经站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费楚雄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嫁人? 她以为自己离费楚雄安排的那天还比较远,至少要等到她毕业以后。没想到,竟然说来就来了,让她防不胜防。 翟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和那样的人渣联系在一起,而且以后还会联系成最“亲密”的关系。。。。 不!不光是翟镐,任何费楚雄希望的人她都不想嫁! 她想嫁的,只有许承钰。 042不是想要的女婿 那是她见过的,最干净最暖人心的男子。尤其看他在新年晚会上弹奏那一曲肖邦的《天堂的阶梯》时,坐在台下的费芷柔心都醉了。 和陆怀秋一样,费芷柔喜欢的是音乐。可费楚雄安排她学的是经济,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门学科对费芷柔来说,毫无乐趣可言。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在商学院里认识了许承钰。 许承钰是r大商学院的硕士高材生,他的导师是费芷柔班上的任课老师。当他以助手的身份代替导师在班上点名,第一次点到费芷柔,两人四目相对时,她就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穿着一件棕色的高领毛衣,带着无框眼镜,有细碎的发搭在他的镜片上,让他明亮的眼睛像是躲在薄薄云层里的星星,闪闪亮亮的。 平时都会很快反应的费芷柔,那一刻有些恍惚,直到他念第二遍名字,才举起手喊“到”。而那时,他似乎早已猜到“费芷柔”就是她,目光已经停留在她身上。 不久后的新年晚会上,看到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流畅地舞动,听到那首《天堂的阶梯》从他手指间弹出,勾勒出令人无比向往的境地时,从未动过心的费芷柔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干净简单的大男孩。 可是两年了,她不敢靠他太近,不敢接受他各种邀请,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 许承钰不是费楚雄想要的女婿。他的家境虽好,不过也只是书香门第,父母一个是教授,一个是工程师,远远达不到费楚雄眼中“豪门”的要求。 若被费楚雄发现女儿心有所属,属的还是这样普通的人家,他一定会让费芷柔转校,或是把许承钰逼走,或是干脆先给她定好亲事。 为了能天天见到他,为了以后能在一起,费芷柔只能选择等待和忍耐。 她知道许承钰也是喜欢她的。那么多女孩围着他转,他都视若无睹,偏偏对她呵护有加。甚至有好几次,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好像要来表白,却被费芷柔打断了。 她不知道,如果他真是表白,自己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拒绝不是她的真心,可是接受,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说出原因,她怕许承钰会冲动,会惹恼费楚雄。 如果只有她,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费家,勇敢地、放肆地去爱。 可是,这里还有病重的妈妈,还有刚上大学的妹妹,她们需要钱,需要保障,需要照顾,她不能不管她们! 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如果真像费楚雄说的,一毕业就让她嫁进翟家,她该怎么办?如果现在就离开,她有能力照顾好妈妈和妹妹吗?。。。。 她到底该怎么办。。。。 不!她绝不要嫁去翟家,绝不沦为那个恶少的玩物,也绝不会步上大姐和二姐的后尘! —————————————————— 奔跑吧,收藏!奔跑吧,留言!奔跑吧,妞们! 043被他发现的柔弱 费芷柔,想想办法,你可以的,一定可以摆脱这可怕的命运! 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费芷柔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几十遍。 可是,一边念着,她一边缓缓地无力地蹲了下去。 妈妈太软弱,妹妹又太小,这些年,费芷柔都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着,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够坚强,终有一天能和妈妈、妹妹到自由的天空里快乐地生活。 而现在,在她的羽翼未丰的时候,暴风雨突然来袭,就算她再拼命扑腾,似乎也只有跌下悬崖的命运。 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从来就只有她自己在战斗,真的好累。。。。 “你,还好吗?” 忽然,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头。 和之前费楚雄的手掌不一样,它带来的不是寒冷,而是源源不绝的热量,瞬间灌进她的血液,让她冰凉的身体一寸寸终于温暖起来。。。。。 视线早已被盛在眼眶里的不自知的泪水模糊了,猛回头的费芷柔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像在梦境中一般朦胧着。 这双正在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真亮,比他头顶上挂在夜空中的星星还要亮,亮得让她顿时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和煎熬,只以为自己置身在美丽无忧的星空里。。。。 正要去与蒋甦交班的郎霆烈,经过院子时,看到蹲在角落里的那抹熟悉身影。 尽管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去亲近她的时候,郎霆烈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过去。 她静静地蹲在那里,甚至蜷缩成了一团,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怕冷,连头都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宽敞的房间,她却偏偏要缩在这里,好像要避开全世界一样,孤独的背影让他的胸口顿然有些发紧,想要给她全部的温暖和依靠。 而当她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时,他愣住了。 她竟然在哭。 即使眼泪没有流下,即使没有任何啜泣,她美丽眼睛里盛满的是真实的泪水,在庭院的灯柱下,倒映着波光粼粼。 当年面对那样的恐惧,她都没有哭,为什么今天。。。。。 原以为自己是被她独特的坚强吸引,可这一刻,见到她从未展露的柔弱,他的心战栗得快要碎掉了一般,只想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吻去她的眼泪,替她挡掉所有让她心伤的风雨。 他不要她那样坚强又倔强地面对周遭,他只要她安稳又幸福地活着,靠在他温暖的臂弯里。 这样想着,他竟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想要抹去她快要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晶莹的泪。。。。。 “走开!”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触到她光滑的肌肤时,费芷柔忽然站起了身,用力地推开他,飞也似的从角落里跑开了,一直跑进了宅子。 除了小时候在陆怀秋面前哭过,费芷柔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过自己的柔弱,更别说是一个几乎陌生的人。 044清晨的训练 虽然取名是“柔”,可费芷柔只想做一个强大的足够坚强的人,不会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好欺负的一般女人! 这个男人有魔力吗?连许承钰都不曾让她那样失神过,她却在他面前忘了掩饰,忘了伪装,让他看见那样真实无助的自己。 她不该的! 有些慌乱,她只能猛地推开他,夺路而“逃”。 前一刻还是柔弱的白兔,下一秒又变成绷紧刺的刺猬。她还真是让人难以猜透。 只是,刚才,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时,他感受到的纤细骨头。。。。 她竟比看上去的还要瘦,瘦得让他心疼。 看着她奔跑离去的背影,看着她跑进去的这处灯火通明的大宅,郎霆烈不由地微眯了下眼。 这处宅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什么样的秘密让身为费楚雄最关注的三千金的她,看上去那么的不快乐。。。。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是不快乐的样子。。。。 握了握拳,郎霆烈还是往费楚雄和蒋甦所在的地方走去。抓佘虎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他只能等这一切结束才能去揭开她的谜题。 —————————————————— *无眠。比起上次的翻来覆去,这次费芷柔是真正的失眠了,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 她想着自己十四岁,想着现在,想着未来。 还不止这些。脑海里总有些不清楚的影像在翻腾,明明有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似乎影像里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无论她怎么辨别,总是看不清那到底是谁。 是谁出现在她消失的那段记忆里。 那个人,是重要的存在吗?。。。。。 清晨四点五十分。 费芷柔决定不再躺在chuang上等待召唤一//夜的周公,打算去晨跑。也许早上清新的空气能让她糟糕又无力的心情稍微好点。 她起来,洗了脸,又用力地拍了拍,尽管拍不去眼底淡淡的黑眼圈,但至少能让自己苍白的脸颊看上去有点红润。 经过陆怀秋的房间时,费芷柔放轻了脚步。因为身体不好,陆怀秋的睡眠很浅,一点点动静都会让她醒来。费芷柔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心事,还是那么大的心事。 在她的婚姻大事上,费楚雄不会与陆怀秋商量,就像当初对邓倩一样。费芷柔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增添妈妈的烦恼会让她的身体更加糟糕。 她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也一定会解决! 下了楼,正往大门口走去,费芷柔便隐隐听到令人振奋的呐喊声。 这样的声音以前在费家没有出现过。 费芷柔顿了顿,还是闻声寻去。 穿过草坪,再过去就是离宅子比较远的游泳池。那里除了清扫的佣人,平时没什么人去,更别说是在这么早的清晨。 费芷柔没有再往前走,在游泳池的这头停下了脚步。 在泳池那边开阔的平台上,十几名保镖正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t恤和迷彩裤在列队训练。 他们先是训练打拳踢腿,然后开始相互格斗,尽显男人的力量和勇猛。 而为首喊口号的,是郎霆烈。 045人群中一眼见到他 虽然他也穿着一样的衣服,虽然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他们那些人的模样,可她知道,那就是他。 他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可总有莫名的原因让她一眼就能感觉到他。而且穿着迷彩裤的他,和往常见过的穿西装的样子很不一样,像军/人一样英姿飒爽。 他是这些人的领头吗?和昨天守在费楚雄房间门口的那个人一样的身份? 费芷柔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这些保镖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她也没有多注意,以为这次来费家的保镖大概十几人左右。可现在看来,应该有两个组的人员。除了这些在操练的,在宅子里、院子里和大门口执勤的还有十几人。 费楚雄到底惹了什么人,需要这么多人来保护他们费家?。。。。。 想着想着,费芷柔站在原地,低着头发起呆来,直到响亮的呐喊声再次响起。 她抬头,看到他们的格斗训练结束了,正在重新列队,似乎准备收操。 而他的头,忽然往她这边看过来,目光如炬。 像被人抓到偷窥一样,费芷柔有些紧张,也有些难堪,心跳都加速了。 她飞快地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 刚走到草坪,便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阵稳健快速又整齐的脚步声。 他们也过来了! 费芷柔不敢回头看。刚才她像花痴一样看他们训练,还偏偏被郎霆烈看到了,她哪里还敢回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地往前走,直到穿着黑衣的他们从她身边毫不停留地往前跑步走了。 “呼——”费芷柔舒了口气。 说实话,昨夜被郎霆烈撞到那一幕后,她不太愿意碰到他。他给她的感觉太强大了,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探到她心底的秘密。而他不过是一个临时的保镖,一个不会有太多交集的陌路人。。。。 “三小姐,要去哪?” 耳边有声音突然响起,正在想心事的费芷柔被吓得差点蹦起来。 而那么熟悉的声音当然是,郎霆烈! 她以为他刚才已经领着那一对人跑远了,怎么还在她身后? 她没作声,郎霆烈便继续问道,“要去晨跑吗?” 她瞪圆眼睛惊吓到的样子看上去好可爱,他忍了再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看她一身运动套装,穿着跑步鞋,应该是要去晨练。 只是,现在才五点,对他们这帮天天需要早起训练的人来说很正常,对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似乎太早了点。除了她,费家其他人都在酣睡中。 再仔细看她,长长的下睫毛掩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唇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昨晚并没有睡好。 “嗯。”费芷柔回过神来,匆匆答应着,脚步更快地往前走,毫不掩饰自己急于摆脱他的样子。 可她走得再快,他几个流星大步就轻易跟随。 “你不用跟他们一起吗?”看他一直在自己身后,费芷柔再也忍不住地说。 046兄弟们,我们跟三小姐一起晨跑 “不用,他们自己跑步就可以了。”郎霆烈知道费芷柔的意思,笑着指着前方说,“他们在那边集合等我。” 他都这样说了,费芷柔自然不好再撵他,只能继续快步往前走。 清晨的空气真的很清新。尤其是经过草地时,经过露珠的洗礼,泥土混着青草的淳朴香气那样扑面而来,能让人瞬间忘了烦恼,感受最干净最无邪的大自然。 就这样,走着走着,刚刚还焦躁的心慢慢沉淀了下来,只有绿绿的青草,和轻轻的风。 偶尔听到身后裤腿蹭过草叶的声音时,费芷柔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郎霆烈。 真是奇怪的男人。他有那样强大的气场,可以让你从数十人中一眼发现他。可他也能做到这样的无声无息,让你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而郎霆烈同样享受在这清晨的青草香中。 确切地说,是在享受她的倩影,和风吹过来的她的气息。 从她一站在泳池的那一边,他就看到了她。 今天的训练,跑步的程序比以前提前了十分钟。这是他动了私心。 为了任务,他不敢放任自己去找她。可现在,她自己找来了,难得的见面机会他哪里能轻易放过! 让他们去跑步,跟在后面的他也就可以趁机去寻她,呵呵,公私两不误! “三小姐,你要出去跑步吗?” 郎霆烈发现费芷柔走的方向是大门口,不动声色地敛了眉。 “不可以吗?” 心情才刚舒缓一点的费芷柔听到这话,不悦地看着他。该不会连出去跑步这种事都要限制吧? “当然可以,”郎霆烈对站在大门处的两个保镖挥了下手,“不过有人跟着会比较安全。” “不要!”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晨跑是养身散心的,有人跟着还怎么散心! 看着她坚决又愠怒的脸,郎霆烈犹豫了一下。 “好吧。”他出乎意料地同意,“别跑太远就行。” 费芷柔将信将疑,直到迈出大门时还回头看了几眼,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过来。 她知道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也知道自己是在为难他们。可经过那样糟糕的夜晚之后,她想要一个清清静静的早上。 可她还没跑出大门外几个保镖的视线,便听见熟悉的呐喊声从远而近。 这次她回头了。看见郎霆烈正带着刚才训练的一行人跑了过来。 “兄弟们,我们跟三小姐一起晨跑,怎样?” 郎霆烈问得响亮,嘴角却有轻柔的笑意,好像他们将要开始的只是一场愉快的晨跑,如此简单而已。 刚刚还答应不让人跟着,现在却浩浩荡荡出来一帮人马,她真的不应该轻易相信他会“放过”她! “好!” 一帮保镖答得干脆整齐,声音震得费芷柔耳朵都要被洞穿了。 “不好!”她也拒绝得干脆。她才不要一群男人跟在自己左右跑步,她不是什么公主贵族,不需要这样浩荡的“护驾”阵势,更不想引起周围其他住户的关注! ———————————— 有木有人收藏?有木有人留言?秋都加更了,乃们还在等什么! 047声势浩荡的晨跑 “不好意思,三小姐,”郎霆烈看她,神情已经比刚才严肃许多,“职责所在,请你谅解。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当我们是透明的。” 费芷柔发现,他看她的时候,总是毫不掩饰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这种大胆的近乎火热的方式总是让她不自禁、慌不迭地想要闪躲开。 大部分人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或是看人的嘴巴,或是看人的鼻子,或是看整个脸部,却甚少能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喜欢看着对方眼睛说话的人,要么很自信,要么很霸道,要么就是想打探对方内心的世界。 那他呢,这是他的习惯,还是他对她。。。。 不愿再多想,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与其被十几个男人跟着跑步,还不如回房间待着。 费芷柔转过身,打算打道回府,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保镖们成u字形的保护了起来,只留下往前的路。 而不远处,她看到杨正堂已经站在费家大门口,视线正往这边看过来,似乎正在询问门口的保镖关于她的去向。 她才不要回去面对这个讨厌的管家,比起杨正堂,她宁可选择这些可以当作透明的保镖先生们! 她回过身,没再说什么,甩开步子往前跑起来。 看着前面穿着浅灰色套装、甩着漂亮马尾却故意跑得很慢或者很快的费芷柔,郎霆烈有些无奈地抿抿唇。 她知道他们男人的步伐很快,跑得太慢反而容易累。尤其还是排成一队的人。她故意慢到他们只需要快走就能跟上的速度,又突然加快地飞跑起来,时慢时快,让他们刚跑两步又不得不减速下来。 这个三小姐好任性! 行进中的保镖虽然不言不笑,但互看一眼的眼神里交换着信息。 郎霆烈当然也读到了。她这样“任性”,无非是想甩开他们。可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样的“刁难”根本就是小儿科。 而且郎霆烈也知道,这次是他“任性”了。他完全可以不顾费芷柔的反对,指派两人跟在她身边就行,就算她不配合,也不会影响他们职责的履行,甚至可以直接向她父亲报告。就连歌唱家梅斯都不得不服软,更何况她只是普通的千金小姐。 可他不愿意那样勉强她。他在关心“雇主”的心情,考虑她高兴还是不高兴,这样任务之外的事情说明他已经开始分心了。 可他不放心。她昨晚在哭,又一整晚没睡好,与其交给别人跟着,不如自己跟着妥当。正巧他们在晨练,这样跟出门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只是,这帮兄弟。。。。。 跑了一段,郎霆烈大概知道了费芷柔跑步的路线。他索性将晨跑的保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继续跟着,另一组则按往常正常的速度跑步。 费芷柔跑步的地方是这块富人区内特意建造的环形跑道,只是围着一片小树林绕圈跑,空气不错,而且路程不算太远。那一组正常跑步的人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跑完一圈,再与他们汇合,换下刚才跟着费芷柔的那一组,交替进行。 048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如此之法,费芷柔知道自己是完全甩不掉也弄不烦他们了。她也被自己折腾累了,还是调整到正常的速度,认真地跑起来。 “郎组长,我们唱首歌吧?”只需要迈着大步快走就能跟上费芷柔的那一组保镖似乎有些无趣,其中一个试着问郎霆烈。 称他“狼头”只有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一般情况,这些保镖还是正经地称他“组长”。 郎霆烈快速地看了一眼在自己斜前方的费芷柔,她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她的路数了。只要她不说“不”,那就是“可以”。 “好。”郎霆烈点头。 唱歌是他们操练尤其是行进时的习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在部队服役过,习惯当然也是从那时候养成的。之前在费家院子里训练时,要考虑不打扰到雇主,他们当然不能太喧哗,连场地都要选在比较偏僻的角落。 既然已经出来了,他们自然想要高歌一曲,趁机宣泄一下在大户人家里许多行为被约束、处处要谨慎的不畅快。 “那我起头了?”问的那个保镖说了句,忽然对身后的几个人挤了挤眼。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起头的保镖歌声一落,除了郎霆烈以外的所有人开始高声歌唱。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别怪我仍保持着冷峻脸庞,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柔肠,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他们对带头人的那一眼心领神会。 跟了郎霆烈这么久,他们当然发现了狼头对费家三千金的不一样。 狼头什么时候迁就过雇主?无论男女,他素来都是“你听我的,我就做,你不配合,我就走”,就连赫赫有名的梅斯他都没有“心慈手软”过。唯独对费家三小姐与众不同。 他们也知道狼头是不会与雇主有什么私情的。可是任务有结束的一天,雇主也可以不再是雇主,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况且他们的狼头一直单身着,作为“狼崽”,他们当然希望能来一个“狼妈妈”。 郎霆烈一愣,没想到他们会挑这首歌来唱,以往他们都会选择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那种歌曲。 微眯的黑眸一一看过去,看到这帮“狼崽”脸上隐忍得笑意。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应该不会啊。 郎霆烈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似乎只要与她有关,他的判断力就会失准。 这不是个好现象。至少在现在这种时候不是。 他确实需要暂时避开她,就像歌中唱的那样,这份热血需要“暂时冷藏”。 就在郎霆烈凝重思考的时候,费芷柔却在前面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笑了。 以往跑步她都会戴上音乐耳机,可今天早上迷迷糊糊地出门,忘记带了。所以当他们中有人说要唱歌时,她没有反对。她也想听听这样一帮铁骨汉子唱起歌来是什么感觉。 049为她跳广场舞 她以为他们会唱些很阳刚的歌曲,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柔情伤感的一曲。他们唱得很整齐,很用心,也唱得费芷柔渐渐心跳加速,仿佛自己的秀发真的飘拂了过去,飘拂到了那匹“狼”的身上…… 费芷柔甩甩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过是首歌而已,怎么还把自己“代入”了? 不想再被“代入”,费芷柔加快了几步,想要离他们的歌声远一点,也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一首歌唱完了。 她突然听到他们中有人喊了一句,“一,二,三!” 然后……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啊,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火……” “哈哈哈……” 突然转变的音乐风,让费芷柔实在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尤其看到他们一本正经唱歌的表情,画风的矛盾更是让她突然觉得他们太可爱了! “哈哈哈……”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像费楚雄说的那样保持千金小姐的“淑女”形象,可她就是没办法,就是笑得停不下来,笑软了的身体也只能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而那群保镖,听到她爽朗如银铃般的笑声,看到她笑得酡红了的美丽脸庞,唱得更带劲了! 刚刚还蹙眉思索的郎霆烈被她这样开朗大笑的样子看呆了眼。 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像个小女孩一般天真烂漫的样子……为什么她每个样子,每个不同的面,他都那么喜欢…… 看她笑得这样开心,再也不见阴霾笼罩,郎霆烈顿时忘了之前所忧,甚至想只要她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他可以让这帮兄弟为她跳一曲《小苹果》的广场舞! 不过…… “好了,都别唱了。”郎霆烈抬抬手,示意他们别再唱了。 这帮汉子之中不乏幽默搞怪之人,他早就习惯他们突然转换画风或是音乐风的搞笑场面,也很欣喜费芷柔能够被他们弄开心。不过这是在执行任务,也许佘虎或是他的某个手下就在这附近虎视眈眈地偷窥着,他不能大意,更不能让这帮兄弟也跟着大意! 这次任务跟以往不一样。就像蒋甦说的,他也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有任何的伤害。 看到狼头已经严肃的脸,保镖们立刻止住了歌声。恰好刚去跑去的那一组人已经过来了,替换这一组继续跟随着。 “跑累了,回去吧。”费芷柔不悦地扫了郎霆烈一眼。 她才刚刚觉得他们是可爱的一群,他又绷起了脸,不知道是不喜欢看她笑,还是不喜欢他们逗她笑。 可不管怎样,好久没有这样大笑的她,心情倒是畅快了,连回家的脚步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费家已经过六点半了。 费芷柔刚走进大门,便碰上准备出门的费若萱。 “萱萱,这么早就去学校吗?” 050十八岁的成人礼 看到妹妹,心情再糟糕费芷柔也会露出温暖的笑容。 “嗯。”费若萱看看姐姐,又看看跟在姐姐身后陆陆续续走进大院的一行保镖,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很快又不见了。 “那你等等我,我冲个澡,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费芷柔看看手表,怕妹妹等得急,又说了句,“我很快,十五分钟!” 费若萱和费芷柔上的是一所大学。没有住校的姐妹俩以前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可是最近,费若萱总是自己很早就去了学校,没有等她。而放学后的费若萱,又总是和二姐在一起,或是去逛街,或是去美容。相比之下,她这个亲姐姐和妹妹若萱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了,似乎也有点疏远了。 今天既然碰上了,费芷柔当然想和妹妹一起去上学。 “姐姐,不好意思,我不能等你,我那边还约了同学。”费若萱挥挥手,已经迈出了大门,微笑着,“改天我们一起去学校。” “……好吧。”被妹妹拒绝,费芷柔满心失望,却还是努力笑着,“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有司机和保镖跟着呢。” 费若萱说着,回过头时正好看到了郎霆烈。 虽然只正面见过几次,可费若萱每次见他,都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总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四小姐早。” 出于雇主的关系,郎霆烈还是礼貌地称呼了声。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有点故作高贵的费若萱。就算她长了一双与费芷柔极为相像的眼睛,也没有她姐姐那种独特的光芒,而且多了富家豪门中常见的虚假和做作。 “早。”费若萱没有再多想什么,大小姐般敷衍地应了句,从司机已经打开的车门里钻进了车厢。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做。 直到司机发动车,扬尘而去,费芷柔都还在门口伫立着,张望着,像是不舍自己孩子离去一般的表情。 都说长兄如父。对费芷柔来说,又何尝不是长姐如母。陆怀秋柔弱,身体又不好,所以费芷柔一直像母亲一样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妹妹。 那年失去的记忆,费芷柔知道费若萱是了解的,因为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妈妈被暴打受伤,她又被爸爸体罚囚禁,年幼的费若萱从此蒙上了阴影,不愿再回想那段时光的任何事情。舍不得妹妹害怕难过的费芷柔,自然也就不会再问了。 不过就是几天的记忆,没有就没有了吧…… 费芷柔在望着费若萱,却不知郎霆烈在看着自己。 她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想要好好保护妹妹的样子。 郎霆烈望了眼远处已经升起的红日,思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跳转到了八年前。 那是他十七岁的最后一个夜晚,也即将到十八岁的第一个零时。 一帮朋友爱热闹,非要给他弄个什么成人礼。 051不一样的她 郎霆烈原本就不想去,虽然马上就是成年人,但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一直不是他向往和喜欢的。可那帮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如僵尸般一bobo袭来,就连蒋甦也被他们鼓动来拉他。 郎霆烈只好投降,跟着蒋甦一起前往他们约定的地方。 那帮纨绔子弟平时玩得多,找的地方自然也是五光十色的繁华之处。只是这繁华之处最大的弊端就是堵车,深夜十一二点偏又是这夜生活的高峰期,这喝醉要归、喝醉要玩或是正准备又喝又玩的人全蜂拥着堵在一起。 被催得急,又离得不远,郎霆烈和蒋甦干脆从车里下来,打算步行过去。 走过一条小巷时,他们忽然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叫喊声。 两个人下意识地往巷子里看去。 三四个高矮胖瘦不一却同样染着奇怪颜色的男人正围着两个女孩。他们脸上挂着诡异的坏笑,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围着女孩的样子像是一群围着猎物的豺狗,丑陋至极。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痞*四处可见。 遭遇到他们,是女孩的不幸。 但是能被郎霆烈和蒋甦遇到,也是她们的万幸。 不过,郎霆烈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拉着蒋甦悄无声息地隐藏在离他们很近的拐角里。 因为他发现了值得自己期待的有趣的事情。 以前见到遭遇*的女孩,大多都惊慌失措,无助地呼救,不自觉地用眼泪和尖叫来表达恐惧,甚至潜意识里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博得坏人的同情,放过她们。可已经动了欲念的人,又怎会同情!她们无谓的反抗到头来反而成了他们释放邪恶的催化剂。 可眼前这个女孩是不同的。她牢牢地将另一个比自己弱小的女孩护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根粗重的木棍,左右挥动着,阻止那些人靠近。 她们大概跑了一段路,最后才被逼进了死胡同。因为她的裤腿上全是刚下过雨的路面甩起来的泥点。也许跑得急,她摔过,所以才会身上和脸上也沾满了泥点。 她的头发乱了,脸上除了泥点还有煤灰,东一块西一块地覆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看得清那双黑白分明清亮的眼睛。 在她左右驱赶着那群*的时候,郎霆烈才看到被她护在身后的女孩。女孩看上去比她还小,除了裤腿有些脏,身上和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听着她的话,牢牢跟在她后面,抓着她的衣角,但还是因为害怕,不停地哭泣着,不停地喊着“妈妈”。 “萱萱,别怕,姐姐在这里!”她一边尽量镇定地安慰着身后的妹妹,一边毫不松懈地与那几个人对峙。尽管她知道自己能逃出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不是没有求救过。可带着妹妹一路跑来,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人伸出援手,世态炎凉!到现在,她已经不再对别人抱有期望了,她只能靠自己! 坚持着,也许能让这些人觉得没有得手的希望,也许能熬到有警察来巡逻…… 052天降神兵 那几个人先是觉得她好玩,也不着急得手。看她弓起背,警惕万分的样子,他们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耍感,只等待她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细瘦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和力气,一直坚持着。她没有呼救,更没有流泪,而且漆黑的眼睛不仅没有疲惫,反而越来越聚光,如同黑暗里的兽般,竟然幽幽的,让人心生畏惧。 “妈的,别跟她们耗下去了,快点动手,免得一会再出别的岔子。”其中一个胖点的男人说着,便往她靠过去。 “滚开!”她拿着手里的棒子往他挥过去,又在胖子试图抓住棒子的时候灵巧地闪躲开了。 她挥得很快,也躲得很快,虽然毫无章法,但竟然有那么几次差点打中胖子的手臂。 “好辣的妹子!这样的货色正合我意!”另一个看不下也等不下去了,“一起上吧,几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吗!” 说着,几个男人一起扑了过去。 其中一个真的被她打中了,但下一秒她手里的武器已经被另一个人缴了去。 “姐姐,姐姐!”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妹妹此时也被其中一个矮个子抓住了。 “这个好像太小了点,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抓住妹妹的那个人皱着眉头拎起手里的小女孩。 “那也留着,我知道有个老板专门挑这种嫩的玩。”胖男人呲着一嘴黑牙,一脸龌龊与邪恶,“呵呵,可以卖个好价钱!”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胖男子眼前划过,已经扑向抓住妹妹的矮个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矮个子男人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不停嚎叫。 竟然是她! 她趁他们说话不注意之际,从另外两个人手中溜出来,极快地扑向妹妹那边,又狠狠地咬了矮个子男人的胳膊,让他痛得立刻松掉了抓住妹妹的手。 转眼之间,姐妹俩又逃出了他们的控制。她又将妹妹牢牢地护在身后,只是此刻,她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 “还等什么!还不快点抓住她!”矮个子男人恨恨地看着费芷柔,“我要扒了这个丫头的皮!” 几个人又重新扑向她们…… “萱萱,一会你只管跑,拼命地往前跑,知道吗!不要管姐姐!”她低声对妹妹说着。 不管是手打、脚踢、头撞还是牙咬,她誓死要拖住这几个人,一定要让妹妹平安离开! 重新抬头,她愤恨地看着这几个要毁掉她们的男人,准备好一场毫无悬念、必输的战斗…… 忽然,他们中的一个狠狠地被踹飞了。接着,又有一个重重地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仅是她,就连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直到十几秒过去,他们才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这是天降神兵吗?来救她们的神兵?…… 053最好的开胃酒是女人 光线太暗了,而且那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她根本看不到脸,只能从隐约的身影中辨析出应该是两个年轻男子,或者还是少年。 可她没有时间再去关心他们是谁,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带着妹妹离开这里! 看那两个人的身手应该不错,但那边有四个人,力量悬殊。她是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去找警察。 趁他们打斗之际,她已经带着妹妹飞快地离开了小巷。而郎霆烈当时看到她的最后一眼,便是她头也不回拉着妹妹飞奔的背影。 那几个虽然人多,但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在从小就练过散打和泰拳的郎霆烈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蒋甦也不是吃素的,跆拳道黑带四段足以对付他们。 等到收拾完那几个人,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朋友打来不知道是第几个电话,一直在催促郎霆烈,说给他备了特别的“大礼”,说是哪怕过了十二点也得来开封。 郎霆烈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对男人来说,最好的“开胃酒”永远都是女人。只是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的他,此时更是觉得索然无味了。 借口身体不舒服,他最终还是没有去打开他们给他准备的“成人礼”礼物。 ———————————— 站立了好一会,直到送费若萱的汽车完全没了踪影,费芷柔才怅然若失地转过身。 她往大门的阴影之处看去。 刚才她明明感觉到有强烈的视线投过来,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是她没睡好,过于敏感了吧? 费芷柔叹了口气,往宅子走去。 “小柔,起得好早啊。” 刚转身迈过大门,便听见二姐略带讥讽的声音传过来。 “二姐早。” 费芷柔看了她一眼,简单地应着。 费燕娜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装,看样子似乎也打算晨练。只是以往总喜欢泡在高档健身房的她,怎么今天有兴致在家里锻炼了? 虽然疑惑,费芷柔也没有多问什么,快步往宅子走去,不想与这个向来趾高气昂的二姐继续交流。 “哼,总以为自己很特别似的。”费燕娜冲着费芷柔已经离开的背影,冷笑着,“就是看不惯她这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假清高。” 费家来了一群年轻力壮的保镖后,感觉很不一样了,给原来死气沉沉的宅子注入了勃勃生气,连费燕娜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雌性激素不可抑止地分泌着,不管是身体还是情感都迫切地想要得到释放。 不愧是wolf,最一流的保安公司!这帮保镖个个英俊挺拔,出镜当模特或是演员都没问题。不过,她费燕娜当然要挑最好的那个! 郎霆烈,或是蒋甦。 费燕娜已经暗暗观察了几天。这两个男人,一个如火,一个如水,霸气或温和,两种感觉她都很喜欢,难以取舍。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选,那就从眼前的这个开始吧。 “郎先生。” 注意到郎霆烈正独自在检查墙角上的监控器,费燕娜走了过去。 054郎先生想怎么休息? “二小姐早。”郎霆烈回头,淡淡地应了句,往另一个监控器的方向走去。 “郎先生,”费燕娜迈开步子,一路尾随,娇滴滴地在他身后说着,“我想出去晨跑,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偶然发现这帮保镖在清晨时分训练。为了在他们面前一展自己的妖娆身段,更为了能吸引郎霆烈或是蒋甦的注意力,费燕娜也打算在这时候起来锻炼,还特地挑了最打眼也最修身的运动服。只是她没有早起的习惯,哪怕是定了闹钟,也还是晚了。 她没有赶上和他们一起锻炼,倒是看见这帮保镖护送费芷柔回来的一幕。 这丫头,表面上好像不屑于跟男人打交道,故作清纯的样子,背地里却和他们打得如此火热。看刚才郎霆烈不时看着费芷柔的目光,大概也是被这丫头的小伎俩给迷住了,她岂能甘心! “二小姐,负责保护你的两个保镖会陪你去晨跑的,不需要担心。”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郎霆烈的回答已经表达了他的疏离。 “你是他们的头,你陪着我,我才能更加安心。”费燕娜绕到他面前,故意吧嗒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男人不喜欢霸道无理的女人,但对柔弱的女人总是充满保护欲,是吃软不吃硬的动物,百试不爽。 “不好意思,二小姐,”郎霆烈看看手表,“已经到我的休息时间了。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再多派两个人跟着你。他们都是一流的保镖,你大可放心地去跑步。” 休息时间?那不正好! 费燕娜甜腻腻地提出邀请,“郎先生你想怎么休息?我知道有几家不错的会所……” “不好意思,二小姐,值了夜班我很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郎霆烈检查完最后一个监控器,淡淡地看了一眼费燕娜,迈开大步离开,“失陪了。” 不过就是个保镖头子,拽什么拽!对费芷柔就一脸殷勤,对她却这么冷淡,分明就是嫌她离过婚,没那丫头鲜嫩嘛!狗眼看人低,她还看不上他呢! 费燕娜看着郎霆烈快速离开的身影,愤愤地跺了跺脚。 “二小姐,还去跑步吗?” 等候在一边的保镖暗暗忍住笑,还是一本正经地问着。 这个费二小姐不是好伺候的主,整天不是去这就是去那,逛街购物也总把他们当佣人一般使唤,拎着大包小包。按照wolf的规矩,他们只负责保安,可以不理会其他无理要求。可他们不想在大街上与一介女流计较,尽量在迁就她。 不过面对狼头,费二小姐只能认栽。他们狼头可不是对什么女人都会“屈尊”的,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就见过费三小姐是个例外。 “不跑了!”费燕娜没了刚才的撒娇模样,气冲冲地说,“我饿了,要回去吃饭。” 一走进宅子,费燕娜便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费楚雄。 055生日会的邀请 “爸。” 虽说她离婚时带回家巨额赡养费,费楚雄对她的脸色好了不少,可费燕娜看到爸爸,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她见过爸爸怎样赶走大姐,也见过爸爸怎样体罚囚禁费芷柔,那份恐惧早已深深地埋在她的心里。 “你刚才在干什么?”费楚雄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愠怒。 “我在院子里锻炼身体。”费燕娜还没意识到爸爸到底什么意思,以为只是单纯地了解她的去向。 “锻炼身体需要围着保镖转吗?”费楚雄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女儿,“我刚才在阳台上全都看到了!成何体统!” “爸……”费楚雄这么一瞪眼,费燕娜吓得腿都软了。都怪“美色”当前,太诱人,她完全忘了爸爸的叮嘱! “爸,我刚才只是在看他们怎么检查监控器……想了解一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您别多想。”费燕娜飞快地转动脑子,终于想到一个还能成立的理由。 费楚雄没有马上说话,微眯的双眼在女儿脸上打转,研究着,探索着。 忽然,他微微地笑了,声音也变得慈爱,“娜娜,爸爸知道你一个人待时间长了有点寂寞,但是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费家的二小姐,是名媛,这些保镖再优秀也配不上你。而且一个女人的名声太重要了,它直接关系到你以后的生活,所以一定要谨慎,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已经被费楚雄看穿了,费燕娜也不好再狡辩,只好点着头。 “放心吧,娜娜,爸爸都已经给你计划好了。”费楚雄搂着女儿的肩膀,俨然慈父的样子,“过几天是翟家万豪酒店的周年庆,到时你和爸爸一起去,爸爸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说不定就会有你喜欢的。” “真的吗,爸爸?”一听到有上流社会的酒会,还是赫赫有名的翟家,费燕娜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是真的。”费楚雄拍拍女儿肩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就好好准备吧。” —————————————————— “芷柔。” 听到身后传来的轻柔呼唤,费芷柔不由扬起了嘴角,眼底瞬间洋溢上幸福和甜蜜。 可在她转过身的时候,这些又都从她脸上消失了,淡淡的神情好像她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而已,而不是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他。 “许学长。” 想到费楚雄昨晚说的话,费芷柔不由咬了一下唇,手指更紧地握住了抱在胸前的书,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像往常那样去看他。 她怕看到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会克制不住心里的痛苦和绝望,会不顾一切地只想靠在他胸膛。 “芷柔,”许承钰往前迈了一步,可以靠她更近一点,“下周二我生日,他们说给我办个聚会,你有时间来吗?” 056他要离开了 他喜欢费芷柔,喜欢这个女孩,很喜欢。从第一次走进他们教室,在第二排座位上看到她时,他就注意到她。 而当他点到她的名字,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时,他顿然感觉心脏在停止跳动几秒之后又迅速地、猛烈地乱蹦着,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受父母影响,许承钰从小就是稳健安静的人。他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对喜欢的女孩发起强烈的攻势,捧出大束的玫瑰花,大声喊出“我爱你”。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喜欢费芷柔,湖水般恬静又温柔。比如,给她占位置。比如,给她拷贝课件讲义……比如,每个早晨在教学楼的拐角等着,等着与她见到清晨的第一面。 他曾试着约过她,试着去试探她的心意,试着去表白,可她总是委婉地拒绝或转移了话题。伤心的他也曾试着不去想她,试着断了这份无望的念想,可一想到她看着自己时,眼底隐隐荡漾的柔情,他便又回到了原点,不舍离去。就这么流连着,徘徊着,保持着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 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父母安排他到美国留学深造,那边的入学通知书也已经寄过来了。既然都要走了,那他至少得正式地表白一次,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他至少要听到她明确的回答。如果她喜欢他,如果她不舍得他离开,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出国,留在她身边! 下个星期是他的生日,从来没有搞过生日聚会的许承钰,这次却隆重起来。因为他要在那天向心爱的女孩求爱! “我……”费芷柔看看他,难得的欲言又止。 她当然知道他下周二过生日。其实这两年她都有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都被她藏在卧室的抽屉里,希望有一天能够一起送给他。 生日聚会……她想去,好想去!想亲手送生日礼物给他,想亲口对他说“生日快乐”!可现在,前途未卜的她更加不能去靠近他,不能给他希望,再让他伤心…… “芷柔,”看出费芷柔在犹豫,怕又被她拒绝,许承钰咬咬牙,准备打出一张让人无法回绝的情感牌。 “我过段时间就要去美国了,所以这次才会举办生日会,也算是临行前的告别吧。” 原本想表白以后再说这件事的,许承钰不想让她对自己的情感参杂别的成分。可现在,为了确保她当天一定会去,他不得不先说出口了。 “你要出国?!” 费芷柔惊得手一哆嗦,书哗哗地掉在了地上…… 时间停住了。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一个世纪。 对视的两双眼睛里,一个在极力探索,一个在极力掩藏…… “嗯,去留学。最近来的通知书,所以还没告诉大家。”许承钰终于放弃了探究,缓缓蹲下身,去捡她掉落在地上的书本。他始终没有辨别出,她那一惊,是因为太害怕他的离开,还只是因为太意外。 057你答应学长去哪 费芷柔也蹲下来,慢慢地,把书捡起重新抱在怀里。 她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让许承钰听不出自己声音的颤抖,“要去多久?” “不知道,”许承钰把手里的书递给她,漆黑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却只看到她垂眸后一排颤抖的长睫毛,“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芷柔,如果你希望,我甚至可以一天都不走。 他眼里盛满深情,可惜她低头,看不到…… 两个人蹲在那,沉默着,一本一本地捡着,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很慢,在忧心忡忡中感受这难得的亲近一点的时光…… “姐姐!” 一声清脆的呼喊,费若萱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也正好站在了他们的中间。 “许学长!”还未等费芷柔答应,费若萱又甜甜地对着许承钰唤了一句。 “你好。”书已经捡完了,费若萱又站在自己面前,许承钰不好再继续蹲着,便站了起来。 “萱萱……”费芷柔也站了起来,因为蹲得久,腿有些发麻,让她不自觉地倒了一下。 “小心!”许承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费芷柔,因为担心而深深皱起了眉头,“芷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脚有点麻而已……”费芷柔揉着自己酸麻的小腿肚,有点窘迫,所以没注意到许承钰牢牢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我看看!”话还没说完,费若萱已经一步冲到费芷柔身边,弯腰揉着姐姐的小腿,用力又好似不经意地挤开了许承钰。 “真没事,已经好了。”看妹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费芷柔抖抖小腿,精神抖擞地笑着,“走吧,萱萱,你也该去上课了。” 说完,她拉着费若萱准备离开。 “芷柔,刚才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我。”见她要走,许承钰着急地唤住她,生怕错过机会她便不会再答应了。 费芷柔回头,看着他,看着这个干净帅气又略带腼腆的大男孩。他就要走了,离开她的世界。她不仅浪费了已经过去的两年,更要失去与他共有的未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地跟他一起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可她还有责任,有妈妈,有正拉着手的妹妹。 她不能只看得到爱情。 他都要离开了,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他的生日会,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呢? 她也只能给自己这么一点可怜的美好了…… “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去的。”面对许承钰,费芷柔粲然一笑。 一段还未开始的感情,伤害是最小的。自己都无法掌控未来,她又何必去连累他,那就让他无牵无挂地去美国,不要再念着她。 她的笑很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灿烂,灿烂得连眼角都能看到隐隐的光泽。可是这笑,却往许承钰的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把刀,就好像他的离开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离别,而她也只是祝福他有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再无其他感情。 难道她对他,真的无半点男女之情……不,她说过她会去的,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姐姐,你答应许学长去哪啊?” 058姐姐,我也想去 费若萱看看许承钰,又看看费芷柔,疑惑的神情后面是浓浓的猜忌和不安。 “下周二是许学长的生日会。”费芷柔没有说的更多,因为一想到他的离开她就开始心痛,痛得连手指都是虚弱的。虽然他从未了解、进入过她的世界,从未与她一起“并肩作战”过,但在费芷柔心里,许承钰就是她昏暗世界里的最后一抹柔光,信念的唯一支柱,可如今,这光亮要离开了,这支柱要崩塌了,她呢?她更孤独了,无助了。。。。 “生日会?”费若萱看了一眼许承钰,毫不掩饰她的幽怨和嫉妒。 而许承钰微微撇过了脸,不去看她。可他已经料到她会说什么。 “姐姐,我也想去。”费若萱果然这么说了,而面对费芷柔的表情是那么天真乖巧。 费芷柔愣了一下。 因为同在一所大学,因为自己的关系,费若萱认识了许承钰。但在费芷柔的印象中,妹妹和许承钰只见过几次,关系不算熟,突然之间提出要去参加许承钰的生日会难免有些唐突,也不像费若萱平日的作风。 “姐姐,你那天不在家,”费若萱撇着嘴,垂着眼,拉着费芷柔的手,有些撒娇有些委屈地低声说,“我也不想自己待着。。。。” 费芷柔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知道妹妹的意思,那是在怕费楚雄。小时候的事情对费若萱影响很大,让她成为四个女儿中最怕费楚雄的一个,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许学长,可以吗?”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费芷柔轻柔地询问许承钰,几乎带着恳求。 许承钰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一向干净的眼神此刻复杂地闪烁着,有些无奈,有些烦恼,也有点不知所措。。。。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费芷柔的妹妹费若萱便以各种方式、各种理由出现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慕。知道费芷柔最疼她,许承钰即使不喜欢,也不想让她难堪。可又不能让费芷柔产生误会,他只有什么都不说,尽可能地躲着她,或是保持距离。 而费若萱好像对他的冷淡和婉转拒绝毫不在意,最近更是每天早上守在他宿舍旁边,要跟他一起吃早饭,一起去教室,搅得他烦乱不堪。 刚刚他太心急得到费芷柔的答案了,竟忘了费若萱就在旁边。 费若萱投来的幽怨的一眼,许承钰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碰面的次数比他见到费芷柔的次数还多,可他从未对费若萱提过自己生日会的事情,很明显就是要躲开她。 至于费芷柔,他们之间从未特意提起过费若萱。许承钰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自己的妹妹在追求他。是她在纵容,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 许承钰有点乱。家教甚严又从未交往过女孩的他并不擅长猜测女孩的心思,突然闯进来的费若萱似乎又在给这段本来就不明朗的感情蒙上一层让人不安的阴影,让他理不出头绪,不知该怎么应对。 059到底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他是不想让费若萱去的。可面对费芷柔近乎恳求的眼神,他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当然可以。”许承钰轻笑着答应。他安慰自己说,也许费若萱看到他向她姐姐告白的一幕,也能死心,不再纠缠他。 许久以后,许承钰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一刻的想法有多天真,然那时物是人非,后悔已经太晚。 “太好了,谢谢学长!”费若萱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小女孩般甜美可人。只是那闪动的眼眸看向许承钰时,让他那么不安地心跳了一下。 等到三个人告别,各自向教室走去时,从教学楼拐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许承钰…… 郎霆烈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自第一次送费芷柔来学校,见到两人在一起的一幕,郎霆烈便让人查了他的背景。普通的家世,普通的学生,普通的男人,甚至连他的帅气也都是普通的。除了几分干净温暖的感觉,并无特别之处。配费芷柔,实在不够! 可费芷柔,喜欢这个男人。不管是听到许承钰说要出国,她惊得掉下了书本,还是她蹲下捡书时那藏不住的忧伤,都在强烈地告诉郎霆烈,她喜欢许承钰! 而他呢?换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满心期待地来到她的学校,是想肆意地多看看她,却让自己看到这么不想面对的一幕。 不过,接着发生了有趣的事情。 这个费家四小姐,似乎不是省油的灯。她看自己姐姐的眼神夹杂着防备,看许承钰的眼神又那么*…… 不知道他们当局者怎么看,反正他这个旁观者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对姐妹正喜欢着同一个男人。而妹妹有意掩藏,姐姐茫然不知。 原本还在担心任务完成之前,费芷柔会不会和这个男人走得更近。现在看来,他已经有了“帮手”。不管是许承钰出国,还是费若萱的进入,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郎霆烈忽然有了兴趣,假如费芷柔知道费若萱也在喜欢许承钰,她会怎么选?一个是自己可以不顾生命保护的妹妹,一个是自己心仪的男人,她会怎么选?…… 看到自己的保镖正在附近巡逻,郎霆烈转过了身,太阳镜后的黑眸里闪过凌厉的光。 对,他好奇。好奇费芷柔到底会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 周六晚上,迎来十周年庆典的翟氏万豪大酒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辉煌。超豪华的宴会大厅里,宾朋满堂,杯觥交错,上演着上流社会的浮光流彩。 翟镐端着酒杯,目光如蛇般在宴会里穿梭,寻找着今晚的猎物。虽说今晚他已经有所期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举多得”。 “翟少。”一个白脸小生穿过人群来到翟镐身边,扬了一下眉,玩味的表情与翟镐如出一辙,“她来了。” “哦。”翟镐语调上扬了一下,勾起唇角,毫不掩饰此刻的小兴奋。 ———————— 看久了平平淡淡,大家是不是很着急?7月28日上架,剧情的第一次高峰也会到来,敬请期待!别忘了订阅,订阅,订阅! 060身后的目光 翟镐迈开长腿,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还未走到,便从人缝中看到了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真漂亮! 淡金色的抹胸礼服紧贴着她完美的曲线,仿佛新生了一层发着金光的肌肤,美人鱼般性感魅惑。她皮肤白希,颈脖优雅修长,锁骨精致细瘦,傲人的身段让人挪不开眼…… 美,真美!尤其当她清冷的眼神似有似无地从身上飘过时,更是刺激得翟镐酥酥麻麻的发痒,恨不得立刻把她搂在怀里放肆揉搓一把! “费叔叔,”翟镐走到费楚雄面前,一脸的谦逊,又笑着轻唤费芷柔,“芷柔小姐。” “翟二少,你好!” 一声甜腻的回答响起,却不是出自他看的那个人之口。 翟镐这时才注意到,在费楚雄的另一侧还挽着一个年轻女人。看她的年龄,还有妖娆的相貌,应该是费楚雄刚离婚回来的二女儿,费燕娜。 “这是我二女儿,燕娜。你们很小的时候见过,现在都长大了,很长时间没见,肯定记不得了。”费楚雄打着呵呵介绍,想要把两家关系再拉近些。 “燕娜小姐好。”翟镐还是笑着招呼,不过眼里的热度明显淡了下来。 像这种狐媚不甘寂寞的少妇,他前几年玩得多,现在早没兴趣了。如今他喜欢有点小性格的女人,费点心思拿下的猎物更加好玩也耐玩。比如,费芷柔。 一番寒暄后,费楚雄把费芷柔的手从自己臂弯里拿出来,往翟镐那边送,“翟镐,小柔很少出来参加这种聚会,对很多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今天你是这里的主人,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爸……” 面对翟镐蛇一般森冷又贪婪的目光,费芷柔本能地想要往后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费楚雄更紧地抓住。 “小柔,别忘了出门前妈妈是怎么叮嘱你的。”费楚雄不动声色,却暗暗对费芷柔狠瞪了一眼,低沉的声音里暗藏威胁。 叮嘱?妈妈连她今晚来这都不知道,又怎会叮嘱她什么?费楚雄无非是在提醒她,做费家的女儿应该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费芷柔要缩回的手停住了,而下一秒,她已经被推到了翟镐的身边。 “不甚荣幸!”翟镐微笑着将费芷柔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芷柔小姐,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酒店。” 明明有美人在旁,心情应该是非常愉悦的,可翟镐总觉得锋芒在背,有一种被人从背后虎视眈眈的感觉,心里莫名地七上八下。 他突然转过身,愠怒的眸子在人群中搜索,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在翟家的地盘上对他放肆。可放眼看去,身后除了在相互聊天、饮酒的宾客,就是一些跟随宾客前来的助理或是保镖,大家各做各事,根本没人在看他。 是他敏感了吗? 翟镐迟疑地转过身,眼见到身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费芷柔,忽然又来了兴致,开始暗暗盘算如何摘下这朵花。 他领着费芷柔,一边与经过的宾客寒暄,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人少的地方去。 —————————————— 某保镖深情款款:二十八号要上架了,我们是不是该激情一把?不然童鞋们该没耐心了。 某美眉娇笑:夜正黑,风正好,郎先生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某保镖无奈蹙眉:我当然心急。不过某后妈说,如果评论无几,捧场又少的话,便让我们再等等。 某美眉怒瞪:她敢!再不激情一点,童鞋们都散会了! 而后,又道:不过有多激情,要看收多少门票了,这点我还是支持后妈的。 秋叉腰出现:别逼逼了,快补妆去,上场时间倒计时,孩儿们走起! 061试试味道 看着背影极为般配的两个人,郎霆烈微微握紧了拳头。 这丫头真是桃花朵朵开啊,那边是*不清的学长,这边是*成性的少爷! 今天是自wolf接手费家安保工作后,费楚雄第一次兴师动众地出门。这段时间他没有外出参加过应酬,公事也是让人送进费家处理,很是小心。可今天,他破例出了门,还带着两个女儿。 原本以为费楚雄只是瞻仰翟家的势力才出席,如今看来,却是他想把女儿嫁进翟家。 那她呢?费芷柔呢?她想嫁给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恶少吗?她不是喜欢许承钰吗?…… 这女人心哪,真是海底针! 她今天打扮得如此美丽,美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差点忘了自己的职责,目光只想追随着她。 一再告诫自己以后,原本应该与费芷柔同车的郎霆烈临时与蒋甦调换了位置,坐上了费楚雄的车。他怕自己在费芷柔身边会分心,会只看着她,可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 到了万豪酒店,看着蒋甦护送费楚雄父女三人走进去,郎霆烈安排好其余保镖的巡逻工作,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跟着走进酒店。 万豪酒店里有翟家自己的保安,按照宴会要求,各宾客带进场的保镖不能三名,其余人只能在会场外等候。 而当郎霆烈走进宴会大厅,他就看见费芷柔的手被挽进翟镐的臂弯,两人看似亲密地在宾客中穿梭。 按照之前的分工,郎霆烈知道此刻他应该巡逻在费楚雄身边的各个角落,仔细搜索有可能伪装成宾客的暗杀者。毕竟费楚雄才是佘虎寻仇的对象。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腿,哪怕是隔着数十人,他也要牢牢地锁着她,把她锁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视线变成一把利器,直接劈过去,劈开她和那个男人的接触! 她是他的! 该死!他快要疯了!现在的身份让郎霆烈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后面,痛苦到抓狂! 让另一个保镖继续在会场搜索,郎霆烈悄无声息地跟在费芷柔和翟镐身后,眼底渐渐起了阴骛。 这个男人正带着费芷柔往人少的地方去,他想干什么! 没错,翟镐正带着费芷柔走出了宴会大厅,又穿过酒店大堂,正往光线幽暗的走廊走去。 今天这样的日子,费楚雄又在酒店里,翟镐应该玩不出什么花样。可是,这个女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看不出现在情况的不对劲吗?还是她根本就无所谓,甚至希望能出现什么状况?……不对,她不是那样的人! 郎霆烈眉眼一沉,还是静静地跟在后面,打算再观察观察。但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的拳头一定毫不犹豫地砸在这个叫翟镐的男人身上! 翟镐想带费芷柔上酒店顶层的露台,那里没什么人,风景又好,是个*的好地方,方便他来试试费家三小姐的味道。 062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翟镐也完全不需要担心费楚雄的态度。费楚雄那样迫不及待地把女儿送进他手里,当然是希望攀上翟家这门亲事。不过,事情会不会朝那只老狐狸所想,那就要看他翟镐想怎么玩了。 名媛玩过很多,凭翟家的势力,多的是千金小姐上赶着找他。他以后结婚的对象也无非是这样的群类。不过,玩就是玩,还没有哪个名媛是他觉得可以嫁进翟家的。这个费芷柔,倒是有几分特别。也许他玩了以后不觉得腻味,一时冲动娶了她也说不定。 再看一眼她完美无暇的侧脸,翟镐情不自禁滚动了喉结,按下了电梯按钮。 他们要上楼吗?…… 郎霆烈站在楼梯口的阴影里,注视着开始自上而下的电梯指示灯。他自然不能跟着他们走进电梯,现在的情形只有等他们上去以后他再跟。 可他实在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哪怕是一分一秒…… “二少!” 忽然有人喊着,急急地跑了过来,“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翟镐不悦地皱起了眉,这么关键的时候,大哥的助理怎么跑过来了。 “市长马上到了,”年轻男人指着大厅的方向,“大少让我找你过去,老爷也在那边等着。” 市长来了?那他非得过去了,免得惹老头子不高兴。 “芷柔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会。”翟镐不舍地将费芷柔的手从自己的臂弯里放下,又趁机摸了一把。 “没关系,你先去忙。我去后花园坐会。”一直面无表情的费芷柔此时倒有了几许笑容,轻柔的声音像夏夜里拂过的风,听得翟镐骨头都要酥了。 她告诉他她要去哪,是无意的,还是想让他回头去找她?一路走来,她虽然表情淡漠,但从未拒绝,莫非她喜欢玩人前冷淡、人后纠缠的小游戏?…… 翟镐笑着看了她一眼,眼神闪烁,而后转身,跟着助理离开。不管怎样,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等翟镐的身影消失,费芷柔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提起裙角迈着大步往后花园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依然在跟随的身影。 —————————————————— “小霞,你在哪?” 听到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费芷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欣喜地问着。 明明说好七点半在万豪酒店后花园等着的,可费芷柔来到后花园,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小霞的影子,电话更是打了好几个才接通,她哪里能够不着急! “学姐……我……”小霞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吞吞吐吐。 “怎么了,小霞?……”听到她这样支吾的声音,费芷柔忽然浑身冒冷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学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去了。” 小霞的声音轻轻的,却是费芷柔脑海里的霹雳! 063不听话的高跟鞋 “为什么,小霞?”费芷柔颤抖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可是那种人我招惹不起,而且我也不想让她误会……学姐,你还是别找我了!”说完,小霞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到那边已经挂断的嘟嘟声,费芷柔重重地跌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无力又无助。 她原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可没想到,可以帮她的人竟然会临阵脱逃! 其实也没什么想不到的,“翟镐”这个名字让太多人恐惧了,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学生。 知道费楚雄不会改变让她嫁入翟家的想法,费芷柔思来想去,只有在翟镐这里想心思,要让他对自己毫无兴趣才行。 可这个男人似乎对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有兴趣,也都玩过,唯一不喜欢的女人,只有一种——les。 要想让他对自己像蛇蝎般远之,她就必须扮演成les! 幸好,因为费楚雄的管束,费芷柔从小与异性接触很少,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清清冷冷的。因为她出众却从未谈过恋爱,同学中也的确有人谈论过关于她取向的话题。就算扮演gay,就算翟镐会去查,费芷柔觉得也不会引来他的怀疑。 趁这次万豪酒店的周年庆,费芷柔特地找来学妹小霞帮忙,想让翟镐看见她们在酒店的后花园“激情”四射的一幕。 她是假的,可小霞是真的les。克服了自己的心理,又拜托了小霞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让小霞点头。 因为一直在想着这个计划,费芷柔太紧张了,错过了好几次来到后花园的机会。现在机会又来了,她也终于来到了后花园,可小霞失约了,眼看就能成功的计划最终还是要泡汤了。 怎么办,一会翟镐肯定会来找她,而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能让自己挣脱开翟镐和费楚雄的魔掌…… 不行,不能放弃!小柔,快想,你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费芷柔焦虑地咬着手指,从长椅上站起来,低头思索着,无意识地来回踱步。 “啊——” 刚刚还站立着的她,忽然低呼一声,蹲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一阵风迎面扑来,她还未有所反应,一个黑影已经伫立在了面前,低沉好听的声音里是无法掩藏的担忧。 “怎么了!” 又是他! 费芷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心头忽然一暖。 这是第二次了。在她感觉无助彷徨的时候,他出现在面前,眸光温暖真诚,似乎轻易就能攻破她的心房。 可是,可是她想要的不是他,也不应该被他看去自己所有的柔弱…… “没事。”费芷柔不再像上次那样推开他跑走,依旧蹲着,淡淡地说。 事实上,她也跑不走。 她刚才想心事想得太入神了,来回地踱步,竟没有留意到脚下,不小心把鞋跟卡在了地板砖的缝隙里,一时间拔不出来。平日她很少穿这种漂亮却很折磨人的高跟鞋,本来就很不适应,现在突然这么一卡,让她情不自禁地跟着蹲了下去。 064竟然帮她穿鞋 她古怪的神情,脚下的动作当然被郎霆烈看在了眼里。 “我看看。”他不由分说地蹲了下去,轻轻撩开她长裙的一角,便看到了那个被卡在缝隙里的可怜的细鞋跟。 郎霆烈轻轻笑了一下,没让她发现。 “卡得很深,不太好拔出来,”他试着拔了拔鞋跟,可是怕伤到她脚踝又不敢太用力。 他的手掌不经意地覆盖在她果露在外的脚背肌肤上,温温热热的,让她觉得舒服,更觉得脸红心跳。 脚是女人微妙又敏感的部位,比起其他地方要*得多,所以古代女子才会穿着长长的裙子,把脚完全地遮盖起来,除了自己的相公谁也不得见。 可现在,一个男人的手掌正从她脚上拂过,从未有过的亲密怎能让她不面颊发烫! “……没事,你走吧,我自己想办法。”她低下头,推开他的手,自己抓着鞋跟用力地拉扯着。 可是,想着郎霆烈正看着自己,又想着一会还要面对讨厌的翟镐,她心烦意乱的动作反而让鞋跟越陷越深。 “三小姐,还是我来吧。”郎霆烈抿着的唇角还是严肃的样子,眼底却早已闪着温暖的笑意。 他不等她反应,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先把鞋脱了,你在那边坐着等我会,我帮你把鞋拔出来。” 趁着握住的时候,郎霆烈又迅速地检查了她的脚踝,确定她没有被扭伤才放心地站起了身。 像她这样倔强又好表现坚强的女孩,就算他问她是否受伤,她也未必会回答,还是得他亲自检查才放心。 刚刚还只是若有似无地碰触,可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握住了她的脚…… 这一刻,费芷柔觉得自己的脸热得都快爆炸了,晕晕乎乎的,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该说什么,任他把自己的脚从鞋里抽出来。 “三小姐,”即使光线朦胧,郎霆烈也看到了费芷柔红透了的脸蛋,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我扶你坐到那边去吧。” “啊?”费芷柔反应迟钝地答应着,思绪明显慢了半拍。 等她转过头,看到郎霆烈眼底的笑意,忽然清醒了。 没出息的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不用,我自己走!”半是羞半是恼,费芷柔提起自己的裙摆,顶着一只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着。走了几步,她干脆脱下鞋,痛痛快快地走到长椅那。 真可爱! 直到她坐下,郎霆烈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蹲下去,对付那只不听话的高跟鞋。 “好了。” 不一会,郎霆烈拿着拔出来的高跟鞋走到费芷柔面前。 “谢……” 费芷柔正要接过来,他却单膝蹲了下去,又一次握住她的脚踝。 在她还未来得及拒绝挣脱的时候,他竟然给她穿上了! 不知为何,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总是能融化许多女人的心,就好像你是他的稀世珍宝,就好像他捧着的不止是你的脚,也是他的整个世界! 065他破例了 尤其当对象还是这么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尤其他凝视你的眼神总是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又有谁能不心动,不情不自禁呢? 就算是费芷柔,也不例外。她此刻的心就跳得那么快,那么猛,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是疑惑的,茫然的,却也遮不住那抹感动。 她不动,他便也不动,依然保持着单膝跪着的动作,嘴角噙着笑,似乎很享受被她凝视的感觉。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下来,洒在两人身上,让他们看彼此都有着朦朦胧胧的感觉,像是被柔光包裹上一样。怕太亮了会惊扰到此刻这花园里暗涌的情愫,云儿围了过来,不时地遮住月亮的眼睛。忽明忽暗的光线,轻轻抚过的夜风,还有不远处草丛间蛐蛐的伴奏,一切像被施了魔法般静谧,安详,让人沉醉…… “……谢谢。” 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芷柔终于找回了自己快要被吞噬的心魂,清了清嗓音。 虽然很是难为情,可鞋子已经穿好了,她不可能再踢出去。而且于情于理,她也该说声谢谢。 “不客气。”郎霆烈应着,站起了身。 魔法消失了,他又从她眼里读到了熟悉的疏离感。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等待。 忽然,费芷柔从长椅上腾地站起来,拎起裙摆,飞快地往花园的另一头跑去。 她怎么了? 郎霆烈刚要疑惑,便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 微微偏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让人讨厌的身影正从花园的入口往这边走来。 她在躲翟镐? 郎霆烈挑了下眉,顿时心情大好。刚才听见她惊呼一声,他担心不已地扑过去,一时忘了她和翟镐的事。而现在看她惊慌失措要躲开翟镐的样子,他忽然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箭步一迈,他疾步追上那抹身影。不管这里的安保系统怎样,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男人! “蒋甦,你那边情况如何?” 郎霆烈一边快步走,一边通过手腕上的对讲机低声地与蒋甦对话。 “情况良好,也已经对周围进行了排查,没有异常。”蒋甦的声音传来,“阿烈,你在哪?” 听到那边无事的消息,郎霆烈加快了脚步。他离开会场时间比较久了,必须要跟蒋甦联系,确定那边的情况。 其实在翟家的酒店,他大可以放心费楚雄的安全。因为翟家人本身就树敌不少,今天这样的大场面自然会严于防范,加强安保,至少宴会大厅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而且有蒋甦贴身跟着费楚雄,更加不会有问题。只是他习惯了对自己参加的任务亲力亲为,做到绝对尽职。 只是今天,他破例了。 066帮我一个忙,可以吗(上架公告) “费家三小姐现在一个人在酒店后花园,这边人少,好像也没看到酒店保安巡逻,所以我在跟着。” 郎霆烈像往常一样低沉地回答,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 这是真话,可又不那么真。这确实是他的职责之一,可他还藏了点私心,还不想让蒋甦知道的私心。 蒋甦在那边迟疑了一秒,说,“需要找个人去帮你吗?” “不用。”郎霆烈依然淡淡的,“一会就回大厅。” “好,那你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络。” 结束通话时,郎霆烈已经跟上了费芷柔。而这时,他们竟不知不觉从后花园走到了酒店客房部的员工通道。 这时候,这里的员工已经下班了,周围很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三小姐,我们该回大厅了。” 郎霆烈一步迈到费芷柔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想回去。”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自己回去吧。” 既然实施不了“计划”,她就只能尽量躲开翟镐,也要避开费楚雄。至少得等她想到办法为止。 她不想看到他们。他们看她的目光总让她想到湿滑又冰冷的蛇,一寸寸缠绕着上来,让她不寒而栗。 郎霆烈微抿了抿唇,看着她的黑眸又添了几许墨色,更深邃了。 她不只是在躲翟镐。 人们眼中费楚雄最疼爱的三女儿,在郎霆烈看来,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尽管他们看到的,都是费楚雄慈父的样子,费芷柔乖顺的样子,可那些就像特意装出来的一样无法走进心里。就像此刻,明明父亲和姐姐都在那里,明明那里有“疼爱”她的家人,她却宁愿躲在这样偏僻的角落,远离繁华,远离人群。 她这样孤孤单单却又总是坚强的样子让他心疼,真的,心好疼,唯有把她镶嵌进去才能治愈的疼…… 就在他深深注视她的时候,费芷柔却走了神,目光停留在郎霆烈身后的小推车上。 先是呆愣,然后思索,英气又不乏柔美的眉越来越紧地拧在一起…… “三小姐?” 见她皱眉深思的样子,郎霆烈不由地唤了声。 “嗯?” 费芷柔听到声音,移过视线看着他。大概还陷在思考里,她的眼神有些发愣。 可是,看了他几秒以后,她的眼睛忽然发亮了。 “你们不会泄露雇主的秘密,对吗?” “对。”郎霆烈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地回答。 “那,”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亮得璀璨,“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帮忙? 这倒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不过郎霆烈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几许尴尬,似乎要他帮的是近乎难以启齿的事。 “可以。”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为了她赴汤蹈火都可以,更别说只是帮一个忙。 “那个……”费芷柔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痛快,自己倒是有些支吾了。虽说是费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人,但他可以只在人身安全的事情上尽职责。 “你……能戴上这个吗?”费芷柔走到小推车那,拿起一个东西,看着郎霆烈的眼神分明是忐忑的。 067猝不及防没了的初吻 不会吧! 郎霆烈生平第一次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可是一个女式的假发套,她要让他带上这个,男扮女装吗?!他可没有这种嗜好啊! “我知道有点奇怪,但是请你帮帮我好吗?”虽然不了解这个男人,感觉上也总有点畏惧和逃离,可费芷柔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而且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至少对她是的。 “就一次!”见他愣在那不说话,费芷柔怕他反悔,不由地放柔了语气,低低的,在他听来像是撒娇一样。尤其是当她竖起一根指头,眼睛圆圆地看着他,更是像棉花糖似的融化了人心,让他无法拒绝。 可是,她这突然的请求未免也…… “我可以答应,”他点头,表情坚定,“不过,你要告诉我原因。” 原因?当然是她要躲开翟镐,让翟镐对自己死心!原本对今晚的计划已经放弃了,可恰巧让她在这里看见了一套女人的装扮。假发套、衣服、裙子、帽子……放在小推车上的女人的衣物有好多。大概万豪酒店今天刚巧举办过什么活动,这些衣服应该是来跳舞或是走秀的女孩们留下的,工作人员清洗完了放在这里,还未来得及送走。 看到这些衣服,费芷柔忽然想到,如果让郎霆烈戴上假发,穿上这些,假扮成女人跟自己亲近,是不是就能骗过翟镐……她知道希望不大,可她还是想试试。 过几天就是许承钰的生日聚会了,如果能让翟镐放弃,能让费楚雄死心,也许,也许她还有机会可以和许承钰在一起…… “不想说吗?”这次轮到费芷柔在发愣,郎霆烈耸耸肩,表示无奈,“那我不能帮。我不会做自己不知道原因的事情,尤其还是这种事。” 确实,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做男扮女装的事情,费芷柔知道自己必须给他一个原因。 他会保守秘密的,她既然决定找他帮忙,就必须相信他。况且,一会她还需要他再做另外的事情。 费芷柔咬咬牙,垂下眸,又很快抬起,看着他,“你看到那个翟家二少爷了吧?我想躲开他,我想把自己扮演成les,可我今天找来的对手她临时失约了……我没办法,现在只能请别人帮忙,所以找了你,可以吗?” 扮演成les? 郎霆烈不觉扬了一下唇角。从认识到现在,她真是给了他一个又一个“惊奇”,大概也只有她能“创造”出他人生里的“惊奇”。 不过,她为了躲开那个翟镐连这种主意都想出来了,心情的急切倒是让他更开心了。只是,她不喜欢翟镐直接表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办法,好像只能等着翟镐去嫌弃她一样。就算费楚雄想与翟家联姻,可费芷柔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吗,女儿不愿意,他还会逼婚不成?…… 费芷柔脸红红地看着他。说实话,她都被自己说的话给羞死了。可他居然毫无反应地看着她,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微微扬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是一种戏谑,好像她是稀奇物种一般。 “不行就算了!” 费芷柔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沉默,气恼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他一把拿走了手里的发套。 “等我两分钟。” 虽然有疑惑,但郎霆烈没有再问。对心怀戒备的费芷柔来说,能吐出这样的心事,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欲速则不达。还是那句话,他不能着急,这样才能更快地走进她的心里。 郎霆烈拿了发套,又从推车上拿了件相对大点的上衣,飞快地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走进旁边一间没有上锁的储藏室。 男人嘛,换个衣服本来不需要这么矫情,可现在他不是普通的换衣服,而是要变装成女人!他可不想在她面前上演那么滑稽的一幕,虽然到最后,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 “啪嗒。” 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长发飘飘的紫衣“女子”。作为“女人”,“她”的海拔过于惊人,身材也过于魁梧,不过“她”的面容倒是“姣好”的,立体的轮廓,英气的五官,明眸皓齿,俨然一位霸气侧漏的“女王”! 那么气宇轩昂、阳刚之气的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倒也不太违和,看着看着,竟然觉得“她”很美。 费芷柔想笑,但想着是自己把一个真正男子汉折腾成这样。他好心帮她,她又怎能去笑。 “挺……挺好的。”因为在强忍着笑,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确定这样,挺好的?”郎霆烈故意强调了她说的两个字,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这样看上去像个“女人”吗?个子高成这样本来就是另类了,更何况,哪有女人长得这么虎背熊腰又没胸的?哪有女人长得这么魁梧又没屁股的?除了头发长点,他压根没发现自己现在有半点“女人”的象征。而且,这件上衣又小又短了,绑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似乎稍微用力就会把它崩成碎片一样。 “远看不会有问题的,有些打篮球的女人差不多就这样。我们学校就有几个。”费芷柔“安慰”他,更是安慰自己。挑他这样身材的男人来扮女人难度确实很高,可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临时抓他当演员。 “一会,你只需要陪我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你尽量往下坐,别露出肩膀,也别回头,”她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只需要让他看见我们靠在一起的背影就好。不管他相不相信,你尽早离开,不要让他发现。” 她希望这个有点牵强的计划能够骗过翟镐,即使骗不过,也不想因此连累了郎霆烈。翟家势力庞大,翟镐又是个心眼极小的男人,要是知道自己被耍了,不仅是她,就连郎霆烈都被会牵连。她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无辜受伤。 她让他折腾成这样,就只是这样一个计划?她以为男人那么好骗吗?况且还是个经验老道的浪荡之徒。 郎霆烈哭笑不得地在心里叹口气。毕竟还是个未涉世事的女孩,把问题总是想得那么天真,而他竟然也高高兴兴地陪她在这折腾。 “走吧!”以为郎霆烈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计划,费芷柔心急地重新往后花园走去,怕翟镐找不到她会离开,那她又白费心思了。 “不能去后花园。”郎霆烈没跟着她走,反而一把拉住了她。 “为什么?”费芷柔疑惑地看着他,也忘了在乎他的手掌是不是停留在她光果的胳膊上。 “假如你真的是les,你偷偷和女朋友在酒店里约会是不是不想被人看见?是不是要往别人不知道的角落里去?哪有故意告诉别人地点,引别人前去的道理。” 费芷柔顿时睁大了眼睛。 对啊,她之前太心急了,生怕精心布置的场景会没有观众,所以才特地告诉翟镐自己在后花园。现在冷静想想,确实太可疑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地方是翟镐会去又光线昏暗不易发现破绽的?…… 费芷柔不由咬紧了唇,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家酒店她只来过一两次,根本不熟悉环境,上哪去找一个比后花园更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吧。”郎霆烈拉着费芷柔走了几步,来到拐角的楼梯口。 “这里?”费芷柔环视了一下周围。 这附近一直没有人,光线甚至比后花园还要昏暗,而且楼梯的那侧就是出口,方便离开,确实是个“上演剧情”不错的地方。她为了能在这里约会,故意把翟镐引去后花园,在逻辑上也是非常合理的。只是,这么偏僻的地方翟镐会找来吗?要是没有他这个观众,多么精心的戏都没有意义了。 “这里是可以,可是翟镐会找来吗?” “他会来的。”郎霆烈非常自信地回答。 他注意到这附近没有安装摄像头。倘若翟镐在后花园寻她不见,必定会询问监控室,知道她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镜头后,自然会找到这里。 话音刚落,他们便听见有皮鞋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他来了。” 郎霆烈听出了翟镐的脚步声。这种特别定制的高级皮鞋踩在瓷砖的声音与普通皮鞋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位皮鞋的主人走路颇有傲慢之气,一听便知。 “你别动!” 费芷柔也听出了翟镐的脚步声。 她很轻地说了一句,然后靠进了郎霆烈的胸膛。 原本只想让翟镐看到她靠在“女朋友”肩膀上的亲密画面就够了,可现在,这个角度,这个地方,她只能豁出去地把自己“贴”在郎霆烈的身上。一会,等翟镐走近的时候,他便会看到半边露出墙壁的“女人”的背影,还有靠在“女人”怀里的“幸福无比”的费芷柔。 让他别动?怎么可能! “你觉得这样他会相信吗?还以为你在和哪个好朋友说悄悄话呢!”郎霆烈在她靠过来的耳边低语,嗅着她发间和颈脖处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想让戏做足就得这样……” 说罢,他忽然伸出了双臂,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桎梏在自己怀里…… “郎……” 她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样的亲昵也让她觉得恼火和尴尬,情不自禁想要怒斥他,却…… 刚启开的红唇就那么毫无预警地被他捕捉了…… 短暂的错愕后,费芷柔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告诉她,不能那么做!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真的想帮她,还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偏偏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要不然她一定叫他好看! 怒瞪的黑眸与他狭长微眯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干净,没有yu念,反而在提醒她不该做出这种表情。 他这个尽职的保镖,难道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尽职”吗? 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既然已经开始了,她不能在这时候结束,就当被蚊子叮了一口吧。 她终于闭上了那双怒瞪的眼睛,只是双手还坚持地抵在他的胸口,指尖的力度在表示她的抗拒。 他倒是随便,可这是她的初吻啊,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毫无意义地没有了…… 见她闭上了眼睛,那双如墨的双眸微微一闪,闪出夜狼的幽光,而后他加深了进攻的步伐,想要深深地颠覆她……他是要夺走她的呼吸吗,还是要夺走她的一切…… 原本抗拒的手指,渐渐地,反而用力地抓住了他的领口,支撑着快要瘫软下去的自己…… 他的胸膛很结实很宽广,也很温暖。衣服未洗透,还散发着女人香水的味道,可这种人工的香气挡不住他男人浓郁的麝香般味道,一点点沾染她从未被异性踏足的世界。 这一刻,她像飘到了空中,忘了自己,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直到…… “芷柔小姐?”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确定地在不远处响起,而后一道光亮照射过来,照射到了费芷柔的脸上,也照射到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长发“女人”的背上。 声音和光亮让费芷柔瞬间睁开了眼睛,却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仿佛还在情愫里沉醉。 “芷柔小姐!” 这一声是确定的,也是愠怒的。话音落下,翟镐已经走到了费芷柔跟前,“你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对,她在这里干什么?…… 啊,郎霆烈呢! 这才反应过来的费芷柔惊慌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郎霆烈已经不见了。 太好了!他大概已经从出口跑走了, 她松了口气,微笑了一下,说,“没做什么,随便看看。” “刚才我好像看见这里还有别人。”翟镐微眯起眼,在她脸上探索着。 “没有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费芷柔看似平静,脸上却闪过一抹紧张。 她这一紧一松,在翟镐看来,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因为他刚才明明看见她面色潮红地和一个女人躲在楼梯口激吻!就是现在,他都能闻到空气里除了费芷柔以外,另一个女人的香气!而那个跟费芷柔幽会的女人,怕是听到他的动静,怕他看见,早就从那边的出口跑走了! 没想到,堂堂费家三小姐,这样的一个大美人,竟然是个les!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大厅吧,离开这么久我爸该担心了。”受了郎霆烈的启发,费芷柔开始逆向思维,做出很平静却又害怕翟镐在此久留有所发现的样子,催促他一起离开。 说完,她还主动挽起翟镐的手臂,亲密又带点讨好。 只是这次,翟镐将她的手拂去,脸色再不像之前那么和善了。 费芷柔愣了一下,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在翟镐看不见的地方,欣喜地扬起了嘴角。 他好像相信了!她成功了! 而翟镐,早就气恼至极地皱起了眉头。 她那么冷若冰霜,原来是因为她根本不喜欢男人! 她跟他走在一起,又把他骗去后花园,根本就是为了拿他当挡箭牌,然后和女朋友找地方私会! 她刚才惊慌,是怕他看见那个女人。现在主动示好,又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翟镐看着费芷柔姣好却已经让他反胃的背影,想着那个正在大厅里与宾客侃侃而谈的费楚雄,眼里迸出恶狠狠的光。 好你个费楚雄!我说你怎么想要把最疼爱的三女儿送到我这么个声名狼藉的男人手里,原来不只是觊觎我翟家的势力,更是想要让我傻瓜似地给你们费家当挡箭牌!想让我上当,你做梦去吧! ———————————————— 宴会本是到十一点才结束,可费楚雄刚过十点就走了。他今天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费芷柔与翟镐的关系更近一步,也想与翟家人多认识费芷柔,为以后打基础。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来对女儿兴趣浓郁的翟镐忽然冷淡了下来,对他也是置之不理。而翟父本就对费家看不上,聊天时敷衍意味甚浓。费楚雄自知无趣,便找了个借口带着费芷柔离开了宴会,只留下了擅长也喜欢交际的费燕娜。 “你和翟镐在一起时说什么了?”一走出宴会大厅,费楚雄便压低声音严厉地问女儿。 “没说什么。”费芷柔一脸平静,同样也是低声回答,“他带我参观了会酒店,然后翟大少的助理来找他,他就离开了。” “就这些?”费楚雄怀疑地看着女儿,想在她的脸上发现点什么,却只看到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就这些。”费芷柔看了一眼父亲,淡然又坚定,然后继续朝前走。 费楚雄顿了一下,还是相信了女儿,没有再问。只是事情转变得太突然,让他疑惑不解,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紧眉头思索着。 翟大少找过翟镐?莫非是他对自己的弟弟说过什么?可是不对啊,翟大少根本就不认识小柔,怎么会从中作梗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翟家这根高枝他费家攀不上了吗?…… 费芷柔悄悄地打量着父亲的神色,确定他不再怀疑自己,心里乐得快要开出花来了! 没想到计划真的成功了!只要翟镐放弃,费楚雄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想着给她物色丈夫,她就可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也许,她还来得及去赢得与许承钰之间的可能! 当然,计划能够成功,她必须要感谢一个人的帮助。虽然她失去了珍贵的初吻,可那样的一幕确实让翟镐相信了。论利弊,她还是要谢谢他的。 只是,自他从那时离开后,她就一直没有见到他。他不是该贴身保护着费家的人吗?可不管是自己身边,还是费楚雄或是费燕娜身边,甚至是整个宴会大厅,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蒋甦倒是一直都在,跟在费楚雄左右。 费芷柔看到他时不时对着对讲机说些什么。人声嘈杂,她听不清楚,又不好意思凑过去听,不知道与蒋甦对话的是不是郎霆烈。 而当蒋甦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对视过来以后,她就更加不好意思去盯着他看了。 可是,他去哪了呢?…… 费芷柔不知道自己是担心他的去向,还是想跟他分享计划成功的喜悦,亦或是想当面说谢谢,总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记挂着他,总是不由自主在人群里搜索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阿烈,我们马上出来。” 从宴会大厅出来,一下变得安静的环境里,费芷柔终于听到蒋甦清晰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那句“阿烈”,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 “好,我们也正往停车场去。” 因为离蒋甦很近,费芷柔也听到了对讲机那端的声音。 果然是他,郎霆烈!他那低沉磁性如琴音般的声线,和他人一样,具有极高的辨识度,一听便知。 原来,他早就离开宴会大厅了…… 费芷柔忽然有些失落。 在她印象里,郎霆烈总是尾随着她,在她左右。可现在,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酒店外场,和另外那些巡逻保镖在一起。她还以为,在那个热吻之后,他对她…… 费芷柔,你胡思乱想什么!他不过是帮你演戏而已!而且,那么随便就能吻别人的男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吻呢! 费芷柔不禁气恼地狠掐了一下自己,想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一点。 电梯即将到达一层时,蒋甦的对讲机滴了一声。 “蒋甦。” 还是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电梯里听来特别清晰。只是此刻,他的声音与往常她听到的太不一样,有些极浓的肃杀。 蒋甦蹙了蹙眉,多年的默契已经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阿烈,我在。” “转去c区停车场,车子在这边等着。” “好。”蒋甦没有在对讲机里多问,干脆地答应一句,和另外一名保镖护送费楚雄和费芷柔下了电梯,又转去通向c区停车场的电梯。 “为什么要去c区?阿富和车子不是都在a区吗?”一向使唤人而不是听人支配的费楚雄不悦地说。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要进进出出,更加烦躁了。 “费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蒋甦没有多做解释,一个认真的眼神,一句简短的话就已经让费楚雄察觉到突发的状况。 “他们……来了?”费楚雄不安地环视着自己的周围,不由地往蒋甦身边又靠近几分。 “费先生不用担心,配合我们就好。”蒋甦还是之前的表情和语气,但他坚定的眼神让费楚雄恐惧的情绪安抚了不少。 对,他请来的是wolf,是一流的保镖!这里还有两个与佘虎打过交道并生擒佘虎的特种兵,他没什么好害怕的! 费楚雄给自己壮壮胆子,不再抱怨,加快脚步走进了电梯。 只有费芷柔还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害怕什么,他说的“他们”又是谁? 刚走出停车场的电梯,便看见郎霆烈和另外几个保镖正守在门口,还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却不是他们费家的车。 “阿富呢?我们的车呢?”想到会是司机擅离职守,费楚雄刚要发飙,便被郎霆烈制止了。 “费先生,上车再说。” 说完,旁边的两个保镖已经上来护着费楚雄上了车,一左一右地坐在他两侧。 费芷柔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微蹙的眉和凝重的神情,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气场,像是要浴血奋战的战士一般。 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滑过,没有多一秒的停留,一个用力,把有些发愣的她推上了车。然后他轻轻一跃,也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走!”郎霆烈对前面开车的保镖说了句,汽车很快飞驰起来。 车内很安静,所有的男人似乎都有点紧张。 费芷柔也是心事重重的。 她偷偷地看了几眼郎霆烈。可他的视线完全不在她这边,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车外。 她的失落感更重了,眼睛低垂下去,看着自己不停绞着的手指。他的反应几乎要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扮成女人吻了她…… 费芷柔,你在犯什么傻!你该高兴的,不是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这样的反应不正是你要的吗?难道你还希望他像花痴一样看着你吗?笨蛋! 逼自己想着费楚雄,想着翟镐,想着许承钰,费芷柔终于按压下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当汽车驶出停车场,郎霆烈看看坐在后面的费楚雄,视线掠过低着头的费芷柔,停留在正看着自己的蒋甦身上。 “刚才在a区停车场,出发前例行检查汽车时发现了一枚微型炸弹,安装在汽车轮胎的内侧……” “什么?!炸弹!”费楚雄惊呼着,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脸色已经发白了。 “费先生,冷静点,先听阿烈说完。”蒋甦看了费楚雄一眼,凌厉的眼神再不是平日温和的样子。 费楚雄也顿觉自己过激反应的不妥,不再说话,神色紧张地听他们说话。 “停车场有我们的人在巡逻,阿富也一直坐在车里。期间只有一次,他离开去了洗手间。大概也是那个时候,歹徒将炸弹安装上去的。这种炸弹很小,不易发现,而且有定时装置,在汽车刚发动起步时不会爆炸,而是要行驶一段时间后才会引爆。我已经联系了萧坤,他正带着特警和拆弹组在a区。据他说,翟家人不愿意惊扰到酒店里的宾客,坚决不肯疏散全酒店的人,所以只能把停车场和低楼层的人疏散了。幸好这种微型炸弹的威力不算太大,歹徒的意图明显只是想要坐车人的性命。” 郎霆烈扫了一眼已经开始发抖的费楚雄,继续说,“萧坤正在让人查停车场的监控,看是否能确定歹徒的身份。不过我们可以料想到这是佘虎手下的c4所为。因为他惯用这种小型的炸弹。而且这种相对先进的小型炸弹在国内并不多见。很有可能就是吕大队长说过的,佘虎还有一个藏着军火的秘密仓库,这个炸弹就来自秘密仓库。这应该也是他们之所以兜兜转转到这时候才露面的原因。” 炸弹?军火?佘虎?c4?…… 郎霆烈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那些人,也听不懂他说的代名词,可她明白费楚雄惹上了一伙亡命之徒!如果费家是那伙人报复的对象,那妈妈、妹妹,费家的每一个人都会很危险! 直到这时候,费芷柔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家里会来这么多保镖,为什么那些保镖要如影随形地跟着。 看着表情凝重的郎霆烈和蒋甦,又看看另外几个保镖,费芷柔忽然有几分愧疚。她不该误解了他们,不该把这帮铮铮铁骨的汉子当成是费楚雄的爪牙。 “费先生,你别太紧张……”知道郎霆烈只会陈述事实,而不会去安抚费楚雄吓得半死的情绪,蒋甦当然要替他履行好照顾雇主的责任。毕竟在外人眼里,蒋甦才是wolf的代表。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郎霆烈的手机响了。 是萧坤打来的。 “阿烈,情况有所变化。”萧坤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都能看见此时他在电话那头拧成一团的眉。 “怎么了?”郎霆烈看了一眼蒋甦,瞬间将讯息传递过去。 “停车场里安装炸弹的车并不是只有费家一辆。在对周围进行排查时,又发现了两个。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了,翟家人迫于形势,终于同意疏散整个酒店的人,而我们要排查的区域也要扩大到整个酒店。”萧坤凝重地叹口气,有点担忧,“对象太广了,所以现在这边几乎动用了全部警力。你那边我也只能保留阿翔那一组人员,没有问题吧?” 郎霆烈往车后窗看了眼,后面跟着两辆车。一辆是他们自己人的,一辆就是萧坤派来的警员的。 “没问题,放心吧。”郎霆烈收回视线,平静地点头。 论人员素质,他自认wolf的保镖个个都比得过特警。只是,他们手里的装备有限。 根据国家规定,不是所有的保镖公司都能配备枪支,也不是所有的任务都能佩戴枪支,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配备电棍或是械具。这次情况特殊,对手又是极为凶险的恶徒,所以萧坤向上级申请了许可证,让郎霆烈的保镖们都佩戴上手枪。只是,这种普通的手枪,和那群军火徒使用的先进武器相比,实在太普通,也太小儿科了。 在武器上比不过,他们就只能比机敏与反应,要胜在速度和勇气! 挂了电话,郎霆烈迅速把情况告知蒋甦。 而当费楚雄听到整个万豪酒店都有可能布置上炸药以后,担心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安危了。他知道自己也在无形中得罪了翟氏,要想把女儿嫁进豪门更是难上加难了! “打开备用箱!”郎霆烈和蒋甦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对坐在后面的保镖唤了句。 保镖应声,快速打开放在他脚边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着防弹衣。 原本以为佘虎一伙人只是单纯地想用炸药取费楚雄的性命,可现在看来,他们分明是想吸引住警力,使警察无暇兼顾费楚雄的安危。而他们真正想下手的地方,应该就是从万豪酒店回费家的路上。 也就是现在。 费楚雄吓得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让保镖给自己穿上了防弹衣。 费芷柔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虽然从小到大听闻过不少枪杀或是黑帮事件,但到了亲临的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思考。 “别怕。” 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件防弹衣递到她面前。 费芷柔抬头,对上蒋甦那双温文如水的黑眸。 “……谢谢。”她接过来,学着他们穿防弹衣的样子给自己穿上。 怕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应该是要怕的,毕竟这不是电影,这是要真正流血的,会有伤害,甚至是死亡。可她的心底并没有恐惧感,没有像费楚雄那样颤抖着、惊慌着。因为这里,有他,有一匹狼。 这种莫名的信任感、安全感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哪怕他此时对她视而不见,只是炯炯地望着窗外,她心里也是稳稳的感觉,有被人握在掌心誓死保护的温暖。 三辆汽车越来越远地驶离了万豪酒店,上了高架桥,往费家大院驶去。 忽然,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电掣般穿梭过来。它超过了后面两辆车,和最前面的那辆车并排行驶着。 此时,费楚雄所乘的商务车已经被调到了中间的位置。郎霆烈坐在车里,死死地盯着这辆突如其来的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小个子的人,一身黑衣,带着头盔,看不清样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看见那人斜跨着一个背包。 “告诉前面,离那辆摩托车远点。”郎霆烈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对蒋甦说。 蒋甦迅速通过对讲机告诉前面汽车上的保镖。 郎霆烈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对坐在自己前面的保镖司机说,“警惕点,跟前面的车保持距离,有情况就打方向!” “是!”司机应声,降下了车速,精神也已经高度紧张起来。 而这时,郎霆烈看见那个头盔人忽然把手伸进了挎包里…… “不好!快打方向!”他惊呼一声。 话音刚落,一阵炸裂的巨响,前方已是火光四射! 一个炸药被头盔人扔了出来! 虽然已经提前变了道,远离了摩托车,但还是受到了炸药的巨大冲击。若不是车身做了特别加固和改造,肯定会被炸翻边! 幸好,在几个失控的回旋后,汽车总算稳稳地停了下来。 而郎霆烈他们的车,也因为有提前防范,司机机敏地急速拐了弯,没有撞上前方的车,也没有被炸到。 急速地刹车、拐弯,就算是绑着安全带,费芷柔也被甩了个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车停了下来,可还不到两秒的时间,又听见“嘣”的一声巨响,又一枚炸药扔了过来。 而这次扔到的,正是费楚雄所在的车边。 天旋地转,费芷柔闭上眼睛,再坚强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叫声…… 车翻了! …… “别怕。” 还是那两个字,却是不同的声音,急切的、担忧的也是温暖的传进她的耳朵,在她晕眩之际,也抵达了她的心田。 是他…… 同样经过改装的商务车车身很重,很结实,虽然被炸到,也只是翻了一个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毕竟是翻车了,费芷柔以为会很痛,可整个过程就像是跌倒在*上,居然还是柔软的,一点都不痛! 怎么可能…… 068我来当你的人质 等平静下来,费芷柔睁开眼,对上的竟然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郎霆烈,他竟然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扑过来,把她紧紧地抱在胸口! 难怪她感觉是柔软的,难怪她一点都不痛…… “郎……”在这种生死关头,若说不感动是假的,哪怕这是他作为保镖该做的事情。 眼底起了氤氲,费芷柔不由地想要呢喃出他的名字,想要问他是否平安。 可刚吐了一个字,他只来得及匆匆看她一眼,确定她安然无恙就已经放开她了。 因为此时,车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 郎霆烈从车窗往外看,前方多了一辆陌生的黑色吉普车,那里不断地发出猛烈的火光,应该是一挺短机关枪。 街灯照映出那个拿枪的人。那样的大块头,那样的大光头,分明就是佘虎身边的“沙鹰”! 不用多想,刚才那个骑摩托车的自然就是c4,而佘虎,肯定也在这里面! 还不止这三人,他们似乎又召集了一些人马,加起来有九、十个。 而郎霆烈的人和萧坤的人正在一前一后两个方向与那伙人对拼,想要掩护郎霆烈这一车人撤离。 “我和蒋甦先下车,”郎霆烈回头对车上另外三个保镖说,“你们负责护送费先生和费小姐往阿翔那组方向撤离,和他们汇合后立刻就走!” “不要!我不要和那些警察在一起!佘虎看见我走,一定会追上来的,而那些警察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抗衡!我不走,就和你们在一起!”被翻车弄得惊魂未定的费楚雄一听到要和警察汇合,立刻清醒过来,大声喊着,不肯离开郎霆烈和蒋甦。 费楚雄这样不配合,如果强压着他过去肯定会很危险。 郎霆烈再次看看周围的状况,又看看惊慌的费楚雄和镇定的费芷柔,无奈地蹙紧眉头,“好吧。不过你们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和蒋甦,千万不要随便乱动,听到没!” 说这话的时候,郎霆烈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费芷柔,充满担忧和不安。他应该让人把她送到阿翔那个位置去的,那个地方离敌人的火力比较远,相对安全,也方便撤离。可是费楚雄的不配合,让他无法分出本来就不多的人力。 “听到了,听到了!”费楚雄连连点头。他们是最尽职的保镖,能够豁出性命去保护雇主,也是他可以相信的能力者,他当然要跟在他们身边才安心。 “嗯。”费芷柔答应得很轻,却很郑重地点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他们的负担,但这种时候,唯有配合才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们的最好方式。 她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人受伤。尤其是他! 激烈的枪战在离市区偏远的高架桥上上演着。 在这样的都市,虽然每一天每一处都可能藏有肮脏和罪恶,但这样的明刀明枪、这样的激战确实是少见的。一些开车经过的市民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在拍戏。等到近看才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离开,有的甚至来不及掉头,连车都不要了,只管逃命去。 萧坤那边已经收到消息,正往这边赶来,可是路程远,速度再快也得半个小时。 可眼下,佘虎那伙人火力太猛,他们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再这么下去,肯定撑不到萧坤赶来! 忽然,在枪声中隐约响起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然后,这边的枪声渐渐没了,到最后一片寂静,很是诡异。 “虎哥,”沙鹰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没动静了?该不会全死掉了吧?” “没那么容易。这一帮人有一套,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说话声音略显尖细的便是佘虎。这是个瘦高个男人,脸也是长长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虽然取名为“虎”,却活脱脱地像条蛇,给人感觉冰冷得要命! 佘虎拧着眉,伸头看着刚刚还硝烟四起的那三辆车,等了一会,确实没发现一点动静。 “时间不多了,那边的警察一会就到。”佘虎看看手表,“让两个人过去看看,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见到费楚雄的尸体。实在不行就让c4一起都炸了!尤其是那辆!” 佘虎一伸手,手指指着其中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那辆车看上去最结实也最安全,不用问,费楚雄肯定就躲在那辆车后面! 他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从他被特种兵生擒关起来的那天起,佘虎就在盼望着这一天!费楚雄拿着妹妹的遗物当诱饵骗他回国不说,更是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 死里逃生,当沙鹰和c4救出他,佘虎原本是要逃出边境,打算东山再起以后再来找费楚雄报仇。可没想到一直隐姓埋名躲藏起来的他俩竟带给自己这样意外的消息,妹妹的死竟然与费楚雄有关!当年费楚雄*成性,结婚以后还花心惹*债,致使妹妹患上忧郁症自杀,让失散多年的兄妹俩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缘见面! 他恨费楚雄,恨不得把费氏一家人挫骨扬灰!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想方设法来到r市,原本早该了结了费楚雄,可没想到他竟请来了如此一流的保镖,将费宅保护得严严实实,加上费楚雄一直足不出户,佘虎手下的人暗藏在周围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打探到费楚雄要参加翟家万豪酒店周店庆的宴会,佘虎知道机会终于来了。当然他不会傻到在那里动手,也不会天真到随便放一个炸弹就能解决到费楚雄。他让c4装扮成酒店停车场的员工,伺机在费楚雄的车上以及其他人车上安装炸弹,数量之多,分布之广,足以动用r市几乎全部的警力。而他也一直等到费楚雄一行人行驶到偏远的高架桥上才动手,让警察来不及支援,也让费楚雄无路可逃! 话说回来,这群保镖的实力确实很强,他们手上似乎只有最普通的武器,居然还能抵挡他的火力这么久! “好的,虎哥。”听到指示,沙鹰一挥手,两个拿枪的手下慢慢地往那辆商务车靠近。 他们的火力很猛,就算是再结实的车身,此刻也是千疮百孔。防弹玻璃还没有完全碎裂,但斑驳的蜘蛛网般的裂痕已经透不出车窗那边的情况。 两个手下走得很小心,尽管知道自己身后有火力支援,无论那边谁露头,都会被沙鹰的狙击枪爆掉,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猫着身子,极为谨慎地往前移动,直到来到翻倒下去的商务车前。 其中一个稍微探起身,从被打穿的车的一角,快速地看了一眼车身那边的情况,看到有几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边,似乎已经死了。 他回头,欣喜地对沙鹰做出ok的手势。 “虎哥,他们都死了!”沙鹰得意地笑着,看向佘虎。 佘虎倒没笑,镜框后的眼睛眯了眯,对那两个人伸出手,示意他们包抄过去查看。 两个人得到指令,不敢放松,端着枪,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从车身两侧走过去…… “啊!——” “啊!——”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他们刚走到车那边,便被飞出的两把匕首插中了握枪的手! “阿烈,接着!” 一腿踢飞掉歹徒手中步枪的蒋甦,一个转身已经将枪接到了手中,又极快地抛给了郎霆烈。 与此同时,听到手下惨叫的佘虎已经在大喊,“c4,给我炸死他们!” 一直潜伏在旁边角落里的c4听到佘虎的叫喊,阴冷一笑,将手中早已准备的好炸药抛向了空中…… “砰!” “嘣!——!” 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一声巨响,刚从c4手中脱手的炸弹在空中爆炸了!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炸药离佘虎这边很近,炸弹的碎片几乎全落在了佘虎这边,当场就有三个人躺在地上不动了。 佘虎也受了伤,一条胳膊在汩汩地流血。 “虎哥,你受伤了!”沙鹰晃了晃一时失聪的耳朵,担心地看着佘虎受伤的胳膊。 “我没事!”佘虎不去看自己的伤口,目光在火光蔓延之处搜索。可他看到的,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全是自己的,竟没有一个是对方的! “快去杀了他们!我要他们全都死!一个都不留!”他咆哮着,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杀气和狠辣。 “虎哥,快走吧,警察已经过来了!”c4从车底下爬过来,着急地说。他已经看到一排闪着警灯的警车正从远处往高架桥这边驶来。刚才幸亏他反应快,第一时间躲在了旁边的车底下,要不然刚才那一爆炸,死的第一个就是他! “不走!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佘虎已经红了眼,拿起身边的枪就要冲过去。 “虎哥,别冲动!”沙鹰用力拽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是啊,虎哥!”c4也拉着他,“只要有我和沙鹰陪着你,这个仇我们一定可以报,而且要他们加倍地偿还!” 佘虎看看自己的心腹,看看那边已经渐渐包抄过来的人,再看看由远而近的警车,知道今天是报仇无望了,还白白搭上好几个手下! 眼下只能逃了。他要是再被抓进去,那就真的杀不了费楚雄了。 还有,那个人! 在爆炸的前一秒,佘虎看清楚了那个站起身,用枪射击炸弹的男人。 他,竟然是那个生擒了自己的特种兵!他,竟然做了保护费楚雄的保镖! 正因为这一眼,这一秒的迟钝,才让他来不及躲避,被炸伤了胳膊。 很好!他这辈子最想杀的两个人竟然都碰在了一起! 他确实需要冷静,需要好好地重新计划。因为现在他要取的,不只是费楚雄的性命,还有那个特种兵! “好,我们走。” 佘虎捂着自己的伤口,准备离开。 “沙鹰,你带几个人保护虎哥先走,我和剩下的人垫后。”c4拎着自己的背包,狞笑着,“这里面还有几个好玩意,正好用来招待他们!” “行,注意安全!”沙鹰拍拍c4的肩膀。c4的炸药一向都在掩护他们撤离,而且他反应灵敏,相信这次也能全身而退。 而此时那边,保镖们正借着夜色和炸药的硝烟慢慢地往这边靠近。狼头的指示不只是要保护费家人的安全,更是要抓住这伙歹徒,不能让他们逃走。 而郎霆烈更想亲自抓住佘虎! 之前布谷鸟的叫声是他发出的。这是他们wolf成员之间的暗号,让大家不再开枪,以此迷惑敌人,再伺机扭转局势。而当佘虎的两个手下靠近商务车,再慢慢绕过来时,郎霆烈和蒋甦已经躲在车的两头。出自特种兵的两把飞刀,两腿横踢足以瞬间制服那两个手下。同时,蒋甦极有默契地把夺到手里的射程足够远的m16扔给了郎霆烈,让他在第一时间射向c4扔来的炸弹。 这便是知己知彼的好处,也是考验速度与机敏的时刻! 炸药是c4的专长,也是佘虎爱用的伎俩。在那年特种兵的任务中,郎霆烈和蒋甦都曾遭遇过。所以他们已经预知到佘虎的打算,也成功地利用佘虎这一招扭转局面,给予重创! 郎霆烈看看费楚雄,又看看费芷柔,指着身边另外两个保镖说,“现在应该安全了,警察也马上就到,他们会护送你们到那边。” 有他们跟在身边,他根本没办法去追捕佘虎几人。而且现在,把他们送到警察那边是更加安全的。 “我……” “别再废话了!”眼看佘虎就要逃跑,心急如焚的郎霆烈对正要开口说话的费楚雄大声吼了一句,“你这样拖后腿,我们还怎么去抓佘虎!难道你喜欢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吗!” 被他这么一吼,费楚雄低下头去,再也不吭声了。 郎霆烈不再看他,指示身边的保镖去开被市民丢在一旁的小汽车,护送费楚雄父女去相对安全的那一边。 “注意安全。” 在他们从车后爬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费芷柔分明听见郎霆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很轻柔,带着担忧和疼惜,是他对她说话时的语气。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费芷柔不由地转过头,却只看见他纵身越过汽车,和蒋甦一起往前奔去的背影。 “小柔,看什么呢?快走吧!”见女儿放慢了脚步,害怕子弹不长眼的费楚雄不悦地催促着,自己已经加快步伐往前走了。 看着父亲因为害怕哆嗦而有些蹒跚的步伐,想着刚才的枪林弹雨,费芷柔忽然心生同情和怜悯。他毕竟老了,也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再憎恨他,她也不希望他死于非命。 想到这,费芷柔也跟着快走了几步,追上费楚雄,甚至难得的主动扶住他的胳膊。只是费楚雄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和慌张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儿真心的关怀。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又能怎样,他终究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郎霆烈一面躲避着前方射过来的子弹,一面迂回地向那边靠去。很快,他便看到沙鹰正护着佘虎,准备上路边的一辆车。 绝不能让他跑掉! 郎霆烈飞快地坐进身边那辆车,虽然车身早已被枪打得遍体鳞伤,但还能用。 他刚启动车,便从后视镜里看到让他惊呆的一幕! “全都放下枪!” 一声尖利的高喊,枪声顿时没了。大家都看着那个高喊的人,还有被他桎梏在手臂里的人。 费芷柔! 她居然被c4挟持住了! “还有你,下车!” c4手中的枪抵在费芷柔的太阳穴上,说话的方向是冲着已经上了车的郎霆烈。 看着前方已经上车逃跑的佘虎二人,又看看后方被c4抓住的费芷柔,郎霆烈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选择什么。 他下了车,颀长的身躯站在c4的正前方,缓缓地将手中的枪放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明明应该被安全护送到警方那边的费芷柔为什么会被c4抓住,而费楚雄已经被两名保镖安全地带到了警车那边。是自己疏忽了,是他太着急想要抓住佘虎,才会忽视这个像老鼠一样会隐藏的c4,给了c4可趁之机。 “都放下枪!如果不想她死,就不要再靠近!”c4举起手,对着空中开了一枪以示警告。看了看不远处动弹不得的几个手下,c4知道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虎哥和沙鹰走了就行! 他把自己缩在费芷柔身后,用她的身躯替自己挡住可能射来的子弹,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一边是wolf的保镖,另一边是已经赶来支援的警察。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挣扎!”萧坤走了出来,站在前面对c4高喊,“我们会争取对你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你以为我会信吗?”c4冷笑着,靠在高架桥的栏杆上,桥下是在黑夜里泛着隐隐波光的河水。 “一旦我放开人质,你们的狙击手就会立刻崩掉我的头。我跟你们打交道多了,别当我是傻瓜!我警告你们,别轻举妄动,我这个背包里可是有足以炸断这座桥的炸药,你们要不要试试?” 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集中到c4斜跨的背包上。那里鼓鼓的,很明显装了不少东西。 在场的人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怎么样,怕了吧?”c4得意地笑了几声,嘶哑的嗓音在深夜里听着格外恐怖阴森。 “你想要什么?怎样才能放了她?”郎霆烈往前迈了一步。他对c4说话,双眸却紧紧盯着脸色苍白却还能坚强地不发抖的费芷柔,心已经被揪紧得疼痛! 别怕,有我在。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她能听见他心里的话,那样黑的眼睛在不断向她输送着勇气和能量。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两个保镖护送她和费楚雄向小汽车那边走去。忽然一个黑影从一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车后扑了过来,扑向费楚雄。当时费芷柔想都没想,一把把费楚雄推开,自己却被那个跳出来的男人抓住了。两个保镖根本来不及拉回她,她就被一把冰冷的枪抵在了太阳穴上。 恐惧。人类本能的恐惧。这一刻她无法骗自己什么都不怕,整个人站都快站不住了…… 可是,他来了。 看着郎霆烈下车,走过来,深邃的眸子注视着自己,霎那间,费芷柔像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力量和灵魂。 我不怕,有你在。 不管这是什么情愫,又代表什么,此刻费芷柔心里想的,只有这句话。 而他,也从她回视的眼睛里读懂了。 看到她鼓起勇气想要挣扎的小动作,郎霆烈极快地又不动声色地使了眼色,提醒她不要乱动。c4可不是她以往碰到的小毛贼,她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完全制服不了他,还很有可能激怒他,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因为担忧,郎霆烈不由又往前迈了一步。 “站住!我说过,不许再靠近!”尽管郎霆烈只是往前迈了一小步,但c4还是强烈地感觉到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仿佛这个男人再靠近一步便能把自己毁灭一样! 从来都只有别人怕他,哪有他c4怕过别人的! c4动了一下胳膊,把枪更紧地抵在费芷柔的头上,直到看见郎霆烈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才满意地咧开嘴。 “不想让这个女人死的话,就给我一辆车离开!否则我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车可以给你,”郎霆烈毫不犹豫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们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c4不打算理会他,怕中了他们的圈套,继续狞笑着,“我是不怕死的,可这位千金小姐就不一定了。还有我身上的炸弹,到时你们的人给我陪葬,我怎么样都赚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刚刚还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此时已是一片平静,郎霆烈淡然而又坚定地说,“把我和她换掉,我来当你的人质。” “阿烈!” “阿烈!” 两个人同时惊呼道他的名字。是蒋甦和萧坤! 他们没想到郎霆烈会提出这个条件,震惊又担忧。 根据他们的经验和实力,就算放c4挟持费芷柔离开,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把费芷柔救回来。只是现在,c4身上装满了炸药,确实是极为危险的不定因素。 “你?”c4不屑地看着郎霆烈,虽然有惧于这个男人的气势,但看他的装扮不过是费家的保镖,一个保镖想换费家的千金,当他是傻瓜吗?! “我凭什么要把她换成你?” “就凭我是这些保镖的领头,还有,”郎霆烈微眯起眼睛,黑眸迅速闪过什么以后又平息了,“我就是曾经生擒佘虎的那个特种兵。” “阿烈!” 蒋甦的这一声呼喊比刚才的更为沉重,甚至有些惊慌。 因为当年佘虎与这二人被特种兵逼得分开逃窜,沙鹰与c4并不认识抓到佘虎的郎霆烈。可现在,郎霆烈对c4当面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就等于激起c4的杀心,以报当年之仇吗! 郎霆烈当然知道蒋甦的意思,蒋甦不想让他把自己送入虎口。可是,现在被挟持的,不仅是他们的雇主,更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女人! 他对蒋甦微微扬起了唇角。是宽慰的笑,更是坚定的笑。 蒋甦知道郎霆烈下定了决心,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已经放下枪的他唯有片刻不离地盯着他们,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便会把藏在背后的匕首掷向c4的咽喉! “竟然就是你!还真是有缘啊!” c4果然牢牢盯住了郎霆烈,眼底尽是阴森的杀意! “好!”一秒钟后,c4大喊一声,“我答应你的条件!” 就是这个人当年抓走了虎哥,让虎哥受尽牢狱之苦,还险些被枪毙。如今落到了他c4手里,自然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不能顺利把这个特种兵带到虎哥面前,让虎哥亲自动手,那就扔出炸药,和他同归于尽! 听到那声“好”,费芷柔忍不住猛颤了一下。 明明是她笨,被人挟持住了,为什么要换成他?这是他要尽的职责吗,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雇主?…… 不要,她不要!她不要连累他! “不要!我不要你换我!”费芷柔终于忍不住大声喊着。尽管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节,但这个挟持她的男人已经腾起了熊熊的杀气,如果郎霆烈被换到了他手上,必死无疑! “别叫!”费芷柔忽然的挣扎让c4极为不悦,掐住她脖子的手指用力地收着,几乎让她窒息,“再叫我立刻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别伤害她!”看到费芷柔被c4掐得几乎不能呼吸,郎霆烈猩红着双眼,低沉咆哮,“否则交易取消,你也休想离开!” c4不甘示弱地与郎霆烈对视,同样杀气腾腾。可十几秒后,c4还是败下阵来。不可否认,论气场,自己确实不如这个特种兵。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像匹恶狼,能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管他强不强,到最后都会是“死狼”一头! c4终于松开了掐住费芷柔的力道,警惕地缩在费芷柔的身后,对郎霆烈喊着,“现在,慢慢地走过来。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看着郎霆烈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已经恢复呼吸的费芷柔眼底也一点点起了氤氲。 她咬着唇,看着他,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走过来,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可他没有停下脚步,看着她的俊毅脸庞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安慰的,温暖的笑。仿佛他即将走向的不是危险,而是美好,蕴藏一切可能的美好。 郎霆烈…… 费芷柔无意识地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胸口有被撕开的痛,也有被填满的温暖…… “砰!” 忽然一声枪响,惊动了所有的人! “别动,都别动!”察觉到有人要捡起放下的枪,c4喊着,枪口重新对准了费芷柔的脑袋。 而这时的费芷柔已经浑身颤抖得站不住了。 她不是被枪响吓到了,而是…… 郎霆烈受伤了!c4一枪打在了他的右臂上,鲜红的血瞬间浸透了白色的衬衣,触目惊心地往下流淌! “你这混蛋!”站在不远处的蒋甦看到这一幕,对开枪的c4握紧拳头怒吼着。他本来就没奢望他们这种人会讲诚信,但这猝不及防的一枪让人太愤怒了。 “狼头!”其他保镖也一起担心地喊出了声音。出任务这么久,他们从未见过郎霆烈受伤,更何况还伤得这么冤枉! “我没事。”郎霆烈扫了一眼自己被中的胳膊,不在意地摸了一下,平淡的语气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很快地看了看蒋甦和其他保镖,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回过头,对着费芷柔时,还是那样微微笑着的样子。 他不痛吗?这样不停地流血,没关系吗?……怎么可能!可他那样不在意的表情,还在对她笑,只是想让她别担心,别害怕,不想让她在慌乱中被伤害到。 他需要这样尽职吗?可她感受到的不只是他的责任,而是更多的,来自心底的东西,让她温暖的东西…… “我知道你们特种兵不是一般人,不打伤你一条胳膊,我实在不放心让你来当人质。”c4从费芷柔身后露出狞笑的半张脸,“你应该庆幸我只开了一枪。” c4当然想多打几枪,在郎霆烈的胳膊、腿、身上都狠狠地打上几枪。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还要靠郎霆烈逃出去,还要把这个特种兵带到虎哥的面前,如果让郎霆烈伤得太重反而成了自己的负担。只要打伤他用刀枪的右手就够了,让他无法偷袭自己。 “我已经到了,”郎霆烈走到了费芷柔的面前,如墨的眼眸依旧只停留在她苍白的脸上,“可以放她走了吧。” “好,你转过身去!”c4警惕地看着他,直到郎霆烈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才放心下来。 “你走吧!”他用力地推开费芷柔,拿枪的手下一秒已经抵在郎霆烈的颈脖上。对c4来说,这个特种兵明显过于高大了,他几乎要踮着脚才能把枪抵在郎霆烈的太阳穴上,很不方便。c4勒不到郎霆烈的脖子,只能把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 被c4那么用力一推,本来就不习惯穿高跟鞋的费芷柔狠狠地踉跄了一下,鞋都掉了。 那是郎霆烈给她穿上的鞋。 看着在街灯下发着光的镶满水钻的高跟鞋,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磨蹭什么,快走!”见费芷柔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呆在原地挡住他的路,c4不耐地吼道,以为这个女人被吓傻了,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安全了。 “我……我的鞋掉了,等,等等……”费芷柔似乎惊慌不已,吞吞吐吐地说着,弯下腰去捡那只掉了的高跟鞋。 c4讥讽地笑了一下。女人就是矫情,都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还在关心自己漂不漂亮,有没有穿鞋! 郎霆烈也看着她弯下的身子,担忧又焦急,满是鲜血的手握得更紧了。 费芷柔,快走,别留在这里! 突然,刚刚还弯下腰去捡鞋的费芷柔猛地扑过来,用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在c4的脸上!。。。。 “你这践人!竟然敢用高跟鞋砸我!”c4捂着被尖细鞋跟砸中的眼睛,哀声嚎叫,拿枪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离开了郎霆烈。 但是下一秒,恼羞成怒的他已经拉开了背包,厉声喊道,“我要你们一起死!” …… “咚!” c4的手才刚刚摸到炸弹,人已经重重地倒在地上,心脏和颈脖之处各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瞬间没了气息。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因为不敢相信,因为死不瞑目。 “阿烈!”蒋甦飞奔过来,看着郎霆烈那条被子弹洞穿、还在不断流血的右胳膊,担心地问,“你怎样?” “这种伤,小case。”郎霆烈不在意地扬了下唇角。这种伤比起在特种部队里面的历练确实算不上什么,只是他很久没有这样伤过了,蒋甦自然会担心。 c4身上的两把小刀,一把是他扔的,另一把是蒋甦扔的。这是他们的习惯,在袖口之处藏匿一把折叠的小刀,不仔细搜身是发现不了的。郎霆烈刚才不经意抚摸自己受伤胳膊的时候,已经趁机将那把小刀藏在了手指之间。 而c4也低估了他的能力。无论刀枪,他的左手也能百发百中! 郎霆烈原本是想趁c4带着他上车之际,用手里的小刀制服c4,没想到费芷柔竟然…… 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去面对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虽然这不是他赞同的,可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这个女人啊,确实是不一般的女人……他真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 “你怎么样了?”费芷柔也看着他血淋淋的胳膊,刚刚还清澈的眸子转眼又起了水雾,连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鼓起的勇气,怎么砸中了那个人的眼睛,当时的她只想着,不能让郎霆烈落入那个坏人的手中,不能让他再受伤! 从她拾起那只高跟鞋,到那个坏人ying侹挺地倒在了地上,费芷柔的大脑里几乎都是空白的。 他们的速度好快,快到她什么都没看清,一切就都结束了。 现在想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冲动,多愚蠢。即使受了伤,郎霆烈也有足够的能力制服对手,而她,差点惹得那个人引爆了炸弹!差点害死了他! 此刻,看着他那条还在流血的胳膊,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疼痛,恨不得那一枪是打在自己身上。就算他是保镖,就算保护她是他该做的事情,她也不愿意他用这种方式,那种感觉像是浑身血液都跟着他流光了一样。 “放心,我没事。”看出她在担心、在难过,郎霆烈放柔了语气,听上去就像在聊天气一样轻松。 “三小姐,”蒋甦的语气可没那么轻松,虽然他也佩服费芷柔的勇气和胆量,但这种行为实在太不理智,差点害死很多人,“你刚才的做法太冲动了……” “蒋甦,算了,”郎霆烈打断了蒋甦,又微微摇头,示意蒋甦不要再责怪费芷柔,“现在不都没事吗?” 蒋甦顿住,看着他,有深深探究的意味。 其实在郎霆烈不顾自己,解开安全带扑向费芷柔的一刻时,蒋甦就已经感觉到了。虽然这可以看作是郎霆烈在履行保护雇主的职责,可蒋甦的直觉告诉自己,阿烈对这个费家三小姐,不一般。而之后,他竟然还提出用自己去换费芷柔…… “救护车来了,”郎霆烈猜到蒋甦在想什么,看向远处正闪着车灯行驶过来的救护车,故意岔开了话题,“我是不是该去包扎一下?” 069你,是想保护我吗? 看看已经停下的救护车,再看看郎霆烈受伤的胳膊,蒋甦蹙了下眉头,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你陪狼头上救护车检查伤口。” 他又转头对郎霆烈说,“我去那边善后,还有事情要跟萧坤商量。” 视线掠过费芷柔时,蒋甦不由顿了一下,总是温和的眸子意味深长地闪烁着。 “三小姐,时间不早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现在送你回去。”蒋甦招招手,走过来两个保镖。 “好,谢谢。”费芷柔顺从地应着。并不是因为她看出了蒋甦对自己的不满,而是她知道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再拖后腿。 想着回家,费芷柔不由回过头看看另一边,那边早已没了费楚雄的身影。 她酸涩地笑了一下。这就是她的爸爸。她为了救他,落进了恶徒的手里,生死攸关,他却早已离开了。对妻子,对女儿,费楚雄从来都是这样冷漠又自私,她不该有所企盼的。 等蒋甦转身离开,他们几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又没了一只鞋,费芷柔索性把那只也脱下来,光脚往前走着。这次她不能再指望那只鞋能立刻回到脚上,按照警方的办案程序,作为防卫的“武器”,它至少要在警局里先住上一段时间。虽然穿着高跟鞋有些难受,可是光脚踩在粗粝的水泥桥面上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走着走着,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缩紧了脚心。可是,想到身后的郎霆烈,伤成那样都还能淡淡微笑,她便又讨厌自己的娇气,咬咬牙,放开脚心踩在地面上。 “去把车开过来。” 郎霆烈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费芷柔转头看时,跟着她的一个保镖已经跑开了,跑向停在前方的空车。 他看到她在光脚走路了吗? 回眸,她正好对上他清亮的眼睛,那眼里噙着疼爱,好像她是一个调皮又可爱的孩子。 脸一热,费芷柔快速地扭过头。虽然还在担心他的伤,却又不敢再看他了。 车很快开过来,保镖拉开了车门。 费芷柔正要上车,又忍不住回头看郎霆烈,正好看见他走到救护车边的身影。 “等我一下。” 她把手里的鞋往车上一丢,拎起裙角往救护车的方向跑去,也不在乎脚下的石子儿磨得脚心有多疼。 “他怎么样?”看到医生正在给郎霆烈检查伤口,费芷柔开口问道。因为跑得快,她的声音带着喘息。 “子弹穿过了皮肉,伤口很深,但所幸没有伤到动脉。他身体壮,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医生一边回答,一边利索地给郎霆烈消毒,并包扎上。 “太好了!”听到医生的回答,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着郎霆烈,张了张嘴,心里那句感谢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这就是大恩不言谢吧。一句简单的“谢谢”又怎能承担他对她的救命之恩。 “那个……”她低下头,避开他渐渐炙热的目光,支吾地说,“今天……谢谢你。我,我先走了。” “等等!” 在她转身时,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拉上了救护车,把她拎着裙子的手拉到自己眼前。 “你受伤了?!”他惊呼着,语气是他自己受伤时都没有的慌乱和担忧。 “我……受伤了?”费芷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直到顺着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掌心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受伤了。 一条长长的血口划破了她几乎整个掌心,渗出了血。因为拎着裙子,所以裙摆上沾染了一片血渍,难怪他会发现。 应该是在她用鞋跟砸向那个坏人时弄伤的。知道对方不简单,所以那一下费芷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自己也被尖细的鞋跟给划伤了。 “没事。”费芷柔急急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比起他被打出洞的胳膊,她这点伤确实太小儿科了。 “什么叫没事!”郎霆烈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抽走,“得消毒!” 这个男人,自己甩着流血不止的胳膊没事人一样走了半条街,怎么看她这创口贴般大小的伤口忽然变得大惊小怪,让她有种…… 有种被人捧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 “真的不用……” 还没等她拒绝,郎霆烈已经把她的手伸到了医生面前。 “给她好好检查,看要不要包扎起来!” 医生看看费芷柔的伤口,又看看这个受了伤还在霸道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拿消毒工具。女孩的伤口虽然长,流了血,但不深,简单地消毒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包扎。倒是这个男人自己,最好用绷带把胳膊吊起来,免得扯到了伤口,他却偏偏不愿意。 “伤口不深,消毒就可以了。这种天气包扎上反而容易发炎。”医生如实说,开始用蘸着药水的棉签给费芷柔消毒。 奇怪,没发现之前一点也不觉得疼。可现在,整个掌心都是火辣辣的疼痛。所以,当药棉触碰到伤口时,费芷柔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她一直强忍着,动作很轻微,可郎霆烈还是注意到了。 “很痛吗?”他蹙紧眉头看着她,仿佛痛的人是自己,而且比胳膊上的伤口痛好几倍。 费芷柔摇摇头,却又偏过头,不去看自己的掌心。 “医生,轻点,好吗?”郎霆烈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悦和警告,听得医生顿感凉风阵阵。 “我已经很轻了,伤口本来就是痛的,就算不擦药她也会痛……” “我来!”郎霆烈忽然急躁起来,不想再听医生说些没用的废话,索性一把把药水和棉签拿到自己手里。 费芷柔的指尖颤了一下。 她不是怕他会弄疼自己,而是……不想与他有这样亲昵的接触,好像会碰触到她心底防守的东西。 “别担心,”他以为她的颤抖是因为害怕,轻笑着安慰,“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痛。” 事实上,他确实很轻柔,而且她真的有点都不痛。因为他一边擦拭,一边轻轻地吹气,炙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掌心瞬间变成凉风一阵,清清爽爽的,真的减轻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只是,他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让她无所适从。就算跟着的保镖早就识趣地走到一边,就算没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她也羞得想要钻到地底里去……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很温顺,引得他总是不由地把视线从她的掌心移到她的脸上。 她的唇色已经从刚才的苍白恢复到了往日的嫣红,即使在夜里也是那么娇艳欲滴,像朵绽放的玫瑰,让他忘记今晚所有的险境,情不自禁地回味起之前的吻。 她的唇很软,很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让他流连忘返…… 既然是她主动靠过来,他当然不会放走好机会,岂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罢休的。不知道是她青涩,还是她一时惊慌,她的吻呆呆的,不会任何纠缠。可就是这样木讷的吻,也足以让他癫狂! 二十六岁的男人,他不可能没接过吻,或者说被吻过。但那些浅尝辄止、索然无味的吻没给他留下任何记忆和痕迹。在碰到她柔软唇瓣的那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初吻。在探入她馨香的那一刻,他更是觉得自己身体快要爆炸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借此要的更多,抱得更紧……但他也知道,那会吓坏他的小女人,以为他“趁火打劫”。她才刚刚开始信任他,依赖他,他当然不会去毁掉它。因为他要的,一直都是她的全部。 所以,他强忍着让自己停留在恰当的分寸。在听到翟镐声音的那一秒,也极快地放开了她,从身后的出口跑了出去。 其实他并没有跑远,等费芷柔和翟镐离开以后,又回去换好衣服,从员工通道的楼梯上了楼,正好在附近巡视了一下才返回。既然是帮她演戏,他自然要做到最好,不能让人从监控里发现与他有关的端倪。 他回去过宴会大厅,看到蒋甦跟在费楚雄身边,费燕娜在与人交际,而费芷柔也已经成功摆脱掉了翟镐,便去了外边与其他保镖汇合。之后,听到蒋甦说费楚雄准备回家,郎霆烈与其他保镖按照惯例检查准备乘坐的汽车,发现了被安装在轮胎内侧的微型炸弹。 直觉告诉郎霆烈,那些人来了。 他迅速安排好备用汽车,与蒋甦等人汇合。 他不得不承认,今夜的她,今夜的吻,已经分散了他的注意。所以在车上,他只能选择不去看她,忽视掉她,不想让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刻因为私人感情而失职,累及他人性命。虽然是这样提醒自己,可他的视线何曾离开过。而在翻车的那一刹那,他想都没想,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扑上去环抱住她。 原来,他对她,已经到了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地步。 那么,她对自己呢?…… “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他凝眉,忽然开口说话,问得费芷柔发愣,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知道她在愣愣地看着自己,郎霆烈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说,“刚才你可以自己跑掉的,不会有任何危险,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为什么那么做?……是啊,换成别人,尤其是女人,早就跑掉了,她却选择去面对,原因当然是……不想看他再受伤,她想保护他! 费芷柔看看他,漆黑的美眸有闪闪的光。 保护自己的保镖?多么令人发笑的理由,多么不可思议的想法,她哪里能说出口。而且,他会怎么想?会认为她对他有好感吗?可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见一个好人受伤,尤其是为了她。 “你,是想保护我吗?”她的沉默并没有让郎霆烈放弃,反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 “不是,只是……不想欠你人情。”她迅速摇头,又耸耸肩,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不在意似的。 “是吗?”郎霆烈炙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终于移开,微微笑着,“那现在,我们两清了。” 其实不需要问,郎霆烈也知道,她是想要救他,才会那么不管不顾地拿着鞋跟扑过来。不管是不是为了不欠他,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他。 从来都是在保护别人,为别人拼命,当有那么一刻,有人扑过来保护他,居然还是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郎霆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掉一样。就像当年在那条小巷,看到她拼死保护自己的妹妹,那种感觉今天又尝到了,而且比那天更能令他心醉…… “好……好了。”趁他伸手放药水的时候,费芷柔终于从他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头垂得低低的,“……谢谢。” 郎霆烈笑笑,这次任由她抽回了手,又飞快地把手边的一个东西放到她脚边。 “刚才看到的,快穿上吧。” 费芷柔一看,是放在救护车里的一次性便用拖鞋。 “别再光脚走了,”郎霆烈看她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白希的小脚,忍着笑,“要是脚心受伤了可不好上药。” 他刚说完,费芷柔已经飞快地穿上鞋,从救护车上走了下去。 她知道那是不会发生的事,可她的脑海里就是出现了他捧着她脚心的一幕,脸热得像是要被煮开了。不想被他发现,她只能飞快地跑走,飞快地钻进自己的车子,在炙热的目光中离开了。 —————————————————— 城市那端,上演着生死一线的枪战。而这端,依然是活色生香的都市夜生活。 “二少,来,再喝一杯。” 万豪酒店附近的一个酒吧里,一个身材火辣被翟镐抱在怀里的妙龄女子,正端着盛满红色液体的酒杯,往翟镐的唇边送。 翟镐冷冷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没有往日的嬉笑和*。 “怎么了,二少,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女子看出翟镐与往日不一样的神情,暗藏着怒色与不甘,声线更加甜腻了,抚慰地在他胸口上揉搓,生怕他把怒火迁到自己的身上。 翟镐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任女子想要点火似的在他身上碰触。 可今天这把火点不燃身体,却在心里熊熊燃烧着。 真是倒胃口!他翟镐居然也有看错眼的时候,居然想把一个gay纳入怀中,真是败光了兴致! 想到这,心里窝火的翟镐又气恼地喝下一杯。 “翟镐。” 有人拍他肩膀。 翟镐回头,看见潘东浩,他的表哥。 “表哥。”翟镐敷衍地答应着。这是他大姨的儿子,沾了翟氏不少光,在城中也算是富豪,不过跟翟镐比,身价差太多。 潘东浩前年离了婚,带着五岁的儿子,目前单身。他相貌身材家世都不错,自然成了城中一些名媛、白领追逐的对象,想要成为潘家的大少奶奶。潘东浩也不是省油的灯,被女人*惯了,也不着急结婚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给自己儿子找了一堆“准妈妈”。原本在女人方面志同道合的表兄弟,应该很亲密,但翟镐觉得潘东浩看女人的眼光有问题,跟自己不是一个级数,不想被他连累降低了自己的水准,所以不太爱搭理他。 今天要不是万豪酒店周年庆,又正好遇上突发事故提前结束了宴会,两个临时寻乐的人也不会在这个酒吧遇上。 “二少。” 翟镐刚要回头,费燕娜从潘东浩身后走了出来,殷勤地对他打招呼。在看到他身边的美女时,嘴角扬了扬。 又是费家的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翟镐扫了一眼费燕娜亲昵挽住潘东浩的手,冷哼了一声。看来费家二小姐盯上他这个表哥了,他们的水准还真是相当。 要是往常,翟镐不会去掺和潘东亮的事情。可今天,被费家惹毛的他,哪里能轻易放过费家的人! “哟,这不是费家二小姐吗?”翟镐拉高了声线,看似热情,实则讥讽,“听说你们费家的车被装了炸药,怎么你还有闲情在这喝酒?” 他又斜睨着眼对潘东浩说,“表哥,跟费家的人打交道可要小心,稍不注意就会被炸死的!” “没有,怎么可能呢!二少,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看到潘东浩微变的脸色,费燕娜连连摇头,“被装上炸药的又不只是我们费家的车,很多车上都有。要不然也不会通知大家疏散了,是吧,潘少?” 费燕娜那双刷着浓密长睫毛的大眼睛在看着潘东浩时,故意眨了眨,尽显小女人的娇媚和性感。 潘东浩愣了愣,还是点点头。尽管翟镐的话让他有些畏惧,但一看到费燕娜妩媚的模样又觉得心痒难耐,不想割舍。他和翟镐不同,翟镐喜欢鲜嫩的女孩,可潘东浩喜欢有韵味的少妇,像费燕娜这种更是让他着迷,骨子里都透出媚劲! “是吗?”翟镐晃晃杯中的酒,冷笑着,“若不是心虚,又怎么会请来wolf那种保镖。肯定是你们费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也许他也该庆幸自己早点发现了费芷柔的秘密,没有上了费家的“贼船”,走进这趟浑水! “这……”潘东浩看看翟镐,又看看费燕娜,怕被牵连,又舍不得这块“香肉”。 “潘少,别听二少在这瞎猜了,我们费家清清白白的,能招惹谁啊。”费燕娜转移话题,娇滴滴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委屈,“看来是二少嫌我们打扰他了,要不我们去那边喝酒吧。” “好,那我们去那边。” 潘东浩本来就没什么定力,被美人的媚眼一抛更是忘乎所以,跟着费燕娜去了另一边的座位。 翟镐倒没说什么,冷冷地看着两人离开。 他笃定这个费家二小姐还会回头来找他,或者说,是来求他。 果然,在他离开座位去洗手间的路上,费燕娜跟来,拦住了他。 “二少,能聊两句吗?”费燕娜声音低低的,没有往常飞扬跋扈的语调。 “哦?”翟镐拉长了声音,故作惊讶,“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聊的吗?” 费燕娜看看坐在那边的潘东浩,往阴影之处又挪了挪,不想被看到。 “二少,我妹妹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一走进宴会大厅,看到费楚雄那么热情地把费芷柔送到翟镐身边,费燕娜就知道这个翟二少就是父亲给费芷柔相中的对象。虽然这是城中有名的花心恶少,但坐拥亿万家产,费芷柔真要嫁给他,冠上翟家少夫人的头衔,自然会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不是她这个离了婚的姐姐可以比的。 想到这个,就算是费楚雄介绍了潘东浩给她认识,也没让费燕娜觉得心里舒服些。其实潘东浩是不错,身价虽然比不上翟家两兄弟,但比费家还是绰绰有余。他看上去似乎很花心,离婚后交往过不少女人。但费燕娜知道,这种男人跟她前夫有点像,看似强硬实则软弱,只要花心思,很好掌控。可一想到日后若是真嫁入潘家,作为翟家少夫人的费芷柔自然就会踩在她头上,更是让费燕娜不爽。 直到一同出去的费芷柔和翟镐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直到翟镐明显疏远了费芷柔,跟别家的千金开始搭讪,费燕娜才觉得心情愉悦,放下心来与潘东浩聊天。 受到冷落的费楚雄提前离开了酒宴,而费燕娜正与潘东浩相谈甚欢,自然留了下来。可费楚雄刚离开没多久,跟着费燕娜的保镖就传来话,说在费家的车上发现了炸药,要带费燕娜赶紧离开。 离开?她才不是傻瓜呢!这个宴会大厅里有这么多富豪,连市长都在,还有哪里比这更安全! 费燕娜毫不理会保镖的话,依旧留在大厅里。恐慌过后,她迅速运转大脑。虽然还不知道父亲惹了什么人,竟然用到了她从来没曾想象过的炸药,但费燕娜已经察觉到费家不再是自己“安全”的港湾。她必须尽快给自己找到后路。 而现在,潘东浩就是她最好的后路! 想到这个,费燕娜对潘东浩更加殷勤了,还约他等酒会散了以后再去酒吧。既然费楚雄是被攻击的对象,她当然要离他越远越好! 原本以为翟镐只是不喜欢费芷柔的性格,或是两人谈不来,跟她费燕娜没有关系,她大可以安心去做他的表嫂。可没想到在酒吧遇见,翟镐居然对自己这么反感,故意让她难堪。原本潘东浩对她还一副兴趣浓郁的样子,可在听说翟镐那番话后,多少淡了些,总在问费家的一些情况,似乎很担心会被牵连。 虽说翟镐与潘东浩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但他们总归是表亲,如果翟镐非要搅局,故意在潘东浩面前说些什么,任她怎么百变“妖精”,也进不了潘家的大门。 “得罪?”翟镐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在费燕娜的脸上,一脸藏不住的狠戾,“一个les又怎么可能会得罪我呢?” 那个和费芷柔约会的高个子女人跑得快,没让他抓到证据,否则凭翟镐的作风,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让费家在上流社会里颜面尽失。可现在无凭无据,他若要说费芷柔是les,他那帮狐朋狗友肯定会以为他是追不到了才诽谤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les?”费燕娜看着翟镐,惊讶地顿时被他的烟味呛住了,咳了两下,“你,你说谁?” “还能是谁?”翟镐更重地把烟圈喷在费燕娜的脸上,看她被熏得睁不看眼,“还是你们费家姐妹都是?你说,要是我表哥知道你们有这癖好,还会对你心动吗?” 费家姐妹?他指的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只是…… 扑面的烟雾太呛,费燕娜不由低垂下头,用手捂住了鼻子。可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在不停闪烁着。 les?呵呵,太可笑了!费芷柔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虽说她从小性格清冷,无论异性还是同性朋友几乎都没有,整天就围着妈妈和妹妹转,但她的生活习惯、言行举止,哪哪都是一个百分百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les! 很明显,一定是那个鬼丫头耍了什么把戏,把翟镐给骗了! 怎么办,是帮助自己亲爱的妹妹骗过这个城中恶少?还是实话实说,帮费家洗脱“嫌疑”?…… “别以为我会傻傻地去做个冤大头,给你们费家当遮羞布,”看费燕娜沉默不语,翟镐以为她也是默认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二少,”费燕娜忽然抬起头来,嘴角竟然还有抹笑意,“你凭什么认为我妹妹是那种人?” “避人耳目地在和一个女人激吻还不能证明什么吗?”翟镐挑起眉,“还是你们费家的人作派本来就这么豪放?” “和女人激吻?”费燕娜笑意更深了,“二少,你看清了吗?那真的是个女人?” “长头发,喷香水,不是女人还是……”翟镐突然顿住了。当时光线昏暗,他也只是看到那个“女人”靠在墙上的半边背影,并没有看到脸和正面。那个“女人”跑得快,他又过于震惊,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辨析。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的身材似乎过于健硕了,像个男人一样…… 费燕娜看了一眼翟镐愣住的表情,继续说,“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有点精灵鬼怪的,经常有些奇怪的想法,但她可是百分百的女人,怎么会做违背社会伦理的事情。二少,她大概是在和你开玩笑,逗你玩,你别太在意,原谅她这次吧。” 翟镐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好你个费芷柔,竟然敢这么耍我!若真像费燕娜说的,她不是那一类人,那必定是她找人扮成女人来骗他,好让他对她死心! “二少,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刚才陪着翟镐的美女等他等得有点着急,便过来寻他。看见竟有女人把翟镐堵在角落里,顿时吃起醋,宣告主权似的往翟镐怀里靠。 “滚开!别烦我!” 翟镐锁紧眉头,不耐烦地推开她,迈开大步走出了酒吧。 是真是假,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她想玩,他就陪她好好玩个够! “二少……” 美女追了几步没追上,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费燕娜。 “你对二少说什么了?” “一个三流模特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费燕娜毫不客气地推开那个美女,往潘东浩的方向走去,眼底已经不见了那抹狡黠的光。 费芷柔竟然想得出这招来骗翟镐,肯定是千万般不愿意和翟镐在一起。妹妹想逃,姐姐岂能坐视不理。既然是能让费芷柔痛苦的事情,费燕娜当然会去做!而且不管是费楚雄,还是翟镐,这样被费芷柔欺骗,自然不会让她好过,她这个做姐姐的只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况且,翟镐把心思对准了费芷柔,自然不会再针对她,她就趁机好好抓住潘东浩,给自己谋个好将来! 想到这,费燕娜的腰肢扭得更欢了。 —————————————————— “给我搜!”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回到万豪酒店的翟镐叫了几个酒店保安在客房部的员工通道处搜索。 他已经看过监控。但因为这附近的监控上周坏了,撤掉后还未重新安装,所以没有任何影像。只能看到费芷柔从后花园的出口走向这里,就再没有了。还有跟着她的保镖。 而后,就是费芷柔和他自己一前一后又回到花园,再回到大厅的镜头。画面里来来回回还有很多人,但从始至终,翟镐都没有看到一个长头发穿着紫衣的高大女人。而费芷柔的保镖,似乎从员工通道上了楼房,巡视了一番才从另外的入口回到了大厅,又去了外边。 很有可能,那个长发“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画面里的某一个人假扮的!“她”可能是个女人,但更有可能是个男人! “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看完监控,翟镐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如果真是假扮,那衣服、头发肯定是临时换上的,自然也会换下来。画面里出现过的人都是今天来酒店的宾客,手里都没有拎着可以装衣服的袋子,它们肯定还在这里的某一处。 找到它们,就能证明那个费芷柔确确实实是在玩他! 这是客房部的服务区,自然会有许多客人或是工作人员的衣服。可酒店保安找出来的都不是翟镐看到的装束。它们肯定被刻意藏起来了,不想被人轻易发现。 翟镐立在一边,眼眸里窜起的火苗已经越烧越烈。 “二少,发现一个袋子!” 一个保安忽然欣喜地喊道,从一个置物箱里拎出一个袋子。 这个箱子放着的都是废旧的*单和毛巾,准备明天一早清理出酒店的。袋子被埋在一堆毛巾中间,不仔细翻找根本找不到。 “把东西拿出来。” 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翟镐当然不想去碰。 保安打开袋子,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一顶女式长假发。一件紫色的上衣。 翟镐黑眸一沉,把紫色上衣接了过来,放在鼻尖。 一股很淡很淡,几乎快要消失的香气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更重要的,是比香气浓郁的一种男人的气息,是那种奔跑或是运动后经常留在衣服上的味道。 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 果然是这个!费芷柔,你好样的,竟然耍本少爷! 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在走廊里响起。 “喂?”正是心情不悦的时候,翟镐的声音极为不耐。 “二少,大新闻哪!”电话那头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朱少。 “什么大新闻,快说,我没空!”翟镐把衣服扔在了地上,转身往外走去。事情已经清楚了,他现在该琢磨的,是如何回敬那个该死的女人! “哈哈,这个你绝对感兴趣!”朱少在电话那边笃定地笑,“这样,我发一段视频给你,你先自己看看。” 挂了电话不到两秒,翟镐的手机收到一段视频。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玩意! 翟镐虽然没多大兴趣,但还是点开了。 画面里的场景是在r市一段高架桥上。视频是用手机拍的,晚上离得又不算太近,拉近后画面不是很清楚。桥上有很多人,很多汽车,也有很多警车。警灯在闪个不停,映得那一处红一阵蓝一阵。 镜头晃了一圈,最后对准的,是靠在高架桥栏杆上的三个人。他们离其他人和车都比较远,看上去孤单单地在一个角落。其中两个人似乎抱在一起,剩下的那一个转过身,背对着站在他们面前,离得很近。 忽然,抱着的两个人分开了。或者说,是其中一个把抱着的那个猛地推开了,然后钳制住背对着他们的那个高个子。也就在这时候,翟镐才看清,那个被推开的是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不过就是绑架人的犯罪事件嘛,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个朱少太大惊小怪了! 翟镐正要关掉视频,忽然看见,那个被推开的女人忽然转过头又扑了回去,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实施绑架的那个歹徒,让歹徒一下子松了手,然后又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好勇猛的女人! 绑架人或是换掉人质的事情并不新奇,但被换掉的人质没有逃生却还要回过头反击,还是个柔弱的女人,这就让人刮目相看了。难怪朱少还特意把视频发给他看。 这样的女人有意思!翟镐忽然有兴趣想知道她是谁。 拨通电话,那边响起朱少略微得意的声音,似乎料定翟镐会打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想知道她是谁?” “快说,别他妈废话了。”被费芷柔耍了一肚子火,说不定能用这个女人压压! “嘿嘿,”朱少故意放慢了语速,慢吞吞地说,“这个女人可是你最近看上的费家三小姐,费芷柔。” 费芷柔?!怎么会是她! 翟镐握紧了手机,心情忽然复杂得自己都说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朋友路过高架桥时拍到的。他到那的时候,好像刚刚经历过枪战。其中一个歹徒绑架了费家三小姐做人质,想要逃跑。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交换了人质,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视频。警方要对这起事件保密,所有在场人员的手机全部被清查过,拍摄下的照片和视频都被清空了。这个还是我朋友刚拍完就发给我的,所以我保留了下来。不能发网上,就发给你分享一下了。”朱少笑笑,继续说,“因为这里面有你在意的女人嘛。” 看来费家确实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又是枪战又是绑架的。他也确实该庆幸自己早点扔掉了这个烫手山芋。不过…… 挂了电话,翟镐又回头看了一遍视频。 画面依旧那么模糊,辨别不出任何人的脸。但再这么看去,那样纤细的背影,性感的礼服,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 费芷柔…… 先是只身与抢劫犯搏斗,然后故弄玄虚地戏弄了他,现在又毫不畏惧地面对持枪的绑架犯…… 这样的女人……真的很有意思! 费芷柔,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翟镐忽然扬起了嘴角,黑眸里闪起异样的光彩。 070千里迢迢送来的二人时光 “三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 深夜,费芷柔刚走进费家的别墅,杨正堂就像鬼魅一样飘到她面前,几乎吓了她一跳。 费芷柔看着他比往常更冰冷的眼神,没说话,往费楚雄的书房走去。 她不知道先回家的费楚雄这时候还叫她过去会说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她期望的, “终于回来了。” 果然,一进门便听见费楚雄愠怒的声音传来,“风头出够了没!” 今夜,她经历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这位父亲不仅毫不关心地离开现场,不问她是不是受了伤,却在这里质问她是不是出够了风头! 本来累得什么都不想说的费芷柔,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委屈又激动的情绪。 “爸爸,我怎么出风头了?” “别人把你换回来,你直接离开不就好了,干嘛还去惹那种人。我花那么多钱请来的保镖不是来吃干饭的,他们必须保护好我们费家的人!再说,他们因为疏忽让你被抓了本来就是失职,就算是换了人质,死在那个人手里也是活该,用得着你去拼命吗?我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为了替别人送死的!你要当什么好人,也要先问我同不同意!” 费楚雄虽然当时离开了现场,但是留在那里的人早已经把现场的情况告诉他了。一听到女儿那样愚蠢冲动的行为,费楚雄差点气炸了肺!他可是指着这个女儿嫁入豪门的,若是在这时候出事死了,那他这些年不就白养了吗! 若这番话是从别的父亲嘴里说出,就算严厉,作为女儿也知道这是父亲在关心自己。 可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费楚雄。费芷柔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父亲是真的担心自己、心疼自己。他担心的是她死了,没人嫁入豪门,没人让他操控,给他带来财富。 虽然心里不自禁有些酸涩,但费芷柔已经习惯了,也早已料到,并没有太难过。只是,听到费楚雄这样贬低那些保镖,说他们的尽职是“活该”,想起郎霆烈那血流不止的胳膊,想起高架桥上为了费家不顾性命的那帮男人,费芷柔的心底燃起一抹愤怒。 “爸爸,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去交换的,为了我还被打伤了胳膊,您怎么能……” “你这是要为他们打抱不平吗?”一向表现柔顺的费芷柔今天居然为了一个保镖来顶撞自己,费楚雄气得更恼火了,“要不是他们保护不当,要不是你笨手笨脚地被人抓去当人质,还把我推得差点摔一跤,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不过就是来用身体挣钱的保镖,他们来到费家就得替我挡子弹。要真死了,我自然会按照合同补偿他们抚恤金,难道还需要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吗?” “爸爸,你……” 费芷柔气得浑身发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不正是她冷酷无情的爸爸吗? 费楚雄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为什么会被人抓去,不知道若不是她推开他,被抓的人就会是他自己!他也不会去尊重那些可以为保护他们不顾一切的保镖们,表面上的恭敬和配合不过是贪图wolf的声誉,而背地里,他只把他们当作可以挡子弹的工具。除了金钱,他费楚雄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对于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说什么都是惘然…… “我知道了,爸爸,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咬咬牙,费芷柔的声音低柔了下去,在费楚雄再次开口前,自己把话先说了,“他们是保镖,保护我是他们的职责,我心里想着的应该是整个费家,而不是他们。” 费楚雄愣了愣。没想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女儿瞬间又服了软,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挺像她妈妈。 “小柔,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既然女儿知错了,他也没必要再发怒,毕竟在未来几年他还要再依靠她。 “好了,回去休息吧,今晚也累了。” “爸爸,您也早点休息。” 从费楚雄的房间出来的那一刻,费芷柔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眼里快要溢出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对这个家,这个父亲,她早已不抱希望。可在听到费楚雄的那番话时,她的心更是凉透了。她要走,一定要离开! “小柔!” “姐姐!” 费芷柔一推开房间门,便看见坐在自己房间里的陆怀秋和费若萱,两人脸上写满担忧。 本是费楚雄带着费燕娜和费芷柔,三人一起出的门。可等到夜里回来时,只看到费楚雄一人。陆怀秋担心,又不敢去问费楚雄,只好向跟回来的保镖打听。这才知道,他们父女俩竟然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伏击! 又是炸药,又是枪战,虽然保镖说的轻描淡写,但也足够让陆怀秋和费若萱吓得心惊肉跳。再一听说费芷柔竟然被人挟持了,陆怀秋差点晕过去!要不是保镖拦住,她一定会赶到现场去! 所幸,很快得到消息说费芷柔已经平安无事,陆怀秋才稍稍放下心。不想在大厅一直被杨正堂盯着,陆怀秋便和费若萱一起在费芷柔的卧室等着。 “小柔,你没事吧!” 陆怀秋拉着女儿坐下,上下左右地瞧了个遍,刚要放下心来,却看见女儿掌心里的伤。 “怎么弄的!”看到那条长长的伤口,陆怀秋一下子红了眼眶。 费若萱也看到了,刚散去的担忧又浮上眼底。她刚想说什么,可看到陆怀秋的反应,又咽了回去。 “没事。”费芷柔不在意地笑笑,抽回了手,“不小心划伤的,医生已经看过了,小伤而已。” “是被歹徒弄伤的吗?听他们说你被人挟持了。”陆怀秋看着女儿,她总是坚强地让自己心疼,哪怕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她也只是一脸的淡然,不会让身边的人担心。 “没那么严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费芷柔依旧笑着,那神情就好像她只是和往常一样,从学校放学回来而已,“有wolf那样的保镖在我身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那就好。”知道女儿是不想让自己担心,陆怀秋也没再多问。只要女儿平安无事就好了。 “萱萱,怎么了?”看到妹妹一直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费芷柔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事情吓坏了,走过去,搂着费若萱的肩膀,轻声说,“是不是吓到了?” “……还好。”费若萱看看姐姐,微微笑了一下。 “放心,萱萱,”费芷柔怜爱地在妹妹头上轻抚了一把,“姐姐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要照顾你和妈妈呢。” “嗯。”费若萱轻轻地应了声,回头对陆怀秋说,“妈妈,姐姐应该很累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吧。” “对,小柔,你应该很累了,快睡吧。”往门口走了两步,陆怀秋又停下来,看了看女儿的手,“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需要妈妈帮你洗漱吗?” “不用了,”费芷柔笑着打开房间门,“我都这么大人了,会注意的。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回房间睡觉吧。” 等陆怀秋和费若萱走出房间,费芷柔关上了房门,虚软地倒在*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惊险了,几乎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她能强忍着撑到现在,还能对妈妈和妹妹微笑,已经是极限了。 好累,真的好累…… 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整个人也像垮掉一样的虚脱了。 回头想想,今晚至少还有一件事情是能令她高兴的。那就是翟镐对她的放弃。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去参加许承钰的生日会了…… 郎霆烈…… 莫名地,刚刚还在想生日会的思绪跳转到了他身上。 他现在在哪?伤口好些了没?…… 还有,那个吻…… 已经疲倦到微眯的眼睛忽然睁亮了些。之前高架桥上发生的那些太猝不及防,太混乱,几乎让她忘了那个不该发生的吻。 而现在,当思绪沉淀,那份柔软滚烫的触感不可抑止地浮上心头,把她整个人都烫热了…… 说实话,虽然不是她期望的那个人,但,这个吻,感觉挺好的…… 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唇瓣,在浮浮沉沉的回忆中,费芷柔渐渐阖上了眼睛,睡着了…… ——————————————————————— r市中心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驶进一辆低调的路虎。 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的两男一女可不低调。 两个男人齐刷刷的高个子,挺拔健硕的身材堪称完美比例。一个长得可以说是明艳动人,那张完美的脸蛋连女人看了都会妒忌。不过,那麦色的性感肤色,还有英气浓密的眉毛还是增添了他的阳刚之气,亦柔亦刚的帅。 另一个,从深邃的眼,到微抿的唇,无一处不透着几分冷意,似乎那唇角都被冰封了一般,却也让他阳刚俊逸的脸庞多了几分让人想探究的神秘。 而那个女人,同样出众得让人移不开眼。她个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三左右,穿着修身的牛仔裤,剪着利落时尚的短发。她的眼极亮,眉宇间也是与其他女孩不同的英气。虽然瘦,却不是时下多见的削瘦骨感,比例非常匀称,让人感觉到健康与力量。她的眉眼也是清清淡淡的,只是偶尔微笑时能看到她一颗略显可爱的虎牙。 三个人都迈着大长腿,几乎步伐一致地走进医院大楼。 “狼头!” 郎霆烈正在医院的医护室里换药,门被推开了,伸进来一张俊美无比的脸。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前后走进房里的三个人,郎霆烈忍不住欣喜地扬起嘴角。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要连夜赶过来。”莫修嬉笑着坐到郎霆烈身边,却在看到他伤口的那一瞬间又沉下了脸,眼神里添了一抹杀气,“怎么让自己受伤了?” “蒋甦告诉你们的?”郎霆烈放下衣袖,遮住重新包扎好的胳膊,不在意地笑。 “他要是主动说就好了。别忘了我们是wolf,你们在这边出了状况,自然会有人通知我们。在来的路上给蒋甦打电话时,他还矢口否认说没事。非要我们南歌出马,他才肯老实交代,告诉我们你在医院。”莫修回头,对尹南歌抛个媚眼,“是吧,南歌?” 尹南歌笑笑,没有说话,但眼底闪过几许只有提到蒋甦才会流露的娇羞之意。 “狼头,别岔开话题。”莫修又回过头来,看着郎霆烈,确定他的伤势不大终于放心下来,但还是认真地说,“我们三个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让自己受伤的。我们认识你这么久,危险的任务也不是没接触过,但还从未见你受过这种伤。” “蒋甦没告诉你们?”郎霆烈看看雷玄和尹南歌,他们的眼神和莫修一样,都是惊讶和好奇的。 “你觉得他会说吗?”莫修夸张地耸耸肩,表示无奈。 郎霆烈抿了抿唇。他知道蒋甦不会说的。不说昨晚枪战的事情,是不想让他们三个人担心。不说他如何受伤的事情,怕是因为蒋甦已经看出了他情感的端倪,想让他自己去说,也想让他坦白。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且不说他与费芷柔现在是雇佣的关系,更何况,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事情未成之前,就算他们全都看出了端倪,他也不会亲口承认。 知道莫修不会罢休,郎霆烈还是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他们听。只是,他跳过了自己在翻车一瞬间扑过去保护费芷柔的细节。也轻描淡写地叙述了自己提出交换人质的事。他们是保镖,在特殊时刻选择牺牲自己也算是常理。 “当时非要那么做吗?”他们三个人之中属莫修的心思最细腻,所以问题也最多。听郎霆烈说完昨晚的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被挟持的是个男人,可能会用别的方法。”郎霆烈表情平静,“可你知道女人很容易惊慌,c4又带了一包炸药,非常危险。” “可你不是说那个女人在被松开以后又反扑回去了吗?”莫修一边说,一边联想当时的场景,“那她应该是个够坚强够镇定的女人,又怎么会慌乱?” “之前哪里能预料到这些。”郎霆烈淡淡地说,“我们刚来,又不了解这个费家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是吗?”莫修狐疑地看了看郎霆烈。以往总是一两眼就能识破人的狼头,居然还会有不了解对方是什么人的时候。当年对他莫修,郎霆烈可是一眼就决定救他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郎霆烈从躺椅上站起来,“车子去修理了,你们来了正好把我送到费家去。” “郎哥,”在一旁只听不说的雷玄开口了,“你还是回总部去吧。今天我们三个来就是想替换下你,让你回去养伤休息。” “养伤?”郎霆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觉得我老了吗?这么点小伤就需要回去休养了?” “郎哥……”尹南歌也想说什么,却已经被郎霆烈制止了。 “你们都别劝我了。”郎霆烈坚定无比地看着他们三人,“我接的任务还从来没有替换过别人,更别说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伤。而且,我想佘虎大概也看到我在这里,为了报复我和费楚雄,他一定会再出现。可如果我离开,他也许会推迟报仇计划,隐匿起来,重新等待机会,那样就会让更多的人陷入险境。眼下,抓住佘虎和沙鹰是急不可待的事情,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他顿了一下,淡淡地扬起嘴角,“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也关心我。不过,这次受伤确实有些意外。现在c4已经死了,等于佘虎又少了一条胳膊,他也起不了多大的浪了。而且,作为wolf的管家,蒋甦也没说让我回去,说明他有信心和我一起完成这项任务,你们就别再操心,早点回总部替我坐镇。” 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知道狼头铁了心要留在这,谁劝都没有用,摇摇头,终于还是放弃了。 “好吧,那我们送你回去,”莫修也站了起来,“正好让南歌与蒋甦聚聚。你们这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可苦了人家小两口了,到时候别忘了让蒋甦休长假!” “莫修!”再清冷的性格也经不起莫修这样调侃,尹南歌又羞又恼地喊了声。 四个人正要出门,一个声音从后面怯怯地传来。 “这位先生,你的药还没拿……” 回头看,是刚才给郎霆烈换药的*。 本来天降一个帅得要命的伤者来让她换药,*已经心颤颤了。没想到拿个药回来,病房里居然又多了两个超级帅哥,就连一起来的女人也都美得那么帅气,看得*晕乎乎的,快要忘了自己在哪。 直到这些人要离开,她才想起没把手里一直攥着的药给病人。 “谢谢你,美丽的护士小姐!”郎霆烈还没伸手,莫修已经把药拿在了手里,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从护士的手背上滑过,惹得小姑娘整个人都颤了,脸上几乎要开出一朵桃花来。 “这样好玩吗?”走出病房,雷玄忍不住斜睨了一眼莫修,似乎对他“*”妇女又不会负责的行为极为不齿。 “好玩啊,怎么不好玩!”莫修习以为常,呵呵一笑,“就你这样的大冰山觉得不好玩,我,乐此不疲!” —————————————————— 拐了弯,路虎在费家的大门前停下。 “我和雷玄就不进去了,”莫修对正要下车的郎霆烈说,“你带南歌进去,给蒋甦一个惊喜。” 他们不是执行任务的保镖,就算是wolf的自己人,随意进出雇主的地方也是不合规矩的。更何况,莫修和雷玄本就不愿意与这样的富人打交道。 “不用了,我下次再约他吧。”尹南歌坐在位置上不动。她当然想去见蒋甦,可被莫修这么一说,哪里还好意思。 “来都来了,还等什么下次。”莫修拉起她,推下车,又对驾驶座位上的雷玄说,“把门锁上。” 一声轻响。雷玄果然上了车门锁。 这两个家伙,一会掐架,一会合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尹南歌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们两眼,微微一笑,干脆地转过身,跟着郎霆烈走进了费家大院。 “听说佘虎也受了伤?” 尹南歌一边走,一边问着昨夜的情况。作为全国第一要犯,佘虎自然得到自上而下的关注,哪怕是已经退休的尹克也比较关心这起案件。当然,因为佘虎牵涉到许多案件,他的动向对外界是保密的,包括昨晚的事。 “是的,我们有人看见他的一条胳膊被炸药给炸伤了,就算伤势不重也得治疗一段时间。”郎霆烈走进院子,习惯性地环视一圈,“所以现在警方正在排查各种大小医院和诊所,尤其是黑市医生。” “你真觉得佘虎还会再回来吗?他这次元气大伤,又失了一名干将,会不会放弃报复,潜逃到别的地方去?”尹南歌说出心中的疑虑。 郎霆烈微蹙了一下眉,“若他报复的对象只是费楚雄,有可能会离开,等元气恢复了再回来。可现在,他知道有我在,一箭双雕的机会很难得,只要伤好,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尹南歌稍顿了会,还是问道,“你确定他看到你了?” 郎霆烈轻笑了一声。 “直觉。我相信他看到我了。” 在他举枪射向c4扔来炸药的那一瞬间,虽然离得远,郎霆烈也看到了那边让他刻骨的身影。 仅仅只是一秒,但郎霆烈知道,佘虎也看到了他。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对彼此的存在,有天生敏锐的直觉。 “郎哥,”尹南歌叹口气,慵懒地把手插进裤带,动作很帅气,“不管怎样,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临行前,尹克在电话里对尹南歌多叮嘱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这次任务凶险,想让尹南歌劝说他们回来。可能是年纪大了,只想安稳过日子,这个戎马一生的人也会有担忧和焦虑的时候,担心蒋甦,担心女儿的幸福。 尹南歌原本就知道说服郎霆烈和蒋甦的希望不大,现在听到郎霆烈如此坚决的回答,索性放弃了,不再多说。 “放心,”郎霆烈瞄了眼自己被吊起来的胳膊,嘴角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懂,“这真的只是意外。” 他又说,“我也不会让蒋甦受伤的。” 尹南歌的脸颊上迅速闪过一抹红晕。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还是什么都没说了。毕竟,担心蒋甦确实也是她的心事。 两个人在费家的院子里一边说话,一边走着,准备去找蒋甦。 一个高大健硕,一个高挑纤细,穿着风格一样的低调简约,又不失气场。两个人并排走着,远远看去,很般配。 这样的一幕自然落入旁人的眼中。包括正站在窗口发呆的费芷柔。 站在郎霆烈身边的女人,是谁? 为了看得更清楚,费芷柔不由往前探了探身子。 高挑的身材,帅气的短发,即使离得远也依稀可见的美丽脸庞…… 他们并排走得很近,两人不时对看,似乎很亲密…… 原来那样的男人需要这样特别的女人来相配的。 难怪他在吻了自己以后那样无动于衷,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有这样帅气又漂亮的女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动心呢?…… 费芷柔,你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你喜欢的人不是许承钰吗!还是虚荣心作祟,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你!清醒一点吧! 费芷柔背过身,不去看他们,又气恼地掐掐自己的脸,痛得连自己都呲牙咧嘴。 放下手,正要离开窗台,忽见自己掌心的伤痕,她又情不自禁想起他给她抹药时的温柔。 他对每个女人都可以这么温柔吗?还是,因为她是他的雇主,是他要保护的人?那他对他的女朋友呢,是不是还可以温柔百倍?…… 心忽然有些发酸,酸得几乎都要疼痛。 想到这,她不听大脑使唤地偏过头,又去看那两个人的身影。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时,他们俩已经走到了她的窗台下。 而且,郎霆烈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噙着笑意和温情。而她,像是被忽然抓住的小偷,惊慌不已。 猛地回过头,费芷柔跑着离开了窗台,甚至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 郎霆烈忽然减慢了脚步,尹南歌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那里不过是几个没人的窗台,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阳光刺眼,一时看花了。”郎霆烈藏住眼底的笑意,低下头,“走吧。” 绕过费家的别墅,后面就是专门给他们安排的宿舍。郎霆烈和蒋甦各自单独一间,其他保镖两到三人一间。大概不想失礼数和面子,费家在这方面做得还算周到,虽然房间不算豪华,但需要的东西、设施都有,住得还算舒服。 “一会站在我后面。”快到宿舍门口时,郎霆烈低声对尹南歌说。 尹南歌会意,微微一笑,顺从地站在郎霆烈身后,用他的身躯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两声敲门,门开了。 “阿烈,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接回来了?”蒋甦睁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走了出来。这两天又要安排费家的安保,又在暗中帮助萧坤排查医院,他不让郎霆烈帮忙,熬得有点辛苦,昨晚又是到凌晨一两点才睡。 “我没让他们来接,坐了顺风车回来的。”郎霆烈笑笑,“顺便捎回来一个surprise。” “什么surprise?”蒋甦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你看,谁来了?”郎霆烈唇角一扬,往旁边迈了一步。 “南歌?”看到郎霆烈身后的人,蒋甦不由惊呼出声,眼底闪闪的,“这么快就到了?” 出事的第二天,蒋甦便接到莫修的电话,问这边是不是出了事。怕他们担心,蒋甦一开始矢口否认。可尹南歌接过了电话,说尹克也知道了,蒋甦知道没办法再隐瞒,只好如实相告。他也说了郎霆烈受伤的事情,但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当晚的状况有些微妙的因素,蒋甦也希望能听到郎霆烈自己来解释。 他们三个一听说郎霆烈受伤,立即要过来。蒋甦知道拦不住他们,但以为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到,没想到现在就看到了尹南歌,当然惊喜了。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尹南歌眉眼间全是喜悦,但嘴角的笑意依然是往日淡淡的样子,“你知道他们俩的急性子,两个人轮流开车,一路高速飙来的。” 正在说话,蒋甦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号码,蒋甦喜悦又无奈地笑起来。 “怎么样,蒋爷,”莫修玩味带笑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我和雷子的服务周到吧?亲自送货上门,给您老一个大惊喜!” “你们在哪?怎么不过来?”知道莫修爱闹,蒋甦迅速跳转话题。 “千里迢迢送来的二人时光,我和雷玄哪里好意思打扰。”莫修忽然在电话里提高了音量,声音大得连郎霆烈和尹南歌都能听见,“跟南歌说一声,我和玄武去找乐子了,让她不要着急,两个小时以后我们来接她。” 蒋甦还没说话,莫修又在那边喊,“蒋爷,两小时够不?不够的话,下次请我和雷子喝酒,我们不介意再多等一会。” 蒋甦看看正在暗笑的郎霆烈,又看看早就偏过头掩饰羞赧的尹南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够吧,好像显得他男子气魄不足。说不够吧,岂不是更让莫修逗乐。 “好了,”郎霆烈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过蒋甦手里的电话,“莫修,你就别再耽误他们俩,也抓紧时间玩自己的去。” “好吧。”莫修收住笑声,不再打趣了,“既然你的伤没有大碍,我们大概明早就回去。总部那边刚才已经打来电话,说有任务要接。” “还有,”挂电话前,莫修又说,“你的情况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你家里了,告诉他们没事,免得担心。” 郎霆烈迟疑了一下,“好的,我知道了。” 这两天大哥一直打来电话,但郎霆烈没接,只是回复了几条短信,说自己没事。他知道一接电话,那边必定是让他离开或者关掉wolf然后回家的话。他不想听,任谁来劝,他也不会放弃wolf。 “打发走了。”郎霆烈笑着把手机递给蒋甦。大概只有面对郎霆烈的时候,莫修才会收敛几分玩闹。 “我可以说他是最会折磨人的老妖精吗?”蒋甦摇摇头。不过被莫修这么一逗,整个人似乎轻松了。 尹南歌也终于回过头来,与蒋甦对视的那一刻,两个人情不自禁地笑了。 “好了,我也走了,去周围看看。”郎霆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起了玩心,学着莫修的语气,回头对蒋甦说,“蒋爷,悠着点。” “阿烈!”蒋甦哭笑不得地喊了句。 这帮人认真起来,一个比一个硬汉。可开起玩笑来,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不留情。别说尹南歌,就是他这么个大男人也觉得难为情了。 郎霆烈没有回头,忍着笑挥挥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真拿他们没办法。”蒋甦无奈地耸耸肩,对尹南歌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房间。 郎霆烈沿着费家的围墙巡视了一圈,正要返回,看见角落凉亭里的一抹身影,眼底闪过和煦的光,走了过去。 “二太太。”郎霆烈走进凉亭,对正坐在躺椅上的陆怀秋说,又微微转头,轻唤了句,“三小姐。” 他走过去的时候,费芷柔正从陆怀秋手里抢过水果刀,准备切水果。 “你好。”陆怀秋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保镖,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 “……你好。”他一走近,费芷柔就忍不住地浑身发烫,忍不住想逃走。可是,陆怀秋坐在这里,她也只能还以问候。 她没有抬头,注意力似乎只放在削水果上。可是心里却不停地在想,他怎么一个人,他的女朋友呢?走了吗?…… “那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郎先生,谢谢你救了小柔。”陆怀秋由衷地表示感谢。 因为身体不好,陆怀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或是偶尔下来晒晒太阳,散散步。在院子里的时候,陆怀秋见过郎霆烈几次,一直觉得眼前的小伙子很有眼缘,哪怕他气场强大,也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尤其现在,得知他那样不顾性命地救了自己的女儿,她更是觉得他人好了。 “二太太,您不用表示感谢,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郎霆烈淡淡地笑着,目光却停留在费芷柔削水果的手上,眼神里有疼惜。 她掌心有伤,这样用刀不疼吗? “你的伤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痊愈?”陆怀秋看着郎霆烈臂膀上的绷带,面露担忧。 “谢谢二太太关心,其实没什么问题,”郎霆烈捕捉到了费芷柔轻微的一颤,知道她在认真听,“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那就好。”陆怀秋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费芷柔说,“小柔,你记得让厨房多煲点骨头汤给郎先生送去。他们心粗,不一定会放在心上。” 费芷柔看了郎霆烈一眼,对上他发亮的眸子,又飞快地移开。 “知道了,妈妈。” 费芷柔答应着,把已经切好的水果放到陆怀秋面前,放上小叉子。 “郎先生,你也坐下吃点。”陆怀秋微笑着,把其中一盘推到郎霆烈面前。 “二太太,谢谢了。不过这不合规矩,我在执勤。”郎霆烈礼貌地拒绝。 “我听蒋组长说这几天你养伤休息,”费芷柔把另一把小叉放进郎霆烈面前的水果盘,目光闪躲地说,“现在应该不算工作时间,在这吃个水果没关系的。” 话刚说完,费芷柔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发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说出这种话。她明明是怕见到他的,怎么又成了留他的人。也许是因为天气热,看他汗湿了衣裳。也许是因为想着他受伤的胳膊,心里总想弥补点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自己都有点迷糊了。 既然她都开口了,他不留下来岂不是傻瓜!再说,这确实是他的休息时间,接受邀请坐下来吃点水果不算违规。 “谢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郎霆烈抿嘴一笑,在圆桌前坐了下来。 她削成块的水果很精致,苹果、火龙果、西瓜,四四方方,几乎都一个大小,红红绿绿的,看着让人既清爽又有食欲。 这样的休息日,别的富家千金早就出去逛街购物做spa,她却愿意在家陪着陆怀秋。即使是掌心有伤,也在细心地切水果给妈妈吃,叫人怎能不动容,不动心。 郎霆烈用小叉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眼睛不由地微眯起来。 真甜! 这大概是他吃过的最甜的西瓜! “郎先生,有女朋友了没?”陆怀秋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笑着问。 071嫁给我好吗? “女朋友?”郎霆烈用余光扫到费芷柔忽然发愣的表情,笑着说,“二太太,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你的工作这么危险,女朋友不会担心害怕吗?”陆怀秋抱歉地看着郎霆烈,“不好意思,郎先生,是不是我问得太唐突了?要是觉得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二太太多虑了。”郎霆烈把手里的小叉放回水果盘上,“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倘若哪天真找到喜欢的人了,也一定是很勇敢坚强的女人。” 他顿了顿,又说,“就像三小姐这样。” 怎么突然说到我?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那,刚才那个和他看似亲密的年轻女人又是谁?…… 一直低着头的费芷柔终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郎霆烈。可他已经把视线移到了别处,好像那一句只是在客套地恭维她。 “郎先生,过奖了。小柔确实比我坚强多了,也勇敢多了。”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女儿,陆怀秋当然高兴,可是想到这么好的女儿却生长在这样身不由己的家庭,不由地悲从心生,“只是,这个家……” “妈妈。”费芷柔出声打断了陆怀秋,“太阳大了,我陪您回房间吧。” 费芷柔知道妈妈不会对外人说出这个家的秘密,但是,她的自尊心也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尤其是郎霆烈。她已经被他知道了自己不少的“秘密”,不能再毫无防备了。 “……哦。”被女儿一打断,陆怀秋惊觉自己差点失态,不自然地对郎霆烈笑笑,“对不起,郎先生,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郎霆烈点头,起身,看着费芷柔扶着陆怀秋坐到轮椅上,再推着走向别墅。她做得很娴熟,也很细心,似乎她每天都在做这些,而且她一直忍着掌心的疼痛,不让陆怀秋发现,看得郎霆烈很心疼。比起假手于人,她更愿意自己亲手去做,好像她决然地在为什么做着准备。 能感受到身后的炙热目光,费芷柔紧张地竟不知该如何迈步往前走,像踩在云端样晕乎乎的。直到听到陆怀秋的声音。 “小柔,妈妈好像把装手机的小包落在凉亭了。” “哦,我一会去拿。” 费芷柔把陆怀秋送回房间,又磨蹭了一会,才往凉亭去。 她以为郎霆烈已经走了,可远远的,她还是看见他依旧坐在那的身影。 咬咬牙,她继续往凉亭走去。 “三小姐。”看到她返回,他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 费芷柔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想快点拿着东西离开。可她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陆怀秋的手包。 “三小姐,在找这个吗?”郎霆烈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掌心托着陆怀秋的手包。 “是的,谢谢。” 费芷柔伸手去拿,他却又拿走放到桌上,然后飞快地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 刚才她一直故意把那只掌心握住,所以他一直没有看清楚,直到这一刻。这才过了一天多,他当然不可能指望她的伤口能痊愈,可是看到那条依然微微红肿的伤口,他心疼又气恼。 她就不能多爱惜自己一点吗?就不能像个大小姐一样,养尊处优地把什么都交给别人去做吗?要不是胳膊被绷带缠住,要不是在陆怀秋面前他不能表现出对费芷柔的过分关心,不管是切水果还是推轮椅,他一定不会让她做这些! “放开我。”忽然被他抓住手,费芷柔惊慌地低喊着。可他并未用力,她稍微挣扎便缩回了手。 “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好点没。”郎霆烈的笑容里有一抹酸涩。他以为经过那晚的“秘密”共享和生死一线,她会对他亲近些。可现在看来,他离她的心房依然还很远。而她对他的“亲近”,也仅限于一盘水果的分享。 “这支药的效果挺好,我从医院带回来的,回去抹上,两三天应该就会好了。”郎霆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 “不用,家里有药。”费芷柔避开他递过来的药膏,伸手去拿他放在桌上的手包。 “不拿药,不给包!”郎霆烈用右手手肘压在手包上,左手还是固执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倔强的神情忽然像个孩子。 费芷柔看看他手里的药,看看桌上被他“泰山压顶”的手包,再看看他微微皱眉的脸,“扑哧”一声,忽然轻笑了。 郎霆烈以为她会生气或是无奈,却没想到她竟然笑了,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的笑脸。 费芷柔也没想到自己会笑。也许是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后有点小兴奋,也许是他这样表达对另一个人的关心让她顿感可爱,也许他传递来的温暖让她很放松…… 反正就是那么忽然地不自知地笑了。笑得连自己都错愕了。 “……谢谢。” 窘得脸都红透了,费芷柔趁郎霆烈发愣之际,抢走他手肘下的包,转身之前,也还是拿走了他拿在手里的药膏,匆匆道谢,小鹿般飞奔走了。 真可爱! 郎霆烈扬起嘴角,收回伸出的左手,托着自己的腮帮,久久凝视着远去的身影。 费芷柔把手包送到陆怀秋房间,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躺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平复狂跳不已的心脏。是跑得太快的缘故吧,她还从未这样心跳过。就算是面对许承钰,也未曾这样心跳过。 一分钟,两分钟…… 为什么过了好几分钟,心跳还是那样的。只要想起郎霆烈那双眼睛,想起他的唇,他的气息,心跳就会加快,停不下来的节奏…… 费芷柔从*上跳起来,冲进洗浴室,不停地用凉水冲洗自己还在发烫的脸,直到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心跳才停下来。 叹口气,费芷柔取下毛巾,擦拭脸颊。 忽然,她从镜子里看到什么,轻轻地走到另一边的窗口,站在窗帘后面往外看。 费芷柔又看到了之前那个短发的俏丽女人。 只是,这一次,她站在蒋甦的身边。 两人挨得更近些,一起走到了费家的大门口。经过的保镖也认识那个女人,点头,打招呼,应该很熟悉。却又很快走开了,似乎不想打扰他们俩。 两人好像正在道别,依依不舍的样子,女人还伸手拂了拂蒋甦的衣领,动作亲昵。 这个女人是蒋甦的女朋友?! 费芷柔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走出了费家,又看见蒋甦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原来是她误会了,郎霆烈真的没有女朋友! 刚才略微兴奋的心情此刻莫名地,更加雀跃了。而刚刚才平复下的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舞出狂欢曲! “叮——” 一声短信音传来。 费芷柔拿起手机。 “明天的生日聚会,订在m2酒吧,晚上七点开始。你来吗?我等你。” 是许承钰! 看着短信,费芷柔忽然有些发呆,似乎在把切断的记忆缝合起来。 “谢谢许学长,我会到场的。” 发完短信,费芷柔像是从梦境一下跌进了现实,心情也一下迷茫和忧伤了。 许承钰马上就要出国了,明天的生日会她可以去告白吗?或者,如果他来告白,她可以接受吗?…… 她已经暗中发了好几份简历去许承钰老家的城市,等毕业了,她就可以去那边工作,在那里等着许承钰回来。还要把妈妈接过去,给若萱安排好转学。她和若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只要离开了r市,离开费楚雄的势力范围,她便不再怕他来干预她们的人生。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很潦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这已经是她能够计划的全部,也是她全部的希望。 只是,这个从前总能让她激动期盼的计划,现在想来竟有些失落,好像她会因此错过什么似的。 放下手机,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道赫然醒目的伤口。 她顿了顿,另一只手往口袋里探去,摸出了那盒药膏。 总有些人或事会突然出现,让你迷失方向。 这突然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不知道是他,还是他。 不知道是这药膏,还是这短信。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他,还是他。 不管是这盒药膏,还是这条短信。 —————————————————————— 一个极为隐蔽的废旧工厂仓库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坐在破旧的凳子上,咬着牙,强忍着剧痛。而他旁边站立的瘦男人正在一点点剥离那些粘在他溃烂皮肤上的纱布。 仓库里还有一个光头的大个子男人,一边担忧地看着眼镜男,一边警惕地不停地看着仓库的窗外,生怕有人暗暗靠近。 “我再晚来两天,你这条胳膊就废了!我要清理伤口了,你忍着点。”瘦高个终于揭下所有的纱布,开始从眼镜男受伤的胳膊里清除弹片和爆裂残渣。 “嗯!——” 撕心般的剧痛,就算是嘴里咬着衣服,眼镜男也还是疼得发出破碎的嘶吼声,额头瞬间就滴答下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这是佘虎。 那晚沙鹰和几个手下带着受伤的他成功逃了出来。可警察在排查所有的医院、诊所,连药店门口都有人蹲守。沙鹰只能在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小药房买了些简单的消毒用品、工具和纱布,也简单清理了佘虎的伤口。但有些弹片太深,怕伤及动脉,沙鹰一直不敢动手。可是受伤面积过大,天气又热,未清理彻底的伤口很快就发炎了。 就在沙鹰准备冒险挟持一个医生来时,这个瘦高个来了。他是黑市有名的医生,能够大老远地来到r市寻找他们,显然是受人所托。 “为什么不先麻醉?”听到佘虎痛苦的声音,沙鹰气冲冲地走过来,大声质问瘦高个。 “老板说的,我只按照要求做事。”瘦高个不屑地扫了一眼沙鹰,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手里已经飞快地又清出了一块弹片,把它扔在铁盘上。 “你……” “沙鹰!” 沙鹰正要发飙,却听见佘虎忍痛的呵斥,看见他对自己微微摇头,只好离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瘦高个手法娴熟,很快就清理了伤口,洒上药粉,又包扎上。 做完这些,他擦了手,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老板,弄好了。”瘦高个简单说了两句,便把手机递到佘虎面前,“老板跟你说话。” 佘虎蹙了下眉,眼里闪过抗拒和畏惧,但还是接过来了。 “喂。”他知道电话那端是谁。 “佘虎,痛吗?”果然是他熟悉的声音,阴森尖厉地传到耳膜。能让人来救他,却又让他遭受惩罚式的痛苦,不是那个人还能是谁。 “老板。”佘虎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应着。 黑鹰。他只知道这个人叫“黑鹰”。没见过人,不知道真面目,所有的任务指派都只有通过电话和邮箱,甚至连声音都是经过伪装传来的。 在外人眼里,他佘虎是边境军火走私的头目,视他为第一大敌,第一要犯。却不知他也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一条狗而已。 当年,家乡发生水灾,父母离世,他和妹妹被大水冲散。获救后,佘虎流落街头,成为一个小混混。后来一次机缘,他跟了一个走私贩,接触到了军火,也从当时老大的嘴里知道了“黑鹰”这么个人。之后,老大在一次交易中被黑吃黑,当场打死。已经练就得极为老练、歼诈、残忍的佘虎趁机“谋位”,坐上了老大的交椅,也开始真正接触到“黑鹰”。其实,无论是军火的来源,还是买家,都是由“黑鹰”安排,佘虎只负责运输和交易。“黑鹰”很厉害,也很周全,“他”安排的交易几乎没有失败的,而且利润很大,没几年就让佘虎坐上了边境交易的第一把交椅。 势力渐大的佘虎,野心也开始膨胀,不想再臣服于一个连这面目都不知道的人,想摆脱黑鹰开始单干。结果,之后的交易屡屡失败,货物也连连被劫。 “鹰”,是“蛇”的天敌。知道“黑鹰”是不容小觑的人,佘虎不想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还是乖乖地投降,服从黑鹰的安排。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当。要不是佘虎查到妹妹的下落,知道她被人抚养长大嫁了人,却又不幸英年早逝,悲痛交加,疏忽大意中了警察的圈套,也不至于后来被抓。 当年他要回国内,“黑鹰”一再反对,可佘虎仍执意前往。原本以为被抓后,“黑鹰”会放弃他,没想到“他”竟然施出援手,帮助沙鹰和c4来救他。不过,佘虎知道,这不是“黑鹰”有情,而是他手里还攥着“黑鹰”的一大批货。当初他留了个心眼,把不急需交易的一批货放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仓库。那批货里,除了枪支弹药,应该还有别的。不过畏于“黑鹰”的势力和残忍,佘虎没有打开箱子查看,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被救出后,“黑鹰”打电话来询问那批货的下落,要佘虎把货转到指定的地方。佘虎报仇心切,趁机利用“黑鹰”派来的人和枪去暗杀费楚雄。他违抗指令,自然得罪了“黑鹰”,要不是怕他死了找不到那批货,“黑鹰”也不会派人来给他治伤。现在不打麻药,给他点惩罚是让他长记性! “佘虎,我帮沙鹰他们去救你,不是让你出来报仇的。你这样违抗我的指令,是想再回监狱去,还是想死在街头?”“黑鹰”的声音听上去含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老板,对不起。”佘虎知道自己还需要他的帮助,只能低声下气。 “算了,”听到佘虎臣服的语气,“黑鹰”总算没有再发怒,“我让人去接应你们,赶紧从r市出来,把货运到指定仓库。有买家要货。” “老板,”佘虎顿了一下,语气坚决,“我现在还不能离开r市。” “什么!”“黑鹰”的语气一下提高了,“你什么意思,又想抗令吗?” “老板,我不会违抗指令,那批货我一定会送到你手里。但是现在,我还有一个人想一起杀掉,我怕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 佘虎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第一要犯,在国内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等完成这批货的运输,要么“黑鹰”讲仁慈把他安顿在国外,要么未绝后患把他做掉。总而言之,要除掉费楚雄和那个特种兵,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他已经是没有退路的人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报完仇再走! “佘虎!”“黑鹰”大怒,“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再给你机会!” “老板,”佘虎的语调依然是低低的,“我妹妹已经死了。若说这世间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便是杀了那两个人,替妹妹,自己,还有c4报仇。老板,求你成全。” c4一直没回来跟他们碰头。他不会让自己被生擒,这种情况肯定是他已经死了。这对佘虎来说,无疑相当于失去了一条胳膊,就算再冷血也会难过。 “黑鹰”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里是让人恐惧的阴森。 半响,“黑鹰”终于开口。 “你要杀谁,我不管,但那批货必须准时送到。你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安排人去拿。” 这次,佘虎沉默了。若把地点告诉了“黑鹰”,他就真的一张底牌都没有了…… “好,我告诉你。”他痛下决心,义无反顾,“不过你要给我重新安排人手和武器,帮我去报仇。” “黑鹰”顿了两秒,开始大笑,笑得佘虎心尖直颤。 “好,看在你在看守所里嘴巴够紧的份上,我答应你。”一句话落音,电话已经挂断了。 “虎哥……”沙鹰看到佘虎阴郁下去的脸,担心地走过来,“没事吧。” “没事,”佘虎摇摇头,甩掉心头的不祥之感,重新点燃杀气,“等我养好伤,我们再杀回去!” 当初,他在警察手里只字未提“黑鹰”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害怕“黑鹰”无所不在的势力,也是因为他确实一点证据都没有,即使想立功都不可能。现在佘虎也知道,这是“黑鹰”最后一次放他一马。 “对,要给c4报仇!”沙鹰应允。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也没想过要回头,那就追随虎哥到死吧! —————————————————————— “你们俩要去哪?” 坐在大厅里的费楚雄,看见费芷柔和费若萱姐妹俩有说有笑地从楼上下来,看样子像是要出门。 “爸。” “爸爸……” 看到费楚雄,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姐妹俩一下子没了笑容,恭敬地站在费楚雄面前。费若萱更是紧张地手指都在发颤。 “这都傍晚了,还打算出去?” 费楚雄把手里的财经杂志放在桌上,双眸审视般地在两个女儿身上打转。 “有个同学过生日,请我们参加他的生日聚会。”费芷柔握住妹妹的手,淡淡地说。 “什么同学?男的,女的?”费楚雄的目光最终集中在费芷柔身上。四个女儿中,属三女儿最不喜欢交际,更多的时间就是留在家里陪妈妈和妹妹。今天倒是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有什么特别的吗? “哦,是一个学姐。”费芷柔在妹妹的指尖上捏了一把,极快地递了个眼色,“她要出国了,所以请大家聚聚,不会太晚的。” “是的,爸爸,”费若萱明白姐姐的意思,若说是男同学,父亲肯定不会让她们去,连忙帮着说,“那个学姐我也认识,所以和姐姐一起去。” “嗯,好。”费楚雄想了想,点点头。 以为费楚雄同意了,姐妹俩相视笑了一下,正要走,却又听见费楚雄开口了。 “若萱可以去,芷柔,你留下。”费楚雄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看,说,“替我去赴个饭局。” 饭局?费楚雄生意上的应酬和交际从未让老婆和女儿参与过,为什么今天突然让她去赴饭局?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不可能啊,连妈妈和妹妹都不知道的事情,从不关心自己的爸爸又怎么会知道! 按捺住波澜起伏的情绪,费芷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爸爸,您的生意我不懂,怎么替您去参加饭局?要不,换别人去?” “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就是想让我们费家人去露个脸,本来我也不想去的,可刚才又打来电话催。生意场上的朋友不好得罪的。”费楚雄叹了口气,面露老态,“小柔,那晚的事我都现在都还惊魂未定,实在害怕出门。你二姐跟潘东浩出海了,一时回不来,也只有你能帮爸爸去了。” 见女儿没说话,费楚雄又说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你简单应付下,再去参加你学姐的生日聚会也不迟。” 费楚雄都这样说了,费芷柔知道自己不好再拒绝。再拒绝反而会引起费楚雄的怀疑。而且看费楚雄一脸疲惫苍老的样子,她…… 好吧,只是露个脸,她应付完就走,应该不会影响参加许承钰的生日会。 “好的,爸爸。”费芷柔低低地应着,回头对费若萱笑着说,“你先去吧。” “嗯。”费若萱给姐姐递去安慰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很快,费芷柔以为她只是想快点逃出费楚雄的视线,却不知道妹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开心地扬起嘴角,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狡黠。 “差不多到时间了。”费楚雄看看手表,又看看女儿的装扮,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们费家的女儿,穿什么都漂亮,这身衣服就可以了。你直接去吧,地址我已经告诉阿富了。” “……好。”费楚雄的赞美并没有让费芷柔觉得有多开心,反而多了几分不安。应付个饭局,跟她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 看着女儿转身离开,走出了大门,费楚雄刚刚还倍显疲惫的双眼瞬间又迸发出了光芒。 本来还在犹豫对方的要求,那晚下了他脸面,确实让费楚雄有些不悦。可看到从楼上翩翩而至的女儿,想到那晚的事情一出,就算警方保密,媒体上也没有任何报道,但路过、看到的人那么多,自然会有人走漏风声。现在城中不少豪门大概都会惧怕与费家有牵连,他们费家的机会确实不多了。何况是这样的大鱼! 费家的车停在一家奢华的私人会所门口。 费芷柔刚下车,门口的服务生便走了过来,殷勤地问,“请问是费芷柔费小姐吗?” 费芷柔愣了一下。看来饭局的主人把她看得很重要,竟还特意嘱咐过。 “我是。”费芷柔点点头。 “请跟我来,您的包间在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了。”服务生说着,看到费芷柔身后的两个保镖,又问,“这两位是?” “我的保镖。”费芷柔警惕地看了服务生一眼,“不可以进去吗?” 服务生顿了顿,连忙笑着说,“当然可以进去。只是待会要在大厅候着,怕影响其他客人。费小姐请放心,我们这里很隐秘,也很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费芷柔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保镖。自从那晚的事情后,她对他们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生冷淡漠。她倒不是怕这守卫森严的会所里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干巴巴地等在外面。 两个保镖能体会到费芷柔对他们态度的变化,这一眼也自然明白费芷柔的心思。 他们不在意地说:“没关系,三小姐,一会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叫一声,我们随时进去。” 虽然狼头什么都没说,也没另外嘱咐,但那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对狼头而言,费芷柔只是雇主,那也是非常特殊的雇主。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她表现恭敬,就像对未来大嫂一般。 费芷柔抿抿唇,没再说什么,跟着服务生往里面走。她现在只想赶快应付完这个饭局,然后奔赴许承钰的生日会。 与会所奢华的外观一致,这里面也是令人瞠目的。西式的巨大雕像,中式的小桥流水,中西合璧的高档装潢,足以显示这个会所主人的张扬性格和高调作派。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拐了好几个弯,直到在一盏异常漂亮的金色水晶灯下停下来。 “费小姐,请进。”服务生笑着推开面前的那扇门,又对两个保镖说,“两位先生请在这里等候。” 费芷柔狐疑地看了服务生一眼,往门里走了一步。 这里好安静啊,一点都不像是有热闹的饭局。 刚走进去,服务生就关上了房门。 不安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可想着保镖就在门外,又是费楚雄让她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费芷柔深吸了一口气,往里走。 说是包间,不如说是一座房子。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在房间的过道里,直到拐了弯,推开另一扇门。 话说,这个房间与外面相比还真有点特别。从会所门口走进来,费芷柔便注意到,会所里的壁画几乎都是仕女图,很飘逸很柔美,也很性感。可这里不同。这个房间里的壁画都是男人,画风也与外面完全不同,几乎都是光着的半身甚至全身,看得费芷柔红了脸,只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芷柔小姐,欢迎光临。” 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声音响起,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也是能令费芷柔不寒而栗的声音。 翟镐?! 怎么是他!他不是对自己已经放弃了吗? “怎么是你!”心里想着,嘴上也已经惊讶地呼出了声。 费楚雄明明说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怎么会是…… 又惊愕到愤怒再到悲痛,费芷柔知道,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了!他还没有死心,还想着把她“送”给翟镐! “怎么,芷柔小姐,不高兴见到我吗?”翟镐从站立的地方走过来,靠近费芷柔,发亮的黑眸里尽是戏谑的笑意。 “怎么会呢,”费芷柔在最快的时间里让自己镇定下来,快速地想着应对的办法,“二少,你好。” “不好意思,可能让你受惊了,”翟镐捕捉到费芷柔眼底的颤意,微微一笑,又走了回去,拉开一把座椅,“怕你不肯来,所以我恳请费叔叔不要告诉你实情。” “请坐,芷柔小姐,”翟镐示意费芷柔坐过来,“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事情需要谈一谈。关于那晚在酒店的事情。” 不想与翟镐在一起,尤其还是单独在一起。但费芷柔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逃避,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疏离自己的翟镐会费劲心思地把自己找来。如果他有所怀疑,那她必须继续把自己的戏演下去,不能让他再杀个回马枪。 “好啊。”费芷柔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表情不热情,也不冷漠。 翟镐挑了挑眉,眼底的兴趣更浓,玩味也更多了。 他在费芷柔的对面坐下,往她倒了一杯香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样子谦逊又绅士,不像人们说的嚣张恶少。 “芷柔小姐,嫁给我,好吗?” 水晶灯下,翟镐的眼睛泛着琥珀色的光,很漂亮,也很诡异。 什么?! 他忽然说的话让费芷柔吓了一跳,指尖都颤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是发现她是“les”了吗?为什么还说要和她结婚?难道,难道被他发现她是在骗他…… “为什么?”费芷柔忍住声音的颤抖,保持镇定地看着翟镐。 “你说呢?”翟镐没有回答,反问着,目光贪恋地在她绝美的脸庞上流连。 这样在灯光下近看,她更美了。每一寸肌肤都完美无瑕,卷翘的睫毛,明亮的眼眸,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唇…… 要她说?要她说的话,要么就是翟家二少爷发了疯,爱上她这么个“les”,要么就是他发现她骗了他,现在要来耍她! 费芷柔没有说话。以静制动,他既然把她找来,自然会说明。 十几秒的沉默后,翟镐忽然敛住了笑,叹口气,幽幽地说,“芷柔小姐,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其实……我和你有一样的难言之隐。” 一样的难言之隐?什么意思? 费芷柔看着他,微微蹙了眉头。 “那晚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芷柔小姐,你喜欢的是女人,对吗?” 费芷柔顿了半秒,轻轻点头。不知道他到底是相信了,还是在试探她。 “其实我也一样,”翟镐继续说,脸上渐渐泛起痛苦的神色,“我喜欢的是男人。” 啊?!什么?!翟镐喜欢的是男人! 比起他说要结婚,这句话让费芷柔震惊数倍,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明明是全城出了名玩弄女人的花心大少,此刻却在这里说他是个gay,怎么可能叫人相信!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翟镐摇摇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沮丧,“其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所以我一直在找女人,一直在试自己,可弯的就是弯的,根本直不起来。到后来我终于放弃了,只能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人们以为我*花心,喜欢玩女人,其实那是我不得不避人耳目的方法。翟家二少爷是个gay,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我们翟家的脸面就丢光了。这家会所是我的,你看这个房间这么隐秘,那是我用来约会的。不是自己的地方始终不安全。” 所以这个房间的壁画才全是性感的男人…… 费芷柔半信半疑地看着翟镐。这个男人出了名地会玩,叫她怎么轻易相信。可是现在,看他说得这么难过,这么动情,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痛苦。 “你真的是gay?”费芷柔忍不住问,“可有新闻说有不少女人为你怀孕流产。” “我根本就没碰过她们。”翟镐苦笑了一声,“那些女人本来就是交际花,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她们以为我不碰她们是因为身体有问题,知道我不会站出来澄清,干脆把怀孕的事情栽在我身上,扮成楚楚可怜的样子。而我,正好能用这样的事情来伪装自己的取向,所以也就随她们去了。” 这么听来,鼎鼎大名的恶少竟是受害者了?她该相信吗?…… 费芷柔有点迷糊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 “芷柔小姐,人们不会苟同我们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出生在这样的豪门,更是备受关注。那晚发现你的事情之后,我想了很多,与其将来被逼着结婚,还要在结婚之后勉强自己去迎合对方,不如我们俩结婚吧。一来可以继续避开世人的目光,二来我们也不会干涉对方,各自过喜欢的生活。”翟镐真诚地看着费芷柔,神情也是从未见过的认真,“芷柔小姐,我鼓起很大的勇气来跟你说这些,你也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请你认真考虑我的请求,可以吗?” 费芷柔愣在那里。 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而且,是狠狠的那种!如果翟镐真是那种人,那她演那出戏不就是弄巧成拙,把自己送进翟家的大门! “二少,”费芷柔只能硬着头皮找理由,“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考虑结婚的事情。” 题外话: 明天继续万更,爱我么? 072赶走她身边的男人,心情很舒畅 “我知道你还没有毕业,”翟镐急切地解释,又带着恳求,“我也不是催你现在就和我结婚。我们可以在你毕业后先订婚,也好堵住我爸的嘴,不再给我安排相亲了。你看,怎么样?” 怎样?当然不怎么样!她不要跟他结婚,不管他是不是gay,不管他对自己有没有心思,她都不要嫁给他! 可是,她该怎么回答。 不答应吧,她现在扮演的是les,翟镐所说的当然是掩人耳目的最好方法,她应该答应。可是,答应,她怎么可能答应! “二少,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费芷柔努力做出真诚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好,还不想改变。” “你不想改变,不代表家人不想。”翟镐看着她,神情势在必得,“费伯父这么着急地把你介绍给我,大概已经在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了。我相信,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与其嫁给一个不喜欢又要整天防范的男人,不如和我在一起,我们互不干涉,也能互惠互利。” “二少,我……” “我知道今天说的太突然,你还没有思想准备。没关系,时间还有,你先别急着拒绝,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过几天再给我答复。”翟镐温和地笑笑,不再追问答案。 是太突然了,而且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状况,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了。缓几天也好,让她可以有时间想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去拒绝他。 费芷柔顿了顿,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 “饿了吧?”翟镐看看时间,“我叫人上菜,先吃饭。” 翟镐正要按铃,费芷柔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二少,我不在这里吃饭了。我是临时过来的,妹妹还在同学那等着我。” “是吗?”翟镐不在意地笑笑,并不勉强,“对不起,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没有正式邀请就让伯父把你骗出来了。你去忙吧,我们改天再见。” 费芷柔忍不住再次看看翟镐。今天的他实在和往日不一样,很谦逊,也很真诚的样子,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好像这一刻,就算满腹疑虑,她也只能愣愣地点头,说声再见,然后离开。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之前的服务生正好端着托盘进来,不小心撞在费芷柔身上,托盘上的酒水泼出来,溅了费芷柔一身。 “对不起,费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生连连道歉,慌慌张张的,生怕惹恼了费芷柔。 “没关系。”费芷柔看看裙角,只是湿了一片,并没有染上红酒,“我去洗手间吹干就好了。” “没事吧,三小姐。” 守在门口的保镖也走了过来。 “没事,”费芷柔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提示洗手间方向的指示牌,“我去洗手间把衣服弄干,你们等等我,一会就走。” “好的,三小姐。” 两个保镖跟在费芷柔后面,在快到女洗手间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此等待。 费芷柔走进洗手间,在烘干机前面提起自己被打湿的裙角。 脑子里还是很乱。想到翟镐结婚的邀请,想到他说的“难言之隐”,又想到一会要去参加的许承钰的生日会,心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出思绪,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年轻的女人互相挽着走了进来,拎着装衣服的购物袋。其中一个靠在另一个肩头,似乎喝得有点醉。 她们站在洗漱台前,一个在洗脸,一个在对着镜子化妆。 费芷柔不在意地看了她们一眼,低下头,继续处理手里的裙子。 还在想心事,忽然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她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便失去了意识…… —————————————————— “狼头。” 在费家大院门口执勤的保镖,看见刚回来的郎霆烈,点头唤道。 “没什么特殊情况吧?”郎霆烈环视一下平静的四周,眼神却没有因此放松。 警方一直没有找到佘虎几人,医院和诊所也都没有他们的行踪。如果他们没有离开r市,那就一定有人帮助他们藏起来了。要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也更能说得通了。 从佘虎被人劫走,郎霆烈就觉得有些怪异,那不是沙鹰和c4能够办到的,他们必须清楚押送佘虎的路线和警力。若不是有人透露消息,他们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把人劫走。这说明在佘虎的背后还藏有一个很深的人,而且这个人的势力深不可测。 萧坤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这几日一直在跟郎霆烈和蒋甦分析这起案件,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更重要的线索。可惜,那晚枪战后,佘虎留在那的人几乎都被乱枪打死了,唯一一个重伤的,也在一天后没了呼吸,什么讯息也没找到。只是被他们发现,那些人身上都有一个“黑鹰”的纹身。而这些纹身在佘虎和已经死掉的c4身上并没有发现。这说明,那些人属于另一个组织,一个庞大邪恶的组织。而佘虎之前被抓时,从未透露过这个组织的任何讯息,大概也是畏惧于它的势力。 现在,要破解这些讯息,挖出那个神秘的组织,就要尽快找到并且抓住佘虎。也许他是唯一的线索。 郎霆烈担心的还不止这些。答应来保护费家时,他以为佘虎已经没有多大能耐。那天的枪战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佘虎还会有这样的援手。如果那个组织帮佘虎来寻仇,那下次会不会还有他们,会不会还是一场恶战…… 往院子里走了一段路,郎霆烈忽然停下来,往熟悉的凉亭看了一眼。以往傍晚这时候,费芷柔总会陪着陆怀秋坐在那乘凉,聊天。可今天…… 他蹙了蹙眉,抬头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 那里也是黑的。 若无特殊情况,她从来不会天黑的时候不在家。那今天的特殊情况是什么…… 郎霆烈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去参加许承钰的生日聚会了? 今天是星期二,肯定是这样!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佘虎的事情,把今天是周几都给忘了! “费家有人出去吗?”郎霆烈假装不经意地问着旁边的保镖。 “二小姐出海了,三小姐和四小姐也都出去了。其他人都在。” “二小姐在海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小姐和四小姐去哪了?”郎霆烈的语气淡淡的,像在例行公事。 保镖暗暗一笑,也还是例行公事般淡淡地回答,“三小姐替费老爷去参加饭局了。四小姐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 饭局?那就是没去许承钰那了。她这个妹妹倒是很积极。 知道暂时排除威胁,郎霆烈稍稍放下心,可又觉得不安。她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参加什么饭局?费楚雄那样子又不像是会把生意交给女儿。有些奇怪。 “饭局在哪里?谁跟着?”这次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知道地点,郎霆烈刚要打电话给跟去的保镖,可是想想,还是觉得亲自去比较放心。 “要是蒋组长问起,就说我有点事出去了,马上回来。” 转身,郎霆烈迈开大步走向汽车,飞驰而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会员吗?” 郎霆烈到达会所门口,刚要进去,就被门口的服务生拦住了。 “不是会员就不能进去吗?”郎霆烈厉色看着这个年轻的服务生,怎么看都觉得此人不善。 “不好意思,我们会所是会员制,不是会员一概不能入内。除非您有邀请卡。” “邀请卡我没有。会员我可以入。”郎霆烈已经看到了服务生狗眼看人低的虚假之色,更加厌恶和不耐了。 “先生,我们的会员五百万起步,您……”服务生故意停顿下来,看着眼前吊着胳膊穿着简单衬衣的郎霆烈,上下打量一番,一副你要有自知之明的表情。 “这里有五千万,随便刷!”郎霆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丢给服务生,在他还未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时,已经走进了会所。 一走进去,郎霆烈就知道会所很大,结构也很复杂,迷宫似的绕来绕去。知道问服务生没用,他也忽然没了耐性自己去找,索性拿起电话打给跟着费芷柔的人。 他正要打时,电话先响了,正是那边打来的。 “狼头……” 电话那头保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 “怎么了?”郎霆烈心头泛起强烈的不安。 “狼头,三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你们不是跟着的吗!”从来没有对手下发过火的郎霆烈低吼着,额上的青筋瞬间暴露出来。 “对不起,狼头,三小姐进了洗手间,我们在外面守着,然后……” “你们现在在哪?见面再说!” 问清楚具体所在地,郎霆烈几乎飞跑了过去,看见两个保镖站在那,又是焦急又是愧疚,低着头,不敢看郎霆烈。 郎霆烈,冷静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看到属下这样,郎霆烈知道他们内疚,不忍再训斥。他提醒自己冷静下来,并让两个保镖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叙述给他听。 “三小姐因为衣服被打湿了,所以进了洗手间处理。我们等了十几分钟还没看见她出来,有点担心,便托人进去看,结果却说里面没有人。”保镖认真地叙述,不放过任何细节,“三小姐进去期间,也有几个女人进去又出来过。我们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两个比较可疑。她们进去的时候,一个搀扶着另一个,好像喝了酒。出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被搀扶的那个头上多了顶帽子,挡住了脸,她靠在另一个肩膀上,好像已经神志不清。我们排除过,那个应该就是三小姐,她好像被人调包了。” 另一个接着说,“我们要去看监控,查那两个女人的下落,可这里的保安说我们没有资格去看,所以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对不起,狼头,是我们疏忽,失职了……” 她竟然是这样“消失”的…… 郎霆烈忽然觉得胸口压上了一座大山,担心地连呼吸都被堵住了。虽然两个保镖当时没有察觉,但郎霆烈相信他们的分析。费芷柔确实是被人掳走了! “算了,以后要提高警惕。”郎霆烈知道责怪他们也没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费芷柔,“从那两个女人离开到现在,大概多久了?” “大概二十多分钟。” 二十多分钟。那正好是他从费家出发到这里的时间。难道那一瞬间他感应到她出了事,所以不假思索地跑来了…… 二十多分钟。时间还不算长,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应该都还来得及救她! “萧坤,帮我个忙!”郎霆烈迅速拨通萧坤的电话。既然说他们没有权力看监控,那他就找个有权力看的人来,而且要把这里彻彻底底“看”个遍! 小柔,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奢华宽敞的房间里,一个年轻女人正和衣躺在*上。 她闭着眼睛,没有动弹过,似乎睡得很香,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照射着一尾最美的鱼。 过了一会,房间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步伐稳健快捷,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醒了*上的睡美人。 男人长得很俊美。如果他的眼角不那么狭长,额前卷曲的发不那么狂浪,耳朵上不戴着张狂的耳钉,也许他给人的感觉会踏实点,温暖点。 可他,就是他。女人们喜欢又害怕的r市纨绔子弟之首,声名狼藉的花心大少,翟镐。 他沿着*边坐下,然后轻轻一躺,侧卧在女人的身边。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女人,却是第一次这么地,动心。 她的睫毛很长,因为睡得沉,没有一丝颤抖,安安静静地,像飘落到身上最轻最美的羽毛。她的呼吸很浅,轻轻的,几乎感觉不到,却又让他闻到最诱人的鼻息。她的唇很饱满,嫣红的颜色像最娇嫩的那朵玫瑰,等待人去采摘,去享有,去霸占…… 思及此,他已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极轻地摩挲,不想吵醒她,也不想压抑自己。 “费芷柔……” 他微启唇,几不可闻地念着女人的名字,嘴角漾起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既然把她约出来,岂有轻易让她回去的道理。是他安排服务生弄湿了她的裙子。也是他找人跟着进了洗手间,把她弄晕后乔装一番躲过保镖的视线送到房间里来。 既然她喜欢玩,那他就陪她好好玩。什么gay?他这样堂堂男子汉,只喜欢女人香的纯爷们,怎么可能会是gay!那个房间确确实实是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用来幽会的,但不是他。他倒要看看假装成les的她,要怎么应对同样也是“gay”的他。 果不其然,她慌了,即使强作镇定也掩饰不住她的慌乱和无措。他甚至都能看见她眼里的悔意,后悔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她挺单纯。他不过摆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不过表情稍微真诚一点,她就几乎相信了,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接下来,他该怎么处置她呢? 若是往常,一个让他动心的身材曼妙的女人躺在他面前,他会不假思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她是昏迷还是清醒,也不管她是否情愿。他无需畏惧自己要面对什么,凭翟家的势力,没有摆不平的女人和家族,一个费家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 只是,他不想这么玩。要占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太容易了,可要找到一个好玩的对手并不简单。这场游戏他还不想太早结束,他还想看她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想看看有趣的她到底还藏着多少未知的东西,想探究她的心里究竟住着怎样的灵魂。 心……对,他忽然想得到这个女人的心。那样抗拒自己的女人,如果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心,该是多大的满足。 目光顺着她玲珑的身段流连了一圈,停留在她的胸前时,翟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顺着颈脖滚动。 光是这样看,*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翟镐知道,要想从她身上得到极致的享受,必须是她情愿的,是她清醒的,是他们一起快乐的。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他当然想要得到最巅峰的快乐。越是心痒难耐,越是能积攒这份快乐。他不会急于一时。 蹙眉,他逼迫自己暂时离开她,从*上站起来。 隐隐的,听见有音乐声。 翟镐四下看看,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费芷柔的包。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凝眉片刻,他走过去,打开包,把手机拿了出来。 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短信。看来这手机一直没停过。 许承钰? 除了几个未显示名字的电话,其余的都是一个叫许承钰的人打来的。看着这个名字,翟镐眯了眯眼,并不认识,肯定不会是混迹在r市的贵公子。 什么样的平民能与费芷柔这么亲密,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来这么多电话? 翟镐可不会顾及是不是别人的*,只要是他好奇的,他便要知晓。于是,他打开了短信。 “芷柔,怎么没接电话?这边的聚会已经开始了。你妹妹说你临时去了一个饭局,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等你来。” “芷柔,还没结束吗?是不是那边吵,没听见手机响,还是调成静音了?没事,我们这边还在继续,等你来。” …… “芷柔,这么晚了,你在哪?需要我去接你吗?” …… “芷柔,你是不是不想来了……” “芷柔,你一定要来,我等你!不见不散!” …… 哟,看来是一个爱上费芷柔的多情郎啊! 翟镐回头,看了眼躺在那的费芷柔。放眼r市,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论容貌和气质,几乎无人能胜过她。连阅人无数的他都对她着了迷,更何况一介平民。不过想跟他翟镐抢女人,门都没有! 一想到有人在等着“抢食”,被刺激了征服欲的翟镐更是对费芷柔势在必得,兴致满满地盘算着以后的事情。 他走进洗浴室,借着凉水浇熄被她撩起的火焰,然后光着上身出来,只在腰间简单地围了浴巾。 刚走出来,又听见了手机的铃声,这次是打来了电话。 还真是不容易死心的家伙! 看到还是“许承钰”的名字,翟镐冷哼了一声,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躺在*上还保持着原来姿势的费芷柔,他忽然邪魅一笑,眼底划过诡异的光。 他走*,还是侧卧在费芷柔身边,而且靠得更近,然后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他和费芷柔…… “咔。” 轻微的拍照声音一响,一张能看见费芷柔甜美睡脸和男人半个胸膛的照片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任任何人看来,这都是男欢女爱后,女人满足又疲倦地睡在男人身边的照片。 轻点“发送”,翟镐得意地手机那端的男人看到照片时的震惊和痛苦。然后他删掉了手机里关于许承钰的所有来电和短信记录,关掉了手机。 费芷柔啊费芷柔,若是你也对这小子有兴趣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棒打鸳鸯了?呵呵,可是赶走你身边的男人,我的心情太舒畅了!你终究都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嘴角扬着得逞的笑,翟镐准备动手脱她的衣服…… 她的肌肤光滑得像冰丝,只是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她面颊时,那样的触感就瞬间点燃了他刚刚强行浇灭的炙热。已是纵横情场多年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悸动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次被*,把持不住,翟镐只能拼命让自己想象着等费芷柔醒来,看着他们都光着身子的一幕。他会说有人迷晕了她,他正好撞见,于是救了她。然后呢?她会怎么想?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还是相信他是gay,并没有碰她?不管是哪种,她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令他期待! “咚!” 正把手放在费芷柔胸口的拉链上,忽然,一声巨响,那么结实的房门居然被踹开了,整扇门几乎要裂成两半! “什么人!” 翟镐气恼地从*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可还未等他走过去,只看到黑影一闪,光影一动,伴随着剧痛的腹部,翟镐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人都快被摔散架了,几乎爬不起来。 “谁他妈敢打我!”翟镐半坐在地上,因为剧痛声音都有些细碎,使不上劲来。他捂着肚子,抬头看突然闯进来“行凶”的人。 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看着好眼熟…… 翟镐回想了一下。在看到来人身后的两个人时,他想起来了。 这是那天陪同费楚雄去万豪酒店的保镖! 一个小保镖居然敢动手打他,想找死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翟镐刚要站起来,忽然又是飞来一脚,直接把他给踢晕了! “好了,阿烈!”也跟着进来的萧坤看到郎霆烈还要动手,连忙拉住他,“翟家在r市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费芷柔安然无恙,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 郎霆烈顿住了。他知道萧坤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到佘虎。可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上的费芷柔。她和衣躺在那,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痕迹,还没遭遇“毒手”。 可这个男人,竟然企图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染指他郎霆烈的女人,就算未得逞,他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快送费芷柔去医院看看,这里交给我们。”萧坤怕郎霆烈又忍不住发怒,催促他赶快离开这里。当时,接到郎霆烈的电话后,萧坤立刻赶了过来。知道这里是翟家的势力,他当然要做些准备,查看监控或是清查会所他都可以做到。但是这翟家二少爷,还是别打得过火了,惹恼了翟家,节外生枝,对他们全力查找佘虎的下落没有好处。 咬咬牙,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翟镐,郎霆烈最终还是把挥到空中的拳头收了回去。来日方长,只要保护好费芷柔,他有的是时间陪这个男人玩! 转过身,刚刚还杀气腾腾的黑眸里,此刻侵染了柔情。他俯身,将费芷柔从*上抱起来,温柔地抱在怀里。 “狼头……”两个保镖看见郎霆烈那只受伤的胳膊因为刚才的用力一拳,已经渗出了血,染红了绷带,现在又抱着费芷柔,不由担心地看着他,“你的伤口……” 可郎霆烈似乎没听见,已经大步迈出了房间。 —————————————————————— “呃……” 头有点痛,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强行从沉睡中拽起来一样,费芷柔不由低低地*着,连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醒了?” 一道磁性的声音传来,低沉婉转。 呀! 听到男人的声音,费芷柔一下惊醒地坐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车里,而开车的人是,郎霆烈。 她怎么在这? 他怎么也在这?!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想起裙子被服务生不小心打湿了,想起自己走进了洗手间,想起有人靠近,然后,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是两个保镖救了她吗?那他们呢?他为什么又在这?…… “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费芷柔只好开口问。 “你被人弄晕了,”郎霆烈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迷茫的脸,“我们在翟镐房间找到了你。” 翟镐的房间?! 费芷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难道……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别担心,”一直在观察她的郎霆烈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你的衣服是洗手间里的两个女人给换的。她们应该是受了翟镐的指使,在洗手间弄晕你,又把你乔装成其中一个人的样子,躲过了我们的视线。不过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他还没对你下手。我刚送你去医院做了检查,下的药并不重,输了点液,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到这话,费芷柔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也浮上了一抹疑惑。 翟镐不是说他是gay吗?为什么要派人来弄晕她?为什么偷偷把她带去他的房间?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是骗她的,根本就是在耍她?…… “你为什么要去见翟镐?你不是要躲他吗?” 郎霆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夹杂着隐隐的气恼。 对,他是气恼,非常气恼!这个女人在听到别的男人对她心怀不轨的时候,居然还只是一副疑虑的表情。更何况,明明是她先要甩掉翟镐的,现在又主动去赴约,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她是被人掳走的,不情愿的,那也是她先送上门惹的祸,叫他如何不气恼! 一想到翟镐光着上身从她身边跳下*的样子,想到若是晚到几分钟她会遭遇到什么,郎霆烈就想抓狂,手里的劲道恨不得把方向盘捏碎了! “我没有要去见他,今晚是因为……” 费芷柔急急地解释,可话说到一半,她停下了。 他凭什么生气地来问她的行踪?她又为什么要像做错事被丈夫逮到的小妻子一样急于解释?他们只是雇主和保镖,就算他曾帮了她,曾救了她,也无权过问她的生活! “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但这是我的事,无需向你交待。”眼眸一沉,她的语气冷淡了下去,偏过头,看着车窗外在飘洒的雨点,似乎不想再与他交谈。 她的反应让郎霆烈更加烦躁。他那样担心她,不惜惊动特警来找她,她却说无需向他交待。她一定要这样跟他保持距离吗?她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吗! 他没有再说话,阴沉的黑眸直视着前方。 雨渐渐下大了。车内静默的气氛就像低沉的气压一样,让人喘不上气来。雨刮器不停地在挡风玻璃上滑动,更是看得人烦躁不安。 雨珠在车窗上汇成水帘,挡住了清晰的视线,沿街的灯光也在这水帘里映成了一个个斑斓的点,绚烂而又忧伤。 “等等!停车!” 坐在后面的费芷柔忽然惊呼出声。 “怎么了?”郎霆烈虽然心中有怒,可看到她忽然惊慌失措的脸,还是靠边停下车,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不放心地问道。 “送我去个地方!”她看上去很着急,也顾不得他眼里的余怒,语气里夹杂着恳求。 “去哪?”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她不回家还想去哪?更何况她之前还被下了药,身体应该还是不太舒服的。 “m2酒吧!” 醒来时太错愕了,她竟然忘了自己今晚还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不知道生日会散了没,不知道许承钰还在不在那……以为只是应付一场简单的饭局,没想到竟然遭遇了这些,折腾到了现在。 不管怎样,她要去,一定要去!也许许承钰还在等着她,他说过会等她的! 一听到她要去酒吧,郎霆烈那张阴沉的脸更加铁青了。 “三小姐,这么晚了去酒吧不安全,”既然她说“无需交待”,那他就以一个保镖的身份来提醒她不该做的事,“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 “你不送我,我就自己去!” 说完,费芷柔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这个女人!是存心要跟他作对吗! 迅速打开车门,郎霆烈大长腿迈了几步,一把抓住正要去街边拦的士的费芷柔,把她重新塞进了车厢。 “坐好,我送你去!” 怕她再下车,这次他直接上了车锁,双眉紧锁地打开汽车导航,搜索酒吧的位置。 向来强势说一不二的郎霆烈,在这么个小女人面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屈服,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你的……伤口流血了……” 正在搜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她低低的声音。 郎霆烈低头一看,右臂上的纱布果然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之前在会所的房间,为了方便揍人,他一进门就扔掉了吊着胳膊的纱布,狠狠一拳揍过去扯开了正在愈合的伤口。在医院陪她输液的时候,热心的护士帮他重新换药包扎上。但因为抱她上车,刚才又那么用力地紧握方向盘,伤口自然又流出了血,一点点浸湿了白色的纱布,看着那么醒目。 不过,对郎霆烈来说,这太不算回事了。尤其知道这么晚她还要去酒吧,心情糟糕得更加不把这点伤放在心上了。 “没事。”他扫了一眼胳膊,继续在汽车的中控屏上选择地址。 费芷柔看着他垂眸的侧脸,因为隐忍着怒气看上去有些淡漠,却更显得酷帅,让人很难移开视线。所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概就是他这样的,无论什么时候看他,无论他何种表情,他都像是从精美画册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演绎着各种完美。 她张了张嘴,有一句话卡在喉间,却因为刚才两人之间的别扭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显然,他这受伤的胳膊是为了她再次受了伤。那么新鲜的血渍正一点点在雪白的纱布上扩散着,看得她触目惊心,胸口一抽一抽地难受。 拉扯开的伤口自然是很痛的。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一眼的样子好像那里完好无缺,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不起……” 前一秒对人淡漠,下一秒又来道歉,连费芷柔都觉得自己忽冷忽热地令人讨厌。可她确实内疚又难过,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害他一次次地受伤。 听到这句道歉,他一愣,回过头来看她,正好对上她那双闪烁的不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娇柔地让人心都化开了。 刚刚还盘旋在心头的怒气转眼消散,速度快得让郎霆烈暗笑自己的没用。 “真没事。”他微微扬起嘴角,宽慰着她。 他不应该着急。她对他若即若离,是因为他还没有走进她的心房。 “你别开车了。要是不放心我的安全,你可以陪我一起打车去。”看见他把右手放在方向盘上,准备开车,费芷柔竟然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在替他痛。 担心他的伤口,却还是要去那个酒吧。郎霆烈忽然很好奇,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她。 “坐好。”他没有理会她的建议,一脚油门,已经在雨中飞驰而去。 073她是喜欢玩弄感情的女人 m2酒吧往日这时候都热闹非常,今天却异常安静。 有个傻子花了大价钱包了场,按说应该玩到凌晨,可结果不到十一点就散了场。酒吧的服务员干守着也觉得无聊,陆陆续续地下了班,只留了一两个服务员在招呼仅剩的两个顾客。 而他们眼中的那个傻子正坐在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没有停过,要把自己彻底地喝醉。 苦涩的液体流进喉间,冰凉的液体灌入已经膨胀的腹中,这种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对许承钰这种很少喝酒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可是,他想醉,彻底醉倒,最好能醉到忘掉那个人。也许明天醒来还有更深刻的痛苦,可哪怕只有短暂的*,他也想忘记,忘记那张照片,忘记照片中她那甜美却已经属于别的男人的睡脸,忘记心里那份无法磨灭的羞辱…… 六点三十分,许承钰已经在m2酒吧门口翘首企盼,等待费芷柔的出现。当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时,他激动得心脏几乎跳出了胸口。 可是,车门开了,车里走下来的只有费若萱一个人。 许承钰着急地问费芷柔去了哪,费若萱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姐姐临时去参加了一个饭局,晚点才能过来。 许承钰稍稍松了口气。她说过会来的。虽然临时有应酬,但他相信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为了确定,许承钰给费芷柔打去了电话。可是没人接。想到她可能正在忙,他又给她发去了短信。 七点,八点…… 电话依旧没人接,短信也依然没有回复。许承钰很担心,可费若萱说有两个保镖跟着姐姐,肯定没有问题。 吃个饭,不至于连手机都不能接吧!难道是她故意在躲他吗?……不可能!她明明说过她会来的! 许承钰看了眼早就准备好放在角落里的一大捧玫瑰花,再一次拨出她的号码。 这一次铃声并没有响很久。 因为那端,有人挂断了它。 是她吗?是费芷柔挂断的?她为什么要挂断他的电话?是因为她已经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还是因为她嫌他烦,根本不想接?…… 许承钰愣了几秒,正打算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有彩信发来。 发件人是费芷柔。 他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可是下一秒就僵成了化石!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费芷柔正阖着双眼熟睡,很安静也很甜美。而她紧贴着的,是一个*的胸膛,一个没拍到脸的男人的胸膛! 她,根本不是去吃饭,而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 一声霹雳,许承钰觉得自己忽然被撕成了两半,然后又被人碾成了粉末,连痛都不会了…… 她已经有爱人了?为什么从来没听她说过?……为什么要让他有那样的错觉,以为她对自己其实是有感觉的,以为她会接受他?……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吗? 不用想,拍照的就是照片里的男人。他分明嫌许承钰打去的电话打扰到了他们,所以发来了这样的照片以示主权和警告。 原来,她根本就不会来参加他的生日会!那一句“我会来”,不过是在敷衍他,甚至是在玩弄他。看他像傻子一样围着她转,她很有成就感,是吗!…… 不要!费芷柔,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许承钰猩红着双眼,不死心地再打去电话。可这次,那边彻底关机了。 他们又要开始*了吗?在那之后再把他当玩笑般嘲笑?…… 费芷柔,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想起初次见她时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想起那年新年会上她凝视自己的炙热目光,想起他们一起静静走过的草地和操场,想起那些虽未多说但眼神交会过的短暂瞬间…… 没有过恋爱经历的许承钰此时是痛的,也是懵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知道是以前做了美梦,还是今晚做了噩梦。 他想醒,却不知该怎么醒。双眼通红的他,拿着酒瓶,一个人在角落里咕咚咕咚地灌起来。 主人不知缘故地在喝闷酒,这些邀请来的同学也没了玩乐的兴致,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只有一个人还留在这。费若萱。 “许学长,你别再喝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费若萱看着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喝着的许承钰,着急又担心。 “你别管我!走!”许承钰毫不理会她的劝阻,又是一大杯入了喉。 “许学长!”他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让费若萱气恼地跺起脚,“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说着,她要抢过许承钰手里的酒杯,却被他更快地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及时抓住桌角险些摔一跤,却也不小心把许承钰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弄掉在了地上。 “许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费若萱赶紧把手机捡起来,按了按键,确定是否坏了。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许承钰倒不在意,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喝酒。 费若萱随意地滑动屏幕几下,确定手机没事,正准备把它放回去,指尖却不小心点开了手机信息,“费芷柔”的名字那么刺眼地跳进了她的视线。 看了眼已经趴下的许承钰,费若萱快速地点开了信息,脸色迅速变化着…… 十几秒后,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了许承钰身边。 “许学长,”比起刚才的焦躁,费若萱的声音轻柔下来,坐在许承钰旁边慢慢地说,“我知道你还在等我姐姐来,是吗?” 话音刚落,那个趴着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 许承钰从自己的臂弯里缓缓抬起头来。 她现在都躺在别人身边了,他还需要等吗?…… 可是,他否认不了,他是在等她,等她来。哪里不能买醉,他却非要在这里,是因为他还存有一丝希望,一丝傻傻的希望。 对,他不死心,没办法让自己就这样死心。至少,他要正式地表白一次,哪怕是被她拒绝,也希望是亲耳听到。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死心的办法。 “对不起,许学长……”费若萱顿了顿,大眼睛里泛着楚楚可怜的水泽,“我骗了你……你不要再等了,姐姐今晚不会来这的。” “什么!她为什么不来!”已经迷离的眸子忽然又亮了,许承钰像一只痛苦的困兽般低吼着,大掌掐住费若萱的胳膊。也许她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真相。 许承钰一向温文尔雅,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的费若萱被吓到了,嘴唇发抖地说:“其实姐姐是去约会了,我怕你难过,所以没有告诉你……我以为你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不等了。” “约会?她和什么人约会?她有男朋友了吗?”他握着费若萱的大掌更加用力,让她疼得不敢动弹。 “是翟家二少爷,翟镐。你大概听过这个名字。”费若萱眼底又添了一抹水雾,声音更加颤抖了,“许学长,你能松开吗?我,我好疼……” 可她的痛呼并没有让许承钰松开手掌。他呆呆的,在想另一个问题。 翟家?翟镐?…… 身为外地人的许承钰对本城的人物并不怎么熟悉,只是在跟随教授做项目调研时了解过本城情况。作为r市的首富,学经济的许承钰当然知道翟家,但是翟家的二儿子,翟镐…… 喝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许承钰一时想不起这是个什么人,只是觉得名字有几分耳熟。 他知道费家是本地富商,若是要亲家,当然要门当户对。因为这样,所以费芷柔和那个叫翟镐的男人在一起?对他这种平民不屑一顾吗?…… “学长,痛,你真的弄痛我了……”见许承钰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呼喊,只是在发呆,费若萱实在忍受不了疼痛,一面喊着,一面试着挣扎。 这次,许承钰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了费若萱一眼,终于放开了她。 可他的手刚离开,却被她反握住,一双小手紧紧地握着他的。 “许学长,我知道你喜欢姐姐,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你这样越陷越深,只会让自己以后更加痛苦。”费若萱直直地看着他,无论是眼神还是手里的力道,都是不想让他回避或是闪躲,“翟家和我们费家是旧时,姐姐和翟镐的事情也是我爸爸同意的,也许等姐姐一毕业他们就会订婚。许学长,也许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姐姐……她从未喜欢过你。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给人感觉忽远忽近,容易让人误会。从小到大,因为这个已经有很多男孩受过伤……对不起,学长,你不要怪姐姐,她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轻,似乎在替姐姐觉得抱歉和内疚,眼眶里的泪水已经盛满了,稍微一晃动就会掉下来一样。 订婚?她和那个男人都已经走到快结婚的地步了?也是,他们都已经躺在一张*上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亲密呢! 是她这个妹妹太天真了吧!什么不是故意伤害他?她明明已经有男人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样子,为什么还要答应来参加他的生日会? 虽然她没有亲口说过喜欢他,可她明明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一片痴心,却还在继续编织一张只有死路的网,看他钻进去,看他出不来,这样的耍弄与折磨比甩了他更能让一个男人痛苦!费若萱说她曾经就是这样。她若是真心觉得内疚,就不应该在伤害别人之后继续再伤害。或许她根本就是喜欢玩弄感情的女人!喜欢被人围绕却不会付出真情的女人! 这次,这全心全意付出的第一次,他竟然看走了眼,输得这么难堪! “许学长……”见许承钰呆呆地坐在那,不说话,眼里却忽明忽暗地闪着隐晦的光,费若萱有些不安,但还是按照自己想说的往下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喜欢姐姐,我也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许学长,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哪怕你只是把我当成姐姐的替身也没有关系……许学长……” 说到动情处,想到一直以来许承钰对自己的视而不见,又有了深深的委屈,费若萱大眼一眨,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这一滴滴掉下来的泪,也让许承钰的酒意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费若萱,眼神的专注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人。 替身?费芷柔的替身?…… 费若萱确实长得像费芷柔。那眼睛,那鼻梁,那嘴唇,每个地方都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这双蒙上水雾的眼睛,那么像费芷柔,就好像在他面前哭着的就是费芷柔一样,让许承钰的心重重地被捶打了一下。 可是,看仔细一点,这打了折扣的五官组合起来就是没有费芷柔的气质,没有那份给人冲击感的刚柔之美。 “许学长……”对着许承钰深深注视的眼神,费若萱心跳不已,以为他被自己感动了,迷惑了,她微微眯上眼,颤抖地送上自己的唇…… 以往经过费楚雄的房间,费若萱总是迈着快步很快离开。可是今天下午,她从门缝中听到了传出来的费楚雄打电话的声音,听到了费芷柔的名字,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往里看去。 她听见费楚雄称呼对方“翟镐”,看见费楚雄虽然在拒绝对方的邀请,脸上却扬着得意的笑。一句“我再考虑一下”,费楚雄挂了电话,但费若萱知道对方的邀请,他已经同意了,刚才不过是在装腔作势。 果然,在她和费芷柔一起出门的时候,费楚雄叫住了费芷柔。不知为何,费楚雄没有告诉费芷柔究竟是谁邀请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场可以敷衍的饭局。 明明知道真相的费若萱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高兴地离开费家,前往许承钰的生日会。她不管姐姐与翟镐之间究竟发生什么,是什么关系,也不管费楚雄是如何计划姐姐的未来,她只在乎一件事——没人跟她抢许承钰!或者说,她终于抢赢了姐姐! 从小到大,费芷柔总是站在她前面,保护了她,却也遮住她所有的光芒,让所有的人只看得见费芷柔,看不见她费若萱。哪怕是费楚雄的斥责,也只对着费若萱,到她这从来都只有冷冷的一哼,似乎从来没有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陆怀秋更是如此,事事都听大女儿的,却把她当成没有长大的孩子。她们对她是很好,但这种永远躲在费芷柔身后的好不是费若萱想要的。她甚至讨厌这样! 以前她还小,心里有抱怨并不自知。当离婚的费燕娜回到费家以后,总是时不时地对她说起姐妹俩的对比,说她也很出众很漂亮可被费芷柔的光芒挡住了,大家都看不见她。还说照这样下去,说不定以后费若萱喜欢的人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姐姐! 费若萱对这个二姐原本没什么好感,虽是有血缘的姐妹,但并不亲近,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可一个多说了几次,一个多听了几次,费若萱渐渐觉得费燕娜说的有道理。 不想再被遮住光芒的她,开始想方设法让自己出挑,跟着费燕娜逛街购物做美容学化妆。她把头发做成跟费芷柔不一样的卷发,穿上与费芷柔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衣裳,连言行举止都在尽力摆脱原来的样子……可就算她做了这些,在别人眼里,她还是原来的费若萱,只不过看上去成熟了几分,也任性了几分。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费芷柔的秘密。 在费芷柔卧室房间一个隐秘的抽屉里,费若萱看见了几份未送出的包装精美的礼物,还有精致漂亮的贺卡。贺卡上是费芷柔娟秀的字迹,“许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许学长?难道是她去教室找费芷柔时碰到过几次的许承钰?想想费芷柔身边的人,姓许的似乎也只有那一个。姐姐买了礼物却不送出去,偷偷地藏在房间里,若不是陆怀秋让她进来找一本老旧的相册,谁也不会发现。这样的隐秘,这样女儿家的小心思,不用多想,姐姐肯定是喜欢上了许承钰,又怕被费楚雄知道,所以一直悄悄地暗恋着,没有让对方知道,甚至连妈妈和妹妹都隐瞒着。 那许承钰呢?他是不是也喜欢姐姐?…… 想起曾经见过的几面,想起那个俊逸温柔的大男孩看费芷柔的专注眼神,费若萱知道他对费芷柔也是有感觉的。 姐姐有了喜欢的人,作为妹妹,费若萱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当找到相册拿给陆怀秋,又听到妈妈对着老照片夸赞姐姐这个,姐姐那个的时候,费若萱心里忽然跳出了一只小恶魔。它在费若萱的耳边不停地念着,去破坏他们,去抢那个男人,这是证明自己魅力的时候!不要等着被费燕娜说中的那一天! 对姐姐的嫉妒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费若萱开始偷偷地接近许承钰。她计划在姐姐表明心迹以前,让许承钰喜欢上自己。可是,跟了那么久,缠了那么久,先失落心的,居然是她自己! 她真的喜欢上了许承钰,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帅气性情温和的大男生。一看到他对费芷柔含情的眼神和笑容,她就嫉妒得发狂!她整天跟着许承钰,就是不想让他和费芷柔单独在一起。所以那天,一听到许承钰说邀请费芷柔去他的生日会,她立刻也说要去。 费若萱没想到许承钰突然要出国走了,在伤心他离开的时候,她更担心地就是许承钰会在生日会上向费芷柔告白。她得不到许承钰没关系,但她一定不会让他和姐姐在一起! 今天费芷柔被费楚雄叫去“应付饭局”后,一直没来,本就是天助她。刚才又从许承钰的手机上看到她和翟镐在一起的*照片。看到许承钰伤心痛苦不已的样子,费若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容错失!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是不是把她当成费芷柔的替身,只要她能站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她就是胜利者! 看着费若萱慢慢靠近的嫣红的颤抖的唇,看着她微眯上眼充满期待的美丽脸庞,许承钰有几秒的呆愣。 他不是被费若萱的深情告白感动了,也不是对她这样委屈的姿态有所心动,在胸口被千军万马般碾过的剧痛之后,血液中的酒精催化了灵魂的邪恶。 他忽然想报复,狠狠地报复!既然她玩弄了他的感情,那他就来玩弄她最疼爱的妹妹! 一只大掌伸过来,紧紧地扣住费若萱的后脑,扣得她生疼。 “学……”费若萱睁大眼睛,不知道一向温柔的许承钰为何忽然这样粗暴。 可话还未说出口,喷涂着浓厚酒气的唇已经覆盖上来,狠戾的、粗野的。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没有温情,只有惩罚,要让被吻的人痛,狠狠地痛,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少痛一分一样…… 费若萱当然是痛的。可她不敢动,不敢反抗,生怕他会放弃,结束她盼望已久的亲密接触。她忍着痛,伸出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拥抱住他,承受着最快乐的痛…… 题外话: 咳咳,秋说一句,那些只看文不留言、喜欢默默无闻的亲爱的童鞋,其实留言并不难,谈谈你们的想法,更能让秋进步,不是吗?不要偷懒,留个小爪印吧,你们都是辣么可爱! 074不与妹妹抢爱人的姐姐 这个吻的痛只有当事人知道。可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火热的吻,多么*的一对。 这样如火如荼的一幕也映在了站在门口,神色仓皇的女人眼中。 “萱萱……许学长……” 费芷柔呆呆地站在酒吧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着他们在拥吻,看着他们紧紧的不舍分离的身影。门柱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身影,却遮不住她眼里的晶莹在黑暗中发着亮光。 无以复加的心痛和震惊,已经让她瞬间变成了化石,僵在那,惨白着脸,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身体,就连盛满眼眶的泪水也流不下来…… 妹妹和许学长……他们两个在一起,在接吻……他们相爱了吗……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一个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看费若萱紧紧教缠在许承钰颈脖上的双臂,看许承钰扣紧她脑袋不留一丝缝隙地亲吻,费芷柔知道再去计较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眼前这一幕已经给了她最真实最不容置疑的答案。她的妹妹跟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管曾经对自己有过什么暗示,不管是不是她会错了意,他都已经跟妹妹在一起了…… 上天对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她一直以为许承钰是喜欢自己的,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冲向未知未来的支撑,也一直隐忍着心里的悸动,只为他们能有一个更加稳定的将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许承钰邀请她来生日会,也许只是为了试探费若萱,又或者,是他们二人利用她来做烟雾弹,避开费楚雄的注意。 也许,从她认识许承钰到现在,从费若萱认识许承钰到现在,还有许多个也许,她不知道的也许…… “三小姐。” 一只温热的大掌拉住她细白的手臂,就像火焰融化冰山一样,终于让她动了一下。 有人在叫她?是谁?…… 她无意识地转过头,视线没有焦距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处。那人的轮廓落进了她的黑眸,她却认不出,也想不起,因为视线早已经模糊了,意识也早已经混沌了。 那人的身影微微一晃,之前被他挡住的街灯忽地照射过来,刺中了她的眼睛,长睫毛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眼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像是天边划过的一颗流星,璀璨之后是陨落,美丽又悲伤…… 看着这滴滑落的泪,又看看酒吧里被晕黄灯光照着的两个浑然忘我的人,郎霆烈握紧了拳,黑眸里的光是复杂的。 他高兴。虽然不知道费若萱用了什么方法降服了许承钰,但显然头号情敌已经被摧毁了,而且再也走不进费芷柔的灵魂。 他也不高兴。因为她在为另一个男人哭,因为她在痛苦在悲伤。不管为谁,不管为什么,他都不想见到她悲伤流泪,哪怕是为了他。 “三小姐,”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黑眸里盛满浓浓的怜惜,郎霆烈不着痕迹地揽过她,让她离开酒吧门口,不被人发现,“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那个冰冷的囚笼吗?…… 对,她还是要回去的,哪怕以后的生活暗淡无光,她也还是要回去,那里还有妈妈。就算妹妹抢走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也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她们就是她的希望,唯一的希望了…… “我们回去。”费芷柔呆呆地看着前面,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狼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负责费若萱安全的两个保镖一直伫立在酒吧门口,看到郎霆烈又开始流血的胳膊,有些担心,忍不住提议道。 “没关系,我送三小姐回去就行。”郎霆烈看了看已经迈上街道的费芷柔,对两个保镖低沉说道,“别让里面的人知道我们来过。” “好的,狼头。”保镖点头应允。 郎霆烈长腿一迈,快走了几步,很快追上了步履茫然迟缓的费芷柔。 走到了停在街边的车边,郎霆烈打开车门,等着费芷柔坐上去。她却径直朝前走了,眼神依旧是呆滞的,陷在某个世界里,拔不出来…… 在下雨。虽然不大,但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也还是能打湿衣裳。 是强行拉她上车,还是…… 眉心一蹙,郎霆烈从后尾箱拿出一把雨伞,关上车门,迅速跟了上去。 她在左,他在右。 她在伞下茫然地走着,他在伞下深情地凝视。 她觉得脚下的路好长,就像她要面对的人生一样,没有希望所以走得艰辛。 可他觉得脚下的路还可以再长些,因为和她相处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又仓促,今夜他想要好好陪伴她。哪怕雨点渐渐浸湿了他未被遮住的右臂,哪怕会有伤口感染发炎的危险,也不及伴她左右的一分一秒。 虽然一路,她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一个字,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郎霆烈却是浓浓的满足。因为这是他们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一次,没有人打扰的一次,只有静静的夜,细细的雨,柔柔的光。 虽然看她为别人难过的样子难免让他神伤,但郎霆烈知道她在努力清空这段感情。她刚才的表情已经告诉他,她不会去跟自己的妹妹抢一个男人。她退出了,让步了,成全了,最后也会祝福。 看她这样为妹妹取舍,就像她曾经可以为妹妹不顾一切一样,比起曾经的感动和震惊,现在的郎霆烈多了一份心痛和不安。如果那个男人是他呢,难道他也要眼睁睁地等着自己被舍掉吗!…… 不,能被舍弃的感情不是他要的!他要的,从来都是百分百,是嵌入她骨髓和血液,连接整个生命的爱恋! 那样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轻易就动摇的情感注定会失败。不管是她太爱自己的妹妹,还是她对许承钰倾注的情感不过尔尔,他该高兴,而她,也该庆幸。 这样的夜,对费芷柔来说是痛苦的无声的结束。对郎霆烈来说,却是充满期待的开始。 雨还在下,没有变大,也没有停过。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没有停歇过。看看她依旧茫然呆滞的侧脸,郎霆烈虽然心疼,也没有出声制止她的步伐。 她需要的是忘记,忘记一段情。而他能做的,就是保护,陪伴在她身边。 那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不管到明天,还是到尽头,他倾力相伴…… 忽然,身边的身影软了一下,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往下倒去。 “芷柔!” 一声低喊,在她倒地前,一双温暖的臂膀已经牢牢地抱紧了她…… —————————————————————— 在头痛欲裂中醒来,费芷柔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姐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费芷柔不由颤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看到费若萱那张担忧的小脸。 “姐姐,你终于醒了!”费若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嗓音里也是浓浓的鼻腔,好像哭过。 “萱萱……” 看到妹妹的第一眼时,她和许承钰亲吻的那一幕就立刻弹跳出来,让她不可抑制地疼痛,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妹妹。 费芷柔回过头,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怎么了?” “姐姐,你发高烧,已经昏迷一天*了,今天早上才刚刚退一点。”费若萱伸出手,在费芷柔的额头上摸了摸,神情稍微舒缓了点,“还好,没有再升上来。姐姐,你现在觉得怎样?” 昏迷了一天*?一向身体好的她居然病得这么严重! “还好,就是头疼得厉害……我是怎么病倒的?”费芷柔靠着枕头,手指在酸疼的太阳穴上揉着。她只记得自己从酒吧门口离开,之后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像是淋了雨。我也不大清楚,那天我回来得晚,只知道是郎组长把已经晕过去的你抱回了家……”说到这,费若萱忽然停了下来,视线闪躲着,低垂下去,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小女人的娇羞。 费芷柔艰难地喘了口气。她知道妹妹为什么停了下来,也知道有些问题永远逃避不了……妹妹的幸福不也是她一直努力和守护的吗…… “我去叫妈妈,她很担心你,昨晚一直守到大半夜。看到你醒来,她一定会放心的。”几秒的沉默后,费若萱忽然站起来,脸上的笑有几许尴尬和逃避的意味。 “别去叫妈妈了,她肯定累了,让她多睡会。”费芷柔唤住要离开的妹妹,刚刚还迷茫的眼神平静坚定了下来,就像溪流汇成了湖水,不会再改变流动的方向。 “萱萱,你坐在这,姐姐有话问你。” 费若萱愣了愣。费芷柔鲜少用这种严肃认真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转过身,看到费芷柔苍白却温柔的笑脸,忽然心虚地不敢靠前。事实上,在听到费芷柔高烧昏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自责内疚不已。虽然不清楚姐姐是如何病倒的,但那场“饭局”她知道实情却没说,等姐姐回来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更何况,在姐姐生病昏迷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地抢走了许承钰。 趁人之危,又夺人所爱。对秉性不坏的费若萱来说,这并不是心安理得的事情。只是,她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已经失落了一颗少女的心,她已经没办法再回头。 “怎么了,姐姐?……你想说什么?” 因为心虚,所以费若萱直觉地认为姐姐说的,必定与许承钰有关,或者与那晚有关。她不知道姐姐了解多少,又会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先坐下。 “萱萱,我们姐妹俩已经很久没聊天谈心了吧。”看着妹妹因为陪护自己变得憔悴的脸,费芷柔更是下定了决心,微笑道,“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能不能告诉姐姐,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姐姐,我……”费若萱看看费芷柔,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怕姐姐伤心,还是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生胜利被夺走。 “没关系,萱萱,告诉姐姐,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姐姐一定支持你。”费芷柔忍着心里的痛,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费若萱,想要听到妹妹最真实的答案。 她要确定妹妹喜欢的人。只有亲耳听到她才能真正死心……如果那人真是许承钰,如果那晚不是误会,她会做到成全和祝福。 “姐姐,”费若萱深吸一口气,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喜欢的人,他是……许承钰,许学长。” 果然是! 她不该心存一丝希望的,希望那不过是误会……那么善良单纯的萱萱,怎么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接吻…… 费芷柔瞥过脸,假装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被褥。她不想让费若萱看到眼底倾泻而出、无法掩藏的痛苦,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 “许……许学长挺好的,他呢?他是不是也喜欢你?”费芷柔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对妹妹投去鼓励的眼神,可她还不敢抬头,不敢确定自己的眼底是彻彻底底的喜悦。她只是匆匆看了妹妹一眼,又去翻动另一边的被褥,似乎想要把自己虚弱的身体包裹得更加严实些。 “嗯……”刚答应道,费若萱便觉得自己这一句应得太没底气,又说道,“对不起,姐姐,我一直没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其实,我最近早出,没有和你一起上学,都是去了许学长那里……我不知道这段感情到底能不能有结果,爸爸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因为许学长要出国的事情,我们俩吵了一架,他连生日会都不让我去,我以为我们会分手,所以……” 说着说着,费若萱开始抽泣,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这让费芷柔心都揪起来的眼泪,其实半真半假。 真,是因为费若萱确实害怕许承钰会出国,会离开她。假,是因为这些话里有太多的谎言,她只能用眼泪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愧疚。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许承钰对费若萱要去生日会的事有淡淡的抗拒。而他们在酒吧里拥吻,大概是和好了,却又伤离别…… “萱萱,不需要对姐姐道歉,姐姐明白。”费芷柔从身边抽出纸巾,替妹妹擦拭掉眼泪。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掩藏心事,隐瞒着心底的感情,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是妹妹比自己幸运,她最终得到了许承钰的心,得到了一段真挚的感情。 “姐姐,姐姐,”费若萱忽然拉住费芷柔的手,哭声更大了,“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就帮帮我吧!许学长的父母非要他出国深造,许学长喜欢我,可他也不想让父母伤心,所以犹豫不决。姐姐,我不想他出国,不想和他分开,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感情还不够稳定,如果他走了,到了国外,肯定会被别的女孩抢走的。而且,你也知道爸爸,等过几年,他也一定会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看着痛哭流涕、茫然无措的妹妹,费芷柔就好像看到在心底不停挣扎、不停流泪的另一个自己,心痛地把妹妹紧紧搂在怀里,晶莹的泪水也滑落下来。 “萱萱,别怕!姐姐会帮你的,哪怕豁出一切也一定会帮你!”此时的费芷柔已经再没有隐隐的嫉妒和惋惜,只有想要保护、呵护妹妹的决心和勇气。既然那份幸福已经不会属于她,那她就全心全意守护妹妹的幸福! “姐姐……” 得到了费芷柔的承诺,费若萱像是找到了依靠,哭泣的声音小了下去,伸出手同样紧紧地抱着费芷柔。那双泪水未干的眼睛此时闪烁着瞬息万变的光芒,胜利的,狡黠的,得意的,也有浅浅的负疚。 她知道费芷柔会帮她,会让她,无论什么。这是她能赢过费芷柔的唯一法宝。虽然胜之不武,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是否赢!而且这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她必须要赢! 对不起。 后半句话,费若萱只能轻轻地在心里说了。 这时,有人敲门,很急促的节奏。 “四小姐!” 是佣人的声音。 “什么事,进来吧。”费若萱擦掉眼泪,从费芷柔的怀里坐直了身,冷冷的声音俨然一副千金小姐的样子。 费芷柔微微蹙了下眉心,也没说什么。 佣人推门进来,看见费芷柔已经醒来,声音更加激动了,一脸担忧。 “三小姐,你醒过来啦!二太太晕倒了!” ———————————————— “郎先生。” 一个戴着眼镜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进奢华的包间,看见已经在里面等着的郎霆烈,恭敬地说道。 “院长,你好,请坐。”郎霆烈淡淡地回应,似乎习惯了这种恭敬的对待,即便对方是比自己大了一倍的长辈。 “既然请院长出来,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郎霆烈神情严肃,眼睛极黑,看不出情绪,“陆怀秋的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那夜,刚从医院出来的费芷柔看到妹妹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相拥的一幕,深受打击,当街昏迷了。郎霆烈把她抱回了家,她立刻又发起高烧来。陆怀秋很担心,一直陪在左右,结果疲惫担心过度,加重了自己的病情,被送到医院急救。虽然暂时无大碍,但通过检查发现陆怀秋的病情已经演化到了亚急性阶段,发病期限延长,身体状况也会越来越差。 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出院后到家里,费芷柔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陆怀秋身边。郎霆烈好几天没看见费芷柔的身影,担心不已,找个理由上楼,去了陆怀秋的房间,这才看到费芷柔那张憔悴至极的脸。 按说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不缺钱不缺关系,要治疗一个病人,医院自当竭尽全力。可郎霆烈不想让自己置身事外,不想眼见她如此焦虑伤心,不管怎样,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虽然事先已经知道对方要打听什么,可亲耳听到,院长还是有点惊讶。作为费家的二太太,费楚雄对陆怀秋的关心程度反而比不上这与费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大人物。 “陆怀秋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早几年,她的主治医生就曾对费先生建议过,让她尽快做移植肝脏的手术。但费先生并未放在心上,再加上我们医院一直没有找到匹配的移植体,所以就耽搁下来。而现在陆怀秋的身体状况,即使有匹配的肝脏,也没办法成功地移植。”院长扶了扶眼镜,如实地说。 郎霆烈蹙起眉心,表情凝重下来。 凭费家的势力和人脉,若要尽心找匹配的肝脏,肯定早就找到了,不至于等到今天还没着落。早知道费楚雄为人冷酷无情,可没想到他对相伴自己多年的女人都能做到这般冷漠。那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会不会也这般冷漠? 想起费芷柔对费楚雄那让人不安的顺从感,他的眉心不由蹙得更紧了。 075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 “劳烦院长费心照料,让陆怀秋的身体尽快好转,我也会尽快让人找到可以移植的肝脏。”郎霆烈松开蹙紧的眉头,神情恢复到刚才的淡然,“费用和人员不是问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郎先生,客气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院长抬抬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两个郎先生,眉眼间是极为相似的冷峻,却又有些不一样。一个对人极为苛刻,不易靠近。一个却内敛着,蓄势待发的气场让人觉得更加危险。 “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关于陆怀秋治疗的费用,我会给,费楚雄那边你也照收。” “好,我知道了。”院长点头答应。这些豪门之间总有他们平民无法参透的秘密,他们只需要保持缄默。何况拿双份医疗费,这样的美事谁会拒绝。 等院长走出包间,郎霆烈想了想,拿出手机,拨出那串熟悉却很少拨打的号码。 “大哥。”郎霆烈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眉间明明有柔软,声音却依旧淡淡的。 “舍得给我打电话了。”郎霆逸的语气不比弟弟的热情多少。他好像很忙,郎霆烈都能在这端听见他的助理在提醒开会的时间。 这几乎是郎霆逸一年四季的节奏,不停的工作,不停的开会,不停的应酬。他们兄弟俩离得远,又很少打电话联系。偶尔打上一次电话,也只是匆匆说上几句。 郎霆烈心里浮上一丝愧疚。若不是他执意出来创立wolf,那么此时他也会坐在办公室里,替大哥分担工作和烦恼。只是,人各有志。比起那种西装革履的职场生活,他更喜欢这样激情燃烧的日子,更喜欢与一帮兄弟在一起摸爬滚打。幸好,大哥也喜欢他的生活。至少这么久以来,郎霆烈从未听他抱怨过。 “我刚见过院长了,谢谢你,大哥。” 在r市,在人们眼里,郎霆烈只是一个普通的保镖,论人脉,当然不如他任郎氏集团首席总裁的大哥郎霆逸。郎霆烈鲜少求助大哥,可这次,为了费芷柔,他还是开口了,让大哥找到院长,嘱托治疗陆怀秋的事情。实力位列国际财富圈前一百的郎氏集团找上门,院长岂有不重视的道理,立刻前来与郎霆烈见面。 “兄弟之间讲什么客气。”这次,郎霆逸的声音总算有了温度。他不是故意要对弟弟冷淡,只是长年不停为工作运转的大脑已经习惯了那种苛刻又淡漠的模式,即使对家人也难以调整过来。而现在,难得听到弟弟说声谢谢,郎霆逸觉得自己也该转变一下说话的语气,“你说的肝脏移植,我已经让人在各大医院和捐赠处寻找了,应该会有消息。” “嗯。”郎霆烈扬了扬嘴角。事情托付给了大哥,基本上等同成功了。他确实满足了自己对生活激情的渴望,但在某些方面,他也自认确实不如大哥有能力、有效率。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你这次特意找我,却是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阿烈,你不觉得该对大哥有所交待吗?”郎霆逸当然不是觉得弟弟对这个叫陆怀秋的女人有兴趣。因为查来的资料上显示陆怀秋已经快五十了,就算兄弟俩联系再少,相互了解不够,他也相信弟弟不会重口味到这种地步。不是她,那么就是她的女儿了。费芷柔,费若萱,会是她们之中的谁呢?……费芷柔吗?这次阿烈受伤就是为了她。 “大哥,你知道的,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郎霆烈耸耸肩,笑意更深。 郎霆逸在那端也极为难得的扬起唇角。就算弟弟什么都没说,他也知道,这小子心中有情了。 挺好,至少比他好。都快三十的他,纵使身边美女如云,也还未曾体会到什么是心动。 “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郎霆逸的声音断了几秒,似乎在对助理说话,然后又继续说道,“阿烈,我要开会了,那件事有消息我就通知你。还有,阿烈,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好,我知道。” 挂了电话,郎霆烈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温暖的。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相处的方式。比起与蒋甦的亲密无间,他们兄弟交流很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但是血浓于水。就算不说话不见面,也阻隔不了这份兄弟情。简简单单一句关心的话,已经传递了所有的心意和温暖。 ———————————————————— 费芷柔恍恍惚惚地走在校园里。几乎彻夜不眠地照顾了陆怀秋好几天,她已经疲累到了极限。可今天是毕业论文答辩会,已经请假好几天的她不得不来。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恍惚的眼神清亮了一下,又变得呆滞了。 “三小姐,怎么了?” 身后的保镖见费芷柔呆立在那,上前询问。 “没什么……”费芷柔察觉自己的失态,对他们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们能到那边等我一下吗?” 两个保镖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可在顺着费芷柔刚才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站在那边的白衣男子时,他们忽然想到什么。 这个男子不正是狼头曾让他们调查的那个吗? 只是,比起以前他眼里盛满的柔情,此时的他,看费芷柔的眼神很冷漠,冷漠到了阴骛的程度,让人不安。 他们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边。即使好奇三小姐与这个男子的关系,即使想要替狼头守住三小姐,隔离掉这个人,他们恪守的准则也不允许他们去干涉雇主的*。 费芷柔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扬起一抹和往日一样的笑容,慢慢地往许承钰那边走去。 她答应妹妹要帮她的,她该做到…… “许学长。”她在许承钰面前站立,嘴角的弧度平平淡淡,目光却贪恋地在他每一寸轮廓上流转。最后一次,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她以费芷柔的身份看他。不久以后,她就只会是费若萱的姐姐。 “你好,费芷柔。” 虽是一句问候,他却说的咬牙切齿,再不是往日里含情脉脉的样子。 那天他是喝多了,可他清楚自己做的事。他吻了她的妹妹,吻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因为他要报复,要让她痛,就像那张照片给他带来的疼痛一样! 看到这张脸,许承钰只想到那张已经被自己从手机里删掉,却无法从脑海里删掉的照片。他已经看不到她异常的憔悴,也看不到她眼底根本藏不住的悲伤。 而费芷柔也只顾着在心里告别,强忍着疼痛在思索如何帮费若萱留下他,没有发现他突然的变化…… 【有时候,我们错过的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一副画面。我们以为自己只是错过了这么多,却不知一段情就此错过,消逝不再回来。】 “生日会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去。”沉默了几秒,费芷柔开口道。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许承钰咬了咬牙根,“反正你妹妹来了。” 他是故意去激她,想看费芷柔的反应。而在费芷柔听来,许承钰的意思是,只要费若萱去了,她去不去无所谓。 酸涩一笑,费芷柔忽然浑身都没了力气。 为了不让自己颤巍巍地倒下去,她转个身,装作不经意地靠在墙上,不看他,云淡风清地说,“许学长,你想和萱萱在一起吗?” 许承钰看着她,阴骛的眸子恨不得冒出火来。 她已经知道他跟费若萱之间的事情了,是吗?可她还是这样轻松,这样不在意的表情,她果然没把他放在心上,果然只是拿他开心! “你说呢?”怨恨到了极致,他反而轻笑了一下。只是这一笑,有太多的酸楚,太多的无奈,太苦了…… 这样的回答,便是肯定了吧…… 靠在身后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胸口那样难受,可她还是扬着嘴角,声音轻轻浅浅的,压抑着颤抖。 “许学长,萱萱很喜欢你,也想跟你在一起……”她顿了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请求有些唐突,但是,请学长再认真考虑一下出国的事情……” “费芷柔!”许承钰忽然高喊了一句,修长的身躯也向她逼近了几步,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将靠墙的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漆黑的眼睛闪着费芷柔看不懂的光,“你就那么希望我和你妹妹在一起吗?” 费芷柔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暴躁,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们相互喜欢不应该在一起吗,跟她希不希望有关系吗……他这样问,就好像是她在逼他似的,逼他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 “这位同学,请你放开三小姐!” 两个保镖看见许承钰把费芷柔困在墙角里,感觉不对,赶紧跑过来,把许承钰拉开。 “放开我!”许承钰怒吼着,甩开两个保镖的手,视线一直停留在费芷柔苍白茫然的脸上。 他不死心地还在等待她的回答,等待是死刑还是赦免的结果。 可她沉默,一直沉默,直到她开口…… “许学长,萱萱她……” “够了!”许承钰狠狠地瞪着费芷柔。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转过身,不让她看见自己绝望悲伤的眼睛。 “如你所愿。如果你妹妹愿意,我可以带她一起出国。” 费芷柔,我会让你后悔,后悔今天这样祈求我和费若萱在一起!后悔亲手把妹妹推给一个只会伤害她的男人! ———————————————————— 整场答辩会,费芷柔的状态糟糕透了。她一直想着许承钰说的话,想着妹妹,想着自己,几乎忘了自己的论文写了什么。不过,答辩组的导师也没怎么为难她。知道这样的豪门小姐,上个大学不过是混个有脸面的文凭,对她们以后的人生没有半点影响。 看着汽车驶进费家的院子,费芷柔拍拍脸,让自己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出来。她不想让身体虚弱的妈妈见到自己落寞的模样。还有萱萱,她肯定也在等待自己带去好消息。 深呼吸一口气,揉掉眼睛里细碎的晶莹,费芷柔拿起刚从花店买来的百合,从保镖已经拉开的车门下了车,往陆怀秋的房间走去。 “妈妈,我买了百合回来……” 费芷柔一边笑着,一边捧着花推开门。 花束很大,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等她把花放下时,她傻了眼。 站在陆怀秋*前的,分明是…… “芷柔小姐,你好。”翟镐挑着唇角,满意地看着费芷柔惊愕的表情,眼里的笑意细细密密,看得费芷柔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来了?” 快要冲出口的怒言,在看到坐在*上的陆怀秋时,费芷柔还是顿住,忍了下去。她不能再让妈妈为自己担心了。若不是那晚生病昏迷,妈妈也不会为了照顾自己而使病情恶化。 “听说伯母生病了,我过来探望。”翟镐收敛住嘴角轻佻的笑意,转过身对着陆怀秋时,又是那样谦逊的好青年样子。 “是啊,小柔,翟先生还送了花来。”陆怀秋已经感觉到女儿对翟镐的不欢迎,笑着打圆场。 其实她对翟镐一点都不熟悉。素来生活在费家大宅,很少抛头露面的陆怀秋,也并不知晓翟镐的*事迹,除了对这个名字觉得有几分耳熟,一概不知。但这是费楚雄悉心招待的客人,而且还特意过来看望她,陆怀秋不想让女儿得罪客人,触怒费楚雄,用眼神示意女儿态度和善点。 费芷柔这才发现陆怀秋房间的花瓶里已经摆上了鲜花。康乃馨,百合,粉色玫瑰什么的,包裹了一大束。 “我妈只喜欢百合。”费芷柔假装没看到陆怀秋递来的眼神,走到花瓶前面,毫不客气地把翟镐送来的花拿出来,放上自己买来的。 “小柔……”陆怀秋唤不动女儿,只好抱歉地对翟镐说,“不好意思,翟先生,小柔是太在乎我了。” “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看到好看的花便一起买来了。”翟镐不在意地笑笑,“以后我就知道了。” 还以后?这个男人有脸没脸,她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看不出来吗!难道要她当面把花丢进垃圾桶,他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吗!让人偷偷弄晕她,又把她带到他的房间……在他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她面前,真是当之不愧的恶少!她才不要收下这种人送的花,放在陆怀秋房间简直会玷污自己的眼睛! 费芷柔故意把放花的动作做得很慢很慢。她不想回过身去看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内心的嫌恶,在陆怀秋面前把这个恶少撵出去。 “伯母,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 过了一会,翟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费芷柔一直紧绷的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可陆怀秋对女儿的态度心怀歉意,不想得罪费楚雄的客人,而且这位男子看上去彬彬有礼,不像是坏人。 “小柔,你送送客人。” “妈妈!”费芷柔低喊了一句,有万般的不情愿,又不能告诉陆怀秋实情。 “快去,不要失了礼数。”陆怀秋微微蹙眉,不想让外人觉得她的女儿不懂事。 费芷柔看看陆怀秋,又看看那边一直没说话、眼角却闪过笑意的翟镐,终于咬咬牙,转过了身。 既然这个瘟神她躲不开,那就干脆把话挑明,让他别再来烦她! “那劳烦芷柔小姐了。” 翟镐走到门边,等着费芷柔。而他的余光已经看到自己送来的那束花,已经被费芷柔*得不成样子,塞在了桌子的一角。 看来,她还不是一般地讨厌自己! 想到这个,翟镐的心底忽然浮上一抹酸涩和无奈。这个游戏玩得是很有趣,可是离他想要的结果,似乎越来越远。他还能挽回吗?…… 可以的,毕竟…… 想到刚才和费楚雄说的话,前一秒还略微暗淡的眼眸瞬间又点起了光亮。她已是他的囊中物,他有的是时间去得到她,她的所有! 下了楼,走出别墅,又拐了弯。在避开其他人视线的墙角,费芷柔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翟镐面前,清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翟镐,你到底想干什么!” 翟镐也停下来,目光在她因为气血上涌而瞬间变红的脸蛋上流连。 他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离她更近些,近得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随着微风飘来的体香。 “真香!” 他微眯起眼,嗅了一把,沉醉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更加轻浮。 “*!”费芷柔不由往后跳了一步,离他远一点,“你根本就不是什么gay,你是故意在玩我,对不对!” 想到那晚他对自己做的,又看着他现在一副十足登徒子的样子,费芷柔有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那天竟然听信了他的戏弄之语,还茫然不知所措。他这种花边新闻满世界飞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是在做戏。是她太单纯太愚蠢了,三言两语就轻信了他! “彼此彼此,费芷柔,你不也骗了我吗?”翟镐不在意被她发现,这是迟早的事。而且现在,他也不想再这么玩了。 原本以为游戏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状况频频发生。先是有保镖忽然来搅局,然后,向来没人敢查的会所竟然被警方抄了,勒令停业整顿。自己被打,会所被查,不能出口气不说,还被老爷子臭骂一顿,说他管理不善,让翟家丢了脸。再来,就是那张他明明从费芷柔手里删掉的照片竟到了费楚雄的手里……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什么在阻挠他。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不是他计划的样子,那就顺其自然。反正他总会是赢家。 “我,怎么骗你了?”有被拆穿的不安,费芷柔的嘴唇颤了一下。 翟镐已经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所以才会那样戏弄她吗? “你说呢?”翟镐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费芷柔看,“我可是找到了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难道他发现那个人是郎霆烈了?! 费芷柔不安地看了眼他的手机,脸色苍白了,但眼底又闪过几分安心。 照片上是一顶长假发和一件紫色上衣。正是那晚郎霆烈装扮的那套。大概是翟镐事后有所怀疑,命人从酒店里找出来的。是她大意了,没想到他还会再回头去找。 她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翟镐没有发现装扮的人。她不想让郎霆烈无辜受到牵连。 “怎么,还不想承认吗?”翟镐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以为她要矢口否认,冷哼道,“非要我把那个人找出来和你当面对质吗?” “不用了。”费芷柔抬头看着他,眼眸已经褪去了不安和闪躲。既然他都发现了,她也不打算再装了。 “我是骗了你,因为我讨厌你,不想看到你,更不想跟你在一起。”她坚定又冷淡地看着他。 知道她的心意,可真的听到她亲口说出讨厌他的话,翟镐的脊背不由僵了一下,心跳似乎也停止了几秒。 “那可由不得你。”他扬了下嘴角,有些勉强,但还是那样盛气凌人,“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 题外话: 八月了,保镖要冲新书月票榜了!亲爱的妞们,别忘了把手里宝贵的月票投给秋!客户端一变三,走着,爱你们! 076这位保镖先生给我的印象还真是深刻 结婚?! 费芷柔的脸上褪去最后一抹血色。 “我对你说自己是gay确实是假,但结婚,是真的。”翟镐深深地看着她,表情认真,泛着他最用心的柔情,“我和你爸爸已经说好了,现在筹备婚礼还来得及,等到秋天我们可以就结婚……” 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费芷柔的眼底那么快涌上来的泪水。那是太过悲伤,太过绝望,无法抑制的泪水。 “你……”见过太多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或是哄哄,或是厌烦,可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痛,怜惜,懊恼。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抹掉她眼角快要滑落的泪,她却已经很快撇过头,自己一把擦掉了,那么倔强的样子。 嫁给他,成为翟镐的妻子,成为翟家二少爷的太太,就那么糟糕吗,那么让她痛苦吗?…… 他突然气恼和后悔自己曾经游戏人生,在女人之中乐此不疲地流转,惹得那么多*韵事,惹得自己背上了*恶少的臭名。像她这样特别的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费芷柔,”翟镐缩回被她躲开的手,垂在身体一侧,暗暗握紧,想要给自己多一点勇气,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女人承诺,真诚的承诺,“我知道自己浪荡不羁,在你眼里是个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可我对你……如果说爱,你肯定不信,因为我自己到现在也还不能完全相信。可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做得不对,戏耍了你,又让人弄晕你,玩得有些过火。可我没想过真的对你做什么,不过是想看看你醒来之后的反应。如果我真要做什么,就算你的保镖赶过来,我也已经得逞了。我对你有兴趣,但我不想伤害你。” 这是实话。那晚如果他真想强了她,早就在她被人弄晕送到房间的时候就去了,也不至于先去处理会所别的事情,耽误了时间。 看费芷柔轻微地颤了一下,翟镐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对女人这样动过心……费芷柔,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保证,跟你结婚以后,我会断绝跟其他女人的联系,会做一个对家庭负责的好丈夫。你能相信我一次吗?” 那晚,假装自己是gay,向她求婚的时候,翟镐只是在戏弄她,并没有真的想过婚姻。后来因为会所被查,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等处理好会所的事情,又正好听闻陆怀秋生病的消息,翟镐干脆借此上门,来看看思念多日的人儿。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让他意外的却是费楚雄。 费楚雄不仅没有惊讶他的突然造访,更是拿着他和费芷柔的那张照片在书房里等着他。 这只老狐狸,得到这张让人浮想联翩的照片,却没去翟家兴师问罪,大概也是在等待他的反应,想看看他对自家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不想轻易得罪了翟家。而一旦听到他登门的消息,这只狐狸立马得意高傲起来。 费楚雄先是说,他不过是答应翟镐的邀请,让费芷柔赴约,没想到翟镐会这样欺负他女儿,欺负费家。他说得极为严厉,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后费楚雄说,费家在r市也算是名门贵族,虽然保镖及时赶到,女儿并没有受辱,但那么多人知道她从他翟镐的房间里出来,名誉已经受损了,让她以后如何在r市的上流社会立足,希望翟镐能给个交待。 翟镐见费楚雄两眼冒精光的样子,似乎恨不得费芷柔被他侮辱了一般。他不喜欢费楚雄,一直都不喜欢。他很奇怪,这种性格歼诈的小人,怎么会有费芷柔那样特别又迷人的女儿。没办法,谁叫他迷恋上这只老狐狸的女儿,再不愿意,他也要继续交往下去。 既然来到费家,翟镐自然有了打算。就算老爷子已经嘱咐过他离费家人远一点,他还是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因为那晚,在晕倒的房间里被手下人唤醒,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想着被人带走的费芷柔,翟镐的心居然像被挖空了般难过……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倔强有趣的小女人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他的心。 翟镐说想和费芷柔正式交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费楚雄却笑着打断他,说,“小柔快毕业了,你们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如果贤侄觉得合适,你们就结婚吧。” 结婚?费楚雄的算盘倒是拨得当当响。他连费芷柔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就想威胁他来当费家的女婿。这不过只是一张令人遐想的照片,曾经那么多露骨的艳照都没能要挟得了自己,就凭他费楚雄吗?……不,他凭的是他能魅惑人心的女儿…… 翟镐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完全是不公平的联姻,而且他还要回去面对老爷子的怒火和斥责。可他就是答应了。从未想过在这时候走进婚姻的*翟二少爷,竟然忽然满心欢喜地憧憬起以后的婚姻生活,围着一个女人转的生活。虽然奇怪费楚雄是如何得到那张照片的,不过现在对翟镐都不重要了。 “不,我不相信你!就算相信,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就算再坚强,费芷柔也无法抑制此时的慌乱和恐惧。一个满嘴花言巧语,把戏弄别人当成人生乐趣的男人,一个才刚刚耍过她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去相信!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也许只是他的另一种玩法,不代表他就真的会对自己仁慈,而到最后她的结果一定会跟他以前的女人一样……不,会更惨!因为他居然还要她嫁给他!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转过身,拼命地往回跑,她要去找费楚雄!哪怕是希望渺茫,她也要尽力挣脱着可怕的婚姻! “费芷柔……”翟镐看着她飞奔离开的背影,想喊住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终于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离开。她会接受事实的,而他需要想办法让她相信自己的真心,试着接受他。还有,他还要想办法让翟家人消化掉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想到这,翟镐头疼地皱起眉头,仿佛已经听见了老爷子在耳边的吼声。不过就算是被骂得半死,他也不会改变。刚刚还在费芷柔面前豪情壮志,回头就改变主意,一定会让她更加看不起自己。 翟镐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停在费家院子里的汽车走去。 这时,费家大门开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进来,在翟镐的车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男子身长玉立地走下车来。 正准备上车的翟镐看见男子,忽地停下了脚步,刚刚还温凉的眼睛一下蹿出了火苗。 男子似乎早就看到了他,两个笔挺的跨步,已经迈到了他的面前,一米八七的个子似乎变成一片乌云,黑压压地压在一米八二的翟镐头上。 想着那天被这个人打倒在地,想着他的费芷柔被这个人带走,又想着此刻显然矬了一半的气场,翟镐眼底的怒意更浓了,不服气地直直地盯着来人。 男子微微垂眸,看翟镐的眼里却是一片寒冰,冷到极致,可以冷冻一切火焰的寒冰。 两个人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靠近一步,紧张的气氛连他们周围的空气都被凝固了一样…… “郎组长!”有人识相地跑出来解围,脸上堆着笑,和事佬的样子,谁也不想得罪,“这位是老爷的客人,翟家二少爷。上次的酒宴,你应该见过的。” “当然见过。”郎霆烈挑动眉尾,很是不屑,“而且不止一次。” 他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翟镐。这小子居然还有脸来费家。是来登门道歉,还是来兴师问罪? 看杨正堂极力缓和气氛的样子,兴师问罪不至于,但道歉,也不会是。他居然还是费楚雄的客人。难道费楚雄对这个几乎侮辱了自己女儿的男人就一点也不怨恨、不责怪吗?就算对方势力庞大,也不至于卑微到这种地步吧!真是一个奇葩父亲! “是啊,”翟镐咬牙切齿地说,“这位保镖先生给我印象还真是深刻!” 不知道是这个叫郎霆烈的人,还是这个wolf特卫公司,身后居然有那么强大的后盾。在r市,没人敢动他们翟家的产业,不仅是因为他们势力庞大,也是因为翟氏是本地的纳税第一大户,谁也不想得罪了这位财神爷。可那晚就是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硬是顶着突击扫黄的名义清查了翟镐的整家会所,借此调取了监控录像,找到了费芷柔。若在以前,有人动了翟家的地盘,翟老爷子必定暴跳如雷,更何况自己的儿子还被小保镖给揍了。 可几通电话之后,老爷子微微沉了脸,不仅没说让人去收拾那帮保镖,还让翟镐就这么算了。说被清查出*交易和违禁药品的会所只是被勒令整顿已经算是走运,翟镐也只是挨了几拳没受什么伤,让他别在这件事上没完没了,顺便叮嘱儿子离费家人远一点,别惹祸上身。翟镐不服气地抱怨了几句,老爷子立马发了火,说他只会在自己经营的地方乱搞男女关系,搞砸了自己的场子,没把他抓起来已经算是万幸,再胡闹就把翟镐手里的生意全收了! 明明是自己挨了打,受了委屈,到头来还要被父亲训斥,满腹怨气和疑虑的翟镐最后在大哥那里得到了答案。原来会所的事情惊动了高层,连带他这个经营者也要面临可大可小的处罚。幸好那边的人手下留情,只说小惩大诫,点到为止,不然,凭那些从会所里找到的东西,就算能找人证明他毫不知情,也够他好好喝一壶! 杨正堂当然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那天郎霆烈抱着晕倒的费芷柔回来时,已经把在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费楚雄,杨正堂也在场。当听说郎霆烈把翟镐打晕了的时候,杨正堂注意到费楚雄的手颤了一下。 杨正堂在费家待了几十年,当然了解费楚雄。他宁可看女儿受委屈,也不想得罪那些大亨,更别说是翟家。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顾及到wolf的影响力,即使对郎霆烈不满,费楚雄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自己会处理。刚开始费楚雄还非常担心,担心翟镐会报复。 可稍晚回家的费若萱在听到费芷柔高烧晕倒的事情后,哭哭啼啼地说姐姐肯定是受了委屈,然后拿出了手机,给费楚雄看了一张翟镐抱着费芷柔,*不明的照片。费楚雄这才稍稍安点心。虽然他知道翟镐并未对女儿做什么,可如果翟镐真要报复,他也可以拿这张照片做文章。 老歼巨猾的费楚雄在听闻翟镐会所被清查整顿之后,更是觉得气定神闲。他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帮他,反正翟家这一关铁定是过去了。一向不可一世的翟家二少爷这次被揍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当翟镐捧着花束来费家,说要探望生病的陆怀秋时,费楚雄知道自己的三女儿已经成功地俘获了这个浪子,而他很快就能当翟家的亲家了。 作为费楚雄的心腹和费家的管家,杨正堂自然知道翟镐是贵客,不能让翟镐在这里失了脸面,他继续笑呵呵地打圆场,“既然大家都认识就好办了,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什么误会。” 误会?郎霆烈目光冷冽地扫过杨正堂。杨正堂竟然说那晚的事情是个误会?!杨正堂不过是一个管家,肯定不敢这样认定,说是误会的人必然是费楚雄。可他不是很疼爱费芷柔吗,为什么要如此轻视女儿的尊严?……这个家似乎有太多的瘴气! 想到这,郎霆烈蹙起眉心,神色更加冷峻了。 气氛并没有好转,杨正堂赶紧转移了话题,对郎霆烈说,“萧副队长刚刚来过,跟蒋组长谈了好一会。郎组长,你要不要去问问蒋组长情况。” 郎霆烈微微眯起眼。他知道这是杨正堂在要他离开,免得他与翟镐再生事端。这个管家倒是低估了他的忍耐力。他若真要对翟镐做什么,又何必等到今天。现在正是扫黄打非的严打期,翟镐的会所藏污纳垢,不过是因为地方保护才会延续下来。郎霆烈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张照片,直接联系高层,自然会有不怕翟家的专项小组来清查。别说查看监控,就算是要把会所翻个底朝天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萧坤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佘虎几人。翟家在r市根基深厚,把翟家人逼急了,不提供或者刻意隐瞒佘虎几人的行踪,会不利于他们抓捕。所以郎霆烈事先做了安排,只是点到为止,让会所停业整顿,并没有把翟镐往狠里逼。 那天都能放过他了,到了费家,郎霆烈更加不会做让雇主难堪的事情。不过,等整件事结束了,就不一定了。不说监狱,就算是看守所,他也一定让这个纨绔子弟好好地去享受几天! 冷冷地扫过一眼,郎霆烈不再看他们,转过身,去找蒋甦。 “翟少爷,我送您上车。” 见翟镐还站在原地,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杨正堂赶紧讨好地替他拉开车门,生怕这位大少爷忽然发了怒。 翟镐咬了咬牙,尽管心中有万般的气恼,也还是咽了下去。 上了车,在汽车驶出费家大院的那一刻,翟镐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郎霆烈已经走远的身影。要打架,要报仇,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况且单打独斗,他知道自己远不是郎霆烈的对手。不过,这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若这么一个小保镖都可以在打了他以后安然无恙,那他翟镐岂不成了r市的笑话!就算这个人再有背景,再有人脉又如何,要整死一个人的办法太多了,等他解决完与费芷柔结婚的事情,再来想想如何玩! ————————————————————————— “爸爸!”费芷柔气喘吁吁地跑进费楚雄的房间,眼泪已经擦干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 她直直地看着费楚雄,毫不掩饰此刻慌乱又愤怒的心情,“您要我和翟镐结婚?” 费楚雄关掉正在看的电视,脸上堆着和往常一样看似慈爱的笑,“这是个好消息,小柔,你就快成为翟家二少奶奶了,不高兴吗?” 077谅我此时什么都没做(加更求月票) “爸爸!”费芷柔瞪大了眼睛,连声音也不由地高亢了几分,激动地有些发颤,“我不喜欢翟镐,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那晚他还把我弄晕……” “小柔,那晚的事情是个误会。”费楚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女儿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地说,“说起来爸爸也有错,不该骗你说去参加个饭局。其实是翟镐喜欢你,想和你见面吃个饭,又怕你不同意,才请我帮忙叫你去的。是,他也确实做得不对,不该用那种方法把你留下。不过他跟我说了,他其实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小柔,虽然翟镐以前是有过许多女人,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爸爸相信,他对你是认真的,也一定会对你好。你嫁到翟家,不会吃亏的。” 听着费楚雄说的话,刚刚还干了的泪水一下子又浮上眼底。从那晚昏迷,到妈妈生病,费芷柔一直没来问费楚雄为什么要骗自己的女儿。到后来,她也不想问了,也害怕问了,害怕听到费楚雄说出自己一直在设法逃避的事情。可现在,即使她不问,费楚雄也说了,说得这么云淡风清,仿佛那晚被骗去会所的不是他的女儿,被人弄晕带到房间的也不是他的女儿……她不过是父亲眼里的一件货物,一件能换来他荣耀和财富的货物,哪怕那晚她真被翟镐侮辱了,大概费楚雄也不会难过,反而会更加高兴自己有了与翟家谈判的筹码。仅此而已。 心寒,连血液都冻住的寒冷……以前费芷柔只是在心中演练过,可现在,这份残忍太直白,太赤果,她真的,真的承受不住了…… “爸爸,我真的讨厌他……他只是想玩弄我,戏耍我,就算是结婚,他也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费芷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坚定的。 “戏耍?好好的,翟镐为什么要戏耍你?”费楚雄忽然收起了虚伪的笑,声音也冷了下去,露出他真实的神情,“小柔,别以为在我背后做些小动作我会不知道。万豪酒店周年庆那晚,你是不是骗翟镐,把自己装成同性恋?” 费芷柔顿时惨白了脸。看来翟镐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费楚雄了,那他以后也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当个“乖”女儿了…… “那天之后,燕娜告诉我说你大概做了什么,让翟镐认为你是同xing恋,我还半信半疑,以为是那小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费楚雄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冷哼了一下,“今天一问翟镐,果然如此。小柔,过了这些年,爸爸还真以为你可以做个听话的女儿,没想到你连爸爸都骗。” “反正我不会嫁给翟镐,不会嫁进翟家……” 像是呢喃,费楚雄看见费芷柔的唇瓣动了一下,有声音隐隐传来。 “你说什么?”费楚雄皱起眉头,不大确定自己听到的。他以为就算女儿在背后做了些小动作,还不至于敢如此正面顶撞他。 “我说我不会嫁给翟镐,不会嫁进翟家!”费芷柔的声音忽然大了,对着费楚雄用力地喊,要喊出积压多年的抑郁和不屈,“我不会做你的傀儡!要我嫁给翟镐,我宁可去死!你就让一个死人出嫁吧!” 反正费楚雄都知道了,那她就不再装了。囚禁也好,毒打也好,横竖都是一死,她已经豁出去了!她宁可清清白白地离开,也不要被那样的人得到! “啪!” “你这个不孝女!”费楚雄被费芷柔竭尽全力的喊叫震惊住了,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的一巴掌甩在费芷柔的脸上。 费芷柔被这一巴掌甩的眼冒金星,白希的左脸瞬间红肿了。可她还是倔强地挺着脊背,直直地看着费楚雄,连哼都没哼一声。 “你!”面对女儿宁死不屈的眼神,费楚雄气得又高高扬起了手掌。 费芷柔没有退却,反而迎着费楚雄的手掌,狠狠地瞪上去,仿佛在说,“你最好一巴掌打死我!” 这个女儿是不一样的。偏偏这个女儿又是最有“潜力”的,他当然不能让她有半点损伤,要把她完好无损地嫁进翟家,而且还要服服帖帖的听他的话。 费楚雄放下了手,嘴角浮起似有似无的笑,看得费芷柔毛骨悚然。她宁可面对父亲无情的暴力,也不要看到这种可怕的笑,心里的不安像狂风骤雨般席卷。 “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就随你吧。不过,小柔,你别忘了,你妈妈还病着,她的治疗还需要很大一笔费用。我本来还在想,若是你嫁进翟家,凭他们的人脉应该可以找到更多的捐赠者,说不定就有能和怀秋匹配的移植体。可现在你……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若萱,如果她能找个和翟家差不多的婆家,说不定这个问题也能解决……” “不要!”一声尖利的喊叫,费芷柔虚软地在费楚雄面前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地抬头看着费楚雄,哀求着,“爸爸,不要这样!求求你,放过妈妈和萱萱!求求你……” 她知道费楚雄是在用陆怀秋和若萱威胁自己,她也知道这个无情的爸爸说得出做得到。是她错了,她不该忘记妈妈和妹妹,不该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而让她们差点陷入险境。妈妈这次病情加重,医生说只有移植肝脏才能多一分生存的希望。不管是治疗费用还是移植体的来源,不是她能想办法解决的。而萱萱,好不容易才找到心心相惜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怎么能忍心看爸爸把萱萱推入火坑! 她说过要保护妈妈和妹妹的,如果牺牲她一个,能保全她们,她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女儿啊,不要求爸爸,”费楚雄的脸色舒缓下来,眨眼之间又是一位慈父,“其实这些事都是由你自己掌握的,只要你乖乖当翟家二少奶奶,乖乖听爸爸的话,不管是怀秋还是萱萱,一定都会过得很快乐。而且你将来身份显赫,不也是她们的荣耀吗?” 费芷柔呆呆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没有泪,却是泪已经流干的悲伤,神色不是苍白,却是比苍白更绝望的死灰…… 费楚雄知道她在思考,也不催她回答,但眼底已经浮上得意的光彩。就像他让出嫁的女儿去搜集别人的商业情/报一样,他也同样掌握着自己家人的软肋。 “好……”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芷柔终于开口,幽幽的声音像是从别的空间穿越过来的,有些不真实,“我嫁。” “小柔,不仅仅是嫁,更重要的是出嫁以后要听爸爸的话,明白吗?”费楚雄强调重点,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明白。”费芷柔傀儡似的点头,表情呆滞地像一个破旧的娃娃。 “好,这才是爸爸的好女儿。”费楚雄终于满意地点头,又虚情假意地说,“爸爸刚才有点激动,下手重了点,你别怪爸爸啊。快下去敷点药吧,女孩子脸肿了不好看。” “爸爸,”费芷柔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费楚雄的眼神是空洞的,再也倒映不出这个无情狠毒的父亲,“我有个条件。” 条件?费楚雄不悦地挑了眉,但想着她毕竟答应了婚事,面色没有沉下去。 “什么条件?说吧。” “送萱萱出国,让她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说起妹妹,费芷柔终于恢复了一点气力,语气坚定,“答应这个,我就嫁,否则,随便你。” 她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但她要确保妹妹能够拥有。虽然还没有问过若萱的想法,但这肯定是若萱最好的出路。因为就算费楚雄现在能放过妹妹,不代表以后也会。只有让费楚雄答应若萱和许承钰在一起,只有把若萱送出国,让许承钰守在她身边,直到他们结婚,才算是真正脱离了费楚雄的魔掌。 用自己婚姻做筹码,换取妹妹的幸福,这是她这个姐姐唯一能做到的了…… 费楚雄的眉头蹙起来,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了。费若萱虽然不及费芷柔漂亮出众,但费家的女儿没有逊色的,即使找不到像翟家那样的门户,门当户对的亲家还是不难找的。 现在听费芷柔这么一说,费楚雄知道,这个最小的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而且不会是他看得上的人家。费芷柔一向极为维护这个妹妹,现在以婚姻做筹码想换取费若萱的“自由”,他该答应吗?…… “好,我答应你。”费楚雄松开了眉头,微笑道,“不过既然是要一起出国的人,至少得让爸爸见见面,把个关吧。” “他是好男人,也是高材生,不需要您把关。”费芷柔没打算让步,也绝不会给费楚雄任何破坏的机会,语气坚定又平静,“请您尽快办理好萱萱出国的手续就好。” 费楚雄咬咬牙,知道此时女儿已经占了上风,自己只能点头。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先把这个女儿嫁出去再说。 “还有,这件事请您先不要让妈妈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太担心。” “这个我知道,你的婚事我会找人准备的,她只管把身体养好,到时顺顺利利地参加你的婚礼就行。”费楚雄这次答应得很爽快。其实他也不想让陆怀秋现在知道,怕她出来横生枝节。再说,这些女儿的婚事他从来都是自己做主,无论是邓倩还是陆怀秋,都无需过问。 ——————————————————————— 萧坤并没有带来有关佘虎下落的消息,虽然在一个废旧的工厂仓库发现了沾有佘虎血迹的绷带,但已是人去楼空,没有发现他们几人的踪迹。不过,从现场勘查到的蛛丝马迹,倒是证明了有人在帮他们,那股未知的势力并没有因为佘虎的暗杀失败而消失。也许它就潜伏在r市的某个角落,也许它还会继续帮助佘虎。这意味着无论是保护费楚雄,还是抓捕佘虎,都是比想象中更难的事情。 警方还在搜捕,但他们都知道,等待佘虎主动上门也许是更加直接的办法。而萧坤这次来费家,就是提醒wolf的人要提高警惕,倍加防范。 商量了对策,又重新布置了费家周边的安保,郎霆烈从蒋甦那走了出来,沿着院子走了一圈。 “三小姐呢?还没从学校回来吗?”郎霆烈没看见费芷柔的身影,却看见跟着她的两个保镖已经站在了费家的院子里。 “已经回来了。”手下如下回答。 然后其中一个走到了郎霆烈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狭长的黑眸闪过极快的光,又敛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 郎霆烈迈开长腿,步伐更快地在费家搜寻想要见到的身影。就连陆怀秋的房间,他都去了一次。佣人说陆怀秋已经睡了,而且没看到三小姐。 往常这时候,她要么陪着陆怀秋,要么在院子里修剪陆怀秋喜欢的花草或是在休闲室听音乐,可今天里里外外都找遍了,看见了费家所有人,唯独没有见到她。 她去哪了?…… 经过费芷柔的房间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郎霆烈略微停顿了几秒。她会在房间里吗? 应该是的。 手下人已经告诉他,费芷柔在学校里碰到了许承钰。两人似乎有点冲突,许承钰很激动,而费芷柔,一直到回家都精神恍惚。 想来,她对这段情一定是做了了断,把那个男人彻彻底底地推到了妹妹面前。 很伟大的姐姐。不过这份伟大不是郎霆烈要的。他舍不得她为别人难过,更嫉妒她为别人付出,即使对象是她的亲妹妹都让他那么的不爽。这份情还未开始,他便已经霸道,霸道到要她的所思所想里只有他! 走了楼,到了庭院,郎霆烈又忍不住往她房间的窗台看去。窗户开着,窗帘却紧紧地闭着,像是贝壳在保护它最脆弱的蚌肉,不让人看见那颗柔弱的心。 他伫立在她窗台下,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风吹过。在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中,他隐隐听到了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压抑的,悲切的,时有时无……他仿佛都能看到那个女人正蜷缩在一个角落,头埋在臂弯里,因为强忍,她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抑制不住细细碎碎的抽泣…… 哭的人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 心钝痛了,痛得瞬间哽住了胸膛。 郎霆烈转身,背靠着墙壁,从裤带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他需要尼古丁来帮助消散心中的郁结。 刚把香烟叼在嘴里,想了想,他还是拿下来,重新放进了口袋。他差点忘了这里是费家,他的身份是保镖,不该有这样的举动。 叹口气,他依然靠着墙,依然聆听着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忽然觉得无力。对于她的痛他只能袖手旁观,因为这也是他希望的,希望她清空那段情,希望她来自己的身边。 也许尽情的哭一场就好了,毕竟她和许承钰还未真正开始过。 【费芷柔,对不起,原谅我此时什么都没做,只能看着、听着你难过。以后我会加倍弥补,弥补你一生的幸福……】 颀长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在墙角站立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啜泣声才略微放心地离去。 —————————————————————— 吃了晚饭,借着夜色,郎霆烈和蒋甦去了一趟枪/械库,拿着萧坤送来的许可证,重新挑选了一批更为先进的武器。再回到费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我再去巡视一圈,你先回去休息吧。”看看郎霆烈还未痊愈的胳膊,蒋甦觉得气恼又无奈,“若是注意点,这伤早就好了。” 郎霆烈知道蒋甦是气自己不该在伤口未好时用了蛮力,又淋了雨,让伤口发炎,折腾到现在。 “别担心,已经快好了。”郎霆烈笑着拍拍蒋甦的肩膀,往另一边走去。 远远的,他看见费芷柔的房间没有一丝亮光,窗户开着,窗帘依然是紧闭的样子。 郎霆烈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哭了那么久,她也应该累了……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又会是新的一天。 在窗户下凝望了片刻,郎霆烈收回视线,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快走到时,他隐隐地听到一阵音乐声。确切地说,是弹钢琴的声音。 078人生的初体验 如此熟悉,是肖邦的《天堂的阶梯》。 本是舒缓悠扬柔和的旋律,却被弹奏者演绎得那么悲伤,那么绵长,仿佛是从天堂一下坠入地狱的绝望。 郎霆烈听着,不由往那个方向走去。琴音是从游泳池后方的琴房里传过来的。听说,那是陆怀秋怀孕刚搬进费家时,费楚雄特地为她建造的。现在却早已荒废多年了,如同那份被人舍弃的情感一样,丢置一旁。陆怀秋身体不好,这时候肯定早睡了,又会是谁在弹奏? 迎面走来一个巡逻的保镖。 “狼头。” “那边是谁在琴房里?”郎霆烈略微抬头示意。 “是三小姐。” “就她自己?” “是的。她不让我跟着,所以。。。。” “没事,我在这边,你去忙吧。” 听着那样的琴声,有什么拂过心头,凝了眉,郎霆烈继续往琴房走去。 看得出费楚雄当年也是花了心思讨陆怀秋欢喜的,琴房设计得很独特,大大的半圆结构,像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琴房的外围一半是水泥结构,另一半却是玻璃的,透出琴房里面的光景。 有琴声,却没有亮光。里面黑着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玻璃墙上反射出庭院的灯光,星星点点,组成不规则的形状,更是阻碍了探到里面的视线。 琴音没有间断过,而且越来越激昂,几乎换了曲风,高亢而愤怒。能弹奏至此,可见她的功底不是一般两般。陆怀秋在跟费楚雄之前也是非常有实力的歌手,能作词作曲,想必费芷柔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对音乐有天赋。 走到琴房门口,郎霆烈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推开了门。 这里确实很久没人来了,也没人打理,门缝大概有了锈渍,轻轻一推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即使在高亢的琴声里也听来特别刺耳。 一道昏暗的光影透进琴房,很快又被关在了门外。 “别开灯!” 在郎霆烈借着玻璃墙外被照射进来的几缕光线准备打开琴房的灯时,琴声停住了,费芷柔的声音急促地传过来,夹杂着些许颤抖。 郎霆烈收回了手,往她的方向走去。即使光线很暗,那架象牙白的钢琴依旧清晰可见。而坐在钢琴前穿着白色衣裳的人也像是被镀上了月光色,泛着荧光似的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是郎组长?” 她极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极快地低下了头,并未真正看清来人,只从他的身形和衣着大概辨别出来。 “是我。”郎霆烈听出她声音里的无力和嘶哑。是哭太久的缘故吧…… “三小姐,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即使看不到她的脸,郎霆烈也猜到她的眼睛肯定肿了,所以才不敢抬头看他。 “我不困,就想在这里坐一会。”与往常相比,她此时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柔弱,像去掉坚硬的外壳一般,软得让人疼惜又着迷,“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他扬起嘴角,即使她不看自己,也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情,“琴声很好听。” 她不说话,也不再弹奏,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坐着。没让他留,也没让他走。 “三小姐,你母亲的身体不用太担心,这样的病我以前听说过,只要康复一点,成功完成移植手术就会好起来的。” 郎霆烈不想她为许承钰伤心,又不能明说,只能借陆怀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想让她放宽心。 费芷柔微微颤了一下,想抬头看他,可想着自己那双红肿的眼睛,还有那红肿的脸颊,终是没有动。 “谢谢郎组长的关心,”她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挤出一抹微笑,“我相信妈妈会好起来的。”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虽然她担心的、难过的,不仅仅是陆怀秋的身体,可这样一句问候,在冰冷绝望的夜,让她终于有了一丝温暖和依靠。 而他,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只是一个保镖…… 她吸了一口气,想要忍住忽然涌上的哽咽,尽量平静地说:“我听他们说你的伤口发炎了,现在好点没?……对不起,这几天一直在照顾妈妈,也没去看你。” “没事,是他们大惊小怪了。”郎霆烈不在意地耸耸肩。 “那晚的事情,谢谢你。”这一次,她终于回头看他。只是动作依然很快,他只来得及看到她嘴边的微笑。 “三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郎霆烈也微笑着,却有点酸涩。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感谢。 说到这,他倒是想起了今天碰见的那个人。虽然雇主的事他不应该干涉,可与她相关的,他都要知道! “今天我看到翟镐来过,他来找麻烦吗?” “咚!” 一直停留在琴键上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郎霆烈莫名地觉得不安,连眉头都轻蹙了一下。 “没有,”她传来的声音很平静,“他来道歉,那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郎组长不用担心。” 知道郎霆烈是个真性情的男人,费芷柔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无辜受牵连,只能让他远离翟镐,远离与翟镐有关的任何事情。 她更不会对他提起自己已经被费楚雄订下的婚事。 为了陆怀秋,这件事在费家是暂时保密的。而且,他不过是个外人,一个只能保护她生命安全却不能给予她人生安全的外人,等抓到坏人,任务结束,他就离开了。她是福是祸,是幸还是不行,又与他何干。 翟镐来道歉?郎霆烈实在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主动认错的人。不管怎样,对费芷柔的保护不能放松,不能再让那小子使坏! “那就好。”郎霆烈点头,看似相信了费芷柔的话,“三小姐,若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了。弹一会就早点回去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更好地照顾你妈妈。” 他待得时间够长了。就算再留恋与她一起的时光,他也懂得分寸。更何况她一直侧着脸,有意回避他的视线,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只是他实在不忍她独自悲伤,才会执意打扰。 她没说话。他以为这已是她的回答,转过身准备离开。 “郎组长……” 她忽然低低地唤住他。 他迅速转回身,看着她,眼底是浓浓的期许,“我在。” “能在这陪我一会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她的声音吗?竟然让郎霆烈留下来陪自己!因为什么,因为他让自己心安,让自己温暖吗?…… “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带着麝香的气息不由分说地霸道地席卷了她周围的空气,一呼一吸都是满满的他的味道。 她有点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毕竟留他下来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三小姐刚刚谈的是什么曲子?” 知道她有些局促,郎霆烈忍住轻笑,岔开了话题。 “……《天堂的阶梯》,肖邦的。” 她忽然红了脸,连自己都觉得耳根发烫。这样的靠近,让她想起万豪酒店的那晚。他们那样亲密,唇舌教缠…… 虽然只是一出戏,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依然只是雇主和保镖的冷漠关系,但那份感觉她没忘记,只需要一点点火苗,就能窜起火焰的旖旎感觉,是她人生的初体验。 “天堂的阶梯?很好听的名字,跟琴声一样好听。”明明是自己熟悉的曲子,为了找个不让她难堪的话题,他倒是甘愿当回音乐盲了,也假装没有听出她弹奏时明明是悲愤绝望的心情。 她低头不语,只是从侧面可以看到她眼角有扑闪扑闪的星光。还有微微被贝齿咬住的,饱满的唇。因为被她咬过,所以在恰好照来的光影下泛着令人遐想的水泽…… 仅是一眼,他便情不自禁回味起那个食髓知味的吻。在这些夜里痴缠他梦境的吻。多么想再次品尝她的香甜,而且再不放过…… “三小姐,觉得什么是天堂?”知道自己有些心猿意马了,郎霆烈匆忙找些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可他并不是话多的人,受了部队多年影响的他更不知道如何搭讪女孩子,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这时候他想起莫修的本事来,若是莫修在,自然能说出许多引女人兴趣又能逗她们开心的话题,不会像他这般显得乏味。 天堂? 费芷柔微微一愣,垂下的眼眸里褪去迷蒙,重新布上了忧伤。她的生活只有地狱,没有天堂…… “我不知道,”她微微摇头,“郎组长呢?你觉得什么是天堂?” 她曾经以为许承钰就是自己的天堂,以为自己终能踏上通往天堂的阶梯上。可现在,阶梯塌了,天堂不再属于她……她忽然想知道别人心里的天堂是什么样子的,是否像她一样一直遥望着不可及的虚幻。 刚才,郎霆烈便警觉到自己不该这样去问。她刚刚还在伤心,自己又岂能去问她什么是天堂。不过,错有错招,也许他可以借此去宽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我觉得天堂就是希望。它不应该太远,它或许有时就在身边。”他意有所指,虽然知道她此时不懂他暗示的是什么,“心中没有希望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天堂。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掉进了深渊,也不要害怕,有信念,通往天堂的阶梯就会出现。”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只要有信念有希望,就会有天堂吗?哪怕像她这样被逼入绝境,也还有希望吗?……有的,妈妈,还有妹妹不就是她的希望吗!只要她们安好,她终能有摆脱噩梦的一天! “谢谢郎组长。”她浅笑着回头看他,“你说的天堂,很美。” 这一笑,终不再勉强。 这一眼,有太多感谢。 这一笑一眼,凄楚未消,但柔情已起,无需明艳已是最媚的神态,看得郎霆烈竟痴了眼。 “不用谢,个人感触而已。”见她眉眼放开,似乎想开了许多,郎霆烈也放心不少,因为痴迷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若三小姐方便,能否再弹奏一次?” 想听她的琴声,更想与她再多相处一会,郎霆烈厚着脸皮提要求。 “好。” 费芷柔没有拒绝,手指一落,已经行云流水般在琴键上跳动,舞一曲最动人的天堂之路。而这一次,琴声不再悲恸,不再激昂,不再像奔腾的海水让人不安。虽然还有犹豫,有迷茫,有忧伤,但它渐渐平息的脚步像山涧的溪流,清澈婉转,也终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许承钰,这首曲子本想在你的生日会上弹奏给你听,可终究成了送不出的礼物。而今天再弹起,是我对你的告别,告别自己的单恋和幻想。希望你能为萱萱建造一座美丽的天堂,那样,便是我的天堂。】 琴房外,一道黑影闪过,阴骛的眸子盯着琴房里看不真切的两道身影。站立了会,又聆听了会,在郎霆烈站起身的时候,咻地离开了,仿佛从来没来过。 ———————————————————————— “啪!” 一个杯子狠狠地甩了出去,撞在墙角,碎了一地。 翟镐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惧色,但还是保持着一贯慵懒的表情。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要你远离费家的人!不听就罢了,还要和费楚雄结亲家?”翟宗耀一巴掌摆在桌子上,震得连站在一边的翟夫人都颤了颤,“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门婚事我坚决不同意!” “我知道你不喜欢费楚雄,但他的三女儿很好,以后嫁进我们翟家的是费芷柔,又不是费楚雄,为什么不能同意。”翟镐站在原地,双手斜插在裤带里,似乎不畏惧父亲的怒气。 “你看看,你看看!”翟宗耀看着自己的妻子,指着翟镐,大声道,“满口狡辩!都是被你给惯的!” 他又转过头,对翟镐说,“他女儿嫁进来,跟他嫁进来有什么区别!那只老狐狸自己没本事经营好家业,总是在女儿的婚事上打鬼主意。这些年业界的传闻还少吗?他的大女儿,他的二女儿,哪门婚事是顺顺利利的,到头来不就是给他费楚雄积累财富吗!我没那么傻,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那么傻!”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结婚,让我安定下来吗?我现在真决定结婚了,你又不同意,到底要我怎样。”翟镐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好吧,那我就不结婚了。这辈子除了费芷柔,我谁也不娶。” “逆子!逆子!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大哥一样让我省点心!”翟宗耀气得浑身发抖。 “反正我就这样了,也没打算有多大出息。”翟镐最讨厌父亲拿他们兄弟俩做比较,“你要是同意,我就早点让你抱孙子。要是不同意,你就只能等着大哥让您二老升级吧!” “你!……”翟宗耀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翟钊结婚有两年多了,可就是迟迟不见有喜讯。两口子都去做了检查,才发现翟钊的身体有问题,京子数量过少,很难让女方怀孕。当然,这只是翟家人才知道的秘密。翟钊夫妻俩也在努力,打算做试管婴儿,但一次两次很难成功,翟宗耀夫妇想抱孙子的希望也只能一拖再拖。 “行了,少说两句,想气死你爸啊!”翟夫人走到翟镐身边,在儿子的胳膊上轻轻地揪了一下,压低声音提醒他别再激怒翟宗耀。 “妈,帮我说说好话呗,费芷柔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自己也说女孩挺好的。”翟镐借此拉拉母亲的衣袖,带点撒娇的低声恳求。要说服太上皇也只有请老佛爷出马,这是他们家的潜规则。 翟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然后走回丈夫身边,轻言细语地说,“我知道费楚雄不是什么善类,但他那个三女儿还是不错的。上次在酒店周年庆上见过一面,她和她那个二姐截然不同。也许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一个小老婆生的女儿再不同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翟家的儿子就只能配那种身份吗?”面对妻子的轻言细语,翟宗耀发不起火,但还是瞪着浓眉,一肚子气恼。 题外话: 零时零分。虽然设置的是存稿箱,但这时的我还没睡,还戴着眼镜,蹲在椅子上,守着一台电脑。有时还在码字,有时在看数据。这几天的风很大,无论是清晨还是深夜,总能听见屋外树叶沙沙起舞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听着风声,看着树摇,我总会想起我的保镖,我的阿烈。一个像风一样,时而温柔时而凛冽,会缠绕指尖也会贯穿胸膛的男子。你呢,会想他吗?如果想他,记得跟他说晚安。 079让他如此执着的女孩(万更求月票) “哎,那天拿堆照片让你给镐儿参考一下相亲对象时,你还说只要人好,不讲门当户对,怎么今天又变了。”翟夫人看看儿子,又在丈夫耳边低语,“你也知道镐儿太花心,这么大了还定不下性子。难得有女孩能让他这么执着,也算是缘分,倒不如随了他,有个喜欢的女人在家拴着他,省得他总在外面惹事。” 好像听到母亲在说什么,这边话音一落,翟镐又在那边说,“爸,不过就是个费楚雄,你还怕他不成。我知道有传言说他利用女儿的婚姻窃取商业情报或是家族秘密。像这样的老狐狸你就应该亲自出马收了他,顺便收了他的产业,攒了财富,也攒了人气,不是吗?” 翟宗耀微蹙了眉,顿住的神色是他一贯思考的模样。妻子儿子说的都有几分道理。其实上次的酒店周年庆上,他已经看出费芷柔的与众不同,清清冷冷的,有与生俱来的淡然和优雅。本来觉得小儿子看上她应该不错,可有人见费楚雄来参加酒会,又刻意与翟家靠近,便告诉翟宗耀关于费楚雄的那些传闻。又恰好得知费楚雄得罪了某通缉要犯,翟宗耀当然不愿让儿子与费家靠近。 后来,见翟镐自己没了兴趣,对费芷柔冷冷淡淡的样子,翟宗耀以为他过了新鲜劲头,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多管。没想到,才多久的功夫,这小子居然把费芷柔弄晕了带到会所的房间,招惹了不知名却有来头的人物,挨了打不说还被清查了会所。不想平白得罪高层,也不想无辜被费家牵连,翟宗耀这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儿子不要再去“招惹”费芷柔。 话说了才几天,翟镐背着自己去了费家不说,居然还擅自答应了与费家的婚事,真是把翟宗耀气得个半死! 可话又说回来,正如妻子所说,从翟镐十几岁开始交往女人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认真又上心。这个儿子犟得很,怕是越不让他得到的,他越惦记,要真是不愿意娶别人,把婚事耽搁下来,他们二老抱孙子的事情岂不是又要耽搁。就算大媳妇能怀上,可翟宗耀要的是子孙满堂,孙子孙女当然是越多越好。 费芷柔看着是还不错,只是她那个爸爸……费楚雄是只老狐狸,不过他翟宗耀也不是吃素的!为了让这个不羁的儿子早日定性,为了早日抱上孙子,那就跟那只狐狸过过招吧! 偷偷观察到翟宗耀的眉眼松开,面上怒气减退,翟镐在心中暗笑。翟宗耀在商场上形象颇为狠戾,对家人却很疼爱。就算他是“逆子”,也总是能如愿以偿。 “怎么样?”翟夫人也看出丈夫有所动摇,微笑着继续使劲,“也没说让他们立刻结婚,就以结婚为前提先相处着,等费芷柔毕业了再说。” “不行!” 两个字让母子俩都吃了一惊,以为自己猜错了心思。 翟镐皱起眉头,从沙发站起来,正要说话,翟宗耀继续说了。 “结婚可以,但要多等一段时间。” 原来是同意了。翟镐放下心来,可还是觉得疑惑。既然都同意了,为什么不早点?他们不是还等着早点抱孙子吗? “你不是不知道费家现在的情况,”翟宗耀看着儿子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凝重,“被国际要犯盯上可不是轻易能甩掉的。在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你们不能结婚,而且不能让外界知道。那些人是贩卖军/火的,心狠手辣的程度你我都能想象,我不想被牵连进去。再说,万一费家有个什么差池,婚事毁了,我也不想被别人说我们翟家连亲家都不顾,没有情义,见死不救。” “爸……” “我已经答应你的婚事了,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结不结这个婚,你自己看着办。”翟宗耀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却更是不给人反抗的余地。 “听你爸爸的,这也是为你、为整个翟家好。”见儿子还要开口争辩,翟夫人立刻开口阻止。她知道儿子心急,想早点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但在关系家族、关系儿子安全的问题上,翟夫人也不会让步。 见母亲也和翟宗耀站在一条线上,翟镐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容他反抗。其实能这么快同意他和费芷柔的婚事,已经是意外了,他早就窃喜不已。既然不能得寸进尺,那还是乖乖点头同意吧。 “这件事还没到我和你妈出面的时候,就交给你大哥去处理吧。回头我会交待他安排一个可以与费家合作的项目,你去负责,这样也有个由头让你去费家,免得被人看出端倪。”翟宗耀看着已是春风得意的小儿子,无奈地摇摇头,“别一进费家就晕了头,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想娶狐狸的女儿,就得保证自己不会先被狐狸给吃了。” “好的,爸!虎父无犬子嘛,你要相信我!”达到目的的翟镐当然不忘趁机拍拍马屁,“有你在后面替我撑着,谁也吃不了我!” —————————————————————— “萱萱。” 费芷柔轻敲了几下门。 “姐姐!”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门很快开了,露出费若萱焦急不安的脸。 她把费芷柔拉进房间,关上门,眨巴着微红的眼睛,轻声问道,“姐姐,你昨天去学校碰到许学长没?……我晚上去找你,你不在房间。” “嗯……”费芷柔轻轻点头,看着妹妹隐含期盼的双眸,心里忽地刺痛一下,“我遇到他了。” 毕业生的答辩会,作为导师的助理,她肯定会遇到他。 “你问他了没?他怎么说?他会不会留下来,不走了?……”费若萱问得急切,忽然想到什么,又支吾地说,“我不敢问他,怕问了他又会吵架……” 其实她问了。在那个激烈的吻后,她就问了。可许承钰没说话,狠狠地灌了一瓶酒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酒吧,任凭她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头,更没有一丝留恋。 之后,费芷柔病了,陆怀秋更是大病一场。虽然没有姐姐那般贴心,但费若萱还是很关心妈妈。那几天和费芷柔一起轮流守在医院和*边,没有时间去找许承钰。电话打过,短信也发过,但他总是很久很久才回复一条短信,不冷不热的几个字,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甚至感觉他比以前还要厌烦自己。 费若萱有点怕了,害怕许承钰反悔,害怕他清醒之后又不愿跟她在一起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费芷柔。她知道姐姐答应自己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只要费芷柔当面对许承钰说出那些话,他一定会死心,也一定会选择跟自己在一起。一个人感情失意的时候,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只要她坚持,最后得到他的,一定会是她费若萱! “我问了。”费芷柔忍住心中的钝痛,拉着妹妹在沙发上坐下,眼眸有点暗沉,但嘴角依然有笑意,“萱萱,许学长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他一起出国。” “一起出国?”费若萱忍不住惊呼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不愿意吗?”费芷柔不安地蹙起眉。如果妹妹不愿意,那她昨天跟费楚雄说的那些……她不该擅作主张的! “不!”费若萱紧紧握着姐姐的手,高兴地欢呼,“我当然愿意!” 能逃离这个让人恐惧的家,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海阔天空自在翱翔,这是费若萱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只是没想到许承钰会做这种决定,实在太让她惊喜了! 只是……光她愿意有用吗?爸爸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爸爸会同意吗?”一说到费楚雄,费若萱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怯怯的,让费芷柔听着心疼。 “放心,爸爸已经同意了。”知道自己没有替妹妹拿错主意,费芷柔放下心来,微笑着告诉妹妹实情,“原谅姐姐自作主张告诉了爸爸。” 其实她昨天就应该来告诉费若萱这件事的。可那时的她情绪几乎是崩溃的,她怕自己在费若萱面前会失控大哭。她不想让妹妹担心自己,只想让妹妹无牵无挂地去守候幸福。 “爸爸都知道了?他还同意了?怎么会……”费若萱震惊地看着费芷柔,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从大姐开始,费家的所有女儿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她们的感情、婚姻都只能听从费楚雄的。而这次,她喜欢的明明只是一个家世普通的男孩,费楚雄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你就别担心了,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国吧。爸爸年纪大了,也许忽然想开了,不管对方什么家世,只要女儿喜欢,过得幸福就好。”费芷柔轻轻地把妹妹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拨到背后,疼爱地看着她,隐藏住眼底所有的忧伤,“而且,你是爸爸最小的女儿,应该有最特殊的待遇,不是吗?” “真的吗?”听到费芷柔坚定的声音,费若萱激动地脸都红了,“爸爸真的同意让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愿意让我出国?” “傻丫头,是真的!”费若萱受*若惊的样子,让费芷柔又一阵心酸,“爸爸已经在给你联系那边的学校了,很快就会有答复的。” “太好了,姐姐!”费若萱扑到费芷柔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谢谢你,姐姐,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妹妹,这是我应该做的。”费芷柔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凝住的目光里有忍住的泪。有酸楚,有艰难,也是心甘情愿。 “不是……不管怎样,谢谢你……”费若萱在她怀里摇着头,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哽咽。而这种哽咽的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费芷柔只当她是喜极而泣,并不知道这当中的愧疚和矛盾。 “别哭了,傻丫头,”费芷柔把妹妹从怀里拉起来,怜惜地擦掉她眼角的湿润,“这是好事情,应该高兴。一会告诉许学长你的决定,别再因为这个伤感情了。” “我……”费若萱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姐姐,还是你帮我说吧,毕竟他不是亲口对我说的。” 许承钰本来就不喜欢她死缠烂打,她现在当然要改变战术。而且,这番话由费芷柔说出,效果自是不一样。 费芷柔迟疑了几秒,微笑着点头,“也对,作为你的姐姐,这也算是代表我们费家的态度吧。” “嗯。”费若萱眼神闪躲了一下,假装看向别处,“姐姐,妈妈知道我的事情吗?她现在身体不好,若是我这时候出国,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不高兴?” “妈妈怎么会不高兴呢?你知道妈妈最希望的就是我们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会为你高兴的。今天有点晚了,我打算明天再告诉她。”费芷柔抿抿唇,让自己的唇角看上去扬得高一些,“你不用担心妈妈,在那边和许学长一起好好读书,我会照顾好她的。” 走出费若萱的房间,费芷柔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扩张了胸腔,就能稀释掉里面满满充斥的悲伤一样。 想到妹妹那张幸福的笑脸,她的脚步总算振作了几分,慢慢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路过陆怀秋的房间时,费芷柔看见从虚掩的门缝透出黯淡的光线。 她顿了顿,轻轻地推开门。 “三小姐。”陪护人员听到动静,从里间走出来。 “我妈妈呢?睡了吗?”费芷柔轻声问道。 自从她答应费楚雄与翟镐的婚事之后,费楚雄对陆怀秋上心了不少,不仅专门找来了陪护人员,自己来看陆怀秋的次数也多了。不过他自是虚情假意,而陆怀秋那颗心也早已凉如死灰,暖不热了。 “已经睡了。二太太这两天睡眠不错,身体状况也还比较稳定,三小姐可以放心。” “谢谢,辛苦你了。” 费芷柔探头看了看在*上沉沉入睡的陆怀秋,欣慰地扬了下唇角,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费芷柔跌躺在*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过了会,她拿出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人名和号码。 伸出手指,在快要触及到“拨打”的前一秒,她又收了回去。 那个她曾经每天企盼听到的声音,现在却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因为听到会心痛,听到会动摇。她害怕心痛,更害怕动摇。那是她最亲爱的妹妹喜欢的男人,她必须守护他们的相爱,无杂念地守护着! “许学长,萱萱愿意跟你一起出国。” 刚编辑到屏幕上,费芷柔想想觉得不妥,很快删掉。 呆愣了许久,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才是表达一个姐姐的祝福。 “许学长,萱萱打算出国,和你在一起,家里已经在做安排。萱萱年纪小,有时候比较任性,请你多宽容她一点,也多照顾她一点。” 这样说可以吗? 费芷柔盯着那几行字,眉心拧成了结。碎掉的心又怎能送出完整的祝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去表达! 点击完“发送”,费芷柔把手机扔在一边,翻过身,把脸深深地埋进被褥里。 她不知道许承钰会怎么回答,会不会回答……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却又怕看见他发送来那样的答案…… 现在的她,有点像把头埋进沙土里的鸵鸟,以为那样就能避开所有的困惑和痛苦。 手机一直没有声音。迷迷糊糊的,疲累至极的费芷柔意识有些恍惚了…… 那是她吗? 巨大镜子里,倒映着一个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姣好的五官,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地呆立着……不是她又是谁? 灵魂咻地一下,像是从半空中飞进那副躯壳,再看时,已经是她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明艳,戴着昂贵的首饰,就连婚纱上也是层层叠叠镶满了钻石。外表如此光彩奢华,可她的心里只有浓浓的绝望的悲伤。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又要面临什么,只是感觉到悲伤,连眼泪都流干的悲伤…… “费芷柔。” 一声呼唤,一只手搭上她裸露在外的白希肩膀。 浑身一僵,就连血液都变得冰冷,停止了流动…… 她不需要回头,也不需要辨析来人的声音,已经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 那像是从天而降般忽然出现在镜子里的男人,是她费芷柔的噩梦——翟镐! 他穿着黑色西式礼服,白色衬衣,黑色领结,这样正式隆重的装扮,分明就是来搭配她的,新郎。 她要结婚了?真的要跟翟镐结婚了?就在今天吗?…… 不是,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在做梦,最痛苦的梦! 费芷柔绷紧了身体,看着镜子里那个男人,不敢回头,哪怕是在梦中她也希望自己看到的只是泡影! “费芷柔,”翟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握了握,然后翻手,手背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轻蹭,镜子里的那双黑眸泛着贪婪的精光,似乎要立刻把她拆吃入腹,“你终于是我的了。” “不!”费芷柔打了个激灵,猛地转身,用力推开他,大声喊着,“我不会是你的!永远都不会!” 说罢,她提起裙摆,用力往门外跑。 可就在她伸出手要触及到门把时,有人先一步握住了它。 “你要去哪?”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那是噩梦里的梦魇! “爸……”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哀求着,“爸爸,让我走,让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 “谁说你可以走的!回去,立刻回到翟镐身边!”费楚雄怒斥的脸此刻更像是最狰狞的魔鬼。 “我不!我要走!我不会嫁给他!”费芷柔鼓起勇气,伸手用力去拉被费楚雄握住的把手。 “那你不管她们了吗?”费楚雄扬手一指。 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了三个人。杨正堂正拽着陆怀秋和费若萱,恶狠狠地看着费芷柔。而陆怀秋和费若萱早已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小柔!” “姐姐,救救我!我还要和许学长在一起!” 话音刚落,许承钰也出现在面前,心疼地看着费若萱,又冷冷地看着她,“她是你妹妹,难道你忍心看她受苦吗?你不是要成全我们吗?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 “回去!” “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去!” “回到翟镐身边去!” …… 好多,好多的声音涌过来,她分不清那是谁的声音,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得回,明知是地狱她也只能回去…… 费芷柔刚一松开门把,人便咻地重新回到了镜子前,站在了翟镐的面前。 “你回来了,”翟镐得意地看着她,目光一如之前的让人恶心,“我说过,你是我的。” 他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挽着自己,“我的新娘,我们走吧。” 颤抖着唇,颤抖着手,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可费芷柔还是缓缓地将手伸出去…… 忽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扑在翟镐身上!强大的力道,箭一般的速度一下就把翟镐扑倒在了地上,又迅速守在费芷柔的面前。 那是一匹狼,一匹巨大的黑狼!它威风凛凛地站在费芷柔脚边,那姿态像是在守护它的圣地,向世人宣告擅闯者杀无赦! “你……” 这只巨大的猛兽让在场所有人都害怕得战栗,唯独她是不怕的,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到她的声音,黑狼回过头来,绿幽幽的眼睛里竟是温柔的光,不仅熟悉,而且温暖…… “砰!砰!……” 就在这时,忽然几声枪响,回头看她的狼倒在血泊中。 “不!别死!不要死!……” 它来保护她,却因她而死了!而杀它的人正是她的爸爸,费楚雄! 撕心裂肺的痛,费芷柔哭喊着想要抱起它,却被人拉走,离它越来越远了…… …… “不,不要!不要死!” 哭喊着,挣扎着,费芷柔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伸手一摸,竟是满面泪水,那种心痛即使醒了还缠绕在心头,让她心悸不已。 做这样的噩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匹狼。她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那种凶猛的动物,竟还来保护自己…… 嘀嘀。 忽然*头传来短促的手机铃声。 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发短信? 还沉浸在刚才梦魇中的费芷柔坐在那,看着自己亮屏的手机有些发愣。 过了几秒,她想起来,赶紧把手机抓了过来。 果然是许承钰发来的! “知道了” 三个字。短短三个字,甚至连标点都没有。以前他发来短信总是在后面加上笑脸或是别的,让她觉得暖心的符号,可现在竟然只是这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为什么……他为什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变化,似乎从那天见面起他就不再是以往温和的样子了…… 一阵晕眩,如刀绞的心痛还未过去,头又昏昏涨涨地开始疼痛。 费芷柔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想得再多也不过是自寻烦恼。 他,许承钰,将会是她的妹夫。现在让关系变得淡漠也是好事,避免平添误会,让妹妹伤心。 而她,终将是翟家的二少奶奶…… 一想到这个名称,想起刚才的梦魇,费芷柔不由觉得一阵寒气入骨。 这样的夏夜也会让人发冷吗? 她怀抱着自己,向敞着窗户的窗台走去。 刚伸手,想要把窗户关上,便看见楼下庭院里几个保镖正在巡逻。从wolf来费家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们始终如一地坚持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松懈过。而她,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接受,也已经习惯他们如影随形的存在。她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们离开,自己应该会想念他们,想念这帮有信念有热血、恪尽职守的年轻保镖。 看着他们的身影,她不由发呆了几秒。这时,有人走了过来,跟他们其中一人说着话。简单的几句说完,他忽然抬头。 费芷柔飞快地闪到一旁,站在窗帘后面,心莫名地扑通扑通乱跳。 他看到她了吗?发现她在看他们吗?……应该没有。她没有开灯,房间黑漆漆的,而且她没有靠得太近,应该没有被看到。 费芷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可在朗霆烈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就是慌乱地不想被他发现,像个羞涩的暗恋少女般,竟还心跳加速。 直到好几分钟后,费芷柔才慢慢探出身子,往窗外看了看。那里已经没人了,朗霆烈和那几个保镖应该去了别处。 吐了口气,原本还万般惆怅的费芷柔竟感觉自己微微扬起了唇角。她想起他带着手下陪自己晨跑的那个早上,想起他为自己装扮成女人帮她演戏,想起他把她从歹徒手里交换出来,想起他坐在琴房听她弹琴,告诉她什么是天堂…… 郎霆烈。这个男人,其实于她,只是一个陌生又奇特的存在。可是这个存在,带着他的伙伴,让她在黑暗的世界里看到几缕温暖的阳光,至少还能像现在这样微笑。 ———————————————————— r市国际机场。 “姐姐,许学长来了!” 听到妹妹有点激动的声音,费芷柔颤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 由远而近,那个穿着浅灰色t恤的俊秀男子,拉着行李箱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许学长!”许承钰如约而至,让费若萱心花怒放,娇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心迹,他们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一对了。 “许学长。”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费芷柔的眼睛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刺痛得她快要睁不开。不想被发现自己的不自然,她移开了视线,看上去对许承钰的出现那么淡漠。 当费若萱把手伸进他的臂弯,许承钰本能地想要避开,可是一看到费芷柔冷淡平静的表情,他腾地升上一股怨气,反倒拉住了费若萱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那样的亲密。 “这就是你们说的许学长啊!”坐在一边轮椅上的陆怀秋看到眼前的翩翩男子,喜上眉梢,“你好!” 当费芷柔忽然告诉她,说萱萱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想出国时,陆怀秋震惊得半天说不上来,不仅是因为小女儿突然要离开,也是因为费楚雄竟然会同意。 能离开费家,能到国外去自由飞翔,陆怀秋当然为小女儿感到高兴。但是萱萱还不到二十岁,从小都是在自己和小柔的呵护下长大的,陆怀秋担心她在国外生活会照顾不好自己。而且,那个叫许承钰的男子,她一次都没见过,也不了解,实在不放心就这么让女儿跟他一起出国。不过再想想,连小柔都觉得不错的男人,自然是非常优秀出众的。更何况费楚雄也同意了。 陆怀秋一直说想见见许承钰,可费若萱借故拖延,一直到了要搭飞机离开的今天。不过,虽是第一次见,陆怀秋也喜欢上了这个年轻小伙子,干干净净,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性格温良的人。虽然有时感觉他眼底闪过一抹暗沉,但陆怀秋觉得那可能是他镜片反光的缘故。 “伯母好!叫我承钰就好。” 许承钰恭敬地称呼,语气、姿态都极有教养,让陆怀秋更放心了。 “好,承钰啊,以后我们家萱萱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放心吧,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许承钰故意把拉着费若萱的手举得高一点,微微偏头,眼神似有似无地扫向费芷柔,“我喜欢萱萱,会好好照顾她的。” “学长……”虽然知道许承钰说的是假话,是故意说给费芷柔听的,可费若萱还是激动地羞红了脸。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说喜欢她。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陆怀秋看着他们俩,欣慰地点点头。 费芷柔却一直低着头,假装在摆弄费若萱的行李箱,假装没听到许承钰说的话,假装自己的心没有在痛…… “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能仓皇地躲开。 只要看不见、听不到就好了,那就可以不痛、不想、不念了…… 她走得有点失神,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几次都与人撞上。 陆怀秋没有发现大女儿的异样,此刻的心思都扑在小女儿和准女婿身上。 “承钰,为什么突然要提前出国?我听小柔说你原本出国的日子是在下个月。”陆怀秋疼爱又不舍地看着费若萱,“说实话,离开得这么突然,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 “不好意思,伯母,因为父母已经先行出发在那边等我了,所以把时间提前了。我爸妈说了,他们回国后会来拜访你们。”许承钰依旧是温和的笑脸。 他爸妈确实已经出国了,但这不是许承钰决定提前离开的原因。当费芷柔给他发来短信,告诉他费若萱要跟他一起出国时,他就打算尽快离开这块伤心地。他压根就没对自己父母提过费若萱的事情,更加不可能让父母来拜访费家。因为费若萱只是他报复的棋子,他出国后肆意折磨的对象! “哦,让你爸妈费心了。”陆怀秋转而叮嘱费若萱,“到了国外记得向他父母转达我们的问候。以后你就是大人了,别再像以前那样马虎,不懂事,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妈妈和姐姐的费若萱,看到妈妈不舍的目光,也心酸起来。 她松开许承钰的手,坐在陆怀秋身边小女孩般依恋地抱着。 “萱萱,你陪伯母坐会,我去洗个手。”费若萱的手一松开,许承钰便借故离开。 刚才虽然一直在与陆怀秋说话,可他的余光从未离开过渐渐远去的费芷柔,看她与人撞上,低头连连道歉,那样柔弱的样子,那颗冰冷仇恨的心还是会一抽一抽地难受,还是会柔软着想要保护她。 怎么办……虽然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去看她,不去管她,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步伐,往她身边去。 “许学长!”费若萱看他离开的方向,从刚刚还甜蜜的幻想中惊醒过来。她当然知道他想去哪,去干什么,可她绝不让他去! “萱萱,”陆怀秋拉住忽然站起来的费若萱,看女儿太过紧张许承钰的样子,有些担心,“妈妈知道你喜欢许承钰,也知道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会很紧张,也会很依赖。但是,男人有时候不能跟得太紧,不能让他有太大的压力,适当的距离感会让感情更加稳定和持久,明白吗?” 费若萱看看妈妈,又看看已经走远的许承钰,还有已经不见身影的费芷柔。她不能告诉妈妈,她们姐妹俩与许承钰之间微妙的关系,更不能说出自己为什么紧张他的原因。所以此刻,她只能点头,乖乖在陆怀秋身边坐下。 “女儿,放宽心,他都已经和你一起出国了,还能跑到哪里去。”陆怀秋拍拍女儿的手,宽慰道,“你就在这陪妈妈说会话,他一会就回来了。” 他当然会回来。只是希望这“一会”不要节外生枝就好! 扫了眼许承钰放在一边的行李箱,费若萱的心七上八下,余光从未离开过他将要出现的方向。 洗了手,又在水池前发了几分钟呆。直到身后有人不耐地催促她让开,费芷柔才缓缓地离开洗手间。 明明是来送妹妹上飞机的,应该多珍惜一点临别时间,可她却为了避开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幕,不得不让自己躲在一边。 可总是要面对的。上次面对他们亲吻,这次面对他们亲密,将来她还要面对他们的婚礼,她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080你的身心我都要 “许学长……” 刚走出洗手间,费芷柔便看见靠立在对面墙边的许承钰,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惊讶,不仅是看到应该在妹妹身边的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是因为看到他在抽烟。 在她记忆里,他是从不抽烟的男子,身上从不沾染烟草的气息,那样干净。为何现在…… 看到费芷柔,许承钰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未抽完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又飞快地过来拉她。 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就被一只强健的手臂挡住了。 “许先生,有话请好好说,不要动手。”一直跟随着费芷柔的保镖挡在他们俩中间,往常很少有情绪的眼眸里此时闪过厌烦和不耐。 这个叫许承钰的男人分明已经是四小姐的男朋友,为什么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来骚扰三小姐。这可是他们狼头圈定的女人,谁要想抢至少得先他们这关! “让你的保镖走开,我有话说!”推了推,可眼前的汉子纹丝不动,许承钰知道自己的力道敌不过,放下手,愤怒又焦躁地看着费芷柔。 “费芷柔!” 见费芷柔没说话,她的保镖又不动弹,许承钰猩红了双眼低吼着。 “没事,他不会伤害我,只是说几句话。” 费芷柔在保镖身后轻声说道。原本不想再与他私下里多说什么,怕牵动自己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心,可看他此刻焦虑痛苦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 保镖看看费芷柔,又看看许承钰,犹豫着,还是从费芷柔身前让开了。 他刚让开,许承钰便一把抓住费芷柔的胳膊,把她往一边的拐角拉去。 保镖保持着与他们几米的距离,紧跟其后。 “许学长,你想跟我说什么?”到了拐角,费芷柔挣脱开他的手。他抓得她有点疼,但更疼的是此刻纠结不安的心。 “费芷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许承钰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她每一个眼神,“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对,这是他的疑问,困惑他许久,也让他痛苦许久的疑问。他想知道她对自己,是否有过真情,想知道那些日日月月,那些朦胧的悸动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知道在她心里,他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如果是这样,他不想恨她,也不会报复她。因为……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让这双漆黑美丽的眼睛在心里变成丑陋的样子,舍不得让这张天使般的面容在心里化作恶魔的使者……那个坐在教室里,一双美眸迷蒙凝视着他的女孩,是他铭记,也想铭记一生的样子。他舍不得抹掉。 有没有喜欢过他?……他忽然这样来问她是什么意思?他喜欢的人不是萱萱吗?为什么还要问她的感觉?…… 有没有喜欢过?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又喜欢了他多久!她喜欢他,一直都那么地喜欢他! 答案就在嘴边,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激动多压抑,所以连看都不敢看他,哪怕她忽然觉得曾经有的那些交会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哪怕她忽然又觉得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那又怎样。他问的是过去式,说明哪怕他是喜欢她的,也只是过去。他现在喜欢的是萱萱,像他这样的男子又怎么可能会三心二意。这突然的一问,也许只是他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就像那晚她用一曲《天堂的阶梯》在心里与她告别一样…… “许学长,我……”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着给他最平静的笑脸,“我快要结婚了。” 她无法骗他说不喜欢,也不能说喜欢。已经是不可能的感情,又何必让彼此以后的见面变得尴尬,毕竟跟他在一起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最想保护的人,舍不得有委屈一丝一毫的人。她只能用无法改变的事实来回答他,这也是她能给的最坦白的回答。 可这个答案在许承钰听来就是否认,委婉的否认,也是最残忍的否认!她要结婚了,真的要结婚了!是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吗?……原来她真的从未喜欢过他,只是在与他玩着若即若离的感情游戏。所以在他想要表白的那些时刻,她总是巧妙地打断。所以在他“表示”自己喜欢的人是费若萱以后,她立刻变得疏离冷漠。所以现在,她才能露出这样无动于衷的平静笑脸……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明明是那样柔美的模样,却能给人最无情的一剑! 费芷柔,是你逼我来恨你的!我现在有多恨你,将来费若萱就会有多恨你!你不是最疼爱她吗?那就尽情品尝被自己疼爱之人憎恨的痛苦吧! 极狠又极冷地看她一眼,许承钰转身离去,背影决然狠戾,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也就没有看到她微笑的眼中渐渐泛起晶莹的泪…… “小柔,怎么了?”看费若萱和许承钰走进登机口后,陆怀秋注意到费芷柔的魂不守舍,竟还大颗大颗地掉下了眼泪,连忙安慰道,“你之前不是还劝我放宽心吗,怎么这时候又哭起来了?” “妈妈,我没事,”费芷柔擦掉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竭力展开笑脸,“只是萱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离开过我,心里忍不住有点难受。” 舍不得妹妹,也舍不得他……庆幸终于保全了妹妹的幸福,可又想到即将面对的可怕的婚姻,一时百感交集,在他们俩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就那么无感知地流下了眼泪。 “妈妈知道,我心里也很难过,真的没想过萱萱会这么早从我身边离开,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陆怀秋的眼眶瞬间红了,正觉得难过,忽然想到什么,看着费芷柔,问道,“小柔,关于萱萱出国的事情,你爸爸真的是自己同意的?他没有提要求或是别的什么?……如果真的同意,为什么不来机场送一下他们?我真的不太相信他会忽然转了性子。” 费芷柔愣了一下,很快说,“妈妈,我都跟你说了,真的是爸爸自己答应的。而且你自己也问过爸爸了,他不是也说了吗,也许是年纪大了,事情也想开了,还是觉得亲情重要,觉得女儿的幸福重要。” 她微笑着继续说,“今天是我让爸爸别来的,许学长父母又不在,你们俩都来,会让他有压力的。爸爸经常出国,他以后去看他们的机会很多,不在乎今天。” “是吗?”陆怀秋还是怀疑地看着女儿。听到小女儿要出国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去问了费楚雄,费楚雄确确实实也是那样跟她说的。可她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不安。一辈子都在算计,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费楚雄,怎么会突然顾及女儿的幸福了。 “是真的,妈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费芷柔弯下腰,轻搂着陆怀秋的脖子,像是撒娇一般,“再说,你也看到爸爸最近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是不是?” 陆怀秋没说话,但脸上怀疑不安的神色退减了不少。最近费楚雄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不少,经常来房间看她,有时还陪她在院子里散步。他虽然看着还是那么健朗,但毕竟也是到六十的人了,也许真的开始变了。 “是这样就最好。”陆怀秋叹口气,拍拍女儿的手背,满是疼爱,“小柔,你马上就毕业了,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既然你爸不再干涉你们,你就像萱萱一样,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去,不要再整天守着妈妈了。你人生的幸福不在妈妈这里。” “妈妈,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好身体,知道吗?好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费芷柔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直起身,准备推着陆怀秋往机场外走。 “伯母,您好!” 一个身影忽然走到陆怀秋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很快又听见来人说,“芷柔小姐,你好。” 费芷柔打了个激灵,握着轮椅的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他! “你好,翟先生,”陆怀秋看清楚来人,礼貌地答应着,“这么巧啊。” “是啊,我来机场送朋友,”翟镐放任了一眼自己停留在费芷柔脸上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隐晦不明的光,“你们也是吗?” “是的,来送小女儿上飞机。”虽然不熟悉,但毕竟是来探望过自己的人,陆怀秋还是做到礼数周到,与翟镐寒暄几句。 “若萱小姐出国了?她自己去旅行吗?”翟镐的语气很平淡,视线已经从一直偏头的费芷柔脸上移开,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见面与问候。 “不是,她和……” “妈妈,你身体不好,这里人多,我让他们先送你上车吧。”费芷柔对身后的保镖点点头,示意他带着陆怀秋先走,然后又对陆怀秋说,“我和翟先生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陆怀秋看看女儿,有些疑惑她今天与那日对翟镐态度的不同。但陆怀秋还是什么都没说,让保镖推着走了。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事,况且这个翟镐看着帅气逼人,与女儿倒是有几分相配的。 “到那边说两句话,可以吗?”陆怀秋一离开,费芷柔便蹙起眉,冷冷地对翟镐说道。 “当然。只是,”翟镐用眼梢扫了一眼还站在费芷柔身后的保镖,“他也要一起听吗?” “等我一会。”费芷柔对保镖轻声说道,神色明显和善些。 说完,她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翟镐跟在后面。 保镖也跟着,但在保证听不到他们说话内容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翟镐,也注视着费芷柔周围的动静。 能动摇狼头的女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只是这三小姐的桃花有点频繁,刚走了一个关系不明的许承钰,又来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翟镐。而且这个翟镐就是上次企图对三小姐不轨的那个人,就算雇主不在意,可为了狼头,他一定要好好看住三小姐! “伯母好像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站定后,还未等费芷柔开口,翟镐先一步说话了,挑起的眉尽是不悦的神情。 “这正是我要说的。”自从撕下伪装的外衣后,费芷柔毫不掩饰自己对翟镐的厌恶,语气更加冷淡,“婚礼前,请你在我妈妈面前不要说出这件事。” “你终于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他忽然扬起嘴角,满足又邪魅地笑,“小柔。”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唤得她浑身冰凉,剧烈地一颤,连翟镐都感觉到了。 这么反感他吗?即使知道他们马上就会是夫妻,也还是不想接受他吗! 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翟镐又怒中火烧起来。 “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是不是应该态度温柔点,来点微笑才对啊?”翟镐逼近了一步,在离她不到一臂的地方停下,微眯着双眼,“还是你的温柔和微笑只给那个跟你妹妹一起出国的男人了?” 什么?!翟镐怎么会知道!…… 费芷柔瞪大眼睛看着翟镐,因为太惊讶所以顾不上掩饰自己不该流露出的真情。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翟镐冷哼道,她的表情太明显,也刺痛了他。她果然心里有人,所以才会这样排斥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那个被她称为“许学长”的人,定是那晚不停打电话、发短信给她的许承钰! 费芷柔呆呆的,不说话,也不摇头,只是那样看着翟镐,不相信心中最难言的秘密被他戳中了! “我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见你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稍微绕一下就能在角落听到你们的说话。你当时的样子,还有你现在的表情,都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男人,不是吗?”翟镐恨恨地咬着牙,她从来没有用那样轻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哪怕有些故作冷淡。 “我的事不用你管!”被他提醒了,费芷柔瞥过脸,不再看他。 “我们就快结婚了,你觉得你的事情我会不会管!”翟镐扫了眼不远处的保镖,吸口气,还是忍住自己想要一把抓住她、宣告自己权力的情绪,“费芷柔,我告诉你,做我的妻子,你的身心我都要,一点点都不会允许你分给别人!你该庆幸,那个什么许学长已经选择了你妹妹,否则,别说在r市,哪怕是在全国任何一个角落,我都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他当然不会说出许承钰其实也喜欢她的话。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人,却不知为了什么,谁也看不清真相。翟镐不知道这与自己发的那张照片有没有关系,但他猜到那张照片到费楚雄的手里,也许跟费若萱有关。 姐妹俩喜欢一个男人,妹妹横刀夺爱,这种桥段太多了,他一点都不觉得怜惜,反而高兴,高兴有人先一步下手,让他几乎可以坐享其成。只要费芷柔没了喜欢的人,时间一长,自然会选择投入他的怀抱。 你休想!我就是我,就算不能和许承钰在一起,也永远永远不会是你的! 心里嘶喊着,怒吼着,可费芷柔只能握着拳,咬着牙,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与费楚雄有交易,除了屈服和忍耐,她没有选择…… 她的默不作声在翟镐看来是种默认,终于得以减轻他嫉妒的怒火。 见她柔顺低头的样子,他也软了心,声音也温柔了,“小柔,安安心心做翟家的二少奶奶,我会全心全意呵护你,对你好的。我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既然你现在不想让她知道,那我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听你的,好吗?这门婚事我家老爷子已经同意了,不过想要好好筹办婚礼,所以还要等一段时间。今天先让我大哥去见你爸爸,安排一下两家项目合作的事情,这样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也能让你多一点了解我。你会发现,我也可以变,不是你想得那么糟糕。” 其实费芷柔不想让陆怀秋知道婚约的事情正好给了翟镐一个台阶。老爷子想等佘虎的事情结束了再谈婚事,费楚雄那边他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只要能和翟家攀上亲家,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翟镐是不想让费芷柔觉得自己没诚意。他正在为难该如何对她解释不公开婚约的事情,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对长长的浓密睫毛如蝴蝶一般扑闪着,看得人心魂摇荡,翟镐不由伸出手,抚上她光滑的面颊…… “啪!” 一声清脆的响,翟镐的手已经被费芷柔狠狠地扇开。 “别碰我!” 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忍下去,可当他的手指碰上她的肌肤时,她的胃在搅动,抑制不住剧烈的呕吐感……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费芷柔!”从未如此失过颜面的翟镐铁青着脸,怒瞪着她已经如小鹿般跳开的身影,看着保镖已经护到她身边,并向他投来警告的一瞥。 wolf的存在真是让他不爽! 翟镐咬咬牙。在老爷子好不容易答应婚事的紧要关头,他不能再去招惹麻烦事,再不爽也只能先忍着。 等着瞧!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再来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 夜幕降临,一辆黑色商务车滑进费家已经打开的大门,停在车库前。 “狼头。” 执勤的保镖看见郎霆烈从车上下来,阴郁着脸,不是他平常的样子。 “嗯。”他简单地应着,有点心不在焉。 他确实心情不好,甚至是太糟糕了。 明明自己的女儿刚被人欺负,费楚雄竟还跟着翟镐的大哥出海了,据说是要商谈项目上的合作,投资一处房产开发。好端端的,往日在商场毫无交集的两家突然搞起了合作,表面上似乎是翟家向费家表示歉意的方式,但郎霆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作为唯利是图的商人,就算他们会道歉,也不会拿生意来“道歉”。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合作什么事项,这都是费家的私事,他们只是保镖,只负责保护费家的人身安全,不应该关心另外的事。郎霆烈知道自己的想法逾越了职责。 郎霆烈克制着内心的好奇与冲动,努力让自己做到平常心。可当保镖组护送费楚雄来到码头,准备陪同上游艇时,杨正堂委婉地让他先回费家,只让蒋甦留下。理由就是,郎霆烈毕竟打了翟镐,怕翟家人看到他会不高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怎么讨好翟家人,他费楚雄就这么不怕死吗?只要佘虎的人成功跟踪了他们,海上会比地面更容易遭遇袭击! 郎霆烈沉着脸,正要拒绝,蒋甦拉住了他,说有他在这里就可以,也让郎霆烈先回去。 这还是蒋甦第一次没有与自己保持一致。郎霆烈有些疑惑,但很快从蒋甦的眼神里读到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题外话: 本周还会有加更。嘻嘻,你们期待已久的剧情将会隆重上映,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声,可不可以?爱我请在评论区大呼三声,我爱狼保镖! 081你愿意要我吗?(加更必看你们懂的) 郎霆烈懂了。因为蒋甦发现了他情绪的不稳定,觉得他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继续留下来职守。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分心。一想到那晚翟镐卧在费芷柔身边的样子,一想到项目的合作也许会给翟镐更多踏入费家的机会,他就有点急躁,有点烦闷,恨不得破坏他们的合作,不让翟家与费家有任何的关联! 咬紧牙,看看费楚雄,看看蒋甦,又看看那帮手下,郎霆烈还是驾车离开了码头。离开之前,他叮嘱蒋甦一定要确定游艇不要出海太远,还给萧坤打去电话,让他联系水警在游艇附近加大巡逻。 他不仅是保镖,更是他们的负责人。他要对雇主和所有弟兄负责,更要做到顾全大局。在不能胜任职责的时候,选择离开,是对他们的负责,也是对他们的保护,因为哪怕是一点点的分心,都有可能酿成大错。 确保那边万无一失,郎霆烈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窝火。毕竟当保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撵”开。不过对方是费芷柔的父亲,说不定以后他们还会有更紧密的关系,作为“晚辈”,他不想让费楚雄觉得太过难堪。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位“长辈”。 不得不承认,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只要沾上费芷柔都会被动摇。 走了几步,郎霆烈又停下来,回头问执勤的手下,“去机场的人回来没?” “都回来了,一切顺利。二太太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保镖自然知道他最想问的是什么,“三小姐也在家,没有出去。” 郎霆烈的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些光影。 这也是他今天心情躁动的原因。许承钰和费若萱一起出国了,自此,这个头号情敌肯定不能再重返费芷柔的生活,他当然高兴。可是一想到费芷柔去送许承钰,一想到临行前她可能会有的依依不舍的眼神,他就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是好,情绪又怎么安定得下来。 “狼头。”说话间,又有人走了过来,正是跟随费芷柔的那个保镖,“有事情向你汇报。” “嗯。”郎霆烈点头应允,知道他说的必定与费芷柔有关。 果然如此。 听着手下低声汇报的内容,郎霆烈的浓眉蹙起,又松开。 令他蹙眉的当然是许承钰和翟镐,而让他舒缓郁结的是费芷柔的反应。虽然跟去的保镖并没有听见她与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对他们的态度明显是淡漠又疏远,甚至还用力拍掉翟镐想要靠近的手。 郎霆烈稍稍放下心来。只要这段时间她守着她的芳心就好。等抓到佘虎,完成任务,攻城掠地,他绝不会再含糊! 既然回来了,他想去看看她。喜欢的人离开了,而且是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她心里肯定很难过。也许此刻她需要有人在身边,就像那晚一样。 费芷柔的房间没有灯光。窗户和白天一样敞开着,聆听了好一会,郎霆烈并未听到任何动静。 她应该不在房间里。 他想了想,往琴房走去。可那里也没有她的踪影。 其实费家的宅院并不算很大,但她似乎总能藏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 这次郎霆烈不再到处转悠地找她。 他去了监控室。很快,便从画面里看到了她落寞的身影。 她沿着小径走到费宅的后面,从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 那里是费家的酒窖。 小女人去喝酒消愁了?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暗了眸,走出了监控室。 ———————————————— 怎么就喝不醉呢? 费芷柔趴在酒窖内设的吧台上,看着手边已经见底的红酒,苦笑地纳闷。 其实她很少喝酒,除了偶尔和费楚雄参加酒宴时喝一点香槟或是红酒,基本上没碰过这东西。她以为自己的酒量像陆怀秋一样,不过尔尔,却不想怎么也喝不醉。 四肢有些软绵,视线有些迷离,可大脑依旧是清醒的,依旧在反复播放着那些画面,清晰无比地让她想着许承钰拉着妹妹的样子,想着他们俩一起走进登机口的背影,想着翟镐逼近的贪婪目光,想着费楚雄那张无情的可怕笑脸…… 她想喝醉,多么想像别人说的那样一醉方休,没有梦境,没有痛苦,甚至没有知觉地沉沉睡去,哪怕只有一晚。 想着,她起身,想去酒架上再去拿瓶洋酒。 刚从高脚椅上下来,四肢的软绵让她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 “三小姐。” 一只大掌伸过来,一把扶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稳稳地跌进温热的怀里。 虽未醉,但已微醺。费芷柔绵绵地眨了眨眼睛,看清这个忽然现身扶住自己的人。 “郎霆烈……”唤出他的名字,她忽然轻笑了,“又是你。” 郎霆烈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身体某处的反应让他瞬间口干舌燥。前一秒,他还在生气,气她为了许承钰躲在这里买醉。可这一秒…… 她不知道她此刻眨眼睛的样子有多魅惑吗?不知道自己迷离的眼神有多勾人心魂吗?不知道带着红酒微涩气味的鼻息有多令人兴奋吗?不知道那抹浅笑有多令人想吻住吗?不知道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有多么让他陶醉吗?…… 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正因为不知,所以更能令人心驰神往,又怎能不让他心神摇曳。 “是我。”他低沉应着,沙哑的声音也像浸了酒香,是醉人的。 费芷柔推开他的怀抱,很快又拉住他,把他按坐在高脚椅上,呵呵地笑,“来了正好,陪我喝酒,好吗?” 说着,她已经转身取下一瓶酒,放在吧台上,又要伸手去拿酒杯。 她没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合适。可酒精放大了心底的欲念,她想要有人陪伴,想要有人帮她驱逐心底的痛苦。而郎霆烈能做到,就像上次陪她在琴房一样,也许他是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人。 “三小姐,”郎霆烈抓住她的手,努力克制着心里的躁动,“工作时间,我不能喝酒。” 费芷柔顿住了,而后回头,抱歉地浅笑道,“对不起,我忘了。”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失望,郎霆烈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其实他又何尝不想陪她,不管喝多少,喝多久,他都会一直陪着。能让她安心,能被她需要,他多么欣喜! 可这里是费家,他在工作,他有自己必须恪守的原则。 “三小姐,别再喝了。”见费芷柔还要倒酒,郎霆烈拿过了酒瓶。她已经喝了整整一瓶红酒了,再喝下去,等酒醒后,她一定会头痛欲裂。 “别管我,我想喝醉!”她伸手去拿酒瓶,可哪里够得着他的手臂,不悦地蹙起眉。 费楚雄和杨正堂都不在家,终于没人盯着她,约束她,她只想恣意地醉一回,这样也不行吗! “三小姐,如果只是想喝酒,我不会阻拦你。”郎霆烈看着她,重新把酒瓶放在她面前,“可如果是想逃避什么……三小姐,一瓶酒能让你逃避多久,一个晚上或是一天?然后呢,清醒之后就不用面对了吗?人都有痛苦的时候,逃避却是最懦弱的面对方式,而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 费芷柔愣了一下。 对,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无论面对多大的挫折和磨难,她没有逃避过,一直努力着,努力寻找能让妈妈和妹妹,能让自己幸福的方式。可撑到今天,她真的累了,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我想,二太太要是看到你醉酒的样子一定会难过的。”看到费芷柔在犹豫,郎霆烈继续说道。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必定会估计陆怀秋的感受。 是啊,送走了妹妹,她还有妈妈要顾全。她不能让妈妈看出端倪,让妈妈为自己伤心难过…… 看了看摆着自己面前的酒瓶,又看了看手里的酒杯,费芷柔无奈地笑笑,终于放下了,酒意也顿时减了几分。 “你总是这么直指人心吗?”她扭头看他,笑得清浅温柔。她总是贝壳般固执地封锁着自己的心。若是以前,有人这么试探她的心意,这么坦白地直逼她的心事,她会警惕,会躲开。可是,对郎霆烈,对这个一起守过秘密却能让她安心的男人,她柔软了防备。 郎霆烈扬起嘴角,她放下酒杯的动作也终于让他放下心。 “不全是。”他轻笑着回答,却目光灼灼。如此花心思地去探究、去呵护一个人的心,对他来说,她是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 “我……”迎着他温暖的目光,她的心忽然乱跳了几下,忽然有了倾诉的欲念。那些被她积压在胸口的日夜折磨的秘密和痛苦,翻腾着想要找到倾泻的出口,也许她可以对他说,也许…… 罢了。有些解脱就像一晚宿醉,有些温暖就像落在手心的雪花,终会随着他的离开而幻灭。说出来,不过是多个人来同情她。而她不需要同情,莫名的,尤其是不想被他同情。 不过,他的话倒是惊醒了她。费楚雄的掌控,翟镐的霸占,她确实无法逃避,但她可以选择面对的方式,绝不会轻易屈服的方式。 绝不轻易屈服…… 忽然,她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目光闪躲着离开他的视线。 “我们走吧。”她淡淡地开口,从高脚椅上下来。 郎霆烈顿了一下。他刚才明明看见她欲言又止却又忽然红了的脸,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从酒窖出来,郎霆烈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几眼。一瓶红酒下肚,若是其他女人早已晕头晕脑,她却只是步伐稍微迟缓,动作慵懒了几分,毫无酒后的醉态。没想到,小小的她倒是有些酒量,怕是比蒋甦还要强几分。 想到这,郎霆烈不由扬起了嘴角。wolf的“狼崽”们无一不对酒量好的女人刮目相看,做“狼夫人”,她自然是够格的。 “院子里的摄像头什么地方都能拍到吗?”费芷柔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视线对着墙角的摄像头。 “基本上,”郎霆烈如实回答,“不过因为院子结构和安装位置的限制,有些地方还是有监控死角的,所以会安排人流动巡逻。” “什么样的地方会是死角?”费芷柔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好奇,孩子般眨着眼睛。 虽然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对这感兴趣,但想着至少她不再烦恼和难过,郎霆烈也乐于回答她的问题。 “像这种角落,或是拐角……”郎霆烈指了几处地方。 费芷柔一边看,一边点头,似乎听得很认真,又似乎只是好奇。 看着费芷柔走回房间,郎霆烈终于略微放心,在院子里简单巡视了一圈,又给蒋甦打了电话,确定他们安然无恙,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冲了澡,郎霆烈光着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正打开电脑,准备链接总部的网页处理文件,听见房门响了。 “咚咚。” 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想让人听见,又怕人听见似的。 可能是费家的佣人。他们总是用那种崇拜又畏惧的眼神看他,每次来送东西或是清扫,敲门都是这样轻轻的。 只是,这么晚了,他们很少来的,怎么今天…… 职业习惯,让他警惕地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 “谁?”他压低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更添了几许令人畏惧的感觉。 门外没有声音。甚至连敲门声也没有了。 门上倒是有猫眼。可外面走廊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越发觉得奇怪了。 郎霆烈眯了眯眼,静静地站在门边。他也没再发问,更没有开门。他相信,无论是人是鬼,门外的那个迟早会出声。 “……是我。”过了一两分钟,终于有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依旧轻轻的,甚至还有几分颤抖,“费芷柔。” “咔哒。” 她话音刚落,门已经打开了。郎霆烈站在她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写满了震惊,甚至睁得大了,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那个……”看到他光着上身,费芷柔迅速移开视线,低着头,声音低得几乎快要听不到了,“先让我进去,好吗?” 郎霆烈依旧愣愣地看着她,还没回过神来,不过人已经从门口让开,让她走了进来。 她一走进房间,就把门关上,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 然后,“啪”,一声轻响,她也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三小姐,你……” 视线忽然的黑暗,终于让郎霆烈回过神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费芷柔,无比疑惑和惊讶。她从来没有来过他的住处,更别说是这样的深夜,以这样奇怪的方式。 许是黑暗的掩饰给了她勇气,费芷柔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在月光下闪着令人熏醉的光芒。 “郎霆烈……”她抿了下唇,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到她红得快滴出血的面色。 顿了顿,她终于开口,“你愿意要我吗?” 什么?!她说什么! 郎霆烈眼睛睁得更大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问他愿意要她吗?……哪个“要”?这是她说的话吗?还是,这只是他自己的幻听或幻觉?…… 他没有回答,只是震惊无比地看着她。即使光线昏暗,这种注视也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可她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过后退,除非…… 除非,他不愿意要她。 咬着唇,几乎都快咬破了,费芷柔又低下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解开身上衣衫的纽扣,嘴里又极轻地问道,“你愿意要我吗?” 这种表达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她不相信他会不懂。不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这样主动送上门的事情,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费芷柔!” 一声低吼,他已经抓住她解纽扣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声音里是满满的气恼,又在狠狠地压抑着什么。 费芷柔不由颤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他从来都只称她“三小姐”,可这声“费芷柔”像是被他唤了千万遍一样,那么自然地脱出口。只是,这一声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暴躁地对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么直白的表达就算是傻瓜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他该高兴的,她这样主动来找他,主动来要他,他该狂喜的。 可他就是生气,抑制不住地生气!不管是她要他,还是他要她,都不该是这种方式!而且,她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地想要爬上一个男人的*,就算对象是他,也不可以!这不是她,这根本就不是她的为人!她喝多了吗,还是被刺激过度了?!因为伤心难过,所以想找个男人当许承钰的替身吗?他才不要当任何人的替身!…… 越想越气,郎霆烈觉得肺都要炸了!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女人丢回她的房间,把她锁起来,让她好好想个清楚! 他的大掌握得她的手指生疼,他的鼻息在昏暗中越来越粗重……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喝多。” 费芷柔奇怪为何他没有答应自己反而要生气,这不是男人们都梦寐以求的美事吗?还是,他怕自己缠上他,给他带来麻烦? “我不会缠着你的。” 她淡淡地加了一句,语气坚定。 费芷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做什么。她会如费楚雄期望的那样嫁给翟镐,也会如翟镐期望的那样成为他的妻子,不过,她不会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 翟镐说想要她的身心。怎么可能!心,她绝不会给。身,他也一定得不到完整的!她绝不会把最纯洁最美好的身体留给他,就算给不了自己喜欢的人,也绝不会给他!而当翟镐对她嫌恶,对她反感,费楚雄又怎么可能利用她得到他想要的。 刚刚在酒窖里想到这个的时候,费芷柔直觉想到的人就是眼前的郎霆烈。跟别人发生那种关系,不管是陌生的还是认识的,她都无法想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可是,如果对象是他……她似乎还不会到会呕吐的地步。也许是因为那份温暖心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会执着地保守秘密…… 不能被人知道,更不想他被连累,所以费芷柔问了能避开监控的地方。然后,借着几分酒精带来的胆量,她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踏出自己最疯狂的一步,在夜色中沿着小径,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敲开了他的房门。 不会缠着他?听到这话,郎霆烈更是火冒三丈。 他怒气冲冲地吼道,“鬼才怕你缠上!我……” 他忽然停顿了下来。 怎么说?难道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要她爱他,而不是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方式给他她的身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也许只会让她远离自己。 “我们保镖不与雇主有染。”郎霆烈铁青着脸,生硬地说道。 她知道他们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可她都这样不顾廉耻地来找他了,他还是不为所动吗?……现在该怎么办?…… 费芷柔以为最难的不过是自己的勇气,却不想在这里生生地吃了闭门羹,忽然茫然无措了。 “这只是我们的秘密……这样,也不愿意吗?……”她颤抖地揪紧自己的领口,脸烫得要命,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这样乞求一个男人要自己,费芷柔觉得自己羞愧得快要死了…… “三小姐,你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咬着牙,郎霆烈还是生冷地拒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她委屈无助的样子,看着那快要溢出来的比月光还明亮的泪水,他有多么想拥她入怀,狠狠地吻去那不该有的眼泪和心伤…… 睫毛一颤,她的泪掉下来。不知道是心痛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还是失望自己的计划难以实现…… 愤愤地擦掉自己的眼泪,费芷柔决定不再卑微地乞求。她曾经欣赏他的坚持,但现在她讨厌!讨厌讨厌! “好,那我去找别人。总会有人要我的。” 说完,她转身,伸手去拉门把。话是这样说,可她又能去找谁…… “该死!”他身躯一动,已经站在她面前,抓住她拉着门把的手,“你要去找谁!” 她想看他疯吗?竟然说出这种话! “找谁都行,不用你管!”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厌恶的人追着来,他偏偏又在这时候这样残忍地拒绝她,让她这样丢脸……他不是不要她吗,他又凭什么来管! 想着委屈又难过,刚刚擦掉的眼泪又涌上来,不听使唤地往下一颗一颗掉着,她只好撇过头,不看他,不想再让他看见如此懦弱不堪的自己。 “不行!找谁都不行!” 只能是我!只能是我!心里低吼着,双眸猩红着,他坚实的胸膛像烧热的钢铁般探了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拉过她的手绕到自己的腰上…… 罢了,罢了,不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管什么恪守的准则,他投降了。那么那么想要她,一直一直想要她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去找别的男人! “你……”他忽然的靠近,火热的温度那么真实地碰触到她微凉的肌肤,也让她那么近地感受到他胸膛坚实的柔软,让她不由地一颤,有点不知所措,想看他,又不敢看他。 “我是谁?”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却轻柔了下来。这种急促不再是先前的气恼,而是一种亢奋,一种期待,一种本能,因为马上要发生的事。可在发生前,他要确定她是清醒的,明明白白知道他是谁。 “啊?……”费芷柔终于看着他,有点呆愣,不明所以,“你是郎霆烈啊。” “为什么是我?”揽着她腰肢的手掌收了几分力,他们贴得更紧了,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浓重的男性气息裹着他刚沐浴后的薄荷香潮水般占领她每一寸空间,“你喜欢我吗?” 郎霆烈承认这话问得有点傻气。他明知道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许承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可若她敢说什么需要人安慰或是陪伴的话,他一定咬破她的唇! “因为……”他的气息比红酒还醇香,无孔不入地漫过来,让她头晕晕的,竟像醉了一般,想起那晚的吻,就更醉了,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如何回答。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更加低沉了,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在光影下发出幽幽的光,像温驯的狼一般,期待着她。 为什么是他?……她也说不出为什么。那种感觉太微妙,那些温暖、安心、感激,无法言喻。甚至在某些瞬间,她会觉得他并不是才认识的陌生人,而是一个熟悉的人。似乎他已经在那很久了,等着她回头去看一眼…… “因为,”她抿了一下唇,“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她说他是不一样的…… 郎霆烈扬起了唇角。 虽然不是喜欢,但这样也够了。她不是拿他来填补空虚,不是拿他来当许承钰的替身,而是把他当成一个不一样的存在……此刻他真的满足了,就算她今夜只是想要有人来抚慰伤心,他也满足了。虽然这种开始不是他想要的,可这种最亲密的开始会牢牢地拴住他们,再不会给她逃开的机会! 大掌顺着腰肢滑下,稍一用力,他便托起了她。 他这是…… 费芷柔愣愣地被他抱着,直到被他带到了*上,才反应到,他愿意了。 他准备要她了…… “再问一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明身体已经在咆哮,在疼痛,可把她压在身下时,感受到她剧烈地颤抖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女人他愿意用生命呵护,不舍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或是不愿,哪怕她此刻说要离开,他也一定会放开她! “……我知道。” 颤抖减轻了几分,她低垂着眸,伸手去解未解完的纽扣。这样告诉他,她愿意。 这个时候,他不急着占有她,却还在问她是否愿意,是否真的清醒……他和别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把自己给他,值得,她不后悔。 “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这是她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上衣解开,月光照着她莹白剔透的肌肤,珍珠般无暇的躯体,令人癫狂的完美曲线……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他终于不再迟疑,俯身而下…… —————————————————————————————— 眨了眨眼,费芷柔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看着窗边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纱帘,她知道时间肯定不早了。 “痛……” 她动了一下,想起身,却感觉身体像被车碾过一样,碎了又拼装上,哪里都是酸痛。这是怎么了,昨晚…… “啊!” 她忽然惊叫一声,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眠,她竟然在醒来的一瞬间忘了昨晚自己曾做过那样疯狂的事! 可这里……分明是她自己的房间!难道,昨晚的事情只是她在做梦吗?……可那些画面那么真实,那些声音…… 费芷柔红了脸,心跳快得感觉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整齐地穿着睡衣,她更加疑惑,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一场了。 忍痛下了*,费芷柔走进洗手间,打算洗个热水澡来缓解浑身的酸楚,再好好想清楚。 打开花洒,她又情不自禁发了会呆,这才慢慢地脱掉衣服。 啊!…… 因为太震惊,她张着嘴,可那一声惊呼硬是被卡在了喉间。 镜子里,那具洁白的躯体上此时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从颈脖到大腿,无一处不是! 就算她从未经历过情事也知道这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梦,是真实的,那些激烈的血脉喷张的画面在昨晚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她和郎霆烈…… 是他把她送回房间的吧?在她疲累至极昏睡的时候,他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意识完全清醒了,画面也更多更疯狂地涌来。 脸红了,身体也在发烫。随着画面的浮现,那些令人沉浮的感觉也不由自主地在回味…… 不要想!晃晃头,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要的不过是一晚,不过是不想让那个厌恶的*恶少霸占自己的美好。她的目的达成了,其他的不要再去想,也不应该再去想。就当是露水情缘…… 走到花洒下,费芷柔仰面迎着温热的水柱,紧闭着双眼,也摒住了呼吸,似乎这样就真的不会再回忆那些迷醉的瞬间…… “小柔。” “妈妈。” 刚从房间里出来,就遇上陆怀秋。大概是“做贼心虚”,费芷柔惊了一下,笑得都不自然了。她不自觉地又看了一下自己,确定身上这件*的立领小衬衫能够遮挡住她颈脖和领口所有的痕迹。 “今天起得很晚啊,”陆怀秋看女儿的样子有些疲惫,心疼地说,“是不是想着萱萱,昨晚没睡好。” “不是,”费芷柔摇摇头,“妈妈,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一晚的“激战”,还有一早的震惊,她真的没有去想妹妹的事,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郎霆烈。 “萱萱应该快到了吧,这孩子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 母女俩正在说话,楼下大厅的门开了,费楚雄和杨正堂走了进来,眉飞色舞的样子。 “你们都起来了,正好,一起吃早饭吧。” 费楚雄看到陆怀秋和费芷柔,笑着说道,似乎心情很不错。 他们出去了一整晚才回来吗? 太好了!她刚刚还在担心鬼魅般的杨正堂会留意她深夜的行迹,现在倒是放心了。绝对没人想得到她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出格的事情,能让翟镐和费楚雄气急败坏的事情! “好的,爸爸。”想到自己的成功“报复”,费芷柔也心情大好,扶着陆怀秋往楼下走。 陆怀秋看看费楚雄,又看看女儿,往日总冷漠疏离的父女俩,如今竟笑颜相对,也许真是费楚雄变了。想到这,她也觉得舒畅了些,更加放心了。 “和翟家的项目谈成了,以后我们费家也算是要进军房地产业了。”坐在餐桌上,费楚雄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起与翟钊商谈的项目。 和翟家的项目?费芷柔怔了一下。 昨晚费楚雄和杨正堂出去,是去见了翟镐的大哥?……果然如翟镐所说,两家要开始合作了。那么以后,翟镐也会经常出入这里…… 她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有嘲讽有悲伤。这一晚,在他们以为顺利开始的时候,她却已经把自己送给了别人。 “翟镐会具体负责这个项目,”费楚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费芷柔,继续吃东西,“以后他也会经常出入费家和我谈公事,你们要把他当成贵客,礼貌相待。” “好的。”陆怀秋向来不过问费楚雄的公事,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要他不为难女儿就好。 “知道了,爸爸。”费芷柔喝了口牛奶,也爽快地应着,神色并没有不自然。 费楚雄又看了眼费芷柔。女儿的性情他知道,她那么不喜欢翟镐,若是平时,即便是当着陆怀秋的面,怕陆怀秋担心,她也不会这么痛苦地答应。可今天,她的反应让他有些疑惑,也算是种惊喜。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们有交易在先。他已经兑现了承诺,让费若萱和她喜欢的人一起出国,也请来专人细心照顾陆怀秋,等找到合适的移植体就准备手术。那她也应该做到她答应的事,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地等着嫁进翟家。 “大太太和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费楚雄问站在一边的杨正堂。 杨正堂比费楚雄略长几岁,年轻的时候坐过几年牢,按理说是绝不能来费家当管家的。那年,他临时替人扛活来费家当园丁。有一天正好碰到费楚雄被一帮醉鬼殴打,杨正堂冲了出去,拼死护着费楚雄,结果自己被打得半死。费楚雄见他忠心,便留在了身边。这些年,杨正堂在公事上出谋划策,在家里又替他看着这些女眷,深得费楚雄信任,成了心腹,进而当了管家。而杨正堂,据说是身体有隐疾,一直没有结婚生子,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扑在了费家。 “大太太去岛上参佛吃斋了,还要一个星期才回。二小姐和潘少爷还有一群朋友去了巴厘岛,归期未定。”杨正堂恭敬地回答。就算不在家,费家所有人的行踪他都能了如指掌。 “潘东浩?”费楚雄问了句,心里又开始盘算。 “是的。” “嗯,那就随她们吧。这个时候不在家也好,省得让人操心又添乱。”费楚雄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二女儿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虽然潘家实力比不上翟家,但燕娜毕竟是二婚,能搭上潘东浩也算是她的本事。眼下佘虎还没被抓到,燕娜在国外也好,少个人让这些保镖分心,重点保护好他和费芷柔这块金疙瘩就行。 “爸,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对费楚雄的话题没有丝毫兴趣,费芷柔快速地吃完,准备起身。 “先不急,爸爸有话跟你说。”费楚雄看了眼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陆怀秋,对杨正堂说,“等二太太吃完,你送她回房间。” 听这话,陆怀秋紧张地看了费楚雄一眼,生怕他又有什么事情要教训女儿。 “别紧张,”费楚雄注意到了陆怀秋的眼神,温和地笑了一下,“只是和女儿谈点事情,你先上去休息会,一会我陪你去散步。” 他这样的温和,看不出有任何不悦,更何况还说要陪她散步。陆怀秋放下心来,由杨正堂陪着上楼了。 等陆怀秋上了楼,费楚雄敛了虚伪的笑,对费芷柔淡淡地说,“你和翟镐的婚事已经定了,不过因为佘虎的事情,现在还未确定婚礼的时间,也还不适合对外公布。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待着,为了安全,尽量少出门。实在要出去,就多待几个保镖,知道吗?我会跟wolf的人做交待的。” “知道了。”费芷柔依然爽快地答应,没有半点的抗拒,眼底却闪过一丝迷茫。 抓到佘虎?生平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希望早点抓到这个坏人,还是让他们抓不到,让这个婚礼无休止地拖延下去…… 少出门对费芷柔来说不算难事,她本就不像费燕娜那样爱逛街,好交际。只是要一直待在家里,就意味着她可能会不停地与郎霆烈碰面。虽说是她主动走进他房间,可事后如何去面对他…… 原本想得简单,以为只要完成“任务”,自己能做到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依然是被他保护的三小姐,他也依然只是保护她的保镖。她说过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相信他也能做到。可是,经过了那样的一晚,她发现做不到的人是她自己。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别说碰面,救连走出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样,费芷柔在房间里魂不守舍地待了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陆怀秋还以为她生病了,来问她怎么一直闷在房间里。 费芷柔也觉得自己表现奇怪,没办法,只好从房间里出来。总是要碰面的,难道她还能把自己天天关在房间里不成? 站在大厅,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有几个保镖在巡逻,但没有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今天在院子里巡逻的人好像少了些。”费芷柔倒了杯水,假装不经意地问正在打扫的佣人。 “是的,我刚看见他们有几辆车出去了。”佣人随口应了句。 出去了?那郎霆烈也出去了? 费芷柔一口气喝掉了整杯水,觉得人稍微轻松了点。能躲一天算一天吧。也许躲了几天,忘记一点,见面时就不会那么紧张无措了。 走出宅子,费芷柔在门口左探右探地看了会,确定没看到郎霆烈,才放心地走到院子里。 已经是七月了。作为南方的城市,r市的气候很舒适,夏天不会热得过火,冬天也不会冷得发寒,很适合生活居住。就像此刻,烈日炎炎下,却时不时刮来一阵凉爽的风,拂在面上,暖而不燥。 费芷柔背着手,往琴房的方向走去。此刻的心情,她自己都无法言喻。那么重要的第一次,她明明没有给自己喜欢的人,却并不难过,反而有一点点小小的喜悦和兴奋。是因为报复了厌恶的人,还是因为这一晚经历得太美好,她也分不清了,只是怀揣着的这颗心总是跳得那么欢实,连脚步都轻快了。 “三小姐。” 迎面走来两个巡逻的保镖。 费芷柔微笑着点头,算是答应。 正要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又听见他们在喊…… “郎组长。” 题外话: 完整版,别否认,我知道你们想要看火辣激情的完整版!哈哈,28号开始约,先入群,群号在评论区置顶留言,记住三步曲,缺一不可!28号凭截图观影,我要你的订阅和月票,这是入场门票,你懂的!月票可通过客户端投,28号以后一变三,新书月票榜冲刺,你也懂的!爱我就给我。狼保镖给了辣么火热的爱,你们还在等什么! 082用过一次就想甩吗?(加更求月票) 天啊!他就在自己身后吗! 费芷柔震惊地待在那。 她不敢回头,微微侧过脸,用余光去探自己的背后…… 熟悉的西裤,熟悉的皮鞋,熟悉的长腿……就算他们穿的一样的衣服,她也一眼认出,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他,郎霆烈! 他什么时候跟来的?他是猎豹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费芷柔知道自己应该转过身,至少得礼貌地打个招呼。可是,心跳得太快了,从头到脚都迅速窜起了一团火苗,怕是看他一眼,她就会立刻被融化掉! “三小……” 正在她呆立的时候,身后传来他似乎在压抑什么的暗哑声音。 她瞪大眼睛,还未等他说完,便已经小鹿般跑开了。 她跑啊跑,跑啊跑,一直跑进琴房,又紧紧地关上门。然后,从一旁微微探出头,透过玻璃窗望向郎霆烈那边。 她看到他和那几个保镖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散去了,唯独他还静静地站在原地,往这边看来。即使离得这么远,她都能感觉到他深邃又灼热的目光。 费芷柔惊得赶紧缩了回去,生怕被他看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紧闭着双眼,不停地默念着,紧张得腿都发软了。 明知早晚会遇到,也不可能总逃避,可就这样碰上了,她真的毫无心理准备,只想躲开,只想不要见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费芷柔终于睁开了眼睛,又微微探头往外看去。 那边没有人。 他走了吗? 费芷柔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了门,往门外看了看。 门外也没有人。 他真的走了。 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轻松了,还是失落…… 失落?她躲都躲不及,怎么会失落呢?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轻声笑了笑,费芷柔关上琴房的门,坐在钢琴前,深呼吸一口,修长的手指优雅地落下。 一首悠扬柔和的曲子很快从琴房传出。 她弹得专注,只为舒缓情绪,却不知琴房外阴影处,有一人在认真聆听,深谙的黑眸里闪过复杂的光,却是流光溢彩。 ———————————————————— 终于过去一天了。 一直想又不敢想昨晚的事,又怕遇到郎霆烈,这一天对费芷柔来说格外的漫长。还好,自那一面后,没有再碰到他。 希望睡一晚,明天起来能够淡忘一点,少想一点。 睡不着。在*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又起来看了会书,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昨晚的画面就会跳进脑海,清晰得像他此刻就在自己耳边喘息一样,让她面红心跳。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去想,不要去想…… 费芷柔干脆从*上下来,打开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跑步机,准备跑上几公里,直到把自己累趴、累困为止。还好她的房间在别墅的角落,楼下是仓库,旁边的房间也是空置的,即使是深夜锻炼,也不会被人发现。 跑了半个小时,费芷柔终于撑不住地停了下来。她倒不是困,但依然酸疼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运动,感觉腿都要从身体分离了一般。 已经十二点半了,应该差不多了,冲个澡,希望一会能有个好眠。 费芷柔无奈地抿抿唇,走进洗浴室。 洗完澡,等到穿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穿着运动服进洗浴室,迷糊地忘了把睡衣拿进来,便裹了浴巾走了出去。 外面房间的光线很昏暗,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么晚还没睡,她只亮了一盏*头灯。 看到睡衣被自己放在*上,她走过去,准备换上。 忽然,从昏暗的阴影里蹿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抱住她。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呼出声音,就被擒住了唇。 热切又霸道,辗转反复,就如昨夜,那么熟悉的气息灌满她整个呼吸…… 是他!郎霆烈! 想要捶打、推开的手就那么软软地减了力道,停留在他胸口,更像是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她的唇,却还依依不舍地重重吮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清脆,让她原本就乱了的气息更加凌乱了,呼吸和他的一样气促起来。 “你在躲我吗?”他一手毫不放松地搂紧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染着欲念的黑眸锐利地盯着她,不容她避开。 “你怎么进来的?”她垂下眸,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故作镇定。他确实知道怎么躲过监控来到这,可是这个时间,别墅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他怎么进来的? “从这里。”他朝窗口看了一眼,表情轻松。他知道她的疑惑,但他非要从大门进吗?这里可是比大门更方便快捷的入口,凭他的身手几秒钟的时间就上来了。只是想来可笑,大半夜,他居然登徒子一般从窗口爬进女人的闺房。若是被莫修他们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 可是没办法,这个小女人一整天都在躲他。 一整晚食髓知味的*后,她却迟迟没有露面,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让他见到她,而他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 好不容易下午在院子里看到她的身影,他悄悄地走在她身后,像孩子般想要给她惊喜,却成了她的惊吓。当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跑开,又紧紧地关上琴房的门,他终于确定她是在躲着自己。他以为经过昨晚,他们的关系会不一样,就算要保守秘密,在人前要保持原来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如此惊慌失色地逃开吧。她在琴房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进去,把她堵在里面问个清楚,可最后,郎霆烈还是只站在了琴房外面。 也许她还不适应两个人关系的变化,也许她还羞涩于面对他,那他就给她一点时间。不过,就一点,就一天,他没有耐心等得太久。等到深夜,等到现在,他来了,如同昨晚,她去了他的房间一样。 窗口?看着随风飘曳的窗帘,费芷柔恍然大悟。她向来喜欢吹着夜风睡觉,所以不会关严窗户。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费芷柔只裹着浴巾,裸露着整个肩膀和半个胸口,又被他牢牢桎梏在怀里,这样*的画面里,她却在故作疏离地问他何事,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她能怎么说,欢迎他来找她,还是让他再从窗口爬出去?……她说不出直接赶走他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疏离。 “找你什么事?”他忽然松开搂着她的手,后退一步,一把脱掉身上的t恤,扔在*上,又逼了过来,眼底有危险的讯息,“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他都脱掉衣服了,她又岂会不知他的目的,可是,她不想,她不要,他们的关系只有一晚,仅此而已。 心口不一地应着,费芷柔被他看得口干舌燥,视线只能闪躲开,却又看到他光着的上身,一颗心更是在胸膛里乱撞。 昨晚太紧张,又太黑,她不敢看他,也看不清楚。可现在,在灯光的照映下,他的肌理那么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古铜色的肌肤,宽厚的胸膛,性感的腹肌,甚至还看到完美的人鱼线……他是那种穿上衣服显瘦,脱了衣服又很结实的身材,也不像有的保镖练得一身太强壮的肌肉,完美匀称地能让人尖叫,就连她此刻,也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他一步步逼近,她不由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墙角,再无退路。 她瞥过脸,努力不去看他,支吾地说着,“你快走……” “怎么,用过一次就想甩吗?”他撑着墙壁,用力把她抵在墙上,不容一丝挣扎,“是我表现不佳?还是你觉得我很好打发?” 她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拽着领口浴巾的手更用力了,“你……你不是不与雇主有染吗?” 他邪魅一笑,声音暗哑地让她身体又软又热,“谢谢三小姐的提醒。不过这一条从昨夜起已经失效了。” 失效了?什么意思?他要与她维系这种关系吗,而不仅仅是*?…… “我昨晚不过是想有个人陪,没有别的意思。”她让自己看着他,表情努力淡漠着。 他不怒反笑。若是在昨晚听到这句话,他一定盛怒。可现在,她明明就是把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他,却又拿这种话来逃避,他又岂会相信。 “那今晚,我也想找人来陪,你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他低头,滚烫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唇角,呢喃着。 他知道她退缩,她害怕,她惊慌,也许她想要的只是暂时的陪伴,也许她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无赖也好,纠缠也好,既然已经开始了,他不会再让她逃开!这是早该属于他的女人,他不会再等待!她说他是“不一样”的,那就从这个“不一样”开始,他会让她爱上他,一点一点,然后全心全意地爱上他! 他搂紧的力道,他嘴唇的柔软,他眼神的炙热,他温暖的胸膛…… 明知自己应该拒绝,应该推开,可感受到的满满的温柔和疼爱让她推不开他,那颗孤独的疼痛的心让她推不开他,她需要他,需要这份温暖和抚慰。 那就今夜再疯狂一次吧,应了他,也算是和他两清了。 终于,她松开了手,闭上眼,仰头迎向他的唇…… —————————————————————— 醒来时,郎霆烈已经不在身边。 对于他无声无息的来去,费芷柔似乎开始习惯,也不去好奇。他那样的身手,在哪里都能来去自如,更何况是在他一手布控安保的费家。 如果说前天是酒精给她壮了胆,那昨晚呢?昨晚的不管不顾又是谁给了她疯狂的胆量……他真是有魔力的男人,所以她才会失控,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就跟随了他的步伐。 换衣服时,看到身上又新添的痕迹,费芷柔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满足。 他真的像匹狼,一匹饿狼!看得出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还是狂野得让她浑身是“伤”。他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和热情,甚至让她觉得,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女人了,甚至像从来没有过…… 怎么可能!他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围绕。从那条“不与雇主有染”的准则也能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发生过不少。就连雇主都要主动送上门了,更别说其他不受束缚的女人。只是,不知道,他拒绝过多少,又接受过多少…… 费芷柔,想什么呢!他怎样关你什么事! 对着镜子,狠狠地戳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费芷柔选了一条有领子的连衣裙换上,走出房间。 刚走到楼梯口,她就后悔了。 她应该晚点再出来的。 郎霆烈就在楼下,正在对费楚雄说什么。 费芷柔想转身回房间,可坐在楼下餐桌前的陆怀秋已经看见了她,“小柔,起来了,快下来吃早餐。” “……好的,妈妈。”费芷柔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楼。 “爸爸。”她唤了声费楚雄,目光飞快地从郎霆烈身上划过,不敢停留,“郎组长。” “三小姐早。”郎霆烈倒是淡淡地应着,就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看他现在平淡到淡漠的表情,她几乎都要怀疑昨夜与她温存的人其实不是他。而她,面对他时,怎么都做不到平静如常。 费芷柔走到那边的餐桌前,开始吃早饭,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郎霆烈那边飘去。 明明一整晚在用力的人是他,她精疲力尽昏睡到现在,他却一大早就起来,还那么精神奕奕地坐在那,气色甚至更加饱满。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浅灰色的暗纹休闲裤,比他往日穿着制服的样子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清朗,整个人像太阳神般耀眼,似乎什么样的风格都能被他演绎得完美无瑕。他本来就很帅,今天看他更是俊逸非凡,像一块巨大磁铁牢牢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因为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所以心情也会变吗?看到他的时候,思维就像定格了一般,什么都想不了了,脑海里满满的只有他的身影,还有灯光下他雕刻般性感健美的身体…… 正在偷看他,他的眼神也飘了过来,含着不动声色的笑。费芷柔一惊,赶紧撇开视线,红着脸,装作埋头吃早餐的样子。 “一两天的时间没关系,郎组长去忙吧,这边有蒋组长就行。” 视觉不再专注了,听觉就灵敏起来,费芷柔听见费楚雄在说。 一两天?郎霆烈要离开一两天吗?…… 费芷柔没有发现自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失落。 “不好意思,费先生,我会尽早赶回来的。”这是郎霆烈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响起,从近到远,走出了大门。 他走了? 费芷柔这才抬起头来,匆匆的,只看到他已经走出大门的修长背影。 他要去哪?不是在这边执行任务吗?为什么还要出去一两天那么久?……他说会尽快回来,尽快又是多快?…… 想着想着,她失了神,不自觉地咬着筷子,呆呆的样子。 “小柔,小柔。” 陆怀秋连唤了几声,费芷柔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妈妈?”她神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陆怀秋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一大早就在发呆?” “没有啊,”费芷柔胡乱想着理由搪塞,“在想毕业典礼的事情。” “没有就好,这两天看你总没什么精神,好像很累的样子,要是不舒服就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妈妈,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连着两个晚上都被他折腾到几乎昏迷,她岂能不累,更何况浑身酸疼得要命。 正在说话,费楚雄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地说,“一会家里来客人,你们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说着,他的眼神已经意味深长地看了费芷柔一眼。 翟镐要来了?…… 心里咯噔一下,就好像刚刚还挂在天空的太阳忽然掉下山一样,费芷柔的心情变得沉重又郁闷。 “知道了,爸爸。” 费楚雄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让她待命,随时等着被翟镐“召见”。 吃完早饭没多久,翟镐果然来了。 “谢谢芷柔小姐。”看着费芷柔把茶水杯放在自己面前,翟镐轻笑道。 可再正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听在费芷柔耳里总是轻浮的,令她讨厌。她没有说话,要不是费楚雄让她来送茶水,她肯定不会走进这个房间。 “都快要结婚了,还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费楚雄打着哈哈,“叫小柔就好了。” “可以吗,”翟镐偏头看她,眼神荡漾,“小柔?” 她能说不可以吗! 她想瞪他,可费楚雄就在面前,她只能点头,淡淡地说,“可以。” “小柔……”翟镐回味地呢喃着,*之意丝毫不顾及费楚雄在场。 忽然,他看着费芷柔的眼神暗了暗,盯着的目光似乎在探究,看得她不由心慌。 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了吧?……不会啊,她特意选的这条裙子,领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颈脖上所有痕迹,更别说是身上其他地方了,他应该看不出来的。 “小柔,你今天,”他终于收回了视线,笑道,“很漂亮,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费芷柔松了口气,为了结束这个话题,也不得不敷衍地道了句谢。 “爸爸,我有点头疼,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不打扰你们谈公事了。” “不舒服?”费楚雄的眼睛眯了眯,显然不相信女儿的借口,“那一会等谈完是事情了,让翟镐去看看你。” “我……” “伯父,既然小柔今天太舒服,就让她先好好休息。”看费芷柔一脸着急拒绝的样子,翟镐倒没勉强,笑容温和,“我改天再来看她。” 作为情场老手,他当然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有时候不能逼得太急,得让她知道他也是体贴细心的。 扫了眼翟镐唇边的笑,费芷柔暗暗冷哼了一下。他觉得他现在这样做,她就会感激他,就会对他改观吗?这不过是他要达到自己目的的伎俩,她又岂会再上当! 看着费芷柔走出书房的背影,翟镐敛住了笑,闪过有疑惑的冷谙的光。今天看她有几分不同,隐隐的不同。她面色有些憔悴,眼底却有几抹熠熠生辉的光彩,似乎经历过令她身心满足的事。那种光彩,让他直觉地联想到那些身边的女人。和他“激战”一晚后,有些女人也会是这样的神情,露出这样的光彩。那费芷柔呢,难道她也刚经历过…… 想到这,他握紧了拳,脸色倏地狠戾起来。 看着费芷柔走出书房的背影,翟镐敛住了笑,闪过有疑惑的冷谙的光。今天看她有几分不同,隐隐的不同。她面色有些憔悴,眼底却有几抹熠熠生辉的光彩,似乎经历过令她身心满足的事。那种光彩,让他直觉地联想到那些身边的女人。和他“激战”一晚后,有些女人也会是这样的神情,露出这样的光彩。那费芷柔呢,难道她也刚经历过…… 想到这,他握紧了拳,脸色倏地狠戾起来。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是。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可阅人无数的翟镐当然能看出她是哪种女人。况且,她喜欢的那个许承钰已经出国了,她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去做那种事情。 翟镐微眯了眼,故作担心地问,“伯父,小柔这两天出去玩了?她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我这个女儿从小就不爱出去玩,朋友都没几个,整天待在家里陪她妈妈,孝顺得很,也乖巧得很。”费楚雄随时不忘夸赞女儿,但他知道翟镐担心什么,也装作不经意地说,“大家都知道我对女儿,疼爱又严厉,管束很严格。尤其是还未出嫁的女儿,从来没有外宿过,就是晚归也是要经过我同意的。” 这个倒不是费楚雄自说自话,翟镐也耳闻过。想了想,翟镐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也太多心了。凭费楚雄的管教,费芷柔又没有跟许承钰正式在一起过,这个小女人说不定还是个处! 他不由喜上眉梢,眉宇间也尽是兴奋之色。 “伯父真是教女有方,所以小柔能够这样出色啊。”翟镐终于放下心来,“伯父,那我们先谈公事,大哥让我来确认一下招标的事情。” 翟镐没待多久就走了,郎霆烈也不在费家,这一天对费芷柔来说,应该还算比较轻松。她可以到处走动,而不需要担心会碰到谁。 是这样想的。可在院子里散步时,她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两眼,以为郎霆烈会和以前一样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只是,身后无人。他果然一整天都没出现。 有些失落,无法抑制的让人气恼又觉得羞耻的失落。她喜欢的人不是许承钰吗,怎么会因为两个晚上就牵动情绪了呢?不应该,也不可以! 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天,又到了晚上。躺在*上,看着轻轻飘动的纱帘,费芷柔一下坐了起来,蹙着眉头思索。 今晚窗户是关,还是不关?他是说一两天不回来,可万一忽然回来了呢?他还会不会跟昨晚一样爬窗户进来?……要是他来,看见没锁,会不会以为她在“邀请”他?要是锁上,他会不会因为她太过直白的拒绝而生气?…… 笨蛋,她为什么要管他来不来,生不生气,她的房间,她的窗户,她想怎样就怎样! 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费芷柔走过去,重重地关上了窗户,锁上。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拒绝的,不是放浪形骸的女人! 虽然在*上翻来覆去了一阵,但因为太疲惫,费芷柔终于还是睡着了。 睡得不踏实,反反复复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梦,交替着许许多多人的脸,只是今夜,其他人的脸都模糊着,唯有郎霆烈,唯有他的脸和声音都清晰着,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就连那呼吸,都是温暖的,真实的,仿佛他此时就真的在她身边一样…… 感觉枕边一沉,本来就浅眠的费芷柔醒了。 “你……”她睁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辨析出卧在身边的人,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突然,心中没有了惊恐,有的只是惊讶,还有……惊喜。 郎霆烈没说话,在她惊愕之际已经覆在她身上,低头吻下…… “想我没?”直到她呼吸乱了,他才放开,一个翻身,自上而下,换成她趴在了他身上。她想挣扎,却被他牢牢扣住了腰肢,动弹不得。 看着郎霆烈唇角邪魅的笑,费芷柔的心跳又不听使唤地乱蹦。这样的笑有点坏,有点霸道,分明不像他,却又总能惹得她心魂荡漾。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一两天吗?…… 想他没?他说的是哪种“想”?……他不是她喜欢的人,却装满了她的脑袋,这一天的失神算不算是一种“想”?……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刚才看到他的那一刻,她那样地满足,那样地踏实…… 她蹙着眉,不回答,也不看他,思索着,神情有点苦恼。 郎霆烈不勉强,却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沙哑说道,“我想你了。” 他想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想,更别说分开了!一天的想念让他的骨头都在痛!在那晚之前,他还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接近她,可一沾染上她,就像被下了蛊,分开一分一秒都会心痒难耐,焦虑不安。 凌晨从她身边离开时,他多么不愿。这样难堪的身份,他更是讨厌。他想要拥抱着她迎接日出,看她在他的亲吻中朦胧睁开睡眼的样子,和她牵手走在每一处风景里……明知还不是时候,所以他把每一分思欲融化在与她的教缠里,这份不可明说的热切她可知道? 今天要去接的人非他不可,他只能暂时离开。可一接到人,他就立刻交给了尹南歌,片刻不停地坐专机飞回r市。哪怕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他也想来看看她。 腰上不轻不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费芷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他说他想她……这样一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甜蜜,像是要融化了她一般…… 因为想她,所以赶了回来,哪怕是凌晨三点也要来见她?可他为什么要想她,是晴欲所使,还是别的…… “你怎么进来的?”她有点乱,声音也颤抖了。 “你觉得把窗户锁住就能把我锁在外面吗?”郎霆烈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挑眉,霸道地说,“我要来的地方,没什么能挡得住。” 爬上来,发现窗户被她锁上,他不是没有失望的。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她要是再大大方方地“邀请”他进来就不是她了。 听他的意思,以后还要再来吗?……不行!一来一回,到今天是第三天了,不管自己什么情绪,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这种关系不能再继续了!那晚的决定已经突破了她做人的原则,她不能一直**下去!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克制着被他拨动的心弦,费芷柔冷着眉,比起郎霆烈炙热渴求的眼神,她的样子冷淡得多,“昨晚我答应了你,我们已经两清了。” 郎霆烈轻轻一笑,似乎她的反应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我可没说只要一晚,也没说这就清了。”他粗粝的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摩挲。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郎霆烈心中默念,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一段没有压力的关系会更容易走进她此时的心。 “你到底想怎样?”他的摩挲轻易就引起她的战栗,就如同身体在回味他的温度一样,她急切地逃避着,连声音都焦躁了。 “我觉得目前这种关系不错,我想继续下去,你呢?”他掬起她一缕发,缠绕在指尖,丝滑而过,让它散落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然后又掬起一缕,如此反复,乐此不疲,直到将她所有的发都铺散过来,密密地缠了他整个胸口,似乎要用这千丝万缕把她绑在他胸口一样。 她不知他为何这样玩耍,可他每个动作都施了魔咒一般,让她痴痴地看着,不知不觉软了心头,连说话都含含糊糊了。 “我……我不愿意。” “真的不愿意吗?可我记得,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有的关系,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结束。况且我们是彼此愉悦的,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他还是那样轻笑,放下她发丝的手指已经从她睡衣后背的领口探进去,顺着光滑的脊背往下似有似无地油走,惹得她无法抑制的战栗,若不是咬着唇,怕是要娇吟出声。 不过两个晚上,他便轻易掌控了她的敏感之处,只是这样的触碰就能让她感官迷失,流于沉浮之间…… “那你想什么时候结束?”话一出口,费芷柔便从迷蒙中清醒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应该坚定地拒绝他,而不是要跟随他的想法,就好像她也贪恋这样的关系一样。 深谙的眸子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郎霆烈慢慢吐道,“到任务结束,我离开费家为止,如何?” 等任务结束,他当然也要结束这样偷偷摸摸的关系。他要来娶她,让她在万众瞩目下成为人人艳羡的郎夫人! 费芷柔神色一滞。不知道郎霆烈真实想法的她,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在费家的“消遣品”…… 为什么要失望?难道你还以为他是喜欢你的吗?你不也是利用了他吗?……一段相互利用的关系反而更好,没有负担,没有顾虑。 他说的对,他们相互愉悦。这两个相痴相缠晚上,她没有再想起费楚雄、许承钰、翟镐,没有想起伤心痛苦的事,只有温暖的拥有,只有快乐的*,哪怕无耻,也是快乐的。 他说到他们任务结束,那应该就是佘虎被抓到的时候吧。那,她也快嫁进翟家了。时间刚刚“好”…… 罢了,她就做一个彻底贪欢的女人吧。在跌进无尽地狱之前,尽情地拥有,尽情地忘记,尽情地快乐,哪怕是短暂的。 想着,她幽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懂她的。她没说“不”,那“同意”就是她的回答。 轻轻一转,翻身而上,他们又换回他上她下的姿势。 “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我们俩的秘密。”他在她耳边呢喃,鼻息已经粗重了,热浪般拍打着,大掌已经解去她身上所有束缚…… 又一个旖旎的夜开始了…… —————————————————— “笑什么呢?” 晨练中,蒋甦看着掩不住笑意的郎霆烈,低声问道。 “我有笑吗?”郎霆烈反而疑惑地看着蒋甦。他刚刚不过是在回味她昨晚的娇俏模样,他有笑吗? 蒋甦一愣,随即蹙眉,“阿烈,你最近没事吧?我总看见你时不时地在笑。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啊?郎霆烈挑了下眉。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唇边依然是满足的笑,“其实,有那么个人。” “是谁?”蒋甦看了眼他含笑的唇,表情淡淡的,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见过吗?” 083人前淡漠,人后沉沦 “不高兴?”郎霆烈注意到蒋甦的神情。其实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和蒋甦之间从未有过秘密,费芷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没有主动坦白自己的感情,蒋甦有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没有。”蒋甦微微皱了眉,心中已经锁定了一个对象。郎霆烈一个大男人谈情说爱是理所当然,但如果是那个人,他不会赞同,至少现在不会。说他迂腐也好,死板也好,为了郎霆烈的名誉,为了wolf的声誉,为了这次任务的顺利完成,他有责任提醒自己的好朋友。 “你见过的,”想起费芷柔,郎霆烈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是八年前的那个人。” 八年前?……几许疑惑后,蒋甦愣了一下。 “你是说,你遇到八年前的那个女孩了?” “嗯!”郎霆烈笑着点头,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她在哪?你们怎么遇到的?” 蒋甦自然知道郎霆烈说的是谁。八年前,那个在小巷里拼死保护妹妹的女孩,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也是郎霆烈唯一认真提到过的女孩,所以他记得。他还记得,当时打跑那一帮地痞后,郎霆烈还紧张地寻找过她。 只是那时他们都还年少,蒋甦以为郎霆烈也和自己一样,淡忘了记忆,没想到…… “偶然遇到的,先让我保留点神秘感。”郎霆烈在蒋甦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笑得神秘,“现在抓佘虎要紧,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她来见你。” 为什么非要保留神秘感,莫非…… 蒋甦忽然觉得不安,目光不自觉地往别墅那边看去,却正好看见费芷柔穿着运动装从里面走出来。 会是她吗?那个八年前的女孩会是费家三小姐吗?当时那个女孩脸上脏兮兮的,年纪又小,他站在郎霆烈身后只匆匆看了一两眼,根本没看清长相。郎霆烈说的那个人,会是她吗?…… 想到郎霆烈对费芷柔的不一样,想到他不自觉的微笑,蒋甦的黑眸微微沉了下去。 “三小姐。”蒋甦忽然提高了音量,足以让费芷柔听得到。 郎霆烈自然也听到了,转过身,看着费芷柔,表情却是淡淡的。 费芷柔迟疑了一下,往这边走了几步。 “蒋组长,”她微笑着答应,顿了一下,目光有不足一秒的闪躲,“郎组长。” “三小姐早。”郎霆烈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三小姐要去晨跑吗?”蒋甦一如既往地微笑,眼神在悄悄地观察郎霆烈,只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嗯,想出去走走。”费芷柔看着蒋甦,努力让语气平静点。可她自己知道,有郎霆烈在旁边,她胸膛里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这几日,白天她躲着没怎么出门,晚上又被他肆意压榨,实在是太需要出来跑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昨晚好不容易求得他“轻饶”自己,早点睡觉,打算早上躲着出门跑两圈。结果,没被郎霆烈发现,却被蒋甦看到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打招呼。 “那我多让几个人跟着,以防万一。”蒋甦说着,看向郎霆烈,“你说呢?” “可以,”郎霆烈往正在训练的保镖中点了几个,“你们陪三小姐去晨跑,注意安全。” 他没有表现热情,也没有刻意疏远,说完便继续安排训练。 而费芷柔也只是淡淡道谢,便转过了身。 郎霆烈指的的应该不是她,是他多虑了吧…… 蒋甦观察了会,看着已经离开的费芷柔,略微放下心来。 “不要忘了你刚才说的话,可别让我等太久。”蒋甦负手站在郎霆烈身边,笑道,“你的女人我自然要是第一个看到的。” “当然。”作为挚友,他的女人当然要让蒋甦第一个看到。实际上,蒋甦已经看到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挑明的时候。 偏头看蒋甦的时候,郎霆烈趁机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快要迈出大门的纤细身影,眼底闪过溢彩的光。 ———————————————————— 深夜,忽地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然后听见极轻微的落地的声音。 不用睁眼,费芷柔也知道,他来了。 不管多晚郎霆烈都会来。拥抱,*,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样澎湃,每一次都让她情不自禁。然后在情不自禁里,习惯他的拥抱,他的温度,也习惯了现在这样人前冷淡人后*的关系。她甚至开始贪恋这份不为人知的温暖,期盼着太阳下山,期盼着黑夜来临,期盼着在他怀里忘记所有的痛苦。 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无耻浪荡的女人?…… 还未眨眼,他已经覆身而来,一如既往地火热,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 费芷柔瘫软下来,连手指头都没有力气再动。以为他还会和前几天一样继续,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她微微闭上眼,准备任他“为所欲为”。 “累了?”郎霆烈停止了动作,暗哑性感的声音里是克制,也是满足,还有浓浓的怜惜。 他漆亮的眼眸在黑夜里总是闪着无法忽视的光,盯得她无所适从,连脸颊都烫了。 “嗯……”她低低地应了句,确实是精疲力尽了。 “那我们休息会。”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他真的抽身而下,在她身边躺着。 他不是还没…… 费芷柔惊讶地眨眨眼,瞬间精神了些。她不是不知道他的精力有多旺盛,也不是不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斗志昂扬,可他…… 不知是震惊他的自制力,还是吃惊他对自己的疼惜,费芷柔有点恍惚,也在失神中被郎霆烈揽入了怀中,靠在他结实饱满的胸口上。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相依偎的两个人身上,画面美好得像是看到了一对最依恋的爱人。 刚刚还要沉沉昏去的意识,在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声中慢慢恢复过来。他胸膛的温度和汗水就像此刻透过纱帘的月光,一点点浸过她的肌肤,蔓延开来。她随意搭在他劲腰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力道,像是要更多地抓住他。 “说点什么?” “嗯?”正在享受这份美妙静谧的费芷柔疑惑地看了郎霆烈一眼,不知道他要自己说什么。 “你再不说点什么,分散我的注意力,就别想休息了。”郎霆烈在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上轻掐了一下,暗夜般的黑眸里,那把刚压下去的火焰又开始燃烧。而他的手,竟抓着她的手…… “我……”费芷柔一下被烧烫了脸,慌不迭地抽回手。 郎霆烈勾起唇角,任她抽回,贪恋地看着她羞涩慌张时小兔般可爱的表情。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怕他再抓她去做那“邪恶”的动作,费芷柔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 “尽管问。”郎霆烈轻笑道,看她的神情是溺爱的。 他当然不想强硬克制着身体的享受和热情,可他更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停留在柔体上。这几日,累到极致,她总是会沉沉睡去,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所以今天,趁她还有些许力气,他硬是让自己停了下来。和她聊天,让她慢慢了解自己,让她敞开心扉,也让他从身到心的深深进入她的世界。 费芷柔顿了顿,视线停在他光着的上身,“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他的身形是完美匀称的,可他的皮肤并不完美。无论是胸膛,腹部,还是后背,都有几处大小不一的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让她心尖隐隐作疼。不难想象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恶战,怎样的痛苦!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在第一次发现这些伤口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限于身体,而不触及彼此的心。或者说,她害怕去了解他,害怕了解这个男人之后,她又要面对什么…… “你说这些伤疤吗?”郎霆烈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的胸膛上。那是那次抓佘虎时,被弹片击中的伤痕。因为伤的深,所以几年过去都还清晰存在,“几年前在特种大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的。” 炸伤的…… 战斗、枪火、炸弹等等,这种东西原本对费芷柔来说是极其遥远的。可自从上次亲眼见到wolf与那帮歹徒在高架桥上的火拼后,她刻骨铭心。 想起那晚的枪林弹雨,她止不住颤了一下,指尖已经无意识地触摸上那些伤疤,极其温柔,好像稍微用力就会弄痛他一样。只是这份温柔她自己都未察觉。 “一定很痛……”她喃喃自语着。他的伤疤那么多,可想当时他一定鲜血淋漓,甚至生死一线! 她不自知的温柔,他却感觉到了。 眼神一颤,他又握住了她的手,往那些伤疤上抚去。 她还是怯懦,迟疑着,却被他用力按下,听到他不在意的声音,“也不算多重的伤,早就不痛了。” 这还不严重吗? 她手指的肌肤已经全部触碰上去,更多更真实地触碰到那些即使痊愈也依然奥凸不平,失去自然纹理的皮肤,甚至有些地方伤得深,几年了都还有的深深沟壑。 她情不自禁地一一抚去,就像小时候萱萱跌倒,她会轻轻抚摸一样。她忘了这些已是陈年旧伤,只想给他抚平疼痛的安慰。 郎霆烈任她抚着,微眯的双眸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尽情享受此刻她给予的温柔。他期待已久的温柔。 手指向上,从腹部到胸口,当视线停留在他右臂上时,她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又轻轻地覆了上去。 这个伤口是为她留下的,子弹洞穿了他的肌肉留下的…… 心口一痛,她竟失神地凑上唇,在他已经长痂的伤口上轻轻吻下…… “你这是在*我吗?” 她这样的主动,这样的温柔,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和身体的澎湃。喉结性感地滚动了一下,暗哑的声音又重新镀上了情念。 费芷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抬起头,尴尬地想要从他身边离开,却被他牢牢拽住,稍一用力,已经趴在了他的胸口上,眼对眼,唇对唇。 他没说话,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探究的意味太浓。 她害怕这种想要洞穿她的眼神,又闪躲不开,红着脸,只能含糊地说,“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为我受伤……” 为你死我都不怕,更何况只是这点伤! 郎霆烈淡淡笑了一下,还是那样不在意的样子,“这是我的职责,你不必过意不去。我们这种人身上都有伤,伤疤是我们的勋章。” 勋章?看着郎霆烈唇角的笑,费芷柔怔了怔。他得有多刚强的人,才能这样笑着说这些是他的勋章。而和他比起来,她又是多么的懦弱…… “你呢?”他看到她眼里骤然退缩的一抹光,轻声道,“从小到大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八年前的自己,就这么被她忘记,郎霆烈多少有些不甘心。他在试探,也许她还记得他,至少还记得有他存在过。 从小到大特别的事?…… 最“特别”的,自然要算她十四岁那年所经历的。因为太痛,所以几乎忘了的事情。即使想说,也无从说起的事情…… “我这样的人生活都很无聊,很平淡,没什么特别的。”她的眼底闪过什么,终是暗了下去。 她还没打算对他敞开心扉吗?…… 郎霆烈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有些失落,又安慰自己说,这才几天而已,不能太着急。 “休息好了吗?” 身体某个部位动了一下,比她温热的躯体烫上几倍,宣告着他的急不可待。 既然她的心还没做好准备,那就让她的身体先*,彻底*! “我……” 费芷柔挣扎了一下。这个男人前一秒还要跟她聊天,下一秒又要开启身体模式,比风还快的节奏让她有点吃不消。 可那点绵绵的挣扎,对郎霆烈来说,不过是如同呼吸般清浅的动作,他只管尽情地抚去,连姿势都没去调换。 “不要……”明白他的意图,她轻轻摇头,可是身体已经开始听从他的摆布。 “放心,我来,不会让你太累的。” 他在她花瓣般的唇上轻舔着,已经进入那同样如花瓣般的身体…… —————————————————— 费芷柔正在修剪花草,看见费家大门打开了,一辆陌生的车开了进来。 车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费芷柔却是熟悉的。 那个高挑的短发女人不正是上次来的那个,蒋甦的女朋友。 “郎哥哥!” 一声清脆的呼唤,从车上又蹦下来一个人,冲正站在离费芷柔不远处的郎霆烈飞奔过去。 那是一个异国女孩,一头长长的浅棕色卷发,白希的皮肤。她比蒋甦的女朋友还高,身段更是奥凸有致,和国际名模一样,虽然很年轻,但已经散发着十足的女人味,妩媚又性感。 “郎哥哥!”女孩开心地又喊了句,已经扑进了郎霆烈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 哥哥?明明是外国人,怎么叫郎霆烈哥哥? 眼前的一幕有点刺眼,又觉得疑惑,费芷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们。 “你怎么来了?”郎霆烈推开女孩,吃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也没有太高兴。 “我让南歌姐姐带我过来的。”离开了郎霆烈的胸膛,女孩还是恋恋不舍地挽着他的手臂,一边娇笑,一边摇晃,甜甜地撒着娇,“给你一个惊喜。” “艾拉公主,我在工作。”郎霆烈不着痕迹地拂去她的手,“这里不适合你来。” 公主?这个漂亮的外国女孩是公主!……难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高傲。她叫郎霆烈“哥哥”,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吗…… 看到郎霆烈的头往这边偏了点,费芷柔赶紧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应该走开,不去管他的事情,可双脚就是挪不动,耳朵更是想听见他们说的话。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郎哥哥,我过两天就要回国了。那天你来接我,把我交给南歌姐姐就走了,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给我。”艾拉嘟着嘴,美丽的褐色眼睛眨巴着,“我好想你。” 尹南歌也已经走了过来,对郎霆烈说,“抱歉,我知道这样不太合适。可艾拉公主昨天的行程在临近省市,她说马上要回国了,非要在临走前见你一面。没办法,我只好带她过来了。我昨天跟蒋甦联系过,对这边的雇主有过交待。因为艾拉公主说要给你惊喜,所以让蒋甦没告诉你。” 真是个惊喜。 郎霆烈无奈地看了尹南歌一眼,知道她也是被这个任性的小公主逼得没办法。这也难怪,毕竟艾拉不是一般的雇主,她与wolf的人有着跟其他雇主不一样的感情。 “艾拉公主,既然已经见过面了,就让南歌送你回去吧。” “郎哥哥,都说了,叫我艾拉就行,不要叫我公主!”艾拉皱着眉头,对这种疏离又恭敬的称呼非常不满。 “你现在是m国皇室的公主,我们怎能直呼名字。”郎霆烈收了唇角的笑,一脸严肃。 “郎哥哥,我才刚来几分钟,怎么就让我走了。”艾拉无视他的严肃,还是那样笑着,“陪我吃个饭,好吗?再说,南歌姐姐也可以陪蒋甦哥哥啊。” “谢谢艾拉公主的关心,”尹南歌知道郎霆烈在压制着不悦,出来解围,“蒋甦今天出去了,我也正在工作,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可是……” 艾拉不死心地看着郎霆烈。这次来这里是她主动向父亲申请的,作为皇室代表领队出国考察。其实她对什么考察,什么学习没有一丝半点的兴趣,来这里无非是想见郎霆烈。上次一别,她都一年多没看见他了,她朝思暮想的郎哥哥。 可是,那天在机场接到她之后,郎霆烈就说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把她匆匆交给了尹南歌。这也怪她自己事前没有问清楚,只是一听说是wolf接手她的安保工作,就以为和以前一样是郎霆烈负责,开心得不得了。没想到结果是这么得不同,要不是她强烈要求,软磨硬泡地摆脱尹南歌,怕是到回国都再也见不到郎霆烈一面。 “艾拉公主,”尹南歌对艾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郎组长这次的任务很重要。等完成工作,你下次再来的时候,郎组长一定会好好陪你的。” 艾拉看了看尹南歌,又看了看郎霆烈,终于点点头,骄傲的眼眸里难掩忧伤和失望。 084她吃醋了 以前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时光,郎霆烈对她很好,很温和,照顾周全细致。那时的她十五岁,年少却也情窦初开,大半年的相处让她爱上了这个看上去很酷实际上却很温柔的保镖。知道他们有纪律,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艾拉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只是像个小妹妹一样待在wolf,直到m国的政治问题结束,她安全地回了国。 回国以后,艾拉一直不停地给郎霆烈发邮件,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热情。可他极少回复,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对她。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来这里,见了面,他却没有半点的重逢喜悦,接待她的神情,不再把她当成艾拉,而只是m国的公主。 难道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雇主,多一点的感情都没有吗?曾经对她的温柔,像哥哥一样地照顾她,也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她不是没有看出他神情的淡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m国的公主,万人追捧的*儿,不到十八岁的她如今更是国际时尚的引领者,做了不少国家时尚杂志的封面。可这样骄傲的她,到了郎霆烈面前,总是不自觉地放下了身段,想被他喜欢,被他疼爱,而不是惹他生气,令他厌烦。 知道他是对工作极为负责认真的人,容不得一丝马虎,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艾拉再想念,也只能暂时忍下,乖乖地选择离开。看来,只能等下次再来了。 有些委屈有些不悦地跟着尹南歌上了车,艾拉情不自禁又往郎霆烈的方向看去。他已经转过了身,脚步微微停顿,目光也跟着微微停顿,似乎在看什么。 他在看什么? 艾拉直起身,往后看。 这时车辆已经启动,往大门外驶去,匆匆一瞥,她看到一个正抱着小花盆的女人,长长的乌黑的发,纤细的身姿,纯白的飘逸的裙。未看清长相,却能感觉到她是美的。 一个美丽的女子。 一个能令他顿足的美丽女子…… 艾拉忽觉不安,干脆放下窗户,想要看得更多。只是大门渐渐关上,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会的,他不会对自己的雇主动情的,这是他们的纪律,是准则!他绝不会! 艾拉这样安慰自己,可不安的感觉已经无法克制地开始蔓延。 —————————————————— 深夜,一道身影从保镖住宿的地方闪出,沿着小径,避开正在巡逻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熟练敏捷地爬上窗台,又无声无息地走进房间。 睡着了? 看着躺在*上闭着眼睛没有动静的费芷柔,郎霆烈轻笑了一下。每次来,她都是这样躺着,以为装睡就能躲过他的“骚扰”。可他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就算她真的睡着,他也有办法让她马上清醒过来。 郎霆烈飞快地脱去自己的上衣,光着上身躺下,一伸手,便把她揽在怀里,让她转身对着自己。 “不要,我今天不太舒服。”费芷柔没有继续装,对着他的黑眸,语气冷淡。 “哪不舒服?生病了吗?”一听这话,郎霆烈紧张地看着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生病了。可是上午在院子里看到她时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只是有点不舒服,没生病。”他的紧张和担忧瞬间柔软了她的心,刚刚还淡漠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却还是有几分情绪。 她是没有生病,也确实不太舒服。可这心坎上的不舒服,她能告诉他吗?告诉他,因为看到那个小公主和他之间的亲密,所以在闹情绪吗?这种认知已经让她气恼得不行,又怎么可能告诉他。 “没生病就好。”郎霆烈稍稍放下心来。他不该像头饿狼般对她索求过度,累了她,他也心疼。相比较她的疲累,他倒是像每天充足了电一样,即使每日只睡四五个小时也同样精神奕奕。 他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温柔似水地低语,“今晚好好休息,我抱着你睡会。” 抱着她睡? 费芷柔的美眸在黑暗中睁大了些,仔细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是“做”与“不做”。既然不做了,他为何还要留下来,还要抱着她睡…… 其实,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不管是曾经白天的守候,还是现在深夜的痴缠,她都能感觉到他给予的温柔。她不禁想,是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还是他对她不一样…… 思及此,想到白天看到的情景,心里陡然有些烦躁,她推着他,垂下眸,淡淡地说,“我想自己一个人睡。” 她今晚的时冷时热,让郎霆烈觉得奇怪。 他不理会她的拒绝,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不愿对视的眼。 “你,在生气?”他迟疑着,不太确定。可她微蹙的眉,闪躲的眼,淡着的唇,分明说着她现在并不开心,带着某种气恼的情绪。 “没有。” 她即刻否认,可越是闪避越是证实了他的判断。 她就是在生气,而且是在生他的气。可为什么?……昨晚是好好的,上午见她修剪花草时也是好好的…… 忽然,郎霆烈想到什么,眼底闪过惊喜的光。 心跳加速着,可他终究顿了顿,没有直接问出口。 “还记得上午来费家的两个女孩吗?你应该看到了。”郎霆烈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和她聊天,说些平常的事情, 费芷柔低垂的眼睛闪了一下。 “嗯。”她淡淡地应着,好像并不在意,心里却盼望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个是我们wolf的保镖,叫尹南歌。” “女保镖?!”费芷柔掩饰不住惊讶,看着郎霆烈。难怪那些保镖都认识她,想必她在wolf的地位不低。 虽然也知道有女保镖,但亲眼看到,还是这么漂亮纤细的女人,费芷柔不得不惊叹。在她想象中,女保镖应该都是结实强健的女汉子。 “是的,别看她纤瘦,她的射击和格斗都是一流的。她的爸爸曾是全国第一特卫,是保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我们都敬重的人。”郎霆烈不介意让费芷柔知道这些,她迟早都要融入他的生活,知道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他停了一下,看着费芷柔,继续说,“她也是蒋甦的女朋友。” 若他没猜错,也许这个小女人是因为上午看到有两个女人亲近他,所以,吃醋了。 想到这个,郎霆烈心花怒放。如果真是这样,他要解释清楚,不会让她无谓生气。他这样全身心等待她、渴望她,绝不会让她平白误会。 费芷柔抿抿唇,并没有意外。其实这个,在尹南歌第一次来费家时,她就猜到了。 “今天和尹南歌一起来的是m国的小公主。”见她对尹南歌的事并无意外和芥蒂,郎霆烈不动声色地往下说,“两三年前m国发生政变,为了皇室的安全,艾拉公主的父亲请求我国给予艾拉政治庇护。高层综合权衡后,将艾拉公主交给我们wolf。那时艾拉才十五岁,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在wolf住了大半年,学了简单的中文,我们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小妹妹,而不是雇主,所以她与我们大家都很亲密。之后m国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她也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那个小公主只是一个得到大家关爱的特别的雇主,特别的小妹妹…… 前几年m国政变的事情是国际上的大事,费芷柔当然知道。不过她没想到m国的皇室公主居然是由wolf保护的,他们竟受到高层这样的重视与信赖。而郎霆烈作为组长,领导一行人,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也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看了一眼郎霆烈,眼里满含震惊和崇拜。而这一眼给郎霆烈满足感,竟比他被授予特等奖章时更甚! 不过,是外国人的缘故吗,十七八岁的艾拉,身材居然那么丰满性感,那胸,那臀,还有那妩媚的眼神……她真是自愧不如。 如果说十五岁的艾拉,大家还能当成小妹妹那么看,那现在的艾拉,那样的美丽,她要是男人都会多看几眼,郎霆烈被艾拉投怀送抱,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而且对方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多少人趋之若鹜,他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刚觉得松了口气,想起艾拉美丽的脸庞,妖娆的身段,想起她往郎霆烈怀里扑去的样子,想起他们站在一起那样般配的样子,费芷柔又蹙了眉,有些烦闷。 她不是不知道,优秀如郎霆烈这样的男人,身边自然会有许多女人追逐、萦绕,可今天这样真实地面对,她真的,真的,心里难受…… 看她刚刚明明缓和了一下情绪,现在又撅起了嘴,郎霆烈有些无奈地在她丝滑的发上抚着。 他不怕受伤,不怕流血,最怕她这样沉默不语、冷冷淡淡生闷气的样子。 是他没说中她的心事,还是他说的不够明白? 想了想,郎霆烈继续说,“这次艾拉是作为代表团的皇室成员,来我国进行交流考察,很快就回去了。她现在长大了,身份又特殊,说实话,我们也不好再当她是妹妹,只能是重要的雇主,保持雇佣的关系就好。” 他,真的这样想?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不自禁抬眸看了看他,看到他眼中小心翼翼的呵护,赶紧又闪开。 她疯了吧,干嘛要在乎这些,又干嘛听他说这些!疯了,真是疯了,先是做了疯狂的事,现在又想疯狂的事! “干嘛对我说这些?跟我又没有关系。”她咬着唇,低低地说着,声音里却又夹了几许难以掩饰的娇嗔。 呵呵,终于找到症结了。原来她就是在介意艾拉与自己的关系。其实他真的只是把艾拉当成妹妹。艾拉在wolf的时间,他很疼爱她,而不仅仅把她当成受托付的任务。不过艾拉……起初他没发现,以为艾拉同样把他当成大哥哥,对他很依赖。可是等艾拉回国后,她总是发来热情洋溢的邮件,毫不掩饰她作为女人对他的爱慕。自此,郎霆烈便很少与她联系。一来艾拉的身份特殊,二来,他对不喜欢的女人从来都是刻薄的,不想给艾拉任何错觉或者希望。这次要不是艾拉父亲一再要求请他去接机,他大概连见面都不会去。 小东西,明明心里在意,自己胡思乱想还不要听他解释。这样口是心非,她自己难道没发觉吗? 郎霆烈扬起嘴角,耸耸肩,“随便聊聊,反正现在还没睡。” “可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 虽然震惊自己的心思,但不可否认,知道他对艾拉没有男女之情,她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不过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洞穿人心思的本领太强,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 “说好陪你睡的。”他更紧地搂着她,不容她挣扎,也怕她的挣扎点燃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焰。 “可是……” “嘘——别说话,乖乖的,睡吧,”他的长指抵在她的唇上,眨着眼睛,笑容干净,“我也正好眯一会。” 费芷柔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他虽是身体好,精力旺盛,但这些日子,深夜凌晨来往她的房间,白天又在执勤,几个小时的睡眠多少是疲惫的。看着他已经阖上的眼睛,她忽然觉得心疼,也就不再挣扎,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熟悉的气息,有力的心跳……像靠在温暖的港湾,费芷柔放松了情绪,也放松了身体,很快便睡着了,清浅均匀地呼吸着。 知道她已经熟睡,那双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借着幽幽的光线贪恋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停留。 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安心地拥她入睡,和她一起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真希望那天快点到! 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郎霆烈翻身而下,穿上衣服,越过窗台,消失在夜幕里。 —————————————————— “我们毕业啦!” 一阵高喊,年轻的毕业生们欢笑着,取下头上的学士帽,在拍照的镜头前纷纷抛向空中。 他们中只有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除了唇角的一丝微笑,似乎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毕业了…… 原本那么期盼的毕业,现在的她,那么害怕。这意味着与翟镐的婚约又近了一步,她怎能不害怕。对别人来说是无限希望的毕业季,对她来说却将是噩梦的开始。 毕业生们渐渐散去,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拍照留念。费芷柔原本就没什么朋友,此刻更是孤独地站在原地。 摘下学士帽,午后的阳光直落在脸上,一瞬间刺得她睁不开眼,有些疼痛,她甚至觉得有些许湿润沾染上眼角。 微眯上眼,忽然有人影靠近,高大的身躯替她遮住了阳光,她在阴影里抬起了头。 “郎霆烈?!”费芷柔吃惊地张大了嘴。他怎么来了! 这里是学校,他又不是负责她安全的保镖,出现在这里当然让她惊讶。 “外出办事,经过附近,想起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所以过来看看。” 郎霆烈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扬起了嘴角。 其实他是特意过来的,她的毕业典礼他怎能不参加。原本想买礼物送给她,可又觉得唐突,怕她有负担,只好就这样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我站在那棵树下,看你们拍合影。”郎霆烈伸出手指,抚过她的眼角,那里果然有湿润的触感,“看你好像不开心。” 费芷柔怔怔地看着他,任他长着粗茧的指腹抚过自己的眼角。 一股暖流从心头划过。费楚雄是从来不关心这种小事的,陆怀秋身体不好,费芷柔也没让她来。原本以为会孤孤单单告别自己的大学,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不管他与自己现在是什么关系,将来又会是什么关系,此时有他在身边,真好…… “没有不开心,”费芷柔摇摇头,笑起来,露出漂亮整齐的贝齿,“可能想到毕业有些伤感吧,大家都这样。” 话刚说完,她才想起什么,紧张地往周围看了看。 跟随她的保镖还在周围,要是他们看到郎霆烈对自己亲密的样子,不就知道了吗?…… “放心,他们已经走了。”看她左顾右盼紧张的样子,郎霆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拉着她轻笑道,“你二姐今天回国,又要参加什么派对,人手不够,正好我经过这里,就让他们俩到那边帮忙了。” “哦。”费芷柔松了口气。 “是不是都结束了?”郎霆烈看看周围越来越少的人,又看看她身上的学士服,低头说,“要不换了衣服,我们走吧。” 他承认自己又动了私心。为了能够尽情享受和费芷柔在一起的时光,他让两个手下先走了。这是不合适的,或者说,面对佘虎那样在暗处的敌人,这样是很危险的。外面始终不安全,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他必须周全,必须保证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等等,不着急……”费芷柔迟疑着,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等我换好衣服,我想在校园里再走走,不会太久。” 虽说还在r市,但毕业以后再来学校的机会就少了,心境也不一样了。而且,她不想回家。难得能随心所欲的出来,她不想太早回去。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不是晚上,不在*上,在阳光下,陪在她身边,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不像终究虚幻一场的梦。 “好。”看到她眼里的恳求,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其实他也期盼着和她一起走在阳光下散步。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得不考虑多一些。 在附近体育馆的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时,郎霆烈正站在入口等着,背对着她,似乎在观察什么,时不时偏头左右看着。 他的背影挺拔修长,脊背阳刚十足地挺着,肩膀宽厚有力,笔直的长腿有着最完美的比例,站在那边实在是一道吸引人眼球的风景线。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管是男女都会不停地看他,尤其是看到他正面后,更是惊呼赞叹不已。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条藏蓝色的牛仔裤,一件浅灰色暗纹的针织t恤,轻松的感觉很自然地融入了校园,丝毫看不出他作为保镖冷峻的一面。这样的背影,就连费芷柔也是迷恋的,即使每晚痴缠相对,也感觉看不够似的,不由放慢了脚步,想要看得更久一点。 快要走近时,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敏感地转过身。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郎霆烈抱歉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不小心,也把口袋里的钱夹掉了出来。 他正要蹲下时,费芷柔已经帮他捡了起来。 钱夹掉在地上时,翻开了,所以她很自然地就看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这是…… 085一身戎装,少年的他 照片上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男子。他们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蓬勃,也那样快乐。这张照片拍得随意,穿着军装的年轻军人们并没有列队笔直站立,而是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搭着肩,有的互相笑着,仿佛他们并不是在枯燥苛刻的军营里,而是在一个快乐的大家庭里。 在这十几个人中,费芷柔当然一眼看到了郎霆烈。他站在人群中,军帽别在腋下,目光微微投向镜头,微笑着,虽然不灿烂,但能感受到他也快乐的。穿着军装的他,与穿着制服或是便装的他都不一样,有一种神圣的、令人不得不敬重的庄严感。照片上的他看上去瘦些,还是少年的样子,头发理得短短的,比现在的还短,二十岁左右的脸上虽有抹青涩,但已经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耀眼的光芒。 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他年少的样子,更何况还是穿着军装的陌生的他,可为什么竟有种熟悉的感觉,从记忆深处升上来无法抑制的感觉…… “看到我了吧?” 挂了电话,发现费芷柔正在专心地看他曾经的照片,郎霆烈扬起嘴角,眸光柔似水。刚才的电话带来了好消息,相信费芷柔回去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看到了。”她答应着,视线还是停留在照片上,还在搜寻那份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里,”郎霆烈指着人堆中一个侧过脸的军人,他站在离郎霆烈相隔几人的地方,正对着郎霆烈,表情模糊,“这是蒋甦。” 蒋组长?费芷柔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规矩地带着军帽,侧面的轮廓确实有几分蒋甦一贯温和的感觉。 她料想到郎霆烈和蒋甦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是战友。 郎霆烈继续说,想让她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我和蒋甦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上学,后来又一起参军,去了特种大队。他对我而言,是像哥哥一样的朋友。尤其是那年……” 看着照片上亲密无间的战友,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郎霆烈顿了顿,胸口有钝痛,压抑地声音都暗哑了,“那年我们接受任务,与边防特警一起抓捕一个军火走私集团的头目以及他的团伙。那次战斗很惨烈,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而在最后关头那个头目想要逃跑。我追了上去,却也中了他们的埋伏,若不是蒋甦及时把我推开,我大概早就死了。你看到我身上的伤,跟蒋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而这几个……” 他的长指在几个欢笑着的年轻军人脸上落下,“他们没我这么幸运,在那次战斗中牺牲了,有的甚至连尸骨都……凑不齐全。” 费芷柔一震,呆呆地,一一地看过那些年轻的面孔…… 几秒后,没有意识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砸在照片上,模糊了他们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急地擦去照片上的眼泪,生怕弄坏了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控,可想到这些已经消逝的鲜活生命,想到他们为了祖国无怨无悔抛洒了满腔热血,那种悲壮与敬重让她那样心痛,不禁潸然泪下。 “照片收好。”她无比珍视地把照片放好,又把钱夹递给他。这么多年过去,他还随身带着这张照片,他对这些人的情意,对这张照片的在意可想而知。 郎霆烈没有接过去,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的表情那样凝重,眼神那样悲伤,悲伤得连一贯挺拔的脊背都低下了…… 费芷柔没见过这样的他。不是冷静的保镖,不是温柔的*,不是英挺的军人,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悲伤的男人。太浓的悲伤,即使他的表情是静止的,她都听到他心底的悲泣,孩子般追忆和伤心。他一定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惨烈,想起了战友的牺牲…… 她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会悲痛,更何况是他…… 她不禁觉得做女人还是好的,至少伤心了还能尽情地大哭一场。而他呢,似乎将那份伤痛埋在了心底最深处,也埋成了最不能触碰的痛…… 此刻,她多想紧紧抱住这个坚忍的男人,让他可以孩子般放肆地痛哭一场,多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告诉他,不要伤心,她在陪他…… “阿烈……” 她不敢主动去抱他,可那句只在深夜呼喊的名字,她轻声脱出了口。 郎霆烈终于回过神来,眼底的阴霾褪去之后,又渐渐染上一抹惊喜。 阿烈……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这样唤他,而且不是在深夜。她这样柔情似水,是不是终于开始对他动心了?…… 看她的大眼睛满含雾气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替他担忧,连鼻尖都是红红的,郎霆烈的胸口一下满胀起来,酸酸甜甜的滋味。 “我没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郎霆烈接过她手里的钱夹,放进裤带,笑了一下,“照片里的大部分人都活得好好的。比如萧坤,你们r市特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只是大家先后离开了部队,又不在一个城市,见面的机会少了,会比较怀念以前的时光。” 看他舒展了眉眼,不再介怀的样子,费芷柔终于放下心来。 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士,她不由握紧了拳头,“那后来,那个头目抓到没有?” 她期盼那些恶人一定要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抓到了,不过后来有人劫走了他……” “什么?!怎么会被劫走呢?这种人不是应该立刻枪毙的吗,怎么还让他有机会被劫走呢!”费芷柔愤愤不平,气得瞪大了双眼。 “没关系,他逃不掉,我还会再亲手抓住他的!”郎霆烈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这也是我们来费家的原因。” “你是说……”费芷柔停了下来,有些惊讶,似乎也不那么惊讶,因为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你是说这次要杀我爸爸的佘虎,就是你们上次抓到又跑掉的那个人?” “嗯,就是他。”郎霆烈点点头。 天啊,她居然…… 费芷柔低下头,羞愧地无地自容。 他们那样不顾生命要去抓捕的暴徒,而她,竟然为了自己的幸福曾祈祷过不要轻易抓住佘虎,祈祷可以让自己的婚礼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下去。她真是不应该! 那些人身上背的是血债,是祖国和人民的仇恨,还有他的仇恨,怎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抓住他,抓住那些坏人,一定要抓住他们! “会的,”费芷柔抬起头来,眸光坚定,却又闪过一丝悲凉,“你们一定会再抓住他!” —————————————————— 不知不觉,从学校开车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了。回去的主干道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堵了长长的一条。 见路况太差,郎霆烈索性拐了弯,准备从外环线绕回去。 走外环线的路程远一些,开着开着,夜幕渐渐降临了,半明半暗的街道也渐渐亮起了街灯。 若是以前,坐在车里的费芷柔一定会静静地把目光投向车外。可是现在,看着坐在前面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郎霆烈,她的视线怎么也挪不开。 心情变了,她变得越来越在意他,越来越留恋他,越来越依赖他。这种变化让她害怕,可也拒绝不了。每每见他,总是不自觉地有暖流从心头划过,总是不自觉地收起所有的防备。 是她愿意短暂*的。她以为自己能掌控,能抽离,可到了现在,无论是他的柔情还是他的铁血,都如同一层层的蚕丝,紧紧包裹了她,让她没有了方向,也不再想要方向,只想永远*。就像此刻,她愿意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和他一直这样下去,只有她和他…… 感觉到她的目光温柔又炙热地传来,正在开车的郎霆烈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正好对上她有些迷离沉醉的眼眸。 四目相对,她红着脸,移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 汽车已经从宽阔的环线下来,驶进相对狭窄的街道。这里属于开发区,有许多新建的高楼,但入住的人不多,显得有些偏僻。 忽然,费芷柔看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震惊地坐起了身。 郎霆烈好像也注意到了,靠边停下了车。 “别下车,我马上就来!” 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又把车锁好。 距离汽车十几米的地方是一个巷口,虽然光线昏暗,但费芷柔也清楚地看见两三个穿着另类的男孩正围着一个小女生,拉扯着她的书包,还揪起了她的头发。女孩怯生生地往一边闪躲,又想挣扎着跑出去,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哭。 而郎霆烈已经几步迈了过去,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在女生眼里完全就是天降神兵…… 倏地,有什么在划破脑海里的某个结界……头好痛!…… 小巷…… 坏蛋…… 妹妹…… 还有,忽然出现的救兵…… 电光石火间,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在脑海里翻腾,然后又一幕幕清晰地浮现。 她看见自己拉着萱萱孤单无助地寻找着妈妈所说的住处,却遇上了几个地痞…… 她看见她们在马路上奔跑着,男人们狞笑着紧紧跟随,她呼救,可是没人理会…… 她看见因为跑得太急,她狠狠地摔了一跤,脸上身上全是泥点,萱萱在哭,而她只能拉着萱萱继续拼命奔跑…… 她看见她们被逼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几个男人逼近,她只能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不停地挥动着,想要保护身后的妹妹…… 她看见那几个男人终于扑了过来,她没有了可以防卫的武器,准备拼死一搏,只希望妹妹能够逃出魔掌…… 她又看见忽然出现两道身影,三拳两脚便打倒了那些坏人,她拉着妹妹不顾一切地冲出巷子,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在跑了几步后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少年,从天而降的那个少年,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她拉着萱萱找到临近的派出所,向警察报警,请他们去帮助那两个少年,抓住那些坏蛋。可是没想到…… 警察是去了,可她和萱萱也被带走了。费楚雄报了警,全城寻找她们姐妹俩,她们被带去了公安局,又被费楚雄带回了r市…… 就像被解除了封印,洗礼了回忆,剧烈的头痛之后,是清朗的透彻。那些不该被遗忘的记忆,那些更不该被遗忘的人…… 等疼痛结束,等回过神来时,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孩已经被郎霆烈驱赶走了,小女生也放心地从一条大道回家。 看着郎霆烈转过身,一步步走进,费芷柔的心狂跳不已,快得几乎淹没了呼吸,也忘了呼吸…… 那个少年,曾经救了她和萱萱的少年,分明就是今天她看到那张照片上的……年少的郎霆烈! 是他! 竟然是他! 原来他们在八年前就相遇了,原来那些熟悉感是真实的存在! 原来,她与他竟有这样奇妙的缘分! 那他呢,他是否还记得她?记得八年前在异乡小巷里无力挣扎的她?…… 八年了,毕竟八年了,过了这么久,他不再是少年,而她也早已成年。就像他今天帮这个小女孩一样,当年救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他又怎么会记得。更何况,当时的她,满脸污垢,又如何去记得……毕竟,一直到现在,他也从未表示过他认得她…… “怎么了?” 郎霆烈上了车,回头却看到费芷柔呆呆注视着自己的神情,有震惊有喜悦,也有失落,复杂又多变。 “没什么,”费芷柔低下头,咬住唇,欲言又止,“你……” 她顿住了。 她想问他什么,想跟他说什么?想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她,还记不记得八年前的事情吗?还是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因为……她好像,好像喜欢上他了…… 费芷柔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刹那间想的东西。 刚刚从心头闪过的念头是什么!她,喜欢郎霆烈?!她喜欢的人不是许承钰吗,怎么会就这样变了心!…… 脑中一片空白之后,好像又有什么在心里沉淀下来,静静的,柔柔的,铺洒在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无力抗拒…… 有些感觉不是不承认就能回避的。她对他,动了心,无法否认。 也许是从他不顾一切救了自己的时刻开始,也许是从他总是出现在她柔弱无助的时刻开始,也许是从他霸道又温柔地占有她开始……又或许,最初的心动是从那匆匆的一瞥,从那个少年开始。 这么多的时刻,这么多的开始,在记忆被打破的那一瞬间,迅速淹没她对许承钰虚幻又脆弱的感觉,潮水般涌来,无可抵挡地侵入…… 承认吧,她喜欢他。 可是这份承认,她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他只是她的过客,拥有的只是一段不能言说的关系,而她,最终也会舍弃这份感情,乖乖做费家的棋子。她与他,相遇,重逢,再分离,是注定。 不过幸好,幸好她拥有了,无悔地拥有了,拥有了一段最美丽的记忆…… “我怎么了?”郎霆烈凑近了些,怕自己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他的气息浓郁地扑来,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仿佛眼里看到的只有她,带着浓浓的渴求。 忽然,心跳加速,她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颤抖着将微凉的唇贴了上去…… 彼此温暖就够了,她又何必去要一个答案。问了又能如何,她唯一能拥有的只有现在,只有此刻。那就放纵吧,尽情放纵,她想吻他,那就深深地吻他…… 她突然的主动让郎霆烈怔了一下,但不过半秒,他便伸手扣紧她的脑袋,化被动为主动,龙卷风般席卷她的味道…… 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激动,所以吻得凶猛。她这样主动,是不是已经对他动心了?会有多动心?……他不敢去问,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用力地回吻着,要让她感应到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爱恋……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却还是依依不舍地在她略微红肿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会。 “晚上等我。”他沙哑的声音在寂静昏暗的车厢里回荡着,因为某种克制而显得更加性感。 她红着脸,微微喘息着寻回胸腔里的气息,不敢再看他。她知道,从今夜起,他们之间会更加不同…… —————————————————— 汽车驶进费家院子。 费芷柔刚一下车,便看见正在院子里打电话的费燕娜。 她低着头,想趁机走开,却还是被费燕娜看到。 “小柔回来了。”费燕娜挂了电话,声音甜腻地走过来,看到旁边的郎霆烈时,语调又上扬了些,有讥讽也有妒忌,“今天是郎组长亲自送你啊。” “二小姐好。”郎霆烈淡淡回应,“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二姐,有事吗?” 看着费燕娜贪婪注视郎霆烈背影的目光,费芷柔有些烦躁,出声打断她。 “哦,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姐妹俩好些天没见面了,想和你聊聊天嘛。” 费燕娜不甘地收回视线。明知这个男人不会是自己的囊中物,可每次见到他,她总是会有片刻的失神,目光情不自禁就追随而去。没办法,谁让他长得这么出众呢,又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若是他对哪个女人温柔以对,怕是冰山也能被融化吧! 那不知这三妹……明知道郎霆烈与费芷柔是不可能的,但是,当看到郎霆烈为费芷柔打开车门,看到他们俩并肩站立的时候,女人的直觉告诉费燕娜,他们俩之间有点什么,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发生点什么…… 聊天?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况且,要不是这个好姐姐,也许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虽然嘴巴没动,但费芷柔的眼神毫不掩饰地传递出拒绝的讯息。 “二姐,你刚回来,应该很累了,还是早点回房间休息吧。”费芷柔淡淡地说。过去的事情,既定的未来,她都无法改变,就算知道费燕娜曾经做过什么也无济于事。或者说,对于这样一个和费楚雄一样冷漠无情的姐姐,她已经不屑于去计较了。 费芷柔想要离开,可费燕娜还是站在那,挡住她的去路。 “不着急,聊几句能有多累。萱萱出国了,这个屋子里也只有我们姐妹俩能说得上话。”费燕娜的目光审视般地在费芷柔的脸上徘徊,像是发现什么,亮了一下,又诡异地隐去。 086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说是去玩,但也是应酬,各色的人物打起交道来还是挺辛苦的,不像妹妹你,在家里养尊处优,气色比我这个姐姐好多了。”费燕娜斜睨了她一眼。 费芷柔狐疑地看了费燕娜一眼,不明白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忽然提起她的气色?她的气色,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二姐一直都是容光焕发。”想着大概是费燕娜的小心眼作怪,非要与自己比肤质,费芷柔敷衍了一句,希望二姐能听得高兴,不再纠缠自己。 “小柔,你谈恋爱了?”费燕娜答非所答,说的话却让费芷柔惊了一下。 “什么谈恋爱?”她脱口而出,“没有啊。” “你就别骗姐姐了。”费燕娜忽然压低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我知道你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公开,但东浩毕竟是翟家的亲戚,是翟镐的表哥,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和翟镐快要定亲结婚了嘛。” “二姐……”费芷柔睁大了眼睛。她并不吃惊费燕娜会知道这件事,而是她压根就不想把“恋爱”这个词语与“翟镐”联系起来。 “你放心,爸爸已经嘱咐过,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不过姐姐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嫁进这么好的人家。”费燕娜一边观察费芷柔的脸色,一边继续说,“翟镐对你很好吧?都说女人需要爱的滋润,看你现在红扑扑的脸蛋就知道你们进展得比较顺利。他这个人吧,虽然以前比较*花心,但既然决定和你结婚,肯定是非常喜欢你的,你就安心嫁过去吧。” 这样一番话,在外人听来,自然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就算明知道费燕娜是虚情假意,是想等着看她的好戏,可于情于理,她也应该说一句“谢谢”。 可费芷柔说不出口。 她是被“滋润”了,也是有爱了,但不是翟镐,而是…… 费芷柔目光闪躲着移开了,笑得有些勉强。 这个二姐,到底是在试探什么,还是很随意地说这些…… “三小姐,老爷有事跟你说,正在书房。”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杨正堂从别墅里走出来,停在她们面前。 “好。”费芷柔飞快地离开了。生平第一次,她觉得杨正堂的声音并不那么令人嫌恶。 经历过男人的女人,举手投足间会不由自主散发出一种妩媚和性感,那是单纯女孩如何扮演都扮演不来的。费燕娜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怎么区分,更何况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生活的妹妹。就好像青涩的苹果成熟了,长得饱满红润,这次回来,费燕娜竟然在费芷柔身上看到了这种变化, 她刚才是在试探。因为她不相信能令费芷柔变化的人是翟镐,那个费芷柔不惜扮成les也要逃避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费芷柔的身心。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如果真有那么个人“滋润”了费芷柔,那么,他会是谁呢?…… 看着费芷柔走得急促像是在逃避什么的背影,费燕娜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有点阴森。 “爸爸。” 费芷柔走进书房时,费楚雄正在打电话,听内容似乎与陆怀秋有关,而且又是医院那边的事情,她不由紧张起来。 “小柔,”费楚雄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稀疏平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与你妈妈匹配的移植体了。你妈妈明天就会去住院,先做详细的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 “爸爸,这是真的吗!”费芷柔欣喜得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盼望了好几年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妈妈终于有康复的希望了! 其实费芷柔也知道肝脏移植有风险,但是陆怀秋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也许只有手术才能尽可能延续她的生命。况且能够匹配的肝源实在太难求了,叫费芷柔如何不欣喜。 “是真的,人手方面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谢谢爸爸。”费芷柔激动得有些哽咽,这句“谢谢”是发自肺腑的。虽然这本就是费楚雄应该做的事情。 “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行。”费楚雄没有露出笑容,淡淡的声音里透出警告的意味,提醒她不要忘了她的“本分”。 说实话,这件事对费楚雄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么快就找到匹配的肝源。费若萱他已经放走了,能够钳制费芷柔的最后“武器”便是陆怀秋。她若是身体痊愈了,他又如何利用与威胁。只是这次,是医院主动找来的,说不仅找到了匹配的肝源,就连美国的权威医生也正好来此地交流。这样的好机会,他这个做“丈夫”的若是执意不同意做手术,也太说不过去了。不过,他了解过,即使做了手术,陆怀秋也还是需要经常服用昂贵的进口药来抑制手术后的排斥。冲着这笔天价的医药费,费芷柔也只能乖乖听他话,乖乖待在翟家。 费芷柔喜悦的表情僵在那里。而后,慢慢地,浮上忧伤和嘲讽。 是啊,她又怎能期盼费楚雄是真的在关心妈妈,他不过是在与她做交易。他完成了他的承诺,而她也将开始她的许诺…… “知道,爸爸,我不会忘的。”费芷柔敛了笑,淡下的眉眼和费楚雄一样冷漠。 “还有,翟家邀请我们费家共同注资的地产项目,后天举行奠基仪式,你和燕娜都去。翟家两兄弟也会出席,你注意点分寸,别失了礼节。” “好。”费芷柔点头,转身离开。 忽地,她的心头浮上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在酝酿,在靠近,在等待着爆发…… ———————————————————————————————— r市新城区主干道旁的一大批空地上,正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奠基仪式。 做为翟家与费家的合作项目,到场的嘉宾很多,除了商界人士,还有相关部门的高官。所以今天的安保也比往日加强了好几倍,wolf,翟家的私人保镖团队,临时调来巡逻的民警,还有萧坤的特警和便衣。 为了安全,翟家和费家请来的嘉宾都是非常熟悉的人。工地的入口摆放了安检设备,每一个人都是凭邀请函进来,也都要通过安检才能入内。这片工地很大,因为是正在开发的新城区,所以周围还没有建设的高楼,所见之处都是空旷的土地,没有能便于人隐蔽的地方。即便是这样,负责安保的保镖和警察也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巡逻着,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虽然没有对外发布消息,但毕竟这不是秘密,只要佘虎在r市就有可能得到消息。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今天就是他动手的绝好机会。郎霆烈和萧坤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萧坤,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郎霆烈从人群中走出,一边对着对讲机说,一边不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萧坤和他的特警们此时正在工地的外围,或是装扮成环卫工人,或是装扮成出租车司机。而wolf的人主要负责场内,部分手下也已经装扮成来宾混在人群中。 “暂时没有,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人,甚至连路人都没几个。”萧坤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轻松,“可能是我多想了吧,可我总觉得这种安静有点诡异。你那边呢?” “也没什么情况,嘉宾都一一核实过了,都是翟家和费家的亲朋。司仪小姐和工作人员也都是从电视台请来的,没有问题。”郎霆烈扫过的视线掠过正站在台边的翟镐的脸,不由地蹙起眉头。 翟家和费家的合作来得很突然,也很让人诧异。基于身份,他不能逾越去探究。基于职责,他更应该专注于抓捕佘虎的事情,而不是雇主的私事。 其实想要知道个中缘由又不想自己出马,并不难,只要拜托一下郎霆逸,又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呢。可郎霆烈并不喜欢求助于他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也很少开口。陆怀秋的事情,是第一次。不过人命关天,更何况关乎他心爱的女人,这个头他愿意低。事实上,大哥也确实帮上了忙,这么快就寻来了与陆怀秋匹配的肝源,也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美国的专家特地来为陆怀秋做手术。 “仪式还没开始,什么都可能有变数,不能放松警惕。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平静的。越是平静,郎霆烈越是能隐隐嗅到正在靠近的危险,心里的感觉和萧坤差不了多少。 他说着,视线已经离开了翟镐,陆续向费楚雄那边看去,正碰到蒋甦的目光也看过来。 蒋甦微微点头,温和的表情告诉郎霆烈,他那边一切正常。 郎霆烈也微微点头,移开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费楚雄旁边的费芷柔身上。 她也看到了他,扑闪的黑眸少了几分以往的淡定,却多了几分不安。 难道她也感觉到了吗,在空气中暗涌的危险…… 为了让她心安,明知蒋甦有可能还在看着自己,郎霆烈还是对着费芷柔扬起了嘴角,温暖地安慰,直到她也放松了表情。 郎霆烈转过了身,往入口的安检处走去。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能再让自己分心,只能稍稍远离她。 他知道佘虎今天一定会来,就像他渴求挣脱一样,佘虎也在渴求复仇,同样地强烈,同样地急不可待! 吉时到了,音乐响起。在司仪小姐简单的介绍后,费楚雄和翟镐走上台,就项目的开发和动工做致词。其实,说是两家合作,不如说是翟家低价出让了些股份给了费楚雄,项目的生杀大权依然在翟家手中。不过,今天翟镐倒是给足了费楚雄面子,致词几乎全由费楚雄在说,自己却是站在了一边。 当然,他也不无聊。比起说些冠冕堂皇的走过场的话,他更愿意站在一边欣赏着台下的费芷柔。 为了让翟宗耀相信费芷柔是真的可以让自己定性的女人,也为了让费芷柔相信自己可以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翟镐最近一直在专心地忙项目招标的事情,不逛夜店不喝花酒,一心扑在这项工程上,倒也很少有时间去费家看她。直到终于要动工的今天,他才好好地见上她一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装饰着金色的刺绣花纹,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的颈脖和背后一小片光滑的肌肤,优雅高贵又不失活泼。只是她的表情没有她的衣着明艳,有些局促,有些不安,大大的眼睛时常低垂着,似乎在用余光搜索着什么…… “发什么呆,该过去了。”翟钊看见弟弟心不在焉只看着台下的样子,不由催促道。 翟镐这才反应过来,到时间挥锹奠基了。 挥锹奠基完毕,费楚雄从司仪小姐端来的盘子里接过湿巾擦手,脸上的笑几乎快要合不拢了。 “下面请舞狮队进场。” 司仪小姐笑着宣布,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在给舞狮艺术团的团长打去了电话,通知舞狮队准备进场。 这是本地的习俗,但凡是盛大的活动或是隆重的典礼仪式,都要请来舞狮队,意为大吉大利、兴旺发达。舞狮队会在场外等候,沿着街道,一路敲锣打鼓,舞动着狮头过来。 翟家这次请来当地最有名的舞狮艺术团,一金一红两只狮子,除了舞狮的八人,还有乐队八人,气场很是强大。而这支舞狮队的人员也都是由团长亲自挑选,保证精中选优。即便是这样,这些舞狮队员在场外等候时,也都经过了检查,确保他们身上或是乐器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器械。 正站在入口等候的团长接到电话,立刻对站在一百多米开外的舞狮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场。 很快,乐声响起,一金一红两只活泼的“狮子”舞动着,从街道那头走来。 郎霆烈也正站在入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对狮子。倒不是因为它们够鲜艳打眼,而是因为它们是全场唯一的“外来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存在漏洞的可能。 团长看着狮子越舞越近,也专心致志的。也许是因为紧张,怕他们出错,他看似骄傲的笑容有几许僵硬。 因为事先已经做过了检查,所以舞狮队可以从安检通道旁边直接过去。 “等等!” 两只“狮子”刚进场,团长忽然低声惊呼了一句,对身边的郎霆烈说,“这两个人不是我们团的。” 他的手指向还未走到入口,站在乐队里的最后两个人。那两个人穿着金色的演出服,和其他人一样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妆,很民俗的风格。这样看不清五官的脸,怎么团长一眼就能发现不是自己团里的人?…… 来不及想太多,既然不是艺术团的人,混进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团长对自己的人熟悉,自有他分辨的方法。 郎霆烈飞出一个眼神,那两个有所察觉想要逃跑的人已经被入口的保镖钳制住了。 “郎组长,你看!” 两人挣扎时,其中一个无意中被扯掉了身上的演出服,露出肩膀,也露出了肩膀上醒目的纹身。 黑鹰!又是黑鹰!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他们果然来了! 但是,为什么只有两个人,佘虎和沙鹰呢?而且这两个人身上别说抢,连匕首都没有,哪里像是来杀人的!是他们故弄玄虚,吓吓费楚雄,还是准备声东击西…… “先把他们交给萧坤。”郎霆烈吩咐道,脸上的凝重又深了几分。从这两人嘴里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单凭一个纹身,警方也不能拿他们怎样。他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稍稍挣扎了一下,也就安静下来,无所谓地跟着保镖走。 “等等,”团长着急地拉着郎霆烈,“我这乐队是八人,他们两人一走,不就少人了吗?得问这两个人把我的队员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 郎霆烈看了团长一眼。虽说他也是在担心自己的队员,可是他的担心似乎更偏重于节目的进行,而不是队员的性命本身。 “放心,他们好得很。不过,今天的舞狮肯定是参加不了的。”其中一个人听到团长的问话,主动回过头来,笑得有几分诡异。 “哦,哦,人没事就好。”团长也感觉到郎霆烈眼神里的质问,连连点头,又皱着眉头,像在对郎霆烈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可我的节目还得继续,翟家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我们团不能在这里丢他们的脸面,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怎么办,我得找两个人来顶替他们,可是没时间了……” 郎霆烈没有理会他。乐队是八个人还是六个人,舞狮队能不能顺利完成节目,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只在想佘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来,他又藏在哪里…… “郎组长,”见郎霆烈要从身边走开,团长一把拉住他,说,“我们团还有两个人在旁边街道的停车场,他们是司机,开车把舞狮队送过来的,但是他们也懂乐器,可以替补。我让他们马上开车过来,应该能赶上一会进场的表演。我知道你们要例行检查,可是没时间了……” “不行!”郎霆烈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要找替补的可以,但什么人、什么车来都要检查。要是你怕赶不上,那就六个人乐队。” “郎组长,这八人乐队是翟老爷亲自要求的,吉时也不能耽误啊。”团长一脸担忧。 “不行,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含糊!” “怎么了?团长,出什么事了?”两人争执间,杨正堂走了过来,面带不悦,“快到吉时了,你的舞狮队怎么还不进场,一直在这里磨蹭!” “杨管家啊,你来得正好!”看到杨正堂,团长松了口气,杨正堂是费家的管家,肯定能在郎霆烈面前说得上话。 团长赶紧说,“都怪我,早上没有盯着,让两个不知身份的人混了进来,刚才发现后被郎组长的人带走了。可现在,乐队少了人,我想找两个人过来替补。他们就在附近的停车场,郎组长说非要检查后才能进场,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吉时过了,不仅是翟家,你们费先生也一定会怪罪我。杨管家,你帮我跟郎组长说说,都是我们团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杨正堂想了想,又回头看看那边已经表现不耐烦、频频张望过来的费楚雄,对郎霆烈说,“郎组长,老爷对今天的仪式非常重视,这也算是我们费家在地产业的里程碑,所以不想有任何差池。你就通融一下,既然都是艺术团的人,肯定不会有问题,让他们赶上吉时比较重要,就不要一一检查了。” 087出卖雇主的郎霆烈 “杨管家,这是我们的职责,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不能存有一丝侥幸!”郎霆烈还是拒绝,黑眸里已经透出一丝隐忍的怒火。 杨正堂想了想,拿出了手机,“那你等等,我问问老爷的意思。” 他在电话里简单快速地向费楚雄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郎组长,”杨正堂挂了电话,对郎霆烈说,“老爷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顺利完成比较重要。一两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而且仪式马上就结束了。” 说完,他不等郎霆烈说话,已经对团长说,“你赶快让你的人开车过来,别耽误了吉时。我跟路口的警察联系,直接给他们放行。” “好的,谢谢杨管家!”团长喜上眉梢,赶紧给队员打电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们还在停车场吗?这边出了点状况,快点过来替补一下!快点啊!” 郎霆烈看着这两个人,他们的无知和愚昧让他恼火地握紧了拳头。若是以前,这样不配合的雇主,他宁可撕毁合同,赔偿合约金,也不会再“伺候”。可这次不一样,人命关天,更何况对手还是佘虎。 咬咬牙,他终是什么都没说。保镖身份的限制让他无法强迫自己的雇主,也只能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手下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应对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 “蒋甦,这边出了点状况,你看好费楚雄,一有情况立刻带他们一家从原定的路线离开。”郎霆烈在对讲机里说着,很快就看见一辆白色的巴士出现在路口,飞快地往这边开过来。在杨正堂打过电话之后,那边的民警果然没有要求他们下车检查。 心中不安的感觉莫名的,越来越强烈,郎霆烈的眼底也积了越来越沉的光。他退到一边,隐蔽着,也示意入口的手下做好准备,而腰间的手枪已经被他拔出,握在手里。 车子快到入口的时候,减下了速度,准备停车。 站在一边等候的团长搓着手,焦急地看着,似乎忧心忡忡。 可是,忽然,到了入口的车子不但没停,反而疯了似的加了速,冲破了安检,向里面正在举行仪式的人群冲去。确切地说,是向费楚雄的方向冲去! …… “嘣!” 一声巨响,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从哪里电掣般冲出来,狠狠地撞在闯进来的白色巴士车头上,两辆车都在离人群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秒的寂静和错愕后,吓呆的嘉宾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 “费芷柔!”台上的翟镐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跃而起,准备往费芷柔的方向跑去。 “翟镐!”翟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带上费芷柔!”翟镐挣扎着要挣脱大哥的手。费楚雄怎么样他毫不关心,但他必须要确保费芷柔是安全的。既然那些歹徒是为了费楚雄来的,就让他们去对付那老头子和那些保镖吧,要是能一枪把那个讨厌的保镖打死就更好了!他只想带走费芷柔。 “来不及了!”翟钊看着已经混乱的人群,看着那辆虽然被迫停下但明显未受太大损伤的巴士,看着车门已经在打开,里面有涌动的人正在下车…… “快,带上二少爷,我们赶快离开这里!”翟钊对身边几个彪形大汉说着,不给翟镐任何跳下台的机会,已经把他牢牢抓住了,“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你是我弟弟,是我们翟家的人,我一定要护你周全!你有什么话回去跟爸爸说吧,看他会怎么选!” “大哥,大哥,你让他们放开我!我不能就这样走!我要带上费芷柔!大哥!……”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还在她面前这样逃走,他翟镐成了什么人!费芷柔一定更加瞧不起他了! 翟镐踢打着,挣扎着,可任凭他如何使劲也无济于事。很快,他就被带上停在台后以备不测的轿车上,强迫着离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郎霆烈拼命地往里面跑。可还未等他跑过去时,已经有子弹从巴士里往这边飞来,他和手下只能后退着寻找掩护体。 巴士横在工地的正中间,郎霆烈和已经赶来的萧坤完全看不到巴士那边的情况,看不到蒋甦和费楚雄他们到底怎么样。 “蒋甦,你那边情况怎样!”郎霆烈只能在对讲机里喊着。 “阿烈,他们人很多,枪也很多,火力压制得我们无法动弹,也没办法带费楚雄一家离开,我让他们都躲在台后,暂时没有危险……不过,他们的人抓住了两个嘉宾,看样子,是要拿来做人质。有些嘉宾跑得快已经离开了,没跑掉的和其他工作人员,现在都和费楚雄在一起……”两边都是嘈杂的枪声,蒋甦的声音听得并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的,可在郎霆烈和萧坤听来已是一个大炸雷! 他们的人确实很多,光是在巴士上对准入口的机枪就有四五挺,郎霆烈和萧坤的火力也被压制住了。周围是一片空地,从入口的角度根本没办法寻找掩体迂回包抄过去。 渐渐地,从那边传来的枪声少了些。很明显,是蒋甦他们的子弹不够了,怎么办,要这样坐以待毙吗?……而他竟然在这里束手无策,只能傻傻地等着! 他的挚友,他的爱人都在里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小柔,小柔!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无事!…… 不行,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他是特种兵,是保镖,是狼!他抓到过佘虎,就一定能够再抓一次! 郎霆烈飞快地探头,又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工地,眼睛忽然一亮。“萧坤,看到那边没有?”郎霆烈指着靠近工地后面的一整排大型工程车,问道,“我昨天巡查过这里,要靠近那排工程车,除了从这个工地进入,还有就是绕到旁边的荒地翻墙过来。你的人到达那里最快需要多久?” 毕竟是老战友,郎霆烈简单的两句话萧坤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一整排工程车是最好的掩体,也是离那辆巴士最近的掩体,特警们可以在那里支援蒋甦他们。只是这片工地很大,那边的荒地又全是坑洞,即使是开车绕过去再翻墙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十五分钟,不,十分钟!我带他们去!”萧坤坚定地说。特种兵出身的他,自然能突破自己的极限。作为特警,他的属下也一定能突破自我! “好,我来拖延十分钟,”郎霆烈拍拍萧坤的肩膀,微笑道,“之后就看你的了!” 萧坤怔了怔,然后也拍拍郎霆烈的肩膀,同样微笑道,“我们兄弟再联手,一定能抓到佘虎!” 略去心头不安的感觉,萧坤起身,带着身后已经全副武装的特警们迅速离开。他知道此时只能背水一战,不能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郎霆烈相信他,他便相信郎霆烈,相信郎霆烈不会让自己受伤! “佘虎,能听到我说话吗!” 郎霆烈从手下人手里接过扩音器,对着巴士那边喊道。 几声后,枪声依旧。 “佘虎,我是当年抓你的特种兵,听到我说话了吗!” 这次,枪声渐渐少了,然后安静了。 巴士上传来一声喇叭响,表示那边的人听到了。 郎霆烈眯了眯眼,微微扬起下唇角。 “我知道现在你占上风,我没有跟你谈判的资格。不过,我知道你想杀的人不只是费楚雄,也包括我。可是我在这边,毫无危险,我可以想走就走,无非就是背个不负责任的骂名罢了。” “你想怎样?” 三秒后,巴士的外喇叭里传来佘虎的声音。虽有几分焦急,却又在隐忍,故作平静的缓慢的声音。 “既然你想杀的人只有我和费楚雄,那就让其他人安全离开,我自然会送上门。” “阿烈!”郎霆烈手腕上的对讲机里传来蒋甦担忧急躁的声音,“你在说什么!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已经安静的工地上,蒋甦当然听到了郎霆烈的声音。可这次与上次不一样,看佘虎的架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郎霆烈要把自己送上门,不就等于把自己送进阎王殿! “蒋甦,你知道的,我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郎霆烈对着对讲机轻声说道,云淡风清的样子,“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萧坤已经在做准备了,一会你留意工程车那边的动静,配合他的行动。记得我们的备用方案。” 然后,不等蒋甦说话,他已经关掉了对讲机。因为他已经听到费楚雄在对讲机那边咒骂又害怕的声音,以为郎霆烈要在这时候出卖自己。 无知的老头! “好,够爽快!”这时,佘虎也说话了,声音森冷又得意,“我答应你!” “那先把你们的巴士开到一边,我要确定那些人完好无损才过去。” 佘虎犹豫了。这块工地很空旷,他们这么多人,几乎全靠巴士当掩体,也在巴士上建立了制高点,遏制住对方的火力。如果巴士一撤,那他们…… “怎么,害怕了?”郎霆烈笑起来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嘲讽,“你们那么多人、那么多枪,难道移开一辆巴士就害怕了?” “虎哥,别听他的。这个特种兵狡诈得很!现在是我们占上风,他凭什么跟我们谈判。他要是不出来,我们就杀人,杀到他出来为止!”沙鹰看佘虎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说道。 “不,就听他的,让他们先把巴士开到一边,”佘虎笑了笑,挑起眉,信心满满,“我们有两个人质在手上,如果他耍花样,立刻崩给他看!” 一个小小的特种兵,他还能让他看不起自己吗!他要让这个特种兵知道,上次抓住自己是他的侥幸,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巴士虽然被撞到了车头,但勉强还能行驶。过了一会,巴士被开到了一边。车上的那些枪手下来了几个,站在佘虎身边,不过还留了两挺枪在车上占据着制高点,主要对付佘虎身后的那帮保镖。 巴士一走,工地的视线终于开阔了。郎霆烈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已经被撞烂的黑色轿车。那辆车分明就是费家的,那么车里的那个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的人是…… 阿富! 郎霆烈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那时候冲出来阻止巴士往前开的,竟然是这个懵懂不知的单纯男子!要不是那时的一撞,现在的局面一定会更加难以控制! 阿富,他……死了吗…… 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这场战斗还未真正开始,已经有人流血,甚至牺牲了…… 视线再往前,是佘虎一行人。他们之中有几个正躲在黑色汽车的后面,拿枪对着这边,剩下的几个站在佘虎和沙鹰旁边,手里的枪正对着一男一女两个嘉宾的头。 两个人质大概已经吓呆了,哭喊都没有声音,惊恐的眼睛只是看着郎霆烈这边,期盼着自己能够获救。 他们的身后就是蒋甦的位置。郎霆烈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堵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小水泥墙,他们应该就在墙后面。 地面上没有尸体,他们应该都还安然无恙……希望费芷柔也平安无事…… 想起她那双淡定坚强又美丽的眼睛,忽然一股暖流从心尖流过。为了她,他也一定要平安无事! “好了,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了。”佘虎在那边大声喊,“特种兵,如你所见,这边的人都还很安全。不过最后怎么样,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好,我过去。”郎霆烈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六分钟了,萧坤他们应该快就位了。 “狼头,我们跟你一起!”郎霆烈身边的几个保镖异口同声,在郎霆烈站起来的时候,也一同站了起来,手里的枪对准了佘虎。 他们相信狼头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也不会让自己平白陷入危险。可上次c4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防,万一佘虎也使什么阴招伤害狼头,他们手里的枪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大不了玉石俱焚! 郎霆烈刚想拒绝,让他们待在原地掩护就可以。可是看到他们眼里的坚定和担忧,终是点了点头。他带出来的人自然和他是一样的固执,更何况还是好几个。与其在这时候跟他们争执理论,不如随了他们。 “记住,没有我的指令不能开枪。”郎霆烈低声嘱咐道,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在距离佘虎十几米的地方,郎霆烈等五人停了下来。 “我已经到了,你是不是该把手里的人质给放了?”郎霆烈的语调很平静,看不出他到底是担忧还是轻松。 “两个人质,换你和费楚雄两个人。”佘虎森冷地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当然只能先放一个。” “要费楚雄还不容易,”郎霆烈抬头示意了佘虎身后的方向,“你让其他无关的人从那边的小路离开,我就让我的人把费楚雄带出来。” “可以,没问题,我对别人的命本来就没兴趣。”佘虎爽快地点头,即将复仇的兴奋熏染了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狰狞。 “蒋甦!”郎霆烈对着那边大喊了一句,“你把费楚雄带出来,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郎霆烈,你这个杀千刀的保镖!哪有你这样对雇主的!我是请你来保护我的,不是来出卖我的!”还没见到人影,就听见费楚雄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水泥墙后面传过来。 过了一会,就看见蒋甦带着费楚雄走了出来,或者说是押着费楚雄出来。他极不情愿,不停地扭动着,咒骂着,可能因为太害怕了,声音都发抖得走了样。 其他人也走了出来,在wolf的保镖护送下,战战兢兢又飞快地从旁边的小路绕出了工地,远离危险。 看到她了! 极快的一瞥,但他已经捕捉到了那抹鹅黄色的身影。费芷柔也在回头看他,脸色苍白,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惊慌,因为他而起的惊慌。 那次在高架桥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充满担忧,却没有这样的失魂落魄。与其他人不一样,她走得很慢,甚至是不希望离开,只想在这里看着他,陪着他…… 离得远,郎霆烈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到,也还是微微扬了下唇角,安慰她。他最想要得到的近在咫尺了,他又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呢,他还要拥有和她共有的明天! “费楚雄也已经到了,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郎霆烈看了眼蒋甦,脸色未动。 “当然,你们两个走过来,我便把他们放了。”佘虎越发地得意。他往身后看了眼。第一次见到费楚雄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那晚在高架桥上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费楚雄就跑掉了。今天,再看他,佘虎心里的恨意有增无减。 费楚雄把他骗来国内,害他被抓蹲了几年牢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费楚雄呢,似乎还是老样子,不仅没有变老,反而好像更加健朗年轻了。想着费楚雄整日养尊处优,荣华富贵地过着,自己却像过街老鼠样四处逃窜,佘虎更是怒中火烧。 他原本想当场爆掉费楚雄和这个特种兵的头,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把两个人弄到手,他又想换种玩法了。一枪毙掉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们,他要把他们带走,变着法地好好折磨他们! “好。”郎霆烈当着佘虎的面丢掉手里的枪,又探头,对那边的费楚雄说,“费先生,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想活久一点就配合些。毕竟我们两条命换了那么多人,也算是值了。” 费楚雄吓得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虽然不愿意,但知道此时的wolf不会再保护他,只能抱着一丝侥幸配合地往佘虎面前走去。 “放了他们。”佘虎对自己的手下扬扬手。 两个手下放开了两个人质,一男一女赶紧屁滚尿流似的往入口的方向跑去。 “你们走吧。”郎霆烈偏头,对跟来的四个保镖说道。 几个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郎霆烈也朝佘虎走去。 “沙鹰,你说我该那么折磨他们才能觉得痛快呢!哈哈哈……”佘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佘虎大笑的时候,在沙鹰伸手要抓住郎霆烈的时候,一颗忽然飞来的子弹穿透了沙鹰的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特种兵,你耍我!”佘虎尖利地大喊,这才发现另一侧的工程车上匍匐着狙击手,刚才那一枪,要是沙鹰站在自己身边,定然会将他击毙! “杀,给我杀!同归于尽!”佘虎红了眼,手枪对准郎霆烈疯狂地射击。郎霆烈机敏地闪躲,翻滚,飞快地跳进最近的一个坑里。 088她爱上了自己的保镖(加更求月票) 跑了一个特种兵,至少还有一个费楚雄。 佘虎回头去看,却发现要去抓住费楚雄的手下早已被打倒在地。 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费楚雄,而是由别人装扮的!那样的身手,那样的枪法,不是警察,就是保镖!而真正的费楚雄大概就在刚才,从他眼皮子下面跟着那一群人一起溜走了!他居然就这样被愚弄了! 再看向另外一边,巴士上的两个手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天而降一般的特警给击毙了,躲在黑色轿车后面的人也已经被跟着特种兵过来的几个保镖干掉了…… 短短几分钟,原来处于上风的自己,竟然败得这么一塌涂地!他,称霸一方的佘虎,竟然败得这么狼狈! 是他,肯定都是那个特种兵搞得鬼!是他耍的这种把戏,调换了费楚雄,换回了人质,也给特警争取了时间! “虎哥,我掩护你,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沙鹰的右臂被击中了经络,根本使不上劲,只能用左手拖着在发愣的佘虎,让他赶紧离开。 “沙鹰,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佘虎忽然仰头长长地叹口气,再低下头时,双目已经红得吓人,“费楚雄跑了,我是杀不了了,但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找人陪葬!” 沙鹰顺着佘虎的视线看去,心中已经明了,浮上悲凉之感,然后坚定地说,“虎哥,不管怎样,我陪你!” 若不是佘虎相救,他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没了,如今多活了十年,沙鹰也没什么遗憾了。 沙鹰在佘虎身后掩护着,两人一起向郎霆烈所在的坑洞走去。特警那些人还在和他的手下枪战,一时半刻过来不了。要杀郎霆烈,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正要到的时候,佘虎忽然感觉后背一凉,然后听见“咚”的一声。 他回头一看……沙鹰倒下了。 “沙鹰!”佘虎蹲下,声音颤抖着。他这才发现佘虎身上早已中了数枪,一直生生地挺着,直到这一刻。 “虎哥,去报仇……报仇……”沙鹰艰难地吞吐出声音,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终于没了呼吸。 “啊————啊————” 佘虎狂怒狂悲,人还未走到坑洞,已经开始疯狂地扫射。 忽地,一个身影从坑洞里跳出来,又飞快地蹿到了那辆黑色汽车的旁边。 “特种兵,你以为你今天还跑得了吗!我要你死,你死!”佘虎不停歇地扣动着扳机,猩红的双眼也只想看到这个男人的鲜血! 郎霆烈躲在车后,肩膀在不停地流血。他刚才从坑洞里跳出来的时候,还是被佘虎的子弹打中了左边的肩膀。 这辆汽车已经被佘虎打得千疮百孔,撑不了多久了,佘虎又像疯了似的没有停过。现在的状况,他只能拼死一搏了! 郎霆烈从腰间拔出另一把备用手枪,漆黑的双眸机警地闪烁着,耳朵仔细聆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已经做好了准备…… 忽然,“咚”的一声。 然后,郎霆烈听见佘虎的咒骂声,“滚开!去死!” 就是现在! 郎霆烈一跃而起,整个人几乎跳过了汽车…… “嘣!嘣!嘣!” “突突突……” …… 一阵枪响,中了三枪的佘虎倒在了地上,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郎霆烈,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输了。他的机枪已经被踢飞了,而郎霆烈居然只中了一枪,几乎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大腿、胳膊、胸口各中一枪的佘虎,几乎动弹不得。他知道凭这个特种兵的枪法完全可以将自己毙命,现在却只是让自己伤得不能动而已。为什么…… “杀了我!要不然我还会回来报仇!”佘虎躺在地上,瞪着郎霆烈。他总是要死的,何必再去经历一次牢狱的折磨,与其那样,他宁愿现在就死! “我不会杀你。你的罪行自然会有国家审判。”郎霆烈淡淡地说。明明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和悲愤,可他还是克制着,也终于克制了下来。就算现在杀了佘虎又能怎样,逝去的生命已经无法回来。死亡只会让他解脱,可他要得到的是惩罚,哪怕是死,也是惩罚的死。而且,还要通过他找到那个藏在背后有关“黑鹰”的人,这条罪恶的生命也许还能在最后拯救别人,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别说的自己好像圣人!”佘虎用尽力气大喊,“我就不信你没杀过人,你的手上没沾过鲜血!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 郎霆烈没说话,他弯下腰,深邃的黑眸紧紧盯住佘虎的眼睛…… 佘虎从这双眼睛的深处看到了滔天的愤怒,看到了灭顶的仇恨…… 他颤了,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心生彻骨的恐惧。他知道,若是这个男人想让自己死,那一定比他想象的残忍千倍万倍,一定比他能忍受的痛苦千倍万倍! 这个男人不让自己死,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没错,我杀过人,我的手上也沾过鲜血。”郎霆烈微眯了下眼睛,漆黑的眼睛忽地发出狼一般幽绿的光,“可我不像你,我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自己是在救人,救自己的战友,救人民,救更多的人。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只要我想,我可以用各种方法让你痛苦又无声地死去。可是,佘虎,你的死挽回不了我失去的,你的不死反而能弥补一些。不过,让你活着,不代表你可以不痛苦。你欠下的那些血,总是要还的。” 说完,在佘虎的目瞪口呆中,郎霆烈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在巨大的绝望和恐惧中晕了过去。 “阿烈,你怎么样!”手机响了,里面传来蒋甦着急的声音,还有远去的隐隐的枪声。 “我没事。沙鹰已经死了,佘虎也被我抓住了。他中了枪,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过来。” “你没事就好!”蒋甦松了口气,“他的手下想逃跑,已经被萧坤和我控制住了,正在收尾,一会与你汇合。” “好,注意安全。” 正在挂电话,忽然一个身影从身后扑了过来,郎霆烈下意识地飞快转身,用手枪对准了来人,可竟然是…… “小柔!”郎霆烈又惊又喜,情不自禁亲昵地呼唤,也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枪,“你怎么来这了,这里太危险了,赶快离开……” “阿烈!”费芷柔毫不在意他手里的枪,一头扑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阿烈,阿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此时只想抱着他,真实地感受他鲜活的生命和温热的躯体…… 刚才看见他为了大家的安全走向佘虎,她几乎都快停止了心跳。她想留下来,不管怎样想陪在他身边。可事态危险,wolf的一个保镖又化装成费楚雄的样子顶替上去,她不能在时候给他们添乱,破坏计划,只能跟随其他人从小路离开。 人很多,负责护送的保镖等他们到了安全地带后,又撤回了几个去帮忙,费楚雄和费燕娜也只顾着自己惊慌,没人注意到她。所以费芷柔偷偷地溜回了工地。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她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逃生。她要看着郎霆烈,要看着他平安无事! 等她从小路跑过来,正好看见郎霆烈从汽车的一侧翻身而过,同时响起了手枪声和机关枪的声音…… 视线被挡住,她看不到郎霆烈的身影,不知道开枪的是他,还是受伤的是他…… 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也被凝固住了…… 短暂的停滞后,胸口像忽然被哗啦撕开了,剧痛灌了进来,五脏六腑也瞬间痛成了粉末…… “阿烈,不要,不要死,不要……”她呢喃了一句,忽然狂奔起来,大口地喘息,大颗地流泪。 她爱他,不只是喜欢,是爱!她爱上了自己的保镖,爱上了郎霆烈! 以前她以为自己对许承钰的就是爱情,可当此刻感受到胸腔里无法言语的疼痛,她才知道曾经的感情只是她对美好的憧憬,对虚幻的依赖,是一种与爱情无关的寄托。 真正的爱情,会让你喜悦,让你充实,让你疼痛,让你想哭又想笑,让你饿着又不想吃,吃了又觉得不够,心里甜蜜地微酸着,就像这段日子她每天所感受的那样。 是她太笨了,直到现在才发觉,却又在发觉的时刻眼见了他的倒下…… 不要,她不要他死!她宁可死的人是自己! 一路狂奔,快到的时候,她竟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站立了起来。 天啊,上帝保佑,他没事! 眼泪流得更欢了,她不想不顾地一头扑过去,想要紧紧地抱住他…… 她这样的动情,他又岂会不知。 “傻东西,哭什么,以为我死了吗?”抚上脸的手掌摸到一片湿润,郎霆烈扬起嘴角,心疼却又满足,“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为了……” 他忽然顿住了,推开怀里的费芷柔,往车头的方向飞快地迈了几步,蹲了下去。 “怎么了?” 费芷柔跟着走过去,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不由自主地捂住嘴,抑制住自己太过惊恐的声音。 “阿富……” 车头的位置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满面鲜血,看得人触目惊心。他正是费家的司机,阿富! “阿富,你坚持住,救护车就在附近,我马上让他们过来!一定要坚持住!”郎霆烈的声音有些颤抖,拿出手机的手在颤抖,滑动屏幕的手指也在颤抖,“喂,阿翔,救护车是不是已经到了,让他们来工地!赶快!” 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郎霆烈怀抱着一丝希望,尽管他知道,这样的伤,希望不大了…… “郎组长……”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唤醒一样,阿富竟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气息似有若无,却还是努力地说着,“没关系,别费心了,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阿富,别说话,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相信我……”忽然喉头疼得发紧,郎霆烈几乎说不下去了。以为远离了特种部队,远离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战友的鲜血,可今天,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好每一个人的今天,他还是要面对生命如此猝不及防地离开…… “郎组长,让我说下去,我怕再不说,我就没机会了……”阿富说着,忽然咳了几下,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握着郎霆烈的手,用尽全力,不让郎霆烈阻止自己说下去。 “郎组长,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你很英勇!比任何一个人都做的好!”郎霆烈毫不犹豫地说。 “那,我可以加入wolf吗?可以……和你们大家一起并肩战斗吗?……”阿富渴求地看着郎霆烈,原本还暗淡无光的眼睛里又燃起了一抹光。 “当然可以!”郎霆烈眼里已经浮上水雾,他强忍着哽咽对阿富微笑着,“你今天已经在和我们并肩战斗了,你表现很棒!” “呵呵,那就好……今天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了,希望能弥补上次我的过失……” 上次在万豪酒店费家的汽车被人安装上炸弹,这件事一直是阿富的疙瘩,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玩忽职守才被人钻了空子,在郎霆烈这帮保镖面前更是觉得自己没用。 今天的仪式,阿富从头到尾都一直坐在汽车里,死死守着自己的“阵地”。而当那辆白色的巴士忽然冲破安检出闯进来,他想都没想就开车撞了过去,希望能阻止巴士冲向仪式台。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像要死掉一般的疼痛,他感觉到有汩汩的热流从头上流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枪声,他朦胧地睁开几乎看不清的眼睛,艰难地左右看着,看到郎霆烈跳跃到车的另一侧,而这一侧是一个端着机枪不停扫射的疯狂男子。 郎组长手里的只是手枪,无法与这个男人的机枪抗衡,也许他能帮郎组长做点什么…… 阿富挣扎着取下身上的安全带,微微打开了车门。 在那个男人靠近车门的那一刻,阿富用尽全力推开车门,整个人扑到男人身上,想要扑倒对方。 可他太虚弱了,对方狠命一脚,便把他踢飞,又晕了过去。 “阿富,上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那是他们的有意安排,与你无关……”郎霆烈的视线更加模糊了,被水雾满满地覆盖,“你很勇敢,是我们之中最勇敢的保镖!你刚刚,甚至还保护了我,不是吗?” “是吗?我刚刚真的做到了?……我真的是wolf的保镖了?”像是回光返照,阿富的声音响亮了,眼里的光芒也放着异彩,“太好了!” 忽然,他的视线偏了一些,看着郎霆烈的身后,嘴角微微扬起,“三小姐……” “阿富……”费芷柔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在阿富身边蹲下,太过悲伤了,眼里明明有泪却流不出来,想说很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见那辆黑色轿车不顾一切地去阻拦巴士,她没想到这么做的人竟然会是阿富!这个她一直以为是杨正堂的爪牙,一直对之冷漠又不屑的人……他和自己想的是不一样的,他只是热血又单纯,她不该,不该一直以来那样对他…… “阿富,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滚烫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颗滴落在阿富的身上,费芷柔啜泣着轻喊,不想看到阿富缓缓闭上眼睛的样子,“你听,救护车来了,他们一定能救你!” 阿富也努力睁着眼睛,想要多看几眼,多说几句,只是他的意识已经在涣散了…… “三小姐,你别哭……”他已经听不清费芷柔说的什么,只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从来没见过你哭,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虽然不是对我……你总是在院子里帮二太太修剪花草,陪二太太散步,有时会在琴房里弹琴……你和别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样,虽然你不爱跟我说话,可每次你坐我开的车,我都特别高兴……我时常在想,他们说的女神,对我来说,大概就是你,只是我的女神似乎总不开心,总是忧心忡忡……” 阿富又咳了几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顺着下巴浸湿了雪白的衣领。 “阿富,别说话了,别说话了!”费芷柔止不住放声痛哭,伸手不停擦拭着他嘴角和下巴上的血,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停止流血似的。她不知道阿富竟然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关心着她,而她竟然…… 阿富看看她,又费力地抬眸,看看郎霆烈,笑得灿烂,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如果我的女神能和我最崇拜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好……” 一个“好”字出口,他的笑容凝固住了,满足又安心地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了。 “阿富!阿富!你醒醒,睁开眼睛,醒过来!”费芷柔把阿富抱在怀里,拼命地摇晃着。 她要他醒来,要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要他还像以前一样坐在驾驶座位上对自己欢快地说话!她要告诉他,她是和郎霆烈在一起,以后也会在一起,想看他再灿烂无比地笑一次! “小柔……”她的歇斯底里让郎霆烈本来就悲伤的心更加疼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低沉地说道,“别这样……阿富已经死了。” “不会,他不会死的,那么多撞车的人也不会个个死了啊!”费芷柔拼命摇头,红肿着双眼,“他肯定是在逗我们,跟我们开玩笑,或者,是想吓唬我们……” “小柔,小柔!冷静点!”郎霆烈的手掌收紧了力道,想要唤醒她,哽咽的声音沙哑了,“他已经走了,别让他不安心……” 费芷柔一怔,目光呆滞地看了郎霆烈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阿富的脸。 他在笑,即使没了呼吸,那笑容还在,一如初升的太阳。只是那血渍太刺眼…… 她没再哭喊,伸出手,一点点抹干净阿富脸上的血渍,直到他的脸干干净净,露出清朗的五官。 她俯身,沾泪的唇落在阿富冰凉的额头上。这一幕,凄美又悲壮…… 郎霆烈终于瞥过脸,不轻弹的男儿泪无声地落下来…… ———————————————————— 看着阿富的尸体被赶来的救护车带走,郎霆烈也赶着去与蒋甦他们汇合处理善后,费芷柔浑浑噩噩地被郎霆烈手下的人送回了费家。 今天的费家异常的安静冷清。保镖们都在外面,只有一两个留守在费家。佣人们也分了两个在医院,看护陆怀秋。想到已经消失再也回不到这个家里的阿富,费芷柔又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走进别墅,倒是听到了嘈杂热闹的声音,而且是从她的房间里传来的。 “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费芷柔走进房间,一看眼前的景象,又气又急,擦了把眼泪,向同样站在房间里的杨正堂问道。 “给三小姐换房间。”杨正堂简单地回答,扬扬手,对正在房间里收拾的几个佣人说,“动作快点,把三小姐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老爷旁边的房间去。” 换房间,还是要费楚雄旁边的房间?! 费芷柔一惊,大声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换房间?” “我也不清楚,”杨正堂的眼神一贯的冰冷,敷衍道,“是老爷吩咐的,你可以去问老爷。” 话刚落音,费芷柔已经飞快地走向费楚雄的房间。 她不想住在费楚雄的隔壁,不想靠近这个残酷无情的爸爸,而且一旦换了房间,那郎霆烈晚上……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她在这个房间已经住了十年了,为什么突然要换……是爸爸有所察觉了吗?…… 心里想着,越来越觉得担忧,费芷柔走进费楚雄的书房。 “爸爸,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换房间?” 她发现费燕娜要在书房里,正小声地对费楚雄说着什么。 费楚雄沉着脸,看了费芷柔一眼,眼神很怪很阴冷。 “燕娜,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芷柔说。” “好的,爸爸。”费燕娜扭着腰肢,踩着高跟鞋,准备离开。 在经过费芷柔时,她扬了下红艳的唇,斜睨过来的眼神有太多得意和嘲讽,好像在说,“费芷柔你也有今天,我等着看你的好戏!” 随着噔噔的高跟鞋的声音远去,费燕娜离开了,也顺带关上了费楚雄房间的门。 “爸爸,我现在的房间挺好的,为什么要换,而且离妈妈也近些……”费芷柔没去理会心中的不安,还是继续问着。 “是离你妈妈近些,还是让你的情郎方便些!”费楚雄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狠狠地朝费芷柔砸去,极度的气恼让他的面目狰狞起来,可怕极了。 书砸到费芷柔的胳膊上,书角划破了她细嫩的肌肤,留下了一道血口。 费芷柔僵立在那,无法动弹。因为惊恐,心跳得很快。 爸爸发现了吗?他,知道是郎霆烈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该矢口否认,可惊恐让她就是发不出声音。 “别想否认!”费楚雄怒吼着,把滑动开的手机放到桌上,“你自己过来看!” 费芷柔一怔,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看到手机上画面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了,脸色苍白得像鬼…… 那是之前在工地上,她扑进郎霆烈怀里,紧紧拥抱的画面! 谁,是谁,是谁拍下来的! 她当时只想着去找郎霆烈,根本就没注意周围有什么人。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你二姐拍的!”费楚雄冷冷地看着费芷柔,眼神像是要把她杀了一样,“要不是她心细,发现了你的一些端倪,也不会跟踪你过去,更发现不了这些!费芷柔,你还想戏耍我到什么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是你的爸爸!” 费芷柔呆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二姐跟踪,没想到这个秘密会这样地被曝光,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所措…… “啪!” 一计耳光狠狠地抽在费芷柔的脸上,抽得她的面颊迅速红肿。 “说,你是不是和他已经*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费楚雄在她耳边咆哮,粗暴地咒骂。 费芷柔抬头看着费楚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知道费楚雄不会对自己客气,但听到自己的爸爸亲口说出这种话,心里还是一阵刺痛,比脸上的痛更甚…… “啪!” “不说话?”费楚雄见她不回答,想到她和那个保镖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更是气恼,又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以为不说话不承认就没事了!我随便找个医生来给你验验就清清楚楚了!” 说着,费楚雄就怒气冲冲地要去拿手机。 “不用验!”费芷柔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我是和郎霆烈在一起了。” “果然如此!你二姐说你每天都在清洗*单,行为奇怪,又说你和那个郎霆烈之间神情*,若不是今天被拍到这样的照片,你们怕是还要继续下去!”费楚雄气得直喘粗气,“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保镖,竟然敢*我的女儿……” “不关他的事!”费芷柔握紧拳,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是我主动找上他的,现在也是我爱上了他!我原本是想用一具残缺的身体触怒翟镐,让你无法从我的婚姻里得到好处。可是现在,我不会再瞒下去,也不会再骗下去,我爱郎霆烈,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嫁给翟镐!” 是的,她决定了!在她奔向郎霆烈紧紧抱住他的那一刻,在阿富说出“那该有多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她不会再遵守与费楚雄之间的“约定”,她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她要为自己的幸福最后努力一次! 费楚雄愣了一下,精明的眼神在女儿坚定的脸上徘徊,似乎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眯了下眼睛,声音低沉又冰冷。 题外话: 也许我的泪点低,写这一章时是满含泪水的。不是为爱情,而是为热血和信仰,为阿富。总有些纯白善良的人,活得简单平凡,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现代生活,过得久了,我们渐渐麻木,渐渐不知道信仰是什么,而为了信仰献身又是多么的蠢笨。其实信仰没有大小,也不需要多崇高,也许是人,也许是事,只要我们还能被感动,那就是信仰。只要我们还能为之流泪,那便是热血。铁血柔情,这便是我写下这篇文的初衷(秋,随想而记。) 089让她恢复完璧之身 “我知道,”费芷柔依然不惧地看着费楚雄,“我知道自己会被赶出费家,就像当年大姐一样。我也知道你以后不会再管妈妈,甚至连萱萱都不会再管。可是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挣钱,就算妈妈的医疗费和萱萱的生活费昂贵,就算工作再辛苦,我也一定会撑下去。我不会让自己被你控制一生!” “说来说去,你倒是利用了我一番,”费楚雄冷哼道,“萱萱跟她喜欢的人出国了,你妈妈也已经找到匹配的肝源,准备做手术了。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可以脱离费家了?” 费芷柔咬咬牙,没说话。这样看来,她确实是做了不守“信用”的人,“利用”费楚雄之后又背弃了承诺。可这些,本来就是他这个为人父、为人夫应该给予的,又何来“利用”一说。 “你是不是还以为那个保镖收入可观,即使是承担你妈妈和妹妹的费用,也不在话下?”费楚雄继续冷笑,笑得自信阴森。 费芷柔还是沉默着,不想理会费楚雄的冷嘲热讽。虽然能想象到郎霆烈的待遇不差,但她并不知道郎霆烈的薪金到底有多少,也没想过他能帮到自己。但只要有他在身边支持着,她就满足了,也有了信念和力量坚持下去。 “女儿啊,你不要想得太简单,离开费家就那么容易吗?”费楚雄忽然变软的语气听上去更是危险,“只要我给美国打去电话,明天就能让萱萱退学,乖乖地回来。至于那个叫许承钰的男人,我可以找人在他的住处栽赃一点药物,让他前程尽毁。你的妈妈,如果没有我签字谁敢给她动手术。还有,肝源既然是我找来的,我当然可以让它消失。至于你的郎霆烈……” 费楚雄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费芷柔的思绪慢慢跟上来。 “你觉得他跟雇主的女儿有私情还能安然无恙吗?这件事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更何况,这件事传出去,你觉得翟镐会放过他吗?上次郎霆烈在会所打他的事情,已经让翟镐记了仇。任凭郎霆烈身手再好,也挡不住一个小心眼男人的报复。而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与警方的合作也快要结束,没有了萧坤的保护,他能不能安全离开r市还是个问题。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是在爱他,还是在害他呢?” 费楚雄表面自信冷漠,心里却在起伏。这番话他说的半真半假。要让萱萱退学他能做到,要搅得许承钰生活不平静他可以想办法,陆怀秋的手术同意书他也可以不签字。但是,其他的,他故意在夸大其词。 肝源是医院那边通知,有人自愿捐赠的,即使他不签字,只要费芷柔付得起医药费,她也可以让陆怀秋完成移植。只是这点,费芷柔自己并不知道。而让郎霆烈身败名裂,仅凭费燕娜拍的几张照片是做不到的。其实刚才,若是费芷柔死咬着什么都不承认,他也不能认定那个男人就是郎霆烈,毕竟并没有“捉歼在*”,这一切只是费燕娜的推测。 至于翟镐,那个纨绔子弟,虽然有翟家这么强大的后盾,但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若他真有能力动得了郎霆烈,自己的会所又怎么会被清查整顿。不过这些,费芷柔也都不知道。自这些女儿小的时候起,他总是在她们面前显得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让她们心生畏惧,不敢反抗。而现在,这番心理博弈里,他相信自小的畏惧也会让费芷柔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以为自己真能将她想要保护的人一一摧毁。而对于那个保镖,费芷柔自然是爱得深,所以才会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反抗自己。但是,也正是因为她爱得深,所以她要保护,同样不顾一切地保护。 费楚雄观察着女儿的脸色,满意地看着她开始颤栗,颤抖到连嘴唇都褪去最后一抹红色。 “爸爸,你就这么想要把我赶尽杀绝吗?连带我身边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吗!”费芷柔忍住眼泪,咬紧牙根,愤恨的眼睛里燃起了火,却又只能隐忍地大喊,“我是你的女儿,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惜之情吗!” “那你呢,你又怜惜过我这个爸爸吗!你明知道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甚至连萱萱我都成全了,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呢!这是你自找的!”费楚雄瞪圆了眼睛,反咬一口。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对,他养尊处优养大的女儿,当然要服从他、报答他。 费芷柔看着费楚雄,摇头,无奈地摇头,绝望地摇头……胸口燃烧的怒火似乎烧干了体内的水分,也烧干了眼里的泪水,那么悲哀却再也掉不下一滴泪……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个梦,梦见那头守护着自己的狼,梦见费楚雄一枪打死了它…… 这是征兆吗?那头狼就是郎霆烈,对吗?……原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已经在预见这样的将来,想要保护她的他,最终却因为她死了……在殊死搏斗中平安无事,却因为她,被暗算了…… 她不该贪婪,不该反抗的,那么至少他还能活着,好好地活着…… “你想怎么样?”费芷柔听见自己的声音虚无缥缈地在房间里响起。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听到费芷柔这句话,费楚雄知道她已是彻底妥协了。姜还是老的辣,这个未涉世事的女儿想要对抗他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 “这样的我,你以为翟镐还会要吗?”费芷柔双眸空洞地看着费楚雄。 “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身败名裂呢?放心,他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更加不会知道你和郎霆烈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只要你不再和郎霆烈有来往,顺顺当当地嫁进翟家,我也可以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萱萱和许承钰继续留学,你妈妈正常做手术,郎霆烈也还是那个人人敬重的好保镖。至于你的身体,”费楚雄顿了一下,冷冷一笑,“我会让你二姐找个嘴严的整形医师,帮你恢复原来的*身。” 在费燕娜拿着照片来找他,说出她的揣测时,费楚雄心里已经拿好了主意。与其大发雷霆狠狠教训费芷柔和郎霆烈,自己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想办法让女儿死了心,断了念想,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刚才听到费芷柔大声说要和郎霆烈在一起、离开费家的时候,费楚雄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绝不会就此成全了她,而让自己陷入僵局。与翟家的商业合作已经开始,若是在这时让人知道费芷柔与保镖之间的丑闻,承担后果的可是他这个费家,他才不会去犯傻!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要缄默,就算是女儿真的暗渡陈仓,他也一定要让她“完璧无瑕”。 费芷柔剧烈一颤,刺骨的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连手脚都冰凉了。她的父亲,老歼巨猾的父亲,连这个都想到了,真是从头到尾都没忘记算计! 一阵铃声,费楚雄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号码,不耐烦地接起来,“萧队长,你好,有事吗?……那边的事情你就看着处理吧,交给你们警方我还能不放心吗……阿富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让杨管家过去的……好的,那就谢谢了。” “真罗嗦!”挂了电话,费楚雄还在皱眉,神情不悦,“为了一个阿富的事情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费芷柔看着费楚雄。他脸上没有半点悲伤和怀念,只有不悦和烦躁,好像阿富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名字,而不是为了救他而付出生命的费家的人。 “阿富死了,你知道吗?他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才死的,你知道吗?”费芷柔一字一顿地说。在她眼里,费楚雄此时的表情完全就是在亵渎生命,令人憎恶的冷漠。 “别说的他好像很伟大,他不过也是想逞英雄,只是没想到过头了,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费楚雄看到女儿一脸憎恶的表情,铁青着脸,“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他是我们费家请来的司机,保护我们也是他的本分,还想让我把他供起来吗!我会给够抚恤金的。” 费芷柔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过了身。她以为神圣的生命会让费楚雄有所触动,可事实告诉她,这不过是她的臆想。原来冷酷无情也是一种病,而她的爸爸,已经病入膏肓。 “从今天起,你搬到我隔壁的房间。佘虎已经被抓,等他几个手下也全部抓捕后,我和wolf的合同就结束了。要想我不动声色,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你就要乖乖的,别私下见他,就算是碰到了也不能跟他说话。你冷漠一点,他自然会识趣。要是他敢再进入你的房间,别怪我下手狠毒!”对着女儿的背影,费楚雄不忘再次警告。 “好,我知道了。”费芷柔停下脚步,淡淡地回答,却没有回头,“不过,直到妈妈顺利完成手术,直到郎霆烈安全离开r市,我才会去整形医院。” ———————————————————————————————— “怎么样,人都抓到了吗?” 郎霆烈赶到蒋甦和萧坤所在的地方时,枪声已经停止了,有几个人正被戴上手铐,抓上了警车。 “跑了一个,”萧坤脱下身上的防弹背心,眼神透出不甘心,“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那人挨了一枪,应该跑不远。” “佘虎已经被阿翔送到医院去了。他中了几枪,但没伤到要害。”郎霆烈顿了一下,语气平静,脸上却有种难言的忧伤。 萧坤看了郎霆烈一眼,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在他肩头有力地拍了一下。 他的不甘和愤怒,萧坤知道。他在顾全大局,萧坤也知道。当时的场景,就算他把佘虎打死也无可厚非。而且凭他的枪法,要十个佘虎死也不在话下。可他到最后,还是留下了佘虎的命。正如他自始至终都只是说要抓住佘虎,而不是杀了佘虎。萧坤知道,当过军人的他,即使现在有了自由之身,也还是保留着那份信念——人民的敌人,应当交由人民来审判。 “放心,我一定会牢牢看住他,直到把他彻底地送进监狱,看着他上刑场!”萧坤咬咬牙,也在压抑着个人对佘虎的愤恨。 他忍了忍,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到郎霆烈面前,“来一根?” 这熟悉的动作让郎霆烈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嘴角,接了过去,“我还以为你戒了。” “是戒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抽。”萧坤点燃郎霆烈叼着的香烟,又点燃自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慢地吐出。 在枯燥的军营里,一帮小伙子围在一起抽烟是一种乐趣,天南海北地说着笑着。可是渐渐地,乐趣让一些人上了瘾,又被大队长和教导员训斥着逼迫戒烟。作为特种兵,确实不能成为任何一种瘾君子。 他们都戒掉了。只是,在总有些不能言说的时刻,他们还是会静静地点上一根,缅怀着过去,排遣着痛苦,思索着未来…… 半支烟的功夫,萧坤的手机响了。 他掐灭了烟,接通电话。 简短的几声应答后,萧坤挂了电话,转头对郎霆烈说,“那个舞狮艺术团的团长什么都说了。他说有人给了他五十万,让他带两个人来奠基仪式,又让他在最后关头说不认识那两个人,需要找人来替补。他说他一开始也觉得事情有蹊跷,可那边的人说是为了给翟费两家一个惊喜,他又抵不住金钱的*所以答应了。他说他压根不知道巴士上会有那么多人和枪,在巴士闯进工地的那一刻就吓傻了,后悔得不得了。” “哪里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也算是在江湖上打拼过的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郎霆烈吐了最后一口烟,也捻熄了烟头,冷哼道。 “不过,幸好你事先找人装扮成费楚雄的样子,让他有惊无险地混了出去,要不然,凭那老头子的性格,就算你们让他平安无事、全身而退,他也一定会大发雷霆。” “他已经在骂了,只是你没听到。” 郎霆烈还是冷笑,对这个雇主他是一百分的不满意和不愿意,不仅无知,还愚蠢。明知自己是被暗杀的对象,还轻易同意让不知名的人和车不经过检查就进入工地,给了佘虎可乘之机。不过,也该感谢他那一句“杀千刀的保镖”,让佘虎相信郎霆烈这个保镖确实出卖了自己的雇主。 算是机缘巧合,郎霆烈从wolf新进的保镖档案里发现了一个的相貌、身形与费楚雄有几分相像的人,为了应对不测,他让蒋甦把那个人调过来。这次举办奠基仪式,也事先安排给那人化了妆,让他看上去老些,也更像费楚雄一点,至少远远看去没有破绽。费楚雄一开始并不知道,所以才会那么气急败坏地大骂一通,直到蒋甦把藏在后面的保镖拉了出来,跟他对换了衣服。 只希望日后,费楚雄作为岳父,能跟自己合拍一点。 “阿烈!”一声呼喊,蒋甦已经跑到了跟前。 “蒋甦,你受伤了?”郎霆烈紧张地看着蒋甦身上被浸染成红色的上衣,“是哪里?重不重?” “没有,不是我。”蒋甦摆摆手,“是我们的一个兄弟,被子弹打中了胳膊,刚刚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这血是我扶他时沾上的。” “伤得重吗?”听到这话,郎霆烈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多少,“有几个人受伤了?” “不重,没伤到骨头,放心吧,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弟兄们都很好,只有三个受了伤,都无大碍。”蒋甦注意到郎霆烈神色的沉重,知道他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没事,阿烈,都过去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以为抓到佘虎就能终结的事件,却又发现了新的存在,那个标识着“黑鹰”的组织…… “阿烈!” 郎霆烈正在沉思,忽又听见蒋甦担忧的声音,“你受伤了!” 郎霆烈穿着黑色的上衣,浸染衣服的血几乎看不到。萧坤和蒋甦又各站一边,侧面对着他,若不是蒋甦的手正好搭在他左边的肩膀上,正好摸到那一片异样的触感,大概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 “只是被子弹擦破了,刚才在救护车上也已经处理过了,”郎霆烈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血已经止住了,没有大碍。” “真的吗?”蒋甦怀疑地卷起他的衣袖。身为wolf的“管家”,身为他亦友亦兄的同伴,蒋甦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wolf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这个固执的郎霆烈。 直到看到郎霆烈的肩膀果然被包扎上,也确实没有再流血,蒋甦才松了口气。 “蒋甦,我想跟你商量件事。”郎霆烈的脸色依然凝重着,而且这次眼神藏不住浓浓的悲伤,声音低沉缓慢。 “什么事,你说。”蒋甦的声音也跟着沉重了。他很少看到郎霆烈这种表情。 “阿富死了。我想按照我们wolf的规矩给他的家人汇去抚恤金,还有举办葬礼……” 阿富死了?怎么会这样!仪式举行之前他还好好地坐在车子里……难道,当时开车撞向巴士的人是阿富! 蒋甦震惊地睁大眼睛,等待郎霆烈把话说下去。 “是阿富开车撞向巴士,是他用生命保护了大家,他甚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想着保护我……加入wolf一直是他的心愿……我曾经认为他只有满腹热血,但是缺乏勇气和胆量,所以拒绝了他。我太主观了,蒋甦,我真的太主观了……阿富是铮铮汉子,他绝对有资格加入wolf,只是我发现得太晚了,如今,我只能实现他的遗愿了……蒋甦,你帮我一起实现它,好吗?” 郎霆烈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在自语。在那样悲伤的费芷柔面前,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悲伤,不能让她再难过。可是,此刻,在同生共死过的蒋甦面前,他终于不再压抑。对阿富的离开,郎霆烈有的不只是悲伤,也有懊恼和自责。如果他那时答应了阿富的请求,也许今天阿富就不会冷冰冰地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呼吸了……这份悲伤、懊恼和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烈,”蒋甦看到了他眼神的暗淡,读到了他心底的痛苦,低沉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阿富自己的选择,就像我们那些牺牲在边防的战友一样,为了信念,死而后已。” 为了信念吗?…… 可他们都是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这样的信念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沉重了…… 题外话: 七夕约不约?8月20日七夕节,群里发福利,凭保镖全本订阅截图和月票截图找吧主领取!让狼保镖火热的第一次,陪你过情人节!还是那句话,请先入群,切记一定要先在评论区留言,否则不约! 090短暂分离,竟物是人非 “放心,阿富的身后事我会安排好的,会给他wolf的高格待遇。”蒋甦郑重地答应。wolf的后勤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管理,他细心温和,这种事也只有他才能办得妥妥当当。 “还有,阿富的葬礼,我和你一起参加。”刚才斜靠着汽车的郎霆烈此时站立了起来,虽然面色还是有些凝重,但不消沉。他经历过太多,心脏在历练中已经变得强大。他冷静,但不冷酷,心怀铁血柔情。他也会悲伤,却也能承受悲伤。 “阿富不是本地人,他的葬礼要回老家,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去跟他的家人联系。” wolf自成立来并没有操持过葬礼。但蒋甦很早就说过,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不需要郎霆烈出面。一来是那种环境人多嘴杂,怕泄露他的身份。二来也是怕郎家的人看到这种场景又得来逼郎霆烈回去。郎霆烈也是默认的。 “不,阿富的葬礼我要参加。”郎霆烈抿了抿唇,神色坚定,“你就别劝我了。佘虎和沙鹰都已经解决了,逃走的那个小卒肯定也只是想着如何逃命,不会再来找麻烦。目前费家那边安排几个弟兄看着就行。等我们回来就跟费家办完剩下的手续,任务就算结束了。” 费楚雄和费家的安全确实不是问题了。唯一让郎霆烈牵挂的,只有费芷柔。阿富的老家离r市比较远,葬礼的时间再加上一来一去,怎么也得需要一个星期,而这见不到她的一个星期该有多么漫长…… 可是阿富的葬礼,他必须得去!在他心里,阿富已经是战友,那便已是他的责任。 一个星期,没关系,只是一个星期而已。刚才在工地上,他已经感受到了她开启的心门,爱与被爱,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一个星期,正好,一个星期。等他再回来时,整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与费家的雇佣关系也结束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抱她,毫无顾虑地告诉她,他爱她! 小柔,你等我,等我回来! 他以为一切正变得美好,却没想到,一切都大不一样了…… —————————————————— 一个星期后,办完葬礼的郎霆烈和蒋甦回到了r市,来到了费家。 “老规矩,你去跟费家人办手续,我去召集兄弟们准备离开。”郎霆烈拍了拍蒋甦的肩膀。 签合同办手续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蒋甦在打理,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郎霆烈不喜欢跟这些雇主打交道、走过场,所以更是把这种事情推到了蒋甦的身上。 “知道了。”蒋甦笑笑,走进费家宅子。 等蒋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郎霆烈飞扬起唇角,迈开了大步,往自己熟悉的角落走去。 抬起头,那扇熟悉的窗户此刻紧闭着。 她不在家吗? 往常只要她在家,这扇窗户一定是打开的。她喜欢微风徐徐飘进房的感觉。 想到马上要结束的合约,想到马上要开始的新的关系,郎霆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乎要溢出幸福来。知道自己有点犯傻,但他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会怀念这个窗台,会怀念夜深人静里的秘密,因为这是最初最迷醉的记忆。 不舍地又看了看,郎霆烈往住宿的地方走去。 刚了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 在那边琴房里晃动的身影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她在家! 郎霆烈激动地迈开大步,往琴房走去。 “小柔!”他推开琴房的门,又随手关上,漆黑的眼眸在看到那抹俏丽背影时熠熠生辉。 正在钢琴前面收拾琴谱的费芷柔,听到他的声音,明显一颤。 过了两秒,她缓缓回过身来。 还是那张容颜,眼神却是冷的。 还是那副嗓音,语气却是冰的。 “郎组长。”她说,红唇微启,吐出来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温度,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 “小柔……”郎霆烈蹙了眉,心里泛起一抹不安。 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需要故作冷漠。而且这份冷漠,冰得刺骨,也不是她往日的模样。 她怎么了?…… “你在生气吗?”忽然揣测不出她的心思,郎霆烈只能猜测着,一边走近了她,“因为我不告而别?” 费芷柔没说话,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后,继续收拾琴谱,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郎霆烈更加确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当面说明就离开了一个星期,让她生气着急了。 “对不起,那天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回来跟你说一声,直接去了阿富的老家……” “我知道,你已经发过短信了,不用解释。”费芷柔冷冷地打断了他,不知是不想听他解释,还是不想再提起阿富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很忙。” 看她只埋头收拾琴谱的样子,那样冷漠又疏离,没有半点想念半点热情,和他离开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心里一阵抓狂,郎霆烈一个箭步迈过去,夺下她手里的琴谱,低吼道,“小柔,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是我离开的事情,那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郎组长,”比起他的焦躁,费芷柔似乎平静很多,“请你注意你的称呼,也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费家,而你只是我们费家的保镖,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此。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也只是如此。” “wolf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一会走出费家,我就不再是……” “不好意思,请把东西还给我。”费芷柔没等他说完,忽然从他手里抽走了琴谱,又趁他错愕之际跑出了琴房。 “小……”郎霆烈转身想去抓住她,却看到琴房外,杨正堂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不在的这一个星期发生什么事了吗?费芷柔刚才的样子,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在逃避他,匆忙地想要躲开他,而且她的脸色那么难看,那么憔悴……这与站在外面的杨正堂有关吗?与费楚雄有关吗?杨正堂那双不友善的眼睛看过来,带着防备与警惕,似乎看到了一幕不该发生的事情,似乎发现了什么…… 看到就看到,发现就发现吧,那又如何! 郎霆烈握了握拳头,从琴房走出去,目不斜视地从杨正堂身边经过。 他还会再忍,忍一小会,忍到一会离开费家为止。等结束这该死的雇佣关系,他便再无顾及地把费芷柔搂在怀里,也要让她心无旁骛地只看着自己! “手续都办完了?”郎霆烈看着已经在汽车前等候的蒋甦,想到即将拥有的新的一天,心情终于好了几分。 “都办好了。”蒋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我们什么时候回总部?” “让弟兄们先回,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给他们放个假。”郎霆烈似乎在憧憬什么,扬着唇角,“你和我一起再多待几天。” “为什么?”蒋甦疑惑地看着他。以前在外地执行任务,一结束郎霆烈就会离开,并未有过留恋,对这个城市倒是有了例外。已经完成两个工作了,郎霆烈都还意犹未尽地要留在这里。 “想找萧坤喝酒吗?”蒋甦想到这个,也笑了,“他还欠我们一顿酒呢。” “这是其中一个。”郎霆烈顿了顿,看着身后已经坐上后面两辆商务车的手下,说,“我们上车再说。” “还有原因啊,这么神秘?”蒋甦笑笑,上了车。 费家的大门打开,wolf一行人乘车出了费家。这次任务对大家来说,都是最惊险的一次,幸而都有惊无险。而经过这次,wolf在业界更是名声赫赫。那些因为妒忌而总说wolf耍花枪,有相貌没能力的保镖公司,这次也终于不再吭声,承认了wolf的实力。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还有什么原因,让你对这依依不舍了吧……”蒋甦开着车,扭头看坐在旁边的郎霆烈。 “先等等!”郎霆烈忽然蹙眉,视线紧紧落在右侧的后视镜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他语气的急促,让蒋甦也紧张起来,减下了车速。 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内侧超上来,瞬间就过去了。 “蒋甦,停车!” 郎霆烈忽然说道,眸光有些焦躁,蒋甦不明所以,但也只能急急地踩下刹车。 “阿烈,到底怎么了?” “你和弟兄们先回酒店,”郎霆烈一边说,一边已经拉开了车门,“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 “阿烈!” 蒋甦大喊了一句,可郎霆烈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路边,又飞快地拦下了一辆的士,上车了。 看看已经飞速离开的的士,又看看停在自己车后的两辆商务车,蒋甦沉了沉眼眸,还是启动车,往酒店的方向继续开去。 —————————————————— “医生,你刚才打来电话说我妈妈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怎么样?情况好吗?” 费芷柔急急忙忙地跑进陆怀秋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一脸紧张。 主治医生把体检报告拿到费芷柔面前,微笑道,“费小姐,别紧张,已经做过了全面检查,你妈妈的身体情况良好,对移植体的匹配测试情况也不错。我已经跟美国专家确定了,明天就准备给你妈妈做手术。” “真的吗?”费芷柔开心地笑了,“太好了,谢谢医生!” “如果方便,费小姐今天可以在医院留宿一晚,帮助你妈妈舒缓情绪。我想有亲人陪在身边,她会放松些。” 这些年身为陆怀秋的主治医生,不说看透,但至少了解了一些费家的情况。费楚雄对这个二太太并不上心,不管是检查还是治疗,都只是一副你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无所谓的态度。费家看似繁荣,但人情淡薄,怕也只有费芷柔这个亲生女儿是真正关心陆怀秋的。只要与陆怀秋有关的,不管大小事,费芷柔几乎都亲力亲为,实在与其他千金小姐不一样,让他刮目相看。 “好的,医生,我一定会留在这里陪妈妈。”费芷柔连连点头。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医院陪陆怀秋,只是时间不长,更别说过夜。不是她不想,而是费楚雄……他好像生怕她会偷偷与郎霆烈见面似的,一刻都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自己的监控,就连来医院,也都是由杨正堂一步不离地跟着。 “杨管家,你都听到了?”费芷柔冷冷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杨正堂,“我今晚在这里陪妈妈,可以吗?” “这……”杨正堂看看费芷柔,又看看医生,“老爷怕是不会同意吧。” 最近费楚雄让他盯费芷柔盯得很紧,还特地嘱咐不要让她跟wolf的保镖不要私下见面,不要有来往,有任何情况都要向他汇报。虽然费楚雄没有明说,但心思缜密又整天在费家神出鬼没的杨正堂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今天,去阿富老家办葬礼的郎霆烈和蒋甦两个人都回了费家,办理最后的手续。费楚雄也是特别的紧张,直到看着wolf的人离开了费家院子,才松了口气。当医院打来电话,让费芷柔去一趟时,费楚雄也不忘叮嘱杨正堂,让他陪着费芷柔来医院看看就回去不要久留,似乎在害怕被什么人钻了空子。 听到杨正堂说的话,主治医生不悦地皱起眉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当然要以病人为重。在医院睡一晚又不是什么大事,费先生要是不放心费小姐在这里,那就自己来。” 费楚雄似乎很疼爱这个三女儿,到哪里都是人前人后地跟着,照看着。可是,说的好听点,是有人贴身伺候,说的难听点,就是监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监视。说实话,这种做法真的让人无法苟同,就连外人都忍不住说两句。 杨正堂的那副嘴脸也让费芷柔一直隐忍的怒火烧上来。 她咬咬牙,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尽量让语气平和些。明天妈妈就做手术了,她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杨管家,我希望妈妈明天的手术能够顺顺利利。你要是不放心,那就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就说我今天一定要在这里陪妈妈。” 她的声音坚定,看着杨正堂的黑眸里有隐隐的警告,相信他能读懂。 “……那好吧。”杨正堂只能妥协,“我给老爷打个电话。”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 “我这还有病人等着,你出去打电话。”主治医生不讲情面地驱赶。 杨正堂皱起眉头,一脸的不畅快。可这里毕竟是医院,不是他可以盛世凌人的费家,瞪了医生一眼,他还是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谢谢医生。”费芷柔微笑道。医生通情达理,又在帮她,她又岂会不知。 “费小姐,客气了,我也是为了病人好。”面对费芷柔,主治医生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妈妈在病房,去看看她吧,知道你能在这里陪她,她一定很高兴。” 费芷柔点点头,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病人区域不能打电话,杨正堂只好走到了走廊的那一头。看到费芷柔出来了,他招了招手,示意等等他。 可费芷柔只扫了他一眼,便往陆怀秋病房的方向走去了。她不会傻傻地等着他跟上来,等着他蛇一般冰冷的眼睛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从搬到费楚雄隔壁的房间,从郎霆烈去了阿富的老家,这七天她真正过着牢狱般的生活,除了洗澡、睡觉,几乎都在费楚雄和杨正堂的眼皮子底下呼吸。 白天是炼狱,晚上亦是深渊。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贵,可没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这样的夏夜竟然会那么的冷……然后一次次在哭泣中惊醒,梦见郎霆烈血流满面,梦见他倒在血泊中,无法动弹…… 想他,那么那么地想他,恨不得他立刻回来,恨不得给他打去电话,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知道他安好…… 可越是希望他安好,越不能想他、念他,不是吗?她与恶魔做了交易,她不能再见他…… 她甚至希望他就那样离开,不要再回r市,不要再回到费家,哪怕没有告别,哪怕不了了之,哪怕他真的只是把这段关系当作游戏,但至少他不会再面临危险。 可,他还是回来了。没有预期地站在她身后,那么喜悦那么温柔地唤她“小柔”…… 她不是傻瓜,也不是铁石心肠。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过,但他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其实早已溢于言表,也付诸于行动。所以才会尽心尽力地帮她,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救她,所以才会温柔似水地待她…… 他就是他,一直是他,又怎么可能把她当作游戏一场,什么都不说地离开! 那一句“小柔”,那从身后传来的呢喃,让她一瞬间涌出泪来,心痛不已…… 可她只能冷漠,只能逃离。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马上就离开这个城市了,她不能在最后时刻还要连累他,不能让杨正堂看见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样子,不能给费楚雄借故发作的理由……她没有能力保护他,只能不去害他,不让他在这段关系里继续*…… 正失魂落魄想着,忽然从拐角伸出一只强健的胳膊,稍一用力,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带到了一扇门后阴暗的角落。 看清眼前的人,呼吸着他的气息,那份心痛感又如山石般砸来,让她无处可逃。而那双深似海的眼睛,那么浓地凝视着她,更让她不想逃! “郎……” 她的手指死死掐住大腿,用疼痛告诉自己不能沉醉,不能忘乎所以,逼迫自己皱紧眉头,逼迫自己发出冷漠的声音。 可他不愿意听,她只发出一个字,便被吻住了唇…… 还是那样炙热的吻,那样轻易让她折服的吻……她得用多大的气力才能忍住不去拥抱他,回应他…… 郎霆烈……阿烈……你明明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为什么我却不能打开它,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你,为什么…… 良久,感受不到她的回应,郎霆烈终于放开了她,充满怀疑的眼眸却没有停止在她脸上的探索。 “不想我吗?”他粗粝的指腹在她唇上抚摸。之前苍白的唇瓣被他“*”一番后,终于显出应有的纷嫩,花一般美丽。 费芷柔没有回答,瞥过脸,似乎讨厌他的触碰。 可下一秒,他的手指又勾回了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让她无法回避。 “可我想你了。很想!”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冷淡的态度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甚至更加冷漠。哪怕听到这样甜蜜的耳语,她也还是无动于衷地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091我腻了,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 “小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终于无可奈何,低声问她,竟带着小心翼翼和恳求,“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费芷柔觉得自己生生被撕成了两半。一个她,在哀声哭泣,无能为力。一个她,却被逼着装成无情狠毒的女人,伤害着自己深爱的男人。逃避不是办法,她只能伤害,伤害着他直到他离开…… “我只是腻了,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 游戏?她说她在跟他玩游戏?……她还说她腻了?…… 高大的身躯猛地颤了一下。 郎霆烈睁大眼睛看着费芷柔,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看清楚这是不是她,亦或是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不会的!这绝不会是她真实的想法!就像她曾经故意装成les去骗翟镐一样,她肯定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也许他离开的七天让她没有安全感,也许他从未给过她承诺让她气恼,所以故意这么说来气他,一定是这样! 这样想着,郎霆烈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不禁责怪自己,应该做得再细心一点,怎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如此忐忑不安。 “小柔,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似乎不在意她刚才说的什么,他的声线低沉性感,依然是温柔的,一字一句,想要刻进她的心里,“小柔,我对你是认真的,我爱你!” 他,爱她……他爱她! 他对她有情意,她知道,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亲口说爱她! 费芷柔怔怔地看着他,因为爱与被爱,因为相爱,狂喜侵袭了大脑,让她无法思考,只想看着他,只想听他说。 她震惊的眼神在郎霆烈看来是种鼓励。 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像是青葱的少年,在向自己心仪的少女表白。 “也许你不相信,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郎霆烈扬起嘴角,觉得自己很傻却又很幸福,“因为我们的相遇不是在费家,不是在今年,而是在八年前,在z市,在一条巷子里。小柔,你还记得吗?” 他记得!他记得八年前的事,记得八年前的她!他还记得! 费芷柔垂下眼眸,怕被他发现她的激动。她的心跳得好快,因为喜悦,也因为惊慌和压抑。她在拼命克制,克制着内心的呐喊,克制着自己不顾一切想要扑进他怀里,大声告诉他,她记得、她爱他的冲动…… “八年前我们见过面吗?我是去过z市,不过那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费芷柔淡淡地说,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颤抖。因为她拼命咬紧了牙根,几乎都快咬碎了。 不记得了?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郎霆烈的眼里闪过一抹难掩的失望。 可他还是笑着,按压下那抹郁结的思绪,将费芷柔轻轻揽进怀里,手掌在她丝滑的长发上抚摸,温热的唇在她耳边呢喃,“不记得没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的、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我不怕你笑我傻,从部队回来后,我找过你,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我也努力寻找过。而这些年也我一直在等你,等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到的人……其实你不知道,在费家之前,我们已经在r市遇到过。一次是在梅斯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晚上,在剧场附近的小巷里。我担心一个单身女人在那里不安全,你却把我当成醉鬼,狠狠地踢了我。” 说到这,郎霆烈不由地轻笑了一下,手指*溺地缠起她的发丝。 “第二次,是在大街上。一个歹徒抢了一个大妈的包,你骑着自行车追赶,到后来,不仅踢飞了歹徒的刀,还用对付我的那招又狠狠地对付了歹徒。你的英勇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而第三次,在费家遇到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我终于找到你了,而且能待在你身边!可是这种身份也让我被束缚着,明明爱着你,明明那么想靠近你,却又不能爱,不能靠近。这不仅仅是职业准则,也是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对付佘虎这种人,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直到那晚,你走进我的房间。” 郎霆烈松开她,重新看着她过于震惊而有些呆愣的眼睛,郑重地说,“那样的开始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既然已经开始了,我就不会停止。只是,要原谅我,这些话到今天我才来说。因为现在的我,终于不再是费家的保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在一起。小柔,其实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而属于我们的缘分一直都在那。等着相遇,等着重逢,等着相爱……” 说到这,郎霆烈顿了顿。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和心事,今天终于一泄而空,再冷静的人也会有点情难自禁。 他呼吸了一口,再慢慢开口,真诚甚至是虔诚地问道,“小柔,你爱我吗?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冰火两重天,说的就是她吗? ……原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缘分是很奇妙,兜兜转转了八年,他们竟然还能在异乡重逢,一次又一次……只是这缘分,有缘却无份,兜兜转转的结局,不过是爱了一场,过了一站,却无法到终点…… 他竟爱她那么深,那么久……此刻的费芷柔,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却也是最悲哀的女人…… 这段情,她辜负的不仅是自己,更是他。挥剑斩断,原来一段还未开始的爱,也会如此痛彻心扉……在她还未挥剑时,心里的自己已经死了好几百遍…… 房间里光线阴暗,但郎霆烈依然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今天,她黑眸里转过的情绪太多,闪过的光芒太快,就算敏锐如他,也无法捕捉。 欣喜,震惊,痛苦,悲哀…… 她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郎霆烈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又迟迟未听到她的回答,渐渐蹙紧了眉头,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收紧了力道,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些,最好能一眼看到她的心底里去。 “爱你?”她忽然开口了,冷笑着,满眼鄙夷,“你不过是个保镖,凭什么配得上我,我只是跟你玩玩,不明白吗?我都说我腻了,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你听不懂吗?别再来烦我了!” 说完,费芷柔一跺脚,狠狠地推开他的手,转身要离开。 “你说什么!”郎霆烈一把抓住她,把她细瘦的身躯抵在墙上,瞬间猩红的眸子像是要吃了一般地盯着她,低吼着,“你再说一次!” 他抓得很用劲,她的胳膊仿佛要被他扯断了一样。他推得也很凶猛,她的脊背撞在墙壁上生生作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这个样子的他,让她害怕,更让她心疼……她伤了他…… 有哪个人能忍受自己在深情告白后受到这样的羞辱,更何况,是他! 她知道他的情绪在失控,他的情感也在颠簸。她知道自己若再不收手,他便会恨她!而他的恨,一如他的爱一般,汹涌澎湃…… 可她没有选择了。为了妈妈和妹妹,为了他,要恨就恨吧,至少他能平安无事…… “别说一次,就是说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那句话。”费芷柔瞪着眼睛看他,“我已经腻烦你了,不想再跟你继续什么雇主与保镖的游戏了。这样告诉你吧,我讨厌过平淡无奇的生活,喜欢给生活找刺激。刚好你们wolf来了,刚好我又看中了你。郎霆烈,我和你之间,从头到尾都是在玩游戏。我先是用各种手段吸引你的注意,然后再走进你的房间。我倒要看看鼎鼎大名的wolf保镖是否真的抵得住*,守得住原则。其实这种游戏我也不是第一次玩了,只是对象不一样而已。而事实证明,你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还不是一样被我降服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郎霆烈吼叫着打断她的话,脸色铁青。他在努力排挤掉她说的那些话,努力让自己拒绝相信她此刻说的话。她在骗他,一定是在骗他!因为…… “那晚明明是你第一次!” “哈哈哈……”费芷柔忽然笑起来,笑得轻浮又张狂,“郎组长,你在部队呆傻了还是女人玩少了?你以为第一次不能装吗,以为那种东西不能做吗?别忘了有一种手术,叫修补!” 轰!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炸得粉碎,郎霆烈松开她,微微摇着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挺拔的身躯颤栗着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竟然是苍白的。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她不仅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她的游戏,竟然还说她的第一次也是假的……所以,不管是她最开始的淡漠,还是她后来的温柔,甚至是情不自禁,都是她装出来的游戏吗?……而他这个愣头青,竟一心掉在她温柔的陷阱里,全然不知吗?……然后等到这个时候,等到现在,被她这样无情地羞辱和嘲笑!……费芷柔! 愤怒的海水在胸腔里翻滚,那是前所未有的浪潮,打得他撕心裂肺地疼痛。他不想去相信她说的,可她鄙夷的眼神,冷漠的唇角,还有那些无耻又狠毒的话语,充斥着他整个世界,无法逃避,无力反抗…… 拳头越攥越紧,骨节的咯吱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无言地诉说着一个男人极致的愤怒和灭顶的哀伤…… 听着那声音,费芷柔咬住了唇。她不是害怕,是心疼,她不要看到他如此隐忍痛苦的样子……她甚至希望,希望他一拳挥来,把他所有的屈辱和疼痛砸在她身上,只要他能早点不痛,早点解脱…… 许久,他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得像是几夜未眠。 “为什么是我?如果你想和保镖玩游戏,为什么要选我?” 他真傻。事到如今,还在卑微地奢望她的一句话。在那晚,她说过,他是不一样的……只要她心里有他,不管有多少,不管是否干净,对他来说便是拯救,便是希望。 “我说过,你是不一样的。”费芷柔轻佻地笑了一下,“你和我遇到过的其他男人不一样。我喜欢新鲜。” “不一样”,原来她的“不一样”是这个意思!不一样的类型,不一样的男人,而不是感情的不一样!也许许承钰也是她的玩物,所以她才会毫不留恋地让给了费若萱! 到如今,他倒宁可她只是把他当做替身,来填补许承钰的替身,那么至少能够说明,她的感情还有几分是真挚的,而不是如此的放浪形骸!当然,他不会再去问这个问题,不会傻傻地让她觉得自己还会再卑微地爱下去! 咬着牙根,他沙哑的声音忽然响亮了几分,也渐渐冰冷,微眯起眼睛,“费芷柔,如果你喜欢这样玩游戏,为什么不继续玩下去,看着一个男人这样爱你,这样被你玩弄,你不是应该觉得很过瘾,很有趣吗?或者说,这个时候游戏才算刚刚开始,不是吗?” 他声音的冰冷,让费芷柔无法抑制地颤了颤。 他开始相信了,对吗?……被她这样残忍地奚落、羞辱,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了……她快要做到了,将他“赶出”自己悲惨的世界,只差这最后的一小步了…… 她浑身冰凉,人明明站立着,却感觉在失去意识…… “实话告诉你吧,我快要结婚了,是时候收手了。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不识好歹地来打扰我的生活。因为我要嫁的人是翟家二少爷,是你这个小保镖惹不起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却不断动着,吐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却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的话。 “我和翟镐的婚讯马上就要发布了,我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其实我也不想对你这么残忍无情,毕竟你配合得很好,这段时间我玩得很开心。我想让你知难而退,我们也能好聚好散,可你偏偏没有自知之明,都已经离开费家了,还要来纠缠。难道你没发现,为了躲开你,我连房间都换了吗?……哦,对,这段时间你不在,可能不知道。不过,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快就离开,我也不用那么麻烦换房间了。郎组长,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也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其实这场游戏你并没亏什么,我们都很快乐,不是吗?我们各取所需,相信你不会傻得对别人说什么,毁了自己的名誉,对吧。” 什么?!她要结婚了?!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她不是讨厌翟镐吗,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对,他怎么忘了,怎么又犯傻了,这是她的游戏!也许她根本就不讨厌翟镐,甚至是想要嫁进翟家的。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给翟镐,所以想在婚前再放肆地游戏一次!在她眼里,那种人才能配得上她。也对,把人生当儿戏,把感情当玩具,他们俩真是再匹配不过的人!枉他曾经还以为是翟镐想欺负她,等着找机会好好收拾他。如今想来,他们俩,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耍着,还要再多捎上几个无辜的人。 可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十个翟镐都比不过的身份,十个翟镐也不敢来惹的身份。只是,这个身份,她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郎霆烈,从这一刻起,收起你蠢笨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收起你对这个女人愚昧盲目的爱恋。自始至终,都是你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她根本只是一个贪慕虚荣又狠毒无情的顽劣大小姐,是你给自己营造了一个错误的梦,虚幻了她的美好。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爱恋!而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准则。你说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兄沦为别人的玩物,可到头来,你却先失守了,所以才会如此落魄,如此不堪……记住吧,郎霆烈,这是对你最好的教训和惩罚!…… 什么都没说,郎霆烈的拳头握了又握,紧了又紧,燃着火光的眼眸仿佛最凶恶也最愤怒的狼,死死地盯着她,昔日美丽可爱的容颜如今却是如此地可憎! 终于,这团火在越烧越烈后,燃成了灰烬,死沉一片,再无声息…… 一阵急促粗重的呼吸后,郎霆烈深吸了一口,脸上渐渐凝固的冰霜比愤怒更让她心痛,让她无法呼吸的心痛。 转眸,他不再看她,收回的最后一眼也已经毫无波澜。 迈开长腿,他刚才微微佝偻的身躯此时又挺拔起来,转身离开。 费芷柔咬紧了唇,低头不去看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留下他,怕自己会脱口而出说这一切都是谎言……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告诉他,她爱他,要他留在自己身边…… 那些话就在喉间滚动,身体不听话地抖动,想要挣脱她思想的束缚,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唇,拼命地忍着……咸腥的味道流进嘴里,她竟然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费芷柔,我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游戏?”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传来冰凉如水的声音。这不是他在希翼什么,而是想要做某种决定,一个在乎她如何回答的决定。 “是的,”费芷柔靠着墙,靠住自己已经站不住的身体,呢喃着,“……只是一个游戏。” 若是郎霆烈还能仔细聆听,还能用心体会,他大概能听出她此时的无奈和软弱。可他已经心如死灰,努力封闭的情感再也不想去打开。他要的,只是她的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他坚定的答案。 “咚。” 门重重地关上。那抹身影,带着那抹气息,终于从这个房间消失。 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她终于敢抬起头,终于敢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呆呆的,却没能来得及看到他最后的身影。 一颗,两颗…… 眼泪无声无息地涌出来,连成串,流成河,奔腾不息…… 她终于坚持不住,顺着墙,滑落下去,捂着胸口失声痛哭。 他走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有人能那样温暖地抱她,那样温柔地唤她,再也没有人能给她醉人的呵护,全心的爱恋,而这一切是她亲手摧毁的,是她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还有比这更痛的吗,还有吗?…… 梦醒了。 梦醒后是锥心刺骨的痛,是痛不欲生的苦! 这段时光是她最美的回忆,也是她最痛苦的惩罚。因为她会记得有个男人曾那样爱过她,也会记得那个男人曾被自己那样伤害过…… 【阿烈……对不起……原来深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只能说声对不起,虽然那么爱你……】 “啊!——” 一声凄厉的哭喊,费芷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092婚礼当天,送还新娘 “费小姐,你怎么又瘦了?” 高级婚纱店的贵宾室里,婚纱设计师看着换上婚纱走出更衣室的费芷柔,不由蹙眉呢喃,甚至微微叹息道。 从量体设计到试穿改良再到最后定装,每一次费芷柔来,总是比上一次瘦,婚纱的腰线改了又改,收了又收。她的瘦,不是为了漂亮而故意减下的,而是消瘦,面色苍白憔悴,眼神空洞麻木,若不是刚才化妆让她添了几抹红晕和明艳,一点都不像马上要当新娘的人。 可是,能嫁进翟家,当翟家二少奶奶,是城中多少名媛梦寐以求的事情。身为费家的三小姐,她不应该欢喜雀跃吗,为何如此神伤的样子? “好漂亮!” 试穿上新郎礼服的翟镐也从另一边的男士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一身纯白婚纱的费芷柔,眼里的惊艳狂涌不止。 “都说你们婚纱店的设计师水平一流,果然名不虚传。”翟镐仔细打量,嘴里赞许着站在费芷柔身边的设计师,目光却片刻不移地停留在费芷柔身上,在她脸上和身段上不停流连,徘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和浓浓的占有欲。 “谢谢翟少。”得到翟镐的肯定,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客户涌入,设计师连连点头,当然也知道如何让翟镐更加开心,“我们设计再好也得需要费小姐这样天生丽质、身材完美的新娘来穿,那才是天衣无缝。” 新娘。 翟镐扬起了嘴角,满足又得意。 这个词是他现在最喜欢听的,一听就乐,一听就想到费芷柔,想到她马上就是他的妻子,将要和他朝夕相处生活在一起,他也能夜夜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入睡……那样的生活一定棒极了! “只是……”看着翟镐愉悦的表情,设计师犹豫地说,“费小姐比上次又瘦了不少,腰线这边有点松,需要再改一下。” “又瘦了?”翟镐收了嘴角的笑意,走到费芷柔身边。 他这些日子天天见她,瘦没瘦的,真的没看出来。不过听设计师一说,他往她腰线那里仔细看了看,确实比上次来试穿时松了不少。 “身体还没完全好吗?哪里不舒服?”翟镐担忧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因为化了妆,她脸上红扑扑的,嘴唇娇艳欲滴,皮肤光滑剔透,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过前阵子,费芷柔确实大病了一场。那是在陆怀秋做手术的前一天,她被杨正堂发现晕倒在医院的一角。那天她倒是很快就醒了,一直到陆怀秋顺利做完手术,她却又晕倒了,而且昏迷了三天三夜。她病得蹊跷,没有发烧,没有别的病症,只是昏迷,像睡美人一样躺在*上,沉睡着,任谁也唤不醒。 醒来后的费芷柔似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她不怎么说话,但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她的情绪。可她现在的不说话,连眼睛里都没了语言,如死水一般沉寂。她一直恹恹地躺在房间里,几乎大半个月没有出去过。 她的变化,倒是让翟镐有几分惊喜。虽然对他,她还是冷冷清清,但也没有抵触和抗拒,任他去探望她,任他安排两人的婚事,任他带着她来定做婚纱。在翟镐看来,她已经接受了这门婚事,也接受了他。 “没有,我挺好的。”费芷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对设计师说,“就这样吧,不需要改了。” “费小姐,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我们婚纱店的一贯宗旨就是做到完美,要让新娘成为最完美的女人。”设计师说道,“费小姐,你不用担心,婚礼是在大后天,我们赶工明天一定能够完成,绝不会影响婚礼。” “真的不用……” “芷柔,你就听她们的。”看费芷柔还要坚持的样子,翟镐转过她的身,和她一起面对镜子,手指在她婚纱的腰线之处轻轻捏起,让裙摆更加贴合她的身姿,“你看,这样不是更加完美吗?新娘不都是希望自己在婚礼那天是最美丽的女人吗,我翟镐的新娘更是要如此。我要你当最完美的新娘。” 说着说着,他的唇凑了过来,在她耳垂之处呢喃呵气…… 费芷柔颤了一下。 她不是敏感,而是眼前,看着镜子的这一幕太熟悉了,跟曾经的梦境几乎一样,她又怎能不颤抖…… 幸好,那个他已经走了,离开了,就算梦会变成现实,也只有这开始,不会有那结局…… 她的颤栗在翟镐看来,是对他的反应,是女人对男人的反应。他不由地有些激动,哪怕这周围有人,他也止不住搂紧了她的腰肢,嘴唇凑得更近了,汲取着她发丝间的香气…… 她一直努力让自己麻木如行尸般活着,不代表她就真的能做到什么都无动于衷。就好比现在,这个她无比嫌恶的男人这么近地凑过来,她本能地只想推开他…… 费芷柔的手动了一下,却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因为她从镜子里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陆怀秋。 “妈妈,你怎么来了?你身体才刚好没多久,应该多休息。”她虽然没有动手推,但不着痕迹地转过了身,也从翟镐的身边离开了。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女儿都要出嫁了,我当然想多看看。”陆怀秋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女儿,微笑着点头,“真漂亮,我的女儿真漂亮!” “就是腰线这里大了点,”设计师又过来说,“夫人,您看看,是不是需要改?” 任何一条从这里出去的婚纱都代表她们的专业水平。作为设计师,她们当然都追求完美,也希望自己的顾客一样追求完美。 “嗯,”陆怀秋又左右看了看,点点头,“是大了点,改一改应该会更好些。” “费小姐,你看……” “好了,就听你们的,改吧。”费芷柔皱了皱眉,不想再被她们纠缠,索性答应了。 “好的,那我立刻再给你量一次。”设计师连忙招呼来助手。 “岳母。” 见到陆怀秋,翟镐笑着唤道。 “……你好。”陆怀秋的笑容并没有那么自然,也没翟镐那般熟络。这个几乎还是陌生的男人,这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女婿,成为费芷柔的丈夫,作为母亲,她还不适应,也不觉得女儿会适应。 正说着,一阵铃声传来,谁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翟镐对母女俩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边去了。 “小柔,你怎么又瘦了?”陆怀秋担心地看着女儿,“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不开心?” 她的脸一直纤瘦所以看不出来,可今天,这做好的婚纱又要改,说明她比前阵子确实又瘦了。 “妈妈,我挺好的。可能是想着要嫁人了,心里有点舍不得,又觉得紧张,所以胃口不好,吃得少自然就瘦了。”费芷柔微笑着,“你别担心。再说,瘦一点穿婚纱不是更好看吗?” 陆怀秋顿了顿,看着女儿看似轻松的脸,终于还是说道,“小柔,这门婚事你真的愿意吗?是不是因为妈妈,你才答应的……” “妈妈,你别胡思乱想了。”费芷柔拉住陆怀秋的手,扬着嘴角,“我这么大人了,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吗?你放心,你没有拖累我,爸爸也没有逼我,这是我自己选的。你忘了萱萱现在在美国过得很好吗?爸爸已经变了,他对我也是一样。” “可是我了解过,翟镐这个人是个花花公子,品行不专一,女儿啊,你嫁给他肯定会受苦的!”陆怀秋蹙紧眉头,眼神焦虑。 她的手术很成功,可从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回来后,竟发现女儿病了,而且病了不短的时间。只是怕她担心、影响康复,所以没人告诉她。也就在那时,陆怀秋从费楚雄的嘴里得知费芷柔即将嫁给翟镐的消息。 对于翟镐,陆怀秋只见过一两次,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知道女儿不喜欢他。陆怀秋上网查了关于翟镐的消息,又向朋友打听了些。当听说翟镐的*韵事后,陆怀秋更加确定女儿的生病肯定与这场婚事有关。不用说,自然也是被费楚雄给逼的。她要去找费楚雄,要解除婚约,哪怕是死也不能看着女儿被逼着跳进火坑! 可费芷柔拦住了她。告诉陆怀秋,婚姻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什么不愿意。 真的是她自己选的吗?她真的是愿意的吗?…… 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陆怀秋真的很难让自己相信女儿说的话。所以趁今天,趁婚礼还未举行,她打算再问一次女儿,再确认一次。她这个妈妈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关乎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她豁出一切都要保护女儿! “妈妈,我跟你说过了,那都是他以前的事情。翟镐现在已经浪子回头了。”费芷柔说着,往翟镐的方向投去温柔的一眼,继续说,声音听着有几许欢快,“我以前确实不怎么喜欢他。可是他很执着,对我很好,自从认识我以后也再没有跟别的女人来往。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他天天来陪我,你也是知道的。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他愿意为了我改变自己,我为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呢?我相信他会让我幸福的。就说这件婚纱吧,” 费芷柔低头,撩起婚纱的裙摆,层层的*上竟镶着颗颗碎钻,难怪那么璀璨耀眼。 “为了让我满意,让我成为最美丽的新娘,他特意让国外的顶级工艺大师手工定制了这一层钻石*裙摆,加在原来的婚纱上,代表他对我的情有独钟。有些钻石还是他亲手镶嵌上去的,这里面的心意比金钱价值更重。” 看着女儿心满意足的笑,又想到刚才看到两人对着镜子伉俪情深的一幕,陆怀秋虽然还是心存顾虑,但多少放心了些。女儿说得对,只要翟镐对女儿好,能浪子回头,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就像费楚雄这样,虽然老了才来改变,但总比永远不变的好。 “芷柔,对不起,有几个叔伯从国外飞回来,准备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哥让我去接他们。”翟镐打完电话,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没事,你去吧。一会我和妈妈一起回去。”费芷柔声音轻柔,笑容温和,看得翟镐心跳加速。 “好,注意安全。”翟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低头,在她纷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别人眼里,这是多么般配又甜蜜的一对。就连陆怀秋也微微笑起来,感觉女儿是快乐的。 “费小姐,量好了。你可以先去换衣服。”设计师笑着说,旁边的助理已经托起了她的裙摆。 费芷柔点头,转过身,走进旁边的更衣室。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出去吧。”费芷柔对跟进来的几个助理说,刚才的那抹笑已经消散了,眉宇间尽是清冷。 “好的,费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几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走了出去。 而等她们一离开,费芷柔便用手背用力擦着被翟镐亲过的左脸,一遍又一遍,直到肌肤疼得发烫,才收了手。 看着镜子里华丽性感的自己,看着身上价值连城的婚纱,那双没有言语的双眸终于有了几许波澜,扬起的嘴角那么凄凉悲伤。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她就要穿着这件婚纱嫁给翟镐,开始一段痛苦的婚姻。 那场大病,她以为自己会死掉。或者说,她希望就那样死掉。可脆弱的生命有时就那么坚强,除了瘦得厉害,她完好无损地挺了过来。 只是,挺过来的不过是她的躯壳,而她的灵魂,已经在某个时刻死了,化成泡沫,不复存在了…… 她想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管,想让自己麻木地活下去。她一直在忍,也一直在努力。可到今天,她发现要做到,真的好难好难。只是在脸上的一个轻吻,她就恶心地想吐,要不是陆怀秋在跟前,她一定会避开。而以后漫长的婚姻生活,她该如何过下去…… 为什么她的感官不跟着灵魂一起死掉…… 两个月了,从夏天到秋天,她的身体依然还深深记得郎霆烈的味道,郎霆烈的气息,郎霆烈的温度,郎霆烈的,一切,一切,甚至越来越清晰……像是被打上了烙印,她的身体已经铭记了他,也只认他做了主人,再不愿被别人沾染。而那些旖旎的夜晚,是她食髓知味的回忆,也是她不敢沉溺的回忆。因为太美,所以很痛…… “小柔,换好了吗?”陆怀秋看着女儿从更衣室走出来,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 “换好了。”费芷柔微笑道,“妈妈,你先等等我,我去下洗手间。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家。” “好,不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陆怀秋点头。 费芷柔走出房间门,沿着走廊来到洗手间。洗手间的门被反锁上了,从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人打电话的声音,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脸上的妆抹得太浓,费芷柔实在不习惯,只想早点洗掉,让本来就满是尘垢的心也能跟着清爽一点。 她想了想,转身从楼梯往下,寻找别的洗手间。 vip室在婚纱店的顶层。从四楼下到三楼,是用来拍摄婚纱照的室内场景。一个又一个,或奢华,或田园,或古典,或时尚的布景房间,绕来绕去,让费芷柔有点迷失方向,一时之间不该往那边走。 忽然,立在她对面的一面巨大镜子里闪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样熟悉…… 郎霆烈! 虽然那人穿着黑色的外套,带着黑色的鸭舌帽,虽然只是一个匆匆的侧影,可那样修长的双腿,那样颀长的身躯,那遮掩不住的冷峻气息,分明就是他! 他还在r市,他没有离开!他来这,是为了她吗!…… 费芷柔欣喜地睁大眼睛,飞快地转过身,往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她不敢喊出他的名字,怕会惊到他,惊到其他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着去追他,明明是她赶走了他…… 可是此刻,她就是想见他。两个月了,她那么,那么地想他,想再见他一面…… 跑啊跑,经过了一个个场景房间,也经过了一对对正在拍摄的情侣或是爱人,每一个人她都仔细看过,可每一个人都不是他。甚至连全身黑衣打扮的人都没看到一个。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她出现了幻觉?…… 费芷柔渐渐放慢了脚步,无力地喘息着,低头之际,竟有咸咸的液体滑落到了嘴角。 原来,他已这样侵入她的骨髓,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侧影,就能让她以为再也不会流的泪倾泻了…… 许久,费芷柔终于抬起头来,却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洗手间。 她走进去,打开水龙头,伸手接一捧冰凉的水,将脸埋了进去…… 清醒点,费芷柔,他不会再回来了,他那样恨你、讨厌你。就算再遇到又怎样,到头来,你还是只能去伤害他、羞辱他、逃避他…… 只要他安好就够了……费芷柔,相信他会过得幸福,你便有撑下去的勇气,努力地撑下去…… 清洗掉脸上的妆容,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在光影下更加透明,仿佛一缕快要消散的魂魄,看得人心疼。 发了会呆,费芷柔终于擦干了手,转身打开洗手间的门。 这个角落离拍摄场景地有点远,周围没有人,连光线都比其他地方阴暗了些。 费芷柔刚走出洗手间,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在背后紧紧搂住她的腰…… 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很快,费芷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什么捂住了嘴和鼻子,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涌进鼻腔,麻痹大脑,让她瞬间就失去了呼救和抵抗的力气,意识也模糊了。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只看到捂住她鼻子的那条胳膊上,盘旋着可怕的刺青…… —————————————————————————————— “还没找到人吗!” 翟镐一边疯狂地开车,一边对着手机蓝牙咆哮。 “对不起,翟少,我们这边没有任何关于费芷柔小姐的消息。”那边的声音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一群废物!找,再给我继续找!把整个r市翻过来也要把费芷柔找到!” 挂了电话,翟镐摘下蓝牙,狠狠地摔倒一边! 该死!从费芷柔消失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翟镐几乎昼夜不息地找她,却依然杳无音讯。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敢掳走他翟镐的准新娘,而且是在众目睽睽的婚纱店里!那人自然是有备而来,不仅跟踪了费芷柔的行踪,还有本事干扰了婚纱店里的监控,竟无从查找任何线索! 翟镐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掳走费芷柔到底想干什么!对方只在费家的汽车车窗上放下了这样一张纸条:“婚礼那天,送还翟家的新娘。” 掳走再送回来,又没有提出任何钱财的要求,翟镐更是焦虑不安了。这样强行掳走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对方要的到底是什么…… 从陆怀秋发现费芷柔不见,又在车上看到那张纸条时,就已经报了警。除了警察,翟镐也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手和关系,在机场、车站、公路口蹲守、查找,却始终没有发现费芷柔的踪影。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他”说婚礼那天便“送还”,肯定不会跑得太远。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掳走她的人还带着费芷柔留在r市。 想到这个,翟镐又安排人手在r市的各个酒店、宾馆、茶楼、会所,甚至是普通住宅区,一一寻找,他自己也不停地奔波在大街小巷,希望能寻到一丝线索。可是,第三天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么多人都寻不到她的任何线索,翟镐都要急疯了! 手机响了。 翟镐一脚急刹,停在路边,欣喜地接通电话,“是不是找到了!” “别找了,快回来!”电话那头却是翟钊严肃的声音,“爸爸要取消你明天的婚礼。” “什么?!”翟镐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这个老头子总是要在关键时刻帮倒忙! “大哥,我马上回来!” 翟镐挂了电话,开车电掣般往翟家的方向驶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心急的当然不只是他。 刚进宅子,便听见费楚雄着急的声音。 “翟董,这发了请柬、邀来贵宾的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了,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那你倒是说说这要举行婚礼的新娘在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三女儿当了落跑新娘,让我们翟家的脸往哪里放!”翟宗耀低沉的声音里是他惯有的威严和坚定。 “警察和我们的人不都在到处找了吗?而且,对方也说,婚礼当天会把芷柔放了!”在费楚雄说话之前,翟镐已经迈进了房间,大声说着,“万一婚礼取消,那人改了主意,不放人了怎么办!爸爸,你不能这样取消掉我的婚礼,我不同意!” 翟宗耀浓眉一拧,胸口隐忍的火气越发燃烧。 这个逆子,居然为了一个还未娶进门的女人,帮着外人来反对自己,成何体统! 见翟镐来说话,费楚雄很识趣地闭上嘴,只等着看自己的好女婿如何守住这场婚礼。 “这件事由不得你!”翟宗耀拍桌而起,怒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婚礼前夕,新娘却被人掳走。明知是翟家未来的儿媳,是费家的千金,掳走她的人竟然分文未要。镐儿,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猜不出来吗?这样的婚礼还怎么举行!这不是等着让人笑掉大牙吗!” 翟镐一愣,脸色都铁青了。 翟宗耀所指什么,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不管最终为了什么,既然是掳走了人,要么要财,要么要人,再不然就是要命。那人却既不要钱财,也没说要取什么人的性命,那便只有一种了…… “不会的!”见翟镐愣愣地站在那,费楚雄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开口说,“肯定是有人妒忌我们两家联姻,在这搞恶作剧,以为能破坏婚礼,你们千万不要上当,婚礼一定要如期举行!” 其实费楚雄心里又何尝不乱。女儿在婚礼前被掳走,这已是蒙羞的事情,现在又音信全无,明天能不能被安全送回来都还是未知数。可他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底气十足地坚持这场婚礼。他知道,若翟家这时候取消婚礼,就意味着对外宣布费芷柔是个弃妇,意味着他前功尽弃,那是万万不能的! 在听到费芷柔从婚纱店消失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费楚雄甚至还怀疑她是不是临阵脱逃,当个逃跑新娘。可转念一想,陆怀秋被她这件事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她那么孝顺,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被人强行掳走,这已是确定的了。不管明天会面对什么,但现在,他至少不能让翟宗耀取笑这场婚礼,要争取到一切的可能。费楚雄希翼着,也许这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 “恶作剧?”翟宗耀冷哼道,“在这里,谁敢跟我们翟家闹这样的恶作剧,也只有你费楚雄敢这样幻想!再说,或许这就是你自己招来的祸根。” “翟董,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论家业,翟家比费家自然是大得多,论仇人,当然也是翟家的多,怎么就是我招来的祸根。”费楚雄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他不能怯懦,不能让翟宗耀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然后撒手不管。 “能够动用全市警力和全国有名的wolf来保护你,你费楚雄的能耐可是比我强多了。那个佘虎是被抓了,可是你能保证他没有余党。你能保证他死了以后,没有人想给他报仇?说不定人就是想换种方式来报复你,杀不了你干脆掳走你的女儿,毁了你们费家的名声!”翟宗耀字字狠戾,对费楚雄的不喜之情全写在脸上,毫不顾及彼此联姻的关系,“你们费家不要脸没关系,别妄想拉我们翟家下水,让镐儿给你们垫背!” 费楚雄再老练,此时的脸色也变了变。佘虎一个月前猝死在看守所里,原因不明,他的案子也就此终止了,警方并没有向外界透露更多的信息。至于佘虎还有没有余党,有没有人还想着替他报仇再寻上费家,费楚雄也不知道。他以为只要佘虎被抓,就万事大吉。可如今发生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是与翟家有关,还是与自己有关。 都怪那个郎霆烈!要不是他和女儿暗渡陈仓,发生那种事,他也不会急着让wolf离开,也不会因为害怕女儿和保镖走得太近而疏于保护。他不应该放松警惕的,至少应该等翟费两家的婚礼结束,等费芷柔顺顺利利地嫁入翟家。 “爸爸!”翟镐的脸色很难看,闪着痛苦的纠结,但他还是坚持着,“芷柔是你马上就要过门的儿媳妇,你是不是应该关心她的安危,而不是只在乎家族的脸面。我不会因为没有根底的猜疑就取消自己的婚礼,就像费叔叔说的,也许这只是别人的恶作剧,只是想吓唬我们。如果只是这样就轻易取笑婚礼,那才是别人眼里的笑话!爸爸,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让芷柔看不起我!” 费芷柔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慢慢开始接受他。她失踪的那天,在婚纱店里,对他亲昵的举动她也没有拒绝。若他在这时候退缩,她一定会对他非常失望,一定不会再原谅他。 想起她浅笑娇媚的脸庞,想起她穿着婚纱明艳动人的模样,翟镐咬咬牙,心里更是坚定了几分,摒除掉心底属于男人自尊的阴影,不让它们来作祟。 翟宗耀认真地看了小儿子,虽然气恼,却也不由地带了几分赞许。这些年了,这还是翟宗耀第一次看到儿子这么认真这么执着地对待一个人、一件事,想到翟镐这段时间的变化,觉得他现在终于长大了、成熟了。能让一个如此浪荡不羁的男人回头,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翟宗耀是满意的。但是……相信能让他满意的儿媳妇不会只有这一个,能让翟镐喜欢的女人也不仅有这一个。一个被人掳走三天没有消息的女人,回来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作为父亲,绝不能让自己儿子顶着一个绿帽子,成为全城、全国的笑话! “一个女人看不起你,总好过全世界的人看不起你!”面对儿子的坚持,翟宗耀也毫不退让,“你若执意要举办婚礼,你就去吧。反正我和你妈妈是不会去的。” 他又转头,对站在旁边的翟钊说,“还有你们两口子,也不许去!婚礼变成闹剧总比变成笑话好!” 说完,翟宗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爸!”翟镐往前走了几步,想追上翟宗耀再理论,却被翟钊拉住了。 “大哥,连你也不帮我吗!”翟镐回头看翟钊,焦急地蹙眉。 “等等,你先别急。”翟钊看了看站在那边的费楚雄,把翟镐拉着走了几步,离费楚雄远了点,才又低声对他说,“翟镐,你没听出爸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他都不去参加婚礼了,也不让你和嫂子去,还能是什么意思?”翟镐看着翟钊,觉得大哥问得奇怪,“不就是不同意我和费芷柔结婚,要取消婚约吗?” “他是不去参加婚礼,可刚才也没说不让你去啊。”翟钊微微笑着,“我们这个爸爸你还不知道吗?他若真是彻底地反对,就算是绑是关,也不会让你去举行婚礼的。” 翟镐一听,认真回想着刚才翟宗耀说的话,确实没说不让他去。 翟钊继续说,“爸爸疼你,知道你对费芷柔很执着,也不想太逼你。再说,费芷柔的事情确实都是未知数,他这么做是在给我们翟家留余地。如果明天她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出现在婚礼现场,那是最好。就算是我们临时赶过去,也还来得及,没有影响。可如果,明天她没有回来,或者……只要他老人家没出现在婚礼现场,那就不是正式的婚礼,我们找个理由就能把婚礼搪塞过去,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哥!”一听到这句话,翟镐就觉得生气,不由打断了翟钊,“婚礼就是婚礼,哪能是儿戏!” “行了,傻小子,把你以前对待女人的那种态度拿出来几分,这件事就好解决了。”翟钊在弟弟肩膀上拍了一下,意味深长,“想想吧,家人永远都是为你着想的。” 翟镐站在那,没有说话,心情复杂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费楚雄走到身边。 “贤侄,怎么了?你哥哥说什么了?”看翟家的态度,费楚雄有点忐忑不安,明天的婚礼是否能够如期举行,只能看翟镐了。 “没什么。”翟镐回过神来,略去心头杂乱的思绪,一遍往外走,一边说道,“眼下还是想办法尽快找到芷柔最重要!” “对,对,找到小柔最重要!”费楚雄连连点头,跟着翟镐往外走,“这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说不定就能有小柔的消息。她要是平安回来,翟董也一定会正常参加婚礼,不会有影响的。唉,都怪我,要是多派几个保镖跟着她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保镖?这个词实在令翟镐觉得刺耳,尤其是与费家有关的保镖。这总能让他想起那个高大的男人,伤了他却能毫发无损的小保镖。佘虎一抓,翟镐正摩拳擦掌召集人,准备好好收拾他,他却去了外地。再回到r市,待了不到一天就走了,一点机会都没有。翟镐不死心地让人寻他,竟怎么也找不到了。难道这家伙知道自己要报仇,存心躲起来不成! 之后,忙于探望费芷柔,忙于筹备婚礼,找郎霆烈报复这件事便慢慢搁置了下来。直到刚才,听到费楚雄说到“保镖”这个词,翟镐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这件事。 算了,现在更加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他要去找费芷柔,一定要找到她! 翟镐大步迈到院子,不等费楚雄再说话,已经上了车,飞驰而去。 ———————————————————— 翟家旗下在郊外的度假村正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美食,香槟,鲜花,新郎,一切都已到位,唯独少了新娘。 “还没有看到可疑的车或者人吗?”翟镐站在花园入口,一边频频往周围望去,一边在电话里焦躁地问着酒店的工作人员。 “没有,翟少,什么发现都没有。” 翟镐不由地又看手表。无望地寻找之后,他只能等待。希望那个掳走费芷柔的人能将信用,把她送回来。 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离婚礼开始只有一个多小时,为什么还…… “翟镐,宾客已经陆续来了,要是费芷柔不会来怎么办?趁宾客都来之前,你还是早做决定,实在不行就早点取消吧。”跟在翟镐身边的朱少,看这情形有些着急。他可是受了翟家大少爷的嘱托,务必在今天见机行事。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最后!”不想再听朱少唠叨,翟镐迈开长腿往花园外走去,想去度假村门口确认情况。 走了两步,忽然手机响了。 “什么事!” 电话是负责新娘妆的化妆师打来的,她们早早就在度假村的房间里等候着。 “翟少,”手机那端是化妆师惊慌失措的声音,“费小姐,她……” 一听到这三个字,翟镐立刻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紧绷起来。 “费小姐怎么了?快说!” “她……她现在在房间里。” 什么?!翟镐以为她会被人送到度假村门口,没想到竟是被人送到了房间里! “她怎么到那的?什么人把她送来的?”翟镐转身,一边往化妆小组所在的房间跑去,一边紧张地问着。 “我,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一直在房间里等着。忽然外面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破了,玻璃碎了一地。房间的客服电话坏了,我们几个怕耽误时间,就自己动手打扫收拾了。等收拾好,我去里面房间确认新娘要戴的首饰时,竟看到费小姐昏睡地躺在沙发上。”觉得很是诡异,化妆师抽着凉气说,“我们虽然没有一直在里面的房间,但从来没有出去过,自始至终也没有人进来过。实在不知道费小姐是怎么被人送进房间的……” “好,我马上到!你们先照顾好费小姐!”翟镐紧锁着眉头,脚步更是飞了起来。自己的度假村,自己当然清楚房间的结构。那个把费芷柔送到房间里的人,肯定是借打碎玻璃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然后从里间的窗口爬进去,这倒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那个人是如何躲过度假村工作人员和监控摄像头,把费芷柔送过去的。他可是在全度假村发过通告的,每一个人都认识费芷柔的脸。更何况,光天化日下,抱着一个昏睡的女人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除非,那个人有飞檐走壁之术,就是能轻易避开别人的耳目。 “你别跟来了!”翟镐回头,对一直跟着他的朱少说,“快帮我去查监控,看看那个时候到底拍到了什么!不能让那个人跑掉!” “好的。”朱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翟少……” 还没挂断的电话里,又传来化妆师的声音,有些局促。 翟镐心头一紧,“说!” “费小姐……醒了。” 头好痛!身上也好痛! 费芷柔按着额头,头疼得让她不想睁开眼睛,还想再睡下去。 可是,耳边总是不停传来嘈杂的说话声,让她完全又不得不清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 “费小姐,你醒啦!” 有惊喜的声音,却是陌生的。 “你是……”费芷柔努力辨别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费小姐,我是美容院的,是你今天的新娘妆化妆师。”化妆师看费芷柔平安无事的样子,也松了口气,“翟少正往这边赶,马上就到了!” 今天?新娘?…… 费芷柔忽然睁大了眼睛。 今天是她的婚礼!已经到了她结婚的日子了!可她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婚纱店试穿婚纱的那天……怎么睡一觉醒来就过了三天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努力在疼痛中回想,她终于想起昏睡前让她惊悚的一幕,那条有纹身的男人胳膊!…… 费芷柔惊得一下坐了起来。 “芷柔!” 门砰的被推开,翟镐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坐在费芷柔的身边,欣喜又担心地握着她的手,“你怎么样?” 费芷柔看了他一眼,沉浸的思绪终于拉回了一些。 “我没事。”她抽回手,淡淡地说。比较那没有记忆的三天,眼下的婚礼更让她讨厌。况且,对于一个行尸走肉,发生过什么,能够记得什么,重要吗? “这三天你去哪了?知道是谁把你带走的吗?”翟镐不在意她的冷漠,仔仔细细地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或是不舒服?”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用了跟你曾经一样的手法把我弄晕了。”费芷柔横扫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不知道她是不在意,还是不想在意。 翟镐僵了一下。他知道费芷柔指的是什么。 而且,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 093满身耻辱的痕迹 翟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也只能逼着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毕竟她现在安全了,还出现在这里。而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小柔!” 门口又出现几个人。 急急忙忙走在前面的是陆怀秋。 “小柔,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怎么样,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没?”陆怀秋红肿着双眼,面色苍白憔悴,大概是因为过于担心,才三天不见似乎又老了些,看得费芷柔心酸。 “妈妈,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费芷柔紧紧地抱住陆怀秋,低垂下的眼眸闪过太多的情绪,终于不再是那样无所谓的样子。 不记得,不代表她不害怕。不想在意,不代表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毕竟她还有血有肉,毕竟她只是个女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费楚雄跟在后面走进来,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去,“幸好没耽误婚礼,时间不多了,小柔,你赶紧换衣服化妆!” “当务之急就是婚礼,”费楚雄又转身,看着翟镐,“你说呢,女婿?” 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举行婚礼,其他的事情等婚礼结束再说! 翟镐点头,对等在旁边的化妆师说,“你们赶快给费小姐化妆。” 说着,翟镐回头看了一眼费芷柔,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又加了一句,“要让她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翟镐走到费芷柔身边,深邃的眼睛紧紧看着她,流露着迄今为止他最真诚的感情。 “芷柔,对不起。不管你被人带走是什么原因,那都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地保护你,让你受苦了。你放心,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动你一根头发丝,我一定会保护你,一定会给你幸福!” 此番话说得真挚,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除了费芷柔。 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看着他总是戏谑的脸上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费芷柔竟觉得有些可笑。他逼了她,害了她,用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情感,做了和费楚雄一样的恶魔。如果恶魔说要保护你,你觉得那是天堂,还是地狱? 嘴角几不可见的冷冷一笑,费芷柔偏头,问身边的化妆师,“婚纱在哪里?我先换衣服。” 她的无动于衷,让翟镐有些尴尬。 他不由感到气恼。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地四处寻她,为了她又跟老爷子大吵一架,哪怕心里有疑虑也还是选择相信她,也还是坚持举行婚礼。可是,面对他的深情和执着,她居然用这种态度来回应他,叫他怎么高兴得起来!说实话,他的耐心不是很好,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接受,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痴心一片。 可是,转念一想,她这不是要穿婚纱了吗,接受总比抗拒的好。而且她毕竟受了惊吓,也许现在还未反应过来。 翟镐顿了顿,终是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眼下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他胡思乱想去计较的时候。 “我也出去了,客人们都快来了。”费楚雄笑呵呵地也走了出去。 费芷柔没说话,也没回头。对这个毫不关心她这三天被人带去哪里、发生过什么、有什么遭遇的爸爸,她早就彻底寒了心。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如期站在这里,能如约嫁给翟镐,哪怕是她死了,只要她的尸体能进了翟家的门,那也是好的。 “小柔,妈妈在这陪你。”陆怀秋是太担心女儿了,倒是没发现费楚雄举止的冷漠。 “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换就好了。”看着助理拿来婚纱,费芷柔淡淡地说。 “费小姐,还是我们帮你吧,这件婚纱……” “没事,你们出去吧,我在这帮忙就行。”陆怀秋说道。 助理看了看母女俩,还是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等助理离开,陆怀秋便走到女儿身边,犹豫地低声说,“小柔,你这三天到底在哪里,又发生什么了?……刚才人多,不好开口问你。” “妈妈,我……”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脸,费芷柔那颗强忍着的心几乎要酸软、要崩溃,她好想说自己很害怕,很无助,好想说她宁可继续消失,也不想回到这个婚礼…… “妈妈,我不记得了。那天我去洗手间,从那出来后就有人弄晕了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好像自己一直在昏睡一样。”费芷柔终于还是止住了心中呐喊的话。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怀秋疑惑又担忧地皱起眉头,“我那天一直在等你,可半天也不见你回来,便让婚纱店里的工作人员去找你。结果只在楼下的洗手间门口看到了你掉在地上的手包。我着急得不得了,只能想着回去找你爸爸商量。刚走到门口,司机就告诉我,有人在车上留了字条,说是等婚礼那天把你送回来。我们报了警,你爸爸还有翟镐也派人到处找你,可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我……” 说到这里,陆怀秋不由哽咽了,眼睛也红红的。 “没事了,妈妈,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也许是有人想搞恶作剧吧。”费芷柔微微笑着,安慰着妈妈,“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作为新娘子的妈妈,你也要漂漂亮亮的,不能红着眼睛。” “嗯。”陆怀秋点头,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还让女儿操心,也努力笑起来,“来,妈妈帮你把婚纱穿上。” 费芷柔脱着身上的衣裳,从镜子里看到陆怀秋托着那件不菲奢华的婚纱走过来,心里的滋味无法言喻。 妈妈亲手给女儿穿上婚纱,看着女儿出嫁,这本是多么令人幸福的时刻。可她,只有满满的酸楚,满满的疲惫…… “小柔!” 忽然,陆怀秋惊呼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近乎惊恐地看着女儿。 “怎么了,妈妈?”费芷柔惊得转过身,“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你……”陆怀秋颤巍巍地走到女儿跟前,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我?”费芷柔转过身,面向镜子,“我怎么了……” 她张着嘴,呆在那里。 一秒的呆滞后,她的眼睛里也同样写满了恐惧。 镜子里,那副只着胸衣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痕迹,而这样的痕迹分明是…… 怎么会这样!是谁这样对她!……是那个有纹身的男人吗!……为什么!她根本就不认识有那种纹身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一定是假的!不然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 费芷柔一把抓过脱下的衣裳,紧紧裹住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却还是不停地用力地摇头,希望能摇晃出一些记忆,一些影像……可是,除了一些混沌的画面,一些交错的光影,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这遍布全身的令人羞耻的痕迹,在告诉她铮铮如铁的事实——她被人侮辱了!在毫无知觉的时候被人侮辱了! 啊—— 她在呐喊,撕心裂肺地痛苦地呐喊,可她张着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如果我的出生,注定面对惩罚和磨难,那么,老天爷,你已经拿走我最爱的人了,又要把我丢进深渊,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可憎的婚姻之前,让我面对这种凌辱,你就那么恨我吗!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掉,为什么不干脆地拿走我的命! “小柔,小柔,别这样,不要这样……”看着女儿有泪哭不出,有痛喊不出的样子,陆怀秋已经泣不成声。她是女人,她当然知道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种事情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灭顶的遭遇,更何况是她这个从小洁身自好、纯洁善良的女儿!女儿有多痛多苦,她当然知道!而且今天是女儿结婚的日子,这满身的痕迹根本瞒不过翟镐,这件事也会彻彻底底地毁了女儿的将来! “妈妈,妈妈……我脏了,我脏了……”费芷柔空洞地看着前面,毫无焦距,似乎没听见陆怀秋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呢喃着,“我脏了……我该怎么办……谁来帮帮我……阿……” 烈……她吐不出这个字。她早已伤透了他,又怎么能奢求他的帮助,更何况还是这么肮脏的她…… “小柔,你看着妈妈!你别吓妈妈!”头一次看到费芷柔这个样子,陆怀秋被吓到了。她擦掉自己的眼泪,摇晃着女儿,希望能让费芷柔清醒过来。 可费芷柔就是那样傻傻地看着,傻傻地呢喃着。 陆怀秋不知所措地看着费芷柔,忽然,她想到什么,对费芷柔大声说道,“女儿,你走吧,离开这里!或者,你假装晕倒,我把你送到医院去!” 离开这里?…… 是啊,她好想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见到……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总算有了点反应,看着陆怀秋,呆了几秒后,终于迟缓地说,“妈妈,你在说什么?” “我说让你离开,或者假装生病!”陆怀秋握紧女儿的手,神情难得的勇敢,“你这个样子今天是绝不能结婚的。翟家的人好面子,要是被翟镐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肯定会毁了你!妈妈不知道你对翟镐的感情到底怎样,但如果你说不想结婚,妈妈一定支持你。可如果你喜欢他,想和他结婚……妈妈知道让你这样做可能不对,但有时欺骗也是善意的。你先装病,把婚期拖延到身体康复再来结婚,不要让翟镐发现。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们也暂时什么都不要说。你爸爸才刚刚开始学着怎么爱你们,你嫁到翟家他也很高兴。他那么好面子的人,万一知道这件事……” “妈妈。”费芷柔忽然开口打断了陆怀秋,看着妈妈的目光那么怜惜那么疼痛,“你别说了。” 陆怀秋是善良的,虽然软弱但很善良。可如今,善良的妈妈竟然也和费楚雄一样,让她去欺骗别人。虽然对方是翟镐,虽然她曾经也欺骗过,但这是不一样的。做人不可以这样。她更加不想一骗再骗。 费芷柔知道,不管是让她一走了之,还是帮她一起欺瞒,都是妈妈护女心切才想出的违背自己原则的办法。可若是她就这样一走了之,费楚雄一定不会放过妈妈。可若是欺骗,她又能骗多久……她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妈妈本就是善良单纯的人,已是千疮百孔的她,又何必连累妈妈再跟着痛苦…… 罢了,那晚她走进郎霆烈的房间不就是为了让翟镐气恼,让费楚雄什么都得不到吗?兜兜转转到现在,似乎还是这个结果。只是,当初的她成全了一份缱绻的爱。如今的她,真真正正是破败了,肮脏了。 “妈妈,没什么好去骗的,如果翟镐真的爱我,他会接受的,毕竟我也是受害者。”费芷柔伸手,轻轻拂去陆怀秋脸上的泪痕,微微扬起唇角,“妈妈,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我会勇敢面对的。” 她当然会面对。她早就准备好面对痛苦的人生,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小柔……”陆怀秋颤抖着紧紧抱住费芷柔。她恨自己的无能,也恨上苍对女儿的不公,心疼着女儿的坚强和痛苦,感慨万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咚咚。”有人敲门。 “费小姐,你换好婚纱了没?我们准备给你化妆了。”是化妆师的声音。 “等等,还没好,先别进来。”陆怀秋急急地替费芷柔答应着,生怕她们闯进来看到这样一幕。 “好了,妈妈,来帮我穿上婚纱吧。” 费芷柔尽量云淡风清,可她真的需要帮忙。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让她连拉链都抓不住。 “好,我帮你……”看着女儿身上的痕迹,陆怀秋也在颤抖,“婚纱遮不住脖子和胸口,这些……没关系,妈妈帮你抹上粉底和遮瑕膏,把这些挡住,至少……至少先过了宾客那关再说……” 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哽咽,想到女儿要独自面对的婚姻,不知前途的婚姻,陆怀秋终于虚弱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妈妈,我没事,你……” 正说着,陆怀秋的手机响了。忽然响起的音乐让她不由吓了一跳,更是心惊肉跳了。 “喂,倩姐。”电话是邓倩打来的。 “怀秋,出事了!”邓倩的声音很紧张,这些年了,陆怀秋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紧张的声音。 “倩姐,怎么了!”陆怀秋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心跳更加剧烈了。 “刚才所有宾客的手机都收到一组照片,现在……现在婚礼现场全乱了,翟镐已经被他大哥强行带走了,楚雄也正往你那边来。你还是赶紧带着小柔避一避吧,估计一会记者就全都来了!” “倩姐,你说什么,什么照片?我怎么听不明白?这跟婚礼,跟小柔有什么关系?”陆怀秋疑惑不解,但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惊恐地看了女儿一眼。 “就是……算了,我还是发给你看吧。你看完,赶紧带着小柔离开!” 挂了电话不到五秒,陆怀秋的手机发出一连串收到信息的声音。 陆怀秋打开信息,只是一眼便面色死白,重重地跌回了沙发。 “妈妈,怎么了!”费芷柔担心地坐到陆怀秋身边,看看她苍白的脸,又看看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想了想,把手机拿了过来…… 嗡——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时,费芷柔的脑子里重重地轰鸣了一声,轰得她几乎晕倒! 照片上的人是她。是她光着身子跨坐在一个同样光着身子的男人身上,正对着镜头。男人也坐着,环抱着她,宽厚的上身正好挡住了她胸前的风光,而他的头颅也埋在里面……只看到她双手缠绕在男人的颈脖,闭着双眼,噙着微笑,表情那样沉醉,那样……放浪形骸…… 而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到正脸的男人,背上和他手臂上一样,盘旋着古怪可怕的纹身,分明就是那天掳走她的那个人…… 好多,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虽然照片上的她没有被放出直观*的镜头,但每一张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脸,每一张又都看不到男人的脸。男人似乎还带着面具,有几张照片能隐隐看到面具的绳索或是轮廓…… 下药了……她肯定被下药了!不然,她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怎么会露出那种放荡无耻的表情!可是,谁又会相信…… 这分明就是男欢女爱的一幕,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被迫的,不情愿的,无知的…… 费芷柔愣愣地坐在那,不能动弹,倒是陆怀秋先回过神来。 “小柔,起来,我们快走!”陆怀秋拉着费芷柔,“翟家的人已经走了,婚礼没有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 走?……去哪?世界这么大,她能够去哪?……回家吗?出了这种事,没有了翟家的婚礼,费楚雄还能容下她吗?……算了,就这样吧,是死是活,该来的总要来,该她承受,她哪里跑得了…… 费芷柔还是愣愣的,任陆怀秋怎么哭喊也不动。 “砰!” 房门被人重重推开了。 费楚雄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把拉开挡在费芷柔面前的陆怀秋,扬起手掌。 “啪!” 一巴掌狠戾又利索地打在费芷柔脸颊上,打得她一瞬间眼冒金星,嘴角也破了,渗出了丝丝鲜血。 “楚雄,你干什么!”陆怀秋尖叫着扑过来,把还是傻傻的费芷柔护在身后,“女儿也是被人害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肯定是被人下了药,你不能这样打她,怪她啊。” “我不怪她?我不怪她,还能怪谁!马上就要举行的婚礼就这么黄了,翟家也不会要她这个无耻的儿媳妇了,我心疼她有什么用,她又有什么值得我去心疼!”费楚雄看着费芷柔,眼里再没有虚假的慈爱,直冒着吃人的凶光。 “楚雄,你怎么能这么说!”陆怀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费楚雄,觉得他今天又变了,变成了以前那个费楚雄,“她是你女儿啊,你不是说女儿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吗?她现在有难了,遭遇这样的不幸,你不是应该呵护她、帮助她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呵护她?”费楚雄冷冷笑道,“你觉得她那些照片一流传出去,还会有人敢要她吗?她已经成了我们费家的奇耻大辱了!我为什么还要呵护她!反正什么都搞砸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演戏了!陆怀秋,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想利用女儿的婚姻分点翟家的家业!” 094声名狼藉,赶出费家 “她若是一开始就听话,早早和翟镐在一起,把生米煮成熟饭,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可她偏要跟我作对,先是假装自己是同性恋,想避开翟镐。然后又跟自己的保镖乱搞在一起,以为那样就能破坏我的计划。现在倒好,她倒是得偿所愿的,我甚至怀疑,这三天根本就是她故意消失的,在外面找了个野男人跟自己苟合,然后发这种照片,就是想搅黄我的计划!” 费楚雄又瞪圆眼睛看着费芷柔,“从你十四岁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驯服的。可我没想到,自己竟被你这个女儿摆了一道又一道。行,你够狠,比我还狠,不愧是我费楚雄的女儿!等萱萱出国了,等你妈妈做完手术了,你又来跟我玩这招。不过,我也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和你妈妈都要滚出费家,我不会再养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人!还有,你妹妹的生活费,你妈妈的医药费,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们,你们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关系!” 她被人糟蹋了,还被流传出这样的照片,此刻正痛不欲生,她的父亲居然说她是故意的,是她在找野男人苟合!别人误会倒也罢了,可说这些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亲生父亲啊! 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悲伤在心底汹涌澎湃,她想说话,想抗辩,可身体听不了使唤,声音更是卡在喉间,张着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而陆怀秋也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费楚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不敢相信他真的如此无情残酷…… 从远而近,一阵嘈杂声和脚步声。 杨正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费楚雄说,“老爷,快走吧,记者们都来了。” “走什么,又不是我做错的事。”费楚雄站在原地,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俩。 “小柔!”陆怀秋知道此刻不是跟费楚雄争辩理论的时候,还是用力去拉费芷柔,把费芷柔拉了起来,“我们快走,离开这里!” “不许走,就待在这!”费楚雄挡住陆怀秋的去路,一个眼神扫去,杨正堂也立在了门口。 “楚雄,你在干什么!”陆怀秋无比诧异地看着费楚雄,“记者马上就来了,你想让他们在这里堵着女儿吗?你不是最在意脸面的吗,那就让我们赶快走!” “让你们留在这,就是为了护住我这张老脸!”费楚雄的眼底,寒光四起。 “找到了,就是这个房间!”门外有人在喊,声音很兴奋。 然后,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靠近,整个房间都沸腾了,瞬间挤满了人。 “费家的人都在这里!”这一声喊叫更加亢奋。 然后,相机的咔嚓声,闪烁不停的光照,让整个房间变成了最热闹也最荒唐的舞台。 “费小姐,请问那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费小姐,有知*说你在今天之前消失了三天,请问这三天,你是不是都跟照片上的男人在一起?” “费小姐,请问你的事情翟家二少爷事先知道吗?他是否不在意你的过去?” “费小姐,你一向很低调,从来没有出过绯闻或是爆料过感情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你一直都有自己的*?” “费小姐,你有此举,是不是因为翟二少*韵事太多,你想在婚前报复他?” ……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陆怀秋一直紧紧地把女儿护在身后,尽量不被他们拍到,“我们报过警的,我女儿是被人害的,你们应该去揪出那个混蛋,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的女儿!她是受害者!她被下了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 “就是,多少总有点印象或者感觉吧?” “三天呢,三天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也不相信。” …… 记者们,尤其是混在里面的狗仔队,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着,讨论着,没有一点放过费芷柔的意思。他们只想把这件事炒作起来,往人们想象的那样去编造、去希望,迎合现代都市人近乎*的喜好。 见费芷柔一直呆呆的,没有回应。他们索性换了对象,转向了费楚雄。 “费先生,你对女儿的事情怎么看?你觉得是谁在害她?” “费先生,费小姐是你的女儿,你肯定最清楚她的私生活。费小姐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吗?” “费先生,翟家都取消婚礼了,你们两家以后还会继续合作吗?” …… “等等,你们这么多人问这么多,我也回答不过来。”费楚雄似乎很平静,毫无惊慌之色。 他看了看陆怀秋母女俩,又看着记者,声音洪亮又冷漠,“我现在只想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我与费芷柔再不是父女关系,陆怀秋、费若萱也与我费楚雄再无关联!” 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费楚雄与费芷柔脱离父女关系。这句话当然意味着连费楚雄都觉得女儿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情,再没有反驳的余地! 好狠的父亲!竟要这样公开宣布,以保留他自己的颜面! 费芷柔抬起头,看着妈妈护在自己面前,看着费楚雄无情地站在那边,看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光对着自己扑过来…… 【郎霆烈,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幻想着发生奇迹,幻想着你从人群中冲出来,还像以前那样保护着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我多么自私,不是吗?多么会痴心妄想,不是吗?我不该的,所以才会受到惩罚。 郎霆烈,不管你在哪里,我只是希望你暂时闭上眼睛和耳朵,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知道我这样不堪坠入地狱的样子……】 房间的门口,在那一群记者的最末端,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高大男人。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抗在肩上的摄影机更是挡住了他整个脸。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费家一家三口身上,没人注意到这个男人,更没人发现,其实他的视线并没有集中在镜头里,而是在牢牢地附着上一个人身上。 看着她剧烈颤抖的身子,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忍,一丝心痛。 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房间,看看旁边的柜台,又四下寻了寻,视线停留在高个男子手里的摄影机上,不悦地说,“这位兄台,这个摄影机是我的!你怎么搞的,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帽檐下扫来凌厉的一眼,男人吓得闭了嘴,下一秒,摄影机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 “哎,你别走啊,你是哪家报馆的,拿了别人东西还挺横,哎……” 男人回过神来,开口抱怨,可那名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迈开的步伐谁也追不上。 那抹不忍和心痛此时已经从他眼里完全消逝,有的只有冷漠和嘲讽。或许,还有几许胜利后的空虚…… ———————————————————————————————— “砰!” 费家的大铁门在费芷柔和陆怀秋的身后重重关上。 路灯下,费芷柔不由往后看了一眼,看着那扇冰冷的再也不会对她敞开的门,看着铁门后那栋同样冰冷也绝不会再靠近的别墅。 多少年了,她一直幻想着能从这里离开,能到外面去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呼吸。如今是实现了,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处境。从光鲜的名媛到艳照的主角,*之间,她声名狼藉。失去费家千金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并不可惜,可是,失去清誉……人尽皆知,又人人嘲笑,离开费家走向社会,她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鼓起勇气和意志去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一别就再也不会看到了。费芷柔不由地又多看了一眼。这种明明痛恨却又不舍的心情,是不是和费蕙洁当年一样…… “小柔,要不我再去求求你爸爸,也许他还能……”陆怀秋也在往回看,声音颤抖着。 陆怀秋不是舍不得费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可以,她早就带着女儿离开这里了。可是现在不同,女儿发生了这种事情,处境如此艰难,却还要离开家自力更生,面对社会,面对公众,她还这样年轻,还涉世未深,怎么承受得住! 今天,从费楚雄的那番话里,她知道这个男人歹毒无情从未变过,知道他利用她和萱萱逼小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知道他为了安抚小柔一直在虚情假意,知道她们母女三人不过是他的工具。她不该想着去求他的,求他也无用,可是,她不能眼见女儿被逼入绝境也无动于衷,不管有没有希望,至少她应该努力试试,也许那个男人还能有一丝怜悯之心,还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伸一次援手。 “妈妈,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会心软,会留下我们吗?不要去求他,没用的!”费芷柔回过头,拉起行李箱,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微笑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算计。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萱萱,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小柔……”陆怀秋看着女儿,眼泪又忍不住快要掉下来。 “走吧,妈妈。”费芷柔努力让自己的脚步轻快一点,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时间很晚了,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想想以后怎么办。” 不是她足够坚强,足够乐观,而是她不得不坚强,不得不乐观!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可妈妈还有,萱萱还有。她绝不能让自己在这时候垮掉,她还要去支撑起她们的天堂!她也要让那些等着看她们母女笑话的人知道,即使是离开费家,即使声名狼藉,她也可以活,也可以让妈妈和妹妹活得更好! 靠着这份信念,这具瘦弱的身躯毫不气馁地往前走,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想要撑起整片天空…… “嘀嘀——” 走过拐角没多久,正要走到路边打车,一道车灯闪了闪,又听见有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费芷柔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一阵风从侧面刮过,一辆银色的敞篷跑车停在了她的斜前方。 “你去哪?……我送你。” 翟镐走下车,站在她面前,目光闪烁,犹豫又迷茫的样子。他还是穿着那身新郎的礼服,面容憔悴,不过大半天的时间,竟长出了小小的胡茬,似乎在愁苦和烦恼中挣扎了许久,少见的狼狈。 “不用,我们自己会走。”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拉着箱子从他侧面绕过去。 “费芷柔!”翟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声说,“你不要这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翟少,你不要再玩了。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值得你玩下去吗?”他的手劲很大,费芷柔知道自己挣脱不过,索性任他拉着,冷冷地说,“我已经不是费家的女儿了,也没必要再对你演戏。我从头到尾都不想嫁给你,那不过是我跟我爸爸之间的交易,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至少不是心甘情愿的,我能感觉得出来,”翟镐无奈又心酸地笑了一下,“我只是不停安慰自己说你会接受我,迟早会接受我的……” “放开我女儿!”陆怀秋见翟镐迟迟不松手,便走过来,“回你的翟家去,不要再来缠着小柔!” “阿姨,”陆怀秋敌视的目光还是让翟镐松开了手,急急地解释,“我知道你肯定对今天婚礼的事情有意见。可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被大哥强行带走的。他们把我关了起来,直到刚才才放出来……” “翟镐,”费芷柔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平淡但也轻柔了,“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过了今天,你还是那个人人艳羡的二少爷,没必要再跟我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有任何的交集。你回去吧。” “不是的,芷柔,”翟镐看着她,眸光渐渐深邃,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泛着柔光,是怜惜的,心疼的,“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不是那种女人,我相信!” 话音一落,费芷柔和陆怀秋两人都微微一怔。她们都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翟镐居然会相信她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是最气恼、最怨恨的一个吗?竟然会是唯一相信她的一个! “算了,翟镐,你不要再……”费芷柔忽然说不出“玩”这个字,因为他的眼神太真诚了,哪怕是被他戏耍过,她此刻也不忍心说出那个字。 她顿了顿,垂下眸,“你不需要说这种话来安慰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这不是可怜你!”见她不肯相信,翟镐着急地辩驳,“我是真的相信你!虽然不知道抓走你的是什么人,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你绝不是那种女人,他一定是对你下药了!小柔,不管别人怎么认为,警方那边已经在查了,一定会把那个人揪出来,还你清白!” 说到这,翟镐紧紧握住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清白? 她都这样脏了,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费芷柔冷笑着摇摇头,“能不能抓到,我已经是这样了,也不在乎了……” “我也不在乎!”翟镐忽然激动地握住费芷柔的手,“小柔,我不在乎你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和你在一起!” 在费芷柔被发现没多久,在他回到婚礼现场没多久,他和在场嘉宾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那组关于费芷柔的照片。不可否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气愤和难堪,人都要爆炸了!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分明就是有人给费芷柔下了药,而那个下药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天掳走她、今天又送回来的那个人! 翟镐担心费芷柔,一面要往她那边去,一面询问朱少查找监控的结果。可朱少竟说监控好像受到了干扰,那一个时间段一半以上的监控都失灵了,就像那天在婚纱店里的一样。看来,对方是个不容小觑的高手! 正当翟镐要走进客房部,翟钊来了,不由分说地就让几个保镖把翟镐架走带上车。他们把他带到翟家,关在房间里,直到刚刚才放了出来。 一出房间,翟镐就马不停蹄地往费家赶。因为他看到了发布在各大媒体的最新消息,费楚雄断绝了与费芷柔的父女关系,将她赶出费家了! 其实这一路赶来,翟镐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见到费芷柔自己又能说什么。可当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喊出口,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疯魔了!现在全城人都知道费芷柔的事,全城人都在说她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却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不是疯了是什么! 可那不是她的错,她是受害者,她已经那么痛苦、难过,为什么还要被抛弃!至于她被别人占有的事……说不介意不气恼不嫉妒是假的,可他不也荒唐过吗,不也有过去吗,跟他睡过的女人又何止一个!算了,不去计较,就当扯平了! “翟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费芷柔看着翟镐,有些诧异有些疑惑,也有些触动。这个一向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在今天,确实让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当全世界的人都来羞辱她时,他说他相信她。当全世界的人都要抛弃她的时,他又说他要她。 要么,他就是坏透了的人,这个时候还想着耍她。要么,他……就是真的喜欢她。 可是,真的喜欢又如何。浪子回头又如何。没有了费楚雄的威胁,她与他,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会是。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翟镐更用力地拉住她,坚定地说,“发生那种事又怎么了,难道就不能继续生活下去了吗?就当是一段过去,谁没有过去,我不也是劣迹斑斑!芷柔,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会抓到那个人,也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小柔,翟镐说的对,你……”陆怀秋听了翟镐的一番话,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女儿的坚持和执着,即使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纨绔子弟,也被他微微感动了。最主要的,是女儿的将来。有一个爱她的人陪在身边,总比她独自面对风风雨雨要好得多。 “妈妈,你先到那边等我,好吗?”费芷柔打断了陆怀秋,轻轻地说了句。 陆怀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开了。费芷柔从小就坚强独立,她的事情,自己拿不了主意。 题外话: 虽然很重要,但只说一遍,七夕有福利,双重好礼等你拿!第一福利,激情澎湃的完整版,你们懂的,凭全本订阅截图和月票截图,找吧主领取。第二福利,凌晨秋在群里发红包,只有十七个,先抢先拿,么么哒!记住,必须先入群! 095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等陆怀秋走开,费芷柔回头看着翟镐,表情不再那么淡漠,但严肃得让人紧张。 “翟镐,你觉得就算你不在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觉得你的家人会同意吗?你觉得以后自己能顶得住别人的闲言碎语吗?还是说,你所谓的在一起,不过是想让我做你的*?” 翟镐怔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有点心虚。 刚才那句话脱出口的时候,他并未想太多。可到了现在,被费芷柔点破,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勇敢。他提不起勇气说要跟她结婚,提不起勇气在家人面前说出这个想法,更没有勇气带着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也许他的潜意识,真的只是想让她做自己的*,恋人,女人,只要在一起就好。 见他沉默不语,费芷柔已经猜出了几分。 她微微一笑,并不是嘲讽,也不是失望,只是像看到一个青涩勇敢却不知后果的孩子。 “我不会做第二个陆怀秋。不管怎样,翟镐,谢谢你对我说这番话。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有妈妈和妹妹就足够了。”费芷柔顿了顿,看到翟镐抬起头,对她欲言又止似乎不愿放弃的样子,又说道,“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我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单纯。虽然不是照片上的那个人,但我确实有过自己的*,一个我很爱的人,也会一直爱下去的人。所以,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可能会跟你在一起。” “那个人是许承钰吗?”翟镐急红了眼睛,不再顾虑她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他就是你的*吗?可他现在和你妹妹在一起了,你不想跟我,难道想去找他,再跟他在一起吗!” “不。”若是在以前听到这番话,费芷柔一定会恼羞成怒,可是现在,“许承钰”这个名字竟然前尘烟雾一样再也激不起她心里任何涟漪了。 “他是我心底的秘密,就算不能在一起,有那份回忆就够了。再见了,翟镐。” 说完,她在翟镐错愕、气恼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 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嫌恶,但是此刻,她是感谢翟镐的,感谢他伸来的唯一温暖的手。只是这手,她不敢牵,不能牵,也不想牵。话虽伤人,但是实话,她永远都不会跟他在一起,甚至以后连交点都不会再有。 “费芷柔,你会后悔的!” 翟镐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大声喊着。他都这样不计前嫌,这样低声下气,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了,她却还是这样的无动于衷,叫人如何不气恼!她甚至还说她曾经真有过一个*!不管是骗他,还是真有过,她告诉他这件事,无非也是想证明自己绝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决心! 她会后悔的,她一定会后悔的!失去他,还会有谁愿意包容声名狼藉的她! “喂,你们在哪?夜魅酒吧?”翟镐脱掉外面的礼服,愤愤地丢在敞篷车里,打着电话,声音特意说得很大,想要让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听见,“好,我马上就来!约几个漂亮的,咱们狂欢!” 他知道他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可她就是没有回过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过。 “妈的!”翟镐无奈又无措地咒骂了一句,翻身上了车,把发动机轰得震天响,终于喧嚣而去。 “小柔,你怎么把他赶走了,我觉得翟镐人不错,你……”陆怀秋眼见着女儿冷漠地转身,又看到翟镐气恼地离开,急得直跺脚。 “妈妈,我不想从一个深渊再跳进另一个漩涡,更不想做不负责任的事情,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我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费芷柔看着陆怀秋,坚定不移地说。 “……好吧。”陆怀秋想了想,点点头,知道女儿说得对。 “妈妈,别担心我,我很好,也会让自己振作起来,”费芷柔忽然笑了,扬起嘴角的样子像是看到了曙光,“我想到一个地方,适合我们重新开始。” ———————————————————— 秋去冬来,转眼间,大街上来往的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尤其在这样的北方城市,寒气会更早地袭来。 早上七点,费芷柔坐在公汽上,看着车窗外移动的街景,在阳光下微微眯上眼睛。 当初的一个念头,费芷柔和陆怀秋便从r市来到遥远的z市。这里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心安,是费芷柔梦寐以求的。 至于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这里是郎霆烈的家乡,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城市。她不是奢望能够在这里见到他,只是想和曾经的他、曾经的记忆生活在一个地方,希望这里能带给她更多撑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陆怀秋也是喜欢这里的,这里有属于她青春里最快乐的自由时光。她们在这里租了房子,费芷柔也找到了工作,渐渐安顿下来。 只是,新生活并没有费芷柔想象的那么顺畅。毕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闺中千金,哪怕她性格再独立,哪怕她自认为足够磨练,也还是在无比现实的平民生活中迷茫、彷徨了许久。 首先是钱,比她预想中更加需要的钱。她不知道如何与人讨价还价,不知道有些人会为了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也会得寸进尺。 刚在z市落脚的第三天,费芷柔就发现自己租的房子竟然比别人的足足多了五六百一个月,签了一年的房租,就是好几千。这样一笔钱若是在以前,她并不计较,可现在不同。费楚雄把她们赶出费家时,真的一分钱都没有给。要不是邓倩求情,大概连萱萱都会被退学,赶回过国来。除了个人户头上还存有二三十万现金,她们母女真是什么都没有了。但这笔钱是用来支付萱萱在国外的学费、生活费和陆怀秋的医药费的,而且支撑不了多久。在找到工作有收入以前,费芷柔不敢乱动。所以,这样平白浪费了好几千,她真的好心疼! 费芷柔回头找房东理论,她却说钱已经收了、合同已经签了,你情我愿的买卖哪有反悔退钱的道理。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一直与人理论辩驳,到最后也只能认栽,只能等合同结束后再另寻住处。 被现实逼得狼狈不堪,费芷柔悄悄地问过自己,如果早知道今天的情况,她还会不会偷偷地给那整形医生十万块?…… 会的,哪怕是现在穷困潦倒她也会那么做的!当费燕娜带着她去了外地的那家整形医院,当医生让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费芷柔拿出了自己偷偷攒的十万块给了那个整形医生。这是她曾经打算离开费家后独立生活攒下的所有积蓄。 他已经走了,彻底离开了她的生活。如果还有什么留下的,那就是她的身体。这是他爱过的,烙下他印记的身体,哪怕以后会属于别人,哪怕会被翟镐凌辱、唾弃,哪怕会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这份曾有的专属她不能抹去,不想抹去。他那样深刻地存在过,她又如何能抹去。 只是,她自欺欺人以为还能纯洁久一点的身体,终是被人玷污了…… 再来就是人,比她想象中更加趋炎附势的人,更加淡薄的人情。她不知道没权没势没靠山的大学生,到了社会上也会沦为底层。不知道即便是在那几十平方米的小小写字间里,也会有潜伏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 找到住处的第二天,费芷柔便开始四处找工作。从大企到小企,从白领到前台,没有关系网没有工作经验的她,只能一步步降低自己对工作的要求,一步步放下自己的姿态。 她不得不承认,费家虽然冰冷,却还是把她养成了一个高贵的小姐,一个到了社会上除了几分不能当饭吃的高贵与优雅,什么都不是的大小姐。 两个月了。从刚来这个城市茫然不知、四处碰壁又到处吃亏的样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再是光鲜的名媛,也不再是艳照的主角……她没想到自己能熬到今天,竟然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了……原来,渴望生存的本能真的能让人忘掉许多,屏蔽许多,重新回到没有杂念的原点。 很累,疲于生活的感觉真的很累……只是她庆幸,这样的辛苦让她没有时间去回忆,去害怕,去痛苦。她只能想着工作,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挣钱,想着瘦弱的肩膀如何才能有力地承担起双份的责任。 可就是这样,在寂静的深夜,疲惫不堪的身躯也还是要去回忆曾经的温暖,即使无梦,也能让她满面泪痕地醒来…… 昨晚赶一份市场分析做到凌晨一点,此时在微感暖意的阳光下,她不由觉得困顿,头抵在车窗上阖上眼,几乎快要睡着了…… 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凌厉的感觉,惊得她倏地睁开眼睛。 是谁? 是谁在看她! 费芷柔飞快地四下看了看,可公汽上全都是赶着上班或是上学的陌生人,有的看手机,有的看窗外,没有哪一个是看她的。 而窗外,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和人流,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正如鱼一样优雅又迅速地从公汽旁驶过。 是太累了,所以产生错觉了?…… 费芷柔自嘲地笑笑。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在这个城市又有谁会认识她,谁会在意她…… 难道她还在奢望他的出现吗? 这是他的家乡,他却不在这里。wolf的总部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城市。就算他会回来,在这个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遇到他,太难。 就算能遇到,又能怎样?她也只能拼命地逃开,只能选择远远地看他。因为已经这样不堪的她,如何站在他面前,如何去承受他眼底的嘲笑…… 站到了,公车停下。 费芷柔呼口气,眨眨有些干涩刺痛的眼睛,抱起放在腿上的公文袋,匆匆下了车。 十几分钟的步程,八点时,费芷柔准时打开了公司的门,开始清扫整理,等待其他员工的到来。 这是一家广告公司,规模不大。正因为如此,它的招聘要求不算太苛刻,对费芷柔来说,虽然现在的工资不高,待遇一般,但在找工作四处碰壁后能够稳定下来,有份固定的收入,她已经很满足了,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知道自己是新人,怕被同事们排挤,费芷柔很勤恳地每天第一个到,又是最后一个走。说是安排在策划组,但事实上,她什么工作都做。知道自己不善交际,在公司里,她只是埋头做事,很少说话。 她想低调,想清清静静地生活,想低到尘埃里,不被别人注意,可绝美的容颜和天生高贵的气质注定她在别人眼里是高调的,无法忽视的。所以,有人喜欢她、爱慕她,有人讨厌她、嫉妒她,即使在这样一家小小的公司,小小的角落,她也经常忐忑不安。 “哟,又这么早啊。” 费芷柔正在低头扫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她眼前,正好挡住她要打扫的地方。 “徐助理,早。” 费芷柔抬头看她,微微笑道。 “我当然得早点啦,要不然跟某人比,显得我多懒,老板都该训我了。” 徐助理拨了拨她波浪卷的长发,高傲地斜睨着费芷柔,冷冷地哼着。往常她对费芷柔就是这样的表情,今天又更是多了一份莫名的怒气。 费芷柔看着她。她知道徐助理不喜欢她,也知道这时候她应该说几句奉承的话来缓和气氛,可从未奉承过别人的她,努力想了半天,也还是说不出半句。 最后,徐助理瞪了她一眼,许是怕她的扫帚弄脏了自己的鞋,自己先走开了。 “给我泡杯咖啡送过来。” 她扭着腰肢走开,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 “好。” 费芷柔答应着,放下扫帚,走进茶水间。 她洗了手,冲好咖啡,又送到徐助理的办公桌上。 “太甜了!”徐助理刚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把咖啡杯重重地放下,“你不知道我要保持身材吗?干嘛还放这么多糖!” 费芷柔愣愣地看着她。因为徐助理总让她冲咖啡,所以她特意留意过。徐助理往常的都是放半包糖,她今天也是放这么多,怎么就突然嫌甜了。 “对不起,徐助理,我马上给你重新泡一杯。” 她没有发问,还是淡淡地答应着。徐助理要是特意找茬,她问了也没用。 费芷柔重新走回茶水间,倒掉杯子里的咖啡,又重新冲上一杯。拿起一包糖袋,她犹豫了一下,撕开,少少地倒了一点进去,又细细地搅匀。 “徐助理,咖啡好了。” 她还是微笑着,把冲好的咖啡放到徐助理的桌上,希望这次不要再被刁难。 “嗯。”徐助理傲慢地点点头,伸出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把咖啡杯拿到嘴边。 “好苦!”徐助理又喊了句,咖啡杯重重地放在费芷柔面前,棕黑色的咖啡汁溅到费芷柔乳白色的薄呢外套上,脏了一大片。 “这么苦的咖啡你泡给我喝?你想我一天心情都是苦的吗?你自己喝喝试试!” 费芷柔看看徐助理刁蛮的姿态,又看看自己脏了的衣服,不由地皱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是怪我弄脏你的衣服吗?”徐助理拍了一下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怒瞪着杏眼,“就你这件山寨版的香奈儿,满大街都是!谁不知道你们这些新人,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再用什么a货、山寨货遮盖一下自己的傻气,就能混出一片天地,或是勾搭上什么富豪,一步登天!哼,你看你,笨得连杯咖啡都泡不好,还敢穿名牌装层次!这些咖啡可是老板从国外带回来的高档货,都被你这样糟蹋了,连我都心疼……” “怎么了,一大早就在这里发牢骚,在外面走廊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门推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声音里有着隐隐的不悦。 “陈总,”徐助理立马换了声调,甜甜腻腻的,向陈总走过去,“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早饭吃了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吃过了。”陈总转头看费芷柔,看到她衣服上的污渍,又看了看徐助理桌上的咖啡,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越发地低沉,“徐助理,你要是觉得别人泡的咖啡不合口味,就自己去冲。而且那些咖啡本来就是给大家喝的,没什么糟蹋或是心疼的。” “陈总,我……”徐助理哀怨地看了一眼陈总,对方却没有回应,只好低低地应着,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知道了。” “小柔,帮我泡杯咖啡,可以吗?”陈总对着费芷柔换了语气,轻柔说道,“和原来一样就行。” “好的,陈总,我马上去。”费芷柔点头,转身走开。 等她走进茶水间,徐助理也跟着陈总走进了办公室。 “陈总,怎么一大早火气那么大?”徐助理娇滴滴地往陈总身边凑,还故意弯下腰,露出自己迷人的事业线。陈总刚才那样袒护费芷柔,让她失面子,其实她很气恼,又不敢发作,只能低声下气地撒着娇。 “有事吗?”陈总扫了眼,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工作。来得早不是让你在这里玩的。” “陈总,你该不会真是迷上外面那个小狐狸精了吧!”他的冷淡,让徐助理难堪地挺起腰来,瞪着的眼里尽是嫉妒和气恼。 “徐助理,你觉得你有资格来管我的私生活吗?”陈总推开她还坐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翘臀,忍不住一脸的厌烦,“而且,请你尊重一点,不要轻易用狐狸精这个词语来形容别人。” “你喜新厌旧,当然觉得我没资格了!”徐助理终于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眼睛都气红了,“你就是护着她,就是偏心!” “是你主动找上来的,怎么又是我喜新厌旧了。”陈总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我护谁,对谁偏心,不应该是你操心的事情。” “你!……”徐助理一下子哑口无言。 确实是她主动贴上去的。表面上她是陈总的助理,可私下里,她是他的*,甚至连*都不是,只是某种程度上的*。而且都是她去找他,他只是不拒绝而已。 徐助理马上就三十岁了,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当然想给自己找个好归属。无拘无束地玩了几年,她忽然觉得还是成熟的男人可靠,正好新工作跳槽到了这个家广告公司,又正好碰上了这么个熟男。陈总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保养好,相貌身材事业都不错,更重要的是他离了一次婚后,尚未结婚。 096窗帘后的男人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就那么没皮没脸地找上他了。他没给说法,也没拒绝。就这样,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一直维持了一年多。可是最近,陈总对她有了微妙的变化,这几次她去找他,他竟然都拒绝了,甚至还让她别再去找他了。 女人的直觉很敏锐,尤其是徐助理这样阅历颇深的女人。她知道陈总的变化与刚来的费芷柔有关。 其实,从招聘面试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感觉。虽然这是家小公司,但在人才济济的z市,公司的员工哪一个不是出自名牌大学,哪一个不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有着广泛的人脉关系。可她这样一个刚毕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专业都不算匹配的普通大学生,竟然能从三十个优秀的应聘者中被陈总挑上,不得不说,陈总对费芷柔是有偏心的。 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应聘者中,费芷柔是最漂亮的一个。当然,也是最会魅惑男人的那个。不止是陈总,公司上上下下的男职员,哪一个不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咚咚。” 有人在敲门。 “请进。”陈总一改刚才语气的冷漠,微笑道。 不用说,站在门外的,肯定是来给他送咖啡的费芷柔。 “陈总,您的咖啡好了。” 费芷柔走进来,看到徐助理在陈总的房间并不奇怪,把咖啡放下就准备离开。 “小柔,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陈总又看了眼徐助理,“你没事就先出去工作吧。” 这是在撵她出去了! 徐助理愤愤地看了眼陈总,又狠狠地瞪了眼费芷柔,一跺脚,很是不甘,却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她做到现在这个职位不容易,陈总始终是她的上级。如果得不到男人,至少她不能失去这份高薪的工作。 费芷柔没有看她,不知道徐助理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小柔,你先坐。”等徐助理出去,看费芷柔还站在那里,陈总不由指着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费芷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坐了下来。算起来,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的陈总可以说是她的长辈,叫她一句“小柔”并无不妥。可是,这个经常被郎霆烈含在嘴里的昵称,从别的男人嘴里吐出来,总让她听得别扭。 “小柔啊,”陈总喝了口咖啡,非常满足的样子,温和笑道,“自你上班以来,表现都非常好,我准备下个月就将你调整为正式员工。” “下个月?”费芷柔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陈总。按照公司的规定,新进员工都要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才能转正,怎么她才一个月就可以转正了?虽然疑惑,但这也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转正以后工资会比现在的多一倍,福利待遇也会好许多,费芷柔需要这些。 “是的,下个月。”看着费芷柔孩子般喜悦的表情,陈总的笑容更深了,“虽然公司是规定了三个月的试用期,但你表现很好,制度是人制定的,当然也可以破例。转正以后还要继续努力,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费芷柔身边。 自从她来公司面试,第一眼见到她,陈总就对这个女孩上了心。年轻,漂亮,优雅,还有一股无法忽视的高贵之感和坚强气魄。即使她低调行事,也还是能轻易抓住别人的眼球,尤其是男人的眼球。和前妻离婚,从国外回来,变回单身贵族的陈总,身边不乏女人,更不缺像徐助理那样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他得心应手地在女人之中游离,直到看到了费芷柔。 有的女人主动,有的女人欲拒还迎,有的女人却好似不可亵玩。几次接触和试探后,陈总决定走亲和路线。要想得到这种会随时团成刺球的女人,怀柔策略永远都好过强取。所以,他改变了往常的作息时间,和她一样早到晚退,要在她眼里做一个勤勉的好老板。又对她温和有加,像长辈一样地关心她。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她对自己有防备之心。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是时候放点诱饵,收收网了。 “谢谢陈总,我会好好工作的。”费芷柔点点头,连脊背都振作地伸直了些。 “一会我要去见个客户,你跟我一起去。”陈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很随意的样子,很快又拿开手,“这段时间你都是在公司内部工作,没有接触过客户,这样是不行的。作为策划组的成员,你以后需要经常跟客户打交道,得提前学一学。” “可我……”费芷柔有些犹豫。在费家的时候,她就很讨厌应酬,也不会与一些陌生的人虚伪交际。比起那些猜不透却还要微笑面对的人,她宁可面对冰冷的电脑和没完没了的资料。 “怎么?不想去吗?”陈总看着她,顿了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像你们这样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可能不大适应也不大喜欢应酬和交际,但社会就是这样,工作也是这样。我们需要客户,需要人脉,关在办公室里是发展不起来的。我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目前发展良好,也算在业界站住了脚跟。你跟着我,只要肯学,好好学,我相信你能够做好,也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陈总说的这些,费芷柔又何尝不知。连功成名就的富豪大亨都还有看人脸色、放低姿态的时候,她这样一个在低层求生存的小小平民,哪还有资格去矫情。 “谢谢陈总,我,我会好好学的。”费芷柔咬咬唇,还是答应了。 陈总对自己的关照,曾经让费芷柔疑惑也犹豫过。虽然才刚踏入社会,但她也听到、看到过一些猥琐老板对女职员心怀不轨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防备。但这些日子下来,这位陈总对自己的,只是像一个长辈关心晚辈,一个前辈照顾晚生,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言行。也许,在遭遇那么多厄运之后,上天终于给了她一丝怜悯,让她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不错的上司吧。 “嗯,那就好,”陈总满意地笑起来,看了看手表,说,“那我们半小时后出发。不过……” 他看着费芷柔,忽然皱了下眉,“不过你身上的衣裳……” 费芷柔低头,看见自己乳白色的外套上那么明显的黄色污渍,这个样子去见客户,肯定是不礼貌的。 这怎么办,她都已经答应陈总了。而且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也来不及回家换。若是去买件新的,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她也舍不得。为了急急忙忙去见个客户,花钱买新衣服,她真的舍不得。 “陈总,我出去问问别的职员,也许她们有人多带了外套,我可以先借着穿一下……” “别那么麻烦了,”陈总走到一边,打开放在角落的衣柜,拿出来一个袋子,“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女装,你就拿去穿吧。” 女装?费芷柔疑惑地看着陈总。 陈总笑了笑,继续说,“上次给一个品牌的服装做广告,她们送了几件新款的成衣样品。有一些被创意部的职员要走了,还剩下这件,放在我这里也没用,你就拿去穿吧。” “这可不行,陈总!”费芷柔连忙摇头,“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这也不是送给我的,我一个大男人,拿件女装干什么,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你不用介意,你看她们不也拿去穿了吗?”陈总把袋子塞到费芷柔的手里,“衣服放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就当帮我解决一个麻烦吧。再说你现在临时去找衣服来换,也不一定会有。” 见费芷柔又要推送回来,陈总又说了句,“先穿着吧,见客户要紧,别耽误时间。除非你觉得衣服难看,不想穿。” 费芷柔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了看手里的袋子,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是驳了老板的面子,终于还是拿着了。 “陈总,那我先拿着,明天就还给您。” 陈总笑笑,也没再说硬要她收下的话,只是鼓励地看着她,说,“试试吧,看合不合适。” 试试?在这里吗? 费芷柔看了陈总一眼,有些狐疑也有些警惕。虽说现在的季节,外套里面又穿了毛衣,就算当着别人的面脱换外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房间里只有她和陈总两个人,当着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面脱外套,再试衣服,费芷柔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好,那我先出去了。”费芷柔假装没听懂他的话,拎起了袋子。 “就在这里试吧。”陈总转过了身,重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电脑,“外面的镜子小了点,我这里有穿衣镜,比较方便。” “我……” “小柔,放轻松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心怀不轨一样。”陈总笑了两声,好像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不要多想,你跟我侄女差不多大,我看你就像看自己的晚辈一样,忍不住想多关心一点。” “对不起,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被点破心事,费芷柔瞬间红了脸,耳朵都滚烫了。陈总只是关心她,她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就快试试吧,要真是不合适,也好早点想别的办法。”陈总还是温和的表情,说了一句之后,又重新看着电脑,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了。 费芷柔顿了顿,又抿了抿唇,走到了落地窗前。那里确实有一面大的穿衣镜。 她从袋子里拿出了衣服。这是一件天蓝色的格纹外套,样式比她自己身上这件要修身得多。一看标识,她就知道价格不菲。 虽然她不迷信奢侈品牌,但不代表她不认识它们,也不代表她没有拥有过。其实她身上这件外套确实是香奈尔的,是她离开费家时带出来的。只是她走得匆忙,带出来的行李不多,更别说奢华的衣服了。这也难怪徐助理会认为她穿的是山寨货。若真有钱买奢侈品,又怎么反反复复总穿那么一两件,又怎么会不开汽车挤公车? 不过,识出这件衣服的价值,她就更不能收下了。 回头看了眼低头办公的陈总,费芷柔飞快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又飞快地穿上,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准备脱掉。 “等等,先让我看看。”陈总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过来,等费芷柔回头时,他人也已经站在了身后。 “嗯,很好……” 陈总的目光在费芷柔身上来来回回地流连,越来越热的目光让她不自在地往旁边退了退。 这件衣服确实是服装公司送的,市场上还没有正式发售。在那几件样品里,陈总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觉得费芷柔穿上它一定会非常漂亮,也就特意留了下来,等待机会送给她。他注意到费芷柔换穿的衣服不多,不像别的女职员那样,整天换来换去没有重样的。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就应该花枝招展地炫耀青春吗?应该是家境不好的缘故吧。 而当听到徐助理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挖苦费芷柔,说她总是穿着山寨装名媛时,他更加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女人总会有虚荣心,更何况是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只要时机来了,一点一点地入侵,他总能得到她! 就好像刚才,在她转身的时候,他注意到她在看衣服的标识。她刚才虽说明天会还给他,可当知道这是件名牌以后,总会动点心吧,想自己拥有吧。而只要当她收下,便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 “跟我侄女还真有几分相像。”就在费芷柔手足无措的时候,陈总忽然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走开了。 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陈总刚才的目光竟让她想起翟镐曾经的样子……是她错觉了吧。 “穿着好了,怎么又要脱下来?”陈总刚坐回去,看见费芷柔已经又换回原来的衣服,有些诧异。 “……一会见客户的时候我再换上。”费芷柔把衣服重新放回袋子里,“谢谢陈总,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她哪里能穿着这件衣服出去!要是被徐助理和其他职员看她换了衣服从陈总的办公室里出去,不乱想才怪! “好,那你去吧。”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遮住隐忍的光,陈总点点头。 从办公室里出来,费芷柔把袋子放在身后,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做贼一样。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没做亏心事,却还要藏着掖着的感觉。可是没办法,她不想给自己招来嫉妒和流言蜚语。 只要等今天见完客户,明天把衣服还给陈总就好了。 费芷柔叹口气,默默地对自己说。 她转过身,望着外面。 她的座位在角落,靠着落地窗。 这里是z市的商业区,坐落着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建筑群。从落地窗望去,就是一栋栋挨着的写字楼,而那边的写字楼也同样是满满的落地窗,落地窗里同样是匆匆忙忙不停工作的人。 只是,眼前这天天看、早已熟悉的一幕,怎么今天觉得有点不对劲呢?……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种违和的感觉,似乎在她刚才对着镜子试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她刚才有些紧张、有些局促,忽视掉了。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有了执着的好奇心,费芷柔重新搜索着立在自己对面的写字楼。问题好像就是出在这里的。 在哪呢?…… 因为认真,她不由地咬住了指甲,轻轻地啃着,视线在一排排地玻璃窗上徘徊…… 忽然,她眼睛一亮,视线停住了。 这里,是这里! 对面写字楼,在高过她两层的斜上方,有一个大大的办公室竟然全部放下了窗帘,黑压压的窗帘遮住了那里原本透明可见的房间。 这是上班的时间,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放下窗帘,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工作。而且,从刚才到现在,那里的窗帘似乎从未掀开过。难道那里没人了吗?可是昨天,那一层还是热热闹闹、川流不息的啊。 费芷柔仰着头,疑惑地打量着。 一片云飘走,从云层里透出的阳光洒在写字楼上,又透过玻璃窗洒在人们的身上。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发出刺眼的光芒,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像是什么东西反射过来的阳光。 费芷柔揉了揉眼睛,等视线清晰再看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还是那样的写字楼,还是那间放下窗帘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办公室。 “小柔,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陈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在费芷柔的桌上轻敲了几下,提醒有些发愣的她。 “哦,好的,陈总。”费芷柔抱歉地笑了笑,站起来,拿起放在脚边的袋子,跟在陈总后面走出了公司。 ——————————————————————————————— 看来她过得挺不错! 黑色的厚重窗帘后,是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望远镜遮住了他半边脸,却遮不住他唇边冰冷的笑意。 他以为自己击垮了她,以为她再也爬不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坚强地挺了过来,还竟然来到了这个城市! 她带着陆怀秋,她租了房子,她找了工作……她那样努力生活、坚强生活的样子,也竟然让他已经死灰般的心,疼了。 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她,也不要再管她,他的报复完成了,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可是,又无数次,他依然在追寻她,依然想知道她的消息。 后来,他对自己说,他只是想知道她的下场,要知道她过得很惨,才能抚慰自己被伤透的心。 后来,他又对自己说,既然她没有过得很糟糕,没有倒下去,那么他更要跟着她,等到将她彻底摧毁的机会! 于是,他让人跟踪她,知道她住在哪,知道她在哪里工作,知道她怎样生活,知道她一切的一切! 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他却心软了。看她疲倦不堪挤公车的样子,看她早出晚归辛苦工作的样子,看她扫地整理卑微下去的样子,他真的心软了。 鬼使神差,今天,他竟然开车到了她住的地方。今天,他不再是看照片,而是亲眼看着她在清晨出门,上了公车,看着她在公车上微眯着眼睛打盹。 鬼使神差,他竟然还在她对面写字楼租下了一整套办公间,就为这样躲在窗帘后,用望远镜好好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看她过得有多惨,还是希望能看到她过得好一点的样子…… 当看到她走进公司后,那样熟练清扫的样子时,看到一个妖艳女子站在她面前盛气凌人地说着什么时,看到那个女人一趟又一趟地指使她去泡咖啡又无理发作,她却低头不语的样子时,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跳动着。 097酒吧歌手 他的报复,是想看她被毁灭。可为什么连这种程度都让他难以忍受,让他如此痛苦又后悔! 对,后悔,他后悔了,他心软了。对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他很没出息地轻易心软了。可他就是见不得她如此卑微的样子! 她应该坐在洁白的飘窗上,应该听着音乐,应该弹着钢琴,应该高贵优雅地生活,应该被捧在天上,被护在心口,被含在嘴里……而不是被这样的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地对待! 算了,就这样吧,就此原谅她,放过她……只要她悔过,只要她以后能真心对他,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以再包容她…… 这种想法很疯狂,但就是在他心头不停地跳动,直到他看到她走进那家公司老板的办公室。 明净的玻璃如此透明,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好,也藏不住一个人的坏。 他看到她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坐下,看到她任那个男人握住她的肩膀也不反抗,看到她收下了那个男人给的袋子,看到她就在那个男人的办公室里试衣服,看到那个男人目光贪婪地打量她,又看到她做贼似的走出办公室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落魄,所以水准也下降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她都来者不拒了吗? 因为落魄,为了一件衣服,她都可以放下她大小姐的尊严了吗?……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还是那个她,贪慕虚荣,不知廉耻的她!到了这种境地,都不忘勾搭男人的她! 她根本就是过得很好,也乐在其中。也许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是她另一种游戏的方式! 既然她还是这么喜欢游戏人生,那他又何必心软,何必心痛,何不奉陪到底! 他转身,即使在如此幽暗的光线里也能精准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三秒后,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好听,却因为太过冰冷而多了几分邪魅。 “今天之内,给我要收购一家广告公司。收购之后,全部裁员!” —————————————————————————— 和往常一样,清晨坐公车,走路,来到写字楼里,然后搭电梯到公司所在的那一层。 只是今天,和往常安静的气氛不一样,一走出电梯便听见一片嘈杂声和抱怨声。 “怎么这样啊,说收购就收购,说裁员就裁员,让我们这些人临时去哪里找工作啊!” “就是啊,现在都过了招聘的旺季了,至少得等到明年春天。” “眼看就要过年了,现在被裁员,家里人肯定哭死了!” “收购就收购呗,又不是公司关门了,为什么要把我们都裁掉!不公平啊!” “算了,事已至此,你们也别抱怨了,这次发的补偿金也算很丰厚了,够我们花上一段时间了。” “抱怨也没办法,公司都没了,也只能拿点钱安慰一下自己了。” “你说这也真奇怪,我们公司虽然小,但也不能这样*之间说没就没了吧。刚才看陈总的表情,那个悲催啊!” “他也不想这样,好像是所属集团的决定。他也要被调到其他的地方去。” “真是商场如战场,就我这小心脏可扛不住这样的打击。” …… 费芷柔纳闷地听着,正在怀疑他们说的是哪家公司,便看到自己的同事一个个抱着纸箱,打包了个人物品从拐角走了过来。 “怎么了?”费芷柔着急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 她忽然顿住了,问不下去。其实不用问,她也想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想相信,不想去面对。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份工作,才刚开始稳定下来,才刚开始有了希望。当昨晚下班回去告诉陆怀秋,她马上就要升为正式员工时,陆怀秋也开心地一直笑。 而现在,不过*的时间,怎么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有了…… “公司被人收购了,把所有的职员全都裁掉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了!”徐助理踩着恨天高,噔噔地到了费芷柔面前,“她又不是我们的正式员工,没人会通知她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个扫把星,我们公司开得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又是收购又是裁员,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 昨天还在想没了男人,至少还有这份工作,结果才一天的时间,工作都莫名其妙没了。徐助理这满肚子怨气不冲费芷柔发才怪! “算了,徐助理,公司被收购跟费芷柔有什么关系。”一个女职员打了圆场,又对费芷柔说,“你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会那边的人就来接手了。” “好的,谢谢。”费芷柔愣愣地往公司里走,还没从这噩耗般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刚走进大门,便看见陈总站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门口,背影很失落。 “陈总。”费芷柔低低地唤了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他身后绕了过去。失去自己辛苦经营的公司,陈总的心情自然糟糕,但失去这份工作的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力气去安慰别人。 费芷柔往自己的座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了身,走到陈总面前,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谢谢陈总,这件衣服还给您。” 过了几秒,陈总才晃过神来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袋子,说,“不用还我,这是送给你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低沉。费芷柔这才发现,不过*的时间,陈总竟憔悴成这样,露出了他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中年之态。 到了这个年纪,事业忽然遭到重创,他确实是很难承受的。 “不,我不能收下,谢谢陈总。”费芷柔没再多说,把袋子放在了陈总面前的桌上,算是还给他了。 她走到角落,找了个纸箱,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柔啊,”陈总忽然开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工作吗?” 费芷柔顿了顿,点点头。现实没有给她伤感失落的时间,一会走出这里,她就要马不停蹄地去找工作。 “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工作不好找啊。”说话间,陈总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她一样一样把个人物品放进纸箱。公司突然被收购,上层竟然连个解释都没给他,他确实很受打击。尤其他到了这个岁数,对公司又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忽然什么都没有了,有点难以承受。 他想去休假,想出去走走,想带上这个漂亮的女孩一起享受生活。虽然她刚才把衣服还给他,虽然他试探得还不够多,可是看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他知道再不出击就真的没机会了。 “没关系,总能找到工作的。”费芷柔努力地笑笑,也希望能带动陈总振作一点。 “其实,”陈总拉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不用工作,也可以过得很舒服,甚至更舒服。” 费芷柔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陈总,有点疑惑,但更多的是一些不安和紧张。他想要说什么?…… “虽然公司被收购了,但除了心血,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可以选择继续工作,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尽情享受生活。”陈总的眼睛牢牢看着她,“我不缺钱,但我缺一个可以一起享受的伴侣。” 费芷柔看着他,眼睛慢慢睁大,一时间惊讶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是把她当晚辈吗,不是只把她当员工吗,为什么突然来跟她说这句话?…… 陈总继续说,“小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我知道我比你大不少,但成熟的男人更会疼女人,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开心的……” 说着,他就要去拉费芷柔的手。 “别碰我!”费芷柔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是她太笨了!是她又轻易相信了别人,又轻易被别人略微掩饰的花招给骗了!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地好,一个陌生人又凭什么要对她好,无非是对她有企图,无非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男人都这样吗,都喜欢用尽手段地去霸占女人,得到女人的身体吗! 为什么,她只想好好工作,只想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应得的报酬,去给妈妈和妹妹稳定安逸的生活。她只想清清静静地生活,忘掉过去的生活,可为什么身边的人总要来提醒她,无处不在的肮脏! 只有他,也只有他了……在她主动去找他的时候,他却要把她推走……纯洁无私的爱,也只有他了…… 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陈总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忍了忍,还是尽量温和地说,“你别怕,我又不会伤害你,我只想保护你,给你舒适的生活……” “不要!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你给什么舒适的生活!”费芷柔激动地喊道。这样被男人觊觎,她却浑身不知,她觉得自己更脏了,不止是身体! 她急匆匆地往纸箱里放了几样东西,抱起箱子就往外走,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这个以长辈自居却在不怀好意的男人! “费芷柔,你这样走了,什么也得不到!”陈总终于撕下他伪装的温和,恼羞成怒地说,“你不过是个试用人员,被裁掉,一分钱补偿都没有!要是你听话,我可以个人补偿给你,多少都可以!” 他就不信,在这样直接的*下,她会毫不动心! 果然,费芷柔站住了,停在原地。 陈总得意地扬起嘴角,向她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便看见费芷柔转过身来,瞪着的眼睛里有隐忍的泪水,盛满了,却那么倔强地没有掉下一滴来。 “补偿款不是我的,我不要。你的钱不是我的,我更加不会要!陈总,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穷光蛋,但不意味着我就要向你摇尾乞怜,要向你出卖自己!告诉你,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就当我这个小职员给你这个大老板的遣散费!” 说完,她高傲地昂起头,在陈总气急败坏的眼神中优雅地走了出去。 她走着,没回头地一直向前走,用力挺着脊背向前走着,直到进了电梯,终于虚软无力地垂下了肩膀,靠在角落里。 她刚才站住,不是因为其他职员都拿到的补偿款,而是她想起了这个月的工资财务还没给她结算。她不是正式员工,确实拿不了裁员补偿,可工资是她该得的。可是,为了骨气,不想再向那个恶心的男人低头,她连自己该得的工资也不要了。 她是心疼的。她需要钱,很多的钱。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她劳动所得,两千多块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就这么平白地没了……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走掉,不会给那个男人任何机会! 电梯下到一楼,门开了。 深呼吸一口气,费芷柔忍住酸痛的哽咽,努力给了自己一个微笑,抱着纸箱,走出了电梯,迎着阳光走到了大街上。 【郎霆烈,我又不由地想起你……在那样伤害你以后,我还把你放在心底,还把你当成自己的依靠,是不是不应该?……可你就是这样深入骨髓了,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我想到第一个人,便是你。我让自己忘掉你离开时那个决然的身影,冰冷的声音,我让自己只记得你温暖的微笑,温柔的声音。这样自欺欺人,却是我还能支撑下去的唯一支柱。 郎霆烈,有人说,坚强不是面对悲伤不留一滴泪,而是擦干眼泪后微笑面对以后的生活。你是坚强的人,也喜欢坚强的人,所以我拼命坚强着,拼命留住一点还能让你喜欢的东西。 郎霆烈,我想你,很想很想……】 还是那栋楼,还是那件蒙上窗帘的房间,还是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望着这边。从那个透明可见的办公室,再到楼底一览无余的街道。 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她对一个落魄男人的抛弃,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再出发的清朗模样。 她倒是挺坚强,不过他已经打算换种玩法,而且才要刚刚开始! 放下望远镜,他在黑暗中迈开大步离开了。 ————————————————— 三天了。她已经在大街小巷里晃了三天了。 从人才市场到招聘中心,从大小公司甚至到超市柜台,到处碰壁。虽然知道现在是找工作的淡季,但居然连一份临时工作都找不到。 没有告诉陆怀秋公司被收购的事情,费芷柔只能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一面继续找工作,一面装成自己还在上班的假象。 可是,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迟早穿帮不说,更重要的是没了收入。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在街边买了杯热奶茶,又买了块面包,费芷柔一边吃,一边沿着街道仔细搜索,看有没有临时贴出来的招聘广告。 这两天变了天气,没了灿烂的阳光,温度降了不少,空气里阴嗖嗖地发冷。费芷柔三两下吃掉面包,双手捧着奶茶,从那里吸取点温暖,再用捂热的掌心去热乎冰冷的面颊和鼻尖。 明天出来得记得戴上围巾了…… 舍不得手里的热度,费芷柔慢慢地喝着。 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停在一家还未开始营业的酒吧门口。 阑珊处…… 这样文艺的名字用在酒吧上,还真有几分意思。不过更引起她注意的,是贴在酒吧玻璃窗上的招聘广告。 “招点唱歌手一名。年龄不限,性别不限,经验不限,只要好听,择优录取。底薪加提成。” 很简单的招聘广告,也很有趣,看来老板是个很随性的人。 唱歌,费芷柔是喜欢的。只要与音乐有关的,她都喜欢。 可是,歌女,酒吧歌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个职业。也许是想着自己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也许是心底里还有一份清高、一份自尊在作怪…… 费芷柔顿了顿,还是往前走了。 可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回头看着招聘广告。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有挑选的余地吗?她只有被别人挑选的份了……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一口气把奶茶喝完,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费芷柔呼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终于往酒吧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费芷柔抬头,是挂着门边的一串蓝色的风铃。风铃是由各式的贝壳做的,通通涂抹上蓝色的油彩,又搭配了些精致的小铃铛,长长的坠下来,很是特别。 “请问找谁?我们这里还没开始营业。” 听到风铃的声音,有个酒吧的服务生走了过来。 “你好,我不是来找人的,”费芷柔抿了抿唇,“我想来应聘歌手。” 服务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似乎对她的形象还比较满意,微笑道,“那你去后面吧,那里有人。” “好的,谢谢。”费芷柔答应着,往服务生指的方向走去。 酒吧的正厅旁边有一条走廊,顺着走廊过去,又是一个小厅。 这里的光线明显比外面暗淡很多,即使都撩开了窗帘,也还是昏昏的,有些*不清,也有些忧郁伤情。 费芷柔看了看,小厅比外面还要安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刚才的服务生不是说这里有人吗?怎么没看到? 费芷柔又仔细看了看,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女孩。束起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盘成一个发髻,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长裤,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确实不容易让人发现。 女孩正低着头,一只手托着左腮,一只手不知握着什么,来回摩挲着,深思的样子。 她也是来应聘歌手的吗?还是,是这里的服务生? 费芷柔顿了顿,走了过去。 “你好……” 费芷柔刚开口,忽然停下了,有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好年轻,好俏丽的女孩! 刚才看她,那样成熟的穿着,那样深思的姿态,费芷柔以为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可到了眼前,看清楚这张脸,她才发觉,这个女孩其实很年轻,应该和萱萱差不多大。 女孩的肌肤剔透莹润,一对柳眉下是一双潋滟的凤眸,鼻梁小巧挺立,饱满的唇有着完美的曲线。她粉黛未施,凑近一点,在某个侧影下,可以看到她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是少女最天然的美丽。 只是,这样的少女,却有着与她年龄、相貌完全不搭的神情,成熟而忧伤,还有一股让人无法亲近的寒意。 098又见WOLF(回到楔子) 听到声音,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你找谁?” “你好,我看到贴在门口的招聘信息,所以想来应聘歌手。”明明是比自己小的女孩,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费芷柔莫名的有些局促。 “应聘歌手?”女孩又看了她一眼,终于有了点反应,指着自己对面的沙发,说,“先坐下吧。” 女孩很熟练,也很平淡。费芷柔一边坐下,一边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同样的年龄,萱萱大概永远都做不到这样的沉稳。 “外面很冷吗?”女孩看到费芷柔冻红了的鼻尖,开口问道。 “还好,不过比昨天确实是降温了。” 酒吧里开了暖气,很暖和,女孩坐在这里,虽然只是穿了薄薄的一件,也是感受不到外面寒意的。 费芷柔又情不自禁搓了搓掌心,捂了捂自己冰冷的脸,想让自己尽快暖和起来。 女孩按了下桌上的呼叫器。很快,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了过来。 “冲两杯咖啡。”女孩说了句,忽然又停下,问费芷柔,“咖啡可以吗?” 费芷柔愣了一下,微笑道,“不用了,我……” “那就两杯咖啡。”好像知道她要拒绝,女孩索性自己拿了主意,又对服务生说,“热一点。” 女孩是想给她取暖吧。原来她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冷漠,也没有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坚硬。也许她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也许是她不善与人交际,可她还是有一颗柔软细腻的心。 想到这,费芷柔微微扬起了嘴角,看女孩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就像看到萱萱一样。 “好的,马上来。”服务生应了句,走开了。 跟服务生那么熟,又能随意吩咐,这个女孩不仅不是来应聘的,更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那她是谁?…… 费芷柔有点疑惑,但没有开口问。 视线往下,忽然顿住了。 刚才那个被女孩一直把玩的东西此刻正放在女孩的手边,也让她看得清楚。 这是…… 费芷柔的脸色变了变,头凑了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是的!是它!这是wolf的徽章! 可是,这个女孩为什么会有wolf的徽章?她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费芷柔的一愣一惊,当然被女孩发现了。 她凝眉,细细地看费芷柔的表情,探索着…… “你见过它?”女孩拿起徽章,放在费芷柔面前,让徽章上的那只“狼头”正对着她。 费芷柔没看她,低头看着徽章,心里在思索如何回答。 费芷柔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否清楚徽章的来源,不知道她与wolf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 “没见过,”费芷柔把徽章放了回去,淡淡地说,“只是觉得好奇,这枚徽章很特别。” 她与wolf已经没有关联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会给wolf、给他带去烦恼。 女孩看了她一眼,眼角的光让她心虚地颤了一下。 忽然,女孩莞尔,重新把徽章放到了手里,娴熟地在手指之间回转。 “听说过wolf保镖公司吗?这是他们的徽章。”女孩轻笑道,“我一个故友在那里工作,不过好久没见面了。” 费芷柔抿着唇很淡地笑,“好像听过。” “如果有机会,真想再见他一面,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女孩轻轻地叹口气,好似满腔的少女情怀无处倾诉。 她说的人是郎霆烈吗?…… 费芷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wolf里面那么多年轻男子,明知道女孩说的可能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但她就是忍不住往郎霆烈身上想,有点可笑。也许这就是爱人的本能,总以为自己眼里最闪耀的那个,也会是别人眼里的钻石。 很快,服务生就端来两杯咖啡。 女孩没再说话,拿起咖啡慢慢地喝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里很暖和,环境也很安逸,可费芷柔有些坐不住。她是来应聘的,没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喝咖啡。尤其是在看到那枚徽章之后,更是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喝吧,趁热。”女孩见她还愣愣地呆着,扬了一下唇角,“你不是要应聘歌手吗,先喝了咖啡再说。” 她竟然这样说,这样的语气,难道她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费芷柔有点震惊,毕竟这个女孩还这样年轻。这家酒吧虽然不算太大,也不算奢华,但在这繁华地段,要想成为它的主人没有百万资金是拿不下来的。 这个女孩,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有钱人家的千金,还是被人*的那种人?…… 女孩似乎看出费芷柔在想什么,喝了一口咖啡后,放下,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蓝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你呢?” 果然是! 她说她叫蓝桑,所以这家酒吧才叫阑珊处的吧…… “你好,我叫费芷柔。”费芷柔忍住心里的震惊,微笑着回答。 “费芷柔,很好听的名字。听你的声音,好像不是本地人。”蓝桑笑得随意,双眼却像猫一样微眯着,没有停止过对费芷柔的探索。 “……嗯,我是从南边来的,刚来不久。”费芷柔简单地带过。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新的生活,她又怎么提起自己的往事。 蓝桑笑了一下,没再多问,低头继续喝咖啡,“既然你来应聘我们店的歌手,当然得让我听听你的歌声。喝完这杯咖啡,唱一首,如何?” “好。”费芷柔点头,也拿起了咖啡杯。 虽然这个叫蓝桑的女孩对人冷冰冰的,可也有种魔力让人无法讨厌她、抗拒她。或许是因为萱萱不在身边,对这般年龄的女孩,她总是像看待妹妹一样,防备不起来。而且,放在蓝桑手边的那枚徽章,总在吸引她的注意,告诉她,这里还孕育着一种可能,一种可以再见到他的可能…… “想听什么歌?”喝完咖啡,费芷柔站了起来。她已经看到另一边角落里放了一架钢琴。 “可以随便点吗?”蓝桑看着她笑,知道她很自信。 “我应聘的就是点唱歌手,只要不是太少见的歌,基本上都可以。” 费芷柔不是虚夸。可能是遗传了陆怀秋的天赋,不管是什么歌曲,她只要跟着哼唱两三遍就会了,点唱确实不在话下。 “好。”蓝桑欣赏地点点头,望了眼窗外,清淡的眼神忽而蒙上一层阴霾。 她开口,慢慢地说,“冬天了,快下雪了吧。那就唱首《雪人》吧。” 费芷柔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白希的手指落了下去。 “好冷,雪已经积得那么深,merry christmas to you,我深爱的人。好冷,整个冬天在你家门,are you my snowman,我痴痴,痴痴地等……” 她的声音很清澈,像是山涧溪流,却又因歌词的伤感,覆上了淡淡的沙哑,听来有些空灵。清唱,配上她手指间同样淡淡忧伤的琴声,完全让人进入了一个天然又曼妙的空间,跟着她的歌声起起伏伏地流荡…… 蓝桑先是看她,而后瞥过头,望着窗外,竟还点燃了一支细长的香烟,夹在指尖,优雅地吞吐着烟雾。她微眯着眼,只是在听,在歌声和烟雾中寻找她失去的影子…… 一曲完毕。小厅里没有半点声音。 一个她低着头,沉浸在落寞的伤心里。一个她抽着烟,失意在无望的追思中…… 直到那根烟烧到了头,烫了蓝桑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啪啪啪。” 蓝桑鼓掌了几下,满意地笑着,“唱的很好,我的酒吧就需要你这样的歌手。如果可以,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这么利索?费芷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酒吧老板甚至都不问她有没有学过音乐,有没有工作经验,凭一首歌就这么草率地录用自己了。难道她不需要再看看别的应聘者,不再多考虑一下吗?…… “有问题吗?”见费芷柔愣着不说话,蓝桑问道,忽而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会唱外语歌曲吗?会唱哪些?” “英文、俄文、法文、韩文,这些我都会唱一点。”费芷柔如实回答。算起来,这是费楚雄的功劳,从小就让几个女儿多修几门外语,为的是在上流社会上交际时更有利。 “真的?那太好了!”蓝桑笑容更大了,看得出她是真的高兴,“我的酒吧会有外国顾客。店里现在的歌手会唱的只有英文歌,你要是在这,一定能帮我留住更多的客人。怎么样,决定好了吗?” “好,我明天就来。” 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虽然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工作,但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四年光鲜的大学生活,没能让她坐在同样光鲜的企业大厦里,却靠着从陆怀秋那里遗传来的一点天赋,当上了卖唱的歌女。 她不会抱怨。甚至还要感恩,感谢上苍没有斩断她所有的路,还在这里遇上一个这么特别的老板。蓝桑,虽然奇怪又神秘,但直觉告诉费芷柔,她是个好人。一个年纪虽小,却有故事,会令人疼惜的人。 “阿蓝,你平时招人很挑剔的,怎么今天凭一首歌就把人留下了。” 等费芷柔离开后,刚才的服务生走过来,在蓝桑面前坐下。 “她唱得很好,我为什么不把她留下。而且,”蓝桑把刚刚放在一边的徽章又拿到了手里,细细摩挲着,眼里却渐渐聚拢了一抹狠戾,“文程,你知道吗,她看到徽章的样子告诉我,她知道这是什么,而且关系匪浅。” “阿蓝……”沈文程看她沉溺痛苦的样子,心疼又心急,“你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我没办法重新开始!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然后……”蓝桑忽然不说了,看了一眼沈文程,极力地忍着什么,然后抓起桌上的香烟盒和打火机。 “别抽了!你一个女孩子,才多大啊,怎么能沾染这种东西!” 沈文程气恼地夺过她手里的香烟。 “还给我!”蓝桑不怒而威,美眸微眯了起来。 “不给,我……” 沈文程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烟盒已经被她又抢了过去,动作快得根本让他来不及反应。 而等他看清楚时,蓝桑已经坐在了远远的角落里,叼起了香烟,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每次被她这样占上风,又被她那种眼神看着时,沈文程都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是个比她大五岁的大男人,却拿这个刚成年的小丫头没辙,真是让人挫败! “阿蓝,你再不好好戒烟,我就把你关在家里了!”沈文程假装怒瞪着眉眼。 “你觉得你能关得住我吗?”蓝桑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架在吧台上,吐了个漂亮的烟圈,视线斜斜地看过来,风情万种。 这哪里是十九岁的小女孩,分明就是横行千年的妖精! 沈文程站在原地动不了,身体里燃着的,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浴火…… 这时,从外面传来风铃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我去看看。”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的沈文程还是选择转移阵地。 蓝桑轻轻地笑了声,露出洁白的牙齿。大概也只有和沈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能流露出几分十*岁女孩该有的模样。 一支烟抽完,蓝桑还能听见外面大厅隐隐传来的嘈杂声。 她不悦地蹙起眉,走了出去。 大厅里,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和沈文程争执。沈文程伸开臂膀,挡住去路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来找自己。 “怎么了?”蓝桑走到两个陌生男人面前,打量了一番,“你们有事吗?” “我们找这家酒吧的老板。”其中一个很不屑地看了蓝桑一眼,没打算和这个小不点的女孩子多说话。 “我就是。”蓝桑推开沈文程想要保护自己的手臂,挑着眉,冷冷地说,“你们是来喝酒还是来砸场子的?如果是喝酒,那就等晚上七点营业的时候。如果来砸场子,我不觉得你们有什么优势。” “你,就是老板?”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不大相信,可听蓝桑说的话,又不得不信。若是一般的小女孩,哪有这样的气魄。 “我们不是来喝酒,也不是来砸场子。”另一个男人开口了,“我们是想请这位小老板帮个忙。” 蓝桑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对方的语气松软了,她也舒缓了点脸色,但依旧是冷冷的。 “想让我帮什么忙?我又凭什么要帮你们?” “只是一个很小的忙,相信小老板帮了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你也一定会得到回馈。”男人继续说,“刚才来这里应聘的那个女人,不知道小老板留下了没?没留下,固然最好。如果留下了,请小老板把她赶走,不要录用她。” 这回,蓝桑的脸色变了。看着两个男人,先是有些诧异,然后是疑惑,再然后似乎猜到了几分。 “她唱得很好,是我们酒店需要的人才。可不过就是个普通女人,她哪里得罪你们了,要这样逼她走投无路。”蓝桑扬起嘴角,眼里却泛着寒光。 “小老板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说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我想,你们应该也只是跑腿传话的。”蓝桑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好,我不问那么多。但至少告诉我你们身后那个人是谁,也许我会考虑帮还是不帮。” 两个男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换了想法,略微点头。 “小老板应该知道晟霆集团吧?我们只能说这么多。希望你能卖个面子,日后自然会有答谢。” 晟霆集团,位居国际经济前列、登上财富榜的全国第一集团,更是z市经济的龙头老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不知道,那么大的集团,为何跟这样一个弱质女子斤斤计较! 其实,从刚才的探索、打量中,蓝桑也能猜出这个费芷柔来历不凡。她出身非富即贵,所以身上才会有与平常百姓不一样的高雅气质。虽然落魄至此,这份气质也只是收敛,而并未减退。 而且,费芷柔很特别。看出自己比她小,她没有摆出大姐的样子,即使自己的态度淡漠,她也依然温柔相对。方式虽不热络亲密,但能感觉到真诚。知道自己是酒吧的老板,她也毫无谦卑之态,一直不卑不亢。 更重要的,是听她唱歌时,能共鸣到她灵魂深处的悲伤、哀痛。一个有过沉痛故事的人,才会有的哀痛。 难道,这份哀痛与晟霆集团有关吗?…… “不好意思,我这小店与晟霆集团素无往来,以后也不需要礼尚往来,这个忙我还是不帮了吧。”蓝桑对两个人挥挥手,“我不喜欢做坏人,真要赶人,就让你们老板自己来赶吧。阿涛,送客。” “阿蓝……”沈文程看着蓝桑,用眼神示意她再考虑一下。毕竟是晟霆集团,那可是郎氏帝国啊,不是一般人能得罪起的。 “送客!”蓝桑见沈文程还站在原地,声音高了好几分贝。很快,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对方面前,已是赶人的架势。 “你会后悔的。”对方无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终于走了。 “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不用多说。”等两人走后,见沈文程开口要对自己说什么,蓝桑已经开口制止了他。 对,对这样一个大集团,她是可以卖个人情,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小歌手去得罪他们。可是,费芷柔是不同的。她应该与wolf有着某种联系,而且她的悲伤让蓝桑同样有共鸣。 既然费芷柔能走进这里,既然她们之间有着某种隐隐的缘分,她又何必去斩断它。有些事,迟早要面对,不管是她,还是她…… —————————————————————————— “老板,那个酒吧把她留下了,他们不肯配合。”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说话,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沉思什么。 “老板……”以为老板不满意了,他们有点忐忑。 半响,男人终于开口。 “没事,留下就留下吧。你们的工作完成了,最近辛苦了,好好去休个假。” “谢谢老板。” 挂了电话,男人放下优雅交叠的长腿,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帝王般俯视着尽在眼底的都市。 这里是晟霆集团的大厦。男人所在的九十九层高度,也足以彰显他耀如皇冠的地位。 只是,他俯瞰这城市,并不是在俯瞰大好河山,却只为这车水马流中的一颗珍珠。 不,是一颗沙。在他心里,曾经美如珍珠的她,如今只是一粒沙,一粒卑微肮脏的沙。 沙子就应该沉下去,沉到最底层。 酒吧歌女……这个不错。在破坏她所有的工作机会之后,这个卑微的职业他还是可以施舍的。 就把这里当作新游戏的起点吧,他也该去会会她了。 费芷柔,好久不见了…… 咔哒一声响。 男人点燃了香烟,微眯的黑眸在烟雾中闪烁不定。 —————————————————————— “芷柔,今天的客人里有几个俄罗斯人,阿蓝让你挑几首俄语歌来唱。” 费芷柔上台前,沈文程走过来,叮嘱了一句。 俄罗斯歌曲…… 费芷柔想了想,对身边的乐队低语了几句。 音乐响起,舒缓悠扬,已是忧伤漫漫。 “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朵玫瑰花,堆满在,堆满在,堆满在窗户下。多*,多*,多*真痴情,为了你,把一生都变成玫瑰花……” 她轻声唱着,曼妙多情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 正唱着,她看见酒吧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外面的灯光在他身后一闪,就被关在了门外。 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看到他的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半张脸。 男人迈着大步,很快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费芷柔呆呆地看了几眼,终于收回了视线。 不过是一个身影像他的人,就能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停滞…… 费芷柔,不要再做梦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又怎么敢去面对他…… ———————————————————— (回到楔子) “你觉得自己可以摔倒我吗?” 一道暗哑的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期地闯入她的耳膜,那么熟悉…… “你……” 她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我,”身后的男人扬起他性感的唇,眸光如星辰般闪烁,“小柔。” 小柔。 在听到那个熟悉声音的一瞬间,在看到那张熟悉脸庞的一瞬间,往事如海浪般扑过来,无论是哪种情感都猝不及防,惊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然后,是空白,空白的只剩下胸腔里满满的喜悦…… 099猝不及防,街头相遇 “阿烈……”她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他,迟缓的神情有些呆滞,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是我,小柔。”郎霆烈轻笑着,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笑过的那样,就像他从未被她伤害过、鄙夷过,那笑里依然是暖暖的情。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她却跳开了。 “别碰我。”她低声道,垂下的黑眸里是浓浓的悲伤。 我脏。不敢说出口的话却在她心里一遍遍回放。 他还唤她“小柔”。在被她那样伤过以后,他不记恨她,不讨厌她吗?…… 可就算他还是以前的郎霆烈,她也不是以前的小柔了。若没发生那种事,她还能怀有一丝希望,告诉他实情,祈求他原谅,告诉他,其实她也爱他,很爱很爱他…… 可是,脏了就是脏了。不管她有多无奈,她再也配不上他,配不上那份纯洁美好的感情…… 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游戏结束了,所以连碰触都不能有了吗?……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笑,收回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她低着头,他看着她,都没有说话,或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该转身离开的。想象过无数次的相遇,也想象过自己无数次跑开。可真的相遇了,这样猝不及防地相遇了,她走不开,动不了…… 或许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明知不可以、不可能,可心还在向往着。冲锋那样喜悦,她又怎能舍得跑掉。 只是,这样的静默太难堪了,让她难过得哽住了咽喉,像含住了一粒最苦涩最尖锐的沙! 街灯在一旁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用力拉得长长的,以为在尽头能把它们重叠起来,可最终只是坠进了街边的阴影里,是交叠还是平行,连它都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 费芷柔忽然觉得那粒卡在喉间的砂石变大了,磨得她生疼,连吞咽都不能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郎霆烈顿了顿,微微偏了头,视线停留在她被拉长的身影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 “不用……谢谢,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明明浑身发抖,却还要让自己用力地昂起头,平淡地面对他,微笑着面对他,好得不能再好的样子,甚至还特意作出高傲的样子。 “小柔,相信我,不管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是真心想帮你……” 这么深的夜,她却形单影只地走在异乡的街道上。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被赶出了家门,被解除了婚约,被弄脏了名声,她哪里能好得起来! 郎霆烈又伸出手,想要去拉她。 “别管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费芷柔转过身,飞快地跑开,看到路边正好停下一辆出租车,又飞快地坐了进去。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紧闭着双眼,默念着,却还是情不自禁回过头去看他。看他跟着出租车跑了一段,看他终于停下了脚步,颀长的身躯立在街灯下,伟岸却孤单的样子。 然后,出租车转了弯,她再也看不到了…… “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等听到出租车司机紧张的声音,费芷柔才恍然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没事……谢谢。” 费芷柔瞥过脸,看着窗外,忍住了抽泣,却还是忍不住滂沱而下的泪水。 相见不如怀念…… 他不怨她,不恨她,不过是因为她的遭遇让他同情,让他可怜。也许他在想,她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他无需再计较了吧。 她宁可他狠狠地骂她,或者冷冷地离去,也好过他来施舍一点怜悯。怨她、恨她,说明他对她还有感觉,可这样的同情,是他已经云淡风清,什么都不计较了…… 呵呵,费芷柔啊费芷柔,你是有多坏、多贪,才会这样去期盼!一个被你伤害至深的男人,忘记你是应该的,你怎么还能那样自私残忍地要求他还对你有感觉! 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哪怕是这样的街头偶遇,哪怕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她也承受不来…… 至少她还能自欺欺人地去想象一份美好,去怀念一段感情,去幻想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还有个他那样在乎自己……可如今,只有窘迫和难堪,羞愧和卑微…… 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此生都不要再见了,无论多想念,都不要再见了,她真的承受不起他那种表达善意的目光…… “郎总,要跟上去吗?” 一等出租车消失在拐角,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滑了出来,停在郎霆烈身边。 郎霆烈顿了顿,收回凝视的视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的脸被黑暗遮住了,看不清,只是隐约不再是刚才焦虑担忧的样子。 “跟上去,别让她发现。” “好的。”司机调暗了车灯,快速跟了上去。 性能极佳的高级轿车像潜伏的豹子般,牢牢地跟在出租车后面,又毫无声响。 郎霆烈坐在后车厢,搭在中央扶手上的右臂轻托着脸颊,狭长的黑眸紧紧盯着前面不远的出租车。 他不是在跟踪她。他当然知道她是要回家,也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不可否认,他跟着,是想确认她是安全的,是想看着她平安到家。 关心她?还爱她? 他冷冷地牵扯了一下唇角。 不是。在那样被伤害被羞辱之后,在一次次感觉自己被戏耍之后,关心和爱,再也没有了。 他对自己说,这不是保护,是占有!她是他的猎物,专属的猎物,除了他,谁也不能伤害她。 除了他! 因为,他将要给她带去最痛最深的伤害。一如她曾经给他的一样。 —————————————————————————————————— “郎总,您的客人来了。” 妖娆的女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扭着和她长相一样妖娆的腰肢,扬着红唇走到郎霆烈办公桌前,一口洁白的牙齿漂亮又标准地露着。 “客人?什么客人?”郎霆烈正头也不抬地处理文件,不管是美丽的女秘书,还是她口中所说的客人,都没有让他抬一下头。 “这才多久,连我都忘了。”一个声音从秘书的身后传来,轻笑着,又故作不满。 “蒋甦?”郎霆烈偏头,绕过女秘书看过去,脸上终于有了一抹许久不见的笑意,看得女秘书都呆了。 “你明明说是下午来的,怎么现在就到……”郎霆烈一边说,一边去看手表,自己都无奈地笑了,“果真到下午了,你看我忙得连时间都忘了。” 见女秘书还站在原地,遮挡着自己的视线,郎霆烈不悦地蹙了下眉,低沉地说,“没事就先出去吧。” 前一秒还在笑,这一秒又绷紧了脸,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女秘书不自然地笑了笑,点头出去了。 “你的女秘书很漂亮啊。”等女秘书走出去关上了门,蒋甦坐在郎霆烈的桌前,面对着他调侃地轻笑。 “这是我大哥的秘书,又不是我的。”郎霆烈放下手里的文件,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伸了伸臂膀,“他说工作已经很枯燥了,所以秘书一定要选养眼的,至少可以放松自己的视觉神经。” “可我上次来郎氏的时候,郎哥身边不是这个秘书啊。”蒋甦疑惑道。 蒋甦的父亲生前是郎父的司机,因为病逝得早,郎父将蒋甦接到郎家,同郎霆烈一同成长,所以与郎霆逸也非常熟悉。 “你知道我哥是个苛刻的人,对整天在眼前晃悠的人容易审美疲劳,再加上这些花瓶大多数没什么工作能力,他当然换得勤了。也许这个秘书还得感谢我,至少我能让她在这个高新位置上多待一段时间。” 伸展了一下身体,郎霆烈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 “你不是都戒了吗?”蒋甦注意到他桌角的烟灰缸里已经躺着十几个烟头,蹙起了眉。 郎霆烈的手指停滞了一下,还是夹着香烟往嘴里送。 “工作太忙了,偶尔抽几根解解乏。”他轻吐了一口,慢慢的,“你知道的,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合我。” 工作,是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她…… 那些痛苦无眠的夜里,他不喝酒,不买醉。他要清醒,无比清醒地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想着她说那些话的每一个眼神,想着那些凌迟他的每一个瞬间……于是,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如同点燃了仇恨,烧尽了幻想…… “打算什么时候回wolf?”蒋甦敛了笑,表情严肃下来。 “你去看过我大哥,也知道他的情况。我大概一时半会回不去,wolf就辛苦你打理了。” 前段时间,郎霆烈因为汽车失灵,撞上环道上的岩体发生车祸,人也进了医院。所幸,除了手臂骨折和一些皮外伤,郎霆逸并没有什么大伤。不过,开车的司机就没那么走运了,头部受到重击,昏迷了三天才被抢救过来。 事后经过检查,警方发现郎霆逸的汽车被人做了手脚,才会导致刹车失灵。那天若非司机反应机警,怕是连车带人整个都会翻下山去! 郎霆逸受了伤,自然要养伤一段时间。而从郎霆逸任总裁后,郎父也退休了,再不过问商场上的事。郎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不能空缺,郎霆逸便给弟弟打去了电话。 若是以前,郎霆烈肯定会说,请宝刀未老的父亲出面坐镇江山就可以了,可是这次,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第二天,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郎氏集团。 而郎霆逸那边,警方一时半会没有头绪和线索,家人担心他再有危险,打算增加贴身保镖。 “wolf是我们几个人的心血,你不在我会打理好的,没什么辛苦不辛苦。只是……”蒋甦看郎霆烈很疲惫的样子,有些担心,又有点疑惑。虽然郎霆逸受了伤暂时不能处理集团的事务,做弟弟的应该出面分担,但以蒋甦了解的郎霆烈,是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愿意委屈自己坐在这枯燥无聊无趣的办公室里,处理一堆他最厌烦的商事。对郎霆烈而言,郎氏集团再尊贵再有权有势,也比不上wolf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为什么,这次,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回来了,几乎连商量都没有。 当保镖连续执勤两天*,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倦态和无奈,可他还是要这样坚持着,蒋甦这次是真的不懂他了。 “只是什么?”见蒋甦欲言又止,郎霆烈问道。 “没什么,”蒋甦笑了笑,耸耸肩说,“只是你跟我说的那事,只能临时换人了。” 也许郎霆烈有自己的原因,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给自己听,蒋甦选择了沉默。这也是他们的默契。 “你说的是我哥贴身保镖的事?”郎霆烈把手里的香烟捻熄了,“怎么了,打算换谁?” “南歌吧。眼下只有她最合适了。上个星期,wolf收到高层的通知,说国际联会邀请我们参加保镖技能国际赛,还说这也代表国家荣誉,让我们务必参加。” “不好意思,蒋甦,我把这事给忘了。”郎霆烈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在军校他选修了许多学科,即便是他不喜欢的经济和管理,他也粗略学过。所以,即使从未参与过家族的事业,他也能很快上手。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郎霆烈不想自己成为职员口中的花架子,一个暂代职务的摆设,所以一回到郎氏,他就在马不停蹄地学业务、听汇报、开例会。 时间长了,面对没完没了的资料,面对来来往往说个不停的人,他不由地佩服大哥的忍耐力。就像郎霆逸无法理解wolf的工作一样,他也同样接受不了郎霆逸的工作。哪怕是流血挨痛,他也不喜欢这种像机器一样运转的生活。 可他还是留了下来,咬着牙、耐着性子留了下来。他不是担心郎氏一天没人主持工作会垮掉,也不是期望郎氏在自己手里蒸蒸日上,他只是…… “你不过是个保镖,凭什么配得上我!” 不想被她影响,她也不配来影响他,可这句话,就是那么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刻进了他的骨髓!所以当郎霆逸打来电话,让他回郎氏暂代总裁一职主持大局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忽然想尝试更高的位置,想着如果以郎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他会看到她露出什么表情,震惊,懊恼,悔恨,难堪……只要是她痛苦的表情,他都想看到! 于是,他回来了,也留下了。他知道蒋甦不理解,会疑惑,但个中理由,他只能埋在心里。曾经想要带到自己挚友面前的她,已经从他心里抹去了,也不配再进入他的生活。 “你打算让雷子去参加比赛?” “是的,我和雷子都要去。莫修那边已经接了一个任务,雇主特指的他,所以郎哥这边只能有南歌来负责了。” “你不介意?”郎霆烈想像以前一样开个小玩笑,却发现自己的唇角扬得有些僵硬。原来他的心已经那么重,那么沉了…… “怎么会介意呢,只是工作而已。”蒋甦倒是笑了,“而且我知道南歌不是郎哥的菜,他们也见过几次面,完全是不看对方的那种。我很放心。而且我也问过南歌的意见了,她没问题。” 已经三十岁的郎霆逸,从未正式交过女朋友。一来是他工作太忙,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事情。二来,他的眼光真的很高。就连招的女秘书都能够上红毯明星的水准,可想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得有多苛刻。而且郎霆逸的女秘书素来都是细腰丰臀,事业线要多深有多深,就尹南歌那种纤细的身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那好吧,就按你安排的做。不过等你们回来,就让雷子来接手。”郎霆烈点点头。按照wolf的内部规定,男女保镖分开负责男女雇主。尤其是尹南歌和蒋甦正式恋爱之后,郎霆烈在任务分工上就更加明确了,即使是自己的大哥,他也不想破例。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只能特殊处理了。 “阿烈,你这是对南歌或是你亲大哥不放心呢,还是对我这个兄弟太负责啊,我都要感动了!”想要舒缓郎霆烈的情绪,蒋甦难得的夸张起来。 “不是不放心,我大哥的为人我知道,你也知道。只是,贴身保镖还是男女有别的好。”郎霆烈扬了一下嘴角,心里却是苦涩的。 确实该男女有别。曾经以为自己绝不会逾矩,也绝不会看错,可到头来,还是栽倒在女雇主的手里。这是他的错,他也绝不会再看着别人犯错。人心有时是管不住的,情感一旦滋生又如何扼杀。那只能绝缘在源头,让不该发生的,绝没有发生的可能。 “好吧,听你的。”蒋甦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我该走了,还要回去做准备,后天就和雷子出发了。” “就走了?”刚见面就要分离,郎霆烈有些不舍。 wolf的总部在y市,离这并不近。昨天是蒋父的生忌,蒋甦才回来一趟,顺道和他见一面。而下次见面至少也是一个月以后了。 远离了wolf,远离了那帮热血兄弟,独自坐在冰冷的办公楼里,不时被回忆痛苦地折磨,郎霆烈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孤独,孤独得连血液都开始冰凉了。 “怎么了,阿烈,你有心事?”郎霆烈脸上那抹近乎悲凉的神情让蒋甦拧起了眉头。 他的不对劲,其实蒋甦早已看在眼里,可又不知该如何问起。要说起他的变化,应该就是从离开r市的那天开始的。 那天郎霆烈急急忙忙下了车,上了一辆的士离开。等他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再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倒在*上,任蒋甦怎么问、怎么着急,就是不说话、不吭声,最后只是说头疼,然后睡了。 蒋甦知道他没睡。凭他的酒量,那种酒态根本不是喝醉的样子。 第二天,郎霆烈只说一句“出去走走”就离开r市了。半个月以后才回到wolf的总部,那一脸的沧桑和憔悴,那消瘦的模样,吓坏了所有的人。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再正常不过地工作、训练、吃饭、睡觉,似乎他从来没有消失过,也从未经历过什么。 100成为撒旦的他(必看加更求月票)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又消失了。手机在给蒋甦发了一条“七天后回来”的短信后也关机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只是这次,等他再回来时,不是那样憔悴的样子,整个人异样地振奋着。 郎霆烈,变了。战斗的生死没有改变他,职业的转变也没有改变他,可现在,他莫名地变了。 和那个女孩有关吗?那个他说要带给自己看的女孩,那个八年前遇到的女孩…… 因为郎霆烈食言了。他说等抓到佘虎,便把她带到蒋甦面前,可佘虎抓到了,他却没有做到。这是郎霆烈对蒋甦的第一次食言。 蒋甦曾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郎霆烈却说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再认识。他说这句话时表情很平淡,可细心的蒋甦察觉到,他眼底多了抹嗜血的光芒,阴沉的气息,不像是他认识的郎霆烈…… “我没事,”郎霆烈意识到自己不该流露出这种异样的情感,笑了笑,“只是坐在这办公室里,身体都僵硬了,想好好舒展舒展。本想你来了,可以找个地方我们俩练练,可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蒋甦顿了顿,也笑,“放心,会有人来陪你练的,南歌和莫修这两天就到。” “真的?莫修也来?”听到这个消息,郎霆烈又展开了眉头,难得的开怀,“他的任务在这里?” “是的,他说想给你个惊喜,让我先保密。本来应该早点到的,手里有些事情耽搁了。见面时你就当不知道,省得他又唠叨我。”蒋甦走了两步,忽然又走回来,走到郎霆烈身边,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语气有些低沉,“阿烈,我知道你有心事。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有莫修和南歌在这边陪着你,我们都放心些。等哪天你想说了,可以随时告诉我。不管你是在wolf,还是在郎氏,我们几个都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郎霆烈怔了怔,然后微笑。大家都是观察入微的人,他的变化,蒋甦他们又怎会不知,只是装作不知、不让他有压力罢了。 他不想说,不是怕他们笑话,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想说,是不想让他们一起痛苦,也担心他们知道后会为自己做什么,尤其是蒋甦。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不管是爱,是恨,他只想一人面对。 “我知道,你放心吧。”郎霆烈站起身来,同样在蒋甦肩上还以默契、安慰的一拍,“祝你和雷子凯旋归来,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蒋甦终于放了些心,看了看郎霆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蒋甦关上门,身影消失的下一秒,郎霆烈也离开了办公桌,走到落地窗前。 偌大的办公室里,这里是他最喜欢的位置。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都市,可以感受万人皆在我脚下的尊贵,可以想象众人任我宰割的痛快,当然,也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他不要尊贵,更不想孤独,他站在这里无非只为宰割一个人,享受报复一个人的痛快! 自那天,从医院离开,他买过醉,自我放逐。爱到了尽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忘记。可,当思念与痛苦如影随形,当知晓忘记她比恨她更难,当意志越来越清醒地面对她将他抛弃又羞辱的事实,郎霆烈做了决定。 报复她,狠狠地报复! 摧毁她,彻底地摧毁! 她可以不爱他,但不能戏弄他,羞辱他!她毁了他的梦,毁了他的天堂,让他日以继夜地备受煎熬,他又怎能让她安然无恙地生活。 八年的情感,全身心的付出,却换来她无情冷血的践踏,而这一切,也许只有报复的块感才能让他得到解脱! 虽然离开了r市,可他有的是办法掌握费芷柔的一举一动。 在她与翟镐婚礼的前几天,郎霆烈悄悄去了r市。他潜伏在费家周围,看到她去了婚纱店。 他跟了进去,无声无息地藏在阴影里。 当看着纯白婚纱的她,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明知不应该,可他还是惊艳了,比月光还要美丽的她让他瞬间不能动弹,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多少次,他这样幻想过,幻想她穿着纯白的婚纱,公主一般走到自己面前,幻想她挽住他的胳膊,明媚烂漫地笑,然后一起迎着朝阳,走向圣坛…… 而此刻,那样被伤害过,分明还痛苦的此刻,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还是在没出息地幻想,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忘记了自己之前所决定的所有报复。郎霆烈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的痛苦,最多的不过是因为想念……太想念了她……而他来到这里,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能够再多看她一眼…… 这一刻,他忘了她的婚纱不是为自己而穿,她的美丽也不是为自己而绽放。 直到,翟镐出现了。 翟镐从另一端走来,站在费芷柔的身边,两人一同看着镜子。 翟镐的身影挡住了郎霆烈的视线,他看不到费芷柔的表情,可他知道,对于翟镐的亲昵,她没有推开。 对啊,堂堂翟家的二少爷,r市的贵族,她为什么要推开。自始至终,她游戏的人只是他而已! 然后,他看到陆怀秋来了,看到母女俩说着什么,而她表情甜蜜,似乎对婚礼充满期待。他又看到翟镐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然后离开了。临走前,在费芷柔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而她只是浅笑,幸福的样子…… 够了!够了! 他看够了他们的恩爱,也受够了自己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幻想! 郎霆烈沉下脸,冷冷地看着费芷柔重新走回更衣室,再走出来,看着她离开了陆怀秋,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时机到了。 郎霆烈打开了放在口袋里微型干扰器,一路悄无声音地尾随着。她似乎在找洗手间,又迷失了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当她在一面巨大的镜子旁边停下时,跟在后面的他,快速地闪到一边,不让她发现镜子中折射出来的影子。 而当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躲在拐角的他,用沾满药水的毛巾捂上了她的口鼻。 也许,曾经在翟镐会所里上演的那一幕是她的一个小把戏。可是今天,他要让她彻底地感受到,什么是迷醉。 郎霆烈把她扛在肩上,在已经被干扰的监控下穿过走廊,翻过栏杆,从无人的侧门离开。离开之前,不忘在费家的汽车上留下一张充满挑衅的字条。昔日光明磊落的男人,如今却成了绑匪、小偷、暴徒!可他无所谓,只要能报复这个可耻的女人,他无所谓自己变成什么样! 该怎么处置她?这样一个浪荡的女人,若是到了莫修的手里,若是要报复,怕是要丢到无人问津的角落,任人凌辱。 可是,他没有。他本可以做得更绝更狠,可在看到她昏迷时那张甜美纯真完全无害的睡脸时,他心软了。 他做不到。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即使她是脏的,他也不想让她变得更脏。 他把她带去了他的地方。 三天。意乱情迷的三天。 对他来说,是不论爱恨、忘记所有的三天。 对她来说,是混混沌沌、没有意识的三天。 可同样的,是原始的快乐迈过巅峰的三天…… 翟费两家连同全城警察找疯了的三天,其实郎霆烈就在翟家名下那家即将举行他们婚礼的度假村里。这里有一处属于郎氏的专属度假别墅,没有郎氏的允许,谁也不会来这。 在翟镐的眼皮子底下,和他的新娘日日夜夜地*,这对翟镐和费芷柔来说是极大的讽刺和悲哀吧。而这,只是郎霆烈报复的第一步。 当冲进她的身体,没有自己想象中会存在的那层“障碍”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者说,无论怎样,他都会愤怒!如果有,那她便如她所说,已经把修补当家常便饭。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她和翟镐已经发生过了关系,根本不需要那层障碍来为她护航! 不管怎样,他都那样愤怒! 一台摄像机,一段视频,数十张截图。 婚礼当天,他送还了新娘,一并送上最火热最露骨也最丑陋的新娘照片。 他看着她被记者包围,看着费楚雄当场宣布与她脱离父女关系,看着她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落魄,那颗被她伤透的心终于有了慰藉。只是,那隐隐的心痛……大概是心伤的余痛吧,总会消褪的。 他离开了r市。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以为自己可以解脱了,以为可以做到与她再无瓜葛。 可是,到头来,让人追踪她消息的人是他,尾随她回到z市的人是他,为了她留在郎氏的是他,傻傻租了办公楼躲在窗帘后面观察她的是他,收购了她上班的公司又一次次阻挠她找到工作的,还是他!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够如此顽强地生活着,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来到这个属于他的城市,但既然她打不死、灭不掉又自投罗网,既然他怎么都无法完全释怀,那就换个游戏方式。 再无情的女人也会爱,再冷血的女人也有情。既然她那么喜欢玩弄感情,戏耍人生,那他也来效仿——让她爱上他,然后再抛弃她,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让她痛苦,就像他痛的一样! 太阳在城市的那端慢慢沉下,红得像是熟透的果子,那样美丽,却没有给这个城市的冬天带来暖意。慢慢的,尽在眼底的街道,陆续点亮了街灯,仿佛是在倒映着天空渐亮的星星。 有人敲门。 “进来。” 郎霆烈没有转身,依然俯瞰着脚下。 “郎总,到时间去参加慈善酒会了。”女秘书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不忘把已经够低的领口往下拽了拽,更多地露出她傲人的胸口。 快到跟前时,女秘书从衣架上取下郎霆烈的大衣,就像以前她跟随郎霆逸时做的一样。 郎霆逸喜欢跟在身边的女秘书长得漂亮,身材妖娆,穿着性感,说这样养眼,自己和客户看着都舒服。被他挑中的女秘书,都以为自己能有幸成为他的女人,甚至能成为尊贵的郎夫人。 可时间长了,才发现他也就是这样说说。看也是看的,汇报工作或是上下班经过时,他会看上一眼,若是觉得漂亮会微微点头。若哪天觉得不妥,也会冷冷蹙眉。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偶尔看看的花瓶,甚至连碰触都不会有。而且一旦审美疲劳,辞掉时也毫不犹豫。 他弟弟与他倒是不同的。虽然也冷淡,但不会太苛刻。而且来了一段时间,也毫无辞退她的倾向,让女秘书稍稍地想要试探一点,以为自己能得到比秘书更多的待遇。毕竟,她这样漂亮,一般男人无法抗拒的漂亮。 “酒会通知副总他们去就好了,我还有别的事。”郎霆烈转过身,拿走女秘书搭在她手臂上的大衣,动作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 “可是郎总,这个酒会很重要,老董事长特意吩咐……”女秘书急急跟在他迈开大步的身后。 “我说过我不去,谁接受的邀请谁去。”郎霆烈回头,冷厉地扫了她一眼,“我不是我大哥,我不喜欢自己的秘书这样穿着,要是还想留在这,就别这么暴露。” 说完,在女秘书尴尬错愕的眼神中,他已经穿上了大衣,离开了办公室。 郎霆烈,你还可以更加没出息吗!有漂亮女人上赶着给你,你只管看、只管要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要讨厌!你还在心心念念那个女人,是不是!没出息的家伙!你是个男人,难道在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身上吊一辈子吗!笨蛋,笨蛋! 她是魔障吗,是他的劫难吗?所以才能这样死死地咬住他的一切,把心拿去、伤透还不够,连身体都不听使唤地只想着她……只想要她…… 不要,他不要这样下去! 如果她是魔障,他就彻底灭了她!如果她是劫难,那他就变成她的劫难! 走出郎氏大厦,一身黑衣的他如同张开翅膀的撒旦,走进黑夜,要用最冰冷最黑暗的怀抱去拥抱她…… ———————————————————————————— “小柔,小柔。” “……嗯,妈妈,怎么了?” 陆怀秋连唤了好几声,费芷柔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小柔,想什么呢,那么认真。”陆怀秋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看到女儿明显憔悴消瘦的脸,更加心疼了。 “没什么,”费芷柔低头吃早饭,“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小柔啊,要不换个工作吧。怎么你那个公司天天需要加班到一两点,再好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熬啊。”陆怀秋说着,往女儿的碗里又加了一个鸡蛋。 “年底了,公司都很忙。”费芷柔抬头笑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妈妈,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你看公司还是很体贴的,加了班第二天不是都能睡懒觉吗?也没人催着上班。” “所以我说奇怪吧,哪有晚上加班白天反倒不紧张的公司。” “晚上要统计白天的数据,做分析第二天用,所以忙了点。”费芷柔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陆怀秋除了年轻的时候唱过歌,没有上过班,对现在公司的情况不了解,所以,就算她解释牵强,也能胡乱瞒过去。 她不想让陆怀秋知道她在酒吧唱歌。昔日的千金小姐沦落成酒吧的歌女,她不介意,不代表爱她的妈妈不会伤心难过。 “是吗?”陆怀秋疑惑地蹙了蹙眉,也没再问什么,“不管怎样,你要多注意休息,能不加班就别加班了。年轻的时候熬夜多了,以后就吃亏了。” “好的,妈妈,我会注意的。”费芷柔说着,想起什么,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又拿着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钱,递给了陆怀秋。 “怎么又发钱了?”陆怀秋有点诧异。这公司发工资不都是一个月一发吗?可女儿前两天刚给过她钱,现在又有了,让她有些纳闷。 “你都说我天天加班了,那我们肯定得有加班费啊。”费芷柔微微笑着,“加班费是随时发的,有了我就给你。你看着差不多了,就给萱萱汇过去。她在国外,那边的物价贵,手里的钱肯定紧张。” 说到这,费芷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自从她们被赶出费家,她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费若萱就很少打电话给她了。有时费若萱打给陆怀秋时,听到她的声音,说不到两句就挂了。 这个妹妹在怨她,她知道。她坏了名声,她的妹妹又岂能好过。她连累萱萱也失去了千金小姐的荣华富贵,在异国他乡过着清苦的日子。就算有许承钰在身边,没有了强大的经济后盾,这个素来被疼爱着长大的妹妹又怎能适应。 心好痛,那么爱护的妹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到头来,却是最不理解她、变成与她隔阂最深的那个人。 看到费芷柔忧伤难掩的神情,陆怀秋叹了口气,轻声说,“小柔,要不我把事情都告诉萱萱吧。她这么大了,能理解你的。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那么爱护她,为了她和我才会……” “妈妈,别说,不要告诉萱萱。”费芷柔摇摇头,忍住心头的苦涩,“让她在那边安心学习吧,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经历的那些事情也无法抹去。是我连累她被同学耻笑,还被许学长的父母嫌弃……是我的错。所以我要更努力地供她完成学业,希望让她可以直起腰板站在大家面前。我现在只希望,她和许学长的感情,不要被我的事情影响到。” “这个你放心,萱萱在电话里说,许承钰对她还是很好的,也在努力做父母的工作。”陆怀秋急急地说,生怕女儿再难过。 “那就好。”费芷柔吸了口气,重新坐在餐桌前。 “小柔,”陆怀秋从那一沓钱里抽出一些,放在费芷柔面前,不无心疼地说,“你不用给我这么多,留一些自己用吧。萱萱已经是大人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她也知道。她可以在那边半工半读供自己。你这么辛苦地上班,挣的钱,不是给我买药,就是汇给了萱萱。你也我的女儿,我也心疼你,你看你……” 陆怀秋忽然停顿了一下,有些哽咽,“你都多久没给自己买过东西,也没好好打扮过自己了。” “妈妈,”费芷柔拉着妈妈的手,把钱重新塞了回去,宽慰地笑,“我又不缺什么,干嘛要买。倒是你,应该出去走走、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买。虽然现在的生活不比以前,但我的工作还不错,挣钱也不少,供你和萱萱生活,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还站起来,在陆怀秋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再说,你看你女儿,天生丽质,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装饰,是不是啊?” “好,好,我知道我的女儿最漂亮了。”知道女儿在安慰自己,陆怀秋无奈地笑了,“不过你在外面上班,身上总还是要多放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真的不用了,妈妈,我身上还有钱,不用担心。”费芷柔快速喝完了碗里的稀饭,拿起包,往外跑,“妈妈别忘了吃药,我去上班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跑出了小楼,跑到了公车站,费芷柔走在长椅上,微微喘息。 刚喝下去的稀饭被她跑得七上八下,在胃里翻搅着,再加上跑的时候灌进了凉风,让她这会很是难受,疼得微微弯下了腰,手握成拳头顶在胃部,轻轻揉着。 只是这样的疼痛也不能阻止她去想,去想他…… 两天了。从那晚的街头偶遇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 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场美丽又悲伤的梦,她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生活很平静,如常进行,她没有再遇到他。就算是凌晨下班,她特意绕到那条路的附近,忐忑地远远看去,也没有看到任何像他的身影。 这样的不真实,让她更加怀疑,那一晚,那一幕,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嘟——嘟——” 忽然传来的两声喇叭,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费芷柔。 她抬头,看到一辆公车停靠在站台前。 车门打开着,年轻的公车司机在对她微笑,“小姐,不上车吗?” 天天坐公车,几乎固定的时间,来来去去的几班车,司机差不多也认识了她。每每见到她,都微笑着。 这样的笑,也总能让费芷柔心头一滞。 “谢谢。”费芷柔上了车,打了卡,对司机轻柔说道,然后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看着坐在驾驶座位上那个年轻的背影。 司机很开朗,也很热情,对每一个上车的乘客都微笑点头。看到老人家上车时,也会对着后面的人吆喝一声,提醒大家发扬风格,给老人小孩让座。 他的笑,他说话的方式,让费芷柔想起了阿富。 同样是司机,同样那么热情洋溢,那么单纯美好。 只是,阿富,已是她心底的痛。 【阿富,若你知道我那样伤害了郎霆烈,你会不会讨厌我、恨我?若你知道我已经肮脏到了极点,你还能瞑目吗,我还会是你心里的女神吗?阿富,你想要的画面,何曾不是我想要的…… 阿富,如果你还在,请闭眼,请转身,不要看到这样的我,不要看到我和他变成路人的样子……】 下了车,一直胃痛的费芷柔在路边的饮品店买了一杯热柠檬水,又沿着街边走到了一家中介门口,坐在旁边冰冷的长椅上等待着。 现在是上午十点。离酒吧营业,离她上班的时间还有九个小时。 这九个小时,她不能回家,更不能浪费。 为了不让陆怀秋怀疑,费芷柔总是在上午九点就出了门。那几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时,在离酒吧不远的一条街道上,她发现了这家中介公司。 年底将至,许多商场和超市都会临街发放各种卖场活动的宣传单,人手不够时,他们便会来中介公司临时聘用。钱很少,但对费芷柔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因为在漫长的需要打发的九个小时里,她又可以挣到一些钱。 早上给陆怀秋的钱,是费芷柔在酒吧里客人给的小费。蓝桑是个很大方的老板,若当天酒水卖得好,也会在打烊时当场给店里的员工发奖金。怕陆怀秋担心钱不够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所以只要费芷柔拿到钱,就会给陆怀秋,不想妈妈有生活压力。 而此时,她的包里却只剩可怜的两百块了。 多么无奈,在夜夜锥心思念的时候,在身心痛到麻木的时候,她却还要挣扎着去面对生活,去想着如何挣来更多的钱,微薄但能积少成多的钱。 一杯柠檬水的时间,果然有人来了,开着一辆小面包车。拉开车厢门,便看到堆在里面满满的宣传单。 费芷柔刚站起身,已经有人冲到了她的前面,围着小面包车。 看来,缺钱的不止她一个,尤其是到了年关。 “今天只要五个人。哪些人来?”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吆喝着。 “我!” “我来!” “我!” …… 十来个人伸着手,积极地报名。而瘦瘦的费芷柔被他们挡在身后,费了半天劲,才挤进了人堆,也举着手说,“我。” 中年男人环视了一圈,点了四个看着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 只差一个人了。 费芷柔有些着急,举着手又往中间挤了挤,想让中年男子看到她。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北方人中间,就算是一米六五的她也还是显得娇小些,被选中的几率当然也就小了。 人群中你推我让的,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费芷柔控制不住自己向前的惯性,狠狠地扑了出去,摔在了地上,也摔在了中年男人的脚边。 这次,中年男人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费芷柔从地上爬起来,明明是她摔倒了,却在胡乱地道歉。因为太窘迫,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中年男人看着这个摔了一身灰的年轻女孩,蹙了蹙眉,眼底闪过怜惜。 “好吧,就你了。” “我?”费芷柔喜出望外地看着他,没想到摔一跤竟然摔出好运了,“谢谢,谢谢!” 而其他人看到没了希望,也都散了,趁早去寻别的活。 “我们商场的老规矩,把这些宣传单发完,到下午六点,包中饭,五十块,不包中饭,七十块。”中年男人把五个人叫到一起,然后给了每人一摞厚厚的宣传单。 “吃不吃午饭差二十块呢。要是我自己买个面包或是饼子,不就可以省下十块了吗?” “老板给的盒饭还可以的,味道不错,值二十块。” “算了,出来找临时工,不就是为挣钱吗,又不是为吃的,我到中午饭点了还是自己买吃的吧。” …… 费芷柔抱着一摞宣传单,站在几个人中间,听到他们小声地说。 对啊,她也可以自己买点吃的,十块钱应该就能解决了。能省一块是一块吧,那些抗排斥的进口药实在不便宜,还有萱萱…… 揉揉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胃,费芷柔咬咬牙决定了。 五个人按照中年男人分的地方,散开到各条街道,开始发宣传单。 “你好,美意广场即将做活动,全场满一千送五百,还有精美礼品,欢迎惠顾。” …… “你好,美意广场即将做活动,全场满一千送五百,还有精美礼品,欢迎惠顾。” …… 一遍又一遍地说,一张又一张地发,费芷柔伫立在街头,机械地不停重复嘴唇和手里的动作。 有的路人会接下,有的路人却摆摆手,很不耐地走开。 手中的宣传单少说也有一千张吧,是她发过的最多的一次。可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她发掉的不过才几十张。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是下午六点了,就算是到了明天早上六点她也不一定发得完。 怎么办,到了晚上七点,她还要赶去“阑珊处”唱歌,不能迟到的! 费芷柔四处张望了一下,远远地,想看看其他几个人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有更好更快的方法完成工作。 可是,她却看到有个人在经过街边的垃圾桶时,趁着周围没人,偷偷地把一些宣传单塞进了垃圾桶…… 她回过了头。就算拿不到应得的工钱,她也不想这样去欺骗别人。 天气很冷,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把东西放在路边的长椅上,费芷柔摘下手套,对着早就冻麻木的手哈了几口气,用力地搓了搓,直到感受到一点温度,又用力地跺了跺冷到没有知觉的脚。然后呼吸一口气,就像给自己呼吸多一点的力量,她又重新拿起了那一摞宣传单,往街头走去。 街上人不多,她就只能想办法往有人的地方走去,比如商店,比如菜市场。 首先是一家饮品店。费芷柔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里面似乎人不少。 抿抿唇,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她准备往里面走。刚迈了一步,又停下,想了想,还是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下巴和嘴唇,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走进别人的地盘,去发不相关的传单,她知道这样很丢脸很难堪。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费芷柔走了进去,微笑着把一张宣传单放在一对正在喝饮料的小年轻面前,“美意广场即将做活动,全场满五百送五百,还有精美礼品,欢迎惠顾。” “哦,是吗?放这吧。”小年轻看都没看她。他们不喜欢这种发宣传单的人,但至少没拒绝。 虽然他们看不到她的唇,但费芷柔还是感激地笑了一下。 她又发了几张,来到一张桌前,这里坐着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男人。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是美意广场的活动宣传单,凭宣传单可以享受全场满一千送五百的活动,还有……” “服务员!服务员!”费芷柔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喊了起来,“你们怎么随便让人进来发传单,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地喝东西了!” 男人一喊,两个小孩也跟着叫起来,又哭又闹的,整个饮品店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店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当看到抱着一摞宣传单的费芷柔时,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怎么到别人店里来发这个了,”店员推搡着她,“快走,快走!别影响别人做生意!” “就是,发个传单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刚才就在想,怎么店员也不管管。” “就烦这种人,在街头发发就算了,还到处打扰别人。” …… “我……”看着店员嫌弃的眼神,听着周围厌烦的低语,巨大的难堪与羞耻感瞬间熏红了她的眼睛,费芷柔哽咽了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么多双眼睛在看她,更是让她抬不起头。 她以为艳照的事情已经让她麻木了,已经让她练就了足够坚强的意志,已经不会再介意别人的目光,可现在,这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羞耻感依然深深的,深深的扎痛了她! 推搡间,她的围巾松了,让她整个脸庞完整地露出来,那样清丽,那样剔透,那样明媚。尤其是那双已经染上水雾的眸子更是显得楚楚动人,一时间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他们以为发传单的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落魄女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这样的美丽,竟比那些电视上的女明星还要耀眼,而她眼底难言的忧伤更让她多了一抹不可亵渎的高贵! “那个……”刚才还大喊大叫的男人走了过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突然想起家里正好要去美意广场买东西了,给我几张吧。” 费芷柔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也不知道是给他,还是不给。 男人见她呆愣着,干脆自己从她手里抽走了一沓,“刚才不好意思啊。” “没有,没有……”费芷柔终于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又连连点头,“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打扰大家了。谢谢,谢谢你。” “美女,你也给我几张吧!”那边有个顾客忽然说话了。 “对啊,我还没有,也给我几张。” “我也是,美女,来几张!” …… 忽然之间,店里沸腾了一样,刚刚还要驱赶她出去的人,现在又围了过来,你三张我五张地从她手里拿走宣传单。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费芷柔反应不过来,只能连连道谢,心里却是暖暖的。 “好了,趁我们老板来之前,你还是走吧。”等大家拿得差不多了,站在一边的店员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费芷柔扬着嘴角,由衷地感谢,“谢谢你,谢谢大家。” 她的笑容干净剔透,谁又能忍心拒绝,忍心抹掉! 店员点头,也微笑着回应,“也给我几张,回头我分给其他店员。” 从饮品店出来,费芷柔再也不敢走进别人的店里了,虽然刚才有点突破,被那些顾客和店员拿了近百张。 他们说的对,那毕竟是一种打扰。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这些宣传单,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这种宣传的方式。 天阴了下来,风刮得更大更冷了。 费芷柔重新裹好围巾,也重新围住自己下半张脸。 她知道美丽有时候能让自己事半功倍。但她也知道美丽有时更是罪恶的源泉。 商店不能去,那就去菜市场吧,那些大姐大妈们还是比较喜欢优惠和活动的。只是这个美意广场消费不低,不知道适不适合她们。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抱紧还有一大半的宣传单,费芷柔迈开步子,几乎小跑着往街角的社区菜市场走去。 中午两点。费芷柔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块刚从街边买来的鸡蛋。 放在她身边的宣传单还是那样厚厚的一摞,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她发出去的宣传单还不到一半。而剩下的时间,居民们几乎都不会出门了,能发掉的传单肯定也只会比上午更少。按照约定,传单没发完,工钱是一分钱都没有的。那就意味着,六点以前她要是不把剩下这些发完,她这几个小时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七十块,曾经不过是她的一小块点心,如今却让她真真切切到生活的心酸。 费芷柔拿起饼,咬了一口,却不知是甜是咸,饿过头的胃更是排斥着这种味道,翻涌着想吐。 “小柔……” 听到背后的声音,她的脊背一僵,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了地上。 谁在喊她……那样的声音…… 还能是谁…… 郎霆烈! 费芷柔震惊地睁大眼睛,猛地转头…… 没有,身后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又是她的幻听。 自那天遇见他之后,她总是会有这样的幻听,听到他那句温温柔柔的呢喃,呢喃着她的名字。她甚至还有幻觉,就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个地方,很近的某个地方,然后会和那晚一样,从天而降地与她相遇…… 小柔…… 他喜欢这样温柔地呼唤她。 温柔,他一直温柔,一直那样温柔待她,即使被她伤透还是那样温柔,让她无法割舍的噬骨温柔…… 阿烈,阿烈…… 心里一直坚廷着、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忽然崩塌,那些被堵在胸口的眼泪就那样没有预警地滂沱而下,让她不由地抱住膝盖,在街头那样悲伤、那样忘我地哭泣…… “郎总……” 司机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郎霆烈。 老板早上说要外出开会,可是让他把车开到这附近以后就没再离开过,就算是公事,也是在车上打开电脑处理。 司机并不太奇怪。因为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陪老板来了,也不是第一次陪老板一直坐在车里。 他知道老板要等的人是谁,也知道这是老板的秘密,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跟在一边。 果然,十点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美丽女孩,看到她坐在她经常坐的长椅上,等待着。只是今天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手一直在胃部揉搓着。 过了一会,来了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的人应该是在聘用临时人员。他看到那个女孩和往常一样走了过去。 今天的临时工多了些,人高马大的围了一圈。他看到女孩用力地挤进去,却也重重地摔了一跤。 就在那一刻,司机的余光也看到老板的身躯明显一震,整个人都坐直了,牢牢地看着那一处。 还好,女孩摔得不重,也很幸运地得到了今天的工作。只是,这份工作,今天的工作量,似乎比她之前的要艰难许多。 司机看到她伫立在街头很久很久,也只发出去几十张。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学其他几个人那样,找个机会丢一些到垃圾桶,不就给自己省事了吗?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别人的做法,可就是执着得有些傻气,宁可走进商店,宁可面对可能被别人撵出来的尴尬境地,也没有那么去做。 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孩,他该佩服吗?…… 101酒吧的再次相遇(加更求月票) 是的,他佩服。陪老板跟了这么久,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来历,跟老板什么关系,可司机能感觉到,她不仅美丽,更是一个坚强独立善良的女孩。也是,老板那么优秀,能吸引他全部注意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平凡人! 只是,吸引是吸引,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老板对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感情。说厌恶吧,可老板心心念念的是她,只要一有空就跑来看她,亲眼看她的一举一动。说喜欢吧,老板又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她,有时甚至眼里还有一丝寒光和狠戾闪过,让他实在看不懂。 而现在,女孩好像在哭,一个人缩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哭了很久,哭得他都不忍了,那老板呢?…… 郎霆烈也在看。即使有点距离,即使隔着深色的车窗,即使有灌木丛隐约挡住了她瘦弱的身体,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因为痛哭而剧烈颤抖的双肩。 这个身影和他曾经在费家看到的一样,虚弱无助,惹人怜爱。如果人的灵魂可以出窍,他相信此刻他的灵魂一定已经飞了过去,飞到她身边,大掌落在她丝滑的长发上,抚摸着,安慰着,告诉她不要哭,她哭得他心好痛…… 郎霆烈蹙起眉,懊恼地回过头,逼自己不要去看。 越是可怕的女人越有魔力,明明那么怨恨,也还是能让他在某个瞬间心软下来。 “郎总……” “怎么了?” 因为懊恼,郎霆烈的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 “那个……您还没吃午饭,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司机吓了一跳。他原本想问老板需不需要下去看看那个女孩,可听到老板这样的语气,什么都不敢说了。 郎霆烈顿了顿,看看手表,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原本早上有个会议,但临时做了调整,他索性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这里。时而看看她,时而处理公务,不知不觉竟到了这时候。 “不用了,我们一会就走。”郎霆烈淡淡地说,又恢复到了往常的语气。 “好的。”司机忐忑地回过身,不敢再多说话。 “你下车,找个理由去把她剩下的宣传单拿走。” “啊?”司机愣愣的,对郎霆烈忽然说的话又诧异又震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鼓起勇气又转过身,轻声问道,“老板,您刚才说的什么?” “你去把她剩下的宣传单拿来,找个合适的理由。”郎霆烈低着头,视线只是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表情平淡,样子就像是在说帮他那支笔那样简单。 “哦。”得到确切的指令,司机慌不迭地下车,往街心公园里面走去。 其实,他早就想帮她了。现在更是毫不犹豫。 等司机下车,郎霆烈又抬起了头,望着窗外,看着她。 他看到司机走到她面前,她惊跳着起来,手在脸上迅速擦拭着,好像是在擦掉泪水。他看到司机对她说着什么,而她震惊地看着司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直到司机俯身,准备自己去拿那一摞宣传单时,她才回过身来,有些羞涩地微笑,连连道谢,站在原地,目送司机离开,视线也跟着司机来到这边。 隔着车窗,他直直地看着她。车窗颜色很深,他知道她看不到自己。 跟了她这么多天,他发现自己怎么越来越不懂她。一个虚荣狠毒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忍受在街头发传单,怎么能忍受被人驱逐的羞辱!她不是很高傲吗?高傲到随意戏耍一个小保镖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自己成为如此低贱的平民?尤其是她的表情,在经历这些后,还能坚强得发亮的表情,明明内心邪恶却还能那样干净纯洁的眼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懂了,真的不懂……不懂她是太老道,还是…… 算了,看不懂就不去看!她曾经戏弄他的那些小把戏,他又何曾看懂过!说到底,是他这个傻大个玩不过上流小姐!不过,那只是以前,不是现在!她不值得他去懂,只要报复就行! 至于现在,他为什么要让司机去帮她?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给她一点人生的希望,有希望才会跌得更绝望,不是吗? “怎么跟她说的?”郎霆烈看着司机抱着那一摞宣传单上了车,收回了看她的视线,问道。 “我说在路边看到有人拿着宣传单,便寻了过来。我还说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社区,大家都喜欢在这个商场购物,就都拿来了。” “很好。我们回公司。”郎霆烈淡淡吩咐道,又重新看着电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郎总,那这些宣传单我该怎么处理?” “回去放公司仓库,有人要就拿去。” “好的,郎总。” 司机发动车,朝郎氏集团大楼的方向开去。 郎霆烈阖上了笔记本,往窗外看的余光还是敏感地看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从那晚街头“偶遇”后,他特意没去见她。到现在,也已经两天过去了。 她是不是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偶遇?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不计前嫌、还想帮助她呢? 她是绝世名伶,他也毫不逊色。只要是游戏,就会有胜负,就要有输赢,而今晚将上演真正开场的好戏! —————————————————————————— 晚上七点,阑珊处酒吧开始营业。 费芷柔也早早坐在了后台,化好了妆。原本以为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想到却奇迹般地结束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拿走了她剩下的全部宣传单。虽然纳闷哪有这样的好事,但仅仅是些宣传单而已,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别人来骗的。 “费芷柔,到你了。” “哦,好的。”听到前台人员在叫人,费芷柔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有些短的裙摆往下拽了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并无不妥,才走了出去。 她刚走上台,酒吧里便响起一阵口哨声和掌声。一些是酒吧的老顾客,一些是慕名而来的新客人。 费芷柔不大习惯,却又不得不礼貌地回应微笑。 “这是客人点的歌。”她身后的乐队琴手递来四五张纸条。 自从费芷柔来酒吧之后,客人们点歌的频率高了很多。她人还没来,就已经有人写好歌名递了过来。当然,小费也是很丰厚的。 “好的,”费芷柔看了字条,对琴手笑着点头,“没问题。” 音乐响起,一首低沉阴郁却能搅动心肠的《阴天》在酒吧里回荡。唱歌的人依然是往常清清冷冷专注的样子,而听歌的人也依然是往常聚精会神陶醉的样子。顿时,应该热闹嘈杂的酒吧竟然是安安静静的。 “阿蓝,你选的人不错,她来了之后酒吧的生意好了不少。” 舞台旁边的角落里,坐着蓝桑和沈文程。 蓝桑没有说话,微微笑了笑,拿起手里的啤酒瓶喝了一口。 “不过,”沈文程的声音有些迟疑,“其他几个唱歌的女孩有点意见,觉得你在偏袒费芷柔。” 酒吧里除了费芷柔,还有两个女歌手和一个男歌手。按照酒吧的规矩,为了满足更多客人对音乐的需求,每个歌手负责不同风格的音乐,有摇滚、爵士、r&b和抒情慢歌,而每种风格的歌手按时间段上场,一般是一个小时两到三首歌,轮流来。 可自从费芷柔来了以后的第三天,这种格局就打破了。只要她一登场,几乎都要唱四五首,客人才会让她离开。不仅是她主打的抒情慢歌,有时其他风格的歌曲,客人也执意点她唱。而作为酒吧的老板,蓝桑并没有出面调整,确实令其他歌手很不满。 “我管他们怎么想,”蓝桑冷哼了一下,“谁能帮我挣钱,我就让谁上。只要客人喜欢,只要费芷柔自己也愿意,我也可以只请她一个歌手。他们谁要是不想待了,随时可以走。” 沈文程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跟蓝桑认识这么久了,他知道她是很随性的人。 比如,经营这家酒吧。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忽然想开家酒吧,不问价格,不选地址,不管装修,就这么开了。开了以后,她又不上心,从招聘职员到购置物品都是沈文程在负责和管理。她只是在酒吧里静静地坐着,喝酒、抽烟、听歌,看客人们来来去去。要说唯一上过心的,大概也只有费芷柔这一件事情了。 “那个位置怎么没人?”蓝桑懒懒地问了一句。往常她是不关心这种事的,可是那个位置正对着舞台,是最中心的位置,却很奇怪地空着,当然让人奇怪。 沈文程看了一眼,笑笑说,“那个位置有人订了。应该一会就来。” “订了这么好的位置,这么晚了却还不来,让那些想坐的人干眼红,真是浪费。”蓝桑挑眉看着沈文程,“也就是你愿意这样伺候客人,换成我早就把位置给了别人。” “那人下了双倍定金的,还说一定要把位置留着。我们敞开门做生意不能食言。”沈文程耸耸肩,已经习惯了蓝桑这样的语气。 “那就把定金还给他,再双倍赔给他。我蓝桑不是赔不起那几个钱。”蓝桑蹙起了眉。她就是不喜欢那种以为有钱就想什么都霸占的人! “哎,阿蓝,我说你怎么了,今晚这么大的火药味。”沈文程诧异她今天的情绪,往常这种事情她不会过问,更不会管的。 “没什么,大姨妈来了!”蓝桑近乎气恼地拿起了酒瓶,咕咚咕咚地连喝了好几口。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反常。可她等得心急了,等得不耐烦了。就是知道那个人喜欢夜店,喜欢泡吧,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这个城市,她才开了这家酒吧,希望可以在这里遇到他。可她不知道这样的几率大不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希望……这样的煎熬当然让她情绪不好! 她说的不以为意,沈文程却红了脸。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对男人说起这种话来不羞不臊! 哎呀! 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要抢她的酒瓶,“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快给我!” 她根本不把这种对手放在眼里,长腿一跃,已经从这个沙发翻到了另一个沙发上,酒瓶里的液体也已经被她尽数灌了下腹。 “阿蓝!”沈文程又急又气,只能瞪眼看她。 看到沈文程的表情,蓝桑倒是笑了,撇撇嘴,把空酒瓶抛到了他怀里,调皮地吐吐舌头。 那可爱的模样却又让沈文程看呆了眼,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他正想说什么,看到靠在另一边沙发上的蓝桑嘲讽地扬起了嘴角,“那是不是我们酒吧今晚最尊贵的客人哪?” 沈文程转头,看见几个刚进门的男人,正往舞台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很高大,挺拔颀长,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长相,可就凭身形也能感知到他气场的强大。 他们走了几步,果真在那个空着的台桌前坐了下来。 他们入座的那一刻,周围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不过很快,又把视线移开了,重新回到正在唱歌的费芷柔身上。 只有一个人,目光呆滞了…… 只有一个人,还是呆立着的…… 他!是他!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怎么能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站在距离自己咫尺的郎霆烈,看到他眼底浮上的震惊和哀痛,脑中一片空白…… 她该跑的,她想跑的!可瞬间无力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 “费芷柔,费芷柔!” 费芷柔身后的乐手连唤了几声,她都没反应。没办法,他只好悄悄地伸出脚,踢了踢她的椅子。 费芷柔这才惊醒过来,看着全场诧异的眼神,知道自己竟忘了唱歌。 不看他,不看他,不看他……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微微侧过身,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她在工作,她要挣钱,不管怎样,她要坚持把这首歌唱完! 这首歌唱得有多糟糕,她当然知道。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也听不见乐队的音乐,声音更是颤抖得几乎发不出来。等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舞台。 “怎么就走了,还有歌没唱完呢?” “对啊,我点的歌还没唱呢!” …… 客人们吵吵嚷嚷地提意见,可费芷柔顾不上了,只想飞跑着离开这里!他的眼神像是万把贯穿她心脏的利剑,痛得她几乎粉身碎骨! “不好意思,各位,”沈文程不明白费芷柔突发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但作为酒吧的管理者,他还是要及时出来救场,“费小姐今晚有点不舒服,刚才就是在带病坚持,现在可能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会临时离开,请大家谅解一下。这样,今晚在场的所有客人,本店均赠送一瓶啤酒,表示歉意。” 知道是费芷柔身体抱恙,又听说能得到赠品,客人们终于安静下来,等着换下一个歌手上场。 而等沈文程再看过去时,刚才那个一直站立着面对费芷柔的奇怪客人,也已经不见了。 来不及卸妆、换衣服,费芷柔在后台拿了自己的羽绒服,匆忙穿上,就从侧门跑了出去。 他看到了,看到她在酒吧当歌女的样子,看到她穿着香艳博眼球挣钱的样子,看到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知道她声名狼藉、身体肮脏之后,他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现在如此落魄的处境! 而就在几天的晚上,她还在对他说,她很好,她过得很好……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费芷柔,你终于连最后一点点自尊都没有了,你终于变成了他眼里的可怜虫,最可笑的可怜虫! 跑出了酒吧,跑出了小巷,跑到了大街上,跑进了人群中…… 在熙熙攘攘的都市街道上,她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往身后看了看,还好,没看到他的身影。 也许他也被吓到了,惊呆住了。也许他消化不掉关于她的一个又一个令人羞耻的事情。 一阵夜风吹来,嗖嗖地刮进她的衣服。 费芷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羽绒服里只穿着唱歌时那条短短的露肩裙,在这快到零度的夜里,难怪会觉得冷。 费芷柔把羽绒服裹紧了些,领子也竖了起来。怕他还在酒吧,她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她恍恍惚惚地往街边走去,准备搭车回家。 她刚站住,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开了过来,精准地停在她的身边。 她没注意,还是往远处张望着出租车,一辆辆迎面驶来的车灯闪花了她本就迷离的视线。 直到,一个强劲的力道拉住了她的胳膊。 “上车!”一个霸道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低吼着。 什么?…… 视觉短暂陷入黑暗的她,下一秒已经被人塞进了副驾驶。 紧接着,是咔哒一下,落锁的声音。 郎霆烈…… 即使视线被闪花了,即使有几秒的黑视,那个声音她又怎么可能会辨别不出来!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摸到门把,她急切地想要打开,想要出去……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不过两秒,那熟悉的气息已经包围了她,近在咫尺。 “别费劲了,门打不开。”他伸来的长臂,抓住了她扣着门把的手,轻轻地放在她腿上,低柔的声音有一抹暗藏的疼痛和怜惜,“小柔,我们谈谈。” 费芷柔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只能拼命地摇头。 他还是追上来了……为什么每次的见面都这么突然,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可她又能准备什么,她只能逃,只会逃,只想逃,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就能逃避掉所有她最害怕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听他温柔如初地唤她,不计前嫌地待她,那就是怜悯,就是同情,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费芷柔!”她焦虑无措的样子惹恼了他,郎霆烈低吼着,紧握住她的肩膀,“和我谈谈!” 他咆哮的声音让她怔住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跟她空白的思绪一样,她的眼神也是空洞的,被忧伤洞穿的空。 郎霆烈顿了一下,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汽车飞驰着离开了繁华的街道,一直来到了安静的湖边。 而这一路,费芷柔没再挣扎,也没说要离开,只是偏着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逝成流星的街灯。 车停下。 和安静的湖水一样,车内也是静默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102相爱相杀,成痴的傻瓜 “我想下车,可以吗?” 许久,她的声音传来,终于打破了静默。 郎霆烈看了她一眼。她不再那样歇斯底里、茫然无措,却是平静又淡漠的,就像他在费家第一眼看到她的那样。 他解开了车锁。他知道她现在不会跑开了。 费芷柔打开了车门,走到车头,望着幽暗的湖面,站立着。 看着这个纤瘦的长发背影,郎霆烈的黑眸像忽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般,猛烈收缩了一下。 他稍作停顿,也下了车。 “想谈什么,说吧。” 他刚在她身边站停,她便开口了,没有回头看他。 郎霆烈冷冷地扬了下嘴唇。她明明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了,还要在他面前故作大小姐的姿态,是不是太可笑了! 要演戏吗?那看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小柔,你怎么会在酒吧上班?”走到她面前时,郎霆烈已经是那样温和的表情,带着焦急和担忧,“那样的工作不适合你!” “可我觉得很好,没什么不适合的。”费芷柔看着他,眼神淡定,不再闪躲,“我喜欢这份工作。” “小柔!”郎霆烈几乎气恼地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我知道你的婚约被解除了,知道你被赶出了费家,知道你被……” 他忽然顿住了,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说不出来。 “知道我被侮辱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却是平静,甚至不在意的。只是已经偏过去的、郎霆烈看不到的脸,是那样的苍白。那双黑眸是那样的忧郁,比这片湖水还要昏暗。 “呵呵,你还是不了解我。”费芷柔冷笑了一下,满眼不屑的神情,“你觉得我这种人会在乎这种事吗?对我来说,那不过是认识与不认识,清醒与不清醒的区别罢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得了便宜的男人竟然还四处发照片,破坏了我的婚礼,也害我被赶出了家门。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离开那个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偷偷做的家,我现在倒是自由自在了,酒吧的工作很适合我,我喜欢那里的生活,可以认识、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男人。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我会不快活吗?” 无耻的女人!放荡的女人!可恶的女人! 虽然已经知道她是那样的不堪,可听到这番话,郎霆烈还是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根,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了! 余光看到他握紧的拳头,心也像是被那拳头捏碎了一样痛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还是听到自己的嘴巴继续在说。 “怎么,觉得不堪入耳,觉得我自甘*、无药可救吗?可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麻烦郎先生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不过就是在幸灾乐祸,我当初玩弄了你、拒绝了你,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你当然觉得我活该。你以这种不计前嫌的圣人姿态出现,不过就是想让我内疚、羞愧,不是吗?” 费芷柔转过身,看着他的眸光,还是闪着和那天在医院时一样嘲讽的光,“好吧,我现在很内疚,也很羞愧,你满意了吧,可以不要再烦我了吧。” 对,一个自甘*的人是不需要人同情的,更不值得人同情的!她就是要让他这样以为,就是要让他继续恨她、讨厌她,然后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因为,她再也配不上他的任何好了…… 不“烦”她? 郎霆烈微微眯起眼。等彻底粉碎她这张令人厌恶的表情后,等彻底拔掉根生在心底的这个“毒瘤”后,他自然不会来“烦”她,永远永远都不会! 他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 “小柔,”极力强忍着心底不停翻涌的怒气,郎霆烈的声音也暗哑了,但是听上去更加轻柔,“我承认,你当初那样对我,我确实很气愤,也很恨你,不想再见到你。可是,听说你出事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还记得你当年拼命保护你妹妹的样子,也记得你天天陪着你妈妈孝顺的样子。我想,你原本也是单纯善良的。只是后来被奢靡腐烂的生活影响了,才会迷失了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并不是要勉强你去做什么,只是想帮助你更好更健康的生活。我也不是要你喜欢我,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很普通地交个朋友,可以吗?” 费芷柔愣了,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样,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反而要为她着想……哪怕只是同情,这份温柔也足以融化一座冰山…… “阿嚏!” 忽然,呆立之间,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颤了一下。 郎霆烈这才注意到,她的羽绒服下是两条光光的小腿,而衣领处也是光洁的颈脖,就像里面没穿衣服一样。 该死!她不会就穿着刚才唱歌的衣服,套上羽绒服就出来了吧!这可是北方的冬夜,又是在冰冷的湖边,就这么一件薄薄的羽绒服根本不够保暖! 郎霆烈想都没想,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又紧紧地包裹了一下。这个姿势,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了。 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角描长的眼线,浅紫的眼影,风情万种。能闻到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花香的气息,从她发丝间散发出来,勾魂摄魄。也能看到她光裸的领口处,那隐隐可见的精致锁骨,白希肌肤,食髓知味…… 他的黑瞳颤了颤,几乎用尽意志松开了她,微微保持了距离。 可是视线往下,他发现他的羽绒服是短款的,只能护住她的上半身。看到那两条还是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他情不自禁蹲了下去,用温热的大掌在她冰凉的小腿上快速地摩挲,想把掌心的温度全都传递给她……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因为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更没发觉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有多紧张,有多小心,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就像他一直把她捧在心尖上的那样。 他专注地为她取暖,而她也完全呆愣了,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不必相爱相杀的时候…… 从小腿肚一直往下,当他的视线和大掌来到她的脚踝时,他停下了。 她的脚踝上到处都是血泡,明显是被脚上这双高跟鞋磨出来的。也是,她是穿不惯这种高跟鞋的,刚才却穿着它们跑了好几条街,当然会磨破! “是不是很痛?”他握着她的脚踝,想把她从这样痛苦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一边想给她脱鞋,一边下意识地问着,抬起头来看她。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这样的一幕多么熟悉…… “不痛。”费芷柔急急忙忙地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脚,重新塞进鞋子里。坚硬的鞋口粗鲁地戳着她脚上的血泡,让她疼得倒抽了口凉气,却还是忍着,倔强地站立。 郎霆烈似乎愣愣的,任她抽回了自己的脚。过了一会,他低下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刚才那一瞬间,在看到她闪闪动人的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倏地清醒了。 因为清醒,所以害怕了,害怕自己刚才情不自禁做的那些事。给她披衣服,给她搓腿取暖,给她脱鞋…… 他疯了吗!仅仅因为她打了个喷嚏,他就忘了她对自己做的、说的那些,忘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吗!那些个情不自禁,更像是在真情流露…… 不,这不是真情流露,绝不是!他怎么还能对她有真情!……这是在演戏,因为他已经入戏了,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对,一定是这样! 两个人沉默地站立着,都不再看对方。一个不知所措,一个忧心忡忡,气氛却也在微妙地变化着…… “我说了,我很好!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的救赎!”费芷柔忽然喊道,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丢了过去,迈着疼痛的脚步跑起来。 她逼自己不要再去面对他的温柔,也不能再去留恋他的温柔,她会撑不住的……她不知道会在哪个下一秒,她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曾经的都是谎话,告诉他她过得很糟糕,还会告诉他,她爱他…… “费芷柔!” 沉思的郎霆烈反应过来,气恼地大喊着,一两步便追上了她,牢牢地抓住她的胳膊。 他还在懊恼和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见到她大步奔跑的样子,担心她已经伤痕累累的脚会疼痛难忍,他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个疯子!” 他的碰触似乎是令她痛苦的枷锁,她竟然跳起来,在他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让没有防备的他不由地松开了手。 她就那么讨厌他吗?她都能去接受别的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男人,为什么偏要如避蛇蝎一般地躲开他,为什么!…… 这一刻,不是仇恨,而是悲伤和嫉妒,他没察觉的悲伤和嫉妒,浓浓地充斥着整个胸腔,让他猩红了双眼,看着她跑去了路边,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飞速地离开。 只是他看不到她在车里泪如雨下,看不到她那颗情深入骨却不敢去爱的,已经卑微的心…… 【为什么我们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对方的心……为什么我们那样相爱,却要这样相互折磨…… 原来,爱那样美丽,也,那样可怕。它让我们走近彼此,又让我们相隔天涯。因为太爱,所以我们给予对方所有。又因为太爱,所以我们计较对方所有。我们希望对方给予自己的是最完美,可往往,我们亲手粉碎了一切,相爱偏又在,相杀……原来,我们都是爱成痴的,傻瓜…… ——费芷柔,郎霆烈】 ———————————————————————————— 阑珊处酒吧里。 “阿蓝,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费芷柔坐在蓝桑对面,低着眼眸,“我听他们说,为了让客人不生气,昨晚酒吧还给客人每人送了一瓶酒。这件事是我的错,酒钱从我的薪水里扣吧。” “没事,事情也不完全怪你,谁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蓝桑不以为意地笑笑,“至于酒,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开酒吧的还会在乎几瓶酒钱吗?这也是拉拢客人的方式,我们店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活动,你真的不必介意。” 虽说只是啤酒,但在酒吧的卖价不低,算起来的话,昨晚送出去的酒钱得有好几千,费芷柔的薪水几乎是不够扣的。但对蓝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费芷柔咬咬唇,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逞强的时候,虽然难过又难堪,也只能不再坚持。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很苦恼,但沉思一会后还是开了口。 “那个……阿蓝,对不起,在这的工作我想结束。” 蓝桑看了她一眼,有点惊讶,但很快又想起昨晚站立在她面前,那个高大的男人。 费芷柔要离开,与那个男人有关吧…… “怎么突然要走?在这工作得不愉快吗?”蓝桑不动声色地掏出了香烟,优雅地放在嘴里。 “不是。”费芷柔摇摇头,神情有些闪躲,“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 “不方便说吗?”蓝桑在吐出的烟雾后微眯了一下黑眸。 费芷柔略微低下头,没有回答。 “没关系,谁都会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我也是。”蓝桑微笑着,眼底极快地闪过一道忧郁,快得任何人都抓不住。 “我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但你也知道,现在酒吧的生意还不错,你突然说要走,客人们肯定有意见。这样吧,你再多留一段时间,等我找到能够替代你的人再走,可以吗?” “我……”费芷柔有些迟疑。 蓝桑虽然年纪小,但确实是一个很有魄力的老板。从表面上看,酒吧里什么事情都是申涛在帮忙打理,但关键的人和事,蓝桑都是说一不二,让人无法拒绝或是反对。她虽然看上去冷冷的,除了申涛,很少跟其他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或是喝咖啡,或是抽烟,或是听歌,但她的心肠是柔软的,从来不以老板的身份来压制别人,让大家都有一个宽松舒适的工作环境。 尤其是,蓝桑对自己是不错的。她知道自己缺钱,就算是其他歌手有想法,她也一直让自己尽可能多地站在舞台上,无论是小费还是提成,自己都是拿得最多的那个。自己突然说要走,本来就是理亏的,现在听蓝桑这么说了,她哪里能就这样离开。 “好,那我再待一段时间,等你们找到合适的人。” 费芷柔点头答应了,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想离开这里。虽说职业不算光鲜,但这里的人不错,尤其是阿蓝和申涛,而且这份工作也能让她得到不少的薪水,可以缓解生活的压力。 可是,她又不得不离开。她不想再遇到郎霆烈。 她不确定,昨晚之后,知道她在这里上班,他会不会再来。而昨晚,那场见面,那次对话,那些自甘*的蠢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真的没有胆量和勇气再来一次……她承受不起,她只想逃走,从他可以见到的地方逃走…… “那就好。”蓝桑开心地扬起嘴角,难得的笑脸,“要是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帮助的,直接来找我。” 以往她不会强留人,可这次不同。蓝桑有种莫名的预感,她要等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而费芷柔就是这根纽带,她又岂会让费芷柔在这时候离开。 “谢谢你,阿蓝。”费芷柔由衷地道谢。虽说是自己的老板,但在费芷柔心里,对蓝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像是对朋友,也像是对妹妹。如果真的从这里离开,她也一定会想念。 晚上九点,换好衣服化好妆的费芷柔忐忑不安地从后面往大厅走来。 怕看到郎霆烈,她已经把自己的上台时间拖了又拖,直到申涛拉着脸来叫她,才不得不出来。其实她已经偷偷过来好几回了,在角落里不停张望着坐在大厅里的客人,看是不是有郎霆烈的身影。 不过,还好,一直到这时候都还没看到他。也许,昨晚那番话让他对她彻底失望了。也许,他在确定她的“无药可救”之后,不会再想着救赎她,不会再来找她了…… 忍住心中难言又矛盾的思绪,费芷柔呼了口气。 她刚要走上舞台,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信封。 “有个客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客人?…… 费芷柔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到那个醒目的男人。 “是什么样的客人?是来点歌的吗?” “是个女孩,”服务生说道,“她没说别的,只让我把信封给你。” 女孩?那就不是郎霆烈了。 刚才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费芷柔打开了信封。 这是…… 她的脸瞬间惨白了,浑身颤抖着,几乎要站立不住。 “你怎么了?”服务生看她神态异常,忍不住问道,视线也往她手里拿的东西看去。 “没什么!”费芷柔紧张地把信封贴在胸口,不让任何人看见,又慌张地问道,“给你信封的那个客人在哪里?” “在那边。”服务生往大厅的一角指了过去。 此时的大厅,除了中央舞台的位置灯光比较明亮,其他地方都是昏暗又迷离的,费芷柔看不清那个地方坐的到底是谁,只是隐约辨认出坐了几个年轻的女孩。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拿这个给她看!为什么到了今天,还要来这样残忍地搅乱她的生活! 那边的人似乎正在观察费芷柔,所以一发现她在朝往她们的方向看,便站起了身,几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等她们都走近了,费芷柔才发现自己都不认识她们,不过她们之中倒有一两个看着比较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费家三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其中一个女孩细声细气地说,眉眼间尽是挑衅和嘲弄。 听到这声音,这语气,费芷柔忽然想起来了,她们就是那天出现把她拦在小巷门口,从r市来的几个年轻人! “你们想干什么!” 为了不影响别人,费芷柔转身,尽量往角落里走,声音压得很低。 信封被她死死地攥在手里,几乎要揉碎了,却还是强忍着保持镇定。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什么目的,但很明显,她们不是善意的。 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轻易示弱,她必须镇静,必须坚强! 103请你滚蛋 “哎,三小姐,先别走啊!”另一个女孩用力拉住她,嘴角的笑和她涂抹的黑紫色唇膏一样恶心,“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喜不喜欢我们送来的礼物。”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里还有别的客人,我还要工作,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你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好吗?”费芷柔昂着头,淡淡地说,可即使是化了妆的脸此时也褪去了红润。 “不知道?”几个女孩一起笑了起来,拉着她的那个女孩说,“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就算是失忆,看到那样的照片你也总能想起一点吧!要知道,挖出这些照片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 费芷柔站立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放在背后,藏着信封的那只手,此时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冰冷的汗…… 她们放在信封里的,是一张当时流传全城的她的艳照,和那个不知名的纹身男子的艳照……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认识你们,也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半响,费芷柔终于开口,声音还是淡淡的,只是多了几许抑制不住的颤抖。 “哟,看来我们三小姐想要开始新生活啊,”那个女孩森冷一笑,松开了费芷柔,“那这里的人肯定还不知道你以前的*韵事,还以为你是个多么纯情的女人吧。可有些事是瞒不了一辈子的,你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改变不了!” 说着,她忽然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抛向了空中…… 太快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费芷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堆的照片从半空中散落下来,散落到人群中,散落到台桌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香艳的照片被客人拿在手里,震惊地看着,然后不停地看她,不停地对比着,不停地讨论着…… “没想到这个女孩这么放荡啊,看她唱歌那样干净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很清纯呢!”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再说,凭她这样的条件,什么工作不好找,干嘛来这里卖唱,我可是听其他歌手说她并不是什么音乐专业的,而且是从什么不错的大学毕业的。” “真的吗?哎呀,那就更加说明她不是洁身自好的人了。现在的年轻人乱得很,说不定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乱搞了。” …… “嘿嘿,看这些照片,她倒是熟练得很。她那么漂亮,我早就想尝尝她什么味道了。” “有兴趣?那一会去问问她!看这照片,她好像玩得很另类,又是蒙面又是纹身的,说不定能够一起玩,嘿嘿,我也想一起!多少钱无所谓!” …… 那种眼神,那种鄙夷的、惊诧的、猥琐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冰刀,从各个角落直插过来,让她无处可躲地承受着…… 那些话语,那些龌龊的、不堪入耳的话语更是一支支毒箭,四面八方地射过来,狠戾地插进她的心窝,就算是已经死了,也能被疼醒…… 她看到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慢慢地围过来,指点着,奚落着,嘲笑着,围堵了她眼前的光明,黑压压地扑过来…… 费芷柔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飞奔着离开。可她的脚就是迈不动,软绵绵地靠在支柱上…… 忽然,有什么拨开了人群,身后的水晶灯光照射过来,像是照耀着从天而降的神,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光影中迅速靠近,让她的时间瞬间静止了一般…… “跟我走!” 一只微热的大掌牢牢握住她的,低沉又坚定的声音不容拒绝地在耳边响起,等她有知觉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带出了酒吧,又被塞进了街边的汽车里。 “放我走!我要下车!” 费芷柔拼命拉着已经被锁上的车门,惊慌地几乎歇斯底里。 她此刻的感受并不比刚才好多少。她又让他看到了自己不堪的一幕,看到了自己可怜可恨的一幕……她不要这样!她宁可被众人唾骂,也不要被他怜悯,被他“救赎”! “费芷柔!”郎霆烈大吼着,额上暴着青筋,“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被人羞辱就这么好玩吗!你能不能够清醒一点!” “不要管我!不清醒的那个人是你!”她强忍着心底的悸动,强忍着顷刻就会崩塌的泪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没有自尊吗,没有自知之明吗!我都说了我讨厌你,讨厌你来干涉我的生活,你为什么就是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还是,你嫌以前没干过瘾吗,还想再上吗!那,来吧!然后就请你滚蛋,再也不要来找我!” 她故意说得粗俗下流,故意说得低贱不堪,把自己只穿着低胸裙的身子用力地往他面前凑,却又在扮演一脸的嫌恶。 原来爱到了极致,会变得不是自己,会变得什么都不在乎。尊严也好,廉耻也好,统统都不要了!她只要他离开,离开已经肮脏的自己,再不要来可怜她! “你!……”郎霆烈被她一席话气得双目猩红,从没想过会打女人的他,竟高高扬起了手掌…… 他快要被她气疯了!愤怒之火几乎爆炸了他!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适应她丑恶的一面,已经能做到毫无感觉,可她的这么几句话还是轻易点燃了他的怒火,点燃他想要撕碎她的冲动! “怎么,郎组长想动手打女人吗?”面对他高高扬起的手掌,心里剧痛着,可费芷柔还是昂起了头,表情冷艳又低俗,“还是你想玩重口味的?” 对,她在挑衅,在惹火!她不怕他打,她怕他不打…… 也许这一巴掌打下来,能彻底打断他对自己还怀有的一丝希望,也能彻底打碎他们之间不该再延续的缘…… “重口味”?她懂得还真不少! 他那样怒,黑眸里都能清晰地看到火焰,车厢里都能听到他牙根咬紧的愤愤的声音,粗重的鼻息像是在奔腾的火龙,要把她烧成灰烬的力量…… 在他的大掌挥下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她还是不敢面对梦被打碎的这一刻…… 没有想象中的巴掌的声音,更没有疼痛。那只应该狠狠扇在自己脸上的大手,竟只是扣住了她的后脑,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只是这次,力道很大,大得她生疼,也动弹不了。 费芷柔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对,我就是干过瘾!就是还想,现在就要!”他咬牙吼着,沙哑的声音在车厢里低沉地响着,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阴冷和戾气,也让她对他,从未有过的恐惧。 话刚落音,他已经伸手关掉了车里的灯光,陷入令人遐想也恐惧的黑暗。他的手臂也在黑暗中倏地圈过来,用力地掐住她的腰肢,毫不怜惜地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也毫不怜惜地咬住她的唇…… 这不是吻,是惩罚,狠狠地惩罚,没有一丝柔情,没有一丝怜爱!他到处咬她,甚至连牙齿都在咬…… 他的手也覆了上来,依然没有怜惜…… 他从未有过的粗暴让她疼痛,让她颤栗,让她害怕,让她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他会真的这样做,她只是想气恼他,激怒他。 可她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没有推开。这是她说的,她“要”的,她必须坚持着演下去,哪怕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像是在对待一个三陪女,哪怕她多么心痛他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她睁着眼,在黑暗中努力辨析着他紧蹙的眉头,愤怒的俊脸,终于还是心痛地不敢再去看,再去体会,缓缓地闭上…… 而他,在闭着眼睛专注惩罚她许久以后,在尝到唇舌间浓浓的咸腥味以后,却又缓缓地睁开,看着她闭上的双眼,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不禁想起,已经消逝的那些美好的夜晚,她也是这样,闭着双眼…… 心底某一处忽然酸软了,然后,那么悠长那么松软地叹了口气…… 他的唇齿温柔了,手上也轻柔了,渐渐地,渐渐地,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那些不堪,那些痛苦,只有最初的感觉,只想去珍视的感觉…… 而她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她不敢睁眼,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怕只要自己一睁眼,这份梦牵魂绕的柔情就会化作泡影。 多久了……好久好久了……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感受的他的温柔,竟然又在这里了,她想抓住,哪怕是错觉,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想牢牢地抓住…… 这样想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圈上了他,喜极的泪也不由地滑落下来…… 车内原本冰冷的温度渐渐升上来,旖旎的,缱绻的,渐渐火热……他们忘记了所有,只剩下分离已久的深深的渴望…… 直到那滴温热的泪在空气中遗失了温度,冰冷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也冰冷地砸醒了他。 郎霆烈猛地推开她,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头怪物,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咔。” 一声轻响,他打开了车门的锁。 “你走吧。”他已经回过了头,没去看她,背影竟是那样挫败。 费芷柔怔在那里,不知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还是错愕他忽然的变化。 几秒后,她终于回过神,心情凌乱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摸了几次门把,才把车门打开。 可她刚走到车头,一道迅速闪来的身影来到她面前,又迅速地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 她抬头看他,看清了他的面容,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我不会放弃的。”他快速地瞥过脸,隐去心中复杂到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思绪,低沉地说着。 他说他不会放弃……她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不放弃!到底要她怎样做,他才能放弃,才能离开! 陷入迷茫和惊愕的费芷柔,已经顾不上还给他衣服,逃也似的从他面前跑走了。 ———————————————————————— “阿烈,怎么了?”莫修一边摇着酒杯里的液体,一边斜睨着郎霆烈,嘴角是常有的邪魅弧度,“接了飞机就把我丢在酒店,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现在又苦着脸来找我,不正常啊。” “没什么,”郎霆烈拿起莫修给他倒上的一杯酒,猛喝了一口,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情能让我们的狼头郁闷?”莫修狭长的黑眸里透出一丝精光,浅笑着,“我怎么不信。” 郎霆烈扬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给自己又倒满了酒杯。只是这次,他不再一饮而尽,而是坐在那,慢慢地浅浅地喝着。 他在沉思,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的一幕幕。 莫修比尹南歌晚来z市,今天晚上的飞机刚到。从机场接到莫修,安排好他的住处,郎霆烈便匆匆忙忙赶去了阑珊处酒吧。他知道自己不该重色轻友的,但昨天才跟费芷柔谈过,若今天他不及时出现在她面前,他怕她会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而且,他得确定她没有逃跑。 赶到酒吧,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那样一幕。她被几个女孩堵在角落里,而酒吧里漫天飞舞的是,竟然是他曾经发出去的那些和她在一起的艳照! 其实,当初那些照片被他发出去的时候,都已经绑定了一种病毒程序,会让照片在12个小时内自动删除,毫无痕迹。而被人们流传到网络上的照片,他也悄悄地找人删除掉了。报复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没有必要让它们一直被流传。 郎霆烈不是怕自己被发现。他戴了面具,浑身贴上了纹身,又只露出后背,就算是至亲的人也认不出他来。他是不想让她动情的模样一直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那些曾属于他,丰盈他人生的娇羞模样,若不是为了报复,他又怎会让别人看到! 事后,在r市,有人以为删掉的照片不是警方就是翟镐做的,没有人起疑心。按说,这些照片是很难发现和找到了,除非,当时有有心之人特意留下了它们。 那么,这几个堵着费芷柔的女孩…… 郎霆烈一边大步朝费芷柔走去,一边快速扫过那几个女孩的脸,认出她们就是那晚在酒吧门口堵住费芷柔的人。 她们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明明是要报复,明明就是要让费芷柔痛苦,可见到别人这样羞辱她,他的眼底情不自禁浮上寒光。 他的猎物,只能他伤害! 看到她呆立在那,惨白了脸,浑身虚软地颤抖,听到周围的人不停地指指点点,不停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郎霆烈更是一肚子气恼,不知道是懊悔自己曾经那样做,还是气恼这些人的无聊和丑恶。那几个若不是女人,他一定当场把她们踹飞! 来不及想太多,郎霆烈铁青着脸,伸出手,牢牢地拉住费芷柔,带着呆愣的她大步地离开了酒吧,把她塞进了车里。 张了张嘴,纠结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忽然惊觉自己应该继续“演戏”。 该死的!他怎么感觉自己朝预想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正在想说什么,已经回过神的她又在拼命拉车门,一副跟他在一起比面对那些人还要不愿意的样子,让他压制的怒火腾地一下烧起来。 这还不算,她竟然还说出让他干一次就滚蛋的话!竟然还说出玩什么*的话!她是在故意气他,还是她真的如此下贱! 高举的巴掌在挥下的那一刻,却只是扣住了她的后脑。 就算是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他也没有打下那一巴掌。他不打女人,更何况是她,也许是不想破例,又或许是,舍不得…… 不过,这不代表他会放过她!她不是喜欢玩吗,不是说要干吗,那他就奉陪! 撕咬,揉搓……他每一次动作都充斥着熊熊怒火,只想粗暴地让她疼痛,让她痛哭,让她求饶,让她再不敢说出那样的话! 是在惩罚,是想惩罚,可为什么到了后来,他竟然迷醉了,和从前一样的迷醉,他甚至错以为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迷醉……直到那一滴冰冷的泪砸落在他手背上,直到他惊醒了。 她到底是不愿意的。可更让他惊恐、挫败的,是自己的*。明明那么恨,却还是轻易地忘记,轻易地*,在她面前似乎总是失去所有的意志,像个懦弱的男人,像她唱的那首《百万朵玫瑰》里的男人…… 是他缺女人了才会这样吗?都说那种事对男人,就像开了荤的野兽,不尝还行,一试就放不下,他也是这样吗?……至少他希望是这样,而不是对她如此的意乱情迷! 心里很乱,太乱了……那一刻,他不敢面对自己,无法整理思绪,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打开了车门,让她离开。 可在看到她穿着那么单薄的一瞬间,又管不住自己的腿,拿起外套下了车,披在她肩上。 “我不会放弃的。” 虽然思绪还未来得及整理,但他绝对不会放弃。不过,不是她,而是报复! “哟!”不知什么时候,莫修坐在了郎霆烈的身边,还*地在他身上嗅了一下,夸张地喊了一句,“阿烈,你身上有女人香呢!” 女人香?…… 郎霆烈下意识地在自己的领口闻了一下,确确实实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是她的味道…… 是刚才在车里拥吻时留下的味道…… 想起刚才的一幕,郎霆烈的瞳孔倏地紧缩了一下。 “撇下兄弟不管,自己去找女人,”莫修挑着眉,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撑着微偏的头,意味深长地说,“狼头,你很不地道啊。” “不过是商场应酬,你不会喜欢的。”郎霆烈抿了下唇,说了谎,难免有些心虚。 “啧啧,看你这欲求不满的脸色,我都心疼了。”莫修放下酒杯,拿起手机快速地发了些什么,一边发,一边笑着说,“本来应该是你来尽地主之谊,给我找乐子了,不过今天就算了,看你这心情,我先让你乐呵乐呵。” 狡黠如莫修,岂会相信郎霆烈说的话。郎霆烈素来连与雇主多说几句话都不屑,怎会用心在郎氏的商场应酬上,别说是女人的味道沾染上身,就是她们想靠近一点,都很难。 不过,莫修不会去刨根问底。虽然不如蒋甦跟郎霆烈相处的时间长,但莫修同样了解郎霆烈。他不想说的事,无论谁问,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再说,这半年来,郎霆烈的变化,他们几个人都看在眼里。等有一天,他心里的事积攒不下去了,他自然就会说了。而他们现在可以做的,就是陪伴。这也是莫修毫不犹豫答应来这里工作的原因之一。 104闻香识女人 “要干嘛?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郎霆烈看莫修飞速在手机上触碰的修长手指,已经猜到了几分,无奈地笑了笑。 莫修到哪里都少不了女人,他想找到的乐子还能是什么。 “别着急,等会就知道了。”莫修看了他一眼,继续飞快地回复已经有回应的手机。 “搞定!感谢约炮工具!”过了两分钟,莫修笑着把手机抛到了一边,“两个,二十分钟内到。” 他那种熟悉的笑,郎霆烈自然知道是什么。两个,当然是女人。 若是以前,郎霆烈会找个理由从这里离开。可今天,他犹豫了。 想到车里的一幕,想到自己还是对她情不自禁,他犹豫了。 他想试试,更想突破!他不想对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心一意,这份“忠诚”连他自己都看不起! 莫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还是郎霆烈第一次明确地接受他寻来的“乐子”。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反而有些高兴。虽然不知道郎霆烈发生过什么,但他愿意做点改变,也许是好事。 “放心,我找来的绝对赏心悦目,身材相貌都是一流,当然,也会保证干净。”莫修慵懒地往沙发上一躺,继续自己的话题,得意洋洋的,“就算不是*,也不会是小姐。来这里之前,我可是做过功课,提前准备好的。” 十五分钟后,酒店的房间门铃响起。 “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莫修浪笑了一声,抛给郎霆烈一张房卡。 ———————————————————————————————— “先生,怎么称呼?” 一走进房间,女孩便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只穿着一条镂空的黑色*裙,性感的黑色丝袜站在那,娇滴滴地问着。 莫修说得没错,女孩很漂亮,也很年轻,大大的眼睛化着魅惑的烟熏妆,显得眼神更加勾魂。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郎霆烈,显然对今晚的伴侣非常喜欢。 郎霆烈没说话,只是把自己脱下的外套用力地丢到沙发上。 对他的冷漠,女孩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他很酷,更加喜欢了。 “那我先去洗澡?”女孩脱掉高跟鞋,又毫不避忌地当着他的面脱掉腿上的丝袜,光脚踩在酒店房间的羊毛地毯上,涂染着黑色指甲油的白希脚丫在许多男人眼里就是种最原始的*。 可郎霆烈看不到,因为从她开始脱鞋的那一刻,他就没再看她。 他一直在烦躁,很乱的烦躁。明明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却又要逼着自己去做,去证明什么。 “要不,一起?”女孩见他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心不在焉,忍不住想要更多地*他,同样染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想要搭上他宽厚的肩膀。 “不要,你自己去。”在她还未碰触过来,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快速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房间的角落走去。 他需要喝点酒,需要用酒精来麻痹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女孩刚刚还有点错愕他的逃避,见他往酒柜走去,又笑了,“帮我也倒一杯,我先去洗澡。” 说着,她束起散落的长发,走进了洗浴室。 很快,便传来细细的流水的声音。 郎霆烈拿出一瓶洋酒,拧开瓶盖,就这么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对别的男人来说如此香艳的一晚,对他来说,却像是一种折磨。陌生的女人,陌生的气息,再漂亮,再性感,他都不想碰触。事实上,从领着女孩踏进门房的那一刻,他就在抗拒。 从前只是不喜欢,而现在,竟变成了刻骨的抗拒,甚至多想一秒都会觉得恶心。就像身体被标上了某种印记,中下了某种蛊,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的碰触都会使他反感! 不要,他不要这样!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思及此,郎霆烈又狠狠灌了几口,一瓶酒很快就没了。 那就醉吧!醉了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什么都不去在乎了,就什么都能做下去了! 等女孩洗完澡,只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郎霆烈已经躺在了*上,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两个空酒瓶。 看来是失意之人来寻找安慰啊。 女孩微笑着,走了过去。对象是这样完美的一个男人,她不介意当别人的替代品,更何况彼此欢愉之后,还有丰厚的报酬。这是她的姐妹事先与那个叫莫修的男人说好的。 他喝醉了吗?这么短的时间,两瓶烈酒下肚,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看着躺在*上,闭着眼睛没有动静的郎霆烈,女孩轻轻地在他身边卧下,伸手要解开他的衣服。 闭上的黑眸咻地睁开了,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转着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你……”女孩多少受了点惊,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等反应过来,她又媚笑着,纤瘦雪白的胳膊藤蔓一般地盘上来,勾住他的颈脖,微启着红唇,等待他吻下。 她看到他的瞳孔在急速地收缩,听到他的鼻息在粗重地喷吐……她以为他已经蓄势待发了,也确实看到他的俊脸在靠近,几乎就要贴上她的了…… 面对如此完美,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女孩还是闭上了眼睛,决定把主动权交给他。她熟练地感觉这应该也是他一贯的做法。 可是,滚烫的鼻息就在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偏偏又贴着她的脸颊错过去了…… “你走吧。”已经翻身而下回到原来姿势的郎霆烈,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脸上,遮住了眼睛,不让女孩看见,更不想看见她。 “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女孩不甘心地看着他,想要趴在他的胸口,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无情地推开了。 “我让你走,没听清楚吗?”比起刚才的挫败和无奈,他此时的声音低沉了,也冰冷了,夹杂着隐隐的警告,“外套里有钱包,你自己随便拿。” 女孩尴尬地坐在那里,虽然不甘心,但他冰冷的声音也让她不敢再做些什么。 知道他蒙着眼睛看不见,她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起*,快速地穿好衣服,又飞快地从他外套里拿出钱包。 哇!没想到他钱包里放了这么多现金! 女孩朝还是那个姿势的郎霆烈看了一眼,利索地从他钱包里拿了至少一半的钱,厚厚的一沓。 他说让她随便拿的,她岂有不拿的道理!再说,她从未被这样拒绝过,简直就是一种羞辱,当然要得到补偿! 想到这,女孩又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 她捡起脱在地上的高跟鞋,走到了门边,忽然想到什么,嘲讽地对他说道,“有病!不能玩就不要拿人开涮!”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生怕他会突然跑过来教训她。 有病?……那个女孩大概以为他有隐疾,身体不行吧。 而他,业界最有名的保镖,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热血男人,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耻笑! “哈哈……”郎霆烈忽然笑起来,从低低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无奈,越来越苦涩。 有病,他确实是有病,不是身体,而是心病! 他没有醉,却逼着自己去醉。他不想要那个女孩,却逼着自己去要她。等她靠近的时候,怕自己会犹豫,他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扑上去。 可是,仅仅是扑上去而已。 看着女孩裸露着肩膀只裹着浴巾的样子,他想起了她,想起了那晚她也是这样从浴室里出来,只裹着浴巾,出水芙蓉般美丽…… 看着女孩水灵灵的眼睛,纤细的胳膊缠上来,他又想起了她,想起了那天在车里,她那样主动地勾住他的脖子,献上她的吻…… 看着女孩微闭上眼睛,红唇微启,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想起她,想起了那些夜晚她就是这样在他身下动情地感受,还想起了就在今晚,就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在这样被他吻着…… 想的是她,可看到的不是她,抱着的不是她,闻到的也不是她!他根本逼不了自己,就连身体都可笑得疲软着,毫无感觉!他知道,哪怕是换一百个、一千个女人,他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他这是什么!像古代女子那样从一而终的坚贞吗!……不,不是,他这分明就是有病,一种近乎洁癖的病,好像只要是碰了除她以外的女人,他就脏了一样…… 可明明脏的人是她,无论身体还是心,都脏透了的她!他为什么还要执着,他又在执着什么!…… 对,是报复,他执着的是报复,一切都只能等报复之后才能改变……一定是这样! 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还能解释的答案,郎霆烈停止了笑声,可那条胳膊还是搭在双眼上,遮住自己的视线,似乎不想面对什么,也在害怕什么。 他忽然不确定,对她的报复结束之后,他又该如何……在最初的梦境粉碎之后,他还能再重新爱上另一个人,还能与另一个人结婚生子吗?……他不知道…… 第一次,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怎样。第一次这样的,这样的茫然。 十八岁毅然放弃大学,选择参军时,他知道自己想要更加热血的生活。上了军校,又选择了特种部队,他知道自己想要把骨血练得更加坚韧。离开部队,创办了wolf,他知道自己想要延续生活的激情。放弃原则,陪在她身边,他知道自己想要圆满一份执着的感情。 可以后呢?在得到她又失去她,在爱上她又恨过她以后,他能怎么做…… 迟到的酒意终于泛上来,郎霆烈也终于在不停的纠结和痛苦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借着酒精,他在城市这端宽敞却孤独的房间里睡去。 而城市那端,一间小小的黑暗的屋子里,有人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睁着眼睛,又闭上,闭了会又睁开…… 反反复复,躺在小*上的费芷柔,在黑暗中不停地翻转,如同她的脑海在不停翻转着回想在车里的一幕,脸上烫一阵凉一阵,手指也不由地抚上唇瓣,轻轻地来回摩挲,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来吻她,一定是被她气疯了,所以才会那样用力、粗暴,可是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变了,变回最初的感觉…… 只是一种本能吧,男人的本能,不然,还能是什么…… 因为当他推开她,那样惊恐的表情,大概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抱住了她,这样肮脏的她…… 可是,他又说,他不会放弃……不会放弃对她的“救赎”吗……说到底,他终究只是同情她,只是同情而已…… 怎么办,选择逃走吗?逃去另一个城市?也许这才能彻底地避开他…… 可是,她不想。不管是因为妈妈喜欢这里,适应了这里,还是因为她能在这里,有机会远远的看上他一眼。不要遇见,只要让她看见就好…… 如果不想离开,那她只能让他对她彻底地失望,彻底地放弃…… 忽然一阵寒冷,即使蜷缩在厚厚的被褥里,也还是抵挡不住的寒冷。费芷柔打了个寒颤,更紧地缩在被窝里,连头也深深地埋了进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夜幕降临,一辆低调的奔驰跑车停在开始热闹的商业区街边。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身长玉立的男人,穿着一黑一紫的衣服。 黑衣的那个,面容冷峻阳刚,深刻立体,像大师手下最完美的雕刻。而紫衣的那个,五官妖媚明艳,狭长的黑眸竟含着连女人都比不上的魅惑。 “你说的就是这个酒吧?”莫修跟着郎霆烈往前走,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吧。 “阑珊处?”莫修挑着眉,一副对这个名字不感冒的样子,“一个酒吧叫这么文艺的名字干什么?你知道的,我喜欢性感或是时尚的那种。” “酒吧的名字重要吗?”郎霆烈笑笑,“对你来说,有酒有女人就行。” “好吧,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莫修嘻哈地把手插进裤兜,“说不定能在这里喝到不一样的酒,碰到不一样的女人。” 郎霆烈只是微笑着,没再说话。 莫修最喜欢泡吧,他来z市,郎霆烈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既然是要去酒吧,他干脆带着莫修来到“阑珊处”。莫修不认识费芷柔,在这里可以“兄弟”、“女人”两不误。 一进门,听到清脆的撞击声,莫修抬起了头。 “风铃?”莫修看着自己头顶的那串蓝色贝壳风铃,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他去过的酒吧,无一不充斥着yin靡腐烂的气息,无一不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可这里,这串风铃,竟莫名的,让他觉得有股清凉的风吹进心里,像拨开迷雾般让人爽朗。 他不禁伸出手,轻摸了它一下。 风铃不像是买来的,做得并不太精致,贝壳大小也不一样,虽然都涂上了蓝色的染料,但细细看去,染料涂抹得并不十分均匀,更像是一种随意的涂鸦,应该是diy的作品。他仿佛都能听见主人在淡淡地说,“我想给你们一点特别的东西,但是我很懒,而且也已经尽力了。” 有意思。 莫修不由地扬起嘴角,又迅速环视了一下酒吧的装潢和设计。只是,这一眼让他失望了。这家酒吧与他去过的那些并无不同,交织的光线,昏暗的角落。原来,酒吧名字与风铃不过是它的噱头,让人以为它会特别一点。 莫修冷笑了一下,不再注意别的事情,和郎霆烈一起走到吧台前。 “阿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几杯酒下肚,莫修注意到郎霆烈在人群中不停搜索,尤其是频频看向中心的舞台,狐疑地问道,“你在找人吗?” “没有,四处看看而已。”郎霆烈收回视线,假装认真地喝酒。 舞台上的歌手已经换了好几个了,怎么也应该轮到费芷柔了。可现在都快十点了,也没看见她露面,该不会是离开酒吧了吧…… 不会,他派来跟着她的人明明说她晚上七点已经走进了酒吧,又怎么会突然走掉。 虽然她不是个好女人,但她是个好女儿,好姐姐。她们母女三人是被费楚雄赶出费家的,为了陆怀秋的医药费,她一定会好好工作,而且她说她喜欢这里,又怎么舍得因为他离开。 没有?没有才怪吧!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找人,找某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莫修斜睨着他,正要说话,忽然闻到一种特别的香气,一种像是丁香的味道,却又在清新之中夹了几抹艾草的微涩。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最天然的体味。在这充斥着各种人造香水的空气里,莫修敏锐的嗅觉已经捕捉到了这份特别。 闻香识女人。他不由地往那香气的来源转过身去。 一个女孩正从他身边经过,然后落座,坐在与他相隔一人的座位上。 泡吧的女人一般都穿得很性感,甚至是暴露,化着妖冶的妆。要么风情万种地与人搭讪,要么性感妖娆地舞动,要么醉眼迷离地打发失意。 她,却是不一样的。 她穿得很简单,甚至是保守。黑色的长裤,黑色的上衣。 可是又不简单。因为那紧绷的皮裤,贴身的上衣已经将她奥凸有致的完美身段毫无保留地包裹出来,比那些穿着透视装或是露出大腿美胸的女人都要神秘又性感。 她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雪白的颈脖。从莫修的角度看去,她精致的下巴,高蜓的鼻梁,长长的眼角,白希的皮肤……侧脸堪称perfect! 她坐在那,很安静,似乎是一个人,没有同伴。她应该和这里的酒保很熟,才刚坐下,就给她递来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甚至没问她到底喝什么。 女孩笑得很浅,对酒保点了点头,然后从小包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莫修抽烟,他身边的很多女人也抽烟。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抽烟可以这样优雅,细细的香烟,修长的手指,轻浅的吞吐,薄薄的烟雾……美成了一幅画。 好像感应到有人在看她,女孩微微偏过头,从轻薄的烟雾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一小股酥麻的电流猛地从心尖上窜过,莫修不由地怔住了。 好精致的一张脸,和她的侧脸一样完美!鹅蛋形的脸廓,妖精似的明媚眼睛,光洁饱满的额头,玫瑰花瓣一样的唇……粉黛未施,已是倾国倾城。 题外话: 今天28号了,手里还攒着月票的妞们,别犹豫,快快到客户端一变三!入群后凭月票和订阅截图找吧主,秋的福利在等你们,么么! 105敢动他的女人 让他怔住的,不只是她的绝色,更是她那抹冷艳的气息。因为,她还是如此的年轻。 阅历众多,莫修当然能识别出她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这么小的年龄,便已沉淀下气质,拥有如此绝色,再过个几年,必定是能让男人如痴如狂的妖精! 看来今晚不枉此行,这酒吧确实有不一样的*。 莫修笑着,正要拿起酒杯向她示意,她却已经扭回了头,对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会吧,这世上还有对他莫修熟视无睹的女人!他这张比女人还要漂亮、能魅惑众生的脸,就连只对蒋甦感冒的尹南歌,有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她这么个黄毛丫头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半是好奇半是气恼,莫修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被女孩吸引了过去。 “嘿,我找到了今晚的目标。”莫修在郎霆烈耳边低声说着,漂亮的黑眸里闪着璀璨的光。 郎霆烈朝他刚才注意的地方看了一眼,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穿着简单的女孩,不由说道,“这好像不是你的菜,你平时不都喜欢那种性感妖娆类型的吗?” “那些不过是我打发时间的小菜,有的极品大菜是深藏不漏,需要人寻找挖掘的。”莫修挤了一下眉,轻佻地笑着,“我敢肯定,这个非常的,与众不同。” “可是她看上去有点小,你不要又糟蹋人。” “一个来酒吧的单身女人,你以为她能有多纯洁,”莫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对看中的猎物已是势在必得,“只要她成年了,又有什么是玩不起的。一会你要是无聊就先走,不用等我了。”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走下高脚椅,往女孩身边空着的座位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莫修挨着女孩坐下来,亮出招牌式微笑,明眸皓齿的帅气,“能借你的打火机用一下吗?我的被朋友拿走了。” 女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笑,把桌上的打火机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重新低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谁也没发现的光。 “我要点歌。”郎霆烈拉住路过的服务生,从吧台上撕下一张便笺纸,习惯性地写上一串俄文,忽而反应过来又撕掉,重新写下一排中文字,将便笺纸连同一沓钞票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点费芷柔唱。” 服务生看到那么多小费,眼睛都在发光了,可又犹犹豫豫的,“不好意思,先生,费芷柔今晚不在大厅唱歌。” “不在大厅唱歌?”郎霆烈敛着黑眸,心脏也突地紧缩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进vip房了,在包间里唱歌。”服务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样子,“里面的客人身份不一样,小费自然比在大厅拿得多。” 什么?! 郎霆烈瞪着眼睛,差点伸手过去揪住服务生的领子。 在酒吧穿得那么少,当个点唱歌手就算了,她竟然还去了包间当陪唱女郎!这个女人就那么喜欢*吗! “她在哪间包房……” “阿烈,你的车钥匙给我。” 郎霆烈蹙着眉,正低沉问着服务生,莫修走了过来。 “你要出去?”郎霆烈把桌上的车钥匙抛过去,“可是你喝酒了,得找个代驾。” “这点酒算什么。”莫修接住钥匙,笑着,在郎霆烈耳边说,“那个*约我去飙车。她说了,要想泡她,得先追上她。这么拽的妞,你说,我能不去吗?阿烈,先委屈你了,一会让你的司机来接你。” 说完,莫修便追着那个已经离开座位的女孩走了。 对这个女人迷又迷女人的男人,郎霆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也无暇顾及太多,他又转头对还在等待的服务生说,“她在哪个包间?什么时候进去的?”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吧,具体哪个包间我也不清楚,我不负责包间的服务。”服务生迟疑着,把托盘里的便笺纸和消费递给郎霆烈,“不好意思,先生,这个……” “给你了!”郎霆烈一挥手,迅速从高脚椅上下来,往酒吧里间的包房走去。 怒气冲冲的,刚迈过拐角,迎面走来两个拿着空酒瓶的服务生,刚从一扇还未完全关上门的房间里走出来。 “真没想到,费芷柔还挺能喝!” “是啊,看她秀秀气气的样子,我以为她一喝就醉呢,没想到喝了一整瓶都还没事。” “可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自己主动要求去包间陪唱。她在大厅唱歌收入也不错啊,况且老板对她也很好,几个歌手里面,她拿的小费是最多的。” “就是啊,但凡洁身自好的女人谁愿意去包间陪唱,虽然挣得多一点,但有些客人喜欢动手动脚,不好惹的。” “呵呵,也许她就喜欢这样呢。” …… 郎霆烈站在原地一震,两秒后电掣般冲进刚刚阖上门的那间包房。 “砰!” 房门重重地被推开,撞击到墙壁上,发出巨响,惊动了一屋子的人,七八双眼睛直刷刷地看着郎霆烈。只有其中一双,匆忙地扫过一眼,又惊慌地低了下去。 “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去去,快出去!”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走到门边,推搡着郎霆烈。可就凭他那样的身板,根本推不动山一般的郎霆烈。 郎霆烈压根不把在他面前如同小鸡般弱小的男人放在眼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被好几人簇拥着的女人。 她披散着瀑布般黑亮的发,穿着一件闪着亮片的吊带式上衣,一条几乎短到臀部的裙子,若不是她交叠着双腿,必定能看见两腿之间的*。 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她化上如此妖冶的妆,灰黑色的眼影,上挑的眼线,红艳的唇……不可否认,是绝美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妖媚的美,让男人心驰荡漾的美。 但同样的,也是能撩起他怒火的美。 因为这样美丽的她,却坐在别的男人旁边,竟还穿着如此清凉!而他刚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正看到她拿起酒杯,在身边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哎,我说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怎么一直堵在这不走!”瘦高男人拿他没辙,只能回过头向自己的同伴求援,“张总,我去叫这里的保安吧,这个男人……” 他话还没说完,被忽然而来的力道用力推到了一边,差点摔了个跟斗。 “跟我走!” 从门口到沙发,郎霆烈闪电般移动过来,扣住了费芷柔的手腕,不容抗拒地低吼。 “这位先生,”费芷柔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眼睑上闪闪的眼影更像是结了一层冰霜,“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跟你走?” 好啊!居然跟他玩这招! 郎霆烈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从沙发上被他拉了起来,毫无反抗之力。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坐在费芷柔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拉住费芷柔的另一条胳膊,不甘示弱地说,“这位小姐都说不认识你了,你干嘛还要带她走!” 说着,他又对那个已经重新站立好的瘦高男人说,“你,快去,把保安叫来!这里来个疯子!” 本来面对这样高大健硕的男人,中年男子是心生畏惧的,可想着对方毕竟只有一个人,自己有这么多人在,何必怕他!再说,这到嘴边的“肥肉”,岂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带走! “把你的脏手拿开!”郎霆烈逐渐猩红的双眸恶狠狠地看着中年男人抓着费芷柔的那只手,眼里的寒光已经集聚到了极致。 “你说谁是脏手!”中年男人给自己壮着胆,往郎霆烈面前挺起胸,大声喊着,“你这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看我怎么收拾……”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对方伸过来一只手扣在自己手腕上,清脆一响的同时是剧烈的疼痛! “啊!——” 一声惨叫,中年男人痛得几乎晕厥,人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肖总!” “肖总,你怎么样!” …… 包房里的其他几个男人一下子涌上来,焦急地看着那个惨叫着倒在沙发上、叫做肖总的中年男人。 肖总握着剧痛的手腕,脸色惨白,倒抽着冷气,半天喘不上一口,更是说不上一句话。 “你……”他勉勉强强吭出一个字,痛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过,把你的脏手拿开!”郎霆烈冷哼着,看那个男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堆臭肉,连半秒都没有多做停留。 他已经很走运了。念在他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普通人,郎霆烈已经收了几分力道,只是折了他的手腕而已,要不然他整条胳膊都得废掉! 是这个男人自己找死,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女人! 情不自禁的一句话在郎霆烈的心头掠过,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这句“他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只顾着愤怒,气恼,气费芷柔,更气这个动手动脚敢跟他抢的男人! “走!” 郎霆烈转过身,拽着被眼前一幕惊愣住的费芷柔往门外走。 “打了人还想走吗!” 见他们要离开,围着肖总的几个男人一下子堵了过来,拦住郎霆烈的去路。 其中一个人还掏出了手机,一边喊着一边打电话,“报警!我们要报警!……喂,是110吗?这里有人被打了,对,在……” “让开!” 郎霆烈根本不理会他们准备做什么,低沉地警告了一句,狠戾的声音让费芷柔打了个寒颤。 她没听过他这种语调,但直觉告诉她,他已经到了盛怒的边缘,极其危险! 可那些人不知道,以为郎霆烈只是在虚张声势地想要逃跑,继续围堵着他。 “你休想走,得等警察来给个说法!” “就是,打了人就想跑,还有没有王法了!” …… “砰!” “砰!” 几声巨响,四五个围着他的男人,瞬间统统躺到了地上,或是捂着肚子,或是捂着脸,哀声嚎叫。 还有剩下的一个,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眼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场景,又惊又慌地无法动弹。 “你还想拦着?”郎霆烈微眯起眼,再次扬起了胳膊,却被费芷柔用力地拉住了。 “不要!”费芷柔抱住他的胳膊,恳求着,大眼睛里泛起了水雾,“求你,不要再打了!” “怎么,你心疼他们了?”郎霆烈收回已经抡起的胳膊,反掐住她尖细的下巴,掐得她生疼,眼里迸着寒冽的光芒。 不,我不是心疼他们!我是担心你!担心你招来麻烦! 心里喊着,嘴里却不能说。怕眼睛会泄露心事,她低垂了下去,而在他眼里却是一种默认。 更怒了! “滚开!” 郎霆烈懒得再伸手,直接一脚踹出去,门口的男人被踹得直往后倒,倒在已经闻讯赶过来的沈文程身上。 “你没事吧?”沈文程赶紧把人扶起来,看了看包房里惨不忍睹的一幕,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和被他桎梏住的费芷柔,想起前几天在舞台上发生的一幕,大概猜出了*分,想必是这两人瓜葛太深惹得祸吧。 没了障碍,郎霆烈拽着费芷柔继续往外走。 “这位先生,”沈文程却在门外拦住了他们,“你不能就这样走,而且费芷柔是我们酒吧的人,你这样强行把她带走不合规矩吧。” “规矩?我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带走的人,谁也拦不住!”郎霆烈冰冷的目光不耐地看着申涛。虽说他不是包房里这些可恶的男人,虽说是费芷柔自己要求走进包间的,可他们让她走进这里,让她从点唱歌手成为陪唱女郎,他们就有错!居然还想拦着他,阻止他带走费芷柔,真是不知死活! 已经被愤怒烧光理智的郎霆烈,懒得去分析谁对谁错,只要谁想阻拦他带走费芷柔,他就要毁灭谁! “不要!”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蔓延得无法控制,费芷柔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再去伤害沈文程,“我跟你走就是!” “费芷柔……”沈文程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男人正在盛怒中,费芷柔就这样跟他出去,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偏偏蓝桑又不在。要不然多个人跟着她,也是好的。 “没事,他不会伤害我的。”费芷柔低声对身后的沈文程说,“只是要麻烦你先安抚一下客人,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她还没说完,人已经旋风似的被郎霆烈拉走了。 他走得很快,拽得她几乎一路小跑。而且他抓得很紧,仿佛稍稍一松手她就会溜掉一样,她的手腕被抓得像是要碎掉的疼痛。 身体在痛,思绪很乱,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无法否认,她的心底竟隐隐浮上一丝甜蜜。被他如此在乎的甜蜜。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的暴怒。她以为,在看到她如此*的一幕后,他会气恼失望地离开,又怎么会为她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女人大打出手……他甚至让她以为他是吃醋的,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还是爱着她的……即使是错觉,她也愿意这样短暂的甜蜜着,幻想自己正跟随他的脚步,去往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走到大厅,酒吧大门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是红蓝交加闪烁的警灯。 费芷柔心头一紧,惊慌地看着依然没停下脚步的郎霆烈。 “有人报警说这里打架了。”酒吧的音乐停了下来,清晰地听见为首的警察在说,“是谁在闹事?” “他!” “是这个男人!” “对,就是他!我刚看见他在包房里打人!” “我也看见了,把几个人打得好惨,倒在地上起不来!” …… 刚刚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酒吧客人,一看到警察来了,纷纷跳出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是你在打架?”警察蹙起眉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这样的体魄,这样的身板一下子打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显然就是他了。 郎霆烈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费芷柔忽然从他身后窜上来,挡在他面前,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他!” 看着她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郎霆烈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她不是讨厌他干涉她的生活吗?他打了她的客人,她不是应该盼着自己被抓起来吗,最好再也不出现的吗?为什么又要来护他?…… 是内疚吧。毕竟事情因她而起,她再浪荡再*,至少还有一点人性。就像她爱护自己的妈妈和妹妹一样,总还有那么一点人性吧…… 这样就更好了,离他想要的报复就更近了! 郎霆烈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松开费芷柔的手腕,又把她推到一边,看着问他的警察说,“是我。” 说着,他看了一眼费芷柔。刚才的怒火此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幽幽的无奈,又在给她一丝安慰,告诉她不用担心。 “那就请你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吧。”见对方还挺配合,警察的语气也放松了点。 然后,几个年轻一点的警察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郎霆烈身边,拉着他上警车。 “不要,你们不能……” 怎能不担心!他是wolf的保镖,是有盛誉的精英,怎么能被视为嫌疑犯一样地带去派出所!若立了案,若刚才那几个被打的人一起控告他,那他……她不能毁了他! 茫然不知所错,费芷柔只想着赶紧跟上去,想要拉开他,自己却也被拉住了。是那个为首的警察。 “你和他是一起的吧?那也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警察瞅了一眼费芷柔的装扮和脸蛋,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这种事他们见得太多了,无非是某个痴情男喜欢上了一个陪酒女,想拉她出火坑却把自己栽进去的桥段。 说完,警察往远处招了下手,走来一个女警察。 “交给你了,回去好好录笔录。”说完,为首的警察走了。 “走吧!”见费芷柔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已经走了的一辆警车,女警察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还愣在这干什么!” 他已经上警车了,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巨大的惊恐让她不由地踉跄了一下,几乎栽倒在地。看了看周围还在指点看热闹的人,看了看一脸鄙夷的警察,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的费芷柔神情恍惚地上了警车。 106铁窗内外 “姓名?” “费芷柔。” “年龄?” “二十二岁。” “住址?” …… 在讯问室里,女警察面无表情地问着,费芷柔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 事到如今,她不怕自己会面临什么,她只担心着应该在离自己不远的讯问室里的郎霆烈。 “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女警察看了她一眼,目前为止对她配合的态度还算满意。 刚才还有问必答的费芷柔,此时沉默了。 “阑珊处酒吧,一个包房里的六个男人,一个折了手腕,一个断了根肋骨,一个肩膀脱臼,一个被打掉了几颗牙,剩下两个鼻青脸肿。你刚才就在那个包房里,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女警察冷冷地说着,蹙起了眉头。 费芷柔还是沉默不语。 “啪!”女警察不耐烦地把记录的笔摔在桌面上,安静的讯问室里发出刺耳清晰的撞击声。 “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有那么多被害人,又有那么多目击证人,你以为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还能跑得掉吗!”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沉默改变不了什么! 可就是她死,她也不会亲口说出是他打了人!因为真正的实情没人知道,因为真正害人的人,是她! “不是他。”费芷柔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声音清晰了,大声地说,“人不是他打的。” “不是他?”女警察疑惑地看着她,猜不出她想说什么,“那是谁?” “是我!”费芷柔的声音坚定了,“他们都是我打的!” “胡说八道!”女警察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自己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你当我们是傻瓜吗!” “是真的!我会女子防身术!”费芷柔知道自己的说法很蠢笨,不会有人相信,可就算是为了混淆视听,就算是能拖一时算一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受苦却什么都不做。 “那些男人想非礼我,我就打了他们!” “你一个打他们六个?仅仅是因为你会女子防身术?”女警察被她这种无知的蠢话弄得差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说你是散打高手或是跆拳道黑段呢?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 “够了!”女警察愤愤地站起来,“你要是这样不配合,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坐上几个小时,好好想想再说!” 说完,她拿起笔录本走出了讯问室,冰冷的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 午夜,一黑一白两辆跑车在z市的外环线上上演急速飞驰。 这个*车技还不错! 看着超出自己一个车身的白色跑车,莫修欣赏地扬起嘴角,不由轻佻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夜很静,虽然有喧嚣的发动机的声音,但他肯定她是听到的。 女孩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又加速超过他更多。 好啦,已经陪她在外环线上玩了好几大圈了,再玩下去就该天亮了,那岂不是浪费了这么有趣的夜!是时候让他给游戏一个完美ending了! 思及此,莫修敛了笑,轻浮的神情沉了下去,染上几抹难得的认真和严肃,也让他阴柔的面容增添了阳刚的气魄,是与往日里不一样的帅气。 踩下油门,原本一直落后白色跑车一个车身的黑色跑车,迅速窜了上去,在一个弯道时已经与白色跑车并驾齐驱了。 “美女,你说过的,如果我追上你就可以泡你,别忘了!” 在平行的那一刻,莫修不忘伸头对坐在白色跑车里的女孩大喊着,还故意扭曲了她原话的意思。 女孩看了他一眼,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却在回过头时,眼底闪过诡异的光。 莫修得意一笑,黑色跑车已经超过了白色车,拐过弯道,驶进了一个隧道。 开了十几秒,莫修看了眼后视镜,疑惑地发现原本应该紧紧跟在后面的白色跑车竟然还没有驶进隧道。 她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隧道里面不能调头,也不能临时停车,莫修只能在驶出隧道之后再调头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有疑惑,更是担心,莫修车速未减地在隧道里行驶,只想快点找到可以调头的地方。 不好! 就在快到隧道出口的地方,莫修看到了正在执勤的交警。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明显超速的他! 看到交警在对自己挥手,示意他停下,莫修只能照做。 他该担心的,不止是超速,还有酒后驾驶。虽然他饮酒不多,但绝对通不过检查。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驾驶证。”交警走到莫修已经停下的车边。 没办法,只能认栽了。 莫修无奈地掏出驾驶证。不过,想着一会会有个美女陪自己一起去交警大队,他郁结的心情多少好了一点,至少到哪里都不会无聊。 “先生,你好像喝酒了。”交警敏锐地察觉到莫修身上的几许酒气,拿出酒精测试仪,对着莫修,“请你下车,然后对这吹气,我要检查一下。” “好吧。”莫修耸耸肩,配合地下了车。 他刚要准备吹气,忽然看见那辆熟悉的白色跑车已经开了过来。 只是,她开得很慢,正常的时速,不超过六十码,似乎早就料到这边会有交警检查一样。 而且,在经过莫修身边时,她那么轻又那么清晰地吹了一声口哨,唇边终于浮上的绝美的笑,却是挑衅和得意的。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她熟悉这里的情况,所以故意让他被交警逮住! 好啊,竟敢耍他!可她忘了她也喝酒了吗,他岂会让她置身事外! “警察同志,那个女孩……” 他刚想告发,可话还没说完,警察便瞪了他一眼,以为他想找借口开脱,冷冷地说,“先生,请你配合一点!” “我是喝酒了,还有人跟我一起也喝酒开车了!”莫修豁出去了,也不等检查就“坦白”了。 “你说的是谁?” “那个,开白色跑车的女孩。” 莫修着急地指过去,可当警察转身时,女孩的跑车早已经开出了隧道,走远了。 警察蹙起了眉。这里执勤的只有他一个,说不定是这个男人耍的什么花招,准备趁他去追那个白色跑车的时候一溜烟跑了。不管怎样,先逮着眼前这个再说。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先跟我去趟交警大队吧。又是超速又是饮酒,先把自己的事情摆平再去管别人吧!” 该死!他竟然被那么个黄毛丫头给耍得毫无招架之力!等过了今晚,看他怎么收拾她! 看着已经没有了白色跑车踪影的前方,莫修拿出了手机,拨打能来“捞”他的“求助”电话。 要是被郎霆烈知道他今晚的糗事,肯定会笑掉大牙。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人只有尹南歌了。那丫头反正已经看不惯他,不在乎多这一次。 ———————————————————————————— 好冷…… 阴森潮湿的讯问室在冬夜就是一个冰窟,让人感到锥心刺骨的寒冷。 在心生绝望的时候,更是如此。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在颤抖,牙根在打颤,那样冷,费芷柔却只是趴在桌上,呆滞地看着地板,连摩挲自己取暖的动作都没有。 如果就这样冻死在这里该有多好,那她就不会再害人,不会再去连累别人…… 知道他还会来,今晚是她主动找的蓝桑,不顾蓝桑的诧异和劝阻,主动进了包间陪唱。 对,她就是要“不知廉耻”,就是要“自甘*”,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无药可救”! 当那些令人作恶的男人把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借着唱歌有意无意地摩挲时,她忍了。当他们要求她一起跳舞,把手放在她腰肢上来回游离时,她忍了。当他们要她坐下喝酒,一杯杯有意灌她时,她忍了。当坐在身边的男人用龌龊的眼神看她,不时暗示她什么时,她也忍了。忍下这些,就是在等待他出现,等待他发现,看见这样不堪的自己。 一步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这一步,更不知道为了让他放弃自己,她还能做到哪一步…… 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却往往不是朝自己想象的那样去发展,失控到竟然让他被抓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他是不是还在被讯问?警察会把他怎么样?那些人又想把他怎么样?……如果只是赔钱还好说,万一非要告他伤害怎么办?…… 想到这,费芷柔又是一阵哆嗦,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身体依然感觉到了寒意。 忽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在深夜原本寂静的走廊上如此清晰地回荡。 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许,她希翼着,也许是郎霆烈被放出来了…… “咔哒。” 讯问室的门开了,几个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就是刚才的女警。 “费芷柔,你可以走了。”女警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 费芷柔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他们为什么突然放她走?难道…… “我为什么可以走?是不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她着急地问,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事情跟你没关系,放你走就走,问那么多干什么。” “那那个人呢?跟我一起被带进派出所的人呢?他走了没?”见女警要离开,费芷柔飞快地拉住她,急切地问。 女警顿了顿,回头看看跟她一起来的另外两个警察,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然后回过头淡淡地说,“别开玩笑了,他打了人怎么可能会放出去。” 他还关在这里!关在这阴冷潮湿的讯问室里!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也堵住了胸口。 “他还要再关多久?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声线颤抖地几乎哀求着。 “现在除了律师,谁都不能去见他。至于要关多久,”女警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同事,说,“那要看那几个受害人怎么说,这个案件怎么处理了。好了,快走吧,别在这里磨蹭了。” 费芷柔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派出所。 她没有走远,就在派出所门口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门。 她要等,等着郎霆烈出来。她要等,等那几个受害人出面。不管是赔钱,还是磕头赔罪,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一定会去求他们,求他们放过郎霆烈,不要再追究。 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讯问室里是死寂的寒,而这里却是透骨的冷,阵阵夜风吹来,似乎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在身上凝成了霜。 费芷柔稍微蜷缩了身体,并没有移动位置,依然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在守着人生的希望。 而在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在离费芷柔不远的街边,正停着一辆轿车。 车没亮灯,安静地停在路边,幽幽的黑色,更像是潜伏着的一只猛兽。 “二少,手续都已经办完了。那几个人很识趣,都说是一场误会,您没有动手,是他们自己喝多了,闹得不愉快造成的,也保证绝不会将此事外传。”车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正在说话。 他是郎氏私人律师团的成员。 “好,辛苦你了,李律师。”宽敞的车厢内,郎霆烈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嘴里在跟律师说话,目光却早已投向了车窗外坐在石凳上的女人身上。 “二少,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李律师顺着郎霆烈的视线看着窗外,问得有些犹豫。在郎氏律师团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为郎霆烈处理私事,而且还是这种事。精明如他,就算郎霆烈说得再简单再省略,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只是,堂堂郎氏二少,为了一个陪唱歌女,在酒吧大打出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虽然一出生就是含着超纯正的金钥匙,可这郎氏二兄弟并没有成为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一个兢兢业业守着家族事业,一个激情飞扬闯荡江湖,一样地出类拔萃,也一样地洁身自好,从未因为女人闹出过事端。可今天,二少破例了。 想到这,李律师不由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想要把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的女人看得更清楚一点。只是这黑夜里,即使街边有路灯,他也只是看到那个女人被长长羽绒服包裹起来的蜷缩的背影,看不清面容。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感觉到李律师也在看费芷柔,郎霆烈直了直身体,独占似的挡住李律师的视线,“今晚的事情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家人担心。” “好,我知道,二少放心。”李律师听出郎霆烈语气里隐隐的警告,收回了身体,打开车门,下车离开了。 他们做律师的,尤其是做豪门律师的,嘴严是第一准则。要不然等于毁了自己全部的职业生涯。 “你也先回去,把车留下。”郎霆烈对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说道。 “好的,郎总。”司机下了车,回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次却始终不知道她是谁的那个女人,又看了看始终凝视着她的郎霆烈,不由地莫名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啪。” 一瞬的火光,然后一缕烟雾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飘了出来,漆黑的车厢里有忽明忽暗的红光在闪动。 她在等他,对吗?因为内疚,所以在等他被放出来,对吗?…… 看着那个在冬夜里越缩越小、蜷成一团的身影,郎霆烈再一次告诉自己,再等等,现在还不是过去的时候。 因为他要的就是她的内疚,深深的内疚。如果温柔以对不能让她感动,那就只能从她的负疚感入手。这是他攻克她女人心,实现自己报复的第一步。 其实他早就从派出所的讯问室里走出来了。一通电话,他打给了李律师。他没有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简单说自己喝了酒在酒吧打伤了几个人,让李律师负责处理。 事情跟郎霆烈预料的一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几个受伤的人便纷纷来到派出所,亲口向警察解释说这是一场误会。不说z市,就是全国范围,敢壮着胆子与郎氏作对的人也没几个。区区几个小老板就更是惶恐不安了,一听说对方是郎家的人,慌不迭地从医院跑来,说是他们自己的错,跟郎霆烈毫无关系,让警察赶紧放人。 对警察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抓的还是郎家的人。既然被害方自己都说是误会了,他们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给放了。只是他们没想到,郎霆烈在被放出去的时候,提了那么奇怪的要求。 对,是他要求的,要求警察对费芷柔说自己还被关着,还不知道哪天能出来。好不容易发现了她的软肋,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要让她以为她害惨了他,要让她内疚到对他再也狠不起心肠! 而现在,看到她在冷夜里执着等候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也知道,要想效果更好,他应该离开,应该在好几天后再憔悴不堪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以为自己真真切切是关了好几天,备受折磨。 可是,看她在街灯下那样孤独落寞的身影,看她在寒风中冻得僵硬,已经低垂下了头却还是不肯离去的样子,他那样不舍,不忍…… 一根,两根,三根…… 他看着她埋下头后,好久都没有动弹了…… 该死!她想让自己被冻死吗! 抽到第五根的时候,郎霆烈用力地捻熄了刚点上的那支烟,拿着外套下车,大步地往她的方向迈去。 刚把外套搭在她身上,费芷柔一下惊跳了起来。 “谁!” 她警惕地跳到一边,用力揉着因为冻僵而视线模糊的眼睛,然后惊喜地睁大了! “你出来了!”她忘乎所以地拉住他的胳膊,生怕自己只是错觉。 “对,我出来了。”她开心的孩子般的笑容,瞬间柔软了他,嘴角温柔的笑那么自然,发自内心。 “什么时候出来的?是不是都没事了?”费芷柔懊恼自己刚才因为冻僵所以不由地埋下了头,错过了看到他出来的那一刻。 郎霆烈顿了顿,然后,无奈地笑了下,“刚才律师来了,给我办了取保候审,现在要等与被害人之间的调解结果。” 107他,还爱着她 “他们肯调解吗?”费芷柔急切地看着他,忘了自己现在与他的关系,只是担心,很担心很担心,“是不是只要调解好了,这件事就结束了,派出所就可以销案了?” “应该是吧。”郎霆烈耸耸肩,有些烦恼,“不过那些人比较难缠,也许会趁此狮子大开口,只能走走看……” “他们要多少?”费芷柔的手更紧地抓住他,目光更加急切。不管那些人要多少,她也一定要想办法筹出来,哪怕是砸锅卖铁,哪怕是……卖身,她也绝不会看他再被抓进去!她这具破败的身体已经再没有爱他的资格了,那至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因为焦急,因为激动,她原本苍白冰冷的脸颊有了抹红晕,眼眸在灯光下泛着异样的光,看得郎霆烈有些失神。 她在担心他,他感觉到了,这次是发自肺腑的担心。 “你在担心我吗?还是无论他们要多少,你都准备替我给吗?”郎霆烈温热的大掌轻抚上她冰冷的面颊,给她传递去自己的温度。这份温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演戏,还是…… “我……”费芷柔的声音嘎然止住了。她恍然想起自己不应该与他这样亲密,不应该说这么多,更不应该让他发现自己是在担心他…… “我不在乎他们要多少,我只是觉得那种人不配得到我的任何一分钱。”垂在身体一侧的另一只手无意中碰到她的,竟那样冰,让他忍不住想要握在手里。 可在他碰到她之前,她已经后退了几步,从他身边离开。 “郎霆烈,你不明白吗,是我自己找的他们,是我自甘*,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和帮助!你不要再来管我了,好不好!” “不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掉在火坑不管!我说过,我相信你根本不是那种女人!”郎霆烈一把拉过她,紧紧地裹在怀里,给她他的温暖,也给她他的执着。 他的温柔让她颤栗,他的执着却让她恐慌。她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了,要不是她故意气他,今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可他为什么还能如此待她…… 罢了,既然他这么可怜她,一心只拯救她,那她就让他拯救吧……丢掉那份自以为还能在他面前保留的自尊,就让她当个被拯救的可怜虫吧…… “好,郎霆烈,我不去酒吧工作了,我也不自甘*了,我会好好生活,平平淡淡安安分分地生活,你成功了,你拯救我了……”推不开他坚实的胸膛,费芷柔低着头微喘,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这样够了吧,你可以离开了吧……收回你的同情,求你,不要再管我……” “谁告诉你,我是在同情你!”郎霆烈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盈盈含泪的眸,忽然顿住了,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水忽然被魔法停滞了一样…… 郎霆烈,清醒点!不就是几滴泪水,难道还能抹去她曾对你做的一切不成! 心里默念着,像是解开魔法的咒语,海水又开始奔腾! 对,他哪里是同情她,他是在报复她!而现在就是报复的前奏,好戏就要上演了! “小柔,我不是同情你,我,”郎霆烈更用力地把她搂紧在怀里,看着她的黑眸,在她唇边呢喃,“还爱着你……” 满含着不可思议,费芷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呆滞。 他说什么?……他说,他还爱着她?……是幻觉吗,是幻听吗,她那样伤了他,她又是那样的肮脏,他怎么可能还爱她…… “你可能不相信,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郎霆烈的唇边有一抹无奈的笑,却又坚定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说了那么多伤害我的话,也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我不应该再爱你。可是,爱情就是爱情,它与理智无关,它不会跟着大脑走,我也管不住自己的心。自从离开r市,我一直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直到那天在大街上,我遇到你。那时我终于明白,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还是爱着你,无可救药地只爱你,所以才会执着地不想放手,所以想要干涉你的生活,所以才会受不了别人亲近你!……小柔,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不是想趁人之危地要你做什么,也不介意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地爱你,忘掉以前所有的不愉快,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那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郎霆烈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再对她说出这句“我爱你”,会恶心到自己,可没想到竟这么地顺口,真情流露一般……原来,他真的可以入戏这么深,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毫无破绽。 重新开始?他说想和她重新开始?……若是没有那件事,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点头,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他……可是,不行,他不介意,她介意! 她已经脏了,太脏太脏了,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他!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他会被人耻笑,在爱情终被生活消磨殆尽的时候,他也会来怨恨,恨她让他的生活蒙上了阴影……她不要,不要让他陷入那样的不幸!他该拥有美好又干净的人生! “郎霆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她使出全力推开他,语气又恢复到冷冰冰的样子,“什么叫重新开始,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我那时就是和你玩玩,我对你根本没感觉,懂吗?就算现在我会听你的,那也是被你逼的,别以为这就是喜欢你了!我不过是不想再被你纠缠,再被你烦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那一句句“不可能”,好像是自己在拿着冰锥往胸口上用力地戳,那样痛。可她还能怎么做,没有廉耻地跟他在一起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不行,她做不到,她不能用自己肮脏的身体去亵渎他那样纯洁那样美丽的爱…… 那一句句“不可能”,同样也刺痛了郎霆烈的心。明知自己在演戏,他还是没出息地痛了。 他都可以这样“不计前嫌”了,她为何还是拒绝?他就那么不被她待见吗,不招她喜欢吗?还是她依然在嫌弃自己只是保镖的身份?若她知道自己是郎氏的继承人之一,态度是不是又大不一样了?…… 郎霆烈暗暗握紧了拳头,黑眸在阴影里闪过寒光。越是这样,那张牌他越是要放到最后,他一定要看到她悔恨终生的表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你不喜欢我没关系,这不会阻拦我去喜欢你。小柔,不管怎样,我依然会守在你身边。” 费芷柔捂着自己耳朵,拼命摇头,拒绝去听他说的话,拒绝被那些话蛊惑!如果她现在冲动了,点头了,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柔!”她抗拒的样子让郎霆烈更是愤怒,伸手用力地拉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的双手从她的耳边拿走,“你听我说……” “小柔!” 他刚握住她的手腕,她忽然如风中零落的树叶一样软软地晕了过去。 —————————————————————————————————— 挂了电话,郎霆逸看了眼还站在病*边的尹南歌,淡淡地说,“没事了,莫修一会就能出来。” “不好意思,郎总,这么晚还打扰你。”尹南歌同样淡淡地说。 负责保护郎霆逸的尹南歌,晚上正在医院执勤,忽然接到莫修的电话,说他在交警大队,让尹南歌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正在通话时,正好被郎霆逸听见了。他没有多问,直接给交警大队打去了电话。 “莫修也是我的朋友,没什么打扰的。” 对于尹南歌公事化的语气,郎霆烈有短暂凝眉。 郎霆烈身边的几个得力助手,蒋甦、莫修和雷玄,无一不叫他“郎哥”或是“大哥”。只有尹南歌,即便已经认识好几年了,每次见面她也还是恭敬又疏离地叫他“郎总”,不像其他人那么熟络。 这也难怪。虽说整天都在wolf一帮大男人里摸爬滚打,但尹南歌似乎天生不喜与异性来往,除了她心仪的蒋甦,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表情。 结束对话,两个人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郎霆逸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不停地敲着,而尹南歌在病房的角落里坐下。除了小小的清脆的敲击声,病房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敲完最后一个英文字母,郎霆逸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半,在美国的时间刚刚好。他拿过手机,拨出号码,然后流利的英文从他嘴里吐出。 “乔治,合同我做了修改……是这样,谈判要点我也已经拟出来,发你邮箱了……对,务必按我列举的去做,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虽说郎氏有郎霆烈坐镇,但弟弟毕竟是生手,要管理好郎氏这么大的帝国王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兄弟二人暂时分开负责,郎霆烈负责国内经营,而郎霆逸负责国际市场。 挂了电话,放下电脑,郎霆逸终于活动了一下快要僵硬的颈脖。也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尹南歌,视线看了过去。 以前见面总是匆匆的,无非是她和郎霆烈他们在一起,从未见过她工作时的神态。 其实,从一开始,郎霆逸是不愿意让尹南歌来的。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女人来保护。可是,为了让家人放心,弟弟又那么配合地回到了郎氏,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再任性,接受了大家的安排。 几天相处下来,郎霆逸觉得这个女保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称心意。她不化妆,衣着简单严谨,很少说话,从不把多余的视线放在他身上,也从不干涉他的生活。就好像,无论他工作到多晚,她只是坐在一边,从未说过“郎总你早点休息”这类的话,没有表现出与她工作毫不相关的关心。很好,他喜欢这种工作认真,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 看她坐在那,穿着短筒靴的长腿交叠着,膝盖上放了一本书,目光微微流转,似乎读得很认真。可郎霆逸知道,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凡有任何异响,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蓄势待发。见她没有抬头看自己,郎霆逸不由地又多看了她几眼。这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她有多漂亮,而是一个女人安静读书的样子总能让人觉得恬静美好。 在郎霆逸眼里,尹南歌是个有灵气的漂亮女孩,却称不上一个美丽性感的女人。首先,她的头发太短了。郎霆逸喜欢看长发飘飘,最好是卷发的女人,散着头发是性感,束起头发是高贵。再来,她的身材偏瘦,胸臀都不够饱满,比起坐在他办公室门口那些女人,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不过,他也忍不住惊诧,就这样一具细瘦的身体,是怎样蕴藏那么多力量,成为一个保镖精英的。也许有一天,他能亲眼看到她力量爆发的时刻。 “换班的人来了没?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是医院,没什么不安全的。” 虽然是保镖,但也是女人。郎霆逸再苛刻,对待男女还是有别的,即便尹南歌看上去精神奕奕,并没有困倦。 尹南歌阖上书,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换班的人已经来了,我看你在写东西,怕打扰你的思路,所以让他暂时在门外等着。郎总,如果这边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朝郎霆逸微微点头,往病房外走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郎霆逸看清楚了她拿在手里的书。 林徽因。你是我人生的四月天。 她居然喜欢看这种书?……也是,这样想来,她给人的感觉确实像从民国走来的女子,纤瘦,安静,清冷,淡漠。 看她一头俏丽短发高挑身材的背影,郎霆逸不禁想象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民国女学生走出画的一幕,蒙蒙的细雨,微微的风,抚平都市里所有的喧嚣和焦躁。 他不由地,鲜少地扬起了唇角。 —————————————————————————————————————— 昏昏沉沉地醒来,手掌无意识搭上额头时,竟碰到一条微湿的毛巾,凉凉的触感让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 这是哪?环视着通透明亮却陌生的房间,费芷柔在昏沉的思绪里用力回忆着…… 郎霆烈! 她居然又在他面前晕过去了! 费芷柔,你还可以再没用一点吗!…… 她挫败地狠狠掐着自己。 那这里,是郎霆烈的家吗?…… 她低头,拿起身边的枕头,放在鼻间深深地吸了一口。确实是他的味道…… 熟悉的气息带着亲密的回忆袭来,她不由地红了眼眶。 揉了揉眼睛,对他的房间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头柜上摆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水,还有卡片。 “吃我。” “喝我。” 费芷柔把卡片拿开,下面放着几粒药丸。 她病了吗?…… 摸了摸额头,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异常的烫。应该是昨晚守在派出所门口时着凉感冒了。 想了想,费芷柔还是拿起了药丸,就着水喝了下去。 回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一身低俗暴露的装扮,一脸已经花掉的浓妆,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又有什么值得他去执着。 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她用力地擦着脸上乱七八糟的颜色,擦掉眼睑上刺眼的眼影,擦掉嘴唇上残留的唇膏……一直擦,擦得整张脸像是要破碎掉了,她才停了手。 不再看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费芷柔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打开了房门。 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大。复式结构,旋转楼梯,偌大的客厅,落地窗外是漂亮的小花园,坐落在这几十层高的公寓里,仿佛空中花园一般。 走下楼梯,费芷柔站在宽敞透亮的客厅里站了会,没有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他不在家吗?……还是,又被叫到派出所去了? 想到这,费芷柔紧张不安地颤了颤,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你醒了?” 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她转身,正好看到郎霆烈端着两个盘子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好点没?”郎霆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走到费芷柔面前,宽厚的大掌抚上她的额头,又微微蹙起眉,“怎么还那么热?吃药了没?” 是不是生病会情不自禁使人变得柔软,变得没有防备,变得只想跟着心走。 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待在家里,悬起来的心终于踏实地放了回去。没有多想,费芷柔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仿佛自己在美好的梦中。 “来,先吃点早饭。知道你可能没什么胃口,但多少吃一点。”郎霆烈拉着还是有些呆愣的她,坐到餐桌前,“我不大会做饭,也只是熬了点粥,将就着吃。吃完换身衣裳,你穿这个出去太少了。” 说着,郎霆烈已经把一个袋子放在了费芷柔的身边。 热情腾腾的米粥,惹人食欲的小菜,体贴入微的照顾……如果,如果在以前,如果那些事情从没有发生过,现在的她该有多幸福…… “哦对了,那件事已经处理好了,警察不会再找我,你可以放心。”郎霆烈盛好一碗粥放在费芷柔面前,目光温和柔软,像是在安慰受惊的孩子。 鼻头一酸,哽咽的嗓子也让胸口一痛,费芷柔忽然惊觉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不应该对他柔顺,更不应该贪恋他给的呵护。若不是为了她,他不会动手打人。若不是为了她,一向气傲的他也不会轻易低头。 他是为了让她心安,而她,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该走了。” 费芷柔冷冷地说着,刚要站起来,却被他更快地按了下去。 “坐下,吃饭,要不然你走不出这屋子。”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声音低沉,霸道,不容抗拒,“我说到做到。” 费芷柔愣愣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坐好,拿起碗勺,大口吃起来。不大一会就喝完了一碗粥。 吃完饭,她又拎起装着衣服的袋子,进了洗手间。 这回轮到郎霆烈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换好衣服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好了,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她洗干净了脸,换上他买来的白色套头羊绒衫和浅色牛仔裤,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干干净净又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对他说话。 108钢管舞女郎(加更求月票) 一时间,郎霆烈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费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想起了她对着杨正堂狼吞虎咽吃掉面包的样子。此刻的她和那时一样,表面上顺从其实却在反抗,和那时一样,执拗得可爱。 可是,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外表下却是那样一颗丑陋不堪的心呢?…… 温柔之后,黑眸里又极快地闪过一丝嘲讽,郎霆烈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费芷柔的身边。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要不我送你,要不你留下!”一把抓过她手里的羽绒服,对她的倔强和抗拒,他忽然觉得烦躁。她都已经生病发烧了,就不能乖一点,听话一点吗! 费芷柔怔了一下。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在费家的院子里,他一手递给她药盒,一手压着陆怀秋的手包,霸道的样子和现在一样,像个孩子。只是那时,她笑了。可现在,她笑不出来,只有浓浓的悲伤和无奈。 “好吧。”她无力地点头。疲倦的身心让她做不了无谓的挣扎,只能同意。 走出住所,走进电梯,又走进地下停车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默着,各怀心事。 扫了眼一直低着头,跟在自己身后的费芷柔,郎霆烈抿了抿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这是他除了郎家之外的住所,除了蒋甦等几个亲密的人,鲜少有人来,更别说是女人。就她现在对自己的意义,根本没资格来这里。可看到她晕倒,摸到她烫人的体温,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带着她来到自己的住处,让她躺在自己的*上。 而在她昏睡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般一直守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贪恋地看着她恬静的睡脸。也许是在追思自己可悲的感情吧,因为只有这时候的她才是最无邪的。 在他收回视线,偏过头去的时候,费芷柔却又微微抬头,看着他宽厚健朗的背影,终于不再压抑满腔的留恋。 可是,她今后该如何面对他……如果他一直这样呵护,她又可以支撑多久,伪装多久…… “去哪里?”上了车,郎霆烈打开暖气,将暖风的方向尽可能地对着费芷柔。 “我……回家。”一晚上没回家,陆怀秋肯定着急坏了。虽然她刚才发短信解释说公司加了一通宵的班,也得早点回去看看,“地址是x区x街道。” “好。”郎霆烈点头,发动了汽车。 温度被他调得很适宜,对于发烧而觉得浑身发冷的她来说,很暖和也很舒服。费芷柔撩开被暖风吹下的碎发,余光借此又飘到了郎霆烈身上。 价值不菲的花园洋房,上百万的豪车,纵使费芷柔能料想到作为精英的他,收入自然不低,可没想到他的经济条件竟如此优渥,真正的钻石级单身贵族。更何况,他还有着如此出类拔萃的相貌,如此卓越不凡的技能,怕只有满分满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如果说曾经的她还能有资格享受这份殊荣,那么现在的她,就像从星空坠下的陨石,对于他,只能远远地仰视了…… “我到了,就在这里停车。” 汽车开到了x街,费芷柔看了看四周,在一个路口对郎霆烈说,准备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这离你家还远,先坐好。”郎霆烈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减速,而是继续朝前开,开过了一个拐角,开进了一条小巷,直到停在一栋小高层的楼房前面。 他知道她住哪?! 费芷柔惊呆地看着他。 “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连她家在哪都不知道。”面对她的惊呆,郎霆烈扬起了嘴角,笑容温和。 惊愕了几秒,费芷柔终于回过神,拉开车门,跑走了。 而那双紧随着她的眼眸,在闪动几许复杂的光芒后,也终于暗淡了下去。 —————————————————————————————————————— 即使在嘈杂的dj音乐声中,也隐隐听到了风铃清脆的撞击声。 阑珊处酒吧的门被推开,一个男子身长玉立地走了进来。 他狭长的黑眸在人群中快速搜索,又到了吧台,并没有看到他想找到的人。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先生,想喝点什么?”酒保见有客人坐下,微笑着询问。 “随便,就你手里的那个吧。”莫修心不在焉地还在四处搜索。 等酒吧给他倒上一杯酒,他还是开口问了,“我昨天在这里喝酒,还记得吗?” 酒保看了他一眼,继续笑着说,“当然记得,先生长得这么帅气。” “那你还记得坐在这里,跟我一起喝酒的那个年轻女孩吗?”莫修很高兴听到酒保的回答,倒不是因为夸赞,而是觉得有了希望。昨晚那女孩跟这里的酒保很熟悉的样子,说不定她今晚还会来,说不定这里的人都知道她。 酒保一愣,手里的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记得。” 他当然记得!不过,女孩的身份除了他们店内的人,外边很少有人知道。既然女孩昨天都不介意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这里喝酒还一同外出了,应该也不会介意他回答这一句“记得”。更何况她今晚有如此闪亮的登场。 “真的?”莫修扬起了漂亮的眉毛,“她今天来了没?” “嗯,”酒保点点头,手往舞台那边指去,“应该在那边。” “谢谢。”莫修拿着自己的酒杯往舞台那边走去。 比起昨天,今天的舞台周围全都坐满了,莫修走不进去,只能斜靠在外围的支柱那,仔细辨认着附近的每一张脸,眼底的光忽明忽暗。 不知道女孩的姓名,更不知道女孩的联系方式,就连那辆白色跑车挂的都是套牌,根本找不到这个害他半夜进了交警大队,又被尹南歌冷眼奚落的人。莫修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再回到这个酒吧。不过她倒是令他意外,惹了他,还敢隔天出现在这里,是她够气魄,还是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够傻呢! 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孩,莫修正想换个地方再找找,却看见舞台上的灯光忽然一暗,又忽然一亮,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一个旋转钢管上。 这是要表演钢管舞吗? 若是往常,莫修一定会继续站在这里欣赏性感的舞姿,可今天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正站直了身,准备迈步,莫修忽然顿住了,几乎目瞪口呆。 一个穿着白色露背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走上台。而在她扶上那根旋转钢管时,音乐响起了。 是她!而她,竟然要表演钢管舞! 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下了,莫修饶有意味地紧紧盯住台上的人。 不是汤姆琼斯的“you can lea ve your hat on”,也不是黑眼豆豆的“hey mama”,舞台上响起的不是经典的钢管舞舞曲,不是异域风情,而是一首经典的老歌——《吻别》!而这样年轻的女孩,要用钢管舞的激情去演绎一首伤情慢歌,不得不说是有难度的。 白色的身影,光着脚,宛如一片白云萦绕着天柱,忽而上行到了巅峰,忽而下滑快到地面,旋转,旋转,再旋转……当女孩的面孔离地面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时,当女孩仅用一个脚踝勾住自己整个身体优雅“飞翔”时,在场的观众无一不发出震惊又赞叹的欢呼声。 莫修站在原地,静静地斜靠着那个支柱,手里依然拿着酒杯,只是,却忘了喝。 他没有跟着欢呼,却看得比任何人都沉醉。 没有*,没有放电,没有任何低俗的*,就连她身上这条露背的连衣裙都算不上太暴露。悲伤又浪漫,痴情又决绝,这首《吻别》不需要任何歌词,都已经从她的肢体里感受到了全部的情意,最美的艺术。 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的时候,女孩也白衣翩翩地单腿从钢管顶端下滑下来,光洁的脚轻巧地落到了地面。 正当观众以为表演就此结束,意犹未尽准备高喊再来一首时,音乐忽然又响起了,而跟着音乐出现的,是一个带着黑色面具、裸露着健壮上身的男子。他跟着音乐的节奏走到女孩身边,给她戴上一个白色的半脸面具,两人围着旋转钢管一起舞动。 这一曲,与其说是钢管舞,不如说是贴面舞。随着这首《love me like you do》,两个人越舞越近。女孩贴进男人的胸口,而男人的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上下做着抚摸的动作,正如歌词里所唱的那样,“随你所欲地爱我吧,爱我随你所欲,摸索我随你所欲”,这样的激情四射,看得在场所有人也跟着口干舌燥。 而与刚才不同,女孩的表情不再是一脸忧伤,而是在笑。虽然被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可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笑脸,灿烂的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幸福又美丽笑脸。还有那含情的眼神,即使离得远,莫修也感觉到了。尤其当女孩跟着音乐,猛然回头往这边看过来又转过去的一瞬间,莫修觉得有一道电流从心尖划过,从未有过的酥麻感。 真是个十足的小妖精! 莫修猛地灌下杯中所有的酒液,想要平抚越来越浓的焦躁感。原本是要来报昨晚之仇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得到!就凭她那柔软得像是能化掉的腰肢,他都想好好尝尝她在*上的味道,一定非常得与众不同! 这一曲舞毕,不管在场人怎么呼喊再来一曲,女孩也还是走下了台,让莫修觉得刺眼的,是她竟然还拉着那个半罗男人的手! 都跳完了还用得着这么亲热吗?难道他们是情侣?…… 刚刚还兴奋着的眼神倏地一沉。 既然她能在这里跳舞,说明她与这酒吧还不是一般的关系,刚才的酒保又故意不说明,她的身份就更特别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莫修这回不着急去寻她了,拉住经过的一个服务生问道,“刚才在上面跳舞的那个女孩是你们店里什么人?” “她啊……”服务生看看舞台,又看看莫修,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只不过…… 莫修笑了笑,从钱夹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服务生胸前的口袋里,魅惑众生地扬起嘴角,“你悄悄告诉我就好。” 原来男人也可以漂亮、妖媚到这种地步! 对着莫修的笑脸,服务生几乎看呆了眼,不知不觉地回答说,“她是我们酒吧的老板。” 老板?这么年轻的老板? 莫修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有意味了。开跑车的年轻小老板并不少见,也许她有个能拼的爹,也有可能是个“干爹”。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背景,也不影响他对她已经产生的浓浓兴趣。 “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刚才和她一起跳舞的,是她的男朋友吗?”莫修一边问着,一边又往服务生的口袋里塞了一沓钱,满满地鼓了起来。 “老板叫蓝桑。刚才那个只是她的舞伴,她没有男朋友。”服务生老实地回答,也心虚地四处张望,生怕被其他员工看见。 没有男朋友。莫修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实际上,她有没有男朋友也不影响他要做的事。对自己看上的女人,他从来不会顾忌什么“横刀夺爱”。当然,若是她感情空档,就更加利于他进攻了。 “蓝桑……” 莫修情不自禁默念了几遍她的名字,竟觉得如此顺口。难怪酒吧取名为“阑珊处”,这样想来,挂在门口那串蓝色的风铃,想必也是她的作品。 呵呵,没想到刚来z市就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已经迫不及待以后的日子了! 莫修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看了看蓝桑已经消失的方向,转过身,走出了酒吧。 好玩的事情,他喜欢慢慢来。就好比猫捉耗子,玩够了才吃得更加尽兴! 酒吧里依旧灯光交错,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站在另一端角落里的沈文程。 他目光的方向正是莫修刚才站立的地方,当然也看到了莫修从始至终专注于舞台的神情。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她等待的,却是他害怕的…… 沈文程的眼神沉了又沉,最后隐在了阴影里。 —————————————————————————— 正在昏睡,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 “妈妈……” 已经在*上躺了一天的费芷柔,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退了不少,但还是在微微发烫。 “妈妈。”撑着虚软的身体,她坐了起来,喝掉陆怀秋放在*头柜上的水,没有听到陆怀秋的回应,费芷柔又唤了句。 这次依旧没有回应,但费芷柔清楚地听见,从自己卧室外面传来的说话声音里,不只有陆怀秋的,还有…… 费芷柔一下子从*上跳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是郎霆烈呢! 她打开卧室的门,冲到了客厅。可狭小的公寓里,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真的是他…… 他脱了外套,卷起了衣袖,正埋头在厨房的水池那摆弄着什么。而陆怀秋站在他身后,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小柔,你起来啦,好点没?” 听到卧室房门开关的声音,陆怀秋回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女儿。 当然,郎霆烈也回过了头,看着她,眉眼含笑。 “妈妈,他怎么在这?”费芷柔没有回答陆怀秋的话,愣愣地站在那,指着郎霆烈问着,除了惊讶,她不知道做何反应。 “什么他啊,没有礼貌。”陆怀秋轻轻拍掉女儿指着郎霆烈的手,笑着说,“郎先生知道你病了,是来看你的。正好家里的水管坏了,他看我在给修理工打电话,就说帮我看看。郎先生真能干,就这一小会功夫已经快修好了。” “阿姨,您过奖了。”郎霆烈收回看她的视线,又飞快地在水管那鼓捣了几下,“修好了,这回不会漏水了。” “真的呢!”陆怀秋打开水龙头试了试,高兴道,“真是太谢谢郎先生了!没想到,你还会处理这种家务事!” 郎霆烈笑了一下。对于女人,尤其是长年养尊处优的女人,可能认为修个水电是件多么难的事情。可是,对他们来说,这是基本的,也是易如反掌的。 只是,这屋子…… 说是公寓套间,实在是太抬举它了。其实小高层的建筑还是不错,周围的环境也可以,交通便利,有菜市场有超市,也有医院。费芷柔在这里租房子,肯定是为了方便陆怀秋,还是花了心思的。只是,这个屋子里,无论是家具家电,还是水电线路,都非常老化了,看得出是长年出租又没有细心打理、更换的结果。 当初,知道她在这里租房子,却不知道她租来的竟是这样一间。今天,在踏进这间公寓的第一步时,他就在难受,就在隐隐地心疼。 可他为什么要心疼,让她从尊贵的大小姐变成最底层的平民,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吗?这一切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 这样的纠结,有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不管他最终想要得到什么,此时,他要做的,想要得到的,是走进她的心! “阿姨,”转了眼眸,郎霆烈继续对陆怀秋说,“家里还有哪里需要修理的,您告诉我,我一起看看。” “可以吗?”陆怀秋喜出望外,“那个洗浴室的灯管好像坏了,晚上总是咔嚓咔嚓地响。我跟房东说了好几次,她总说没问题,可以用。可洗浴室这种地方,要是漏水漏电就麻烦了……” “妈妈!”费芷柔走到陆怀秋身后,用力拉着她的衣裳,小声说,“你别麻烦别人了,要是需要修,我可以找人来……” 陆怀秋对着郎霆烈笑了笑,把手伸到后面,扯开女儿的手,又回过头去看她,挤着眉毛对女儿更加小声地说,“你别管我了,先管管你自己吧,看你穿得这身衣裳,家里有客人,还不去换换。” 听到妈妈这么一说,费芷柔慌不迭地看了看自己。因为家里有暖气,她睡觉时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春秋睡衣,浅蓝色的纯棉布料贴合着自己的身段,隐隐透出胸口的柔软轮廓…… 陆怀秋声音再小,听觉敏锐的郎霆烈还是听到了。正在整理衣袖的他,回过头来,看她的眼神含着浅浅的笑。 费芷柔一下红了脸,眼神娇嗔地转过身去,急急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109一张逃不开的温柔之网 等她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出来时,郎霆烈已经把洗浴室里的灯管卸了下来,准备检查。他那么高的身材,她们需要爬楼梯的地方,他只需要一个凳子就够着了,看着就觉得踏实,顶天立地的感觉。 “阿姨,家里有工具箱吗?”郎霆烈看了看灯管的两头,判断应该是线路的问题,需要把整个灯头拆开检查。 “有,”正仰头看他操作的陆怀秋说道,“房东留下的。我去给你拿。” 走出洗浴室,看到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的费芷柔,陆怀秋赶紧走过来在女儿额上摸了摸,感觉温度已经下去不少,欣慰地笑了笑,又说,“你去给郎先生拿工具箱,妈妈赶着出去买菜。” “家里不是有菜吗?”费芷柔拉住陆怀秋,不想家里只剩她和郎霆烈两个人。 “就那么几个菜,哪里够招待客人啊。”陆怀秋挣开女儿的手,已经把钱包塞进了背袋,又换好了鞋,“人家来看你,又给我们修水修电的,当然要请他在家吃顿饭啦。你在家陪陪郎先生,妈妈马上就回来。” “妈妈……”费芷柔根本拦不出她,话还没说完,陆怀秋已经开门走了。 咬了咬唇,又叹口气,费芷柔无奈地走到陆怀秋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工具箱,走进了洗浴室。 “阿姨,给我一把螺丝刀,小号的那种。”郎霆烈正在专心研究,没有低下头看来人,以为过来的还是陆怀秋。 费芷柔蹲下,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看,又找了找。工具箱很旧,里面的各种工具也很旧,但品种很多,光螺丝刀就有四五个,除了一两个看着大些,其他的都差不多。他想要的,到底是哪种? “是这个吗?”怕他等得久,费芷柔只好选了一个放在手里,递过去,小声问着。 听到她的声音,郎霆烈猛地低下头来,一愣,又微微一笑。 看了看她手里拿的螺丝刀,他的视线又投向地上的工具箱,指着其中的一个,说,“是那个。” “哦,”费芷柔有些难堪地放下手里的螺丝刀,又重新递给他一个,“不好意思。” “没关系,”郎霆烈接了过去,不在意地笑道,“女人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在行。” 说完,他已经转头,用手里的螺丝刀起开灯头,挑出里面红红蓝蓝的电线。 费芷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只好又闭上,仰着头,有些失神地看他修理线路的样子,看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摆弄着工具和电线…… 这就是安全感吗?哪怕是这么小的事情,都能让她感觉到浓浓的温暖,让她知道只要有他在,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依靠,都能有依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害怕…… “好了!”郎霆烈从凳子上下来,对有些呆愣的她说,“你去打开电闸,看看灯好了没。” “……哦。”费芷柔回过神来,被他发现自己竟看着他发呆,更加难堪地低下头,匆匆地走了出去。 “真的修好了。”再进来时,看到终于明亮清晰不再有异响的灯管,费芷柔的眼底不由地流露出欣喜和崇拜。 “小case。”喜欢看她这种眼神,郎霆烈连眉梢都飞扬起来。 “阿姨呢?”等洗完手从洗浴室里出来时,郎霆烈发现原来陆怀秋不在家。 “我妈……她有事出去了。”费芷柔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今天谢谢你了,那个,知道你忙,要没什么事,我就不留你了。” 见他盯着自己看,又要开口说什么,费芷柔继续说,“昨天从你那穿来的衣服,等我洗好了,就给你快递过去。要是方便的话,给我写个地址。” 说着,她从身后的桌上撕下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低着头,递给郎霆烈。 半响,他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纸笔,也没有说话,等费芷柔忍不住抬头看他时,却看到一双盛满无奈、气恼和忧伤的黑眸。 “费芷柔,我有时真希望你是一个哑巴!” 他刚刚还在沉溺这份难得的恬静,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听他说的话,看他做的事,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寓里,竟让他感觉到自己曾期望的感觉,他是大丈夫,而她是他的小妻子……可这份感觉才刚刚维持一会,她一开口说话,又都破灭了。 是的,除去她说的那些话,说那些话时候的表情,她还是他曾经以为的那个样子,善良,纯真,坚强的样子。可她总是用言语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那些伤害的存在,她又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哑巴…… 费芷柔浑身一颤。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个哑巴,那就不用逼着自己说出那些残忍至极的话。如果她是个哑巴,也许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么可怕的人生,只做他最初遇到的自己……而此刻,那样高大的他,站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就像被占满的心房一样,让她胸口满胀着,又酸痛着,无解的痛苦和折磨…… 没人是哑巴,可是此刻,两人都成了哑巴…… “唉……”沉默了许久,最后,是郎霆烈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桌上,“这是你昨天在我家吃的药,我忘了让你带走,今天给你送过来。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而且连续吃三天基本上就会好的。我看你脸色不好,不要吃乱七八糟的药,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 扫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药,胸口狂涌上来一阵酸痛,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怕他发现眼眶里藏不下去的泪,怕他听见声音里的颤抖,她只能点头,算是接受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以退为进,他今天送了药,也进了她的家门,目的算是达到了,不需要太着急。 刚说完,刚穿上外套,门开了,陆怀秋拎着菜篮走了进来。 “郎先生,你这是要去哪?” 看着已经穿上外套准备离开的郎霆烈,陆怀秋诧异地问道。 “阿姨,灯管那我已经修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郎霆烈回头看了看还低着头的费芷柔,在陆怀秋面前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以后有什么是事情需要帮忙的,您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 说着,他从费芷柔手里拿过本应写下他地址的纸条,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了桌上。 “这都到午饭时间了,要回去也得吃完饭再走。”陆怀秋的眼神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打转,大概明白了些什么,“今天的事情实在太麻烦你了,怎么着也得在这吃个饭,不然我们不会安心的。是吧,小柔?妈妈刚才不是说去买菜了吗,你怎么忘了跟郎先生说一下。郎先生,中午就在这吃饭,千万别走啊!” 她哪里是忘了,分明就是不想说,想让他赶紧离开!只是,这送上门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拒绝。她是个孝顺女儿,若陆怀秋一心向着他,那她就更是瓮中之鳖了! “好,那就麻烦阿姨了。”郎霆烈温和一笑,已经解开了外套的拉链,“您叫我阿烈就好了。” 吃饭完,从窗户那,看着楼下那辆汽车驶离,陆怀秋含笑地点点头,转身走进费芷柔的房间。 “小柔,你应该下去送送郎先生的。”陆怀秋看女儿坐在*边发呆,微微蹙起眉,“毕竟他是来探望你的。” “我不舒服,不想动。况且我们跟他也不是很熟。”费芷柔淡淡地说,垂下眼眸不看陆怀秋。 “不熟?”陆怀秋看女儿的眼神更加审视,“那昨天早上怎么是郎先生送你回来的?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是他的车把你送到了楼下。” “妈妈……”这下费芷柔抬起了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陆怀秋,又低了下去,“我们只是偶然碰到的,我刚赶通宵下班,他看见我感冒了,就送我回来,没什么的,你不要多想。” “是我多想了吗?”陆怀秋不甘心地反问着。 “妈妈,我累了,想睡会。”说着,费芷柔翻身躺在*上,背对着陆怀秋,盖上被子,一副很困倦的样子。 看着女儿的背影,陆怀秋叹了口气。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郎先生是不是……就是你爸爸说的那个保镖?” 刚刚佯装阖上的眼睛倏地睁开了,费芷柔的眼睛晶晶亮地望着窗外,瞬间又起了薄雾。 “没有那种事……妈妈,你别瞎猜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眼角却又晶莹的东西浸进了枕头。 分明就是他了!原本没太思索过费楚雄说的是谁,可今天看到郎霆烈,陆怀秋便知道,是他了!细数在费家待过的那些保镖,只有郎霆烈与女儿是走得近的。他救过她,从雨中抱回过她,在她们母女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又出现了,态度和神情从未变过。尤其是刚才,他看女儿的眼神那么炙热,似乎冲破了某些隐忍的障碍,急切地想要释放自己的情感…… 想到这,陆怀秋又开口了,坐在女儿身边轻声说道,“小柔啊,我看郎先生对你挺好的,他对你是不是……” “妈妈,”这下费芷柔坐了起来,看着陆怀秋,眼神坚定,“你别胡乱多想了,我和郎霆烈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地工作,照顾你和萱萱,其他的事情我不会考虑!” “可是,小柔,你还这么年轻,你要为你的将来打算。看郎先生对你的样子,他应该是不会计较你……” “妈妈!”像是被冰锥猛地扎到了,费芷柔的声音一下高亢了几分,原本退烧的脸也忽地变红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看着女儿激动到鼻息渐喘,面色潮红,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陆怀秋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戳到了女儿的痛处。 是啊,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那都是一辈子的痛……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爱与被爱不能因此湮灭。她们已经远离了r市,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为什么女儿还要让自己困在阴影里呢?……她是那样坚强的人,却要如此地抗拒新生活的开始、新感情的到来,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爱得太深了。因为爱得深,她觉得自己脏了,再也配不上自己深爱的人…… 可是,做妈妈的,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把幸福推在门外!女儿可以得到的幸福,她一定要帮忙得到! “好,好,妈妈不说了,”陆怀秋把女儿的被子掖好,站起身来,疼爱地轻笑着,“你早点休息吧,赶紧把身体养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缓慢转移的视线又呆呆地落在放在*头的那件白色羊绒套衫上,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忽地掉下来,一颗颗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 “阿蓝。”走进酒吧,在熟悉的角落,费芷柔看到了蓝桑的身影,坐了下来。 “病好了没?”蓝桑看到费芷柔坐下,微笑道。 “已经好了。”费芷柔抱歉地抿抿唇,又顿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好意思,阿蓝,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是要反悔了。这段时间给你的酒吧带来太多的麻烦,我实在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了,今天来主要是道歉,还有辞职的。” “你是说照片和包房的事情吗?”蓝桑不以为意,“虽然我比你小,但我也知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管别人怎么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至于包房的事情就更加不用在意了,男人们好斗就让他们斗去,没必要怪罪自己。” “阿蓝,谢谢你的好意,”费芷柔语气坚定,“不过我去意已决。” 既然自甘*的伪装,驱赶不走他,她还是离开吧,何必在这里害人害己。 蓝桑看了看她,思索了会,还是点下了头,“好吧,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也不强留你。不过,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随时欢迎。” “谢谢你,阿蓝。”一小股暖流从心头划过,像以往对待费若萱一样,费芷柔忍不住探过身,拥抱了一下蓝桑,才慢慢地转身离开。 “你倒是会对别人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那你呢?”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很少被人这样温暖拥抱的蓝桑,似乎有点惊愕,有些迟缓地回过头来,看着从身后走来的沈文程。 她顿了顿,没有说话,回过头来,正要伸手去拿桌角的东西。 “小小年纪,你还没完了!”沈文程这回反应挺快,一把抢过桌角的烟盒,远远地丢了出去。 烟,酒,原本她是不碰这些东西的,可是自从……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太深了,为了怀念,也为了忘记,她渐渐依恋上它们。 “因为我把你不抽的那一份一起抽了。”蓝桑说着,看沈文程烦恼得皱起来的脸,忽然咯咯地笑。只是笑得有些无力,有些沧桑。 看着被沈文程丢远的烟盒,她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动弹。 其实也不是很久,可她就是忘了自己曾经撒娇的样子,曾经天真的样子……那份痛太深,思念太重,无以慰藉,只能在一些味道里回忆着,怀念着……以为*了就会抓住已经消散的东西…… 沈文程看着蓝桑故意笑得烂漫的脸,有些发呆。他又想起那晚她在台上的表演,一颦一笑,倾城的惊艳。认识她这么久,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舞姿,那样美,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绽放……而她的笑,即使灿烂,也掩不住最深的忧伤…… 想到这,他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了拳头。 “喂,呆子,想什么呢?”看沈文程的目光呆呆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蓝桑伸过手,在他视线前晃了晃。虽然沈文程比自己大了五岁,可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拘束,想什么就说。因为,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阿蓝,”沈文程一向开朗的俊脸渐渐沉下,认真地看着她说,“你都会让别人去忘记过去了,为何自己做不到。放下吧,你知道那件事并不完全是他的错,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怕到最后,你会伤得更重……” “文程,我说过,这件事不用你管!”刚刚还灿烂的笑脸瞬间冰冷了下去,蓝桑站起身,“不管是受伤,还是伤人,这条路我一定要走下去!” 说完,她拿起车钥匙,往酒吧外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蓝桑听到从头顶传来的风铃声。 清脆,干净,纯真。不像她。 她也想成为这种人,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才会亲手做了它,挂在这里。虽然笨拙,但全心全意。 蓝桑忽然想起刚从这里走出去的费芷柔,想起她干净温暖的拥抱,想起她充满感激却让自己心虚的眼神。 说到底,自己近乎利用了费芷柔。所以当初希望她留下,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又放她离开。自己的直觉确实是灵敏的,费芷柔的出现,那个高大男人的出现,也带来了她一直等待的他…… 费芷柔,即便她冒出了艳照,即便有男人与她纠缠不清,可蓝桑依然相信她是干净清澈如这串风铃的人。 蓝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也许是因为她的歌声,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是阴暗无声…… 而蓝桑自己,却是连最后一抹阳光都失去了…… 这样没有尽头的黑夜,她绝不会“独享”! 莫修,我终于等到你了! 门关上,酒吧外一名高挑的纤细女子走在即将飘雪的冬日里,也即将走进她的冰雪王国…… —————————————————————————————— 从人才市场出来,费芷柔手上多了几张公司的招聘信息。 即便知道这样的淡季并不好找工作,她还是要努力试一试。即便身心疲惫的她,那么渴望蜷缩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她也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寻找工作。这就是她的现实。 坐上公共汽车,费芷柔仔细地看着招聘信息。一张是证券公司的,一张是物流公司的,一张是广告公司的,都是需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还有一张…… 晟霆集团? 很熟悉的名字! 费芷柔想起在广告公司上班时,经常看到这个名字,是本城的龙头集团,坐落在最中心的商业区,隶属于某个庞大的家族。是哪个家族呢?…… 费芷柔蹙了蹙眉,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这个“霆”字……熟悉的字,让她心头忽然一热。 再往下看,晟霆集团确实有一些职位在招聘,但可想而知,那样的企业招聘的要求自然比其他公司更加苛刻,不仅需要工作经验,高等学历,还要求多门外语,多种荣誉,已经在业界取得突出成绩的优先。而她,除了语言上稍微有点优势,其他的根本不能与别人相比,毫无被应聘上的可能。 费芷柔不甘心地继续往下看,希望能在这十几个招聘职位里找到,哪怕只有一个与自己稍微贴近一点的。 终于……有了! 在表格的倒数第二行,写着招聘前台,精通英语即可,会多种语言者优先,本科学历,也没有其他的要求。但是,这“一年的工作经验”……她仅仅工作过一个月而已,哪里够得上一年! 不管怎样,投份简历试试吧!它不是说会多种语言的优先吗,也许公司会考虑她的。 晟霆集团,晟霆集团……郎霆烈…… 不知不觉,在沾上水雾的车窗上,写下那个“霆”字,倒映在她染上氤氲的黑眸里…… ———————————————————— 刚走到公寓楼下,身后响起一声喇叭声。 回过头,竟然是郎霆烈的汽车。 “小柔。” “妈妈?!”看着从郎霆烈车上走下来的陆怀秋,费芷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 “我正要去医院拿药,在楼下碰到了郎先生,不,阿烈,”陆怀秋笑呵呵的,“他就送我去医院了。” 说着,陆怀秋回过头,对已经下车的郎霆烈说,“今天谢谢你了,阿烈,既然到了这,就上楼去坐坐。” “妈妈!”费芷柔蹙起眉头,对陆怀秋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她当然知道妈妈怎么想,但妈妈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心! “哎呀,”陆怀秋佯装没看见女儿的眼神,惊呼道,“我早上买了水果忘记在门卫那了,我去拿,你们俩先上楼。”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郎霆烈身长玉立地站在车头,手里还拎着装药的袋子,费芷柔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送妈妈去医院拿药,她要是现在赶他走,太不近人情。可是,让他上楼…… “走吧。”她在那犹豫不决,他倒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对她轻声说了句,便在楼道口等她。 费芷柔咬咬唇,还是无奈地低着头,领他上楼了。 打开门,他那样高大的身躯跟着走进狭窄的客厅,即使不正面面对,费芷柔也感觉到他强大的存在,连呼吸都乱了节奏,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着什么。 而他,也不做什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炙热的目光像烈日般笼罩着她。 他甚至连呼吸都摒住了,捕食的野兽般只是聆听着她的呼吸,紧张凌乱的呼吸…… “我给你倒杯水喝。”半响,她终于找了个动弹的理由,让声音冷冷淡淡地从喉间发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后,走进了厨房。 如墨的眸子闪动了几许光亮,郎霆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内疚感确实是有用的。即使她现在有时还是会冷冷冰冰的说话,可这语气已经不那么高傲,那么刻薄,已经在渐渐松下防备。原来她不是铁石心肠啊,而他这次终于进攻到了她的软肋! 视线随意地往下,注意到费芷柔刚刚放在桌上的东西,几张公司的招聘信息单。 她已经辞掉酒吧的工作了?想到这,郎霆烈不由地扬起了嘴角。她还是听话的,离开那个鱼龙混杂的迷乱地方,也多少能让他放点心。 只是……想起自己曾看到她在写字楼里的那些场景,刚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还是觉得不放心,他把那些纸拿起来,随意地翻了翻,想要知道她想去那些公司应聘。 晟霆集团!在看到最下面一张彩页时,郎霆烈的手顿住了。 她想去晟霆集团吗?…… 当看到彩页上,被她用黑色笔圈上的一个职位时,他微微的笑意又浮了上来,眼底也闪过一道难以揣测的光。 “请喝水。”费芷柔把水杯放在郎霆烈面前,转身走到另一边,打开电视,不再理他,一副我不欢迎你来我家的表情。 郎霆烈并不介意她的冷漠,拿起了水杯。这干燥的冬日,一上午没喝水的他确实有点渴了。 在手指触碰到水杯的温度时,他不由地怔了一下。不是冰凉的水,也不是滚烫的水,这满满一杯温热的水,是刚好能喝的温度。 是她特意兑好的吗? 朝那个貌似在专心看电视的小脑袋看了一眼,他没有问,也没有深思下去,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 “你想去晟霆集团工作吗?”喝完水,郎霆烈拿着那几张招聘单,走到费芷柔的身后。 费芷柔仰起头,疑惑他忽然的提问,可是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下反应过来,极快地抢到手里,蹙着眉说,“不关你的事。” 郎霆烈不以为意,反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指着晟霆集团的那张彩页说,“这家公司可不好进。你知道它的背景吗?” 费芷柔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神情已经告诉他,她对它,毫不熟悉。 “这是家族企业,荣登了国际经济财富圈,目前是全国排名前三的综合型企业。而晟霆集团只是它旗下一家最大的上市公司。据说它有两个继承人,都非常年轻。”郎霆烈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没什么起伏,“只是,我忽然忘了他们家族的姓氏。”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没有兴趣。”费芷柔胡乱地把那几张纸塞到茶几下面。 “小柔,我知道你想跟我划清界限,不想让我帮你,但有时候,你是不是太过逞强了。”郎霆烈好似无奈地叹口气,“晟霆集团的待遇很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职员,都能抵得上其他公司的中层干部。如果你真想去那工作,我可以帮你。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的人事部,我……” “谢谢你的好意。”费芷柔冷冷地打断他,“这不过是我随手拿来的,看看而已。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不劳你操心。反倒是你,你现在是休假,还是出任务,为什么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往一个女人家里跑?你可以对自己的雇主如此随便吗?”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他“小保镖”的身份吗?是在讽刺他曾经丢失的原则吗?……是她故意气他,还是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对他的嘲弄?…… 郎霆烈暗暗咬紧了牙根,却又在下一秒如常微笑,“我现在回老家休假,当然有空闲时间。既然你已经找到工作就算了,不过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 费芷柔愣了愣。她已经咬牙狠心说出那种话了,为何他还能无动于衷,他这样执着,她又该如何……他的温柔本就是一张逃不出的网,而现在,她更是被紧紧吸附,毫无反抗之力…… —————————————————————————— “你好。” “你好。”一身漂亮的职业装,一丝不苟的发髻,晟霆集团的前台小姐无可挑剔地扬着微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听说贵公司在招聘职员,”费芷柔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小心地抚平,又小心地放在前台小姐面前,“我已经通过邮件发送了自己的履历,这份是纸制的,里面有相关证书的复印件。是不是可以交到这里?” “是的。”前台小姐依然很有礼貌,“请问这位小姐应聘的是什么职位?” 费芷柔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前台。” 这次前台小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还是很专业地扬了上去。 “好的,履历放在这里就可以了,随后我会交给人事部门。” “好的,谢谢你了。”费芷柔微笑着道谢,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履历,希望这次能有好运气。 等费芷柔走出大厦,前台小姐终于放下了不自然的笑脸,冷哼了一下。 “人事部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招聘什么前台!我不是还在这工作的吗?”扫了一眼周围,看没人注意自己,前台小姐从抽屉里飞快地拿出一面小镜子,第n次检查自己精致无暇的妆容。谁不知道晟霆集团大厅里来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占据着前台就是占据着自己人生的制高点,说不定哪天就能遇上自己的“金龟婿”!只是…… 想到刚才那张绝美透亮的脸,那粉黛未施却已无暇的五官,前台小姐气恼地把镜子扔回了抽屉。那女人一来,站在自己身边,肯定就把她比下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制高点! 怨恨的眼神扫过费芷柔放在桌上的履历,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本来应该把它放进文件袋的,现在却把它悄悄地拿到桌下,打开来看…… 哎呀!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她竟然会多国语言,学历也不比自己差!前几天科长还对她说,要想晋升,在晟霆有所作为,就要多修几门外语。这倒好,他们直接招来一个现成的了,说不定哪天就直接把她给顶替了! 这可不行!谁都知道晟霆集团的门槛高,哪怕是最低级别的职员。这个位置可是她托了好多关系,送了好多礼才得来的,她不能就这样被别人挤掉! 想到这里,前台小姐又四下里看了几眼,看到没人注意她,悄悄地想把费芷柔的履历塞进自己的包里,反正晟霆集团每天收到的邮件有上千封,谁会去注意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的履历,谁会去特意发现她曾经来应聘过。 “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喊,前台小姐吓了一跳,来不及把履历塞进包里,只要扔到了自己的脚边,踢到了桌子下面。 “副……副部长,您好。”来人是晟霆集团人事部副部长,前台小姐当然战战兢兢地站立好。 “上班时间,你不站好迎接来往客人,猫着腰在这里干什么。”副部长蹙起眉,对她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那个,鞋跟有点不舒服,所以……”前台小姐只能胡乱地编理由。要是被副部长知道她私藏别人的履历不上交,非开除她不可! “今天有没有人来交过应聘的简历?”副部长似乎很匆忙,也没去与她多计较。 “没……没有。”前台小姐努力保持着自然的笑容,可心里有点打晃,这还是副部长第一次亲口询问别人送交简历的事情,以往都是他手下的科长在负责。 “真的没有?”副部长又蹙起眉,声音也低沉了。 “哦,”前台小姐惊了一下,从桌角的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副部长,“不好意思,我忘了,有三个来投简历的,我都收拾好放在一起了。” 刚有微词,训斥她怎么连这种事都能忘记,可看她毕竟工工整整地收好了简历,副部长还是忍住了,只是把文件袋里的几份简历拿出来看。 “就这些吗?”副部长潦草地翻了一下,不像是在看他们的简历,更像是在找什么。 “……嗯,”前台小姐低低地应了声,然后很肯定地说,“早上人事部有同事已经拿上去了不少,这是上午刚送来的。就这几个。” “没有一个叫费芷柔的吗?”副部长把那些简历重新放进了文件袋,开门见山地问。 糟了!前台小姐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叫费芷柔的女人是有后台的!怎么办,她是该继续装现在没收到,等副部长走了再托人带上去,还是佯装简历掉到了桌子下面,自己没有看见……可如果被副部长知道自己做事这么不小心,肯定会不高兴,训斥不说还会把她从前台调走的…… “……还没有。”前台小姐暗暗地把地上的简历再往桌子下面踢了踢,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副部长的脸色,“副部长,是您认识的人吗?会不会晚点再送过来?” “是吗?”副部长思索了一下,“好吧,那你留点心,如果有这样一份简历,立刻送上来。” “好的,副部长。”前台小姐暗暗松了口气,寻思着什么时候送上去会比较合适,不会让人怀疑。 副部长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立刻恭敬地站立好,就好像对方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郎总,您好。” 郎总?那就是这次来暂代总裁一职的郎二少了? 想起自己曾见过的那具刚劲挺拔的身躯,那深刻俊朗的面容,前台小姐不由看着副部长,仔细地聆听,想要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的,郎总,您说……啊,是这样吗?……好,我知道了,马上处理。”副部长简洁地答应着,忽而又看了过来,看着前台小姐的眼神里有不悦和警告。 前台小姐惊恐地缩回了视线,忐忑不安。 挂了电话,副部长又重新走了回来。这次他不再对她说什么,而是直接弯下了腰,在桌子下面寻找…… 这里真的有! 从桌子底下拾起那份被踩上脚印的简历,副部长拍了拍,确定了里面的姓名后,冷冷地看了前台小姐一眼,“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副部长,副部长……”看着那个头也不回走进电梯的身影,前台小姐气恼地跺着脚。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没想到一个来应聘前台的女人,竟然有总裁那么大的后台!既然如此,她何不直接去应征总裁助理! 从监控镜头里看着副部长已经拿到履历的一幕,郎霆烈往后靠在椅背上,唇角似乎有笑,又似乎没有。 她还是来了。 她又怎么会不来。 不论是公司规模,还是福利待遇,晟霆集团当然会是她的首选。而晟霆集团当然是他们郎氏的公司,是爷爷在他一岁时,为了他和大哥特意设立的公司,所以为之“霆”! 虽然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让她在这里过得“风生水起”,但是先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不被别人觊觎是必须的! 当跟着她的人打来电话汇报说她走进晟霆集团大门时,他便在自己专属的监控电脑上看到她的身影了。而得到他指令的人事部副部长也已经赶往大厅。他郎霆烈想要录用的人,又有谁敢不聘。只是,那个爱耍小聪明的前台…… 郎霆烈当然从监控里看到前台员拿了费芷柔放在桌上的简历,却并没有收拾好,而是自己拿到一边悄悄地看,然后准备私藏起来,正巧副部长赶到,匆忙间,她又把简历踢到了桌子下面。 显然,这个前台员是想把费芷柔踢出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谁又能不想着排除异己,保护自己呢!不过有他在,又有谁能把费芷柔踢出局。她可是他的“特邀嘉宾”! 手机响了,是司机打来的。 “郎总,我从医院把药拿回来了。” 郎霆烈看了看手表,拿起了沙发上的大衣,“好,你把药放在车上,我马上下来。” 药是要给陆怀秋的。郎霆烈知道她的手术成功了,也知道她需要一直服用抗排斥的药物。昨天陪陆怀秋在医院拿药时,郎霆烈私下里问了医生关于她的情况。医生说因为之前病情拖得比较久,陆怀秋的身体已经拖垮了,即便是移植了肝脏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也许好几年,也许就一两年而已。 他是想报复费芷柔,但除她之外的人都是无辜的。更何况,对陆怀秋这样一个和善却可怜的女人,他还是想尽可能去帮助她。所以,当医生说医院马上会有一批新引进的进口药从美国运到,副作用较小,比较适合陆怀秋体质时,郎霆烈立刻找人联系美国那边,让他们先空运一部分药过来。 这种新研制成功的药成本很高,是陆怀秋现在所服药物的价格的两倍以上,也是她们现在的情况承担不起的。郎霆烈嘱托院方,不要让陆怀秋和费芷柔知道实情,就说是药方做了调整,依然是同等价位的,而差价由他全权负责。 院方以为这是郎霆烈在低调做慈善,欣然答应了,连连说他是好人。 好人?…… 开动汽车,郎霆烈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他从来不以好人自居过,但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坏人。可是,现在…… 她让他成为了撒旦…… 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是不是很可笑?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可这颗奔腾不息总想找到出口的心,日夜煎熬着他,让他安生不得,只能前往,不论是爱是恨,不息地前往…… “咚咚。” 敲了好几次门,还是没有动静。 “阿姨,您在家吗?”郎霆烈只好放亮了声音,喊着陆怀秋。 110不要离开我 很奇怪,他在路上打过电话,陆怀秋明明是在家的。只是费芷柔在外面找工作,还没有回来。 这才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难道陆怀秋又出去了? “阿姨,您在吗?”等了会,没有动静,郎霆烈又喊了一句。 忽然,郎霆烈想起刚才通话时,陆怀秋在电话里声音的不对劲,有些颤抖有些无力。 不好,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阿姨!”郎霆烈用力地拍了拍门,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着,隐隐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声音,又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阿姨,不好意思!我要撞门进来了!”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郎霆烈大喊了一句,往后退了几步,往门上用力地撞去。 “砰!” 门被撞开了。 郎霆烈看到陆怀秋趴倒在她卧室的门口,旁边是被撞倒的椅子,似乎是刚刚从卧室里爬出来的。她蜷缩着身子,痛苦到动弹不得的样子。 “阿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郎霆烈冲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却被她身上滚烫的温度惊到了! “肚子好痛,好痛……”陆怀秋烧得面部通红,又一直按压着自己的肝部,话刚说完,人就昏迷过去了。 糟糕! 郎霆烈想着医生说的话,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他一刻不缓地抱起陆怀秋,飞快地跑下楼,开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 “噔噔噔!” 一阵急切的跑步声从医院走廊的那头传来,费芷柔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地出现在郎霆烈面前。 “妈妈……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快告诉我!”费芷柔紧紧拉着郎霆烈的胳膊,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是不是需要跟他保持关系。在接到郎霆烈电话,说陆怀秋昏迷被送到医院时,她就已经乱了。 “阿姨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看着费芷柔惨白的脸,颤抖的身体,看她想哭哭不出来的通红的眼睛,郎霆烈的心死死地被揪疼了,他也忘了此时的自己是恨着她的,只想好好地安慰她,不让她害怕…… “别怕,小柔,阿姨不会有事的……”看她望着手术室的大门,哆嗦地几乎站不住,郎霆烈伸出长臂,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地呢喃,“小柔,我在这里,你别怕……” 话是这样说,可陆怀秋到底能不能平安,郎霆烈心里没底。若是枪林弹雨,他可以拼死相救,可这生老病死,他真的爱莫能助,只能交给医生,只能听天由命…… 妈妈,妈妈,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妈妈,我只有你和萱萱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而被郎霆烈抱在怀里的费芷柔,忘记了挣脱,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祷告着,用力地祷告,希望一会开启的,是一扇天堂之门,而不是地狱之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妈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昏迷?……你告诉我,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给我做早饭吃,怎么一下就发烧昏迷了,不会的……”费芷柔已经乱了方寸,看着医生,问得几乎语无伦次。 “小柔,你冷静点!”站在费芷柔身后的郎霆烈用力地握了握她的肩膀,想要给她多一点力量,“你先听医生怎么说。” “对,对……对不起,医生,”费芷柔看看郎霆烈,又看看医生,连连点头,“我应该听你说,你说……” 看到费芷柔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想到躺在手术室里的她的妈妈,医生无奈地叹口气。 有时,他们是人们的希望。但有时,他们只能带去噩耗。 “费小姐,你妈妈是因为急性型排斥反应,引起的发烧和昏迷。这种情况……”医生顿了一下,“你妈妈的身体,很难熬过去。” “很难熬过去?……医生,什么叫很难熬过去!”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医生,脸上已经褪去了最后一抹血色,“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吃药、打针,或者……不能再移植一次吗?……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了!” “费小姐,不是我们不肯救。”医生表情凝重,“在你妈妈刚送来医院的时候,郎先生也已经把她以前做手术和移植体的所有资料给了我们。我们当时就对给你妈妈进行再移植手术的可能进行过分析和会诊。不过,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就算现在能够再找到合适的移植体,她也经不起再一次手术,很可能在手术过程中就会死亡。实际上,刚才若不是及时被送来医院,你可能连她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到了。” 什么?医生在说什么?……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医生张合的嘴,感觉医生的几句话里有太多的内容,可她又分析不出来……什么是郎霆烈拿来的移植体的资料……什么是不能再一次手术……什么是如果不及时送来,现在都见不到了…… 医生刚说完,手术室的门开了,陆怀秋躺在病*上,紧闭着双眼,被推了出来。 “妈妈!”费芷柔顾不上想那么多,扑到陆怀秋病*边,哭喊着,“妈妈,是我,我是小柔……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小柔……” “小柔,别这样……”郎霆烈从身后拉住她,喉头有点哽痛,“阿姨被麻醉了,她现在还听不到你说话。” “你们先把病人推进重症监护室。”医生对几个护士说了句,又回头看着费芷柔,按压着自己虽然常见也还是悲伤的情绪,认真又沉重地说,“费小姐,你妈妈大概一个小时就会醒过来。你要有思想准备,她的时间不多了,要让她……走得安心。” 刚刚还止不住的泪,忽然停止了。 刚刚还能发声的嗓子,也忽然哑了……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被推远的陆怀秋,甚至连迈步都不会了。 走得安心……这一道霹雳,撕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也粉碎了她所有的自欺……她留不住吗,拼尽所有也还是留不住每一个她所爱的人吗?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妈妈的,让可怜一生的妈妈能够快乐无忧地继续活着! 可是,都碎了,都没有了……她那么努力地撑着,竟还是要面对这一天,面对生命如此脆弱、如此仓促地消失……没有了妈妈,她又该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还能有什么可以支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 “小柔……”从未见过费芷柔如此神情的郎霆烈,慢慢地、轻轻地伸出手,像是要碰触一个极易破碎的玻璃娃娃一般,想去拉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而那颗想要报复的坚硬的心,此时也都化成了一腔柔情,只想跟着感觉走,只想好好地守护着她。 可他的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衣袖,费芷柔忽然跑了起来,疯狂地往陆怀秋的方向跑去…… “小……柔……” 一声极微弱的呼唤从氧气罩里传了出来。 “妈妈!”一直紧握着陆怀秋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费芷柔,惊喜地探过身来,伏在陆怀秋脸颊边,看着妈妈慢慢地、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你醒了!” “小柔……”陆怀秋眨了眨酸涩无力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女儿的面容,却被氧气罩遮住了一些视线,看得不完整。 “小柔,帮我……帮我把氧气罩取下来……”陆怀秋挣扎着,想要自己摘掉氧气罩,却发现很困难,她使不出半点力气。 “妈妈,不要,别取下来,你现在……还在治疗。”费芷柔说不出实话,她甚至以为只要让陆怀秋以为自己没事,就能凭着意志力再坚持下来。 “帮我……小柔,让妈妈再好好……看一看你……”这次,陆怀秋没有听女儿的,坚持地要取下。 “妈妈,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们还有希望,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费芷柔犹豫着,忍住胸口的钝痛,还是取下了陆怀秋的氧气罩。 “傻孩子……”取下氧气罩,陆怀秋的声音清晰了些,但还是虚弱无力,“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情况吗……我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的,现在这样也好……小柔,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拖累你,太久了……” “妈妈……”费芷柔再也忍不住悲痛,掉下了隐忍太久的眼泪,瞬间便泣不成声,“妈妈,你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妈妈啊,怎么会拖累我……妈妈,我要你活着,一直活着,一直活在我身边……” “小柔……人总是要经历生死离别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陆怀秋用力抬起手,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那样心疼,却是再没有哭泣的力气了,“妈妈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还不放心……” “妈妈,你放心,”不等陆怀秋说完,费芷柔便连连点头,不想让妈妈不安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萱萱的!” “不是萱萱……”陆怀秋微微摇头,眼神坚定,“我知道有你这个姐姐照顾,她不会不好,可我的女儿不是只有她,还有你啊……小柔,比起萱萱,我更担心的是你……你太想着去顾全别人了,总是忘了自己,总是忘了要给自己幸福……答应妈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好吗?” “……我知道,妈妈,我答应你,”知道妈妈在交待遗言,费芷柔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流淌下来,郑重地应允着,“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让自己幸福……” “还有,郎霆烈……若是喜欢他,就不要错过……”陆怀秋用尽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 不想撒谎,又想让妈妈走得心安,费芷柔不敢说话,只能流着泪,点头。 “好……”陆怀秋嘴角扬起一抹踏实的笑,而后视线越过女儿,望着重症监护室的透明窗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可是眼神又在慢慢涣散…… “妈妈……”看到妈妈的神情,费芷柔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堵得更痛,却还是让自己笑着说,“妈妈,爸爸正在路上,马上就赶来了!知道你住院的事,他很着急也很担心,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还有萱萱,萱萱也在回来的飞机上了,他们马上就到,都来看你,陪着你了!” 她说谎了……可是为了妈妈安心,她不得不说这个谎。萱萱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升级考试,即使是通知了也赶不回来。还有,爸爸……这个狠毒的男人,在听到费芷柔打过去的电话时,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们已经不是费家的人了,她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费芷柔已经料到是这个答案。可这是妈妈爱了一生的人,即便是被赶出了费家,即便是被伤透了心,她也还是在期盼。所以,明知会被羞辱,费芷柔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打去了电话,在电话里苦苦哀求费楚雄来看妈妈最后一面。只是,一个无情到没了心的男人,又怎么会来,她只能说谎…… “是吗……你爸爸要来了?还有萱萱……”陆怀秋的眼神异常地亮了一下,望着窗外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天堂,“你们都在这……真好……” 话音一落,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握着费芷柔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唯有那笑容,还浅浅地挂在唇角…… “妈妈!妈妈!你醒醒!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费芷柔疯狂地喊着,又疯狂地按着*头的呼叫器,“医生!医生,快来!来救救我妈妈!救救她!……” 当郎霆烈跟在医生和护士后面,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费芷柔抱着已经没了生息的陆怀秋,怎样都不肯撒手的一幕。 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的妈妈…… “小柔……” 胸口被忽地撕开,她那样决然的样子灌进他的心口,叫他疼痛,叫他不忍。郎霆烈迈着大步走过去,手掌轻轻地搭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轻声呼唤她,像是在呼唤沉睡在梦境中的人。 “阿烈……” 她猛地回过头来,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眼神无焦距地停留在他的脸庞上,真的陷在梦境中一般。 而那一声“阿烈”,更痛地撕扯了他…… “你告诉他们,妈妈只是睡着了……我想抱着妈妈,让她安静地多睡一会,可以吗?……” “小柔……”视线有瞬间的模糊,郎霆烈深呼吸着,大掌轻轻揽过她的头,又轻轻覆上她的眼睛,“她是睡了……你也要让她安静地睡,不是吗?” 一阵剧烈的颤抖后,悲恸的哭声响起,在病房里久久回荡…… 费芷柔不知道是如何送走了陆怀秋,又是如何办理的葬礼,恍恍惚惚的,眼前晃动的只有陆怀秋镶在镜框里的照片,那张温柔的笑脸…… 还有,就是郎霆烈的身影。 他一直都在,在她的身边,如冬日最温暖的水流,流淌在她身边,让她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里,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还能有呼吸下去的勇气…… 只是,这点温暖,在她惊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时会荡然无存。这点勇气,在她想到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笑脸时,会烟消云散…… ———————————————————————————— 推开房间门,当看到*上空无一人时,郎霆烈往墙角看了一眼。 她果然又蜷缩在那里了。 房间外明明是阳光灿烂的白昼,她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把房间笼罩在黑暗里,也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不哭不闹不说话,只是睁着无神的大眼睛,呆呆的,不知道她到底在看着何处。 从给陆怀秋办丧礼时,费芷柔就是那样呆呆的表情,静静地坐在一边,凝视着陆怀秋的照片。 办完仪式,郎霆烈把费芷柔送回了家。他不敢离去,只能在客厅守候着。 半夜,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费芷柔一声凄厉的哭喊。刚睁开眼,便看到费芷柔从房间里哭着冲出来,光着脚冲进陆怀秋曾经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又惊慌地拉开门,要往外跑! 失去了陆怀秋,她整个人就失去了生命的重心,摇摇欲坠…… 实在不放心,又怕她触景伤情,走不出伤痛,郎霆烈便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费芷柔没有拒绝,她似乎也想努力调整自己,听话地住下了。 只是,三天了。这三天她一直待在这间漆黑的房间里,每次郎霆烈走进房间时,她都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似乎已经变成化石,凝结在那了…… “小柔……”郎霆烈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在微弱的光线里看着她同样凝结住的眼睛,“出来吃饭,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还是那样,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走不出来。 “小柔。”郎霆烈又唤了一句。 几秒过去,她还是那样呆呆的。 “你要是不站起来,我就抱你出去吃饭了。”他低沉说道。 这次,他没有等太久,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好轻…… 把她整个揽在胸口时,就像揽过了一片羽毛,郎霆烈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而手指碰触到的地方,都是她脆弱纤细的骨头,找不到一点肉感。 这才几天,她就瘦成这样了…… 心口一紧,他不由加快了步伐,三两步便走到了餐厅,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凳子上,又把筷子塞进她的手心。 “来,吃饭。”郎霆烈往摆在她面前的碗里夹了好些菜,让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厨艺不好,不过这些菜都是请一级厨师做的,味道很好,你放心吃。” 费芷柔坐在那,手里拿着的筷子没有放下,也没有伸向自己的碗,依旧是呆呆的,视线也还是她落座时的样子,没有焦距,没有思想。 “费芷柔!”郎霆烈终于忍无可忍,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地吼着,“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还要这样多久!不吃不睡不说话,你想跟着你妈妈一起去死吗!你想让她哪怕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不能安心吗!” 费芷柔浑身一颤,黑眸终于有了一点点转动。 郎霆烈还想说什么,忽然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微微蹙了眉,往客厅的一角走去。 “什么事?……你们不能处理吗?……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郎霆烈朝依然呆坐在那没有动静的费芷柔看了一眼,满目忧心。为了看着她,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尽量把公事集中在书房里完成。可是刚才的电话告诉他,与国外一家公司共同开发一处油井的谈判,今天是最后一天。郎霆逸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因为自己不便出席,所以所有的合约条款和谈判要点也都亲口角待过他,他今天必须得去。 想了想,郎霆烈又打出去了一通电话。 111帮我活下去 “我记得你说你有个表姐在做家政,你把她接来,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对司机说着,郎霆烈的视线也从未从那抹身影上移开,“顺便帮我照看一个人。” 挂了电话,郎霆烈重新回到餐桌前,看着她面前一口未动的饭菜,不由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这样不肯进食,他只能请医生来,不管是喂药还是输液,总要想办法延续她的生命。 谈判很成功,按照郎霆逸所预想和计算的,晟霆集团在这次合作项目里可以拿到七成的效益。 会议一结束,郎霆烈便迫不及待地迈出会议室,一边走一边拿出了手机。 “郎总……”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司机忐忑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郎霆烈的声音竟也跟着颤了几下。他不安,非常地不安。直觉告诉他,费芷柔出事了! “对不起,郎总……费小姐不见了……”司机着急得像是要哭出声音。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郎霆烈刻不容缓地上了车,“快把经过告诉我!” “费小姐一开始明明是在房间里休息的,没有出来过。可是,我表姐在二楼打扫书房时,她忽然听见什么人在跑的声音,然后又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她跑到费小姐的房间一看,才发现是费小姐跑出去了……她立刻去追了,可是跑下楼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知道您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所以我不敢打电话给您,刚才已经报警了,现在正在到处找……”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匆匆挂了电话。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焦躁的情绪,将司机痛骂一顿。 可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况且司机和他的表姐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他以为她只会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出去,所以没有特地嘱咐。 她会去哪……她这么突然跑出去,她是想去哪…… 拧着眉头,郎霆烈更重地踩下油门,电掣般飞驰出去。 她的家。周围的小区。陆怀秋的墓地。 …… 郎霆烈开车找遍了他所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从白日找到黑夜,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要说有所发现,那就只有她家里,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她们母女三人的照片不见了。 她不会做傻事吧……不会悄悄找个没人的地方…… 若是别的事,郎霆烈不会这么猜测。因为连被散发“艳照”这种事,她都能挺过来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是她的妈妈,她最爱的妈妈……他见过她因此彻底崩溃的样子,又怎能不害怕她会做出更加没有理智的事情! 不要,小柔,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要勇敢地活下去! 满腔的担忧,此时的郎霆烈早就忘了自己是在恨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要计划报复她。此时的他只想她平安,只想她好好活着,只想快点找到她! 到处都找不到,警察那边也没有消息,郎霆烈准备回自己家,看能不能在费芷柔的房间里发现点什么,也许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跑出去的,也许能找到有关她下落的线索。 进家门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费芷柔也已经失踪快八个小时了。 快要发疯的郎霆烈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到最后,终于失控地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地摔了出去,砸在玻璃门上,碎了一地…… 狠狠地吸了两口烟,郎霆烈抓起外套,还是准备再出去找。他绝不会放弃,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把她找到,平安地带回来! 刚迈了两步,忽然,他听见微弱的声音在寂静幽暗的房间里响起。 是她在敲门吗?…… 郎霆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连呼吸都不敢了,认真地听着。 “咚咚。” 确实是敲门的声音。这次,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 是她吗!是她回来了吗!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郎霆烈飞快地拉开了房门。 而站在门外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浑身颤抖的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阿烈……”她的大眼睛看过来,虽然虚弱但不再无神,眸光楚楚动人,“请帮帮我……帮我活下去……” ————————————————————————————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不肯醒来,不肯面对妈妈的离开…… 梦里,她在哭,在跑,然后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抱着有妈妈的照片不停地诉说,诉说快乐的,悲伤的,诉说她从未诉说过的…… 说够了,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温柔的,微笑着的,一遍遍告诉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可她该如何好好活,什么都没有的她怎样才能好好活…… 唯有他了,她不敢奢望的唯一曙光……要想活下去,她只能不管不顾地去用力抓住他了…… 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满是胡茬的下巴。再往上,是微抿的性感薄唇,刚挺的鼻梁,还有淡淡发青的眼圈。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确实是辛苦了,憔悴了。 尤其是昨夜。他把她从门口抱到房间,给她清洗脏了的双手和脸颊,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又用被子紧紧地裹着她,让她温暖,拥着她和衣而睡,细心地照顾她。 费芷柔抬起手,刚想碰触上他的脸颊,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熬了几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在清晨听来,也异常的性感。 “嗯……”费芷柔收回自己的手指,有点羞涩,被他盯着的眼睛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惊慌地乱转。 他倒很自然,也没多做停留,给她拉好身上的被子,从*上翻身下来,准备去拿要换的衣服。 “你肯定饿了,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之前她还故意对他冷淡疏离,现在却又是她主动来找他,费芷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尤其是他这样夫妻般相处的口吻,更是令她难为情,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整个脸都要埋进被子里了。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随便。”拿好衣服,郎霆烈走过来,凑到她面前,俊脸顿时放大了好几倍,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害她连呼吸都漏了几拍。 “那……就随便吧。”刚说完,费芷柔就发现自己又说错了,窘得脸都红了。 看她这样,郎霆烈不由爽朗地笑了几声,脸上的憔悴也立刻消散了几分。 “好吧,我看着买。”他微笑着说,“不过你这几天都没有进食,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去买点粥,或是别的清淡的东西。一会你也别吃太饱,慢慢来,免得胃疼。” 费芷柔在被窝里点点头,还是只露着眼睛。 可是,等到郎霆烈无所顾忌地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时,她吓得连眼睛都藏进了被子里。 虽说他们*过很多次,他的身体她见过很多次,可每每他这样粗犷地彰显他男人的魅力,她还是会羞涩地瞥开视线。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被蒙住的视线忽然又光亮了。 郎霆烈掀开了她的被子,让她重新露出了小脸。 “别这样睡,对身体不好。”他帮她把杯子掖好,确保她不会受风着凉,在看到她潮红的面色时,又忍不住低笑,“你这样容易害羞,只会告诉我,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密,你对我还不够熟悉。不过,我们确实没有彼此熟悉过了,现在还早,要不要……” “不要,我……我肚子好饿,我想吃东西。”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从被窝里掏出双手,抵在他靠近的胸口上,连连摇头。 “肚子好饿?”他忽然邪魅一笑,单手扣住她阻挡的双手,高高过她的头顶,“那我先给你解解馋。” 说着,他俯下头,含住她娇艳欲滴、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而她,在一秒的惊愕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他,跟随着他如风的步伐…… 一阵粗喘,他终于放开了她,如炬的眸光含着她熟悉的火光深深地看着她,让她面红心跳。 只是,她没有发现,在这火光之后,还有一丝犹豫,一丝顾虑,一丝探究…… “你再睡会,我去买早饭,一会来叫你。” 郎霆烈轻笑着,在她额上浅浅地吻了一下,准备起身,却被她的小手拉住了衣角。 “怎么了?不想我走吗?”他的嘴角又浮上那种坏坏的让她心跳加速的笑,“可是你现在身体不好,那种激烈的运动……” “不是……”她急急地否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只是想说……你开车小心点,不必着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伸手抓住了他。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越来越依赖他,害怕他的离开了……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刮蹭了下,又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走了出去。 “砰。” 当听到大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郎霆烈的心头也好像被什么重敲了一下,急切地想要敲醒他,敲散了他脸上那抹温柔幸福的笑。 她主动来找他,又说出那种话,意味着什么,她知道,他也知道。这表示,她接受他了,要和他在一起了。只是,她还没说爱他。也许只是为了活下去,也许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和悲伤,也许是他近来为她做的,终于感动了她。但这都不是爱。 而他一直在等的,一直想要的,就是那句“我爱你”。这是他跟自己的约定。那句“我爱你”,曾是他的结束,那么,也将是她的结束。等她爱上,他就粉碎! 可是,可是到了今天,他犹豫了,彷徨了。他甚至害怕会听到她说出那句“我爱你”,害怕去履行自己的约定……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也不错,她依赖着他,他也享受这份依赖…… 想起她刚才娇羞的神态,想起那个教缠的吻,想起刚才相处的愉快场面,刚刚沉下的笑又浮上了唇角,浅浅的,又深深的。 不想那么多了,要报复,也得先养好她的身体再说! 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踏实的理由,舒了口气,上了车。 吃了早饭,几天未眠的费芷柔又沉沉地睡去,一直到下午才醒来。 睁开眼,光线已经暗淡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没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阿烈……”她的声音有些颤,心也有些颤,像是一觉醒来没看到父母的孩子般,惶恐不安。 掀开被子,费芷柔下了*,打开房门,飞奔着出去。 她推开一间间房门,一个个寻找,直到推开楼下书房的门。 “阿烈……” 她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看着不远处正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睡醒了。”听到声响,郎霆烈抬起头来,嘴角漾起一抹笑。 可他又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地阖上了面前的电脑,关上了关于晟霆集团的网页。 “没吃中饭,是不是饿了?”郎霆烈从座椅上下来,往费芷柔身边走去,“看你睡的那么香,一直不忍心打扰你。一会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走到跟前时,他倏地蹙起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怎么光着脚下来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吗?要是再感冒了,怎么办!”半是责备半是心疼,郎霆烈抱着她大步地往卧室走去。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她嘴里嘀咕着,心里却是泛着浓浓的甜蜜。 他就是她的港湾,被他这样呵护着,她怎么会不幸福、不甜蜜! “阿烈,我有件事情想问你。”整个人从混沌的感觉里清醒之后,费芷柔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令她疑惑的事情。 “什么事?你说。”郎霆烈把她抱回卧室,放在*上,用被子裹好她踩的微凉的脚丫,然后看着她。 “在我妈妈……”提到陆怀秋,费芷柔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喉头有些发紧。 她深呼吸了一下,发现郎霆烈看着自己的眸光有些担心,便扬起嘴角,表示自己没事,“在你把妈妈送进医院的那天,医生在手术室门口说,是你把妈妈以前做手术和移植体的资料送到了医院。你怎么会有这个?” 关于陆怀秋做手术的资料,除了当时的医院和她自己,其他人不可能会有。还有移植体的资料,也都是绝对保密的,郎霆烈怎么可能会有。除非他…… 郎霆烈没想到她来问这个,愣了愣,然后轻轻笑了,却没有说话。 这件事她迟早会知道的。而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再瞒她的必要了。 “难道……”费芷柔一下从*上坐起来,凑近了他,睁大的眼睛牢牢地看着他,震惊又欣喜,“是你帮妈妈找的移植体吗?” “其实也不是我。”郎霆烈淡淡地说,“是我拜托别人帮忙寻找的。” “阿烈,”不等他说完,费芷柔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不停地激动地呢喃着,“谢谢你,谢谢你……” 虽然妈妈已经去世了,但是曾经,是他帮忙找来了移植体,延续了妈妈的生命,给了她们希望。而那天,也是他及时赶到,把妈妈送到了医院,让她们还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在那么多的温柔之后,原来他还给了她那么多希望,一直默默地帮助她,呵护她,做她的守护星!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她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在他的衣领上。 她这样主动的拥抱让他心颤,不由地也紧紧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声地回答,“我不想让你只是感激我,而且那时我只是费家的……”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揽着她腰肢的手也僵了一下。 费芷柔也感觉到了。 她顿了顿,放开了他,氤氲的黑眸想看着他,却又因为羞愧,无助地闪躲着。 她知道他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想起了自己对他的伤害。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思及过去时,也想起了被自己抛诸脑后的仇恨。 “阿烈……”费芷柔犹豫着,低声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没有那件被人侮辱的事,她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她是爱他的,自始至终都在爱,那些伤人的话全都是骗他的!而她的所有都是他的,也只属于他!可是,现在,已经被弄脏的她,再去说这番话,听上去会是多么地不真诚,多么地虚伪…… 可她也不想他再误会自己,不想让他一回忆起过去便会露出这样隐忍的表情……心里已经有那么多结了,能解开一个是一个…… “想说什么?”转眸,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表情,好像刚才的神态只是她的错觉。 “以前,在r市时,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番话的,我当时只是……” “小柔,”郎霆烈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笑容还是那样温柔,“以前的事情别再提了,我不会在意,你也不用在意。我说过,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愿去回想?…… 看到他那样坚定的样子,费芷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爱,不能光靠说的。 他的爱,就一直在表达,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呵护,一直在包容,即使她已经那样不堪…… 而她,仅仅想凭一句“我爱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让彼此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她毕竟伤了他那么多,不管是在r市,还是在z市,是她一次次地推开了他,一次次说出残忍地话刺伤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相信,曾经的自己确确实实只是误会呢?…… 爱他,就要有行动,就要让他真心感受! 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一定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而不只是让他“听”到! “好,我们重新开始。”忍住心头的酸涩,和忽闪的不安,费芷柔偏偏头,黑眸笑得弯弯的,甜美可爱。 “你确定自己不是因为感激,才想和我在一起吗?”郎霆烈的眼睛不经意地离开她对视的目光。 “不是,我是真的……”费芷柔收了笑,紧张地连连摇头,不想让他对自己再多一种误会。 “知道了,”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好像她着急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你别紧张,我相信你。好了,你先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吃饭,我好像也饿了。” 说着,他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他不想听她说过去,是因为他不想去记起那段恨。 他不想听她回答,是因为他不想就此结束。 这样的自欺欺人,是因为这样恬静美好的日子,他想沉溺不醒…… 【误会那样容易结下,却又那么难解开。我以为,只要是真实的,总能有让你明了的一天。却不知,错过了这一刻,我竟等了那么久,那么久,等到整个世界都暗了……——费芷柔】 112绝世神偷,珠宝大盗 z市的温泉度假村。 大厅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迈着修长的大腿走了进来。 “好帅啊!” “哇塞,你看到没,那边的帅哥!” “看到了!快拿手机拍几张,发朋友圈!她们看到一定会惊艳!” “天啊天啊,他好像在朝我们这边看,该怎么办,怎么办……” …… 刚刚还比较安静的大厅,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忽然热闹起来,各个角落都响起交谈议论的声音,又都投来痴痴的震惊的眼神。 男人习惯了这样的“礼遇”,微笑着迎向女人们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时,还微微挑动了眉,笑容轻佻又邪魅,让女人们更是脸红心跳,以为自己得到了男神的夸赞。 可当她们走近两步时,他却又冷冷地转身,嘴角的笑那样嘲讽。 走到温泉馆入口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恭敬地递给来人,“莫组长,贾总正在里面等您。还有,这是您在度假村消费的vip卡。” “好的,谢谢。”莫修接过东西,按照男人指示的走廊往里面走去。 “贾总。”推开房门,一个中年男人正泡在木房外的露天温泉里。 “莫组长,你来了。”贾总看到莫修,喜笑颜开,从旁边拿过浴袍,穿上,走出了温泉。 打了通度假村的内线电话,很快,就有服务生送来香甜的小吃。 而后,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丽女人走进来,在房间一边的茶海前坐下,烧水,洗茶和茶具,动作优雅娴熟。 “莫组长,请坐。这里虽是温泉馆,但沏的功夫茶也是一流的,尝尝。”贾总在茶海的一头坐下。 “好。”莫修没有推辞,大方地坐了下来。 “等下个月,我的蔚蓝之心就要展出了。和上次一样,这次还是有劳莫组长为我护航。”说着,贾总亲自拎着茶壶,在莫修面前的紫砂茶杯里倒上一杯,茶香随着热气立刻扑面而来,香气怡人。 “贾总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嘴里谦逊着,莫修却是一口将杯中茶水喝得干净。 贾总是个珠宝商,也是个有名的收藏爱好人士,尤为喜欢收藏稀世珠宝。“蔚蓝之心”就是他的最爱,是他两年前花了五百万美金从英国拍卖回来的。 这颗巨大的蓝色宝石,曾经镶嵌在一位女王的王冠上。后来,皇室破灭,宝石曾随着女王的后裔流传到了中国,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英国,被英国收藏家拿出来拍卖。 有的收藏家喜欢自己欣赏,有的收藏家则喜欢将美丽与世人共享。两年以前,贾总就曾经举办过珠宝展览会,除了他那些价值不菲的少见的珠宝首饰,还特意展出了这颗“蔚蓝之心”,向世人炫耀这份殊荣。 当然,树大招风。这样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自然会招来不怀好意的垂涎,其中包括有名的珠宝大盗,一个外号“千城”的男人。 那次任务主要是莫修在负责。说实话,他虽是格斗精英,反应迅猛灵敏,但这么多年都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珠宝大盗不是浪得虚名,能抓到“千城”,莫修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因为在“千城”第一次来展览会上试探时,莫修就知道,能成功防御住这位神偷已经算是万幸了。 而当他们抓住“千城”,取下这位大盗神秘的面具时,莫修更为震惊了。所有人都没想到,步伐那样轻盈,反应超过常人的“千城”,竟然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 经过审问和调查,神偷的身份终于揭晓。他叫钟嘉年,从小无父无母,十几岁时便流落街头,也有被当作盗窃犯关进少管所的经历。可是之后将近十年的时间,警方查不到他的任何动向,他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千城”这个人物的出现。而钟嘉年,对自己盗窃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对这段时间的经历,缄默不语。 对这样一个有传奇色彩的大盗,虽然是自己亲手抓住的,虽然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可是,莫修对他有种莫名的钦佩感。 因为,莫修还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钟嘉年之所以没有及时逃走,让自己被抓住,是因为他想保护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同伙。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所以莫修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的瘦小身影,应该还是个少年。他的出现似乎在钟嘉年的意料之外,让钟嘉年临时乱了阵脚。可在最后关头,钟嘉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少年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关在安全门里,落了法网。 这件事情只有紧跟着钟嘉年的莫修,一个人看到。当警察赶到时,莫修也看到了钟嘉年对着自己意味深长的那一摇头。 莫修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对刚才的事情保持沉默,不要告诉警察那个少年的存在。 可莫修不知道,这个惯犯,这个陌生的人何以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期望。就好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然真的什么都没说。 也许,那个少年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若那时,也有这样一个人出来保护自己,也许就不会发生以后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了…… 后来,被关进监狱的钟嘉年请求见一面莫修。 他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但他去了。 两个男人,隔着厚厚的玻璃,互相看着,带着探究、疑问,和几分佩服。 而钟嘉年看莫修的眼神,更为复杂些,可惜他看不懂。 说是要见他,可钟嘉年说的话不多,只有那么几句。 一是,想好好看看能亲手抓住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二是,想谢谢莫修,谢谢他的缄默。 知道钟嘉年不会说,但莫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少年是谁。 钟嘉年没有回答,笑了笑,跟着狱警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就是诀别。就在上个月,钟嘉年因为癌症去世了。原来,在他偷盗“蔚蓝之心”时,他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也许,这也是他甘愿被抓的原因之一。奔走了一生,也躲藏了一生,也许他累了,想休息了…… 以为钟嘉年无亲无故,无人给他办丧事,莫修想好好地安葬他,也算是圆了一场莫名的缘分。可等他得到消息,赶到钟嘉年所在的地方时,竟得知有人已经把钟嘉年的遗体带走了。 说是钟嘉年多年未联系的远亲,可莫修知道,定是那个少年差人来的。 不管怎样,钟嘉年终于有了归宿,莫修也放下心来。 时隔两年,贾总打算在自己生辰之际,再举办一次珠宝展览会,也还是要展出他心爱的“蔚蓝之心”。 “千城”成功被抓的事,让贾总极为信任wolf,也更为信任莫修,所以这次的展览会,他毫不犹豫地给wolf发去了邀约函,也指明了希望莫修负责安保。 起初,莫修是不愿意的。比起在展览中心守着一堆没有生气的死物,他更愿意跟着蒋甦他们一起去国外参加竞技。 而且,钟嘉年去世没多久,再看到“蔚蓝之心”,莫修总会想起这个孤独的男人。纵使他传奇一生,也还是凄凉收场,这样的境遇能触动莫修心底的记忆,能让他早已冰冻的心起了微微波澜。 不过…… 想起钟嘉年,莫修也不由地想了那个少年。那个小“神偷”,会不会为了“蔚蓝之心”前来…… “这是你要的展览中心的结构图,还有现有的安保图。”对莫修近乎傲慢的淡漠,贾总并不在意,甚至是欣赏的,就好像收集奇特又珍稀的珠宝一样,有些收藏家总有些另类的审美观,“接下来的工作会比较辛苦,莫组长可以在度假村好好地休息一天,养好精神。这里的风景,和温泉一样好。” “好,谢谢贾总。”莫修拿过图纸,简单地看了看,收好,“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请你放心。” “好,好,对你们wolf我当然是放一百个心的!”贾总笑着,连连点头。 走出贾总的房间,莫修按照vip卡后附着的卡片,去了他们给他预定的房间。 在这样的冬天,泡温泉当然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 在房间的洗浴室里简单冲洗了一下,一向豪放不羁的莫修光着全身,径直从房间走到了独院的温泉里。虽说这四周都有矮墙隔离了,但若是有人特意从旁边看过来,依然能看到这样“香艳”的一幕。 泡在温暖的热流里,莫修不由舒服地上扬起嘴角,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刚才看过的图纸。跟郎霆烈、蒋甦他们在一起研究安保系统时间长了,对这类的图纸,莫修基本上也都能过目不忘,便于规划工作。 微闭了十分钟,莫修心里已经大致绘出新的安保路线和系统,准备明天就部署对现有系统的改良和完善。 睁开眼,看到对面的雕像虎口正喷出热气腾腾的激流,莫修站起身,准备走过去冲冲。 刚走了两步,他忽然愣住了。 以他的身高,站在没多深的温泉里,可以轻松越过院子的矮墙,看到隔壁院子里的光景。 而他此时看到的,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玉女出浴图…… 一个穿着浅粉色比基尼的女孩正从温泉里站起来,走到一个抱着巨大水瓶的果体女人雕像下。水瓶里正汩汩地流出热水,女孩站在水流下,冲洗着自己比比基尼还有纷嫩的身躯。水流有点大,冲刷着她小可爱式的一点点布料,让曲线更加明显。 大概是冬日里的温泉,让人身心舒畅,忘乎所以,女孩没注意到隔壁院子里一个高大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只是仰着头,闭着眼,舒服地淋浴着,时不时转动方向,动作虽然随意,但怎么看,都极其妩媚性感。 而当莫修看到她沾满水珠的正面时,更是被震惊住了。 竟然是她!“阑珊处”的蓝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看到她表演钢管舞的那夜以后,莫修天天去阑珊处酒吧,可就是再没看到她的身影。实在忍不住,向服务生打听时,要不说不知道,要不就说她出去度假了。 原来,她是在这里度假啊,真是让他好找! 不过看她的身段,虽然年纪小,倒是挺有料。 莫修忽然扬起嘴角,把长指放在嘴边,清脆响亮又很久地吹了一下。 当然,蓝桑能清晰地听到。 她撩开额前被浸湿的碎发,往口哨这边看过来。以她的视线正好能看见莫修光着的上身,看到他那双轻佻的桃花眼,也看到他灼灼的毫不掩饰的目光。 蓝桑愣了一下。 随后,她莞尔,也不羞于被他那样炙热地看着,光着修长的大腿走出温泉,从躺椅上拿过一件纯白色的浴袍穿在身上。 “嗨,帅哥。”她嫣然一笑,已经走到隔着两个院子的矮墙处,“这么巧啊。” 刚泡过温泉的蓝桑,精致的小脸上晕着纷嫩的红晕,大大的眼睛像被洗礼过一样,清澈见底又闪闪动人。穿着白色浴袍的她,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冰雪公主,干净透亮,再不是在酒吧里,他所看到的那个成熟妖媚的女人。 这样地看她,她确确实实还是个孩子,一个干净而不带任何尘埃的少女。 想起在酒吧,看她抽烟的那一幕,一向不反感女人抽烟的莫修竟微微蹙起了眉。 她应该这样像个天使一样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和他一样,做个陷入沼泽的人。 “真的很巧,蓝老板。”莫修站在原地,不在乎自己露出多少,又被她看到多少。或者说,他更愿意被她看到这些,看到他完美性感可以令女人尖叫的身躯,也等待看到她眼底露出惊艳的神情。 而这一句“蓝老板”,也是要让她知道,他已经明了她的身份。她逃不掉的。 她倒不惊讶,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说,“看来你去酒吧打听过我了。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是不是该交换一下,让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莫修。”他微启唇,淡淡吐出自己的名字。他,莫修,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不怕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莫修?”蓝桑勾着红唇,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说道,“是阿修罗的意思吗?” “你以为呢?”莫修直直地看着她,狭长的黑眸稍带警示地微眯了一下,要让这个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感受到一点畏惧。 只是,没有惊艳,更没有畏惧。蓝桑看他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甚至是不屑的。 “在佛教中,阿修罗是护法,也是恶神。据说,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蓝桑的目光大胆地从上而下将莫修好好打量了一番,潮红的面颊不知道是被温泉泡的,还是羞涩所致。不过,她此时的眼神和语气,莫修不觉得她是在害羞。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下,说,“敢问,莫先生如此貌美,到底是男,还是女?” 什么! 莫修不悦地沉下笑容。 “开玩笑而已,莫先生别生气。”见他变了脸色,蓝桑又笑道。比起刚才,她现在的笑真实了几分,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让他难堪,她就那么高兴吗? 莫修的眼底划过一道寒光,忽然想狠狠吻掉她的笑! “蓝老板,好像很喜欢开玩笑啊。”站在温泉里的莫修,往蓝桑的方向慢慢走来,看他的架势似乎要光着身子走出温泉。 刚刚还直勾勾看着他的美眸,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跳和闪躲,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蓝桑笑着说,“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是我太任性了。不过一起玩玩嘛,希望莫先生别介意。有空来酒吧喝酒,我请。我一会还有事,先走了,莫先生慢慢享受。” 说着,在莫修迈出温泉以前,蓝桑转身离开了。 果然只是个小女孩!装得再世故、再成熟、再老道,也还是小花一朵,根本不能与他这样狂放的男人相抵抗。不过就是吓吓她,让她以为自己会露出全身,她就惊慌地逃走了。 莫修想着,唇角刚要得意地上扬,忽然又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倒退了回来,还是站在矮墙那。 “刚才忘记说了,”蓝桑扫了一眼他刚没在温泉水下若隐若现的下身,唇边那抹浅笑太刺眼,“再见,莫先生。” 说完,她这次真的离开了,因为传来很清晰的关门声。 她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丢下的让人疑惑的一眼,让莫修愣了两秒。 他低头,朝她刚才看的地方看去…… 该死!她什么意思!是小瞧他的“能力”吗!是看不起他吗! 该死!该死!这个女人到底是无知,还是“太”知,竟然连他这种“规模”的都敢小瞧! 定有一天,他一定要让她在他身下大声求饶! ———————————————————————————— 一走进别墅院子的门,便看见正四处巡查的尹南歌。 “南歌。”郎霆烈走了过去。 “狼头,你来了。”听到郎霆烈的声音,尹南歌高兴地回头,唇边依旧是那抹浅笑。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里是郎霆逸的住处。他出院后,不顾家人的劝说,还是坚持回到了自己在郊外的住处。郎霆逸说,往日工作时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又被一大群人包围着,难得有机会给自己放假,想好好地清净。 可郎霆烈知道,大哥是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事情,不想连累住在郎家宅子里的父母和奶奶。 “目前来说,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知道大哥的性情有些偏执,只能多辛苦你了。”郎霆烈兄弟般地在尹南歌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大哥呢?他在哪?” “在书房。”尹南歌往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看了一眼,清浅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感慨,“你大哥真是我见过的最狂热的工作达人。” 郎霆烈笑了笑,有些无奈,“他就是这样。不过,他也是个好人,慢慢你就会了解的。” 要统治这么大的“帝国”,时间一长,郎霆逸自然会形成一些偏执的性情。其实,即使不住在郎家,郎霆逸也可以选择其他的住所。毕竟这个地方离市中心比较远,很偏僻,周围又没有别的住户。再加上当初盖这所别墅是为了度假的,所以院子周围只有矮矮的栅栏,几乎是开放式的,对人身安全的保护漏洞很大。郎霆逸执意住在这里,无疑是增加了尹南歌工作的难度。 题外话: 晚安。明天老时间见。 113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 尹南歌耸耸肩,不置可否。对她而言,她想了解的,愿意了解的,只有蒋甦。其他男人,除了工作的事,都不在她想要费心的范围。 “昨天蒋甦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单项竞技都得了第一,真是好样的!”提起这帮兄弟,郎霆烈的脸上扬起自豪骄傲的笑。 “我知道,”尹南歌也笑了,笑容甜美,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蒋甦的射击也是第一。” “你就知道惦记蒋甦,都在外面比赛,怎么也不念叨一下雷子。”郎霆烈笑着,大哥似的在尹南歌的短发上搓了搓。 尹南歌难为情地抿了抿唇。 “他们还有一项野外生存的集体赛,结束就能回来了。”郎霆烈知道她害羞,但还是忍不住笑着说,“等雷子回来,就让你和蒋甦好好度假去。” “那个,我不跟你说了,”尹南歌的脸红了红,指着院子的另一边说,“我那边还没去看。” 说着,尹南歌转身走了,嘴角却还是噙着那抹笑。 恋爱,真幸福…… 看着尹南歌轻快的身影,郎霆烈渐渐暗了眼眸。 他也多想拥有一份缱绻的爱情,忠贞不渝的爱情……只是…… 甩甩头,想起自己还要找郎霆逸,郎霆烈往别墅里走去。 上了楼,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匆忙答应的声音,郎霆烈走了进去。 郎霆逸正在打电话,对走进来的弟弟笑了笑,示意他先坐下。 “……这次的竞标我一定要如期参加,也一定要按我构想的那样去进行……你们把计划书重新改好,我不管你们多少人,花多少时间,一定要改到我满意为止……好,我明天中午一定要看到那份计划书,等你的消息!” 挂了电话,郎霆逸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等睁开眼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郎霆烈时,才想起自己的弟弟刚才进来了。 “阿烈,不好意思,光顾着打电话了。” “没关系,你的模式我早就习惯了,”郎霆烈笑了笑,并不在意,“大哥,听你刚才的电话,你好像还在进行对北界码头招标竞标的事情。” “是啊,你知道这个项目我筹备很久了。”郎霆逸一边说着,一边又支起了桌上的电脑,“那个码头荒废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开发起来,难得这次政aa府说要重新招标规划。我打算建立一个全民娱乐场所,不管是年轻人喜欢的水上迪士尼,还是中老年的健身设施都要有。这是一个半公益性的计划,很多官员都很支持,所以这次竞标应该没问题。” “大哥,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件事。”郎霆烈看着大哥一向面瘫的脸上在谈到这个项目时,终于有的眉飞色舞,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要说出口,“你的伤才刚好,平日里处理那些外商事宜已经很辛苦了,爸爸说这个项目的事情让你先放下,要不就交接给我。” “放下?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光是那个码头,我就实地考察了几十次,亲自参与的规划图。”郎霆逸顿了顿,继续说,“阿烈,不是我不放心,不肯把项目交给你,只是这个我真的想亲手完成,看着它建成。” “好的,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郎霆烈笑笑,知道大哥执拗起来谁也劝说不了,“而且这个项目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才能完成,要是就这么交接给我,我还真没底能把它做好。放心吧,大哥,回头我会跟爸爸说,让他别再操心了。” 郎霆逸点点头。俩兄弟虽然相处少,但默契还是有的,尤其是这次,郎霆烈回到郎氏以后,有了工作上的合作,默契就更多了。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彼此已经明了。 “蒋甦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郎霆逸从座椅上站起来,离开书桌,做到窗前,似乎在看外面的风景。 “快了,下个月吧。”佣人正好送来热茶,郎霆烈喝了一口,“他们的单项成绩都很好,只剩下野外生存的集体项目了。等他们回国,就让雷子替回南歌。” “那倒不用着急……”郎霆逸说着,忽然顿了顿,又说,“别让尹南歌有想法,她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 郎霆烈略微吃惊地看了眼大哥。毕竟能得到他肯定的人很少,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会在意别人的想法。看来,虽然私下里,他与尹南歌好像不对路,但工作上他对这个女保镖还是很满意的。 “不会的,南歌不会有什么想法。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郎霆烈笑笑说,“而且我也答应了,等蒋甦回来,就给他们小两口放假。” 望着楼下那个在忙碌的纤细身影的黑眸有一丝震动,郎霆逸收回视线,坐会座椅上,也拿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蒋甦和尹南歌的感情应该很好吧,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郎霆烈重复了一遍,笑了一下,“还没听他们说过这个问题。他们感情挺好的,不过都还年轻,大概还得再等等吧。” “你们保镖公司里,大多数都是男人,尹南歌一个女人整日跟男人们在一起,蒋甦没有想法吗?”郎霆逸淡淡地说,似乎只是在跟弟弟闲聊。可他其实不是喜欢闲聊的人。 “大家都是工作,而且南歌的性情蒋甦是知道的,不需要担心。” “是吗?”郎霆逸微眯了下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管怎样,他们是有爱人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们公司的那些男保镖还是要注意跟尹南歌保持距离。你也一样。”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向来只关心工作的大哥,竟然关心起了别人的恋爱!就算蒋甦是在郎家长大的,他们比较熟悉,但郎霆逸也从来没有表现过这样的情感。是因为现在又跟尹南歌熟悉了的原因吗?所以他对两个人一并关心起来了?…… 不过大哥说的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又都是成年男女,为了蒋甦,也为了尹南歌,是要注意点。就好像刚才,就算他把尹南歌当妹妹,也还是要减少些亲昵的动作,避免以后误会。 “好的,大哥,我会注意的。不过,大哥,先不说别人,你都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从没见你带女朋友回家,奶奶都快急死了。” “等完成这个项目再说吧。”一提到这种事,郎霆逸就兴趣缺缺的样子,又看着电脑屏幕去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带个女人回家?” “我?”见大哥没有看自己,郎霆烈也不在意自己唇边的笑是不是有点苦涩,“等你尘埃落定了,再谈我吧。” 正说着,郎霆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新来的短信。 “大哥,我先走了。” “这么快?”郎霆逸看着弟弟,看到郎霆烈脸上还未褪尽的一抹复杂神情,“有事吗?” “没什么,我改天再来看你。”郎霆烈拿起脱在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了一步,又回头说,“你的伤才刚好,别太辛苦了,注意身体。” “知道了,你去忙吧。” 看着弟弟迈出去的背影,郎霆逸微微蹙了眉。明明是高兴,却又藏着一抹阴郁,这样的表情,在郎霆烈脸上,他还从未见过。 对工作,郎霆烈只有认真。对朋友,郎霆烈只有热血。而这样难言的情绪,又能为什么……女人吗? 弟弟为情所困了吗?…… 对于自己曾经的猜测,现在的郎霆逸并不大确定。毕竟弟弟已经离开了费家,离开了r市,也再没过去过。而且,那个费家三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丑闻,想必也是弟弟所不能接受的。 那么,会是谁呢?…… 算了,自己的感情事还是个老大难呢,他实在不是能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只能随了一句话——顺其自然。 可是,真的要顺其自然吗?…… 想到这,郎霆逸又站到了窗前,看着那个依然在忙碌的身影。 尹南歌今天穿着灰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的修身长裤,一双中长的黑色皮靴。和她的职业相称,她总是穿得这么干练利索,也总是缺少那么点女人味。可她缺少的这点女人味,足以被她工作时极为认真的样子给弥补。 认真的人,最性感。尤其是女人。 从上而下地看她,看到她俏丽的短发,看到她纤细的身姿,郎霆逸总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的贴身保镖。事实上,除了知道她有一堆格斗的奖杯和奖牌,郎霆逸也还没见过她真正出手的样子。 不过,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看到。他甚至希望她只是一个柔弱的需要别人来保护的普通女人。如果他是蒋甦,即便是尹南歌有这种能力,即便喜欢看她工作时认真的样子,他也不会让她去给别人当保镖,也不会让她跟一群热血男人在一起工作。他会把她藏起来,霸道地不让任何人亲近,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 对,刚才在窗口打电话时,他看到郎霆烈与尹南歌站在一起的样子,看到郎霆烈伸手在她的短发上揉了揉……那一刻的感觉真的不太好,眼睛有点痛,连心里都觉得堵得慌。而当发现自己有这种情绪时,感觉就更加糟糕了。 应该是受伤以后,工作量少了不少,觉得无聊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么个新鲜的女保镖身上吧。要不然,这么个小女孩,以前从未带感过的女孩,怎么一下子就能吸引他的注意了…… 想回头,尹南歌正好转身,面朝这边,让郎霆逸看到她被冬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 外面很冷吗? 郎霆逸打开窗户,把头伸了出去,果然感觉到了凛冽的寒风。 力量再强悍也不过是个女人,纷嫩的肌肤经不起寒风的摧残。 “尹南歌。”郎霆烈忽然开口,对着楼下的尹南歌说,语气平淡,“帮我看看客厅里的监控器是怎么回事?刚才在电脑上看不清画面了。” “好,我马上去。”听到指令,尹南歌迅速地答应,转身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当然比外面暖和多了。为了方便查看摄像头,尹南歌干脆脱掉了身上的羽绒服。 “郎总,我刚看过了,摄像头没有问题。”尹南歌敲门,走进郎霆逸的书房。 “那可能是电脑的问题吧。”郎霆逸打开监控软件,调出其实从头到尾都非常正常的画面,“我刚才重新启动了一下,好像又恢复了。” “是吗,我看看。”尹南歌走到书桌前,走到郎霆逸身边,弯腰,仔细地看着电脑上每一个小分屏。 脱掉羽绒服的尹南歌,身上穿了件浅蓝色的针织衫。当她在郎霆逸面前微微俯身,看着电脑时,胸前完美的弧度也就那样毫不掩藏地在他眼底。 原来她的身材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平坦”,只是“真材实料”被藏起来了而已。 看着她夹着碎发的小巧的耳朵,看着她认真研究屏幕的侧脸,还有她饱满的胸……郎霆逸渐渐发了呆,焦距凝结起来的视线,看尹南歌,仿佛是裹着一团光晕,朦朦胧胧的,竟有些梦幻…… “郎总,确实没有问题。”一一检查过后,尹南歌肯定地说了句,站直了身。 “……哦,那就好。”她的站立也终于让郎霆逸回过神,脸上闪过尹南歌没看到的一丝难堪。 “郎总,那我先下去了。”尹南歌还是淡淡的语气,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她刚走了两步,郎霆逸忽然开口道,“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尹南歌站定,回头看他。 “不着急,你先坐在那边,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跟你说。”郎霆逸指了指一边的沙发,又指着那边的书架,“那上面有书,你可以先看看。” 又让她等,又说不着急,这个工作狂是不是怕一会找不到她,耽误他的时间啊? 不过雇主都开口了,她这个保镖当然只有照做。 “好的,郎总。” 尹南歌走到书架边,在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籍前浏览,修长细白的手指在一个个书名在划过,终于停了下来。 徐志摩。 没想到,这个看着像机器人一样的冷面大总裁,竟然会看徐志摩? 尹南歌觉得诧异,不禁回头看了眼已经低头看文件的郎霆逸。 她翻开书。 这是徐志摩的诗集。书看上去比较新,应该是最近买的。只是有些书页翻看得多了,不那么平坦了,所以尹南歌顺手的一翻,便翻到了那几页。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这句话对尹南歌来说并不陌生,可吸引她视线的,是这句诗旁边,用黑色笔刚劲有力地写下了几个字。 林徽因? 不用多想,这几个字肯定是郎霆逸写上去的。看得出来,这位大总裁最近才刚开始研究这位浪漫诗人的作品,才刚知道诗人最浪漫的爱情,所以他也在猜,当徐志摩写下这句诗的时候,这位诗人心里所想所念所爱的,到底是谁。 且不说他猜得对不对,只是这跟在“林徽因”名字后面的那个小小的疑问号,莫名地让尹南歌觉得很可爱,抑制不住地扬起唇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郎霆逸一眼。 确定他没有在注意她,尹南歌想了想,还是拿起了这本书,坐到了沙发上。 她没有窥探别人内心世界的爱好,只是这次……这个高冷总裁的小小一笔,可爱到了她,让她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的痕迹,想要了解在他冰冷苛刻的面具后,到底有个什么灵魂。而这个灵魂想要寻找什么伴侣…… 从认识郎霆逸到现在,虽然说话不多,交流很少,但尹南歌对这个三十岁的大哥没有反感。一个只爱工作、没有绯闻、洁身自好的大总裁,只会让人不敢靠近,而不会让人讨厌。而尹南歌,向来对这种社交干净,有原则又执着专注的人怀有几分欣赏,毕竟这个社会,*太多了。虽然听说他为自己挑的秘书都是极为漂亮性感的女人,但他只是把她们当成养眼的花瓶,而不是亵玩的工具。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尹南歌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了,虽说现在好像没有交往的对象,但不代表他曾经没有过女人。但尹南歌总觉得,也许到现在,这位大总裁都还未真正动心过。而她不禁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融化掉他那颗似乎冰冻的心。 余光瞥到尹南歌拿着书在那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郎霆逸借着拿东西,抬起头往那边迅速地看了一眼。看到她和以前一样,低着头,交叠着长腿,把书本放在膝头,看得非常专注。 郎霆逸听到自己心里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忽然之间踏实不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他在工作,而她在一边静静地看书,虽然没有说话,但感觉温暖又舒心。 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郎霆逸终于直起了身,舒展了一下腰背,离开了书桌。 “这样看书,光线是不是有点暗?”他来到沙发旁边,给尹南歌拧开一盏台灯。 她的话比他还少,遇上一个更不爱说话的人,郎霆逸竟主动开口了,声音也不那么严肃。 灯光一亮,照在尹南歌膝头的书上,郎霆逸这才发现,她看的书竟然是自己托助理买来的徐志摩的诗集! 他竟疏忽了,忘了这本书也在书架上! 她在看林徽因,他偏偏也在看徐志摩……她会怎么想…… 郎霆逸从来没觉得这样局促过,悄悄地看了眼尹南歌。 她倒没什么,很随意地阖上书,站起身来,对郎霆逸说,“郎总,你说要跟我商量的事是什么?” 郎霆逸顿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淡淡地说,“刚刚还记得的,怎么一时忘了,算了,改天再说吧。” 啊?这样的工作狂竟然还会忘了需要商量的事? 尹南歌惊讶地眨了眨眼,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把书重新放回了书架上。 “那等郎总想起来的时候,随时找我。”尹南歌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安排晚上的执勤,郎总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你去忙吧。” 他刚才留下她,是不想再看她在寒风中受冻,而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有别人在外面,不需要她再出去了。 他刚这样想着,便听见窗外传来声音。 “尹组长。” 郎霆逸走到窗前,果然又看到她穿上羽绒服的身影。 真是认真又倔犟! 他的唇角竟又浮上一抹浅笑,像是破冰的冰川一样,一点点在变化…… 114男人也需要爱情的滋润 凌晨一点,结束完远洋视频会议的郎霆逸,终于离开了书桌,准备洗个澡睡觉。 拿了换洗的衣服,他正要走进洗浴室,忽然又停下,往房门口走了几步。 打开门,她果然还在门口站立着,今晚是她的班。 “我要睡觉了,可门口站个女人我睡不着。”本来是不想看她熬夜,想让她早点休息的话,可到了嘴边,郎霆逸又觉得不妥,淡淡地说,“这几天一直没什么情况,你也早点去休息。” 尹南歌看着他,黑眸在廊灯下闪闪发光。大概是职业使然,她习惯了这样的熬夜,所以即便是这么晚的时间,她依然目光如炬。 都说地位越高的人,喜好越是奇特,果然不假。她不过就是站在门口保护他,也能妨碍他睡觉了? 她倒也没发问,同样淡淡地说,“那我去周围看看,郎总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郎霆逸顿了顿,看着她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了房间。 她是和自己一样认真的人,岂是一两句话就会乖乖回去休息的。罢了,自己也是不该操这份心的。 洗了澡,躺在*上,渐渐困顿的郎霆逸熄了灯,闭上眼睛…… 就在半睡半醒之际,他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带着烟雾的气息。 郎霆逸警觉地坐起来,看到挨近阳台的角落,正有一个什么东西在丝丝地冒着白烟。 糟糕! 他用力地摒住呼吸。可是晚了,带着秘药,能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的烟雾已经被吸进了胸腔。很快,郎霆逸就感觉四肢无力,连视线都在渐渐模糊了。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一个黑影迅猛又无声地扑过来,冰冷的刀尖对准他的咽喉…… 郎霆逸虽没有郎霆烈那样的身手,但经常健身运动又高大健硕的他,并不是能轻易制服的。可是现在,被吸入药物、四肢无力的他,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能将扑在自己身上的蒙面人推开,甚至连高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奋力阻挡着那把渐渐靠近的匕首,眼看就要扎进他的身体…… “砰!” 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重重地踢开。 蒙面人惊得回了一下头,却更快更重地想要把匕首插进郎霆逸的咽喉,尽快了结他。可是,不过半秒的时间,他的匕首连同他整个人一起被拎着,一个利索的过肩摔,蒙面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郎总,你没事吧!” 尹南歌站在*头,护在郎霆逸身前,漆黑的眼睛猎豹般盯着滚到墙角的蒙面人。闻到空气中的异味,她已经迅速翻起了自己的高领,捂住嘴和鼻子,暗暗调整呼吸,尽可能少的呼吸到那些带有药物的烟雾。 大门被踢开,房间里的烟雾渐渐消散。 虽然光线昏暗,但已经训练有素的尹南歌依然能看清楚对方。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眼睛以下的部位都被蒙住了,而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暗夜迷彩。他应该是从栅栏那匍匐过来的,这样一身衣裳趴在草地上,通过监控摄像确实很难分辨出来。难怪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这里来! “我,没事。”那气味依然卡在嗓子里,郎霆逸说话并不清楚,意识也还是混沌的。 确定郎霆逸没什么大碍,尹南歌的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蒙面人。 男人很灵敏,被尹南歌摔倒地上后,一个翻滚便站立了起来。刚才那么重的撞击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我只要你身后那个男人的命,识相的就赶紧走开!”男人并不把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娇小纤细的尹南歌放在眼里,冷冷地威胁着。 “要想要他的命,必须过我这一关!”尹南歌毫不退让,清冷的声音里是毫不逊色的魄力,能让人心颤。 “那好!”男人又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搓着另一把,在黑夜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声音,“那我先把你给结果了!” 说着,男人扑身过来…… 男人那么强壮,而且动作精准,握着匕首的双手招招充满杀气地劈来。而她,那么纤细,就算动作灵巧也未必是男人的对手。他要去帮忙! 郎霆逸挣扎着,想从*上站起来,无奈意识模糊,中了药物的身体怎么都听不了使唤。只能在迷糊的视线中,看着她像猫一样灵敏地躲过男人的袭击,又轻巧地翻越到了男人的身后,长腿一踢,正好踢中了男人的后背,男人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几次三番占不了上风,男人忽然收起了手里的匕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啪!”一柄长鞭甩了出来,缠住了尹南歌的脚踝。 男人用力一拉,尹南歌防不胜防地摔到了地上,被男人拖了好几步远…… 不行!不能看她受伤! 郎霆逸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看到自己临睡前放在*头的一壶水。 他用力地甩甩头,努力协调着肢体,往那壶水伸出手…… 终于拿到了!郎霆逸想都没想,冬日里一壶冰凉的水被他从头顶淋了下去,淋了个透心凉! 也终于,飘忽迷蒙的意识被刺激了回来。 郎霆逸忍着剧烈的头痛,强撑着意志,从*上起来,走路虽还有不稳当,但他还是努力地把手里的水壶朝那个蒙面男人身上用力地砸去,砸在男人的肩膀上! 没想到郎霆逸会这么快清醒过来,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来攻击自己,男人除了痛,还有惊愕。 而就在短短的一两秒的时间里,刚刚还被束缚住的尹南歌抓住时机,一个回旋,不仅挣脱了鞭子,还给了蒙面男一个劈掌,劈在他被砸中的肩胛骨上,趁他吃痛,夺走了他手里的鞭子。 打不过这个女人,要杀的对象也清醒了,二对一,蒙面男知道自己更没胜算了,更何况现在连武器都被“缴了”。 蒙面男慢慢地退到阳台那,从他刚偷偷进来的门缝里,一下窜了出去,纵身一跃,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尹南歌想去追,可想到郎霆逸,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影越过栅栏,逃跑了。 “尹南歌,”郎霆逸扶着墙,撑住自己高大的身体,走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正在回头说话的尹南歌,忽然喊道,“小心!” 郎霆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抱着滚到了地上……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打击声,打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墙上,打在他们滚过的地板上……若不是尹南歌反应及时,动作灵敏,刚才那几枪肯定会打在他或她的身上! 而那一道红色的令人害怕的光线一直在追着他们,无所遁形! 可是,房间里明明黑着灯,远处开枪的人又如何知道他们在哪。 “这是热能追踪!凡事屋子里有达到设定温度的热能物体都能被感应到!”尹南歌蹙着眉,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虽然当了几年保镖,但这种情况、这种对手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知道郎霆逸到底惹了什么人,一场车祸还不够,还要这样地暗杀! 对手非常有计划,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高手。尹南歌原本以为是来了两个人。一个,之前在监控里暴露了自己,负责别墅安保的几个保镖都追了出去。尹南歌觉得不安,怕是有诈,让其他人去追,自己却返回了郎霆逸的房间。果不其然,这里还有一个偷袭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居然有个狙击手潜伏在远处! 就在刚才,在她转身面对郎霆逸说话的时候,正好看见红外线的灯光照映在郎霆逸的眉心! 来保护郎霆逸的这些保镖都没有配枪,包括尹南歌。此时面对对手的枪火,尹南歌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保护郎霆逸躲藏着。这里太偏僻,警察速度再快,赶到这里也需要二十多分钟。而这几十分钟的时间,对方的狙击手足以解决他们! “郎总,跑得动吗?”躲在*榻后,尹南歌依然保持着刚才翻滚时的姿势,抱着郎霆逸的腰。这时的她,已然顾不上去害羞,想什么男女有别。她只想保护好郎霆逸! 此时的郎霆逸已经清醒了不少,虽然此刻形势危急,但被她这样紧紧抱着的感觉还是让他的心底划过一丝战栗。 “可以,我跑得动。”郎霆逸点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配合她。 她的生命安全已经和自己绑在一起了,配合她就是帮自己,而帮自己就是保护她! “这个地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被他打穿,”尹南歌朝不远处示意了一下,说道,“那边是浴室,我们跑进去,站在冷水下。我们的温度降下来,他就探测不到我们的位置了。到时候我们再冲出房间,离开他的射程范围。” “好!”郎霆逸暗暗深呼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能够再清醒一点,不要拖她的后退。 尹南歌凝眉,看了看他。他很沉着,也很冷静,毫无惊慌之色。虽说他是郎霆烈的哥哥,她自当不会小觑。但他毕竟只是一个长年坐在办公室里的普通人,遇到这种生死一线的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真的让她有些惊讶。 “好,我说一二三,我们就跑!”尹南歌松开他的腰,两人调整好位置,蓄势待发。 数完三声,两个人飞快地跑进浴室,又飞快地打开花洒,站在下面。 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来,瞬间让郎霆逸更加清醒了。 在花洒下,他看见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垂着,眉毛、睫毛上都是水珠,轻轻一眨,便滴落下去……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冰冷的水让两个人身体的温度迅速降了下去。渐渐的,连郎霆逸都觉得有几分寒冷了。 可她呢?她只是蹙着眉头,表情专注地聆听每一个动静,仿佛忘了自己泡在冰冷的水里,像一只小兽般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那样惊人的意志力让他欣赏,也让他心疼。 “你受伤了!”郎霆逸忽然低喊着,很少有表情的脸上居然有震惊和担忧。因为他看到流到浴池里的水,竟是红色的!而流血的人,肯定不是他自己! “哦。”比起他的震惊,尹南歌的表情倒是淡淡的。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只是蹭破了点皮肉。” 肯定是刚才从*榻那跑过来时,为了护着他,她才受的伤! 郎霆逸看着她,黑眸里的光越来越不一样…… 这么个小小的女人,即使她只是为了工作,可在她纵身迎向歹徒的那一刻,在她不顾一切地抱着他,躲避子弹,甚至为他挡子弹的那一刻,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因为,他都能听见自己心底在破冰的声音…… 他忽然伸手关掉了花洒。 “怎么了?”这会都没有听见枪击的声音,说明这个办法有用,他们体温的降低确实让对方找不到他们了。可是郎霆烈突然关了水,是什么意思? “你受了伤,不能再这样淋下去了。”郎霆逸伸手拿过一条干净的浴巾,擦了擦她湿漉漉的头发和湿巴巴的衣服,又重新拿过一条,包裹在她身上,“我们现在的体温足够坚持到跑出房间。” 这么冷,她又受了伤,他哪里还能让她再继续淋下去! “那好,我们走!”尹南歌想了想,也觉得还是快点离开房间比较稳妥。 可他们刚从浴室出来,忽然一道强光从远处照射过来,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 糟糕!判断错误!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到了这种地步,就这样明晃晃地杀人! 眼看着那束红光又照了过来,落在郎霆逸身上,尹南歌想都没想就站在了他面前,让枪口对准了自己! “尹南歌,你干什么!”郎霆逸一把拉过尹南歌,把她藏在自己身后,“既然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就让他们杀好了!” “我是你的保镖,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尹南歌一个转身又到了郎霆逸身前,“趁现在,你赶紧跑!警察应该快到了,看到这束强光,另外几个保镖肯定马上就回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争取时间!快走,郎霆逸!” 事态紧急,他又不配合,尹南歌急得直喊出他的名字! “不行!我是男人,绝不会让女人为我死!” 那一句“郎霆逸”终于彻底地融化了他的心…… 如果一定要死,那就在一起吧! 和她一起死,似乎并不坏……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都给我回来!” 狙击手的蓝牙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刚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停下了。 “怎么了,老板?”狙击手低沉问道,不明所以。杀死郎霆逸明明是他们几个接到的任务。而现在,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老板却说要收手。 “别问为什么,马上回来!” 那边尖利的声音说了一句,便挂了,不容抗拒。 狙击手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从潜伏之处消失了。 ———————————————————————————— “晚饭等你。”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扬起唇角,终于结束会议的郎霆烈兴冲冲地拿起外套,往停车场走去。 “郎总,去哪?”已经在车里等着的司机,回头问已经上车的郎霆烈。 郎霆烈笑了一下,“老地方。” “好的。”司机乐呵呵地回过身,往费芷柔的公寓开去。 这人哪,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需要爱情的滋润。这郎家二少爷刚回z市时,一天到晚阴沉着脸,比一向苛刻的郎霆逸还要冷若冰霜,让周围跟着他的人,心里总是打晃。 不过,现在好了。虽然之前,郎总总是阴晴不定地悄悄地跟在费小姐后面,让人看不懂意图,可兜兜转转之后,郎总还是和费小姐走在了一起,也终于露出了笑容,让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幸福。 郎霆烈是个好人,费小姐也是个不错的女人,他们在一起真的很登对! “郎总,打算和费小姐一起吃晚饭吗?”看到老板露出笑容,司机的话也不免多了些。 “嗯。”郎霆烈淡淡地应着,但嘴角的笑一直扬着。 “呵呵,看您现在这样,我也替您高兴。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好啊,您现在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喜欢的人? 郎霆烈的嘴角僵了一下。 司机还在继续说,“我就知道费小姐是个好人,她那么勤奋又坚强,还那么孝顺。能让郎总您喜欢的女人一定是最优秀的。” 郎霆烈没有说话,转头,望着窗外飞速滑过的街景,脸上也随着光影忽明忽暗,五彩斑斓。 “郎总……”听不到老板的回应,司机忐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郎霆烈一眼,看到他已经淡去笑容的脸,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事,”郎霆烈勾了一下唇,看了一眼司机,很快又望向了窗外,“你开车吧。” 他对她,表现得竟如此明显吗?……这是必要的,因为这才能攻破她的心。 可是,他的心呢?…… 在这些日夜相守的日子里,在她温柔以对的日子里,他几乎以为这就是他要的了,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止步了,几乎以为真的和她重新开始了! 只是在某个瞬间,他还是会想起,还是会惊醒,这种“幸福”不过是假象,她给他的,也是他给她的假象。就像此刻,他又被惊醒了一样。 优秀的女人?……不,她是个优秀的“戏子”,无情的“伶人”。 他告诉自己,维持现在的假象,不过是因为可怜她,可怜她失去了至亲。他想报复的,是她的灵魂,而不是她的生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就算是对陌生人也不会这样……但,仅此而已。 下车,上楼,在敲门之前,郎霆烈已经挂上了笑容。 “回来了!”费芷柔笑靥如花地打开门,又拿过他脱下来的外套,熟练地挂在衣架上,“你等等,我去把汤热一下。” 说完,她又急匆匆地跑进了厨房。 在他家住了几天,费芷柔说想搬回自己的家。 郎霆烈没有做过多挽留。因为费芷柔还不知道他是郎氏继承人的真实身份,而朝夕相处,迟早会露出破绽。这张“底牌”出不出,什么时候出,对此时的郎霆烈来说,也已是茫然无知了。 不过,他也没让费芷柔搬回她自己的家。他怕她触景伤情,再做出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情出来。郎霆烈另外找了间公寓,让费芷柔搬进去,又说是把她原来租的房子给转租出去换来的,让她可以住得安心。 “对不起,临时有场同学会,所以耽搁了。一直等我,你是不是饿坏了?”郎霆烈也跟着走进厨房,看着她系着碎花围裙忙碌的背影。 题外话: 说明一下,正文主要是写狼头与小柔的故事,其他人的故事会根据剧情需要和时间安排写点伏笔,简要带过,然后在正文结束后开番外。么么! 115等你说句我爱你,便是结束 “没事,我午饭吃得晚,一点都不饿。你先坐着看会电视,十分钟就好。”费芷柔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继续摆弄手里的锅瓢。 郎霆烈没有走,颀长的身体依旧斜靠在门上,看着她的身影,不觉有些发痴。 虽然是在家里,但她今天穿得比较正式。一条印花的卡其色大摆裙,一件米色的针织衫,秀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柔软的身段。她把浓密的发斜斜地织成了一条辫子,搭在右边的胸口上。每次她微微转身时,都能看见发梢在她的胸口滑动,让人浮想联翩…… 更让他心动的,是此刻的感受。她小妻子般迎接他下班回家,再给他煮上爱心晚餐,如果她再软软腻腻地唤上一句“老公”,他怕是连骨头都酥了。 想到这,郎霆烈不由走了过去,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怎么了……” 她刚扭头看他,便被他捕捉住了红唇…… 锅里渐渐散出热气,又一点一点冒出了泡泡,食物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 “汤……要烧干了……”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她,她红着脸,推开他,忙手忙脚地把火关上,又回头,对他甜甜一笑,“去等着吧,马上就好。” 今年的最后一天,就和她特意的装扮一样,她也特意做了丰富的菜,摆了满满一桌,还放上了一瓶红酒。 “真香,”郎霆烈闻了闻,诱人的香气顿时让他感觉饥肠辘辘似的,“小柔,你的厨艺见长了。” “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费芷柔甜蜜蜜地看着他,被他夸赞厨艺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自豪。 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却发现,优秀如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大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做好吃的饭菜,照顾好他的生活,让他觉得温暖舒适。她想要弥补曾经给他的伤害,更想许他一个幸福快乐的将来! “好。”郎霆烈打开红酒,给她和自己都倒上。 晚饭吃得很愉快,一如往日。但是,也一如往日的,他们谁也没有说起从前的事,似乎现在的光景就是他们的全部,而那些伤害从来没有存在过。郎霆烈说着他在特种队和当保镖时的趣事,而费芷柔微笑着,听得很认真。 吃完饭,费芷柔在厨房洗了碗,出来时,郎霆烈正倚着窗口在抽烟,侧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他抽烟比以前确实多了不少,而且,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浮在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让她非常的不安。 “阿烈……” 费芷柔走到他的身后,低低地唤他,不知该靠近,还是该停下脚步。 “忙完了?”听到她的声音,郎霆烈回过头,把未抽完的半支烟捻熄掉,就像敛去脸上的表情一样,让她看到的,依然是温存的笑,“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阿烈,你先等等。”费芷柔轻笑着,忽然跑回卧室,手里拎了一个袋子又跑了出来,递到郎霆烈面前,“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郎霆烈看看她微红的脸,又看了看袋子,接了过来。 袋子里是一件纯米色的高领毛衣。样式简单大方,胸口有菱形的拧花暗纹,大小也刚刚好。 “你织的?”拿着毛衣的手指有些颤抖,郎霆烈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的。 “嗯。”费芷柔娇羞地点点头,“不过我才刚学,织的不是很好……” “已经很好了!”他有些忘情地把她搂了过来,“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难怪前段时间,她总是偷偷地在打量他,又偷偷地拿他的衣服在比划什么,想来是在记录尺寸。 “小柔,谢谢你,对不起,我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准备……”想到她为自己所做的,郎霆烈不禁有些闪躲,把毛衣放回袋子,确实有些惭愧。他只顾着纠结心事,忘了马上就是新年,忘了要送她礼物。可是,想起又如何,这样不纯粹的礼物,他如何去送…… “没关系,”费芷柔甜甜一笑,“你能来陪我,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看着这样的她,他……他的心又满胀,又酸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感觉已经崩塌一角的心又在剧烈摇晃…… “我该走了。”在自己失魂之前,郎霆烈提醒自己该离开了。 “阿烈……” 可是,在他转身之际,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微低着头,迟疑着,又含着羞涩,“今晚,能留下来吗?……” 郎霆烈一怔,看着她。 自她搬到这里,他每天都来看她,有时候坐一坐,有时候吃顿饭,有时候和她散散步,有时候又什么都不做,困顿疲惫的身体在看到她安好后能够靠在沙发上,安心地眯上一会。却从未在这里过过夜。 身体是想要她的。这份感觉很强烈,几乎每时每刻!只是,时常处在冰火两重天的心,却不敢去要她,不敢去碰触这个“禁忌”。因为现在要她,意味着一种东西的土崩瓦解,而这,正是他迟迟不敢面对的…… 可是,现在呢,她用这种企盼的眼神凝视着他,一点点卸掉他所有的防备,让他本就不坚固的城墙岌岌可危…… “不是……”面对他渐渐炙热的眼神,费芷柔急急地补充说,“明天就是新年了,我想和你一起倒计时。” 郎霆烈还是深深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我留下来,就不只是倒计时那么简单了,知道吗?” 费芷柔微微垂眸,含羞的嘴角表示她是知道的。 其实她该主动的,早就该主动的,献上自己如火的热情。可她怎么都鼓不起当初走进他房间的勇气,尤其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纯洁,她就更没有胆量那么做了。 可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知道,他确实是不在意的,而且他等她也等得太久了。如果他还想要她,她又何必再犹豫! “小柔……”若是从前,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抱住她,可是现在,他犹豫了。最开始要她,是因为爱。后来卑劣地要她,是因为恨。那现在呢,他到底是爱,还是恨?……或者,既不是爱,也不是恨吗?……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郎霆烈,我爱你……” 正迟疑着,忽而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又坚定无比地飘进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郎霆烈睁着眼睛,牢牢地看着她,要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幻听。 费芷柔浅浅地笑了一下,抬眸,眸光如水,慢慢地,清清楚楚地又说一次,“郎霆烈,我爱你,从始至终我都……” “够了,小柔,说爱我就够了……”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肌肤上细细摩挲,指尖那样温柔,笑容那么幸福,眼底却闪过费芷柔没看清的悲伤。 “阿烈……”费芷柔踮起了脚尖,双臂攀上他的肩膀,将自己微凉颤抖的唇印在他的上面…… 只要说爱他就够了……费芷柔,你何德何能,竟能有一个如此爱你的人!你又何其幸运,这个爱你的人也是你爱的!……费芷柔,爱他,好好爱他,用你一生的气力…… 久违的触感瞬间唤醒了他心底的记忆,也瞬间点燃了他隐忍已久的火焰,烧尽了那些野草般的杂念,烧得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和巨大光影下翻腾的海浪……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就今夜,再*一次吧! 前一秒的停顿,顷刻化作饥饿的猛兽,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的力道仿佛她会逃跑一般,让她有些窒息,更让她觉得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忍不住快要爆炸的身体,将她横抱起来,走进卧室…… 过不久,窗外开始远远近近发出明亮的火光,到处有烟火冲上天,在空中发出五颜六色璀璨的光,绚烂,闪耀,然后,消逝…… ———————— 清晨四点。 昏暗房间的一角,有一点红光在忽明忽暗地亮着,空气中能闻到淡淡香烟的味道。 回头,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亮,郎霆烈看着躺在*上熟睡的费芷柔,眼里有剧烈收缩的光芒。 捻熄了烟,他回到*上,侧躺在她身边,细细地看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每一寸肌肤…… 等她一句“我爱你”,便是这场游戏的结束。这是他与自己的约定。 他还跟自己约定了,只要她说出这句话,他便狠狠地羞辱她,就像当初她羞辱自己一样!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说不出口,他做不到,做不到那样地去伤害她。 她才刚失去过亲人,才刚刚振作起来,他,不忍心。 更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看到的,是一个恬静美好坚强的女人,正如他曾以为的那样。 或许,是陆怀秋的离开,生死的感悟,触动了她,她改好了,收敛她大小姐的顽劣,成为一个平凡却善良的人。 或许,是他在她最难熬的时候陪伴左右,她想要感激和报答,努力做一个合乎他心意的人。 又或许,现在的这些不过都是暂时的,都是假象,用不了多久,她又会变成原来的她…… 不管是哪种,他,终是不忍心了。 当听到她那句“我爱你”,他心里翻腾的并不是自己预想的那种嗜血的兴奋,而是不可否认的幸福和满足。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她就这样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可是,还有一股浓浓的苦涩和悲凉。经历了那么多,兜转了那么久,他终于等到这句话,却不再是那样美好的心境。他忘不了她曾经给予的痛苦,忘不了她给他的一次次伤害,即便现在能暂时忘记,以后也会席卷而来,让他日日夜夜如炼狱般生活…… 罢了,到此结束吧。他已无力再去分辨,对她的,到底是爱,还是恨。也无力去思考,爱有几分,恨,又有几分。与其痛苦与纠结,与其让自己含糊不清地*下去,不如就此分开,不爱,也不恨……或者说,对于她,他不敢去爱,也不想再去恨了。 大掌拂去她额上散落的碎发,看着她甜美的睡脸,看着她唇边幸福满足的浅笑,郎霆烈不由俯下身,满含着不舍和酸涩,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阿烈……”迷迷糊糊中,她仍然感觉到了他,未醒来,却还是呢喃着他的名字,那样的依恋。 一怔,他直起了身,眸光四起地看着她…… 终于,幽幽的,他叹了口气,离开的背影更像是在逃离,逃离世界上最能蛊惑他的毒药…… ———————— “阿烈。” 从不太清晰的睡梦中惊醒,费芷柔忽地睁开了眼睛。 身边没有人,摸了摸温度,他似乎起来很久了。而四下看了看,卧室里没有他的身影。 “阿烈。”费芷柔又唤了一句,声音稍大了些。 没有人回答。 她想了想,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公寓不大,几个房间里都没有郎霆烈的身影。 有事出去了吗? 费芷柔折回卧室,正想从*头柜上拿手机打电话,却看见手机旁边放着东西。 一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 “接到任务,外出一段时间。” 很简单一句话,他也写得很潦草,大概走的时候很匆忙。 想要拿手机的手收了回来。既然他去出任务了,那她就不应该去打扰他,安心等着他回来就好。 小心地拿着字条和银行卡,费芷柔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最后把它们放在书柜下面,一个小抽屉里。 这是他留给她的字迹,也许以后还会有,不管多少,不管他写些什么,她都要一一珍藏起来。至于这张银行卡,她不会用。等他回来时,再还给他。就算他们现在在一起,也不代表她可以全部依附着他,做那种菟丝花一般的女人。他已经给她很多了,就算他有钱,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走进浴室,洗澡换衣服时,看到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记,费芷柔羞涩又幸福地扬起唇角。 她以为一切又都回来了。虽然还有心结未解开,还有很多话没对他说,但她以为自己有时间,有机会,还能等到他回来,一一说给他听。 这是她满心期待的…… —————————————————— “你好,请问是费芷柔小姐吗?” 正在网站上寻找招聘公司的费芷柔,接到了电话。 “你好,我是。请问你哪位?” “这里是晟霆集团人事部。”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客气又亲切,“请问你收到面试通知了没?” “面试?”费芷柔疑惑问道,“什么面试?” “费小姐在上个月初向我们晟霆集团投了一份应聘简历,我们通知你过来面试。” 费芷柔惊喜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的简历已经石沉大海,没有音讯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接到他们的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收到你们的通知,不知道自己可以去你们公司面试。” “费小姐,不必道歉,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应该在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你本人的。因为公司内部调整的原因,本来应该是上个月的面试延期到了这个月。更改后的时间,我们通过邮件发送给你,但没有及时确认,给你造成不便,请你原谅。”年轻男人态度谦逊地继续说,“新的面试时间是后天上午九点,不知道费小姐是否有时间参加?” “当然可以,我一定参加!” 挂了电话,费芷柔高兴地转了两圈。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好运的时候。 不,她有好运的,郎霆烈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只是…… 费芷柔看了眼放在桌上,此刻又安安静静的手机,眼底浮上浓浓的思念和几许忧伤。 他这次出任务很忙、很紧张吧……已经五天了,他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她怕打扰到他,只敢给他发去短信。他也回,但回得很少,也很简单。只说出任务不方便联系,让她照顾好自己。 可是,她那么,那么地想他了……他呢,有没有和她一样的想念…… 忧思中,费芷柔不禁想起,曾经陆怀秋问过郎霆烈的话,问他的工作,他的女朋友会不会担心。她也还记得,他的回答。 是啊,既然和他在一起,她就应该学着更坚强一点,要支持他而不是经常打扰他、让他分心。 “好,费芷柔,加油!你一定可以的!让他看到一个更加独立坚强的你!”费芷柔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笑了笑,重新在电脑前坐下。 要去晟霆集团面试,她当然要做好准备。希望等郎霆烈回来的时候,她可以让他看到成为白领的自己! —————————— 近日来,难得的晴天,连太阳都灿烂得刺眼。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气宇轩昂地走进晟霆集团的大厅。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前台小姐一如往常地向来人甜美微笑。 “没有,谢谢。” 男人没有看她,淡淡微笑点头,轻车熟路地往大楼里面走。 可是,他刚走了两步,忽而又折返回来,站在前台前。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见他又折回,前台小姐依旧微笑着询问。 “你是,费小姐?费芷柔?”男人看着前台小姐,声音里充满了诧异。虽是疑问句,但男人已经笃定自己的答案。 “你是?……”费芷柔蹙眉,仔细地辨认这个戴着太阳镜的男人。他轮廓很熟悉,但他戴着眼镜,她一时没辨认出来。 男人轻笑了一下,取下墨镜,说,“是我。认出来了吗?” “蒋组长?!”这下费芷柔是真的惊讶到了。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蒋甦! “你好,费小姐。”蒋甦看清楚别在费芷柔上衣上的公司名牌,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言难尽,费芷柔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为何站在这里,而且这时候遇到蒋甦,她多少有些难堪。 她还是笑着说,“蒋组长,不要叫我费小姐了,叫我费芷柔就好。我……离开费家了,现在在这里上班。” 她知道不用自己多说,她的情况,蒋甦也是知道的。毕竟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更何况他还在费家工作过。 “不好意思……”蒋甦忽然想起她的遭遇,懊恼自己不该这样唐突。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费芷柔微微笑着,“我现在挺好的。” 116剪不断,理还乱(加更) “那就好。”看她已经云淡风清的样子,蒋甦稍稍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来z市的?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有几个月了。郎……”看到蒋甦,费芷柔想到了wolf,张嘴正想问郎霆烈现在的情况,又止住了。 她知道蒋甦和郎霆烈是很亲密的战友,不想让他们认为自己对郎霆烈不放心,处处打听郎霆烈的消息。再者,郎霆烈还没有正式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她这样贸然开口显然不妥。 蒋甦见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往下说。他蹙了蹙眉,虽然有些疑惑,也没再问什么。 大厅正好有人进来了。 “我不妨碍你工作了。”蒋甦看到来人正往前台走,准备离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费芷柔面前,“我是本地人,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比你熟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费芷柔本想拒绝的,可是有来宾到了前台面前,她也不好再与蒋甦多谈,只能笑着点点头,“谢谢你,蒋组长。” “叫我蒋甦就好了,我现在不是组长的身份。回头见。”蒋甦看着她穿着职业西装,不同在费家的样子,微微一笑,离开了。 等费芷柔回答完来人的几个简单问题,指引他们往一边的电梯方向走去时,她看到蒋甦也走进了电梯。 他很熟练,好像经常来这里。而且他走进的电梯,是其他职员说的,直上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蒋甦和晟霆集团的总裁很熟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费芷柔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 秘书打开门,走进办公室的蒋甦看到的,依然是埋头伏案的郎霆烈。 而今天看他,竟比上次的气息还要阴郁了,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雨里。 “阿烈。”蒋甦走了过去,在郎霆烈对面坐下。 “你来了。”郎霆烈推开面前的文件,往座椅上疲倦地仰了仰,再坐直了身体,“看过南歌了没有?” “刚从她那里过来。还好只是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蒋甦的脸上闪过一丝余悸。 那几天正要准备野外生存的比赛,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野外,通许设备也一律上交了。所以等蒋甦知道尹南歌受伤的事情时,也是比赛之后了。他让雷玄留在国外等待颁奖,自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直到看到尹南歌安然无恙才放下心。 “那些人来得蹊跷,而且个个不能小觑。一个是狙击手,两个是格斗高手。有两个跑了,还有一个负责引开保镖的,跑到山上后跳下了湖,一直没找到人。他们是冲着我大哥来的,而且想要他的命,很可能就是上次车祸的始作俑者。”郎霆烈蹙紧眉头,“这件事很不简单,警方已经全面介入调查了。而且我们也申请了枪支许可证,等雷子回来时,枪支就应该到位了。这些年,郎家虽然在生意上多少树立了一些敌人,但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而且现在晟霆集团的对外代表是我,如果牵扯到商业利益,他们没必要对我大哥穷追不舍,想来,肯定是与我大哥手里的一些项目有关。我们也正在一一排查,希望能早点发现蛛丝马迹。” 蒋甦顿了顿,说,“以防万一,我想这次保护郎哥的任务,我和雷子一起执行吧,多个人多份保障!” “你就算了吧。”郎霆烈摇头,“南歌受伤刚好,她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你还是休假多陪陪她,带她出去散心吧。这边有雷子,也还有我。” “你知道南歌的,明知雇主有危险,她哪里还能安心休假。”蒋甦摇摇头,脸上有怜惜和疼爱,“这次要不是事先说好的,她大概能换人都不同意。她说了,等把那些人都抓到,再让我陪她去欧洲玩玩。” “那也不能所有人都在z市啊,你和南歌先回总部吧……” “现在的情况当然是郎哥的事情最重要。”蒋甦坚定地说,“总部那边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处理,也会让南歌早点回去。” 看蒋甦一脸坚定的样子,郎霆烈无奈地耸耸肩,点头说,“那好吧,你看着安排。我就着重排查大哥手里的项目,希望能早点发现线索。” “对了,”郎霆烈想到什么,又说,“既然你回来了,找个时间带南歌去看看奶奶。她知道你们俩谈恋爱,念叨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南歌受伤进医院,奶奶还特地去看了她。” 蒋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我会安排的。” 郎霆烈的奶奶欧沛芝,当年跟着他的爷爷一起打天下,也是商场上响当当的人物。而如今,德高望重的她,是家里最大的长辈,也是说一不二的泰斗,郎氏兄弟坚毅的性情与欧沛芝就有几分相似。 除了两个孙子,欧沛芝最疼爱的当属从小就在郎家长大的蒋甦。如今知道蒋甦恋爱了,她当然想正式见个面,希望蒋甦早日成家立业。毕竟蒋甦无父无母,他们郎家就是他的家人。 “前天给你打电话时,你说你在国外。”蒋甦看到郎霆烈桌上放了一大堆英文资料,“你之前不负责海外市场的,是为郎哥的事情去的吗?” “嗯。”郎霆烈含糊地应了句。 其实要排查郎霆逸手里的项目,是哪里出了问题,招来祸根,不需要郎霆烈亲自出国考察的,很多资料可以传真过来。可郎霆烈还是去了。 他给费芷柔留了字条,说他出任务了,过段时间才回来。可其实,他就在z市,一直都在。停止了报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尾。不想直接说“分手”,也不能继续在一起,他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疏远她,淡漠她。等有一天,她自己发觉,原来他已经不再爱她了,两个人已经形同陌路了。 只能这样了。在自己都还理不清头绪的时候,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可以不再报复她,也能给自己一个交待。 可是,才刚离开一天,他就在想念,拼命地想她,想得胸口都痛了。还鬼使神差地一个人开车到她的公寓楼下,望着那个熟悉的窗口呆坐一晚上…… 为了不让自己这样不受控制地疯魔下去,他找个理由出了国,硬生生地压下思念,在不停的工作和忙碌中试着忘记和克制…… “你的秘书说你昨晚刚回。你这个只乘专用电梯的大总裁,大概还不知道你们晟霆集团的大厅来了一个新的前台小姐。”蒋甦想到刚才看到的,不由问道,黑眸在郎霆烈的脸上徘徊,注意着他的神色。 “新的前台小姐?”郎霆烈挑了一下眉,蒋甦以往对这种事情是不在意的,怎么今天特意提起,“你怎么知道是新的?你从来不注意这个的。” 晟霆集团有总裁专用的电梯,从停车场直通这九十九层,所以,如无特殊情况,郎霆烈是不从大厅上来的。那里来往的人多,他和郎霆逸都不喜欢无谓地应付场面。 “因为这个人太特别了,想不注意都不行。”蒋甦顿了顿,开口道,“是原来的费家三小姐,费芷柔。” 郎霆烈不由地一怔。 费芷柔?她怎么会…… 糟糕,他忙着逃避,竟然忘了交待人事部把费芷柔的名字拿掉,不再聘用她!已经决定不再报复,他也不想让两个人无止尽地纠缠下去,又何必让她来晟霆集团。 他情不自禁的表情,落在了蒋甦的眼里,让他微微了眯了眼。 “阿烈,你知道她在z市?”蒋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郎霆烈坐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掏出一支烟,点上,也微微地点了头。 事到如今,疲惫至极的他也再没有力气在蒋甦面前伪装和掩饰了。 “所以,是你让她进的晟霆集团?因为她那些遭遇,所以你想帮她?……”蒋甦迟疑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不对啊,你刚才的表情好像也不知道她就在大厅。可是,据我所知,你们晟霆集团招人的门槛很高,像费芷柔那样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如果没有特殊关照,根本进不来……” “别猜了,蒋甦,”郎霆烈深吸了一口烟雾,又吐了出来,低沉地,慢慢地说,“是我安排她进的晟霆集团。” “阿烈,你是想帮她吗?毕竟她曾经的遭遇让人同情。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费芷柔不是那种*的女人,那些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反而有可能她是受害者。好端端的婚姻被毁了,她们母女三人又被赶出费家,真是让人觉得不好受……” “蒋甦,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善良的,怎么知道她就是受害者。有果必有因,她所承受的,必然有她需要承受的原因。”郎霆烈没有面对蒋甦,侧着脸,一半照在阳光下,一半陷在阴影里。 “阿烈,这是什么意思?”蒋甦走过来,站在郎霆烈面前,看清楚他每一个表情,“你很少说这种话,尤其是对一个女人。” 郎霆烈抬眸,看着自己同生共死的挚友,觉得有千言万语在胸口撞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没什么,”他终是又垂下眸,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在帮她。” “阿烈!”蒋甦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疑惑和担忧,皱眉,低喊着,“我知道你有心事!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变了很多,我们都看眼里,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要缄默不语,什么都不肯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你的朋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都很揪心,知不知道!”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还是只字未吐。 他想说,想倾诉,可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被爱了八年的女人摆了一道,说自己看走了眼,说自己到现在还*不醒,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好,你不说,我替你说,好不好!”蒋甦深深地看了郎霆烈一眼,隐忍着恨铁不成钢似的怒火。 虽说是未经郎霆烈证实的猜想,但蒋甦已经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在特种兵待过,又做了几年保镖,敏锐的洞察力是必须的,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郎霆烈。再加上,郎霆烈自小对女人就很少关注,如今,却因为费芷柔,他屡屡破例,再加上他刚才的反应,又怎能不让蒋甦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 “阿烈,你曾经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女孩就是费芷柔,她就是八年前我们在小巷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对不对?”说着说着,蒋甦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他想到更多的事情,“你爱上的女人就是她,对不对?” 郎霆烈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沉默便是承认。 “所以你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救她,又那样地关心她……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应该早点想到的……”蒋甦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低下去的声音满带着思索。 看样子,在费家执行任务时,郎霆烈就和费芷柔在一起了。他竟然能不顾自己恪守的准则,和雇主的女儿在一起,可想郎霆烈对费芷柔有多执着。 毕竟,费家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蒋甦也不必烦恼郎霆烈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误。只是,他们如何开始,又如何走到今天的境地,这期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而让蒋甦有些气恼的是,自己视为生死兄弟的郎霆烈竟什么都没对自己说过。在他这样苦恼的时候,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上。 房间里一片静默。两个平时无话不说的男人,今天竟是难得的有话说不出口。 “阿烈,”大概整理好思绪的蒋甦,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费芷柔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既然她现在离开了费家,也没有婚约在身,你若是爱她,不介意她曾经发生的事,就去找她,和她在一起。你若是介意她的事,决定不再爱她,就和她断绝来往,不要再有交集。你知道她在z市,你让她进晟霆集团,你分明是在帮她,却又说不是。你分明是在意她、关心她,却又说出那种话……阿烈,你从来都是干脆利索的人,怎么这次要这样的纠结?爱不爱一个人,想要怎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吗?一定要这样痛苦吗?” 从结束费家的任务,离开r市的那天起,郎霆烈就像变了个人。如今想来,原来是跟费芷柔有关。看郎霆烈如此痛苦的样子,蒋甦也不再去计较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所隐瞒,只希望他能快点解脱出来,回到原来的样子。 “蒋甦,”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暗哑,“我以前也觉得,男女之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到了今天,我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它真的可以在心里乱成麻,让你剪不断,理还乱……蒋甦,我是跟她在一起过,违背了自己的准则,也隐瞒了你们所有人。我想等抓到佘虎后,等离开费家的时候,便把事情告诉你,把她正式带到你面前。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话,我记得。可是……” 他忽然轻笑了一下,笑容那样酸楚、嘲讽,“可是,还未等到那一天,她就把我甩了。她说只是在跟我玩游戏,她根本瞧不起保镖……蒋甦,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阿烈……”看到郎霆烈眼底那样浓的伤痛,蒋甦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个让他执着了八年的女人,这份情有多深,蒋甦能想象到。若被羞辱的人是他自己,他…… “我要报复!在她冷眼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的时候,我就决定报复她!”郎霆烈看了一眼蒋甦,又低下头去,“蒋甦,你别问我做过什么,因为我做了许多,做了许多自己曾经无法想象的卑劣的事情,也会让你们瞧不起的事情……而事情到了今天,我不想再报复了,爱恨都太痛苦,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收手了。” 蒋甦看着他,心头有万般情绪,替郎霆烈难过、不值、愤怒……可还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冷静,冷静地想这件事,好好地想。显然报复没有让郎霆烈得到解脱,那么收手呢?对一个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说放就放?…… “阿烈,”蒋甦在郎霆烈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地握了握,“我觉得费芷柔不会是那种女人,她说那番话会不会是有难言之隐……” “如果说她那时有难言之隐,那现在呢?”郎霆烈冷哼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说同样的话,一次次地伤害我,甚至让我看到她自甘*的样子……蒋甦,别天真了,我们都不是那种上流大小姐的对手。她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喜欢寻找生活的刺激,她玩手段和她伤人一样,都是无形又致命的。” “阿烈……” 蒋甦还想说什么,却被郎霆烈打断了。 “算了,蒋甦,我已经决定放下了。而且对你说出这些,我心里也好过了许多。”郎霆烈一脸的逃避,又故作轻松,“我们难得见面,不要再谈论这些。哦,对了,新街那边新开了家饭店,味道不错。你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一会还有个会,等结束了和你一起吃中饭。” 蒋甦看了他一眼,点头,“没关系,你先开会,我等你。” ———————————— 中午十二点,晟霆集团的员工餐厅里坐满了人。 费芷柔拿着打好饭菜的餐盘,四下里看了看,还是照旧,往餐厅外斜坡下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是露天的,没有餐厅里舒服的暖气。 已经带着外套的费芷柔,把餐盘放在花园的圆桌上,穿好衣服,然后坐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冬天,坐在餐厅里吃饭比在这里舒服得多,饭菜也凉得慢些。可是,素来不善于与人交际的她,并不喜欢和其他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有那些总是围上来的男职员,殷勤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只好躲得远远的,到这个无人来的小花园里吃饭。 小花园在这幢大厦的底层。每次坐在这里,仰望着这九十九层的高楼时,费芷柔都会有些失神,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像是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一般。 而那九十九层之上的这幢大厦的主人呢?站在他那个位置,往下俯视时,会是什么感觉?…… 来上班已经一个星期了,关于这个大厦的主人,这个帝国的统治者,费芷柔还是不清楚。她也曾听别的职员说起过。但大家除了称呼“郎总”,便只是隐晦地称呼“大少”和“二少”,没有人直呼过他们的名字。好像这里的总裁曾经是郎氏家族的大公子,因为出了一些状况,现在由二公子在代理总裁一职。 费芷柔当然也不会去主动打听两位总裁到底是何许人也,像她这样底层的职员是不可能接触到高层的。而且,她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想去考虑多余的事情。 只是,这“郎”,这“霆”…… z市里,姓“郎”的人很多吗?还是他们是一个族系的,都是“霆”字辈?…… 低头吃饭的费芷柔不由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傻气,总是把与郎霆烈相似的东西往他身上去想。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费芷柔欣喜地把手机拿出来。她以为会是郎霆烈发来的。 可是一看,不过是条购物广告。 “阿烈,那边工作怎样?还顺利吗?” 在手机上编辑了一句话,费芷柔咬着筷子,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终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不是说好要坚强,不去打扰他的吗?怎么还想着发这种会让人牵挂的短信? 费芷柔笑了笑,准备吃饭。 她拿出一个从餐厅带出来的一次性小碗,把餐盘里的饭菜都扒出来一些放进去,然后走到小花园的矮墙那,对着外面轻轻地唤了几声。 很快,两只小猫窜上了墙头,钻过铁栏杆,跳到了费芷柔的脚边,喵喵地叫着。 “乖乖,你们两个好好吃,不要打架哦!” 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头,把碗放在它们面前,费芷柔坐回圆桌前,一面看着它们,一面吃着自己餐盘里凉了几分的饭菜。 这两只小猫是从街头的公园跑来的流浪猫。前几天费芷柔在这里吃饭时,正在到处觅食的它们大概是闻到了香气,寻了过来,跳上墙头,对她喵喵地叫唤着,可爱又可怜的样子。 于是,这几天,费芷柔都特意拿出来一个小碗,给它们分些食物,和它们一起共进午餐。而它们似乎也有了默契,每到这时候,就会跑来。 其实她也不孤单啊。 看着两只吃得满足的小猫,费芷柔不觉扬起了嘴角,开始低头吃饭。 她没有注意到,正对着她的方面,那台自上而下的观光电梯里,一个男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看见一个女人端着餐盘走进这露天的小花园,看着她仰起头望了一眼高高的楼房。他看清楚了那张脸,是费芷柔! 他还看到,她拿着小碗,分了些食物,走到墙角。而后,两只小猫寻了过来,跳到了她的脚边,而她轻柔地摸着它们…… 这样的一幕印在蒋甦的眼里,让他有些心颤。这样有爱心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郎霆烈所以为的那种人…… 电梯即将到达底层,就在这时,准备去墙角收拾的费芷柔回头,看见了电梯里的蒋甦。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 隔着观光电梯,费芷柔知道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局促地微笑点头,快速地收拾好东西。 等蒋甦走出观光电梯,绕到小花园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了。 “会开完了,你在哪?” 手机响了,传来郎霆烈的声音。 “刚从贵宾室下来,正要去停车场。”蒋甦往费芷柔刚才去的墙角看了看,两只小猫还趴在墙头,心满意足地舔爪子。 发现有陌生人在看它们,小猫警惕地站立起来,冲他叫了一声,跳下墙,走了。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 蒋甦张了张嘴,只说了句“好的。” 关于费芷柔是什么人,凭一眼两眼,或是一句两句,谁也断定不了。想起八年前的那一幕,又想着刚才的一幕,蒋甦忽然起了好奇,想要知道得再多一点,关于费芷柔的事情。 和蒋甦吃完中饭,郎霆烈回到了晟霆集团。 下了车,站在自己专属的电梯门口,郎霆烈忽然迟疑了。 “怎么了,郎总?”正要去司机室的司机,看到站在原地的郎霆烈,赶紧过来询问。 “没什么。你先走吧。”郎霆烈说着,已经往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走出停车场,来到晟霆集团的大门处,透过偌大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这些天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 她穿着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比上次见她的样子,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分精干。她站立在前台招待处,笑容甜美地面对每一个来人,耐心地回答他们的提问,又礼貌地目送他们离开。虽然她没有过这样的工作经历,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前台都做的敬业。 他知道这份工作酬劳低,却很辛苦,几乎要从早到晚地站立着,保持着笑容。可是,虽然辛苦,但他看到了她表情里的满足…… 手机响了。 “郎总,您找我?”是人事部副部长的来电。 “嗯。”郎霆烈应着,却微蹙着眉。原本是想让人事部把费芷柔辞掉的,不想再有交集。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又犹豫了。 给她点寄托总是好的。而且,他也担心,如果她失去这份工作会怎样?会不会又回到酒吧去?…… 说过不再计较了,就当他们没有成为恋人的缘分吧。想开了之后,他更多的,是希望她过得好。至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如何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他还不知道,他还是只想着去逃避…… “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费芷柔,你找个差不多的部门,把她安排进去,不要让她在前台了。”郎霆烈语气平淡,“还有,不要让她知道我。” “好的,郎总,我会安排的,请您放心。”虽然疑惑总裁一下这一下那的想法,但副部长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道。 郎霆烈不担心费芷柔会在这里知道他的身份。公司几乎所有的资料和文件上都是郎霆逸的签名和印章,下面的职工也只是知道郎霆逸的名字,和一个被称为“二少”的代理总裁。而他签发的少数文件和他真实姓名,也只有董事会和部分高层人员知道。身为底层职员的费芷柔,是不会知道的。 希望她在新的岗位能做得开心…… 郎霆烈深深地注视着那个纤细又曼妙的身影,如果他能注意到玻璃里倒映的自己的眼眸,就能发现,其实那里,情深一片…… 有人在看她吗?目光那么强烈又熟悉…… 目送走来宾,费芷柔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可是,大厅里没有人在看她。就连大厅的玻璃门外也是无人的。 又是她的错觉吗? 费芷柔抿抿唇,已经准备好微笑,迎接下一个来宾。 —————————————————————————— “都过来,都过来!”市场部一科科长站在办公厅的中间,大声地拍着巴掌,“我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事。” 听到科长的声音,正在工作的职员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往这边看过来。 “这个是费芷柔,刚从前台调过来的。相信很多人都已经认识她了。”科长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费芷柔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一科的成员了,大家鼓掌欢迎。” 科长带头鼓起掌来,可是其他人的回应并不热烈,除了少数的男职员。 “大家好,我叫费芷柔,以后请多多关照。”费芷柔谦逊地朝大家打招呼,微微鞠了躬。 可是很多人都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一个前台都能来我们市场部,她知道市场部是干什么的吗?” 隐隐的,费芷柔听见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里有这样的声音。 她怔了怔,感觉有些难堪。其实她知道,凭她的资质和经验是进不了市场部的,可人事部的一纸调令,第二天就有人来交接她的工作,虽然疑惑,她也只能服从安排。 其实,她该高兴的。市场部工资高,又有发展前景,当然要比前台好得多。但是,看着科里形形色色的人,看着那些还未接触就已经传过来的冷言冷语,费芷柔觉得,这里的情况并不比前台好。虽然在前台站一整天比较辛苦,但那里只有她自己,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而在这里,她除了工作,还必须考虑人际交往,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科长倒是对她很热情。虽然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来历,可是有本事在进晟霆集团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能从前台调到市场部,说明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容小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科长当然要对她好一点。 “费芷柔,这是周欣淼,是a组的组长,以后你就跟她了。”科长带着她走到一个女人面前。 “你好,费芷柔,”周欣淼伸出细白的手,笑容亲切。 “周组长,你好。”费芷柔握住她的手,微笑道。 周欣淼打扮很时尚,一头长卷发,精致艳丽的妆,性感又得体的衣裳,闪闪的配饰……她的外表让费芷柔想起曾经的徐助理,但是她的笑容比徐助理要亲和友善得多。不过,在这种大集团公司,像周欣淼这样注重打扮,力求一丝不苟的女人比比皆是,她没必要一一对比,或是按照一个模式去衡量别人。 “不用叫我组长,你和她们一样,叫我欣姐就可以了。听上去随和,没那么严肃。以后我也叫你芷柔,可以吗?” “好的,欣姐。” “欣淼,我把她交给你了,好好栽培,早点做出业绩来。”科长笑了笑,走开了。 周欣淼领着费芷柔走到一张空着的写字桌前,说,“芷柔,以后就是你的写字桌。” 不愧是晟霆集团,哪怕只是一个小小职员的写字桌也是用高档材质做成,设计也不落入俗套,别出心裁。 “好的,谢谢欣姐。”费芷柔看了看这乳白色的写字桌,很是喜欢。 “不用这么客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a组的一份子了。”周欣淼指了指费芷柔周围的几个写字桌,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a组的成员,他们有些人外出了,找个时间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好。”费芷柔环视了一下周欣淼指的地方,那些写字桌上真的没人,大家好像都很忙。 周欣淼继续说,“你从前台调来,对我们市场部一科的工作肯定还不了解。我们一科一共分成三个组,主要负责晟霆集团名下的几个大型商场的市场营销。既然分了组,各组之间肯定就会有竞争和考核,业绩好的那组也会拿到更多的分红和奖金。” 说到这,周欣淼笑了一下,很是自豪,低声对费芷柔说,“既然我们是a组,那就是第一,肯定不能落后于别人。事实上,这半年,我们也一直都是第一。” 好厉害! 费芷柔不由震惊地看了一眼周欣淼。虽然她没有工作经验,但以前在大学做市场分析的时候也了解过,即使是在同一家公司,业绩也是有竞争的。尤其是像这种大集团公司,有时哪怕只是表现出百分之零点几的增长率,也是涉及了几千万的资金。周欣淼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三十出头,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却能保持半年的业绩第一,不得不让费芷柔刮目相看。 周欣淼当然看到了费芷柔的眼神,笑容很深了。 “其实抓业绩是有方法和诀窍的,你刚来,我会慢慢教你。在这样一个大公司工作,要想往上爬,除了讲人脉,更要讲业绩。芷柔,来日方长,我相信你会有所作为的。” “嗯,欣姐,我会好好努力的!”在工作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鼓励她,费芷柔心里暖暖的,也很郑重地点头,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午餐时间到了,费芷柔正要走出办公室,便被周欣淼叫住了。 “芷柔,你去哪?”周欣淼拎着奢华的香奈儿手包,手上已经拿着她的皮草大衣,准备出门的样子。 “欣姐,我准备去公司餐厅吃饭。” “傻丫头,午餐时间多宝贵啊,干嘛要浪费在公司里!”周欣淼顺手拿过费芷柔的包,递到她手里,“你看我们市场部的人,谁在公司里吃饭。走,跟欣姐出去吃饭,然后我们再逛逛街。” “逛街?”费芷柔看看时间,中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仅要吃饭,还要逛街,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欣姐,逛街会不会迟到啊?” “芷柔,这你就不懂了吧。市场部和你在前台上班不一样,不需要那样守时守点。我们上班不需要打卡,而且市场部的人就是要在外场跑,宣传调查,招揽客户。你越是坐在办公室里不动,越是说明你没有工作能力。”周欣淼亲密地拉起费芷柔的手臂,笑着说,“走吧,跟欣姐走没错的。” “哦,好的。”对方这样盛情邀请,她要是再不去,就是矫情了。 费芷柔跟着周欣淼往外走,不过心里还在惦记小花园里的两只小猫。她今天肯定不能给它们带吃的了,也许以后也去得少了。她提醒自己,以后买早餐时多买点面包,上班前就放在墙角,不要让自己的“小客人”失望又挨饿。 在一家越南菜馆吃完饭,周欣淼拉着费芷柔来到晟霆集团名下的一家大型商场购物。 “周组长。” “欣姐。” …… 卖场里很多人都认识周欣淼,看到她来,都笑着打招呼。 “你们好,”周欣淼拉过身边的费芷柔,介绍给大家,“这位美女是今天新来我们a组的,以后请大家多多配合。” “好的,欣姐带来的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支持工作的。” “呀,还真是个大美女啊。欣姐,你们a组怕是挑走全公司最拔尖的帅哥靓妹了吧,怎么一个比一个好看。” …… “大家好,我叫费芷柔。刚来市场部,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本就是名媛出身,虽没有跟着费楚雄到处应酬,但这样的场面费芷柔还是见过不少的,当然也能应对自如,表现大方得体。 “走吧,”周欣淼在费芷柔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购物,改天我再向你好好介绍这里的工作。” 进电梯,来到女装区,周欣淼轻车熟路地拉着费芷柔走进一家奢侈品牌的卖场。 “挑挑吧,”周欣淼把手里的包递给迎来的导购小姐,“我有这里的会员卡,限量的,就算是新款也能打九八折。” “欣姐,你挑吧,我在这边坐一坐。”费芷柔抿了抿唇,指着一旁的沙发。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一线品牌是什么价位,若还是费家三小姐的身份,她可以不必犹豫。可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地位不高的小白领,拿的工资也就四五千,哪里买得起这样的奢侈品。 “我拉你来逛街的,哪能自己逛,让你干等着!”周欣淼抢过费芷柔手里的包,也递给了导购小姐,把她拉进里面的服饰区,看了看,把挂在正中间的一条挂流苏印花无袖连衣裙取下,塞进费芷柔的手里。自己又取下一件橘色的衬衣,说,“走,我们一起去试试!” 盛情难却,费芷柔想了想,还是拿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打算一会就说不合适,不买就好了。 “芷柔,试好了没?” 试衣间外是周欣淼的声音。 “……哦,试好了。”本想直接脱下的费芷柔,顿了顿,还是穿着裙子走了出去。 “真是太漂亮了!”周欣淼看着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费芷柔,毫不掩饰眼底的艳羡和欣赏,“年轻真好!芷柔啊,我要是你,肯定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看你,天生丽质,身材又好,总是穿着这么正儿八经的衬衣西装干什么。听欣姐的,以后你就这么穿!” “是啊,真的好漂亮!这位小姐,这是我们上新春款的主打,昨天刚到的货,你穿实在太合适了!”跟在一边的导购小姐也笑着说。 可费芷柔并没有点头。 “欣姐,穿衬衣和西装就挺好了。我穿不惯这样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费芷柔知道这样的衣服很漂亮,也很适合自己,但一想到那五位数的价格,再好看她也不会买。 吸取以前的教训,来晟霆集团上班,费芷柔从未穿过她从费家带来的那几件名牌,连包都换成了普通的。她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同了,穿着当然要和实际相匹配,不想让人再误会。 看出了费芷柔脸上的犹豫之色,周欣淼笑了一下,没再对她说什么,却是对导购小姐说,“一会把她身上这件和我这件一起装起来。”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导购小姐。 “不行,欣姐!我怎么能让你帮我买!”费芷柔见周欣淼要替自己付钱,赶紧拦住她,连连摇头。 周欣淼却越过她的胳膊,已经把银行卡递给了导购员。 117人生何处不相逢 导购小姐利索地拿了卡,又快步往收银台走,生怕到手的买卖又飞了。 “喂,你先等等……”费芷柔想拉住导购小姐,反倒被周欣淼拉住了。 周欣淼笑着,对费芷柔说,“芷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和你一起逛街很开心,就当欣姐送你一件礼物,你开开心心收下就是。” “可是,欣姐,这份礼物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费芷柔着急地仍是拒绝。 “芷柔,你再拒绝就是不把欣姐当朋友了!”周欣淼故作生气地皱了一下眉头,又说,“欣姐就是喜欢自己组里的女孩子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输给其他组的人。市场组的人出去就是要有好形象,尤其是我们做卖场的,不能让人看低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收欣姐的礼物,那等日后你做好业绩,分到奖金,也给欣姐买个礼物不就好了。” 看着周欣淼和善的笑,费芷柔明白,她知道自己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所以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周欣淼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当然不好再拒绝,而且在工作上,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别人的真诚对待,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那就谢谢欣姐了。”费芷柔终于不再拒绝,不过心里想着平时该注意周欣淼喜欢什么,等发工资了一定要买份好礼物送给她。 “对,这样就好了!”周欣淼高兴地笑起来,“等下次陪我去见客户时就穿这个,真的很漂亮!” 跟着周欣淼在商场里逛了一大圈。再后来,买鞋、买包,费芷柔再不敢让周欣淼替自己花钱了,虽然心疼,但还是咬咬牙刷去了大几千。如果真如周欣淼所说,市场部也要靠颜值去拼,这些花费就是难免的,她早晚都得花。 —————————————————————————————————————— 在市场部头一周的工作也没什么特别,主要就是熟悉卖场的情况。 费芷柔认识了组里的其他人员,确实都是颜值颇高的年轻人,大家对工作都很卖力、热情,而且对周欣淼都很尊敬。欣姐这个组长为人既亲切,又有破例,当组长确实称职。 “芷柔,到家了吗?” 费芷柔刚从公司下班回家,就接到周欣淼的电话。 “欣姐,我刚到家。怎么了,有事吗?” “我这边有个应酬,人手不够,你过来撑个场,正好也跟大家一起学学。”周欣淼在那边笑着说,“就穿上次买的那件,那件漂亮,这边的饭店暖气很足,穿那条裙子正好。” 应酬?费芷柔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但在市场部工作,这是必须面对的,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好,欣姐,我马上过来。”费芷柔答应着,“你们在什么地方?” ———————— 尤利希大饭店。 费芷柔抬头看了看在夜幕下金碧辉煌的大饭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乘电梯来到五楼,刚到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 费芷柔轻敲了两下,很快,服务员就从里面打开门。 “芷柔,你来了!”眼尖的周欣淼看到了她,笑着走过来,拉着她入席。 “给大家介绍一下,”周欣淼把费芷柔推到大家面前,大声说,“这是我们a组的新成员,叫费芷柔。以后还请各位老总多多关照。” 一大桌子的人,有a组的同事,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在明晃晃的水晶灯下,费芷柔觉得有些眼晕,也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微笑着一一点头,说着“大家好”。 “欣姐,你这是从哪里调来的小妹妹,好水灵啊!” 费芷柔微微低着头,所以也不知道这是谁在说话,但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是啊,周组长,这么漂亮的小姐应该早点让我们认识,怎么今天才带过来,怎么,想捂出一张大王牌吗?” “哪里啊!”周欣淼笑呵呵地说,“这不是给大家带来了吗?” “芷柔,”周欣淼对费芷柔唤了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们a组的大客户,是入驻我们卖场的大型经销商。” 费芷柔抬起头来,顺着周欣淼介绍的方向一一看去。 “这位是李总,是c牌服饰本地区的总代理。这位是刘总,是s牌家具的分代理。这位是……” 费芷柔对人际交往确实不太在行。有的人,在这种场合,可能对听一遍的名字,见一次的人,总是能牢牢地记住,方便下次交流。可她,就是记不住。周欣淼前一秒刚说完,她下一秒就对不上号,介绍完半圈,她已经忘了谁是谁。不过,这一位…… “芷柔,这位是陈总,是k牌进口化妆品的全国代理商。”说着,周欣淼又偏头,在费芷柔的耳边轻声说道,“他也是这次我们a组想要拉拢的大客户。k牌化妆品上次在国际赛上拿了奖,现在很紧俏,可是目前在国内还没有设立专柜。陈总是刚拿到中华地区总代理的,拿下他,让k牌进我们的卖场,我们这几个月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见费芷柔还愣愣地站着,周欣淼有些着急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说,“快跟陈总打个招呼啊。” “呵呵,周组长,不用着急。”一直盯着费芷柔看的陈总说话了,嘴角的笑让费芷柔蹙起了眉头,“我和芷柔是认识的。” “你们认识?”说认识,又称呼费芷柔这么亲切,这倒是让周欣淼喜出望外,高兴地连眼睛都弯起来了,“是旧相识就更好了。芷柔啊,你怎么不早说!” “欣姐,我……”费芷柔声音低低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周欣淼说明自己和陈总的关系,让人不愉快的经历。 “芷柔大概也是太惊讶了,毕竟我们好久没见面了。”陈总依旧微笑着看着她,“以前芷柔是我公司的职员,她工作很努力,要不是公司出了点状况,相信她现在还是我的属下。不过,既然她现在来到晟霆集团,成为周组长的下属,我也相信她会做得很好。是不是啊,芷柔?” 费芷柔看着他,眼神是警惕的。对她来说,不好的经历,在陈总说来,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是他曾经的下属,如此而已。这样的虚伪,让她更是对他没有好感,充满了防备。 “原来是老部下了,”听了这番话,周欣淼更是喜笑颜开了,“陈总,那对老部下,您肯定会多多关照的,是不是?” “要想陈总关照还不简单!”坐在陈总身边的人笑着,有起哄的意味,“先让这位费小姐给陈总敬杯酒吧!” “那是肯定的!”周欣淼拿起一个空酒杯,往里面倒了半杯白酒,递给费芷柔,“芷柔,你给陈总敬杯酒。” 骑虎难下。 纵使再不喜欢陈总,再想从这里离开,身为a组的一员,欣姐又对她那么好,于公于私,费芷柔都不能拒绝。 “好,陈总,我敬您。”费芷柔没看他,径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喝一口怎么行!”又有人说话,“本来就是半杯酒,怎么着都应该一饮而尽,要不然哪里能看出心意,是不是啊,陈总?” 陈总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眼神,分明也是让她喝完的。 费芷柔不由地想起,以前在广告公司时,那一次陈总让她一起去应酬,却是让她滴酒未沾的。如今,被她拒绝过的他,显然是要来报复的吧。 费芷柔咬咬牙,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嗓子一直烧到了胃里。 “好酒量!” 一干人笑着鼓掌。 “周组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名干将啊!”说话那人又看着陈总,“陈总,我要是你,怎么着都不会把这样一个年轻漂亮又有魄力的下属给放走!” “人各有志嘛,强求不得。”陈总眼里有几许震惊,显然没想到这样秀气的费芷柔竟然是有酒量的,他也笑得意味深长,“不过人生何处不相逢,总能再遇到的。” “对,有缘,有缘!”周欣淼拉着费芷柔走到陈总身边,让原来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组员挪了位置,又把费芷柔按在了座位上,“今晚就让芷柔坐在您身边,让你们俩好好叙旧!” “欣姐!”费芷柔慌忙拉住周欣淼的手,对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可周欣淼就好像没看见一样,挣开她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芷柔,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陈总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费芷柔的碰了一下,示意她再喝。 “挺好的,谢谢陈总关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费芷柔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也不得不拿起酒杯。她只希望这顿饭早点结束!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没想到我陈某失了意,竟也能因祸得福,得到这个总代理的位置,也能够再遇到你。” 费芷柔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按压着心里的焦躁,没有说话。 可陈总并没有打算和她结束对话。 看着费芷柔身上依然穿着一件棉袄,陈总微微蹙起眉,好像很关心的样子,“芷柔,房间里有暖气,你这样穿着不热吗?”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一桌的人都听见了,也都看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费芷柔。 这么热的暖气,她当然是热的! 可是看到陈总,本来想脱掉的外套,她犹豫着,迟迟没有脱下。 她讨厌那个男人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到一丝一毫! “是啊,芷柔,你不热吗,赶快把外套脱了啊。”周欣淼也看过来,看到费芷柔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的样子,很是着急。那么漂亮的衣服被裹在里面,不是浪费了吗? “我……”被一屋子静静地看着,费芷柔觉得更热了,脸都红了。 坐在房间里的男男女女,都穿着比较清爽的底衫,或是衬衣,或是裙子,或是t恤,只有她,把自己包得像个难看的粽子,很是怪异。 很难堪,也很尴尬,她不得不脱掉外面的棉袄。 “哇,这样看费小姐,更漂亮了!” 衣服一脱,穿着那条印花无袖裙的费芷柔,明艳妖娆,立刻引来别人的赞叹,自然也让陈总的目光更加胶着。 “年轻真好啊!”那边一个男人拿着酒杯过来,对陈总敬了一杯,又挤眉弄眼地说,“我们陈总也年轻,这个年龄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费小姐,”男人又抬头对费芷柔说,“你跟陈总这么有缘,应该多喝几杯。来,倒上,倒上!” 费芷柔还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酒杯,就被旁边的人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十几分钟下来,费芷柔已经感觉到形势不对,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只要酒杯一空,就有人找着各种理由围上来,一杯一杯地倒上。 不能再这样喝下去了,她酒量再好,也抵不住这车轮战! 看着周欣淼下了座位,要去洗手间,费芷柔也找个理由跟了出去。 “欣姐!”费芷柔在走廊上跟上周欣淼,急切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芷柔?”周欣淼微笑道。她也喝了不少酒,那都是主动跟那些老总喝的。不过欣姐的酒量也不差,到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欣姐,我想先走,可以吗?”组员们都在,都没有离开,费芷柔知道自己此时说这话不合适,也不应该让周欣淼讲私情,可她实在受不了陈总的目光,也受不了那些人调笑的眼神,期待着她去做什么。 “为什么?”周欣淼愣了一下,还是保持着唇边的浅笑,“大家不是很开心吗?” “欣姐……”费芷柔犹豫着,还是说道,“其实我和陈总之间有不愉快的经历,跟他坐在一起,我实在坐立不安。” “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周欣淼似乎想要问到底,“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又怎么帮你处理?” 费芷柔顿了顿,想着周欣淼对自己的关心,还是把在广告公司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都是女人,她相信一直对自己和善的周欣淼会理解她,也会帮她的。 “芷柔啊,”周欣淼沉默了一会,声音慢慢的,语重心长一般,眼里的光比刚才更加兴奋,“就这么点小事,不至于不能相处吧。” 小事?费芷柔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周欣淼,不知道是她没听清楚自己的话,还是自己没听清楚她的意思。 “其实你应该和我一样感到高兴。就你和陈总这样的关系,可是其他人盼都盼不来的!”周欣淼拉过费芷柔的手,“你想啊,陈总喜欢你,只要你稍稍用点手段,要让他入驻我们的卖场肯定不是问题!我就知道今天让你来是没错的,要拉到这个大客户,我现在可是全靠你了!” “手段?什么手段?”费芷柔更加吃惊了,嗓音有些颤抖。虽然心里已经有个声音在说话,可她不想听,她愿意相信事情会是自己曾经想的那样,是纯真美好的。 “女人对男人还能是什么手段。”周欣淼似乎在渐渐失去耐性,“女人天生就是对付男人的武器,漂亮又性感的女人更加是。我看陈总对你的感觉也不一般,你给他点甜头,或者干脆随了他的意,想要什么都不是难事。芷柔啊,欣姐也是过来人,没什么比物质上的保障更能让一个女人踏实。趁自己年轻,趁自己有资本,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考虑,跟着这样的男人能保你衣食无忧……” “欣姐,我不要!我不会这么做的!”没想到周欣淼会这样替她“打算”,费芷柔担心又焦急地说道,“我只想好好工作,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手段去争取什么。我不喜欢陈总……” “不喜欢?怎么,你以为自己是灰姑娘,有朝一日能遇上一个喜欢你又被你喜欢的多金总裁,来呵护你一生吗?我打听过了,你在晟霆集团根本就没什么后台,人事部把你调来,不过是你的运气!你这样一个底层的职员,你以为我对你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周欣淼对她一再的拒绝冷了眼,“你知道我们a组能一直业绩第一的原因是什么吗?那都是她们会察言观色,会使手段拼来的!你以为光说几句好听的话,拿出一份好的营销策划书,这些老总就会选我们吗?这一行的竞争这么大,尤其是在晟霆集团,你有好点子,别人也会有,凭什么就一定要选我们!不做点牺牲和让步,你以为第一的位置就那么好拿吗?几十万的分红那么容易到手吗?费芷柔,别做出天真和单纯的样子,你也是成年人了,什么事情都要学会掂量。要想在a组待下去,想在晟霆集团谋个好前程,你就一定要听我的!” 周欣淼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费芷柔听得脑袋轰隆隆地作响。她知道自己再一次信错了人。送她礼物,不过是想让她在客户面前更光鲜,更抢眼,更有利用的价值。而对她和善,不过是想让她放下松懈,任人摆布。 见费芷柔愣愣的,周欣淼以为她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又想着不要太心急,把这个女孩逼急了,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芷柔啊,欣姐可能心急了,说话有点重,你不要放在心上。”周欣淼在费芷柔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我知道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可能对这些东西看得不是很重。但是老话也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欣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眼看年底有晋升的职位,若是不拿下这个客户,可能就会泡汤。欣姐平时待你不薄,你就当帮欣姐一个忙,把陈总这个客户争取到。陈总很难请到,若不是拖了人,他今天根本不会到场。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做什么,吃个饭,喝点酒,说些好话,说不定就能拿下了。再说了,你既然在我们组,就要有点责任感,不能因为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影响大家的分红,明白吗?” 好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不再是可以不顾生计的唐家三小姐,除了自己,她还有要供上学的妹妹,她无法只顾着自己的清高和尊严,愤怒地挥袖而去! 不过,向那个男人委身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她和郎霆烈在一起,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即便没有他,她也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交易! 她需要这份工作,又不想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她只能想想办法,要么让陈总对自己死心,不要再存有觊觎之心。要么,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一顿饭、一顿酒,能打发掉这个男人! 118阿烈,来救我 “费芷柔,你怎么还在这里?”走过来一个a组的职员,看到费芷柔还站在走廊上,有些着急,“里面的人都还在等你呢。尤其是陈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看到周欣淼使来的眼色,女职员很快明白现在的状况,对费芷柔笑着说,“其实有些客户很好哄的,你给他多敬几杯酒,让他在大家面前有面子,他心情一好,说不定立刻就能签约。反倒是,你越是让他觉得没面子,他越是要为难你。费芷柔,我们成天与客人打交道,这点心思还是知道的。你别让陈总难堪,赶紧进去吧。一会我们会帮你的!” 费芷柔看了女职员一眼,又看了周欣淼一眼,对她们的话都将信将疑。可不相信又能怎样,她只能回去,坐到那个充满酒气的讨厌的位置上去。 “好,我会尽力的。”费芷柔低低地应着,声音是颤抖的。 “这就对了嘛。”周欣淼笑了起来,又宽慰道,“放心,我也会帮你的。我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潜规则。” 潜规则…… 费芷柔颤了一下,脸色也陡然惨白了。 可她只能怀抱着一丝希望重新走回包房。 而在她们几个人离开走廊后,刚才她们站立的地方,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眼神忽明忽暗地看着几个走远的身影。 “陈总,你看,费小姐来了。” 费芷柔刚走进包房,几个老总就高喊起来,语气阴阳怪气的。 她故意不去理会他们的眼神,顿了顿,径直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了下去,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陈总,不好意思,刚才去得久了,我自罚一杯。” 事已至此,与其被动地让陈总觉得没什么面子,不如主动一点,满足他们男人的尊严感,也许她能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 费芷柔的主动,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惊讶。只有周欣淼似乎在意料之中,微微笑了一下。 陈总更是愣了一下,然后很高兴地扬起嘴角,“好,芷柔,既然你都这么主动了,我作为老领导,当然得陪你一杯。” “哎哟,老陈,这可是不合规矩的,说是自罚的酒,你怎么又陪上了。”有个老总在一边笑,“老陈,你对年轻晚辈们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啊,随和!” 陈总笑笑,没说话,看着费芷柔闭眼喝掉一整杯后,心满意足地也喝了一杯。 回头,陈总看着周欣淼说,“我和芷柔这么有缘,她又在周组长手下做事,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放心吧,周组长,k牌化妆品经销店的第一站,我一定会放在你们的卖场!” “真的吗?陈总!”周欣淼高兴得差点喊起来,抹着红色唇膏的嘴笑得有点扭曲。 “我陈某像是那种说谎的人吗?”陈总笑着。 “太好了!”周欣淼赶紧给费芷柔递了个眼色,“芷柔,还不快给陈总多敬几杯,这可是全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那是当然。陈总的k牌代理权一拿到手,上门想要签约的经销商太多了,你们虽是晟霆集团的,但内部竞争也很激烈。要不是有费小姐在,陈总哪能这么快点头!”旁边的一个老总也在帮腔,“这酒必须得喝!” 费芷柔听着陈总说的话,又看着周欣淼喜笑颜开的脸,心里揣测着他们的意思,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合约到手了,意味着她的工作结束了?……不用什么潜规则,不用什么手段和花招,就这样完成工作了?和她们说的一样,只是几杯酒这么简单的事情?…… 费芷柔懵懂地看了周欣淼一眼,看到她对自己点点头,很高兴的样子,心里终于踏实了。 既然如此,酒是得喝的,哪怕多喝几杯,她也认了! 费芷柔自己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站起来,对着陈总说,“谢谢陈总。” 说完,她仰起头,强忍着心里的委屈,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真看不出啊,费小姐真正好酒量!”一个老总对着费芷柔竖起了大拇指,拿着自己的酒杯走过来,又给费芷柔倒上一杯,“你都跟陈总喝了好几杯了,怎么也得跟我喝上一杯。陈总,你说呢?” “那是自然,这个面子芷柔会给的。”陈总笑笑,看着费芷柔。 明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她又能如何?都已经答应签约了,她现在不配合,不给面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咬咬牙,费芷柔又喝下一杯…… 整顿饭下来,说好要帮她的周欣淼和其他几个职员,除了动动嘴皮子,表面上劝劝,并没有帮她挡下多少酒。她酒量再大,也敌不过几个男人的轮番来灌。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也不知道喝了多久,视线模糊、意识朦胧的费芷柔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不动了,任凭周围怎么嘈杂她也听不清楚了,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睁开眼,整个房间里都空荡荡的了,没有一点声音,似乎只剩费芷柔自己了。 她们都回去了吗?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虽然头很痛很晕,胃里也在翻江倒海的难受,虽然奇怪欣姐怎么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但想着能够就此结束,交了差,费芷柔觉得也值了。 忍住胃部的不适,费芷柔坐起了身。 “你醒了?” 刚坐起来,就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而费芷柔听到,浑身一颤。 “陈总……”她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这个人。 “周组长她们都走了。看你一直在睡,也都没叫醒你。”陈总从她身后的沙发上走过来,目光狡黠,“不过周组长把你拜托给了我。你想去哪,我送你。” 欣姐把她交给了陈总?! 费芷柔不是傻瓜,她当然预感到这意味着什么! “不用了,谢谢陈总,我可以自己走。” 天旋地转的,费芷柔努力支撑着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你这样怎么自己走啊,”陈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想要把她揽进他的怀里一样,“还是我送你吧。” “不要!”他的手像是带了刺,扎得她疼痛又恶心,费芷柔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自己也差点踉跄倒地,“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她摇摇晃晃地快走了几步,想要早点走出房间。 “费芷柔!” 还没走到门边,她又被陈总抓住了,恼火地抓着她的双肩,喊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你们周组长是什么人,你那些同事又都是什么人,别说你不知道!她们既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交给我,什么意思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不是都说好签约了吗?你们让我喝的酒,我也都喝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费芷柔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只能胡乱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签约?你在跟我装傻吗?这么简单就能签约,那我这个总代理不就是白当了!”陈总狞笑着,“费芷柔,你知道我很喜欢你,这个时候,你觉得我会想干什么!在你刚刚向我端起酒杯的时候,你就应该料想到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虽然意识不清楚,但本能的恐惧还在,费芷柔忽然发起力来,端起手肘,往陈总的胸口上狠狠顶去! “哎哟!”陈总没想到费芷柔一个弱智女流还会防身术,防不胜防地被挨了一下,痛得他不由地松开了手,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 费芷柔见状,赶紧继续往门口跑去,希望能尽快逃出魔掌。 可就在她握住门把的时候,那个可怕的身影又扑了过来,力气大得直接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好啊!费芷柔!原想带你去个好地方,浪漫浪漫,你却要逼我现在动手!既然你喜欢这种刺激的,我们就在地上做!”陈总把费芷柔按在自己胯下,一把扯开衬衣上的领带,抓住她不断挥动挣扎的双手牢牢捆住,让她再无反抗的机会,然后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放开我!放开我!……”双手使不上劲,双腿也被他压住了,加上满脑的酒精,纵使她会几下防身术,此刻也完全动弹不得! 在这样下去,这个喷着酒气、满眼*的男人真的会在这里侮辱了她! “救命啊!救命啊!……”费芷柔只能放声大喊。这里是酒店,来往的服务生和客人总是有的,也一定会有人听见的,她只能寄希望于有人来救她! “喊什么喊!我已经让这里的服务生离开了,又有谁会来多管闲事!”陈总嫌她的声音太吵闹,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扯下一块垫布,塞进她嘴里,唇角有笑,却面目可憎,“乖,你好好让我满足,我不仅把合同给你,还能管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今天的饭局,陈总原本是不会来的。最近找他签约的人太多,闹得他很烦心。可是,无奈几个老友的邀请,他还是来了。没想到,却有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费芷柔!真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她,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几个月时间没见,这个小女人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坐在他身边,她身上总时不时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他坐立不安,心猿意马。上一次让她就那样走了,可这一次,他手上有筹码,他一定能得到她! 几个眼神,几个笑容,他那些朋友当然明了他的意思。那个叫周欣淼的女人也很察言观色,配合着把费芷柔往他的嘴里送。一等费芷柔趴下了,一群人便识趣地离开了,留给他好好享受的机会! 嘶的一声响,费芷柔身上的裙子从领口被撕开了,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被香艳一幕刺激着,也喝了不少酒的陈总眼里的贪婪几乎迸出了火光。他急匆匆地要脱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 谁来救她!谁能来救她!…… 一次侮辱不够,还要再被凌迟一次吗!不要,不要,不要! 阿烈!阿烈!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已经喊不出话、泪流不止的费芷柔,惊恐地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恶心的男人,眼里那么绝望,连视线都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砰!” 一声巨响,包房的门被踢开了! 在费芷柔还只是那样惊恐地睁着眼睛的时候,她身上的男人忽然被一脚踢飞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太惊恐了,太错愕了,也太快了,费芷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费小姐!费小姐!” 有人在摇晃她,也在说话,拿走了她嘴里的东西,解开了她手上的束缚,也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是谁…… “费芷柔!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怎么样!” 急切的声音是熟悉的,是谁…… 费芷柔呆滞地转过头,看着来人,努力地看着…… 渐渐的,视线有了焦距,也终于清晰了…… “蒋组长……”费芷柔轻轻地说出,因为思维的迟钝,连说话都是慢的。 “是我!”蒋甦看到她被撕破的衣服,看到她无法遮住的一大片胸口的肌肤,蹙了眉,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又紧紧地裹住,“没事了,费芷柔,都没事了!” 这样熟悉的动作,温暖的动作,让费芷柔想起了郎霆烈,也终于让她清醒了过来。 “我,真的得救了?……没事了?”费芷柔看看蒋甦,又看看被踢到角落里*不止的陈总,不由剧烈地颤了一下。 “这个人渣!”看费芷柔瑟瑟发抖、惊恐不安的样子,蒋甦忍不住又握紧了拳头。 今晚蒋甦也在这家饭店吃饭,被旧时的同学、朋友拉过来聚会。 不是很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蒋甦找个借口在外面溜达了一下,却无意中在走廊上听到费芷柔和她同事的对话。 蒋甦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听得出来,无论那些女职员想要做什么,费芷柔是不认同的,却又不得不低头。 这样的事情,蒋甦以往不会操心。可这次不同,这次的对象是费芷柔,是让郎霆烈割舍不下、痛苦纠结的女人,也是八年前他们一起遇到的女孩。 所以这次,连蒋甦也都有了好奇心。聚会散了后,准备离开的蒋甦又折返了回来。他问了负责这间包房的服务员,当听到说包房里的人都已经走了,除了一个喝醉的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的时候,蒋甦加快步伐,赶了过来。 虽然没有在公司待过,但多少也会知道竞争者们为拉拢客人使用的手段,要么牺牲自己,要么牺牲别人! 而当他冲进包房,看到衣服被撕烂的费芷柔被捆住双手,塞住嘴巴,被一个男人压得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的怒火陡然窜了上来,想都没想就一脚蹬了出去! “蒋组长……”看见蒋甦握紧拳头,准备往陈总那边走去,费芷柔拉住了他的衣角,微微摇头,说,“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不想再坐在这里了……” 陈总挨的那一脚不轻,直到现在还起不来。费芷柔不是心疼他,就算把他千刀万剐,她也不会觉得惋惜!可是,她不能因为这个连累蒋甦,就像上次郎霆烈那样……她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 “好,我们走。”看着费芷柔含泪却没有掉下来,发抖却在强忍的样子,蒋甦没由来心口一紧,走了回来,扶着虚弱无力的她站起来,往外面走。却又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回过头,寒光四射的眸子看了陈总一眼,看得后者不寒而栗。 刚走出饭店,费芷柔忽然跑到一边,对着垃圾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没事吧。”蒋甦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想要安慰她,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都很苍白,只能无力地说上一句。 又是身体的不适,又是心理的恶心,费芷柔吐了半天,一直吐到胃里都空了,才直起了身体。 “我没事,”她转身,不动声色地离蒋甦的手掌远了一些,努力地微微笑着,“蒋组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说到这,她鼻尖一酸,委屈的眼泪又浮上了眼眶。 她偏头,把视线扫到别处,不想让蒋甦看到。 蒋甦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抿了下唇,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费芷柔刚想拒绝,可是看到西装下自己支离破碎的衣裳,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好,谢谢蒋组长。” 上了车,往费芷柔家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车子里很安静。 他们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的人,也都是不太健谈的人。更何况费芷柔一直闭着眼睛,安静地像是不存在一样。 开着车,蒋甦不由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看着这个与郎霆烈、与自己,缘分奇特的女人。 蒋甦不知道,郎霆烈是如何辨认出她就是八年前的女孩,毕竟那时候她一脸尘垢,根本看不清长相。可是,现在想来,他也该是辨认出她的。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样的坚强与清澈,又怎能被人轻易从记忆里抹掉。即便是蒋甦自己,提到八年前,依然能回想起那一幕幕。 而现在看她,也还是曾经的样子。她刚才制止他再动手,不是怜惜那个男人,而是在担心他,不想连累他。因为她看那个男人的目光足以迸出尖刀!她明明那么害怕,那么惊恐,却没有放声哭泣,除了几行无声的泪,除了说让他带她离开…… 她是坚强的,也是善良的。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是郎霆烈说的那个样子! 想到这,想到郎霆烈,蒋甦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地紧了。 自那天听郎霆烈说起这件事,这几天蒋甦都找了理由去晟霆集团。一来是觉得担心,想多陪陪郎霆烈,让他早日释怀。二来,他……也是想看看费芷柔,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这几天,在大厅,他都没有看到费芷柔的身影。实在忍不住,他问了新的前台小姐才知道,费芷柔被调走了。 调去待遇更好的市场部,这对费芷柔是好事。一方面说她与自己无关,一方面又在关心帮助她,一向了解郎霆烈的蒋甦,这次是真不懂他到底是什么心理,到底想怎么做了。也许连郎霆烈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蒋甦想帮他。而要帮他的前提,就是要了解费芷柔。 “到了,是这里吗?” 车停下,蒋甦回头,轻声地问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费芷柔。 费芷柔睁开眼,看了看车窗外,点点头,“是的。谢谢蒋组长。” “我说过,叫我蒋甦就好了,或者蒋大哥也行。”蒋甦笑得有些无奈,“还有,不要再说谢谢了,你今晚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119不会动兄弟的女人 “那好……蒋大哥。”费芷柔抿唇浅浅地笑了一下。 蒋甦是郎霆烈的挚友,今天他又救了自己,在这样无助的夜晚,让费芷柔觉得心安和亲切。 沉思一路,费芷柔拼命安定下刚才惊恐的心。她知道,除了害怕,她需要思考、需要面对的问题还很多。工作,欣姐,还有那个,陈总…… “蒋大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费芷柔咬了咬唇,低着头,说得很轻。 “什么事?”蒋甦看着她,“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 “就是……”费芷柔微微抬头,眸光有点闪烁,带着恳求,“今晚的事情,帮我保密,可以吗?不要告诉任何人。” 就算郎霆烈在外地,蒋甦在这里,但是凭他们的关系,他们肯定经常联系。万一郎霆烈对蒋甦提起自己,万一蒋甦说出今晚的事情怎么办。凭郎霆烈的性格,一定饶不了陈总。上次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让费芷柔心有余悸,又怎能再让他为自己出事。更何况,她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自己。这才多久就出这种事,叫他如何安心工作。 她不要拖累他,什么时候都不要! 见蒋甦没有说话,费芷柔又说了一句,故作轻松的样子,“蒋大哥,既然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就算了,我不想再生事端。” 其实费芷柔应该知道,不管是职业习惯,还是大部分男人不好八卦说人是非,蒋甦都不会对别人说起今晚的事。可是,她却特意对自己提起这事。她担心知道这件事的人,是郎霆烈吧。 一个若即若离,一个懵懂不知,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我会保守秘密的。”蒋甦温和笑道。 “好,谢……”想起蒋甦刚才说的话,费芷柔这一句“谢谢”不知道说还是不说,卡在那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唇。 看到她这个样子,蒋甦唇边的笑不由地加深了。 “蒋大哥,那我回去了。”拉开车门,费芷柔下了车。 “等等。” 她刚走两步,便听见蒋甦在身后喊。 费芷柔回头时,蒋甦正拿着她的外套站在她身后。 “别忘了你的衣服。”蒋甦笑着,把外套递过来,又说,“外面很冷,你赶紧穿上。” 费芷柔这才想起,刚才太惊慌也太匆忙,她身上一直披着蒋甦的西装,自己的外套被蒋甦放在车上,她也忘记换下来了。 她正想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还给蒋甦,他却把手里的外套直接裹在她身上。 “就这样穿着吧。我不冷,还有外套。”蒋甦的目光很浅地从费芷柔胸口扫过。 他的目光让她也不由地看了一下自己,看到里面裙子被撕烂的领口,难堪地红了红脸。 “蒋大哥,那我改天再把衣服还给你。”费芷柔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让自己捂得严实点。 “一件衣服而已,以后再说,快上去吧。”蒋甦笑着挥挥手。 “蒋大哥,今晚,谢谢你。”虽然他说不用,虽然一句谢谢也做不了什么,可一整晚他都在帮她,她也只能由衷地表示感谢。 说完,费芷柔转身,走进了公寓。 蒋甦看她走进去,直到看不到身影,才转身回到车上,开车离去。 那是……蒋甦?!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幕,一脸震惊。 看着一个穿着男人西装的女人下车,看着一个男人把衣服裹在女人身上,看见那一男一女好似在温柔告别,看着男人目送女人走进公寓楼…… 郎霆烈的手握成了拳,紧紧握成了拳! 原本今晚接到同学邀请,要和蒋甦一起参加聚会的。可后来得知那里有他不怎么相见的人,郎霆烈又改变了主意,没有去饭店。 与其把时间消耗在无谓的聚会上,不如来看看她吧……因为,他那样想她。在与蒋甦那番话之后,心底里一些柔软的回忆浮上来,更是抑制不住想要见到她的冲动。 所以他又跑来了,跑到她的公寓楼下,想要看到那扇熟悉的窗户后透出来属于她的灯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竟让他看到这样一幕! 蒋甦不是在参加聚会吗,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看上去竟还如此地亲密! 跟蒋甦这么多年的兄弟,郎霆烈当然知道蒋甦是什么人,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与费芷柔的关系牵扯不清,蒋甦还是…… 一定是费芷柔!一定是她!肯定是她在大厅前台遇到蒋甦后,使出了什么手段,引起了蒋甦对她的注意! 不是说爱他吗?这才几天,他不在身边,她就空虚了,寂寞了?连他的兄弟都不放过?! 漆黑的眸子泛起阴骛的光,在昏暗的光线里寒冽地闪烁着。 他拿出手机,拨打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阿烈!” 手机那端传来她惊喜的声音,他仿佛都能看见她此刻甜美动人的笑。只是现在,他毫不心动。 “是我,今晚轮班休息,所以给你打个电话。”郎霆烈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有休息,你就早点睡。”费芷柔以为他平淡的语气是因为太疲倦了,虽然想和他多说话,又心疼着,“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发个短信就够了。” 发短信?是不是觉得我打电话会妨碍你,会耽误你和别人联系? 郎霆烈冷笑着,却还是温柔地说,“没事,我不累,我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不由地酸涩了鼻尖,哽咽了喉头。 听到这句话,今晚所有的委屈和恐惧也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不在一处,但他就在身边。有这份感觉就够了,足够她撑下去…… “我也想你……”她强忍着嗓音的颤抖。 想我?费芷柔,你真会想我吗?你想的不过是生活的刺激,满足你无止尽的虚荣之心!这终究是你的劣根性! “小柔,对不起,这边的工作太忙了,我也抽不出时间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无聊?”郎霆烈点上一支烟,在幽暗的车厢里低沉说道。 “不会,新工作很充实,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费芷柔擦掉眼角湿湿的泪珠,笑着,“你不用担心我。” “现在在家?晚上没出去吗?”郎霆烈眯眸,“无聊的话就出去玩玩,别把自己闷坏了。” 费芷柔怔了怔。 此时的她确实在家。可是之前…… “嗯,没出去,”她依然轻笑着,不让自己去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在家里挺好的,我不觉得无聊。” 没出去?那他刚刚看见的女人是鬼魂吗!……很好,费芷柔,很好!继续骗我吧,把我当成傻瓜继续骗下去吧! 郎霆烈咬紧了牙根。他无法给自己理由再去相信她了…… “以前跟你说过,蒋甦也是z市人。等我有时间回去,找机会再正式介绍你们认识。”郎霆烈说得一字一顿,“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好。” 费芷柔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郎霆烈,她已经在晟霆集团遇到了蒋甦。可又怕说了之后,郎霆烈会问起蒋甦。他们那么好的关系,万一蒋甦无意中提起今晚的事……不过蒋甦已经答应她,帮她保密的……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她还正在犹豫说不说、怎么说的时候,郎霆烈开口了,更加低沉的声音好像他此时也很累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心疼他的疲倦,费芷柔也不去想那么多了,答应着挂了电话。她想着等郎霆烈回来,再好好跟他说。 放下手机,费芷柔怔了一会。 她走进浴室,脱掉身上那条昂贵却已经残缺不齐的裙子,打开了花洒。 用力地搓着被那个男人碰触过的每一寸肌肤,直到红了痛了才住手,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她走到阳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景。明天要面对的事情会很多,很累,但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回味着他给自己的那份温暖,给自己更多的勇气和力量,相信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会在身边。 夜风很凉,吹凉了她的脸颊,却吹不凉她火热发烫的心…… 过了会,她终于收回视线,准备回房间。在垂眸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公寓楼对面的街道驶出,电掣般离开了。 ———————————————————— “到家了吗?” “嗯,刚到家。”蒋甦一边打开房间的灯,一边对着手机回答。 “聚会还愉快吗?”尹南歌的声音轻柔地传过来。 “还行,”蒋甦扬着唇角,“不过你知道我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随便坐坐罢了。阿烈也没去,聚会上有个他不怎么喜欢的人。你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平安到家。 尹南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快了,正准备交班。” 蒋甦怜爱地叹了口气,说,“都说了让你回来,你却还是要坚持。你的伤才刚好,应该多休息……”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尹南歌笑着打断他,“都说了,等雷玄回来再交接,我不能半途而废,像是临阵脱逃一样。放心吧,我没事。而且现在警方也在帮忙,需要我做的并不多。” 尹南歌的坚韧,不由地,让蒋甦想起另一个女人。 费芷柔也是坚忍的。 两个同样坚强的女人,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个是挺拔的杨柳,一个却是山间的小花。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蒋甦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忽然觉得有点疲乏,“等雷子回来,我就带你去拜访奶奶。” “好。”尹南歌点头,笑得甜美。 挂了电话,尹南歌还沉浸在蒋甦刚才说的去见奶奶的事情里。蒋甦说的奶奶其实就是郎霆烈的奶奶欧沛芝。蒋甦从小在郎家长大,郎家就是他的家,他的家人。如果是正式拜访欧沛芝,那就意味着…… 上次受伤,欧沛芝来看过她。这个老太太,虽然快八十岁了,但看着依然威严十足,让人不由地敬畏。 不过,对自己喜欢的人,老太太不吝于表现慈爱。尹南歌清秀俏丽的模样本来就是老太太喜欢的那种,加上她又不顾一切救了郎霆逸,欧沛芝对她就更是喜欢了。 想到自己已经被蒋甦最敬爱的奶奶接受,也许不久后就能与蒋甦共结连理,尹南歌不由又甜甜地笑起来。 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黑影,气息强烈地扑来。 尹南歌敏锐地猛然回头…… “在和蒋甦通电话?” 站在她身后的,是郎霆逸。 在走廊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倒是以往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嗯。”尹南歌淡淡应着,收起了准备防守的拳头。 郎霆逸看着她,一直看着。刚才,从旁边的橱窗玻璃上,他看到了她唇边的笑,从未见过的笑。 原来她并不一直清冷,只是没有面对她想要的人。而那个人,只是蒋甦而已…… 胸口有些发紧,脑袋里迅速闪过她看书的样子,她保护自己的样子,还有刚才,她甜美微笑的样子…… “郎总,有事吗?”虽然看不清郎霆逸的表情,但他胶着的眼神还是让尹南歌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开口道。 “没什么事。”郎霆逸抬眸,移开视线,声音听上去异常冰冷,“等雷玄回来,你就回去吧。我不喜欢由女人来当我的贴身保镖。” 这是什么意思? 尹南歌怔怔地看着他。是责备她工作不够尽职,没有保护好他吗?……可是那次事情后,他并没有这种表示,反而对她的态度比以前随和了许多,有时候,竟能从他那张几近面瘫的脸上看到一丝浅浅的笑…… 如果他真是不满意或是不习惯女保镖,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可是,不等她提问,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拒绝再聆听的样子。 尹南歌无奈地抿了下唇。 没办法,他是雇主,而她只是被雇佣的保镖。再说,等雷玄回来,不用他说,她也会自动交接。只是这句话,将他们本来就不近的关系,拉得更加疏远了。 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到走廊那头的背影,莫名的,尹南歌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冷漠,但更多的是孤独。即使他站在万人之上,即使他受万人追捧,也在深深地孤独,更能让人心酸的孤独……而在那晚,他挡在自己身前时,那一刻,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却让她,心暖了……让她觉得,他其实并非看上去那样的冷面无情…… 罢了,与她何干。 尹南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而走进书房的郎霆逸,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也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么苦涩。 他没动心过,不代表他不知道心里暗自生长的异样情愫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别的女人就好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尹南歌,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女人,一个从一开始就没入过他眼的女人,也是他视为弟弟的蒋甦的女人…… 三十年未动过心的他,第一次动心,竟如此的可笑又可悲。 他不会去染指兄弟的女人,绝对不会! 趁着这份情愫还未滋生,趁着他还能冷静思考,他必须抽身,必须让她远离自己的世界! —————— 在那边挂了电话的蒋甦,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呆了会,忽然想起什么,往书房走去。 他打开电脑,想了想,在搜索网页上输入“r市”、“费家”、“艳照”等几个关键词,然后“确认”。 没有。除了几个关于费家的无关紧要的商业消息,并没有蒋甦想要找的东西。 蒋甦蹙了蹙眉,在网址栏上输入一串英文,导出一个加密的英文网站。 这是一个黑客网站,涵盖的东西包罗万象,包括世界各地大大小小、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东西。只要曾经在网上出现过,哪怕是秒删,也能在这个网站上找到蛛丝马迹。 而当蒋甦再输入那些关键词之后,一些图片出来了。也正是他想要找的那些。 关于费芷柔在婚前消失三天,却又在婚礼时被爆出的艳照。 这些图片上的女人无疑是费芷柔,而那个有纹身又戴着面具的男人…… 下载图片,蒋甦又把它们导进专业的制图软件…… 当他想起费芷柔刚才在饭店差点被人侮辱的场景时,一个想法钻进了蒋甦的脑海,让他不可抑止地紧张和焦躁。 他当然不希望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是…… 果然! 当那些纹身被蒋甦从图片上去掉时,虽然不是很清楚,虽然看上去的肤色有些变化,但在一起几十年,这个背影蒋甦又怎能不认识! 郎霆烈! 那个“侮辱”费芷柔的男人,那个掳走她三天的男人,竟然就是郎霆烈! 难怪他说他报复得卑劣,难怪他不想说太多,没想到,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郎霆烈,竟然做了这种事!他得恨她有多深! 他们不是在一起过吗?费芷柔应该是喜欢他的。若她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就是“侮辱”她,又毁了她的那个人,她会怎么想,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甦忽然胸口堵得难受,说不出的烦躁。 他离开书桌,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在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包朋友派发的香烟时,从来不抽烟的他,竟打开了,坐在沙发上,静静点上。 ———————————————————————— “费芷柔!” 刚走到晟霆集团的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她,费芷柔转过身。 “啪!”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甩得她眼冒金星! “好你个狐狸精!竟然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尖利又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费芷柔终于晃过神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徐助理! “徐助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费芷柔忍住脸颊的火辣,也在忍耐心里的怒火,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徐助理吆喝开来,响亮的声音吸引了大厦门口来来往往上班的人,“要抢我的老公,我当然要打!” “你不要胡说,我没有要抢任何人!”费芷柔蹙紧眉头看着她,不明白徐助理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我胡说?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徐助理横抱着双臂,趾高气昂又嫌恶地看她,“就是你昨晚想要在饭店*的陈总!” 120加更求订阅(有题外话) 陈总?徐助理的老公是陈总?他们已经结婚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费芷柔有些惊讶。 不过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他们与她毫无关系,她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关系! “徐助理,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想对你的老公做任何事情……” 虽然不喜欢徐助理,也很气恼被这样冤枉地打了一耳光,但看到徐助理微微隆起的小腹,费芷柔还是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也希望徐助理能早点解除误会。 “费芷柔,别在我面前装了!你敢说你昨晚没和我们家老陈在一起吃饭喝酒吗?你敢说不是你们俩最后离开饭店的吗?你我都知道,老陈早就对你有意思了,你要是真怕有什么误会,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和他单独在一起?费芷柔,你当我是傻瓜吗?”徐助理对她恶狠狠地喊了几句,忽然又转了方向,对着已经围拢的看热闹的人群。 “这年头当老婆的不容易啊!但凡老公有点本事,有点钱,就被外面的年轻女孩给惦记上!”徐助理开始哀嚎,对着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不漂亮了,现在又怀了孕,身材走了型,更加吸引不了老公的注意力了。所以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就趁机来捣乱,要来破坏我原本美好的家庭!你们不知道,在我们老陈最困难的时候,我是怎么帮他走过来的。虽说男人都有点喜新厌旧,但情义还在吧,若不是有人特意来*,他又怎么会有二心!大家伙,你们来帮我评评理,像这种小三,是不是该打!” 话一出,本来就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此时都放开了声音。 “我最讨厌小三了,好好的女孩子,干嘛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一点都不自爱!” “男人是花心,但要是女人能守得住自己,男人自然会识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现在的女孩都中了什么邪了,但凡有点姿色总想着不劳而获。” “你看这老婆都大肚子了,正是小三趁虚而入的时候,可怜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费芷柔脸上也跟着青一阵白一阵。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与人争执,尤其是徐助理还怀了孕。可是,明明是她受了辱,却还要被人冤枉,这口气实在不好咽! “徐助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回去好好问问陈总,不要随便侮辱我,我从不做那种苟且之事,问心无愧!”费芷柔迎着众人嫌恶的目光,还是挺直了背,“对不起,徐助理,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走什么走!”徐助理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气势汹汹地挡在她面前,隆起的小腹还故意挺了挺,“你还没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不想有误伤,费芷柔没办法,只能后退了几步,看着像是害怕和心虚。 “你得答应我,再也不要见我们家老陈!要与他断绝来往!” 费芷柔看着徐助理,气恼又哭笑不得。不答应她,她会继续胡搅蛮缠。答应她,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就是“小三”的说法!她本来就没打算再跟陈总见面,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逼着说。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做不到吗!你还想缠着老陈吗!”徐助理见费芷柔不吭声,更是咄咄逼人,“说,你要多少钱才肯放手!只要我能拿得出,统统都给你,只要你放过老陈,不要让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爸爸抛弃!” 说完,她又拉着费芷柔哇哇大哭,看得周围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费芷柔想走都走不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声叫喊,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你来了,正好!”看见来人,徐助理的声音更大了,“费芷柔说让我好好问问你,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你们俩现在就给我来个当面对质,让我这个当老婆的好好听听,到底是你缠上了她,还是她缠上你?这到底是不是误会?” “够了!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跟我回家!”陈总有点心虚地看了费芷柔一眼,拉着徐助理的手要往外走。 那时候公司被收购,又被费芷柔拒绝,陈总多少有些丧气,一个人去了外地度假。在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徐助理却是没有离开他,一直陪在身边,帮助他重振起来,甚至还拿到非常难得的总代理。所以,知道她怀孕后,陈总还是跟她结婚了。 今早还在睡梦中,徐助理忽然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说陈总和费芷柔昨晚在饭店的包房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陈总模糊的回答,更是让她相信这是真的。 一气之下,徐助理托人打听到费芷柔现在上班的地方,一大早就在这里等待她的出现。陈总也是得到消息后,赶紧赶了过来。 “我不走,我不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徐助理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泼妇般哭闹起来,“都已经有人来告密了,说你们昨晚趁别人都离开以后,就在饭店的包房里……难怪你昨晚回来,在我面前连衣服都不敢脱,不就是身上有痕迹,怕我发现吗!老陈,几千万的合同,你说签就签,不是跟她有一腿那是什么!别以为我蠢得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蠢吗?”又一个声音响起,随之出现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费芷柔的身边。 “蒋大哥……”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蒋甦,费芷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蒋甦朝她微微笑着,宽慰的眼神,又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冷冷地说,“你自己老公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不敢向你承认。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把所有的过错推在一个无辜人的身上,你觉得自己不蠢吗?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他又抬起头,看着在他面前已经苍白了脸的陈总,嘲讽一笑,“至于你老公,他为什么不敢在你面前脱衣服的问题,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来研究一下。这位先生,虽然天气有点冷,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也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你忍耐一下,让我们大家看看,你衣服下到底隐藏了什么印记?” 这是昨晚动手打他,救走费芷柔的男人,陈总当然认出来了,自己肚子上的一拳,那么大的一块青紫就是拜他所赐! 看着紧盯着自己的蒋甦,又看看周围已经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群众,陈总的脸白了又白,连冷汗都快出来了。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陈总虽然不太清楚对方到底是何底细,但稍稍打听一下,周围的人都劝他不要不自量力。所以昨晚挨的那一拳,陈总只能认了。若再被人知道,他其实是对费芷柔用强,那他就真的颜面尽失了! “让你无理取闹!脸都被你丢尽了!”恼羞成怒,却只能朝自己老婆撒气的陈总,恶狠狠地瞪了徐助理一眼,“随你闹吧,想怎样怎样!” 说完,陈总用力地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了。 突然来了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站在费芷柔身边,保护欲那么强,自己的老公却又不理睬她,一副你等着瞧的表情离开,徐助理惊慌地赶紧从地上起来。 “老公,你等等我!”徐助理看了看费芷柔,又看了看蒋甦,气恼地跺跺脚,迈着大步去追赶自己的老公。 “好了,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蒋甦寒冽的目光从围观的人脸上一一扫过,等回到费芷柔身上时,又变得温和。 看着已经走远的那对夫妻,看看周围渐渐散开的人群,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你,蒋大哥。”费芷柔抬头,对蒋甦浅浅笑了一下,眼眶有点发红。 若不是蒋甦赶来,这场闹剧还不知道要何时收场,如何收场。而且,他遵守了承诺,没有说出昨晚的事情。虽然昨晚受屈的是她,但说出事情的真相,并不见得就能让徐助理相信,也不见得会让别人理解她。在别人眼里,无非会认为她是一个为了利益,不小心自投罗网的可怜人,如此而已。 “没事,知道真相的局外人只有我,我应该出面为你澄清的。只是,就这样放那个男人一马,我都替你不甘心。” 因为有承诺在先,蒋甦刚才没有直接说出昨晚的真相。不过相信,他的话已经警告住了那个男人。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刚来晟霆上班,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费芷柔低头看了看手表,急急地说,“不好意思,蒋大哥,上班要迟到了,我要先走了。” “等等,”蒋甦唤出要离开的费芷柔,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过,“一会进去找个地方敷敷脸。” 他抬起手,指着费芷柔被打的左脸颊。那里红得厉害,甚至都能看见五根手指印。可见刚才的女人下手有多重! 知道蒋甦指的是什么,费芷柔尴尬地一下捂住了脸。 “好,我知道了。”说完,她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蒋甦,双手插进口袋,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往晟霆集团里面走去。 “郎总,早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坐在郎霆烈身边的助理实在忍不住,壮起胆子提醒着自己的老板。 本来要驶进停车场的车,却在经过晟霆集团的大门时,被郎霆烈喊停了。自那时起,老板就一直望着窗外某个人群聚集的地方,表情阴郁得可怕。 “知道了,走吧。” 郎霆烈收回视线,声音和表情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够了,他也看够了! 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倒是过得风生水起!不止是蒋甦,就连那个广告公司的男人都找来了! 看到那个微挺着肚子的女人狠狠掴了她一耳光的时候,除了几许心疼,他心里更多的是怨恨!如若她安守本分,不勾搭别人的老公,又岂会挨这一耳光!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蒋甦呢?他又是怎么回事?他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吗,竟还要挺身帮助她,站在费芷柔身边的样子那么刺眼,那么让自己难受! 咬着牙根,郎霆烈握紧了拳。 —————————————————————— “阿烈,开完会了?” 看见郎霆烈走进办公室,蒋甦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嗯。”郎霆烈淡淡应着,眼神也敷衍地从蒋甦身上扫过。 他知道无论费芷柔怎样,都不与蒋甦有关,对兄弟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可是此刻,面对蒋甦,想着昨晚和今早见到的情景,他实在笑不起来。 蒋甦的神情似乎也不如往日的开怀,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烈,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郎霆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上,又不着痕迹地避开蒋甦的视线。 蒋甦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虽然已经避开的眼睛,顿了顿,说,“那件事是你做的,对吧?” “什么事?”郎霆烈吐了口烟圈,莫名地竟忽然觉得呛。 “费芷柔被人掳走三天,和那些艳照的事,”蒋甦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做的,对吧!” 手指颤了一下,有烟灰掉到了桌面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郎霆烈微涩地扬了一下唇角。他知道,如果有人会发现这件事,也一定会是蒋甦,他太了解自己的一切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问你!”蒋甦气恼地喊起来,“阿烈,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你最痛恨的事情吗,你为什么要去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去伤害一个女人!” “蒋甦,你这是在指责我行为的卑劣,还是在心疼费芷柔?”郎霆烈捻熄手里的烟,终于看向了蒋甦,眼底却有寒冰闪过。 蒋甦一怔,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好兄弟做了这种事,他当然心痛又气恼,而对费芷柔,他…… 蒋甦的反应看在郎霆烈眼里,让他忽然揪疼了心,强烈的不安。 “如果你是来指责我,我认了,做那种事确实很卑鄙。可如果你是在心疼她,那还是免了。你知道她多少,了解她多少,在她眼里,我们这种人就是傻大个,可以任意玩弄的傻大个!一不小心,就会栽在她得心应手的伎俩里!蒋甦,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要跟我犯一样的错误!” “阿烈,你这是什么意思?”蒋甦蹙了眉。 “早上,在晟霆集团门口,我都看到了,”郎霆烈看似平静地看着蒋甦,“你和她在一起。” 还有,昨天晚上。昨晚,郎霆烈也给聚会的朋友打了电话。他说蒋甦是参加了聚会,却不是跟他们一起走的。 那么,是蒋甦参加完聚会后,遇上费芷柔的吗? 心里有疑惑,但郎霆烈没有问出口,不想让蒋甦认为自己因为这个在猜忌他,不想无谓地生出不该有的嫌隙。 “那个,”蒋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解释,“阿烈,你别误会。费芷柔被人冤枉,我正好路过,所以出面帮帮她。” “没什么好误会的,我跟她的情义早就断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是冤枉的?”郎霆烈离开办公桌,伫立在落地窗前,看着旁边一栋窗几明净的大厦,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一幕,“那个男人,我记得,他姓陈,原来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费芷柔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在他的公司里上班,那时候的他们就已经*不清。到今天,被别人怀孕的老婆找上门,我又哪里是冤枉她!” 他刚才已经让人去了解过情况。整件事的起因就在昨晚。昨晚费芷柔跟着她的同事去饭店吃饭,接待客户。里面就有这个陈总。听说在饭桌上,费芷柔喝了不少酒,最后又和陈总单独留在了饭店包间里。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 而今天一大早,陈总的老婆就守在晟霆集团门口,堵住费芷柔,大吵大闹说她是小三,让她和陈总断绝来往。 听到这些,郎霆烈真想给自己抽上一耳光!原本想让她换个相对轻松的岗位,没想到竟在无意中给她搭了桥,让她搭上了她的“老相好”!那倒是,那个男人现在拿到了某个大牌的总代理,不再是当时落魄的小老板,是一棵值得回头吃的“老草”! 还有人事科的人,那么多部门不选,偏偏挑了个复杂的市场部!还不如让她待在前台! “阿烈,你真是误会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费芷柔她并没有和那个陈总有*关系,她是清白的,她昨晚……” 蒋甦急急地说了几句,又忽然顿下了,眸光闪烁着。他答应过费芷柔不会说出昨晚的事,而且看郎霆烈的样子,似乎已经在介意自己出现在费芷柔身边的事,若再让他知道,昨晚他们也在一起,他会不会更加胡思乱想…… “她怎么了?你刚才说你要帮她,那你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郎霆烈转身,看着蒋甦,声音低沉下来,“还是,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是蒋甦送费芷柔回家的,他现在如此地袒护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郎霆烈的心里忽地有一份隐隐的期待,希望一切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希望蒋甦能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也希望蒋甦能对自己说实话。 “我……昨晚在参加聚会,哪里能知道费芷柔发生过什么,”蒋甦垂眸,低声说道,“我是觉得她不会是那种人,这种情况下,我也应该站出来帮她。” 郎霆烈微眯黑眸,紧紧地看着蒋甦。这次却是蒋甦先避开了。 他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什么都不说!他昨晚分明就是和费芷柔在一起,却对自己说了谎!费芷柔啊费芷柔,你如此厉害,竟然连让蒋甦都来骗我!让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对你念念不忘,让一个有女友的人对你心存怜惜,还让我……我真是太小瞧你了,也对你太心慈手软了! “蒋甦,不管费芷柔需不需要你帮忙,值不值得你去帮,你都别再去管她的事了!”郎霆烈走到蒋甦面前,没有笑的脸上是蒋甦陌生的表情,闪着锋芒,“你还有南歌,不要在别的女人身上分心。” “阿烈!”蒋甦气得沉下脸,“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不去反省自己的错就算了,还要继续这样的是非不分,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蒋甦气冲冲地走出了郎霆烈的办公室。 “啪!” 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郎霆烈猩红着双眸,喘着粗气,满腹的愤怒、嫉妒烧尽了他的理智! 认识二十多年,这是他和蒋甦之间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执,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 题外话: 今天为伤心的菇娘们加一更,虽然加更的内容还是让你们伤心(我晕……)。在这里说明一下,秋不是故意写些不必要的误会或是延缓剧情,写这些都是在为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做铺垫,而那个才是小柔离开的真正原因。所以菇娘们多给点耐心,误会不会太久,在那之后几乎就是全程虐狼头了(偷笑吧!)。另外,前文也有写,“我等得世界都暗了”,小柔的这句话已经是现在的伏笔。最后,爱你们,你们也要一如既往地爱我哦,么么! 121贬下凡尘的仙子 “欣姐!” “欣姐出来了!” …… 周欣淼一从科长的办公室里出来,a组的职员就都围了上去,忐忑不安地看着周欣淼。 “欣姐,怎么样?科长怎么说?” “有人说我们组要散了,是不是真的?” …… 周欣淼看了看自己的组员,脸上落寞的神情分明不想说一句话。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科长随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铁青的脸色也是心情非常糟糕,“还不快去做自己的事情!瞎打听没有用,用心干好自己的工作!” 见科长生气,一群人没办法,只好散了。 费芷柔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也一直在看着周欣淼。 处理了一下脸颊,等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确实已经迟到了。而她一出现,同事们就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相信有人已经看到了刚才在大门口的一幕。 周欣淼也沉着脸,走到她身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陈总大半夜气呼呼打来电话说就当没有签约那回事,现在她又被陈总的老婆找上门,在公司门口大吵大闹。 费芷柔很憎恶周欣淼竟然为了利益将自己一个人留在饭店,给陈总可趁之机。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她,能愤然离开公司都做不到,又能把这些人如何。她只能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再找机会离开这个小组,哪怕是再回到前台。 她只是淡淡地说事情被她搞砸了,让周欣淼不要再抱希望。 周欣淼一听更加气了,正要发作,却被科长喊去了办公室,直到刚刚才出来。 本来是不在意的,可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周欣淼是因为陈总的事情才被叫去科长办公室,又说得罪了陈总这个大客户他们a组要解散,费芷柔多少有点忐忑。 周欣淼径直往费芷柔这边走来,走到她面前时,恶狠狠地瞪着她,“费芷柔,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搞不定陈总这个客户就算了,你还要搞得我被人告发,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a组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可以交换!这下好了,托你的福,全组解散了,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我也要被撵去非洲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欣姐!”费芷柔回视着她,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知道这个行业竞争大,可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为什么要在私下进行肮脏的交易!明明就是你们的方法用错了!” “哟,你倒是清高啊!”周欣淼声音尖利起来,“你要是真清高,你昨晚就甩手走啊,又何必跟我们再回到包间,还主动喝酒!费芷柔,你别装了,分明就是你自己搞得不利索,让陈总的老婆抓到了把柄,闹到公司里来,才让别人有了对付我的由头!” “你……” 周欣淼把一个喝醉的女人单独丢在包间里,现在却还能理直气壮地教训别人,费芷柔气得微微握紧了拳,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什么。 确实,后来是她自己又跟着她们走回来了包房。不管她多么不愿,也不管是不是被她们骗了,都是她自己回去的,也是她自己主动端起了酒杯。她没有那么清高,因为生活,早已让她折了腰…… “怎么,知道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吧!”周欣淼冷笑着看她,“出了事,别以为只有我倒霉,你也跑不了!” 说完,周欣淼踩着高跟鞋从费芷柔面前走开了。 “费芷柔!” 周欣淼刚走开,科长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喊着费芷柔的名字。 “科长。”费芷柔答应着。 “你来我办公室。”科长黑着脸,闷闷地说。 “好的。”费芷柔往科长的办公室走去,余光已经看到周欣淼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 等从科长办公室出来时,外面的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加紧张了,大家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听说了吧?就是周欣淼那一组在极力争取的那个陈总,也就是今天早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男人,他出事了!” “听说了,这么大的新闻现在网上遍布都是!” “我觉得,这个费芷柔就是个灾星。好像跟她有关的人,都要倒霉。你看,原来周欣淼那组做得挺好的。其实潜规则这种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拿到业绩才是真家伙。可费芷柔才来多久,业绩第一的小组竟然说散就散了!” “就是,你看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大概都知道这种情况,都怕了,不敢跟她交朋友。” “还好,她没分到我们这一组,要不然我们也跟着惨了!” ……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她就成灾星了?…… 费芷柔挺着背,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说话,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眼神,从科长办公室的门口走回自己的。 她愣了愣。想着刚才他们说的关于陈总的事情,打开了电脑。 果然,刚打开主页,就看见醒目的红字标题。 “k牌化妆品法国总公司诉xx总代理商侵权,索天价赔偿!” 原来陈总拿到的代理权并非真正的k牌化妆品,而是k公司旗下一家子公司的产品,而且这家公司年前就从k公司分离出去了。不管陈总是不是知情,他在本地区进行代理宣传,并与一些化妆品营销公司签订的合同都已经侵害了真正代理商的权益,所以代理商连同总公司一起将陈总告上了法庭,要求天价赔偿。 而这一纸诉状的发生,就在今天早晨。就在刚刚。 费芷柔有点发懵。 她不是在担忧那个男人的事情,也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他们说的灾星。这些人咎由自取,如果能让他们倒霉,她愿意当灾星。 她只是忽然觉得,商场上的事情这样瞬息万变,让她很不安,诡异得令人很不安。 费芷柔酸涩地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操心别人、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被周欣淼说中了,出了事,她也好不了。 科长刚刚把她叫去,就是告诉她,她又换岗位了。 从前台到市场部,那是高升。而这次,她要“降”了,降到最底层,比前台还低。 仓库。在公司的负一层。 其实这样也好。对她来说,与一堆死物打交道,比与活人相处要轻松得多。 没关系,费芷柔,到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工作,有收入,过得踏实,只要不会成为郎霆烈的负担。 抿唇笑了笑,费芷柔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 推开房门,即使醉眼朦胧,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躺在*上的小小身影。 喘着粗重的鼻息,他走过去,伫立在*前,猩红的双眸在她的正上方,死死地盯着她,如恶魔般,盯着她甜美如天使的睡脸。 即使在睡梦中,费芷柔也感觉到了这份强烈的压迫感,迷蒙地睁开睡眼…… “阿烈!” 先是一惊,而后狂喜地喊出他的名字。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面前,费芷柔不由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阿烈,真的是你!”确定自己不是幻觉,费芷柔欣喜地想要坐起身,“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半起的身体忽然被他按下。 他掀开被子,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浓重的鼻息带着酒精的味道喷洒在她脸上。 “阿烈,你喝酒了?”郎霆烈与往常有异的样子让费芷柔担忧,没有理会他的力道给自己带来的疼痛,只是不安地看着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你怎么了?……” 手在碰到他之前,却被他用力抓住了,仿佛要避开一样。而下一秒,他甚至连衣裤都未褪,就那样生生地进入了她! 痛! 干涩的撕裂让费芷柔拧紧了眉,也紧紧地咬住了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呼痛的声音,眼角却是溢出了疼痛的泪。 “阿烈……” 她疑惑地唤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粗暴,好似心中有无尽的怒火。 可他还是一言不发,堵上了她的唇,继续让她疼,狠狠地疼! 也许他有难言的心事吧…… 心里的疑惑化作浓浓的担忧和心疼,虽然疼痛,她还是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如果发泄能让他好过,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她甚至觉得欣慰,至少自己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知道她在痛,会很痛,可这就是他想做的! 这段日子,他那么痛苦地想她,那么痛苦地纠结,明明恨她却又希望她好,折磨着自己,可她呢?她却在做什么,又是怎样在回报他想要不恨的心! 她不是缺男人吗?他给她! 她不是空虚寂寞吗?这场本已停止的游戏,他会重新开始,让她毫无喘息的时间,再也不会“无聊”! …… 闹钟响起,终于惊醒了昏睡的费芷柔。 “阿烈。” 身边没有人,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可浑身的酸痛又让她情不自禁缩回了身体。 房间里没有回应。 若不是身体太清晰的感觉,她几乎都要以为昨晚的不过是场梦。 回头,看着*头柜,上面果然还是放着一张字条。 “有事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刚劲有力,是他的字迹。 他昨晚是临时回来的吗?所以现在又回去执行任务了? 这种情形,她应该习惯的。可是今天,想着他昨晚不知名的怒火,想着他从头到尾的一言不发,她心底有种隐隐的不安。 她应该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的,那样,至少可以跟他多说几句话,至少可以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就算他不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试着宽慰他,而不是自己昏睡着,却让他满怀着心事一个人离开。 抚了抚字条,费芷柔拉开抽屉,把它和上次的放在一起。 好了,不管怎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不能替他分忧,她至少可以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让他看到一个快乐的不让他忧心的自己! 早上八点半,费芷柔从楼梯走下了晟霆集团大厦的负一层。 比起上面的通透明亮,这一层明显要阴暗潮湿得多。 原本无光的走廊,在费芷柔的脚步响起时,一一亮起了廊灯,让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其实这一层的办公区很小,因为不远处的大门外就是大厦的停车场,占了很大的面积。费芷柔站在楼梯口,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的指示牌,沿着不太宽的走廊继续往前走着。很快,就看到一扇亮着灯也开着门的房间。 她走到门口,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正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脑看电视。 “你好。” 费芷柔轻敲了两下门,对里面说道。 女人戴着耳机,似乎没听见敲门声和费芷柔的声音。 费芷柔想了想,干脆走了过去,在女人的办公桌面前停下。 “你好。” “哎呀,吓死我了!” 女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回头看见费芷柔就站在她身边,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你怎么进来也不出个声音,差点把我吓出个心脏病来!” “不好意思。”费芷柔连连道歉,“我刚才敲门您没听见,所以我才冒昧走了进来。” 女人捂着胸口,平息了一下乱跳的心脏,然后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她,说,“有事吗?” “请问这里是公司的仓库管理处吗?” “嗯。” 费芷柔微笑道,“我是费芷柔,人事部通知我今天过来报到。” “哦,原来今天要来的人是你啊。”女人略微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当人事部门通知她,说今天有新人过来报到,以后在这里上班时,她还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年轻又漂亮的俏丽女郎!像她这种总爱看电视剧的人,不禁想到因犯了天条,而被贬下凡间的仙女。 因为这里是仓库,不仅在地理位置上不见天日,在公司的地位更是排在了最底层。而且,这个仓库并不存放公司的重要物件或是资料,而只是堆积着公司一些不急需的杂物和办公用品。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经常被职员们嘲笑是“冷宫”。 费芷柔笑着点点头,“请问是在您这里报到吗?” “是的,我叫赵雪萍,你叫我赵姐就行了。”赵雪萍看了看周围,随意指着一张堆满了杂物的写字桌,说道,“你就坐那吧。” “这里?”费芷柔看着满桌的东西,有些迟疑,“这里没人吗?” “没人,这里原来只有我。现在你来了,就是我和你。”赵雪萍重新戴上了耳机,“你随便坐吧,坐哪都可以。” 只有她们两个人? 费芷柔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居然还有只有两个人的部门。 见赵雪萍又开始看电视,费芷柔顿了顿,没再说话,走到她刚才指着的那张写字桌前。 走近了看才发现,桌上除了杂物,便是厚厚的灰尘,果然是很久没有人坐了。 费芷柔看了看四周,每一张桌子都是同样的模样,不同的只是堆放的东西不一样,多少不一样罢了。或者说,整间办公室,都像这些桌子一样,杂乱无章,又尘垢遍布。 看来要收拾好这间屋子是个巨大的工程。 费芷柔脱掉外套,准备先给自己收拾出一张桌子。 正在她清理桌上那些杂物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赵姐。”电话响了几声,可赵雪萍戴着耳机,一点反应都没有,费芷柔只好走过去,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怎么了?”正看到精彩处被打扰,赵雪萍有些不耐烦地摘下耳机。 “赵姐,电话响了。”费芷柔指了旁边桌上一直嘟嘟响的座机。 “电话响了,你就接,这种事情有什么不会做的。”赵雪萍没好气地说了句,接起来电话。 费芷柔低头,抿了抿唇,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清理。她不是不想接电话,而是考虑自己刚来,还不懂这里的工作,怕说错了话。 “啊,科长,是您啊!”刚刚还一脸不悦的赵雪萍,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立马和颜悦色起来,“不好意思,我刚才去洗手间,所以接电话晚了。” “……哦,是的,她已经来了……” 电话里说的是她吗?正在找抹布擦桌子的费芷柔愣了一下,可是后面赵雪萍的声音低了下去,也很少说话,只是嗯嗯地答应着,她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费芷柔看见赵雪萍背对着她,站在电话面前发愣着,好像在想什么。 “赵姐,怎么了?有事吗?”费芷柔轻声地问着。她希望不是自己第一天来就给赵姐找麻烦。毕竟她现在是公司里的“风云人物”,是大家嘴里说的“灾星”。 “哦,没事。”赵雪萍转身看着她,眼神比刚才认真些,也复杂了,看得费芷柔有些紧张。 “没事就好。”费芷柔笑了笑,转身继续干活,却也能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目光。 “你在收拾桌子吗?”赵雪萍的声音毫无温度地传来。 “是的。” “那正好,把这个办公室都打扫一下吧。物业只打扫走廊,办公室里的东西她们不敢动,所以很乱。辛苦了。”说着,赵雪萍已经坐会了自己的椅子,并不是要和费芷柔一起动手的样子。 “好的,赵姐。”费芷柔点头。其实她刚才就有打算,把这个办公室好好打扫一下。虽然楼层的通风光亮不算太好,但只要把屋子里打扫收拾干净,这里还是不错的。 “还有,”赵雪萍转过椅子,看着她,眼里有嘲讽,“这里是仓库,不是前台,也不是市场部,不需要你穿着这么招摇!” 费芷柔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职业装,又看看赵雪萍身上穿的极为随意的毛衫,点了点头。如果说刚才赵雪萍对自己还只是冷淡,那么现在,她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 是刚才的电话吗?电话里的人大概对赵雪萍说了些什么事情,让她对自己极为反感了吧…… 没关系,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而且日久见人心,她到底是什么人,赵雪萍会知道的,所有人也都会知道的…… 不知道那些东西可以丢,那些不可以丢,费芷柔只好在办公室里清理出一个角落,把几个桌上所有的杂物都分类清理出来,堆放在一处,又拿了抹布擦拭所有的桌子。只是看赵雪萍一直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剧,费芷柔想了想,还是没去打扰她,准备把她的放在最后。 在办公室内外转了一圈,费芷柔在洗手间的门口找到了扫帚和拖把。 而当她拿着清扫工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赵雪萍已经在嗑瓜子了,而且瓜子皮随意地丢了一地。 122见招拆招,谁怕谁 让自己打扫办公室,她自己却在…… 手指有些颤抖,胸口也堵得难受,可顿了顿,费芷柔还是继续走了进去,先打扫除了赵雪萍那一块的其他地方。 “时间到了,我先去吃午饭了。”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赵雪萍终于从电脑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掉在身上的瓜子皮,对还在拖地的费芷柔说,“你把这些收拾掉也去吃饭吧。” “好的,赵姐。”费芷柔撩开散落下来的头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和地上的瓜子皮,眼底闪过无奈。 等她收拾好那堆瓜子皮,拖了地,来到公司餐厅时,餐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可以选择的饭菜自然也没多少了。 随便弄了点饭菜,费芷柔还是拿着餐盘去了那个小花园。 “等很久了吧?是不是饿坏了?”走到小花园的时候,那两只小猫已经蹲在墙角了。看到费芷柔来,急不可待地冲她喵喵叫。 费芷柔笑着,把饭菜倒了一半到小碗里,递给它们。 原来有时候,动物竟比人更加贴心。不会说话又如何,不能沟通又如何,至少它们不需要她去猜,至少在孤独的时候,它们还在这里,给她温暖的陪伴。 等费芷柔吃完午饭回到仓库办公室的时候,赵雪萍已经支起一张单人*睡下了,还发出粗重的呼噜声。 费芷柔叹了口气,坐到自己的写字桌前,披着棉服,看着已经明亮清爽不少的办公室发了会呆,虽然呼噜声有点吵,但她终于还是扛不住身体的疲倦,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费芷柔,快起来,都几点了!” 刚迷迷糊糊地睡着,便听见有人在耳边喊。 费芷柔坐了起来,昏昏沉沉地看了眼手表。还不到一点半,她不过也就眯了十几分钟而已。 不是两点上班吗? 费芷柔疑惑地看了赵雪萍一眼,她却已经走到了门边。 “跟我来,刚接了个工作。” “好。”费芷柔没有停顿,跟在赵雪萍的后面,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赵雪萍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又打开里面的灯。 费芷柔不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房间比她们的办公室大出了好几倍,却也比那脏乱了好几倍。各种档案盒、文件袋、捆绑的文件书籍到处堆放,杂乱无章,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个待销毁的垃圾站。 房间里很冷,没有通暖气,而当她们走进来的时候,费芷柔都能看见满屋的灰尘随着她们到来引起的空气流动,飞舞起来。 “刚才企划部打电话,让我们帮忙把前年对外征集广告设计的文件和图纸找出来送过去。”赵雪萍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地说着。 电话?刚才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吗?她怎么没听见。还是,直接给赵姐打的手机?…… 有些疑惑,但费芷柔还是要工作,只是这里这么多文件,要找的东西又那么笼统,怎么找! “赵姐,他们没说是几月份的文件吗?或者,这里的东西存放有没有分类?” “没有,大概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时间了,他们的人事变动很频繁,没人会记得这些小事。”赵雪萍看了看满屋已经不知道哪是哪的东西,摇了摇头,说,“这里的东西都是各部门自己堆放过来的,他们总是随便一丢,哪里还会分类。好了,你开始弄吧,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给我,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的意思是让自己一个人弄吗? 费芷柔回头看时,赵雪萍已经走了。 看了看满屋堆积如山的杂物,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毫无下手之处,最初的一个小时,费芷柔几乎都是在盲目的寻找,从这个角落找到那个角落。堆放的东西比她想象的更加杂乱,以为捆绑在一起的当然会是一个部门的,可是打开看,却又是某次开会时留下的资料,涉及了好几个部门,什么都有。 怎么办,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而且若是哪天又有部门要找东西,又得重新把所有东西都挖一遍! 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三点了。 一不做二不休!费芷柔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个杂物间整个清理一遍,一边清理一边寻找赵雪萍所说的东西。 整整六个小时。当费芷柔终于把那一小叠资料从杂物中找到,把东西都分门别类地安置好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九点了。虽然手脚冻得麻木,腰背酸疼得要命,胃也饿得绞痛,但看着满室的整洁,看到已经归置到货架上的一排排东西,她还是满足地笑了。 回到办公室时,意料之中的,赵雪萍已经走了。只是没想到,地上还有一堆瓜子壳在等着她。显然,在自己极为忙碌的时候,赵雪萍依然坐在这里悠闲地看她的电视剧,只是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费芷柔无奈地摇摇头,又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扫帚。已经这么晚了,也不在乎再多待这一会。 终于忙完了,费芷柔穿上外套,拿起包,走出了办公室。 随着关门声和她的脚步声,感应的廊灯一一亮起,又在她身后一一熄灭。 走廊很长,也很静。在夜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周围回响,多少会让人感到害怕。 费芷柔也是。 这个时候大厦里的职员都已经下班了,就连不远处的停车场也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随。无声无息的…… 汗毛瞬间竖起来了,费芷柔紧张地连自己的呼吸都摒住了。 是谁! 她猛地回头。 可她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已经熄灭了灯的长长的走廊。漆黑的,似乎蛰伏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是太疲倦了,所以产生的错觉吧…… 费芷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却也加快了脚步。 她没再回头,一直走上楼梯,又走出大厦,直到上了路边的出租车,才真正松了口气。 而在大厦门口拐角的阴影里,一双漆黑的眸子狼一般正幽幽地看着她,看着她上车,又看着车驶离。 把她调到最底层的仓库,是他的主意。 让人恶意刁难她,也是他的主意。 明明是想折磨她,可到头来,又是谁从高高在上的顶层来到这幽暗的底层,又是谁从傍晚就一直守在拐角,一直守到她安全离开。 恨得牙痒,又止不住心疼。他折磨的,到底是她,还是自己…… 回到家,简单地吃了泡面,洗了澡,躺在*上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费芷柔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快要散成了沙。 发了会呆,她拿起手机,拨出了远洋电话。 “你好,这是费若萱的家。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图书馆,有什么事情请留言。” 近段时间,费芷柔打给费若萱的每一个电话,听到的都是同样一句。 从陆怀秋去世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费芷柔还不敢告诉费若萱这个消息。她有几个很重要的考试,费芷柔不想影响她。 还有半个月就是假期了,费芷柔打算等费若萱回国,再带她去陆怀秋的墓前祭拜。 “萱萱,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学习还好吗?你安心考试,我和妈妈都很好……”费芷柔的声音颤了一下,顿了顿,又继续说,“放假会回来吧?等你买好机票记得告诉我,姐姐去机场接你。好好照顾自己,注意休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告诉姐姐。姐姐现在换了一份新工作,待遇挺好的,不用替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不能亏待自己,知道吗?” 想了想,费芷柔又对着那端无人的电话继续说,“萱萱,和许学长之间有什么事情要多沟通,你不是小孩子了,也要学着谦让和包容,经营好两个人的感情……好了,姐姐不跟你多说了,方便的时候给姐姐回个电话,多晚都没关系。” 挂了电话,原本疲惫的心,似乎更加苦涩了。 妈妈走了,唯一的妹妹似乎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到以前欢声笑语的样子。而且,若是妹妹知道自己隐瞒了妈妈去世的消息,一定会埋怨她。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她这份苦心妹妹是否能明白…… 再来就是工作。从来到z市,从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可是,不管是徐助理,还是周欣淼,还是现在的赵雪萍,不管她遇到的是什么面孔,她们对自己的又是什么方式,都无不例外地在伤害她。 她想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平凡的工作,这样都不行吗?…… 她有时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幸好,她还有他,还有郎霆烈在身边。 想到这里,费芷柔不由抱紧了身边的被褥。那里还有昨晚他留下的气息。 深深地呼吸了口,让那抹淡淡的专属味道充斥自己胸膛的每一个细胞…… 阿烈,我又想你了…… 再坚强也会疲惫的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下来…… —————————————————————— “赵姐,早。” 赵雪萍一走进办公室,费芷柔便走了过去,把手里的两个文件夹放在她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赵雪萍愣了一下,好像一时间没想到费芷柔递给自己的是什么。 “都弄好了?”赵雪萍打开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怎么是两份?” “这一份是原件,”费芷柔指着赵雪萍已经打开的一个,又指着另一个,说,“这一份是复印件。昨天把资料整理出来的时候,有些纸张都破损了。为了看着整洁,也为了备份,我把所有的都复印了一份。一会可以把两个都企划划部,方便他们比对原件。” 赵雪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眼神里有暗藏的凝重。其实这些文件她不懂,可就算不懂,她也能看得出费芷柔的用心。费芷柔不仅把材料按照一定顺序整理起来,还做了漂亮的封面。 “呀,不好意思!”赵雪萍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抱歉地看着费芷柔,“忘了告诉你,企划部来过电话,他们已经在电脑上找到了留存扫描的电子版,所以不需要这些了。” 什么?! 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赵雪萍,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辛苦忙活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她居然在这时候说不需要了! “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早上才接到他们的电话。”赵雪萍的声音放大了,“你说那些人也真是的,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让别人做事,害你白白辛苦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文件夹又塞回了费芷柔的手里,好似安慰地拍拍费芷柔的肩膀,说,“算了,你也别跟他们计较,谁让我们在最底层上班呢。” 看着赵雪萍已经坐下的身影,看着她又打开电脑准备看电视剧的姿态,又看看自己手里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资料,费芷柔不由地咬紧了牙。 她不觉得这是企划部的事,这分明就是赵雪萍故意在刁难她! 为什么!自己不过才刚来一天,也不可能去得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吗! 费芷柔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问。 赵雪萍若有意为难她,又怎么会承认,怎么会告诉她原因! 如果可以,她真想离开,离开这个乌烟瘴气、没有是非的地方!……可是不行,为了萱萱,她需要一份工作。刚托人还了周欣淼那条裙子的钱,现在的她,更加需要这份待遇不错的工作,不能离开…… 好,就当是磨练!经历过浩劫的她,又何必惧怕这些小人! 眸光流转,再转身走回自己的椅子上时,她脸上的神情已是淡然的坚强。 这一上午倒也无事。 赵雪萍依旧在看她的电视剧,依旧在吃她的零食。 期间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来过,领取了一些办公用品。赵雪萍也没起身,只是吩咐让费芷柔去做。 吃完中饭,费芷柔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赵雪萍竟然还没睡,似乎在等她。 “去哪了?”赵雪萍没好气地问她,有点不耐烦。 “去买了点东西。怎么了,赵姐,有事吗?”费芷柔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 赵雪萍拿出一张纸,递给费芷柔,说,“刚才人事部传来一个文件,说要把前五年关于人事的资料全部清理出来集中销毁。你看看,按照他们要求的做。” 费芷柔接过那张纸。 说是文件,不如说只是一张清单。是不是真有人事部发来的,不得而知。东西倒是列举得很具体,哪一年,任过什么职务,什么人……不过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一百个人。 “什么时候要?” 赵雪萍想了想,说,“明天早上吧。” 她刚说完,又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么多,要不明天上午吧。我一会还有事也帮不了你。” 费芷柔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好的,我马上去做。”她微笑着答应,好像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赵雪萍狐疑地看着她从办公室走出去的轻快背影。 这件事不难吗?她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来的啊。要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出一百个人的资料,就算是两三个人同时做,也未必能按时完成,费芷柔怎么还笑得出来! 算了,管她呢,她只要完成自己的事情就行! 想着费芷柔会和昨天一样在杂物间里待上大半天,赵雪萍准备先看上一两集电视剧再出去“办事”。 可她刚戴上耳机,办公室的门就推开了,费芷柔抱着一个大纸盒出现在她面前。 “赵姐!”费芷柔径直把大纸盒放在赵雪萍的桌子上,“趁你还在这里,我们一起做吧。” “这是什么?”赵雪萍看着摆在自己桌上的大纸盒,一脸的疑惑。让她去找资料,怎么弄个纸盒过来了? “我昨天找资料的时候,顺便把整个杂物间给收拾了,也把所有部门的资料归类了。这个纸盒里放的就是人事部历年来清理出来的人事资料,那张清单上列举要找的东西都会在这里。”费芷柔笑得很无邪,“我大概看了下,纸盒里的人事资料不是很多,要找清单上的人也不是很难。我们两个一起做,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完成!” 赵雪萍吃惊地看着费芷柔。她真没想到这个女孩昨天竟然一个人把杂物间给收拾出来了!既然费芷柔都已经分了类,这项工作当然容易得多。因为这张清单,本来就是人事部陆续丢来这些人事资料时附上的,她不过随便删了些而已。 “我一会还有事得出去。”赵雪萍有点厌烦地把纸盒推了一下。她怎么可能会和费芷柔一起做这个,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知道,”费芷柔还是笑着,从纸盒里拿出一小叠资料放在赵雪萍面前,“所以你就找这一小部分,其他的我来找。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我们早点完成工作,上面的领导不是更高兴吗?” 说着,她也不等赵雪萍的反应,抱着纸盒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赵雪萍气恼地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费芷柔已经把纸盒里的资料搬了出来,埋头查找着。 看她那一沓厚厚的资料,看着自己手边薄薄的一小叠,再想着已经被她收拾好的杂物间,赵雪萍忽然觉得羞愧。 砸自己就砸自己吧,这本来就是自己在“无事生非”。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顿了顿,赵雪萍坐下来,摘下耳机。明知这是不存在的工作,她也开始翻查那一叠资料。 听到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费芷柔悄悄地回过头,看着已经在翻查的赵雪萍,唇角微微地轻柔地扬起来。 “赵姐。” 正低头干活的赵雪萍听到费芷柔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还是之前不耐的表情,“怎么了?” “我中午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费芷柔把之前放在桌上的袋子拎了过来,放在赵雪萍桌上,“这里有葡萄干,开心果,榛子,还有酸奶。我看赵姐很喜欢吃瓜子,可是那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尤其是在干燥的冬天。以后你可以换着吃,坚果这种东西就是要吃的品种多些才好。” “真的吗?”赵雪萍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费芷柔,忽然察觉自己的反应不对,赶紧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吃什么不会自己买吗?” “赵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也是嘴馋的人,看到好吃的就不由多买了些。” 123别再用扑克脸扫了我的兴致 费芷柔也没有多说,放了一包开心果在赵雪萍面前,又当着她的面把袋子放在旁边的柜子里,笑着说,“赵姐,想吃什么就拿,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放时间长了也就不好吃了。” 说完,费芷柔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处理那一堆资料去了。 赵雪萍看看手边的开心果,又看看放在一边的一袋瓜子。她喜欢看电视剧,尤其是一边看一边吃点小零食。瓜子嘛,吃多了确实上火,嘴巴里总是咸咸的,也总是拼命地喝水。至于这个开心果…… 她不由地又回头看了看费芷柔,看了看这间已经焕然一新的办公室,涌上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 ————————— “咚咚。” 有人在敲门。 “门没关,进来吧。”费芷柔的写字桌背对着门口,所以她没回头看来人就直接说话了。 “就这样让人进来,是不是不太安全?” 听到说话声音,费芷柔惊讶地回过头,站了起来。 “蒋大哥!……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蒋甦顿了一下,说,“我来这边办点事,听说你调到这里来了,就来看看,反正一会要去那边取车。” “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是来领取办公用品的职员,所以……”费芷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只是……”蒋甦看了看周围,办公室收拾得还挺干净整洁,但毕竟在地下,光线总有些阴暗,空气也不如上面清新。尤其是外面的走廊,又长又黑,阴森森的。 “这里是不是应该再添点监控设备,或是安排保安巡逻?这里是地下,人又少,你一个女人在这里上班好像不太安全。” “没关系,这里挺安全的,而且在我来之前,也都是赵姐一个人在这里上班。”费芷柔笑了一下。不愧是当保镖的,蒋甦有他的职业习惯,可能看哪里都有破绽,到哪里都是考虑人身安全。 “那就好。”蒋甦也陡然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余。这里是晟霆集团,即便是地下室,也是有严密的安保系统在保障。而且,这里也不过是个小仓库,也不值得人留意。 “不是说还有个人吗?怎么没看见?”办公室里只有费芷柔一个人,而且看她桌上堆积的东西那么多,却并没有人帮忙。 “赵姐去开例会了,一会就回来。”费芷柔微笑道。 今天赵雪萍倒真是有事,每月的职员会她是要参加的。刚巧,她一走,后勤处就送来采购的办公用品,这会费芷柔正忙着做登记。 自从昨天费芷柔小小的“将”了赵雪萍一局后,赵雪萍的态度好似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虽然还是爱答不理,但费芷柔给她的那包开心果,她打开吃了,而且也不再把垃圾丢得满地都是。 费芷柔觉得,也许赵雪萍与徐助理、周欣淼她们是不一样的。 “蒋大哥,你要不先坐会,我给你倒杯水。”站了会,费芷柔也不知道该和蒋甦说什么。既然是来看她,她至少得做点什么。 蒋甦本要拒绝的,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谢谢。” 看着费芷柔转身去倒水,蒋甦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吗?”蒋甦接过费芷柔递来的水杯,温和地笑着,“上次送你的时候太晚了,也不方便上去看看阿姨。” 费芷柔的手抖了一下,扬着的唇角也僵硬了。 “我妈妈……她去世了。” “去世了?怎么会!……”蒋甦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原来不是还好好的吗?” “上个月。”费芷柔微微低垂着头,眼眶有不自禁的潮湿,不想让蒋甦看到,“出现移植后的急性排斥,所以……” “对不起,我不知道。”听出费芷柔声音里的哽咽,蒋甦低声道歉。他不应该这样冒失地触动她的伤心事。即使接触不多,但在费家,他也看得出,费芷柔是个孝顺的女儿,陆怀秋的离开无疑给她带来了沉痛的打击。 “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费芷柔抬头,对蒋甦笑了笑,看上去似乎真的云淡风轻了。 “那你现在和妹妹一起住吗?”看着她那样的笑,蒋甦微微眯了眼眸。 “没有,萱萱还在国外。我想让她好好完成她的学业。” 蒋甦看了她一眼,握着水杯的指尖在不自禁地用力,“应该有人帮你的,你一个人……” 费芷柔明白蒋甦的意思,他是在怜惜自己的处境。可他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帮她了,她有郎霆烈在身边,什么都不会怕,也不会孤单无助。 蒋甦不知道她的事情,应该是郎霆烈还未对他提起过自己。想着郎霆烈说过,会找机会让他们正式见面,费芷柔也没有多说,只是微笑道,“有人在帮我,我不是一个人。” “有男朋友了?”蒋甦试探地问着,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 费芷柔的脸颊红了红,没有说话,微微点点头。想到蒋甦是郎霆烈的挚友,想着以后还会用另一个方式正式见面,这份羞涩感就更浓了。 蒋甦凝眉,眼神有些迟疑,低头喝水。 一阵脚步声,赵雪萍走了进来。 看到办公室里忽然多了个陌生的英俊男人,赵雪萍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吃惊。 而蒋甦看到来了人,也站了起来。 “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了。”他把水杯放下,对费芷柔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你男朋友?” 等蒋甦走出去后,赵雪萍看了一眼费芷柔,问道。 “不是。”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是你的追求者?”赵雪萍又问了一句。 这次还未等费芷柔摇头,赵雪萍又继续说了,不过声音低了下去,“都有这么好的追求者了,干嘛还学别人当小三。现在的年轻人啊!” 费芷柔一怔。想必是赵雪萍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才会有这样的误会,所以她才会故意刁难自己吗?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从头解释。 算了,相处久了赵雪萍自然会知道她不是那种人。而且换个角度,她应该有所安慰,至少赵雪萍是正直的。 ———————————————————— 华灯初上。 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包房里,两个男人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漂亮的水晶酒杯。 “快来了吧。”莫修又看了一下手表,“蒋甦不是说飞机八点到吗?” “嗯。”郎霆烈含糊地答应了一句,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烈,怎么了?怎么又是这种表情?”莫修蹙了眉,敏锐地察觉到郎霆烈的坏心情,“雷子回来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我没有不高兴。”郎霆烈一口喝掉酒杯里的液体,又倒上一杯,“只是在想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事情。” “是吗?”莫修斜睨他一眼,并不相信。 门被推开,跟在服务生后面走进来的,是蒋甦和雷玄。 “雷子!”莫修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给了雷玄一个熊抱,“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对于莫修近乎夸张的亲热方式,雷玄无奈地笑了笑,也伸手在莫修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 “为了庆祝你和蒋甦凯旋归来,我们四个今天不醉不归!”莫修把雷玄按在沙发上坐下,倒上满满两杯酒,一杯放在雷玄面前,一杯递给了蒋甦,“蒋爷,你今天也得喝,一杯都不能少!” “好。”往常总推说不喝酒的蒋甦,今天却反常的痛快,接过莫修递来的酒杯,在雷玄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 莫修和雷玄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又看着郎霆烈。 郎霆烈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对雷玄笑了笑,便一直盯着自己的酒杯。 狼头和蒋爷,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往常聚会时,蒋甦总是会靠着郎霆烈坐,有时候是谈公事,有时候是说生活,反正是有说有笑的。可今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怪异…… “来,我们四个先一起干一个!”莫修举起了酒杯,大声喊了一句,似乎想要提醒两个不在状态的人,“庆祝我们wolf取得联赛第一的好成绩!” “干!”雷玄响应着,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杯子,跟莫修的碰在了一起。 坐在两头的两个人,闻声,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碰了过来。 只是,酒杯碰到了一起,眼神却在一瞬间避开了。 这两个人真的有事! 在仰头喝酒的时候,莫修也已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可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郎霆烈与蒋甦之间有嫌隙?他们可是几十年的兄弟,论感情,比他、比雷玄要深得多! “你们两个有心事吗?”莫修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蒋甦,开门见山地问,沉下的唇角多了几许担忧。 “没有。” “没有。” 这下两个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听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声音,又都愣了一下,不吭声了。 气氛瞬间变得难堪。这是他们四个人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难堪。 “你们继续,我去下洗手间。” 在一分钟的静默后,郎霆烈忽然站起来,轻声说了句,走了出去。 他不是不想见蒋甦,也不是想跟蒋甦闹别扭。只是在费芷柔的问题上,蒋甦觉得他不可理喻,他气恼蒋甦无谓地关心,似乎谁都不肯让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阿烈,你等等。” 郎霆烈刚走到走廊拐角,便听见蒋甦的声音。 回过头,蒋甦已经走到了面前。 “我有话跟你说。” 郎霆烈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好,你说吧。” “我问你,你现在和费芷柔到底是什么关系?”蒋甦的语气里有隐忍的某种情绪。 郎霆烈一怔,点烟的手指颤了一下。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但也不该是蒋甦来问的问题! “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已经都放下了,对费芷柔不爱也不恨了吗?可你为什么还让她觉得你是跟她在一起的?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去折磨她?”蒋甦低喊着。 “你去见过她了?”明明心里在翻江倒海,可郎霆烈的声音是淡淡的。 “对,我是去见过她了,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蒋甦继续说,“可不管她是哪种女人,我都知道,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郎霆烈了!别告诉我,把她从市场部调到地下仓库不是你的主意!她的妈妈刚刚去世,她一个人还要供出国的妹妹,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你怎么忍心还要继续折磨她!她在工作上出了事,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调去仓库,可是我看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抱怨,依然在勤勤恳恳地工作。这样一个女人,你凭什么认为她是不善良的?因为你从未带她正式见过我,她也识大体地不明确说起你。可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很依赖你,也很信任你。可你呢?你让她觉得生活有希望,以为你就在她身边,却在背后狠狠地伤她,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够了,蒋甦!”郎霆烈把香烟扔在地上,鞋尖用力地碾熄,像是要捻熄心中无法抑制的怒火,“我跟你说过,她的事情不用你管!她是我的女人,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不管我对她做过什么,要对她做什么,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蒋甦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阿烈,我们几十年的兄弟,我想帮你,不想看你错下去,你却说与我无关……” 郎霆烈一震。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可他真是气极了,恼极了!想着蒋甦竟然私下去见她,想着他们在一起一定说了不少知心话,想着她定是耍了心机博取了蒋甦的同情和怜惜,想着蒋甦会温柔地安慰她,他都要疯掉了! 可是说出这句话,他不后悔。心里那样的不安,不详的预感渐渐加重,他真的希望蒋甦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蒋甦,”郎霆烈调整着呼吸,也调整着语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别的事情都可以,唯有费芷柔,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再管。” “好,我不管!随你去!”蒋甦看了郎霆烈一眼,愤愤地转身离开。 等郎霆烈再回到包房时,里面只有莫修一个人了。 “雷子呢?”郎霆烈坐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蒋甦说有事,我让雷子陪他去了。”莫修看着他,又加了一句,“我看蒋甦心情不好。” 郎霆烈凝住黑眸,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吵架了?”莫修牵扯了一下唇角,“这倒真是我见过的头一回。” 郎霆烈还是没说话。 “我刚才在走廊那都听见了。不要怪我偷听,我只是太担心你们了。”莫修叹了口气,拿过郎霆烈手里又要点上的烟,叼在自己的唇上,“你们说的费芷柔是谁?是以前在费家工作时认识的千金吗?” 这是莫修第一次听郎霆烈说是他的女人。看来,这个叫费芷柔的女人已然让郎霆烈动了真心,也让他爱恨不得,欲罢不能。这应该也是郎霆烈这半年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原因。难怪上次给他找来的极品美女,也被他轰了走。有佳人在心口,他哪里还有心思跟别的女人玩! 狼头,这次好像陷得很深! “嗯。”郎霆烈这次低低地应了句。事已至此,他也不去在意这是不是自己的秘密了。更何况这个秘密已经憋得他胸口都要炸开了。原本以为蒋甦知道后,会让自己郁结的心开解些,可是到头来,却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更加没有方向! “阿烈,我不会问你和那位小姐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会问你和蒋甦之间到底为什么争吵。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想客观地说几句,你愿意听吗?”莫修少有的严肃和认真,连明艳的五官也沉淀下来,阳刚十足。 “好,你说,我听着。”是的,他是迷了,被她迷惑了,也让自己迷糊了。蒋甦本就是性情内敛的人,不了解女人的人。也许只有阅历丰富的莫修,能给如此彷徨的自己指明一个方向。 “就我刚才听到的话,对于费芷柔,你和蒋甦两个人似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而在平常,你们很少会有这样的的分歧。你自然有你评判的根据,而蒋甦,自然也不会是想当然。既然如此纠结,你为何不暂时放下心里的执念,回头重新去看看,去想想。”莫修吐了一口烟圈,顿了顿,眼神闪过记忆深处的暗淡,“阿烈,你是一个冷静睿智的人。但是再理智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尤其当你碰上一个非常在意的人的时候,盲目、偏执会是你的常态,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回头去看看? 郎霆烈凝眸。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在很久以前,他就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他又怕。他怕会知道比费芷柔亲口说的还要糟糕的事情…… “真的有必要回头去看看吗?”郎霆烈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像是在问莫修,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去吧。”莫修轻笑着,拍在郎霆烈肩膀上,又握了握,“若她真是你之前以为的那种人,你也能让蒋甦心悦诚服,不再与你有争执。若她不是,那么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我相信,你比谁都希望,她不是那样的人。” 对,他当然希望她不是那样的人!比谁都希望! “谢谢你,莫修!”郎霆烈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终于扫去了一点阴霾,“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喝酒!” “不是找我,是找我们三个。”莫修挥了挥手,故作一脸的嫌弃,“快去吧,别再用你们俩的扑克脸搅了我的好兴致。有雷子一座冰山就够了,再加上你们两个,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郎霆烈笑了一下,往门外走去,步伐明显有力了许多。 ———————————————————————————————— z市墓园。 一个穿着浅绿色外套的年轻女子捧着一大捧百合慢慢地走着,直到停留在一个墓碑前。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 费芷柔把百合放在墓碑前,坐在旁边,手指轻轻地抚过墓碑上那张微笑的温柔脸庞,眼泪不听话地掉落下来。 这个城市很大,也很空。对于无亲无故的费芷柔来说,周末最好的去处就是来这里,对着陆怀秋说说话,聊聊心事,再看看远处的风景,一直到傍晚。 正轻声地说着,费芷柔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124定下郎霆烈的婚事 “赵姐?” 她看见赵雪萍也拿着一束花,沿着墓园的楼梯走上来,在她前面几排的一个墓碑前停下来。 赵雪萍站在那块墓碑前呆立了很久以后,才慢慢地把手里的花放下,又从包里掏出一块毛巾,细心地擦过墓碑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角落。擦着擦着,赵雪萍忽然停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间蹲着不动,但浑身剧烈的颤抖告诉费芷柔,她正在哭,伤心痛哭。 “赵姐……”费芷柔不由地站起来,又不由地走了过去,站在离赵雪萍几米的地方看着她,怕她出什么事情。 过了许久,赵雪萍终于停止了哭泣,又开始手里的动作。 直到她整个收拾完了,站起身来时,才发现站在那里的费芷柔。 “费芷柔,你怎么在这?”赵雪萍吃惊地看着她。 “我来看看妈妈。”费芷柔指着远处的一块墓碑,“她就葬在那里。” “你的妈妈?……”赵雪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里的泪水还未干,“她也葬在这里?” “嗯。”费芷柔喉头酸痛地点点头。 “你妈妈,她是怎么去世的?”赵雪萍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不是她往常的样子。 “移植肝脏后发生排斥,所以病故了。” “也是病故的……”赵雪萍呢喃着,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墓碑。 费芷柔看到,墓碑上放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很清秀。 “赵姐,这是?”费芷柔轻声问道。 赵雪萍顿了顿,低低地说,“我女儿。” “女儿……”费芷柔看着照片上那张与赵雪萍相似的脸,喉头哽咽得更加痛了。 这个女孩还这样年轻啊…… “赵姐,你女儿她……”费芷柔哽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她得了癌症,去年走的。”赵雪萍看着照片上女儿带笑的脸,刚忍下去的泪又浮了上来,“今天是她的生祭。” 这一刻,费芷柔忽然明白,为什么赵雪萍那么刁难自己,那样的苛刻,她还是对赵雪萍讨厌不起来。也许,潜意识里,她就知道她们该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痛甚至比她的更重…… 费芷柔从包里拿出纸巾,放进赵雪萍的手里,轻声说道,“赵姐,比起难过,我想她们更愿意看到的,是我们都能好好的快乐的活着。你说对吗?” 赵雪萍看着她,愣了一会后,忽然哭得更厉害了,让费芷柔不知所措。 “怎么了,赵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费芷柔忙手忙脚地给赵雪萍擦眼泪。 “没有,没有……”赵雪萍摇头,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她,只是轻声地连连说着,“对不起,费芷柔,对不起……” 赵雪萍在懊悔,懊悔自己不应该听别人的话,那样对待费芷柔。其实赵雪萍早就察觉了,费芷柔根本不是公司里那些人说的那样。她很单纯,也很勤奋,不是那种有心计的“白莲花”或是“绿茶”。而今天在墓园遇见,更是让赵雪萍知道,原来她与自己有一样的遭遇,一样都失去了至亲的人…… 她眉梢的坚强感染了自己,她唇边的笑更是让自己觉得羞愧,实在不应该盲目听从,让善良的她再添伤痛。 虽然赵雪萍说得支支吾吾,但费芷柔听明白了。 她扬起唇角,轻柔地拉过赵雪萍的手,说,“没关系,赵姐,都过去了,不用在意。” 赵雪萍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事情的原委,可又怕…… 费芷柔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还想道歉,微笑道,“真的没事了,赵姐,以后我们好好相处,一起好好地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赵雪萍也紧紧握着费芷柔的手,含泪笑道,“我们一起好好地活着。” 一股暖流静静地流进心里。原来这世上,她还可以再找到多一点的温暖。 【阿烈,冬天快要过去了,我似乎熬过了人生最难的时光。有时,我不禁觉得你就是上天给我的福袋,打开后,蹦出一个又一个希望。那,下一个希望会是什么呢?我想微笑期待……】 ———————————————————————————————————— 一辆加长高级轿车滑进郎家大院。 有爱好园艺的主人,又有一流的园丁,郎家的春天比外面总是早一些,院子里各处都是春意盎然的花花草草,空气里也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妈。”看见正在和园丁一起修剪花草的容雅,郎霆烈走了过去,“爸叫我回来,是什么事?” “家里要来客人了。”容雅把手里的剪刀递给园丁,又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枝叶,笑着跟儿子一起走进了大宅。 五十二岁的容雅,依然优雅高贵,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发髻,戴着防晒的草帽。她和郎霆烈的父亲郎天翰是青梅竹马,两家又是门当户对,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一直都顺顺当当。如果说人生里有什么是不顺当的,那便是郎霆烈。 这个小儿子,从小就特别大胆,又特别地自主,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青春期的叛逆,让他腻烦了家族枯燥无味的生活,更加讨厌没有尽头的商场生涯。放着一流的大学不读,他竟然瞒着所有人直接报名参了军。 见儿子执拗,郎天翰与容雅商量后,也只有随他去,以为他尝够了新鲜劲,就会自己回来。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军营过了一年又一年,上了军校不说,竟然还去了特种部队,在那里又过了几年。直到后来发生了在边境抓捕国际要犯的事件,让夫妻俩觉得再也不能放任他待在部队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知道儿子不会轻易听他们的,原本想让蒋甦来说服他。可没想到,蒋甦一转业,儿子倒是也跟着回来了,让夫妻俩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可安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郎霆烈又说要离开郎家,铁了心地要去创办自己的特卫公司,一家上下怎么劝说都没用,只能再次随了他。不过有蒋甦在他身边陪着,一家人总算是放心了些。 “来什么客人,还要你们亲自跟我说。很重要吗?”郎霆烈拿过容雅手里的草帽,连同自己的大衣一起递给了站在门口等候的佣人。 “这个真的很重要。”容雅笑着,却还是没有直接说明,“先去你爸爸的书房吧,他在那里等你。” 郎霆烈狐疑地跟在容雅身后,上了二楼。 既是重要的客人,为什么只让他回来,而没有通知大哥呢? 推开书房的门,郎天翰正在电脑面前查看证券行情。虽说退了休,可他从未真正走出过商场,也绝不会让自己被淘汰。两个儿子毕竟还年轻,经营郎氏这么大的集团,有时候需要他做父亲的,在背后运筹帷幄。 “爸。”郎霆烈唤了声,在郎天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妈说我们家要来客人,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关乎你的前程和一生,当然重要。”郎天翰关掉电脑,走了过来。 虽然身躯不如两个儿子高大健硕,但快六十岁的郎天翰看着依然伟岸挺拔,除了两鬓有几许白发,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尤其是他的五官,在经过岁月的沉淀后,没有苍老之感,反而更加深刻,尽显男人的成熟魅力。 而郎霆逸与郎霆烈兄弟俩的相貌大都随了父亲,又揉合了些容雅的精致,想必以后,到了郎天翰这个年龄,魅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接到大使馆的电话,后天m国的艾拉公主会来z市。不过这次,她不是以皇室公主的身份来考察,而只是作为国际风尚大使来做宣传。”郎天翰将一纸外文信函放在郎霆烈面前,“她父亲特地发来信函,说艾拉还年轻,怕来我国有什么不周到的,希望我们郎氏能参加她的宣传活动,多多帮助她。” 郎霆烈拿起信函看了一下,内容确实是郎天翰所说的那样。不过,这字里行间透露的某种信息,让他不悦地蹙了眉。 “就是这个?”郎霆烈把信函重新放下,眉目间是不以为意,“按照公司的程序走就行,我会安排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人全力配合。” “你不陪同吗?”郎天翰凝眉,看着儿子。 “她现在需要的又不是贴身保镖,为什么要我陪同?即便她需要,我也可以安排wolf的人参加。”郎霆烈淡淡地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代理总裁,不是保镖。而且,她要做的宣传活动有相应部门配合就好,也不需要我陪同。” “傻小子,别装傻。”容雅在旁边拍了一下儿子,笑着说,“人家艾拉公主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怎能不陪着?” “冲我来干什么?我跟她之间又没什么关系。”郎霆烈的眼底渐渐起了抗拒之色。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你以前保护过她,在一起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你们之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时候艾拉还是个小女孩,但是现在长大了,有了一颗女人心。”容雅看了眼儿子的脸色,继续笑着说,“不瞒你说,信函是大使馆传达来的,比较公事化,但艾拉的父亲已经亲自来过电话,他说艾拉喜欢你,有意与我们郎家结亲。以前艾拉在这边的时候,我也见过她,身为公主,她一点都不娇气,很可爱,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不错……” “我不同意!”郎霆烈没等容雅说完,就打断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愿再听下去,“我不喜欢艾拉,我不会跟她结婚。你们也别指望我会做什么利益联姻的事情……” “坐下!”半天没说话的郎天翰忽然喊了句,面目威严,“你妈妈的话还没说完,谁教你可以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郎霆烈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郎家家教甚严,郎霆烈性情再叛逆,也从未对父母在言语上有直接的顶撞。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激动,不应该那样打断容雅的说话。可是,一听到艾拉,一听到他们要独断他的婚事,他就气恼地按捺不住。 “阿烈,你觉得我们郎家需要通过联姻来扩张自己的实力吗?你觉得我和你妈妈是看着对方是皇室,想要攀炎附势吗?无论是郎氏,还是我郎天翰,都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郎天翰有力地说着,身姿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郎霆烈没说话,但眼神还是倔强不屈的样子。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不管她是什么家世,什么出生,只要人品好,心地善良,我和你妈妈都会接受。但如果没有,你就应该慎重考虑一下艾拉。论家世和形象,艾拉自然是不用说。更重要的是她对你的心,这份执着。作为皇室的公主,能够放下身段,主动找你,我想这份感情不是一般女人能比拟的。我和你妈妈也想早点看到你去娶妻生子。” 郎天翰看着儿子一脸的倔强,威严的语气并没有松懈。 收到m国的来函,郎天翰也有些震惊,一开始是想委婉回绝的。他对两个儿子挑选伴侣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们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哪怕是极其平凡的女人。而且,对方是皇室,又牵扯上国际关系,郎天翰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感情之外的东西牵绊住,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可是最后,想了想,郎天翰还是决定先答应这次的商业合作。 至于对方提出结亲的事情,郎天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有他的考虑。 自从那晚郎霆逸在别墅遭遇暗杀,有惊无险后,对于两个儿子的将来,郎天翰想了很多。一个忘我地工作,一个奔走在生死线,身边都同样没有女人。 对,想让他们尘埃落定,就必须让他们在感情上有所牵绊,让他们的身心都有栖息之所,不再如此孤独地漂泊。这也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 郎天翰和容雅商量过,借着艾拉的事情,他们倒是可以逼一逼小儿子。若他不喜欢艾拉,也许可以促使他去结交自己喜欢的女人。若他对艾拉有兴趣,那就正好促成他们,让郎霆烈早点成家,结束wolf,彻底地回到郎氏,回到他们的身边。 “我现在还年轻,还不想考虑成家的事情。”郎霆烈避重就轻地回答,“再说,这种事情怎么着都应该把大哥放在前面,等他成家了再来说我。” 他在说谎,他知道。就在今年夏天,他还那样期盼过婚姻,期盼她为自己穿上婚纱……可在这一切成为泡影之后,他只想离女人远远的,离婚姻远远的。 “你大哥的事情,我们当然也在操心,但和你的不冲突。”郎天翰说道,“如果你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为何不和艾拉先接触看看?我们也不是急着让你结婚,只是想让你这段时间多陪在艾拉身边。她的父亲亲自打来电话,于公于私,我们都不应该让人失了面子,显得我们郎氏不识大体。”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接触多少次都是一个答案。”郎霆烈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以前只是把她当小妹妹,现在连妹妹的情分都没有了。既然确定自己对她没有感觉,为什么要去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呢?” “我同意我孙子的说法!” 一个有力的女中音响起,欧沛芝出现在打开的书房门口。 “妈,您怎么过来了?”容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挽着欧沛芝的胳膊,扶着她。 “阿烈难得回家一趟,你们却在这里说让他难过的话,我哪里能不过来!”欧沛芝生气地看了儿子、儿媳一眼。 “妈,我这是为了他好,您就别管了。”郎天翰这时也已经站了起来。知道欧沛芝一向溺爱小辈们,所以这件事他事先没有告诉欧沛芝,就是怕她会反对。 果不其然会如此。 “什么叫为他好啊!娶个公主就好上天了?”欧沛芝蹙眉,“别以为你们想瞒着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国家没有女人了吗,为什么要娶个外国人?别说阿烈不喜欢,就是他喜欢,我也不同意!” 说着,欧沛芝回过头,在郎天翰夫妇俩看不见的地方,对郎霆烈眨了眨眼睛,像个老顽童。 郎霆烈动了一下唇角,忍住笑意。 郎天翰知道欧沛芝在跨国婚姻的观念上比较执拗,有些无奈地说,“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容雅有自己的考虑,我们……”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现在就想和我孙子好好聚一聚,吃饭聊天,不想被你们搅了好心情。”欧沛芝拉着郎霆烈的手,就往外走,“走,阿烈,去奶奶屋里坐坐,奶奶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好的,奶奶。”郎霆烈轻笑,亲昵地搂着欧沛芝的肩膀,跟欧沛芝一起往书房外走去。 知道有欧沛芝帮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郎天翰也只有随他们去了,只是在郎霆烈身后说了句,“不管怎样,后天艾拉到这里,你必须要去接机。这是郎家的颜面,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郎霆烈没说话,就当没听见地继续走着,甚至把步伐加快了不少。 “好了,好了,让奶奶歇会。”走出书房,又走过拐角,几乎被郎霆烈抱着走的欧沛芝微微喘气。 “不好意思,奶奶,您没事吧。”郎霆烈这才反应到自己的速度过快了,已经年迈的欧沛芝哪里跟得上他的步伐。 “没事,没事,歇会就好了。”欧沛芝对着郎霆烈慈爱地笑着,知道他刚才是急着想避开郎天翰。 “来,奶奶,我背您。”郎霆烈二话不说,已经蹲下,利索地把欧沛芝背在自己宽厚的背上,往欧沛芝的房间走去。 欧沛芝的笑容更加满足了。她这两个孙子看着都很冷峻,为人似乎不太热情,但心眼是极好的。用她的话说,这世上再找不出比郎霆逸、郎霆烈和蒋甦更好的孩子了。 “不过,阿烈,”靠在郎霆烈温暖的背上,欧沛芝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爸爸刚才说的接机的事情,你还是去吧。毕竟对方是一国的公主,既然是来与我们郎氏合作,你作为负责人当然应该拿出隆重的态度。其他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说呢?” 郎霆烈的脚步停下来,顿了几秒。 而后,他回过头,看着欧沛芝,微微扬着唇角,“好的,奶奶。” “乖,这才是郎家的孩子,识大体。”欧沛芝也笑了。 郎霆烈回头,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唇角的笑沉了下去,眼神也有些空洞、迷茫。 125如此之真相 走到欧沛芝房间后不久,郎霆烈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扫了一眼正在向佣人吩咐什么的欧沛芝,郎霆烈走到了一边,接通电话。 “郎总。” “是我,说。”郎霆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们从r市回来了,您让我们调查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现在先不说。”郎霆烈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去公寓找我。” 挂了电话,郎霆烈坐回了沙发。 “怎么了,阿烈?公司有事吗?”欧沛芝让佣人煮了两杯大麦茶,看郎霆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如果有事你就先回去,改天再陪奶奶吃饭也是一样的。” “没关系,没什么事情,一会再去处理也是一样的。”郎霆烈笑着,“已经答应陪您吃饭了,怎么能够食言。” “知道你们都很孝顺,”欧沛芝看着孙子英俊的脸庞,心里不免有些感叹,也叹了一口气,“若你和你大哥都能带个媳妇回来给奶奶看看,就更好了。现在也只有阿甦让我省点心了。” 拿水杯的手指颤了一下。郎霆烈没有说话,低头慢慢地喝水,黑眸闪过的光瞬息万变…… —————————————————————————— 烟雾缭绕的昏暗房间里,郎霆烈坐在面朝窗户的转椅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他旁边的书桌上凌乱地放着一叠纸,有的甚至还掉到了地上,上面记载的似乎是一些人的资料。 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却有声音在回响,从桌上的录音笔里发出,一个接一个。 “我曾在费家当过司机……你们录这个,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吧,毕竟这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想给现在添麻烦……哦,那好,那我如实地说。我在费家当司机的时候,和费家三小姐偷偷交往过一段时间……不,不,我可没那个胆量,是三小姐自己找上我的。她说看我很老实又很勤快,所以喜欢我……上了,呵呵,那么漂亮的女人主动缠上我,我又怎么会拒绝。不过后来,她又忽然对我冷淡了,还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怕惹来麻烦,所以后来离开费家了……” …… “哦,你说费芷柔啊,那么个尤物,我怎么会忘记!别看她一脸清纯又清高的样子,骨子里骚得很,什么都能玩,不过大家都知道游戏规则,不会把这种关系公开的……反正现在费芷柔被赶出费家,也不在r市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翟家二少爷要跟她结婚,我们这些公子哥暗地里不知道笑了多少回……为什么要告诉翟镐啊,我们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他,看他戴绿帽子我们高兴!哈哈!……” …… “啪!” 桌上的录音笔瞬间被狠戾的拳头砸成了好几块! 这就是他“回头看看”的结果!这就是他未曾知道的全部真相! 资料上的、录音笔里说话的人,都是郎霆烈派人调查到的,曾经出现在费芷柔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她果然如她说的那样,下贱!不,是更贱! 他不应该去查的!这些丑陋的真相,已经不是他与蒋甦之间是否争执的问题,而是,彻底地复燃了他心中的恨意!再也不会停止的嗜血怒火! ———————————————————————— 超市里,费芷柔和赵雪萍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在货架间慢慢地挑选着。 “赵姐,这种洗衣液做活动,要不要多买点?”费芷柔拿起一瓶洗衣液,递到赵雪萍面前。 赵雪萍看了看,笑着放进自己的购物车,“好,再给我拿一瓶。” 费芷柔又伸手拿过一瓶,放进赵雪萍的购物车里。 自那天在墓园相遇,她们聊了许多。原来,赵雪萍很早就离了婚,带着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地生活。女儿很懂事,也很乖巧,大学毕业后顺利地进了晟霆集团,在那里上班。可是好景不长,工作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被查出患了癌症,治疗一段时间后还是不幸离世了。 晟霆集团的总裁宅心仁厚,对赵雪萍母女俩不薄,不仅支付了女儿全部的医疗费,还在女儿离世后,给赵雪萍安排了工作。赵雪萍想着这是女儿工作过的地方,能够为以慰藉,接受了晟霆集团的好意。不过,她知道自己没学历,也没什么本事,自愿去了仓库工作。 费芷柔倒没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只是说和妈妈从外地来这里生活,还有一个妹妹在国外。 同样是两个独自生活的女人,又同样失去了至亲,这种惺惺相惜让她们走得更近了。赵雪萍不仅不再为难费芷柔,还在下班后相约着一起逛超市,吃饭。 “芷柔,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走过食物货架时,赵雪萍停了下来,拿了几包红枣和枸杞放进费芷柔的推车里,“不要觉得年轻就可以消耗自己的健康,有益的东西还是要多吃点。” 赵雪萍说着,又拿了一些放在自己的推车里,“黄糖闷鸡可是我的拿手菜,对女人很滋补,改天我炖好,请你来我家吃饭!” “好的。”费芷柔笑着点点头。 “那个……”看着费芷柔柔美的侧脸,善良的眼神,赵雪萍欲言又止,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怎么了,赵姐?”费芷柔停下脚步,回头看愣在原地的赵雪萍。 “芷柔啊,赵姐想问你个问题,”赵雪萍知道自己对有些事无能为力,但至少可以去提醒提醒费芷柔,“你在z市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得罪大人物?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赵雪萍,不知道赵雪萍为何这样问。再说,她来z市没多久,也不认识什么人,哪里会得罪人,还是什么大人物。如果一定要说得罪,那也就是那个已经被告上法庭、即将破产的陈总了。 “应该没有吧。”费芷柔摇摇头,“我来z市没多久,上班也都是普通的职务,哪里会得罪什么大人物。赵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在晟霆集团也没得罪人吗?”赵雪萍不甘心地又问一句。 其实赵雪萍也不知道费芷柔到底是惹了谁,竟然会在她第一天来仓库报到时,就有人特意打来电话,说费芷柔为人不老实,影响公司的名誉,让赵雪萍想办法给她多吃点苦头,让她没时间、没精力再惹事生非。若是不满意一个员工,直接开除不就好了,却要拐弯抹角地惩罚她,费芷柔显然是得罪了某位高层。 赵雪萍虽然借着工作填补空虚,又以沉溺于电视剧来逃避现实,变得有些冷漠,但她并不是坏心肠的人。接到这样一个“任务”,她也有些犹豫。不过在听了公司里关于费芷柔的流言碎语后,赵雪萍开始讨厌这个表面纯良的“小三”,也就决定要变着法地刁难她。 只是相处几日后,赵雪萍发现,其实费芷柔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她很勤恳,也很单纯。赵雪萍还在无意中,看到费芷柔拿着餐盘去小花园,给野猫喂食的一幕。这样一个有爱心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会是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赵雪萍放软了态度,直到在墓园遇到费芷柔的那天。 自己毕竟是在晟霆集团工作,赵雪萍不敢违背上级的指令,她只能包庇着、敷衍着,在上面打来电话时,总说自己很努力地在执行“任务”,费芷柔也被她“折磨”得很惨。 但时间一长,上面的人肯定会发现自己是在阳奉阴违,说不定到时候又把费芷柔调走,变着法地整她。所以赵雪萍想好好提醒费芷柔,希望她能有所察觉。 “晟霆集团吗……”费芷柔想了想,说,“我刚来上班而已。如果要说得罪,也只有原来在市场部的周欣淼了。” “就你跟我说的那件事吗?”赵雪萍后来听费芷柔大概说了关于“小三”的传闻事件。虽然赵雪萍没在那样的部门工作,但以前也听女儿说过,为了提升业绩,一些女职员会想法设法地与客户潜规则。她女儿就是因为拒绝,而被排挤到了不重要的部门。听费芷柔说了事情背后的真相后,赵雪萍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费芷柔受了委屈,还要被人冤枉,这个世道真是不长眼! “没有别的了吗?”赵雪萍摇摇头,还是在问。不说周欣淼现在已经离开晟霆集团了,就说她还在市场部,也绝对没有这个资格,能让人事部的科长亲自打来电话“关心”费芷柔的事情。 “没有了。”费芷柔肯定地摇头,纳闷地问,“赵姐,这件事很重要吗?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得罪什么人了?” “……哦,没什么,”赵雪萍顿了会,面色有些迟疑,又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人这么好,公司里却有那么多人要说你坏话,猜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看样子,费芷柔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高层。赵雪萍知道即便是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对费芷柔也没什么帮助,反而会让她过得很忐忑。想想还是算了,她只能想办法在自己的范围内,努力保护好这个像自己女儿的女孩。 见费芷柔还要开口问什么,赵雪萍忽然指着那边的生鲜区,说,“你先在这边挑挑,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菜。” 说着,赵雪萍已经推着小车走了。 费芷柔看着赵雪萍微胖的背影,不由地上扬起嘴角。在很久以前,在陆怀秋的身体还算健康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一起逛超市,买这买那,有说有笑的。而今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陆怀秋离开以后,身边还能有个人一起这样相互陪伴、相互温暖着,她觉得很知足,也很幸福。 回头,想着来超市前,赵雪萍说她家的生抽没有了,费芷柔往调味区走去。 “快来人啊,这边有人晕倒了!” 忽然,费芷柔听到有人在惊呼,声音似乎是从生鲜区那边传过来的。 转身,推着小车往生鲜区那边快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围了一群人在那。 “是个大妈!”赶过去的超市保安喊了一句,又回头朝四处喊着,“有没有人是跟她一起过来的!” 大妈? 费芷柔忽然觉得不安,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赵姐!”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费芷柔一下扑了过去,把赵雪萍抱在怀里,焦急地唤着,“赵姐,你怎么了?……你醒醒!” “你是跟这位大妈一起的?”保安看着费芷柔,也很着急,“她是不是有什么病?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费芷柔慌乱地摇头。这些日子和赵雪萍相处,她都是健健康康、精力充沛的样子,也没见她吃过药,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怎么忽然就晕倒了。 “那你先掐她人中看看。” “要不找个地方,让她先躺着。” “看看她包里,是不是有什么紧急药。” …… 周围的人也跟着支招,七嘴八舌地说着。 “赶紧送她上医院!”忽然有个人蹲了下来,极快地把赵雪萍背了起来。 看清来人,费芷柔愣住了。 “尹南歌!” 准备迈步的尹南歌,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看费芷柔,有点诧异,“你认识我?” 费芷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尹南歌抿了唇,看眼前这个女人,也觉得眼熟。 不过她很快回过头,大跨步地往前走,“先别说这个了,我有车,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再说。” 费芷柔点头,跟在尹南歌身后,一起走出了超市。 “医生,怎么样?她没事吧。” 等医生检查完,费芷柔急匆匆地迎上去,问赵雪萍的情况。 “病人没什么大碍。”医生说道,“不过她有高血压,又没有按时吃药,今天血压冲上来所以才会晕倒。回去后一定要叮嘱她按时吃药,她都快五十了,以后年龄大了,出现这种情况就危险了,很容易中风的。” 听到没事,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躺在病*上还是未醒的赵雪萍,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别担心,输了液,等血压降下去就会醒的。”说完,医生点点头,走了出去。 担忧地看了会赵雪萍,忽然想起尹南歌还在外面的走廊上坐着,费芷柔走了出去。 费芷柔走到尹南歌面前,微笑着说,“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尹南歌从窗口看了看护士正在输液的赵雪萍,说,“你妈妈没事吧?” 费芷柔愣了一下,微微扬着唇角,“她不是我妈妈,是我同事。” 尹南歌有些吃惊,“不好意思。” “没关系。”费芷柔轻轻摇头,没有在意。一个无母,一个无女,其实她们能像母女一样相处,互相怜惜,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她还好,只是血压有点高,按时吃药就好了。” “那就好。”尹南歌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觉得你很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费芷柔愣了会。 刚才在超市,是她失言了,情不自禁地喊出尹南歌的名字。虽然wolf在费家当过保镖,但尹南歌没有。她只是在陪艾拉公主来见郎霆烈的那次,匆匆看到过自己一次,都没有正式见过面。而自己知道她,也是从郎霆烈那里听到的。现在郎霆烈还未将她带到众人面前,刚才那一句呼唤,有点唐突了。 “我从r市来,以前在费家见过你。”费芷柔淡淡地说,“我也在无意中,听wolf的人说起过你。” 费家?r市? 尹南歌眼睛亮了一下,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应该就是费家的千金。上次陪艾拉公主去费家找郎霆烈,她好像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远远地看过一眼,所以觉得眼熟。 “你是费家的千金。”尹南歌浅浅地扬起唇角。 “叫我费芷柔就好了,我已经离开费家了。”费芷柔点头,神情已经云淡风清了。 她就是费芷柔?! 一向表情浅淡的尹南歌,这次微微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虽然不是自己的雇主,但佘虎那么大的事件,尹南歌也一直在关注。而费芷柔这个名字,也让她印象深刻。首先,是最初遇到佘虎的那晚,费芷柔不顾一切地冲回去,用自己的鞋跟砸伤了c4的眼睛。再来,就是轰动一时的艳照事件。尹南歌对事件本身没什么兴趣,甚至连照片都没看过一眼,只是因为觉得不可置信,所以更加记牢了“费芷柔”这个名字。 面对尹南歌稍有变化的脸色,费芷柔猜到她想到了什么,窘迫地咬了下唇,脸颊也红了红。 不过,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以后站在郎霆烈的亲朋面前,她都是要面对的,无法逃避…… 尹南歌也看到了费芷柔神色的变化,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可不善言语的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稍稍偏过了头。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看到里面的护士已经给赵雪萍输上液,尹南歌也觉得放心了些,知道自己可以走了。 雷玄前两天回来了,保护郎霆逸的工作也正式交给了他。尹南歌放了假,就来超市逛逛,没想到竟碰上这样一幕。更没想到,会遇上费芷柔。 “好的,今天麻烦你了。”费芷柔轻笑着,美眸里是真诚的光,“谢谢。” 尹南歌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可她走到走廊那头,余光看到费芷柔已经走进了病房,又折了回去。 尹南歌站在病房外的窗口处,微微探出头,看着病房里的情景。 她看到费芷柔伸手摸了摸赵雪萍手掌的温度后,拿起旁边的一瓶矿泉水,走到一边往水桶里导出来一半,又拿起热水瓶,往里面灌了一半热水,然后放进赵雪萍的手心,又细心地轻轻地搭上一件衣服,大概是想让赵雪萍觉得温暖些。然后,费芷柔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赵雪萍的身边,时而看看赵雪萍,时而看看输液袋…… 虽然只是小事,但在费芷柔的脸上,尹南歌能看到一层淡淡的柔光,温暖的柔光。 只是同事而已。可尹南歌分明看到她像对待自己妈妈一样,在细心呵护。 这样的女人,会是艳照门里说那种女人吗?…… 尹南歌不由地摇摇头。如果说之前的她还在将信将疑,那么看到这藏在人后的一幕,她怎么都不能相信了。 费芷柔…… 不过,这一切与她自己并无关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尹南歌又看了一眼那个纤细的背影,有些怜惜,终于转身离开了。 126曝光的郎氏二少 z市国际机场。 特别出口通道里,一行人正往外走,有男有女。男人正式的装扮和警惕的神情,一看便是保镖。 而走在保镖正中间的那个,散着一头浅棕色的长卷发,高挑的个子,异常醒目。她穿着巴宝莉的新款长风衣,风衣敞开着,一具完美性感的魔鬼身段包裹在一条白色抹胸连衣裙里。一副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抹着橙色唇膏的红唇已经能让别人联想到她整个无懈可击的完美五官。 她的下巴微微扬着,轻盈的步伐已经说明她此刻充盈了整个身体的喜悦和兴奋。 她就要见到他了! 走出通道,就是停车场。而在路口,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已经在等候她的到来。 “阿烈!”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挺拔男人,金发女郎飞快地摘掉自己的眼镜,开心地扑了过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阿烈? 郎霆烈蹙了眉。比起“郎哥哥”,从艾拉嘴里听到“阿烈”这个称呼,更是让他觉得不自在。 他不着痕迹地推开艾拉,眉眼淡淡的,“艾拉公主,你好。” “都说过,叫我艾拉就好了!”艾拉不去理会他表现出来的疏离,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阿烈,我终于见到你了!” 上次从这里回国后,艾拉直接向父亲坦白了自己对郎霆烈的感情。起初父亲并不同意,虽然知道郎霆烈的真实身份并非一个小保镖,但觉得艾拉应该与皇室成亲,以巩固她自己的地位。 艾拉见父亲不同意,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以表决心。到后来,是艾拉的哥哥说服了父亲。郎氏虽然不是尊贵的皇室身份,但富可敌国,经济实力不容小觑。若艾拉真和郎霆烈结婚,对m国的发展也很有利。 在不明确郎家态度的情况下,考虑到皇室的尊严,艾拉的父亲不能直接提出联姻之事,但给郎天翰打去的电话,已经给予了某种暗示。接下来,就是看自己的女儿和郎霆烈能怎么发展了。 “上车吧。”郎霆烈示意司机打开车门,让艾拉上了车,也借机让她从自己的胳膊上下来。 艾拉眯着漂亮的大眼睛,乖巧地上了车。 觉得厌烦,郎霆烈本来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离艾拉远一点。可是想着欧沛芝对自己说的话,想着现在的身份,拧了下眉,郎霆烈也跟着上了车,坐在艾拉的对面。 “阿烈,这是我作为国际风尚大使的第一站,我好紧张!”车门关上,艾拉已经脱下风衣,又坐到了郎霆烈的身边,带着甜美的笑,将自己柔软的身体靠近他,“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你的事情我会安排公司负责的。”郎霆烈索性不再避开,任她靠着,看着车窗外,语气更加冷淡,“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没时间一直陪着你。” “那么忙吗?”艾拉嘟着嘴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楚楚动人的模样,“那明天的开幕式也不能陪我吗?” “再看吧。”郎霆烈回答得很敷衍,其实已经是一种拒绝。 艾拉坐直了身体,也收回了挽着他的手臂。 知道他要来接机,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让自己是最完美最闪亮的。可他竟然连多一眼都没有看她。 难道她不漂亮吗?不性感吗?如果说她以前是个小女孩,他只把自己当妹妹看。那现在,她已经是个十足的女人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吸引他作为男人的目光! 劳斯莱斯后面跟着两辆商务车,一起使出了机场的停车场。 可刚过出口,一群好像事先得到消息的记者围了上来。 “请问车里坐的是m国的艾拉公主吗?” “艾拉公主,方便和我们聊几句吗?” “艾拉公主,你来z市除了做宣传,还有别的事情吗?” …… “郎总。” 司机回过头来,对郎霆烈说道,“记者把路都围住了,怎么办?要停车吗?” 郎霆烈也看到了,“没事,你慢慢往前开,他们不会怎样的,小心不要伤到人就好。” “好的。”司机转过头,将车速降到了最低,几乎蜗牛般移动着。 “既然他们是来找我的,就让我应付几句吧。”看车子行进得这么困难,艾拉忍不住开口了。 她说着,已经降下了身边车窗,郎霆烈想阻止都来不及。 “艾拉公主!真是艾拉公主!”一个记者看到了降下车窗里的艾拉,激动地喊着。 一两秒的时间,其他的记者蜂拥过来,相机的灯光对着车厢里闪个不停。 郎霆烈下意识地瞥过脸。他一直不喜欢被暴露身份,更何况现在艾拉坐在他的身边,他更加不希望成为媒体炒作的对象。 此时,后面两辆商务车的保镖已经下了车,围在劳斯莱斯的周围,以防万一,保护着车内人的安全。 艾拉倒是很大方地面对记者们,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又说,“对不起,今天刚下飞机,我有点累了,不方便现在回答大家的问题。不过明天,在郎氏会有我的记者招待会,欢迎大家来参加。” 笑容甜美亲切,举止大方得体,面对这个漂亮迷人的小公主,记者们几乎都看呆了眼。 愣了一秒后,他们更加疯狂地对着艾拉拍照。 艾拉依旧甜甜地笑着,也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后靠了靠,让郎霆烈的身影更多地进入相机的镜头。 郎霆烈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艾拉这点小伎俩,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她来z市的行程是保密的,乘坐的也是专机,根本不会有记者知道她是这个时候达到机场。除非,是她自己故意泄露的。而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记者在这里捕风捉影,看到她和自己在一起的画面,趁机制造对她有利的舆论。 可艾拉不知道,在这里,只要是他不想发布的消息,没有哪家杂志或是报刊敢登出消息。 看着艾拉与那些记者挥手,又心满意足地升上了车窗,郎霆烈敛去眼底的嘲讽,依旧平淡地看着窗外。 已经得到照片和消息的记者逐渐散开,汽车继续往酒店的方向行驶。 把艾拉送到酒店后,郎霆烈对走在身边的助理说,“关于今天m国艾拉公主来z市的消息,包括所有照片,让杂志社那边……”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止住了,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郎总,您有什么吩咐吗?”见郎霆烈忽然停下来,助理忐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郎霆烈眸光微沉,闪过寒光,“关于艾拉公主的消息,刊登的照片不能让别人直接认出我。还有,不要透露我的名字。” “好的,郎总,我这就去办。”助理利索地答应,一边跟着郎霆烈往外走,一边掏出了电话。 也许这是很好的机会。翻出底牌,让她痛苦的机会! 终于要到这一天了…… 可他为什么在害怕,在心痛,在不忍…… 不该的!他不该忘记那些屈辱的! 握了握拳,郎霆烈在迈上汽车时,脸上已凝了冰霜。 ———————————————————————— “赵姐,记得按时吃药。你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几天,公司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给赵雪萍发完短信,费芷柔拿起包,走出了家门。 地铁上,赶着上班的男男女女都在低头看手机,或是玩游戏,或是看新闻,或是发微信。 费芷柔也掏出了手机,点开新闻软件。 首页便是极为醒目的一个大标题,“m国艾拉公主成为国际风尚大使,z市获殊荣为宣传首站”。 艾拉公主? 一看到这个名称,那个浅棕色长卷发的漂亮女孩便跳进费芷柔的脑海。 她也来z市了…… 上次考察学习,她都要特地去r市找郎霆烈。那么这次呢,她是不是也要去找他…… 明知道郎霆烈对艾拉的情感只限于兄妹一般,可费芷柔的心里还是泛起酸涩。 这是一种天生的感觉。女人之间总会情不自禁在较量,尤其是情敌,更是会比较。 而她,早已自卑到了地底下。 艾拉是高贵的公主,而她现在只是普通的平民,而且,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平民。 不管谁来评判,这段关系,当然是艾拉比她更适合。 不过,人心不是由这些世俗的东西来决定。她庆幸又满足,郎霆烈爱的人,是她,费芷柔。 是与他有关的人,费芷柔情不自禁地点开了那条新闻。 新闻里说的是昨天刚来z市的艾拉公主,是新一届的国际风尚大使,她将在全世界二十几个国家进行巡回宣传,中国的z市就是她的首站。而艾拉公主在这里的所有活动,都将由郎氏名下的晟霆集团负责。 晟霆集团。 费芷柔凝眉。世界竟然这么小吗?艾拉也会来晟霆集团……这样的“缘分”让她觉得不安。 葱白的手指沿着手机的屏幕再往下拉了点,忽然一滞。 这是…… 几行新闻内容下,是几张清晰的照片。 艾拉坐在一辆黑色轿车里,车窗降下,她从里面伸出手,对着镜头挥手,笑容明媚闪耀。 而在她的身后,坐在后尾车厢里的另一个人,那个侧影,那个轮廓,那么眼熟…… 停滞的手指慢慢落下,又颤抖地慢慢往下拉,一直拉到那个在阴影里的身影相对清晰的一张。 黑色的西装,即使坐着也能看得出极为高大挺拔的身姿,他习惯看着窗外的角度,习惯交叠双腿的方式,还有,那放在膝头的骨节分明的大掌…… 这是……郎霆烈! 心口一紧,脑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的任务是保护艾拉公主吗?还是和以前一样,是特意去接机的?……新闻里说艾拉是昨天到z市的,那他昨天也是在z市了?可为什么昨晚打电话时,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语气……是想等有空的时候,突然来看她,给她一个惊喜吗?…… 不对!这照片上明明就有别的保镖,金色的头发,不是wolf的人,应该是艾拉公主自己带来的。那他为什么会和艾拉公主坐在一辆车里,而且,还离得那么近…… 忽然,费芷柔的手指又重新移动起来,直到回到页面的顶部。 那几行字,她又看了一遍,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了。 除了刚才的信息,这里还简单地写了一句,“郎氏晟霆集团现任总裁专程接机并一路随行。” 现任总裁……郎氏……晟霆……郎霆烈…… 目光停留在那短短一行字上,费芷柔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火光,撞击,破裂,粉碎,再消亡…… 郎霆烈就是郎氏的人,就是晟霆集团的现任总裁,会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几秒的呆滞后,费芷柔惊慌地退出了网页,不再顾及此时的郎霆烈会在做什么,拨打出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里是机械的女声。他那边,或许没信号,或许…… 不会的!如果他是郎氏的总裁,是晟霆集团的老板,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他不是说他是保镖吗,不是在外地执行任务吗?…… 不会,他不会骗自己的!也许,他只是郎氏总裁的亲戚,只是在帮忙,如此而已。所以以前,他会对自己说,如果她想去晟霆集团上班,他有办法帮她……一定是这样…… 失魂落魄,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则新闻,费芷柔竟然错过了地铁站。 等她再次坐回去,赶到公司时,已经迟到半个多小时了。 “费芷柔!” 费芷柔刚走下一楼,就看见公关一科的科长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满脸不悦的样子。 “科长。” “你怎么迟到这么久?”科长皱着眉。 “对不起,我……”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放下东西跟我走。”科长不耐烦地打断她。 “去哪里?”费芷柔打开办公室的门,把包放下,疑惑地问。 “艾拉公主来这里做宣传的新闻你应该看到了吧。今天是记者招待会和开幕式,人手临时不够,别的部门也都在忙,只能把你叫去帮忙了。”科长看了眼费芷柔的装扮,很不满,“你一会就在后面打打杂吧,穿成这样被记者照到,会被人笑话我们晟霆集团的职员不上档次。好了,快走吧,记者招待会马上开始了。” 说着,科长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艾拉公主的记者招待会…… 费芷柔不太明白。像这种正式又隆重的场合,晟霆集团不可能会准备不周全,更不可能会来抽调仓库管理的人。就算是去打杂,也轮不到她。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跟着科长急匆匆地往会场走去。 ———————————— 来到晟霆集团位于五十层的超大会场,走进去时,里面已经坐满了记者,一个个脸上带着激动之色,期盼着在已经知晓的消息外,能再挖掘一些不知道的、更爆炸性的消息。他们还有所期待,期待从未在公众场合露面过的郎氏二公子,今天能公开亮相,让大家一睹真面目! “给,把这个带上。”科长把手里的工作牌递给费芷柔,又指着放在一边的茶水和水果,说,“你就负责给记者朋友们发水和点心,态度热情点,机灵点,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晟霆集团有所怠慢。” 说完,科长就往会场的另一边走去,安排别的事情去了。 把工作牌挂在脖子上,费芷柔看了看满场的记者,目光最后停留在会场那头已经摆放好的主席台上。 那里的深棕色长桌上,醒目地摆放着几个名称。 “艾拉公主”、“国际协会代表”、“经纪人”,还有“郎氏”。 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有一个,“郎氏”…… “你好,请给我那杯水,可以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一个记者笑着看她。 “好的,请稍等。” 费芷柔微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转身往摆着茶水的角落走去。 十几分钟后,主持人喜笑颜开地走上台。 “大家请安静。记者招待会马上开始。” 一句话落音,满场已经安静下来,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主席台。 “下面请国际协会的代表,艾拉公主以及我们晟霆集团的现任总裁上台。” 闻声,正端着水果盘要往前走的费芷柔骤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望着主席台。 不要是,不要是,不要是他…… 止不住地心中默念着。不是在意他的身份,而是,她不想面对他和艾拉在一起的画面,更不想面对他欺瞒自己的事情……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激动地翘首企盼,等待看到郎氏神秘二少的身影! 从主席台的一侧,走出几个人。 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个棕发的中年男人。 而跟在他后面出现的,是挽着手的一男一女。 女的,那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身段,自然是艾拉公主。 而她的胳膊挽着的,是…… 一件修身的黑色暗纹双排扣西装,白色衬衣,笔挺的灰色西裤。男人衣着的颜色不鲜艳,款式简单,不算太隆重,却依然挡不住他气势如虹的君王气质。 他没有看着会场,而只是注视着身边的艾拉,唇角微扬,脸上有一抹无法忽视的温柔。 而那颀长的身躯,深刻的五官,气宇轩昂,不是郎霆烈,又能是谁! 他真的是郎氏晟霆集团的总裁!…… “咣当!” 寂静的会场上,忽然一声脆响,异常清晰。 大家都不由地回过头去,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他们看见刚才给记者端茶倒水的女孩,站在会场的末端,呆呆地望着主席台,表情凝滞了,而她的脚边是掉落到地上的托盘,和散落一地的水果。 这样的声音当然也引起了主席台上的人的注意。 看到这个穿着朴素、相貌却让人惊艳的黑发女子,台上的艾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郎霆烈。 他的目光和大家一样,也看着会场的末端,只是淡淡的,又很快收回来,回到自己的身上。 “我们继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也没看到,郎霆烈只是低声提醒着主持人。 主持人也在看那边,听到郎霆烈的声音,赶紧回过神来,“下面请国际协会代表就此次宣传活动做主题发言,大家掌声欢迎。” 一句话也拉回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台上。 他分明已经看到她了,为什么这么淡漠,淡漠到仿佛她是透明的……为什么…… 题外话: 明天就加更,加多少看你们的热情咯!知道最近狼头让大家火气很大,表着急,跟上秋的步伐,秋会尽快把温柔多情理智的狼头还给大家!么么哒! 127一刀两断(必看加更)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公关一科的科长看见费芷柔出了状况,赶紧从会场的那端跑了过来。 看到费芷柔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气不打一处出,拉着她蹲下来,“怎么光给我添乱!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来帮忙!快点,快把这里收拾好就赶紧出去,别再帮倒忙了!” 费芷柔没有说话,低下头,手里机械地把散落的水果捡到托盘上,又机械般地把托盘放回原来的地方,眼神一直是呆滞的,空洞的,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 “快走吧!”科长看她动作迟缓的样子,更是不悦,一把把她推出了会场。 “砰!” 让门被关上之前的那一秒,费芷柔清楚地看到,郎霆烈已经在“郎氏”的席位上坐下。而那声清晰的关门声,也让她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终于从懵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看着那扇已经紧闭的大门,听着里面隐隐出来的声音,费芷柔缓缓地转过身,却又在一秒,飞快地跑进电梯。 她不想去猜测,也猜不到什么,她只想听到他亲口说出真相,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你先走,不用等我。” 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个一直靠墙站立,守在专属电梯出口的纤细身影,郎霆烈给司机打了通电话,又背过了身。 站在这高耸入云的大厦顶层,繁华美丽的都市景色尽收眼底。可这番大好景象,没有吸引他的注意。这人人艳羡的帝王地位,也没有带给他一丝畅快。他一直阴郁着脸,鹰隼般的黑眸里也尽是寒冰。 他也一直站立着,从渐渐落下的夕阳余晖中,一直站到了夜幕降临,脚下亮起了都市的灯光长龙,璀璨四溢。而敞亮的办公室也已经陷入了森冷的黑暗。 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该去见面了…… 把手里的香烟狠狠塞进已经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郎霆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背影比夜幕更阴暗。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 门外是一排专用的停车位,没人经过,极为安静。 郎霆烈刚迈出电梯,就有个身影扑倒自己眼前。 “阿烈!” 因为一个姿势站立得太久,双腿已经发麻,站立到郎霆烈面前时,费芷柔禁不住踉跄了一下。 她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心事。 “你还在这?”他冷哼着,明知故问。 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等他吗?……还有,这冰冷的语气,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忽略心底的不安,费芷柔此时只想知道他为何出现在晟霆,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阿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晟霆集团的总裁吗?”费芷柔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恳求一般地看着他。 郎霆烈冷冽一笑,忽地挣开了她拉着自己的手。昂贵精致的袖扣也在那一瞬间划破了她的掌心,让她那么清晰地一痛。 “费芷柔,拖到现在,也该告诉你了。在保镖的背后,我的真实身份。”狭长的黑眸里积聚了最寒的冰,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倨傲的,不屑的,嘲讽的,“我是wolf的真正老板,是郎氏的二儿子,郎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晟霆集团的现任总裁。” 他真是,真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继承人……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她…… 费芷柔看着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颤抖地问,“你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你说过你喜欢玩游戏,而这个,是我的游戏。”郎霆烈把手插进裤带。他的指尖也颤抖,不是因为即将报复的兴奋,而是因为心痛。 还未让她痛,他便已心颤。 “游戏?……什么游戏?”她瞬间苍白了脸,睁大眼睛看着他,“阿烈,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现在不过是还给你!”他眯起黑眸,“费芷柔,你以为在你那样伤害我之后,我还会爱你吗!你以为在被你肆意羞辱后,我还会毫无自尊地继续爱你吗!你以为人心是可以由你尽情操纵的吗!我曾经是傻瓜,但被你上了一课,我不会再继续做傻瓜!” 费芷柔知道他说的什么,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要解释,再一次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是,阿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知道曾经伤害了你,可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是爱你的,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 “费芷柔,事到如今,你觉得你对我说这些我会相信吗!”郎霆烈任她拉着,眸光依旧冷得没有任何温度,而唇边扬起的那抹笑更是让她不寒而栗,“你说爱我?可是很抱歉,我不爱你!费芷柔,不要以为这段日子我对你所做的,是出自爱。那不过是在演戏,就像你曾经演的那样。坦白告诉你,从你来z市,我就一直跟着你。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工作吗?知道你曾经工作的广告公司是被谁收购的吗?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在街头偶遇吗?知道为什么被你那样拒绝我还一直执迷不悟吗?我就是想要折磨你,在折磨你以后,再让你无所依靠,只能依靠我!你以为酒吧里的那几个男人真能告我吗?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他们早就主动到派出所销案。根本不需要调解,不需要赔偿,也更加不需要取保候审。在你还被关在讯问室里的时候,其实我早就出来了!而你进晟霆集团,也是我一手安排的,就是想让你的一切在我的掌控中!让你内疚,让你依赖,而我等的,就是在你爱上我的时候,狠狠地甩掉你,就像你曾经甩掉我一样,让你刻骨铭心记得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让你到死都后悔!” 费芷柔怔怔地站在那,怔怔地看着他,拉着他衣袖的手心全是冷冷的汗。 她不会思考了,不会呼吸了,因为他的一字一句,都是锋利的尖刀,扎破她的血肉,穿透她的骨髓,刺进她的心脏,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 “阿烈,请你相信我,当时的情况……我是为了妈妈,还有萱萱……爸爸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他威胁我,我……阿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前是逼不得已才会对你说那番话,可那不是真心的……” 事情来得太突然,伤害来得太剧烈,费芷柔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何解释,语无伦次地说着。 “够了,费芷柔!”这次郎霆烈烦躁地挣开了她的手,猛然的力道把她甩到了墙壁上,冰冷坚硬的石头咯得她脊背生疼。 “是不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并不是你以为的小保镖,所以后悔了,想要再编谎话来骗我!我不是傻瓜,我已经调查过你以前在r市的生活,无论是费家以前的司机,还是r市的*公子哥,有哪一个是逃过你手掌心的!”又痛又恨,想起那些声音,想起那些人,又想起蒋甦因她与自己起的嫌隙,郎霆烈已经急红了眼,大声喊着,“费芷柔,我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再挽回我!还有,我马上要和艾拉结婚了,今天特意安排你来会场,就是让你清楚这一点。从现在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也别妄想接近我身边的人!游戏就此结束了,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说完,郎霆烈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而费芷柔,无论是惊诧、震惊,还是痛苦,都已经让她虚脱得连转身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声地流泪,沿着墙壁,缓缓跌坐下去…… 而在不远处,阴暗的拐角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晶晶亮地看着这边,看到了这边发生了一切,眼底也越来越多地涌出嫉妒的精光。 眼前这个女人,在她打翻托盘,引得全场注目的那一刻,艾拉就已经认出了她。这不就是去年夏天,自己去r市看望郎霆烈时看到的那个千金小姐吗? 那纤细的身姿,绝美的容颜,乌黑的长发,还有郎霆烈当初看她的眼神,让艾拉对她的印象太深了! 她怎么也在z市,竟然还是在郎霆烈的晟霆集团当职员!而郎霆烈在会场上看她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透明人,一点波澜都没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郎霆烈对自己亲密,又对这个黑发女子冷漠,艾拉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一种莫名的直觉,还是让她不安。尤其是在离开晟霆集团时,看到这个女人守在郎霆烈的专属电梯出口处,这份不安就更强烈了。 在商场结束完开幕仪式,艾拉又悄悄地回到了晟霆集团,看到费芷柔还守在原地,她也悄悄地隐蔽在角落里。她不知道自己会等来什么样的一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错过。 果然,她等到了。 可是,看到他们两人相互争执的一幕,艾拉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那份莫名的不安已经变成了真实的疼痛!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刻! 看着那个叫费芷柔的女人,郎霆烈的眼神那么炙热,即使是仇恨,也还是那么炙热!而那份冷漠,那份残忍,不过是他刻意伪装的。而这份炙热,似乎她永远永远都得不到……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这个角落里的艾拉,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燃烧在郎霆烈心中无法扑灭的爱!因爱生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切吧……所以他要气她,伤她! 难怪,他会临时改变主意,和她一起参加今天的记者招待会…… 难怪,在走上主席台前,他没有拒绝自己伸过去挽着的胳膊,甚至还对自己温柔微笑…… 他不过就是想让费芷柔看到他和自己亲密的一幕,他不过就是在利用自己!而刚才,他竟然还对费芷柔说他要和自己结婚了! 怎么可能! 艾拉苦涩地扬起唇角。就在记者招待会结束后,郎霆烈已经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不会和她结婚,还祝她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幸福?她的幸福就是他,他不知道吗? 为什么!既然费芷柔已经让他又爱又恨,痛苦不堪,他为什么还不肯放手,还不能接受别人!…… 而这样狂热又危险的爱,她多么多么,想要拥有……为什么不能让她拥有…… 森冷的目光再次从费芷柔的脸上扫过,艾拉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不管怎样,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已经结束了。只要他身边没有别人,她就有机会,不管是一个月,一年,还是几年,她都不会轻易罢手! ——————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直到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直到感觉自己深陷在房间的黑暗中,费芷柔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茫然地走进卧室。 拧开*头的灯,看着面前这张他们曾经痴缠过的*,她忽然觉得刺眼,惊慌地伸手,又关掉了台灯。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逃也似的走出卧室,费芷柔无力地仰躺在沙发上,细瘦的手掌也无力地覆在脸上…… 她先是笑,用力地笑,大声地笑……而后,声音降下来,渐渐的没有了,只剩下隐忍的抽泣的声音……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难怪他从未带她去见过亲友,因为他不是真心,只是在报复……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拥抱,他的笑,他的吻……都是假的…… 从再见的那一刻,从那句轻轻的“小柔”……原来这一切都是在骗她,都是在报复她…… 头好痛!痛得她无法再去回忆重逢之后的一幕幕,无法再去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无法再去分辨她在这里的一切,有多少是被他算计和报复…… 不爱她了……只是在报复她……只是一场游戏……他还说,他要和艾拉结婚了…… 反反复复的,她只能想着刚才他说的这些话,每个字,每句话那么清晰地在脑海里撞击,把她的灵魂撞成了碎片…… 若只是误会,若只是不相信,她可以去证明,想方设法地去证明。若只是因爱生恨的报复,她可以原谅,可以不去计较,因为她先给了他那么痛的伤。可是,他说他不爱了,他说游戏结束了,他说他们一刀两断…… 他都不爱了,她还能怎样……解释清楚又能怎样……还能找回一段逝去的爱吗,还能唤醒一颗死掉的心吗?……没有用了…… 比起他的报复,更让她疼痛的,无力的,是他的那句“不爱了”…… 原来,再刻骨的爱恋,也不会永远停在原地。 原来,再深情的人,也经不起惨痛的伤害。 她怨不了,是她的情非得已,错过了自己的幸福。 她不想怨……爱太深,她舍不得…… —————————————— 泪流*,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发亮,直到闹钟铃声的响起。 从沙发上坐起来,又走进了洗浴室。 看着眼睛已经肿成两个红桃的自己,费芷柔拧开了水龙头,把脸浸泡在清晨冰凉的水了,直到快要窒息,才呛了一大口水,冒出了头。 额前的头发湿了,胸口的衣服也湿了。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又发青的女人,狼狈到了极点。 呆愣了会,费芷柔拿过毛巾擦了脸,终于又走回了卧室。 一眼看到卧室正中央的*,她的眸光飞快地避开了。好像那就是雷池一般,她连身体也尽量远离,靠着墙根走到了衣柜前,匆忙地换好了衣服。 正要走出卧室,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依然沿着墙根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抽屉。 这里放着房东的名片。 可就在名片旁边,还放着她曾经小心翼翼放进去的,他留下的两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 原来恨到了极点,真的可以让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他演得那么投入,做足了一切戏码。只是不知道,他在写下这些话语时,是什么心情……恶心吗?嘲讽吗?还是,冷漠得什么都不去想,只为演好戏…… 心里泛起疼痛的苦涩,费芷柔把纸条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至于银行卡,她肯定是要寄还给他的。 拨了电话号码,可是对方关机。 费芷柔顿了会,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费芷柔。这边的房子我不住了,方便的时候请给我回个电话。” 发完短信,费芷柔又在电脑前坐下,手指飞快地敲下几个字,“辞职信”。 他说的,要一刀两断。她又怎能不断…… 盯着电脑,她苍白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泪痕。清冷的面色更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毫无颜色。只是,那抹悲伤太重,重得连瞳孔都暗沉了,依然是漆黑的,却再没了光彩…… 将辞职信递到人事科,费芷柔又回到负一层,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打开门,看着已经与原来大不一样的办公室,再看看旁边赵雪萍的写字桌,视线有瞬间的模糊,又被她隐忍下去了。 赵姐还有一两天才能来上班,既然要走了,就再好好地收拾一次吧。 把包放下,费芷柔开始整理赵雪萍的写字桌,又写了一张提醒赵雪萍按时吃药的字条,压在鼠标下面。 她忽然想起赵雪萍在超市里的奇怪提问,问她是不是得罪了晟霆集团里的人。 现在想来,这应该是赵雪萍在提醒她。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得罪的,竟然是晟霆集团的老板! 难怪,她上班才多久的时间,就从一个部门调到另一个部门。能这样肆意调动职员的,不是老板还能是谁? 也难怪,赵雪萍一开始会故意刁难她,想必也是接到上级的指令,不得已而为之。 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每天俯视、掌控着如此渺小的她,这样的悬殊也是他对自己的报复吗?可他不知道,在她心里,无论他只是保镖,还是这尊贵的继承者,自己已经那样的卑微了…… 为了折磨她,他竟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份恨,到底有多深呢…… 胸口一痛,手里拿着的东西不小心滑落出去,顺着地板滚到了墙角,停在一堆杂物面前。 那是赵雪萍放在办公室用来驱蚊的一小瓶花露水。 费芷柔走到了墙角,把花露水捡起来。 而这时,她发现包裹着杂物的纸壳破了,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角,红红的颜色,很是醒目,好像是资料什么的。 费芷柔想起来,这些东西是她第一天来上班时,从写字桌上清理下来的。当时收拾得很匆忙,没有一一查看,只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边的角落。 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想着赵雪萍身体不太好,即使此刻心里交瘁,费芷柔也还是决定把这些东西重新包好,算是善始善终吧。 她把东西从墙角抱到了桌上,拆开捆在纸壳外面的绳索,打开。 这是…… 等看清楚里面包裹的东西,费芷柔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曾经在街头发过的传单吗?那个大商场的活动宣传单! 这么多……怎么会有这么多…… 那么厚的一沓,竟然全是那时候的宣传单! 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从那一沓的最下面抽出来一些,放在桌上,在左上角寻找着…… 找到了!在这十几张宣传单的左上角都有一小块被咖啡浸染过的污渍。那是她在街边小店发宣传单时,被顾客不小心沾染上的。她特意把这些放在了宣传单的最后。 真的!这些真的是从她手里发出去的!她记得! 她也记得,当她拿着这一沓坐在街心公园茫然无措时,一个男人出现了。当时她正在低声哭泣,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让她惊跳了起来。可那个男人明明说是要把这些传单拿到他居住的小区里,说那里有许多人喜欢在这个商场购物,正好用得上…… 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在晟霆集团,还是一张未少的厚厚一沓…… 她忽然抬起头,脑海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些镜头。 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那个男人上车后,似乎还对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还有,那无法忽视的莫名的强烈目光…… 他说他一直跟着她,他说他在掌控她的一切……那么,当时,坐在车里的人,是他吗?……让人拿走传单的人,也是他吗?…… 惊愕地愣了几分钟,费芷柔忽然又拉开门,跑了出去。 “峰哥,准备出去吗?” 停车场的保安看到老板的贴身司机阿峰,笑着迎上来,又掏出一支烟递过去。 “谢谢,不用了。”阿峰摆摆手,“一会要送郎总出去。” 虽然老板的烟越抽越多,但阿峰还是注意着,不让自己的身上带着烟味。 走过一道门,便是总裁专用的停车位。 阿峰往前面走着,忽而听到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转过头去,却一下惊呆住了。 “你是郎霆烈的司机?”来人开门见山,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我……” 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阿峰便认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让自己老板纠结痛苦、欲罢不能的费芷柔。 可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回答。就他所知,老板从未在费芷柔面前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他这个局外人,更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 “我们见过的,对不对?”费芷柔不等他的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阿峰更是难以开口了,手足无措,只能伸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冷汗都急出来了! “谢谢。”费芷柔顿了下,又看了阿峰一眼,转身离开。 他什么都还没回答,她怎么忽然对自己说谢谢? 看着费芷柔已经走远的背影,阿峰一头雾水,又惊又急,头皮都快被自己挠破了。 怎么办,这件事情一会要不要告诉老板…… 回到办公室的这一路,费芷柔心乱如麻,走路都在摇晃。 刚才那个男人,她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帮她拿走所有宣传单的男人。 而无论是他与停车场保安的对话,还是他将要去的地方,也都让费芷柔确定,这个男人,的的确确是郎霆烈的司机。 而那天,坐在车里,让他带走全部宣传单的人,自然也会是郎霆烈…… 不是要折磨她吗,为什么要让人来帮她,为什么…… 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费芷柔看着那一沓宣传单发呆。 忽然,手机响了,是房东打来的。 “喂,费小姐,你找我?” “是的,我打算离开z市了,所以这边的房子不住了,打算退租。” “退租?费小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房东在那边惊讶地说。 费芷柔愣住了,“不可以退租吗?” “不是不可以,是根本不需要。”房东笑起来,“你不知道吗?那间公寓已经是你的了,郎先生早就以你的名义买下来了。” 什么?!…… 后来说些什么,怎么挂的电话,费芷柔都不知道了。 她看着天花板,原以为可以清空的思绪,忽然之间又被填满了。不过,这一次,是清晰的,也是清醒的。 缓缓地,她阖上了眼睛,让心情随着身体沉淀下来,慢慢回想,慢慢思考…… 是的,他是说报复。 他说让她找不到工作,可是最后给了她工作,让她安定的人,是他…… 虽然是欺骗,可在酒吧里保护她的人,是他…… 他说要掌控她,折磨她,却又把她从辛苦的前台调去了市场部。只是遇上陈总发生的事情,是一次意外。而后来,周欣淼的调离,陈总的破产,肯定也是他所为。虽然把她调来清冷的仓库,又让人刁难她,可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知道赵雪萍的情况,知道她的为人,也知道无论怎样的“刁难”,比起其他部门的勾心斗角,不过都是皮毛之痒,不会真正伤害她…… 还有妈妈,他救了妈妈…… 在她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也是他,一直陪在身边,帮她站起来,帮她活下去……如果真是要报复,真是那么恨她,为什么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为什么不彻底地摧毁她! 为什么,他说的报复,到头来,却是保护她更多,帮助她更多,给了她生活的力量……所以到了今天,即便被他伤害,即便心里那样痛苦,她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放弃生活,依然想着要努力地活下去…… 这是报复吗,这是他所谓的“不爱”了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不信,觉得他在说谎呢?…… 他分明说过,他只把艾拉当成妹妹,当成特殊的雇主,又怎么会突然跟艾拉结婚……这也是报复吗?……如果真要结婚,郎氏与m国皇室的联姻,这么大的新闻又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么,他是在骗她,故意在气她?……他,还在爱她吗?……裹着一件仇恨的外衣,而他的心,却是,还爱着她的?…… 眼睛倏地睁开,闪过璀璨的光芒,希望的光芒! 有因才有果,有爱才有恨。他不是对她没感觉,这份浓浓的恨意背后也许还是一颗爱她的心,所以他才会这样报复着她,却又保护着她,自己都在两难,是这样的,对不对! 忽然,她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眉头紧蹙。 昨晚太震惊太错愕太痛苦了,意识变得混沌,而现在,她想起郎霆烈说过调查过她以前的生活,又说什么费家的司机,什么r市的公子哥……他不仅不相信她说的话,似乎还对她的误会更深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之间的沟壑拉得更大更远了! 不行,虽然知道这种身份的他,自己更加配不上,可她不能任他这样的误会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不管他是爱是恨,她一定要解释清楚原来的事情,不能让这份感情有遗憾,不能让自己后悔一生!如果,在澄清一切之后,他还说不爱,还要和别人结婚,她……会放手,不会做无耻的第三者。 做了决定,费芷柔的眉头舒展了,眼里看到的一切似乎又都光亮了。脸色还是苍白,却已浮上了一抹淡淡的坚定的笑,就像蔚蓝的天空飘来的一片浅浅的白云,有了最清澈的颜色。 “糟了!”她一惊,又往办公室外跑去。 呼哧呼哧地跑到人事部,费芷柔径直冲到早上收下她辞职信的副科长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副科长,不好意思,早上的辞职信我想收回。” 副科长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大概是昨天费芷柔惹了祸,上层也有所预见,所以今天一早人事科就收到指示,如果费芷柔来递交辞职信就收下。还吩咐不要为难她,甚至还要财务多算半年的工资给她。惹了祸能来去自由,还能多拿钱,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好运! “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想在晟霆集团继续工作下去。”费芷柔红着脸。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复无常会让别人觉得奇怪,也会让别人为难。 “那这次想清楚了?”副科长又问了一句,从抽屉里拿出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辞职信。 “想清楚了!”费芷柔坚定地点头,生怕他再放回去一样,飞快地把辞职信拿过来,微微鞠躬,“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人事科,脚步轻快。 从昨天开始,他给她的号码就打不通了。他说要一刀两断,自然不会再与她联系。而她要想再见到他,要想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她只能留在晟霆集团,只能等待机会。 他在那高高在上的帝国顶端,而她在这卑微渺小的底部。如果他有心避开,那即使待在晟霆集团,她也不能那么顺利地见到他。可是,她不会轻易放弃!这场痛彻心扉的误会,是因她而起的,她绝不能轻易放弃! 桌上的座机在闪灯,电话响了。 “郎总。” “嗯。”郎霆烈答应着,看着电脑屏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发青的眼窝,憔悴的胡茬和布着血丝的双眼。 “费芷柔早上递来了辞职信,刚才又拿走了。” 移动鼠标的手指一滞,很快又重新移动起来。 “好,我知道了,不用再管她。” 挂了电话,没有焦距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高低起伏的证券走势图上,有些恍惚,也有些模糊。 被他报复了,羞辱了,所以她想走。又因为不甘心,不死心,所以又要留下来吗?知道他是郎氏的总裁,知道他富可敌国,所以不想走吗?难道她以为她留下来,就会有机会吗?……原来,她也有这样不顾脸面纠缠的时候。只是,他心已死,再也不想为她所动了…… 说到底,是他无法彻底摆脱她的魔障,想到她现在一个人,想到她生活无依靠,就是下不了狠心,将她彻底赶出自己的世界。 算了,随她吧,是去是留,都随她意。而他,再也不会去管她,也不会去见她了…… —————— 费芷柔拿着收回来的辞职信,乘电梯下楼。 到了一楼,刚走出电梯,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手里的辞职信也掉到了地上。 “哎呀,你怎么走路的,这么不小心!”跟在来人后面的女人着急地跨步上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被费芷柔撞上的人,生怕有一丝怠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费芷柔知道是自己沉迷于心事,没注意,才会撞上别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就赶紧道歉。 “没关系。” 冷冷的声音在她微低的头上方响起,让她不由一怔。 咬字很标准,但略带鼻音的语调,不是纯正的中文。这是…… 艾拉公主! 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挑女人,费芷柔不禁睁大了眼睛,又很快避开。 “小心点,这是m国的艾拉公主!”跟在艾拉身边的公关助理拉了拉费芷柔,让她别挡着艾拉的路,“对,你昨天也在会场,你应该认识的。” 费芷柔点头,咬了下唇,低声称呼道,“艾拉公主,您好。” 艾拉高傲地轻挑下眉毛,斜睨着她,微扬的唇角也尽是不屑之意。 她没应答,在公关助理的引领下,走进了电梯。 “费芷柔,给,你的东西掉了。”走在一行人最后的一个小职员,把地上已经踩上脚印的辞职信递给费芷柔,有点吃惊,“你要辞职吗?” “谢谢。”费芷柔微笑着接过来,轻轻摇头,“不是。” “快点进来!”已经走进电梯的公关助理看到后面的人还在磨蹭,看看艾拉微变的脸色,不悦地催促着。 小职员赶紧迈进了电梯。 面对电梯,在电梯门阖上的那一瞬间,费芷柔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在看着自己,眼底闪过阴冷的狠戾…… 艾拉应该不认识她啊,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是她的错觉,还是女人作为情敌之间的天生直觉?…… 等费芷柔还想看清楚时,电梯已经往上升去了。 “刚才那个女职员,看着有点眼熟啊。”电梯里,艾拉好似不经意地问着。 “她就是昨天在记者招待会上不小心打翻托盘的那个。”公关助理立刻回答,“她就是个小职员,也不是我们公关科的,您无需放在心上。” “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没关系。”艾拉笑着,甜美可人,邻家小妹般亲和,又微微蹙了眉,好似有些担忧,“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辞职吧,那样我会不安的。” “不是。”最后进来的小职员连连摆手,“她刚刚说不是要辞职。” “哦,那就好。”艾拉转过脸,不去看她们,依然笑着。可从侧面明亮的镜子里可以看到她唇角渐渐僵硬的不自然。 “我看她挺漂亮的。”电梯再往上走了几层的时候,艾拉又回头,笑着对公关助理说,“而且,用你们的话说,很合我眼缘。这次的宣传活动,我想让她也加入你们的团队,可以吗?” “让她参加?……”公关科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费芷柔不过是个管理杂物的小职员,哪里会懂什么公关和宣传。这次的活动何其重要,怎能让这种毫不专业的人参加,那不是上赶着给晟霆集团丢人吗! “是不是从别的部门调人很麻烦?”艾拉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想有个伴来陪陪自己……” 听到这话,艾拉的经纪人飞快地给公关助理递了个眼色,提醒她们务必要满足公主的要求。 公关助理收到讯息,想了想,又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笑着说,“放心,艾拉公主,这不是难事,只要您想要的,我们一定办到!” “那会不会为难你们啊?”艾拉一脸的的单纯,眨巴着大眼睛。 “不会,”公关助理摆手,笑道,“她本来就调来调去的,人事部大概也已经习惯了。她最开始是在大厅前台的,后面调到了市场部,再后来又到了仓库管理处,暂时借调没有问题,我们会处理的。” “好,那就谢谢你们了。”艾拉微笑着,重新回过头,眼底划过谁也没看到的精光。 费芷柔,若你肯乖乖辞职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留下,为何还要在他的世界里占据着一角!你不甘心吗,不想就此离去吗,没关系,我会帮你做决定!让你后悔没有尽早离开! ———————————————— 听到敲门声,蒋甦打开门,看见来人,他脸上闪过半秒的错愕。 “蒋甦,我来了。”满心喜悦的尹南歌,并没有看到这半秒的神情,拎高了手里的购物袋,“来给你做饭吃。” 郎霆逸的工作已经正式交给雷玄了。因为蒋甦也在这,所以放了假的尹南歌也留在了这里。 虽是情侣,但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尹克在z市的军区工作过,在这边有不少的老战友,所以他在z市置办了房产,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住段时间,会会老友。而尹南歌现在就住在那边。 蒋甦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笑道,“你确定是来给我做饭吃的吗?” 尹南歌笑了下,不说话,脸颊闪过红晕。 她哪里会做饭,倒是蒋甦的手艺好得惊人。 “想吃鱼?”蒋甦看着袋子里还在活蹦乱跳的桂鱼,偏头问她,“清蒸还是红烧?” “红烧。” 尹南歌跟在蒋甦后面走进厨房,看他拿出水盆,接了些水,把鱼放了进去。 “给我半个小时,”蒋甦看了看手表,回头看她,表情温柔,“十二点半准时吃饭。” “不着急,我还不饿。”尹南歌点头,唇角微微含笑地走到客厅,在能看到厨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打开电视,可她的视线不在电视屏幕上,而是一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因为在家,蒋甦穿得很休闲,一件宽松的深蓝色套头卫衣,一条浅灰色的针织棉长裤,阳光般隽逸,比平日里的他少了份儒雅,多了份朝气。可不管是怎样的一面,尹南歌都喜欢,深深的喜欢。 从小,作为首长警卫的尹克长年不在家,尹南歌几乎只是跟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能够细心照顾她的时间不是很多。尹南歌也知道,很多时候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渐渐的,因为独立和坚强,她比同龄的小孩显得沉稳些,也显得淡漠些。而这种不合群更是让她的性情变得清冷,总是一个人,淡淡地面对问题,处理问题。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清冷下去,生活里也不会有任何涟漪,直到遇到了蒋甦。 去wolf报到的第一天,她看到了蒋甦。 128走上未知的路 那天的蒋甦,其实也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衬衣,衣袖卷到了手肘之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麦色的肌肤。而在他回头看她,微笑着问她找谁时,展开的清朗笑脸,让她像是看到了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暖的,喜悦的,满满的……那漆黑的狭长眼眸,英挺的鼻梁,浓黑的剑眉,只是一秒,便刻进了她的心里,牵动了那颗从未起过波澜的女人心。 他是温暖的,和煦的,让她心跳不已的。而在知道他是个孤儿以后,这份心动加注了心疼,就更让她深陷不已了。 恋得深,爱得切,暗恋久了,尹南歌终于忍耐不住苦楚和煎熬,鼓起所有的勇气去向他告白。而这,也是至今为止,她做的最狂热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他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蒋甦是个完美的男友,体贴、细心、温柔,而且绝对的专一。即便是跟莫修那样的*大师在一起,他也完全不受污染,一如她最初看到的那样干净、纯白。 只是,偶尔,尹南歌会有隐隐的不安和烦乱。看别的情侣轰轰烈烈、激情四射,可她和蒋甦之间却总是清淡如水,连争吵都没有过。甚至连接吻,都只是浅尝辄止。 蒋甦说,没结婚之前,他不会对她做什么,想望把所有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 他的正统和责任感,尹南歌认同,也欣赏。她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他吗? 可有时,她还是禁不住羡慕那些如胶似漆的情侣,羡慕他们之间有爱有恼的争吵,甚至还会羡慕莫修那样登徒子似的对女人的*……而这些,蒋甦从来未对她做过。 也许,恋爱的方式就是有很多种吧。她自己本就是清冷的人,又何必期望性格温和的蒋甦去做狂热的事情?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一对,用这种相互温暖的方式白头到老。 看着那个忙碌的颀长身影,尹南歌微微扬起唇。这样的日子,她该知足的。 恍惚之间,她忽然想起另一个宽厚的背影,淡漠的,冰冷的,高高在上的。 在雷玄交接工作之后,她去向他告辞。他对着电脑,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点头,表示应允。 她以为经历那晚的生死一线,这座冰山多少会融化一角……可是,好像是她多想了。不过是雇主与保镖,她为他做的,是应该。而他那一瞬的挺身而出,可能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好了,可以吃饭了。”蒋甦把饭菜端上桌,在尹南歌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然后拉起她的手,一起往餐桌走去。 他的大掌是温热的,一直都如此。尹南歌也很喜欢被他握住自己手的感觉,包裹着她,似乎要用温暖包裹着她全部人生。 坐下来时,尹南歌不由地看了眼手表。 果然,十二点半! 他一向都这么准时,说到做到。她很欣赏。 微微笑着,尹南歌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真香!”她不由赞叹道。 蒋甦做的饭菜一向都是色香味俱全。以前在g市的总部时,他们几个人总喜欢赖在蒋甦的住所,连最挑剔的莫修也对蒋甦的厨艺赞不绝口。 其实尹南歌也会做饭。小时候,妈妈上班不能按时回家,都是她自己动手做饭。只是,在厨艺高超的蒋甦面前,她不敢献丑。更何况,她只会做些小菜,碰到鸡鸭鱼之类的,就望而却步了。 虽说面对格斗、搏击或者枪射,她连眼睛都不会眨,可是面对这些家禽、水族类,她实在下不了手,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而每次看蒋甦利索地刮鳞、剖肚、剁块,手法娴熟又漂亮,她都会暗暗惊叹,自愧不如。 “觉得香就多吃点,”蒋甦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鱼,“看你最近都瘦了。” “嗯。”尹南歌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应着,低头吃饭,眼底已是浓浓的幸福。 她不该多想的,对吗? 其实今天来的有些唐突。她知道蒋甦在家,却没有告诉他她要过来。 明明都在z市,蒋甦也知道她在放假,可是这几天,除了几通电话,他没有去找过她,和以前在g市的样子大不相同。 他很忙吗?他现在没有任务在身,即便是忙,也不至于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吧……这种好似被冷落的感觉让她有点难过。 思来想去,她跑去超市买了菜,直接来到他家。 不是每次都要男人主动的,告白的事情她都做了,为什么不能主动来找他呢? 而现在,看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一如既往地体贴,尹南歌终于放下了一颗忐忑的心。 “对不起,南歌,最近在了解郎大哥的事情,往警局里跑得多,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看着低头吃饭的尹南歌,蒋甦的眸光流出疼爱,轻声说着。“没关系,我知道的。”尹南歌抬头微微笑着。只有面对蒋甦的时候,她才会这样不吝啬自己的笑,才会这样的毫无防备。 看尹南歌碗里没了菜,蒋甦又挑了一块少刺的,放了进去,“多吃点。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我知道有个水产市场有新鲜的海蟹,我买来做给你吃。” “好。”虽然答应得淡淡的,但她黑葡萄般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蒋甦,扬起的唇角露出了那颗可爱的虎牙。 她那样开心又满足。两个人这样安静、幸福地吃饭,好像是一对小夫妻。哪怕在心底里,她总是有一份小小的迁就。比如,这道菜,她其实喜欢的是清蒸,说自己想吃红烧的,不过是因为蒋甦喜欢。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奶奶?”尹南歌垂眸,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眼底浮起小女人般的娇羞。 她向往与蒋甦的婚姻,早就向往与他朝夕相对的生活,渴望让这份温暖如影随形。 蒋甦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然后说,“等忙完这几天我就带你去。”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餐桌。 尹南歌把桌上的残渣倒进厨房的垃圾桶时,忽然愣了一下。 “你抽烟了吗?” 她看到了垃圾桶里扔着的一堆烟蒂。 蒋甦也看到了。 “不是,”他笑了一下,“昨天来了几个朋友,他们是烟民。” 看着蒋甦已经转过去的背影,尹南歌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敏感,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干涉他什么。 “对不起,蒋甦,我不是在干涉你,我……” “我知道,”蒋甦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笑着看她,又把她轻轻搂在怀里,目光疼惜,“小丫头,不要这么紧张,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不会多想的。你也别多想,好吗?” 小丫头…… 尹南歌最喜欢听他这么唤她,就像是被他捧在掌心里一样。蒋甦不像莫修那样会甜言蜜语,而这句“小丫头”,已经是他给她的,最甜蜜的情话。 “嗯。” 尹南歌微微点头,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生活这样美好…… —————————————————————————— “赵姐!”早上到公司,看到推开办公室门走进来的赵雪萍,费芷柔欣喜地唤着,“身体好了没?” “已经好了,”赵雪萍笑道,“那天多亏了你,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没事,那是我应该做的。”费芷柔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早上吃药了没?” “吃过了,放心吧。”相处越久,赵雪萍越是喜欢费芷柔。尤其是那天,在医院里,她悉心地照料自己,更是让她这个快上年纪的人感动得差点掉眼泪。 虽然只是同事的关系,但赵雪萍能感觉到费芷柔对自己的真诚,像对妈妈一样的关怀。而她也暗暗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一定要对这个女孩好,像对自己女儿一样的对她好! “倒是你,芷柔,”赵雪萍看着费芷柔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忧,“怎么几天不见憔悴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赵雪萍担心自己不在的这两天,这不辨是非、爱发神经的上级又在找别的法子折腾费芷柔。 “没有……”费芷柔下意识地侧过脸,不让赵雪萍发现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可能是没休息好吧。睡好觉就没事了。” 听她这么说,赵雪萍多少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赵姐说。赵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吃素的人,谁要是欺负你,我一定想办法替你还回去!” “好的,谢谢赵姐。”费芷柔的眼眶红了红,隐忍着委屈,也觉得感动。至少,在这里,她还是收获了一份真情。 两人说着话,刚在各自的椅子上坐下,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费芷柔不由怔了怔。 这是昨天费芷柔碰到的,跟在艾拉公主身边的公关助理。 “费芷柔,”公关助理斜睨着费芷柔,不屑地说,“跟我走吧,暂时换个工作的地方。” “我……” “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费芷柔刚开口,赵雪萍就站起来,站在费芷柔面前,像是要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 公关助理皱着眉头看赵雪萍,好像在说你是什么人,哪有资格当着我! “这是调令。费芷柔暂时跟着我们公关科,一起参加艾拉公主的国际风尚宣传活动。” “调令?”赵雪萍接过公关助理手里的纸张,仔细看着,确实是人事部门签发的。 “这是艾拉公主亲自要求的,上层当然会同意。”公关助理趾高气昂地看着费芷柔,“你应该觉得荣幸,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参加举世瞩目的盛大活动,是你的福分,好多人求都求不来!” 艾拉公主亲自要求的……为什么…… 费芷柔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们不求!”赵雪萍把调令重新塞进公关助理的手里,大声说,“费芷柔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她没那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让那个什么公主去换别人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直觉告诉赵雪萍,这并不是什么荣幸,更不是什么福分。只要是与高层有关的,降落到费芷柔身上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拦回去! “高层决定的事情,岂是你们说不做就不做的,除非你们不想干了!”一个小小的底层职员,竟敢这样的抗令,还不把她放在眼里,公关助理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两人。 “不干就不干!”赵雪萍拉起费芷柔的手,毫不示弱地也瞪圆了眼睛,“我们才不会在这里任人摆布!” “走,芷柔!”她又回头,对费芷柔说,“我们走,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啊!” 赵雪萍决定豁出去了!虽然晟霆集团待她不薄,但她不能眼见他们这样欺负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已经把费芷柔当女儿了,试问,有哪个母亲能任人欺负自己的女儿而无动于衷的! “赵姐!”费芷柔拉住了赵雪萍,对她摇摇头,又笑着说,“没事的,只是工作而已,你不要那么紧张。这个艾拉公主很有名,是这一届的国际风尚大使,能参加这池活动确实很难得,对我也会很有帮助。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放心吧,公关助理都说了,这是暂时的,等活动结束我就回来了。” 费芷柔故意笑得很轻松,也很开心,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知道赵雪萍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赵雪萍是为了保护她才说要离开的话。且不说她现在不能离开晟霆集团,她更加不能去连累赵雪萍。晟霆集团给赵雪萍的待遇很优越,以赵雪萍的年龄和实际能力,是不可能再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真的吗?”看着费芷柔的笑脸,赵雪萍犹豫了。如果费芷柔本人渴望这样的工作机会,她又怎能去妨碍呢? “是真的,你就等着我满载而归吧!”费芷柔松开赵雪萍的手,转身拿着自己的包,对公关助理说,“我接受调令,以后还请助理多多指点。” “好啦,走吧。”公关助理不耐烦地转身,嘴里还在嘟囔着,“不就是工作嘛,怎么搞得要上刑场一样,矫情!” 闻声,赵雪萍气得又鼓起腮帮,却被费芷柔拉下了。 “赵姐,别生气,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费芷柔还是笑着,走了一步后,又回头说,“记得按时吃药。” 走出办公室,狭长的走廊里回响着公关助理高跟鞋的声音,一声一声,也像一把重锤,一次一次敲在费芷柔忐忑不安的心上。 刑场…… 为何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奔赴在未知的刑场之路上…… ———————————————————— 邻郊的山顶上,坐落着一栋简约时尚的小型别墅,在这里可以俯瞰将近半个z市的夜景,看着一片片璀璨的灯光连成了星辰,比星空还要耀眼,非常美丽,令人沉醉。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即使到了凌晨,人们也还是不知疲倦地迷恋着夜生活。或是向往一份*,或是发泄一份痛苦,或是寻找一份刺激,或是排解一份孤独,汇成了这样闪亮的一景,像是一朵盛开到了极致的花,性感妖冶,yin靡的美。 而这片夺目的“星辰”,印在一双黑眸里,却是暗沉的,仿佛是被寒冽的风吹灭的灯火一般,没了生息。 伫立在露台透明的玻璃门后,是一个穿着黑色浴袍的男人。那抹黑太浓重,和他身后漆黑的房间融合在一起,看不清他的身躯和轮廓,只有敞开的浴袍间,那裸露在空气中的麦色胸膛和性感腹肌在光影中依稀可见。可就是这依稀,已经完美到了极点,彰显着最狂野、最迷人的力量。 呆立了会,他伸手拉开了露台的门,让凌晨清冷的风贯穿房间,吹散房间里弥漫了一整天的酒精气味。 又一次,郎霆烈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本应该在晟霆集团的办公室里处理一大堆文件的他,却悄悄地离开了。 这里很安静,适合度假,也适合……疗伤。 是的,他伤了。 想要伤害她,却也把自己深深地伤了。 以为自己能若无其事地上班、工作,以为自己能“无爱无恨”一身轻,可是,在*无眠之后,在得知她要辞职却又要留下之后,在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她之后,竟然又情不自禁想要打开监控视频,想要搜索她的身影…… 不能这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气恼的,又是怨恨的,作为现任总裁的郎霆烈,今天头一次把自己的身份抛到一边! 做了万人之上的统治者又如何?到头来,他还是一个痛苦的男人,一个被情所伤又无法自拔的男人,一个可怜的需要舔舐伤口的男人…… 喝光了别墅里酒柜的酒,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刚才。 头痛欲裂地醒来,在依然寒冷的初春,他走进洗浴室,站立在冰凉的水柱下。他甚至无力地希望自己能大病一场,病愈后,一场神迹能让自己彻底地忘了她…… 只是,他这被锤炼过的钢铁般的身体,有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毅力。就像这份该死的情一样,也是他想象不到的深种…… 在寒冷的夜风中,不知伫立了多久,郎霆烈终于转过身,走回了房间。 漆黑的房间里,有一处在闪烁着小小的绿光。 是被他扔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 一整天没在工作岗位上,想必找他的人、电话络绎不绝。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拥有的越多,越觉得无奈和束缚。别人看他外表潇洒自在,却不知他内心负累重重。 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信息。秘书的、助理的、人事部、官员的、外商的……还有艾拉打来的。 电话他没去理会,顿了顿,打开了信息。 粗略地把手机屏幕往下拉,扫了几眼信息的内容,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 重要的也只能明天再处理,而不重要的,他就随它去。比如,艾拉发来请他去宣传海报拍摄片场看她的事情。 郎霆烈不喜欢拖泥带水。在那么清楚地向艾拉说明自己的心意后,他也不会再增加两人之间无谓的接触。 而他一生中唯一的不痛快、不利索,唯一的拖泥带水,就是对她。也只会对她。费芷柔。 费芷柔……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脑海里便又浮起新年那晚。她织着一条麻花长辫,垂落在胸前,脸颊酡红地看着他,和她手里拿着的红酒一样,迷人又醉人。而她潮湿的眼睛,娇艳的红唇,柔软的身体,让他失控到无法停止…… 如果那样的夜,是每天的夜,该有多好…… 如果那样的她,是一生的她,该有多好…… 停滞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有一瞬的恍惚,又渐渐清晰了。 想到她,就会看到“她”,这是魔咒吗? 因为他分明就在自己的手机信息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129任我上天入地,都挣不开你的噬骨柔 “郎总,有事向您汇报。公关部想把费芷柔借调过去,说是艾拉公主的要求,说喜欢费芷柔,想让她参加这次的宣传活动。您看怎么处理?可以借调吗?” “郎总,艾拉公主已经亲自来过电话了,您看怎么办?” “郎总,您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可艾拉公主这边催得紧,我只能暂时下了调令。如果您觉得不妥,我再把费芷柔调回去。” 三条短信都是人事部部长发来的。肯定是打他电话、发短信都没有回应,又怕得罪了艾拉,只能先按艾拉的要求去办。若是其他的小职员,这种人事调动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向郎霆烈汇报。 可是,从费芷柔进晟霆集团,到她后来的调动,次次都是郎霆烈在吩咐,所以部长也知道,这个费芷柔是轻易动不得的,必须要经过郎霆烈的同意。 艾拉要把费芷柔调到她的身边?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信息,郎霆烈倏地绷直了身体,像是在伸出敏感的触觉,想要查探这个信息下更多的意思。 是别有用心吗?…… 费芷柔明明不是公关科的人,对业务不熟,艾拉非常重视这次的活动,为什么想要把一个不专业的人放在身边呢?这不符合她的个性。 可是,艾拉并不认识费芷柔,更加不知道费芷柔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对她“别有用心”?如果非要说“认识”,那也只是在记者招待会上,费芷柔的失误,让艾拉看到了她,见过一面而已。 见过一面,就觉得合眼缘,想把费芷柔留在身边了?…… 虽然这种事情艾拉以前也做过,可郎霆烈就是觉得隐隐的不安和烦乱。因为在某个程度上,她与费芷柔是情敌,不是能友好相处的关系…… 没有多想,在未接电话里调出部长的电话,郎霆烈准备打过去,让他把费芷柔重新调回去。 可就在要拨出时,他的手指停顿住了。 不是说要和她一刀两断了吗?不是决定从此任她自生自灭了吗?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啪!” 手机重新被扔回了沙发。 郎霆烈快步走进房间,又重重地甩上了房门,像是要甩掉堆积在心头的气恼和煎熬。 【身体可以被风吹冷,被水淋寒,可是心呢,为什么它还在为你火热的跳动,越是挣扎,越是执着,不停地,向往着你的地方……又为什么,你给的柔情并不多,却已噬了骨,缠了心,任我上天入地,也无法挣脱……——郎霆烈】 ———————————————————— “费芷柔!费芷柔!” 连唤了好几声,费芷柔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茫然地不知是谁在叫她。 “是我在叫你!”公关助理看她呆呆的样子,更是觉得气恼,“叫你半天了,怎么也没反应!” “不好意思,君姐。”费芷柔抱歉地抿了抿唇。根本不知道郎霆烈行程的她,在公司没机会见到他,只能在下班后去他家门口守着。可他似乎已经不在那里住了,守到凌晨,她依然不见他身影。。 是啊,他都说要一刀两断了,哪里会轻易再让她见到。若他有心避开,即使是在同一家公司,她也未必能见到。可,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今天艾拉公主要拍摄宣传海报,服装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但是有几件根据艾拉公主的要求做了改动。服装店那边刚刚来电话说已经弄好了,你现在赶紧去把衣服拿过来,十点以前必须赶到片场,知道吗?”公关助理把商场的地址告诉费芷柔,又叮嘱了一遍不要迟到。 若不是他们公关组的人要负责与经纪人和摄影师之间的沟通,实在腾不出人手,公关助理也不会让费芷柔去拿那么重要的衣服,她实在不喜欢和非专业的人一起工作。可是没办法,既然艾拉公主都已经把她调过来了,这些跑腿的事情也只能交给她去做了。 “好,我知道了。”费芷柔接过公关助理递来的服装设计师的名片。 “等等,”公关助理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费芷柔,皱着眉头,又说了句,“一会先找个地方补补妆!看看你的脸色,苍白得像鬼,哪里能见人,不要被别人说晟霆集团的职员这样不注意自身形象!” 费芷柔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几天睡眠不足,忧心又痛苦,她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 这家高级成人定制服装店在市中心,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堵车厉害。等费芷柔来到服装店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你好,我是晟霆集团的职员,君姐让我过来拿给艾拉公主拍摄宣传海报的服装。”因为走的急,费芷柔微喘着气,对店内的服务员说道。 “好的,你们公关科已经来过电话了。”服务员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几个大的包装袋,递给费芷柔。 “谢谢。” 拎着袋子,费芷柔又匆匆地赶到街边,准备找辆的士赶去片场。 就在等车的时候,远远的,她看到三辆黑色轿车排列整齐地往这边的方向行进过来,清一色的宾利,当然醒目。 汽车在离她的位置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拐了弯,在旁边大型购物中心的停车场边停下。而当车门打开,从里面迈步出来的人,更是让她睁大了眼睛——郎霆烈! 他怎么在这里! 初春明媚的阳光下,穿着暗紫色薄呢风衣的他,身长玉立地伫立在一行人中,那样气宇轩昂,仅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挪不开眼…… 看着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前走,又看看那个购物中心,费芷柔忽然想起来,这本就是晟霆集团旗下的商场,他当然会来巡视! 郎霆烈,郎霆烈!守望了好几天,她终于看到他了! 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拎着手里的袋子往那行人的方向跑去。 本来距离就不近,他们男人的步伐又快,再加上手里不轻的几个袋子,纵使费芷柔一刻不停地往前跑,也还是没追上被人簇拥着的他。 “郎霆烈!” 跑得急了,看着还是远远的他,费芷柔忍不住喊了一句,放亮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哀痛和绝望…… 这是市中心,更是购物广场,人声嘈杂,这不由自主的一声呼唤,她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可她清楚地看到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他听到了?他听到她的声音所以停下来了?…… “阿烈!”刚刚还哀痛的心,忽然又涌上了欣喜的力量,费芷柔又唤了一句,索性把手里的袋子都抱起来,更加用力地往前跑着。 可是,她刚跑出两步,那个骤停的身影又已经迈着大步往前走了,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过。 刚才,只是她的错觉吗?他什么都没听见?…… 不管怎样,她要追上去!要让他给她解释的机会! 咬着牙,已经喘不上气的费芷柔甚至更快地跑起来,跟着那行人一起进了购物广场。 商场已经准备开始营业了,里面有职员,也有顾客。 在前几天的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身份的郎霆烈,此时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职员们当然都已经认识他,看到总裁亲自巡视,都受*若惊,掩饰不住满眼的崇拜,微笑地鞠躬。而那些关注过新闻的顾客,也都悄悄地跟随在一侧,爱慕地打量着这位神秘许久的郎氏二少。 有心之人也早已通过无所不能的网络查询到这位二少背后的故事。而在知道他竟是鼎鼎大名的wolf成员之后,大家也都能不无震惊地想到这家特卫公司的老板就是他!既是身份尊贵的郎氏继承人,又是铁血柔情的硬汉,这样的双重身份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的芳心! 众人的尾随和围观多少阻碍了这行人的步伐,让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只是,面对那么多人崇拜、爱慕的笑容,这个被关注的男人一直阴沉着脸色,没有半点回应。他的黑眸微微低垂,仿佛在想着某件心事。 而这样无情又认真的神情,落在周围女人的眼里,更是一种高冷的感觉,不敢太靠近,却又更加向往了。 快了,快到跟前了! 虽然知道现在的人太多,知道现在不是说话解释的时候,可费芷柔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至少先见到他人再说! 还有二十多米,眼见就要追上了,那行人却走到了商场的观光电梯处,按下按钮,准备走了进去。 “阿烈!” 这次,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能听见她的声音! 怕错过机会,费芷柔在他迈进电梯之前又喊了一句,可她也被人拦在了离电梯口几米远的地方。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拦住她的商场工作人员说,“这是商场的内部电梯,如果您要上楼,请到那边乘坐电梯。” “不是,我不上楼,我找人,我找……” 她的话没说完,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郎霆烈已经转过身,看着自己,眸光那样淡漠,那么清楚地写着“生人勿近”! 这一眼的寒冷,刺进了骨头,让费芷柔痛得收紧了心,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不行,她不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阿烈!”不管心底的痛,她依然热切地看着他,想要越过拦住自己的人,却还是被困得牢牢地。 而他,只是冷冷地转过身,走进了已经抵达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徐徐上升。 虽然电梯周围是透明的钢化玻璃,站在电梯里的郎霆烈可以俯瞰商场里的一切,可他独独没有看她,下巴微扬着,看着更远更高的地方。 而她,从他的脸,到腰,到腿,到脚……视线一直追随着,一直到电梯高高升过了头顶的距离,去到她无法到达的地方。随着电梯的爬升,在她心里爬升的,是无法挥散的绝望,渐渐沉痛的绝望…… 不,她不要绝望!她早就该预料到他不会轻易见她的,又怎么能轻易绝望! 费芷柔,振作点!经历了那么多,你都能坚持下来,如今为了自己爱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坚持下去的! 眼睛红红的,鼻尖酸酸的,她还是深吸了口气,在一直仰头看他的视线里,把即将掉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糟了!”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袋子时,费芷柔忽然想起自己此时应该去做的事情! —————————————— 赶到拍摄场地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费芷柔!”费芷柔刚要走进摄影棚时,就看见等候在门口的公关助理君姐走过来,一脸不想掩饰的愠色,抬起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大声说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不是告诉你,一定要赶在十点以前过来吗!你看看,就因为你,整个拍摄顺序都要重新编排,有多麻烦你知道吗!” “对不起,君姐,我……”费芷柔说不出解释的话来。因为今天,确实是她做错了。光顾着自己的事情,影响了拍摄。 “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迟到!我让你去的时候,明明才八点多,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足够你来回了!”公关助理想着费芷柔连累自己,连累整个公关小组,越说越上火,“你别用塞车做借口,那条路我跑得多了,时间掐得准得很……” “算了。”公关助理正说着,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 是艾拉公主。 “穿哪套衣服先拍后拍,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没关系的。”艾拉看着公关助理,又回头看看费芷柔,微笑道,“衣服改好了吗?” “嗯。”面对“情敌”,费芷柔多少有些不安,努力扬起唇角,“都改好了。” 明知艾拉什么都不知道,可费芷柔就是自然不起来,总是会想起艾拉那时满心欢喜扑进郎霆烈怀里的一幕,会想起前几天来自艾拉眼里那近乎错觉的狠戾,也会想起郎霆烈说的他们要结婚的那番话…… “太好了!”艾拉孩子般从费芷柔手里拿过袋子,又把衣服拿了出来,满意地点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几件,正好一会压轴拍摄。你们就不要怪她了。费小姐好像跑得一头汗,她肯定也不想迟到的。” “谢谢艾拉公主,您真是太会体贴人了!”没有挨训,反而给了台阶,公关助理赶紧笑着,不忘奉承几句。 看到公关助理递来的眼色,费芷柔也微微笑道,“谢谢艾拉公主。” 这一句感谢不是违心。看着艾拉甜美无邪的笑脸,费芷柔觉得很羞愧。 艾拉还小,还是个孩子,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而且艾拉根本不知道自己与郎霆烈之间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她们之间会是情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在心存猜忌,才会对艾拉有所防备和抗拒。而这份私心和情绪,她更加不应该带到工作里来。 费芷柔提醒自己,现在站在艾拉面前的她,只是晟霆集团的小职员,只是这次宣传活动的工作组成员,所要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协助公关科的人员组织好活动。仅此而已。 “我要去换衣服,准备下一场的拍摄。”艾拉对着费芷柔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齐刷刷,很可爱的样子,“费小姐,能不能来帮忙?” “可以,当然可以!” 费芷柔还没说话,公关助理便笑着替她答应,还在费芷柔的背后不着痕迹地轻轻推了一把。 “好,那谢谢了。”艾拉很高兴地点头。 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却还能一直亲切待人、甜美微笑,更加没有刁蛮的脾性,这样的小公主当然是讨人喜欢的。 费芷柔跟在艾拉和她的私人助理身后,往更衣间走去。 看着艾拉欢快活泼的背影,她不禁觉得,若她们之间没有那样隐秘又令人神伤的关系,她肯定会很喜欢艾拉。 “费小姐。” 走了两步,艾拉忽然停住,回过头来叫她。 “我在。”冷不丁被点名,费芷柔有些错愕。 艾拉轻笑了一下,走到费芷柔的身边,轻言细语地说,“费小姐,不要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可能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想要把你调来这次的工作小组。”艾拉看了她一眼,继续微笑着说,“不瞒你说,记者招待会上远远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我以前在这边待过大半年的时间,当时有一位中文老师一直陪着我,她很亲切,对我像对待自己妹妹一样。只是后来回国以后,就无缘再见到她了。” 艾拉叹了口气,脸上浮上一抹忧思,而后又微笑着说,“那天突然看到你,我差点以为是我的中文老师又出现了。我在中国的朋友没几个,最怀念的就是她,所以看到你,不由地动了私心把你调过来陪我,你不会介意吧?” 看艾拉无邪的表情,又那么亲密地靠着自己,费芷柔不由地,也扬起了嘴角,“艾拉公主,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艾拉开心地连眼睛都微眯起来,“谢谢你,费小姐!我可以叫你芷柔姐姐吗?以前的中文老师,我也一直这样称呼她。” “可以。”费芷柔点头,对这样一个活泼可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美丽小公主,真的没什么人会有抵抗的能力。 那么,阿烈…… 以前艾拉只是小孩,若现在的她和郎霆烈相处久了,面对这样一个可人儿,他未必不会动心吧…… 若真是那样,她一定会安静地离开,彻底地离开…… “芷柔姐姐,”艾拉看费芷柔的神情有些迷茫,呆愣着,轻声唤了句,“怎么了?” “哦,没什么,”费芷柔提醒自己要专注工作,“我们走吧。” 艾拉和费芷柔几个人刚走进更衣室,艾拉的经纪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艾拉公主,之前联系的平面模特突然生病住院了,来不了了。”经纪人皱着眉头,“我正在想办法联系别的模特,可能要让您多等一会。” “怎么会这样?”私人助理一听,也皱起了眉头,很着急,“不是早就定好的吗?她都知道今天要拍摄,怎么也不注意,非要在今天生病住院!” “算了,她也不想的。”艾拉倒是没有埋怨,只是看着经纪人说,“准备联系哪个模特?赶得及吗?” “就是上次为x牌女装代言过的李莎,她正好也z市。但她手里有个代言广告,我正在等她经纪人的回话,看能不能把她的时间重新安排一下,先来帮我们这场。” “要让别人重新安排,来迁就我,多不好啊……”艾拉也蹙起了眉头,声音也低了下去。 “艾拉公主,我知道你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现在的情况也是没办法。”看出艾拉的烦恼,经纪人不由安慰道。 “对了,不用去找了!”艾拉的视线忽然停留在费芷柔的身上,还亮闪闪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模特吗?” 130恶魔中的天使 艾拉的话一落音,她的经纪人和私人助理便看着费芷柔,先是呆愣,然后是迟疑,最后又是微笑的肯定,同时点头,“可以!” 而费芷柔愣愣的,看看经纪人和助理,又看看艾拉,指着自己,疑惑地问,“艾拉公主,你说的人是,我吗?” “对啊,就是你!”艾拉拍了下手,又回头,很高兴地看着经纪人,“怎么样,她可以吗?” “可以,形象、气质和我们主题要求很符合……” “不行,不行!”费芷柔终于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急切地说,“我没有做过模特,我不会的!真的不行!而且我的身高什么的,也都够不上条件……” “芷柔姐姐,没做过模特没关系,我自己就不是学这个的,只要感觉对了就好了。”艾拉握着费芷柔的肩膀,鼓励地看着她,“而且你只是帮我烘托一下背景画面,不需要有身高,也不需要太多专业动作和表情,很简单的。” “是的,费小姐,而且拍摄的不只是有你,还有一个男模特,就是你刚刚进来时站在门边的那个。这次的主题是世界一个家,所以画面中要有不同肤色的模特。”经纪人也过来劝。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很难请到外场的救援。虽然这次活动很重要,又是和艾拉公主一起出境,很多模特会很期待。但是,说到底,她们也是来陪衬的,甚至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在了解情况之后,但凡有点名气的模特都会想办法找理由推掉,不想沦为连镜头都没上的角色。 而看费芷柔,典型的东方美人,气质干净可人,腰身纤细匀称,除了脸色憔悴了点,无懈可击。不过没关系,这些通过化妆师的手都能弥补的。 “可是我真的不行,你们再想办法找别人吧。”费芷柔咬着唇,还是摇头拒绝。其实她不是怕上镜或是站在摄影棚里,除了担心自己不够专业,影响别人的工作,更多的,她是担心,万一自己真的上了海报,面对众人,怕是以后的生活又会不安宁,又将要被逼着,面对不堪的过去…… “费小姐,要是能找到别人,艾拉公主和我们也就不会这样拜托你了。”私人助理也开口了,“你看我们艾拉公主都这样恳求了,就请你帮个忙吧。救场如救火啊!” 费芷柔抬头,看着艾拉那张殷切的脸,恳求的眼神,委屈又无辜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芷柔姐姐,拜托了,帮我一次好吗?”艾拉拉起费芷柔的手,再一次恳求。 这下,她真的狠不下心拒绝了。 费芷柔无奈地低声说,“如果不拍正面的话,我可以试……” “不拍,不拍!”经纪人赶紧答应,“只拍半身或是侧面、背影什么的!” 其他人都抢着想上镜,费芷柔倒是不想。不过这正也合了他们的心意,不用再烦恼了! “谢谢芷柔姐姐!”艾拉朝费芷柔点点头,很开心地笑了。 “好了,事不宜迟,我去跟摄影师沟通!”经纪人说着,又对助理说,“你赶快找人来给费小姐化妆、换衣服。” 说着,经纪人几乎小跑着走了出去。 “化妆师没问题,可是衣服……”私人助理呢喃着,有些为难。 这里的服装都是按照艾拉和原定模特的身材预定的,她们的身材都很高挑。而费芷柔,才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看上去那么娇小,这些衣服哪里适合她,难道要临时去找吗? “我记得衣架上有适合芷柔姐姐的衣服,你去看看,”艾拉听到了助理的呢喃,笑着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衣架,上面挂满了服装,“我记得是条蓝色的裙子。” 助理狐疑地看了艾拉一眼,奇怪她为何会记得这样的小事。 助理走过去,在衣架上找着,果然在靠近末端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 不过,这个…… 助理把裙子取下来,走到艾拉面前,“艾拉公主,您说的是这条吗?” “是的。”艾拉点头。 “可是这个……” “这个和芷柔姐姐很相称,大小刚刚好。”没等助理说完,艾拉把裙子拿过来,又放在费芷柔胸前比了比,很满意的表情,“你觉得呢?” “嗯,挺好的。”费芷柔无心去在意衣服是不是好看,一心只担心着一会的拍摄。正好化妆师也进来了,领着费芷柔去了另一个房间。 等费芷柔一走出房间,私人助理忍不住对艾拉问道,“艾拉公主,那条裙子的颜色太淡了,而且样式那么简单,一会陪衬起来几乎都看不见了。我刚刚看那里还有一条鹅黄色的,比较靓丽……” “你懂什么!”艾拉变了脸色,横扫了助理一眼,“难道你想让她喧宾夺主吗?陪衬就是陪衬,我自有打算!” 助理愣了一下。公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分钟不还是甜美笑着的吗? 说实话,她跟着艾拉公主的时间还不长,对这位小公主的脾性不是很了解。艾拉公主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使。可她不笑的时候,尤其是微眯着眼睛斜睨的时候,总能让人不寒而栗。 半个小时后,重新布景的摄影棚已经打好灯光,准备就位。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一身中国红的艾拉公主从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前短后长的鱼尾拖曳抹胸裙,露出雪白宿兄和修长大腿,性感妖娆,像午夜最迷人的妖精。而束在她棕色头发上的大红色蝴蝶结,又让她看着像刚从礼品盒里蹦出来的小甜心,饱满的,鲜艳的,非常可爱。 已经等候在一边的混血男模,看到她,不由殷勤地迎上去,伸出手,绅士地牵住她,一起走到镜头前的灯光下。 “还有一个人呢!”金发的摄影师看到只有两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镜头前,不悦又不耐地说了句。 “等等,来了!”一声高喊,一个化妆师从那边跑过来,脸上欣喜的神色仿佛是要给众人展示自己的绝世之作! 她的声音有些亢奋,有些颤抖,不由地引起人的注意,吸引大家的目光往那边看去。 然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凝滞住了,甚至比刚才更加震撼,凝视着化妆师身后的位置。 在刚才艾拉那一眼鲜艳的红之后,这时飘然而至的,是一抹清新的蓝。 裙子的蓝很浅,样式也极为简单,有点像赫本式的收腰无袖小裙,也没有腰带,除了裙摆上多加的一层薄纱,什么装饰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不显眼的服装,穿在费芷柔身上,就像是变成有魔力的磁铁一般,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虽然是黄色人种,但费芷柔的肤色并不艾拉公主深多少。反而,比起那种浑身近乎苍白的颜色,她的肌肤看上去更健康、更莹润、更有光泽。这一抹浅蓝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白了,而蓝,更蓝了。和简单服饰一样,她的妆容清新优雅,从头到脚更是一点装饰多没有。或者说,唯一的装饰,就是她那头如瀑布般浓密的长黑发,直直地垂落下来,只在发尾有几许微卷,在纯净的感觉上增添了一抹无法忽视的妩媚。 “perfect!”混血男模盯着费芷柔看,不由地惊呼出声。当这个东方美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摄影棚时,他就注意到她了。没想到,只是这样简单地装扮一下,她就如此地出众,实在让人倾慕! 而这一句惊呼,也让其他人回过神来,终于打破了不该有的寂静。 “很好。”看到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东方美人,摄影师的语气明显亲和了许多,对费芷柔指着艾拉公主身后的一个位置,说,“你就站在那。” 一红一蓝,一深一浅,如此鲜明的对比,颜色的冲撞,让看的人几乎眼花缭乱。原本这样的搭配,只会让颜色浅显的费芷柔整个陷入背景中去,毫无存在感,可天生丽质、气质不凡的她,本身就是极大的存在,极闪的亮点,哪怕只是个侧面或是背影,也让人无法忽视。 浓艳的红,看久了,总是会累。可谁会看腻清澈的蓝天呢? 渐渐的,原本该被忽视的她,反倒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一颦一笑,哪怕是她一个紧张的垂眸,都烙印了众人的眼里。 “往这边来点,对,就这样!” “眼睛往这边看……对,很好!” “下巴稍稍抬高点,看我的手指!不错!” …… 摄影师时而看看他们三人,时而看着镜头,不停地说着,提示着。旁边的人都以为是费芷柔太不专业了,影响了拍摄效果,让摄影师不得不指点她。 可是,艾拉知道,这种“指点”也意味着另一种意思,那就是此时,摄影师的眼里只看得到费芷柔,而她,反倒成了陪衬! 而更让她在乎,让她气恼的,就是那个隐藏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眼里也只看得到费芷柔! 艾拉知道他会来!只要他心里有费芷柔,当知道她被自己“借”走,他一定会来! 那个突然生病住院的模特,是艾拉让她找理由不来的,为此,艾拉承诺了她一个难得的代言机会。 而那条不起眼的蓝色裙子,也是艾拉提前准备好的。她就是想让郎霆烈看到自己和费芷柔站在一起的一幕,一个是高贵的天鹅,一个是灰不溜秋的丑小鸭,只要不是傻瓜,就会知道怎么选! 可是,她失算了!没想到,被自己嫌弃、丢在一边的款式,竟被费芷柔穿成了绝色!只要她在哪个方向,那个阴影里的身影就会朝向哪个方向,完全被她迷住的样子!而费芷柔,若不是她太紧张现在的拍摄,也一定会注意到那个有些奇怪的身影。 艾拉真是恨死自己了,如此地弄巧成拙!而自己身上这条精挑细选的裙子,这抹新娘红,此时也成了她眼里的刺,那样讨厌! 脸上白了又白,心里忍了又忍,当再一眼,看到那个还是伫立在原地凝视的身影,艾拉终于忍不住了。 “今天可以结束了吗?”艾拉看看摄影师,又看看守在一边的私人助理和经纪人,轻声说,“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听艾拉说这话,众人全涌了上来,担心地看着艾拉。 “怎么了,艾拉公主?”费芷柔也从一侧走到艾拉面前,看到艾拉有些苍白的脸,不由问道。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吧。” 知道郎霆烈还在,艾拉努力让自己对费芷柔温柔地笑着,一脸无害的表情。 摄影师似乎还意犹未尽,可是看艾拉的脸色确实不好,也不好勉强,点了点头。 “收工了!” 公关助理一声高喊,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开始整理东西。 艾拉也被经纪人他们扶着,准备去换衣服、卸妆。 “这位小姐,”趁费芷柔还没离开,摄影师走了过去,笑得很帅气,“虽然你不是专业模特,但我觉得你在镜头面前的感觉太棒了,有没有考虑过当平面模特?” 费芷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很是惊讶,但也连连摇头,笑着拒绝,“对不起,我没有这样的想法。谢谢。” 她正要离开,却又被摄影师拦住了,递过来自己的名片,“不当模特也没关系。我一直在寻找梦想中的东方女人,想拍一期特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可是国际一流的摄影大师啊,居然想找她拍特辑! 费芷柔受*若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管自己有没有兴趣,这都是一份殊荣,因为这是多少女人、多少名模求都求不来的! “芷柔姐姐,我很不舒服,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在费芷柔惊愕间,艾拉忽然伸手,拉住费芷柔,眼神柔弱地看她,好似非常依赖。 “好的。”费芷柔点头,又笑着对摄影师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真的没有兴趣。” 说完,她回头跟着艾拉走了,并没有接过摄影师递来的名片。 看着摄影师失望的样子,艾拉的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跟这种大师级的摄影师合作,无疑会让费芷柔成为叱咤时尚界的人物,她当然不能再给她出风头的机会! 一行人簇拥着艾拉走出了摄影棚。很快,工作人员也收拾完,关了灯,渐渐散去。 等工作室里都灭了灯,当光线只剩下从窗口透进来的丝丝缕缕,那个一直隐在阴影里男人,终于走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是昏暗的,可郎霆烈的视线里却还是一片夺目的蓝,还是刚才那抹蓝,挥之不去的蓝…… 刚才在商场外面,那一声急切的“阿烈”,他听到了,也愣住了。没想到,一心想要躲避开的她,居然还是这样遇到了。 那一刻,他多么想回头,回头看她…… 可犹豫了一秒,停顿了一秒,他反而更加疾步,在一行人的簇拥中走进了商场,冷漠地看着她被工作人员挡住,看着她被隔离在自己的范围之外,随着电梯的爬升,越来越远…… 当电梯停留在顶层,看到那抹身影已经离开,他却又按下按钮,迅速降下,又飞快地走进停车场,上了汽车。 他知道她要去哪。艾拉昨天发来的短信说到她今天要去拍宣传海报,那随行的费芷柔也一定会去。 告诉自己,她怎样都与自己无关,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不知道突然被艾拉“借”走的她会发生什么。 所以,一路驰骋,他还是来了,悄悄地隐藏在工作室拐角的阴影里。看着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摄影棚,看见公关助理在训斥她,也看到艾拉微笑着,似乎在帮她说话…… 好像是他多心了。艾拉并不知道费芷柔与他之间的事情,就算她有点小公主的脾性,但也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对她而言陌生的人。 终于放了心,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可还是想多看她几眼。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多看她几眼…… 这是何必呢。郎霆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许她追逐的,不过是不甘心被这种身份的他抛弃,而没有真正痛苦。也许在所谓的报复之后,这厚厚的茧,困住的,只是他而已。 伫立在原地,目光停留在费芷柔跟随艾拉前去的方向,郎霆烈在去与留之间徘徊,犹豫,然后看见艾拉出现。 她很漂亮,很闪耀。事实上,艾拉一直都是能让人惊艳的美人,白希的肌肤,深邃的五官,长长的卷发,无论东西方,在任何男人眼里,她都是漂亮的。 只是,这份美丽再闪耀,也闪亮不了他的黑眸。 直至,那抹蓝的飘然而至。 服装再简单不过,妆容也不明艳,比起艾拉的红,她的颜色实在太过浅显,可就是深深的,那样深的,吸引着他,陷进了他的眼眸里,幻化作他记忆里最美的一片蓝天,令人迷醉,心驰神往,想要飞上去,想要融合在一起…… 而她在镜头前的一颦一笑,一个回首,一个转身,一个垂眸……一切的一切,一点点紧张,一点点腼腆,却也让她变成灯光照耀下最可人的精灵。 她无心*,却已蛊惑了在场所有人。 看着这样清澈如蓝天,纯净如湖水的她,郎霆烈忽然有种感觉,仿佛与她之间发生的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而最真实的她,其实就是这样的纯真,一如他最初遇见的,最初以为的,一如他梦寐以求的模样……会是这样吗…… 痴痴地看着那样美丽的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快要飞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一样…… 可是,那些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又在脑海里翻腾,提醒着他,她的不堪已是不争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那样的魔鬼,又能如此的天使,为什么!…… 他知道,他不是不能爱,而是不敢爱,他无法再次承受她的背叛和羞辱! 他也知道,他不是不敢恨,而是恨不得,就像拳头握得再紧也会放松一样。那份恨意再深,渗到心底里,却又总是碰到一池泉水,无力地软绵下来,停歇了脚步。 爱,恨,这样两难,这样艰难,时左时右,烧痛了他的灵魂,也快燃尽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烧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当看到那位摄影大师向费芷柔递出名片时,郎霆烈终于回过神。 他看到的美丽,当然也会烙进别人的眼里,尤其是男人的眼里! 不行,她是他的!无论是恶魔,还是天使,都只是他的! 131为她而来 心底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彻底搅乱了他的思绪,让他片刻没有了理智! 拧紧眉头,郎霆烈正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又看见艾拉住了费芷柔,而她也对摄影师摇摇头,跟着艾拉离开了。 碰触到手机的指尖顿住了,然后又从口袋把手伸了出来,有些疲惫地垂在身体一侧。 他差点又要做不理智的傻事了!不是说和她一刀两断了吗?若是把她突然再调回去,费芷柔一定能想到是他做的。知道他还是在意她,她不是更加得意了,更加纠缠不休了…… 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们离开,看着工作人员一一关掉灯光,心里翻腾的海水也渐渐平息,只有那抹蓝还是脑海里飘着,让他情不自禁从拐角里走了出来,走到原来她站立过的地方,回想着她刚才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心里泛起微微的疼痛…… 看着艾拉一行人上了车,费芷柔拎着一堆袋子走到路边。 拍摄结束了,她要把这些衣服再送回店里去。公司里派来的车都被公关科和宣传科的人开走了,她只能再找辆的士。 说是立春了,可天气反复无常。前几天还有和煦的阳光,而今天又是阴沉沉的冷。 都说倒春寒,这样骤变的天气,也许在哪一天,还会突降一场大雪…… 若是下雪了,变冷了,他会穿自己给他织的那件毛衣吗?会不会,早就被他扔掉了…… 呼了一口气,看着在空气中渐渐飘散的白雾,费芷柔不禁有些神伤,叹息着,又往的士来的方向探了探头,探头张望。 一辆宾利从不远处开过来。 费芷柔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这辆车,和她先前在商场看到的型号、颜色是一样的,难道是他……会是他坐在里面吗?…… 宾利快速地靠近。有那么一瞬间,费芷柔好像看见它减速下来,而车内,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车窗那边,仿佛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会是他吗!他会下车见她吗! 她忽然心跳加速到不能呼吸…… 可仅仅是错觉而已。因为车到了她面前,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没有快,也没有慢,就那样一溜烟地开走了。 幽幽地叹口气,又对自己幽幽地笑了下,费芷柔挥挥手,拦下快要靠近的的士,坐了进去。 黑色宾利的车那么多,她又何必如此敏感。况且此时的他,一定还在购物广场,怎么可能会跑来这么远又与他毫不相干的地方…… ———————————————————————————————————— 推开一扇古香古色的大门,房间里隐隐传出来的戏曲声陡然清晰了,在充满中国古典气息的空间里萦绕。 而坐在房间正中间的,是一个白发老人。她微眯着眼睛,跟着旋律很轻地吟唱,一只手在有节奏地打节拍,另一只手在抚摸一只猫。 这是一只雪白的猫,毛不是很长,蜷缩着身体,趴在主人的膝头。它也和主人一样,微眯着眼睛,跟着主人抚摸的节奏,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好像很舒服,很惬意,快要睡着了一般。 可当门被推开,有脚步声靠近时,它又敏锐地睁开眼,警惕地站立在老人的膝头,看着门口的方向。不过,只一秒,它已经收起了弓起的背,软绵绵地朝来人叫了句,“喵。” “你好啊,大白。”蒋甦伸手在大白猫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轻蹭他的掌心,他也扬起了唇角。 听到他的声音,大白猫又喵喵地叫了两声,好像很高兴。 “你们来了啊!”当然,更高兴的是大白猫的主人。 看到站在身后的蒋甦和尹南歌,平日里再威严有加的欧沛芝,此时也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奶奶。”蒋甦唤了句,又指着尹南歌说,“这个您已经认识了,尹南歌。”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啦!” 欧沛芝站起身,大白猫已经很识趣地从她膝头下来了,蹲坐在长椅上,睁着一黄一蓝漂亮的鸳鸯眼,看着眼前的三人。 欧沛芝笑着拉起尹南歌的手,觉得欢喜,又忍不住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奶奶等你来很久了。” “奶奶,您好,”尹南歌微微笑着,“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之前受伤,欧沛芝去医院看过她。但那次只是匆匆一面,为的又是保护郎霆逸的事情,面对欧沛芝,尹南歌没什么不自然的。可今天不同,今天是蒋甦特意带她回来看欧沛芝,大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她多少有点紧张。 “这也不能怪你,这得怪我这个孙子!”欧沛芝又回头对蒋甦说,故作气恼,“明明就在z市,也不知道你整日里在忙些什么,非要我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催,才肯过来。” “对不起,奶奶,最近实在有些事情要去办,所以耽搁了。”蒋甦笑着,在欧沛芝的肩膀上轻轻揉了几把。 欧沛芝当然不是真的气恼,被蒋甦这么一哄,立刻又笑了,“那也不能把自己的大事给耽误了,更不能耽误人家南歌,是不是?” 刚刚还在揉捏的手顿了一秒,又轻轻放下。蒋甦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伤都好了吧?”欧沛芝的关注点在尹南歌身上,也没去注意蒋甦的神色,只是亲切地看着尹南歌,“以后会不会留疤?” “都已经好了,谢谢奶奶的关心。”对那点伤,尹南歌不以为意,“大概会留点疤痕,不过没关系,这对我们保镖来说,是很正常的……” “哎,可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当然要漂亮,最好是完美无瑕,怎么能任它留疤呢!”欧沛芝有些心疼地皱眉,又说,“我认识一个医生,他自己研制了一种药膏,对祛疤很有效,改天我让他拿给蒋甦。你坚持抹一段时间,伤疤基本上就能淡得看不见了。” 面对欧沛芝的和蔼亲切,尹南歌的紧张和局促渐渐消散。 她笑着点头,“好的,谢谢奶奶。” 说完,她微微偏头看了眼蒋甦,想要传递此刻自己心中的喜悦。可蒋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视线不知停留在何处,有些茫然。 “走,我们去楼下,中午你们就在这里吃饭,我让厨房都准备好了。”欧沛芝一左一右拉着蒋甦和尹南歌的手,笑呵呵地往前走。她步伐稳健,嗓音洪亮,一点都不像快八十岁的老太太。 走了两步,欧沛芝又回头,对跟在后面的大白猫说,“跟紧点,今天人多,小心我一会忘了你,不给你鱼吃了。” “喵。” 大白猫叫唤一声,倏地从她们的腿脚之间钻过去,灵巧迅速地跳上走廊扶手,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它去哪了?”尹南歌不由地问道。 这只中国大白猫长得很漂亮,体态轻盈,毛色光泽,仅是一眼,就让尹南歌喜欢上了。虽然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屑,有些傲慢,但也不影响她对它的喜欢。尤其是那双漂亮神秘的鸳鸯眼,似乎暗藏着一些玄机,让人情不自禁被吸引。 “不用管它,它可是个机灵鬼。”说起自己的*物,欧沛芝一脸骄傲,“它听得懂我说的话,知道有鱼吃,这时候怕是已经到了厨房,问下面的人讨去了。” 走了两步,欧沛芝想起什么,又对尹南歌说,“蒋甦跟你说过没有?这只大白猫是他送给我的。大白跟他一样,很贴心,这几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带来不少乐趣。” 尹南歌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蒋甦。难怪这只大白猫对蒋甦那么熟悉,原来是他送来的。而欧沛芝说到贴心,他确实是一个非常贴心、温暖的男人,对谁都一样。 走下楼,大白果然蹲坐在墙角里,猫着身子,呼呼地吃着碗里的鱼块。看到欧沛芝几个人下来,抬头喵了一下,又继续吃食。 “看你这副贪吃的样子,要在南歌面前丢脸了。”欧沛芝虽是这么说,但满脸都是*爱的神情,呵呵地笑着,可见她对这只猫有多么地喜欢。 “老太太,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开饭?”佣人走过来问欧沛芝。 “先生和太太都出去了,今天大概都不会回来。”欧沛芝抬头看了一下钟,说,“再等二十分钟吧,阿逸说要来吃饭的。” 郎霆逸? 尹南歌的指尖跳动了一下。难怪刚才奶奶说今天人多,没想到,他今天也会来…… 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有皮鞋踏着大理石地板,由远而近,一步步靠近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的节奏。可那鞋跟与地板之间清脆的撞击声,听上去那样冰冷,就像来人一样。 莫名的,尹南歌的心,跟着指尖也跳动了一下。而当那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身后,强大的气息如气流般笼罩过来,她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秒。 “大哥。”看到已经站到尹南歌身后的来人,蒋甦笑着点头。 “你们都过来了。”郎霆逸也点头,眼神里一如既往,没有太多的情绪。 “郎总。”不喜欢被他的气息牢牢困住的感觉,尹南歌很快转过身,略微看了眼郎霆逸,神情淡然。 “南歌,不能再叫郎总了。”欧沛芝笑着说,“你现在可不是他的保镖,你应该和蒋甦一样,叫他大哥。” 欧沛芝话语里的意味,尹南歌听出来了。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她多少觉得羞涩,红了下脸,又看着郎霆逸,微笑道,“大哥。” 大哥……好一句,大哥…… 郎霆逸胸口一紧,侧过的黑眸里有转瞬的忧伤。 “你好。”他极快又极淡地应了句,已经转身对着欧沛芝,唇角浮上难得的温暖,“奶奶。” “哎!”欧沛芝开心地答应着,“难得你放下工作,主动说要来陪奶奶吃饭,奶奶真是开心啊!” 欧沛芝只有郎天翰一个儿子,所以这独独的两个孙子,她尤为宝贝。可这两个孙子吧,一个性情冷淡,天生的工作狂。一个倒是性子热情些,却又长年在外地。两个都难得见上一面。 “奶奶,有时间我会多来陪您的。”看到欧沛芝鬓角上散落了一根碎发,郎霆逸伸出手,轻轻地挑起,又轻轻地塞进欧沛芝盘在脑后的发髻里。 他指尖的轻柔,神情的温柔,都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冷冰冰的大总裁,而只是一个会贴心、会温暖,懂感情的大男人……不觉间,尹南歌看得有些愣了。 这时,蒋甦往郎霆逸来的方向看了几眼,只看到两个郎家的私人保镖,并没有看到雷玄。 “大哥,玄子呢?今天不是他执勤吗?” “他去枪械库了,一会会来接我。” “怎么不告诉我?”蒋甦微蹙起眉,“这种事可以让我去,或者让我跟着你。” “没事,你们不要太紧张了,现在还有警察在保护我,那些人不会轻易再出现的。”面对蒋甦的关心,郎霆逸忽然有点难受,有点心虚。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看看已经等候在餐厅里的佣人,问道,“是在等我吃饭吗?” “是的,你不是说十二点半到吗?没想到今天还早了。”欧沛芝的心情非常好,脸上一直飞扬着笑容,“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吃饭吧。” 佣人把饭菜端上来,满满地摆了一长桌。 “南歌,不要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就夹。”欧沛芝体态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自己左侧的尹南歌和蒋甦,又叮嘱道,“阿甦,照顾好南歌。” 说完,欧沛芝又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郎霆逸。 “奶奶,我又不是客人,您就不用再叮嘱我了。”知道欧沛芝要说些什么,郎霆逸先开口了。 等欧沛芝起筷,大家也开始吃饭了。 四个人的餐桌,很安静。除了欧沛芝偶尔的询问和说话,三个年轻人没主动说过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是郎家向来的习惯。 只是在这优雅安静的背面,空气里有隐隐的,耐人寻味的东西在蛰伏。 郎霆逸夹过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和他尊贵的身份一样,举止非常优雅、得体,连视线的位置都刚刚好,似乎在享受这顿丰富的午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里看到的,专注的是什么…… 虽然很少回郎家大宅,但郎霆逸有每天给欧沛芝打电话问安的习惯。今早,在电话里听到欧沛芝说蒋甦会带着尹南歌来郎家时,他的心里微微一怔,思绪有片刻恍惚。 理智那么清楚地告诉自己,这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也提醒自己,不要去眼见她和蒋甦在一起的一幕。可冷静如他,在听到“尹南歌”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不能理智了。鬼使神差般,他告诉欧沛芝,自己今天也会回郎家大宅。 本来定好十二点出发的,可越是临近中午,郎霆逸越是坐立不安。十点半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别墅出发,一路飞驰而来,却又在郎家大宅附近停下。 不顾身边保镖的疑惑,郎霆逸就那样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远处,直到半小时后才又重新出发,驶进了郎家宅子。 一走进大厅,他便看见了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 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又慢慢地沉淀下来,仿佛这些日子的焦躁和不安,在这一刻全都找到了归宿。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喵——” 一声猫叫,大白已经从墙角走了过来,在欧沛芝的脚跟心满意足地轻蹭着,很舒服的样子。 很快,它看到了郎霆逸,便又从欧沛芝的身边体态轻盈地迈过来,索性跳上了郎霆逸身边的空座椅,冲他叫了一声。 “吃饱了?”郎霆逸看了它一眼,继续吃饭。 “喵——”大白显然对他冷淡的态度不太满意,撒娇地又唤了一句。 “好了。”郎霆逸无奈地扬了一下唇角,伸出手,在它柔软的毛发上轻轻抚摸了一把。 “喵——”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大白满足地微眯上眼睛,似乎很享受,甚至还伸出白色的爪子搭在郎霆逸的手背上,也在抚摸他。 正在吃饭的尹南歌,看看猫,又看看郎霆逸,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来。 动物是有灵性的,谁对它好、对它坏,哪怕只是几个眼神,它也能感受到。即便此时,郎霆逸对它的方式淡淡的,不见得有多亲昵,但从大白的反应上也能猜到,郎霆逸平日里对它很好,而它也喜欢这个看着冷漠高傲的男人。 “好了,大白,家里还有客人,快下去吧。”欧沛芝*溺地看着大白,虽有责怪它不分时候的放肆,但也还是轻柔的语气。 “喵。” 大白叫了句,像是在答应,而后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好有灵性的猫! 尹南歌觉得喜欢,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看着它迈着小步,轻巧地走出餐厅。 可就在她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大白忽然停下来,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而那双漂亮的鸳鸯眼里,在发着幽幽的光,森冷的光,看得尹南歌不由打了个寒颤…… “南歌,怎么了?” 蒋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让她回过神来。再看过去时,大白已经跃上了楼梯,往楼上去了。 是错觉吧?……一只小动物怎么会发出那么敌视的目光,更何况,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它,喜欢小动物的她也不会做伤害它的事情啊。 “哦,没事。”尹南歌笑笑。 “刚才奶奶在问你话。”蒋甦低声提醒了一句尹南歌。 “不好意思,奶奶,您刚才问我什么?”尹南歌抱歉地看着欧沛芝,刚才她确实走神了,没听见欧沛芝的声音。 “也没什么事,”欧沛芝倒也没在意,微笑道,“我听蒋甦说过,你的父亲每年都会来z市度假,他这次什么时候来?方便的时候,我想两家正式见个面。” 一句话落音,在场三个年轻人的脸色都陡然变了变。只是谁都没发现别人的。 尹南歌当然是欣喜的。两家人正式见面就意味着,婚姻不远了。 “夏天,爸爸一般都是这个时候过来。”心里有几分羞涩,尹南歌不敢去看蒋甦,只是看着欧沛芝,唇角有难掩的笑意和娇羞。 “好,那就夏天。”欧沛芝应了句,然后笑着呢喃,又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夏天把婚事定下来,秋天结婚是最好的……嗯,就是秋天,硕果累累啊!” 132他要相亲 “奶奶,先吃饭吧,凉了对胃不好。”郎霆逸忽然出声,没有起伏的眉宇间看不出情绪。 “对,对,先吃饭。”欧沛芝连连笑着,抑制不住地喜悦,“有什么事情我们一会再聊。” 空气中,有一股轻微的气流在拨动。那是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暂时地松了口气。 吃了饭,几个人来到客厅,佣人端上切好的新鲜的水果。 “阿逸,你今天倒是难得的清闲啊。”看郎霆逸也在沙发上坐下,手里拿起了水果盘,欧沛芝有些惊诧,“平时吃完饭,你都是匆匆忙忙地离开,哪里陪我吃过水果。” “哦,”郎霆逸顿了一下,继续叉起一小块苹果,“今天是没什么事,而且难得和蒋甦一起回来,就多坐会。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啊,你们三个从小在一起,感情是最好的。虽然现在各忙各的,但也不能生分了。”欧沛芝忽然叹了口气,看着郎霆逸,浮上忧思,“你啊,不能总是忙工作,忙工作,你也应该和蒋甦一样,带个女朋友回来给奶奶看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实在不行,你就听你妈的,开始相亲算了,奶奶可不想等闭眼的时候还看不到你当爸爸……” 平日里,郎氏夫妇或是欧沛芝说这番话,郎霆逸都会借故离开,可是今天,他居然纹丝不动地坐着,吃着水果,像是在听,又像不在听。 他在悄悄地观察尹南歌的神色。明知她在意的只有蒋甦,可他依然在观察。 他不知道自己希翼的是什么……希望她惊愕吗,难过吗?……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喜欢的人只有蒋甦,期盼的也只有与蒋甦的婚姻,所以刚才提起两家的正式见面时,她露出了女人的娇羞。不是为他绽放,却令他神往的娇羞。 果然,听到有关于他婚姻的事情,她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淡漠,只是在吃着水果,流转的眼眸也只是看着蒋甦而已…… 再甜的水果,此时也是无味的,甚至是苦涩的…… “奶奶,就听你们的安排吧。我确实也该结婚了。”郎霆逸放下水果盘,看了看手表,站立了起来,“差点忘了,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奶奶,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没事,你去忙吧。”难得听到郎霆逸对婚事这么顺服的话,欧沛芝很是高兴,也不在意他忽然说要走的话,一心想着等容雅回来就跟她商量商量,挑选几个好的女孩让郎霆逸看看。 “大哥,雷玄还没来,我送你回去吧。”见郎霆逸要走,蒋甦也站了起来。 “不用,有保镖跟着我,不用担心。”郎霆逸看看蒋甦,又不由地看了眼尹南歌。 她此时也正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情愫,干净地让他心疼…… “南歌还在,你陪着她就好。” “就是,阿甦,你别去了,一会你还要送南歌回去。”欧沛芝也说道,“阿逸有好几个保镖跟着,不会有事的。” “嗯,”郎霆逸微微点头,“阿甦,南歌,再见。” 说完,他利索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是啊,再见…… 她要成为蒋甦的妻子了……而他,也要使自己成为某个女人的丈夫。也许,只有这样,能让自己彻底地忘记她,把她从心里拔去…… 吃完水果,蒋甦和尹南歌向欧沛芝告别,然后离开。 一路上,尹南歌似乎有点兴奋,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前几天爸爸打来电话,说有可能过来待几天,看看我。他现在退休了,除了见见战友,游山玩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尹南歌右手撑在车门上,半降的车窗透进午后稍暖的风,吹乱她俏丽的短发。 她随意地掬了一把,撩在耳后,黑眸默默含情地流转,转到正在开车的蒋甦身上。 他穿了件浅米色的针织开衫,露出里面天蓝色的衬衣领,衬得侧脸轮廓深刻立体,又不失暖意。他单手抚在方向盘上,有力的手指轻轻转盘,优雅流畅,这是尹南歌最喜欢的样子。 蒋甦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尹南歌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异样,只是专注地在想自己的事情,在想如何表达出内心的想法,又不会让蒋甦觉得自己太不矜持。 “如果爸爸来这边,需不需要过来拜访一下奶奶?”尹南歌把视线转过来,看着车的前方,好似说的不经意,“我刚刚还说是夏天,如果提前过来,会不会不方便?” 正在行驶的车忽然减了速度,又快速地往右靠,然后在路边停下。 “怎么了?”尹南歌看看附近,只是人烟稀少的郊区马路,不明白蒋甦为何突然停车。 而当她回头看蒋甦时,却看到他微微蹙眉的侧脸,少了暖意的侧脸。 “蒋甦,怎么了……”尹南歌忽然有些不安,又问了一遍,声音低了下去。 蒋甦没有回答,抚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此时有力地握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尹南歌没有再问,但是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担忧。 半响,蒋甦终于开口了。 “南歌,”他的声音很低沉,从未有过的低沉,“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尹南歌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头有些干涩。 蒋甦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虽然还是温和,却暗藏着淡漠。 “你说,我听着。”她轻笑了一下,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也不要太过敏感。 “南歌,我……”蒋甦吐了几个字,忽然又顿住了,似乎要说的话太过艰难。 眼底闪躲着,他面朝前方,没有去看她。 “我们分手吧。” 什么?! 尹南歌惊愕地僵直了身体,睁大眼睛看着他。 分手?!……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突然说分手!……他们刚刚不是还去见了奶奶吗,不是还在说两家正式见面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说要分手!…… 心里在翻江倒海,脑海里也被炸得火光冲天,太多的震惊,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明白,甚至顾不上去难过、去伤心…… “为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南歌终于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从口里发出,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因为……”蒋甦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能跟你结婚,我给不了你幸福。” “这是什么意思?”心在颤,手在抖,眼底也有什么在急速奔腾,刺痛着,可尹南歌强忍着,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南歌,对不起……”蒋甦垂下眸,也低垂下头,疲惫又无力,“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也很喜欢你,但这种喜欢,只是哥哥对妹妹,只是兄妹之情……不想让你伤心,我也以为这种感情可以改变,所以当你向我告白时,我没有拒绝,因为我觉得你会是适合我的女人,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会爱上你,我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对。可是,两年过去了,这份感情依然还是最初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应该早点对你说的,不应该这样耽误你的青春,可每次看到你的笑脸,我就说不出口……” 旁边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蒋甦担忧地抬起头,看向副驾驶座,也对上尹南歌那双已经空洞的眼睛。 “南歌……”胸口有些发紧,蒋甦从未见过尹南歌这种神情,好像她的世界都崩塌了。 她在抖,抖得很厉害,牙齿也深深地咬进了嘴唇,快要渗出血来。眼眶也已经红透了,一大片水雾堆积在里面,可就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他们在一起两年了,她以为他们会走进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没想到,在她最憧憬的时候,竟听到他说要分手……多么可悲,多么讽刺的笑话……一直以来,他竟然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妹妹而已…… 有答案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安,此刻想来,都有答案了…… 难怪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过莫修所说的男人的冲动……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温和如水,却没有热情似火……难怪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她在主动靠近…… 说什么要把最好的留在新婚之夜,不过是他不爱她,不想要她的托词…… “南歌……”蒋甦又唤了句,英挺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眼里有疼痛。虽然不是爱情,但这些年在一起,他真的早已把她当成妹妹,疼惜又珍惜。 “既然不忍心,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国度飘来的,虚弱又飘渺。 蒋甦咬咬牙,“南歌,我已经耽误了你两年,不能再欺骗你一辈子了。对不起,南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我宁可被你骗一辈子!蒋甦,让我在你身边,不管是兄妹,还是爱人,让我待在你身边!或者,等你真正爱的女人出现,我再离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不要分手,不要和你分手! 心里呐喊着,那么多的话,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冰冷的身体…… 她不是会哀求的女人,不是会哭泣的女人,不是会祈求怜悯的女人。 她一向洒脱,一向淡然,而这些,她知道,正是蒋甦所欣赏的。既然分手是他要的,她何不洒脱成全,何不淡然接受,与其做一个祈求不到爱的哭喊女人,不如平静离开,让他记得尹南歌最美丽的样子,记得尹南歌永远不会做他的负累…… “好,我接受。”呼吸已经窒息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对蒋甦伸出自己纤白的手,“做不了情侣,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不对?” 头一次,在面临生死之外的头一次,面对一个女人的洒脱和承受,蒋甦哽住了喉头。是深深的内疚,是重重的心疼,也是浓浓的无可奈何…… “嗯,当然是朋友。”蒋甦重重地点头,握住尹南歌的手。她一向微凉的手,此时更是冰凉的,这份寒意也刺进了他的骨头,让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 尹南歌唇角的笑虽然在颤抖,但扬得更高了。 “我就在这下车吧,不用送我了。”不等蒋甦说话,尹南歌已经回头,极快地拉开车门,又极快地下了车。 蒋甦看着已经走在街边的身影,手摸在车门把上,犹豫着,终于没有下去。 这么久了,他了解她。她此时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道歉,她想要的只是保持一份洒脱,让他记得最好的她…… 尹南歌低垂着头,在人行道上静静地走。 而马路边上,一辆墨绿色的路虎一直慢慢地跟随,一缕烟丝从里面飘出来。 “你走吧,别再跟着了,我没事。”走着走着,尹南歌停下,对坐在车里的蒋甦说。虽然眼眶是红的,但唇边依旧浮着一抹笑。 蒋甦没有说话,但依然缓慢行进的路虎已经是他的回答。 “蒋甦,你走!求你!”尹南歌忽然大喊,神情第一次近乎歇斯底里,不停地喊着,“你走!求你!走!” 蒋甦知道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知道她再也强忍不下去,知道她还是想要在他面前保持她的淡然…… 咬牙,蒋甦捻熄烟头,终于踩下了油门,路虎飞驰前行。 他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她快乐,至少要给她成全。 看着路虎远去,尹南歌再也支撑不住地蹲了下去,怀抱着膝盖,怀抱着自己,崩溃地失声痛哭…… 这是她的初恋,是她刻骨铭心的爱,怎能不痛,怎能不伤! 难怪人们总说,幸福就像烟火,稍纵即逝。爱情就像泡沫,一触即破…… 原来,自始至终,她抓在手里的,不过是烟火,不过是泡沫,而不是自以为是的一生一世…… 他骗了她,她不怨他。这场爱情是她要来的,他也在努力,那样努力过,这份努力也让她更加悲哀…… 远去的路虎里,蒋甦一直在牢牢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身影。看到她在路边蹲下,那么无力地怀抱着自己…… “啪!” 蒋甦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英俊的脸颊上那么清晰地印出自己的手掌印。 ———————————————————— “蒋大哥,好巧啊!” 蒋甦回头,一眼便在商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看到了艾拉,即便她带着帽子和口罩。 “艾拉公主。”蒋甦微笑点头。他知道艾拉在z市,所以能遇到不算奇怪。 “蒋大哥,”艾拉走到蒋甦面前,看到他憔悴的面色,帽檐下的眉头蹙了蹙,“怎么脸色不好?” 她又左右探了探,问道,“南歌姐姐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吗?我来z市有一个星期了,还没见过她呢。” “她有事,没跟我一起。”蒋甦淡淡地应着。 在尹南歌自己说出他们已经分手的事情之前,蒋甦会保持缄默。他已经伤了她的心,不能再让她没了尊严。无论尹南歌对别人说出什么样的分手理由,他都会承认,只要能减轻一点她心里的痛苦。 “好失望啊,刚才看见你,以为还能和南歌姐姐一起逛街呢。”艾拉娇嗔着。她对尹南歌的感情倒是真的,至少在中国,尹南歌是她唯一的同性朋友。 蒋甦笑而不语。 “蒋大哥,你回去记得跟南歌姐姐说,让她有时间就来看我,我很想她!” “好,我会跟她说的。”心里有抹无奈和酸涩,蒋甦还是点了点头。 想着奶奶跟自己说的事情,蒋甦正要开口对艾拉说什么,忽然看到从远处走近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愣了一下。 费芷柔?她怎么…… 刚在想她为什么也在这里,就看到她走到了艾拉的身边。看到蒋甦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蒋大哥。”费芷柔微笑道。 “芷柔,你这是……”蒋甦的眼神是疑惑的,不明白费芷柔为何会跟艾拉站在一起。 就算艾拉这次的活动是和晟霆集团合作,也应该是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事情,费芷柔是在仓库的,怎么会连在一起? “蒋大哥,你和芷柔姐姐认识吗?怎么认识的?”艾拉明知故问,一脸天真。郎霆烈在费家当保镖时,是和蒋甦搭档的,他当然会认识费芷柔! “认识,以前……”蒋甦刚要回答,却看到费芷柔在悄悄地对自己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出来。 微微转眸,蒋甦笑了一下,说,“以前见过几次。” “哦,是吗?”艾拉的眼神从费芷柔身上飘过,有旁人无法察觉的阴冷。 费芷柔,你以为你不说,不让别人说,我就不知道你和郎霆烈的关系吗!好让你这只狐狸精再去迷惑我的阿烈吗!你休想!我会让你吃尽苦头,自己乖乖地离开! “哎呀,芷柔姐姐,你怎么自己拎这么多东西啊。”艾拉忽然惊呼,又冲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说,“你们怎么也不去帮忙,让芷柔姐姐那么累!” 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迅速被分走,顷刻间空空的,费芷柔有些纳闷。刚刚艾拉公主不是说她们要去商场顶层办事,不方便带这么多东西,让她拎着跟在后面的吗,怎么一下子又拿走了。 “芷柔姐姐,别发愣了,我们走吧,还有好多东西要买。”艾拉甜蜜蜜地冲费芷柔笑,很亲切的样子。 艾拉知道蒋甦与郎霆烈非同一般的关系,虽然不清楚蒋甦是否知道费芷柔对郎霆烈的意义,但在蒋甦面前,她还是要注意几分,不能让郎霆烈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好。”费芷柔答应着,又对蒋甦说了句再见,跟在艾拉一行人后面走了。 “等等!”费芷柔刚走了两步,忽然被蒋甦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蒋大哥?”费芷柔惊讶地看着蒋甦,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点激动。 艾拉也回过头来看他。 蒋甦自知自己的唐突,连忙松开了抓住费芷柔的手,低低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费芷柔先是疑惑,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郎霆烈是晟霆集团的总裁,所以蒋甦才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那。作为郎霆烈的挚友,看到原为费家小姐的自己,那么巧合地出现在晟霆集团,蒋甦肯定会疑惑,会吃惊。他应该会问郎霆烈,而郎霆烈,也应该会告诉他…… 所以,蒋甦才会帮她,才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他知道郎霆烈在报复她,所以可怜她,就像现在这样一句,“你还好吗?”……会是这样吗?…… 如果蒋甦同情她,愿意相信她,她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忙,让郎霆烈给自己一次解释的机会…… 不行,这是她和郎霆烈之间的事。不管是曾经在r市,还是后来在z市,都是她一次次地加深了他对自己的误会,是她亲手把不信任灌注进他的心底。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埋下的因,只能自己解开果! 133偷天陷阱 “我没事,挺好的。”费芷柔抿唇一笑,感激他的关心,“谢谢蒋大哥。我要去工作了,改天见。” 说完,她回头,跟在艾拉后面走了。 看着一行人走过了拐角,上了扶手电梯,蒋甦微微眯眸,转了身。 费芷柔,艾拉…… 艾拉应该不会知道费芷柔与郎霆烈之间的事情。可这样的巧合,意味着什么…… ———————————————————————————————— 坐在黑色真皮的转椅上,郎霆烈盯着桌面上的照片发呆。 这是那天在摄影棚拍下的照片。摄影师一冲洗出来,就被郎霆烈拿到了一份。 二三十张照片,前面那些,镜头里主要是中国红的艾拉,或娇媚,或甜美,或性感。那抹蓝色只在她身后点缀,露出侧脸或是后背。 而到了后面,可以看出摄影师偏了心,也偏了主题,镜头往后推,往侧拉,直至放出了费芷柔的整个身影,让那抹清新的蓝完全跳进了视野,也霸占了视野! 那天已经亲眼见过了,被震撼过了。而现在,再看到被修饰过的高清海报式照片,看到她被摄影师捕捉到的微妙,媚眼如丝,娇艳红唇,那份震撼依然未减,甚至更加清晰。 她真美,无法抵御的美…… 连最专业的摄影师也都忘了自己的主题对象,要去抓住这份美,可想而知,这些照片到了国际协会那边,自然不会再忽视她。就算不会喧宾夺主,也会让她暴露在公众面前。 事实上,郎霆烈已经听到了风声。费芷柔的照片很有可能被协会作为宣传期刊的后封面图刊登出来。 手机响了。 “郎总。”话筒里传来助理的声音。 “怎么样,有消息吗?”郎霆烈的目光依然流连在照片里她美丽的双眸上。 “是的,已经肯定了,协会确实打算把费芷柔的照片刊登在期刊上,说很有东方美感,适合这一届的主题内容。” “想办法把这些照片换掉。”郎霆烈蹙眉,“不能让她上封面。” 她当然不能上封面!她曾经被自己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如今,若再度成为公众人物,她过往的“不堪”肯定会被挖出来!他是恨她,是要与她一刀两断,但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给她伤害! “可是,郎总,已经决定的事情协会那边不会轻易改变的……”助理忐忑地说,不明白老板为何为了一个费芷柔动如此干戈。 “不改变,就让他的期刊一本都发不出来!”低沉的声音里寒冰刺骨,“撤掉郎氏所有的赞助,别说这一届,就是十届我也让他办不出来!” “好,郎总,我知道了。”助理干脆地应允。老板如此坚定,做手下的就算有疑虑,有担忧,也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挂了电话,指尖正停留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时,门铃响了。 从之前的公寓搬走,知道这个住所的人不多,也都是郎霆烈最亲近的人。 虽然心情糟糕得不想见任何人,郎霆烈还是去打开了门。 看到来人,他愣了半秒,也不算奇怪。毕竟和蒋甦是兄弟,就算有争执,也不会变成真正的隔阂。 “喝点什么?”也不等蒋甦回答,郎霆烈已经转身往酒柜走,拿出一瓶洋酒和两个酒杯,再走了过来。 “开车了,我不喝酒。”蒋甦已经看到堆在餐厅桌上的三个空酒瓶,微微蹙眉,不想让郎霆烈继续喝了。 郎霆烈依然打开了瓶盖,倒上一杯,“那我自己喝。” 看他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蒋甦知道劝不过他,索性走到了一边不再看他。 这是…… 桌上散着一堆照片。照片上的红色那样醒目,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红色不过是为了烘托那抹清新,那抹蓝……费芷柔…… 心里一紧,蒋甦又重新走到了郎霆烈那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艾拉的事情,奶奶跟我说了。”蒋甦的表情淡淡的,“你真不考虑跟她结婚吗?” 郎霆烈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蒋甦,眼神里有一抹惊诧,慢慢地说,“蒋甦,你最了解我,你觉得我会考虑吗?” 看他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的动作,蒋甦气恼地夺过了酒杯,“为什么不考虑?也许和她结婚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你看你,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郎霆烈看了蒋甦一眼,唇边的笑有抹嘲讽,“如果你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就别白费口舌了。你知道我的,婚姻若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那不如没有。蒋甦,别人来劝我也就罢了,不应该是你。” 说着,他又拿起另一只空酒杯,满满地倒上。 “既然没想法,为什么又要和艾拉一起出席记者招待会!”蒋甦拧紧眉头,“那也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郎霆烈没说话,只是闷闷地喝着。 “你是为了她吗!为了费芷柔!为了气她、报复她,所以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故意和艾拉站在一起,让别人有想象和误解的空间!”蒋甦冲到桌子边,拿起那堆照片甩在郎霆烈的面前,心里又痛又急,“郎霆烈,爱她就和她在一起!恨她就忘了她,和别人重新开始!这样的不干脆、不利索,捆绑着自己,捆绑着她,有意思吗!” “你告诉我,我怎么去爱,怎么去跟她在一起!你告诉我!”郎霆烈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猩红着双眸看着蒋甦,如一头困兽! “我知道你回头去调查了,也知道你调查到的是什么……”蒋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知道在那样的事实面前,自己也无力辩驳什么。若只是过去的情感,真爱一个女人,郎霆烈不会计较。可那样不堪的过去,郎霆烈无法承受的,是她的本性,是不敢去爱。因为太爱,所以太计较,太害怕…… “我今天看到费芷柔和艾拉在一起。这不是你安排的吧?”蒋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到桌上摆着的烟盒,下意识地想去拿,又止住了。 “在你眼里,我已经变得这么不堪了吗?”郎霆烈苦笑着,“也是,我连那么卑鄙的事情都做过,又不怕多做一件。” “阿烈,我不是这个意思……”蒋甦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任何关于费芷柔的事情,都能让郎霆烈紧绷起神经,张开身上的尖刺。 “放心,不是我。在公开身份的那天,我都已经跟费芷柔说清楚了,我们现在只是陌路人,什么关系都没有。”郎霆烈重新坐下,高大的身躯那么无力地陷在沙发里,“是去是留,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再管。” 结束了?不会再管?……蒋甦看着郎霆烈憔悴至极的脸颊,长满胡茬的下巴,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真是结束,你为什么不把她调到别的公司?郎氏这么大,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蒋甦不想看他再懦弱地逃避问题,直盯着他那双闪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紧握着他的肩头,用力地说,“醒醒吧,阿烈,如果不能爱,就彻底放手,找个人重新开始!我不想再看你这样痛苦下去了!” “蒋甦,别管我了!”郎霆烈挥开蒋甦的手,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别再管我了!由我吧!” 说着,他拿起外套,大跨步地往门外走去,背影那么仓皇又挫败。 蒋甦说得对,他若是真心放手,彻底放手,可以有一百万个方式让她离开自己的世界。可他却是这样,说要结束,却天天看她。说要了断,却任由她留下来。在感情面前,这般懦弱无力…… “咚!”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蒋甦也站立起来,握紧了拳头,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 博览中心。 莫修正在对照图纸,确认新加装的监控设备和安保设施。贾总的私人珠宝展览即将在这里举办。 在这些先进的设备中,莫修最喜欢的就是红外线感应报警系统。就像著名的神偷大片里一样,空间里交织着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只要触碰上任何一角就能启动防盗系统。他也在期待,一直期待着,亲眼看到一个像凯瑟琳泽塔琼斯在《偷天陷阱》里扮演的那种女人,柔软的腰肢,灵巧的动作,敏捷的反应,猫一样舒展身体,越过这些障碍。那一定是能让男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光是想象,就能让他的瞳孔兴奋地收缩着。 “莫组长,还有什么问题吗?”两个保镖一直跟随在莫修身后,记录需要完善的地方。 “好,就这样。”莫修叠好图纸,放进口袋,对跟着的保镖轻笑道,“你们辛苦了,把刚才我说的几个地方再完善一下,加两个广角摄像头。剩下的就是展览柜的防盗系统,随时跟进。” “好的,莫组长。”两个保镖点头,离开了。 博览中心很大,分了好几个展馆。从这个分馆出去,直行走过一个露天小花园,就是另一个分馆,也是去出口的必经之路。 说是分馆,其实是一个文化长廊,有时会摆放雕像,有时会挂着画,有时又是古典的面谱,都是一流大师的作品。 像今天,展览的就是西方的油画。 莫修走了进去。 长廊里很安静,弯弯曲曲的,一个弯接一个弯。有颜色不一的灯光柔柔地照映在油画上,照映着用色迷离的画,给这安静的长廊又涂抹上一层梦幻的气息。 不赶时间,莫修便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种梦幻的感觉。 某一处鹅黄的灯光照过来,莫修不禁想起那晚在阑珊处酒吧,看见蓝桑绕着旋转钢管舞动在灯柱里的样子。 一转弯,又某一处粉粉的光映出眼帘,又让他想起那日在温泉,她在温泉水里粉纷嫩嫩的样子,娇媚又可爱的眼神…… 有点魔怔。他让一个像小妖精的女孩弄得有点魔怔了。连找别的女人的兴趣都没有了。 好几次坐在夜店里遇到漂亮女人,都已经走到酒店了,他偏又觉得索然无味,借故离开。事后自己都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他莫修做的事! 这小丫头片子给自己下药了不成!既然如此,那他只能用她做药,解了这魔怔! 凭他莫修的手段,泡个稚嫩的*信手捏来。可是最近太忙了,一心在负责展馆的布控,无暇分身。 他也抽空去酒吧找过她,不过她似乎也很忙,那几次都没见到人。 没关系,来日方长,等执行完这次任务,他一定要抓住这只调皮又爱跑的小猫咪! 微微挑眉,莫修继续迈着大长腿往前走去。 又一个弯走过,前面照射过来一层层紫色的光,很柔美,也很神秘。 迈了两步,莫修忽然停住了,漆黑的眼底跳着欣喜的火光。 在前面紫色的地灯前,站立着一个白衣女孩。 蓝桑!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仰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副油画。 和往日见过的样子不同,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绒绒毛衫,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裤腿收在长长的黑色皮靴里。她的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双肩包,抱胸的胳膊上随意搭着一件外套,清爽干净地像个高中生。 冷艳。性感。可爱。清纯。 四次见面,四种感觉。她真是妖精,多变的妖精,迷人的妖精。 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一下,莫修扬起嘴角,狭长邪魅的黑眸微眯,极轻地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停下。 她非常专注地看画,连身边多了一个人也没察觉。 有那么好看吗?比他还好看? 想到她从未这样看过自己,莫修心里忽然有点不知滋味,也抬起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画。 很简单的画,比起那些抽象不知意思的,或是浓墨重彩的,或是纷乱繁华的画,这幅画真的太简单了。只是一大片的紫,漫无边际的薰衣草绽放在画面上,随着风吹染成了一片,模糊成一片。唯一清晰的,是在那一片紫色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抱着一捧薰衣草,静静站立的白衣少女。她侧立着,看不清表情,只从微微昂起的姿势里知道,她在守望远处的什么,执着地守望着,忧伤地守望着…… 没有偏头,只是转动了眼眸,莫修看到她依然在看这幅画,睫毛微微颤抖,感觉那样忧伤,竟像画上那少女一样,也在守望着什么…… 不喜欢!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她专注别的,守望别的,而不是他! “真巧啊!”他笑着,大声打断了她一个人的世界。 蓝桑终于回过头,在看清身边人的时候,眸子里的那抹淡紫色的忧伤转瞬即逝。 “真的很巧。”蓝桑也笑,唇角扬起的弧度竟和他的有些相似,都是轻佻的。 “去酒吧找了你几次都不在,怎么,”莫修迈进了一步,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带着麝香的气息喷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笑意更深,“在躲我吗?” “呵呵,”蓝桑轻笑了几声,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灼热直白的眼神,“我为什么要躲你,只是碰巧不在而已。” “那就好。”见她不躲,莫修低下头,几乎眼对眼,鼻对鼻…… 不是要吻,可他的唇越发地靠近,带着试探和侵蚀,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终于,在他快要贴上她的唇边时,她微微偏开了头,睫毛有一瞬的抖动。 呵呵,再厉害的妖精,到了他面前,也只能跟从他的步伐和节奏! 莫修满意地直起了身,暂时放过了她,“我记得蓝老板说过要请我喝酒的,不知道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蓝桑扬起眉毛,轻松的样子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知道,刚才一瞬间,在他那样浓重的鼻息下,在他那样强烈的男性气场下,胸腔里那颗尖锐的心忽然乱跳,失了节奏…… 这个男人是危险的,她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份危险竟然会裹着蛊惑人心的外衣,让她顷刻间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她想退缩…… 不,再危险也要前往!必须前往! “那就今天吧。”莫修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择日不如撞日。不知蓝老板是否有时间?” “ok!”蓝桑爽快地答应,“走吧。” 深夜。 一男一女走进july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套间。 他们都喷吐着酒气,不过男的依旧步伐稳健,女的却已经摇摇晃晃。 “喝水吗?”莫修看蓝桑已经跌坐在沙发上,两眼迷离,唇边得逞的笑更加明显。她的酒量还不错,但是比起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嗯……”蓝桑点头,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 那轻轻浅浅的声音,听在莫修的耳朵里,却像是有只小猫在抓,挠得他心痒难耐。 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莫修正要把水杯递给她,可看到她软绵绵躺在那里的样子,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喝了一大口,放下水杯,然后对着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俯下了身…… “唔……” 一声低呼从她的嗓子里细细碎碎地发出来,眼睛也紧紧地闭上了,不知道是惊讶这样的待遇,还是喜欢这样的荣*。 真甜!…… 将水送进她的唇,他也毫不客气地搜刮她所有的味道作为交换。太沉醉了,他没发现,她放在背后紧紧握着的拳头,拼命隐忍的拳头…… 一吻未完,他的手已经紧紧圈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们去卧室?”终于让自己从她的味道里清醒过来,莫修沙哑地问着,比夜黑的眸子里浸染了浓浓的晴欲,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还是要问她。他是*,但也不是会乘人之危的小人,若她不愿意,他不会勉强。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两厢情愿的快乐。 醉眼朦胧的蓝桑没有说话,脸上红扑扑的,唇也微微红肿,含羞的眸子泉水般凝了他一眼。 这便是答应了! 虽然感觉得来的太容易,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乐趣,莫修还是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想那么多干嘛,享受眼前的快乐才最重要! 走进卧室,一把蓝桑放下,迅速脱掉衣服,他又重新吻了上来,比刚才还要凶猛。大掌也已经抚上她的腰,要从衣角里钻进去。 刚才的触碰已经让他知道,她的腰肢一如他想象的柔软,甚至还要软,足以像泽塔琼斯那样灵巧地“舞”一曲。 想到这里,莫修更加亢奋了,火热的掌心探到她微凉细滑的肌肤。 就在这时,刚刚还被动承受的蓝桑忽然主动,翻身而上,热情似火地回吻他…… 十足的妖精,真是对他的胃口! 莫修满足勾唇,正要扯去她身上的衣服,忽然感觉舌尖一麻一痛,然后意识模糊,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而在晕过去前的那一霎那,他分明看见她晶晶亮的眼睛在闪光,分明不是刚才迷离的样子! 特么的,他又被算计了!蓝桑,你给我等着!…… 134未知的危险 下雪了? 费芷柔看着落到掌心的一点冰冰的小雪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仰头,正好有雪片飘落到睫毛上,冰凉的触感延伸到了眼睛里,看着越来越多的雪片从空中飘落下来。 真的,下雪了…… 春天里的雪……眼看要温暖却又陷入冰寒,这不就是她吗?…… “费芷柔!” 一声熟悉的叫喊,是公关助理的声音,“你怎么又在这里傻愣着,快去帮她们布景!” “好,我马上去。” 今天安排的是艾拉的外景拍摄。地点是在z市的郊外,郎氏名下的别墅区。这里是按苏州园林的景观布置的,有小桥,有流水,也有假山林园,非常别致,有韵味。 和工作人员一起布好景,费芷柔站立在一边。 “芷柔姐姐。” 化好妆,从商务车上下来的艾拉,对费芷柔甜甜地笑着。 “艾拉公主,什么事?”费芷柔走了过去。 “芷柔姐姐,我没吃中饭就过来了,肚子好饿,你能帮我去找点吃的吗?”艾拉的眼神在撒娇。 找吃的?费芷柔往一边看去,那边不是摆着工作人员准备的吃的吗? 艾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说,“芷柔姐姐,他们准备的这些我吃不下去。” 简单的面包、三明治,还有一些盒饭,确实不是她这样的公主喜欢吃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费芷柔笑着点头。 “我听他们说这附近有一家王记馄饨很好吃,我想尝尝。” “好,我去找,你等会。” 费芷柔拿起包,看了看在拍摄场地摆放的车。一辆商务车是给艾拉化妆、换衣服、休息用的,还有一辆商务车是给摄影师和工作人员用的,剩下的,就是几辆摩托车了。 怕耽误他们工作,费芷柔借了一辆摩托车,按照艾拉说的方向开去。 雪已经开始下大了,一大片一大片地飘落下来。 费芷柔庆幸自己穿了一件带帽子的棉服,能够遮挡些雪花。可是当摩托车驰骋起来,当寒风从领口、从衣角嗖嗖地刮进体内,她才发觉一顶帽子根本抵御不了多少寒冷。 可是都已经答应艾拉了,她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只能顺着街道继续往前开,寻找着艾拉说的“王记馄饨”。 越来越冷了,即使带着手套,费芷柔的手脚也早已冻麻木了,还有被寒风肆意刮着的脸,早已连嘴巴、鼻子在哪里也感觉不到了…… 可这一路骑来,费芷柔并没有看到什么馄饨店。这里是郊区,出了别墅区就是宽阔的街道,除了一些还在建造的高楼,一些待改建的平房,基本看不到什么建筑,更别说是商铺了。艾拉说是在附近,可是一眼望过去,平坦的马路两边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费芷柔还是停下来。手都冻僵了,拿手机时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艾拉的私人助理。 “我找不到艾拉公主说的馄饨店,确定是在这条街上吗?”费芷柔问着。有雪花落在睫毛上,凉凉的,湿湿的,眨一下,微微模糊了视线。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抹去。 助理有些迟缓,话筒里也有些细碎的声音,好像她在跟人说着什么。但是话筒里有风雪的声音,费芷柔听不清楚。 “是的,就是在那边,我们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你一直走,会看到的。”过了一会,助理说话了,语气急促,“你快点,艾拉公主在等着,一会要拍摄了,饿着肚子可不行。” “好的,我尽快!”挂了电话,费芷柔搓了搓冰凉的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继续往前开。 差不多七八公里的路程,费芷柔终于看到了几家连在一起的商铺,矮平房。其中一家确实挂着“王记”馄饨店的招牌。 可是这家看着又破又小的,会是艾拉公主说的那家吗? 犹豫着,费芷柔还是打了个电话。只是这次,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算了,就这家吧,再往远了走,时间就太晚了。 “老板,买份馄饨。”费芷柔停下车,走进馄饨店,拍掉堆积在身上的雪花。早上出门匆忙,没留意天气预报,所以她只是穿了件棉布羽绒服,外面一层棉布不防雨雪,即使拍掉雪花也还是浸湿了一大片。 “好嘞,马上来。”老板笑着答应,开始煮馄饨。 这家店面真的很简陋,也就夫妻两个人,除了她,店子里也只坐着一个客人,正在低头吃面条。 费芷柔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老板说,“我要打包的,你这有好的打包盒吗?” “打包盒?”老板咧着嘴,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纸碗,说,“就拿这纸盒装着,再用塑料袋装好不行吗?” 费芷柔看看那纸碗,不说它的保温性,就是拿,这样的雪天也是不方便的。 “你这没有别的打包盒吗?我要带去比较远的地方,那样装肯定就洒了,而且也凉透了。” “那你看看旁边的超市有没有饭盒卖吧?我这实在是没有了。”老板摇摇头。 费芷柔没有犹豫,赶紧走进旁边的超市。天气这么凉,再吃凉了的馄饨,艾拉肯定会不舒服。再说,她那样娇贵的公主也不会习惯用这种简陋的纸碗。 找了会,幸好,超市里有饭盒卖,虽然简单点,也比那一次性的纸碗好。 费芷柔在馄饨店里冰凉的水龙头下把饭盒洗干净,又用热水烫过一遍,再把老板已经煮好的馄饨倒进去。 馄饨很香,晶莹剔透的样子,热乎乎的汤里加了些紫菜和虾米,闻着也很鲜。这家店看着不怎么样,食物倒是做得很精致。 费芷柔对老板笑了笑,把饭盒盖好,又用几个塑料袋严严实实地裹了几层。虽然起不了多少保温的作用,总比没有的好。 她戴好帽子,骑上摩托车,最后把饭盒稳稳妥妥地放在自己小腹的地方,裹在羽绒服之下,然后出发了。 来的时候,因为要找店面,所以费芷柔的车速慢些。 而现在,要赶着把热腾腾的馄饨送给艾拉,费芷柔加快了速度,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往前开。 “咚!——” 忽然从路边冲出一只流浪狗,费芷柔连连刹车,急刹的轮胎在已经积水的路面上打滑,摩托车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也狠狠地被甩了出去! “汪汪!”小狗冲她叫了几声,仿佛还在怪她把自己吓到了,然后夹着尾巴往另一边飞快地跑走了。 费芷柔躺在地上,看着小狗跑跳而走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过也庆幸,它平安无事。 “啊!” 她支撑自己,想要爬起来,忽然感觉左手手肘之处剧烈的疼痛,好像撞到骨头了…… 她稍微的、轻轻地伸了伸,好像还能动,应该没有骨折。 先不管这个了,赶紧把东西送到别墅去比较重要! 对,馄饨呢?会不会…… 费芷柔赶紧四下张望,在离摩托车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它,看到饭盒平稳地搁在地上。 她赶紧挣扎着起来,走过去把饭盒捡起来。 还好!饭盒还是紧紧地盖着,没有东西洒出来,应该是刚才从她身上滑下去的,所以没有被撞击。 忍着手肘之处的剧痛,费芷柔咬牙,把摩托车扶起来,重新坐上去。 扶了重物,痛处更加难以忍受了,左手无力地搭在车把上,她几乎只能依靠右手来控制方向,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等她终于回到别墅的拍摄场地时,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停好摩托车,费芷柔拿着饭盒过去时,看到艾拉已经站在了布景里,穿着极具民族情调的长摆礼服,对着镜头微笑,表情成熟娇媚。 “你怎么才来?”私人助理看到她,皱着眉头,“艾拉公主等你好久,实在等不及只要吃点面包填补一下了。” “对不起,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店,所以晚了。”费芷柔道歉,把还热乎着的饭盒放在旁边的桌上,“艾拉公主还吃吗?” “不知道。”助理哼了句,“等艾拉公主忙完这场再说吧。” 刚说完,那边的摄影师就在说,“好,先休息一下,换件衣服进行下一场。” 今天拍外景的摄影师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费芷柔猜想应该不是艾拉要求的,因为艾拉也好像在抱怨,说这个摄影师没有之前的专业。 艾拉走了过来,看见费芷柔站在助理旁边,远远地笑着,好像很期待。 “芷柔姐姐,辛苦你了!”她依然是甜美无邪的表情,“买到了吗?” “买到了。对不起,艾拉公主,我来晚了。”费芷柔忍住手肘的痛感,还是轻笑着,表示抱歉。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这么冷的天让你来回跑。”当艾拉摸到桌上饭盒还是热乎乎的时候,更加欣喜地看着费芷柔,“还是热的呢,姐姐真是细心!” 费芷柔笑了笑,帮她打开饭盒,“有时间就趁热吃几口,凉了对胃不好……” 可她刚打开,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费芷柔自己也愣住了。 虽然饭盒外面完好无损,也没有洒出东西,可是饭盒里面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了。原本精致剔透的馄饨,现在混着汤水变成了一个个面团,裹着黑黑的紫菜,不仅不能让人有食欲,看着更是恶心到了极点。 “费小姐,你买的这个东西,让艾拉公主怎么吃啊!”一边的私人助理嫌恶地摇头,“快拿去扔掉!” “对不起……”看着艾拉也已经拧紧的眉头,费芷柔赶紧重新盖上饭盒,“因为路上摔了一跤,所以饭盒……” “芷柔姐姐,你摔跤了!没受伤吧!”艾拉急切地看她,满目担忧。 “没事。”费芷柔摇摇头,故作轻松,低下头,不让人看到她其实已经痛到惨白的脸色。 “看你,身上都摔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艾拉看着费芷柔已经脏兮兮、沾满泥水的羽绒服,着急地说,“那边有一间空着的房子,是他们暂时借来放工具的,里面有暖气,你先去休息一下。” “没关系,我真的没事。”费芷柔摆摆手。大家都在这冰天雪地地工作,她却跑到有暖气的房间里休息,不合适。 “芷柔姐姐,你就听我的!”艾拉皱起眉头,“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若是再冻病了,谁来陪我,对不对?我也会很内疚的!” “费小姐,你就听公主的吧,不然一会她拍摄都会走神。”助理也在一边说,“这边有我们在,暂时也没什么事情。” 看看艾拉,看看助理,又看看自己身上这件邋遢到了极点的衣服,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强撑不住,费芷柔点点头,“那我把衣服处理一下就过来。” “不用,你就放心地去休息!”艾拉笑着推了她一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睡好,你在那里安心地睡一会,等拍摄完了我让人叫你,再一起回去。” 费芷柔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艾拉在身后说,“好好休息,没拍摄完,不许你出来哦!” 回头,看着艾拉甜美可心的笑脸,心里觉得暖暖的,费芷柔点点头,继续往那间屋子走去。前几日,艾拉对她的态度冷冷的,很少与她亲近,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让艾拉不高兴了。可今天看来,艾拉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是她自己多心了。 她没看见身后的艾拉,嘴角那样阴冷得意的笑。 这间屋子不大,旁边就是一栋别墅,大概之前是给保安住的。只不过现在别墅空了,这间屋子也空着。因为艾拉的拍摄有两三天,所以暂时借来放拍摄用的杂物。 打开房门,立刻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 走进去,感觉到暖气一点点温暖自己冰冷到麻木的身体,感觉知觉又一点点回来,费芷柔缓缓地舒了口气。 胳膊太痛,她脱下羽绒服的动作都有些艰难。 而当卷起里面毛衣的衣袖,看到自己已经红肿得像个包子一样的小臂,费芷柔自己都吓了一跳。 用手指按压一下,瞬间就痛出了冷汗。 大概真是骨折了……应该是扶起摩托车的动作加深了这一处的伤…… 该去医院的。 可是,这里离医院很远,外面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可以腾出时间送她去医院。而自己又不能再骑着摩托车出去……思来想去,费芷柔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决定再忍忍,忍到拍摄结束,一起回去的时候再去医院。 不敢再乱动,费芷柔单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羽绒服上的污垢。裤腿也湿透了,她想要脱下,又怕一会有人突然进来,自己只穿着里面的保暖裤不雅,也就罢了。 在沙发上坐了会,费芷柔忽然觉得困意袭来,身体疲惫不堪。 她确实很累,很疲倦……身体,心,都在频临崩溃的疲倦中挣扎着…… 这几日,只要不工作,她还是会守候在他的专属电梯口,还是会去他原来的住所门口徘徊,熬到凌晨才回去。明知希望那样渺茫,还是坚守着…… 白天紧张的工作,晚上少眠的煎熬,刚刚又受了风寒,受了伤,此时的她,在暖暖的安静的房间里,终于放松下来,似乎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她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好体力才能继续地守下去,熬下去…… 把羽绒服披在身上,费芷柔在沙发上躺了下去。 屋子大概很久没人来过了,沙发上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可她太累了,无力去在意,把姿势调整好,不去压着疼痛的胳膊,缓缓闭上酸涩的眼皮。 这样躺下后,她才感觉自己的双腿也是痛的,尤其是膝盖,火辣辣的疼痛,大概也红肿了。算了,等醒来再说吧,她实在没力气再爬起来查看。 【阿烈,阿烈,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为什么不多给我一次相信的机会……要我在误会中放弃、离开,我如何甘心……】 没有哭泣,可还是有泪,顺着眼角静静流下。在眼角温热之后又迅速冰凉的触感里,她终于沉沉睡去,没有听见不久之后,有人轻轻地走进来,轻轻地拿走了她的手机…… 然后响起门锁“咔哒”被转动的声音…… “都办好了?” 已经换好衣服、补好妆的艾拉,眉眼无笑地对已经走上商务车的私人助理说。 “是的,艾拉公主,她已经睡着了,我也把那间房锁上了。我交待过其他人,不要再去那个房间,里面有您的服装,免得弄乱了。而且他们都在忙,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人。”私人助理答应着,犹豫着,还是忍不住问道,“艾拉公主,您不是很喜欢费小姐吗?为什么今天忽然这样?” “我喜欢她?”艾拉冷笑了声,看商务车里此时只有自己和助理,也不再故意压低声音,“谁告诉你,我喜欢那个女人?” “不是您特意把费小姐留在身边的吗?还说她像您以前的中文老师?”助理被弄得一头雾水,“怎么又……” “不怕告诉你,把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找机会折磨她,让她早点滚出晟霆集团!”艾拉微眯上闪着狠戾光芒的琥珀色眼睛,甜美的声音此时听来那么阴森,“一个低贱的平民,也想跟我抢郎霆烈,是她自己找死!” “您是说晟霆集团的郎总吗?”助理不由问道,“费小姐也喜欢郎总?可她那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 “是啊,不仅如此,她还是被人糟践过的破鞋!”说起这个,艾拉更是满腹嫉恨。 艾拉找人查过费芷柔的事情,不仅知道费芷柔曾有过婚约,而且也知道她是因为艳照的事情被解了婚约,被赶出了费家。一个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可以让郎霆烈如此牵挂!而她艾拉,一直以来为郎霆烈守身如玉,却连多一眼都得不到!她恨,恨死费芷柔了! 助理被艾拉眼底迸射出来的寒光吓了一跳,也愣了一下,又赶紧安慰艾拉,“艾拉公主,这样的女人哪有资格跟您去比啊。我想肯定是她一厢情愿,郎总不会看上她的。” “一厢情愿?”艾拉忽然一股怒气,把手里的镜子狠狠摔在旁边的座椅上,“若只是一厢情愿就好办了,我也不用这样假惺惺地对她装好,不能让阿烈发现我对她在使坏!真不知这个费芷柔使了什么妖术,把阿烈弄得五迷三道的,明明分开了,还是不肯放手,眼里也根本看不到我!就连那天的摄影师都说要用她的照片,幸好协会没有同意。看今天我不整死她!” 看艾拉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助理吓得不敢吭声。难怪艾拉公主要在表面上对费芷柔好,却又在私下里整她。什么想吃馄饨,什么想让她休息,全是假的,不过是在变着法地折磨费芷柔。而刚才,趁费芷柔不在的时候,艾拉就已经嘱咐她,等费芷柔回来就想办法让她去那边的空房子休息,然后…… 135我不准任何人动她,一分一毫都不能(6000+,求订阅) “咚咚。” 有人在敲车门。 “谁啊?”助理看到艾拉递来的警惕的眼神,问了句。 “请问艾拉公主在车里吗?” 听这声音…… “南歌姐姐!”艾拉让助理拉开车门,欣喜地看着站在车门边的人,“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给你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她说你们在这里拍摄,就过来看你。”尹南歌轻笑,一向清浅净白的脸上,今天却有着难掩的憔悴,连黑眸都不如往日有光彩。 “是吗?她没跟我说呢!大概是忘了!”艾拉很高兴地从车子里走出来,站在尹南歌身边,“南歌姐姐,是不是蒋大哥告诉你说我很想你,所以特意来看我啊!” “嗯……是的。”尹南歌愣了一下,低低地应着。 她没有见过蒋甦。自那天说分手之后,他们就没见过,也没联系过。今天来看艾拉,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痛苦不堪,她想出来,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可以分点心…… 知道艾拉在z市,她便寻过来了。 原来他也见过艾拉。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些许默契。 只是,这种默契与爱情无关,从来都无关,不是吗?…… 也许她应该理智点,离开z市,甚至离开wolf,离开他的世界,尽快地忘记他,尽快地让自己能够重新开始…… 可是,她做不到。她总是在希翼,也许分开后,他会发现自己的好,会留恋。然后某天,等他回头了,她还在这里,还能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他…… 她知道这样很卑微,很懦弱,可对蒋甦,她就是洒脱不起来。就像现在,对别人,她还说不出和蒋甦已经分手的话,还想让自己自欺欺人地沉溺在那个美丽的梦境里,再久一点…… “艾拉公主,这边可以开始拍摄了。”工作人员过来叫艾拉。 “好的,马上过去。”艾拉又回头,笑着对尹南歌说,“南歌姐姐,你先在这边等会,我拍完这场就过来跟你聊天。” “没事,你忙吧,知道你的工作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不用牵挂。”尹南歌淡淡地说着。 艾拉点点头,和工作人员一起往摄影棚那边走去。 “尹组长,您先喝点热水。”助理知道尹南歌曾是艾拉公主的贴身保镖,又得艾拉公主的欢喜,对她的态度自然比较恭敬,递过去一杯热水。 “好的,谢谢。”尹南歌接过水杯,看了一眼助理,眼底的清冷和探究让助理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莫名地有些心虚。 这不对啊,尹组长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助理呵呵地笑了两声,觉得在尹南歌的眼皮子底下待着难受,借故快速地离开了。 抿了口热水,尹南歌靠在车上,看着摄影棚里艾拉身影的眸子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费小姐…… 艾利和助理在车内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再微弱的声音,只要尹南歌想听,都能听得清楚。 其实,她早就站在那里了。在助理说到“费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她刚好走到车外。也是这三个字,让她停下了想要敲响车门的手。 姓“费”的人很多,她不应该敏感,可直觉告诉她,应该再多听一会。直觉告诉她,这里可能有些微妙的联系。 然后,尹南歌听到了“郎霆烈”,也听到了“费芷柔”! 她有些震惊,不得不震惊!原来,狼头和费家三小姐在一起!而且,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早在一起了,所以郎霆烈才会在离开r市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么反常! 费芷柔的婚事……费芷柔被人掳走,又被赶出费家……费芷柔来到z市…… 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刚才艾拉才会说他们明明分开了,郎霆烈却还是不肯放手。也是,如果郎霆烈现在和费芷柔在一起,他又怎么瞒着大家,什么都不说…… 脑子里很乱,自己的感情还在痛苦之中,忽又听到这样一件令自己瞠目结舌的事情,对感情并不擅长的尹南歌根本理不清头绪,也无从理清头绪。 可她听清楚了一件事,也记住了一件事。艾拉说她要整死费芷柔! 跟艾拉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尹南歌清楚。这个小公主高兴的时候,极为可爱,极为贴心。可她若是不高兴,任性起来,却又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狠戾。 艾拉喜欢郎霆烈,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么,对自己的情敌,对费芷柔…… 尹南歌一震,握着水杯的手指也微微一颤。 不管费芷柔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故事,可上次见面,看到她那样细心地照顾一个只是同事的人,尹南歌的心底不是没有触动。 那么,费芷柔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艾拉的“攻击”目标?暗箭难防,自己应不应该去帮她呢?…… 尹南歌不是喜欢操心别人的人,可这次她不安,强烈的不安…… 不能直接问艾拉或是她的助理,因为即使问了,她们肯定也什么都不会承认,而且会产生戒备,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 该问郎霆烈吗?可这些都是她听艾拉说的,自己什么都没证实过,贸然打电话去问太唐突了。 那么,蒋甦呢?如果问他,是不是可以告诉她该怎么做?…… 去拿手机的手忽然停下了。 尹南歌苦笑着,又把手抽了回来。 他们已经结束了。她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依赖着他…… 先看看吧,找到费芷柔再说。 尹南歌放下水杯,装作在参观,围绕着摄影棚慢慢地溜达。 一圈完毕,整个工作场地并没有看到费芷柔的身影。 “你们都是晟霆集团的职员?”她在一个年轻的女职员身边停下,好似在不经意地聊天。 女职员刚才看到尹南歌和艾拉公主在一起说话,不敢怠慢,笑着说,“是的。” “哦,难怪看着质素都很高。”尹南歌点头,朝女职员笑了一下。 尹南歌的五官很精致,两道剑眉很有英气的美。尤其是个子高挑,短发利落的她,看上去更是帅气的漂亮。有一句话叫“超脱性别的美”,用在尹南歌身上似乎就很贴切。 所以,当她这样对女职员微微一笑的时候,女职员几乎看痴了,心跳竟然还加速了。 尹南歌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女职员旁边,好似也在很专心地看他们怎么拍摄。 过了一会,尹南歌开口了,声音里有点疑惑,“我记得艾拉公主身边好像还跟了一个你们晟霆集团的人?怎么没看见?不会被炒鱿鱼了吧?” “怎么会呢!”女职员连连摇头,生怕也会连累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一样,“艾拉公主很喜欢她,她刚刚还在这的。” 女职员看了一圈,确实没看到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对尹南歌说,“她好像有点不舒服,艾拉公主说让她去休息。这会没看到人,是不是自己先回去了?” 艾拉会让费芷柔去休息?尹南歌眉心微蹙,并不相信。可是看女职员的样子,大概也不会知道费芷柔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站了一会,尹南歌又换了个位置,不着痕迹地问了一两个人,他们的说法也和女职员差不多。 现场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谁又会去注意一个小职员的来去呢? 离开摄影棚,尹南歌几乎把整个别墅区转了一遍,也没看到费芷柔。 难道她真的回去了?……可她分明听到艾拉说,今天要整死费芷柔,又怎么会轻易放她回去?还是要在她回去之后想办法整她? 没有费芷柔的电话,尹南歌想起刚才职员无意中说起费芷柔是从晟霆集团的仓库管理处调过来的。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晟霆集团的服务台电话,又转到了仓库管理处。 “你好,请问找谁?” 电话那边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是上次她送到医院去的那个吗? “你好,我想找费芷柔,费小姐。”尹南歌回答道。 “芷柔啊,她现在被借调走了,暂时不在这里。好像今天在郊外拍摄外景什么的。” “哦,那方便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你是谁?找她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一听要打听手机号码,赵雪萍警觉起来,声音里的笑也没有了。 尹南歌犹豫了一下,说,“我叫尹南歌,和费小姐是认识的。我找她有点急事。” “尹南歌?”赵雪萍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欣喜地说道,“你是上次送我到医院的那位小姐?” “嗯。”尹南歌淡淡地应着。 赵雪萍一听,立刻放松了情绪,笑着说,“不好意思,尹小姐,一听要打听手机号码,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正好遇上了,搭把手是应该的。”尹南歌不在意地说。 赵雪萍把费芷柔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尹南歌。后来尹南歌问起,又把住址告诉了她。 挂了电话,又拨去费芷柔的,听筒里却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声音。 关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了眼在摄影棚里依旧笑靥如花的艾拉,尹南歌微眯眼眸,转身,疾步往开来的汽车走去。 一路飞驰,尹南歌到了费芷柔的公寓楼下,又飞快地上楼。 “咚咚。” 尹南歌敲门。 没人应答。 她又连接着敲了几下。 依旧毫无声音。 太阳已经下山了,外面越来越黑。可这个屋子的主人似乎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怎么办,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还是,撒手不管?…… 站立在门口的尹南歌,看着这扇紧闭的房门,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提示对方依然是关机的语音,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郁……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宁可这是一场误会,宁可自己被人说多管闲事,宁可冒着帮错人的风险,也不想看着有人受伤! 咬咬牙,尹南歌又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响了几下,那边通了。 “南歌?”那样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太熟悉了。 “狼头,你在哪?我有事找你。” ————————————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艾拉正愉快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唇边得意的笑一直没有敛去。 “艾拉公主……”正在给她涂抹脚指甲油的助理,忐忑着,还是抬起头看艾拉,“那个……” “怎么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艾拉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不想被打扰她近日来难得的好心情。 “费芷柔在那个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总是有点担心……” “能出什么事。不过就是一点让她昏睡的无味熏香,让她少吃一两顿饭,让她关在没有暖气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睡一个晚上,能出什么事,”艾拉瞪着助理,把杂志哗啦哗啦地翻了好几页,“让你办点事情,就胆小成这样,没出息!我们明天还有去那里拍摄的,到时候把她放出来,告诉她工作人员忙忘了,随手把门锁了,而我们以为她早就回去了,闹了一场乌龙,就这样,她能说什么!” 助理不敢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心里却在嘀咕着。你这个公主倒是会做好人,到时候肯定会把什么事情都推在我头上,说是吩咐过我,而我又忘了,让我去当恶人! 不过艾拉是公主,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就算明知是黑锅,她也不得不背。只是想到,万一因为费芷柔惹怒了郎霆烈,别说是自己,怕是艾拉公主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谁都知道,郎氏不是好惹的! “放心吧,”艾拉看到助理闷闷地低下去的头,想到她毕竟也是自己人,又笑着说道,“那个费芷柔不过是一介平民,郎霆烈再喜欢她,也不会为了她跟我这个公主起冲突的!而且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没辙。” 话刚说完,房间的门铃响起了。 “我去开门。”助理把指甲油放好,走到门口打开门。 “啊!” 她刚打开门,就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推到一边,而她站立不住,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几乎快要被摔晕! “阿……烈……” 看到来人,看清来人铁青的脸色,盛怒的黑眸,艾拉一下惊跳了起来,说话也不由地支吾着,心极度慌乱地跳。 他这个样子,该不会…… 不会的,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这么快!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一两秒的时间,艾拉又迅速恢复了神色,甜美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郎霆烈。 一句话结束,郎霆烈已经从大门口迈到了艾拉的面前,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气息粗重。 “她在哪?”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听上去与平日无异。 “什么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拉不敢看他眼底凶狠的光,偏过头,若无其事地说。 “别跟我装傻,艾拉!”郎霆烈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迅猛的力量让她不得不承受他审视的目光,而这一次,他不再低语,而是咆哮,猛兽般咆哮着,“费芷柔在哪!” “阿烈,你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艾拉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他拧断了,挣扎着,看着郎霆烈的身后,希望自己的保镖能够出现,至少可以制止他对自己的粗暴。 可这一眼看过去,她彻底地失望了。 几个高大的中国保镖早已经将她的贴身保镖制服住了。 “说,费芷柔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郎霆烈依旧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毫无放松,也完全不去理会她疼到惨白的脸色,甚至还收紧了力道!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不理智,毕竟艾拉是m国的公主,不是一般人,可他就是疯了,就是没有理智了!在尹南歌跑来告诉他,艾拉要折磨费芷柔,而费芷柔现在下落不明时,他已经疯了! 所以,不管艾拉是贵族,还是公主,哪怕是一国的女王,他也不管不顾了!他一定要找到费芷柔,一定要她平安无事! “她不见了找我干什么!”艾拉知道拧不过他,索性也不挣扎了,反正心已经被他伤透了,也不在乎身体有多痛! “你把她带走的,她不见了,我当然要找你!”郎霆烈不断说服自己,不断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和怒火,想再给这个公主多一点的耐心,多一点的耐心…… “我不知道,别问我!”艾拉瞪圆了眼睛。他因为那个女人失去理智的样子,也让她失去了理智! 艾拉大声喊着,“你不是不管她了,不是和她结束了吗,为什么又来问我要人!她是死是活,与你有关吗!一个破鞋,一个下贱的女人,你用完了,甩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为什么要为那样一个女人不肯要我!我是一个公主,我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女人的!我爱了你这么久,这么深,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对,我知道她在哪里,是我让人把她关在那里的!可我就是不说!我恨不得让她死!赶快死……呃……” 她还没说完,忽然一只大掌紧紧扣住了她的咽喉,那么用力…… “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艾拉!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和我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准任何人动她,一分一毫都不能!”郎霆烈那双盛怒的黑眸此时已经染成了红色,嗜血的颜色,可怕地燃烧,蔓延,势不可挡地要摧毁一切! 艾拉被他掐住,整个人甚至被提了起来…… 这一刻,艾拉终于相信,为了那个费芷柔,他不止敢动她,甚至还敢杀了她! 她害怕了,想说什么,可呼吸那样困难,被掐紧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脸庞也在扭曲地变化着…… “不要,郎总!求您放了艾拉公主!”被摔得晕头转向的助理回过神扑过来,费了半天劲也拉不动郎霆烈健硕的胳膊,只能扑倒着郎霆烈脚边,恳求着,“郎总,我知道费小姐在哪里,我带您去!您快放了公主!求您了!” 可郎霆烈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只知道艾拉想费芷柔死,她要害死费芷柔,而他,绝不能饶了她! “狼头!狼头!”原本还站在门口的尹南歌,见势头不对,赶紧走进来,双手有力地拉着郎霆烈还在收紧的手掌,焦急地说,“快放手!” 尹南歌从未见过郎霆烈如此失控,像是已经疯狂的怪兽,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他不能失控,这是艾拉,是m国的公主,一个不小心,将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国际问题! 毕竟是练过的,尹南歌的力道当然比助理要大,多少让郎霆烈有所感觉。 但他没有松手,也没有看她,只是低喊着,“南歌,你别管!” “可是狼头,救人要紧!”尹南歌抓着他手臂的手更加用力地收了一下,提醒他此刻更应该做的事情。 “咚!” 一声重响,艾拉终于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她不敢看郎霆烈,拼命地喘息着,拼命地找回失去的空气,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恐惧! 而下一秒,助理已经被郎霆烈拎起,又丢给自己的保镖。 “走!让她带路!” 一声令下,一行人飞速地离开。 题外话: 明天中秋节,有加更,内容当然不简单!约吗! 136阿烈,你终于来了(中秋节快乐) 好冷…… 费芷柔再一次蜷缩起已经缩成一团的身体,裹紧身上的衣服,终于经不住刺骨的寒冷,抬起沉重的眼睑,醒了过来。 这是在哪…… 四周黑漆漆的,让她暂时忘了身在何处,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在别墅区的那间小房子里。 这是什么时候了? 费芷柔记得自己躺在沙发上睡下的时候,差不多是明晃晃的两点,怎么醒来时天已经这么黑了。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啊…… 坐起来,费芷柔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上也时冷时热的难受。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疼痛的咽喉,在脚边的桌上摸索着,想用手机看看时间。 咦,她记得把手机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适应一下幽暗的光线后,依稀的,费芷柔也能借着远处路灯照射进来的一点光看清了周围。 胳膊痛得更厉害了,几乎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费芷柔一只手撑起自己,站立起来,走到墙壁那,那里应该有房间灯的开关。 “啪。” 开关找到了,按下了,可是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 费芷柔摸到另一个开关,按下去,也还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坏了吗?还是因为没人住给断了?……可是还有暖气啊。 想到暖气,费芷柔忽然惊觉到房间里空气的寒冷,和她睡觉之前截然相反。 顺手摸到旁边的暖气片,果然已经凉透了,难怪她会被冻醒来! 把衣服穿上,再一想,费芷柔觉得不对劲。不管现在是几点,天都黑了,艾拉公主他们的拍摄也应该结束了,怎么没人来叫她! 站立着,仔细聆听,原来还能隐约听到的人声,现在却是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们都走了吗?把她忘在这里了? 黑暗的视觉,沉静的听觉,都让费芷柔觉得惊慌。她颤抖着摸到大门把,拧着门把…… 怎么打不开! 她进来的时候,门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打不开了!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几秒的错愕后,费芷柔大声地喊着,大声地拍着门。 她知道这一片的别墅区是用来度假的,不到夏天基本上没有人。而且这几天为了保障艾拉的拍摄,连物业人员都清理了。如果艾拉他们真走了,那现在,外面有人经过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明知这样,惊恐的她还是用力地喊着,用力地拍打着,不顾自己咽喉和胳膊的疼痛,直到嗓子哑了,喉咙痛得像是有把火在烧!直到手臂痛到完全没了知觉,软绵绵地垂在身体的一侧! 这样不是办法! 费芷柔慌乱地想着,干脆跪在地上,在沙发附近的地板上摸索,她以为自己的手机是掉在了地上的某一处。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打电话给谁求救,但至少得先找到这个能寻来救援的唯一工具! 没有,她摸过了地板上的每一个角落,连沙发底下都摸索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手的灰尘。 怎么办,怎么办,要这样熬到天明吗?…… 可是,在这没有光亮的漆黑的房间,要她如何熬下去…… 她顾不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没了暖气没了电源,为什么没人来找自己,因为巨大的恐惧伴随着这份黑暗侵袭到了她的脑海里,她的心脏里…… “爸爸,爸爸,放我出去!爸爸,求你了,放我出去!” 一个小女孩在漆黑潮湿的地下室里拼命地哭喊着,乞求着,可站在外面的男人就是那样冷冷地看着她,就是那样冷冷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她…… “爸爸,爸爸,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不要……” 少年的记忆从心底里奔腾着出来,无法抹去的阴影,和黑暗一样包裹着她。 费芷柔蜷缩在角落里,哆嗦着,呢喃着,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自己不再是那个十四岁的女孩,以为自己还是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地下室里。 “爸爸,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 她就那样不停呢喃着,一直呢喃着,环抱着自己一下像在冰水里、一下又像是被火烧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嗓音已经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嘴唇在蠕动。而那双大眼睛,也渐渐在阖上…… 在意识快要消散之前,她忽然听到自己发不出的声音在那样喊着。 “阿烈,来救我……阿烈……” 事到如今,她还要这样奢望一个如此恨自己的男人来救她吗? 费芷柔,别做梦了,他不会来的。他说过一刀两断了,又怎么可能会来……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屋外走动的声音,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可她陷在幻境里太深了,意识拉扯着,像是半睡半醒之间,忘了自己可以去呼救,忘了可以做的一切。 而后,似乎又有悉悉索索要开门的声音。只是那人好像太紧张,钥匙掉在地上好几次,叮叮响着。 “走开!” 一声含怒的吼,随之落下的,是一扇被狠狠踹开的门! “打开保险闸!”又一声低吼,房间在一瞬间亮堂了。 忽亮的灯光像是一把把利剑刺进了眼睛,让她反而什么都看不见了,可她没有眨眼睛,还是那样愣愣地睁着,还是那样无声地张合着嘴唇,好像已经被定格了一样…… “小柔……” 一眼看到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费芷柔,郎霆烈的心瞬间揪成一团,又瞬间碎成了片。他大步迈了过去,却在蹲下看她的时候,愣住了。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凌乱着,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一样。更让他心悸的是,她此时的神情。 她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而她的眼睛,明明是看着他的,却倒映不出他的身影,仿佛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她的躯体,而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小柔,你怎么了?……”郎霆烈忽地漏了心跳,惊恐地握住她的手,想要唤回她的意识。可是…… “你发烧了!”可他握住的手那么烫,那么抖,好像她体内正燃烧一把烈火,要把她烧尽了! 不再犹豫,郎霆烈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包裹着她,又一把抱起,几乎奔跑着往外面走去。 “开车,去医院!” 一上车,郎霆烈便吩咐着,又加了一句,“调高温度,放下隔窗。” 阿峰看看被郎霆烈紧紧抱在怀里的费芷柔,赶紧照做。 隔绝了第三人的视线,郎霆烈飞快地脱掉了费芷柔穿在外面的长裤。在刚才抱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裤子早就湿透了,冰凉一片。 不行,里面的保暖裤也被浸湿了,还得脱!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保暖裤也脱了,露出她修长洁白的大腿,让她冰凉的肌肤更快地感受到车内的温暖。 这几秒的犹豫,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心猿意马,怕她认为自己在趁人之危。而事实上,当看到她匀称莹白的长腿时,看到包裹她粉臀的浅色裤子时,甚至能看到从中透出的一抹勾人心魂时,他已经心跳失了节拍,身体不断在回忆着那份美好,那份食髓知味、夜夜纠缠在梦中的美好…… 该死!他在想什么! 强逼着自己把视线从那隐秘之处移开,郎霆烈忽然震住了! 这是…… 在她左小腿的一侧,全是淤青的痕迹,快到脚踝的地方甚至高高肿起,惨不忍睹! 艾拉虐待她了吗! 郎霆烈握紧了拳头,刚刚还柔情的眸子瞬间狠戾地紧缩。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腿放好,看她还在无助地哆嗦,眼神还是那样的惊恐,郎霆烈也陷入了极大的慌乱。 “小柔,看着我,我是郎霆烈,你看着我!” 虽然她的眼睛是看着自己的,可郎霆烈知道那只是空洞的眼神,她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她的样子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出不来,也不让人进去…… “小柔!”太着急,太担忧,郎霆烈不由地拽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揽进怀里。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无神的小脸也在瞬间紧缩起来,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郎霆烈倏地松开她的胳膊,这才看到她微微舒缓的表情。 眼眸一沉,有更多的凝重划过,他小心地脱掉她的羽绒服,又小心地卷起她的衣袖…… 天…… 她的小臂比脚肿得更大,尤其是手肘之处,又红又肿,圆鼓鼓的! 她,竟然还骨折了! 发烧,骨折,到处受伤,还这样失魂落魄……小柔,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我,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这样受苦,对不起,对不起…… 他全然忘了自己曾经说过要一刀两断的话,全然忘了自己不会再管她的决定,在他眼里,她只是他的女人,一个他应该用生命保护却害她受伤受苦的女人,那样内疚,那样难过! 被他脱了羽绒服,在发烧的她,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又哆嗦了一下。 一摸她的额头,竟是比刚才的温度更高了! 头那么热,腿却那样冰凉,似乎怎样的暖风都不够温暖她…… 郎霆烈脱掉身上的毛衣,又解开衬衣的纽扣,不假思索把她冰凉的双腿捂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和小腹之处,用原始的肌肤的温度给她最好最快的温暖。 她的肌肤那么冰,在碰触的那一刻,这样的刺激感,他的肌肉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却也更紧地用衣服裹住了她。 避开她受伤的手臂,郎霆烈将那样小小的她整个揽了过来。她那样烫,又那样冰,让他此刻焦灼的心更是陷进了炼狱。 “小柔,醒一醒,好吗?看看我,我是阿烈,阿烈啊……” 无论他怎么动作,她还是那样呆呆的眼神,嘴唇也还是那样无声地如蠕动着,看他,却又不在看他…… 看她惨白的脸,看她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又因为干燥而微微起皮裂开的唇,心里那么伤那么痛的抽搐着,又那么伤那么痛的渴求着,因为她对自己的无视,因为她那样无助痛苦。 伸出大掌,他温柔地扣住她的颈脖,慢慢靠过去,像是在对待一个快要破碎的玻璃娃娃一般温柔着,直到碰到她的唇,把她干涩滚烫的唇瓣含在嘴里…… 辗转,反复,一遍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温柔,最温柔……他要唤醒她,要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里…… “阿……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幽幽的呢喃从唇齿间发出。 在他一点点抽走她的呼吸,又把自己的呼吸交换给她,渐渐温暖她整个胸腔之后,他终于又听见了她轻柔的细碎的声音。 “小柔,是我,是我……”郎霆烈竟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有了潮湿,她的回神让他那样欣喜,“是你的阿烈……” 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平安就好!此刻的郎霆烈,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这个期盼! “阿烈……真的是你……”费芷柔那双失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他的轮廓,终于有了光彩。 冰冷的指尖,滚烫的掌心,慢慢地抚上他憔悴的面颊,在照进路边灯光的车厢里,细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话刚说完,她忽然眼一闭,头往后一仰,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的臂弯里。 “小柔!” 刚刚还复活的心跳陡然又下坠了,郎霆烈在车厢里吼着,“阿峰,快!” —————————————————————— “你们可以进去了。” 护士拿着放有纱布和药的托盘,从vip病房里走出来,对守在走廊上的郎霆烈和尹南歌说。 “好,谢谢。”话音未落,郎霆烈已经走了进去。 已经被护士换好病号服的费芷柔,此时,静静地躺在病*上,受伤的手臂已经被缠上了绷带。 干净的衣裳,抚顺的头发,终于让她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了。 她还在发烧,送到医院时几乎到了四十度,又是满身的伤,怎么可能不昏迷。 郎霆烈在病*边坐下,温热的大掌从她滚烫的额头,轻柔地流连到她同样滚烫的脸颊上。托起她终于不再剧烈颤抖的、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他把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轻轻埋在里面,凝视着她安静却不是安宁的脸,那样憔悴,那样瘦弱。 心在痛,一抽一抽的,时而窒息,时而又狂跳,耳边不断响着医生说的话。 “这位小姐的手臂骨折了,应该是有剧烈撞击,她的大腿一侧全是淤血。受伤之后,没有及时治疗,她本身气血不足,又受了寒气,所以高烧不止。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她不停地呢喃,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初步估计,应该是一种心理阴影引发的恐惧症,与我们平常所说的幽闭恐惧症有点相似,但也不完全是。我想,应该是这位小姐在很久以前曾遭遇过巨大的痛苦,深埋在心底,而今晚的某些情景触发了她的记忆,引发了这些症状。虽然现在看来,不算太严重。但如果真的持续一个晚上,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 结合之前艾拉的私人助理所说的话,郎霆烈大概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艾拉早就想折磨费芷柔了。她先是对费芷柔好,让费芷柔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也不让郎霆烈发现自己的目的。然后,在今天拍摄之前,艾拉就已经暗中嘱咐过助理,说要在今天整一整费芷柔。 艾拉先是借故让费芷柔离开。她要捉弄她,让费芷柔顶着风雪大老远去买一碗馄饨,其实自己从未打算吃它。又借机,让助理去安排好那个小房间,在里面放上无味的熏香,保证费芷柔进去后能久久的睡上一觉。而助理,就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拿走她的手机,断掉屋子的暖气和电源,要让她在冰冷无光的房间里待上一整晚! 都说最毒妇人心。郎霆烈原本就知道艾拉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纯真善良,可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心机,阴毒至此! 费芷柔的受伤、发烧是拜艾拉“所赐”,那么,她的心理阴影呢?那种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悸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她在以前受过虐待吗?曾经是堂堂费家千金,谁会虐待她,给她造成这样的阴影?…… 上次让人调查来的她的资料里,为什么没有半点这样的信息,是查漏了,还是有人刻意隐瞒,让别人查不到呢?…… 还想更多地回想,更多地挖掘,可脑海里又情不自禁蹦出来那些人说的丑陋不堪的话,情不自禁想象着她在别人身下辗转的样子,郎霆烈暗暗咬紧了牙根! 不想再回忆,生生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现在的她如此虚弱,他不忍心再去恨她。 就这样……就这样吧……不管是什么,等过了今晚再说,等她好起来再说,现在他只祈求她赶快好起来! “狼头。” 有轻轻的脚步声,尹南歌走进了病房。 “她还好吗?” “医生说没有大碍,等她退烧就好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南歌。” 郎霆烈没有回头看她。可尹南歌还是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颤抖、一丝哽咽。 在灯光照亮,在尹南歌看到费芷柔的第一眼,她也吓到了。原本听了助理的话,知道费芷柔是被关在冰冷的房间里,尹南歌以为她只是害怕和慌乱而已,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场面。若真是这样被关一个晚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而就在今晚,短短几个小时里,因为费芷柔,尹南歌亲见了郎霆烈从未表现过的暴戾、焦灼、狂躁,还有温柔和悲伤。他对费芷柔的感情已经不需要再去问什么,求证什么了。 既是如此,为什么要把感情深埋,这不是郎霆烈的性情。 “狼头,你和费芷柔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看着病*上安静得几乎没有声息的费芷柔,尹南歌轻声问道。上一次见面,她还在热心地帮助别人,而今天见面,却要看她这样无力地躺着,虽是连朋友也称不上的人,尹南歌也还是为她隐隐心痛了。 郎霆烈的背影僵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蒋甦没告诉你吗?” 在郎霆烈的身后,尹南歌苦涩地摇头。 以前以为蒋甦是和自己一样不爱讨论这些事情的人,可现在她才恍悟,不是他不说,只是无心对自己说。因为,她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 “算了,”郎霆烈酸涩地笑了一下,“这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也是一个结束的故事。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是……”尹南歌正想为费芷柔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尹南歌掏出一看,竟是蒋甦。 他竟然主动给她打来电话了! 看了看郎霆烈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费芷柔,尹南歌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喂?” 在接通的那一秒,尹南歌的喉头忽然哽咽,声音颤抖得几乎模糊。 “南歌……”蒋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此刻多了几分迟疑,“你不在家吗?你在哪里?” 尹南歌有一瞬的惊愕。他怎么知道她不在家?他现在是在她家门口吗?…… 为什么?分手之前,他都没有去找过她,现在分手了为什么还会…… 难道,他想回头了?! 一个突然的念头,让尹南歌的眼睛闪亮起来。 “我,和狼头在医院……” 她笑着回答,因为太激动,竟有些支吾。 而蒋甦没等她说完,就焦急地在那边低喊,“你们怎么了?出事了?是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一等尹南歌说完医院的名称,蒋甦只说了句“等着”,便挂了电话,很是担忧的样子。 是在担心她吗?…… 尹南歌把手机放进口袋,唇角有一抹敛不去的笑。 虽然蒋甦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赶过来,会让他白跑一趟,但她没有再打电话过去特意解释。 能多见一面,是她期盼的。而且,蒋甦这么晚来找她,又表现得如此担心,也许,她能等到自己一直期盼的……她想见他! 重新走回病房,看到眼前和自己心情截然不同的一幕,尹南歌不由地沉下了唇角。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蒋甦?”郎霆烈听到了尹南歌在走廊上打电话的声音。 “是的,他一会过来。”尹南歌低声答道。即便是对狼头,她也还是没说出自己和蒋甦已经分手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似乎又有了转机,就更不用说了。 郎霆烈顿了顿,站起身来,对尹南歌说,“你帮我照顾下她。” 说完,他便要往外走。 那样信誓旦旦的对蒋甦说,自己不会再管费芷柔,现在却又在这样地守护着她……不想被蒋甦看到,郎霆烈决定暂时离开。 “狼头,你要去哪?”尹南歌拉住他。 不知他为何要突然离开,而且是在听说蒋甦要来之后。尹南歌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却又觉得疑惑不解。 “我有事,一会再回来。”郎霆烈没去看她充满疑问的眼睛,拂开她的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费芷柔,离开了病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南歌眉心微蹙。 过了二十分钟,蒋甦出现在医院里。 他似乎是跑着上楼的,走进病房的时候,微微喘着粗气。 “南歌?”蒋甦看到坐在沙发上完好无损的尹南歌,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轻松,更大步地迈向病*,一边走,一边担忧地说,“是阿烈出事了吗?他怎么了?” “不是我们俩。”尹南歌站立起来,走到蒋甦身边,刚要说什么,却看到蒋甦已经愣住了。 “费芷柔?”看清楚病*上的人,蒋甦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听到蒋甦那么自然地说出费芷柔的名字,尹南歌有一瞬的错愕。可又提醒自己不要过分敏感。蒋甦和郎霆烈一起在费家执行任务,他当然会认识费芷柔。 只是,蒋甦看费芷柔的神情只有震惊,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好像他们并不是很久未见……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轻声地对站在病*边的两个人说,“费小姐的其他几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你们谁去医生那里一下?他有话要说。” “我去吧。”尹南歌又低声对蒋甦说了一句,“你看一下她。” “阿烈呢?”蒋甦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费芷柔苍白的脸上。 尹南歌顿了下,淡淡地说,“他有点事,先走了。” “他知道我要来吗?”蒋甦英挺的眉微微颤了一下。 尹南歌没有说话。 蒋甦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他答案…… 即便蒋甦没有看自己,尹南歌也还是看了蒋甦一眼,跟着护士离开了。 急性肺炎? 费芷柔的身体该有多糟糕,只是这样就成了急性肺炎! 拿着医生给的报告,尹南歌叹了口气,往病房里走去,却在病房的门口滞住了。这是…… 她看到蒋甦已经在病*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她看到他的侧脸,看到他的目光还是和之前一样,直直地停留在费芷柔的脸上。即使她看不到他的正脸,也能感觉到那目光是灼热的,是专注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目光……而这一刻,她突然多么希望,躺在病*上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蒋甦喜欢费芷柔吗?因为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才要和自己分手,才坚持不下去了这份“兄妹情”?……那郎霆烈呢,他是不是也有所感觉,所以才会想要避开蒋甦?…… 不会的!他们是兄弟,他们是那么好的兄弟,蒋甦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郎霆烈的事情! 可是,感情的事情,又怎么会被理智左右……就好像刚才,郎霆烈几乎杀了艾拉一样,男人炙热的情感,怎么会去听理智的声音…… “啪!” 心一痛,手无力一松,手里的那份报告摔在了地上。 声音惊动了那个专注凝视的男人。蒋甦回过头,已经掩饰掉自己的神色,也站了起来。 “怎么样,她没事吧?”蒋甦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异样。 “急性肺炎,骨折,还有多处受伤。”尹南歌故意说得很慢,让他听得清楚,也在观察他的神色。 “怎么伤的?”他还是温和平淡的表情。只是在刚才那一幕之后,他越是这样掩藏,越是让她觉得生疑,因为他问的话分明就是在关心费芷柔。 “艾拉公主有心整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尹南歌紧紧地看着他低垂的眸子,“因为狼头喜欢费芷柔。还有,狼头说,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嗯。”蒋甦含糊地应着。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之间有好一会的静默。 “既然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蒋甦终于侧头,看了尹南歌一眼,笑容温柔,“我先走了。” “等等,”尹南歌站在他面前,即便心痛,漆黑的眼眸里也还是有一丝希翼,吞咽着干涩的喉咙,“你打电话给我,是要找我吗?” “哦,对,”蒋甦这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递给尹南歌,“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的,说是对祛疤很好。” 尹南歌愣愣的,半天才接过来,努力让自己云淡风清地笑,却还是难掩苦涩,“只是这个吗?” “……嗯。”其实蒋甦也是想借着给尹南歌送药,去看看她,确定她是不是安好。虽然他是伤害她的始作俑者,可他还是会担心她,还是把她当成自己要疼惜的妹妹。 “好的……”尹南歌把药膏放进了口袋,而握着药膏的手掌也在口袋里紧紧握住,还是微笑着,“替我谢谢奶奶。” 这次,蒋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她避开了,忍着酸涩的眼眶。 只是来给她送药膏而已,他根本没想过回心转意……是她的幻想,太容易幻想了…… ————————————————————————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是醒还是睡,只知道有把火在身上烧着,又在喉咙里烧着,烧干了她体内的水分,烧得她不得安宁…… “水……” 艰难的,终于让自己的声音发了出来。 而下一秒,她就感觉有人轻轻地扶起她的头,然后有温热的水一点点地倒进她微启的唇里…… 像是找到了沙漠里的绿洲,费芷柔没有睁开眼,却不自觉地伸出手,扶住递到嘴边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 喝了好几口,终于缓解嗓子里那把烈火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继续嗨,再嗨一点,说不定明天还有加更!哈哈,中秋快乐,么么哒! 137五十藤杖的家法,他甘愿(反转前奏,必看) 房间里大部分地方都是阴暗的,可她这里有一簇小小的光亮,从旁边的台灯发出来,柔和的,幽幽的,照映着她,也照映着正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她眯了眯眼睛,又眨了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不是做梦。因为在模模糊糊的意识里,她渴求过他的存在,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阿烈!” 等看清楚这个人,费芷柔腾地坐起来,惊喜地喊出他的名字。 是他,真的是他!他在这里,在自己的身边! 可刚坐直,她又蜷缩了回去,不自觉地抱着自己剧痛的手臂。 “小心,不要乱动!你的手臂骨折了!”郎霆烈一把抱住她,托住她那只受伤的胳膊,语气那样心疼、担忧。 倏地,在他抱住她的时候,她的黑眸看了过来,热切的,喜悦的,澎湃的,看得他思绪都快停止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她有这种表现,郎霆烈冷了脸,放开她,想要退回去,却被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力地拉扯住了。 “阿烈,我有话对你说,能听我说吗?”她仰视着他在昏暗光线里并不清晰的脸,灯光却在她的眼底铺了细细密密的星辰,让人挪不开眼。 “你生病了,在发烧,应该要休息。” 其实郎霆烈没有离开医院。在看到蒋甦那辆车离开以后,他又回来了。让尹南歌回去,他便一直守在这里,照顾着她。 她还没有退烧,温度还有三十九度五,他以为她暂时还不会醒来,所以一直留在这。可现在…… 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只能让自己还是那样冷冷的表情,拒绝听她说的话。 他拉着她的手,想要拂开它。 “不要,阿烈!不要走!”费芷柔以为他要离开,手更用力了,甚至连那条受伤的胳膊也忍着剧痛抓住了他,“听我说,好吗?给我一次机会,听我说!就一次!” 知道她很痛,也不忍心让她痛,郎霆烈只能无奈地点头,眉眼间却还是冷淡的样子,“好,你说。我听着。”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就一次。” 声音很淡,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直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费芷柔才终于缓口气,松开了那条疼痛的左臂,可右手的手指还是拉扯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会突然走掉一样。 终于见到他了,终于有机会好好解释了…… 可是烧得糊里糊涂的费芷柔,忽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她低着头,咬着唇,思索着…… 而郎霆烈渐渐微眯起眼,眸光有探索的意味。 “阿烈……”她终于在混沌的脑海里理清了思路,看着郎霆烈有一半陷在阴影里的脸廓,慢慢地说,“我知道在r市自己说的那番话伤害了你,可那不是我的本意……虽然身为费家的三小姐,但我们姐妹一直都是生活在爸爸的阴影下。他安排我们的婚姻,我们的生活,却不管那是不是我们要的,是不是我们的幸福。因为他要的,一直都是儿子,不是女儿。他用我们的婚姻做筹码,换取自己的利益。而他给我看中的婚姻,就是翟家,就是翟镐。我讨厌那个人,我想摆脱他,所以那次我找你帮忙,帮我演场戏……我以为他相信了,上当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找了上来。我不同意,可爸爸用妈妈和若萱要挟我,说他不会给妈妈治疗,还会让若萱取代我……我只能答应,而在那之后,我去了你的房间……” 拉扯他衣角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让指尖发白,微微颤抖。 她继续说着,眼眸微微垂下了些,“那是我的第一次,我不想让那个可恶的男人得到我的一切,所以我把自己给了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是值得信赖的,也是我唯一愿意的。而在后来想来,那时的我便已经对你动心了……我以为这段关系会在你离开费家时结束,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直到佘虎再次出现的那天……经历过生死一线,我终于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也在那一刻,我决定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当我回到费家,爸爸却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还说,如果我不和你分开,就会让你身败名裂,也会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我……” “阿烈,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有什么苦衷,伤害你已是事实……”费芷柔又抬眸,深深地凝视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有玩弄你,从来都没有。只是……” 最痛苦的记忆浮上,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低声说,“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我不想,却也不能抹灭,因为我……我已经脏了……阿烈,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不想你这样一直误会我,我不甘心我们的感情被误会消磨殆尽。”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费芷柔感觉自己的气力几乎都用光了,都要虚脱了,可她的眼睛还是闪闪发亮,还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一直静坐不动的男人。 她在等待他的回音。多么期盼他能说出一句,“小柔,我相信你”…… 而那双隐在阴影里黑眸,此刻也正深深地凝视着她,有千万颗流星在眸子里划过…… 她的话这样动听,这么好听……爱他,她早就爱上他了……而她,也给了他她的全部……真的是全部,因为她所谓的“脏”,是他给的……他就是她的唯一和全部! 若这番话早点说该多好,在他还未让人去调查她之前说出该有多好,在她还不知道他是郎氏二少的时候说出该有多好,那他会有多么地欣喜若狂,一定会笃信她的“一片真心”!不管自己多么痛过,多么伤过,也一定会相信她!哪怕那些丑陋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他不知道,不面对,也一定会继续爱她!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知道的,不能当作不知道,也忘不掉! 是流星就会陨落。越是成群的流星,消散后,就越是黑暗。正如他的眸。 “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冷冷传来,让她炙热的期望顿在那里,无法前进。 费芷柔点点头,睁大的眼睛柔弱地看着他,努力辨析着他此刻的心情。 “你说了这么多,我只说两点。”郎霆烈凑过身,深刻的俊脸终于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眸光冰寒,“第一,我没有误会。我跟你说过,我调查过,你在r市的*韵事我都知道。第二,不要说什么我们的感情。我也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就算你这样费尽脑汁地对我说谎,这样纠缠,我也不会再对你动心,明白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什么*韵事!那些人肯定是在说谎!” 他那样冷冷的态度,不爱不恨的样子,让费芷柔心乱得快要抓狂,她直起上半身,眼眶红红地对他说,“你也在说谎!你根本就没有要和艾拉公主结婚,你不过是为了气我,报复我,对不对?……你还是关心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其实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悄悄地买了公寓给我,现在又救了我,守护着我……” “费芷柔!”被她说中了心事,戳中了软肋,郎霆烈腾地站起来,整个身体又陷在房间的黑暗里,“买下房子给你,不过是看你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我可怜你罢了!而现在,我也不是什么要守护你,不过是怕你出事,影响艾拉的前程,影响晟霆集团的声誉,仅此而已!你不要自作多情!至于我和艾拉的婚事,你觉得我需要向你交待吗?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总之不会是你,费芷柔!” 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他,微微地、不停地摇头,似乎想要让自己不去相信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她的摇头看在郎霆烈眼里,是一种极大的讽刺,好像她看穿了他,好像他就是跳不出她的掌心,就是被她操控着,这一辈子只能被她束缚着! 他忽然暴躁地迈进,憔悴又阴沉的脸贴在她的鼻尖,让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的淡漠和不屑! “我最后说一遍,我不爱你了,不管是不是误会,感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不想再恨你,所以也不要没有廉耻地继续纠缠我,那会更让我看不起你!”他转身,大跨步地走到门口,“明天开始,不要再去晟霆集团了!你要是没地方可去,我可以让你去别的公司。这是我对你的最后怜悯!” 说完,他打开门,走了。 蒋甦说得对,他该放手,彻底地放手,这样的纠缠,不过是在束缚自己,折磨自己,什么都得不到……那就让她离开,彻底地离开……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那扇重新被关闭的门。 不爱了吗……真的都过去了吗……还是任她如何解释,他都无法再相信自己……原来这份爱,如此脆弱…… 那好,她不会再没有廉耻,不会再纠缠,也不会停留在他的世界…… 没有他的爱,要他的怜悯作何用?她不要,统统不要…… “费小姐!” 被郎霆烈叫来的护士,刚刚走进病房,就看见费芷柔如风中破败的落叶般,没有知觉的从病*上跌落下来……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费芷柔靠在*头,望着窗外冒出一点新芽的树枝发呆。 烧是退了,可大病一场,她连呼吸都使不上力气。 也没了力气去流泪…… 昨晚那些对话,不是她的梦,她知道。能痛到心底里,能痛的扎破了灵魂,怎么可能只是梦境而已…… 今天是晴天。照射了一天的阳光,树枝上的雪早就化掉了,远处可见的房顶上,也只有零零落落的一点积雪。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就这么过去了。然后是晴天,然后是春天…… 可为什么,她的冬天这么漫长,一直寒冷着,没有尽头一般…… “你醒了?”有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干净轻柔。 费芷柔缓缓地回头,空洞的黑眸在看清来人时,闪过一些惊讶。 “尹南歌……” “在医院里看个朋友,正好看到你在这,所以来看看。”尹南歌在旁边的靠椅上坐下。 其实是郎霆烈让她在这陪着的。只是他也嘱咐,不要让费芷柔知道。不管是他对艾拉所做的,对费芷柔所做的,都不要让她知道。 他似乎真的打算彻底放下费芷柔了…… “感觉好点了吗?”尹南歌看着费芷柔依然苍白的脸色,知道其实她并不好。 那种苍白不是身体的疲累,而是精神的崩塌,就像她自己一样。她现在的脸色,又比费芷柔好多少呢…… “嗯,”费芷柔点头,无力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谢谢你。” “不谢,我也没做什么。”尹南歌微微摇头。她确实没为费芷柔做什么,做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南歌,麻烦你,照顾一下费芷柔。”清晨郎霆烈打来电话,低沉沙哑的声音好似*未眠。 明明是深爱,却又要割舍。一向爱恨分明又简简单单的尹南歌理解不了这样复杂的情感。 就像在思来想去之后,她也会理解不了,既然蒋甦不爱她,为何又要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感情是可以这样勉强的吗?因为当时怕伤害她所以要勉强自己吗?……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可恶,好可悲! 如果当时就拒绝,也许她现在不会这样痛,不会这样难以忘怀…… 看着费芷柔虚弱靠在*头,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单,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似乎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尹南歌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费芷柔很漂亮。在自己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她时,就这么觉得。尤其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盛着暖暖的柔情,又迸出一抹坚毅,能给人力量和温暖。她有精致的下巴,挺立的鼻梁,剔透莹白的肌肤,一头瀑布般浓密的长长秀发更是增添了她女人的娇媚。即使此刻,她面容憔悴苍白,看着也是楚楚动人的美,令人怜惜。 原来,蒋甦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 余光扫到自己短到耳朵的黑发,尹南歌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即便自己蓄长了头发,改变了装束,她也不会是费芷柔这样的女人。她少了那份暖,那份柔。那也正是她想要的,想拥抱的。 如果费芷柔和狼头分开,那么,蒋甦会去靠近费芷柔吗?……那费芷柔呢?她深爱着郎霆烈吗,若是分开,会接受蒋甦吗?……都说女人在痛苦无助的时候,会比较容易接受一份新感情,那她和蒋甦……那他们三个人…… 尹南歌一颤,心底隐隐浮上浓浓的不安。 “你喜欢的人,是我们狼头吗?你爱他吗?”在不安思索的时候,心里的话居然说出了口,连尹南歌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从不干涉别人的事情,就算蒋甦曾是她的恋人,她也不会去干涉他。可是,想着有可能发生纠葛的三个人,她实在不能让自己旁观。因为郎霆烈和蒋甦是那么好的生死兄弟,她不想看他们决裂,不忍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为此痛苦不堪。趁现在还只是端倪,她要尽快理清头绪,尽快找到能帮助他们的办法。 既然都问了,尹南歌也没有退缩,静静地看着震了一下的费芷柔,等待她的回答。 费芷柔缓缓抬起头,看着尹南歌,眼睛里都是流尽泪水的悲哀,只有悲哀。 “现在,这个还重要吗?”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轻得近乎虚幻,“只要我爱他,就可以了吗?……” 费芷柔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想尹南歌是如何知道的。也许,尹南歌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是巧合。 是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过来看一眼。还是觉得她可怜,过来安慰一下。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经结束了。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都与自己无关了…… 尹南歌眉心微蹙,虽然不是完全听懂费芷柔的话,但至少她确定,费芷柔是爱着郎霆烈的。深爱着他。 原本还猜想这段情是郎霆烈的一厢情愿,所以痛苦。可现在看来,痛苦的不止他一个。甚至,费芷柔比他更痛。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吗?”尹南歌微微探过身,看着费芷柔的眼睛。她不善于表达,但还是想让费芷柔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有*终成眷属。尹南歌一直深信这句话。哪怕现在的对象是蒋甦,只要他和费芷柔相互深爱,只要他能幸福,她也一定会帮下去,祝福下去…… “……谢谢,”费芷柔努力朝尹南歌微微扬起唇角,又无奈地摇头,“我和郎霆烈之间误会太多了……他不肯相信我,任谁也帮不了我……” “如果只是误会,再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开它!你为什么不努力试试!”看费芷柔绝望的神情,尹南歌也跟着揪起了心。能让一个女人露出这样哀痛的目光,她心里的痛该有多重,绝望该有多浓! 这一刻,尹南歌把自己成为费芷柔的朋友,一个想要关心她、疼惜她的朋友,一个单纯的朋友。如果说之前,因为郎霆烈和蒋甦的关系,对费芷柔还有警惕、防备、审视,还有一点点私心,那么这一刻,她真的不忍心了。 那天的电话里,赵雪萍说费芷柔自己一个人住,说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想着这样柔弱的一个女人,却一直坚强在异乡生活,伤痕累累却还是坚强着,伤痕累累却还在温暖着别人,再坚硬、再淡漠的心肠也会柔软。 “我试过了,试过了很多次……我伤过他,因为不得已的苦衷,伤他很深……可我并没有和什么司机、什么公子来往,我没有什么*韵事,可他说调查过我,说那就是事实,说我又在撒谎骗他……他大概以为我是为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苦苦纠缠,而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我是在演戏,他都不会再相信我了……”说着说着,费芷柔的声音低了下去,低成了呢喃之声,好像不是在尹南歌说,而是在对自己说,在对自己“温习”痛苦的一幕。 说了一会,她忽然惊醒过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费芷柔抱歉地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重新看着窗外,却又晶莹的泪滴落在她紧抓着被子的手背上,“而且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是不是误会,能不能解释清楚还重要吗?……不重要了,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可能不是爱!为了她,郎霆烈昨晚差点掐死了艾拉公主!那样失控的表现,不是爱她又是什么! 看着这两人无谓的相互折磨,尹南歌觉得自己都快要跟着爆炸了! 尹南歌张了张嘴,想要告诉费芷柔昨晚发生的事情,想告诉她不要灰心丧气,可是话到了喉间,她又咽了下去。 如果伤口已经那么深,折磨已经那么痛,仅仅几句话,不可能再去化解什么。既然一切是从r市开始的,那就回到r市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她是多管闲事也好,当她为了帮助朋友也好,当她是为了找点事做、排解情伤也好,不管怎样,尹南歌突然想去r市,突然想从那里了解到全部的事情。不管是费芷柔说的,还是郎霆烈调查的,她都不去管,她只要自己亲眼去看,亲耳去听,亲手去查的! “费芷柔,先不要想那么多。不管怎样,现在先把身体养好,好好休息。”尹南歌站起来,像上次看见费芷柔照顾她同事那样,拉着被子的一角轻轻往上,给她盖严实些。 从小尹南歌就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独立,却不太会照顾别人。可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竟然不由地学起了费芷柔,不由地在照顾人。也许这就是费芷柔的魅力,总能让人的注意力随着她而动。 “谢谢你,尹南歌。”费芷柔转过脸来时,脸上已经无泪,只是苍白得厉害。 “我是想好好休息了。”她抿唇微微一笑,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像是极听话的孩子。 费芷柔忽然的平静让尹南歌心里有些不安,可又察觉不出什么。站立了会,直到确定费芷柔睡着了,她才转身离开。 —————————————————————————————— 郎家大宅里,有人正在大发雷霆。 “阿烈,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人吗!”郎天翰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瞪着眼,“你知道那是谁吗!就算你再不喜欢,她也是个女人,是个公主,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有没有想过郎氏!” 昨晚凌晨,郎天翰接到艾拉父亲打来的电话,怒气冲冲地说自己的女儿差点被郎霆烈掐死,说一定要让郎霆烈、让郎氏付出代价,一定要掀起*。郎天翰不明所以,又不想让事态扩大、更严重,好说歹说,甚至从来没有过的低声下气,才让艾拉父亲暂时压下怒火,说是等郎天翰把事情弄清楚后,尽快给m国皇室一个满意的交待。 挂了电话,郎天翰马上给小儿子打去电话。可打了大半个晚上,手机都是关机,住所、别墅、公司,到处都找不到人。直到早上,派出去找的人看到郎霆烈回住所,才让人把他带了回来。 郎天翰问郎霆烈,昨晚是不是去艾拉的酒店了。郎霆烈说是。 又问,是不是对艾拉下重手了。郎霆烈说是。 可是问到为什么时,郎霆烈就是不回答。只是一句话,“她惹到我了!” 没有顶撞,也没有顺从,无论郎天翰和容雅怎么问,郎霆烈就只是那样一句话。他微微偏着头,没去看自己的父母,那副样子倔强的让郎天翰更是气恼! 这个儿子郎天翰是知道的。就算他再不喜欢,再觉得厌烦,也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人动手。而且,艾拉的身份特殊,郎霆烈也清楚,也一直在顾全大局。怎么突然就蛮不讲理了! 容雅一大早就去酒店看过艾拉了。医生已经检查过,艾拉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脖子上的淤青触目惊心,让容雅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儿子会下这样的狠手。 艾拉似乎还在惊吓和痛苦之中。当容雅问起郎霆烈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的时候,艾拉剧烈地颤了颤,什么都不肯说地低下头去。就连她的私人助理也是吓得直哆嗦,问什么都是摇头。 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只能问这个反常的儿子了! “阿烈,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拿你没办法!”郎天翰快要失去了耐心,“你要是再不认错,再不说个所以然来,我就用家法处置你!” “天翰,别这样,有话好好问……”一听要用家法,容雅赶紧拦在丈夫前面。就算郎霆烈是练过的身板,那五十下家法下来,也能让他好几天下不了*! “你让开,别挡住我!慈母多败儿!”郎天翰也是被气晕了,就是想狠狠地抽他几鞭子,让他清醒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说着,郎天翰推开容雅的阻拦,伸手去取挂在墙上的藤杖。 “妈,你别拦着,爸要打就打,反正我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惹了我,所以我动手了。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原本高高站立的郎霆烈,话音一落,直接跪在了地上,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肌理深刻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也逃不过此劫。可他不会说出“费芷柔”的名字。说好要放开,他绝不会让她再卷进来。更何况,这次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家人,艾拉的皇族,公众的舆论…… 这些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也不应该让她承受。所以他要缄默,也要让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缄默。 是他做错的事,是他伤了人,不论什么后果,都应该由他自己承受。 艾拉是不会说的。这样的事情暴露出去,只会影响她在国际上的名声和形象。至于她的助理和保镖,他早已警告过,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只要他扛下来了,“费芷柔”这个名字就永远不会在这次事件里出现! 题外话: 摩拳擦掌等待狼头知道真相的妞们,下一章反转,明天见!28号了,别忘了手里的月票,么么! 138还以真相,还以痛苦(一)(反转必看加更) “你这个逆子!” 知道儿子性情刚烈,在很多事情上郎氏夫妇都会尽量让步,毕竟儿子没有做错事,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报复。可这次不同,他不顾大局,错得这么离谱,竟然还没有一点反思之心。 郎天翰气得浑身哆嗦。他知道这家法的厉害,本只是想吓吓儿子,并不打算真动手。可现在,郎霆烈这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让他瞬间气血攻心,手里的藤杖狠狠地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胳膊那么粗的藤杖重重地打在郎霆烈光裸的背上,立刻烙出一片红红的印! “天翰,住手!” 容雅惊叫着扑过去,挡在儿子面前。 她没想到丈夫会真的下手,他对两个儿子可是从来没有动过手的啊! “妈妈,你让开。”郎霆烈把容雅推到一边,怕郎天翰的藤杖会误伤了她。 “阿烈,阿烈,你听妈妈说,”容雅抓着儿子的胳膊,恳求着,“你别这么犟了,有什么事跟你爸好好说。他虽然生气,但一定会帮你的,不管是m国,不管是什么公主,就算是惹了玉皇大帝,他也一定会帮你的!行不行,儿子,你就说告诉我们吧,为什么要对艾拉公主动手?你什么都不说,让爸妈怎么帮你!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自己看她不顺眼,嫌她烦,所以动了手,没什么难言之隐。”郎霆烈昂起头,淡淡地看着郎天翰,“爸,继续吧,打到你解气为止。” 说完,他还转了身,把背直面向郎天翰。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容雅急得抱住儿子,也在护着儿子。 郎霆烈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刺激丈夫,会让丈夫下手更重。可是为什么,就算他不想说,也可以避重就轻,不用这样去激郎天翰,好像他就是想被打,想要痛一样,为什么…… “来人!”郎天翰已经被儿子激成了盛怒,双眸都红了。 “先生……”站在房间门口的管家和佣人,看到郎天翰鲜少的怒气,看到郎霆烈背上已经红肿的一条,已经胆战心惊了。这可是郎家几十年都没有过的场景啊。 “把夫人拦着,别让她过来!”郎天翰一把扯过容雅,又用力地把她推向管家那边。 “不行,天翰!你不能再打了!”容雅哭了起来,可是又被拦住,无能为力,只能喊着,“儿子不想说就算了!你这样逼他有用吗!天翰,冷静点!” 可是,对于郎天翰来说,现在已经不是郎霆烈说不说的事情了,而是儿子太倔强,犟得让他不安,好像一匹快要脱缰的野马,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也许是一直以来,他们太由着他,太信任他了,才会让他竟然连父母都不相信,什么都不说,全凭性子行事,这样太危险了!必须得好好治一治他! “啪!啪!啪!……”郎天翰闭着眼,又是好几下抽过去。 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啊,打在儿身,做父亲的,又岂会不痛! 可是,子不教父之过,若是今天不让他有点畏惧,怕是以后都难了…… 每抽一下,那麦色的后背上就多一条触目惊心的烙印,蔓延着,累加着,直至整个后背再无完好之处…… 而那个被打的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那,哼都没哼一声,甚至连眼神都不在这个空间里一样…… 【疼,怎能不疼!就算在特种部队里磨练出钢铁的意志,但身躯还是血肉的,还是有神经的,只是忍不忍、怎么忍、忍多少的问题。可他就是要痛,要让自己狠狠痛!也许,身体足够疼痛,就能压住心里的疼痛……因为,从昨夜起,她已经彻底被他剔除掉了,挖了肉、剔了骨一般地割舍掉了……】 “住手!” 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欧沛芝出现在大家面前,站在她身边的是郎霆逸。 “妈,您不是到庙里听唱经去了吗?”郎天翰把手里的藤杖往身后放了放,声音低了下来。 知道欧沛芝太护孙子,郎天翰特意等欧沛芝出门以后,才让人把郎霆烈带过来问话。没想到这才多久,欧沛芝竟然又折返了回来,正好碰到他打郎霆烈的一幕,还不得恼火! 欧沛芝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有在郎天翰面前停留,直直地急切地走到郎霆烈身边。 当看见孙子后背的惨不忍睹时,老太太一下子红了眼眶。 “郎天翰,我还没死呢!”欧沛芝怒气冲冲地瞪着郎天翰,也看到了他故意放在身后的藤杖,“在这个家,没经过我同意,谁敢动家法!” “妈,您不要这样太护他了。”郎天翰一看欧沛芝出现,就知道现在是拿儿子没辙了,又着急又无奈地说,“您知道他犯下什么错了吗?” “我的孙子我不知道吗!阿烈他能犯什么错!”欧沛芝一把夺过郎天翰手里的藤杖,狠狠地甩到一边,“就算是他有错,你也不能这么打他!你看看,你把自己的儿子打成什么样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于心何忍!” 郎天翰没去看欧沛芝指的地方。他自己动手打的,他会不知道吗?他会不心疼吗?他知道自己刚才是过激了,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可看着郎霆烈誓死不低头的犟劲,郎天翰也气得犯起了拧巴,手里也就没轻没重了。 老太太一出现,管家和佣人们当然能嗅出事态的转变,也赶紧放下阻拦容雅的手。 “阿烈!”容雅扑到儿子面前,看到儿子背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怨恨地扫了丈夫一眼,眼泪流得更多了,“快起来,妈妈给你擦药去!” “是啊,阿烈,快起来,快去擦药!”看郎霆烈还跪在地上,容雅似乎也拉不动他,年迈的欧沛芝也动手去拉他。 可郎霆烈就像扎进地底的树一样,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低垂着头,愣愣地看着某一处。 容雅抬头,看着站立在一边不吭声的郎天翰,气恼又着急地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欧沛芝也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对郎天翰说,“你非要打够五十下才觉得痛快吗!你要打,就往我这把老骨头上打好了,打死我,省得我看着闹心!” “妈,您别生气,我不是这意思!”郎天翰又是生气儿子的倔强,又是无奈欧沛芝和容雅的庇护,终是叹了口气,沉沉地对郎霆烈说,“好了,起来吧!” 他也知道,儿子这时候跪着不起,不是跟自己闹性子,而是不想当着众人驳他这个一家之主的颜面。 低头愣了一会,在容雅的催促下,郎霆烈终于站了起来。背部受伤的肌肉因为突然动作的拉扯,千丝万缕地刺痛着,让他微微蹙了半秒的眉,却是呼吸都没变,拿起刚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套了上去。 “轻点,轻点!”容雅看郎霆烈动作迅猛又粗鲁,生怕他把伤口弄得更疼,又不敢轻易去碰他,只能红着眼睛不停地呢喃着。 “他是个男人,这点痛算什么!”嘴里这么说着,其实郎天翰也心疼,视线一直想看又不敢看地往郎霆烈的背上投去,“怎么不想想他昨晚差点把艾拉给掐死!” 听到这句话,欧沛芝倒是震了一下。她是在去寺庙的路上接到了郎霆逸的电话,说郎霆烈闯祸了,现在正在家里。知道郎天翰会动怒,欧沛芝也没来得及问太多,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阿烈,你爸爸说的是真的吗?”欧沛芝看着孙子,见他沉默不语便是承认,心里一急,忍不住说道,“你这是犯的什么糊涂!” 虽然郎霆烈已经表明心迹,不喜欢那个叫艾拉的外国女人,可他还是顾全大局去接机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难怪郎天翰会如此动怒,这可不是一般的个人事件,关系的可是两国之间的政治友好关系,一向懂得拿捏分寸的郎霆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对不起,奶奶。”郎霆烈站在一边,依然低垂着黑眸,大祸临头却还是表情平淡,“我自己犯的错,我会自己承担,不会连累郎氏和国家的。” “你自己承担?你想怎么承担,你能怎么承担!”听儿子还是平静的语气,也似乎抱定必死决心的语气,郎天翰气得又握紧了拳头,“去自首吗,还是把自己送到m国去任人处置!” “怎样都可以,我会自己……” 郎霆烈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气恼、焦灼和担忧。 “混账!”这回是鲜少对晚辈动怒的欧沛芝,“你爸爸是怕你连累吗,我们郎氏怕被你连累吗!什么叫你自己承担,你是要奶奶我、要所有的家人看着你去受苦受难吗!快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情绪太激动,年纪毕竟大了的欧沛芝说完这句话粗喘起来,微微颤抖。容雅赶紧扶着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郎霆烈担忧地看着欧沛芝,深呼吸了几口气,却还是那样站立着。 “你这个不孝子,奶奶都这样了,还是不肯开口吗?”容雅急得快要跳脚。 “爸,妈,奶奶,先听我说一句,好吗?”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郎霆逸,这时走到了中间。他看清了弟弟脸上的那抹决然,也明白,无论大家怎么问,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对于自己想要保守秘密的话,这个倔强的弟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而要平复这场风波,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你说。”郎天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不用问郎天翰也知道,郎霆逸是容雅悄悄叫来的。知道自己有意要避开欧沛芝,容雅只能找来郎霆逸。而一向聪明的郎霆逸,自然也会把太上老君请回来当救兵。 不过郎霆逸在这里也是好的。这个大儿子做事沉稳冷静,又精明果断,也许他会想到办法让郎霆烈说出事情的缘由和真相。 “既然阿烈不想说,我们就别逼他了。” 郎霆逸看了一眼弟弟,正好他也在看自己,兄弟俩很有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一个在说,交给我。一个在说,谢谢大哥。 听到这话,郎天翰几人疑惑地看了郎霆逸一眼,也没说什么,等着他往下讲。 “你们先出去。”郎霆逸没有立刻说,而是对站在门口的管家、佣人和保镖吩咐道。等他们都走了出去,把门关好以后,再转过身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m国也知道,即便是把阿烈关进大牢,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出一口气、讨回公道的问题。毕竟艾拉公主只是受了点伤和惊吓,人并无大碍。再说,他们一个小国家,又岂会因为这个轻易与我国断交,引起国际纷争,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郎霆逸神情很淡定,胸有成竹,“我来之前已经给大使馆打过电话,探过口风,他们好像对这件事并不知情。那就说明,m国暂时还没有将此事升级恶化的想法,他们也在观望,也留有余地,并不是非要把此事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既是如此,我们就有谈判的机会,而这个,其实跟阿烈说不说出原因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想怎么谈?”郎霆逸的冷静让其他几个人跟着平静了许多,郎天翰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在商言商。”郎霆逸继续说,思索和专注让他的眼眸漆黑如夜,深邃如海,“我们郎家从来都是商人,既然m国有和我们联姻的打算,看上的自然是我们郎氏的经济实力,想要得到的,自然也是物质利益。人,我们不能给,但是,利益我们给得起。” 郎天翰点点头,对郎霆逸的说法很赞同。 郎霆逸走到郎天翰身边,说,“我前几个月在l国的海域上买了一座小岛,而那个地方正好接近m国。若是我们双手奉上,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是个什么小岛?他们会感兴趣吗?”郎天翰微微蹙眉,对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半信半疑。 “他们当然会感兴趣。那个岛虽然看着普通,只是一座小小的荒岛,但它的价值无可限量。”郎霆逸的唇边浮上一抹帝王般得意和满足的笑,“跨越一个洋去买一个荒岛,不是我的做派。我买下它,是因为我的远洋团早就勘探到岛上稀有的矿产,覆盖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三十。” “你的远洋团?就是你以前说的,资助一些爱好者到世界各国无人区观光游历的那些?”郎天翰震惊又欣喜地看着大儿子,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收获!难怪郎氏集团在郎霆逸手上,资产不停地增值,他在商业上开阔的远见,连自己都自叹不如。 “是的,说是爱好者,其实都是资深的冒险家和勘探家。在我的授予和资助下,他们在世界各地的游历都是有商业目的的。”郎霆逸冷峻的下巴微微昂起,唇边有笃定的笑,“拿这个跟m国谈,他们肯定会接受的。” “好,就照你说的试试。你把相关的资料准备好交给我,我会亲自跟他们谈。”其实郎天翰已是吃了定心丸。扩大了版图,又得到了稀有矿产,m国不是傻瓜,这场交易他们占尽了便宜,没有理由不答应。 终于放下心来,郎天翰舒了口气,准备离开房间,迈了两步,又回头对郎霆烈凝重地说,“你大哥给你想了办法,剩下的就得你自己去做!等我谈好了,你自己去m国交接手续,亲自向他们道歉,这是必须做到的!” 说完,也不等郎霆烈点头,郎天翰心疼又气恼地离开了。 “好了,好了,问题解决了!”容雅见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也松了口气,又转而对郎霆烈担心地说,“你不要乱动,妈妈去给你拿药。算了,还是直接叫医生过来看看比较稳妥。” “妈,既然没事了,您就回房间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容雅又吩咐佣人把欧沛芝送回自己的房间,下楼给私家医生打电话去了。 “还是不想说吗?” 等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俩了,郎霆逸看着弟弟,低声问道。 郎霆烈抿唇,“对不起,大哥,连累郎氏了。” 这样就是对他提问的沉默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郎霆逸并不在意。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再说,那座小岛买下来没花什么钱,因为l国根本就不知道它的价值,还以为买它的是个傻瓜。”知道郎霆烈心情很糟糕,郎霆逸扬起嘴角,当自己在说笑话,想放松一下弟弟的心情。可他这样的人哪里会逗人,连自己都会觉得冷场,也就不再说了。 “阿烈,下次别这样了,”静默了一两秒,郎霆逸忽然叹了口气,低沉地说,“要想保护别人,得先保护好你自己。” 弟弟这样的死扛,什么都不说,当然不会是为自己。是为某一个他想保护的人。确实,m国再小也是一个国家,艾拉再怎样也是一个公主,惹了她,谁都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是对是错。郎氏能悄然化解这场纷争,但这种身份和地位,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 郎霆烈震了一下,没想到大哥能这样地看穿自己。 可是,保护吗?……是,又不是……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去伤害,更加不会去保护了…… 有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郎霆逸的。 可坐在沙发上的郎霆烈没有动弹,不知道是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铃声响,还是压根不想接。 铃声断了几秒后,又响起。 郎霆逸四下看了看,在桌脚那看到了不停闪光的郎霆烈的手机。大概是他脱下外套时掉落下来的。 他走了过去,把手机捡起,想要给郎霆烈,却在看清来电显示时,微微愣了一下。 尹南歌…… 尹南歌…… 只是看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倏地揪紧了,揪得都疼了…… “尹南歌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接?”把手机递到郎霆烈面前时,郎霆逸依旧是往日的神情,冷肃的,没有任何异样。 尹南歌? 郎霆烈的思绪有些迟缓,但很快想起自己托付尹南歌在照顾费芷柔。她这时打来电话,难道费芷柔…… 想起上次费芷柔失踪的事情,郎霆烈飞快地接过了手机。 而郎霆逸在他接过手机的那一刻,也已经转过了身,往外走去,匆忙地像是在逃避什么。 “南歌,怎么了?”郎霆烈的声音听上去很急切。 已经走到门口的郎霆逸,背影微微一震,又更大步地往外走了。 “狼头,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告诉你,费芷柔已经醒来了,烧基本上也退下去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可以出院了。” “哦……”那就好! 可那句叹息他没说出口,只是低低地说,“谢谢你,南歌。” “不客气,举手之劳。”尹南歌稍顿,说道,“狼头,我有点私事,要离开几天。” “你去吧,现在本来就是你的休假时间。” “我想说的是……”尹南歌又迟疑了一秒,“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能明说自己去做什么,更不能明说要郎霆烈再多给费芷柔一次机会,这么一句含糊的让他再等等的话,尹南歌觉得郎霆烈不一定听得懂。 郎霆烈果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没去问。思绪一片混乱的他,只是说了句“你去吧”,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医生来了,给郎霆烈检查了伤口,又上了药。他身板结实,虽然皮肉绽开了,但没有伤到筋骨。 欧沛芝和容雅不放心他,把郎霆烈留在郎家住了一晚。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也没觉得他有异常,除了精神有些恍惚。 可是到了中午,差人去房间叫他吃饭时,才发现他竟然烧到了四十多度,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从小到大,郎霆烈的身体就非常不错,就是在特种部队那样魔鬼般的训练中,他几乎都没怎么生病过。 可这一次,他彻底地病倒了,病得很重,也病得有些蹊跷。 做了各项检查,除了伤口有些轻微的感染引起的炎症,并没有别的情况。可他就是这样昏天暗地地烧着,睡着,一动不动,甚至连呢喃都没有,整个人躺在病*上像是死了一般。 欧沛芝急得血压直升,住了院。郎天翰和容雅也是急得白了好几处头发。 专家来了一波又一波,不是蹙眉就是摇头,不是惊讶就是叹气,把蒋甦、莫修和雷玄气恼得差点砸了医院! 到了第五天,在郎霆逸决定从国外请来专家团队的时候,郎霆烈突然像是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看着满屋子皱紧眉头、一脸忧愁的人,郎霆烈坐了起来,淡淡地问着。 “阿烈!”看到儿子醒了,站在一旁的容雅一下冲了过来,惊喜地紧紧抱住他,“你终于醒了!你把我们都吓死了!” 说完,她又赶紧松开他,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回头看着其他人,仍有担忧,“好像退了一点,但还是在发烧。” “你快检查一下!”蒋甦已经把医生拽了过来。一向温和的他,熬了这几日也没了好脾气。 已经见识过这些大个子男人的脾气,又知道病患的身份不简单,医生没有半点含糊,一边给郎霆烈量体温,一边通过呼叫器,召来了其他几个主治医生。 “我又没什么事,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郎霆烈看着挤了满满一屋的人,微微蹙眉。 “还说没事,你都昏睡五天了!”容雅眼睛红红地看着郎霆烈,“十几个医生都查不出你到底是什么问题,把你奶奶都急得病倒了!” “奶奶没事吧?”郎霆烈不由问道。 “没事,只是血压有些高。我们怕她熬不住,就让她也在医院里住着,就在楼上的病房。只要你好了,你奶奶她自然就好了。”看容雅喜忧交加地说不上话,郎天翰把妻子扶到一边,自己不无内疚地说,“是爸爸不对,不该下手那么重……” “爸,这不关你的事。”郎霆烈摇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身体变弱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病倒,竟然还昏睡了五天。其实郎天翰打下的伤,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是痛,就算是伤口感染,治疗一下就好了,不可能会这么严重。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病。心病得太重了,身体又怎么好得了…… 过了一会,医生检查完了,也都松了口气。 “已经在退烧了,其他情况也都良好,放心吧,只要稳定了就无大碍。”为首的医生紧绷了几天的脸终于敢笑了。 等医生走出去,对着满屋子的人,郎霆烈笑了笑,“都说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医生和护士,不用都陪着我了。” “尤其是你们,”看着自己的父母,郎霆烈的笑里不无歉疚,“头发都白了好多。” “可是你刚醒,妈妈还想多陪陪你……” “妈,”郎霆逸拉住容雅,“阿烈病了几天,身体很虚弱,这时候需要静养。你们就回去吧,别把自己再给熬病了。” 容雅想了想,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嘱咐了一番,和郎天翰一起回去了。 “你们也回去吧。”看着还站在房间里的蒋甦、莫修和雷玄,郎霆烈催促道,“你们几个大家伙挤在我的病房里,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都走吧。” “会开玩笑了,说明你真的好了。”莫修笑着,走到郎霆烈的身边,看着他病到快要脱相的脸,又嫌弃似的说,“你现在的样子好丑,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郎霆烈嘿嘿了两下,“我可不想做让你有食欲的人。” “我确定,他活了!”莫修回头,一本正经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雷玄说,眼底却是浓浓的欣喜。 而一向冰山的雷玄,此时竟也有了暖暖的笑意,“狼头,你要是还那么躺下去,我们几个就打算拆医院了。” “都回去吧,别跟阿烈抢空气了。”看着弟弟还是苍白无力的脸,郎霆逸知道他此时需要的是安静,带头往外走去了。 莫修和雷玄对郎霆烈点点头,也都走了出去。 “你也回去吧,医生都说我没事了,我自己可以的。”看蒋甦还站在自己身边,郎霆烈笑了一下,抬头看他。 “你真的没事吗?”蒋甦紧紧地看着他。 其实他们几个都知道,凭郎霆烈的体格和意志力,不可能因为挨几下就病倒,还病得这样不省人事。莫修和雷玄心知郎霆烈是有心事,但他们不了解,也不会强迫郎霆烈说。但蒋甦不同,他知道,也猜得到。 当知道郎霆烈因为伤了艾拉,被郎天翰用了家法时,蒋甦就猜到事情必定与费芷柔有关。也只有在费芷柔的问题上,一向冷静理智的郎霆烈才会犯下如此鲁莽的错误。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什么都不解释,更是让蒋甦担心,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没事了,都结束了。” 郎霆烈知道蒋甦心中所问,淡淡一眼,便回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某一处,不再说话。 这一眼,太沉重,太悲哀,太决然,又太意味深长…… 了解他的蒋甦又岂会不知这一眼的意思。 看着郎霆烈已经偏过头的后脑,蒋甦微微咬牙,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呆望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收回了茫然的视线。 看到放在*头柜上的手机,他顿了顿,伸手拿了过来。 按亮的屏幕上,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 忽地心中一喜,他飞快地滑开了屏幕。 不是,不是她…… 三个都是尹南歌打来的。不是费芷柔,一个都没有。 也是,他糊涂了。费芷柔知道的那个手机号码他早就关掉了。更何况,在那晚的谈话之后,她怎么可能还找来…… 尹南歌不是有事出去了吗?给他打电话是出事了吗?……不对,如果她真是出事,蒋甦不会什么都不说。她是特意找他的吗?…… 拨出号码,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狼头,听说你病了,好了吗?”一接通就听见尹南歌在电话那头担忧的声音。 “醒了,没什么大碍了。”郎霆烈故作轻松地笑着,“你给我打电话是想确认我还活着吗?” “听你这么说就放心了。”尹南歌松了口气,“对不起,因为手上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赶回去看你。” 几天前尹南歌就知道郎霆烈病重昏迷进了医院。她猜想狼头突然的病重必定与费芷柔有关。 本应赶回z市探望的,可尹南歌知道,他这是心病所致。既是心病,就得心药医治,无关的人探望或是陪伴,对狼头来说,都毫无用处。 而这副心药,她快要找到了! “你在哪,在忙什么?需要找人去帮你吗?” 尹南歌笑了一下,听上去有点兴奋,“不用人帮忙,我马上就回去了。至于我在哪,你猜猜?” “猜不到。”头还在发烧,意识也还有些混沌,郎霆烈实在没有力气去猜尹南歌在哪里。 “我在r市。” r市?…… 这个城市对郎霆烈来说,又是天堂又是地狱,想回首,又不敢…… “你去那干什么?”他语气淡淡的,好似自己听到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地方。 “等见面了告诉你。”尹南歌那边的信号突然变差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见她在说,“过两天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还没等郎霆烈问是什么好消息,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打过去。反正尹南歌说马上回来了。更何况,现在对他来说,什么样的消息都不是他期待的好消息。 放下电话,目光又不由地望向了窗外,渐渐迷离了。 此时的她,在做什么呢,还好吗…… 心里有牵挂,有疑问,有猜想,可他知道,自己再不会去打听,再不会去知道了。 ———————————————————————————————————— “南歌,你来了。” “狼头。” 尹南歌再回到z市时,已经是两天后了,郎霆烈也已经出院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她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看着郎霆烈面如死灰的脸色,低声说,“狼头,有时间吗?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虽然是疑问,但郎霆烈的表情没有变化,并不在意要去的地方。他看上去只是一具躯壳。 “去了就知道了。”尹南歌也不多说,看到郎霆烈的外套就搭在旁边的衣架上,伸手拿了过来,递给他。 郎霆烈犹豫了半秒,接过来,跟着尹南歌走了出去。 尹南歌的牧马人开出了郎霆烈的住宅小区,开过了主街大道,开到城市边缘的一个度假酒店。 下车,走进酒店,又上电梯。当两人在七层停下,走在住房部的长廊里时,尹南歌开口说话了。 “狼头,一会让你见几个人。” 顿了一下,在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时,尹南歌一边开门,一边说,“跟费芷柔有关的人。” 费芷柔? 一直面无表情的郎霆烈,终于有了反应,不可思议地看着尹南歌,不明白为何她又和费芷柔牵扯在了一起。 可是,他还没发问,在看清坐在房间中央的那个人时,更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怔住了…… “费燕娜……” 太震惊了,郎霆烈不由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怎么会在这里?”一秒过后,郎霆烈看着尹南歌,眉心微蹙。不只是疑惑,也是厌恶。 “我带她来的,想让你知道一些事。”尹南歌走了过去,在费燕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又示意郎霆烈也坐过来。 略顿一会,郎霆烈也跟了过去。 “郎组长……”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费燕娜看了一眼郎霆烈,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浑身颤抖,眼神落魄又凄凉。 她掩饰得很快,但还是让郎霆烈一眼看到她左眼角的伤,青紫了一大片,唇角也是破的,还有未痊愈的血痂。 原本风情傲慢不可一世的费家二小姐,沦落成如今的模样,确实让郎霆烈很吃惊,虽然他丝毫不同情她。 “我在r市时遇到她时,她刚遭受了一场家庭暴力,从家里逃了出来。她不敢回家,求我保护她,我就把她带来了。”尹南歌偏头,看着郎霆烈,“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她当面向你说明。因为那句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说完,她又看着费燕娜,淡淡地说,“关于你妹妹的事情,你自己说吧。如果还想有人能够保护你,就不要说谎,一五一十的,我们只想知道你妹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费芷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尹南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郎霆烈忽然心跳加速了,呼吸却又慢了几拍,拳头紧握,死死地盯着费燕娜。 他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在已经听过很多次、确认过很多次之后,对于这个问题,他还会再听到什么。 大脑告诉他,应该离开。既然都结束了,就不要再去听,再去想。 可是身体动不了,心在告诉他,自己应该听下去。 因为这个人是费芷柔的亲姐姐,又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费芷柔的事情。 即使不抬头,费燕娜也能感觉到郎霆烈猩红的目光,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 嘴角的刺痛让她更真实地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已经自身难保了,何必再去操心别人的事,让她说就老实说吧,只求能有个安全的舒适的去处。 “芷柔那件丑事出了以后,费家也不好过。尤其是我,跟翟镐表哥的事情就完全吹了。费家的产业受到打击,爸爸为了整合资金,把我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个暴发户……那家伙就是个*,天天打我,还……” “你的事情我没兴趣,说你妹妹,说费芷柔!”郎霆烈冷冷地、不耐烦地打断她,略微喘息的语气里尽是焦躁。 “……哦。”被吼了一声,费燕娜剧烈地打了个哆嗦,看来以前受的惊吓不小。 139还以真相,还以痛苦(二)(反转必看) “费芷柔,我妹妹她……”费燕娜又咽了一下,紧张慌乱地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好一会才开口,“我们四姐妹,性情都不一样。芷柔是最坚强最勇敢,也是最善良的一个。我之所以讨厌她,也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如她。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我都不如她……我们的爸爸,表面上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其实他是个恶魔。他只想要儿子,女儿对他来说,只是获取利益的工具。我想,在大姐离开费家的那一年,小妈和芷柔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那年,她们才想要不顾一切地离开费家,逃离了r市……” “你说的是哪年?费芷柔多大?”郎霆烈忽然开口,打断了费燕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费燕娜愣了一下,不明白郎霆烈为何问起这个。但她没有问,想了想,说,“大概八、九年前的事情吧,我记得那天她上初中,应该是十四岁。” 八、九年前?十四岁?……恶魔的父亲?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逃到了z市,让他遇见了她…… 郎霆烈微微咬紧牙根,低垂下眼眸,“继续说。” “她们没有逃出去多久,就被爸爸找回来了。我还记得,小妈被爸爸带回来时浑身是伤,而芷柔,直接被爸爸丢进了地下室,没给吃喝地关了几天几夜,直到高烧昏迷……醒来后,受了惊吓的芷柔,好像忘记了自己在逃跑中经历的事情。在那以后,她也不敢再违背爸爸的意思,至少在表面上一直很乖巧……” 郎霆烈忽然想起医生说的话,说费芷柔大概受过什么心理创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那晚才会有那种失常的反应。这创伤,是在十四岁时留下的吗?留下了对黑暗、对囚禁的阴影…… 而八年后的见面,她对自己毫无印象,也是因为那次的失忆,那次的后遗症吗?…… 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的爱她,竟然连她经历的这些刻骨的伤害都不知道! 心被一点点的揪起,再狠狠地被揉成团,拧得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紧握着拳,郎霆烈没有打断费燕娜,继续听着。 “去年,对,就是你们wolf来费家的时候,芷柔要毕业了,爸爸就开始给她物色对象,看中了翟家的二公子翟镐。那就是个恶少,玩过的女人能排几条街。芷柔肯定是不愿意的。她背地里玩些小把戏,让翟镐误以为她是les,想甩开翟镐……其实她差不多成功了,是我……” 费燕娜胆战心惊地看了郎霆烈一眼,很快又哆嗦地躲开。 “……是我,多嘴说了几句,让翟镐有所察觉,所以他又回头找上了芷柔……” “咚”,突然一声响把费燕娜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郎霆烈正狠狠地瞪着自己,拳头砸在沙发扶手上时,她不由地往后缩了一下,惊恐极了,求助地看着尹南歌。 “狼头,先听她说完。” 虽然已经听费燕娜说过一次,可再听,尹南歌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跌宕起伏。没想到看似光鲜的千金小姐背后,费芷柔竟会有这样痛苦的经历,而她还保持那份纯真和坚强,不得不令尹南歌钦佩。 尹南歌握了握郎霆烈的肩头,提醒他此刻需要冷静。 “继续!”看着费燕娜,郎霆烈发出的声音那样冰冷,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发出来的一样。因为此时,他已经掉进了炼狱。 “芷柔当面拒绝了爸爸,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很孝顺,也很疼爱若萱。所以小妈和若萱就成了爸爸威胁她的筹码,她只能答应……”费燕娜往旁边缩了缩,低着头,尽量远离郎霆烈的视线,颤抖地说,“爸爸招惹佘虎的事情影响很大,我怕连累自己,所以躲出去了一段时间。这期间费芷柔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爸爸和翟家定好了她的婚事,但因为佘虎的原因,暂时没有对外公开。而等我再回来时,我发现芷柔和以前不同了。她的脸上多了许多光彩,好像谈起恋爱一样。她从未这样过。” “芷柔长得很漂亮,从小就有男生追。可是爸爸有自己的打算,管得严,她自己又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妈和妹妹身上,就是同学聚会都很少参加。别说异性朋友了,就连同性朋友都没几个。所以她的变化很明显,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试探过她,她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跟她在一起的人绝对不是翟镐。我本来就很嫉妒她,再加上好奇,所以我一直暗中观察她,想知道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直到那天……” 费燕娜没有抬头,但余光胆怯地看了一眼郎霆烈,停顿了一会,说,“直到佘虎再次出现的那天,在我们这些人被保护着离开了现场后,我看见芷柔趁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又悄悄折返了回去,很慌张很担心的样子,我就跟了上去。然后……然后看见她冲向了郎组长,和郎组长抱在了一起……” “我用手机拍下了那一幕,回家后给爸爸看。虽然只是一个拥抱,但我知道和芷柔在一起的人必定是郎组长。因为她从未和别的异性如此亲昵过。而当爸爸质问芷柔是不是有这种事的时候,芷柔竟然说要离开费家。”这次费燕娜稍稍抬头,看着郎霆烈,说,“她承认已经与你发生了关系,还说她已经爱上了你,想和你在一起。” 尹南歌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剧烈地一颤。 她没有看他,心中有不忍的酸涩。她知道,当真相大白之后,不需要任何人的指责和提醒,这个男人要给自己痛苦,足以将他灭顶。 “我当时离开了书房,但我没有走远,一直在门口偷听。芷柔有胆气,但不代表她可以挣脱爸爸的束缚。爸爸一向狡猾,他知道怎样能拿捏住芷柔的软肋。他说他不止可以不让小妈做移植手术,还可以让若萱辍学,让若萱的男朋友在国外不好过。他还说,可以让你身败名裂,可以让你不能安全地走出r市。芷柔毕竟单纯,我们又都是在爸爸的阴影下长大的,她只能屈服。她答应爸爸,跟你断绝关系,不再来往。所以,等你从外地回来时,她的房间换了,而且杨管家每天都跟在她身边,监视她。而在此期间,我也按照爸爸的意思带她去过一次外地,准备找一个可靠的整形医生给她修复完璧之身……” “什么!你再说一次!”这次郎霆烈按捺不住愤怒,猛地从沙发上站立起来,高大的身影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费燕娜的头顶上。 他们这些人竟然这么对费芷柔,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 所以,那晚在医院,费芷柔对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为了保护他,为了妈妈和妹妹,才会在他离开费家的那天,故意对他说出那样狠毒无情的话,才会逼着他离开!而他,就那样相信了,就那样去恨了,在什么都不去了解的情况下,在她受了那么多委屈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保护和温暖的时候,他竟然就那样离开了!而后,就是对她的报复,无休止的卑鄙的残忍的报复,不明所以地伤了她一次又一次! 郎霆烈,你就是超级大笨蛋!大坏蛋!大混蛋!大白痴!你就是魔鬼! 胸口有呼啸的列车在跑,震得浑身疼痛,震得骨肉都要碎了!越想越懊恼,越想越愤怒,越想越心痛,郎霆烈握紧的拳头暴出了青筋,看着狰狞! “尹小姐,救我!”费燕娜看郎霆烈的样子怕到了极点,一下子扑到尹南歌身后,大声喊着,“你说过不会让我有事的,你得保护我!” “狼头!”尹南歌也站了起来,凝重地对郎霆烈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但是先别着急,我还有人想让你见见。” 还有人?会是谁?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咬紧牙根,郎霆烈重新坐了回去,充满杀气的冷冽目光从费燕娜身上扫过时,她吓出了眼泪。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爸爸……全是费楚雄的意思,你饶过我吧,郎组长!我也是被逼的,你不知道在那个家里,费楚雄有多可怕!他把我嫁给那个*佬,还不许我离婚,整天派人跟踪我,生怕我逃跑。不管是费家,还是那个可怕的房子,我都不敢回去。那天我拼死跑了出来,要不是在门口遇到尹小姐,我肯定又被他们抓回去了!求求你,你饶过我吧,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不会对芷柔存任何心眼了!”费燕娜知道自己完全触怒了郎霆烈,跪着,哀求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费楚雄身上,又转身抱着尹南歌的腿,哭喊着说,“尹小姐,我们都是女人,你说过会帮我的!若是惩罚,我这半年的生活就是炼狱,惩罚也够了,求求你了!” “你先到旁边的房间去休息,我会安排好的。”尹南歌看了眼坐在一边,已经开始狠狠吸烟却没说话的郎霆烈,对费燕娜说。 “好,好,那我等你的答复。”费燕娜绕了很大一个圈,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间。 等她走出去,尹南歌透过已经弥漫的烟雾看他,低声说,“我答应过她,会帮她离开r市。” 若没有尹南歌,这个阴狠善妒、连自己妹妹都要算计的女人,郎霆烈必然不会放过。既然她觉得那个家是她的炼狱,他就会让她在那个家里足不出户地待上一辈子! 可是,尹南歌已经对费燕娜做出了承诺,而且,她也让自己知道了一直被深藏的真相…… “不是还有人吗?在哪里?”郎霆烈用力捻熄了烟头,指尖在不可抑止地颤抖。 费燕娜的话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把他狠狠地拍到了海底。那么,接下来,他还要面对什么…… 他很急躁,很惶恐,也很紧张,努力调整着已经失了节奏的心跳。 其实他早就想飞身出去!去找费芷柔,去向她赎罪!可他还是强逼着自己坐在这里,要听完所有的事情。 他相信尹南歌,因为她是这件事情里毫无关系的一个,她带给自己的信息一定是最真实的,最没有杂质的。而之前的那些,那些不堪的东西,肯定都是假的! 暗暗握拳,骨节发出生生作响的声音。 他没想到,竟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阻碍调查,混淆他的视听!作假的肯定不会是他派出去的人,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费芷柔过不去……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怪他!太计较过往,害怕去面对更多,所以没有亲自去查,给了别人可趁之机!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尹南歌扬了下眉。不管是郎霆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还是他现在根本无心管费燕娜,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她走到一边,拿起了酒店电话,拨出了一个内线号码,“把人带过来吧。” 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多岁女人,长相普通,但郎霆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这是谁?” “这是费燕娜刚才提到过的整形医生。”尹南歌让女人走了过来,“我在听了费燕娜说的事情后,为了核实,还是去了一趟她说的地方,找到了这名医生,发现了更多的事情。” “什么事?”郎霆烈拧紧眉心,看着那个女人,“你说!” “你说过会保密的。”女人看着尹南歌,等她点头表示应允后,才又看着郎霆烈,说道,“去年是有一对姐妹来到我们医院。这位小姐把她们的照片给我看过,确定就是你们说的人。不过她们在医院时用的是化名,具体叫什么我忘了。我对当时要做修复手术的女人印象很深。因为,别人都是悄悄地来做,她却悄悄地要我不做……” 郎霆烈忽然瞪大眼睛的样子,让女人吓了一跳。 确定他没有什么动作之后,女人才继续说,“当时她已经进了手术室,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突然递给我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沓现金。她求我不要给她做手术,说她不想失去一份回忆,也讨厌做个虚假的人。还求我,不要让守在外面的姐姐知道这件事。我做个手术才一万块钱,她却给了我十万,交易这么划算,我当然同意了。” 轰——。 …… 郎霆烈听见有什么在心里巨响,一声高过一声,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了……明明是坐着的,可他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无力地往后仰躺,整个人几乎要从沙发上翻过去…… 那时,她已经与他分开了,抱着此生不会再见的决心与他分开了,却还要执着地为他留着这份回忆。她明明知道自己逃不出费楚雄的算计,明明知道怎样才能为自己谋个好未来,可为了这份已经飘渺虚无的回忆,她还在抗争着,努力着,那样执着,那样坚决,那样地,傻……她是有多爱他,才会这样,宁可搭上以后全部的人生,也要保留住这份回忆! 而那时的他呢,他又在做什么!在盲目地痛苦伤心之后,又是处心积虑地算计和报复……不是誓死要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吗?他非但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更是在她痛苦的时候残忍地撒盐,让她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他都干了些什么!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力道的狠戾,让他的唇角立刻渗出了血。 “一个大男人做错了事情,打自己有用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大的在房间里回响。 郎霆烈抬头。刚才那个整形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中年妇女。 这个他认识。他在晟霆集团看过她的资料。 赵雪萍。 “我说呢,会是什么人物非要跟一个小职员过不去,特意下指令让我刁难费芷柔,原来是我们晟霆集团的大总裁啊!”赵雪萍瞪着眼睛,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自那天尹南歌打电话来找费芷柔,赵雪萍就觉得不大对劲。给费芷柔打去的电话一直未通,她就更加着急了。实在找不到人,她只能给尹南歌打去电话,听到尹南歌说费芷柔没事才稍稍放心。 可是昨天,尹南歌突然找到她,神色非常凝重地问了些费芷柔的事情。听完之后,尹南歌请她今天来到这个酒店的房间,希望她为一些事做个证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雪萍很忐忑,可是想到这是给费芷柔帮忙,她还是来了。 刚才,赵雪萍就坐在旁边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已经把事情的缘由听了个明白。她没想到,看上去亲切又善良的费芷柔竟然曾是富家千金。没想到坚强又乐观的她,竟然有那么惨痛的过去。也没想到,对自己有恩的不可一世的晟霆集团,竟然有个这么糊涂的笨蛋总裁,不懂得去爱一个这么好的女孩,还要想方设法地去折磨她,真是听得她肺都要气炸了! 尹南歌站在一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在了解几乎全部事情后,她对郎霆烈纠结痛苦的爱,不只是同情,也有气愤和失望。她甚至不敢相信,他就是郎霆烈,就是那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狼头! 是爱情太有魔力了吗?竟能让人一叶障目、失去理智、偏执狂热到了这么地步!太可怕了…… 可是,明知道可怕,她还是向往,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如此深刻地爱恋一场,哪怕痛苦比快乐多…… “就算你是总裁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把你这个老板给炒了!”赵雪萍气势汹汹地说,“你不要以为善良的女人好欺负,告诉你,我就是要替小柔讨个公道,好好骂骂你这个昏君!” 赵雪萍平时电视剧看多了,这一个“昏君”脱口而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郎霆烈坐在那,低着头,脸色凝重,像知错的孩子,就算赵雪萍语气坏到了极点,他也一动不动。 倒是尹南歌,微微扬了下唇角,心里表示赞同。 “小柔以前跟我说过,她有个男朋友,但是工作很忙,不能经常见面。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郎总!别怪我多事,刚才坐在旁边的房间,我贴着门听了个大概。”赵雪萍站在郎霆烈面前,鄙夷地看着他,微胖的身躯毫不惧色地直立着,“我就不明白了,小柔那么好的姑娘,你为什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地对她,一方面做她的男朋友,一方面又在暗地里整她、折磨她!我甚至都怀疑,她在市场部里的遭遇,也都是你的所为!你把她从前台弄到乌烟瘴气的市场部,就是要那样对待她吗,你这个大混蛋!我要是你的妈妈,非要好好教训你这个臭小子!” 140她走了 “市场部的遭遇?”一直低着头的郎霆烈,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赵雪萍,“什么遭遇?” 是他把费芷柔从前台调走的,但他只是想让她稍微轻松一点,并不是有意把她调到市场部,更不会让她遭遇什么。难道…… 想起在公司门口看到的一幕,想起那个讨厌的中年男人,他的眼底闪过惊愕的光。 “快,告诉我,是什么!她遭遇了什么!”郎霆烈一激动,不由伸出手抓住赵雪萍的胳膊,见她痛得皱眉,又赶紧放开,低下去的声音带着恳求,“请告诉我,她在市场部发生的事情,所有的。” 赵雪萍揉着自己被他抓疼的胳膊,看着他,有些疑惑。他那么激动,好像并不知道费芷柔在市场部糟糕的经历。而且他那么紧张、那么焦灼,好像很担心费芷柔曾经发生过什么…… 也许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其实小柔也没跟我说得很详细。她太善良了,就算别人对她狠毒、残忍,她也不想太过计较。”说这句话时,赵雪萍故意加重了语气,看着郎霆烈越发凝重的神色,觉得有些畅快,可是很快又有些不忍了。她和费芷柔一样,都是容易心软的人,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惺惺相惜地生活,彼此依靠着。 “小柔到了市场部以后,分到了a组,那里的组长是一个叫周欣淼的女人。她一去,周欣淼就对她很好,带她熟悉业务,和她一起逛街吃饭,像个大姐一样的照顾她,让小柔没了防备之心。直到一天下午,下班后,本来已经到家的小柔接到周欣淼打来的电话,说人手不够,让她帮忙一起应酬客户。小柔并不喜欢应酬,但知道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推辞不了,只好去了。而到了那里以后,她说碰到了自己以前的老板,一个她非常讨厌的男人。”赵雪萍专心回忆着费芷柔对她说过的话,没有注意到郎霆烈又变了的脸色,继续说,“她说那个男人在以前就对她有非分之想,想让她做他的*,她拒绝了。没想到竟然过了几个月,又遇上了。她想走,可周欣淼说那个人是大客户,她们必须拿到他手里的合同。为了工作,又顾及周欣淼的颜面,小柔留了下来,也主动敬酒。她天真地相信了周欣淼那些人的话,以为只要让客户高兴了,满意了,就能签下合同。可是到后来,她喝醉以后,周欣淼她们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在酒店的房间里,和那个叫陈总的男人在一起。而那个人在遭到小柔的再次拒绝后,竟然对喝醉的她用强的!要不是有个人意外出现,她肯定就被……” 联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赵雪萍说不下去了,声音不由地哽咽起来。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孤苦伶仃地在异乡生活,妈妈病逝了,男友不是真心,还要在工作上被人算计,差点被襁爆……想到她的乐观,她的坚强,想到她在事后故作平静的微笑,赵雪萍的心都酸了。 揉了揉眼睛,赵雪萍继续说,“她说不想让男朋友担心,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即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也还是保持沉默,没有报警。可是第二天,居然那个什么陈总的老婆跑到公司里,骂她是小三,说她头一天晚上和陈总在外面厮混,被人偷偷地发短信告诉她,还打了小柔一耳光……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受了欺负还要被人冤枉,也就是小柔能忍,换成是我,管你是不是孕妇,先抽回你一耳光再说!这还不算什么,被那个泼妇一闹,全公司的人都以为小柔是狐狸精,又被人说她为了拿到合同,为了那点提成,什么都肯做。” “你说你不知道这件事,”赵雪萍看着郎霆烈,气恼地说,“那我想,你这个男朋友,这个大总裁,肯定也是听信了流言,也相信小柔是那种没有羞耻的人,所以才把她发配到我那的吧。你还让人特意嘱咐我,让我刁难这个新来的职员。我原本有些迟疑,可也是听了公司里到处流传关于她的谣言,误以为她真是那种人,所以才……” 赵雪萍叹了口气,“小柔工作很认真,也很能吃苦,一个人把办公室和杂物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明知我在刁难她,待我还是热心体贴,不卑不亢的,让我觉得很羞愧。我生病住院,她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我,照顾我,天天叮嘱我吃药。说到底,我跟她非亲非故,就是普通的同事,可她竟然能如此待我,我……日久见人心哪,郎总!就连我这么个跟她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好,为什么你就不能看见呢?你是瞎的吗!” 对,他是瞎的,就是个瞎子!不管是赵雪萍,还是尹南歌,她们才刚刚与费芷柔认识,她们都能感觉到她是善良的,都愿意挺身帮她,可他呢?除了抱怨,仇恨,漠视,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在她差点被人侮辱,又被人冤枉,痛苦又委屈的时候,他站立在高高的顶层,自以为是地藐视她,轻视她,又折磨她! 想来,那晚救下她的应该就是蒋甦。所以才会让他看到蒋甦送她回家的一幕。她是怕他担心,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而他,竟然在那时以为她刚与别人厮混回家,以为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每多知道一点,他的痛苦就多一分,而此时,他的痛苦早已灭顶,再无喘息的空间! 自以为爱她,了解她,自以为这份情深过了海,大过了天,可到头来,他对她的信任竟如此不堪,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他该有多么愚蠢,多么盲目! 他有太多次机会可以去了解真相,可他都错过了! 若那次,他去了酒店,和蒋甦一起遇上被人欺凌的她,他就能早点发现,她根本不是她曾经说的那种人! 若那次,他亲自去r市,重新调查,不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他也会早点发现,她原来那样隐忍过,委曲求全过!而她,一直都那样深爱着他…… 不,与机会无关,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太偏执、太武断、太愚蠢,明明只要多想想,多看看,就能相信的,他却一意孤行只相信她给自己的伤害,那样盲目的计较,只是因为当时伤的太重,只是因为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可她呢?在被他那样伤害之后,她何曾计较过。她爱她爱的,信她信的,何曾计较过! 在她面前,原来他才是渺小的,卑微的,是他配不上她! 他应该听从自己的心,结果却听了自己的大脑。可是,爱情,从来只是心的事情。当初不顾一切地要她,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他是听从了心。他早该发现,原来那些不停地追逐,不停地仇恨,终究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因为那颗爱她的心,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可为什么后来变了,该死的变了,让一切也都变了!…… 她,还会原谅自己,接受自己吗?…… 倏地站起来,郎霆烈急切地往门外冲去,猩红着双眸,高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着。 “他这是要去哪?”赵雪萍看着已经冲出去的郎霆烈,疑惑地问尹南歌。她这才刚开始教训人呢,他怎么就突然跑了,气还没撒完,实在不够畅快! “他去找他早该找的人了。”尹南歌斜靠在立柱上,看着敞开的房门,微微发呆。 只是,狼头,你这次错得太离谱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挽回…… —————————————————————— “小柔!” 郎霆烈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急冲冲地迈进去,焦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 没有回音。 房子里安静冰冷得让他极度不安,连骨头都跟着泛起了丝丝凉意。 “小柔!” 他不甘心地又喊了几声,一边喊,一边往不多的几个房间里跑去。 还是没有回音。更加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挺拔的背影僵了一下,又飞快地重新跑回卧室。 *上铺得很干净,很整齐。而那样的整洁,没有一丝褶皱,被褥的温度凉得透骨,像是好几日都没有人住了…… 已经疼痛到极致的胸口还是倏地一紧,他大步迈到衣柜前,“哗啦”一声拉开了衣柜的门。 和房间一样,衣柜里,也是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只挂着一两件他曾经留下来的外套。孤零零地悬着,像是此刻,他被狂风吹荡的心…… 她走了……她离开了……是他,是他亲手赶走了她,逼走了她,把已经毫无依靠的她远远地逼走了…… 是他不听她的解释,是他的不信任,是他的“不爱了”彻底碾碎了她…… 他还记得当时她的眼神,那样渴求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机会,希望他能信她…… 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可他狠狠地甩开了,又一次无情又愚蠢的甩开了!明明是违心的,却还是要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看她那样悲痛、绝望,却还是甩开了…… 郎霆烈,这是你爱的女人,深爱的女人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相信她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能挽回整个局面……你应该感觉到的,在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你都能感觉到的,她根本就不是你曾经认为的那种人,根本不是! 这一瞬间,无数个镜头在脑海里晃过……他想起她被记者围在房间里惨白了脸的样子,想起她为了拿到工作在众人面前摔倒的样子,想起她在街边发宣传单的样子,想起她在街心公园抱头哭泣的样子,想起她在写字楼里辛勤打扫的样子,想起她在酒吧里忧伤歌唱的样子…… 那么多,那么多的样子,他应该能察觉到,这些在他背后的样子也会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他没有错过,他看到了,却硬是逼着自己不去相信……郎霆烈,你就是世界上最笨最笨的混蛋! 转身正要冲出去,却看到旁边干净无一物的桌上明晃晃地摆着一张金卡。 那是他给她的! 她只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却把他给予的全都留下了…… 是啊,他给过什么值得她带走的,除了伤心和委屈,除了盲目和偏执,他什么都没给过…… 她走得这么决绝,没留下只字片语。房间整理得很干净,看不到任何杂物,可想她在临走前把这里重新地全部地打扫过、整理过,不让这里留下任何她的痕迹。而今,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告诉他,她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也许就是那晚之后,就在她出院之后……他说结束,她便不再让自己回头了…… 她做到了……因为不管他怎么寻找,客厅里、厨房里、浴室里、卧室里,就连空气里,都再没有一丝一毫她的气息,仿佛她不曾来过,仿佛她曾经的存在只是他的幻象…… 这是…… 再不甘心地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时,他看到平铺在抽屉里,两张揉搓得皱巴巴又被抚平的纸条。 “接到任务,外出一段时间。” “有事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多么简单的两句话,多么冷漠的他,却被她用心珍藏着,哪怕是被他伤过,哪怕已经将它们丢弃,她还是又拾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藏在抽屉的一角…… 小柔啊小柔,我到底对你做过了什么…… 紧绷了许久的情绪在顷刻间忽然爆发,从未流过的男儿泪,一滴一滴砸在纸条上,晕开了那些刚劲的字迹,黑糊糊的一块,如同天边最浓最沉的乌云。 小柔,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他要找到她!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是不是能原谅他,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 “有消息了?” 看到是公安局局长打来的电话,正在车上的郎霆烈飞快地接通手机,因为欣喜,黑眸闪着极亮的光。 “是的,有消息了!”局长在电话那边也很高兴,“费小姐在四天前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火车票,所以很容易查到。她没有出省,不过在离z市最远的一个城市,我已经联系那边的警察帮忙找人,应该很快就知道她具体的地址了。” “好,谢谢!我现在就动身去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郎霆烈挂了电话,又迅速拨通另一个,“给我准备直升机,二十分钟后出发!” 大概她没想过他还会回头找她,所以才会留下如此清楚的线索。 他庆幸能这么快找到她,庆幸还有挽回的可能。 傍晚六点,一架直升机在离z市最远的u县边缘的空旷地带着陆。 一个灰衣的高大男人急匆匆地下了飞机,又急匆匆地迈上了已经等候在一边的汽车。 他面色近乎枯槁的憔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一缕魂魄。可他的眼底又闪着奇异的光芒,像是在仰望有阳光的天堂。 小柔,我来了,你等着我,等着我……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杀要剐我都随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甘愿! 握紧拳头,隐忍着胸口澎湃得快要涌出来的火焰,郎霆烈灼灼地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往有她的地方前去! 驶过大街,又穿过小巷,司机说就快到费芷柔租住的地方了。 郎霆烈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震得他胸膛都在颤抖。 快了,快了!快要见到她了!他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但一定要将她小小的柔弱的身体紧紧抱住! “停车!”郎霆烈忽然大喊一句,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脚急刹踩了下去。 “郎总,怎么了……”司机还没问完,郎霆烈已经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在离汽车大约三十米的前方,在斑马线的这头,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伫立着。 她随意地把头发箍在脑后,松松的,甚至有些凌乱,一些碎发掉了下来,散落在耳边、脸颊边,随着风,吹拂在她的面上,眼睛上,嘴唇上。 她没有在意,神情呆呆地盯着对面的行人红绿灯,那样忧伤无助。 她的左手还是缠着夹板,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似乎刚买了些日用品。 瘦,她那样的瘦,瘦得快要透明了一样,好像风吹大一点,就能将她刮走。而他,稍微走慢一点,就会抓不住她…… “小柔!” 站立在车头,郎霆烈抑制不住激动和心痛,高呼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几乎要在没几个人的街道上回响。 费芷柔剧烈一颤。 他那么清晰地看到她瞬间僵直的背。 “小柔……”这一次是呢喃,满含忏悔的呢喃,他迈开大步向她跑去。 “不要过来!”在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费芷柔忽然尖叫着,扔掉手里的东西,往街道的那边跑去。 对,她不要他过来,不要再听他说那些伤人的话!如他所愿,她投降了,离开了,结束了,他为什么还要找来!不相信她了,不爱她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她要跑,要跑得远远的,她已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不想再挫骨扬灰…… “小柔,你别跑,这样很危险!你停下,你听我说!”看着那头还显示行人红灯的指示牌,看着在街面上不顾一切奔跑的费芷柔,看着时不时穿梭的车,郎霆烈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更快地向她跑去,想要拉回她,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怀里! 就在这时,远处飞速而来一辆轿车,而费芷柔正跑过街道中间的绿化带,急急地往那边跑去…… “小柔!”郎霆烈紧张地高喊着,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腔! 费芷柔没看见那边呼啸而来的汽车,但他看见了。她刚跑过的地方是视野的盲区,她…… “砰!” 一声响,一辆摩托车重重地撞在只想跑到街那头而不管不顾的郎霆烈身上,将他狠狠地撂出去好几米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受伤……”骑摩托车的男人惊慌地下车,赶到郎霆烈身边,想看他受伤了没有,嘴里不停说,“你说你怎么这样过马路,这不是红灯吗?干嘛这样乱跑……” “走开!”不顾身体的疼痛,郎霆烈飞快地爬起来,把男人往旁边一推,没有停留的继续往那边跑去。 可是…… “嗞——” 在一声长长的惊悚的刹车声之后,一个人影在他眼前翻滚着停在路边,一地刺目的红…… “小柔!” 再撕心裂肺也不过这一吼,再痛彻心扉也不过这一句…… 141用我的命填她的命 “医生,医生在哪里!” u县医院里,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在狂奔。他奔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瘸,有点别扭,但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 他一边狂奔,一边嘶吼,身上、胳膊上、腿上,满满的,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医院不大,这个时候人也不算多,很快就有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赶到郎霆烈面前。 看到他怀里满身是血,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的女人,医生紧蹙起眉头,焦急地对跟来的护士说,“赶紧准备手术室!” “救她!一定要救她!” 小心翼翼地把费芷柔放在推来的病*上,郎霆烈死死抓着医生的胳膊,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就像他被血染的衣服一样,红得吓人!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医生没有多说,已经急匆匆地走进了手术室。 困兽一样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不停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她伤得有多重,他知道。那么快的车速,即便紧急刹车,那迅猛的惯性也足以让人致命!更何况她那样柔弱的身体,她因为左手被束缚着,身体失衡而闪躲不及的那一瞬间……那一地的血…… 当他扑过去抱起她时,她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身体绵软地像是脱离了灵魂,没有了生命…… 不!不!不! 那惨烈又残忍的一幕,让郎霆烈禁不住闭上双眼,一拳接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鲜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雪白的墙壁! 这是梦,是不是?最可怕的噩梦,是不是?……他不想面对,不要面对! 可是,身体的疼痛,骨节的疼痛,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她就躺在这扇门口,满身是伤,生死未卜…… 如果这是老天爷的报复,为了惩罚他的愚蠢和盲目,为什么被撞上的不是他,为什么还要让无助悲惨的她遭遇这样的痛苦!…… 是因为知道,这种惩罚比自己身体的痛更能让他受折磨吗?是因为知道,有时候活着的煎熬比伤着的痛更苦吗? 我知道错了,错得那样离谱,我会用余生来弥补,用生生世世来弥补!可是,求你,老天爷,我求求你!别再折磨她了,不要用她来惩罚我,让她好好的,让她睁开眼睛,让她完好无损地活着,好吗!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不管是生命、灵魂、财富、尊严、自由,你统统都拿走,只要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吧…… “这位先生,你好像受伤了,跟我去医护室看看,检查一下。”一个医生走了过来,不仅看到郎霆烈被砸破的拳头,也注意到他走路时很不自然的腿。他浑身浴血,不知除了刚才那个女人的,是否还有他自己的。 “不用管我!”郎霆烈咆哮着,喘着粗气背过身,面对着手术室的大门。 他现在就是一头快要发疯的恶狼,从心底里流露出的悔恨的烈火,能烧尽自己,也能烧尽别人! 医生担心地看着他,却又不敢再靠近,等了一会,终于还是离开了。 “噔噔噔!” 听觉敏锐的郎霆烈忽然听到从手术室的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紧盯着大门,连呼吸都停滞了。 门打开,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怎么了!”郎霆烈拽住她,完全不去理会她瞬间被握痛的脸色。 被这个长满胡茬铁青着面,面颊上还沾着血像魔鬼似的男人紧紧拽住,护士吓了一跳,几乎有种要逃命的感觉。 可是人命关天,她不敢含糊,也不想被他牵扯着耽误时间,哆嗦地一边想要挣开他,一边说,“病人体内大出血,失血过多,血库的血又不够了,我得打电话让附近的血站赶紧送血来……” “抽我的!”郎霆烈松开她,又飞快地脱下外套,卷起衣袖,“我是o型血,用我的!” 这里是县城,这里又是家小小的县医院,知道这里的设备简陋、资源不足,若不是情况危急,郎霆烈也不会把重伤的费芷柔送到这里来。而现在,他们竟然说血不够了,还要从血库调!天知道离着最近的血站有多远,又要多久!与其等着他们的希望,不如用最快捷的方法! 护士正色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太久,便领着他去了抽血室,一边让人给他抽血化验,一边还是打了电话给血站。 手术室的场面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那个女人伤到了动脉,流血一直止不住。血站的位置离这里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若真是等着送血,那个女人的命就更悬了!现在只能用临时抽的血坚持着,希望能坚持到足够的血送来! 郎霆烈听到了护士打电话的声音。 他紧蹙着眉,一边等待抽血,一边问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抽我的血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调血过来?” 护士被他像是要吃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怵,支支吾吾地说,“患者失血很多,这种情况,当然,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瞳孔在急速收缩,咽喉哽痛得像是要烧穿一样……他没有再问。 护士这样地遮掩和含糊,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他也猜到,现在的手术室里,会是怎样的场面……血红的一片…… “抽多少?”已经准备抽血的*,问站在郎霆烈身边的那个护士。 护士看了看郎霆烈,他虽然体格健硕,但脸色非常不好,身上好像也有伤,犹豫了一下,说,“先抽500吧……” “抽1000!”郎霆烈没等她说完,低沉地喊着,不容拒绝。 “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抽1000,会很危险的!”护士连忙摇头。别一会那个没醒来,这个又倒了。 “抽1000!”郎霆烈毫不理会她,直直地看着负责抽血的护士,狼一样的眸光更像是一种警告。 “这……”抽血的护士不敢看他,只能再看着另一个护士,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不抽我自己来!”郎霆烈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噔噔!”忽然,又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又一个护士跑了过来。 “血站什么时候送来?”她急匆匆地问前面一个。 “刚打了电话,大概二十多分钟。” “那怎么办?最后一点血都用完了,完全止不住!”后来的护士急得都快哭了。 “抽,快抽!还等什么!她要是死了,我把你们的血都抽干!”郎霆烈一把抓过护士手里的抽血管,甚至连消毒都没有,准确地扎进自己的血管,汩汩的红褐色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顺着管子流进了血袋,一点点地盛满…… 不只是他说的话,更是他对自己狠绝的动作,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那就抽1000吧。”护士叹了口气,又看着郎霆烈,“要是不舒服了就说。” 郎霆烈没有说话,一双猩红的眼睛只是盯着同样猩红的血袋,仿佛在把握最后一点希望,想要牢牢把握住…… 一袋一袋的血往手术室里送着,当抽完一千,护士急急忙忙抱着最后的血袋跑回手术室。 郎霆烈也站了起来,想要跟着回手术室的门口。可走了两步,一阵极快极猛的晕眩让他踉跄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自己异常的快速心跳,皮肤在渗着冷汗,双脚就像踩在云端一样,有些发软…… 扶着墙,他用力地晃了晃头,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刺激着意识能够清醒点,重新往外走去,来到手术室的门口。 他抬头,那盏指示灯还是明晃晃地亮着,她还是生死未卜地躺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也就一会,之前的护士又跑了出来,跑到走廊的一头,对着那边在值班的人焦急慌乱地喊着,“血库的车还没来吗?” 上一次出来时,她身上还只是沾了些许血迹。而这一次,她身上到处是血,好像她也伤痕累累了一般! “怎么了!” 郎霆烈朝她用力喊了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无力地发不出去了。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太虚弱…… 她听不见,他只能从长椅上站起来,再次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尽可能快地往那边走去。 “血库的人刚来过电话。他们在路上遇到一起车祸,堵上了,刚出来,大概还有七八分钟到。” “七八分钟?七八分钟到,人就救不活了!”护士着急地跺脚,眼睛都红了。 “再抽我的!快!”郎霆烈拽着护士再次来到抽血室,“再抽1000!” “你会死的!”两个护士异口同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都疯了! “用我的命填她的命!抽!”郎霆烈用尽所有力气嘶吼着,沙哑的声音像是猛兽的哀嚎,拼尽所有只为一次的哀嚎! 现在是晚上,这样的小医院几乎没有别的病人或家属了。对此时躺在手术室里的女人来说,一秒钟的流逝有可能就会带走她全部生命,根本不可能再等上七八分钟!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疯狂的男人可以帮她了。 “抽吧……”有些不忍,但护士也还是开口了,甚至不敢去看他已经卷起衣袖的胳膊,不敢看那些象征着生命的澎湃而出的鲜血。 “1000!”郎霆烈盯着抽血的那个人,厉声强调。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和她一起躺在手术室里,就躺在她的身边,把他体内所有的血、所有的生命都传输给她! “听他的。”护士说着,却对另一个人递过去了一个她们之间懂的眼色。 这一千似乎很快就抽完了,虽然用的血袋比上次的大,但明显少了许多。 当抽血管从他血管里拔出来时,郎霆烈疑惑地皱起眉头,刚要发问,一抬头,巨大的黑暗袭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也笼罩了他所有的思绪。 支撑不了的强烈晕眩,他终于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彻底地昏迷了…… ———————————— 一片浓重的迷雾,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身后,甚至连天空都看不到。而他,站在迷雾之中。 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可是没多久,隐隐的,他听见有人在唤,“阿烈。” 阿烈…… 那是她的声音!小柔! “小柔!你在哪!”郎霆烈高喊着她的名字,不顾一切地朝她的声音飞奔去。 “阿烈……” 一声接一声,却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他的心也越跳越快,越来越痛…… “小柔!” 终于,他冲出了迷雾,视线能清晰地看清周围的一切,却也看见自己正站在悬崖边。 而费芷柔,背对着他,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就在悬崖之上,那万丈深渊之上! “小柔,你过来,别怕,有我……”郎霆烈朝她伸出手,手指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因为只需一步,只是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跌下去! “阿烈!” 听到他的声音,费芷柔猛地转过身,漂亮的漆黑的眼睛闪闪地看着他。 可在一秒的喜悦之后,那光芒又黯淡了,消逝了,只剩下乌云般笼罩的哀伤…… “不要,”她摇着头,微微地往后挪,盛满眼泪的眸子忧郁地看着他,“不要再来伤害我,不要……” “不!”他厉声喊着,随着她后退的脚步心已经被高高揪起,“我不会伤害你,小柔,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晚了,一切都晚了……正如你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信你……阿烈,再见了,见你最后一面便已足够……” 说着,她勾起最凄美的笑,转过去,纵身一跃,像只绝美的蝴蝶,从悬崖上*…… “小柔,不要,不要!” 一声高喊,郎霆烈心如刀绞地惊醒过来,冷汗湿透了衣裳。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魇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地板的某一处,大口地喘着气。 “先生,你怎么样?好点没?”一边的护士见他醒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刚才忽然晕倒,把我们都吓死了。还好我们只抽了50,要真是照你说的抽1000,你现在怕是要等着别人给你输血了。还有,刚才医生来给你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你身上有多处瘀伤,建议你尽快去拍片,做进一步的检查。刚刚医生还在说,若非你身板结实,非同寻常人,这时候肯定已经在病房里躺着不能动弹了……” 什么?!她们只抽了他500!那小柔呢,失血过多的小柔怎么办! 听到护士说话,郎霆烈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他竟然晕了,竟然还睡着了!在她生死未卜的关头,他竟然在这里睡觉! 郎霆烈没有再听护士后来说的话,掀开身上的被子,快速下了病*。 手术结束了吗,她怎么样了……平安无事了吗…… 握着拳,郎霆烈往手术室的方向飞快地走去。若不是头晕腿软,他几乎要飞奔起来。一下子被抽了150的血,他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他顾不上这些,想着刚才的梦,想着梦里她跳下悬崖时决绝的眼神,致命的心痛又袭来,让他的步伐不由又加快了。 “喂,等等!你还需要休息!”护士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跟着,惊奇一个被抽了一千五百毫升血,浑身是伤的人,竟然还能走得这么快,简直要成神了! “手术做完了?”远远看着那盏已经灭掉的灯,郎霆烈愕然停住了,大声问着。 “刚做完。”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护士急急忙忙地回答,“刚才就想跟你说的,可你走得那么急。” “她人呢?在哪里!”郎霆烈用力抓着护士的肩膀,几乎将她提了起来,嘶吼着,“她有没有事!快告诉我,她是不是平安!” “她在楼上的病房。血已经止住了,在你的五百毫升血送进去后没多久,血站的人就到了。”他焦灼到可怕的表情让护士惊恐,哆哆嗦嗦的,连疼痛都忘了。 血止住了? 郎霆烈先是惊喜的一愣,而后又欣喜地扬起了嘴角。 她没事了!太好了!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祷告,他的祈求!让他在梦里经历一次真实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饶过了他,是这样吗?……太好了! 看着眼前像疯子一样蓬头垢面的高大男人,没想到他的笑容会那样俊朗,那么帅气,护士几乎看呆了,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后面的话。 “她在楼上哪个房间,我去看她!” 听到这个好消息,郎霆烈的声音立刻变得轻柔,松开了护士的肩膀,甚至还带着抱歉地给她揉了揉。 “那个……”护士支吾着,低下头,不忍看到他的笑容消失,也害怕再看到他脸上浮出刚才那样可怕如野兽的表情。 总是要说的。 护士深呼吸一口气,索性闭上了眼睛,“病人在楼上的特殊护理室。她的血是止住了,但是,还没有过危险期。” 话音一落,护士赶紧转身走了。 特殊护理室?还未过危险期?……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瞪大眼睛,粗喘了几口,郎霆烈飞奔着往楼上跑去。 在上楼的时候,腿脚一软,他从台阶上重重地摔了下去,撞在身体的某一处,他甚至都听见轻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身体的疼痛,比起心痛算得了什么。 自己的伤,比起她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咬紧牙,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跑上楼。只是这次,比刚才的姿势更加别扭。 刚上到楼梯口,他就看到不远处的走廊上,几个医生正在讨论着什么,神色非常凝重。 拖着已经痛到麻木、已经不再像是自己的身体,郎霆烈往他们走去。 在停留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这间病房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她的名字。费芷柔。 在这样的小医院,不可能会有设备齐全的重症监护室。所谓的特殊护理室,已经是照顾重症病人最好的地方了。 此刻,费芷柔就躺在这里面。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郎霆烈看到了她。被清理掉身上血渍的她,躺在洁白的病*上,盖着洁白的被褥,而她的脸色,就跟这洁白的*一样,似乎变成了死物。若不是她脸上的氧气罩,他几乎看不到她到底在哪里…… 原本以为心痛已经到了极点,可这一秒,还有更痛的袭来,让他禁不住捂住了胸口。 他回身,揪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医生,低吼着,“告诉我,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不是都止血了吗,为什么还没过危险期,为什么!” 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医生鼻梁上的眼镜差点都掉了下来。 看郎霆烈激动得有些吓人,其他两个医生赶紧解释。 “费小姐被送进手术室后,我们发现她体内在大出血,尤其伤及了一处动脉。现在体内流血是止住了,但她被撞得很厉害,胸腔还有积血,人也还是重度昏迷的状态,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县医院的设备简陋、资源欠缺,我们这里又实在没有权威的专家,不敢冒险再继续手术,所以正在商量要尽快将她转院。” 142黄泉路上,等着我 胸腔积血,重度昏迷…… 心痛让晕眩感更加强烈,郎霆烈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死白。 “要转去哪里?离这远吗?那里的医疗设备怎样?” 越是危急,越是需要冷静。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郎霆烈往自己身上最痛的地方又用力按压了一下,痛得冷汗直冒,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那双看着医生的猩红双眸,流露出的神情越发坚定和冷静。 “市中心医院。那是本地区医疗设备和人员最齐全的地方。也只有那里才有可能医治好她,我们也已经和那边好了。不过,”医生顿了一下,说,“这里离市中心医院的路程比较远,最快也得四个小时的车时,这一路上怕患者会有突发情况……” “不怕!立刻转院!立刻!”郎霆烈说完,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到了吗?”他的声音凝重冷肃。 “马上就到,已经到县城了。”电话那头是助理的声音。 “让医护人员准备好,到了立刻把人抬上车,我们去市中心医院!” 别人看不到,可他知道,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挂了电话,郎霆烈立刻对几个医生说,“送她去市中心医院的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也去做准备,车子十分钟就到!” 几个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来指挥他们。 可是看他此时沉着自信的神情,听他坚定不移的语气,与之前疯狂嘶吼的样子判若两人,即使他面容憔悴,衣着邋遢,也还是透出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帝王之势,让人情不自禁就跟随他的脚步,听从他的安排。 虽然疑惑和吃惊,医生们也还是匆匆去安排。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果然,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听见熟悉的救护车的声音从远而近,到了县医院的门口。 然后就是一群人急急忙忙上楼的声音,在不大的县医院里回响着,异常的清晰。 “郎总!”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男人,一到楼梯口,看到站在那头的郎霆烈,赶紧跑过来,连喘气都没有就说,“都准备好了,现在转吗?” “对,现在!”郎霆烈点头,微眯着双眼看着跟助理跑上来的一队人马。 护士一打开特殊护理室的房门,那对人马立刻走了进去,步伐敏捷又轻巧,动作娴熟又干练。很快就把费芷柔抬到他们带来的担架上,稳稳地带了出来。 他们没有停顿,小心翼翼又快速地抬着费芷柔下了楼,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有默契。而站在走廊上的县医院的医护人员早就看呆了眼。这大概是他们见过的,最专业最精英的医疗团队! 跟着下了楼,一路来到县医院门口,他们更是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 这是什么?! 其实他们知道这是什么,但从未见过,只有震惊和惊奇! 一辆加长型的救护车就如同一座漂亮的白色城堡,停靠在那。虽然和其他救护车一样,闪着红蓝灯,白色的车身上只有醒目的红十字的符号,但一看就知道这是由顶级豪车改装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专门定制的。 “这是一部分人称之为皇家号的救护车。”县医院院长此时也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面前的救护车,眼底有掩藏不住的惊奇和荣幸。 这种车,普通医院不会有,大部分人也没见过,只有在少数的顶级私人医院才会有。而这种只要出车,就需要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费用的待遇,也只有顶级富豪才消费得起,所以被称为“皇家号”。以前只是耳闻过,没想到今天得幸见上一面,院长不由有些激动。 据说这种车内的设备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精英医院,因为里面的设备都是最先进、最一流的,不断地更新换代。所以不只是它漂亮的车身外表,低调奢华的烤漆,一流的安全性能,车内设备的价值更是能抵得上一座城池,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更何况,与它配备的医疗团队堪称全国一流,完全可以比喻成救护车里的“战斗机”! 原本还担心这样匆忙地转院,会不会在中途有什么意外,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院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虑了。在这样的护送条件下,除非患者的死亡不可逆转,不然完全可以安全送达到目的地。 那么,这个能在短时间调动“皇家号”的男人,这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他到底是谁?…… 一行人上了车,躺在豪华车厢病*上的费芷柔已经被重新接上好几个监控器,和之前一样无声无息地躺着,没有任何变化。而随车的医生正在给她做更详细的检查, 没有好转,也没有更坏。 郎霆烈坐在病*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动静。 “郎总,司机已经在交警那边处理交通事故的事情,关于肇事者,您想怎么处理?”助理也坐在旁边,看着郎霆烈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憔悴,不忍地偏过头。 “让他死!” 郎霆烈不假思索地低吼一句,双眸迸出嗜血的光。 可刚过一两秒,那抹光又渐渐消散了。 “算了,交给律师,按法律程序走吧。” 转眸,那双因为煎熬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她绝美却没有声息的脸庞时,又异常清亮了。 追根问底,这件事的起因是他。她受的伤,是他给予的。她若是死了,那也是他杀的…… 不,她不会死!一定不会! 料定这县城医院必定设备简单,资源缺乏。在送费芷柔来医院的时候,郎霆烈已经打电话联系了郎氏在本地区的私人医院,让皇家号火速赶到u县。如果费芷柔在县医院能够转危为安那是最好,如果县医院无法处理,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她带来最好的医疗团队,也可以送她去更好的地方! “好,我会跟他们联系。”助理看他的神情稍稍舒缓了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我在路上已经跟吴教授打过电话,他正搭直升机往市中心医院所在地去,大概会比我们早到一个小时。” 助理刚说完,给费芷柔做检查的医生也回过头来,“费小姐的检查报告我刚刚已经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吴教授。他回复,会在第一时间准备好手术。” “好。”郎霆烈点头,目光依然锁定在费芷柔的身上。 “郎总,你脸色很不好,要不到那边躺着休息会,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助理看了看手表,“我们大概要两个半小时到,你……” “不用了。”郎霆烈摇头,语气坚定。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也知道自己该休息和治疗。可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秒,不想让自己离开她半秒!她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他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这样地陪伴,如果她有不测,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好过…… 小柔…… 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因为瞬间哽痛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拉起她苍白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地摩挲着,一根一根手指抚过去,一寸一寸肌肤暖过去,可那依旧是冰冷的,依旧毫无反应…… 小柔,别离开我,留下来,留下来…… 握着她的手,把脸埋进去,他在那里留下自己温热的泪水…… —————————————————— 手术很及时,也很成功,受损的脏器修复完好,胸腔内的积血也被清理了。 可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早该醒来的她,依然躺在病*上,一动也不动,连眼皮、连睫毛都没颤抖过。她就好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般,彻底地沉睡了。 只是,她不能睡!白雪公主会睡到王子来呼唤的一刻,安然无恙地回到人间。可她不行,她再这么睡下去就…… “手术很成功,但患者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烈。如果这两天她不醒,还这么沉睡着,身体机能很快就会出衰败,那我也无能为力了。”这是吴教授在昨天检查完费芷柔的身体后,摇着头对郎霆烈说的话。 想到这,坐在她身边的郎霆烈忍不住又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地嘶吼着,“醒醒,小柔!给我醒过来!醒来后,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惩罚自己,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小柔,求求你,醒过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该相信你的,可我……我就是笨蛋,是傻瓜,是白痴!我愚蠢到不相信自己的心,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小柔,我爱……” 忽然,就在他低吼的时候,他隐隐地听到一句极轻极轻,轻到像是一点清风吹过的声音。 “阿烈。” 她醒了?! 郎霆烈惊喜地盯着她那双还是紧闭的双眼,盯着氧气罩下还是紧闭的嘴唇,以为在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就会启开嘴唇…… “嘀嘀嘀……” 忽然,监控器里发出令人寒颤的急促的声音,告诉他,她此时的脉搏跳动异常,非常异常!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喊他的名字吗,不是要醒了吗?为什么不醒,反而…… “医生!医生!……” 郎霆烈疯狂地嘶吼着医生的名字,也在一边疯狂地按着*头的呼叫器。 几秒的时间,几个医生冲了进来。业界最权威的吴教授首当其冲。 “不好!” 吴教授一看监控器上显示的数据,脸色立刻一沉。 他正要对身后跟着的医生说话,监控器里发出的声音,变了。 “嘀————” 不再急促,不再频繁,而只是一声长长的、刺耳的、钻心的声音,在瞬间安静的房间里持续回响…… “快,电击!” 吴教授没有犹豫,而他身后的医生也迅速拿来了仪器。 “准备!”吴教授一声指令,旁边的人已经调好了功率。 “一!” 电极板上的电流吸附起她羸弱的身体,高高弹起,又重重跌下,像被折了翅膀的小鸟,无力又绝望…… “二!” 再一次。可监控器上依然没有反应,依然只是听到那长长的让人悲伤的声音…… “三!” 又一次…… 在电击复苏完成后,在静静的等候后,吴教授终于垂下了双手。 他看了眼郎霆烈,又不忍地瞥开,看了看旁边的时钟,对旁边的护士说,“记录一下。患者,费芷柔,于上午十点二十八分停止心跳,治疗无效死亡……” 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一直在旁边紧握着拳头,连呼吸都快没有的郎霆烈,渐渐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跳,停止了…… 她的生命,不再了…… 她,死了…… “不!” 比那声更长的,更响彻房间的,是郎霆烈的哀嚎! 刚才那一句“阿烈”,是她的灵魂在像他告别吗,在这个房间上空看着他痛苦哀求,却还是要这样决绝地离开吗!她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吗!…… “我不许你死!费芷柔,我不许你死!”郎霆烈推开病*前站立的医生,把瘦弱得如同一片落叶般的费芷柔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地晃着,大声地吼着,“你醒来!你别以为死了就能逃离我,不可能!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郎霆烈的女人!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就是死,我也要把自己揉碎了,跟你死在一起!” 他疯了,他狂了,在她心脏停止跳动的这一秒,他只想这样疯魔至死! 他弄丢了她,弄伤了她,弄毁了她,他为什么还要完好无损! 如果活着不能在一起,那么就用死和她绑在一起!永永远远! “小柔,你等我,黄泉路上,等着我!” 微微一笑,他脸上那抹快要解脱的散发着光芒的笑让周围的人都颤栗了,心里也跟着浮上极致的难言的悲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而他的右手已经极快地从旁边桌上的托盘上拿过一把小刀,用力往自己的颈脖刺去!…… ———— 一条幽幽的绵长的小路,费芷柔正站在小路的中间,迷茫地看着周围。 这里只有她。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前方是一片树林,似乎鸟语花香。而后面,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 想了想,她还是迈步,往前方走去。 前面的路越走越清晰,渐渐的,她都能闻到空气里散发的沁人心脾的香气,都能看到远处团团绽放的花朵,天堂一般的美丽。 这就是天堂吗? 她终于可以停止悲伤的脚步,来到天堂了吗?…… 再没有心痛,再没有伤害,也,再没有思念…… 思念?她该思念谁吗?……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刺痛了一下,脑海里却是混沌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想了,她何必再想,她已经来到极乐世界,那些红尘往事又何必再想,何何必去痛。 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不再犹豫。而身后的路也越来越远了。 站立在树林的入口,她看到的景象远比之前想象的还要美丽,还要祥和,还要宁静。 真好! 绽开笑容,她伸开双臂,像一只小鸟样,准备拥抱这片美丽的新世界。 “小柔!” 忽然一声呼唤,费芷柔站立在那,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因为,她听到的声音是……妈妈! “妈妈!妈妈!你在哪!”费芷柔欣喜地喊着,听到声音像是从林子里发出来的,正要跑进去。 “小柔,停下,不要进来!”陆怀秋的声音有力地传来,像是一种警告。 “妈妈,怎么了……你在哪,妈妈!”费芷柔停留在树林的入口,着急地喊着,四下张望着,却始终没有看到陆怀秋的身影。 “女儿,别怕,妈妈在这。”话音一落,费芷柔终于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顺着林间洒下的柔美阳光,走过来,却在离她几十米的地方停住了。 “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冲进去抱住陆怀秋,可想着刚才她的话,费芷柔还是停留在原地,渴求地看着陆怀秋。 “不要进来,小柔,进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陆怀秋对她摇头,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爱和温柔。 费芷柔也摇头,用力地摇,“妈妈,我不出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妈妈,让我跟你在一起,好吗!” “不,小柔,”陆怀秋深深地看着她,浑身围绕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在给她勇气和力量,“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回去,往你的身后走去。妈妈知道,你很累,也很痛,也知道以后的路不一定就好走。可是,小柔,你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孩子,那么多磨难你都承受下来了,你应该再给自己多一点信心,幸福也许就在身后。” “妈妈,这里不幸福吗?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费芷柔眼眶湿湿的。她不想去看陆怀秋指的身后的方向,她也不敢去看。那团迷雾让她害怕,恐惧,她不知道在它之后会有什么。 她累了,真的太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哪怕沉睡不醒。 “这只是你想逃避的方式,小柔,这并不是幸福。”陆怀秋依然微笑着摇头,“跟着你的心走,有人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们。萱萱,还有,他。” “萱萱……”想起可爱的妹妹,费芷柔忍不住想往身后看去,可头偏到一半又转了回来,“萱萱有许学长,她有他就够了,而我,只有妈妈……” “不,不只是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人,他在等你,在呼唤你,你没听见吗?”陆怀秋轻轻闭上眼睛,“要用心听。” 用心听?…… 费芷柔看看妈妈,学着她,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几乎静谧的听觉世界里,除了偶尔的微微的风声,还有什么正传过来。虽然很远,很低,但听得出他在用力呐喊,在倾情呼唤,悲恸的,近乎绝望的…… 谁,这是谁的声音……听上去那么耳熟,又令她那样心痛……是谁…… 电光石火间,有什么在撞击她的大脑,撞击出火光,又在火光里迸射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脸庞……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郎霆烈的女人!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就是死,我也要把自己揉碎了,跟你死在一起!” “小柔,你等我,黄泉路上,等着我!” …… 郎霆烈…… 心好痛!痛得她不由地回过头去,想要看清楚那团迷雾后,到底是什么…… “回去吧,小柔,回去吧。” 一声轻柔的呢喃,还不等费芷柔反应过来,忽然一把强劲的力道重重地把她往后推去,推出去很远很远,直至远离了树林,直至陷入迷雾,又出了迷雾,让她看见在那的到底是什么…… 143疯魔的爱恋(6000+,求订阅) “咚!” 大家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一把小刀忽地被踢到了墙角,撞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这一声,这一幕,终于让他们反应到刚才郎霆烈想做的是什么,全都吓得发抖! “狼头,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轻生!”尹南歌气喘吁吁地站在郎霆烈的面前,眼眶都红了。 她刚才一直都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形势不对赶紧冲了过来。而这一刻,要不是她及时的一记飞腿,那把小刀一定已经狠狠地扎进了郎霆烈的脖子。凭他的狠戾和力道,必定当场毙命! 自从那天让郎霆烈知道真相以后,尹南歌一直在关注他的行踪。得知费芷柔出了车祸,被送往这边的市中心医院以后,她也飞快地赶了过来。 她没想到费芷柔会出车祸,也害怕郎霆烈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本该与人商量的,可是莫修在准备珠宝展览的事情,雷玄又在保护郎霆逸,蒋甦…… 蒋甦回了总部。若他知道郎霆烈出了事情必定会赶过来,可是,现在他们俩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再加上费芷柔也在这里,尹南歌不知道该不该说。权衡之下,只有自己先跟过来。 尹南歌来到这家医院时,费芷柔的手术已经成功完成了。可她就是没醒。 而从那时起,郎霆烈就一直待在费芷柔的病房里,不吃不喝不睡地看着。 很担心,又无能为力,尹南歌只能守在病房外面,守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一幕,她是不是不应该找出那些人,挖出那些事,是不是不应该让郎霆烈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他做错了?……如果不是她多事,虽然他们两个都会痛苦地活着,但至少还能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生死未卜,一个生不如死……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迷茫,不安,内疚,尹南歌也片刻不离地坐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 “你别管我!”郎霆烈狂吼着,因为激动,鲜血更多地从他脖子上被划开的流出来,触目惊心地流淌着。 尹南歌那一踢,虽然踢飞了小刀,没让它被扎进郎霆烈的脖子。可他的动作很快,刀锋还是不留情地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若是再深入一分,怕是会割开颈动脉! “谁都别管我!”看着周围的医生要过来给他治疗伤口,郎霆烈紧抱着费芷柔,又嘶吼了一句。 他手边再没有可以一次让自己毙命的利器了,更何况尹南歌在这里,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那么,就让血这样继续流吧,痛痛快快地流吧,把他的生命流干为止! 为了让血流得更快更多更猛,郎霆烈甚至用手狠狠去撕扯脖子上的伤口,让伤口更深更大! 鲜血果然流淌得更欢了,汩汩地染红了他衣领,也流到了被他抱在怀里的费芷柔的额上,顺着脸颊,染红了她的脸…… “小柔,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你的脸了,我给你擦……”刚刚还狂吼的声音瞬间轻柔下来,温柔的,抱歉的,小心翼翼的,郎霆烈伸手去擦拭她脸颊上的血,却不想他已经满是鲜血的手,把她那张苍白的脸越擦越“脏”,擦得哪里都是鲜红的血…… 他的癫狂,他的疯魔,他的悲伤,还有他的柔情,让在场的人都震撼了,都无法动弹地僵立在那里! “快,准备麻醉剂给我!”尹南歌压低声音对站在旁边的吴教授说。 只有尹南歌还保持着冷静和清醒。虽然她也受到极大的冲击力,也被震撼得胸口都要碎掉了,但她清楚,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已经有一个没了生息,她不能再看着郎霆烈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他脖子上的伤口原本并不大,可在他狠狠撕裂以后,大概伤到了动脉,所以才会那样凶猛地流血!若再不制止他疯狂的行为,那真会流干他的血! 可是,凭郎霆烈的身手,只要是他不想让人靠近,根本没人做得到。更何况,现在房间里的医护人员都是文弱书生,哪里能与他抗衡! 也只有她了。 她只能赌一把。郎霆烈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而且他好像也有伤在身,动作肯定比以往迟缓不少,只要她速度够快,应该可以把麻醉剂推进他的体内,让他昏迷过去。 “快,给她!”吴教授懂了尹南歌的意思,赶紧低声吩咐身后的护士,说话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 这可是堂堂郎氏二少,若真是在这里发生了三长两短,别说他自己了,就是整个医院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尹南歌把手伸到背后,悄悄接过护士递来的针管,握在手里。 此时的郎霆烈正专注地看着怀里的费芷柔,痴傻了一般,没有注意到尹南歌的动作和神情。 就是现在!尹南歌紧张地眯起黑眸。她知道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若郎霆烈发现并且躲避开,那就再没有机会了。而且他现在已经失了心智,说不定还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只有现在了! 尹南歌握紧针管,找准自己要扎下的位置,正要扬手扑过去…… 突然,有人惊叫了一下。 “她动了!” 这一声惊叫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特别清晰。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惊叫的年轻医生。 郎霆烈也抬起了头。 糟糕,现在不行!尹南歌急急刹出手里的动作,把麻醉针重新藏在了身后。 “她动了,真的动了!” 年轻医生惊喜地喊着,这次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很多。他甚至跳了起来,眼里含着泪。 仿佛是在响应他,刚刚还静止无声的监控器,忽然又发出了声音。 “嘀——嘀——嘀——” …… 这一次不是急促频繁的,也不是长到让人绝望的,而是不快不慢,一种有力的声音,让人欣喜的声音! 对郎霆烈来说,这更是天籁之音! 她的心跳又开始了,她的生命回来了……她,活过来了! “快,郎总,让我给费小姐检查!” 吴教授没有迟疑,看着已经恢复声音的监控器,急忙对郎霆烈说。 他话音刚落,郎霆烈已经把费芷柔小心地放平在病*上,自己又飞快地站到一边。他动作幅度很大,又很快,刺激血流得更多,滴落在雪白的*单上,看着像是一条血红的河! “狼头,你得赶快止血!” 看着重新显示生命特征的监控器,尹南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握在手里的麻醉剂依旧藏着,不敢放松。 “不用理我!先管她!”郎霆烈靠墙站立着。大量的献血,几天的熬夜,受伤的身体,再加上此刻又大量的流血,他已经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都要墙壁给予支撑,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她活,他便活。 她死,他生无可恋! 看郎霆烈越发苍白的脸色,额头上也在渗着不正常的冷汗,尹南歌知道这时候,若是她“强攻”,他必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看他凝视着费芷柔时,那样专注、期盼又决绝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等待医生的答复,想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安然无恙的消息! 这是一个男人最深沉的愿望! 既然爱得如此深刻,当初又何必那样伤害…… 于心不忍,尹南歌慢慢松开了紧握着注射器的手,和他一样,凝视着病*上的费芷柔。 此刻,惟愿她平安。 她好,郎霆烈才会好。 她若不好,即使自己拦住了现在,也挡不住以后! “嘀——嘀——嘀——” 费芷柔的脉搏一直正常的跳动。 待检查结束后,吴教授也终于略微放松了神情,“这一关熬过去,暂时没有危险了。” 暂时?只是暂时吗?…… 尹南歌睁大眼睛,又略微惊慌地看着郎霆烈,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又要失控。 可他却是极轻地扬起了嘴角。 不管是不是暂时,至少这一次她挺过来了,那么坚强地又挺过来了…… 小柔,别怕,不管是多少次,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陪你熬过一关又一关,直到你醒来,直到你康复…… “麻烦帮我包扎一下。” 这一次,是郎霆烈主动要求的。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愣了一下,看着他,似乎还没从他刚才疯狂的举止里清醒过来。 “快啊!”尹南歌一边催促,一边已经拿起护士刚送过来的止血药,娴熟地清理伤口,又飞快地洒上药粉。 回过神的医生和护士也赶紧过来帮忙,很快给郎霆烈包扎上脖子上的伤口。 “狼头,去休息会,我替你在这里守着。”尹南歌看着这个几天之内像是苍老了十岁的男人,心酸得哽咽了。 “没事,我自己在这里陪她,她需要我。”说完,原本注视着费芷柔的郎霆烈抬起头,看着尹南歌,微微点头,“谢谢你,南歌。” 然后他又低下头去,紧握着费芷柔的手,脸颊贴着她的掌心。 昏迷的人不知道,但活着的人彻骨地体会着。比起死亡,这样的煎熬更痛苦,更折磨,生不如死。 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面临毁灭……这样的承受,又怎能好过死亡! 转眸,转去浮上的泪水,尹南歌跟在医生后面走出了病房。 她听见身后传来隐隐的呢喃声。虽然听不清楚,但也能知道那是郎霆烈在倾诉,在忏悔,他满腔的爱恋,还有悔恨。 他们都知道,那些话,郎霆烈只想说给费芷柔听,他们都不忍打扰。 门轻轻关上。不知道下一刻,这个房间里升起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 睁开眼,正好对上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斜斜地照射进来。 这是傍晚了…… 郎霆烈一下惊坐了起来。 他竟然睡着了!他竟然这么不中用地让自己睡着了! 环视了下周围,郎霆烈皱起眉头,飞快地下了*。 这不是费芷柔的病房。 可他之前明明是坐在她身边的,即便是扛不住睡了过去,也应该是在她旁边,怎么会躺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 一定是南歌!他说的话,那些医生都不敢违背,可是南歌不会。一定是她让工作人员把他抬到这里来的。 只是他埋怨自己,竟然会睡得这么沉,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定也是南歌让人对他用了适当的麻醉药剂。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又被重新整理过,上身也多了几块应该是治疗肋骨骨折的药膏,而这些他也毫无知觉。 走出病房,郎霆烈发现自己的位置离费芷柔的病房并不远。 他喘息着,猛跑了几步,到了费芷柔的病房门口。 他愣住了! 原本应该安静的病房,此时里面站满了人,治疗费芷柔的整个医疗团队都在! 怎么了!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难道…… “小柔!” 伴随着胸口撕裂的剧痛,一声巨吼冲出了口,郎霆烈闪电般扑进病房,甚至一路推到了好几个人。 而当他来到病*前时,他倏地呆立在那! “小柔……”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惊喜,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毫无声息躺在这里的人,竟然……竟然梦境般睁开了她那双漂亮的黑眸! “小柔!” 一秒的呆立,他更快地蹲在*边,紧握着费芷柔的手。而他下蹲的姿势卑微着,更像是跪在她面前一般。 费芷柔颤了一下,从他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没有看他,只是抬头,对站在旁边的吴教授说,“能让他离开吗?” 从生死线回来,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离开,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她已经讨厌他,已经恨透了他,是不是…… 想起那天她不顾一切要跑开的样子,刚刚还因为喜悦胀满的心瞬间又收紧了,抽痛了…… “郎总……” 看郎霆烈还是坐在那不动,凝视着视线一直望向外面的费芷柔,吴教授不由地唤了句。 这些天,郎霆烈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都为之震撼。只是,感情的轰轰烈烈,不代表就能拥有一份幸福。作为医生,他管不了病人的情感,只能负责他们的身体。而此刻,费芷柔需要的,就是静心和安宁。 就在郎霆烈出现的前十几分钟,费芷柔毫无征兆地忽然醒了。这几乎是个奇迹!吴教授也终于放下了心,这代表她终于彻底地从鬼门关熬过来了。 再看一眼始终毫无表情的费芷柔,郎霆烈知道她现在需要检查,需要安静,他只能站起来,无声地退到角落里。 站在那,他的视线依旧分寸未移地凝滞在她身上。 即使他走开,她的目光还是执着地望着窗外。当医生问她痛不痛,是否哪里不舒服,有什么异样感觉的时候,她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没有说话。 被车撞到在地面上翻滚时,她的额角擦伤了,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一张小脸就和那纱布一样,是煞白的。 至少,她活过来了,虽然伤痕累累,她还是活过来了! 虽然讨厌他,恨他,不愿看他,可她活过来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让他喜悦!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让他感恩! 握紧拳,咬紧牙,郎霆烈拼命压抑着自己欣喜激动得想要大喊的冲动! “费小姐,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只要配合我们好好治疗,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检查完毕,吴教授微笑着对费芷柔说。 费芷柔点头,收回目光,对吴教授微微扬了唇角,又垂下眸去。 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即使现在看上去虚弱又无力,也还是能让人发现里面蕴藏的魅力,不同一般的魅力。 难怪郎总会为她倾倒,会为她疯魔,比性感更魅惑,比妩媚更娇美,坚强又勇敢,这样的女人足以站在郎氏的身边,站在世界的巅峰! “费小姐,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吴教授转身,看到还靠在墙根不动的郎霆烈,想了想,还是说道,“郎总,你暂时和我们一起……”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她的。”郎霆烈低沉地说,“你们出去吧。” “狼头。”在一边的尹南歌也不放心,担心郎霆烈在这时候心急地想去忏悔,让费芷柔情绪激动。 “我没事,只想在她身边陪着。”郎霆烈看了一眼尹南歌,示意地点点头,“你也出去吧。” 他眼底有翻腾的喜悦,语气却很平静。 尹南歌终于确定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理智,转身和医生他们走了出去。 刚刚还热闹的病房,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陪护的护士,看了看郎霆烈,又看了看费芷柔,感觉到空气里的微动的不知名的气流,便轻轻拉上帘子,将自己隔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了。 轻轻走过去,轻轻挪过椅子,又轻轻坐了下去。 没有说话,郎霆烈直接抓住她的手,窝在自己大大的掌心里。这次,他用了点力气,任她挣扎了几次,都无法挣脱,也就放弃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而她偏过头,看着与他相反的某一处,不再动了。 她不明白,是他说不相信她,是他说要结束,是他说一刀两断,是他说让她离开他的世界,不要再纠缠! 可为什么,她走了,他又寻来。她跑,他又追。就连死亡,他都要苦苦相缠,一声声呼喊,让她无法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让她无法前往那个安宁的天堂,让她不得安宁,为什么! 在那个隐隐记得的梦境里,在那团迷雾之后,她看到的是他,浑身染血的他!是他把她拉了回来! 终究是心里放不下他吧……可这份爱太沉重了,太冤屈了,她爱不起了…… 过了很久,病房里还是很安静,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 护士还以为他们都睡着了,从帘布后探出头来,看见一个在凝视,一个在发呆,赶紧又躲了回去。 这像是一场博弈。 郎霆烈双手捧着她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已经偏过去的侧脸。 而费芷柔也一直没看他,除了偶尔的眨眼睛,平静得连睫毛的颤抖都没有。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累了。 虽然在抗拒,在漠视,但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有千言万语的目光,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她说。 可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想听,都不要听。 她真的累了,随他想怎样吧…… 依然是刚才避开他的姿势,只是这时,她缓缓闭上眼睛,将他完全关在了自己的感官外面。就连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被他渐渐暖热的手,都被她屏蔽掉,感觉不到了…… 看她闭上眼睛,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是眸光依旧。 现在的她不能激动,不能受刺激,纵使心中有炙热的爱恋,痛彻的忏悔,他也不能诉说。 没事,再等等……她都活过来了,他有什么不能去等待,有什么不能去煎熬的…… 一整夜,他就那样凝视了她一整夜。 144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 尹南歌没有走远,想了想,觉得不放心,还是折了回来,站在病房门口,透出玻璃窗注视着里面。 上午那一幕还是让她心有余悸,不敢轻易离开。 里面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始终没有开口,没有交谈。 尹南歌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一个爱成了痴,一个痛彻了骨,这样纠葛痛苦的爱情,连她这个所谓旁观者清的局外人也看不到头,分不清方向了。 回想近日来的一幕幕,再看看眼前两个明明深爱却相隔鸿沟的人,眼眶渐渐湿润了。 她曾以为失恋已经让自己尝尽爱情的苦痛,可在亲眼目睹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的爱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的爱与被爱,简单的相守或是分开。原来它也会是这个样子,猜疑、盲目、偏执、折磨,口是心非,或是情非得已…… 被感动,被震撼,也让她害怕。她只想要简单的爱情,这样的轰轰烈烈,她承受不起。 只是那份她渴望的、视为瑰宝的简单,已经远去了,已经舍弃了她,留她孤独守望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呆呆地看着病房里的情景,直到护士站起身,在病房里走动,尹南歌才眨了眨眼睛,微微转眸。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站了一个人。 “郎……总。”她有些吃惊。不只是因为他的突然到来,也是因为她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站了多久。而在她回头看他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脸微微移开的动作,好像他刚才看着的,不是病房里,而是别的某处,比如……她。 郎总?上次在郎氏大宅,她不是跟着蒋甦叫他“大哥”吗?怎么忽然又变回了“郎总”?…… 担心着郎霆烈,郎霆逸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也许在公众场合,她已经习惯这么喊他。 这样也好。这句疏离的“郎总”,比那句让人心痛的“大哥”,要令他觉得顺耳。 “费小姐没事了?”郎霆逸负手站立在尹南歌身边,看着病房里的情景。 “嗯,已经醒了,应该没事了。”尹南歌没有吃惊他如何知道。作为郎霆烈的哥哥,作为叱诧风云的人物,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难。 郎霆逸看着病房里目不转睛正凝视着费芷柔的郎霆烈,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划过几许担忧和触动。 上午郎霆烈在这里想要自尽的举动,吓坏了他的助理,就算郎霆烈曾经交待不许泄露行踪,但助理还是觉得后怕,偷偷地向郎霆逸汇报。而郎霆逸借故将雷玄支开后,火速赶到了这里。 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既然弟弟想保守秘密,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会帮他。尤其是对郎霆烈的知心朋友。越是隐秘的事情,就越应该由郎霆烈自己亲口来说,他不会过多插手。 早就猜想过郎霆烈是不是与这个费家三小姐猜出了火花。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火花那么简单了。 弟弟分明就是爱成了魔,成了痴,所以才会那样不要命地去救她,才会那样疯狂地想和她一起死。 既是爱得如此深刻,为何从未听他提过。就算奶奶和父母一直在催婚,也从未听他提过…… 想起郎霆烈爽快答应回到郎氏的反常,想起他时不时流露出的痛苦和忧伤,郎霆逸微蹙起眉头。 他可以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却拿感情之事无能为力,不管是郎霆烈的,还是自己的。 “谢谢你。”站立了会,郎霆逸淡淡地开口,眸光未动。 尹南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烈和费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过这样?” 郎霆逸看到郎霆烈在深情凝视,费芷柔却冷漠地看着别处,似乎并不想看到他。 “一言难尽。”尹南歌叹口气,垂眸,低声说,“总之是狼头误会费芷柔太多了,伤她太多了,这份被伤透的感情,还不知道能不能挽回。” 她的一声叹息是情不自禁的。连她都没听出来,这一声里,除了对别人的担忧、惋惜,还有浓浓的忧伤。关乎她自己的忧伤。因为她的感情,再也挽回不了了。 她不开心。她很忧郁。她在难过…… 郎霆逸看着玻璃窗上照映的尹南歌的面容,看她微微低下头去,看她平日清冷的脸上有一抹难掩的哀伤,倏地揪紧了心。他能感觉到,这抹忧伤不是为别人,而是为她自己。 她,有心事…… 不动声色地长吸一口气,郎霆逸收回自己盯着玻璃窗的灼灼目光,提醒自己,她的事情,他无权多管,也不能多管。 他已经开始在挑选合适的对象,准备相亲了。他已经在逼自己抽离了。所以任何时候,只要关于尹南歌的,他都不能多看、多听、多想。因为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再跌回去,重重地跌回那个漩涡,也许再也爬不出来了…… “会挽回的。”他发出的声音如常,倨傲又醇厚,“做错了事情,不管多难,都要去承担。认定的目标,不管多苦,都要去争取。这才是男人。我的弟弟我清楚,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的。只要费小姐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就一定能争取回来。只是……” 郎霆逸担心的并不是相爱的人是不是能重归于好,而是他们的将来。 费芷柔当时轰动一时的艳照和退婚事件,必定会成为她进入郎家的最大阻碍。郎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根本不可能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媳妇。 这也是郎霆逸在第一时间封锁所有消息的原因。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明朗之前,在郎霆烈还没有亲口说明这件事之前,他不能让奶奶和父母知道这件事。 郎霆烈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自己的行踪保密。若不是助理吓坏了,惊慌失措,大概郎霆逸现在也还是被蒙在鼓里。只是现在,郎霆烈无暇分身,那这些事,做大哥的当然会尽全力帮他,帮他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不过,再怎么隐瞒,也只是暂时。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很快,关于费芷柔所有的事情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好的可以不提,但是坏的,必定会成为头条新闻! “你和费小姐熟悉吗?她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常年跟着郎霆烈的几人,甚至连蒋甦都不在,只有尹南歌在这里,郎霆逸感觉她会知道全部的事情。包括费芷柔的。 “她是个很好的人。”尹南歌抬头,看了一眼郎霆逸,眼里有深深的笃定,“相信狼头的选择。我也相信,像你说的,他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到最后,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给费芷柔一个交待。” 既然调查了那么多,联系了前因和后果,再回想费芷柔的艳照和退婚事件,尹南歌不免有了大胆的猜测。她在一个国外的加密网站上,找到了一些费芷柔的艳照。又用专业的软件,比较了曾经从蒋甦那里拷贝过来的照片,上面有他和郎霆烈在部队赤膊训练时的样子,有郎霆烈光着的背影和侧身。 做这些的时候,尹南歌有些抑制不住的难过。因为这些都是蒋甦教她的,让她不禁回忆起,曾经和他一起,坐在书桌前,坐在灯光下的场景…… 比较的结果与她猜测的一样。那个所谓的纹身男,其实就是郎霆烈! 很痛心。没想到自己一直崇拜的狼头,会变成这样的恶魔。可是,在眼见之后的一幕幕,尹南歌只能摇头,只能叹息。 在这场残忍的报复里,郎霆烈并不是赢家。他对费芷柔的伤害,没有让他自己得到救赎,反而让他*更深,更加痴狂! 她的话意有所指,郎霆逸听出来了。 而只要是她说的,他毫不犹豫地相信,相信那个所谓的“污点”,其实别有隐情,等待郎霆烈自己来揭开谜底。 郎霆逸的心微微一颤。他感觉到这是一种默契。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而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尹南歌,若你一开始遇到的人是我,该有多好,那我绝不会给你走向别人的机会,绝不会……】 手机响了。 郎霆逸飞快地接起来,不让它影响医院的安静。 “妈。” 电话是容雅打来的,在那头问着郎霆逸什么。 他看了眼病房里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郎霆烈,声音低沉,但语气比较轻松,“阿烈没事,我刚刚见过他,他确实在这边的别墅里休养。放心吧,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边大概又叮嘱了几句,郎霆逸没说话,静静地听着,然后低声应允,挂了电话。 尹南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也看过来的目光,忽然有些慌乱,避开了。 看着那个留着短发的小脑袋,看着她清丽又英气的侧脸,郎霆逸的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别让阿烈知道我来过。” 话音一落,他已经转身,迈开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而等他离开,尹南歌的视线又投了过去。 其实,这个冰山一般的男人,内心藏着别人想象不到的柔情。他不善表达,或者说他吝于表达。他只是做,默默地做着,用自己的方式,在给他关心的人温暖和呵护,执着,细腻,又不求回报。 —————————————————————— 待医生们检查结束,走出病房,郎霆烈走到费芷柔面前,轻声说,“小柔,我们谈谈,好吗?” 三天了,她的情况差不多稳定。而他这满腔的话,也再也憋不住了! “好。”费芷柔没看他,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身体一点点康复,精神也一点点好起来,想的事情、疑惑的事情跟着浮上心头,让她思考,让她难受,也让她好奇。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回头找她。不明白他这样日日夜夜守着她,却什么都不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说想谈,那就谈吧。既然逃不开,那就谈吧。 曾经他那么吝于给她机会,可她不会。他想说什么,她都会听着。只是,无论他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枉然,只想快点结束,只想自此永生不再相见。因为她已无力再承受更多的伤害…… 她的应允让郎霆烈不由地雀跃。至少她现在愿意听他说话了,不再只想着逃离和躲避。 “小柔,我……”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嗓子,郎霆烈凝视着她,在她身边坐下,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是他的,“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误会你那么多……说不爱你,说分手,说一刀两断,那都是我在骗你,因为误会你,所以恨你,想报复你……小柔,我爱你,爱的只有你,从未变过……小柔,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什么?!他说什么…… 说他爱她,说他不该误会她、不该不相信她,说他再也不会伤害她! 这是真的吗?…… 一道极亮的光从费芷柔的眼底闪过,带走之前所有的迷茫和苦涩。 这道光也唤起了郎霆烈眼里的光,燃起了他心里的希望! 他紧张地呼吸急促,黑眸更深地凝视着她,等待她点头,等待她回到自己的怀抱…… 不对! 两三秒的震惊和喜悦后,费芷柔忽然蹙起眉。 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为什么几天之内判若两人,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不爱她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说爱她……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恍然大悟自己的感情吗?…… 不对,不对!之前他还说不相信她,还那样笃定自己调查的就是全部真相,还认定她原本就是肮脏不堪的女人,可为什么又忽然变了?…… “为什么?”她终于正眼看他,眼底却有着防备和犹豫,“为什么突然变了,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告诉我原因。” 郎霆烈张了张嘴,喉头却是哽咽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她希望听到的是什么,也知道实情会让她更难过、更讨厌他……可这本来就是他的错,是他该承担的后果,他不会骗她、不能骗她,不能用谎言再去伤害她! “我见过你的二姐费燕娜了,南歌把她带来的。”郎霆烈低下头,因为羞愧,他不敢看她,“还有那个整形医生,我也见过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到最后,难过得什么都发不出来了。 久久的,郎霆烈没有听见费芷柔的声音,连呼吸都像是停滞了一样。 他猛地抬头,却对上一双盛满晶莹泪水、写满痛苦悲伤的眼睛。 “小柔……” 那样的眼神撞痛了他的心,狠狠的痛着,痛得他的视线也模糊了。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却迅速地避开了。 “这就是你的爱吗,郎霆烈!” 只是微微一颤,那晶莹的眼泪就顷刻落下,一颗颗砸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又顺着肌肤流下,很快浸湿了被褥。 费芷柔死死地抓着被子的一角,在痛苦地隐忍着胸口的撕裂,“你可以相信别人的话,任何一个人的话,却不肯相信我!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恳求你相信我,你却是冷冷离去。到头来,你说相信我,不过是相信别人!郎霆烈,我宁可你不知真相地恨着我,宁可你说你不爱我,也不要你这样地不信任我!你因爱成恨,报复我,我不怪你,不怨你。可你这样不信任我,让我恨毒了你!” 她恨他,恨他!怎能不恨! 她那样地坚持,那样地哀求,自尊、廉耻都不要了,只求他能相信她,如同她相信他一样,可他回馈了什么,给了她什么!…… 是的,到现在是真相大白了,可那又如何!这个男人不相信她,那就注定这份感情是悲哀的,是无助的,是凄凉的!口口声声说深爱她,却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这比不爱更可怕,更让她绝望!她不想要这样的爱,她要不起这样的爱! 她恨毒了他…… 这句话比她刚才的眼神更深地撞进心里,一下又一下,直到整颗心都碎了,粉碎了…… 是啊,她该恨他,怎能不恨他……他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他。对于爱的人,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怎么奢望她的轻易原谅…… 她在电梯前的等候,在他住所前的守候,在商场里的追逐,还有医院的企盼……那一次次,她执着地解释着,盼望着,渴求着,希望他相信她,可他呢?他却一次次躲开,一次次拒绝,一次次用残忍的话伤她,又冷冷地转身离去…… 她的恨,是他亲手逼的! “小柔,我知道自己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好吗?”那样高大的身躯此次弯曲了下去,低低地看着她,卑微地恳求,“求求你,小柔,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小柔,我知道你还爱我……” “你走!我不想再听你说!你走!” 费芷柔狠狠地擦掉脸上和手上的泪,仿佛流下它们是一种羞耻。 她冷漠地打断他,拒绝再听他说多一句的话。 郎霆烈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她的胸口因为激动在剧烈起伏着。 她才刚好,他不能再刺激她…… 握紧拳,他终于收回了想说的话,转过了身。 “郎霆烈,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 在他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的时候,她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过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脑袋里一阵嗡嗡的声音,震得他耳鸣头晕。 他装作没有听见,步伐不变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却在迈出房间的那一刻,流出一滴滚烫的泪…… ———————————————— “咳咳。” 一走进房间,尹南歌被满屋浓浓的烟味呛得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外面明明是明媚的晴天,可这里却是漆黑一片,笼罩着烟雾,仿佛忽然进去了阴暗的沼泽。 看到角落里有忽明忽暗的红光,尹南歌拧紧眉头,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迈着大步走到窗前,准备拉开厚重紧闭的窗帘。 “不要拉开。” 在她刚摸到窗帘时,一个声音传来,沙哑模糊得像是来自地狱。 尹南歌犹豫了一下。 “啪!” 窗帘被重重地拉开,灿烂的阳光瞬间穿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得角落里的那个人睁不开眼,背过身去。 “咚、咚。” 又是几声响,尹南歌飞快地推开了窗帘后的所有窗户,让窗外清新的空气快速流通进来,驱赶房间里呛人的烟味。 题外话: 秋的读宝们,过节是不是都出去嗨皮了?明天若是有加更,你们会来评论区嗨吗?别忘了秋,爱你们! 145我们,再也不见(必看加更,13000) 再转身,尹南歌冲到角落里郎霆烈的面前,一把夺走他手里正在吸的香烟,狠狠地捻在烟灰缸里,气恼地说,“郎霆烈,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这样的逃避就是你的承担和忏悔吗!” 看着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却已经没有香烟的手指,郎霆烈呆了会,苦涩地笑道,“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无处可去。” 尹南歌愣了一下,刚刚还气恼的神情,又不忍心地松开了。 这时候是费芷柔吃饭的时间。自昨天郎霆烈和她谈过以后,只要他在,她就不肯吃饭、睡觉,哪怕他只是站在病房外看着她,她也是抗拒。 郎霆烈只能暂时避开,也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悄悄地进去,坐在一边静静地看她。 “好,就算是你无处可去,也不能总躲在这里抽烟!”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尹南歌心里一阵酸痛,低喊着,“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会愿意看你!” 郎霆烈放下手,像是没听见尹南歌说的什么,呢喃着,“她说她恨毒了我。因为我不相信她,所以恨毒了我。” 好伤人的一句话…… 尹南歌也没想到那样温柔的费芷柔也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对于郎霆烈,她该有多失望,多怨恨! 虽然他该为做错的事情受到惩罚,可到了今天这一步,尹南歌更希望看到的,是他们能够在一起,能够拥有彼此最炙热的爱! 想了半天,尹南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低声说,“需要我帮你劝劝吗?” “不用,也不要告诉她我最近发生的事情。”郎霆烈摇头,抬眸看她,“我想要的是她真心的原谅,也要她相信我不会再是从前那个愚昧无知的郎霆烈。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而不是用什么去感动她……那不是我要的,也肯定不是她要的。” “……好。我答应你,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他那样坚定,尹南歌只能同意。 可被伤透了心的费芷柔那样坚决,这以后的路,他该有多么难走…… 走到门口,尹南歌忽然又止住脚步,更加担忧地看着郎霆烈。 “那件事呢?你打算怎么告诉她?” 郎霆烈疑惑地抬头,不知道尹南歌所指何事。 尹南歌顿了顿,说,“在r市发生的事,让她被赶出费家的那件……她现在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真相。” 郎霆烈剧烈一震。 他没想到尹南歌也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是蒋甦告诉她的吧。 不过这件事他迟早会让所有人知道。这是他的错,而不是她的。这份清白,他必须要昭告世人,必须要还给她! 只是,不是现在。 郎霆烈无法想象,若是此时再让费芷柔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她会怎样……肯定任何转寰的余地都不可能会有了! 不能是现在…… 先让她重新接受自己、相信自己,先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等她成为他的妻子,他再慢慢地告诉她……这是他能想到的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南歌,先帮我保守秘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 等尹南歌走出房间,郎霆烈又点了一支烟,愣愣地直到全部抽完。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准备去费芷柔的病房看看她。 虽然知道她还是会不理他,只要他一开口,她就会厉声让他离开,他还是要去。一直去,坚持去。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也好。 经过房间的洗浴室时,郎霆烈停了下来。 他想起刚才尹南歌说的话。 人不人,鬼不鬼……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肯定颓废、憔悴得要命,可他已经好些天没有照过镜子,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到底有多狼狈、多难看,他也不清楚。 走进洗浴室,看到镜子里头发蓬乱、眼圈发青、面容枯槁又满脸胡茬的男人时,郎霆烈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那个气宇轩昂、俊朗挺拔的郎霆烈,简直都快成了一个糟老头!这样一个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又有谁愿意多看一眼呢! 打开助理送来的行李,郎霆烈拿出剃须刀,认真地刮掉脸上的胡茬。准备洗脸,想了想,干脆脱掉身上的衣服,打开花洒,从头到脚把自己搓了个遍。擦了润肤露,又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虽然镜子里的男人依旧憔悴,也瘦得脱了相,但至少能看得清眉眼,至少干干净净的了。 揉了揉脸颊几乎快要僵硬的肌肉,郎霆烈对自己扬了下唇角。可是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竟然连笑都不会了…… ———————————————— 住院部第十层。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针织衫,外面是黑色的短款立领皮衣,简单利落帅气。一条浅色休闲裤更是将他两条匀称的长腿显得更加完美。宽厚的肩膀,笔挺的脊背,窄而有劲的腰身,从上到下倒三角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而他刀刻般深刻立体的五官更是让人赞叹上帝造物的偏心。只是,那英俊如斯的脸上冷峻的气息太重,太浓,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片阴影里,让人看着不免遗憾或是悲伤。 与这份冷峻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盆小小的春兰。翠绿的三瓣叶,筋纹沙晕具佳。已经开花了,舌头洁白如雪,是一株上好的江南雪! 花开得正好,所到之处都散发着幽雅沁人的香气,散发着暖暖的春意。 来看病人,不拿鲜花或是水果,却拿着一盆春兰。原本就引人注意的型男,更是让人频频回首,注视着,直到他走进一个房间。 “不好意思,这里是病房,不能随便进来,你找……” 病房里留守的护士,看见有陌生人进来,赶紧拦着。 可仔细一看,她才发现“陌生人”竟然是,“郎先生!” 这一声不只是惊讶,也是惊喜。 从那天费芷柔转院来到市中心医院,郎霆烈跟着过来时,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一张脸沉黑沉黑的,几乎看不清五官。这里的医护人员只知道他个子高大健硕,却不知他竟有着如此非凡的长相,今天才得以见到清朗的真面目,惊呆了,也帅呆了! 郎霆烈微微点头,走了进去,正好看到费芷柔转过去的脸,不愿意看他的脸。 刚谈完时,她还有几分激动。而到了现在,她已经是冷到极致的神情,看他仿佛是透明人。 比起打骂,比起哭喊,郎霆烈更害怕她现在的样子,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不会再爱的样子。 “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花卉店,看到有春兰,就买了一盆。”忍住心中窒息的痛感,郎霆烈故作轻松地笑,“我记得你喜欢这种花。” 以前在费家,费芷柔帮陆怀秋打理花草,用心最多的就是春兰了。这种花对生长环境比较挑剔,并不好打理,可在费芷柔的照顾下,它们总是勃勃地开着,散发着幽幽香气。 他把盆栽放在靠窗的墙角里。窗外的清风吹来时,便花香四溢。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费芷柔没有看花,更没有看他。一句话说得冰冰冷冷,也意味深长。 这个男人,即便是爱自己的又如何。没有信任的爱,就是一块易碎的玻璃,经不起任何的敲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在明天,一个小小的误会,又会让他猜疑、让他苦恼……她无法想象在那时,他还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若没有别人“帮助”,他又能相信自己几分…… 这样的爱如履薄冰,像是每天踩在高空的钢丝线上一样! 越是爱的深,越是痛的深。而她,已经太累太累了,不想再经受任何风吹雨打了,不想再继续一份令人绝望的爱了…… 正在摆放盆栽的背影微微一颤,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她的话,他听到了。话里的意思,他也懂。 可他选择不听不想,只坚信着,她是爱他的。只坚信着,这份感情他一定要追回! 打理好春兰,郎霆烈给她的水杯重新倒上热水,又切了一盘水果放在一边。为了能多一点的机会走进这里,他耍了点心眼,特意交待这里留守的护士,尽可能多的把照顾费芷柔的事情留给他来做。 现在费芷柔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他想让她更多地依赖他,最好,只依赖他…… 等差不多做好这些事情,他深深地看了眼始终望着窗外、没有表情的费芷柔,走了出去。 他知道他若是坐在这里,她不会喝水,不会吃任何东西。他只能避开。 在走出病房前,他不忘问陪护的护士今天安排的膳食是什么。听了以后,想了想,去掉几样,又加了几样。 对于费芷柔,医院里有特殊的安排,有专门的营养师针对她的身体安排一天三顿。而郎霆烈每天都会问,也会在营养师搭配的基础上,替换一些费芷柔更爱吃的东西。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哪怕多吃一点点,也是好的。 出了病房,其实他并没有走远。不能待在病房里,又不能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有时郎霆烈就站在病房的斜对面。只要交待护士微微打开门缝,他就能从贴在墙上的镜子里看到费芷柔,看到她在做什么,看到她好不好……当然,她都不会知道。 确定郎霆烈已经离开,费芷柔伸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的水果,慢慢地吃起来。她不是故意显得这么矫情,如果可以,她不想吃他碰过的任何东西。可是,现在的她还不能照顾自己,现在的她更需要尽快康复。只有康复才能自由,才能远远离开他,离开他的视线! 水果切得很精致,四四方方的,差不多大小,很难想象,这么可爱的水果块是从那双磨砺出不少粗茧的大掌里出来的。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以前在费家,在那个小院子里,她把切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那时的他还吊着受伤的胳膊。他把水果放进嘴里,表情那样满足和幸福…… 不要! 她气恼地甩甩头,恨自己这样轻易就在回忆,恨自己竟这样地没出息! 一股脑把水果都吃掉,视线却又不自觉地停留在,放在她对面的春兰上。 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心正对着她,吐露着芳香。这是江南雪,是陆怀秋最喜欢的…… 妈妈…… 看着这株兰花,费芷柔不可抑止地想起了陆怀秋,想起曾经一起照顾春兰的场景,想起妈妈温柔慈爱的笑,也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在生死一线时,陆怀秋对她说的话…… 可是,妈妈,这条路比你、比我想象得都要苦多了,这个男人也比我想象得更令我失望……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去,为什么还要让我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害……妈妈,我该怎么办…… 正准备来换药的护士,看到费芷柔又在发呆,而回头时,又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已经太熟悉的身影,心里觉得难过又气恼。 这么好的男人,帅气体贴多金还痴情,费尽心思地讨好自己喜欢的女人,要是换成她,早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扑身过去了!可这个费小姐,这都多少天了,还挂着一副别人欠她几百万的神情,对郎先生冷冰冰的,让多少女护士看得不爽,为他不值! 尤其是,当面冷漠,转身却又在吃他准备的东西,享受他的照顾,像是故意在折磨他一样,更是让不知真相的护士气得牙根痒痒! “我觉得吧,”护士走过去,知道郎霆烈就在门外,怕他听见,压低了一点声音,却也不隐藏她的冷嘲热讽,“一个女人该懂得适可而止,不要恣意消耗别人的痴心和真情。不然以后有她后悔的!” 正在发呆的费芷柔回过神来,抬头看护士,也看到她发泄似的故意把药水瓶撞得当当响。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重新低下头。 她知道护士指的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温柔多情的王子,而她就是任性刁蛮的草根。她配不上他,也对不起他。 随她们怎么想吧。她和郎霆烈之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是对是错,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了解。 “喂,我说!”见费芷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护士忍不住生气地说,“你这个人还有没有心,有没有感觉,郎先生为你做了那么多,他甚至……” “我累了,让我睡会好吗?”费芷柔冷冷地打断她,自己按动了*边的按钮,随着下降的靠背慢慢躺下去,又盖上被子,侧过了身,拒绝再听她说话。 他是为她做了很多……做了“太多”了,多得让她一想就痛……只能不听,也不想…… “你……”护士气得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镜子里反射出的那个身影动了动,好像要过来,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她们只是医护人员,无权干涉病人的*。更何况,费芷柔的事情还是院长特意交待过的,必须当什么都没看到过,什么都没听到过,只做她们份内的事情。 从镜子里看到费芷柔已经躺下,郎霆烈叹了口气,稍稍放松一点的倚靠在墙上。他知道,再等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可以走进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终于平静和温柔下来的睡脸。 而这,已是他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光。 —————————————— “咚咚。” 晚上八点,有人敲病房的门。 费芷柔回头看向门口。 这肯定不是郎霆烈,因为他进来,从来都是势不可挡的霸道,好像她所在的地方必定是他的领地。 “好点了吗?”尹南歌微笑着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已经好多了,谢谢。”费芷柔回以微笑。 很奇妙的缘分。这几次见面,竟然都是在医院! 不过,对于这个看着性情冷淡却侠骨柔情的女子,费芷柔有满满的好感和感激之情。虽然她不太会照顾人,也不太会表达,但她有一个热情的灵魂,一颗善良的心。 而且,也是她,替自己还了一个真相。即便真相之后更加痛苦,也是郎霆烈带来的,与尹南歌无关。 四眸相对,两个女人不同气质的漂亮黑眸,却有着同样的柔情。 “我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该走了。”尹南歌沉默了几秒,也想了很多,终是没有将自己想的都说出来。郎霆烈说的对,这是他应该承担的事情,其他人谁都帮不了他。 在尹南歌站起来的时候,费芷柔又情不自禁脱口一句,“尹南歌,谢谢你……真的谢谢。” 尹南歌撩开耳后掉下的碎发,低头看费芷柔。最近没去管它,头发一直在疯长,不知不觉竟长了这么多。 “不用谢我,费芷柔。你该谢的人是你自己,是你让自己一直那么勇敢、坚强、善良,又与众不同。”尹南歌的眼神真诚又坚定,“这样的你,一定会幸福的。不管经历多少磨难,到最后,也一定会幸福的。” 费芷柔迟疑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她还能幸福吗……经历了这么多,她似乎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信了…… “费芷柔,”走到门口的尹南歌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缓缓地说,“给狼头一个机会吧。你曾经多么渴望它,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说完,尹南歌深深看她一眼,轻轻关上房门,走了。 机会吗?…… 她已经被逼得没有机会了,哪里还能再给他机会……晚了,什么都晚了…… 抬头,看着窗外挂在天上的皎洁月亮,费芷柔静静地流淌下眼泪。 ———————————————— 最好的医疗团队,最好的护理方式,住了两个多星期,差不多痊愈的费芷柔出院了。 “我送你回去。”郎霆烈兴高采烈地对费芷柔笑。 她痊愈了,康复了,他高兴得像是自己得到重生了一样! “郎先生要送我回哪里?”她一眼斜睨过去,眉梢冷淡,“回z市那个待宰的牢笼吗?它不是我的,它和那张银行卡我早就还给您了。还有,谢谢郎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您财大气粗又是慈悲心肠,想必不会因为这几个钱跟我这个穷光蛋计较吧。” 她扬了下唇角,而后挺直脊背,“那么,再见了。从此,您走您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也不见。” 郎霆烈怔在那,脸上的笑也怔住了,看着有些扭曲,像是瞬间被砸碎的拼图…… 见她要离开,他刚迈开步想跟上去,却看见她猛地回过头,眼睛通红地瞪他,大声喊着,“别跟着我!” 这一声那样决然,决然地让他以为世界都崩塌了…… 然后她没停地走了。 而他,也没追,就那样呆呆地伫立着,注视着,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费芷柔回到u县后,过了很平静的一天。 说平静,是因为郎霆烈真的没跟来,没来找她。 可是,心里就真的能平静吗?若真能平静,她为何彻夜不能眠…… 早上起来,刚打开门,就看见房东汤大姐走过来。 “费小姐,身体好点了没?”汤大姐微笑着说。她和赵雪萍差不多大,笑容淳朴,说话带着浓浓的口音,是这个小城镇的居民惯有的样子,能让人觉得生活其实很简单,也会很安宁。 “已经好多了,谢谢汤大姐。” “那个,”汤大姐面有难色,迟疑着,“不好意思,知道你的身体刚好,不应该在这时候提出来的……” “没关系,汤大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费芷柔轻笑着看她。 “原本想等你身体稳定一点,再让你开始上班的,可是我女儿提前生了,我得马上赶过去照顾她,这里的工作……” “没事,我的身体可以。”费芷柔连忙点头,“我早就应该上班的,结果出了意外耽误了时间。汤大姐,你去忙吧,其实这份工作很轻松,不会影响身体的,你就放心吧,好好照顾好女儿和外孙。” 其实离开z市时,费芷柔并没有目标,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上了车。到站后,又随便买了一张到县城的汽车票。而站在这个虽然远离z市,却还在同一个地区的小城镇时,费芷柔才恍然,原来自己离开他,是这么得不情不愿。所以还会在自以为远离他,又未真正远离的地方落了脚。 若是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一切,早知道他会这样令她失望,她大概会跑去天涯海角,绝不会轻易让他找到! 生活还是要继续。在租房子的时候,费芷柔碰巧也找到了工作。 这是一家快递公司在县城的一个驻点,由汤大姐在负责。门店在一楼,汤大姐就住在门店的楼上。女儿出嫁到外地后,她把空出来的一个套间租了出去。现在,女儿马上要生了,汤大姐在出租房子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招聘一个“职员”,负责在驻点收发和登记来往快递。工资虽然不高,但有地方落脚,看汤大姐也是好人,费芷柔便租了下来,也得到了一份工作。 “听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不少。”汤大姐放松地笑了笑,又说,“我已经和上面说过你的情况了,到时让负责运送的快递员多照顾你一点,有什么事情只要他能做的,就帮你做了。” “谢谢汤大姐。” 汤大姐把手里的工作交待给费芷柔,当天就收拾好东西走了。 第二天早上,费芷柔坐在快递门店里,一边等待顾客上门,一边熟悉快递运费的相关知识。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想让自己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挤得脑子里、心里满满的,满到再也装不下他的任何事! 忽然,一阵老旧的电动三轮车的声音突突地由远而近,最后在门店门口停下。 费芷柔抬头,看见经过加工的三轮车上贴着“xx快递”的字样。她又低头,看看时间,刚七点半。 她有点疑惑。这个时间,无论是来取件,还是发件,都有点早。是她记错时间了,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突突的嘈杂终于停止了。看不到车头位置的费芷柔,看见三轮车车身明显地晃了一下,应该是有人下来了。 “你好……”费芷柔站了起来,准备打招呼,可刚说出两个字就愣在那里。 进来的人,个子很高,颀长的身躯,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工装,戴着一顶同样黑色的平顶帽,帽檐压得很低,低得让人看不到他的鼻子和眼睛,只露出他凉薄的唇和英挺的下巴,让一般人无法看出他是谁。 可她不是一般人。她曾是他的枕边人,光是他的身影,光是一个下巴,就能认出他是谁! “郎霆烈,怎么是你!”费芷柔震惊地睁大眼睛。他若是找来,她不惊讶。可他竟然当了快递员,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怎能不惊讶! “什么郎霆烈?”来人微微昂头,似乎很吃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费芷柔陌生的方音,不是她所熟悉的郎霆烈的发音。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这样的身材,这样的下巴,怎么可能不是郎霆烈! 费芷柔暗暗低下头,想从帽檐下看到他完整的面容,可刚低下一点,他就转过头去,似乎很不愿意被人看到他的长相。 他转得很快,她确实没看清楚什么,只是看到他左边脸颊上似乎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狰狞地从下巴一直往上蜿蜒着…… 郎霆烈没有那种伤疤,他的伤疤都是在身上,也是这样地触目惊心…… 想到那些伤疤,她心里不由一痛,人也站直了。 真的不是他吗?……不,肯定是他!这种“伤疤”其实是可以“做”出来的,粘贴在脸上,不仔细看或者不动手摸,是分辨不出来的。 在z市,他都能那样戏耍她、掌控她了,一条人工的“伤疤”又算得了什么!变换声音又算得了什么!乔装成别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有认错人,要不然把你的帽子摘下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自己认错了!”费芷柔冷肃地看着他,确切地说,是看着他遮住脸孔的帽檐,等待他把帽子摘下来的那一瞬间! 忽然,又一阵声音在门口停下,来了一辆小型货车。 “你们的快递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位上下来,走到车后,打开车厢,“来个人把快递件搬下来!” 这是公司从上一级的集散地发来的车,车上装的是需要送到本县城居民手里的快件。 “来了。”在费芷柔还紧紧盯着他的时候,男人走开了,走到门口,二话没说就登上车,开始搬运里面的东西。 “你是谁啊?”中年男人看着这个陌生但动作麻利的年轻男子,有些疑惑,“怎么没见过你?” 听见中年男人在问,费芷柔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想听听郎霆烈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我是新来的快递员,”年轻男子还是略微低着头,不愿让人看清自己的脸,别扭地说着普通话,“我叫阿邦。” “哦,”中年男人点头,又问,“那之前那个胖哥呢?他不做了吗?” 年轻男子摇头,“我不清楚,我刚来没几天,工作也是刚找的。” 装,你就继续装!郎霆烈,我看你能装多久! 想着他又用这种几近戏耍的方式接近她,费芷柔一肚子愤怒。想发作,又怕正中他下怀,想了想,终于什么都没说,冷冷地看着他,准备静观其变。 费芷柔也走到车厢那,准备一起搬运快件。私事归私事,该做的工作她不能耽误,尤其是在汤大姐不在的时候。 她正要抱起车边上一个大箱子,却有一只大手更快地抓住了它,又把另一只手里的一个小小的纸盒递给她,依旧是那绕着舌头的普通话,“你拿这个。” 那个箱子看着大,但东西不重,她可以做,不想显得自己有多娇气,有多需要他照顾。 费芷柔刚要说话,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开口了,“你是新来的驻点员吧?汤姐说了你的事情。这里的活有人帮忙就行了,你一个柔弱女人也做不了这个,还是进去等着吧。” 说着,他笑呵呵地把费芷柔往里面推了一把,和叫阿邦的男人一起继续搬运快件。 费芷柔看了眼“阿邦”,他低着头,弯着腰,很认真地把快件搬进去,似乎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工作人员,一个陌生的人。 不可否认,他演得很好。如果不是他的身影太像,下巴和嘴唇太像,她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是郎霆烈,而是另一个人。 费芷柔没再说话,走回门店,开始整理那些他们已经搬运进来的快件。也在“阿邦”放下东西时,快速地打量他,希望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他的鼻子,比如他的眼睛…… 可是,没有。他很敏感,也很机警,但凡她的头稍稍偏一点,就会快速地挪开。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被卸完,她也只是把他脸颊上的那条疤看得更加清楚。那连带着周围的皮肉都在扭曲的伤疤,似乎并不像是人工上去的,而是被什么利器给砍过,深深伤害过…… 真的是另外一个人吗?……可是,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另一个人的半张脸,如此地与郎霆烈相像吗?…… 一直看不到真面目,费芷柔半信半疑,等中年男人开车走了以后,她决定先试探试探这个叫阿邦的男人。 “对不起,阿邦,刚才不好意思。因为你的身材很像一个人,又一直戴着帽子,所以我一时认错了,把你当成了别人,你别在意。”费芷柔轻笑着说。 “没关系。”阿邦一直在旁边整理准备发送的快递,弯着腰,嗓音显得更加浓重。 “阿邦,我看你脸上好像有汗,是不是搬东西太热了?要不你把帽子摘下来,会舒服点。”其实费芷柔什么都没看到,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很唐突,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她就是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郎霆烈! 听她一说,阿邦反而把帽子压得更低了,顿了顿,缓缓地说,“我脸上有疤,不想吓着别人。” 费芷柔一怔,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如果他真是郎霆烈,那么他现在演的这出戏让她觉得可笑。可如果,他不是……那她就是在伤害一个身上有伤、心里更有伤的人!……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阿邦已经整理好需要送达的东西,把它们陆续搬上他开来了三轮车。 过了一会,又来了两辆贴着“xx快递”的三轮车停在店门口。 “阿邦,好早啊!”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笑呵呵地高喊着,往店里走来。 “第一天上班是要勤快点!”另一个胖一点的男人也笑着,还在阿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年轻人好好干,踏实点,别像有的人干不了多久就走,太没意思了!” 阿邦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依然搬着东西,看上去性格有点内向。 县城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也不可能揽下所有的快件,所以汤大姐这个站点一般都有三个快递员负责送货。 “哇,大美女!”先走进来的年轻男人看到费芷柔时,忍不住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眼睛发亮地看着她,“你就是汤大姐新招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嗯。”费芷柔顿了一下,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一直在忙碌的高大身影,甜甜一笑,回答说,“我叫费芷柔,以后请多多关照。” 要是往常,对于这种明显的搭讪,费芷柔不会这样理睬。可是,她忽然想到,也许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试探“阿邦”。如果他真是郎霆烈,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 在小城市生活,很少看到如此绝色又气质俱佳的漂亮女人,尤其是她倾城微笑的样子,更是让年轻男人的魂都要散了一样,腿软软的,上身支撑在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痴痴地傻笑着,“费芷柔,芷柔……你的名字真好听……” 后面跟来的男人一看就是结了婚的老实男人,对这样的佳人,心有仰慕,可也不敢造次,站得稍微远点,也是傻笑地看着费芷柔。 见费芷柔回应自己的搭讪,年轻男人受*若惊地开始找各种话题跟她聊天,压根忘了自己到这是干什么来的。 虽然心里很反感,也很厌恶,但费芷柔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再坚持一会…… 很快,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对年轻男人笑得更加灿烂了。 因为她看见“阿邦”正往这边走过来,而且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我的东西都清理好了,我先出发了。” 阿邦淡淡地说了一句,因为始终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对那两个人说。 说完,他连多一秒的停留都没有,转身走了出去,跨上三轮车,突突地走了。 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如果真是郎霆烈,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任由她和别的男人“亲昵”?……难道真是她认错了?…… “快来搬我们的东西吧,时间该晚了。”微胖的男人见阿邦已经走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开始催那个年轻男人。 “着什么急啊,又没人催!”年轻男人不悦地说。好不容易碰到个大美女,他当然要多聊会。 胖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忙自己的活。 “美女,听你口音好像是从外地来的,只有你自己吗?要是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随时找我……”年轻男人继续笑呵呵地说。 “你们都认识刚才那个叫阿邦的人吗?”费芷柔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的问题,关于阿邦的满满一肚子的疑问。 “哦,是的,刚认识的!”虽然不是回应自己的话,年轻男人还是很高兴地回答,“他昨天刚到公司报到,我们两个正好在那里碰到他,顺便带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和路线。他和你一样不是本地人,是从南边来的,听他的口音就是。” 昨天刚到?南方人?…… 费芷柔蹙眉,继续问,“我看他一直戴着帽子,你们见过他长什么样吗?” “昨天在公司里,他也是这样,一直戴着帽子。不过长相我们倒是看到了几分,脸上有一条太可怕的伤疤,我们俩仔细看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年轻男人没心没肺地笑着,“可能我昨天表现得太过头了,他今天连头不抬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郎霆烈?…… 想起阿邦刚才压低帽檐,避开她视线的样子,费芷柔心有不忍,眉心拧得更紧了,也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实在不讨人喜欢。 本来就是违心开始的交谈,现在更是半句话都不想再聊下去。 正想着怎么摆脱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费芷柔像看到救星一样飞快地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这里是xx快递。” “你好!”电话里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我刚查了我的快递单号,显示我的快递已经到县城了,请问能不能快点送货,我等着用!” “是吗?你是住哪个街道的?我们的快递员正在分检货物,马上就会送出的。”费芷柔一面笑着回答,一面祈祷着对方住的地方正是年轻男人管辖的范围。 “我住在红星街道。”女孩又说了一遍,“能快点吗?等着用的!” “好的,我们马上送。” 挂了电话,费芷柔对年轻男人说,“有顾客在催了,等着用,你赶紧送过去。” “真是的,有这么急吗……”年轻男人其实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他不满地嘀咕着,不甘心这么快就结束“愉快”的交谈,但还是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毕竟像他这样没学历、没本事又没钱没权的人,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不容易。 等那两个人离开,费芷柔坐了回去,回想着这个新来的快递员,脑海里又不断交织着郎霆烈的身影,一时之间,心里乱极了,好像什么都分析不了,也分辨不出…… “老板,给我寄个快递!”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有人走进了店里,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好像很重的样子。 “好的,寄什么?”费芷柔定了定神,对顾客微笑着,准备开始工作。 “儿童推车。我已经拆开了。”顾客把箱子摆在费芷柔面前,“这是德国进口推车,很贵的,你们运的时候小心点!” 费芷柔伸头一看,果然是一辆已经拆分零件的儿童推车,看那质地自然是不便宜,而且也很沉。 “寄到哪里?”费芷柔拿出一张快递单给顾客。 顾客一边说着地址,一边开始填写。 “寄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东西超重不少,运费可能有点高。”因为熟记过运费标准,费芷柔知道大概的资费,便笑着说明情况,让顾客有思想准备,避免一会付钱时闹不愉快。 “多少钱不是问题,只要保证运到时没有完好无损就行。”顾客强调着,又催促费芷柔,“你快算算多少钱,我还赶时间!” “好。”费芷柔已经拿来快递公司专用的超大纸盒,放好抗撞抗压的泡沫板,重新把配件一一装进去,用胶带封住盒子的开口,准备把盒子抱到电子秤上。 单独拿配件时不觉得,可是整个抱住时,费芷柔觉得有点沉。刚要起身时,觉得腹部一阵难忍的疼痛,疼得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要跌坐下去…… 糟糕,她的伤口! 就在那时,一个身影忽然蹿到费芷柔面前,连人带物地几乎整个抱起来! 手里没了重物的压迫,疼痛感终于消失了,她也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阿烈……” 看着近在眼前,那样熟悉的下巴和唇,感受着曾经那样熟悉的呵护,费芷柔不由自主地呢喃出一直在心里徘徊的名字,视线有短暂的模糊…… 揽着她的胳膊明显一滞,很快就松开了。 “我是阿邦。”来人淡淡地说着,转身把手里的箱子放在电子秤上。 阿邦……阿邦…… 不是阿烈,只是阿邦吗…… 看那个已经转身的男人,看那样相像的背影,费芷柔实在分辨不出这到底是阿烈,还是“阿邦”。只知道听到那句“阿邦”的时候,在他淡淡转身的时候,她心里有无法抑制的失落和伤感。 对于这个男人,她始终放不下。明明知道不能再爱了,还是放不下…… “称好重量了没?多少钱?”顾客又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催促着。 “好了。”阿邦替费芷柔答应着,又扭头看她,“这个重量需要多少运费?” “哦……我算算。”费芷柔恍然自己还在工作,看了眼电子秤上显示的数字,赶紧计算。 付了钱,顾客又说了句,“我赶时间,就不看着你们弄了。反正要小心,我已经买了保,弄坏了你们赔!” 说着,他急匆匆离开了。 刚才只是草草封住了箱子的开口处,现在费芷柔要用胶带再把整个箱子封存结实。 “我来吧。”还没等费芷柔动手,阿邦已经把箱子从电子秤上拿了下来,放在另一边桌上,拿出胶带,结结实实地捆了一个来回。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利落,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他不是在送快递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在某个角落里守着,等着帮助她?难道…… 146一别两宽,各生欢喜(9000,求订阅) 刚刚还松懈了几分的心,又绷紧了。因为这种手法是郎霆烈惯用和善用的,蛰伏在一处,然后等待着时机。以前是等待时机报复她、伤害她,而现在,是等待时间感动她,要让她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他以为绝望恐惧的心那么容易就能回头吗?她怕的不是过去的伤害,而是未来,是对未来的惶恐和担忧…… “你怎么在这?”想到这,就算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她的语气还是抑制不住地冷了下去。 “我把东西落下了,回来拿。”阿邦不在意她的语气,走到之前堆放货物的角落,拿起一个黑色的包。 费芷柔记得,那确实是他刚进来时背在肩上的。 原来只是碰巧而已,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费芷柔红了红脸,自己好像太自以为是。 拿了包,阿邦就往门外走去,没有和她再多说什么,骑着三轮车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费芷柔想了半天,还是拿起了电话。 “喂,汤大姐,你好。没打扰你吧?” “没有。怎么了?”汤大姐先是微笑着,后来又担心地问,“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 “不是,我这挺好的。同事也都很照顾我。只是……”费芷柔顿了一下,迟疑地问,“你知道晟霆集团吗?它和我们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郎氏的实力遍布全国乃至全球。区区一个物流公司,不管是郎霆烈想当老板,还是想做快递员,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也许,此时的快递公司已经属于他了…… “什么晟霆集团?”汤大姐的声音里满是疑惑,“那是什么?也是物流公司吗?我怎么没听过……不管它是谁吧,我在公司里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了?这个集团有问题吗?” “哦,不,不是。只是有些事情让我忽然想到这个公司而已。”费芷柔胡乱岔开,又问,“今天新来了一个快递员,你知道吗?” “这个我听说过。以前那个胖哥有事不做了,所以公司又另外招了,应该是昨天报道的。怎么样,他做事还勤快吗?我跟公司说过,让他们都多照顾你。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直接跟他们说。” “他挺好的,很勤快。谢谢汤大姐。” 挂了电话,费芷柔不知道自己是清醒了一点,还是更加糊涂。好像公司里没人知道晟霆集团,这个阿邦也是正式途径招聘进来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他?…… —————————————————— 下午六点,收拾好店里的东西,费芷柔锁了门,往街道的菜市场走去。 对她而言,一天真的很漫长。尤其是在工作结束后的时间。 以前喜欢安静的她,现在更愿意挤在热闹的地方,用别人的喧哗来驱赶心里的悲伤和空洞。虽然知道那只是暂时,虽然知道过后更加落寞。 说是菜市场,不过就是固定时间集中在街边的菜摊小贩,方便这个时间下班的人顺路买点菜回家,算是一个临时的小小集市。 费芷柔转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买点什么,或者说她没有食欲,看到什么都不想吃。买了点青菜和茄子,她拎着袋子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下。倒不是想买什么,而是她看到了这里摆了几盆春兰。其中就有一盆江南雪,开着漂亮的洁白花朵。和之前在医院,郎霆烈送的那盆很像…… 出院之前,看着那盆江南雪,她犹豫过。他有错,可花没错,更何况这还是她所钟爱的……可到最后她也没带走。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她都要割舍了,又何必再怜惜一盆花…… “这位美女,要不要买点苹果?这是台湾品种,今天刚运到,新鲜得很,你看看?”她正看着春兰发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从店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对费芷柔说。 费芷柔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家水果店。这个小集市她不是第一次来,可她不记得这里有家水果店。 像是看出她在疑惑,女人笑着说,“这位小姐是外地来的吧,不像我们这的人啊。” 费芷柔没说话,对陌生人的靠近有本能的警觉。 女人并不在意,继续说,“你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在这里开店好几年了,周围的居民都认识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外地,我家店也关了一段时间,所以你没见过我。” 费芷柔抬头看了看她门面的招牌,写着“吉祥水果铺”。她好像有点印象,前两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确实是关着门的。 “要不要买点水果?看你皮肤这么好,平时一定很注意保养。”女人的性格好像很热情开朗,也不管费芷柔是不是理睬自己,自顾自地介绍自己的水果,“不吃苹果的话,那别的呢?我这还有香瓜,鸭梨,各种各样的,你挑挑。” “不用了,谢谢……”她连吃饭都没胃口,对水果什么的就更加兴致缺缺了。 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有熟悉的突突的声音停下。 一回头,费芷柔愣住了。 在她身后,正在停车的人,竟然是阿邦! 他还是开着那辆贴着“xx快递”标志的三轮车。 他来送快递吗?……虽然这附近的区域都属于他的工作范围,但现在这个时间,快递员应该都送完东西下班了啊。 费芷柔蹙眉,疑惑地看着还是戴着帽子的阿邦。 而他已经下了车,而且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你怎么到这……” “邦仔!”费芷柔还没说完,就听见水果店老板大声喊着,笑容满面,带着让她听来有几分耳熟的方音。 她也看到阿邦只是对她匆匆点了个头,便迎向那个女人。 “阿姐。”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但是用了纯正的方言,而且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和愉快。 他们是……姐弟?! 那这个人,真的不是郎霆烈了?!……还是,他演得太彻底,连群众演员也找来了! “你们是姐弟?”费芷柔也不去多猜,直接问道,虽然看不到阿邦的眼睛,但她可以直视老板的,想要从那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啊,这是我弟弟。前几天刚被我从老家接过来。”老板看看阿邦,又看看费芷柔,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笑着说,“你们认识啊?” “阿姐,她是我们快件分拣站的工作人员。”阿邦淡淡地说,并没有因为费芷柔在这里的出现表现惊讶或者惊喜。 “哟,你们快递公司倒是会招人,招来这么个西施,肯定生意红火!”老板呵呵地笑,笑得费芷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阿姐,你不是说要早点关门回去收拾东西吗?”阿邦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还摆在店面门口的一筐筐水果。 “是哦,我都忘了,刚才光顾着和隔壁那个老板聊天了!”老板拍了一下大腿,急匆匆地弯腰,准备开始收拾。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走进店里,扯了一个塑料袋,苹果、梨子什么的都装了好几个,递到费芷柔面前,“这些给你,拿回去吃吧!” 费芷柔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用了,谢谢。” “拿着吧!”老板不由分说地把袋子塞进她手里,说,“没想到你是阿邦的领导,竟然这么碰面真是有缘分!都是自己人,你别跟我客气,拿着吃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她怎能平白无故拿别人东西,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领导”,不过和阿邦一样,只是一个打工的。 “我们都是外地人,互相照应一下是应该的。不过,你要是嫌我的水果不好,那就算了。”老板好像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费芷柔无奈地皱起眉头。她发现自己最不擅长地就是应付这种场面。 瞥了一眼旁边,阿邦似乎对她们女人之间的交谈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进进出出地把水果搬进店子里。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老板。”费芷柔暗自叹口气,终于收下了。 “别叫我老板了,叫我阿祥姐吧,他们都这么叫。”阿祥姐笑得和蔼可亲,真的让人觉得祥和。 “那好,阿祥姐,谢谢你。”费芷柔顿了一下,看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祥姐,可以再给我个塑料袋吗?这里好像要破了。” “好,你等等。”阿祥姐笑着,也不觉得费芷柔的话唐突,走进了店里。 而就在这时,费芷柔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了几十块钱,放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搬进去的一筐水果上,急匆匆地走了。 “哎!你等等!” 走了十来米,费芷柔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阿邦的声音,大概是转身时发现了那些钱。 她没有回头,更加快步地离开了。 虽然买了菜,但费芷柔在小小的厨房里站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做出来了。 一整天才吃了一碗面条,胃里当然空空的难受。费芷柔洗了个苹果,站在窗前,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着。 夜幕来临,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照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看着很孤单。 偶尔有喜欢在夜间四处活动的年轻人经过,飞快地骑着改装的摩托车,马达声和音乐声在马路上喧嚣,轰轰地响,由远而近,再驶离,终不见。 快吃完的时候,费芷柔又听见了突突的声音。但是,和刚才那炫彩的摩托不同,这次的声音是老旧的,不清晰的,是最普通的三轮车的声音。 三轮车…… 费芷柔愣了一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阿邦! 怎么又看到他了?……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想起刚才匆忙丢下的钱,费芷柔从窗口往后退了几步,也庆幸自己还没打开房间的灯,黑漆漆的房间他应该看不到她。若他真是来敲门,她便装作不在家好了。她哪里好意思就这样收下别人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水果。 可那声音并没有靠近,而是在她刚刚看到的地方停下了。 有些好奇和疑惑,费芷柔稍稍往前走了一步,藏在阴影里看那辆三轮车。 车子正好停在路灯下,可以看得很清楚。阿邦和他的姐姐从车上下来,两人又一起把三轮车推上了台阶,停在一栋和这边差不多的私房楼下锁好了,然后走了进去。 他们住在这里?! 费芷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她便看见那栋房子的二楼,差不多就是她对面的位置,房间的灯亮了。 两栋房子只隔着一条不宽的街道,在灯光的照射下,她那么清楚地看见了阿邦的身影,也看见他终于摘下了那顶戴了一整天的帽子…… 她凝神闭气,迷上眼睛,正要看个仔细,阿祥姐却走了过来,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然后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即便那个时候,阿邦正好回过头,她也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 他们真的住在这里!为什么她前两天什么都没注意到! 费芷柔想了想,又不那么诧异了。阿祥姐说她离开了几天,接弟弟刚回来。阿邦又是昨天才到公司报道的。所以不管是这辆今天才见到的三轮车,还是她刚刚才注意到的住在对面的人,都在情理之中。 不过,新来的快递员……街边的水果店……还有,正好住在她对面…… 这些扑朔迷离的巧合,让费芷柔感觉自己有点晕了,不知道该如何去猜测这个阿邦的身份。 感觉告诉她,这就是他,是郎霆烈。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不是。他的口音,他和这里人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淡漠。 若他是郎霆烈,他这样煞费苦心地来找她,不就是想忏悔,想追回她的心,为何又要装作不认识她,对她漠不关心呢?…… 想了半天,时左时右,费芷柔觉得心里乱透了,却还是什么结论都没有。 “算了!”她发泄似的把手里剩下的苹果核重重地扔进垃圾桶,气恼地说,“就算他是郎霆烈,他要装,就随他装去!反正不打扰我的生活就是!” 说是这么说,可脑子里还是不断地在想着这个叫阿邦的人。 想起他刚才帮他姐姐收拾店面的情景,费芷柔也拿起了手机。 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她和若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聊天了,更加感受不到像刚才看到那样的手足之情,好像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费若萱很忙,一直都很忙。总是在她留言十来次以后,费若萱才打来电话或是发来邮件,说她正在给一个导师当助理,说她可以挣到一笔比较可观的费用,所以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国。妹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淡,只有在简单提到许承钰时,才稍微高亢一点,只说他们现在很好,别的也不再多说。因为每次通话都是深夜,费芷柔说妈妈已经睡着了,费若萱又很匆忙,即便过了这么久,费若萱也还是没有怀疑到什么,似乎很安心地在学习和工作。 费芷柔还是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关于妈妈的,还是自己的,她什么都没告诉妹妹。 有时费芷柔想,费若萱晚些回国也是好的。现在的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这样的疲惫。现在的她给不了妹妹任何支撑。 费芷柔甚至希望,若萱就这样留在国外好了,和她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一直幸福着,一直无忧无虑,不用回来面对悲伤和狼狈,不用回来面对她这个落魄的姐姐…… 可是,很想。真的很想妹妹。 很想和若萱说说话,哪怕只是听听若萱的声音,让她知道自己还有最亲的人,还有可以彼此温暖的人,让她不那么孤独,那么惶恐,那么无助…… 忧郁了许久,在手机亮了又暗了以后,费芷柔删掉自己无意中写下的几个字,只是调出一张存在手机里的陆怀秋的照片,用软件合成了一下背景,做成在春天里拍的样子,又微调了照片上陆怀秋的脸型,发了出去。不是若萱不关心陆怀秋,可她不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孩子,这样的照片她发现不了什么端倪。而费芷柔这样做,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能瞒多久算多久吧。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真的,很多事情,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当个傻瓜,多好…… —————————————————————— 阿邦很准时。 不,应该说,比昨天还早。在费芷柔刚打开店门时,他就来了。 “阿邦,你不用这么早的,公司的车还没来。”看着那个已经开始在堆放货物的角落里开始忙碌的人,费芷柔忍不住说了一句。 虽然对阿邦满满的好奇,但什么都发现不了,还要和他坐在一个房间里的感觉让她并不好受。因为只要余光扫过,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她总是会一愣,在恍惚中心脏瞬间抽疼。 “昨天寄快递时收了一些,我清理一下。”阿邦没有回头,从帽檐下传来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费芷柔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调整了自己的方向,让视线再也接触不到他。 过了一会,公司的车到了。 还没等司机说话,阿邦已经走了过去。一等司机打开后车厢,他便开始搬运东西。 “小伙子,很勤快啊!”中年男人呵呵地笑,很是满意。 再过一会,那两个快递员也来了。 看到那个年轻男子,费芷柔微微蹙眉,担心他再来与自己聊天。 可今天他好像特别的勤奋,停车后,二话没说就开始搬东西,就是经过费芷柔面前时,也没有任何的停留,更别说聊天了。 费芷柔暗暗松了口气。 “要我帮忙吗?”一个女孩从其中一辆三轮车上走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年轻男人。 “不用,你歇着去,这哪里是你们女人干的活。”年轻男人对女孩笑得很殷勤。转身,在碰到费芷柔的目光时,又尴尬地红了一下脸。 原来是女朋友在啊。费芷柔心里轻笑了一下,知道他以后也不会随便来找自己搭讪了。 “阿邦!”微胖的快递员想起什么,回头叫了一声阿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公司让你填的表。昨天跟你说要贴上去的照片带了没?带了就贴上去,把表格填完交给我。” 照片? 这个词让费芷柔绷直了身体,耳朵也竖起来了。 如果阿邦现在带了照片,那她不就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她忽然紧张地呼吸都急促了,不敢看阿邦,却在仔细听着他要说的每一个字。 “带了。”阿邦答应着,从那个快递员手里接过表格,四下看了看,一边往费芷柔这边的写字桌走来,一边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是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 他会让她看到那张照片吗?…… 正心跳加速地猜想着,阿邦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把照片放在桌上,伸手拿过一支笔,低头在表格上填写着,动作再自然、再随意不过。 而那张照片,就那样平铺着放在费芷柔的面前,毫无隐藏之意。 这是…… 明知不礼貌,但费芷柔还是忍不住把照片拿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 这不是郎霆烈。当然不是郎霆烈。 照片上的阿邦脸上还没有伤疤,还是一个清秀的男孩。虽然嘴唇和下巴那样相似,可再往上,那鼻子、那眼睛、那额头,都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他。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没有那样的霸气,没有那样的英俊,也没有那样令人无法自拔的眼神…… 视线缓缓地移动,她也看到了阿邦写的字。 阿邦是左撇子,左手写字非常利落。而且他的字体是狭长的,与郎霆烈一手方正的楷书完全不同。 原来,真的不是他……有些地方再怎么相似,也不是他…… 她应该高兴的,他终于不再来纠缠,可她无法否认心底的失落……无法否认…… “照片有问题吗?”阿邦略微抬头,淡淡地问她,但帽子依然挡住她能看到的视线。 “没有,”费芷柔连忙把照片放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有点冒失了。” “没事。”阿邦不以为意,“脸上的疤是今年的事,照片上那时还没有。” 他拿过照片,抹上胶水粘贴在表格上,回头给了那个快递员。 今天搬运的人多,很快就分拣完了,三个快递员又都各自出发干活去了。 到了上午十点多,从早上就开始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滂沱而至。 这种老式的私房只装了简单的遮雨板,雨点顺着上一层的往下滴答时,很重也很沉地砸在塑料板上,在费芷柔的听觉世界里热热闹闹地演奏着,让她本来就空落落的心更加烦乱,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又似乎干什么都不对。时而呆坐,时而站立,时而望着门外的雨帘,时而又趴在桌上。 正趴着,好像听见有什么不同于雨点的声音响起。 心里空了,身体也懒懒的。费芷柔还是趴着没动。她知道这样糟糕的天气,几乎不会有人来寄东西。 “噔噔噔。” 一阵急促有力的跑步声,一个人冲了进来。 费芷柔坐起了身,看到来人是阿邦。 确定他不是郎霆烈以后,她的态度明显放松了许多,对阿邦的笑也自然了些。 “怎么了?”费芷柔看他身上湿漉漉的,连伞都没拿,好像很着急。 “有人让我捎个东西给你。”阿邦说着,把手里拎着的盒子放在费芷柔面前。 捎东西给她? 可她在这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啊! 费芷柔疑惑地打开盒子。 她愣住了。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盆江南雪…… 是郎霆烈在医院里送给她的那盆!盆栽上刻着的那朵雪花她记得! “谁让你捎来的?”费芷柔的视线停滞在那朵洁白的花上,声线颤抖,低低的,“人在哪?……” “在那边的路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我刚送完后街经过那里时,被车上的人拦住了。”阿邦低着头,好像也在看那株春兰,“一个男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说是你的……” 阿邦还没说完,就看见费芷柔抱着盒子往外跑。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在一霎那的惊喜和颤栗后,费芷柔理智地清醒过来。 他不该来的,而她更不应该去喜悦! 这也不是她的,她不要!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她都不要!不能要,也要不起!她要把东西还给他! “喂,你要去哪里?”在费芷柔要冲出去的时候,阿邦一把拉住了她,语气有点担心,“外面在下大雨呢!” 被阿邦用力拉住的费芷柔站在遮雨板下。 她无需再跑了,也无需再去找了。 那辆熟悉的宾利慕尚就停在街对面的路灯下。而那个人,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也站在路灯下,一如既往地身长玉立,气宇轩昂。 他撑着一把大大的黑伞,隔着雨帘,隔着汽车,隔着一条街在看她。那张陷在阴影里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是啊,怎能不模糊,除了雨水,还有泪水,盛满在眼眶里的泪水……知道他也看不真切自己,所以可以毫不掩饰的泪水……心痛,却又无奈的,泪水…… 她没走过去,他也没过来。 彼此都知道,隔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太难逾越了……一个失望,一个歉疚……一个不想,一个不敢……就只能这样,相望着。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注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芷柔看见站在那里的他,掏出了手机,低头把弄着。 过了几秒,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颤了一下,费芷柔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了。 “小柔,还是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吗?” 这是郎霆烈的号码。他是堂堂郎氏二少,要知道她的新号码轻而易举。 小柔……他还是唤她小柔……曾经让她心醉,如今却是心碎的一句,小柔…… 吧嗒。 吧嗒。 …… 这次不是雨声。是她的泪水,滴落在手机上的,细微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抹去眼泪,也抹去手机屏幕上的泪水,细长白希的手指在上面编辑。因为颤得太厉害,她拼错了好几次,短短一行字,她几乎花掉了一分钟。 “相见不如怀念。希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是的。这样的感情让两个人都伤痕累累,都身心俱疲。趁还有一点爱,还不是完全怨恨,还能记得曾经美好过,干脆地分开吧。对这个给过她温柔,也让她倾注温柔的男人,她不想走到什么都烧尽的尽头…… 还是那句话,她舍不得……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强烈到她甚至感觉身边的阿邦也在颤抖一样。 “喂,你没事吧!”看她的身体在摇晃,阿邦连忙扶住她。 “没事……”费芷柔推开他,倚在门上,撑住自己无力到极点的身体,抬头死死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她是想要他走的。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希望他能留……这份深到令人绝望的爱,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她看到他低头看手机,又看到他抬头,那么深的凝视,那么久的凝视,那样的不甘心…… 终于,她别过头去,停止这场没有意义的纠缠。 …… “阿邦,车走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背着身站立的费芷柔颤抖地开口。 “走了。”看她情绪很反常,阿邦有些担心,一直站在她旁边没有走开。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费芷柔猛地转过身,急切地望着街道对面,刚才那辆车停留的地方,眼底依旧是泛滥的泪水。 走了,他走了……这一别,大概就是一生了…… 脸上是抹不完的泪,费芷柔却微笑着,若无其事,没心没肺一样地笑着。 “你没事吧?”阿邦忍不住问,低沉的声音里有一抹沙哑。 “我很好,别担心。”费芷柔偏过头,拼命地揉着眼睛,像是要把那些流不完的泪水再揉回去一样。 “别那么揉了!”阿邦着急地拉过她的手,又很快松开,“我帮你看着,你上楼休息会。” 费芷柔刚想说自己没事,阿邦已经在她的座位上坐下了,低着头看放在那的员工手册,说,“快去吧。” 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很丢人,也很难看,费芷柔没有再说什么,上了楼,回了自己的住房。 147属于他的味道 用冰冷的水洗了脸,觉得还不够,她干脆接了一盆水,把整个脸浸进去…… 冷,而且窒息…… 她找不到欢笑来驱赶痛苦,只能用另一种痛来替代,来遮掩…… 等费芷柔重新下楼时,眼泪终于停了,却还是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 “不好意思,阿邦,刚才的事情……” “我懂。”阿邦很平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要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好了。” 没等费芷柔说话,他又说,“这盆江南雪开得正好,你不会要把它扔了吧?” 回头,看见那盆被她放在一边的江南雪,费芷柔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竟忘了把这个还给他。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再去还了。 扔了吗?她不会。它是无辜的,它开得这样美好,不应该被她落败的感情所牵连。 可是,要留下来吗?……她怕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送它的人。 想起他的好,也会想起他给的痛…… “真的想扔它吗?”阿邦拿起它,说,“那么可惜,还不如给我。家姐喜欢养花。” “不……我留着。”费芷柔急急地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又小心地抱在怀里,“我会养好它的。” 说了相见不如怀念。都能接受怀念了,为何不能接受一株花。这也是她唯一留下的与他有关的东西了…… “不想要的时候随时给我。”阿邦从座位上站起来,习惯性地又压了压帽檐,“你没事那我就走了,还有那边街道的没送。” 说着,还没等费芷柔把伞递给他,他已经跑了出去,跑进了依然滂沱的大雨里。 到点下班,关了店门,费芷柔没有出去直接回了房间。 她不让自己想任何事情,只让自己躺在*上,闭上眼睛。 在数到第一百十一二只羊的时候,身心都累到极点的她,终于沉沉睡去。 睡到晚上九点多,费芷柔忽然又醒了,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胃里空得难受。 她好像终于有点食欲了。 这代表她已经熬过去了吗,彻底地结束了吗?…… 苦涩一笑,她不着痕迹地擦去睡梦中滑落到耳根的泪,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不过,饿了就吃东西吧。经历那么多磨难和伤痛,她应该学会更加爱护自己。 在厨房转了一圈,费芷柔决定出去吃。 这样的日子,应该“庆祝”一下。为结束,也为下一个开始。 拿着伞走到楼下,费芷柔才发现,傍晚还倾盆而下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路面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干了,只有地势较低之处还积着水,倒映着路灯的灯光,像是装着一个个小小的月亮。有风吹过,吹动水面时,那“月亮”就在里面荡啊荡,扭曲了一下又恢复成小小的圆盘。 这是要告诉她,什么都可以过去,什么都能够平静吗?…… 会的,时间一长,再痛的伤也能淡去…… 把伞放在楼道里,费芷柔迎着路边柔和的灯光,走进这个小城镇的夜色之中。 不知不觉走过了两条街道,费芷柔在一片灯光前停下。 这里有几个大排档,热热闹闹地占了半条街。空气中混合着燃烧木炭的烟雾,还有食物和香料的味道,让饥肠辘辘的人顿时有了食欲。 “美女,吃点什么?”她正慢慢走过去,有拍档的老板笑嘻嘻地过来拉人,“我们这家的烧烤在这一片是有名的,来尝尝?” 费芷柔看了一眼,这家确实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她摆摆手,离开了。一直走到街尾,在一家没什么人的排档里坐了下来。 她不想要那么热闹。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 点了一些吃的,老板又问,“美女,喝酒吗?” 费芷柔正要拒绝,却看见坐在不远处的两三个女人正开心地喝着酒,豪爽的样子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这边的人喜欢喝酒,不管男女,开心还是不开心,总是喜欢小酌几口,难怪老板会这样问她。 “好。”费芷柔点头。都说要“庆祝”自己的“重生”了,应该喝酒的,好好的喝,不醉不归! “喝哪种?”老板继续问。 “她们喝的是哪种?”费芷柔指着那几个女人桌上摆着的酒瓶。 “哦,”老板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那是我们本地自酿的一种烈酒。” “那就来一瓶那种。”费芷柔干脆地说。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也只有烈酒能满足现在的她。 烈酒……烈…… 费芷柔苦笑了一下,笑自己的痴傻,笑自己的无药可救。 因为客人少,费芷柔点的菜很快就做好,送上桌来。 没吃东西,她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拿起酒杯,看了看那透明的液体,她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迅速进入她还是空荡荡的胃里,一路灼烧着,烧热了她的身体,也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唇,也眯起了眼睛。 再来! 费芷柔吃了一口菜,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老板,生意上门了!” 正喝着,听到有人在大声吆喝。 费芷柔抬头看了一眼,拍档来了三个年轻男人。 一个胖胖的,腆着微凸的肚子。另外两个很瘦,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这样有寒气的夜,他们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或是夹克。要么领口很低,要么敞开着衣服,露出他们挂在脖子上的明晃晃的大粗金链子。 这类人不用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哪怕一个字不吭,也已经能让别人一眼识别出他们的身份和背景。这类人,不管是大都市,还是小城镇,都无所不有。 他们是地头蛇。档次“高”点的,“工作”的对象是会所、茶楼、ktv等等。档次“低级”的,欺压的便是小商铺、排档和临街商贩。 她只是看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喝自己的酒。 “成哥,你们来了。”听到那个胖子的声音,老板赶紧走了过去,殷勤地摆上水杯,倒上热水,又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几根,一一递过去。 “还是照旧啊,什么都给我们上一份。等我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包一个烧鸡,我得带回去给其他人吃。”胖男人喝了口水,接过香烟,又干脆把老板手里的那包拿在手里,也没看老板,大声说,“快点啊,我们都饿了!” “哎,哎,好,马上就来。”老板明明厌烦他们,可又不敢有怨言,低声下气地答应着,赶紧向厨房走去。 那三个男人坐在那,抽着烟,大声地说话,又大声地笑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嘿,大哥,这边有个大美女!”其中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四下看着,在看到离他们两个桌子距离的费芷柔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在哪呀!”胖男人正背对着费芷柔,听到瘦高个说话,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去。 当他看到正一个人喝酒的费芷柔时,声音也一下窜高了,“真是个美人哪!” 费芷柔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他们的声音,更没看到他们三个挤眉弄眼的下流样子。 “走,过去看看。” 胖男人呲着一口被烟熏黑的牙,和那两个男人一起,笑米米地往费芷柔这边走来。 “美女,一个人呢?”胖男人挨着费芷柔坐下,又对旁边的矮个说,“没看见美女一个人在喝闷酒吗,去,拿几个杯子,再多拿几瓶酒,我们陪美女一起喝!” “好嘞!”矮个男子赶紧转身去拿酒了。 说是烈酒,还真的很烈。五六杯下肚,从来不轻易醉的费芷柔,这时候竟然已经有点晕乎了。 “走开!”思绪有些迟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的费芷柔,抬头瞪了一眼胖男人,讨厌他来干扰自己才稍稍清净的世界。 在她是厌烦的情绪,可看在胖男人眼里,那美眸一瞪,顾盼生辉,是他在这小城镇里从未见过的美,拼尽他所有的脑神经,也找不出哪个词语可以来形容的这种美。 他都看呆了…… “哎,成哥,成哥!”他身边的瘦高个低低地笑,“口水要流出来了!” 听到笑声,胖男人赶紧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擦了一下嘴角。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被取笑了。 “笑什么!”胖男人在桌子下狠踢了瘦高个一脚,又回头色幂幂地看着费芷柔,“你一个人多无聊啊,你成哥我今天没事,可以一直陪着你。这顿酒我请,一会还请你去唱歌,怎样?” “不怎么样!”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胖男人的身后响起,很快就压在了他的头顶,乌云一般地沉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胖男人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是谁,已经有人把费芷柔拉到了另一张椅子上,而他自己坐在她和胖男人之间,泰山一般。 “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还横在自己与美人之间,胖男人当然气恼,一下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她是跟我一起来的。多管闲事的人,是你。”帽子男也站了起来,那么近地立在胖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好高啊…… 也见过高的,可眼前这个,不只是高,也不只是强健,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令人生畏的气魄,让胖男人一下子觉得自己低了下去,差点都要低到了地底里。再加上他被帽檐遮住了一半的脸,更是有隐隐的神秘恐惧感,让人不敢随意动弹…… “成哥,怎么办?要不要……”站在胖男人身后的瘦高个也能强烈感受到这种压迫感。不想看老大受挫,又不敢擅自动手,瘦高个压低声音在胖男人耳边轻声地问着。 “老大,怎么了?”去拿酒的矮个子也回来了,看到这近乎剑拔弩张的一幕,赶紧走到胖男人的另一侧。 胖男人微眯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凭他在江湖混迹多年的经验,此时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关于对方的信息,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何人,有何背景。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不好惹…… “我饿了,我们回去吃东西。”胖男人忽然松下绷紧的脸,若无其事地往自己的桌子走去。 “成哥……” 这样就败下阵来实在不想他们老大的作风,矮个男人不明所以,正要追上去问,却被瘦高个拉住,微微摇头,暗示着他什么。 看着那三个人重新回到他们的位置上,也不再往这边打量,帽子男终于收回视线,坐了下去。 “阿邦,你怎么在这?”不知道自己刚脱离一场危险,费芷柔只看到那顶熟悉的帽子,还有帽子下,那样熟悉的唇和下巴。 渐渐迷离的意识,让她放肆了自己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直到阿邦不着痕迹地瞥过了脸。 “我来给阿姐买点吃的。”阿邦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袋子里放着几个饭菜的打包盒。 “你吃过了没?”费芷柔没想太多,只把手边的一个空杯子放在阿邦面前,湿漉漉的眼睛乞求似的看着他,“要不陪我喝几杯?” 她有点大胆了,也唐突了,不合时宜了。可趁着酒精,她想再多留他一会,想再多看看那熟悉的唇,想再沉浸一次,以为他还在自己身边的梦境…… 阿邦的帽檐对过来了,也明显地顿住了。 他伸出了手…… 就在费芷柔以为他要拿过酒杯的时候,他却拿过了她的。 “听他们说你做了手术刚康复,还是别喝酒的好。” 费芷柔红了脸,知道这是他在委婉地拒绝。她这样邀请一个男人陪自己喝酒,是不是很不知廉耻? 她知道,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可是……可是,他太像他了,轻易就能让她迷失方向…… 费芷柔笑得有点苦涩,也没再拿过自己的酒杯。 够了,该“庆祝”的,该“放肆”的,她都做过了。今天该过去了。 过去,也都该过去了…… “好,我不喝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既然碰到了,我送你一起回去。我骑了车。”阿邦往路边指了指,那里停了一辆摩托车。很普通的样式,而且看上去有点旧。 “不能总开公司的快递车到处跑,我今天刚买了一辆二手的。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人很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是关心的话,但阿邦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不过,这算是这几天来,费芷柔听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费芷柔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她点点头,付了账,和阿邦一起走到了路边。 她刚站定,一顶头盔被戴在她头上。 费芷柔愣了愣,看到只有一个头盔,刚要摘下还给他,就听见他说了一句“戴好”,还在她头顶压了压,不容她摘下。然后他长腿一跨,已经坐上了摩托车。 “上车。” 还是简单到吝啬的两个字,没有不耐,也没有温柔,是阿邦一贯的语气。 费芷柔眨了眨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的眼睛,跨上了车。 虽然有点晕,但她还没有到喝多的地步。她知道同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的男女会比较贴近,也知道这时候的贴近一不注意就会变成一种亲密。 她不要亲密。和任何男人都不要。或者说,除了阿烈以外的任何男人,她都不想有亲密。 所以,为了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不想碰触到阿邦的费芷柔,只能抓住座椅的边缘。 “那样不安全,你可以抓住我的衣角。” 阿邦等了一会,没等到她抓住自己的感觉,微微偏头看,才发现她仅仅是那样固定住自己。这次传来的他的声音,竟有了丝涟漪。可她的头有点晕,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情绪。 “没事,我这样很好……”费芷柔摇摇头,从头盔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正要启动摩托车的阿邦,听到她的回答,索性熄了已经点着的火,一条大长腿撑在地上,转身面对她,慢慢地说,“想回家就照做。” 他的动作很随意,却又那样的帅气。上半张脸依然掩在帽檐下,她依然只看得到他过于漂亮的唇和下巴…… 有片刻的恍惚,也有片刻的心跳加速,直到想起曾见过的那张照片上普通平凡的脸。 不是他。她再一次提醒自己,这不是他…… 费芷柔没有再说话,两只手松开座椅,抓住了他的衣角。柔顺的样子看上去有点落寞,有点委屈。 她一抓好,阿邦便回过头,发动车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阿邦骑得不快,夜风扑在面上虽有些凉,但不至于冷。而且下过雨的空气很清新,舒适的感觉让酒意渐渐泛上来的费芷柔更加困顿和迷离了。 看着前面还是戴着帽子的脑袋,费芷柔知道为了骑车的视线,他的帽檐已经掀上去了,至少应该露出他的眼睛。 她探了探头,想从摩托车的后视镜里看看他此时的模样,可光线并不明亮,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她,看到他的脸在后视镜里晃了晃,终是什么都没看到。 强撑了好一会,费芷柔还是无力地低垂下去,头顶在阿邦的背上。 阿邦总是穿那种立领的工装,拉链拉得很严实,遮住他整个脖子,让下巴的轮廓更加立体。因为整天和快递货物打交道,他的衣服上有一股像是纸盒和胶带的味道,在靠近时便能闻到。而此时,靠近到已经贴着的时候,透过那件衣服,她还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 那样熟悉的味道……属于那个人的味道…… 她喝多了,真的很多了,所以连鼻子也醉了,傻傻分不清闻到的到底是什么了…… 涩涩一笑,终于压制不住酒意的费芷柔软软一趴,彻底贴在了阿邦的背上。 也就在那一刻,一只大手敏捷地伸过来,拉过她原本抓着衣角的手,圈在自己的腰上,又用力地握住,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的身上。而那双终于从帽檐下展露出来的黑眸,凝视着前方,在路灯下闪过影影绰绰的光……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费芷柔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给抱起来,又背在背上。 这个人的背很宽厚,也很温暖,那样熟悉的味道更加浓郁的包围过来,让她安心又舒适,呢喃着,又睡得更沉了…… 148梦中见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醒了,发现已经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亮灯,开着半扇窗户,有街边的灯光透进来,在墙上斜斜地照映出窗栏的样子。 也照映出一个长长的人影。 酒还没醒,头沉沉的,以为在梦中,她也不怕,视线顺着影子寻找着,来到自己的身边。 就在窗边,就在墙角,一个颀长的身躯站立着,低头抽烟,沉思不语。 这个身影很像阿邦,只是,他没有戴帽子……这个身影是…… 思绪呆滞了,身体却朝那个方向移动了一下,想起来,可迷迷糊糊地没有一点力气。 *有些旧了,她的微微一动,让它也微微作响。 虽然轻微,虽然一瞬,可那窗边的人还是听见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烟头捻熄在窗台上,转身,却只是侧面对着她,似乎在看她,又不敢太靠近。 “阿烈……”她睁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陷在阴影里的人,轻柔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期盼,“是你吗……” 人还站在那,或者说,更深地陷进黑暗中去,不想让她看到一般。 “阿烈!别走!”她颤抖地喊,嗓音有隐忍的哭泣。 她感觉,只要自己一眨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或是从窗台跳下,或是从门口冲出去,或是像一团烟雾一样无影无踪…… 不要,她不要!她不要他走! 知道这是酒后的梦,这是自己心底的梦……既然是梦,就让它美丽一点……不要那么违心地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爱他,那么痛,那么伤,却还是在深爱,不想要离别的深爱…… “阿烈,别走……难道连一个梦都不能成全我吗?……” 她掩面低泣着,因为模糊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他了…… “小柔。” 一声低唤,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拉开了她的手。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灼灼的光一如从前。 “阿烈……阿烈……”她欣喜若狂他的重现,飞快地坐起来,紧紧地抱住他! 在现实里,她已经赶走了他,已经与他隔成了两条平行线。那么,在梦里,就让她不管不顾地*,好吗?不要恨,也不要伤,她只想诚实地去爱! 在她抱住他的时候,他的大掌也紧紧搂住了她,用力又小心…… 原来他给自己的温柔已经如此噬骨,即使在梦中,她也能如此清晰地感受…… 阿烈,阿烈……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如此田地,这是错,还是孽…… 心里又痛又酸,她松开了他,却又在刚松开的一瞬间,轻轻贴上自己含泪的唇,咸咸的唇。 他回应着,炙热又疼痛,贴合的唇也是咸的…… 他轻拍着,轻晃着,像哄婴儿似的哄着她。而她,以为这是梦中的梦,在如水的温柔中再一次沉沉睡去。 ———————————————————————————————— 一阵清脆的闹铃。 费芷柔终于醒了。 头有点沉,还有点痛。没想到这小小的酒,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后劲!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似乎还有点不大清醒。 看着熟悉的房间,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好像是阿邦把喝醉的她背回了家。 “咚!” 费芷柔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不过是一个与郎霆烈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竟然让她如此放松警惕。若不是阿邦正直,恐怕昨晚她就是引狼入室了! 郎霆烈…… 想到这个名字,费芷柔忽然怔住了,脑海里有什么画面在迅速闪过…… 郎霆烈!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 她记得昨晚,他好像来过,就在这个房间里!她看见他就站在这个窗前! 她一下冲到窗台前。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还在这里捻熄过一个烟头。 费芷柔趴在窗台前寻找着,希望能发现一点什么…… 可是,很干净。别说是烟头,就是连一点点烟灰的痕迹都没有。 她又走回了*边,在*单、被褥上仔细地闻着,又在自己的衣服上仔细地闻着。 以往的接触,她的身上总能留下他的味道,就像被狼打上标识的领地一般,可是今天…… 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没闻到,没找到。 他没有来过。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不过是她的梦而已。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地令她感到害怕,害怕这份感情不仅不灭,还会越烧越旺。因为就连唇上记忆的感觉也那么地真,仿佛她真的被他吻过一般…… “咚咚咚。” 还在发呆,听到楼下传来响亮的敲门声,费芷柔才惊觉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了。 “等一下。”她从窗口对着楼下喊了一句,来不及看是谁,赶紧换了衣服,简单地洗漱,匆匆跑下了楼。 下楼,看到站在店面门口的阿邦,费芷柔愣了一下,想到自己昨晚在他面前的失态,很不好意思。 阿邦倒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说,“公司的车快来了,你先开门吧。” 费芷柔抿了抿唇,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阿邦跟着她走进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说,“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举手之劳。”在经过费芷柔身边时,他淡淡地说,“不过你一个女人,最好不要一个人喝酒,尤其是在晚上,不安全。” 刚说完,他又说,“这是我阿姐说的。要是你以后还想晚上出去,可以叫她一起。” “嗯,谢谢。”费芷柔点头,却是提醒自己,以后再不能做这种事情了。 和往日一样的工作程序,分拣完各区域的快件后,阿邦和另外两个快递员就离开了。 陆续来了几个寄快件的顾客,等空闲下来,费芷柔看着放在一边的江南雪,又开始回想着昨晚的梦。 太美好的梦,她情不自禁就去回想,回味…… 不知发呆了多久,忽然一阵喧嚣而至的发动机声将她惊醒。 费芷柔往门外看去,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不管是它的外形,还是它发出的声音,很明显是经过改装的,非常的炫目。 是来寄快递的顾客吗? 费芷柔收回自己已经跑得太远的思绪,拍了拍脸,试着让自己露出一个看上去比较自然的笑脸。 “你好,请问要寄快件吗?” 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费芷柔微笑着说。 “哈哈,美女,还真是你啊!”为首的那个男人,有点胖,戴着刺眼的黄金链子,更用刺眼的目光看着费芷柔。 费芷柔疑惑了一下,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除了那个胖点的,另外两个,一个瘦高个,一个矮个,装束都差不多,也都露着一条金链子,不过粗细不一样罢了。 看着有点眼熟,但费芷柔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了。而且这个胖男人说话的语气怪怪的,眼神也让她厌烦。 虽然反感,但走进来的都是客人,费芷柔还是微笑着。 “不好意思,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嘿,美女!”这次瘦高个先说话了,阴阳怪气地说,“昨晚喝酒时刚见过,今天就装不认识,这样好像没礼貌吧。” 昨晚喝酒的时候?…… 费芷柔努力回想着。当时是有几个人坐到了自己那桌,她当时喝得已经有点晕了,没仔细看那几个人,更没记住他们的长相。更何况那时阿邦来了,坐在她身边,她就更加没有注意别的了。 “哎,对美女说话要温柔点,别把她吓着了。”胖男人的视线在费芷柔身上滴溜溜地打转,“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 这个叫成哥的胖男人昨晚一回去,就让人去查探这个美女的消息。可她好像是外地来的,平日里又出来得少,直到有人说最近这边的快递公司来了个“西施”,成哥才算是有了消息,一大早便赶过来核实。没想到还真是她! “不记得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认识。”成哥在费芷柔对面坐下,又趴在桌上,那样子好像就是要赖在这里一样,“我最喜欢的就是和美女聊天,相互了解。” “对不起,这位先生。”一看这些人就是不怀好意,费芷柔忍住恶心感,尽量让自己保持笑容,“我们这里是快递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有规定,不能谈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谁说与工作无关了。”成哥夸张地喊了一句,回头看两个手下,“我们就是来寄东西的。” 两个手下看到成哥的眼色,赶紧附和,“对啊,我们是你的顾客,为什么不能够说话。” “好,”费芷柔怀疑地看着他们,“请问你们寄什么?要寄到哪里?” “这个嘛……”成哥想了想,忽然笑得更贼了,说,“很简单,就是个同城快递。” “哦,好的。那你要寄的东西在哪?收件地址是哪里?”费芷柔拿出快递单,一边问,一边准备写下地址。 “要寄的东西就是我,地址嘛,”成哥笑得很贼,也很下流,“就是你这里。” “啊?”费芷柔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他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美女,我把自己送给你,送货上门,怎样?这么便宜的买卖你不会不做吧?”成哥放声笑起来,觉得自己很是幽默了一把。 后面两个手下不觉得老大说的是笑话,但又不敢不附和,笑得很僵硬。 “对不起!”费芷柔把准备写的快递单又放了回去,冷冷地说,“这样的买卖我就是不做。” 虽然说顾客就是上帝,可这明显来找事的地痞*,她不会傻了吧唧地也当成上帝。在z市的工作经验告诉她,迁就和忍让换不来和睦和太平,要想日子过得踏实,她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的话,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成哥依然是笑嘻嘻的。但他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听出了他隐忍的恼羞成怒。他们对视了一眼,按照以往的做法,也知道接下来需要干什么。 “你是谁与我的工作有关吗?”费芷柔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做我该做的,也会拒绝我应该拒绝的。” “好,很好,非常好!”成哥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没了,小小的眼睛里也闪着狠戾的光,“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外地来的丫头片子,没身份没背景也敢跟我叫板!那我就让你看看拒绝我是什么下场!你不是稀罕这份工作吗,那得先问问这份工作是不是稀罕你!” 对费芷柔说完,成哥回头对另外两个人喊了一句,“给我砸!” “谁敢砸!” 那两个人正要动手,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口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个身影已经站到了费芷柔面前,把她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 “又是你!”成哥恶狠狠地盯着冲进来的阿邦,这次的眼神再不是昨晚那样的迟疑和犹豫,也不再有所忌惮,“一个小小的快递员而已,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拦住我想做的事情!给我砸,狠狠地砸!” “阿邦……”费芷柔拉住阿邦的胳膊。 她不是因为害怕那些人砸东西,而是她看到阿邦握紧的拳头。她担心他会一时冲动冲上去。对方有三个人,何况还是那种经常打斗的地痞,就算阿邦身材高大,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哪怕是丢了工作,她也不想看到阿邦受伤。 可当手指碰触到他的胳膊时,她强烈地感觉到他小臂上紧绷的肌肉,那样的强健有力,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员…… 倒像是…… “谁敢砸!” 忽然又有人走进来,呵斥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很是威严。 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看到来人,刚刚还飞扬跋扈、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成哥几人,马上蔫了下去。 “陈所,您怎么来了?”成哥笑呵呵地迎向站在前面的那个年长的警察。 “阿成,这一片不是你的势力范围你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警察扫了他一眼,看着屋子里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稍微放心地点点头。 “陈所,您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捣乱的,我就是想来寄点东西,这里不是快递公司吗?”成哥一脸赔笑。 所有的“地头蛇”都是分了区域的,这是潜规则。虽然陈所的派出所管辖的,并不是他们的地段,但公安是一条线的,得罪了哪一个都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作为还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蛇头”,阿成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退一步。就好比现在。 “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要砸别人的店。”陈所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费芷柔身上,问,“这位姑娘,他们欺负你了没?” “没有。”费芷柔没去理会那个胖男人悄悄投递过来的乞求眼神。她只是实话实说,这些人虽然说话恶心,但确实还算不上什么欺负。或者说,是还没来得及欺负她。 “陈所,你听,连她都说没有了。我们真的只是来寄东西的。”阿成连忙说。 “来寄什么的?给我看看。”陈所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其实对于这些小地痞,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可一方面他们不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内,另一方面也没什么证据可以好好惩治他们,很多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既然今天被他撞上了,自然不想轻饶了他们。 “这个……”阿成没想到陈所会这样咄咄逼人,再者他本来就不是来寄快递的,半天说不上话来。 “既然这样,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吧,有什么问题在那里说清楚。”陈所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警车,语气很坚定。 “陈所,这不至于吧……”阿成有点慌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高档香烟往陈所手里塞,“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就要砸别人的店,那不开玩笑是不是要杀人放火了?”陈所毫不客气地把甩还给他,说,“别跟我来这套,小心我再给你加条罪状!快走!” 等那几个人上了警车,陈所回头对费芷柔说,“你一会也来派出所做个笔录。今天虽然没出什么状况,但借此惩治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好的。”费芷柔点头答应。 等他们都离开,满屋子只剩下了费芷柔和阿邦。 费芷柔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就在刚才他们要砸东西的时候,她竟然想都没想就把那盆江南雪牢牢抱在怀里。好像满屋子的东西,这是她最珍贵的…… 把江南雪重新放好,不知觉地又呆立了会,等她终于想起屋子里还有阿邦时,她转过了身。 也就在那时,她正好看见阿邦侧转过去的背影。 “阿邦,你怎么突然来了?……刚才的警察也是你叫来的吗?” “嗯。”阿邦的手又抓着帽檐,往下轻轻压了一下,“正在送快递,有人告诉我有地头蛇正在打探你,想到会不会是昨天那几个人,我就赶了回来,正碰上警察在巡逻,就跟他们说了。” “谢谢你,阿邦。”费芷柔对他轻笑了一下。只是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不知道是否能看见。 “派出所那边的笔录,你去做吗?”阿邦淡淡地说。 费芷柔想了想,点头,“去。” “你不怕他们报复吗?”阿邦的声音压得更低,好像在压制着什么。 “其实今天的事情,就算警察把他们带走了,也做不了什么处罚,无非就是警告几句,我做这个笔录也没有什么作用。而且,他们要是想找事,不管我去不去他们都会来。”她眸光清澈又坚定地看着远处,“但我至少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怕他们,不会任他们欺负。” 高大的身躯有几不可见的一怔。 “我陪你去。”阿邦说着,已经迈步准备往门外走去。 “不用了,你去工作吧,我自己可以去……” “我也在场,是证人。你都不怕了,难道要我这个男人畏畏缩缩的吗?”阿邦站在门口等她,“走吧。” 阿邦性格内向,说话不多,但每次开口说话,总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气魄。就像现在。 费芷柔见他执着地站在门口,无奈地笑笑,走了出去。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没多久,费芷柔又接到公司的电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公司的人就听说了这件事,急急忙忙把费芷柔叫去了解情况。不知道是怪她不会随机应变,差点让站点被砸。还是担心招惹上这帮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负责的人苦着脸,愁眉不展的,磨磨蹭蹭说了很久,才让费芷柔回去。而阿邦也一直陪着她。 149他的庐山真面目 阿邦和以往一样,没怎么说话,除了打断负责人不停絮絮叨叨地责怪费芷柔的话,基本上没开口过。可费芷柔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从那帽檐下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隐忍着怒火的戾气。 公司分部不在县城,等费芷柔和阿邦从公司里出来,再搭小巴回县城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饿吗?”从回家的公共汽车上下来,一直没说话的阿邦问了一句。 费芷柔摇摇头。身体太累了,一点食欲都没有,也感觉不到饥饿。多奇怪的事情,那几个人没欺负到她,反而被公司给折腾坏了,问东问西地说了一堆,讲了一堆,到最后还是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只说让她以后注意,别做连累公司的事情。 见她摇头,阿邦没有再问,双手插在裤带里,跟在她旁边。他的腿很长,步伐稳健,只需要缓慢的节奏就能恰好地跟着她。 “你等等。” 走了一会,阿邦忽然停住,说了句,又忽然跑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热乎乎的烙饼。 “吃吧,心情不好也不能饿肚子。”他递了一个给她,又示范一般抓着另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好像很痛快地咬了一口。 其实,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有一颗比其他人都细腻温暖的心。 费芷柔心头一暖,接了过来,放进嘴里,也像他那样很痛快地撕咬了一口。 “呵呵……” 费芷柔咀嚼的动作忽然停滞住。 虽然很轻,很低,也很短促,但她听到了一声笑。 那是阿邦……他在笑…… 这是费芷柔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 熟悉,太熟悉了……和郎霆烈不一样的嗓音,竟发出了和郎霆烈一样的笑声…… 是她听错了吗…… 费芷柔忍不住往他看去,想要听得更加仔细。可那笑声没有了,阿邦的唇角和往常一样寡淡地垂着,好像从未扬起过。 真是她听错了吗?…… 狐疑着,费芷柔一边慢慢地吃,一边和阿邦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拐过一个弯,忽然从墙角的阴影处蹿出来一个人,猛地用力,便把走在前面的费芷柔桎梏在他的手上。 “放开她!” 费芷柔惊跳了一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阿邦低吼道。 他的声音过于低沉,带着焦灼,几乎不像他的声音了。 “放开她?”一个阴沉的笑,那个叫阿成的胖男人从另一边的阴影处走出来,狞笑着,“凭什么?” 话音刚落,又有五六个男人蹿了出来,把阿邦包围在中间。 阿成一边说着,一边往费芷柔这边走来。 这些人是来报复的! 已经回过神的费芷柔,猛地转身,反手勾住抓住自己的人的脖子,再提膝狠狠一顶! “哎哟!” 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两下子,抓住她的那个小混混冷不防被她狠狠顶上小腹,痛得松开了手,也倒在地上呼痛。而费芷柔,已经灵巧地跑到一边,跑到了阿邦的身边。 “哟,没想到啊,你这女人还有两下子!我喜欢!”阿成看费芷柔的眼神有惊讶,也有更多的贪婪,闪着令人汗毛倒立的光芒,“今晚我不把你弄到手,我就不在这里混了!” 他又看着阿邦,对几个手下说,“先把他撂倒,省得碍手碍脚!” “别怕,有我!” 在那几个混混靠近的时候,费芷柔已经被阿邦拨到了自己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护在她面前。而这低低响起的一句话,也让她愣住了。 别怕,有我…… 这句话多么像郎霆烈说的……多么多么地像…… 眼前这个正在保护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过一两秒的呆愣,七八个男人已经扑身过来! 费芷柔看不清他们是如何打斗的,也看不清阿邦是如何动手的,只感觉自己被他保护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她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帮不上忙,但至少不能拖累他,虽然被转得很晕眩,也尽量跟着他的步伐,不让自己被那些人抓到。 阿邦的身手看着虽不如郎霆烈,但也是格斗的好手,就算对方人多,也丝毫没有占到上风,反而被他蹬飞了好几个! “没用的东西!”阿成大喊着,“拿家伙!” 说着,他转身,从旁边的面包车里拿出一堆东西扔过去。 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几把砍刀和几个长铁棍被扔在地上,碰撞的声音在夜里安静的街道上异常清晰,也听得费芷柔颤了一下。 “你快走!”趁那几个人去拿东西,阿邦用力把费芷柔往身后的小巷推了一把,依然像雄鹰一样护在她身前。 “不,我不走!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费芷柔说着,慌不迭地去掏口袋,“我打电话报警!” 可她往口袋里一摸,手机不在。她这才想起来,她把手机放在背包里了,而背包在刚刚闪躲时,掉在了那边的地方,她根本拿不到! “别傻了,快走!”阿邦低低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温暖的笑意,似乎怜惜着,*溺着,像在对孩子说话,而接下来的那句,轻得几乎让费芷柔听不到,“我只要你平安!” 她还没听清楚他的话,那群人已经又围了上来,杀气腾腾的! 她不走,她坚决不走!身后那条小巷通往的地方她没去过,她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在那里是否能找到人来帮忙。而且,世态炎凉的社会,又有谁会好心来帮忙。与其去赌一个运气,她不如想办法去拿回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知道她没离开,但至少她在巷子里,在他身后,只要他守住巷口,就没人能把她怎样! 不用再腾出手紧紧抓她,阿邦放开了手脚,动作比之前的似乎又迅猛敏捷了很多。即便对方拿着长刀、长棍也没能近他身。几轮下来,阿邦毫发未损,他们却又多了新伤! 趁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阿邦身上,个个紧张得大气不敢喘的样子,费芷柔悄悄移动了步伐,从一侧溜了出去,往自己背包的方向拼命跑去! “小柔!” 看着那个竟然从自己身后跑出去的鲁莽又勇敢的身影,一声着急担忧的呼唤情不自禁地脱出了口! 可她没听见。她太专注要拿到手机了,只想快点跑过去,什么都没注意到! 不行,脱离了他的控制,她太危险了! 帽檐下的黑眸狠戾眯起。能感觉到身体有一处在隐隐作痛,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拖,也不能再留余力! 一声低吼,刚刚还只是防守的阿邦忽然窜起,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些人面前一一扫过。 勾拳,劈掌,横踢……所到之处,那些人手里的刀棍还未来得及碰到他,就被狠狠撂倒,哀嚎之声不断! 而当他又迅速回头看向费芷柔时,略微昂起了下巴,露出一张带着狰狞疤痕的脸,也露出一脸凝重的杀气。 因为他看到,在费芷柔跑过去捡起自己的背包时,一个男人也发现了她,正往她扑去…… “啊!——” 一声惨烈的叫,那个叫阿成的男人在扑向费芷柔之前,忽然被人拎起,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速度很快,力量很猛,阿邦的帽子也被甩到了地上,整张脸终于露了出来…… 他低着头,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阿成,那张原本一直藏在帽檐下的脸,也一展无余地倒映在阿成的眼睛里。 阿成惊恐地看着正俯视着自己的那个人,看到他狰狞到极致的脸,看到他骇人的眼神,忽然心生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大叫了一声,“鬼啊!” 喊完,他屁滚尿流一般跑走了。而他那些手下此时也早已被这个男人的不凡身手吓破了胆,也跟着一溜烟跑走了。 “阿邦……” 对刚才危险境地后知后觉的费芷柔,看着露出黑发和整个头颅的阿邦的背影,有点发愣,向他走去。 只是等她走过去时,阿邦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帽子,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上半张脸。 “算了,不要报警了,他们都跑了。” 看到费芷柔拿出了手机,阿邦低声说了句。那些人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们! 阿邦此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像压抑着什么,忽然又咳了几下。 “阿邦,你没事吧?”费芷柔偏头,想要看清他的神色,他却不着痕迹地转过去了。 “我没事。”阿邦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动作轻快,好像在证明他真的完好无损,又说,“他们暂时不敢来了,我们走吧。” “对不起,阿邦,我刚才……”费芷柔内疚地低下头。当时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可现在回头想,自己太鲁莽冲动了。阿邦的身手解决他们绰绰有余,她只需要不成为他的拖累就好。她却差点让自己陷入险境,也会让阿邦功亏一篑。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帮我。”阿邦的声音轻柔了几分,连带那口别扭的普通话也听着很舒服。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只要让自己安全就好。” 费芷柔怔住了。 此时的感觉太熟悉了,好像……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r市的高架桥上……她在郎霆烈的身边…… “走吧。”阿邦拿过她手里的包,“不过为了安全,你今晚暂时在我家住吧。” 看费芷柔在发愣,阿邦又补充了一句,“你跟我阿姐睡。” “……嗯。”费芷柔回过神来,看了看他,点点头。刚才的事情确实让她受了点惊吓,肯定不敢一个人住在没人的小楼房里。 走到楼下,抬头看看楼上亮着灯的房间,阿邦对费芷柔说,“阿姐应该在家,你先上去,我刚想起还有东西没买。” 说着,他又咳了几下,似乎比之前的严重了些。 “你真的没事吗?”费芷柔不放心地问。 阿邦摇摇头,没有说话,已经转身走了。 费芷柔看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和往日无异的背影,抿抿唇,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刚走上一段台阶,来到拐角,突然听到从楼下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她从窗口伸头一看,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毫无动静地躺在那里! “阿邦!” 费芷柔惊呼着,飞跑下来,跑到阿邦的身边。 “阿邦!你怎么了!” 她焦急担心地喊着,将趴到地面上的阿邦翻转过来,揽在胳膊上。 “阿邦,你……” 在翻转过来的那一霎那,帽子脱落到地上,费芷柔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掩藏着帽檐下的脸,一张有着长长疤痕的脸,却也俊美如斯的脸……那样熟悉的脸…… 郎霆烈! 巨大的震惊让她的脸白了又白,眼睛都瞪直了,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可是,在看清他紧闭的双眼后,在探到他身上反常的冰凉后,在确定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后,一阵窒息的疼痛席卷而来,排山倒海地压制了其他所有感觉,只剩下恐惧,深深的恐惧…… “阿烈!” 撕心的呼喊划破了街道的寂静。 —————————————————————— “医生,他怎么样了……” 看到医生从诊断室出来,费芷柔匆匆迎了上去,已经通红的眼睛焦灼地看着医生。 “患者在送到医院来之前做过什么?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提出了问题。 “我们……”过于惊慌的费芷柔脑海里有几秒的停滞,过了两三秒才想起来,急急地说,“我们碰到了几个小混混,他和他们打架了……我看到他当时没有受伤,只是事后,有一点咳嗽。他说他没事,但是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忽然就晕倒了……” “这就是了。”医生凝重地说,“你跟我来。” 走进办公室,医生把手里的胸片放在灯光下给费芷柔看。 “患者胸前的这两条肋骨曾经骨折过,时间应该也不是很久,还没有痊愈。应该是刚才的打斗,让他用力过猛,这两根肋骨又再次骨折断裂,并且刺破了肺部。他当时应该很痛,呼吸很局促。他应该及时来治疗的,可能是因为隐忍得太久,疼痛太剧烈,才会让自己休克晕倒。” 看着在灯光照映下异常清晰的胸片,看着上面两根肋骨残忍插进肺部的样子,费芷柔早已经惊呆了! 他什么时候让自己肋骨骨折的……她竟然不知道他受了这样的伤! 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才会一直若无其事地忍着吧。为了不让她看出来,才会让她先上楼,打算自己悄悄地去治疗吧…… 心好痛!原来是被他伤到痛,现在,却是为他心疼的痛……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看费芷柔开始泛泪的眼睛,医生放柔了语气,说,“这种程度的伤不算太严重,不用开胸手术,做好外部保护再做胸腔闭式引流,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这样休克晕倒,主要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毕竟抽过一千五百毫升血的身体,没有细心的护理不会那么快复原……” “抽一千五百毫升的血?”令人惊恐的数字,让费芷柔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仿佛她也被抽出了鲜血一样,“医生,什么抽血?……他什么时候抽过那么多血?……你怎么知道?” “那么轰动的事情,整个县医院都知道啊!”医生说,“虽然患者的脸上多了一条疤,但五官我还是能认出来的。前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女人被撞了,被他送到我们医院的时候大出血,手术时根本止不住。医院的血量不够,当时是从他身上抽了一千五百毫升的血,才缓下最危急的时刻。” “他当时自己也被车撞了,虽不是太严重,但也不轻,要不是他身板硬,大概也躺下了。那晚给他抽血的护士事后说,当时不让他抽血,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声说要用他的命填那个女人的命。若不是护士想办法骗了他,他后来又晕倒了,估计他会抽干自己的血来救那个女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医生又说,“那个女人重伤昏迷,但我们医院资源实在有限,无力治疗。为了救她,他竟然找来了皇家号的救护车,将她转院治疗。那场面实在太壮观了,想不记得都难。有这种男人拼了命的保护,又有那样的医疗团队保障,我想,就算是阎王爷亲自来收魂魄,都难吧。后来我也听说,那个女人确实康复了,也早就出院了……” 医生说着说着,忽然视线停留在费芷柔的脸上。那时送来的女人始终昏迷,未睁开过眼睛,而且面色憔悴消瘦得要命。眼前这个,虽然也清瘦着,也苍白着,但这样清丽的五官,隐约就是那个女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就是你吗!”医生确认了,惊呼出声。 费芷柔没有说话,已经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往郎霆烈的病房走去。 推开门,躺在病*上的他还是昏睡着,没有醒来。 费芷柔走过去,在*沿上坐下,仔细地看他。 在看到他脸上那条狰狞又碍眼的伤疤时,她犹豫着,还是伸出手,来到他的下巴,摸到奥凸不平之处,用指尖轻轻往外撕扯…… 果然撕开了,还原了他英俊不凡的脸庞。 一千五百毫升的血…… 原来她的体内有那么多他的血,原来他曾那样填过她的命…… 指尖颤抖地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心尖在疼痛,心底又泛着无法抑制的满足和幸福……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如此重要…… 可是,她承受不了他爱的方式,也害怕他爱的方式。 向往却又害怕……害怕,却还是向往着…… 她该怎么办! 目光往下,再看到他颈脖时,她怔住了。 原本他总是用立领遮住的脖子,此时因为外套被脱下而露了出来,也露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和他脸上的不一样,这是一条真实的伤疤,无论是触感,还是视觉感,都是真实的,都是他真实的皮肉! 为什么,他脖子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疤…… 是不想被她看到,所以他才会一直穿着立领或者高领的衣服吗?为什么…… 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让她震惊的“不知道”…… 费芷柔颤抖着,连漆黑的眼瞳都在颤抖。 再看一眼他昏睡的脸,她走出了病房,来到走廊上。 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150最不可思议的话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费芷柔拿着电话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站立在走廊窗前的她,看到窗户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的脸。虽然光线并不明朗,却异常清晰的苍白的脸,眼里却又跳动了一小簇火光,再也不是之前清冷的样子…… “没关系,我还没睡。”尹南歌拧开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伸手拿过一条毛巾擦拭头上的汗。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凌晨以前睡过觉了。与其躺在*上煎熬地等着困倦,不如在拳击房里挥洒掉自己全部的力气,直至累得连大脑都转不动,才让自己沉沉睡去。而这时的她,也才刚刚结束第二场,稍作休息。 尹南歌有些惊讶费芷柔打来的电话。但她也知道,等来费芷柔的电话等于等来了郎霆烈的希望。 “可以告诉我,郎霆烈最近发生的事情吗?……”费芷柔的声音很轻,但依然能让尹南歌捕捉到里面的颤抖和哽咽,“你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 “狼头怎么了?”尹南歌擦汗的手停了下来,微蹙起眉。 自从离开后,她没有再去插手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的事,不知道没有音讯的郎霆烈到底在做些什么。其他人也只是以为他度假散心去了。 每每想起郎霆烈那些疯狂的举动,尹南歌总是隐隐的后怕。那个爱憎都同样如痴如狂的男人,让人无法猜测他会怎么做,会做到哪一步! “他……”费芷柔从窗口看了眼还躺着不动的郎霆烈,在说话的时候眼角不知不觉就湿润了,“他为了保护我,跟人打架……医生说他曾经骨折的肋骨又断裂了,插进了肺部……他隐忍得太狠,身体又没复原,所以刚才晕倒了,现在还没醒。” 尹南歌怔了一下。她知道郎霆烈身体的状况,他自己也更加清楚。费芷柔住院时,他只想着照顾她,压根就没照顾过自己。原本那样强健的身体,生生被他自己给折腾垮了。 不过,她并不意外。 他根本就没想过善待自己。若费芷柔不肯原谅他,他这一生都不会善待自己! “尹南歌,求求你,告诉我郎霆烈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尹南歌在电话那边的沉默,让费芷柔有些心焦,低喊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肋骨断了,脖子上有伤,还为我抽过一千五百毫升的血……他救了我的命,我有权利知道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听着费芷柔暗含低泣的声音,尹南歌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总是在相互折磨,明明彼此心疼又心系着,又总是亲手将对方推开…… 或许,都是因为他们,爱得太深,又太纯粹,宁可苦了一颗心,也揉不得一粒沙。 “对,费芷柔,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虽然狼头说,他不想让你知道。他说他想让你看到一个真心改过和忏悔的他,想让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真心,而不是用别的事情来感动你,让你心有不忍。”尹南歌在拳击房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放下手里的毛巾,幽幽地看着窗外天空的星星,在期许着心中美好的愿望,即使那愿望与自己无关,“可我觉得,这些事情也是他的真心,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一个男人对你的生死相随,此生不渝。” 走廊上,费芷柔摒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 静静地听着,眼泪也静静地滂沱而下…… 挂了电话,费芷柔转身,走回了病房。 她的脚步很急,却也很轻,很快来到郎霆烈的身边。 细细地看过他脸上的每一寸,之前震惊的目光已经变得温柔,饱含心疼的温柔。 而当视线又重新回到他脖子上的那条伤疤上时,她的心脏剧烈一抽,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要浮了上来。 “为什么你要那么傻……为什么……” 尹南歌说的那些事,她都不知道!就像他一直在扮演一个叫“阿邦”的男人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而那天站在伞下的男人,坐着宾利而来的男人,给她发短信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不过是一个与他身材相近的男人,不过是一个拿着他手机、听他吩咐的男人,却不是他! 这不是欺骗,而是保护。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他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她,让她毫无压力地保护着她…… 而在电话里听尹南歌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当时的场面,她就已经吓得几乎灵魂出窍。她没想到如此坚毅的男人,竟然会为了自己轻生! 他到底是有多后悔,是有多爱她…… 他爱惨了她!这份刻骨铭心的情感,若她此时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十足的傻瓜! 费芷柔这样俯身凝视着他,浮出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她慌不迭地想去接住,却还是晚了,滚烫的眼泪直接滴在了他的眉心,又顺着眉心滑落到他的眼角,流进了他的眼里…… 睫毛很快颤抖起来。 他醒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费芷柔,郎霆烈的眼里直觉般流露出欣喜和激动。只为她。 “阿烈……” 那样的眸光令她心颤,费芷柔禁不住轻唤了一声。 糟糕! 郎霆烈忽然意识到什么,习惯性地想去拉自己的帽檐,才发现自己头上的帽子早已经被摘下了。 他现在是在医院,而现在,更是让费芷柔看到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想着她那句“恨毒了你”,想着她那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郎霆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 她不想被他打扰,而他要做的,只是保护好她,而不是“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想到连好不容易靠近她的“阿邦”都要消失,郎霆烈绝望地更是转过了身,背对着她,自欺欺人地想要表示自己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转身的动作牵扯了胸口的疼痛,让他本能地冷汗直冒。可这样的疼,比起又要见不到她的痛和绝望,算得了什么…… “别看我,你走吧。”他终于不再刻意压住嗓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颤抖和鼻音,“就当我从来没来过,没出现过。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空气微微的波动。 即使看不到,郎霆烈也能感觉她直起了身,也迈动了脚步。 她走了……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郎霆烈闭上了眼睛,终于放肆地让眼里的一滴湿润流下来。是她的,也混着他的…… 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面,擦去了那滴泪。 郎霆烈倏地睁开眼睛,无比震惊,也无比狂喜地看着已经走到这边,半蹲在病*旁的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费芷柔看到了他眼里的喜悦和正在燃起的希望,她没有回避,凝视着他,像是在放任他心里滋生的希望。 她说着,声音轻柔地像是呢喃,“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了我惹怒了m国,受了家法,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体内流着那么多你的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便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了伤,为什么要成为另一个人待在我身边……为什么,郎霆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知道了,还是都知道了……因为有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没有马上离开,对吗?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那抹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渐渐在熄灭。 “因为我不想要你不得已的感动,也不想成为你感情的负担。”他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太浓的悲伤,“小柔,我只想要你原谅我,只想要你爱我,心甘情愿的爱,最纯粹的爱……如果不是,我宁可没有,宁可做另一个人。不是曾经伤害你至深的郎霆烈,而是可以给你温暖,可以保护你的另一个人。” “你想怎么守护,想守护多久?”费芷柔也看着他,晶晶亮的眼神勾住他眼底快要消逝的那抹光,不让它沉没,“即使我喜欢别人,爱上别人,嫁给别人,你也会一直守护下去吗?” 郎霆烈怔怔地看着她,一两秒后移开了。 “会的。”他心生悲凉地闭上眼睛,“只要你是幸福的。” 他想过这个问题。 原本扮成一个叫“阿邦”的男人,进入费芷柔所工作的快递公司,是想在她身边照顾她,也想等她平静一点后,再找合适的机会表露真心。 可是,在那个下雨天,当她在他面前,对雨中的“郎霆烈”发出“相见不如怀念”这句消息时,他怔住了。他没想到,她已心碎至此,再无转寰的余地…… 是啊,他伤她太深了,这份痛足以让她决绝又失望地再也提不起爱他的勇气。就算她还爱他,还舍不得他,也不会再走向他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说出的这句话,比那句“恨毒了”还要令他绝望…… 各自无关地生活。也许她能做到,可他,做不到。他拼尽所有力气去爱的女人,他不想放开,不舍放开,也不能放开! 那么那么的不愿意,那么那么的心痛,可最后,他还是决定了。既然他带给她的眼泪和伤痛太多了,那他就换个方式去爱她。不做让她难过的“郎霆烈”,只做让她安心的“阿邦”。就以这个身份,在她身边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一直待下去。哪怕她不再爱他了,哪怕她爱上了别人,他也一直这样地陪伴下去…… 又是几秒的沉默。 她安静得连呼吸都没了声音,房间里寂静得令他窒息。 可郎霆烈不敢睁开眼,因为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所以更加害怕。曾经那样强大自信的男人,如今,在她面前,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卑微又怯懦,小心翼翼地只求能在她的世界里占有那么一丁点的角落。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郎霆烈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波澜的脸,不太确定她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她愿意让他靠近她的生活,像朋友一样地相处吗? “如果我邀请,你也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对不对?”费芷柔不等他说话,又说。 胸口一紧,看着她认真严肃的脸,郎霆烈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低垂下黑眸,轻轻点头,脑海里却不敢想象她穿着婚纱站在别的男人身边的样子。 “如果我请求,你也会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我的爱人,对不对?”她继续问,表情平淡,像是在问吃饭了没一样。 他咬紧了牙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如果我和别人生了宝宝,你也会像守护我一样,去守护我的孩子,对不对?”她没有停歇,又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他垂下的眼睛。 守护她和别人的孩子……她一定要说这种话来折磨他吗! 没有与她对视的黑眸里已经染上了血色,在极度隐忍着某种快要爆炸的情绪! “郎霆烈,回答我,”她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痛苦,不耐地催促着,“你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比较她那样平静地提问,郎霆烈却赤红了双眼,仿佛听到了最毒的话,最刺耳的话,最不可思议的话! 题外话: 秋妈这几天都在熬夜给儿子做手工,今天就四千吧,以后补上!请谅解,么么哒! 151若爱上你是一场劫难,我甘之若饴(8000+) “不对,不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可以去爱别人,去和别人在一起,去过你觉得幸福的生活,那是你的自由!可我做不到连他们都一起保护!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你而已,只有你!小柔,别拿这种问题来考验我了,好不好!我不是圣人,我有私心,有贪欲!我爱你,我做不到那些,哪怕是你要求!” 郎霆烈几乎跳着坐起身来,低吼着,满目猩红地看着费芷柔,胸腔也在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又粗重,整个人像是马上要爆炸的热气球一样! 而几秒后,看着费芷柔始终无动于衷的清亮的眸子,他又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颓败地躺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我出现在你面前,故意这么说的……阿邦已经没有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走吧……” “阿邦”已经被穿帮了,这意味着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躲在角落里悄悄地注视着她,保护着她,而不能走上前跟她说话,不能跟她肩并肩地走路,不能近距离地感受着她的气息…… 那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放下警惕,直到他再找到一个可以接近的身份……也许会很久很久…… 一只手伸过来,扳过郎霆烈侧过去的脸,在他还未反应的时候,柔软的唇覆了下来…… 这个男人不会放过她的,一生一世都会用他的爱来痴缠她,用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激烈的,撕咬的,温柔的,或是无声无息的。 爱上他,被他爱,这到底是人生的劫难,还是幸福的结果? 她呢?她不也是如此!她又何曾放下,又怎能摆脱,所以才会明明伤痛太多,到了此刻,确认他的情深痴狂,却还是能让她甘之若饴,幸福雀跃。 好吧,好吧……就用他这份中了毒的爱,来弥补她心底的伤痛。因为这份痛,是为爱而生,也终会被爱化解。她愿意臣服,只能臣服…… 轻轻一吻结束,她起身,看到他因为太诧异而呆愣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 “别做阿邦了,就做你的郎霆烈吧。” “你说什么?!”郎霆烈腾地一下坐起来,太过用力而扯到了断裂的肋骨,疼得他瞬间弯下腰去,额上都渗出了冷汗。 “你小心点!”费芷柔担心地扶住他,眉心都拧成了结,低喊着,“你肋骨又断了,不能随便动!” “不用管它。”郎霆烈坐直了身,不以为意地笑,也傻傻地笑,“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你回来了,我的肋骨也会不治而愈。” 听他说的傻话,费芷柔心头一酸,想到他做的傻事,更是酸痛了眼睛。 她微微叹气,凝视着他漆黑的眼,“你真是个傻瓜。” “对,我是傻瓜……”郎霆烈揽过她纤细的腰,脸庞抵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又仰头深情地看她,“我想爱,却不会爱。想要跟着心走,却又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心,迷失了方向……小柔,原谅我这个没有爱情天分的傻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重新开始,好吗?” 她不说话,却是含笑点头,葱白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发,轻柔地摩挲,真的就像在对一个孩子一般,泛着慈爱,宽容和怜惜。 郎霆烈忽然又顿住,看她的眼神有点委屈,带着忐忑,低声说,“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不是因为不忍心?” 如水的眼眸,看着他如夜的瞳孔,费芷柔忽然感悟到一些。 原来,爱太深,太纯粹,也是一种痛。就像对待一颗钻石,他们希望它是最天然的样子,又希望它发出最耀眼的光芒,却不知那种光芒需要经过不停地打磨,需要经历切肤之痛。 而现在,他们都锥心刺骨地痛过了。这份感情,也该成长了,闪耀了。 “阿烈,”她双手捧着他的下巴,掌心触碰到他新生的胡茬,“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是我一再地误导你,把你对我的信任生生逼成了不信任,把爱逼成了恨……就当是对我们感情的磨练吧,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这不是什么不忍心……阿烈,你能感觉到,我有多爱你,也会一直这样爱下去。” 她的温软细语,她的深情凝视,让他心颤,让他喜悦到疼痛。她是这样的善良,勇敢,坚强,又是这样的善解人意,温柔专情……完美如她,他当初怎么会那样盲目地看不见,怎么忍心伤害她,让她痛苦! “小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他呢喃着,紧紧抱住她,抱住这份差点被自己亲手粉碎的幸福! “爱一个人不要说对不起,”她轻轻地上扬起唇角,也紧紧地抱住了他,“阿烈,我们以后再不要相互伤害了,好吗?” 郎霆烈怔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 “……嗯!” 他在她胸口答应着,被闷住的声音让费芷柔听不出任何异样,更不知道此时在郎霆烈心底里笼罩的阴霾。 幸福着,也恐慌着。因为幸福太强烈,所以恐慌也那么强烈。 因为那个还未揭开的秘密,会再次伤害她,狠狠伤害她的秘密! 郎霆烈咬着牙,狠命地甩掉脑海里不停敲着警钟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原谅他,好不容易才肯回来他的身边,他不能在这时候告诉她那件事,不能再推她离开! 等等,再等等吧……等她对自己再多一点信心,再多一点信任,等她相信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他都改过了,也一定会给她带来余生的幸福…… 小柔,对不起,再等等,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会让你知道,其实你比自己知道的,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更加美好…… ————————————————————————————————————— 费芷柔正在开店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微信的铃声。 “想我没?” 打开店门走进去,滑开消息,便听见他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穿出来。 一回头,她就看见对面楼房二楼的窗口,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想。”口是心非的回答,让费芷柔红了红脸,又轻笑着转过身,不去看他。 郎霆烈的伤不算太严重,虽然身体被折腾得够呛,但毕竟底子好,在医院住了几天便无大碍。他自己也不愿意再住下去,已经出院住回了原来的地方。 既然他不是“阿邦”,那个“阿祥姐”自然也就不是他的姐姐。不过她确实被这里的人叫阿祥姐,确实是那家水果店的老板,也确实有个有阿邦的弟弟。 阿祥姐其实是对面那栋小楼房的主人,也就是郎霆烈现在的房东,住在小楼的三楼。在他搬到费芷柔对面的时候,他也请阿祥姐帮忙,在费芷柔面前扮成他的姐姐。阿祥姐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出郎霆烈是个想要抱得美人归的多情郎,也爽快地答应了。 至于快递公司那边,为了不让费芷柔怀疑,他并没有以晟霆集团的身份出面,而是花钱让原来的一个快递员离开,自己是当真通过招聘进来的,也当真为了做好一个合格的快递员下了不少功夫。 总之,他就是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手段和方式,改变容貌,改变声音,让自己以“快递员阿邦”的身份留下了费芷柔的身边,也在暗中保护她,为她排忧解难,一次又一次,煞费苦心。 想着一个坐拥千亿资产的大少爷为了自己,如此地屈尊降贵,不辞辛苦,这样密密麻麻编织了一张柔情之网,她哪里能逃得了! 微信才刚发出去半分钟,忽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再回头时,郎霆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医生不是叫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跑出来了!”面对这堵结实的肉墙,费芷柔不敢用手推他的胸口,只能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无奈又着急。 “我那么想你,你却说不想我,我当然着急了!”郎霆烈纹丝不动地站在那,不把她猫挠似的力气放在眼里。 “昨晚不是刚去看过你吗?而且,只隔着一条街道,什么时候都能看见你站在窗口,这样还不够吗?”费芷柔又觉得害臊,又觉得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在哄一个要糖果的小孩子。 “隔着一条街道这么远,能算见面吗?”郎霆烈微微蹙眉,在嗓子眼咕噜着说,“你昨晚六点三十五分去看我的,吃了晚饭,看了会电视,说了会话,八点四十八分走的。总共待了两个小时十三分钟。而到刚才,早上七点五十分,你已经十一个小时零两分钟没有见我了,你却还是说不想我,叫我怎么踏实!” “什么?!”他一番话说得费芷柔瞠目结舌,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他这算是职业本能吗?竟然连见面和分手的时间都卡住了,算得这么精确,也计较得这么清楚,好像真是她亏欠了他一份想念似的! “别这样看着我,”她小鹿般可爱又无邪的眼神看得他身体狂躁,声音沙哑着说,“小心我会在这里吻你!” 费芷柔的脸一下红了,匆匆地收回眼神,又慌张地低下头。 他一向说得出,做得到。可这里是上班的地方,随时都会有人来,她还没有到和他一样狂野的地步。 知道她在羞涩,可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更是让他的冲动指数直线上升。忍了又忍,才强压住想要将她揽入怀里的手。 “要不是想要伤口快点好,我才不会让自己这么久看不到你!”郎霆烈近乎气恼地又呢喃了一句,“讨厌的伤,爬个墙都那么难!” 虽然他说得很轻,但因为距离近,费芷柔还是听得很清楚。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明明听到了,可因为太惊讶,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不过,郎霆烈就像没听到似的,勾着唇角,上扬了一下黑眸,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轻笑着说,“既然都见过了,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了。中午去我那吃饭,我让人准备了好吃的。” 说完,他已经迈了出去,一路吹着轻快的口哨回了街对面。 爬墙? 费芷柔确定自己听到了这个词语。 原来不只是那个喝醉的夜晚,而是几乎每个晚上,他都“故伎重演”,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就像曾经他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想起以前的夜晚,又想到自己的睡脸被他偷偷地看了个精光,刚刚还只是染红脸颊的彩霞,又飞上了耳稍,烧得她整个脑袋都要沸腾了一样! 有这么一个能飞檐走壁的男朋友,她该笑,还是该哭呢? 说是让她安心上班,可郎霆烈离开才五分钟,又开始发来微信。要么说几句话,要么发几个跟他本人气质完全不搭的逗比或是萌*图像,连海绵宝宝都有,害她差点在顾客面前傻笑起来。 “不好意思。”费芷柔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客人道了声歉。虽然已经强压着脸上太灿烂的笑,可她嘴角的弧度也还是很甜美,看得顾客都呆愣了,花痴一般地盯着她。 正在低头填单子,刚放下的手机又响了。 “他在看你!!!” 好触目惊心的几个感叹号,看得费芷柔顿时心惊肉跳了一下。 她茫然地抬头,不知道郎霆烈在说什么,直到看到顾客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眼睛。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轻咳了几声。年轻男人回过了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移开了视线。 “别对他笑!!!” 刚重新低头,手机又响了,又是三个感叹号。 不过就是个顾客,他的情绪至于这么强烈吗? “这只是来寄快件的顾客而已。”怕他还发来些让她哭笑不得的话,费芷柔飞快地给他回了一条,想了想,干脆又调了静音,把手机放进了抽屉。上班时候聊天,这是违反员工守则的。 可她刚关上抽屉,桌上的座机响了。 费芷柔拿起电话,一如既往地说道,“您好,这里是xx快递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为什么把手机收起来?”电话那头是某男人酸不溜丢的声音,而且嗓门很大,几乎喊出了话筒。 费芷柔捂着话筒,一直等顾客走出了门,才压低声音有些无奈地喊着,“郎霆烈,我在上班呢!” “上班没意见,但不要对顾客笑,尤其是男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上班的时候不能笑?怎么可能!……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的霸道! 费芷柔无奈地轻笑,皱眉头,“不能笑,难道要我对来寄快件的顾客绷着脸吗?” “对啊,为什么不可以!”他继续蛮不讲理,“他们凭什么看你的笑脸,你是我的!” “阿烈,这是服务行业,让顾客感受到热情和温暖是应该的,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费芷柔耐着性子解释,试图让这个有点死心眼的男人放宽心。不管是当保镖,还是当总裁,他可以酷帅或是高冷地不露出一丝微笑,似乎也习惯了这种表现形式。但她不行,员工手册的第一条就是“服务热情,保持微笑”。 “我不管别人怎么做,反正你就是不能对他们笑!”想着刚才远远看去的,她不吝啬于给别人的笑,郎霆烈着急地低喊了一句,顿了顿,又酸酸地说,“……我看着难受。” 之前因为要送快递,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守在她身边,也没有眼见过她的工作竟然会这样“浪费”笑容和热情! 只有那次,同为快递员的那个年轻男人当着他的面,试图搭讪费芷柔。要做“阿邦”,还不是“郎霆烈”,他只能装作视若无睹,却又暗中给一个急件的收件人发去信息,让她催促着赶紧送快递,把那个男人支走。这两天因为要养好身体,他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工作,几乎整天都守在窗口看着她,当然也就看到了她工作时的所有样子。 他不是不知道对待顾客要微笑,就像她曾经在晟霆集团的前台一样。可那种微笑是公事化的,他能接受。那里来往的人也只是短暂停留,他可以不介意。但是在这里,太多人贪婪流连她的美丽,明明几分钟可以完成的工作,他们偏偏耗上十几分钟。知道费芷柔不喜欢他来干扰工作,郎霆烈是忍了又忍,一忍再忍,才没有“驻守”在她店里。可刚刚那个男人的花痴样实在太让他心烦了,烦得他不想再做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 听着郎霆烈酸涩的语气,费芷柔怔了怔,忽而又笑了。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在大家眼里无坚不摧的男人,却总是在她面前流露出孩子般的模样,小小的,让她依赖又会依赖她的模样,令她心疼又幸福…… “阿烈,那只是工作上的微笑,不是我真心的。”费芷柔对着话筒,轻轻地说,嘴角含笑,“那种笑只是嘴角的一个动作,就像戴上了面具,其实我心里不喜欢他们,一点都不喜欢。” 对待“孩子”,就应该用“孩子”的办法。既然讲道理听不进去,她就试着哄哄。因为这个大“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 “真的?”他果然喜上眉梢,“一点都不喜欢?” “当然啦!”她略微停顿,然后娇羞道,“我只喜欢你啊,除了你,谁都入不了眼。” 他一连串满足又得意的笑,笑得她更加红了脸,身体都热了。 “别笑了……”她娇嗔着,“再笑我就挂电话了。” “好,好,我不笑了……”郎霆烈止住了笑,心里被幸福灌满了蜜糖,连声音都在发甜,“小柔,我真想把你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他低沉的声音,微喘的呼吸从话筒里传过来,也传进她的身体,让她所有的细胞更热了,快要沸腾了一般…… 她红着脸,颤栗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的沉默更是渲染了郎霆烈,呼吸更加粗重了,一波一波地传过来,像是正在和她耳鬓厮磨…… “好了,让我安心工作,不然中午我不过去吃饭了。” 费芷柔好容易拉回自己的思绪,故作认真地说。 这是经验。对于在她面前总是霸道又任性的郎霆烈来说,用她自己来威胁,百试不爽! “好,我不打扰你了。”郎霆烈果然答应了,可是又说,“不过你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一边,不忙的时候给我回复,可以吗?” 他说得缓慢,语气轻柔,仿佛在请求,听得她又一阵心疼,也一阵难过。 其实一直待在那个房间里,他很无聊。一个那么喜欢刺激、喜欢挑战生活的人,却因为她,整日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孤单单地望着这边,只为等着她下班后可以跟他一起吃吃饭、聊聊天。除了工作需要的学习和体能训练,他几乎没什么别的爱好,不打网络游戏、不玩手机微博,就连和她聊天的微信,也都是刚刚跟她学习下载的,只为了方便与她语音,也只有她一个联系人而已。 “好。”忍住眼底微酸的涩意,费芷柔温柔应允。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重新拿了出来。看了看已经锁住的黑屏,又想了想,她按亮屏幕,滑开,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个大大的樱桃小丸子的笑脸。 过了一会,有摩托车的声音停在门口。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寄快递。” 不等费芷柔说话,他已经把箱子打开,给费芷柔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又自己把箱子放在电子秤上。 “送去a市多少钱?”等电子秤上显示出了数量,男人看着费芷柔问了一句。 “四十五元。”费芷柔已经熟悉了业务,所以算得也比较快。 “好,”男人重新把箱子抱在费芷柔面前,已经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胶带,又从口袋里拿住一张纸递给费芷柔,说,“你帮我填快递单,我自己来封口。” 说着,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费芷柔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还是动手填写了快递单。 等她填完了,男人也自己把箱子封好了,还主动把箱子放在集中快件的角落,好像他才是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一样。 “请等一下。” 在男人数完钱,准备出门的时候,费芷柔忍不住喊住了他。 “怎么了?”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我把所有的事情做好?”费芷柔知道自己问得很唐突,也很奇怪。可是,她一直费解,也一直奇怪,到了今天,也实在忍不住了,非要问个明白。因为,从她开始上班的第一天起,除了第一次的重物快件是“阿邦”帮她收拾整理的,其余的东西都是由他们寄件人自己包揽包做,从不让她动手。 一次两次,算是偶然,可能是寄件人看她是个女人没什么力气,又怕她不小心弄坏了东西,所以自己动手。可每次都这样,就不正常了。毕竟她是工作人员,她有做这些事情的义务,他们只需要把东西送来、支付运费就可以了。 “啊?……”男人愣了会。 费芷柔看出他不是惊讶,而是在犹豫。犹豫说,还是不说。 “你告诉我,否则你的快件我不收了,你拿回去!”费芷柔说着,作势要去拿男人的东西。 “别,别!”男人赶紧拦住她,说,“你要是真把快件还给我,我岂不是又要把钱还给别人!” “什么意思?”费芷柔回头,蹙眉看他,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好吧,”男人叹了口气,往四下里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便说,“我在往这边过来的路口,碰到你们快递公司的车,车上的人问我是不是去寄快件,我说是。他便让我到这里后,除了填快递单以外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做好。多少钱的快递费,他双倍给我。” 原来是这样…… 费芷柔微笑着点头,等男人离开后,抬头,往对面的窗口看去。 他还站在那里。 不过,几秒短暂的对视后,他转过了身。 “躲什么?”费芷柔打通他的电话,吃吃地笑着。 “没有啊,我需要躲什么吗?我只是去拿杯水喝而已。你听。” 他表示惊讶和夸张喝水的声音让费芷柔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男人偏执的时候让人抓狂,炙热的时候让人迷醉,犯傻的时候让人无奈,可爱的时候又让人无法自拔…… “刚才那个人你看到了吧。他说有人给他钱帮我做事。”费芷柔也夸张地表示感慨,“你说什么人会这么热心又大方呢?那个人是不是在暗恋我啊……我觉得肯定是!有这么一个爱慕者也挺好,这段日子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还保守秘密不露脸,不让我知道,暗中守护,让人没有负担,实在叫人感动!刚才的顾客说那个人就在路口,你说我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他,表示感谢……” “不许去!” 刚刚还在喝水的声音忽然止住了,他慌不迭地喊着,差点呛了一口。 “为什么?”费芷柔明知故问,笑靥如花。 “因为不管是明恋你,还是暗恋你,都是我一个人!也只许有我一个人!”郎霆烈已经走回了窗口,灼灼地看着这边,生怕她真的会去路口找那个其实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那个人是我花钱请的。你刚出院没多久,身上有伤根本不能搬运重物。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想总让人帮你,又不能整天在你身边晃悠,怕被你怀疑,我只能找个人在路口守着,但凡有重物要寄送快递的,让他们自己动手,就是这样。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你身边有我一个守护者就够了,我不会给别人机会的!” 占有欲这样强的人,这么霸道的人,那天居然还说会看着她和别人恋爱、和别人结婚生子,不知道他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或者,为了能留在她身边,他真的可以做到失去自己底线的一步…… 他的爱,真的很深,很沉。尽管他曾经用错了方式,就像海面随着飓风起的波澜,让人摇曳,让人恐惧,可是潜身而下,在他更深的世界里,她感受到的只有密密绵绵的爱,让人沉醉的温柔……她庆幸自己没有走得太远,让他可以找到,让幸福可以回来! 152现场演示,做什么都OK “阿烈……”喜悦让她心跳加速,让她声线颤抖,也让她温柔似水,情不自禁,“我爱你……” 刚刚还焦灼的心,被这一句“我爱你”瞬间化成了山涧小溪,连绷直的脊背也柔和下来。 郎霆烈倚靠着窗口,唇角飞扬,心里狂浪着海涛般的激情,“我也爱你,小柔……我爱你……” 两人正相望凝视,从街道的那头驶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身不大,但一眼便知价值不菲,安全性能极佳。 车停下,正好停在郎霆烈的楼下,在两人视线的正中间。 郎霆烈的目光朝下,在看到这辆车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 是来找他的吗?会是谁? 即使离得远,费芷柔也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变化,神情略微地凝重了。 “我工作了,一会过去找你。”心头有莫名的不安,但费芷柔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 “好,下班早点过来。”郎霆烈的语气也无异,轻笑着挂断了电话。 知道他还在看这边,费芷柔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假装看电脑,视线却飞到了对面的街道。看到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装扮的男人。而后,又看到走下来一个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高大男子。他没有犹豫,径直往郎霆烈所在那栋楼房的楼上走去。 几秒钟的时间,郎霆烈也从窗台那离开了。 ———————————————————————————— “大哥。” 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外的人,郎霆烈低声唤道。 郎霆逸点头,走了进来。 环视了一下弟弟居住的房间和环境,他的眉心微动,又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 在这里正好看到对面的街景,正好看到醒目写着“xx快递公司”的门店。 “伤好点了没?”郎霆逸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郎霆烈的颈脖和胸口,眼底闪过几许担忧,又闪过几许庆幸。 “好多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郎霆烈不在意地轻笑,看着郎霆逸的目光却盛满了感激。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郎霆逸见过面,但郎霆烈并不惊讶大哥为何知道自己受伤,又是怎样知道自己在这里。自己“消失”这么久,家里的长辈们居然能不差人找他,对他“不闻不问”,不用说,自然是大哥帮他隐瞒了一切,又帮他打点了所有,让他可以全身心、安安稳稳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郎霆逸,他的大哥,沉着,冷静,睿智,看似冷酷又不善表达,却已经默默地帮你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你的事情做得怎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微眯的狭长黑眸,已经看到了坐在对面门店里的那抹身影,郎霆逸收回视线,看着弟弟。 实际上他已经有了答案。刚才下车的那一刻,他便看到站在窗口的郎霆烈正在打电话。郎霆烈的表情温柔沉醉,与之前郁结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郎霆烈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沉默着。郎霆逸今天来找他,便意味着他再也不能这样继续待在这里了。不管是艾拉,还是晟霆,还是郎家,还是wolf,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不能一味地撒手,什么都不管。可是…… 可是他才刚刚和费芷柔复合,才刚刚开始甜蜜,这种只有他和她的生活,像世外桃源一般的美丽。如果回去,便意味着要面对一切,不管是好,还是坏的,不管是他想的,还是他不想的,不管是他憧憬的,还是他害怕的,他都要面对。可他有点怯懦。越是沉溺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和甜蜜里,越是想要继续沉溺,害怕去面对未知的未来,只想把握着现在,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我会尽快回去的。”沉默许久以后,郎霆烈低沉回答。 这份幸福是得来不易,但他不能只看到现在的。他亏欠费芷柔太多了,他要用最好的、最完整地去弥补自己的过失,要让她过上幸福没有遗憾的生活。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解决,还有不知名的幕后黑手在蛰伏,他不会再逃避,更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被动!只要心之向往,哪怕明知前方是荆棘之路,也会披荆斩棘地踏上! “明白就好。”郎霆逸点点头,知道弟弟不会让自己失望,“爸爸和艾拉父亲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小岛也一起去看过了,不过艾拉父亲要求在艾拉回国时,你必须亲自陪同,正式道歉。知道这不是你愿意的,但为了郎氏,你只能受点委屈。” 他们的出生已经注定他们不是普通的人。享受普通人艳羡的生活,也会承受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责任和压力。 “我知道,大哥,你放心。”郎霆烈淡淡回答。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离别和重聚,再来想这些是不是有损颜面的事情,郎霆烈觉得云淡风清。只要费芷柔回到他身边,只要她安然无恙,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计较了。 “好,那我走了。”郎霆逸转身,走到门口,“希望下次见面时,能够正式认识你的费芷柔。还有,不用再让我支开雷玄了。你的那几个兄弟,也该知道你的秘密了。” “嗯,”郎霆烈抿唇应允,在郎霆逸开门的时候,还是说了句,“谢谢你,大哥。” “不用说这个,我也没做什么。”郎霆逸不在意地摇摇头,凉薄的唇浮了一丝宽慰的笑,又淡了下去,“爸爸认为你此时不在郎氏也是好事。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说你去度假养身体去了,所以奶奶和妈妈没多问什么。你该谢谢的,是尹南歌。若不是她,你和费芷柔也不会拥有今天。走了。” 说着,郎霆逸在弟弟肩膀上有力地拍了一下,走了出去。 走下楼,在上车之前,郎霆逸往对面街道看了一眼。正巧,费芷柔也抬头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她认出了他,略微尴尬地闪躲了一下,终究还是微笑地点头,很坦然的表情。 郎霆逸也微笑点头,上了车。 透过车窗,郎霆逸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过这一眼,他不是在看费芷柔,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 郎霆逸相信,尹南歌帮他们,不仅仅是因为郎霆烈,也是因为她对费芷柔的怜惜。 外刚内柔,她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侠骨柔情的女人,让他心心念念忘不了的女人…… “滴滴。” 手机响了。打开,屏幕上亮出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 很快又是一条信息。 “儿子,这是xx集团的孙小姐,你看看照片,要是觉得满意,妈妈给你们约个时间见见面。” 思绪停滞了两三秒,郎霆逸在手机上编辑着,“好的,可以见面。” 收起手机,郎霆逸看着已经飞速起来的街景,在心底那么无奈那么沉重地叹了口气。 —————————— “可以下班了吗?” 费芷柔正神情恍惚地盯着公司的网页发呆,忽而有阴影照过来,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又出来了?”费芷柔担心地看着郎霆烈。他这样上上下下地来回走动,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已经到中午了,你还不过去,我只好过来找你了。”郎霆烈耸耸肩,很无辜的表情。 “已经中午了?” 费芷柔看看时间,真的已经到十二点了!她一心想着郎霆烈的大哥郎霆逸刚才来这的事情,胡乱猜测着,发呆着,竟然连时间都忘了! “对不起,我都忘时间了。”费芷柔一边关掉电脑,一边装作没事地笑着说,“走,过去吃饭吧。” “不过去了,”郎霆烈拿起她放在一边的包,又拿上她的外套,轻柔地说,“我带你出去吃饭。” “出去吃?”费芷柔疑惑地看他,“不是让人做好送来吗?怎么又突然要出去吃?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来回走的……” “没事,从特种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体,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郎霆烈不以为意地笑,“而且养了这么多天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当陪我出去散散心吧,天天待在屋子里我也闷坏了。” 郎霆逸刚刚来过,他现在忽然改变主意,说要出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费芷柔看着他,在他含笑的神情上想要研究他此时的想法,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确定身体没事?”她放弃了去探索,但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 “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看,”他忽然邪魅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在她耳边沙哑低语,“做什么动作都ok!” “……好了,知道了,吃饭去吧。”知道他的意思,费芷柔脸一红,迅速拿过他手里的外套穿上,又拿过包,飞快地从他身边闪开。 郎霆烈抿唇一笑,双手插进裤带里,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 跟着郎霆烈坐出租车来到县城的郊外,又远离了郊外,驶了一段时间的高速,直至下了高速,来到与邻省毗邻的地方。这里虽然偏远,但借着地势宽阔和便利,建造了一家非常气派的度假村。气势恢宏的宫殿式建筑,古典中式的庭院设计,郁郁葱葱的园林景观,足以吸引方圆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的人前来休闲度假。 下车,站在名为“御园”的度假村面前,费芷柔不免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县城周边,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座宏伟的建筑,一处如此繁华的地方。 “走吧。”郎霆烈微笑地轻唤她,向她伸出手。 费芷柔点头,相视一笑,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温暖地握着。 刚来到立柱大门,便有一辆豪华的小型白色观光车行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司机对他们笑,却不说话。 “来接我们的?”费芷柔看看司机,又看看郎霆烈。 他没回答,轻笑着,拉她上了车。 好吧,不用管那么多,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幸福和温暖,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跟着他的步伐。 观光车驶进大门,绕过正门的建筑,又穿过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园林,直到在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圆拱门前停下。 郎霆烈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她下车,又走进了圆拱门。 费芷柔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在进去前,看到圆拱门的旁边刻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郎园”。 她有些疑惑,还在猜测着这个“郎园”的涵义时,已经听见有人在喊,“二少”。 定神,看着前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刷刷地站了五六个人,分成两列,微微鞠躬,正看着她和郎霆烈。 就在她用迟疑的眼神看着郎霆烈时,他已经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往不远处的别墅走去,“跟我来。” 这也是郎氏的产业吗?…… 这一刻,费芷柔感觉自己是多么的井底之蛙。她知道郎氏的势力雄厚,产业多元化、广角大,可在她的潜意识里,那是在z市,在她不知道的某些繁华的都市,从未想过竟会这样的随处可见,“防不胜防”。 她忽然真实地体会到“郎氏”这两个字的力量,也不安地感觉到横在她和郎霆烈之间的障碍。 越是庞大的家族,越是容不得任何污点。而她…… 费芷柔不由地看着郎霆烈的侧脸,那样英俊不凡,那样坚定不移。而他拉着自己手的大掌,源源不断地往她忽然变凉的手心里传输着温暖,也始终没有松开过一分…… 在带费芷柔来到“御园”的那一刻起,郎霆烈就在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和变化。 郎霆逸离开后,他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既然已经决定回去面对了,那晚一天不如早一天。于是,他决定带费芷柔来到这里。 御园是郎氏在省界打造的一流度假村,离u县不算太远。而此处被称为“郎园”的别墅是郎家人专用的地方,欧沛芝和容雅婆媳俩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从未和女人单独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他,一旦带着费芷柔来到这里,消息自然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欧沛芝和容雅的耳朵里。 先让奶奶和妈妈有个心理准备吧。因为不管是大哥,还是他自己,要想把心爱的女人带回家,必须先过她们那一关。 当然,走到那一天,费芷柔需要面对的,不只是他的家人,整个郎氏,还有媒体。无所不能,无所不作又爱兴风作浪的媒体。这一点,她肯定知道,也肯定会担心,所以郎霆烈一直在观察着。那根梗在她喉间的刺,又何尝不是他的! 而此刻,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她掌心忽变的温度,甚至还渗出了微微的潮湿……她果然害怕了,惊慌了…… “别怕,有我……把一切都交给我。”他握紧她的手,却在她看过来时,心虚地闪躲开了,胸口也像是被千万把刀狠狠插进去,凌迟般得痛! 对,交给他,放心地交给他……这份感情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她该相信他,相信自己,也该相信经历那么多磨练以后,老天爷不会再捉弄他们…… 克制着心里的不安,费芷柔努力扬起嘴角,和郎霆烈一起走进别墅。 别墅很大,宽敞的餐厅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欧式长桌。 郎霆烈拉着她,绕过去,直到在靠窗的一张象牙白方桌前停下。 “那张桌子太长了,我不喜欢离你太远,我们就坐在吃吧。”郎霆烈拉开椅子,等费芷柔坐下,又回头打了个响指,刚才列队站立的几个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上菜吧,我们饿了。” “好的,二少。”戴着领班经理名牌的中年男子微笑点头。他想尽量忽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可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眼神还是忍不住在费芷柔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领班经理不得不惊讶。这些年了,不管是耳闻,还是眼见,这都是他第一次知晓郎霆烈身边的女人。 很漂亮,非常漂亮的女人。无论是五官,气质,还是她的眼神,都非常迷人,站在郎家二少身边,实在是再匹配不过了。而且,每年跟在郎家老太太和太太身边伺候一段时间,据他的观察,眼前这个女人也非常符合那两位夫人的喜好。看来郎家的好事临近了! 领班经理激动地收回视线时,惊慌地发现郎霆烈也正在看自己。不过,他眼神里警告的意味没多少,默许的涵义反而多些,甚至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 这是…… 领班经理忽然恍然大悟,笑着连忙离开。 吃完饭,服务员又端上一盅血燕。 “还吃啊?”费芷柔看着只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摇摇头,“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你气色不好,应该多补补的。”郎霆烈不理会她的摇头,直接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小勺,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乖,多吃点。” 看看郎霆烈,又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服务生,费芷柔脸一红,飞快地从他手里拿过勺子,低声说,“……我自己吃就好了。” 郎霆烈温柔一笑,靠在座椅上,专注地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好像那些食物能立刻红润她的脸颊一般,非常满足的眼神。 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她神色的不对,皱着眉头,好像吃得很难受。 “小柔,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费芷柔顿了顿,抬眸,眨巴着眼睛看他,声音低低的,“阿烈,我吃不下了……” 她真的吃得很饱。刚才的饭菜郎霆烈都是按她喜欢的来点,又不停地往她碗里夹,不管荤素都把她塞得满满的,到现在真是一点点都撑不下去了。 “真的吃不下了?”郎霆烈看她快要拧成一团的小脸,责怪自己太勉强了。 欲速则不达。她身体的调养需要长时间的细心呵护,而不能急于一时。 “……嗯。”费芷柔轻轻地点头,看着那盅血燕的目光有些不忍。虽然曾生活在豪门,但她随了陆怀秋的生活习性,不会轻易浪费东西。现在过着平民的生活,她更是养成了节约的习惯。这么好的一盅血燕,她若是吃不下大概就会被扔掉,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她才会忍着不适,想要把它吃完。 “给我吧。”郎霆烈抿唇一笑,从她手里拿过勺子,又拿过那盅血燕,放在自己面前,开始低头吃。 他…… 堂堂郎氏二少,居然吃她剩下的东西…… 费芷柔的脸在发烫。因为她能感觉到几个服务生投射过来的比刚才更加诧异的目光,更加艳羡的目光。 153伉俪情深的一对 有时,*爱不是给你买一堆的东西,送一堆的礼物,不是带你海阔天空的游玩和潇洒,而是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事情。比如,一直拉着你的手。比如,弯腰给你穿鞋、绑鞋带。比如,照顾你每一个小心思。比如,让你看到别人所不知道的他的样子。还比如,吃掉你剩下的东西,哪怕那不是他爱吃的。 “嗯,味道不错。” 郎霆烈吃干净最后一口,微笑点头,好像真的很不错的样子。可费芷柔知道,他是从来不吃这些补品的,他不过是不想让她心怀负担。 心里有暖暖的疼痛,也不在意别人是否在看,费芷柔不由地伸手,去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轻声问道,“阿烈,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突然带她出来,又突然带她如此不避忌地亮相在郎氏的地盘,他必定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不管是什么,她愿意去面对,也想要和他一起面对! 郎霆烈怔了一下,很快又微笑起来,扬手示意,让周围的人都离开了。 “小柔,愿意跟我回去吗?”他反握着她的手,肌肤的纠缠在给她力量,也在给自己力量。 在看到郎霆逸的那一刻,费芷柔便猜到郎霆烈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他是该回去了。虽然喜欢在这里生活,远离都市的纷争和烦乱,虽然贪恋现在的宁静和幸福,不去思考未知的恐慌,但她知道,他该回去了,这样没有涟漪的平静生活该结束了。他是郎氏的人,是wolf的人,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快递员,哪怕这是她期盼的…… 爱不能自私,不能只想着自己。她是沉溺现在的生活,可她爱上的是郎霆烈,不是“阿邦”。他似狼,应该狂野奔跑在广阔天地上,而不是束缚在这样狭小又逼仄的空间里。爱他,就应该让他自由奔跑和呼吸,就应该和他一起奔跑,一起呼吸! 深深地看着他,漂亮的黑眸里沉淀了令人沉醉的光芒,她红唇微启,坚定无比,“阿烈,我愿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小柔……” 十指相扣,在听到她回答的这一刻,他想把自己的骨血融入她的,又想把她的所有嵌进自己的,那么用力,又那么温柔。 可是,在烈焰澎湃的同时,又有千万把冰锥在刺,无比的激动却又无比的恐慌。因为他对不起她的信任,对不起她的深情,对不起她对自己的期望……因为他做过的那么多可恶的事情,因为那无法消散地笼罩在心里的阴霾…… “小柔,我……”郎霆烈艰难地吞咽了哽痛的喉咙,看她的黑眸有些颤抖,迟疑着说,“如果以前的我还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刚说完,他又急切地强调,“我说的是以前。” 他那样惶恐,那样担心,费芷柔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在微微地冒汗…… 会是什么呢,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担心呢?…… 有好奇的本能,但是费芷柔什么都没问。 事情都过去了,再知道那些过去的事,不过是让现在的快乐蒙上阴影。 她不想。也知道他更不想。 她爱他,他们相爱。既然说要重新开始,那就彻底地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不去计较,尽情相爱! “会的,我说过,我们重新来过。”费芷柔微笑着看他,笑容甜美温柔,“阿烈,希望我们以后对彼此都能坦诚相待,不要有无谓的误会,也不要有欺骗,好吗?” “好!”郎霆烈咬着牙,坚定地点头。 是的,他以后绝不会再欺骗她,也不会再伤害她! 只是,以前的…… 郎霆烈知道这颗埋在他们生活中的定时炸弹,自己逃避不了,也不能逃避。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让她知道所有的真相,哪怕又要去面对她的失望和怨恨。 也许他可以选择沉默,可以选择永远欺骗,不让她知道那件事是自己做的…… 可是,不能!他不能为了自私的拥有,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冤屈的苦痛! 苦果是他种下的,不管现在有多苦多痛多忐忑,他也必须承受,也必须去面对任何可能的后果。 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 直升机在空旷的私人停机坪上降落。 郎霆烈从直升机上下来,转身,笑着对坐在舱门口的费芷柔展开了怀抱。 “我自己可以……”费芷柔轻轻摇头,担心他胸口的伤还未痊愈。 “下来。”他简单地说,黑眸闪着璀璨的光,语气*溺又不容拒绝。 脸颊红了一下,费芷柔眸光涟漪,起身,从机舱里小鸟般轻巧地扑进他怀里,被他稳稳地抱住。 阳光明媚,有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带着不远处青草的芳香,随着他怀抱的温度漩涡般萦绕。她的发丝也被漩涡拂动,拂在他面上,缠绕着呼吸,也缠绕着视线,透亮的眼睛里那么清晰的,是对方的样子,和自己一样幸福满足的样子…… “咳咳。” “咳咳。” …… 忽而,一阵又一阵的轻咳声传了过来,带着几许玩味,终于让沉迷的两个人回过神来。 费芷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在停机坪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敞篷吉普。车上坐着三个男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坐在驾驶座位上,握着方向盘的那个她知道,那是蒋甦。他还是往常的样子,有温和俊逸的笑,只是看着,好像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 至于其他两个……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脸上冷冰冰的,像是裹上石膏的那种毫无表情,只有在看着郎霆烈的那一瞬间,闪过几许欣喜的波澜。他的五官很立体,挺立的下巴隐隐透出欧式的美男沟。英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尽透阳刚之美,冰霜的表情让他像是大师手下最完美的雕刻,英俊却无法亲近、无法拥有的冷硬。 还有一个,好端端的车厢不坐,却是张狂地站在车尾的备用轮胎上,一只手扶着后尾的栏杆,一只手叼着香烟。在费芷柔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备胎上跳了下来,走到车头,斜倚着,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和郎霆烈。明明是男人,但邪魅的五官愣是让人有风情万种的惊艳感。 看到他们三个人正牢牢盯着她和郎霆烈,费芷柔红着脸,轻推了一下还紧紧抱着自己的郎霆烈,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郎霆烈轻笑,小心地把她放了下来,又在下一秒拉起她的手,往那三个男人走去。 “小柔,给你介绍一下。”在吉普车前停下,指着站立在车头的那个明媚男子,郎霆烈笑着说,“这个是莫修,wolf的白虎。” “你好。”费芷柔微笑朝莫修点头。 “莫修,这是我昨晚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费芷柔。” 郎霆烈说话间,莫修已经弹走了手指间的香烟,仔细地看她,也飞快地观察她,眼神满意地勾起唇角,“你好,欢迎wolf的女主人!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难怪狼头要把你藏这么久才让我们知道!芷柔小姐,你可知道我们狼头为了你,失魂落魄,魂牵梦萦,欲罢不能啊!” 昨晚接到郎霆烈的电话,说要带自己的女人回来给他们认识。 莫修不算太吃惊。拖了这么久,郎霆烈也该给自己的感情收收网,也该给兄弟们一个交待了。 只是,当听到郎霆烈要带回来的女人是费芷柔时,莫修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郎霆烈爱上的竟然会是曾经的雇主,更没想到,还是一个有过艳照史的*女人!若是他莫修,倒也不让人吃惊,他本来就是如此的放荡不羁。可换成是郎霆烈,这个一向比较正统的从部队出来的大男人,莫修实在有些无法相信。 可他还在惊讶,郎霆烈又在电话里说了一件简直让他震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事情! 当时的莫修目瞪口呆了半分钟,忽而又放声大笑起来。原来会惊世骇俗的人,不只是他。狼头的“爆发力”实在让他开了眼界!不过,对未来的“狼夫人”,莫修自然也放下了心中芥蒂,只等待着他们来之不易,磨砺多时的感情能早日修成正果。 看他的模样,听他的说话,费芷柔就知道这个男人必定是情场老手,而刚才那几声略带调笑的咳嗽声也必定是他发出来的。 一番话说得费芷柔脸颊发烫,生涩的她不知该如何应答,求助地看着郎霆烈。而郎霆烈,不知是和她一样无奈,还是满足对她这样的夸赞,只是嘿嘿地笑着,没有说话。 他笑得直率的样子让她莫名地高兴。虽然他不如莫修能说会道,会哄女人开心,但她宁可他是这样有点傻气的笨拙样子,让她觉得她就是他的全部和唯一。哪怕爱的成长会有痛楚,她也愿意…… 她正痴痴地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修已经拉起她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她手背上印下欧式的吻礼,夸张地挑眉,“作为护法白虎,必将誓死追随!” “嘿!”莫修还未抬头,郎霆烈已经夺回被他拉住的费芷柔的手,又将她往后拉了点,一副要隔离的样子,故意对莫修瞪了瞪眼,又对费芷柔说,“在wolf,你最要小心的就是莫修。他是男女通杀,辣手摧花的主!” “是吗?”莫修颀长的身躯往郎霆烈身上靠了靠,斜睨着,烟视媚行般眯起狭长的黑眸,“那我怎么没把你给拿下啊?” 啊?这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震惊地看着莫修,眼底闪着猜疑。 难道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是个gay,而且他喜欢的人是……郎霆烈?! “好了,莫修,你别开玩笑把人吓着了。”熟悉的声音来到耳边,话音未落,蒋甦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伸手在莫修肩膀上拍了一下,又把他拉直了身体,对费芷柔微笑道,“他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看到莫修嘿嘿了两下,又迅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费芷柔松了口气,面对蒋甦时,也不由地微笑点头。 回来之前,郎霆烈大概说明了wolf的情况,也告诉她在他周围有这么几个好兄弟,说会在第一时间介绍他们认识见面。知道这是要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了,费芷柔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真会是这样的“第一时间”,可见这三个男人对郎霆烈有何等重要。特别是蒋甦。 “蒋甦就不用我介绍了,你们早就认识的。”郎霆烈揽着费芷柔的肩膀,看着蒋甦的眼神里有感激,也有抱歉。感谢蒋甦替自己保护了费芷柔,感谢他始终提醒着自己,尽管自己什么都没听进去。而抱歉,是因为自己曾那样误会了他,不相信他,也伤害了他。对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郎霆烈有说不出的羞愧。 蒋甦点点头,没说话。可能是因为消瘦的原因,他的笑看上去没有往日暖人心窝的温度,有些苍白无力。 “阿甦,”郎霆烈顿了一下,没有回避,看着蒋甦,诚恳有力地说,“对不起,我……” “好兄弟,别说对不起,”蒋甦打断了他,在郎霆烈的肩头用力地握了握,轻笑道,“你幸福就好。” 自从郎霆烈病好出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个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而向郎霆逸问起时,郎霆逸只是说为了艾拉的事情,暂时让郎霆烈出去度假避开了,也正好让他散散心,休息一下,养好身体。恰逢总部有事,蒋甦暂时离开了z市,莫修和雷玄又各有各的任务,都没再去打听。或者说,他们都刻意不去打听。 当时,郎霆烈病得突然,也病得奇怪。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莫修和雷玄也都能感觉郎霆烈的异样,更何况是知道背后原因的蒋甦。有些事情他们可以两肋插刀,但有些事情,只能郎霆烈自己去解决,自己去承受。那天在医院,郎霆烈一句“都结束了”,蒋甦以为他真的决定什么都放下了,也以为他是真的出去散心了。等治愈好这段情伤,他就会回来。 而昨晚,接到郎霆烈打来的电话,告诉蒋甦,他要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他要和费芷柔一起回来了……费芷柔…… 郎霆烈在电话里说得不多,只说等回来后会一一向他们说明解释。可郎霆烈按捺喜悦,又对他带有歉意的口吻,让蒋甦感觉到,郎霆烈不仅相信了费芷柔的为人,也知道了他曾经救过费芷柔的事情。 看着眼前伉俪情深的两个人,蒋甦的眼底闪过极快的几道光。 “谢谢你,蒋甦。”郎霆烈伸手在蒋甦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他知道蒋甦已经明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不管是感激还是抱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们依然是从前那般,毫无嫌隙、心有默契的好兄弟、好战友! “这里面有秘密啊,”莫修回头看着另一个下车的人,故作酸味地说,“雷子,我们两个好像成了局外人了,如何是好。” 副驾驶座位上那个面若冰霜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淡淡地说,“局外人便局外人吧,只要结果是好的。” 说罢,他又转身看着费芷柔,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唇角,算是笑了,“你好。” “这是雷玄。”郎霆烈看着费芷柔,介绍道。 “你好。” 和这个冰山男比起来,费芷柔会忍不住觉得郎霆烈称得上是暖男,哪怕他有时也冷峻得让人惊慌。 雷玄不仅神情冷漠,就连眼神也都是冰冰凉凉的,真的像雕像一样,大概只有在看着他几个好兄弟的时候才会有一丝暖意。费芷柔忽然有了好奇,这样一座冰山,得要怎样的烈焰才能融化呢? 有汽车驶进的声音。 几个人同时看去,是一辆红色的牧马人。 车门打开,又关上,走出来的当然是尹南歌。 “这是哪里来的大美女?”莫修夸张地喊了一句,单手撑在引擎盖上,瞅了瞅蒋甦,又笑看着尹南歌,“出去了一段时间,人都变样了,是要给我们蒋爷惊喜吗?” 尹南歌沉了一下眼眸,却又微微扬起嘴角,“我变了吗?” “头发长了,穿衣风格也变了,”莫修上下打量了一番,阅历丰富的他当然能捕捉到女人哪怕是微妙的变换,“变得有女人味了。” 感觉到蒋甦的目光也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尹南歌微微热了脸,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变化。长长的头发,她没去修剪了,现在长到了耳根以下。原本只穿那种干练短装的她,今天却也是穿了一件长长的收腰风衣,贴合着她纤细又曼妙的身段,让她属于女人的美丽不再严严实实地藏在不显身材的衣装里。而一向只穿黑灰白的她,今天也选了浅绿的颜色,像春意一样清新朝气,让她一贯清冷的气息也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和。 知道郎霆烈和费芷柔今天回来,也知道他通知了其他人,已经许久未见蒋甦的尹南歌,特意打扮了一番。 为什么?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为他花这样的心思呢?…… 不,别问她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也许,是想让他知道,即使是分手,她依然过得很好,不想让他有负担。 也许,是想让他知道,她也可以成为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女保镖。 也许,是想让他知道,如果他喜欢的是费芷柔那种类型的,她也可以努力做到…… 也许,什么都不为……只为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因为惊讶她的变化…… “尹南歌!”看到尹南歌,费芷柔抑制不住欣喜地唤道。 “你好,费芷柔。”尹南歌也笑着。 除了郎霆烈,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惊讶,本应该素不相识的两个女人竟然会感觉如此亲密。 “你们认识?”蒋甦也不由惊讶问道。 “嗯,”尹南歌表情无异,微笑地看着蒋甦,“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蒋甦会这么问,大概是郎霆烈还没有告诉他,其实是她去发现了费芷柔背后的故事,是她促成了今天的一幕。不过,蒋甦迟早会知道的。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是,如果蒋甦真的喜欢费芷柔,真的已经深深喜欢上了,他会不会怨自己,怨自己的多管闲事…… 呼吸一滞,尹南歌的唇角却扬得更高,鼓励自己不要去在意。 154关于同居的问题 “有次在超市,我同事晕倒了,是尹南歌帮我把人送到医院去的。”费芷柔不由拉住尹南歌的手,感激地看着她,“总之,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要想谢我,就好好地跟狼头生活下去,”看着终成眷属的两个人,尹南歌心里有欣慰,也有担忧,“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相信他是爱你的,不要轻易放弃,好吗?” “蒋爷,你是不是和南歌分开得太久了,竟然连她认识我们的狼夫人都不知道?”莫修已经从尹南歌身后的方向绕了过来,目光探索地在尹南歌和蒋甦脸上打转,“还是你们小两口为了狼头的幸福,暂时各自为战呢?” “女人和男人,有时是一体,有时又是宿敌,我们当然要各自为战了,你这个情场老手,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看着狼头和费芷柔幸福,我们都开心。”尹南歌轻描淡写又含糊不清地回答。 比起其他几个男人,莫修的情商高,经验又丰富,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破绽。可尹南歌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和蒋甦分手的事情。并不是到现在她还心存幻想,而是直觉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蒋甦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默认。只是眼神在莫修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这两个人,有问题! 莫修微眯起黑眸。虽然没观察多久,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往常尹南歌在看向蒋甦时的娇羞神情,今天却是全无,而蒋甦看她的目光也总是在闪躲,不太自然。 郎霆烈正陷入热恋,全身心地注意费芷柔,对他人的情感无暇顾及。雷玄又是木头一根,一直对感情无感。似乎也只有他注意到了蒋甦和尹南歌的问题。 他们吵架了吗?这倒是新鲜事。从他们谈恋爱以来,别说是闹别扭,就是红脸都没有过,怎么突然就吵架不合了?想要说和,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压根就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们的貌合神离,他若是多问,会不会弄巧成拙?…… 莫修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打算先看看再说。 接到人,两辆车一起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雷玄驾车,莫修坐在旁边。郎霆烈和费芷柔坐在同一辆车的后面。 蒋甦和尹南歌自然上了她的牧马人。 “阿烈最近在哪里,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透过前挡风玻璃,蒋甦看着坐在前面车上的几个人,表情平静,“他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 尹南歌的指尖颤了一下,回头看他。他问这话,是怨自己对狼头的事情有所隐瞒,还是在猜疑她到底做过什么…… 可不管是什么,她能感觉到此时的蒋甦,不是愉快的。他平静的表情下,其实是一颗在隐忍情绪的心。也许是气恼,也许是嫉妒,也许是别的什么。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了解蒋甦的,和他是有默契的。可自从那天,他对自己提出分手以后,她不确定了,她不懂他了。她再也没有自信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罢了,与其等郎霆烈来告诉蒋甦,她做过什么,不如她自己亲口来说,也能让她亲眼看到他的表情。是愤怒,还是平淡…… “我知道。”尹南歌回过头,和蒋甦一样直视着前方,看着车上的那几个人,尤其是看着郎霆烈和费芷柔,看到郎霆烈总回过头去凝视着费芷柔,时而微笑,时而在费芷柔耳边低语。那种幸福都快要从车上飞扬出来,漫天飞舞着。 “许多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对不起,不是我要刻意隐瞒,而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要等狼头有个结果,才能说出来。”尹南歌看着前方的目光像是定格了一般,渐渐有些呆愣,但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飞快地回忆起前前后后的事情,红唇也在跟着吐出,没有停顿,“刚才费芷柔说过,我偶然在超市碰见她的同事晕倒,便送她们去了医院,在那里想起,她便是以前你们在r市执行任务时保护的费家的人。她心肠很好,为人很善良,我对她的印象不错。” “后来,在艾拉公主外景拍摄的那天,我去找艾拉的时候,碰巧听到了她对助理说要修理费芷柔的话,因为她把费芷柔当成她的情敌,是她的阻碍。艾拉的性情你我都知道,对待她不喜欢的人她会蛮不讲理,也会毫不留情。我很担心,在外景场地到处找费芷柔,但没有任何音讯,又去了她的住所,可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见到她。没办法,我只能去找狼头,把艾拉的想法告诉他。之后就发生了你们所知道的事情,狼头很冲动,伤了艾拉,也终于把费芷柔安全地找了出来,送进了医院。费芷柔当时很惨,身上有多处伤,手臂骨折了,人还感冒发烧,病得迷迷糊糊。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他们好像相爱又在相互折磨的样子,我想帮帮他们。所以,在狼头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并不是在休假,而是在r市。我在想办法调查费芷柔的事情,也正好遇到了一个能帮我了解实情的人,她的二姐,费燕娜。不只是这个,还有其他几个能证明费芷柔的人。也就在那时,我知道了,费芷柔在晟霆集团工作时,差点被人污辱,所幸被你救了……” 余光看到蒋甦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在用力,微微泛白,尹南歌忽然心揪了一下,看着前方的眼睛刺痛了。 “狼头知道这些事情后去找费芷柔,可她已经伤透了心,离开了。当狼头找到她,她因为想躲开遭遇了车祸,伤得很重,差点死掉。而狼头……中间的过程我就不说了,他受了不少苦,受了很多伤,我相信那个样子的他,是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又痴又傻,又绝望又凄凉……当时的惨烈我不想再回忆。后来费芷柔醒了,也康复出院了。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狼头一直跟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直到让她感受到他的真心,和狼头一起回来。” 几乎一口气说完,尹南歌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疲累,软软地靠在座椅上。 与前面说笑的场面不一样,这辆车里是令人压抑的沉默,似乎只听得到她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不敢回眸,不敢去看蒋甦,也不敢去猜测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前面十字路口的绿灯还剩三秒,蒋甦可以开过去的,可他减下来车速,等到黄灯闪烁时,车稳稳地停在停止线前,也眼看着他们的车渐渐远去了。 “南歌,”红灯亮起,蒋甦也终于开口了,回头看她的嘴角是温和的笑意,“你做得很好,比我好。” 蒋甦的反应让尹南歌有些惊讶,不由地直起了身,想要看清楚他。可他已经很快偏了过去,只让她看到一个好似悲伤和失落的侧面。 他继续说,“我只想着让阿烈看清楚自己的感情,若是爱就倾心,若是不爱就放手,不想看他痛苦地纠结着,自己难受,也对费芷柔不公平。我能感觉到费芷柔是个不错的人,可看到阿烈爱得那么痛苦,我下不了决定去做你做的事情。南歌,是你帮了阿烈……作为他的挚友,我自愧不如。”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上费芷柔,心里在吃醋,在难过吗?……还是是她自己过分敏感,其实蒋甦根本就不是喜欢费芷柔,只是在同情费芷柔而已?…… 可是,同情一个人,会流露出那种眼神吗? 想着自己在医院时,看到蒋甦凝视费芷柔的一幕,尹南歌隐隐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实在否认不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种同情! ……好吧,不管怎样,至少他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她“多管闲事”而生气。即便他真的喜欢费芷柔,真的吃醋、难过,凭蒋甦的性情,凭他与郎霆烈多年的感情,他也会将这种感觉深深地藏在心底,绝不会去打扰郎霆烈的幸福。 想到这,尹南歌还未放松的心,瞬间又揪紧了,揪痛了,心疼着他的孤独和落寞,心疼着他的失意和委屈…… “哦,对了,突然想起我家的水管爆了,水工今天来不了,你能帮我去看看吗?”尹南歌忽然开口。 即便是以前那种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她也极少提出让蒋甦帮自己的要求。可是今天,只是朋友的今天,她硬着头皮开口了。因为她知道,此时让蒋甦再去眼见郎霆烈和费芷柔的幸福画面,对他来说就是折磨。他还需要时间,而她,也只能尽一点微薄之力,给他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修理水管? 蒋甦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尹南歌,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尹南歌一向独立,事无巨细几乎都亲力亲为,即使是她做不到的,她也会想办法解决,很少麻烦他这个“男朋友”,更何况,现在只是前男朋友。 而且,今天主要的目的是接郎霆烈和费芷柔回家,尹南歌不会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候提出这种小小的请求。 看着尹南歌柔美的笑,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蒋甦忽然心头有些发酸。也许她只是为了能够和自己单独多待一段时间吧,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有意或无意地回避对方。 他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妹。他已经深深伤害过她,不忍再拒绝她。而且…… 看了眼已经渐渐追上的敞篷越野,蒋甦点点头,再下一个路口时拐了弯,和前面的车分开驶离了。 —————————— “他们人呢?” 听着莫修接完尹南歌的电话,郎霆烈往后看了眼还是不见红色牧马人的街道,疑惑地问莫修。 “南歌说家里的水管爆了,没人检查,找蒋甦过去看看了。”莫修收起手机,嘿嘿地坏笑,和往常一样的样子,“他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看你们这样你侬我侬,肯定心痒难耐,也找个地方嗨皮去了!” 虽然嘴上调侃着,但莫修还是有点担心,只希望蒋甦和尹南歌是去解决他们的“问题”去了,而不是又去制造“问题”。 听莫修又开始说肆无忌惮且意有所指的话,害怕他随时把目标转向她和郎霆烈,费芷柔红着脸,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街景。观察了一番,她便知道,对莫修这种随时开讲段子的邪魅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像尹南歌那样,听到当作没听到,看见当作没看见,随他去。 而郎霆烈笑了笑,也没再多问。对蒋甦和尹南歌,他本就心存感激和愧疚。而且因为他和费芷柔的事情,他们两个也确实好久没有团聚了。既然今天见面了,当然要痛快享受二人世界。就像他,现在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待在费芷柔身边! 汽车开进费芷柔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几个人都下了车。 “我和雷子就不送你们上去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做。”说到工作,莫修玩世不恭的俊脸,终于有了认真之色。 因为贾总的行程问题,珠宝展览会一推再推才定下最后的日期,也就是五天后。工作一直没完成,也害得莫修心头一件大事也跟着一推再推。 那就是蓝桑这个小妖精! 也是怪他自己太着急想得到她了,才会如此地掉以轻心,又被她摆了一道。 在*上被女人弄晕…… my god!鼎鼎大名的辣手摧花莫修,竟被人“摧”了!要是不把那个女人揪出来,再狠狠扑倒直到她跪着求饶,他在“夜界”就不要混了! 不过那个女人在那晚之后又玩起了失踪。这次她也不度假什么的了,直接出国了! 栽了两次跟斗,对这个看似稚嫩却非常老道的女孩,莫修上了心。既然她不肯跟自己玩一场简单的“男欢女爱”,他就只能费点心思,花点功夫了。 一个能拥有自己酒吧的女孩,有豪车会飙车,擅长跳舞,也懂艺术。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还会用药!实在是在他想象之外,所以才会让他毫无提防之心。 虽然有任务在身,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出国,不过莫修也没闲着,托了关系查蓝桑的底。不查还不觉得,一查便让他更加疑惑和好奇。 蓝桑是个孤儿,在她七八岁大的时候被人领养,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前几年只身回国,过着非常自在的富家千金的生活,四处游玩,几乎没有固定的居住地。而今年,她才在z市开了一家酒吧,算是稳定下来。可她的养父母到底是谁,无从查知。据说是海外华侨,据说非常有钱有势。这就不难解释为何蓝桑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财力,玩法也花样百出,比一般女孩老道多了。 看来要查清蓝桑的来龙去脉,他必须亲自去趟国外了!对手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莫修摩拳擦掌地等着这次任务完成,亲手缉拿小妖精! “你们去忙吧。”郎霆烈从后尾箱里拿出费芷柔的行李,笑着说,“等手上工作忙完,找时间我们再好好聚。” “狼头,你的行李要拿下来吗?”雷玄拎着郎霆烈的行李箱,问得若无其事一般。 莫修对雷玄抛了个媚眼,赞许他做的到位。狼头“苦”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伴侣,做兄弟的,当然要为他的“幸”福着想,将甘柴猎火牢牢地绑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有些紧张有些忐忑地看了郎霆烈一眼。 她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想在这时候矫情,只是…… 只是他们要的不只是现在,不只是当下,而是共同的未来。 作为郎霆烈的好兄弟,这几个人肯定都知道她的过去,尤其是那轰动一时的艳照事件。作为朋友,作为年轻人,他们可以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要他们在一起,能幸福就好。 可是郎霆烈的家人呢?费芷柔知道郎霆烈除了父母,还有奶奶健在。老一辈的思想正统很多,加上又是那样的大门大户,肯定难以接受她曾经遭遇的污点,不管她是不是愿意,不管她是不是受害者…… 她不是随便的女人。虽然此时不与郎霆烈*,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在正式见家长之前,她不能这样做。郎霆烈现在已经是极其闪耀的公众人物,退一步说,假如他的家人不能接受她,假如她最后要退出他的世界,她也会尽可能地做到悄无声息。 “不用了,你先帮我带回去,我回头去大哥那里拿。”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微微一颤,郎霆烈宽慰地抚摸着,对雷玄说道。 “你确定?”莫修狐疑地看着两人。从停机坪到这里,郎霆烈对费芷柔亲昵的一举一动,还有他眼里盛着的炙热,都在告诉莫修,他们的关系已经“结合”到了“没有缝隙”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就朝朝暮暮地恩恩爱爱,何必跑来跑去地多此一举。 “我确定。好了,回头见。”看到费芷柔已经发红的面颊,郎霆烈拎着她的行李转过身,拉着她远离莫修的视线。 “切,爱装!”莫修白了他们背影一眼。这一对两对的,明明可以幸福得不得了,还非要弄出点事情来折腾,让他这条单身狗瞎操心!不带这么玩的! “走吧,我们两个继续相依为命,惺惺相惜去吧!”莫修长腿一跳,直接跃过车门跳上了副驾驶的座位。而那边,身长玉立的雷玄也已经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在莫修故意体态柔软、可怜巴巴地靠上他时,雷玄伸出手掌,顶在莫修的脑门上,冷酷无情地把他推了回去,“坐好,我要开车了。” —————————————— 打开房门,屋子里一尘不染,非常干净整洁,却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因为空气里多了暖意,也多了清新,窗户也打开着,窗帘在随风微微摆动,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打扫过。 “你让人收拾过?”费芷柔微笑着看他。 郎霆烈点点头,环抱着她说,“当时看你住得很高兴,直接就买了,没有跟你商量。你要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找人重新来装潢一下。以后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家…… 费芷柔怔了一下,看看郎霆烈,又重新看看房间,带着不一样的眼神,灿若星辰的眼神。 她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家了吗?在失去陆怀秋以后,她会再次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吗?…… 下一秒,纤细的手臂也圈上他的劲腰,收得紧紧的,动容的脸庞埋在他的胸膛。 “对不起,我不是不让你住在这,我……” “傻东西,”郎霆烈听到她微微颤抖的声音通过自己的胸膛传过来,连他也是微微颤抖的,“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给我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55想要你 她的忐忑,她的紧张,她的惶恐,她的不确定,全都是他造成的。不该是她说对不起,不该是她,这都是他的错! 对,她有他,有一个踏实温暖的他,可以顶天立地的他……她终于可以歇息着,不再拼命追逐或是逃跑,终于可以安心地等待着,等待他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静静的拥抱,费芷柔窝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暖暖的温度,手收得更紧,脸也埋得更深了,像是要把自己还原成他的肋骨一般,再也不分离。她全身心地感受着此刻的安逸,却看不见头顶上,郎霆烈的眼底浮上的浓浓的悔恨和愧疚…… 把行李箱打开,费芷柔开始把自己的衣物重新放回衣柜。收拾好衣服,她转身时来到书桌前时,忽然愣住了。在她之前离开时,放银行卡的地方,此刻正齐刷刷地摆了二十几张卡,像士兵列队一样,整整齐齐地列了两队,各种颜色的,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而在银行下,是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好几串数字,应该是银行卡的密码。 “这是什么?”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那两排阵容庞大的银行卡,不明所以,而下一刻,一双手已经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柔柔地环住她的腰,温热的胸膛紧紧靠着她的后背。 “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回转,带着烫人的温度,“全部交给你。” 费芷柔震了一下,微微偏头看他,对上他深情款款又坚定不移的黑眸。 “我知道这种方式有点俗气,也有点老套,”郎霆烈的唇贴在她的发丝上,呢喃着,“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的都是你的,所有的都是你的。” 说着,他伸手把桌上那张字条翻了过来,上面是他刚劲有力的字体,“郎霆烈属于费芷柔,所有的,全部的。他爱她!” “把它收起来,我喜欢你这么做。”他继续温柔呢喃,把纸条放进费芷柔的手里。 他都知道了?…… 喜悦太浓,幸福太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她,红着脸,转过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许久,郎霆烈在失控之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收下它们,也让它们有个家。”他沙哑地说着,眼神示意她收下那一堆银行卡。 费芷柔面色酡红地回过头,看了看,轻声问道,“哪张是你在wolf的卡?” “这张。”郎霆烈拿起其中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在微微斜侧的时候,能看到卡面上一个狼头的镭射图案,非常别致。 “我只要这张。”费芷柔从他手里接过那张黑卡,握在自己的掌心。 她知道,对于郎霆烈来说,最重要的身份不是郎氏继承人,而是wolf的领头人,是首席保镖。她不是要独占他全部的生活,而是只做他最重要、最特别的一个就够了。 郎霆烈心头微微一颤。wolf是他一手创建的,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这么多银行卡她都不要,唯独选了这一张,她明白它对自己的意义,也在告诉他,她想要的是什么。 多么蕙质兰心又善解人意的女人! 心被颤栗得有些疼痛,郎霆烈更紧地抱着她,低喊着,“傻女人,我不要你做我最重要的一个,我要你做我的全部,我的所有!我只要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费芷柔轻笑着,已经转过身,面对着他,心疼地看着他有些急切的表情,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说,“可我也想好好爱你,不是想束缚你,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我都不想束缚。你不是狼吗,那就应该自由奔跑,自由呼吸。作为你的伴侣,我应该伴你左右,而不是成为你的负担,你的障碍。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想。” 他还能说什么……面对她,似乎他说什么都是苍白的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明明柔弱却有非一般的胸怀和气魄,宽容,体谅,大度。若在古代,必定是能母仪天下的女人!而曾经那样小心眼,那样盲目又偏执的他,其实配不上她! “小柔,我想要你!”他稍一用力,将娇柔的她托在手臂上,火热的眼神渴求地直视着她。语言苍白了,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澎湃的他,只想和她紧密结合在一起,用炙热来传递浓浓的爱! “你的身体……”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虾,视线被他胶着着,融化了,无法移开。 “我要你!”他低喊着,急切地不容拒绝,凑近的呼吸已经和她的交织在一起。 他的身体他知道,若不是想让身体复原没多久的她多休息休息,他早就将“渴望”付诸行动了。而这一刻,他等不及了!炙热的爱意,迫切地需要表达,需要融合,需要真实地体会,刻不容缓! 他的低喊激起她心里的涟漪,心魂摇荡,情不自禁搂紧他的颈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任他带她去任何地方…… ——————————————————————————————————————————— “奶奶,妈。” 郎霆烈长腿迈进欧沛芝的房间时,欧沛芝和容雅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阿烈,快来,奶奶等你好久了!”坐在沙发上的欧沛芝,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郎霆烈坐过去。 郎霆烈应声坐下。 “阿烈,你告诉奶奶和妈妈,那天你带去御园吃饭的女孩是谁啊?”欧沛芝问着,急切地看着孙子。 坐在一边的容雅也期盼地看着郎霆烈,等待他的回答。 前天,御园那边有人给欧沛芝打来电话,说是郎霆烈带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去吃饭。期间,郎霆烈表现得很亲密,不仅呵护周到,到最后甚至还吃了女孩未吃完的补品,看上去情意绵绵。 这还是郎霆烈第一次带女人在公众面前亮相,也是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看着冷峻、从来对女孩子都是不冷不热的郎霆烈,还可以如此温柔体贴,真是让欧沛芝和容雅目瞪口呆。不用说,这自然是让郎霆烈心仪的女孩! 原本容雅是想派人去调查一番,一来是确认郎霆烈是否真的在恋爱,二来也是想知道女孩的底细,想看看她是否有资格进入郎家,成为郎家的儿媳妇。 可欧沛芝拦住了她。既然郎霆烈肯带女孩亮相,还特意去了郎园,说明这是孙子在给她们信号,说明他马上就会带女孩回来给她们见面了。那就等着郎霆烈自己来说。查得再清楚,也还是要听郎霆烈本人的意思,这也是对他的尊重。 “那是我的女朋友,费芷柔。”郎霆烈微笑着看欧沛芝和容雅,洋溢着幸福,也坚定不移,“也是我认定的妻子。” “这么快就认定是她了?”容雅蹙眉,好似不放心,“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你是不是足够了解她?” “你先别着急,听阿烈慢慢说完。”欧沛芝看了容雅一眼,让她不要急躁,又回头慈爱地看着郎霆烈,说,“阿烈,这是你身边第一次有个女人,我和你妈妈都很重视,也很高兴。但在没有真正了解她之前,我们先不要着急谈婚论嫁,你已经这么大了,应该明白我和你妈妈的意思。你先跟我们讲讲她的身世和来历,让我们初步了解一下,如何?” “嗯。”郎霆烈点头,认真又郑重,“其实我和小柔的故事,从相识开始就是一个迂回的过程。妈妈,还记得我十八岁生日的那晚吗?” 郎霆烈看着容雅,继续说,“当时我和蒋甦晚上出去,回来的比较晚,你当时还问我去哪了,蒋甦替我回答了一句,我们见义勇为去了。我和费芷柔的相识就是在那晚,她和妹妹被几个小混混围堵,我和蒋甦救了她们。那时的费芷柔还是个小女孩,也就十四岁。那么小的她,却那样勇敢,为了保护妹妹,可以豁出性命。而她的勇敢和特别,让我印象深刻,再看别的女人时总觉得她们矫揉造作,入不了眼。我也曾找过她,可茫茫人海,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她,很难找到。” 容雅听着,仔细地回忆,回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件事,不由地点点头。 而欧沛芝在听到十四岁的费芷柔懂得拼命保护亲人时也动了容,听得更专注了。 “你们知道去年我带领wolf去r市执行任务,保护一家姓费的人。时隔八年,我终于在那里见到了她,费芷柔。”回想起在费家见到费芷柔,与她四目相对的一刻,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郎霆烈依然忍不住有些激动,心跳加速了几下,“她是费家的三小姐,是r市的名媛。虽然身份娇贵,可她并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任性、刁蛮、虚荣和自私。她很善良,也很孝顺,几乎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在照顾她体弱多病的妈妈,也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而最让我心动的,依然是她的勇敢和不屈,即使是面对凶恶残忍的歹徒,她也毫不怯懦。” 欧沛芝和容雅最喜欢的就是女人的善良和孝顺,这也是作为一个贤内助最需要的本性。而听到郎霆烈赞许费芷柔勇敢,她们也不由地相视一笑。郎霆烈从小就很不一般,他喜欢冒险,也喜欢激情四射。那种柔柔弱弱、小鸟依人似的女人,他看不上,也不适合。大概也只有像他说的费芷柔这样的女人,才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他身边,陪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难怪郎霆烈这些年一直不和女人交往,对主动靠近的女人也不冷不热,原来是因为他心里藏了这么个小小的人儿,竟然还藏了这么久! 两个女人一边在默默感叹自家孩子的专情和执着,一边也在庆幸费芷柔的再次出现,庆幸这段缘分没有嘎然终止,要不然凭郎霆烈的性子,极有可能一直这么单身下去,不堪设想啊! “在费家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爱她,而她也对我动了心,即便当时的她并不记得我们曾在八年前见过。总之,我们当时偷偷地在一起,因为作为保镖,我不能与自己的雇主有染,虽然实际上我已经为她打破了自己的底线,违背了自己的准则。原本打算在结束那次任务后,我向她告白,也会带她来郎家,正式确定我们的关系,可是,事情往往阴差阳错,而这一错,便差点错过我和她一生的幸福。” 知道欧沛芝和容雅都是很传统的人,郎霆烈跳过了一些不必要讲的细节,但有些事他无法跳过,也无法隐瞒。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整理着,准备让她们知道所有的事情。 “虽然在别人眼里,她是高贵的、被父亲疼爱的费家三小姐,甚至在我眼里也是的,但实际上她的生活连一些普通人都比不上。她的父亲费楚雄,其实是个利欲熏心的魔鬼,他重男轻女,却又一子未得,就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换取利益的工具,践踏女儿的幸福。在知道r市一个富家公子看上费芷柔后,就用她妈妈的身体和妹妹幸福做要挟,逼费芷柔嫁给那个恶少。她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又为了护我周全,答应不再见我,说了一堆无情狠毒的话羞辱我,逼我放弃和离开。而又傻又蠢的我,竟在那时候相信她说的那些违心的话,我……” 想到当时她说那番话背后的痛苦和绝望,郎霆烈忽然哽住了,连拳头都不由地紧紧握住,一向坚毅的黑眸里泛起痛楚和愧疚,看得欧沛芝和容雅都揪紧了心。 “然后呢,然后怎样?”从恋爱到婚姻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容雅,听儿子说他的感情,像是在看一部动人心魄的电视剧,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下高兴一下难过,现在更是被儿子强烈隐忍的表情弄痛了心。 郎霆烈呼吸了一口,忍住心痛,说道,“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我一会再说。总之那时候的我非常恨她,恨她玩弄了我的感情,恨她的残忍狠毒,恨她瞧不起身为保镖的我。在我离开r市几个月后,因为一些事,她被解除了婚约,也被费楚雄赶出了费家,和她的妈妈一起来到这个城市生活。因为恨她,因为想报复她,我蓄意地靠近她,也终于再次跟她在一起。我原本打算在那时候抛弃她,让她痛不欲生的。可那时,她的妈妈刚刚过世,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我狠不下心,只好选择慢慢地疏远她,离开她……” “什么?!”欧沛芝和容雅异口同声地震惊着。 震惊的同时,还有难过和怜惜,还有对郎霆烈的生气。 她们也算是见过世间百态,见过人情的冷漠,见过命运的残忍。可听到郎霆烈说着关于费芷柔的这些,想着那么多不幸的事情都累加着,接二连三地摧残这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就算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会为她心痛。更何况,她们一向为之骄傲的郎霆烈,竟然还在雪上加霜,没有给她该有的疼爱,还在伤害她!就算是他当时不知情,就算他没有狠下心,但还是让她们气恼失望! 知道她们在气恼,郎霆烈没有停下,心底的痛已经渐渐氤氲了眼眶。 他略微低垂下头,继续说,“她不知道我的想法,还是一个人坚强地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着,承受着直接或是间接由我造成的伤害。直到艾拉的出现。” 艾拉? 欧沛芝和容雅不由地互相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同时都联想到什么。 “后来下决心要报复的我,借着艾拉,在公众面前曝光自己的身份,也让原本一直以为我只是保镖的费芷柔,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狠狠地还以羞辱。我后来看过监控,艾拉也就是那时在公司电梯口那偷看到了那一幕,知道了我和费芷柔的关系。因为嫉妒,艾拉找机会把她关起来了,我们找不到她,这就是那晚我为什么会伤害艾拉的原因。而当我找到费芷柔的时候,她骨折了,身上多处伤痕,发着高烧,整个人神志不清。所以我毫不后悔自己对艾拉做的,要不是南歌拦着,恐怕我对她做的还不止那些!” 想起那晚的场景,想起费芷柔哆哆嗦嗦缩在角落的样子,郎霆烈的双眸瞬间迸出猩红的光,仿佛还要再掐一次艾拉的脖子,狠狠的!也想把让她落入那般田地的自己撕碎一次,狠狠的! “好了,这件事情都过去了。”郎霆烈眼底狠戾的光,让欧沛芝的心乱跳了一下,赶紧说着,生怕他激动起来,让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事情又不得安宁。 “对,这件事都过去了,艾拉虽然做得过分,但费芷柔也没什么大碍,你就别多想了。”容雅也急忙说,“之后呢?你和费芷柔之后的事情怎样了?你是怎样知道她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的?” “是南歌。”郎霆烈苦笑了一下,因为连他都对自己失望透顶,“是南歌重新调查了,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南歌?欧沛芝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那个看着清冷的丫头,还有这样一副热心肠,更是让她满意了。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并不是去度假休假了,我是去找费芷柔了。她被我伤透了心,离开了z市,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也好不容易才让她回到我身边。”郎霆烈重新抬头,神情更加坚定,看着欧沛芝和容雅,“奶奶,妈妈,这段感情我走了很多弯路,也浪费了很多时间,让自己爱的、也深爱自己的人受了很多的伤害,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耽误,也不想再让她等待了,我希望能尽快跟她结婚,让她成为我郎霆烈的妻子!” 欧沛芝和容雅互相看了看,交换了眼神和想法,也同时点点头。 容雅笑着说,“我们郎家自上而下都不是只看外在和家世背景的人,也知道你虽然年轻,但也不是草率决定自己婚姻大事的人。既然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肯定对彼此都非常了解。费芷柔现在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千金小姐,还是平民百姓,我们都不会太计较,只要她人品好,性格好,只要她适合你,你们能过得幸福。但不管怎样,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奶奶,都应该在见过费芷柔之后,才能做出决定。你和费芷柔要是准备好,就早点带她来见我们吧。” 容雅的这番话在郎霆烈的意料当中。郎氏走到今天,到了郎霆逸和郎霆烈这一代,比起有个实力不错的亲家,更重视的是伴侣本身的性情,要有足够的担当和魄力,能撑起半边天,肩并肩站立在郎氏兄弟身边,助他们在风雨中屹立不倒。而费芷柔完全符合这个要求。 “好,我会尽快带她来见你们。”郎霆烈点头,脸色却凝重下来,“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们,请冷静地听我说完。” 156神秘的一天 刚刚还要欢喜雀跃的气氛,却因郎霆烈突变的神色凝重下来,欧沛芝和容雅一起看着他。 “说吧。”欧沛芝说道,心里已经有不安的预感。 “我刚刚也说了,在r市发生了一件事,导致费芷柔被解除了婚约,也被赶出了费家。”郎霆烈顿了顿,眼底的悔恨和痛苦比刚才更甚,“只要费芷柔出现在我身边,只要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在公众面前亮相,这件事就一定会曝光,所以我不会隐瞒,而且我也不能隐瞒。” “是什么事?”郎霆烈的神色让容雅更加担心,焦急地问,“很严重吗?” 郎霆烈看看容雅,又看看欧沛芝,眼神本能地闪躲了一下,又强逼着自己去面对,“在费芷柔与那个恶少婚礼的前三天,在她试婚纱的时候,她被人掳走了,又被人在婚礼当天送到了婚礼现场……和她一起出现的,是发给所有在场宾客的,她和一个纹身男人的艳照。” “什么?艳照?!”欧沛芝和容雅又异口同声,容雅甚至还从沙发上惊跳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了。 而欧沛芝往后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眼睛也惊慌地睁大了! 要成为郎氏少夫人的女人,竟然曾经出过艳照的丑闻,就算她是街头叫花子,也好过这个惊吓! “妈,你没事吧?”容雅回头看见欧沛芝也变了脸色,着急担心地唤着,又回头瞪着郎霆烈,低喊着,“有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我们郎家可以不在意她什么出身,什么背景,但为人一定要清清白白!如若不是,就算她再漂亮、再善良、再勇敢坚强,也入不了我们郎家的门!” “不,她入得了!”郎霆烈双眸泛红,低吼着,要吼出心中堆积太久的郁结和悔恨,“因为她是清白的,因为掳走她,又玷污她名声的人,是我!” 沉寂。在他的低吼之后,是一片沉寂。 欧沛芝和容雅好像石化了一般地看着郎霆烈,好像自己看到的不是郎霆烈,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说什么?”终于开口说话的容雅,声音异常的冰冷,是郎霆烈从未听过的声音,“你再说一次!” 知道这是容雅在盛怒,从未有过的愤怒,也是从未有过的失望,郎霆烈咬咬牙根,迎向容雅严厉愤怒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时的我只想报复她,恨极了她,所以在她婚礼前,我掳走她三天,拍下她的照片,又在婚礼上……” “啪!”郎霆烈话还没说完,狠狠一巴掌甩过来,甩在郎霆烈的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混账东西!”容雅苍白着脸,气愤地浑身颤抖。那一巴掌太用力,甩得她手掌都麻了,可她没有心疼,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动手打郎霆烈,也没有感觉到心疼! 清白对女人有多重要,她是女人,她当然知道!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她一向为之骄傲的儿子,竟然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实在让她太失望,太生气了! 郎霆烈微微回过被打偏的头,低垂着,像是知错的孩子,收敛了他往日的气场,只有悔恨和羞愧。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费芷柔无关。她不过是个受害者……奶奶,妈妈,我希望你们能接受她。她是那样好的一个女人。我亏欠她太多了……” “糊涂啊,阿烈,你糊涂啊!”此时欧沛芝也回过神来,她丝毫没有责怪媳妇对孙子的那一巴掌,因为她也是被郎霆烈的做法伤透了心,也忍不住把手掌用力地拍在郎霆烈的背上,一下接一下,心里涌上的是对费芷柔深深的怜惜。 “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所以今生今世,我一定要用我的全部来爱她,来弥补她,让她再没有伤害和痛苦,只有幸福和快乐……”郎霆烈抬起头,布满红丝的眼睛里此时有模糊的晶莹,“奶奶,妈妈,所以请你们成全我,成全我们,好吗?” 看着儿子因为悔恨而痛苦到极致的脸,容雅也红了眼睛,想到一个好好的女孩被儿子如此误会、如此伤害,眼泪更是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们会成全你,也会替你一起补偿她。不过,”容雅看着儿子,心里依旧有担心,“费芷柔知道这件事吗?” 郎霆烈一震,微微摇头。 容雅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原谅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原谅的。儿子才刚刚追回费芷柔没多久,大概还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还是准备瞒她一辈子?” “不,我不会瞒她,”郎霆烈坚定地摇头,“我已经错得太多了,不能再自私地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污点……我想先结婚,等她相信我是真的要把一辈子都交付给她的时候,再告诉她……” 容雅心里稍稍有一丝欣慰,至少儿子还知道去承担这件事的后果,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去逃避。而且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这辈子是非费芷柔不娶了。那就按他说的去做吧,想来,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不让他失去她,也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好,我和奶奶会帮你的,也不会让费芷柔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直到你自己亲口告诉他。”容雅看了看欧沛芝,两个女人默契地做了决定。 毕竟是郎氏的子孙,就算是他错得再离谱,她们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放弃他。而且她们知道,这离谱的错,终归是源于他爱的太深了,才会犯了他人生最大的、最痛的错误。 “你爸爸那边,还是我和你妈妈先去说说吧。他近来血压有点高,怕要是听见你亲口说出这种事,肯定会非常激动。”预感到郎天翰知道这件事会暴跳如雷,又想到上次他用家法惩罚郎霆烈的场景,欧沛芝心有余悸,“你等我们的电话,准备好了,就带费芷柔回家来。” 郎霆烈顿了顿,点点头。他不是要特意回避郎天翰,而是郎天翰向来不操心这种事,都交给欧沛芝和容雅在把关,只要她们俩点头了,也就是郎家同意了。 其实,若不是考虑郎天翰的身体,郎霆烈更愿意自己亲自去面对他,亲口去承认,甘愿再承受一次家法,因为那样愚蠢的他确实该打,该狠狠地惩罚! —————————————————————— “今天在公司,有点忙,晚点过来找你。” 早上起*,刚打开手机便收到一条信息。 是郎霆烈发来的。信息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清晨六点。 他昨晚那么晚才从这里离开,今天已经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想到以前在费家,他也总是如此,永远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费芷柔不由红了红脸。 “好的,安心工作。”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编辑着,很快就发送了出去。 刚要把手机放下,它就在手里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喂。”看到来电显示,费芷柔轻笑着,带着刚醒的惺忪,柔情蜜意。 “起*了?”郎霆烈的声音听上去很清朗有力,好像已经在工作了。 “嗯,刚起来。”费芷柔轻声应着。 “公司有些积压的事情要处理,忙完了,中午来吃饭。”郎霆烈忽而又压低了声音,含着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 喜欢他这样有点孩子气的感觉,费芷柔笑得更满足了,点头答应,“好,我一会去买菜。” “不着急,先吃好早餐。我今天早上路过一家新开的粥铺,味道挺不错。我打电话,一会让人给你送去,吃完再去买东西。” 挂了电话,唇角的笑还久久地挂在嘴边。直到手机弹出的新闻里又在播报郎氏的消息。 只有商业消息,没有别的。一切都很平静,和往常无异。 今天是回到z市的第四天了。郎霆烈还未对她提起去见他家人的事情。 因为离开晟霆集团的时间太久,他手上堆积了很多工作,这几天也一直在忙。也许是因为这个吧,他还无暇顾及带她去见家人的事情。 又或许,是他已经提到了,但查到她丑闻的郎家人并不接受她,并不想见她。所以他一个人在默默地解决,却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会是这样吗?……那她应该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有些慌乱,也束手无策。说好把一切都交给他,说好她什么都不去想,可是真让她什么都不做地静静等待,她实在感到不安和内疚。毕竟,那是她的错,是她无法抹去的污点。他能什么都不计较地爱她,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赶去买菜,挑选上好的排骨,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简单地洗漱后,门铃响了。门外果然站着一个粥铺的外卖人员。 “你好,这是郎先生给你定的鲍鱼粥和红枣糕,还有几味本店特色小菜,请查收。” “好的,谢谢。”费芷柔在他递来的签收单上签了字,接过外卖盒。 “还有,”外卖小伙子忽然红了红脸,似乎有点难为情,然后鼓起勇气说,“他爱你!” “啊?”费芷柔愣住了,不知道这小伙子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他爱你?” “客人让我带这么一句话给你。”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另一张纸条,递给费芷柔,“还有这个是给你的。” 郎霆烈让他捎来的话? 费芷柔红着脸接过纸条。那是一张粉色的便笺纸,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 “费芷柔,我爱你。郎霆烈。” 这种示爱的招数他是跟谁学的?电视里的吗,还是学莫修?…… 费芷柔正想问外卖人员郎霆烈还说了些什么,那个小伙子已经跑远了,大概第一次帮别人做这种事,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也觉得难为情,虽然心里是很甜蜜的。 把餐盒放在桌上,费芷柔拿起手机给郎霆烈打了一通。可那边传来的是已经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在开会吗? 费芷柔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反正他中午会来的,到时候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吧。 吃着还热乎乎的粥,看着手里拿着的字条,费芷柔不由吃吃地笑。 虽然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当时还非常不屑,觉得很老套,可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想着那个大男人为自己做这些傻傻的事情,她只有浓浓的幸福和满足!他有时真是一个可爱的男人! 吃完早饭,费芷柔拎着包往公寓外面走。刚从电梯出来,经过大厅守卫处时,值班的大爷唤住了她。 “费小姐。” “李大爷,有事吗?”费芷柔停下脚步,微笑着看他。 李大爷眉飞色舞地走过来,走到费芷柔身边,笑着低声说,“他爱你。” 说完还呵呵地笑了两声,又飞快地往费芷柔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等费芷柔反应过来时,李大爷已经转过身了,双手背在后面,哼着小曲,走路的样子好像顿时青春了不少。 这又是怎么回事? 费芷柔诧异地睁大眼睛,然后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又是一张便签纸,这次换了别的颜色,上面依然是他刚劲漂亮的字。 “费芷柔,我爱你。郎霆烈。” 怎么连公寓值班的大爷都被他鼓动来了,这个男人在玩什么花样? 心里有疑惑,费芷柔还是甜甜地笑起来,把纸条小心地放进包里,继续往外走。 走到公车站,正好有一辆到达最近超市的公共汽车停在那里。费芷柔上车,刷了公交卡,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已经在上班了,所以公车上人不算多,零零落落地坐着十来个。 在她落座的时候,也正好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准备下车。 “他爱你。”一个经过她身边正要下车的中年妇女,忽然弯下腰,在费芷柔耳边轻说了一句,说话间,又一张浅蓝色的便签纸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一样的笔迹,一样的话。 连不认识的陌生人都参加了他的“大部队”吗?他到底找了多少人? 收到第三张“从天而降”的“爱的表白”,费芷柔已经不那么惊讶了。她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下一个惊奇,还有他想要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谜底。 从费芷柔上车到下车,一共经过三站,而每到一站,都会有一个人走到费芷柔身边,对她轻轻说句“他爱你”,也同样给她一张颜色不一的爱的字条。 她笑着收下,随着包里一张张纸条的增加,心里的幸福和甜蜜也在累加,雀跃地像有只小鸟在身体里飞翔。 下了车往超市走去。这里的人流明显多了,来来回回地穿梭。 “他爱你。” 迎面走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在经过费芷柔时,忽然轻笑,又忽然说话。 若是在别的时候,大概会以为遇上了神经病,也会被吓一跳。可到了现在,费芷柔微笑点头,开心地收下女孩递来的纸条。她觉得哪怕现在,整条街的人都来对她说这一句,她也不会震惊了。只要是他想做的,再惊奇也能做到。 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费芷柔身上多的,不只是几个购物袋,还有包里已经渐渐装满的各种颜色的纸条。 不用数她也知道,已经有三十一张了。这就是说,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三十一个人来对她说“他爱她”了。他应该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才会说想吃她的排骨。他清楚她会走过的路线,在每一处都设置下来传递爱的“小喇叭”。亲手写下每一张字条,亲自安排下每一个人…… 他这几天不是都在公司里忙吗,哪有时间来准备这些? 虽然知道他总有办法来做到,可费芷柔还是有些惊奇和疑惑。 “阿姨。”刚从超市出来,正往公车站走,遇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你也有话对我说吗?”费芷柔笑着蹲下来,看着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 “没有啊,”女孩天真无邪地笑,“有人让我把这些送给你。” 说着,女孩送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玻璃罐,送到费芷柔眼前。 这是一大罐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给她的吗?…… 费芷柔接过来,拿在手里,透过玻璃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眼睛忽地就亮了。 玻璃罐里大概有五六十只千纸鹤,而每一个千纸鹤上都写着字。虽然被折叠起来,不是一眼能看明了,但她知道,这些和她放在包里的便笺纸是一样的,上面也依然是他写的“我爱你”! 这都是他叠的吗?!想着那双长满粗粝厚茧的大手竟能折出这样精致小巧的纸鹤,费芷柔的心里暖暖的,暖得眼睛都热了。 “谢谢你!”费芷柔把玻璃罐抱在怀里,在女孩柔嫩的脸庞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不客气!”女孩大人般老成地说,“祝你们幸福!”然后,转身,像只快乐的蝴蝶跑开了。 站起身,费芷柔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朝公车站台走去。 走到那,正好有一辆回家的公车停在那。 费芷柔上了车,刷了公交卡,依然选在她习惯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没有注意别的,专注地看着玻璃罐里的千纸鹤,还打开盖子,拿出其中一只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着,也甜甜地笑着。 公车一直在开,等她终于放下纸鹤,看向周围时才发现,这么大的公车里竟然只坐着她一个乘客! 这个时候就算是上班时间也不至于会“冷清”成这样吧。 费芷柔疑惑地想着,过了一会,她又惊讶地发现,即使到了公车站,这辆公汽也没停下,而是一直往前开,好像忘了它的工作职责一样。 “哎,师傅,你这是要去哪?” 实在觉得奇怪,费芷柔终于忍不住还是大声问了一句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公交车司机。 “车没油了,赶去加油。”驾驶座位被隔离板围住了,司机传来的声音并不大清楚,而且回答得很匆忙。 赶去加油?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费芷柔想了想,没有再问。 可是,又开了一段路程后,费芷柔越来越觉得奇怪。怎么加油需要往郊外跑,而且走的路越来越偏…… “师傅,你到底要去哪呀?加油需要跑这边吗?” 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又不知道司机打算做什么,费芷柔有些惊慌,着急地下了座位,走到驾驶座旁边,问司机。 157狼式告白——最帅的公汽司机 不能跨越隔离板,费芷柔只能从旁边看着司机。看到一个穿着戴帽运动衫的背影,还有戴着棒球帽的头颅。不知是感冒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还戴着口罩,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只看到他的帽子下留着不短的头发。 司机没说话,也没抬头看她,像是一个没有感知的机器人,依然朝未知的方向开着。 “停车!我要下车!”费芷柔用力拍着隔离板,想到从前被人掳走的一幕,想到被艾拉捉弄关起来的一幕,她从惊慌变成了惊恐,不禁心中警铃大作! 大概听出她情绪的异常,司机终于有了反应,却还是没有看她,从口罩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费小姐别紧张,其实是郎先生让我来接你的。他在前面一个地方等你。” 郎霆烈?他让公交司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这么神秘,是要做什么…… 看了眼那个同样神秘的司机,费芷柔不太放心,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出郎霆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还是不通。他是要故意给她留个悬念吗? 想着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费芷柔又忐忑,又期待。她知道自己现在也只能坐在公车上,等待司机把她带去郎霆烈的目的地。 在郊区开了一段,沿着宽阔平整的山路往上,一直来到山顶。 这里坐落着一座简约时尚的小型别墅,象牙白的建筑颜色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非常通透。 公车在别墅正门口停下,车门也在下一秒打开。 到了吗? 费芷柔往前看了眼,司机也已经离开了座位,开门走了下去。 她起身,还是抱着怀里的玻璃罐,走下了车。 这是…… 在站立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听着身后车门关闭的声音,费芷柔也怔在了原地。 在别墅门口的地面上,在她的眼前,是由火红色的玫瑰花盆栽组成的巨大心形,而在心形的中央,也是由同样盆栽组成的大大的“柔”字! 好“大”的示爱! 虽然方式已经过时了,没有新意,但还是让费芷柔欣喜得热泪盈眶!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看着站在那边的公交司机,费芷柔忍住快要掉下来的欣喜若狂的眼泪,颤抖地问着。 那个其实不太懂浪漫却费尽心思为她制造浪漫的男人,她想立刻见到,更想立刻拥抱,紧紧地抱住他! 司机不语,却一步一步地往她走来,一边走,一边摘下了帽子,摘下了假发,也摘下了口罩…… 这肯定是世界上最帅的公车司机! “阿烈!” 一秒的震惊后,费芷柔笑靥如花,飞扑进他的怀里! 她早该想到的,他都能做过“快递员”,再做一次“公交司机”又何妨! 她忽然想起,驾驶她从公寓出发乘坐的那班公车的,好像也是这样装扮的司机!难道,他一直都在……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开心吗?”他英俊的脸上是似水的温柔和*溺,深深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大掌在她丝滑的秀发上轻轻抚摸。 “开心!”她重重地点头,仰脸看他,脸上有泪,更有笑。 她不是俗气的女人,不是非要有花、有礼物、非要对方大声说爱才满意的女人。爱在心间,有被深爱的感觉就足够了。可是,收到这样的心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不想骗自己说它们是多余的。 女人本能的小心思。可以没有,但有了会更开心。就像此刻的她。 “对了,先等一下。”郎霆烈忽而一笑,轻轻推开她,又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套,双眸含情地问她,“这样是不是更加开心?” 在那件运动衫下,他穿着的是她亲手织的毛衣!那样清朗帅气又挺拔地站在她面前! “嗯,更加开心!”费芷柔更重地点头,此刻的心情已经高兴得乱七八糟,无法形容了! “傻东西,既然开心还哭什么。”郎霆烈伸手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即使知道那是喜悦的,也还是心疼,轻轻地,一颗颗吻去。 “是你让我哭的……”他温柔的唇吻得她眼泪更加欢腾,干脆再次扑进他怀里,孩子般胡乱蹭着,蹭得他胸前一片湿润。 他没有推开,轻柔地笑着,用力地搂着,眼底是汪洋般的满足和幸福。 再仰面时,她终于止住了感动的泪,黑眸晶晶亮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变成公车司机带我来这里?还是今天你根本就没去公司,一直都在我身边?……告诉我,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郎霆烈那双漆黑的眸子也在看她,看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微笑回答,“我早上五点起*,去了妈妈的玫瑰园,从那里运来了新开的玫瑰花,到这里把它们拼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然后给你发了短信。我找了一些人,拜托了一些事,等你起*给我回短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公共汽车站了。我包下他们一辆公共汽车,扮成你刚才看到的样子,然后等你来。就是这些。” 他说的简单,但费芷柔已经明了了所有的事情,只是还不知道他做这些的谜底。 “为什么突然做这些?……”因为感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他的瞳孔也在微微发颤。 “其实也不算突然,这些我早就想做了。”郎霆烈唇角飞扬,松开她,让她转身对着那片耀眼的红色,又从身后温柔地搂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说过要重新开始,所以那天写给你的,算是我第一次爱的告白。今天早上遇到的三十一个人,传达给你的,是我三十一次爱的告白。你现在拿着的玻璃罐里,有我亲手叠的六十六只千纸鹤,每一只都代表一次爱的告白。而这里,在你眼前,是我向你说的第九十九次爱的告白。他们都说九代表长久,又说九九归一代表一生一世。小柔,我不太懂浪漫,虽然这种方法很老土,虽然你不会在乎这种形式,但我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你就是我的长长久久,我的一生一世!” 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包里装着的,怀里抱着的,眼前闪耀的,都是他一次次的爱的告白,沉甸甸又暖洋洋,密密麻麻地占据着她所有的世界,也填满了她所有的人生,让她的生命如此鲜活,让她的生活如此多情又绚烂! 这个不懂浪漫的男人,用笨笨的却最真实的方式,给了她最浪漫也最感动的一刻!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这一片炙热的红,刚沉下的眼泪又浮了上来,满满地堆积在眼眶里。 “怎么又哭了?”看到她又红了的眼眶,郎霆烈有些担心了,“是不是我哪个地方没做好?” 他想让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灿烂地笑,结果却让她哭个没停,有点束手无策了。 “没有,”费芷柔笑着擦掉自己没忍住掉下来的泪,又娇嗔地看他,故意蹙眉说,“不过,阿烈,你的方法真的有点老土。” “我也觉得有点老土,”郎霆烈局促地摸摸后脑勺,竟笑得像大男孩般有些腼腆,“可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做,网上有人说做这些能让女人高兴,我就试试了……本来想直接开到这里给你一个惊喜的,可刚才看你在车上有些惊慌,又忍不住告诉你是我让你来这的……” “你说什么?”费芷柔忽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郎霆烈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如此惊讶。 “你说……你没谈过恋爱?”费芷柔紧紧盯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红晕。 “没谈过恋爱很丢脸吗?”他的视线有些闪躲,好像被发现了秘密的孩子,神情有点委屈和无辜。 费芷柔扳过他微微偏开的脸,直视着他,不减惊讶地问道,“你真的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 这么优秀的男人,无论外表内在,无论家世背景,就算他不主动追女人,也会有排成长龙的女人围绕着他。只要他稍稍勾手指头,谈恋爱的次数不说几十上百,十几次总是有的吧!现在的人又都早熟,而他居然说他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可能! “没有自己足够喜欢的女人,我干嘛要去谈恋爱!”郎霆烈蹙眉,有些气恼地说。 她的惊讶不是让他觉得没面子,而是让他觉得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吗! 费芷柔震惊地看着他,欣喜在眼底翻滚。 他真的没谈过恋爱! 说没有足够喜欢的女人……那他的意思是,到现在为止,让他足够喜欢的女人,只有她吗?!…… 可是,大家不是说男人这种动物,把感情和身体分得很清楚吗?没有恋爱过,不代表他没有过别的女人。没有感情的交付,不代表没有身体的交付……不是吗…… 费芷柔,你是不是得寸进尺得太贪心了!他是男人啊,在你认识他的时候,他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怎么可能还没有过女人!能跟他分享第一次恋爱,能成为他第一个爱的女人,你应该很知足了,不是吗!……而且,现在的你并不是以前那个干净纯真的你,你已经脏了,他不嫌弃、不计较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你没资格再去要求更多…… 虽然这样提醒着自己,可一想到已经有女人得到过他的温存和炙热,想到他和别人有过最亲密的拥抱,心里还是一扎一扎地疼痛,痛得她刚刚还翻腾的喜悦瞬间暗淡了…… 这样反复无常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嫌弃和讨厌。不想让郎霆烈发现,她低垂下眼眸。 “小柔……”一声轻唤,陷入茫然的她被一只胳膊有力地托起,直至被他托高,高到超过了他的肩膀,让她撑在他的肩头,俯视着他,也让她的眼神毫无逃避的机会。 郎霆烈不知她明明还欣喜的神情为何忽而变得忧伤和失落,但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他不想再让她有猜疑和忐忑,要让她知道全部的自己。而这些,本应该在很早之间就让她知道,让她明了的! “嗯……”她颤声答应,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此刻在他心中激动的迷情。 “我曾经对你说过,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不是在费家,不是在r市,而是在z市,在我十八岁,在你十四岁的时候。那是我十八岁的第一天,偶然间路过一个小巷,我看到一个拼命保护她妹妹的女孩。她的勇敢坚强和纯真打动了我,也让我记住了她。这一记就是八年,直到我再次遇到她。十八岁我参了军,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然后转业回来,建立了自己的保镖公司。这期间,不论在哪里,不论做什么,我都从未忘记过那个女孩。”那双凝视着她的漂亮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洒进了无数钻石,闪亮得让她挪不开视线,被跌进星空之网一般,而耳边继续回响着他魔力般的声音,“小柔,我是身心一致的男人。在十八岁以前,我没有喜欢上任何女孩。而在十八岁以后,我只喜欢上了你,也只在等待你,等你等得寂寞了好久好久……所以,小柔,这颗心,连带这具身体,都是你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属于你!” 什么!什么!什么! 费芷柔脑袋里嗡嗡直响,他的话已经震得她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愣愣地看着他! 她痴痴傻傻的样子看在他眼里,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在她柔软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在她唇角边低语,“ ” 刚刚还一片空白的大脑,瞬间被填满了五颜六色,流光四溢,她也终于有了真实感,呆愣的眼神里闪动着五彩斑斓,直直地、深深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爱的狂热,却不知他竟对自己执着了那么久,那么深,早已泛滥了他整个人生! “阿烈,阿烈……”是想笑的,可她却哭了,不是那样无声地流泪,而是伤心地痛哭。 “小柔,怎么了……你别哭……”郎霆烈手忙脚乱地看着她,心里更急也更痛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弄哭那样坚强的她。 他并不太喜欢柔弱的女人,所以对女人的眼泪有着无情的免疫力。可是对费芷柔,这种免疫力失效了。 她一哭,他就乱。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乱得“不要不要”的,也心痛得“不要不要”的!连心爱的女人都哄不开心,更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阿烈,我对不起你……”费芷柔抱紧他的颈脖,在他颈窝里痛哭,“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让自己留下污点,才会让自己这么得不干净……你这么好,这么好,我却是脏的,我配不上你……” 这是她心底的痛,她不敢碰触、不敢提及的痛!他不介意,她也一直回避,想要把它深深压在心底,想要当作它从未发生过。可是今天,知道自己竟然是他唯一的今天,她却做不到同样的干净和纯真,那份痛刺得她再也压抑不住,也再也回避不了!她欠他的,不只是八年的执着和深情,更是一份相守的纯粹!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管她是不是被伤害的那个,她都对不起他,永远都不能挽回的亏欠…… 听着她在耳边的哭喊,高大的身躯那样剧烈地颤抖了…… 她竟是为这个哭……她那样伤心,对他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这份彻骨的痛苦是他带去的…… “不要说对不起,小柔,不要说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了,悔恨和愧疚已经撕裂他的心,可他现在还不能对她说出真相。 他不能在让她开心满足的时候,又给她至深的伤害。她会受不了的,会再次怀疑他,也会再次离开他! 不行,不能是今天,不能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老天爷,再给我一点时间…… “那不是你的错,小柔,不是你的!”那是我的错! 按压下那份心虚和愧疚,郎霆烈捧住她的脸,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最纯的!我想要你成为我的新娘,成为我的妻子,我想明天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去见你的家人?明天吗?”郎霆烈的一句话让费芷柔震惊地暂时忘记了伤痛。 “嗯。”他认真地点头。 “我的事情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费芷柔忐忑不安,“这样的我,他们会接受吗?” 早上还在想什么时候去见郎家人的事情,觉得有点失落。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开始惶恐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毕竟被解除过婚约,又被人污辱过的她,即便是普通人家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郎氏这样的豪门。 “不用担心,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善良单纯勇敢又坚强的女人,他们看重的是人的本质,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因为心虚,他短暂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又说,“至于媒体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那件事不会有人刊登一个字出来,我保证!” 看她神色稍稍舒缓一点,郎霆烈又跟着说,“见过我的家人,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那天见过欧沛芝和容雅后,郎霆烈就开始处理这件事。不仅是z市,全国范围内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小杂志社,他都找人知会过,绝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去调查或是刊登关于郎家未来儿媳妇的事情,除非是郎氏官方公布的。 昨天,郎天翰打来了电话。虽然语气很不好,说话也非常严厉,训斥了一顿后,还是让他尽早带费芷柔去郎家正式见面。这就意味着,等见了面,过了明天,他就可以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了! 新娘! 这个一听就感觉幸福的词语,终于让她破涕为笑,脸上飞扬着甜蜜的红晕。 费芷柔紧紧抱住他,欣喜地低喊着,“阿烈,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谢谢你,让我再遇到这么好的你,你就是我的天堂,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郎霆烈也紧紧抱住她,不停呢喃着,“不,小柔……你才是我的天堂,你才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还肯给我机会,还能愿意回头再看看这个伤你太多、给过你炼狱的男人……小柔,我爱你,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现在和未来我都会许你一个天堂!” 【小柔,等你真正幸福以后是不是就能比较容易原谅曾经那个卑劣的我,会吗?……我祈祷会是那样……】 题外话: 不要养文!不要养文!不要养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妞们养文,秋会没有动力,也会影响加更。要想剧情能有更快更好的进展,千万不要养文哦,爱你们!谢谢支持! 158让她做六月的新娘 郎霆烈的越野车驶进郎家大院。 车停下,而郎家的管家和佣人已经在大宅门口站成两列,等候在那。 郎霆烈下车,快步来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 “费芷柔小姐,”他唇角飞扬,把温厚的大掌伸了过去,“欢迎来到郎家。” 前一刻还有的惶恐和忐忑,在把手放进他掌心的那一瞬间,在看到他鼓励眼神的瞬间,全然消失了。 费芷柔微笑着,从车上迈了下来,挽上他的臂弯。 在他们不远处正停着一辆豪华商务车,伫立在车边是穿着黑色夹克的雷玄。看到他们,雷玄扬起手,顶在头边,很随意也很酷地敬了个礼,然后继续他的安保巡逻。看来郎霆逸也已经到了。 “二少爷好,费小姐好,”管家走上前来,恭敬地说,“老太太、先生、太太,和大少爷,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一听到这么多人在等着,挽着他臂弯的手指颤了颤。 她不是怯懦这样的豪门,也不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若她还是那样干净的费芷柔,哪怕只是街边一个小小的商贩,也能挺直腰板站在任何人面前。可她…… 就算郎霆烈告诉她,郎家人是开明的,是不在意的,可她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真心话。他们无非是太疼爱郎霆烈了,爱屋及乌,连带接受了自己,如此而已。 她的微颤他当然知晓,因为从一进入郎家他就在细细地感觉着她,感觉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感觉她每一次紧张和忐忑。 因为他也在惶恐不安。 她不畏惧穷凶极恶的歹徒,不畏惧冷酷无情的父亲,也不畏惧死死纠缠的噩运,又怎会畏惧富家豪门。唯一而生的怯懦,不过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脏”了,不过是因为他种下的那枚恶果。他又怎能不惶恐! “别怕,一会进去跟着我称呼就好。”郎霆烈握住她的手背,微微用力,在给她鼓励,却又因心虚不敢偏头去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 “我没事。”不想再给他压力,费芷柔努力笑着,点点头,也努力放轻松自己的心情。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一关她迟早要过的!别怕,费芷柔! 抿抿唇,她的大拇指从他的掌心伸出来,反而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安慰着。 这一刻,他的眼眶倏然热了…… 走进奢华宽敞的大厅,费芷柔一眼便看到大厅的正中间坐着一个老太太。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又不失威严,虽然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痕迹,可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即使花白了头发也魄力十足。这应该是郎家现在的最长者,郎霆烈的奶奶,欧沛芝。 在欧沛芝的一侧,坐着一对夫妇。男的看着风度翩翩,若不是两鬓有几抹白色,大概还辨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而那眉眼间的神韵,与郎霆烈极为相似,应该是他的父亲,郎天翰。女的穿着一套小香风的珍珠白套装,微卷的发看着雍容华贵,未化妆,但皮肤保养得很好,走近了看也是一片有光泽的瓷白,显得非常年轻。看到他们走来,女人扬起了唇角,那弧度也与郎霆烈非常相似,应该是他的母亲,容雅。 在欧沛芝的另一侧,坐着的高大男子,费芷柔已经远远地见过一面了,那是郎霆烈的大哥,郎霆逸。 “奶奶,爸妈,大哥,给大家介绍一下,”郎霆烈带着费芷柔走到大家面前,郑重又喜悦地说,“这是费芷柔,我的女朋友。” 话刚落音,他又加了一句,非常坚定,“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费芷柔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没想到他会这样介绍。 “奶奶好,”她一一看去,微笑点头,落落大方,“伯父伯母好,大哥好。” “好,好!”欧沛芝连说两个好,一脸欢喜地看着费芷柔。 打从看见费芷柔一走进大厅,欧沛芝就觉得喜欢。乌黑的长发,秀挺的眉,清亮的眼睛,剔透白希的肌肤,较好的面容和同样姣好的身段,是典型的东方美人,也是她一贯喜欢的类型,视为子孙的佳偶。这样清透如玉的女人,当然够资格站在郎家子孙的身边! 对着费芷柔清澈见底的美丽眼睛,再想到郎霆烈以前在暗地里对这么个好女孩的所作所为,欧沛芝又不禁一阵气恼,暗暗瞪了郎霆烈一眼,又很快回过头来,笑着看费芷柔。 “我叫你小柔,如何?” “嗯。”费芷柔微笑应着。欧沛芝慈爱的目光,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和欢喜,也终于让她放下了一直悬在胸口的石头。也许他们真的体谅她,而不是被逼着接受她。 “来,你走到这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对费芷柔大方的举止,动人的微笑,欧沛芝越看越喜欢,连连唤着。 费芷柔看看郎霆烈,看到他眼底的鼓励和满足,相视一笑,走到了欧沛芝的身边。 她刚走过去,欧沛芝便拉起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抚摸着,非常怜爱,又非常疼惜地看她,“小柔,我们知道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还有一个在国外求学的妹妹要照顾。你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等你嫁给了我们阿烈,我们郎家不仅是你的婆家,也是你的娘家。要是阿烈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奶奶,我帮你教训他!” 费芷柔愣住了。郎家人能够不嫌弃她,能够接受她,已经是她最大的福分,她实在没想到欧沛芝竟能这样待她,毫无外人的生分感。可这才第一次见面啊,都还没有来得及培养感情,欧沛芝流露出这样的感情,还说要帮她教训郎霆烈,叫她不得不惊讶…… “妈,小柔第一次来我们家,您不要让她有压力。”容雅看出欧沛芝是因为喜欢费芷柔,因为想到郎霆烈所做的亏心事而对费芷柔倍加怜惜,说话有点激动了,赶紧过来岔开,不想让费芷柔生疑。 “小柔,你是阿烈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他带回郎家的第一个女孩,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也很重视,尤其奶奶。不过你不要有压力。奶奶说的对,你在这里无亲无故,虽然现在你还没正式进入我们郎家,成为郎家的媳妇,但是你也一样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你的依靠。” 虽然表面上看着比欧沛芝平静些,但容雅也是动情的。一想到费芷柔刚刚失去了她最为依赖的妈妈,心里更是觉得难过。 容雅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递到费芷柔面前,说,“我妈妈去世前留给我一对玉镯,我准备把它们分别送给我的两个儿媳妇。这是其中一只。” 容雅把那只莹润通透的玉镯从锦盒里拿出来,又拉起费芷柔纤细的手臂,把玉镯戴了上去,很欣慰也很满足地看着,微笑着说,“小柔,我今天把这只玉镯送给你,不仅是送给我的儿媳妇,也是送给我的女儿。因为在以后,我不仅会是你的婆婆,更会是你的妈妈!小柔,你经历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想了,我们郎家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再提起,再来伤害你!你只要好好享受你以后的人生,你缺少的爱,我们会一起给你,加倍地给你!” 刚回过神的费芷柔,此刻更加呆愣了。她看看容雅,又看看手上已经不容拒绝地被戴上的玉镯…… 而那边,郎天翰也在对她微微点头,虽然是几乎无笑的威严,但眼里的慈爱一览无余,父亲一般。还有对面的郎霆逸,看她的眼神轻柔赞许,和看郎霆烈时的神情是一样的。 奶奶……妈妈……爸爸……还有兄长…… 她没想到在这样的豪门中,竟会遇到她一生渴求的亲情,一生最痛失的爱! 她终于明白,为何出身豪门的郎霆烈会不同于那些纨绔子弟,出落地如此出类拔萃,如此与众不同。他执着,坚毅,正直,勇敢,没有浮华之气,没有奢靡之风,因为他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家人。他在满满的爱心和包容中长大,一路护航,让他成为坚韧不拔的勇士!也正是这样,他爱得执着,等得坚忍,铆劲全力去爱,只是不知道怎样去体会爱。 从最狂热的*,到最忠贞的爱人,现在的他已经成长了,不是吗…… 天堂里的妈妈,你看到了吗?让我去追求自己幸福的妈妈,你看到了吗? 你的女儿终于能够幸福了,有如此深爱的恋人,有如此善良的家人……我渴望的,我失去的,终于在现在又拥有了! 妈妈,原来我曾经受的苦、背的痛,是老天爷在考验我,看我是否有资格来享受现在的快乐。妈妈,若你还在,该有多好,和女儿一起幸福,该有多好…… 又是幸福又是思念,费芷柔明知不应该,可眼眶还是倏然红了,眼泪抑制不住地大颗大颗留下来,滴落在圈住手腕的刚刚温热的玉镯上。 她极快地擦去玉镯上的泪,又极快地拭去脸上的泪,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粲然地笑了。 太感谢,也太感动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拥抱了站在面前的容雅,又弯腰紧紧拥抱了坐在那的欧沛芝。 她小小的拥抱,却有着烫人的温度,烫得被拥抱的两个女人也湿润了眼眶。 而等费芷柔转身,郎霆烈已经站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对她伸开了怀抱,也在等待她的拥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费芷柔的脸微微红了,但她没有犹豫,扑进他的怀里。 “阿烈,谢谢你……”在抱紧郎霆烈的那一刻,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这句“谢谢”听在郎霆烈的耳里,是那样地沉重,重得他颤抖了,也更紧地抱住她。 费芷柔满心感动着,幸福着,却没发现在她的身后,那几个人交换的眼神,怜惜的,愧疚的,默契的眼神。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拥抱的两个人分开了,也看着大门的方向。 是蒋甦来了。 看到刚刚分开拥抱的两个人,蒋甦脸上的笑有些迟疑,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什么,脚步也缓了半秒,不过转眼即逝,没有人发现这一瞬的变化。 “怎么只有你啊,南歌呢?”看到蒋甦来,却没有看到他身边跟着尹南歌,欧沛芝疑惑地问,“不是让你带南歌一起回来吃饭吗?” “她……有点事,现在来不了。”蒋甦走到跟前,笑容不变,“改天吧。” 说着,他又转身,面对紧密挨着的郎霆烈和费芷柔,微笑点头,“你好,费芷柔,欢迎来到郎家。” “你好,蒋大哥。”费芷柔温柔地扬起嘴角。这里的人,除了郎霆烈,她最熟悉的也就是蒋甦了。而他曾经救过她,她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恩。 听蒋甦说尹南歌没来,费芷柔不免有些失遗憾。郎霆烈告诉她,蒋甦已经带尹南歌来过郎家,不出意外,很可能今年就会结婚。若今天在这里看到尹南歌,有尹南歌的陪伴,她一定更加开心。 “南歌来不了啊……”欧沛芝难免有些失望,“那改天你一定要带南歌来看我,好一阵子没看到她,我挺想她的。” 其实,失望的不只是费芷柔和欧沛芝,还有一直静静坐在那边的郎霆逸。 今天是郎霆烈第一次带费芷柔上郎家,这么重要的事情,欧沛芝当然通知了一直视为家人的蒋甦,也让蒋甦带来尹南歌。所以,在蒋甦出现在大门的那一刹,郎霆逸的心跳有些加速。 他在期待尹南歌的身影出现,哪怕是在蒋甦的身边,哪怕是以那样的身份出现,他还是在期待。生活没有交集的两个人,除了这样的场合,他又如何能见得到她…… 只是,忍着心痛去期待,却还是失望了…… “阿逸。” “嗯,奶奶。”听到欧沛芝叫自己的声音,郎霆烈从微怔中回过神来。 “你看阿烈和阿甦都带回自己的女朋友了,你当大哥的,怎么还在最后啊?”欧沛芝蹙眉,看着长孙的眼神有些着急,“你应该在他们之前结婚才是最好的。前几天去相亲的那个江小姐,你不中意吗?听你妈妈说,你又回绝了。” 前几天相亲的那个?对方姓江吗?…… 郎霆逸想了想,平时总过目不忘的脑袋里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从答应相亲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富家千金他已经见过不下十个了。可这些女人,明明前脚刚跟自己一起面对面吃过饭,一走出饭店,他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又怎么可能会中意。 心里是反感的,在看到那些女人的第一眼,在坐下吃饭的第一秒,他就想走开,无心进行下去。可他又在逼自己,逼自己进行下去。一个个见面,又一个个地拒绝下去。 他没想到哪天会结束这种无聊的事情。也许,到尹南歌为蒋甦穿上婚纱的那天吧…… “一般吧,为人有点任性,不适合做郎家的媳妇。”郎霆逸没看欧沛芝投过来疑惑的眼神,淡淡地回答。在想起尹南歌为别人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心那样痛了,痛得他不得不垂下眸。 “任性?那确实不适合进我们郎家。”欧沛芝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容雅,“你不是说对方知书达理吗?下次挑选人,不要听别人吹嘘,得自己去问问,了解实际为人。” “好的,妈。”容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答应着,看向郎霆逸,郎霆逸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难得郎霆逸肯同意相亲,又知道儿子眼光高,所以每个挑出来的女孩,容雅都是认真了解过的,不仅是家世背景,更是女孩的本性为人。外在是郎霆逸一贯喜欢的完美型,内在也是温柔贤惠,适合他这样的工作狂,踏实的贤内助型。可到现在,已经十二个女孩了。每一个女孩,郎霆逸都能说出不同的缺点,用不同的理由来拒绝,没有哪一个激起他丝毫的兴趣。 原本,容雅还以为自己确实选错了人,挑错了类型。可这次,从郎霆烈的事情,作为母亲,她忽然有了一点隐隐的感觉。并非她挑选的人不对,而是这个大儿子根本无心相亲。或者说,他心里根本就有个人,一个他想忘记却忘不掉的人。会是谁呢?什么样的女人会让郎霆逸爱上,却又不能去爱呢?…… 满心疑惑,可容雅移开了看大儿子的视线。当下先解决好小儿子的事情再说吧,有些事情光她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只能静观其变。 午饭过后,费芷柔跟着欧沛芝和容雅去院子里喝茶聊天,郎天翰父子三人还有蒋甦去了书房。 “想什么时候结婚?”一进书房,郎天翰就开门见山地问郎霆烈。 那天欧沛芝和容雅一起来书房找他,先是说郎霆烈要结婚了,带回来一个非常好的女孩,让郎天翰着实雀跃。他问起了女孩儿家世和人品,容雅做了回答。虽然不如郎天翰想象中的理想,但想着欧沛芝都没反对,他也没怎么在意,依然很高兴。 可欣喜了不到两分钟,两个女人又忧心忡忡、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欧沛芝开口说起了郎霆烈感情的波折和他在经历这些波折时的所作所为。 在一瞬的目瞪口呆后,郎天翰气得血压直飙,当即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给郎霆烈取名为烈,他竟成了“劣”子,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叫他这个做父亲的,乃至整个郎家都抬不起头来!若郎霆烈当时在他跟前,别说五十家法,就是五百家法都不过分!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郎天翰也知道,比起对郎霆烈的惩罚,对费芷柔的弥补更重要。唯一能让郎天翰稍感欣慰的,就是儿子还知道承担和面对,没有选择永远沉默和欺瞒。既然郎霆烈有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做父亲、做家人的,便要与他一起承担。本就已经打算接受费芷柔,今天再亲眼见到她本人,郎天翰更是对儿子的婚姻充满祝福。 费芷柔是个好女孩。她的眼神很干净,笑容很纯粹,即便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和苦痛,她还能保留着那份纯真和坚毅,实在难得。在商场磨砺多年的郎天翰岂会不知这份品质的珍贵。就像极好的玉,越是经历时间的打磨,越是通透美丽。难怪儿子会爱得痴狂,这样的女孩确有那般魔力! 听到父亲的问话,郎霆烈不由欣喜地扬起唇角,他当然明白这是郎天翰已经接受费芷柔的意思。 “越快越好,我想在夏天就结婚。” 他喜欢夏天。夏天邂逅了她,夏天又再见到她。而且都说六月的新娘会是最幸福的新娘,他想给她最好的。 题外话: 养文没加更哦!所以,订阅订阅再订阅!么么哒! 159做狼的女人,你逃不了 夏天?郎天翰稍稍凝眉。这都四月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夏天,要准备好一场隆重的婚礼显然有点仓促。这是郎家的大事,就算费芷柔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平民,这场婚礼也简约不了。 “爸别担心,我已经在准备了。”郎霆烈自信一笑。他想做的事,他从来不会去等。在精心准备告白式的时候,他已经在挑选婚礼场地,等初步决定后再让准新娘定夺。她的婚礼,当然要她做主。 婚纱他也已经联系了巴黎最顶级的设计师,天价定下五张设计图,图纸一出便会送到费芷柔的面前,由她亲自挑选。 还有钻戒。不过这是他要送出特别的惊喜,要到给她戴上的那一刻才让她知道! “这就好。”郎天翰点点头,但凝住的眉还没有松开,提醒着郎霆烈,“婚姻不是儿戏,婚礼当然不能草草率,在我们郎家更是如此。看你这样上心,我多少放点心了。婚礼的事情你妈妈会帮你操持,但你也要事事考虑周全,因为芷柔现在的处境毕竟与普通人不一样,需要顾及和打点的地方很多。” 说着,郎天翰又回头看看大儿子,问道,“你那件事情警方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郎霆逸摇摇头,“没有。上次的暗杀,那些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最近这段时间又一直风平浪静,警方始终没有发现新的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只能等待,要么他们还会再来,要么他们放弃,这件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这大概是郎家遇到的头一件如此棘手的事情。郎霆逸两次性命攸关,竟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的人。唯一有进展的,就是引起这些事件的起因。经过几番排查,郎霆逸、郎霆烈,还有蒋甦,都认为这些杀手极有可能与郎霆逸手里掌控的三个项目有关。一是郎霆逸的“志愿探险”团,已经有一些国家的政客注意到了这些所谓爱好者的计划性行动,却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理由来阻止“探险”团的游历,为了国家利益,他们很有可能雇佣一些杀手来取郎霆逸的性命。二是郎霆逸在国际市场上的迈进,已经威胁到了部分霸权国家的跨国公司利益,在谈判失利,又缺乏竞争力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出此下策,为自己铲除劲敌。第三,便是郎霆逸打算收购旧码头,用于建造公益性娱乐设施的项目。 其实这个项目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前段时间,力挺这个项目的副省长忽然落了马,说是受贿,被相关部门带走了。而他手里支持和批示的所有项目和文件一律停办,包括郎霆逸在筹划的项目。那边项目中止,这边郎霆逸的生活就归于平静,别说危险,就连一点点不安的气息都没有了,非常的风平浪静,郎霆烈、蒋甦还有雷玄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又怎能不怀疑。 “我想好了,让雷玄回去吧,我已经跟他说过了。”郎霆逸看着郎霆烈和蒋甦,表情淡然,“怀疑的几个项目现在都滞于瓶颈状态,我想那些人暂时不会出现了,雷玄守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上次的事情他们也算是吃了苦头,不会轻易动手了。” “大哥,雷玄已经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了,不过我和阿烈都觉得现在撤走wolf还早了点。”沉默许久的蒋甦开口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让雷玄对你的保护转为暗中。若这几个月还没有任何发现,雷玄再撤也不迟。” “就按蒋甦说的办。”郎天翰略微沉思了一会,说道,“毕竟他们一直在暗,什么时候出现,还会不会出现都是未知,有wolf的人在你身边大家也都放心些。至于查案的事情,你们就交给警方和蒋甦去办吧,郎氏这么大的集团需要你们兄弟俩操心的事情还很多。还有,阿逸,你花点心思帮阿烈打点一下媒体。我知道他已经在做了,但这方面,你的人脉比他广,而且也代表了我们郎家的态度。务必要做到没有任何人提起费芷柔的半点不好,也不要出现任何她与费家牵扯的新闻。既然那个狠毒的父亲都已经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了,我们郎家当然没必要再去认一个如此淡漠亲情的亲家!” 郎天翰自认不是一个心善仁慈的商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再善再纯的人也会被镀上各种复杂的色彩。但他的冷酷只对他的对手和敌人,而对家人,郎天翰永远都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温和的丈夫,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喜欢孝顺、有责任心、重感情的人,厌恶冷漠无情、泯灭良心和亲情的人。所以对未见过面的“亲家”,单单是知道费楚雄竟利用亲情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又在那种情况下把无依无靠的母女赶出家门,郎天翰对费楚雄就已愤怒嫌恶到了极点。即使现在费楚雄和费芷柔未断绝父女关系,他也绝不会善待这个利欲熏心的“亲家”。 “谢谢爸爸。”郎霆烈的唇角没有变化,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他此刻的动容。郎霆烈知道郎天翰很气恼自己,也很失望,所以没想到他会亲自开口说要处理媒体的事情。这种影响与郎霆烈自己去打点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代表的是整个郎氏的态度,代表费芷柔已经成为被认可的郎家少奶奶,谁若是不听,便是与郎氏作对。 “不要谢我。”一想到郎霆烈的所作所为,郎天翰暂时还对儿子露不出好看的脸色,“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费芷柔。你欠了她,便是我们都欠了,让她幸福生活也是我们大家的责任。” 知道郎霆烈指的是什么,郎霆烈心有愧疚,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在移开视线的那一刻,正好对上蒋甦投来的一眼,带点疑惑,似乎在问郎天翰是不是知道了一切。 郎霆烈尴尬地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还有,阿烈,”郎天翰又说,“关于那个小岛的事情,我和m国已经商谈好了,他们接受我们的赠与,也不再计较你对艾拉的伤害。不过,艾拉亲口要求由你送她回m国,小岛所有权的交接仪式也由你在m国完成。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管谁对谁错,在国家层面的问题上,我们郎家不能制造麻烦,也不能拖后腿。再者,你肯定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你的婚礼。所以在筹办婚礼前,这件事一定要解决,知道吗?” 那天听欧沛芝和容雅说起,郎天翰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原来不是儿子非要犯浑,而是他想保护费芷柔。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艾拉错在先,郎天翰也只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能当作全是自己儿子做错了。艾拉是一国皇室的公主,即便m国再小,也是独立的国家。他们郎家是商人,也不打算卷入政治,很多时候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了。 “我知道,大哥已经把大致情况跟我说了。”郎霆烈点头,神色平静地说,“我跟艾拉的经纪人联系过,艾拉的巡回活动快结束了,下个星期就会回国。”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会亲自送她回去。” 为了郎氏,为了费芷柔,就算心里再不愿意看到艾拉,更不想同她相处,但他还是要答应前往。家人为自己做的太多了,他做这么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而且父亲说得对,把这件事干干净净地解决掉,也是为了他和费芷柔的幸福。 从郎天翰的书房出来,三个大男人一起往欧沛芝的院子走去。 正走着,郎霆烈的手机响了。 “刚给雷子发短信,他说你们都在郎家。怎么,带着你的丑媳妇回去见公婆了?”电话里是莫修带笑的声音,心情很不错。 “小柔可不是丑媳妇。”虽然知道这是莫修的玩笑话,可郎霆烈还是不喜欢听到任何非褒义的词语用在费芷柔身上,笑着纠正。费芷柔若要是“丑媳妇”,那天底下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美人了! “啧啧,看你这副见色忘义的样子,不用说以后肯定是妻管严。”莫修唏嘘着,又开始笑,“上次见面太匆忙,难得今天人又聚齐了,难得郎大哥也在,还有带上你的准新娘,我们找个地方嗨皮一下!你马上大喜了,你请客!” “请客没问题,”绕过宅子,郎霆烈已经看到了正和欧沛芝、容雅聊天说笑的费芷柔,脸上的笑更加飞扬,一边快步走,一边对莫修说,“可你有时间吗?你今天不是在展览会那边吗?” “今天的行程结束了,刚把珠宝送回保险库,我现在正在大街上晃荡着,实在无聊。明天还要继续,我不喝酒,就是想跟你们聚聚,快出来吧!” 为期五天的展览会终于开始了,莫修有点亢奋。倒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五天后他就可以自由地寻找猎物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有点坐不住,想着怎么去找她,又想着找到她以后如何好好地折腾她,好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不想让自己总被那个小妖精缠住思绪,对莫修来说,最好的排解方式便是热热闹闹地玩! “好,那我先问问他们的意思,一会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郎霆烈对蒋甦问道,“莫修说大家一起聚聚。有时间吗?” “可以。”蒋甦点头。刚才听郎霆烈打电话,他已经猜出是莫修打来的了。 “那你给南歌打电话,叫她一起。她晚上应该有时间的。”郎霆烈笑着说,“你们俩现在也不忙啊,怎么不出去转转,度假旅游什么的。要是换做我,早带着小柔五湖四海地玩去了。” 蒋甦顿住,正在想怎么回答,又听见郎霆烈说,“尹叔什么时候来这里?蒋甦,要不你和南歌也别等到秋天结婚了,干脆和我们一起吧,正好热闹!” 郎霆烈只是认真地朝自己心仪的人走去,还开心地想象着他和蒋甦一起迎娶新娘的场景,暗暗乐着,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怔了怔,脚步也在瞬间缓慢,停留在他身后一秒,又很快迈上了步。 “小柔。”郎霆烈径直走到费芷柔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即使欧沛芝和容雅就在眼前,也毫不避讳。这段感情他等候了那么久那么久,现在终于要修成正果了,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能感受到这份满满的幸福,哪里又会去避忌什么。 欧沛芝和容雅相视一笑,也不介意此时郎霆烈的眼中只看得到费芷柔。相反,这是她们欣喜的。孤独也固执了这么多的郎霆烈,终于寻到了心仪的伴侣,做父母、做长辈的祝福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只希望这一对人能一直甜蜜幸福下去,哪怕有一天郎霆烈对费芷柔坦白了一切,念在他是爱过了头,犯了傻,念在他们已经结婚、开始幸福生活的份上,费芷柔也能原谅他,不要再经历波折和痛苦。 “阿烈,刚刚听你说什么热闹?”欧沛芝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又看看另外两个玉树临风的大男人,心里感叹着年轻真好,连自己都觉得精神奕奕了许多。 “我说蒋甦和南歌。”郎霆烈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拉住了费芷柔,顾不上她是不是红了脸,他就是喜欢随时随地都牵住她柔软小手的感觉。 郎霆烈笑着,继续说,“我打算夏天结婚,想让蒋甦也加快步伐,要是能一起举办婚礼就好了,场面一定很壮观!” “夏天?今年吗?”闻言,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郎霆烈,很是惊讶。既然来见家长了,只要郎家接受,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可她没想到,今天就把结婚的事情拿上日程,居然还定得这么快! “当然是今年!别说是夏天,要是来得及我恨不得明天就结婚!”她无意睁大眼睛的样子总是很可爱,要不是这里人多,怕她害羞,他一定会狠狠地吻上去! 郎霆烈抑制不住的激情,让欧沛芝和容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费芷柔红晕了脸颊,暗暗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怕惹来他更多让人难为情的话,咬咬唇,还是没说了。 可郎霆烈忽然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极轻又极快地说着,“我会好好求婚的,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要嫁给我!做狼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你逃不了!” 他的声音很低,费芷柔知道只有她和他能听见,可她还是红透了脸,连耳朵都在发烫。 原来总是有误会和隔阂,要么就是争锋相对,相爱偏又在相杀,所以不觉得。可自从真正在一起后,费芷柔越来越觉得,他的狂野超过她的想象。他虽然不是天生就懂浪漫的男人,也不太会玩哄女人的花招,但他从不吝啬爱的表达,无论是做还是说,经常出其不意,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就像此刻,长辈们都在跟前,旁边也还有别人,他却突然在她耳边低语情话,霸道又*。他说得春风满面,她却羞得想钻地洞…… 可,这也是他的魅力。没有过多的修饰和包装,他从来都是*又炙热的表达。因为,他就是风。她爱上的,就是这个如旷野中不停呼啸而过之风的男子。它包容你,席卷你,侵蚀你所有感官,让你的世界里只有它,只能感受到它…… 郎霆烈高大的身躯挡在费芷柔面前,她又低垂下了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而且另外两个女人的注意力也被郎霆烈的一番话转移走了,到了蒋甦的身上。 “阿甦,阿烈说得没错。”想到两对新人一起结婚的盛大场面,欧沛芝笑意更深了,对蒋甦连连说道,“南歌父亲那边你应该早就拜会过了吧。你问问他的意思,看能不能早点过来,我们两家商量商量。要是他不方便,我和阿雅过去一趟也可以。我们俩反正也是闲着,就等着给你们三个人操办人生大事!” “就是,你们大哥看样子是等不上了,你们两个一起也足够热闹,”容雅笑着点头,又看着欧沛芝说,“我们郎家好像还从未办过这样的婚礼,想想就让人高兴!” 虽然蒋甦在欧沛芝身边待得时间长,但都是在郎家长大的,在容雅眼里,和自己两个儿子也没区别,也是一样爱护和喜欢的。 “不是在说阿烈的婚事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蒋甦不好意思地笑,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局促和不安,“……我和南歌的事情不急,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准备。先办好阿烈的婚事吧,免得耽误了。” 正看着蒋甦的郎霆烈顿了一下。 那抹反常的情绪,别人没看出,但他和蒋甦知心朋友这么多年了,当然能发现。 今天本应和尹南歌一起出现的,可蒋甦独自来了。刚才让他打电话给尹南歌,他也迟迟未动。难道这两人吵架了?…… 眼眸稍沉,郎霆烈依旧微笑着说,“忽然提这个是有点仓促了,你问问南歌吧,看她什么想法。你若是不好意思,我来问她。” 说着,不等蒋甦反应,郎霆烈一边拿出手机,一边低头看费芷柔,“晚上大家一起聚会,我让南歌来陪你,免得都是大男人,你会无聊。” “好啊!”费芷柔高兴地点头。 郎霆烈笑着,已经打通了尹南歌的电话。 “南歌,晚上有空吗?……小柔现在在郎家,你们好些日子没见了,晚上出来聚聚吧……好,等定下地点告诉你。” 挂了电话,费芷柔已经仰头期待地看着他,“南歌来吗?” “嗯,她答应来。”没有回头,但郎霆烈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蒋甦脸上闪过的那抹不自然。 眉头微蹙,好不容易自己幸福在怀了,这两人似乎又出了问题,叫他怎能放宽心。晚上聚会时再观察观察吧,看看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我比你还性急些,”郎霆烈对着蒋甦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语双关地说,“电话我已经打了,有什么事你们俩晚上好好商量一下。” “大哥,”郎霆烈又回头看郎霆逸,“晚上一起参加吧,你也很久没见莫修了。” “对,阿逸你也去。”容雅也说,“都是你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玩热闹,别整天想着工作。” 郎霆逸自小就不爱交往朋友,长大以后更是沉浸在工作里,几乎没有休闲交友的时间。想着儿子孤冷的性情,再想着他似乎压抑在心中难言的心事,容雅想让他多出去玩玩,放松心情。 “我……”郎霆逸犹豫着。他虽然不爱交友玩乐,但郎霆烈身边的这几个人,各有各的特点,他都有几分欣赏,也愿意和他们相处。可是…… 尹南歌会去! 理智告诉他,他该离她远一点,不要见她,更不去见她和蒋甦在一起的一幕。 可是,心……心在想她……日日夜夜的思念,让他想得心都痛了…… 该去吗?去见她一面?…… 题外话: 这两天大概会有加更,会在评论区通知。 160灰太狼,我鄙视你(爆更男神聚首,必看) “我还有事,再看吧。”郎霆逸启开寡淡的唇,依旧毫无波澜,“一会告诉我地点。你们先玩,若有时间,我就过去。” 他又望了一眼在那边执勤的雷玄,“待会让雷玄跟你们一起走,晚上正好不是他的班。” —— 华灯初上,一辆路虎和一辆宾利在被街灯照映的繁华街道上穿行,最后停留在商业区的一家酒吧前。 酒吧门口是一棵大树,挂着流星灯,一条条闪过,在光亮的车漆上画出绚烂的一幕。 “到了,”郎霆烈下车,从车头绕道副驾驶那边,还没等费芷柔下车,已经伸出了自己的大掌,“来吧。” 他漂亮的黑眸里,此时正倒映出流星灯的光彩,一闪一闪的,比最美丽的星空还要耀眼。 红唇飞扬,费芷柔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感受他稳稳的温度。 相爱如此美妙,她已经恋上了这样被他疼爱、*溺的感觉。 车门关上,蒋甦和雷玄也从后面的路虎上下来了。 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双手斜插在裤兜里的雷玄,唇角难得地上扬起来,似乎连他都被这热恋的温度渲染了。可蒋甦似乎没什么表情,他站立的地方正好背对着光影,看不清楚。等郎霆烈迈步时,他也已经转身往酒吧里走去。 “他心情不好。”郎霆烈对走在身边的雷玄低低地说了一句。 雷玄点点头,“从上次见面就有所感觉了。” 上次见面?……那就是他带着费芷柔回来的那天了。 那天蒋甦的心情也不好吗?他最近眼里只看得见费芷柔,所以没察觉到什么,只记得那天本应一起送他回去的蒋甦,却在中途和尹南歌走了。 想到这里,郎霆烈不由蹙紧了眉。难道蒋甦和南歌在那天见面之前已经闹别扭了吗,所以才会避开他们?…… 仔细想想,郎霆烈觉得愧疚。他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了,竟然这样不关心蒋甦,连他和南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自称什么兄弟! 酒吧很大,装修得也很奢华。通往正厅的走道全是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构建而成。在玻璃墙的那端,在他们踩的玻璃地板的下面,全是一条条五颜六色的鱼,竟像是到了小型的水族馆。小鱼成群地游过,流水在地灯五彩斑斓的照映下一阵阵闪过光泽,像是进入了迷幻的海底世界。 看来前段日子一直待命的莫修并没有“浪费”时间,连这么个独特的地方他都发现了,不愧是玩乐的好手! 这个时间来酒吧还算早,那些喜欢泡吧、过夜生活的人都还在穿衣打扮或是在路上。所以穿过走到来到还不算嘈杂拥挤的大厅,他们一眼便看见坐在靠吧台位置圆形沙发上的莫修,还有紧靠他坐着的,一个穿着短裙、露着大长腿的性感美眉。 有美女出没在莫修身边,尤其是在酒吧这种地方,他们并不奇怪。可今天,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莫修竟然对美女无动于衷,甚至还皱起眉头一脸厌烦的样子。 “嘿,你们来了。”听到身后有动静,莫修敏锐地回头,看到是郎霆烈一行人,终于松开了打结的眉,又毫不客气地对身边美女说,“我朋友来了,请你让座吧。” 搭讪半天,美男都对自己兴趣缺缺,现在更是在轰人,美女终于泄了气,瞪着莫修,转身离开,“切,谁稀罕!” “这个,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怎么今天……”连平日最沉默寡言的雷玄也忍不住惊讶,看着莫修。 “你懂什么,”莫修扫了雷玄一眼,极快地掩饰了眼中的什么,又笑呵呵地说,“天天吃同一道菜当然会腻,你这天天不吃菜的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再这么素下去,别人说你是基佬,我都要相信了!”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蓝桑,其他女人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靠近的只有一个字,烦! “要说说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奈他如何。”也不在意莫修的毒舌,雷玄只是耸耸肩,事不关己一般的淡然,坐了下来。 几个人互相打了招呼,都坐了下来。 “郎大哥呢?”莫修又往入口看了看,没有看到郎霆逸的身影。 郎霆烈笑道,“我哥还有点事,说等忙完了就赶过来。我已经把地址告诉他了。” 服务生送来酒水单。 “你喝什么?”莫修看着费芷柔。其实他有别的想问的。在听郎霆烈说起,费芷柔曾在“阑珊处”唱过歌,所以当时他才会带着莫修去那里时,莫修就一直想问费芷柔她和蓝桑熟不熟,知不知道蓝桑在哪里…… 可是,莫修忍住了。在阑珊处的事情,关于那段时间的回忆,对费芷柔、对郎霆烈都不是快乐的,他不想提起让他们难过的事情。蓝桑到底在哪,他自己迟早会找到的! “我喝果……” 费芷柔刚要回答,莫修又忽然打断了。 “别说喝果汁什么的,作为狼头的老婆,作为我们wolf的狼夫人,这头一次聚会喝酒是必须的!”说着,莫修又扭头,看坐在一边的蒋甦和雷玄,“你们说呢?” 雷玄不语,但已经点头。 “蒋爷,你表个态啊。”见蒋甦还一言不发也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莫修不禁说道,“我们这几个虽然阿烈是头,但你最大,以后费芷柔嫁进郎家,还要称你哥呢,你当然得表态,要不然她得说我欺负她了。” 交叉而握的手指有一瞬的颤抖,蒋甦略微抬头,但眸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人。他的神情依然是温和的,可今天,这份温和蒙上了一层冰霜和迷茫,非常的微小,即便是观察甚微的莫修也没注意到。 而郎霆烈,虽没看到这微妙的变化,但注意到了他指尖的微颤。那种颤抖,对一个长年拿枪的男人来说,不是正常的。那种颤抖只意味着此刻蒋甦的心里正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非常强烈,又非常隐忍…… 会是什么呢…… 郎霆烈头一次猜不出蒋甦在想什么,这种心情让他有些焦虑。 “怎么会是欺负我呢,”费芷柔没等蒋甦说话,已经笑着答应,对莫修说,“你们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可以吗,狼先生?”她又歪歪头,看着郎霆烈,甜美地笑。他好像并不喜欢她喝酒,记忆里的那几次喝酒他都是在阻拦。虽说是他的死党在强烈要求,但她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不想他不高兴。 知道费芷柔逃不过莫修的整蛊,也清楚她的酒量,郎霆烈笑了笑,点头。只要是他陪在她身边,她要喝酒他并不介意。 “哈哈哈……”莫修忽然一阵爽朗的笑,拍着郎霆烈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们要当现实版的灰太狼和红太狼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狼头,今晚必须让我们的狼夫人喝酒,我太喜欢她了!” 既柔美又刚烈,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匹配郎霆烈的!能降住他,也能帮助他,肩并肩站立,就像古代一起统治国家,或是一起身披铠甲的国王和王后,相互扶持,又相互保护! 虽然适应了莫修的说话方式,也知道这一句“太喜欢”只是欣赏的意思,费芷柔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偏过头去。 “南歌!” 刚偏头,费芷柔便看见刚走进大厅的尹南歌,欣喜地唤着。 “芷柔。”尹南歌也笑着对费芷柔挥挥手,往这边走来。 郎霆烈看了看挂上微笑的蒋甦,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走来的尹南歌。他发现和往常一样微笑的两个人,在看着彼此时,眼神是闪躲的,再不是从前的样子。 “南歌,坐这来。”坐在蒋甦旁边的莫修站起身来,准备换个位置。 可那边,尹南歌已经在挨着费芷柔的空位上坐了下去。 不等他们投来疑惑的眼神,她开口笑道,“我今晚是来陪芷柔的,干嘛要坐在你们几个大男人中间。” “就让她坐那吧。”蒋甦笑着,把莫修重新拉着坐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蒋甦和尹南歌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却又同时,毫不犹豫地移开了。 “坐那也行,不过你的阵营可就变了,”莫修对尹南歌说话,却看了蒋甦一眼,唇边的笑有一点坏,“陪着狼夫人可是要喝酒的!” 尽管蒋甦和尹南歌表面上还是老样子,可莫修能感觉到,从那天到现在,他们之间并没什么进展,还是在僵局之中。本想让这两人坐在一起,一会趁着热闹,玩点游戏,缓和他们的情绪,可他们连座位都要避开,莫修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喝酒不错。这是他惯用的招,也是他了解的最管用的招。女人一喝醉了,容易迷情。面对一个迷情的女人,有哪个男人能把持!然后在*上滚*,那就什么矛盾就没有了! “不就是喝酒吗,”尹南歌往后靠在沙发上,略带挑衅地看着莫修,“你觉得我会怕吗?” 莫修还是那样笑,耸耸肩,不置可否。 尹南歌的酒量很好,至少在他们聚会时,她从未喝醉过。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被灌醉。以前看她是女人,他们多少都让她,可今晚不同。今晚是有“目的”的。 莫修心痒痒的,要是明天没有任务多好,今晚他就可以畅快痛饮了! “我看看你们点了什么,”尹南歌看着服务员手里拿着的酒水单,笑了笑,说,“再来两瓶芝士吧。” “南歌,”蒋甦忍不住说话了,眸子终于不再闪躲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尹南歌,有几许担忧和不安,“你别……” “蒋爷,”莫修打断了他,斜睨过去,“难得今天大家都高兴,你不会想扫兴吧。今天的阵营就是男和女,你想想是去帮南歌呢,还是和我们一起?” 那边服务生已经去拿酒了,这边莫修又在等着调侃他,蒋甦怔了怔,看到尹南歌已经坚决地回过头,只是和费芷柔说笑着,便什么都没再说了。 “我明天有任务,所以今晚不喝酒。蒋爷嘛,他那点酒量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剩下的,”莫修把一直靠在费芷柔身边的郎霆烈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又拽了一把雷玄,笑嘻嘻地说,“二比二,你们两个女人也不算太吃亏。怎样,南歌,接受挑战吗?” 原本是想放倒费芷柔,给狼头创造激情*的机会,可现在看来,有人似乎更加需要这个机会,所以莫修决定临时改变目标。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暗暗给雷玄使了眼色。 雷玄眯了眯眼眸,表示收到莫修的讯息。 “狼头,别放水啊!”想尽量两手抓的莫修,不忘提醒还在给费芷柔传递宽慰眼神的郎霆烈,“这是为你好!” 莫修重重地说了那个“好”字,会放电的眼睛已经让郎霆烈心领神会。虽然他也想来个激情四射,不过他更舍不得让费芷柔难受,决定无视莫修的“好意”,一会悄悄地帮她。 服务生很快端来了酒水、点心和水果,满满地摆了一整桌。 “我们玩游戏吧,”莫修又在出点子,“干喝酒没意思。狼太太,你会玩什么?” 还没结婚,可莫修一口一个“狼太太”,叫得费芷柔好难为情,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那头“狼”倒是听着惬意满足得很,唇边的笑就没散过。 “我不太会玩游戏,随你们吧。” 虽然曾为富家千金,可费芷柔的时间几乎都花在陪伴陆怀秋的事情上,费楚雄又看得严,所以她很少出去玩,更别说去酒吧或是夜店了。也曾在派对上看别人玩过游戏,可她只是简单地看过几眼,并没有学会。 “这样啊,”莫修想了想,说,“那玩吹牛吧。这个游戏女人学起来也很快,南歌就会。” 费芷柔闻言,看看尹南歌。 “这个游戏还行,就是玩骰子,你可以试试。”尹南歌给费芷柔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费芷柔爽快地答应。 很快服务生拿来了骰子和几个骰盅。郎霆烈也已经把游戏规则详细地告诉费芷柔,提醒她需要注意的地方。 “好啦,开始吧!”莫修已经摩拳擦掌了,自己不喝酒,倒是很勤快地给他们几个人倒上了满满的一杯,“我和蒋甦今晚当裁判,一会也给大家当司机,你们就放开喝吧,不醉不归!” 四个骰盅,每个骰盅里有五个骰子,这对初学的费芷柔来说,肯定是有不小的难度。 “先让她在旁边看几把,不然不公平。”看莫修给费芷柔倒满了酒,一副她喝定的样子,郎霆烈忍不住说道。 “狼头,看你这灰太狼的样子,我真是心焦啊。”莫修啧啧了两声,也还是同意了,让雷玄和尹南歌给费芷柔演示了几次,才真正开始。 “六个二。”尹南歌是第一个。她看了一眼自己骰盅里的骰子,几乎没想就说话了,猜得还算保守。 “八个四。”费芷柔学得很快,在尹南歌之后没想多久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郎霆烈笑着,暗暗对她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说道,“八个五。” 莫修横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到雷玄了。 “十四个六。”他说得更快,声音懒懒的,却也坚定十足。 雷玄说完,又轮到了尹南歌。 十四个六……费芷柔心里嘀咕着这个数字,又担心地看着尹南歌。 刚才看了几把,虽然还不太熟悉,但费芷柔也感觉到雷玄算是把“六”的数量给说“死”了。她手里只有一个六,四个人掷出的“六”大于十四个的机率并不高。无论尹南歌是猜更大的数量,还是她直接开了雷玄的,她都是个输! “十四个?”尹南歌轻笑了一声,“有那么多吗?我不信!”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已经拿开了雷玄的骰盅。 五个六!雷玄居然摇出了“豹子”,难怪他敢说那么多! “我输了。”尹南歌耸耸肩,有点无奈,然后拿起了酒杯。 “等等!这还没数呢,你未必就输啊!”费芷柔着急地拉住她,又急忙打开自己的骰盅,“你看,我的只有一个六而已。” “阿烈,你的呢?”一手拉着尹南歌,她一手又去拿开郎霆烈的骰盅。 郎霆烈的是三个六。 “南歌,你看,这才九个六,除非你的也是豹子,要不然……”费芷柔刚打开尹南歌的骰盅,就愣住了。 尹南歌的骰盅下,竟然也是五个六!这样加起来,正好十四个! “南歌,你……”费芷柔疑惑地看着尹南歌。她知道自己手里摇出来的是“豹子”,应该会继续往下猜,毕竟大于“十四”的机会还是有的,怎么会不假思索地就开了呢! “我以为只有自己一个豹子,”看出费芷柔的疑惑,也看到了其他几人脸上略带的惊讶,尹南歌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不管我是往上加,还是开,都是输了,这杯酒该我喝。” 说着,她已经拨开费芷柔的手,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好,继续!”尹南歌的爽快让莫修叫了一声好。 可坐在一边的蒋甦,更紧地拧了眉。 “我刚才输了,还是我先开始。”尹南歌拿着骰盅的手来回晃了晃,稍稍抬起,看了一眼。 “保守点,”她眯眸,唇角似乎有笑,又似乎没有,“五个一。” 尹南歌这是把可以做“任意骰”的“一”给断了! 费芷柔看了看自己摇出来的数字,咬唇暗暗想着。 “我也保守点,五个二。” “到我了,”郎霆烈知道费芷柔是在为以后留余地,挑了下眉,看着她笑,“我跟着你好了,六个二。” “狼头,差不多就行了。”莫修忍不住在郎霆烈肩膀上拍了两下,皱眉看他,“这还有兄弟们看着呢!” 其实就顺序而言,费芷柔已经占了很大优势了,尹南歌又在保护她,“开局”都很保守。郎霆烈做她的下一个,也不会轻易开她。被这样重重保护着,狼头完全没必要这么保守地玩游戏,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郎霆烈嘿嘿了两下,说,“摇出的数字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灰太狼!我表示鄙视你!”莫修哼哼了两句,转而看着雷玄。今晚要放倒两个女人,也只能依靠这座冰山了! “都这样啊。没有了任意一,确实有点难度。”雷玄勾了抹笑意,“不过,我喜欢迎难而上。十一个三!” “你也知道没有任意骰子了,还敢往死里猜。”尹南歌交叠着长腿,单手撑在膝头,托着下巴,淡淡地,也慢慢地说,“我就不信了,我还是开你!” “想清楚了?”雷玄问道。 “当然,难道这个还能后悔吗?”尹南歌看着他们几个,说,“一起开吧。” 四个骰盅打开,一算,除了一,竟有十三个三,而雷玄摇出的又是“豹子”! “我又输了。”尹南歌拿起酒杯的手没有犹豫,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这丫头今晚好像是在找酒喝啊!大概不用想办法特意去灌,她也一定会醉! 莫修敛了唇边的笑,眼里多了一抹担忧。 不仅是他,除了费芷柔的其他三个男人也都发现了。 这两人出问题了。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 一个眼神,莫修和郎霆烈相互微微点头。 游戏还在继续。可即便雷玄暗暗做出了让步,郎霆烈也一直在保守,尹南歌也还是不停地输,让自己输,也在让自己喝。 “南歌,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就算不是很了解他们的玩乐,几番下来,费芷柔也看出了尹南歌的反常,悄悄地小声问她。 “我没事……只是看到你们幸福我很开心。”尹南歌笑着。她一个人几乎已经喝掉了一整瓶芝士,再加上没吃晚饭,酒精完全被吸收了,灼灼地烧疼了她的胃,也渐渐穿透她的意识,微微醺了。 今晚,她想让自己醉。 郎霆烈终于带费芷柔回郎家了,他们终于要开始属于他们的新生活了。 可她的呢?……几个月也曾满心期待地跟着蒋甦走进郎家,可也就在那一天,她的梦想彻底粉碎了。 在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在看到他们几人坐在这里的那一刻,在看到蒋甦的眸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费芷柔身上看去的那一刻,她只想醉,想起那天他对自己分手的那一幕,她只想彻底地醉去……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玩。”知道他们看出了些许端倪,在也纳闷从不主动喝酒的她今晚如此“豪迈”,尹南歌不知如何去说明她和蒋甦现在的关系,也不想去说,选择暂时避开。 她站起来,纤细的身体那么明显地晃了一下,不等费芷柔扶她,已经用力停止了脊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她!”知道尹南歌喝了不少,费芷柔担心地看着,想要跟过去。 “该去的人不是你。”郎霆烈拉住她,回头看着蒋甦,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南歌是不是吵架了?” “我……”蒋甦收回也在看尹南歌背影的视线,看着郎霆烈。 其实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心里在说,可蒋甦的嘴里说不出来。不只是郎霆烈,还有莫修和雷玄,也都用疑惑又凝重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们都和自己一样,都把尹南歌当妹妹,若知道他是用那种心态和尹南歌在一起,若知道原本要谈婚论嫁的两个人早已经分了手,他们会怎么想!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是谁对谁错,我们是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看蒋甦难言的样子,郎霆烈没有再问下去,在蒋甦的膝头上用力地拍了拍,说,“你快去吧,哄哄她。南歌很爱你,只要你微微低头,她一定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说着,郎霆烈又看了眼费芷柔,说,“我和小柔能在一起,是有你和南歌的帮助。我们俩现在好了,你和南歌却在闹别扭,我实在觉得不安。蒋甦,你时常提醒我,要懂得珍惜,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快去看看南歌吧!”见蒋甦还愣愣地坐在那,莫修忍不住轻踢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磨磨唧唧的!” 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莫修和雷玄,他们眼里的期盼让蒋甦的胸口哽得难受。 他终于应了一声,站起身往尹南歌的方向走去。 —————————— 此时酒吧里早已经开始热闹了。在dj播放的欢快舞曲中,男男女女们一拨一拨地走进舞池,无序地扭动着,释放着。 灯光也在舞动,巨大的水晶灯放射出五彩斑斓,跟着音乐在旋转,打造出梦幻的国度。 到处都是热闹的,奔放的,火热的,却有一处始终是沉冷的,像是被什么隔离在这片空间之外,始终不会被它渲染。 那是在离郎霆烈一行人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完全隐蔽在阴暗里的角落。 郎霆逸坐在那,修长的手指托着一只酒杯,静静地看着。 其实他早就来了。就在郎霆烈几个人进来不久以后,他从酒吧的侧门绕了进来,选在这个不会被发现的角落,等待着。 等待尹南歌。 在看到那个穿着牛仔裤和棕色皮衣的俏丽身影走进来的那一刻,郎霆逸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的头发长了,虽然还不能扎起来,但垂落在耳边,多了几分柔美和妩媚。当然,她还是那样的帅气,那样的利落,什么时候看她,都有英姿煞爽的感觉。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郎霆逸没去算过,可就在他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数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三十五天。 他竟然这么清晰地记住了自己没有见到她的时间。他忘记了那么多与自己相过亲的女人的脸,却能记住每一个没见她的日子。 这毒,似乎太深了…… 他多么希望扬着笑容的她,此时是朝自己走来。可不过是希望而已,他只能看着她往不一样的方向走去,往有蒋甦的地方走去。 是为了陪费芷柔吧,郎霆逸看到尹南歌并没有坐在蒋甦身边,而是在费芷柔的身边坐下了。至少这样不会让他亲眼看着她和蒋甦亲密,至少可以减少点对他的折磨。尽管这折磨是他自己寻来的。 和郎霆烈他们一起离开郎家,郎霆逸往另一个方向驶去。这一路,他一直在犹豫,去还是不去,见还是不见。一直到了那条路的尽头,在拐弯的前一秒,他忽然又调转了头,疯了似的往这边开过来。 见她,还是想见她,疯狂地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可以尽情流露真实情绪地看着她! 他们开始玩骰子的游戏。 第一轮,尹南歌输了。她很爽快地喝掉杯中的酒,一滴不剩。 第二轮,她又输了。她喝酒的脸上始终有一抹笑,淡淡的。却笑得让他心疼。 第三轮,她依然在输。即使离得远,即使看不到她是怎样输的,郎霆逸也能看出,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输,也故意喝酒。 她是一个冷静理智的女人,忽然地这样买醉,无非是有了心事。忧伤又难言的心事。 是因为蒋甦吗?他们吵架了吗?所以今天,蒋甦才没有和尹南歌一起出现在郎家?…… 郎霆逸的视线终于从尹南歌身上移开,看着蒋甦。也终于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一直在避开对方的视线,似乎今晚从来没有过交集。 真是吵架了吗?……他们会分手吗! 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郎霆逸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泛起来的激动和期盼。如果他们分手了,他便不会再克制自己,这份爱也再不用苦苦压抑了!哪怕她和蒋甦有过恋人的关系,哪怕这样的角色转换不会让家人开心,他也不会再忍耐! 心里担忧她不停喝酒的样子,又在雀跃着可能的将来,坐在角落里的郎霆逸,在看到尹南歌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想要追随过去。 可他那颀长的身躯,在看到蒋甦也正快步离开的时候,渐渐缓了下来,又终于停住了。 没有不吵架的恋人。即便是温和的蒋甦和理性的尹南歌,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不该卑劣地去诅咒他们的感情,不该坏心眼地去希望她不幸福。有的人越是吵架,越是热恋。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是磨合必经的过。毕竟,他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握了握拳,郎霆逸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说是来看看她的,他却已经待了这么久了。 可是,转身不到五秒,他又重新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手里的酒杯。 那就肆意一晚吧。 也许……不久以后,也许就在这个夏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他,也真正成为她的“大哥”了。 —————— 胃里的难受,在尹南歌坚持着离开座位以后,更加剧烈。 走进洗手间,尹南歌再也忍不住,大口地吐起来。因为没吃东西,胃里是空的,吐了半天,也不过吐了些酒水出来,依然是灼烧般的难受。 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挂着水珠的有几分憔悴的脸,尹南歌似笑非笑地对自己戳了戳。 “南歌,该理发了。”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尹南歌会经常这样对自己说,提醒自己该去做的事情,就像妈妈叮嘱孩子一样,给自己温暖。 自从和蒋甦在一起后,有人照顾她,有人给她温暖,这个小小的习惯尹南歌已经很久触碰了,直到和蒋甦分手以后。 头发长长了,垂在耳后。这个长度有点尴尬,失了利落的模样,又不能扎起来。想做一点改变,可尝试以后,她知道,她依旧是她,以后也还会是她。 她是尹南歌,她成为不了别人。 打开门,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一瞬,看到斜倚在墙壁上的蒋甦,尹南歌有些发愣。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在以前,他们还是在一起,他仍然和以前一样等着她。 “还好吗?”看到尹南歌出来,蒋甦站直了身体,也把手里的果汁递了过去。 尹南歌现在才感觉到,其实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从未改变过,其实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的朋友而已。 “没事,一点酒而已。”尹南歌落落大方地接过他递来的果汁,一口喝掉。 鲜榨的果汁并不是很凉,对于喝酒的人来说,确实是一剂温暖。可比起果汁,此时的尹南歌更加需要的是一顿晚餐,可以填满胃部的食物。就和感情一样,她其实想要的是爱情,而不是友情。 可无论他给什么,她都会接受,笑着接受。哪怕是痛苦。 “不好意思,现在的我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尹南歌拿着空了的玻璃杯,站在那看他,唇边扬起的弧度多再怎么忍耐都是微涩的,“狼头和费芷柔刚回来,他们也准备结婚了,大家这么高兴的时候,我实在说不出我们已经分手的话。” 蒋甦站在这里等她,自然是被莫修他们叫来的。因为今晚的她确实反常了。而她和蒋甦也一直没有交流,他们能当然看出她和蒋甦之间有问题。要是知道分手的事情,他们该有多惊讶。 “没有……”蒋甦高大的身躯有一瞬的挫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 本来就是对尹南歌有一份深深的愧疚,而刚才郎霆烈的一番话,更是蒋甦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愚蠢”收场。 “蒋甦,”尹南歌依旧站在原地,看他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些什么,沉思着,探究着,微醺的意识让在心底蛰伏许久的疑问汹涌而至,她轻轻地缓慢地问,“狼头要和芷柔结婚,你真的高兴吗?” 蒋甦一颤,刚刚还低垂的眼眸忽而睁大了,看着尹南歌,顿了顿,又淡淡地笑着说,“阿烈结婚,他能幸福,我当然高兴。” “真的吗?”尹南歌笑了笑,又摇摇头,“蒋甦,你骗我。你只是想让自己高兴而已,其实你高兴不起来,不是吗?” “南歌,你说什么,”蒋甦的声音多了一丝粗喘,多了几许焦躁,“我和阿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和他爱的女人结婚,我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南歌,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知道我的酒量,那点酒还不至于让我神志不清。”只是让她长了几分胆量,想要知道真相、知道他心底秘密的勇气。 “蒋甦,你喜欢费芷柔,对不对?” 话问出的尾音是颤抖的,可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想逃避的事实。 “什么!”蒋甦几乎惊跳起来,脸色也瞬间苍白了,看着尹南歌的瞳孔因为惊慌和紧张而剧烈收缩着,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被她窥探到了不该有的秘密,所以他手足无措了……手掌握紧,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肉,尹南歌用此刻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的爱情,真的与她无关…… “可以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再想要坚强,眼底还是起了氤氲,尹南歌似乎停不下自己的声音,就那样轻轻地、不停地问着,“是从几年前你和狼头一起救了她开始?还是从你在费家执行任务开始?还是从费芷柔来到z市,你遇到她开始?……” “南歌,南歌……”震惊过后,蒋甦脸上渐渐浮上痛苦的表情,低沉地呢喃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尹南歌果然不说了,静静地,红着眼眶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蒋甦低垂下眸,整个人像是蔫了气地往后靠去,“……对,我是喜欢费芷柔……我喜欢她……” 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在这一刻,终于滴落下来。可她的唇依然在笑,笑得婉约凄美。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蒋甦抬眸,深深地看着尹南歌,甚至有些乞求,“别让阿烈知道,好吗?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也很痛苦,我也在试图摆脱……我已经伤害了你,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任何人了……” 尹南歌浑身发颤地看着他,好像自己也在体会他的痛苦。一个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不能说,更不能爱,他怎么会不痛苦!比起自己的失恋,他当然更加痛苦! 可他不明白,即便他不说,她也会保守秘密,也会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不管是为了蒋甦,为了郎霆烈,还是为了费芷柔。 “我不会说的,有些秘密就该永远是秘密。你也终会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爱人。” “南歌……”她的泪让他难过,她的话更是让他羞愧得无言以对。他辜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 “别说对不起,也不要因为负疚而对我太温柔。”尹南歌笑着吸了口气,极快地擦拭掉脸上的泪,清透的脸上像从未有悲伤拜访过,“我怕自己糊里糊涂地产生误会,以为我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 是的,如果她可以再卑鄙一点,可以再自私一点,她可以利用他的秘密,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蒋甦一愣,眼里的温柔停滞在那,不知该表达,还是不该表达。 他竟已如此害怕她再回头啊…… 心好痛,可是越痛,她的笑容越灿烂,越豪迈,甚至像莫修那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兄弟一样的动作。 她呵呵地笑,“别紧张,我跟你开玩笑的。和你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兄妹一样的好朋友。” 她的话让蒋甦停滞的表情有了松动,虽然很细微,但尹南歌还是看到了。 “走吧,”尹南歌放下搭在他肩头的手臂,努力让自己显得毫不在意,甚至开起了玩笑,“等时间长了,莫修会以为我们偷偷私奔了。” “嗯。”蒋甦答应着,手斜插进裤兜里,看着尹南歌在自己前面脚步,看似轻快地走着。 尹南歌变了。变得爱说,也爱笑。头发稍稍长长的她,看着也不大一样了。这种变化,蒋甦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笑,是真心的,还是假装的。他只知道,她的变化,皆因他,因为他带去的伤害…… “对了。” 走着走着,尹南歌忽然回过头,犹豫着,还是开口说,“这段时间在他们面前,我们还是假装成原来的样子吧。狼头要结婚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们为我们担心,只想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她是怕郎霆烈起疑吧。他们分手,无论是郎霆烈还是莫修,都一定会追根问底,想知道原因。而凭他们敏锐的感觉,尤其是莫修,也一定会猜出他的心另有所属。因为当初是尹南歌先表白的,他们看得很清楚,这份感情尹南歌的付出比他多。 蒋甦停下脚步看她,点了点头。忽而觉得,自己和尹南歌比起来,懦弱太多。 尹南歌莞尔,转身,继续轻快地往前走。 等他们再回到座位上时,郎霆烈等人看到的,便是笑容灿烂的尹南歌和温柔相随的蒋甦,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郎霆烈和莫修相视一笑,总算是放下心来。 “游戏继续!”在尹南歌落座之前,莫修已经站了起来,比她更快地坐在费芷柔身边,“不过我建议,要调整一下游戏的顺序。” “你坐那边去,”莫修把尹南歌往蒋甦身边的空位推了一把,又转头对费芷柔笑嘻嘻地说,“狼太太,这一晚上前有南歌,后有狼头,把你保护得严严实实,你总共才喝了两杯酒,太没意思了。所以调整一下顺序,你没意见吧?” 那边解决了,矛盾立刻对准费芷柔,这个“修罗”还真不是个善主!郎霆烈无奈地摇头,看着费芷柔。 “可以,没意见。”费芷柔笑着答应,又对郎霆烈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看到尹南歌展开笑颜,她也觉得心情好多了。再说,情侣本就应该坐在一起,游戏玩输了,多喝几杯酒算什么,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哈哈,”莫修大声笑起来,动作飞快地给大家倒上酒,喊着,“新的一轮开始!” 这时,郎霆烈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我哥打来的。”郎霆烈看了看来电显示,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哦,那好吧,改天再一起出来……嗯,放心,莫修和蒋甦没喝酒,一会他们送大家回去……好,再见。” 挂了电话,莫修已经凑过了头,蹙着眉问,“怎么,郎大哥不过来吗?” “嗯,他临时有点事情过不来,说下次再约。”郎霆烈放好了电话,想着刚才听见电话那端也有嘈杂的声音,大概大哥被人也拉到了酒吧之类的地方。 “好可惜,我都好久没看到郎大哥了。”莫修夸张地作花痴状,“郎大哥那样的冷男看着好man,我要是女人早扑上去了!” 郎霆逸和雷玄都属于冷男,但两人又都不一样。雷玄的冷,是发自内心的冷漠,除了他们几个,大概没人见过他的笑脸。可郎霆逸是外冷内热型,他的冷只是被打磨出来的外衣。相处久了便知,他其实有一颗非常温暖的心。 “算了吧,但凡好看的,无论男女,你都想扑。”郎霆烈用拳头把莫修的“花痴”脸顶了回去,哭笑不得。 郎霆逸…… 确实好久没见了。 已经坐下来,重新拿起酒杯的尹南歌,在听到郎霆逸的名字时,有片刻的呆愣。在她保护他的那段时间,她就从未见他出去会过朋友,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那样生活,他有足够的资本去享受生活,甚至可以去挥霍生活,而不是那样苛刻地对待自己,苛刻地连她有时都会微微心疼。 —————————————— 从酒吧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了。 滴酒未沾的莫修和蒋甦分别开着两辆车回去。莫修自然是送郎霆烈、费芷柔和雷玄。蒋甦车上的,当然是尹南歌。 “到了。”在快到尹南歌住所的路口,一路上没有说话的她轻轻开口了,“我就在这里下。” 刚才在酒吧还有说有笑,显得有些兴奋的她,在上车以后,就和蒋甦一起陷入了沉默。她并不是擅长伪装的人,而今夜的戏份,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只能虚软地坐在座位上,什么都不想说了。 “还有一段路,我送你进去。”蒋甦没有减速,依旧往前开着,就像以前一样。 “不用了,”尹南歌坐直身,看着车窗外,重复了一遍,“我就在这里下。” 蒋甦一怔,慢慢地踩下刹车。他习惯了送她到家,哪怕他们不再是以前亲密的关系。可尹南歌的话在提醒他,有些习惯可以改变了。 “我没喝多,也不用担心会遇上坏人,”尹南歌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分消沉,又笑了起来,看着蒋甦说,“我的身手还没有碰上能欺负我的人。” 说着,她下了车,透过车窗对蒋甦笑着挥挥手,“早点回去休息,晚安。” 看她不再回头地往前走,蒋甦握了握手里的方向盘,叹了口气,踩下油门离开了。 刚刚还照映出影子的明亮车灯转移而后消失,尹南歌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蒋甦已经驾车离开了。 伪装轻快的脚步放慢了,伪装开心的笑脸不见了,伪装不在意的肩膀,也慢慢沉下了…… 走过一个路灯,在下一个坏掉的路灯后,光线便暗了,暗得她连自己被拉长的孤单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苦笑着,不再有泪,尹南歌没有停留地往前走。凭她的感觉,即便一路上都没有灯光,她也能顺利地到家。只是她此刻的心情,真的不想要这样的黑暗,让人太冷的黑…… 忽然,一道光束从身后照射过来,很温柔的行车灯,不是很亮,但足以照亮了她脚下的路,也一直能照到她到家的路。 尹南歌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型号和她的那辆一样。车灯晃着眼睛,她看不清坐在车里的人。 她不会去奢望蒋甦会回头来看她,而且这车是陌生的。大概是在路边等什么人吧。 不管是谁,她感谢“他”。至少这一路,不会那么黑,也不会那样孤单了…… 郎霆逸一直坐在车里,看着尹南歌沿着前面的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她的住所。又看见她的窗口亮起了灯。 他关闭了行车灯,又拿出一根香烟,夹在修长的手指中,静静地点上。 在看到尹南歌和蒋甦一起返回,面带笑容地出现在视线里,再看到她在蒋甦身边坐下,郎霆逸知道,他们又和好了,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不该那样去期盼的,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给郎霆烈打去电话后,郎霆逸又呆坐了一会,才终于离开。 可他没有走远,在打发掉跟来的保镖后,他一直坐在自己新买的车子里。 这是和尹南歌一样的牧马人。她的是红色,而他的是黑色。 郎霆逸知道这种方法很幼稚,但至少他能多一点可以与她相联系的地方。在开车的瞬间,在拐弯的瞬间,在停泊的瞬间,都能猜想着她会是怎样做,用一样的方向盘,一样的脚踏板。 看到郎霆烈一行人出来,看到尹南歌坐上蒋甦的车,他也就静静地跟在后面,鬼使神差一般。 再看到蒋甦的车在路边就停下,她从车上走下来,看到蒋甦并没有再送她,郎霆逸不知道自己是气恼蒋甦的不体贴,还是庆幸终于给了自己一点点可以只看到她的时光。 他知道她住的地方。他曾经自己悄悄地来过。 从路口到她的住所并不太远,周围又没什么人,怕她发现,郎霆逸关了车灯,悄悄地缓慢地跟着。 一直看到那个坏掉的路灯。 路太黑了,她想一直这么摸黑着回去吗? 即便知道她夜视力是极佳的,郎霆逸还是有些担心,怕她遇上什么吓一跳,或是绊倒什么摔一跤。 他打开了行车灯,让柔和的光线照亮她回家的路。 尹南歌回过头来看。郎霆烈没有回避,就那样透过车窗,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在车灯的照映下,坐在车里的郎霆逸能清楚地看见尹南歌。可她却不能看清他。 她很快转过头去,果然没有发现他。 有那么一瞬间,郎霆逸竟希望她能看到他。然后他可以下车,走过去,对她淡淡地笑,说一句,“好巧啊,我正好在这里等人”。 他准备好了台词,可视为对手的她并没有踏上他的舞台。 抽完一支烟,他终于发动车辆,调头离开。 ————— “小柔,到家了。” 来到费芷柔的家门口,郎霆烈对趴在自己背上的费芷柔唤了句。 在莫修成功转换目标之后,费芷柔输了很多次,这一晚上着实喝了不少酒,也让莫修大吃一惊。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费芷柔,酒量竟如此之大。若再让莫修知道费芷柔擅长的攻击招数,估计莫修的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题外话: 一万五奉上!大家订阅愉快,嗨起来!么么哒! 161纵情爱 “嗯……”费芷柔迷糊地答应着,揉了揉眼睛。等郎霆烈拿钥匙打开门,又打开房间的灯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是在郎霆烈的背上。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费芷柔还不至于完全醉倒。只是时间晚了,酒精刺激着瞌睡虫,竟让她在车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已经到家了,放我下来吧。” “不着急,还没到卧室呢。”郎霆烈无视她轻如羽毛的挣扎,径直往卧室走去,一直到了*边,才把她放下来。 “怎么样?没喝多吧?”郎霆烈在她腿边蹲下,看着费芷柔微微发红的脸蛋,还有染上几许迷离的眼睛,有点担心,也忽然地口干舌燥。因为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他们的第一晚。那晚的她也是刚喝过酒,体香晕上了酒香,让人心驰荡漾。 “没事,还好。”费芷柔眯着眼睛笑。虽没喝多,意识还很清醒,但视线有点晕晕的,看什么也都染了一层朦胧的颜色。尤其在看着身边的郎霆烈时,这种颜色就更加五彩斑斓,波光粼粼了。 “我去给你倒点水喝。”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时将她扑倒,郎霆烈给自己找了暂时离开的理由,也正好去给自己灌点凉水,下下火。 等郎霆烈拿着水杯走回卧室的时候,费芷柔已经斜躺在*上了。 她的脸更红了,好像酒的后劲上来了。 “小柔,先喝点蜂蜜水再睡。”郎霆烈轻声唤着她,将她扶起来,把水杯递到她唇边,“乖,喝了这个不容易头疼。” 看她困成这样,他哪里还舍得和她激情四射,只想让她赶紧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嗯……我又睡着了吗?”听到他的低唤,费芷柔睁开了眼睛,也听话地把他递来的蜂蜜水喝了下去。 “真乖……”看她柔顺的样子,像只可爱的小猫,郎霆烈情不自禁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碰到她带着蜂蜜水的湿漉漉的唇,又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嘴里呢喃着,“好甜啊……” 被酒精醺红的脸一下子烧得更旺了,她也没推开他,只是笑着,蜷缩在他怀里,觉得甜蜜又舒适。 “很晚了,脱了衣服好好睡吧。”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郎霆烈在自己还能克制的时候,松开了她,站了起来。 费芷柔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撅着红唇,孩子气地说,“你要去哪?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 也许是酒精放大了心里的欲念,现在的她就是想让他在身边,就是怕他会离开,哪怕是暂时的,哪怕明天就能见到。这份惊慌几乎赶跑了她所有的瞌睡虫。 郎霆烈心中一喜,低头看她,“你是在留我过夜吗?” “现在都快一点了,你喝了酒又没开车,不在这里睡,还能去哪里?”费芷柔避重就轻地说,眼睛已经难为情地垂了下去。 “好,听狼太太的。”郎霆烈咧着嘴笑,又要走开。 “不是不走了吗?”费芷柔抓得更紧。 “只是去冲个澡,”喜欢被她这样依恋的感觉,郎霆烈笑得得意又满足,“你先睡吧。” “哦。”费芷柔点点头,终于松开了他。 他确实该冲个澡了,冲个凉水澡。灌了一肚子凉水都没下去的“火”,刚刚几下轻吻又轻易撩拨了上来。 打开花洒,郎霆烈拍了拍胸口坚实的肌肉,走到冰冷的水柱下。虽说到了春天,但这里的温度比南方总是暖得慢些,尤其是凌晨,更是觉得有寒气。而这不到十度的水温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却也正是他需要的。 穿透肌肉的寒冷袭遍全身,当然也能成功地浇灭了他身体的火焰。 正冲着淋浴,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怎么了,小柔?”看着站在浴室门口已经换上一件睡袍的费芷柔,郎霆烈不动声色地关掉了花洒,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在冲凉水澡。 是她自己闯进他正在洗澡的浴室的,可看到他丝毫没有遮掩身体的动作,费芷柔还是咬紧了唇,耳根发烫地关上门,又朝他走去。 郎霆烈站在原地,看着她,刚被浇下去的主炙热又在眼底熊熊燃烧,本能地渴望着,等待她进一步靠近。 此时的费芷柔已经松开了竖起的长发,发梢微卷又蓬松地搭在她肩膀上,说不出的妩媚。她的睡袍穿得似乎很匆忙,松松地系着腰带,微微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一片雪白的肌肤。 她一步步走来,而他的心跳因为某种兴奋跟着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费芷柔在他面前停下,熏红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羞涩。 从郎霆烈身后的镜子里,她那样清晰地看到他背上新添的伤痕。一条条,一道道,那是他受的家法…… 这个让人恨不起来,越爱越深的男人…… 她庆幸自己不是飞蛾扑火。爱的那个人正好也爱着自己,这是多么幸福的缘分。 “你在冲冷水澡?”费芷柔的眉头微蹙。 他洗澡的浴室里没有一点水汽,也没有一点温度,而当她的手指触碰上他的肌肤时,冰凉的触感都让她微微颤了。 这么冷的夜,他…… 她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他的嗜好,他不过是想浇熄一点什么…… 红唇扬起,这样的他让她心疼,也让她更加热爱。 “郎先生,就算是钢铁的身体也经不起你这样造的。”费芷柔说着,手指已经摸上花洒的开关,调到热水,然后打开。 温热的水飞快流下,流在他肌理深刻的身上。而她,在他一直炙热又期待的眼神里,轻轻褪去她身上仅着的那件睡袍。 “我跟你一起……”她踮起脚,伸出玉臂,圈上他的颈脖。 酒精让夜变得迷醉,让人变得热情,让欲念更加旺盛,想要尽情释放。如果悲伤,会尽情悲伤。如果爱,会*去爱…… 再也忍不住把她揽入自己火热胸膛的那一刻,郎霆烈也听到她如魅惑精灵般的声音,“我要给你不一样的夜。” …… —————————————————— 醒来时,太阳已经高照了。郎霆烈也还睡在身边。他一条胳膊枕着她的头,一条胳膊搂着她的腰,用这样霸道的占有方式,温暖着她。睁开眼,对上他清朗立体的下巴,看着他孩子一般安静的睡脸,费芷柔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她不由地伸出手,在他刚冒出来的胡茬上轻轻摩挲着。 “好玩吗?”还是闭着眼睛的郎霆烈扬起了唇角,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低笑在沙哑的声线上划过,有最原始的魅力,让她止不住的心颤。 “好玩!像在摸小狗!”费芷柔恶作剧地用力在他下巴上快速抚摸,笑靥如花,露出调皮的眼神。 她柔软的小手总有种魔力,只要一碰,不管碰哪里,都会让他觉得痒。心痒痒的那种。 “我可不是小狗,”他实在忍不住,一个翻身,已经将她压在身下,“我是狼!这样摸一只狼,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吃掉!” “不要啊,我求饶!”费芷柔笑着求饶,昨晚是她撩的火,却也是她先败下阵来。到现在也还绵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经不起他的“吃”了。 可郎霆烈哪里听得进,更何况她吃吃笑的声音更像是欲拒还迎。他扣着她的手腕,身体不敢太用力地压着她,对准她光洁的颈脖低下头去…… 以为他要开始新一轮,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在她脖子上舔一口,然后抬头看她,嘿嘿地笑,“这么好的食物我可舍不得一口吃坏了,先舔舔过过瘾吧,养肥一点我再吃!” 莫修不愧是老手,果然成全了他的激情四射。只要控制好她的饮酒量,郎霆烈不介意这样的聚会再多来几次!只是昨晚被她的热情点燃,着了魔,有点失控了。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在求饶,即使想得疼痛,郎霆烈也还是放开了她。 费芷柔甜美一笑,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他是在心疼她,她知道。 费芷柔洗漱完出来时,郎霆烈也已经在穿衣服了。 “要去公司吗?”看他在穿衬衣,费芷柔走过去,帮他系上衬衣的纽扣,又拿过放在*边的领带,绕过他的脖子,认真地打着领结。 虽然没有住在这,但偶尔会过夜,她留了他的几套衣服,方便他换洗。 “嗯,我叫了外卖的早点,和你一起吃完早饭就去公司。” 她脸上有淡淡润肤露的香味,很清淡,也很清爽,混着从她衣领里透出来的体香,瞬间就能让他迷醉。 看她低垂下眸,认真地进行手里的动作,一颗颗帮他系好衬衣的纽扣,又打出一个精致漂亮的领结…… 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已经结婚了,她是照料他生活的妻子,他是外出挣钱养家的丈夫,简单的幸福,也是最甜蜜的幸福…… “小柔,”心里有激荡,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更紧地贴在他的怀里,也轻吻着她的额头,呢喃着,“我爱你。” 她笑着,没有说话,却已经紧紧圈住他的腰。 早点很快就送到了。 费芷柔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欣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谁说秀色可餐只是指女人,英俊的男人也可以是一盘“下饭的菜”。 同样是黑色西装,却因为不同的材质,不同的裁剪,此时的郎先生,俨然是“君临天下”的冷峻大总裁,而不是男人帮里的酷帅“狼头”。可不管是哪个他,哪样的他,都有着不同的魅力,能让人一眼识出、一眼*的魅力。 “想吃我吗?”低头吃饭的郎霆烈忽然抬起头,对上她晶亮的眼睛,眨了眨,笑着说,“吃我是需要有体力的,你得先把自己填饱一点,养肥一点。就你现在的小细腰,我都快要不敢使劲了!” 什么啊!刚刚还觉得他是冷峻总裁范,怎么一下就换成了莫修那样不羁的频道,忽正忽邪的,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的眼神太邪魅,费芷柔赶紧闪躲开,低头吃饭。 郎霆烈暗暗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伸手往她快要喝完的杯子里又倒上热热的豆浆。 曾看过一个儿童保健品的广告,里面有句台词说,“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宝宝大口大口地吃饭”。现在,到了郎霆烈这,也是如此。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费芷柔大口大口地吃饭。因为她比以前在费家时瘦得太多,因为这些伤害都是他造成的。就像要弥补伤害一样,他也想让她早点恢复到以前红润的样子。 等吃饭早饭,郎霆烈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过费芷柔,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声地说,“小柔,有件事我想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看出他眼神的凝重,费芷柔知道他即将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由地有点紧张和不安。 “关于你的父亲,费楚雄,”郎霆烈深深地看着她,“你想怎么处理?” 费芷柔愣住了。她没想到郎霆烈竟会如此突然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还问她要想如何处理…… “我知道他对你,对你妈妈所做的一切,我知道在那年你们离家出走以后,他虐待了你,囚禁了你,才会让你病倒昏迷,而后失去了一段记忆。” 她坐在他身上,郎霆烈当然能感觉到她此时浑身的颤栗,也能明白那段时间在她心里造成的是怎样的伤害。想到这,对那个残忍无情的男人,郎霆烈更是憎恶了! “小柔,如果你恨他,你想报复他,我会帮你,我会让费楚雄*之间一无所有!” 若是别的人,郎霆烈可以不问费芷柔的意见,只要是伤害她的,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他会毫不留情地摧毁!就像那个龌龊无耻的陈总,不仅让他官司缠身,倾家荡产,一纸偷税漏税的匿名举报,更是能让他随时陷入囹圄,永无翻身之日! 可这个人不同,他是费芷柔的亲生父亲。即便他做得再狠,再绝,都是他给了费芷柔生命,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 其实这段时间,郎霆烈已经在关注费家和费楚雄的情况了,也已经悄悄地在着手收购费家所有产业的事情。只要费芷柔点头,那个将她赶出家门的费家,所有的一切,将会是她的囊中物! 让费楚雄一无所有…… 蜷缩在郎霆烈怀里的费芷柔,忽然挺直了背。 当费楚雄毒打陆怀秋的时候,当他把自己关进地下室的时候,当他威逼自己嫁给翟镐的时候,当他强迫自己放弃郎霆烈的时候,当他狠心把她们母女赶出费家的时候,当他绝情地拒绝来见陆怀秋最后一面的时候,费芷柔那么用力地诅咒过,希望费楚雄一无所有,希望漠视亲情、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的他孤独终老,到死都后悔! 可是,在听到郎霆烈说出这句“一无所有”时,她的心微微地酸痛了。她知道郎氏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点,也能在脑海里想象出费楚雄捶胸顿足、沮丧颓废的一幕。可这一幕,并没有让她有多少报复的块感,反而让她的心,痛了。 这个人再狠毒、再无情,也是她的父亲,也是妈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若他真的一无所有,真的落魄终老,她会高兴吗,妈妈会高兴吗…… 其实,对他所有的怨恨,是因为她和妈妈都在企盼一份爱……是为了爱,而不是为了恨…… “算了……”费芷柔对郎霆烈轻轻地摇头,眼底依然有未散的痛苦,但她在隐忍,也在努力驱散,“他毕竟是我的爸爸,是他给了我生命,让我活着,让我有机会遇到你。虽然他曾给过我那么多痛苦,但我现在是幸福的……我不想去恨,不想再去纠缠,再去背负枷锁。那不是我要的,也不是妈妈想要的……阿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算了,现在的我只想快乐简单地生活,不要再去管费家,也不要想着为我报复,好吗?” “好,小柔,好……”他一把紧紧地抱住她,感动着,又心疼着。 他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手掌不停地在她背上摩挲,“我都听你的!” 她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纯真的女人!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女人!宽容大度仁慈的女人!所以他才没有私下动手,不想自己弄巧成拙,再一次伤害了她。 只是,这样美好的她,他当初为什么看不到,为什么要凭空相信她那套用来驱赶自己的说辞,才会让事情在后来越变越糟,才会让亲手铸了一把“毒剑”戳在胸口,日日折磨着他! 【小柔,若你以后知道“艳照”的真相,也能这样轻易地原谅我吗?如此善良的你,会选择原谅罪无可恕的我吗?……】 他竟然颤得比她还厉害,费芷柔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伤心,转而轻拍着他的背,轻笑着,在安慰他,“其实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胸口有抑制不住的哽痛,郎霆烈此刻不敢看她,依旧那样抱着她。 “早就该说的,”费芷柔笑得云淡风清,“那年在z市,你和蒋甦救过我和妹妹的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 “什么?!”郎霆烈一下子放开了她,抓着她的双肩,欣喜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那段记忆已经回来了?……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很久了。”费芷柔抿了抿唇,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还记得我毕业典礼那天吗?你来学校看我,陪我散步,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被几个小*欺负。你走下了车,而我坐在车上。” “我记得,当然记得!”郎霆烈呼哧着热气,眼神很焦灼也很兴奋,他记得每一个和她相处的日子。 他低喊着,“然后呢!” “那天是在一条小巷口。那条巷子很深,也很暗。在你朝那些认走过去的时候,我脑海里有许多影像在浮现。”费芷柔伸手,抚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其实十四岁那年,高烧一场之后,我并不是完完全全地忘记了那件事情。所以我才会经常停驻在那样类似的小巷前,才会在再遇你之后的某些瞬间觉得你并不陌生,才会在看到你少年的模样时觉得很熟悉。直到那天,我终于完全地想起了那晚被你救过的事情……其实那晚,我看到了你的样子,十八岁少年的你,我也记住了你。我拉着若萱从那个地方离开,去找了警察,想让他们来抓那些坏人,可也在那个时候,警察把我们送到已经报案的爸爸那,把我们带回了r市。”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握着她双肩的手在剧烈颤抖,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162整蛊狼头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在一起,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你的负担。”费芷柔笑着,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让她的黑眸燃起了浓浓的眷恋,很快又含着微微的苦涩,“之后说不记得,也是为了让你离开,不再对我有留恋。” “小柔,小柔……”郎霆烈再一次紧紧抱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上天竟在这样地捉弄着他们,一次又一次,让他找不到源头,理不清方向,终酿成了无法回头的大错! “怎么了,阿烈?”他这样用力抱她的感觉,像是一个怕失去什么的孩子,让费芷柔有些心慌,也不安。 “没什么……”郎霆烈依旧固执地抱着,“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想到什么,费芷柔轻笑了一下,带着疼惜地抚摸他乌黑浓密的发,柔声说,“阿烈,都过去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只要我们以后能幸福就好了……” 她还没说完,一张滚烫的唇覆了过来,温柔又急切…… 【没有,还没有过去……小柔,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还没告诉你。如果能有什么能阻隔掉所有的过去,该有多好,那么,在想到以后时我不会如此惶恐,如此惊慌失措。因为……哪怕我做得再多,总还是隐隐地觉得,觉得你还是会离开我……】 ———————————————— 门铃响了。 费芷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面孔,她开心地扬起唇角。 “赵姐!”打开门,费芷柔笑着唤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她离开z市以后,赵雪萍竟也辞了在晟霆的工作,回了县城老家。 “我来看看你啊!”赵雪萍拎着满满一袋子水果,笑呵呵地走进来,“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让赵姐好担心啊!” 费芷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走得绝望又伤心,她只想找个地方疗伤,所以只邮寄了一封辞职信就离开了,没有向赵雪萍告别。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回到z市后,费芷柔想找赵雪萍,想感谢她为自己辩白。可赵雪萍家里关着门,手机也打不通了,邻居说她回了老家。今天突然出现,实在让费芷柔感到惊喜。 “有位大老板前天来找我,说他的晟霆集团很需要我这样的职员,很隆重地要请我回来。”赵雪萍故作高姿态地表示无奈,叹了口气,说,“我看他那么有诚意,决定考虑考虑,所以先回来了。” 费芷柔笑了。郎霆烈知道她在找赵雪萍,知道她想她了,所以特意去把赵雪萍请回来。因为,在这个城市里,赵雪萍对她,是很特殊的存在。 “既然你的老板这么看重你,你就留下来吧,”费芷柔挽着赵雪萍的胳膊,近乎撒娇地说,“也可以多陪陪我啊。” “嗯……”赵雪萍假装犹豫了很久,然后点头,“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答应他了。不过,暂时还在考察期。” 那天见过郎霆烈后,赵雪萍才知道费芷柔竟然悄悄地离开了。她肯定是被这个男人伤透了心才走的,一想到这个,赵雪萍就讨厌极了他,立刻辞了职,回了老家,就算工资福利再好,也不想继续待在他的地盘! 直到前天,这个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竟然跑去她的老旧小屋,真诚地恳请她再回去,也请她多多陪伴费芷柔。 他说的那么诚恳又动情,赵雪萍心软了。费芷柔都能原谅他,跟他回去了,她这个外人干嘛还多此一举地气恼呢。 另外,不得不承认,他的颜值也为他加了分。看这样一个帅哥双眸闪烁恳求自己的模样,真是一件很过瘾很解气的事情! 两个女人互相问候了一会,费芷柔去给赵雪萍倒茶。 “你在织毛衣吗?”等费芷柔拿着茶杯走过来时,赵雪萍正在看她刚才忙碌的“工作”。 “嗯。”费芷柔点点头,有点羞涩。虽然还没织完,但毛衣的颜色和款式,一看就是为男人织的。 其实毛衣织了有一段时间了,从和他重新在一起的时候。自那天看他穿着她织的第一件毛衣,费芷柔便加快了速度,想赶着在春天结束之前,让他再穿上一件她亲手织的爱心毛衣。 “他那样伤害你,欺骗你,你能原谅他,他都要烧香拜佛了,干嘛还给他织毛衣!”赵雪萍想着她的蕙质兰心,又想着那个帅哥曾经的冷酷无情,忍不住说道,“芷柔,要我说,你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快原谅他,应该好好整治他,给他吃点苦头再说!” “算了,其实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费芷柔笑着,“只是情商低了点,笨笨的。” “什么情商,我看他智商也低!” 赵雪萍正在埋怨,门铃又响了。 这次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尹南歌。 “狼头怕你无聊,让我来陪陪你。”不像赵雪萍的拐弯抹角,尹南歌倒是开门见山地说。 “尹小姐,你好!”看到走进来的尹南歌,赵雪萍也很开心,眉开眼笑的。 不过下一刻,她又敛了笑,看尹南歌的眼神有点担忧,“尹小姐,你气色不好啊。生病了吗?” “没有。”尹南歌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的穿衣镜。 镜子里的她果然面色苍白憔悴,乌黑的眼睛看着那样失神,还能看见淡淡的眼圈。 她和站在旁边的费芷柔完全不同。 费芷柔虽然依旧消瘦,但她此时面色红润,双眸里总是泛着灼灼的光彩,爱情把她滋润成最鲜艳最娇嫩的花,看着就幸福。 而她呢?*的辗转难眠…… “昨晚喝得有点多,没休息好。”尹南歌回头,对她们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笑笑。 “喝酒了?你们一起吗?”赵雪萍看着尹南歌和费芷柔。 “嗯,几个朋友在一起聚会。”费芷柔笑着点头。 都是喝酒,怎么一个面色红润,一个面色憔悴?憔悴的,还偏偏是平时比较强健的那个。 有点疑惑,赵雪萍也没多想,拎着水果往厨房走去,“现在的流行语是,年轻人少熬夜。你们两个都要注意身体,我给你们削水果吃去。” “赵姐,给我,我来吧。”费芷柔要去拿赵雪萍手里的袋子,却被她推开了。 “你家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别把我当客人。”赵雪萍笑呵呵的,已经快步走进厨房了。 费芷柔没再阻拦,转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 “南歌,先喝点水。” 她在尹南歌身边坐下,又低声地问,“你和蒋甦怎样了?和好了吗?” 尹南歌去拿水杯的手指怔了一下,又很快握住了手柄。 “放心,一点小问题,已经都好了。”尹南歌轻笑,“情侣没有不吵架的。吵一吵,说不定感情就更好了。” “那就好。”费芷柔抿唇,舒心地笑了。 两个不一样的人在一起,彼此有不同的优缺点,有的恰好能包容,有的却像正好相对的棱角,锋利地指着对方。只有不停地磨合,才能削去那种锋利。这个过程是痛的,但痛过以后是甜的。 就像她和郎霆烈。经历风雨才会更懂珍惜。 “这是什么?”尹南歌怕费芷柔再问,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拿起放在沙发上正在织的快要完成的毛衣。 尹南歌从未做过这种女工,所以对这种东西不懂,也不熟悉。但她还是能看出这件毛衣手工繁杂,付诸了不少心血。 “我给阿烈织的。”虽然红了脸,但费芷柔的眼底是浓浓的甜蜜,脑海里已经在想象他穿上这件浅灰色毛衫的俊朗模样。 “你手好巧啊!”尹南歌不由赞叹,也有些落寞,“我只会简单的缝纽扣。” “那是因为我太无聊了,而且我能为阿烈做的,也只有这个。”费芷柔心中有和尹南歌不一样的向往,“要是我像你一样,会各种技能,能与阿烈并肩作战就好了。” 尹南歌低垂下眸,眼底划过忧伤。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想要一个能并肩作战的女人,比如,蒋甦。他不想要。 “要我说,”赵雪萍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正好听见她们的对话,大声说,“现在就该你端着架子,不要轻易给他甜头,整整他,让他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凭什么还给他织爱心毛衣!” 赵雪萍只知道费芷柔伤心离开了,而后郎霆烈将她追了回来,并不知道期间发生的事情,当然也就不知道其实郎霆烈吃了不少苦头。 费芷柔和尹南歌相视一笑,也没说什么。 “尹小姐,你说呢?”赵雪萍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把水果盘放下后,拿过尹南歌手里的毛衣,又挨着尹南歌坐下来,“都是女人,我们不能眼看着芷柔白白受欺负,而他一点苦头都没吃。” “赵姐,其实不是那样的,他……”知道赵雪萍是热心肠,费芷柔感动又无奈,笑着想要替郎霆烈辩白。 “没出息的丫头,知道你心肠软,你就别说话了!”赵雪萍撅着嘴打断她,只是看着尹南歌,“尹小姐,我刚才想了个办法来治治这个不可一世的大老板,你看行不行?” 知道尹南歌是和外表不一样的热心肠的人,她又为费芷柔的事情那样东奔西走,赵雪萍对她很是信任,觉得她是能担当的女人。 “说说看。”尹南歌坐在两个女人中间,淡淡地笑着。同样身为女人,对这个伤透女人心的笨狼头,来点小小惩罚,她还是不介意的。 “就是这样……”赵雪萍视而不见一直盯着她们俩的费芷柔,凑过去,在尹南歌耳边小声地嘀咕。 费芷柔听不太清楚赵雪萍说的话,只是看着尹南歌的唇角越扬越高,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画面。 “怎样?”说完了,赵雪萍期待地看着尹南歌,有点小兴奋。 “嗯,挺好的。”尹南歌终于敛了笑,很正经地点头。 别看赵雪萍年纪大,但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尤其是看多了电视剧,总能有许多奇怪又新鲜的想法,让她这个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什么挺好的?”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商量什么,费芷柔只能疑惑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居心叵测”的眼神。 —————————————————— 在餐厅吃完晚饭,郎霆烈送费芷柔回家。一起在公众场合露过几次面,就算低调行事,就算压制着媒体不去特意报导,z市也几乎全都知道了郎家二少有了心仪的女孩,郎家二少奶奶的宝座已经被占据了。之前还忐忑不安的费芷柔,发现好像是自己多想了,不管是公众还是媒体,似乎并不是很好奇她的身份和来历,所有拍到的照片也都只有她的侧面或是背影,几句简单的话就带过去了。 或许这是郎氏一贯低调的风格吧。所以作为次子的郎霆烈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曝光身份,直到他自己主动的那天。不管怎样,没有了那种无形的压力,费芷柔觉得日子过得更加舒适开心了。 “阿烈,我有东西送给你。” 郎霆烈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费芷柔自己调制的柚子茶,她走进卧室,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有礼物?太好了!”郎霆烈笑着放下茶杯,欣喜地看着她。无论她给他什么,他都视如珍宝。就像收集回忆,他要收集她给的所有东西。那件毛衣太珍贵了,他舍不得穿,就在那天九十九次告白时才穿过一回。 “你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总裁,还会这么稀罕我送的东西啊?”费芷柔并不着急把东西拿出来,看着他呵呵地笑。 “当然啊,哪怕你送一粒沙子,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沙!”郎霆烈搂过她的腰,闻着她颈窝里清香的气息。 “油嘴滑舌,你都像莫修了。”手指在他凑近的额头上戳了戳,费芷柔从身后把袋子拿了出来,放进郎霆烈的手里,笑得匪夷所思。 郎霆烈没注意那抹笑,已经着急地低头,打开袋子。 “哈哈,我喜欢!”一看到袋子里的毛衣,郎霆烈顿时眉开眼笑。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她亲手织的。即使还没打开,还不知道合不合身、好不好看,他都觉得比商场里几万、十几万的品牌毛衫不知好上多少倍!因为这份心意是稀世珍宝! “你什么时候开始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郎霆烈一边把毛衣往外拿,一边笑着问,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像个孩子。自从穿过她的爱心毛衣之后,再穿别的毛衫总觉得冷冰冰的,超级无感。现在好了,多了一件!实在想的时候可以拿一件穿了! “织了有段时间了,”看他的表情,费芷柔笑得更甜了,“你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在家织。上次给你织的那件,看你很少穿,以为你不喜欢,所以这次换了风格……” “我哪里是不喜欢啊,我是舍不得!”郎霆烈被她笑得心痒,忍不住在她甜笑的唇边亲了亲,“知道织毛衣这种活很辛苦,就那么一件,天天穿不得旧了!所以我得收起来,好好保管!” “我织毛衣是给你穿的,不是让你当收藏品的。”费芷柔含笑的眼里,有感动,也闪过不忍。可想到那两个女人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她也只能狠下心了。 “算了,你要是再不穿,就把它们都还给我。”费芷柔嘟着嘴,故作生气地要去抢回他拿在手里的毛衣。 “我穿,谁说我不穿了!”郎霆烈赶紧护在怀里,生怕她真的要了回去,又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织了,一直那么织着,又伤眼睛又伤身体。” “好吧好吧。”费芷柔无奈地摇头,觉得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是个孩子。 “快试试吧,我特意换了另一种款式,应该很适合你。”转眸,她悄悄地狡黠一笑,然后非常期待地看着他。 “还需要试吗?”郎霆烈把毛衣打开,笑咧咧地说,“你亲手织的毛衣肯定合适!” 可话音刚落,郎霆烈忽而愣住了。 这…… 这毛衣比上次那件小多了,看着像是给费芷柔穿的还差不多。 “小柔,这件衣服……好小。”拿着手里小小的针织衫,郎霆烈哭笑不得。 当然小啦!这是赵雪萍给她侄儿织的毛衣。她侄儿才刚十八岁,体格也小得多,衣服当然小了! 上午在家,赵雪萍叽里咕噜地跟尹南歌说了些悄悄话,然后又迅速离开了费芷柔的家。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件毛衫,非要“狸猫换太子”,让费芷柔“送”给郎霆烈。 “一来是整整他,出一口闷气,谁让他以前在背后做那么多小动作。二来,也是看看这个男人能为你做到哪一步,看他能不能做一个爱妻牌的好老公!小柔,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这是赵雪萍对费芷柔说的话。 一开始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整郎霆烈,费芷柔还有些忐忑。毕竟她都已经原谅他了,也确实不再计较了。他已经受了不少苦,她舍不得再去为难他。可是,听到赵雪萍的整蛊办法,费芷柔笑了。 既然是不痛不痒的方法,那她就试试吧。她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小了吗?不会啊,我是按以前的尺寸来织的……”费芷柔忍住笑,忽而冷了眉,开始生气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宝贝我送的东西,你就是嫌我手艺不好,难怪还说让我以后不要织了。上次那件就穿了一回,这次的,又说大小不对。” 说着,费芷柔挑起眉,又要伸手去拿那件毛衣,“要是真嫌小就扔掉,反正我就这手艺!不穿拉倒!” “穿,怎么不穿了!”郎霆烈又紧紧护住,赔着笑,“你的手艺最最好了,我怎么会不喜欢呢!真的,相信我,我明天就穿!”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费芷柔扫了他一眼,很快转过身,去阳台上收晾晒的衣服去了。 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前一秒还温柔体贴,怎么下一刻又秒变野蛮女友,蛮横不讲理了。这件衣服明显比他的体格小了将近一半,又短了那么多,估计穿上身都成带袖肚兜的效果了!若是明天穿去上班……my god,那画面一定美到无法想象!…… 穿!为什么不穿!她织毛衣的不怕辛苦,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倒挑三拣四了!敢问现在还有几个女人会亲手干这活,谁不是去商场轻轻松松买一件送给爱人当礼物。也只有她了,总想给他特别的、与众不同的、花尽心思的东西。别说是件毛衣了,哪怕这是荆棘,只要是她亲手编织的,他也会披上! 想到这,刚刚还惊讶又无奈的心情顿时释然了,郎霆烈依旧喜滋滋地把毛衣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他没发现,在阳台的玻璃门旁边,费芷柔正从玻璃折射过来的影像中看着他,偷偷地笑。 163狼式求婚——你不愿意也要嫁 “郎总。” 助理走到办公室门口,对里面正在埋头看文件的郎霆烈唤了句。 “进来吧。”郎霆烈没有抬头,马不停蹄地处理手上的工作。虽然还没有对郎天翰提起,但他已经跟郎霆逸商量过了。等和费芷柔结婚后,他还是想回wolf,继续去管理他的保镖公司。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天地。而这一点,费芷柔也早已认同,只要他去哪,她便去哪。 所以,现在的郎霆烈非常忙碌,恨不得能够分身。除了要打理结婚的事情,他也想尽量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在以后交接给大哥时,不会出问题,也不会拖后腿。 “郎总,我刚才跟艾拉公主的经纪人联系过了,确定他们回国的时间是后天。” “怎么又提前了?”郎霆烈终于抬起了头,眉头微蹙。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个喜欢惹事生非的公主还非要干扰他的节奏。 助理摇头,说,“那边没说,只给了我一个确定的时间。还有……” 助理说着,顿住了。 “还有什么?”郎霆烈的声音有几分不耐。实际上,听到“艾拉”这个名字,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还有艾拉公主在电话里,让我提醒您,请您别忘了约定。”助理小声地说着。 黑眸里闪过一丝厌恶,郎霆烈沉默了几秒,还是说道,“我知道了。” 艾拉对他有那么执着吗?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不怕他,还没对他死心吗?……不管怎样,已经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但对艾拉他不会有任何的改观。从以前的妹妹,到后来的雇主,再到现在,对这个任性又不心善的公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郎总……” “还有什么事要说?”郎霆烈已经重新低下了头。 助理支支吾吾地,“你衣服的尺寸是不是不对?” 衣服? 郎霆烈错愕了几秒,在看着自己时,才恍然大悟助理说的是什么,眼底闪过几分尴尬。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尺寸不对。像个紧身衣紧紧地包裹在身上不说,还短到了肚脐眼。若不是里面穿了件底衫,就是时下女装流行的露脐装了! 其实今天的温度穿件毛衣刚刚好。可费芷柔说毛衫有点薄,非要他出门时再加一件外套。她说什么,他就听。她让他穿什么,他就穿。所谓*妻,这是最基本的。所以,虽然会觉得热,郎霆烈还是老老实实地又穿上一件。而这一路上,因为毛衫外面穿了个外套,没什么人注意,助理也自然没发现他独特的“爱心”毛衣。 而到了办公室,郎霆烈太专注于工作,温度升上来后觉得热,随手把外套脱下丢在一边,身上就只穿着他的“爱心”毛衣。这会,助理进来,看到往日玉树临风的郎总,竟然在西装里穿着这么一件小小的毛衫,当然目瞪口呆! 关键是他的样子越看越搞笑。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助理当然要强忍住满腹的笑意。他忍得太厉害了,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了。 “你懂什么。”郎霆烈表情平淡,依旧专注地在看他的文件,若无其事一般,“这是今春最新款。” 他想起那则经典的童话,《皇帝的新装》。他现在的心情就像那位皇帝,硬着头皮装高雅。 咩?郎总说的咩?他听错了吗?助理脸上的肌肉不抖了,眼珠子倒是要蹦了出来! 郎霆烈无视他瞠目结舌到了极点的神情,倨傲的样子,又说,“这是绝版,仅此一件。你想买还没有。” 咩?郎总又说的咩?他还是听错了吗? 绝版?想买?……no,别说买,倒给他钱,他也不穿这玩意! 这下助理不表示震惊了,他浑身哇哇地冒冷汗。 今天这一幕,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郎总吃错药了,还有一种就是他自己吃错药了,陷入噩梦般的幻觉。 他的偶像啊,他的顶级保镖暨高冷总裁啊,竟然穿衣品味*之间变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他吃错药了,这一定是幻觉! 几秒的呆愣后,助理飞快地转过身,疾步离开了郎霆烈的办公室。希望下次再进来时,这场噩梦已经过去了! 听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郎霆烈终于抬起了头。 有那么奇怪吗?想起助理的样子,郎霆烈微微蹙眉,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边的穿衣镜前看了看。 乍一看,是挺奇怪的,也挺搞笑的。他这么高大魁梧的人,竟穿了这么一件小小的衣裳。 可是仔细看看,郎霆烈倒也习惯了,而且越看越顺眼。这可是他心爱的女人一针一针织出来的,而且他早上穿上它时,费芷柔看他的眼神那样兴奋,还温柔地帮他整理好衣角。 想着她甜美的笑,郎霆烈也不由地扬起唇角。只要她觉得好看,那就是好看! “没眼光的家伙,”对刚才助理站立的地方,郎霆烈不屑地白了一眼,“这可比你身上那件俗气玩意珍贵多了,羡慕嫉妒恨去吧!” 说完,他笑呵呵地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他得赶紧把这些文件批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 “费小姐,到了。” 夕阳下,郎霆烈派来的车在某一处港口停下。 “好的,谢谢。”费芷柔拎起放在座位上的袋子,刚拉开车门,那只熟悉的大掌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眼前的郎霆烈听话地穿着外套,费芷柔松了口气。他毕竟是个大总裁,要在那么多职员面前露脸。若真是露出穿在里面的那件滑稽衣衫,那她的罪过就大了。答应赵雪萍要整蛊郎霆烈,但也要适可而止嘛。只是今天温度有点高,让他这么个体热的大男人穿了一件又一件,真是难为了。 “要带我去哪?”费芷柔牵上他的手,跟着郎霆烈一直往前走。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郎霆烈神神秘秘地笑。在看到费芷柔手里拎着的袋子时,眼睛又亮了一下,“又要送我礼物吗?” “不是,”费芷柔笑着把袋子往旁边拿,不让他看到里面的东西,“你真贪心,昨天刚拿过礼物,今天又想要了。” 而且,那样的“礼物”没有吓到他吗?换成别人打死都不敢要礼物了。 “只要你给的,我什么时候都想要!”明知她是什么意思,他偏要往歪里说,压低着声线,沙沙哑哑的,唇边还挂着略痞的笑,“就算你不给,我也想要!” 那抹痞笑让她红了脸,娇嗔地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没正经。” 走过港口的栈道,费芷柔看到在岸边停靠着一艘白色的游艇,不大,但足够气派。 “要出海吗?”费芷柔欣喜地仰头看他。 她一直喜欢蔚蓝的大海,喜欢看着海水平静又空旷的感觉,水天相接的美丽。 “嗯,”她的喜悦让他满足,搂紧她的腰,有力的胳膊几乎是把她抱上了游艇,“我们一起去最安静的地方。” 上了游艇,郎霆烈一直往前开。他没说要开往哪里,而她,也没问。她喜欢这样,跟着他,不管去哪里只要跟随的感觉。 在外面吹了会海风,费芷柔走回驾驶舱,在郎霆烈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把小小的身体缩在里面,看看外面的天空,又看看他凝视前方,专注驾驶的英俊模样。认真专注的男人最迷人,尤其是他这般本就完美的男人,更是让她看得挪不开眼。 郎霆烈似乎很开心,嘴角一直噙着笑,闪闪的黑眸像是倒映着美丽的画卷,让他心花怒放的画面。 她熟悉那种笑,他怀揣着小小的心事,想要给她惊喜的笑。 他要保持神秘,那她就装不知道,安逸地等待他即将给她的惊喜。 感觉到她在看他,郎霆烈回过头,对她温柔一笑。 费芷柔扬起红唇,对着前方努努嘴,示意他认真驾驶。 没有言语,但眼神已经足够交流。这样恬静的时光真希望是永远。 依旧在看他的背影,心里被填满了幸福和安宁,不知不觉,费芷柔有些困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游艇已经停下了,而夜幕也已经降临了。 今夜的月光很好,在它的照映下,平静的海面也泛着皎白的颜色,波光粼粼,像是步入了梦境。周围看不到城市发出的灯光。他大概已经把游艇开出很远很远了。这里真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最安静的地方……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毛毯,暖暖地包裹着她,让她舒适无梦地睡了好一段时间。 掀开毛毯,费芷柔从躺椅上起来,看看驾驶舱里,没有郎霆烈的身影。 但另一个舱房里透出柔和的光,她还听见一些轻微的动静。 费芷柔笑了笑,往那边走去。 “醒了?”听到脚步声,正在忙碌的郎霆烈转过身,眉开眼笑的,“时间刚刚好。” “这是……” 原本只是一件普通的舱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他变出了一屋子漂亮的火红的玫瑰花,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粉色心形气球飘在房间的上空。而房间的桌上,此时也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她走进来时,郎霆烈正往上面摆放了一碟小羊排。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费芷柔不由地目瞪口呆。 “你……怎么弄出来的?”费芷柔在房间中央转了一圈,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惊呼地问他,眼里全是惊喜,“我记得上游艇时,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是魔术师,我会变啊!”郎霆烈笑得得意洋洋。其实是游艇上有个暗舱,只是费芷柔第一次来这艘游艇,不知道而已。而他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放在了暗舱里,又趁她睡着时,悄悄把这些摆放好,又把气球吹了起来。 费芷柔只是笑,没有再问下去。没有哪个魔术师会喜欢别人打探自己耍把戏的秘密,她是观众,她只负责惊喜和享受。 “今天什么日子啊?又是出海,又是惊喜的。”费芷柔捧过旁边的一捧花,火红的玫瑰把她的脸都映红了。 “先吃饭再说。”郎霆烈依然在保持神秘,扶着她坐下,自己又在她旁边坐下,倒上两杯红酒。 此时的郎霆烈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穿着那件滑稽的小版毛衫,怎么看都觉得搞笑。 费芷柔强忍着笑,目光看了眼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那个袋子,有点忍不住想告诉他实情,让他把衣服换掉。可是,跟赵雪萍、尹南歌约定的是让郎霆烈穿一整天,现在不过才大半天…… 那就等吃完饭吧。晚饭都吃完了,怎么也能算一整天了。 暗暗笑了几下,费芷柔开始低头吃饭,目光尽量不去看他穿在身上的那件令人发笑的毛衣。 吃完晚饭,这位魔术师又变出了一客起士蛋糕,笑嘻嘻地摆在费芷柔面前。 “我吃得很饱。”费芷柔揉揉自己已经胀胀的胃,笑着把蛋糕推到郎霆烈面前,“你吃了吧。” “不行!”郎霆烈用力摇头,把蛋糕推了回去,非常认真地说,“这个我不能吃。” 说罢,看费芷柔略显为难的表情,他又温柔地加了句,“这个甜品师傅很出名,特意找他做的。看在这份心意上,你稍微吃几口。吃几口就行,好吗?” 往常她说不吃的东西,他若劝不下,都会自己吃掉。今天倒是有几分奇怪。这个蛋糕就那么特别吗? 看他期待又坚定的眼神,虽然真的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费芷柔还是笑了笑,听话地拿起了小勺。 舀了一小勺,放在嘴里,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费芷柔细细地品尝了一下。 “不错,味道很好!”味道确实不错,还夹杂了她喜欢的蓝莓味道,甜而不腻。 “好吃吧,”郎霆烈满足地眯眸,眼神继续期待地看着她,又说,“再吃一点。” 难道这位魔术师还要变什么魔法吗? 费芷柔忽然也期待起来,就连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得欢了。 她又拿起勺子。 这次,她比上次稍稍用力一点,也稍稍往下一点,舀了下去…… 这是…… 她一怔。 很明显,手指感觉到铁勺碰到了另一个坚硬的物体。 费芷柔舀了上来。 勺子上,那一块起士蛋糕里,有一个东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太惊喜了!虽然他用的方法依然老土,依然毫无新意,可她就是太惊喜了! 费芷柔有一瞬的呆愣,她看看那个发光的东西,又抬头看看郎霆烈,直到他给她一个鼓励和肯定的眼神,她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指把那个发光物从蛋糕里拿出来。 这是一枚戒指。非常漂亮的戒指,镶满的钻石就像夜空里璀璨的星,闪耀无比。 他送她戒指……他说过会好好求婚,所以今天,他给她这么多意外和喜悦,是为了求婚吗?…… “看这里。”在她紧紧盯着戒指又止不住发愣的时候,郎霆烈伸过头来,拿过那枚戒指,举起来,对着光,让费芷柔看到指环内圈上的东西,“这是我亲手刻的。” 费芷柔抬头,顺着郎霆烈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去。只一秒,她的眼睛倏地亮了! 在指环的内圈,赫惟妙惟肖地刻着两头奔跑中的狼,两头紧紧相依偎的狼! 原来这枚戒指真正的意义在这里!他亲手刻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 “阿烈……”费芷柔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眼睛里泛起了水雾。 “费芷柔,”拿着戒指的郎霆烈忽然从费芷柔身边站起来,又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表情庄严神圣,“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好吗?” 许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他连跪姿都那么挺拔,笔挺笔挺地面对着她,深情地凝望着她…… 有鲜花,有戒指,有烛光晚餐,有告白,有眼泪…… 一切都那么完美,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她一句,“我愿意”。 费芷柔几乎就要开口说了,可是,当视线无意中下移,当看到他身上那件小丑似的衣服时,美感大损,刚刚还甜蜜温馨的画风立刻变了。 “等等,先等等……”很感动,也被他惹得很想笑,又要拼命忍住笑,费芷柔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表情,拼命地摇头。 “怎么了,小柔!”她在紧要关头的摇头看在郎霆烈眼里,就是一种拒绝,他惊慌地拧紧了眉头,脸色都变了,“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感觉被岔了一口气,费芷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不愿意也要嫁!你生生世世都是我郎霆烈的女人!”她的“拒绝”,他始料未及,来不及想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干脆霸道地喊着,宣誓着,抓过她的手指,就要把戒指套上去,好像只要她戴上了,她便是他跑不掉的新娘! “等等,阿烈,等等,我不是不愿意!”知道郎霆烈是着急了,费芷柔努力调整好呼吸,大声地喊着,也终于在那一刻忍不住,爆笑出来。 “哈哈哈……” 她这一笑,郎霆烈倒是愣了,要给她戴上戒指的手也停滞在那,只是看着她笑不停的脸。 终于释放完忍了好久的笑,费芷柔再看他时,郎霆烈还是那个姿势跪在那里,手里紧紧拿着求婚戒指,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对不起,阿烈,对不起!”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费芷柔在他发呆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转身去拿她带过来的袋子。 “把衣服换了吧。”费芷柔抱着袋子重新坐下来,指着郎霆烈身上的毛衣,又掏出袋子里的那件,“你身上的这件不是我织的,也不是给你的。这件才是。” 本来完成还要一天,可是想着被整蛊的郎霆烈,费芷柔在他上班以后一刻不停地在织,就是想着等他回来时赶紧让他换掉,不能再被笑话。还好,她今天赶上了。要不然,会毁了他几乎完美的求婚! “什么意思?”郎霆烈看看她手里的毛衣,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最后再看着费芷柔,还是在错愕之中。 “你身上这件毛衣是赵姐给她侄儿织的。这件灰色的,才是我给你织的。”费芷柔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阿烈,我们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什么?他高高兴兴穿了一整天的“爱心”毛衣竟然不是费芷柔织的!竟然还是别人给别人织的!在游艇上,就算热得难受,他也还是坚持穿着,就是为了在求婚的这一刻,穿着她亲手织的毛衣,而她竟然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 164我不会让我的未婚妻有任何误会的可能 难怪会这样的不合身,难怪从昨晚到现在,费芷柔看他的眼神总有些闪烁,难怪这么暖和的天,她非要他穿上外套再出门! 而他居然穿着这件滑稽的衣裳,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天!不只是在办公室,在助理面前,而且还在去珠宝店里拿戒指的时候!他当时太专注检查交给他们打磨的戒指,只是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压抑地笑,倒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肯定是职员在笑他小丑般的穿着! oh,no!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他郎霆烈这辈子还没这么囧过! 看着郎霆烈一阵阵发青又发白的脸色,费芷柔有点着急了,拉着他的胳膊,抱歉地也撒娇着,低声说,“阿烈,真的很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肯定想不出这主意,是赵雪萍对吗?”郎霆烈低着头,传来的声音冷冷的。 “不是,不是,是我的主意。”听他的声音真的是动怒了,费芷柔连连摇头,害怕连累了赵雪萍,“是我在织毛衣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正好赵姐在,她就顺便帮我拿来了一件毛衣。跟她没有关系,真的!” “我不信。”郎霆烈依旧不看她,声音越发低沉,“而且尹南歌也是帮凶,对不对?她们都是昨天去找你的,然后给你出了个这么整我的点子。” 他真的生气了!也难怪,他堂堂一个大总裁被她逼着穿着这副模样,哪能不生气! “阿烈……”又内疚又心虚,费芷柔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真的知错了?”郎霆烈终于抬起头来,眉眼冷峻。 “嗯,我知错了。”费芷柔连忙应着,点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乖巧柔顺。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郎霆烈面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这个!”费芷柔赶紧把自己织的那件打开,举在郎霆烈面前,笑嘻嘻地说,“这个好看吗?用这个补偿,可以吗?” “哼,这个本来就是给我的,”郎霆烈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毛衣,哼道,“不算!” 费芷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只好无奈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了,你说怎么补偿吧。” “哈哈,”郎霆烈忽然笑起来,上半身趴在她大腿上,又用胳膊环住她的腰,咧着嘴说,“你帮我换衣服就当是补偿了!” 费芷柔被他忽然的笑声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在他额头上轻戳了一下,娇嗔道,“你骗我,你根本就没生气!” “我当然没生气啦!”郎霆烈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只要她玩得高兴、觉得有意思,当一天的小丑又如何! “别说是件小毛衣,就算你给我一杯毒酒,我也会……” “别瞎说!”在郎霆烈说出令她心颤的话之前,费芷柔捂住了他的嘴巴,“我才不会给你毒酒呢!我要你长命百岁!” 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睛在凝视着对方,看到里面燃烧和自己一样的热情。 郎霆烈握住她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将唇紧紧地烙在她的手心,温柔地说,“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阿烈……”费芷柔轻颤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不用说什么甜言蜜语,不用做什么温柔爱抚,光是这浓浓的眼神就足以让她融化…… “你的补偿还没做呢……”郎霆烈低沉沙哑地说,划破了差点被点燃的宁静。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不能在这时候失控。 “哦……”费芷柔也从快要迷离的感觉里清醒过来,难为情地笑了笑,伸手去脱他身上的毛衣。 “你很热吗?”在脱衣服的时候,费芷柔无意中摸到他颈脖处密密的汗,“热就别再穿毛衣了,身上这件底衫就够了。” “我不热,你帮我穿上。”郎霆烈正惬意地眯着眼睛。 热,他当然热!虽然外面空气冷,但游艇里的温度被调到了二十几度,他这样的体魄,穿件长袖衬衣都嫌热,更何况还要套件毛衣。 可是,他要求婚啊,他要穿着她织的爱心毛衣正正式式地求婚,当然不能怕热。而且,偶尔扮个孩子,被她这么“照顾”着,很享受! 猜到他的心思,费芷柔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毛衣套在他头上。 “这只手,伸进来。” 郎霆烈乖乖地把右手伸进衣袖。 “这只手,伸进来。” 郎霆烈又乖乖地把左手伸进衣袖。 穿上去以后,费芷柔又仔细地帮他抚平肩膀和衣角,也整理了领口。 “好了!”她往后仰了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很好!大帅哥一枚!” “真的帅吗?”他终于睁大了微眯的黑眸,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当然啦!那边就是镜子,你去看看!” 其实他的相貌和身材,穿什么风格的衣服都非常出众。但在部队待过的他,一向偏爱简约低调的款式。费芷柔也觉得这类衣服最贴合他坚毅的气质,所以毛衣选了浅灰的颜色,也没什么花哨的纹路,只在袖口特意缝上了几颗精致特别的袖扣做为一种简单的装饰。 “你就是我的镜子,你说好看就是好看!”郎霆烈依旧跪在她的面前,丝毫没有转身去照镜子的意思,“帅了就走起!” “走起?”费芷柔听他这话,疑惑道,“去哪?” “当然是再来一遍啊!”郎霆烈终于站了起来,又坐到他吃饭时坐的地方,“我的求婚再来一次!” 他真的重新再来一次。 郎霆烈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戒指拿出来,举在费芷柔的眼前,郑重地说,“费芷柔,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想笑的。看他像重拍电视镜头一样,重新来一遍,她真的有点想笑。 可是,在她眼前的这张英俊的脸,那样庄重,那样认真,凝视着她的黑眸竟然眨都不眨…… 心情被他一点点填满,她也和他一样,庄重又神圣…… “郎霆烈,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她重重地点头,把手递给他,看他把戒指戴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 而她在下一秒,主动将红唇印上他的…… 游艇里的灯光灭去。它和海水一样都沉浸在皎洁的月光中,也随着海水轻轻地晃荡…… 夜,这样美…… —————————————————————————— “郎总,艾拉公主来了。”站在车外的助理,看到远远驶来的汽车,弯腰,对坐在宾利里的郎霆烈轻声说了句。 “我要上飞机了。大概四五天就回来,乖乖等我,爱你。”直到给费芷柔发完短信,郎霆烈才放好手机,从助理已经拉开的车门里走了下去。 “郎总。”艾拉的私人助理看到郎霆烈,连忙点头哈腰。上次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让她心有余悸,实在不敢再招惹这个男人。 “到时间了,登机吧。”郎霆烈没看她,更没看站在她身后的艾拉,已经转过身,只是简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拉脸色苍白地看着郎霆烈,却只看到他冷漠寡淡到极点的侧脸。她咬着唇,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第一个走上了专机。 到m国的飞行时间差不多十个小时。专机的机舱不大,只设置了不到二十个座位,但非常舒适高档。 郎霆烈一上飞机,就坐到最后一排去了,特意拉开了与艾拉一行人的距离。 他是答应送她回国,但不是要陪她聊天打发时间,更不是她的贴身保镖。他只要人在这里,只要去m国顺利完成交接任务,就ok了! 飞机飞行了几个小时,机舱里一直很安静。平时那个总爱说笑的小公主,今天也破天荒地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郎霆烈没有理会她的反常,更没有打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他随身带来了电脑,看了几份企划案之后,又在看婚庆公司提交来的计划书。他们的婚礼,他一定要亲力亲为,尽善尽美! 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不用看,郎霆烈也知道,是艾拉过来了。 他没抬头,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只是把正在看的页面切换了。 艾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阿烈,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郎霆烈顿了顿,把电脑阖上,终于抬头,淡淡地看着她,“想说什么,说吧。” 她特意要求他送她回国,又怎会不来找他。总是要面对的,郎霆烈不想去逃避,只想速战速决。 “阿烈,”艾拉咬了咬唇,琥珀色的眼睛在看着他时,泪光盈盈的,“那件事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他差点想杀了她!若是别人,别说道歉,就连千刀万剐他的心都有! 可这不是别人,这是郎霆烈,这是她深爱的欲罢不能的男人!那晚,她被他的暴怒吓得个半死,可是清醒之后,她对他,不是死心,而是更爱了!这份狂热的爱,这个狂野的男人,她比从前更想拥有!就像古代的君王,会对爱人噬骨温柔,也会对敌人嗜血奋战,她不能不爱! 可是,那样爱他又如何!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叫费芷柔的女人,也为了费芷柔恨透了她! 其实宣传活动早就结束了,只是不想就这样离开有他的国度,还想再多留几天,还想找机会跟他多见几面,哪怕她没有得到他的机会了,也还想着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可以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可是,她没等来见他的机会,却等来了关于他和一个女人出双入对的报导。 那个长发的纤细女人,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 伤心得再也待不下去,艾拉只能期望借他送自己回国的机会,再好好跟他谈。 她没想到,为了爱,她这样高贵的一个公主会卑微到如此的境地。如果,早知道他对费芷柔是这样深刻的感情,她一定不会那样对待费芷柔,她一定会……心狠手辣到底,让费芷柔再也没有见到郎霆烈的机会! “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吧,不要不理我……”郎霆烈冰冷的眸光,让艾拉的神色更加动情,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对你道歉,可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托人找你,你也不见……阿烈,我不求别的,从小到大,我从未这样求过人,但我求你,原谅我,好吗?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他不爱她、不肯要她,艾拉知道其实道歉和原谅,对她来说并没有意义。可她受不了他看着她时,憎恶又冰冷的眼神。每每想起,都会让她撕心裂肺地疼痛。她怀念从前,想要回到从前,他还当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哪怕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雇主,只要他还愿意看她,还愿意听她说话。 “艾拉,你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吗?”郎霆烈微微挑动眉梢,终于开口,但冰霜的眼睛并没有破冰的迹象,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像是一台冰冷的测谎仪。 被他这样审视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艾拉吞咽了一口,轻轻点头,“是的……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艾拉,你伤害的人不是我,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郎霆烈的眼底闪过一丝看透她的嘲讽,“你该道歉的人,是费芷柔。” 费芷柔! 听到这个名字,艾拉的眼泪瞬间止住了,眼睛里也极快地闪过一抹凶光。 让她堂堂一个公主向费芷柔道歉,休想!死都别想! “阿烈,我都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怎么向费芷柔道歉?……”艾拉讪讪地笑,眸光有闪躲,“你帮我向她转达我的歉意,好吗?我那时是嫉妒过头了,一时冲动,才会想要伤害她,都是我的错。等下次来这里时,我一定会再正式向她道歉的。” 这不过是想暂时让郎霆烈放心的托词。别说下次,就是她定居在那里,也绝不会向费芷柔道歉! “艾拉,”郎霆烈冷笑地牵扯了唇角,看穿了她的虚情假意,“算了,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和小柔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没必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冰冰冷冷的一句话,已经把她划成了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他真是一点点机会都不给她了! “阿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身体泛起绝望的寒意,艾拉顷刻泪下,伸手拉住他搭在腿上的手,是哀求也是埋怨,“我想要的不多啊!我不会打扰你和费芷柔,我只希望你能像从前那样对我,能够偶尔地看看我,能够对我笑,也会保护我……不管你对我,是妹妹,还是朋友,还是雇主,我都愿意……难道这样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郎霆烈冷冷地拂去她的手,没有回避地直视着她,给一个最坚定的答案,“从你要伤害费芷柔的那一刻起,无论是哪种关系,都不复存在了。我不会给你任何幻想的机会,也不会让我的未婚妻有任何误会的可能。” 未婚妻?……他已经正式向费芷柔求婚了吗?…… 被推开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而艾拉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竟会决绝到此。以前那个关心爱护她的大哥哥,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幻象…… “没有任何误会的可能?”艾拉还在垂死挣扎,“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别的女人!郎霆烈,你能做到让其他所有女人都不能靠近你吗?难道你的一生,身边就只有费芷柔一个女人吗?” “有何不可。”郎霆烈毫不犹豫,目光坚定,“这一生,我有她便足以。” 艾拉浑身一颤,瞬间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溺水三千只取一瓢”……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对费芷柔真的情深至此吗! 连她都没奢望过这份殊荣,都没想过这样优秀的男人一生只拥有一个女人,为什么她费芷柔可以!为什么!…… 眼前的郎霆烈已经重新打开了电脑,低垂的黑眸不再看她。 艾拉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特意要求他送自己回国,不过是想再得到一个见他一面的机会,想让他原谅自己,还愿意再看她一眼的机会。可现在,这个她恳求来的机会,终于让她彻底地断了念头,彻底地死了心。 他大概是希望此生都不会与她再相见了吧。那她呢,能做到永远忘记吗…… ———————————————————— “南歌,好早啊。” “馆长好。”尹南歌一边向拳击馆馆长打招呼,一边带上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最近头发一直在疯长,到下个月大概都能扎起来了。 “今天自己练,还是找人陪练?”馆长笑呵呵地走到尹南歌面前,说,“说实话,我们馆里已经找不出人跟你抗衡了。” 尹南歌刚来这个拳击馆时,一下子成为众星捧月的目标。 美女保镖,身手不凡。不管是冲着她人,还是想比试身手,拳击馆里的训练者们全都围着她,甚至还吸引来其他馆的拳击爱好者。 若是以前,尹南歌一定会扭头就走。她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簇拥。可现在,她反而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围着,或是进行一场又一场的较量,会让她很忙碌。忙碌得可以不去想蒋甦,可以不去想令人痛苦的感情纠葛。忙碌得可以回家倒头就睡。 一场场的比试和挑战,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着纤细的女子竟有这般惊人的体力和爆发力,竟无人能打败她!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是爱慕她的,还是想挑战她的,都对她的冷漠和精湛望而生畏。所以这几天来拳击馆,尹南歌都是自己对着沙袋打拳,再没人敢来约她比试了。 “不用了,”尹南歌看了看在那边角落里偷偷看自己,却又在她看过去时躲开的几个男人,笑了笑,“我自己练练就可以了。” 说完,尹南歌带上拳套走到了一边。 一拳又一拳,非常用力地砸在沙袋上,光是听那声音就能知道她不一般的力道。 对尹南歌来说,这不仅是体能的锻炼和消耗,更是一种发泄,对悲伤和郁结的发泄。 “馆长,我给你带来一个新拳友。”一声高呼,有人高兴地在唤着馆长。 尹南歌没有回头去看,继续打拳。这家拳击馆很有名,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成员加入,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南歌?” 这次尹南歌回头了,因为她听到太熟悉的声音。 “雷玄,你怎么在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黑色西装的雷玄,尹南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郎总那里执勤吗,怎么……” 话还没说完,尹南歌止住了。她已经看见站在旁边,正在听馆长说话的郎霆逸。 165我不和女人打 今天的郎霆逸终于不再穿着严肃的西装,而是一身清爽的休闲运动衫,看着比往日减少了不少淡漠的感觉,多了几许温暖阳光的感觉。看着,竟不太像他了…… 在尹南歌看着他的时候,郎霆逸也正看着她,视线在空中交织了几秒,又各自闪开了。 “郎哥想找地方练拳,有人便介绍他到这来了。” 身穿西装的雷玄,在这个满是汗水和肌肉的拳击房里看着有些格格不入,不少人也都看过来。雷玄视若无睹,依然人高马大地站在尹南歌面前。 “练拳?”尹南歌有些惊讶,又忍不住看了郎霆逸一眼,他手里确实拿了一副拳套。 “郎总会打拳吗?我之前不知道啊。” “我来了以后,郎哥让我教他的。除了一些简单的拳法,还有散打,郎哥说学一点,可以在紧要关头防身。”雷玄近乎面瘫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眼底很明显有一抹赞许。 不愧是成熟男人,郎霆逸总是能让自己处于主动的优势。 “南歌,这么巧。”听馆长说了几句,郎霆逸走到尹南歌面前,唇角微扬地打了个招呼,眼里跳动了一瞬惊喜的火光。 尹南歌觉得自己有刹那的错觉,好像看到了他眼底浮上与微笑不一样的,更加热切的喜悦。 “郎……大哥。”习惯地想称他为“郎总”,可忽然想起雷玄还在这里,不能让他看出破绽,尹南歌赶紧改了口,叫他“大哥”。 大哥,大哥……她又来称呼他大哥了。 果然,这一句“大哥”不如那句“郎总”让他觉得悦耳。 “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郎霆逸环视一下周围,并没有看到蒋甦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没有过问的资格,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尽量表情平淡,“蒋甦呢?他没有陪你来吗?” “他有事。”习惯了说这个谎言,尹南歌已经能做到淡然又快速地回答。 郎霆逸再次环视了一下。这次他不是为了找蒋甦,而是为了更仔细地看清楚拳击馆的环境。 拳击馆不小,就他看到的地方就已经设置了两个拳击台。而眼见之处,全都是穿着背心,或是上身什么都没穿的强壮男人,个个肌肉发达。似乎这里,就只有尹南歌一个女人。 纵使她身手再好,独自一人在全都是男人的拳击馆里,蒋甦怎么能放心?尤其是那边角落里的几个男人,总是偷偷地投来视线,盯着尹南歌,一副又爱又畏惧的样子。 若换成他,是绝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郎霆逸不由皱起眉头,眸光冰冷似箭地扫过去,直到那几个男人惊慌地回过头。 “你们也要练拳吗?”不想再被提问,尹南歌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嗯,”雷玄点头,又想起什么,对尹南歌说,“既然你在,就陪郎哥练吧。换个对手,对郎哥的进步有帮助。” 尹南歌正要点头,郎霆逸已经开口了,神色有点凝重,“我不和女人打。” 尹南歌愣了一下。在wolf,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人,但在格斗方面,他们谁都没把她当女人看。不管是训练,还是考核,她和那些男人都一视同仁。可是今天,她竟然听到了一句,“我不和女人打”。而说这句话的人,分明就不是她的对手。 尹南歌知道,这不是他因为害怕想要逃避,而是……一种对她的怜惜…… “瞧不起女人吗?”拂去心头莫名的一丝颤栗,不等郎霆逸点头,尹南歌已经单手一撑,飞快地跃上了旁边的拳击台,“我今天正好找不到人来陪,郎总若是不嫌弃,上来试试!看我的身手,会不会比男人差。” 本想拒绝的。即使她身手比普通男人要好得多,自己也肯定不是对手,可她终归是女人,想着那一拳拳挥打在她比自己柔弱得多的身体上,郎霆逸怎么都接受不了。 可她那一句“找不到人来陪”,让他动了心。若他上台,不就是给她的一种陪伴吗? 想起她刚才自己孤零零在这边打沙袋的样子,郎霆逸有些心酸,情不自禁竟点下了头,脱下外面的运动衫,只着里面的黑色背心,戴上拳套,迈上了台。 一男一女,站在拳击台的两端,离得并不太远。与郎霆逸正好相对,尹南歌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背心很贴身,包裹着她骨骼纤细的身体,从胸口到小腹。和她正对面,郎霆逸甚至都能看到背心下隐隐透出的她迷人的马甲线。这是长期运动健身的性感之美。一般女人并不常有。她骨骼纤细,身材苗条,即便经常健身运动,也没有那种强壮的感觉,除了看着手臂上的肉紧实有弹性以外,与一般女子并无太大区别。若不清楚她的来历,绝对想不到她竟是那样强悍的职业。 那晚,不是很近的看她,所以不太觉得。今天,在明亮的光线里,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郎霆逸觉得她的头发长得更长了,竟然都已经戴上了发箍。 她露出光洁额头的样子很甜美,没有了她曾经作为保镖,守护在他身边的那种严肃又冷硬的感觉。因为激烈运动,她的额上,颈脖上,手臂上,都能看出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看着有别样的性感和魅惑,让他不由地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一下。 而当目光又看到她胳膊上那个因为保护他而留下的疤痕时,那双漆黑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准备好了吗?”雷玄站在台下,俨然一副裁判者的样子,看看两人。 “准备好了。”尹南歌笑了笑,已结摆好了格斗式,拳头举了起来。 “好了。”郎霆逸也应道,沉淀下不该有的情绪,黑眸却还是从两个拳头之间的缝隙里深深地看着尹南歌。 “好,开始。” 一声清脆的摇铃声,雷玄的话音一并落下。 “别让我,”在向前攻击的前一秒,尹南歌对郎霆逸说道,“因为我也不会让你。” 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让郎霆逸全力以赴。而她当然会让着他,他才刚学,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郎霆逸听到了,沉下眉,没有应她。 尹南歌的拳挥过来。虽然郎霆逸也迈向前,可他的姿势、招式都只是防守,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喂,你到底会不会打啊!哪有这样只防守不进攻的!” “不会打就下来吧,浪费时间也浪费场地!” “要献殷勤也不是这样的,没有拳击精神!” …… 不知什么时候,刚刚还安安静静没有人的台下,现在围了一圈。 看到好几天都是自己在打拳的尹南歌,今天又遇上了新的“对手”,走上了拳击台,他们当然都过来围观。 对于这个新来的,敢向他们女神挑战的英俊高大的男人,他们羡慕又嫉妒。他们中间也曾有人为了讨好尹南歌,而故意只是防守或者轻易输掉,结果女神当场扔下拳套转身就走,也再没有跟那些人比试练习过。 可是今天,对这个男人,尹南歌却是给了特殊待遇。不止没有甩掉拳套,一点愠色都没有,甚至唇角还有一点点笑意。 他们当然嫉妒,不停地嘲笑着,想把他轰下台。可在之后,在馆长获悉这一幕而告诉他们来人的真实身份后,他们个个目瞪口呆,恨不得时空穿越,把那个在台下对郎氏大少冷嘲热讽的自己拖回去,狠甩两耳光! 郎霆逸虽然一直在防守,但他很有技巧,也很灵活,并不是慌乱的节奏。击拳之际,尹南歌其实早感觉,若郎霆逸想进攻自己,完全有机会,也有可能,只是他不想而已。学习的时日不多,他也没有基础,能与自己抗衡到这种地步,已经让尹南歌很是震惊和欣赏了! 想起他说的那句“我不和女人打”,尹南歌打出去的拳顶在他的拳套上,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再不出拳,就结束吧。这样打拳和打沙袋没区别。” 虽然他是狼头的大哥,是郎氏的继承人,也曾是她的雇主,是高她不止一个阶层的人,但是上了拳击台,在较量面前,尹南歌从不客气。 郎霆逸怔了一下。 台下的人怎么嘲讽他,他都无所谓。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挥拳,哪怕知道她一定能躲过,也绝不会! 可是,听到尹南歌说他竟然和沙袋没区别,郎霆逸蹙了眉。 她在嫌他无趣,这比那些人的嘲笑严重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好,我会认真的。”郎霆逸的拳微微用力地顶了回去,“重新开始。” 尹南歌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在浅浅一笑之后黑眸里凝聚了专注的神色。 直拳,摆拳,勾拳…… 郎霆逸打得很快,也很准,看得刚刚还嫌他毫不专业的旁观者们都呆立了。而一直斜倚在墙边沉默不语的雷玄,眼底也闪过一丝得意和满足的光芒。 只是,雷玄,还有台上的两个人都清楚,郎霆逸的拳,并没有下多大的力气。他有的,也只是快和准而已。对尹南歌的出拳,他并没有做到该有的“狠”。 攻守交替,一个减弱了力道,一个收敛了技术,虽然都没有全力以赴,但几个来回倒也打得比较精彩。 打着打着,尹南歌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她想试试作为初学者的郎霆逸,出拳的力道到底有多狠。他现在大概只使出了五六分的力气,即使打在自己身上应该也不会很疼。 这样想着,尹南歌忽然极快地收了防守的拳。 而那极快的一瞬间,眼看郎霆逸的拳就要落在她的胸口上…… 台下的人都摒住了呼吸,惊呆地睁大眼睛,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么做,也在担心这一拳下去的后果…… 如果能听见空气的声音,那么这一瞬间,大家一定能听见空气里紧急刹车一般的声音。 一切嘎然停止! 郎霆逸的拳头,在离尹南歌胸口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时猛地停住了! 他喘着粗气,瞪红了眼睛,心跳也剧烈地加速,因为太过震惊的激动,太过迅猛的反应,也太过恐慌的担忧。 “你在干什么!”两秒的寂静之后,陡然安静的拳击馆里听见郎霆逸近乎爆发的声音,洪亮又暴戾的声音! 没想到郎霆逸能那么快地收住打出的拳,作为初学者,这种机敏是很难做到的。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强烈的反应,尹南歌被他突然的一吼几乎吓了一跳。 “我只是想试试你的拳,”他的样子好像她做了多大的错事,尹南歌不由放轻了声音,笑着向他解释,“我练过,就算是受了一拳,也不会受伤的……” “就算不会受伤,也会痛啊!尹南歌,你傻吗!”她还没说完,郎霆逸又吼了一句。这次,他的声音不那么响了,低低的,沉沉的,咬牙切齿地用着力气,像是在隐忍着太强烈的情绪。 是她期待,他才上台的。是她能躲开,他才挥拳的。可她竟然倏地不再防守,若不是他反应快,那么,刚才那一拳,必定会砸在她身上!就算如她所说不会受伤,那也是他弄痛了她!他爱她、疼她、怜她、护她都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弄痛她! 这么多年,郎霆烈曾经提议过那么多次,他都拒绝了。现在却主动向雷玄学格斗,为的是什么?就是那次,她为了保护他受了伤,让郎霆逸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懦弱无能。 是因为想有朝一日,他能够保护她,他才会学这种技能的,而不是为了把拳打在她身上! 尹南歌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她是傻瓜? 他在生气吗?……可他为什么要生气。这种较量,伤痛在所难免,他不是不知道啊…… 是因为觉得她是女人,他如果真的打到她,心里会不舒服的原因吗?…… 不管是曾经与郎霆逸相处过一段时间,还是听郎霆烈他们说起过,尹南歌所知道的郎霆逸,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更不会有这种情绪的人。他总是沉稳的,冷静的,没有大喜大怒过。 而今天,他竟然为了这种小事爆发了情绪,就连雷玄都觉得诧异,已经从墙边走了过来,在离郎霆逸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有疑惑,也有担心。 尹南歌微微移动眼睛,视线从他的面颊来到他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盛怒的火焰,却发现,那黑眸里盛着的,是一种渴求,一种无奈,还有疼惜…… 看错了吧,怎么会!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再看清楚时,郎霆逸已经摘下拳套,迈下了拳击台。 他没有再说一句,拿起脱在一旁的运动衫就往拳击馆外面快步走去。 他今天反常了,他知道。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情感,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爆发了。若她能敏感一点,一定能察觉到,他的气恼是对自己,而不是对她。他气恼自己差点伤了她。若她能仔细一点,也一定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只有浓浓的疼惜,还有渴望被明了的无奈…… 不能再待了,他已经足够反常,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只能让自己离开,离对自己有着磁场般致命吸引力的她,远远的…… “先走了。”雷玄简单对尹南歌点头示意,跟着郎霆逸离开。 看着连外套都还没穿上就已经疾步离开拳击馆的郎霆逸,头也不回的样子,更像是仓皇逃离。 尹南歌忽然在心底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对郎霆逸说一句,“外面风大,你身上有汗,得把衣服穿上。” 脚步往前迈了一步,尹南歌又止住了,对自己的莫名其妙无奈地笑了一下。 ———————————————————————————— 这天是珠宝展览的第五天,也是唯一一次夜展。 身穿黑色西服的莫修在展览馆里例行巡逻。 “莫组长。”路过执勤的点,wolf的保镖对莫修打招呼。 “一切正常吧。”工作时的莫修,脸上从来没有笑意,认真的神态是他另一种性感。 “是的,一切正常。”保镖点头。 听到“正常”二字,莫修的神情并没有放松多少。 从开始展览到现在,这几天都很正常,什么动静都没有。 而除了头两天,来展馆的人比较多,比较热闹。之后的几天,只是陆陆续续来一些参观者,明显冷清,也安静了不少。 大概是为了再聚集人气,贾总营造了噱头。在展览的最后一天办起了夜展,还是以蓝色为主题的展览会。所有前来参观的人都必须穿上蓝色系列的服装。都市名流就是喜欢这样新鲜的玩意,就算已经看过了展览,今晚也还是再度光临。 所以今晚,在这个被灯光照映成蔚蓝色大海一般的展览厅里,来来往往的全是穿着或深或浅蓝色衣服的人。唯一穿行在之间的黑衣人,便只有wolf的保镖了。 “贾总。”在经过展览厅一角时,看到坐在那里的人,莫修停了下来。 穿着一身宝蓝色唐装的贾总正坐在那边的长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贾总脸上有满足又得意的笑。 “莫组长,”贾总呵呵地笑,抽了一口雪茄,“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份内的事。”莫修表情平淡,依旧不卑不亢。 “莫组长,”贾总看着莫修,“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纳闷,原本定好的展览怎么又变成了这种模式。我也知道这最后一晚的安保给你增加难度了。” 莫修笑而不语。雇主想要怎么做是他们的权利,他只负责安保,不过问其他。 “我老了,再喜欢我也不能把这些好东西带到自己的坟墓里去。我考虑了很久,除了一些打算留给子女,其他的准备都捐赠出去,也算我为这个社会尽点绵薄之力了。”贾总放下雪茄,笑容淡去的脸上多了一抹苍老。 “包括蔚蓝之心吗?”莫修挑了眉,也在看着贾总。 这颗蔚蓝之心堪称国宝级的宝贝,它的价值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替贾总工作这两次,莫修当然知道它对贾总的重要性,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所以莫修也好奇,要尽绵薄之力的贾总会如何处置这个稀世珍宝。 “嗯。”贾总的视线不由地往不远处放在展台中央的蔚蓝之心投去,有不舍,有伤感,却还是坚定地点头。 莫修愣了一秒,凝着眉,眼底很快闪过几分赞许之色。贾总愿意把那么珍爱的东西捐赠出去,实在让他意外又震惊。因为在莫修的心里,商人再慈善,也不是真正的慈善家。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是回馈多少的问题。而这次贾总的回馈,显然已经超过了莫修的想象。 也许岁月真能洗涤人的灵魂,宽容仁慈,而后无私。 166魅影丛生 “所以我想让它们在我手里再尽情地绽放一次,尤其是这颗蔚蓝之心,我要让世人看到它的美。”贾总又说,“其实把展览放在晚上,还搞得这么隆重,在安保问题上,我也是经过再三考虑的。这几天展馆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想肯定是你们wolf的名声在外,连千城都能抓到,当然吓得那些小毛定不敢来。所以今晚的展览肯定没问题,莫组长,就让我们一起给它们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到这,贾总脸上又扬起愉快的笑,对莫修更是投去感激的目光。 从贾总那离开,莫修继续在展馆里巡视着。 其实刚才贾总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 千城…… 他担心的当然不是那个已经去世的“千城”大盗,而是另一个,曾经也觊觎“蔚蓝之心”的小小窃贼! 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了。若那个少年还是和那时一样,想得到这枚“蔚蓝之心”,那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会来吗?…… 会的!直觉告诉莫修,他一定会来! 因为就在展览的第二天,在他回放白天展馆的监控视频时,在前来参观的热闹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长外套,黑色的鞋…… 仅仅是一眼,莫修就怔住了。 对方帽檐压得很低,又混在人群中,监控拍不到他的相貌,也不能仔细地拍到他的全身。可,那种感觉不会变。那种感觉告诉莫修,这个少年就是当时“千城”掩护逃走的,而他也始终保持缄默的那个小窃贼! 他又出现了! 可他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仅仅在摆放“蔚蓝之心”的展台前站立了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 莫修看遍了所有的监控录像,也找遍了少年所经过的所有痕迹。 他停留的时间,真的很短。而且所有的镜头都看不到他帽檐下真实的面孔,只看到他大大的衣服,瘦窄的少年身形。他好像还和当初一样瘦,但是,个子长高了…… 明明是自己的对头,可莫修对他,就是产生不了敌意。是因为自己敬佩的“千城”吗,还是因为这个少年本身呢?……或许是莫修太好奇了,太想知道这个一直神秘的少年到底是谁,所以其他的感觉也都淡了。 莫修想抓住他。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知道,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他瞒着所有人掩藏下来的少年,至少他应该知道是谁。 接下来的这几天,莫修一直在留意展馆里所有戴帽子的人,所有来往的少年。却也再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他只是来看看吗,还是来“刺探军情”? 过去平静的那几天,到了今晚,对莫修来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莫修没有慌,更没有怕,反而有些兴奋,期待少年的再次出现,期待亲手抓住他,亲眼看见他的真面目! 如果今晚少年不出现,莫修反倒失望了。当初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他的潜意识里,不正是有这份期待吗? 巡视了一圈,莫修始终没让自己离开“蔚蓝之心”太远,让它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直到他再次回到“蔚蓝之心”的展台边。 莫修低头看了看手表。 已经十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展览就结束。 贾总跟保险库约好的,是明天早上再将珠宝送去。那么,那个“小千城”,是想在展览时动手,还是在展览后无人的时候? 可如果是在展览后,安全门一关,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又如何能做到来去自如? 还是,在“千城”被抓以后,他已经放弃了,今晚不会再出现了?…… 这时,有位参观者走到莫修的身边。 “是莫组长吗?” “我是。”莫修警惕地看了来人一眼。整个展馆里,除了贾总和wolf的人,其他所有人在莫修眼里都是需要防备的。 “有位年轻的小姐让我把这个递给你。”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子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是一张便笺纸,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听说你在找我。” 莫修看着,忽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便笺纸的右下角,赫然印着“阑珊处”三个字! 这是蓝桑递来的字条! 她就在展馆里! 他不去找她了,她竟自己寻来! “那位年轻的小姐在哪里?”强忍着心头的兴奋,莫修向来人问道。 “在那。”年轻男子往展厅的一个角落指去。 莫修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伫立在一个珠宝展台前。那纤细的背影,挽起的头发,还有她微微侧脸时露出的一点点精致的下巴…… 是她吗?很像,非常像…… 只是离得远,又看不到正面,莫修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你到这边来守着。”莫修凝视着那抹身影,目不转睛,启开的唇在低声通过对讲机呼叫自己的手下。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不会玩忽职守只想着“泡妞”,但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蓝桑。 如果是她,耍了他又主动来找他,她的胆还挺肥!如果不是她,这个女人又是谁,靠近他又是什么目的。 不管怎样,他得去会会! 收到指令的保镖很快来到莫修的位置。而他也刻不容缓地朝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观赏珠宝的女人走去。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的身影与蓝桑如出一辙,没道理自己巡视了几圈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如果她不是蓝桑,这么诡异地出现在展览馆,难怪是冲着蔚蓝之心来的?…… 这样想着,可莫修又觉得不对。他和蓝桑之间的事情就是连跟自己最亲近的狼头他们都不知道,那些觊觎珠宝的外人又怎么可能会清楚,怎么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越想越觉得奇怪,莫修的眉越拧越深,穿越人群的脚步也加快了。 可就在离她十几米的距离时,那个女人忽然离开了展台前,走上旁边的楼梯,一直往上走去。 她要去哪?莫修略微顿了下,回头看看伫立在蔚蓝之心旁边的手下,迈开步,也上了楼梯。 上了展厅的二楼,女子依然在他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减下速度。似乎他快,她就更快。这倒是像蓝桑的做派了。看着那抹极其熟悉的背影,莫修不由扬起唇角。 有时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被耍弄了,明明气得要命,可又在看见她时,涌上一抹笑,有点*溺,有点无奈,好似自己面对一个调皮的小孩。 噢,她那么年轻,本来就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他好好*的孩子! 走过走廊,便是展厅侧门的安检处了。 莫修紧跟着前面的人,也不着急立刻上前抓住她,因为这是他的地盘,她跑不掉。 他按下手腕上对讲机的键,压低声音对呼叫的那端说,“一会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年轻女人,给我拦下她。” 可是,话刚说完,女子忽然转了弯…… 她怎么往这边走!他记得这里明明是…… 莫修一惊,飞快地跑到女子拐进的地方。这是一个窄道,可以说是一个死胡同,女子走进这里根本无处可躲! 可此刻,就是这样一个无处可躲的地方,愣是不见了她整个人! 莫修的神色瞬间凝重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她就真的凭空消失了,神鬼一般。因为这个所谓的死胡同并不真的就是“死”的。这里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勿近。” 不用说,那个“消失”的她,进了这个“闲人勿进”的机房重地! 这里是展览馆内部工作人员才能进出的地方。她为什么能…… 心里有疑惑有担心,但莫修知道自己离开展厅的时间不短了,而且如果这是有心人的使诈,那必定也是调虎离山,他必须立刻回去! “跟展览馆的工作人员联系,有可疑的女人刚刚进了机房,你们赶紧去几个人搜索。”莫修一边转身疾步往展厅走,一边跟在负责这块区域的手下联系。 他刚关了这个频道,忽然听见从展厅那边传来的警报声。 而他的对讲机里也传来另一个手下紧张的声音。 “莫组长,这边的火警忽然响了!” “我马上过来!”莫修迈开大长腿,箭一般飞跑起来,“疏散人群,启动特别保护装置!” 十几秒的时间,莫修已经来到展馆。 刚刚还像是沉浸在平静又美丽海洋之中的展厅,现在仿佛陷入了战场,四处弥漫着不知从哪里飘散过来的浓烟。浓烟被蓝光照映着,更是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展厅。 而不仅仅是这样。烟雾已经触发了设置在天花板上的灭火装置,各处都在喷水,除了那些被保护在透明罩里的珠宝外,在场的人都被淋得狼狈不堪。 不过,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保镖正在组织疏散人群,安放珠宝的展台周围的红外线探测装置也已经启动,在参观者短暂的骚动和惊慌之后,场面并没有失控。 “莫组长。”贾总还在现场,没有跟着人群一起离开,看到莫修,赶紧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呢?我的这些珠宝怎么办?我想现在把它们带走!” “贾总,冷静一点。”在环视整个展馆的情况后,莫修表情镇定,“现在展馆外面的人很多,也很混乱,你现在要带这么多珠宝一起离开,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正起火了,还未确定。万一只是一些小把戏呢?也许他们等着的,就是我们把珠宝从保护罩里拿出来的那一刻。这些保护罩都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防火防爆,此时也已经启动了红外线探测,比起趁乱冒险带它们出去,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真的吗?”听莫修这么一说,贾总似乎放心了点,拍着莫修的肩膀,笑着说,“莫组长,那我把它们交给你了!你明早一定要帮我安安全全地把它们都送回保险库去!” 说完,贾总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参观者里有不少是他特意邀请来的嘉宾,出了这种状况,他当然要去善后。 正如莫修所料,在人群都被疏散出展厅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浓烟渐渐散了,灭火装置自动关闭,展厅又慢慢恢复平静。 “莫组长,”两个手下跑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莫修面前,“没找到火点,但在几个通风口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种会制造浓烟的小玩意,却不会引起任何的火灾。 莫修把东西接了过来,嘴角扬了一下。 看来他一直在等的“客人”已经来了! 他的眼底又很快闪过一丝讶异。 这些东西是怎么被放在通风口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从展览的第一天起,包围这个展厅的所有通道,wolf的保镖都经过了仔细地排查,包括通风口。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他们的排查和监控,把这些东西安放进去,不得不让莫修震惊。 “通知取消火警,别让消防白跑一趟。而且人多不利于我们的工作。”莫修把东西又放了回去,“我们一会还要通宵值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组长,人都走了,我们现在就关展厅的安全闸门吗?” 关吗? 莫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他自己想要找的人,此刻就在这个展厅里。如果关上了安全门,那个少年就插翅难飞了。 这是他间接保护过的人,是“千城”不顾一切保护的人,自己真的舍得让少年“插翅难飞”吗? 不只是那个“小千城”,还有…… 想起刚才那抹“消失”的纤细身影,莫修忽然怔了怔,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联想到什么…… “怎么了,莫组长?”手下看到莫修反常的一颤,开口问道。 “没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莫修低沉地说,“关门!”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蓝桑,和“小千城”。 他们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围绕着“蔚蓝之心”,围绕着他……这不是偶然,这种“巧合”太难让人忽视了! 这是要跟他来美人计,玩“雌雄双煞”吗!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和疑点,可所有的好感和疼惜,在莫修感知到这点时,全都化成灰烬!在他想到蓝桑对自己的靠近,全都因为另一个男孩时,眼底尽是冷冽的嫉恨! 既然“小千城”为了得到“蔚蓝之心”下了这么多功夫,他又何必心慈手软!就让这一对“鸳鸯”在各自的囚笼里两两相望吧! 莫修沉着脸,正要把整件事情好好再思索一遍,忽然一下,展厅的大灯灭了。 一瞬的漆黑。只剩下各个展台上照射着珠宝的水晶灯还在幽幽地发光。 不过也就半秒,“啪”的一声,悬挂在角落里的各个应急灯照明了整个展厅。 “莫组长。”站在莫修身边的两个保镖不由看了一下他。 好端端的电路突然断了,当然是他们的“敌人”在作祟。 这就是蓝桑潜入展览馆机房的原因吗?以为帮“小千城”断了机房的电,就能帮他逃脱吗? 安全门每五分钟自动更换电子密码,若突然断电,系统会维持原来的密码状态,直至重新启动。而这期间需要大概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不长,但对身手敏捷、反应敏锐的惯偷来说,已经足够了。 想必“小千城”已经在前来打探的那天,发现了这件事。而要获得打开机房的钥匙,并不难。展览馆的工作人员可不是wolf的保镖,他们的警惕心也就一般,提防普通的窃贼还可以,可若是面对“小千城”这样的劲敌就不一定了。 可如果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断掉电源,为什么又要引他前去?不怕他提前发现吗?若不是刚才突发的火警,收回了派去搜索的保镖,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发生了…… 心情平复了以后,莫修的脑筋转得很快,越想思路越清晰。 他转身,目光在“蔚蓝之心”的展台上仔细搜索了一圈,忽然几不可见地扬起了唇角。 “你们几个去检查线路,尽快维修好。还有监控,有可能已经被人干扰了。”莫修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一行保镖指挥着,“你们去检查安全闸门的情况,守在那。其他人依旧在各自的岗位待命。” “莫组长,安全门那不是……”其中一个疑惑不解,不由问道。 莫修没等他说出口,打断了他,“按我说的去做。展厅这边的红外线探测不受电源影响,有动静会报警的。再说这些展台都设置了特殊密码,不是什么人都能打开的,更别想在短时间内打开。所以现在,展厅内部比外部更安全,我们无需担心。” 他顿了顿,又说,“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也检查一下通风口那边的情况。” 说完,一行人走出了展厅。 半分钟左右,寂静无人的展厅,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极快地环视了一下展厅,确定四周没有动静后,极快地向展厅中心的位置走去。 瘦瘦的身材,戴着帽子和口罩,黑衣黑裤,背着一个双肩包。他低着头,一直走到“蔚蓝之心”展台前十米的地方才抬起来。 看到透明罩中的巨大宝石,他没有犹豫,放下背包,极快地将原本宽松的衣裤收紧,又将帽檐反抓到脑后,露出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飞快地戴上一副特质的眼镜。这种眼镜能帮他看清楚设置在展台周围的红外线。 他的时间不多,他毕竟尽快越过这些警报装置。 虽是男子,但他少年般瘦窄的身材非常灵活,匍匐,跳跃,横跨,俯身,穿越……而且,他似乎对这套探测设备非常熟悉,没有犹豫和迟疑的娴熟,像是早已经练过好多遍了一样。 很快,他便越过那些密密麻麻编织的红外线网,几乎无距离地站在“蔚蓝之心”的展台面前。 终于要得到它了! 他的眼底闪动着比“蔚蓝之心”还要耀眼的光! 现在还不是欣喜的时候。 他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多做停留,飞快地从展台下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抠出一个小小的电子仪器。看到上面闪烁的一串数字,他满意一笑,又飞快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在上面按动了几下,戴着手套的手指伸向了展台的密码锁…… “咔。” 一声轻响,保护罩打开了。“蔚蓝之心”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毫无障碍,也毫不困难。 今晚的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成功来得太快,想起过去,想到现在,他不禁有些错愕,一时之间竟呆立在那里。 166魅影丛生 “所以我想让它们在我手里再尽情地绽放一次,尤其是这颗蔚蓝之心,我要让世人看到它的美。”贾总又说,“其实把展览放在晚上,还搞得这么隆重,在安保问题上,我也是经过再三考虑的。这几天展馆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想肯定是你们wolf的名声在外,连千城都能抓到,当然吓得那些小毛定不敢来。所以今晚的展览肯定没问题,莫组长,就让我们一起给它们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到这,贾总脸上又扬起愉快的笑,对莫修更是投去感激的目光。 从贾总那离开,莫修继续在展馆里巡视着。 其实刚才贾总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 千城…… 他担心的当然不是那个已经去世的“千城”大盗,而是另一个,曾经也觊觎“蔚蓝之心”的小小窃贼! 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了。若那个少年还是和那时一样,想得到这枚“蔚蓝之心”,那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会来吗?…… 会的!直觉告诉莫修,他一定会来! 因为就在展览的第二天,在他回放白天展馆的监控视频时,在前来参观的热闹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长外套,黑色的鞋…… 仅仅是一眼,莫修就怔住了。 对方帽檐压得很低,又混在人群中,监控拍不到他的相貌,也不能仔细地拍到他的全身。可,那种感觉不会变。那种感觉告诉莫修,这个少年就是当时“千城”掩护逃走的,而他也始终保持缄默的那个小窃贼! 他又出现了! 可他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仅仅在摆放“蔚蓝之心”的展台前站立了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 莫修看遍了所有的监控录像,也找遍了少年所经过的所有痕迹。 他停留的时间,真的很短。而且所有的镜头都看不到他帽檐下真实的面孔,只看到他大大的衣服,瘦窄的少年身形。他好像还和当初一样瘦,但是,个子长高了…… 明明是自己的对头,可莫修对他,就是产生不了敌意。是因为自己敬佩的“千城”吗,还是因为这个少年本身呢?……或许是莫修太好奇了,太想知道这个一直神秘的少年到底是谁,所以其他的感觉也都淡了。 莫修想抓住他。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知道,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他瞒着所有人掩藏下来的少年,至少他应该知道是谁。 接下来的这几天,莫修一直在留意展馆里所有戴帽子的人,所有来往的少年。却也再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他只是来看看吗,还是来“刺探军情”? 过去平静的那几天,到了今晚,对莫修来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莫修没有慌,更没有怕,反而有些兴奋,期待少年的再次出现,期待亲手抓住他,亲眼看见他的真面目! 如果今晚少年不出现,莫修反倒失望了。当初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他的潜意识里,不正是有这份期待吗? 巡视了一圈,莫修始终没让自己离开“蔚蓝之心”太远,让它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直到他再次回到“蔚蓝之心”的展台边。 莫修低头看了看手表。 已经十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展览就结束。 贾总跟保险库约好的,是明天早上再将珠宝送去。那么,那个“小千城”,是想在展览时动手,还是在展览后无人的时候? 可如果是在展览后,安全门一关,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又如何能做到来去自如? 还是,在“千城”被抓以后,他已经放弃了,今晚不会再出现了?…… 这时,有位参观者走到莫修的身边。 “是莫组长吗?” “我是。”莫修警惕地看了来人一眼。整个展馆里,除了贾总和wolf的人,其他所有人在莫修眼里都是需要防备的。 “有位年轻的小姐让我把这个递给你。”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子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是一张便笺纸,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听说你在找我。” 莫修看着,忽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便笺纸的右下角,赫然印着“阑珊处”三个字! 这是蓝桑递来的字条! 她就在展馆里! 他不去找她了,她竟自己寻来! “那位年轻的小姐在哪里?”强忍着心头的兴奋,莫修向来人问道。 “在那。”年轻男子往展厅的一个角落指去。 莫修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伫立在一个珠宝展台前。那纤细的背影,挽起的头发,还有她微微侧脸时露出的一点点精致的下巴…… 是她吗?很像,非常像…… 只是离得远,又看不到正面,莫修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你到这边来守着。”莫修凝视着那抹身影,目不转睛,启开的唇在低声通过对讲机呼叫自己的手下。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不会玩忽职守只想着“泡妞”,但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蓝桑。 如果是她,耍了他又主动来找他,她的胆还挺肥!如果不是她,这个女人又是谁,靠近他又是什么目的。 不管怎样,他得去会会! 收到指令的保镖很快来到莫修的位置。而他也刻不容缓地朝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观赏珠宝的女人走去。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的身影与蓝桑如出一辙,没道理自己巡视了几圈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如果她不是蓝桑,这么诡异地出现在展览馆,难怪是冲着蔚蓝之心来的?…… 这样想着,可莫修又觉得不对。他和蓝桑之间的事情就是连跟自己最亲近的狼头他们都不知道,那些觊觎珠宝的外人又怎么可能会清楚,怎么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越想越觉得奇怪,莫修的眉越拧越深,穿越人群的脚步也加快了。 可就在离她十几米的距离时,那个女人忽然离开了展台前,走上旁边的楼梯,一直往上走去。 她要去哪?莫修略微顿了下,回头看看伫立在蔚蓝之心旁边的手下,迈开步,也上了楼梯。 上了展厅的二楼,女子依然在他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减下速度。似乎他快,她就更快。这倒是像蓝桑的做派了。看着那抹极其熟悉的背影,莫修不由扬起唇角。 有时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被耍弄了,明明气得要命,可又在看见她时,涌上一抹笑,有点*溺,有点无奈,好似自己面对一个调皮的小孩。 噢,她那么年轻,本来就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他好好*的孩子! 走过走廊,便是展厅侧门的安检处了。 莫修紧跟着前面的人,也不着急立刻上前抓住她,因为这是他的地盘,她跑不掉。 他按下手腕上对讲机的键,压低声音对呼叫的那端说,“一会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年轻女人,给我拦下她。” 可是,话刚说完,女子忽然转了弯…… 她怎么往这边走!他记得这里明明是…… 莫修一惊,飞快地跑到女子拐进的地方。这是一个窄道,可以说是一个死胡同,女子走进这里根本无处可躲! 可此刻,就是这样一个无处可躲的地方,愣是不见了她整个人! 莫修的神色瞬间凝重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她就真的凭空消失了,神鬼一般。因为这个所谓的死胡同并不真的就是“死”的。这里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勿近。” 不用说,那个“消失”的她,进了这个“闲人勿进”的机房重地! 这里是展览馆内部工作人员才能进出的地方。她为什么能…… 心里有疑惑有担心,但莫修知道自己离开展厅的时间不短了,而且如果这是有心人的使诈,那必定也是调虎离山,他必须立刻回去! “跟展览馆的工作人员联系,有可疑的女人刚刚进了机房,你们赶紧去几个人搜索。”莫修一边转身疾步往展厅走,一边跟在负责这块区域的手下联系。 他刚关了这个频道,忽然听见从展厅那边传来的警报声。 而他的对讲机里也传来另一个手下紧张的声音。 “莫组长,这边的火警忽然响了!” “我马上过来!”莫修迈开大长腿,箭一般飞跑起来,“疏散人群,启动特别保护装置!” 十几秒的时间,莫修已经来到展馆。 刚刚还像是沉浸在平静又美丽海洋之中的展厅,现在仿佛陷入了战场,四处弥漫着不知从哪里飘散过来的浓烟。浓烟被蓝光照映着,更是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展厅。 而不仅仅是这样。烟雾已经触发了设置在天花板上的灭火装置,各处都在喷水,除了那些被保护在透明罩里的珠宝外,在场的人都被淋得狼狈不堪。 不过,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保镖正在组织疏散人群,安放珠宝的展台周围的红外线探测装置也已经启动,在参观者短暂的骚动和惊慌之后,场面并没有失控。 “莫组长。”贾总还在现场,没有跟着人群一起离开,看到莫修,赶紧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呢?我的这些珠宝怎么办?我想现在把它们带走!” “贾总,冷静一点。”在环视整个展馆的情况后,莫修表情镇定,“现在展馆外面的人很多,也很混乱,你现在要带这么多珠宝一起离开,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正起火了,还未确定。万一只是一些小把戏呢?也许他们等着的,就是我们把珠宝从保护罩里拿出来的那一刻。这些保护罩都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防火防爆,此时也已经启动了红外线探测,比起趁乱冒险带它们出去,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真的吗?”听莫修这么一说,贾总似乎放心了点,拍着莫修的肩膀,笑着说,“莫组长,那我把它们交给你了!你明早一定要帮我安安全全地把它们都送回保险库去!” 说完,贾总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参观者里有不少是他特意邀请来的嘉宾,出了这种状况,他当然要去善后。 正如莫修所料,在人群都被疏散出展厅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浓烟渐渐散了,灭火装置自动关闭,展厅又慢慢恢复平静。 “莫组长,”两个手下跑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莫修面前,“没找到火点,但在几个通风口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种会制造浓烟的小玩意,却不会引起任何的火灾。 莫修把东西接了过来,嘴角扬了一下。 看来他一直在等的“客人”已经来了! 他的眼底又很快闪过一丝讶异。 这些东西是怎么被放在通风口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从展览的第一天起,包围这个展厅的所有通道,wolf的保镖都经过了仔细地排查,包括通风口。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他们的排查和监控,把这些东西安放进去,不得不让莫修震惊。 “通知取消火警,别让消防白跑一趟。而且人多不利于我们的工作。”莫修把东西又放了回去,“我们一会还要通宵值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组长,人都走了,我们现在就关展厅的安全闸门吗?” 关吗? 莫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他自己想要找的人,此刻就在这个展厅里。如果关上了安全门,那个少年就插翅难飞了。 这是他间接保护过的人,是“千城”不顾一切保护的人,自己真的舍得让少年“插翅难飞”吗? 不只是那个“小千城”,还有…… 想起刚才那抹“消失”的纤细身影,莫修忽然怔了怔,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联想到什么…… “怎么了,莫组长?”手下看到莫修反常的一颤,开口问道。 “没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莫修低沉地说,“关门!”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蓝桑,和“小千城”。 他们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围绕着“蔚蓝之心”,围绕着他……这不是偶然,这种“巧合”太难让人忽视了! 这是要跟他来美人计,玩“雌雄双煞”吗!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和疑点,可所有的好感和疼惜,在莫修感知到这点时,全都化成灰烬!在他想到蓝桑对自己的靠近,全都因为另一个男孩时,眼底尽是冷冽的嫉恨! 既然“小千城”为了得到“蔚蓝之心”下了这么多功夫,他又何必心慈手软!就让这一对“鸳鸯”在各自的囚笼里两两相望吧! 莫修沉着脸,正要把整件事情好好再思索一遍,忽然一下,展厅的大灯灭了。 一瞬的漆黑。只剩下各个展台上照射着珠宝的水晶灯还在幽幽地发光。 不过也就半秒,“啪”的一声,悬挂在角落里的各个应急灯照明了整个展厅。 “莫组长。”站在莫修身边的两个保镖不由看了一下他。 好端端的电路突然断了,当然是他们的“敌人”在作祟。 这就是蓝桑潜入展览馆机房的原因吗?以为帮“小千城”断了机房的电,就能帮他逃脱吗? 安全门每五分钟自动更换电子密码,若突然断电,系统会维持原来的密码状态,直至重新启动。而这期间需要大概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不长,但对身手敏捷、反应敏锐的惯偷来说,已经足够了。 想必“小千城”已经在前来打探的那天,发现了这件事。而要获得打开机房的钥匙,并不难。展览馆的工作人员可不是wolf的保镖,他们的警惕心也就一般,提防普通的窃贼还可以,可若是面对“小千城”这样的劲敌就不一定了。 可如果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断掉电源,为什么又要引他前去?不怕他提前发现吗?若不是刚才突发的火警,收回了派去搜索的保镖,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发生了…… 心情平复了以后,莫修的脑筋转得很快,越想思路越清晰。 他转身,目光在“蔚蓝之心”的展台上仔细搜索了一圈,忽然几不可见地扬起了唇角。 “你们几个去检查线路,尽快维修好。还有监控,有可能已经被人干扰了。”莫修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一行保镖指挥着,“你们去检查安全闸门的情况,守在那。其他人依旧在各自的岗位待命。” “莫组长,安全门那不是……”其中一个疑惑不解,不由问道。 莫修没等他说出口,打断了他,“按我说的去做。展厅这边的红外线探测不受电源影响,有动静会报警的。再说这些展台都设置了特殊密码,不是什么人都能打开的,更别想在短时间内打开。所以现在,展厅内部比外部更安全,我们无需担心。” 他顿了顿,又说,“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也检查一下通风口那边的情况。” 说完,一行人走出了展厅。 半分钟左右,寂静无人的展厅,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极快地环视了一下展厅,确定四周没有动静后,极快地向展厅中心的位置走去。 瘦瘦的身材,戴着帽子和口罩,黑衣黑裤,背着一个双肩包。他低着头,一直走到“蔚蓝之心”展台前十米的地方才抬起来。 看到透明罩中的巨大宝石,他没有犹豫,放下背包,极快地将原本宽松的衣裤收紧,又将帽檐反抓到脑后,露出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飞快地戴上一副特质的眼镜。这种眼镜能帮他看清楚设置在展台周围的红外线。 他的时间不多,他毕竟尽快越过这些警报装置。 虽是男子,但他少年般瘦窄的身材非常灵活,匍匐,跳跃,横跨,俯身,穿越……而且,他似乎对这套探测设备非常熟悉,没有犹豫和迟疑的娴熟,像是早已经练过好多遍了一样。 很快,他便越过那些密密麻麻编织的红外线网,几乎无距离地站在“蔚蓝之心”的展台面前。 终于要得到它了! 他的眼底闪动着比“蔚蓝之心”还要耀眼的光! 现在还不是欣喜的时候。 他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多做停留,飞快地从展台下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抠出一个小小的电子仪器。看到上面闪烁的一串数字,他满意一笑,又飞快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在上面按动了几下,戴着手套的手指伸向了展台的密码锁…… “咔。” 一声轻响,保护罩打开了。“蔚蓝之心”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毫无障碍,也毫不困难。 今晚的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成功来得太快,想起过去,想到现在,他不禁有些错愕,一时之间竟呆立在那里。 167双喜临门(7000) “啪啪。” 忽然,寂静的展厅里响起两声鼓掌。 他倏地回过神来,眼神惊慌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很精彩。”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立柱后走出来,走到被灯光照亮的地方,又一步步走到展台前,也一步步走进男子惊讶的视线里。 他明明看见这个保镖已经走出展厅了,怎么又回来了?又是什么时候藏在立柱后面的?他竟然一点感知都没有!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步伐不急不慢,稳健有力,双手一直斜插在裤袋里,神情慵懒又不屑,仿佛眼前这个即将拿走宝石的窃贼是透明的一样。 保镖对自己的轻蔑,让他没有想要立刻拿着“蔚蓝之心”逃走,而是挑衅地站在原地,想要看看这个保镖不急着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他的手一扬,帽檐又从反面回到了额前,遮住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又暗暗松开了缩进的衣服。 莫修挑挑眉,看着站立在“蔚蓝之心”旁边的男子,“小千城”。 总算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正面了。虽然还是戴着帽子,甚至捂上了口罩,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容,但至少不再是那样的匆匆一瞥了。 他还是那样瘦瘦的身材,个子长高了一点,但肩膀还是窄窄的。那个少年还只是小男人的模样,看着不超过二十岁。不过,男人中也只有他这样瘦小的身材,才能敏捷又灵活地穿过自己精心设置的红外线探测系统吧。 想起刚才在立柱后看到的令人心惊胆战又赞叹不已的一幕,莫修不禁扬了一下唇角。不管“小千城”做了多么令自己怨恨的事情,他的能力莫修还是情不自禁赞许和钦佩的。 莫修走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再继续靠近。 但莫修脸上扬起的那抹笑,让“小千城”惊觉过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蔚蓝之心”就在他手边,他只要拿到它,成功逃脱,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渴望已久的目的! 飞快地拿起“蔚蓝之心”,放进口袋,“小千城”转身准备逃走。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不需要再顾及周围的探测,就让警报尽情地响吧,他只要朝预定的出口逃去就行! “等等,先别急着走。”莫修忽然开口,“我们聊几句。” 什么?! “小千城”停下脚步,讶异地看着他。 不抓他便罢了,要和他聊天又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莫修也已经来到控制展厅探测警报的触屏板前,放下了自己的手掌。 “嘀——”一声轻响,几处隐隐的红点消失了。 莫修解除了整个展厅的探测警报。而解锁密码就是他的掌纹。 “这样是否能表明我的诚意?”莫修转过身,正对着“小千城”,脸上依然有一抹笑,轻蔑,没有温度。 “小千城”微微蹙眉,漆黑的眼睛在帽檐下紧紧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依然把双手斜插进了口袋,依然是那样慵懒的样子。 这个保镖不想抓他吗?不仅没有叫人来,还把展厅的警报解除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样的小看自己,以为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着实让“小千城”怒火中烧! “小千城”转过身,面对着莫修,决定应战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好。”莫修收到对方的讯息,开始说,“那我们先来聊聊蓝桑,如何?” 他鹰隼般的黑眸当然捕捉到了“小千城”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一颤,还有瞬间不可抑止的紧绷。 “我想,你和蓝桑是认识的。确切地说,是一伙的。我说的对吗,小千城?”莫修冷笑了一下。 刚刚还只是微微的一颤,可此时,不知是听到他和蓝桑的关系,还是听到“小千城”这个称呼,年轻男人的身体猛烈地一抖。即使他压低了帽檐,莫修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从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强烈的寒光。 “不要太惊讶,三年前那时候,我看到你了。”莫修没有停顿,继续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对方,“你一直对蔚蓝之心念念不忘。听说贾总又要举办珠宝展览,上次没有得手的你,这次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也选择了从我入手。为了接近我,你也算是做足了功夫。知道我喜欢酒吧,喜欢女人,你就安排了蓝桑特意接近我,千方百计引起我的注意。那一次次偶遇,其实并非真的是偶然。在温泉那次,大概是蓝桑在偷偷打听我和贾总的见面。而在展览会那次,就是你们最终的目的,我那天带在身上的展厅的安保布控图。蓝桑弄晕了我,然后复制了那张图。有了那张布控图,你可以轻易躲开我们的监控,也可以随意干扰。更重要的,是你能够熟悉由我亲自布置的这一套探测系统。只要加以练习,凭你的身手穿越它不是问题。” “是我疏忽了,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女人玩耍男人的把戏,没有把蓝桑和这次展览会联想在一起,直到刚才她突然出现,引我离开后,又消失不见。而就在我离开的时候,你放出了浓烟,又趁乱把解码器放在了这个展台下。因为已经来了解、查探过展厅情况的你,知道要打开展台的密码锁,就是再快的解码器也需要近十分钟的时间。而等人员疏散,烟雾正好散去,蓝桑帮你断掉展馆的电,不仅让安全门暂停运行,也能引我们离开检查,让你有机会来取这颗蔚蓝之心。小千城,我说得对吗?” 既然“小千城”对这颗宝石志在必得,莫修决定干脆“成全”他一回。所以刚才,莫修特意把身边的保镖分到其他区域,自己也跟着离开,就是为了引他尽早现身。 莫修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唇边的笑依旧未减,自信又镇定,“安全门还有三分钟就要重新启动密码锁了,你要是再不走,你知道的密码就会彻底废掉。” “小千城”一直在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最初的震惊和慌乱后,在知道莫修已经看透后,他紧绷的身体倒也放松了,静静地站在那。直到莫修提醒他时间。 不能再耗了。表面平静的他,其实后背已经在微微冒汗。不是因为这个保镖看穿了自己,而是因为对方脸上太过自信和镇静的神情。好像一切都还在他掌握之中,并未因为自己在背后玩的那些把戏而乱了一丝一毫的阵脚。 他正要转身,莫修又开口了,“忘了提醒你,我这个人有个小小的习惯。我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心事,就好像我永远都不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能被人看到、听到的地方。所以,小千城,你知道的安全门的密码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变成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了。” 看到“小千城”再次顿住的脚步,莫修收了笑,凝眉冷道,“自首吧,因为今晚你插翅难飞了!” 其实莫修早在安全门的电源里做了手脚,设置了两条线路。就算整个展馆的电路被损坏,也不会影响安全门的运行。而这个小小的“机关”,莫修并没有在布控图上写明。对于一些细微的但又至关重要的东西,莫修从来都认为,没有比大脑更好更安全的保险库。知道“小千城”就隐藏在某处,所以刚才,在手下要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莫修打断了他。 今晚,“小千城”已是瓮中之鳖。原本可以唤来其他人,在他现身的那一刻直接抓了他,在展览结束的这一天,再让wolf名声大振一次! 可是,当他隐藏在立柱后,看到“小千城”那一身灵巧的好功夫时,莫修又改变了想法。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懂什么是仁爱之心。他只知道“小千城”是可塑之才,又这样年轻,莫修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如当年,郎霆烈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样。 自首? “小千城”回过头,看着莫修,微微露出一点黑眸,闪着光,好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装着“蔚蓝之心”的小包更是被他牢牢护紧了。 见他毫不动摇的样子,莫修沉了脸,声音微扬地传进“小千城”的耳朵里,带着隐忍的怒火和杀气。 “当初我念你年纪小,放你一马,希望你能改邪归正,不要像钟嘉年那样误入歧途。可到了今天,你却还是执迷不悟,在我背后耍各种把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若你现在把蔚蓝之心放回原处,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到,算是你自愿中止了犯罪,法官在审判时会对你减轻处罚的……” “要我自首,休想!有本事抓到我!” 莫修还没说完,一个不大的声音坚定有力地响起,有着与他的年龄不大相符的浑厚,听上去并不像是“小千城”本人的声音。 莫修没时间仔细去辨认,因为他看到冥顽不灵的“小千城”已经飞快地转身,拿起背包,往展馆的一角跑去。 他以为他跑得掉吗! 莫修微眯黑眸,迅速地跟上去。 莫修腿长,步伐又快,即使“小千城”动作迅猛又敏捷,也还是会很快被追上。 可就在莫修伸手要去抓住他的时候,“小千城”忽然攀住展馆中的一个大型雕塑,一个旋转,借着力道用力往上一蹬…… 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踢开了天花板的一个通风口,精准又灵巧地钻了进去! “该死!”莫修咒骂了一声,从旁边的门跑了出去。 通风口的大小,刚刚好只够“小千城”那样的身体进出自如,他这样体格健硕的人当然只能“望而却步”。但是莫修并没慌,他清楚展馆的结构,知道每一个通风口会通向哪里。他只需要赶在“小千城”走出通道前,到达出口就行! “集合!”莫修一边跑,一边对对讲机那头呼叫,安排手下在特定区域和出口守候。 事到如今,莫修已经不会再对这个让他失去所有耐性的小窃贼心慈手软了!先抓到他,再去找蓝桑那个女人! 对,蓝桑! 想到她,想到她对自己的引诱和捉弄,想到自己不该有的掉以轻心,更想到她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地不顾一切,莫修的眼底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想要烧尽一切的烈火! 飞快地跑过几条走道,莫修几乎都能听到“小千城”就在自己头顶某处不停穿越和爬行的声音。他的动作似乎也很快。 马上就是展厅的出口了。这里当然和其他出口一样设置了安全门。而“小千城”进入的通风口,尽头也在这里。 无论“小千城”想怎么逃,也是无路可逃! 就在已经看到出口和自己两个手下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一个身影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抓住他!”莫修毫不犹豫地下指令,两个离“小千城”较劲的保镖迅速围了过去。 “小千城”飞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拿出两个瓶子,先后摔碎在地上,有什么液体流出来,洒了一地。 两个快速奔跑的保镖,防不胜防,猛地踩了上去! 竟然是润滑油! 两个大个子防不住脚底打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听到身后的撞击声,“小千城”知道自己的伎俩得逞了。他没有得意地往后看,继续往前跑去。 “莫组长,小心地上!” 倒地的保镖向已经跑过来的莫修警示着。 莫修的步伐没有减慢,反而更快了。 只见他忽然飞腾而起,抓住架在墙角的管道,悬挂,旋转,跳跃…… 几秒的时间,莫修已经越过了这片区域,继续往前追赶“小千城”。 他已经慌不择路了吗?…… 追赶的时候,莫修蹙起了眉。“小千城”不仅没有往出口跑去,反而离出口越来越远了。他到底想去哪! 拐了个弯,莫修又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他似乎正在从背包里拿出什么…… 不好! 看到那边的电梯,莫修忽然明白他想做什么,飞扑上去! 可是来不及了,“小千城”拿出来的东西已经准确地射击到电梯门上,就在莫修飞扑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撑开了关闭的电梯门。而“小千城”就从那撑开的门缝里飞扑出去…… 莫修本能地一惊。今晚展馆的电梯暂时停运,轿厢应该都停在负二层。展馆的楼层很高,若是从这里跳下去,那…… 他走到被撑开一半的电梯门口前,往下看…… 莫修知道“小千城”绝不会这么鲁莽地自寻死路,可这一刻,莫名的,莫修还是希望他不要受伤。 就在他探头往下看的那一秒,忽而有黑影倏地从他面前越过,又高高地飞快地往上走了! 那是“小千城”!他腰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连接着上空的某一处,正带着他迅速地往上蹿! 一定是他在落下的那一刻,迅速将身上的逃生绳发射了出去,稳稳地固定住,将下坠的他拉住,再迅速往上收! “我在安全门犯过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身影掠过,空旷的电梯通道里回想着“小千城”的声音。 好一个“不会再犯第二次”!原来,由始至终,这个小窃贼都没想过要从安全门出去! 好,那他也绝不会再放过第二次!而且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莫修没有犹豫,蹬蹬地飞快跑开了。 ———— 从电梯的通道出来,又在通风口里穿行了一阵,周转了一番,“小千城”终于来到了展馆的顶层天台。 他跑到天台的一角。这个地方正好邻着一栋居民楼,只要他把手里的逃生绳射到对面天台的栏杆上,他就能够顺利逃脱了! “小千城”迅速把工具拿出来,正要发射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其实,那不是他听见的。只是一种空气的流动。有对那个男人本能的抗拒,所以他感觉到了。 “小千城”迅速回过身来,果然又看到了他。 那个如瘟神般摆脱不了的wolf的保镖,莫修!竟然又跟来了! 刚刚还欣喜的心情,此刻又跌入了谷底,还有无法形容的慌乱。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以为已经甩掉了莫修…… 怎么办…… 正面交锋,他肯定不是莫修的对手,而且连将逃生绳发射出去的时机都没有! “既然你不选择地面上的出口,那就只有选天上的路了。”莫修低沉说道,“我说过你逃不了的,老实一点跟我走,兴许我还能帮你求情。” 不过也就这么一说。至于会不会真的求情,那还得看他的心情。 不,他绝不会跟他走!就算是拼死,他也要一搏! 就在“小千城”决定像刚才那样纵身跳下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划过了夜空的寂静! 而就在枪声刚落的那一瞬间,伴随着细碎的爆破声,一处火光腾地升起! 天台很空旷,展馆附近也只有对面一栋居民楼,显然子弹是从那栋楼里射过来的。 “千城”从来都是独行大盗,后来也不过跟了一个“小千城”。根据这些大盗的习惯,他们不会组成团伙。可现在,莫修可以确定,这个“小千城”除了蓝桑,还有别的同伙,就藏在那栋楼房里给他做掩护! 火光四起,被忽来的光照暂时迷蒙眼睛的莫修,并没有看到火光后,“小千城”同样错愕又讶异的表情。 莫修知道自己大意了,也判断失误了。可就算知道“小千城”的身后有枪手,他也是抓定这个小窃贼了!再不能轻易放过他! 忽然,又一声枪响! 可这一枪直接打在了莫修的腿上!剧烈又措手不及的疼痛,让莫修的身体颤了颤,却依然稳如泰山地站立在那,毫不后退! 好啊,不只是当小偷,还要当上杀人犯了! 莫修猩红着眼,不顾疼痛,也不顾性命地要扑向“小千城”! 只是,这一枪的疼痛,这一秒的踉跄,换来了“小千城”将绳索发射到对面的机会。 等莫修扑过去的时候,“小千城”正好从围栏上往外跳。 莫修的手明明够着了他,可抓住的只是他戴在头上的帽子,还有看到他已经飞跃到半空中,用手扣住衣服帽子的背影…… —————————————————————————— 一辆白色的高档汽车在城市穿行,一直来到费芷柔住的公寓楼下。 “是这吗?”容雅降下车窗,仰头看了看这栋普通的公寓。 “是的。”费芷柔笑着点头。 今天跟着欧沛芝、容雅一起去了福利院,看望了被收养在那里的孤儿。福利院是郎氏出资建成的,里面一共收留了三十多个孩子。小的才两三岁,大的也就不过十来岁。有的是被遗弃的,有的是父母都不在了。还有的是生病了,被欧沛芝和容雅从其他福利院接过来,让他们在这里有更好的照顾。 孩子们很可爱,但是也很可怜。纵使他们此时笑得再开心,他们也是缺乏亲情的孩子。那种爱的缺失,是任何情感都无法替代的。所幸,他们遇到了郎家,遇到了仁爱之人,保障了他们的衣食无忧,保证他们能得到较好的教育,能展望到一个不错的前程。他们已经比其他太多的孩子,幸福太多了。 知道欧沛芝和容雅的用心。这两天,郎霆烈去了m国,又是送艾拉回去的。同样是女人,她们当然比较敏感,所以一直在安排活动,邀请费芷柔去这里,去那里。一来是怕她一个人孤单无聊,二来也是宽慰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她不会。和郎霆烈的感情走到今天,费芷柔自认他们之间的那份信任感已经足够坚定,不管是她,还是他。所以,即便是郎霆烈单独和艾拉在一起,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担心或是猜疑。她爱他,便信他。 虽然两个女人的担心有点多余,但费芷柔很感激她们的陪伴,这两天她也过得很充实。欧沛芝和容雅的感情很不错,一看就是关系融洽的婆媳俩,像母女一样。 之前,费芷柔还有些忐忑。总听别人说,一家人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可经过这两天,她知道容雅是和欧沛芝一样性情爽朗的人,而且容雅比欧沛芝还要温柔,对她也呵护备至。用欧沛芝的话说,等费芷柔嫁进郎家,她们以后就是“祖孙”三人。 在福利院待了一整天,陪孩子们吃饭、睡觉、上课、做游戏,她们三个也过得非常开心。只是,在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容雅问了费芷柔一个问题,让她有些担心。 大概是看着孩子们有感触,容雅有点情不自禁,笑着问费芷柔,“等你和阿烈结了婚,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容雅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欧沛芝也兴奋了,目光炯炯地看着费芷柔,等着她的回答。 看着两个女人期盼的眼神,费芷柔知道她们都在热切地盼望着她能尽快生下一个小“狼崽”。 见费芷柔没说话,容雅又着急地说了句,“如果你们现在就有了,那最好了!我们双喜临门,两件好事一起办!” “是啊,是啊,一起办!”欧沛芝在旁边笑呵呵地点头,好像已经看到费芷柔的肚子隆起来了一样。 “没有……”费芷柔连忙摇头,红着脸说,“不是那样的。我们……” 题外话: 关于“小千城”盗窃珠宝这一段,秋花了许多心思来构想,可能还是有不足,大家不要太计较,将就着看吧,哈哈!明天开始,陆续会有阴谋和转折,敬请期待吧! 168谁回来了 顿了顿,费芷柔轻轻地说,“因为出车祸,在医院治疗时用过不少药物,医生说我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大概要等半年。” 她的眼神里也有黯淡。其实她也很喜欢小孩,尤其是看到郎氏一家其乐融融的感情,就更想要当妈妈了。她相信,她和郎霆烈,彼此深爱的一对夫妻,一定能给孩子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她的孩子也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 只是她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所以这段时间,即便是在一起,郎霆烈也都做了措施,不会让她现在怀孕。 “这样啊……”容雅和欧沛芝都有点失望。 可不到两秒的时间,容雅又伸过手来,紧紧抓住费芷柔的,怜惜又疼爱地看着她,“对不起,孩子,跟着我们不懂事的阿烈,让你受苦了!” 她们在事后听郎霆烈说过,费芷柔在躲开他的时候,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抢救了好几次才醒过来。这也是他上次忽然私底下悄悄动用“皇家号”的原因。只是,她们并不知道,郎霆烈也受过重伤,甚至还自残过。 “伯母,您不要这么说,我……”费芷柔摇头。想起往事,有些难过。看到现在,又觉得感动,喉咙都有些哽痛和颤抖了,“……其实能遇到阿烈,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 “傻孩子……”听到这句话,容雅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一把搂住了费芷柔,抚摸着她的头,呢喃着,“你真是个傻孩子……” 容雅心疼费芷柔的善良和纯真,也在担心将来。费芷柔这么相信阿烈,若有一天,她知道给自己最大伤害的人,也是她最爱、最信的这个人,她的心会有多伤…… 想到这,容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而费芷柔,在容雅搂着她,抚摸她秀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陆怀秋。陆怀秋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安慰她,都是给她这样的拥抱。好温暖……好怀念…… 费芷柔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好啦,好啦,开开心心的一天,不要哭哭啼啼的。”欧沛芝在旁边跟着擦了一把眼泪,笑着把两个人拉开。 “是啊,现在开开心心的,我们谁都不哭。”容雅坐直了身,拿出纸巾擦掉费芷柔脸上的泪,也擦掉自己的,然后笑着说,“没关系,小柔,我不是催着你们要孩子,身体养好最重要!若半年时间不够,那就养一年!你现在在吃中药吗,还是用膳食调理?……算了,不管你现在吃什么,改天我陪你去看一个老中医,重新把脉抓药。这个老中医对养生调理方面很在行,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人去了就行,抓药熬药,膳食搭配,我都找个专人打理,你负责好好吃、好好养就行!不出半年的时间,一定让你健健康康的,比现在至少胖十斤!” 下午从福利院出来后,她们三个女人又去海边餐厅共进了晚餐。 晚餐后,欧沛芝和容雅送费芷柔回家。 看到眼前这栋普通的楼房,欧沛芝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满是不悦,“阿烈就让你住在这里啊?郎家的房子那么多,随便一处都比这里舒适。” “不是阿烈让我住这的,”费芷柔连忙摆手,“是我自己的想法。这里挺好的,交通也很方便。” 毕竟现在还没结婚,她还不是郎家的人,哪里能去住郎家的房子。这点礼数,费芷柔还是知道的。若她还是以前的千金小姐,或是实力相当的身份,她或许可以不去计较。但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郎家人越是待她好,越是不把她当外人,她就越要提醒自己掌握好分寸,不可恃*而骄,更不可丢了自己仅有的尊严。 “这里哪里交通方便了,又不在主干道上,环境也一般……”看着公寓楼里进进出出的各类人,欧沛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阿烈怎么能把自己的宝贝媳妇放在这么一堆人之中,而且还让她自己住在这。万一有人起了歹心,混进她的家怎么办! “妈,年轻人的事情您就别管了,他们有分寸的。”容雅笑着打断了欧沛芝,也暗暗握了握她的手。欧沛芝生来就在名门世家,又与年轻人有代沟,她自然不懂得费芷柔的心事。 欧沛芝看到容雅悄悄递过来的眼色,声音顿住了,可她还是不放心地加了句,“既然都快要结婚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干脆让阿烈直接搬到你这住好了。要不然,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我怎么都不放心!” “奶奶……”费芷柔红了脸,没想到老太太的思想还挺open,竟然主动提出让他们婚前*! “妈。”容雅也哭笑不得地看着欧沛芝。在她们那个年代,欧沛芝坚决反对的事情,到了现在,她竟主动要求。看来,对这个孙媳妇,欧沛芝还真是宝贝得很啊! “这么看我干嘛,”欧沛芝对容雅哼了一声,“你下午不还说什么要双喜临门吗?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有什么好回避的!” 一句话,老太太脸不红心不跳,却是让另外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红了脸。 容雅笑了笑,没再说话,怕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又激发了欧沛芝更加惊人的话来。 司机下车,拉开了车门。 “那我先回家了,奶奶、伯母,再见。”费芷柔迈出了车门。 “好的。我跟医生约好了,就来找你。”容雅从车窗里对费芷柔摆了摆手。 欧沛芝也摆摆手,笑呵呵地说,“小柔,搬过来住的事情,我跟阿烈说,你就别管了。” 这回,连司机都偷偷地笑了。 ——— 走进公寓楼,大厅的执勤保安一一对费芷柔点头微笑。住时间长了,对这里的物业管理人员,费芷柔也都熟了。不过从u县回来以后,她觉得这些人非但没有对自己生疏,反而更加热情了。就好比现在。 “费小姐,回家吗?”在等电梯的时候,有保安走了过来,微笑地看她。 “嗯。”费芷柔点头。 “我正好也要上去巡逻,一起吧。”说着,电梯已经来了,保安和她一起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她所在的楼层。 下了电梯,保安跟着费芷柔一起往前走。他也不说话,等费芷柔到自己家门口时,四处仔细地看了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费芷柔一笑,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次数多了,她当然能感觉到,这些保安对自己的特别保护。而这些,当然也是郎霆烈嘱咐和安排的。 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郎霆烈曾提出安排几个保镖跟着她。 可费芷柔拒绝了。她又不是什么政要人员,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何苦给自己增添没必要的压力和束缚。马上就要嫁进郎家了,成为郎家二少奶奶之后,即便她想,也不可能再是平常人。所以在这之前,她想好好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简单轻松的生活。 郎霆烈笑着答应了。 保安的事情,虽然他没跟她说,但费芷柔并不介意。 他拿捏了很好的分寸。这些保安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陪她乘坐电梯,陪她回家,从不多说什么,给她没有压力的安全感。 这样挺好的,她安全,他也放心。费芷柔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到,安安心心地享受他的安排就是了。 打开灯,费芷柔坐在沙发上,幸福地傻笑了会,掏出手机,给微信上的“狼先生”发了几张福利院孩子的照片。 “到家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她的手机响了,“狼先生”就好像在手机旁边等着似的,迅速给她回复,还带着一个呲牙的笑脸。 “嗯,今天一天很充实,也很开心。”费芷柔笑着,也给他回了一个红红脸的愉快笑脸。 “孩子好可爱,我们以后来一打?”这次跟在后面的是三个挂着口水的“色色”表情。 一打?他是要让她生个球队出来吗? 费芷柔不打字了,直接给他回了三个翻白眼的脸。 他回得也很快,等费芷柔打开看时,差点笑出了声音。 手机屏幕上,一个胖墩墩的动漫人物在撒泼打滚,那眼神、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不给我,我不干! 看来,这个原本对微信一窍不通的“狼先生”,已经备好了一整套的表情在等着她! 费芷柔正想着该怎么回复他,门铃响了。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 费芷柔疑惑着,走到门口。 当她看到显示屏上显示的人时,她不由地惊呆住了,完全怔在那里! “萱萱!”下一秒,费芷柔欣喜地呼喊着,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确实是费若萱。 “姐姐。”比起费芷柔无以伦比的惊喜,费若萱的表情淡淡的,好像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许久不见的亲人,而是…… 在被费芷柔拉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在从昏暗的走廊来到明亮光线下的那一瞬间,一抹极深的寒光在费若萱的眼底划过,像是看到了自己恨透了的仇人! 可是费芷柔太高兴了,她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发现,只是紧紧拉着费若萱走进房间。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也不告诉姐姐一声!”费芷柔激动地抱着费若萱。 “那边放假了,我就回来了。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费若萱牵扯了一下唇角,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费芷柔的怀抱。她也在笑,但笑的样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怪怪的,可费芷柔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了。 你们? 听到这个词语,费芷柔的心猛然缩紧了,狠狠地刺痛着。 “妈妈呢?她不在家吗?”费若萱把行李箱放在墙角,开始在房间里喊,“妈妈,我是萱萱,我回来了……” “等等,萱萱……”费芷柔拉住想要去各个房间里找的费若萱,努力微笑着,“你刚下飞机,肯定很累了……你先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姐姐,我没事,不累,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告诉我吧。”费若萱停下了脚步,转身,紧紧地看着费芷柔。 “萱萱,我……”费芷柔没想到费若萱会突然回来。 上周给费若萱打电话时,她还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今天,她突然一声不响地回来了,费芷柔很惊喜,也有点惊慌。 费芷柔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妹妹的震惊和痛苦减到最低。因为费若萱的脸色看起来太糟糕了,好像一点点风吹,就能把她吹倒一样。 “姐姐,你告诉我,”费若萱不等她说话了,一字一顿地说,眼眶渐渐在泛红,“妈妈其实还活着,对不对?她没有去世,对不对?她们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萱萱已经知道了!…… 费芷柔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所以她才会突然回来,所以才会脸色如此苍白憔悴! “萱萱,妈妈她……”来不及去问妹妹是如何知道的,心痛万分的费芷柔流着泪,再次紧紧抱住费若萱,“妈妈因为移植后出现了急性排斥,几个月前已经……离开我们了……” “不可能!你上个星期分明还给我发了妈妈的照片,告诉我她过得很好!怎么可能就没了呢!”费若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哭喊着。 “那是我拿妈妈以前的照片拼出来的……”费芷柔浑身颤抖,每次提起陆怀秋的离开,她都心如刀绞,“对不起,萱萱,我一直在瞒着你……” 是真的……她们告诉她,是真的!她那么慈祥那么温柔的妈妈,真的已经离开了,再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费若萱冷冷地站在那。这一刻的她,忽然很平静,也很冰冷,不是费芷柔熟悉的样子。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妈妈突然晕倒,被人送进医院,医生告诉我,妈妈已经无法救治了……”费芷柔以为妹妹是伤心过头了,所以才会有反常的神情,继续解释着,“当时的情况,即使我告诉你,你也来不及赶回来见妈妈最后一面,而且那时候,你正好有几场重要的考试,我不想影响你……我想等你回国的时候再告诉你……” “姐姐,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吗?你觉得自己替我做任何决定都是对的吗?”费若萱突然狠狠一把推开费芷柔,红着眼睛,大声喊着,“费芷柔!只有你一个人是妈妈的女儿吗!难道我不是吗!就算我赶不及见妈妈最后一面,你也应该告诉我,应该让我参加妈妈的葬礼!让我送妈妈最后一程!对,你是孝顺的女儿,你一直都是孝顺的女儿,而我不是!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想我,让妈妈的在天之灵怎么想我!” 费芷柔被费若萱推得差点摔了一跤。 她看着泪脸满面的妹妹,惊呆地站在原地。 她只想着不要让妹妹伤心,却没想到妹妹竟会是这样的心思。 费芷柔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主观,可她是为了不影响妹妹的前程。好不容易让妹妹出国,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费芷柔不想她前功尽弃,想让她有一个幸福安稳的未来。知道妹妹多少会怪自己,但费芷柔没想到她会这样地埋怨,甚至是……恨她!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对不起,萱萱,姐姐当时没想到这么多……”费芷柔向费若萱走去,想要拉住妹妹的手,颤抖地说,“姐姐只想你在国外的学业能够顺利,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幸福的生活,因为现在的我们,只能依靠自己……妈妈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女儿。若是要怪,她也只是怪我……” 好的前程?幸福的生活? 她哪里还能有好的前程,幸福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毁了,全部都被毁了!而这一切,全都因为她的这个好姐姐! “你是为了我吗!别说得那么好听!”想到自己所经历的,想到自己所失去的,费若萱转身避开了费芷柔伸来的碰触,更加狠戾地看着她,“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从小到大,妈妈最听你的话,什么都依着你!疼我又如何,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你比我重要!而你,就是要把我从妈妈的身边赶走,就是想独霸妈妈的爱!费芷柔,我恨你,恨死你了!” 一声声尖厉的“恨”落音,费若萱也如破败的树叶一般,软软地晕了过去。 “萱萱!” ———————————————— 隐隐听见有手机铃声在外面房间响着,一直不停。 费芷柔担心地看了眼还躺在*上昏睡不醒的费若萱,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拿起手机,看到电话是郎霆烈打来的。 “小柔,”听到费芷柔接电话,话筒那边的郎霆烈好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一直没回我微信。” 没等费芷柔说话,他又笑着说,“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得让人去找你了。嘿嘿,老实交代,刚才干嘛去了?” “我没事。”费芷柔的声音里还有刚才哭泣的余音,微微沙哑着。她努力笑,可实在提不起心情跟郎霆烈开玩笑,只能淡淡地回答。 郎霆烈的声音顿了一秒,再开口时已经收了笑声,有点低沉,也有点担心,“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费芷柔没有立刻回答。此时的她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卧室门口,从门缝里看了看费若萱,看她醒了没。 费若萱还是原来的姿势躺在那,双眼紧闭着。 “萱萱刚刚回来了。”费芷柔转过身,轻轻地,慢慢地说,“她知道妈妈去世的事情了……她的情绪很激动,晕倒了。你上次留下了家庭医生的电话,我已经打给他了,他马上就过来。” 费若萱? 远在大洋彼端的郎霆烈,蹙起了眉头。 他不是忘了自己这个准小姨子的存在,而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突然回来。其实,若可以,他宁可她永远都不回来,永远都待在国外,待在他和费芷柔的生活之外。这个妹妹,与她的姐姐截然不同。她绝不是什么善类。就算她被赶出了费家,现在又失去了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郎霆烈也对她同情不起来,就更谈不上怜惜了。无奈,费芷柔太疼爱她,自己也只能爱屋及乌,尽量接受她的存在。 “没事,你别太担心,应该只是一时太激动了,一会就交给医生吧。”郎霆烈只是安慰着费芷柔,并没有对自己准小姨子回国的任何喜悦之情,“你妈妈去世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给她一段时间,会慢慢接受的。” 169什么男朋友,我可是你的未婚夫(7000求月票) “嗯,我知道。”费芷柔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忍住又在哽痛的嗓子。她没有告诉郎霆烈,刚刚费若萱对她的指责和抱怨。这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情。郎霆烈一向偏袒自己,她不想让他在这件事情上对妹妹有偏见。毕竟以后,他们都会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知道你没事就好。去陪你妹妹吧,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郎家打电话。”郎霆烈的声音温柔如水地从听筒里流过来,暖暖地包围着她,“我会尽快回来的。” 挂了电话,刚刚还慌乱的心,骤然得到了平复,就连冰冷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转身,费芷柔正要推门,就从半开的门缝里看见费若萱已经醒了。 她坐在*上,目光正对着费芷柔的方向,寒冷又阴森。 这种眼神让费芷柔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浑身都泛起了疙瘩。 可等她推开门走过去的时候,这种眸光已经从费若萱的眼睛里消失了,好像她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萱萱,你感觉怎样?好点没?”费芷柔在妹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手。费若萱并没有发烧,只是手异常的冰冷,脸色也异常苍白。 “我没事。”这一次,费若萱没有推开费芷柔的手。 “对不起,萱萱,都是姐姐的错,姐姐想得不周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不是的,姐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费若萱开口打断了费芷柔,反而握住了费芷柔的手,唇角扬起了温柔的抱歉的笑,“我刚才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是一时无法接受妈妈去世的消息,所以才会……姐姐,你别在意,也别生我的气,好吗?” “萱萱!”费芷柔有点惊讶妹妹的转变,但是更惊喜地看着她,“你真的不怪姐姐了?” “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费若萱搂着费芷柔,把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那么辛苦地供我出国,供我上学,就是希望我能学有所成,将来有更好的保障。即便我回来也见不上妈妈最后一面,更不能为她做什么……我知道妈妈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能过得好,过得幸福。我是因为心里觉得难过,在你和妈妈被爸爸赶出费家以后,我没能在你们身边陪伴,没能跟你一起照顾妈妈,也没能帮你减轻一点压力,还要成为你的累赘……太难过,也太自责了,所以把这一口怨气发在你身上,是我的不对。姐姐,请你原谅我……” “不用道歉,萱萱,不用对姐姐说这种话……你不是姐姐的累赘,永远都不是……” 费芷柔紧紧抱着妹妹。 妹妹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出这样的心里话了。虽然她不愿意妹妹这样去思考,但她也不由地觉得欣慰。 因为这说明费若萱不再是那个只想着自己的自私又任性的大小姐了。她会为别人着想,也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看问题。她多少长大了…… 是独自在异乡生活太孤苦的原因吧。虽然那里有许承钰在陪伴,但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她还这么小,不一定都能承受过来的…… 想到这,费芷柔心里涌出了更多的怜爱,想着以后要把陆怀秋给妹妹的那一份,连同自己的,一起都给费若萱…… 两姐妹正拥抱哭泣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吗?”费若萱放开拥抱的手,疑惑地问着费芷柔,眼底划过一丝试探。 “应该是家庭医生来了。”费芷柔擦掉眼泪,对妹妹温柔笑着,说,“你等等,我去开门。” 医生?…… “姐姐,不要……”费若萱还没说完,费芷柔已经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果然,是郎霆烈介绍的家庭医生来了。 可是,当医生走进房间,想要给费若萱检查身体时,费若萱拉住了费芷柔,低声地说,“姐姐,我没事,你让医生回去吧。” “可你刚才晕倒了,而且,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吧。”费芷柔不放心地说。 “姐姐,真的不需要!我只是坐飞机太累了,情绪上又太激动,所以才会突然晕倒。我没事的,休息一晚上就好了。”费若萱看上去很紧张,也很害怕,“姐姐,你知道我从小就怕医生……你就让他回去吧。” 费芷柔看看妹妹,又看看医生,终于叹了口气,对妹妹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妹妹实在不想看医生,让你大晚上还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费芷柔轻柔地向医生道歉。 “没关系,费小姐。”家庭医生也温和地笑道,“这是我的工作,有需要的时候随时给我电话。” 家庭医生留了些补气安神的药便走了。 费芷柔倒了杯热水走进卧室。 “来,萱萱,先喝点热水。”把水杯递到妹妹手里,费芷柔又温柔地问,“肚子饿吗?要不要姐姐给你煮面条吃?” “不用,在飞机上吃了东西,肚子不饿。”费若萱笑着回答,又是以前乖巧的样子。 费芷柔怜爱地拂开她落下的碎发,想到什么,轻轻地问道,“萱萱,你是怎么知道妈妈去世的消息的?你是因为这个突然回来的吗?” 费若萱正要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有几个高中同学去美国的时候,也去看了我,是她们告诉我的。我想亲眼见到事实,所以回来了。” 费芷柔点点头。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虽然陆怀秋是在这里去世的,但费家的人知道,r市的人多少也都知道。费若萱有些同学经常往来国外,当然有可能把消息告诉她。是费芷柔一厢情愿,以为能等费若萱回国以后,才会让她知道。 “许学长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吗?”如今再说起这个名字,费芷柔真真正正已经毫无一点感觉了。那份情动太肤浅,而在她心里,他也只是一个与自己妹妹有关的人了。 “他……他有课,暂时回不来。”费若萱放下水杯,忽然打了个呵欠,很疲累的样子,“姐姐,我有点困了,想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聊好吗?” “好,你快休息!”费芷柔抱歉地笑了一下,“都怪姐姐看到你太高兴了,有一肚子话想对你说……没关系,反正你已经回来了,我们改天再聊。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姐姐到隔壁去,免得忍不住又想跟你说话,影响你睡觉。明天姐姐把留给你的房间好好收拾收拾。” 说着,费芷柔给妹妹重新掖好被子,站起身来。 刚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对费若萱说,“我明天带你去妈妈的墓地,让她知道你回来看她了。” “好。” “嗯,好好休息,晚安。” 费芷柔关了房间的灯,又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虽然关了灯,但房间里并不是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费若萱依然能看清房间里的物品。 等听到费芷柔的脚步声从房间门口离开,费若萱也从*上下来了。 费若萱在房间里极轻地走着。走过*沿,走过梳妆台,来到衣柜前。 轻轻地,她拉开衣柜的门。 不出她所料,衣柜里挂着一些男人的衣服。 费若萱又伸出手,细长的指尖在衣服上划过,感受着它们的质地。 即使看不清款式,也看不清品牌,但凭那份或是丝滑或是棉柔的细致触感,费若萱也能判断出这些衣服都价值不菲。毕竟,那段时间,她跟着费燕娜混迹于各大奢侈品牌,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其实,在费芷柔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她接电话的时候,费若萱就已经醒来了。 费若萱听见费芷柔打电话的声音,听见她声音里不同寻常的温柔,甜蜜,眷恋,还有深深的依赖。 费芷柔恋爱了!而且不只是恋爱那么简单,因为她的房间里已经挂着了男人的衣服! 不说这些价值不菲的衣服,就说刚才来给自己看病的家庭医生,那不是普通人家能配备的。 费芷柔不是名声臭了吗,不是连艳照都有过吗!被退过婚,被赶出家,又声名狼藉的费芷柔为什么还能拥有一个优质的男人! 在她堕入深渊、生不如死的时候,她这个好姐姐已经与别人过上了双宿双栖的幸福生活! 当在街头偶遇同学,当她得知陆怀秋去世消息的时候,费若萱才刚刚流产了几天。那时的她已经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了,正打算放弃一切回国,回到陆怀秋身边。至少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可是,没想到,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费若萱不敢相信,所以才会不顾身体的残弱,连夜飞了回来! 可事实告诉她,她除了破败的身体,除了满腹的仇恨,什么都没有了! 叫她如何不恨! 她恨,恨透了这个打着要让她幸福的旗号、却把她推进地狱的姐姐! 是费芷柔,都是费芷柔!若不是她,许承钰不会那样对自己!若不是她提出让自己跟着出国,也就不会发生后来所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费芷柔! 想着费芷柔刚才打电话的语气,想着她这个充满爱意的家,费若萱更是恨得牙根痒! 对,有钱不一定就是优质!说不定,和费芷柔在一起的,是个糟老头子,她不过就是被人*的那种,而她的温软耳语只是为了金主的高兴。 想到这,费若萱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她重新躺回*上,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希望那个男人不仅丑陋不堪,还各种恶心*,能把费芷柔折磨得痛不欲生! 想着想着,费若萱放松了紧绷多日的情绪,竟还感觉到了久违的高兴,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 墓园里,两个年轻女人肩并肩地走着。其中一个捧着一大束百合。百合是白色的,可那样的白竟也比不过那女子脸上的病态的白。 “萱萱,就是这里了。” 费芷柔慢慢停下脚步,直到在一块墓碑前停下。 费若萱也站立了,怔了怔,然后往前迈了两步,在陆怀秋的墓碑前跪了下去,又把手里捧着的百合放在上面。 “妈妈,我来看你了。”费若萱轻声地说着,眼泪已经无声地流下来,滴落在墓碑光滑的大理石上,“对不起,妈妈,我来晚了……” 看着墓碑上陆怀秋温柔的笑,费芷柔的眼泪也静静地流下来。 她伸出手,搭在费若萱肩膀上,轻轻地握了握,在给妹妹无声的安慰。 “姐姐,我想和妈妈单独说会话,可以吗?”费若萱没有回头看她,低垂下着头,轻声恳求着。 费芷柔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妹妹还有不想让自己听见的话。 虽然失落和疑惑,但费芷柔还是点点头,从墓碑前走开了。 萱萱长大了,她总会有自己的*和秘密,做姐姐的应该充分尊重她,给她想要的空间。 过了几分钟,回头看着已经走到远处一棵树下的费芷柔,费若萱擦掉眼泪,站起来,又在墓碑旁边坐下,紧紧靠着陆怀秋的照片。 “妈妈,你不孝的女儿来看你了……妈妈……”费若萱抚摸着陆怀秋的照片,顷刻之间泣不成声。 以前的她太不懂事了。她一直都知道陆怀秋的身体不好,可也一直没真正放在心上。她以为不管多么不好,陆怀秋也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她并未觉得死亡原来离妈妈那样近。近得她突然就失去了,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能够重来,她也会和费芷柔一样,经常陪伴在陆怀秋的身边,珍惜那些还能陪伴的时间,而不是只想着和朋友们玩耍,和费燕娜逛街美容,只想着做一个闪耀美丽的大小姐…… 如果能够重来,她宁愿没有选择许承钰,没有出国,宁愿做个普通人,陪伴着陆怀秋度过最后的时光,因为这段被交换的时光,不是她的天堂,而是她的炼狱! “妈妈,你知道我在国外都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那个我所爱的男人给了我什么吗?……”费若萱浑身颤栗,仅仅一个回想就已经给了她极大的恐惧,“他爱姐姐,他只爱姐姐!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费芷柔,却把所有的恨都给了我!他和我一起出国,根本就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他也根本没打算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他就是想折磨我,在得到我的一切后,他开始愚弄我,戏耍我,折磨我……他当着我的面,和不同的女人交往,又在嘲笑我之后回头哄我,*我……我在这种爱恨难分的感情里越陷越深,根本无法解脱……直到那天,直到姐姐的艳照事件传出,她被解除婚约又被赶出费家的那天,他也正式跟我分手了……” “我跟你在一起,无非是想报复你姐姐,想让她感受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被我玩弄的痛苦,就像她当初我玩弄我一样!既然她现在已经遭到了天谴,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耗下去,我们到此结束!”这是许承钰在那天对费若萱说的话。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也不甘心自己竟然连一点点感情都没得到,费若萱不死心地跟在许承钰身边,他去哪,她就去哪。哀求着,哭诉着,或是用身体*,用尽她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就因为这个,费若萱旷课太多,早就被学校开除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考试,在陆怀秋去世的时候,她正对许承钰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而之后,当知道陆怀秋就是那时候离开人世的,太强烈的自责和内疚压得费若萱喘不过气来!说不出口,也无法道歉,她便把一切都怪罪到费芷柔的头上!若那时,费芷柔告诉她陆怀秋去世的消息,她一定会赶回来。也许,回国后她就不会再去找许承钰了,也许就能从那段痛苦不堪的感情里解脱出来了。那么,那之后的可怕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曾经以为被所爱的人无情抛弃已经是最大的痛苦,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才让费若萱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妈妈,你既然生了姐姐,又何必生下我!”擦了眼泪,费若萱不再哭了,刚才的绝望和悲伤此刻全都化成了眼里的寒光,“你们都爱她,又何必多一个我!我恨她,恨死了她!她让我没了爱情,又没了亲情!凭什么我过得痛不欲生,她却能相安无事!妈妈,别怪我,是她让我这么仇恨地活着的,不管她现在拥有什么,我都要一一粉碎!我要她跟我一样,一无所有!” 天很快阴沉下来。 等姐妹俩一起离开墓园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一滴滴落下来,落在墓碑上,又顺着往下流淌,流淌到陆怀秋印在照片的笑脸上,看着像是一串串的眼泪…… ————————— 费芷柔做了午餐,姐妹俩吃完后,开始一起收拾房间。 “萱萱,你放假回来,不需要温习功课吗?”在收拾费若萱行李的时候,费芷柔发现妹妹一本书都没带,有点疑惑。 “啊……不需要。”费若萱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在学校学得太紧张了,好不容易回国我想好好轻松一下。” “也好,那就彻底地放松一段时间。不然太辛苦了。”费芷柔又开始铺*,布置成妹妹喜欢的颜色,“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都跟我说,我陪你。” “姐姐,你有时间整天陪我?现在不上班了吗?”费若萱看着费芷柔,表情疑惑。 “嗯……”费芷柔迟疑地点头,“我暂时没有上班。” 费若萱昨晚刚回,今天又去墓地,费芷柔一直没来得及跟妹妹说自己的事情。 她还在整理该怎么去说。毕竟郎霆烈曾经是费家的保镖,妹妹若知道他们现在竟然在一起,郎霆烈还有另一个尊贵的身份,一定会大吃一惊。 “姐姐,”费若萱忽然凑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费芷柔,笑得贼兮兮的,“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费芷柔正想着要开口说这件事,费若萱倒是先说了,让她愣了一下,脸也不由地红了。 “你怎么知道?”费芷柔脸红红地笑着。 “太明显了,好不好!”费若萱呵呵地笑,“浴室的柜子里,放着一整套男士洗浴用品,还有多的牙刷和牙杯,我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费芷柔的脸更红了,心里直说自己迷糊。虽然家里没有摆放郎霆烈的照片,但他经常在这里过夜,不管是换洗的衣服,还是洗漱用品都准备了。昨天费若萱回来得突然,姐妹俩的情绪又都有点激动,她一时之间竟然都忘了这些事了。 “姐姐,快告诉我,未来姐夫是谁?”费若萱作一脸憧憬的模样,“他是不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又多情啊!” 心里明明在期盼男方是个又老又丑又*的有妇之夫,可费若萱嘴里故意这样夸赞着。她就是想看到费芷柔脸上露出尴尬难堪又窘迫的表情! 费芷柔笑了笑,红晕未减,推开妹妹快要凑到她鼻尖的脸,说,“其实他就是……” 正要说,门铃响了。 “谁啊?”费若萱比费芷柔的反应还灵敏,已经笑着往房间外面走去,“是我的未来姐夫吗?” 其实门铃也就是象征地按了一两下。而在铃声未停的时候,在姐妹俩刚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阿烈!” 看到走进房间的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费芷柔惊喜地飞扬起唇角,步伐轻快地已经走了过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郎霆烈收起手里的房门钥匙,搂过费芷柔的细腰,旁若无人地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郎霆烈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欣喜万分的费芷柔想紧紧地靠过去。可是想着站在身后的妹妹,她只是轻轻地搂了一下他,连忙转过了身。 而费若萱,站在那,早已经呆若木鸡了。 “郎组长……”费若萱轻轻地喊出这个名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两个……” “萱萱,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费芷柔笑得清浅,但是幸福溢于言表。 “什么男朋友,我可是你的未婚夫!”郎霆烈不满这个称呼,在费芷柔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表示惩罚,“小柔,你还没向你妹妹说明我们的关系吗?你看她惊讶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费芷柔低声说着,又轻轻推开他的手,难为情地对费若萱笑了笑,还不大习惯在妹妹面前表现他们之间的亲昵。 “萱萱,好久不见,欢迎回国。”郎霆烈不管不顾,照旧搂着费芷柔的肩膀,亲密无间,对费若萱淡淡笑道,“对了,我和你姐姐一样,叫你萱萱,你不会介意吧。” “不……不会。”费若萱半天才回过神来,终于相信和费芷柔在一起的,就是费家曾经的保镖组长,就是郎霆烈! 怎么会是高大英俊、气度不凡的郎霆烈呢!怎么不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呢!他居然还像费芷柔求婚了,还对费芷柔如此的柔情蜜意,爱意绵绵的样子!不公平,不公平! 一抹森冷的光从费若萱的眼底划过。 费芷柔没看到,可没逃过郎霆烈鹰隼般的黑眸。 170我表现这么好,你不打算给点奖励吗?(7000求月票) 郎霆烈的眉几不可见地挑动了一下,但笑容没变。 “我和你姐姐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不用客气。” 虽然不喜欢这个准小姨子,也极讨厌她看费芷柔那种嫉妒的眼神,但当着费芷柔的面,郎霆烈什么都不会表示。他会当个称职温和的姐夫,只要费若萱不动任何坏心眼。 “谢谢。”费若萱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郎霆烈再优秀,也只是个伺候人的保镖,只是个拿点高薪的工薪阶层。费芷柔跟着他,依然过不了奢华的贵妇人生活,依然当不了曾经的名媛。衣柜里的衣服,还有那个所谓的家庭医生,大概只是他为自己造势、装裱的噱头吧。想到这,费若萱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 而他那句“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更是让费芷柔暗自嘲笑了一下。他一个小小保镖,凭什么夸下这种海口。难道她想要一架飞机,他还能送得起吗! “萱萱,不好意思,我刚刚才下飞机,来不及准备,改天正式给你接风。”郎霆烈扬着唇角。 知道费若萱回国来找费芷柔后,郎霆烈一直觉得不安。本来还要在m国待一天的,可他愣是推掉了第二天的盛宴,连夜赶了回来。 小人难防。更何况,这个小人还是费芷柔最疼爱的妹妹。想到费若萱曾经抢走许承钰,又想到费芷柔对妹妹没有底线的迁就和忍让,虽然曾高兴自己少了一个障碍,但现在郎霆烈也有隐隐的担心。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个太过妒忌自己亲姐姐的费若萱,这样突然只身回国,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然费芷柔说她是因为知道陆怀秋去世的消息突然回国的,但郎霆烈并不十分相信,已经让人去美国查探她的事情了。还有那个许承钰。 那个男人毕竟是费芷柔喜欢过的人,郎霆烈绝不会让他在这时候突然跳出来,搅乱他们已经平静的生活! 郎霆烈在对自己微笑,但这抹笑,费若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冰冰冷冷的。 费若萱敷衍地应了声。虽然现在落魄了,但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郎霆烈就算再优秀,也是普通百姓一个,称不上优质,她也不用高看他一等! “来打过招呼了,那我先走了。”郎霆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费芷柔,还是转过了身。 “就走了吗?”费芷柔也不舍地看着他,被他拉着的手紧紧地反握着他。三天没见他了,刚刚还惊喜他的突然出现,还没十分钟他又要走,她实在是舍不得。 “郎组长,你不在这住吗?”费若萱也问道,有疑惑,还有不屑。她都看到他放在衣柜里的衣服,还有洗漱间里的用品。更何况,刚才他还是拿着钥匙,自己开门进来的。这不是*关系还能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在她面前装纯洁!真虚伪! “我在这里,岂不是打扰你们姐妹团聚了。”郎霆烈无视费若萱眼底的嘲讽,只是看着费芷柔笑,依旧温柔,“舍不得我走,就下楼送送我。” “萱萱,借用你姐姐几分钟。”不等两个女人回应,郎霆烈已经不容拒绝地搂着费芷柔往门外走,经过门口时还细心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给费芷柔披上,“外面在下雨,多穿一件。” 费芷柔没说话,乖巧地穿上了,心里暖暖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知道拒绝不了某狼的要求,费芷柔只好回头对费若萱说道,“不好意思,萱萱,我马上上来。” 她话刚落音,郎霆烈也回头了,对费若萱说,“以后别叫我郎组长,叫姐夫就行。” 说完,他拉着费芷柔的手已经走了出去,长腿轻轻一带,房门就关上了。 一关上房门,郎霆烈便一个转身,将费芷柔抵在墙上,一手顶在墙上,一手圈住了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滚烫的唇便烙了下去…… “告诉我,想我没?”郎霆烈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又紧紧搂住,头抵在她的发上,很眷恋很想念,问得也很急切。 推不开他,费芷柔只能耳根发烫地贴在他的胸口,不敢四处张望,又小声提醒他,“这里是走廊,会有人看到的……” “怕什么!”郎霆烈不管不顾,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不是有夫之妇,我也不是有妇之夫,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要是有人来看,那也是羡慕嫉妒恨!” 费芷柔无奈地眨眨眼,笑着摇摇头。他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她哪里能说得动他。 “你还没回答我,”郎霆烈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提醒着,“想我没?” 她可以说不想吗?怕是刚说出一个“不”字,就会被他狠狠惩罚了! 而且,她本来就是,那么那么地想他…… “想,很想,非常想,超级想!”费芷柔笑着,踮着脚,在他低声说。 “小妖精!”他被她的低语撩得痒痒的,又烫烫的,不由在她柔软的腰上轻掐了一把,凝视她的深邃黑眸在熠熠生辉,声音沙哑着,“为了看你,我连郎家都没回就过来了,特意跟刚回国的准小姨子打个招呼,又这么乖地不去打扰你们姐妹相聚的时间。我表现这么好,你不打算给点奖励吗?” 他的意味这么明显,她又岂会不知。可是,这毕竟是走廊啊,附近都有住户,若是谁下电梯,或是从房间里出来,不就看到他们了吗?…… 费芷柔咬着唇,犹豫着,思量着。 终于还是甜美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颈脖,送上自己热情的红唇…… 好吧,狼先生确实表现很好,有惊喜,也有感动,作为狼太太,偶尔狂野一下又如何! 她主动的亲吻,很快换来他狂野如潮。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热情,绽放的美丽! 送郎霆烈来到楼下时,雨还在下。不大,淅淅沥沥的。 阿峰从车上下来,给两人撑来一把伞。 郎霆烈接过伞,打在费芷柔头顶上,又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来到车前。 “我给你挑了一辆车,一会会有人送来。”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他,“干嘛要突然送车给我,你知道我不用的……” “你妹妹来了,肯定有很多地方想去看一看、玩一玩,有辆车你们会比较方便。”把伞放进费芷柔的手里,郎霆烈上了车,又降下车窗看着她,“你若是不想开车,我可以让阿峰过来。” 被老板点名,阿峰极快地反应,对费芷柔微微笑,“费小姐,我随时候命。” “不用,”费芷柔笑着摆摆手,“我自己开就好了。” “小柔,我明天再来看你。”郎霆烈有万般舍不得,可现在还是要急着赶回去向郎天翰交待在m国办完的事情。况且他说好要给费芷柔姐妹相聚的时间,又岂能反悔。 不过也就这点时间了。等结婚以后,他一定会把费芷柔绑在自己的身边,让她离那个心口不一的妹妹远一点! “不着急,你先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费芷柔撑着伞,站立在车边,笑得温柔,“也要注意好休息。” 听到阿峰已经发动汽车的声音,费芷柔对郎霆烈挥了挥手,准备说再见。 “等等。”郎霆烈忽然开口,“小柔,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费芷柔不明所以。 “过来就是了。”郎霆烈蹙着眉,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我脸上有什么吗?”郎霆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费芷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上面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一边摸索着,一边走过去,对郎霆烈俯下了身。 她刚俯身,一条胳膊从汽车里伸出来,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他的头也探了出来,吻上了她…… 一把黑色的大伞下,浓烈的爱在燃烧…… 坐在车里的阿峰,头自觉地朝向相反的方向,脸上红红的。 不知过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放开了她。 而费芷柔早已醺红了脸,身体软软的,连伞柄都快握不住了。 “一个奖励太少了。”郎霆烈舔了舔唇,笑容性感,“算上这个还差不多。” 抿着红肿的唇,费芷柔站直了身,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一定要这么狂放地表达爱吗!阿峰还在车上,她已经羞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天见面时我要见到你戴上那枚戒指,”看着费芷柔光溜溜的手指,郎霆烈不满地撇了撇嘴,又笑得邪魅,“你现在是被打上标签的人,要是再对别人介绍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让你三天下不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费芷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转身就跑了。因为她看到驾驶座位上的阿峰,耳朵根都已经红了。 三天下不了*…… 噢,他那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她倒是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坐在车里,还在回味着刚才一吻的郎霆烈唇角上扬着,深邃的黑眸里盛满了浓浓的甜蜜。 手机响了。 郎霆烈拿出手机一看,是蒋甦打来的,他接了起来。 “阿烈,听说你今天回来?” “是的,刚下飞机,准备回郎宅。”郎霆烈的声音有止不住的几分幸福,微笑道。他当然不会告诉蒋甦,自己其实已经去看过费芷柔了。让这帮兄弟知道自己这么地重色轻友,肯定会被笑话。尤其是莫修。 蒋甦在电脑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种沉默是异常的,立刻让郎霆烈警觉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笑意敛去,郎霆烈神色凝重,低沉地问。 “嗯。”蒋甦低声应着,心情也非常不好。 当蒋甦在电话里简单说完发生的事情时,郎霆烈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掉头!”挂了电话,郎霆烈立刻对正在开车的阿峰说道,“去医院!” —————————————————————— 费芷柔回到家时,费若萱正站在客厅里。 她手里拿着一杯水,但是没在喝,目光呆呆地停留在某一处,也不是在看电视。她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发呆。 “萱萱,我回来了。”费芷柔唤了句,走了过来。 “姐姐。”费若萱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举起水杯喝了一口。她喝得有点急,突然被呛住了,咳了好几下。 “怎么了?萱萱,慢点喝!”费芷柔担心地在费若萱背上轻拍着,又笑道,“还真是个孩子,喝口水都呛住了。” 费若萱笑了笑,有点不太自然。 “姐姐,你和郎组长是怎么在一起的?”费若萱放下水杯,又拉着费芷柔在沙发上坐下,一副关心姐姐,要和姐姐谈心的样子。 刚问出口,她又加了句,“是在r市的时候吗?还是来到这里之后?” 费芷柔想了想,说,“我和阿烈的感情是在r市的时候开始的,不过……说来话长,总之我们之间经历了许多,直到最近才真正走到一起,所以我们都很珍惜。具体的,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他真的已经向你求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费若萱笑着问,放在身边的手却在慢慢收紧拳头。 “嗯。”费芷柔点头,表情幸福,“大概夏天就会结婚。结婚的事情都是他在管,我没操心。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给姐姐做伴娘!” “可是,姐姐,他知道你在r市发生的事情吗?他和他的家人不介意吗?”费若萱的声音冷了几分。但她低下了头,表情在散落的长发遮掩下看不清楚。 费芷柔一颤。妹妹这一句话狠狠戳中了她的痛处! 即使郎霆烈不介意,即使整个郎家的人都不介意,这也是她一生的痛。或许能被淡忘、能被遮掩,但无法抹去的痛!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的……”费若萱故作焦急和难过地低喊着,“我只是怕他们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怕你以后会受到伤害……对不起,姐姐……” “没关系,萱萱。”费芷柔笑着摇头,并没有注意到妹妹一闪而过的得意,“阿烈不在意,他的家人也都不在意。他们是好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最大的幸运! 拳头已经收紧到极致,连骨节都在发白了。费若萱低垂下的眼眸里迸出嗜血的光,极其阴森,极其冷厉! 她还以为会听到郎霆烈的家人并不知道那件事的回答,以为费芷柔如履薄冰,忐忑不安地在等待自己的婚姻,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为什么费芷柔就能得到最大的幸运,而她却要遭受最大的厄运!为什么郎霆烈能接受已经脏了的费芷柔,为什么连带他的家人都能接受!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是她的! “那就好,姐姐!”抬起头,费若萱笑叹道,“一定是老天爷看你受了太多的苦,所以安排了这样的幸福在等着你!姐姐,我真替你高兴!” 不知是不是悲喜转换太快,费若萱的表情有点僵硬。 “是的,”费芷柔拉过妹妹的手,也笑着,安慰地说,“萱萱,你也一定会幸福的。我们姐妹一定都会幸福的!” 她正想问费若萱关于许承钰的事情,想问许承钰的父母是否已经不再介意她丑闻的事情,那一直是她耿耿于怀的。门铃响起了。 “姐姐,我去下洗手间。” 费芷柔去开门,费若萱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了洗浴室。 她需要暂时从费芷柔身边离开,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隐忍到极限的情绪,那股想要当场掐死费芷柔的恨意和妒意! 打开水龙头,费若萱对着冷水冲了很久的脸。直到确定自己暂时压下了那股怨恨,才从洗浴室里重新走了出来。 而她出来的时候,费芷柔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没有其他人。 “来的人走了吗?这么快?” 刚才费若萱一直开着水龙头在洗脸,隐约好像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好像来的人不到半分钟就走了。 “嗯,只是来送个东西。” “送什么?”费若萱恢复到原来一脸的柔顺和乖巧,甜甜地笑,“姐夫送的?” “嗯,”费芷柔点头,“车钥匙。他说让我陪你玩,有车会比较方便。” 费若萱的笑停滞了一秒。 郎霆烈对费芷柔的照顾还不是一般的细致入微,什么事情都替她考虑到了。他还能对一个有过丑闻的女人如此的不计前嫌,如此的*爱,他真的就那么迷恋费芷柔吗!这样的迷恋让她想到了许承钰,更是嫉妒得快要抓狂! “什么车啊?在哪里?”一秒后,费若萱的笑又扬了起来。 迷恋又如何!不就是个保镖吗,不就是工资高点吗!他能送得起什么样的车! 费若萱发誓,只要她看到的车稍微逊一点,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讥讽这个未来姐夫! “是不是停在楼下?”还没等费芷柔走过来,费若萱已经爬到了窗户那,望着楼下停车场的车。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辆,”费芷柔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也走到窗台那,对着停车场的车辆按下了车灯按钮,“他刚买的,送钥匙的人说是辆白色的……” “白色的?”费若萱“欣喜”地指着斜对着她们窗口的一辆白色小polo,喊道,“是这个吗?” “不是。”费芷柔已经看到了车钥匙上耀眼的车标,说,“是玛……” “那是这辆!”费若萱又兴奋地看着那边一辆白色的很普通的汽车。汽车的灯正在闪,不正是费芷柔按亮的吗? 可她的“喜悦”还不到两秒,一个中年女人已经开了那辆白色汽车的门,坐了进去。 也不是这辆啊…… 费若萱的视线在停车场里飞快地转着,寻找着。这个时间,上班族都去上班了,停车场里本来车辆就不多,白色的又很跳眼,一眼便能看到。她找遍了整个停车场,白色车辆也就三辆,除了刚才她猜过的那两辆,便只剩下正对着窗口的这辆了。 其实这辆车,费若萱第一眼便看到了。但她也第一眼就从思维里踢掉它了,尽管它在闪着灯光。 这么漂亮、这么显眼的玛莎拉蒂,费若萱怎么可能不认识!但是,那个虽然帅气但不多金的保镖,怎么可能送得起! “找到没?”看妹妹孩子一样找得不亦乐乎,费芷柔并没有着急打断她,笑呵呵地等待她自己发现谜底。 “姐姐,确定是白色的吗?”费若萱蹙紧了眉,已经没耐心了。 “当然是白色,”费芷柔扭着费若萱的头,让她的视线正冲自己的窗口下,对着那辆不停在闪灯的白色玛莎拉蒂,笑着说,“它已经召唤你很久了,可你就是看不到它。” “是这……辆?”费若萱发现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怎么可能!郎霆烈不就是个保镖吗,为什么送得起几百万的玛莎拉蒂! “不信你试试。”费芷柔笑着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在费若萱手里。 在费芷柔眼里,费若萱是妹妹,也是个孩子。她的笑,她的举动不过是在*溺一个想玩的小孩。 可在费若萱看来,费芷柔的笑,就是一种炫耀,一种得意! 在费芷柔把钥匙放进费若萱手里的时候,费若萱还看到了…… 费芷柔微微一怔,拉住费芷柔的手,指着她手指上那枚即使在阴天也闪闪发光的镶满钻石的戒指,几近颤抖地问,“这是姐夫送你的戒指吗?” “嗯。”费芷柔幸福地笑,点点头,也是在跟妹妹分享自己的幸福。 在郎霆烈的手下送来车钥匙的时候,在费芷柔伸出手收下钥匙的时候,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她忽然想起了郎霆烈说的话。所以等来人走了以后,她回到房间,从抽屉的锦盒里拿出这枚珍贵的独一无二的戒指,戴上。她这几天不是不想带,而是舍不得,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或是弄丢了。 “姐姐,”费若萱抬头,看着费芷柔,这一刻她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尽量掩藏住嫉妒的眼神,“姐夫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保镖吗?” 这样的钻戒并不是市场买卖的款式,很特别,也很精致,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而镶满的颗颗闪亮的钻石,更是体现它的价值不菲,尊贵不凡。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高档西装,私人医生,玛莎拉蒂,定制钻戒…… 还有她之前在窗边看到的,专门等候着郎霆烈的司机,和那辆黑色的宾利…… 如果她还能骗自己这些只是郎霆烈徒有其表的装裱,那她就真是十足的笨蛋了! “萱萱,其实从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费芷柔拉着妹妹坐下来,慢慢地说,“郎霆烈确实是保镖,而且也是wolf特卫公司的幕后老板。“ “wolf的老板?”费若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知道wolf的厉害,能够拥有上百名精英保镖,能够成为各界名流争相邀请、炙手可热的特卫公司,幕后老板的强大不言而喻。而有那样的权势,一点点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那几个月一直在费家当一个普通保镖,整日执勤巡逻的郎霆烈竟然会是wolf的大boss!更没想到,费芷柔会钓到这么一个强大的男人!比起这个答案,她宁可郎霆烈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 “嗯,”费芷柔点头,看着妹妹吃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又轻轻地说,“不过除了这个,他还有一个身份。” 171竟然是万里挑一的优质男(爆更求月票) “什么身份?”费若萱紧张、近乎慌乱地僵直了身体。她预感自己听到的,会是比之前更不愿意听到的话。 “其实郎霆烈是郎家的次子,是郎氏集团的两位继承人之一。”费芷柔微笑着。其实在得知郎霆烈真实身份的时候,她也和费若萱一样,都是这样震惊又不敢相信的表情。谁会想到那么低调又勤恳的保镖,竟会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 “什么郎家?什么郎氏?”费若萱摇摇头,看着费芷柔,在茫然之后掩藏着她焦虑惶恐的心,“我不知道。” 费若萱确实不知道。她的生活圈不大,她知道的东西也很少。从小到大,她也只关心自己身边的事物,也只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即便是名流和富豪,她也仅仅是从自己的生活圈里去听说,甚至只限于r市。所以,对这个已经高过费家不知道多少个阶位的郎氏,对她来说犹如在另一个国度的郎家,她一无所知。 “郎氏就是……”费芷柔正要解释,忽然听到了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停住了。 “郎氏晟霆集团在xx海域新收购的油井,今日勘探出新的石油。消息一出,晟霆集团的股票即涨至停板,连带郎氏其他几家上司集团公司一并飘红,走势比往常更好。根据权威人士预测,在未来一个月时间内,郎氏集团的总资产还要在现在基础上增长百分之五左右,而作为郎家的继承人,两位年轻的郎先生也将分别位居福布斯富豪榜第三和第六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世界级富豪……” 看到新闻,费芷柔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豪和骄傲的光芒。这个项目是郎霆烈亲自定下的,她曾经听他说起过。那口油井当时几近废弃了,董事会的一些股东并不同意,认为郎霆烈投资无方。是郎霆烈一再坚持,才买下了,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可是,今天,郎霆烈用事实告诉这些人,也告诉其他所有人,他并不只是一介“武夫”,他也有极为独到的眼光。 “姐姐,你说的郎氏,是……这个吗?”费若萱当然也看到了这则新闻,脸色苍白地颤抖地问着。 电视上并没有出现任何郎家的人,只是来回放了几个郎氏集团的摩天大厦和几个油井的照片,但那么震耳的名字不停地被念出,坐在她身边的费芷柔又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 听到费若萱的声音,费芷柔才从新闻里回过神来,对妹妹点点头,微笑着说,“是的,就是这个郎氏。他的这些身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也震惊了。” 费若萱呆呆地坐在那,脑袋里嗡嗡地,一直在巨响。 她被这个消息完全怔住了! 她未来的姐夫,那个保镖,那个wolf的老板,竟然还是上了福布斯富豪榜的男人!拥有那么庞大的家族,那么强大的帝国,他根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优质男! 为什么,为什么费芷柔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男人,不仅如此优秀,还是那样地爱她、迷恋她、*着她! 她嫉妒,怎能不嫉妒!嫉妒地想撕碎自己,更想撕碎费芷柔!她失去了一切,费芷柔却得到了一切,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不是应该有很多优秀的女人吗?费若萱相信,随便一个都能比名声狼藉的费芷柔好一百倍、一千倍,为什么他单单爱上了她,单单只迷着她! 对了,费芷柔说过,他们是在r市开始的。那就是在费家了?同样是千金小姐,同样是被保护的对象,为什么郎霆烈偏偏看中了费芷柔,而不是自己!就算她不爱郎霆烈,也不想让费芷柔得到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 在几秒的呆愣后,费若萱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胡乱地想着,想着她能想到的一切。 忽然,她眼睛一亮,而后又猛然地一沉,似乎恍然大悟了。 原来如此! 费芷柔说什么后来才知道郎霆烈的身份,狗屁!她一定是很久以前,还在费家的时候就悄悄知道了郎霆烈的真实身份。比较之下,从普通家庭走出来的许承钰哪里比得上如此显赫的郎霆烈,所以,费芷柔才会不假思索地把许承钰“让”给了她,然后又想方设法地*郎霆烈。只是后来翟镐插了进来,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才有了以后费芷柔和翟镐的婚约。而在丑闻之后,被解除婚约的费芷柔又跑来找郎霆烈,用一些自己想不到的手段,让这个男人自此五迷三道,非她不可! 对,一定是这样! 姐姐啊姐姐!你真是一个好姐姐!你表面上做得好像很疼我,好像什么都让着我,其实不过是把你不想要的东西丢给我而已!而我这个傻瓜,竟然当成珍宝,竟然欢欢喜喜地踏上一条不归路! 嫉妒成狂,费若萱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想不起费芷柔对她的付出和疼爱,也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是那样的破绽百出。又或许,她是知道的。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仇恨再洒下多一点的火苗,多一点的毒蛊!她要让自己恨得更加彻底,再也想不起费芷柔任何的好! “萱萱,萱萱,”看妹妹一直呆呆地坐着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神忽闪忽闪的,费芷柔不由地唤着她,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哦……”费若萱惊了一下,迅速换了表情,笑着说,“姐姐,我没事,就是太惊讶了。” 费芷柔疼爱地揉揉妹妹的头发,笑着说,“虽然郎家身份显赫,我确实是高攀了。但是你也不要有压力,郎家人都很好,很和蔼亲切,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改天,我带你去拜访一下郎霆烈的妈妈和奶奶。她们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他们真的很好吗?”费若萱挽着费芷柔的胳膊,偏过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瞬间狰狞的表情,“姐姐,你的命真好!” 比她的命好太多了!令人想要摧毁的好运!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失去了许多,但也得到了更多。我很感恩!”费芷柔笑着,喜欢妹妹这样撒娇一般地靠着自己。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将妹妹扶正,很欣喜地说,“忘了告诉你一件奇妙的事情!” “什么事?”费若萱装作很期待地看着费芷柔,眨巴着大眼睛。 “其实我和郎霆烈早就认识了。不,应该说,是我们,我们和郎霆烈早就认识了。”费芷柔甜蜜地回忆,“还记得那年妈妈带着我们离家出走来到这座城市吗?” “嗯。”费若萱点头,猜不出那件事跟郎霆烈会有什么关系。 “那天爸爸抓住了妈妈,我拉着你拼命地逃,想去找妈妈的朋友。可是我们找不到,又迷了路,被几个小混混一路追赶着,进了一个小胡同。我想保护你离开,可我们两个那么小,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就在那时候,忽然有两个少年冲了进来,救了我们。”回忆他们的初遇,费芷柔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就是郎霆烈。而另一个,就是蒋组长,蒋甦。你知道那时被带回费家的我大病了一场,失去了一段记忆。不过,这段记忆去年突然回来了,让我惊奇,我和他的缘分竟然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而他,竟然也一直记得我!萱萱,你说,是不是很奇妙?” “嗯……是很奇妙。”费若萱动作迟缓地点头,保持着笑容,眼底却是死寂的沉光,“你们真的很有缘分。” “我有时会情不自禁在想,也许这是妈妈在冥冥之中送给我的礼物。”想到陆怀秋,费芷柔的脸上泛着柔光,“她带着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帮我安排这场邂逅。然后让我在人生最痛苦最不堪的时候,打开礼物的盒子,让我知道,其实幸福并不是遥不可及……” “啪!” 一声脆响,放在桌边的一个杯子被费若萱情不自禁后推的手肘碰倒了,摔碎在了地上。 “萱萱,你别动!小心玻璃!”费芷柔赶快站起来,去厨房拿扫帚,“我来打扫。” 费若萱没说话,身体往沙发上缩了缩,觉得身体发寒,又发热。 妈妈的礼物…… 费芷柔,你知道你说的话对我来说,是多么痛的伤,多么狠的剑吗!妈妈给了你礼物,那我呢?她给了我什么!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把我推上不归路!她爱的女儿,疼的女儿,只有你! 她恨,都恨,全都恨!如果当年要安排这场相遇,要安排这份礼物,那一同相遇的她是什么,又算什么!配角?小丑?为什么郎霆烈单单记住了费芷柔,爱上了费芷柔,却对她什么都不是! 有缘分的,不只是费芷柔啊,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她费若萱!…… 对费若萱的仇恨、嫉妒一无所知的费芷柔,只想着别让妹妹被玻璃扎到,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打扫着沙发和桌边的各个角落。 “姐姐。” 在费芷柔打扫的时候,半天没说话的费若萱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幽幽的,没有之前的轻快,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怎么了,萱萱?”费芷柔抬头看她,看她苍白的脸上更是添了一抹忧伤,连忙放下扫帚,在费若萱身边坐下,担心地看着她。 “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费若萱轻叹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水光,“其实也瞒不了你多久的……” “什么事?……你别怕,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会帮你的。”费芷柔很少看见妹妹有这种表情,上次看到,还是在告诉自己,她喜欢许承钰的时候。 “姐姐!”费若萱忽然哭喊了一声,扑进费芷柔的怀里,“我和许学长已经分手了!他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什么?! 费芷柔震惊地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妹妹和许学长分手了?怎么会这样?……出国的时候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突然分手了?……而且,萱萱说的是许学长不要她了,许学长怎么会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如果他们分手了,那萱萱…… 呆愣了近半分钟,费芷柔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把一直在哭泣的妹妹从怀里扶起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萱萱,你先别哭,你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分手呢?” “他变心了,姐姐,许学长变心了!”费若萱还是哭,泪眼婆娑地看着费芷柔,“刚到美国的时候,我们确实挺好的,我们还*了……没过多久,有女同学还是追他。那时的他很有定力,也很疼我。可是,你的那件事情传出来以后,人尽皆知,他的父母也知道了,说……他们说得很难听,我不想再重复了,反正他们就是让许学长跟我分手,不要跟我在一起,说有其姐必有其妹……许学长劝了一阵,可他的父母完全不听,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不开心……后来,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受不了那种压力,也不想忤逆父母,只能跟我分手……姐姐,那段时间,之所以我没怎么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太伤心了,我怕你会发现。我也一直在努力挽回,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真心,就一定能赢回他,那样就不会让你和妈妈担心……可是,前段时间,我看见他和追他的那个女孩在一起了,他彻底地不要我了……” 费芷柔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心如刀绞的痛楚,巨大的愧疚将心一片片凌迟…… 她那么疼爱的妹妹,那么珍视的妹妹,可以为之不顾一切的妹妹,竟然到头来,是她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 若没有那件丑闻,许承钰的父母不会排挤妹妹。没有压力,许承钰就不会离开妹妹。不会离开,也就不会有变心,不会有抛弃……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在她收获幸运、收获幸福的时候,费若萱却在国外独自承受着痛苦和折磨!在费若萱失魂落魄的时候,她却还在妹妹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她是这样的残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加深妹妹的痛苦,她根本就不配做姐姐! 什么钻戒,什么结婚,什么伴娘,什么幸运和幸福!费芷柔恨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些字听在费若萱的耳里,必定是穿心的剑!她怎么能够说出! 难怪妹妹在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后不顾一切地回来,难怪她的脸色这样苍白憔悴,身体弱不经风……那个地方折磨透了她,伤透了她,让她再没有依恋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当姐姐的造成的!她真是一个“好”姐姐啊!她怎么对得起妹妹,怎么对得起去世的妈妈! “对不起,萱萱,都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的错!是姐姐连累你,害了你!你受了那么多苦,姐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国外过得很好,还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这些……对不起,萱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费芷柔抱紧费若萱,说不出的心痛,也说不出的愧疚,“你别怕,萱萱,是姐姐的错,绝不会让你被连累!我明天就去美国,就去找许学长的父母!他们要怪就怪我好了,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谅解你,接受你,让许学长放心地回到你身边……” “不要,姐姐!”听到费芷柔的话,费若萱忽然惊跳起来。 费若萱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的过激,又赶紧说,继续哭着,“姐姐,你不要去找许学长的父母……我已经在他们面前丢够脸了,也卑微够了……我对许承钰也彻底失望,彻底死心了,这段感情我不想挽留……在我流产的时候,他竟然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 “你说什么?……萱萱,你说什么!”费芷柔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竟不像她的声音了。 费芷柔紧紧握住费若萱的肩膀,浑身颤栗着,目光也颤栗地在费若萱身上打量,最后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流产?……你怎么会流产呢!……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许承钰!他怎么能够如此伤害你!” 在费芷柔心目中,许承钰是那么温和那么温柔那么温暖的男子,怎么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与他相爱的费若萱,他怎么忍心这样伤害! 她不能相信他会变成这样的人,不能接受他这样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她要去找他!她要去问一个答案! “不要!姐姐,不要!”费若萱一把拉住激动地要冲出去的费芷柔,这次她是真的着急了,慌乱地解释着,“这不关许承钰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以为能用孩子绑住他,可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之后,我彻底伤心了,再也不想挽留了,所以……姐姐,你别去找他了,我受的羞辱已经够多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养身体,只想重新开始!” 费若萱当然不能让费芷柔去找许承钰。因为她在说谎,不管是许承钰父母的事情,还是许承钰的事情,还是孩子的事情,她统统都在说谎!如果费芷柔去了美国,去找了许承钰,那这些谎言都会被戳穿,而且许承钰……不要!她绝对不会让费芷柔去见许承钰,就算这个男人她得不到了,也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你傻啊,萱萱!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知道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做出伤害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声地痛呼,费芷柔已经泣不成声,收回自己冲动的步伐,转身又紧紧抱住妹妹,“对不起,萱萱,都是姐姐的错,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想要保护你,却什么都没为你做到,还害了你……对不起,萱萱……姐姐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少痛一点……” 费芷柔,除非你死了,或者什么都没有了,我才能少痛一点,少痛那么一点点! 心里在不停地诅咒着,嘴里却是安慰的话。费若萱渐渐减小了哭声,反而开始安慰费芷柔,“姐姐,你别太自责了,这不怪你……只是我和许承钰的缘分还不到,我和他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有没有那件事,都是要分开的……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时候说这件事,看你那么幸福,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可是……一想起你说要我当伴娘的话,我就觉得心痛,就想告诉你……现在的我,这样落魄的我,根本没办法当你快乐的伴娘……” “萱萱,可怜的萱萱,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你……”费芷柔哭得已经喘不上气。 她能感觉到妹妹的成长,但这种成长付出得太多了,有血有泪。而这些血泪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这种痛…… 姐妹俩抱在一起哭诉了许久许久,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才各自回了房间。 而在费若萱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抹去脸上的泪,刚刚还伤心欲绝的表情瞬间没有了。只剩下阴森恐怖,又那么得意满足的笑。 费若萱是故意的,故意说一大堆谎话让费芷柔难过、内疚到极点,让她痛不欲生! 她过得那么悲惨,费芷柔凭什么就能相安无事,甚至还能幸福地步入婚姻!她要毁了费芷柔的幸福,要从此刻,让费芷柔所有的快乐都蒙上阴影,让费芷柔无时不刻不想着她的痛苦,要让费芷柔成为她情感的奴隶,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直到费芷柔和她一样一无所有的时候! 【费芷柔,不管是你的幸运还是幸福,我都要不择手段地夺过来!就算是得不到,我也要全部毁灭!让你和我一起在炼狱里受尽煎熬!】 ————————————————————————————————— 一个颀长的身影飞快地在医院的走廊上穿行,直到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莫修,”看到正坐在病*上的人,郎霆烈大踏步地迈了过去,“你怎么样了?” “狼头,”看到郎霆烈,莫修脸上难掩愧色,低沉地说,“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那一枪打在了他的大腿上,子弹穿透了过去,但没有伤到动脉,所以并无大碍。只要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康复。只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郎霆烈看看莫修,又看看站在一边的蒋甦。 “是我不让蒋甦告诉你的。”那么讲究的莫修,此时下巴也长出了细细的青苔,看上去失落憔悴,像没落的贵族,“我已经连累了wolf,不能再影响你在m国的事情……对不起,狼头,我把事情搞砸了。” “没关系,莫修,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了。”确定莫修真的无事,郎霆烈舒了口气,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错不在你。珠宝丢了,我们按照合同赔偿就好了,你不必太过计较,好好养伤。” 在电话里听到蒋甦说,有人偷走了莫修负责守护的“蔚蓝之心”,还把莫修打伤了,郎霆烈第一反应就是莫修的安全。他们虽然都是精英保镖,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是普通的人,不可能保证每次任务都能圆满完成。比起wolf的名声,郎霆烈看重的是这帮生死兄弟的性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了! “不对,狼头,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大意和掉以轻心,才导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莫修的双眼布满血丝,沙哑的嗓音是他少有的消沉。从眼看着“小千城”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休息过。若不是被蒋甦拉来医院,大概这时候,他还在大街小巷疯狂地寻找着那个其实早已不知所踪的人! 自从来到wolf,莫修一直是他们几个人中最欢快也最明艳的一个,用他的各种黑色幽默给大家带来欢笑。而此时,莫修脸上的郁结难舒是他和蒋甦第一次看到。 “莫修,珠宝被盗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你还受了伤……”郎霆烈开口,想要安慰他,却被莫修打断了。 “狼头,蒋甦,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莫修抬头,看着他们,没有闪躲,“在贾总上次的珠宝展览会上,除了钟嘉年,还有一个窃贼。而这次偷走蔚蓝之心的人,就是他。那次是我放虎归山,而今天,是我自食恶果。” 看到郎霆烈和蒋甦都略微震惊的眼神,想到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强烈的负疚感刺痛了心,莫修不由地低下头去。 “在警方来做询问笔录时,我已经说明了这件事。而且,现场还有部分未受干扰的监控视频应该拍下了那个人的身影……事到如今,我不会再说什么解释或者开脱的话,蔚蓝之心被盗确实是我的过错。我没有资格再留在wolf了……” “莫修!”郎霆烈急促地低喊一声,气恼莫修竟做出这种决定,“你不能离开wolf,哪都不能去!不过就是一次失败,一次失误,你至于要因为这个离开我们这些弟兄吗!” 抬头看着郎霆烈激动的神情,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蒋甦,那样忧心忡忡的样子,莫修忽然觉得心里一痛。 是啊,他怎么舍得离开他们,离开这些把他从地狱里带出来,又把他带进阳光的兄弟们…… 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他的西装,衣领上那枚wolf的徽章正在窗口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wolf,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他怎能轻易离开…… “我不是永远离开,狼头,蒋甦,”莫修抬头,扬起的唇角虽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坚定,“只是暂时的。等我我找到蔚蓝之心,等我亲手抓到那个人,我就回来!” “莫修,你……”郎霆烈正要说话,却被身后的蒋甦悄悄拉住了,对他微微地摇头。 蒋甦的意思,郎霆烈明白。莫修是想亲手弥补自己对wolf造成的不利影响,也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他的负疚感,他也才能挺起胸脯面对wolf的所有弟兄。 可是,就这么让莫修离开,郎霆烈不放心。看着那么开朗热情的莫修,其实心里有别人无法想象的痛。那些烙印在莫修心底的痛,也只有在wolf时,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让他离开wolf,哪怕是暂时的,郎霆烈也不放心。可莫修做出的决定,谁又能改变。蒋甦知道,郎霆烈也知道。 “好,”沉默了许久,也在用眼神与莫修无声地交流,郎霆烈终于点下了头,声音低沉凝重,“莫修,你要记得你说过,你会回来。” “我不会忘记的,”莫修对两人振作地微笑,也坚定不移,“我会回来!” 也一定会抓到那个人!那两个人! ————————————————————————————— 刚打开门,便闻到飘散在空气里的某种中药的味道。 郎霆烈凝住眉,忽而想到什么,又极轻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如他所料,厨房里站着他熟悉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大概是为了方便,费芷柔干家务活时,总喜欢把长长的浓密的乌发织成一根麻花辫,垂落在胸前。而郎霆烈最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娴静又甜美,像一副安逸的油画。 看着这样美丽的一幅画,郎霆烈心里因莫修而生的那些忧虑和不安暂时得到了舒缓,紧锁的眉也渐渐松开了。而且,这是他们的家,这是他要去呵护的女人,他不想让自己烦乱的心情影响到她。 灶上在炖汤,他走过来的时候,汤已经开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她伸手,调小了火。 按她平时的习惯,她这时候应该会转身,离开厨房去做别的事情。 而郎霆烈,也在等待她回过身时看到自己的惊喜神情。 可是,十秒,二十秒……两分钟过去了,费芷柔还是那样背对着他,站立在汤锅前,一动也不动。 她在想心事? 郎霆烈略微一滞,站直斜倚在门边的身躯,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 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着她,郎霆烈故意弄响了脚步声,然后再轻轻圈住她的腰。 “阿烈……”他的动作很轻柔,可她在思索中沉浸得太深,还是被他惊了一下,不由地回过头来看他,却也来不及擦掉脸颊上的泪。 那闪亮潮湿的两行,瞬间揪痛了他的心。 “小柔,怎么了?”郎霆烈把她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焦急地问道,“怎么哭了?” “没有……这不是哭。”费芷柔笑着擦掉脸上的泪痕,若无其事地说,“刚刚切了洋葱,被熏的。你怎么来了?今天公司不忙吗?” 不是在哭吗?…… 郎霆烈飞快地看了眼旁边的灶台。上面确实摆放了一盘洋葱。 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刚才,她回头那一瞬的表情,分明是忧伤的。 “狼太太,狼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也是可以给自己放一天假的。”郎霆烈故意挑着眉,“你这样督促我努力工作,我会以为你一点都不想我!” 其实他是从公司过来的。只是工作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莫修的事情,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z市,离开wolf,还不知道哪天能够再见面,郎霆烈就觉得烦闷不安。他索性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这里,想看一看她美丽的脸庞,听一听她轻柔的声音,这是缓和他情绪的灵丹妙药。 “我哪有!”费芷柔嘟着嘴,表示委屈。她想他,当然想他,非常非常地想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不要分开! 可是,现在,想到情伤未愈、身体又受到重创的费若萱,费芷柔觉得自己的恋爱和幸福就是对妹妹的刺激和折磨。她不能在妹妹面前表现恩爱……至少,现在还不能。 “在给自己炖补汤吗?” 她有心事却不想说。郎霆烈顿了顿,决定就当自己没发现,也跟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问。 “……嗯。”费芷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其实这不是给她自己炖的。这是给费若萱的。 昨晚在网上查了好多资料。今天早上一起*,费芷柔就去菜市场买了乌鸡、猪肚,还有各种补品和中药材。都说女人流产也跟坐月子一样,必须好好养身体,否则会留下许多病根。虽说离费若萱流产的时间有些日子了,但晚补比不补好。因为萱萱一个人在国外,不可能会有人照顾她,她也不会照顾自己。 陆怀秋也不在了……现在萱萱只有她这个姐姐了,不管想什么办法,她都要养好萱萱的身体,要让妹妹和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心伤,她治愈不好,但身体的伤,她一定要尽全力弥补! 可是这些,费芷柔现在还不想告诉郎霆烈。知道他不会因此瞧不起自己的妹妹,可作为姐姐,她应该好好保护妹妹,包括*。 “以后你不要自己做这些。妈妈跟我说,已经在给你联系好的中医了,到时候让专人做好送来,你只管乖乖吃掉就好。”郎霆烈轻笑着将她搂在胸口,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不由地抚上她柔软平坦的小腹,在她耳边低语,“等我们结婚,很快就会有一个宝宝的。然后两个,三个,四个……” 宝宝…… 小腹感觉到郎霆烈大掌的温度,很温暖,让她也不由地随之神往。 可是,刚刚想到这次词,费芷柔就不由地想到萱萱才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她才刚刚失去一个外甥或是外甥女…… “嗯?”注意到怀里人瞬间的颤栗,郎霆烈拿起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在闪躲的黑眸,探索着,却又在淡淡地笑,“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费芷柔红着脸,极力让自己此刻不去想妹妹的事情,只是认真地看着郎霆烈,认真地想着他们即将拥有的未来。 “要生四个那么多?”费芷柔故意夸张地惊呼出声,瞪圆了眼睛,“感觉我都要变成下崽的小猫小狗了!” “呵呵,四个好像是有点多了。刚刚高兴,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就往下数了。”郎霆烈咧着嘴笑,露出漂亮的洁白牙齿,“就算你想生,我还不让呢。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会忘了老公。要是一天到晚有四个小屁孩围着你转,你哪里还有时间能分给我啊!” 想着四个高矮不一的孩子围绕着自己,哭哭笑笑,而郎霆烈被他们隔离在只能遥望自己的地带,无可奈何又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脑海里这样的一幕让费芷柔情不自禁地笑了。 “一下说要四个,一下又嫌多,”她在他脸颊上亲昵地轻掐了一把,笑着问,“那你到底想要几个?” “两个吧,一个孩子太孤单了。”郎霆烈又把她反转着抱进怀里,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交叉着,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说着,“就像我和大哥。即使我们从小并没有像有些兄弟那样亲密无间,长大以后也都各奔前程,但这份手足之情一直铭刻在我们心里,无论哪一个,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知道身边还有一个至亲的人,无条件地包容和支持,可以肩并肩走过几乎所有的人生路程。” 感受着他在耳边喷吐的气息,也感受到他对郎霆逸那份深深的手足之情,费芷柔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她也是一样的。即使被费楚雄抛弃,即使陆怀秋离世,可她身边还有费若萱,还有至亲的妹妹在相互温暖,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要是一儿一女就更好了。”郎霆烈继续憧憬,时而看看她侧脸扑闪的睫毛,时而又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我们郎家从爷爷开始,就只生男孩,你不知道我妈和奶奶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小女孩出世。所以,要是生个女儿,一定能成为我们家的女王!” “要不,我们生三个吧!”郎霆烈越说越兴奋了,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费芷柔现在就已经怀孕了,只是在等待他们做出生几个、生儿生女的答案一样,“我和大哥从小就一直想有个妹妹!先生两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正好圆了我们孩时的梦想!” “哦,不行!”还没等费芷柔搭话,郎霆烈又蹙起眉说着,“生三个你会很辛苦,我舍不得!” “两个王子,一个公主,可以啊,我挺喜欢的!”费芷柔被郎霆烈完全带进了话题,也在憧憬和幻想,“我不怕辛苦!” 听到费芷柔肯定的应答,郎霆烈忽然贼兮兮地笑,“要不我们一次解决,那就不用辛苦好几次了!” “什么是一次解决?”费芷柔疑惑地回头看他,看到他笑得弯弯的眼睛。 “一次三胞胎啊!”郎霆烈笑的样子好像发现了稀世珍宝。 费芷柔被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傻瓜,多胞胎可不是想有就有的,那得靠基因!而且为了宝宝的健康,我也不会去服用什么激素,生孩子当然是顺其自然最好。” “傻的人是你,我怎么会让你去吃什么激素呢!”郎霆烈嘿嘿地笑,“我们家有基因!” “啊?真的吗?”费芷柔吃惊地睁大眼睛。 “当然了!”郎霆烈用手指在她鼻尖轻刮了一下,*溺地抱紧她,“我有两个姨妈,就是我妈妈的亲姐姐,她们就是双胞胎。不过她们早年已经移民去了国外,很久没回国了,所以你不知道。” 费芷柔脸上扬起惊喜的笑。她实在没想到,郎霆烈的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家族基因。 “不是说多胞胎的基因主要来自母亲吗?就算你有这方面的基因,也不一定管用啊。”想了想,费芷柔还是有疑虑,笑容也迟疑下来。 “是这样吗?……”郎霆烈眨眨眼睛,也有些迟疑了。他学过很多东西,也知道很多,可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他确实不太懂。 “管他是要什么基因呢!”带着几分孩子气,郎霆烈坚定地说,“你只管负责好好养身体,造人的事情交给我!我有先天遗传,又有后天实力,我就不信我这样的技术范拿不下这项工程!” 什么实力,什么技术范啊,生孩子是随缘的事情,他怎么越说越偏了! 费芷柔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看他的眼神无奈又幸福。 两人正在说笑,郎霆烈忽然听到有人打开了房门,然后轻轻地走过来,故意不让人发现似的,然后在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都背对着房门,所以都看不见来人。不过,那种轻微的动静费芷柔听不见,不代表他也听不见。 是的,他差点忘了,这个爱意浓浓的家里现在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他不喜欢的总是隐隐蛰伏在暗处的人。就像现在这样。 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郎霆烈依旧不动声色地怀抱着费芷柔,没有转过身。 “姐姐。” 直到三分钟以后,郎霆烈才听到早已藏在身后的费若萱开口,声音从身后幽幽的传来,隐藏着不易发现的怨毒。 “萱萱!你回来了。”费芷柔回头,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费若萱,先是一笑,然后又一惊,猛地把依旧抱着自己的郎霆烈用力推开。 怀抱突然的空落,还有费芷柔有点过激的反应,让郎霆烈微微地蹙了眉。他们的关系是公开的,被妹妹看到他们亲密,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好像生怕被发现一样。在郎家,在他那帮弟兄面前,她都不会这样,为什么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 郎霆烈冷冽的黑眸迅速扫向费若萱,看得她一颤,惊慌地闪开了。 “姐夫。” 费若萱低低地唤了句。 她对郎霆烈有本能的畏惧。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太锋利,好像早已看穿了她,让她犹如锋芒在背,惶恐不安。 “你好,萱萱。”黑眸冷沉,但郎霆烈答应得依旧很热情,让费若萱摸不清这个准姐夫对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看两个人似乎相处不错,费芷柔舒心地笑着,“你们先去坐会,我准备做饭了。” “我来帮你。”郎霆烈飞快地脱下外套,又利落地卷上衣袖,伸手就要拿起放在灶台上的蔬菜准备洗。 “不……不用了。”以往都会两个人一起下厨,嘻嘻哈哈做饭的费芷柔,今天却反常地一把抓过郎霆烈手里的东西,局促地说,“我自己来。” 话刚落音,看到郎霆烈有些发愣的表情,费芷柔又微笑着说,“你和萱萱聊会天吧,这些我自己做就好了。” 虽然很快,但郎霆烈还是看到了。在刚才那一瞬间,费芷柔悄悄看向费若萱的神情,好像很忐忑,好像在避忌什么。 费若萱才刚回来一天,费芷柔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微眯的黑眸里闪过疑虑与猜测,郎霆烈没再坚持,放下挽起的衣袖,笑着对费芷柔说,“好,一切谨听狼太太的安排。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 一句“狼太太”非但没让费芷柔笑,反而让她的神情更加闪躲,催促着他离开。 转身走出厨房,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费若萱已经顺手把手里的包和车钥匙放在桌上,又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机。 看费若萱的样子,别说是给费芷柔帮忙,就是递个碗筷的活,恐怕她也是不会去做的。这个妹妹,果然是被姐姐呵护长大的。她已经习惯了去享受费芷柔给予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也俨然学会了富家千金的一切陋习,爱慕虚荣,坐享其成,哪怕今时今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同样曾是费家的千金,同样是陆怀秋的女儿,一样的出生,一样的血缘,可这姐妹俩的差别大得让郎霆烈有些惊讶。她们俩除了相貌上有些相似,性格却是迥然不同。一个坚强,一个柔弱。一个善良,一个却,并非善类。 “刚才出去了?”郎霆烈在费若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看电视,又看看她,微笑着,问得很随意,“来的时候没注意,还以为你在房间里。” “嗯,”费若萱对郎霆烈露出小女生的可爱表情,笑得很灿烂,“在附近转了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知道郎霆烈的身份和背景,费若萱当然不会傻得再作出冷淡的表情。讨了他的欢心,自己当然能受益匪浅。就比如,她刚刚试开的那辆玛莎拉蒂。 早上一起来,费若萱就找了个理由开着那辆他送给费芷柔的白马出去溜了一大圈。几百万的豪车,开车感觉就是不一样! 虽然也曾在豪门,但费楚雄是绝不会买这样的豪车给她们姐妹开的。她们几个出去一般都是司机开的车,最好的也只是费燕娜的那辆奔驰。那还是她从她的前夫那里得来的。 如今,费若萱终于有了自己的豪车,当然要好好地过瘾一把! 别说什么这是费芷柔的东西。因为费芷柔的一切都将会是她费若萱的!她要什么,费芷柔就要给她什么!这是费芷柔欠她的! “下次出去溜达,还是让你姐姐开车带你去比较好。”郎霆烈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汽车钥匙,眉眼还是笑着的,“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内新的交通法规还不是很熟,而且对z市也很陌生。现在交警查得严,若是不小心违了章,就算姐夫去找人,也未必能轻易解决。” 费若萱愣了愣,脸上闪过尴尬之色。 郎霆烈是在提醒她不要动费芷柔的车吗? 他说的那么明显,毫无掩饰的意思,她又岂会听不出来!什么去找人也未必能轻易解决,恐怕是若她不小心违章,他定会让人更加为难她吧! 原本还在猜测这个准姐夫对自己的印象,捉摸不透。可他刚才这番话让费若萱肯定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而且他在警告她,这是他送给费芷柔的东西,不属于她费若萱可以随意支配的范围。 “好的,姐夫,我知道了。”费若萱很快又笑起来,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事情还不清楚,姐夫你别介意啊。” “不会,”郎霆烈笑着摇摇头,一副大哥哥的样子,“你别嫌我罗嗦就好,我也是为你好。等你熟悉了这里的情况,若是以后住下来,我再送你一辆车。” “嗯,我知道。谢谢姐夫。”费若萱很乖巧地点头,大眼睛眨巴着,无视郎霆烈眼底透出的冷漠。 不喜欢她又如何,他能管得着费芷柔对她的溺爱、对她的愧疚和补偿吗?只要有费芷柔在,别说是一辆汽车,就是豪宅、别墅,只要她想,她就能从郎霆烈那里拿到! 再送她一辆?她才不稀罕!她就是要费芷柔的,费芷柔的! 她故作的乖巧,瞳孔里闪动的狡黠,哪里逃得过郎霆烈的眼睛。 他笑笑,没再说什么。他已经给过警告了,如果这个女人敢在他背后耍什么心眼,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其实,她是费芷柔的亲妹妹,是自己以后的小姨子,别说是一辆玛莎拉蒂,就算是十辆,他也不会吝啬。可想到她以往的作为,想到她让费芷柔心伤,却又能让这个傻姐姐一如既往地爱她、护她,城府之深就是让郎霆烈看不顺眼。 这辆玛莎拉蒂是他亲自挑选送给费芷柔的,恐怕费芷柔连车门都没开过,就让费若萱开走了吧。想到这,感觉像是神圣的领域被人玷污一样,郎霆烈就是忍不住想要给她警告,要让她拎得清份量,分得清界限!那是费芷柔的,不是她费若萱的!她别妄想觊觎费芷柔的东西,尤其是关于他郎霆烈的一切! 郎霆烈收回视线,重新看着电视,看了一会,又说,“你的男朋友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国吗?” 其实在知道费若萱回国的那一刻,郎霆烈便想起了许承钰这个人。 他当然知道,事到如今,许承钰在费芷柔心里已经不再重要,无法与自己比拟。可是,那毕竟是费芷柔喜欢过的人,就算不再重要,也是特别的一个。若不是当时费若萱耍了心眼,抢走了他,也许今天,他还会是自己的劲敌。 对这么个存在,即使他现在已经和费若萱在一起,郎霆烈也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不过关于许承钰的事情,郎霆烈不会去问费芷柔。她以为那是她心底的秘密,以为没人知道。他又何必去拆穿它,何必让她知道自己曾窥视过她的秘密,何必自找麻烦地让她回忆起那份已经消逝的感情。 费若萱一怔。 她倒不是惊讶郎霆烈的问题,而是在想如何回答,飞快地思索着…… “他……”费若萱刚刚还笑着脸忽然暗淡了,亮晶晶的眼睛里也瞬间泛上了水雾,看着楚楚可怜,“他没有跟我一起回来,他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话刚说完,费若萱已经泣不成声,掩面痛哭起来。 “怎么了?”费芷柔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匆匆忙忙走了出来,看到妹妹痛哭的样子,赶紧抱住她,心疼地问着,又看着郎霆烈,“萱萱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郎霆烈还没说话,费若萱抬起头来,抱着费芷柔,继续放声哭着,一边哭一边抽咽地说,“不关姐夫的事……他只是问我许学长的事情……我没控制好……可是姐姐,我真的伤心,真的控制不住……” 费芷柔蹙眉,看了一眼郎霆烈,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不该问的问题,然后转头去安慰哭泣的妹妹。 郎霆烈坐在那,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安慰,只是冷冷地看着因为痛哭而不停颤抖的费若萱。 172领土问题,分毫不让 刚刚还笑靥如花,不过一两秒,她就可以失控成这样。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要么,她是因为失恋得了抑郁症什么的。要么,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得如此伤心痛苦又无助。 是想博取同情吗,还是…… 视线从费若萱身上,来到费芷柔的脸上。 一秒的停滞后,郎霆烈的黑眸暗沉下去,拳头也不由地握紧了。 因为他在费芷柔的脸上看到了比费若萱痛苦百倍千倍的神色,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好像她想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一样…… 男女恋爱、分手都很正常,就算妹妹感情受了伤,就算费芷柔再心疼,也不应该是这种表情,悲伤绝望地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这姐妹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费若萱到底对费芷柔做了什么! ———— 费若萱哭得快,好得也快。 没过多久,她自己就松开了抱紧的费芷柔,笑着说她没事,又对郎霆烈道歉说她失礼了。 在费芷柔眼里,这是妹妹在苦忍心酸,假装没事,更是让她心疼。 而在郎霆烈眼里,她分明就是能随时哭,也能随时笑的演员,只会让他更加嫌恶。 只是现在,她做这些的目的,郎霆烈尚不明了。一切都要等美国那边的消息回来再说。 一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原来总和自己说笑的费芷柔,今天在饭桌上却对自己异常冷淡,几乎一言不发。她只是看着费若萱,甚至还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不停地问费若萱这好不好吃,那咸淡如何。 费芷柔疼爱妹妹,又好久不见了,表现热情是正常的,他不会计较。可她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止是关心妹妹而已了,而是完完全全忽略掉他了。 这种被她无视的感觉让郎霆烈很不爽,非常地不爽! 谁说吃醋只对情敌的,现在对她这个不招人喜欢的妹妹,他也是一肚子酸水,连吃到嘴里的饭也是酸的了! 跟她疼爱的妹妹比起来,他这个心爱的未婚夫就这么没地位了吗? 他才不会继续让自己被无视,逆袭,分分钟! “明天我搬过来住。” 夹了一块肉,郎霆烈淡淡地说,连眼睛都不抬一下,然后扒了一口饭,不紧不慢地嚼着,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啊?!” 闻声,饭桌上另外两个人惊了一下。尤其是费芷柔,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而费若萱,神情闪过慌张和害怕。这个男人太精明了,他若是和她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还怎么去对付费芷柔!不要,不能让他住在这里! 费若萱正要对费芷柔投递眼神,费芷柔已经对郎霆烈凑了过去。 她压低声音,对郎霆烈惊讶地说,“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奶奶让我搬过来的。”郎霆烈若无其事地吃饭,假装没看到费芷柔眼里的一丝恳求。 昨天回去,欧沛芝确实对他说过这件事。可郎霆烈没做这个打算。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难得费若萱回国,费芷柔一定想在婚前好好珍惜姐妹俩相处的时间。这是能让她快乐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 不过,虽然不会正式住在这,可郎霆烈打算天天来这“报道”,因为对这个会偷听别人讲话、会被自己亲姐姐耍心眼的小姨子,他实在放心不下。费芷柔太疼爱费若萱了,她又那么善良,她不会防备,那他就要保护! “奶奶?”费芷柔想起那天欧沛芝在车里说的话。本以为只是欧沛芝随口一说,没想到当真了,真的对郎霆烈说了。 若是在以前,若是费若萱没有发生那种事,长辈们都许可了,费芷柔也不会去矫情反对。可是现在不同,萱萱她……她这两天流的泪太多了,身体又那么糟糕,费芷柔不想、也不能再去刺激她! “阿烈,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费芷柔轻声对郎霆烈说了一句,站起身来。 “小柔,先吃饭吧,有什么话一会再说。”郎霆烈还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么好吃的菜得趁热吃。” 说着,他还往费芷柔的碗里夹了一块。 “阿烈!”费芷柔转过身,在费若萱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拉了拉郎霆烈的衣角,低喊的声音里已经有了焦灼。 好了,差不多了,再演就过了。 郎霆烈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无奈地终于放下了碗筷,又笑着对费若萱说,“你姐姐这是要跟我商量国家大事呢!你快趁热吃,别等我们。” 郎霆烈刚站起来,就被费芷柔拽着走,一直进了厨房。 探头看了看坐在餐桌前的费若萱,费芷柔拧着眉头,还是压低声音对郎霆烈说,“什么要跟你商量国家大事,你是故意要气我的吧!” “我可舍不得气你,心疼你都还来不及。”郎霆烈笑着,温柔的眼睛里都是对她的*溺,又伸手在她嘟着的脸上轻捏了一把,说,“说吧,你把我拉到这里来想说什么。” “那个……”费芷柔犹豫着,想着怎样拒绝才能不伤他的心,“奶奶是说过让你搬过来住的事。不过那是她看我一个人住,怕我孤单无聊。可现在萱萱回来了,有人陪我了,你……你住过来好像不是很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我又不是跟她住一个房间,也没有赤身果体的习惯。还是你担心我会对你妹妹做什么?”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己也已经做了决定,可听到她这样把自己往外“撵”,郎霆烈还是觉得不高兴,舍不得气她,只好故意去逗她,要看她着急无奈的样子。 费芷柔果然急红了脸,连连摆手,解释道,“阿烈,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郎霆烈故作不满和失望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声音低低的,暗藏着太多的忧伤和无助,“你知道萱萱刚刚失恋,我不想在她面前和你表现恩爱,不想刺激她……她太可怜了,我不能再伤她了……” 【她怎么会可怜!就算她失去世界,还有你这个可以不顾性命护她的姐姐!有这样一份爱守护着她,她就会是幸福的,就会是无憾的。 小柔,可怜的是你,被整个世界伤过,就连我都伤过你,你才是最应该被疼惜、被呵护的那个人……】 心里叹息着,疼痛着,郎霆烈伸手把费芷柔搂进怀里,即使她有挣扎,也还是紧紧地不松手。 “别动……”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先乖乖让我抱一会,我就答应你。” 担心会被妹妹发现,还想挣扎的费芷柔,听到他说这句话,停止了动作,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 而这安稳的一靠,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暖人的温度,还有来自他臂弯的安全感,堆积在心头的无法释放的无助顷刻宣泄出来,让她也不由地伸出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拥抱,她能踏实依靠的拥抱…… “姐姐,姐夫,快来吃饭吧,要凉了。” 正*在彼此的拥抱中,耳边传来费若萱的声音。 “哦,来了。”费芷柔惊醒过来,想要推开郎霆烈,却发现他还搂着自己,并未松手。 “先别急,我还没说完我的条件。”他唇齿间的热气喷洒在她发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沙哑。 “什么条件?刚刚不是都……” “那是前菜,还有主菜没说。”这次没等费芷柔发问,郎霆烈径直往下说,“我不搬进来也可以,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忽视我,要不然,我随时随地拿着行李走进你的房间!” “我什么时候忽视你了?”费芷柔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表示抗议。他气场那么强大,就算想也忽视不了啊! “就刚才啊。”郎霆烈昂着头,一副认死理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你不仅不跟我说话,连看都不多看我几眼,菜也没给我夹过。你只关心你的妹妹,是我如无物。” 费芷柔眨着眼睛,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她刚才确实是忽略他了。因为她没想到他这时候会过来找她,也还没有想好在妹妹面前如何和郎霆烈相处才能不刺激到妹妹。刚才费若萱那么一痛哭,让她的心更乱了,只能暂时不去理睬郎霆烈,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妹妹身上。没想到,顾着了妹妹,没顾上这个“大小孩”,他竟然吃醋了! “阿烈,那是我妹妹,她才刚回国,又失恋了,我当然要多关心她一点……” “你关心妹妹我没意见,作为即将是她姐夫的我,也要多关心她。但是,对她的关心不应该以牺牲我为必须,”郎霆烈义正言辞,神情严肃,“我也不是要你在她面前和我表现多恩爱,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不应该是这种待遇吧。总之,我很伤心,也表示抗议!如果抗议无效,我誓必强攻!” 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可费芷柔也从他的话里想到了一些。 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她不可能每天、每次都这么对郎霆烈,在费若萱面前无视于他。她和郎霆烈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这份爱情她应该好好经营,而不是因为他的*爱而肆意挥霍,不顾他的感受。 “你一个大男人非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费芷柔放松的唇角已经在表示妥协。 “这是必须的!”郎霆烈也笑了,却还是字字铿锵,“领土问题,分毫不让!” 再回到餐桌时,两个人的神情都比离开时轻松多了。 “吃饭吧。” 费芷柔坐下来,对有点发呆、好像在等他们的费若萱笑着说了句,拿起了碗筷。 余光看到郎霆烈只是坐在那,什么都不动,费芷柔暗暗地无奈地笑了一下,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菜,放进他的碗里,“快吃吧,都凉了。” “好。”郎霆烈终于喜滋滋地拿起了碗筷,一大口把费芷柔夹来的菜吃掉,很香的样子。 想笑他幼稚,又觉得可爱,四目相对的微笑,费芷柔掩饰不住脸上的幸福,即使她已经在强忍。 费若萱低头吃饭,好似没看到这一幕。可那双低垂的眼眸里翻涌着森冷的寒意。 吃到一半的时候,费芷柔把灶上的汤端了过来。 “你怎么不喝?”看到费芷柔盛了一大碗,放在费若萱面前,她自己却没盛,郎霆烈不由地疑惑。这不是给费芷柔自己炖的补汤吗? “没有啊……我当然喝。”费芷柔顿了顿,往自己碗里也盛了,但只是一小碗。 她又说,好像是在对郎霆烈解释什么,“这个汤女人都能喝。萱萱在国外,平日里也没人能够照顾她。她刚回来就多喝点,养养身体。我反正天天喝的嘛。” 费若萱又没生病,若只是普通的养身体,喝鸡汤就好了,何必放那么多中药材。 郎霆烈看看费芷柔,又看看盯着汤碗的费若萱,对着姐妹俩的狐疑更多了。 “姐姐,”沉默了半天的费若萱忽然开口了,看着费芷柔,眼里又浮上了水光,“别怕姐夫会知道,反正也已经是事实,抹不去的。” “萱萱……”看着妹妹又涌上痛苦的眼神,费芷柔的心被揪痛了,刚刚才被郎霆烈暖热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只能想着是自己害了妹妹,想着自己是罪魁祸首。 嗓子哽得疼痛难当,费芷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姐姐,你说不出口,那我自己来说吧。”费若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对着郎霆烈,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地说,“这汤是姐姐特意为我炖的,她想帮我调理身体。因为,我流产了。” 浓黑的眸瞬间怔了怔,更加沉黑了。 郎霆烈当然不是吃惊或是同情她的“遭遇”,而是,费若萱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女人最私隐也是最痛苦的事情,着实让他讶异了。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我流产了”,她说得并非轻言细语,而是铿锵有力,好像是在播报一件重要的新闻一样。她在乎的不是自己痛不痛,而是别人是否听见,是否有感觉,是否会痛。 是的,有人痛了,比她痛千万倍的表情! 郎霆烈看到费芷柔的身体那么剧烈地颤抖着,不止是脸颊,就连嘴唇也都白了,仿佛费若萱的这句话是一把利剑,狠狠插进了她的心里,流干了她的血,也流尽了她的生命…… 这种激动的反应太强烈了,强烈地近乎反常。不知道的人,几乎会以为流产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的妹妹。这种反应也让郎霆烈更深地拧紧了眉。 而在他转眸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从费芷柔眼底划过的一丝得意和嘲笑。 郎霆烈定睛想要好好看清楚,费若萱却已经低下了眸。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意,闪躲开了。 “对不起,姐姐,我吃不下了……”费若萱揉了揉其实还没有流出眼泪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对费芷柔说,“我先回房间了……” “萱萱,这汤还没喝!”费芷柔拉住费若萱的手,急切地,也带着恳求地看着妹妹。 “等会再说吧,我想先休息一下。”费若萱挣脱开姐姐的手,又勉强笑着,对郎霆烈说,“不好意思,姐夫,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就离开餐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听着门外的一片寂静,就算郎霆烈开口说了些什么,费芷柔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敷衍了几句,再没了刚才两人轻松愉快的气氛。费若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刚才,看着他们两个离开餐桌去了厨房,虽然他们说什么,费若萱听不到,可她能看见。看见光影透过半拉上的磨砂玻璃门,看到两人在门那边拥抱的轮廓…… 她还在炼狱里苦苦挣扎,撕心裂肺,害她的姐姐倒是不浪费任何时候的享受甜蜜和幸福!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费芷柔不是想甜蜜,想高兴吗?好,现在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她这个亲手把妹妹推进魔窟的侩子手!有什么资格去享受幸福! 说出自己流产的事情,如愿以偿地看到费芷柔脸上疼痛和内疚到极致的表情,费若萱的心里有难以言喻的畅快。 对,她就是要这种感觉!费若萱的唇角扬起愉悦又诡异的弧度。 她就是要让费芷柔以为自己踩上云端的那一瞬间,把费芷柔狠狠地拉进地狱! 目的达成了,费若萱没让自己多停留,回了房间。在这里她可以尽情畅快,而不用去躲避郎霆烈审视和探究的目光。 总之,千万不能让这个男人住进来!即便费芷柔答应了,她也要想办法让他出去! —————————————————————————————— 一顿简单的午餐吃得大家都消化*。 郎霆烈可不会因为费若萱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担心费芷柔,疑惑又不安。本来还想再多陪陪她,可自从费若萱走进房间后,费芷柔便魂不守舍,甚至一副急于让他离开的样子。没坐多久,他又接了个电话,想了想,索性还是决定暂时先离开了。 “不让我住,总该送送我吧。”拿好外套,郎霆烈站在门口,深情款款地看着费芷柔,温柔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 “我……”费芷柔看看妹妹房间还是紧闭的门,又看看郎霆烈期待的眼神,点点头。她今天已经忽视他、拒绝他太多了,送完他上来再安慰妹妹吧。 郎霆烈笑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等电梯门关上,郎霆烈就低头看她,轻声问道,“小柔,你和你妹妹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一直心事重重。” 费芷柔身体一僵,怔在那里。 她没有抬头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能牵扯她心底最痛的伤,也会让他再想起她的不堪……她一直在努力遗忘那件事,可它总是来纠缠,总是来提醒她的肮脏和丑陋……她该怎么办…… “没什么。”想了许久,她终是摇头,轻声说,“妈妈去世了,萱萱又失恋,我不想让她太伤心,尽量迁就她一点。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样吗? 郎霆烈微微眯眸。 电梯很快在一楼停下,门打开。 郎霆烈却没有走出去,反而伸出长指,关上了电梯,又按下了顶层的键。 “你要去哪?”费芷柔惊讶地看他。 “上去拿个东西,”郎霆烈低头看了她一眼,轻笑,又抬起了头,“不会太久。” 173说不要,就是要 他能有什么东西放在顶楼的?费芷柔疑惑不解。 电梯在顶层停下。这一层的两个单元都还没有人入住,走廊的窗户紧紧关闭着,很安静,也很幽暗。 “你有什么东西放在这了?”走出电梯,费芷柔看了看,这里没人住,楼道里也是空荡荡的,不知道郎霆烈要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心里有点担心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费若萱,费芷柔不由地催促道,“是放在哪里的?我帮你一起找。” “就在这里啊。”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的郎霆烈轻笑一声,伸出长臂从身后圈住了她,沙哑地在她耳边说,“我要拿的东西就是你!” 啊?什么意思?…… 费芷柔不由讶异地回头看他,可刚一回头,他的唇就精准地落了下来,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许久他才松开。 可还没等费芷柔开口说什么,他便稍一用力,将她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整个人托在他的掌心,又抵在墙上,大掌游离着,而这姿势分明就是…… 他的眼底有把火,炙热的火,她当然看得懂,因为那么多次他们都在这把火里熊熊燃烧,直至…… 可是,现在…… “阿烈,不要……”一瞬的意乱情迷后,费芷柔用力推着他。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郎霆烈在她颈窝里吞吐着热气,沙哑地暗笑,“小柔,我懂的。你别紧张,这里没人会来……” 感觉到她的手还在推他,郎霆烈索性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颈上,耳垂上,又在不停地呢喃,“小柔,我好想你……出国了几天,回来你妹妹又在……难道你不想我吗……” “不是的,阿烈……现在不要,你放开我……”理智还被他的热气吹散了,费芷柔软软地趴在他肩膀上,嘴里依然在抗拒,提醒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住手!阿烈!” 在他的手就要探进她衣摆的时候,费芷柔终于大喊出了一声,喊得郎霆烈都僵住了。 “小柔……”他送开她的手,又把她轻轻地放下来,睁着眼睛看她,仿佛自己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弄痛你了吗?” 一两秒的呆滞,费芷柔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哭泣着,颤抖着。 “对不起,阿烈,不是你的错,也不关你的事……是我,都是我!……我被人掳走的事情也传到了美国,许学长的父母知道后,不让许学长和萱萱在一起,逼他们分了手,所以萱萱才会失恋,才会流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还能只顾着自己的幸福,不管萱萱的感受……对不起,阿烈,我现在还不能……” 因为一件事,她亏欠了两个人。即使她也是受害的,可她亏欠得太多,太深了。这份愧疚已经压得费芷柔喘不上气。原本想要一直隐忍在心头,可在郎霆烈温柔的注视下,在无助慌乱渴求依靠的这一瞬间,终于顷刻泄出。到最后,费芷柔已经被哽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用力地抱着这个给她温暖和依靠的男人。 这次轮到郎霆烈怔住了。 其实带费芷柔来顶楼,他并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即使很想,但他也知道,此时的她并没有心情与自己甜蜜。他不过是想激她,想要知道她藏在心里不告诉他的心事。 现在,他如愿知道了。可他没觉得丝毫的轻松。 又是那件事!又是他埋下的恶果!她所有痛苦、所有眼泪的根源全都在他!她迟迟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因为她在自卑,在内疚,怕他会想起她的“不堪”! 如果费若萱的失恋、流产,真的是受那件事情的连累,那他的枷锁又多了厚厚的一重,难以解脱的一重!若费芷柔知道自己才是那件丑闻的制造者,自己才是连累费若萱的始作俑者,凭她对妹妹的疼爱和呵护,那…… 郎霆烈剧烈地打了个颤,一种寒意从脊椎里往外冒,带着恐慌侵袭了全身所有细胞…… 不会的,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陡然想起费若萱那意味深长又诡异阴森的眼神,郎霆烈片刻慌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那不是普通失恋会有的眼神,就算费若萱爱得再深,被伤得再重,也不会有那样暗藏怨毒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人一样。 还有,他以前让人了解过许承钰的家世。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是思想开明的人,即使费芷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也不至于把事情怪罪到毫不相干的费若萱的头上,更不应该为这种事让两个相爱的人分手。 不对,越想越不对…… 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郎霆烈知道自己不能再迟疑。他需要赶快弄清楚真相! “对不起,小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郎霆烈将费芷柔从怀里扶起来,一一擦掉她脸上的泪,又整理好她身上被自己弄凌乱的衣服,轻声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 “阿烈……”费芷柔深深地看着他,眼泪刚被擦掉,又流了下来。 她提起那件事,他没有丝毫在意的神情,还是这样的温柔,安慰着她,还对她说抱歉。他对她情深至此,叫她如何不感动落泪。 可那感动的泪,对朗廷烈来说,是一把把穿心的剑,羞愧、自责、悔恨、痛苦到无以复加。 “别哭了,好吗?我不想再看你掉眼泪,不管是为谁。”现在还不能说出真相,郎霆烈只好吻着她潮湿的眼睛,一遍遍地呢喃。 为什么明明看着是晴天,却又平白飘来一片乌云,黑压压地笼罩过来,让人惶恐不安…… ——————————————————————————————————————— “让他们进来。” 一进办公室,郎霆烈就按响了助理办公室的内线。 半分钟的时间,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郎总,”其中一个走到郎霆烈的办公桌面前,把手里的文件袋放下,说,“我们按您的吩咐去调查了费若萱在美国的事情,这是相关的照片和资料,是从学校和他们俩同学那边收集过来的。” “好,你们说。”郎霆烈接过文件袋,一边看,一边听他们说。 “费若萱和许承钰到美国没多久以后就*了。我们调查了他们周围的人,问过同学和房东,都说他们刚开始的感情还不错,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许承钰开始和别的女人交往,有时候还带回家。听房东说,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吵架,许承钰有时候会哄费若萱,有时候又好几天不回来。到了去年秋天的一天,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许承钰收拾行李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之后,费若萱疯了似的缠着许承钰,连学业都不顾了,整天旷课,所以早在几个月之前她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了?”郎霆烈蹙了眉,手里正好拿着费芷柔被学校开除的通知书复印件。 他倒不是感到惋惜或是遗憾,只是想着,这个小姨子连学校都不用回了,岂不是要赖在姐姐家里了。那以后…… 他暂时不想这些,认真地听男人把事情说完。 “许承钰一直不为所动。可在三个月前的一天,他忽然又找了回去,好像是被费若萱的坚持感动了似的,两个人和好如初。不过也没维持多长时间,大概也就一个月吧,房东说有一天听见费若萱在家里砸东西,对许承钰骂了许多,而许承钰一直没说话,之后又离开,一直到我们去调查也没有再回去过。听说他还转了学校,已经不在原来的城市了。” 郎霆烈静静地听着,拿着那些许承钰和不同女人搂搂抱抱,还有他和费若萱在一起的照片,一张一张飞快地翻过。 郎霆烈原本就没把许承钰这样的男人看成自己的对手,现在更是对他不屑和藐视了。不仅和费芷柔的妹妹在一起,还是这样一个花心、不负责任的男人,就算没有他郎霆烈的存在,他也休想再得到费芷柔的心!就算回炉改造,都难以逆天! 只是…… 照片上那个颀长清秀的男子,虽然怀抱着不同的女人,虽然露着肤浅的笑,可他的眼神在飘忽不定,好像看着那些女人,又好像不是,在笑容之后藏着一抹难解的悲痛…… 可是,与他何干! 只要许承钰不再进入费芷柔的生活,不再占据她的感情,这个男人过得好与坏,是风生水起还是冷暖自知,都与他无关。 “就这些吗?”郎霆烈蹙起的眉并没有松开,“有没有查到他们两个人分手的原因?许承钰父母那边呢?” “对不起,郎总。”另一个男人回答,“许承钰的父母外出旅游了,行踪不定,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至于费若萱和许承钰分手的具体原因,有人说是因为许承钰花心,有人说是因为费若萱有大小姐脾气,许承钰受不了。房东那边也因为听不懂中文,所以每次吵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有就是,在前段时间,就在费若萱回国之前,房东在清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终止妊娠的手术单,说明费若萱刚流产不久。” 郎霆烈也看到了那张被人揉搓丢弃过的手术单,上面写着费若萱的名字。 她怀孕流产的事情,并不假。 连费若萱怀孕,许承钰都没回去过,看来对这个女人,许承钰是彻底地抛弃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郎霆烈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他们查到了一些事,也证实了一些事情。但郎霆烈最想知道的,还是未知。 费若萱和许承钰第一次分手是在去年秋天,如果真是因为那件事情,时间是吻合的。 不过,在那之前,许承钰和其他女人来往又是怎么回事?甚至还带别的女人回家,这样的情侣关系正常吗?郎霆烈很怀疑。 他并没有太着急,看了看时间,又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你们到了没?” “到了,刚到晟霆集团门口,我们马上上来。” 电话挂断几分钟的时间,郎霆烈办公室的门又开了,秘书身后跟着另外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狼头。” 与刚才两个郎氏的人不同,这是wolf的保镖,是郎霆烈的得力干将。 “直接说你们查到的。”郎霆烈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他们桌上,又说,“这些重复的可以不用汇报。” 两个保镖看了看桌上的资料,相互说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开口了。 “我们查到的和这些基本相同,不过在此之外,我们还有收获。”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我们查到许承钰和费若萱一起去美国后不久,喜欢上了喝酒。他几乎天天去这家酒吧,和这家酒吧的华人老板混得比较熟。我们给了老板一笔钱,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事。他说许承钰虽然和费若萱谈恋爱甚至还*,但是爱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 说到这,保镖顿了顿,看着郎霆烈的脸色。等郎霆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时,才继续开口,说,“那是许承钰在喝醉酒以后,对老板说的,而且说的不止一次两次。他还说,和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她姐姐对自己的玩弄,对女朋友没有丝毫的感情。而就在去年秋天……” 保镖又顿住了,这次看郎霆烈的眼神有点忐忑。毕竟那是狼头的女人,是他们以后必须敬仰的女人,不管过去有过怎样的不堪,他们也必须无视,更不能提起。 “是费家与翟家婚礼的那天吗?”郎霆烈知道手下犹豫的是什么。他们不敢说,那他就来说。 “是的。”保镖松了口气,继续说,“因为那天许承钰出奇地反常,所以酒吧老板记得很清楚。老板说许承钰那天包下了整个酒吧,独自一人喝酒。他当时喝得不多,但一下哭一下笑的,把服务员都吓着了。后来他的女朋友来了,哭着让他回家,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许承钰说,我跟你在一起,无非是想报复你姐姐,想让她感受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被我玩弄的痛苦,就像她当初我玩弄我一样!既然她现在已经遭到了天谴,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耗下去,我们到此结束!酒吧老板说他女朋友和他大吵一架后,还是哭着离开了。” 玩弄?报复?为什么许承钰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和他一样,费芷柔为了让许承钰死心,故意那样说的?还是费若萱在里面使了心眼?…… 不会,费芷柔不会对许承钰说那样的话,伤了许承钰的心,对费若萱没有半点好处,她那么疼爱妹妹,绝不会做任何可能伤害到费若萱的事情! 那么,只能是费若萱做的手脚了。为了抢走费芷柔喜欢、也喜欢费芷柔的许承钰,费若萱让许承钰误认为费芷柔并不喜欢他,而只是在玩弄他,让许承钰死心后,自己可以趁虚而入。 郎霆烈认真地回想着。事情似乎是从去年许承钰邀请费芷柔去参加的那次生日会开始的。费芷柔原本应该去参加生日会的,可因为费楚雄的暗中安排,去了翟镐的会所,又被人下了药。被他从会所里救出来,费芷柔醒来的第一件就是往许承钰那边赶去,却和他一起,看到了费若萱和许承钰拥吻的一幕…… 那天发生的事情,郎霆烈印象深刻,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依然历历在目。所以回想之后,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肯定,费若萱对姐姐的横刀夺爱就是在那一天! 好一个有心机、会算计的“乖巧”妹妹!只是她的那些小心眼太幼稚了,她急于求成,却忘了放火之人,往往也会引火*!被许承钰这样玩弄和抛弃,只能算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同情和怜悯! “狼头,”保镖轻声打断了郎霆烈的思索,拿出一个手机放在郎霆烈面前,说,“还有这个。那天酒吧正好有个歌手在试唱,服务生用手机拍下来,又发给了酒吧老板。当时费若萱已经走了,酒吧老板正在听许承钰说话,陪着喝酒,而在一边录像的服务生正好也录下了一段许承钰说的话。您听听。” 保镖放下手机的手指颤了一下,似乎有点迟疑。 郎霆烈拿过手机,又插上了耳机,点开录音。 耳机里很快就传来一个女歌手在演唱英文歌曲的声音。曲调很慢,在缓缓的节奏中,也能听见别的声音,听着有些嘈杂。 把声音放大,郎霆烈敏锐的听觉在时有时无的歌声里捕捉到了那不一样的,属于中国男子的声音。 “我跟你说,这世界真的有因果报应……你伤害了别人,就会有人来伤害你……她就是,她就得到了报应,得到了惩罚……她再也别想嫁入豪门了,连千金大小姐也当不成了,我开心,我真开心……这样的日子当然要庆祝,来,我们干杯!……终于有人帮我收拾她了,而我也再也不用被她妹妹缠着了,干杯!……” 这是许承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正常地拖着各个音节,应该是已经喝多了。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而后,一阵大笑,笑到了抽泣。 “可我还是爱她,怎么办……被她玩弄,被她伤透,还是那样爱她,怎么办……她妹妹长得像她,每次跟她妹妹做的时候,我都当成是她,也只有当成是她,我才做得下去……现在,她已经脏了,脏透了,可我还是爱她……你不知道,看着那些被传到网上的照片,看她那样美丽的样子,我又爱又恨,恨她的浪荡,却又情不自禁希望那个抱着她的男人是我……哈哈哈,我已经把那些照片都下载下来了,我要夜夜……” “啪!”手机忽然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郎霆烈喘着粗气,猩红着眼睛,凶恶地盯着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它,再穿透到说这些话的许承钰身上,将他千刀万剐! 这个已经心理扭曲到*的男人,竟然敢如此觊觎他的女人,用如此龌龊的思想玷污他的女人!真是斯文败类!若是许承钰现在在这里,他一定要打到他满地找牙,打到他完全失忆! “你们听过没!”郎霆烈低吼的声音是对手下少有的暴戾。 “我们……”两个保镖惊了一下,互相忐忑地看了看,没有说话,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然后低垂着,等待郎霆烈的责罚。 他们是去调查的,所有的东西都要亲耳听、都要亲眼看,这录音里说的什么,他们当然知道。 174别说谢谢,直接吻我 “你们!”郎霆烈倏地站起来,眸光冷冽地看着两个手下。 许久,他终于又跌坐了回去。 “弄脏”费芷柔的人是他,让他们去调查情况的也是他,即便他们也听到了这番不堪入耳的话,联想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也不是他们的错。他要恨只能恨自己,要恼只能恼许承钰! “算了,这件事不怪你们。你们尽早找到许承钰的父母,打探一下他们是否知道费家姐妹的事情,记住别让他们有所察觉。”郎霆烈恢复了神色,但鹰隼的黑眸依然在闪着嗜血的光,“还有,把许承钰带到我的面前!” “好的,狼头,我们知道怎么做。”躲过责罚,两个保镖松了口气,利索地答应着,走了出去。 看着手下走出去,郎霆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看到地上那堆破碎的零件时,他嫌恶地移开视线。 修长的手指夹着刚点燃的香烟,郎霆烈走到窗边停下,遥望着天边一抹阴云,蹙眉沉思着。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郎霆烈大致已经了解费若萱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回国想要做的事情了。 许承钰为报复费芷柔伤害了她,而这份痛,她大概是想从自己的亲姐姐身上讨回来。这两个人倒是搭配得很,一样地让人倒胃口! 费若萱说什么是因为许承钰的父母嫌弃费芷柔,所以才让许承钰跟她分手,才害她失恋又流产,根本就是她编造的谎言。凭许承钰对她的那份心思,估计许承钰的父母连费若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会因为费芷柔的事情逼他们分手了。 她这样对费芷柔说,无非是想让费芷柔觉得内疚,觉得痛苦,觉得是自己害惨了妹妹,要从心理上无止尽地折磨疼爱她的姐姐!因为嫉妒,因为怨恨,所以费若萱会想方设法地阻止费芷柔幸福,破坏他们的快乐。想到今天,费若萱说出她流产事情的表情时,郎霆烈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费若萱回国,留在费芷柔身边,就是要报复! 好毒好狠的心哪!明明是她自己酿的苦果,却要把怨恨的火发在无辜的费芷柔的身上!在自私恶毒上,费若萱绝对像她那个冷血无情的爸爸,费楚雄! 而且,虽然费若萱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但她阴差阳错地正好又给费芷柔、给他们的未来蒙上了阴影。因为在现在的情形下,他无法去向费芷柔坦白,让她彻底地放下心里的包袱。如果他轻易说出真相,一定会给费若萱更多的机会,会让费芷柔离开自己! 他不能鲁莽。越是心急,越不能鲁莽。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小的费若萱,但只要关系到费芷柔,关系到他们,他就一定要谨慎,不能轻敌! 因为上次让人去r市调查费芷柔的事情已经给了他很好的教训。所以这次让人去调查费若萱的事情,郎霆烈派出了两组人。一组是郎氏的,一组是wolf的。只有能相互印证的东西,才是真实可靠的。他不是不相信自己派出的人,而是那个隐藏在暗处不知有何企图的人,他不得不防。 在r市调查的事情,郎霆烈又回头去查了。不管是那个司机,还是那个什么公子哥,全都在说谎!他们告诉郎霆烈,说有一天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让他们到指定的地点,去“巧遇”一些人,告诉那些人关于费芷柔的“一些事”,说事成之后给他们一大笔钱。电话刚挂断,他们就都收到了一笔定金,数额相当可观。偏巧他们都是缺钱的人,司机的老婆得了癌症,而那个公子哥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根本不敢告诉家里。有拿钱,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们就都答应了。 而当郎霆烈问那个神秘人的事情时,他们全都摇头,说没见过那个人,声音也是处理过的机械声。事后去查银行的转账信息时,查到的账户也早已被封存,不复存在,而名字更是子虚乌有。 关于那个在背后作怪的神秘人,因为察觉太晚,一切线索都断了,成了悬在郎霆烈心里的一把剑,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落下,扰乱他的生活,或是伤害费芷柔,所以他必须得防着,时时刻刻。 其实知道费若萱和许承钰之间发生的实情,郎霆烈还是很纠结,没觉得轻松多少。如果他不说出实情,费芷柔会一直以为是那件事害了费若萱,而他也会一直不敢说出自己才是艳照的主角。可如果他说出实情,告诉费芷柔,她的好妹妹其实一直在欺骗她,抢走她喜欢的男人,又让许承钰误会她,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说出实情,虽然自己是解脱了,也能让她摆脱“肮脏”的阴影,可是费芷柔真的就能开心吗?被费楚雄赶出家门,陆怀秋又去世了,只剩下妹妹这么一个亲人的她,在知道这些真相后,真的会开心吗? 不会的,凭她的性情,即使没有了对妹妹的愧疚,她也不会开心,只会是无尽的失望、无奈和忧伤…… 怎么办,他该怎么去做…… 面对生死的一瞬,他可以做出机敏的决定,可处理这种千丝万缕的感情,他小心翼翼,却还是感觉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不管最后决定怎么做,郎霆烈还是决定先掌握证据,让人先找到许承钰的父母再说。至于许承钰,让人把他带来,不只是为了泄愤,也是为了知道更多的真相。明明已经“分手”的两个人,而且许承钰的心意肯定是不会再回到费若萱的身边,可为什么到后来,许承钰又回去了。郎霆烈才不信什么被费若萱感动的鬼话。 还有,费若萱的怀孕又是怎么回事?是许承钰给她的另一种报复,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这些谜团看似不重要,可郎霆烈还是想弄清楚,想让事情明明白白。而要知道这些,他只能问当事人。费若萱自然是不会说的,那就看许承钰了。看这个昔日干净俊朗,如今却被爱恨扭曲了心智的男子,会给自己一个什么答案。 ———————————————————————————————————————— “咚咚。”有敲门声。 费芷柔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郎霆烈,有点吃惊地说,“你不是有钥匙吗?” 郎霆烈一步迈进来,晃了晃手里亮闪闪的钥匙,笑着说,“这里现在住着两位女士,为了表示尊重,我还是敲敲门的好。” 看着匆匆回房间换衣服的妹妹,费芷柔点点头,朝郎霆烈赞许地扬起唇角。 “这两天公司不忙吗?”看到郎霆烈来,费芷柔觉得高兴。可是想到妹妹,又觉得放松不起来,有着无形的压力。 “也不是不忙,”趁她把他的外套搭在衣架上时,郎霆烈凑了过去,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在她瞪眼之前离开,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不过晟霆集团的事情我要慢慢交接了,都交给大哥。” 原本是要晚点交接的,但费若萱的突然回国让郎霆烈改变了计划。他尽量压缩了工作,每天勤快往返与此。因为他实在不放心让一只“小白兔”和一条“毒蛇”待在一起,关键这只“小白兔”以为别人和她一样纯良。 费芷柔顿了一下,走到郎霆烈的身后。他之前跟她说过他的想法,郎霆烈想在他们结婚之后回到wolf的总部,去g市。而他们也将在那里生活。 “要去g市吗?”她轻声地问着,“要是以后萱萱毕业回国,也能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费若萱从小就是需要有人陪伴、有人照顾的人,之前让她出国,也是因为有许承钰。可是现在,她和许承钰已经分手了,凭费若萱的性格,怕是毕业以后也不想待在那里。她现在是费若萱唯一的亲人了,当然要照顾好妹妹,安排好她的将来。 “当然可以。”坐在沙发上的郎霆烈仰头看她,长臂也伸了过来,勾住她微微俯下的颈脖,“她是你妹妹,也就是我妹妹,照顾她理所应当。” 心里是万种不愿意,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在这种时候,“受伤”的费若萱远比他有优势,他不会傻得让费芷柔去做“二选一”的事情,也舍不得看她左右为难。 “谢谢你,阿烈。”其实也知道郎霆烈不会拒绝,但听到他这番话,费芷柔还是觉得感动和欣喜,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别说谢谢,直接吻我就行……”郎霆烈的手指稍一用力,费芷柔就被他勾了过来,唇瓣相对,眼看就要吻上…… “啪。” 听到轻微的开门的声音,费芷柔猛地推开了郎霆烈,惊慌地站直了身。而郎霆烈,一个措不及防,被她推到在沙发的一侧,歪歪扭扭地坐着。 “萱萱。” 听到身后的一声轻唤,郎霆烈不由无奈地笑了。可在下一秒,看着走过来的费若萱时,眼底不禁闪过更深的嫌恶。 这个妹妹已经成功地“抢”走了费芷柔,“抢”走了属于他们的时间。只要有她在,他就别想和费芷柔亲近。史上最强电灯泡,不是吗? 不过,管她是不是最强,他要断了她的电! “萱萱,早啊。”郎霆烈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费若萱和煦地笑着。 “姐夫早。”费若萱也是甜甜一笑,看起来纯良无害。 郎霆烈重新坐下,拿起茶几上今天的报纸,看了两行,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费若萱说,“对了,萱萱,你现在是在美国x大学读书吗?读的工商管理?” 费若萱愣了一下,不知郎霆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是的。”她点点头,表现得很寻常。她现在还不想说出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在失恋、流产之后,这是她准备好丢给费芷柔的又一重磅炸弹,她得放在重要时候用。 “我昨晚听说了一件关于x大学的事情。”郎霆烈看看费若萱,又看看费芷柔,面露忧色,“有人举报他们工商管理系的一个老师猥亵和襁爆了多名华人女学生。” 费芷柔惊了一下,拧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她又对身边也露出震惊之色的费若萱说,“真有这种事吗?” “没有啊……我没听说。”费若萱支支吾吾的。她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应该不至于啊。系里那几个老师,她不觉得谁会做出这种事。 “事情现在还在调查中,并没有对外公布。萱萱也未必知道。我也只是有朋友恰巧在处理这件事,所以听说了。”郎霆烈放下手里的报纸,面色严肃地看着费芷柔,“不管这件事最后处理的结果如何,我都觉得不应该让萱萱继续留在那个学校了。外国人表现得再友善,骨子里还是有某种歧视,萱萱一个女孩子自己待在那里不太安全。” 郎霆烈又转身,对费若萱温和说道,“既然你和许承钰已经分手了,在美国又无亲无故,那就回国吧。这里有你姐姐,还有我。我们一起照顾你,比你一个人在国外要好得多。而且现在国内好的学校有很多,我可以帮你安排,并不比国外的学校差。毕业以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直接在郎氏集团工作,怎么样?” 听了郎霆烈的一番话,费芷柔也在思索。其实她也有让费若萱回国的打算,国外条件再好,也不如呆在自己的亲人身边。况且那个地方已经是萱萱的伤心地了,她更不想让萱萱回去独自面对。现在听郎霆烈说起学校的事情,费芷柔更是下了决心。 “萱萱,”费芷柔感激地看了郎霆烈一眼,又转身看着妹妹,“我觉得阿烈的建议挺好的。要不你就趁现在回国吧,待在姐姐身边,姐姐也放心一点。你说呢?” 费若萱顿了顿,似乎也在想,然后叹了口气,说,“姐姐,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学校那边……因为那段时间许学长跟我分手了,我很伤心,无心念书,缺课太多,所以……在我回来之前,学校已经给我下了开除的通知书了……” “开除?”费芷柔震惊地一颤,脸都苍白了。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地供妹妹读书,换来的却是妹妹被学校开除的消息。气恼又失望,可一想到事情的缘由在她自己,费芷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伤心地站在那。 “没关系,开除就开除吧。”郎霆烈一把搂过费芷柔的腰,轻轻地摩挲着,又温柔地提醒着,“安全最重要,那样的学校不去也罢。这样也好,正好回国重新安排学校,也省了不少手续。” 想着郎霆烈刚刚说的事件,费芷柔的脸色稍稍好了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正因为费若萱被开除了,所以避免了另外一些伤害,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费芷柔叹了口气,对费若萱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正好听阿烈的安排,休息一段时间再重新进学校学习。” 费若萱蹙了蹙眉,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姐姐,你那么辛苦地供我读书,我却让你失望了……” “不要说这种话,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还这么小……”费芷柔顿了顿,放松一下被哽痛的嗓子,努力笑着安慰妹妹,“不过以后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学业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有自己的本事,以后才能有更好更独立的生活,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姐姐。” 说完这些,郎霆烈问了问费若萱喜欢的学校、专业,说会尽快安排。正好洗衣机在提示完成作业了,郎霆烈便转身,笑呵呵地帮费芷柔晾晒衣服去了。 而费若萱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假装在看。待那两个人都去了阳台以后,她也不再掩藏眼底的猜疑、不悦和阴森。 她一边暗暗观察着费芷柔和郎霆烈的一举一动,一边快速地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发送了出去。 原本想要再次看到费芷柔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可郎霆烈的一番话,让费若萱这一记重棒像是落在了棉花堆上,稍稍有一点起伏就没了影响。费芷柔虽然也有伤心的表情,但很快过去了,甚至还隐隐透出一丝庆幸,庆幸她已经不在那所学校了。 真有那种事吗?她怎么就不信呢?怎么觉得在这个时候听闻这种消息,有点奇怪呢? 郎霆烈听到她被开除时的表情好像不怎么惊奇,难道是他已经察觉到什么,让人去美国查过她的事了?……凭他的本事,要想知道她在美国的真相并不难,那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对她的试探吗?……这个男人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手机在茶几上振动。 有些慌乱的费若萱飞快地把手机拿起来,滑开屏幕。 “昨天确实有一个老师被警察带走了,就是杰瑞。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原因,校方这边没有解释和说明。” 费若萱刚刚在问美国的同学,学校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而这是同学给她的回复。 看来,应该不是郎霆烈在说谎,学校确实发生了特别的事件。所以他刚才说出那件事,又提出让她回国的事情应该是偶然。 也是,郎霆烈那么喜欢费芷柔,作为心爱女人的妹妹,他当然要巴结着,热情对待,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怀疑她、调查她、试探她呢! 想到这,费若萱松了口气。 可她还是没觉得怎么畅快。她不想读书,一点都不想再读书了。 什么不要轻易放弃学业,什么要靠自己的本事独立生活,费芷柔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有了钻石级靠山,什么都不做就能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却让妹妹去自食其力!还有这个郎霆烈,说什么给她安排学校,又说什么让她去郎氏工作,一副大恩大德的样子,谁稀罕!她费若萱,生来就是千金小姐,以后也只会过千金小姐的日子,谁也别想让她去给别人打工拎包!姐姐有的每一样,她都要有! 费若萱的视线停留在电视机屏幕上,心里却在盘算着以后该怎么做。 毕竟还年轻,又是在妈妈和姐姐的呵护下长大的她,有一肚子怨毒的恨,却还没有长远的打算。现在的她,只是想着如何去破坏费芷柔的快乐,如何让费芷柔露出愧疚痛苦的神情。 可怨毒的根已经种下,在慢慢生根发芽,等到破土而生的那一天,谁也料不到她会做到哪一步。 郎霆烈在阳台上,一边帮费芷柔晾晒*单,一边暗暗地看了几眼坐在沙发上不动的费若萱。 比起在看电视,费若萱的神情更像是在思索,阴冷着。 郎霆烈挑了下眉,闪过一丝笑意。 175家宅斗 昨天,x大学工商管理系确实有个老师被警察带走了,但指控罪名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而是引诱学生吸食毒品,获取暴利。知道学校为了名誉会将消息封锁,所以郎霆烈小小地利用了一下。 先是分手,再是流产,费若萱大概还在想哪天突然告诉费芷柔她被开除了,还想让费芷柔再狠狠地痛一次。与其被动地看费芷柔内疚伤心,郎霆烈干脆主动出击,而且还附带上这么一个足够触动费芷柔的消息。 在学业面前,当然人身安全更重要。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对那所学校失望的费芷柔,哪怕是知道妹妹被开除的事情,在心理上多少也会好过些,觉得这并不全是坏消息,还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事情正如郎霆烈想的那样。不管是费芷柔,还是费若萱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看到费芷柔不再像上次那样悲痛交加,当看到费若萱脸上隐隐浮现的失望时,郎霆烈暗暗地满意地笑了。 至于给费若萱安排以后的事情,郎霆烈当然不是费芷柔想的那么“热心肠”。他有他的目的和想法,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会给费若萱安排一个全国一流的学校,也会给费若萱在郎氏安排一个最好的工作。不过,那都是在离费芷柔,离他们俩很远很远的地方,让费若萱没机会来伤害费芷柔,来破坏他们平静的生活。他才不会让费若萱跟着他们去g市生活! 当然,作为“回报”,他会给她充裕的生活,也会有许多追求者围绕着她,让她忘了仇恨,也无暇来仇恨。因为,即使讨厌至极,她还是费芷柔的妹妹。 “阿烈。” 郎霆烈晾晒好被单,转过身的时候,收拾好洗衣机的费芷柔正好站在了他的身后,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怎么了?” 郎霆烈扬起唇角。她这种眼神总能瞬间让他心驰荡漾,前一秒还略微紧绷的情绪,这一刻已是缠指柔。 “阿烈,谢谢你。” 费芷柔肌肤剔透的面颊,在阳光下微微透着红晕,注视他的黑眸里闪着波光粼粼的春意,能把人融化。 她是真的感谢,感谢他如此的细心体贴,感谢他包容了自己,也包容了她的妹妹,给她无微不至的呵护。 如果不是想着在客厅里的妹妹,她此时真想紧紧地抱着他! “我说过,”郎霆烈抿了唇,浮出性感的弧度,还卷着衣袖露出麦色肌肤的小臂伸过来,圈住她的腰,慢慢俯下身,“别说谢谢,直接吻我。” “别,萱萱她……”费芷柔急忙用手指挡住他即将触碰过来的唇,紧张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提醒着郎霆烈。 “她在看电视,很认真,不会注意的,”郎霆烈笑着在她指腹轻吻了一下,又拿开,束缚在自己掌中,继续靠近,“就一下,稍稍亲一下……” 告诉自己就算萱萱没在看,也应该把他推开的。可他的眼神太渴求,带着一点小可怜小委屈,叫她于心不忍。更何况,他刚刚才做了让她感动的事情,她就更加推不开他了。 无奈地笑了一下,费芷柔往后退了一步,退到立柱之后,费若萱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任他靠近…… 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点点脚步声,很轻微,也很鬼祟,悄悄地靠近,又在阳台的入口,在费芷柔背对着的地方停下。 微微眯着的眸,倏地睁开。 郎霆烈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带着刺骨的寒光射过去,狼一般,紧紧盯着站在那边的好像正要开口的费若萱。 “姐……”嘴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音,费若萱就呆立在那,被郎霆烈的目光盯着直发颤。 他在警告她。这个男人在警告她,不要打扰他们。 而这种冰冷的眼神是费若萱见过的,最威慑,也最令人恐惧的,好像只要她一动,就会有千百条狼扑过来,将她撕碎! 不敢呼吸,更不敢弄出动静,费若萱就像被人下了咒语一样,呆呆地转身,又呆呆地回到客厅,坐回她原来的位置。而郎霆烈的那种目光就像被放大的镜头一样,一直挥散不去,让她不停地发颤,不停地渗出惊恐的冷汗…… 等费芷柔和郎霆烈一起从阳台回到客厅的时候,费若萱在看电视,全神贯注的样子。 “姐姐,”费若萱忽然开口,微笑着,“你不是说这边有个很大的商场吗?我想去逛逛,你陪我好吗?” “当然好啊!”费芷柔欣喜地在妹妹身边坐下。这还是费若萱回来以后,第一次主动要和费芷柔一起上街。这是不是说明妹妹已经彻底不怨她,也能放下伤心事了? “要我当护花使者吗?”郎霆烈交叉着双臂,斜倚在门口,笑着看姐妹俩。 他的样子让费若萱有点错愕。好像刚刚在阳台上的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不会是错觉的!只是这个男人对自己时冷时热,让费若萱暂时还摸不透他的想法。 但是,不管是害怕他,还是摸不透他,她不会停止对姐姐的报复!既然不能当面破坏他们,那就分开他们,让他们没时间见面、没时间谈情说爱,让他们受尽相思煎熬! 费若萱避开郎霆烈的视线,她确实没有勇气再面对他突如其来投射的凶光。她还不是他的对手,她能对付的,只有疼爱她的费芷柔! 费若萱微微蹙眉,恳求地看着费芷柔,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表示了拒绝。 费芷柔收到妹妹的讯息,刚要回头对郎霆烈说什么,他先开口了。 “开玩笑的,”郎霆烈笑呵呵地说,“你们姐妹俩逛街聊天,我就不凑热闹了。” 他走近,又低头对费芷柔说,“需要派个人跟着吗?可以帮你们拎东西。” 只是去逛逛,陪妹妹散散心,不一定会买很多东西的。 费芷柔正要摇头,余光却看见妹妹在冲自己点头,表示需要。 顿了顿,费芷柔还是对郎霆烈点头,“好的。” “那我先走了,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什么尽管买,你也很久没逛街买东西了。上次给你的卡,上面标注lie的,都是无限额透支卡。祝两位女士,购物愉快!”郎霆烈说完,在费芷柔仰头看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笑着往外走去,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费若萱在故意捣乱,想分开他们。不过没关系,他有后招。 唉,想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却在这里和女人上演“宫心计”,也算是醉了。可为了保护他这只可爱又善良的“小白兔”,做什么他也都认了。 “姐姐,走吧!”费若萱换好外出的衣服,走进费芷柔的房间。想着一会可以疯狂购物,她的心情多少好起来。 无限额透支卡!这个词语听得费若萱双眼发光。以前在费家,费楚雄给的零用钱从来都是有限额的,实在需要什么贵重物品,也是杨正堂陪着去买,根本没什么自由选择的权力,更别说肆意挥霍了。 费芷柔也换好了衣服,正在整理钱包。 “哇,这么多卡啊!”费若萱凑过去,正好看见费芷柔拉开的抽屉,里面摆了好多银行卡,颜色不一,但都闪闪发光。 “哪种是姐夫说的那种无限额透支的?”费若萱伸手拿出了几张,仔细地看着。 “我也不知道。”费芷柔跟她一起看,辨别上面是不是有“lie”。 “你也不知道?”费若萱讶异地看着费芷柔,“你没用过吗?” “没有。”费芷柔笑笑。 她确实不知道。那天,即便她只收下了郎霆烈在wolf的卡,他还是把这所有的都留在她这里。不过她没动过,这些卡对她的意义不是金钱和物质,而是一种爱,一种幸福。只是偶尔看上一眼,也会觉得浓浓的幸福。 费若萱暗暗扫了费芷柔一眼,有嫉妒,也有鄙夷。 姐姐这是犯傻呢,还是故意装呢?跟了这么个有钱的男人,不但住在这又旧又小的房子里,还不花他的钱!是想在结婚之前多装装样子吧,让郎家人认为她是一个没心眼的善良女人,博得更多的好感,对吧? 不过,管费芷柔什么想法,她可是要及时行乐!亏待自己的人是笨蛋! “姐姐,这些卡你都不拿吗?”费若萱看见费芷柔的钱包里只有不厚的一沓,有些担心自己即将开始的购物之旅。 “不用,”费芷柔摇摇头,“钱包里的钱应该够我们俩买东西了,我还带了卡,里面有我的存款,差不多了。” “咦,这是什么卡?好特别啊!”费若萱看到一张纯黑色的卡,却很闪耀,而且卡上有一个别致的图像,竟然是一只狼,惊奇地拿了起来。 “这是阿烈在wolf的卡。”费芷柔幸福地笑。拥有这张卡,拥有这份特别,她更有成为郎霆烈妻子的感觉。 “可是这张卡上没有lie的字母,”费若萱只在乎她想到的重点,不屑地把卡放回抽屉,“这就是普通的储蓄卡吧。姐姐,真的不拿张卡吗?万一不够,多难堪啊。” 费芷柔笑笑,拉着妹妹往外走,“不就是逛街吗,又不是买房子。走吧。” 哼,你就作吧。一会我大购物,要是钱不够,我叫你丢脸丢到家! 费若萱阴沉着脸瞪了一眼,却又在下一秒变回乖巧妹妹的可爱笑脸。 ———————— 开着玛莎拉蒂来到商场时,郎霆烈派来的人已经在商场门口等着了。 费若萱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 奢华商场里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这些物质的交易无一不满含着纸醉金迷的*。这种*能让人沉迷…… 开着豪车,又有下人跟着,好久没有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原本跟着许承钰,虽然过得平凡,但想着有爱情,费若萱多少安慰些。可现在,没了爱情的她,只想牢牢地抓住这份人上人的感觉。也许她不一定要完全毁掉费芷柔,只要费芷柔这一辈子对她言听计从,哭笑任她摆布,让她在折磨她的时候还能享受荣华富贵,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报复的方法。 因为,这些闪耀的物质感,这份被人追捧的虚荣感,能让她暂时忘却痛苦。 “费小姐,”派来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费芷柔,“这是郎总让我拿给你的。” “这是……”费芷柔接过来。 这是一张银行卡。与郎霆烈那张相反,是纯白色,却一样印着一匹狼,一匹雪狼。 她刚要问,手机响了。是郎霆烈打来的。 “银行卡收到没?” “嗯。”费芷柔应着,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已经给了我那么多银行卡了,怎么又拿来一张?” “小柔,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它的含义。”郎霆烈低沉的笑声从话筒那端传过来,“银行那边刚刚办下来,要不早就给你了。这是用你的名字办的,和我那张卡绑定在一起,所以卡上金额一样。拥有这张卡,即便我们还没结婚,你也是wolf的女主人了。” 费芷柔轻笑出声,有满满的幸福,“你的意思是,这张卡就像古代的令牌一样,只要我拿着它对你的保镖们挥一挥,他们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 郎霆烈爽朗地笑了几声,“是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好了,你们好好逛街吧,我不妨碍你们姐妹俩亲密时光了。不过狼太太不忙的时候,记得给狼先生打个电话,别让他寂寞太久哦。” 听着费芷柔开玩笑的声音,郎霆烈的心情也灿烂起来。其实送这张卡,一是想让她在第一时间高兴,二来也是以防万一。 跟费芷柔在一起这么久,即便知道他有数不尽的财富,她还是和最初一样,简单又朴素,只在重要时刻细心打扮,而不是把购物当成乐趣和消遣。可费若萱不一样。以前在费家时就能看出,她是和费燕娜一样肤浅的人,贪慕虚荣又好逸恶劳,但凡去购物,从未空手而归过,而那些跟着的保镖也都是在她们身后满满地拎了一大堆。今天费若萱提出去逛街,这个一直把妹妹当作世界上最纯真女孩的傻姐姐,怕是没做什么准备,以为妹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怕她在付钱时遭遇难堪和尴尬,郎霆烈就让手下把银行卡带了过来,交给她。 说了几句,费芷柔挂断电话时,走在前面的费若萱已经走进了一家一线品牌的专卖场。 “姐姐,你快过来!这件好看吗?” 看到费芷柔跟着走进来,费若萱指着穿在模特身上的一条连衣裙,笑着问费芷柔。 “挺好看的,你去试试。”很久没看到妹妹这样笑了,费芷柔没想太多,答应着,看妹妹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自己却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费小姐,你不去试试吗?我帮你们看着东西就好了。”跟来的人站在一边轻声问道。 “不用了。”费芷柔笑着摇摇头,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杂志慢慢看起来。 “姐姐,我穿着怎样?”过了几分钟,费若萱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费芷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错,很漂亮!” 不止是长相,就连身材,姐妹俩都差不多,只是费若萱稍稍矮了一两公分。再加上她身体虚弱,整个人比出国前消瘦了好多,看着也就比费芷柔娇小了。不过她还是天生一副好衣架,随便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穿上国际名牌,就更显出众了。至少在费芷柔眼里,妹妹是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 “这是刚上市的新款,这位小姐穿得实在太好看了。”导购小姐跟在费若萱身边忙活,又拿来了几件,“这还有搭配的外套和针织衫,这种季节外搭一个最合适了,您要不要试试?” “好啊!”费若萱兴高采烈地把外套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说,“嗯,这个也很好。” 说完,她又指着摆在鞋架上的一双高跟鞋,“还有那个也给我试试。” “好的。”导购小姐赶紧去拿。 “萱萱……”费芷柔轻声唤了句,想说什么,可看到妹妹喜笑颜开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您好,您一共选购了三条裙子,两件外套,一条裤子,还有两双鞋,总计六十八万。”收银小姐对费芷柔微笑说道,嘴角的喜悦还要溢了出来。 六十八万! 费芷柔蹙了眉。她没想到费若萱会一口气选了这么多。就算在以前,她们还是费家千金身份的时候,萱萱也从未这样购物过,更何况她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普通的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么昂贵的衣物,难道萱萱忘了吗?…… 原本是想用自己的积蓄给妹妹买东西的。知道萱萱喜欢名牌,所以当她走进这里的时候,费芷柔没有阻拦她。如果萱萱只是选一两件,她还是有能力付款的。可是现在,萱萱挑选了八件,她竟然连零头都不够了。 “姐姐!”在试衣间里换好衣服,费若萱出来时看到费芷柔站在收银台前,便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萱萱,”费芷柔拉着妹妹的手,有点尴尬,但还是咬着牙低声说,“你真的要买这么多吗?” 费若萱一下松开她的手,睁大的眼睛好像不敢置信,然后慢慢地红了眼睛。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花太多钱了?是不是后悔陪我出来逛街了?……”费若萱低着头,非常内疚非常委屈的样子,“对不起,姐姐,可我看到这些就是忍不住……你不知道我在美国过得有多么清苦,那边房租贵,吃的贵,什么都贵,知道你工作辛苦,我什么都不敢买,每次和同学逛街,我只能跟在后面试一试,看一看……而且,就在刚才,就在试衣服的时候,我情不自禁想起以前在费家,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逛街,一起买东西,想着这些我就能忘记所有的痛苦……姐姐,对不起,我一想到姐夫的身世背景就忘乎所以了,忘了其实你们还没结婚,我不应该想着去花不属于我们自己的钱……对不起,姐姐,你去把那些都退了吧,我不买了……” 费若萱捂上了脸,假装在掩饰抽泣,却从指缝里偷偷地看着费芷柔。 费若萱相信费芷柔带来的卡里绝对没有那么多钱。谁让她矫情的!现在的情形,要么就是她想办法满足自己的需要,要么就是她尴尬地待在这里,也会对自己更加内疚!怎样都是她费若萱的胜利! 费芷柔的眼睛红了,泛起了水雾。听妹妹说起在美国的生活,说起陆怀秋,她的心狠狠地被揪痛了! 她不是没钱。郎霆烈交给她的那些卡,随便一张都能够费若萱生活一辈子。可是,正如萱萱说的,她和郎霆烈还没结婚。即使结婚了,他手里很大一部分财产都是郎氏的,她不能动,也不想动。 176总金额是,五亿 费芷柔不想做一个一无是处、只会享受挥霍的寄生虫,一株只会依附丈夫生活的菟丝花。就算她和郎霆烈相爱至深,她也希望有独立的生活,做一个从经济到性格都能独立的女人!正因为如此,这么久了,她都未动过郎霆烈给她的任何一张卡。 可妹妹的话搅乱了她。明知这种方法不可取,可听到萱萱说她能暂时忘记痛苦,费芷柔忍住心中的酸涩,决定纵容萱萱一次。 毕竟,是她亏欠了萱萱,亏欠太多太多了…… 自己的卡不够,费芷柔只能拿出郎霆烈刚刚给她的卡。 他是有预见吗,还是只是一种巧合……也算是雪中送炭,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无颜面对萱萱,更加愧疚…… “这是什么?”费若萱眼尖地看到费芷柔拿出来的明晃晃的一张雪白的卡,好像和之前那张黑色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难道是那张的联名卡? “阿烈让人送来的。”费芷柔勉强地笑了笑,往收银台走去。 “你要给我买吗?”费若萱喜出望外,跟着往收银台走,走了几步,又收住笑,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姐姐……”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费芷柔回头,摸摸妹妹的秀发,笑着说,“姐姐很久没给你买东西了,算是姐姐送给你的回国礼物。你喜欢就好。” 费若萱没再说什么,看着费芷柔把卡递给收银员,又看着收银员刷卡。 “感谢您的光临。”在收银员把卡递还给费芷柔的时候,她的手机正好响了,收到银行卡的消费信息。 在费芷柔滑开屏幕的时候,费若萱也看到了信息内容。 那一秒,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看到了什么!消费68,0000后,卡上余额499,320,000! 那,这张卡上原来的总金额是……五亿! 费若萱以为充其量不过几百万的储蓄卡里,竟然会有五亿!她以为wolf不过就是有些名气,作wolf的老板当然不比做郎氏的继承人有权有势,可没想到这张wolf的卡里竟然会有五亿! 已经来不及去细想这五亿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费若萱只是想着现在她可以尽情购物,别说是买衣服鞋子,就是买下整个商场也绰绰有余! 欢天喜地的,还没等导购员把衣服交给跟着的人,费若萱已经走了出去。 “姐姐,陪我去看看包吧,我现在拎的这个已经很旧了。” “萱……”费芷柔正要开口,可是看到费若萱那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又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的跟在费若萱后面。 上了六楼,当费若萱迈进一家专卖店时,费芷柔不由地蹙紧了眉,一把拉住了费若萱。 “萱萱,换家店看看吧。” “为什么?”看着商店里五颜六色的皮包,费若萱很兴奋,也懒得在费芷柔面前装什么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拥有这个品牌的包。” 这是爱马仕,当然是女人们,尤其是名媛们热爱追捧的东西。不止是因为它好,更是因为它的昂贵和奢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姐姐,你看那一款,摆在中间的那个,那是今夏的新款!自从在杂志画册上看到它之后,我就一直对它恋恋不忘!”费若萱没有看到费芷柔紧蹙的眉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以前在费家,你知道爸爸对我们很苛刻,从不给我们买奢侈品,连零花钱都是限制的,虽然有着千金小姐的身份,却连一个自己想要的爱马仕女包都不能拥有。看二姐离婚后,回到费家时拎着的那个,我都羡慕死了。姐姐,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好不好,其实这个包也不是很贵,八十七万,你那张卡上的钱足够了……” “萱萱!”费芷柔再也忍不住了,神色凝重地打断了费若萱的说话,“这里的包,我们不能买。” 费若萱愣住了,不再说话,看着费芷柔,眼神在隐隐的,越变越冷,闪着阴光。 费芷柔咬咬牙,心里有不忍,但还是说道,“萱萱,你刚刚也说过,我和阿烈还没结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卡、这些钱都还不属于我。” “姐姐,你想太多了,姐夫那么爱你,他不会计较这些的……”费若萱的笑有点僵硬。她还是不死心,余光一直在那个心爱的女包上打转。 “他不计较,我会计较!”费芷柔深深地看着费若萱,希望妹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我知道郎霆烈的地位,知道他拥有的足够许多人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而在我和他结婚之后,这些东西我也能拥有。可是,我的责任,我想要做的,不是挥霍它们。我想尽我的努力去累加他的尊贵,他的财富,他的地位,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不是成为一个什么都不做、只会坐享其成的妻子。萱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什么不会“坐享其成”,说得好听!她就不信,费芷柔以后不会花郎霆烈一分钱!她就不信,费芷柔以后会矫揉造作地去工作,而不是坐在家里当贵妇人!全都是借口,费芷柔不过是不想让她来分享,不过是想自己独占而已! 眼眸短暂微眯,在费芷柔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费若萱笑了起来,亲昵地挽住姐姐的胳膊,说,“对不起,姐姐,是我太不懂事了,没有想到这么多。你原谅我,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姐姐……”妹妹的乖巧懂事让费芷柔舒了口气,也觉得心疼和愧疚,握紧了妹妹伸过来的手,“是姐姐亏欠你太多了……姐姐以后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姐姐,我也会好好努力的,凭自己的真本事过上更好的生活!”费若萱甜美地笑,靠在费芷柔的肩头,却在偏过头的那一瞬间,流露出狰狞的眼神。 哼,说什么亏欠,说什么弥补,全部都是费芷柔的空话!连她想要一个包,都不肯买,还说什么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费芷柔,你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好哄骗的小女生吗!我不会再信你,也不会再给你弥补的机会了!到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就算你嫁进了豪门,就算我名义上有个腰缠万贯的姐夫,我也占不到任何好处,成不了首屈一指的名媛,甚至连在费家的身份都比不上!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抢,抢走你的一切,抢走…… 忽然,心里有个想法蹿了出来,连费若萱自己都被惊了一下,站直了身体,离开费芷柔的肩头。 黑眸里跳动着火苗,这个想法让她有点兴奋,又有点惶恐。 可能吗?这个男人可不是她能轻易招惹上的…… 为什么不可能!相貌、身材,她本来就和费芷柔相似,还比费芷柔年轻,为什么不可能!若是成功了,定能让费芷柔撕心裂肺地痛! 越想越兴奋,费若萱呆呆地站在那,脸颊都红了。 “怎么了,萱萱?”费芷柔见妹妹愣在那,不由问道,“不舒服吗?” “没有,”费若萱回过神来,掩饰掉眼底的诡异,笑着,却又难掩忧伤的样子,“只是现在的幸福,让我不由想起自己在美国的日子,噩梦一般……” “萱萱,我……”每每听到费若萱说起美国,说起她的伤心,费芷柔就有喘不上气的难过…… “小柔!”正在想着怎么安慰妹妹,费芷柔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赵姐!”看到来人,费芷柔惊讶地唤出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赵雪萍,“你怎么在这?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我调休了,出来买点东西。”赵雪萍笑呵呵地走到姐妹俩面前,看着站在费芷柔身边的费若萱,轻柔地问,“这是你妹妹,费若萱?” “是的。”费芷柔笑着给两人介绍,“萱萱,这是我以前的同事,赵雪萍,叫她赵姐就好了。赵姐人很好的!” “姐妹俩长得好像啊,”赵雪萍眉眼慈善地看着费若萱,“比看照片的感觉还要相似。” “赵姐,你好。”听到赵雪萍说她们想象,费若萱心里更是对自己的想法肯定了几分。 “我一个人逛街挺无聊的,方便跟你们一起吗?”赵雪萍笑着挽起费芷柔的手,已经是一副要和她们一起的样子了。 其实她可不是什么调休,也不是和费芷柔姐妹俩在这里偶遇。是他们盛霆集团的酷帅大boss特意给她放的假,让她来这里的。 “小柔的妹妹回国了,我怕她们姐妹俩在一起,会一直想着妈妈的去世而伤心,你去陪陪她们,尽量分散她们的注意力,散散心。拜托了。”这是郎霆烈对赵雪萍说的话。 自打上次毛衣事件后,赵雪萍对这位大人物真正放了心,也原谅了。能为心爱的女人彻底放下颜面,这样的男人不多,更何况还是他这种身份尊贵的大boss。放下了芥蒂也多了几分赞许,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给费芷柔带来幸福,现在的赵雪萍对郎霆烈几乎言听必从。他一拜托,她就飞快地从公司里出来找她们姐妹俩了。 “当然方便了,逛好了我们一起吃饭。” 赵雪萍是性格开朗的人,她的出现和不停洋溢的笑容多少缓解了费芷柔刚刚还郁结的情绪,也笑了起来,拉着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往前走去。 趁她们不注意,费若萱用余光冷冷地扫过和费芷柔说笑的赵雪萍,一脸鄙夷。 这个叫赵雪萍的,一听名字就土了吧唧的女人,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她兜里那几个工资有资格在这里买东西吗!而且她这么大年纪了,一看穿着就知道是个土鳖,没什么审美,凭什么跟她们一起逛!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怎么跟这种人走一起,简直就是给自己降格,还怎么当堂堂郎家的二少奶奶!要是换成她,绝不会做这种事,认识这种人! 咦,有人在看她吗? 感觉到异样的一阵阵的凉气,赵雪萍不由地四下看了看,正好看见费若萱偏过去的侧脸,眼角闪着某种光。 虽然只是几眼,虽然也是笑脸相迎,但阅历颇深的赵雪萍能感觉到,这个外表与费芷柔相似的妹妹费若萱,却有着与姐姐不一样的性情,眼底总有着那些大小姐们惯有的傲慢和冷漠,似乎对她们这种老百姓看不上眼。 不过,费若萱还是个孩子嘛,有些小姐脾气也是正常的。费芷柔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和她一起长大的妹妹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赵雪萍也不去多想什么了,高高兴兴地跟着费芷柔一起往前走。 一起逛了会,赵雪萍就不再跟着进商店了,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她的任务就是不让这姐妹俩说伤心、难过的事情,现在看费芷柔高高兴兴的样子,赵雪萍也就放了心。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逛这家商场。以前只听闻过它的奢侈昂贵,所以不敢迈进来,而今天,托大boss的福,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就一件小布片的*,都得花上几千块,她哪里还敢再跟着走进去。就算是大boss说所有的花销都记在他头上,她也不想去花那冤枉钱。穿啥不是穿啊,那些衣服是镶金了还是镶钻石了,她就不信吊牌上多了几个零的衣服,就真的比自己身上穿的要好! “坐下歇会吧!”赵雪萍看那个被派来跟着姐妹俩的助手,一直拎着一大堆袋子站在那,看着都觉得累,不由说道。 “不用,我不累。”助手笔挺地站在那,一副“我很荣幸”的表情。 当然啦!这位可是郎氏未来的二少奶奶,能为她服务,是他们这些小职员莫大的荣幸,当然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能猜到年轻人的想法,赵雪萍也不多说,只是看他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不免有了好奇心。 “这都是她们姐妹俩买的吗?收获不错啊!”赵雪萍习惯了和费芷柔的亲近,所以没什么生分,直接拿过袋子看了看。 “不是,”助手笑着说,“这都是费若萱小姐买的。芷柔小姐没有买东西。” “啊?都是费若萱一个人买的?”赵雪萍看着袋子里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还有鞋、包,都惊呆了。这简直就是疯狂购物呀!在这个商场里买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 赵雪萍心直口快,想什么就直接开口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助手看了看在商店里选购的费若萱,回头低声对赵雪萍说,“这些是在您过来之前,费若萱小姐一口气买的,花了六十八万!” “六十八万?!”赵雪萍惊呼着,从长椅上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看助手,又看看这一堆购物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到路人在对自己行注目礼,赵雪萍试着平复太过震惊的心情,重新坐了下来,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瞪着眼睛问助手,“六十八万?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赵姐,我没有说错,这些确确实实花了六十八万,当时我也和您一样惊呆了!”助手撇撇嘴,表示对这个世界的无奈。 有钱没钱,就是这么残忍。贵与不贵,就是这么惊人! 六十八万,都可以买下一间房子了!这个费若萱还真是舍得替她姐姐花钱啊!不,应该说是舍得替她准姐夫花钱! 可,就是她这么个外人也知道,侯门深似海,就算大boss爱费芷柔爱得死去活来,面对那么大的家族,都应该谨言慎行,更何况两个人现在还没有结婚。费若萱作为费芷柔的妹妹,这个时候不帮着姐姐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做些让费芷柔为难又难堪的事情呢!她是真的那么不懂事吗! 想着想着,赵雪萍觉得疑惑又气恼,目光紧紧地盯着还在里面购物的费若萱,还有一言不发、只是温柔微笑看着妹妹的费芷柔。 过了一会,费若萱终于从店里出来了,手里又多了两个购物袋,好像买了眼镜之类的饰品。 看到之前的购物袋在赵雪萍手里,还有打开的痕迹,费若萱刚刚还扬着的笑脸一下沉了下去。 她也不对赵雪萍表示不满,只是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放进助手手里之后,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好好拿着东西!” “对不起,若萱小姐!下次一定注意!”见费若萱不悦,助手赶紧把赵雪萍放在长椅上的袋子拎起来,老老实实地全部拿在手里。 这分明就是在给赵雪萍下马威,费芷柔当然看出来了! “萱萱,你干什么?”费芷柔拉住妹妹,急促地低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费若萱甩开她的手,冷冷淡淡地往前走去。 本来购物不尽兴,她就已经很不爽了。中途又来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总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不停地跟费芷柔说笑,让她一点捣乱的机会都没有!她想看费芷柔痛,想让她哭,而不是看她眉开眼笑! 从商店里出来,看到赵雪萍竟然在翻她的东西,费若萱再也忍不住一肚子怨恨。现在还不是和费芷柔翻脸的时候,所以该给的面子她还是要给,所以才忍住没直接朝赵雪萍发怒。 不就是想巴结晟霆集团未来的女主人吗?等她费若萱翻身的时候,看这个赵雪萍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对不起,赵姐,我妹妹她年纪小,还有点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看着费若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费芷柔只能低声对赵雪萍道歉,又对旁边的助手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可能还不熟吧,慢慢相处就好了。”赵雪萍在意的重点不是这个。费若萱对她如何不重要,对费芷柔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看了看助手手里新添的购物袋,赵雪萍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买了什么好东西?” 见赵雪萍不介意的样子,费芷柔松了口气,笑着说,“萱萱说夏天快到了,要注意防晒,所以买了一副太阳眼镜,还有两顶遮阳帽。” “多少钱?贵吗?” “……不贵,还好。”知道赵雪萍的消费理念,不想让她有负担,费芷柔笑笑,并没有说出具体的价格。 可赵雪萍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的收据单。 “一万九?!”赵雪萍再次瞠目结舌,“一副眼镜,两顶帽子居然花了一万九!……难道就不能买别的眼镜和帽子吗,这也太贵了吧!” 费芷柔无奈地笑道,“萱萱喜欢这个品牌,所以……” “小柔。”赵雪萍忽然沉了脸色,凝重地看着费芷柔,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你不应该这样溺爱你妹妹,其实这对她并不是件好事。” 177惊喜的约会 费芷柔怔了怔。 其实费芷柔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对费若萱的疼爱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溺爱已经妨碍了妹妹的“成长”,让她的任性恣意地生长着。可费芷柔又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萱萱在进步,萱萱有进步,萱萱会越来越懂事,会越来越乖巧可人的,只要再给萱萱多一点的时间,毕竟她还小,她是妹妹…… 这种无条件的呵护,在陆怀秋去世以后,在得知费若萱在美国的遭遇以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因为她内疚,她想弥补,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补偿妹妹…… “也不算太溺爱,”费芷柔心里清楚,嘴上却还是在辩解,“她这么久才回国,做姐姐的,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是啊,妹妹已经在进步了。原本要买爱马仕的她,在听了自己的一番话之后,懂事地改变了主意。虽然眼镜和帽子还是选了昂贵的那种,也花掉了自己差不多一半的存款,但毕竟在费芷柔的能力范围之内。能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费芷柔很欣慰。 “小柔,这样真的正常吗?难道你要任她一直这么下去?”赵雪萍替她感到忧心。看一个人买东西,就能看出她的*。显然费若萱的贪欲远远超过了赵雪萍的想象。她忽然觉得,大boss让她出来陪费家姐妹俩的目的,可能没那么简单。 也许大boss也感觉到了,他这个准小姨子并不是和费芷柔一样纯良的人,是一个需要提防的人。 “赵姐,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对了,不知道南歌在干什么?要不找她一起出来逛?”费芷柔笑着岔开了话题,一边说话,一边拉着赵雪萍往前走。 赵雪萍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暗暗想着以后还是尽可能多陪着费芷柔。这应该也是大boss希望她做的。 她们往前走了一段,助手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助手紧张地往前面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赶快接通。 “郎总,您好。” “她们怎么样?费小姐还好吗?” 正在汽车上的郎霆烈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认真地听着助手在那边汇报的情况,每一句话,每一个情节。 “好,你继续观察,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郎霆烈的脸上无忧,也无喜。即便他现在能掌控全局,可一想到费芷柔会为费若萱牵动她所有的情绪,他就高兴不起来。离期待的夏天越来越近了,可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很多…… —————————————————— “小柔,今天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是容雅的声音。 “伯母,我有时间,有事吗?”费芷柔笑着回答。 “就是上次说好让你去见的那个医生,我已经约好了,一会就去怎样?我派人来接你。”容雅在那边慈爱地微笑。 费芷柔回头看看费若萱,她正在看电视,双腿架在茶几上,看起来心情不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答应了。 “萱萱,”挂了电话,费芷柔走到费若萱身边,迟疑着说,“姐姐有点事要出去一会。” 从费若萱回国那天起,费芷柔几乎形影不离地待在她身边,除了买菜做饭逛街,都没有自己出去过。费若萱也很黏她,费芷柔去哪里,她都要问清楚,好像一个害怕落单的孩子,总拿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费芷柔。 面对着这样的妹妹,费芷柔总有愧疚和悲伤,总是被压得喘不上气,小心翼翼的,可又不忍离开,怕妹妹会独自在角落里伤心回忆。 “去吧。”费若萱抬头看她,把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笑了一下,难得的没有问费芷柔去哪里。 费芷柔愣了一下,还是说,“是郎霆烈的妈妈叫我出去……” “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天天陪着。”费若萱灿烂地笑着,也往费芷柔的嘴里塞了一颗,“你有事就去忙吧。” “真的可以吗?”费芷柔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真的可以!”费若萱撒娇地推了费芷柔一把,笑呵呵地说,“姐姐你好啰嗦啊,快走吧!” 等费芷柔出门,费若萱走到窗口,看到一辆加长的白色高级轿车停在楼下。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拉着迎面走过去的费芷柔,两人一起上了车。 这婆媳俩倒是和睦得很哪!费若萱冷冷地勾起唇角,看着汽车驶离,自己也飞快地走进房间,开始换衣服。 费芷柔,今天就给你一天自由,反正你也不是和郎霆烈约会,等我忙好了自己的事情,再来慢慢颠覆你的生活! 一走出医生的诊断室,费芷柔就拿出手机给费若萱打了个电话,听到妹妹说她正在逛街,才平复下有点担心有点着急的情绪。 “小柔,”容雅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听到费芷柔打电话的声音,笑着说,“你很疼爱你的妹妹啊!” “嗯。”费芷柔笑着点头,脸上泛着柔光。 容雅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不容易。不过你妹妹也已经是大人了,你该试着放手让她学会自己生活。你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家庭,她以后也是,你不可能陪着她走过她人生所有的路。” 费芷柔点点头,没有说话。无论是赵雪萍还是容雅,她们说的话,讲的道理,她都知道。可现在不是放手的时候,她亏欠的太多了,无法放手了…… 汽车驶离医院,开了一段时间后,却突然换了方向,不是去往费芷柔的家。 “伯母,我们这是要去哪?”费芷柔看看车窗外渐渐陌生的景色,疑惑地问容雅。 容雅笑着说,“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兜兜风,伯母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你要赶着回去陪妹妹吗?” “……不是。”费芷柔是有点不放心,可容雅才刚刚说过要她学着放手,她哪里好意思回答“是”。不过想想费若萱在外面逛街,声音听上去也很开心,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干脆放松心情,跟着容雅去兜风。 车里放着容雅喜欢的轻音乐,听上去很舒适,也很温暖。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在决定跟着容雅兜兜风的那一刻,费芷柔几乎像是放下了千斤石头一般,整个人软软地陷进座椅里。其实也没有多久,其实也就在妹妹回国以后。可这短短的几天,她像是耗尽了一生气力一样,疲累不堪。也只有在郎霆烈来看她的时候,疲累的心情才会暂时放下,暂时忘记,才能暂时地欢笑。 可是今天,郎霆烈没来找她,连个电话都没有。大概他也有些疲倦吧,没有他想见的欢颜,总是被她往外推,又被拒绝约会,这样的相处方式任谁都会有些无奈,有些疲累。 怎么办……她害怕他天天出现在费若萱面前,刺激到妹妹,可真的一天不见了,她又想他想得要命,也失落得要命,不安地要命! 此时的他,在做什么呢?是在忙工作,还是和她一样地想念…… 汽车驶离了市中心,往郊外开去,一直来到一个开阔的平地。这里有一片树林,眺望过去,能隐隐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还有一些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的人。 “到了。”容雅说话时,车已经停下。 费芷柔下了车,往车的那一侧走去。想着郎霆烈,满是思念和无奈的她不禁低垂着头。 忽然,一道黑影停留在她脚尖的地方。 “嘿,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费芷柔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欣喜地喊着,“阿烈!你怎么在这!” 她开心地笑弯眼睛的模样,让郎霆烈也愉快地扬起了眉,黑眸里盛满了浓浓的情,“看见我好像很开心哪!” 顾及容雅在旁边,费芷柔拼命忍住自己想要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只是用力地点头,“嗯,很开心!” “好了,你们两个好好玩,我的任务完成先回去了。”容雅在旁边满足地笑着,脸上也是被感染的幸福。 郎霆烈搂着费芷柔的肩膀,转身对容雅笑道,“谢谢妈妈,辛苦了。” 费芷柔看看郎霆烈,又看看容雅,恍然大悟这是郎霆烈委托容雅带给她的惊喜,微微红了脸,也对容雅说,“谢谢伯母。” “这是什么?”等容雅上车后,费芷柔才发现今天的郎霆烈装扮很不一样。 一向穿正装的他,今天竟然穿着一件蓝色的棒球衣,一条灰色的运动休闲裤,头上戴了一顶印有图腾的棒球帽,挺拔的个子看上去清朗帅气,像是时尚杂志里的模特。 郎霆烈笑笑,没有回答,反而拉着她走到自己停在一边的汽车前,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 “别着急,你也有。”他说着,已经把一个东西扣在费芷柔的头上。 费芷柔下意识地想要东西拿下来看,郎霆烈却笑着拿开她的手,又把她转身对着汽车玻璃,深色的车窗玻璃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看到没?是我一样的棒球帽,”郎霆烈转了转她的帽檐,让帽子更好地戴在她头上,笑呵呵地说,“不,应该说是情侣帽。” 费芷柔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款式,颜色都是一样的,只是那个图腾不一样。他的是一个黑色的狼头,而她的,是一个白色的。 “还有这个。”看着费芷柔戴上棒球帽甜美又活泼的模样,郎霆烈满意地点点头,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费芷柔,“脱掉外套,换上这个吧。” 打开衣服,费芷柔笑了。乖巧地脱下外套,又穿上这件。 这是和郎霆烈身上一样的棒球衣,只是跟他的那件比起来,她的这件小巧的多,穿上去清新又甜美。 郎霆烈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有一种成为一体的感觉,心痒痒地想把她揉进骨头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年轻恋人们喜欢穿情侣衫了,”郎霆烈把费芷柔搂进怀里,在她的充满香气的秀发上亲吻着,也呢喃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幼稚。”被他的又抱又亲弄得脸红红的,人也醉醉的,费芷柔不知道说什么,低低地娇嗔了一句。 “幼稚就幼稚,哈哈,其实我早就想尝试了!”郎霆烈把费芷柔换下的衣服丢进车厢,关好车门,眉开眼笑地拉着她往树林那边走去,“等夏天了,我们就穿那种印着人头的t恤,你的上面是我,我的上面是你,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总之,那些恋爱中的人做的所有事,我都想和你一起做!” 看着现在的画面,又想着以后的画面,郎霆烈越想越开心,都快笑不拢嘴了。 被他这样开怀的心情渲染着,又看着两人一样的装束,费芷柔的心里也被灌进了满满的蜜糖,被他握着的手更紧地握住了他。 虽然“幼稚”又老套,可其实她心里也曾期盼过这样的画面。和心爱的人,穿着情侣衫,说笑着,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任性又放肆地享受幸福和甜蜜。 刚穿过小树林,就看见郎霆烈的助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是…… “这是要打棒球吗?”费芷柔惊讶地看着郎霆烈,没想到他安排了这样的节目。 “连棒球衣都穿上了,当然是打棒球了!”郎霆烈笑着从助理手里接过棒球棍和手套。 “可是我不会。”费芷柔遗憾地摇摇头。 “没关系,我也是刚学,我们一起练习。”郎霆烈挑了一个棒球棍放进费芷柔的手里,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往无人的一块草地走去,“这块地以后要建成一个大型棒球场,方案已经定下来了。这也是这段时间我在晟霆集团签批的最后一个项目。所以今天,特意邀请我未来的郎太太来分享成果,挥下第一棒。因为它以后建成时,我们已经去g市了。” 她以为只是一个惊喜的约会,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含义。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她之前却还以为他会感到疲累所以不来找她……她不禁感到深深的惭愧,为这份不该有的不坚定。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费芷柔盈盈的黑眸看着他。若是提前知道她会准备地更好点。比如化点淡妆。毕竟从他出国到现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来约会,还是这样有意义的约会,她应该隆重点。 “因为我喜欢看你惊喜的样子啊,像一只蹦跳的可爱羚羊。”郎霆烈抬了抬她头上压得有点低的帽檐,更多地露出那双迷人的黑色眼睛。 当然不能直接给她打电话。若费若萱知道他要带费芷柔出来约会,指不定又得想出什么坏点子。回国好几天了,因为费若萱,费芷头已经拒绝他好几次出来约会的要求。 他想跟她约会,非常想。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她。想让她把费若萱忘在脑后,和他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快乐。就像现在。 他可不会干等着机会,正面不行就迂回作战,容雅的邀约费芷柔一定不会拒绝的。而当容雅问起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费芷柔的时候,郎霆烈只是笑笑说想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没人会想到他正在和一个女人进行一场宫心斗! “来,”郎霆烈绕到费芷柔的身后,将她圈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又握住她拿着棒球棍的手,轻笑低语,“我先教你怎么挥棒。” —————————— “萱萱。”打开房门,看着坐在客厅里的费若萱,费芷柔轻轻地唤着,下意识地摘下头上的帽子,又放在身后,不想被妹妹看见。 “姐姐,你回来了。”刚刚背影看着还森冷的费若萱,再转头看着费芷柔时却是一脸笑。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我马上给你做饭。” 和郎霆烈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总是容易忘记。等费芷柔惊觉时,已经到傍晚五点多了。说要回去吃饭,郎霆烈也没强留,把她送到楼下就离开了。 “不用了,姐姐,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我也是刚回来。”费若萱笑嘻嘻地凑过来,“跟姐夫约会去了?” “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可费芷柔竟觉得心虚,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我在窗台那都看到了!”费若萱笑得温柔,“刚刚姐夫是送你回来的。你们还穿着情侣衫,戴着情侣帽呢!” “对不起,萱萱,伯母陪我看了医生后,把我带到了阿烈那,我……” “姐姐,你干嘛要解释啊。你和姐夫约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向我解释的。”费若萱笑了笑,又略带伤感地说,“姐夫是不是觉得我妨碍你们了?所以才会悄悄地安排你出去啊……对不起,姐姐,一定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到费芷柔说去看医生,费若萱没有任何疑问。她早已经不关心费芷柔的身体和健康了,也不关心费芷柔在陆怀秋去世后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是怎么度过的。或者说,即便她知道了,也会若无其事。因为此时的她,心里只有恨,再无对费芷柔的姐妹之情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费芷柔赶紧说,“阿烈不是那样想的,只是今天碰巧有点事,所以才会找我出去的。你别多想!” “嗯……”费若萱点点头,却还是忧伤未减,“姐姐,看你和姐夫幸福的样子,好羡慕啊……” “……萱萱,你也一定会幸福的。”费芷柔轻声安慰道,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嗯,姐姐,我也一定会幸福的!”费若萱一反常态啊地自己振作起来,反倒是安慰费芷柔的语气,然后又笑着,在费芷柔面前转了个圈,说,“姐姐,你看,我换了个新造型,就是想让自己开始新生活!” 费芷柔这才发现费若萱现在的样子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费若萱和费芷柔一样,也是长头发,但是烫了大卷,还挑染了一些颜色,有时看着比费芷柔还成熟一些。不过现在,费若萱的头发又直又黑,只是在发尾有些微微的弧度,就像费芷柔的那样。她们姐妹俩本来就长得七分相似,身材也差不多,现在就更像了,乍一看竟以为是一个人。 “萱萱,你……”改变形象,改变心情,费芷柔当然赞成。可妹妹改变得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让她很疑惑。 “是不是更像你了?”费若萱转了一圈,停下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因为我想从姐姐那里分来一点幸运和一点幸福。”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替身,想从你手里夺走你心爱的郎霆烈!就算是夺不走,我也要分掉他给你的爱,要插足在你们的二人世界里,成为你永远都无法挣脱的阴影!我也要成为郎霆烈的女人,你能拥有的,我也要拥有,再也不需要等着你来施舍! 题外话: 妹妹是反转的重要人物,各位妞们应该也能看到她心理的变化。到现在基本上已经铺垫好了,所以不要着急,马上就是大转折!对这种只能活两集的人物,秋会给她安排好的“去处”,don`t worry!另外,秋的群因为曾经把关不严,混入了一些没有订阅的读者,所以近期在清理,需要提供全本订阅截图。秋的三本书,任意一本即可。请被私聊的群友,在二十四小时内及时回复,谢谢支持和谅解,爱你们! 178今晚不许赶我走 在费芷柔去烧水泡茶的时候,费若萱走进了费芷柔的房间。 只是换了发型而已,要做一个完美的替身,她需要学的还很多,更要观察姐姐的每一个细节。知道费芷柔平时用的护肤品,喜欢穿的衣服风格,擦不擦香水,爱用什么头饰……等等等等。 看了看衣柜里的衣服,又看了一遍梳妆台上的护肤品,费若萱来到费芷柔的书桌前。 拉开抽屉,赫然入目的是那一堆闪耀的银行卡,被费芷柔整整齐齐地放在卡片盒里。不再看其他的,这次,费若萱只是拿起了那张黑色的卡,仔细地看着卡上的狼头。这只凶猛的动物,印在卡上的样子很优雅,也很高贵,就像郎霆烈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是和许承钰不一样的男人。形容他,如果是水,那必定是汹涌澎湃的海水。如果是火,那必定是能烧尽万物的烈火! 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是至上的荣*! 心里激荡着,费若萱的指尖一颤,引得卡面上光影流动。刚刚还优雅的狼,忽然眼睛像是放出了幽幽的绿光,凶恶的光,紧紧地盯着这个在觊觎它的女人!这种眼神,分明就是那天郎霆烈在阳台上看着她的眼神! 费若萱呼吸一滞,惊慌地迅速放下了银行卡,又飞快地关上了抽屉,就好像它会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平息着瞬间乱了的呼吸,费若萱不停告诉自己,不要怕,哪怕这个男人现在在提防她,甚至会有点讨厌她,但只要她像费芷柔,做到差不多百分百地像费芷柔,郎霆烈就一定拒绝不了她!为了让费芷柔痛苦,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一定要让自己成为郎霆烈的女人! 这是什么? 视线往上,费若萱忽然看到在书桌架子上,摆放着一个玻璃瓶,外面很仔细地包裹着一层绒布。 费若萱把瓶子拿了下来,取下了绒布,看到玻璃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她也看到了写在千纸鹤上隐隐可见的,“我爱你”! 这算是郎霆烈写给费芷柔的情书吗! 费若萱阴狠地眯起双眼。 “啪!” 听到卧室里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费芷柔急忙跑了过来,“怎么了,萱……” 话还没说完,她呆立在那。 郎霆烈送给她的玻璃瓶被打碎了,那些漂亮的千纸鹤落了一地,还有一些正好被费若萱踩在脚下……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进来找个合适的发卡,看到这个瓶子很可爱,就想打开看看是什么,结果不小心……”费若萱紧张地解释着,眼睛却在看到费芷柔露出难过表情的一瞬间流露出得意和畅快。 “算了……没关系,我来收拾就好了。”费芷柔忍着心痛,尽量表现轻松。 “我帮你!”费若萱说着,移动脚步,却将更多的千纸鹤踩在脚下。 “不用了!”因为紧张,费芷柔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分贝,看着被费若萱踩成一团的千纸鹤,心也揪成了一团! “姐姐,对不起……”费若萱委屈地看着费芷柔,往后退了一步,终于不再*那些已经惨不忍睹的纸鹤。 “……没事,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知道自己一时激动语气重了,费芷柔缓下语气,却缓不下心里的疼痛。那是郎霆烈亲手折叠的千纸鹤,是她视为珍宝的东西,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叫她怎么不心痛,叫她如何去面对郎霆烈! “哦。”费若萱低着头,轻轻地应着,走了出去。在踏出费芷柔卧室房门时,挑起眉,终于不再隐忍地阴冷一笑。 ———————————— 凌晨,除了零零星星的几家还从窗户里透出光亮,整栋公寓楼几乎都熄了灯。到处都是昏暗又幽静的。 电梯门打开,一个黑影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脚步很轻,连走廊上的声控灯都没亮,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黑暗。 即便是这样昏暗的光线,他还是准确无误地走到一家住户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又轻轻地关上,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进去的房间依然是黑洞洞的,说明这里的主人早已经熟睡了。 黑影在门口站立了会,仔细地聆听了动静,然后迈开长腿往房间那头走去,停留在一间卧室门口。 拧动门把,他极轻地走进去,关上门,回头看着*上睡着的人儿时露出了*溺的笑。 她还是喜欢拉开窗帘睡觉的习惯,尤其是在这样美丽的月夜。 窗外挂着皎洁明亮的月,而月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恬静的美好。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人已经走到了*边。 正要躺下去时,余光看到*头柜上放着的一堆东西,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是一堆千纸鹤。一部分被整整齐齐地摆成了几排。一部分虽然也摆放整齐,但因为纸鹤明显“受伤”了,坐立不起来,挫败地歪扭七八地靠在一起。 装它们的玻璃瓶呢?为什么纸鹤会被放在这里,还是这种狼狈的样子? 褪去长裤,他躺了下去,钻进被窝,伸出的长臂轻轻地,小心地圈住*上人儿的纤腰,在耳畔呢喃了一句,“小柔。” 费芷柔本来就睡得不沉,在感觉有人抱住自己时惊了一跳,刚要说话又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由狂热一喜。 这一惊一喜,整个人也清醒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她转过身,正对着他,额头抵在他俊朗的下巴上。 “刚结束一个酒会,路过这里就上来了,”他更紧地搂住她,呼出的热气喷吐在她的肌肤上,“我人都躺这了,今晚不许赶我走。” 他哪里是路过,分明就是从晚上十点就已经在她楼下等着,等着黑灯,等着寂静,等着那个最强“电灯泡”睡着了才上来。 他当然不是怕费若萱,只是不想被她搅了好兴致,不想再被费芷柔拒绝。他已经好久没和她温存了,想得骨头都痛了。 再说,夜深人静本就是最好的催化剂。这样“偷偷”地潜进来,让郎霆烈又想到了从前,在费家,想起那段让人*的夜魅时光。 想起那份噬骨的美好,他的臂弯更有力了,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可是萱萱在隔壁,我……” “她睡着了,不会听见的,而且我保证不弄出动静。”郎霆烈抓住她的手,探向自己,沙哑地说,“狼太太,难道你不心疼你家狼先生吗?” 费芷柔微微启开唇,愣了一秒,而后红了脸,钻进他的怀里,轻轻地点头。 得到她的许可,某位狼先生再也按捺不住热情,火急火燎地把手探了进去。 “阿烈,等等……” 听到她低低的声音,虽然箭在弦上,郎霆烈还是停下了动作,喘着粗气看着她。 好吧,虽然很难忍,但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他不会勉强。不就是冷水澡吗,又不是没洗过! “对不起,阿烈……”费芷柔低垂着眼睛,觉得难过又愧疚,“我不小心把千纸鹤的玻璃瓶打破了……还有些纸鹤也被我踩坏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个坏了郎霆烈的兴致,可眼睛一看到*头柜上可怜兮兮相依偎的那些纸鹤,她就忍不住难过和自责。她不会怪妹妹弄坏了它们,只怪自己没有更好地保护它们,应该放在更好的地方,或是用更好的方式收藏着。 是她打破的?还踩坏那些纸鹤? 郎霆烈凝眉,眼底闪过的不是怀疑,而是笃定。他不信被费芷柔视为珍宝的玻璃瓶,会被她自己打破。这不过是姐姐为妹妹说的谎言罢了。 “没关系,打破就打破吧,不需要为这种小事向我道歉,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再给你叠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她小女人的心思让他怜惜,探进她衣内的手指在轻柔地摩挲,“只要我在,你就不会失去。” 心里被感动着,感动得都要被拧出水了,费芷柔偏着头,黑漆漆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里深深地凝视着他。 “狼先生,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这么多花言巧语。”顿了顿,她的唇角有俏皮的弧度。 “甜吗?”郎霆烈眨眨眼睛,舔舔自己唇,又忽然凑近,在她柔软的唇上舔了一口,“果然很甜,味道一样!” 瞳孔更黑地看着他。即使是这样深的夜,也能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性感的,孩子气的,也是迷人的。 是坚毅的军人,是冷峻的保镖,是高冷的总裁,在外人眼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成熟男子,却独独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他霸道又可爱的一面,让她疼惜着,也幸福着。 “傻瓜!”她低笑一声,伸出手,学他曾经的那样,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红唇深深地印在他的上面…… …… ———————————— 伸个懒腰,费若萱感觉自己昨晚睡得很好,难得的好。一想到费芷柔看到被自己踩扁却什么都不敢说的伤心表情,她怎能心情不好。 打开衣柜,费若萱站在一排衣服前看了会,笑了笑,拿起自己昨天买的一件毛衫和一条连衣裙穿上。清新浅浅的颜色,简单的款式,这是费芷柔平常穿的风格。 换好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费若萱不禁笑得更深了。连她自己几乎都要以为站在这里的是费芷柔了。 一边盘算着如何见到郎霆烈,如何开始靠近他,费若萱一边走出了房间。 刚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的男人时,费若萱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起来了。”听到动静,郎霆烈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在抬头看向费若萱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有效果了! 看到郎霆烈的眼神有一瞬的停滞,费若萱不禁得意地扬起唇角。可她太稚嫩了,没看到在这一瞬的停滞后藏在黑眸里的极冷的光。 “姐夫早。”费若萱笑着走过去,连走路的姿势都在极力模仿费芷柔,在靠近郎霆烈的地方坐下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是要演绎东施效颦吗? 郎霆烈嘲讽地一笑,又很快恢复之前的神色,很温和的样子,“我昨晚就过来了。” 昨晚?! 费若萱瞪起了眼睛。 那昨晚他和费芷柔睡在一起,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间!就在离她一堵墙的地方温存和甜蜜! 讨厌!该死!她怎么能睡得那么沉,怎么不出来搅了他们的好事! “你姐姐很累,还在睡,就不要打扰她了。”郎霆烈毫不掩饰脸上的春风得意,也毫不顾忌费若萱会联想到什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要填饱饿了十来天的狼先生,他的狼太太当然要全力以赴。而结果,当然也是累到彻底昏睡,不睡到太阳高照怕是醒不来的。 郎霆烈的气色和言语让费若萱很自然地想到什么。即便已经不再是什么纯情少女,面对这样的直接和袒露,她还是不由地红了脸,心跳也加速了。 “饿了吧?要不我们一起去买早饭。”郎霆烈放下交叠的长腿,站了起来,看着费若萱,眼神是温柔的邀请,再没有那天她看到的寒光。 一起?费若萱的心跳更快了。 这效果也太明显了吧!她才第一天开始模仿费芷柔,就被郎霆烈邀请一起外出,实在让她喜出望外。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完全取代费芷柔了! “好!”费若萱点头,笑容甜美如费芷柔。 走出公寓楼,来到郎霆烈开来的越野车前。 费若萱欢天喜地地刚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坐后面去,这是你姐姐的位置。” 费若萱愣住了。刚刚不是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外出吗,怎么现在又是这样的语气? 她回头,看着已经坐到驾驶座位上的郎霆烈,他脸上却是温和的笑,好似方才是她听错了一样。 是听错了吧?…… 费若萱顿了顿,还是拉开了后车厢的门,坐了进去。不着急,能和他单独出来已经是很好的兆头了! 汽车驶离公寓楼,沿着大道往前开去。 知道费芷柔并不是话多的人,坐在车里的费若萱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在兴奋地揣测着一会郎霆烈会带她去哪,她又该如何把握好机会。 路过一排卖早餐的店铺,郎霆烈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开着,反倒在一家精品店的门口停下。 “姐夫,你……”费若萱还没问出口,郎霆烈已经下了车,迈着大长腿走进了精品店。 不知道自己是该在车里等着,还是该跟着一起下车,等费若萱做好决定准备拉开车门时,郎霆烈已经走出了精品店,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纸袋。 “姐夫,这是什么?”费若萱笑着问。 “给你姐姐的。”郎霆烈没回头看她,已经发动了汽车。 这次他开得更久更远,一直来到桥墩底下。 这里很安静,两边堆积着不远处施工的泥土,路坑坑洼洼的,几乎没人路过。 怎么到这来了?……莫非…… 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费若萱有点慌乱,也有点惊喜。慌乱是因为自己即将接受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惊喜是因为她的报复马上就能成功了! 想着能让费芷柔痛苦,想着就能得到她的一切,费若萱兴奋地脸颊都红了,即便是有慌乱,也足以被冲击得烟消云散。 “姐夫,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费若萱还是要装腔作势地装成羞涩和矜持。 郎霆烈熄了火,又解开了安全带,回头看她,眯眸微笑,“你说呢?” “我……”费若萱故作声音颤抖,怯生生地看着他,“我们不应该这样……姐姐,姐姐还在家里等着呢。” 都说男人喜欢欲拒还迎,说“不要”比说“要”更能吸引他们,费若萱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表现。 这里只有他们俩,这样难得的机会她要把握,要一举击破! 郎霆烈含笑地看着她,看着她自我沉醉的卖力表演,再也不想掩饰对她的嘲讽和鄙夷。 “当然,你姐姐当然还在等着我们,所以,”郎霆烈转过了身,正对着汽车前方,眼睛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我们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这是什么意思? 前一秒还楚楚动人的费若萱,这一刻呆愣在那,也从后视镜里看着郎霆烈的眼睛。这次,她看到了对方眼底彻彻底底的冷冽和不屑。 “什么长话短说?”想起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费若萱难掩尴尬地移开视线,努力地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姐夫,你想跟我说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想让你不要再拿那件事伤害小柔。我想让你承认那一切都是你在说谎。”郎霆烈也移开了视线,伸出手拿过刚才从精品店里拎出来的纸袋。 费若萱看到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玻璃瓶,和她昨天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颤了颤,心跳不安地失了节拍,“什么说谎?还有,我为什么要伤害姐姐?……姐夫,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仔细听,你会明白的。”郎霆烈拿出的不只是玻璃瓶,还有一包彩色的折纸。 他一边说,一边撕下一张折纸,灵活地翻叠着。虽然只是看了一秒,可费若萱神色的慌乱和心虚已经尽收眼底。 “你和许承钰在美国分手,不是因为费芷柔被人掳走的那件事。他不过就是玩弄了你,又抛弃了你,而你,根本连他父母的面都没见过。费若萱,我说的对吗?” 他说的平静,费若萱却已是感觉电闪雷鸣! 郎霆烈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他果然让人去美国调查了她! 可他知道了多少,除了没见过许承钰的父母,他还知道多少…… “那又如何!”在几十秒的沉默后,费若萱脸色苍白地说,“就算不是因为那件事,也都是姐姐的错!是因为姐姐先玩弄了许承钰的感情,他才会想报复我,才会伤害我!都是姐姐的错!” “真的是小柔的错吗?”郎霆烈已经折好了一只纸鹤,放进玻璃瓶里,回头看费若萱的那一眼寒冰刺骨,“难道不是你让许承钰错认为自己被费芷柔愚弄了的吗?不是你在他生日会的那晚动了手脚,让他决定和你在一起的吗?费若萱,失恋也好,流产也罢,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把一切都让给你的姐姐!” 费若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样! 179我给你三天时间(转折倒计时) 郎霆烈怎么会知道的!这是她的秘密,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以前在费家时,他就已经看穿了她…… 这么久了,这个男人竟然不动声色这么久,如猛兽般蛰伏在幽暗之处,让她毫无防备,也让她措手不及! “你怎么会知道……”太震惊了,来不及细想什么,费若萱情不自禁地问道。 郎霆烈一笑,自信飞扬,“别忘了我曾是你们费家的保镖。只要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知道。” 其实这一切目前还只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但他已经笃定的猜测。 手下早上已经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许承钰的父母,也安排人试探过,许承钰的父母确实从未见过费若萱,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她恋爱*过。而许久不见的许承钰也跟他的父母在一起。他们一家似乎出门度假,因为居住的地方比较偏远,许承钰更是不怎么出门,所以调查起来费了一些时日。此时许承钰和他的父母刚刚上了回美国的飞机,只要他们一落地,手下就会想办法把许承钰带回来。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其实证据还没到手,而现在,不过郎霆烈他的试探。只要语气笃定,表情自信,就会让这个女人不打自招的试探。结果果然如此。 “你想怎么样?”费若萱的牙根在打颤。若费芷柔知道她是有心抢走了许承钰,编造了那么多的谎言,那她还怎么报复!怎么让费芷柔一无所有! “我刚刚已经说了,其实很简单。”郎霆烈又拿出了一张折纸,飞快地折叠着,“我想让你去告诉小柔,那一切都是你的谎言,你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你去说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在骗她!”费若萱气急败坏地大喊着,“你根本就是没有证据,只是在凭空猜测!” “证据?”郎霆烈忽然一记冷眼扫过来,寒冽之光让费若萱瞬间缩了回去,“我郎霆烈认定的事情就是证据!别以为我不想或是不敢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不会想着报复、不会再嫉恨的机会!” 看着费若萱呆若木鸡的表情,郎霆烈冷哼道,“你那样欺骗小柔,让她伤心内疚,别告诉我,这是你爱你姐姐的表现。” 费若萱呆呆地看着这个早已经把自己看透的男人,半响才开口说道,“如果费芷柔真的知道我欺骗了她,你觉得她会开心吗?会比现在少点痛苦吗?她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不,她有很多亲人。她有我,有我们郎家所有人,她永远都不会只是一个人。对,知道真相后,她肯定会失望、会伤心、会痛苦,但那是短暂的,会很快被我们的爱填的满满的。反倒是你,”郎霆烈笑着摇头,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狼狈不堪的将来,“失去了小柔,你还能有什么。” “我是她的妹妹,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就算我伤了姐姐的心,抢了她喜欢的人,她也绝不会弃我于不顾的!”费若萱不甘心地说。 “哦,”郎霆烈的声调忽然上扬,笑道,“那可不一定。” 费若萱拧着眉,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里到底含着什么。可郎霆烈并不着急,一直等手里的纸鹤折叠完,放进玻璃瓶里,才缓缓地开口。 “若她知道是自己的亲妹妹,将那些已经被人们遗忘的艳照又挖出来,再让一些人拿着照片到她工作的酒吧故意闹事的时候,你说她会怎么想,面对这样一个蛇蝎妹妹,她又会怎么做。” “你……”这次费若萱彻底地怔住了,也彻底地慌了。这件事连许承钰都不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郎霆烈又是怎么发现的! “费若萱,你不是小孩了,你应该知道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郎霆烈冷冷地说,黑眸里划过一道阴影。 他说的,也正如他自己一样。真相永远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所以他不想等,也不能等了。 “许承钰是个电脑高手,他不仅留存了那些已经消失的照片,还改了电脑的ip地址,隐藏起来。你无意中在他的电脑上发现了那些照片。为了报复小柔,你匿名给人一笔钱,并把照片发给她们,让她们拿着照片来z市找小柔。你想让她在这里也身败名裂。其实当时从那些人那里查到是来自国外的账户汇款时,我就已经猜到可能是你。而这次,派人去美国调查时,正好发现了许承钰使用电脑的原始ip,正是当时我们查到但未跟踪到的那个。”郎霆烈手指一扬,又一只纸鹤精准地落进了玻璃瓶里,“要么是你,要么是许承钰。当然,如果你还想狡辩,我可以让许承钰当面跟你对质。很快,也许明天,最晚后天,我的手下就可以把许承钰带到你面前。” “不!不要!”费若萱尖叫起来,惊恐地睁大眼睛,“我不要和他对质,我不要见到他!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别把许承钰带来,也别让他见到姐姐,求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不要!那个男人带给她太重的伤,太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要见到他!她怕他,害怕极了他!更不能让他来到这里见到费芷柔,见到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即便现在费芷柔有郎霆烈在身边,她绝不能让许承钰有任何的机会!这也是她给他的报复! 这么害怕许承钰的出现? 郎霆烈眯眸,看着费若萱瞬间惨白的脸。她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到了反常的地步。她和许承钰之间只是情感和身体的玩弄吗,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你不是让我去跟姐姐说明真相吗?我说,我答应你,我都说!”费若萱拽着郎霆烈的胳膊,哀求着,“不过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让我想清楚该怎么去说……你也说了,我只有姐姐一个人了,要是被她放弃,我就一无所有了……姐夫,让我想想怎么样说才能让姐姐少难过一点,让她少厌恶一点,好吗?你也不想姐姐那么痛苦的,是不是?” 软肋!费若萱并不聪明,但她知道紧紧地抓住他的软肋——费芷柔! 看着眼前这张与费芷柔相似的脸,看着费若萱泪流满面,想到费芷柔面对妹妹的背叛也会这样地哭泣,郎霆烈软了心肠。 费芷柔这些天都因为费若萱的事情而内疚不已,寝食难安。若现在又被告知这些都是她最最疼爱的妹妹的谎言,那她…… 情绪的巨大反差,对费芷柔刚刚才恢复没多久的身体没有好处。 “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只要你能让小柔放下这件事,我可以保证你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如若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郎霆烈修长的手指已经把玻璃瓶重新放进了纸袋,神情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怡然自得,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费若萱怔了怔,含着泪,终于点了点头。 郎霆烈满意地扬起唇角,转过身,重新系上了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费若萱坐在后面,没再说话。她扭着手指头,眉毛也紧紧地拧成一团。 一切来得太快,也变得太快,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要她放弃报复,怎么可能!她做不到!她经历的那些痛苦,费芷柔还没尝到一丝半点,就让她放弃,她做不到!答应郎霆烈,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可是三天,这短短的三天,她能够做什么,怎么样做才能伤害费芷柔……郎霆烈这样保护着她,自己好像一点机会、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难道三天后她真的要向自己最恨的人去道歉吗?……不要,她不要! 正想着,汽车已经开上了桥墩旁边的坡,到了桥头。 “下车。” 郎霆烈的声音没有温度地传来,让费若萱浑身一颤。 “什么……”这还没到家呢,为什么突然让她下车。这个男人已经让她无比的恐惧,费若萱不敢直接发问,只是怯生生地低低地说着。 “下车,”郎霆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发出嗒嗒的声音,像是一种倒计时,“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到来自郎霆烈身上极冷的寒意和厌恶,费若萱不敢迟疑,下了车。 郎霆烈降下车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冷冷笑道,“换掉你的衣服和发型,别妄想模仿你姐姐。她是她,你是你,你永远都成为不了她,也永远不要觊觎她的一切!你自己走回去吧。也不算太远,从这里到能打车的地方大概半小时的步程。这算是你打碎了我送给小柔的礼物,给你的一点小小惩罚。” 这个男人看透了她! 原来早上她以为自己吸引他的那一眼,不过是他在审视她!而她居然愚蠢地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他对费芷柔的爱那样专属,比许承钰要深沉、深刻地多,又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吸引! 郎霆烈说完,正要升上车窗的时候,费若萱一把伸过手来,抓着车门,惊慌地低喊着,“郎霆烈,你不能这么对我!怎么说也是我从姐姐身边带走了许承钰,才让你有了机会,看着这个份上,你也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这边是新桥,离市中心很远。周围也只是正在开发的工地,根本没有来往的车辆。凭她的脚力,别说半个小时,怕是一个小时也走不到能打到车的地方!而且这里人烟稀少,空荡荡的,即便是白天,也让她忐忑不安。她不想一个人被扔在这里! “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能得到费芷柔的心。”郎霆烈挑眉一笑,大掌握住她抓着车门的手,用力一掐,“因为许承钰那种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好痛! 费若萱疼得不由松了手,而下一秒,郎霆烈的越野车电掣般从她身边驶离了。 他真的把她丢在这几乎毫无人烟的地方了! 看着那辆越行越远的汽车,费若萱气得直跺脚。 郎霆烈,我恨你!活该你爱上费芷柔那样的破鞋!我看你们能幸福多久! 一阵风吹来,明媚的阳光下,费若萱竟觉得寒风刺骨,不由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真的只能走回去吗? 眺望着眼前这条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又似乎没有尽头的路,费若萱只能气急败坏地往前走。 今天穿了一双新鞋,刚走不觉得,走了二十来分钟,费若萱便感觉到脚踝火烧火燎的疼痛。低头一看,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正在她疼得呲牙咧嘴,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好像正在慢慢地减速。 费若萱正要转身,看有没有搭车的可能,便听到有人在说话。 “费芷柔,你怎么在这,阿烈……” 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坐在车里的人已经看到了费若萱转过来的脸。 “费家四小姐?”来人惊讶地看着费若萱。 “……蒋组长。”费若萱同样表示惊讶。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轻柔地恳求,“能把我带回市区吗?” ———————————— 走进房间,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郎霆烈不由扬起唇角,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推开房门,费芷柔果然还在*上睡着,甜甜的酣睡模样。 唇角扬得更高,放下手里的打包盒,郎霆烈又把袋子里的玻璃瓶放在她的*头柜上,再把那些完好无损地千纸鹤放进去,又是满满的一瓶。 “小猪猪,起*了!”他在她身边躺下,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嗯……”费芷柔迷迷糊糊地醒了,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甜甜地笑着。 她幸福满足的样子,让郎霆烈心痒难耐,掐住她晃动的下巴,深深地吻下去…… 许久,依依不舍地离开,他伸手在她柔软的细腰上揉了一把,温柔地说,“起来吃个早饭再睡吧。” 早饭…… 听到这个词,费芷柔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去看摆放在*头的闹钟。 “这么晚了啊!”费芷柔伸手要去拿昨晚被郎霆烈*得皱巴巴的衣服,有点着急地说,“我起来给你们做早饭。” “不需要你做,”郎霆烈一把扯过她拿到手里的衣服,又扔远了,笑嘻嘻地看她瓷白的圆润肩头,还有精致性感的锁骨,“我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你坐在这里吃就行!” 费芷柔羞红了脸,连连摇头,“不行,萱萱还在呢,我……” “萱萱出去了,她说想兜兜风,”郎霆烈已经伸手把装着早饭的打包盒拿过来,打开盒盖,放在费芷柔面前,“你别担心,她出门时心情很好。” 他笑得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费芷柔当然相信。只是想到妹妹知道昨晚郎霆烈在这过夜,自己又昏睡不醒,觉得太难为情了。 “快趁热吃吧。”郎霆烈把筷子递过去。 “你吃了没?” 郎霆烈买的是她爱吃的水晶蒸饺,一个个晶莹剔透,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被他折腾一晚上、力气耗尽的费芷柔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一边夹了一个,一边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郎霆烈。 “没呢,”郎霆烈一口咬掉她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另一半蒸饺,吧唧吧唧地嚼着,又笑嘻嘻地说,“你喂我!” “幼稚!”娇嗔地瞪了一眼,费芷柔笑着往他嘴里放了一个。 郎霆烈就那样斜靠在*头,看着她吃饭,又享受被她喂饭,你一口我一口的。 就是这样。没有费若萱的干扰和破坏,他们就是能这样幸福甜蜜地生活,也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在最初的纠结后,其实郎霆烈已经做了决定。费若萱不是善类,他不能因为害怕费芷柔会失望难过,而放任费若萱一直留在她身边。若是以后出了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就像他说的,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爱填满她的空缺,还有他的家人,也一定会是疼她爱她的亲人! 原本是想等许承钰被带来以后,等他了解自己疑惑的所有真相时,再让费芷柔知道费若萱在美国发生的实情。也会在那之后告诉她,关于艳照的事情,坦白自己的“罪行”。 可是,知道送给费芷柔的礼物被费若萱打破,看到费若萱装扮成费芷柔的样子,故作纯良的笑容在暗示着什么,又想到费若萱隐藏那么久却还是被他发现的关于照片的事情,郎霆烈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每拖一天,就会让自己被动一分,也会让费芷柔被她那“乖巧”的妹妹多折磨一天。 只是,费若萱毕竟是她的亲妹妹,这份亲情别人无法替代,那份即将面临的痛苦也难以淡忘。想到这点,郎霆烈还是心软了几分,给了费若萱三天。 三天。只等三天。他希望三天后一切都能明朗,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结局那样,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 御园度假村。 在一排小型度假别墅的后面,是一片面积极为宽阔的草地。 这是御园的马场,也是吸引附近名流聚集的地方。 今天,这里的天气有点阴沉,所以来马场的人不多。只有一个人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飞快驰骋。 那个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骑士服,一双黑色的马靴,戴着黑色的头盔,手里持马鞭,随着骏马飞奔的速度,上下起伏着,姿势优雅又帅气。 一圈又一圈,马背上的人似乎不知疲倦,陀螺一般。而这抹不停飞驰的身影,看久了,竟觉得像孤独的侠客,只身飞奔在前往天涯的路途上…… 忽然,另一抹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出现在那人身边,并驾齐驱着。不知奔驰了多久,始终不前不后地齐头并进。 那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来人戴着头盔,微微俯下身体,只是觉得他身材高大,却没看清面容。 又是两圈下来,竟也习惯了这个不速之客的陪伴。 一笑,那人开口了,对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人大声说道,“这一圈结束,看谁先到终点!” 发出的是个清丽的女声! 她说完,那个人并没有看她,但伸出左手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同意。 “终点见!” 她手中的马鞭一扬,收到讯号的骏马立刻加快了速度,奋力往前跑着。 来人也毫不示弱,身体一起一落间,速度也加快了,更快了…… 很快大半圈就跑完,眼看要到终点。后来之人的马技要好过她,这时也已经超过了她两个马身,胜利在望了。 可就在他要到达终点的时候,他却突然减了速,慢慢地看她飞快地越过终点。 180我们不醉不归 她下了马,回头看过去时,那个人也越过了终点,刚从马上下来。 迎面相对,她正好看到对方坚毅立体的下巴,还有在头盔下隐隐可见的一双深邃狭长又熠熠生辉的眸。 “郎总……”在他取下头盔的那一刻,她也不由地低低地惊呼出他的名字,对这样的巧遇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自己应该称呼他,“大哥”。 “南歌,你好。”郎霆逸没有扬起唇角,还是以往的神情,但他的眼角那么亮地闪过一道光。 看到她是惊喜,听到她叫他“郎总”而不是“大哥”,更让他好心情。 若有一天,听到她轻轻唤一句“郎霆逸”,他会欣喜成什么样…… 无法想象,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怎么在这?不是在z市吗?”郎霆逸摘下手套,露出一双长着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的漂亮大掌,话音落下时,他已经走到了尹南歌面前,却又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靠近,但又不是贴近。这是他能够允许自己的范围。再多一步,就是雷池。吸引他,也不断警告他的雷池。 刻意的,他没有问起蒋甦。好像自己不问,蒋甦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傻傻的,也是他从未有的,自欺欺人。 尹南歌淡淡地勾起唇角,“忽然想骑马,就过来了。这不是北方最好的马场吗?” 她是想出来散心的。 可没有目的地的她,竟一路把车开到了这个离z市很远的地方。也是充满她和蒋甦回忆的地方。 马场建成时,郎霆烈领着他们几个人来玩。骑马就是那时蒋甦教会她的。 尹南歌身手敏捷,平衡感又好,作为初学者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她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蒋甦的表情,揉着她的短发,夸她很棒,笑容和煦如日光。 还是那时的马场,还是那时的草地,只是骑的马换了,骑马的人也只剩形单影只了…… 她没提起蒋甦。她确实只有自己在这里! 郎霆逸在转身把牵马的缰绳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止不住地轻抿嘴唇,浅浅地笑了。 自那天离开拳击馆,他让自己更加忙碌,忙到没有时间去猜那天自己的仓皇离开会让尹南歌想到什么。 知道这附近在开发一块新的工业区,郎霆逸便过来了。他想让自己暂时远离z市,暂时远离能够遇到尹南歌的地方。 视察完工地的情况,在经过御园时,郎霆逸让保镖司机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走进这里呢…… 他明明应该奔赴下一个地点,进行下一项工作。马不停蹄地工作,这才是他。 可就是这么停下了。走进御园,走进专属于他的别墅,走上了二楼,站在那里眺望着不远处的马场。他的别墅正对着马场跑圈的尽头,很近,近得可以看清骑在马匹上的人。 静静地伫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眺望到什么。直到眺望到马场的那一边,有一抹身影在靠近。骑得很快,也很帅气。不一会就近了,越来越近了,来到他的眼底,又倏地骑走了。 那一瞬,在看到骑马之人的那一瞬,郎霆逸的心跳停止了。几秒后又剧烈地狂热地跳动起来!就好像要用尽所有气力跳动一样! 南歌!那是尹南歌! 也是在这一瞬,他忽然想起被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走进这里,又为何站在这里。 在这里,在两年前马场开业的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尹南歌。那次见到的她,头发很短,比现在短得多,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瘦瘦高高的,乍一看像没长大的男孩。 那天的郎霆逸忙着开幕式,并没有和郎霆烈他们在一起,只是匆匆地打了招呼。等仪式结束,郎霆逸来到别墅,冲了澡换了衣服。当他来到窗边,点上一支烟放松疲乏的神经时,他看到了正在马场这边,离他别墅很近的蒋甦,还有尹南歌。 她在学骑马,而蒋甦在教她,牵着她骑的那匹马,笑容温柔。 她很聪明,也很有天分,普通人要学好几天的动作,她却很快掌握了要领,会轻轻夹着马镫,会微微起伏身体,有力量,也温柔。当蒋苏也不由地夸赞她,轻揉她那头短发时,她伏在马头上,笑着拍拍马脖子,很满足很开心的样子。 过不久,蒋甦看见伫立在窗前的他,笑着招手。她也仰起头,愣了一秒,然后微笑,笑得淡然又有点腼腆,好像不习惯被人这样悄悄注视。 像少年,却有一双黑白分明又异常清亮的眼睛。这是那时的郎霆逸所记住的尹南歌。 时间流逝,工作忙碌,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这一瞬,当那时的场景,当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郎霆逸才知道,原来关于她的记忆,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已经深深刻进他的生命。不会被遗忘,只是掩藏了,封存了。在他动情的时候,它们便会一个个跳出来。 然后告诉他,你来晚了。所以,你只能回忆,只能拥有孤单单的回忆。 是晚了,只能无奈和遗憾的晚…… 如果真的只能拥有回忆,那这点太少了……他要多一点的回忆,再多一点的回忆……他要制造回忆!如果连这个都要逃避,他还能够拥有什么!明明想要远离她,却又能在异乡遇到她,这不正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吗?……并不多的机会! 这样想着,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样,郎霆逸追逐着那抹已经跑到马场那头的身影,又飞快地看了一下她的周围。 没有看见蒋甦。 她和那天在拳击馆他看到的一样,似乎是只身一人。 一边拉开领带,解开西装和衬衣的纽扣,郎霆逸一边给助理拨出了电话。 “今天的行程都往后推,我要留在御园。” 他走下楼,守在楼下的保镖迅速跟了上来。 “我去马场,你们不用跟着,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郎总,可是雷组长吩咐过,虽然现在的情况不那么紧张了,但我们最好还是贴身跟在你身边……” “我去骑马,你们也不能跟着,就留在这里。”郎霆逸飞快迈出的长腿已经跨出了大门,“今天的情况我会跟雷玄说明的。” 说完,郎霆逸的身影已经远离了保镖的视线。 尹南歌看着眼前的郎霆逸。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骑士服,异样俊朗。他和郎霆烈的身材相似,都是那种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的人。至于他的“肉”,那天在拳击馆里见过了。虽然没有郎霆烈硬实,但因为长年健身,肌理也深刻分明。在他换衣服的瞬间,她还看到他衣角被撩起时露出的完美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 现在,穿上骑士服的他,和往日里着正装的他,还有和那天在拳击馆里的他,都不一样,非常的优雅,也非常的高贵,就像居住在西方城堡里的贵族,举手投足间都是浓浓的尊贵感觉。 这种人,天生就是被人仰视的,仿若站在神坛之上。 就连性情淡然的尹南歌,在他面前,有时也忍不住感叹上帝造物的偏心,所以总也习惯称他一声“郎总”。 他不同寻常的俊逸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作为郎家的长子,作为郎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郎霆逸一出生就坐拥了万人不能及的一切。财富,权力,地位,荣耀……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也不全是。他没有女人。 有迷人的女秘书,有漂亮的女职员,有风情的女客户,可他独独没有自己的女人。 曾做过他贴身保镖的尹南歌,又岂会不知他的这点*。 不喜欢女人吗? 当然不是。能让他觉得比较满意的,都是百分百的女人。而且,他不只是没有关系亲密的女人,连同性朋友都没有。仅有的,也只有郎霆烈身边的几个。 他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性情寡淡又孤独的人,除了工作,没有什么能点燃他的热情。 也许,有个可心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会好点。会有人按时叮嘱他,该休息了,该吃饭了,该睡觉了…… 上次去郎家时,还听说他要去相亲。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在一堆美丽的名媛中,他还没选到一个心仪的吗?为什么每次见他,总能看到他眼底的落寞和无奈,总能让她莫名地觉得心酸又心疼…… “你的马术不错。”郎霆逸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投来的带着疑惑的视线,伸手摸着她的马,又说,“过两天马场有新的马到,你可以来试试。” 就连动物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场啊! 尹南歌看到,郎霆逸只是简单的几下抚摸,就已经让骏马微微低下头,臣服的样子。 眼底闪过几许讶异,尹南歌抿抿唇,说,“谢谢大哥。我只是一时兴起到这来的,应该只住一晚,未必能待到那时候。” 又是,“大哥”…… 郎霆逸的黑眸暗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闪烁了。 她说她会住一晚。那他至少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单独见到她! “没关系,那等你下次来再试。”郎霆逸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连声调都微微上扬起来,唇角有难得明显的笑意,“既然来了,就再赛几圈,如何?” 刚才与她策马奔腾、齐头并进的感觉太好了!在急速和风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令他沉醉,也想让他*不醒…… 尹南歌想了想,微笑点头,“好啊,不过不许让我。输了就是输了。” 刚才的“胜利”明显是被让出来的,尹南歌不喜欢。不管是把她当女人,还是把她当作比他年幼的人,尹南歌都不喜欢这样“特殊”的对待。即便明知郎霆逸的马术要比自己好得多,她也不想被“让”。 是输是赢,其实并不重要。但她在乎过程是否全力以赴,在乎自己是否被当成真正的对手。 好一句“输了就是输了”! 郎霆逸的眼睛极亮地闪了一下,那样的赞许。 他欣赏也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不计较输赢。比起结果,她更在乎的是过程,享受拼搏与奋斗,不畏痛苦与艰辛。 【尹南歌,你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叫我如何不爱,不深爱……】 “好,不让。”郎霆逸戴上头盔,遮住自己那双已经忍不住流露出柔情的双眼,“我期待你的全力以赴。” 转身挥挥手,当工作人员把缰绳重新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尹南歌已经一跃而上,骑上了马。 “开始吧!”她笔挺地坐在马背上,整装待发的样子英姿飒爽,又美丽动人。 还没骑上马的郎霆逸,仰头看着她。渐渐从云层里透出的阳光,刚好从她身后的地方照射下来,让他看到她仿佛笼罩在五彩的泡沫中。而让她看到的他,眼睛那么蛊惑人地闪着光…… ———————————————— 入夜了。到处挂着琉璃灯的御园,夜晚比白昼还要闪耀热闹。 而最热闹的,当属御园的酒吧。 这里经常会邀请当红的歌星来唱歌表演。哪怕只是一两首,也足以吸引众人聚集观赏。 今夜的酒吧依旧是热闹的。只是演唱结束后,顾客散去了一些,没有之前的嘈杂。 “给我那杯。” 坐在吧台前的尹南歌,看着调酒师新调出来的一排鸡尾酒,指着其中一杯蓝色的说道。 “小姐,你已经喝不少了。”虽然是自己的“上帝”,但调酒师还是忍不住提醒着。 这个俏丽女郎,从酒吧开门到现在,就一直不停地在喝。尤其是他调制出来的鸡尾酒,更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这些鸡尾酒,虽然勾兑了一些果汁,但毕竟都是烈性洋酒制成的,酒量即便再好,也hold不住它的后劲。更何况她只是个女人,一个独自坐在这里喝酒的女人。她若是喝醉了,必会让那些在酒吧里寻找欢情的男人有机可趁。 “好喝,”尹南歌依然指着那杯酒,坚定不移,“你拿给我就是。” 调酒师顿了顿,还是拿起那杯放在尹南歌的手边。顾客是来买酒,是来让他挣钱的,他哪有有钱不挣的道理! 真漂亮! 尹南歌举起酒杯,睁着已经微微迷离的双眼,看着酒杯里像深蓝大海的液体。 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坐在这里喝了多少颜色、多少杯的酒了。还没有彻底醉过的她,已经感觉自己今夜会醉倒在这里。 可她还想喝,喝下这迷人的色彩,喝下这些五彩斑斓。因为她想要用这些颜色来装点自己已经苍白极致的人生,想要用这些绚烂繁华的液体来填补自己空洞到不见底的心房。 莫修要走了。当尹南歌从马场出来,与郎霆逸告别后回到自己房间时,她接到了莫修的电话。 才刚出院的他,已经去了机场,即将登上去某个地方的飞机。 去哪,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 有不舍,有担心,还有不安。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莫修的离开让尹南歌剧烈地不安。 因为蒋甦。 因为蒋甦喜欢费芷柔。 这个像炸弹一样的秘密,尹南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不知道会把郎霆烈、蒋甦和费芷柔三个人炸成怎样的伤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无计可施…… 可如果莫修在,情况也许会不一样。他机警狡黠,风趣又圆滑。经历过那么多的莫修,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男人之间的纷争。 所以,在莫修说要离开的时候,尹南歌支支吾吾的。她想告诉莫修暗藏在蒋甦心里的秘密,想让莫修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迟疑了那么久,一直到莫修说要上飞机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挂了电话。 她说不出口。 她无法让蒋甦成为他们心目中背叛兄弟的人。她更无法成为背叛蒋甦的人。 极致的不安、痛苦和纠结就那么缠绕着她,让她坐立不安,只能来到这里,想用酒精帮自己暂时忘记和逃避。 “有新闻!又一架飞机失事了!” “干嘛大惊小怪的,这年头飞机失事的太多了。是飞哪的呀?” “飞美国的。我再看看新闻上怎么说的……啊!飞机上有华人呢,还不少!” “什么?你刚刚说飞哪?……美国!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小姨这两天飞美国,不会这么倒霉上了这架飞机吧!……这里太吵了,我得出去打电话问问!” “哎,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 …… 坐在尹南歌旁边的两个男人闹哄哄地说着什么,尹南歌听不清楚,也不想去听。但她已经微醺的意识放大了这种嘈杂,让她觉得异常烦躁,不由地拿起酒杯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尽量不去听他们讨厌的声音。直到他们都离开,那边顿时安静了,她才又转过身去,一饮而尽杯中的蓝色液体,又对调酒师伸出了自己葱白的手指,指着新调出来的一杯粉红色鸡尾酒。 “再给我那杯。” 这次调酒师顿了顿,但没再说什么,拿起酒杯递过去。 可还没等他放到尹南歌的面前,一只大掌伸了过来,直接接了过去。 本来应该碰到冰凉酒杯的手指,却碰触到了温热的肌肤。 尹南歌微眯的眼睛睁大了些,看着来人,先是惊讶,而后笑了,低低地说着,“郎总,是你啊。” 她笑得很甜,唇角扬得比往常高,声线也拉长了,带着小女人的娇俏,是在他面前没有流露过的模样。 她喝醉了吗?…… 她面色酡红,手掌托着下巴,双眼散着迷离的光,烟视媚行,没了那份帅气的干练,但是有了最原始的妩媚,让人心颤。 即便不醉,她也是微醺了。 喜欢她现在的模样,更喜欢她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淡漠或是恭敬,而是一种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忘了她是谁,或者他是谁。只是,女人和男人…… 她有点醉了,可他没醉。 握了握拳,郎霆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对她开口道,“别喝了,我送你回房间去。” “no,”尹南歌抿唇笑着,竖起右手的食指,在他眼前摇晃,表示拒绝,“要么你离开,要么陪我喝。” 说着,她已经不再理会被郎霆逸牢牢握在手中的酒杯,对调酒师说道,“再拿一杯颜色一样的。” “这……”调酒师看看尹南歌,又看看站在她身边高大的郎霆逸,苦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 他不知道站在这位美女身边的大帅哥是什么身份,但他已经注意到站在吧台那一边的酒吧经理,正在对自己拼命使眼色,比划着口型。酒吧声音大,那边人又多,经理一时挤不过来,又知道调酒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能那样睁大嘴巴,不停无声地说着,“郎大少!” 181最美丽的意外 调酒师听不到经理的声音,但那夸张的口型,他还是看出来了。 郎大少。 在这里,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挂上了“郎”字,都是他们这些小职员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给她吧。”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郎霆逸开口了,借着昏暗灯光的遮掩,眸光深深地烙在尹南歌的身上。 只是,她眼里只有酒,只有忧伤,即便那视线再灼热,她也感觉不到。 调酒师像是得到赦令,赶紧把那杯粉红色的鸡尾酒递给尹南歌。 她接过来,又从自己的面前推过去,一直推到郎霆逸的手边,和他那一杯轻轻地碰撞一下。 “干杯。”与清脆的撞击声一起发出的,是她迷醉慵懒略带沙哑的女声。 说罢,她仰头,将粉色液体尽数倒入口中。 看着她闭上眼喝酒的侧脸,忽然觉得她有说不出的忧伤,心那么狠地钝痛了,痛得他握着酒杯的手在用力,然后和她一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喝吗?”已经越来越感头重的尹南歌,头趴在手臂上,偏着头看他,看着在视线中已经有些模糊的那张俊脸,迟缓地眨着眼睛,却不知道自此刻己笑得有多迷人。 “你喝,我就喝。”郎霆逸在她旁边的高脚椅坐下,像是要逼自己隔离什么似的,坐得格外笔挺。 离开马场后,郎霆逸向客房部经理问了尹南歌的房间。 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邀请她吃晚饭,他一直在外面的花园里徘徊,犹豫。坐下,又站着。走着,又坐下。从黄昏一直到入夜。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走上去时,却看见她来到大厅的身影,然后来到了度假村的酒吧。 今天有当红歌星来唱歌,酒吧很热闹,看表演的人很多。他以为她也是其中一个。 可她走进这里,只是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没有看向舞台一眼。 她有心事吗…… 郎霆逸坐在离她不近也不远的地方,不被她发现又能恰好看到她的地方,深深地注视着她,沉静的眼睛在越来越多地凝聚担忧和焦虑。 上一次看她喝酒,是和郎霆烈他们在一起。即便她喝多,即便心里会着急,但郎霆逸知道她是安全的,有那么多人保护着她。 可这次,她是一个人。在酒吧其他人眼里,她是一个孤独买醉的柔弱女人。 而在他眼里,他也早已忘了她是身怀绝技的保镖,而只是一个需要人陪伴、需要保护的小女人。 在她的身体从原来的挺直微微摇晃,又微微趴下时,郎霆逸再也忍不住担忧,走了过去,拿住那杯她又要接住的酒。 “好,我们不醉不归。”尹南歌撑起自己有点摇晃的头,对郎霆逸浅浅一笑,却是媚眼如丝。 若是在平日,对着郎霆逸,她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提出这种邀请。在她眼里,他是老板,是大boss,是捧在云端的人,即便是郎霆烈的大哥,也不是可以随意亲近的。 即便不知从何时起,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柔情和疼惜,她也不想随意亲近…… 他对自己有柔情吗?怎么会呢,他是那样冷漠的人…… 想要看清楚些郎霆逸的眼神,可被酒精侵染的眼神已经迷醉得辨识不清了,只觉得周围都是朦胧一片,而在其中的郎霆逸就更是柔光一束了…… 何必想太多。 他不过是来放松娱乐的,而她不过是来买醉解愁的,只要喝酒就好,只要喝醉就好。他不是一个好的酒友,但他绝对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男人。 尹南歌继续喝着,她没发现酒吧的客人渐渐散去,直至只剩下她和郎霆逸两个人。安静的两个人。 她今天喝太多了吗?还是因为想醉,会容易醉? 尹南歌觉得自己的眼皮已经重得撑不起来了,头也晕得抬不起来了。 这就是醉吗……感觉真好……支离破碎的意识已经想不起那些苦恼的事情,只剩下飘飘悠悠的感觉。还有,眼前的郎霆逸。 他不会醉吗? 明明喝得比她还多,他却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清醒得也挺拔得让人莫名心疼。 你不会累吗,那挺阔的脊背不会想要松懈一会吗,任性地放纵一次…… 这样想着,带着疑惑的笑,尹南歌的身体越来越软,终于趴在吧台上不动了。 放下酒杯,郎霆逸看着她已经伏在吧台上的侧脸,还有那双闭着的眼睛。 她喝醉了?睡着了?…… 想要多看一会,又怕她在下一秒睁开眼睛,郎霆逸握了握拳,收回视线,又从调酒师那拿了一杯酒,自己喝下。 几分钟过去,趴在那的尹南歌始终没有动静。 “尹南歌?”一直沉默喝酒的郎霆逸终于开口,唤出那个在心中念过无数遍的名字,低沉沙哑。 没有回答。她无声地趴在那,恬静的侧脸正在对着他的眸光。 “南歌……”他又止不住轻唤一遍,手掌已经伸了过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依旧没有回答。 她真的睡着了。 无声地叹口气,郎霆逸的大掌终于敢放肆地抚过去,拂去她落在面颊上的秀发,让她白希无暇的脸更多地映入自己的眼帘。 而在指尖碰触到她细滑的肌肤时,他不禁颤了,像是被一把火烫着了一般。 他倏地收回手,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享受着这份不可思议的感觉。而在他握掌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掌心在微微出汗。 原来她对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魔力,从未有过的颤栗和紧张,皆是因为她! “你们打烊吧。” 郎霆逸对调酒师说了一句,从高脚椅上下来。 “大少,要找人帮忙吗?”守在一旁待命的酒吧经理,见郎霆逸起身要离开,赶紧走了过来。刚才收到郎霆逸写来的字条,他已经找理由将酒吧的客人都请了出去。 想安静地喝酒?大少是想安静地把妹吧! 都说郎家大少爷看女人的眼光特别苛刻,就连找个女秘书都得相貌身材百里挑一,完美无缺。可眼前喝醉了趴在这里的这个…… 经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女孩并不特别,短发,纤瘦,穿着普通,秀丽的脸庞上未施粉黛,实在不觉得会是郎大少爷看得上眼的那种类型。可大少爷就是这样陪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安静地喝酒,一杯接一杯。这是经理第一次看见郎霆逸在酒吧里和女人喝酒,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奇特的把妹方式。 “不用。”郎霆逸淡淡拒绝,在尹南歌身边停顿了一下。 这样可以堂而皇之接近她的机会,他岂会让给别人。 只是,把她送回房间,他是该抱着,还是该背着? 他想抱她!很想很想!想把她纤细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抱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可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甜美的睡容,听着她清浅的呼吸。 可是他不能。 这是属于情侣的方式。属于蒋甦,而不属于他。即便她现在沉睡不醒,即便他明明有机可趁,他也不能。 或者,是他在害怕。害怕这样的“逾矩”之后,自己会不会越来越贪心,想要的会不会越来越多…… 他不确定,不敢去试。因为在她面前,他已经“不确定”了那么多次。 扶起她趴在吧台上的身体,郎霆逸弯下腰,一个转身,已经让她稳稳地落在自己宽厚的背上。 “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郎霆逸低声吩咐道,转身往酒吧外走去。 郎大少爷这是要带着女孩去…… 几秒的瞠目后,经理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呵呵地笑着。 回头看见调酒师也正在看着郎霆烈背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经理沉下脸,厉声说道,“听到没,今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走得很慢,一步分成了好几步,走走又听听,也终于还是到了她的房间。 从她包里找到房卡,郎霆逸打开了房门,把尹南歌背进房间,又轻轻地放在*上。 他脱去她的鞋,摆放好她的枕头,再细心地盖上被子。 当做完这一切,郎霆逸伫立在她的*头,低头看着她依旧沉睡的脸。 她真的是醉了。这一路背来,她似乎都毫无知觉,除了偶尔发出舒服满足的呢喃声,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发现自己的反常,而他也不用再痛苦压抑,不敢流露出任何真实的神情。 现在,就这样离开吗?…… 看着她微抿的红唇,挺翘的鼻梁,英挺的眉,还有偶尔颤动的羽睫,他就是挪不动自己的脚步,像是已经生根的大树一样,牢牢地扎在这里。 郎霆逸,那就再放纵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没有人会知道的“一点点”…… 给自己找到理由,郎霆逸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轻松,喜悦,也兴奋着。 他绷紧的面容舒缓了,高大的身躯坐下,顿了顿,又慢慢地躺下去,侧卧在尹南歌的身边,在离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睡颜。不过,他的身体躺得有点别扭,有点僵硬,因为在抑制着内心的某种冲动,压抑得连手掌都紧紧握成了拳。 爱上朋友的女人。 这是郎霆逸这辈子最出乎意料的事情,却也成了绚烂他人生的最美丽的意外。 而此刻的放纵,就像绽放到空中的烟火,是最璀璨,也最短暂。 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额头,眉毛,眼睛,鼻子…… 离得这么近,在*头柔和的灯光下,他几乎都能看见她脸上那层细细的绒毛。 只是…… 目光来到她唇上时,停了下来。一根断掉的细发正落在她的唇角。 不假思索,郎霆逸伸出手,想要从她嘴角捏起那根头发。可他的指尖有点发颤,好几次都没捏住,直到手掌完全落在了她细滑的面颊上。 肌肤与肌肤的触感,炙热与清凉。男人与女人。 一道电流从心头击过,脑中也空白了,郎霆逸只看到自己的手掌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抚摸,只感觉到掌心那丝滑的魔力,还有响彻房间的自己的心跳声,怒放激昂…… 一遍又一遍,长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温柔油走。她没有化妆的肌肤就像剥掉壳的鸡蛋,初生婴儿般清透滑嫩,叫他欲罢不能。 “嗯……” 郎霆逸太专注了,没有发现尹南歌的呼吸有了变化,眼皮也颤了颤,似乎睡得没那么沉了。 当他听到她的呢喃声,惊得要缩回手时,却被她抓住了。 她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那样子仿佛在梦中。 郎霆逸不敢动,甚至摒住了呼吸。他怕自己一个轻微的动静会惊醒了她。而现在的一幕,他无法向醒来之后的她解释。 一秒,两秒,……一分钟…… 手掌被她紧紧抓着贴在她的脸上,一动也不动,而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 忽然,她的脸动了起来。 郎霆逸陡然觉得自己的脊背都紧张得微微冒汗了。 他以为她要醒了,而他要被发现了,被她看到这样趁人之危的不齿的他!…… 可她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移动着脸颊,在他的掌心轻轻磨蹭着,像是一只乞求爱抚的温顺小猫。 因为在她的梦中,她又看到了蒋甦。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告诉她,他不会分手,不会离开,不会喜欢别人,他们还和从前一样。而她,抓住了他抚摸自己的手,紧紧地贴着,用力点头说好…… 她那细细的没有意识的摩挲,脸上含着满足的笑,却一下点燃了郎霆逸压抑许久的烈火! “南歌,南歌,南歌……” 他低吼着,唤得急切,唤得无奈,唤得心痛,又唤得波涛汹涌! 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掌瞬间已经扣住了她的后脑,在拉近她的时候,他滚烫的唇也覆了上去,刻不容缓…… 是因为喝醉了吗,她的吻很青涩,好像从来没这样被吻过,怯生生地与他纠缠,勾起他更多的渴求和疯狂……这是从未品尝过的甜美,是浇灌他干涸多年的甘霖…… 南歌,南歌……我的南歌…… “蒋甦……” 在他的身体与她贴合,在他嫌不够地翻身而下,把她牢牢桎梏在自己的怀抱里时,他听到了她唇齿间的一句轻唤。 也如一盆冰冷的水,彻底地浇醒了他! 该死!该死!该死! “啪!” 郎霆逸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她喝醉了,她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蒋甦!那他呢,他是清醒的,有理智的!他要成为强占兄弟女人的*吗! 猩红着欲念未退又生怒火的双眼,郎霆逸深深地看了还沉浸在梦中未醒的尹南歌,飞快地转身离去,那背影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和仓惶。 “蒋甦,你别走……我,我不要分手……”在梦中,被蒋甦放开的尹南歌,哀求着,低泣着,那话语已经冲出了梦境,冲出了口。 可是,郎霆逸走得太急了,太快了。当房门关上时,他错过了这一句,也错过了发现,从她的眼角滑下的那一滴泪…… —————————————————— 停好车,费芷柔往不远处的住宅楼走去。那是尹南歌的住所。 昨天听郎霆烈说尹南歌要离开z市了,费芷柔觉得不舍,特地过来看看她。 走了几步,手机响了。是郎霆烈打来的。 “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费芷柔紧贴着手机话筒,喜欢他的声音那么近地传来,“你说南歌要走了,我过来看看她,也许能把她留下。” 郎霆烈笑了两声,说道,“那你试试吧,我也希望她留下,免得蒋甦一个人。” 顿了一秒,他又说,“我今天要去趟美国,一会去机场,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这么急?”费芷柔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话语里已是不舍。 “嗯,有点事,忙完了就回来。”他轻笑着,和往常一样,又说,“你别乱跑。” 甜甜一笑,费芷柔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芷柔!” 刚挂断电话,费芷柔忽然听见一声惊讶的呼喊。 费芷柔往斜前方看过去,看到一个戴着太阳镜的短发女人,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二……二姐!” 对这样没有期盼过的相遇,两个人都有点发愣,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 还是费燕娜先走了过来。 她摘下墨镜,走到费芷柔面前,“好久不见了,小柔。” “嗯,好久不见了,二姐。”费芷柔淡淡地应着。 对这个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的姐姐,费芷柔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有一段时间深深地憎恶过她。只是,在听郎霆烈说了费燕娜后来的事情后,费芷柔不想再去计较。她作恶过,也有了属于她的报应,这就够了。更何况,费家已经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过得好与不好,都与自己无关。 “小妈的事情,我听说了。”费燕娜看了一眼费芷柔,面露愧色,“对不起,没能来参加小妈的葬礼。” 费芷柔顿了两秒,低声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我也听说你要结婚了,”费燕娜向费芷柔伸出手,客气生疏,但至少还有点友好,“恭喜。” “谢谢。”费芷柔说着,却没有握住她的手。 费燕娜顿了顿,还是尴尬地缩了回去。 又是好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姐妹,许久不见,又在异乡重逢,却只有难堪和不自在,是多么地可悲。 “对不起,小柔。”深吸一口气,费燕娜开口了,“我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什么?! 费芷柔吃惊地看着费燕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二姐,竟然会向自己道歉!她是真心的,还是另有目的! 费芷柔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分辨清楚此时费燕娜说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费燕娜无奈一笑,“你应该也知道了,在你离开费家之后我所发生的事情。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噩梦。幸亏遇到了尹小姐,是她救了我,帮我换了身份,让我可以摆脱爸爸,摆脱那个恶心又可怕的丈夫……人总是要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才能受到洗礼吧。我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可以重来,所以我也一定会好好把握自己剩下的人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过。” 费芷柔怔怔地看着费燕娜。如果这是二姐在演戏,只能说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因为她看到的费燕娜,真的没有了以前的傲慢和自大,眼底有着从未有过的柔光,像大姐一样的眼神。 182神秘的快递(必看即将转折) “还有,我找到大姐了。我打算出国去找她,以后大概都不会再回来。”费燕娜看到费芷柔还在怀疑和犹豫的神情,笑了笑,没有在意,“我今天来就是特地向尹小姐告别的,她是我的恩人。而你,小柔,本打算出国以后再托尹小姐带封信给你。可今天既然遇到了,我还是要当面向你道歉。曾经的我,因为嫉妒,总想将你比下去,甚至把你打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其实我早应该明白,在那样的家庭里,如果我们连姐妹之情都不能珍惜,那我们还能拥有什么……对不起,小柔,请你原谅我。” “二姐……”费芷柔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她实在没想到费燕娜能说出这番话,而她也足够相信此刻费燕娜的真心。 谁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更何况,这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她都要离开了,自己又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二姐,我祝你一路平安。” 费芷柔笑着对费燕娜伸出了手。 没有说“原谅”,但这一句“平安”,这一次伸手,已经表达她所有的想法。 宽容,又仁慈。 “小柔!谢谢你!”费燕娜没有握住她伸来的手,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心里的惭愧无法言喻。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她不应该去嫉妒费芷柔所拥有的,因为她从来不具有这样的气魄。 紧紧的拥抱之后,费燕娜松开了她,又飞快地戴上眼镜,遮住那双已经盛满泪水的眼睛,只给费芷柔看到自己唇边灿烂的笑。对这个妹妹,她亏欠了太多的笑。 “小柔,我也祝你一生幸福。”费燕娜说着,忽然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暗淡了些。 “小柔,萱萱现在怎样?她,还好吗?” “萱萱回国了,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回国了……”费燕娜迟疑着,眉头在墨镜下微微蹙起,“那许承钰呢?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们……”费芷柔低垂下眸,“分手了。” “分手?!”费燕娜吃惊地连声调都扬了上去。 费芷柔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半晌,费燕娜低声开口,“小柔,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关于萱萱的。” “萱萱?”费芷柔紧张地看着费燕娜,急切地问道,“什么事?” “我知道你从小就疼爱萱萱。我说这件事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姐妹情,而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也希望萱萱能早点回头,不要再做伤害你的事情……”在一番内心挣扎后,费燕娜还是决定都说出来。费芷柔马上就要和郎霆烈结婚了,她不想妹妹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再被破坏。这算是她能为费芷柔做的一点弥补和赎罪。 “伤害我?”费芷柔忍不住打断费燕娜,笑了笑,表示不相信,“萱萱怎么会伤害我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是误会,小柔,相信我。”费燕娜摘下太阳镜,面带忧虑地看着费芷柔,“你以前喜欢过许承钰,对不对?” 费芷柔惊讶地看着费燕娜,“二姐……你怎么知道?” 这是她的秘密,从未对人说过,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为什么费燕娜会知道? “我听萱萱说的。”费燕娜神情凝重,“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说给我听。是有一次,我带她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她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她说你喜欢许承钰,她也要喜欢,而且要把许承钰抢过来,要赢过你……其实那段时间我和萱萱走得近,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都嫉妒你,都想找机会打击你。所以知道萱萱那种想法后,我什么都没说,就当不知道,等着萱萱上演好戏。而她也真的做到了,她和许承钰在一起,并且去了美国。听说这件事还是你促成的。我当时还很惊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让你放弃自己的感情,还心甘情愿地成全了她……” “不会的!萱萱不会这么做的!”费芷柔脸色苍白地看着费燕娜,不可置信地低喊着,“萱萱只是碰巧也许承钰,不是故意要抢走的!” “小柔,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太骗你。知道你会不相信,或者说你相信了会很难过,原本想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可是,你说萱萱回国了,还和许承钰分了手,我……”费燕娜拧着眉,“我担心她会故伎重演,会想要抢走你身边的郎霆烈……小柔,对不起,对于萱萱的嫉恨,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总是故意激她,让她觉得她不如你,觉得自己总生活在你的光环之下……萱萱还小,没有历练过的她,偏执的想法很难自己走出来,我不想她再犯错,也不想看你再遭遇不幸,所以到今天,我必须说出来。” “二姐,不要说了……”费芷柔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萱萱,相信从小到大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妹妹,可是费燕娜突然说的这些,太让她震惊了!让她无法忽视! 她不是在乎已经成过眼云烟的许承钰,而是在乎她最疼爱、最信赖的妹妹是否对自己的背叛和欺骗! 心里乱极了,脑子里也在努力想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 费燕娜是怎么离开的,费芷柔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听她对自己说了一些抱歉的,还有一些祝福的话。 头重脚轻地往前走着。费芷柔想起生日会前许承钰对自己的邀请,还有妹妹忽然的要求。想起生日会那天,迟到的她匆忙赶到时看到的画面。想起之后在学校里,在机场里,许承钰异常的反应,还有他对自己的追问。想起他那些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眼神,她当时看不懂的眼神…… 会像费燕娜说的那样吗?萱萱因为嫉妒,因为想赢过她,所以想法设法抢走了她当时喜欢的许承钰?……不,不会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那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啊,萱萱怎么可能这么对她! “小柔,你怎么了?” 一道声音传来,传进她已经纷乱的内心世界,也终于让费芷柔回过了神,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尹南歌。 “没……没什么。”费芷柔努力地自然微笑,走了进去。 “真的没事吗?”尹南歌关上房门,看着费芷柔,微微蹙眉,“你的脸色好难看。” 费芷柔侧过脸,闪躲过尹南歌的视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刚刚碰到二姐,有点震惊而已。”她笑了笑,迎面看着尹南歌,说,“放心,我真的没事。” “你碰到她了?费燕娜是来跟我告别的。她要出国找你们的大姐,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尹南歌给费芷柔递来一杯热水,也在打量她的神色,“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费芷柔轻轻点头,“她向我道歉,说她以前做错了不少事情,希望我能原谅她。” 尹南歌微微扬起唇角,在旁边坐下,“我猜你肯定原谅她了。你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更何况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以前很讨厌她,可刚刚看到她,我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她经历的那些遭遇。而且,她也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费家二小姐了。”想到从前,想起费家,费芷柔轻轻地叹口气,“其实她也是可怜的人,在爸……在费楚雄的控制之下,我们都很难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阴影。” “嗯,我想现在的她已经改变了不少,不会再做出以前那种事了。她刚刚还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想出国以后,再写信向你道歉。现在这样,当面道歉也挺好。”尹南歌欣赏地看着她,也在为她心疼,“小柔,你真善良,总是能为别人想那么多,为自己想那么少。” “哦,对了,”尹南歌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那天赵姐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好不在这里,不好意思没有陪你们。听说你妹妹回国了?” “嗯……”提到萱萱,刚刚费燕娜说的话又跑进脑海,搅得费芷柔拧紧了眉,低头喝水掩饰神情。 “赵姐后来给我打电话,说你对你妹妹非常好,甚至有点……溺爱了,”尹南歌没看到费芷柔异样的神情,继续说,“对不起,可能因为我没有兄弟姐妹,不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我也觉得,费若萱已经是大人了,你该放手让她学会自己承担和面对,不能事事为她考虑周全。” “嗯……”费芷柔还是含糊地答应着,思绪有些油走。 直到看到已经被尹南歌收拾好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费芷柔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暂时收拾心情,转头看着尹南歌。 “听阿烈说你要离开z市了,为什么这么突然?你的假期不是还没结束吗?” “已经休息很长时间了,而且总部那边需要人看着,我是该回去了。”尹南歌笑得淡然,眼睛却有点心虚地看着别处。 “是吗……”知道她去意已决,费芷柔很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蒋甦不还在这里吗?” 蒋甦…… 她不就是为了逃避才离开的吗,又怎么会轻易回来…… 回总部,是尹南歌昨天早上在御园醒来时做出的决定。 明明喝醉了,也想借着沉醉来忘记。可在梦里,她那么真实地感受到了蒋甦,感受到他的抚摸和亲吻,就连清晨醒来时,那份触感似乎都还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以为自己在慢慢放下了,可这样的梦让她惊觉,自己竟然还是那样的不可自拔!让她害怕的不可自拔! 她怕自己会因为这份太深的爱,在哪天失去了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因为现在,在郎霆烈、费芷柔、蒋甦和她之间,有着微妙的不可碰触的关系,稍不注意,就会有人粉身碎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蒋甦抽离自己的感情。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能说放就放吗?…… 怕自己会嫉妒,会癫狂,会情不自禁,尹南歌只能选择逃离这里,逃离她无法处理也无法面对的三角关系……匆匆地做了决定,匆匆地赶到z市收拾行李。她甚至连当面向郎霆逸道谢,谢谢他送自己回房间都没有,就离开了。 尹南歌知道,在选择面对还是逃避的问题上,她不如费芷柔。对于不确定的、不自信的,她害怕去面对,害怕去承受,没有那种有韧性的坚强。 所以,即便长得像,即便穿得像,即便言行举止都像,她也做不了“费芷柔”,做不了蒋甦喜欢的这种女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够代替谁,没有谁能够被代替。 “蒋甦在这里有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尹南歌在心里叹口气,看到费芷柔脸上有难过的神情,又笑着说,“不过你和狼头结婚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的。不是答应给你做伴娘的吗?” “一言为定!”费芷柔总算笑了,暂时忘了笼罩在心里的阴霾。 “嗯,一言为定。”尹南歌看着费芷柔清透干净的黑眸,不由说道,“小柔,狼头很爱你,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是他无可替代的郎太太!” 她说得由衷,带着祝福,想要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无奈。 而那句“无可替代”听在费芷柔耳里,让她惊慌地联想到某件事,想起萱萱特意扮成和她相似的模样。发型,衣着,似乎连走路的姿势都在模仿。 真的只是像萱萱说的那样,想要分享她的幸运和幸福吗?还是,萱萱针对的,根本就是……郎霆烈! 如果真是这样,那费燕娜说的就不是误会,而萱萱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全都是谎言…… 费芷柔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倏地又惨白了。 这次她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惊慌,急急地向尹南歌告别离开了。 费芷柔一边往汽车走去,一边打着费若萱的电话。 响了很久,就在几乎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接通了。 “喂,姐姐,什么事?”那边传来费若萱的声音,隐隐地含着笑。一种近乎得意的笑。 “萱萱,”费芷柔来不及去辨析她的声音,急急地问着,“你现在在哪里?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自己怎么认为,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费芷柔一定要亲口去问妹妹,也一定要亲耳听到妹妹说出实情! 听出费芷柔有点异样的焦躁,费若萱在那边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说道,“很急吗?可我现在有点事,暂时回不去,等我……” 她正说着,费芷柔在话筒里很清楚地听到那边有人说了一句,“小姐,国际机场到了,你不下车吗?” 机场?萱萱这时候去机场干什么! 她正想问的时候,费若萱像是要掩饰什么的一样,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而当她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费芷柔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蹙眉思索着,疑惑也不安,不明白萱萱这样急匆匆地想要掩饰什么,不想让她发现什么…… 现在……国际机场…… 难道…… 费芷柔忽然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猛地坐直身体,又飞快地发动了汽车。 郎霆烈这时候也在国际机场,萱萱去那里,难道是去找他吗! 不要!她希望不会是那样!希望一切都只是巧合,都只是误会! 她最亲爱,最疼爱的妹妹…… ———————— 在费芷柔飞速驾车赶往国际机场的时候,费若萱正在这端,把手里的两张红钞票递给的士司机。 “刚才谢谢了,这是车费和酬劳。”费若萱得意地笑着,从的士上走下来,往机场候机楼走去。 她也紧紧地抓住手里的包,里面装着她可以操控一切的东西。 一个藏有天大秘密的u盘。 今天,就在费芷柔出门后不久,有快递员上门了,说手里的东西是指定送给她的。 这是费芷柔的家。有东西送来,不是给费芷柔,而是给她? 费若萱疑惑着收下了,打开一看,只有一个小小的u盘。 她想了想,打开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点开看,费若萱愣了一下。u盘里装着的,是费芷柔那时候的艳照,有费芷柔,还有那个纹身男人。 有人寄这种东西给她干嘛?是想帮她吗?可这件事都已经事过境迁了,对费芷柔再无杀伤力。 无趣地往下又看了几张,正当她想关掉的时候,面对一张清楚的照片,她忽然怔住了。又不相信地把照片放大,放大到全屏! 几秒之后,她脸上露出狰狞得意的笑,扬得越来越高,直到她放开嗓音,仰天长笑。 “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费若萱终于明白为什么郎霆烈会那么“无聊”地让人去美国查她的事情,会那么着急又紧张地让她对费芷柔坦白实情,原来,在他的背后竟然藏着这样无耻的秘密!害怕让费芷柔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这样的铁证如山,他郎霆烈就是有遮天的本事,也无法让费芷柔不相信! 电脑屏幕上,被费若萱放大的照片里有纹身男清晰的面容,没有带头套、完整的面容! 这是郎霆烈! 费若萱又往下点了几张。依然是清晰无比的照片,换了角度,换了姿势,可就是百分百的郎霆烈! 这些照片并未流传出去过,应该是被郎霆烈特别“珍藏”起来的。 费若萱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更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但她知道,这个人肯定跟自己是一伙的,都不想让郎霆烈和费芷柔好过! 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但只要目的相同,只要看到那两个人痛苦,她无所谓!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胜利触手可及,费若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郎霆烈瞠目结舌、惊慌失措的样子! 想着即将掌握那两个人的命运,即将反败为胜,费若萱得意洋洋地拨通了郎霆烈的电话。 “喂,姐夫,你在哪?”不等郎霆烈开口,费若萱笑呵呵地问道。 “与你何干。”郎霆烈的声音带着嫌恶和不耐传过来,“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从那天摊牌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半的时间了,可费芷柔那边依然没有动静,说明费若萱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过给费若萱三天的。等明天一过,她若还是死不悔改,就别怪他不给机会了! “我知道,姐夫,我没忘记。”费若萱还是笑嘻嘻,全然不把他此时的警告和威胁放在眼里,“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哪里,我有事想跟你说。” 怕他会一口拒绝,她又加了一句,“很重要,是关于姐姐的!” 183惊天秘密(必看明天大转折) 本想挂掉电话,可一听到是关于费芷柔的,郎霆烈犹豫了。 “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现在在国际机场。”他蹙起眉。 国际机场? 费若萱颤了一下,紧张地问道,“你干嘛在机场?你要去美国吗?你要把许承钰带回来吗?” 郎霆烈冷冷地笑了笑。费若萱太害怕见到许承钰了,简直就是惊恐,这不是正常分手情侣会有的表现。他们之间还有别的秘密,而他现在更好奇了。 “在国际机场就一定要去美国吗?”郎霆烈反问着,语气很平淡,没有异样。 可他要去的地方就是美国。许承钰一家搭乘的飞机在快降落的时候失事了,乘客多半都受了重伤,还有一些人已经宣告死亡。其中就有许承钰和他的父母。 事情就发生在他要将许承钰带回国的时候。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而且,有些事情如果许承钰一死,可能就难以被发现了。如果这背后真有什么“有心人”,那么,他一定要尽快赶到美国,亲自调查许承钰的遗物,也许能从那里面发现一点什么。 飞机失事的新闻虽然播报过,但死亡名单并未对外公开,费若萱应该还不知道许承钰已经遇难的事。郎霆烈也暂时不想让她知道。一切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希望费若萱能够在规定期限里履行她的诺言,乖乖地做一个好妹妹。 “哦……”听郎霆烈这么说,费若萱放下心来,又笑着说,“几点的飞机?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什么事情会让费若萱这么急不可待,又这么兴奋! 郎霆烈蹙了眉,又听见费若萱在电话里略带得意的声音。 “姐夫,我手里有个东西,它装着你的秘密,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秘密吗?” 郎霆烈的黑眸眯了眯。 “说!” 费若萱笑了几秒,又停了下来,一字一句,缓慢又深刻说道,“姐姐艳照的男主角,是你吧,姐夫!” 一怔,郎霆烈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了。 “怎么样,姐夫,想不想和我谈谈?”郎霆烈的无声让费若萱更加得意了,看着屏幕上郎霆烈清晰无比的*的脸,笑得张狂。 “我在三楼贵宾室。”郎霆烈冷冷地说着,听不出情绪,便已经挂了电话。 费若萱用手机拍下一张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一边飞快地拿包出门,一边思索着一会该怎样与郎霆烈谈判。掌握着这天大的秘密,不管她要什么,郎霆烈也只能答应她!他若不想费芷柔怨恨离开,就必须答应她! 房子,车子,钱,珠宝……不止这些。到了今天,费若萱当然知道这些死物远不如活物来得可靠。拥有这些,远不如拥有身份来得踏实! 她要成为郎霆烈的女人,另一个女人,能随时粉碎费芷柔的女人!两天前,还能毫不犹豫推开她的郎霆烈,到了今天,还怎么敢轻易拒绝她的要求吗!只要掌控了这一切,将费芷柔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情。 幻想着以后的荣耀,幻想着以后能将费芷柔狠狠踩在脚下,费若萱更是加快了步伐,上了出租车。 一路催促司机加速行驶着,就在快到机场的时候,费若萱的手机响了。 看着不断闪光的屏幕,看着上面清晰的“费芷柔”的名字,费若萱飞速地转动大脑。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再等了,也等不了那么久。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姐姐知道这个秘密时痛苦的表情!凭她对费芷柔的了解,姐姐是绝对不会原谅这种男人,绝对会离开他! 这样也不错,让两个相爱的人去恨吧!狠狠地去恨吧! 她要让费芷柔亲耳听到郎霆烈承认那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害得她声名狼藉,害她被赶出了费家,害她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做了决定,费若萱对司机嘱咐了几句,这才接起了电话。听到费芷柔似乎也比较着急找她,费若萱更加高兴了。这一定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帮她来报复! 在司机“无意中”说出自己所在地方之后,费若萱装作慌乱地挂断了电话,却一脸狰狞之笑地往机场候机楼走去。 比起之间的匆忙,此时的费若萱已经不那么着急了。她知道郎霆烈必定会等着她,而她也要等费芷柔,等到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费芷柔今天去的地方离机场并不远,要是开车快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 费若萱站在候机楼二楼走廊上,狞笑地等待着。等到她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走进机场,她转过了身,让费芷柔在四下搜索时能够看到她的背影。然后,在隐隐听到费芷柔呼喊自己的声音时,她穿过人群,往三楼的贵宾室走去。 —————————— 走进机场,站在穿梭不停的人群里,费芷柔有些着急有些慌乱。 这么多人,她该上哪里去找费若萱? 要给郎霆烈打电话吗?…… 不行!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将他们两个人联想到了一起。虽然郎霆烈这时候是在机场,可萱萱来这里不一定就是找他。 正在急切地寻找,费芷柔忽然看到站在二楼走廊上那个熟悉的背影。 是萱萱! “萱萱!” 费芷柔大声地喊了一句,可费若萱好像没听见,反而转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没有犹豫,费芷柔走上了扶手电梯,往费若萱的方向跟着去。 穿过人群,看见费若萱拐了弯,走上三楼。 上面是vip贵宾室,不是特殊的乘客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萱萱为什么来这里? 真的是来找阿烈的吗?…… 疑惑着,费芷柔也跟着上去了。 贵宾室的大厅没有人,费芷柔很顺利地就走了进去,正好看见费若萱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想要开口唤她,可忽然就止住了声音,顿了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走到尽头,走到那间贵宾室的房间门口,费芷柔停下。 门没有关严,敞开一点门缝,她看见了费若萱,还有站在费若萱面前的郎霆烈的背影。 就在她站立的那一刻,她也清楚地听到了费若萱的声音…… “姐夫,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吗?”费若萱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把屏幕举到郎霆烈的眼前,“看到没有,这张照片清清楚楚的,就是你的脸!在r市,在姐姐与翟镐婚礼前夕,掳走她的人根本就是你!也是你在那之后将艳照发布出去,让姐姐被解除了婚约,被赶出了费家,声名狼藉地流落异乡!” 看到费若萱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郎霆烈的脸上没有慌乱,但有震惊。 这张照片是他私藏的。当时和费芷柔在一起,他其实拍下了很多。其中不少都有他摘下头套的正面。也许当时的他还想有什么可以怀念吧……不过这些照片被他特意收藏起来,藏在电脑被特殊保护的文件夹里。而这个文件夹,在他和费芷柔重新在一起后,也早已被他删除了。没有人会发现这些,会拥有这些。 除非……是很顶级的电脑黑客。可是,什么样的黑客会特地进入他的私人电脑,特意窃取这些照片呢? 不管对方是谁,那一定是不想让他和费芷柔好过的人!一个隐藏在阴暗里的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初混淆他视听,抹黑费芷柔背景的人!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郎霆烈陷入了沉思。 而他的沉默,让费若萱眼里,就是慌乱和心虚,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余光看到站立在门口隐隐可见的似乎在剧烈颤抖的身影,她狡黠地扬了唇角。 “这些照片你是怎么得来的?”郎霆烈当然不会以为这是费若萱自己找来的。她没那个本事和胆量,更没那个头脑。 害怕了吧? 费若萱几乎要笑出了声音。 “你别管我怎么得来的。关键是,做过这种事情的你,该怎么去面对一直相信你的姐姐!她知道以后一定会恨透了你!” “你特意赶过来,不会就是想说这个吧。”郎霆烈挑了挑眉,冷眼看她得意的神情,觉得可笑。 知道她轻易不会说,他也不再继续追问,有些事情自己去查比听她说更为可靠。 不想太惹怒这个男人,费若萱放低了语气,柔柔地说,“其实我要的不多,还是想和以前一样待在姐姐身边。” 只要他答应了,对彼此的秘密都保持缄默,那她就能继续折磨费芷柔,还能操控着郎霆烈,一举两得!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越来越觉得她愚蠢至极,郎霆烈鹰隼般的黑眸牢牢地看着她,“可是,费若萱,你想错了。自从和小柔在一起后,我就没打算隐瞒过她。我做过的事情,我会承认,也会负责。即便你不拿着这张照片来找我,即便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我也会对小柔说明这一切。我不会让她背负着那样的阴影生活下去。她是干净的,是纯洁的,也一直是属于我的,我会让她知道。我准备好了忏悔与惩罚,但我不会逃避。因为我有信心,在未来漫长的生活里,许她最好的爱情!” 什么?! 他竟然不怕!他竟然还想主动对费芷柔坦白!他是不是对他们的感情太过于自信了! “……你没想过姐姐知道之后的后果吗?”费若萱顷刻间惊慌了,睁大眼睛说,“因为这件事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一定会离开你的!” “不,她会原谅我,也不会因此离开我。”看着目瞪口呆的费若萱,郎霆烈唇角微扬。明明是笑容,却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和嗜血的震慑。 他笃定地说,“费若萱,你经历的爱太肤浅也太脆弱了。你曾经拥有的许承钰,是你不择手段、不顾亲情从小柔那里抢夺过去的。那样的爱,能承受得住什么。所以你理解不了我和小柔所经历的,还有现在所拥有的。而且,她是那样善良又宽容的人,她的胸怀你永远都做不到。我有信心,在我亲口坦白的那天,她会有伤心、有失望,但绝不会因此离开我!” “你……” 费若萱彻底乱了。她没想到郎霆烈会这样地坚定和自信,她的如意算盘全然落空了!明明是一局稳操胜券的棋,却在最后一刻被他反败为胜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败了! 费芷柔就在门口,原本想让她在亲耳听到郎霆烈承认这些时痛苦万分,现在倒成了郎霆烈坚定不移的誓言了! 好,既然费芷柔都知道了,她也不再给自己留什么后路,索性玉石俱焚吧! 费若萱忽然浮上了眼泪,趁郎霆烈没有防备,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用这个威胁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分享秘密,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留在你身边,因为……因为我爱上了你,姐夫!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姐姐,我不介意,也不是想要抢走你,我可以成为你另一个女人,哪怕是不见光的……” 话没说完,费若萱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得跌倒。 她站直抬头时,正好对上郎霆烈冰冷又鄙夷的黑眸。 “费若萱,你这是要发疯吗?”郎霆烈的双手插进裤带里,狭长的黑眸闪着不可靠近的警告和冷酷,“你当初设计抢走了许承钰,现在又来对我动心思!难道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要记住,我不是许承钰,不是你耍点伎俩就能从小柔身边抢走的人!” “不,不,姐夫,我是真的爱你!我当初只是太急于从可怕的费家逃离出去,所以才会利用姐姐,利用许承钰,那不是真的爱情……可到了今天,我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费若萱已经不管不顾了,只要能让费芷柔痛,只要能破坏他们垂手可得的幸福,她什么都能说,也能做! “疯子!”郎霆烈一个迈步,闪开了费若萱再次要扑过来的拥抱,绕过了她,往另一边通往机场的出口走去。 登机时间到了,他不想再听费若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疯话。他要尽快赶到美国,尽快查清事实,也要尽快回到费芷柔身边,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给她一个彻底的交待! 走到门口,郎霆烈又站住,回头看了一眼费若萱,冷冽说道,“既然答应了你,就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告向你姐姐坦白忏悔,告诉她,这段时间都是你在说谎,你的失恋、流产,你在美国所经历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都是你咎由自取。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姐夫,你别走,你听我说!”费若萱走过去,想要拉住郎霆烈,却被出口那边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不让她再前进。 费若萱哭喊着,也只能看着郎霆烈从出口消失,而工作人员也已经关上了那一侧的大门。 “郎霆烈,我爱你!我真的只爱你!我跟许承钰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我太傻了,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郎霆烈,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给我机会……我不介意的,和姐姐一起共享你,我不介意的,只要能待在你身边……” 费若萱跌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停地哭泣着,大声地喊着。在别人看来,她是有多么地伤心,多么地痛苦,因为被喜欢的人拒绝。 她一直哭着,说着,直到余光看到那个一直站立在门口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从地上站起来,抹掉脸颊上的泪水,阴冷地笑了。 ————————————————— 费芷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候机楼出来的。 等她有感知的时候,自己已经开着车来到了海边。 天阴着,海风很大,也很凉。一层层,一圈圈,冰冷地包裹着她,将她的长发狂乱地吹动起来,乱舞着,就像她此刻凌乱到极致的心情。 一阵阵剧痛袭来,心脏跳动得毫无规律,像是被左一鞭右一鞭地抽打着,哪哪都是疼痛! 伴随着心痛而来的,是记忆。一点点想起刚才她在房间门口听到的每一句,每一个字,一点点灌进她暂时空白的大脑,直至她无法闪躲…… 她无意识地甩甩头,想要甩掉,想要拒绝,想要忘记,想要骗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假的,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和幻听,不过是白日里的一场噩梦。 可是,甩不掉。 那么清楚的事实,她最爱的两个人都当面承认的事实……背叛!血淋淋的背叛! 妹妹背叛了她,费尽心思地抢走她喜欢的人,费尽心思地想要战胜她! 爱人背叛了她,费尽心思地掳走她,“强占”她,再毁了她…… 郎霆烈……郎霆烈…… 在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在想起那张英俊的面容时,她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柔情和温暖。 有震惊,有失望,有伤心。但她恨不起来,憎恶不起来。因为听到他说不会逃避,说要勇敢面对,说要给她没有负担的幸福,最好的爱情! 她甚至有隐隐的欣喜。庆幸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他的,都是干净的,庆幸自己的身体和爱情是一体的,都是纯洁的! 他说的对。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在彼此心意坚如磐石的时候,她不可能还去恨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他! 那是过去发生的事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再也不会做出令她失望伤心的事情。而比起虚无的名声,她更应该珍惜的是他,是两个人的爱情,和幸福。 可是,萱萱呢…… 没想到,费芷柔真的没想到,自己从小呵护、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妹妹竟然会这样地算计她!她可以告诉自己,她喜欢许承钰,甚至可以要求自己退出,这也好过她在自己背后偷偷地捅上一刀! 这是自己最亲的人哪!这份痛足以灭顶! 说她在美国发生的事情都是她的谎言,那事实是怎样的?她和许承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现在的她,又要来抢郎霆烈了吗?…… 她就那么讨厌自己,恨自己,非要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甚至不惜共享一个男人…… 天哪,萱萱是有多恨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或者,说她有爱郎霆烈,才会有这样的贪恋! 爱? 事到如今,费芷柔又怎能相信妹妹的所作所为是出自真心的爱…… 明知道妹妹是恶意的,可是想着妹妹的痛哭,想着她在美国不为人知的经历,又回想起小时候,自己拉着还不太会走路的妹妹,一步步走过草地的一幕,那稚嫩的脸庞,那纷嫩的小手,那可爱的笑脸……心还是会为她痛,为她担心,为她彷徨…… 即便这样被妹妹背叛了,可她还是不能放下,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该怎么做,该怎样才能让妹妹回到从前的样子,该怎样从容面对自己的爱人和妹妹,最爱的两个人…… 茫然之间,费芷柔一直站立到了黄昏,看到不远处一家餐厅亮了灯。 她走了进去。 她只记得自己要了许多瓶酒。 记得自己一瓶又一瓶地喝着。 记得有人走过来,相貌很熟悉却已经想不起来。 记得那人对自己说话,表情温和。 然后,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184世上再无费芷柔(必看大转折有题外话) 剧烈的头痛。 还未完全醒来,费芷柔就知道昨晚自己喝多了,而且喝醉了,醉得不轻。 有光亮透过眼皮。转动了下眼球,可她不想睁开眼。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疼痛虚弱了她,让她忽生怯懦,想逃避的怯懦…… 忽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阿烈…… 心里刚念出这个名字,费芷柔忽然惊坐了起来! 郎霆烈去美国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而且,这是哪……这不是她的卧室,这是哪里! 惊恐地快速地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发现这是酒店。 对,她昨晚在海边的餐厅喝酒了,喝醉了。恍惚中,有个男人坐在她的对面,跟她说话,接过她递过去的酒杯…… 是谁!坐在那的是谁!又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男人……酒店…… 感受到空气中的清凉,只注意打量环境的费芷柔,忽然睁大了眼睛,缓缓地低头,又缓缓地看着自己,她竟是赤身果体的…… 啊! 一阵撕心惊恐的声音在胸口回荡,可她喊不出声音,就那样静静地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睁着眼睛! 就在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台的阴影处走出来,慢慢地,最终在靠近费芷柔的*沿边跪了下去。 “对不起,我……” 听到那个很熟悉的声音,费芷柔的脸色更加惨白,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延伸到各个细胞,让她连瞳孔都在颤抖! “你……怎么会是你……” 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如果这是梦,也一定是最令人害怕的梦! “对不起……”到了现在,他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费芷柔紧紧抓着被子,裹着自己一缕未着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抑制颤抖,咬牙低喊着,“告诉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告诉我你只是把我送到这里,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着,而他也赤着上身,孤男寡女在酒店的房间……这样的情景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在骗自己…… 可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一丝侥幸,宁可这些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体并没有那种事后的感觉,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背叛郎霆烈的! “对不起,昨晚我也喝多了……看你那么伤心难过,我只想安慰你,可我没控制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跪在那的是蒋甦。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敢看她,低垂着,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道歉就意味着他和她真的…… 不要!不可以!她是郎霆烈的女人啊!而他是郎霆烈最好的兄弟!就算喝得再多,就算再不清醒,凭他的意志力,也绝不可能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去面对! “为什么!为什么!”说不出完整的话,费芷柔只能这样喊着,忍到极致的泪终于崩塌!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蒋甦低垂的地方传过来。 费芷柔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下一秒,蒋甦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她,隐忍了太多痛苦和无奈,那双总是温和闪亮的眸子,此时也是暗淡的。 “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明知道不可以这样,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原谅我……昨晚我……情不自禁……” “不会!”费芷柔忍不住厉声尖叫了,“你怎么会爱上我呢!你不是有南歌吗!你爱的人不是南歌吗!” “不是,我不爱南歌,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提到尹南歌,蒋甦的黑眸不由地微眯一下,有不可言喻的愧疚和难过。 “那也不应该是我啊!蒋甦,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是阿烈的女人,我们就快要结婚了!”费芷柔摇头看着他。这个她一直视为兄长一般的男人,这个曾救过她、给她帮助和温暖的男人,此刻这样的陌生! “我知道!我都知道!”蒋甦痛苦地低下头,脸颊埋进掌心里,声音是颤抖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控制不住……我已经让自己尽量远离你们了……可是昨天我在机场看见你失魂落魄地离开,看见你一路疯狂地开车,看见你一个人落寞地站在海边,又看见你独自在餐厅喝酒……我应该离开的,可我担心你,所以我走到了你身边,然后……我喝醉了,也失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等我清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对不起,我在这里,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谅,只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会离开你们,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你还是他的未婚妻,什么都不会变,我不会去打扰你们的幸福……” 真的什么都可以不变吗……隐瞒和欺骗就能掩盖住这件丑陋的事情吗……那她成了什么人……要成为欺骗阿烈一辈子的罪人吗…… 可笑!多么可笑!她才刚以为自己是干净的,是完完全全属于郎霆烈的。才不过一天,她又被打回“原形”,而对象,竟然比任何一个陌生的男人更让人难以接受,更令她痛苦! 蒋甦说要离开。可这件事是他的离开就能解决的吗,就能忘记的吗!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地戏弄我!为什么要让蒋甦爱上我!他是郎霆烈视为兄弟的朋友啊!叫我如何面对,叫我该怎么办!】 看到蒋甦背上蜿蜒盘旋的狰狞伤疤,费芷柔更是剧烈一颤。 他对郎霆烈的意义,她何尝不知。 是挚友,是兄弟,是恩人!他若这样离去,郎霆烈又怎能快乐起来! 即便他离开,她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安然无恙地“幸福”下去吗! 不可能,再不可能了……她不可能这样去欺骗自己所爱的人,她骗不了,也装不了…… 在费芷柔呆愣的时候,在蒋甦站起身准备穿衣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清晰的房卡启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姐姐,你怎么一晚不回家啊,我找了你好久……”费若萱一边走一边说,却在话说一半的时候顿住了,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姐姐,蒋组长,你们……”费若萱睁大了眼睛,在一瞬的震惊后,又浮上狰狞和得意,夸张地大声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对妹妹的“从天而降”,费芷柔震惊地什么都想不了,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你欺负了姐姐!”费若萱装腔作势地对着蒋甦怒吼,然后尖叫着要跑出房间,“你是个混蛋!我要去告诉姐夫!” “萱萱!不要!”费芷柔裹着被单,惊慌地从*上跳下来,一把拉住费若萱的手,“你不要去!” “姐姐,你什么意思?”费若萱回头看她,有点按捺不住幸灾乐祸,“你该不会是和蒋组长有私情吧?” 费芷柔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对着蒋甦,强忍着痛苦和怨恨,冷冷地说,“你走吧。就像你说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站在那边阴影里的蒋甦怔了怔,飞快地穿好衣服,走到费芷柔身边,低沉地说,“我会离开……” “不是你,蒋甦。”一只手还在紧紧拉着妹妹,另一只手用力地握着被单,握得指甲都发白了,费芷柔看着他,脸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低低地也坚定地说,“离开的人,应该是我……不管你怎么做,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了。也许这就是命,我和郎霆烈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命。” “芷柔……”蒋甦凝视着她,黑眸里有复杂的流光,欲言又止。 “蒋甦,我不是不恨你,也不是要原谅你。就算你爱得再深,也不可能成为我原谅你的理由……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费芷柔不再看他,而是没有焦距地望着远处的某一点,仿佛那里会出现她心里的那个人,“我是为了阿烈。我不想他失去爱人,又失去兄弟。所以,你走吧。我们昨天没见过,更没发生过任何事。就当我还了他欠你的那条命,蒋甦,请你以后再不要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蒋甦剧烈一颤,牙根咬得生生作响,沉默了许久,终于开门离去了。 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费芷柔再也撑不住全身的虚脱和无力,软软地跌坐下去。 污点已经洗不掉了。若知道昨晚的事情,到头来,最痛苦的只会是郎霆烈。一个是自己爱的女人,一个是对自己有恩的兄弟,爱不得,又恨不了……她无法想象那时的他,在面对自己,在面对蒋甦时,会受着怎样的煎熬! 她不舍,她不忍,她只能离开…… 费若萱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费芷柔,冷冷地站在那,没有走,也没有去拉她,暗暗地勾起一抹得意的欣喜若狂的笑。 这是天意!就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报复! 昨天从机场出来,费若萱就一直期待费芷柔的反应,坐在家里兴奋地等着她回来。可迷迷糊糊睡着,直到今天早上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时候,费芷柔都还没有回来。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还是上次那个快递员,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包裹。 费若萱收下,又飞快地打开它。她有预感,这里面装着的,会是另一个“炸弹”! 打开一看,是一张酒店的名片和一个房卡,还有一张被打上字的便笺纸,上面写着三个字,“费芷柔”。 难道是姐姐在那里? 上次就是这个快递员带来郎霆烈的秘密,那这次是费芷柔的? 打不通费芷柔的电话,费若萱没有犹豫,兴冲冲地拿着房卡就往这边来了。 果然,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上天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未婚妻和自己的好朋友尚了*,谁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娶这个女人!即便是再爱,即便是结婚了,心里也有了抹不去的阴影,再也别想幸福地在一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费芷柔终于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也松开了一直紧抓不放的费若萱的手。 “萱萱,我们谈谈吧。” “好的,姐姐。”费若萱很爽快地答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昨天跟郎霆烈“谈判破裂”,今天却又有了和费芷柔“谈判”的机会,人生真是意外连连啊! 她的眼睛闪着精光,大脑飞快地转着,盘算着自己可以得到些什么。而且,刚才费芷柔说她要离开郎霆烈,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她根本抑制不住兴奋! 费若萱眼底的幸灾乐祸那样明显,毫不掩藏,费芷柔又怎能看不见…… 强忍着心酸,她还是要让自己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至少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妹妹在身边,不会孤单单地走下去。 费芷柔拿过一边的外套,搭在自己裸露的肩膀上,更紧地包裹住被单,让自己看上去至少不会那么不堪。 “萱萱,你告诉姐姐,你在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许承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沿上坐下,暗淡的眼睛在努力专注地看着费若萱,期盼能听到足以令她信服的实话,让她相信昨天在机场听到的是一场误会。 “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想想自己,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该如何向姐夫做个交待,而不是来问我在美国发生的事情吧。”费若萱懒懒地靠在沙发靠垫上,挑着眉,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费芷柔低喊着,眉宇间是不常有的严厉,“我要听真话!” 费若萱怔了怔。这是费芷柔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下意识的,她还是心生了一丝畏惧。 可是不过两秒,费若萱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情,冷笑着。 马上就是丧家之犬了,到现在还要端架子,耍神奇,自己可没必要怕她! 既然姐姐那么想要听到实话,那就在临行前,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再给她好好补上一刀!免得让她心存希望,以为自己还会陪在她身边! “好,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骗你什么了。”费若萱站起来,来到费芷柔面前,用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当初是我让许承钰以为你玩弄了他,让他恨你,也是我趁虚而入,和他在一起,又去了美国。对,他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想借我来报复你。” “他成功了,因为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恨你,恨死了你!从小你都是耀眼的那个,妈妈虽然一副很疼爱我的样子,可她的心里只有你,她什么都听你的,也让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以为我感谢你对我的关爱吗?呸,我一点都不稀罕!没有你所谓的保护,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更好!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来表现你自己的伟大和无私,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让妈妈更加疼爱你!就算是那个狠毒无情的爸爸,就算他把我们这些女儿当成工具,你也是最重要的那个!费芷柔,我哪点比你差了!相貌,身材,我哪点输给你了,为什么所有的人看到我们两个人,都只会记住你!我恨你,恨不得你能消失!我多么希望世界上只有我费若萱,没有你费芷柔!不过上天不算太偏心,它不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你一定在想,我现在的狼狈不堪是我的报应。可我不难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太痛快了!哈哈哈,你竟然和郎霆烈的兄弟*,你说,要是他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你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费若萱笑着,越笑越得意,越笑越狰狞。 费芷柔看着她,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妹妹,静静的,非常安静。 她以为自己会颤抖,以为自己会虚脱地几乎晕倒……是因为物极必反吗,当踏碎了底线,跌进了悬崖,她竟然能如此平静,平静地连心跳都没有乱了节拍。 够了,听够了,也知道够了,那些爱,那些恨,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都够了……而她,终于要“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她的人生注定要这样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吗?不久以前,还以为自己会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可现在什么都被颠覆了,她就要凄凉地落跑……跑到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阿烈,阿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离开得如此悲凉……不是因为恨你,而是因为,太爱你……】 “萱萱,你赢了,我会离开,会消失,这世上再无费芷柔。” 尾音落下,以为不会再痛的心,那么狠地撕开了。 小柔,小柔…… 他最爱呢喃的名字,他总是能念出浓情蜜意的名字,再没有了……不能像上次那样被轻易找到,她只能抛弃这个名字,抛弃过往,抛弃与他有关的一切一切,藏起来,躲起来,永远永远…… 时间是天使,也是魔王,能让人*,也能让人遗忘……再深爱也能忘掉…… 深吸一口气,费芷柔看着费若萱,淡淡的,“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都这样了,离开是你唯一的路,凭什么拿这个跟我谈条件。”费若萱眯起闪着阴冷的眸,故意顿了顿,又扬起唇,慢慢地说,“不过嘛,看在姐妹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也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费芷柔咬着唇,声音里有她自己才能察觉的颤抖。她知道,无论费若萱提出什么,她也只能答应。 “我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费若萱掐住费芷柔的下巴,让她闪躲不开此时流露在自己脸上的得意,“我要郎霆烈!” 颤抖由心底传遍全身,剧烈一抖,然后又安静了,像死寂的雕塑一般…… 费芷柔没有说话,低垂着眸,静静的,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 “别装死!”费若萱在她精致的下巴上用力地掐,深深烙下指甲的痕迹,“听到我说的话没,我要郎霆烈!” 她要代替费芷柔,她要享受那万人之上的尊贵生活!郎霆烈现在讨厌她又如何!只要费芷柔离开,她就会有机会!这么像费芷柔的她,有的是机会趁虚而入! 被掐得刺疼,费芷柔的睫毛终于颤了颤,慢慢抬眸,看着居高临下的妹妹,眼底清冷一片。 “你爱他吗?”褪去血色的唇微微启开,声音淡漠,“你觉得他会爱你吗?” “为什么要有爱,只要我能得到他就行,他的人,他的钱,他的一切!只要能站在他身边,我就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女人!而这一切,只要你离开,我就有机会,既然我生来就是你的替身,那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生活下去,享用你的一切!”费若萱止不住得意的笑声,连嘴角都歪了,“你以为他能有多爱你,制造丑闻,让你声名狼籍,四处漂泊,这样的爱我才不稀罕!” 费芷柔看着费若萱那张越看越像费楚雄的脸,没有怨恨,却心生悲凉。 “昨天是你故意引我去那的吧,让我听到你和阿烈的对话。” 她在电话里故作的闪躲,的士司机故意提高的音量,还有她在机场刻意的等待和停留…… 她是故意引自己去的,想让自己亲耳听见郎霆烈承认那件丑闻的事。 她以为郎霆烈会慌,以为自己会恨…… 费若萱沉下脸,冷哼了一下,不置可否。她已经不在乎费芷柔知道什么了。 “我不恨他,费若萱。我告诉你,我不会因此恨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离开他。我们之间经历的你永远都不会懂。如果你以为你能得到他,你就去吧。没什么是需要我答应的。” 费芷柔推开费若萱的手,站了起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你不能就这么走!你得告诉郎霆烈,你发现我爱上了他,所以决定把他让给我,就像你以前把许承钰让给我一样!你要在他面前当个逃兵,要让他对你失望,让他恨你,让他永远都不想看到你!”费若萱拉住费芷柔的胳膊,瞪着眼睛,“而我,将去照顾、安慰失意的他,再成为代替你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费若萱!” 只听一声低吼,费若萱刚刚还拽着费芷柔的那条胳膊忽地被反拧过去,拧得她剧烈疼痛,忍不住哀声求饶,“姐姐,好痛,好痛……你快放了我……” 可她的哀嚎并没有让费芷柔放松了力道,还是那样拧着她的胳膊,冷冷地看着她,再不见了曾经看她的怜爱疼惜的光。 “姐姐,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觉得郎霆烈那种男人,你随意一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吗?”费若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费芷柔,索性不求饶了,抽着冷气,一字一句地说,“若他执意不肯放手,你觉得你和蒋甦的事情能永远隐藏下去吗?他总会知道的,我可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能感觉到拧着自己胳膊的手指在发颤,然后,一点一点松开了,疼痛也一点一点减下去了…… 一趁费芷柔松开,费若萱赶紧跳到一边,生怕再被费芷柔擒住。 看着费芷柔发怔的神情,费若萱知道自己说到了问题的要害,说中了费芷柔害怕的事情。 “我说错了吗,姐姐?”费若萱揉着自己生疼的胳膊,挺直了故作高贵的背,“还是你愿意看他对你念念不忘,看他最终在朋友和爱人之间煎熬痛苦,过着地狱一般的生活!你要知道,成全了我,也是放你、放郎霆烈一条生路,不是吗?” 费芷柔再一次咬住唇。 这一次,她咬得那么狠,那么重,咬得浑身都在用力,咬得生生流出了血,是她脸上唯一一抹颜色,凄美绝伦…… 费若萱说得没错。任何简单的理由,都无法让她离开,无法让郎霆烈停下追逐的脚步,只有这个了……爱得那么纯粹,也希望被爱得纯粹的他,绝对不能忍受她的“出让”……他会失望,也一定会恨她! 这是她最完美最珍贵的爱情啊,她怎么舍得这样玷污它、破坏它! 可,她只能这么做…… “好,费若萱!我答应你!我不是费芷柔,也不再是你的姐姐!所有的一切你都拿去!如你所愿,我会用这种方式离开!” 漆黑的眼睛决了堤,但流不出一滴泪,费芷柔直直地看着费若萱,这个她看了二十多年的妹妹,到了此刻才真正看穿。 “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永远都不要让郎霆烈知道这件事,如若不然!不管我在哪里,都会跳出来,拿走属于我的一切,和你一样不择手段地拿走一切!” 【阿烈,我的阿烈……上次,是为了不爱而离开。而这次,为了爱才离开…… 这样的千回百转。 或许,我们之间注定的姿态,便是,分离。】 —— 一辆越野车在城市里电掣般穿梭,在连闯两个红灯后,终于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下。 一个颀长男子飞快地下车,又迈开长腿飞快地跑进公寓楼。 他甚至连电梯都没等,一口气跑了上去。 来到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门口,他来不及敲门,拿出早已握在手心,已经微微湿润的钥匙插进门锁。 “该死!” 因为手指的颤抖,他竟然在开锁的那一刻不小心把钥匙掉了下去,忍不住低声咒骂。又迅速捡起来,重新开门。 “小柔!”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郎霆烈磁性的嗓音在房间里洪亮地回响着,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站在房间中央,等待着熟悉的回应,有些不安,却还是等待着。 忽然,有微弱的房门打开的声音从卧室那边传过来。 郎霆烈欣喜地迈着大步走过去,“小……” 可话还没说完,他止住了脚步,眉头也蹙紧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不是费芷柔,而是费若萱。 “姐夫……”费若萱低低地唤着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睛也红肿着,好像一直在哭,也哭了很久。 郎霆烈懒得搭理她,不耐地把她拨开,往房间里看去。 里面没有人。没有费芷柔。 “姐夫,我跟你说了,姐姐已经走了……”费若萱怯生生地跟在郎霆烈的身后,抽泣地说着。 “不可能!”郎霆烈转过身,不甘心地往另外一个房间看去。 她怎么可能会突然离开! 他刚到美国的时候,给她打去电话,她的声音还好好的,没有半点异常。之后郎霆烈专心查找、调查许承钰的事情,还有他们一家的遗物,发现了一些事情。在美国留学的许承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染上了毒瘾!可这次,他的父母带他出去远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帮许承钰戒毒! 不过,这次飞机失事,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并没有什么人耍阴谋手段。 调查到中途,思念费芷柔的他,忍不住给她发去了短信。即便是有时差,郎霆烈也知道,只要她醒来看见,就一定会回复他。 可是过了一整天,他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复。而打电话过去时,她的手机竟然已经成了空号! 打到家里,是费若萱接的电话。一听到郎霆烈的声音,费若萱就开始哭,断断续续地说,费芷柔已经走了。 不相信费若萱说的话,更是有强烈的不祥之感,郎霆烈再也顾不上调查许承钰的事情,第一时间回到了z市,回到了这里。 可是,没人。真的没人。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真的,姐夫……姐姐真的已经走了,已经一天*了……”费若萱继续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往郎霆烈面前递过去,“姐姐就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还留下了这封信……” 郎霆烈倏地把信拿了过来,又倏地打开信纸。 上面确实是费芷柔的字迹。一行行,一目目,不长也不短。 “郎霆烈。” 仅是开头的一句话,便让郎霆烈怔住了。 她不唤他“阿烈”,却叫他“郎霆烈”,语气生疏得让他气恼又抓狂! 而再往下…… 那双深邃的黑眸越收越紧…… “郎霆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和上次伤心欲绝的离开不一样,这次的我已经万念俱灰,身心俱疲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不管是爱是恨,我都没有力气再与你纠缠下去了。说过要彼此坦诚,不要再有欺骗和隐瞒的,可你最终还是骗了我,藏了天大的秘密,将我毁灭的秘密。” “那天知道你要去美国,我临时起意想给你一个惊喜。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给我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我无意中看到了也在机场里的萱萱,跟着她,然后听到了你们说的话。郎霆烈,我真的没想到,伤害我最深的那个人会是你!虽然你口口声声对萱萱说,会对我坦白,可我觉得那不过是你的搪塞。如果你真的想坦白,何必等到现在,曾经那么多次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让我一直对你心怀内疚,让我一直无法抬头挺胸地做人!……到了今天,我已经说不出恨你的话来了。因为我对你太失望了,什么感觉都不想再有了。 “还有萱萱,我没想到她也会骗我。但她终归还是个孩子,是我的妹妹,她也受到了伤害,算是得到了惩罚。在她当面向我坦白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原谅她。在机场,听见她说爱你,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我想她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对许承钰不过是她的一时冲动,而对你,是真正动心了吧。你的爱让我太累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内疚,就请你照顾好萱萱,她会比我更加适合你。不要再来找我,请让我过平静的生活。” …… “姐夫……”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僵直到好像变成化石的身影,费若萱轻轻地走到他身后,顿了顿,又学着费芷柔的语气,“阿烈……” 眼前的阴影猛地一个转身,胳膊痛得好像好像要被拧断了一样,费若萱对上一双猩红的燃烧的眼睛,熊熊地愤怒着。 “说!这封信是不是你伪造的!你把小柔弄到哪里去了!还是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这样离开我!费若萱,你说!”灭顶的心痛毫无预警地袭来,看完信的郎霆烈只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她怎么能这样离开!怎么能这样不辞而别!即便是恨他,讨厌他,不想再看到他,至少也应该听他亲口说,听他亲口忏悔!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决绝地离开!难道这段时间他表达的爱还不够吗,她就那么不信任他吗!…… 她的爱就只是这样吗!竟然可以出让,冷酷无情地让给另一个人,让他如此“低贱”地被转让!那他的爱对她来说算什么!在她心里,他又算什么!对她而言,他是和许承钰一样的存在吗!哪怕经历过生死,经历过那么多,他还是没有走进她的心底,没有占据她所有的情感吗!即便没有这件事,如果听说妹妹喜欢自己,她也还是会让出自己的感情吗! 【费芷柔,为什么!……我视你为生命,为一切,而你不是……对你来说,我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轻易放弃的存在吗……我做错了,我可以赎罪,你打我骂我惩罚我,我都甘愿,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把费若萱丢给我!我只要你,只要你啊!】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信是不是伪造的,你找人验笔迹就知道了……”费若萱被他暴戾的神情吓得浑身发颤,“你也看到了,信上写的,都是姐姐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我也听你的话了,我对姐姐坦白了,忏悔了,她也原谅我了……她知道我爱上了你,所以对我说,让我跟你在一起……阿烈……” 信是她看着费芷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她当然知道上面说的什么! “闭嘴!阿烈是你可以叫的吗!”郎霆烈更加握紧了费若萱的手臂,嗜血的双眸像是要吃了她! 对,就是她!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是她的存在,让这一切都变了!原本要成为他美丽新娘的费芷柔不知所踪,原本要开始的幸福生活化作泡影!如果不是她,费芷柔就算会对他失望,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不会将他“转让”,不会让他面对这个足以将他撕碎的问题!是她,都是她的错! 咔! 费若萱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了,她甚至都听到自己小臂断裂的声音!这个男人的轻松一捏让她骨折了!好怕,她好怕! “不要,姐夫!不要!”看着郎霆烈渐渐逼近的身躯,看着他眼底燃烧的止不住的怒火和怨愤,费若萱惊恐得腿都软了,跪了下去,哭喊着,“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都按你说的去做了……还有,你忘了吗,姐姐说让你照顾我的,是你伤她在先,是你欠了她的……” 想要撕碎她的手忽然顿住。 郎霆烈看着眼前这张哭泣的酷似费芷柔的脸,恍惚间,竟觉得是看到了她,看到她的怨恨,失望,痛苦,伤心…… 她的离开,是因为他,源头在他……不管她到底怎么想,到底是他亏欠了她… 好,费芷柔,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我欠你的,我都弥补!我会好好“照顾”你妹妹,也会还你平静的生活!如你所愿,我不会去找你,你不要我的爱,那我就给你满腔的恨!恨你对我的舍弃,恨你就这样不辞而别! 一个用力,费若萱被狠狠推到地上,手肘撞到地上生生作响,痛得她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郎霆烈了拿出手机,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你们上来!”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两个高大的保镖走了进来。 “郎总。” “这是名片。”郎霆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其中一个,扫了坐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费若萱,深谙的眼底没了熊熊的烈火,而是透骨的寒冰。 “联系刘医生,把这个女人交给他。” 他是要让人医治她骨折的手吗?她的话起作用了,他会照顾她了! 费若萱先是一怔,而后欣喜地笑了,仰头看着郎霆烈,柔声唤道,“阿烈……” “我说过,这不是你可以喊的名字,永远都不会是。”比起刚才的怒吼,此刻他清冷平静的声音听上去更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郎霆烈故意拎起她那条骨折的手臂,毫不在意她的哀嚎挣扎,冷笑着,把她从地上抓起来,又甩到保镖手里。 不过两秒的动作,费若萱觉得自己像被人拆分了,哪哪都是痛,痛得她几乎晕厥! “费若萱,我会照顾你,会好好照顾你,”他眯起幽黑的眸,野狼一般危险,“我会给你最好的医生,最好的住处,最好的食物,当然,还有最好的伙伴。我会让你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生活在那。” “那……是哪?”费若萱哆哆嗦嗦地问,几乎说不出话了。 她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不知道自己该期待,还是该害怕。 “本城最好,防备最严密的,”郎霆烈勾起唇角,邪魅又森冷,“精神病医院。” 费若萱慢慢睁大眼睛,张了半天嘴才终于凄厉地大喊出来,“郎霆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费芷柔的妹妹,你就是这么弥补亏欠,这么赎罪的吗!” “你是疯子,我找医生给你治病不是对你最好的照顾吗?”郎霆烈挑眉,明明是笑,眉宇间却没了温度,只有戾气和危险,让人仿若跌进了地狱! “不!我不要去精神病医院!我没疯!我不去!郎霆烈,我求求你……”费若萱尖叫着,不顾身体的疼痛想要爬过去拽着郎霆烈,却已经被收到指示的两个保镖架起,拖了出去。只有那不停喊叫、不停诅咒的尖厉的声音在回响,从房间到走廊,随着房门的关上,终于渐渐听不见了…… 安静了。死人一般的安静。 房间里的空气早已跟那个高大的身躯一起,冰冻了。 睫毛一颤,站在房间中央的郎霆烈终于动了动。 像刚破冰一般,他的身体有点僵硬,动作也是别扭的。 他缓缓地原地转了一圈,看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存在过她的角落…… 迈着长腿,他几乎踉跄地走进费芷柔的卧室。 拉开衣柜,她的衣服几乎都还在这。 拉开抽屉,他的卡全部在这。那张印着雪狼的,放在最上面,在透进的光线里闪着近乎五彩的光。 还有他折的千纸鹤,他送的情侣衫……那枚求婚戒…… 都在。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这里,仿佛她只是暂时外出买东西了一样,仿佛在下一秒他就能听见开门的动静,能看见她甜甜笑着的绝美的脸,能听见她不掩惊喜的声音,“阿烈,你来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带走,不是她还会回来。而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上次一样,不打算再回来了……那天临行前的一句“别乱跑”,竟成了该死的预言…… 陡然失去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支撑,那样强健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上。随之而下的,是一滴透亮的泪,顷刻浸湿了他脸颊下的*单…… 她走了……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要把他扔给费若萱,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地怨恨她! 只是稍微一想,剧痛便浸满了全身,让他无力抗拒,痛到无以复加…… 痛苦又绝望地翻身,他的脸庞深陷在被褥之中。即便不呼吸,也能闻到其间散发的,属于她的清香。那么淡了,却还是被他敏捷地捕捉到,深吸一口,填满他千疮百孔的心房,灌进他几乎要变成行尸的身体…… 他爱她,需要她,怎能没有她…… 忽然,他睁开眼睛,又倏地坐了起来,刚才还暗淡的黑眸开始闪着坚定的光。 不能,他绝不能让她这样离开他的生命!刚才的想法不过是一时之气,是一瞬之怒,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离开!就算是失望透顶,就算是要该死地把他让给别的女人,他也一定要听她亲口说,一定要亲耳听!他要看着她会是什么表情,会是什么眼神,要知道她到底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而他,也要告诉她,不管她怎么想,他的选择从未变过!不管她肯还是不肯,她都是他认定的女人,是他郎霆烈的妻子,是他生生世世的伴侣! 一刻不缓,郎霆烈冲出了房间,又冲出了公寓,开车电掣般离开。 他要去找她!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 —— 深夜,原本应该打烊的酒吧还开着门。 里面的座位都已经空了,只有一个满面胡茬的男人醉得不轻,趴在吧台上,却还在不停地喝着。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愁眉苦脸了很久,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走进了酒吧,又往这边走来。 “蒋组长。”看到来人,两个男人松了口气,看了看埋头喝酒的郎霆烈。 蒋甦看着郎霆烈,顿了顿,对两个保镖说,“交给我吧,你们先走。” 等两个保镖离开,蒋甦在郎霆烈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蒋甦,你来了……”感觉到身边有人,郎霆烈偏过头,从迷离的视线里辨别出这张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脸,低低地笑了两下,递给蒋甦一杯酒,“陪我喝酒吧。” “阿烈,别喝了,你已经醉了。”蒋甦接过酒杯,却没有喝,低声劝着他。 “醉了好啊,醉了多好!”郎霆烈盯着酒杯里的液体,其实他已经看不清了,只觉得是朦胧一团,变成她的模样侵袭过来,让他*,也让他剧痛……还在想她吗?那是他没喝够,还要喝,继续喝下去…… 又一杯灌下去。 “她走了,蒋甦,我找不到了……我找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还是找不到她……两天了,她去哪了,蒋甦,她去哪了……”郎霆烈沙哑地开口,像是在对蒋甦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一定要这样躲开我吗?离开我,她就那么痛快,那么好过吗?她就真的能够平静吗?……蒋甦,你告诉我,我就那么不可原谅吗,就那么能够轻易放弃吗?……” 又是一杯。 郎霆烈没有等蒋甦回答,看着他,眼神像孩子般委屈无辜,恳求着,“蒋甦,帮我,帮我一起找她……我要她回来,回到我身边……” 郎霆烈不停地喝着,喃喃自语着。 而坐在他身边的蒋甦,一反常态地没有拿走他的酒杯,沉默着,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一点点趴下去,直到完全昏睡不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吧的服务生也都休息去了,吧台前只有郎霆烈和蒋甦两个人。 “阿烈。” 蒋甦终于开口了,低沉地唤出郎霆烈的名字。 他没有回音,没有动弹,是真的沉醉了。 “阿烈。”又是一声。 而这个呼唤的人,眼底流露出的,是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的温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温情。 “她走了就走了吧,不要再去找了。没有她,你会过得更好,我们也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蒋甦伸出手,想要落在郎霆烈的肩膀上。可手掌在半空中顿住了,僵硬的,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对不起,阿烈,对不起,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其实我要的不多,我只想要我们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把对方当成最重要的人,形影不离。” 蒋甦低垂下眸,轻声地说着,不敢看郎霆烈的脸,愧疚心虚,还有一腔不能言说的痛苦的情。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些,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让你伤心难过的人……我知道你会恋爱,会结婚,会有一个女人站在你的身边,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热烈地爱一个女人,这样不顾一切地爱着费芷柔……当你为她奋不顾身,为她改变自己的时候,我很不安,我知道她会代替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会比我重要得多。而当你真的为她和我争吵,与我产生嫌隙的时候,我开始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越来越无法回头了……我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的方法,也能躲过你的调查,让你无从查找,也根本想不到在费芷柔事情上做手脚的人,是我……是你最信赖、认为最可靠的兄弟。” 说到这,蒋甦胸口一痛,呼吸也停滞了。 背叛郎霆烈的信任,他又何尝不痛。看郎霆烈如此伤心,他又何尝不痛! 可这份从少年时就生起的不该有的情愫,他完全压制不下去,反而越燃越旺,越烧越浓!燃烧到终于无法忍受有人取代自己位置的地步! 所以,是他,干扰了郎霆烈的调查,让人编造了费芷柔不堪的过往。 是他,在酒店看到费芷柔后,故意让人告诉郎霆烈朋友聚会上有他不想见的人,让他不出现在那里,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是他,从陈总手里救下费芷柔后,却又给陈总的老婆发去了短信。 是他,发现了郎霆烈家中电脑里的秘密,趁他出国时以黑客的手段悄悄窃取。 是他,在知道郎霆烈派人调查费若萱的时候,找机会接近这个嫉妒姐姐的妹妹,将手里的照片泄露给她。 也是他,在机场跟踪了费芷柔,在她的酒里放了药,待她昏迷后制造了场景,让她误解他们发生了关系,也让特意送去名片和房卡的费若萱正好看到了那一幕……因为艳照的事情,让他知道这是逼走她的最好办法…… 是他,是他逼走了郎霆烈最爱的女人! 几次三番,他曾经放弃了,不想去伤害,可最终还是走到了今天。 在费家,当目睹郎霆烈和费芷柔在琴房的那一幕时,他有了警惕。从来都不与雇主有过多来往的郎霆烈,那天竟陪着她弹琴,温柔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所以,之后,在游艇上无意中听到费楚雄与翟家定下的婚约,他保持了沉默,也尽量不让郎霆烈跟着,不让郎霆烈发现婚约的事情。 在离开费家后,郎霆烈对费芷柔只字未提,他以为郎霆烈放弃了与费芷柔的纠葛,直到在晟霆集团再次看到费芷柔。强烈不安的蒋甦,先是利用自己的“偏袒”激怒郎霆烈,再找人编造费芷柔的过往,让郎霆烈更加以为费芷柔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后来,费芷柔离开了,蒋甦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郎霆烈的身边了。可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接到郎霆烈的电话,说他们要一起回来了…… 在尹南歌告诉他,郎霆烈为费芷柔输血,又轻生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一定要想办法把费芷柔彻底地逼出郎霆烈的世界!这个郎霆烈执着爱了快十年的女人,是他无法容忍的敌人! 从未想过要去伤害别人,只想默默去爱、去付出的他,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伤害的不只是费芷柔,还有自己最爱的人…… 可是,不能回头了,再也不能…… “阿烈,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如若不然,现在离开的人,会是我……”蒋甦终于拿起了面前一直没喝的酒杯,对着郎霆烈喝下去,“时间久了,你会忘了她的,然后娶妻生子,过正常的生活。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是……别再找她了,我也不会让你再找到她……” —— 一年半以后。 题外话: 1万5奉上!写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蒋甦其实是gay。曾经有位读者在评论区留言提到这个时,秋着实很惊讶,也有点高兴。所谓伏笔,其实还是想让大家有所察觉,不至于等情节到来时会太错愕。而蒋甦,就是秋到现在埋下的最深的一处伏笔。至于蒋甦以后的进展,秋在这里不剧透,但可以保证结局会是大家满意的。因为他也是秋喜爱的保镖。他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情到深处,情非得已。就说这么多吧,秋等着被你们轰炸,嘎嘎! 185一年半以后(有题外话) 一年半以后。 w市的深夜。 录音棚里,一个女孩正在动情演唱。她有一双会发光的闪闪的大眼睛,眉毛秀挺,鼻梁挺立,鼻尖翘翘的,看上去有几分可爱,几分俏皮。她的唇是天然的玫瑰色,柔软又娇艳欲滴,唇角有天生的上扬弧度,好像她生来就适合笑的,也是爱笑的。她的头发不长,刚刚到肩膀的地方,烫了灵动的卷,随着她歌唱时身体的起伏,也在摇摆,像海面上温柔的波澜。她背着一把贝斯,修长葱白的手指在琴弦上熟练地拨动,旋律流畅,音质迷人。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架子鼓手和一个双排键电子琴手在演奏。 他们是一个组合,是正力捧的summer乐队。 正在录制的,是他们第一本专辑的主打歌曲,《summer time》。 这是一首欢快的歌,和它的主唱人一样,热情朝气,充满活力。 录音室外,一男一女正隔着玻璃窗看着这边。 男的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中长风衣,搭配他颀长的身躯恰到好处,俊逸不凡。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睛深邃狭长,高蜓的鼻梁下是微抿的唇,有非常好看的唇线,饱满却不粗犷。 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孩。她微微低着头,从帽檐下看着玻璃窗那边的乐队,双手始终放在身上穿的那件棒球服的口袋里。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双露出一半的眼睛在录音棚光束的照映在闪闪发光,是那样美丽的瞳孔。 “旋律不错,做你们第一本专辑的主打一定能红。”男人微低下颌,对身边的女孩说,然后看见帽檐下的红唇轻轻勾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其实你应该听公司的安排,”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说,“和兮兮配成主唱组合效果会更好。你们的风格不同,无论是视觉和听觉,都一定会给歌迷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女孩还是很轻地笑了一下,不过这次开口说话了,“我志不在此,只要写歌就好。” “可你在来公司之前,不都是和兮兮一起唱歌吗?”她轻柔的声音,清浅的笑让男人的双眸亮了一下,笑意加深温柔,带着疼惜,“油走各地的流浪歌手。” 一把吉他,一把贝斯,这两个女孩谱着曲,唱着歌,几乎走遍了南方的各个城市,走着她们特立独行的人生之路。直到几个月前,她们走进时音经纪公司,开始她们作为专业歌手的音乐生涯。确切地说,只有一个人成了歌手,在公司的安排下组成了乐队。而另一个人主动退到了幕后,成了乐队的词曲作者。 女孩没再多说什么,双手更深地插进口袋。那动作仿佛是想拥抱自己,虽然轻微,但还是被身边的男人捕捉到了,瞳孔收缩了一下,有疼痛的怜惜。 她那样年轻,但执拗挺直又总是站在角落里的身影,看上去总是太孤独,太忧伤,掩藏着许许多多无奈的秘密一般。 一曲完毕,音乐制作人和录制人员都满意地鼓掌。 “辛苦了!”房门打开,主唱的女孩走出来,笑容灿烂,又谦逊地对工作人员鞠躬,感谢他们的陪伴。 “你们也辛苦了!”制作人笑着点头,又转身在男子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等下首歌的编排出来,再通知你们。” “好的。辛苦了。”男人笑着感谢,看制作人他们走出了录音棚。 “走吧,流夏,吃宵夜去,我肚子饿了!”主唱女孩把贝斯放到身后,很随意地背着,笑嘻嘻地挽住棒球帽女孩的胳膊。 还不等女孩回答,她又笑着问那个男人,“乔经纪,一起吧!” “好啊,我请客,庆祝我们第一首主打歌录制成功。”乔睿打了个响指,目光从棒球帽女孩身上扫过。 “哇噢!”女孩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双手合住,纤细的手指抵在下巴上,阳光般明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要是这个理由,我们得好好选个地方,不能轻饶了乔经纪的钱包!流夏,你说呢?” “你们去吧。”流夏轻笑了一下,“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流夏……”女孩微蹙了眉,盯着她撅嘴看了会,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只好作罢,“好吧,那我也不去了。” 转头,她对乔睿说,“你们三个男人去庆祝吧。我们女人还是决定先回家睡美容觉了。” 她又对身后两个年轻的乐队成员说,“小三,小四,你们今晚就跟着乔经纪混,不要心软哦,乔经纪可是大大的有钱!” 笑着嘱托完一圈,女孩终于又挽住流夏的胳膊,弯弯着黑眸,“走吧。” “再见。”流夏简单地道别,拉开门,和女孩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流夏,我真的肚子饿了,回家你给我下面条。” “真的饿了干嘛还和我回家?你和他们去吃东西吧。” “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家,我怕你寂寞。” “……” “给我下面条不?我饿!” “想吃哪种?” “意式的,上面有厚厚牛肉酱的那种……嗯嗯,想想就来口水!” “这么晚了,还要吃这么重口味的,你不怕发胖吗?” “胖就胖呗,胖了再减!你知道的,我是吃货!哈哈!” …… 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了。但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叫流夏的女孩,语气里的轻松和愉快。似乎只有在对着主唱女孩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的情绪。而其他时候的她,都是淡漠又疏离的,不大说话,更不爱笑。 乔睿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女孩越走越远的身影,眼神里有暗淡,有失落。 “乔经纪,我们还去吗?”身后两个乐队男孩问道,不太确定此时沉默的乔睿,是否还有心情跟他们出去。 “当然,”乔睿转身,笑道,“我们走吧。” ———————— 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地从大楼侧门出来,正要绕道前面路口去打车,一辆加长林肯如一尾华丽的鱼迎合路边的灯光滑行过来。 “尤小姐。” 车窗降下,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探出头,唤了一句,然后又停下车,走了下来。 “钟叔。”背着贝斯的尤念兮笑着迎上去,“您怎么来了?” “裘先生让我来送礼物,”钟叔笑着走到车后,打开车尾箱,从里面拿出一捧玫瑰花,还有一个蛋糕盒,“说祝贺你完成主打歌的录制。” “谢谢!”尤念兮笑着接过来,又回头对站在身后的流夏说,“你的面条改天吃,今晚我们先消灭它!” “陆小姐好。”钟叔也看到了陆流夏,笑着点头。 “钟叔好。”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钟叔打开车门,却又顿了顿,对尤念兮说,“先等等。” 尤念兮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什么,很配合地抱着花束,一脸幸福的神情,直到街角几不可见的闪光灯消失。 而陆流夏也飞快地往一旁站去,藏在阴影里。 “尤小姐,可以了。”钟叔也看到了那抹消失的光,“两位小姐上车吧。” 上了车,看着已经被尤念兮放在一旁的玫瑰花束,陆流夏无奈地笑了笑。 “你们这种关系,打算要维持多久?”她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地问。 尤念兮的眸光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又笑了起来,似乎只关注手里抱着的蛋糕盒,没心没肺的吃货模样。 “到他想停止的时候吧。你知道的,反正我无所谓。” 陆流夏张了张嘴,还是止住了,什么都没说。 谁都有自己的无奈,自己的秘密,自己执着的事情。 她又何尝不是……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尤念兮把蛋糕盒放下,一把摘下陆流夏头上的棒球帽,“你什么时候才能换掉身上的装束,还有那个总是绷着的脸。你这个样子,会没男人追的!” 陆流夏笑了笑,从尤念兮手上拿回帽子,又重新戴在头上,淡淡地说,“你都无所谓了,我又何必有所谓。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不想改变。” 棒球衣,棒球帽……还有这一头从未改变长度的长发…… 她还是一年半之前的样子。曾经消瘦过,狠狠地瘦过。可她又拼命地吃,拼命地睡,终于让自己回到原来的体重,原来的身材。 她不想变。她也一直是这样的穿着。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随时幻想,幻想着自己还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还是在那个长着绿油油草地的空旷场地上,还是和某个人在一起……他从身后圈住她,握着她的手,挥动棒球棍,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颈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给她无法言喻的温暖和柔情…… 她不想改变。她愿意一直沉溺在那个回忆里,一直给予自己这样的幻想。 有句歌这样唱,“你已经不在我的世界,请不要离开我的回忆”。 对,拥抱回忆……就这样过一生,也不坏…… 漆黑发亮的眼睛看着陆流夏,尤念兮眨了眨,没再说什么。 陆流夏有她最深沉也最痛苦的秘密。那秘密是她不想碰触的,所以即便两人已经情同姐妹,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过。 尤念兮也不去问。 她和陆流夏的相遇是非常奇妙的缘分。那是在一年前,就像男女一见倾心一样,有种友谊叫一见如故。然后她们组合在一起,一把吉他,一把贝斯,逍遥自在地油走歌唱。她们会去很偏僻的乡镇,弹唱淳朴的乡村歌曲。也会去繁华的街头,翻唱动人的情歌。吃的简单,住的简陋,但她们很充实。 不过,就像她们不同的歌声一样,她们唱的是不同的心事。尤念兮是想拥有充实自由的现在,而陆流夏,是为了忘掉过去。 不只是如此,她似乎还在躲避什么。就像她走遍南方的城市,却从不肯踏入北方一步。那个地方似乎有她不敢触碰的魔障…… 既然陆流夏想要的是全新的生活,尤念兮就帮她,尽她所能地帮她过上全新的生活,竭尽所能地帮她逃离她的魔障。 只是,陆流夏总是固执地戴着棒球帽,穿着棒球服,遮住她倾城的容貌不说,更主要的,那是一种执念,和过去有关的执念,会束缚她一生的执念。 尤念兮想帮她,却无计可施。她只能用自己的热情和开朗去感染流夏,让流夏的笑越来越多,不再像刚见到她时,那样地冷漠、虚弱又无助。 尤念兮转移了话题,和陆流夏讨论新歌的编排,轻声说笑着,很快就到了两人的住处,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型别墅。这是裘先生名下的住所。 两人下了车,正要往里面走,尤念兮站住了,笑着说,“今天的报纸还没拿,我新订的一本旅行杂志应该到了,等这本专辑录完我们俩就拿着挣的钱出去旅游!哈哈哈!” 一边开心地笑,尤念兮一边走到了别墅门口放置报纸的地方。 “流夏,有惊喜!” 尤念兮对陆流夏招了招手,说,“这有一份礼物!” 陆流夏走了过去,看到尤念兮的手里除了报纸杂志,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上面是打印的字,“送给尤念兮”。 尤念兮举起盒子,摇了摇,听见里面有东西晃动的声音,笑嘻嘻地说,“会不会是我们的歌迷悄悄放在这里的?” 自从尤念兮和陆流夏进了时音经纪公司,在公司的大力宣传和推荐下,很快就签下了一家很有名的唱片公司,开始打造她们第一张同名专辑,《summer》。在正式录制专辑之前,公司替她们安排了几场音乐会,也客串了几场当红歌星的演唱会。歌曲的激情飞扬,主唱的美丽动感,很快就让这支乐队有了名气,当然也拥有了她们的粉丝团。 其实尤念兮的音乐梦想很简单。不是要功成名就,不是要荣华富贵,她只是想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歌声,想用歌声给更多人带去快乐和激情。所以,对尤念兮来说,拥有喜欢她歌声的粉丝,比出专辑、开演唱会更令她高兴! “走,我们进屋打开看看。”尤念兮欣喜地近乎兴奋,迈着大步往别墅里走去,“要是不太贵重的,我们就留下。” 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从油走歌唱时便有的。太贵重的礼物,她们不会收。因为她们都只是想单纯地歌唱,不想被物质、被虚荣牵绊,想一直心无杂念地唱下去。 打开灯,尤念兮放下身上的贝斯后,已经急不可待地半跪在茶几前,开始打开包裹…… “啊!——” 忽然,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在整个别墅里回荡! “兮兮,怎么了?”刚去厨房喝水的陆流夏闻声跑了过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尤念兮,担心地问道。 “流夏,你……你看……” 尤念兮浑身在发抖,睁大的眼睛看着茶几上的包裹,伸出的手指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陆流夏往那边走了几步,也变了角度,直到她看见…… 脸倏地惨白了,陆流夏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几乎挪不动脚。 茶几上的包裹里赫然放着一只被砍断的手,鲜血淋漓…… “尤小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还坐在车里没有离开的钟叔,在别墅外面听见了尤念兮的惊叫,赶紧下车冲了进来。 在看清摆在茶几上的东西时,钟叔也变了脸色,赶紧拿起了电话。 ———————————————————— 黑色的加长林肯在公安局的门口停下。 一个高大挺拔、隽逸不凡的男人下车,步伐稳健又迅猛地迈进了局长的办公室。 “裘先生。”局长看见来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指着站在一边的办案警官说,“这是负责调查这起事件的人,具体的事情他会向你说明。” 裘景时没有停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办案警察,声音低沉醇厚,“你说。” “经过调查,尤小姐收到的包裹,里面装着的只是一个仿真模型,上面沾着的鲜血也只是一些颜料和番茄酱,并不是真的,应该只是恶作剧而已。另外,我们勘查过现场,包裹里外都没有指纹留下,别墅外面的置物篮也没有痕迹。所以这起案件,我们暂时只能放下……” “你的意思是,她们受到的惊吓只能不了了之了?”裘景时的语速不变,眼神也没变,但整个房间的温度就是陡然下降了,让局长的后背飕飕地起了凉风。 “裘先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知道手下的警察没能耐应对这个大人物,局长示意他出去后,笑着对裘景时说,“这起事件我们已经立案了,而且所有相关的地方也让人认真勘查了。只是现在没有线索,他们也没办法破案。再者,即便是抓到了这个恶作剧的人,仅凭这只恐怖的模型,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最多关他几天。您看……” 裘景时微眯的眸,看了局长一眼。 局长什么意思,他当然懂。对出名的艺人来说,有人喜欢,也会有人讨厌,被人恐吓或是威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假的模型,还没有严重到刑事立案的程度,又查不到线索,只能放下,不了了之。 “我知道了。”裘景时忽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在局长面前像是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还未等局长说什么就已经迈出了办公室。 警察办案有他们的法定程序,有他们必须遵守的条条框框,作为从部队出来,曾任特种大队大队长的裘景时来说,又怎能不知。 既然他们做不到,他也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 昨天发生的事情,可大可小。 其实尤念兮收到的恐吓和威胁已经不止这一次了,只是以前很轻微,几乎都被忽略掉了。比如一封附带恐怖图片的电子邮件,一张写满诅咒的贺卡,一个脏兮兮的“残疾”娃娃…… 有的,尤念兮看到了。有的,在她发现之前,已经被负责整理的工作人员“过滤”掉了。但作为时音公司的老板,作为尤念兮此时的“绯闻”男人,裘景时当然知道这些。而这次,显然超过了他能容忍的程度,也散发出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是他把原本平静生活的尤念兮推到了不平静的位置,也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他必须要保她周全! 心里有怀疑的人,但不是很确定。 在查清事实之前,他不能让尤念兮再受到这样的惊吓,甚至是危险。还有她身边的陆流夏。 既然警察无能为力,那他就找能有所作为的人! 裘景时坐在车里,交叠着长腿,拿出了手机。 “把wolf总部的电话发给我。” 简单的吩咐,他挂断了电话。 十几秒,手机响了。 看着屏幕上一串数字,裘景时难得地露出微笑,就像看到了老朋友一样。 他拨了出去。 在几声嘟嘟之后,电话通了。 “喂,是wolf吗?……我找你们老板。告诉他,我叫裘景时。” 题外话: 没错,w市!看过旧文《机长烈爱,非你莫属》的读者知道,故事转折后发生的城市就是林筱晓和冷柏航曾经待过的城市,也是裘景时的城市。这里会穿插交待一点裘景时的事情,但会比较简单,因为他的故事会是下一篇新文,《囚欢之约,情陷腹黑首席》。么么哒! 186哪怕两鬓斑白,哪怕牙齿掉光 w市景怡大酒店的高层,一个身躯颀长的男子正站在落地窗前,冰冷狭长的黑眸俯瞰着这个城市的街景,那俊美的轮廓太过冷硬,又太过孤独。 w市是距离z市很远的南方大都市,是他所不熟悉的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俯瞰这个城市的王者般的眼神,冰冷又极富侵略。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吞并了全国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保镖公司,其中就包括这所城市的。 收购,吞并,侵略……如此反复。他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他只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专注,才能发泄掉胸口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难以覆灭的火焰! 一年半了。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没有半点踪迹,如同她从未存在过,如同她在他生命里烙下的痕迹,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又或者,其实他这样不断地扩张,蔓延到全国的各个城市,是为了在茫茫人海中有更多找到她的机会,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不会放弃,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弃!哪怕是两鬓斑白,哪怕牙齿掉光,不管她是生是死,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有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推门而入。 男子转过身来,看见来人,不掩饰神情的喜悦和敬仰。 他立正站好,腰杆挺得笔直,英气逼人,对来人非常帅气,也非常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大队长好。” “都离开部队这么久了,还改不了习惯吗?”裘景时迈着大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放下,笑着说,“阿烈,不要叫我大队长了。” 那双刚才俯瞰城市的冰冷眼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温度,郎霆烈扬起唇角,“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大队长。” 两个男人的身高不相上下,身材也差不多,高大挺拔。虽不像郎霆烈那样保持着日常的操练,但每天健身、作息规律的裘景时,也还是保持着在部队里那样强健的体魄,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力量和正气。 现任裘氏集团首席总裁的裘景时,在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位居第一的华人,六年前,二十六岁的他,却是某部队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也是郎霆烈和蒋甦的上级。 裘景时的身世和经历,其实与郎霆烈有些相仿,都是大型跨国集团公司的次子,也都有着刚烈的性情,所以才会放下继承者的身份参加了军队。只是,他的理想没有郎霆烈走得远。一场车祸改变了裘景时的人生,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喜爱的军营,回归到家族,承担起整个裘氏。 商场上的裘景时,与军营里的裘景时,是截然不同的。军营里的裘景时,虽然训练起来是铁面无私的“魔鬼”教官,但在训练之外,他是大哥,是朋友,也是亲人,是郎霆烈这些特种兵们最为爱戴和敬仰的大队长。可是,回到w市,在商场上,他冷静,腹黑,残忍,刻薄,无论是谈判还是竞争,都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他让原本日渐沉寂的裘氏再度辉煌,甚至更加辉煌,创造了商界里又一传奇,也成了这片区域里让人闻风丧胆的腹黑首席! 而他的转变,皆是从那场车祸开始,也是从他的婚姻开始。 “阿烈,坐吧。”裘景时没有再拒绝郎霆烈对自己的称谓。其实比起“裘先生”、“裘总”,裘景时更喜欢听到这一句“大队长”,仿佛自己还是在军营里,面对着那些朝气的脸孔,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在星空下谈理想、谈人生,仿佛自己还是穿着那一身绿军装。 两个男人坐下,裘景时的助理安排好茶水后,便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阿烈,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裘景时微眯起漆黑的眸,享受难得的战友时光。 “五年了。”郎霆烈没有犹豫地说出这个时间,“上次见面是在部队,我转业之前,你来送我。” “嗯,是五年……” 裘景时轻轻点头。他比郎霆烈早离开部队一年。当听说郎霆烈要转业,裘景时连夜从w市赶到了部队,想要劝他留下。在裘景时心里,郎霆烈是最好的下一任大队长的人选,自己还在离开前特意向首长推荐过。可没想到,才不过一年,郎霆烈也要离开了。 五年……原来才过了五年啊。裘景时竟以为已经过了十年那么久。那个没有爱的家,没有爱的婚姻,拉长了他的孤独和乏味,让他度日如年的无奈和煎熬着。 折磨久了,他便开始挣扎。他确实给了那个女人不会舍弃她的承诺,但她可以“主动”离开他。没有哪个女人能熬得住枯守一辈子的孤独和苦痛,尤其是她。所以,他让自己的身边不断出现女人,出现绯闻。他就是想让她知道,他可以喜欢任何女人,就是不会喜欢她。在周彤之后,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尤念兮。 其实周彤不错,为人高调,总是能让那个女人气得说不出话。可是她违反了他的游戏规则,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叫冷柏航的机长。顺他的意,他会*她上天,给她一个小小模特梦寐以求的舞台。可若是逆了他的意,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撵走,撵去美国,让她好好反省。 至于尤念兮。 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他不想让她卷进自己复杂的情感世界,不想让她扮演一个“小三”的角色。他只是想照顾她,像照顾妹妹一般。因为那场车祸,她也是受害者。 可她说要报恩,说这是她能报答他、能了却她心事的唯一办法,还请他帮了一个忙。 “蒋甦没和你一起来吗?我记得你们总是形影不离。”裘景时修长的手指掏出一支香烟递给郎霆烈。 郎霆烈接过香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裘景时点上,又给自己点上,“新收购了两家保镖公司,蒋甦在那边处理。” “保镖公司,”裘景时吐了一口烟雾,漆黑的眸闪了一下,“挺好的。我真羡慕你们,依然满腔热血,还有生死兄弟陪在身边。而我,好像只剩下这满身的铜臭味了。” 郎霆烈吸烟的动作停滞了半秒,而后继续。六年前,裘景时休探亲假回家,和他的大哥裘景为开车外出时不小心发生车祸。裘景为受了重伤,不治而亡。而裘景时也在那之后申请转业,回到了这里。如果不是那次事故,凭裘景时的作为,年轻的他现在早已是师长了。 回到地方后,裘景时突然结了婚,却没有邀请任何特战大队的战友或是属下。而结婚的消息,郎霆烈也是很久以后才听说。他还听说,裘景时甚至连婚礼都没办,而他的妻子在嫁进裘家时,已经身怀六甲。 这是什么婚姻,郎霆烈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裘景时的这桩婚姻与爱情无关。因为他们从未听裘景时说过他有女朋友,更加没有见过。 不管裘景时现在拥有什么,他不是快乐的。 如同自己一样,纵使站在巅峰之顶,也无法快乐。 缺失另一半的生命,如何快乐…… “这次要我们保护的人,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郎霆烈看到从裘景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疲累和自嘲,低头弹去烟灰,掩饰着自己同样的心酸。 那天在总部接到裘景时的电话,郎霆烈实在意外和惊喜,也在接到电话后迅速安排好手里的工作,亲自赶到了w市。其实离开部队后,他们很少有联系。一来,是各自奋战在新的领域,都想要对方看到自己出类拔萃的一天。二来,也是因为离开了军营,各自都想避开,不想在商场上剑拔弩张。不过,庆幸裘氏与郎家,分据在南北两方,各自也都有不同攻坚的领域,至今并未在商场上交锋过。 裘景时在电话里只是简单说明了情况,说是一个新进的歌手遭到了恶性的威胁,想请wolf的保镖来保护她。若是其他人的邀请,对于艺人的保护,郎霆烈一定会拒绝的。可这次是裘景时,他昔日的首长,当然要接受,而且裘景时亲自打电话来找他,说明这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对裘景时的意义不一般。 郎霆烈也希望她是特别的,能化解裘景时脸上与自己相似的落寞。 裘景时一笑,说,“她确实是特别的,具体的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全,还有就是尽快查找出隐匿在背后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蓄意,还是恶作剧。” “好。”郎霆烈没再多问。裘景时是他的朋友,但现在也是他的客户。不打探客户的*,是他和他的保镖必须恪守的原则。 “我会安排一个非常可靠的人来,他是本城的,对很多事情都非常熟悉,相信对调查也有利。” “听闻你们wolf的四大护法都了不得,他是其中之一吗?”裘景时饶有兴趣地看着郎霆烈。 “对,”说到这,郎霆烈的脸色暗淡了一下,“不过四大护法现在暂时缺失了一位。” 四大护法少了“白虎”。莫修还没有回来。 有过联系,但每次的通话,莫修的话都不多。他不说自己在哪,也不说在干什么,只说自己一定会回来。想必那个被莫修成为“小千城”的盗贼,他还是查无踪迹。郎霆烈说要帮他,却被莫修拒绝了。男人失去的尊严,一定要自己拿回来! “既然是四大护法,那他就一定会回来。”裘景时在郎霆烈的肩头轻拍了一下,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是安慰的动作,“因为你们是一个团队,完整的,缺一不可。” 郎霆烈笑了笑,点点头,说,“其实我安排的人,你应该也是认识的。他之前在国外休假,现在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明天就到。他很优秀,一定能保护好那个女孩。”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有敲门声响起,随后助理走了进来。 “裘总,远洋视频会议的时间快到了。” 裘景时看了看手表,眉宇间已经恢复到往日淡漠的样子,“我知道了。” 他又回头,对郎霆烈说,“如果有时间就多住几天,我们俩也找时间好好聚聚。很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 郎霆烈点头,表示答应,然后看着裘景时离开。 当房门关上,他又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似乎就在脚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还有,在风中飞旋起舞的片片落叶。 又是秋天了。 春夏秋冬,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多。原本会是他最幸福的夏天,却变成令他最痛苦的季节。 夏天……summer…… 他记得裘景时让人传真过去的艺人资料上写着,她是裘氏名下时音经济公司新收的歌手。公司为她组建的乐队,就叫这个名字,summer。 那么喜欢夏天吗?那个他希望能消失的季节…… ———————————————————— 尤念兮和陆流夏一走进公司的大门,就被一群艺人围住了。 “念兮,听说你收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是不是真的?” “太恐怖了!我以前也被人威胁咒骂过,但这种血腥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真是要小心了。” “不过,念兮,我个人觉得吧,凡事都有利弊。你看你马上要出新专辑了,应该借这件事情大炒一番,肯定能拉动唱片销售量!” …… 说了这些,她们见尤念兮和陆流夏都不说话,只是径直往前走着,又继续说。 “念兮,你说你是不是得罪了某个人,是她让人来吓你的?” “我猜肯定是!念兮,你也别怕,反正裘先生喜欢你,一定会护着你的,不行你就直接去找她,跟她撕破脸也无所谓,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就是,念兮,你有我们呢,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 …… 即便尤念兮和陆流夏一路都沉默着,她们也还是执着地跟在两侧,不停地说,不停地问,一副好像很关心的样子。 尤念兮和陆流夏互相看了一眼,微抿的唇有她们自己才懂的默契的笑。 这些同在一个公司的艺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两人何尝不知。 她们哪里是关心,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裘氏攻坚的是生物科技和尖端工业,时音经纪公司是它的特例,但也是裘景时青睐的一家公司。因为这是前任总裁裘景为亲手创立的,付出了很多心血。虽然当时的规模和名气都不算太大,但在裘景时的策划下,日益成为本地区最有名的经纪公司。进入时音的艺人,在公司的包装和打造下,几乎都能走红,很有希望成为一流的红毯人物。所以,可想而知时音公司对艺人的挑选,会有多么的苛刻。 而这个尤念兮,不过是一个油走街头的流浪歌手,竟然能由裘景时亲自安排进了公司,叫这些苦苦挣扎才能熬出头的艺人们怎能不嫉妒! 更让她们嫉妒的,是尤念兮能站在裘景时的身边,能成为他的女人!即便尤念兮矢口否认,即便大老板有过简单的澄清,即便外人看得云里雾里,但公司里面的人都坚定不移这就是事实! 论身材,尤念兮不如之前的周彤火辣。论相貌,她也不如裘景时正牌妻子姚恋颖那般性感妩媚。不过就是可爱一点,灵动一点,不过就是有一把好嗓音,能演绎舞动灵魂的歌曲,她们实在想不通,尤念兮有什么分量能够站在裘先生的身边,占据着那个人人艳羡的位置,那个不仅能拥有这个帝王般的男人,也能拥有皇族般地位和财富的位置。 所以,一听说尤念兮出了事,遭到了恐吓,她们便乐呵呵地守在公司大门入口。说那些话,一来是为了让尤念兮害怕,二来也是为了刺激她,想让尤念兮去找正牌太太,想看两个女人大打出手,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们不用工作,不用排练吗?” 一道愠怒的声音响起,乔睿出现在她们面前,对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说。 “乔经纪……” 艺人们匆匆打了个招呼,赶紧低着头,作鸟兽散。这个乔睿,虽然只是一个经纪人,但他的来历不同寻常。他是马来西亚华裔,祖父是拿督,到了父母这一代开始从事房地产,在当地非常有影响力。只是乔睿对从商并无兴趣,本来漫无目的地来中国旅游,却在看了几档时音公司组织的综艺节目之后,忽然心生了当经纪人的想法。虽然他资历浅,但凭着上一代在华裔之中的影响力,他进了时音公司。有人脉,加上眼光独到,乔睿在时音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推红了一名模特,现在转型在向影视进军,而乔睿也换了工作的对象,成了尤念兮乐队的经纪人。 面对极有可能当成金牌经纪人的乔睿,这些艺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不听话。 “没事吧。”等那些人走了,乔睿低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女人。 “没事。”尤念兮笑着,“谢谢乔经纪。” 乔睿看着依旧戴着棒球帽,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张柔软红唇的陆流夏,眼神温柔。 看了看,他继续对尤念兮说,“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尤念兮不在意地说,“嘴是她们的,想怎么说都行。我只管唱好歌。” “心情怎样?已经不害怕了吧?”这次乔睿的眼神没有离开,停留在那个一直沉默的人身上。 作为她们的经纪人,乔睿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件事,赶去她们的住处,又陪同她们去警局做笔录。那天熬得很晚,又让她们在家休息了两天,放松心情,直到今天才见面,他当然要确定她们是否安好。陆流夏是否安好。 “流夏,”尤念兮看到了乔睿担忧又怜惜的眼神,知道那不是对自己,笑着推了推低头的陆流夏,“问你呢!” “啊?……”陆流夏怔怔地抬起了头,直到对上乔睿的视线,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微微抿唇,微笑着说,“已经没事了。” 乍一看,那鲜血淋漓的断手确实很惊悚。可是,当钟叔打完报警电话,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不过是个抹上颜料的模型时,尤念兮和她都松了口气。 “对不起,”乔睿紧拧着眉头,“我应该保护好你们的。至少应该多提醒你们……” 他顿了顿,看着尤念兮的黑眸有点不安,也有点迟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其实之前也有这样的东西送过来,虽然没有那晚的可怕,但也有让人看着不安的。怕你会害怕,又以为这只是某些歌迷的恶作剧,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是吗……”尤念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起事件已经不是偶然那么简单了。 可她很快又笑起来,对乔睿摇头说,“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而且你要怎么保护我们,要当我们的保镖吗?” 保镖! 那双冷清的眸子倏地睁大了,在一瞬间迸射出烟火般绚烂的色彩。 而正回头的乔睿,对上这双美丽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看痴了…… 187他找到她了 不过那抹奇异的光,很快就黯淡下去了。看上去甚至比以往更加忧郁。 “兮兮姐,可以去录音棚了。”乐队的两个男孩正好也走了过来。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去找制作人。”陆流夏微微低头,转身走了。 “流夏……”尤念兮喊了一句,看着那个背影执着地离开。 是想逃避什么,或者不想让他们发现什么吧…… 尤念兮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两个男孩笑着说,“小三,小四,那我们先去吧。” “兮兮姐,能不能不叫我们小三、小四啊?”其中一个男孩无辜地耷拉着眉,“尤其是小三……真的好难听。” “怎么难听了?你们本来就是小三和小四啊!”尤念兮甩了甩柔软的卷发,笑得飞扬,“我们是个整体,按年龄来排,比流夏大几个月的我是老大,她是老二,你们这么小,当然一个小三,一个小四了。这样多亲切!” 两个男孩苦笑着,面面相觑。其实他们是兄弟俩,一个叫桓信哲,一个叫桓信义。 他们确实比尤念兮和陆流夏都要小。一个二十二岁,一个二十一岁,都很年轻,原本也只是在幕后配乐的小角色。公司要给尤念兮组乐队,本来是要将开始走红的两个乐手和她组合的,可以带动她和整个乐队的人气。可尤念兮偏偏选了他们两个,说看着他们有眼缘。其实他们知道,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可以让他们从幕后走到台前。毕竟在这么大的公司,这么有名气的公司,想要从小配角熬出头,太难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尤念兮这样的好运气。 不止是运气,还有实力。在兄弟俩眼里,尤念兮并不是只靠着裘景时才能往上爬的艺人。她有自己的才华,也有自己的梦想。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对尤念兮来说,在演艺圈里走红并不是她的音乐梦想。她只是想唱歌,唱给许多人听,仅此而已。至于她和裘景时的关系,外界都在传,公司也在传,他们都知道,可又不那么确定。在外人眼里,她是裘景时新捧的歌手,新*的女人。可走得近了,他们隐约发现,其实尤念兮与裘景时的关系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那些亲密更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而尤念兮,其实是一个再简单再纯真再善良不过的女人。而且,她很活泼很热情。她和陆流夏在一起,就像太阳和月亮。一个朝气蓬勃,闪耀炫目。一个清冷柔静,迷醉人心。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录音室走去,乔睿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那个穿着棒球衣、戴着棒球帽的身影,在拐过弯的走廊上走着,脚步比刚才放慢了些。还是低着头,双手插进口袋里,孤独忧伤,心事重重的样子。 流夏,流夏…… 心里默念着这个已经驻扎进心里的名字,乔睿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握了握拳,终于又转过了身。 他喜欢她。他爱她。 这是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烙在心底的声音。 可她的心墙太高太厚了,他不敢轻易表露心迹,怕被拒绝,怕连待在她身边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乔睿给了自己一个期限。等这张专辑录制完,等庆功会的那晚,他一定要去表白,一定不再让她形单影只! —————————————————————————————————— “郎总,这里就是我们裘氏旗下的时音公司。” 裘景时派来的司机把车停在时音公司门口。 郎霆烈下了车,往公司里面走去。 雷玄的班机因为恶劣天气延误了,登机待定,有可能还要等一两天才能到这里。既然都已经答应裘景时在这里多待几天,郎霆烈决定在雷玄到来之前,先来了解一下这个需要保护的艺人的情况。除了她个人,更重要的,是她工作生活的环境。熟悉她的住处,了解她的性情,那个“恶作剧”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认识的。而他的想法,得到了裘景时的认同,所以派来司机将他送到时音公司来。 时音经纪公司分模特、歌手和演员三类管理,是一家大型的经纪公司,可想而知,它的公司大楼自然不小,高高耸立着。 到了十五层,郎霆烈下了电梯。从这里到二十几层,都是歌手工作的范围,所以这些层打破了格局,在中央大厅建造了环形楼梯,象牙白的,一层层环绕上去,像是要爬上天堂的天梯一样,宏伟又美丽。 大厅里不停来回走动的艺人和工作人员,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陌生男子,都微微一怔,好奇又惊艳地看着他。 这是内部电梯,不是公司的人不能搭乘它上来。可在看到挂在郎霆烈胸前的工作证和门禁卡时,他们又都微微点头,一副看懂的表情。 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过来,不掩饰眼里的崇拜和爱慕,对郎霆烈笑着说,“你是新来的模特吗?你走错楼层了,模特经纪在楼下。” 这样高大挺拔完美无缺的身躯,俊毅深刻英挺的五官,眼前的男人不是模特还能是什么!就凭他的外表,相信很快就能成为时音公司的金牌男模! 哇,真的是太完美了! 女孩越看他越是觉得挪不开眼,痴痴傻傻地站在那,又说,“如果你不知道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模特? 郎霆烈挑动了一下眉。他知道这算是对他身材的褒义,但他没觉得有什么愉悦,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我不是模特,我来找人。”他淡淡地问,“请问尤念兮在哪?” “找尤念兮?”女孩睁大了眼睛,又上下仔细地看了郎霆烈一遍,有点惊讶,也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藏着一种等待看好戏的眼神,“你是她什么人?” 郎霆烈微蹙了眉,顿了顿,没有再问,自己径直往前走了。 名人是非多。只是随便问的一个人,流露出来的眼神,也能让郎霆烈知道,尤念兮在这家公司的日子并不太平。也是,大老板青睐又*爱的女人,要么被人嫉妒,要么被人热捧,自私又贪婪的人性使然。想必想让尤念兮离开时音公司,离开裘景时的大有人在。除了这些小职员,还有那个正牌妻子,姚恋颖。 公司很大,职员也很多,雷玄在这里待的时间肯定短不了。这样也好,就让他在自己的家乡多待一段时间。也许等哪天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归到他应该在的位置——雷氏。 雷玄的父亲,雷秦天,是娱乐界大亨。他一生*,结过三次婚。第一任妻子病故了,而第二任妻子生下大哥雷迅和雷玄后,和雷秦天离了婚,毅然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原因是因为雷秦天在雷迅三岁大的时候,与旗下一个女星有染,让那个女星怀了孕生了孩子。而当雷玄妈妈发现的时候,那时雷玄才刚刚一岁。所以,赫赫有名的雷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雷迅,小儿子雷玄,还有那个后来被正式带进雷家的次子,雷伊。 对那个家太失望的雷玄,在加入wof之后就很少回费家了。除了他大哥雷迅发生意外一直昏迷不醒的那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来只关注女人的雷秦天,把心思放在了几个儿子身上。他主动向雷玄示好,也几次三番地给郎霆烈打来电话,希望郎霆烈能劝雷玄回去,继承家业。 即便不怎么喜欢雷秦天往日的做法,但他毕竟老了,郎霆烈不希望有朝一日,雷玄要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所以这次来w市的任务,郎霆烈没交给应该负责女雇主的尹南歌,而是特意交给了雷玄。雷玄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他从未推辞过郎霆烈交待的任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郎霆烈希望雷玄在这里的日子,多少能增进一点他和雷钊之间已经淡漠的亲情。虽然自己也需要雷玄,希望他能一直待在wolf,但如果真正关心他就应该引导他回归属于他的位置。 虽然这里很大,要想很快找到尤念兮并不太容易,但郎霆烈并不着急。他正好顺便参观一下裘景时的公司,熟悉他们的运作,这样有利于更快地发现线索。 转完了一层,再往上走几层,是公司的录音棚,也是歌手集中工作的地方。 来之前问过尤念兮的日程,今天是她要在公司试唱新编排的歌,应该会在录音棚里。 郎霆烈并不打算与她正式碰面,但至少先观察一下她的为人。 这么漂亮的“云梯”,郎霆烈不想错过。他没有走进电梯,而是顺着象牙白的台阶,迈着稳健的步伐往上走。 走“云梯”的人不止是他,还有别的人。无意间的仰头,看见有人正在上面的台阶走着,正好经过拐角,正好能让他看见一抹隐隐的身影。戴着深色的棒球帽,还能看见蓝白相间的棒球服的衣袖……还有帽檐下,微微露出的精致下巴,白希的皮肤…… 郎霆烈忽然一震,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不能动弹…… 小柔!费芷柔! 他拼命抑制住快要冲出口的呼喊,怕会惊跑了她,而这一秒,他已经开始飞速奔跑,电掣般往楼上冲去! 他找到她了! 楼上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匹迅速靠近的狼,还在慢慢地往上走,直到她感觉到一股热浪汹涌澎湃地靠近,下意识地转过身…… “小柔!” 郎霆烈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猛地拽进自己的怀里…… “先……生,你有事吗?” 在郎霆烈看清眼底的面孔,呆愣住的时候,怀里的女孩也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个来势汹汹的大帅哥。 不是她,这不是小柔……是他看错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倏地推开怀抱的人,上一秒还是那样地欣喜若狂,这一刻他又面若冰霜,把女孩看得更是一愣一愣的。 郎霆烈不等她再反应,已经从她身边越过,大步地迈上台阶,一道寒风似的消失了。 郎霆烈啊,你也会认错人吗!不过是一顶帽子,不过是一个隐约有点像的下巴,不过是一个背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就让你激动成这样了吗!她是个没心肝的女人,你忘了吗!不是说过要恨她,你忘了吗!为何还要欣喜,为何还要激动!不要忘了这一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 对,恨她!又爱又恨!当找遍了所有地方,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当希望一点点破灭,当日日夜夜受尽相思和不解的煎熬,那份狂热的爱又滋生了恨,纠缠着,一刻不停地撕咬他,灼烧他!他受尽折磨,而她却忘记所有,在某个角落过着她想要的平静生活……休想!休想!是爱,是伤,这份情,他至死方休! 失望至极的气恼让郎霆烈咬紧了牙根,蹙紧了眉头,寒着脸,继续在公司里走着,寻找尤念兮的踪影。 四下转了转,又往上走了两层,当心情终于平复一点的时候,他看到了尤念兮。 她和几个男人正站在大厅的一角说着什么。 裘景时给郎霆烈的资料上有尤念兮的照片和个人资料。而看到本人,郎霆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漂亮有活力的女孩,仅仅是一眼,也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无法忽略的灵动。 她的身高和费芷柔差不多,身材也是纤细的,两条修长匀称的腿包裹在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简单的帆布鞋,穿着虽然简单,但如果放在一群妖娆高挑的女人堆里,也依然能一眼辨识出来。她自有她独特的魅力。 她身上背着一把贝斯。显然她非常喜爱它,站立了许久,也没把它从身上取下来放在一边的长椅上,而是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经意地抚摸过它的琴弦。 郎霆烈没有走过去,而是在旁边的休息区坐下。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楚地看见那些人,也能比较清楚地听见他们说的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优雅地抽出一根,点上,然后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聆听着,观察着。执行这次任务的是雷玄,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但莫名的,他就是这样做了。是因为裘景时的关系吧,因为某种惺惺相惜,某种同病相怜,因为……难以得到的爱情。 裘景时虽然并没有直接说明他和尤念兮的关系,但他也没打算隐瞒,告诉郎霆烈可以在网上查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新闻。而那些新闻也确实告诉郎霆烈,尤念兮对裘景时是特别的存在。 裘景时力捧她,为她特意组建乐队,组成人员随她自己挑选。裘景时专*她,亲驾私人飞机与她去同一个小岛度假。裘景时疼爱她,不远千里请来她喜欢的外国歌手,只为她个人开办一场演唱会。裘景时心系她,首曲主打歌刚录制完,便让人送来祝贺的玫瑰和蛋糕……新闻不算太多,也没有太多露骨的话,更没有挑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有裘景时简单的说明,说他只把尤念兮当成妹妹一般地疼爱。但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这样的娱乐圈里,这样的解释似乎太过苍白无力了,没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认为,尤念兮其实就是裘景时的*。 只是,这个尤念兮,真的是裘景时喜爱的吗?真的是他身边的那种女人吗?不管裘景时的婚姻怎样,妻子怎样,他毕竟已婚了。而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女人,都要背负着“小三”的骂名。裘景时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承受这些吗?这个女孩也愿意承受这些吗? 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在郎霆烈眼里,他看到的尤念兮实在不是他能想到的那种为了金钱或者名誉或是地位,牺牲自己成为“小三”的女人。那么,是爱情吗?她爱裘景时吗?…… 吐了口烟圈,郎霆烈往后靠在椅背上,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么多。有些事情,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都不一定是真的。用心感受才是真谛。就像曾经的他和费芷柔一样,在真真假假里缠绕不清,互相伤害,你撕我咬,又鲜血淋漓。所以,这次,不管什么时候能找到她,不管她会对自己说什么,郎霆烈都不会去想太多。他只有一个目的,把她留下!捆绑也好,囚禁也罢,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爱恨的账,他用一生跟她慢慢算! 费芷柔,费芷柔…… 明明是来工作的,可又想起她。这个名字就像一条趴在心里的小虫,时不时就会来啃咬他的心,让他无从防备…… 又深吸了一口香烟,郎霆烈摇摇头,让注意力集中起来,看着那边。 “兮兮,刚刚你也在录音室里听了音乐,这首歌的编排你觉得怎么样?” 制作人笑着对正在看乐谱的尤念兮说。他是时音数一数二的制作人,经过他的手编排的歌曲基本上都能成为脍炙人口的热歌。若是对其他的歌手,他根本不需要这样问她们的意见,但尤念兮不同。大老板特意嘱咐过,尤念兮的歌,尤其是陆流夏作词作曲的歌,任何的改动都需要问过她们的意见。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现在反倒要他低头。只能说,当大老板的女人,就是牛! 不过跟尤念兮、陆流夏的合作,倒是很愉快的。两个女人虽然年轻,但不骄纵,不任性,若是有意见不合的地方,也会委婉地表达,给他充分的尊重。再加上,一个会唱,一个会写,都很有音乐天赋,合作起来,让人觉得轻松不少。 “挺好的。”尤念兮对着乐谱又轻轻哼了两句,甜美地勾起唇角,“流夏也一定会喜欢!” 这是专辑的第二首歌,名为《平凡》。和《summer》一样,这是一首与爱情无关的热爱生活的歌,也是她们两个游唱的时候,流夏随笔写下来的。经过整理,制作人听了立刻说好,直接选为了尤念兮首张专辑的歌曲。流夏这一年写了不少的歌,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有曲无词。当制作人说把那些谱好曲的音乐写入爱情的歌词时,流夏拒绝了。 她说她只想唱生活。 尤念兮也是如此,她也只想唱生活。 流夏是为了聚集更多生活的勇气。 而尤念兮,是在逃避爱情。因为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因为一个藏在心里的人。 “兮兮,”制作人点点头,继续说,“我听说你遇到的事情了。你和流夏都没事吧?” “嗯,我们没事。”尤念兮笑道,“那就是个模型,没什么好害怕的。” “那就好。”制作人点点头,他知道尤念兮是个开朗的女孩,这件事对她应该没什么影响。他又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借这件事情炒作一下。” 188他在门口,她在房内(有题外话) 尤念兮没笑了,眨眨眼睛,看着制作人。 制作人继续说,“这是你们summer的首张专辑,我也是对你们寄予厚望的,希望能一炮走红。虽然专辑里的歌都非常好,但如果在宣传上能够再造势一把,再推动一把,肯定效果会更好。就算我只是个音乐制作人,我也了解这一行的情况。宣传往往比实力更加重要。兮兮,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还有乔经纪,我也不怕说几句心里话。因为裘先生的事情,就算他在媒体面前澄清过,但大部分人都不会那样想,对你多少都有些负面影响,也会影响你首张专辑的发行。若是现在将这次恶作剧的事情公布出去,说是有人恶意恐吓,你不仅可以借此对大众再澄清一次,也可以趁机博取社会各界的同情,为自己造势。有了舆论的推动,等专辑正式发行时,一定会有很不错的成绩!” 制作人又转头看着乔睿,“你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了,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乔睿看看制作人,又看看尤念兮,点点头。 “不好!”尤念兮却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要炒作。专辑好与坏,听歌的人自然会去分辨,喜欢就听,不喜欢就不听。好端端地唱歌,为什么要去炒作。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专辑能热卖,但如果要用这种手段,我宁可没人来买它。” 那件事,不管是有人恶性恐吓,还是玩笑的恶作剧,都与她的音乐无关。尤念兮不想把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所以听到裘景时说已经对外封锁消息时,她举双手赞成!她和流夏,都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即便当了歌手,即便现在暂时成了“名人”,她们也要保持初衷,单纯地唱歌。 “兮兮,你……”制作人还想劝说什么,看到乔睿对自己微微摇头,顿了顿,还是放弃了,“算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c心的,看乔经纪怎么给你们安排吧,我只管做好你们的专辑就行。” 尤念兮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激动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偏着头看制作人,笑得甜美动人,“对不起,制作人,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有些事情我和流夏都不想去做。我们只想单纯地唱歌而已。” 制作人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交待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转身走了。 “流夏怎么还不过来?”四下看了看,还是没看到陆流夏的身影,尤念兮准备拿出手机给流夏打电话。 刚按下一个数字,从那边角落走过来一个人,让尤念兮愣住了。也让乔睿愣了一下。 “乔经纪。”从那边走过来的女孩,看到乔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笑意加深。 “小锦。”乔睿答应了句,很快移开了视线。 尤念兮却还在看她,眼神有某种探究,看得小锦不自在地微微转身。 “小锦,你干嘛穿称这样?这是要去打棒球吗?”尤念兮并没打算放过她,也跟着转过去身,脸上嘻嘻地笑着,眼睛却盯着她看。 “非要打棒球材能穿这种衣服吗?”小锦不躲了,瞪着眼睛看尤念兮,“这是休闲装,什么时候想穿就穿。” “可你平时是不穿这种休闲装的,今天突然转型实在让我感到惊讶和疑惑。”尤念兮说着,又回头看桓信哲兄弟俩,“你们觉得呢?” 尤念兮话音刚落,兄弟俩就已经在点头。 确实惊讶。小锦也是歌手,不过和他们乐队的风格不同,她走的是能歌善舞的*路线。这和她本人的性情也是相符的,至于穿着就更不用说了,清一色的迷你短裙,性感皮裤,紧身衣裙,平日里还真没见她穿过这样宽松的休闲服。 不过只有衣服是休闲的,她的脸上依然是浓墨重彩的艳丽。 “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这种事还需要向人报备不成,况且这又不是谁的专利……” 话说一半,小锦忽然住了嘴,脸色有点难看。 说漏嘴了吧。尤念兮忍不住扬起唇角。小锦穿成这样,不过就是想效仿陆流夏,想要引起乔睿的注意。 公司原本是将乔睿定为小锦的经纪人,为此,小锦还高兴得请工作人员吃了一顿大餐。可到最后分配的时候,乔睿竟然成了他们乐队的经纪人。有人说,这是乔睿自己申请的。一开始,尤念兮以为是乔睿更喜欢他们的演唱风格。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尤念兮渐渐感觉到,更让乔睿喜欢的,是陆流夏。这个在艺人眼中一向高冷的未来金牌经纪人,私下里唯一会用目光追逐的,好像只有陆流夏。 大家都知道小锦爱慕乔睿,她现在改变风格穿成陆流夏一贯的样子,连衣服的颜啬徒案豆相近,实在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 尤念兮本来对小锦无感的,可知道她好几次故意为难陆流夏,抢占流夏的工作室后,尤念兮开始讨厌她,所以现在说这番话故意让她在乔睿面前难堪。 “你真是操闲心,有空管别人穿什么,不如管管自己!”小锦无话应对,索性跳转了话题,“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收到那种礼物!哦,错了,对你来说那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你就是在公开地抢别人的老公……” “小锦,够了。”沉默了几分钟的乔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有几分怒气,“你也不是什么新人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你不知道吗?多做永远好过多说!” 小锦半张的嘴半天才合上,有怨有气,可对着乔睿她什么抱怨都不敢有。 她撇了嘴,本想让乔睿看看自己的“新造型”,想博得他的“另眼相看”,结果却吃了一肚子憋。瞪了尤念兮一眼,她转身要离开。 “以后别穿这种衣服了,不适合你。” 在转身的时候,乔睿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小锦僵硬了脊背,愤愤地回头看了看他,红了眼圈,终是无奈地离开了。 “兮兮,小锦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乔睿转身对尤念兮微笑着说。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有点飞扬跋扈的小锦,但都是公司的艺人,彼此都是同事,营造和睦的工作环境很重要。他当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会,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尤念兮不在意地摇摇头,笑道,“我只管唱好歌就行。” 她没想过自己能成为多红的歌星,也没想过会一直待在时音公司。一来为了却自己的心愿,二来也是为了流夏,她们不过是暂时留在这里而已。至于到底能留多久,都是未知。 “对了,我还没给流夏打电话呢。”尤念兮想到自己刚才没做完的事情,赶紧把手机又拿了起来。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流夏,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想让你听听新编排出来的音乐效果!”尤念兮眉飞色舞地说。 然后她停顿了几秒,在认真地听对方说话,直到她微微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 “那好吧,我和小三、小四他们先去练习,你在那边忙着,我一会去找你。” 挂了电话,尤念兮回头对两个队友说,“走吧,我们先去熟悉一下,流夏暂时不过来了,她在给新歌填词,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两个大男孩点头。 乔睿的眼神暗了一下,又恢复了。 “你们去练习吧,我要去趟唱片公司,再去准备后天晚上的音乐会。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乔睿说了句,离开了。 是因为流夏不在,所以你也觉得没意思吧,乔经纪。 尤念兮笑了笑,转过了身。 其实尤念兮早就看出这个帅气的经纪人喜欢上了流夏,默默地关注着、关心着。 只是现在的流夏还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她的心里有道伤,爱情的伤,不知何时才能解开的伤。 乔睿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尤念兮还不确定。但只要流夏对他有好感,她一定支持到底。 因为流夏太忧伤了,就连她对别人的淡漠也是忧伤的。她需要有人给她温暖,除了友情之外的温暖。 乔睿看了看手表。离他约定去唱片公司的时间不到半小时了,一会开车得绕小路走了。 其实他应该从家里直接出发去唱片公司的,而不是回到时音来。可是今天尤念兮和陆流夏都会来公司。想到可以见到陆流夏,他情不自禁开车来到了这里。刚才听她说一会会过来,他又情不自禁留在这里,等待着还可以多看她几眼。只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要赶时间,乔睿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在经过休息区时,他看到坐在那边正在抽烟的男人。非常帅气英挺又高大的男人。 在乔睿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弹,烟头上的一截烟灰轻轻掉落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落下的姿态就和抽它的人一样优雅。 男人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上的万物,也能勾住任何他看中的猎物,让乔睿这颗很少惊慌的心,莫名地不安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本能的威胁。 乔睿想移开视线,可那个男人已经先他一步回过了头,好似刚才那冷冽的一眼不过是他太不经意的一瞥。 蹙了蹙眉,乔睿回头,迈开刚才不由放慢的脚步,走进了旁边的电梯。 那几个人各自散去,大厅里有片刻的安静。又很快有工作人员在走动。 捻熄了烟,郎霆烈站起身来,往尤念兮刚才走进的房间走去。 他们刚才说的话,他这双敏锐的耳朵当然都听见了。 尤念兮确实和一般的艺人不一样。那位制作人说的对,现在的艺人,不管当红不当红,不管事情是好还是坏,都争着吵着要用特别的事件把自己推上头条。对尤念兮这样的新人,这种上位的机会更是要把握。她却拒绝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害怕。她的背后有裘景时这样一个可以在w市只手遮天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去害怕什么。 郎霆烈能感觉到,她只是单纯地不想。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只想单纯地唱歌,不想被其他事情干扰或是腐蚀。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还能保持着这样干净的情绪,郎霆烈不由对她心生了几分好感。因为,这样的她,与费芷柔,好相似。就连那双漆黑眼睛里流露出的清澈坚定的眼神,都那样相似,仿佛被同一抹颜料渲染的一样。 而且,她应该是个率真大气的女孩,爱动也爱笑的活泼女孩。只是,女人都有些小心思,她也不例外。从她对那个穿着棒球衣叫小锦的女孩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不喜欢对方,甚至还故意为难对方。这本不应该为她加分的。可是,这个小锦让他误会了一场,内心已经先入为主地表示反感,当然也就下意识地站在尤念兮这边。 还有,就是这个被称为“乔经纪”说的那句话,这个女孩确实不适合穿这种衣服。不是她不漂亮,而是在郎霆烈的眼里,已经没有人能再穿出那份感觉,那种韵味。只有费芷柔。 不过,这个姓乔的年轻男人…… 郎霆烈确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可那种感觉,好像觉得很熟悉,因为有熟悉的厌恶感…… 回头先好好查查这个男人的底细。既然要排查,就从最亲近的人开始,包括尤念兮的经纪人。 至于刚才尤念兮打去电话的那个“流夏”…… 应该是裘景时提到过的,和尤念兮同住的另一个女孩。 裘景时特意说过这个女孩,说不管是保护还是调查,都不要轻易打扰她。她是对尤念兮非常重要的人,而裘景时也曾对尤念兮有过许诺,会保证那个女孩平静稳定的生活。所以,在交给郎霆烈的那些资料里,没有半点关于“流夏”的东西,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什么样的女孩需要这样地被保护周全?还那样渴望平静的生活…… 想到这,郎霆烈的心跳加速了一拍,让他不由地止住了脚步。 不过,也就两秒,他又苦涩地笑了笑。笑自己为什么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和费芷柔联系在一起。 世界之大,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像电视剧、像小说里写的那般巧合。 走了几步,来到录音室前。 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郎霆烈看到正在里面配合音乐演唱的尤念兮。 她很认真,也很谦虚。虽然旁边两个男孩看上去比她小,可她每唱完一小段,还是回头,问问他们的意见,不断地在修正和改进。 那双冷厉的黑眸闪过几丝赞许。可是,欣赏归欣赏,裘景时毕竟是有妻有子有家室的人,如果他们之间真是人们在暗地里讨论的那种关系,那么到最后,总会有人受到深深的伤害…… 心里叹口气,郎霆烈低下眸,在尤念兮感觉到什么看过来时,已经从门口走开,只让她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侧影。 反正无事,郎霆烈在从录音室门口离开之后,继续在公司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了云梯的尽头,再想往上走,就只能搭电梯,或者走安全出口的楼梯了。 这一层很安静。 郎霆烈站在楼梯口,望了望长长的走廊,又等了等,还是很安静,似乎是一层空置的楼层。 正要转身走下去,他忽然听到一点点隐约的吉他声。 有人。 吉他的声音很零碎,好像是有人在试音,弹了弹又停下,再弹起。 郎霆烈又回过了身,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一直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郎霆烈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房间是半开放式的,因为立在郎霆烈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虽然阻隔了步伐,但阻隔不了看着里面的视线。 这是一间音乐工作室,里面摆放着许多乐器,很宽敞。房间那头巨大的落地窗透进外面明媚的阳光,照得房间亮堂堂的,也照得那些乐器闪闪发光。 工作室一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她坐在一个圆形带靠背的沙发里,整个人似乎陷进去了一大半。她正抱着一把吉他,时不时弹两下,又时不时在面前的纸上写着什么。 因为被大大的沙发靠背挡住了视线,郎霆烈只看得到那露出一半的吉他,一只蓝白相间的棒球服的衣袖,还有放在旁边的,一顶棒球帽。 又是刚才那个叫小锦的女孩吗?…… 想起那一脸的艳俗,想起刚才自己错认了她,郎霆烈冷冷地勾起唇角,从房间门口离开了。 虽然只是零碎的吉他声,但郎霆烈听出了琴音里的干净、纯粹。可惜了,她的才华和她外在的风格并不相配,似乎*俗艳的歌曲会更加适合她。 本来还想再转转,消磨一下时间,可好像最后一点心情被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搅坏了。 郎霆烈打算离开,径直走到了那边的电梯,按下了直到一楼的键。 在电梯门还差两公分完全阖上的时候,从门缝里,郎霆烈看见也从“云梯”走上来的尤念兮。她也正往走廊那头的房间走去。 然后,电梯门关上了,轿厢很快往下走。而他也没有听见尤念兮站在工作室门口,笑着对里面大声喊的那句,“流夏,我来了!” ———————— “流夏,我来了!” 尤念兮笑嘻嘻地推开工作室的门,看见陆流夏正匆匆把桌上的纸收到了一边。 她又在写什么不想让人看到的歌词了吗? 其实那些给制作人的有曲无词的歌,都是有词的,只是流夏不想让人看到。就是尤念兮,也只是在无意间匆匆瞥到了几眼。 那是关于爱情的歌词,思念的歌词,悲伤的歌词。 既然流夏不想,那就让它们成为她的秘密吧。 尤念兮站在门口,并不着急走进去,直到陆流夏把那些都整理好。 “歌词写得怎样了?”尤念兮走到陆流夏身边,把她的帽子拿在手里把玩,眼神扫了一眼,看到新歌下面空空的几行,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快了,有点思路了。”陆流夏微笑了一下,眼底划过几许心虚。 其实她是躲到这里来的。 尤念兮一句无意的“保镖”,让她又想到了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她就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蜷缩起来,或者回忆,或者忧伤,或是写上几句,不想被人打扰…… “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人了吗?” 陆流夏转移了话题。 她想起在尤念兮来之前,似乎从房间外投射过来的太过强烈的目光。 她当时正在写词,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在这里,她只想做一个可以被人忽略的存在。 “有人吗?”尤念兮偏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楼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整层楼就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 那是她的错觉了?…… 陆流夏不由回头,看了看房间的玻璃窗外,那里确实空无一人。 题外话: 明天冰山美男雷玄出没,请大家为他鼓掌!还有,大家可以期待明天的内容,也许某狼就要嗅到某女的味道了!嘎嘎! 因为客户端无法显示题外话,所以以后有题外话的,秋会在标题里注明一笔。 189流夏就是费芷柔 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颀长男子,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出口稳健地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副墨镜,几乎都遮住了眉眼,但那欧式的下巴,那象征着完美的美男沟,还有性感的唇,已经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更何况,一身虽然简单,但掩不住他帅气挺拔的装束,更是让他成了此处最耀眼的星,就连一些空姐都没有走员工通道,而是跟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又小声笑着,偷偷地拍照,怕是在讨论他到底是哪国的明星。 也有大胆的女乘客走过来,紧跟着他的步伐。 “帅哥,可以合个影吗?”这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儿,手里正拿着自拍神器,想和帅哥好好拍一张,借此再要个联系电话就更好了! “离我远点。” 若是别的男人,面对这样的可人儿,就算不受*若惊,也会礼貌应对。可这个男人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继续迈着大步往前走,害得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尴尬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走了几分钟,在看见斜倚着栏杆的另一个年轻男人时,男子几乎像雕塑一般不会变化的面部肌肉,终于有了牵动,就连唇角都微微弯了上去。 “狼头。”他唤了一句,拉着行李更快地走了过去。 “雷玄。”早就看到雷玄的郎霆烈站直了斜倚的身体,扬起了唇角。现在,也只有在面对他们几个人的时候,他才知道如何去笑。 跟在郎霆烈身后的助理,接过雷玄手里的行李箱,先离开了。 “先带你去见见我以前的大队长。”郎霆烈拍了一下雷玄的肩膀,把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往前走,“他在等着你,已经安排好了给你接风。具体的工作任务,到了车上我再跟你说明。” 雷玄抿抿唇,表示同意,跟着郎霆烈走出机场,上了他开来的汽车。 其实对这次的任务,雷玄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要在w市保护一个刚出道的艺人,而这个艺人是属于裘景时的经纪公司。 对需要保护的人不清楚,但对裘景时,雷玄还是知道的。因为他是郎霆烈和蒋甦这些年经常提到的传奇般的人物,是他们两个都敬仰的人。而且在w市,谁能不知道裘景时。就算雷玄不涉足商场,就算这几年他很少回这里,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也不能不记住。 与郎霆烈不同,裘景时是直接考的军校,再从军校里特选到了特战大队。他参加过追捕毒枭和军火贩的边境战斗,也参加过国际维和部队的作战,战绩显赫,战功累累,所以才会连连破格升级,仅仅二十六岁就当了特战大队大队长,正团级军官。雷玄欣赏这样铮铮铁骨的硬汉,即便从未正式见过,即便裘景时现在已经脱去戎装,成了他往日里并不喜欢的商人,雷玄也依然敬仰他。答应接受这个任务,裘景时也是原因之一。 来到约定的会所,原本应该很热闹的高级会所,此时却很安静。只有一个服务生在为他们引路。而在他们走进大厅之后,会所的门便关上了。这应该是裘景时的指示。他似乎比以前更喜欢安静了。 服务生轻敲两下门,然后推开了。 裘景时正站在窗口打电话,看到郎霆烈和雷玄走进来,招手示意他们先坐。 “我说过,这个项目的研制权我势在必得。如果他们非要转让,那我只能来个玉石俱焚,我买不了,他也别想卖,就让这个大有前景的项目烂在他手里吧!……把我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改变主意了,再给我电话,否则让他们别浪费我的时间。就这样吧,我还有客人。” 挂了电话,裘景时转身走到郎霆烈和雷玄的面前,温和的眉眼,让人无法想象刚才那个霸气又狠戾的人会是他。 “雷三少。”裘景时主动对雷玄伸出手,漆黑的双眸里闪着温和的光。 当郎霆烈说出这个要来执行任务的人的名字时,裘景时震惊了几秒。 因为涉足的行业不同,即便是有一家经纪公司,裘景时也很少参与它的具体运作,所以与横行娱乐界的雷家并不深交,对雷家的家事仅限于新闻的报道,比如,他知道雷秦天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雷迅因此一次意外摔伤昏迷,到现在都还未醒。二儿子雷伊现在几乎掌管着雷氏一半以上的权力,是众人眼里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而三儿子雷玄,几年前去了一家保镖公司当了保镖,至今都未回归。 没想到,雷玄去的保镖公司竟然是wolf。更没想到,一个堂堂大少爷竟然能坚持做保镖这么久,实在让裘景时惊讶之外,又欣赏不已。 所以,裘景时此时看雷玄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他那些可爱的战士们。虽然眼前这个“战士”明显没有可爱的笑容。 “你好,裘先生。”雷玄握住裘景时的手,手指怔了一下。他并不介意“雷三少”这个称呼,只是这个称谓会更真实地提醒他,他回来了,回到了最熟悉也最陌生的w市。 “雷家三少,”裘景时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交叠着长腿,“阿烈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确实让我惊讶了。” “裘先生,叫我雷玄就好了。”雷玄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拐弯抹角,“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保镖。” 裘景时赞许地点点头。他喜欢这样条理清楚的人,一事归一事。 “虽然你是这次我请来的保镖,但今天还不在合同期内,你现在是阿烈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今天主要是为你接风,我们不谈公事,也不要拘束。”裘景时已经招手示意会所的服务生,让他们开始上菜。 雷玄点头。当郎霆烈和蒋甦口中的人物,从想象变成真实,站在他眼前时,他还是被触动了。这个男人的外形,气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还要强大。 快吃完的时候,裘景时的助理走了进来,走到裘景时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虽然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坐在裘景时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有着过人的听觉,也把那一席话都听了进去。 助理说,“尤小姐今晚有一场主打歌的歌迷音乐会,您去吗?” 尤小姐?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叫尤念兮的女人吗? 雷玄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秒,又继续着。 然后他听见裘景时很快说了一句,“我去”。 雷玄蹙了眉,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不过是旗下小小艺人的一场小小的音乐会,都要如此挂心,还有亲自前往,裘景时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雷玄知道裘景时是有家室的。虽然他的婚姻低调得连场婚礼都没有,但他有妻有子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这样重视另一个女人,让他的妻子情何以堪! 难道,从部队回到地方,从单纯的军营回到五光十色的商场后,那个坚毅正直的大队长,已经被渲染成灯红酒绿的商人了,就和他那*成性的爸爸一样?…… 抬头看了眼郎霆烈,又看了看裘景时,雷玄告诉自己不要妄下断言。也许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也许背后还有隐情。 不过,倘若真是那样,他也会让自己有心理准备。虽然因为自己的父母,雷玄痛恨极了那种背弃婚姻、背弃家庭的关系,可是他不会因为这种痛恨,影响自己的工作。这是起码的职业准则。 吃完饭,放下碗筷,裘景时开口问郎霆烈,“你明天就走吗?” “嗯,”郎霆烈点头,“雷玄已经来了,我交待完事情就回总部去,机票已经定了。” 裘景时的眼底闪过不舍的情绪。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不舍也还是要分离,只能等待下一次的再聚。 “那晚上陪我去听音乐会吧,想和你多坐一坐。”裘景时低沉的声音里有些让人心酸的情感,他又看着雷玄,“雷玄,你也一起去,如何?” 是那个尤念兮的音乐会吧? 往常对这种节目没有丝毫兴趣的雷玄,没有太多犹豫,就点下了头。虽然关于尤念兮的资料已经在酒店房间里等着他,但他想亲眼去看看这个女人,更想亲眼去证实一下她和裘景时的关系。他希望只是普通的老板与职员,而被重视,不过是因为她的运气,不是他憎恶的那种关系。 雷玄敬重裘景时,不想让裘景时在自己心里的形象被抹黑。 郎霆烈当然也点头。虽然都在一个国家,但相逢相聚似乎并不容易。 裘景时想珍惜,他亦如此。 ———————————————————————— 音乐会在裘景时名下的景怡酒店餐厅酒吧举办。 这个酒吧算是很大的了。舞台宽敞,几乎能放下一个小型乐团。酒吧提前两天就做了布置,在舞台周围做了非常漂亮的布景,灯光一打,便是四季转换的流光,能让人感受到生活和自然的魅力。这也是这次专辑的主题。 这是尤念兮的第一场音乐会,虽然只发布一首单曲,但造势不小。不仅会让她在舞台上翻唱一些与主题有关的经典热歌,还会叫上时音公司其他的实力唱将为她客串,并邀请来了几乎所有的知名媒体,增强宣传效果。由此可见,时音公司的大老板裘景时,对这名刚加入的小歌手确实青睐有加,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当成妹妹一般在照顾,就见仁见智了。 裘景时一行人到达音乐会场的时候,音乐会已经开始了,开场舞刚刚结束,主持人上台发言。 他们的位置当然事先就预留好了。 只是雷玄发现,他们座位的安排有些玄妙。按说,裘景时这位大老板亲临,应该安排在最靠近台前,最能享受视听效果的位置。可他们偏偏都坐在了靠后的角落里。如果说,裘景时想不被人发现,掩人耳目,可这个位置又不那么隐蔽,随时都会有光影照射过来,让人看到他。 不想被人发现,又想被人发现…… 雷玄蹙了眉,有些疑惑,不知道裘景时的安排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是有意,到底为何? 正想着,有音乐响起,舞台上的灯光减弱,变成一束束皎洁的光投掷下来。 然后,二男一女走上台来。 两个年轻的男孩站在舞台的后方,一个站在架子鼓前,一个站在电子琴前。 而那个女孩,背着一把贝斯的女孩,走到了舞台的正前方,在话筒前的高脚椅上坐下。 贝斯…… 雷玄的黑眸微眯了一秒。 他不是有恋物癖的人。但对贝斯,他有特别的执着,总是会情不自禁多看几眼。他不会弹,更没弹过。他只是在心底埋藏着一份不与人说的秘密和情感。 沿着贝斯的弧线往上,他看到一个精致的下巴。不是现在女人们热捧的蛇精尖下巴,而是稍稍有点圆润的鹅蛋形,让整个脸廓看上去甜美温暖。再往上的唇,抹着唇膏,在灯光下泛着或橙或粉的色泽,看上去像刚打开的果冻,莹润地让人想吸上一口。而那双眼睛,圆圆的,湿湿的,竟像清晨站着露水的晨光一样…… 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漂亮女人的雷玄,此时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个女孩是漂亮的。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她有份最动人的气质,能带去温暖,能化解冰山。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一分多钟。他从未这样看过哪个女人,时间长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收回视线时,眉头拧着,不喜欢自己这样专注于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即将成为他的雇主的女人。 可低垂下眸不过几秒,他又抬起,不由地看着她…… 对着台下坐满的人,看着大家都在专注自己的眼睛,女孩显然有些紧张,大大的眼睛连眨了两下。 但她很快就笑了,笑得甜美大方。然后回眸,对身后的两个大男孩示意微笑。 琴声一起,她修长的手指也落在贝斯的琴弦上,流畅优美。开口的歌声,更是空灵美妙,仿若天籁之音,带着快乐的音符,钻进听众的耳膜,让大家一时都呆愣了。 她的歌声很干净,很专注,没有什么搔首弄姿的动作,除了偶尔的低头看看贝斯的琴弦,便是笑,不算太灿烂,但能感动人的笑容。在如月光一般的光束下,她就像一尾欢乐的小鱼,跟着音乐流淌,起舞…… 她会是那种女人吗? 在歌声中,雷玄的眉毛越拧越紧。然后,暗暗地看了裘景时一眼。 裘景时很安静地在聆听,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是最让他享受的时刻。可他的唇边没有笑,沉寂的脸色有抹难掩的疲惫,让雷玄看不明朗。 也是,已经是叱诧风云的商场人物,裘景时自有他的狡黠和精明,岂是他能一眼轻易看穿的! 收回视线,雷玄放松略微紧绷的脊背,暂时让自己享受一场难得入眼又入耳的音乐会。 听了两首,坐在最左边的郎霆烈,忽然向坐在旁边的裘景时和雷玄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盒,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走到酒吧门口,忽地茫然了一下,而后再沿着一边的走廊走去。 那样的歌唱,那样的灯光,让他想到了从前。想起费芷柔在阑珊处唱歌的时候。 那时的灯光也是这样照在她身上,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坐在高脚椅上,而那时的他,也是这样静静地坐在台下,看着她…… 只是,和尤念兮不同,那时的她,唱得忧伤,太忧伤…… 【小柔,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我不想恨你,不要让我恨你,我只想爱你,好好地爱你……】 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个休息区,郎霆烈走了进去,顺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光线倏地就暗了。 而他坐在更阴暗的角落,掏出香烟,点燃。 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想想什么,只是那样坐在那里,透过玻璃门看着休息室外的宽敞的走廊,呆呆地,然后陷入无边无际的回忆…… 有声音由远而近。有脚步声,还有推车在拖行的动静。 过了一会,一个放着大型音响喇叭的推车进入了郎霆烈的视线。大概是给音乐会准备的备用喇叭,现在用不上了,便撤下来。 推车的是个男人,穿着酒店的工作服。而在音响的那边,在郎霆烈看不到的那一侧,似乎还有个人。 被音响挡着,郎霆烈只能看到一顶被戴在头上的棒球帽,还有走动时,偶尔看见的一只手臂。纤细的,女人的手臂,还是穿着棒球衣。 还是那天那个叫小锦的女人吗?今天是时音公司的音乐会,她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郎霆烈扫了一眼,没有多看,继续坐在那,和黑暗融成一体了一般。 坐了两支烟的功夫,郎霆烈知道自己该坐回去了。 刚捻熄烟头,郎霆烈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流夏,你在哪?” 声音清甜,是尤念兮。听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她性情的活泼。 “流夏!”她好像也是个急性子,等了一两秒不见回应,又唤了一句,带着女孩间惯有的亲切。 流夏…… 郎霆烈想要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个“流夏”,是裘景时说过的和尤念兮同住的女孩吗?…… 他突然想看看会是什么样的人。 就在那一瞬,郎霆烈听见有声音从休息室那边的方向传过来。 “兮兮,我在这。” 声音不大,又是从另一个房间传出来的,可足以让郎霆烈怔在那里,僵成了化石,动弹不得。 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在幽暗的光线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奇光! 这声音…… 是他听错了吗!还是有人的声音和她如此相似! 小柔……那是小柔的声音! 像是要让他辨别清楚,外面的尤念兮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继续说,“这是哪呀,房间这么多!流夏,你出来露个头啊!” “我在这里!” 那个人又答应了,带着无奈的笑,而且声音近了,越来越近了,似乎从那边的房间往这边走来…… 就在那抹身影走到休息室的玻璃门前时,那个一直僵成化石的高大身影倏地站直了,目光炯炯地看着玻璃门外的人,似火,似海,如日,如夜!脑海里是山崩地裂的声音,是熔浆迸发的声音,是龙卷海啸的声音!也是混沌劈开,得以重生的声音! 是她,是她,就是她! 他生生世世的女人,他的,费芷柔! 流夏竟然就是费芷柔! 就这么僵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烙进自己骨髓里的她! 她穿着一件棒球服,一条修身的牛仔裤,戴着一顶棒球帽,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轻快地往尤念兮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偏头看这边,因为休息室里黑洞洞的视线,她根本看不到站在这里的郎霆烈! 她只是微笑着,抬起之前被压低的帽檐,笔直地往前走去。 190做狼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 “怎么了,这么着急?” 两个女孩在休息室前停了下来,流夏看着尤念兮,笑得清浅。而他看到的侧脸也是那样的迷人,就像那天在棒球场上,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挥动棒球棍时,她无意中露出的微笑,也是这样。 僵立的身体里,那颗心脏在剧痛地跳动…… “今天是我的第一次音乐会,我好紧张!你说过要在旁边给我加油打气的,怎么一眨眼就跑了!”尤念兮拉着陆流夏的胳膊,撒娇一样地摇晃着,那模样像极了孩子,跟之前在台上唱歌的灵动样子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流夏把手从衣兜里掏出来,拉着尤念兮,安慰她说,“已经有很多人在为你加油打气了,不差我一个啊。” “就差你一个!”尤念兮拽着流夏往那边走,“你写的歌当然要唱给你听!” “可那里真的人多,我……” “乔经纪旁边有个位置,很隐蔽,保证没人能看见你,这总可以了吧。”尤念兮依然执着地拉她,笑嘻嘻的。 流夏笑着叹口气,重新把帽檐压低,“好吧,被你打败了。” …… 听着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郎霆烈僵化的身体终于像破冰一样有了一丝动弹。 流夏,费芷柔……费芷柔,流夏…… 原来刚才站在音响那边的女人,就是她! 那么,那天,在那个音乐工作室里弹奏吉他的人,也是她,对不对! 他竟然,竟然差点错过了她! 不,不会错过的!这是他们之间命定的缘分,不管怎样的千回百转,不管怎样的分分合合,她是他的,终归也永远都是他的! 太震惊了,但他不至于呆愣住。刚才那么努力地克制着,才没有立刻冲出去抱住她,大声问她为什么。 她在这里,就在这里,她跑不掉了! 难怪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她,有裘景时帮她隐匿踪迹,确实很难发现她!这大概就是裘景时答应帮助尤念兮的事情。 他不会怨裘景时。因为裘景时从不知道费芷柔的存在,更不知道她对他的意义。 是她费尽心思地要躲开他,都是她……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在水火之中,他的眼眸不断闪耀着幽幽的光芒,野狼一般。 —— “没什么事吧。”看到走回来的郎霆烈,裘景时不由问道。 郎霆烈点支烟的时间过于长了。 “没什么事,接了几个电话。”郎霆烈笑笑,好似不经意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过这一眼,他已经看到了。坐在舞台旁边的角落里,那个依旧戴着棒球帽的身影。 这样掩藏着自己,是怕被人发现,再被自己找到吧。 【费芷柔,别再躲了,你已经躲不了了!回来,回到我身边,这是你唯一选择!】 “对了,我明天不走了。”郎霆烈偏头,对裘景时说,“这边的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再多待几天。” “那最好了!”裘景时很愉快地扬起唇角。 “雷子,”郎霆烈又探头唤了一句雷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尤念兮。” 还有尤念兮身边的流夏。 “既是如此,”裘景时想了想,说,“那明天我组织一场饭局吧,在工作开始前彼此熟悉一下,方便以后配合。” 其实在尤念兮刚来的时候,裘景时就曾说要给她安排一两个保镖,却被尤念兮拒绝了。她说她和流夏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被人跟着或是盯着,觉得很不适应。可这次的情况不同,可大可小,裘景时不得不警惕起来。不过他到现在还没对尤念兮提过保镖的事情,不想让她又找各种理由推辞,而是打算直接让保镖住进她们家。 “好。”郎霆烈答应得很爽快。因为这个建议,正中他下怀! 【小柔,期待我们明天的相见吧!你等我!】 ———————————————— 华灯初上。车灯、街灯、霓虹灯,以金色为底,五彩的流光在这片土地上滑动,流淌成最迷醉的一幅画。有风在轻轻吹。吹着秋天的气息,有点伤感,有点飘渺,让人期待着,又害怕着。仿佛是美丽的漩涡,走近了会不小心掉进无底深渊。 这样的夜,注定会发生什么。未知的*。 “我还是不去了吧。”下了车,陆流夏抬头看看被琉璃灯装饰的高级会所,心理忽地升上几许不安,不想再走进去了。 “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会陪我的。”尤念兮见她要转身,赶紧拉住,“都到这里了,我不许你走!” 裘景时今早打来电话,说有几个朋友想介绍给她认识,以后工作上需要配合,让她和流夏一起来,简单吃个饭就好。 虽然需要对外界制造一个模糊的现象,让众人以为他们俩有*不清的关系,更要让那个人认定她就是裘景时的新欢,但这种正式的邀约吃饭并不多。尤其还让她带上流夏,尤念兮知道这些朋友是不一般的,也一定是关系她们两个女人的。既然裘景时在电话里没多做解释,尤念兮满腹疑惑也不好再问,直接拉着陆流夏过来了。 “有你去就可以了。你就是代表,有什么事我全权交给你处理。”陆流夏无奈地笑,“兮兮,让我回去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多……”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尤念兮丝毫没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认真地看着陆流夏,“你就是想躲开一些人,一些事,对不对?别想瞒我!” “可是,流夏,”尤念兮呼吸了一口,说出压抑在心底太久的话,“我们生活在这里,我请裘先生隐匿掉你所有的痕迹,让你用陆流夏这个名字过着稳定的生活,不是为了让你继续蜷缩在角落里,而是想让你和我一样,跟我一起,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生活!我不会问你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在躲什么人、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彻底地忘记,能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四处躲藏,好吗?” 陆流夏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尤念兮。这个奇妙相遇的朋友,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和关怀,帮她振作,让她开怀,让她结束飘零的生活,终于在这里稍作安定。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胜过那个…… 胸口一痛,陆流夏的指尖有轻微的颤栗…… 尤念兮说的对,她逃得太久了,她该停歇了。而对这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也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不过就是吃个饭的事情,看你这一脸的严肃。”陆流夏忽然笑起来,竟难得的自己摘下了那顶遮住她容颜的帽子,反手挽着尤念兮的胳膊,“好吧,听你的,我都听你的。走吧,吃饭去。” “这还差不多。”尤念兮也笑了起来。 两个女孩说笑着走进了会所。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好,长发飘飘。”尤念兮一边走,一边笑,还压低着声音学男音,“我的梦中*,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好了好了,你别逗我了。”陆流夏笑着去捂尤念兮的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学什么男人的声音,你看服务生都在看你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广告词,我又没学错。那可是天王啊,我的偶像!”尤念兮做了几秒的花痴状,又说,“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啥时候打算让你的君子靠近啊。” 难得陆流夏肯转变想法,尤念兮当然要趁胜追击,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陆流夏的笑停滞了一下,很快又上扬着,“你都还没有呢,我急什么,你是老大。” “正因为我是老大,才发愁啊,”已经走到了包房的门口,尤念兮一边向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示意,一边故作正经地说,“只有看着你幸福地出嫁,我才能安心打理自己啊。” “别闹了,要进去了。”陆流夏哭笑不得地在尤念兮手臂上轻捏了一下。 “尤小姐,陆小姐,请进。” 服务生微微鞠躬,替她们打开门。 徐徐敞开的门缝里,她们先是看到坐在主位的裘景时,然后是站在他旁边的乔睿,再然后…… “兮兮。”看到站在门口的尤念兮,裘景时唤了句,站了起来,转身对着那边的两个男人说,“我给你介绍一下……” 裘景时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两个女人同时变了脸色,睁大了眼睛,半张的嘴几乎要惊呼出声! “陆小姐?” 郎霆烈那凉薄的唇在呼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冷冷地上扬起来。 她舍掉了费家的姓氏,用的是陆怀秋的姓! 陆流夏!好一个陆流夏!她竟跑了这么远,苦了他这么久! 而这一声唤出的时候,陆流夏已经扭头飞跑着离开了。 你觉得你还能跑得掉吗! 狭长的黑眸一闪,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闪电般蹿出了包房。 就在他跑到门口,与尤念兮擦身而过的时候,一直呆立在那,直直地看着房间某个人的尤念兮,忽然回过了神,苍白着小脸,也转身飞跑着离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向掌控全局的裘景时,此时疑惑不解,看着一旁的雷玄。 尤念兮好像就是在看到雷玄时才有了那种古怪又震惊的表情。他们认识吗?……可是看雷玄的表情,也不像啊。他只是在看到陆流夏时,微微怔了一下。但是对尤念兮,他脸上只有淡漠,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而且,他们若真认识,昨晚去看音乐会,雷玄就应该有所表现。 还有,郎霆烈和流夏又是怎么回事,一个跑,一个追,都那么拼命的样子…… 有意思。 想了几秒,裘景时笑了一下,索性不再考虑。是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他决定静静等待。 ———————————— 逃,逃,我要逃走!我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不能被他抓到! 费芷柔,快逃,快逃!…… 就怕会遇到,所以她拼命地钻进隐蔽的角落…… 就怕他会寻找,所以她不停歇地在流浪…… 可还是这样地相遇了,让她慌不择路…… 陆流夏拼命地往前跑着,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仿佛是地狱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到哪里去,她只能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又飞快地朝另一个拐角跑去。她只想快点找到一个可以隐藏的地方,躲起来。就像她曾经躲过的那样,她只想要一辈子都躲起来。 只要没有她,就不会有秘密,他就不会有伤害,他就还会是原来那样洒脱的他…… 耳边是空气飞快流动的声音,胸口是肺部剧烈扩张的轰鸣声,嗓子在干涩疼痛,而眼睛…… 眼睛在看到他那一瞬,看到那深邃眼眸的一瞬,早已崩塌了泪,模糊了视线…… 阿烈,阿烈…… 看到一扇敞开的门,那边是透着光亮的街道。 是出口! 陆流夏一把擦掉满脸的泪,更快速度地往那边跑去…… 忽然,一个无法抗拒的强劲力道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臂,铁一般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她带离了她想要去的方向。而在下一秒,她已经从会所的走道被带进了旁边的房间…… 房门倏地被重重关上了。 狭小的房间里,是幽暗的光线,是绝望的她,还有目光灼灼、燃烧火焰的他! “你还想跑去哪!”他的脸贴着她的,喷吐的热气成了她的呼吸, 那如火的眸底又堆积着刺骨的寒冰,就这样冰火般包裹着她,嚷她时冷时热,让她战栗不已,让她无法言语……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为什么残忍得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郎霆烈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吼,“我就那么可怕吗!我是魔鬼吗!” 她没说话,只是在回过神以后,用力推他,低垂着眸不说话,只是在用力地挣扎,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她就是那么可怕,就是魔鬼,她就是要逃离他,不顾一切! “费芷柔!”她的抗拒和挣扎在不断点燃他的怒火,让他按压不住,狠戾地吼出她的名字,牙根在狭窄的空间、幽暗的气氛里咬的生生作响,好似他会将它们咬断一样,“说话,费芷柔!告诉我原因!告诉我为什么!” 让人颤栗的吼声终于让她停止了挣扎。 心如刀绞的痛苦,可她还能感受到一丝欣慰。他这样来问她,便是还不知道那件事情。不管是蒋甦,还是费若萱,都没有让他知道那个秘密。这样,便是好的……她也会一直沉默下去…… 缓缓地,她抬起头,抬起眸。 在微弱的光线里,他看到她清透如水的眼睛。清透得没有任何情感。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费芷柔,我的名字是流夏,陆流夏。” 郎霆烈怔怔地看着她,而后勾起森冷的笑。 “陆流夏,陆流夏。”他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笑得更冷了,“你以为换了名字,变了身份,就能从我身边逃走吗?” 他强大炙热的身体步步紧逼,把她逼到墙角,抵在墙上,紧紧贴着,长指在她身上油走,带着惩罚又带着思念,带着日夜噬骨的疼痛,一遍遍油走,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我告诉过你,做狼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 这不是告白,是警告,是威胁!她已经该死地从他身边离开一次了,他绝不允许还有第二次! 如果警告还不够,那就惩罚,惩罚到她认清事实为止!惩罚到她只能看见他,听见他,只能依附他为止! “我为什么要逃,”躲不开他的触碰,可她的眸光依旧清冷,没有波澜,“我只是陆流夏,不是你说的费芷柔。” “费芷柔!” 她倔强的淡漠让他彻底抓狂了! “费芷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他咬着牙,油走的手忽然紧紧扣住她纤细的颈脖,想要用力…… 可收了收,却终是忍不下心用力掐下去。 他恨,恨她的不辞而别,恨她的选择,恨她此时的逃避!爱得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恨…… 背在身后的手指那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他会恨,可亲耳听到这一个“恨”字,她还是那么清晰地,狠狠地痛了! 历史又重演了。她又成了戏子。要亲手蒙上眼睛,亲手捂住耳朵,还要亲口说出谎言……说好不再欺骗,说好要坦诚相对,可命运总让她扮演成这样的角色,为了爱,而不能去爱…… “我恨你,我恨你……”仿佛在念着可以让自己不再动摇的咒语,郎霆烈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可是,看着那双熟悉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闻着那熟悉的清香的气息,再灵验的咒语也在渐渐溶解,化成丝丝缕缕缠绕心头的柔情,泛滥了…… 她在这里,就在他怀里! 终于,他终于找到她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幸福呢! “我恨你,我恨你……”还在机械似的低语,可在他用力圈住她,在唇齿越靠越近的那一刹,他忽然重重地叹口气,启开的唇那么清晰地吐出,“我爱你,小柔,恨你也是因为爱你……只爱你,一直爱你……” 刚刚还平静的眸子倏地闪过一道光,电光石火一般,似乎劈开了黑暗中的礁石,让被阻挡的波澜那么迅猛地翻涌出来…… 而就在她震惊地微启开唇的一霎,他吻了下来,深深的,炙热的,要填满她每个缝隙,也要填满自己这一年多日日夜夜所有的空虚…… 他爱她,还是爱她,一如既往地爱她,没有爱上别人!谁也抢不走他!她知道,她就知道! 爱的本能让她如此喜悦,忘却忧伤和痛苦,只想拥抱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爱着的他! 就在她忘乎所以想要伸手抱紧他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沙哑醇厚的声音在温柔萦绕,“回来,小柔,不管你为什么离开,请回到我身边……做错的事情我会弥补,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别离开,只求你回到我身边,小柔……” 伸到半空的手怔住了,而后握紧拳头,又静静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无法去爱了……在她思念已久的他温暖的怀抱里、炙热的吻里,她差点忘记了,那个让她不顾一切逃离的原因,横在她和郎霆烈之间的……蒋甦…… 一阵寒意袭来,冷得她哆嗦了一下唇。 “小柔……”郎霆烈以为这是她的回应,欣喜若狂地又吻下去…… 191今晚我碰定你了 瞬间的疼痛,而后浓浓的咸腥味道在唇齿间散发开来。 她咬了他! 该死的,她居然狠狠地咬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反感他,讨厌他吗! “别碰我!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费芷柔!”她瞪着眼,那眼神直接回答了他心里的问题。 对,她不是费芷柔,早就不是费芷柔了。那个可以全身心爱他的女人,早已经被蒋甦玷污了,被费若萱抹去了…… 刚刚还温柔的黑眸瞬间暴戾了,他抹了一把唇上的血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这么纤细的肩膀,这么柔弱的身体,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粉碎…… 他明明想要好好疼爱好好呵护的,可她为什么要来激怒他,一次又一次地激怒他,要捏碎他所有的耐心!她不怕吗,不害怕他会怎么对她吗!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吗! “好!不管你是费芷柔还是陆流夏,今晚我就碰你了!碰定你了!”他猩红着怒瞪的眼睛,手掌离开了她的颈脖,往她的身下探去…… “啊!” 该死!该死该死! 郎霆烈弯着腰,捂着下身剧痛的某处,不由连续咒骂了好几声,看着那个偷袭自己的女人已经夺门而出。 他倒不是咒骂她,而是怪自己这么的大意,又让她“得逞”了一次。 忍着疼痛来到门口,看着那个已经跑出出口越来越小的身影,忽地,他又笑了。因为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一幕,让他回想起了从前。 相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模仿,但人本能的一些动作,想甩也甩不掉。陆流夏,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自己是费芷柔吗? 郎霆烈双手放进裤带,斜倚着墙壁,没有去追,勾着一抹浅笑,浮着温柔和*溺,直到那抹身影彻底地消失。 那就再让她跑一次吧,反正她已经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静静地看了一会,笑容也渐渐敛去,凝住的俊眉间布满沉思和冷峻…… 好一会,他终于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当走道恢复安静的时候,旁边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道身影,眼睛正放射着森冷的光。 ———————————————— 陆流夏下了的士,一刻不缓地往家里跑去。 她知道自己能逃走的希望很渺茫,可她还是要跑,不停地跑。如果注定只能流浪,她就继续流浪,只要能保守住那个秘密…… 打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 尤念兮应该还在会所里。自己看到郎霆烈惊慌地逃走了,可她应该还留在那里。 怎么办……只能等离开以后再找机会向尤念兮解释了。 陆流夏咬咬唇,快步往楼梯走去,准备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流夏。” 她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客厅的方向传来,是尤念兮少有的有气无力。 “兮兮!” 尤念兮竟然比自己还要早回家,这是怎么回事! 陆流夏转了身,往客厅走去,借着那边窗户透进来的光,果然看见尤念兮斜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兮兮,你怎么了?” 尤念兮一向开朗,从未见过她这种神情,陆流夏忍不住在她身边坐下,拧开了桌上的台灯,担忧地看着她。 “流夏!”尤念兮忽然跳起来,刚刚还呆愣的表情此时又眉飞色舞着,眼睛晶晶亮地看着陆流夏,脸颊上飞着红晕,“我见到他了!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什么他?哪个他?”陆流夏疑惑地看着她那样雀跃兴奋的表情,不知道尤念兮说的他是谁。 “就是,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太兴奋的原故,尤念兮竟有点结巴,顿了两秒,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我高中时候的学长!” 陆流夏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尤念兮不谈爱情,但她有自己的爱情,一份藏了很多年的爱情。陆流夏听她说过,那是她高中时候学校的学长,是一个成绩优异却冷若冰霜的大男孩。高一的一天,无意间看到一个人在打篮球的学长,尤念兮停下了脚步,隔着栏杆看他,看了几个小时,十六岁的她便把心扎根下了,从此再没让别人进去过。 尤念兮说那个学长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这个城市了,她不抱任何希望能再见到他。即便是见到了,他也不会认识这个连一句话都没正式说过的学妹。 可是今天,就在陆流夏遇到郎霆烈的今天,尤念兮居然也看到了她的学长! “你什么时候遇到他的?刚才吗?”陆流夏忍不住问道。 “对,刚才!”尤念兮的眼眸熠熠生辉,望着窗外的某处,好像又回到了刚才遇见的时刻,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一样,“就在我们去的包房里!学长就坐在那!……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看到他,我太乱了,所以从那里跑走了……流夏,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刚才的包房…… 里面除了裘景时、郎霆烈、乔睿,就只有雷玄了…… 雷玄! “兮兮……”陆流夏声音有点颤抖,震惊这样的巧合,“你说的学长该不会是叫,雷玄吧?” “对,对!”尤念兮又看着陆流夏,抑制不住快乐,“就是雷玄,他就叫雷玄!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不过几秒后,她的笑容又沉了下去,神情古怪地看着陆流夏,“流夏,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你刚才忽然跑什么?” 看到仰慕多年、心中男神的那一刻,尤念兮确实懵圈了。可她还是知道陆流夏今晚的异常,那如同看见洪水猛兽般的逃离。就像这一年多来不断躲藏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碰巧认识而已。”陆流夏垂下眸,忽然想起自己急忙赶回来要做的事情,顿了顿,开口道,“兮兮,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尤念兮睁大眼睛看着她,惊讶地一时忘了陆流夏为何会认识雷玄的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什么时候?” 陆流夏沉默了许久,却还是找不到能解释的理由,垂着头,避开尤念兮探究的视线,只是低低地说,“就是想离开了……我想今晚就走。” 尤念兮蹙起眉,深深地看着她低下去的头,幽幽地叹口气,说,“是因为刚才那个去追你的男人吗?流夏,别骗我。” 陆流夏还是垂着头,这次却没有说话了。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不想见到他,躲开他,是因为恨他,”尤念兮问得毫不犹豫,“还是因为爱他?” 陆流夏还是沉默。 “芷柔!”尤念兮忍不住着急地唤道。 对,她叫费芷柔,不叫陆流夏!陆流夏不过是她隐姓埋名的伪装,到了w市,尤念兮又拜托裘景时将“陆流夏”变成她名正言顺的身份。 但那终究不是她的本名。换了名字,变了身份,她也依然是费芷柔! “兮兮……”尤念兮直指人心的问题,还有那一句“芷柔”让她钝痛,抬起头,水雾般的眼眸里含着恳求,看着尤念兮。 尤念兮的眉头更紧地拧了几秒,终于还是松开了。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尤念兮伸手抱住她,心疼地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又放开,恢复了笑脸,说,“既然你要离开,那我就跟你一起!我们可是不能分开的搭档啊!走,收拾行李去!” “兮兮,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没想到尤念兮会提出和自己一起走的想法,费芷柔着急地反对,“你才刚刚和公司签了约,新专辑也马上录制完了,你不能离开。兮兮,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跟我一起走。你要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好好的!” “我唱的歌都是你写的,我也只会唱你写的歌,你若不在这里,我留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尤念兮不在意地笑,“公司那边的事情你别担心。你知道的,裘先生那么疼我,他不会跟我计较签约的事,放心!” 反正她已经欠了裘景时许多,不在乎再多这一次。本想这次好好还清的。可比起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的裘景时,什么都没有的费芷柔更加需要她!她必须陪在费芷柔身边! 她不会让费芷柔这样离开,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费芷柔再次走上孤单的路。无论去哪里,她都要陪着。她们的妈妈没有圆满完成的友情,她们一定要延续,一定要好好地相互陪伴,直到彼此都能幸福的那天。这是在遇到费芷柔的那天,在知道她的妈妈就是陆怀秋,就是自己妈妈昔日好友的那天,尤念兮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不行,兮兮,我已经拖累你很多了,我不能再让你跟我一起走,兮兮……”费芷柔用力地摇头。 从一年前遇到尤念兮,从知道尤念兮就是妈妈故友尤阿姨的女儿时起,她们就一直在一起。虽说是唱歌的搭档,一个写歌,一个唱歌,但费芷柔知道,尤念兮一直照顾她很多,像姐姐一样地在照顾她。若不是尤念兮,她还是会在某个小角落里蜷缩着,躲藏着,还是会过着近乎流浪的生活,而不是住在这样舒适的房子里,衣食无忧地唱着歌,安逸平静地生活。 她只想靠音乐给自己信念,给自己寄托。她曾答应妈妈,要好好地生活。可当什么都崩塌之后,当失去爱人、失去亲人,遭遇背叛与绝望后,她茫然不知归处,痛苦撕心裂肺。无意中倾听了流浪歌手在地铁里的一次弹唱,那是绝望到了深处偏又破土重生的生命之歌,让她终于找到了能支撑着走下去的方式,给自己,也给别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 可尤念兮不同。她有她的音乐梦想。为了梦想,她付出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她不停地唱,用心地唱,是想让更多人能感受到生活的热情和美好。现在的生活能帮她实现梦想,她不能就这样跟自己离开!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尤念兮笑着地打断她,“我们俩是相濡以沫,就该相互依偎着一起生活。总之,你在哪,我就在哪!唱歌,到哪里都可以,不是非要有舞台,有唱片的。我们俩一起这么久了,你应该懂我!好了,不争了,你不是要今晚走吗,赶紧上楼收拾行李!” 尤念兮笑着,可还是止不住眼底的一丝黯淡。 对公司,对专辑,对闪亮的舞台,她确实没有什么不舍。 只是,六年了。终于可以再见到雷玄…… 她刚才是太震惊了,太慌乱了,才会大脑一片空白地从那里跑开。可她不是逃走,不是不想见他,她只是还没准备好,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面对深藏在心里太久的感情。她想着,只要他回来了,只要他在这个城市,甚至还是与裘景时相识的人,那她总会有机会再遇到他,遇到他…… 可没想到,只是一面而已。 不过是自己的暗恋,就这样离开,尤念兮没什么遗憾。只是……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刚才应该多看他几眼才对……可那样匆匆的一眼,她只看到他对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依然那么英俊,那么冰霜的脸庞……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褪去了二十岁的青涩,散发着比以前更加致命的*力,*着她这只飞蛾,想要不停地前往,前往…… 在转身时,尤念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有停顿地拉着费芷柔的手,拽着她一起走上楼。 “你一个,我一个!”尤念兮从衣柜里拉出两个行李箱,放在费芷柔面前一个,“收拾点必要的东西,我们就走!” 费芷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脸执着的尤念兮,心里有感动,也有疼痛。 “对了,流夏,我们要去哪,想好没?”已经习惯了叫她“流夏”,尤念兮不打算改口,一边往行李箱里收拾必备的东西,一边问道。 可是半天没有回应。 尤念兮回头看去,看到费芷柔还是怔怔地站在那,根本连箱子都没有拿。 “流夏,怎么了?”尤念兮放下手里拿着的衣服,疑惑地看着她。 费芷柔也看着她,缓缓地,也坚定地说,“兮兮,算了,我不走了,你也别走了。我们留下来。” “流夏……”尤念兮愣了一下,连忙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 “不是你,兮兮,”费芷柔坦然地笑着,却闪过一丝悲凉,“而是因为我根本走不了。他不会轻易让我走的,所以,我不逃了……我累了,也不想逃了。” 她走到尤念兮身边,从行李箱里拿出尤念兮已经放进去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回去,还是笑着,“既然遇到了,就坦然面对吧。总能解决的。” 放好后,又把行李箱放回原处,费芷柔走到尤念兮面前,拂去她额前凌乱的一缕发,扬着唇角,说,“解决之后,我们就能好好地正常地生活。” “你想好了?”尤念兮神色凝重地看着费芷柔。 其实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强大。能成为裘景时的朋友,还被列为上宾,坐在裘景时的身边,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这大概也是费芷柔一直东躲西臧的原因。而这次,已经被发现的费芷柔怕是难以再逃掉了。 尤念兮甚至怀疑,那个男人早就知道陆流夏的真实身份,而今晚,不过是他的瓮中捉鳖。 “想好了。”费芷柔点头,表情平静,“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说完,她走出尤念兮的卧室,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有开灯,费芷柔在幽暗的光线中径直走到了*边,重重地躺了下了去,身心俱疲的无助。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又何必再连累关心自己的好朋友。 尤念兮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她应该更快乐地生活,有好的工作,好的梦想,还有,好的爱人。 能再遇到自己爱慕的人,是难得的缘分,自己岂能残忍地让她也一起离开…… 迟早要面对的……逃离了这么久,却还是能遇上,这是她逃不开的“劫难”,她只能臣服…… 翻身,脸深深地埋进被褥里。 唇齿间还有他的味道,一呼一吸间便浓浓地散开了,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别墅里所有的光亮都灭了,漆黑一片。 就和不远处停着的汽车一样,安静无声。 不过凑近了看,却还是能看到一点红光在车内闪烁,时明时暗。 她不逃了吗? 一双比夜黑的瞳孔映着这簇红光,一样在闪烁着,紧紧盯着眼前的房子。 看来他的警告,她听进去了。 其实就算她听不进去,她也无路可逃了。他已经向裘景时挑明了他和“陆流夏”之间的关系,没有了那层“保护罩”,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插翅难飞了! 郎霆烈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捻熄了烟头,拿出电话。 “喂,蒋甦。” “阿烈,”电话里蒋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笑,“你明天回总部吗?” “暂时不回去了。”郎霆烈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有节奏但没有声音,“这边还有点事,我也正好和大队长多聚聚。” “是吗?”蒋甦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笑着问,“大队长还好吗?还是老样子?” “他没变,还是老样子。那天和他一起打拳,身手还是那么好。”郎霆烈的眸光一直不松懈地盯着前方。 “说得我都心动了,想和他比试一下。你打算待多久?等我这边忙完了,过去找你,正好也去看看大队长。” “不着急,我估计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你好好处理那边的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打电话联系。” 挂了电话,郎霆烈又点上一支香烟,在薄薄的烟雾里眯起了眼。 他没有告诉蒋甦,自己在这里看到费芷柔的事情。也嘱咐了雷玄,暂时保密。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在他没有彻底挽回费芷柔之前,他还不想让别的人知道。所有的人,包括蒋甦。 她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太多的不定数,就像时刻会碎掉的水晶,他必须小心呵护,也必须亲自呵护!直觉告诉他,他已经找到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那躲在暗处的手,他一直没找到。那个黑过他电脑的人,他和蒋甦也都一直没有找到。他不能再冒任何的风险! 抽完这根,郎霆烈放下座椅,将外套盖在身上,还是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然后慢慢地眯上眼,半睁半闭…… 【小柔,乖乖的,我们明天见。晚安……我爱你!】 192贴身保镖 一夜无眠。 两个女人从房间里出来时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其中一个还红肿着双眼。 “嘿,振作点!”尤念兮蹙了蹙眉,往费芷柔的背上轻拍了一下。 费芷柔努力地笑了笑。 虽然决定留下来,可要怎么应对,她还一片迷茫。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跟郎霆烈在一起,更不能跟他回去! “咦,你今天有点奇怪。”一边下楼梯,尤念兮一边打量费芷柔,满脸疑惑。 “我怎么了?”费芷柔偏头看她,又看看自己。 “你今天终于没穿那讨厌的棒球服了!”尤念兮笑起来,好像在得意自己的发现,也在为费芷柔的改变感到高兴。 费芷柔抿抿唇,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能再穿那种衣服了。她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怀疑,任何的“幻想”! 因为她铁了心,只做“陆流夏”,不做费芷柔,更不会做狼的女人! “对嘛,这才是年轻的女孩,就应该穿各式各样的衣服,更应该穿显身材的衣服,让自己每天都美美哒!”尤念兮还是不太满意地看着费芷柔身上穿的长毛衫和牛仔裤,撅着嘴说,“这种天气可以穿长袖的连衣裙,收腰的那种,再搭上一条围巾就更美了。” 尤念兮故作轻松地讨论与昨晚完全无关的话题,好像今天会是新的一天,无比崭新的一天。 费芷柔也笑着,也好像自己完全走出了困惑和痛苦,“别总说我,你还不是整天一种打扮,不是衬衣牛仔裤,就是运动装,也没看你怎么穿过裙子。” “穿裙子得配高跟鞋啊,”尤念兮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说,“你知道我驾驭不了那玩意。” 两个人刚走到餐厅,准备做点早饭,听见门铃在响。 费芷柔心惊肉跳了一下。 “谁这么早啊?”尤念兮没注意到费芷柔的神情,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 费芷柔下意识地往角落里退了几步。 等打开房门,尤念兮愣住了,嘴巴张成了o型,久久地合不上…… “学……长……” 轻轻地,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里冒出来一样,提醒着她眼前的人是谁…… “啪!”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雷玄愣了一下,庆幸自己还没往前迈一步,要不然这鼻子肯定就毁了! 怎么回事,这是这家主人的待客之道吗? 她昨晚突然一声不吭从门口跑掉,已经是很不礼貌了,现在又对自己摔门。 还有,她叫自己“学长”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叫尤念兮的女人,认识自己吗?一个学校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不奇怪,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能让他记住的人没几个。他没那个闲心去认识和搭理不相干的人。除了…… 他不由地微微蹙眉,却不知道那个用力关上门、没有礼貌的小女人此时正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小脸红扑扑地在发光。 过了几秒,尤念兮跑进餐厅,拉着费芷柔的手,兴奋又急切地低喊着,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全是欣喜的光芒,“怎么办!流夏,学长来了,就在家门口!……你说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是来找我的吗……他记得我吗……我该怎么办!流夏,我好紧张,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明明是在问费芷柔,可尤念兮又偏偏在自言自语,低垂着眼眸,紧张地不知所措。 是的,只要见他,她就会紧张,就会无措,因为……因为那个无法言说的秘密,那个绮丽的夜……而他都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有她…… 门铃又响起了。 虽然不急,但很执着,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兮兮,”费芷柔看了看房门,又看着还拉着自己站在原地不动的尤念兮,轻声问道,“你还打算开门吗?” 对,开门!学长竟然被自己关在门外了! 该死该死,她怎么可以把男神关在门外! 尤念兮气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赶紧从餐厅跑出去,跑到门口,打开大门。 “请问你找谁?”尤念兮按捺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若无其事地微笑地问,仿佛刚刚不是自己摔的门。 雷玄几不可见地跳动了眉。她不该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道歉吗?即便她是自己的雇主,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初次见面的人吧。 而在看到她刚刚还整齐,现在却凌乱蓬松的头发时,他的眼微眯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一只慵懒的小猫。 可这只小猫,是被人豢养的金丝猫! 想起自己在网上查到的新闻,想到她和裘景时之间让自己鄙夷厌恶的关系,雷玄的眸光寒冷地迸射了一下。不过,这是雇主的*,作为一名保镖,他不能在工作的时候,对雇主带有任何私人感情,无论好坏。 “我找尤念兮,请问她在吗?”明明知道她就是,可雷玄还是例行公事一般地问着,冷冷淡淡地没有表情。 他果然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尤念兮忍不住失落地眨眨眼睛。可是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又兴奋起来。 “我就是!”太高兴了,脑袋陡然空白的尤念兮,顺着雷玄的话往下说,“请问你是……” 她忽然顿住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刚刚还情不自禁地唤出一声“学长”,现在怎么又问起他是谁!笨,真是笨,笨死了! 尤念兮一下通红了脸,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我是你的保镖,雷玄。”她的反复无常让雷玄更是厌烦,也不等她说完了,冷冷地站在那,说出这个让她睁大眼睛、惊愕不已的答案。 “保……镖?!”尤念兮惊愕地看着雷玄,手指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保镖?” “是的。”她忽然的大声让雷玄又蹙起了眉。 为了让她不再多问,雷玄强调地说,“是裘先生让我来……” “啪!” 还没等他说完,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这次真的离他的鼻尖只有两公分而已! 闭门羹!而且是两次! 雷玄觉得自己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情绪。他想发怒,非常非常地想,前所未有的想! 那英俊却如同冰川的脸上,渐渐有了少见的隐忍的痕迹。 他是她的保镖……他竟然说他是她的保镖! 尤念兮一边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飞快地往楼上跑去。 “兮兮,怎么了?”费芷柔站在客厅,看着飞跑上楼的尤念兮,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又忍不住笑了。 那么活泼、落落大方的尤念兮,在面对雷玄时却是这样的紧张无措,让人心疼又觉得可爱。 过了一会,尤念兮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电话。 “裘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问问……”尤念兮看着被自己关上的门,仿佛在看着站在门外的雷玄,顿了顿,轻声问道,“这里来了一个人,说是您让他来的,说是您给我安排的保镖,是这样吗?” “嗯,”裘景时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是他对尤念兮一贯的温和语气,“你这次遭遇的事情可大可小,为了安全,我还是给你安排了保镖,怕你找理由拒绝,所以事前没有告诉你。本来昨晚要向你介绍的,可你突然先走了。” “这个保镖叫,雷玄?”尤念兮不相信自己耳朵地又问了一次。 “是的,雷玄。”裘景时听出尤念兮声音里的几分紧张,以为她又要找借口推掉保镖的事情,说道,“他是从wolf来的保镖,很专业,会在保护你和流夏安全的同时,也会绝对保证你们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或是不自在的,你可以把他当成透明的。” “可他不是雷家三少吗?怎么会当上了保镖!”对于自己心中的男神,尤念兮当然知道雷玄的身份。只是雷玄自上大学后很少再回w市,她这几年也在外面漂泊,根本不知道原来男神去当了保镖! “兮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他不会打探你的,你也要如此,知道吗?”裘景时温和地提醒尤念兮,又笑着说,“总之,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现在只是保镖,你不要有太大压力,顾好自己的安全就行。这段时间,他们也会贴身保护你们的。” 他们?为什么会是“他们”?难道除了雷玄还有别人?还是她听错了? 还有,贴身?什么贴身?怎么个贴身法?…… 尤念兮忽然红了脸,刚要再问,听见裘景时在那边说,“我要开会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他们商量,他们都是非常可靠的人。” 说完,裘景时挂断了电话,唇边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们! 尤念兮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来保护她和费芷柔的保镖不止是雷玄,还有别人。 “兮兮,裘先生说什么?”等尤念兮挂了电话,费芷柔走到了她跟前,指尖有些颤抖。因为她听到了尤念兮说出了“保镖”这个词,她心里有不安的感觉。即使不问,她也能断定站在门外的雷玄,是裘景时因为上次的事情请来保护尤念兮和她的保镖。如果雷玄在这里执行任务,那么他…… “裘先生说他给我们安排了贴身保镖,而且……” “糟糕!”话还没说完,尤念兮忽然大喊一句,脸都白了! 她竟然再一次把雷玄狠狠地关在了门外! 尤念兮一拍自己迷糊的脑袋,赶紧又冲到门口,打开门。 “对不起,对不起……”这次,她再也装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忙道歉。 “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雷玄冷冷地打断她的道歉,凛冽的眸子不客气地扫了她一眼,很快移开。 “可以,当然可以!”尤念兮赶紧让开路,靠在门边,紧张地竟然说出了一句,“欢迎光临!” 艾玛!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尤念兮,你还能不能再蠢一点! 白痴女人。 雷玄在心里不由地说了一句。除了相貌动人一点,歌声甜美一点,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可以吸引裘景时,值得他不顾家庭的! 看到雷玄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尤念兮更加懊恼了,难过地咬住了唇。 可她马上又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见走进房间的雷玄,手里竟然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而且,在他的身后…… 走进来另一个男人!就是昨晚追着费芷柔出去的男人! “尤小姐,你好。我叫郎霆烈。”不能再简单的自我介绍,这个叫郎霆烈的男人已经从尤念兮身边走过,径直往站在那边的身影走去。 尤念兮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着同样呆立在客厅的费芷柔。 他来了,他真的还是来了…… 费芷柔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看着郎霆烈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她想跑,想立刻冲出去,从他眼前逃跑。 可她知道,在他面前,任何的逃都没有意义,反而会激起他更多的执念,想要抓住猎物的欲念…… 比起逃跑,也许她该做的,就是淡然面对,冷冷面对。如果他心里还有火,那就扑灭他,直至变成死灰…… “嫂子。” 在郎霆烈走到费芷柔面前时,也听到了雷玄从他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对着费芷柔的方向。 好小子,有眼力价! 郎霆烈微微扬眉。 嫂子? 尤念兮惊讶地看看费芷柔,看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又看看说出这个词语的雷玄,有点不明白,好像又有点明白。 雷玄没有笑,但他的语气是温和的,是尤念兮没有听过的……好羡慕!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学长用这种声线说话,要是也能这么轻柔地说出她的名字,该有多好! “你认错人了。” 费芷柔没有看郎霆烈,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站在那边的雷玄,淡淡地说。 雷玄耸耸肩,没有说话。 而郎霆烈有一瞬的凝眉,黑眸沉下去,深深地看着那双不看自己的眼睛。 “认没认错,我们稍后再讨论,先谈工作。”郎霆烈环视了一圈屋子,对尤念兮说,“尤小姐,裘总说,这栋别墅一楼的两个房间我们可以用,是吗?” 这是公事,郎霆烈当然不适合再称呼裘景时大队长,和外人一样叫他裘总。 “啊……是的。”尤念兮刚回答,又觉得不大对劲。 她揪着眉头,想问雷玄,可对方一脸的冰霜,完全都不看她,只能转向看着稍微温和那么一点点的郎霆烈,迟疑地问道,“你们不是要住在这里吧?” “当然!”郎霆烈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有意无意地从费芷柔身上扫过,“我们是贴身保镖,当然要负责你们全天二十四小时的安全。” “你们保护兮兮就行,不用管我。”费芷柔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们曾经在费家工作过,当看见雷玄拉着进来的行李箱时,费芷柔就知道他们会怎样工作。不只是住在这里,还会一直跟随左右,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 对,他们很专业,不会影响到雇主的工作、生活,但她不行,她不是好的雇主,她做不到把他当成透明人!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不是威胁的对象,自然也不会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虽然她答应尤念兮不离开,但她没办法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能让他随时随地跟在自己左右,所以至少她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不好意思,陆小姐。”郎霆烈故意加重了后面三个字的语气,有点冷,有点怒,却还是扬着微笑,“裘总给我们的合同上签的是保护他旗下歌手尤念兮以及词曲作者陆流夏,所以你也在我们保护的范围之内。” 郎霆烈顿了顿,又说,“所以我会贴身保护,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费芷柔终于看他,不知道还能怎样反对和拒绝,拧紧了眉头。 他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她知道。可是,她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彻底远离自己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可能知道那个可怕的秘密! “咚咚。” 有人在敲那扇没有关闭的门,很清脆,足以让站在客厅里的几个人都能听见。 费芷柔转眸看去,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乔睿! “不好意思,没打扰你们吧。”乔睿很礼貌地站在门口,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并没有走进房间,只是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眸光最后落在费芷柔身上,温柔如水。 也已经回过头的郎霆烈眯了眼眸。那天在时音公司,第一次见到这个叫乔睿的经纪人时,他就没什么好感。昨天在会所,因为太期待费芷柔的出现,他并没有仔细去看这个男人。而今天,第三次见面,他忽然明白自己这本能般的对乔睿的反感是为什么。 为了费芷柔。乔睿看费芷柔的眼神,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隐藏着炙热和怜惜,像是准备随时蔓延爱火一般。就像曾经的翟镐,就像曾经的许承钰。 想起那天穿着一身棒球衣帽的那个叫小锦的女人,声线甜腻地对着乔睿,郎霆烈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直觉。装扮成那么像费芷柔的身影,不过是想引起乔睿的注意,因为他喜欢的人,正是费芷柔! 想到这个,郎霆烈又情不自禁往费芷柔身上扫去。前几次都看见她穿着棒球衣帽,是他最喜爱最怀念的样子,可今天偏又换了,穿着一件长毛衫。这是偶然吗,还是别的原因?…… “没有,乔经纪请进。”尤念兮收回自己胶着在雷玄身上的视线。只是她现在心乱如麻,一片茫然,笑起来也不如往常开朗。 乔睿这才走进来,迈着长腿,穿着格纹休闲西装的样子身长玉立。他的个子虽然没有郎霆烈和雷玄高大,体格也稍微瘦窄些,但他一米八三的修长身躯,也是穿衣服的好架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带着华裔气息的温吞儒雅,自然成为很多女人追逐的对象。 只是,除了这屋子里的两个。 “郎总好,雷组长好。”乔睿在走过来时,对伫立在客厅中间的郎霆烈和雷玄点头问好。 可他并没有等两个男人的回应,已经转过了身,对着尤念兮和费芷柔。 “裘总说给你们安排了人来保护安全,昨晚想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可是,”乔睿看着两个女人,无奈地笑了笑,带着怜爱,“你们昨晚不知是什么情况,一个两个全都突然跑了,让我们好冷场。” -本章完结- 193她是我的未婚妻 “对不起,乔经纪,昨晚,”尤念兮看了看身边的费芷柔,说,“我和流夏忽然有点急事,临时走了。我已经跟裘先生解释过了。” “没出什么事吧?”听到这话,乔睿微微蹙眉,有些担心。 “没事。”尤念兮轻轻地摇头。她并不擅长说谎,不由地移开了视线,却又看见站在旁边的雷玄,那张冰冷的侧脸。好像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一样。尤其是她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不曾回头来看过。 就算她这样深深地注视着他,他也不曾有任何回应。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向灿烂的脸庞就这么失落下去,暗淡下去…… 还要看他多久。 就算不去看,雷玄也能感觉到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不喜欢这种黏黏的感觉,讨厌这样灼热的感觉,就像冰讨厌火一样! 还要看吗! 他终于忍不住地回头,想要冷冷割掉那道无形的目光,却只看到她已经转过去的美丽的侧脸。 这是什么伎俩。雷玄停顿一下,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姿势。 “没事就好。”乔睿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另外两个男人,说,“原本想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不过我好像多此一举了,裘总请来的人已经到了。” 目光在看到雷玄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时,乔睿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安和反感。 “你们要住在这吗?”乔睿直接开口问道。作为尤念兮的经纪人,他当然有权知道。 “作为贴身保镖,我们当然要贴身保护。”郎霆烈把手插进裤带里,慵懒地看着他,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乔睿的眉头锁深了,看看郎霆烈,又看看雷玄,“不是说是雷组长吗?还有谁?” 其实乔睿已经猜出答案,但他不希望是。昨晚陆流夏在包房门口突然离开,而这个叫郎霆烈的男人又飞奔着追出去。直到许久后,他才只身回到包房。虽然他对裘景时压低声音说的那几句话,乔睿并没有听见,但他知道,郎霆烈与陆流夏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乔睿知道郎霆烈的身份。郎家的次子,郎氏的继承人,wolf的老板,还有,首席保镖。如果这个男人真的也对陆流夏感兴趣,那么自己就算遇上了太多强大的敌人。可乔睿不打算放弃,也不会有所畏惧。郎氏是很强大,郎霆烈的身份也确实很显赫。但感情的事情,与身份地位无关。不是谁有钱谁就能胜出,再说他乔睿也不是平常百姓。郎霆烈能给得起的东西,他照样能给! 不管怎样,从天而降的郎霆烈还是让乔睿有了不安,本想慢慢走进陆流夏的心里,一点点融化她那颗淡漠的心,可思量了一整晚,他还是决定改变节奏。这也是他今天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想试探陆流夏的态度,也想看看郎霆烈会怎么做。只是没想到,郎霆烈会比自己更早。甚至…… “还有我,乔经纪。”郎霆烈微微勾唇,语调温和,眼里却暗藏着乔睿才能看到的警告,“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你多多配合。” “当然。”乔睿轻轻一笑,正面着郎霆烈,双手也放进裤袋,微眯的眼睛里也只有郎霆烈才能看到的一抹挑衅,“保护她们也是我的工作。” 对于情敌,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对峙、战斗、胜者为王,是雄性求偶的天性。而此时,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燃起了别人察觉不到的战火! 不自量力的男人! 乔睿挑衅无惧的目光让郎霆烈的眼底闪过寒意,也不屑于再与他“闲谈”,“那就好,乔经纪,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他回头,对雷玄说道,“我们先进去把东西收拾好,稍后开始工作。” “好的,狼头。” 雷玄拉着行李箱往那头的房间走去。 而郎霆烈在迈步经过费芷柔身边的时候,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极快地说了一句,“我们的事情稍后好好谈。别想跑,你知道,你跑不了。” 费芷柔站在原地,没有看他,没有动弹。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慌乱无措。他突然就来了,她却还毫无对策,该怎么办…… 在听到脚步声离开,费芷柔垂在两侧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 她细微的动作被一直观察着她的乔睿看在眼里,漆黑的瞳孔跟着她攥的手也倏地收紧了。 她在乎郎霆烈!不管对郎霆烈是什么感情,她在乎这个男人!自乔睿认识陆流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同寻常的情绪,慌乱,纠结,不知所措…… 不要!她是他认定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她! 咬咬牙根,乔睿放松下紧绷的情绪,对费芷柔扬起温和的笑,“流夏,新歌的填词出来了。今天早上公司刚让人送到我手里,我正好过来,就顺便拿给你看看。” “哦,好的,谢谢。”费芷柔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连看都没看乔睿一眼,就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等我看好了,再跟你联系……” 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隐约的声音,费芷柔忽然停下了,顿了几秒,又抬头看着乔睿,“我还是现在就看吧。不过这里有外人,我有点静不下心,方便的话,麻烦乔经纪送我去公司,好吗?” 外人? 这个词语让乔睿愉悦地扬起眉。至少她现在并不打算接受郎霆烈,不是吗?他绝对还有机会! “ok!”乔睿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我们走吧。”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费芷柔压低了点声音,几乎迈着大步往外走。 “流夏……”尤念兮拉住她。虽然还不清楚她和另一个保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自己,她不能就这么和乔经纪离开。尤念兮感觉那个男人会发怒的! “放心吧,我答应你不会离开。我只是去公司一趟。”费芷柔看到尤念兮眼里的不安,安慰道,又轻声说,“兮兮,我想出去静一静,你帮我拖住郎霆烈,别让他追上来好吗?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 她确实不会离开。但她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在他再次侵袭过来之前,她一定要想好对策…… 尤念兮看到费芷柔眼里的恳求,顿了顿,点点头。 “好嘞,交给我吧。”尤念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往那边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房间门口,便看见郎霆烈已经收拾好他的行李准备走出来。 “郎先生!”尤念兮急忙迈进他的房间,整个人霸道地横在门口,挡着他的路,却又笑得无邪,“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郎霆烈的目光跳过尤念兮,想看到客厅那边的情形,却被外面的一面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他想听听动静,却又被尤念兮放大的声音干扰着,没办法仔细聆听。 “哎呀,”尤念兮搓着自己的后脑勺,皱着眉头,“我刚才是有问题要问你的,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你等等,我先想想,是什么呢?……” 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但就是站在门口不动。 “尤小姐,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问吧。”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郎霆烈有点着急了,想要伸手扒开尤念兮。 “不,不用!”尤念兮看他要“强攻”,赶紧喊道,“我想起来了!” 对尤念兮的一惊一乍,郎霆烈不由地蹙起眉头。这样的女孩会是裘景时喜欢的吗?他怎么感觉两个人不是一个频道的,这个明显太活泼了,不适合裘景时那样沉稳,又总是深藏不漏的性情。 “那你问吧,尤小姐。”走进这间房子,郎霆烈的身份就只是保镖,对雇主该有的礼数他还是要有的。虽然此时,想着外面只有乔睿和费芷柔两个人,他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灼热难耐。 问,问,能问什么呢!尤念兮不过是冲进来给费芷柔拖时间的,压根就没想要问郎霆烈什么问题。尤其是在他这样不耐又冷漠的视线下,她更是无法急中生智了,编造更好的理由了…… 算了,既然编不出来,她索性就问真话吧,反正她早就对这两个人一肚子疑问了,听费芷柔说,或是听郎霆烈说,都可以! “郎先生,”尤念兮清了下嗓子,收起刚才有点夸张的表情,看上去严肃认真,“我想问问,你和流夏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昨晚一看到你就跑,而你又去追……” “她是我的未婚妻,”郎霆烈回答得毫不犹豫,也坚定不移,“费芷柔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尤念兮怔住了。她猜测过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没想到竟然深刻到了这种地步。费芷柔竟然是郎霆烈的未婚妻! “尤小姐,我想你也知道陆流夏的本名就是费芷柔。因为你们的妈妈曾经是好朋友。这些事大队长都已经告诉我了。” 郎霆烈看着尤念兮藏不住震惊的脸,知道费芷柔并没有向尤念兮提过他的事。大概一个字都未提过。 她就真的想要把他抹去吗…… “大队长?谁是大队长?”还没从那个答案里震惊过来,尤念兮又听到一个奇怪的称呼,不由地问道。 “裘景时,你们的大老板。他和我曾经在一个部队,是我的大队长。”郎霆烈直言不讳。费芷柔是尤念兮恳请裘景时帮忙隐匿身份,无声无息地藏在w市,藏在时音公司的。对这个费芷柔的闺中好友,郎霆烈当然要予以威慑,让她不要妄想再帮费芷柔逃走。当然,他也会给予糖衣炮弹,“贿赂”好费芷柔现在唯一信任的人。 “你和裘先生,是……战友,是老相识?”尤念兮瞠目地站在原地。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男人之间还会有如此渊源,看来这次,费芷柔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郎霆烈没有再说话,趁尤念兮发呆,往门外迈了一步。 “等等!”郎霆烈的移动,让尤念兮迅速反应过来,也发现自己跑了题,还没问最关键的问题,她又挡用身体挡在郎霆烈面前,“如果费芷柔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你们相爱,她为什么要逃跑!你不知道,她这一年来……” “雷玄!”郎霆烈忽然高喊了一句。 “狼头。”听到呼唤,雷玄已经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用身体挡在郎霆烈面前的尤念兮,隐隐地蹙起眉,闪过不悦。 “你看着尤小姐,保护她安全!”郎霆烈一个灵活的侧身,已经从尤念兮的身前转到了身后,迈着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又飞快地跑起来。 尤念兮是费芷柔的朋友,也是帮助她、陪伴她的人,郎霆烈不能对她动粗。可她这样总是挡着自己,实在让他恼火!那就交给雷玄吧,这个冷男不会在乎女人的想法,也不用去担心尤念兮会在费芷柔面前说什么坏话。 他恼火,当然恼火! 因为当他看见客厅时,竟然发现那里没有了人影!无论是费芷柔,还是乔睿,都不见了踪影! 该死!肯定是费芷柔让尤念兮来绊住自己,她却和乔睿出去了!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是想逃跑,还是想找个男人来气自己! 牙根咬得生生作响,郎霆烈跑出了别墅,飞快地发动了汽车。根本不用问尤念兮,他有的是办法知道他们去了哪,也能在最短时间找到他们! 别墅外,一辆越野车电掣般喧嚣着离开。别墅里,却是安静到了极点,像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一样。 雷玄靠在走道的一侧,一条大长腿横越了走道,抵在另一侧的墙上,挡着尤念兮的路,双手插在裤带里。那样子要多酷有多酷,要多帅有多帅,看得尤念兮心跳砰砰地加速。当然,那冰霜的脸,也是要多冷,有多冷! 不过,尤念兮习惯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到后面无数次悄悄地看他,他都是这样的神情,没有色彩,却已经在她心里勾勒出最美丽的画。 为什么会爱上他……尤念兮说不出来。只是那天黄昏,她正好经过校园一角很少有人去的篮球场。正好看见一个高个的少年,奔跑,跳跃,灌篮…… 快十八岁的他,已经长了健壮的肌肉,有着宽厚的肩膀,比校园里其他青葱少年看着都要健康,力量十足。不停运动的他,大汗淋漓,汗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近乎金色的光芒,整个人都像金子般在闪耀,在尤念兮的眼里闪耀。她没有走过去,一直在铁栏杆后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刚进学校的高一学生,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这个大男孩几乎实现了她这颗少女心的全部想象。那份震撼,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俊美无比的太阳神阿波罗的雕像,不,比那还远远超过! 他打球打得很认真,全然不去看周围的事物。可尤念兮还是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偷窥,藏在了一处阴影里,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终于又完成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而后静静地站在篮板下,背对着尤念兮的方向,任篮球滚远,他却始终像颗被扎根的树,一动不动…… 那一刻的静默,那个站在夕阳下高大却异常安静的身影,那样的孤单,暗藏忧伤,让尤念兮不知不觉流下了莫名的泪,抑制不住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迈动了步伐,不再面对那片近乎血色的夕阳,拿过挂在一边的外套和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走到篮球场的一边,弯腰捡起篮球,然后从那边离开了。 应该去图书馆的尤念兮,鬼使神差地跟在雷玄的后面。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跟着,远得只要雷玄稍微加快一点步伐,便会从她的视线里离开。 他应该是要回家吧? 尤念兮看着离开篮球场的他,在经过车棚时,推了一辆自行车。可他没有骑上,只是单手扶着,静静地往前走,速度依旧和原来一样。 沿路碰到一些人,听到他们喊他“雷学长”,男的一脸羡慕,女的一脸爱慕。可谁都不敢靠太近,打了声招呼,没有等到回应,也都讪讪地离开了。 雷学长……雷学长…… 尤念兮忽然想起报到的第一天,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个高中的风云人物,说那个学长成绩优异,家世不凡。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一个“雷”字。 雷学长,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吗? 尤念兮顿了顿,依旧往前走着,悄悄地跟着。 她不知道自己跟随下去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打算跟多久。可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只是,他的背影就像他的沉默一样,让人心酸,让她忍不住伸出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轻轻地抚摸着,想要拂去他不该有的忧伤一样…… 从傍晚跟到了夜幕降临,他始终没有骑上自行车,也始终没有加快步伐。甚至在靠近一处住宅时,放慢了脚步。 尤念兮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当他在那处住宅门口停下时,她也藏在了一棵树的后面,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他缓缓地伸手,按下了门铃,然后侧边的安全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恭敬地对他点头微笑,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和自行车,跟在他后面走进去。 她听见他们叫他,“三少爷”。 她也看见了,他走进去的那处住宅是那么的醒目,豪华,遥不可及。是她这样的普通百姓想都没想过的地方。 家世不凡……他果然就是那个“雷学长”了。 这一刻,尤念兮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这样的胆小并不是她的性格。因为他就是远在天边、不可碰触的一颗明亮的星,就像她曾经看到的“阿波罗”一样。他是“神”,而她只是凡人,注定是远观的姿态。 只是,这份“远观”,会在某天,会在某个夜晚,彻底缩短了距离,缩短到几乎不能再短的距离…… 回忆浮上,一直盯着雷玄看的尤念兮忽然红了脸。 而雷玄听到郎霆烈驾驶汽车离开的声音,也放下了大长腿。 狼头那一句“看着尤小姐”,雷玄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是嫌这个女人碍事了,碍于费芷柔的面子,不方便亲自动手,便唤来自己帮忙,不让她再缠着他、阻止他去找费芷柔。 “看够了没?”雷玄冷哼道。 这个女人是花痴吧,跟裘景时不清不楚,还总是看着他发呆,一脸痴迷的样子,跟那些总爱围着他转的女人没两样。是不是只要长得帅点的,她都想来“一腿”! “嗯?”尤念兮眨眨眼睛,还沉浸在回忆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清他眼里的嫌恶,才匆匆避开视线,“……不好意思,学长。” 她又叫他学长?为什么? -本章完结- 194要不起的爱 “为什么叫我学长?我们以前一个学校吗?”雷玄不喜欢在一个问题上疑惑太久,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是的!”听到雷玄主动对自己发问,尤念兮又欣喜地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以前上一个高中,当时你读高三,我才刚上高一……” “好了,我知道了。”雷玄冷冷地打断她,对过多的回答没有兴趣。在w市,没人不认识雷家,没人不知道雷家三兄弟,就算他再低调,整个中学时代也还是成了学校热议的对象。所以他才会选择那么远的大学,不会有人将他和雷家联想起来的地方。本想就此远离这个让人失望又愤怒的地方,可二十岁的一天,他还是回来了。 而又在那晚,发生了一件他总以为是梦境,却又太真实的事情…… 想起那晚,雷玄的眸子闪过旖旎之色。 但也就一瞬而已,在尤念兮想要看清他微变的神色时,他已经转身。 “我去检查一下周围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叫我。”说着,他往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比少年时更加颀长伟岸,也更加冰冷了。 看着这个已经深刻到骨髓的背影,尤念兮不由地伸出手,像从前一样,在空中“抚摸”着。 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嘴角满足地微微扬起,心里却涌出更多的苦涩…… —————————————————— 一辆蓝色的宝马跑车在城市中穿行。在穿过数条街道后,终于驶离了喧闹的市区中心,往安静的郊区驶去。 费芷柔沉静地坐在车里,低着头,沉思着,没有关注车外的景象。等车明显减速,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车子停在郊外的河边。 “乔经纪,不是去公司吗?”她坐直了身体,又看了看车窗外的情形,确定自己真的是在郊外。离公司很远的地方。 “你平时写歌填词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家,公司人多,你不喜欢的。就在这里吧,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你。”乔睿把车停在路边,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对费芷柔笑着说,“包括我。” 说着,他的长腿已经迈了出去,下了车。 “乔……”费芷柔不由地唤了一句,可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看着他下了车,看着他走到挨着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去。 虽然是尤念兮的经纪人,但乔睿拿捏着很好的分寸,除了工作,并没有和她们有太多的私人来往。当然,这也是尤念兮在一开始就要求的。没想到平时交流不多的乔睿,竟会知道她的习惯,费芷柔有些错愕,心头也微微地有些温暖。因为现在的她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需要一个人不被打扰的空间。 她顿了顿,收回了视线,从口袋里拿出歌词,目光无焦距地看着,思绪早已飞远了…… 他不仅来了,还成了和雷玄一起成了尤念兮的保镖,成了自己的保镖!其实,就算有恐吓,尤念兮面临的程度也不至于需要两个顶级保镖来贴身保护,除非,是他特意要求的…… 而昨天他坐在裘景时的旁边,不用问,他和裘景时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只要他向裘景时说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别说是贴身保镖,就是直接从时音公司带走她,又有什么做不到。不管怎样,现在的她,纵使有千万般的能耐,也难以从w市逃走了……她只能面对继续留在这里,继续面对郎霆烈的现实…… 可是,该如何面对!他来了,那蒋甦呢?蒋甦很快也会知道她在这里的! 蒋甦! 想到这个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名字,想到会面临的三人纠葛,费芷柔的手情不自禁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里,几乎快要掐破了皮,渗出了血! 他对她的执念太深了,这是她的幸运,却也是他的不幸,无论爱恨都难以自拔的不幸,知道真相时会万劫不复的不幸! 那她呢?……她又何尝不是…… 她没有退路了,只能让他恨自己,讨厌自己,放弃自己,直到彻底离自己……这是她能为他做的全部…… “咚咚。” 忽然,有人在敲车窗。 费芷柔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车窗外,眼里还有未来得及消散的忧郁和痛苦。还有隐隐可见的晶莹的泪水。 乔睿怔了怔,黑眸那么猛地缩紧后,又展开了,如同他脸上展开的温柔的笑。 “渴了吗?”乔睿对费芷柔晃了晃手里刚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饮料,笑容和煦如他背后的阳光,温暖俊逸。 “不用,谢谢。”费芷柔轻轻摇头,视线顺着乔睿的目光来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歌词时,略微尴尬地抿了抿唇,低声说,“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这个不急,没有感觉就先不看吧。”乔睿退了一步,拉开车门,偏着头对费芷柔笑,示意她下车,“要不下来走走吧,今天阳光很好,晒晒太阳,说不定一会就有灵感了。” 乔睿知道,坐在车里的费芷柔其实不是在想工作,不是在思量歌词。她是在思索,思索着埋藏在她心底让她痛苦的事情……也许,就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 坐在草地上的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便是看到她低头忧伤的样子。 他不喜欢看她这副模样。他想看她笑。她才二十四岁,她应该开心地笑,充满青春活力地笑着、生活着,褪去这满身不该有的尘埃,无忧无虑地享受阳光。 费芷柔愣了愣,看看乔睿,又看看铺散在他脚下那一地金色的阳光。 “出来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心情也是好的。”乔睿知道她在犹豫,又说了一句。 费芷柔浅浅地呼吸了一口。她能闻到轻风送来的青草的味道,也能感受到空气里清凉的河水气息…… 就像被压在阴暗石头下的小苗一样,她探出了头,迈出了脚步,下了车。 面对郎霆烈,这会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躲藏没有用,消沉更加无用,一时想不到办法的她只能先振作起来,只能先见招拆招。 “怎么样,空气是不是很好?”乔睿关上车门,佯装没看见她好似略微放松的肩膀,拧开了手里的饮料瓶盖,递给她。 “嗯。”费芷柔微笑着点头,却对他递来的饮料摆摆手,“谢谢,我不喝。” “这种季节容易干燥,女孩子喝点富含维c的饮料没有坏处。”乔睿执着地递给她,“都已经打开了,总不能让我扔掉吧。” 费芷柔顿了一秒,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乔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谢谢”,疏远地刺痛他的心。可是疼痛,他还是想前往。 她微微仰头,喝了一口,便凝视着远处的河水,一如既往地安静,也一如既往地忧伤,让人心疼。 她今天没再穿棒球服,换了长毛衫和牛仔裤,依旧宽宽松松地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她也没戴帽子,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束着长发,此时,乌黑的发丝正在拂来的轻风里微微飘动着,让她更添了一抹女人的妩媚和娇柔。尤其是那张总是藏在帽檐下的绝美容颜,此时被金色的阳光照耀着,被流光的清水照映着,美成了一副令人心醉的画…… 乔睿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站在费芷柔身边,和她眺望着远处同一个方向,长指又拧开了一瓶水。 取下瓶盖,他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差不多喝了大半瓶水。 因为他有点口干舌燥。因为他想要倾诉心中按捺许久的情感。就在此时。 乔睿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他也知道,若此时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了。 不管陆流夏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至少她现在在躲那个男人,不想给他机会。而这就是乔睿的机会,让陆流夏知道,只要她点头,只要她肯转身看,这里便会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即便她不那么爱,即便做个备胎,他也愿意! 喝完水,乔睿低头重新拧好瓶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恢复到之前的姿态,凝视着远方…… “我喜欢你。” 在费芷柔耳目皆空的世界里,忽然传进有力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什么…… 费芷柔眨了一下眼睛,依然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不觉得那是对她说的话。 “流夏,我喜欢你!” 又听到一句,比刚才那句更加清晰。 流夏,流夏……谁是流夏……我叫费芷柔,芷柔……小柔…… 忽然,意识迷蒙的费芷柔睁大了眼睛,慌乱地看着周围,直到视线落在站在她身边,也是这里除了她之外唯一存在的……乔睿! “乔经纪,刚才是你在说话吗?”费芷柔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开口问道,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是我,流夏,”乔睿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黑眸里流光溢彩,是浓稠的温柔,“我喜欢你。” 什么?!怎么可能! 他们才认识多久,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她在时音是多么不起眼的一个存在,他甚至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费芷柔惊愕地看着乔睿,一瞬的空白后,她连连摇头,又连连后退,“不,不可能,乔经纪,你肯定是弄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没有,流夏!我怎么可能会弄错自己的感情!”乔睿一把拉住她的纤细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从你第一天进时音公司,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不,不对,是爱上了你!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就是一秒的感觉,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我知道,就是你了。我要爱的女人,就是你了!” 对,就是一秒的感觉。 那天的陆流夏是和尤念兮一起来到时音公司的。副经理把她们两个一起带到工作室里,介绍给大家认识。尤念兮是个活泼的女孩,虽然和大家不熟,但她不吝啬笑容,一一打过招呼。陆流夏却始终站在一边,压低着帽檐,只在相互介绍时,微微扬起唇角,声音轻轻的,点头说声你好。 就像一只站在山顶的漂亮羚羊,漆黑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山脚的人,有点骄傲,有点孤单,也有点忧伤,让人想去拥抱,想去呵护,也想去占有那份独特的美丽和纯洁…… 费芷柔怔在原地,半秒后,她挣扎着,也低喊着,“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为什么要爱上我!我不要你的爱,不要你们所有人的爱!放开我,让我走!” 许承钰也好,蒋甦也好,乔睿也好,这些说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要!她不要这么多,她只要一个人的爱!只要他的爱就够了!可是,到了现在,她连这点愿望都不敢拥有了,不贪心的她,连那一个人的爱都要不起了! 【不要爱我,求求你们,都不要爱我!我只想一个人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我答应妈妈要好好活下去,求你们,不要再来逼我!我不要你们的爱,我什么都不要!】 回忆涌上,费芷柔的脸上浮现越来越多的痛苦,也挣扎地越来越厉害…… “流夏,你怎么了……” 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挣扎让乔睿拧紧了眉,握着她胳膊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了。她的表情让他心疼,他想抱住她,想给她温暖,让她不再难过和悲伤的温暖! 挣扎不过,费芷柔本能地准备提膝,准备给这个一直抓着自己不放的男人狠狠一腿……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见有汽车声音靠近,喧嚣着,而后用力地刹住! “放开她!”在汽车声停止的那一刻,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怒火,而那道身影也已经随着声音闪电般来到两个人面前,一手抓住费芷柔,一手扣在乔睿的手腕上,不客气地狠力握下去! 疼!真的很疼! 乔睿的脸色倏地变了,但被郎霆烈扣着的手并没有松开拉着的费芷柔,反而拉着更紧了! 郎霆烈可是顶级保镖,即便他平时有健身,也不可能抵得过郎霆烈的力道。可是,这个时候不能认输,绝对不能!就算被郎霆烈弄折了手腕,他也绝不松手! 阿烈!他怎么来了! 这一刻,费芷柔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了躲开他才和乔睿出来的,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的反应,她只想向他靠近,远离拉着她不放、她不熟悉也不想熟悉的乔睿! “阿……”在情不自禁要唤出他名字的那一秒,费芷柔猛地止住了! 她差点犯了大错! 而此时,郎霆烈已经看着她,好像已经听到了在她心里呼唤的他的名字。 “应该放开的人是你!”费芷柔急于掩饰自己的失误,顾不上自己对郎霆烈说话的语气有多糟糕,也顾不上这句话会不会让乔睿有什么误会,反正她就那么说了,大声地说了出来,还不客气地甩掉郎霆烈拉着自己的大掌! “费芷柔!”郎霆烈咬牙切齿地低喊出她的名字,双眸卷着快要侵袭的风暴。 在他和乔睿之间,她竟然让他松开手!她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他多愤怒,多伤心吗! 看到他闪动愠怒的眼睛,费芷柔颤了颤,却还是故作冷漠地转了眸。 随后,她回头,也同样淡淡地对乔睿说,“乔经纪,也请你松手吧。” 乔睿愣了一下,刚刚还有的喜悦,也随着她这样冷淡的语气消散了。 他松开了手。 他知道这时候让她难堪,并不是明智之举。 听到她这样对乔睿说话,郎霆烈扬了一下眉,暴怒的心情多少平复了点。而在乔睿松开她的那一刻,郎霆烈又重新拉住了她,甚至是搂住了她,不容她抗拒地迈着大步往旁边停着的车走去。 “流夏!” 乔睿一惊,赶紧跑着要去追,却听见陆流夏对他说,“乔经纪,你回去吧。他是我的保镖,不会把我怎样的。” 话刚说完,她已经被郎霆烈塞进了车厢,动作看着很用力,其实很温柔。 关上车门,郎霆烈眯眸看了眼乔睿,冷言道,“乔经纪,今天要谈的工作到此结束,再见。” 说着,他上了车,把车轰得震天响,在乔睿面前不可一世地驶离。 “该死!”乔睿低声咒骂着,把脚边一块石头踢得飞出去很远! —————————————— 费芷柔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她不打算躲了,她也安静够了。知道他会找到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管怎样,迟早要面对的,所以她任由他把自己带上了车。 郎霆烈一直没说话,她也不去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今天的风是暖的,从半降的车窗吹进来,交换着车厢里的空气,也让她那样清晰地闻到风带来的他的气息,让她的心热了,也湿了…… 他就在身边,就在离她不到半臂的距离。 一年半前,从r市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幻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刻。她一直以为此生他们是不会再见了。 而现在,他就是这样真实地坐在她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他开着车,而她坐在旁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改变过…… 就这样,好吗?让时间再长一点,让路再长一点,让这一刻的平静和幻想也都能再长一点…… 眼睛跟着心一起热了,也湿了,在有什么东西要滑落之前,费芷柔装作拂去耳边的碎发,将它们悄悄地拭去了……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这应该是在河的对岸吧,同样安静,同样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 “小柔,我们谈谈。” 郎霆烈熄了火,长着修长手指的大掌轻握着方向盘,转头过来看她,语气和眼眸一样,是温柔的。 用定位系统查到乔睿的汽车所在地并不难。当郎霆烈飞速赶到郊外的河边时,竟然看见两个紧密挨着的人,那个不知死活的乔睿还抓着费芷柔的胳膊! 不过听到她之后说的话,又乖乖跟着自己上了车,怒火多少消了不少。这一路开来,她又那么安静地坐在那,没有挣扎,没有抗拒,让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柔情慢慢涌上来,彻底没了怒气。 “好,谈谈。”费芷柔没看他,但很听话地答应。 虽然她的语调还是冷得让人几乎抓狂,但郎霆烈还是有点欣喜。 这是好的开始。不管她离开的原因,是她曾经写下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他都要重新赢回她的心! “小柔,”他轻笑了一下,眼神宠溺地看她,“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费芷柔,而不是什么陆流夏了。” 其实就算她继续否认也没用,带她去验dna、证实她就是费芷柔,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本章完结- 195郎霆烈,你要对我用强吗(加更) “其实承不承认没有多大意义,”费芷柔转头,迎向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她的却是冰霜一片,低声地缓慢说道,“虽然这个身体还是一样的,但住在身体里面的心变了。”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说,“这里只是陆流夏的心。而那颗费芷柔的心早就死了。” “骗人!”郎霆烈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只能隐忍地咬牙,瞪着眼睛看她,同样也指着她的心口,同样也一字一句地说,“无论是这个身体,还是这颗心,它的名字都叫费芷柔!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都是!它是费芷柔,是我郎霆烈的费芷柔!” 看着那双漆黑的燃烧着烈焰的眼睛,费芷柔的心在痛苦地颤栗,在无助地哀嚎…… 可她还是冷冷地拍掉他伸来的手指,含着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低低的声音里全是坚定又淡漠的语气,“郎霆烈,在你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之后,你觉得我还会是以前的费芷柔,还会是你的费芷柔吗!你知道对女人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吗?是名声,是清誉!我没了家,没了身份地位,我有的也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尊严了。而你,把那些都毁了,彻底地毁了!你让我受尽嘲讽,被人唾骂,让我无法在别人面前抬头做人。而让我最难过的,就是你始终保持沉默,在我们在一起之后,在见你的家人之前,我曾为了这件事那么难过、痛苦,你却只字不说。郎霆烈,这件事让我知道,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自私的懦夫!别再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那是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你这种爱,我背负不起,也要不起!” “小柔……” 她的痛苦同样让他的心被撕开了,灌进刺骨的风,扎进锋利的剑…… 所有的罪和错,都会受到惩罚,是早是晚都逃脱不了。 他知道,他也甘愿承受这种痛,承受她的怨恨。 可是,什么叫他的爱,她要不起,什么叫自私的懦夫!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就如此不堪吗?难道他做的努力,她感觉不到吗! “你当真这么想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让郎霆烈不由沉下眉,他拼命克制着波涛汹涌的情绪,沙哑低沉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渴望,渴望她能理解,能原谅,“小柔……如果我说我已经告诉了家人,对他们坦白那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准备在婚礼之后告诉你真相,你会信吗?” 费芷柔看他,看到他眼底那样真挚的情感,那么深的歉疚,那么浓的渴求……她偏过头,只给他看到自己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我信。”她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是没有色彩,没有温度的。 她信,她当然信。在离开之前她就想到了。所以郎家的人才会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她的事,反而对她爱护有加。正如他说的,他是要承担的,也准备好面对一切的惩罚。她相信,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一定会亲自来恳求她的原谅。 她信,她当然相信!那么热切地、欣喜地、激动地相信着! 可是,到了此刻,她只能这样冷冷地告诉他。只能用这件其实已经过去、已经不被自己介意的事情,做为高墙,生生地将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小柔!”郎霆烈眼神激动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在闪动。 她的相信,便是他的希望! “可是相信又如何,”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隐藏嘲讽地看他,仿佛他的激动让她觉得可笑,“郎霆烈,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变成死灰的心即便是相信你,也燃不起来了。我已经告别过去,不再爱你了。所以,还是那句话,请你让我平静的生活。而且,我也早已把你让给了费若萱,你觉得……” “别对我提那个女人!”他不想生气,可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他,还要用这件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来刺激他! 郎霆烈的手指忍不住地用劲,抓得她疼得停止了几秒的呼吸! “费芷柔,你觉得感情是可以让的吗!你觉得我就是个可以随意出让的廉价物品吗!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就只有这么多吗!你为什么这么狠,这么无情!在经历那么多以后,你怎么还可以如此轻视我的感情!” “因为不爱了!”费芷柔忽然挺直了背,冰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承受他给的痛,承受他给的怒,也在承受自己给自己的折磨,低喊着,“因为不爱了,所以你变得廉价,所以我可以把你让给任何一个想要你的女人,就算不是费若萱,也可以是别人!” “骗子!骗子!费芷柔,你又在说谎骗我!”郎霆烈嘶吼着,几乎要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逼近她,不放过她脸上、她眼底任何一抹情绪,“就像以前一样,你又在撒谎,想把我逼走!你明明就是爱我的,不顾一切地爱我,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不信!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信!我们说好要彼此坦诚,再也不欺骗的,你为什么又要说谎!费芷柔,你告诉我,告诉我你这么做、这么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骗你,郎霆烈。”她放低了声音,不再激动的语气更让人觉得丧气,身体也不再紧绷,往后靠去,一脸事过境迁的淡然,“我累了,不想再玩什么骗不骗的游戏。你说的对,我们说好不再说谎,要彼此坦诚。你曾经也说过,你会相信我说的话,每一句话。那么,现在,就像我刚才相信你一样,也请你相信我说的,我真的已经不再爱你了。现在的我,只是与你无关,也不想与你有关的陆流夏,而不是那个爱你,也想被你爱的费芷柔。” 郎霆烈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脸上真的是清清冷冷的颜色,比不远处的河水还要清澈见底,还要冰冷无暖的颜色。 真的不爱了吗?爱情真的可以这样说放就放的吗?真的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到如此地步吗? 她已经离开了他的舞台,他却还在热舞,还在期盼舞伴的回归,如此悲凉,是她真心要给他的独角戏吗?…… “不可能!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拉着她胳膊的手用力拽过来,另一只手也用力扳过她那张淡漠到他想撕碎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只能看着自己,“费芷柔,你是爱我,你就是爱我的!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对我的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他低吼着,大掌已经游离到她的腰间,搂紧她,滚烫的唇如狂风暴雨般要烙下…… “郎霆烈,你想对我用强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看到那张他想吻下的红唇勾起那样嘲讽的冷笑,冷得足以让他感受到世间最寒冷的国度……而他,已在这一瞬彻底地冻僵了…… “你应该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没有丝毫挣扎的她,依然勾着那抹绝美也绝狠的冷笑,轻轻地说着,“连恨都不是,只是讨厌。” 有爱才又恨。只有对嫌恶到极点的人,才会只有讨厌的情绪。 她一定要说的这么绝情吗…… 僵硬的身体颤栗了一下。 郎霆烈松开了她。他怕她真会讨厌他…… 费芷柔坐直身体,整理好被他弄皱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说,“郎组长,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我和兮兮的保镖,即便你是裘先生请来的,但我也有自己的权利。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我只能请你换个人来工作。你不是首席保镖吗,请你让我看到你的专业精神,不要再与我这个雇主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该死!她竟然会用这个来束缚他!原本是用这个身份来靠近她的,现在倒被她将了一军! “走吧,郎组长,我们该回去了。” 余光看到他在发愣,费芷柔知道这一招暂时管用了。不过只是暂时。他若没改变心意,什么规矩都束缚不了他。 郎霆烈看她整理好衣服,又系上安全带,说了一句后,便没再催促,静静地看着前方。她笃定他会照她说的去做,因为她再无心与他纠葛…… 蹙着眉,郎霆烈也回头系上了安全带,点着了汽车。 在汽车开始前进的那一秒,费芷柔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小柔,我想大概是以前的我还没有让你感受到足够的安全和信任,所以你才会离开。没关系,不管你现在爱或不爱,都没关系……如果这是上天,是你给我的惩罚,我甘愿承受。但我不会放弃,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弃。你说你不爱了,那我就让你重新爱上。小柔,我会赢回你,一定要赢回你!” 他说的轻柔,可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在那样用力,节节分明…… 费芷柔那双望着前方的美丽黑眸,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闪过极亮的光,却又更快地更多地被黑雾笼罩了,暗淡了…… —————————————— 回到别墅时,看见雷玄正站在院子里。 被wolf保护过,费芷柔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程序,也是最先的步骤,需要查看住所的情况,在必要的地方加上监控设备。 其实就尤念兮所受到的威胁程度,还不至于需要这种力度的保护。毕竟比起曾经费家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也许是裘景时故意要造势,或是在有意防备什么。也许是郎霆烈想要这么做的。 车停下,费芷柔没有停留地下了车,往别墅里面走去。 郎霆烈也下车了,看着那个没有回头看他的身影,蹙了眉。 “狼头。”雷玄走了过来。 “都查看完了吗?”郎霆烈收回视线,锐利的眸光快速地扫了庭院一圈。 这里是别墅住宅区,周围也都是外形一致的小型别墅。其实对于普通人,住宅区内部的安保足以应付。只是,每个别墅相隔较远,而且又都是开放式的,只有一圈矮矮的白色栅栏环绕在别墅周围,如果没有严密的监控设备,还是能给有心人可趁之机。所以,增加必要的监控设备是首要工作。 “都查看完了。”工作时的雷玄,神情会比往常的冰霜增添一抹稳重,“而且,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想等你回来以后去看看。” “带我去看看。”郎霆烈略微抿了唇,跟着雷玄往一边走去。 他们绕到别墅的一侧,站在一处栅栏后面的灌木丛前。 雷玄弯腰,轻轻拨开几根硬枝条,让郎霆烈看到里面的东西。 这是微型的监控摄像头。藏在灌木丛里,甚至是和灌木枝条一样的造型,若不是专业的极为细致的搜查是发现不了的。 郎霆烈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雷玄松开枝条,让它们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然后对郎霆烈说道,“我检查过,摄像头现在是没有信号的。大概是因为警察的到来,后来又是我们,安置这些摄像头的人有了警觉,但又来不及收回它们,只是切断了信号源头,所以现在它们只是无用的摆设。” “它们?”郎霆烈看着雷玄,“还有多少?” “不算太多,但足以监控别墅外部的情况,而且都非常隐蔽。一个在这里,还有两个在分别安在那边两棵树上。”雷玄指了指别墅另一侧的几棵树,它们都长着茂密的枝叶,想隐藏一两个摄像头轻而易举。 郎霆烈抬头看了看,思索了一会,问道,“只是外面吗?屋子里面有没有?” 雷玄继续说,“我刚才问了警方,他们那边接到报案后,只是勘查了正门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发现这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如果当时能发现,说不定就能发现信号的来源。” 安装好几个摄像头,全面监视这栋别墅的情况,一如裘景时所料,这个躲藏在阴影处的人,肯定不只是恶作剧那么简单。这个人在别墅周围安装摄像头,却又没有被这里的保安发现,应该是对这片区域比较熟悉的人。但这个人只在别墅周围安装,却没在屋子里面安装,说明这个人应该不是和尤念兮很熟…… 不,也不一定。也许这正是那个人想用来排除自己可疑性的手法……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已经默契地交流了彼此心中一样的想法。 仅有的发现还不能确定这个有心人是陌生的,还是她们熟悉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不怀好意,绝对不简单! “先不动它们。”郎霆烈回头看了眼别墅,低沉地说,“我们避开这些外围区域,只在别墅的墙上和角落安装摄像头,能保证控制全局就好。” “好的,狼头。” 雷玄不假思索地同意。因为他和郎霆烈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没有把这些摄像头拿掉,还是让它们保持原来的样子。在他和郎霆烈的保护下,那个人要想再对尤念兮做什么会非常难,几乎一点机会都没有。当那个人绝望无奈的时候,也许会想起这几个被他切断信号的摄像头,以为他们wolf并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而只要这些摄像头一旦被重新启动,他们就能追踪到信号。当然,这并不是万全的方法,他们还是要想办法主动保护和查出背后的人。 “狼头,我已经看好了几个安装摄像头的位置,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一会就让人过来安装。” “好,去看看。”郎霆烈点头,跟着雷玄往别墅的另一边走去。 费芷柔走进别墅,看到无人的客厅,顿了顿,往楼上走去。 她不知道刚才的谈话,能动摇郎霆烈多少。多少有点用吧,虽然最后他说了那种话…… 上了楼,经过尤念兮的房间时,费芷柔停下了。 尤念兮的房门敞开着,可以看见她正伫立在窗台前。 她在看着外面,踮着脚想要看清楚,可又不敢靠太近,身体别扭地紧绷在那。 “兮兮,怎么了?”费芷柔不由地走了过去,站在尤念兮的旁边,和她眺望一样的地方。 费芷柔看到了正站在窗户下的雷玄,还有旁边的郎霆烈。 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站在尤念兮的身后。 “没什么……”尤念兮的脸蛋红扑扑的,在雷玄转身的时候,怕被发现的她也往后退了一步,撞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费芷柔身上,不由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 费芷柔也笑了,看着尤念兮说,“那么喜欢他吗?” 尤念兮的脸更红了。她没说话,但是微微地点头。 对,她喜欢雷玄,就是那么地喜欢! 可是,她敢对全世界的人,却不敢对他说…… “那就告诉他。”费芷柔心疼尤念兮这份深藏许久的暗恋,轻柔地说,“我知道雷玄没有女朋友,甚至连女性朋友都没有。兮兮,你一向都是勇敢的女孩,为什么不试试?你难道想要暗藏一辈子吗?” “嗯……不是……”尤念兮点头,又摇头,少有的支支吾吾。 她不是怕表白,也不是打算暗恋一辈子。而是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她心里,雷玄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只能远远看着的。就像是敬仰的神,她习惯了保持仰视的姿势,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去靠近他,甚至是得到他。 即便有靠近的一刻,她也只会把自己当作他的祭品,虔诚地奉献自己的全部,而不是要得到他的回应…… 可以吗?她可以去告白吗?可以试着靠近他,期待他也会喜欢上自己吗?…… 尤念兮忽然睁大了眼睛,亮闪闪的,踮着脚尖又往下看去。 她看到雷玄那头乌黑浓密的短发,看到他颀长挺拔的身躯,看到他冷硬深刻的完美脸廓…… 她想!她想拥有他,想温暖他的孤独,想融化他的冷漠,想看他和自己一样地灿烂微笑!她真的好想好想! 忽然迸发的激情,像是埋在地底多年的种子破土了,发芽了,看到阳光,那样欣喜地想要长大,想要开花,想要长成大树,想要结出和阳光一样金灿灿的果子! 她就那样凝视着,扬着灿烂的笑,因为憧憬太美好,这抹笑看上去也有点傻傻的。 而楼下的雷玄也感觉到了这温暖甜蜜的目光,黏黏的,会让他不安又不适的目光。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站立在窗台的,只露出半个头颅的身影。还有一双发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又是她!看男人是她的嗜好吗!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嫌恶吗! 雷玄冷着眼,冰霜地凝视着那抹身影,直到她似乎颤了一下,退了回去。 “怎么了?”费芷柔看到尤念兮忽然转过身,脸色也都变了。 “没什么。”尤念兮摇摇头,呆了一两秒,又笑着说,“我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不是说他们保镖不会与雇主有私人感情吗,我怕吓跑了他。” 费芷柔看着她虽然微笑却难掩失落沮丧的脸,顿了顿,轻声问道,“兮兮,你是不是因为裘先生的事?” 尤念兮的笑僵了一下,没说话,移开了被费芷柔看着的视线。 “兮兮,你可以向裘先生说明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同意你那么做。你要是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他一定不会为难你,会让你回到原来的生活。” “不行,流夏,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半途而废。”尤念兮摇头,“你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这是我能报答裘先生的唯一方法了。” 刚才雷玄那一眼,不只是冷漠,更是充满了嫌恶,带着警告的嫌恶。尤念兮明白,她知道他的意思。因为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个和裘景时不清不楚的女人,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了解雷玄身世的她,又怎会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是雷玄深恶痛绝的! 如果现在的相遇,能早上几个月,她一定不会对裘先生提出那样的请求,不会想到那样的报答方式。不管雷玄记不记得她,会不会喜欢她,她也一定要清清白白地站在他面前。 可是,晚了。这就是纠葛的、令人无奈悲叹的命运。若不是裘景时,若不是成为他的“新宠”,她不会遇到雷玄。而遇上他时,她却已成了他眼中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兮兮,裘先生并不在乎你的报答,你又何必拼上自己的名声,”费芷柔拉着尤念兮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尤念兮对费芷柔笑着,坚定不移,“只要是对我好的人,就值得我付出。流夏,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有些东西不是我可以觊觎的,我不会为了那些,而放弃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兮兮……” 费芷柔还想劝她。虽然和雷玄接触不多,他又是个极为冷漠的男子,但费芷柔能感觉他是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可能会很艰难,可能融化一座冰山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可若是被他爱上了,就一定会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享受他最炙热的荣宠。如同郎霆烈…… 想到这个名字,想到此时此刻正站在楼下的那个男人,费芷柔钝痛了心,话也停下了。 “你别担心我了,先想好自己的事情吧。”尤念兮岔开了话题,看着费芷柔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她对着楼下努努嘴,说,“那个叫郎霆烈的男人对我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费芷柔怔了怔。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会以这个称呼来介绍他们的关系。他真的从未放弃过她…… “芷柔,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尤念兮其实并没有怀疑郎霆烈说的话,她在乎的、想知道的,是费芷柔的反应。这一次,她不再叫她“流夏”,而是“芷柔”,作为郎霆烈未婚妻的费芷柔。 “以前是。可现在不是了。”费芷柔淡淡地回答,“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我离开他,也不想再回去了。” “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尤念兮几乎惊跳起来。那个男人在提起费芷柔时,明明浓得不能再浓的深情,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费芷柔的事情! “什么事?难道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如果那个男人敢狗血地跟别的女人上床,让费芷柔伤心的话,尤念兮一定会立刻冲下去,在他帅气却可恶的脸上狠狠来一巴掌! “不是。”费芷柔摇头,拉着好像准备要跑出去的尤念兮说,“兮兮,不是那种事情……你别问了,总之事情都不过去了,我不想跟他回去,也不想跟他在一起,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 “你不爱他了?”尤念兮平复下刚才有点激动的心情,深深地看着费芷柔。 “对,不爱了。”费芷柔抬头,微笑着看尤念兮,坚定淡然地说,“都已经过去了。” 费芷柔口口声声说她不爱了,可她抑制不住说这句话时眼底浮上那样深沉的忧伤…… 真是不爱了吗?如果真是不爱,她为何要躲,为何写下那样的歌词,为何叫“流夏”…… “好吧,都过去了。”尤念兮叹了口气,费芷柔和她一样都是固执的人,谁又能说服谁呢。 “可是,”尤念兮指了指窗外楼下的方向,说,“这位郎先生好像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会相信你,会让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费芷柔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过了头,不让尤念兮看到自己哀婉的眸。 “他会相信的……我会让他相信的。” ———————————————————————————— 一整个下午都很平静。郎霆烈没有再来找她,和雷玄一起,安排人在别墅的几个角落安装了摄像头,布控好整个住所的安保。 因为多了两个人,裘景时安排来了做饭和打扫的帮佣。那是裘家的人,可以放心,而且她只在固定的时间来,不在这边住宿。而这位帮佣,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知,在做好饭之后,到各自的房间喊了一遍,竟把这四个人叫到了一起吃饭。 按照wolf的习惯,他们是与雇主分开吃饭的,而且轮流值守。至少在费家的时候,他们是这么做的。可这次,当帮佣去叫他们的时候,郎霆烈没有犹豫就走到了餐厅,在费芷柔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当费芷柔质疑地看过去时,郎霆烈很自然地说了一句,“裘总说我们四个都是年轻人,不用拘束。”然后就拿起了碗筷。 可是这顿饭,何止是拘束,简直就是让人喘不上气。有执着凝视的,有刻意回避的,有冷漠无视的…… 匆匆扒了几口,费芷柔放下碗筷飞快地上了楼,感觉自己像奔跑了几千米一样疲惫。 已经是深秋了,黑夜总是来得那么快,也那么深。猝不及防的,等你回头时,原来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按亮桌上的台灯,费芷柔发了会呆,把口袋里的歌词拿了出来。 她要工作,正常地生活,这样才能让郎霆烈不去怀疑,让他知道她心里确实无他,确实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可是,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在柔和的灯光下,那些音符和歌词到处油走,没有走进她的大脑里,却在她的眼前融汇成他的样子。视线在迷蒙,唯有清晰的,是他的样子…… 甩了甩头,费芷柔终于推开了放在眼前的歌词。 房间外面有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在楼下,而后上楼,越来越近地靠近她的房间。 心跳忽然加速,费芷柔倏地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没了光线的房间陷入了如夜的黑暗,只有从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微弱的光亮。 脚步声来到她的房间门口,停住了。 费芷柔能从门缝下透进来的光线中,看到一抹黑影正伫立在她房间门口。 明知道看不见,也听不到,明知道应该淡定,可她还是情不自禁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抹黑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静止的黑影终于动弹了,转身,离开了。 呼—— 费芷柔听到自己的心里那么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却又陷入更深的忧伤,深得让她无力,软软地趴在床上。 【走吧,阿烈,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留在我身边……只有这样,那个可怕的秘密才能不浮出水面……我不想你痛苦,我宁可自己下地狱,也不想看你痛苦,阿烈……阿烈……】 转身,掀过被褥,紧紧包裹住自己不断泛起寒意、不停颤抖的身体,她闭上双眼,无声地流泪…… ———————————— 深夜,过了零点。 漆黑寂静的房间,忽然吹进一阵风,又很快平静了。 一个身影站立在窗口,轻轻关上刚才被自己打开的窗户,然后转身,在幽暗的光线里看着蜷缩在床上的那团身影。 几十秒过去,那个身影终于移动了。可他没有往床边走去,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那是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漆黑一团。 他的脚步很轻,坐下去的动作更轻,然后安静的,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背对着沙发的费芷柔倏地睁开了眼睛。 其实从窗户被打开,从那个身影进来,她就已经醒了。她睡得很不安稳,只是感受到那一丝风便醒来了。 这是郎霆烈惯有的伎俩,是她熟悉的伎俩,她早就想到。可别说是窗户,就算是铜墙铁壁,只要是他想进来的地方,她哪有阻止的力量。 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紧绷了脊背,听觉敏感地感知着此时寂静的房间…… 可,就是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他没有任何靠近的企图,一直在离她不远处的角落,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静坐着,用那双可以燃烧她的双眼在凝视她…… 在最初的紧张和慌乱后,费芷柔慢慢地放松了。可她不敢动,不敢让他知道其实她是醒着的,她知道他来了……对不再爱的人,她不应该会有这种默契。所以她要“无感知”地继续睡着,继续给他一个疏远的背影。 只是,她无法否认,有他在的地方,是温暖的。哪怕还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可就是这样静静地待在一个房间里,也能让她心安,让她温暖。在经历五百多个极寒的夜晚,在被噩梦侵袭无数次的夜晚后,这是第一个让她感到踏实的夜。 身体终于温暖了,终于不再颤抖了,舒适让倦意排山倒海地袭来,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慢慢地阖上了。 她知道,今夜,她不会再有噩梦。 那就悄悄地放纵吧,在梦中尽情拥抱他给的温暖,因为醒来后,她又要让彼此都鲜血淋淋…… ———————————————————— 难得的好眠。 没有噩梦,没有费若萱,没有许承钰,没有蒋甦……只有她和郎霆烈……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出来了。而猛地回头时,那边的角落,那个沙发上空空如也。 她知道昨晚并不是自己的梦。只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 呆坐了会,费芷柔起来洗漱换衣服。 她今天要去公司见制作人,这是昨天约好的。她必须正常地工作、生活,在郎霆烈面前更是如此,不能有丝毫破绽。 打开房门,走出房间,正要下楼时,她看见郎霆烈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下。 他在打电话,好像说的是公司收购方面的事情。 他答应得很简单,也很随意,然后,在挂电话之前,他说了句,“好,蒋甦,就照你的意思办。” 蒋甦! 听到这个名字,时隔一年多再次真实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费芷柔瞬间苍白了脸,浑身哆嗦着。 “流夏,你没事吧?”尤念兮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呆愣在走廊上、脸色苍白的费芷柔,不由担心问道。 “我没事。”费芷柔握着拳,拼命克制着连唇齿都有的颤栗,努力对尤念兮笑道,“只是忽然感觉早上有点凉。” “冷吗?”尤念兮眨眨眼,仔细感觉着周围的空气,“我觉得还好。不行你就去加一件外套,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不用了,一会就好……” 正说着,费芷柔停下了。因为郎霆烈挂了电话,听见她们的声音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还不适应这样突然的对视。她总是会有一瞬的慌乱,然后提醒着自己,逼迫着自己,不要去逃避,要勇敢地迎上,勇敢地去“冷漠”。 于是,她冷冷地看过去了,又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和尤念兮一起走下楼。 “尤小姐,陆小姐,正好吃早饭了。” 帮佣看到她们两个下来,笑着说道。 “好的,谢谢。”费芷柔点头,大大方方地在餐桌前坐下。 昨晚她吃饭太沉默,也太快,肯定让郎霆烈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所以,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目中无他地好好吃饭! “我一会要去公司,你今天是什么安排?”费芷柔吃了两口,笑着问身边的尤念兮。 “你一会就去吗?”尤念兮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一起吧,本来约好的录制时间是下午。上午可以多练习几次,一会我给小三、小四打电话。” 小三?小四?这是什么称呼?正在喝粥的雷玄顿了一下,目光不由地看向满脸笑容的尤念兮。她说的那般亲切,应该是熟悉的人。 “别总叫他们小三、小四的了。”费芷柔无奈地笑了笑,“小三这么敏感的词语,用来不好,更何况别人还是个大男孩。” “我们乐队按年龄排顺序来的,他们就是小三和小四,这没有错啊。”尤念兮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蛋,满不在意地说,“放心,他们两个也已经心悦诚服地接受这个昵称了。” 雷玄微微地挑动了眉,觉得有些奇怪。尤念兮难道不觉得自己就是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小三”吗?为什么她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疑虑和顾忌,那么坦然的样子,好像“小三”这个词语从来都不是贬义词一样。 郎霆烈也挑了一下眉,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自己对面的费芷柔身上。比起昨晚的沉默,今早的她有明显的变化。她很认真地吃饭,也很认真地与尤念兮聊天。当两个人的视线无意中撞到一起时,她也不是慌乱着要躲开,而是很自然地看过来,又冷冷淡淡地离开了,好像他就是透明的一样。 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已经形同陌路,只是雇主和保镖的关系了吗?想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她已经离开不会再回去了吗! 休想!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分开,想结束,问过他同意了没有! “尤小姐,陆小姐,你们要去公司吗?”郎霆烈放下碗筷,“我和雷玄跟你们一起去。” “当然,这是你们的职责。”费芷柔点头,眉眼冷淡。 郎霆烈的心倏地疼痛了一下。 “我去检查一下车。”雷玄也吃完了,起身往外面走,在经过尤念兮身边时他的步伐似乎更快了一点。 正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门外有汽车行驶的声音,然后停下了。 雷玄打开门,正好看见站在门口、正要按下门铃的乔睿。 “雷组长,早。”乔睿微笑着打招呼。 “早。”雷玄没有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已经从乔睿身边走了出去。 乔睿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已经见识过这位冰山帅哥的功力,能对他说出一个“早”字,已经是给了裘景时的面子,毕竟自己是他雇主的经纪人。 “乔经纪。”看到来人,尤念兮打了声招呼。可在她往费芷柔的方向看去时,看到费芷柔满脸的不自然和逃避,似乎并不想看到她们的经纪人。 “兮兮。”乔睿笑着答应,然后目光停留在那边的费芷柔身上,轻声唤了句,“流夏,早。” “……早。”费芷柔不想答应,可郎霆烈在看着她,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与经纪人之间有任何的不寻常。她只想在他面前平静又镇定。 “制作人说约了你今天去公司,我正好路过附近,打算来接你一起过去。”即使她闪躲,乔睿也还是执着地看着她,眼神再也不压抑,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既然已经表白了,乔睿就不打算退缩。他知道这是一座难以攻下的城池,但他势在必得! “陆小姐想去哪,我们wolf会负责,就不用麻烦乔经纪了。”郎霆烈高大的身躯往费芷柔面前一站,彻底阻挡了乔睿看过来的视线,不屑地勾起唇角。 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挺拔伟岸的熟悉的背影,那么熟悉的感觉,费芷柔有一瞬的恍惚,感觉自己会在下一秒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抱住他,就像她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是……蒋甦! 刚刚郎霆烈打电话的声音,那一个简单的称呼倏地钻进她的大脑,电钻一般绞碎她所有的神经,让她彻骨地疼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危险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守多久…… “流夏,你跟我一起去吗?” 恍惚中,她听见乔睿的声音传来,有点忐忑,带着期望。 -本章完结- 196来我身边吧,流夏 愿意跟他一起去吗? 不愿意,她是不愿意的…… 可他的话提醒了她。也许这是能让他死心的唯一方法,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男人,让他彻底地死心……她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可如果无路可走,她会做到……为了他,她有什么做不到…… “好的,乔经纪,我跟你一起去。”费芷柔从郎霆烈的身后绕出来,站在乔睿的面前,甚至离乔睿更近一点。 郎霆烈不悦地蹙眉,低沉说道,“陆小姐,保护你是我们……” “郎组长,我知道你要说的。”费芷柔扬眉,冷冷地打断他,“我也知道你们的工作方式。其实像我们这种程度,根本不需要那种贴身保护,如果你们实在觉得不放心,可以跟在我们后面。” 说着,她又回头看尤念兮,说,“兮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好意思,”没等尤念兮回答,乔睿抱歉地笑了笑,说,“我开的是昨天那辆车,坐三个人可能……” 他没往下说了,但费芷柔和尤念兮知道他的意思。那是一辆单开门双座跑车,一般情况只能坐两个人。 “没事,兮兮你跟雷组长他们坐一辆车吧,你本来就是保护的重点,”费芷柔已经站在了乔睿的身边,笑得甜美,“我跟乔经纪一辆。” 尤念兮微微地蹙了眉,让跟雷玄一辆车,她当然高兴,可是,费芷柔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什么。费芷柔平时连和乔睿多说几句话都没有,怎么今天愿意跟乔睿一起走了? 看看费芷柔,又看看郎霆烈,再看看乔睿此时眼里再也不隐匿的柔情,尤念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丫头不是想…… 可还没等尤念兮开口说话,费芷柔已经大步地走了出去,而乔睿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该死!这个女人倒是知道什么能将到他了! 碍于雷玄和尤念兮在,郎霆烈不方便直接把费芷柔“拿下”,毕竟他出现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保镖,所以只能看着她和乔睿上了车。 “走吧。”郎霆烈也没有犹豫,带着尤念兮上了雷玄已经准备好的车。 ————————————————————— 在暖阳下,风也是暖的。 见费芷柔开着车窗,乔睿索性打开了敞篷,让她更多地迎着阳光,迎着风。 “这样可以吗?”乔睿回头,轻柔地问她,看她的秀发在风中舞动,妩媚缠绕。 “嗯……”费芷柔低声答应,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看街景的眼睛,其实在看着后视镜,在看着一直紧跟在他们之后的那辆越野车。 她甚至能看到同样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那双鹰隼般的黑眸正灼灼地望着这边。 看着她的侧脸,乔睿眯了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某种情绪而瞬间用力了。 他回过头,凝视着前方,深邃的眼睛里闪着深思的光芒。 “你在躲他吗?” 和风一起传来的,是乔睿的声音。 他说的平静,却让她的心,慌乱地跳动了。乔睿看出什么了吗?…… 费芷柔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假装自己没听见。 “流夏,你在躲郎霆烈吗?” 这次,乔睿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来了。还有他回过头,看着她的视线。 她的脊背僵了一下。 “没有,”她回头,假装轻松地笑道,“我没有要躲谁。” 乔睿轻轻地笑了,重新看着前方。 “其实有些直觉不只是你们女人才有,我们男人也会有。”他的语调依旧温和,“你和郎霆烈之间有故事,这是我的直觉。即使你否认,我也会坚定不移的直觉。” 费芷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偏过头,选择了沉默。 “来我身边吧,流夏。我能帮你躲开你不想见的,也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那边还是沉默着。她没有回头看他,也还是保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 乔睿顿了一秒,继续说,“我喜欢你,流夏。我不在乎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不在乎你现在爱或不爱我,但只要你肯来我身边,我一定会给你全部最好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是在趁虚而入,也知道自己并非全无机会。从刚才她肯拒绝郎霆烈的建议,肯上自己的车,乔睿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她对郎霆烈的挡箭牌。这就是他的机会。只要她肯点头,就是他胜算的机会! 她还在沉默。 他微眯了眸,低声说道,“一份新感情是对旧感情的最好告别。你不必着急现在回答我,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决定。” 新感情……旧感情……告别…… 费芷柔保持着快要僵硬的姿势,视线却早已迷蒙了。 她不要新感情啊,她只要那一份坚守就够了,独守一辈子也够了,可是…… 看着后视镜的眼睛,看到后面那辆车的车窗降下了,看见他伸出半条胳膊。他在抽烟,手指间夹着香烟,是她熟悉的优雅帅气的姿势。身后吹来一阵风,夹着她熟悉的香烟的味道,狂野袭来…… 忘了去想乔睿说的话,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气息…… 忽而,什么都闻不到了,甚至连风都没有了。 费芷柔睁开眼,发现乔睿已经把敞篷遮上了,连车窗都升上来了。 当她不禁疑惑地看过去时,乔睿对她浅浅一笑,温柔说道,“风有点大,别着凉了。” 她看着汽车前方,眼眸沉了下去,凝结成最忧伤的湖水。她知道自己刚才又迷离了,不该再有的心绪,应该彻底斩断的情愫……彻底斩断…… 乔睿微微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后方一眼,略带得意地淡淡勾起唇角。这次她没有直接开口拒绝他,这就代表她在犹豫,在思考。她接受他的“建议”,会好好想想。 他有信心,到最后,她一定会答应!他不介意她和郎霆烈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她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而他,也会成为她和郎霆烈之间,成为她现在和过去之间无法逾越的高墙! ———————————————————————— 到了时音公司,两个黑色西服的帅气保镖一亮相,便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这是裘先生给尤念兮找到的保镖?” “是啊,听说是国内第一的保镖公司wolf的成员。裘先生对尤念兮可真是宝贝啊!” “我还听说,这两个保镖都大有来头,身份不可小觑呢!你们看看,就他们这个外形就足以亮瞎很多人了!” “何止是不可小觑!那个,你们看,就那个冷冰冰的帅哥,我知道他!以前跟雷氏合作一个节目时,我对雷家做过一些了解。这个人是雷家的小儿子,雷家三少爷,雷玄!” “雷家三少?不会吧!雷家三少怎么给人当上保镖了!” “哎,这个我也听说过。雷玄和他两个哥哥都不一样,好像是挺不喜欢自己的家,一上大学后就很少回来了,之后就去做了保镖。没想到竟然是在wolf,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那个人呢?雷玄旁边那个,他又是什么来头?我看雷玄对他的态度还挺敬重的。” “应该是wolf的老板吧。我听说他们老板是郎氏集团的次子,很年轻也很优秀。新闻上曾经报道过他的事情,但他为人很低调,又不是本地人,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哇塞!尤念兮和陆流夏要不要这么幸福!有裘先生罩着已经不得了了,现在还多了两个顶级保镖守护着,真是有福气!” “别羡慕了,老老实实工作去吧,就算现在有人要杀你,你也享受不了这份殊荣!” …… 周围人的一番话让费芷柔和尤念兮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她们都不想自己成为议论的焦点。尤其不想让他们成为众人的关注点。 走进电梯,按下不同的两个楼层。轿厢里明明装了五个人,可安静无声的空间像是空着的一样。除了空气中在暗暗传送的波动。 “对了,流夏,”乔睿先开口了,打破了这份有点诡异的沉寂,黑眸含情地看着费芷柔,“有部正拍的电影正在找人写插曲,你有没有兴趣?和你以往写歌的风格要求相似。” “我……”费芷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除了给尤念兮写歌,她从来没想过别的事情。可从轿厢一侧的镜子里,她瞥到郎霆烈正垂眸看着自己的眼睛…… “好,我试试吧。”她笑着看乔睿,点头答应。 “那好!”乔睿扬起性感的唇角,闪亮的眼睛里藏不住欣喜,“我一会就去约电影的音乐制作人,如果谈好了,就带你去见他谈细节。” “嗯。”费芷柔也不吝啬笑容,看着乔睿的漆黑眼睛里有如水的柔光。 她要干什么!从不考虑这种工作的费芷柔竟然答应给电影做插曲,而且还当着郎霆烈的面,与乔睿温柔相视……这个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能感受到轿厢里忽然升起的一种火焰,炙烤的让人无法喘息的怒火,尤念兮不敢回头看郎霆烈的脸色,但已经伸出手,悄悄地在衣摆处拉了拉费芷柔,提醒她,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费芷柔感觉到了尤念兮伸过来的手,也知道她想对自己说什么。可她没有理会,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笑容,依旧看着乔睿。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尤念兮的余光都能看到郎霆烈已经握紧的拳头。尽管是第一次接触郎霆烈,但尤念兮知道,这个男人的怒火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而她的脊背,已经紧张地开始冒汗了。小柔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尤念兮拼命想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想要转移他们注意力的时候,电梯停了。轿厢门打开。 “乔经纪!”站在电梯门口的是时音公司的另一个经纪人,看到乔睿,欣喜地说道,“碰到你太好了,我正要上去找你,组长找我们临时开会,就差你了。” “现在?”乔睿不由地看向费芷柔。现在可不是他该离开她的时候,就在郎霆烈的眼皮底下。一会雷玄会陪尤念兮去录音棚,他怎能放心让郎霆烈单独跟着她! “对,就是现在!”那个人有点着急,伸手来拉乔睿,“快点,一会副经理还要来。” 没办法了。乔睿沉下眸,走出了电梯。 “流夏,等我散会去找你。”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乔睿对她微笑地说了句。而后,他的眸光往上,好似不经意地往郎霆烈的方向看去,微眯着扫了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笑话!该被警告的人是你! 郎霆烈挑眉,对乔睿冷冷地回视过去。 电梯门渐渐关上,隔离了两个男人之间对峙的熊熊目光。 电梯继续往上,到了尤念兮要去的楼层。 尤念兮迈出了电梯,雷玄跟着下了。她回头,看着轿厢里仅有的两个人,有点不安。费芷柔才刚刚惹怒了郎霆烈,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没关系吗?…… 感受到尤念兮的目光,费芷柔抬眸,微笑地看着她,告诉她不用担心。 电梯门关上,继续往上走。走了两层,又停下来。电梯门打开,一个拉着清洁工具箱的物业人员正站在电梯门口。 这一层刚刚装修完,物业人员正在清扫。 “不好意思,我一会再搭。”看到电梯里干干净净又俊美异常的两个人,清洁人员大概是怕他们嫌弃,不打算上电梯了。 “没关系,上来吧!”费芷柔连忙按住快要关上的电梯门,让清洁人员拿着她的东西上来。 她本就不在意搭乘电梯的是什么人,更何况,和郎霆烈两个人待在这个狭小空间的感觉实在让她喘不上气。他一直沉默着,也一直在凝视她,不停地抽走她周围的空气……她拼劲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笔直地站立在那,保持该有的淡漠。 多个人在总是好的! “谢谢。”清洁人员感激地笑着,把东西都拉了进来,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忽然,刮来一阵风,拉扯她又旋转她的强烈的风,等费芷柔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郎霆烈带出了电梯,而电梯门正好刚刚关上。 无人的楼层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站立在离电梯不远的拐角看着对方。 “你想干什么!”错愕之后,费芷柔甩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郎霆烈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握拳,和刚才一样继续隐忍着,“费芷柔,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费芷柔淡淡地看他,“郎组长,我现在要去工作。作为我的保镖,作为一个专业保镖,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很无理吗?” “对于你,我早说过,”郎霆烈往她的方向逼近了几步,近得几乎可以看见她脸颊上那一层迷人的细细绒毛,“从在费家,你进入我房间的那晚开始,所有作为保镖需要恪守的规矩都失效了。对于你,我愿意的时候,我可以只是保镖。我不愿意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男人!现在回答我,你让乔睿靠近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他是我和兮兮的经纪人,我们走得近是必须的,不需要向你报告。而且,”费芷柔没有后退,任他靠近,挺着倔强的脊背,“我也要告诉你。对于你,我愿意的时候,你可以是我的保镖。我不愿意的时候,你连保镖都不是!” 一年多不见,她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她这样顶撞他,他该更加生气的。可是莫名的,他竟然觉得心里软软的,想要抱住她,想要吻去她不该有的尖刺…… “好了,小柔,别这样了,好吗?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吗?不要再互相折磨,好吗?”一声声恳求的“好吗”,他长着粗茧的指腹抚上她的脸庞,来到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挑起,让那双美丽的黑眼睛看着无法抗拒地看着自己,“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你那样冷漠,我能看见你,却不能靠近你,不能触摸你,还要看着你对别的男人笑……别说什么他是你经纪人,你们就必须靠近的蠢话,我不会接受,永远都不会接受!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的男人,我都不能忍受他们靠近你!你是我的,你的身边只能有我郎霆烈!小柔,别让我痛了,好吗?这种感觉比万箭穿心还难过,被子弹千疮百孔还煎熬!你知道吗!” 在恳求声中,他的眼睛越来越黑,越来越沉,盛着那么多苦痛、相思、哀愁…… 在恳求声中,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也想让她知道自己难以言喻的痛苦……只有在她的体温靠近时,才能抚慰的伤痛…… 在手指抚上他胸口的那一刻,费芷柔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爆炸了,粉碎了! 他痛,她何尝不知!他痛,她何尝不痛! 只是,她知道,若他知道那件可怕的事,他所受的痛会是现在的千万倍! 他已经痛了,她无法挽回,但她不能让他更痛…… “小柔,小柔……”费芷柔这一刻的呆愣,对郎霆烈是种无声的鼓励,以为她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苦痛,以为她在这份感知中重新敞开了心扉,他欣喜地喃喃自语着,慢慢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碰触那渴望已久的柔软红唇…… 唇瓣贴上,他心脏狂跳,想要启开…… “郎霆烈!”忽然一个力道,他被用力推开了,听到费芷柔用尖利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好似他做了多么难以让她饶恕的事情! 费芷柔当着他的面,狠力擦去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怒瞪着双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欺欺人!不要这么自以为是!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已经结束了!你凭什么来干涉我的生活,凭什么说对我身边的人指手划脚!你已经被我清空了,只要我愿意,谁都可以来靠近我,喜欢我!我也可以去喜欢任何人,除了你……” “住口!”看她那么用力地擦掉自己的气息,听她那么无情地说自己已经被她清空,郎霆烈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住口,费芷柔,我要你住口!”他一个箭步迈过去,把她用力地抵在墙上,又圈在自己钢铁般的臂弯里,死死地牢牢地看着她,大口地喘着强压怒火的粗气,压抑得连眼睛都猩红了,“你这种伎俩在以前就用过了,我不会相信,我不会再上当了!你休想用别的男人来把我逼走,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害死他!知道吗!” -本章完结- 197他若死了,我陪葬就是 墙很硬,也很凉,被他用力一推,费芷柔疼得瞬间颤了一下。可那样的颤抖比不了此刻的颤栗! 没用,好像她说什么、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没用。她对乔睿故作亲近,原本是想让郎霆烈知道,现在的自己可以接受别的男人的好意,已经摆脱了对他感情的束缚,她想用这种方法让他认清“事实”。 可是,没用,他还是这么执着,执着地让她心疼…… “明白,不过,”在他的臂弯里,她没有挣扎,抬眸,平静地看他,“他若死了,我陪葬就是了。” 陪葬!陪葬!她居然说要跟别的男人陪葬! 好狠!好狠的话,好狠的心!好狠的费芷柔! 翻江倒海的情绪滚动着气血,不停地上涌,上涌,涌到了大脑,让他只看到一片刺眼的赤红! 是怒,是怨,也是恨! 大脑只有血色了,他的胳膊忽然扬起,握着拳狠狠砸过来! 呼吸有半秒的停滞,而后费芷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这一拳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甚至是期待的。如果他打了她,她就有更多的借口让他离开,就有更多的理由去讨厌他,憎恶他,让他“永不翻身”…… 砰!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费芷柔倏地睁开眼睛。 那一拳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那么硬,那他…… 她不由地回头去看,看到那已经在渗血的拳头,看到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的墙壁往下流…… 【不要!阿烈,不要伤害自己!该死的人是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心里在呐喊,在流血,在哭泣,可她不得不回过头,不得不用更冷更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自己在看着一个纠缠不休又无理取闹的懦夫。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柔,求你……”满腔的怒气用在这一拳上,砸在墙壁上,有多重有多痛他知道。 可她此时的鄙夷让他更痛,痛得连怒气都变得那么微小了。他输了,他败了,他更害怕自己会在无形中把她逼到别人的身边! “好,小柔,你赢了……我不会再这样逼你,就像从前一样,就像阿邦一样,我只会守在你身边,我不会再逼你,直到你愿意回来的那一天,好吗?我只求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好吗?”郎霆烈垂下眸,那样高大的身躯此时卑微着,快要低到了地底里…… “不好。”即使他这样哀求,她还是冷冷拒绝,然后让他听到更令人痛苦的话语,“因为我现在已经有爱人了。” 郎霆烈怔住了,仿佛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缓慢地,低沉地,“你说什么?” “我说,”费芷柔淡淡回视,“我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郎霆烈。” “是谁!那个人是谁!”寂静的楼层里回荡着他如困兽般的低吼,还能听见他手掌的骨骼被握得生生作响的声音。 费芷柔顿了一下,暗暗地深呼吸一口,让冰冷的空气充满了自己疼痛的心口,“乔睿。” “我已经和乔睿在一起了。”话音刚落,她又说了一句,比刚才的声音更加响亮,更加坚定,“你这样整天跟着我,迟早也会知道的,所以我有必要告诉你。” “不可能!这是什么鬼话!”郎霆烈毫不犹豫地反驳。他绝对不相信。不管是乔睿,还是其他男人,他的费芷柔不可能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没什么不可能的。”费芷柔清浅一笑,忽而想到什么,又说,“哦,对,你应该是觉得不可能。因为时音公司禁止同事之间谈恋爱,所以我和乔睿的恋爱关系是隐秘的,没有人知道,就连兮兮也不知道。我们隐藏得很好,你当然会觉得不可能。” “不可能!”郎霆烈还是这句话,他想到昨天在河边看到费芷柔和乔睿的情景,又说道,“你又在骗我!你对乔睿说话的语气,你和他昨天在河边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在一起的!你分明就是想用他做挡箭牌,对不对!” “在外人面前,我们一直都是这种说话的方式。至于昨天,我们不过是因为一点事情起了争执,所以有点不愉快。但是,乔睿后来向我道歉了,所以他一大早来接我。”费芷柔迎着他审视的猩红目光,身上在颤抖,可声音坚定又冷静,“我没必要拿任何人来做挡箭牌。事实上,在我进时音公司之后不久,在他成为我和尤念兮的经纪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悄悄地在一起了。” “不可能……” “郎霆烈,够了!”费芷柔蹙眉,不耐烦地打断他,低喊着,“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男人吗!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我喜欢乔睿,所以跟他在一起,没有其他任何理由!既然现在你知道了,就请你还是帮我保守秘密,这也是你应该做到的事情!别再做让我讨厌的事情!” “费芷柔!”郎霆烈暴怒着,几乎跳起来。他不要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要听她说她喜欢别人! 他迈开步伐,想要往已经从他身边走开的费芷柔走去。 “叮。”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刚才的清洁人员又回来了。从电梯出来,看到已经分开的两个人,看到他们脸上都与刚才不一样的奇怪神色,清洁人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是推着一大堆东西往一边走,也正好挡住了郎霆烈想要过来的路。 郎霆烈停下,给清洁人员让路,却看见费芷柔趁这时候竟钻进了正在阖上的电梯门! 该死! 郎霆烈拧眉,纵身一跃,从清洁人员的推车上高高地跳过去。 可是来不及了,等他过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抬头看看闪灯的楼层,他毫不犹豫地,猎豹般往一边的安全出口跑去! —————————————————— 呼——呼——呼—— 几声粗重的喘息后,费芷柔顺着轿厢的门板软软地跌坐下去。 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心,她终于还是把自己推上了悬崖。 也许再无退路的悬崖…… 心那样痛,眼那样痛,干涩着,却留不下一滴泪,甚至连眨眼都不会了,就那么呆呆地睁着眼睛,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 “流夏!”乔睿正站在电梯门口,看到蹲坐在地上的费芷柔,担心又着急地走过去,“怎么了,流夏?” 费芷柔迟缓地转动眼睛,移动视线,看着乔睿的目光是无神的。 “流夏!”乔睿禁不住又唤了一句,声音更加焦虑,晃了晃她的肩膀。 “嗯……”她终于有了反应,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才知道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乔睿。 “我没事。”费芷柔站了起来,对乔睿无力地笑了笑。 “真的没事吗?”看着她苍白到了极点的脸,乔睿拧紧了眉,忍不住要去扶她,看着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疑惑地问,“怎么只有你自己?郎总呢?” 费芷柔没说话,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伸来的胳膊,却听到隐约传来的急促的跑步声。 他追来了! 想要推开的手,反而拉住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跑步声,费芷柔凑近乔睿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句,“我答应你。” 乔睿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明白她这突然的一句“我答应你”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拉着自己的胳膊,直到看到郎霆烈如猎豹般迅猛本来的身影,乔睿的眼睛忽然亮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答应留在他的身边了!太好了!虽然这种方式并不是他曾经想要的,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只要她能走到他身边,他终能得到她的心! “流夏!”乔睿有点激动,忍不住去拉她的手。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软软地不动了。 而在郎霆烈黑着脸走到他们面前时,费芷柔轻轻一笑,对郎霆烈说,“郎组长体力很好啊!” 她那样说,好像刚才她突然跑进电梯,把他甩在后面,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小小玩笑。 郎霆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他的视线只是放在乔睿拉着她的那只手上。 他想砍掉它,想碾碎它! “这在公司呢。”在郎霆烈猩红着双眼要冲过来之前,费芷柔对乔睿笑了一下,轻轻推开他的手。 她本就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碰触,更何况,她不能彻底激怒郎霆烈,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乔睿。 她这一句,这一笑,让两个男人都怔了一下。 一个喜悦,一个痛苦。 乔睿当然知道,这是她在郎霆烈面前演戏,要让郎霆烈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能逼走这样的劲敌,他何乐而不为! 而郎霆烈,早就在她对乔睿那一甜美的娇笑中撕裂了心。 真的如她所说,她和这个叫乔睿的男人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相信呢……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呢…… 可是现在的他,有点束手无策。她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又不能用强,因为他怕她说的,会因此讨厌他…… 【可是,费芷柔,你以为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会放弃吗!不会,绝不会!我知道你的内心是爱我,我会让你知道,让你承认!我还要去挖掘你心里的秘密,直觉告诉我,确实有那么一个秘密,那才是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 —————————————————— 录音室里。 “帅哥,这边有座位,你可以坐下。” 录制工作人员看着斜倚在墙角的冰山男,已经是第三次对他发出邀请了。明明有舒适的座椅不坐,却一直站在那,足足站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不累吗? 雷玄看了工作人员一眼,目光又移开了。 这个工作人员真是罗嗦。在第一次问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不了,还一遍又一遍地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比起坐着等,他更愿意站在一边,让自己时刻保持着工作的状态。 雷玄没有回应,更加没有走过去,还是斜倚着,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胸前。 工作人员难堪地眨眨眼,终于决定不再去“怜惜”这个外表俊逸内心冷漠甚至有些无礼的保镖。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尤念兮这么活泼的女孩,却找了个这么冰山的保镖,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合拍! 雷玄收回的视线继续看着玻璃窗后录音室的情景。看着正在唱歌的尤念兮。 一开始只是为工作。可后来,不知不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就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认真,是一个人最迷人的时候。 就连这个自己觉得讨厌的女人,也会因为认真而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先是试音,然后试唱,和她身后的两个乐队男孩合奏……无论哪个环节,她都做得很仔细,很专注,没有丝毫的松懈。如果觉得音律不对,她会不停地调试,不停地试唱,直到感觉满意为止。 她对音乐是认真的。好像一弹奏贝斯,一面对话筒,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那晚他看到的那样,闪闪发光的一个人。而且,这个时候的她,不会再做令他讨厌的蠢事,比如像个花痴一样地看他。即便他就站在一扇玻璃窗后,就站在她的眼前,她都没看一眼。 起初还觉得挺自在,可过了一会,雷玄觉得心底划过异样的感觉。 好像自己被什么给忽略了,就是有那么点的……不爽! “准备好,我们再来一遍。”工作人员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尤念兮在那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ok。 她望过来的那一瞬间,雷玄看到她的视线扫过来,和他微微对上后,又飞快地油走了。 音乐响起,很快录音室里传来她的歌声,热情奔放。 唱歌让她快乐,她也让歌声快乐。短短的一小段,就已经让工作人员不由地跟着节奏晃动身体,扬起愉悦的笑容。 “怎么样,我们summer是不是很帅?”一高兴,工作人员又忘了旁边的男人是座冰山,又开始对他说话了。 雷玄没有回应,但这没有影响工作人员已经嗨起来的好心情。 “兮兮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虽然说她确实有好运气,但实力很重要。而且她这样的女孩做流浪歌手太可惜了,她就是应该站在聚光灯下,在镁光灯前,光芒四射地闪耀!”工作人员一边对雷玄说,一边看着录音室里的尤念兮,“你看她,弹贝斯的样子多帅,多带感!她是天生的明星!” 雷玄静默着,看着尤念兮的双眸越来越深邃。 她确实是闪耀的一颗星。会发亮的眼睛,会发亮的唇,会发亮的笑容,还有会发亮的歌声……她弹奏贝斯的姿态,不像摇滚歌手那样的张狂,也不是校园歌手那样的青涩,她很轻快,很奔放,仿佛手指在琴弦上舞蹈,舞一曲最美的冰上芭蕾。 她确实有实力,而且非常有运气,令人讨厌、嫌恶的“运气”! 在娱乐圈,想要有“好运气”,那就意味着潜规则。作为雷家的儿子,看多了雷秦天风流韵事,也看透了所谓老板与艺人之间的“有付出就会有回报”,雷玄实在难以相信曾经只是街头歌手的尤念兮,会仅仅凭自己的运气走进裘景时的时音公司,还成了力捧的对象。 就算还没有确切的说法,但在雷玄眼里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之所以还没有笃定,是因为还对裘景时抱有一丝希望,相信郎霆烈敬重的人不会做这种让人失望的事情。 可这些与尤念兮无关。在他内心,已经将她定性成,为了功名利禄、出人头地,而不惜抛弃底线的女人! 咚咚两声敲门,有人进来了,在录制工作人员耳边说了几句。等尤念兮唱完,他拿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去。 很快,雷玄便听到从里面的话筒传出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尤念兮接过工作人员递过去的东西。 “这是之前说好的圣诞歌,准备在裘式集团旗下商场播放的。词曲刚刚做出来,制作人说正好让你先试唱,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再进行修改。” “好的,我先试试。”尤念兮正要低头看乐谱,看到工作人员随手放在角落的一个袋子,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商场做的圣诞节纪念礼品,公司里的职员都有,这是你们的。” “圣诞节礼品?”尤念兮笑起来,低头去看袋子里的东西,“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么早就在做准备了。” “你知道我们老板,他从来都是领先的。”工作人员也笑起来,满是自豪和敬仰。 “哇,好可爱!”尤念兮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发箍,上面装着一对可爱的红色仿真麋鹿“耳朵”。在她拿出来的时候,还微微摇晃了。 尤念兮笑着,已经把发箍戴在自己的头上,回头对两个乐队男孩说,“怎么样,可爱吗?” 两个男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哈哈,别急,这里还有!”说着,尤念兮已经飞快地从袋子里又拿出两个,不顾他们闪躲地戴在他们头上。 “嗯,很可爱!”戴好了,尤念兮看着他们两个,笑着,满意地点头,“好啦,来试试这首圣诞歌!戴上这对小耳朵会更加有感觉的!” 一边说,尤念兮还一边晃晃脑袋,感觉“耳朵”在头上晃荡,好像自己也变成了在森林里快乐蹦跶的小麋鹿,笑容灿烂,照亮了周围的人,也照亮了某座冰山,让他的眼眸更加深邃了。 这几乎是一首清唱的曲目,配乐非常轻浅,所以需要百分百的唱功来展示韵律。不需要架子鼓和贝斯,尤念兮拿起了一把吉他,在弹了几遍歌曲之后,在她身后被她成为“小三”的男孩开始弹奏电子琴,她修长的手指也轻轻拨动了吉他的琴弦,看着歌词开始试唱。 与她之前唱的不一样,这首歌节奏较慢,韵律悠扬,虽然是首圣诞歌,但不管是歌词还是音乐,都带着某种思念的淡淡忧伤。像一条从山涧流淌下来的溪流,静谧,又让人怜惜。 在被那些热情的歌声感染之后,再来听这样一曲清浅的小调,像是阳光下又吹来一阵清风,雷玄不由地动了动唇角,几乎有种想要上扬的感觉。 歌曲到了尾声,乐调低沉下去,她的声音也低下去,最后清念了一句“merry chirstmas”。 雷玄忽然一怔,斜倚的身体也陡然站直了。 -本章完结- 198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回想着她最后一句的声音,那一句因为故意放低所以略带沙哑的声音。 像,太像了!太像那个让他在无数个夜里食髓知味的声音,那个对他下了魔咒的声音,也是那个可以解脱他的声音! 原本已经模糊,可在尤念兮最后一句中,那个消失的声音忽然又清晰了,清晰得仿佛此时就在他耳边回响着,不停地对他说着那句,我爱你……雷玄,我爱你……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唱得不错,兮兮!” 尤念兮唱完,站在雷玄身边的两个录制人员纷纷鼓掌,惊扰了他的沉思。 “谢谢。”尤念兮站在那边,对着话筒说。因为移动了身体,她头上的“麋鹿耳朵”又在可爱地晃动,而她的笑容更加可爱,眼睛像璀璨的星星一样在闪光。 视线转过来,她看到了雷玄。顿了半秒,她更灿烂地展开微笑,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和温暖,想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学着去笑。 他应该笑的。而不是一直站立在那,保持着那样孤独的表情,让她心疼的表情…… 三秒的凝视……应该只有三秒吧,或者更久…… 雷玄忽然觉得世界静止了,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只能看到站在他对面的尤念兮。她在对他笑,而空气被她的笑容凝结了,像是最美的星空,像是最蓝的海水,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让人挪不开脚步,让人沉醉其中,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跟她一起笑,一起拥抱美丽的世界…… “我出去看看。”简单的一句,雷玄忽地转身,拉开了房门,没有犹豫地往外面走去,无视尤念兮一下子变得僵硬,有点尴尬的笑脸。 走出去,反手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雷玄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松开,往另一边走去。 不可否认,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有如此异常的感觉,心驰轻微地荡漾着,几乎忘记了时间和存在。 不过,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的声音,像极了那个她的,唯一让他有过“冲动”的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雷玄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唇角动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它还在固执地震动着,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雷玄,是我。” “二哥。”雷玄淡淡地答应着。 雷伊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比雷玄热情得多,“你现在在哪?在w市吗?” “嗯。” “你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回家。我昨天刚从国外的电影节回来,还是刚才听朋友说才知道你这小子回来了。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吗?” 雷伊一如既往,是个性格开朗的哥哥。 只是,这个哥哥,雷玄不知该如何去对待。妈妈离开后不久,雷伊就跟着那个女人正式进入了雷家。雷玄讨厌那个害他妈妈伤心离开的女人,也不想接受这个与自己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二哥。 可是,雷伊和他的想法不一样。雷伊很热情,很主动地亲近他和雷迅,把雷迅当哥哥,把他当弟弟,从儿童到少年,再到现在,从来都是如此。雷伊总是说,不管上一代怎样,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也恳求雷迅和雷玄原谅他妈妈。 孩子是无辜的。雷伊也是无辜的。时间久了,雷迅和雷玄也都渐渐放下心中芥蒂,就算再讨厌那个女人,他们也还是接受了雷伊是他们兄弟的事实。可是,当六年前,当雷玄的妈妈去世,当心中的怨恨再次被点燃,面对这个应该讨厌却又不想讨厌的二哥,雷玄只能选择逃避。 “嗯,”雷玄低沉地开口,“我只是回来执行任务的,没必要回家。” “雷玄,”雷伊的声音顿了一下,好似叹了口气,“爸爸老了,自从大哥出事,他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他现在最牵挂的人是你,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多回来看看他,怎么连家门都不进。” “这边的任务很特殊,需要二十四贴身保护,我没时间回家。”雷玄停下脚步,靠在窗台上,望着天边的一抹云,和他神情一样寡淡的云。 “这不是借口,雷玄,只要你想你总能回家看看的。就算不为爸爸,你也应该回来看看大哥。” 雷玄震了一下。大哥,那是他对家里唯一的眷恋了。其实他去看过。回到w市的第一天,他就在晚上偷偷地去看过。 家。那早已经不是他的家了。在雷秦天把那个女人娶回家的那一刻,那里就不是他的家了。他知道这一切与还是孩子的雷伊无关,所以他接受了这个二哥。可他无法原谅那个女人,更无法原谅造成这一切的雷秦天,所以即便“家”就在咫尺,他也不想回去。宁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雷玄?”电话那边的静默让雷伊不由地唤了一句。 “嗯,我在。”雷玄应着,声音很低。 雷伊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带妈妈出去……” “不用,二哥。”雷玄打断他,眼眸一沉,还是答应了,“不用那么做。我会找时间回去的。” 他又说,“看看大哥。” 雷伊从小就在想办法维系缓和他们兄弟俩与那个女人的关系,雷玄知道他其实很辛苦也很无奈。不想让雷伊觉得为难,雷玄答应了。但他只会去看大哥。 “好!”雷伊很开心地笑起来,他知道这已经是雷玄的最大让步了。不管怎样,至少他肯回家了。 “对了,听说你这次是在保护裘景时的新宠。” 新宠?现在流行这个词语吗? 雷玄蹙眉。他讨厌这个词,尤其讨厌把这个词和尤念兮联想起来! 雷伊继续说,“我见过这个女孩的照片,确实很漂亮,很特别。难怪裘景时会换了口味。他老婆姚恋颍其实也很美,可能就是太美艳了,看久了会腻……” “二哥,我要去忙了。”雷玄站直身体,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他生厌的话题。毫无疑问,雷迅和雷伊都继承了雷秦天的风流,在女人问题上总会有滔滔不绝的话题。而他,却是雷家的一个“奇葩”。 他讨厌女人,厌烦女人!也只有以前为了向莫修证明自己不是弯的,才克制着反感和一些女人故作亲近了几回。 他就是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奇葩! 雷玄知道,这是一种病,在小时候亲眼看到那个女人坐在雷秦天身上笑得那样浪荡时就深深烙下的一种病。一种让他一看到女人搔首弄姿,一闻到女人香艳气息就反胃的病!到目前还不知如何医治的病! 也许,也许只有她了……不知道长什么样,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一身丝滑肌肤,似有似无的体香,还有那魔幻般低哑的嗓音,一遍遍地说爱他……还有她留下的一把老旧贝斯…… 只有她,离他那么近过,没令他反感过,甚至还有波涛汹涌的冲动,无法抑制的火焰!也许只有她才能治好他,才能让他变成“正常”的男人。 “好,你去忙吧。改天约你出来吃个饭。”雷伊挂了电话,无奈地摇摇头。雷玄好像还是老样子,还是不喜欢女人的话题,即便过去这么久了,依然没有改变。 ——————————————— “狼头,有什么事吗?”看到跟在费芷柔身后走进来的郎霆烈,看到他那张异于往常的铁青的脸,又看到他手背上已经干涸的血渍,雷玄蹙了眉,不由低声地问道,“你脸色很不好,而且你的手……”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郎霆烈看着费芷柔走进录音室,走到尤念兮的身边,顿了顿,也和雷玄一样斜倚在墙边,眸光闪烁地看着玻璃窗后的费芷柔。 “我去找医药箱。”雷玄站直身,想要走出去。 “不用,不管它,一会就好了。”郎霆烈拉住他,让雷玄站在原来的地方。 伤就伤,痛就痛,反正他已经被她伤得千疮百孔了,又何必在乎这点皮肉之苦! 或许,他宁愿就这样伤着,想看看这个狠心的女人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雷玄顿了顿,终是没有开口再问,站了回去,从身边拿过一瓶水递给郎霆烈。 确实气得口干舌燥! 郎霆烈一口气喝完,一挥手,饮料瓶精准地投进了另一边角落的垃圾桶里,非常漂亮的弧度。 “我一定会让她回来的!”双臂交叉在胸前,郎霆烈又斜倚在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录音室里的费芷柔。 雷玄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又移向了站在费芷柔旁边的尤念兮身上,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在和费芷柔讨论着什么,看那个还戴在她头上的“麋鹿耳朵”在晃啊晃。 尤念兮很认真,是个对人对事都非常认真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会愿意当别人的“新宠”吗? 雷玄怔了怔,在尤念兮转过身来之前,已经低下头去。 背对着玻璃窗,费芷柔在听尤念兮对新编排歌曲的想法,只是她听得心不在焉。 余光看见他站在玻璃窗的那边,看见他正对着自己,垂落在一侧的手背上,那么清晰的,是他干涸的血渍…… 刚刚她特意绕过公司的休息室,那里摆放着医药箱。可他就是看都没看一眼,一直握着那只受伤的拳,一直灼灼地盯着她。 她不能多看,更不能开口…… 到了现在,她已经害怕去面对他。 面对他,便要再去说那些伤害他的话,对她,那何尝不是一种凌迟!至少不是当面,至少不要那样赤luo裸,那样的画面,就好像亲眼看着自己把锋利的刀一次次捅进他的心窝! 能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耗尽了所有的真气。她再也没有气力,再也鼓不起勇气,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双受伤的深情的眼睛…… “流夏,你怎么了?”看着费芷柔有些发呆的表情,尤念兮放下手里的乐谱,担心地看着她,也不由地看了一眼站在玻璃窗那边的郎霆烈。 他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我没事,”费芷柔回过神,笑了笑,犹豫着,凑近尤念兮的耳边,“兮兮,你打电话让工作人员把药箱拿来,好吗?”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尤念兮看着费芷柔苍白的脸,担心地问道。 “不是我……”费芷柔飞快地往她们身后的方向扫了一眼。 在尤念兮不由想要转身的时候,又被费芷柔飞快地拉住了。 “不要看。”费芷柔压低声音,表情慌乱又焦灼,“……是郎霆烈,他的手受伤了。” 尤念兮蹙了蹙眉。知道费芷柔在躲避什么,她用歌谱挡着自己,微微往郎霆烈的方向转过去一点,悄悄看了一眼他的手。 果然受伤了!手背的骨节上有干涸的血渍!这两个人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心里过意不去,”费芷柔淡淡地说,避开尤念兮试探的目光,“我不想让他误会什么,所以你帮我叫一下工作人员,别让他发现。” “给他拿个医药箱,有什么可以误会的。”尤念兮摇头说,“你自己去说……” “兮兮!”费芷柔拉紧尤念兮的手,漆黑的眼睛在恳求她。 尤念兮看着她,过了会,终于叹口气,点点头。 明明就是爱的,就是在乎、在意的,她却非要这样地掩饰……抵不过她的恳求,尤念兮答应了,心里的谜团却越来越大。 很快,尤念兮从录音室里走了出去,佯装要去和录音人员商量什么。 然后,一直背对着那边的费芷柔听见尤念兮的惊呼声,又听到她“着急”着打出了电话给公司的医护人员。 人应该很快就到了吧。 想到这,费芷柔轻轻地呼了口气,牵扯着心里无时不刻的疼痛。 在听到医护人员推门进来的声音时,她的手机响了。 费芷柔拿出电话,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愣了一下。 余光往那个身影扫了一眼,她接通了电话,也往录音室的角落里走去。 “流夏。”乔睿在电话那边温柔唤她。要不是有推不开的工作,他这时应该陪她在录音室,而不是让郎霆烈陪着。就算那里还有别人,多少能让他放心点,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没有人会放心把一只迷人的小羊放在狼的眼前! 所以他得想办法,想一个能让郎霆烈没有理由靠近她的办法! “嗯。”从没想过与乔睿会走到这样的关系,费芷柔还是不习惯,她还是答应得那样清浅,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乔睿不在意,依然轻言细语。昨天他们还只是关系并不亲近的同事、工作搭档,但是今天,现在,此刻,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人生就是有这么多令人惊奇的意外。有人说,活着就是希望。谁说不是呢!原本以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来到的希望,今天就得到了! “嗯,你说。” “我知道有点唐突,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乔睿顿了几秒,慢慢地说,“流夏,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时音?” 嗯? 费芷柔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乔睿依旧不急不慢,甚至微微扬起了唇角。 “既然你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我当然不会让这段关系隐秘。公司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所以我会离开。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如果你离开时音,不是时音的职员,裘先生以公司的名义与wolf之间签订的合同就可以对你无效。流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顿了顿,微眯着双眸,这一瞬乔睿的声音暗沉下去,“只要你离开时音公司,那个你想躲开的男人就没有理由再接近你了。” 费芷柔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乔睿会对自己提出这种想法! 乔睿继续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兮兮,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不过离开时音,不代表你们不能合作,你还是可以继续为她写歌。至于这次恐吓事件,你不用担心,即使没有wolf,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你。” 乔睿想得很周全。费芷柔想到,和没想到的,他都提到了。 她知道,乔睿是对的。作为乔睿的“女朋友”,她应该跟着他一起离开,离开时音,就能离开wolf的职责范围,躲开她想躲开的郎霆烈。 可是,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就彻彻底底不能回头了,彻彻底底成为乔睿身边的女人! 她想吗,她真的想那么做吗! “我跟时音签下合同的,如果现在离开就是违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还是不想,但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在低声地这样说。 “只是违约金而已,你不用担心。”乔睿在那边不在意地轻笑,“难道我乔睿还不能给自己的女人付这么一点钱吗?放心吧,都交给我。” 她与尤念兮不一样,只是负责作词作曲,而且签的时间不长,所以违约金没多少。就算是巨额赔偿,为了她,他也会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要能让她离开时音,离开郎霆烈的身边! “我……” “你不用着急现在回答,你先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也不迟。”听到她犹豫的声音,乔睿温柔笑道,“你也不要因此有负担。我原本就不打算在时音公司工作很长时间,毕竟我的家不在这里。而且,流夏,只要你想,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 可以去任何地方? 费芷柔知道,这是乔睿在暗示她,他可以带她离开。离开w市,离开这个国家,离得远远的……可她来说,那并不是奔赴幸福的终点,而是一场更长更远更彻底的流浪,再也回不到原点的远程…… 她不由地回头。只是一眼,便看到郎霆烈就算在被处理伤口,也还是凝视着自己的目光,穿透了玻璃,炙烤在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流夏……”像是看到了她此时拧紧的眉,感觉到她迟疑和退缩,乔睿在那边眯起了黑眸,浮上阴沉又狡黠的光。 很快,他叹了口气,带着不掩饰的浓浓的忧伤,低声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答应跟我在一起?” 后悔吗?…… 她是后悔了……被逼得无奈,慌乱,她只是用力抓住了身边的一块浮木,一时冲动地抓住了乔睿……她不了解他,不喜欢他,用这样的感情站在他身边,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愧,除非以后她能同样地回应。 能回应吗?她可以做到吗?付出灵魂的爱,她可以再来一次吗?…… 她做不到,也许永远都做不到…… -本章完结- 199某个人会以为他是病猫 对,她做不到,她永远都做不到!正是因为做不到,当时才会选择那样地离开! 她不该的,不该如此的慌不择路,在伤害郎霆烈的时候,还要再去牵连无辜的人!她不该的,把什么事情都弄得如此糟糕! 刚才的冲动是错误,可她不能一错再错!明知自己爱不了还要去接受另一份爱,对乔睿,那是另一种残忍,她不该的! 浑身一颤,像是从一片混沌中忽然清醒,费芷柔握了握拳,张开嘴,轻声说道,“乔睿,对不……” “流夏!”乔睿忽然开口打断她,急促的呼吸慌乱着,在费芷柔出声之前,他已经在说,“你先不着急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我也可以等。有人来找我了,我先去忙,明天再找你。” “乔睿……” 费芷柔刚喊出他的名字,乔睿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想拒绝,所以在逃避吗?这样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费芷柔愣了愣,终于还是收起了电话。 她是多么的可耻!刚刚才答应接受乔睿,现在又来反悔。在利用他一时躲开郎霆烈之后,又来反悔,是多么的可耻!乔睿又会有多伤心,多失望…… 可是,利用的伤害,总好过一辈子的欺骗和痛苦。她宁愿背负可耻的罪,也不想再陷入情感的漩涡。那对乔睿,对她自己,何尝不是锥心刺骨的痛。 费芷柔啊费芷柔,曾几何时,你竟变成这样糟糕的人,这样可恨的人! 长长地叹口气,她无力地有些晕眩。 不想让人看出来,她微微地靠在墙上,假装自己只是在看身边的乐器。 她已经做出决定了。明天她要当面向乔睿说清楚,想他道歉,不管他用什么眼光看自己,不管他会有多讨厌自己,她也要说清楚。她会离开时音,但不应该是那样的方式。 早就决定孑然一身的她,怎能因为慌乱无助,而去伤害一个人,利用一个人。犯下的错,到此为止吧,不能再继续了! 不过,对郎霆烈…… 不敢回头,费芷柔从一侧的玻璃中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的手已经被医护人员包扎妥当,心里绞痛的石头轻轻落下,却还是停留在空中,痛苦地悬着…… 对他,她还是只能继续“错”下去…… 【爱是痛,不爱也是痛。不想伤害你,却总是在给你伤害……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样做,我可以怎样做……】 —————————— 此时,在相隔几层的办公室里,乔睿已经狠狠地把手机甩在了沙发上,满眼都是森冷怨恨又嫉妒的光,再不是平日温和儒雅的样子! 她后悔了!才刚刚答应他就后悔了! 其实他早就能料到!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无助,因为慌乱,因为太急于躲开郎霆烈,她才会“撞”到他的手上。这本来就是他期望的“可趁之机”!所以他才会急着想带她离开,在她冷静清醒之前,带她离开时音,离开郎霆烈,也让她再无退缩的机会! 知道她的心软的人,本以为可以利用她怕伤害自己、对自己内疚的心理,再多抓住她一些时间,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清醒了,竟然连“利用”他都不肯了!刚刚要不是自己匆忙打断了她,怕是要从她嘴里听到“对不起”的话。 不行!他绝不会轻易放走她!明明快要得到了,他岂能轻易放走她! 乔睿低着头,拧眉在房间里踱步,不停地思索着,狭长的黑眸里闪过变幻莫测的光。 过了一会,他想到什么,重新拿起了手机。 “喂,王律师吗?我是乔睿。”乔睿在沙发上坐下,长指轻叩着扶手,勾起的唇角染上一抹诡异,“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兮兮。”费芷柔敲了两下门,走进尤念兮的房间。 “怎么了?”尤念兮听到动静,从洗浴室里探出还抹着洗面奶的脸,“你先坐,我洗完脸。” 等尤念兮洗漱完,走出洗浴室时,费芷柔已经在她床边坐下了。 她身上穿着睡衣。 “兮兮,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她笑着看尤念兮。 “当然可以啊!”尤念兮高兴地往床上一躺,“以前在外地流浪唱歌时,我们总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聊天,唱歌,一起看窗外的星星和月亮。” “嗯。”费芷柔点头。那段时间虽然过得清苦,但有尤念兮在身边,她不孤单,也不害怕。尤念兮温暖着她,陪她走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关了灯,她们一起躺下。 有月光照进来。也能听到偶尔传来的,属于男人的脚步声。 她们各自聆听着,有短暂的静默。 “芷柔,”尤念兮先开口了,偏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费芷柔,幽光中也能看见她扑闪的眼睛,“你和乔经纪之间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今天突然跟他走得那么近?” 若是以前,费芷柔和乔睿走得近,尤念兮会觉得高兴,会觉得是费芷柔终于摆脱了过去,想要开始崭新的生活。可是现在不一样。从郎霆烈来了之后,费芷柔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今天突然和乔睿走得近,叫尤念兮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不得不认为她是想用乔睿来避开郎霆烈。这让尤念兮很担心,也很不安。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费芷柔回过脸,也看着尤念兮,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是一念之差做错了,但我不会让自己错下去。你放心。” “真的?”尤念兮眨着眼睛,心里的石头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 “嗯。”费芷柔点点头,停顿了几秒,轻声说,“兮兮,最近我都可以跟你在一个房间睡吗?” 尤念兮怔了怔。自从搬来这里,她们都是睡在不同的房间,怎么现在突然…… “好啊!当然可以!”尤念兮往费芷柔身边凑得更紧些,拉上被子紧紧裹住两个人,笑着说,“冬天来了,我正觉得冷呢,两个人一起睡多暖和!” “嗯!”费芷柔忽地湿润了眼眶。 在她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幸好老天让尤念兮出现在自己身边。兮兮是开朗又贴心的女孩,懂她,却不会去戳她心底的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用最温暖的笑支撑着她努力下去。 互道晚安,两个女孩阖上了眼睛。 夜越来越深了,房子里都熄了灯。在听到尤念兮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后,费芷柔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又轻轻地转过了背。 她望着窗外幽深的天色,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她没有那么敏锐的听觉。除了寂静,她什么都听不到。 但她知道,此时郎霆烈就在自己的房间。 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他会去。 所以,她才会逃到这里。避开他,至少可以避免那么赤luo深刻的伤害…… 是的,他在。正灼灼地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漆黑的房间。 费芷柔,她真的在尤念兮的房间里睡下了…… 是女人间的亲密,还是为了避开他……也许他在深夜的潜入已经让她感觉到了…… 她决然坚定地逃,他小心翼翼地追,没有追上,反而感觉距离越来越远了…… 无助的疲惫猛然袭来,站立在房间中央的郎霆烈重重地叹口气,在她的床沿上坐下来,然后躺下,嗅着空气中那抹让他心醉又心碎的熟悉的香,大掌在她睡过的被褥上抚摸,一遍又一遍,直至天明…… —————————————————— 不想用强,又不能忍受她如此“任性”,就在郎霆烈思量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个早上却是平静的。 虽然费芷柔依旧淡漠,但至少没有看见那个讨厌的乔睿再来纠缠。 或许是自己把费芷柔逼得太急了,她才会匆忙之下拿乔睿当挡箭牌,等她冷静之后便又与乔睿拉开距离了吧。郎霆烈这么告诉自己,他也希望会是如此。 想到这,郎霆烈多少松了口气,看着坐在录音室一角,认真听尤念兮唱歌的费芷柔,不由地浮上一抹微笑。只要没有别人的干扰,对她,他能更冷静些,也能更耐心些。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 郎霆烈看看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费芷柔,对身边的雷玄示意了一下,走出了录音室。 刚要接通,电话断了,但是有接收到的短信。 郎霆烈打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 两秒以后,他又飞快地拨出了电话。 “大队长。” “我发过去的照片你看到了?”裘景时的声音略微低沉地传过来。 “嗯,”郎霆烈答应着,额上有微微暴出的青筋,“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知道那照片上的东西意味着什么。那是被裘景时拍下来的一份解约书,申请解约的是,费芷柔和乔睿!她要和乔睿一起离开时音公司! “这是今天早上乔睿的律师送到副经理那里的,刚刚转到了我这。”裘景时双眸微眯,“阿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郎霆烈握紧了拳。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意味着费芷柔要离开时音,与wolf脱离关系,让他没有理由去接近,更意味着她要和乔睿双宿双飞了! 乔睿!难怪他这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原来是去干这事了!那她呢,难道她真的想和乔睿在一起,要和乔睿一起离开吗!该死的,她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大队长,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忍着满腔的怒火,忍着想要冲进录音室把那个不听话的女人揪出来的冲动,郎霆烈低沉说道。比起蛮干,让费芷柔真正死心才更重要!她休想离开他,休想跟着乔睿走! 挂了电话,郎霆烈走进录音室,对雷玄嘱咐了几句,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不由地又回头,往后看,看一直坐在那边的费芷柔。看到她正好也回头,看着他。 一瞬的停滞。 她又轻轻回过头去,好似刚才只不过是她不经意的回眸,而不是为了看他。 咬咬牙根,郎霆烈关上门,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出什么事了吗? 看到郎霆烈匆匆走出录音室的身影,费芷柔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趁机去找乔睿,好当面跟他说清楚。 “兮兮,我出去一下,一会再来。” 费芷柔从录音室走出来,正好对上挡在自己面前的雷玄。 “嫂子,你要去哪?”雷玄低头看着费芷柔,依然叫她“嫂子”,“狼头一会就回来了。” 之前郎霆烈跟他说好的,这两个女人,他们一对一负责。现在狼头不在,他必须确定费芷柔的去向和安全。 “放心,我就在公司,不会外出,一会就回来。”急着去找乔睿,费芷柔不再伪装淡漠,柔声恳求着,“我保证。” 雷玄顿了顿,看看费芷柔,又看看还在录音室里的尤念兮,终于让开了路,又在费芷柔走出门时,飞快地给郎霆烈发去了短信。 疾步来到乔睿办公室的门口,可这里是锁着的。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听到回应。 费芷柔拿出手机,拨出乔睿的电话号码,那边却也提示转入语音信箱。 “乔睿,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你在哪?收到语音信息请回复我。” 挂了电话,费芷柔觉得不安心,又给乔睿发出了一条内容相同的短信。 “陆流夏!” 刚发送出去,费芷柔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她转身,看到小锦正从那边的走廊走过来,瞪着眼,毫不掩饰怒气。 “小锦,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小锦来到费芷柔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和乔睿在一起了?” 费芷柔愣住了。 这是她和乔睿之间的事,小锦怎么会知道?而且,她正要去找乔睿说清楚,向他道歉,自己并不会和他在一起。 “没有,我……” “没有?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带你一起离开时音公司!”小锦厉声喊道。她知道乔睿喜欢陆流夏,原本以为只要陆流夏不做出回应,时间长了,乔睿自然会放弃,也会给自己机会。可是今天,她居然听说乔睿要和陆流夏一起离开时音公司,连解约书都写好送到裘先生那里去了!往日看着并不亲密的两个人,现在却要一起离开公司,如果说是为了事业,根本没人相信!更何况,乔睿说到底是尤念兮的经纪人,要离开,也应该是带着尤念兮,而不是陆流夏! “什么他带我一起离开公司?”费芷柔疑惑地睁大眼睛,强烈地不安起来,“小锦,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陆流夏!”小锦喊着,眼眶红红的瞪着,“乔睿把解约书都送到裘先生那里了,听他们说,好像不管赔多少,他都要带你一起离开!”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还没有答复他,他怎么会擅自这么做!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会和小锦一样,以为她就是他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乔睿现在在哪吗!有没有见过他!”费芷柔焦急地抓住小锦。她必须立刻找到他,必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这一切是她先引起的,但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似乎被逼得无路可退。 “没有,没有,没有!”小锦用力推开她,几乎将她推到在地,目光怨毒地看着她,“陆流夏,别碰我!你抢走了乔睿,还让他离开公司,我讨厌你,恨死你了!” 说完,小锦转身,踩着高跟鞋恨恨地走了。 费芷柔急忙拿出手机,焦灼地拨出乔睿的号码。 一遍又一遍。 可那边始终只有语音提示的声音。 他不在公司,又没接电话…… 没时间去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费芷柔向电梯的方向跑去。 现在的情况,她只能去找裘景时。她知道,因为裘景时和郎霆烈的关系,她不能直接说明真实情况,不能说自己一时惊慌用乔睿做了逼走郎霆烈的挡箭牌。但是,至少她要拿回那份关于她的所谓的解约书。 她迟早会离开时音的,但不是此时,更不是和乔睿一起。 ———————————————— “大队长。”秘书一打开门,郎霆烈就大步迈了进去,铁青的脸色已经说明他此刻焦灼的心情。 “你先看看解约书吧。”裘景时把办公桌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给郎霆烈,“乔睿一早送来的。他说委托的手续律师还在办理,但先送来这个,希望彼此之间有商榷的余地。” 委托?费芷柔真的把自己“委托”给这个男人了吗! 郎霆烈沉下眸,接过裘景时递来的合同和解约书。虽然不懂这一行,但毕竟在商业圈里待过,万变不离其宗,快速看了那几页纸,郎霆烈已经明白了乔睿的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费芷柔能离开时音,多少违约金乔睿都愿意支付。 他倒是大方啊!郎霆烈冷笑着,把解约书放下。 “当时费芷柔以陆流夏的身份进入时音时,无论是她,还是兮兮,在合约上我并没有做太多的要求,可以说,她们的合同拟的很随意,”裘景时拿出烟盒,掏出一支香烟递给郎霆烈,“所以即使她违约,也不需要赔偿太多,这笔钱对乔睿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郎霆烈拿出打火机,给裘景时点上,又给自己点上,在飘渺的烟雾里微微点头。 裘景时说的,他当然知道。 “若是上法庭,能拖多久?”郎霆烈吐了一口烟圈。 裘景时料定他不会轻易罢手,轻挑浓眉,自信地说,“你想拖多久,就能帮你拖多久。拖到你抱得美人归,如何?” 对别人而言,这是极为容易解决的案件。对方开口多少都能赔偿,完全可以私下解决,用不着诉讼。可要是想刻意诉讼,也没什么不能办到的。先来个狮子大张口,索要天价赔偿。如果乔睿这也能答应,裘景时还有办法,就是拿费芷柔身份的事情做文章。她进时音是用“陆流夏”的名字,可她真实的身份却是“费芷柔”。虽然这件事是裘景时自己做的,可在w市,在这个他可以只手遮天的城市,他要把白的说成黑的,又有何难。 郎霆烈对裘景时投去感激的一眼。 收回视线时,他眼底逐渐凝聚冷冽的光。 他得做一些事情了! 该给那个敢随意觊觎的男人一点颜色!也该给那个不听话的女人,一点“真实”的警告了! 原本强忍着,想让自己去做当时的“阿邦”,能让她踏实、舒适、安心的“阿邦”,能再重新走进她的心里。可到了今天,他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某个不知死活的人会以为他是病猫,打算骑到他脖子上来了! -本章完结- 200发怒的狼 从裘景时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郎霆烈一眼便看到刚走出电梯,出现在走廊那头的费芷柔。 她也看到了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扭头想要离开。 “费芷柔,你站住!”郎霆烈低吼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刚才雷玄给自己发来短信,说费芷柔离开了录音室,原来是到了这里。 她来找裘景时,是为了解约书的事情吧! 她想说什么呢?是想确定解约书是否送到,还是想恳求裘景时放过她,不要为难乔睿?……想着她把自己“委托”给另一个男人,想着她竟然要和另一个男人离开自己,郎霆烈握紧了拳,也咬紧了牙,心跳不平地喘息着。 可他还是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妄加评断,要亲耳听到她的解释,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听到他的喊声,费芷柔站住了。 其实在电梯门打开,在她走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惊觉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郎霆烈刚才离开得匆忙,神色又那么凝重,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她要“解约”的事情而来找裘景时。她若是现在与他碰面,她又该说些什么,怎么面对! 光想着要先撤掉那份解约书,却忘了郎霆烈可能就在这里,她和他就这么直直地、不知所措地撞上了! 她不能逃,也逃不了。她只能转身,面对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到他眼里的闪烁不定。 “费芷柔,告诉我,你是要和乔睿一起离开时音吗?”郎霆烈站立,凛冽的眉像是随时会倾轧下来的大山,沉重地让她心颤。 她颤了颤,想要低垂下眼眸,又怕被他发现自己的闪躲,只能那么直视着,努力保持那份淡漠和不在意。 可是,她该怎么回答…… 说“是”吗?……可那不是她的真心话。若是在昨天,若是还那么冲动,她会说“是”。可现在,做了那番决定后,她再也说不出那个“是”。 说“不是”吗?……那他一定会发现破绽,一定会知道一切都是她在演戏,那现在这样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会回到原点,那她又能坚守多久…… 她犹豫着,迟疑着,矛盾着,始终没有开口回答他。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冷冷地勾起唇。 沉默便是默认,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回答,他还需要等待她说什么! “费芷柔,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事!” 说着,他转身,走进她身后的电梯,直接按下了按钮。 这次他没有等她,也没有再缠她,而是寒着眼眸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 因为他会让她主动来找他! 一直听到电梯门关上的声音,费芷柔都没有回头。 她的眼眶早已噙满了无奈悲伤的泪…… ———————————————————————————————————— “流夏,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乔睿看到坐在餐厅一角的费芷柔,笑着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没关系。”费芷柔淡淡的。她想努力对乔睿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做不到。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吗?”乔睿小心翼翼地看她,“对不起,那份解约书是之前就拟定好的,我放在律师那,没想到他竟然自己直接送到时音公司了。我前天晚上因为突发事情回了马来西亚,也没来得及跟他联系,所以出了这次乌龙事件。我已经亲自向裘先生做过解释了,你不用担心。” “没事,都过去了。”费芷柔还是抿了抿唇,极轻地扬了一下唇角。这些在乔睿回复自己电话时都已经说了。在她那时“答应”他之后,乔睿就想到要带她一起离开时音,所以让律师准备了解约书,并且约好在第一时间送达。他以为她一定会答应的,没想到她会犹豫。而那天下午,他正好接到家里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赶回马来西亚,连手机都忘了带,也忘了通知律师暂缓递交解约书。直到昨晚回来,才知道竟出了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 费芷柔不知道乔睿是如何向裘景时说明的,但确定已经撤销了她的解约书。其实,即使乔睿不去撤销,那份没有她本人委托函的解约书,也是不成立的。只是,经过此事,全公司的人都以为她和乔睿在谈恋爱。而乔睿本人申请的解约,更是让他们对此想法深信不疑。 影响已经造成了,但事实不能是这样。她不能再让乔睿抱有幻想,不能任由伤害长久、深化。所以她约了乔睿出来,要尽早说出心里的话。 “流夏,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自作主张了,你原谅我这次,好吗?”乔睿深情地看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在他碰到之前,费芷柔缩了回去。 “乔睿,对不起……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垂下眸,看着自己面前正冒着热气的水杯,低声说,“是我一时冲动利用了你,所以才会答应留在你身边。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这样轻贱你的感情……” “没关系,流夏!”乔睿神色慌乱地打断她,“我不介意你是利用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冲动,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那就不是轻贱,流夏,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喜欢我,会不会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介意!乔睿,我不能这么不公平地对你!我觉得自己很糟糕!糟糕透了,可恶透了!”费芷柔摇头,坚定又悲伤地说,“我已经犯了很多错,我不能让自己继续错下去!你值得有更好的女人来爱你,与你相爱,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因为我已经不会再爱了,再也爱不起来了……对不起,乔睿,真的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恨我、怪我,我都承受。” “流夏……”乔睿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涌上绝望和痛苦。 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苦涩地笑了笑,说,“好的,流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再强求什么了。” “乔睿……”乔睿的温柔体贴更是让她内疚不已,难过地用力搅着手指,皮肤都搓红了。 “没关系,流夏,你不用觉得内疚或是难过。虽然有点伤心,但我想通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毕竟我们还没有真正开始,这点伤心很快就会过去的。”乔睿扬着唇角,反倒来安慰她,“不过,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是什么,你说。”费芷柔看着他。只要是她能做到,能补偿的,别说一个,就是千百个,她也一定会尽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做朋友。”乔睿微笑着说,“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可以吗?” 费芷柔愣住了。 做朋友?其实她和乔睿除了工作并没有其他交集,她又是不喜欢交际的人,现在的朋友就只有尤念兮。 和乔睿做朋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做朋友。 “你放心,做朋友没什么压力。而且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回马来西亚了。既然在这边待了这么久,还是想多交几个朋友,以后回忆时也觉得充实。”乔睿真挚地看着她,“流夏,这样可以吗?” 费芷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伤害了他,利用了他,他没有怨恨,反倒来安慰她。她亏欠他那么多,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她应该满足的。 见她点头,乔睿开心地笑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道,“怎么今天没看到郎组长?他不跟着你了吗?” 费芷柔正要拿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了。 “应该是有别的工作要做吧,我也不清楚。已经换人了。”她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那天从裘景时办公室门口之后,费芷柔就没再见过他了。 郎霆烈已经从别墅搬了出去,现在只剩下雷玄在那里。还有就是轮班的其他保镖,不住在别墅,但会在费芷柔外出时跟着她。就像此刻,一个保镖正坐在不远处的餐桌上看着这边一样。 想必,他已经把自己和乔睿见面的事情汇报给郎霆烈了吧。 不过,就像昨天一样,她依旧会沉默。因为现在,有意或无意埋下的误会,也许是她最好也是最后的砝码了。 “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觉得你这样你会轻松点。不管怎样,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的。”乔睿不动声色地闪过一抹森冷,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按着什么。 过了一会,费芷柔起身去了洗手间。 乔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似愉悦的笑容渐渐敛下,换上的,是一副冰冷阴森的表情。 他的手机响了。 乔睿看了看号码,笑了一下,很快接听。 “喂,乔睿,你家出事了!”是乔睿在马来西亚的朋友打来的。 “怎么了?”听着朋友紧张的语气,乔睿的声音也急促了。 朋友在那边焦急地说,“刚爆出的新闻,有人在收购你们家的公司!” “收购?”乔睿拧紧眉,“怎么回事?” 乔睿对家族事业不感兴趣,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才会留在这里。乔氏夫妇也清楚儿子的想法,一向开明的他们,并不勉强乔睿,所以公司的事情很少对乔睿提起。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刚刚无意中听我爸爸说起的,说你的父母这次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对手,造成压倒式的劣势。股价在三天之内暴跌,致使银行那边暂停了所有贷款发放,也找不到人融资,很多大型项目一夜之间全都停止了。不仅如此,还有人在恶意收购股份,好像还放出话,说五天之内要让你们家的公司改朝换代!” 乔睿怔住了。虽然他没参与家族事业的经营,但公司的规模他还是知道的。一家那么大的上市公司,在国内外都有影响的公司,居然在几天之内说变就变,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难以相信! 又听朋友说了几句,匆匆地挂了电话,乔睿给乔父打了过去。 手机响了很久才接。 然后是乔父略带沙哑却依然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儿子,怎么了?” “爸,”乔睿停顿了一秒,低沉问道,“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乔父的声音也停顿了。 “知道瞒不住你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乔父努力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是出了点麻烦,但不严重。只要找到人融资,放出利好消息,局势就会扭转的。放心吧。” “爸……”乔睿咬紧了牙,轻轻说着,“对不起。” “傻孩子,你干嘛说对不起,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变化莫测,哪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只要你平安无事,活得快乐,我和你妈妈也就心满意足了。实在不行,就让人收购吧,我们安心养老就是了。”乔父在那边说得云淡风清似的。 可是,乔睿知道,他们对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是他们的荣耀和尊严。他们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原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交接下去,哪怕乔睿不喜欢经营,也能让他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想到在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竟要遭遇毁灭性的打击。乔睿可以不在乎,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乎,在那件事情之后,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就这样被人收购了,他们又怎能如何“安心养老”! 是他的错,当然是他的错!因为刚才朋友在电话里说了,那个想让乔家公司改朝换代的人,姓郎!那个人,不是郎霆烈,还能是谁!是他惹了那匹狼,才会让自己的父母到了这把年龄,还要如此担惊受怕! “爸,我马上回去帮你!虽然对方是那么庞大的集团,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一定能挺过这道难关!”乔睿用力地说这句话,其实心里是无力的。他从未经手过乔家的生意,即便他竭尽全力,也无从下手,更何况是遇到郎霆烈这样的对手。 “不用,你又不懂公司的事情回来干什么。”其实公司有没有挽回的可能,乔父心里再清楚不过。原本在华人圈里有声望有地位的乔家,这次不知为何,竟遭遇了曾经从未有过交集的郎氏,在遭遇一个挫折后,又连连遇上坎坷,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没有人愿意融资,不是说没钱,就是说要考虑,个个都在敷衍和搪塞。乔父知道,他们都是不愿意得罪郎家。 乔氏夫妇都知道,再这么拖上几天,公司就彻底没有生路了,只能拱手让给他人。乔睿没有经过商,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际关系,他们不想看他回来以后干着急的样子,宁可暂时说些谎话来骗他。 “别担心,我已经谈好一家了,也许过两天就会转机。难得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那就在那边好好干下去。你的成功也就是我和你妈妈的成功。” 说了几句,乔父便找了个理由匆匆挂了电话。 “该死!”乔睿早已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身边的座椅上,低头喘气,半天没有动弹。 直到感觉有道身影闪过,他抬起头,看到费芷柔已经落座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闪过一惊。 她凝着眉,脸上隐隐的,有沉重的忧郁和愧色。 “乔睿,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乔睿把手机放进口袋,若无其事地笑着,“我肚子饿了,我们点点东西来吃吧。” 乔睿回头看了看,准备招手叫来服务员。 “乔睿。”费芷柔唤住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但是刚才我听到你和你爸爸说的……是不是乔氏公司出问题了?” 乔睿怔了怔,还是微微笑着,说,“是有点小麻烦,不过没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费芷柔低垂下眸,“你那天急着回国,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乔睿顿了一下,然后点头,笑得有点无奈。 “对不起,我……”费芷柔内疚地几乎不敢看他。好端端的上市公司,突然遭此厄运,又正是她刚刚离开以后。这不是巧合,就像曾经陈总的公司被收购一样,她知道,这是郎霆烈在背后所为。论实力,论作派,那个大集团指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本就在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是不是会连累乔睿。没想到一天的“风平浪静”后,他给了她这么一计猛药!难怪他要离开别墅,竟是在背后这些,竟然要颠覆乔氏企业! 他果真出手了,为了让她后悔她的“选择”!不,也许早在他看到自己与乔睿走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 而她,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怎能不内疚! “流夏,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瞬息万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乔睿笑着打断她,努力地在表现轻松,“吃饭吧。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我已经饿坏了。” 在服务生走过来,在点菜的时候,乔睿几不可见地扬了抹得意的笑。 现在,好像一切都在按他期望地那样发展。 刚才的电话是他发短信让朋友打来的。他知道费芷柔早就从洗手间出来了,她就站在他身后。而这两通电话,他说的那些话,就是要让她听见的!要让她知道,因为她,因为郎霆烈,他们乔家的公司无辜遭到了牵连! 猜到她要拒绝自己,为了留住她,乔睿计划了这一切。他找了律师,让律师第二天把拟定的解约书送到裘景时那。知道她会找他,他又借故回国,还特意把手机放在家里,为的就是让她无从辩白,让她被郎霆烈逼得更紧。既然只有慌乱无助,才能让他有机可趁,那他就来制造麻烦,让她束手无措的麻烦! 而在回来后,假装才刚刚知道这一切的乔睿,确实去找了裘景时。原本没有陆流夏本人委托的解约书就只是一纸空文,他要的,不过是一场造势,不过是要让郎霆烈误会,把她逼得更紧而已。乔睿料定她不会当面对郎霆烈解释这一切,那就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她又要被那个男人紧紧“缠住”。 乔睿也知道,清楚裘景时和郎霆烈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去找裘景时澄清。所以,乔睿只是告诉裘景时,她是因为舍不得尤念兮才改变了主意,暂时不离开时音。而当裘景时问起,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时,乔睿只是笑,并没有说话。有时沉默是最好的语言,能让对方认定他已经表露的,可在日后,他又能为自己反驳,留有余地。 -本章完结- 201毁天灭地也要跟你在一起 知道此计一出,得知陆流夏要和他一起离开,或者认定他们已经在一起,郎霆烈肯定会发怒,也肯定会想要折磨他,包括乔家。本以为没这么快,可没想到,乔睿还没离开马来西亚时,就已经听到了风声。其实他回国,只是为了暂时躲开费芷柔。不过既然她那么问起,他就顺口应了下来。让她多一点内疚,让她觉得郎霆烈做得太绝太狠,不是更好! 郎霆烈强大的实力和动作的迅猛,确实让乔睿震惊不已。在心悸之余,他又暗生了喜悦。郎霆烈打压乔氏越残忍无情,她就会越内疚慌乱,而他就越有优势!牺牲一个乔氏算什么,只要他能得到她,一切都是值得的!再说,乔氏是否会就此倒下,还是未知。 想到这,乔睿的眼眸兴奋地眯起来。 — 这是一家格调极佳的西餐厅。正值中午,往来吃饭的人不少,但餐厅里始终保持着安静的氛围,流淌着拨动人心弦的经典英文老歌。 费芷柔和乔睿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那里正好是个角落,很安静,可以不去看来来往往的人。也能避开很多人的视线。 除了坐在二楼的人。 除了那双鹰隼般锋锐又凛冽的黑眸。 看着她对那个男人说话,他握紧了拳。可是看她保持距离地坐在男人对面的位置上,他又微微松开了拳。 他是从她身边“离开”了,但不代表她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而这“平静”的一天,郎霆烈已经备下了大礼。凭郎氏的实力,凭他这几年累积的经验和人际关系,区区一个乔家,他当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概昨天给她的警告起了作用,她已经撤回了解约书,走的人只有乔睿,她依然“老老实实”待在时音公司。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依旧要玩下去,要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就在刚才,一直坐在二楼阴影处里的郎霆烈,已经看到乔睿在费芷柔离开后打了两个电话,看到他在挂掉电话后气恼挫败地把拳头砸在旁边的座椅上。他也看到,在乔睿打电话的时候,费芷柔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乔睿的身后,愣愣的。 想必,乔睿已经知道了乔家公司即将被收购的消息。想必,费芷柔也已经听到了、猜到了乔家发生的事情。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幕。让她知道,除了他郎霆烈,没有人可以和她在一起。让她知道,谁要想带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振动。 “喂。”几夜未眠,郎霆烈的嗓音异常沙哑低沉。 “郎总,收购乔家公司的企划案已经拟出来了,什么时候给您看?”这是郎霆烈聘用的猎头公司。 “就现在,传到我的邮箱。”他微眯着眼,始终看着坐在一楼角落里的两个人,“先不要行动,等我的回复。” 因为他也在等。等她的反应。他倒要看看,乔睿对她有多重要。对那个在自己面前软弱无能的男人,她又要做何选择! ———————————— 他在这里。 费芷柔抬头看了眼流光闪烁的会所名称,呆立了一两分钟,终于深吸一口气,往里面走去。 要找到他并不难,因为他就是在等她来。 从尤念兮那里轻易就通过雷玄拿到了他的电话,而等她一打过去,他就接了,告诉她他在这里。 一走进去,就有服务生过来给她领路,一直走到会所最里端一个房间的门口。 门推开的一霎,她便看见那个男人帝王般坐在正对着自己的沙发上,勾着一抹得意的笑,看着她。 费芷柔僵了一下,走了进去。 她刚迈进去,房间的门就被服务生关上了。 那“咚”的一声,落在她心头,生生地发颤。 “找我有事吗?”郎霆烈依然带着那抹笑,深深地看着她。 “你知道的。”费芷柔暗暗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挺直背,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冷冷地看他,“乔家公司的事。” 是她决定走到这一步的,她不能连累了乔睿和乔家。费芷柔知道自己该来见他,必须来见他! “乔家公司?”郎霆烈不屑地轻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往里面倒了红酒,推到费芷柔的面前,又看着她,“哪个乔家公司?” 看着面前的酒杯,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不喝酒。再也不会喝酒了,自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 “我说的当然是乔睿家。”费芷柔在努力屏蔽那一晚,努力提醒着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乔家公司要被收购了。郎霆烈,别告诉我那不是你做的。” 看她不喝自己倒下的酒,郎霆烈眯起了眸,闪过不悦和隐忍。 “当然是我做的。”他给自己倒下满满的一杯,狠狠地一饮而尽,“你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原因,费芷柔!” “你非要这样吗!我都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你非要因为这个去伤害无辜的人吗!”费芷柔瞪起眼睛看他,不掩饰自己的“怒火”,“郎霆烈,难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我恨你、讨厌你,即便和你在一起是那么痛苦的事情,我也要非你不可吗!我就那么贱吗!” “对,费芷柔!你说的对!即便你恨我,讨厌我,即便你现在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表情,我也还是要你在我身边,要你和在一起!”郎霆烈站起来,冲血的双眼暴戾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不过不是你贱,是我贱!是我郎霆烈犯贱!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毁天灭地也要跟你在一起!” 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胸腔那么疼痛,痛得她连心跳都感觉不到了,痛得她全身每个细胞都蜷缩起来…… 她竟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竟亲耳听到他说自己犯贱……这个高高在上帝王般的男人,竟被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她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刻,她好想扑过去,好想告诉他,自己是爱他的,从来从来都是爱他的,从未变过,从未减过!爱他的身影,爱他的体魄,爱他的声音,爱他的气息,爱他短短的发,爱他稳健的脚步……什么都爱,哪里都爱! 可是,然后呢……然后,她该告诉他什么,该怎么解释,明明是爱他的她,却要离开这么久,逃得这么远,还要不停地伤他,伤他,伤他!她该如何解释! 不能!不能!不能!她不能告诉他,自己和他最亲密的战友、最好的兄弟上床了!不能告诉他,那血淋淋的背叛和耻辱!那会是他无止尽的折磨,是他无尽头的炼狱!她不能! 在窒息到极致的时候,她开始摇头,拼命地摇头,告诉自己那些“不能”、“不要”、“不可以”! 她就这样抱着头,拼命地摇晃着! 刚刚还陷在暴戾情绪里的郎霆烈,看到费芷柔这样激动和反常,短暂的错愕后,神情又松软下来,担心又疼惜地看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她,轻轻地伸过去手,想要拉过她,抱过她…… “你走开!”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她时,她忽然抬起头,狠狠地打掉他的手,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厉声喊着,“郎霆烈,那你就毁天灭地去吧!毁了别人,也索性把我毁了!我说过,你若是因为我伤害别人,我就跟他陪葬!” 她在颤抖,颤得非常厉害。心里有太多汹涌的情感,她需要宣泄,却只能用谎言来宣泄,她怎么不颤抖…… 她这一刻的激动和颤栗,在郎霆烈的眼里是真实的。 郎霆烈也颤了。 原本气恼地想对她狠戾地甩出一句“那你陪葬去吧”,可话到了嘴边,他说不出口。 他怕她真的会去做。不管她对乔睿的感情是什么,若他逼急了,也许她真的会做得到……陪葬…… 她是他的至宝,也是他的软肋,更是可以对他一招致命的武器! 要投降吗,要就此放过乔家,放过乔睿吗?他不想,真不想!可是,她…… 本来是想给她警告,反倒被她用自己威胁着。他讨厌这样的无措,讨厌这样被她逼着,他再一次忍不住想要不管不顾地对她用强!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推开了,来送茶水和点心的年轻女服务生站在那。 看着面对面站立着,气氛怪异又沉默着的两个人,服务生站在那,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不该进。事实上,她刚才敲房门已经敲了好几下了。怕是房间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她才贸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想着老板一再叮嘱要好好服务这个贵宾房的客人,服务生还是鼓起勇气,尽量放轻脚步地走进去,准备放下东西就离开,不去打扰这对表情怪异的俊男靓女。 “滚出去!” 在服务生把托盘里的饮料和点心放在桌上时,站在她旁边的郎霆烈忽地开口了,冷冷的声音满含着压抑到极点的怒气。 “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被忽然响起的低吼声音吓了一大跳,服务生慌不迭地拿起东西想要赶紧离开。 可是越急越忙,慌慌张张的,她竟然绊倒了桌角,挣扎了几下都没站稳,生生地倒在了郎霆烈的怀里,依靠在他结实的胸膛…… “对,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服务生连忙站起来,怯怯地向郎霆烈道歉,在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他时,不由地呆住了。 好帅啊! 刚才一直忐忑着,忙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个男人一眼。可是此时,她就靠在男人的怀里,抬头的时候,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冷峻的下巴,深邃的双眼,英挺的鼻梁……太完美了,太帅了,简直让她看呆了眼,傻傻地站在那,还是依靠着郎霆烈,感受着来自他宽阔胸膛的滚烫温度,她的脸也被烫红了…… 郎霆烈皱着眉头,一脸的厌烦,正要把这个讨厌的添乱的女人推开,无意中却看到了费芷柔的神色,一闪而过的神色……惊愕,不安,厌烦,还有,嫉妒…… 就短短的一两秒,她很快变了脸色,以为郎霆烈没发现而微微转过了头。 眼眸一亮,郎霆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推开了服务生,可是动作远没有他刚刚开口时的粗暴。 “没关系,你出去吧。”郎霆烈对服务生扬起唇角,怜惜又温柔的样子,似乎并不反感刚才那无意的一抱。 而他的余光依然在牢牢地捕捉,捕捉到费芷柔脸上又闪过的一抹情绪,一丝颤栗。 噢……很好,他决定改变主意了。 看着服务生离开房间,郎霆烈重新坐了下去,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淡淡地说,“好,我放过乔家,放过乔睿。你满意了吧。” 刚才的喘息还未完全平息,低垂着眼眸的费芷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那个尊贵儒雅又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脸上已经淡去了刚才的怒火和怨气,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真的把他逼退了吗,他真的愿意放过乔睿和乔家吗?……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着。 “不相信吗?”郎霆烈冷笑着耸耸肩,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拨出了电话,还打开了免提。 费芷柔站在那,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郎总,您好。” “收购乔氏企业的计划暂停。”郎霆烈看了费芷柔一眼,让她听清楚自己说的是“暂停”,而不是“终止”。 “暂停?”那边的声音疑惑不已,“可是郎总,现在正是收购乔氏企业的最佳时机,他们的股价已经跌到了最低点……” “我说停就停。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郎总。” 挂了电话,郎霆烈把电话甩到一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怎样,现在相信了吧。” 费芷柔怔怔的,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相信了,但她也相信,他要弄垮乔家,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分分钟就能办到。他能“暂时”放过,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既然想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郎霆烈还是那样笑着,狭长的眸闪着费芷柔看不懂的光。 他让她走?就这样让她走了?不仅放过了乔睿,还轻易放过了她? 费芷柔蹙了蹙眉,疑惑地看着他,却看见他已经移开了注视自己的目光,按下了会所的内线电话。 “经理,给我安排几个女孩进来,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虽然已经偏过了头,但他的余光依然牢牢地锁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那抹身影,满意地看到她一瞬的僵直,一勾唇角,他又加了一句,“挑漂亮点的。” 按断内线,郎霆烈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回头,看到费芷柔还站在原地,故作轻蔑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费芷柔颤了颤,回过神来,转身往门口走去。 在她冰凉的手握上门把时,他的声音不屑地传来。 “我要一个愿意给别人陪葬的女人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犯贱。费芷柔,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只要我开口,别说一个,就是成百上千的女人都会主动找上门来,我又何必犯贱。” 胸口被猛地撕裂开,狠狠地灌进冰冷的寒风,她僵直的手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拧开门把…… “那就好。” 几秒后,她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冷静地响起,还有挺直的脊背,那么倔强,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放下,至少他说出了这些话,至少他决定迈出了这一步……她该欣慰的…… 可是,在走廊上看到三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进她刚刚迈出的房间,在走廊上隐隐听见从那个房间里传来的甜腻的说话声,听到他不吝啬的笑声,已经痛到蜷缩的心瞬间又被撑到了极致,砰地一下就炸了,鲜血淋淋…… 她不要看!她不要听!她不要想! 大口喘息了几下,用尽所有力气,费芷柔拼命地跑起来,冲下走廊,冲出会所,不停地往前跑着…… 她不知道自己跑过了多少拐弯,跑过了多少街道,一直跑到四肢都失去了感觉,跑到嗓子燃起了一把火,再也无法呼吸…… 还不够,还不够远,她好像还能看到那些女孩的身影,还能听到郎霆烈和她们调笑的声音……她跑不动了,可是离得还不够远…… 看着一辆的士正好停下,费芷柔拉开车门,飞快地坐了进去。 “小姐,去哪?”司机回头问她。 去哪,她能去哪……心里装着他,她去哪里他都在,她还能去哪…… “随便……往前开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司机顿了一下,心想这又是一个伤心不知归处的女人吧。 他没再多问,开车往前驶去。 而费芷柔已经无力地往后靠去,刚刚还倔强支撑的身体现在像剥去外壳的蜗牛一样软弱无力。 一回眸,一闭眼,滚烫的泪已经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下来。 一滴,两滴,然后成串,止不住…… 【费芷柔,不要哭,不要哭,只要他能放下,只要他永远不知道那件事,只要他能过得好,你做的所有都是值得的……你该高兴,他放下了,你也可以放下,再无需为过去痛苦纠结……不要哭,不要哭,你可以做到……】 一遍遍念着,一遍又一遍,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眼泪越是不听话地流淌更多。 终于,在这个狭窄的车厢里,在这个暂时不用伪装的地方,她再也抑制不住痛苦,掩面哭泣,一声声都是那么撕心裂肺,就连司机也听得红了眼眶…… ———————————————————————————— “流夏,到了。” 乔睿下车,替费芷柔拉开车门,轻声唤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她。 费芷柔回过神,看了看乔睿,终于还是下了车。 乔氏风波总算过去了,又过去了平静的三天。 那样的平静。 若不是雷玄还留在别墅里,若不是还有wolf的保镖跟在她身后,费芷柔几乎都要认为前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几乎都要认为与他的重逢,不过是一场美丽又心悸的梦。 他,真的决定放手了吗…… “流夏,怎么了?”看到下了车,却还站在原地停滞不前的她,乔睿不由地问道。 他有点心急。他怕她退缩。因为今晚,必然会上演他期待的一幕,而他必须要带着陆流夏走进这里! “嗯……没什么。”费芷柔轻轻地摇头,提醒自己不该再去想,更不该再去痛。 -本章完结- 202戏里戏外,都是戏(有题外话) “你不要有压力,只是朋友的一场小酒会。”乔睿把车钥匙交给前来泊车的酒店工作人员,对费芷柔笑道,“谢谢你肯陪我来参加。若没有女伴陪同,我一定会被朋友笑话的。” 费芷柔抿唇笑了笑。 今天早上接到乔睿的电话,说他接到朋友的邀请,晚上参加一个酒会。酒会需要有女伴,乔睿说他在此地并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如果突然邀请公司的女同事,又怕别人会误会,没办法,只能来找她帮忙。怕她会拒绝,乔睿还一再强调,只是作为朋友和女伴的身份参加,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想了许久,费芷柔还是答应了。毕竟她亏欠了他,又连累乔氏公司伤了元气,他这样来请她帮忙,即便不愿意,她也不忍心拒绝。为了弥补,只要能帮到乔睿的,她一定会尽力做到。 跟着乔睿往酒店里走去,费芷柔不由地用余光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保镖。 wolf的人就在这里。她这样和乔睿一起参加酒会,保镖一定会汇报给郎霆烈,误会也一定会更深。 想到这,费芷柔的心倏地抽搐了一秒。 走到今天,她已经迷茫了。她不知道这些到底是自己期望的,还是自己不想要的…… 想着心事,费芷柔茫然地跟着乔睿往宴会大厅的方向走去,却没有发现周围太过热闹的环境,更没有看到从乔睿眼底闪过的精光。 就快到了! 看到大厅的门,乔睿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把费芷柔带了进去。 “乔少好。” 负责接待嘉宾的工作人员看到乔睿,恭敬地唤道。 而这一声呼唤,终于让费芷柔回过神来,清醒地看到了会场里的样子。 这哪里是小型的酒会,这分明就是一场盛大隆重的宴会! 偌大的会场里,到处都是穿着正式礼服的人,此时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热闹至极的景象。 费芷柔站在入口的地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流夏!”乔睿飞快地拉住她,又在她企图挣脱之前松开了。他表现得很有分寸,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费芷柔站住了,不掩疑惑地轻声问他,“不是说私人酒会吗?可这……” “我也不清楚。朋友打来电话时,分明就是那么说的。”乔睿也是一脸茫然。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乔睿!” “你好,大卫。”乔睿向男人打招呼,又急切地问道,“不说是小型酒会吗?可是来的人怎么这么多。” “你平日里本来就不怎么参加活动,我要说是大型宴会,你还会来吗?”男人笑了笑,已经看到了站在乔睿身边的费芷柔,意味很浓,“更加不会带个女伴出席了。” “你别误会,”乔睿笑着解释,“这是陆流夏,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被我硬拉来的。” 听乔睿这样说,费芷柔更加不好意思自己离开了,只能站在原地。 男人笑了几声,也不多问,不过已经拉住了乔睿的胳膊,说,“既然都来了,那就别走。今晚的宴会很特别,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拐弯抹角地把你请来。今晚是慈善晚会,有很多好东西会拿来拍卖。你这个大少爷不是素来喜欢新奇玩意吗?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宝贝,借此也做点慈善,一举两得!” “可是……”乔睿看看大卫,又看看一直沉默的费芷柔,面露难色。 “我还听说,这次大力支持你们乔家的裴氏夫妇也拿出了自己的藏品,放在今晚来拍卖。作为乔家的大少爷,你是不是应该支持下,以表谢意啊!” “他们也来了?”听到这个名字,乔睿四下张望着,一副急切的样子。 “人没来,不过东西到了。”大卫笑着说,“听说很特别,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的。” 乔睿想了想,回头看费芷柔,说,“流夏,你愿意在这陪我吗?应该不会太久的。” 费芷柔看了看周围,确实所有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她要是当着乔睿朋友的面就这么离开,乔睿一定会很难堪。而且,这场慈善晚会似乎有乔睿必须参加的理由。 她本就是来弥补亏欠,怎能临阵脱逃,说走就走啊。 “好。”心里幽幽地叹口气,但她还是努力笑着,和乔睿一起走向会场中心。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在随意地品酒聊天。 “流夏,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拿些点心。” 乔睿转身往那边的餐桌走去,在朝大卫使了个颜色之后,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浮上得意阴森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今晚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型酒会。他更加知道,这是裘景时组织举办的慈善晚会。因为他收到的邀请,根本就不是大卫发来的,而是裘景时。虽然从时音公司离开,但乔睿还是本城知名的华裔,作为乔氏夫妇的独子,在华人圈中有不小的名气。本城名流,无论是谁举办大型活动,当然都少不了邀请他。 这个时候,裘景时举办盛会,还给他发来邀请函,想必郎霆烈也一定会参加!既是如此,那就让郎霆烈看看陆流夏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让郎霆烈认定他们就是一对,让郎霆烈继续逼她,继续给他可趁之机! 其实想想,郎霆烈也好,郎氏也罢,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即便岌岌可危,即便元气大伤,可乔氏的危机到了最后还是化解了。他依然是人人仰慕的乔家少爷,依然坐拥不可小觑的资产。如此一来,乔睿更觉得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了。 现在,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抓不住陆流夏。不过经过乔氏的事情,她对自己更加内疚,对他以朋友的名义提出的“合理”要求,更不会拒绝了。要想成功地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一起出席今晚的慈善晚会,乔睿花了些心思。他告诉她,今晚的只是私人小型酒会,怕朋友们笑他连个伴都找不到,所以请她帮忙。他又找朋友演了刚才的那场戏,假装自己事先并不知情。 到现在,他成功了。他只需等待郎霆烈的出现,对郎霆烈露出挑衅的胜利微笑。因为他知道,在郎霆烈面前,她绝对不会推掉自己伸过去的手! 拿到点心,乔睿往回走,目光隔着人群灼灼地看着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她今晚穿着淡紫色的单肩吊带礼服裙,露出莹白的圆润肩头,精致性感的锁骨。裙子的长度刚刚好,不长也不短,正好露出她纤细白希的小腿。她的肤色很好,穿这种紫色,仿若翩然降临的仙子,美得不染尘烟,看得他心尖都颤了。 他要她!每分每秒都想要她,无论身心!他渴望那天能早日到来! 想到这,乔睿不由地扬起了唇角,黑眸里藏着绵绵情意和浓浓烈火,迈着大步往她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半个会场忽然安静下来。 微微一怔,乔睿往会场入口看去,轻易就看到那个高过差不多所有人头的身影。 郎霆烈! 他来了! 眼眸一沉,乔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费芷柔身边,正好看到她望着大门方向时,一瞬的错愕和痛苦。 而他也在这个角度,正面看到了郎霆烈,还有挽着他胳膊的另一个漂亮美艳的女人。 那是时音公司正当红的模特,汪娜! 他们两个人挨得很紧,姿势也非常亲密。汪娜穿着一条火红的抹胸长裙,包裹着她奥凸有致的魔鬼身材,性感妖娆。一米七六的她,挽起了浓密的发,露着天鹅般优雅迷人的颈脖,美丽高贵,站在一米八七的郎霆烈身边,怎么看都觉得非常相配,顿时成为全城人瞩目的焦点,当然安静了下来。 前两天还在和自己抢费芷柔,今天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公然亮相,这个郎霆烈在打什么算盘。是另结了新欢,所以放了他和费芷柔一马,放了乔家一马,还是别有原因…… 在乔睿眯起黑眸,定定地看着郎霆烈时,对方也好像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直直地朝他们走来。 强大的气场,暗涌的气氛,让乔睿下意识地想带费芷柔离开。可他不断提醒着自己,他不能走!他明明就是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就是来给自己制造机会的,怎能在这时候逃走! 在郎霆烈带着汪娜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乔睿也不由地看了一眼费芷柔。 他看到她已经苍白的脸色,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有已经握紧的手掌…… 她在努力保持淡漠的神情。可乔睿还是看得出,这一秒,她在惊慌,在痛苦,她想闪躲,想离开…… 郎霆烈……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 对,这里是裘景时的景怡酒店!这场宴会很有可能就是裘景时组织的,那他就一定会来参加! 乔睿知道吗,他知道这是裘景时举办的吗?把她带到这里来,有可能会遇上郎霆烈,他知道吗!……不会,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是,比起这些猜测,比起突然看到郎霆烈的慌乱,她更在意的,是那条挽住他的雪白胳膊,是那个站在他身边,和他神态亲密的女人……在意的让她浑身都冰冷了…… “乔经纪,”片刻间,郎霆烈已经走到了两个人面前,目光不屑地从他们脸上扫过,即使看着费芷柔,也没有多一秒的停顿,“陆小姐。” “乔经纪,流夏。”还是紧紧挽着郎霆烈胳膊的汪娜也开口打了声招呼,又继续说,带着她一贯高傲的笑,“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遇到你们。” “这也没什么想不到的,”知道汪娜暗指的意思,可乔睿避重就轻地说,“收到邀请,谁都能来参加。” “流夏,你之前不是要和乔经纪一起离开公司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汪娜看着在自己面前显得娇小的费芷柔,笑着问道。 费芷柔看看汪娜,却不敢看郎霆烈。她怕无意的眼神会泄露心底的秘密。或许他以为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那就让他那么以为吧。 “流夏和兮兮是最好的搭档,当然不能分开。”在费芷柔想到如何回答之前,乔睿已经先一步说了。 他没有说那只是他的主意,没有刻意澄清或者不澄清。他就是要这样模糊地回答,让别人的想象无限大。 “哦,是这样啊。”汪娜拖长了尾音,扬起红唇,“不过,流夏,乔经纪为了你都离开公司了,他这样为你着想,你可要好好对他。” 费芷柔一怔。这是事实,却又不是。她该如何解释,或者,她根本不能解释…… “当然,流夏会对我好的。”乔睿笑着拉住费芷柔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双眼直视着正在看他们的郎霆烈。 在手指忽然被乔睿握住的那一瞬间,费芷柔几乎僵直了,身上窜起一阵阵的疙瘩。 她想推开乔睿,她讨厌他如此地靠近自己。可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就算没抬眸,她也能感觉到郎霆烈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她,盯着他们,如冰似火,也让她水深火热般煎熬! 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都会让他察觉到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她就那样站立着,低着头,保持着早已经僵掉的微微的笑,让别人看来,她只是在害羞。 “好恩爱啊,”汪娜笑着叹口气,回眸看着郎霆烈,扬着红唇,娇媚的样子,“阿烈,我也要这样恩爱。” 阿烈! 汪娜在叫他阿烈!用那么甜腻的声音在呼唤这个她常念的名字! 这还是费芷柔第一次听到除自己以外的年轻女人这样呼唤他! 那他呢,他是什么反应?…… 费芷柔不由地抬头,看着郎霆烈,看到他正用曾经对待自己的满眸温柔看着汪娜,看到他…… “你想怎么恩爱,”郎霆烈笑着松开汪娜挽着自己的手臂,又马上伸到她的身后,绕过去,抚在她曲线分明的腰间,又暧昧不明地摩挲了几下,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用费芷柔能听得到的声音,“这样行不行?……或者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再来继续更加恩爱的。” 说着,他展着邪魅的笑,在汪娜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惹得汪娜咯咯直笑,红唇飞扬。 费芷柔剧烈地颤了一下。颤得连乔睿握着她的手都跟着抖动了。 乔睿蹙起眉,对这个男人,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难以放手…… 那么,郎霆烈呢?在费芷柔面前和别人秀恩爱,是真的另结新欢了,还是为了刺激她?他眼底对费芷柔的不屑和冷漠,是真还是假? 心生疑惑,原本想要炫耀的心此时得意不起来,乔睿只能思量着,慢慢走下一步。 闪过一瞬的阴沉后,笑着对费芷柔说,“音乐开始了,我们去跳支舞吧。” 在慈善拍卖之前,有半个小时的音乐时间,可以让来宾跳舞。而这时,正好音乐响起,有人已经双双起舞了。 “好。”费芷柔很快答应。 她急于逃走。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亲密,这份心痛折磨得她想痛哭,想抓狂! 在失控之前,她必须逃走! “对不起,流夏,我刚才不是刻意冒犯你。”在走到舞池时,乔睿轻声对她说,带着歉意。 “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费芷柔低垂着眸。虽然反感那样的触碰,但是听到他这样来道歉,她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奈。他确实是帮她,帮她遮掩,帮她逃开。她又岂能责怪他…… 一曲华尔兹,费芷柔在乔睿的手里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似乎这样就能甩掉心里的疼痛…… 她有点晕眩,但嘴角的笑和舞姿一样绚烂。 在旋转中,她看到了郎霆烈,看到了他身边的汪娜。 不管他对那个女人是真是假,他那天说的话,他今天对汪娜的亲密暧昧都真实地刺痛了她,狠狠地刺痛了她! 可她要笑,必须要笑,满不在意的笑,与他再无关系的笑。 【对,郎霆烈,我们就这么走下去,我往南,你往北,越走越远,不要回头,不要转身,沿着我们现在的方向走下去,就好了……你以为我的身边有个他,而你的身边,也有另一个她……】 在旋转中,她只看得见郎霆烈,却看不到就在身边的乔睿,也看不到他眼底浓烈的嫉恨和痛苦。 如他所料,在郎霆烈面前,她只会沉默,也无法推开自己伸去的手。 他好像成功了,好像胜利了。 可在一点点喜悦和得意之后,心疼心痛更多地涌出,伴随着澎湃的恨意。因为即使这样在他身边,她竭力的绽放只为另一个男人,而他,只是她的一个支撑,一个无法进入她心底的陪衬! —— “裘先生来了。” “还有他的太太,今天也来了。” …… 音乐停下,在来宾隐隐的交谈声中,裘景时出现在会场。 挽着他胳膊一起走进来的,是他的妻子,姚恋颖。 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美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她的美,无论是在荧屏上,还是在生活中,都能让人过目不忘,艳羡不已。而那纤细完美的身材,剔透无暇的肌肤,更是让人想象不到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盛装出行,比屏幕里的样子还要出众,而且她一直笑着,眼眸里盛着幸福,不时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这个伟岸挺拔的男人。 这是她的挚爱。为了得到他,她做了很多。为了留住他,她可以做更多。 可是,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这里,也从来不打算给她。结婚六年了,他从来没去过她的卧室,从来没有拥抱亲吻过她。他无视她的渴望,她的深情,他可以给任何一个女人柔情,却吝啬给她哪怕一个微笑。 从二十二岁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她所拥有的,也还只是裘太太的空壳,只是孩子的妈妈。也只有在这种场合,她才能挽着他的胳膊,才能有一刻的亲密,甚至才能真实地闻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体温。 一走进会场,裘景时便不着痕迹地松开姚恋颖的手,一一和朋友打过招呼后,来到郎霆烈身边。 “怎么样,她还配合你吗?”裘景时看着正走过去和姚恋颖说话的汪娜,对郎霆烈说。 “还行。”郎霆烈点点头,可神色看着并没有裘景时想的轻松。 “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给你换一个演员。这种美活,很多人都愿意做。”当姚恋颖看过来时,裘景时已经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今晚的慈善晚会,虽说是以裘景时的名义举办的,但实际出资的,是郎霆烈。那天郎霆烈给裘景时打去电话,不仅请裘景时以他的名义组织一场慈善晚会,还让裘景时给自己找一个火辣的女伴。 -本章完结- 203男人的战斗 裘景时一开始觉得奇怪,前几天还对费芷柔咬着不放的郎霆烈,怎么突然寻觅起女人来了。在听郎霆烈简单说明之后,裘景时笑了,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他和郎霆烈用了同一个方法,都想用女人在刺激另一个女人。他是为了不爱,是为了逼那个女人离开。而郎霆烈是为了爱,是为了逼费芷柔回来。 感情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目的不一样,却能用着同一个方法。或者,有时明明为了同一个目的,却用了各种不同的方法。 人心难测,谁说不是呢。 裘景时答应了,不仅举办了这场盛大的慈善晚会,还给郎霆烈挑选了时音公司最惹眼的名模。汪娜本来就绯闻多,也想借着绯闻为自己造势。既然是裘景时亲自开口,又有幸当赫赫有名的郎霆烈的女伴,她当然乐意。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问原因,让她做什么照做就是,她也会好好在今晚好好配合郎霆烈,做一个美丽性感又热情的女伴。 “不用了,我不满意的不是汪娜。”郎霆烈伸手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酒,一口喝掉,眸光闪烁地看着那个已经在嘉宾席位上坐下的女人。 他不满意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反应!看到他带着别的女人进场,看到他对别的女人亲密,甚至做出暧昧的动作,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拉着乔睿的手去跳舞,舞得那么热情,那么迷人…… 怎么会!那天在会所,当服务生不小心靠在他身上时,她明明闪过那么不悦的神情,也让他想到了这个办法。既然她用别的男人来气他,他为什么不能效仿!他也要刺激她,不过不是为了气走她,而是为了让她“原形毕露”,让她嫉妒吃醋,让她因为无法忍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而对自己投降,乖乖地回来! 可是,当他自信满满地带着挑选好的女伴来到会场,她除了最初闪过一丝错愕,之后便没了反应,甚至心情愉快地跳舞去了。是她演戏太好,还是她真的就不在乎了? 喘了两口粗气,按压着心里的焦躁,郎霆烈又拿起一杯酒灌下。 没关系,再等等!他还准备了一份“惊喜”在后面。 等嘉宾入席,裘景时上台做了简单的致词,慈善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 在拍卖一副明清字画和瓷器后,几个身材高挑、容貌明艳的女模特走上了台。因为即将拍卖的,是戴在她们身上的珠宝。由模特展示,会更加方便嘉宾观赏。而她们一登台,巨幅屏幕上便已经清晰地显示出那些珠宝。有耳环、项链、手镯,还有戒指。 “下面拍卖的,是由法国珠宝设计大师sharon亲自打造的钻石项链,名为美轮美奂。起拍价一千万,每次叫价三百万。” 主持人在轻柔的音乐声中介绍这款项链。 戴着这款项链的模特走到台前,灯光打在她胸前,项链上的钻石也在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它的出众,并不仅仅因为它独特的造型,和它设计者在世界上享有的声誉,更重要的,是那颗坠在项链中间的巨大粉钻。即使离得远,也能感受到它独一无二的魅力。在场所有的女人都为之心驰荡漾。 “好漂亮!”就算是见多了珠宝的姚恋颖,在看到这条钻石时,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双目炯炯地看着它。 “喜欢吗?”坐在她身边的裘景时,看着她流露出的贪婪目光,开口问道。 姚恋颖愣了一下,转回头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她的记忆里,裘景时从来没问过她这种话,也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因为他竟然在对着自己微笑。 “喜欢。”姚恋颖连连点头,心脏小鹿般冲撞着,兴奋着,期待着。 “很漂亮?”裘景时回头,看着屏幕上正三百六十度旋转展示的项链。 “嗯,很漂亮!”姚恋颖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那好。”裘景时微微点头,已经对着主持人的方向抬起了长臂。 “一千三百万。裘先生叫价一千三百万!”主持人笑着喊出,继续把目光投向嘉宾席,等待有人继续叫价。 这是裘景时组织的慈善晚会,任何一次叫价和拍卖,都是对裘景时的捧场。当然,这里面也会暗涌着一些竞争和较量。 很快,又有人举起了手。 “一千六百万。雷家二少出价一千六百万!”主持人说着,手指向离裘景时不远的席位。 裘景时微微探身,往那边看去,正好看见雷伊对自己举起了酒杯。 裘景时也举起了酒杯。 他知道,这不是雷伊对自己的挑衅。这只是他在表示对这件珠宝的肯定,对自己目光的赞同。 不过,也有私人的原因。在雷伊身边坐着的,是正在香港走红的嫩模,雷伊叫价肯定也是想博得美人的欢喜。 雷伊一出手,另外几个富商也先后出价。 见裘景时没有再动作,姚恋颖有些着急。这毕竟是裘景时第一次想要为她买东西,而且又是她难得一眼看上的东西,她当然不想轻易罢手。 “景时……”姚恋颖不由焦急地轻唤了一声。 裘景时看了她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举起了手。 “五千万!” 他不大不小、不紧不慢的声音在会场清晰地回响,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主持人愣了一下。刚刚才报价到两千五百万,裘景时一开口,竟是直接翻了翻! “五千万,裘先生叫价五千万!”主持人喊出的声音不免有些激动。不愧是裘景时,不仅出手阔绰,更是让人震惊不已! 满场一片沉静。而后响起了细碎的说话声。隐隐的,好像大家都在说,裘景时今天反常了,居然给他这个冷落已久的太太买了如此天价的项链! “五千万一次!” “五千万两次!” “五千万三次!” 主持人激动地对话筒喊,“恭喜裘先生拍得这条钻石项链,美轮美奂!” 裘景时扬了下唇角,黑眸里闪着深不可测的光。 助理上台去拿项链。 姚恋颖一边兴奋地看着台上,一边欣喜不已地对裘景时说,“谢谢你,景时。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裘景时笑而不语。 很快,助理就把装着项链的丝绒盒拿了过来,递给裘景时。 “景时。”姚恋颖娇笑着,脸颊泛起动人的红晕,一副幸福到极点的样子,渴望地看着裘景时,等待他把丝绒盒交给她。 裘景时拿着盒子,故意停顿了几秒,却把盒子重新递给了助理,淡淡地说,“一会把它送给尤小姐。” 什么?!不是给她的,而是要送给那个叫尤念兮的臭丫头! 姚恋颖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睁大双眼,震惊无比地看着裘景时。 “正在想今天的拍卖会给兮兮买什么礼物比较好,”裘景时转头,看着姚恋颖,轻佻地扬起眉头,“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能让你看中的东西女人一般都喜欢。” 原来他是借自己的眼光给有别的女人买礼物!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这些年,他让年轻貌美的她独守空房,却在外面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因为这段婚姻确实不是他想要的,确实是她亏欠他在先。可是,不管怎样的错,她都在用心弥补了,他要给的惩罚也已经够了。她也是女人啊,难道她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待他,一颗心扑在他身上。她一直都认为,只要她坚持下来,守下来,就一定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心,能让他真心实意地对她。毕竟,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她是那样爱他!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爱他! 可是,此刻,他竟然又给自己如此大的羞辱! 他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们都知道,裘先生买下的天价钻石,不是送给她这个正牌妻子,而是要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歌手!他要她如何面对这些人,如何自处! 姚恋颖腾地站起来,死死地看着依然坐在那不动,神情悠然的裘景时。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怨言都不敢说。没办法,她怕他,敬他,也爱他。 拿起包,姚恋颖愤愤地离开座位。若是以往,他对自己冷漠,她还能强忍着继续坐下去。可是今晚不同,她受的屈辱太重,她受不了周围人不断投射过来的嘲笑目光,她必须离开! 在经过裘景时助理身边时,姚恋颖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手里的丝绒盒,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会场。 尤念兮,尤念兮!原以为裘景时只是玩玩你,就和他曾经换过的女人一样,以为你很快就会过了新鲜期,没想到你居然让他如此上心,如此羞辱我!好啊,五千万的钻石你就带着吧,我看你能得意几天! 听着姚恋颖离开的脚步声,裘景时那么开心地扬起了唇角,开始等待今晚的另一场好戏。 音乐继续,主持人也开始介绍下面的拍卖品。 “接下来拍卖的,是由知名华裔裴女士捐赠的一枚宝石胸针。这枚胸针由她本人亲自设计,也是由她的丈夫亲自打磨钻石做成,作为他们相守一生的承诺。事实上,他们确实做到了,所以意义非常。他们给这枚胸针取名为丘比特之心。” 佩戴着那枚胸针的模特走上前来。那是一枚由紫粉色宝石组成的胸针,佩戴在模特的白色礼服裙上非常漂亮。而屏幕上放大的胸针图案,更是精致完美得让全场人都赞叹不已。 就是这个了!乔睿欣喜地看着屏幕上的胸针。其实今天来参加这个盛会,也不全是为了陆流夏,他找人演的戏也不全然是假的。确实有一对华裔夫妇帮了乔氏很大的忙,得知他们会有珍品拿出来拍卖,乔睿想买下以表支持和感谢。此时一看他们拿出来的胸针,竟这样地适合陆流夏,乔睿更是高兴了。 这样美丽的紫色,非她莫属!而且这枚胸针的名字也那么的贴切,“丘比特之心”,那不正是代表他的心吗!不仅是为父母,更是为了流夏,乔睿对这枚胸针势在必得。他一定要拍到它,把它送给她! “现在开始拍卖这枚丘比特之心,起拍价五百万,每次叫价一百万。”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乔睿便举起了手。 费芷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那枚胸针。 这就是那对夫妇的拍卖品吗?确实很漂亮。而且它的名字,“丘比特之心”,代表一生的忠贞爱恋…… 不由地想往另一个方向看去,但她生生地停住了快要转动的脖子。 她想到他的身边有个汪娜,想到已经开始的“南辕北辙”,她不能去看他…… “六百万,乔先生出价六百万!有没有人……” “一千万!” 忽然,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并不太大的声音却震得费芷柔耳朵都麻了。 这一声震住的不只是费芷柔,还有她身边的乔睿。 他又要和自己争吗? 乔睿微眯起狭长的黑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郎霆烈,看到他交叠着长腿坐在那边的席位上。汪娜在他身旁笑着,目光牢牢地锁在屏幕上,似乎对那枚胸针也非常地感兴趣。 郎霆烈要给别的女人买珠宝,他没意见。但这枚胸针是他看中的,也是他许诺要送给费芷柔的,岂能相让! “两千万!”乔睿不甘示弱,再一次举起了手。 “乔睿……”费芷柔忍不住开口唤他,想要阻止他。 因为她知道,乔睿在冲动。本来她只是在陪同,他的拍卖与自己无关,她也无权过问。 但现在不同。他想跟郎霆烈比,想跟郎霆烈斗,可乔睿根本不是郎霆烈的对手。且不说两家的实力相差悬殊,就是性情,那匹狼发起狠来有多厉害,多残暴,她知道!她不能眼看着乔睿把自己栽进去,他的乔氏才刚刚得到解脱。 可是,男人的战争已经开始,她根本阻止不了! “三千万。”乔睿的声音刚落,那边便传来郎霆烈的声音,淡淡的,不屑的。 全场一片沉寂,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看郎霆烈,又看看乔睿。 乔睿算得上是本城知名的贵族青年,头上环绕着显贵的光环,即便前几天有风声说乔氏公司面临危机,但也不会影响乔睿本人在名流中的地位。因为他祖父拿督的尊贵身份,已经在华人圈中拥有不少的声望,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可是比起郎霆烈,乔睿实在太算不上什么了。也不知道这两个本来没什么交集、也不会有什么冲突的男人,怎么今晚在这里较上了劲。本来郎霆烈看上的东西,大家都不会去争,除了捧个场。但现在有个傻瓜要这么去“鸡蛋碰石头”,大家也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坐山观虎斗。不,是羊与狼斗。 当然,坐在里面看好戏的,还有裘景时。 他闪闪的黑眸始终含着笑。在他手里成长的战士,他当然清楚郎霆烈是什么性情。 “三千万,郎总出价三千……” “五千万!”不等主持人说完,乔睿已经喊道。 “乔睿……”费芷柔焦急地看着乔睿。五千万买这么一枚小小的胸针,根本不值得!再者,乔氏公司刚刚度过危机,这个时候更加不能鲁莽冲动,金钱的损失还算小事,万一再惹怒那个男人,会怎样! “流夏,你别管,我一定要买下它!”乔睿的脸上有一层凝重的霜,他只想着这是一场战斗,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 到了这时候,他岂能放弃!他知道,五千万已经超过了他的预算,但这关乎他男人的尊严,他岂能在郎霆烈面前认输!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要试! 这样想着,可乔睿的心跳早已乱了几分。五千万是极限了,不说这枚胸针远不值这个价,眼下他能支配的数额也只有这么多。 乔睿紧紧盯着主持人,等着他喊出最后的胜利。 费芷柔紧张地握紧了双手,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期望。她不忍心看乔睿输,可乔睿赢了,必定再次惹怒郎霆烈,也会损失一大笔钱。怎么办…… 在闭上眼睛,在害怕听到任何声音的时候,费芷柔却听到了自己心底小小的声音…… 脸色苍白着,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因为她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在说,“不要让他赢,不要让他把礼物送给别的女人”……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最关心、最在意的,不过是这个……不过是她已经嫉妒如狂的心…… “五千万,乔先生出价五千万!” 主持人喊了一句,也不看别人,直接把目光投向郎霆烈,等待他新一轮的出价。 可郎霆烈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和汪娜低低地说着什么,带着一抹温柔迷人的笑。 “五千万一次!”主持人等了一会,开始喊。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乔睿的灼灼目光,期待又兴奋。 郎霆烈依旧没有回应。他坐直了身体,没有和汪娜说话,回头看了一眼乔睿,挑着俊眉。 在看到低着头,握着拳,掩饰不了紧张的费芷柔时,他有一瞬的凝眉。 “五千万两次!” 主持人很快又喊道。这次他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好像是要提醒某个人。 等了几秒,依旧没有回应。 郎霆烈始终交叠着长腿,双手交叉着放在膝头,神情慵懒地看着主持人,似乎他已经成了局外人。 全场响起不约而同的呼吸声。有的叹息,有的唏嘘。虽然五千万买下这枚胸针已经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但他们以为郎霆烈还会再出手,以为还能听到更惊人的数字,可没想到就这么停下了,对这场好戏不免有些遗憾。 “五千万第……” “一亿。” 刚刚还有动静的会场,瞬间又安静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呆滞了一秒。 听错了吗? 主持人回过神来,大声地问了一句,“刚才有人出价吗?” 这样问着,但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郎霆烈。只是他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不是,一亿? “一亿。”郎霆烈迎着主持人的目光,笃定地微笑,“我出一亿。” 全场一片哗然,每个人都再也抑制不住感叹,纷纷交谈起来。 “一亿买这枚胸针?疯了吧!刚刚那条比这贵重多的项链也不过拍了五千万!” “有钱难买心头好,更何况有人争,对郎霆烈来说,多少都不是问题。” “他是要这枚胸针送给汪娜吗?啧啧,汪娜真是走运了!” “管他送给谁,反正我们看了场大戏就行了。” …… -本章完结- 204来点简单粗暴的,你们懂(7000+)(有题外话) 一亿?! 主持人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眨了眨眼睛,收回自己快要瞪出来的眼睛,主持人清了清嗓音,面对已经掀起波澜的会场说道,“请大家安静,安静一下。” 过了一会,会场又重新安静下来。 “一亿,郎总出价一亿。”主持人说着,视线和大家一样,不由地投向乔睿。 乔睿已经变了脸色,放在两侧的手也早已握紧了拳,咬着牙根。 一亿!郎霆烈竟直接出价一亿!就在自己信心满满可以拿到那枚胸针时,他竟然出价一亿!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一亿! 这是在羞辱自己,在藐视自己,而乔睿,只能该死的表示无力…… 他不是没有大脑的纨绔子弟。乔氏现在还没有真正摆脱困境,一个不小心就会再次陷入困境。一亿不算太多,但也不少,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鲁莽冲动。他,只能认输…… 乔睿没有再举手,再说话,渐渐低下头,身体冰凉下去。 他输了…… 他不敢迎向别人的目光,尤其不敢看坐在身边的费芷柔……他输了,他让她看到了郎霆烈的强大,也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如此懦弱…… 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臂。 乔睿一颤,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费芷柔湿润温暖的眼睛。 费芷柔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周围的人,声音清晰又坚定,微笑着,“做慈善什么方式都可以,不一定要这种,不过是形式和噱头。把钱直接用来盖学校或者福利院,不是更好。你说呢,乔睿?” 乔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重新腾升起一股热热的暖流。他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为自己解困,不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维护着他已经挫败到只剩一点点的尊严。 可是这样就够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藐视他,只要她在他身边,给他温暖和支持就够了!就算尊严被别人踏尽,只要她还在,就够了! 虽然没能得到那枚胸针,虽然在大庭广众下被郎霆烈狠狠羞辱,可她主动靠近他了,不管是怜悯还是愧疚,她又靠近了几分。这场战斗,他并不是完全的输家!甚至他还赢了,赢得她更多的靠近! “好,流夏,我都听你的。”乔睿点头,展开的笑容那么幸福和满足。 费芷柔也微笑地看他,给他鼓励和安慰。也许郎霆烈是真的要送别人礼物,也许他是故意要给乔睿难堪,可不管怎样,她都脱不了干系。满怀内疚的她,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了。 可眼前的一幕,在别人眼里,是多么伉俪情深的一对,也是心灵相通的一对。刚刚还带着嘲笑的眼神,此时又充满了羡慕。在精神面前,物质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没有得到那枚“丘比特之心”,但显然这一对情侣已经拥有了他们百分百的爱情,又何须这些浮华的东西来点缀。 这是在现场表演“情深意重”吗! 看着那边两人交织的双手,交织的视线,郎霆烈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又一口狠狠喝下! “一亿一次!” “一亿两次!” “一亿三次!成交!” 主持人兴奋地说着,“恭喜郎总获得这枚丘比特之心!” 敛下冷冽的眼眸,郎霆烈放下长腿,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 目光从那对还握着彼此手的两人身上扫过,按捺着胸口已经在灼烧的疼痛,郎霆烈从司仪小姐手里接过装着那枚胸针的丝绒盒,微笑地看着众人,开口说道,“很高兴今晚能拍下这枚珍贵的代表钟爱一生的丘比特之心,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成全。”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轻蔑地朝乔睿扫了一眼,又很快投往汪娜坐着的地方,扬起他最迷人的温柔微笑,磁性的声音通过话筒在会场里回荡。 “在这里,我将把这枚丘比特之心送给今夜在我心中最美丽的女神。” 话音一落,不知谁一声叫好,大家跟着鼓掌,一脸艳羡地看着那边已经站起来,难掩激动和欣喜的汪娜。她笑得灿烂动人,深情地看着郎霆烈,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更是引得嘉宾不断鼓掌祝贺。 原来,在某一天,亲眼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是这样的感觉……血液凝固了,冰冷了,连带所有的细胞,所有的感官都停滞了,瞬间变成了化石,却又在瞬间的凝固后炸成了粉末,再也没有了…… 明知他不可能会轻易爱上别人,明知眼前的一切可能是他做的一场戏,但疼痛太真实了。她知道这是预演,总会有那么一天,总会有那么一个女人,被他宠爱,和他教缠,只是,那个人再不会是自己…… 在璀璨的巨大水晶灯下,眼前的一幕那么刺眼,刺痛了她的眼睛,千万根针扎进来一样! “流夏。” 一声呼唤,终于让她回过神来。她苍白着脸,却在微笑,若无其事地看着乔睿,正好躲过了那边投来的视线。 还是无动于衷吗? 郎霆烈冷冷一笑,转身对着话筒说,“为了回馈大家,本人也奉上小小心意参加这次的慈善晚会。不设底价,大家随意。” 他扬手示意,助理走上台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而会场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切换了屏幕的画面。 全场灯光变得暗淡,只有荧屏在明亮发光,吸引大家所有的目光,也让大家清晰无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拍卖品。 那是一枚戒指。小小的,精致的,镶满钻石。更让人注意的,是戒指内环,那刻下的栩栩如生的狼! 大家都有片刻的惊呆。谁都知道“狼”的符号,对身为wolf老板的郎霆烈来说,意味着珍贵和拥有。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样一枚价值不菲又意义不凡的戒指拿出来拍卖。而且这是一枚女戒。 上流贵胄都知道,郎霆烈曾经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只是关于她的报道不多,更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后来她离开了,郎家也删掉了关于她的信息,再也查询不到。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么个女人存在过。直到此刻,见到这枚女戒。 这么美丽的戒指,想必装满了郎霆烈对那个女人热切的爱。只是,再浓郁的爱,也经不起时间的煎熬和褪色。今晚,郎霆烈不仅买了一枚天价胸针送给别的女人,更是把原来的定情信物甩手拍卖,这不正意味着旧去新来吗? 轰—— 原来炸成的碎片还能被碾成粉末,原来烧成了灰还能消散成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吗,还有吗! 嘴边一直在努力的笑,瞬间沉下,再也扬不起来。她颤抖,抑制不住地颤抖,身体已经冰凉成尸体一般,暗淡成死灰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那枚戒指。 那是她的!是他送给她的求婚戒指,是她留下没有带走,却是融入她骨髓的东西!他竟然把它拿出来拍卖! “真是随意吗?”短暂的喧哗后,有人在台下笑着问,“我出一万,郎总卖不卖?” “ok,成交!仅限一次叫价。”郎霆烈对着话筒,淡然笑道,“当然,这样的价钱不足以做慈善,所以本人会再捐赠两所学校。” “什么!一万就卖了!” “不会吧,这不是白送吗!” “早知道我就出价了,光是那些钻石,出价一百万也净赚!” …… 一万,一万,一万…… 他居然一万就把那枚戒指给卖了!他是故意要让她知道,那份感情在他心里已经变得如此廉价,而她也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吗!她宁可他把它扔了,毁了,也不要亲眼看他如此“贱卖”它! 看那个已经拿到戒指、喜不胜收的男人,费芷柔好想跑过去,好想求他把戒指还给她!那是她的,是他送给她的!她愿意倾尽所有换回它! 可她不能动。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那个穿着一身尊贵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台上冷冷地看着自己。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尽他的眼里,都有可能让他发现破绽。她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只能强颜欢笑…… 【罢了,费芷柔,你还想怎样,还能怎样,你连他都能放弃了,难道不能放弃那枚戒指吗,你曾经不就已经放弃它了吗,如今又何必再伤心,再痛心……他越是廉价待它,你就越应该释怀……你终能释怀的,对吗?……费芷柔,笑,笑起来,让他看到你如释重负的笑容,让他相信你是真的毫不在意……】 不停地念着,迎着他越来越嗜血,越来越凛冽的眸光,即使肌肉僵硬得疼痛颤抖,她也还是让自己的唇角高高扬起…… 不知道后面还拍卖的什么,也听不到、感觉不到周围在发生什么,等费芷柔有知觉时,晚会好像已经结束了,乔睿站在她面前,想要拉起她的手。 “流夏,我们回去吧。” “嗯……”费芷柔近乎麻木地轻声答应着,可刚想站起来,双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没事吧!”乔睿担心地看着她,在她面前蹲下。 费芷柔轻轻摇头,只是此时再也装不出笑。 她累了,好累好累,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晚会,却像过了几十年,让她陡然苍老,虚弱无力…… 深呼吸一口气,费芷柔想要再站起来的时候,看见一双锃亮的商务皮鞋迈到了自己身边。考究的样式,精致的纯手工打造,是那个男人一贯的喜好。 是他! 握紧座位的扶手,费芷柔缓缓抬头,看到正冷眼注视她的郎霆烈。还有站在他身边,亲密挽着他胳膊的汪娜,和已经别在她胸口的那枚“丘比特之心”。 “郎总。”她主动打招呼。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僵硬的表情应该如何变化,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笑。用力地笑起来。 已经戴上那枚胸针的汪娜带着得意炫耀的笑和他俩打过招呼。而郎霆烈始终不语,始终冷冷地注视着她。 知道闪躲无用,她用尽所有力气挺起脊背,也看着他,让他看到她清澈平静的眸,坚定淡漠的眸。 黑眸越来越沉,在卷起狂风暴雨之前,郎霆烈转过身,半搂着汪娜从她身边走开。 “对不起,乔睿,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在郎霆烈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她低下头,轻声道歉,转身离开。 她没有走远。她只是来到会场外面的露台,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地蹲下去。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支撑到回家。她想静一静,就像给自己疗伤的动物,她急切地给自己寻找一个安静无人打扰角落,可以卸下一切伪装的角落,痛痛快快地,悲伤。 没有泪。说好不再哭,她不让那些早已在心里澎湃的流下,只是拼命地仰着头,看着深蓝的夜空。 好多星星,那么多的星星……像他深邃闪光的眼睛,像他温暖迷人的笑,像他宽厚踏实的拥抱…… 阿烈,阿烈,阿烈…… 默念着他的名字,她已经看痴了这片星空,完全感觉不到有人轻轻地走过来,轻轻地在她身边蹲下,那么深情地看着她。 看着她比星空还要美丽的眼睛,虽然忧伤却更加深邃迷人的眼,看着她在深夜里依然莹白到闪光的绝美容颜,心里的海翻起了浪,不停地拍打、翻滚,越来越强烈,直到波涛汹涌…… “芷柔……”呢喃着这个太适合她的名字,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浪,伸出手臂,把那个柔弱无助,却比精灵更魅惑人心的小小身影揽进怀里,看着那柔软如花瓣的唇,毫不迟疑地低下头…… “嗷!” 一声痛呼,乔睿忍不住跌坐在地,捂着腹部,好一会才喘上一口气。 “对……对不起。”费芷柔赶紧过来看他,慌乱地道歉。 她正在凝望天空发呆,忽然有人影靠过来,搂着她,还把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她本能地抗拒,弯起手肘,用力顶过去,正好顶在那人的小腹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那人顿时跌坐在地。 费芷柔仔细一看,竟然是乔睿! “没事,我没事,坐一会就好了。”乔睿笑着摆手,但腹部的疼痛还是让他暗暗地抽着冷气。没想到看着柔弱的她,竟然还有些身手,这狠力一肘确实让他即便身为男人,也有点吃不消。 “我看你蹲在那里,以为你不舒服,所以想扶你起来……”一边喘着气,乔睿一边解释。刚才他失神了,差点犯了大错,差点吓跑了她。他必须赶紧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 “对不起,乔睿……”看他拧着眉,有些别扭的脸色,费芷柔更加内疚了,半跪在他面前,探着头。 远远看去,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两人好似交叠的身影仿佛是在接吻一般…… 倏地,一阵风刮来,乔睿还跌坐在地上的身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起来,又被狠狠踹了出去,直到好几米远的地方才停下! “乔睿!” 费芷柔惊喊着站起来,却在下一秒被钢铁一般的手臂桎梏住,牢牢地被桎梏在一个滚烫如火的怀抱里! 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又一个力道不带怜惜地扣住她的后脑,让她被迫仰起头,然后一个和大掌、和胸膛一样滚烫的唇烙下……狂风骤雨般,怒海汹涌般,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抗拒,在火山般的气息里只觉得自己在慢慢烧成灰烬…… “你敢吻他!费芷柔,该死的,你居然敢吻他!”郎霆烈死死地扣着她,猩红的双眸腾起嗜血的火焰。 在会场出口没等到她人出来,也没看到乔睿,郎霆烈决定不再等,匆忙过来寻找,居然看到了那样一幕!为了刺激她,他不过是在汪娜的脸上轻碰了一下,她就要这样“报复”吗! 想起她在宴会上对乔睿的亲近,对自己的冷漠,对他所做一切的无动于衷,想起刚才远远看到的她和乔睿交叠在一起亲吻的画面,这把隐忍多时的怒火彻底燃烧!他不会再隐忍,绝对不会!她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去他的阿邦式守护,去他的让她自己回来,他不会再等,也不会再忍,是强是抢,不管是什么手段,他绝不会让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再多待一天!不,一分一秒都不行! “不,不是……” 费芷柔本能地否认,用力地摇头。 这一刻,她真的害怕。这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郎霆烈,而是一头狼,一头已经疯了的恶狼,她怎能不怕! 她还没说完,他凶猛的吻又狠狠落下,吻得她疼,甚至吻出了血腥的味道。 然后,他松开她,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 他用力掐着她的腰,对着她低吼,“费芷柔,我不会让你沾染别的男人的味道!你是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是我的!永永远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放开她!”乔睿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大概被踢断肋骨的胸口,忍着剧痛往这边走来,双眸也腾起熊熊的怒火,大声喊着,“郎霆烈,你放开流夏!” “放开她?就凭你?”郎霆烈冷笑着,更用力地握着费芷柔的腰,毫不怜惜,也已经让她疼得煞白了脸,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他生生掐成了两段一样,“乔睿,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她?你甚至连她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乔睿喘息了几口,尽量挺直身体看着郎霆烈如狼般幽深的眼睛,而后又看着费芷柔,目光温柔,想要安抚此刻脸色苍白到极点的她,“郎霆烈,我不在乎她叫什么,也不在乎她是你什么人。我只知道,流夏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她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你不在乎?哈哈哈……”郎霆烈不禁仰天大笑了几声,充满嘲讽和不屑。 而当他低下头,重新看着乔睿时,目光冷冽地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 他把始终圈在怀里的费芷柔转过来,让她正面对着乔睿,然后贴着她的面颊,扬起最邪恶的笑,高声说道,“你说你不在乎?我睡过无数次的女人,我穿过无数天的旧鞋,乔少爷是要拿去当乔家少奶奶吗!” 知道她会痛,任何人听到这种话都会痛,更何况是她!可他不管了,他就是要让她痛,让她痛到清醒! 刚刚还在颤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费芷柔呆呆地站在那,睁大了双眼,清清楚楚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最可怕的字! 想象过每一种可能承受的伤害和痛苦,可她独独没想过,他会这样羞辱她,用这种字眼羞辱她……旧鞋,旧鞋…… “郎霆烈,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她!”乔睿的额上暴起了青筋,踉跄着身体扑过来,“我不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她就是我认定的妻子!我爱她,我不会在意她的过去!郎霆烈,你放开她,把她还给我!” 被郎霆烈的话激怒了,激狂了,乔睿也不管不顾了!到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陆流夏会怎么想!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比起这个男人可怕的令她想逃离的爱,他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可乔睿还没碰到费芷柔,一计勾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直接让他往后仰去,栽倒在地! 这一拳太猛了,乔睿根本动弹不得,在疼痛中渐渐失去知觉,只听见那个森冷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这个女人我会睡一辈子,这双鞋我也会穿一辈子。她已经被我打上印记了,就算是我死,别人也休想染指!” “乔睿!”看到再次倒在面前的乔睿,费芷柔拼命挣扎着,想挣脱郎霆烈的束缚,想看看乔睿怎样了。 他那一句爱她,震惊了她!原来他对自己还有留恋,还有幻想!她不该走近他的,不该做他的什么“朋友”,是她连累了他! “费芷柔!”郎霆烈转过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沙哑地低吼着,“事到如今,你还有闲心关心别的男人吗!我告诉你,你已经耗掉了我所有的耐心!这场我追你跑的游戏到此结束!别怪我粗暴,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费芷柔惊恐地更加用力挣扎,却被他生生反剪了双手,毫不怜惜,她的挣扎几乎使自己被折了手腕。 黑眸一沉,郎霆烈一把扯掉自己的领带,极快地绑住她被自己反剪的双手,又把她高高扛过肩膀。 “郎霆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不停地惊慌地喊着。 可是,挣扎也好,叫喊也好,都显得那么无力,她只能在已经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看着昏迷在地的乔睿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他的世界…… —————————————————————————————— 她被他塞进了车厢,在黑夜中一路狂奔。 费芷柔不再喊了,面对他冷若冰霜的无动于衷,她知道即便是把嗓子喊破,他也不会停下,不会放她离开。 她也不再挣扎。双手被他牢牢绑在身后,她也挣扎不了,只能软软地倒在后排座位上,任车窗外飞速经过的街灯不停地在脸上闪烁…… 不知道开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下。 一路沉默的郎霆烈飞快地下车,打开车门,又把她扛在肩膀上,往前面的别墅走去。 -本章完结- 205囚禁她 这是哪里? 看了看附近,居然只有这一处房子,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树林。 “郎霆烈……” 被扛在肩膀上的感觉很难受,胃哽着直想吐,她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顶压的气血哽住了喉部,头又晕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郎霆烈打开门,还是扛着她,直接上了二楼,用脚踢开其中一间房门,把她重重地扔在床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他没有解开绑她的领带,在她挣扎着坐起身时,他已经迈着大步走到了门口。 在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什么,怔了一下。然后又走到床边,按亮了床头灯,这才重新走出了房间,也从外面锁上了门。 他是想起她怕黑吗?…… 惊恐慌乱的心,忽地就被灌入一股暖流。即便他这样粗暴,这样不怜惜,这样弄痛了她,可就这样一点点细微的关心,她还是心颤了…… 因为爱他,所以,无可救药…… 不行!费芷柔,清醒点!快想想该怎么办!你不能任由自己留下来!你想面对蒋甦吗,想面对过去吗!清醒点! 她开始焦急,对自己说要清醒,可越是清醒就越焦急,越慌乱。 她来到窗口。这里装着防盗网,即使她能打开窗户,也逃不出去。更何况她现在被死死地绑着,连打开窗户的锁都很难! 她走进房间的浴室。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 逃不出去!这完全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郎霆烈!”无计可施,费芷柔来到门口,大声喊着,“你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囚禁!” 喊了几句,她贴着房门,听外面的动静。可是什么都没听到。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外面安静地像是没有人在。 可她知道,他没有离开,就在外面的某一处,清楚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没有应答。 “郎霆烈!放我出去!你把乔睿打伤了,又把我关在这里,你就不怕坐牢吗!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假装听不见从自己嘴里说出的残忍的话,“郎霆烈,你曾经不是军人吗,不是维护正义、保护弱小吗?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放我出去,别让我恨你!你这样关着我有什么用,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 “够了!住口!”门外忽然传来他的怒吼,原来他一直就在房门外,一直没有离开。 “费芷柔,我就是可以只手遮天,我就是要把你关在这里,关到你回心转意为止!别说什么军人,什么正义,在你离开我的那天起,你就应该能想到,你会把我逼成魔鬼!” 话音落下,费芷柔听见门外一阵渐渐远去的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然后是重重的关门的声音。 这次,他真的离开了。 怎么办,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铁了心要把她关在这里,她该怎么办……若是蒋甦哪天忽然出现,她该怎么办…… 身体虚脱疲惫到了极致,头也痛得快要裂开一般,费芷柔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床上,半是昏迷半是昏睡地失去了意识…… —————— “我希望世界上只有我费若萱,没有你费芷柔!” “芷柔,我喜欢你,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南歌。” “对不起,芷柔,都是我的错,我会离开。” “费芷柔,我要你的一切,我要郎霆烈!” “费芷柔,只要你离开,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 来来回回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然后又突然安静了,她不知站在何处,漆黑一片。 忽然,有灯光照亮。站在那束光线下的,是郎霆烈。 “阿烈!”费芷柔欣喜地喊着,想要飞奔过去。 这时,又有灯光亮了。在她的另一侧,在郎霆烈的对面。 站在那里的,是蒋甦。 “阿烈……”蒋甦先是看看郎霆烈,而后又面对她,“芷柔,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你,我一直记得那晚……芷柔,我爱你……” “你们!”郎霆烈突然怒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蒋甦,“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背叛我的事情!为什么是你,蒋甦,为什么是你!” “还有你,费芷柔,”他的眼神哀痛绝望,无以复加的悲伤,“你叫我如何面对你,面对蒋甦……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背叛我……” “阿烈!”她惊叫起来。因为她看见照耀着郎霆烈的光在消失,然后一把火烧起来,熊熊燃烧着,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郎霆烈被吞噬掉…… “不要!阿烈,不要!” 费芷柔一身冷汗,惊坐了起来,看着还亮着柔和灯光的卧室,才发觉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还好,只是梦而已…… 可如果,再这么下去,那将不会只是梦…… 还在心悸刚才的梦境,忽然,门被踢开了,有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小柔……”他的话音含糊不清,“刚才你在叫我吗?” 费芷柔颤了一下。她以为他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竟然还听到了她的梦呓! “没有,我没叫你。”费芷柔冷冷地说。 虽然他还未靠近,但她已经闻到了从他身上飘散过来的浓浓的酒味。她否认着,希望他喝多了,会辨认不清刚才自己无意识喊出来的话。 “是吗……”郎霆烈迷蒙地眨着眼睛。 其实之前他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去了楼下的房间,打开里面所有的酒瓶,一瓶又一瓶地灌下。 喝了四五瓶以后,又拿着酒瓶来到二楼,在她房间门口继续喝着,直到刚才似乎听到她的喊叫。 他确实喝得有点多,所以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声“阿烈”,究竟是她喊的,还是自己的幻听。 怕自己灼烧的怒火会在无意中伤害她,他把她关在这里,与自己隔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在不断提醒自己冷静的声音中,在冰凉的液体浇灌下,他确实暂时压制住了有些失控的怒气。 此刻,看到自己深爱的女人又坐在自己面前,床头灯柔和地照在她身上,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舒缓下来。 她回来了,又回到他身边了……真好…… 他轻轻地笑,温柔地笑,酒精的麻醉让他暂时忘记了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忘记了就在刚才的争锋相对。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又回来了,便是他们又能相爱了…… “小柔……”他轻唤她的名字,又和原来一样柔情蜜意,只是目光在看到她还束缚着的手腕时愣了一下。 “对不起,小柔,对不起,”郎霆烈心疼地连连道歉,急忙把领带松开,疼惜地摩挲着她已经被勒红的手腕,“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刚才太冲动了……” 即使醉眼迷蒙,但他还是努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对她的粗暴和伤害,内疚不已,心疼不已。 “小柔……”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半跪在床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一边慢慢地趴下。 他已经醉得不轻了,感觉到她此刻的乖巧和安静,又闻到她身上的沁香,那能让他安心舒缓的气息,不觉让他彻底放松下来,醉得也更深了,只想此刻搂着她,一起安心地沉沉地睡去,解去他已经许久的疲惫和神伤…… 就在他眯着眼睛,伸开双臂,想要搂过费芷柔时,忽然一个力道将他用力一推! 已经喝醉的他,控制不住身体,摇晃着,高大的身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而在他用力睁开眼睛辨别时,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蹿出了他打开的房间! 对,跑!趁他喝多了,趁门打开了,赶快跑! 他开来的车就在院子里停着,她看见他进门时随手把车钥匙就放在大门旁边。只要她趁他跌倒,趁他行动迟缓时,跑出房间,跑到楼下,拿到那把车钥匙,她就能很快逃出这所别墅!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她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必须尽快离开,至少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不能被他关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她果然顺利地跑出了房间,也跑下了楼梯。 就在她刚跑到一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从二楼传来的一声怒吼。 “费芷柔!” 她下意识地抬头,在客厅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一个站立在二楼走廊上的庞大黑影。 在怒吼声中,那个黑影毫不犹豫地翻上走廊的栏杆,然后如猎豹般纵身一跳…… 费芷柔惊恐地看着,呆立在原地。她太害怕了,所以张大的嘴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竟然从二楼直接跳下来!不要!已经喝醉的他,会受伤的! 可她还来不及冲过去,就已经看见他双膝一弯,轻轻巧巧地落地了。 她低估了他。她不应该这样低估他!就算是醉了,他也是如狼的男人! 费芷柔惊慌地连忙转身,想继续往外跑,可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抓住了她! 一个转身,他已经恶狼扑食般用力地把她压在沙发上,压在他身下! “逃,你又想逃!”他的眼眸在黑夜里燃起幽暗的光,浓重的酒气喷吐在她的脸上,“费芷柔,你还想往哪里逃!你这么想要从我身边逃走,到底为的什么!别说那些我根本不相信的话,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是醉,也是醒。酒精麻醉了一些,却让本能更多地涌出,让心底的渴望那么明显!他要知道原因,他不要她再这样不停地逃! “没有,没有什么真正的原因!我告诉你的就是原因!”费芷柔拼命推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胸膛,眼底已经惊慌地浮上了泪。 她害怕这样,害怕他喷吐在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害怕这样的深夜,害怕想起曾经也有一晚,一个男人借着酒意压在自己身上…… 不要!走开,都走开! 可怕的记忆浮上,她更加急切地想要挣脱开,用力地喊着,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我就是对你彻底失望了!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这样碰我!郎霆烈,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这了,放我走,放我离开!” 讨厌,讨厌!她又用了这个词!他深恶痛绝的词语! “好,费芷柔,讨厌就讨厌!我他妈不在乎了!我就是要碰你!既然留不住你的心,那就留住你的人,你的身体!”他嘶吼着,瞪着通红的双眼,大掌抚上她的胸口…… “嚓——” 几声清晰的撕裂声,那件她还穿在身上的薄薄的礼服瞬间被撕成了布条,掩不住她莹白的身体。 “不要,阿烈,住手……求求你……”身体感受到空气的冰凉,也感受到他大掌的温度,费芷柔绝望地流下泪,哀声乞求着,“阿烈,求求你,放开我……” 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她的身体已经脏了,还是和他最好的兄弟……她不能让他进入,那是对他的亵渎,更让她觉得无耻,感觉自己无耻地游离在兄弟之间…… 可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她的哭泣,她的哀求,继续剥离她身上仅存的衣物,直至她不着一缕。 眼眸更加深邃,更加幽暗。此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这具美丽的身体! 心里叫嚣着,他要得到她,要让她臣服!要让她像以前一样颤栗!要真实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没有任何距离地感受! 气息乱了,他猩红着双眼,喘着粗气,用她已经破碎的衣服牢牢捆住她的双手,然后剥去自己的衣服…… “费芷柔,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郎霆烈的!” “郎霆烈,不要!” 他俯身而下,在她惊叫声中进入让他日夜渴望的地方,狂浪不休…… 窗外不知何时传来雷鸣声,然后有雨点砸在窗户上,啪啪直响。 电闪雷鸣。巨大的轰鸣遮住了屋子里的哭泣和喘息,可闪亮的电光,那么清晰地照出了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疯狂,一个绝望…… ———————————————————————— g市国际机场。 一架客机平缓降落。舱门打开,乘客沿着扶梯陆续走下来。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他穿着一件墨绿色风衣,衣领处很随意地搭着一条米色的围巾,一条同米色的休闲裤,显得他的双腿更加修长。虽然脸上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露在外面的英挺鼻梁,性感薄唇,依然让他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在他前后簇拥着。 他的眉头微锁,但唇角帅气邪魅地上扬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直到走下扶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他才彻底松开了眉头。 “阿烈!”他加快了步伐,也摘下了眼镜,走到郎霆烈面前,紧紧拥抱了他一下,“你不是在w市吗?怎么跑这来接我了!” “莫修!”郎霆烈伸出双臂,回应他的拥抱,回应已经一年多未见的挚友! “你难得回国,我当然要来接你。” “气色不好啊,狼头。”莫修松开郎霆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勾着唇,是一贯调侃的表情,“你这是酗酒了,还是沉迷女色了?” 郎霆烈的脸色微变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说两者皆有,你信吗?” 确实两者皆有。不仅酗酒了,还该死的强行…… 在今天清晨清醒的那一刻,看到她在梦中也依然颤抖的身体和满身烙下的痕迹后,郎霆烈逃窜似的离开了那栋别墅。 压抑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做了这样不齿的事情。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今天莫修回国。匆匆忙忙搭专机赶来g市,不仅是为了见莫修,也是为了逃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只能像懦夫一样暂时离开。 莫修看到了郎霆烈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懊恼。 微微蹙眉后,莫修重新攀上郎霆烈的肩膀,指着走在远处几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笑呵呵地说,“酒和女人本来就是男人的最爱,你早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干嘛把自己逼成苦行僧。放眼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正等着你呢!” 费芷柔走了。即使在国外,莫修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知道郎霆烈疯了似的在找她。正如自己也正疯了似的在找蓝桑,在找“小千城”一样。可有的人就是那么奇怪,说消失就消失了,找遍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发现不了踪迹。 直到最近。 最近有传言,那颗被盗、消失已久的“蔚蓝之心”又重新出现,据说会在g市进行秘密买卖。许多黑市买家都已经来到g市。莫修本就是从底下黑市打拼出来的,自然认识不少人。这一年多,为了寻找蓝桑和“小千城”,他动用了不少资源,消息也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既然“蔚蓝之心”会在g市出现,那“小千城”一定会来。 还有,蓝桑。那个“小千城”的同伙、帮凶,那个让他掉以轻心、以致满盘皆输的女人,也一定会出现! 蓝桑…… 一年多了,这个名字就像烙进胸口的一块钻石,明明让他痛苦,却又闪亮着光芒,让他无尽怨恨,也无尽回味。看其他再漂亮性感的女人,也如同只是看到蜡像,毫无感觉。 抓到“小千城”,他当然再不会手软。可若是抓到那个小女人,他倒是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她。 小女人?对,过了一年多,她已经二十岁了,已然是个小女人,而不是女孩了。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增添了几抹女人味更加性感了,那具馨香的身体是不是也更加成熟饱满了? 哼! 想到她和“小千城”在一起,想到她会被另一个男人滋润成长,莫修脸上闪过嗜血和狠戾。他一定要拆散这对“鸳鸯”盗贼!狠狠地拆散! “你的河山呢?听说你现在也是苦行僧一个。”郎霆烈看着莫修故作轻松的脸,笑着摇摇头。 雷玄休假的时候去看过莫修。当他们问起莫修在国外的生活时,雷玄没说太多,就说了一句,“那家伙现在不找女人了,所以我不确定自己见到的人是不是莫修”。 确实,不找女人的莫修还是莫修吗!即便他离开时心事重重,即便他背负着压力要找到蓝桑和“小千城”。可莫修向来的格言就是,“女人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开心时要找女人嗨,不开心时更要找女人解压”。对他来说,工作与艳遇并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成,互为动力。可现在,他进夜店居然只是为了找人,而不是找女人,实在让这些人有些惊讶。 -本章完结- 206灰色地带,不容小觑的身份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算太惊讶。因为在莫修离开之前,他就已经有些异样了。 是那个叫蓝桑的女孩吗? 看着莫修微微沉下的眸,郎霆烈似乎更加肯定了什么。 爱情。无论男女,难逃爱情。就算是对女人战无不胜的“修罗王”,也会难逃爱情。而自己,更是无法自拔,无论爱恨,都无法自拔…… “老了,玩不动了,本修罗要休息一段时间,”莫修挑了眉,笑得邪气,“养精蓄锐。” “走吧。”郎霆烈让助理过来接过莫修的行李,看了看手表,“蒋甦应该在出口等着了。” 走到机场出口,果然看见已经在等待的蒋甦。蒋甦处理完几个公司的收购案,前几天刚回总部,知道莫修回国,他当然会来接机。 “阿烈?”看到郎霆烈,蒋甦吃惊地站直了身,“你不是还在w市吗,怎么到这了?” “知道莫修回国,正好有空,就搭专机过来了,时间刚刚好。”郎霆烈轻描淡写地说。 蒋甦看了一眼郎霆烈,想问什么,又隐下去了,回头看着莫修,微笑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应该不会了。”莫修敛着黑眸,低沉道,“这次我一定能抓到他们!” 蒋甦高兴地点点头,又说,“我找几个人帮你吧。” “不用。”莫修坚定地摇头,“我要自己找回蔚蓝之心。这是我曾许诺过的,只有完成这件事我才能回wolf。” 蒋甦看看郎霆烈,他正对着自己点头,示意就按莫修说的去做。 其实莫修并非等闲之辈。他的父亲莫昊曾是亚洲第一拳王,拥有不少门徒和崇拜者,势力不容小觑。只是他的性情刚正不阿,被卷入一场黑市赌拳后,惨遭杀害。为了斩草除根,那些人还将目标放在了怀有身孕的莫修女朋友身上。莫昊的门徒奋力保护,终于帮助莫昊的女朋友逃离了魔窟,可是走散后也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二十年后,一个年轻男孩开始活跃在黑拳市场上。而在他们确定那个人就是莫昊的遗腹子时,他已经走进了wolf,成了郎霆烈旗下的一名保镖。 为了生存,曾经的门徒大都成了半黑半白的“中间人”,油走在灰色地带,也拥有不小的势力。但他们对莫昊依然心怀忠义和敬重,愿意追随他的后人,莫修。 将这些人组织起来,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 只是莫修无心。他只想轻松快活地活着。这是他答应已经去世的妈妈,是他做出的承诺。远离是非,远离江湖,远离恩怨。他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那几年的黑拳。因为需要钱,需要给妈妈治病,他才会偷偷地去打黑拳。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给他最深伤害、最痛羞辱的女人。也是在那,他遇到了将他重新带回光明的郎霆烈。 这一年多,从wolf走出来,那些人一直在追随他,也在帮助他。时间长了,莫修渐渐接受他们的存在。不过,对他们的建议,他始终没有接受。他无心组建帮派,也无心理会江湖。现在的他只想快点找到那两个人,找到蓝桑,只想早日回到wolf,继续和郎霆烈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这次回到g市,要在黑市里抓到蓝桑和“小千城”,莫修知道少不了那些人的帮助。但他告诉自己,这算是他莫修欠下的人情,他会还,但不会接受他们的提议。 “那好,不过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们。”蒋甦在莫修肩上拍了一下,轻笑着说,“走吧,给你接风洗尘。” 说着,蒋甦往身后的郎霆烈看了一眼,看到他的一些心不在焉,一些心事重重。 —————————————————— 三个男人走进一间会所。 看着服务生拿着酒走进房间,郎霆烈轻轻摇头,对蒋甦和莫修说,“你们喝吧,我就不喝了。” 蒋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莫修也说,“不是要给我接风洗尘吗,不喝酒怎么接风?” “昨晚喝多了,实在难受,”郎霆烈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疲倦,“下次吧,喝多少我都奉陪。” 喝多是真。难受也是真。想到昨晚自己的“恶行”,郎霆烈实在不想再碰这“万恶之源”。 “真的很难受?”莫修看郎霆烈有些发青的脸,顿了顿,笑着说,“那好吧,看在你大老远接我的份上,今天放过你。” “不过,蒋爷,”莫修回头,攀上蒋甦的肩膀,笑得百媚众生,“你得陪我喝,就算酒量不行,也得舍命陪君子。雷子又不在,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喝吧。” 蒋甦看着已经在问服务生要水喝的郎霆烈,黑眸闪了闪,对莫修说,“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今天和你不醉不归。” “好!蒋爷就是有范!”莫修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指着放在桌上的几瓶酒说,“把那几瓶都打开。” 喝了一杯,蒋甦放下酒杯,看着莫修往里面倒了一满杯。 在拿起酒杯喝之前,蒋甦笑了笑,对坐在那边,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郎霆烈说道,“看你魂不守舍的,在想女朋友吗?” “女朋友?”莫修一听,放下已经送到唇边的酒杯,惊讶地看着郎霆烈,“阿烈,你有女人了?” 郎霆烈一愣,又慢慢地说,不在意的样子,“什么女朋友?蒋甦,你别乱说。” “就是昨晚,你带着去参加w市的慈善晚会,那个漂亮的女模特。”蒋甦拿起了酒杯,一口喝了一半,“一亿的胸针都给她买了,不是女朋友是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对女人如此高调,如此大手笔。” 是的,第一次。就连以前对费芷柔,也不曾这样过。 费芷柔。想到这个名字,蒋甦不由沉下了眸。 在她离开最初的一段时间,他还知道她的下落。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可以做手脚,瞒过郎霆烈,让郎霆烈找不到她。可是,过了几个月,慢慢地,就没了她的消息和踪影。她似乎藏到了小小的乡镇中,一些连定位都搜索不到的地方。 既然连他都找不到,那郎霆烈就更不可能会找到了。所以蒋甦也不再关注已经消失的费芷柔。 蒋甦知道郎霆烈会痛苦,但没想到他的痛苦会那么深刻,那么绵长。 一年半过去了,郎霆烈还是独身。他只是工作,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扩张,就像饕鬄,唯有不停地吞噬才能满足,才能填补腹中的空缺…… 生活好像回到了过去。郎霆烈身边没有费芷柔,只有他。他又成为郎霆烈最信任、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蒋甦知道,这看似没变的一切,其实已经变了。 都变了。 曾经给她的那个位置,即使她不在了,郎霆烈也不会再给别人。他就那样让心空着,残疾着。就像被劈成了两半的人,一半丢了,剩下的一半,无论喜怒哀乐,都只有一半了。 即使全给了自己,那也只有一半了…… 这是自己策划的一幕,可到了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得意和快乐。因为郎霆烈的缺失,他好像也只有一半了…… 总会有办法的。也许有个女人走进郎霆烈的生活,也许让他有一点点的动心,就会不一样的。想到这,蒋甦忍着嫉妒和痛苦,主动往他身边送去女人。甚至想办法让欧沛芝和容雅给郎霆烈安排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总会有那么个人的。让他喜欢一点,但不会爱得太多,可以让他分散注意的女人。 可是,一个又一个。郎霆烈不靠近任何女人,也不让任何女人靠近他。 一直到昨晚。 那么轰动的新闻,当天晚上就被各大媒体报道了。虽然因为现场限制,并没有拍下照片,但那样的文字描述足以震撼所有人。 一亿对郎霆烈来说不算什么,稀罕的是他为了一个女人拍下这天价胸针,让蒋甦不得不在意。 那样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吗? 虽然心在刺痛,泛起浓浓的妒忌,可蒋甦不断告诉自己该欣慰。这至少说明,郎霆烈不会再为费芷柔痛苦了。他会过上正常的生活,而自己也会如愿一直守在他身边。 “一亿的胸针?!阿烈,有钱任性啊!”莫修先是睁大眼睛,然后又蹙起了眉,“什么女人值得你这么大手笔?漂亮吗,有多漂亮?还有,刚才在机场,你怎么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你还单着呢。” “还行吧,是个模特,当然脸蛋、身材都很好。女人嘛,拿钱哄哄就会很开心。她开心,我会更开心了。”郎霆烈勾了勾唇,“莫修,这不是你说的吗?” 想必是昨晚的事情被报道了。这也难怪,慈善晚会本来就很盛大,他又那么高调,蒋甦当然会知道,也会关心。 只是,那个汪娜不过是他问裘景时找来的临时演员。不是他的什么女人,更不会是那枚胸针的主人。 丘比特之心…… 一生的爱情,他当然只会给她! 想到这,郎霆烈不由地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那大衣左边的口袋里,装着他的“丘比特之心”,还有…… “对,我说的,”莫修笑道,“不错,阿烈,你已经出师了!让你这么大手笔的女人,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个面?” 莫修说得半正经半带玩笑,看着郎霆烈的目光在洞悉什么。郎霆烈对费芷柔太用情了,到了现在,他肯再重新接受别的女人,不管用情用心多少,他都会感到欣慰。只是,不应该是这种方式。好像要故意做给什么人看一样,这种“爆发”太不正常了。 “对,如果真的觉得喜欢就带给大家见见,”蒋甦也说,又停顿了一会,“郎哥都快订婚了。现在你的事情让奶奶和阿姨最担心。” 莫修朝蒋甦看了一眼。显然他比自己的神色认真许多。 蒋甦看不出来郎霆烈演戏的成分大过他对那个什么模特的喜爱吗? 有点疑惑。莫修想了想,大概是这一年多蒋甦在郎霆烈身边看多了他的痛苦,所以急切地想看郎霆烈解脱,才会疏忽了吧。或者,他更加希望郎霆烈不是演戏,而是真心地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先处处吧,还没到那个地步。”郎霆烈避开莫修投来的视线,也不看蒋甦,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上,“说不定哪天就换了。蒋甦你也别说我了,忙完这阵子,你也该忙自己的事情了。你都三十了,该结婚了。” 吐了口烟圈,郎霆烈眯起了双眸。他知道是自己的事情耽误了蒋甦和尹南歌。从费芷柔离开,这一年多,蒋甦一直陪在他身边。许是怕他触景伤情,他很少与尹南歌相聚。尹南歌似乎也在避忌,主动接了许多任务,忙得很少和他们见面。郎霆烈劝过很多次,也经常把蒋甦派去尹南歌所在的城市,可他总是待不了几天就回来。每次问起,蒋甦也总是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郎霆烈知道这是蒋甦的好意,他总是这样照顾和关心自己。可有时,这种太负担的关心会让郎霆烈感觉束缚,微微地喘不上气。即使自己的感情失败潦倒,蒋甦也应该去过自己的生活。就像大哥,就像莫修,就像雷玄。谁的生活不都在正常地运转,蒋甦因为自己停滞不前,只会让郎霆烈更感负累。 “……嗯。”蒋甦低垂下眸,含糊地应了句,顿了顿,又抬头说,“等郎哥先订婚吧,总该有个顺序。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 蒋甦知道自己这一年多一直陪在郎霆烈身边,却鲜少与尹南歌相聚,在别人眼里多少是不正常的。所幸尹南歌也在“配合”他,用各种理由远离他所在的城市,才没有让郎霆烈察觉到异样。其实他应该说出自己早已和尹南歌分手的事情,他不应该用这个身份再去束缚她,耽误她。 可她反对。 “等等吧,等一切都好起来再说吧。” 这是尹南歌在电话里对他说的。因为心里有秘密,所以他和她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鬼,一直怕被别人发现的鬼。所以尹南歌想帮他遮掩,遮掩一个她以为是真相的秘密。这些,他知道。 她以为自己也因为费芷柔的离开而伤心痛苦,不想让他再面对更多的问题。这些,他也知道。 还有便是,她可能还在等他,可能还在执着地坚守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关系…… 她是个好女人。他亏欠她的太多了。如果能够重来,他绝不会接受她的爱,绝不会用她来“测试”自己的情感,绝不会用她来掩饰自己的秘密。绝不会!当时不想看她难过,一时错念,如今却让她日日夜夜地伤心。他也曾努力过,想要真正地喜欢她,可是,他奈何不了自己的心,奈何不了自己…… 他终于还是沉默了,什么都没说。是内疚,也是心虚。尹南歌一直以为是费芷柔知道了艳照的真相,太伤心太失望才会离开,却不知道他才是始作俑者。他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尹南歌看出破绽,只能让一切保持原来的局面。 只是,这样的局面他维持不了多久了。正如郎霆烈说的,他已经三十岁了。就连把工作当成一切的郎霆逸都已经有了女朋友,他这个有“女朋友”好几年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实在让人费解了。 他是该结婚了。为了守住心中的秘密,他早就决定要结婚,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以遮掩一切的生活。可那个女人不能是尹南歌,他已经害了她,不能继续害她一辈子。 再等等,等郎霆烈彻底放下费芷柔,他便要找机会说出和尹南歌分手的事情,然后给自己找一个女人,让郎霆烈看着自己结婚,不给他任何怀疑的可能和机会。 等大哥? 郎霆烈看了蒋甦一眼。他和尹南歌在一起好几年了,以前从未说过要等郎霆逸的话,怎么现在又…… 这是在拖延。虽然不清楚蒋甦想要拖延什么,但郎霆烈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出现了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他产生的距离,而是一些更为严重、深刻的东西。 不只是郎霆烈,就连莫修也都在看着蒋甦,疑惑着。 “对了,阿烈,你在那边的工作怎样?怎么突然决定和雷玄一起执行任务了?”蒋甦喝了剩下的半杯酒,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转移了话题。 其实他当然能感觉到他们的疑惑,但蒋甦没有再多加解释。这是迟早要抛出的话题,也许现在让他们察觉一点也是好的,以免那天突然到来时会让他们太过震惊而无法接受。 “嗯。”郎霆烈答应着。既然蒋甦不想谈这个话题,他也不追问。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就像他和费芷柔,就像他现在依然不打算说出自己已经找到费芷柔的事情。 蒋甦起初也帮着他一起找费芷柔,可时间一长,他反而表现出了某种抗拒,甚至会主动让自己去结交一些女人。郎霆烈知道,他不愿意看自己再痛苦下去,可原本应该最理解自己的兄弟如今要背道而驰,他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让蒋甦知道其实自己已经找到费芷柔的事了。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费芷柔还不肯回到自己身边,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也许是那个无形的手让自己忐忑不安,此时的郎霆烈还是想暂时怀揣着这个秘密,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既然是大队长亲自拜托的事情,反正我也是闲着,就和雷玄一起工作了。” “大队长?”莫修看着两人,想起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是你们以前经常提起的裘景时吗?” “是的。”郎霆烈点头。 “裘大队长交给wolf什么任务,竟然要我们两位精英同时出马。”莫修饶有兴趣地笑着。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旗下的艺人。”郎霆烈话锋一转,笑得邪魅,“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工作认识了汪娜,就是你们刚才讨论的模特。” 除了雷玄和裘景时,没有人知道他留在w市的真正原因。郎霆烈现在也还不想泄露,轻描淡写地带过。就算他们知道,也只是知道一个尤念兮,一个陆流夏。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知道“陆流夏”就是费芷柔。 “敢情你是借工作搞娱乐啊。”莫修伸过酒杯,在郎霆烈的水杯上碰了一下,“这工作不错,适合雷玄那个榆木疙瘩,让他在女人堆里多待一待,兴许那天就跟你一样,抱得美人归了!” “是不错。我很庆幸自己接到了这份任务。”在垂眸的那一瞬,郎霆烈收起邪魅的笑,漆黑的眼沉了下去。 -本章完结- 207我们就用这种方式纠缠到死 这是天意,是缘份,谁也逃不了! 想到那个还被自己关在别墅里的女人,想到昨夜的疯狂和失控,郎霆烈放在阴影里的手掌握紧了。 “我该走了。”郎霆烈站起身来。 “啊?这就走了?”莫修讶异地看着郎霆烈。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蒋甦也在疑惑地看他。 “本来就是工作时间,不方便离开太久。”郎霆烈故意笑得轻佻,“更何况现在是我的热恋期,得早点回去哄女人。” “啧啧,这是要在重色轻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吗?”莫修笑着,推了郎霆烈一把,“走吧,看你重色轻友比看你做苦行僧舒坦!” 郎霆烈笑笑,取下衣架上的大衣。 “走了,改天再来找你们。”说着,郎霆烈迈开长腿走出了房间。 “蒋爷,来,我们继续喝酒。”房门关上,莫修往蒋甦杯子里倒上酒,看到蒋甦略微发怔的表情,不由问道,“怎么了,蒋甦?” “没什么。”蒋甦忍住胸口渐起的疼痛,收回看着房门的视线,笑着拿起酒杯,“来,喝酒,不醉不归。” —————————————— 一走出房间门,郎霆烈便加快了步伐,到后来甚至狂奔起来,直到上了车。 “去机场,快!” 一路飞驰到机场,电话联系的专机已经在等着了。 上了飞机,坐在能俯瞰城市灯光、眺望天边星光的窗口,他的心脏狂烈地跳动着。 跳得慌张,跳得疼痛! 一天了,从清晨离开到现在,足足一天了,可他还是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面对醒来之后的她。 她会原谅他吗,还是更加讨厌他,对他更失望? 一定的,那是一定的……谁会原谅一个对自己用强的男人! 即便是喝多了,即便记忆模糊,他还是记得她在自己身下哭泣哀求的样子。她一遍遍地求他停下,可那些却都成了刺激他更加疯狂的药剂,让他猛兽般地失控,进攻,而后沉沦,他甚至连怜惜都没有,只是沉浸在许久未体验到的快乐之中…… 昨晚的他真是疯了! 想到这,郎霆烈更紧地握住了拳,恨不得砸在自己的脸上! 在握拳的时候,他的掌心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怔了一下。然后从放在身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愣愣地注视着。 做都做了,就算他后悔,就算她不肯原谅,也没办法挽回了。 他不后悔强行带走她,比起看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宁可她这样讨厌他! 又想起宴会上的一幕幕,想起在露台上看到的她和乔睿的身影,握紧的丝绒盒深深扎进掌心!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天边一颗明明在靠近却越来越远的星,凝聚了眼底焦灼的光…… —————————— 深夜,两束明亮的车灯在郊外的林间路径上穿梭,直至停在一栋小型别墅门口。 一道身影飞快地下车,又飞快地走进别墅的黑暗之中。 走上二楼,在看到从那边房间的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时,郎霆烈略微放慢了脚步。 紧张又忐忑,他还是走到了房间门口,拿出钥匙的手指有些颤抖,慢慢地打开了被反锁的房门。 房间里依旧亮着昨晚他打开的那盏台灯,柔和的灯光下是有些起伏的被褥。 她躺在里面。 小柔…… 心里唤着她的名字,可这一刻他竟然不敢出声,只是轻轻地、慢慢地靠过去。 在走过去的时候,郎霆烈看到摆在旁边桌上未动的食物。 离开后,他特意交待让人过来给她送饭,可她好像一口都没吃。 一天了…… “小柔……”担心着,焦虑着,他在床边坐下,终于唤出了声音,深深地看着那个蜷缩在被褥下的身影。她把自己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散落在浅灰色的枕头上。 没有动静。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小柔。”郎霆烈又唤了一句。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些,也多了几分担忧。 依然没有动静。 他蹙眉,伸出手掀开罩着她头部的被子,却只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的一点侧面。 “小柔!”这一次,他直接跃了过去,轻巧地落在床的另一侧。 他正对着她,看着她,看到她睁着眼睛,失神地看着某一处。即便在他靠近的时候,眼睛也未曾眨过。 那双往日清亮动人的眼睛,此刻像是变成了化石,没有了生气,没有了光彩,甚至倒映不出他的样子。 “小柔,对不起……”看她这个样子,郎霆烈的心都搅成了碎末,痛得他哽住了喉咙。 这次,她好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睫毛颤了颤,却很快低垂转眸,看向离他更远的地方。眼角闪过他没发现的晶莹。 “小柔,昨晚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 做了那样的错事再来道歉,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说不下去了,伸手去抱她,想要用温柔来表达无法言语的懊悔和歉意。 冰凉。大掌所抚触到的,是她冰凉的肌肤,不着一缕的肌肤。 她竟然一直没动弹过,从他清晨离开到现在,一天一夜竟然都是这样躺在这里! “小柔!”胸口翻滚着痛楚和灼热,郎霆烈用被子包裹着她赤luo的身体,又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要尽快温暖她的身体。 怕她会挣扎,他用了力。可是,直到揽进怀里,直到直视着她的脸庞,她都没有过一丝挣扎,只是软软的,任他如何动她都没有一丝表情,像已经破碎的布偶一样。 她已经无力了,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支撑。房间里有暖气,并不冷。而她身体的冰冷,是来自血液的深处,对他的无力抗拒,对自己的至深失望,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恐惧…… 他是对她用强了。但她并不怨他,讨厌他。是她在惊慌之下,逼急了他,弄疯了他! 更何况,她是爱他的,那样爱他。即便他在暴怒和失控中弄痛了她,她也恨不起来。 可是,现在,不怨,不代表她能接受。不讨厌,不代表她可以欣然面对。 毕竟,她和以前不一样。毕竟,这具身体有了蒋甦的痕迹,抹不掉的耻辱,说不出的秘密,叫她如何面对…… 还要继续演戏吗,她真的好累……把爱变成伤害,是最残忍的战斗…… “小柔,你看着我,”她视线的无焦距让郎霆烈焦急地扳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低喊着,“对我说说话好吗,打我骂我,恨我讨厌我,说什么都可以!你别这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睛是在看他。可那蒙上浓雾的瞳孔,怎么都拨不开一样,仿佛她在另一个空间游荡,根本收不到他迫切的讯号。 “小柔!”她的反应让他手足无措,轻晃了她一下,忽而想起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丝绒盒放在她怀里。 “小柔,昨晚宴会上的事情都是我在故意气你,那个汪娜只是我向裘景时借来的演员,我根本就不会喜欢她。你看,丘比特之心在这里。它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从来都没想过给别人。小柔,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女神,才是我一生的爱情。”他就像在给妻子道歉的丈夫,一一细数着自己的不是,又一一剖析着内心的情感,低垂着眉眼。 他把丝绒盒打开,那枚紫色的漂亮胸针在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也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让他几乎看到了一瞬的跳动。 他更紧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反应。不管是欣喜,惊讶,还是不屑,嘲讽,他都想看到她给出一点反应。 可是,没有。他等了半天,也未见她有丝毫的起伏,好像他说的话题与她丝毫没有关系。 郎霆烈不死心。他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小柔,还有这个。我向你求婚的戒指。其实那也只是一场戏,根本没有人买走它,我也根本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除了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自己用这些方法很幼稚,但我相信你是爱我的,看到这些,你一定会有所反应。可是,你却让我看到你和乔睿接吻的一幕……我昨晚气疯了,才会那样冲动的……小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些来逼我离开,但是求你,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吗?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只想让你回来……” 他说着,把那枚戒指从丝绒盒里拿出来,轻轻地往她纤细的手指上戴去…… 【阿烈,我也好累……你这样的用情至深,让我欣喜,也让我更生绝望……既然爱恨都无用了,那就疲累吧,让所有的在疲累中消散。就像割开的伤口,一点点的流血,总有一天会流干……】 她没有拒绝!一点抗拒都没有!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郎霆烈欣喜地抬头,想要从她脸上看到肯定的回答,可他看到的,依然是她的面无表情,依然是一个仿佛没有感情的布偶娃娃…… “小柔,你说话啊,你说点什么,好吗!”郎霆烈摇晃着她,想要摇晃掉这副挂在她脸上的布偶表情。 焦虑难耐,他的力道并不轻柔,晃得她有点头晕。 费芷柔终于眨了眨眼睛,又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清清浅浅地停留在他脸上,慢慢启开了苍白的唇。 郎霆烈绷住了背,认真地看着,听着,等待她要给自己的答案…… “放我走。” 轻轻的一句,简单的三个字。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他不会答应,说这句,无非是让他更生疲累。 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他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她依然还是这句话,依然还是要从他身边离开! “不放,不放,不放!”郎霆烈嘶吼着把她压在身下,灼灼的目光像是要烧穿了她,“既然你死咬着那就是离开我的原因,那就是吧!不过,费芷柔,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们就用这种相互折磨的方式纠缠到死!” 她紧闭的眼睛微微颤了,却始终没有睁开,死了一般躺在他身下。 讨厌她这样的无动于衷,讨厌她这样的绝望无奈,他疯狂地吻她,想要点燃她,无论是挣扎、尖叫,还是喘息,他一定要点燃她!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炙热,点燃的火还未引着她,却已滚烫了自己! 此时的他是清醒的,他知道她不愿意,他知道自己还是在用强。 可是,他不管了!她不肯坦诚她的心,那就坦诚她的身体!要不回她的心,那就先要回她的身体!身体在一起,心还能飞多远! 沉下眸,他终于不再克制满腔的热浪,飞快地褪去所有的衣物,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已经重新附着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看她终于有了反应,痛得咬紧唇时,他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唇,却也不由地放慢了节奏。 他终是不舍得她痛的…… 身体的狂浪很快掩盖了心生的无奈,他抱紧她,即便她只是死鱼般被动地承受,他也要霸道地占据她所有感官,邀她赴一场盛宴…… ————————————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都市璀璨的夜景。 白天还看着各异的都市,到了晚上,都清一色陷入五彩的流光,除了一些标志性的建筑,倒也不觉得和自己的城市有什么区别了。 郎霆逸站在这摩天大楼高层的落地窗前,端着酒杯,静静地凝望着远处的流光。 渐渐地,流光晕成了一团,五彩的颜色也汇成了一种,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却是旖旎的,非常绚烂。 他慢慢地拿起酒杯,放到唇边,轻喝了一口。 微涩的味道,还有这绚烂的一色,让他的思绪有些飘离。 他又想起了那一晚。那一吻…… 第二天尹南歌离开得很匆忙,但在面对他时没有任何的异样。 她终究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对她做过什么。 那个令他食髓知味、日夜辗转的吻,对她而言,大概只是一场梦。一场蒋甦给她的梦。 原来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此悲凉。 然后,她离开了z市。在他想要从她面前逃开之前,她却已经先离开了。 一年半。 从她离开z市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以前总还能无意中见到的她,如今却是五百多个日夜没有见到了。 在那之后,给郎霆烈打电话时,郎霆逸明显比以前话多了。问蒋甦,问莫修,问雷玄,还问她。 知道自己应该忘掉,可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消息,想知道她好,还是不好。 南歌,南歌…… 没人知道在他淡淡说出“尹南歌”这三个字时,心底却在那么柔软地念着,一遍又一遍,念成魔咒,也炼成伤口…… “霆逸。”有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郎霆逸已经从玻璃窗上看到了倒映出来的影子。 一袭酒红色的抹胸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饱满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披肩的卷发。身材是完美的,脸蛋也是倾城之色。褪去几年前的青涩,增添的成熟妩媚让她的五官更加明艳,加上得体的妆容,每一处都是那么精致,无可挑剔。 这是他现在的秘书,狄安妮。也是他的女朋友。 甚至到了新年,她还会是他的未婚妻。 那一吻的失控,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他告诉自己,不管下一个相亲的是谁,不管自己遇到的是谁,他都要定下来。他不能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而要让自己彻底死心,不是她结婚,便是自己结婚。 就在那时,狄安妮出现了。其实,不是她出现,而是她回来了。 当她以他新一任秘书的身份出现在郎氏集团,当她走到他面前说出那句话时,郎霆逸对自己说,就是她吧。 既然她能等自己这些年了,既然他当初也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那就选她吧。 如果不是尹南歌,跟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霆逸。”见郎霆逸没有回应,狄安妮又唤了一句,走到他身边,伸出自己细白的胳膊,主动挽上他,又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和他一样,站立在落地窗前。 其实,她不是在看灯光,而是从玻璃窗倒映的光影在看身边的他。 她仰慕他好多年了。从在大学第一次见到郎霆逸时,她就把他刻在了心上。那时的他,早已是研究生,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谁都知道他家世显赫,又难以亲近。作为公认的系花,狄安妮知道自己有不一般的美貌,那是她最有力的资本。可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地靠近,想用自己的美丽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都冷若冰霜,视而不见。 因为站在那金字塔的顶端,看尽了世间繁华,所以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他眼里只是自以为是吗?所以对他而言,她其实只是极为普通的一个,不会引起他任何注意的一个,对吗? 可就在狄安妮灰心丧气,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一天郎霆逸却接受了她的约会邀请。 虽然最终并未走到一起,但她不傻,她为自己留住了一个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帮她实现了愿望。 她终于站在了郎霆逸的身边,可以这样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坚毅俊美的轮廓,那浓黑的眉,那深邃的眼,那凉薄的唇,那阳刚的下颌…… 她已经去见过欧沛芝和容雅了,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他的未婚妻,成为未来的郎夫人。比起财富权力或是地位,她更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她梦寐以求的男人! 心里激荡着无尽的爱恋,狄安妮更紧地挽住郎霆逸的胳膊,性感的红唇幸福地扬起。 “不喝点什么吗?”郎霆逸却借着放下酒杯,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 “我想喝那边的果汁,你帮我拿好吗?”狄安妮愣了半秒,但很快又不在意地笑起来,染着橙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宴会厅的那边。 作为郎霆逸的秘书,狄安妮当然会跟随他来到这个城市,和某集团商谈新年度的合作项目,也会和他一起来参加今晚的酒会。 她在撒娇。这是女人常用的手法,喜欢的人会觉得她可爱甜美,可不喜欢的人,只会觉得厌烦。 郎霆逸的眼底就闪过一抹厌烦的情绪,尤其是被她打断回忆的时候。 “自己去拿吧。”他淡淡地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的灯光。 闪过尴尬之色,狄安妮很乖巧地说道,“好的,我马上回来。” -本章完结- 208美女保镖(加更奉上有题外小剧场) 知道郎霆逸对自己的感情,知道他对自己的需要,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不过,这些年了,他似乎还是那个冰冷无情的男人,热爱工作胜过一切。所以即便现在得不到他的心,狄安妮还是觉得满足。毕竟她是他此时生活里唯一重要的女人。 知道狄安妮已经转身离开,郎霆逸眯了眯眸,转身又拿起刚才那杯未喝完的酒。 就像未品尽的回忆一样,他还想细细回味。只在心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郎总。” 有人在唤他。 郎霆逸回过头,是本地一个财阀的大公子,以前有过合作项目,所以来往过几次,也算旧相识。 “季少。”郎霆逸微扬唇角。 “不好意思,早知道你也参加酒会,我应该早点过来跟你见面的。”季少笑着,对郎霆逸举起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 “没关系,年关将至,大家都很忙。”郎霆逸举杯回应。 “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来国内讲课,今天正好在这个城市,又恰巧在这家酒店,所以过去捧个场,打个招呼。”季少性格比较开朗,话题又多,喜欢郎霆逸成熟又沉稳的性格,所以并不在乎他反应的冷淡,继续说着,“他是我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挚友,虽然很年轻,但现在已经是学术界知名的教授。去年他在生物遗传界领域有了重大发现,写了不少有影响的论文,所以这次,国内相关组织特意把他请来进行巡回演讲和授课。” 季少说得一脸骄傲,好似有所成就的是他自己一样,说得眉飞色舞,“这次盛情邀请他来,我们这边也表现了不小的诚意。呵呵,你知道,优秀的男人,尤其是优秀的成名的帅男,一般都会有很多粉丝。我们国内也不例外。所以啊,为了预防有粉丝做出一些狂热行为,影响到他的安全,政aa府部门特意给他安排了一流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一直到他回国。刚刚我去会场见他,才发现跟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一个女保镖,而且非常地有气质,就算不化妆,也是十足的美人。现在很少能看到这样天然美的女人了,有个词语怎么形容来着……对,氧气型美女!” 女保镖? 这个词语让郎霆烈握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 会是她吗?……南歌…… 不会的。不会是她。 郎霆烈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按照wolf的规定,尹南歌一般只负责女性雇主,这些年来,只有他是例外。 是他敏感了。国内女保镖其实很多,光是wolf,就有二十多个精英。可一听到这个词语,他就会不由地想到尹南歌。 氧气型美女…… 郎霆逸的唇几不可见地上扬。这个词语用在她身上,最贴切不过了。 说到这,季少挑起眉,笑容里带了点邪气,压低了几分声音,对郎霆逸说道,“我这个朋友在学术上非常严谨,但私生活可就不敢恭维了,女朋友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尤其喜欢气质出众的美女。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看上了那个女保镖。” 微微上扬的唇陡然僵住了。 额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郎霆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政aa府这么看中你朋友,他们是请了哪家保镖公司?” “哪家?”季少凝眉,思索着,“光看美女去了,倒是忘了问他是哪家公司的。哦,对了,郎总,你弟弟就是开保镖公司的,难怪你会关心。” “霆逸。”这时,狄安妮已经拿着果汁走了过来,看到正在和郎霆逸聊天的年轻男人,非常得体地打招呼。 “郎总,这位是谁?”眼前的曼妙女郎,当然让季少亮了眼睛,笑着问道。其实不问也能猜出女人的身份。能离郎霆逸这么近,能用这种口吻叫他的名字,这在郎霆逸的身边还是第一次。 “我是霆逸的女朋友,我叫狄安妮。”狄安妮重新挽住郎霆逸的胳膊,笑得娇媚,“也是霆逸现在的秘书。” “狄小姐,幸会。”季少一脸艳羡地看着郎霆逸,“郎总好福气啊!” 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精明的人,适合商场的尔虞我诈,配郎霆逸这种工作达人,自然是再适合不过了,日后也会如虎添翼。 狄安妮知道,在外人面前,郎霆逸不会推开自己,所以肆意地靠得更加亲密了。 郎霆逸确实没有推开她。说了对她没有感情,却也说好会给她一个“郎太太”的身份,那么他也会给她作为郎霆逸身边女人该有的待遇,不会让她难堪 只是,身体被她依靠着,灵魂却飘离了很远。 在这早已熟悉的杯觥交错,五光十色里,他竟忽地有种缺氧的压迫感。 氧气…… 他也忽然想知道季少所说的氧气型美女保镖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和她一样,是不是能让他看到一点她的影子…… ——————————————————— 大型会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站在讲台一侧的尹南歌知道演讲结束了,她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讲台上那个男人在朝会场上的人挥挥手后,走了下来。 “范教授,能给我签个名吗?” “范教授,您什么时候再来给我们上课?” “范教授,我想考您所在的学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成为您的学生?” …… 他刚走下台,一群人围了过来,满是崇拜之意地靠近。 这个男人的中文名叫范立琦,是法国著名的遗传学教授。他的祖母是移居法国的华裔。这次受国内学术界的邀请,特意在几个大城市进行巡回演讲。他很年轻,才刚刚三十岁就已经有了非常卓越的成就。再加上混血的好脸蛋,好身材,更是得到了年轻学者们的拥护,在国内的演讲,每场都爆满,座无虚席。 担心狂热的粉丝会有不当举动,所以相关部门向wolf发出了邀请函。而接受这次任务的,是尹南歌。 “对不起,各位,范教授今天很累了,暂时不签名,”范立琦的助手在前面站着,试图阻止如潮的人群,“我们明天有个签名会,欢迎大家来。” 助手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有些人不甘心,用力往范立琦身边靠去。 “范教授,我们往这边走吧。”站在范立琦身边的尹南歌,做了几个手势,跟来的保镖已经用高大的身体围成了城墙,挡在那些粉丝面前。 “好。”范立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跟着尹南歌从会场的侧门离开了。 来之前,尹南歌已经对会场结构做了详细了解,带着范立琦走过几个走廊,很快就又回到了主场的电梯门口。只是这边在会场的另一侧,没有那些崇拜者的身影。 “尹组长的工作做得很周全。”范立琦看着按下电梯按钮,又迅速回到自己身边的尹南歌,眼底闪过一抹光,赞许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尹南歌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电梯门上在跳动的数字。 范立琦把手斜插进裤带里,含着浅浅的笑收回了视线。 很特别的保镖,他很满意! 她剪着很利落的短发,简单的白色衬衣,简单的黑色西服,一双简单的平跟皮鞋。可这样的简单,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韵味。在中性的英姿煞爽里,偏又生出了几分女人的娇媚和柔软。没有化妆的脸,是那样的清新脱俗,让他看不腻。只是这张脸冷了点,相处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她笑过。他感兴趣,若是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又甚者,她撒娇甜美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叮。” 一声响,电梯从上面下来了。电梯门徐徐打开。 在看到电梯内外站立的人时,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郎总。” 倒是尹南歌先开口了,轻声唤了句,然后和范立琦一起走进电梯。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郎霆逸!不仅是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酒店,还在同一个电梯里!这样的巧合,任谁都会忍不住惊讶。 “南歌。”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才听到郎霆逸的声音传来,依然是淡淡的。 可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激动!因为太激动,太喜悦,所以喉咙瞬间干涩了,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唤出她的名字。明明汹涌澎湃,却要如此寡淡地唤出她的名字,所以他犹豫了,迟缓了,直到现在才唤出这一句,“南歌”。 没想到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女保镖,真的就是她!竟然就是她!这是上天可怜他这颗相思太久太焦灼的心吗! 尹南歌轻轻点头,牵扯了唇角表示微笑,和范立琦一起,站在郎霆逸的前面。 还有,站在郎霆逸身边的女人。 那是不一样的亲密。也是尹南歌从未在郎霆逸身边见过的亲密。 从电梯一侧玻璃反射的影像上,尹南歌看到那个女人离郎霆逸很近,手几乎靠在了一起。而且,女人不时地在看着郎霆逸,流露满满的深情和渴望…… 这应该是郎霆逸交的女朋友狄安妮吧。没见过,但尹南歌听郎霆烈说起过。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在新年到来的时候,狄安妮就会成为郎霆逸的未婚妻。 狄安妮很漂亮。浓密的卷发,丰满的胸,纤细的腰,白希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媚眼如丝。这是郎霆逸喜欢的女人,看到她,似乎觉得郎霆逸曾经对女人的标准就是为她设立的一般,每一处都那么符合。 美丽到无可挑剔的百分百女人。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尹南歌觉得自己像是还没发育的青涩小女生。 胸口有莫名的紧痛。尹南歌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正前方那扇紧闭的电梯门。 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到现在郎霆逸也快三十二岁了。如此显赫尊贵的他,早就应该成家。如今,终于有妙龄女郎站在他身边,她应该为他高兴的。可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失落,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快要失去了…… 是因为她太寂寞了吧。寂寞到看到成双成对的人,都会伤感,都会无力又无助。 她的身后就是郎霆逸。那样高大的身躯,足足高过了她,在电梯门上,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倒映出他高过她而露出的肩膀和头。虽然不是很清晰,但隐隐的,尹南歌仿佛看到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深深地注视着她…… 怎么会呢,一定是错觉,不要这么自以为是。 尹南歌莫名地笑了一下,连正前方也不看了,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他是在看她,就是在深深地看着她,放任自己灼灼的视线。目光从她的后背,她的颈脖,她的短发,终于又落在前面的电梯门上,模模糊糊地看着她倒映在上面的脸蛋,还有她的一举一动。 她又剪短发了…… 原本从不留意短发女人的郎霆逸,自从发现爱上她以后,开始喜欢短发了。若是偶尔遇到短发的高挑女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或许,只要是她,什么他都会喜欢。 只是不喜欢她对自己的淡漠,就像此刻,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除了那次的骑马,除了那次的喝酒,除了那其实不属于他的一吻……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依旧清丽脱俗,不染胭脂。依旧让他在触及的一瞬间,便开始心跳加速。她果然是氧气型美女,却是要抽掉他胸腔里所有的氧气! 看到她的目光从一侧的玻璃上匆匆扫过,好像在看站在他身边的狄安妮,郎霆逸不由地往旁边稍稍移动了身体,垂在一边几乎和狄安妮靠在一起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口袋。 明知狄安妮才是将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女人,可在她的目光下,他竟然心虚一般,避嫌一般,想要离狄安妮远一点,竟然有怕她误会的感觉! 这份爱,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微又无奈…… 可他宁愿如此。他不愿去想别的,只愿享受着此刻能站在她身后,与她靠近的感觉。 一年多了,他终于又见到了她!如此的意外,如此的惊喜!心底被点燃的炙热,让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心微微冒出了汗。 他迷离了双眼,看着她微微低下头去,对着地面,那样子好像不谙世事的少女,有点羞涩,有点不知所措…… 他专注着,早已忘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个狄安妮。而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霆逸,”迷离中听到狄安妮的声音轻柔地传过来,看看他,又对着站在前面的尹南歌,说,“这位美女就是尹南歌吗?” 不想面对身后的女人,但听到狄安妮叫自己的名字,尹南歌还是转过身去,对狄安妮说了句,“你好。” “你好,”狄安妮落落大方地对尹南歌伸出手,“我叫狄安妮,现在是霆逸的秘书,也是他的女朋友。” “狄小姐好,”尹南歌也伸出手,与她轻轻地握了握,说,“我听狼头说起过你。” “不要这么生疏,叫我安妮。”狄安妮往郎霆逸的身边靠去,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笑着说,“我知道你是蒋甦的女朋友,我们应该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随便一点就好了。” 郎霆逸放在裤带的手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狄安妮,却还是停住了。 他知道那样不妥。尽管不喜欢,尽管那么不想在尹南歌面前表现,可狄安妮说的是事实。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努力做到的吗?告诫自己停留在雷池的一端,切不能再踏入! 蒋甦……一家人…… 尹南歌的眼底闪过浓重的悲伤。 到现在,所有的人还以为她和蒋甦在一起,谁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谁都不知道蒋甦喜欢的人会是,费芷柔…… 费芷柔离开了。在自己离开z市的第二天,她竟然也离开了,还离开得那么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尹南歌知道她留下一封信,说她不能原谅郎霆烈对她的伤害,说她对他太失望,所以选择离开,选择把他让给费若萱。 尹南歌不相信。她真的很难相信对爱那么执着、那么彻底的费芷柔,会因为这个离开,还是那样不告而别的方式。简直就像是在逃亡…… 自费芷柔离开,蒋甦也变得阴郁了。但比起郎霆烈的疯狂寻找,他好像冷静得多。尹南歌知道,比感情,他肯定没有郎霆烈爱得深,但不代表他就不痛苦。这样的感情,纠葛着自己最亲的兄弟,对蒋甦而言,本来就是最痛苦的事情。 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也不想再让郎霆烈为他们的事情忧心,当蒋甦提出公开他们已经分手的消息时,尹南歌否定了。既然披着这层虚假的外皮,能让蒋甦好过一点,也能让周围的人都放心一点,她何尝不能做。还是爱着他的自己,为了他,何尝不能做。 只是,害怕见他。怕见到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神伤的表情,怕见到他对自己的欲言又止,也怕在郎霆烈面前演着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戏,所以她离他们远远的,所以她让自己很忙碌,可以找到许多不见面或是拖延的理由。为了忙碌,她甚至会主动接下负责男雇主的任务。就像这次,前来保护范立琦,是尹南歌自己申请的。 尹南歌扬了扬唇角,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执行任务,不方便聊天。” 说着,她转过了身。 郎霆逸不由地眯了眼睛,浮上笑意。她还是原来的性情,对不熟悉的人还是那么淡漠,热情不起来。这也是她的真性情,不矫揉造作,不虚伪假装。 狄安妮愣了一下,面露一丝尴尬。没想到自己这么热情主动地打招呼,尹南歌却如此冷淡。 真是不知好歹!论以后的身份,若称一家人,算是尹南歌高攀她了。区区一个蒋甦,就算再得郎家人信任和疼爱,那也是外姓人,得不到郎家多少好处,根本不能跟郎家的长子郎霆逸相提并论。作为蒋甦以后的老婆,尹南歌难道不该对她这个郎家大少奶奶表现应有的敬仰吗! 有点气恼,狄安妮拉扯了一下郎霆逸的衣袖,以此表达自己对这个准弟妹的不满。 可就在她偏头看向郎霆逸的时候,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虽然快,虽然短暂,但她看得真切!那样的笑,分明是宠溺的,疼惜的!而他从未那样对自己笑过! 这是怎么回事!对这个身为准弟妹的女人,郎霆逸为何会表现得不同?仅仅因为她曾保护过他,曾救过他吗?这件事狄安妮是知道的,可她从未放在心上过。 一个女保镖而已,况且又是蒋甦的女朋友,就算曾经尹南歌那样走近郎霆逸的生活,她也不曾在意过。 可是现在,此刻,在看到郎霆逸暗藏的那抹情绪后,她不淡定了,看着尹南歌转过去的背影,暗暗地思索起来…… 没人说话,电梯里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范立琦的手机响了。 正好到了底层,电梯门打开,范立琦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出了电梯。 尹南歌回头对郎霆逸和狄安妮微微点头,很快跟着走了出去。 “一个女孩子当保镖,应该很危险吧。”狄安妮还是挽着郎霆逸的胳膊,两个人也走出了电梯。 郎霆逸没说话,只是沉着眼眸。 狄安妮继续说,“尹南歌刚才好像叫你郎总呢,她怎么不叫大哥啊?我看她的性格好像比较冷淡。” “称呼惯了而已。”郎霆逸这次开口了。他还是原来那样,宁可听她一声“郎总”,也不愿听到那句“大哥”。 “她现在也快二十五岁了吧,正是适婚的年龄,蒋甦怎么还不把人家娶回去,让她安心在家里当蒋太太不是更好。”狄安妮说着,又看了郎霆逸一眼,笑着的弧度有着意味深长。 一来是试探,二来她也是在提醒郎霆逸,她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郎霆逸微微眯眸,放慢着脚步,视线却还是有意无意停留在离自己并不太远的尹南歌身上。看她专注地跟在雇主身边,眉眼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二十五岁还年轻,他们自有他们的打算,这不是你我c心的。”郎霆逸回答得冷淡,已经在告诫狄安妮不要多管闲事。 “说说而已嘛。”听出他声音里暗藏的不悦,狄安妮很识趣地收住话题,又撒娇一般地看着他,“我只关心我们俩的事情。” 狄安妮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对订婚宴的看法,郎霆逸的思绪却早已飘离了,飘到尹南歌那边,有点紧张,有点不安。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听到她那个雇主打电话的声音。 “嗯,我已经忙完了……喝酒?你季大少爷请客,我当然要赏脸,明天正好没有演讲,只有一场签名会……在哪……酒吧?好,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郎霆逸也敏锐地发现那个男人在看向尹南歌时眼神里的闪烁,还有唇边一抹兴奋的笑。 郎霆逸凝眉。 刚才只顾惊喜与尹南歌的不期而遇,郎霆逸一时之间竟忘了季少说的话,说这个男人私生活不检点,是个风流种,还说他好像已经看上了尹南歌……该死! “尹组长,我现在不回酒店,有朋友约我去酒吧。”范立琦放下手机,笑得纯良无害。 “好,我陪你去。”尹南歌没有犹豫很久。他是雇主,她负责保护而不是限制他的自由。原本可以让另一个保镖陪他去的。可酒吧那种地方,毕竟鱼龙混杂,对范立琦这种受高层重视的人物,她还是亲力亲为比较放心。 说完,尹南歌又对另外的保镖说了几句,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跟着范立琦上了车。 “霆逸,怎么了?”一直说到上车,郎霆逸也没有回应她一句,狄安妮不由问道,“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什么。我累了,我们回酒店吧。”关上车门,郎霆逸已经迅速发动了汽车。 “现在就回去吗?”狄安妮愣了一下,轻声提醒他,“下午不是答应陪我去河边散步吗?” “改天吧。”郎霆逸淡淡的,没有多做解释,汽车已经电掣般飞驰出去了,甚至比尹南歌所乘的车还要早一步离开了停车场。 —————————————— 同样的夜,在w市,郎霆烈也正从落地窗俯瞰着城市的灯火。 手机已经被他握得滚烫,拿起又放下,一遍又一遍。 想给她打电话。那间别墅里有一台只能接打他这一个号码的电话。可是接通之后,他该说些什么呢?告诉她,他马上就会回去,让她别害怕吗?…… 是他把她关在那个囚笼一般的房子里,是他让她恐惧到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他又如何打去这个电话…… 他的生活已经被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是黑夜,是没有语言、只有身体不停教缠、不断颠覆的黑夜。一半是白昼,是清醒的、后悔的、不知所措的白昼。 明知爱情不该是这样,不该只有身体在纠缠,可面对总是要逃避的她,他别无他法,又总是被轻易激怒,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让她屈服,让她颤栗,让她沉沦在他的怀里,一次又一次,一夜又一夜…… 周而复始,他在白昼里懊恼,在傍晚里渴望,在深夜里沉沦…… 不过,她回来了。至少她回来了,就在他身边,让他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也只有他才能见到! 那颗不知飘荡到哪里,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的心,终于又回来了! 在安心之余,暂时抛开与费芷柔之间还未理清、还在纠缠的痛苦,郎霆烈开始调查一些事。这也是他在白天不停忙碌、查找的事情。 看了看手表,到晚上九点了。他可以回去了。 已经过去了两天,她似乎已经接受被他囚禁的事实。她会吃他让人送过去的饭,也会安静地在被他锁住的空无一人的房子里走动。但她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他在黑夜里抱住她时,她依旧沉默,没有半点挣扎,当然也没有热情,只是默默地承受他给予的一切,仿佛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有在攀上巅峰时,才会绽放让他心颤的神情…… 他渴望那种神情,所以他渴望黑夜。跳过那些伤害和痛苦,逃避她的淡漠和无神,现在的他只想要黑夜…… “郎总。” 在郎霆烈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在w市的办公室时,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外面有人要见你。” “是谁……” 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叫嚣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郎霆烈,我要找郎霆烈!让我进去!” 听到这个声音,郎霆烈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放下了外套。 “让他进来吧。你可以先下班了。” 秘书刚走出去,门外的男人就冲了进来。 “郎霆烈,流夏呢!你把流夏弄到哪里去了!”乔睿佝偻着断了肋骨的胸,大口喘息着。 “提醒你两件事。”郎霆烈在沙发上坐下,慵懒地交叠着两条大长腿,冷眼看着乔睿,“第一件事,她不叫陆流夏。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她是我的女人,我想把她藏到哪里,带到哪里都可以,不用向任何人交待。” “她不是你的女人,不是!”乔睿大喊着,“她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一定是你把她软禁了!郎霆烈,你这是在犯法,我要告你!” “乔睿,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你觉得你能告得了我吗?”郎霆烈扬唇,轻蔑地看着这个早已经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男人。 乔睿苍白着脸,喘着粗气,可半天说不上话来。 他确实告不了他,确实软弱无力到自己都痛恨自己! 明明是郎霆烈打伤了他,让他断了肋骨不说,还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乔睿立刻报了警,告郎霆烈故意伤害。可是,不知为何,酒店的监控居然没拍到在露台的情景,更是有汪娜站出来证明在慈善晚会后郎霆烈就跟她离开了,根本就没去过露台,更不会去打伤他。这件事一出,告不了郎霆烈不说,别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拍到那枚胸针,才恶意控告郎霆烈的。 比起这个,乔睿更在意的是陆流夏! 他一醒来就去找她。可是,连着两天,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也去找了尤念兮。可她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上话来,后来又有雷玄拦着,连见尤念兮都难。 是郎霆烈!那天是郎霆烈带走了陆流夏,也一定是他把她关起来了! 乔睿去公安局报案,先是报失踪,然后报绑架,可无论他怎么说,警方那边除了敷衍地做了几次笔录,全都没有回应! 乔睿确实无奈又无力了。这里是裘景时的天下,有他帮着郎霆烈,就算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绑架,别人也都会视若无睹。自己又怎能告得了他! 知道郎霆烈不会告诉自己陆流夏的下落,可无处可寻的乔睿只能来到这里,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话说完了吗?”看够了乔睿的挫败,郎霆烈不想再耽误时间了,站起身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劝你还是回医院好好躺着。你现在的身体倘若再受点伤,可不是一两天能起来的了。” 说着,不等乔睿说话,郎霆烈已经打开门,走出办公室。 可他刚迈出办公室就怔住了。 “蒋甦。”郎霆烈不由惊讶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过来看看你,还要看看大队长。”蒋甦笑着,“看你这么惊讶的表情,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么会。”郎霆烈拍拍蒋甦的肩膀,“只是你不打招呼就来了,而且又这么晚,我有点意外而已。” 当然不会不欢迎,只是……现在正是他和费芷柔迷茫又纠缠不清的时候,比起多一个知道,郎霆烈更想一个人好好地理清思路,处理问题。等事情都明朗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蒋甦,告诉每一个人。 “刚才走过来时,好像听见有人在这里吵,出什么事了吗?”蒋甦往办公室里看了看,看到一个还在发愣的年轻男人,脸上的神情好像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 “没事,一个无聊的人而已。”郎霆烈说着,眼底闪过迟疑。 “走吧,先给你安排住处。”郎霆烈低头看手表,又说,“这个时间来不及去找大队长了,我明天陪你去找他。” “好啊。”蒋甦转身,跟着郎霆烈往出口走去,“对了,你那个模特女朋友呢?你晚上不用去陪她吗?” “不用,”郎霆烈顿了顿,又说,“她外出拍摄去了,不在这里。” “哦,那改天找机会让我见见她。”蒋甦笑着,没有再问。可低头的瞬间,他眉头短暂的紧蹙浮上阴沉。 刚才,在郎霆烈走出办公室之前,蒋甦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敏锐的听觉当然让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听到了一个被称为“陆流夏”的名字。 陆流夏,郎霆烈竟将她称为他的女人!话语间那样浓郁的占有欲,就像当初对费芷柔一样,一样地让他惊慌! 是陆流夏,而不是那个叫汪娜的模特。这个好像被郎霆烈藏起来的女人,到底是谁! —————————————————— channle酒吧。 一推开酒吧的店门,便看到里面五光十色的闪烁,伴随着热情奔放的dj舞曲,几个俏丽女郎正在舞台上性感地舞着。这种明明装潢高档的地方,却总是充斥着低俗的喜好,泛滥着萎靡的气息,也总能吸引来荷尔蒙旺盛的男男女女,在夜魅里竭力绽放。 这里的人很多,人声鼎沸,烟酒味夹杂着各种香水味扑面而来,不由让郎霆逸蹙了眉,但还是迈开大步往里面走去。 -本章完结- 209尹南歌,我喜欢你(7000+有题外小剧场) 把狄安妮送到酒店,郎霆逸又佯装临时接到别人的邀请,匆匆离开了。 他给季少打了电话,然后来到了这家酒吧。 他当然不是来找季少喝酒的,他来,只为尹南歌。 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她那样的身手,就算有男人想觊觎她,想对她下手,只要她不愿意,就不可能得手。可他还是担心,就是担心! 尹南歌是个单纯的女孩。对直截了当的出手,她肯定能应对。可若是碰上有心机又老道的男人,她不一定会是对手。尤其是来酒吧这种“鬼魅”丛生的地方,他更加不放心。 他要来守护她。 往里走了一段,郎霆逸很快就看到那个与周围风格迥异的身影,她的白衣黑裤。 她站在立柱旁边,稍稍地斜倚着。而在她旁边,是季少和另外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便是她的雇主。 郎霆逸舒了口气。至少她现在是安然无恙的。 在他走近的时候,尹南歌也看到了他,站直身,表情有点讶异。或者,还有一点点喜悦,她对他扬起了唇角,远远地笑了。 是因为在异乡看到熟悉的人吗,一个晚上还“偶遇”了两次。 不管怎样,她的这点微笑已经让他雀跃无比,放松的心情更加爽朗了。 “郎总,过来坐。”这时季少看到了快要走近的郎霆逸,站起身来,笑着喊他。 尹南歌的雇主看到他,也微微吃惊了。半个小时之前刚在酒店的电梯里遇到这位英姿不凡的男人,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 “这位是我之前跟你说的知名教授,范立琦。”季少向两人介绍对方,“这位是郎氏集团现任总裁,郎霆逸,郎总。” 原来是郎氏集团的首席啊,难怪有天生的荣耀感!这样的跨国集团,即便只是专研学术,范立琦也是略知一二的。 范立琦站了起来,对郎霆逸友好地伸出手,微笑地说,“郎总,你好。” 郎霆逸顿了半秒。对这种社交场合,他有喜好,但从来不表现出来。可是今天,他对眼前的男人尤为地反感,别说握手,就连敷衍的微笑他都不想! “你好,范教授。”郎霆逸伸出手,微微一握,很快就松开了,在季少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这个男人虽然礼数还算周到,但他指尖的力道,还有眼里的淡漠,分明表现了对自己的反感。范立琦稍稍愣了一下,坐了下去,他不觉得自己会在哪里得罪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季少给郎霆逸倒了酒,他拿起酒杯,一边喝着,一边听他们聊天,偶尔搭上一两句,但始终表现沉静。知道他生性如此,季少也不在意,郎霆逸会主动打电话来找他,已经是给他惊喜了。谁都知道这位郎家大公子不好相处,更不喜交友,如此对他,算是他莫大的荣幸了。季父要是知道,肯定会喜上眉梢。 酒杯空了,郎霆逸自己倒了一杯。在放下酒瓶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从一边扫过,从站在范立琦身后的尹南歌身上扫过。 她也正在看他。在视线交织的时候,她微微一怔,而后微笑,轻轻点头,把视线移开了。 酒吧里的空气是潮热的,此时的尹南歌已经挽起了衣袖,露出一小截白希的小臂,重新斜倚在立柱上。毕竟只是一般的安保工作,不用提防危险和暴力,所以她的神情没那么凝重、紧张,在五彩交织的灯光下,甚至微微泛着迷离的色彩,好似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某种忧伤的思绪中…… “尹组长。”范立琦忽然转头看她,又笑着说,“这里没有有粉丝,不用那么紧张。你也过来坐下喝几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尹南歌摇头,“而且我们有规定,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那就一杯。”范立琦拿过一个酒杯,倒上,站了起来,走到尹南歌面前,“喝一杯总可以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不会说出去。” 尹南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酒杯,“对不起,我……” 范立琦突然靠近,在她小巧的耳边低声说,用着极为磁性的沙哑声音,“朋友们都在看着呢,给个面子,尹组长。” 尹南歌蹙眉,正要往后退去,听到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在靠近。 “范教授,wolf有严格的规定,请你不要为难尹组长。” 范立琦转身,看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后,高过他一个头的郎霆逸,看到他那张比刚才更加冰霜的脸。 多管闲事!范立琦气恼地皱眉。尹南歌是他的保镖,就算郎霆逸身份显赫,也无权干涉他私人生活! 范立琦转身面对着郎霆逸,正要说什么,季少也已经走了过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范立琦是想借此泡泡这个美女保镖,别人怎样他是无权干涉的,是不想干涉。可是,听到郎霆逸说起“wolf”,季少心里大喊了一声糟糕!他没想到范立琦带来的女保镖竟然是wolf的人!谁都知道wolf是郎霆烈的公司,范立琦想在郎霆逸面前“欺负”他弟弟的属下,那不是找死吗!所以他赶紧过来打圆场。 “哎呀,立琦,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这位保镖是赫赫有名的wolf的人啊!”季少走进一看,看到尹南歌衣领上别着的一个狼头徽章,更是确定了。 他心里着急,却还是笑呵呵地对范立琦说,“那还真是巧了。你不知道wolf特卫公司的老板,正是郎总的胞弟。有缘啊,哈哈哈,真是有缘,这么巧就碰上了。” 说着,季少已经把范立琦从尹南歌面前拉走了,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给范立琦倒上酒,又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猜到季少大概会对范立琦说什么,郎霆逸站在原地,不去看他们,而是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尹南歌,眼底有难掩的、难以消散的怒。 原本还感谢他的帮忙,虽然她自己也可以化解。可是,郎霆逸用这种莫名气恼的眼神看着她,久久地看着她,尹南歌也跟着气恼了。 自己来帮她,却又要生气,真是难以琢磨的人! 尹南歌微微蹙眉后,平淡地说,“郎总,他们在等着你。” “你不是只负责女雇主吗?为什么要来保护这种人?”郎霆逸没有理会她的提醒,依然灼灼地看着她,“wolf没有人了吗!” 听他说话的语气,他果然是在生气。可是,为什么呢?他问了她为什么,可他为什么来问这些呢?这不是他的晟霆,不是他的郎氏,他也不是郎霆烈,为什么要来她这种话?就连蒋甦都不曾来问过! 明明是该生气的,气恼他无礼又霸道的干涉,可莫名的,尹南歌心里竟隐隐浮上酸楚,一种被人安抚伤痛无奈的酸楚。 不是蒋甦,不是郎霆烈,甚至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只相处过很短一段时间、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依然不熟悉的,郎霆逸…… 莫名的,眼睛也酸涩了,刺痛了,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的热流渐渐浮上…… “工作而已,没有什么为什么。”尹南歌终究用淡淡的声音回答着,掩盖了心中万般思绪,“没有法律规定女人只能保护女人,无论是谁,无论男女,在我眼里不过是雇主而已,没有区别。”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危险的。即便你有好身手,可有些男人,他们……”郎霆逸焦灼地低喊着,可又生生地嘎然止住了。他已经看到了她眼底的疑惑。因为他不该有的过分关心而起的疑惑。 是啊,在她眼里,他不过是郎霆烈和蒋甦的大哥,不过是曾经的雇主,他根本没有权利、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来干涉她的工作!而且他也从未表现过这样的关心,这突然的变化当然会让人疑惑,疑心! 不,不能让她发现! “总之,男女有别,你注意点总是好的。”郎霆逸终于不再看她,却早已紧紧握住了拳,心那样痛,他还是要说出这句,“以免蒋甦会有什么误会。” 蒋甦……他需要用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敲醒自己! 尹南歌也微微一怔。 “我知道。”她点头,看向了别处,“大哥放心。” 高大的身躯在转过去之前僵直了一下。 “大哥”……好一句,“大哥”…… 可,是他提醒了她,她的身份,他的心伤,只能无奈,深深地无奈…… 郎霆逸坐回原来的位置,重新拿起了酒杯。 季少笑呵呵地跟他碰杯,找了几个轻松的话题,尽可能让气氛好起来。 表面上是平静了。 可在碰杯聊天的时候,坐在彼此对面位置的郎霆逸和范立琦,都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眼底的敌意,还有浓浓的警告。 你郎霆逸再强势,也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弟弟的公司和属下,你犯得着来插手吗!我的保镖,我就是要动她,你能把我怎样! 想着,范立琦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然后站了起来,笑着说,“走,跳舞去,活动活动筋骨。” “你去吧,”季少看范立琦好像恢复了好心情,顿感轻松,“你那么会跳,我可不敢跟你一起,毫无存在感嘛。” “那郎总呢?”范立琦又对郎霆逸说,依然笑着。 郎霆逸不看他,摇了摇头。 “ok,那我自己去了。”范立琦耸耸肩,往舞池走去。 他料定郎霆逸这种古板冰冷的人不会跳热舞。而且,他也料定,作为自己的保镖,尹南歌绝对会跟他走进舞池。 果然,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尹南歌也跟了上来。 “去哪,范教授?” “跳跳舞。”范立琦回头看她,笑得邪魅,“要不要一起?” “我……” “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在工作,不是娱乐。”范立琦笑道,“我去活动活动,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尹南歌顿了顿,跟着范立琦走进舞池。 该死!这个男人是想带着尹南歌远离自己的视线吗! 郎霆逸握着酒杯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有想要起身站起来的冲动。 可是,看到他们在舞池停下,确定透过人群可以看到尹南歌的身影,他还是没有动弹了。 她才刚刚有过疑惑,他又怎能再步步靠近,让她更加生疑。 心情有点焦躁,有点烦闷。郎霆逸猛地灌下一杯酒后,抽出了一根香烟点上。 借着别人以为他在看台上dj的视线,他吞吐着烟圈,却是牢牢地锁着舞池里的她…… dj不知放着什么曲子,听来非常劲爆,非常火热。舞池里的人都跳得很欢,有的妩媚,有的狂浪,有的又有点无厘头。 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范立琦,跳起舞来却是热情奔放。那副眼镜对他可能只是一种装饰,取下眼镜后他的行动没有任何影响,而且狭长的琥珀色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妖冶的光,随着他舞动的动作越发凝聚了一种能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跳得很专注,挥洒着,直到快曲慢下来,直到劲爆的舞曲变成清幽的爵士小调,直到整个舞池渐渐安静下来。 他的动作也慢了,然后转身,迈了几步,在尹南歌面前停下。 “你有男朋友,或者说是未婚夫?我在电梯里听到的。”音乐声在舞池回荡,但范立琦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尹南歌的耳边。 尹南歌站立着,看似没有动弹,却是微微地颤抖了。 “嗯。”她点头表示肯定。 这些天她能感觉到范立琦对自己有意无意的靠近,承认自己有男朋友,也是想阻止和警告他,不要再更多的靠近。 “骗人。”范立琦一边慢摇,一边轻笑,一副自信笃定的样子,“尹南歌,你现在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或者说,你早就和你的男朋友分手了。” 她在自己身边工作一个星期了,朝夕相对。别人可能看不出,但恋爱太多次的范立琦当然能察觉,这个性格清冷的女保镖,根本就是孑然一身,根本就没有什么男朋友。撇开打电话、发短信这种表面上的事情不说,看她的神情,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这不是一个恋爱中的年轻女人的样子,反倒是一个失意到极点的忧伤女人。在那没有波澜的黑眸之后,沉寂的,是一颗忧郁的女人心。 尹南歌倏地睁大眼睛,看着范立琦。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这么毒,竟然就这几天的时间就看穿了她! 顿了顿,尹南歌又垂下眸,“范教授,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现在与我无关,不代表以后也与我无关。”范立琦在她身边慢慢绕着,有意无意地贴近她,又离开,却在开口说话时倏地凑近她,属于男人的气息一层层围过来,“等这次工作结束,做我女朋友怎样?尹南歌,我喜欢你。” 尹南歌再次睁大了眼睛,有点震惊地看着他。 在最初进入wolf时,她不是没遭遇过男性雇主的骚扰。因为这个,她才尽量避免接受保护男人的工作,直到这一年。有过骚扰,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雇主这么直接地说出“喜欢”两个字,这么直接地提出让她做女朋友,确实让她意外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不会做你的女朋友。”她拒绝地干净利落。她是想要爱,但不是这么随便的爱,不是这个陌生男人的爱。说到底,她只想要蒋甦的爱,已经不可能的爱…… “别拒绝得那么彻底,考虑一下不好吗?”她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范立琦没打算就此放弃。他知道失意的女人最好进攻,最易得到。 “不好。”尹南歌依然干脆回答,眉头已经反感地拧起。她讨厌别人如此纠缠,更何况还是自己的雇主。 这次范立琦停下了慢摇的脚步,站在尹南歌面前,唇角挂着笑,眼底却在闪烁凛冽的光,“为什么不能考虑?难道你打算去喜欢一个你不能喜欢的人?” 什么叫打算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尹南歌扫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这样莫名其妙又无礼纠缠的话。 “郎霆逸。你打算喜欢这个马上要结婚的男人吗?”范立琦没打算放过她,依旧紧逼。 其实这也只是他的揣测。因为之前在电梯,一直留意着尹南歌的他,发现她在看到郎霆逸的视线后,那么闪躲的一瞬……即便不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对郎霆逸的情愫。这是经验和阅历告诉他的,当然,还有对男女之事敏锐的直觉。 喜欢郎霆逸?!范立琦怎么会觉得她喜欢郎霆逸呢! 可是来不及去讶异,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撑起来似的,有点疼痛,有点酸胀,可竟然……竟然不反感…… 这种不反感让尹南歌觉得无措,甚至有些心虚,竟不敢去瞪范立琦了,只是冷冷地说,“范教授,请你不要胡说。你如果再这样,我只能让别人来换班了。” “ok,ok!”范立琦笑着点头,表示妥协,“我不说了,回去继续喝酒。” 说着,他往座位那边走去。这一来一回,范立琦已经弄清楚了两件事。一个是尹南歌现在确实是单身。第二,便是郎霆逸。他确实喜欢这个本应与他成为“一家人”,却不知为何还隐瞒分手事实的尹南歌。 因为,不只是刚才的维护那么简单,也不是一晚上相遇两次那么巧合,从尹南歌跟着他踏进舞池,郎霆逸的眼神就没移开过,一直牢牢地锁着她,也在锁着自己。好像只要自己一有不当的动作,他就会变成狼,扑过来一样! 郎霆逸眼底的警告和威胁太浓了,让范立琦讨厌又畏惧! 讨厌!他真是太讨厌这个男人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被人这样无声地警告过!虽然季少之前一再对范立琦强调,不要招惹郎家,不要招惹郎氏兄弟,可范立琦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可有一点,他还是觉得畅快的。因为他感觉到,郎霆逸在压抑着自己的感觉,害怕被尹南歌发现。只要尹南歌稍稍往他的方向看去,郎霆逸就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很有趣,不是吗?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郎霆逸不知道尹南歌早已单身的事情,以为她还是家庭某位成员的女朋友,而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而尹南歌更迟钝,心里暗生了情愫却浑然不觉。本来可以好好相爱的两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走上南辕北辙,再也无法交织的路! 一边气恼,一边又在暗自得意,范立琦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很快就上头了。 “我去下洗手间。”范立琦微微摇晃着站起身,离开座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尹南歌跟了上去。男人的洗手间她当然不会跟进去,但至少应该站在门口等他。看范立琦的样子应该是喝醉了,到了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疏忽大意。 酒吧的大厅很热闹,洗手间这边的走廊这时倒是安静的。 经过几个一身酒气的男男女女,快到洗手间门口时,走廊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范立琦在前面摇晃了几下,终于靠在了墙上。 “范教授,你没事吧?”不想靠近这个已经让自己生厌的男人,但职责所在,尹南歌还是走了过去,询问他的情况。 范立琦没有回应。 尹南歌只能靠得更近,“范教授……” 忽然一个力道将她压在墙上,刚刚还摇晃无力的人,此时竟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双腿也紧紧压着她的,整个人几乎都贴上了她,束缚着她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 “尹南歌,我知道你身手好,硬碰硬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的情形,你应该束手无策了吧。”范立琦得意的笑,浓郁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是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醉。不过想借着几分酒意,放松她的警惕,好让自己有机会这样地靠近。他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就算是保镖又如何,郎霆逸对她的在意,对自己的轻蔑,更是加深了这份渴求。他要吻她,就在这里,就在离郎霆逸不到百米的距离!他不是商人,又不在同一个国家,他犯不着去害怕郎霆逸!至于尹南歌,他更加不用去顾及。他是她的雇主,她若是觉得吃亏,也只能忍着! 见尹南歌没有挣扎,甚至连动弹都没有,范立琦笑得更得意了,“原来比起语言上的求爱,尹组长更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啊。都说冷感的女人更性感,骨子里也会更热情,放心,我会好好吻你,好好疼你。等这一吻结束,你也一定会爱上我!” 说着,他已经兴奋地低下头,去捕捉那紧闭的红唇…… “嗷!” 一声惨叫,伴随着小腿撕裂般的疼痛,范立琦不由地松开了尹南歌,抱着腿嗷嗷跳着。 “范教授,我有的不仅仅是身手,还有力量。”尹南歌冷冷地看着痛得缩成一团的范立琦。 他应该也是有经验的人,知道用这种方式把一个人抵在墙上,确实会让手脚失去反抗的机会。但那只限于一般的女人,不包括她。她刚刚是疏忽大意了,所以才会被他那样控制住。但她有的不只是敏捷。她虽然看着柔弱,但常年的训练,让她也有了平常女人少有的气力,就算是高大的男人,也能一拳打出去几米之远。范立琦这样的斯文书生,又岂能束缚得了她。只要稍稍移动小腿,从他双腿间的缝隙里钻出去,随便一个后踹就能让他的腿骨断裂。 不过,顾及他毕竟是自己的雇主,她腿下留情了,只是让他痛得足以放开自己,而不是弄断它。 -本章完结- 210尾声篇:我要你说爱我(有题外小剧场) “尹南歌!”范立琦没想到她会下手这么重,恼羞成怒,一只手揉着疼痛不已的小腿,一只手指着她,大声训斥,“你不知道我是你的雇主吗!保镖竟然这样伤害雇主,你不怕我会说出去,毁了你,毁了你们公司的名声吗!” “范教授,谢谢你的提醒。”尹南歌冷笑着,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我只是你的保镖,不是你的女人。若是让大众知道你竟想染指自己的保镖,你觉得你还会有名声吗?” 其实不是不怕影响wolf,所以在范立琦刚刚束缚住自己的时候,尹南歌没有挣扎。只要范立琦没有过分的举动,她不想把事情弄大。可他那样靠近,还要来吻她,她哪里能忍得了!那一脚踢出去近乎本能! 不能踢都踢了,她只能硬着气性跟他斗了。她不过是个小保镖,范立琦却是公众人物,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楚! “哼!”范立琦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酒意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不过这一脚踢来的疼痛,足以让他清醒。她确实不是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女人。她性情中的刚烈,比他想象的更多。 看范立琦终于老老实实地走进洗手间,尹南歌舒了口气,扯了扯刚才被弄皱的衣角。 看来男雇主的任务确实是不能接了。本来就烦心的她,又是给自己找来不少麻烦事。 扯好衣角,又拍了拍裤腿沾上的灰尘,尹南歌抬头时,竟看到了郎霆逸。 他什么时候到这来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郎总。”忽而想到之前范立琦说的话,想到那一句“喜欢郎霆逸”,尹南歌忽然觉得心颤,低声唤了一句后,便看向了别处。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闪躲。 “嗯。”郎霆逸淡淡答应,也不看她,直接走进了洗手间。 刚刚还在维护她,此刻却又比任何时候都冷漠。 在感叹这个男人的变化莫测时,尹南歌的心底竟悄悄地浮上了一种失落感…… 范立琦走进洗手间,走到洗手池边,一边洗手,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尹南歌这个女人下手真狠。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个机会好好把这笔账讨回来! 正想着,洗手间的门开了,他看见郎霆逸走了进来。 “郎总。”范立琦冷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个男人倒是跟得紧!刚才就算尹南歌没有反抗,自己怕是也得逞不了。 郎霆逸没有答应,却是直直地朝范立琦走过来,眼底盛着嗜血的冷冽光芒。 “尹组……” 他的快速紧逼,让范立琦感到了某种可怕的危险,他喊着站在外面的尹南歌,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可他还没喊出口,一计直拳狠狠地落在他的小腹,力道大得让他往后倒,可背后就是洗手池,重重地抵在他的脊梁背上,前后断裂般的剧痛,让范立琦瞬间跌倒在地,再想喊都没力气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动wolf的人,不要动她。”郎霆逸居高临下,王者般冷眼看着喘息不已的范立琦,“尹南歌不敢对你动手,我敢。” 看到尹南歌跟着范立琦往洗手间这边走来,郎霆逸不放心,也借口上洗手间走了过来。刚刚在舞池,他就看到范立琦在尹南歌身边搔首弄姿地转来转去,虽然保持着他还能忍受的距离,但足以让他怒中火烧!范立琦长得不错,戴上眼镜是衣冠楚楚的教授,业余生活也有这样花样百出的型男,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本就是一种you惑。即便知道尹南歌不喜欢这种,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知道自己不可能随时随地跟在她身边,看着,守护着,要想让这个范立琦彻底打消念头,必须给他一点狠招!在想到什么之后,郎霆逸一边打了个电话,一边跟了过来。可没想到,刚走到拐角就看到范立琦竟把尹南歌抵在墙上,扣着她的双手,紧紧地贴在尹南歌的身上!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疯了!手机都要被他握碎了! 就在他要飞扑过来,把这个该死的男人狠狠撂倒时,他看到尹南歌灵敏地伸出小腿,用力一踢! 呵呵,她还是那个让他刮目相看,又令他无法忘怀的特别女人! 郎霆逸欣赏地看着她,听到她对范立琦说的那些话,直到范立琦气急败坏地走进洗手间,他才从拐角的阴影里走出来,放轻了脚步。他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更不会让她发现,其实他一直都在。 这次,换他来守护她。 范立琦用力地抽了几口气,小腹痛得他无法喊出声,就算喊出尹南歌的名字,站在外面的她也很难听得到。谁会想到看着冰山一座、毫无情绪的郎霆逸竟然会在洗手间对自己动手呢,连他都没想到!他更没想到身为商人的郎霆逸,竟然还会有如此身手,不过一拳就已经将他制服! “郎霆逸,你把我打伤了,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范立琦抬头看着郎霆逸,“保护我的人是尹南歌,我若是受伤了,就是她失职!而你,郎霆逸,你喜欢尹南歌,对不对?你为了她,这样对我,难道不怕我告诉她吗?你有自己的女朋友,而她也有男朋友。如果我没猜错,她的男朋友应该是你的兄弟或者朋友吧?朋友妻不可欺,连我这个外国人都知道的事情,郎大总裁,你不知道吗!” “你不会说的。”郎霆逸冷静自信得让范立琦觉得可怕,也更觉得气恼。 “我为什么不会说!” “因为这个。”郎霆逸拿出手机,快速地滑动几下,然后蹲下来,放大到范立琦的眼前,冷笑道,“看仔细一点。” 范立琦先是不在意地冷冷一看,他不觉得身为异国学者的自己,会有什么捏在郎霆逸手里,可以令自己妥协害怕的。 可是,不过一眼,他就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 忘了身上的疼痛,范立琦伸出手,想要抓住郎霆逸的手机看得更多,更清楚。可还未等他碰到手机,郎霆逸就已经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这个!”范立琦挣扎着站起来,脸色苍白地看着郎霆逸。 “我手里的科研项目遍布全球,科学家不计其数。要什么都有。”他的声音平淡,但话语间的气场足够震慑范立琦。 太可怕了!原以为怎么都不会有交集的男人,居然轻易就掌握了自己的弱点,让他不得不屈服的弱点! 范立琦在学术界的发现,还有他所写的论文,其实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是那个领域至今尚未被人破解,所以他的学术成果暂时是成立的。可刚刚郎霆逸给他看到的东西,看到的一篇论文,上面写的东西足以让他现有的成就一夜之间化作泡影!为了一个女人跟郎霆逸斗,再让自己一无所有,这笔账范立琦懂,不值得。 “既然你们都发现了,为什么不公布出来?”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范立琦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 这样的新发现,一旦公布肯定会举世瞩目,别说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教授,就连世界都会为之沸腾。 “我是商人,追逐的当然是利益最大化。时机足够成熟时,我自然会公布。”郎霆逸把手放进裤带,姿态慵懒又优雅,眸光却冷冽如冰霜,“不过你若想对尹南歌做什么,说什么,我随时都可以把它公布出来,让你一无所有。” “好,我答应你。对尹南歌,我什么都不会做,更不会说。”范立琦咬咬牙,说,“请郎总放心。” 刚刚对手机屏幕的那一眼,不过就是看了点标题和前提内容,郎霆逸根本不会让他知道更多的东西。不管怎样,范立琦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把握住现在的地位和成就,他必须要有其他的突破。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纠葛在无谓的情感里了! ———————— “对不起,尹组长。刚才我喝多了,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请你原谅。”从酒吧出来,一上车,范立琦就低声向尹南歌道歉,非常诚恳的额样子。 尹南歌看他此时确实清醒了几分的眼眸,顿了顿,说,“没关系。” 发动车,尹南歌又听见范立琦的声音传来。 “尹组长,其实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能吸引许多男人的目光,不仅仅是我。” 尹南歌继续开车,假装没听见他说话。 “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勉强,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过,尹组长,我有一句话相劝。不要纠葛在三角恋里,尤其不要跟自己曾经恋人的朋友纠葛在一起。你是一个单纯的女孩,那样复杂的情感不是你能承受的。” 车速明显陡了一下。 三角恋?曾经恋人的朋友?…… 范立琦忽然开口对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又是为何,听到这样的词语,她直觉想到的,竟会是……郎霆逸! 不!她大概是神经错乱了! 尹南歌没说话,咬咬牙,重新踩下了油门。 不过是个陌生的人,她没必要听他对自己的生活说三道四,更没必要因此胡思乱想。 没人能明白她的感情,她的生活。因为她自己都是迷茫的…… “郎霆逸。” 她刚稳定下心情,又听见了这三个字。这次不是在心底,而是在耳边。 范立琦又在说话,带着一点点叹息,“尹组长,别怪我多事。我感觉他喜欢你,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这次,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汽车嘎然停在了路边。 “范立琦,你胡说什么!”尹南歌猛地回头,双眸充满怒气地看他,却又闪着难以掩藏的惊慌。 “对不起,尹组长,别激动,”范立琦笑着摆手,“我喝多了,就当我胡说。我累了,送我回酒店吧。” 尹南歌怔了怔,喘息了几口,转过身,重新开动汽车往前驶去。 而范立琦在偏头看向车窗外时,浮上了阴冷的笑。 对,自己是答应郎霆逸不会告诉尹南歌,他今晚做的事情,也不会再对尹南歌做什么。可是,那不代表自己就会懦弱地什么都不做! 如他所说,尹南歌就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她不会让自己卷入那样复杂纠葛的情感。给她一点暗示,她会离郎霆逸远远的,会躲得远远的,这便是对郎霆逸最好的报复! —————————————————————— 隐隐的,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速度很快,但脚步很轻,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其实,费芷柔是听不到的。但她能感觉得到。 深夜里暗涌的空气流动,因为视线的漆黑,而更加灵敏地感觉到。 而后,是轻微的转动门把的声音…… 他来了,是他回来了…… 本来一直没睡,一直睁着眼睛的她,这一秒却紧紧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从被他关在这里,从他再次与她结合的那一刻起,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心里明明是爱着的,是沉沦的,可她不能表现。即使是在癫狂的瞬间,在抑制不住所有感官的瞬间,她也还是死死地抓住了床单,而不是抱住他。也还是紧紧闭着眼睛,而不是看着他。也还是牢牢地闭上了嘴,而不是说出那句在心底呼喊千百遍的,“爱他”…… 好虚伪!这样的表里不一让她觉得自己好虚伪! 可她不能流露出心里的想法,不能让他发现,绝对不能!因为那颗埋在她心里的炸弹,不知道何时会炸开,不知何时会让他们鲜血淋淋,她只能紧紧地捂着,把爱也一起捂着,深深地藏在心底! 或许,被他囚禁在这里,并不坏。白昼分开,黑夜教缠,这样逃避着,甚至让她觉得,就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她和他在一起,因为可以天天见到他,因为可以天天依偎着他…… 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不能出去又如何,没有自由又如何,他在啊,只要他在身边,就够了…… 不想逃。费芷柔也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虽然没有人看守,但这栋四处都装上防盗网,又被他反锁上的屋子,凭她的力量,根本逃不出去。 就这样吧,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在这个只有她和他地方,夜夜教缠,不谈爱不说恨,只是用彼此炙热的温度抚慰心底的伤,能过多久算多久,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未来…… 有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传来,很快,床边一沉,她知道他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小柔……”熟悉的轻唤声,她已经被紧紧圈在他温暖的臂弯里。 她没有回应,也不等她回应,他的唇就覆了上来,双手在她的身上摩挲,飞快地褪去她所有的衣物,温柔又霸道,还有点急切。 他怎能不急切!蒋甦的突然到来,延误了他的时间,比前两天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这里。 现在的每一个夜,对郎霆烈来说都是那么珍贵。他要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不想浪费每分每秒! 就这么急急地闯进她的身体,他听到自己心里渴望了一整天的满足的叹息…… “抱我!”他流着汗,在她耳边低吼。 他不喜欢看她只是死死抓住床单的样子,他要她抱着他,抓着他,紧紧地依附着他! 费芷柔闭着眼睛,咬紧了唇,狂浪让她无助,可她不能抱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渴望,她只能更用力地抓住床单,抓得指尖都泛白了! “看我,小柔!睁开眼睛看我!”他没有停止动作,但声音吼得更加沙哑,更加用力,也更加急切。 他更不喜欢她始终紧闭双眼的样子,好像不想面对他,好像她不过只是他身下的玩偶,而不是和他共赴爱河的人。 可他的呼喊没有半点回应。她甚至闭得更紧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要你的回应,费芷柔!我要你! 眼眸一沉,郎霆烈托着她的腰,忽地站起身来…… “啊!”一声低呼,在情不自禁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臂也情不自禁伸了过来,紧紧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这是本能的反应。因为这样的姿势,她必须依附他才不会掉下去! “很好!”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郎霆烈邪魅地笑了,甚至连她的腰都不再托起了,让她只能更紧地搂着他! 接下来…… “小柔,说你爱我……”得逞了这次,他想要的更多,一边吻她,一边呢喃着,“说你爱我……” 费芷柔摇头。现在的姿势,她只能抱着他,只能看着他,但这句“爱你”,她不能说,绝不能说! “说!”她的摇头让他焦灼,让他气恼,甚至在她肩膀上啃咬起来,“费芷柔,说你爱我!说!” 她摇头,还是摇头!咬紧了唇,不管他动作多么狂浪,她也还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爱我的!”郎霆烈咬牙切齿地喊,疯狂起来,“费芷柔,你就是爱我的!” …… —————— 不知何时停止的,平息的。 费芷柔从绚烂过后的昏睡中忽然清醒时,窗外已经泛起了一点点晨光,让原本漆黑的房间有了迷蒙的光线。 她不敢完全睁开眼睛,只是微微地从迷蒙的光线里,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郎霆烈。 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可即便是这样,那条圈着自己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依然紧紧地揽在她腰间。好像只要她有轻微的动作,他便会醒来。 阿烈…… 她微启了唇,却没有声音,只是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翻涌着窒息般的疼痛。看他这样熟睡的脸,她总是会有种错觉,以为他们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在z市的甜蜜日子。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 他没有醒来,不过那条胳膊动了,让她更紧地靠在他的胸口,直到她的额头抵在他长出青苔的下巴上。 她又把眼睛睁大了一些,甚至稍稍抬起了头,细细地看过他的下巴,他的唇,他的鼻…… 【我爱你,阿烈,我爱你……】 不能当面对他说的话,她只能在心里诉说,默默的,一遍又一遍。而那条情不自禁想要去拥抱他的手,在半空中僵直着,终于还是无力地,软软地落了回去。 在眼泪滑落下来之前,她也终于收回自己贪恋的、放肆的目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看到在她头顶上,微微睁开的漆黑的眸。 【费芷柔,你还敢说你不爱我吗?你偷偷看我的眼神,你欲言又止的嘴唇,还有你在昏睡后情不自禁对我的依恋,你还能让我相信你是不爱我的吗!我不后悔把你这样抢来,我也感谢黑夜里无法藏匿的柔弱和真实!不管藏在你心里的秘密是什么,我一定会找出来,一定要让你彻彻底底地回来,让你毫无顾忌地爱我,被我爱!因为我们早已是彼此逃不开的宿命!】 -本章完结- 211尾声篇:别扭的感觉 雷玄坐在一楼的客厅看杂志。 说实话,这次任务对他来说实在过于简单,也有点无聊了。因为自从那次的“断手”事件后,尤念兮这边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无聊是无聊了点,但还不至于枯燥无味。就这样坐在客厅里看着杂志,听听楼上时不时传来的歌声、贝斯声,再看看一个小猫般的女人总是露出欢快的笑脸,雷玄倒也觉得生活难得这么恬静美好,让人放松了,也慵懒了,就好像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一样…… “学长。” 正微眯着眼,迷离地感受着,雷玄听到熟悉的甜美声音在耳边响起。 自己怎么发呆了,连她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都不知道! 有点懊恼,雷玄微蹙了眉,放下杂志,站了起来。 “不要叫我学长,叫我雷玄或者雷组长。”他的语气依然是生冷的。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雇主和保镖。雷玄在提醒她注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和身份。 似乎,也在提醒自己。 “哦,”尤念兮乖巧地点头,“雷……组长。” 是他要求的,可真的听她唤一句“雷组长”,心里又觉得不痛快,眉头更深地拧了一下。 “有事吗?”雷玄往一侧迈了一步,离她更远,脊背也挺得更直,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疏远感,让尤念兮嘴角的笑颤了一下。 “那个,”忍住心里的酸涩,尤念兮提醒自己该说的话,“你可以带我去见见流……芷柔吗?” 费芷柔说是答应给乔睿做女伴,参加一场小型的朋友聚会。可是后来,裘景时差人过来送给她一条钻石项链,也带给她一句话。 “不用担心费芷柔,她在某个人身边。” 尤念兮先是诧异。但很快明白过来。是裘景时带来的话,又说不用担心费芷柔,那说明在她身边的一定是郎霆烈! 明白这件事,尤念兮心里的喜大过忧。她知道,无论那两个人如何纠葛,毕竟是相爱的,而且郎霆烈绝对不会伤害他还深爱着的费芷柔。更何况,比起那个根本没走进费芷柔心里的乔睿,尤念兮更加希望费芷柔能回去,回到她该在的地方。 只是,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费芷柔一直没回来。乔睿也来找过她好多次,询问费芷柔的下落。 虽然知道是郎霆烈带走了费芷柔,但这样联系不到她,尤念兮还是担心的。想了想,她决定向雷玄求助。他和郎霆烈那么熟悉,也许能知道费芷柔的情况,知道费芷柔在哪里。 “不可以。”雷玄毫不犹豫地拒绝。且不说他不知道费芷柔在哪,即便是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带她去见。这是狼头的女人,狼头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他没说别的,只是回答一句“不可以”,那说明她想的是对的,费芷柔确实是被郎霆烈带走了! “为什么不可以?”尤念兮走到雷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表达自己的意愿和不满,“郎霆烈总不会把她关起来了吧?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从来不会这样不跟我联系的!” 雷玄没说话,眼眸抬高了,越过她看着别处。 “郎霆烈真的把她关起来了?!”尤念兮拧眉低喊着。她以为郎霆烈只是暂时把费芷柔从乔睿身边带走,不让乔睿有再靠近的机会,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粗暴的方式。雷玄的沉默不就是最好的回答! 雷玄还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似乎她的惊呼只是一声细细的蚊子叫。 他高出她二十几公分,眼眸稍稍一抬,她根本就够不到他的视线! 他想逃避她的视线,她的问题吗! 一急,一恼,一抿唇,尤念兮甩掉脚上的拖鞋,直接迈上旁边沙发的扶手,站得高高的,终于“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旁边的雷玄! “回答我的问题,郎霆烈是不是把费芷柔关起来了!”对费芷柔的担心让尤念兮有点激动,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个是不是令她脸红心跳的雷学长了,义正言辞地说,“他这么做有没有顾及芷柔的感受!这样强迫一个柔弱的女人难道就是你们喜欢的方式吗!” 她突然站得这么高,站在窄窄的扶手上,让雷玄怔了一下,放在裤带里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想去扶住她。可是听到她言语里的指责,他又不高兴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另一处,手依然放在裤带里。 什么叫“强迫柔弱的女人”?在他眼里,能把狼头逼得手足无措、出此下策,费芷柔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人。 还有,什么叫“你们喜欢的方式”?他才没有兴趣对女人做这种伤神的事情。 “雷组长,我在问你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他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现在,即便她这样凝视着他,他还是冷冷地看向别处,实在让尤念兮恼火地想抓狂! 一时气血上涌,她竟然不由地伸出了手,转过雷玄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 四目相对,指尖的温度,脸颊的温度…… 她感受到了他的热,看着那么冰冷却还是灼灼的热…… 他感觉到了她的凉,看着那么阳光却还是娇弱的凉…… 情不自禁的一颤,是两个人同时的…… “对,对不……”这一颤终于让她涌上的气血降下去了,也让她冷静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她竟然主动去碰他了! 尤念兮慌了,她忘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就那么慌张地往后退去。扶手那么窄,那么短,她刚一退,脚下便踩空了,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而下面就是玻璃茶几…… 啊—— 那情不自禁的惊呼还没叫出口,尤念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身体陷在一个温暖的漩涡里,然后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落在雷玄的面前,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似乎,有点惊慌…… 怎么会呢,是她看错了,他分明还是之前冰冷的样子。 尤念兮眨了眨眼睛,确定在眼前的依然是雷玄往常的神情,心里一阵失落,低下头去。 “尤小姐,如此投怀送抱,你平日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引诱男人的吗?”雷玄冷笑道。 其实知道她确实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可他就是要故意这么说。因为刚才的心颤,一瞬的迷离,让他气恼,气恼得不知该如何宣泄! 当她“高高”地又那么近地站在他面前时,当她清澈的眼睛那么亮地看着他时,当她淡淡的体香那么清晰地传过来时,即便不去看她,他也能感受到心和身体的背道而驰。身体僵硬地背对着她,心却欣喜地看着她,看她每个细微的动作,而她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心跳竟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往日的节奏,似乎停住了,又似乎跳得更快。而当她笨拙地往后退,又那么不小心地快要掉下来时,他的手早已比大脑先一步动起来,稳稳地抱住了她,又轻轻地将她放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好像刚才站在这里的人,并不是他。 这个女人有天生蛊惑人心的巫术吗?竟能让他失神了……还有,那一瞬的拥抱,那么软的身体,那种触感竟像他记忆深处那羽毛般的美好…… 所以,已经有妻有子的裘景时也是这样被蛊惑了吗?…… 想到那晚裘景时差人送来的钻石项链,想到后来看到新闻知道裘景时为她付出了多少,雷玄忽地生出了恨恨的感觉。即便平日里尤念兮与裘景时很少见面,很少联系,但关键时刻,还是让众人知道了,她对裘景时而言,并非普通之人。她终究还是个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丑恶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都如此丑恶,用不同方式丑恶着! 比起气恼她,雷玄更加气恼自己明明知道她是什么人,却又总是忘了,总是被那太过温暖的笑迷失了方向…… 引诱男人?他竟然会这么想自己! 尤念兮的眼睛委屈地红了红,可张开的嘴巴最终还是闭上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是的,他当然会这么想她,因为在他眼里,她是一个破坏别人家里的女人,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而她现在什么都辩驳不了…… 她没有说话,红了眼眶却偏又移开视线的样子,那么委屈,忽地让他一阵难受了,胸口都发紧了…… 他说错了吗,为什么要为她觉得难受! 冷冷地抬起头,不想去看她,可竟然又挪走不开脚步,就那样站立在她面前,和她一起沉默着……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像是迷雾中的人找到了出口,雷玄飞快地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狼头。” 一听到雷玄口中的这句“狼头”,尤念兮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知道费芷柔的下落,不要是要去见费芷柔的吗!竟被雷玄无意的一个拥抱,给“抱”傻了! “郎霆烈!”知道自己的个子根本够不着雷玄拿着手机的手掌,尤念兮索性跳起来喊,“你把芷柔藏到哪里去了,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让我见见她!” 她的喊声搅得雷玄不悦地蹙起眉,伸出大掌抵在她脑门上,不让她再像兔子一样乱跳。 “郎霆烈!”被雷玄压制得无法靠近,尤念兮只好提升了音量,继续喊着,“你把芷柔关起来你们的问题i就能解决了吗!你只会让她更加难过!你不能这样对她,她已经很痛苦了!” “她已经很痛苦了”,一句话让电话那头的郎霆烈颤了一下。 “雷玄,电话给尤念兮。”他低沉说道,在听到尤念兮微喘的呼吸声时,开口问道,“为什么说她很痛苦,你知道些什么?” “我……”尤念兮停顿住了。她知道什么?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费芷柔是爱郎霆烈的,只知道他们在相互折磨,可是,她答应过费芷柔,不能让郎霆烈发现。至于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尤念兮含糊地回答,“我只知道她确实过得不开心,而你现在这么做,也不会让她开心起来。” 郎霆烈眯眸。罢了,他已经不在乎尤念兮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是他自己去弄清楚。 他淡淡说道,“抱歉,你不能见她。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见到她!” 顿了一秒,他又说,“我不会再冒任何的风险。” 尤念兮怔住了。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苦楚和酸涩。也听出了一个男人至深到不可动摇的爱。 他已经铁了心,谁也见不到费芷柔! “……好。”尤念兮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那我可以带点东西给她吗?” 听到郎霆烈的沉默,她又说,“只是一点女人常用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还在她身边。” “嗯。”两秒的无声,尤念兮终于听到他同意,“准备好了交给雷玄就行。” “好!”尤念兮欣喜地点头,把手机还给了雷玄。 “狼头。”雷玄接过手机,眼睛却还是看了一眼尤念兮有喜又忧的小脸,然后垂眸,转过身去。 “蒋甦来这边了,他应该会去看你,”郎霆烈顿了顿,说,“费芷柔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他提起,等事情明朗化,我再自己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虽有疑惑,但雷玄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他本就无感男女之事,看到这样纠缠的爱情更觉得头疼,郎霆烈让他怎么做,他照做就是。 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了几句,等雷玄挂了电话转过身时,尤念兮已经拿着包,等着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学长,走吧。”尤念兮把手里那件纯白的大衣穿上,扬起唇角,“我去给芷柔买点东西,你替我交给郎总。” 一心想着该买些什么,尤念兮也忘了雷玄之前说的话,这句“学长”又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冒了出来。 雷玄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唇角,敛了一瞬的黑眸,终究没说什么,跟在尤念兮身边走出了别墅。 ———————————————————— 没有去商场,尤念兮去了城西的步行街。这里不是名店汇集的地方,但有不少特色的小店,街面很干净,加上环境比较静谧,是费芷柔和她喜欢来的地方。刚在这里落脚时,她们会常来这里购物,喝咖啡,有时还会在角落的长椅上坐下,随性地弹唱一首。 知道在郎霆烈那里,费芷柔什么都不会缺。尤念兮转了转,在步行街的音乐小店里选了几盘费芷柔爱听的唱片。就像这音乐一样,无能为力的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微薄的心灵慰藉和温暖了。 “帮我把这些交给郎总吧。”尤念兮把装着唱片的袋子递给雷玄,又轻轻地说了句,“还有她房间里的那把吉他。她会需要的。” 雷玄接了过来,目光多一秒地停在尤念兮与往日欢快不一样的淡淡忧伤的脸上。 朋友不需要太多,有一个,能懂你眼泪,而不只是欢笑,便够了。尤念兮对费芷柔,也许就是这样。 有时,女人之间绵柔的友情,并不输给男儿的铁血情义。 刚从唱片店走出来,听到几个女孩拥上来的声音。 “summer?……真的是summer!”看到尤念兮,她们很兴奋,“刚刚在店里就觉得你好眼熟,真的是本人呢!我们刚刚拿到你新专辑的海报,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你们好!”尤念兮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当然可以。” “太好了!”其中一个女孩赶紧把海报拿出来,往尤念兮面前又走了几步。 在雷玄要伸出手保持歌迷与尤念兮的距离时,她对他微微摇了头,低声说,“学长,没关系的。” 说着,她已经自己主动靠了过去,站在歌迷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笔,在海报上签名。 “可以合影吗?”另一个女孩拿出手机,也凑了过来,笑得青春灿烂。 “没问题!”不等雷玄说话,尤念兮已经从女孩手里拿过手机,递给了雷玄,笑着说,“帅哥,给美女们拍个照吧!” “这是你的保镖吗?好酷啊!”几个女孩看到一脸冰霜的雷玄,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因为尤念兮的话语和动作,咯咯地笑起来,“大帅哥,那就拜托你了!” 三个女孩簇拥在尤念兮身边,一同对着雷玄扬起了笑。 拿着手机,雷玄愣了一下。尤念兮不配合他也就罢了,居然还甩给他这么一个“好活”。素来冰山一座的他,什么时候帮人做过这种事情了! 可手机已经到了手里,几个女孩又都摆好了造型,一脸灿烂地看着他,好像他也正一脸灿烂地看着她们一样。 别扭,这种感觉真别扭!而这种感觉全是拜尤念兮所赐! 咬咬牙,喘了口粗气,雷玄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她们。 本想随便咔嚓一张的,可看到屏幕上的笑脸,看到被簇拥在中间,那个穿着纯白大衣,脸上甚至更加莹白的可爱笑脸,像是一颗洗涤过美丽珍珠,叫人怎能不想记录下这美丽的一瞬…… “好了。”调整了半天,直到感觉自己满意了,雷玄才郑重地拍下。明明在那一秒扬了一抹笑,却在递还手机的时候,眼睛冷得吓人。 好冷的男人,比这寒意渐浓的冬日还要令人发抖!几个女孩相互吐了吐舌头,目的已经达成,她们还是要尽早远离这个冰山男,虽然他那么帅,帅的一脸血也还是让人害怕亲近。 “summer,”其中一个女孩在转身离开之前,又笑盈盈地看着尤念兮,坚定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为人就像你的歌声一样,通透纯净!” “……谢谢。”尤念兮有点尴尬,有点羞愧,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心里热热的,眼底也潮湿了。她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拨开迷雾,用心去感受她的为人。而这些,是这么地弥足珍贵…… 等那几个女孩离去,尤念兮还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她们。 雷玄站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做一个尽职守护的保镖。 可他的余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看到她精致的五官,也看到了她眼角忽隐忽现的点点晶莹的光。 是因为那个女孩的话觉得羞愧难当了吧!明明是丑恶之人,却非要扮纯良之相,遇到这么简单率直的拥护者,她岂能不羞愧! 可是,当看到她微露的忧伤、无奈,他竟有点于心不忍,竟愿意去相信她本不是那样的人…… “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忽然一声怪叫,一个女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喊叫着,“你把老公还给我,还给我!” 女人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在跳着跑过来时,用力地往他们两人这边泼过来…… 雷玄眉头一紧,飞快地伸出长臂,想要拉过尤念兮,让她避开被泼过来的不知名的液体…… “学长,小心!” 就在他抓住她的时候,就在一个力道撞进了他怀里的时候,就在焦灼的声音震动他耳膜的时候,那液体也泼了过来,泼到正面挡在他身前,尤念兮的身上! “好痛!”脸上、眼睛一阵钻心的刺痛,尤念兮不由地跌了下去…… -本章完结- 212尾声篇:这个男的脑子有病(订阅加更,感谢支持) “医生,怎么样!”一看到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雷玄就迎了上去,眉宇间是他从未有过的焦灼。 “还好被泼上去的只是浓度不高的辣椒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按时敷药。女孩子的皮肤很脆弱,不注意的话容易留下印记。” “好,谢谢医生。”雷玄答应着,已经快步走进了急诊室。 他走进去时,护士也正走出去,急诊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还有那个坐在病床上,看见他进来便展开笑容的女人。 “学长!”看到雷玄,尤念兮不由地笑起来。 其实心里还有余悸,还有惊慌,幸好这泼到她身上的东西不是硫酸,要不然她就毁容了!可那个瞬间,她根本想不了这些!她只想着,保护他,保护他!她要保护这个在心里如神砥一般的男人,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损伤,宁可牺牲自己都无所谓!她彻底忘了,他是保镖,而自己才是要被保护的人! 当那瓶辣椒水泼到脸上,当皮肤刺痛得根本无力招架,她真的以为泼到脸上的是硫酸!那一刻,除了恐惧,她庆幸受伤的不是他。那一刻,她也不敢看他,怕他会看到丑陋如魔鬼的自己! 还好,只是辣椒水而已,虽然很痛,但她如此庆幸,如此雀跃,当然笑得开心! “学长,还好,”看到雷玄比以往更加冷沉的脸,尤念兮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太过担心了,又继续笑着说,“我没事,只是一点辣椒水而已,没……” “蠢女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的,含糊不清。 “啊?……”尤念兮没听清楚,讶异地看着他。 “我说你是一个蠢女人!最蠢的女人!听明白了吗!”额上的青筋在跳动,雷玄握紧了拳! 谁要她冲到他前面来的!谁要她做出一副要保护他的架势!谁要她自作聪明却是帮了这么大的倒忙!刚才的情形对身手敏捷的雷玄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能拉着尤念兮躲过去,她偏偏要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就那么生生地挡在他面前,让他手脚放不开不说,还连累两个人都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被泼中! 在那不知名的液体泼到她脸上和身上,看她疼得站不起身的那一瞬间,雷玄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了!从不对女人下狠手的他,竟然一横腿猛踢过去,直接把那女的给踢晕了! 虽然在发现泼到尤念兮脸上的并非想象中的烈性液体,那份庆幸的狂喜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恼怒,怒得他想把什么东西给撕得粉碎! “学长……” 她没事,他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这样训斥她…… 尤念兮怔怔地看着他,睁圆的眼睛湿漉漉的,有委屈却又不敢委屈。 轻唤了一声学长后,她不再说话,只是那样怔怔地看着他,双眸里盛着清澈的温泉,却又是忧伤的,看得雷玄的胸口一紧一紧地疼痛,更是看得他不知所措! “别叫我学长!你觉得我很无能吗!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保镖,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你这样让自己受伤,不就是害我失职吗!”雷玄低吼着,“尤念兮,你不要觉得自己很英勇,很无畏!你这样帮倒忙,我只能送你一个蠢字!” 知道她那样扑身过来,那一句“学长,小心”,是她想保护自己!她那么紧地护着他面前,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就是那么毫不闪躲地护着!那么柔弱,什么都不会的她竟然想保护自己!那一刻的震惊,那一刻的心颤,他无法否认,他甚至能感觉到心里有什么温柔的东西在灌入,一点点听到破冰的声音…… 可在事后,在清醒后,他气恼,他讨厌,实在讨厌那一种隐隐的要被改变的感觉! 所以他这样吼着,不管不顾地训斥她,在气恼她不会保护自己的时候,更想要吼醒自己! 吧嗒…… 那是眼泪落下的声音吗?…… 那么强忍着,可在他的怒吼之后,她还是没出息地让心痛的眼泪掉了下来。 一颗,再一颗……然后汇成两串,顺着她清丽白希的脸庞滑落下来…… 空气嘎然止住了。 时间也似乎嘎然止住了。 雷玄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晶莹的泪珠一颗颗落下,竟有一种太阳陨落的痛感,无法动弹……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眼泪,女人的哭泣,比她哭得伤心的人多多了,可是为何,此时此刻,他的心,那么清晰地,痛了…… “对不起。”终于她打破了沉默,抹去那两行不该掉下的泪,抹得太用劲,被灼伤皮肤又泛起火辣辣的疼痛,痛得她不禁倒抽着冷气,却又扬起唇角,对雷玄又深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呆愣的思绪回来了,气恼的思绪更是回来了! 是她做错了,可听到她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他竟然比刚才更加气恼! 他疯了吗!刚才的失控已经是前所未有,现在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地失控下去吗! “我没想那么多,刚才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再不会给学……给雷组长添麻烦了。”尤念兮轻声说,转眸的眼底依然是红红的。 她确实没想那么多。那一刻几乎是她的本能。如果知道这样会伤到他的自尊,会影响他的工作,会让他如此恼怒,她绝对不会…… 不,她还是会这么做的!虽然不是硫酸,但这样的辣椒水泼在脸上,也是剧痛的。知道他身手极好,但她不想冒险。她宁愿自己疼,宁愿被他训斥,也不想让他痛! 什么添麻烦!这个女人专挑让他听着刺耳的话来说吗! 自持淡定的雷玄,发现自己竟在一个小时之内被这个女人刺激得尝尽各种情绪,真的无法淡定了! “知道就好。”咬咬牙,雷玄克制住所有的情绪,冷冷道出。 她是雇主。就像一件需要保护好的商品,他不该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不该的!即便是她做错了,他提醒几句就好,不应该发怒,更不应该心痛,不该的! 这时,病房门推开了,裘景时大步走了进来。 “兮兮!”他的语气充满担忧,一声低唤,人已经站在了尤念兮身边,“你怎么样?” “没事。”尤念兮笑笑,故作轻松,其实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对不起,裘先生,今天的事是我失职了。”雷玄走过来,对裘景时道歉。 “不,裘先生,不关学长的事,是我自己自以为是才会这样的,您别怪他!”尤念兮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着急地解释着。 裘先生…… 学长…… 两个称呼,让两个男人都不觉一愣,也都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不是亲密的“爱人”吗,叫裘景时“先生”是不是太生疏了?还是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称呼的,觉得有意思?…… 雷玄的眼底闪过极快的思索的光。 而这抹光被裘景时机敏的黑眸捕捉到了。 尤念兮叫雷玄“学长”,她之前果然是认识雷玄的。而且也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在见到雷玄的那晚,她会那样惊慌失措地跑掉! 这两个年轻人,好像,有点意思。如果尤念兮真的喜欢雷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手”,绝不会让她以这种“模棱两可”的身份待在自己身边,而耽误她的幸福。 只是,雷玄这座冰山并不好融化啊…… 漆黑的瞳孔浮上意味深长的笑,裘景时开口了,语气并不太好。 “兮兮,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雷组长对你保护不周就是失职。”裘景时淡淡地扫了雷玄一眼,说,“雷组长,我不希望会有下次。” 雷玄微微握拳,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工作失职被雇主点出,雷玄并不在意。让他在意的,是裘景时站在尤念兮身边的姿态,从未有过的刺眼! 余光看到了雷玄握住的拳,也扫到了尤念兮紧紧抓着床单的手,似乎都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裘景时不动声色,继续“不悦”地说,“雷组长,那个惹事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吗?” “已经联系过警方了。”按捺住心底莫名的感觉,雷玄低沉地说,“那个女人是昨天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医院那边也已经来过人,说这个女人因为被丈夫背叛,所以精神失常,曾经只要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会有暴力行为。可是她已经恢复了一段时间,很久没再犯病了。直到昨天,不知为什么,她在放风散步时,忽然用木板打伤了医护人员,跑了出来。” “精神病人?所以,只是误伤吗?”听完雷玄的话,裘景时蹙了眉,神色变得凝重,回头看了一眼雷玄。 雷玄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回答了他。 不是误伤。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发起疯来,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她实施暴力的工具,又岂会“精心”去调制一瓶不会伤害太多但足以给人疼痛的辣椒水。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唆使她、支配她。只是,一个疯子,就算你问再多,她也什么都回答不出来,只是不停地说着,“坏女人,还我老公”之类的话。 这种事裘景时应该是能想到的。所以他才会用眼神和雷玄交流。因为他们都不想让尤念兮知道,怕她担心害怕。 很奇怪的男人。刚刚明明用冷漠又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现在的眼神里却是又充满了信任,雷玄有点疑惑了,不知道裘景时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仔细一看,他对尤念兮的态度,看似亲密,却又好像保持着某种适当的距离。就像尤念兮刚才那一句“裘先生”一样,某种不想让人看透的距离。 这时,刚才走出去的护士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药。 “不好意思,请你们先出去,我要给病人上药了。” 两个男人点头,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急诊室。 “抽烟吗?”走到休息区,裘景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雷玄一根。 雷玄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不是不抽烟,却也不如郎霆烈和莫修那般抽得多。本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何又接下了。 裘景时笑了一下。 “你和兮兮以前认识?” “她说以前和我一个高中。”雷玄吸了一口,“可我不记得。” 你这样的冷性情,怕是没几个能记得的人。裘景时又一笑,吐出了烟圈。 “其实我和兮兮的关系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裘景时淡淡开口,“她只是在帮我演戏而已。至于为什么,你以后会知道。” 雷玄夹着香烟的手指颤了一下,烟灰直直地掉落下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他又吸了一口,开口问道。 裘景时确实没有任何告诉他事实的必要。既然是要演戏,那就演足,告诉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保镖干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以后会知道。”裘景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雷玄一眼,又说,“不过还有个原因,便是这场戏到头了,不能再继续了。” 雷玄愣住了。铆劲全力演的戏,甚至连五千万的钻石项链说送就送,怎么就嘎然停止了! “我该走了。一会你送兮兮回去,注意她的安全。”裘景时扔掉烟蒂,没再说什么,迈着大步离开了。 幕后的人是谁,裘景时能想到。是自己的失误,这些年过去了,非但没把她从身边逼走,反而把她逼成了“疯子”,竟然用这种方法来伤害别人!这种戏不能再演了,他也彻底地失去了耐心,什么狗屁承诺,她已经触犯了自己的底线,无法再忍耐了! 这个男人变得好快,阴晴不定得就连他是个男人都觉得难以适应,做裘景时的女人并不是容易的事。而他现在的妻子,那个叫姚恋颖的女人,显然远远跟不上他的节奏! 虽然对裘景时的了解不够,但听郎霆烈以前说起过的,身为军人时候的裘景时并不是这个样子。说他很率直,是说一不二的真性情。那么现在,是身在商场的裘景时不得不伪装自己,还是过去这几年发生了必然会让他改变的事呢? 好吧,不管裘景时为什么要演戏,为什么又突然中止,还有那些莫名的说自己以后会知道的话是什么,总之,雷玄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在知道尤念兮并非什么“小三”之后,他的心情莫名的出奇的好! 是因为觉得,这样的她才配得上那阳光的笑容,清澈的声音吧! 又吸了两口,唇边竟有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而这扬起的弧度,早已引起了来往女护士的注意,忍不住爱慕地多看几眼。带着美男沟的冷感帅哥,还那么性感地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谁能不喜欢呢! 不过,一支烟抽完,思绪闪过几许冷冽,那抹笑也过去了。 虽然只是一场戏,但愿意演戏的她也不会什么心机都没有吧。他不该忘记,在娱乐圈里打滚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就像那个费尽心机嫁进雷家的女人,就像那些围绕在他们雷家兄弟周围的女人! 想到那个家,想到那些女人,雷玄冷冷地眯起了黑眸。 —————————————————— 从医院开车回来,这一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雷玄当然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尤念兮,在医院洗手间里看到自己整张通红到狰狞的脸以后,就一直深深地埋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生怕再被雷玄看到一眼。 从后视镜里看了几十次她,可雷玄紧握着方向盘,始终没有开口。 他已经提醒自己很多次了,也必须让自己记住。这只是自己的雇主,他只需把她看成一个物件,一个不能对其产生任何喜怒哀乐的物件。否则就是犯了大忌,像郎霆烈对费芷柔那样…… 狼头对嫂子,他对尤念兮? 怎么可能!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轻易对女人动心,更别说是一个混迹在娱乐圈里的女人,绝对不会! 咬着牙关,眼底的冷冽越来越浓,甚至都冰冻了车厢里的空气! 蜷缩在后面的尤念兮感觉到了这浓浓的抗拒,更加忐忑了。在她上药的时候,是不是裘先生又对他说了什么,指责他了吗?……都是她的错,她真的害了他…… 开车进了住宅区,刚到别墅门口时,正要停车的雷玄怔了怔。 他看到了正站在别墅前面的蒋甦。 脸上浮起欣喜,可又想到郎霆烈说的话,这份欣喜迟疑了些。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不管是什么事,有所隐瞒总是让他心里多少不痛快。 “关于嫂子的事情,一会别乱说话。”雷玄低声对后面说了句,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雷玄!”看到雷玄,蒋甦高兴地挥手,走了过来。 “蒋哥。”雷玄也拉开了后面车厢的门,看着尤念兮走了下来。 “这位是尤小姐?”蒋甦对尤念兮温和地笑。看了些报道,大概也能猜到尤念兮与裘景时现在的关系。可是,猜归猜,蒋甦并不太相信。裘景时是什么人,他和郎霆烈都再清楚不过。商场多少会渲染人,但想要“污染”裘景时,似乎不太可能。除非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你好。”尤念兮遮掩着脸,匆匆看了一眼蒋甦,继续低垂下,“你们聊着,我先回房间了。” “长得”吓人不是她的错,可跑出来吓人就是她的错了,她当然得躲远一点。这样也正好有了避开的理由,免得自己再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了事。 “你的脸怎么了?”蒋甦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尤念兮脸上的异样,蹙了眉,又看着雷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是在保护她吗?” “是我失职了。具体的我一会告诉你。”过了这么久,雷玄也冷静了,话语里只有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再没有了对尤念兮的气恼。 想起尤念兮那不顾一切的一扑,雷玄又不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虽然依旧冷淡,但倏地有过闪光。 “尤小姐,你先进房间吧。” 尤念兮点点头,正要转身,忽而听见喧嚣的汽车声靠近,又近距离地急刹车停下了。 “兮兮!”有人高喊着尤念兮的名字,然后冲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雷玄挡在尤念兮的面前,不悦地看着面前的乔睿。 即便他是为了费芷柔,但这几天不断地来找尤念兮打探消息,已经让雷玄非常厌烦了! “我又不会伤害尤念兮,我只是想问她流夏在哪里!”胸口的伤还未痊愈,乔睿说话急了,就会粗重地喘息。 可他还是喊着,“兮兮,你肯定知道流夏在哪里,告诉我好吗!求求你!” “乔经纪,我真的不知道流夏在哪里,你已经来找过我很多次了。”尤念兮站在雷玄身后,看着乔睿痛苦的样子觉得不忍,可明知费芷柔不喜欢还要如此纠缠,又让她有些生厌。 陆流夏? 又是这个名字! 在一旁的蒋甦往乔睿那边多看了一眼,认出他就是那日在郎霆烈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 跑到这里来找陆流夏,难道是和雷玄保护的女人相关?尤念兮是裘景时旗下时音公司的歌手,她又叫这个男人“乔经纪”,想来都适一个公司的。那么,这个陆流夏,也是时音公司的人?她到底又是什么人?…… 蒋甦蹙眉,往雷玄那边看一眼。 雷玄眼底倒是没看出什么波澜,对蒋甦说道,“蒋哥,帮我个忙,你先陪尤小姐进去,我来跟这个男人说。” 闻言,蒋甦看看雷玄,又看看乔睿,点点头,陪着尤念兮一起往别墅里面走。 “尤念兮,你先别走!你和流夏那么好的朋友,一定有她的消息对不对?她是不是被郎……” “乔先生!”在乔睿说出郎霆烈名字之前,雷玄开口打断了他,冷冷说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如果再这样对尤小姐纠缠,我会报警的。” “我们快走吧。”知道雷玄是不想让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察觉费芷柔的事情,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尤念兮还是配合着,做出惊慌的模样,拉着蒋甦快走起来,生怕乔睿再说出什么被他听见。 走进别墅,尤念兮关上门。本不想顶着一张吓人的脸走来走去,可又担心蒋甦会发现什么,她也不敢上楼,和蒋甦寒暄了几句,便去厨房倒水,拖延时间。 等她拿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时,蒋甦正站在窗口往外看。 “蒋先生,请喝水。”尤念兮也走到了窗口,看到乔睿已经上了车,愤愤地看了雷玄一眼,终于离开了。 “谢谢。”蒋甦接过水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个男人来找谁?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着急。” “哦,”尤念兮呵呵了两声,“没什么,就是找我的一个朋友。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帮不了他。” “他是你们公司的吗?”蒋甦喝了一口水,看着尤念兮,“我刚才听你叫他乔经纪。” “嗯,以前是的,”尤念兮回答得比较慢,想清楚自己的回答并没有涉及到费芷柔和郎霆烈才放心,“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哦。”蒋甦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又低头喝水。 尤念兮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没有办错雷玄交待的事情。 刚才聊了几句,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叫蒋甦,也是wolf的保镖,与郎霆烈、雷玄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什么要对亲如兄弟的朋友隐瞒事实呢?尤念兮有点疑惑。不过想想,觉得也能理解。毕竟现在那两个人的感情还在痛苦地纠结着,自己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雷玄走了进来。 “你们聊吧,我先回房间了。”看到雷玄,尤念兮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更何况这张丑脸她实在没有勇气放在雷玄面前,还是赶紧躲回房间去! “人走了?”蒋甦放下水杯。 “嗯。”雷玄点头,看着尤念兮飞奔上二楼的身影,直到门关上才收回视线。 “事情不棘手吧?”蒋甦看雷玄脸上竟流露少有的情绪,不由问道。 “小案件而已,没问题的。”今天遭遇的事情,那个疯女人说的话,还有裘景时的反应,雷玄渐渐地有了猜测。而且,雷玄肯定裘景时也想到了。裘景时会解决的,而他要做的,就是更好地保护尤念兮。 “那就好。”蒋甦若有所思地眯起黑眸。 并未从雷玄的语气里感觉到任何的紧张,蒋甦相信这只是一个小案件。不过,既然是小案件,为什么那时候郎霆烈还要和雷玄一起参加?又为什么,现在郎霆烈不执行任务了,却还是要留在w市? 整顿这边的公司吗?蒋甦并不相信郎霆烈的这句话。 “陆流夏是什么人?我看刚才那个男人找的很着急。”蒋甦问了一句,又说,“她不会因为这个对尤小姐怎样吧。” “哦,只是一个同事。”雷玄的语气平淡,“这个男的脑子有病,正在吃药,不用管他,疯一阵就没事了,也不会对尤小姐怎样的。” 雷玄的回答很平常,没有半点异样。 可蒋甦深深地凝了眉。 他那天在郎霆烈办公室门口,分明听到这个男人说是郎霆烈把陆流夏带走了。应该是与郎霆烈相关的事或人,可雷玄竟然如此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回答,丝毫不提起郎霆烈。这分明就是告诉蒋甦,雷玄也有事情瞒着他,和郎霆烈一样! 陆流夏……不得不让他去深究的陆流夏!他得去找出她,会会她! —————————————————— 抱着尤念兮托郎霆烈带来的吉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费芷柔轻轻地拨动着。听着低沉的弦音,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在哪里。 她是忘了。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是几号,忘了自己被郎霆烈关在这里,到底多少天了。 他们都在选择逃避的方式,所以白昼不见,黑夜教缠…… 本来就不坚实的城墙在一点点瓦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在哪天,在哪个瞬间,她就会紧紧地抱住他,说出…… 手指嘎然停住,琴弦在轻颤后也停止了,本来就安静的房子,此时更加寂静了,听不到一点声音。 因为寂静,所以费芷柔能听到由远而近的汽车引擎声。越来越清楚,直至停在这栋别墅附近。 是郎霆烈吗…… -本章完结- 213尾声篇:突如其来的搭救 费芷柔一下站了起来,惊喜又慌乱。 现在才刚过中午,往常郎霆烈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这个地方没有别人知道。除了有来巡查安全的几个保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会来! 怎么办……她是该去面对他,还是该躲进房间…… 躲?怎么躲?难不成这个时间去装睡吗? 可是,面对,又如何面对…… 正在慌乱无措,费芷柔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听见一楼大门被钥匙扭动的声音…… 费芷柔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呆呆地看着楼下,竟不知道该如何动弹了。 门开了。 在看到走进房门的那个人时,费芷柔有一种马上就会掉下楼的晕眩感! 她无法呼吸了! 走进屋子的,竟然是……蒋甦! 他也看到了她,大概也一样停止了呼吸,脸色苍白地呆立在那! “费芷柔……真的是你……” 许久过去,终于有低沉的声音在像死人一般的空间里响起。 不要见他!不要见这个侮辱了她,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 心里呐喊着,费芷柔抱着吉他,飞也似的跑回房间,紧紧地锁上房门。 他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对,他当然能来!有郎霆烈在的地方,就会有他!甚至可能就是郎霆烈让他来的,希望他来做她的说客,却不知,是他逼走了自己,是他隔阂在他们之间,是他营造了那场噩梦,让她永远无法跨越! 她在门后喘息着,眼睛无措地四下张望,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有一个可以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地洞! “费芷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 仿佛那就是死亡的号角,费芷柔惊跳起来,颤抖着,一步步往后挪去,直至跌坐在床上。 像是愚蠢的鸵鸟,她抓起被子,死死地裹着自己,蒙住自己,不想听见门外那个男人的任何声音! 可是,还是听见了。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还是极具穿透力的传进来。 “费芷柔,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应该离开的人是我……你不知道,这一年多阿烈过得多痛苦,对你的感情,我远远比不上他……我庆幸他终于找到你了,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放下你,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做伤害你、伤害阿烈的事情……请你留下来,留在阿烈身边,不要再逃了。我们就当那件事只是一场过去的梦,我们都忘了,好吗?” 忘了,真的能忘了吗? 和郎霆烈在一起后,让她每天若无其事地面对蒋甦,假装自己还是干净的,假装还可以毫不在意地对蒋甦笑,就像以前那样……不可能,她做不到!那份惊慌,恐惧,无措,痛恨,厌恶,每时每刻存在着,她做不到忘记!那样的煎熬,瞒不住郎霆烈,他迟早会发现! 刚想喊着让蒋甦不要再说了、让他走,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从床上跳起来,又飞快地打开门。 她不想见他,可他提醒了自己,她还可以逃!就是现在! 郎霆烈不在这里,她能逃走! “我做不到忘记,所以你放我走,好吗!”费芷柔低喊着,“现在郎霆烈不在,就像上次一样,你让我走!我会跑得更远,更偏僻,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虽然不想说这种话,但她不得不对说,“你帮我!你那么了解他,一定能帮我从这里逃走!” “不行,我不能帮你!”蒋甦坚定地摇头,挡住她想要离开的步伐,“留下来吧,你们是相爱的,错的是我。时间一长,你就会忘记的,我也会忘记……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蒋甦把费芷柔推进了卧室。 等她从卧室里再跑出来时,蒋甦已经飞快地跑下了二楼,跑到了大门门口。 “让我走!”费芷柔大喊了一声,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蒋甦把大门反锁上了。 怎么办,噩梦又回来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这看似平静的逃避式的生活也走到了尽头,她该怎么办! 大门吧嗒一声锁上了。 蒋甦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慢慢地从门把上松下来。 那一句“放我走”,他当然听到了。 心里涌上酸,涌上涩,涌上痛,可也提醒着他该怎么做。 陆流夏就是费芷柔! 知道郎霆烈不管不顾地“藏”起一个女人时,其实蒋甦已经有了直觉的猜测。郎霆烈找到费芷柔了。 借着去看裘景时的机会,蒋甦去了时音公司,在那里打听到乔睿这个人。 当他匿名给乔睿打去电话,告诉对方自己知道“费芷柔”在哪里时,乔睿在电话那边狂喜又焦灼的声音,确定了他的想法。也钝痛了他的心。 为了费芷柔,郎霆烈果然已经把他放在了不重要的位置。以前无话不说的他,现在却选择对自己保守这么大的秘密! 他们真的越来越远了…… 想知道郎霆烈到底把费芷柔藏在哪里,蒋甦试过观察和跟踪。然后他发现,郎霆烈在白天都会在公司或是别的行迹可查的地方。可是到了晚上,郎霆烈就会开车离开住宿的酒店,然后“失踪”。其实也不是真的失踪,他会往偏远的郊区开去,车灯太明显,蒋甦没办法一直跟下去。 不过蒋甦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费芷柔被郎霆烈藏到了哪里。 w市的保镖公司收购蒋甦也有参加,所以他知道,收购这家公司的时候,也一并收入了这家公司用作“特别保护”使用的别墅。那里很隐蔽,也很安全。没有钥匙和密码,或者没有特殊的工具,里面的人别想出去,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 备份钥匙和密码蒋甦都有,所以在知道郎霆烈今天和裘景时有场饭局时,蒋甦来到了这里。 果然,他在这里看到了费芷柔。 他的情敌……谁又知道她会是他的情敌,让他燃起熊熊嫉妒之火的情敌! 她说她想离开。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让她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郎霆烈面前,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可是,不能是现在,不能是这样放她走。 凭她的力量,她又能逃得了多远。明明被隐匿了,甚至连身份都换了,却还能被郎霆烈遇到,他们的缘分已经不是单纯的离开就能隔断的。除非…… 微微眯眸,拂去心头忽生的不安,蒋甦走上了车。 他不会把她逼到走投无路,至少还会有另一个人陪在她身边,至少那样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 一眼便看到站在大厅的乔睿,郎霆烈挑眉,用乔睿听得到的声音对身边的人说,“以后别让这个人再走进来。” “郎霆烈,”乔睿的伤好了点,终于不再佝偻着说话,“我今天来不是为找流夏,我是有事想跟你谈。” “哦?”郎霆烈冷笑着,“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好谈的?” “是你找人在查我吗?”乔睿眯眸,闪着寒光。 “乔家少爷,你这句话问得奇怪,”郎霆烈冷眼看着乔睿,“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查的?” 乔睿哼了一声,说,“我也觉得奇怪,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去查,值得你派人特意跑去马来西亚翻查我的底细?” 昨天马来西亚那边打电话来,告诉乔睿有人在调查他的病历,还有过往的事情。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乔睿猜想背后的人就是郎霆烈。原本风平浪静的日子,自郎霆烈出现后,才有了这样的波澜。 “真的有人在查你?”郎霆烈惊讶地皱眉,睁着眼睛,“乔少爷好像很紧张,莫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没有!”乔睿急促说道,嘴唇颤了颤。 “没有就好,”郎霆烈勾起唇角,“既然如此,管他是什么人,那就随他们查去,反正你是清清白白的人,用不着惊慌。” “你……”乔睿恨恨地看着郎霆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完了吗?”不等乔睿应答,郎霆烈已经迈腿往前走去。 当然是他让人在查乔睿,查这位出身高贵的华裔贵族。本来只是查乔家的家底和实力,查乔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没想到竟也查出一件引起郎霆烈深思的事情。这位乔家少爷竟在一年多前遭遇过一场浩劫,差点死掉。那是一场空难,飞往美国的航班失事,死了不少人,但乔睿有幸活了下来,但是烧伤惨烈,面目全非,在医院里整整治疗了大半年才得以痊愈。而那个航班,正是许承钰搭乘的! 巧合,太令人深思的巧合。更何况,据打探回来的消息,乔家的一些佣人都说乔睿自空难后,性情变化了不少,又对以前的事情记忆不深。但大家都以为是那次浩劫的后遗症,没有太多在意。而乔氏夫妇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更是宝贝,一再强调不能刺激乔睿,他不愿想起、提起的事情,大家都要绝口不提。 曾和许承钰搭乘过同一个航班,修复过身体,有一点“失忆”,现在又和许承钰一样疯狂地爱上了费芷柔。要让郎霆烈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太难了。 不过,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郎霆烈还不想这么快出手。既然是和许承钰搭乘同一个航班出事的,那么就从源头查起,从当年许承钰一家出游的地方查起。 这几天,郎霆烈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只要再多一点证据,只要从乔氏夫妇那查经证实,关于这个乔睿的真正身份应该就会浮出水面。凭乔家在马来西亚的势力,乔睿知道有人调查在他的病例并不奇怪。郎霆烈也没想过要神不知鬼不觉,看乔睿慌乱的样子他会很得意。再说,一旦真相大白,没有“乔睿”这层皮保护,区区一个许承钰,又能躲到哪里去! ———————————————————— 吃完午饭,依旧看着帮佣收拾好东西,送她来的保镖检查了一下房子内外,然后带着帮佣离开,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房子里又只剩费芷柔一个人。 没有异常。自蒋甦前天来过以后,一切都很平静,没有起任何波澜。 郎霆烈也和往日一样。黑夜来,清晨走。除了要她说爱他,要她抱着他,没有别的话。 会不会连他都不知道蒋甦没有来过…… 没有问,“蒋甦”这两个字已经成了她的魔咒,不愿想,更不愿提起! 听到外面的汽车离开的声音,费芷柔又呆坐了半天,终于站了起来,准备上楼。 听音乐,弹吉他。这几乎成了她白天做的所有事情。 刚走上二楼,费芷柔忽然听见从一楼大门那里传来的异样动静,好像有人在弄着门锁。 是谁! 她警惕地皱眉。 如果是郎霆烈或是他手下的人,会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根本不会弄出这样的声音! 会是谁! 费芷柔有点惊慌,她下意识地想要冲进房间拿去那部电话给郎霆烈打过去。可就是在这时,听见清脆的爆破声,大门开了! “陆小姐,别害怕!”看到站在二楼脸色苍白的费芷柔,两个破门而入的男人连忙说,“是乔睿先生让我们来救你的!” 乔睿?!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竟然还找来人“救”她! 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她不想被这样“救”走,更何况是乔睿派来的人!他还没对自己死心,她不能再与他有半点纠葛! “陆小姐,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见费芷柔还在发愣,两个男人直接冲了上来,拽起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跟踪了关你的人好几天,几乎要把这片区域挖遍了,才找到这里,也摸清了他们的行程。那些关你的人一会就要转回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两个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死死地抓着她,就算她不想走也不可能了。 蒋甦回来了,她不是想要离开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反倒犹豫了…… 不能犹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管乔睿是什么打算,总之她先离开这里再说! 想到这,费芷柔放弃了挣扎,任他们把自己带上了车,呼啸着离开了。 上车后,一个男人很快拿出了手机。 “乔先生,”他说的是马来话,“我们已经把陆小姐带出来了。” 说话的时候,他悄悄看了一眼费芷柔,注意着她的神情。她呆愣的表情好像听不懂马来语。 他继续说,“确实是那个地方。我们是等保镖走了以后才行动的,他们一般隔一段时间才来巡查,所以没有发现我们,很安全。陆小姐很好,看着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回头用马来语对费芷柔说了一句,“陆小姐,你要和乔先生说两句吗?” 费芷柔没有回应。她依旧看着车窗外,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眼底也没起波澜。 “陆小姐,你要和乔先生说两句话吗?”这次,男人用了中文问她。 她终于回过头来,顿了顿,对男人摇摇头。 “那好吧。”男人回过头去,继续说着马来语,“乔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准时把陆小姐送到你说的地方。陆小姐的护照我们也已经伪造好了,能和你一起顺利离开。” 护照? 费芷柔颤了一下,却还是看着车窗外,假装什么都没有听懂,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她听得懂马来语。以前在费家,有过一两个女佣是来自马来西亚的,闲暇时跟着她们学过一些。 乔睿打算直接把她带去国外吗?可她明明都已经拒绝了他,又怎么可能跟他一起离开,去别的地方! 可是,这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守在她身边,看他们的样子,是不会放走她的! 她该怎么办…… 汽车飞快地行驶,很快就从那片郊区进入了市区。 “能停一下车吗?”费芷柔忽然开口,轻声说,“我想上洗手间。” “现在吗?”其中一个男人问道,语气似乎有点着急。 “嗯……”费芷柔红着脸,又说,“很急。” “好吧。”他往外看了看街道,对开车的那个男人说,“前面应该有个厕所,一会停下车。” “女人真麻烦!”开车的男人用马来语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知道她对乔睿很重要,也不敢怠慢,还是减下车速,停下了车。 “陆小姐,我陪你去。”在费芷柔拉开车门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也跟着下了车,笑着说,“这样安全些。” “不用了,这里是市区,没什么不安全的,我……” “不行,乔先生特意交待的,让我们一定保护好你。说不定那些人已经发现你不见了,正满城市找你呢,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男人紧跟着费芷柔。 “……那好。不过你得多等一会,我……我肚子痛。”费芷柔低低的说,面色有点尴尬。 男人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就在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站住了,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费芷柔走进了洗手间,却是皱紧了眉头。 怎么办,他们紧跟不舍,她根本没机会逃走! 正在发愁,听到两三个女孩说笑着走进洗手间的声音。 费芷柔忽然顿住了。她想到了什么。 “对不起,能帮我一个忙吗?”她走到那几个女孩面前,轻声说,“门口有个男人想抓我,你们能帮我逃走吗?” “啊?”一听这话,几分年轻女孩紧张起来,“什么人要抓你?” “我也不清楚,他跟踪我很久了。你们帮帮我,好吗?”费芷柔焦急地恳求着。虽然扯了个谎说肚子痛,但她不能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外面的男人肯定会起疑心的! “我们,能怎么帮你?”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看费芷柔苍白恳求的脸有点不忍,可是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彪形大汉又觉得吓人。万一不小心惹到混江湖的人怎么办,那种人可不好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上。 “也不会太麻烦,就是和我换一下衣服,让我混在你们中间逃出去,可以吗?” 这是跟以前翟镐对付自己那一招学的,换了别人的衣服混在她们中间,兴许能从那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个……”女孩还是互相看着。其实这个方法不难,换个衣服而已。她的身材和她们几个都差不多,又都是长头发,更何况她们包里还有冬天用的口罩,戴上以后肯定看不出来。 -本章完结- 214尾声篇:绝情绝爱的僧尼(有题外话) 可是,换了衣服就意味着被换的那个女孩会留下这里,也肯定会被外面那个男人盯上,到时候惹了大麻烦可就糟糕了。她们三个谁都不想成为那个倒霉的人。 “拜托你们了!”猜到她们在犹豫什么,费芷柔也是急得浑身冒冷汗。她被两个男人直接拽出了别墅,什么东西都没带,更别说钱了。这样平白让别人帮忙,甚至冒风险,确实没有说服力。 费芷柔把手伸进口袋,胡乱地摸着,希望能无意中找到点什么。 忽然,她愣住了。因为她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是…… 这是那枚“丘比特之心”! 自从郎霆烈把胸针和戒指带给她以后,费芷柔一直没有碰,更没有戴在身上。他急了,索性自己把胸针别在她的衣服上。 今天早上又看见这枚胸针被他别在衣服上时,费芷柔把它摘了下来,顺手放进了口袋,自己都忘了。 这是他送的礼物。不管是一亿,还是一元,她都无比珍视。不管她曾经多么气恼、嫉妒,他把它“送”给别的女人,看着这颗“忠贞的心”在别人的胸口跳动,不管她表现得有多么“嫌弃”这颗“心”,她都是珍视的,不敢表露的珍视…… “好漂亮!”在费芷柔呆呆地把那枚胸针拿出来看着时,三个女孩都不约而同地惊叹起来! “这是真的宝石吗?”其中一个女孩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来摸一摸。 它太闪耀了,比她们见过的任何珠宝都要闪耀! “你把它给我,我就跟你换!”另外一个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坚定地对费芷柔说。不管是不是真的宝石,这么漂亮的胸针足以羡慕死很多人!而且看这款式和光泽,即便不是真的宝石,也是价值不菲,值得冒风险! 要用这个换吗……她舍不得,舍不得! “……好。”费芷柔艰难地吞咽着,“我给你,只要能帮我逃出去。”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不能再犹豫了!若是被那个男人发现,她绝对逃不走了!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跟乔睿一起离开! 另外两个女孩失落地互相看了一眼。早知道这么容易能得到,她们也应该早点交换了。 “还要靠我们才能把她带出去呢,到时你可要把胸针借给我们戴啊!” “就是,要给我们戴才行!” “好的,没问题!” 三个女孩商量好,快速地和费芷柔换了衣服。那个交换的女孩还从包里拿出了口罩,给费芷柔戴上。 低着头,费芷柔站在两个女孩中间,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洗手间。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镇定。 在经过那个男人时,她的腿差点软了一下,情不自禁躲开了视线。 男人正把烟蒂扔到一边,在看到三个女孩时,扫了一眼,视线在戴着口罩的费芷柔脸上多停留了一两秒,还是挪开了。 太好了!他没有发现! 费芷柔按捺着气息,不由拉着两个女孩加快了步伐,想快点离开这条巷子。 “哈哈,好像成功了!”其中一个女孩压低声音笑了几下。 “谢谢你们!”费芷柔由衷地表示感谢,在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如约把手里的胸针交给了她们。 可就在她在巷口拐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的地方,似乎就是刚才洗手间的地方,隐隐传来男人的喊叫声,“该死的!她跑了!快来追!” 糟糕,还是被发现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费芷柔一把扯掉口罩,飞快地跑起来。 这边全是居民区的小巷,根本没有车经过,她只能拔腿往前跑去。不知道前面是哪里,会通往哪里,她只能无目的地跑着,只想能从那两个男人手里逃脱! 跑啊跑,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可似乎还是能隐隐听到两个男人的喊声、咒骂声。这里的小巷很多,四通八达,也许他们下一秒就会抓到她,也许还要再拐过几个弯。 可她已经跑不动了,两条腿早已经软得使不上一点气力,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难道真的要被抓回去,真的要被带走吗…… 刚从“炼狱”里走出来,却又要面对魔窟,她为什么总是如此无路可走,被逼到尽头…… 忽然,她听到一声钟声,低沉醇厚。 她四下张望看去,竟看到一个小小的钟楼,还有一个纯白色的庙宇建筑。 这里是教会。白菊教会。 她竟然无意中走到了白菊教会的地方! 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费芷柔多少听说过这个地方。 白菊教会,是一个只有女性的民间组织,类似宗教,但没有那么深远的历史和文化。最初,是由一些身世凄苦、无依无靠的女人团结依靠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组织建立的。她们从不依靠男人,凭自己的努力和拼搏闯出了一番天地,也给社会、给国家做出了不少贡献,所以得到政aa府和公众的支持,延续下来,也日益壮大起来,成了强大的独立教会组织。不过她们的教会地点都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所以这也是费芷柔第一次亲眼见到她们教会的建筑。 而教会里的女人,几乎和常人过着一样的生活。除了每天必需的听讲,她们同样工作,同样社交。 但有一点,她们近乎僧尼。因为一旦成为教会的一份子,终身不得与男人谈情,终身不嫁。 正看着,又听见有声音传来。 “这边没有,去那边找找!”是说着马来语的男人,“妈的,她居然耍心眼跑了!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跑了!要是不把她准时送到,一千万就没了!” “别废话了,赶紧找吧!她一个女人跑不了多远的!” “你先去这边,我往这边看看!” …… 声音就在这堵墙的那边。只要那两个男人绕过来,就一定会追上她。 那边不能去,有可能会直接遇上他们。这边也不能走,一面高高的墙告诉她,那是死胡同。 只能躲进这里了!听说白菊教会所在的地方从来都不会让男人进出,但是会接待无助的女人,也许她可以在这里躲过一劫。 想着,费芷柔跑了过去,敲着紧闭的大门旁边一扇小小的铁门。 敲了几下,门上的小窗打开了,露出一个剃着极短头发的女人脑袋。 “朋友,有事吗?”她们称女性都为“朋友”,表示亲切。 “你好。”费芷柔合手,鞠了一躬,然后急切地说,“请问能帮帮我吗?” “你说。”短发女人说话很简洁,但眼神已经在提醒费芷柔必须说原因,必须说真话,否则她不会帮她。 “有人想抓我。”费芷柔说完,又加了一句,“那边有两个男人想把我抓走。请你帮帮我!” 女人顿了顿,看了一会费芷柔,说,“进来吧。” 然后她打开门,让费芷柔走了进来。 就在小门关上以后没多久,费芷柔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边没路了!” “是啊,那她能跑到哪个地方去!都找遍了!” “白菊教会?这里竟然有个白菊教会!她不会跑进这个地方了吧?” “这里……如果她真的跑到这个地方去了,我们就没办法了。谁都知道白菊教会从不让男人进去,我们怎么找人!” “要不你在这里守着,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说不定她不在这里。” “但愿如此,不然真的没办法交差了。你快去,我在这守着!时间不多,如果半个小时还找不到她人,我们只能先撤了。谁不知道wolf的人办事厉害,他们要是发现陆小姐不见了,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好,我知道了。” …… 听到他们的对话,费芷柔拧紧了眉。 一个男人就站在外面,还要在这里等半个小时,她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只能等下去,在这里多躲一会了。 “谢谢你。”费芷柔对短发女人轻声恳求,“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吗?” “当然可以。”那个短发女人也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听他们暴躁的语气,可以相信这个来求助的女人确实遇到了困难。帮助同性是教会的准则,尤其是帮助那些遭到异性迫害的女人。 “朋友,你跟我来。” “去哪?”费芷柔疑惑问道。 “此地是我们白菊教会的主会堂,很少有人知道。你既然能来到此地,又向我们教会求援,自然是缘分。”女人轻笑道,“是缘分,就该去见见我们教主。她不轻易见人,不过有缘人除外。” 教主?费芷柔实在没想到这里竟是白菊教会教主所在的主会堂! “走吧。”女人说了一声,已经往前面走了。 费芷柔顿了顿,跟了上去。 从外面看着,这里只有一栋不大的白色会堂建筑,可跟着短发女人走了一段,费芷柔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白色会堂后面竟还连着一串平房建筑,还有一个圆顶的玻璃房。费芷柔看到,在玻璃房里,有许多和眼前这个一样短发、一样白衣的女人。她们都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默念着什么。 短发女人继续领着她,一直走到末端的房间。 “请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叫教主。” 说完,短发女人关上门,走了出去。 这是和外面一样纯白的房间,房梁很高,房顶和墙壁上都有非常美丽的浮雕。同样都是纯白的,没有涂染任何的颜色。 房间没有任何的摆设和家具,只在正中间的地板上放了两个跪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桔花的香气,很淡,很清香。 这样的空间轻易就能让人沉淀,忘记了尘世的浮躁,整个人轻松下来,静谧下来,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去想了。只有天堂一般的纯白,只有大自然赋予的气息…… 门推开了,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朋友,你好。” 一个空灵清透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停在费芷柔的身后。 费芷柔转身,顿时怔住了。 费芷柔以为白菊教的教主会和之前看到的短发女人差不多年纪,应该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可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女子,看相貌,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可那沉敛的气质,看着好像又比自己年长几岁。 她也剃着极短的发,穿着白衣白裤。可这样也遮挡不住她绝美的容颜,反而这一身白衣更显得她超凡脱俗,像是翩翩而落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仙子! “你好。”费芷柔看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笑着轻唤了一句。 “坐吧。”白衣女子指着地上的跪垫,示意费芷柔一同坐下。 和白衣女子一样,费芷柔盘腿跪坐在垫子上。 “我叫白羽苼,”女子轻笑着,依然笑得不染丝毫尘烟,“你呢?” “费芷柔。”既然是走进了神圣的教会,费芷柔当然不会再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陆流夏”,本就是她用来逃离郎霆烈的。这里没有郎霆烈,所以她还是“费芷柔”。 “费芷柔。”白羽苼轻念了一遍费芷柔的名字,慢慢轻扬起唇角,“我觉得你是有缘人,想不想留在这里?” 留在白菊教?这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白羽苼。 “我们白菊教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会收纳会员。而今天就是一季一次的拜会日,既然你机缘巧合来到我们主教会,不如加入我们,成为白菊教的一份子,如何?” 加入白菊教会? 费芷柔愣住了。她只是进来寻求帮助,并没有想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啊。 “白教主,对不起,我对白菊教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只是走投无路,才会在鬼教暂避一时,并没有……” “没关系,你先不用着急答复我。好好考虑清楚。”白羽笙站了起来,轻笑着看费芷柔,“我们白菊教的女性从来都是走投无路得来的,你既有了入教的因,果也就不远了。你也不用着急离开,如果无处可去,可在这里住几天。五天后便是我们的拜会典礼,你可以在那之前答复我。” 说完,她转过身。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费芷柔,声音依然温软,“费芷柔,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灭缘起,都是注定。一些事情的结束,是另一些事情的开始,何不换个角度思考,换种方式生活呢?” 费芷柔怔了怔。白羽笙说的话,她虽然不是很懂,但似乎又听明白了一些…… 缘灭缘起…… 结束,然后开始…… 她呆呆地跪坐在原地,脑海里不停地闪着郎霆烈的身影,闪过费楚雄、陆怀秋、费若萱、蒋甦,一些镜头就像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她一直在生活里努力,挣扎,她一直不放弃地在寻找幸福,可生活并没有回馈她的坚强和付出,一步步把她逼上绝路。 加入白菊教会,是不是就如同那些僧尼一样,要放下所有的红尘往事,了去所有的爱恨情仇,只为活着,单纯地活着…… 她能做到吗?她舍得吗?…… ———————————————————————————————————— 一阵喧嚣的引擎声,汽车在别墅前嘎然停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旋风般下了车。 看到被爆破开的门,看到已经不见她踪影的屋子,他额上的青筋在剧烈跳动。 “狼头……”站在门口的保镖看到郎霆烈铁青的脸,有点惊慌地开口。 “说!”郎霆烈低吼着。 “我们已从离这里最近的电子摄像头里查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费小姐失踪的时间段出入过。那辆车我们查过,是租用的。我们沿着各个路口的监控查找,最后发现他们在一个停车场把租来的汽车遗弃了。当时从车上下来的只有两个男人,”保镖顿了一下,支吾地说,“并没有看到费小姐。” “那她呢?费芷柔去哪了!”郎霆烈怒吼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他喘着粗气,眼睛也布上了猩红之色,“去找!翻遍全城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他疏忽了!他以为这里是万无一失的地方,所以才没有另外布下监控设备,所以才没有派专人日夜不离地守着,只是让人定时过来看看。是他疏忽了! 屋子里很整齐,就跟往日里一样,没有丝毫凌乱,说明那两个男人带走费芷柔的时候,她没有半点挣扎,或者说是顺从的。 想要带走她的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乔睿!所以今天乔睿才特意过去找他,又故意等在他公司门口迟迟不肯离去。乔睿是怕自己会突然回来吧,因为他的人正在这边“救”费芷柔。因为知道要带她走的人的乔睿,所以她才没有挣扎吗?…… 可如果真想和乔睿一起离开,那她为什么又中途不见了?是那两个男人临时把她转移给了别人,监控没拍到,还是她自己跑掉了?…… 与此同时,更让郎霆烈疑惑的,是乔睿怎么会知道费芷柔在这里! 纵使乔睿会跟踪自己,到了晚上,去别墅之前,郎霆烈都会很小心,也会很敏捷地甩开任何可疑的跟踪者。而去别墅的那条郊区公路光亮不多,如果真有人跟上了他,他也一定能察觉。乔睿不过是普通人,就算他雇人来跟踪,郎霆烈相信能成功跟上他的几乎没有! 郎霆烈笃定乔睿和他找的人绝对没有这般能耐! 这里这么隐蔽,乔睿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有什么人在帮他?…… 知道这里的,除了他和几个绝不会造次的贴心保镖。就连来做饭的帮佣,每次来回都戴着眼罩,又是裘景时的人,绝对不会透露消息给乔睿。 那是谁,会是谁…… 郎霆烈忽然惊愕地睁大眼睛,呆立在原地! 蒋甦!除了他,还有蒋甦知道这里!在w市的保镖公司和这栋别墅原本就是蒋甦接手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地方!而且那么巧,蒋甦正好这几天到了w市,正好那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有可能听到自己和乔睿的对话。还有,听雷玄说过,那天蒋甦去看他,正好也碰上了乔睿。 也许蒋甦已经注意到了“陆流夏”,甚至私底下接触过乔睿…… 虽然还不清楚蒋甦为什么要跟自己作对,为什么要帮别人抢走费芷柔,但郎霆烈脑中的思路已经清晰,也已经确定造成此时局面的人,正是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兄弟! 蒋甦,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咬着牙,郎霆烈飞快地冲出了别墅,往蒋甦住宿的酒店开车飞驰而去。 -本章完结- 215尾声篇:你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钱,你们居然告诉我人不见了!”乔睿一拳砸在引擎盖上,怒气冲冲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 “对不起,乔先生,陆小姐说要上厕所,说她肚子疼,我们只好把车停下,让她去上洗手间。我不放心,怕wolf的人会立刻找上来,还守在外面。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跑。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跟着我们从别墅走出来,又上了车。可是后面,她竟然在洗手间里和别的女人换了衣服,偷偷地跑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 “好了,别跟我说这些!我没时间了!”乔睿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丢在两个男人面前,“这里面有一百万,你们拿了钱赶紧滚蛋!” “不是说好一千万吗?怎么就给一百万……”其中一个男人嘀咕着。 “你们把事情办成这样,还想问我要一千万!给你们一百万算是不错了!”乔睿瞪着眼睛,“你们也别再这里磨时间了,到了现在wolf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你们,正满城找人呢!你们赶紧跑路,别让他们抓到,听到没有!” 知道把事情办砸了,也知道此刻时间紧张,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还是捡起了地上的袋子,上了旁边一辆车,飞快地开走了。 乔睿也很快上了车。他确实没多少时间了。这里是他和那两个男人之前约好的地方,也是把陆流夏带给他的地方。按照原定计划,现在的他应该带着陆流夏一起离开,赶到机场,在郎霆烈动作之前,带着陆流夏离开。只要到了马来西亚,一切都好办了。那里是乔家的地盘,纵使郎氏实力雄厚,也总有无法遮天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那个匿名打电话告诉他陆流夏所在地的人是谁,但乔睿派人去核实过,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也确实看到有wolf的保镖在进出。观察了两天,在摸清他们行动的大致规律后,乔睿安排了今天的计划。为了防止郎霆烈突然回去,乔睿还特意留在了郎霆烈的公司,牵绊住他。 原本应该万无一失的,原本这时候陆流夏就应该坐在他身边的,可是现在…… 该死! 乔睿拧紧了眉头。 他现在没时间回头去找陆流夏了。他这么急着要和她一起回马来西亚,除了要在那里寻得安身之所,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想办法阻止…… 来不及了,他必须赶这一班飞机回马来西亚,不能再多做停留。寻找陆流夏的事情,他只能在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后再回来做。 【郎霆烈,我就暂时把她放在你手里,你别高兴得太早,我马上会回来的!回来带走原本属于我的女人!】 —————————————————————————— “狼头,我们发现了乔睿的行踪,跟着他到了机场。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刚刚已经上了回马来西亚的航班。”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一边迈着长腿,一边对手机那端说道,“你们继续找费芷柔,她肯定还在这里!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挂断电话时,郎霆烈正好站在了酒店房间门口。 沉下黑眸,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按响了房间的门铃。 过了一会,门开了。 “阿烈。”看到郎霆烈,蒋甦先是欣喜,可是很快,眼里的光稍稍黯淡了。因为他看到郎霆烈铁青的脸色。 “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找我?”蒋甦和以往一样的语气,温和地笑,“想喝点什么?大白天的,酒就算了。喝咖啡还是茶?” “蒋甦,”郎霆烈跟着蒋甦走到房间中央,停下了,低沉的声音有某种隐忍的强烈的情绪,却又在努力保持平静,“我有事想问你。” 蒋甦怔了怔,转过身来看他,还是温和的笑。 “什么事?” “你知道陆流夏是谁吗?”郎霆烈看着他,目光炯炯。 蒋甦也看着他。 该来的总是会来。他那么了解郎霆烈,郎霆烈自然也是清楚他的。只是蒋甦没想到郎霆烈会这么快发觉。 “知道。”蒋甦点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到了此刻,他也不会去狡辩什么。那个隐秘之处被人发现,恰好他又在此地,想不被郎霆烈怀疑是不可能的。 “她就是费芷柔。” “很好。”郎霆烈也坐了下来,阴沉的黑眸里卷着暴风雨之前的浓稠。蒋甦向来都有敏锐的感觉,郎霆烈已经不在乎蒋甦是如何发现的了。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 “知道。”胸口一阵撕心的刺痛,蒋甦却是淡淡地说,“你很爱她,为了她受了不少苦。” “既然如此,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法宣泄的怒让郎霆烈的眉头拧成了结,“是你把那个地方告诉乔睿的是不是!你明知他在找费芷柔,想要把费芷柔从我身边带走,却还是帮了他,是不是!” “对,是我做的。”蒋甦点头,顿了一两秒,垂下眸,“那天在你办公室门口,我听到了那个叫乔睿的男人跟你说的话,听到一个叫陆流夏的女人被你藏了起来。你选的几个人嘴很严,我什么都问不到,就连雷玄也都在瞒着我。那个地方是我经手的,在发现你总是悄悄在晚上消失以后,我想到了那个地方。我也去了,在那里看到了费芷柔。我早就猜到会是她,因为只有她会让你如此疯狂。我打了匿名电话给乔睿,告诉他地址,他当然会去找费芷柔。” “为什么!”郎霆烈腾地站立起来,握紧拳头看着蒋甦,漆黑的眼睛里此时燃烧着即将蔓延的火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不是最了解我的兄弟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背叛我的事情!” “因为遇上她,是你的劫难!因为你所有的痛苦都是由她引起!”蒋甦也站了起来,直视着郎霆烈眼底的火焰,“当初在费家,为了她你可以不要性命。后来你又为了她轻生!阿烈,你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你应该是自由的、洒脱的,从来不会被束缚的,可是因为她,你把自己困住了!我再也不想看你过这种生活!阿烈,你不正是因为猜到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已经找到费芷柔的事情吗?既然她现在不肯和你在一起,需要让你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住,那又何必留住,那就让她走!你们各自生活不是很好,何必要这样苦苦纠缠!” “蒋甦!”郎霆烈咆哮着,心里哽痛着万般思绪。 这份背叛和欺瞒让他想怨,想恨!可眼前这个是他的生死之交,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能怨,更不能恨! 两个男人对视着,沉默着,同样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的光…… “蒋甦,你太让我失望了!”半响,郎霆烈几乎咬碎了牙根,用力地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这一年多,郎霆烈能感受到蒋甦的细微变化,能感觉到昔日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兄弟,看似陪在身边,心里的感觉却好像隔成了鸿沟,越来越看不懂了……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太执着于费芷柔的事情,影响了判断和感觉。可到了今天,郎霆烈知道,变的那个人不仅仅是自己。而他更没想到,蒋甦会做到这一步,让自己失望至这一步!蒋甦明明知道什么是自己最难过、最痛苦的,却自以为是地替自己做了选择!他何时变成了这样! 听到那句“失望”,听到关门声重重地响起,蒋甦终于也跌坐下来。 在决定告诉乔睿地点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形。他不能让费芷柔留在郎霆烈身边,无论是当初他们“发生关系”的事情,还是那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都不能让郎霆烈知道!比起这些,他宁可承受郎霆烈这一句“失望”…… 他们终究是回不到最初了。但至少不是完全决裂,至少等事情过去,等时间久一点,郎霆烈对他的感情还是能一点一点的回来。这样也就够了。 闭上眼睛,蒋甦仰躺在沙发上,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得胸口都要裂了…… ———————————————————————————————— 又是疯狂地寻找了一夜。那辆商务车去过的所有街道,郎霆烈和他的手下都一一搜寻过,也询问过了,却没有费芷柔的任何消息。 为找费芷柔精疲力尽,又为蒋甦的事情难过纠结,心力交瘁的郎霆烈清晨实在抗不住了,在车上稍微眯了会。 醒来后,他打算扩大搜索范围。她从别墅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身无分文。到现在还没他的人找到,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被什么人给收留了。 正要开车,他的手机响了。是裘景时打来的。 “阿烈,你来一趟城西的派出所。” “找到费芷柔了?”郎霆烈激动地喊道。 “不是,”裘景时说,“不过跟她有关。你过来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郎霆烈发动汽车,电掣般往城西派出所的方向开去。 一下车,郎霆烈便奔跑进了派出所,又噔噔地跑上了办公室的三楼。 “大队长!”一走进会议室,郎霆烈便迫不及待地喊着站在里面的裘景时。也发现,会议室里除了裘景时和两名警察外,还有三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看到迅猛冲进来、满脸憔悴和焦灼的郎霆烈,三个女孩不由地颤了颤,有些惊恐地往警察身后躲去。 “她们是谁?”郎霆烈蹙眉看着三个女孩。裘景时让他过来,是因为与费芷柔有关的事情。可这三个女孩,看着还只是大学生,也不像是与费芷柔有关的人啊。 “先别着急。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裘景时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警察。 警察走上前,递给郎霆烈一个塑料的密封袋。 这是…… 郎霆烈睁大眼睛看着密封袋里的东西!这是他送给费芷柔的“丘比特之心”,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郎霆烈震惊的样子,裘景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然后转身对躲在警察后面的女孩笑了笑,说,“你们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这位先生听。不用害怕,就像刚才你们对警察说的那样,再说一次就好了。” 裘景时笑得很温和,不像郎霆烈那般近乎狰狞的表情,几个女孩似乎放松了点。 其中一个慢慢地从警察身后走了出来,看了看裘景时,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只是在对上郎霆烈太过晶亮的眼睛时闪躲着低垂下眸,慢慢开口道,“我们三个昨天在逛街的时候,去了一条小巷上洗手间。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在里面,她的样子好像有点慌乱,告诉我们说外面有人要抓她走,请我们帮忙救她,说想和我们其中一个换衣服,带着她离开那里。我们开始的时候有点害怕,因为站在洗手间外面的男人看着确实有点吓人,怕不小心惹了什么坏人,引来麻烦。后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胸针……就是你现在手里拿的这个。我觉得胸针很漂亮,就说如果她肯把这个给我,我就跟她换。她同意了。然后我跟她换了衣服,又让她戴上口罩,我的两个同伴就和她一起走出了洗手间。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在洗手间里等着,没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可是过了一会,忽然听见有男人在外面喊什么陆小姐。” “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走掉的那个女人,也不敢吭声,只能继续躲在洗手间里。可不到半分钟,守在门口的男人忽然冲了进来,他甚至踢开我反锁的门,看到换了衣服的我,大骂了几句就跑了出去。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们陪那个女人走到巷子口,”另外两个女孩接着说,“刚分开没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男人的喊声,好像那个年轻女人就拼命地跑走了。” 裘景时点点头,面对着郎霆烈说,“那条小巷没有摄像头,你们的人没有发现这件事也很正常。我也是意外发现的。她们几个得到这枚胸针后,相继拍照发了朋友圈。因为这枚胸针实在漂亮和特别,所以转发的人很多。本来只是她们的朋友圈,结果传出了校园,也传到了我朋友那。他上次参加了慈善晚会,认得这枚胸针,觉得奇怪,就给我打了电话,问这枚胸针是丢了,还是出了赝品。为了确认事情的经过,我先让警察请这几个女孩来问话,确定这就是你上次拍卖的那枚胸针后才告诉你。因为你说过,你要把它送给费芷柔,说不定就能找到她的下落。” “我知道了,大队长,谢谢你!”在听她们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郎霆烈已经整理好了思路,等裘景时说完,便也飞快地给手下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顺着那条小巷找下去。 她果然是自己跑走的!即使她不想留在自己身边,但她也根本没想和乔睿在一起!当时逃跑的她,该有多惊慌,多害怕! 郎霆烈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谢谢你们救了她,”郎霆烈点头,对三个女孩真诚地表示感谢,“不过这枚胸针是我送给她的特别礼物,不能给你们。” 说着,他又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撕下一张递给第一个女孩,说,“这是空白支票,数额随便填,算是我答谢你们的一点心意。” 空白支票?随便填?还只是“一点心意”? 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惊愕不已。 她们没想到,无意中帮忙逃脱的女子竟能惹来裘景时这样的大人物。更没想到,还会有另外一个大人物给予她们这么丰厚的回报,实在是太惊喜了!看来好人还是得经常做啊,万一就能好人有好报了呢! ———————————————— “狼头,就是这里。” 郎霆烈下了车,看着耸立在铁门之后的白色塔楼,微微蹙了眉。 这里是白菊教会。 曾经是军人,所以郎霆烈有自己的习惯,对宗教教会之类的并无兴趣,也交往甚少。但即便是这样,即便白菊教会在北方城市不如南方城市盛行,但郎霆烈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是一个女性教会。听说创立教会的女人都是旧时受尽苦难,尤其是被男人虐待过的女人,所以这个教会信奉的是女权自由和至上,教会里的女人也都是选择绝情绝爱,精神上与僧尼无异。但这些与男人“绝缘”的女人大都性情刚烈,作派果敢,她们倾力于公益事业,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头,对国家做出过不少贡献,所以得到了政aa府的支持和公众的尊重,一直延续和发展下来,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所以,即便她们的大门只是一扇没有人看管的铁门,也依然能挡住不被她们欢迎的男性。 就像此刻。面对这扇铁门,郎霆烈和wolf的保镖们,也只能止步不前。 “确定她就在这里面吗?”郎霆烈问身边的保镖。 “是的。问过住在前面的住户,昨天中午确实看到有一个年轻女人跑到这边,后来又有男人追过来。不过后来只看到男人走了,并没有看到有女人出去的身影。因为是个闲散在家的中年妇女,整天就无所事事地看外面,所以有留意到。我们给她看了费小姐的照片,确定就是她本人。” 郎霆烈看了看四周。前面就是死胡同了,如果费芷柔没有从这里跑出去,那么她只能是走进了白菊教会。 已经一天了。如果她只是要躲开那两个追她的男人,半天就足够了。因为那两个人男人畏惧于wolf保镖的搜索,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这里。郎霆烈早已联系了警方,也派人盯着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除非那两个人选择从水路偷渡,否则一定会被wolf的人发现。即便是他们选择了水路,也不一定能侥幸逃脱。因为这边的水警也正好有郎霆烈相熟的人,一定会严加搜查,尽早揪出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可是费芷柔竟然在白菊教会里待了一天多了。这种教会制度森严,轻易不会放生人进去,更不可能会让生人待时间长了。除非…… 忽然想到什么,郎霆烈怔了怔,脸色也瞬间苍白了。 下一秒,他迈开长腿往白菊教会的大门走去。 “狼头!”身边的保镖伸手拉住他,提醒着,“听说这个教会不让男人进去的,除非是她们主动邀请。” “我知道。”郎霆烈挣开保镖的手,依然往前迈去,走到大门处。 -本章完结- 216尾声篇: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加更有题外话) 虽然没打过交道,但郎霆烈知道白菊教会的规矩。正因为知道,他才会害怕。如此害怕! “咚咚。”看到大门旁边有一扇有窗格的小门,郎霆烈敲了几下。 “有人在吗?请开门。” 没有回应。 “咚咚。”郎霆烈又敲了几下,声音比刚才明显重了。 他又说,“有人在吗?我来找人。” 还是没有回应。 “再不开门我就直接翻过去了!”郎霆烈不敲了,直接拉开嗓门喊起来。 这门后分明就是有人的,他都能看见一道阴影在门底的缝隙里晃动。知道白菊教会轻易不让男人踏入,但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想找人问个话也不行吗! 不过就是一扇门,这么一点阻碍根本拦不住他!要是把他逼急了,别说是白菊教会,就算是白宫,他也要闯进去! “狼头,别这样,冷静点!”跟来的几个保镖看出郎霆烈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赶紧上来拉住他。谁都知道狼头的脾气,也知道他对费芷柔的事情有多在意,有多容易失控。可这白菊教会也是社会公众认可和支持的组织,这么闯进去肯定不妥! “我已经很冷静了。”郎霆烈对着门冷哼道,“我知道白菊教有自己的规矩,我也不打算破坏规矩。但礼貌总该有吧,明明有人在,却一声不吭,这是你们白菊教的待人之道吗?” 话音刚落没多久,听见有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小门上的窗格打开了,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请问有事吗?” 郎霆烈眯眸,冷冷地看她一眼,直接问道,“昨天中午过后是不是有一个女人跑进你们白菊教会了?当时她是为了躲开两个追她的男人。她叫费芷柔。” 女人清冷的眸子看着他,说,“昨天确实有一个女人来到我们白菊教会。不过她是不是叫费芷柔,我不清楚。” 那就是了!那肯定是她! “让她出来,我要带她走!”郎霆烈沙哑地低吼着。 找到她,他欣喜!可是找到却又见不到,他焦急!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能带她出来,更不能让你带她走。”面对郎霆烈的焦灼,女人依旧淡淡的。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可以带她走,你们无权把她留在这里!”郎霆烈的眼里浮上冷冽的光。 “是那位朋友自愿留在我们教会的。更何况,她已是我们教主亲点的新会员,只等四日后的盛典便是我们白菊教会的正式会员,当然不能让你带走。” “什么!”郎霆烈的脊背倏地冒出了冷汗。他害怕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一心想逃离他,又推开乔睿伸过去的手,走投无路的她走进了白菊教会。在一群痛恨男人的女人的蛊惑下,她极有可能会选择那条断情断爱的路!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让她出来,把她放出来!”郎霆烈大喊着,瞪着猩红的眼睛,“她心里还有爱,根本不是你们这种人,不要用你们的胡话去蛊惑她!你们放她出来,快放她出来!” 捶打了几下门,见那个女人还是无动于衷地摇头,郎霆烈顿时气血上头! 他正准备纵身一跃翻过去,忽然听见门那边,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清透至骨,“让他进来说话吧。” “是,教主。” 教主…… 郎霆烈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但狠戾的眼眸已经没有收敛。是她亲自选中的费芷柔,那么就是她蛊惑的了! 大门徐徐开启。在看到站立在大门那一边的身影时,郎霆烈身边的几个保镖全都抑制不住地惊叹了一声。 就连郎霆烈,也微微地怔了一下。 震惊,太令人震惊了!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白菊教教主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人!不仅是年轻,还很美丽。因那一头极短的发,那一身极白的衣,看着仙风道骨般的美丽、飘逸。 “你就是教主?”在手下人还在震惊的时候,郎霆烈早已回了神,蹙眉问着眼前的女人。 “是的。”白羽笙微微点头,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看着极为沉稳冷静,“你来找费芷柔?” “对,”郎霆烈开门见山,“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带她回去。请教主把人交给我。” “她如果愿意跟你在一起,又何必到我这白菊教躲避。”白羽笙看了看郎霆烈,显然不惧于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戾色,“其实她知道你来了。想必这位先生也注意到门上装了摄像头。我原本可以安排她与你见面的,即便我有意让她加入白菊教会,可只要她一天不是正式会员,一天都有自由与你接触。可她自己不愿意。” “你蛊惑了她,对不对?一定是你们对她说了什么!”郎霆烈低沉地说,牢牢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无欲无求的女人,“费芷柔从来都不是信仰教派的人,她根本就不会有加入你们白菊教的念头,一定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先生,”白羽笙轻轻地笑,“对她做了什么的,是命运,是生活。我们从不勉强别人入教,一切随缘。有缘分,自然会来到白菊教,也会留在白菊教。这里是每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子的家,是她们的后路。如果她们觉得外面是幸福的,她们不会走到这里。所以,先生,你是不是该问问自己,你对她做了什么。” 郎霆烈愣住了。他没想到她回答问题的方式会这样无懈可击,更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女人会把问题看得这样透彻,竟让他说不出什么。 对,造成今天局面的所有“因”皆是他。是他对她做了太多,才会让爱恨无止尽地纠葛……是他…… “她不想见你,不过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希望你看过之后,不要再来找她。”白羽笙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守在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看她把纸条交给郎霆烈,然后转身离开。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亦自然。故,顺其自然,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短短几行字,是她娟秀的笔迹。郎霆烈当然认得。 可是,这给他的短短几行字,再没了情感的踪迹。有的,只是参透人生的淡然和冷静,只是一颗再也起不了波澜的心。 这是让他放下执念吗……这是她与他告别吗……这是她已然铁了心要加入这绝情绝爱的教会吗…… 她走到这般退无可退的境地,难道真的是他逼成的吗…… 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放下执念……难道他对爱执着,真的错了吗…… “砰。” 关门的声音,让郎霆烈高大的身躯也剧烈地震颤了。 “狼头,你没事吧?”看到郎霆烈过于苍白的脸色,保镖们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没事……”郎霆烈推开他们来扶的手,踉跄了一步,转过身,呆呆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即便此刻,自己跑开一切,不管不顾地冲进白菊教会,她也不会见他。或者,即便是见到了她,她也依旧如纸条上所写的那样,冷静淡漠地看着他。 她是真的心死了……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自以为是地以为她还爱着自己。 是心死了吧……所以无论他怎样去点燃她,她都不愿意说出那句“我爱你”。而那些在黑暗中的颤栗,不过是她近乎本能的反应。 因为自己爱着,所以以为她也还爱着。因为得不到,所以放不下。是这样吗…… 忽然,像是身体被拔掉了赖以支撑的支柱,他高大的身躯摇晃着,在视线一黑的瞬间,那么沉重地倒了下去…… —————————————— “你做好决定了?” 当监控屏幕里放出那个高大男人倒下的一幕,当感觉到身边的费芷柔抑制不住的轻轻一颤时,白羽笙顿了顿,还是低声地问出了这一句。 费芷柔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令她心痛的一幕,同样低声地说,“嗯,我决定了,教主。” 不眠不休的一夜,她就一直坐在那个房间里,听着轻到近乎呓语的教会音乐,看着满屋美丽神圣的圣女图,闻着沁人心脾的淡淡桔花香……当“前尘往事”车水马龙般在脑海里过往以后,渐渐地,就像刮过的沙暴,远去了,消散了,只剩下空白的残骸。虽然荒凉,虽然凄惨,但终归,平静了下来。 平静…… 好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 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从开始逃亡以后,她的心从未这样平静过。平静到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欲念了…… 至少她可以努力。在这个可以与世隔绝的地方,努力做到忘记一切。 而这样的选择,已然给了他,自己最坚定的答案。 一切皆已尘埃,烟消又云散。 她知道这无非也是一种逃避。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对郎霆烈说出心中的秘密,没有勇气去面对、去承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真的累了…… 就像佛说的,放下所有执念,顺其自然。 只是偶尔有迷茫,这份执念,到底是说他,还是说她。要顺的自然,到底是他,还是她…… —————————————— “狼头,尤小姐来了。” 雷玄敲了敲门,又等了会,还是没有回应。 看看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焦灼的尤念兮,雷玄顿了顿,直接拧开门把,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烟酒味飘了出来,顿时呛得尤念兮咳了几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眼前的光景让雷玄深深拧起了眉。他不由地快步往里面走了几步,可又想起什么,还是停了下来,回头对尤念兮说,“你不是有话跟他说吗,交给你了。” 说着,雷玄回头看了看那个仰躺在沙发上,烂醉如泥的憔悴男人,气恼又无奈地握了握拳,走到了墙边,抱胸斜倚着。 尤念兮走了过来,看着躺着纹丝不动、满脸胡茬的郎霆烈,又想着在白菊教会里几天以后就会成为正式会员的费芷柔,心里的气恼真是不打一处出!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这都是在干什么! “郎霆烈!”尤念兮对着还紧闭着双眼的郎霆烈大喊道,“你醒醒!” 郎霆烈没有回答,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颤一下,好像已经醉死了。 “郎霆烈!”他明明就是能听到,非要装死,尤念兮气得抓住他,用力地晃,“你醒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费芷柔就要去当僧尼了,你难道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吗!” 一听到这个消息,尤念兮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原本以为两个人纠葛一段时间,总会好起来的,可没想到没好反而更坏了,竟把人逼到“寺庙”里去了!什么白菊教会,在尤念兮眼里,那里就是一座寺庙,用来关女人的地方。进了那里,不就成了女尼了! 尤念兮冲到了白菊教教会门口,可不知道真是费芷柔的意思,还是那个什么教主的意思,不是说男人不得入内吗,怎么连她都不能进去见费芷柔了! 毕竟是教会,凭尤念兮的能力奈何不了。可是郎霆烈不同啊,他不是高能人士吗,不是可以上天入地,四通八达吗?这样的他怎能任由费芷柔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这次,他的眼皮颤了颤,但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郎霆烈!”郎霆烈个子大,体格又沉,抓着他晃了几下尤念兮已经没了力气,加上又急又气,身上已经出了汗。 忽然,她松开了他,却又伸出手,往他脸上凑去。 “郎霆烈!” 尤念兮在郎霆烈耳边大喊一声,这一次,她已经用手指撑开了他的眼皮! 看到这一幕,斜倚在墙边的雷玄动了动,却没有走过来,反而轻轻地扬起了唇角。这样出其不意的招数大概只有尤念兮能使出来,说不定对那头萎靡不振的“狼”就管用了呢。 耳膜像被穿刺了,眼皮也被撑到了极致,郎霆烈终于动弹了,伸手推开尤念兮,也推开她让人难受的爪子,“走开,别管我!” “总算有反应了!”尤念兮拉起他一条胳膊,拼命用力地拽着,“我才懒得管你,我只管芷柔!你快起来,想想办法把她从那个什么教会里拉出来!还有两天,我听说还有两天就是盛典了,到时候她真的入了会,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对我已经死心了,我还能做什么……”郎霆烈任她拽着,却还是纹丝不动,甚至又开始闭上了眼睛,“是我把她逼到这种境地的,难道还让我去逼她吗,把她逼死吗……罢了,她既然要放下,那就放下吧……” 这两天,她那句“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即使是喝醉了,也还是盘旋,不停地说着,仿佛是她施下的咒语,让他陡然失去了所有去挣扎、去使劲的力气。相遇以后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的伤害与纠缠,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寻回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逼着她过不愿意的生活,难道真的要留下一具空壳过下去吗?……也许她说的对,放手便是安好…… “什么叫对你死心了!”拽不动他,尤念兮放下了手,叉腰站在郎霆烈面前,表情比刚才更加恼怒,“郎霆烈,你到底懂不懂芷柔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躲着你,可你们两个明明是相爱的啊,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你错了,错了……”郎霆烈闭着眼睛,痛苦又无奈地摇头,“她曾经爱过我,可是现在……我以为她还是爱我的,无论她说什么不爱的话我都不相信,用尽了所有方法只求她能回来,可是你看现在……她走进白菊教会没有出来,也不肯再见我……她确实不爱了,我却要逼她,把她逼得如此的走投无路……” “鬼话,鬼话!全都是胡说八道!”尤念兮瞪着眼睛喊着,“你既然有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不坚信下去!费芷柔,她怎么可能不爱你!郎霆烈,你知道她为什么改名后要叫陆流夏吗?流夏这个名字难道不能向你说明什么吗!” 流夏? 流夏…… 郎霆烈忽地又睁开了眼睛。 留下……是她想留下的意思吗? 可是,一个名字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仅仅是谐音而已…… 尤念兮不等他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郎霆烈手里,说,“起初我也不是很明白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她随便取的。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郎霆烈,你知道我们summer乐队这次的主打歌summer是芷柔写的歌吧。这首歌其实是她写的第一首歌,而且原本不是现在这样欢快的风格,它是一首慢歌,没有歌词。因为它真正的歌词在这里,被芷柔藏起来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好好看看吧,我想它一定与你有关!” 郎霆烈怔了怔,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几秒的停顿和思索后,打开了手里的那张纸。 那张纸被叠得很整齐。但好像时间久了,折边已经有了破损,每一条折痕都深深地陷入,像是一道扎入心底的伤痕…… 因为宿醉,视线有点模糊,郎霆烈揉了揉眼睛,集中注意地看着,却在触及第一个熟悉的字迹时,哽痛了胸口。 “怎么回去,那段流光之夏。 怎么忘记,那段流光之夏。 当风吹,当雨落,我念着的是夏,还是你。 当心疼,当泪流,我思及的是爱,还是痛。 说不爱,不过是因为太爱。 说不念,不过是因为太念。 拥抱一段回忆,成全一份癫狂,不过是因为去无可去。 想回去,回不去的,那段流光之夏。 想留下,留不下的,那段流光之夏。” 流夏,流夏,竟然是这个意思!竟然会是这个意思! 她爱他,与他相遇相恋的日子铭刻进了她的骨髓。即使改名换姓,她也要以这段回忆为名,她怎能是不爱他! 郎霆烈剧烈的一颤当然落入尤念兮的眼里,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费芷柔的逃走,费芷柔的改名换姓,费芷柔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 尤念兮想了想,继续说,“从我认识费芷柔那天起,她就一直穿着棒球服,很少改变过装束。这种异常也一定与你有关吧!” 郎霆烈的手也颤抖了,手里的纸张都差点掉落下来。 “你说什么?”他看着尤念兮,深邃的黑眸里已经染上了沉痛。 “我说她几乎每天都穿着棒球服,每个星期都会找时间一个人去打棒球。可在你出现之后,这些习惯全都变了,难道不是跟你有关吗?” 郎霆烈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迅猛地都能让尤念兮感受到正面扑来的气流。 不只是名字,还有生活的每一处!她在怀念,深深地怀念!她想留下,从未真正想离开!她甚至用这种方式给她自己抚慰,以为能留在过去,留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芷柔,芷柔,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折磨你自己……为什么! 不行,他得让她回来,她根本就做不到绝情绝爱,待在那个白菊教会只会摧残她本就无奈痛苦的人生!他必须让她回来! 握紧拳,郎霆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迈开大步往外面走去。 “郎霆烈!”看到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芒,看到他终于有所行动,尤念兮欣喜地跟上他,“你是要去白菊教会找芷柔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 “啊?”郎霆烈这一句否定让尤念兮惊讶地止住了脚步,“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到盛典了,过了那天就来不及了!” “我确实不去找她,”郎霆烈回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黑眸里是自信笃定的光,“我要她来找我,自己来找我!” 郎霆烈知道,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秘密,费芷柔绝不会轻易告诉他。而他若再像以前一样,强行带走她,结果也一定会和现在没有区别。她还是要躲,还是会逃。所以他一定要让她自己主动回到自己身边。而那个深藏的秘密,他一定要刨出来! 既然一切都是在z市发生的,他就带她回到z市去,从那里挖掘出所有的秘密! ———————————— “费芷柔。” 听到呼唤,正在静坐的费芷柔回头,看见了白羽笙。 “白教主。” “有人托我拿个东西给你,让你看看。”说着,白羽笙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递给费芷柔。 费芷柔的手指一颤,还是接了过来。 知道她想问什么,白羽笙已经开口说了,“这是裘先生拿给我的。不过,真正托付的人你应该知道。原本是不想替你接下的,可是裘先生的颜面我抹不开,毕竟他曾帮了我们白菊教不少忙。既然是他出面,我只能答应。” 说完,白羽笙转过了身。 在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看费芷柔,说了句,“明天才是盛典。在这之前若是改变主意,可以来告诉我。” 听着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费芷柔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点发愣。 是裘景时托白羽笙拿给她的东西,自然与郎霆烈相关。 两天没有动静了。她以为他真的灰心了,为何又在这时…… 这个手机里到底又有什么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犹豫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打开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视频软件。 细白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第一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房间,到处都是雪白的,就连站在房间里的人也是一身白衣。 只是,与这白菊教会不一样。这里是神圣的白光,而这手机里的,是没有生气的死白,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白。 站在房间里的,是一个女人。她披散着长发,时而站着,时而又坐着,毫无章法和目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茫然,时而焦灼,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她没有发现屏幕,也没有正面看过来,长发拂在面上,费芷柔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这身影…… 很快,有人开门走进了房间。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一看到有人进来,刚刚还行动迟缓的女人忽然疯了一般冲向门口,大声喊着,“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才是疯子,我不是!郎霆烈才是疯子,我不是!费芷柔呢,费芷柔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我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她的功劳,我要杀了她!” 几个医护人员拦住她,见她那样激动,便要把她捆绑在房间那边的床上,又拿出了药剂。 “我不要吃药!我没病,我没疯!你们是想毒死我吗!”女人疯狂地扭动着,好几次都要从那几个人的手里挣脱出来,药瓶更是被打翻了,药片撒了一地。 “妈妈,妈妈,快来救我!费芷柔派人来杀我了!她要给我吃毒药!妈妈!” 女人嘶吼着,狂叫着,踢打着,终于还是被人捆绑住,打了一针,才慢慢安静下去。也终于完全露出她那张苍白病态的脸…… 萱萱!费若萱!视频里这个疯狂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其实从遇到郎霆烈之后,费芷柔就一直在克制想要去打听妹妹消息的念头。说好不再有关联,说好世上再没“费芷柔”,不管费若萱过得好与坏,不管她过得那种生活,都不再与自己相关!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看到被一群医护人员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的费若萱,心还是那么难受地缩紧了,疼痛了!她可以不去想,不去问,可这么真实地看着,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没想到费若萱现在过着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活! 第一个视频结束了,那么第二个呢,第二个会是什么? 颤抖着,费芷柔忽地觉得害怕。 轻轻一碰,第二个视频打开了。 -本章完结- 217大结局1:我在Z市等你(加更必看) 这次,与之前明亮雪白的房间不一样,屏幕里出现的是一个阴暗潮湿光线不明的地方。房间很老旧了,都能看到墙壁上脱落水泥露出的红砖。没有人在房间里走动,但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面目抽搐着,五官已经扭曲得变形了。浑浊的眼睛不知看着那一处,乱转着,好像很焦急,也很痛苦。可是那样痛苦的他,怎么都没动弹。好像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动不了一样,身体僵硬无知地挺在那。 过了很久,他的痛苦已经变成绝望以后,房间里终于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刚往床边走了几步,就捂住了鼻子,大声咒骂着,“老东西,这才多久又尿了!你想折腾死我吗!真是的,就你那几个钱,还让人照顾你吃喝拉撒,真不知道我倒的什么霉!唉,不管了,先喂你吃东西再弄吧。” 说着,中年男人从带来的饭盒里盛出一点类似粥的东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床上男人的嘴里送去。男人的嘴是歪的,好像也不受他控制,用力地张着,却还是对不准勺子,也张不大,那一勺粥进了嘴里的只有一小点,其他的全掉在他脸上和脖子上。 “哎呀,你看看你,连吃个饭都不让人省心!我这还要赶着去打牌呢!真是的!”中年男人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在他脸上、脖子上乱擦一起,又胡乱地喂了几口。 “就这样吧。反正你吃得也不多。况且吃多了也拉得多,伺候起来真是费劲!”中年男人把碗勺收拾起来,正要把他翻过身收拾床铺,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算了,等下午过来再一起收拾吧,反正你一会又得拉!”中年男人随意扯了一下被单,遮住床铺上的污渍,嫌弃地捂住鼻子,“真臭!” 说着,中年男人拎着自己拿来的东西很快离开了。 而床上的他,布满皱纹的扭曲的眼眶里渐渐渗出了晶莹的液体。可他的脸部肌肉都歪曲了,眼泪没有顺着眼角流落下来,反而流进了嘴里,让他品尝到自己咸咸的泪水…… 放下手机,费芷柔也已经满面泪水。 画面上的男人,是她以为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是她以为已经从心里拔去的人。是她的父亲,费楚雄! 怎么会,那么飞扬跋扈的费楚雄,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他中风了,好像全身都不能动弹。而且,他不是在费家,而是在某处类似养老院或福利院的地方。没有照顾的佣人,没有舒适的环境,没有亲人朋友,他就像被人丢弃在一边等死的垃圾一样,从未有过,也是费芷柔从未想象过的凄凉境遇! 怎么会这样!即便她听说费家的光景已经大不如前,但也不应该是这样。即便她们几个女儿都离开了费家,但至少还有大妈和管家在他身边,怎么会凄惨到这种田地! “叮咚。” 就在费芷柔被两个视频震惊到无法动弹的时候,手机传来了短促的信息声。 是一条语音消息。 “费芷柔,我知道对于我,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主意。因为你是为了与我断情绝爱才会走进白菊教会。那就撇开男女情爱。对于你的妹妹,你的父亲呢?看完这两个视频,你是否还能无动于衷。费若萱已经疯了。其实她的病情大概在美国时就有了,只是并不明显。在你离开之后,在我把她丢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她是真的疯了。作为她的亲姐姐,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而你的父亲,他有今天是拜杨正堂所赐。杨正堂夺了费家的财产,又把费楚雄气得中风,然后把他丢在一家养老院,情况就如你看到的那样。费芷柔,你可以选择明天走进白菊教的盛典,不问尘世,那么,不管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父亲,都会一直这样下去,要疯的疯去,该死的死去。你也休想在日后有任何的插足。不过,如果你对自己的亲人还有一丝牵挂和不忍,你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白菊教会门外有一辆wolf的车,他们在等你。而我,在z市等你。” ———————————————— 夜幕里,一架直升飞机在z市国际机场降落。 “费小姐,请。”先下来的保镖,扶着费芷柔下来,指着旁边的路。 费芷柔看了看周围,意外的,她竟然没有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她还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 毕竟他“赢”了,再一次“赢”了。他知道她是心肠软的人,不管是对费楚雄还是对费若萱。即使他们曾对她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如果他们过得好她可以不管不问,可是他们现在如此光景,她不可能放得下,不可能忍得下心肠!她只能选择回来…… 在他眼里,她大概只会为了别人而一次次地付出,却能忽视掉他所有的痛苦……可那不只是他的痛苦,也是她的。是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跟着保镖往候机楼的方向走。 走过这条走廊便是贵宾室了。 费芷柔的呼吸乱了几拍。贵宾室里面她没去过,可上一次,她站在了贵宾室门外,从那里开始了后来的一切。 保镖推开门,等费芷柔走进去后就离开了。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她。 费芷柔站在房间的中间,无措地张望着。那些她努力遗忘的一幕幕,正随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清晰地开始浮现……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费芷柔几乎惊跳起来,小脸刷白了! “郎霆烈!” “我问你,在想什么?”郎霆烈直视着她此刻慌乱的眼睛,低沉问着。 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她只想“躲”开他而已,即便对费楚雄、费若萱再失望,看到那样的一幕,她也绝不会忍心什么都不管。 就算她真的狠下心,对这些都能不管不问,他也不会任由她加入白菊教。 直升机都准备好了。她若没有从白菊教会里走出来,没有坐上wolf的车,那他就直接空降,在盛典上直接掳走她! “没,没什么。”费芷柔暗暗深吸了几口,想要尽快平复下慌跳的心。 “你上次是在哪里听到我和费若萱说话的?”郎霆烈假装没发现她的异样,看向身后的大门,“是在那里吗?” 他突然变换话题,让费芷柔有点错愕,慢了一拍才看向那扇门,又很快移开视线。 “……是的。”她点了点头,如实回答。她不明白郎霆烈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听到我和费若萱的对话,你一定很吃惊,就像你在信里所写的那样。然后呢,在从这里离开以后,你去哪了?”郎霆烈看着她,好像问得很随意。 他问得随意,费芷柔却惊了。 “……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了。”她淡淡回答。 “说谎。”郎霆烈掐住她想要偏过去的下巴,眯眸看着她,“别说是在那之后,你那一整晚都没有回去。” 在她离开之后,郎霆烈就查过那栋公寓的监控视频。费芷柔确实那晚没有回去,她是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间才回的家。虽然机场的停车场有拍到她开去的车,沿街的一些摄像头也拍到她开车离开的踪迹。但是到了开阔地带,开往辽阔海边的马路上并没有监控。所以,那一整晚加大半天的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没有查到。 也问过费若萱,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自那天把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后,她就彻底犯了病。要么一整天一个字都不说,要么整天疯言疯语。 起初郎霆烈还安排医生去给她治疗。可费若萱非常不配合,不是打骂人,就是摔盘子,甚至有一次还拿玻璃片划伤了一个护士的手。渐渐的,他也懒得去管她了。他知道,即使把费若萱医治好,从这个坏心肠的女人嘴里也未必能问出真话来。既然她喜欢疯,就让她彻底疯去!他一定会亲自查出事实的真相! 那一晚…… 费芷柔不可抑止地浑身颤了一下。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已经忘了。”她咬着快要颤抖的唇,推开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我回来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个的。我想见见他们两个人。” 郎霆烈见她岔开话题,也不继续追问,笑了笑,说,“现在时间太晚了,我明天带你去见他们。放心,在你搭上飞机的那一刻,我也已经让人把费楚雄从那家破旧的养老院里接了出来。他现在很好,有人在照顾他。” 费芷柔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走吧,我们回去。”郎霆烈低头看她,然后迈步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伸手来牵她。 她顿了两三秒,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 当汽车顺着熟悉的街道,停在熟悉的公寓楼下时,费芷柔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郎霆烈还会带她住到这里来。 这里有美好,但也有梦魇。 打开房门,当房间的水晶灯亮起的那一刻,费芷柔怔住了。 这里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丝毫没动。就连空气,也都是以前的味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费芷柔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她和郎霆烈不过是出去吃了一顿晚饭,或是进行了一场约会,而此刻,他们一起回家,依然是他们甜蜜温馨的好时光…… 沉浸在久违的思绪里,费芷柔忘了此时的处境,不由地往房间里面走去。 她停在卧室门口,扭动门把,轻轻地推开,又打开了房间的灯。 这里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不管是家具,电器,还是…… 她一眼便看到那一瓶千纸鹤。它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还是那样的五颜六色,在她眼里那样地绚烂…… 感觉到郎霆烈走近,就站立在自己身后,费芷柔回过神来,不敢多看。 “你就住在这里。这边的房子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打扫,所以很干净,放心住就行了。”郎霆烈在她身后低沉地说。他站得很近,说话的时候,有温热的鼻子喷吐在她的颈脖里,让她敏感地颤栗了一下。 “我,有自由吗?”她低着头,不敢随便动弹,依旧背对着他。 “当然有自由。”郎霆烈从她身后绕了过来,往卧室里走了几步,直到来到床边,坐在床沿上,看着她,“你的妹妹和爸爸都在我手里,我还会怕你跑了不成。再说,乔睿也回了马来西亚,没有人会想要带走你。” 乔睿那么急匆匆地回了马来西亚,甚至连费芷柔都暂时放下了,郎霆烈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不过,纸包不住火,再深藏的秘密也会有被挖出来的一天! 乔睿走了?那天那两个男人说的果然是真的! 费芷柔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来。”他的声音忽然暗哑下去,伸手拍拍床铺,眼睛邪魅地看着她,“只要你乖乖地留在这,你的妹妹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你的父亲,我也会找最好的看护照顾他。而且我还安排了专家给他会诊,这种程度的中风,若是治疗的好,还是有可能站起来的。小柔,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颤抖了,不敢看他瞬间点燃火苗又带着威慑和警告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地走过去。 她知道,自从自己走出白菊教会,走上wolf的车,走进这间房子,便是和他做了交易。他安排好她的亲人,而她就要回到他身边。 从w市回到这里,这一路她都在想如何面对以后。 可是,毫无结果。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面对的勇气。她只会逃,只在逃,到了今天,逃无可逃的地步! 她刚走过去,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拉住她,一个回旋,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 “说你爱我!”他依旧炙热地要求,双目炯炯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水晶灯下闪烁着,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什么给淹没了。 她依旧不语。 这次,郎霆烈忽然轻笑了一下。 “小柔,你好像不喜欢这个问题。那好,我们不说这个。人生苦短,尽情享受现在的欢愉就好,何必追问太深刻的东西。或许我只是迷恋你这具美丽的身体,等哪天厌烦了,自然会放下。又或许哪天,我会突然觉得有距离的关系会更好,我们做朋友会更合适。说放下也就放下了。用你的话说,顺其自然。小柔,你说呢?” 费芷柔顿了顿。他说的肤浅刻薄,说的冷酷无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能感觉一把冰锥扎进了心窝,窒息般的疼痛……是她说的,是她写给他的字条,像看到那天他无力地倒下一样,她的心,也轰然坍塌了一般…… 可她还是点点头,微微扬着唇角。至少还有放下的可能,不是吗,那便是她的安慰…… 她到现在还有的倔强,让郎霆烈气恼、无奈,又心疼。为什么不相信他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一味的逃走,一味的选择独自承受,就能解决问题吗! 有时候他真恨她的坚强,不,是她的逞强!让人气恼、无奈又心疼的逞强! 知道自己越是逼得紧,要的多,她越是绷紧了心弦,什么都藏在心底。他必须改变方法,要让她放松下来, 吻住她,深深地吻她,这份热度绝不是他刚才说话的语气…… 在褪去彼此衣物的时候,在俯身而下的时候,他咬住了她的耳垂,低沉轻语,“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哪天,我会直接押你去教堂,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事。” 一时惊愕,他已经闯入她的领域,开始不停息的一夜…… ——————————————————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透过窗户,看着呆坐在里面的费若萱,费芷柔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医生,声音里已是浓浓的鼻音,哽咽着,眼睛也是红肿的。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费芷柔身后的郎霆烈,等他点头示意,才开口说话,“你可以进去看她,但要保持距离。她一直不配合治疗,所以情绪时好时坏。” “好,我会注意的。” 费芷柔咬紧了唇。 当郎霆烈告诉她,费若萱在美国遭遇的事情时,那一刻她几乎晕厥过去! 原来不只是被玩弄,不只是被抛弃,原来费若萱还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她竟然被两个外国人伦歼了! 那个时候,郎霆烈得到许承钰所搭航班出事的消息,急忙赶往了美国。可是许承钰一家全都遇难了,他想要调查的事情,只能从他们所留遗物中去查找,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可是后来,联系不到费芷柔,得知她离开后,郎霆烈又匆忙回了国。调查许承钰和费若萱的事情也都暂时搁下了。 直到前阵子,因为乔睿的出现,因为种种太过巧合的“巧合”,郎霆烈心生疑虑,他又派人去了美国,重新开始调查。这一次调查,竟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隐藏许久的肮脏的秘密!这也是费若萱为什么会如此恨费芷柔,又为什么会疯掉的原因! 那边的警方在两个月前抓获了两名吸毒留学生。原本只是调查吸毒案件,可在搜查他们住处的时候,警察发现了一张光碟。光碟里是他们与一个华人女孩裸身教缠的画面。而女孩的样子,分明就是被灌了药,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她很痛苦,不停地在哭泣,在哀求,可完全止不住两个男人的兽性,花样百出地折磨她! 警察起初也只是怀疑,可那两个留学生吓坏了,稍微一讯问就什么都说了。他们说那是一个华人男子让他们在差不多两年前做的事。药是那个华人男子喂的,他们只需要在女孩昏迷后做他交待的事情就可以了。事后他们得到了一大笔钱。那张光盘也是华人男子录制的,说是给他们留作纪念。 那个华人男子名叫许承钰。 许承钰,许承钰,许承钰!他怎么能对费若萱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他明明都已经抛弃她了,深深地伤害她了,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 而听郎霆烈说的他们作案的时间,再联系费若萱流产的病历……她流产,她打掉的孩子根本就是被伦歼的恶果! 萱萱,她的妹妹啊,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她那么柔弱,怎能不疯!因为疯狂,所以费若萱放大了对自己的仇恨,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已经扭曲的心,所以才会那样报复自己,那样想让自己消失!纵使自己曾对费若萱那么失望,那么气恼,那么怨恨,可到了这一刻,费芷柔的心里只有深深地怜惜。 是啊,妹妹怎能不恨自己!她原本可以躲开这些灾难的,虽然是她动机不纯在先,可到底是自己把她推上了出国的路。是她这个做姐姐的瞎了眼,亲手把妹妹推入了魔鬼的手里! 医生一打开门,费芷柔便走了进去。 “小柔。”在费芷柔忍不住靠近费若萱,甚至都快要碰上的时候,郎霆烈一把拉住了她,轻声说道,“你先别急,叫一声她,看看她的反应。” 费芷柔回头看看郎霆烈,明白他的意思。 吞咽了一下干涩疼痛的喉咙,费芷柔轻轻地开口,“萱萱。” 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的费若萱,并没有反应。不知道是耳朵没听见,还是她的心根本听不见。 “萱萱,”费芷柔又开口唤了一句,好不容易稳下的嗓音又开始颤抖,“我是姐姐,我是费芷柔,你回头看看我,好吗?” “姐姐?” 费若萱终于有反应了,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好像有点疑惑。 “对,我是姐姐!我是费芷柔!你想起来了吗?”费芷柔想要挣开郎霆烈拉着自己的手掌,想要更近地靠过去,甚至想紧紧地抱住自己可怜的妹妹,可郎霆烈的手就像铁钳,紧紧地扣着她。 “你是姐姐?”费若萱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神色焦灼的费芷柔,呆滞的目光里好似起了一点点波澜,“你是费芷柔?” “是我!萱萱,是我!你记得了吗?”虽然在视频里已经见过费若萱的样子,可这样面对面地看着,费芷柔还是觉得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曾经那么可爱的妹妹如今却成了连她都不记得的疯子…… “费芷柔,费芷柔……”费若萱看着她,偏着头,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努力在翻找着什么记忆。 费芷柔也看着她,期待的,渴求的,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依然希望下一秒费若萱就能清醒过来,恢复正常。 忽然,费若萱不念她的名字了,在坐直身体的那一瞬间,眼里放出了凶光! “费芷柔!我要杀了你!我恨死你了!是你害了我,我要杀了你!” 费若萱喊着,飞快地扑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像是要撕掉站在她面前的费芷柔! 一切变得太快,费芷柔完全呆愣在那,无法动弹……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郎霆烈护在了怀里,而费若萱也已经被两个医护人员按倒在床上,牢牢地束缚住。 “费芷柔,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即使被按住,费若萱还是在拼命挣扎,用力喊叫,还是凶神恶煞地看着费芷柔,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她还看到了搂着费芷柔的郎霆烈,好像受的刺激更大了,尖叫得更加厉害! “郎霆烈,你就是个蠢货!你以为她很纯洁吗,你以为自己得到了珍宝吗!其实她就是烂币,她不比我干净多少!哈哈哈,你知道吗,她和你最好的兄弟上床了!她就是个肮脏的女人,你被带了绿帽子还这么高兴,你就是天底下最笨最笨的傻瓜!哈哈哈!” 费芷柔一下僵住了,从头到脚都在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让她发抖,剧烈地颤抖着,抖得连郎霆烈都感觉到了,低头看着她,思索着她此刻的异样。 费若萱的这番话,郎霆烈曾经听过。当时他震惊地脸都白了,以为费若萱知道些什么,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她终究是个疯子。在提到蒋甦以后,她又说了一堆曾在费家工作过的保镖的名字,还说到了许承钰,说他们都与费芷柔发生过关系,说费芷柔就是人尽可夫的践人。 这怎么可能!费芷柔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会相信费若萱说的疯言疯语。就像此刻,他依然不会相信。 可是…… 此刻被他揽在怀里的人儿的反应有点奇怪。她的样子好像不是惊愕费若萱竟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而是在痛苦,在逃避……她在逃避什么…… 费芷柔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自然点,不应该僵立,更不应该如此颤抖。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面对费若萱吐出的事实,她真的控制不住! 她只能低下头,躲开他疑虑的视线,不去看他…… “费芷柔,你在床上对许承钰使了什么媚术,让他那样对你着迷!你说,你告诉这里所有人,你到底和多少男人尚过床,到底勾引过多少男人,到底有什么妖术让他们对你神魂颠倒!你说,你说!”费若萱还在床上挣扎着,踢腾着。 “郎先生,费小姐,你们还是先出去吧,病人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医生一边准备安定剂,一边对他们俩说。 “小柔,我们出去吧。”郎霆烈唤了一句,见她还是呆立着,不等她回应,半抱着把她带出了病房。 终于,在一针安定剂后,费若萱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挣扎也越来越无力,直至昏睡了过去。 “她会好起来吗……”没有啜泣,但费芷柔已经泪流满面。透过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槁枯的费若萱,她颤抖地问。 “你希望她好起来吗?”郎霆烈看看她,“她遭遇的事情已经让她恨透了你,这份恨意跟她精神正不正常没有太大关系。即便她好了,也依然会恨你,可能还会想伤害你……” “因为怕被伤害,所以要让我看着她这样疯下去吗?她是我的妹妹啊,她已经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情,我不能再扔下她不管,我做不到!”费芷柔透过已经模糊的视线看着郎霆烈,恳求着,“你帮我好吗?帮我治好她!这不是我们已经约定好的吗!” “对,是我们约定好的。”明知对她而言这是场交易,可亲耳听她说起,郎霆烈就是觉得不爽,声音低沉下去,“不过我问过医生,治愈她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受的创伤太重,之前拖的时间又长。更重要的,是她不配合。像她现在的情况,只靠吃药是没有用的,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药物治疗加心理辅导。可她不配合,心理辅导根本进行不下去。” “让我试试。”在沉默两秒后,费芷柔坚定说道,“让我试试说服她,让她配合治疗。” “不行!”想到刚才那一幕,郎霆烈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对你的反应太强烈了,很危险!” “不会的。”费芷柔轻轻摇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萱萱她虽然恨我,但她心里还有妈妈。我扮成妈妈的样子去接近她,不会有危险。阿烈,答应我,好吗?” 这一句“阿烈”是她的情不自禁,也是她对他的依赖。她太认真思考费若萱的事情,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唤出的是什么。 可他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好。”郎霆烈轻轻扬起了唇角。她的任何一句亲昵的呼唤,都是对他的魔咒。又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让人多加注意她的安全就好了! “谢谢。”费芷柔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想起费若萱刚才在病房里喊出来的话,微微地颤了一下。 “刚才萱萱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转过身,看着房间里的费若萱,也避开了郎霆烈的视线,“她现在不正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放在心上啊。我听她这样的疯言疯语听惯了。倒是你,”郎霆烈从玻璃上看着她被照映的脸庞,微眯起双眼,“小柔,你好像有点紧张。” 身体僵了一下。 费芷柔微微咬住了唇。 自己怎么忘了!费若萱是被郎霆烈关在这里的,刚才那几句话她肯定说过,郎霆烈也一定听过!而且,费若萱之后也还说了许承钰什么的,这样的胡言乱语,连同那些话,在郎霆烈听来,自然是疯言疯语,又怎会放在心上!是她自己心虚,弄巧成拙了! “我没紧张,只是,没想到萱萱会病得这么严重。”费芷柔努力平静着,回头看他,轻笑着分散他对这件事的注意力,“我们走吧,不是答应带我去看爸爸吗?” “好。”郎霆烈没有追问,?微微笑着,可看似轻松的眼底那么快地闪过一道光。 费芷柔已经转过了身。 她有点忐忑。她知道郎霆烈说的对。费若萱心里的伤太深,已经扭曲了,所以即便康复了,也还是会对自己心怀怨恨。所以,在费若萱康复以后,她会不会对郎霆烈说出当时的真相已经成了不定数。因为从费若萱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那天起,她们之间的“约定”已经作废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她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一切等先治好费若萱再说。 ———————————————— 一个月后。 “医生,怎么样?” 看到会诊室的房门打开,医生走出来,一直守在一旁的费芷柔连忙站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医生。 “嗯,还不错,”医生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郎霆烈,又看着费芷柔,说道,“病人比较配合,所以这几次的心理辅导都还有成绩。病人开始在接受现实,也能辨识现实。依照现在的进度,我想她康复的速度会比预期的快。你们放心吧。” 费芷柔舒了口气,对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医生。” “不用客气,”医生赶紧扶起她,“这是我的职责,我当然会尽全力治好她。这也多亏了你自己。因为有你耐心地陪伴和诱导,才能让她走进这里,有康复的可能。” 话说着,费若萱已经由护士陪伴着从会诊室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双眼已经有了几分神采,再不是之前浑浊呆愣的模样。 在看到费芷柔时,费若萱怔了怔,又低下了头,跟着护士慢慢地往自己病房的方向走去。 “萱萱。”费芷柔轻唤了一句,跟了上去,扶住费若萱的胳膊,“我陪你。” 费若萱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终于没有推开她扶住自己胳膊的手,和她一起离开了。 “郎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工作了。”医生看着郎霆烈。 “好的,辛苦你了。” 郎霆烈转过身,看着走到那边两姐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段时间费芷柔几乎每天都待在这里。她穿着以前陆怀秋喜欢的衣服,盘起头发,装扮成陆怀秋的样子,陪在费若萱身边。起初他还有点担心,怕费若萱看到她,又会突然发疯。可是几天下来,郎霆烈看到,面对费芷柔装扮的“陆怀秋”,费若萱只是像个小女孩,依偎着,撒娇着,很顺从也很乖巧。 而费芷柔,就像在照看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她给费若萱讲故事,给费若萱洗脸洗手,给费若萱梳头发,做着一个母亲对女儿做的事情,也许就像陆怀秋曾经做过的一样。 费若萱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也终于听从了“陆怀秋”的话,走进了心理治疗室。 最初的两次,费若萱的反应非常大。在想起那段遭遇,在提起姐姐费芷柔时,总是会突然发狂,不得不使用安定剂才能使她安静下来。而那之后,费芷柔就在病房里通宵陪着她,一遍又一遍给她唱着儿时陆怀秋经常哼唱的歌,一遍又一遍说着她们童年不多的趣事。 之后的两三次下来,费若萱的治疗效果似乎有了很大进步。即便情绪有波澜,有起伏,但她已经能控制住,思维和言语也都有了些条理。 现在的费若萱,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人也看着健康了。 倒是费芷柔,好像在一天天消瘦,脸色不比费若萱好多少。而且最近这几天,她似乎胃口很差,什么都吃不下。人也懒懒的没精神,在郎霆烈开车到医院的途中,都能在车上睡着。 是太累了吗…… -本章完结- 218大结局2:肚子,好疼 郎霆烈的眸光闪烁着,有点担心。知道她休息不好,也牵挂着费若萱,他晚上已经不那么折腾她了。好几次“子弹上了膛”,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虚弱样子,又觉得不忍,只是吻了吻她,抱着她入睡。 从下周开始,不能让费芷柔天天来医院了,她需要好好休息。而且,费若萱的病情已经稳定,而且好像也能认出费芷柔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们保持距离比较好。 手机响了。 郎霆烈看了看来电显示,走到了旁边的休息区。 “啧啧,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这么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边传来莫修调侃的笑声,“整天醉在温柔乡里,还知道我是谁吗?” 郎霆烈找到费芷柔这么大的事情,莫修当然知道了。这也就不难解释之前他忽然花一亿买下胸针,做出那么高调怪异的事情。显然,他是故意做给某个不听话的女人看的。也显然,这个情商还是没有太大进步的狼头用错了方法,走了许多弯路。 对这种总是跑来跑去的女人,要是换做他莫修,早就直接绑回家了!在谈情说爱没有用之后,那就硬上。在床上没什么是说不通的! “怎么会,”郎霆烈轻笑了两声,“最近手上的事情太多了。” 最近确实事情比较多。一来为了费芷柔,他必须安排好费若萱和费楚雄。二来,费芷柔当时离开的真相,他迟迟没有新的线索,实在让人恼火又着急。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偏偏抓不住一样,有强烈的不安。还有就是…… 那天和蒋甦争吵离开后,他们就一直没有联络了。在后来莫修的电话中,郎霆烈知道蒋甦回了总部,也跟莫修见过面,告诉莫修费芷柔已经回来的事情。莫修是机警又善于观察的人,从蒋甦的神色中自然看出了几分异样,几句试探,几句询问,几句半真半假,大概从蒋甦那里知道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心里还有余怒,也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蒋甦的心态,怕莫修再多问什么,所以这段时间郎霆烈确实和他联系少了。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在莫修开口之前,郎霆烈已经说话了,“确定蔚蓝之心就在g市吗?那你要找的人呢,他们是不是也出现了?” “确定了。不过得到的消息,说它的拍卖者是一个中年男人,而非年轻男子或者年轻女人。有可能他们以防万一,委托了别人。但是奇怪的是,如果真是委托,他们两个没有出现的必要。而事实上,已经有人看到了蓝桑。”提到这个名字,莫修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她在这里!” “我看你对她的兴趣,比那个小千城的兴趣大多了。”郎霆烈轻笑道。 “我是男人,当然对女人的兴趣更大,无可厚非。”莫修也不否认,但很快转了话题,声音低沉下去,“阿烈,别岔开话题,我有话跟你说。” 郎霆烈顿了顿,猜到莫修会说什么。 “你说。”他低沉说道,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用嘴叼了一根出来,点上,斜倚在墙边。 “你打算和蒋甦一直这么下去吗?”莫修缓缓说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但你们是生死兄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他也是想为你好,只是用错了方法。” “我知道,”郎霆烈深吸了一口,又长吐了一口,“我一直把他当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就好。”莫修笑起来,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他今天早上飞回z市了。你家老太太想他了,让他回去一趟。若是方便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他觉得有愧于你,你若不找他,他绝不会找你。你知道他的性格。” “……好。”郎霆烈又狠狠吸了一口,把烟头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我会找他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又说了几句,郎霆烈挂了电话。 蒋甦这次确实做得很过分,也很让他恼怒。不过费芷柔终究没事,回到了他身边,而且他们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不再往来。 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彼此的情绪缓一缓,他会去找蒋甦,也会让蒋甦放下心结,不再纠结费芷柔是否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事情。 刚往费若萱病房的方向走了几步,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wolf的保镖打来的。 “狼头。” “你们回来了?”这是郎霆烈派去跟踪乔睿的人,以防他突然回来再对费芷柔做什么。果不其然,昨天他们打来电话说,乔睿登上了回w市的航班。 “是的……”手下的声音有几分慌乱,“可是,我们把乔睿跟丢了。” “跟丢了!怎么回事!”郎霆烈止住了脚步,眉头蹙起。他派去的人一向机警,很少发生过这种状况。 “从机场出来后,乔睿转去了一个商场。我们跟了进去,可是经过一个拐角时,忽然走出来七八个和他一样身材、一样装束的男人,而且都戴着帽子,我们辨识不清,后来才发现自己跟错了。” 想必乔睿也能猜到自己会派人跟着他,只是派去的人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 郎霆烈沉思了一会,说,“你们再继续找他。他忽然急着脱离你们的视线,肯定有什么想法。尤其要看着机场和车站。他极有可能会来我这边。” 乔睿上次想带走费芷柔没成功。这次他回来,必定还是为了她。如果他知道费芷柔已经被自己带到z市,一定会想法设法到这里。自己必须得有所防范。只要一找到乔睿就是许承钰的证据,自然就能让他绳之于法,让他“安安心心”地待在铁笼里! 挂了电话,郎霆烈走到病房门口。病房里面,费芷柔正在给费若萱梳头发,轻轻地梳好以后,又织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拿过镜子,费芷柔放在费若萱面前,又笑着对费若萱说了几句什么。 费若萱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 她的眼神确实与前几日又不太一样了,有了心事,有了迷茫。 郎霆烈知道,一个月的治疗下来,她确实有了起色,此时也已经能认出费芷柔了。 面对费芷柔,费若萱的神情褪去了前阵子的依赖和孩子气,话不多,还时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费芷柔。所幸,她也没有过激的举动,似乎还是平静的,这多少让郎霆烈放点心。不过还是嘱咐了医护人员,要守在身边保护费芷柔的安全。 第二天,费芷柔照例来看费若萱。郎霆烈去了郎家,派了一个保镖过来,陪在病房外。 在喂过费若萱吃饭以后,费芷柔拿来毛巾细细地擦过她的脸颊和手掌,看着妹妹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样子,不由地微笑起来。 “姐姐。” “嗯。”听到呼唤,费芷柔下意识地应着。 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萱萱……你在叫我吗?” “嗯,姐姐。”费若萱看着她,眼睛是清亮的。 “萱萱,你认识我了!”费芷柔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激动地拉住了费若萱的手。 扮装成“陆怀秋”这么久,这还是费若萱第一次认出她,第一次喊出她“姐姐”,而不是“妈妈”! 更让她欣喜的,是此刻费若萱看着自己的眼神,干净的,清澈的,就像曾经一样,没有憎恨,没有怨毒。 “我认识你了,姐姐。”费若萱没有拉住费芷柔的手,但也没有推开。她轻轻扬起唇角,看着费芷柔,点点头。 “太好了,萱萱!太好了!”费芷柔紧紧地抱住她,狂涌的欣喜让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费若萱任她抱着,直到费芷柔松开了手。 “萱萱,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你都好了吗,都清醒了吗?”因为太激动,费芷柔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其实医生之前有说过,费若萱的治疗情况良好,说不定在哪天就能认出她来。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高兴得不知所措。 “姐姐,能带我出去走走吗?整天关在病房里觉得好闷。”费若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可以吗?”费芷柔问着站在一边的护士。 “请等等,我去问下医生。” 护士走出了病房,很快又回来了,笑着表示同意,但需要她跟在身边。 “能不让他跟着吗?”在看到从门口探进头来的黑衣保镖时,费若萱颤了一下,也往费芷柔身后躲了躲。她是被他们这类人抓进来的,有本能的抗拒。 “好。”费芷柔看到费若萱眼底的惊恐,应允了,走到门口对保镖说了几句。 “狼头吩咐我要守着你的。”保镖听了觉得为难。 费芷柔又说,“就在医院里面散步,不用担心的。实在不行,你在后面跟着,保持远一点不被她发现的距离,行吗?” 保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给费若萱加上一件外套,费芷柔扶着她,一起走下了楼。 真是一个好晴天。这样的冬日,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竟能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费若萱也站在阳光里,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看着透下阳光的枝条,闭上眼睛,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真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噩梦啊……” 她呢喃着。像是在对费芷柔说,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真的是场噩梦。 从想要抢走许承钰开始,从使出伎俩跟着许承钰去美国开始,便是一场让人痛不欲生的噩梦。 那场梦,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只是伸出手,胡乱地抓着,想要抓住任何一点给让她解脱的东西。如果不能解脱,就想要周围跟着自己一起沦陷,一起堕入噩梦。 比如费芷柔。 她是嫉妒姐姐的。这份嫉妒伴随着成长日益加重。在费燕娜离婚回到费家之后,更加澎湃地想要找到出路。嫉妒,仇视,怨恨,报复,撕咬到鲜血淋淋…… 她曾经恨透了费芷柔。恨她把自己送到美国,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即便她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开始的“因”,不过是她自己吃到了“果”。 还是有余恨。即便日渐清醒,她的心里依然放不下以前的事情,放不下对费芷柔的怨。可这些日子,“陆怀秋”来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即使半清醒半迷糊,她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爱。就像小时候一样,就像她们姐妹俩小时候一样,那些幸福温暖却不再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放不下,可她也不忍去怨了。 其实,与费芷柔何干啊。姐姐让出了自己喜欢的人,姐姐为了她的幸福选择了自己的不幸福,姐姐一直一直都在为她付出,她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此刻的境遇,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梦得太久了,她该醒来了,不该再让真正爱着自己的人伤心落泪。 “萱萱,不管怎样,姐姐都会在你身边,你别怕。”费芷柔拉住费若萱肩膀上快要掉下去的围巾,又轻轻地围上一圈,让她更暖和一点。 “姐姐,”费若萱低下仰起的头,看着费芷柔,鼻尖红红的,“其实我认出你已经有两天了,我知道你不是妈妈,你是我姐姐。只是,我……” 费若萱没有说完,移开了视线。 有些道理她明白了,也清醒了,但堆积在心里的阴霾还没有散去,她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也就不能完全对费芷柔释怀。 费芷柔顿了顿,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起了费若萱的手,忍着哽痛的喉咙,微微地笑着。 费芷柔知道费若萱在努力忘记一些事情,也在努力对自己释怀。但她才刚刚开始好,病情还没有完全稳定,自己不能着急。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费芷柔很知足,也很庆幸。 【妈妈,我知道,一定是你在天上看着我们,让萱萱可以再次回到我身边!妈妈,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沿着医院的小路往前走,便是一大片草坪。再过去就是医院的侧门,能看到宽敞的马路,还有停在路边的汽车。 两姐妹在草地上走了一圈,快走到门口时,跟在她们后面不远处的护士开口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费芷柔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走了半个多小时了,是该回去了。 “萱萱,你也走累了吧,我们回去。”费芷柔轻轻拉着费若萱,想要带她往回走。 回去…… 费若萱回头看了看那栋白色的楼房,也看到了包裹在楼房外面严严实实的栏杆…… 那是“监狱”,是没有自由的铁笼!她不想进去,不想回去,在这里多好,在阳光下自由地呼吸多好,她不想回去…… 有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不停地说着,还有那栋楼房也在不停地放大,像是一座即可就会倾塌下来压住她的大山……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瞳孔在收缩放大,不停地变化…… “不要!”费若萱忽然一声尖利的喊叫,从费芷柔身边冲了出去,“我不要回去!那里太可怕了,我不要回去!我要自由,我不要被关在那里!” “萱萱!”在一刻反应不及的呆愣后,费芷柔惊慌地去追费若萱。 护士紧紧跟着。在那边的保镖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也赶紧撒腿往这边跑过来。 但是费若萱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从侧门跑了出去,甚至还撞倒了想要拦住她的医院工作人员。 费芷柔知道喊她已经没用了,只能拼命地往前追去,也跟着跑出了医院。 费若萱的样子像是犯了病,慌不择路地往前冲,根本不知道前面是哪里,就那么直冲冲地跑到了马路上,而那边一辆黑色汽车正往这边开来。 “萱萱,小心!” 看着那辆汽车就那么直直地开过来,丝毫没有刹车或是转弯的意思,费芷柔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妹妹,她要保护好,一定要保护好!再也不能让萱萱受到伤害! 那一刻,费芷柔的思绪已经是空白的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过去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抓住费若萱的。她只知道自己抱住妹妹了,力道的惯性让她们一起翻滚到了地上,而那辆黑色汽车也已经到了跟前…… 再也没有时间躲开,费芷柔一把推开了费若萱,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在听到一阵刺耳的急刹和急速转弯的声音后,睁开眼,看到的是那辆汽车飞驰而去的样子。 好诡异的一幕,它刚刚还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直直地对着费若萱撞过来,现在却又…… “姐姐!”之前还在疯跑的费若萱被费芷柔的一抱一推,又被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呆了,也惊回了魂魄,从地上爬起来,扑倒费芷柔身边,“姐姐,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没?” “我没事。”费芷柔顾不上考虑自己,只是抱着费若萱,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个仔细,紧张地问着,“你呢?没有伤到哪里吧?” “姐姐!”这次,费若萱也终于紧紧地抱住了费芷柔,“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原谅我……” 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芥蒂,到了此刻,在被费芷柔推出去的那一刹,被她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那一刹,费若萱终于放下了一切。费芷柔是真心爱护自己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一直一直都是自己的好姐姐! “傻妹妹!”费芷柔捧着费若萱红通通的脸,摇着头,声音早已哽咽了,“不要对姐姐说对不起!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没有带眼识人,自以为为你找了个好归宿,结果……对不起,萱萱,对不起,原谅姐姐,原谅姐姐……” “姐姐……” 原本就应该相亲相爱的两姐妹,经历了各自的风雨,经历了爱恨情仇,终于又回到了原点,暖暖的亲情! 这时,保镖也已经到了费芷柔身边。刚才的一幕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要是费芷柔在这里出了点什么意外,他怎么向狼头交待!以后打死也不敢离开她左右了! “费小姐,你们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保镖往四周巡视了一圈,眼神有点凝重。 刚才那辆汽车太奇怪了。这里是开阔地带,马路平坦,开车的人应该能看到冲出马路的费若萱。当时周围又没有别的车辆,即使它刹车不及,也应该变换车道或是急转弯。可它的样子,好像就是要冲着费若萱而来。又在快要撞到费芷柔时飞快地避让开了。 保镖已经记下了车牌号码,等费芷柔姐妹俩回去后,便要立刻向郎霆烈汇报。 “好。”费芷柔松开抱紧的妹妹,擦了擦费若萱脸上的眼泪,又擦掉自己的,笑着说,“走,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她刚站起来,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好疼,肚子……”她眼前一黑,只听见费若萱一声惊慌的“姐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结- 219大结局3:她怀孕了 睁开眼,看着周围雪白的墙壁,费芷柔知道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里。 她刚才好像晕倒了,因为剧烈的腹痛…… 莫名的,她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疼痛感已经消失了。她又莫名地舒了口气。 “费小姐,你感觉怎样?肚子还疼吗?”一旁的护士看到费芷柔睁开眼睛,走过来,微笑地问她,而且眼里闪闪的,好像洋溢着不一样的情绪。 “没事了。”费芷柔看了看房间,只有自己和护士,便开口问,“萱萱呢?她去哪了?” “她没事。主治医生已经给她做过检查,不过怕她情绪再次激动,所以让她吃点药,先回自己的病房休息了。”护士依旧笑着,笑得费芷柔觉得奇怪。 “我刚才是怎么了……” 费芷柔还没问完,透过玻璃窗看见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赶到病房门口。 那是郎霆烈。 看他走路的步伐,都知道此刻他心急如焚,万分担忧! 就在他要推开门走进来时,门口有医生拉住了他,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费芷柔看着他,因为她看到他的身体剧烈的一颤,然后僵住了…… 他在听医生说话,听得很认真,非常认真,认真得好像就要变成了化石,一直怔怔的,伫立在那…… 怎么了?他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医生说了些什么?是关于她的,还是关于萱萱的?…… 费芷柔疑惑又担心,不由地坐了起来,绞着双手,轻咬嘴唇,一直看着玻璃窗那边的情形。 直到医生笑着离开,郎霆烈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高大的身躯终于动弹了,微微转过头来,隔着玻璃看着也在看他的费芷柔,眸光灿若星辰。 几秒以后,他突然箭一般地冲进病房,又在费芷柔的床前嘎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她,喘着粗气,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开口说话。 “你,怎么了……”费芷柔轻声地忐忑地问着。他的样子太怪异了,好像很激动,又好像很震惊,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柔!”郎霆烈忽然呼唤一句,在她床边跪了下去,紧紧地抱住她,脸深深地贴着她的小腹,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费芷柔愣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这样抱着她,身体炙热的温度包裹着她,那样温暖舒适,让她舍不得推开…… 护士笑了笑,轻轻地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留下这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留下这一室的挚爱柔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被自己圈住细腰的女人。 费芷柔也正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眶,竟微微地染上了一抹红色,浮上了一点晶莹。 他到底怎么了…… 她正要开口问,便看见他开口了,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那么好听地传进她的耳膜,也那么震撼地传进她的心里。 “小柔,你知道吗……你怀孕了!” 什么?! 这次轮到她睁大了眼睛,震惊到无法言语! 她怀孕了!她有了郎霆烈的孩子!她要当妈妈了! 她…… 费芷柔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自己的小腹。她现在的表情就和刚才郎霆烈一样,震惊的,激动的,几乎呆滞了! 可是她知道,还有一份浓浓的喜悦,无法掩藏的喜悦,胜过一切的喜悦!而他,亦是如此,所以才会有刚才那样的表情! “我怀孕了……”费芷柔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好像此刻真的能感受到有生命在体内茁壮地成长着。 “小柔……”郎霆烈深呼吸了几下,轻唤着她的名字,让她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她最近一直在忙着照顾费若萱,自己肯定没有发现。也是他粗心了。难怪她最近一直胃口不好,又嗜睡,原来是怀孕了!他应该早点注意到她的异样,早点让医生来看看她,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疏忽了! 想到手下在电话里汇报的情况,再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到现在,郎霆烈都能感觉到心脏窒息的疼痛! 幸好,她平安无事!她们母子都平安无事! 而他,他就要当爸爸了!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爱情的珍贵结晶! 这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没有词语能够来形容,郎霆烈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了!可他必须平缓下来,因为她的激动不会比他少,他必须要安抚她,照顾她。 郎霆烈把大掌轻轻地覆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声音因为按捺的强烈激动依旧沙哑着,“是的,小柔,你怀孕了,医生说我们的宝宝已经有六周了。” 六周,竟然有六周了,那应该是在被他“囚禁”的时候怀上的,可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月的例假推迟到现在都还没来,她应该能想到的……天啊,她是多么愚钝的妈妈! 那她刚才的腹痛……她刚才那样的奔跑,还那样摔在地上! “宝宝!”费芷柔后知后觉地惊慌起来,一只手捂着小腹,一只手紧紧地拉着郎霆烈,焦灼地问道,“我刚才用力跑……我摔倒了地上,然后,肚子疼,我……” “别担心,小柔,”郎霆烈反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温柔地笑着,安慰她此刻慌乱焦虑的心,“他们很好,很健康,不过医生说了,你以后要避免剧烈运动,怀孕初期他们比较脆弱,一定要好好注意。” 没事,他们没事!太好了! 费芷柔欣慰地扬起了唇角,可是下一秒,她又愣住了! “他们?”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看着郎霆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为什么要说他们?” “双胞胎!”郎霆烈的声音激动地上扬了几分,“小柔,在你肚子里的是我们最最宝贵的双胞胎宝宝!” 双胞胎!竟然真的是双胞胎!没想到郎霆烈当时玩笑说的话,竟然成了真!这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幸福!他们的双胞胎宝宝!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宝宝,我们的宝宝……”费芷柔不停呢喃着,眼睛里早已浮上了泪水,氤氲了,“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注意,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宝宝……” 此时的她,忘记了萦绕在生活里的阴霾,忘记了蒋甦,忘记了那个可怕的夜。她只是感受着降临到她生活里的鲜活的生命,无比珍贵的生命,胜过一切的生命!暂时忘记一切的她,只是想着,这两个小生命,是她和郎霆烈的,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呢喃的样子,她喜极而泣的样子,她无比珍视的样子,都落进了郎霆烈的眼里。 她这样珍视他们的孩子,又岂能是不爱他,岂能是真正想要离开他! 张了张嘴,郎霆烈还是选择了沉默。医生说她刚刚影响了胎气,要静养一段时间,他不能在这时候让她更加激动。 该来的真相迟早会来的。而他知道,有了这两个宝宝,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交易,她都不会再离开了。 心里终于放下一块沉重的石头,郎霆烈站了起来,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把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和她一起用心感受着属于他们的不一样的未来。 这一刻的幸福这样满足,多么希望从此安定下来,再不要有波澜…… —————————————— 深夜,处理完手里的公事,又打了几个电话,郎霆烈从客厅走进卧室时,费芷柔还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被褥上的某一处发呆。 “怎么还没睡?”郎霆烈脱下睡袍,钻进被窝,轻轻圈住她的腰,“医生嘱咐你要多休息的,忘了吗?” 就这么轻轻一抱,闻到从她睡衣领口里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他就已经有了腾腾的渴望。可一想到医生的嘱咐,他也只能这样抱着,不敢再有更多只会让自己受尽折磨的举动。 一年多都能忍了,还在乎这两三个月吗?为了她和孩子,继续忍!“幸”福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而是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阿烈,”她的声音很轻地传来,“关灯好吗?” “好。”郎霆烈笑着答应,心里泛起甜甜的暖意。他知道,这一声“阿烈”不再是她的无意识。他知道,此刻的她与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以为她是准备睡了,郎霆烈伸手关掉了窗前的灯。 房间里倏地暗了,只有外面透进的光亮,微微地明着。 在郎霆烈伸手拿过被子,准备抱着她躺下时,费芷柔忽然抱了过来! “阿烈!”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双手紧紧抱着他的颈脖,声音有一点颤抖。 “我在。”郎霆烈的声音也有一点颤抖。但他尽量平静地答应着,不想给她多一点点的压力。 从医院回来,费芷柔就一直是呆呆的神情。吃过晚饭后,也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他知道,她在想一些问题,一些只有她才知道,却又是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他能猜到她思考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不会催促她,他等着她自己走出来,等着她来告诉自己,等着日出云破。毕竟他们之间又多了无法割舍的,最珍贵的东西! “阿烈……”她依旧那样抱着他,却抱得更紧了,“你爱我吗?” “傻瓜!”她问得他气恼,也问得他心疼,钢铁般的手臂想要抱紧她,却又怕弄痛了她,只能一遍遍在她削瘦的脊背上抚摸着,“我爱你,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不要在意我曾经对你说的话,什么也许哪天会对你厌倦,什么也许哪天要和你做朋友,那都是骗你的,那都是我的气话!只有那句要你做我的妻子是真的!小柔,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厌倦,永远都只想做你的爱人,生生世世的,只爱你一个人!” 隐隐的,好像听到她隐忍啜泣的声音。 在郎霆烈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颈窝里时,费芷柔渐渐松开了抱着他的胳膊,放开了他,在黑暗里深深地看着他。 “阿烈,我知道是我亏欠了你,可我还是要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郎霆烈握紧她的手,曜石般的眼眸即使在黑暗里也发着光,“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只要不是你离开!” “不,阿烈,不会,我们已经有了这么重要、这么珍贵的宝贝,”费芷柔不由地低头,也不由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我和萱萱已经有那么不幸的童年,我不希望……我想给他们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爸爸,一个非常称职的爸爸。” 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郎霆烈揽过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给她坚实可靠的温暖。 “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费芷柔沉默了几秒,慢慢地,低低地说,“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会离开,就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好吗?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有你,有我,有我们可爱的孩子,就这样生活下去,可以吗?” 当从得知怀孕的惊喜里清醒过来时,费芷柔就不停地在想,不停地在思索,不停地在纠结,在痛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着逃走和离开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两个更重要的人。她要给他们最好的童年,要让他们在幸福和温暖中成长,就像郎家人一样。郎霆烈是她的爱人,更是她孩子的父亲,她不能自私地剥夺孩子应该享受的父爱和亲情,她必须留下来!她已经伤害了郎霆烈那么多,不能再继续伤害无辜的孩子,她只能留下来! 可是留下来,就意味着要面对蒋甦,面对痛苦和伤口,也意味着要面对不知何时秘密被揭穿、情何以堪的场面!她能承受吗,郎霆烈能承受吗……若是真到了那么一天,原本幸福的一家,还能幸福下去吗…… 不知道。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她唯有希望,那件事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蒋甦不是说会保守秘密吗,不是也说让她忘记吗?还有萱萱,现在的萱萱也会保守这个秘密的。这个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也许真的就能永远永远地守下去。只要她能熬得住那份愧疚和刺痛,能昧得过自己的良心,能在蒋甦面前若无其事地装下去…… 也许可以。用郎霆烈的爱支撑着,用孩子们支撑着,也许她可以走下去,“忘记”一切地走下去…… 她没有看他,但声音是那样的恳求,那样的无奈,郎霆烈的黑眸倏地眯起,又慢慢地松开了。 “好,我答应了,我不会再问。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郎霆烈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一吻,“小柔,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也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给你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她点头,想要说什么,可哽咽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伸出手,圈住他温暖的胸膛,紧紧的,紧紧的,就像是抱住她一生所有的依附…… 而郎霆烈,在同样抱紧她的时候,眼底闪过捉摸不定的光。 他不会再问,不代表他不会再查。那只“触手”已经伸进了他的生活,即使此刻平息了,也还会在哪天突然来袭。他不能再被动,为了她,为了孩子,他绝不能就此放弃! ———————————————————— “阿烈!”看到迈入大厅的郎霆烈,欧沛芝高兴地展开笑脸,半是责备,半是宠溺地说,“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 “奶奶。”郎霆烈笑着答应,又看到了容雅,“妈。” “记得回来吃饭就好。”容雅看着郎霆烈,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别的,可是看到大厅里还有其他人在,又收了回去。 “阿烈。你来了。”坐在一边的蒋甦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很不好,脸色很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 “嗯。”郎霆烈应着,原本心里残余的失望与气恼,在看到蒋甦的这副模样时,又觉得不忍,终是暗自叹口气,对蒋甦笑了笑,“我来了。” “阿烈,”看到郎霆烈微微的一笑,蒋甦眼底闪过愧疚,也闪过迷茫,轻声说道,“对不起,我……” “算了,都过去了。”郎霆烈在蒋甦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让表情看上去释然一点,笑着说,“你从来都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你想为我好,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蒋甦看着他,没有说话。背在身后的手掌却微微握紧了。自那次郎霆烈来酒店找过他,对他大声说了一句“失望”之后,隔了这么久,他们终于见面了。这还是他们之间,除了执行任务以外,见面相隔最久的一次。 他知道郎霆烈不想见自己。而他呢,他也怕见到郎霆烈,见到那一脸的失望和愤怒。其实这段时间郎霆烈做过什么,蒋甦都知道。他也知道郎霆烈还是把费芷柔带了回来。所以,他也回来了。 蒋甦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回来,必须得看着费芷柔,守住那晚的“秘密”。 他实在太害怕再一次见到郎霆烈对自己流露出那样的表情!足以毁灭他的表情! “好了,我们都不要再谈这件事了。”郎霆烈一下子笑得开心起来,“我一会有好消息告诉大家。” “什么好消息?”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郎霆逸也到家了。 看到弟弟久违的开心笑脸,多少也能驱赶些堆积在他心头的阴霾。只是这一点点驱赶,在看到郎霆烈对面的蒋甦时,又堆积了过来。 郎霆逸无法否认,因为一个女人,因为尹南歌,他对蒋甦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总有消散不去的障碍。 “大哥。”郎霆烈回头看着郎霆逸,不掩开心的笑脸。 “大哥。”蒋甦也唤着,眼神却有点心不在焉。 “别着急,”看到郎霆逸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郎霆烈笑了笑,对欧沛芝和容雅的方向点点头,说,“吃饭的时候我一起说。” 郎霆逸看了看弟弟,没有再多问什么。但他想一定与费芷柔有关。 先是在w市的一个拍卖会上,花了一亿买下一枚胸针,然后又闻言郎霆烈在w市“囚禁”了一个什么女人。再来这段时间,郎霆烈明明就在z市,却很少回家。在z市,只要仔细一查,郎霆逸便能知道,让弟弟疯魔了一年多的费芷柔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 -本章完结- 220大结局4:你小子厉害这下你的女人不会跑了 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去年夏天明明就要结婚了,费芷柔却不告而别,着实让郎家掀起了不少的波澜。虽然是郎霆烈做了错事在先,但不管是郎家的任何人,都没想到费芷柔会伤心失望到如此地步,也会狠绝地做到如此地步!她的离开,不仅是郎霆烈的心伤,也是郎家人的心病。 欧沛芝为此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容雅也闷闷不乐,就连郎天翰也气恼地抹去关于费芷柔的一切消息,甚至不准郎霆烈再去寻找。 能那么听得进劝,就不是郎霆烈了。他很快离开了晟霆,回到了wolf。郎霆逸知道,郎霆烈依然在寻找,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心中的挚爱。 这样挺好的,至少比自己好。因为他,却是连寻找的“权利”都没有…… “你们三个来吃饭吧。”等佣人把饭菜端上了桌,容雅笑着喊他们。 虽然心里还有些郁结的事情,但看着孩子们都聚集在家里,容雅和欧沛芝还是觉得高兴的。郎天翰今天不在家,这样也好,因为郎霆烈执意要待在wolf的事情,这父子俩见面总有些不愉快。 三个大男人来到餐厅,围着象牙白的餐桌坐了下去。 想问郎霆逸,狄安妮怎么没跟他一起来。可话到了嘴边,容雅又咽了回去。郎霆烈还坐在这里。这个偏执又情深的孩子,已经成了她心里的痛,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其他女人,怕他又会想起费芷柔,怕他会有沉下那张好不容易才有了笑容的脸庞。 不过,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郁结难舒的郎霆烈,忽然有了这样的笑容呢? 容雅和欧沛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看出奶奶和母亲的疑惑和忐忑,郎霆逸吃了两口,对坐在身边的郎霆烈说,“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吗?说吧。” “嘿嘿,”在说话之前,郎霆烈倒是先笑了,完全抑制不住喜悦的样子,“告诉大家,我就要当爸爸了!” “爸爸?!”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全都放下碗筷,睁大眼睛看着郎霆烈。 “嗯!”郎霆烈高兴地扬着眉,继续大口地吃饭,得意洋洋的。 在将近半分钟的震惊呆愣后,容雅终于反应了过来,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她看着郎霆烈,依然一脸震惊,“阿烈,你说你要当……爸爸了?” “嗯!”郎霆烈没有多的话,还在眉飞色舞地吃饭。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先别吃饭!”欧沛芝也回过神来,一把拿掉郎霆烈的筷子,又在郎霆烈的头上轻拍了一下,佯装怒意地说,“你没看到我和你妈妈都一脸震惊吗!你赶紧把话说完啊,你和谁有孩子了?” 郎家人谁不知道郎霆烈对费芷柔的执着,谁不知道他这一年半疯狂地在全国各地奔走为的什么。他心里只有费芷柔一个女人,不管容雅和欧沛芝怎么劝,不管想方设法让他认识多少女人,他都不改初衷!可是今天,在这里,他突然说他要当爸爸了,这当然让她们大吃一惊!当然好奇究竟是哪个女人有能耐,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收服郎霆烈的心! 郎霆逸也在看着郎霆烈。不过他的神色自然没有两个女人那么惊讶。她们还不知道费芷柔已经被郎霆烈带回了z市,她们当然会震惊郎霆烈突然抛出来的好消息。 没想到这小子动作还挺快,这么快就让他当上伯伯了! 郎霆逸微微地扬起了唇角。 他知道,现在有了孩子,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费芷柔都不会再离开郎霆烈了。有了孩子,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对费芷柔这样一个经历过磨难、看重亲情的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完整的家更值得她付出了。这份波折重重的感情终于修得了正果,作为郎霆烈的大哥,郎霆逸当然高兴。 可,并不是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会是高兴的。 在巨大的震惊和错愕后,蒋甦终于收回了看着郎霆烈的视线。 怀孕了……不用问,甚至不用想,蒋甦知道怀上郎霆烈孩子的女人是费芷柔!只有她,才能让郎霆烈流露出那样的欣喜! 怀孕了……他们终于还是有了无法割舍、无法了断的东西,现在、以后都会把费芷柔和郎霆烈紧紧绑在一起的东西……而他,终于还是失败了,终于还是要失去郎霆烈了,终于还是要被掩埋在别人之后,再也不会是时时刻刻站在郎霆烈身边的人了…… 他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失落、慌乱、悲痛和绝望,他只能低下头,掩藏着。 他拿起筷子,想要做点什么来掩藏得更好,可拿起几秒又放下了。大家都在惊喜又殷切地看着郎霆烈,他却要吃饭,这是多么的奇怪! 他只能低着头,什么都不做,感觉着脊背凉一阵热一阵的痛苦,如坐针毡…… “阿烈,到底是谁啊?快告诉妈妈!”容雅也急不可待地催促着。 看看欧沛芝,又看看容雅,郎霆烈渐渐敛住唇边的笑意,神色变得认真又庄重。 他慢慢开口道,声音不大,但足以在餐厅里清晰地回想。“是费芷柔。她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 “费芷柔?!”这一次,是欧沛芝和容雅震惊地异口同声,眼睛又都睁大了,几乎被惊呆住了。 而当她们看到郎霆逸和蒋甦脸上并没有一样的震惊时,终于相信了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真的是费芷柔,是郎霆烈挚爱的那个女人! 她回来了! “小柔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是你找到她的,还是她自己回来的?”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两个女人对着郎霆烈,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心里有太多的疑惑。虽然费芷柔当时突然的离开,让她们都很失望很难过,也心疼郎霆烈的伤心和痛苦,可事情毕竟是因郎霆烈引起的,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只要他们能幸福地在一起,那些事情她们不会再计较。 “奶奶,妈妈,”郎霆烈被她们不间歇地发问弄得哭笑不得,“这些问题现在很重要吗?” 这些问题确实不重要了,而且他也不想回答。欧沛芝和容雅不会理解他们之间的纠结,说多了只会增加她们对费芷柔的心结。那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眨眨眼睛,又看着郎霆烈。 “对,这些问题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柔什么时候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怀孕多久了?我和你奶奶一起去看看她。” “她现在住在哪里?还是原来的地方吗?有没有请人给她做饭,照顾她?” “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她,还是快点结婚,把她娶到家里来,我们一起照顾她。” “就是!我跟你说,怀孕初期很重要,很多事情都要注意的,你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怎么照顾她和宝宝!” …… 又是一堆问题,连番着,让郎霆烈根本插不上话。 “好了,亲爱的奶奶和妈妈,先让我说两句好吗?”郎霆烈摆摆手,示意她们先安静下来,又笑着说,“宝宝现在很好,已经六周多了。不过医生建议让小柔先静养一段时间,所以你们都不要着急,过段时间我会带她来见你们。结婚的事情也是,等她的身体好一点,我们再好好筹划。” “要静养?”容雅的声音高亢了几分。 欧沛芝也一脸的担心,“你说要等小柔的身体好一点是什么意思?她现在的身体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身体负担有点重,”郎霆烈笑得更灿烂了,咧着嘴,露出洁白漂亮的牙齿,“因为她怀了双胞胎。” “双胞胎?!”这次两个女人的声音几乎冲破了房顶! “对哦!”郎霆烈更加得意地眉飞色舞起来。 而下一秒,两个女人重新围住了他,满脸灿烂的笑,继续车轮式的问话。 【你小子厉害啊,这下你的女人不会跑了!】 【那是自然!嘿嘿,大哥,你也要加油啊!争取弄个三胞胎!】 兄弟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郎霆逸站起了身,笑着离开已经欣喜得顾不上吃饭的餐桌。 只是,在转身之后,郎霆逸的眼底浮上不再掩饰的忧伤。 谁又会知道,他并不在乎将来有几个孩子,是一胞胎还是多胞胎。因为没有爱情的婚姻,始终是缺失的。郎霆烈那样的幸福,也许他这一生都感受不到。 因为他将要迎娶的女人不是尹南歌,因为他将来孩子的母亲,也不是尹南歌…… 走出餐厅,郎霆逸来到外面的院子,站在一棵树下,点上一支烟。 还不到半支烟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郎霆逸微微回头,看到是蒋甦。 乍一看,他的脸色有点奇怪。可在抬起头看着自己时,又恢复了常色,并没有异样。 “大哥。”蒋甦笑了笑,停顿了两秒,又说,“奶奶和伯母都围着阿烈转呢,我还是出来吧。” 郎霆逸也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样如此。 走到和郎霆逸差不多的位置,蒋甦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也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 “你也开始抽烟了?”郎霆逸不由觉得有点惊讶。 认识蒋甦这么多年了,从未见他主动抽过烟。今天还是第一次。 “嗯,”啪嗒一声,蒋甦已经点燃了香烟,“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在渐渐缭绕的烟雾中,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都有着各自无法言说的心事。 “南歌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声音发出时,郎霆逸还陷在思索里。直到话音落下,他才惊觉这是自己在说话。 对,他在关心尹南歌的情况。自那天在酒吧见过她之后,借着还在那座城市的机会,他又悄悄地去过几次范立琦的签名会和讲堂。只因那个男人身边,有个她。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这些天的回味和思索,他竟不知道自己这一年多是如何度过的,是如何挨过相思的。之前还能忍受,可在那天之后,好像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怎样都无法慰藉他干涸的心一样,陷入了极大的折磨和苦楚之中,就连狄安妮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其实今天会郎家吃饭,他应该带狄安妮来的。她已经是家长们认可的准儿媳,这样的家庭聚会她可以参加。可是,在得知蒋甦也会来以后,郎霆逸找了借口没让狄安妮和自己一起过来。 也许,也许能看到尹南歌呢…… 比起有狄安妮在身边掩饰着自己狂乱的心,郎霆逸宁可只身出现在她面前。 她本来看自己的视线就不多,为何还有多一个人来分散。他不愿! 只是,他想多了,盼望多了。出现在郎家的,和以前一样,依然只有蒋甦一个人。 她并没有来。 “……没有。”蒋甦回答得慢了一拍,身体也僵了一下,“她在执行任务。” “你们现在好像聚少离多。”郎霆逸又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力气有点猛,让他的胸口忽然被扯痛了。 “……嗯。”蒋甦也猛抽了几口,把剩下的烟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每次回郎家,蒋甦面对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从起初地寻找借口,到现在的含糊回答,他越来越觉得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在变大,变重,变沉…… 他不该再用这个理由掩饰着自己,不该再让尹南歌“保护”着自己。他回应不了她的深情,不能无止尽地消耗着她的痴心。 而且现在费芷柔回来了,再不需要掩饰了。 顿了顿,蒋甦低下头,开口道,“大哥,其实,我和南歌已经……”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稳健的有节奏的步伐,一听就是郎霆烈。 蒋甦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回头看着郎霆烈。 听到“南歌”这两个字,郎霆逸不由看着蒋甦。可他的样子好像已经止住了这个话题,关注的焦点已经放在了郎霆烈身上。 “总算结束了。”郎霆烈站在郎霆逸和蒋甦中间,笑着吐了口气,神情却是幸福的,“原来奶奶和妈妈缠人的功力这么深厚啊!要不是爸打来电话,她们大概还要围着我。现在赶着去给爸报喜了,暂时放过我一马。” “放心吧,费芷柔有了孩子,爸就算对当时的事情再生气,也不会计较的。”郎霆逸抽完了第二根香烟,看看手表,说,“我该走了。代我向费芷柔问好。” 说着,郎霆逸迈开长腿离开了。 看着郎霆逸离开后,郎霆烈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身边的蒋甦。 不知道蒋甦刚刚在看何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郎霆烈回眸的那一瞬,看到蒋甦眼底浮现的慌乱和局促。 “有心事?”郎霆烈敛住笑,低声说道。 “没有,”蒋甦摇头,又笑了笑,“只是还没从你的好消息里清醒过来……阿烈,恭喜你,就要当爸爸了。” “谢谢。”郎霆烈点头,大掌拍在蒋甦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握,认真地说,“蒋甦,听到这个消息你也应该放心了。我和费芷柔有了孩子,有了最神圣,也是最密不可分的关系。以后她只会给我带来幸福和快乐,不会再给我带来痛苦和伤害。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都不会再离开了。这是她答应我的。所以你也放心,好吗?” “……嗯,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蒋甦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和往日无异。 郎霆烈的话让蒋甦知道,费芷柔已经下定决定掩埋那个“秘密”。而另一个知道秘密的人,早就疯了,被关了起来,就算说了,郎霆烈也不会相信。他暂时可以放下心了。 “那费芷柔,她还好吗?我刚才听你说要静养,怀孕很辛苦吗?” “哈哈,你怎么和奶奶还有妈妈一个腔调,”看到蒋甦释怀的样子,郎霆烈也高兴了,爽朗地笑了几声,“放心吧,她没事,也是我想让她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我们都疏忽了,之前没发现她怀孕,她也一直在忙着照顾费若萱。直到昨天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幸好没事。” “意外?”蒋甦倏地缩紧了瞳孔,脸色也凝重了,“怎么回事!” 这一刻的紧张和担心,是蒋甦的本能。他是忌惮费芷柔,是想让她离开,但他从未想过要危害她的生命。更何况,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怀孕了,这是他的爱情里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她的腹中有了郎霆烈的骨肉,以后会生下可爱的宝宝,还是两个! 想着孩子,想起儿时郎霆烈的样子,想起小时候他们两个一起玩耍嬉闹的样子,蒋甦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流。郎霆烈的孩子,他当然要舍命保护,就像当初保护郎霆烈一样!所以现在费芷柔遭遇意外,蒋甦当然会紧张! “其实也不算意外。”能感觉到蒋甦不一样的紧张,郎霆烈的语气也低沉下来,“我知道是谁做的。其实这次意外的真正目标不是小柔,而是费若萱。” “什么意思?费若萱不是精神失常了吗?她这一年多都被关在医院里,怎么会突然找来意外?”蒋甦疑惑地看着郎霆烈,神色依旧是凝重的。 “这个意外不是突然来的,它已经潜伏很久了。”郎霆烈也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微微眯起眸,“蒋甦,你还记得那年和费若萱一起出国的那个男人吗?” 蒋甦想了想,说,“记得。姓许的,对吗?” “是的,许承钰。”郎霆烈冷笑了一下,说,“没想到看着那么温柔的人也是个狠毒的角色。他带着费若萱出国,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为了报复小柔。在美国,他玩弄了费若萱,又抛弃了她。到后来,又不知为什么,竟找人伦歼了她,致使她精神失常。” 伦歼……费若萱竟是这样疯掉的…… 蒋甦怔住了。 郎霆烈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异常,继续说着,“在费若萱忽然回国之后,我找人去美国调查,也准备让他们把许承钰带回来。可就在许承钰一家回美国的时候,航班出了事故,他们一家都死了。” 蒋甦蹙了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死了活该,没什么可遗憾的。可他依旧疑惑。 “既然许承钰都死了,为什么还跟昨天的意外有关系?” “蒋甦,”郎霆烈转头看着蒋甦,漆黑的眼眸里闪动着余悸,“你把地址告诉乔睿,让他带走费芷柔。可你知道乔睿到底是谁吗?” “是……谁?”郎霆烈眼底的光让蒋甦莫名地不安,声音也抖了一下。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郎霆烈的眼神已经在回答他心中所想。 -本章完结- 221大结局5:狐狸露出了尾巴(有关于作品投票的题外话) “许承钰。”郎霆烈一语坚定,“乔睿就是许承钰。” 一开始还只是怀疑,可这次乔睿急急忙忙地回到马来西亚,又在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更是郎霆烈确定,他就是许承钰,整了容换了身份的许承钰! 顺着那些“巧合”的猜想,也顺着许承钰和乔睿各自的过往,郎霆烈命人一直在查。许承钰那年被父母带去一个偏远的地方戒毒疗养,偏巧乔睿也是在那里。乔睿是瘾君子,吸毒时间比许承钰久,身体已经有了多种不适,乔氏夫妇也是无奈,命人把乔睿强行带去了那边戒毒。 许承钰和乔睿的年龄相仿,又同在一个疗养院,见过几次面后有了来往。据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说,乔睿很喜欢往许承钰的房间去,经常聊天到很晚。后来他们一起坐飞机去美国,在那天发生了事故。许承钰死了,但坐在许承钰身边的乔睿侥幸活了下来。 郎霆烈让人私底下接触过乔睿的父母,试探过他们的口风。看他们对这个侥幸的儿子,对那次事故有什么想法,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那么确定当时已经面目全非的“乔睿”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毕竟,只是根据座次来确定乘客的身份,并不就一定是准确的。 后来郎霆烈知道,让乔氏夫妇笃定乔睿身份的,一个是挂在他颈脖上代表乔家的独一无二的吊坠。还有一个,便是在抢救乔睿过程中,得知乔睿的血型,rh阴性血型。因为这二者,又加上急切地渴望儿子还活着的心理,乔氏夫妇认定了这就是他们的乔睿。 可是,许承钰也正是这个血型。 所有的巧合到了这里,都指明了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因为那次事故,也借着那次事故,许承钰脱胎换骨成了“乔睿”,也终于再一次来到费芷柔的身边! 许承钰还是爱着费芷柔,即使恨着,也爱着。所以不再是许承钰,不再是那个和她妹妹在一起的男人,他用了新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怎么可能!她是他郎霆烈的女人,管你是人是鬼,是许承钰还是乔睿,都别妄想夺走她! 其实要在暗中整垮“乔睿”,对郎霆烈来说易如反掌。可那样的游戏太无趣了。面对这种阴毒的斯文败类,当然要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让他再无任何退路才更有意思! 可是,乔氏夫妇对儿子的执念太深,好不容易有了失而复得的乔睿,怕伤害他,乔氏夫妇不会轻易相信这个事实,也不会轻易去验dna。除非郎霆烈能拿出充分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而不是凭着这些“巧合”。 要想让乔氏夫妇信服,郎霆烈首先要确定在那架飞机上,许承钰是否与乔睿调换过座位。而那个专属于乔睿的项链,又是怎么到了许承钰的身上。 郎霆烈命人去询问过那次事故为数不多的所有幸存者。确实有一个人还记得,当时原本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子,非要跟他旁边的年轻男子换个座位,而且举止亲昵。只是被换位置的那个男人沉着脸,似乎并不喜欢对方的太过靠近。 原本就是安排那个人去见乔氏夫妇的,可“乔睿”得到了风声,立刻回了马来西亚。他大概对乔氏夫妇说,郎霆烈和他是情敌,为了整垮他,在无中生有地中伤他,让乔氏夫妇对郎霆烈派去的人避而不见,甚至出了远门,找不到行踪。 不过,“乔睿”若是以为这样就能抱住他虚假的身份,就太天真了!其实乔氏夫妇并不是没有疑虑,只是他们想自欺欺人,不想面对自己儿子已经死了的现实。等到他们愿意正视这个问题的那天,一切也就简单了。 原本还在想怎么让这只阴狠的“狐狸”露出一点尾巴,他倒是自己藏不下心思,露出了破绽。 昨天险些发生的那次事故,郎霆烈的人已经去查过医院附近的监控摄像。那辆几乎撞上费若萱的汽车其实在医院门口停了很久。一个戴着帽子、看不见脸的男人曾经下过车,走进医院。又在半个小时后重新回到了车上。车一直停在那,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还是在观察什么。 一直到费若萱突然跑出了医院。他也突然发动了汽车,直直地往费若萱的方向开去,却又在费芷柔飞身扑过去时,急转弯地离开了。 这世上想让费若萱死,又极为爱护费芷柔的人,还能是谁!除了许承钰,还能是谁!那个虽然看不到脸,但身形清晰的男人,不是许承钰,还能是谁! 不管是启动,开车,还是离开,车上的人显然有点慌乱。也许他事前并没有想要这么做,只是在看到费若萱只身冲出马路的那一瞬间,有了突发的念头。他更没想到费芷柔会那样冲上来,又不得不改变了念头。 也许是怕费若萱识破他的身份,将他打回原形吧!毕竟他们曾经共同生活了那么久,除了去世的父母,也许费若萱是仅有的最了解他的人。心虚的他,又怎能不害怕费若萱夹在他和费芷柔中间,再次成为他的障碍! 即使知道监控视频的男人是谁,也能猜出他的用意,但想用这个视频将“乔睿”定罪是不够的。不过,要用来引起乔氏夫妇的注意,就够了。这样的身形,作为父母,一看便知道是谁。而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乔睿,他为何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z市,为何要做这种让常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除非,他并不是那个真正的“乔睿”,并不是那个真正的马来西亚华裔。 “许承钰?!”蒋甦的脸色倏地白了,忍不住惊呼道。 乔睿竟然是许承钰!即使郎霆烈没有解释更多,但蒋甦知道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乔睿就是许承钰!就是那个让人伦歼费若萱、令人发指的男人! 而他呢,他竟然为了自己的私欲,自作聪明地想要把费芷柔推进那个男人的手里,还是在她怀着郎霆烈孩子的时候!他差点成了最不可饶恕的罪人! “是的,许承钰。”郎霆烈凝眉,“昨天费若萱突然从医院里冲出去的时候,一辆汽车对着她开过来,小柔及时推开了她,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情。我敢肯定,开车的那个人就是许承钰。他现在以乔睿的身份出现在小柔的生活里,当然会害怕被费若萱识破。我想他应该了解过费若萱的情况。若她还是疯子,他倒还能放心。可现在费若萱的病情在好转,他当然会慌乱。所以才有了昨天突发的事情。” “费若萱,她的病好了?”蒋甦低垂着眸,没有看郎霆烈,放在裤带里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那晚的事情,费若萱是知道的第三人。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又不一样了,如果费若萱康复后对郎霆烈说出那件事,怎么办! “快好了。”想到冰释前嫌的姐妹俩,想好费芷柔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重担,郎霆烈也放松了表情,“是小柔的功劳,整天陪在费若萱身边照顾她,昨天又救了她。她现在终于肯放下对小柔的怨恨了。” 她们和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费若萱自然不会说出那晚的事情。他也可以放心了。 蒋甦暗暗舒了口气。 “怎么了?”听到蒋甦的一声叹气,郎霆烈回头过来看他。 “我……”蒋甦愣了一下,说,“我只是在后怕。对不起,阿烈……” 本想转移郎霆烈的注意力,可在一声道歉后,蒋甦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能说什么,能解释什么。他本就做错了事情,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 “没事了,蒋甦,都过去了。”郎霆烈轻笑着叹口气,“小柔怀孕了,她和宝宝就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幸福的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只是……” 蒋甦的手指颤了颤,“只是什么?” 只是还有一双在背后的手,还有一个不为他所知的秘密隐藏着,让郎霆烈惴惴不安。 “没什么。”郎霆烈笑了笑,终是没再说什么了。 “阿烈,我们打个电话,你怎么跑出来了?”容雅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郎霆烈便来拉他,“快进去,奶奶在等你呢!” “又要问什么了?”郎霆烈无奈地笑。他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决定,没有带费芷柔来见她们。要不然欧沛芝和容雅的兴奋劲,一定会影响费芷柔好好休息。 “你爸爸听到他要当爷爷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容雅笑着,“他暂时还回不来,问了我们一堆问题,我们答不上,只好来问你了,快进去吧!” “去吧。”蒋甦也笑着看他,“别让奶奶等久了。” “好吧。”郎霆烈耸耸肩,跟着容雅回了屋子。 很快,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在转身的那一霎那,蒋甦脸上的笑也暗淡了下去。那样忧伤,那样悲痛…… 事到如今,他只能放弃了……可是,他该如何放弃…… —————————————————————————— “姐姐!”看到跟在护士身后走进来的人,费若萱高兴地扬起了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费芷柔走过去,在费若萱身边坐下,笑着说,“我没事。这样走动一下不会影响什么。再说前天你回病房后,我们一直没见面,我有点不放心,肯定要过来看看。” “我好得很,不用担心。”费若萱拉着费芷柔的手,紧紧的,有点激动,“姐姐,医生说你怀孕了,还是双胞胎,是真的吗?” “嗯。”费芷柔抿着唇,点点头,“我太粗心了,自己都没发现。” 看到费若萱脸上闪过的失落和伤痛,费芷柔也握紧了费若萱的手,轻声说,“对不起,萱萱,我知道你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头再来。萱萱,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世界末日,知道吗?你还有我!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没事,姐姐,我真的没事了……”费若萱红了眼睛,却还是微微地笑着,轻轻摇头,“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的孩子出生了,我帮你一起照顾他们,听他们长大后叫我小姨!他们一定会相亲相爱,就像你对我一样。” 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费芷柔的眼底起了氤氲,也还是笑着,用力地点头。 “对了,姐姐,我正好有事要对你说。”费若萱揉了揉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正要开口时,费若萱看到还站在旁边的护士,又停下了。一直到护士走到了房间的那一边,她才拉着费芷柔走到窗台边。 “怎么了,看你好像紧张的样子。”费芷柔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些。 “那个,姐姐,”费若萱支支吾吾了一会,眼神有点闪躲,开口说道,“对不起,那时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才想着要你离开,想着完全代替你,所以用那天晚上你和蒋甦的事情……” 看到费芷柔忽然惨白的脸色,费若萱倏地停住了,不敢再说下去。 当时的她完全被蒙蔽了心智,只想着报复,报复,再报复!而现在,清醒之后,每天缠绕在心头的是无法言喻的愧疚和自责。 即使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但费芷柔爱不爱郎霆烈,她与蒋甦又是什么关系,费若萱岂会不知。费芷柔明明已经受了莫大的伤害,却还要在伤痛至极的时候,被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再深深地捅上一刀,她当时得有多绝望,多痛苦! “没关系,都过去了。”沉默几秒后,费芷柔终于微微扬起了唇角,一副已经放下的样子。 “不,还没完全过去……”费若萱低低地说了句。 还没完全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几乎惊恐地看着费若萱。 看着费芷柔惊愕的表情,费若萱连忙解释,“不是,姐姐,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当时,怕你又突然回来,所以我留了一手。我把那个酒店的房卡留下了,想做为那件事的证据……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原来只是这样啊…… 费芷柔舒了口气,放下刚才被悬到嗓子眼的心,微笑着说,“没事,这件事都过去了,不用记挂在心上……” “不是啊,姐姐。那张房卡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你现在还住在那里,我怕哪天姐夫一不小心看到那张卡会怀疑什么。”费若萱紧张地低语,“你现在都有宝宝了,为了你和姐夫的将来,也为了宝宝的幸福,那件事绝不能被让姐夫知道。姐姐,我想说的是,你回去以后把那张房卡找出来扔掉。不然我总是觉得忐忑不安,生怕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 本来费芷柔并不在意,可听妹妹这么一说,又那么紧张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心虚的情绪就是这样吧,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从她决定隐瞒那件事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必定会失去一些本心,难以再像从前那样从容淡定。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费芷柔答应着,心里又忍不住开始乱如麻了。 —————————————— 费芷柔终于呼了一口气。 确定郎霆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书房,费芷柔的视线也从书架上来到了书桌下。她轻轻地拉开每一个抽屉,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郎霆烈抬起头来,看到费芷柔手里拿着茶杯走进了书房。 “我泡了姜茶,你喝吗?”她把茶杯放在郎霆烈的书桌上,微笑着,温柔细语。 “你想喝什么告诉我,我来弄就好了。”郎霆烈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闻着她颈脖间淡淡的香气,很满足地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不是照顾我。” “泡杯茶能有多累,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费芷柔安心地靠在他身上,“我很好,宝宝也很好,放心吧。” 郎霆烈笑着,温热的大掌已经抚上了她的小腹,唇边的笑更加深了。 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就回到了从前,好像她真的从未离开过,依然甜蜜温馨,幸福满足。 只是…… “阿烈,”费芷柔还是靠在他胸口,轻声问道,“萱萱房间的钥匙你放哪里了?” 这个屋子还是保持着它原来的样子,唯一变化的,就是费若萱曾经用过的那个房间已经被郎霆烈锁死了,甚至封上了墙纸,好像那个房间消失了一样,不想有任何费若萱存在的痕迹。一直到前两天,费芷柔要求把墙纸揭下来,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过不久,费若萱就能康复出院了。不管她什么时候嫁进郎家,这里都是费若萱和她的家,她当然要让房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那个房间的钥匙?”郎霆烈的眸光闪了一下,轻笑道,“突然找这个干什么?你妹妹离出院还早呢,不着急收拾她的房间,再说了,这种事情不用你做,我会安排人来做的。” “不是要收拾房间。”费芷柔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笑得温软,“萱萱说想看放在房间里的一本书,我想帮她找找,下次去医院时给她带去。” “什么书?我帮你找吧。” “不用了,她的东西你不知道放在哪。”费芷柔依然轻笑,“给我钥匙就好了。” “我想想,”郎霆烈思索了一会,说,“我好像放在客厅橱柜的抽屉里了,我去看看。” “好。”费芷柔站了起来,和郎霆烈一起走到了客厅。 钥匙果然是放在那的。 打开那间许久没人住,更没被打扫的房间,里面一片灰尘。 “太脏了,还是我来找吧。”郎霆烈蹙起了眉,“你回房间休息去。” “没关系。”费芷柔的样子好像很急,已经走了进去,又回头看着郎霆烈,轻笑着说,“我不动别的东西,就是找本书,没关系的。你去忙吧,我看你好像还有公事没处理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找什么秘密呢。”郎霆烈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虽然含笑,是句玩笑话,却还是让费芷柔的脊背一阵阵地冒汗。 因为说谎,她从未这样心虚过,连小腿都颤了! “怎么会呢,只是一本书而已。”费芷柔都不敢回头看他了,假装在书桌上找东西,“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那好吧。有需要帮忙的叫我。”郎霆烈无奈地笑了笑,从门口离开了。 费芷柔终于呼了一口气。 确定郎霆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书房,费芷柔的视线也从书架上来到了书桌下。她轻轻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仔细地翻找着,在一本书下找到那张被藏好的房卡。 -本章完结- 222大结局6:说过要保护你,可所有的大风大浪却都是我给你的 拿到那张房卡,放在手心里的那一瞬间,费芷柔觉得肌肤都要被灼透了,那样刺痛! 酒店的名字,房间的名字,都那么清晰地刻在这张房卡上,那么清晰地提醒着她曾经经历的最可怕的事情! 紧紧地闭上眼睛,费芷柔把房卡放进了口袋,深呼吸一口气,平缓下跳动凌乱的心,再轻轻地重新关上抽屉。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 “找到了吗?”刚走出房间,便看到郎霆烈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找到了。”费芷柔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书,笑着。 “找到就好,”郎霆烈也笑着,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处理完一点公事就来陪你。” “好。”费芷柔听话地点头,走进了卧室,放在口袋里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握着那张房卡,生怕它会突然从里面跳出来一样! 看着费芷柔走进卧室,郎霆烈又转身走回了书房。只是那张笑脸,渐渐地,渐渐地,沉了下去,凝成了冻结的冰霜,含着锥心刺骨的冷冽。 在费芷柔重新见到费若萱,莫名有了异象起,郎霆烈就在费若萱的病房里安装了窃听器。而今天,她们在窗台那说的话,全都清清楚楚地被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那句“那晚你和蒋甦”,他也听到了那张费若萱要费芷柔找到并扔掉的房卡! 她和蒋甦,晚上,还有房卡…… 这样的词语直觉就能让人联想到什么,却也是郎霆烈却不愿联想的事情!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宁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费芷柔还是来找他要钥匙,还是找理由进了费若萱的房间,还是悄悄地在寻找那张房卡却告诉自己她只是在找书。 刚才回到书房后,他又放轻了脚步来到费若萱房间门口。她一心一意找那张房卡,他的脚步又太轻巧,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映入了他的眼帘! 而那张房卡,其实早在她回来之前,他便已经找出来看到了。 海城酒店。409号房间。 这家酒店就是在海边,很有可能就是费芷柔在离开之前去过的地方! 牙根咬得生生作响!费芷柔这样的欺骗,已经证实他心里最可怕的想法! 她和蒋甦!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好的兄弟! 所以费若萱说的,费芷柔和蒋甦发生关系的疯话,其实是真的! 郎霆烈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做到平静和微笑的,胸口里的那团火在不停地烧,不停地烧,快要把他烧成了灰烬! 难怪她要逃,拼命地逃,不顾一切地逃!难怪她说要他忘记一切,不要再问,不要再计较! 这样地背叛了他,她当然想要逃!当然想要忘记! 这就是深埋在她心底,让她选择离开的秘密!这也是能解释他所有疑惑的答案! 包括蒋甦! 蒋甦也深知背叛了自己吧!所以在假惺惺地陪同自己寻找她之后,又不让他再找下去,还要再一次让费芷柔从他身边消失!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吗?她不是深爱自己的女人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他们!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粗气,有那么多的疑问,可郎霆烈知道她怀着身孕,他不能去刺激她,不能去问她。更何况他答应了她,不再问了,答应要回到从前! 那去问蒋甦!问这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好兄弟! 郎霆烈拿起了手机,也拨出了号码。 可在快要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又挂掉了。 不要问,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他还需要查得更多,了解得更多。 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想。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对费芷柔,他已经做错过一次,他不能再这样错第二次。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轻易断言。 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希望,他希望绝不是那样! 发了几条短信,郎霆烈在书房里呆坐了好久,又去阳台上抽了好几根烟。 怕费芷柔起疑,他回了卧室,却在黑暗中睁眼到天亮,一夜未眠…… ———————————————————————— “怎么了,阿烈,脸色这么难看。”看到走进房间的郎霆烈,欧沛芝皱起了眉头,又担心地问,“不会是小柔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奶奶,”郎霆烈勉强地笑了一下,狭长的眸看着坐在欧沛芝身边的蒋甦,说,“只是没休息好。” “我说让你们搬来这里住吧,非不愿意,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孕妇肯定会觉得辛苦的。”知道拗不过郎霆烈,欧沛芝也只能摇摇头,“不管怎样,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实在不行就换个大点的房子住,多安排几个人,方便照顾小柔。” “奶奶,放心,我会安排好的。”郎霆烈转头,声音低沉地对蒋甦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欧沛芝看着兄弟俩,笑了笑,对蒋甦说,“去吧,不用陪我了。你明天就要回总部那边,大概有段时间不会回来,就跟阿烈好好聊聊去。” 蒋甦点点头,站起身来。 郎霆烈也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 郎霆烈迈着大步,丝毫没有等待蒋甦的意思。蒋甦愣了愣,也没有追赶,步伐不变地跟在郎霆烈的身后。 郎霆烈在生气,在愤怒。从他进入欧沛芝房间的大门,从他看着自己的那一眼,蒋甦就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心脏在一抽一抽地疼痛,不安,恐惧…… 他看到郎霆烈挺立到僵直的背,看到郎霆烈垂在两侧握紧的拳,还有那股冷冽到极致的气息…… 这样的怒气比上次更甚几百倍,让蒋甦绝望的感觉。 难道他…… 蒋甦也握紧了拳。忽然之间,他竟不知道怎么去呼吸,怎么去迈步,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郎霆烈一直走到了郎家的后院,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蒋甦在他身后停下了,依旧看着他冰冷沉默的背影。 良久,一个比背影更加冰冷的声音传来。 “蒋甦,你告诉我,你对小柔做了什么?” 蒋甦的身体僵住了。 他知道了……他果然还是知道了……即使什么都还没说,蒋甦已经猜到了郎霆烈说的是什么。他们之间,也只有这件事才会让郎霆烈对自己愤怒到极点。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过的,总会有别人知道的一天。 郎霆烈还肯来问他,是因为他还想相信自己一次,还抱有一丝期许,尽管他知道,那已经是自欺欺人。 “对不起,阿烈……” 一句道歉刚落音,郎霆烈忽然转身,一计猛拳挥在蒋甦的脸上! 力道太迅猛,蒋甦措手不及,直接被郎霆烈打倒在地上,视线有一瞬的模糊,脸颊在火辣辣地疼痛,嘴里慢慢地溢出腥甜的味道。 “蒋甦,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转过身的郎霆烈让蒋甦看到他早已猩红的双眸,铁青的脸,咬紧的下颌。郎霆烈喘着粗气,胸口在急剧地起伏,拳头握得骨节发白!他在用尽全力忍着,忍着不继续把拳头砸在蒋甦的身上! 蒋甦是他的挚友,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从未动过手的兄弟俩,他是有多愤怒,才会将自己的拳头挥向蒋甦! 他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去酒店查了那天的监控记录。因为时间过去很久,原来的记录全都被删除了,但这不代表就无迹可查。郎霆烈让人恢复了监控电脑的所有删除记录,终于从那里找到了那一天的。 从酒店四楼走廊的视频里,郎霆烈看到蒋甦扶着似乎喝醉、昏迷不醒的费芷柔来到了酒店的409号房间。看见他们进去后,一晚上都没有再出来。又看到在第二天早上,费若萱急急忙忙地冲进了酒店的房间。看到不久以后,蒋甦拿着外套走了出来。然后是得意洋洋的费若萱。最后,是失魂落魄的费芷柔。 不相信费芷柔和蒋甦会背叛自己,可眼前清晰真实的一幕告诉郎霆烈,确实是他的好兄弟背叛了他!是蒋甦趁人之危,对烂醉的费芷柔做了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费芷柔不会那样离开,千方百计地逃走! 郎霆烈想自欺欺人的。看完视频,他一刻不停地来找蒋甦。只要蒋甦回答一句,他和费芷柔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使是骗自己的,郎霆烈也会逼自己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相信他的兄弟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相信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蒋甦只回答了他一句“对不起”,一句该死的承认一切的“对不起”!一句足以将他撕裂的“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做……好可怕的为什么,好无奈的为什么! 谁又会知道,他们以为的“真相”并不是真相! 他后悔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他早已后悔了!可他还是只能死守着那个被他们以为的真相。 他知道,郎霆烈问这一句,只要他回答“没有”,欺骗地说什么都没发生。也许郎霆烈会选择相信。谁都有想骗自己的时候,再睿智的人在两难的情感面前也愿意糊涂一次,愿意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可是,这些对现在的蒋甦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表面上的维系能怎样,郎霆烈知道那晚都发生了什么,那根刺已经扎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而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郎霆烈知道真正的实情!那份感情怕是只有死的那天他才能让郎霆烈知道,因为他宁可承受怨恨,承受愤怒,也不要承受郎霆烈的鄙夷和嫌恶,那会是他不能超生的地狱…… 蒋甦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着郎霆烈。 在剧烈的心脏跳动之后,那里突然又像是死掉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只有一片窒息的疼痛和死寂的平静。 “因为,我喜欢费芷柔。” 郎霆烈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蒋甦,几秒后,又低吼着,“你说什么!” “我喜欢费芷柔,因为喜欢,因为压制不住这份情感,所以那天看她伤心失落,看她烂醉如泥,我想安慰她,结果失控了,到后来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蒋甦低垂着眼眸,低沉的声音从咬紧的牙根里发出。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喜欢费芷柔!”郎霆烈一把揪住蒋甦的领口,猩红的眼睛牢牢地看着他,想要看穿他,想要辨识他说的是真还是假,“蒋甦,你的女朋友是尹南歌,你喜欢的人是尹南歌,你忘了吗!” “不,不是,”蒋甦任由他揪着领口,看似平静的眼眸里藏着太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哀伤和痛苦,“我不爱南歌,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其实,我和南歌早就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郎霆烈睁大了眼睛,在短暂的思索后,他的脸上浮出更凝重的痛苦,“因为喜欢上费芷柔,所以你和南歌分手了!因为南歌知道你不该有这份情愫,所以你们一直对外保持着男女朋友的情分,不想让我怀疑!蒋甦,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蒋甦偏过了头,闭上了眼睛,“是的。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兄弟,又不能忍受你们在一起,所以到后来,我宁可她离开。也许只要她离开,我们谁都不会痛苦,不用纠结。” “蒋甦!” 一声怒吼,又是一拳狠狠落在蒋甦的脸颊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人也往一边重重地栽去! 可他的领口依然被郎霆烈牢牢地揪着,晃了晃,却还是站在了原地。 “蒋甦,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你忘了费芷柔是我的女人吗,是马上要嫁给我的未婚妻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还有南歌,她是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她,对她始乱终弃!蒋甦,是我看错你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么自私的人!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对你而言,就只是如此吗!”郎霆烈嘶吼着,怒气已经点燃了他所有的细胞,他又高高地扬起了拳头,忍不住再一次地,想要狠狠地挥下! 蒋甦感觉到了这股气浪。他没有躲,没有一丝动弹。 他本就打算离开了。在得知费芷柔怀孕,打算放弃的那个时候,他整个人就像瞬间垮掉了一样,再无支撑的力气。他知道,其实从头到尾,该离开的,只有他而已。是他有了不该有的情愫,爱上了最不该去爱的一个人…… 可是,那股气浪在离他很近的距离时,戛然止住了。 蒋甦睁开眼睛,对上郎霆烈的。 那双漆黑的能让他深爱的眼睛里,此时已浮上了晶莹的液体。那里面的痛苦不比他少,绝望也不比他少! 原本以为已经痛死的心,在此时又拉出来凌迟,又五马分尸了一样……因为爱,他让自己最爱的人如此痛苦,他的爱到底是什么,又算得上什么…… 而郎霆烈,他看到了蒋甦眼底的愧疚,痛苦,绝望,还有一大片他无法看懂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慢慢放下了对准蒋甦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他的领口。 “你走吧,走吧……”郎霆烈转过身,高大的身躯此刻是佝偻的,像是瞬间苍老到了极点。 对蒋甦,再怨再恨再气,他终于下不了手,他也说不出此生不再相见的话。那不仅仅是朋友,是恩人,也是他的亲人。没有血缘,却如同血缘之亲的人,生命里抹不去的一份存在。 郎霆烈也知道,即使不做不说,他和蒋甦也到此为止,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费芷柔从房间里走出来。 “阿烈,”看到门口的郎霆烈,费芷柔扬起唇角,“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去上班了吗……” 她还没说完,郎霆烈已经迈着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忽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阿烈,你怎么了?”他忽然的动作,强大的力气,还有双臂的颤抖,让费芷柔莫名的不安,轻声问道。 郎霆烈没有说话,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她,好像她是马上就会飞走的仙子,又好像她是失而复得的最珍贵的宝贝! “阿烈……”虽然不明原因,但费芷柔能感觉到他此刻胸腔里的澎湃,她伸出手,在他宽厚的脊背上轻轻地抚摸着,想要帮助他平缓情绪。 忽然,一个腾空,她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几个迈步走进了卧室。 郎霆烈小心地把她放在床沿上坐下,在费芷柔开口说话前,自己已经跪在了她面前,和上次一样,环抱着她的腰,却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没有看她。 “小柔,你先不要动,就让我这么抱着。”郎霆烈的声音颤抖着闷闷地发出,“听我慢慢把话说完。” 费芷柔愣了愣,而后点头,一只手抚着他的面颊,一只手插进他浓密的发里,轻轻摩挲着,“好,你说吧。” 抱住她的手指用力地收了收,在沉默一会后,郎霆烈终于开口了。 “小柔,那件事,我都知道了。” 费芷柔的手指顿了两秒,“什么事?” “就是,”郎霆烈的声音又颤了颤,“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的事情……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什么?! 费芷柔的身体猛然一僵。像是陡然被淋了一大盆冰冷的水,她浑身都冰凉了,脸色苍白得像鬼,化石般不能动弹。 他知道了,郎霆烈知道了!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别怕,小柔,别怕!”感觉到了她身体陡然的异样,郎霆烈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是对她浓浓的怜惜和无法言喻的愧疚。 他更紧地环住她,让她也更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始终不变的爱。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离开的,你不想让我和蒋甦决裂才离开的,我知道你都承受了什么,我都知道!小柔,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错,不是你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让你承受了这一切!说过要保护你,可到头来,所有的大风大浪,却都是我给你的……”嗓音哽咽着,无法再多说,而滚烫的男儿泪就那样没有预警地、无声地流下来…… -本章完结- 223大结局7:一个人不如两个人 她知道蒋甦对他的意义,她知道自己若知道这件事会遭遇多大的痛苦,所以她走了。她宁可自己背负了所有的误会,所有的磨难,就那么一个人绝望地流浪在异乡…… 他曾怨恨过她的残忍无情,怨恨她对自己的不相信。可到了今天,郎霆烈知道,她不是无情,而是太有情。她不是不相信,而是太相信!她知道,得知真相的他,绝不会因此怨她或者离开她,但是会面临另一种痛苦,另一种像是失去臂膀的痛苦。因为他会失去蒋甦这个朋友,兄弟,亲人。这种痛苦对重情重义的郎霆烈来说,并不比失去爱情少几分。 因为这份相信,她离开了。想要留给他最初的生活,她离开了。 是自己的兄弟给予了最重最痛的伤害,他却一味地怨着她,折磨着她,这份后知后觉,这份愧疚刺穿了他的心!她深沉的痴心的爱,也灼痛了他的心! “阿烈……”感觉到掌心有滚烫和湿润的温度,费芷柔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低下头,同样盛满眼泪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的。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不想让他知道的,拼命想要瞒住的,他终究还是知道了……他那么深地拥抱自己,不仅是对她的爱,还有他心里抑制不住的无奈和虚弱,因为他要失去他最倚重的一个人了,他的左膀右臂…… “小柔,放下吧。藏在你心里的秘密,我都知道了,你就放下吧。像从前一样,毫不保留、毫无顾忌地来爱我,依赖我,相信我。你经历的已经够多了,以后的所有都交给我,好吗?”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他低沉沙哑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只在乎你的心,你的爱,只要它们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那就够了。放下吧,小柔,不要再为我承受什么,不要再做傻事,你应该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 脸上的眼泪刚被擦干,又在下一秒涌出更多…… 可以放下了吗……他都已经知道了,她放不放下,已经没有意义了…… 累了,终于可以歇歇了……就像被打破的咒语,在一个人扛了那么久,熬了那么久,支撑了那么久以后,当这个死死抱住的“石头”被人抽走的这一瞬间,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强撑的心墙也就那么软软地崩塌了…… “阿烈……阿烈……” “阿烈!阿烈!……”在几声轻轻地呢喃之后,费芷柔忽然紧紧抱住了郎霆烈,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哭出声音来。 魔咒被解除了,此刻的她,软弱无力,只想好好倾诉压抑太久的爱恋,深藏太久的苦痛…… 她的哭声更是让郎霆烈哽痛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唯有抱着她,被她抱着…… “阿烈,我爱你,我只爱你,我那么爱你……” “我知道。” “阿烈,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都梦到你……” “我知道。” “阿烈,即便你那时做了错事,我也没想过要因此离开你……” “我知道。” “阿烈,我没有喜欢乔睿……” “我知道。” “阿烈,我没有想要和乔睿一起离开,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 “阿烈,我没有吻过他,慈善晚会那天我没有吻他……” “我知道。” “阿烈,我不要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知道。” “阿烈,我不要你送别的女人礼物,一件都不要送……” “我知道。” “阿烈,我不要看你吻其他任何女人,脸也不行……” “我知道。” …… 她放声哭泣,也像个孩子般说个不停。 他知道她压抑太久太久了,她需要发泄,需要倾诉,需要治愈那心口太深的伤。 她说着,他应着。她哭着,他抱着。 就这样,一直到她哭累了,说累了,终于沉沉地睡去。 而郎霆烈,在拥抱着爱人满满的幸福感时刻,却还是抑制不住不断涌上心头的另一种无力和苦痛。 也许这份无力、酸楚,会伴随他很久很久…… —————————————————————— 在法国巴黎街边的一间咖啡屋里,一个短发女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咖啡。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编织花纹的圆领毛衣,穿着长筒皮靴的长腿优雅地交叠着,正低着头,翻看手里的一本杂志。乌黑的发,精致的五官,在透进窗户的阳光下发出动人的光泽。 咖啡屋的门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每当有人进出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 又是一声。应该是有客人进来了。 尹南歌没有抬头,依然一只手撑在脸颊上,另一只手翻着杂志。 其实她看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是想晒着太阳,喝着咖啡,好像这样就能清理掉心里已经长出的青苔。 感觉到有人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尹南歌以为又是来前来搭讪的人,依旧没抬头,只是用法语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有人。”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回答她的依旧是法语,但那声音,那语调…… 这次尹南歌抬起头了,有点惊愕。 郎霆逸…… 四目相对,尹南歌看到郎霆逸微微扬起的唇角,还有那璀璨如星辰的眸…… “郎总,你怎么也在这?” 几秒后,尹南歌才回过神来,收起自己太过惊讶、太过直视的目光,轻声问道。 “来散心。”郎霆逸摘下围巾,正好放在尹南歌的外套旁边,唇角的笑若隐若现,“经过这里时刚好看到你,就进来了。你呢?那个教授的任务结束了?” “嗯,”尹南歌点头,看到郎霆逸摘下的围巾“无意”地搭在自己的外套上,心底隐隐地划过什么,“结束了,现在正在休假。” 其实她该回去的,去z市见见终于被郎霆烈找回来的费芷柔。可是想到蒋甦也在那,尹南歌犹豫了。再晚几天吧,原本就复杂的三角关系,她又何必再去添乱。而且她也怕,怕四个人聚在一起时,自己要忍受蒋甦看费芷柔的眼神。她习惯当个逃兵了,那就继续逃下去。反正也逃不了多久了,很快她和蒋甦已经分手的消息就会公开。 “这个座位真的有人吗?”郎霆逸这样问,但他已经招呼来了服务生。好像即便这里真的有人会来,他也坐下了。 “没有。”尹南歌笑着摇摇头。见过郎霆逸工作时的霸道风范,所以他这番举动,尹南歌也不在意。 郎霆逸微微扬起唇角。 他当然知道这里不会有别人。他已经在对面街道看了她半个小时了。她那样的一句话,不过是她用来拒绝那些前来搭讪的男人。 服务生过来了,郎霆逸点了一杯和尹南歌一样的咖啡,也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尹南歌看了看他,有点狐疑。 刚看到郎霆逸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是有点忐忑不安的。范立琦的那番话,不知为何,总是在她脑海里回荡,也总是让她想起这个看着冰冷的男人。 范立琦说郎霆逸喜欢她……会吗,这个只热爱工作的男人,这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这个是蒋甦大哥的男人,会喜欢自己吗…… 又看了一眼,看到郎霆逸只是专注看着杂志的俊脸,尹南歌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一定是那个可恶的范立琦在胡说八道,故意想扰乱她的心! 不过,范立琦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别人的恋情,也不想有太纠葛的情感。她只想要简简单单的爱,纯粹的爱。 正要收回视线,郎霆逸却突然抬起头来,对上她有些疑虑和迷茫的目光,让尹南歌不由地有些慌乱。 “……怎么没看见狄小姐?她没陪你一起出来吗?”为了掩饰自己有些怪异的眼神,尹南歌随意地问着,又拿起了咖啡杯,低头喝了一口。 “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这么突然又出乎意料的消息,让尹南歌的手指颤了颤,杯子也跟着抖了一下。 “嗯,分手了。”郎霆逸淡淡地重复,神情平静地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难怪他刚刚说是来散心…… 尹南歌抿了抿唇,抱歉地说,“对不起,郎总,我不该问的。” “不需要道歉,我没什么难过的。原本以为只要有人结婚就好,”服务生过来放下咖啡,郎霆逸迎着尹南歌的目光,喝了一口,轻轻地说,“可我忽然想通了。我不想将就。” 将就?狄安妮那么美的女子,对郎霆逸来说,只是将就吗?……这个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到底有多高的要求! 心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尹南歌垂下眸,不再说什么,移到杂志上的目光不禁地有些发呆,没有留意到郎霆逸唇边越来越明显的笑意。 他是分手了,他也确实不想将就了。因为到了现在,他没有任何需要将就的必要! 尹南歌是自由的,她跟蒋甦早就分手了!而他,终于可以向她靠近,终于有了可以去拥有她的机会! 那天郎霆烈和蒋甦在郎家后院的争吵,郎霆逸全都听到了。那时,他正在拐角的一棵树下抽烟。他们两个没有看到他,他却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 心里澎湃着对蒋甦的气恼和失望,没想到这个跟郎氏兄弟一起长大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因为他的自私,他那么重地伤害了郎霆烈,伤害了费芷柔,也伤害了无辜的尹南歌!还差点让自己糊里糊涂地就去“将就”了! 郎霆逸当时也差点冲出去,在蒋甦身上狠狠地揍上一拳,可是看到蒋甦受伤的脸,看到郎霆烈咬牙忍下的拳,郎霆逸离开了。比起发泄愤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知道尹南歌在巴黎休假,在上飞机之前,郎霆逸给狄安妮打了电话,告诉她要分手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很残忍,但对女人,他从来都是这么残忍的。只有一个例外,只有尹南歌! 他要去找她,要立刻去找她!他终于知道她眼里的忧伤是什么,终于知道萦绕在心头那份莫名的不安是什么。因为她是不幸福的,因为她是一个痴心痴情的傻瓜! 分手这么久了,她却还要扮演着原来的角色,不仅是因为要“保护”蒋甦的秘密,恐怕也是她心里不舍得放下吧。 这个看着外表刚强的女人,却有着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让他怜惜、心疼,连骨头都在疼痛的心! 从此以后,他会守护在她身边,守护着这颗柔软的心。或许要让她彻底忘掉蒋甦,让她爱上自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他不怕等。都空窗三十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两年,只要不是“将就”,只要是她,他都愿意! “工作累了,就想出来走走。”郎霆逸也低头看着杂志,好像说的漫不经心,“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吧。一个人不如两个人,你说呢?” 啊? 尹南歌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郎霆逸依旧寡淡的表情,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也许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说的话吧,说不定一会就改变想法了。 尹南歌眨眨眼睛,没有再问。 咖啡厅里正放着一曲美国乡村歌曲,非常悠扬,有点伤感,却又在让人向往爱情。 泰勒斯威夫特这样唱着,“你说,你不曾遇见过一个女孩收藏着和你一样多的卡带,但你遇见了一个这样的我……过去的八个月我一直在思考,爱就只会破碎,毁灭,然后消失不见。但在星期三午后的咖啡馆,我却看见爱,再次浮现……第一次闪过这样的念头,过去的,就让它封存在记忆里吧……” 两个在窗边对坐的男女,沐浴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他们都低着头,都看着手里的杂志,都听着沁入灵魂的音乐。 没有言语的交流,但这样安逸静谧的一刻,让他们都想到了从前,想到了她还在他身边保护他的时候,时间都在慢慢静止的满足感觉…… 他们都太沉浸了,往日里感官敏锐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在马路的对面,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正灼灼地看着这边,森冷的眼神已经代替了往日的妩媚,点燃了满满的嫉妒、怨恨和仇视! —————————————————————— 打开房门,看到那个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小小身影,郎霆烈让自己扬起唇角。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正要抱起她,她却醒了。 “你回来了……”费芷柔还没睡清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几点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郎霆烈还是抱起了她,往卧室走去。 “都十一点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费芷柔惊呼了一声。吃过晚饭,她就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竟觉得困了。原本想稍稍打个盹,没想到一睡竟然就是四个多钟头了! “你睡到天亮都可以。”郎霆烈笑着,把她放在床上,又小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她身边,“你现在嗜睡很正常,医生也说了,让你多睡觉,多休息。你本来就吃得不多,再不好好睡觉,肯定会被这两个小家伙折腾的。” 说着,郎霆烈的手掌已经抚上了费芷柔的小腹,又凑过脸去,对着她的肚子轻声说,“你们两个要乖乖的,不许调皮捣蛋。妈妈让你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不要挑食,更不能让妈妈难受,听到没?要是不听话,出来就得挨揍,一人一个巴掌打在屁股上,啪啪!” “你别闹了,”费芷柔被他孩子气又极为认真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说,“他们现在还只是一点点小胚胎,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一点点小胚胎就知道欺负你了,等再大点还得了!要管教就得趁现在,免得他们以为我媳妇没人撑腰!”郎霆烈还是继续他的“严父”和“爱妻”范,一本正经地说着。 他心疼费芷柔啊!从发现怀孕到现在,她吃饭的胃口是一天不如一天,吃什么都吐,有时连喝口水都吐。人也看着一天比一天瘦。 欧沛芝和容雅来看过她,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背地里还偷偷地抹过眼泪。 郎霆烈更是焦躁得不得了,各大医院妇产科的医生轮着个儿地来家里报道。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天,他总算知道,这个孕吐实在不是病,也治不好。有的人从怀到生,一点事都没有,一口都没吐过。但有的人,却是从头吐到尾,甚至连生产前都还在吐。当然,一般情况,孕吐都是三到五个月。也许费芷柔熬过了三个月的初期就能好起来,这也是郎霆烈现在最期盼的事情! 费芷柔知道自己吃不下东西会影响两个宝宝的发育,她只能吐了以后再努力吃点,能塞多少进去算多少,整个人都被折腾得病恹恹的了,整天都软软地躺着,也就更加嗜睡了。 怕她这样熬得难受,郎霆烈索性让医生隔三差五地来给她输营养液,多少也能减轻一点费芷柔的心理负担,以免她总担心宝宝们的发育,精神更加不好了。 “别担心,他们是很听话的宝宝。”费芷柔知道他担心自己,她瘦了,他也憔悴了不少,“我这两天胃口已经好不少了,吐得也没那么多了。” “真的吗?”郎霆烈有点欣喜,可又怕是她在哄自己。因为好几次,她都装着去喝水,偷偷跑去厕所吐,就是不想让他太担心。 “是真的。”费芷柔笑着,又说,“就比如我现在想吃点东西了。” “真的!”郎霆烈兴奋地一下子跪坐在床上,那样子就好像企盼主人给点甜头的大狼狗一样,“你想吃什么,我让李姐给你做!” “算了,”费芷柔摇摇头,说,“这个时候李姐早就睡了。她白天照顾我也很辛苦的,不要麻烦她了。” 李姐是容雅从郎家带来的,专门负责照顾费芷柔。 郎霆烈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费芷柔噗嗤一声笑了,“我想吃的你会做吗?” “你先说嘛,我不会可以从网上查。实在不行,让人送外卖总可以吧。”郎霆烈焦急地说,“难得你有胃口,就让我好好表现一次!” “好吧。”费芷柔转了转眼睛,尽量想一个比较容易做她又能吃得下的东西,“那就给我蒸个鸡蛋羹吧。” “就这个?”郎霆烈挑挑眉。 太简单了,好像不能满足狼先生的成就感啊。 费芷柔又说,“加点肉末。我要又香又软的那种。” 这个听着还差不多嘛! “好嘞!”郎霆烈从床上一跃而下,兴冲冲地走出了卧室。 -本章完结- 224大结局8:他被下药了 看着郎霆烈离开房间的身影,又听到过了一会从厨房传来的隐约的动静,费芷柔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抑制不住幸福地笑了。 可是,很快,她的笑容又黯淡下去,连发亮的眼睛也跟着黯淡了,心里涌上快要令她窒息的痛。 虽然现在的郎霆烈还跟以前一样,说着,笑着,工作着,生活着,可她知道,他心里在压抑着难以抒发的苦痛。 蒋甦走了。离开了z市,也离开了wolf,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多个夜晚,费芷柔在半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都看到郎霆烈伫立在窗口,遥望着窗外的某处。 他可以做到不去介意她和蒋甦发生过什么,可他无法做到不介意蒋甦对他的背叛,欺骗和伤害。那种痛,与爱情不一样,但同样能扎破心,同样能让人痛不欲生。 他在受着煎熬,不想让她发现的煎熬。在担心、心疼她孕吐的同时,这份煎熬也在折磨着他,所以让他消瘦得竟比她还快!他抽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他悄悄地自己收拾烟蒂,经常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可她还是发现了,垃圾桶里那么多空的烟盒。 知道他心里藏着痛,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安慰不了。因为起因在她,所有的,都是她引起的,她又如何去安慰! 她只能祈祷着,祈祷时间终能抹去这些,祈祷原本相亲相爱的两兄弟能够回到原点,祈祷郎霆烈能真正开怀起来…… 忽然响起手机的短信铃声。 费芷柔往床头柜上看去。那是郎霆烈刚才随手放下的手机。 没有探究别人*的爱好,即便那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费芷柔也知道彼此尊重的重要性。她没有去拿他的手机,可刚才无意的那一眼,她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来的短信内容。 “郎总,m国代表团过几天就会抵达我国,此项任务重要,请认真考虑,勿推辞。请郎总尽快答复我。” 而发来此消息的是某位部长。 wolf有新的重要任务吗?郎霆烈一般不会拒绝政aa府的工作任务,可这条短信的意思,好像他有拒绝的倾向…… 是因为她吗…… 费芷柔不由地在小腹上来回的摩挲,沉下的黑眸在深深地思量…… “来了!”过了二十分钟内,系着围裙的郎霆烈笑嘻嘻地托着盘子走进了卧室,“香喷喷的鸡蛋羹出炉了,郎氏出品,独一为二!” 支好床上的小桌,郎霆烈把热情腾腾的鸡蛋羹放在费芷柔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来尝尝!” 嫩黄的鸡蛋羹上铺着一层细细的肉末,还洒了葱花。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还不错。 “嗯!真香!”费芷柔拿起勺子,笑着看他,“没想到郎总裁还有这般手艺啊,我以为你只会吃呢。” “哈哈,开玩笑,没有我郎霆烈不会做的事情,上网一搜不就会了,简单得很!”郎霆烈得意地扬眉,却在费芷柔拿勺舀了一块时,又夺了过来。 “先别急,烫!”郎霆烈对着勺子上的鸡蛋连吹了好几口,又递到了费芷柔嘴边,“现在好了,尝尝。” “我自己来吧。”费芷柔笑着去接,却被他躲开了。 “让我喂你,”郎霆烈一脸宠溺,“你现在就应该被照顾,我也喜欢这种感觉。乖,张嘴。” 费芷柔不抢了,乖乖地张开嘴,吃掉他喂过来的鸡蛋羹。 看他变装成厨男的样子,看他消瘦的脸上挂着要让她高兴的笑,看他明明藏着酸楚却装作若无事情的样子,眼底的泪,随着碗里的热气,一起浮了上来…… “怎么了?很难吃吗?”看到她眼底泛起的晶莹,郎霆烈慌不迭地放下勺子,“要是难吃别勉强,我还可以再做,或者让人送来。” “不,不难吃。”费芷柔连忙摇头,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泪,笑着看他,“很好吃,真的!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羹!” “好吃的让你掉眼泪吗?”郎霆烈轻笑着,伸手抚上她还带着湿润的脸颊,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心疼她所有的遭遇,心疼她对自己的爱,也心疼她此时的幸福感。他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我自己吃吧,”费芷柔从他手里拿过勺子,好似不在意地说,“你的手机刚刚响了。” “好吧。”怕再引起她情绪波动,郎霆烈点头,又说,“慢慢吃,小心烫。” 看她小口地吃了几口,郎霆烈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 费芷柔的余光看到他略微一怔的身体。 他很快看完短信,又很快放下了手机,并没有任何回复的动作。 “有什么事吗?”费芷柔又吃了一口,轻声问着。 “没什么。”郎霆烈笑了笑,但眼神明显有心事。 费芷柔没说话,又吃了几口。 她好像真的好了些,一整碗的鸡蛋羹吃完都没有起身去吐,让郎霆烈顿时放心了不少。 “不错,都吃完了!”看着空了的碗,郎霆烈开心地笑了。 “你做的好吃嘛,”费芷柔摸摸自己的胃,很满足的样子,也笑着,“我都说我确实好些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这也是我教子有方,”郎霆烈也伸过手去,在费芷柔的小腹上轻轻地摸着,“今晚你们的表情还不错,继续努力。这样等你们出来时,一人给狼吻一个!” “狼吻?你说的好吓人。”费芷柔咯咯地笑,看他又把耳朵贴在自己的肚皮上,忍不住说,“别听了,他们那么小,你什么都听不到的。” “我是他们的爸爸,我当然能听到。”郎霆烈抬眸看她,很认真地听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坐起了身,“放心,他们答应我了,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那你放心了?”费芷柔笑着,看他的眼神里有一抹试探。 “嗯,放心了。”郎霆烈扬着唇角。 “既然对我,对宝宝都放心了,那就安心去工作吧。”费芷柔拉着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你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我看到了短信内容。” 郎霆烈愣了一下,扬起唇角慢慢敛了下去。 wolf确实收到了新的工作任务,而且非同一般。这是高层官员直接找他的,甚至可以说是拜托他的。 m国去年换了新一任的统治者,作派也有了很大变化,而且这一年与国内的交往明显减少了,似乎在国际上的政治立场有所动摇。但这一次,是m国主动前来交好,要求参加区域的经济峰会。虽然在泱泱大国面前,这样的小国无需刻意笼络,但对于主动交好,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这突然改变的背后是否有隐情,m国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打算,尚且不知。所以,高层想借着这次m国的代表来参加峰会的机会,探明虚实。而作为代表的贴身保镖,当然是查探消息最方便、也最有力的身份。这样带有政治色彩的任务,高层不敢随便托付于人,便找上了wolf。一来是wolf多次出色地完成了政aa府交办的工作,二来,也是因为郎霆烈和蒋甦,这两个wolf的重要人物,皆是从部队里走出去的。他们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国家荣誉感,深得高层的信赖,当然会把这重要的任务交于他们。 若蒋甦还在,这项任务会交给他完成。可是现在,蒋甦…… 莫修尚未归队,雷玄也还在w市。至于休假的尹南歌……让她休假吧。郎霆烈终于明白为何这一年多她很少在自己和蒋甦面前露面,终于明白其实她也暗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苦楚。 不说这项任务高层指明交由他或是蒋甦来完成,即便是可以交给他人,郎霆烈也无人可出了。原本“人丁兴旺”、繁荣昌盛的wolf,如今竟有了几分让郎霆烈深感无奈的凄凉感。 眼下,能接这个任务的人只有郎霆烈自己了。若是在以往,他自然毫不犹豫。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往,他无法说走就走。他已经推辞过一次了,可高层并不放弃,这次来诚邀他的,是高层的一个部长,也曾是他的老首长。于情于理,他实在没有推辞的理由。 费芷柔怀孕了,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他放心不下。而且因为蒋甦的事情,他不想在这时候离开她,让她误以为自己在意什么,又想躲开什么。 还有那个乔睿,不,是许承钰。在他的人找到乔氏夫妇之后,让他们见到了航班上的幸存者,让他们知道了种种“巧合”,也给他们看了一个男人在医院门口企图撞死费若萱的视频。其实他们只需要暗中验一验“乔睿”的dna,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乔氏夫妇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面对这样几乎铮铮的事实,他们还能继续自欺欺人,那就等于拱手把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把乔家上百年的名声断送在一个不知名的外姓人手里。郎霆烈相信,他们会有分寸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要防止那个男人在被逼上绝路后发疯,再对费芷柔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必须保护她,又怎能离开! “阿烈,”他的沉默让她知道他在矛盾,在纠结,费芷柔摩挲着他的掌心,轻声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安心去工作就是。” 费芷柔当然知道wolf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项任务,但凡能有人去执行,郎霆烈也不会如此纠结。只能是他了,只能是他亲自去。而她知道他为何如此纠结。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还有,就是蒋甦的问题。 不应该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她喜欢的郎霆烈,如风如火,何时这样忐忑过,犹豫过,停滞不前过。她曾说过不会束缚他,拖累他,要和他并肩而跑,如今却成了他最大的负担…… “没关系,只是小任务,不会影响wolf,我可以推掉的。”郎霆烈没看她,故作轻松地笑着。他回答得有点心虚,不知道该如何去推辞。 他已经有了要解散wolf的想法。昔日的好友都散了。莫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归,雷玄迟早要回去雷氏。尹南歌,终究是个女人,爱情、婚姻才是她幸福的归宿。更重要的,是这个他与蒋甦一同创立的保镖公司,随着蒋甦的背叛和离开,也让他失去了当初的激情,心生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无力。 “阿烈,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的工作,影响了wolf,好吗?这样我会不安心的。”费芷柔握住了他的手掌,指尖的力道有些急迫。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搬去郎家住,奶奶和伯母不是一直让我去吗?” 郎霆烈看着她,沉默了好几秒,才慢慢开口道,“你可以吗?” 欧沛芝和容雅早就提出让费芷柔搬去郎家住。可婚礼还在准备,费芷柔不想在婚礼前就住进郎家,所以拒绝了。而她现在自己提出要搬过去,郎霆烈知道她在不安,因为怕拖累他而不安。 “我当然可以。”费芷柔笑着,“在郎家挺好的,有奶奶和伯母陪着我,还有很多人照顾我,我会过得很舒服。只要你安心工作,我什么都好。” 想了一会,郎霆烈终于点头,“好,那就这样安排。” 让费芷柔搬去郎家住,确实是万全之策。那里会有人悉心照顾她,更重要的,是那里很安全。即便许承钰想做什么,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还不是对费芷柔说明乔睿真正身份的时候,自然也不能告诉她自己在担心什么。她刚怀孕,情绪不能太激动。郎霆烈打算等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想到会有一两个星期看不到她,郎霆烈不由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小柔,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费芷柔也环抱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轻笑着,“我和宝宝都安心地等你回来。” 【小柔,有你就够了,我有你就够了……】 心里叹息了一口,郎霆烈深深地吻着她光洁的额头。 “阿烈,”费芷柔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想去下洗手间。” 郎霆烈笑了笑,松开了她,“去吧。” 费芷柔下了床,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突然加快了动作,一边打开了水龙头,一边趴在了马桶边,隐忍着声音呕吐起来,差不多把整碗吃下的都吐了出来。 她没有喘息太久,很快又站起来,洗了脸,若无其事地笑着走出了洗手间。 其实她的症状并没有好多少,依然吐得厉害。可她必须强撑着。她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了,至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 “小柔,我后天就能回去了。” “这么快,太好了!一切都顺利吗?” “放心,你老公是一流的!在郎家还住得习惯吗?” “你也放心,奶奶、伯父伯母对我都很好。我和宝宝都很开心。” “那就好,安心等我回去。爱你,爱你们!” 发完短信,郎霆烈关掉了手机。还有一天就能回去了。出来执行任务的这一个多星期,无论是他,还是费芷柔那边,都是风平浪静的。 不管心里是不是始终有种莫名的不安,后天他就能回去了。只要守在费芷柔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天的时间,他只需要把m国的代表凯尔公爵送回m国,顺利完成交接就行。而这几天,他也已经完成了高层交待的任务,细心观察了这位公爵的一言一行。 据他观察,比起国际局势,现在的m国更加关注国内的势力较量。老国王退位后,理所当然由第一王子,也就是艾拉的哥哥继承了王位,统治m国。但还有一股势力,即是艾拉的堂哥,却一直在暗中运作,想要推翻根基不深的现任国王,取而代之。而这次出访的凯尔公爵,其实是艾拉堂哥的人,想要帮其在国际上赢得更多的支援。搜集了这些信息,再把凯尔公爵安然无恙送回m国,郎霆烈的任务就结束了。至于高层想怎么运作,就与他无关了。 来到机场,已经有两架m国的小型专机在等候。 郎霆烈跟随凯尔公爵上了第一架飞机,剩下几名保镖负责保护其他几名官员上了另一架飞机。 飞机起飞了。 凯尔公爵怡然自得地品尝着红酒,在看到坐在一边的郎霆烈时,笑着说,“郎先生,这几天辛苦你了。” “凯尔公爵,客气了。”郎霆烈淡淡地应着。其实凯尔公爵来这里,自带了贴身保镖,就安全而言足以应对。若不是有那项特殊任务,高层也不会执意要他加入。 “喝酒吗?”凯尔公爵对郎霆烈举起了酒杯。 “不用了,谢谢。”郎霆烈摇头。 “据说你们wolf的保镖行事严谨,这几天相处下来,果然不同一般,比我们皇家保镖还有略胜一筹啊。”凯尔公爵赞叹着,放下了酒杯,也不勉强。 他又说,“我们艾拉公主对郎先生印象极佳,一直都念念不忘。不知道郎先生有何想法?” 郎霆烈看了一眼凯尔,微微眯眸,冷冷道,“感谢贵国公主的厚爱,不过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哦,那就算了。”凯尔仰头喝了一口酒,笑着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相信艾拉公主也会遇到她的好姻缘的。” 郎霆烈不再回应,显然不想再对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凯尔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拿起了酒杯,却在郎霆烈转头过去后,眼底浮上狡黠阴冷的光。 过了一会,专机上的空乘人员推来餐车。 其他两个皇家保镖比郎霆烈随意得多,每人拿了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郎霆烈看了看,只拿了一瓶水。还有几个小时就到m国了,他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着赶紧结束工作,第一时间赶回z市,去见他心爱的女人! 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迷迷糊糊地有了困意。 是太累了吗? 他从未在这个时候有过这样近乎排山倒海般的困意…… 不对! 郎霆烈倏地蹙眉,用力地甩了甩越来越不清醒的脑袋。 不对!这绝对不是他的困意!这种压倒式的混沌感,好像下一秒就会昏迷过去的感觉,绝对不是自然的! 他被下药了! 郎霆烈用力睁开不知不觉在阖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看到那两个保镖没有喝酒说笑了,他们在看着自己,表情怪异。 他看到凯尔公爵还在喝酒,他也在看着自己,扬着一抹诡异的笑。 他还看到,看到一个空乘人员打扮的女人,正朝自己慢慢地走过来。 那帽檐的面孔,是…… -本章完结- 225大结局9:干脆同归于尽九死求一生 是艾拉! 她竟然也在这架飞机上!她刻意隐瞒身份,想做什么!还有这药…… “阿烈,好久不见。”艾拉在郎霆烈对面的座椅上坐下,看着他渐渐迷离的眼睛,得意地上挑了红唇,“你终于是我的了。” 郎霆烈喘了几口粗气,挣扎着,想要从药力的控制中摆脱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艾拉拿起郎霆烈喝过的那瓶水,琥珀色的美丽眼睛却闪着诡异的光,“我知道你工作时不会饮酒,所以只在水里下药。我也知道你的意志力不同于常人,所以这水里的药,我多下了好几倍,放倒一头牛都够了。” “阿烈,”艾拉细长白希的手指抚上郎霆烈隐忍得出汗的脸颊,妩媚妖娆地看着他,“你就安心地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和我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小岛上了。只有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艾拉公主,这笔交易算是成功了吧。”凯尔公爵放下酒杯,走了过来,“我要的东西呢?” “给。”艾拉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凯尔,又看着郎霆烈,唇边得意的笑从未消减过,“我把手里所有的权力都给你。你们想怎么争王位都与我无关,我只要这个男人。” 她曾放弃过。在郎霆烈选择费芷柔,在他把她送回m国时,她确实想要让自己放弃过。她以为自己能找到一个与郎霆烈差不多,哪怕只比得上他一半的男人。可这么久了,她不仅没找到,反而陷入了对郎霆烈如痴如狂的相思中去,根本自拔不了! 可是郎霆烈根本不与她联系了。不管是打电话,发短信,甚至是官方邀请,他都无动于衷。艾拉知道,只要是与她有关的,郎霆烈绝对不会参加。而她也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也要得到郎霆烈!知道他不会愿意,所以她要把他带走,带到一个只有他们俩的无人小岛上,把他囚禁在那里!要做到这件事,凭艾拉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的,她便向自己的哥哥,即现任国王求助。现任国王当然不会同意妹妹疯狂的想法,更不会为了妹妹的私欲影响两国的关系,招来事端。 艾拉已经被爱雨折磨疯了!为了能实现计划,能得到郎霆烈,她找到了在m国享有第二权力的堂哥,提出了这次的交易。只要他们能帮她带走郎霆烈,她愿意给他自己所有的皇室权力! 派人调查得知此时的wolf只有郎霆烈一个人在,艾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这次m国参加经济峰会是假,绑架郎霆烈才是真! 凯尔从文件袋里拿出资料,仔细地看了一遍,满意地笑道,“ok,交易成功!飞机一会会把你和郎先生带到预定的地方,祝你们从此幸福快乐,浪漫一生!” “你们这么做,没想过后果吗!”郎霆烈咬牙切齿地低吼着,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持清醒。 “后果?哈哈哈!”凯尔笑起来,眯眼的样子像极了狐狸,“我们做得出自然也会安排好一切。在飞机回到m国之前,我们就会宣布发现你得了疫病,必须马上隔离。事出突然,我们不得不中途降落,将你安置,然后通知你的母国,让他们进行交接。只可惜,在交接之前,那个地方被恐怖组织袭击,把你路走了,不知所踪。至于以后怎么样,你是死是活,就与我们m国无关了。” 这帮人竟然还与恐怖组织有关!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的安排,即便组织和郎家对m国心存怀疑,也不能出手做什么,只能等着他的“死讯”了!他们也无法知道,自己竟然是被艾拉带去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怕是难以从那里逃脱了! 没想到,艾拉为了得到自己,竟然不惜一切做出这种选择,竟然详尽周全地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在艾拉的笑脸里,在凯尔的笑声中,郎霆烈觉得头越来越重了……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不能被他们带走!小柔还在等着他,他的孩子还在等着爸爸回去!他绝不能被艾拉带走! 忽然,郎霆烈从桌上拿住一把叉子,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大腿! “阿烈!”艾拉惊恐地喊起来,看着汩汩的鲜血从他腿上流出。 一阵刺骨的疼痛倏地清醒了快要被麻醉的大脑,郎霆烈惨白着脸,冷笑道,“我绝不会轻易被你们带走的!” “快,抓住他!” 几秒的呆愣后,凯尔先反应过来,叫着那两个同样被惊呆的保镖,又一把把艾拉拉了过来。 这个疯狂的男人很危险,万一他发疯对艾拉做出什么就糟糕了。她毕竟是一国公主,不能在自己的飞机上出事,而且这个傻公主还有利用的价值。 两个保镖冲了过去,但他们哪里是已经清醒一半的郎霆烈的对手! 忍着剧痛,两计横腿迅猛扫去,两个保镖纷纷倒地,而郎霆烈也已经来到后舱门门口。 “想带我走吗?”郎霆烈握住舱门紧急开关的手柄,冷冷看着艾拉和凯尔,“那干脆同归于尽好了!” “不好!”凯尔看到郎霆烈要拉下的手柄,惊慌地大喊,一边抱住了艾拉,一边紧紧拉住了安全带。 两个保镖见状,也紧紧地拉住离自己最近的安全带。 “不要,郎霆烈,不要!”艾拉看出郎霆烈要做的事情,惊恐地哭喊着。 “和你在一起,我宁可死!”郎霆烈拿过舱门旁边的降落伞,在那几个人都顾着自救的时候,迅速背在身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下手柄,从打开的舱门中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小柔,我知道这是九死一生!可无论如何我也要试,如果不能回到你身边,活着又有何用! 小柔,你等我,等我回到你身边!】 ———————————————————————— “找到没,找到阿烈了没有!” 看到走进郎家的郎天翰,莫修和雷玄,费芷柔已经冲了上去,焦急地看着他们。 容雅和欧沛芝也急急地跟上来,一脸期盼地等待着。 郎天翰没有说话,依然铁青着脸。 “还没有找到。”莫修的脸色也是沉黑的。 不忍看几个女人伤心欲绝、失望的表情,他又说,“不过已经有了大致的方位,我和雷玄正准备过去。大哥和南歌也从巴黎那边出发,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阿烈的。”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心爱的人死去,艾拉在下飞机后,不顾凯尔的劝阻,给郎家和wolf打去了电话,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郎霆烈。电话里艾拉不停地道歉,不停地哭,经过这次,她应该算是彻底死心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费芷柔坚定地看着莫修。 “那怎么行!”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喊着。 容雅着急地说,“小柔,你怀着身孕,身体又不好,不能跟着去!” “不行,伯母,我一定要去!”费芷柔红着眼眶,拉着容雅的手,“没有阿烈的消息,我在这里干等着只会更加着急,更加担心。让我去找他吧,我一定要在第一眼看到他,知道他平安无事!” 她又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哽痛的嗓音沙哑着,“求你们了,让我去吧!求求你们!” 尽管他们说的轻描淡写,尽管他们怕她太过担忧而在尽力隐瞒,可费芷柔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也能猜到可能面临的任何状况。 为了不让艾拉带走,郎霆烈不仅刺伤了自己,还从高空中跳伞下来。飞机经过的区域正好是高山和丛林,在那里不经测算和计划的跳伞,几乎等同自杀,九死一生! 他是为了她才跳的,为了不被别人带走,为了回到她身边,他才会做出如此凶险的事情,叫她如何能够安稳地坐在家里!她必须去!她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也害怕让她去面对,可她相信,郎霆烈一定会活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一定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平安地带回来! “求求你们了!”流淌着泪,费芷柔哀求着,“奶奶,伯母,伯父,求求你们了,让我去吧!莫修,雷玄,让我去吧!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叫我如何能坐在家里干等着,求求你们了!” 她的哀求让人心痛,连莫修和雷玄都被哽痛了胸口。可她的身体太柔弱,经不起长途奔波。更重要的,是他们谁也无法确定要面临什么结果。他们怕费芷柔会承受不了最坏的一种,不想让她当场面对。 “让她去吧。”郎天翰的声音响起,带着少有颤抖。 容雅和欧沛芝惊讶地看着郎天翰,又微微地对他摇头,示意他改变主意。 “我相信我们郎家的儿媳妇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郎天翰坚定地看着费芷柔,有赞许有鼓励,还有深深的理解,“我等着你们把阿烈带回来!” —————————————————————— 这里是一大片丛林。根据m国飞行员所描述的坐标,郎霆烈应该就是在这一片降落的。 可当时风速较大,偏移的范围也很广,几乎要搜索整片丛林。 直升机将搜救队放在丛林边缘的一处。搜救队有好几十人,包括wolf的人,郎氏的人,还有政aa府派出的人。 分发了搜救装备和猎枪,搜救队又分成了好几队,往不同的方向行进,去寻找失踪的郎霆烈。 雷玄领了一队。莫修比较细心,又懂得照顾女人,所以费芷柔跟他分在一队。 尹南歌和郎霆逸稍后才能到。 “芷柔,你跟着我们,要小心,不要走散了。这个丛林很大。”莫修尽量减轻了费芷柔的装备,但保留了必需的东西,让她走在队伍的中间。 “好,我知道。”费芷柔背起装着手电筒、指南针和水壶的背包,跟在队伍里,走进了这片茂密的丛林。 这片丛林真的很大。在直升机上时就觉得它茂密得看不到地,看不清方向。如此身在其中,更是增添了她心里的恐慌。这么大的丛林,一望无际似的,他们该如何找到他! 已经过去一天了。 据艾拉说的,郎霆烈已经受了伤,他若是在跳伞中再出现意外,又迷失在这茫茫丛林之中,那他会…… 不要,不要! 费芷柔握紧了拳头,更加紧地跟着队伍的脚步。 她是很累,很难受。逼着自己吃下的东西在胃里不停地翻腾,浑身也绵软无力,但她不会停下,也不会拖累队伍的脚步。郎霆烈在等着她,他受伤了,他经不起多一分一秒的等待,而她必须加快速度,不能停歇! 太阳渐渐下山了,又是一天过去。 费芷柔焦急地浑身冒汗,可经不住煎熬的身体也在不停地发出警告的讯息,直到小腹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了?”听到队伍里异样的声音,走在前面的莫修回过头来,看到已经蹲在一边的费芷柔,担心地走过来。 “我没事,”费芷柔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再勉强,低声说,“我休息一会就好。” 莫修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说,“那就一起休息会。” “我没关系!”费芷柔想要站起来,可又一阵疼痛让她无法动弹。 她深呼吸了几口,强忍着疼痛,对莫修笑了笑,说,“我真的没关系,你们继续往前走,我休息一会马上来追你们。” “不行!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很危险。”莫修坚定地摇头,“况且凭你的脚力很难追上我们,也容易在这丛林里迷路。” “莫修,我……”费芷柔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有个搜救队员在兴奋地喊着什么。 她一颤,仔细地听着,用力地听着。 那个人一边跑,一边喊,“找到了!找到降落伞了!” 找到降落伞了!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睁大的眼睛忽然放亮了! 找到降落伞,就意味着离郎霆烈的位置不远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他了! “太好了!”莫修也欣喜地扬起了唇角,问跑来的队员,“降落伞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就在那边的一棵树上!”队员指着那边的方向。 莫修疾步往那边走去。 “我也去。”费芷柔不敢太用力,慢慢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好消息,她的肚子好像不那么疼了,脸色也好了一点。 “你……”莫修正要说什么,费芷柔就笑着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事了。我想跟着你们去看看。” 知道拗不过她,莫修也没再说什么,尽量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 往前走了几百米,绕过几棵巨大的树,在手电筒的光线里,他们看到了半挂在树上的降落伞。 这棵树其实很高。想必郎霆烈从这里掉下来时,绊在了许多枝条上,所以地上有许多断枝。 而落叶上和地面上,也有可以看到的干涸的血迹…… 阿烈,阿烈…… 这是丛林啊,有野兽出没的丛林,没有武器又受伤的他,该如何生存下来…… 费芷柔握紧了拳,也咬住了唇,忍住要掉下的泪,也忍着不去想象最可怕的镜头。 “放心,阿烈不会有事的。”看到费芷柔在颤抖的双肩,莫修轻声说道,“你看这被割断的绳子,说明他从这里离开时是清醒的,也是安全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搜寻这附近的地方。现在已经大大缩小了搜救范围,节省了时间。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 其实莫修也在捏汗,可是为了安慰费芷柔,他不得不强忍着担忧的心,将语气放轻松些。 这也是在安慰他自己。看那一堆血渍,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莫修知道,郎霆烈受伤不轻。可能不只是他自己扎破的,还有从这棵树上掉落下来时被割破的伤口。 而且,这是在高山上的丛林,且不说郎霆烈身上的伤没有药物医治,就是那些生活在这里的野生猛兽,也都是郎霆烈存活下来的的巨大障碍。没有武器,没有粮食,没有药品,甚至连水都没有,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再强壮、机敏的人都难以支撑太久,更何况是受伤的他。莫修真的很担心。 深呼吸一口,莫修平静下自己逐渐焦虑的心,飞快地从背包里取出信号弹,发射了出去。 这是救援队事先约定好的。一旦发现了郎霆烈的有关行踪,确定了大致方位,就用信号弹相互联系。因为在这大山丛林里,根本不可能接收到手机讯号,只能用这种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法了。 “剩下的路我们可能要加快速度了,”安排好路线和人员,莫修对费芷柔说,“你能行吗?” “嗯,我可以!”费芷柔用力地点头,手掌暗暗地抚上小腹,宝宝们能给她更多的力量和勇气。 “这几个人的脚力稍微慢点,你跟着他们,千万不要走散,知道吗?”莫修再次强调。因为他要走在前面,查探更多的路和方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照顾费芷柔了。 “好,我知道,你放心吧。”费芷柔依然用力地点头。 她明白莫修的意思。是她坚持要跟来的,到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拖后腿。延误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耗尽郎霆烈的生命! 莫修点头,留下两个政aa府派来的人陪着费芷柔,自己带着其余的几个先行往前面飞快地走了。虽然地上的血渍经过这么久并不清晰了,但多少给他们指明了一些方向,剩下的就是地毯式的搜索了。 他们走得很快,交错的手电筒的灯光不一会就远离了。 费芷柔也尽力追着他们的步伐,但她不敢跑,不敢太用力。如果不小心再次腹痛,她就只能停下来了。 看出那两个人在放慢脚步陪着自己,费芷柔觉得内疚,对他们说,“你们往前面走吧,我能跟上的。” “可是,莫组长吩咐……” “没关系,你们跟着他们,我跟着你们,不然一会我们都要掉队了。” 看看前面确实越来越远的一行人,那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那好,我们在前面,你一定要跟上。有什么情况叫我们。” “放心吧。”费芷柔毫不犹豫地答应。 一开始还能保持不到十米远的距离跟着,可是后来,渐渐地,距离就拉大了,十米,十几米,二十几米…… 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也能看到前面的光束,费芷柔并没有喊他们停下,依然远远地跟着。直到她忽然感到有点头晕,身体不由地晃了几下。 真的需要休息了,不然宝宝们会吃不消的! 费芷柔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喊住前面两个人。 就休息一会,一会就好,她能追上他们的! 【孩子们,你们是最勇敢的!因为你们的爸爸就是最勇敢的!你们一定要给妈妈力量,一定要让妈妈找到爸爸!】 扶着树干,费芷柔喘息了几口,又继续往前走。 可走了两步,更大的晕眩感袭来,让她站立不住,双腿一软,往一边栽倒下去。而那里竟然是一个小坡,费芷柔根本反应不过来,顺着坡一直往下掉去! 阿烈!宝宝! …… -本章完结- 226大结局10:喝她的血(圣诞快乐明天起大结局倒计时) 在往下滑的一瞬,费芷柔机警敏捷地翻转了一下身体。虽然已经控制不住往下掉,但她摆正了身体,不至于翻滚,就像坐滑梯一样,从长长的没有障碍的砂石坡上一直滑到了坡地。她尽量缩着身体,护着小腹,除了臀部被砂石摩擦得疼痛,倒也没别的伤害。 真是万幸了! 慢慢地坐起身,又慢慢地喘息了几口,确定小腹没有痛感,费芷柔才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之前拿在手里的手电筒,在刚才跌落时也不知道掉在哪了。本来在丛林里就没有方向感的她,此时更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费芷柔打了个寒颤,本能地惊恐。 她张了张嘴,还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那些人都走得太远了,就算她大声呼救,他们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反而会引来别的东西。比如,丛林里的猛兽。 【不能慌,不能乱,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冷静,费芷柔,冷静一点!要想着阿烈也在这个丛林里,这样的夜他也面临着,他能勇敢,你也一定能!阿烈,阿烈……】 紧握着郎霆烈临行前送给自己的项链吊坠,费芷柔深呼吸着,要给自己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她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个背包,里面还有备用的手电筒和一些简单的用品。 她把背包放下来,很快拿到放在最外侧袋子的手电筒,打开了。 有了光亮,人顿时也多了几分安全感。 费芷柔把手电筒的光亮对准自己刚才滚下的坡。她想要再爬回去。 可是,这条坡太长了,而且坡面上根本没有一点可以攀爬的着力点。 费芷柔试了试,可坡面上的砂石让她站不住脚,若是勉强,肯定会再次滚下来。 她不敢冒险了。毕竟她是怀孕的人,刚才没有受伤,没有伤到孩子已经是万幸。 现在的情况大概只能等着了。前面的人虽然听不到她的喊叫,但如果他们发现她没有及时地跟上去,一定会回头来找她。她可以借着手电筒的光束给他们信号,告诉他们自己的位置。 一支手电筒不知能不能撑到他们找到自己,费芷柔四处搜索,想要找到刚才掉落的那支手电筒。 忽然,她听见隐隐的声音。很轻很轻,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什么在落叶上摩擦…… 是什么……是野兽吗! 费芷柔惊颤着,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而后她又想起什么,慌不迭地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 不管是什么,她绝不能让它伤害自己,伤害她的孩子! 站立在原处,费芷柔不敢再动弹,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有某种昆虫的叫声,也有树枝上鸟类的声音,而那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也在响着。不过,它比之前很轻了,响起的频率也更低了,渐渐地,几乎没有了任何动静一样。 费芷柔想了想,打开另一个手电筒,对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坡下其实还有一片空地,可以通往丛林别的地方。只是费芷柔怕其他人找不到她,所以不敢移动,等待在原地。 她这样用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看到依旧茂密的树干,看到一层层的落叶和凌乱生长的灌木。 也许那声音就藏在不远处的灌木之中,藏在树干之后…… 真的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可费芷柔知道刚才的声响不是自己的错觉,确实有什么在那里。 她往前走了一步,把手电筒的光束更多地聚集在灌木旁边的一处。 忽然,她眯起了双眼。 那是什么…… 在灌木底下,在光束里,隐隐可见的,好像是布料之类的东西……是人类的东西! 在呆愣一秒后,费芷柔坚定不移地往那边奔过去! 阿烈,是阿烈!那是他穿的黑色西装! “阿烈!” 当跑到灌木丛边,当手电筒照亮那处阴影,当那张熟悉的面孔真实清晰地在自己眼前时,费芷柔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哭泣着,紧紧抱住他! 她终于找到他了!这是宝宝给她的讯息,让她跌落下来,让她在这里发现他们的爸爸! 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可是,被她抱在怀里的郎霆烈,好像迟迟没有回应…… “阿烈……”想着刚才消失的声响,费芷柔颤抖地看着郎霆烈。 灯光照在他身上,让她看到他比鬼还苍白的脸色,看到他早已被划破的衬衣,还有衬衣下伤痕累累的躯体,看到他用衣服简单包扎的大腿,衣服、裤子,早已渗透了鲜血,又早已干涸了…… 他紧闭着双眼,嘴唇也干裂破了,脸上有擦伤,无声无息的样子好像他已经…… 不会!不会!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还活着!她的郎霆烈绝不会这样死掉! “阿烈,你醒醒,我是小柔,我是小柔,你醒醒……”费芷柔不停地说着,呢喃着,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唇上,“我和宝宝来找你了,我们找到你了,我们来带你回家……阿烈,醒过来……” 眼泪滑进了他的嘴里,渴望许久的湿润和温热让郎霆烈从已经迷蒙的黑暗里惊了一下…… 寂静不知道多久的世界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样熟悉,那样温柔,那样忧伤,那样焦急,那样渴望,呼唤着他,一遍又一遍…… 小柔,小柔……她来了,她带着宝宝来找他了……他要醒来,他要看看她,他要睁开眼睛! 郎霆烈在无尽的黑暗里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他一直在与之抗争的坠落…… “小柔……” 费芷柔睁大双眼,极力辨认着忽然听到的极轻的声音。 太小的一声呼唤,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看着,看到他干裂的唇真的微微开启了。 “小柔……” “我在!阿烈,我在这里!”这次她听清楚了,确定了,他确实在唤她! 他醒了! “小柔,你别哭……别哭……我会回去你们身边……等我……” 他的睫毛也在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用尽全力想要抬起手,想要借着迷蒙的视线,去擦掉她脸上的泪。可他只是手指动了动,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那样虚弱无力,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在发烧! 当手指抚上郎霆烈的额头,感知那惊人的温度时,费芷柔不由地颤了。 应该是伤口感染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郎霆烈需要马上救治,可是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没用!她太没用了!明明已经找到了他,却只能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一点点丧失生命! 【不要慌,费芷柔,想想办法,你一定能救他的!一定可以!】 对了,水! 她的背包里还有水!虽然不是药品,但一定能帮助失血过多的他! “阿烈,你等等!”费芷柔轻轻地怀里的郎霆烈放下,把身上的背包打开。 可就在她拿到那瓶水的时候,她也摸到了背包底部的一片湿润。水瓶大概是在她滑落下来时破了,渗出去了好多! 费芷柔惊慌地把水瓶拿出来,看到水瓶里真的只剩下一点点、大概只够几口的水了。 “阿烈,来,喝点水。”忍着哽咽的嗓音,费芷柔把郎霆烈重新抱在怀里,小心地瓶口递到他唇边,不再让仅存的水滴掉落下去。 可他已经昏迷了,听不到她的声音,依然紧闭着双唇。 费芷柔没有犹豫,把水灌进自己嘴里,然后对着他的,用力抵开他的唇齿,将清凉的液体输入他的身体…… 一两口下去,他本能求生的身体在呼唤更多的水源,让他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水……水……” 不够!这点水根本不够! 仅存的一点水喝完了,可他还在强烈地渴求着,不停地呢喃着。 怎么办!这漆黑的丛林里,她该上哪里去找水!她不知道水源在哪里,更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手电筒的光束下,有冷光一闪而过。 费芷柔看到了刚才被自己随手放在地上的小刀。 没有犹豫,她脱下外套,卷起衣袖,拿起刀,咬牙在自己胳膊上那么用力划开!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顺着她白希的小臂往下流。 而她把划破的小臂伸到郎霆烈的唇边,让温热的血液流进他微启的嘴里,坚定不移! “阿烈,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她低声说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昏迷的他在本能地吸吮如同甘露的液体。 【阿烈,这是我的血,也是你的。不管是骨血,生命,还是命运,我们早已紧密相联,也会一直相联下去!所以,活着,阿烈,你一定要活着!】 漆黑的夜空,云层终于拨开了一些,露出皎洁的月光,也穿透了丛林的树枝,照射下来,落在这一处。 月光下的这一幕,乍一看,像极了诡异的吸血鬼。可再一看,只有令人震撼的凄美和心颤,连死神也会怜惜地离开,不忍带走任何生命…… 虽然不及水,但输入身体的液体多少缓解了他的干渴。郎霆烈终于不再呢喃,之前焦灼的反应渐渐平缓下来。 这时,费芷柔忽然听见了窸窣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踩着落叶,极轻又极警惕地在靠近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处。是好几处! 不好! 费芷柔用手电筒一晃,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豺狼,三四条豺狼! 大概还不清楚费芷柔拿在手里的发着光的东西是什么,它们很警惕,只是慢慢地、轻轻地在靠近,狡黠的眼睛紧紧盯着费芷柔和她抱着的郎霆烈,在发着绿幽幽的可怕光芒! 靠得近了,闻着从他们身上飘来的浓浓血腥味,它们更加兴奋了,呲着牙,加快了脚步! 把郎霆烈放下,费芷柔飞快地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郎霆烈面前。 她瞪起双眼,一手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根粗硬的枝条,一手紧紧地握住小刀,凶狠地咆哮着,像一头母狼,“来啊!我不怕你们!你们也别想伤害他!”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小猫小狗,不是普通的动物,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狡猾的丛林猛兽。 可她没有犹豫的时间,没有别的选择! 她必须拼死一搏! 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 豺狼是群居的动物,它们擅长的就是围攻猎物。在观察完自己的猎物之后,几只豺狼相互看了一眼,不再犹豫,凶狠地扑了过来! 阿烈! 心里呼喊着郎霆烈的名字,这是她的力量,是她的支撑,是她的信仰! 看着正面扑过来、速度极快的豺狼,费芷柔咬紧牙,举起了小刀…… “砰!” 忽然一声枪响,在那条豺狼扑过来,离费芷柔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时,它重重地倒下了,再没了生息。 几声嗥叫,在费芷柔还没反应过来时,又一只豺狼扑过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只豺狼也直接被击中了头部,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阵哀嚎后,剩下的两只豺狼飞快地逃窜了。 枪声是从坡上传过来的。 是莫修他们来了吗!来救他们了! 费芷柔欣喜地看那上面看去,也把手里的手电筒往那个方向拼命地摇晃。 “我在这里!阿烈也在!我找到他了!” 她用力呼喊着,看到坡上有个人顺着陡峭的坡,俯冲下来。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来人动作非常敏捷,俯冲到一半时,又灵活地调换了姿势,几个轻松的跳跃,便已经到了坡地。 有这样的身手,应该是莫修或者雷玄。 可为什么只看到一个人呢…… 到了坡地,来人跑了几步,很快就站在了费芷柔面前。 “蒋……甦!”看到来人,费芷柔怔住了。 自从郎霆烈知道那件事后,蒋甦离开了z市,也离开了wolf,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可他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就在刚才,他救了她,救了郎霆烈! 也许,其实他从未离开过,一直都在他们周围…… 这一刻,面对蒋甦,费芷柔终于没有再涌上嫌恶的感觉。因为她知道,此刻的蒋甦依然是那个值得郎霆烈信赖的好兄弟!依然是那个可以为郎霆烈奋不顾身的好兄弟! 她也知道,蒋甦的出现会带来郎霆烈更多生存的希望! 蒋甦看了费芷柔一眼,很快就在郎霆烈面前蹲下了。 他没有说话,试探了郎霆烈的体温,又解开郎霆烈简单包扎伤口的布条。 在看到那血肉模糊、快要溃烂的伤口时,蒋甦的身体明显一颤。 他咬着牙,依旧没有说话,放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简易的小药箱。在消毒之后,他取出药粉,小心又仔细地洒在郎霆烈的伤口上,再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蒋甦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看着信号弹成功发射到空中,闪出明亮的红光,蒋甦又重新蹲下,从背包里拿出水。 在他想要喂郎霆烈喝水的时候,蒋甦注意到郎霆烈唇上的鲜血。 新鲜的血液……郎霆烈受伤了吗! 蒋甦紧张地检查郎霆烈的脸颊和嘴唇,却没有看到任何新生的伤口。 转过头,正想问费芷柔这是怎么回事,蒋甦看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费芷柔那条还在流血的胳膊。 蒋甦放下水瓶,站起身,一把拉住费芷柔的胳膊,用手电筒对准她流血的伤口! “你……”费芷柔被蒋甦突然的动作惊到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看着那道带着清晰牙印的伤口,蒋甦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为了救郎霆烈,她竟然喂他喝自己的血! 她爱他,她真的深深地爱着郎霆烈!这份爱,不比自己的少,不比自己的少啊! 蒋甦僵立在那。他心里的震撼,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忽然被雷电劈开了一样,电闪雷鸣,波涛汹涌!这份震撼彻底地颠覆了他,淹没了他! 被蒋甦这样看着伤口,费芷柔觉得不自在,想要抽回来,却还是被蒋甦紧紧地拉着。 他又打开药箱,给她消毒、止血、包扎。 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迅捷,很快就处理好了。 “……谢谢。”虽然心里还有芥蒂,但蒋甦毕竟救了自己,救了郎霆烈,这份感激她心里还是有的。 蒋甦还是没有说话。 他又回到了郎霆烈身边,小心地把水瓶里的水一点一点地送进郎霆烈微微张开的嘴里。 “其实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费芷柔的耳朵里。 她愣住了。 两三秒后,费芷柔颤抖地问道,“什么那晚?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喝醉的那晚,”蒋甦将郎霆烈放好,站了起来,却没有面对费芷柔,“其实我什么都没对你做。你还是你,只是郎霆烈的费芷柔。” 什么?! 在巨大的欣喜之后,费芷柔心里涌上更多的,是震惊,是疑惑! 为什么,明明没有发生的事情,蒋甦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言来欺骗她和郎霆烈!他不是把郎霆烈当成最好的兄弟吗,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为什么要让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分离,为什么…… 费芷柔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吓人。 想到刚刚他不顾一切地冲下坡,那么急切、那么小心地查看郎霆烈的伤势,而他其实从头到尾都不屑于多看自己一眼……想到蒋甦与郎霆烈的形影不离,他对郎霆烈的舍命相救……想到他对自己突然产生的令人莫名的“情感”……还有在他出现后,乔睿“伺机”找人来“救”她,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让她离开…… “蒋甦,”她走到蒋甦面前,牢牢地看着他,即使他的目光根本不愿与她接触,“你根本不是喜欢我,对不对?” 蒋甦僵了一下,更低地垂下眸。 费芷柔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继续问着,“你喜欢的人是……” “信号弹发出了,莫修他们很快就来。阿烈身板硬实,他会熬过去的。”蒋甦打断了她,转过身去。 顿了一秒,他又低低地说,“别让阿烈知道我来过。” 说完,蒋甦拿起自己的背包,飞快地跑走了。 “蒋甦!”费芷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可她就是喊出了口。因为心底的一份震撼,还有一种能让人落泪的酸涩。 她知道,这是蒋甦心底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他喜欢郎霆烈……他爱郎霆烈…… 原来,这才是所有的真相。令人心疼无奈的真相…… -本章完结- 227倒计时3:被绑架了(倒计时当然是倒着数了,大结局马上开启) 蒋甦没有回头,更没有停顿。他健步如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的夜幕里。 “看到了!他们在这里!”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费芷柔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呼喊声,然后有几个身影顺着坡跑了下来。 “你们没事吧!”莫修和雷玄跑到费芷柔面前。他们知道费芷柔忽然不见了,正在寻找,正好看到了信号弹,便飞快地往这边跑来。为了减轻费芷柔的负担,她的背包里并没有放信号弹,但这种统一的信号应该是自己人放出来的。 “我没事。”费芷柔努力回过神,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带阿烈离开,他伤得很重,还在发烧。” 莫修已经蹲下,在查看郎霆烈的情况。 而身边的雷玄,也和莫修一样微微凝眉。 能这样给郎霆烈包扎伤口的人,当然不会是费芷柔。 “莫组长,雷组长!”那边有人在惊呼,“这边有两只被打死的豺狼!” 雷玄在安排跟随的医护人员查看郎霆烈的情况,莫修走到了那边,看着躺在地上,脑门被击碎的两只豺狼。 即便费芷柔手里有枪,这也不可能是她的枪法。 能这样精准地打死猛兽,又仔细地包扎了郎霆烈的伤口,放出信号弹,却没有露面的人,只能是他了。 “蒋甦来过?”走回去,看到医护人员在为郎霆烈做检查,莫修低声问着费芷柔。 雷玄也在看她,脸上没有惊讶之色。 费芷柔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郎霆烈,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莫修和雷玄。他们都太了解自己的兄弟了。 费芷柔又轻轻地说,“蒋甦说不要让阿烈知道他来过。” “这两个人!”莫修咬着牙,气恼地说道,“不知道在搞什么!” 蒋甦回了z市,他和郎霆烈在郎家见过面了。明明已经相安无事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又闹起了不愉快。而且这一次,莫修感觉到与以往不同的严峻。原本他也并不知晓,直到听说郎霆烈出事,来到z市,竟没有看到蒋甦的踪影!顾不上想太多,莫修给尹南歌匆匆打了电话,让她通知蒋甦,和雷玄先行赶到了这里。 明明出现了,救了郎霆烈和费芷柔,却又要悄悄地溜走,还说不要让郎霆烈知道的话!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在这种时候还要这样怄气,耍小孩子性子,实在让莫修又急又恼! 不管了,眼下先救郎霆烈要紧! “你的手怎么了?”看到费芷柔也被包扎的胳膊,莫修蹙了眉,不乏担忧地看着她,也看到了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小刀。 她是想跟豺狼搏斗吧,这样小小的柔弱的身躯…… “我没事。”费芷柔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遮住了被包扎的手臂,不在意地说,“只是一点点擦伤。” 看到她眼底的那抹坚毅,莫修没再问什么,却不由地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起了郎霆烈。一行人往丛林相对空旷的地方前去,莫修会在那里发射信号弹,而留守在丛林周边的救援直升机很快就会到达。 在快速的聚集和安排布置后,救援队员很快离去,这一处就变得漆黑安静,就和往常一样。 而在这一切平息之后,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深深地看着救援队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忧伤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能清晰地看到。 他会平安无事的…… 蒋甦舒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在z市郊外的一个别墅里住着。虽然没有联系,但蒋甦一直在关注着wolf,关注着郎家,关注着郎霆烈。当得知郎霆烈在任务中被算计,从飞机上跳上来,生死未卜时,担心焦虑的蒋甦第一时间来到了这片丛林。 要在这片茂密的丛林里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所以在莫修一行人到达丛林后,蒋甦便悄悄地跟在他们左右,又在发现郎霆烈的降落伞后,开始独自寻找。 正在搜索时,他忽然看到了一处向天空方向照射的光亮。 他寻了过去,看到了在坡地的费芷柔,看到了躺在她身后的郎霆烈,还看到了围着他们的几只豺狼! 费芷柔一手拿着枝条,一手握着小刀,微弯着腰,坚定地、毫不后退地面对着那群猛兽! 她此时的样子,让蒋甦忽地想到十年前,想到他和郎霆烈初次见到费芷柔的模样。 那时的她,就是用这样的姿态在保护她的妹妹。而今天,她在保护郎霆烈,不顾性命地在保护他! 心,在胸膛里颤抖…… 在豺狼奔跑着扑向费芷柔的时候,蒋甦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手里的枪! 不管是为了郎霆烈,还是为了郎霆烈的孩子,他都必须保护她! 而在得知她竟然给郎霆烈喂食她自己的血液时,颤抖的心更是被震撼了,像是有什么被炸开了一样,有脱胎换骨的痛,也有新生的颤栗…… 够了,到此为止吧。他该停止对她,对郎霆烈的伤害了。 知道她会心生疑惑,甚至可能会联想得更多,蒋甦还是说出了那晚的实情。那是他该还给她的真相,也是他该让她放下的负累。 他已经横生了太多枝节,制造了太多痛苦,耽误了太多时间,是该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去爱了。他本来就是多余的存在,没资格去贪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是,没想到费芷柔会这么快想到。 在她快要说出他喜欢的人是谁时,蒋甦惊慌地打断了她,转身离开。 这个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被人发觉了…… 郎霆烈会知道的。只要费芷柔说出那晚的实情,只要她稍稍提示,郎霆烈会想到的,而他……他再无颜面站在郎霆烈面前了…… 一拳用力地砸在树干上,有温热的液体从皮肤里流出来,如同他在心底流淌的眼泪…… ———————————————————— “小柔,医生不是叫你多躺着休息吗?怎么又来了!”看到走进病房的费芷柔,容雅担心地看着她,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伯母,您放心,我真的没事。”费芷柔对容雅笑笑,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郎霆烈,“我想来看看他。” 在郎霆烈被送到z市医院时,费芷柔也被郎家人安排在这里休养。一听说她从坡上滚下去,欧沛芝和容雅吓得脸都白了,不管费芷柔怎么强调自己没事,也还是让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和郎霆烈一同住在医院里。 只是在医生疑惑她手上的伤口时,费芷柔装傻地含糊了过去。只要郎霆烈安全了,其他的都不足挂齿,又何必让更多人担心。 看费芷柔看着郎霆烈时一脸的眷恋和温柔,容雅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轻轻地从病房里离开了。 费芷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俊容。虽然带着擦伤,但仍然是那么好看,那么英俊。 经过了一天的治疗,郎霆烈在慢慢退烧,也已经脱离危险期。他的意志力很顽强。不过还是昏睡着,脸色好转了些,不再是死白的令人恐慌的颜色。听莫修事后分析,郎霆烈割断被缠在树枝上的降落伞后,拖着受伤的身体一路前行。大概是因为麻醉的药力未散,体力不支,他在走到费芷柔滚落下去的地方时,同样摔了下去。 若不是费芷柔碰巧发现了他,可能还要再搜索一段时间。 这是天意!让她及时找到了他! “小柔,我会回去的……你等我……” 又是一声呢喃。这一天多,在发烧时,在昏迷时,郎霆烈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明知跳下去九死一生,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只为实现他对自己的承诺,只为回到她身边……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放手!当初的她,又怎么狠得下心逼他放手! “阿烈,阿烈……”费芷柔伸手轻抚着他长着胡茬的下巴和脸颊,轻轻地,一遍又一遍。 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了! 不管有没有阴影,不管有没有蒋…… 想到这里,费芷柔还是难掩震惊地僵直了身体。 真的没想到蒋甦会是gay!大概谁也不会想到! 还有南歌,对蒋甦来说,尹南歌是什么存在!是他遮挡世人目光的道具吗,或者是他想要不被郎霆烈怀疑的棋子,又或者,他也曾苦苦挣扎过,努力过,却发现,一切都是枉然……他喜欢的是男人,他爱的是郎霆烈,无法改变! 她该讨厌他的!对尹南歌,对自己,对郎霆烈,欺骗、背叛、“玩弄”,伤害了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她该讨厌蒋甦的! 可是,此刻想起他,费芷柔心里更多涌出的是酸涩。 他爱上了不该去爱的人,用了不该去用的方式,可这些都是因为爱,因为太隐忍、太深刻,因为无法表达,而偏离了方向。 也许伤害并不是他的本意。他若真是坏人,在陈总企图污辱她时,他可以袖手旁观。在豺狼扑向她时,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保护郎霆烈不受伤害就好。 他本是善良的人,和郎霆烈一样保卫国家和人民,正义正直、赤胆忠心的人。走上这样的感情道路,不是他的错…… 她该告诉郎霆烈那晚的实情吗? 凭郎霆烈的性情,一定会追问到底!而他迟早会发现被蒋甦深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蒋甦不想让人知道,尤其不想让郎霆烈知道。所以他才会做了那么多。 他想像以前那样留在郎霆烈身边。可如果郎霆烈知道他的感情,又怎能自在地面对他。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那都会是蒋甦最害怕的终点…… 她不能说! 虽然他做了那么多令人憎恨的事情,可他救了郎霆烈,救了自己,也救了她的孩子!这是这个男人心底最脆弱的一处,除非哪天他亲口说给郎霆烈听! 那就沉默吧。伤痛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引起惊涛骇浪…… 在郎霆烈的病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容雅和护士催促,费芷柔才回到了自己在楼下的病房。 刚在床边坐下,她看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是费若萱所在医院打来的! 这几天忙着寻找和照看郎霆烈,她一直没去看费若萱。难道出事了吗! 费芷柔急急地回过去了电话。 “费小姐!”那边护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 “怎么了?”费若萱的心不安地乱跳了几下。 “你……有没有找人来看过若萱小姐?”护士支吾地在问。 “没有啊。”费芷柔蹙紧眉头,“到底怎么了?” 护士停顿了几秒,终于惊慌地开口,“若萱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费芷柔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个小时前,我陪着若萱小姐去散步。你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差不多能出院了。散步的时间有点长,我看她有点口渴就回去给她拿水。可没想到,几分钟后,等我回到散步的地方时,就没看到她了。她现在散步不会乱跑的,我以为她自己回了病房,只是不小心和我走错了路,又赶紧回去,可她不在。”护士的声音像是要哭了,“我们把整个医院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若萱小姐。然后,我们去查看了医院的监控视频,看到好像有一个黑衣男人把她带走了。视频里,若萱小姐的神情好像很震惊,但她没有反抗的意思,自己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黑衣男人?什么黑衣男人?”费芷柔苍白着脸,颤抖问道。 在这里,费若萱根本就没有别的朋友,更别说什么男人了。她怎么会轻易跟别人走! “他戴着帽子,监控器里根本看不大脸,而且,而且……”这次护士真的忍不住哭出声音来了,“在若萱小姐跟着那个男人走到医院门口之后,开来一辆汽车,路口的电子摄像头拍到那个男人好像把她塞进汽车带走了。” “什么!”费芷柔惊愕地睁大眼睛。萱萱被绑架了吗! “费小姐,我发现这个情况后就赶紧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是你们认识的人,不知道需不需要报警……” “当然要报警!”费芷柔毫不犹豫地说,“我自己来处理。” 郎霆烈现在躺在病床上,这件事只能也必须尽快交给警察处理。 费若萱不过是一个得了病的小女人,无钱无权无势,什么人会想要绑架她,难道和自己、和郎霆烈有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费芷柔有点慌,有点乱。 在努力平息情绪之后,她打算先找莫修和雷玄商量一下。有时比起警力,wolf的动作会更加迅捷些。 还未拨出号码时,费芷柔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视频消息。 她点开,看到一个女人被蒙着双眼、绑着双手,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拍摄的时间很短,只有十几秒,可费芷柔清楚地辨认出,那个被绑着的女人就是费若萱! 一定是绑匪发来的! 惊愕了两秒,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费芷柔颤了颤。 会是绑匪吗! 她飞快地接通了电话。 “喂……”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是费芷柔吗?”话筒里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像是那种被变换声调的机械音。 “我是。你是谁?”这种奇怪的声音让费芷柔更加紧张,她已经断定打来电话的,必定是带走费若萱的人! “你刚刚看到视频了吧。你妹妹费若萱在我手上。”对方好像在笑,变调的声音充满了诡异。 “你想要什么?”费芷柔开门见山地说,“你把妹妹还给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对方又笑了两声,说,“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费芷柔疑惑又焦急地低喊着。 “想要你亲自过来带走你妹妹。”对方说,“仅此而已。” 费芷柔恍然大悟。对方的目的是她! 他想绑走的人是自己,可是医院到处都是wolf和郎家的人,她被保护着,对方根本没有接近她的机会,所以才会对费若萱下手。 “你在哪?我怎么去找你?”费芷柔没有犹豫太久。 “我会告诉你地址,也会告诉你怎么走。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提醒你,不要报警,不要通知wolf和郎家的人。”对方的语气加重了,“我要你一个人来。” 在费芷柔开口前,他又说了,“不要试图欺骗我。我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在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的人也正在看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你不配合,有异常的举动,我就会取消交易,让你永远都见不到费若萱!” “好,我答应你!”费芷柔飞快地答应,“不过你一定要保证我妹妹平安无事!” “你果然很疼爱你妹妹,”对方的声音慢下来,似乎在冷笑,“不过有这样的妹妹是你的不幸……” “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费芷柔嫌恶地打断他,“说吧,你在哪?我妹妹在哪?” “不着急,慢慢来。一会你把这部手机放下,走出病房。在走廊开水房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有另一部手机。用那个跟我联系。记住,你答应的,你一个人来。” 说着,他不等费芷柔说话,已经挂断了电话。 “费小姐,你没事吧?”刚从外面拿水果盘进来的护士,看到费芷柔苍白的脸,担心地问着。 “我……没事。”费芷柔强忍不安,笑了笑,“我去上个洗手间。” “费小姐,”看到费芷柔往病房外面走去,护士觉得奇怪,“这里不是有洗手间吗?” “哦,”费芷柔蹙了蹙眉,说,“总觉得这个洗手间有股怪怪的味道,我还是去走廊的那个吧。” 怪怪的味道?没有啊,她怎么没闻到! 可能是孕妇比较敏感吧。 护士把水果盘放下,走进洗手间,打开那里的窗户透气。 这里的人都知道费芷柔是郎家的准儿媳,肚子里又有郎家的子嗣,当然得竭尽所能把她照顾好。 “费小姐好。” 走出病房,就是两个wolf的保镖。 费芷柔对他们微笑地点点头,往走廊的洗手间走去。 保镖走了几步,也没继续跟了,看着费芷柔走进洗手间。 果然有部手机! 打开手机,看到上面仅存的一个电话,费芷柔拨了出去。 -本章完结- 228倒计时2:死而复生的人 “做得很好。”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森冷诡异,“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一个人从医院走出去。医院门口的小巷里有一辆尾数为760的的士在等你。他会送你去下一个目的地。” “下一个目的地?”费芷柔惊讶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地址!” “你觉得我会直接告诉你吗?我可不是笨蛋。还有,你的时间不多,那辆的士只会等你到四点半。” 听到对方像是要挂断,她急忙说道,“等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他先是低低地笑了两下,后来又放大了笑声,“等见面你就会知道我是谁!” 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费芷柔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 对方的性情似乎喜怒无常,万一真的惹怒了他,他会不会把萱萱…… 握紧拳,费芷柔拼命地思考着。她该如何只身走出医院,如何摆脱保镖的视线,又该如何…… 走出洗手间,费芷柔走到保镖面前。 “我想去楼下的母婴室坐坐,你们陪我一起吧。” “好的。”保镖毫不犹豫地答应。 医院的母婴室是专门给住在医院的孕妇和产妇休息聊天的地方,地方很宽敞,也很舒适安静。 因为基本上都是妇女和新生儿,还是仅有的几个陪同的家属,跟着费芷柔的保镖觉得不太合适,就站在母婴室门口,看着费芷柔走进去,看着她站了一会,然后在靠里边的一个长条沙发上坐下。那里坐着一个也穿着医院统一病号服的女人,似乎也是刚怀孕,费芷柔坐下后开始和女人聊天。看样子应该是在讨论怀孕方面的事情,两个女人聊得很有兴致。 保镖看了一圈母婴室的环境,觉得无碍,就把视线移开了。 见保镖移开了视线,费芷柔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悄悄地从旁边的桌上取下一张便笺纸,遮掩着,匆匆写上一句话。 “请帮我个忙,”费芷柔把自己披着的外套搭在那个长发女人身上,低声地恳求道,“若是有人来找我,帮我把这张纸条给他,拜托了!” 这个女人的穿着和自己一样,而且也是长头发。费芷柔刚刚观察过,从站在门口保镖的角度看来,只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背影。再加上让她披着自己的外套,若不仔细辨别,是认不出来的。 母婴室的那边有一个侧门,穿过走廊就可以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可以走出医院,去找那辆出租车。她不能让保镖尾随,不能让他们跟来,她只能从这里脱身,只身前去。 但她不会真的傻傻地听人摆布。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还有珍贵的生命,她不能轻易冒险! 在给那个女人的纸条里,她匆匆写上了“费若萱失踪”的讯息,还有刚才那个人说的出租车的尾号。 费芷柔知道,现在医院里肯定有那边的人,所以才能把手机放在走廊的洗手间里,让她顺利拿到。说不定此时,那双眼睛也正在盯着自己看,看她是不是联系了警察或是wolf的人,看她是不是真的听他们的话。 十分钟。应该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站在门口的保镖会发现“她”一直坐在这边不动的异样,然后过来查探。他会发现自己突然不见了,也会从这个女人手里拿到纸条。只要他把纸条交给莫修或是雷玄,他们一定会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一定会找到那辆出租车,前去救她和费若萱! 这几分钟的间隔,不会让跟踪她的人发现她已经通知了wolf,但也足够让莫修他们追上自己。 她只能这样赌一赌了! 长发女人很疑惑地看着费芷柔。 费芷柔知道她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赶紧放松了紧张的表情,笑着说道,“我老公最近太忙了,都没怎么关心我这个孕妇。我有点生气,想跟他开个玩笑,想让他紧张一下我,所以打算悄悄地躲起来。可是他有点笨笨的,我又怕他找不到会担心着急,所以在纸条里留了一点讯息。而且你穿着我的衣服,他找到这里时,也一定会看到的。” “是这样啊,”女人也笑了起来,把纸条接了过来,“放心吧,交给我。男人啊,有时候就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好好心疼我们这些孕妇!” “谢谢!”费芷柔道了声谢,趁保镖再次把视线移开时,往小门走去。 走出医院大门,费芷柔特意在门口的摄像头前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可以让自己的身影在镜头里多待一会,更能引起注意。 然后,她走进旁边的小巷。果然在那里看到一辆尾号为760的出租车。 一看到她走过来,出租车司机拿出手里的照片,对了对,让她上了车。 “司机师傅,我们去哪?”上车后,费芷柔焦急地问。 司机没说话,已经发动了汽车,飞快地往前开去。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z市的游乐场,在侧门停下了。 “下车吧,你到了。”司机说道。 游乐场? 费芷柔疑惑地看了看,知道司机什么都不会说,大概也什么都不知道,下了车。 她刚一下车,就有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 “跟我走。”男人低声地说。 “去哪?” 男人没说话,已经转身往前走了。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男人出现了,站在费芷柔的身后,似乎不会给她任何改变主意、临时逃走的机会。 深呼吸一口,费芷柔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跟上去。 她跟在男人的后面,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快点走!”走在她后面的男人推了她一把,森冷地说,“如果不想看到你妹妹的尸体,最好快点,不要想耍花招!” 尸体…… 费芷柔颤了一下,不得不加快了步伐,紧紧跟着。 这个时候保镖应该把纸条送到莫修手里了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快要跟上来了。 会顺利的!不管是萱萱,还是她和宝宝,一定都会没事的! 费芷柔期盼着,也以为事情能够顺利。却不知,在她刚走出住院部时,那个长发女人突然腹痛,被送去检查。而那张用来救命的纸条也被那个女人随手放在口袋里,带进了急诊室。骚动当然引起了保镖的注意,他焦急地寻找着费芷柔的身影,却只看到那件被遗落在沙发上的属于费芷柔的外套。 —————————————————— 这帮人真的很小心。 带着费芷柔混在游乐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来回穿梭,又从另一侧的小路走出了游乐场,避过了许多摄像头。 他们把费芷柔带上了一辆面包车,往越来越偏远的郊外开去,直到开上了一座小山,在一处看着像是很久无人居住的旧楼面前停下。 “下车。”他们打开车门,把费芷柔带了下来。 刚走到门口,又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下来几个男人,对费芷柔身边的男人说,“没问题,没有人跟来。” 没有人跟来!怎么会没有人跟来! 费芷柔陡然僵直了背,脸色苍白地睁大了眼睛。 出什么问题了吗?那个孕妇没有把纸条交给保镖吗?还是莫修他们故意没让这些人发现?…… “嗯,很好。”拽着费芷柔的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等老板把这个女人带走,我们就能拿到一千万了。” 说着,他打开房门,把费芷柔往里面推了一把,“进去吧,你妹妹在里面。” 正在失神的费芷柔,猛然被推了一把,有些站不住,往屋子里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了! “小心。”一个声音响起,同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大概已经被切断了电,屋子里没有亮灯,只有角落里放着几盏应急灯,昏昏暗暗地照亮着房间,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乔睿?!”费芷柔惊呼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睿?”乔睿勾起唇角,眼里闪着诡异,“你好像比较喜欢这个名字。不过无所谓,你喜欢,我就叫乔睿。” 费芷柔看着他,震惊又疑惑,“什么这个名字?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带走……” “姐姐!姐姐,是你吗!” 一声惊恐又担心的呼喊传来,在那边若隐若现的阴暗角落里,费芷柔看到了依旧被蒙着双眼、绑着双手的费若萱! “萱萱!”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乔睿,费芷柔跑了过去。 “萱萱,没事了,别怕!姐姐在这里!”费芷柔飞快地扯掉蒙着费若萱眼睛的布条,又伸手准备解开绑着她的绳索。 “姐姐,不要相信这个男人!”费若萱急促地说着,看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乔睿,脸上充满了恐惧,“你快走,别管我!” “要走一起走,姐姐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绳索绑得很结实,又被绑在水管上,费芷柔用力地解着,也只是松开了一点。而乔睿也已经走过来,一把拉起费芷柔,把她从费若萱身边拉开。 “你现在倒是和姐姐情深义重了。”乔睿冷笑,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费若萱。 “你是什么意思?”想到在医院接到的电话,费芷柔紧紧地看着乔睿,思绪在一点一点聚集,却越来越疑惑,越来越不安。明明是在w市才认识的乔睿,为什么会熟悉萱萱,为什么一副很清楚她们姐妹的样子,为什么……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刚刚说“这个名字”,难道他还有别的名字吗…… “乔睿,打电话给我的人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把萱萱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睿看着她,研究着她此时的表情。 过了几秒,他挑起了眉,肯定地说,“看来郎霆烈并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对,带走费若萱,打电话给你,安排这一切的人是我。至于为什么,”感觉到了费芷柔的挣扎,乔睿握得更紧了,“当然是为了你,费芷柔。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费芷柔迟早会知道的,他早已不打算隐瞒。而且“乔睿”这个身份很快就“报废”了,再没有保留的价值了。 什么意思?什么郎霆烈也知道他的身份?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费芷柔大声喊道,强烈的不安让她开始发颤。 “姐姐!”此时费若萱已经想办法自己解开了松动的绳索,冲了过来,狠狠地推开乔睿,挡在费芷柔身前,浑身都在发抖,“他是许承钰!他就是许承钰!” 许承钰?! 费芷柔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乔睿。 许承钰不是在飞机失事中死了吗?这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这个完全不同的身份,怎么可能是许承钰! “你果然能认出我来,费若萱。”阴森的目光从费若萱脸上扫过,许承钰眯起了双眸,“所以那天我才想要开车撞死你,让你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 “对,我当然能认出你,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费若萱鼓起勇气面对着这个可怕的男人,带给她一生噩梦的男人,“虽然被蒙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你跟那些人说话的语气、方式,我都记得,也能认得。就算是你整容了,换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你的眼神不会变,你看我,你看姐姐的眼神永远都没变!许承钰!” 之前在医院里散步的时候,护士刚走开没多久,突然有个陌生的男人走过来,对她说了一句话。 “许承钰没死。他就在这个城市。” 费若萱当时就惊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来人。 男人又说,“他大难不死,觉得有愧于你,想见见你,向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费若萱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可是,对于她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有病的女人,骗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男人说,许承钰就在医院门口,就想见她一面,说几句话,希望她能答应。 她很贱吧。明明被那个男人那样伤害了,可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她还是心痛。而此时,听到他大难不死的消息,她又如此欣喜。得知他悔过,想要道歉,她更是激动。因为她爱他,无可救药地爱着他! 费若萱终于还是心动了。不管是真是假,她决定还是去医院门口看看。可是一走到医院门口,来到一辆汽车面前,她就被强行带上了车,还被蒙上了眼睛,捆上了手。 汽车不知道开了多久,费若萱也不知道自己被那些人带到了哪里。她只知道下车后,自己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又被束缚在角落里。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男人在对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他说话的语速,断句的习惯,不自觉的尾音。还有,他提到了费芷柔。 虽然音色有了变化,但费若萱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直觉。 不是说许承钰没死吗? 她相信了,相信许承钰以另外一种存在出现了。 现在,当取下面罩,看清站在面前的男人,看清他眼底对自己惯有的森冷,对费芷柔惯有的柔情,当听到他说的那些令人疑惑的话时,费若萱百分百确定了,这个被费芷柔称为“乔睿”的男人,就是“死而复生”的许承钰! 他根本就不是要悔过,要向自己道歉!他让人把她带来这里,不过是要要挟费芷柔,要把费芷柔从郎霆烈身边带走! 而那天,那天的事故真的不是意外,他想要撞死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得到费芷柔的障碍,所以在冷酷无情的折磨之后,他更是想彻底地消灭她!他还是原来的他,那个阴狠的可怕的男人! 许承钰,乔睿竟然是许承钰……是那个玩弄了萱萱,又让人伦歼萱萱的许承钰……在做了这些之后,他竟然还想要杀死萱萱! 他还是人吗!她当初怎么会对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动心了!怎么会瞎了眼地让萱萱跟着他! 震惊,无法言语的震惊!还有熊熊燃烧的愤怒、憎恨! 费芷柔握紧了拳!想到他对费若萱做的一切,她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撕咬他!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比起报仇,此刻更重要的,是带着费若萱,安然无恙地逃出去。 她要保护妹妹,还要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蛮干是不行的,外面还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更何况她怀着身孕,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抵挡不住什么。现在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 即使那张纸条没有顺利地交到莫修或是雷玄手里,他们也应该在四处找她了。只是,这些人都很仔细地、尽可能地绕过摄像头,中途又换了车,wolf的人大概没那么快能找到这里。 在许承钰想要做的别的事情之前,费芷柔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她相信wolf一定会出现! “你真的是许学长?” “姐姐……”听到费芷柔平静甚至缓和的语气,费若萱疑惑又惊讶地皱起眉。 暗暗握了握费若萱的手,费芷柔看了费若萱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惊慌,交给自己,然后把费若萱拉到了自己身后,看着许承钰。 许承钰也有点吃惊。他以为费芷柔会很震惊,很愤怒。不管怎样,至少不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许学长…… 好久没听到她这么叫他了…… 这样简单的称呼,唤起他心底最甜蜜最渴望的回忆…… 阴冷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承钰深深地看着费芷柔,“对,芷柔,我是许承钰,是你的许学长。” “许学长,”费芷柔忍住内心不断翻腾的恶心感,继续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在美国,你对萱萱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能告诉我原因吗?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样温和谦逊的学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芷柔……”她的话让许承钰有些心颤,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愿意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她现在会真心接受自己,许承钰早就打算强行带走她。不过此时听到她说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升起了希望。 “好,我说给你听。”许承钰温柔地看着费芷柔,下一秒又阴狠地看向费若萱,“都是她,都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搞的鬼!你还记得那年我的生日会吗?那晚你一直没来,而我一直在等你。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短信,你也一直没有回复。等你终于给我回复短信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的照片!” -本章完结- 229倒计时1:我比郎霆烈更能让你满足(明天见大结局,约起) 许承钰继续说,“而你的好妹妹,她告诉我,其实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就快要结婚了。而你最喜欢的,就是和男人玩欲擒故纵的游戏。看到照片伤心的我听信了她的话,以为你只是在玩弄我。所以当她说她喜欢我,不介意当你的替身时,想着伤害她可以报复你,所以我接受了。我一开始还抱有幻想,希望都是误会,希望你是喜欢我的。可没想到你竟然还要我带着费若萱一起出国,要我们彻底在一起。当时在机场,我问过你,问你是否喜欢过我,你否认了,而我,也相信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下狠心要报复。在美国,我对她玩着忽远忽近的游戏,直到你被发出艳照,被赶出费家的时候,我觉得你的恶行已经被老天惩罚了,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我也受够了一个讨厌的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所以我对她提出了分手。原本以为这是彻底的了断,可在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些被她藏起来的东西。” 费若萱抖了一下,在费芷柔身后深深地低下头去,有难以掩饰的浓浓的愧疚。 “你不好奇是什么吗?”许承钰把目光移向费芷柔,充满柔情眷恋,也充满了遗憾和内疚。 “是什么?” 跟着许承钰说的话,禁不住陷入回忆的费芷柔回过神来,看着他问。 事到如今,再想起那段往事,恍如隔世。虽然感叹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但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宿命,注定属于郎霆烈。许承钰再遗憾,再纠葛,终究已是交错而过的一道风景,再不会回头了…… 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拖延这场对话,即便不再好奇,费芷柔也还是问着。 许承钰看着她,眼神回到了最初的温和,“那是你一直没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上面还有你亲笔写下的祝福卡片。” 什么! 费芷柔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由地往后看了看费若萱。 费若萱眼神闪躲着,低低地说,“姐姐,对不起……是我拿走了……” 那些一直没有送出的礼物,在费芷柔决定对许承钰放手的时候,就悄悄地丢掉了。原本早该消失的东西,却跟着费若萱去了美国,还被许承钰发现了! “你的好妹妹把这些东西当作战利品收了起来。怕是她自己都忘了,所以才会被我无意中发现。看到这些东西时,我才惊觉,其实你是喜欢我的,芷柔,你一直埋藏着自己的感情,悄悄地在喜欢我,并没有玩弄我。玩弄我的是费若萱,是这个嫉妒你,要抢走你心爱之物的好妹妹!”想到这些,许承钰的语气急促了,狭长的眼眸里升起怒气,“我把她找了回来,在我的追问下,她什么都承认了!她还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大少爷,你是被逼着嫁给他的!她说她就是拆散我们,她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芷柔,对这样的妹妹你还要呵护到底吗!” 感觉到许承钰的怒气,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也把费若萱护得更紧了。 “我恨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因为她,原本能够在一起的我们,却要生生分离。因为她,你才会被迫嫁给那个恶少,又在婚礼前被人侮辱!我们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恨意让许承钰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疯狂,继续说,“我知道,在发生那么多之后,即便你喜欢我,为了费若萱,你也不可能会跟我在一起了。所以她欠下的债我必须要讨回来!” “所以你就找人污辱她吗!”费芷柔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这样做,不对吗?你受的那些苦,我不应该替你讨回来吗?”许承钰没有半点悔意,只是听到费芷柔隐含怒气的声音,语气柔和了点,也慢下来,“还有我受的苦,芷柔,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整天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为了折磨她,我又要去面对更多不喜欢的女人。为了解愁,我爱上了喝酒,在酒吧里又染上了毒瘾,身体的煎熬还有对你的思念,让我生不如死……后来我爸妈把我送去了国外戒毒,在那里我认识了乔睿。他是个很有钱的马来西亚华裔,也是在那里戒毒。那里华人不多,他总是来找我聊天,跟我很亲近,也对我说了他不少的事情,还硬是塞给了我一个吊坠。后来他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美国,搭乘的航班发生了事故。跟我调换座位的他死了,而我虽然伤势惨重,面目全非,却活了下来,还因为那个吊坠,被阴差阳错地当成了乔睿,整容成了现在的样子,成了乔家的大少爷。” “芷柔,这是天意,你知道吗?”许承钰往费芷柔身前迈进了一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作为许承钰,我已经失去拥有你的资格了。但是,如果作为乔睿,我们之间没有了费若萱,我还有让你爱上我的机会。这是老天给我新生的机会,给我们能够重新在一起的机会!所以,我当了乔睿。在养伤的时候,我就暗中找人打探你的消息。可那时候,你离开了z市,没有了踪影。我不甘心!在康复以后,我从马来西亚来到这里,四处寻找,终于让我在w市遇到了改名为陆流夏的你!芷柔,这就是缘分!即便我换了脸,换了身份,也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到你,这就是我们命定的缘分!芷柔,回来吧,到我身边来,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不应该再分开!” 费芷柔隐隐地握紧了拳,心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不管这件事的开端,是谁对谁错,不管最初他是不是无辜的,在经历这么多以后,他已经完全变了!他没有坚毅的心,坚韧的性格,早已被爱恨情仇折磨疯了,再也不是之前的许承钰,再也不是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 要拖延时间,不能激怒他,费芷柔深呼吸之后,努力让自己浮上一抹微笑,轻言细语道,“许学长,你对我的心思我明了,也很感激。我知道这段感情里你受了很多苦,萱萱也做错了很多。但是感情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对错如何,不管你是许承钰,还是乔睿,我和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又何必强求折磨自己呢……” “是因为郎霆烈吧!是因为他,你才不肯跟我在一起!”许承钰眼底的温柔褪去,又布上了令人害怕的颜色,“你变心了,你爱上了别的男人!你爱上了郎霆烈!在我一心一意爱着你的时候,为你受尽折磨的时候,你却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 “姐姐……” 看着步步逼近的许承钰,费若萱瑟瑟发抖,紧紧地拉着费芷柔往后退。 就在许承钰怒瞪着眼睛,要抓到费芷柔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老板,离开的船已经准备好了,来接你们的车马上到。” “好!”许承钰阴森地咧开了嘴,看着费芷柔说,“不管你爱谁,你马上就要跟我离开了,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不行!你不能把姐姐带走!”费若萱大声喊着,忽然拉起费芷柔飞跑进旁边的一间小屋,紧紧锁上了房门。 房间的窗户都是封死的,根本逃不出去!跑进这里,无非只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咚!咚!”门外已经有人在用力撞门。这扇小小的木门根本撑不了多久! “萱萱,快!”看到房间里的柜子,费芷柔喊着,和费若萱一起把柜子推到门后,两人又一起紧紧地靠在一起,靠在柜子上,用力地顶着门。 “别怕,萱萱,wolf的人一定回来救我们的!” “我不怕,姐姐,有你在,我不害怕!”费若萱看着费芷柔,微笑着。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勇敢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安慰,让费芷柔的心里涌上热热暖意的安慰。 她们祈祷着,期许着。可门外响起的,是更多更用力的撞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拿斧头来!”许承钰森冷的声音传过来,让姐妹俩同时一颤。 很快传来木门被劈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啊!——”费若萱止不住心里的绝望,捂着耳朵,嘶喊着。 费芷柔紧紧地抱着她,心里同样充满了绝望。 没有人会来救她们了吗…… “咚!”一声巨响,整扇门被劈开了,两个男人一脚踹开了顶住门的柜子,一人一个地把费芷柔和费若萱拎了起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许承钰看着她们,冷笑道。 “老板,她们这么不听话,该怎么处理!”一个男人开口问道。 “这个交给你们,想怎么办都行。”许承钰指着费若萱,阴森地勾起唇。 “真的?”男人邪恶地看了看费若萱,很满意的表情,又对身后几个男人说,“车子还没到,我们还有时间享受一下,哈哈哈!” “你们这帮禽兽,放开她!”趁抓自己的人没有防备,费芷柔一个踢腿正好揣在那人的命根处,让那人疼得松开了手,她又飞快地来到费若萱身边,一手去拉费若萱,一条腿也已经踢了出去…… “啊!”一声痛呼,费芷柔还未拉到费若萱,就被身后的另一个男人紧紧扣住了手腕,甚至要将她甩出去! “别伤了她!”许承钰大声呵道,让抓住费芷柔的人停下了手。 “她不老实,还伤了我们的人!”那人看着痛得跳脚的同伙,不悦地皱眉。 “伤了她,你们拿不到钱。”许承钰走到费芷柔面前,看着她,眼底闪着幽绿的光,“把她交给我就行。你们把那个女人带出去享受吧,别耽误时间。” “哈哈哈,就是!”几个男人龌蹉地笑着,向费若萱围了过去。 “许承钰,求求你,你放过萱萱吧,不要再这么对她了,求求你!”知道已经逃不走了,费芷柔只能哀声恳求着。费若萱已经被毁掉过一次了,她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一切,她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 “求求你,我跟你走,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放过萱萱!”费芷柔在许承钰面前跪了下去,看着那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费若萱,泪流满面。 “芷柔,你这么快就原谅她了?”许承钰俯身,用手指勾起费芷柔的下巴,看着她的泪脸,啧啧地两下,“可是我还没有。什么是令她最痛苦的,我就要做什么。比起上次的两个男人,这里的五个男人更能让她愉快……” “许承钰,我要杀了你!”许承钰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喊叫,在费芷柔还没看清的时候,费若萱不知如何拼命挣开了束缚,拿着什么东西扑了过来,明晃晃的! 是费若萱不知从哪个男人身上拔出来的匕首! 费若萱满眼盛着杀气,只想杀了这个还要让她再坠入一次地狱的可怕男人! 可她怎么可能会成功! 她才刚扑过来几步远,就被那几个男人抓住了。 “妈的,真是不老实!”那个被抽走匕首的男人气恼地叫道。 “让我来。”许承钰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走到费若萱面前。 “想让我死?” “你这个恶魔,我恨我自己瞎了眼,我恨我自己爱过你!你已经毁了我,我不能再让你毁掉姐姐!” 费芷柔是为了救她才来的,又一次为了保护自己才陷入险境!许承钰的性情也许是他的本质,但是,是她亲手催化了他,让他在扭曲的情感里变成了恶魔。她已经被毁了,不能再看着他毁掉姐姐的幸福! 费若萱喊着,“我要杀了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杀了你!我……” 刚刚还在喊叫的费若萱,声音戛然停住了。越过许承钰的肩膀,被一个男人牢牢抓住的费芷柔,只看见费若萱睁大眼睛的惊恐脸庞,还有痛苦,无法言喻的痛苦…… “那你就去死吧。” 在许承钰从费若萱面前走开,在他不再遮挡着费若萱的身体时,费芷柔看到了握在许承钰手里淌着鲜红液体的匕首,看到从费若萱身体里流出来的汩汩鲜血…… “萱萱!”费芷柔大声喊着,撕心裂肺地喊着,撕心裂肺地疼痛! 抓着费若萱的男人脸上也闪过惊愕,看着许承钰的表情不免有些畏惧。没想到这个长得斯斯文文的男人下手如此狠辣,一声不吭就把人给杀了! 不过这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需要拿到钱就行! 他们一松手,腹部满是鲜血的费若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萱萱!”不管怎么挣扎,怎么踢打,费芷柔就是挣脱不开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倒在自己面前。 “姐姐……”忍住剧痛,费若萱用尽全力抬起头,也用尽全力在说,生命已经在一点一点消失,“姐姐……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想勇敢一次保护你,却什么也没做到……姐姐,如果有来世……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好姐妹……来生让我好好保护……你……” 断断续续地说完,费若萱终于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动弹过…… 妹妹,死了……死了……死了…… 这不是真的,这肯定是她的噩梦! “萱萱,你不要吓姐姐!你醒来,快点睁开眼睛看看姐姐!”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费若萱,费芷柔哭喊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萱萱,不要离开姐姐!萱萱,你醒来啊!……”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拖出去随便埋了吧。”许承钰把匕首递给站在一边的男人,冷冷地说。他作为乔睿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只要费若萱活着,只要她指证自己曾指示别人污辱她,他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她当然得死!把费若萱抓来这里,除了骗费芷柔过来,就是要弄死她! “是的,老板。”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好一个无情的男人啊。这怎么说也是爱过他、为他付出过的女人,他杀得冷酷无情,此时的表情更是像在丢弃一条无用的流浪狗。 “许承钰,你是个疯子!我恨你!你杀了萱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看着几个人把已经没了气息的费若萱拖了出去,费芷柔恨不得此时能够把这个杀人凶手千刀万剐!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惨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指望你爱我吗?”许承钰看着她,眼底那么深的痛苦和无奈,却又化作了疯狂的烈焰,想要燃烧她的烈焰,“芷柔,我只要得到你就行了!得不到爱,得到身体就行了!” “你……想干什么?”费芷柔惊悚地看许承钰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又把里面的粉末倒在一瓶水里,摇了摇,走到她面前。 “都说要征服一个女人,先要征服她的身体。你死心塌地地爱着郎霆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许承钰做了个手势,抓着费芷柔的男人用力握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巴。而许承钰就将手里的水瓶对准费芷柔的嘴,灌了进去。 他给她喝什么! 费芷柔使劲挣扎着,往外吐,可还是被他灌进去了不少。 “你给我喝了什么!”费芷柔被呛得直咳,惊慌地问着。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就是一些你会爱上我的东西。”许承钰把水瓶丢到了一边,笑得那么可怖,“也是我曾经给费若萱喝过的。” 秘药!他给她喝了秘药!他要对她…… “许承钰,你会下地狱的!”费芷柔恨恨地看着他,心里的仇恨、愤怒、恐惧已经无以复加!那样地抗拒,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身体在绵软,在无力…… “我早就在地狱里了,只想让你来陪我。”看出她的变化,许承钰挥挥手,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人走了出去。 “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你下药的,或者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强迫你,可现在的情形,若我不做点什么,怕你是不会对郎霆烈死心,乖乖跟我走了。”许承钰狞笑着,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 “你会后悔的……许承钰,你一定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不只是身体,连意识也在迷离,声音也跟着无力了。费芷柔摇晃着,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想躲开许承钰的靠近。 “后悔?”许承钰一把拉住她,一个转身已经把她压倒在房间里那张破旧的沙发上。 他怪笑了几声,说,“我最后悔的是不该帮你招来wolf的人,不该让你见到郎霆烈!在打听你的时候,我也听闻过你好像在z市交过一个男朋友,但那时你已经失踪了,又没有可靠的消息证实。可是,当在w市,当身为陆流夏的你在看到郎霆烈仓皇逃走时,当我尾随你们,听到你们的说话时,我就知道你确实跟郎霆烈有过一腿!” “那个时候我就在后悔!因为看你和尤念兮靠得太近,看你只在乎她,却看不见身为你们经纪人的我,我想办法恐吓尤念兮,想要让她离开时音,想要让你们分开,却阴差阳错招来了自己的情敌,这就是我最后悔的!若不是这个,恐怕郎霆烈还没有找到你,我就已经得到你了!” “原来是你……是你在恐吓兮兮……”费芷柔喘息着,想要挣扎,却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 好险恶的男人,好卑鄙的男人!他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他根本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心术不正的人,即使他没疯癫,他也是一个可憎又可怕的人! “芷柔,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爱你的……”贴得这么近,许承钰能清楚地闻到从费芷柔颈脖里散发出来的体香,能感觉到她丰盈柔软的身体…… 渴望了那么久,终于到这一刻了! 许承钰开始用力地撕扯费芷柔的衣服,一边贪婪狰狞地笑着,一边说,“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的那些艳照时,我有多抓狂!我那么渴望你,你却躺在别人的身下!身边躺过那么多女人,可没有哪一个能让我真正激动,只有你,芷柔,只有你!你知不知道,后来的我,只能看着那些照片来慰藉自己,满足自己!今天你终于是我的了,芷柔,我会好好爱你的,你也会重新爱上我的!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比郎霆烈更强,更能让你满足!” “不要,不要……” 听着衣服被撕扯掉的声音,感觉到肌肤已经裸露到空气中,意识更是令人绝望地在迷醉……心里哀嚎着,费芷柔却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了…… 【阿烈,阿烈,救我……】 “嘣!” 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响起的还有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怎么回事!”已经撕扯开费芷柔上身衣物的许承钰,不悦地直起身,转头看着大门的方向。 费芷柔在努力挣扎着,虽然那声巨响在她听来并不清晰,可她还是极用力地睁着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渴望着出现奇迹…… 在迷离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这边迅猛扑来。他面容苍白憔悴,步伐有点凌乱,甚至有点蹒跚。可他喘着粗气,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地往这边扑来! 郎霆烈!是郎霆烈!他来了! 浑身绵软得动弹不得,费芷柔只能用力地眨着眼睛,努力辨析着眼前的一切,她怕是自己的错觉,她怕是秘药混淆了她的意识,不过是梦一场…… -本章完结- 230大结局(上)(二更在九点,约起) “咚!”又一声重响! 当压在自己身上的许承钰被人一拳打倒在地,当自己被人用外套紧紧裹住抱在怀里的时候,费芷柔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是郎霆烈!真的是他!他来救她了! “许承钰!”极致的怒吼,猩红了双眸的郎霆烈在用外套裹住几乎赤luo的费芷柔之后,又一步迈到已经被人打倒在地上的许承钰,一把拎起他的领子,一拳又一拳地狠狠挥过去! 他还在发烧,伤口还在剧烈地疼痛。但什么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痛和愤怒! 当一个医生慌慌张张地拿着一张纸条跑进郎霆烈的病房找容雅时,他刚刚从昏睡中迷迷糊糊地醒来。那个医生说一个孕妇在急诊之后,拿出了一张纸条,说是在母婴室时一个女人托付给她的。闻讯郎家的人正满世界地寻找费芷柔,医生联想到可能会是她,赶紧来找郎家或是wolf的人。 听到这件事,郎霆烈一下惊坐了起来! 在确定费芷柔确实“消失”之后,郎霆烈立刻给莫修打去了电话。莫修和雷玄正在外面寻找费芷柔。他们从医院的监控视频里,看到费芷柔在镜头前站了一会,又蹲下身系鞋带的身影,看到她走进一条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小巷。几经查问,他们找到了那辆曾经载过费芷柔的尾数为760的的士,也知道的士把费芷柔带到了游乐场。 只是,到了游乐场后,费芷柔的消息就中断了。游乐场的人太多,即便有监控也很难从茫茫人海中识别出来。在郎霆烈打电话给莫修的时候,他们刚排查到一个出口,沿着那条路搜索,费芷柔很可能就是从那里被两个黑衣男子带出游乐场的。至于她之后去了哪里,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查到的! 他知道她在哪!郎霆烈知道! 不顾医生和容雅的劝阻,郎霆烈一把扯掉身上的针头,喘息着往外冲! 就是因为担心,怕出事,所以在执行任务前,郎霆烈送给费芷柔的吊坠里,其实暗藏着一个gps定位发射器!无论她在哪,他都会知道! 用特制软件查到费芷柔的方位后,郎霆烈一边带着几个保镖往这边赶,一边把地址告诉了莫修和雷玄。 能带走费若萱,用这个威胁费芷柔的,只能是那个已经从乔家“消失”的“乔睿”,许承钰! 那个家伙是个疯子!不知道他会对费芷柔做什么,郎霆烈担心着,不顾一切地往这边飞奔而来! 而在保镖与许承钰找来的人打斗时,当郎霆烈踢飞挡住大门的人,看到屋子里,许承钰正压着几乎赤luo的费芷柔时,他也疯了!费芷柔迷离地痛苦地睁着双眼,气息凌乱,面颊酡红,分明就是被许承钰灌下了药!这个该死的男人,他要他死! 一拳又一拳,许承钰早已血流满面,喘息着,毫无招架之力! 而郎霆烈根本停不下手,他只想让这个男人死! “阿烈……不要打了……”费芷柔用尽全力在说话,她已经快承受不住药力了,就要彻底昏迷了。 她知道在郎霆烈的盛怒下,许承钰一定会被他打死! 她也想让许承钰死,想让这个杀死费若萱的杀人凶手血债血偿!可是,不能是这种方式,不能让郎霆烈也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阿烈,宝宝,我们的宝宝……”在意识消散之前,费芷柔用力地嘶喊出来。 她被下药了,她更担心的是腹中宝宝的安全!她没保护好妹妹,不能再让宝宝出事了! 这一句嘶喊,终于让还在疯狂踢打的郎霆烈回过了神。 他紧张地回过头,看到费芷柔已经闭上了眼睛,晕过去了,而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护住小腹! 不好! 郎霆烈慌乱地几乎失去了心跳。现在不是处理许承钰的时候,他必须马上把费芷柔送去医院! 不再搭理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不动的许承钰,郎霆烈转身,紧紧地把费芷柔抱在怀里,飞快地往门外冲去。 可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郎霆烈回头,看到原本以为昏迷的许承钰竟从屋子角落的窗户那爬了出去! 刚刚他躺在地上不动,大概是在装晕。 郎霆烈没有再转身,继续抱着费芷柔往外面跑去。 现在救治费芷柔要紧!莫修和雷玄马上就到,就算许承钰能逃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这个山头! ———————————————— 漆黑的小树林里,一个身影在缓慢地挪动着身体。 他知道自己应该走快点,快点逃出去。可是,肋骨、小臂、大腿都骨折了,刚刚能打碎玻璃从屋子里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他不可能走得更快了。 郎霆烈下手真狠!若不是费芷柔晕了过去,怕是自己刚刚就会活生生地被他打死! 想到这,许承钰颤了一下,眼底却浮上更加阴沉的光芒。 郎霆烈想要他死,他又何尝不想让郎霆烈死! 要不是郎霆烈的多管闲事,他现在还是乔家的少爷,根本不会被乔氏夫妇逼着去验dna。要不是郎霆烈的从中作梗,他也能带着费芷柔远走高飞! 郎霆烈是最该死的人!比费若萱更加该死! 许承钰大口喘了几下,阴冷地自言自语,“郎霆烈,你等着!等我逃出去,我一定要找杀手弄死你!” “要杀郎霆烈,先过了我这关再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林子的某处传来。 许承钰惊慌地四处看着,想从漆黑的视线里辨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谁!是谁在那!” 一点窸窣的声音,是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等许承钰惊觉时,那抹身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是谁!”借着从云层里透出来的一点月光,许承钰努力辨认着眼前的面孔,并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蒋甦也在看他,看这个相貌英俊温和却藏着恶魔灵魂的人! 蒋甦再一次深深地懊恼,自己当初竟然想把费芷柔交到他手里。他也再一次深深地庆幸,费芷柔逃脱了,她带着郎霆烈的孩子,回到了郎霆烈的身边! “你到底是谁!”感受到对方深谙思索的目光,许承钰惊恐地往后退,再一次问道。 “一个要把你送给警方的人。”蒋甦眯眸,迅猛的动作已经要来抓他。 自那天郎霆烈被救回z市之后,蒋甦其实一直跟在附近。他担心郎霆烈的伤势,想看着郎霆烈康复。 可是今天,他刚要悄悄地去郎霆烈的病房探视时,看到郎霆烈不顾伤痛,急匆匆往外跑的样子。 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蒋甦一路开车,远远地跟着郎霆烈。直到郎霆烈在这山头附近的一栋旧楼前停下。 旧楼前站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有两个正在屋外的一个角落挖土,似乎想埋什么。 蒋甦看到郎霆烈飞快地下车,跟着他一同前去的保镖,开始与那些男人打斗。 蒋甦下意识地想去帮忙,可他咬牙忍住了。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郎霆烈他们的对手,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他的出现,只会让郎霆烈更加心烦意乱。 果然,郎霆烈很快就踢倒了守在门口的男人,冲进了屋子。 几分钟过后,蒋甦看到郎霆烈抱着用外套紧紧包裹的费芷柔走出了屋子,而在屋子的另一侧,一个男人敲破了玻璃,从里面爬了出来,捂着肚子仓皇地跑进后面的树林。 带走费芷柔,又让郎霆烈如此动怒的人,怕是那个假冒成“乔睿”的许承钰了! 看着郎霆烈抱费芷柔开车离开,蒋甦快步往屋子后的树林走去。郎霆烈带来的保镖也就三个,此时正在对付那五六个男人,无暇去顾及逃跑的许承钰。 那就交给他吧。在亏欠郎霆烈和费芷柔那么多之后,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许承钰想必被郎霆烈伤得很重,他的脚力很慢。短短时间里,蒋甦已经追上了他,也听到了他恶毒的想要致郎霆烈于死地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在想着要杀死郎霆烈,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跟郎霆烈是一伙的!”见蒋甦要来抓自己,许承钰惊慌地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棒,胡乱地挥动着,“别过来!” “你以为这样一根棍子能挡住我吗?”蒋甦冷笑着,“如果不想再吃苦头,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去警局。” “你以为我傻吗!跟你去警局,那就是一个死!”许承钰喊叫着。 不说曾经在美国让人伦歼费若萱的事情已经败露,就是他刚刚绑架费若萱,又亲手杀死她的事情就足以判他死刑!他当然不会跟着蒋甦走!在飞机失事中的大难不死,让许承钰知道,只要活着便是希望,他一定要逃出去! 一边挥动着手里的木棍,许承钰一边往身后退去。他没有注意到,在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便是一处高崖。 那里长着一堆茂密的草,而且光线昏暗,从蒋甦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不了。 “就是死,那也是给你的报应!”蒋甦决定不再跟他磨蹭,猛追几步,一把抓住许承钰手里的木棍,想要拧住许承钰的胳膊,却不想他竟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向蒋甦的手。 蒋甦一脚踹开了他,躲开了锋利的小刀,只是手掌的一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可是那一脚…… “啊——”听到许承钰忍不住的惨叫,蒋甦飞扑了过去,想要拉住他,却只抓住了他衣衫的一角。 衣衫撕裂,许承钰就在他眼前生生地掉下了高崖!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出人意外! 听到从高崖下传来的隐隐的“咚”的一声,还有那一声之后令人绝望的寂静,趴在高崖上的蒋甦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 仿佛不愿看到这样无奈又令人痛心的一幕,连月亮也躲进了云层,让树林重新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医生,怎么样!”看到医生从病房里出来,郎霆烈着急地问着,“她没事吧!” “放心,费小姐和她腹中的胎儿都没事。我给她洗了胃,也打了安胎针,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医生安慰地笑着。 “太好了!”容雅不由地转身,紧紧抱住站在自己身边的郎天翰,留下既担心又欣喜的眼泪。 “没事了,放心吧。”知道妻子的情绪,郎天翰轻拍着她的背,叹口气,心里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快了,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欧沛芝年纪大了,怕她过分担心,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担心费芷柔,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担心伤势还未痊愈就疯狂跑出去的郎霆烈,这一晚上怕是郎家人鲜少有的担惊受怕! “爸,妈,没事就好了。我送你们回去吧,”郎霆逸看了看一脸余悸的郎霆烈,对郎氏夫妇说,“让阿烈陪陪芷柔。” 郎天翰和容雅也看了看表情焦虑的郎霆烈,点点头。 “我知道你很担心芷柔,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看你,”容雅的声音又颤抖了一下,“你自己都还在发烧。” “我清楚我的身体,只是小事,已经好了,放心吧。”郎霆烈透过窗户,深深地看着病房里的费芷柔,一颗心全系在那里。 知道自己拧不过郎霆烈的执拗,容雅只好叮嘱了几句,和郎霆逸一起离开了。 推开病房的门,郎霆烈轻轻地走了进去,轻轻地在费芷柔躺着的床边坐下。 “小柔……” 只是一句轻唤,他已经哽痛了喉咙。 从离开她执行任务到现在,即便是回来了,不是他昏睡,就是她昏迷,竟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好好地见上一面。这样看着她,竟然是在她差点被人伤害之后!他是有多么的无能! “小柔……” 再一句,郎霆烈已经模糊了视线。 降落伞在丛林之处降落被枝条勾住,他从高处一直往下坠落,又被挂在半空中。用随身携带的匕首,他割断了绳索,从半空中摔下来,几乎摔断了腿。没有食物,没有水源,身体在流血,周围又有猛兽在环绕…… 郎霆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记得自己要回去,要回到她和孩子的身边!即使身体开始发烧,意识开始模糊,即使自己从坡上滚下来,努力爬着,最终却还是动弹不得,他也还是在挣扎,在努力,在跟黑暗和死神做斗争!他要回到她身边,谁也不能阻挡他! 在渐渐沉寂和冰火相交的世界里,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天籁般传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给他指引回家的方向,不让他在黑暗中迷失…… 他知道,是她找到了他。那迷蒙的意识,他记得。记得在星空下,看到她焦灼的泪脸,让他心疼的泪脸…… 他回来了。 可回来的第一眼,他竟没看到她。回来的第一时刻,竟然得知她失踪的消息! 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费芷柔,想着她怀着孩子,不远千里地去寻他,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劳累奔波,再想着今晚她只身犯险,若不是他及时醒来,她就会被…… “不要!许承钰,求求你,放开萱萱!……不要杀她,不要!……萱萱!萱萱!” 在郎霆烈伸手拉住费芷柔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呢喃,双眼紧闭着,嘴唇却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汗。 “小柔,别怕,我在这……”知道她在做噩梦,郎霆烈更紧地握着她的手,沙哑的声音轻声安抚着。 可她在梦里陷得太深了,身体抖得像残败的落叶。 “不要过来!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阿烈,救我!阿烈!孩子,我们的孩子……阿烈!” 即使在梦中,她依然紧紧护着肚子,表情那样绝望悲凉…… “小柔,我在这,我是阿烈!”郎霆烈干脆连人带被地搂在怀里,即使伤口被压得疼痛,他也紧紧地抱着,“我来救你了!你没事,你和孩子都没事!放心,我找到你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呢喃,不停地说着,直到她终于不再惊叫,终于不再颤抖,终于放松了表情,安心地、沉沉地睡去。 老天,不要再伤害她了,不要再伤害她了! 而此时的郎霆烈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把脸埋在她柔软的掌心,颤抖着双肩…… —————————————————— 天蒙蒙亮。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在哪…… 头又沉又痛,让费芷柔的思绪有点缓慢。看着纯白色的房间和熟悉的摆设,她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在最初的几秒,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和原来一样,住在医院里休养。而郎霆烈就在她楼上的房间,昏睡着。 她动了动,想起床去看看郎霆烈好了没。 可就在她翻身的一瞬间,她呆愣住了。 “阿烈……” 阿烈怎么在这里…… 他已经好了吗! 看着郎霆烈憔悴的睡脸,费芷柔欣喜地想要抱紧他,却感觉到他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 肚子…… 费芷柔的思绪停滞了半秒。 她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她想起那个恶魔的男人给自己灌下了药,想起自己被他压在身下无力挣扎,也想起郎霆烈的破门而入,将她紧紧护住! 可是,孩子,她的孩子…… 感觉到身边的颤抖,浅眠的郎霆烈很快睁开了眼睛。 “小柔!”看到费芷柔苍白的脸,失神惊恐的眼睛,以为她又陷入可怕的梦魇,郎霆烈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慰着,“小柔,别怕,我在这!” “孩子,阿烈,我们的孩子……”费芷柔看着他,大颗的眼泪流淌下来。 “没事,孩子没事!”郎霆烈心疼地收紧了臂弯,“你别担心,两个孩子都没事,他们还好好地待在你的肚子里,在好好地长大。” “真的吗?”费芷柔不敢相信似的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看看那里,又看看郎霆烈,“他们真的都安然无恙吗?” “是的,医生已经给你做了彻底的检查,你和孩子都没事!”郎霆烈毫不犹豫坚定地回答她。 虽然不是女人,虽然不能体会到怀孕的感觉,可作为爸爸的他都能感受到情感的升华,更别是说亲身怀着孩子的妈妈了。那是她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情绪,容不得一丝马虎! “太好了!”费芷柔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更加爱怜地轻柔地抚摸着。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人也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刚刚才停住的眼泪,更快地浮了上来,又无声息地一串串滑落下来。 “萱萱……死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郎霆烈还是听到了,也僵住了。 清醒之后的她,当然会想起那一幕,想起费若萱已经死了的事情。 当他开车带着费芷柔飞奔地赶来医院后,负责善后的保镖也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费若萱已经死了。被抓的几个人说,费若萱是被许承钰杀死的。而郎霆烈一行人赶到时,他们正准备挖坑埋尸。 费芷柔是亲眼看着费若萱被许承钰杀死的,这份心痛,这份无奈,这份绝望,足以灼穿她的心!别说是这个最疼爱妹妹的姐姐,就是他这个曾经厌恶费若萱到极点的人,也快心痛到了窒息。那她呢,她会怎样……一直在用生命保护的妹妹,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会怎样…… 因为太悲伤,太沉重,她竟然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这样小声地呢喃,更是让他痛得无法言喻…… 郎霆烈抱过了她,让她失焦的视线对着自己,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是晴欲的,不是占有的,而是,心灵的安慰与沟通。分担她的痛苦,传输他的温暖,让她知道,不管怎样,不管她失去谁,她永远不会失去他,他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一两秒的呆愣后,费芷柔也紧紧抱住他,流着泪深深吻着他…… 她知道他心里想的,知道他用胜过语言的方法在安慰她,温暖她…… 看到萱萱在眼前被杀死,这份痛刻在心底,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消散。但费芷柔知道,自己还有需要珍惜的,不能因为这份痛让活着的人难受,让郎霆烈难受,不能因为这份痛让她腹中的胎儿也不能安神…… 窒息的疼痛在温存的吻里慢慢舒缓,费芷柔深呼吸了几口,终于止住了奔腾的泪。 她失神的眼睛也沉淀下来,清亮地看着郎霆烈,坚定的声音里充满决然的怒和恨,“阿烈,我要给萱萱报仇,我要把那个人送上法庭,我要亲眼看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着她被愤怒烧得透亮的眸,郎霆烈微微停顿两秒,开口说道,“他已经死了。” 费芷柔愣住了,然后惊慌地说,“是被你……” “不是我。”知道费芷柔在担心什么,郎霆烈低沉说道,“他在逃走以后,从树林里的高崖上掉了下去,摔死了。” 莫修和雷玄到达那个山头后,带着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许承钰逃往的小树林。然后发现了许承钰跌下高崖的尸体。他睁着双眼,死相狰狞,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刀。 摔死了…… 那么阴狠毒辣的人竟然就这么摔死了!还没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没让世人知道他的罪行,就这么摔死了……太便宜他了!在让萱萱受尽那么多苦以后,在做了那么多坏事以后,这样的死法实在让费芷柔有太多抒发不出的郁结!比起死亡,她更想要看他忏悔,看他愧疚,看他受着良心的折磨,一生一世! 可他终究只是这样是死掉了。他的死亡让这一切爱恨都画上了句号。不管是她,是费若萱,还是许承钰自己,都已经画上了句号…… “别想太多了。”郎霆烈看到她眼底浮上的不甘和未散的怨恨,柔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医生说你的情绪很重要,心情太郁结,也会影响宝宝的发育。” “我知道,我知道……”费芷柔呢喃着,重复着。 她知道自己要坚强,知道自己不能太介怀,她还有宝宝要照顾,她不能以泪洗面,更不能让怨恨一直如影随形。 她该放下,不管是对费若萱的死,还是对许承钰的怨…… ———————————————————— “芷柔怎么样?孩子没事吧?”走廊上,莫修看见郎霆烈从费芷柔的病房里走出来,迎了过去,担心地问。 “她没事,刚刚睡着了。不过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医生说最好让她静养。”守了一整晚,熬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合眼,郎霆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看到郎霆烈这样憔悴,莫修想说的话,犹豫着,又准备咽了回去。 “怎么了?”看到莫修欲言又止的样子,郎霆烈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莫修蹙眉,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许承钰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确实是摔死的无疑。不过……”莫修看了一眼郎霆烈,继续说道,“他手里握着的小刀上有血迹,通过化验,并不是他本人的血,也不是费若萱的血。根据被抓的那几个人的陈述,许承钰确实在身上藏了一把防身用的小刀。而且,在你们去之前,许承钰除了杀死费若萱之外,并没有动过其他人,他的刀也没拿出来过。” “我一进屋,就一拳把许承钰撂倒在地了,打得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所以没看到他拿出随身藏着的小刀。”郎霆烈也蹙了眉,回忆着昨晚的情景。 原本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在许承钰死的时候,却突然多了属于别人的血迹,说明许承钰在临死前曾与人搏斗过。树林里的高崖虽然在黑夜里不容易看到,但如果只是正常的行走,走到悬崖边已经就能知道,也会及时收回脚,许承钰又没喝多,也没丧失理智,不会轻易掉下去。除非…… 除非有人把他推了下去! 很有可能就是与人在打斗的时候,许承钰被人打下了高崖,摔死了! 可是,会是谁呢? 郎霆烈带去的人,当时正在抓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及时追上去。而莫修和雷玄赶到时,许承钰已经死了,树林里没有其他人。许承钰虽然作恶多端,但郎霆烈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会想要置许承钰于死地。 郎霆烈看了莫修一眼,知道莫修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当时还有别人在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许承钰的凶手。 虽然许承钰是该死,但国有国法,不管是曾为军人,还是现在为保镖,郎霆烈都知道做人做事的底线。即便曾经手上沾过别人的血,那也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昨晚的情形确实让他疯狂地想要打死许承钰,但最终还是收手了。 同样,作为杀死许承钰的人,在他们眼里依然是“凶手”,需要挖出来的“凶手”。至于,对这个杀死魔鬼的“凶手”该如何处理,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不过这一眼,郎霆烈也从莫修眼里看到了一些闪躲的东西。 “还有没说的吗?”郎霆烈问道。 莫修下意识地想要掏出烟盒,忽然想起这里是病房区,又掏出了伸进口袋的手。 “在那栋旧楼附近,除了你的车,许承钰那伙人的车,我们还发现了其他的轮胎痕迹。痕迹比较清晰,很明显是昨天刚刚留下来的,警方已经把轮胎痕迹保存下来,拿回去鉴定了,初步鉴定那是一辆城市越野。还有一些留在高崖附近泥巴上的脚印,证明在场的,除了许承钰,还有一个高个的男人。”莫修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痛,他咳了咳,又咬了咬牙,吸口气说道,“只是根据这些痕迹,警方要找出另一个人还要花上很长时间。不过……” 莫修又停了下来。 郎霆烈凝眉看着他,心里隐隐的有莫名的不安。 莫修说话从来不会这样支支吾吾。他眼神里暗藏着一抹少见的惊慌和震惊,让郎霆烈直觉想到,那个藏着的人,其实与他们有关,有很深的关系。 “说吧,莫修,你发现了谁。”郎霆烈坚定问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一定要知道! “我和雷玄现在还不确定……”莫修微微低垂下眸,“昨天我们的人在医院门口看到,在你开车出去以后,蒋甦的车也跟着出来了。他就跟在你后面。” 什么! 郎霆烈一怔,身体僵住了,无法动弹。 -本章完结- 231大结局(中)(有题外话) “这件事是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我让雷玄找借口一直跟在警方那边,方便打探消息。也让雷玄悄悄把警方搜集回去的轮胎痕迹,与蒋甦用的同款越野车的轮胎痕迹进行了比对,确实是一样的。还有,那些鞋印……” 莫修突然止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了,郎霆烈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是猜想,而是事实。那个将许承钰推下悬崖的人,根本就是跟在郎霆烈车后,一路尾随到那个山头的蒋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蒋甦! 郎霆烈还以为蒋甦已经离开了,去了离自己和费芷柔很远的地方。自己执行任务,差点有去无回,也没有得到听到任何关于蒋甦的消息,怎么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还在这里杀了许承钰! “阿烈,你和蒋甦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修提出了隐忍很久、也让他烦心很久的问题,“你们是那么好的兄弟,为什么突然之间断了联系,走到几乎绝交的一步。不管怎样,我觉得蒋甦是不愿意这样的。所以他才会一直跟着你,又在丛林里救了你。” “什么意思!”郎霆烈惊愕地睁大眼睛,“莫修,你说什么丛林里!” “就是你这次跳伞掉在了丛林里。费芷柔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却无意中发现了你。那样的坡,她根本爬不上来,只能陪着你在那里等待我们发现、救援。可是在那时候,你们偏又遇上了一群豺狼。昏迷的你,柔弱的费芷柔,你以为那样的情形,你们能够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吗?”莫修叹了口气,“是蒋甦。我们以为一直联系不上他,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跟着我们,比我们先一步发现你和费芷柔,开枪打死了豺狼,救了你们。他给我们发了信号弹,却不等我和雷玄到就走了,还说不要让你知道。阿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若不是这样,也许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蒋甦救了自己!竟然又是蒋甦救了自己,还救了小柔! 他原本就欠了他一条命,如今更是两条!叫他如何去怨,如何去恨,又如何做到两不相干! “他……”在莫修的追问下,郎霆烈张开了嘴。 可他呆立着,终于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他喜欢上了费芷柔,又趁人之危与她发生了关系”。 不管是不是欠下蒋甦的人命,他终是不忍心让昔日最好的朋友背上不齿的名声…… “以后再说这个吧,先找蒋甦要紧。”郎霆烈的眸光深沉下去,语气里有不安和焦灼,“他不是会杀人的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必须找到他,一定要在警方发现之前找到他!” 蒋甦与许承钰素无往来,更无恩怨,除了那次他给许承钰通风报信,让许承钰知道费芷柔被“关”的地方。但这绝不会是他们有冲突的原因。 只能是因为自己和费芷柔了。因为对自己和费芷柔心怀歉疚,蒋甦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跟在他们身边。蒋甦肯定不是真心想要杀死许承钰,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可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警方找到了蒋甦,认定是他杀的或是误杀的,都会让蒋甦陷入囹圄! 那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尤其是郎霆烈! ———————————————————————————————————— “小柔,起风了,进屋吧。”看到费芷柔还站在后院里,容雅走了过来,给她披上一件外套,慈爱地看着她。 “谢谢伯母。”费芷柔笑着,又说,“我还待一会,您先进去吧。” 从医院出院,费芷柔还是住在郎家。除了操办费若萱的丧事,郎霆烈和莫修他们也在忙着其他的事情。 他们都有心事,也都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费芷柔注意到,除了在陪伴她时,郎霆烈会若无其事地说笑,其他时候他都凝重着神色,非常焦虑,也非常烦恼的样子。 她问过,可他只是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没什么忧虑的,让她安心养胎就好。 她也没再多问了。事实上,她确实分心不了。 怀着双胞胎的感觉会比一般孕妇都累。她的孕吐比以前好了一点,但还是厉害。胃口不好,她只能少食多餐地逼着自己吃。还有就是嗜睡。身体的嗜睡,加上精神的忧伤,她几乎能在床上躺一整天,或是一口气睡上十几个小时。睡醒了,又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很少能打起精神。 昨天是费若萱出殡的日子。知道自己不宜过分伤心,可在端详妹妹的仪容时,费芷柔还是忍不住伤心欲绝地哭泣,差点晕厥过去。之后,郎霆烈和容雅便不再让她待在殡仪馆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郎霆烈在打理。 容雅看了看她,见费芷柔还是执意站在原地,看着一棵兰花发呆,知道她在思念妹妹。本来就没让她全程参加费若萱的葬礼了,容雅想了想,没有再勉强,叮嘱了几句,回了屋。 看着眼前洁白的小小的兰花,费芷柔渐渐湿润了眼眶。 费若萱也是喜欢兰花的。小时候的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看自己i给兰花浇水,给它们取上各种有趣的名字。费芷柔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时的模样,粉纷嫩嫩的小脸蛋,胖乎乎的小手,走路时笑嘻嘻的,一句又一句地叫她“姐姐”,依赖着,信任着。 只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费若萱喜欢鲜艳的玫瑰胜过兰花。就好像她喜欢跟别人在一起聊天说笑,胜过跟她这个姐姐。 只是后来,成长后的欲念和杂质浸染了她原本单纯的心,让她越来越偏离了自己…… 她明明就回来了,带着最初纯真的心回到了自己身边,可是命运还是那么残忍地还是夺走了她的生命,让她,让她们姐妹都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萱萱,你见到妈妈了吗?”低语出一句,滚烫的眼泪已经滑落下来,“你们在那里,还好吗?……我很想你们,很想……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和你们在一起,做妈妈的女儿,做萱萱的姐姐……妈妈,萱萱,你们放心,阿烈很爱我,他的家人也很爱我,我会好好生活,带着你们对我的爱,对我的祝福,好好地生活下去……还有我的孩子,请你们保佑他们健康成长。等他们长大了,我会让他们认识他们的外婆,他们的小姨……让他们知道,我们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自言自语着,呢喃了许久,直到眼泪被风吹干,费芷柔才收回放飞的思绪。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在响。 “芷柔。” “蒋甦!”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费芷柔惊呼出声。自从丛林见面后,蒋甦一直没有出现过。郎霆烈和莫修他们提过几次蒋甦的名字,可总是在看到她的时候,换了话题,明显是不想让她担心。他们在找蒋甦吧,可他为什么要躲起来,避而不见呢! “蒋甦,你在哪?阿烈他们好像在找你!”来不及思考蒋甦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想着郎霆烈的忧心,费芷柔不由说道。 “我就在郎家西边的侧门。”蒋甦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是温和的,听不出任何波澜,“我知道阿烈他们在找我,可我有话想先对你说。” “好,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费芷柔毫不犹豫地往西边的门走去。可她走到门口,正要开门,一条带着某种刺鼻气息的毛巾捂了过来。 她挣扎了几下,终于在朦胧看见蒋甦的视线里晕了过去…… ———————————————————————— 这是z市城郊一家废弃的工厂。 夕阳下,一辆黑色的越野电掣般在城郊行驶,终于在这家工厂前停下。 郎霆烈下了车,飞快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其中一间厂房走去。 已经生锈的厂房铁门并没有上锁,虚掩着。 郎霆烈轻轻一拉,便打开了。 厂房很黑,外面那点在渐渐暗淡的落日之光机会照不进来,也让郎霆烈在走进厂房的一瞬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费芷柔在城郊废弃的xx厂房里。你一个人来。蒋甦。” 这是郎霆烈下午收到的短信。 还在震惊和疑惑,不明所以蒋甦突然发来的这样一条短信,郎霆烈便接到容雅打来的电话,焦急地说刚刚还在院子里的费芷柔忽然不见了。 费芷柔是真的被蒋甦带走了!拥有郎家所有房门钥匙,能在郎家进出自由,又能不被发现的人,只有蒋甦了! 他们在四处找他,蒋甦应该知道却不出现,还突然带走费芷柔,突然给他发来这样一条短信,实在让郎霆烈费解,也让他强烈不安。 郎霆烈安慰容雅说,是自己突然心血来潮,带费芷柔出来转转,让家里人别担心。然后飞快地往短信上说的地址来。 费芷柔确实在这里。他把吊坠里藏着发射器的事情告诉了费芷柔,大概这让她有安全感,她一直未摘下,一直戴在脖子上。而发射信号传来的地点,正是蒋甦说的地方。 蒋甦让他一个人来,郎霆烈便谁也不说地一个人来。 虽然有蹊跷,虽然觉得不安又奇怪。可对方是蒋甦,虽然欺骗、伤害他却还是一次次救了他性命的蒋甦。郎霆烈还是相信他,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再做伤害费芷柔、伤害自己的事情! 几声踏进的脚步声,突然厂房的那头亮起一盏灯,直直地照射着不远的某一处。 “小柔!” 看清被绑在一个凳子上,又被堵上嘴巴的费芷柔,郎霆烈心惊了一下,飞快地往那边跑去。 “郎霆烈,站住。”他刚跑了几步,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郎霆烈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看到在厂房二楼的栏杆处,蒋甦正站在那,用他从未见过的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蒋甦,你要干什么!”郎霆烈站在原地,凝眉看着蒋甦。 “你看看费芷柔,看清她身上绑着的东西了吗?”蒋甦不理会郎霆烈语气里的警示和怒气,狭长的双眸往费芷柔的方向扫了一眼,提醒着郎霆烈。 绑着东西? 刚刚光顾着往费芷柔的方向跑,郎霆烈并没有仔细往她身上看。直到听到蒋甦说的话,他不由地仔细地往费芷柔那边看去。 然后,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炸药!费芷柔身上竟然被绑了炸药! 而她也在不停地对自己摇头,好像在提醒他不要过去,不要靠近,不要管她! “蒋甦,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郎霆烈回过头,无法置信地看着蒋甦,不相信昔日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蒋甦到底怎么了,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对,我疯了!因为被逼上绝路,所以疯了!”蒋甦提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我才会一步步走上错路!都是因为她,我才会犯下杀人的罪行!失去你,失去wolf,还要失去自由和尊严,我恨透了她,我要她死!我要她在你面前魂飞魄散!” 郎霆烈怔住了! 郎霆烈没想到蒋甦会有这样偏激的想法,没想到素来理性的蒋甦也会失控到疯魔的地步!可他明明就是救了自己和费芷柔啊,而且许承钰的事情,蒋甦分明就是…… “蒋甦,别做傻事!”看到蒋甦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失控,看到被握在蒋甦手中的遥控器,郎霆烈不安地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努力保持冷静,想把挚友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我知道你没有杀许承钰!发生那种事不是你想要的,对不对!可能是你不小心,可能是一场误会。蒋甦,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也不会做这种事!我们会证实的,也会让警方相信的!你不要冲动,你放了小柔,不要让自己走上无法回头的路!” 这段日子,郎霆烈他们不只是在找蒋甦,更是在找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他们无数次模拟现场的情景,又根据许承钰死的样子,他们可以断定蒋甦并没有有意要杀许承钰。从高崖上摔下去,完全是蒋甦也未曾预料到的意外!只是,当时只有蒋甦和已经死掉的许承钰,只有一把沾着蒋甦血迹的小刀,要想彻底还蒋甦一个清白,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关系到蒋甦,就是再难的事,不管是郎家,还是wolf,他们都要解决! 【阿烈,阿烈,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从知道爱上你,我就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选择这样的方式,可能是唯一能让我解脱的……】 “人是我弄死的,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许承钰确实是因为我而死的。我做的事情,我认了。”蒋甦依然冷笑着。可是心底,那么痛地在哀鸣。 他知道这段日子郎霆烈他们在做些什么,也知道警方掌握了什么。其实,只要他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或是照实说出当时的情景,一次意外,凭郎家的势力,让他全身而退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可他不想。蒋甦不想。他甚至宁愿被人误会成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而让这些成为一股推力,更多地把他推向自我灭亡的那条路…… “在被警察抓走之前,我只想完成这一件事,我只想让这个使我们兄弟不合,给我们带来无尽痛苦的女人消失!” “蒋甦!不要!”看到蒋甦举起的手,郎霆烈惊恐地大喊一句,拼尽全力往费芷柔那边跑去! 他不明白!虽然蒋甦说了这么多,可他还是不明白蒋甦为什么要这么做!蒋甦不是说他喜欢费芷柔吗,怎么忍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蒋甦不是才刚刚救过自己和费芷柔吗,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疯狂和失控!蒋甦明明知道,别说是意外,就算是他真的杀了许承钰,杀了那样一个死有余辜的恶人,他也不至于会走上绝路。有他郎霆烈在,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蒋甦走上绝路! 既是如此,蒋甦何必这样,何苦这样!他不明白,即便是可能马上要和费芷柔一起被蒋甦炸死,他也死得疑惑,想不明白!不明白那样善良温和的蒋甦为什么要像个杀人狂魔一样,这样狠绝地杀死费芷柔,她甚至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小柔!”看着还在对自己拼命摇头、盛满泪水的费芷柔,郎霆烈跑得义无反顾。 蒋甦已经按下了遥控器,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拆除费芷柔身上的炸弹了,他只有紧紧地抱着她,准备和她一起魂飞魄散…… 郎霆烈没有看到在自己身后,蒋甦露出的那抹凄凉悲伤的笑。 费芷柔却看到了。她不再对着郎霆烈,而是对着蒋甦,用力地摇头,用流泪的眼睛哀求着…… “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整个厂房都在剧烈地晃动! 郎霆烈没有感受到身体的剧痛,却只是感觉到了从身后扑来的气浪,非常强烈! 怎么回事! 郎霆烈一看,爆炸的地方竟然不是费芷柔身上,而是身后的某一处,是蒋甦刚刚站立的地方! 他呆愣住了! 一两秒后,感觉到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费芷柔在动弹,郎霆烈飞快地摘下堵在她嘴里的东西。 正要想办法摘除费芷柔身上的炸药时,郎霆烈更是惊呆了! 绑在费芷柔身上的炸药,竟然都是假的!除了外壳和一些红蓝的线,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快,阿烈,救蒋甦!救他!”费芷柔喘息了几口,终于喊出了声音,撕心裂肺! 什么意思!被绑被炸的人,不是她吗,怎么反而让他去救那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人! 太多的震惊让郎霆烈拧紧了眉,一边解开费芷柔手上的绳索,一边也迟疑了几秒。 “快去救他!”绳索一松,费芷柔便推了郎霆烈一把,让他往后看,哭喊着,“蒋甦要炸的人不是我,他想炸的是他自己!他要自杀!” 什么! 郎霆烈猛然回头,在被炸开的堆积的石板砖块里,他看到一个直挺挺躺在那的身影。一个从二楼坠下来的身影…… “蒋甦!”一声惊恐的高喊,郎霆烈猛地转身,飞奔着跑过去。 爆炸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发生的,就是在刚刚蒋甦站立的身后。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爆炸量,既不会伤到在厂房那一角的费芷柔和郎霆烈,又正好能让蒋甦承受住所有的伤害。而那样爆炸的气浪,足以将他从二楼推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本章完结- 232大结局(下)(明天开始短篇甜蜜番外) “蒋甦,你撑着,一定要撑着!我马上救你!”郎霆烈一边喊着,一边徒手搬开被炸开掉落下来堵在蒋甦周围的石块,甚至还有一块落在了蒋甦的腿上。 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顾不上去理会太多的疑惑,此时的郎霆烈,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救他!不顾一切地救蒋甦!救他的挚友,兄弟,亲人! “阿烈……” 当郎霆烈拿开蒋甦腿上的石块,托起他的上身,想要背起他时,忽然听到极轻的一声呼唤。 “我在!蒋甦,我在这里!”看着浑身是血的蒋甦,郎霆烈哽咽了喉咙,强忍的情绪让他浑身都在颤抖,“别说话,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要,阿烈……不要……”蒋甦伸出手,用尽全力紧紧地拉住郎霆烈的胳膊,不让他背起自己,“听我说几句话,听我说……” 强撑着用力,致使蒋甦体内破裂的脏器更加受损,郎霆烈看到有鲜红的血从蒋甦的唇角溢出…… “别说话了,蒋甦,别说话了!”巨大的恐惧袭来,郎霆烈大声喊着,想要阻止蒋甦的用力。 “不,阿烈,听我说……求你了,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蒋甦喘息了几口,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流在郎霆烈的手上,迅速侵染了他的衣袖。 自己安置的炸药,选的位置,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蒋甦当然知道。死亡很快就来临了,他,很快就会解脱了…… 深藏三十年的秘密,只有这唯一一次诉说的机会了……不管是要面对郎霆烈的鄙夷或是嫌恶,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倾尽所有的力气,拼尽自己的生命,也许他想要的,就是这么一次机会,可以不管不顾诉说心中所爱的机会…… “好,你说,我听着,我什么都听着!” 一句“再也没有机会”,让郎霆烈模糊了视线。他当然知道蒋甦的伤势有多重…… 费芷柔也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看到蒋甦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她不由红了眼眶,背过去脸。 她从郎霆烈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打急救的电话。 她该给他们单独的空间。那是蒋甦期盼的,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期盼的、不想被打扰的时刻…… “费芷柔……”蒋甦沙哑地喊了一句,恳求着,“你别走,你也听我说……” 费芷柔停下了,转身走到蒋甦面前,满含泪水地看着他。心里有千万句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阿烈,费芷柔,请你们先听我的道歉和忏悔……”看了看费芷柔,蒋甦又深深地看着郎霆烈,像是要把眼前的容貌刻进自己的骨髓,跟着即将飘散的灵魂去往另一个国度,在那里继续思念。 “那些事都是我做的……那时,当你找人去r市调查费芷柔时,是我在干扰,找人编造了不实的事情……后来,在酒店看到费芷柔被逼着应酬,是我想办法故意不让你出现,不让你看到她……我确实救了费芷柔,让她免遭污辱,可是也是我,扭曲事实,让人在公司门口大闹费芷柔,让你加深对她的误会……我在你家发现了藏在你电脑里的秘密,我找人黑了你的电脑,得到了那张艳照的光碟……后来,费若萱来了,我知道她嫉妒费芷柔,便悄悄地把光碟的秘密泄露给她……这些都是我做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郎霆烈难以相信地看着蒋甦!他从来都没想过,所有的误会,所有的不幸,竟然都是出自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还有那件事……”蒋甦又咳了几下,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地说! “其实那晚,我和费芷柔……什么都没发生……是我跟着她,在她的酒里下了药,又把酒店的房卡找人拿给费若萱,让她看到我安排的一幕……其实都是假的,我什么都没做,她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 什么?! 郎霆烈看看蒋甦,又回头看看费芷柔。 只是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惊讶,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费芷柔没有告诉你吗……”郎霆烈震惊的样子落在蒋甦眼里,让他也有点惊讶。 蒋甦不由地看向费芷柔,努力地微微地勾起唇角,“谢谢你,费芷柔……替我保守秘密……” 她什么都没告诉郎霆烈。她明知道说出实情,会让自己过得轻松洒脱,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在替他保守秘密。即便他伤害了她那么多,那么深,她却还是在为他这样一个自私的人着想,在为郎霆烈全身心的着想……在这样的情敌面前,蒋甦只有羞愧,羞愧难当…… 秘密?什么秘密!是什么秘密要如此折磨他,折磨费芷柔! “为什么,蒋甦,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再也忍不住震惊和疑惑,郎霆烈咬紧牙关,低吼着,双目已经隐忍得浮上一抹红色。 “因为我爱你……”蒋甦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倾诉郎霆烈的表情,“我爱你,阿烈。我不喜欢尹南歌,也不会喜欢费芷柔,因为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那次执行任务,我不顾一切地扑向你,躲过那次爆炸时,我才发现自己对你竟然是……我也想逃避,所以我提出了转业,可你觉得有愧,来到我身边……我也曾挣扎过,所以当南歌来向我告白,我接受了……我以为自己能改变,可终究……后来对费芷柔做的那些,都是因为我在嫉妒……我无法容忍你这样爱一个女人,哪怕换成别的普通女人也好……当我惊觉自己的爱原来如此自私狭隘时,我已经无法回头了……阿烈,这份感情压抑得太苦太深了,我不想再失控,不想哪天再突然做出伤害你和费芷柔的事情,所以今天……把费芷柔绑来这里,是为了逼自己说出来,说出这一切……这是我能解脱的唯一方式……对不起……” 血液在静静流淌,带走越来越多的生命…… 闭上眼睛的蒋甦在用尽全力说完这些之后,像是放下了胸口已经等待成化石的石头,松了一口气,身体更沉地往黑暗跌去。而耳边的寂静和沉默,更是让黑暗来临得更快,更猛…… 就这样吧,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他可以安心地走了,虽有痛苦,但至少少了一份不得情愫的遗憾……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不会原谅你!” 一声怒吼,驱散了侵袭而来的黑暗,让蒋甦倏地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看着眼前的男人。 郎霆烈已经彻底猩红了双眸,在对他嘶吼,“蒋甦,我不会原谅你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我绝不会原谅!你给我活过来,是爱是恨,你活着与我计较!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一声哀嚎,虽然没有眼泪,却有比眼泪更沉痛的悲伤在眼底浮现。 蒋甦笑了。 郎霆烈没有鄙夷自己,没有嫌恶自己。他还是把自己当好兄弟,即便自己想要的,是被世人不接纳的爱情。 这样就够了,他无憾,也无悲了…… 这样的死反而更是一种幸福,因为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人生其实不在乎长短,在乎的,不过就是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就不要原谅,只需要忘记……”蒋甦还是笑着,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费芷柔,“你有一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也最值得你爱的女人……阿烈,好好珍惜她,你会忘记所有的悲痛和不快……在丛林里,当我看到她挡在你面前,想要与豺狼搏斗保护你时……当我发现她为了救你,竟然喂你喝血的时候,我被彻底震撼了,也彻底放弃了……阿烈,她是与你那样般配的女人,希望你们幸福……” 什么!小柔她……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又加上一阵剧烈的钝痛,郎霆烈几乎被震碎了! 原来自己这样被爱着,无论是他,还是她! 蒋甦的声音又慢慢地轻下去,就在那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快要暗淡的时候,快要阖上的时候,他忽然用力抬起了胳膊,指着费芷柔身后的方向。 “南歌……” 他的一声呢喃,让郎霆烈和费芷柔都不由地转身,也都不由地颤了一下。 尹南歌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南歌,对不起……”看着那张苍白的熟悉的面孔,蒋甦早已湿润的眼睛,慢慢地滑出一滴泪。 是他发短信叫来尹南歌的。 他是同性恋的事,他算计费芷柔的事,还有,他利用她的事,他都没有脸面对尹南歌亲口说出。那就在真相大白的今晚,让尹南歌亲耳听到吧……让她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去爱的男人,让她可以彻底放下他,忘记他…… 因为她的善良、单纯、痴情,是他到死都放心不下的事情。 “南歌,忘记我……重新开始……重新去爱……” 硬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蒋甦伸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再也没有抬起…… 夜彻底来了。可是,怎么连星星也都黑了…… —————————————————————————————————— 阳光明媚,空气里开始充盈夏天的气息。 六月了,快到六月了,又是一年过去,又到了流光之夏…… “费老师,再见。” 几个孩子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挥手,一边离开。 “再见。”跟在他们后面走到小小院子里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她挽起长长的发,穿着一条宽松的连衣裙,瓷白的脸上荡漾着最平静的湖水之光,美丽的,祥和的。 “小柔,休息一会吧。”赵雪萍也跟着走出来,手里拿着准备晾晒的衣服和床单。 “没事,”费芷柔笑笑,“阳光很好,我在外面坐坐。” 这是赵雪萍在老家的房子。屋子不大,但有一处小院,种着一些花草和蔬菜,空气很清新,环境也很安静。住在这里,远离了喧嚣的都市,身体和心灵慢慢舒缓和沉淀下来,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节奏也都慢下来,更多的是平静。 一个月过去。 两个月过去。 三个月过去……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四个月了。她也已经四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在起初波澜起伏的情绪之后,费芷柔试着放松和忘记。她开了一个小小的钢琴班,教附近的孩子学钢琴,在音乐声中,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思念,还有等待。 是的,等待。她在等待郎霆烈的归来。 那晚的爆炸,所有的真相,对郎霆烈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理解,可她是知道的。 太刻骨的痛,无法言喻的痛,只有他自己才能走出来的郁结,谁也帮不了他…… 而她能做的,唯有祈盼和等待。 阳光很暖,却不刺眼。靠在躺椅上,望着天边的一抹白云,费芷柔不禁把手抚上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轻轻抚摸着。 她已经没有孕吐了,胃口好了很多。但因为是双胞胎,她吃得再多,也被两个小东西瓜分掉了,除了肚子大了许多,她身上倒是没长什么肉,脸也是小小的,看上去和怀孕之前没有两样。 忽然,感觉到肚皮上的一股拉力,费芷柔笑了起来,掌心在肚皮凸起的地方更加怜爱地抚摸。 “小东西,又来陪妈妈玩了。” 话刚说完,另一侧也凸起一块,圆鼓鼓的,像是一个小孩握紧的小拳头。 “好,我知道你也疼妈妈,妈妈两个都爱。”费芷柔加深了唇角的弧度,另一只手也抚了上去。 “你们这么乖,妈妈给你们讲故事吧。”她轻笑着,想了想,说,“给你们讲关于爸爸的故事,好不好?” 肚皮上又是一阵力,两个小小的“拳头”同时鼓了出来,好像是在表示支持。 “好,”费芷柔往后靠着,让自己可以躺得更舒服些,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慢慢地说,“你们的爸爸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军人,穿着笔挺帅气的军装,在枪林弹雨中保卫国家……” 她含着笑,轻轻地说着,回忆让她美丽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绚烂又迷离的色彩,绵长柔软。 赵雪萍已经晾好了床单,看她在阳光下舒服慵懒的样子,笑了笑,走进了屋子。 清风吹过。 吹动晾晒的格纹床单,也吹来清香的洗衣味道…… 在暖暖的日光下,费芷柔忽然觉得有点困顿。 她的声音轻了,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有风的声音。有风吹动的树叶的声音。还有一点点…… 一点点脚步的声音…… 稳健的,却又轻巧的…… 有什么在靠近,直到走到了晾晒的床单后面,直到床单下露出一双黑色的皮鞋…… 费芷柔倏地睁开了已经阖上的眼睛。 她不敢动,不敢起身,她怕自己听到的是错觉,她怕自己以为的,也是错觉…… 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竖起耳朵坐在那里,怕自己会错过什么,她甚至不敢再呼吸…… 又是一阵风出来。 这次,除了青草和洗衣的清香,浅薄的呼吸还捕捉到了别的味道…… 她握紧了拳,睁大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晶莹透亮的泪。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那味道也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浓郁…… “小柔。” 在那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时,晶莹的泪也终于滑落了下来。 大掌握住她的,郎霆烈在她面前蹲下,憔悴至极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却异常清亮。 “小柔,我回来了。” 费芷柔凝视着他,哽痛的嗓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头,红透了鼻尖。 “小柔,我不走了。” “……嗯。”她终于从哽痛的嗓子里挤出了一点声音,还是用力地点头。 “小柔,我们一起迎接孩子的出生。” 这一次,费芷柔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颈脖。 其实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在她的身边。每隔五天,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角落,都会出现一辆同样的汽车。他没来见她,却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看她安好地生活,看她清浅地微笑,看她和宝宝都健健康康。 而她,也在每隔五天的同样时间,同样地方,站立着,让他好好地看着自己,看着她笑,看着她和宝宝健健康康。 今天,他终于不再那样远远地看她,而是来到了她身边。她便知道,一切都好起来了,那个“他”也好起来了! “对不起,小柔,让你等了这么久……”在钢铁般炙热的手臂圈住她时,男儿哽痛沙哑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四个月了。离开她,不见她的这四个月,度日如年。他来看她,远远地看她,却始终不敢走过来,不敢留下。他怕自己会不想离开,他怕自己会失去面对的勇气,他怕那份郁结和悲伤会连累她一起悲痛…… 他不知道是否有希望,可他必须希望。希望蒋甦活下来,希望在一次次病危抢救、一次次手术之后他能完好地活下来!一切的爱恨纠葛,在那次爆炸中都烟消云散了,郎霆烈只希望蒋甦能活,不管是他身边,还是在遥远的国度,只要他活着! 在他带着只剩半口气的蒋甦远赴美国救治时,费芷柔搬来了这里。 对郎家人她保守着蒋甦的秘密,找了借口来到这个安静的小城镇。她没有打电话给他,没有捎过只字片语。她知道他需要什么,希望什么。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她从来都不是他的负累,她是他并肩而立的另一半。她照顾着自己,照顾着他们的孩子,给他一个安心坚定的港湾,让他可以全心全意照顾蒋甦,直到今天。 她是足以匹配自己的女子,心意相通的坚强女子。他的此生,唯有她! 费芷柔摇头,松开他,笑着把他的大掌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此刻来自宝宝们的胎动,那样雀跃。 “阿烈,感受到了吗?他们这么高兴。”她含着泪,轻声问着。 郎霆烈震惊地睁大眼睛,细细地感受着。 “嗯!”几秒后,他重重点头。生命的初动让他的胸膛涌上暖暖的热流,想要喷发出来一样,眼眶都红了。 生命如此宝贵,又那么脆弱,唯有珍惜,好好珍惜。珍惜爱情,珍惜时光,珍惜此生! “小柔,我们此生再也不分开!” 暖阳下,他深深吻上她…… 此生不渝。 ———————————————————— 【见到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一眼,一恋,一生。 我想谱写人生的传奇,而你是我一生最大的传奇。——郎霆烈】 【你总说我是你人生里最传奇的颜色,却不知,是你惊艳了我的时光,温柔了我的岁月,许我最惊艳时光的倾世温柔。——费芷柔】 (正文完) -本章完结- 233正文续1:特别婚礼,群狼起舞 偌大的酒店会场,名流云集。会场入口的墙壁上,是一副巨型婚纱照。照片上的,当然是今天婚礼的主角,郎霆烈和费芷柔。 哦,不,在旁边还有一副巨型海报。那是一对胖乎乎的可爱的双胞胎宝宝! 今天这场盛大的仪式,不仅是这对俊男靓女的婚礼,也是他们宝宝的满月酒宴。 新娘和新郎还没入场,嘉宾便围绕着被欧沛芝和容雅抱在怀里的一对双胞胎宝宝祝贺着,一脸的羡慕。 这对婆媳当然喜不胜收,怀抱着一对双胞胎,你看看我怀里的,我看看你怀里的,怎么看都觉得不够似的。 虽然是对双胞胎,但并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大的那个早出生几分钟,长得偏像郎霆烈一点,黑眸又长又深邃。小的这个眼睛很像费芷柔,很大很亮,滴溜溜转动的时候,特别会放电。 一堆生人热热闹闹地靠过来时,他们一点都不害怕。一个把玩着欧沛芝送的金锁片,一个在对容雅眉开眼笑,小小年纪就知道怎样“热情如火”。 音乐响起,在主持人的召唤下,宾客们渐渐入席,会场也渐渐安静下来。 “下面请新娘入场。”主持人笑着面对会场的另一个进口,那里的门还没有打开。 宾客们有点奇怪。怎么新郎还没出现,新娘就先入场了。 他们看着坐在主席上的郎家人,郎天翰、容雅和欧沛芝都坐在那里,微微笑着,并不理会大家的疑惑,只是专注地看着即将开启的门。 门开了。 穿着洁白婚纱的费芷柔,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挽着拄拐杖的费楚雄的胳膊,微笑着,慢慢走进会场。 费楚雄的身体在费芷柔和医护人员的细心照看下已经康复了很多,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之外,基本上和常人无异了。经历了变故和磨难,欺骗和背叛,在垂暮之际,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男人,终于寻回了初心和良知。满怀着对陆怀秋的歉疚和忏悔,对费若萱的悲痛和伤心,还有对费芷柔的祝福和疼爱,父女俩终于又走到了一起。至于那个抢走费家一切,也曾暗中勾结佘虎、给佘虎传递消息,想要置费楚雄于死地的杨正堂,自然被郎霆烈收拾了,夺回了属于费楚雄的财产。 只是费楚雄放弃了。邓倩已经离开了费家,与费蕙洁、费燕娜一起远居国外。曾经兴旺的费家,如今只剩下费楚雄和费芷柔两个人。在征得费芷柔的同意下,费楚雄将所有的家产捐赠给了福利院,作为他忏悔和赎罪的一种方式。 走在她身后的,是两个伴娘,尹南歌和尤念兮。 郎霆烈呢? 看到前方并没有郎霆烈的身影,费芷柔脸上的笑惊讶地停滞了一秒。 感觉到女儿的疑惑,费楚雄回头看了女儿一眼,慈祥地笑着,给她鼓励和坚定,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两个伴娘也在身后相互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 走到会场的那头,摆着一张象牙白的椅子,费楚雄示意费芷柔坐下,便走开了。 【这是怎么了?】 看着来宾们也是一脸的茫然,费芷柔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尹南歌和尤念兮,用眼神在问她们。 【一会你就知道了。】 尹南歌只是扬着唇角。尤念兮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笑容里有一抹深意。 好吧,那她就等着吧。 费芷柔回过头,坐直了身体,对着一片幽暗的前方,唇角扬得更高了。 他又要给自己准备一场惊喜了吧,就像曾经做过的那样。 而她要做的,便是等待,然后喜悦。 几秒后,音乐停止,会场闪亮的灯光也戛然熄灭,只剩几处柔和的水晶灯在幽幽发光。 然后,一束灯光从会场中央打下,斜斜地对着费芷柔前方的一角。 炫白的灯光下,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男人正坐在一架钢琴前。 郎霆烈!是郎霆烈! 他坐在那里干什么……莫非…… 费芷柔睁大眼睛,难掩心中的喜悦和震惊! 这一秒,郎霆烈已经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落在钢琴的键盘上,深邃闪亮的眸也往费芷柔这边看过来,含着深情和温柔。 这是一曲《传奇》。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相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没有歌声,没有歌词,但悠扬的琴声已经诉说出他全部的爱恋,那等待多年的痴缠,诉说着今天的他有多么幸福,多么荣幸,多么喜悦! 他弹得很娴熟,手指优雅地在琴键上起落,不时回头,用漆黑的眼眸凝视她,仿佛这容纳百人的会场里,只剩下了她,还有诉说爱恋的他…… 视线已经模糊了,她没想到他会用琴声来告白,对喜欢钢琴的她来说,这是最浪漫、最美妙的诉说。 她更没想到,他竟然会谈钢琴,还是这样地熟练,丝毫不比自己差! 看到费芷柔的震惊,站在身后的尹南歌微微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笑着说,“我听郎霆逸说,狼头在十来岁时就已经考过钢琴十级了。只是他志不在此,很少弹奏罢了。” 什么!他竟然还有这本事!那当时,在费家时,他还假装什么都不懂,还要听她弹琴…… 这家伙! 又惊又喜,满满的幸福让她酡红了笑脸。 一小段结束,郎霆烈忽然停住了手指,站起身来。他转过身来时,费芷柔发现他的耳朵上挂着一个微型话筒。 他是要…… 音乐再想起时,还是那首曲子,但节奏明显快了,同时响起的,竟然还有架子鼓的声音! 原本一首悠扬的慢歌,瞬间变成了一首快曲。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同时亮起的另外几束灯光下,出现的身影! 打架子鼓的莫修,弹奏贝斯的雷玄,还有拉提琴的郎霆逸! 而郎霆烈,已经对着话筒唱出一曲别样的“传奇”! 天哪,这“乐队”激情飞扬的阵势,已经让整个会场随着音乐的节奏沸腾了! “改的曲子怎么样?还有这个,”看着弹奏贝斯的表情冷峻的雷玄,尤念兮骄傲地对费芷柔说,“是我教的。” 费芷柔已经顾不上去回答尤念兮了,她已经完全被眼睛的情景惊呆了! 这是费芷柔第一次听他正式唱歌,低沉醇厚的嗓音,加上痴恋的歌词,那么好听,听得她都要幸福疯狂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这样一群保镖,竟然多才多艺,完全不逊于任何一个乐队。雷玄竟然会跟着尤念兮学贝斯。还有不苟言笑的大哥,竟然也被郎霆烈拉来了!可见这场婚礼,郎霆烈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准备,看得有多么重要!他说要给她最好的,可这些岂止是最好的,已经是让她无法言喻的幸福和满足了! 一曲到了尾声,歌声、琴声和鼓声都停了下来,在两秒的安静后,会场里忽然想起吹口琴的声音。不是有人在吹,而是从音响里放出来的。 看到身边尹南歌微变的脸色,费芷柔也怔了怔。 这是蒋甦的口琴声吧。她曾郎霆烈说过,在军营的时候,蒋甦就经常吹口琴,那是他的拿手活。 今天,不管是郎家的人,还是wolf的人都到齐了。只差蒋甦了。 可他现在还不会出现。而这口琴声带来的音乐,就是他给的最好的祝福。 费芷柔看向郎霆烈,他也正在看着她,微微地点头。 她知道,他也知道。他们一同感受,一同幸福和满足。 口琴声停住。 费芷柔笑着站了起来。她以为他们的表演结束了。 全场也在热烈地鼓掌。 可是,郎霆烈却没有走过来,他还是站在原地,却开始解开身上的西装。 不止是他,其他几个男人也是。 这又是要干什么? 费芷柔看看自己的两位伴娘,以为她们会知道。 可是尤念兮耸耸肩,表示也很疑惑。 尹南歌也睁大了眼睛。她倒不是疑惑这几个男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是惊讶,怎么郎霆逸也开始脱西装。难道他也…… 很快,五个wolf的保镖跑到了郎霆烈他们几个周围。九个身长玉立的长腿帅哥站成了箭头形状,而郎霆烈站在最中间。 “哇哦!” 一声欢叫,会场里忽然响起欢快的英文歌,《sugar》。 而这九个大男人竟然跟着歌曲开始跳舞! 挺拔的身姿,修长的腿,英俊的脸庞,灵活的舞姿! 天哪!谁能想到这些保镖还会跳舞,还能跳得这么地棒!让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而下一秒,会场更加沸腾了,尖叫声此起彼伏!就连年纪大的来宾也忍不住跟着曲子摇摆,跟着感受这份令人心潮澎湃的幸福! 费芷柔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情了,她只是笑,不停地笑,太幸福了,太开心了! 难怪这段时间郎霆烈总是特别特别地忙。他竟然在忙着学跳舞,给自己来一场沸腾的婚礼之舞,群狼共舞! 这样的殊荣,怕是会让全世界的女人都会嫉妒吧! 全场的欢腾,新郎和新娘的幸福当然也感染了两个可爱的宝宝。 他们咧着嘴,手脚也在不停地踢腾,给父母来之不易的幸福送上自己的祝福! —————————————————————— 喂了奶,好不容易看着两个孩子酣然入睡,费芷柔又对照顾宝宝的保姆交待了几句,终于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以为郎霆烈已经睡了,费芷柔轻轻地推开门,又轻轻地走进去。 “老婆!” 一声呼唤,差点吓了费芷柔一跳。 “你怎么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费芷柔转身,看到郎霆烈怨妇般的眼神,顿住了,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老婆,”郎霆烈从身后一把搂过她,很严肃很认真地说,“把孩子送到他们爷爷奶奶那里去吧。” “为什么?”费芷柔回头看他。 为什么?因为这两个小娃娃,我们连蜜月都没过,你还问为什么!给我的时间,不及这两个小娃娃的二十分之一,还问我为什么! “爷爷奶奶想他们了,要接他们过去住。”郎霆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 “他们还这么小,要跟着妈妈才行。”费芷柔摇摇头,“而且我昨天带他们回郎家的时候,也没听婆婆提起啊。” “他们的祖奶奶也想了,知道你舍不得,不好意思跟你说而已。” 这一次,听到郎霆烈隐忍的冷哼,费芷柔转过身,面对面地看他,又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轻轻地笑了。 “要把宝宝接过去住是假,你有意见才是真的吧。阿烈,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两个三个多月的小孩吃醋吗?”费芷柔伸手,在郎霆烈的鼻子上轻轻揪了一把,“他们是你的儿子,又不是别人。” “我还是你儿子呢!”郎霆烈憋不住委屈,气恼地哼道。 “什么?”费芷柔哭笑不得地看他。这是吃醋吃出病来了吗?怎么他又是她的儿子了! “别人都说,女人结婚以后,家里不仅有小孩,还有一个大小孩。老公就是老婆的大儿子,你得照顾我,不能偏心!”郎霆烈盘腿坐在床上,依然表情认真地看着她,好像在谈判一桩大大的生意。 费芷柔呆呆地看了他几秒,噗嗤一声笑了。 知道和这头倔狼讲不清楚道理,她只能问,“那么,我的大儿子,你觉得怎样才是不偏心呢?” “白天时间属于他们,晚上时间属于我。”郎霆烈挺着背,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我白天本来就上班,我也不跟他们抢你,你可以百分百属于他们。可是晚上不行。本来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 他不仅说,还伸出了小手指头,皱着眉头向费芷柔形容,“就这么一点点时间,你还要伺候那两个白天睡觉、晚上闹的小东西,陪我的时间还不够塞牙缝呢!家里不是请了两个专门带小孩的保姆吗,晚上交给她们就行,看你熬的这么辛苦我也心疼!” 时间少点也就算了,那两个小娃娃还总是把费芷柔折腾得疲惫不堪,让她一回房间,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叫他怎么享受性福生活! “可是我还要喂奶啊……” “吃了晚饭就泵出来,放在奶瓶里。有时候不也这么做过。” “可是他们喜欢听我唱着歌睡觉……” “把歌声录下来,到时间放给他们听。” “他们看着我睡觉,比较有安全感……” “我给他们放大两张你的照片,贴在天花板上,让他们睁眼、闭眼都能看到你。” “……” 看来某位狼先生意见很大啊! 也是,因为孩子小,她没有答应他去度蜜月。早晚都在陪两个精力充沛的孩子,等他们睡着,她也快累得不行,只想早早睡觉。所以,别说约会,就是亲手给郎霆烈做饭吃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本来就霸道爱吃醋,现在确实连一点点小手指的时间都不给他,他当然会气恼了。 “好吧,我努力调整时间,争取晚上,等你下班后多陪陪你。”费芷柔叹口气,笑着表示屈服,“这总行了吧。” “不是努力和争取,而是一定要!”狼先生趁胜追击,完全不给她玩字谜的机会,“要不然我就真把两个小崽子送到爷爷奶奶那里去了!” “好,好,是一定,行了吧。”费芷柔无奈地摇头。要是惹恼了他,他真的会把宝宝们送到郎家去,本来容雅和欧沛芝就曾提过让他们搬回去住的事情。他们当然是想孩子,可郎霆烈想一家四口过甜蜜小日子,便拒绝了。可如果小日子不甜蜜,他肯定要想别的招。 “这还差不多。”某狼终于嘿嘿地笑了,一个转身,把她压在身下,喷吐着热气去扯她的衣裳,“终于到大儿子吃奶的时间了!” …… —————————————————— 一眨眼,两个宝宝都半岁多了。 这天容雅把两个宝宝接走了,说带他们去参加朋友聚会。作为奶奶,这两个宝贝疙瘩当然是容雅的骄傲,到哪里都不忘炫耀一番。 没了两个孩子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荡。费芷柔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站起身,回到卧室。 难得白日没有孩子的牵绊,她当然要去看看自己那位在辛苦工作的狼先生。 换了套衣服,又上了点淡妆,费芷柔对着镜子细细地看了一圈。 她的奶水不多,也不够两个孩子喝,所以慢慢用奶粉代替了母乳,给两个孩子断了奶。断奶之后,适当节食和运动,很快让她恢复到了原来纤细的身材。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挺翘的臀,还有比以前稍稍丰满一点的胸。 因为细心的调理和照顾,她的脸色比怀孕前好了很多,白里透红,水水嫩嫩的。一点点水粉胭脂,一点点唇膏,让她看上去更加明眸皓齿,俏丽动人。 嗯,还算满意。 费芷柔笑了笑,拎着包出了门。 两个孩子要明天才会送回来,这难得的时间,她要去给自己的狼先生一个惊喜,吃饭约会,享受二人世界,慰藉一下狼先生总有抱怨的情绪。 wolf的总部已经从g市移到了z市。这也是方便家人之间的互相走动,方便疼爱宝宝的容雅和欧沛芝经常看到他们。 “嫂夫人好。” “嫂夫人好。” …… 一走进wolf的大楼,迎面遇上的保镖笑着称呼她。 比起“郎太太”、“郎夫人”,他们更加喜欢叫她“嫂夫人”,和“狼头”一样的亲切。 “你们好。”费芷柔笑着点头,乘电梯一直来到郎霆烈的办公室。 “郎太太。”作为郎霆烈的助理,还是习惯称呼费芷柔为“郎太太”。 “他在吗?”费芷柔指了指办公室里面,轻声地问助理。 “郎总在,我帮您通知他。”助理点头,正准备推开门。 “不用,我自己进去。”费芷柔做了一个不出声的动作,自己走到办公室面前,推开了房门。 “阿烈!”费芷柔灿烂地笑,往里面走去,却在迈了几步后,停下了。 办公室里不止有郎霆烈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虽然只是背影,但费芷柔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尹南歌。 尹南歌没有这样长的头发,也没有这样奥凸有致的身材。 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背影的轮廓,已经告诉费芷柔,这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女人正站在郎霆烈的办公桌前。从费芷柔的角度看过去,她好像离郎霆烈很近,那种站立的姿势让人有种莫名的敌视和抗拒。 -本章完结- 234正文续2:初吻事件 “小柔!”听到费芷柔的声音,郎霆烈惊喜地站起身,离开办公桌,几步便迈到了费芷柔面前,笑着看她,“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吃饭。”费芷柔一边回答,一边往前走着,目光停留在那个陌生的女人身上。 这倒是稀奇了,从结婚到现在,她还是头一次主动来公司找他吃饭! 虽然奇怪,倒也欣喜若狂,郎霆烈不由问道,“两个宝宝呢?” “妈接他们出去了,大概明天才回来。”费芷柔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已经走到了郎霆烈的办公桌前,看到陌生女人果然如想象般美丽精致的脸庞。 原来是“备胎”啊,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不会一夕之间有所改变。 “备胎”就“备胎”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好难得她有这般时间和心思,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郎霆烈笑嘻嘻的,说,“太好了!你想吃什么?” “这位小姐是谁?”费芷柔完全没搭理他的问题,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她也在看着自己,用一种隐含敌意和嫉妒的眼神。 郎霆烈顿了一下,他都忘了办公室里还有别人。 “这是龚璇,是今天来报道的wolf新成员。”敛下笑,在介绍龚璇时,郎霆烈又恢复到工作时的表情,冷峻的样子。 新成员?费芷柔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个叫龚璇的年轻女人看郎霆烈的眼神,不像是新来的人,更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老板。 “你好,郎太太。”龚璇看着费芷柔,美眸里闪着晶亮的光。 “你好,龚小姐。”费芷柔微笑,感受到来自对方暗暗的敌意和挑衅,“欢迎加入wolf。” “谢谢。”龚璇扬着唇角,在费芷柔看她的时候,也在细细打量这个享尽郎霆烈荣宠的女人。 “咚咚。” 助理敲门进来。 “郎总,副市长来了,正准备去会议室。” “好的,我知道了。”郎霆烈答应着,转身对费芷柔眉开眼笑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开完会马上上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听你的安排!” “不着急,先安心工作。”费芷柔温柔笑道,“我先去旁边的商场逛逛,一会在一楼的西餐厅等你。” “好的。”郎霆烈走到她身边,不顾旁人地在她额上深吻了一下,眼神眷恋又温柔,“你等我。” 以往会顾及外人难免有点羞涩的费芷柔,在余光看到龚璇的时候,收回了下意识想要推开郎霆烈的手,任他深深地搂着自己,毫不掩饰地表现爱恋。 “郎总,那我先出去了。”龚璇微微握拳,偏过头,走出了办公室。 等郎霆烈往会议室走去,费芷柔也走向电梯,准备下楼。 刚走过拐角,她愣了一下。 原本早就应该离开的龚璇,竟然还站在这里。 “郎太太。”看到费芷柔,龚璇站直了斜倚在墙边的身体,微微一笑,“要下楼吗?” 她是在等自己?为什么? 费芷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嗯。” “我们一起吧。”龚璇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站在费芷柔身边。 费芷柔没再说话。对于这样一个暗藏敌意又奇怪的女人,即便是郎霆烈的手下,她也热情不起来。 电梯很快就来了。 走进空无一人的轿厢,龚璇按下了“1”键。 “郎太太,教官没对你提起过我吗?”站立了几秒,龚璇忽然开口。 “教官?”费芷柔不由地转头看她,更加疑惑,“什么教官?” “郎霆烈。”龚璇也转头看费芷柔,此时的她再也不掩饰什么了,目光里尽是敌视,“郎霆烈在部队的时候,曾给我们新兵连当过军训的教官。我们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对方的讯号费芷柔当然接收到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一个喜欢郎霆烈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喜欢他很久的女人,就和当初的艾拉一样。 因为眼见了郎霆烈对自己的宠爱,因为嫉妒,所以她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搅乱自己的快乐和幸福感吗? 猜到对方的意图,不再疑惑的费芷柔倒是放下了心。 如果龚璇以为她能挑拨自己和郎霆烈之间的感情,就大错特错了。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彼此的信任和依靠,彼此的安全感,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 “我知道他曾做过教官。”费芷柔淡然一笑,“他很优秀,教官一职当然能够胜任。他训练过的新兵,包括外校的学生都太多了,不是印象特别深的,自己都不记得,哪里还会跟我提起。” 龚璇微微变了脸色。很快又微笑起来,继续说,“可我的关系跟郎霆烈不一般。他不对你提起,不会是不记得,而是因为太记得。” 这又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我爸曾是郎霆烈的上级,他还来过我家吃饭。你说,他会不记得我吗?”龚璇斜睨着费芷柔。 她当然知道即便自己再喜欢郎霆烈,也是得不到他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男人从来没对她动过心,也不会对自己动心。是她自己不甘心,想要亲眼看看他爱的女人,他的婚姻,他的现在,才恳求爸爸帮忙,让郎霆烈同意自己来他的wolf上班。 原本还能欺骗自己,以为他的婚姻,他的爱情不过如此,以为他只是在恰好的时间遇到了恰好的人,所以才会结婚。可是,今天见面,看到费芷柔,看到郎霆烈对她溢于言表的深情和宠溺,龚璇知道,不只是“恰好”,而是“穷极一生”。 原来郎霆烈也可以这么温柔,这么热情,这么善于表达。在这之前,龚璇一直以为他是冷峻的人,不爱笑,也不会温柔和浪漫的人。原来不是不会,是不愿。不愿给别的人,只给一个她,“费芷柔”。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便是如此吧。 心里是明白的,可龚璇就是无法真诚地去祝福。她嫉妒,深深地嫉妒!嫉妒得想做点什么,来搅乱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既然是这样关系,他肯定是记得的。”费芷柔看她,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太奇怪,话里有话的,“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非要对我提起的。毕竟他认识的人太多了。” 电梯一直往下,中途没有人进来过,一直到了一楼。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龚璇忽然凑了过来,在费芷柔耳边低声地,含笑地说,“他认识的人多,可他吻过的人不多吧。郎太太,他的初吻是给我的。” 说完,龚璇走出了电梯,迈着得意又挑衅的步伐离开了。 初吻…… 费芷柔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才的自信和淡然顿时消散全无…… —————————————————— “老婆,等着急了吗?”从公司门口直接跑过来的,郎霆烈坐到费芷柔对面时,微喘着粗气,笑呵呵地看她。 “没有。”费芷柔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脸色并不太好,“叫东西吃吧。” 郎霆烈愣了一下。 刚刚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费芷柔还是满面春风的样子,怎么才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就完全变了脸色,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怎么了?”郎霆烈小心翼翼地看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没有,我挺好。”费芷柔低头看菜单,完全不抬头看他,随便在菜单上指了几个,又把菜单递给了他,“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郎霆烈把菜单接过来,更加忐忑地看了一眼费芷柔低垂的眸。 她分明就是在生气!以往出来吃饭,她总是会拿着菜单和他一起商量吃什么,也会说这个养胃,那个暖身,适合他吃之类的话。可不像现在这样,只是冷冰冰地把菜单丢给他。 知道问她也不会说,郎霆烈只能乖乖地自己点菜。 整个午餐时间,都是郎霆烈在找话题,说着笑话和趣事。可不管他怎么说笑,费芷柔依然只是闷闷地吃饭,很少看他,更加没有笑容,一副心事重重又郁郁寡欢的样子。 这到底怎么了?她有心事却不说,是关于他,关于孩子,还是关于她自己? 郎霆烈思来想去,也不觉得会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会让她变成这样。 他蹙了眉,开始担心了。 郎霆烈看了看四周。此时餐厅里的人比较多,也比较嘈杂,不是和她“谈心”的好地方。他得带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老婆,接下来我们去哪?”吃了饭,郎霆烈依旧笑嘻嘻地看她,“要不要去新建的植物园转转?听说那里有很多新品种的兰花,你肯定会喜欢……” “我累了,我想回家。”费芷柔没有表情地站了起来,拿着包就往外走。 “老婆!”郎霆烈唤了一句,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无奈地摇摇头,迈着大步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一路无话。郎霆烈开着车,费芷柔看着窗外。 好几次回头,看着费芷柔沉默的脸,郎霆烈还是觉得疑惑不解。 只能回家再好好问她了。 回到家。没有孩子的房间静悄悄的。两个保姆也跟着孩子,被容雅带走了。此时这个别墅里,就只有郎霆烈和费芷柔两个人。 费芷柔换了鞋,径直上楼,往卧室走去,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郎霆烈愣了愣,也赶紧迈着大长腿,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老婆,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吗?”郎霆烈一进房间就抱住费芷柔,低眉顺眼地看她。 “放手,别抱我。”费芷柔好似不悦地蹙眉,推开了他。 “老婆……”郎霆烈被她用力推到了床沿,看她背对着自己脱掉外套,只着穿在里面的一条无袖连衣裙。 在他以为她是要换衣服的时候,费芷柔忽然转过身,对他用力一推,让他跌倒在床上,而她撩起裙摆压上来,直接“骑”在他身上! 她看似愤怒的脸让郎霆烈有一瞬的惊愕。可是,又看她跨在自己身上女王般性感又狂野的样子,他笑了,很满足也很慵懒地用双手枕着头,期待她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说!”费芷柔瞪着双眼,“怒”视着此时被自己“奴役”的男人。 “说,我说,我什么都坦白!”郎霆烈很配合,甚至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不管她要他认什么罪他都愿意,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甘之若饴。 “严肃点!”看郎霆烈很享受似的微笑,费芷柔压在心头的醋意腾地燃成了火,在他胸口用力拍了拍。 “好,我严肃,很严肃!”郎霆烈点头,很“严肃”地抿住了含笑的唇。 “说!”费芷柔揪住他还未解开的领带,狠狠地问,“你和那个龚璇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吻过她?你的初吻是不是给的她?” 龚璇…… 郎霆烈先是疑惑地眨眨眼睛,然后好像沉思起来,再然后,他笑了,笑得更加满足,也笑得十分得意。 “老婆,你生气了、吃醋了?”他盯着她快要沸腾起来的眼睛,自己倒是依旧慵懒的样子。 【你说呢!一个女人突然跟我说,“你老公的初吻是我的”,谁会不生气,谁会不吃醋!】 “别转移话题!”费芷柔才不上他的道,一字一句地说,“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郎霆烈笑得邪魅,似乎想要挑战她的底线。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龚璇对她说什么了。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突然想逗逗她,看看吃醋的她到底会怎样。 对啊,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过就是一个已经过去很久的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难道要为这个跟他吵架,跟他分手,甚至跟他离婚吗?当然不可能! 可她就是生气,就是不舒服,就是不爽快,就是有一肚子的情绪无处发泄!所以才会在吃饭的时候,故意不理他。所以才没心情去约会,只想早早回家,好好地“拷问”他! 至于该怎么办……哼,她早已有自己的打算! 费芷柔松掉他的领带,又从他的衣领上抽了下来,抓住他的双手,飞快地用领带绑上,拴在床头的立柱上。 “是的话,就这样!”话音刚落,她俯身而下,吻住他微微发烫的唇…… 绵长而深入……好像要吻遍他过去的岁月,吻遍她还未出现的时光…… 她的热情和狂野出乎意料,却让某人欣喜若狂! 难得她这样主动,他本想好好享受,什么都不做地享受,任她在自己的气息里舞蹈。可是,面对她,他从来都是情难自控的,还撑不住一分钟就想反客为主,就想紧紧地抱她,就想把她反压在自己的身下! 可他刚开始挣扎被束缚的双手,她就感觉到了,也抽身而退了,直起身,得意又挑衅地看他。 “是的话,就这样,”费芷柔扬起唇角,挑着秀眉,笑得像午夜精灵,“让你摸不着,也得不到!让你想要,却要不到!” 好你个小妖精,竟然学会这种伎俩了!虽然很折磨人,可他喜欢,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郎霆烈眯起兴奋的眸,伸出舌头舔被她吻得湿润的唇瓣,样子性感得让她一下乱了心跳。 没出息!都老夫老妻了,还脸红心跳啥! 就在费芷柔呆愣的一瞬间,郎霆烈竟不知如何解开了领带,猎豹一般迅猛地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老婆,你太低估你老公了,这种方法怎么可能困得住我。我还是可以想摸就摸,想要就要!”郎霆烈沙哑地笑,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竟用那条领带牢牢地捆住了她的双手。 “你,你……”费芷柔没想到他挣脱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刚刚还是“女王”占有绝对优势的她,竟在一瞬之间成了他的“阶下囚”! “你欺负人!”想到龚璇得意的笑,想到自己心里难以抒发的郁结,又想到没“惩罚”到他反倒要被他“惩罚”了,费芷柔一时觉得委屈,喊了一句,也红了眼眶。 “老婆,你别哭,千万别哭!”看费芷柔渐渐湿润的眼睛,郎霆烈知道自己玩过分了,连忙收起笑,连连解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个龚璇是曾经一个老首长的女儿,以前我在新兵连带新兵的时候,正好带过她。她那时喜欢我,首长也想让我和她在一起,为此还特意找理由让我去过家里。不过就一次,我就去过她家一次!知道老首长的意思后,我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态度,说我不喜欢龚璇,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然后再也没去过他家了。” 费芷柔看着他,看着他深邃又极亮的眼睛。 这个她信。看他对艾拉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 “那,那个吻是怎么回事?”费芷柔眨了眨眼睛,撅起嘴,“她总不会无中生有吧,还说那是你的初吻。” “那个……”郎霆烈挠挠头,样子有点无奈,“那是在她家的那次。她让我去仓库帮老首长拿个东西,却在那里趁我不注意时突然扑过来,嘴唇碰到了一起……我发誓,只是碰到了半秒,我就把她推开了,什么都没做。如果她非要说那是一个吻,我也没办法。其实你要不提,我早就忘记了。至于她为什么要说是初吻,大概是因为一同在新兵连当教官的战友总爱开玩笑,总爱说我没谈过恋爱,让女兵们不要客气之类的话吧。” 费芷柔的眼睛越来越亮地看着他,看着他英俊如斯的脸庞,看着他曜石般迷人的眼睛,她的眼睛也灿若星辰。 其实之前的她,因为气恼浮上了许多疑问。比如他吻过几个女人,比如她是他第几个吻的女人。 可是,到了此刻,她不想问了。连“初吻”都是被强的男人,连第一次都是给自己的男人,她还有什么需要去计较的! 她勾起唇角,用已经被他解开的领带勾住他的颈脖,拉过他,让他更加紧密地贴着自己,轻柔性感地呢喃,“你们的嘴唇是怎么碰到一起的,是这样吗……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她一边低语,一边用唇舌在他的唇瓣上进行各种“摸索”、“试探”…… 小家伙不生气了! 郎霆烈终于松开拧起的眉,勾住她“调皮”的唇,深深地吻下去…… 等松开她,郎霆烈勾着她的下巴,温柔地说,“你放心,以前我和龚璇什么都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老首长的情面我不得不给,所以让龚璇留在wolf。但我不会把她留在身边,我已经将她安排到了别的城市。刚刚她来我办公室,就是对她说这件事。” -本章完结- 235正文续3:怎么怀孕了 虽然很喜欢看她为自己吃醋、“发飙”的样子,但郎霆烈不想让她有任何的芥蒂或是不安。以前艾拉问的时候,他就说过,此生有费芷柔一个女人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 他说到,就能做到,而且心甘情愿。 “我知道,我对你当然放心。”费芷柔喘息着,酡红微醺的脸在甜美地笑,“为了奖励狼先生这么洁身自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郎霆烈意犹未尽地还在“咬”她。 “初吻换初吻,”费芷柔俏皮地扬眉,“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初吻。” 郎霆烈愣了一下。 他不是没好奇过费芷柔过去的感情。虽然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但不代表就是她的第一份感情。毕竟她不是他,不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眼定情了。 在这样快餐式的时代,他还能拥有她的纯真,已经很庆幸了。至于她的初吻…… 郎霆烈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怕知道以后会太在意,怕听到别的男人名字会情不自禁地想象、吃醋。与其心里想着、介意着,还不如不知道。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看着费芷柔略带狡黠的黑眸,郎霆烈微微低头。 “傻瓜。”费芷柔轻笑了一下,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真的吗?”郎霆烈几乎弹跳起来,激动地看着费芷柔。 “当然是真的。”费芷柔红了脸颊,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就是你扮成女人帮我演戏的那次,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郎霆烈兴奋地眯起眼睛。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们之间的第一吻!那竟然还是她的初吻!如果当时知道,他一定会好好地吻她,更加深情地吻她! “磨人的小东西!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郎霆烈捏住她柔软的腰,坏坏地揉搓了几下,看她在他身下笑得花枝乱颤,也笑得他浑身上下都在痒痒! “我要惩罚你!” “啊?” 在费芷柔发愣的时候,她已经被他翻过身,又骑在了他的身上,大掌不老实地伸进她的裙摆。 “你在干嘛……”她微喘着,红红的脸蛋像红酒一样令人迷醉。 “罚你当女王,”郎霆烈勾起邪魅的唇,双眸也在散发酒香一样的you惑,沙哑地低说,“好好主宰我!” 艳阳到日落,白昼到黑夜,和爱情一样不知倦怠的是身体,像在风中狂奔,奔向最美丽的云端…… ———————————————————————— 正在书架上翻找东西的郎霆烈,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在靠近。 微微扬起唇角,郎霆烈继续找东西,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嘿!” 一个声音响起,一条纤细的胳膊也束缚上他的手臂,将他钳制住。 “哈,我赢了!”费芷柔从身后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看他。 郎霆烈假装自己震惊了一下,又笑着说,“不错,有进步!” 这段时间,费芷柔热衷于提升自己的“战斗力”,不止是女子防身术,她还在学擒拿和拳击。 费芷柔是这么说的,“身为首席保镖的老婆,如果没两把刷子,都不敢在外人面前露脸。” 她要学,郎霆烈就亲自教她。这种有利于夫妻感情“激进”的活,他当然不会交给别人去做。更何况,在家里练功时,总是能把训练场地从健身房带到床上。这种美差,何乐而不为。 不过没多久,狼太太就发现了狼先生的小心思,索性换了尹南歌当她的师傅,还经常找他切磋和较量。 费芷柔练得很刻苦,进步也很大。可要想成为郎霆烈的对手,怕是到了梦里也难以实现。 怕她没成就感,又怕她太辛苦,郎霆烈让自己渐渐成为她的“手下败将”。就好像刚才,他明明知道她就在自己身后,明明知道她要“偷袭”,却装作不知道,任她“擒拿”住自己好了。 “你又在让我。”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偷袭成功,费芷柔却看到他眼底一抹藏不住的宠溺,不由蹙眉,娇嗔道,松开了他的胳膊。 “我没有让你,你确实有很大进步了。”郎霆烈笑着,转过身,又握住她的手腕,比划着,“其实你刚才可以这样……这样的话,被擒拿的人会更加没有反抗力。” “是吗?”费芷柔专注研究动作,没注意那只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的“狼爪”。 不过,她没注意,有人注意到了。 “粑粑,你又在欺负麻麻!” 就在郎霆烈满足地享受手里的柔软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瞬间让他青了脸。 “我也看到了!” 又一个声音响起。 两个胖乎乎的小萌娃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瞪着眼睛看双手还停留在费芷柔身上的郎霆烈。 费芷柔这才注意到狼先生的真正目的,斜睨了他一眼,顺便拍掉了他的“狼爪”。 “我怎么会欺负你们的麻麻呢!” 知道两个“小恶魔”一到,自己的“茶点”时间也只能结束了。 郎霆烈笑着叹口气,在两个宝宝面前蹲下,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说,“粑粑说过,男人是要保护女人的!不仅粑粑不会欺负麻麻,你们也不能欺负麻麻,不能惹麻麻生气,知道吗?” “我们才不会惹麻麻生气!”大宝抿抿唇,不到三岁的孩子,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郎霆烈冷峻时候的影子。 “麻麻看到我们的时候都是笑。” “是的,欺负麻麻的人只有粑粑。”小宝瞪起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客气地看着郎霆烈,“粑粑每天晚上都在欺负麻麻,让麻麻哭!” 一听这话,费芷柔瞬间红了脸,又恼又羞地推了郎霆烈一把。 都怪他!每晚都像饿狼一般地索要,又不许她隐忍声音,那些高亢的颤抖,或是那些求饶的低喊,大概都被睡在隔壁房间的两个孩子听到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真是羞死了! 她抗议过不止一次,他明明白天答应得好好的,不那么折腾她,可到了晚上,照样变成“狼人”,不让她情难自禁就不肯罢手,真是气死了! 狼太太红透了脸,狼先生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谁说那是粑粑在欺负麻麻了!”郎霆烈一本正经地说,“那是粑粑在跟麻麻做游戏。” “做游戏?”两个宝宝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着郎霆烈,“什么游戏?我们也要玩!” 费芷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讨厌,你自己说吧!”费芷柔狠狠瞪了郎霆烈一眼,索性离开这个已经解释不清的“战场”! 郎霆烈嘿嘿了两下,看着费芷柔离开,继续和两个儿子严肃地讨论“人体游戏”的问题。 “粑粑跟你们说,这个游戏只能粑粑和麻麻玩。你们还太小,不能玩。而且这个游戏很重要,没有它就没有你们,知道吗?” 听到关于自己能不能存在的话,两个宝宝好像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重要性,若有所思地皱眉,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这才乖。”郎霆烈很欣慰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若是两个小家伙给狼太太造成心理阴影,岂不是影响自己享受性福生活了! “可是,粑粑,”大宝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提问,“玩这个游戏为什么要跟洗澡一样,脱光光呢?” “对啊,粑粑,”小宝也外着脑袋,很严肃地看郎霆烈,“麻麻说光着身子容易着凉,要是光顾着玩,感冒了就不好了,就像我和哥哥前两天那样。” 啥!这两个小子啥时候跑来他们的卧室偷看了!每次费芷柔回房间时,他们明明是睡着的啊! 哼,肯定是装睡,他以后可得把房门锁好了! “哦,这是因为粑粑、麻麻互相在按摩啊。”郎霆烈笑着,佩服自己的“机智”,“按摩的时候都需要脱光光的,而且不会着凉。” “就像麻麻在美容院里一样吗?”小宝想起他们陪麻麻还有奶奶去美容院的时候,做那个丝帕(spa)也是需要脱光光的。 “对,就是那样!”郎霆烈连忙点头,“你们两个小时候也是这样,脱光光地做按摩。” “粑粑……” “太阳这么好,粑粑带你们出去玩吧!”见大宝开口,生怕他再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郎霆烈连忙说。 “好啊,好啊!出去玩!”小宝先叫喊了起来,“哥哥,我们一起去荡秋千吧,我去叫麻麻。” “叫麻麻干嘛。”郎霆烈笑着,已经一手一个地抱了起来,托在自己有力的臂膀上,“粑粑陪你们玩。” “可是有两个秋千,粑粑只有一个人。”大宝胖乎乎的小手戳在郎霆烈的鼻梁上。 “你们太小看粑粑了吧,我一手一个保证能让你们的秋千荡得很高。” “可是我想要麻麻跟我们一起玩……”小宝也在哼。 郎霆烈抱着两个娃往门外走,走到卧室门口时,看到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费芷柔,轻声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看,麻麻累了,麻麻平时照顾你们多辛苦啊,让麻麻多休息一会。我们是男子汉大丈夫,要照顾好我们的女人,是不是啊?” 两个宝宝互相看了看,很郑重地对郎霆烈点头,同样轻声地说,“我们要照顾好麻麻,我们跟粑粑玩。” “真乖!”郎霆烈在两个孩子纷嫩的小脸上一人亲了一口,高兴地往院子里走,“玩好了秋千,粑粑让你们骑大马!” ——————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费芷柔伸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前两天两个孩子有点感冒,她接连几天都没睡好,所以刚才从郎霆烈的书房出来后,躺在床上打算小憩一会,没想到竟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沉。 “糟了,都这么晚了!”完全清醒后,看到窗外已经暗淡的天色,费芷柔惊呼了一声,从卧室里跑了出去。 院子和客厅都没有郎霆烈和宝宝的身影,费芷柔问正在做饭的佣人,“先生和孩子呢?” “先生应该是带着孩子在三楼的活动室。”佣人笑着回答,“他们下午在院子里玩了很久,也很开心。” 费芷柔走上三楼。偌大的一层楼全部用作孩子们的活动室,宛如一个小型游乐场。 而在游乐场的中央,躺着一个大大的身影,和两个小小的身影。 两个宝宝一左一右躺在郎霆烈的身边,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身上各自盖着放在这里的毛毯。睡得很香,也很甜,能听见他们呼噜呼噜的小小鼾声。 郎霆烈躺在中间,也睡着了。他的睡相可没有两个宝宝好看。因为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左一条、右一条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好像成了两个孩子的画布一样。 眼前的一幕,让费芷柔微微湿润了眼眶,也温暖了胸膛,满满的,都是幸福。 如她以前所想,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费芷柔笑了笑,蹲下去,准备先抱起大宝,把他送回房间睡觉。 可她刚一抱大宝,郎霆烈就醒了,揽紧的胳膊有警惕的知觉。 看清来人是费芷柔,他放松了下来。 “我怎么睡着了。”让费芷柔抱起大宝,郎霆烈甩了甩有点麻木的胳膊,轻轻地把小宝抱在怀里。 “陪这两个小家伙玩,不比你训练轻松。”陪孩子们时间长,费芷柔当然知道其中滋味。这两个宝宝,乖的时候能融化你的心。可是调皮捣蛋起来,也能让你哭笑不得,血压直升。想必这一下午,他们对郎霆烈,用尽了“酷刑”和“奇招”,他当然会累得睡着。 “粑粑……”被郎霆烈抱在怀里的小宝扭动了一下,更紧地贴在他胸口,小手无意识地蹭着他略带胡茬的下巴。 “我都要吃醋了,”费芷柔故作酸酸的表情,看着郎霆烈,“往常孩子们睡觉都只叫麻麻的。” 她刚说完,怀里的大宝也动了,小手在费芷柔的胸口抓了一把,呢喃着,“麻麻……” “嘿,小子,那是我的!”郎霆烈蹙眉,还做了个鬼脸。 费芷柔看着他孩子气的可爱表情,忽然停下了脚步。 “阿烈。”她深深地看着他,轻唤着。 “嗯……”她低唤的声音让他心颤,郎霆烈也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看着她。 “我爱你。”说着,费芷柔凑过脸去,吻上他的唇…… 半秒的讶异后,郎霆烈深深地回吻她…… 在两个孩子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中,混杂着两人交织的喘息…… ———————————— 缠绵之际,郎霆烈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正要从里面拿出安全套。 “不要拿。”费芷柔伸出赤luo的胳膊去拉他。 “为什么?安全期吗?我记得好像不是这几天。”在一起这么久了,郎霆烈当然摸准了她的“安全期”和“危险期”。“箭在弦上”,却要“刹车”讨论这个问题着实不恰当,但“裸奔”比上套爽快得多,值得商榷! “不是。”费芷柔还是执意拉过他的手,让他重新贴在自己身上,深深地看他,“我想再生一个孩子。” “什么?!”郎霆烈一惊,坐了起来。 “你不喜欢孩子吗?”费芷柔知道他的想法,却故意这么问,撒娇地看他。 “喜欢,我当然喜欢啊!”郎霆烈赶紧说,“可是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不用再生了吧。” “你以前不是还说,喜欢妹妹,想要三个孩子,想要生个女儿吗?现在大宝小宝都快三岁了,我也想做准备了。”费芷柔眨着眼睛,媚眼如丝地看他。 傍晚,看到他们父子三人睡在一起的样子,费芷柔就动了心。他是好爸爸,这样的好爸爸要是有个“小公举”,怕是会宠上天吧。她想看那样的一幕,想看一家人更加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甜甜蜜蜜。 “我是那么说过……”郎霆烈这时候真想狠掐自己一下,没事干嘛要说生三个!生孩子就意味着她会很辛苦,想起她孕吐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觉得心疼。还有,生孩子也意味着断断续续加起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性福生活。想起禁欲的日子,他到此刻都觉得蛋疼! “小柔,我们有两个这么这么可爱的宝宝就够了,我不想你太辛苦。”看费芷柔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郎霆烈决定采取怀柔策略。 “我不辛苦啊,看着你和孩子,我觉得很幸福。也不多了,再生一个就好。” “可你光想着孩子去了,给我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郎霆烈抱着她,也眨巴着眼睛,好像有点委屈,“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大孩子,这样还不够吗?再说了,万一不是女儿,又是个儿子呢?三个小男人跟我抢你,我可不要!” 你就是吃醋吧!要是生个女儿,你宠她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吃醋! 暗自笑了一下,已经打定主意的费芷柔也决定改变策略。 “顺其自然吧,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身下扭动着,重新勾起他满载的热情,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让他去拉开抽屉。 不带就不带吧,反正避孕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郎霆烈也暗自笑着,全身心地与她共赴这场芸雨,却在最后一刻抽身而出…… ———————————— “小崽子们睡着了?”看着费芷柔走进卧室,郎霆烈也放下了手里的电脑,笑嘻嘻地剥掉身上的衣服。 “嗯。”费芷柔笑着答应,眼睛闪啊闪的,坐到床上。 “你好香……”已经赤luo了上身的郎霆烈伸手去搂她,声音低沉沙哑。 “等等,阿烈,”费芷柔推开他贴近的吻,笑了笑,轻声说,“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你说。”不让他吻,他就闻,鼻子像小狗一样在她颈脖里嗅着。 “我怀孕了。” “嗯……什么?!”应了一声,郎霆烈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是什么,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费芷柔,“老婆,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费芷柔笑,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今天下午刚做的检查,已经确认了。” “我不是都带套了吗?怎么会怀孕呢!是不是检查错了?”郎霆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费芷柔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是说床头柜里的那些套吗?”费芷柔忍着笑,用眼神示意他拉开抽屉,“你仔细看看。” 郎霆烈愣了一秒,飞快地转身,拿出安全套。 看到费芷柔狡黠的亮晶晶的眼睛,他想了想,对着灯光仔细地看。 好多孔!对着灯光,他看到的是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安全套! oh,no! 他的性福生活又要告一段落了! -本章完结- 236正文终章 :在外是狼,在家是哈二 【大小宝日记】 大家都说我们的粑粑是非常优秀的保镖。我们不知道保镖是什么,但是我们见过粑粑打架(其实是训练)的样子,帅极了!而且上班时候的粑粑跟在家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笑的样子让我们有点害怕,不是那个让我们骑在身上,又让我们骑在脖子上,哈哈大笑的粑粑。 莫叔叔说,我们的粑粑在外面是一匹狼,在家里就是一只哈二。 我们见过狼。在动物园里看过,瞪着眼睛很凶又很厉害的样子。 我们也知道哈二。上次去做客的阿姨家里就养了一只,长得很威武却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们说不出来它们有什么区别,但我们都觉得莫叔叔说得很对。在家里的粑粑就是一只哈二,尤其是在麻麻面前。麻麻说站着,粑粑绝对不会坐着。麻麻说吃饭,粑粑绝对不会喝汤。 这段时间粑粑这只哈二好像很兴奋,整天待在家里蹦蹦哒。 粑粑说麻麻怀孕了。 我们问粑粑,怀孕是什么意思。 粑粑说,就是麻麻肚子里有了另外一个小宝宝。粑粑还说,希望那是一个“小公举”。 我们知道“公举”就是女孩的意思。我们都很高兴,因为马上就会有一个小小的“麻麻”出来跟我们玩了。 可是粑粑好像又很担心,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拧着眉,小心翼翼地看麻麻。一直到麻麻吃完一大碗饭,才安心地拿起碗筷。 粑粑说,麻麻肚子里有个宝宝,会很辛苦,也会胃口不好,让我们不要吵闹,要好好照顾麻麻。可是我们觉得麻麻根本就没有粑粑说的那么脆弱。 麻麻好能吃的!麻麻每顿比粑粑吃得还多,有时候还忍不住吃我们的小饼干。所以她才会长得胖,肚子大得像是装了一个大西瓜!我们觉得这样的麻麻长得好奇怪。可是粑粑很高兴,整天咧着嘴笑。 粑粑现在在家的时间,比上班的时间多。除了陪我们玩,就是待在麻麻面前,揉揉腿,捏捏肩,端茶倒水。要是麻麻笑着说一句“你好乖”,粑粑甚至还会叫一句“汪”。 这样的粑粑让我们很担心。我们把这些告诉莫叔叔,问粑粑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哈二时,莫叔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粑粑还会给麻麻弹琴。我们在旁边玩积木,麻麻就躺在沙发上听粑粑弹钢琴。现在的麻麻总是特别容易睡着,我们还没做完一个城堡,麻麻就睡着了。然后粑粑走过来,把麻麻抱到床上去,又盖好被子。每次看粑粑很小心的样子,我们总觉得他抱的不是麻麻,而是一个瓷娃娃。 粑粑总是跟我们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掉眼泪。可是,在麻麻肚子痛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们看到粑粑的眼睛红了。奶奶告诉我们,麻麻在生我们的时候,粑粑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哼,粑粑是个说到做不到的胆小鬼。连我们都知道麻麻又不会死,麻麻只是在里面生宝宝。 算了,我们也答应过麻麻要照顾粑粑,所以我们走到粑粑面前,一人亲了他一口,告诉他不要哭,麻麻一会就抱着妹妹出来了。 粑粑抱着我们俩,一边一个坐在他腿上,笑着说他没哭。可我们觉得他在骗人。因为他的摸我们脸的手是湿湿的,热热的,像是有眼泪一样。 当麻麻生完妹妹出来的时候,粑粑抱着我们冲了进去。粑粑看麻麻,我们看妹妹。 “这是妹妹吗?”看着小床上那个粉纷嫩嫩却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不点,我们两个一起说,又好奇又新鲜,要不是奶奶说现在还不能摸,我们都要在她圆嘟嘟的脸上掐一把。 “对,是妹妹。”麻麻笑着回答。粑粑却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 “粑粑在跟麻麻说悄悄话吗?我们也要听。”我们看到粑粑紧紧拉着麻麻的手,又凑过去,在麻麻耳边说着什么。 粑粑笑了笑,在麻麻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抱过我们俩,一人亲了一口,轻轻地说,“我在跟麻麻说,粑粑爱你们,爱麻麻,爱大宝小宝,爱妹妹!你们就是粑粑的一切!” 我们心里暖暖的,很暖很暖。我们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感觉,我们只想说,我们也爱粑粑麻麻,爱妹妹,爱这个有超大爱心的家! —————————————————————— 【宝妮日记】 我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一个非常快乐的大家庭。 有粑粑麻麻,有大宝小宝。有祖奶奶,爷爷奶奶,外公,大伯和伯妈。还有好多帅气叔叔和美腻阿姨。他们每一个人我都非常喜欢。 麻麻说,我还有没有见过面的外婆和小姨。说她们都很漂亮,都很善良。不过她们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而是在很远的地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仙女一样,生活在天上。 虽然麻麻对我说这些的时候,会红了眼眶,可我知道现在的麻麻是幸福快乐的。因为她有一个那么那么爱她的阿烈(麻麻是这么叫粑粑的)。 粑粑真的非常爱麻麻。大宝小宝总是偷偷地说粑粑像“哈二”,我才不觉得,我喜欢这样的粑粑。他看麻麻的眼神,他对麻麻的笑容,总是能让我想到粉红色的棉花糖,甜甜蜜蜜。 粑粑也非常爱我。大宝小宝摔倒了,粑粑会让他们自己站起来。可要是我跌倒了,粑粑一定第一时间把我抱起来。粑粑说了,男孩子要锤炼,女孩子就得呵护。粑粑说,麻麻是女王,我就是小公举。 大宝小宝现在喜欢在院子里你追我跑地疯玩,想起的时候才来陪伴我这个“小公举”。可是粑粑会很耐心地陪我玩,会让我把我最喜欢的漂亮发卡戴在他头上,会陪我给芭比娃娃穿衣服,也会和我住在小公主的粉色城堡里。 每当粑粑做这些的时候,麻麻就会哈哈大笑。粑粑一点也不生气,还会揪来大宝小宝,在他们的头上也戴上亮晶晶的蝴蝶发卡。 我喜欢粑粑。我以后也要找这样的人做我的“阿烈”。 我听粑粑对大宝小宝这样说过,“有喜欢的女孩就紧紧看住,从小守护着,不要错过分分秒秒”。 大伯也对糖(堂)哥哥说过,“看中了就别撒手,先到先得,用心养成。” 他们把我当小孩子,可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狼爸,作为狼崽,我当然也得早早盯住自己的猎物。 我喜欢莫叔叔那样的长相。对你笑一笑的时候,眼睛会像魔法棒一样发出光电。可是,莫叔叔眼里只有蓝阿姨。蓝阿姨是他的女王,也是他的公举。 我也喜欢雷叔叔的酷帅,好像那些讲英文的电影明星。可是他也已经有兮兮阿姨了。我听说,他们分离了好久好久才在一起。我还听说,兮兮阿姨曾经被雷叔叔伤得很深很深。我讨厌伤心,我只想快乐。 大伯嘛,嘻嘻,虽然他是我大伯,我也喜欢,喜欢他对伯妈的宠爱。粑粑说,那叫深藏不露却又地动山摇。我还不懂,可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还有一个伯伯。虽然没见过面,但我看过他的照片,也是非常好看的男人。照片上的他和一个叔叔在一起,笑得温柔。这种笑容让人轻易就能喜欢他,信赖他。我也是。 暂时还没有可以让我锁定的猎物,但我不着急。我知道总有一个属于我的“阿烈”,在我的命运格局里等着我。就像粑粑和麻麻一样,即使是分开,也一定会相遇,一起走过这一生。 ————————— 我是郎慕凝。小名,宝妮。 今天是我上高中的第一天。 我很兴奋。比起成为一名高中生,我更加兴奋的,是走进z市第一高中的图书馆。 这个有点年岁的图书馆,除了它的历史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传说。 据说,第一次走进这个图书馆的男女,当视线交织,会命定下此生的姻缘。 我并不太相信,可我依然好奇。还没有锁定“猎物”的我,会不会在这里遇上此生的命定呢? 我走到顶层,走进有点陈旧的阅览室。因为这里陈列的都是冷门的历史读物,所以人不多,顶多也就四五个。扫了一圈,并不觉得会有任何可能,我开始专心寻找一本讲述考古的书。 找到书,我没有走到长桌那,而是原地蹲了下去,靠着书架看起来。 我看得入了迷,看得忘乎所以,直到一个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下意识地,我抬头往上看,看到一条伸到书架上的强健胳膊,还有,一双漆黑的,像星空的深邃眼睛…… 心脏忽地像小鹿般乱撞。 我知道,属于我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正文全篇完) -本章完结- 237特别番外1(新年快乐) 英国曼彻斯特。 ———————— 第一天。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在街边停下,戴着头盔的年轻男子拎着披萨的外卖盒迈开长腿下了车。 看了看手里写着顾客地址的便笺纸,男子往离自己大概五六米远的一家拳馆走去。 “青龙拳馆,好特别的标志。”看到拳馆门上喷着的一个“青龙”的图像,男子不由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走了进去。 拳馆里不算热闹,但看装潢便知道,这里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却也是名流富豪喜爱来的地方。 这种装潢的风格很东方,一看便知,这家拳馆的老板要么就是中国迷,要么就是中国人。 拳馆的面积不小,总共设了五个拳击台,还有几处训练场地。大概有十几个人,各自在训练或是打拳。 大家的声音都不大,除了偶尔几声叫好的声音。 见没人搭理他,男子喊了一句,“谁要的披萨?” 离他近的一个金头发男人,看到他穿的外卖店制服外套,还有他拎在手里的披萨盒,往四周看了看,好像没有看到拳馆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便往另一个角落喊了一句,“苏先生,你们要的外卖到了。” 年轻男子顺着金发男人的视线,往那边看去。他看到那边角落的拳击台上,一个赤luo着上身的黑发男人正在和一个体格明显比他壮的黑人较量。 他们都没有戴拳击套,赤手空拳的,更像是在自由搏击。 黑发男人身材修长,但臂膀、胸膛都有着非常饱满坚实的肌肉,小腹上更是有完美的腹肌。只是,附着在肌肉上的皮肤并不完美。他的后背盘旋着狰狞的深刻的伤疤,胸口上也有细碎的痕迹。就连脸上,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外卖男子看到从他额角一直延伸到耳边的一条长长的伤疤。 可他是那样好看的男人啊,应该是温和儒雅的男人啊,这条伤疤生生增添了他的戾气。就像乌云遮住了阳光,像是云层挡住了星星…… “苏先生。”看台上的男人没有回应,金发男人又唤了一句,“外卖送来了。” 这次台上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休息一下。”黑发男人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拿起旁边的一条毛巾草草擦了一下身上的汗,又搭在肩膀上,拿过一边的外套,从台上跳下来。 黑人男子当然同意,也跳了下来,拿起水瓶咕咚咕咚地喝水。事实上,看着身强力壮的他,在黑发男子面前也只是硬撑着,即使只是切磋,也早已节节败退了。 这位就是“苏先生”了…… 看着往这边走来的黑发男人,外卖小伙不由地加快了一秒的心跳。 也是,这样的姓氏怎么可能会是那个黑人!而且,看“苏先生”的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莫非也是中国人…… “是你送来的外卖?”苏先生一边走,一边从外套里拿出钱夹,从里面拿出钱,递给男子,“不用……”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看清外卖男子的眼神有一丝颤抖。 外卖男子也在看他,比刚才更加清楚、更加仔细地看他。看他麦色的皮肤,看他深邃的眼睛,看他凉薄的唇,还有那一道长长的会让人心疼的伤疤。 他真高啊……离得近了,外卖男子更是感觉到了他的伟岸。自己一米七八不算矮的个子,在苏先生面前还是显得渺小。 他仰视着他。忽然觉得这种仰视让他心跳加速,耳根也隐隐的发烫了。尤其是他紧实的肌理就在自己的眼前,泛着性感的光泽,更是让他瞬间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用找了。”停顿了几秒后,苏先生说话了,接过他手里的匹萨盒,把钱放到他手里。 “苏先生,怎么今天馆里就你一个人在?”金发男人还站在旁边,“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做。” “他们今天都去别的馆交流外训了。”苏先生转身,对另一边召唤了一声,“请大家吃的匹萨到了,来吧。” “谢谢苏先生!”一声欢呼,那边打拳的人围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外卖盒子。 外卖小伙注意到苏先生并没有吃。他只是走到一边,拧开一瓶水,喝起来。 “苏先生。” 本来拿钱应该离开的外卖小伙,不知用哪里来的冲动,竟然开口说道,“您不喜欢我们店里的匹萨吗?” 苏先生放下水瓶,看他的眼神不再有刚才的颤栗,淡淡地说,“我是中国人,不大爱吃这些东西。” “我也是从中国来的!”外卖小伙有点激动,摘下头盔,露出自己和他一样的黑色头发,“我在这边留学,业余时间做兼职。” 他平日里说话不多,更不会主动向陌生人说这些。可今天,可此刻,他就是莫名地这么做了,想让这个苏先生多跟自己说几句话,多记住自己一点。 “嗯,挺好的。”苏先生放下水瓶,也放下搭在肩上的毛巾,穿上了外套,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静静地点上。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外卖小伙。 外卖小伙愣了愣,有些局促,抿着唇,往拳馆外面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在他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那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急切地转身,看着被阳光照射着的苏先生,看他身上泛起的一层光晕,回答说,“我叫顾庭。” “顾庭……庭……”苏先生轻念了一遍,微微地扬起唇角,吐了一口烟圈,像是一抹笑,“好名字。” 顾庭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抹极淡的笑,像是看到了极地之光,那样绚烂…… —————————————————————— 第十五天。 站在青龙拳馆前,顾庭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今天的拳馆比前几天来送外卖时,热闹了些,好像有人在打比赛,闹哄哄地围了不少人。 知道自己要找到的人不会在人堆里,顾庭往拳馆的另一边看去,果然看到了他。 苏舟白。 苏先生的名字,是苏舟白。 这是顾庭第二次来送匹萨时,打听到的。 这个名字,适合他,又好像不那么适合他。温柔,却又冷厉。这就是苏先生,感觉矛盾的苏舟白。 “苏先生。”顾庭走到苏舟白面前,依然局促的样子,又有点紧张。 “你好。有人叫外卖了吗?”苏舟白收回看着台上正在打拳的目光,看着顾庭,却发现他手里并没有拿着外卖盒。 “……没有。”顾庭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又迟疑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苏舟白面前,低着头说,“我到一家中餐厅打工了。那里的老板和厨师也是中国人,中国菜做得很好吃。要是苏先生愿意,以后的外卖可以打来这里。” 顾庭知道,苏舟白可能以为他是来拉生意的。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这么做,因为…… 顾庭低着头,所以看不到苏舟白的表情。 可那张名片还一直在自己手里,苏舟白并没有接过去…… 他不愿意吗,觉得自己很无赖吗,还是看出了什么…… 顾庭的手指有些发抖,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是该转身离开,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 “好,谢谢你。我会打去的。”就在顾庭脊背开始冒汗的时候,苏舟白接过了那张名片。 “谢谢苏先生!”顾庭激动地连声音也抖了一下。他甚至不敢看苏舟白的表情,说了句再见便飞快地转身走了。 他一直低着头,以至于在经过拳击台的时候,撞上了一个看比赛的胖高男人。 男人正看得起劲,被忽然一撞,很是生气,对顾庭咒骂了几句。 顾庭连连道歉,更加匆忙地离开,却没看到,在他被人训斥时,苏舟白忽然紧张站直的身躯。 —————————————————— 一个月。 顾庭放下外卖的中餐,走到苏舟白面前。 “苏先生,我想来你的拳馆学拳,可以吗?” 苏舟白看他,微微蹙眉,“为什么?” “就是想学点防身的本领。”顾庭被他看得心虚,连忙说。 他知道自己毫无功底,没有资格在这样一个高级别的拳馆学拳。更何况,这里的会员费和学费不是一般的昂贵,不是他这种需要勤工俭学的留学生能够负担起的。可是,他有自己非学不可的理由。 “您也知道,现在学校的暴力事件不少,我也是想保护自己。”顾庭几乎红了脸,“学费我可以分期付,不够的话我也可以在这里打工。” 对,在这里打工。这才是他的目的。可是在拳馆打工,没有一点格斗本领是不行的。所以他必须得学! -本章完结- 238特别番外2(感谢打赏,继续加更) 感受到来自苏舟白带着审视的目光,顾庭低下头,不敢抬起来。 “学拳很苦的,”沉默了许久,苏舟白终于开口,依然是淡淡的,“你一个文弱书生不一定能扛得住。” “我哪里弱了!”顾庭不服气地撩起上身的t恤,露出自己虽然不如苏舟白,但也不差的腹肌,说,“我平日都有运动,身板不差,只是不懂格斗的章法。” 其实顾庭真不算瘦弱。一米七八的他也是身长玉立的。只是在高大健硕的苏舟白面前,他显得骨架小些,也难免单薄了些。 看到苏舟白忽地扬起的一抹浅笑,顾庭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慌乱地放下了衣服,遮住自己一大片裸露出来的皮肤。 “真想学就来吧,只要你不怕吃苦。”苏舟白站起身来,招手唤来一个年轻男人,对顾庭说,“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你应该也不会常来,会员费或是学费的事情可以先放着,要是有空就跟他们一起整理收拾场馆。” “谢谢苏先生。” 看到年轻男人对自己扫来嫉妒的一眼,顾庭知道苏舟白是对自己破例了。没有钱,却能在这里学拳。没有基础,却能在这里打工。确实是破例了。是因为自己也是中国人吧,是因为怜悯他清贫留学生的身份吧。 虽然有些无奈,但顾庭更多的是欣喜。他会努力的,不管是学拳还是干活,他都会很努力,只要能待在拳馆里,只要能经常看到……苏先生。 —————————————————————————————————————————— 三个月。 不知不觉,来到拳馆已经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顾庭一下课便去中餐厅打工,到了晚上时间便来拳馆学拳,然后清理卫生,总是很晚才会住所。 虽然很辛苦,但顾庭觉得很充实,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这两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苏舟白。 苏舟白很少外出,顾庭也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他的住所就在拳馆楼上的公寓,每天的生活很规律,除了待在拳馆,几乎就是在公寓里。 他很少笑,但他笑起来,哪怕只是微笑的样子,都会让人觉得温暖。 不断地观察,悄悄地靠近,顾庭知道了苏舟白很多事情。比如他已经三十三岁了,比自己整整大了十岁。比如他爱抽烟,一盒烟顶多能抽两天。比如他爱穿白色的衬衫,领口、袖口却总是干干静静的。比如他喜欢吃辣,点的中餐里总会有一两道中辣的菜。还比如,他的酒量真的不好,所以他几乎不沾酒。 但顾庭并不觉得自己就是了解苏舟白的。他应该很富有,但除了一个拳馆,顾庭不知道他还拥有什么,还有什么身份。他应该很有权势,那么多支撑不下去的武馆,作为一个黄皮肤的异国老板,青龙拳馆却在这里经营甚好。他身手是极好的,可顾庭不知道他身上为何会有那么多、那么深刻的伤。就好像顾庭不懂,明明什么都已经拥有的人,眼底却总是藏着一抹忧伤。明明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却没有一个伴侣,孤单地清冷地生活着。 而顾庭想要知道的,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只知道苏舟白是个中国人。苏舟白是青龙拳馆的老板。苏舟白身手很好。苏舟白身上伤痕累累。 苏舟白是个谜。对顾庭,对所有人,都是个谜。大部分的人都不在乎,却有一个人苦苦地执着着。 在夕阳下走进拳馆,顾庭并没有看到苏舟白的身影。 “苏先生呢?”顾庭向拳馆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 这也是个中国人,跟着上一代移居到中国很久了。他扫了顾庭一样,不冷不热地说,“苏先生在楼上公寓。” 顾庭点点头,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到拳馆后面的电梯那,往苏舟白的住所走去。 走到门口,正好有人从苏舟白的公寓里出来。是一个白皮肤的胖女人,在苏舟白这里做钟点工的。看到顾庭,因为已经熟悉,胖女人没有关门,对里面喊了一声,便离开了。 顾庭走了进去。 其实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不过每次都只在走廊上徘徊。而走进这扇门,这是第一次。 因为激动的心情,也因为被冲击的视觉,顾庭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苏舟白的公寓在这栋大厦的顶层,几乎占了一整层楼。房间两边都是大大的落地窗,而落地窗外就是可以俯瞰大半个都市的长长露台。白色的露台,白色的窗户,白色的房间,就像苏舟白穿的白色衬衣一样,干净温暖。此时,橙色的夕阳光洒进宽敞的客厅,更让顾庭觉得自己好像登上了云端,看到最旖旎的景色。 不止是看到了,还有听到的。 他听到了从云端飘来的天籁之音。 那是口琴声,悠扬绵长,旋律听上去很耳熟,好像是一首中文歌。顾庭听过,但不记得名字了。 循着那口琴音去,顾庭呆立在一间房间门口。 吹口琴的,是苏舟白。 他还是穿着白色的衬衫,靠在落地窗前,站在夕阳的光影里,背对着顾庭,一只手拿着口琴,一只手插在裤带里,很专注,那样的姿态,俊逸优雅,和那琴音一样,是令人沉醉的…… 从呆愣到沉醉,顾庭就一直站在原地,生怕多一步的脚步声都会惊扰了此刻的美好。他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着他一生中遇到过的最美的一幅画。 一曲吹完,苏舟白慢慢地放下口琴,却还是看着窗外,看着正对着他的那抹斜阳,在沉思…… 即使看不到苏舟白的脸,看不到他的眼神,顾庭也知道,他是忧伤的,落寞的,在自己所不知道、不了解的世界,追忆着自己不知道的往事…… 顾庭微微握紧了拳。他在心痛,也是苏舟白不知道的心痛…… 顾庭不想让他继续沉溺在悲伤的世界,他终于伸出手,轻叩了几下房门。 “苏先生。” 苏舟白一怔,显然没发现自己的身后竟还有个人。 他转过头,看着顾庭,转眸的瞬间已经忧伤全无,恢复到他往日里平淡的样子。 “顾庭,你怎么来了?” “哦,”顾庭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要做的事情,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拿出来,“餐厅老板说,感谢苏先生一直对店里的关照,今天店里做了新式的点心,让我拿给苏先生尝尝。” 其实是他说要送来的。因为这点心,他也有份做,想要在第一时间送给苏舟白尝尝。 “好的,谢谢,放这吧。”苏舟白站直了身,并没有接过顾庭手里的东西,也没有马上品尝,眼底闪过一抹心不在焉。 顾庭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和难过。但很快又过去了,毕竟他留下了自己送来的点心,他迟早会吃的。 “我换件衣服,我们一起下楼去拳馆。”苏舟白说着,一边解开衬衣的纽扣,一边往衣帽间走去。 顾庭站在原地,脚步没有跟上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他从那边镜子反射的光线里,看到苏舟白脱掉衬衣裸露出来的上身,还有脱掉西裤露出来的两条修长匀称的腿…… 脸颊有点发烫,心跳也在加速,虽然不舍,顾庭还是收回了视线,余光在衣帽间的门口徘徊。 “好了,走吧。”走出衣帽间的苏舟白,已经换上了一套运动装。看他的样子,像是要打拳。 虽然开拳馆,但苏舟白打拳的次数不多。在拳馆待了几个月,顾庭也就看他打过几次拳。一次是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次是另一个拳馆的馆长来所谓的“交流”,也就是踢馆。也是在那次的拳击台上,顾庭目睹了苏舟白冷酷绝杀的一面。在数次让步之后,面对敌手的“赶尽杀绝”,苏舟白也终于不再手下留情,一串快如风的连环拳,直接ko了重量超过自己不止一个级别的对方,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而现在,苏舟白要去打拳了。顾庭知道,他是为了发泄。打拳是苏舟白发泄心里郁结的方式。 在那天,当看到苏舟白那ko一拳的狠戾,顾庭也看到了那一瞬间,他眼底流露出的一种发泄痛苦的痛快。 难怪他很少打拳。他是不想被人捕捉到那微妙的情绪,也怕自己的发泄太忘情,会造成无辜的伤害。 可是现在,他要去打拳了。这说明此时的他,心里堆积了他无法再隐忍的情绪…… 顾庭担心地看着他,却也只能跟着他稳健的步伐下了楼。 下了电梯,走进拳馆。 晚上来打拳的人不少,拳馆里有各自训练的,有相互较量的。还有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有馆里的工作人员,也有前来打拳的会员,大多是华人。他们没看到从侧门走进来的苏舟白和顾庭,更没看到两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我觉得我们的老板有问题。”说话的是之前那个跟随父母移居来此的工作人员。 “什么问题?”听到关于苏舟白的话题,周围的人都显得兴致勃勃,不约而同地问着。 “我觉得我们的老板是个gay!” “不会吧。我看苏先生很man啊。” “这种事情跟外表man不man没关系,关键是心理。”那个黑发男人撇了撇嘴,说,“你们说,我们老板要相貌有相貌,要钱财有钱财,想缠上他的漂亮女人,来过一个又一个,可你们什么时候见他约会过,或者和哪个女人暧昧过?”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摇头。 “就是吧!”男人继续说着,“我在拳馆工作这么久了,老板的家就在楼上,我可是从没看见有女人在他那里过夜。你们说,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身体需求,是吧?而且,大家都知道英国是基佬的天堂,无亲无故,老板却一直待在这里,这不就是想找自己的另一半,想被世人接受吗?” 其他几个人想了想,又一起点点头。 男人说得津津有味,“而且啊,我发现我们老板对顾庭不是一般地好。你们说,一个穷学生,什么钱都没交,凭什么能在我们拳馆学拳。这里每一个客人,不是交了短期的学费,就是交了年费的会员,谁享受过这种待遇。就是顾庭在这里帮忙打工,那也抵不上学费的零头。而且,老板每次点餐都要找顾庭所在的餐厅,以前是快餐,现在是中餐。老板不找女人,却对一个年轻男孩这么青睐,这分明就有猫腻嘛!我敢肯定,我们老板就是gay,顾庭就是他眼中的盘中餐。老板身上那些可怕的伤痕,指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嗜好来的,还被人赶出了中国。” 周围几个人坏坏地笑了几声。 “你们说,要是到了床上,我们老板那样的,是攻,还是受呢?还是又攻又受?” “哈哈哈……”几个人一下子笑开了,笑声听上去那样恶心! “混蛋!不许你们这么说苏先生!”顾庭再也听不下去了,扑了过去! 他不介意他们怎么说自己。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哪种人。 可是,苏先生不会是跟他一样的人。他那样地有气魄,那样地耿直,怎么会跟自己是一类人! 看到苏舟白有些苍白的脸,有些僵直的身体,顾庭就那么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他绝不能让这些人再说伤害苏舟白的话!苏舟白是有故事的人,所以才会忧伤,所以才会没有伴侣,这些肤浅的人什么都不懂,只会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他决不允许! 顾庭扑了过去。可他本来就只是初学者,别说这里的几个,就是一个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三下两下就被打倒在地上。 “够了!” 一声低吼,那几个人才回头发现,苏舟白竟然就站在那里! 想到他们刚才说的话大概都被苏舟白听到了,几个人害怕地低下头,发抖地说,“苏先生,对不起……” 苏舟白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他走过去,从那几个人围着的地方,扶起倒在地上的顾庭。 “你没事吧?” 看到顾庭破了的唇角,还有青紫的脸颊,苏舟白的声音闪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颤抖。 “我没事,”顾庭笑呵呵的,可刚咧开嘴又疼得缩了回去,抽了一口冷气,又说,“苏先生,我没事,挺好的。” 这场小小的打斗已经引来拳馆里其他人的注意力,渐渐有人围了过来。 “我带你去上点药。”苏舟白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转身对已经跟过来的另一个拳击教练说,“你带他去吧,我还有事。” 说着,苏舟白已经走出了拳馆,没有回头再看顾庭。 他分明是要来打拳的,怎么忽然就说有事要离开了…… 看着苏舟白已经走入夜幕的身影,顾庭垂下了眸,低低地垂下了。 苏舟白是因为刚才那几个人说的话吧,是因为想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不再被人说三道四吧…… 他在避忌……他果然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 四个月。 站在苏舟白的住所前,顾庭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终于按下了门铃。 没人开门。 顾庭愣了一下。他知道苏舟白是在家的。苏舟白没在拳馆,但他的车还在楼下,他分明就是在家的。 从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担心,顾庭又按下了门铃。 自上次的打斗后,苏舟白开除了那个多话的工作人员,但也和顾庭疏远了。他不再在顾庭打工的餐厅点餐,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顾庭学习训练的时候,指点一二。 这一个月,但凡顾庭出现在拳馆,苏舟白都会离开,用或者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而且也外出多了,经常让顾庭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踪影。 这不是顾庭想要的。今天鼓起勇气,他来到苏舟白的住所门口。他希望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如果这里面有“误会”,那就澄清,澄清到苏舟白想要的那个样子。 这一次,又等了许久。 在顾庭要按下第三次门铃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苏先生!”闻到苏舟白身上的酒气,顾庭担心地蹙起眉头,不由地惊呼着。 “是你啊。”苏舟白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睛,看了顾庭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走了沙发前,苏舟白斜斜地躺下,又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苏先生,您别喝了!”顾庭看他已经喝得半醉了,迈着大步跟过去,想要夺走他手里的酒杯。 “别管我,你走开!”苏舟白皱起眉头,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顾庭,又倒上一杯。 “您已经醉了,真的不能再喝了!”知道抢不走他手里的杯子,顾庭只好拿走桌上的酒瓶,从苏舟白面前走开。 他转身,想着要把酒瓶藏在哪里,却看到了清晰无比的电视屏幕。 电视正在播放一个视频。那里面,是一个穿着纯白婚纱的漂亮女人。她坐在大厅的中央,面对着一个正在对她深情演唱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脸,竟然…… 婚礼那样盛大,那样激情澎湃,而新娘,她是那样幸福,笑着,也流泪着。 这不是顾庭认识的人,他也没见过。不过这音乐声,好熟悉…… 忽然,音乐声都停住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戛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静静流淌着的,口琴的音乐声…… 是他!这是苏舟白吹的那曲!虽然只听了一遍,但那韵律,那感觉,顾庭记得清清楚楚,刻骨铭心!在婚礼现场放出来的口琴声,正是苏舟白吹的! “给我,我没醉,我还要喝!”在顾庭呆愣的时候,苏舟白已经走了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酒瓶。 这次苏舟白不再倒在酒杯里了,而是直接拿着酒瓶喝起来。 “有酒好,有酒真好,”他喝着,也呢喃着,“酒能忘记痛苦,也能庆祝欢乐……” “来!”苏舟白对着屏幕举起酒瓶,忽然高喊一句,“我祝你们幸福!一定要一辈子幸福!忘记我,你们都要忘记我,忘记让你们痛苦又难堪的蒋甦,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 话音落下,当苏舟白喝完瓶中酒时,他也重重跌倒在沙发上。 “我想你……想你们……想你们每一个人……”苏舟白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慢慢闭上。 在他彻底睡去,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庭清楚地看到从他眼角滑落下来的一滴泪,沿着他那条长长伤疤流下的泪…… 【苏先生,为什么你要如此悲伤……是因为那个美丽的新娘吗? 苏先生,你不要悲伤,不要悲伤……】 伸出修长的手指,顾庭小心地擦掉那滴泪,俯身下去…… —————————————————————————————————————————————— 没有完全清醒,但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头部的昏沉。 苏舟白微微睁开眼睛,视线里的一片漆黑,让他知道,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莫修寄来郎霆烈和费芷柔婚礼的录像视频。在视频里,他听到了自己录制的口琴音。 那是他送上的结婚祝福。他们真的用上了,甚至还单独播出了。 他们还是把他当成一份子,当成好兄弟。只是他,真的无颜站在他们面前…… 除了愧疚,还有心结。 那次的爆炸明明可以要了他的命,可郎霆烈却死死地拽着他!那份执念甚至吓退了已经近在咫尺的死神! 不知道多少次的手术,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剩下半口气的他,愣是被郎霆烈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郎霆烈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即使在昏迷之中,他也能感觉到,郎霆烈就在身边,要他活着,要他醒来! 以为会被嫌恶,会被排斥,他才一心奔赴上死亡之路。可是,郎霆烈要他活着,那么沉痛、那么迫切地要让他活着! 他既然可以为郎霆烈死,为什么不能为郎霆烈活呢!如果他的活着,能让郎霆烈快乐,他为什么不去努力呢!用另一种方式,给自己爱的人,幸福。 努力着,挣扎着,他挺下来了。虽然伤痕累累,但他活下来了。 活着,去祝福自己爱的人,和他爱的人。祝福郎霆烈和费芷柔的婚礼,祝福他们的爱情。 可是,他没有回去。 对郎霆烈,他还有放不下的爱,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爱,不敢再去面对的爱…… 所以,他只能离开故土,来到这个国度,成为了人们眼中的“苏舟白”。 都说这里是基佬的天堂。来到这里,他不是想遇到一份新感情,而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也提醒他们,自己是一个无法回头的人。 可是,他想他们啊,想那里的每一个人。 这份思念在看到婚礼视频时,在看到每一张脸时,深深地灼痛了他的心…… 所以,他拿起了酒瓶,也灌醉了自己…… 揉了揉太阳穴,蒋甦在黑暗中坐了起来。 在完全清醒的一瞬,他的嗅觉好像捕捉到了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很近的气息,似乎就停留在他的唇上…… 不由地伸出手,蒋甦在自己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个地方,有点酥麻的感觉,就好像刚刚被人吻过一样。而留在唇上的气息,蒋甦并不陌生。 那是一种像青草的味道。就像顾庭每次走进拳馆,每次走到他身边,都会飘进他鼻息里的味道。 顾庭…… 想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个还有点像大男孩的年轻男子,蒋甦不由地微微扬了唇角,眸光里荡漾着已经许久不见的温柔。 不过,只是一瞬。 他从没想过去开启一段新感情。更何况,顾庭不会是和他一样的人。 在听到那些人议论自己是基佬时,议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时,顾庭那么激动地冲了过去。 顾庭应该是反感、厌恶的吧,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情绪,才听不得那种话。 隐隐的痛意袭来,蒋甦握紧拳头,从床上起来。 许是酒喝得半醉不醉吧,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好像顾庭刚刚来过,好像顾庭刚刚……吻过…… 有些气恼,有些无奈,蒋甦走进了洗浴室。在简单冲洗后,他换了衣服,离开了房间,离开这个似乎总是能闻到顾庭味道的屋子。 —————————————————— 深夜,拳馆里已经熄了灯,空无一人了。 哦,不,还有一个人。一个在黑暗里,在角落里不停打沙袋的人。 他有点兴奋,有点激动,也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一拳拳打在沙袋上,发泄着自己毫无困倦之意的精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挥动的拳头,抱着沙袋,大口地喘息着。 忽而,他又笑了。靠着沙袋,那么满足、那么开心地笑了,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 他吻他了,悄悄地在苏舟白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看着落泪的苏舟白,那份窒息的心痛让顾庭不知所措,只是不由地,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俊脸上,烙下自己的唇…… 也只有在苏舟白喝醉的时候,他才能如此“妄为”,那一刻的激动、紧张和欣喜,是顾庭从未体会过的! 那么清晰的颤栗,过电一般…… 怕自己的颤栗会惊醒苏舟白,顾庭飞也似的离开了苏舟白的住所。 可他没有回去。 他太兴奋,太激动了,仿佛滋生了用不完的力气,手脚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在拳馆的角落里,不停挥拳发泄着,直到终于累了,停歇下来。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汗,顾庭关上拳馆的大门,往自己放在停车场边的摩托车走去。 快要走到时,忽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前方经过。 那车型…… 顾庭跑着追上去。汽车已经开远了,不过他清楚地看到了车牌号码。 那是苏舟白的车! 他醒来了吗?这是要去哪?…… 不管怎样,他才刚喝完酒,怎么能够开车呢!太危险了! 顾庭飞快地跑到自己的摩托车前,戴上头盔,电掣骑了出去,追赶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 看着苏舟白的车驶进灯红酒绿的繁华夜市,偏又转过偏僻的一角。 等顾庭也转过弯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几乎是死角的地方。 这里有一栋外表并不奢华的酒吧,而苏舟白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 这是什么地方? 顾庭愣了愣,还是停好车,往里面走进去。 虽然来这里留学两年了,但顾庭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上课,便是打工,没时间也没财力来这种场所休闲娱乐,所以对这里的环境是陌生的。 推开酒吧的门,里面的场景比外面热闹,也奢华得多。 而且光线是朦胧又朦胧的,让人好像对什么都看不真切。传进耳朵里的,也是那种轻哼的别样音乐,好像听得到,又好像听不到。 这是一家gay酒吧。 虽然没来过,但在这个国家,又作为“那一类人”,顾庭对这些多少也是知道的。即便是不知道,此刻所见之处全是不同的男人,姿态亲密暧昧,也能让人轻易联想到。 苏先生真的会在这里吗?他是不是跟错了?还是开那辆车的人根本不是苏先生?…… 顾庭震惊又迟疑,站在门口,紧张地四处张望。 “hi,男孩,”有一个男人走过来,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在看着顾庭时,毫不掩饰眼底的好感和*,“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不是一个人,我来找人的。”顾庭嫌恶地避开他,想了想,还是往酒吧里面走去。 既然来了,至少得找找。如果没看到苏舟白,他就离开。 即便他是那种人,他也不会在这里和一些无聊的人玩。 酒吧很大。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这样的气氛让顾庭有点心跳加速,目光也更快地在人群里搜索。 终于,在走到酒吧末端,在一个挂着水晶珠帘的雅座里,顾庭看到了他。 那样的白色衬衣,那样的灰色西裤,那样的身长玉立、挺拔伟岸,不是苏舟白,还能是谁! 他还是在喝酒。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面前已经空了一个酒瓶。 此时,他身边坐着一个金发男子,身形与苏舟白差不多,脸庞俊美得像女人。 苏舟白已经斜斜地躺在沙发上了,可那个金发男子还在往他的酒杯里倒酒,又递到苏舟白的嘴边。 苏舟白没有拒绝,接过酒杯就喝了。 对于喝酒,这种地方对他来说更能放松一点,无需掩饰和伪装,也不用去应付那些蜂拥而至,自己根本就不会喜欢的女人。 而他现在只想喝醉,彻底醉掉。 已经醉了吗…… 其实没有。至少还没有完全醉掉。因为他能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陌生的外国男人正在靠近,他的手也正在自己的腿上抚摸,渐渐往上…… 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可苏舟白没有推开那只正要在自己身上游离的手。 他该给自己找个“爱人”。 也许有个爱人,他就能从过去走出来,就能忘记。 也许有个爱人,他也就不会再对不该动心的人动心。 所以,随便吧。他本就是个“残废”了一半的人,又何苦再奢望一份完美……现在的他,只是活着,为了那些远在故乡的人,活着而已…… “放开苏先生!” 一声清晰的怒吼,苏舟白忽然被一个力道拉了过去,而那只让他嫌恶的手也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声音这么熟悉……为什么靠过来的味道也是这么熟悉…… 苏舟白睁开了略微迷离的眼睛…… “顾庭!”当看清眼前的人时,苏舟白倏地睁大了眼睛,酒也似乎醒了一半,“你怎么在这!” “苏先生!”顾庭看着苏舟白,漆黑的眼睛在酒吧的光影下折射出五彩的绚烂。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惊喜,震惊,疑惑,而又深深地期许! 他愤怒那个金发男人对苏舟白的所为,但他更加震惊苏舟白的无动于衷,任那个男人的手抚摸着…… 顾庭以为是苏舟白喝醉了,失去了知觉,他只想着要保护苏舟白,把他拉了过来。可在苏舟白睁开眼睛,清醒地看着自己时,顾庭知道,他并没有喝醉。他是知道的,知道那个金发男人在对他做着什么。他没有抗拒,他一点都没有抗拒,不是因为没有知觉,而是因为……他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就像拨开云层,看到那美丽的晨光一样,顾庭无法形容此刻的雀跃!自己的这份感情,并不是全无希望!虽然还不明白苏舟白对着婚礼视频的悲伤是什么,可顾庭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鼓起勇气去爱这个男人,也虔诚地希望能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可顾庭眼底的光,看在苏舟白眼里,是一种讶异的震惊,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又不能接受的事情。 -本章完结- 239特别番外终章 (明天开始大哥篇)(有题外话) 气恼又尴尬地一把推开顾庭,苏舟白迈开长腿,拨开人群,往酒吧外面走去。 “苏先生,等等我!”顾庭喊着,见苏舟白没有回头,跑着追了上去。 “苏先生,对不起,”顾庭跟着苏舟白走出了酒吧,一边紧跟着他,一边急急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我只是看你下午喝了酒,怕你开车不安全,才会跟过来的。” “你下午去过我房间?”苏舟白停下脚步,蹙眉看着顾庭。 “……嗯。”顾庭被他灼灼的视线看得有点紧张,点点头,又低了下去,“我有事情想问你,你那时正好在喝酒,所以……” 苏舟白没有等他说完,又迈开大步往前走了。 那不是他的错觉,顾庭真的去过他的房间! 那么,唇上的感觉呢?也是自己的错觉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舟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已经被顾庭看到那么不齿的一幕了,难道还要期盼顾庭和自己是一类人吗,期盼那是一个真实的吻吗! 他已经对郎霆烈犯下了难以弥补的错,难道还要对这个纯真率性的大男孩再错一次吗! 他知道顾庭崇拜自己,所以愿意跟自己亲近。即便现在,顾庭不会因为他是gay而鄙夷他、歧视他,他也不能再放任自己与顾庭靠近了。 本来就不应该开始的。不应该注意到顾庭的存在,不应该总订他的快餐,不应该收下他送来的名片,更不应该让他进入拳馆,在他经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都不应该! “苏先生!” 看苏舟白飞快地上车,顾庭大喊了一句。 可苏舟白没有回应,已经发动了汽车。 顾庭也飞快地跨上自己的摩托车,俯下腰身往前冲! 苏舟白喝了不少酒,他真的不能再自己开车了!而且,自己什么都还没说,苏舟白就这么离开,肯定会误会自己在歧视他,却不知其实自己也是那种人,还那么深,那么深地喜欢着他。 眼见苏舟白的车马上就要驶过拐角,怕是要追不上了,顾庭咬咬牙,一个猛冲,直接往苏舟白的车头方向开去…… 一个急刹,苏舟白的车硬生生地停在距离顾庭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 看着在车灯下明晃晃的顾庭的脸,苏舟白的脸也惨白了。 “你要干什么,走开!” 沉默几秒后,苏舟白走下车,声音低沉地吼着。 “我不走!”顾庭用大一点的声音也在喊,“你这样不能开车!要么我来开,要么你坐我的车!” 他坚毅倔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苏舟白,人和车没有移开半分。 苏舟白的心,颤抖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想起也有那样一个大男孩,站在自己面前,瞪着一双漂亮的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也用这样的语调在喊,“蒋甦,你不能走,不能就这么离开特种大队!” 其实那个男孩不知道。他要离开,他要逃避的,不是死亡的阴影,而是一份感情。一份不会被世人,被所爱人接受的感情…… “你走吧,”苏舟白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却还是淡淡的,“我会找代驾。” “苏先生!”顾庭又高喊了一句,目光更加执着地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我喜欢你!” 什么?! 苏舟白一怔,僵住了。 “苏先生……”顾庭下了车,走到苏舟白的身边,看着他,坚定又轻声地说,“我喜欢你。” 顿了一秒,顾庭又说,目光灼灼,“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们是一样的人!” 什么!! 这次苏舟白剧烈地颤了! 在短暂的呆愣后,心底涌上无法抑制的喜悦,仿佛整个世界突然从黑夜变成白昼一样,天都亮了! 他说他是和自己一样的人……顾庭说,他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这个大男孩,这个不由地让自己心系、牵挂的大男孩,居然和自己是一样的!这种违背天然法则的缘分,比其他任何缘分都难得! “苏先生,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会接受我吗?” 这是顾庭鼓起的最大一次勇气,感觉要用尽所有气力一般。 他的腿在抖,有点发软,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也早已渗出了汗…… 可他没有后退,甚至往苏舟白更紧地靠近。 在他确定苏舟白就是那一类人时,顾庭也肯定了,苏舟白对自己并非毫无感觉。曾经,他以为那只是同情和怜悯,可现在想来,那是苏舟白对自己的动心。而那些旁观者清的人,早已说出了事实。 即使不是爱,苏舟白心里也是有他顾庭的! 他要努力,要争取!从故土来到这里,他不是要回避自己,而是为了更好地去爱。 爱,没有不齿,没有对错。只要用对了方式,只要问心无愧,他顾庭不怕去赴一场不被世人接受的爱! 两个人离得很近。 苏舟白低着头,顾庭仰着头。 在沉默和思索中,四目相对…… 隐隐听见钟声传来。 整点了。 挂在酒吧门口的琉璃灯也在同一时间亮了,五彩的灯光在两张俊脸上变幻流离。 苏舟白能清楚地看到顾庭颤抖的睫毛,颤抖的鼻翼,颤抖的唇……就连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这个大男孩在紧张。非常地紧张。 可他还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在向自己求爱…… 胸口有什么在碎裂,撕拉的声音换来了大脑的一片空白。而在这片空白中,苏舟白低下了头,对着那颤抖的唇,吻下…… 就像是从来没吻过,又像是吻了数百年,从浅尝到辗转,从温柔到狂野,钢铁般的手臂环抱着这具劲瘦的身躯,就像拥有了最甘甜的露水,最明媚的阳光…… 太幸福的感觉! 顾庭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在天旋地转中看见旖旎的风光。景色太美了,让人有潸然泪下的疼痛,欣喜的感动…… 呼吸……呼吸……呼出的,成为他吸入的,彼此交换又纠缠…… 思绪被迷醉了,混着酒精的微微醉意,苏舟白不由微眯上眼睛,视线也不由地有些迷蒙了……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少年,以为自己看到少年眼底流露出的抗拒和痛苦…… 阿烈! 心里的惊呼,让苏舟白猛地推开了顾庭。 他那样用力,顾庭被狠狠地推到在了地上,痛得拧起了眉。 而等他站起来时,苏舟白早已迈开腿跑远了。那样子,不知道是把自己当成怪物,还是怕被他当成怪物! “苏先生!”顾庭大声地喊着,喊着那个飞快消失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身影,喊得连自己都绝望了…… ———————————————————————————————————————— 五天后。 顾庭连电梯都没等,飞跑着上了酒店的五楼。 寻找到别人告诉的房间号,顾庭按下了门铃。 他分明隐隐听到了从房间里面传来的脚步声,一直来到这扇门的后面。可是,房门就是那样紧闭着,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苏先生!”顾庭急切地喊着,甚至拍响了房门,“苏先生,我知道你在这里!请你开开门好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门那边还是一片沉寂。 苏舟白还是不愿见他。 从那晚之后,从那吻之后,苏舟白便不再见他了。 苏舟白不去拳馆,甚至还从住所搬走了。顾庭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他竟然搬去了酒店。 是为了躲开自己吧……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会错意,而那一吻,不过是苏舟白喝醉酒的冲动,而他后来后悔了,所以不想见自己,避开了自己……他甚至让人捎来话,让顾庭离开,还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薪金。 这算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即便苏舟白不喜欢自己,即便那一晚,那一吻是个错误,他也不能这样让自己离开,连一句话都不给自己!顾庭不愿,也不甘!不弄清楚苏舟白对自己的感情,他绝不会这样离开!明明幸福的门就在慢慢敞开,却让他就此放弃,他不甘! “苏先生,你就那么……讨厌我吗?”顾庭不再按门铃,也不再敲门了,转身,靠着房门慢慢滑下去,蹲坐在房间门口,声音颤抖着,“连见我一面也不肯吗……” 沉寂。还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顾庭不知道,在门的那边,苏舟白同样靠着房门,同样蹲坐在地上,同样地神伤…… 苏舟白无法否认心底对顾庭的那份心动。可是,这份心动是不该有的,这个率真的大男孩会时刻让他想起过往,想起那个人,让他无法摆脱最该摆脱的情感,让他无止尽的愧疚、心酸、无奈,又无助。 他也不想伤害顾庭。这个大男孩的感情是纯粹的,而他,却早已缺失了,无法回应相同的,就一定会有伤害。 他不忍,也不愿。只能在此停住。 他避开了顾庭,也要让顾庭离开。顾庭值得更好的爱,而不是他这个满目苍痍、满身伤痕的人…… 手机铃声在口袋里响起。 顾庭顿了顿,过了一会,才慢慢地拿出了手机。 “你走吧。” 是苏舟白发来的短信! 他还是要让自己走,还是如此坚定地不肯见自己! “不,苏先生!我不走!”顾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就如同对着一颗紧闭的心,用力地喊着,“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喜欢你!我想留在你身边!” 他又说,“我知道青龙拳馆的规矩。只要我打过三场擂台,就能戴上青龙拳馆的徽章,到时候你就不能随便赶我走了!苏先生,我一定会让自己成为青龙拳馆的人!”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人! 心里呐喊了一句,顾庭飞跑着从房间门口离开了。 “顾庭!” 听到顾庭说的话,苏舟白惊慌地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却只是看到顾庭已经跑过拐角的身影,然后不见了。 三场擂台! 那确实是青龙拳馆不成文的规矩。青龙徽章只有拳馆高级会员才能享有,也只有身手好又有足够财富可以支付会费的人才够资格佩戴。因为青龙拳馆在此地的威望,所以这枚徽章也代表了身份和力量,是专业或是业余拳手都向往的东西。对于那些有身手却无相应财富的拳手,青龙拳馆也设立了特别方式,就是打擂台。 连续与三个比自己级别高的拳手较量,如果胜出,就能拥有青龙徽章,成为公认的青龙拳馆的人。 可是,这样的较量是极其残酷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通过这种方式拿到徽章。更别说是作为初学者的顾庭了! “顾……” 苏舟白跟着跑了两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罢了,就让他去吧。受点苦头,他就会死心,就会放弃,就会离开。比起无法预测、无法衡量的心痛,身体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长长地叹口气,苏舟白转过身,挺拔的身躯此时佝偻了几分,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 十天后。 青龙拳馆今天非比寻常的热闹。拳馆外面围满了人,都在想方设法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场景。 因为今天,这里会打擂台,会有三场连续的拳击竞技。 没有规则设定,没有时间限制,直到一方将另一方ko为止。 馆外挤满了人,馆内却是安静的。因为清场了,这里只有少数几个工作人员、裁判和即将较量的几人。 他没来……苏舟白没有来…… 已经戴上拳击手套的顾庭不知第几次环视着馆内,可就是没看到苏舟白的身影。 自己是不是很可笑,苏舟白都不愿见他了,他竟然还幻想着这时候苏舟白能出现,因为担心自己而出现在这里。 这场竞技会有多艰难,顾庭不是不知道。可他想让苏舟白看到自己的决心,再伤再痛,也义无反顾! “顾庭,准备上台了。” 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说话。 顾庭收回了视线,也放下了肩膀上的毛巾。 他不想了,此刻最重要的,是赢得比赛,全力以赴! 钟声响起,比赛开始。 第一个与顾庭较量的,是一个白皮肤的外国男人,重量级别比顾庭稍高一点。 沉下眸,顾庭迎了上去。 这几个月,他的身手进步不少,拳法之间再也看不出那个斯文书生的样子。 其实这是顾庭在学拳之后,第一次与人正式较量。因为没有经验,在开始的几分钟,他吃了不少亏,即便反应敏捷,脸上和腹部也还是重重地挨了好几拳。 不过他是聪明的,很快掌握了实际较量的要领。虽然打得艰难,但在十分钟后,他终于将对方击倒了。 “好!” 台下不多的几个观众不由地叫好。一个初学者能有勇气站上这个擂台,还能击倒一个重量级别在自己之上的人,确实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之后的,就没这么顺利了。 稍作休息十分钟,对面又上来一个黄色皮肤的亚洲人。看那体格,怕是快要有两百斤了! 台下一片惊呼,看看那个人,又看看顾庭,不由地担心。 “如果感觉不行就放弃。”陪在顾庭身边的一个拳友说,“任何时候都可以。” “不放弃,”顾庭轻声说着,像是在回答别人,又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绝不会放弃!” 对,他没放弃,他确实没放弃。 即便脸颊被打肿了,即便嘴角被打破了,即便一次次地被打倒在地上,他也还是一次次地站了起来,面对着眼前比自己强大数十倍的对手。 台下的人都不忍看下去了,不停地在说。 “顾庭,放弃吧,不过就是个徽章而已。” “顾庭,不要再打了,快下来吧!” “顾庭,你不要再起来了,你会被打死的!” …… 可即便这么多人劝着,顾庭还是再一次从倒下的地方站起来。 他的左眼也已经肿了,几乎看不清前方,只能努力地用右眼辨识着。 胸口在痛,腹部在痛,哪哪都是疼痛,他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晕倒,可那具受伤的身体还是摇晃着往自己的对手走去。 【苏先生……苏舟白……我要坚持,我一定要坚持……我知道你心里有伤有痛,就像你身上的那些伤口一样,我想抚慰,我想温暖……我想跟你在一起……】 心里不停地念着,这是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咒语,就那样挥着已经无力的拳头,往前迈去…… 本来再一拳,眼前这个弱小的对手就能彻底倒下去了,那个黑发男人却停下了动作,只是闪躲着顾庭挥来的无力又无方向感的拳头,眼睛往拳馆的一个角落里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人。从顾庭开始第一场较量时,就站在那里的人。 是苏舟白。 只是那个角落太阴暗了,若不是苏舟白特意走出来一步,给黑发男人递了个眼神,他也发现不了。 可是顾庭没发现。 他只是在自己越来越朦胧的视线里,执着地往前扑去,直到一阵天旋地转,直到再强的意志也撑不住的身体,重重地往前栽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了周围的人在唤,“苏先生”。 苏先生……他来了,来了…… ———————————————————————————————————— “苏先生!” 一声惊喊,顾庭从找不到苏舟白的噩梦里惊醒过来,大口地喘息着,身体也因为一瞬的迅猛动作而剧痛了。 顾庭蜷缩了一下身体,却也睁大了眼睛。 这是苏舟白的家。而他看到了苏舟白。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苏舟白。 “苏先生!”顾庭惊喜地唤道,忍着身体的疼痛坐起来。 苏舟白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走过来。 他的眼神,很冷,很淡,让顾庭一颗欣喜的心不停地往下坠落…… “我来只是告诉你,你输了。”苏舟白低头看坐在床沿上的顾庭,声音同样冷淡,“我来也是为了亲口告诉你,你必须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顾庭仰头看他,瞳孔在颤抖,“苏先生,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那就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 “即便我们是一类人,也不代表我们能在一起。”苏舟白依旧冷眼看他,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你,我们不合适。我让人检查了,你的伤没有大问题,既然醒了就走吧。” 说完,苏舟白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你不要走!”顾庭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成为那个人的替身!只要你肯让我留下,是什么身份、什么感情我都无所谓!” 苏舟白一怔,身体僵硬了。 顾庭发现了,发现了…… 可顾庭不懂,他就是不想要替身,就是想要摆脱,所以才会拒绝! “你放手。”苏舟白的声音依然波澜地响起。 “不放,我不放!”顾庭更加紧地抱着他,贴着他宽厚的背,用力地喊,“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才遇到一个你……我爱你,苏舟白!为什么不让我爱你!我不想看你忧伤,不想看你孤单,不想看你失落,每当看到这些,我的心都在撕裂地痛!为什么要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为什么不肯走出来,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忘了不行吗?彻底忘掉不可以吗?苏舟白以后的人生里,多了一个顾庭,不可以吗!” 顾庭的嗓音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来,浸湿了那件白色的衬衣,也浸透了苏舟白的身体,浸入了他的心里…… 苏舟白的人生,多了一个顾庭……多了一个顾庭……不是多了,而是“只有”。他苏舟白的人生,只有一个顾庭,一个会如此爱自己的顾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我不知道将来自己能给你什么,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 “那就不去知道。我给你,我给你就好!”顾庭更深地把脸埋在他的脊背里,和嘴巴一起说话的,是一颗火热心。 “我不需要你做谁的替身……” “我不是替身,我只是顾庭!一个想要好好爱你的顾庭!”顾庭用力地摇头,用力地证明自己的存在。 感觉到自己环抱着的身体不再僵硬,却微微地颤抖着,顾庭松开了手,从苏舟白的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深深地看着他,像是仰望日光的太阳花。 “我们本就不被世人接受,为什么还要残忍地推开彼此……”顾庭伸手,轻轻抚摸着苏舟白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坚定低语,“苏先生,请让我爱你。” 下一秒,他已经被揽入那个坚实温暖的胸膛…… 在吻下之前,顾庭清楚地听到苏舟白从唇齿间发出的声音。 “我叫蒋甦。不过以后,我只做你的苏舟白。我会努力,让你爱,去爱你。” …… —————————————————————————————— 中国z市。 “老公,有你的信。” 看到走进家门的郎霆烈,费芷柔走了过去,递给郎霆烈一个信封。 “粑粑!抱抱!”宝妮笑嘻嘻地,也走过来,伸开手要郎霆烈抱。 “粑粑的小公举!”郎霆烈笑着展开怀抱,把宝妮抱起来,托在手臂上。 “谁寄来的?”他又转身,在已经走到身边的费芷柔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信封。 费芷柔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对宝妮说,“去找两个哥哥玩,麻麻一会来陪你们。” “好哒!”宝妮很听话,在郎霆烈脸上大大地吧嗒了一口,从他的胳膊上滑下来,去院子里找大宝小宝了。 放下宝妮,郎霆烈看了看费芷柔,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是国际邮件,从丹麦发来的。没有署名。 相视了一眼,郎霆烈拆开了信封。 费芷柔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寄来信件的会是谁。 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比起电子邮件什么的,蒋甦更加喜欢书信的传统方式。 拆开信封,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蒋甦,另一个是…… “阿烈,这个人……”在看清的第一眼,费芷柔不由惊讶地低呼道。 郎霆烈也微微怔了一下。 那个亲密地站在蒋甦身边的男子,很年轻,也笑得灿烂,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那样的眉眼,分明是……像自己的!像极了曾经的郎霆烈! 他和费芷柔都看出来了。 “他……”费芷柔说了一个字,又咽下去了。 郎霆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尽是释然。 “我了解他,”郎霆烈收回视线看着照片上的蒋甦,看着那熟悉的温和笑脸,还有笑脸上那么真实的快乐和满足,“若是他还没放下,不会寄来这张照片。放心吧,他很幸福。也许不久以后,我们就能在这里见到他。” “嗯。”费芷柔点头,也轻轻地笑了,偏头靠在郎霆烈的肩头。 一切都好起来了。在经历那么多以后,这样才是真正的圆满了。 每个人,都幸福了。 阳光灿烂地照射进来,照在郎霆烈手里的照片上,照射着某一处在发光。那是拿在那个男子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本结婚证。 ———————————————————————————————————— 【蒋甦旁白】 伤势痊愈后,我没有跟阿烈回去,而是来到了英国,来到了曼彻斯特,在这里开了一家拳馆,隐姓埋名地生活。我知道阿烈在背后为我做的,可以让我在这里安枕无忧,心里更是愧疚。 我给它取名,“青龙”。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身份,也是我一生不会忘记的身份。曾经在wolf,在阿烈身边,在莫修、雷玄还有尹南歌身边。 如果没有做那么多的错事,如果还能守住那个秘密,也许我还能回去,回到他们身边,享受友情和亲情。 可惜,没有如果。 我在这里,用我所有的精力和时间经营着这家拳馆,就像当初和阿烈一起创办wolf一样。 我不让自己去想别的。因为在想起,在面对的时候,心依然在剧烈疼痛。是愧疚,是痛苦,也是无奈。 直到那天,一个大男孩走进了青龙拳馆。 他的眉眼很像郎霆烈,像极了二十岁的郎霆烈。 在递钱过去的那一瞬,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又看见了他。 他说他叫顾庭。他甚至连名字里,都有一个和阿烈相似的字。 像是魔怔了一般,我想经常见到他。所以我会经常打电话去他打工的地方点餐,看他骑着摩托,拿着餐盒走进拳馆,心情就会灿烂起来。 其实我知道,只是长相相似罢了。这个是顾庭,不是郎霆烈。这是一个爱笑又有点腼腆,勇敢又热情的大男孩,和冷峻狂野的郎霆烈是不一样的。 性格是那样的不一样,可这张脸就是那么容易地勾起我所有的回忆,有美好的,也有心痛的。 不该是这样的。即便有心动,也不该牵扯到以前的情感。 我想摆脱。我努力过,挣扎过,可最终敌不过这个大男孩的执着、勇敢、热情,还有爱。我渴望已久的、能填满人生的爱……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去尝试,去热吻,去拥抱,去痴缠…… 我相信,我终能再去爱,爱一个叫顾庭的男子,而不是郎霆烈。 我相信,终有一天,看到身边的这张脸,我想起的郎霆烈,不再是自己曾经的挚爱,而是一个兄弟。只是一个生死兄弟。 今天,我和顾庭领证结婚了,在丹麦这个美丽的国家。 这份新生的爱情,就像新长得皮肉一样,让我在慢慢放下过去的伤痛。 我知道,到了今天,我终于彻底放下了。而在不久以后,我也会回去,带着自己心爱的人,站在他们面前。 【等我,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爱的你们。】 —————————— (特别番外结束,下章开始大哥篇——【逸心向南】) -本章完结- 240【逸心向南】001喜欢我,就吻我 “啊——” 一声惊叫划破寂静的深夜,而那个躺在床上睡觉的女子,也忽然坐立起来,大口地喘息着。 心跳好快,也好痛,痛得她不得不捂紧了胸口,不得不蜷缩起了身体。 重新去爱…… 说得简单。这颗残缺的心,怨恨的心,如何重新去爱,重新开始…… 抱紧了身体,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变成了绝望的低泣,在皎洁的月光下,在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的海浪声中,一直到天亮…… ———————————————— 这是一个临海的小城市。 城市不算大,也不算太繁华,但该有的都有。比如大街小巷,比如纸醉金迷。 你可以在这里觅着一处幽静的好地方,沉淀心情。也可以在这里找到霓虹深处,能让人暂忘灵魂的灯红酒绿。 夜幕降临。商业区各色的霓虹灯亮起,有商场,有茶楼,还有酒吧、夜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的酒吧当然是热闹的。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做着蝇营狗苟的事。 一个年轻的男人拿了一杯酒,从吧台往角落的雅座走去。 “小姐,一个人?” 他坐下,看着那个在不停喝酒的短发女子。 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远远看去,已经足够特别。现在走近了看,更是觉得惊艳。 真是个特别的美人儿!她跟酒吧夜店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是那种冷艳的性感,却又带着青涩的纯。尤其是此时的她,被酒精熏得两颊泛红,闪着迷离之光的黑眸烟视媚行,极为诱人。 男人不由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小姐,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见女人没有说话,男人又说了一句,有点急切。 女人还是沉默,男人已经坐了下去。不拒绝,就是同意,常泡夜店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干杯!”男人拿着自己的酒杯,对着女人手里的,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闪着精光的眼斜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人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同样的一饮而尽。 这个女人酒量很好啊! 男人看到桌上已经空了两个洋酒酒瓶了,可女人的样子还只是微醉,怕是再喝上一瓶也没问题。 男人更觉得心痒难耐了。来这里,除了和朋友聚会,就是找一也情。而像他和她,这样只身来酒吧的,自然最适合一也情。 比起那些一喝就倒的女人,他更喜欢这种。酒精会让她奔放热情,疯狂一整夜! 看女人的样子,好像是有伤心事,是在借酒消愁。这样更好,她会喝得更多,而他,也可以期待更多。 想到这,男人叫来服务生,“再拿一瓶酒,算我的。” 女人没看他,却是冷冷地一笑,笑得男人的心都酥了。 “还喝吗?”男人试探地看她,“我陪你。” 女人没说话,只是把酒杯往他面前推过去。 这是示意他倒酒! 男人欣喜地打开服务生拿来的酒,给她倒上满满的一杯。借着把酒杯递给她的机会,男人也往她的方向挪去,坐在了女人的身边。 “干杯。”男人又碰了她的酒杯,原本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不知不觉往她身上移去,似有似无地搭在她穿着一件黑色开衫的肩膀上。 女人的身体微微一怔,似乎有点僵硬,却还是在几秒后松弛了下去。 她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下。 放下酒杯,看男人又在倒酒,女人开口了,声音冷冷的,也懒懒的。 “你喜欢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当然,他是老手了,对这种买醉的女人有自己的方法。 “我当然喜欢你了。”男人再靠近一点,故意沙哑了声音,听上去磁性you惑,“你很特别。” “既然喜欢我,表现给我看,”女人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竟泛着紫色的光,不知道是谁在you惑谁,“让我知道你究竟有多喜欢我。” 这女人比他想象得奔放啊!今晚必定是逍魂的一夜! 男人笑着,大掌搂住她的香肩,凑到她耳边的唇,暧昧地问,“你想要我怎么表现,我都依你。” 女人也笑了,扬起唇角,微眯的眼睛却流露着最深的痛,“吻我。喜欢我,就吻我。” 果然奔放!她主动要他吻他,还毫不避讳这里来来往往的人! 男人笑得更加得意,长指勾起她微微低下的头,看着她,低语道,“这是我的荣幸。” 他的脸在靠近,他的气息也在靠近…… 恶心,很恶心,胃里翻腾着酒精,心里翻腾着厌恶!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什么时候下贱到要让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来吻自己! 可她就是想,想知道被人喜欢是什么滋味,想尝尝被喜欢自己的人吻是什么滋味…… 她要疯了!日日夜夜地被折磨着,真的快要疯了! 亲眼看到被炸的蒋甦,亲耳听到他说的那些话,知道他是gay,知道他爱的人是郎霆烈,知道他为他的爱情付出了什么、做过什么,也知道了自己对他,意味着什么…… 能不疯吗!这是她的初恋,这是她的深情,可到了最后,他竟然说他爱的是男人。不只是不爱,是连一点点喜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是女人! 她宁可蒋甦喜欢的人是费芷柔,宁可是他变了心、移情别恋,也宁可他只是不想让自己伤心所以才接受了她,而不是为了掩饰他其实是gay的事情! 到了现在,这算什么!她尹南歌对蒋甦,到底算什么!即便他真的努力过,可这种事情努力就能改变吗! 那些他给自己的吻,那些总是轻轻触碰的吻,在他吻她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倒胃口,是不是在拼命地忍着,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难怪他一直不碰自己,难怪他总说什么要留到新婚之夜,因为他是排斥她的,从心理到身体,都在排斥她!而她,却一直是个傻瓜,一个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傻瓜! 她想恨的,想彻头彻尾地恨这个大骗子! 可是,看他爱得那么隐忍,那么痛苦,看他被炸得鲜血淋漓,她恨不起来…… 即便这样伤心欲绝,她还是希望他能活着,能活下来…… 爱不得,恨不了,她已经站在疯癫的悬崖边上。她不忍心折磨别人,只能折磨自己…… 不要!她不要想这些!她只想要被人喜欢,被人爱,不管对方是谁,她要感觉一次,要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会被别人爱的女人! 不想看到这张越来越靠近的厌恶的脸,尹南歌干脆闭上了眼睛……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气浪,凶猛狠戾地扑过来! 倏地睁开眼时,尹南歌看到刚刚在凑向自己的男人竟倒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而把他扔过去的人,竟然是……郎霆逸! 他怎么在这! 虽然有些醉,但尹南歌的意识是清醒的,也看清楚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眼底浮着盛怒的男人。 “你在干什么!” 郎霆逸喘着粗气,大声地喊着,几乎要震破了她的耳膜。 “你想干什么!”那个男人已经站起了身,冲到郎霆逸和尹南歌之间,一副被抢了食的样子,瞪起了眼睛,“随便打人,你有病吧!” “滚!”郎霆逸揪起那个男人的衣领,把他往后用力甩去,像是甩掉一只令人恶心的苍蝇! “你……”男人还想挣扎扑过来,却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两个黑衣男架住了胳膊,也捂上了嘴,往酒吧外面拖去。 周围的气氛有短暂的安静,跳舞的、喝酒的,都在看着这个有异常动静的雅座。看到一个男人被人拖了出去,又看到另一个异常高大又异常英俊的男人,就那么黑沉着脸,站在一个女人面前,静静地看她,微微握紧的拳头表示他此刻隐忍的怒气。 怕招来是非,看热闹的观众很快又各自喧闹起来。 只有那个角落,还是静静的。 女人低垂下不再惊愕的脸,而男人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不就是想被吻,想知道男女之吻是什么感觉,这都很难吗? 没有看那个被拖走的男人一眼,也没有再看郎霆逸,尹南歌苦涩地笑了笑,又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不管郎霆逸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管他要对那个男人怎样,都无所谓。 她只想喝,只想喝醉……也许在喝醉以后的梦里,就像曾经一样,她能感觉到一个热切的深深的吻…… “尹南歌,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郎霆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气恼又心疼地低吼着。 他在找她,找她好几天了! 从那天爆炸后没多久,尹南歌就不见了。 郎霆烈每天都在医院陪着重伤不醒的蒋甦,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费芷柔那里知道,似乎是有歹徒袭击他们,蒋甦救了他们,自己却被炸伤了。 郎霆逸不信。这种话用来应付欧沛芝、容雅她们可以,要让他相信太牵强了。郎霆烈明明对容雅说,带着费芷柔出去约会了,怎么会到了那么偏僻的郊外,还是在废旧的工厂里。说是有歹徒,可现场一点搏斗痕迹或是其他人的踪影都没有,只有郎霆烈、费芷柔、蒋甦和尹南歌四个人。 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失去了踪影。唯一一个说的,却不是实情。 隐隐的,郎霆逸察觉到什么,猜测是不是蒋甦为了费芷柔…… 他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多猜。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尹南歌。 蒋甦被炸成重伤,可那么爱他的尹南歌却在这时候不见了。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在逃避,逃避蒋甦的生死,也在逃避她无法承受的感情痛苦。 她是一个被爱伤透心的女人。自己深爱的男人,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如此疯狂,她怎么受得了! 要找她不算太难,也不是太容易。 尹南歌没有坐飞机,也没有坐火车,她是自己开车出去的。 她开出去很远,直到在距离z市非常远的一个海边城市停了下来。 得到她在这边酒店入住的信息,郎霆逸搭最早一班飞机赶了过来。 来到酒店,她不在房间。郎霆逸动用关系查看酒店附近的监控视频,知道她并没有出去,而是来到了酒店的酒吧,连忙赶了过来。 他那样担心她,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看到一个男人正要亲吻她的唇。 她不是随便的女人,她是尹南歌啊!即便是她喝酒了,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她是在自暴自弃吗,还是想要报复,报复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如果他晚来几秒,那个恶心的男人是不是就要吻上她的唇了! 想到这,郎霆逸的心更紧更痛地缩成一团,如同他握紧的拳。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管我。”尹南歌淡淡地说,没去理会被郎霆逸拿走的酒杯,反倒直接拿起了酒瓶。 “啪”的一声!酒瓶直接被郎霆逸一巴掌拍到了地上,很结实地弹了几下,没有碎裂,但酒都洒出来了。泼到了沙发上,也流了一地。 “尹南歌,你疯了吗!你要喝到什么时候,你想喝成什么样子!”不再低吼了,郎霆逸怒瞪起眼睛,气恼她这样践踏自己。 “别管我!”尹南歌腾地站起来,也大喊地着,“我说过,别管我!” 说着,她用力推开郎霆逸,往酒吧中心的位置冲去。 那里正在跳舞。酒吧的舞女郎正在中心的圆形舞台上,跟着dj的舞曲,跳着*性感的舞。 舞台下围着也在跳舞的男男女女。男人们更加关注台上的景象,看着那些女郎奥凸有致的性感身材在狂热舞动。 尹南歌走到了人群里。 郎霆逸以为她是要去跳舞发泄,这总比喝酒好。他紧跟了几步,却没有去阻止她。直到看到她忽然一跃而上,迈上了中心舞台。 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一瞬的呆愣,动作也缓慢下来,看着这个突然跳上台的短发美女。 “别停啊,跳舞,我们一起跳!”尹南歌笑着,眼睛迷离地睁着,对着台下在看她的男人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这样的吗?” 说着,她竟然脱下了鞋,光脚踩在舞台上,还脱下了身上那件针织开衫。 “好!” “漂亮!” “哈哈哈,继续脱!” …… 一时间,男人们的呐喊声、口哨声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酒吧的音乐声。他们喊着,尖叫着,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那个只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背心的短发女人在性感热舞。 论穿着,她不及那几个舞女郎的贴身短裙性感。但那裸露的雪白手臂,匀称笔直的长腿,纤细的腰肢,已经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眼光。这是最清纯最简单的性感,比任何一种刻意都更具you惑力。 论容貌,素颜的她没有酒吧里女人常见的明艳,但那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那立体精致的脸庞轮廓,在酒吧灯光的照射下,已经是最美的妆容,无需再加任何的点缀。 台下的男人被她的奔放刺激了,蜂拥着,也想上台,却忽然闯进来一股强劲的风,差点要把他们给撞到。等他们定神看向台上时,那个短发女郎已经被一个男人用西装包裹住了。 “尹南歌,你疯够了没有!”郎霆逸咬牙切齿地吼。 她舞得很美,很迷人,不再是那个清冷的保镖,而是一个妩媚得不能再妩媚的女人,一个迷人又醉人的妖精般的女人。当她光着洁白的脚,当她脱下衣裳,当那似有似无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时,郎霆逸觉得自己都快要炸了! 她是他的!他想要她成为他的! 他爱她的笑,她的不笑,爱她往日的清冷,她现在的奔放,爱她常有的冷静,她少见的妩媚……都爱!她的每一面,他都爱! 想到台下的男人也都和自己一样,在痴痴地看着,郎霆逸飞奔上跳上舞台,脱下自己的西装紧紧地裹住她! 她是他的!不管曾经她属于谁,以后她只能是他的!这份感情他不会再隐忍,也无需再隐忍! 如果她爱,他欣喜若狂。如果她不爱,他也绝不放手!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只能给他看,她每一秒的媚态,也只能给他看! “别管我,我说过别管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谁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你们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她想要爱,没人能给她。 现在她只想喝醉,只想放纵,为何又有人来烦她! 讨厌,讨厌,都讨厌!她讨厌这个世界,讨厌所有人! 失控地哭喊,尹南歌再次用力地推开了郎霆逸,从台上跳下去,也往酒吧外面冲去。 “南歌!” 郎霆逸喊着,捡起尹南歌脱下的鞋,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瓢泼大雨。 尹南歌跑得很快,已经跑到了雨中,光着脚,只穿着那件单薄的吊带背心。 初春的雨很凉,很冷,光着跑的脚也很痛,即便是喝了酒,即便是微醉,这份寒意,这份疼痛,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就冷吧,那就痛吧,反正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伤,她不在乎,都不在乎了。她只想这样跑着,跑到世界的尽头,花光所有的力气,也许变成了灰,也许化成了沫,可以忘记自己是如此可笑、如此可悲的尹南歌……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地拉住了她。而那股惯性,也让她无措地跌进一个和自己同样湿透的怀抱。 还是郎霆逸。 怎么还是郎霆逸! “放开我!”尹南歌在他怀里挣扎。 前面两次都被她推开了,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给她推开的机会,双臂钢铁般紧紧地桎梏着她。 “不放,我绝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尹南歌挣脱不开,拧紧眉,看着他,看着他挂满雨水的脸庞,“我想要爱,你知道吗?我想要有人真真切切地爱我,你知道吗?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寻找自己想要的!” “那样是爱吗,尹南歌!刚才那样的是爱吗!你真的疯了吗!”她说的话让郎霆逸瞬间气红了双眼,怒瞪着她,甚至抱痛了她,两具湿透的身体几乎镶嵌在了一起。 “对,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尹南歌的眼睛也红透了,布满水痕的脸上,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她用力地喊着,“你说那不是,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爱是什么!我可以去哪里找,我还能不能找到!郎霆逸,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终于听到她唤他的名字,却是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悲切无助。 “我告诉你,尹南歌,”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看她,心痛让他的声音沙哑了,“爱在这里,在我心里……尹南歌,我爱你。” -本章完结- 241【逸心向南】002我的爱情只叫一个名字,尹南歌 尹南歌震住了,呆呆地看着郎霆逸。 她听错了吗……她居然听到郎霆逸对自己说,爱她…… 趁她发愣之际,郎霆逸半搂半抱着她,往停在不远处的车飞快地走去。 她浑身都湿透了,还光着脚,再这么待下去肯定会大病一场。 尹南歌被突然的告白,还是来自郎霆逸的告白惊呆了,久久没有回过神,就这样被他带着上了车。 酒店很大,酒吧在酒店的外围,要回房间还需要再走上一段路。 雨太大了,不能这样走着回去。郎霆逸开大了车里的暖风,又用毛毯包住尹南歌湿透的身体,准备把车开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你骗我。” 就在郎霆逸准备回到驾驶座时,一直沉默发呆的尹南歌,轻轻地说话了。 “你骗我!” 这一次,她的声音大了,也坚定了,看着郎霆逸的眼神里有另一种痛苦。 他是在同情自己吧。看她那么可怜地寻找爱,所以来善意地骗她。 可这不是她要的。不要同情,不要怜悯,她多么多么地害怕再成为一次可悲又可笑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尹南歌绝望地别过脸,看着已经被雨水密布的车窗,那里只能倒映着迷离的灯光,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什么骗你,什么好意!尹南歌,你以为我在说谎吗!”郎霆逸绷紧了身体,看着这个想要气死自己的女人。他隐忍这么久的告白,深藏这么久的爱恋,到了说出口的这一刻,她竟然以为自己是在说谎!她以为他郎霆逸会随随便便对一个女人说爱吗! “难道不是吗?”身上雨水的寒意遇上车内的暖风,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尹南歌冰冷的身体不由地打了个颤,唇齿也哆嗦了,可她还是在说,无力地摇头,“你是郎霆烈的哥哥,也是蒋甦的大哥,你同情我,你看我可怜,所以说这些来安慰我……我不要,我不要任何人的同情……”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被一个力道拉了过去,一张微凉的还沾着雨水的唇烙了下来…… 在他勾住她的那一瞬,两个人都颤栗了。 虽然吻过,可那次她是迷醉的,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可现在,她是清醒的,她的灵魂和他的,一起在颤栗。又在一两秒的震惊后,和他一起舞蹈,疯狂地舞蹈…… 于他,是欣喜。于她,是依靠。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她,看她的黑眸像深不见底的潭,能吸走魂魄的潭。 他沙哑低语,“你觉得这还是同情吗……” 这一次,是她没让他说完,是她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上了他…… 对,是这种感觉,曾经在梦里出现的,就是这种感觉……被深爱的,被包裹的,被温暖的感觉,再也不是浅尝辄止,再也不是敷衍了事,在唇齿相融的时候,心也在紧紧贴合的炙热感觉…… 她不愿被打断,她想继续,最好无止尽地继续下去……不去想眼前的人是谁,她只想继续这种自己拼命寻找、那样依恋的感觉…… 暖寒交错的身体,缓缓升上一股异样的热感,还有被压制的酒意一起浮了上来,让她原本还算清醒的意识渐渐迷离了…… 她闭上了眼睛,只想更多地更深刻地感受这一刻的满足和幸福,她也不由地主动贴近那同样湿润、却比自己温暖太多的身躯。她需要这样的温暖,太需要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长年在外的父亲,严苛教育的母亲,倾心付出却伤透她的蒋甦……她一直寻找的温暖感、安全感、珍视感,在这一刻竟然真实地体会到了…… 她不想错过,她只想拥有,全身心地想要拥有它…… 感觉到她越来越浓的热情,整个车厢都在回响着郎霆逸粗重的喘息声。上一次,她喝醉的时候,他都已经快把持不住了。现在,她这样地靠近,他又怎能忍得了! 想要她!想要她!想要她!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在大声地呐喊! 可这是在车上,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珍贵的第一次发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想更加珍视她。更何况,她多少喝酒了,他不确定她是否是清醒的,不确定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她会不会后悔。 他自认定力很强,可遇到尹南歌,什么定力都化为虚无。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控,郎霆逸微微地推着她,强忍着,不再深入教缠。 要离开了吗?这种感觉要消失了吗?…… 感觉到郎霆逸的迟疑,尹南歌更用力地抱住他,甚至扑了过去。 太渴望抓住了,所以她那样用力,用力得将郎霆逸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她还在吻,细细地吻,又深深地吻,一会觉得是真实的,一会又觉得在梦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惹火吗! 她柔软的身体附着在他身上,贴合得毫无缝隙,让他的身体能敏感得觉察到她的每一处…… 她软成了一滩水,而他坚硬成了一块钢铁,被灼烧滚烫的铁! 不忍了,再也不忍了!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放过她,那就在今晚将这生米煮成熟饭吧!即便她后悔,也无路可逃!让她成为他的人,烙上他的印记,一生一世,再不放过! 喘息着,郎霆逸伸出长臂关掉车内亮着的灯。 他扯掉披在她身上的毛巾,再稍一用力,那背心的吊带就断了,她莹白的身体在街灯照映过来的点点光亮里,若隐若现…… “南歌,南歌……” 他呢喃着她的名字,一个翻身,已经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褪去她和自己所有的衣物。 尹南歌已经半醉半醒,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有本能的感知,却又无法清楚地意识到了。她只想放任自己心底的渴望,放任自己去感受那炙热的任何触感…… “南歌,回答我,”郎霆逸在隐忍的最后一刻,沙哑地问她,“我是谁?” 他不要她完全无知,更不要她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即便到了此刻不会再有退缩,他也希望能听到她唤出自己的名字。 “郎……霆逸,你是郎霆逸……” 她低喘着,念出他的名字。 她知道是他,一直知道。可半醉的她,此时已经忘了,“郎霆逸”到底是谁,忘了他与蒋甦的关系,与郎霆烈的关系。忘了他是她不该再去有交集和纠葛的人。这些她都忘了…… 她知道是他,她知道!不是当成蒋甦,不是当成别人,她需要的就是自己!尹南歌需要郎霆逸! “南歌,我爱你,我爱你……”在不停呢喃着爱恋时,他也深深地俯身下去…… …… “嗯……” 在尹南歌咬住唇,清晰地痛苦出声时,郎霆逸也顿住了。然后,渐渐的,他睁大了惊喜的眼睛! 她,她居然还是…… 她和蒋甦在一起那么久,居然还是第一次! “南歌,南歌……” 他怜惜地吻她拧成一团的小脸,吻她的嘴唇,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额头,她的下巴,她的每一处,直到她放松下来。 而他,在雨声的伴奏中,给她最热切的激情,也给她最温柔的沉迷…… 不知不觉到雨停……不知不觉又到了天明…… —————————————————————————————————————————— 浑身上下都在痛,这种疼痛比起训练的艰苦更甚,无法言语的撕裂和酸痛,痛得她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艰难。嗓子里也在冒火,干涩得像是要被灼穿了。 尹南歌用力地睁开眼睛,也坐了起来,想去给自己倒杯水喝。 揉了揉眼睛,看到熟悉的床褥,熟悉的摆设,她知道自己在酒店的房间。 只是她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换上这件睡袍的,里面竟然还是光溜溜的。这不是她以往睡觉的习惯。 忍住下身的疼痛,她系好睡袍的腰带,下床,穿上了鞋,往房间那边走去。 头很重,也很痛,让思绪好像被暂停了。她也懒得去想,懒懒地在茶几前坐下,拿起水杯倒上一杯水。 “啪嗒。” 正在她仰头喝水的时候,忽然有异响传来,应该是一扇门被关上的声音。 谁!谁在她房间里! 尹南歌警惕地站起身,蹙紧眉,牢牢锁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是一处拐角,连着房间洗浴室的拐角。 有脚步声传来,稳健的,也是慵懒的…… “郎总!”看到那个从拐角处走出来,只穿着一件宽松浴袍的郎霆逸,尹南歌忍不住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听到尹南歌的问话,郎霆逸的脸黑了一下。虽然之前猜到过这种情形,酒后的她会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可这种被忽略的存在感,实在让郎霆逸高兴不起来。 郎霆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往她这边走来,一直走到了她面前。 他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上却荡漾着别样的神色,一种尹南歌没见过的神色,一种让她忽然之间心慌意乱的神色。 他那样高大伟岸,气场强大的让她即使不想,也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看着他深邃如星空的眼睛。 “你说呢?南歌。”他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在浴袍的口袋里,不经意敞开的浴袍领口,露出他坚实的胸肌,慵懒的,高贵的,又是性感的。 南歌……南歌…… 这一声温柔的呼唤像是一道闪电,劈开她还未完全清醒的混沌的思绪,让更多的记忆清晰地浮现上来。 她记得昨晚自己去酒店的酒吧喝酒,记得在那里遇到了郎霆逸,记得自己跳上台脱掉衣服在跳舞,记得郎霆逸也冲上来,用他的衣服裹着她,记得她推开他冲进了滂沱大雨里,记得他拉住了她,说他爱她…… “我告诉你,尹南歌,爱在这里,在我心里。尹南歌,我爱你。” 他是这样对她说的,尹南歌不知道自己为何竟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地好像就是此时在听他说一般。而想起这句话,她的身体一颤,看着郎霆逸的黑眸也颤抖了。 然后呢?在那一句“我爱你”之后呢…… 尹南歌低垂下眸,有些惊慌地避开郎霆逸的眼神,努力回忆着。 她想起自己被他拉上了车,想起自己说不相信他的表白,想起…… 他吻她!他吻了她! 更糟糕的是,她贪恋他的吻,她也吻了他! 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可是再模糊,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和郎霆逸发生了什么! 那些在脑海里翻转的喘息,呢喃,那些清楚真实的触感,还有身体此时异样的疼痛…… 她和郎霆逸发生关系了!他们…… 尹南歌痛苦地闭上眼睛,头更痛了。 看到她拧紧的眉,郎霆逸的心头涌上不安和无奈。对她来说,自己不是她喜欢的男人,她又怎么可能会欢喜地接受这样的一夜。即便是她是自愿的,也只是对伤心的慰藉,并不是喜欢他,不是出自爱。 可他不会因此后悔。从知道她和蒋甦已经分开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失去等待的耐心,既然不确定她何时才能来爱自己,那就先留住她的人。这也是他昨晚放任自己的原因和决心。 心里轻轻地叹口气,郎霆逸伸出手,想要揽过她,“南歌,想起来了吗,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尹南歌紧紧拉住身上的睡袍,仿佛不愿意让他看到半分,不愿承认彼此已经袒露的关系,往后退去,“郎总,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你走吧。” “尹南歌!”郎霆逸低吼了她的名字,咬咬牙,还是忍下被她轻易激怒的情绪。 她的后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该生气的,他该多给她一点耐心和时间。 “我们明明什么都发生了,怎么能当作没发生。”郎霆逸跟上去,她退一步,他进两步,直到把她逼到角落里,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南歌,我说过,我爱你。” “你怎么会爱我呢!”尹南歌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壁上,心里那么慌乱,却还是倔强地抬头,看着他,“我完全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看我的头发,你看我的身材,你看我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在他身边当过保镖,他又是郎霆烈和蒋甦的大哥,她又怎能不知道他的喜好。从原来的秘书、助理、职员,到后来的女朋友,哪一个不是蜂腰丰臀、傲胸挺立,哪一个不是性感妩媚、魅力十足,郎霆逸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样一个只会打斗、毫无女人味的人! 一定是他看她可怜,看一个失恋失心的女人在酒吧里买醉,甚至向人乞求爱,那样可怜无助,他才来说出这样一句安慰她的话。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男人正常的*。 他没有强迫她,一切都是半醉半醒的她自愿的。她怨不得别人,也不会去怨。已经绝望的她,还会去在乎这些吗? 发生就发生了吧,各自离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他为什么又要对她说爱,她就那么可怜吗?清醒之后的她还是那么可怜吗!她不要欺骗,不要同情,她已经被骗得够久了,已经被同情够多了,她已经如此可悲又可笑了! “别骗我了,郎总!你知道我和蒋甦分手的事了吧,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是不是很可怜,是不是很可笑?可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怜,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来骗我!我就那么好骗吗,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嗓音颤抖了,喉咙哽痛了,说过不哭的,可此时眼泪就是不听话,就是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满满地挂在脸上。 尹南歌用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去,强忍着抽泣,只是低低地颤抖地说,“别看我,你走吧……走吧……” 就在她要缓缓蹲下去的时候,却有一只强健的胳膊有力地圈住了她的腰,又有一只手拉开了她掩面的双手,在她还未抬眸的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附在了她的脸上,温热的,湿润的,轻轻地抹去她的泪。 那是他的唇。他在吻她的泪,一滴滴,全都轻轻吻去。 这份温柔让她心颤,更让她惊讶,不由睁大了眼睛,也微微启开了唇…… 而就在一秒,在她脸上流连的唇对准了她的,霸道执着地入侵…… 许久,在她浑身止不住颤栗,胸口里的空气都要被抽走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 长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唇上摩挲,他依然把她抵在墙上,不容她挣脱,沙哑的声音在她唇边说道,“我说过,也证明过,这不是同情。我爱你,不管是你的短发,你的身材,你的样子,我都爱。那些女人再漂亮也与我的爱情无关,我的爱情只叫一个名字,那就是尹南歌。” 尹南歌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郎霆逸吗?这真的是那个冷若冰霜的郎氏大总裁吗?他竟然能说出这么动人的情话,而这些情话,竟然是说给她听的! 她该不该相信,该不该相信…… 她愿意相信,也应该相信。他不是那种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而她,那么真实地感受到来自他的温暖,她渴求的温暖……她的心,在相信…… 可是…… 可是,她不能相信啊! 不管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她都不能与他有纠缠,一切都只能到此为止! 他不是别人,他是郎霆烈的大哥,也是蒋甦的大哥。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伤透自己的人,也会想起竟然会是自己“情敌”的人! 她不要,她再不要与郎家的人有任何的纠缠!她要忘记,要摆脱,要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昨晚就是个错误!她不该一时贪恋,惹上自己不该沾染的人! 她好累,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波澜,所以她宁愿选择不相信! “不要对我说这些,我不想听。”尹南歌捂上耳朵,摇着越发沉重疼痛的头,脸色苍白地说,声音也越来越小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我陪不了郎总裁的感情游戏。昨晚是我喝多了,我不会让你负什么责任,你走吧。” “尹南歌!”郎霆逸掐住她精致的下巴,忍不住怒气的在咆哮,“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难道我的为人在你眼里就只是如此吗!感情游戏,我什么时候玩过感情游戏!” 她明明只是半醉,却说自己喝多了,用这个当敷衍他的借口。 她居然还敢说自己是在玩弄她,他付出这么多,隐忍这么久,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他做了如此判断,叫他如何不生气!他真想把她压在身下,身体力行地再告诉她一次,这是他的真爱! 想到这,郎霆逸黑眸一沉,已经抱起了她。 -本章完结- 242【逸心向南】003做到你相信为止(二更) “放我下来!”尹南歌挣扎着,却被他更坚定地扛在肩膀上,往大床迈去。 “不要,郎霆逸,放我下来!”意识到郎霆逸要做什么,她更用力地挣扎,可是虚软的身体怎么都使不上劲。 昨晚发生的,她还可以对自己说,是酒精,是醉了。可如果现在还让它发生,她该如何面对! “不放!”郎霆逸扣紧她的腰,步伐坚定,“你不相信,那就做到你相信为止!” “不要……”尹南歌哼了一声,忽然视线一片黑暗,身体彻底地软了下去。 而她也在昏迷之前,清楚地听到郎霆逸那么惊慌的声音,“南歌!” —————————————— 想抽烟。可郎霆逸下意识伸进口袋的手,又抽了回来。 这里是病房,当然不能抽烟。 她还在睡着,呼吸清浅。 郎霆逸伸手在她脸上、额上轻轻试探了一下,好像已经在退烧了。 是他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她生病了! 被春夜里的瓢泼大雨淋了个透,她的身体再刚强,也只是柔弱的女人,又岂会不病。 只是这一夜太沉迷了,又以为她身体的微微燥热只是一种反应,只是因为酒精,所以他没有太在意。 她着凉了,又被他折腾了一夜,到了早上自然就开始发烧了。 知道她是第一次,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可独守三十年的男人身体,蓬勃爆发时,他自己也难以控制,像脱缰的野马,只想不停地往前奔去。想要好好地怜惜她,却还是在她身上烙下了大大小小深刻的痕迹。 车上两次。如果不是因为湿透的身体,狭窄的空间,怎样都让人不畅快,他知道自己还会再继续做。等雨停了,他抱着已经昏睡的她回到了她的房间,帮她清洗,也帮她吹干了湿透的头发,给她穿上睡袍。 看着她一直昏睡,就连他帮她清洗身体时,她也不曾睁开眼睛,他知道她很累,累坏了。 本想就那样抱着她睡。可是,她柔软身体的馨香总是飘进他的鼻息,让他心猿意马,怎么也合不上眼,怎么也睡不着。原本只是和衣抱着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就解开了她的衣裳,吻她,抚摸她,占有她……听到她即使在昏睡中也发出的娇喘,更是让他失控得停不下来…… 又是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久…… 等发现她的气息都开始细碎微弱时,他才强忍着停下来,却也已经到了天亮。 “这位先生,我看你好像也不大舒服,最好去检查一下。”在旁边工作的护士,已经不止一次地对郎霆逸说了。 中午的时候,他抱着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来到医院,找了一大堆人给她检查。 其实也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另外,就是……怕是那个做多了,又是第一次,下身磨擦得太厉害,受了伤,而且体力透支得太多。所以从送到医院到现在,那个女人都一直在昏睡。 不过,这个帅得不能再帅的男人,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色一下白,一下红,额头上在冒着细细的汗。 “我没事。”郎霆逸淡淡地回答。 其实他知道自己身体的异状。和尹南歌一样淋透了雨,再加上这一夜都在消耗“精力”,他也有点发烧了,身上忽冷忽热的。 可他现在不想离开尹南歌身边。他就像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在她身边思索着该如何让她相信他,如何让她爱他。 “要不先量个体温吧。”护士拿来一个电子体温计,在郎霆逸的额头上贴了一下。 “呀,都快四十度了!你还真是挺得住!”护士看到体温计上的显示,惊呼了一声,连忙说,“这位先生,你快去医生那里检查一下!” “不用。”郎霆逸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沉睡中的尹南歌。 护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大概明白了什么,笑着说,“没事,我帮你看着。再说,你要是自己也病倒了,谁来照顾她。” 郎霆逸顿了顿,看着还睡着的尹南歌,点点头。 他已经越发感觉到头疼和无力了,若是和尹南歌一样病倒了,怕是没力气降服这个倔强的丫头。 “谢谢,我去去就来。”再看一眼尹南歌,郎霆逸起身往外走去。他打算就让医生给自己开店药,若是需要打针,也就在尹南歌的病房里,和她一起。 一起生病、一起打针的男人和女人。 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就像有的情侣或是夫妻一样,郎霆逸心头一热,不由笑了笑,第一次觉得生病其实也不错。他更加快步地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等郎霆逸走出病房,护士看看尹南歌那瓶马上要打完的药水,又换上新的一瓶。 “你醒了?”刚换好药水,看到病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护士轻笑着说,“感觉好点了没?” “嗯。”尹南歌答应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护士伸手去扶她。 “我想去上个洗手间。”尹南歌从床上下来。 “我陪你去吧。”护士说,“这是临时病房,洗手间在走廊那边。” “没事,我自己去吧。”尹南歌伸手,自己拿下了挂在旁边的吊瓶,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好吧。洗手间里有挂钩,可以把吊瓶挂在上面。”知道有些人会觉得不自在,护士并没有紧跟着,看尹南歌往走廊那边走去,她也回到了病房里。 而等自己离开了护士的视线,尹南歌也飞快地走进拐角,一边扯掉手上的针头,一边飞快地往医院外面跑去。 其实她早就醒了,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她知道此时的郎霆逸对自己很执着,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可不管他怎么想,她绝不会让自己再踏入过去的浑水!天大地大,她为什么非要陷在郎家人的漩涡里,成为一个笑话! 不行,她要逃,逃得越远越好! —————————————————————— 灾荒,战乱,还有四处作乱的恐怖组织。 这是一个充满硝烟的沙漠国家。 这里是一个已经被炸成废墟的小城镇。 除了四处崩塌的建筑和沙尘,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毒辣的太阳下,一支车队驶进了这片废墟。 四辆车军用吉普车,下来了大概十几个人。清一色的沙漠迷彩装,头盔,还有精良的武器装备。 在这个战乱的国家,没人值得相信,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唯一有信念的,大概就是这支由国际组织排遣而来的维和部队,由各国精英自愿加入、组成的团队。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难民,帮助政aa府维持秩序,还有,就是打击猖獗的恐怖组织。 今天来到这里的,是其中一个小分队。也是目前为止,战绩比较突出的小队。 站在小队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又纤细的女人,一身迷彩装让她显得那么英朗帅气。只是她戴着一顶头盔,脸上又挂满了尘土,除了一双清亮的黑眼睛,看不仔细五官。 她就是这支小分队的队长,nancy。 “nancy,你们小队到达目的地了吗?” 对讲机里传来一串英文,那是他们的大队长在说话。 “大队长,我们已经到了。”nancy环视了周围的环境,简单地说,“暂时未发现敌方的踪迹。” “好的,提高警惕。有情报说,两个小时后会有他们的军火运到,正好经过那个小镇。你们的任务就是拦截和破坏。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收到,大队长。” 关掉对讲机,nancy开始指挥小组成员隐藏好开来的汽车,又各地埋伏,等待马上就要经过的恐怖分子。 “队长,”和nancy在一处埋伏的一个褐色眼睛的男孩,轻声地说,“你觉得今天的任务危险吗?” nancy看着他,轻轻地笑了笑,没说话。 一声不吭地报名参加这支部队,一声不吭地来到这个穷凶极恶的国家,她早就知道,不只是今天,而是每一天,都是危险的。 一个月了。离开故土,离开那个让她不堪回首的地方,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战火,硝烟,枪炮……鲜血,尸体,眼泪…… 她受过伤,也看过别人受伤,更看过别人离开。 生命的消逝。 没有什么比生命的消逝更震撼,更能让人受到洗礼。 在血的洗礼中,她那颗烦乱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比起回忆痛苦,她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救出更多的人,如何保护自己的战友,如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国度生存下去。 只是,为何,在可以仰望星空的平静夜里,又在喧嚣不断的炮火声中,她总是能想起那个男人。想起郎霆逸。 因为他给过的温柔和温暖吗?因为他说过的那句“我爱你”吗?…… 也是。如果她在这里战死,那便是她最深最暖的回忆,也是最后的回忆。 郎霆逸…… 想起那张俊毅的脸庞,她问过自己,“尹南歌,你后悔吗?” 后悔离开那里,离开那个说爱你、愿意爱你的男人,后悔离开温暖平静的国家,却来到这个随时面临死亡的国度,你后悔吗? 她问自己,却无法给自己答案。 说后悔,却又不后悔。留在那,和郎霆逸开始一场纠缠,面对郎家的每一个人,曾经蒋甦的女友,现在郎霆逸的女人。面对让自己难堪又尴尬的郎霆烈,费芷柔……她不怕身体的苦痛,却承受不了情感的太过复杂,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 说不后悔,却又是后悔的。她不是怕死。只是,在想起那个男人时,左边胸腔里的某一处在那么清晰的疼痛,不舍的,不甘的,留恋的……就算是身体被子弹射穿,也不及那样的疼痛,牵动所有神经、狠狠拧紧又揉碎的疼痛…… 她知道自己终会逃走。就算不是一个月前,也会是以后。 她没有费芷柔的勇敢,对于感情,她永远都害怕受伤,更怕,一伤再伤。 所以她逃到了这里。 即便郎霆逸想找她,也来不了的国度。 这里已经与国内断绝了外交,不管是官方还是个人,谁都来不了。 她也只有在逼自己时,才能做得如此决绝! “放心吧,”尹南歌顿了顿,还是对男孩笑着说,“我们大家都会活着的。” 来参加这支部队的人,都是年轻人,胸腔里满满是维护和平的信仰。比较这份信念,尹南歌是惭愧的。因为最初的她,只是借此来逃避。 “队长,这边有动静。” 耳机里忽然传来队员的声音,有些紧张。 尹南歌探出身,往队友的方向看去,也拿起了胸前的望远镜。 果然有动静。 从小镇的那一头,忽然出现两个裹着头巾的沙漠女人。看她们的打扮像是难民。 她们走得很急,但不快。因为其中一个好像受了重伤,另一个只能用力搀扶着她。 她们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去,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们一样。 “队长,要不要去看看?”队员继续在问。 尹南歌想了想,说,“等等,先观察一下。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伏击军火队伍,不能轻易暴露了自己。” “好吧。” 他们继续待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两个行走艰难的女人。 忽然,从她们来的方向骑来一辆摩托车。车上坐着两个男人,叫嚣着,说着一连串的沙漠语言,好像是在叫前面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听到喊声,走得更急了。可再急再快,也敌不过骑着摩托车的人。 很快,那两个男人就来到了两个女人面前,抓住了她们。 他们笑得很大声,表情很龌龊,把那个受了重伤的女人踢到一边,又拉住了另一个,撕扯着她的衣服。 “队长!”又有一个队友在叫她,声音里有焦虑和不悦,好像在埋怨尹南歌竟然见死不救。 尹南歌还是沉默,并没有发出开枪或是救人的命令。 看那两个男人的装束应该是恐怖组织那边的人。虽然这个小城镇介于敌我双方的中间,哪一方都有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可是,只有两个人出现在这里,不像是敌方的作派。他们以往都很小心,都是小组或是小队出现,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且速战速决,绝不会流连太久。可这两个人,明显是从远处一直追来的,这么胆大,有点古怪。 情报说军火部队两个小时左右会经过这里,这两个男人会不会是对方的侦查人员?…… 就在尹南歌犹豫的时候,那个受了重伤的女人挣扎着起来,像是要去保护另一个女人,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砰!”一声枪响,重伤女人倒下了,这次再也不动弹。而那两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又继续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作恶。 “队长!你不管,我管!”那边一个女队员在耳机里愤愤地喊着,急着冲了出去。因为受过这种伤害,所以这辈子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污辱,在救助难民时,她就因此直接击毙了三个男人!因为对方都是恐怖分子,上层并不干涉,也就让这名队员更加执着。她看到这种场面,自然就会激动起来! “等等!”尹南歌喊着,可那个队员已经从埋伏的地方冲了出去,砰砰两枪便把那两个男人干掉了! “干得漂亮!”有队员在欢呼,看到尹南歌微微沉下的脸,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人都死了,去看看吧。”尹南歌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想当这个队长。她才刚来一个月,在一些资历深、待得时间长的队员面前,还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丫头。可自从上次,她单枪匹马进行伏击,一枪击毙对方的一个头目后,就得到了上级的重视,直接委任了队长一职,带领这支小队。 有些人是不服她的,她知道。 听到尹南歌说的话,那个开枪的女队员哼了一声,便往那几个人的地方跑了过去。 尹南歌知道她的意思。她在鄙视自己的见死不救,嘲笑自己的举棋不定。 还有一个队员跑了过去,一起查看着。 大概那三个人都死了,只有那个被撕扯掉一半衣服的女人还活着。 队员往这边招了招手,然后扶着那个女人往这边走来。 “安德鲁,如果证实是难民,你就送她回营地。”尹南歌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对身边的大男孩说。 “好的,队长。”安德鲁答应着,一双褐色的眼睛迷恋地停留在尹南歌的侧脸上。 他喜欢她摘下头盔后短发飘逸的样子,喜欢她不说话安静思考的样子,也喜欢她浴血奋战、英姿飒爽的样子……他爱上了这个年轻的队长,爱上了这个来自东方的女人! 尹南歌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紧紧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衣衫褴褛却紧紧护着一个背包的女人。 “队长,”跟着女人一起走到跟前的队员,问道,“现在把她送回营地吗?” “嗯。”尹南歌沉下的眸在女人身上徘徊,打量着,思索着,最后停留在她手里紧紧抱着的包上,“我先弄清楚她的身份。我不懂本地语言,你帮我翻译。” “好的,队长。” “你问她从哪里来?” 队员问了,女人也回答了,哆嗦着,低垂下的眼眸好像是刚才的余悸和惊慌。 “你再问她,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可以让我们检查吗?”尹南歌继续问,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 队员看了看女人的包,对她翻译着。 这次,女人没有说话,依旧低垂着头。 “嘿,问你呢?这里面是什么?”队员以为她没听清楚,继续问,也提醒着,“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没办法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知道吗?” 女人点着头,手动了动,往包里摸索着…… “大家闪开!”尹南歌忽然大喊! 因为她一直紧盯着女人不放的眼睛,敏捷地捕捉到从包里露出来的一点金属光亮! 那是炸弹! “你们去死吧!” 尹南歌话音刚落,女人已经从包里掏出了炸弹,自己怀抱着,往她们扑来,分明就是要同归于尽的人肉炸弹! 不行,不能让战友们受伤! 她身手敏捷,本可以一个转身便跳开的,此时却收了回去,一脚踢飞那个女人,不让她扑向自己的队员! 在踢飞的时候,炸弹也爆炸了,弹片随着破碎的血肉到处飞! 也飞到了尹南歌身上! -本章完结- 243【逸心向南】004谁是谁的神(七千,为大哥打赏加更) “队长!”安德鲁惊叫着,朝倒在一旁的尹南歌奔过去。 “队长!”另外几个队员也奔过来,担心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尹南歌。刚才要不是尹南歌敏捷地把抱着炸弹的女人踢飞,他们现在肯定一定血肉模糊了! “我没事。”尹南歌轻笑着回答,又飞快地对耳机里说,“你们都不要动,都待在原地!” 她知道这么一炸,那些分散在各个埋伏点的队员一定想赶着过来看她,她必须马上解释,也必须马上下指令。刚才的事情分明就是个阴谋,敌人说不定已经在附近了。这个时候,他们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队长,你受伤了!”安德鲁又一声低呼。 他看到尹南歌的左小腿在汩汩地流血,想必是被刚才的炸弹给炸伤了。 “我没事,这点小伤没关系。”尹南歌还是在轻笑,忍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剧痛。 安德鲁没再说话,他一把撕掉自己衬衣的衣角,迅速地给尹南歌包扎起来。 车上有医药箱。但是车子被他们隐藏起来了,距离这里比较远。现在的情形,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暂时用这个办法给尹南歌止血。 “nancy队长!” 一个从扩音器里穿出来的声音清晰地在空旷的小镇废墟上回荡,说着不太顺口的中文。 声音是从刚才那几个人停留的地方传来的。 尹南歌不由转身,谨慎地探出头,往那边看去。 那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支车队。应该就在刚才爆炸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 “nancy队长果然好身手,”站在车上,拿着喇叭的是一个外国男人,他说中文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刺耳,“这样都没炸死你。” 他们是一伙的! 那两个假装难民的女人,那两个假装作恶的男人,还有眼前的恐怖分子。他们分明就是设了个圈套! “队长,对不起……”那个女队员愧疚地低下头。若不是她鲁莽,也不会让尹南歌受伤,不会中了敌人的歼计。 “没关系,我们是一个团队,不要说对不起,况且他们早有预谋。怕是很难逃脱的。”尹南歌四处看着。这里到处都是倒塌的楼房和废墟,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隐藏着敌人。 到这个时候,尹南歌可以断定,所谓的军火队不会再出现了。有可能上级有内鬼,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和计划。也有可能就是敌人故意给的假情报。至于目的,大概就是用军火运输做诱饵,诱使他们来到这里,钻进敌人的圈套和笼子! 想到这,尹南歌不由打了个寒颤。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是她,那她的这些战友……她不能让他们平白送命! “虽然名声不好,但我们也是有规矩的。”外国男人继续在喊,“只要你们肯缴械投,我们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怎么样,nancy队长。” 说得好听!据尹南歌了解的,这帮杀人不眨眼的人恐怖分子,无论投降不投降,到了他们手里只有一个死。而且,暂时留下活口,也是满足他们组织里一些丧心病狂的人做*实验。 “你们先找掩体,我们试探一下对方的火力。看他们到底多少人。”尹南歌对着耳机说,又对身边几个队员下了指令。 等大家各就位,尹南歌拿起身边的枪,对准了那个在说话的外国男人…… “砰!” 正红眉心,干净利落! 可就在那个男人倒下时,一连串的机关枪扫过来,射击点就在她们对面的那栋半破的楼房里。 “趴下!” 在观察敌方情况的时候,尹南歌也看到了架在对面楼房上的炮筒,一边喊着,一边按下身边的安德鲁,趴了下去。 “嘣!” 一声巨响,尹南歌他们身后的建筑残骸更加碎裂,石块飞滚着弹射出来。虽然没有大的伤亡,但有些队员还是被炸到了,身上在流血。 尹南歌晃了晃有些鸣响的脑袋,回头对安德鲁说,“你联系总部,说情报有误,我们已经中了埋伏,请他们火速支援。如若不然,我们撤退!” “好的,队长。” 双方的交锋正式开始。 几轮下来,对方都有死伤。尹南歌也知道他们小队此时不是对方的对手。原本以为只是伏击一支运货队伍,不会遇到太多人马,所以他们的武器装备并不充足,也不够强大。而对方是有备而来,做足了准备。他们应付一时还可以,要这么强撑下去,完全不够。 只能撤退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想撤退,也不容易。 “不能再耗下去了,你们带着受伤的人先撤!” 趁着一时间火力的减小,尹南歌对其他人说。 “不行,队长!要走一起走!” “对,一起走!” …… 大家都在说,都不愿让自己的队友留下,自己先走。 “不行!再拖下去,谁都走不了!你们走,我断后!”尹南歌坚定地说,“我是队长,你们要听我的命令!” “队长!” “队长!” …… 经过刚才的事情,又面对尹南歌此时的大义凛然,那些心有芥蒂的队员此时也都服气了,敬佩这个年轻的队长,更加不舍她离去。 就在这时,那边的枪声停下了。 “nancy队长。”又有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竟然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会!她明明一枪把那个男人给打死了! 尹南歌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是那辆车,但这次没有人站在上面,似乎说话的人是坐在里面的。 “我知道你的人已经撑不住了,你们的火力根本不能与我们抗衡。不过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那个声音还是说话,“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刚才那个被她打死的男人,大概只是一个替身,真正做主的人却是坐在那辆车里!好阴毒,不管是让人送死的圈套,还是之前的人肉炸弹,都足以证明这个组织的残忍,对待自己人也是心狠手辣的! “说吧,什么交易!”尹南歌大声喊道。 她能猜到对方的想法。虽然他们的火力不及敌方,但他们都是枪法一流、一个顶十个的战斗精英,要想彻底打垮他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下的。而且他们已经联系了总部,支援再过半个多小时应该就能到。敌人应该也是顾及到了这一点,不想再拖延下去。 “其实我们今天的目的很简单,”那个声音在说,“我们只想要你,nancy队长。你打死了我们的老大,这个仇我们必须得报!而交易就是,你投降,其他人我们可以放走,怎样?” 原来是来寻仇的! “好,我答应!”尹南歌毫不犹豫地喊道。 “队长,不行,你不能答应!” “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去投降!” …… “他们是来找我的,你们没必要跟着我送死,你们走吧,快走吧!”看着这些颜色各异的眼睛,尹南歌心里浮上一股暖流。她知道,此时此刻,这些情意是真的。 就因为是真的,她更不能让他们为自己牺牲。既然是私仇,那就让她一个人去承担,何必搭上无辜的生命! “队长,你什么都别说了!”安德鲁褐色的眸子在闪着坚毅的光,“我们每个人都不会走的!你说的,我们是团队,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是啊,队长,我们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算我们抗命都行!总部的支援出发了,说不定很快就到了,只要我们撑下去,我们都能活着离开!” …… 他们说完,不等尹南歌的回应,已经飞快地寻找新的掩体,开枪射击敌人,开始新一轮的火拼。 “nancy队长,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不要的!”那个声音狠戾地喊道,“给我开炮,炸死他们!” 一声又一声,不再是射击了,对方占着弹药充足的优势,一枚接一枚地发着炮弹,誓要炸平这一片! 他们抵挡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击,只能往后退,不停地退,直到退到一排废旧的大楼,分散着躲了进去。 “头,还炸吗?” 那个说话的男人终于下车,现了真身,跟着追到了这排旧楼前。 “不炸了,那样不能确定死活。你们进去搜。”棕发男人冷冷地说,“记住你们的目标是那个叫尹南歌的队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一声令下,几十个蒙面的恐怖分子也分散着进入了那排旧楼。 小队剩下的人三三两两都分开了。火力不够的情况下,他们更加擅长潜伏作战,分散也不至于会成为炮轰的集中对象,相对安全一点。 安德鲁一直跟尹南歌在一起,扶着小腿受伤的她跑到左边的一栋楼里。其实这就是一些被废弃的厂房,里面还有一些货架和不知名的货物,堆积着,可以做掩体。 “队长,你没事吧!”看到尹南歌还在流血的小腿,安德鲁着急地询问。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虽然没伤到要害,但这样一直流血,这样下去也会有生命危险! 隐隐的,从不远处传来枪声,该是已经有人和敌人交上手了。 刚才分散时,尹南歌已经把杀伤力强的武器给了其他队员,自己手里的,只剩下一把步枪和一把手枪。加上现在她受了伤,若是有人攻来,她未必能逃得掉。 既然已经知道逃不掉了,何必还要拖累他人,拖累这些与她一起奋战过的战友! “安德鲁,你看那边!”尹南歌忽然紧张地低呼道。 “什么?”安德鲁回头,往那边看去。可他刚转过头,只觉得颈脖剧烈的疼痛,然后失去了知觉。 “对不起,安德鲁。”尹南歌对已经昏迷的安德鲁轻声地道歉,然后把他拖进一堆货物之间,又用废旧的布遮住他。这个角落,又被遮挡着,没有人会发现他。 她只能这样做,把他安全地藏起来,因为她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去死。 既然那伙人要的是她,那她就给他们这条命。能保住其他人,也算死得其所。 只是,她心里…… 来不及想别的,尹南歌拖着受伤的小腿,从厂房倒塌的另一边门跑出去。 等跑出去五十米远的时候,她开始喊,用那些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用力地喊,“不是要找我吗?我在这里!” 喊着,她又开始跑,往尽量远离这一排厂房的地方跑去,要给自己的战友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在这!那个队长在这里!” 敌方有人听到了她的喊声,也看到了她蹒跚而跑的背影,大声地喊着其他人。 “去追!”棕发男人也看到了,沉下褐色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 有子弹从耳边飞过,尹南歌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跑过这片空地,前面是一栋倒塌一半的住宅楼。她可以在那里暂时躲避。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的,她只能拖延时间、争取时间! 身后枪声不断,这一次,有剧痛的感觉袭来。 尹南歌知道自己的胳膊被打中了,可她没有迟疑和停顿,继续往前跑,跑进了那栋楼房,又迅速地在二楼躲藏起来。 过了一会,她听见有脚步声跑进楼房。 “头,那个女人跑到这里了。” “进去搜!门口有新鲜的血迹,她受伤了,沿着血迹找。” 尹南歌轻轻地从口袋掏出一面小小的镜子。这是最简单却又有的办法,可以让她看到楼下的情况。 此时,楼下有六个拿着步枪的男人。那个棕色头发的,应该是他们的头目,也是刚才对她说话的那个人。 “找到了!这里有血迹!” 一个男人高声喊道,可他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他的脑袋被洞穿了! “该死!”棕发男人咒骂一句,和那些人一起找掩体躲藏起来。 几个男人一起朝二楼的方向开枪,密集的子弹很快洞穿了本来就不结实的墙壁,也让尹南歌毫无回击的余地。 她只能躲藏在原地,等待时机。这面墙应该还能再支撑一会。 过了一会,枪声减少了一点。 尹南歌又用镜子看了看,果然有人在试图上楼。 忍着胳膊和小腿的剧痛,她翻转到另一侧,从墙壁的缝隙里对准了正在上楼的两个人,精准地射击。 又有两个倒下了。 “妈的!给我拿炮轰!我要这个女人死!炸死她!”棕发男人怒吼着,和剩下的几个人往屋子外面走。 到了屋外,跟随而来的其他人也到了,其中几个手里都拿着炮筒。 “炸!把这栋楼炸得粉碎!把那个女人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看着外面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炮筒,尹南歌反而笑了。 外面的人越多,说明对付那些战友的人就越少,就意味着他们生存的希望就越大。 值了,就算是死,她也是值了。 只是……她并不是无牵无挂。除了父亲,她的心里还滋生了不该有的牵挂。 郎霆逸…… 她无法否认心底的那份留恋和不舍。她甚至市场能清晰地回忆起原本以为模糊的记忆,那一晚的记忆。 回忆起他对自己的温柔,怜惜,热情,每一寸,每一处,像对待珍宝一般地对待她…… 也没什么遗憾了,尹南歌。你被人爱过,那样温柔地缠绵过,也算填补了心底的空缺,该知足了。 轻轻地笑着,尹南歌从腿上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她如果没记错,里面还有三发子弹。 听着外面的喧哗声,她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拉动了套筒,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连番轰炸,她可能会死,也可能还会残喘一点气息。 她不要沦为那些人的玩物,不要任人宰割,她宁可干净利索地死掉! 【郎霆逸,如果在你说爱我的时候,我说相信,然后飞奔向你,我们现在会如何?…… 郎霆逸,如果你不是郎霆逸,不是郎霆烈的哥哥,不是蒋甦的大哥,我们现在又会如何?…… 只是,不论有哪种可能性,我都没有机会了。 再见,郎霆逸,祝你此生安好。】 手枪慢慢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尹南歌也慢慢地闭上眼睛…… “嘣!”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可这地动山摇的不是这栋楼,而是楼房的外面! 怎么回事! 尹南歌倏地睁开眼睛,转身看去,看到的竟然是外面硝烟弥漫的一片,还有那些倒在地上,或是不再动弹,或是痛苦哀嚎的蒙面男人! 是谁,是总部的支援来了吗? 尹南歌站在原地,微微探出头。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即便有人救了她,是敌是友,尚不知晓。 她也只能站在原地了。 由于之前的奔跑,受伤的小腿一直血流不止,加上被击中的手臂也在不停地流血,她感觉身体已经越来越冷了,呼吸也在变弱。 此时的她只能依靠着墙壁,喘息着,尽可能地让意识保持清醒,也明白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也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枪。 如果是敌人,她会尽力反击。实在不行,她也依然会继续刚才的事,决不让自己落入敌人的手里! 又是几阵炮响和枪击声,外面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 从她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到外面的情景,尹南歌只能警惕地注视着一楼的入口。 有几辆汽车驶近的声音。听那发动机的声音,应该是大型的军用车,比如说悍马。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非常有力,非常稳健。尹南歌能想象到走路的,走过来的是一群壮汉。 而其中一个的脚步,那样急促、焦急…… 至于是敌是友…… 她摒住呼吸,盯着入口,看到四五个穿着卡其色军事工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而疾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那样挺拔,那样身长玉立,那样气宇轩昂。在他抬头看向这边时,璀璨的黑眸,让她以为自己看到一尊神。一尊从天而降,专为拯救她的神! 在震惊中,她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枪,也慢慢地从躲藏的角落里走出来。 尹南歌站在二楼破旧的栏杆处,往下看着。 郎霆逸站在一楼的废墟中,往上望着。 明明他是拯救她的神邸,怎么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的女神……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她,她觉得心痛,也觉得心热,好像自己都要融化了…… 失血的虚弱,让尹南歌不由地腿软了一下。 她还没往一边倒去,已经有一阵狂风刮到了自己面前,也把自己卷入了狂风里。 狂野炙热的风。 “南歌……南歌……”他的双臂钢铁般紧紧地桎梏着她,也温暖着她,好像她随时会飞走一样,而那双黑眸更是深海般凝视着她,像是凝视失而复得的千年宝贝,像是找到了世间万物他的最爱…… “你怎么来了?” 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有好多好多的话,可到了嘴边,尹南歌只是这样颤抖地简单地问着,清亮的眼睛像是被他吸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没有我来不了的地方。”郎霆逸强势坚定,微微颤抖的声音有未散的惊魂未定。 “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你在这里。”他毫不掩饰,直接明了。 尹南歌看着他,仔细地看他的轮廓,看到他脸上也布满了这片土地的灰尘,脸上还有些许擦伤。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脸冰霜的郎总裁,而是一个穿梭在艰苦战乱国度的战士,从云端来到凡尘,从安逸来到动乱,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值得吗…… “值得吗?”轻轻地,她问出了口,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值得,”他不假思索,揽住她的胳膊更紧地用力,贴近她,在她鼻息间说道,“因为我爱你。” 他爱她……他爱她! 心,剧烈地颤了…… 到了此时,到了此景,如果她还不相信他的话,那她就是个傻瓜! 或者说,她从来都是相信的,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相信的。只是她选择了不相信,选择了逃避。因为那些世俗的观念,因为害怕复杂和纠葛,她选择了远远离开而身陷虎穴。 以为他会放弃,可他义无反顾地追随而来,她在哪他就在哪,哪怕是龙潭虎穴,哪怕是战火纷飞! 他如神邸般降临在她面前,这种震撼地动山摇,叫她如何不心颤! 更何况,她是牵挂他的,从离开到现在,一直都是。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只知道,对他,对这个执着强势的男人,自己无法抗拒…… 在她呆愣凝视的时候,郎霆逸已经横抱起她,一边迈着大步往外走,一边对尹南歌说,“我先送你去治疗。” 刚才抱她,他就看到了,那只被鲜血浸湿的衣袖,还有半露在外面,简单包扎的小腿。 她受伤了,伤得不轻!谁知道,若是他晚来一分钟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郎霆逸更是飞奔起来。 -本章完结- 244【逸心向南】005为什么是我? 就在他奔下楼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攀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搂住了他的颈脖…… 郎霆逸一怔,猛地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地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 她主动来抱他了,没有喝醉,没有昏迷,完全清醒地来抱他了! 这是她已经接受他的意思吗! 心脏跳得很快,快得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郎霆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熠熠生辉的。 而被他看着的尹南歌,却是低着头,只是搂着他的颈脖,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胸膛,没有看他。 但是,那么炙热的目光她当然能感受到,那么狂热的心跳她当然也听得到。像是要合着他的节拍,她的心跳也加速了,也越来越快,快得浑身血液都在乱窜,脸都发烫了…… “走吧,我……腿疼。”她在他怀里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从未听过她这样的声音,低柔地像只小猫,有点慌乱,有点羞涩,有点不知所措。这只“小猫”一下子钻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挠着,这里或那里,挠得心都酥了…… 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此时又惊又喜又痒痒的心,郎霆逸点头,不再发呆,抱着尹南歌更快地往外走去。 尹南歌更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里。 就这样吧,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踏实地安心地靠下去……这样的爱恋她从未感受过,不想也不舍得放弃……不想他是谁,是谁的谁,只想着他是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一个可以为她不惧危险的男人,这是她尹南歌的福气和幸运。 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孤单地支撑,现在身边多一个他,挺好的…… 一走出楼房,触目到外面的景象,尹南歌不由震惊地从郎霆逸怀里抬起头来。 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那些蒙面的恐怖分子。战况已经完全扭转乾坤! “郎总!”一个穿着和郎霆逸一样的外国男人走过来,“这个人是他们的头,怎么处理?” 听到声音,尹南歌回头看去,被外国男人揪在手里的正是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也是之前对她说话的那个。 男人大概是在刚才被炸伤了,头上在流血,身上也有很多伤。可他看尹南歌的眼神依然是恶毒冰冷的,依然想让她死! “我记得,在这里,法律是不适用于恐怖分子的。”郎霆逸冷冷扫过那个男人,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像是要从这个男人身上讨回千百倍尹南歌失去的血液!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尹南歌! “好,郎总,我知道了。”外国男人显然明白郎霆逸话里的意思。不需要审判,直接枪毙! “等等!” 在外国男人拿起枪对准那个男人的脑袋时,尹南歌开口喊道。 她又看着郎霆逸,“把他交给总部吧,也许还能从他身上得到情报或是和敌方进行谈判。” 她也想让这样的杀人恶魔死,想给在刚才战斗中死掉的战友报仇,可是,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这个地方需要和平。这个男人既然是个头目,也许还能为和平做出点什么。 郎霆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想了想,还是点头。 “好,就听你的,把他交给你们总部。” 郎霆逸话音刚落,那个男人忽然倒在地上,抽搐着,翻着白眼,也在吐着白沫。 糟糕!他竟然服毒自杀了!肯定有毒药藏在他的嘴里! “尹南歌……别高兴得太早……会,会有人来取你……性命的……”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又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个男人睁着双眼,不动了。 “他死了。”外国男人试探了那个男人的鼻息,又观察了一下,回头对郎霆逸说。 死了,就这么死了…… 尹南歌颤了一下。 她不是同情这个人的死亡,只是有点震撼。 这些人不仅对对手狠,对同伴狠,对自己也如此狠戾,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有没有心,有没有血,有没有人性! “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郎霆逸看那具尸体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依旧冰冷,“如果有价值就送到他们总部去。” “好的,郎总。”外国男人在尸体上摸索着,并没有发现什么。 而尹南歌在被郎霆逸抱着离开时,回眸的目光在那具尸体裸露的手臂上看到什么。 那是一团烧焦的痕迹。比起说是炸伤或是枪伤,更像是人为,故意毁掉的一块肌肤,血肉模糊得像是要掩盖什么…… 看到尹南歌有些发愣的眼神,郎霆逸更紧地揽住她,再不是刚才嗜血冰冷的样子,温柔缱绻地对她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他以为她是在为那个男人临死前的话不安。 尹南歌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说到底,郎霆逸只是一个商人,有些事情他不一定能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而且,也许是她敏感了吧。在这种地方,有纹身、有印记的人太多了,即便是刻意抹去,也不一定代表着什么。 “队长!” 一个外国大男孩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他们的战友。 他们都安然无恙!太好了! 尹南歌笑着,挣扎了一下,想要从郎霆逸怀里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尤其是他的目光,在看到跑在最前面直奔着尹南歌的男孩时,明显地暗了一下。 “队长,你没事吧?你怎么又受伤了?”安德鲁着急担心地看着尹南歌,看到她新添的伤口,漂亮的大眼睛都湿润了,“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跑呢?我们说过要同生共死的!” 刚才被尹南歌打晕了。等安德鲁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掩藏得很好,而且也听见枪声很远了,已经离开了他们附近。四处寻找着,没有看到尹南歌的身影,安德鲁忽然想到什么,拼命地往这边跑来。那边也有队员发现了尹南歌的情况。 等他们一起跑到这里来时,那帮恐怖分子已经全部被消灭掉了,而他们的队长被一个东方男人抱着,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我很好。”尹南歌一一看过每个队员的面孔,欣慰地笑着。 “你是谁?快把我们队长放下!”安德鲁看到抱着尹南歌的男人,看到他们来了,非但不把尹南歌放下,还抱得更紧,甚至往旁边走了一步,想要离他们更远一点。 即便是帮了他们、救了他们的人,可对方来历不明,让安德鲁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更何况,他还这样抱着尹南歌,更让安德鲁心里酸不溜丢的,很不是滋味。 “她已经不是你们队长了。”郎霆逸显然收到了对方敌视的讯号,因为他也讨厌这个一直盯着尹南歌的外国男孩。 一个小毛孩都来打她的主意,是不是欺负她身边没人了?不好意思,从今天起,不,从他决定的那天起,这片土地已经归他了,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什么叫她不是我们队长了!”安德鲁惊讶地喊着,也看着尹南歌,看到她和自己一样惊讶的表情。 知道他不会放自己下来,尹南歌也不挣扎了,红着脸,抬头看郎霆逸,也在表示自己的惊讶,“什么意思?” 郎霆逸低头看她,唇边有迷人的笑,又是那样的自信飞扬,“我用五十辆卡车的军火换了你的自由身。从这一刻起,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队长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国女人。” “什么!”尹南歌和她的队员一起惊呼道。 “当然,”郎霆逸还是微笑,宠溺地看她,“这样划算的交易你的上级和总部都很满意。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对外宣布,nancy队长英勇牺牲了。这样也好,可以免除后患,不会再给那些人报复的机会。南歌,我知道不问你的意见就替你做决定有些不妥,但是,这个地方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待下去的,知道吗?” 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迅猛,如此强势,像划过天空的闪电一般。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幸福,尹南歌知道在他的安排下,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点头答应。 只是,她舍不得这群战友,出生入死的感情。 “队长,你真的要离开吗!”安德鲁急切地看着,顿了顿,又说,“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你……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东方男人,如此俊逸,如此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和存在感,让安德鲁知道,自己是永远无法相比的。更何况,尹南歌看他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甜美,不再是那个寡言少语表情淡漠的队长,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爱与被爱的小女人。 安德鲁知道,自己再无说出这句话的机会了,只能在心里轻轻地说,我舍不得你,我喜欢你…… “队长,留下来吧,我们继续一起战斗!” “队长,我们真的都舍不得你!” …… 其他几个队员也都说着,看着尹南歌的眼神充满真诚的情意。 尹南歌心里酸酸的,也热热的,眼眶都微微红了,她抬头看郎霆逸,希望他能同意自己留下来,至少再留一阵子。 “不行!”郎霆逸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她小猫似的眼神,索性不去看她,冷冷地对那群在鼓动她、又在耽误她治疗时间的“坏银”说,“舍不得也得舍得,你们总部的人马上就到了,他们来接你们,你们已经安全了。再见,不送。” 说着,郎霆逸转过身,小心地把尹南歌放在身后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好的担架上。 “队长!”安德鲁还是不甘心,想要走过来。 郎霆逸一个眼神,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堵在安德鲁前面。 “这些都是雇佣兵,他们脾气不好,也没有你们的纪律和规则,最好不要惹他们,老老实实回去吧。” 郎霆逸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已经很不好了。 雇佣兵? 尹南歌大概知道他是怎么进入这个战乱国度的了。作为外国人,即便郎氏集团的势力遍布全球,郎霆逸也不可能进入这个已经对外封锁的国家。更何况,他身份特殊又重要,国家就更不会让他涉险来到这里。在这里,除了本国人,除了维和部队和恐怖组织,也只有异国的雇佣军是可以自由往来的。雇佣军亦正亦邪,只为钱。谁出钱,他们就给谁出力,既可靠又危险。就像郎霆逸说的,他们脾气不好,也没有纪律性。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来自各国的高手,杀伤力太强,杀人不眨眼的程度不输于那些恐怖分子,不能去轻易挑衅。 尹南歌看到了郎霆逸微蹙的眉,看到了他的不悦。她以为他是太担心自己了,并没察觉那是醋意,也是占有欲,容不得她被任何一个男人觊觎的浓浓的占有欲! 她连忙对安德鲁,还有那些队员笑着说,“我没事,安德鲁,你们都回去吧。我会跟你们联系的。” 末了,她又说了句,“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地活着!” 活着,一定都要好好地活着!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尤其是这样年轻善良的生命!就像安德鲁,他甚至比自己还小三岁,就来到了这么残酷的地方,与生死较量。他们为崇高的信仰和信念而战斗,她却要为了小爱,做了战场上的逃兵。到了此刻,她唯有祝福,深深的祝福。 她知道,自己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她没有那么伟大,那么无私,她在心底最渴望的,依然只是一份小小的爱,一份小小的幸福和温暖。就像此刻,身边有一个他,想象着彼此依偎到终老,便是满足。 ———————— “医生,她的伤势怎样?”看医生已经剪开尹南歌的衣袖和腿上包扎的布条,郎霆逸迫不及待地问。 “手臂上的子弹已经洞穿了,没有留在里面,”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不过小腿上有些许弹片,需要做手术。” “做手术?”郎霆逸紧张地看着医生,又看看尹南歌血肉模糊的伤口,心疼到无以复加,“多大的手术?这里的医疗设备、药物还有人员够吗?” 看着郎霆逸也在苍白的脸,尹南歌轻笑了一下,忍着伤口的疼痛,“我没事的,只是小伤,流点血而已,把弹片取出来就好了……” “小伤,这还叫小伤吗!你的血都快流干了!” 明明是她受了伤,是她在痛,她还要这样若无其事地笑着安慰他,他…… 上一秒还在气恼地瞪她,下一秒他又一把搂住她,紧紧地抱着,低喊着,“南歌,再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再不要离开我身边了!我真的,真的……心都要碎了!” 那么坚毅又强大的男人,竟然在对自己说,他的心都碎了。为了她的流血,她的受伤,他说他的心碎了…… 她眼眸一转,已经有温热的液体在里面回旋……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那满满溢在胸腔里的热流酸酸的,也胀胀的,让她欣喜若狂,也让她茫然无措…… “咳咳,”医生轻咳了两声,说,“郎总,其实是个小手术,局部麻醉就可以了,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在战场上,这真的只是一个小手术。只需要及时把弹片取出来,止血消炎就可以了。眼前这个女人既然上了战场,又是在这样到处弥漫硝烟的国家,受伤怕是家常便饭,何必大惊小怪。不过,这男人要是爱得深了,别说是个小手术,怕是扯下女人一根头发,他都要发怒的! “好,你开始吧。”知道不能耽误时间,郎霆逸放开了尹南歌,走到了一边。 “郎总,你不出去吗?”虽然是问句,但医生的意思很明显是让郎霆逸离开医疗车。 “我不出去,你做手术吧。”郎霆逸摘下头上的帽子,挽起衣袖,靠在一边,直直地看着,“你们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 啧啧,这是在监视自己吧!怕是自己有一分一毫没做好,这个男人的拳头就会对自己挥下! 医生无奈地耸耸肩,又轻轻地笑了笑,开始指挥其他医护人员一起做手术。 在进行局部麻醉后,医生开始手术了。 因为麻醉了,此时没有痛感。况且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柔弱女子,这种场面算是见多了,也见惯了,并不在意。 可是有个人就不同了。 他拧紧的表情,好像那个被做手术的人就是他,也一直紧紧地盯着医生手术的地方,那样子好像他都已经紧张地摒住了呼吸。 “嘿。”尹南歌轻轻地唤了声郎霆逸,唇边有清浅的笑,在安慰他,也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外面那帮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解散?” 停顿一秒,尹南歌又说,“他们都是危险的人,并不十分可靠。” “等把我们安全地送上离开的飞机,他们就会自行离开的,不用担心。”郎霆逸当然知道他们是危险人物。正因为危险和可怕,所以才能陪同他来到这战乱国家。至于可不可靠,那要看他给的钱够不够多。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五千万美金。” 郎霆逸回答得轻描淡写,可尹南歌听得睁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请这样一伙雇佣兵,得花上相当大的一笔,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多。 五千万美金,五十车军火。更重要的,是他亲临险境……他真的对自己执着如此吗…… 虽然刚才抱住了他,算是接受了他,可到了此刻,尹南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被万人追捧的郎霆逸,高高在上的郎霆逸,完美如斯的郎霆逸,怎么就对她动了情,还这样的执着、狂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怎样开始的,他们甚至连相处的时间都那么少…… 想问,可是看看还在手术的医生,又觉得难为情,尹南歌微微低下眼眸。她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瞳孔在闪动,有些感动,有些内疚,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你不该来的。”沉默几秒,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不该走的。”郎霆逸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她对自己的任何逃避,他都不在意。他就是要这么看着她,看到她习惯,看到她接受,看到她爱上,看到她离不开、舍不得! “你那时为什么要跑?”郎霆逸暗暗吸了一口气,嗓子有些干涩,“你讨厌我吗?而现在愿意接受,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那天他拿着医生开的药,回到尹南歌的病房时,她却不见了。护士说她去上洗手间,可去洗手间找了一圈,根本没看到她踪影,只在拐角的垃圾桶里,看到被扔掉的药水瓶和针管。 她就那么走了。即便是病着,发着烧,即便是和他有了身体之实,还那么急切地想逃开。当时郎霆逸就在想,她是讨厌自己吗?后悔、憎恶与他发生关系吗? 伤心和不甘折磨着这个已过三十岁的大男人,让他那样刚强的体魄忽然虚弱下来,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 可在醒来之后,郎霆逸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寻找,不停地寻找。 他不怕等待和寂寞,只怕还未努力就放弃。 以前是因为蒋甦的存在,他才不得不放弃。可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他已得到她的人,势必也要得到她的心,天涯海角,他也要追随而去! 很快,郎霆逸就打听到尹南歌的消息。 没想到,她竟然去了战乱的沙漠国家,那么遥远,也那么危险!在听闻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郎霆逸尝到了最惊恐的感觉! 他想方设法想要来到这个国家。可无论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所有通道都封闭了。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雇佣兵。这些相当于黑市的士兵,是各国的禁忌。虽然好多人都被通缉着,但他们就是有办法去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包括这里。 联络和聚集这些人,又要拿到进入这个国家的通行证,其中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等郎霆逸踏上这片土地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尹南歌他们几乎是游击作战的。这一个月,郎霆逸根本联系不到她本人。最多也只能从维和部队总部打探到她的一些消息。即便知道她是平安的,这一个月,他也做过无数的噩梦,梦到她中枪了,梦到她倒在沙漠之中。 来到这里,郎霆逸也得知了尹南歌小队的位置,一刻不停地往这里赶来。远远的,他便听到枪炮的声音,一行车队在他的带领下,电掣般飞驰。他们来到目标位置,那里却只剩下了尸体和到处炸飞的石块。 郎霆逸在那里咆哮着尹南歌的名字,在那里挖掘着石块和尸体,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她了…… 直到再次听到枪响,从不远处传来的枪声! 怀抱着信念和希望,郎霆逸带着雇佣兵往枪声的方向冲去,在那里看到了一些正在进行枪战的恐怖份子和维和部队的士兵。雇佣兵非常利索地干掉了那些蒙面男人,也从被救的士兵嘴里听到了尹南歌的下落。 她受伤了,但还没死。可为了给自己的战友赢得生机,她自己一个人去引开敌人,往后面的空地跑去了。 听到这句话,郎霆逸疯了似的往后面奔去,他驾驶的悍马几乎要在这片废墟上飞起来! 他不要她为了别人舍身取义,他只要她活着!哪怕其他的人都死掉,只要她活着! 很快,他看到了一群站在一栋废旧楼房前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枪,甚至拿着炮,对准了那栋楼房! 她就在那! 一声令下,拥有世界先进武器的雇佣兵,已经开始精准地扫射和轰炸。那些人恐怕想不到这时候会有敌人从后方突然出现,慌乱应对之间已经死亡惨重。 而他,终于又重新找到了她!在看到她,抱住她的一秒,郎霆逸以为自己是拥抱住了天堂! 讨厌他?…… 她当然不讨厌他! 因为救了她,所以感恩?…… 好像也不是。 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在被他紧紧抱住的那一秒,她是感动,深深地感动! 可在她伸出手主动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尹南歌很清楚自己做的,并不是感恩。这个男人的付出,让她心疼了,心疼得只想好好抱住他……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她还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是不讨厌他的,从来都没有讨厌过。 “不是,我不讨厌你。”尹南歌抬头看他,摇着头,犹豫一下,又重新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和过去有纠葛。” 那夜醒来后,她总是会想起范立琦曾经对她说的话。越想便越是觉得痛苦,一向简单的她,怎么那夜就昏了头,沾染上了最不该沾染的人! 她知道自己不是勇敢的人,知道自己对待感情惯有的态度就是逃避。包括这次。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不想面对,所以她逃了。 不讨厌,她说她不讨厌! 郎霆逸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春风般的笑。 他伸出手,拉住她没受伤的那只,紧紧地握在他早已紧张得微微潮湿的掌心里,深深地看着她,“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爱你的郎霆逸,你只要想着这个就好了,可以吗?” 可以吗?她可以只想这个吗?…… 尹南歌颤了颤,心里荡漾的暖无法遏制。 “为什么呢?”她涟漪的眸看着他,暗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求,“为什么是我?我一直都不明白……我这么普通,这么平凡……” “爱情有原因吗?”郎霆逸笑着,轻抚掉她从耳后滑落下来的几缕短发,“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在我眼里是那么的特别。如果我说,从你当我保镖的时候起,我就已经在悄悄地喜欢你了,你会相信吗?” 尹南歌的眼睛不由睁大地看着他,有些震惊。 他对她,怎么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还以为,是在巴黎相遇的时候,是在他和那位狄小姐分手之后。 “我不想打扰你那时的生活,”他的目光依然温柔,只是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划过几许忧伤,“所以我想要深藏这份感情,甚至打算就那样结婚。直到得知你和……” 郎霆逸顿了一下,怕触及尹南歌的伤心事,还是避忌着没有提到蒋甦的名字。 “直到得知其实你是一个人,我终于放下一切顾虑去找你。所以那天,在巴黎街头的咖啡馆里,我告诉你,我不想再将就。”感觉到掌心里尹南歌的手指颤了一下,郎霆逸更紧地握住。有些事情逃避不了,有些伤痛回避不了,但他会让她知道,一切有他,他会陪她慢慢度过。 听到郎霆逸停顿的一秒,尹南歌忽地有窒息的疼痛。可在听到他那句“不想再将就”,暖暖的热流覆盖了这层疼痛,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痛了,反而有种心酸的感觉浮上来。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郎霆逸。 她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动情了那么久!为了她平静的生活,他可以如此隐忍。在没有顾虑后,他又能如此不顾一切地来到她身边,她……她的心…… “咣当!” 两三声脆响,医生把取出的弹片夹了出来,放在托盘里。 那血淋淋的弹片看得郎霆逸缩紧了瞳孔! 医生开始给尹南歌上药包扎,也开始准备消炎的药水,给她输液。 看到手术做完,郎霆逸下了车。 尹南歌透过车窗,看到他对那些雇佣兵在说话,好像在指示离开。然后他又重新走上了医疗车。 过了一会,这辆加长型的豪华医疗车发动了。 “是要走了吗?”尹南歌已经输上液了,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 “嗯,飞机已经安排好了,在前面的城市等我们。汽车会开上一段时间,你流血比较多,需要好好休息。”郎霆逸给她盖好毛毯,轻柔地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尹南歌笑了笑,点点头,轻轻闭上眼睛。 她真的有点虚弱了,浑身使不上劲来。刚才的流血,怕是健壮的男人也会吃不消,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南歌。”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听到郎霆逸的声音传来。 “嗯……”她闭着眼睛,含糊地答应道。 “答应我一件事。”有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还有一只在抚摸她的额头,低语着,“不要再做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事情,谁也不可以,知道吗!” “嗯……”她困得厉害,抬不起眼皮,来不及细想,答应着,沉沉地睡去。 知道她睡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吻了过去。不想吵醒她,他只能停留在她的唇瓣上,一遍遍地轻轻吸吮。 因为他止不住心里的余悸和慌乱,唯有这样真实地体会着她,才能让自己清楚地意识到她在这里,就在自己身边!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医生给她治疗时取下的手枪。 他打开了弹夹,发现里面还剩着一颗子弹。其余两颗已经上膛了。 -本章完结- 245【逸心向南】006我是贪心的人,身心都想要 这里的作战习惯,在来的路上,郎霆逸有所耳闻。听说这里的恐怖分子凶残毒辣,也听说这里的人绝不当他们的俘虏。这里的士兵都会有一把手枪,手枪里也总是会留下一颗子弹。 那不是给敌人的,而是给自己的。为了免遭凌辱,宁愿饮弹自尽。 当时的她,怕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他没来或是晚来,弹夹里的这颗子弹怕是要洞穿了她的脑袋…… 不要!不要想那么可怕的事情!她活着,她就在这里,他能抱着她,能吻着她,感觉到她活生生的躯体! 他再不要她为任何人做出牺牲,哪怕是他!他不要她做保镖,做士兵,他只要她做自己羽翼下一只小小的猫咪。 —————————————————— 再醒来时,尹南歌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飞机上。 她睡得真沉啊,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 慢慢睁开眼睛,在看清眼前事物时,尹南歌有一瞬的呆愣,随后,又轻轻地笑了。 在她眼前的,是郎霆逸的脸。 他也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上,怕弄醒他,尹南歌没有动弹,只是放肆地、仔细地看着这张睡脸,觉得是熟悉的,又有点陌生。毕竟她从未与男人这样亲近过。郎霆逸是第一个,也是到现在,唯一的一个。 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虽然并不排斥,虽然还有点欣喜和满足。 不过,他…… 看得出来,郎霆逸憔悴了许多,脸庞依然是俊逸的,但消瘦了,那样疲惫,眼睑下有隐隐可见的青色,下巴上也有一层密密的胡茬。 这都是是因为她受的苦吧。在她离开医院的那天,他也是生病的,发着烧。之后又组织了那样一群雇佣兵,来到这个沙漠国家。 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肯为她做这样的付出,她是欣喜的。她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回应,希望自己能同样地爱他。可现在的她,能做到吗…… 虽然是一场错爱,可她那样付出过真心。被伤了,被辜负了,现在的她,渴望爱比渴望去爱更多。 她也不想这样自私,可是,爱情能随心所欲吗?……她不知道,也没有自信,再那样地去爱一次…… 忽然,那张熟睡的脸神色有了一些变化。 他的眉毛在促进,牙根也咬着,额上隐隐地暴着青筋。 他好像睡得很不安稳,好像在做着什么噩梦…… “南歌!你回来!不要死!……南歌!” 一连串的惊呼,刚刚还睡着的人一下子惊醒了,也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上在冒着冷汗。 他还在半睡半醒之间,还在惊恐之中,没有意识到尹南歌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怔了两秒,尹南歌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支撑着起来,看着他,轻轻地说,“我没事,我在这,那只是梦。” 听到她的声音,郎霆逸缓缓地回过头,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镜,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 “是我,南歌,我没事。”说着,尹南歌的喉咙忽然一阵哽痛。 她的噩梦因蒋甦而生。而他的噩梦因自己而生。这样的循环,让人心酸,无奈…… 想到他的情深,再想到自己的无力和软弱,这份心酸就更浓了,哽痛就更甚了。 见他的眸光还有几分朦胧,尹南歌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让他醒过来。 忽然,郎霆逸扑了过来,把她狠狠地压在身下! “南歌……南……歌……”他不停地呢喃她的名字,又在不停地吻她。喊出的名字断断续续。 怕是他还以为是在梦中吧,以为她失而复得了,如此惊喜又狂热! 他吻得急切,在最初的呆愣之后,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尹南歌,渐渐闭上眼睛…… 她喜欢他的吻,让人感觉无比珍视又重要的吻,她根本抗拒不了…… 可是,当他的大掌掀开她的衣角,往里面摸索时,她还是不由地握住了他的手,抗拒着。 上次是喝酒了,迷糊了,可现在是清醒的。她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也还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样的身体纠缠会让她更加无措和迷茫。 就这么拉住他的手,根本无法阻止他已经蓬勃的*,还有迫切想要真实拥有存在感的心,郎霆逸甩开她的手,大掌继续往里面探去,摸到她的匈衣,一把掀上去…… 那只受伤的胳膊完全使不上劲,另一只手又被他握住。蓄势待发的他,力量那么强大,她竟无法反抗! 感受到他强攻的揉搓,尹南歌惊恐地大喊,“郎霆逸,住手!” 一声喊叫,一切都戛然停止了,就像忽然被冻住的时间一样。机舱的房间里,只剩下粗喘的呼吸声。 “对不起,南歌……对不起……”这一声喊叫终于让郎霆逸从患得患失的梦中清醒过来。看着蜷缩在他身下,蹙着眉头,又一脸惊慌的尹南歌,郎霆逸懊恼地翻过身,不停地对她道歉。 他最近被这样的梦魇快折磨疯了,以至于即使找到了尹南歌,也还是没有摆脱出来。而刚才看到她的手枪,思绪里积攒了更多的恐惧,在刚才的梦里一下爆发了!梦境中,尹南歌被人逼上了悬崖,她用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在他面前,就那么扣下了扳机,就那么倒在血泊中…… 这样的一幕叫他怎能不抓狂!梦境那么真实,他以为就是真的!所以,在刚才看到尹南歌时,他以为她又活了,欣喜若狂地只想证明她的存在,只想和她融为一体! 他不该这样的!怎能会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更加不能这样强迫她! “不,不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尹南歌坐起来,抱着他宽厚的背,脸贴在上面,颤抖地说,“我知道你的感情,可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 “我知道,我知道!”郎霆逸一把把她抱到胸前,看着她湿润的眼睛。 她不是矫情。她本来就不是随便的女人,心里还没有对他的爱,又怎么会轻易交付。那一晚的发生,只是因为她的半醒半醉,是他刚才太不清醒了! “我会等你的,南歌,不要说抱歉,我会等你的……”看到她被包扎的胳膊和小腿,心痛和自责更多地涌上,郎霆逸轻轻地拉扯好她有些凌乱的衣裳,又用被子小心地裹好她。 他抱着她,她依偎着,在静谧中都慢慢平静下思绪。 他是这样的珍惜她啊,她何其荣幸……真希望自己能快点走出来,能快点开始爱! 她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环抱着他…… 感觉飞机在降落,尹南歌不由地往舷窗那边看去,竟然看到了在黑夜里高耸入云的灯塔建筑! 如果她没猜错,这里是…… “我们不回国吗?”她还是惊讶的眼神,望着窗外,轻轻地问他。 “既然经过这里,就停留一站吧。”郎霆逸笑着,把她横抱了起来,走到舷窗边,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面。 她在看风景,而他在看她,轻柔地说,“欢迎来到迪拜!” ———————————————————— 白天还在生死线上徘徊,这时候却安逸地在棕榈岛的酒店里吃着美食,看着夜景。这种天壤之别,让尹南歌有一种身在梦境中的感觉,迟迟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 看到尹南歌拿起刀叉,却在发愣的样子,郎霆逸不由地问道。 “不是,”尹南歌回过神来,轻轻地摇头,对他微微一笑,低头吃饭,“挺好吃的。” 她这种笑,莫名地让他觉得像个乖巧的小孩,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她短短的发上轻轻地揉了一把。 “蒋……”尹南歌刚吐出一个字,又生生地停住了。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郎霆逸。她知道他听见了,也知道他猜到自己说的是什么。 蒋甦。这不假思索地差点唤出口的名字,是在郎霆逸伸手揉她的头发时,她下意识的反应。 这是蒋甦对她经常有的动作。这些年,她都习惯了,所以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以为是蒋甦。 知道要忘记这个人,知道已经是不可能,可有些习惯,不是一时就能改掉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 这个动作让她想到蒋甦吗?…… 郎霆逸的手怔怔地在她发上停顿了两秒。和黑眸一起敛紧的,是他的心。 她对蒋甦的感情,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要深,这种深刻让他的心陡然酸软了…… 尹南歌吃饭的动作也停顿了。 她尴尬,她难堪,她气恼,她更加自责和内疚! 明明是他在陪伴自己,呵护自己,她怎么能这样伤他的心! “对不……”明知说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什么,可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一句对不起。 “吃饭吧。”没等她说完,他已经打断了,唇边依然是笑意,声音也是含笑的,好像他从来没有听到她那一个“蒋”字。 刚才顿住的手,又重新在她发上揉了揉,依然是宠溺的,然后才收了回去。 她不可能轻易忘记蒋甦,这是他一直知道的,又何必在这时候计较。因为以后,也许还会面临更多。 他会等待,也会覆盖,用属于自己的记忆,去覆盖她脑海里关于蒋甦的记忆。 就像这个动作。他会让她在以后想起时,只会想起他郎霆逸,而不是蒋甦。 尹南歌微微红了脸。为他的宽容,也为自己的内疚。 她该如何去回报这份深情…… 从来都是她在等待,她在渴求。如今,忽然被等待,被渴求了,尹南歌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压力感,生怕自己还会犯刚才的那样的“错误”,生怕自己还会让郎霆逸收到伤害。 吃完饭,郎霆逸请来的医护人员给尹南歌做了检查,又重新换了药。 郎霆逸订下的酒店房间很大,有一百多平米,等同于一间大型的公寓,客厅、餐厅、卧室,连带厨房都有。房间都是相通的,有的隔着一道门,比如客厅与卧室之间。有的只隔着厚重的印花布幔,比如卧室与卧室之间。 “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有什么事直接叫我,我就在隔壁。”郎霆逸把尹南歌领进她的那间卧室,然后放下布幔,去了他的那一间。 尹南歌走到床边,又回头看了看将两个房间隔离开的布幔,有点发呆。 站立了会,她掀开印着美丽图腾的被褥,尚了床,又伸手灭掉了床头的灯。 她躺在床上,睁着的眼睛在幽暗中亮着点点光。 转眸,她的视线对着那已经放下来的布幔。 布幔很厚重,但还是能透出那边的些许光亮,让她知道,他还没睡。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那么热爱工作的他,此时是不是在处理公务,就像曾经的深夜一样?……还是,和她一样,也在看着布幔发呆呢?…… 想到这,忽然一阵慌乱的心跳。尹南歌逼着自己转过身,不再看那边,还用被子蒙住了头。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听到隐隐的轻轻的一声,“吧嗒”。 好像是关灯的声音。 她终于伸出了头,也转过了身,看到布幔那边果然没有了灯光,和她这边一样的幽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薄的光亮。 夜深人静。 本来应该困倦至极,可意识在黑暗里越来越清晰。在大起大落的一天后,此时的安静也终于给了大脑沉思的时间。 只是,明明是温暖的房间,忽地卷来一股冷意,让她不由地抱紧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 其实她是怕冷的。在别人眼里,刚强如男人的她,却是怕冷的。 可是她能忍。不管怎样的冰天雪地,给自己一句“你能扛过去”,她就真的扛过去了。 比起在飞机上,郎霆逸相拥自己而眠的温暖,此时的感觉,真的是冰凉的。她已经开始习惯,开始依赖他的存在了吗?…… 白天的记忆随着寂静,越来越清晰地回放。想起他踩着军靴神邸般出现的样子,想起他紧紧抱住自己隐忍狂喜的样子,想起他看她手术担心焦虑的样子,想起他做噩梦惊慌无助的样子…… 她还想起刚才,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他……即使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可他停滞在自己头上的手掌,已经告诉她,他有多难过。 她真的不想伤害他,他隐忍深藏的感情让她心疼。她想回报,努力地想回报,也想弥补自己带去的伤害…… 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也许,她可以…… —————————————— 郎霆逸本来要在电脑上处理一些公务。他离开公司太久了,郎霆烈也不在国内,很多事情都暂时交给副总,或是由他在远程指挥。 可他一直不在状态,一份计划书看了十分钟,还是停留在第一页。自从决定要追求尹南歌开始,他对工作的热情已经全部变成了对她的热情,怎么都安不下心了。 更何况是今天。以为她死,又见到她生,加上此时此刻,她就在不远处,就在那道布幔之后,他哪里还有心思工作。 转身看了看布幔,郎霆逸不由地站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握了握拳,又对自己无奈苦涩地笑了笑,郎霆逸脱下衣服,赤luo着上身上床,也关掉了床头的灯。 她睡着了吗?…… 布幔那边已经是一片黑暗,透不过一点光亮,郎霆逸知道她已经关灯上床了。 今晚对他来说,注定是个无眠夜了。有欣喜,有激动,也有无法否认的难过和嫉妒。被这么的情绪教缠着,他怎能入睡。 双手枕在头下,郎霆逸睁开的眼睛就那么灼灼地盯着那道布幔,仿佛就能透过布幔看到她一样。 看到他的尹南歌,安好地睡在舒适的床榻上,清浅均匀地呼吸着,也许正在好梦中…… 希望她的梦中,会有自己…… 一直看着,视线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可为什么意识模糊起来,模糊到竟然出现幻觉,他竟然看到布幔被撩开,看到尹南歌从那天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他的床边……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有微弱的光线,足以让他们看到彼此的光线。 在尹南歌停下,有些无措地低着头,然后在床上坐下,来到他身边时,郎霆逸忽然惊觉这不是幻觉,她是真的走过来了! “南歌……”郎霆逸惊愕地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身边的她,不知道她的用意。 尹南歌没有说话,只是开始一颗颗解开身上睡衣的纽扣。 “南歌!”终于看出她的用意,郎霆逸一把拉过她的手,有些担心和不安,“你怎么了?” 在飞机上时她还是抗拒的,可为什么现在又主动来到他身边,想要和他…… 这不正常! “我……”尹南歌更低地垂下头,小声地说,“这是我自愿的……我想让你知道……” 她有点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表达,又怕说错了话让他更加难过。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才想出来的可以弥补和回报的办法。他爱她,可她现在能全部付出的,只有这具身体。 那个人,她不该去爱。可就像他不该爱郎霆烈一样,有些感情付出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回的。她也很迷茫。 郎霆逸想要她。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强烈地表达了。如果这能让他开心,让他满足,她愿意去做。至少她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恋着他的温度。 有三秒的沉默和寂静。然后她被按在了床上,也被他揽在了怀里……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想到这,想到随即发生的事,尹南歌的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也就不再慌乱和无措了。也许多一点的身体教缠,会让她不再迷茫,只想着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她轻轻闭上眼睛,等待他即将席卷而来的气息…… “睡吧。” 没有亲吻,没有抚摸,甚至连她解开的纽扣都被他一一重新扣上。 郎霆逸只是抱着她,对她说一句,“睡吧。” 尹南歌在疑惑和诧异中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南歌,我是贪心的人。”郎霆逸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撩起她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更是你的心。我不要你为了弥补或是回报的付出。我想要的,从来都是身心一体的满足和快乐,不管是我,还是你。” -本章完结- 246【逸心向南】007我想听故事,你读给我听(7000) 刚才她断断续续、欲言又止的话,已经让郎霆逸明白,她是因为晚餐时候的事情在内疚。她觉得她伤害了自己,想要弥补,想要回报,所以才会这样主动走进他的房间,来到他的床上。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有气恼,也有欣慰。气恼,是因为她竟然这样想自己,以为他和普通男人一样,只想着身体的满足,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愿意。欣慰,是因为她这份想要努力的心,疼惜他、怕他受伤的心。 越来越好了,不是吗?比起曾经的淡漠和疏远,现在的她,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她不会想逃了,已经在接受他了。会越来越多的,他得到的,一定会越来越多,直到她满满的只装着他的一颗心。 尹南歌的黑眸闪过几许流光。 他把自己说成贪心的人,说成想要享受灵肉一体的人,却是为了保护她小小的心思。 他懂她,怜她,疼她,又爱她…… 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尹南歌伸出手,同样抱住了他。 “不要有压力,南歌,”郎霆逸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我说过我会等你的,你随心就好,不需要刻意和伪装,知道吗?” 尹南歌没有说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汲取着他温暖得让她快要流泪的气息。 “别想太多了,睡吧。”郎霆逸顿了一下,又问她,“我可以这样抱着你睡吗?” 她还是没有说话,依然只是点头,却更用力地抱住他。 郎霆逸扬起了唇角。 比起她清冷的保镖形象,他更喜欢这样的她,会撒娇的,会无措的,会害羞的她。在她这样深深地靠在他胸膛时,他都能感觉到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那样地激情飞扬,滚烫得快要融化了。 靠着这具温暖结实的身体,刚才的寒意烟消云散了,整个人像是躺在了暖阳下,踏实又舒适。放松了身体,困意也就排山倒海般袭来。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尹南歌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可郎霆逸睡不着。 本想抱着她,自己舒服又安心。就这么相拥而睡,也是件不错的美事。可他明显低估了身体对她的本能,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她已经睡得沉寂没有任何动弹,只是这么呼吸着她的气息,就足以撩动他所有的感官,更别说她柔软的身体那么紧密地靠着自己…… 受不了,真心受不了这种折磨! 没开过荤也就罢了,明明就是“吃”过的,那种滋味历历在目,要他就这么忍着,真的很痛苦! 在无数次滚动喉结,吞咽喉咙之后,他终于轻轻地从她颈下抽回自己的胳膊,走进洗浴室,用冷水浇熄这场快要*的火。 可是,治标不治本啊。回到床上,舍不得不抱她,可抱了她他又难自控。所以这一晚上,她睡得极好,他却在卧室和洗浴室之间不停地游荡。 ———————————————————————————————— “早上好。” 尹南歌刚微微地睁开眼,就有性感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 “早……早上好。”被他抱着,从这样亲密的方式中醒来,尹南歌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说话时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已经忍了一晚上了,直到天蒙蒙亮才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又在身体某一处像要爆炸的疼痛感中醒来。如今再见她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小脸,还有这具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无意识地摩擦,他的脑袋里轰地巨响了一下,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他翻转身,将她压在身下…… 可他只是吻她,甚至连双手都刻意地离开了她的身体,撑在枕头两侧,也拉开了两个人身体的距离,好像在避免更多地贴近,怕自己会一触即发…… 在呆愣一秒后,尹南歌微微启开唇,承受他的吻……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一处,也能感觉到他痛苦的隐忍,她不由地疼惜,试着回吻他…… “别动!”他忽然沙哑地低喊着。 他突生的暴躁让尹南歌惊愕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别动就好……”意识到自己语气的粗暴,郎霆逸放柔了声音,轻轻地说,又吻住了她。 他只想吻吻她,“止止渴”。可她若是这样地回吻,即便是清浅的,青涩的,也会让他hold不住!怕自己会在下一秒“强攻”,他忍不住急躁地喊了一句。 尹南歌眨眨眼睛。当小腹之处更加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时,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回吻,让他的性致更加高昂了,让他难以克制,所以才会出声“制止”她。 被他吻住的唇瓣不由地微微上扬起来。 她没有再回吻,可她的身体在越来越软,软得好像要把他吸附进去一样…… 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连脊背都在冒汗了,郎霆逸终于撤回了,大口喘着粗气坐到一边。 “我先去洗漱。”他甚至还没多看尹南歌一眼,已经急急地走向浴室。 被他吻得云里雾里,已经分不清方向的尹南歌,迷迷糊糊地也坐了起来,酡红着双颊,看他走进洗浴室。 抚摸着被他吻肿的唇,她的脸上有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傻傻的幸福的笑。 他不是去洗漱吗,怎么传来洗澡的声音? 听到浴室里传来花洒流水的声音,尹南歌有点疑惑。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一翻身,埋进了被子里,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去想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 美景。美食。美丽时光。 原本以为只是暂作停留,可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了,郎霆逸似乎还没有回国的打算。 白天,他会带着她在这里四处游览观光。晚上,会抱着她相拥而睡。 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吗,她的伤也好得极快。 这样的日子,让尹南歌暂时忘记了过去。她甚至会在某一刻希望,日子能永远这么过下去,就好像自己已经握住了这一生最美的幸福。 有风吹来,带着这块土地特有的热带气息,让尹南歌不由地眯起眸,感受这一刻的静谧和美好,感受不远处有个他在静静陪伴的静谧和美好…… 在键盘上敲了几行字,郎霆逸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尹南歌。 她坐在靠近露台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唇边有一抹笑。 这几天他总是能看见这样的笑。 她笑得比以前多了很多。这正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不急着回国的原因,在只有她和他的世界里,让她多靠近自己一点,多忘记过去一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书,安静地坐在一边。她看书并不太挑,有时是一本小说,有时是一本诗集,有时又会是一本观光指南。看得入迷,她会笑,会轻轻地咬住拇指,无意识地啃着指甲。如果是当地的书籍,并不太懂语言的她,也会来问他,这些或那些是什么意思。提问时,她很虚心,也很认真的表情,微微地蹙着眉,好像在把他讲的每一个字刻在心里。这么认真的“学生”,会让他这个“老师”有莫大的成就感。 只是此时,和他工作一样,她似乎也是心不在焉的,虽然拿着一本书,可那一页好久都没有翻过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想蒋甦吗?…… 其实这个名字并不是郎霆逸的禁忌。不管他对尹南歌做了什么,对郎霆烈和费芷柔做了什么,他也依然是郎家的一份子。更何况,现在的蒋甦还徘徊在生死线上,在国外治疗。虽然与蒋甦的情谊不比郎霆烈,但郎霆逸依然是把蒋甦当弟弟的,依然希望他能活过来,好起来。只要不是在尹南歌的生活里就行。 郎霆逸阖上电脑,往尹南歌身边走去。她的沉思会让他不安,会让他不由地揣测她在回忆里游离。他不要!不要她再想!他要去打扰! “天气很好,要不要下去晒晒太阳?” 郎霆逸走到尹南歌身边,修长的手指夹住她手里那本当地小册,抽走了。 “现在吗?”尹南歌往露台下看了看。酒店房间的下面,正对着巨大的游泳池,午后的阳光刚刚地洒在那,看着金灿灿的一片,美丽又温暖。 “好啊。”想了想,尹南歌点头。她喜欢听他的安排,这样跟随他的脚步,让她觉得踏实又轻松。 下楼,来到泳池边,两人找了两张空着的躺椅。 尹南歌先躺了下去,郎霆逸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尹南歌爱喝的果汁,放在一边。 “看的什么书?”郎霆逸在她身边的躺椅也躺了下去,看到尹南歌不知何时又拿在手里的书,不由问道。 “阿拉伯童话。”说出书名,尹南歌自己也不由地笑了,“刚才经过酒店大厅时,看到书架上有一本故事书,正好是中文版的,就拿来看了。很久没看童话了,想回忆一下。” 她还有一颗小小的童心啊。 看着尹南歌在阳光下红扑扑的苹果般的脸蛋,看着她流光四溢的眼眸,看着她短发撩开下光洁瓷白的额头,再看看她手里拿着的那本画着童话人物的彩色绘本,他好像也跟着起了小小的童心…… “读给我听。”扬着唇角,郎霆逸收回视线,没去看她,怕她会取笑自己这颗大男人的小童心。 什么? 尹南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着郎霆逸。 他刚才是说他要听她将童话故事吗? 三十多岁的冷面总裁,忽然说要听童话故事,这画风……肯定是她听错了! 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尹南歌的声音,郎霆逸回过头来看她,轻笑着,也坚定地说,“我想听故事,你读给我听。” 原来她没听错啊! 尹南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就真的开始读了。 “相传古代印度与中国之间有一萨桑国,过往山鲁亚尔生性残暴嫉妒,因王后行为不端,将其杀死,此后每日娶一少女……” 这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遇到那样蕙质兰心的聪慧女人,再残暴冷血的国王也会被融化。 不过,他不需要一千零一个故事。就这样听她说半个故事,他就已经被融化了…… 她的声音很清甜,就像闻到茉莉花香的那种感觉,淡雅的,也是沁人心脾的,让他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更专注地倾听着。 他听的不是故事,而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带来安定,带来满足,带来幸福。放松的身体,席卷来多日没有睡够的疲倦,他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读完一个故事,没有听到郎霆逸的声音,尹南歌往那边看去,看到他已经闭上的眼睛,还有在均匀呼吸起伏的胸膛。 他睡着了。 这样听着故事睡着的样子,真像个孩子! 轻轻地笑了笑,含着极浓的温柔,尹南歌伸手拿过毛毯,盖在他身上。 在要抽回身时,她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的脸上。 不是第一次看他的睡脸了,可每次看到,她都会有讶异的感觉。在别人面前看着那么冰冷的人,却有一张如此温柔的睡脸,真的……真的很好看,每一次都让她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不过,这就像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说出那么多好听的、动人的情话一样,会对自己如此执着和深情一样,这个男人她才开始慢慢了解。 自那晚她主动走进他房间后,他便每晚来拥抱她入睡。虽然难为情,但她没有拒绝,没有推开。她觉得自己的任何拒绝都会是对他的伤害,她已经不能再伤他分毫了。她不忍,也不舍。 他应该不会不习惯这里,但他眼眶下总有淡淡的青色,有些疲倦,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睡着了。 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郎家的事? 想到郎家,尹南歌不由地又想起了蒋甦。 这几天,她和郎霆逸都在回避提起这个名字,可他们心里都有惦记,惦记着他的生死。 郎霆逸应该是知道他情况的。好几次,尹南歌都看见他在角落里打电话,也听到他唤打来电话的人,“阿烈”。 她没有去问,没有去打听。郎霆逸接电话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蒋甦还活着,只是生死依然未定,依然在徘徊。 对蒋甦,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因为他需要的人,从来不是她尹南歌。她要做的,就是忘记。他安好地活着,而她全部忘记。 可以做到的。 原本以为天都要塌了的感觉,到了现在,再回想时,竟然已经不那么疼痛了,竟然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吗,这份温暖弥补了伤痛…… 看他的视线变得绵长幽深,只是尹南歌并未感觉。 过了几分钟,她终于收回了视线,重新开始看书。 不过只是看完了第二个故事,躺旁边躺椅上的郎霆逸忽然坐了起来。 呆了半秒后,他四下快速地看着,直到看到这边的尹南歌才恢复了常色。 “我睡着了?”郎霆逸在自己刚才紧蹙的眉头上揉了揉,消散掉心头的余悸,也有点面对她的窘迫。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听着故事睡着了,她一定觉得自己很傻很幼稚,像个小孩。 可他本是精力充沛又不贪睡的人啊,只是这几日,自己贪恋着怀抱她相拥而睡的美妙,又敌不过身体的本能,夜夜都在自我折磨中度过,睡眠当然不好,所以才会在放松后轻易地睡去。只是,这种话当然不能告诉她。 而心头慌乱的余悸,是因为他在迷糊中,习惯性地去抱她,可伸去的手竟然什么都没碰触到,所以才会惊醒了,以为她又一次不告而别! 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尹南歌放下手里的书,轻柔地说,“这样的天气本来就适合睡觉,你也就打了个盹,还没十分钟。” 哦,那就好,他还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了。 不过这小盹一会还是挺好的,略微困乏的身体一下又清醒振作了。 郎霆逸站起来,伸展着身体。这是长年在办公桌前伏案的习惯,随时随地都想放松四肢。 “你去游泳吧。”尹南歌看到他在伸展身体,又看到在游泳池里畅游的人,想起郎霆逸也是喜欢游泳的人。 以前做他的保镖时,知道他只要没有重要会议和应酬,每天下午都要在游泳池里游上一个小时。这应该也是他能保持如此完美身材的原因之一。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她,现在又整天陪着受了伤的她,想必他的生活规律也被打乱了,所以才会容易困倦吧。 游泳? 郎霆逸看了看尹南歌,又看了看清澈见底的偌大泳池。 他确实是想去游的。这一个多月都是在寻找她,又是在沙漠国家,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 在刚才触及这一大片游泳池时,他就想下水了。只是,尹南歌的伤还没痊愈,他不想自己去游泳,让她一个人在岸上。 “你去吧,我在这边看看书。”尹南歌看出他想的,抿唇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你陪着吗?” 说着,她已经重新拿起了书,一副要专心看书的样子。 知道她是在体贴自己,郎霆逸也没再坚持。 “我游一会就回来。”离开之前,郎霆逸又回头说了一句,“你别乱跑。” “要不要加一句,这里坏人多。”尹南歌从书后探出头,笑着说道。 郎霆逸也忍不住笑了。自己对她,还真像个罗嗦的大人。其实她就坐在泳池旁边,她的任何动静他都能看到。 很快换好泳裤,郎霆逸来到泳池边。 只着泳裤的他,一出现,便引来泳池边男男女女的注目。尤其是女人。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尹南歌。 说是要看书的她,其实在郎霆逸离开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了,目光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而他一从更衣室里出来,她就看到了。 其实他只穿着泳裤,露出健硕身体和修长四肢的样子,她也不是没看过。可是,怎么现在看的心情和那时就不一样了,怎么现在开始脸红心跳起来了…… 是因为有过身体的教缠,她会联想到更多,所以才会这样有异于往常吧。 应该是这样的…… 尹南歌这样告诉自己,也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他,可投射过去的视线贪恋着他每一处能让人尖叫的完美轮廓,怎么也不肯收回来。 不知是他感知到了她的视线,还是他本来就要往这边看过来,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了。 尹南歌倏地红了脸,赶紧拿起书,高高地挡在自己的面前,阻隔了自己看他、他看自己的视线。 尹南歌,你好丢人啊,怎么像个色女,一直盯着他光着的身体看! 视线碰撞还不到两秒的时间,郎霆逸就看到她拿起书本挡住她的脸。 是害羞了吗? 这样的猜想让郎霆逸觉得得意又满足,一个跳跃,已经像一尾鱼一样优雅地滑入了水中。 隐隐听到那边落水的声音,尹南歌从书后面微微地探出一点点头。看到他已经不站在原地,她终于松了口气,目光却又不自觉地、悄悄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他的肺活量极好,好像一直潜在水下,等她终于看到他时,他已经游到了泳池的中间,靠着那里的浮台。 他回头,正好又看到了她探出来的小小脑袋。 郎霆逸笑着,对她挥挥手。 尹南歌下意识地想要再躲回去,可又觉得这样不就说明她的偷窥和心虚吗,想了想,索性放下书,也对他“大大方方”地挥挥手,心脏却在突突地加速地跳着。 郎霆逸放下手,正要潜下水时,有人游了过来。 是两个漂亮的异国女人。一个是金头发白皮肤的西方女人,一个是褐色头发黑眼睛的中东女人。 “这位先生是从东方国家来的吧?”金发美女也靠在浮台上,正对着郎霆逸,蓝色眼睛像波斯猫一样在散发着you惑的光芒,“中国?日本,还是韩国?” 郎霆逸略微皱眉。他当然知道对方的用意和好感,这种事情他遇到的多了。 他没有回答,想要转身离开,正好又对上另一个站在他背后的黑眼睛女人,也在用魅惑的眼睛看着他,毫不掩饰爱慕和渴求。 “我们可以一起游泳吗?”黑眼镜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抚上郎霆逸健硕的手臂。 “不好意思,我有伙伴了。”在女人的手指抚上他之前,郎霆逸已经灵活地从两个女人的夹缝中离开,一口气扎进水里,用极快的速度离开,直接往岸边游去。 且不说他对这些女人原本就没有丝毫的兴趣,更别说此时尹南歌就坐在岸边,正在看着他,他绝不会做任何让她误会的事情。 可就在要游到岸边时,郎霆逸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他朝尹南歌的方向露了露头,确定让她看到自己,然后又重新潜入水中去了。 尹南歌原本还在暗压慌乱地对他招手,可忽然看到两个大美女游到了郎霆逸身边,她们围绕着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喜欢他,想要搭讪他。 她挥动的手,就那么无力地垂了下来。 -本章完结- 247【逸心向南】008你对我,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动心和喜欢了(有题外话7000) 早知道他是优秀的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男人,可到了今天,这些“早知道”怎么会让她的心那么酸涩,甚至在隐隐地疼痛。不管是本国的,还是异国的,总会有女人喜欢他,爱慕他。看看眼前这两个奥凸有致、风情万种的大美女,再看看自己,五官谈不上妩媚也就算了,就连头发也短得毫无女人味可言……虽然他说过,她是特别的。可这句话,怎么也挡不住她心里陡然升起的自卑感。 直到看到他毫不犹豫地从那两个美女身边油走,心里的酸涩无力才稍稍轻一点。 他游了一会,从水里冒出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好像在说,他摆脱了两个大麻烦感觉好轻松。 尹南歌也忍不住笑了笑,心头笼罩的阴霾终于散尽了。 只是…… 只是,他分明是要游回岸上的,怎么过了好久,也没有再看到郎霆逸浮出水面。就算他肺活量再强大,也不可能能在水下潜这么久,难道他…… 尹南歌连忙放下书,走到泳池边,急切地在偌大的泳池里搜索着,想要看到他的身影。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看见! 那么擅长游泳的他,不可能会溺水啊! “郎霆逸!” “郎霆逸!” …… 尹南歌焦急地沿着泳池走,一边走,一边找,一边喊,她希望是自己的眼神出了差错,希望其实他就是在那里,在某个自己错过的地方! “郎……” 忽然,在经过泳池边的某一处时,尹南歌看到一个埋在水下的身躯,看到那一头黑黑的浓密的发。 这是郎霆逸吗?可这明明是泳池边了,一两步就能上来了,他为什么要停在这,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是在练习憋气,还是,晕过去了…… “郎霆逸!”尹南歌趴在泳池边,伸手去抓他…… 忽然,那个身影从水下窜了起来,溅起的水花落在她脸上,又在她惊呆的瞬间,紧紧扣住了她的脑袋,和水一样微凉的唇落在她的上面…… 尹南歌下意识地想要一掌推开,却在下一秒看清楚眼前这个头发在滴水的男人,就是郎霆逸! “你干什么!”一秒之后,她还是用力的一掌,推了过去。 在他被推开的时候,尹南歌也已经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回走。 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不想让他看见,只有快步地离开。 可她刚走过泳池的一角,走到之前休息的地方,一个人又从水里冒出来,甚至直接跳到了岸上。 还是郎霆逸!他从刚才的地方直接游到了这里,拦截了她,站在她面前,脚尖对着脚尖。 “对不起,南歌,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小心地问着,以为是自己刚才突然的一跃,吓到了她。 尹南歌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弹,身体却在很轻微地颤抖。 是的,她刚才是吓到了!不是因为他突然的一跃,而是因为她以为他…… 心底暗藏的惊慌,一直努力在镇定,可在他忽然出现,忽然吻住她的时候,让她那样真实地感受到了害怕失去他的恐惧! 下意识地,就像是要保护一颗极易打碎的水晶,她转过了身,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软弱和慌乱,还有对自己的气恼和无助。 她知道,经过那么“悲惨”的初恋,她已经变得敏感,变得脆弱了。即便她想,也很难再鼓起勇气全心全意地再爱一次了…… “对不起,南歌,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往日那么冷峻的人,到了这一刻,小心翼翼认错的样子竟像个孩子。 他是“恶作剧”了一把。在那两个外国女人靠近他身边时,他看到尹南歌挥动的手有点迟疑地僵在那,然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是在意这两个女人吗?她,在意自己吗?…… 忽生的念头,让准备游上岸的郎霆逸欣喜起来,也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故意让尹南歌看到自己,却又一头深深地扎进水里,悄悄地往岸边游去。他想看看,若是他忽然不见了,她会不会担心他。 以前还被束缚在心底的感情,在如今找到出口后,汹涌澎湃地席卷,让自己无论是梦中还是清醒,都那么地依恋她,那么地不能没有她,那她呢?在这些相拥的日子里,她是不是也已经习惯他的存在,是不是也一样地不能没有他。 他好想证明! 悄悄地潜到泳池的一边,他听到她在呼唤,声音急切又焦虑。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他又一口潜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地待在那,好像已经晕厥了一样。 那她那一句“郎霆逸”让他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惊慌和恐惧。 她是在意他的!她声音里有不同寻常的颤抖,对他的紧张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她熟悉的人,是郎霆烈的大哥,而是多了别的情感,他能感觉到! 所以,在她伸手来拉他,他不由地窜了起来,不由地去吻她。 可是,玩笑好像开过头了,她这样不说话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安。 想抱着她,可怕身上的湿气沾染上她,郎霆逸一手拉着她,一手从躺椅上拿过毛巾搭在自己身上,这才靠近了她。 “南歌,”见她还是低着头,郎霆逸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低垂着却藏不住微红的眼睛,轻柔地说,“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不见了,你会不会找我,会不会担心我。”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心头对自己的懊恼,还有刚才担心他的余悸一起涌上来,让她的眼睛更红了。 她转眸,让刺痛眼睛的液体翻转回去,却也直接对上他的视线,“你说呢?” 她低柔的语气,听在郎霆逸的耳朵里,带着一抹哀怨,一抹委屈。这种语气就好像在说,她本来就是很担心他的,他不该如此来试探,如此试探她的心…… 那么,这就是说,她…… “南歌!”欣喜若狂,郎霆逸一把搂住她的腰,滚烫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颊下,凝视她的目光比头顶上的阳光还要炙热,“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对我,是在意的?你对我,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和喜欢了?” “我……”尹南歌看着他,又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 是的,她是心动了。原来还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试探,如果她还不清楚心底的在意和慌乱是什么,那她就是大傻瓜了。 可是,明明想要交付的心,努力想要重新来过的心,在感知到自己新生的感情时,却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躲藏。 她知道自己怕受伤,怕再一次的伤害!即便确定他是爱自己的,情深意重,可是未来呢?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像她从未想过蒋甦会是gay一样,她又怎能确定未来的事情!她怕,真的害怕!对待感情,她从来都不是如外表那样刚强的人,她知道,知道自己是懦弱的…… 她在颤抖,怀抱着她的郎霆逸当然感觉到了。 可她没有否认。当他说出她是不是也开始喜欢自己时,她没有否认! 是在害怕吗?因为太重的伤,所以她给自己包裹上厚重的盔甲,想要努力探头,却在看到一丝光亮时,更快地缩了回去…… 在她看似刚强冷漠的外表下,其实住了一个小小的脆弱的灵魂,最为小女人的灵魂…… 她总是在保护别人,其实她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个……他的,小小的南歌…… 胸口有疼痛,有喜悦,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一样。 郎霆逸更紧地抱住了她,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别怕,南歌,我不会辜负你。你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只要相信我就好!可以吗?” 只要跟着感觉走,只要相信他,就好了吗?…… 尹南歌不知道。可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就像是最能催眠、控制人心的咒语,竟让她不知不觉地点下了头。 她柔顺乖巧的样子,更让郎霆逸激动。 他低下头,想要重新捕捉到她花瓣一样柔弱的嘴唇…… 忽然,有电话铃声传来。 是郎霆逸放在躺椅上的手机。 郎霆逸没有动弹,依然站在原地,依然抱紧她,依然想要去吻她…… “电话响了。”尹南歌提醒着,推开了他。 刚刚还魔怔地想要任他为所欲为,可手机的铃声惊醒了尹南歌。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她又不像外国女人那么豪放,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更何况,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吧,不在这一时,他也不会做勉强她的事。 郎霆逸轻轻地叹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过去,拿起了在不断响铃的手机。 “阿烈。” 听到身后郎霆逸传来的声音,尹南歌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她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听,背过身去。 而郎霆逸在看她一眼后,也往那边走了几步,离她远了些。 隐隐的,还是能听见郎霆逸的声音,虽然他说的简单,也说的低沉。 尹南歌看着波光粼粼的泳池水面,呆呆的。 过了一会,声音听不见了,身后有人走过来。 尹南歌回头看他,若无其事地轻笑了一下。 郎霆逸深深地看着她,表情有点复杂。 她的听觉是敏锐的,他知道她已经听到他说的一些话,也猜到郎霆烈在电话那边说的话。 “我们明天回国吧。”郎霆逸轻笑着,也和她一样的若无其事。 他又说,“刚才来电话,有些公事需要回去处理。” “嗯。”尹南歌点头,轻轻地应着。 是该回去了。有些事情不能躲一辈子,有些人必须还要面对…… 在心微微疼痛的时候,一只大掌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没说话,但她知道,他在心里说的话。 “有我在,我在你身边。” 迟疑一秒,她把头轻轻地靠上去,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像他说的,她要相信他。她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把一切交给他。 她主动靠过来,让郎霆逸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蒋甦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这是他们每一个人期盼的事情。感情是感情,生死是生死。听到郎霆烈告知的好消息,听到他在电话那边欣喜若狂的声音,郎霆逸也是欣慰无比的。 只是,他抑制不住心底的不安。蒋甦康复以后,应该很快就会回国。他怕的是,凭着尹南歌对蒋甦的深情,加上蒋甦对费芷柔的失意,他们两个,会不会旧情复燃…… 他不会让那一天到来!在蒋甦回来之前,他要让这一切尘埃落定,他要让尹南歌成为他郎霆逸的妻子! ———————————————————————————————————— 郎霆逸的专机在z市的国际机场降落。 刚走出机舱,看到等候在跑道不远处的一个人,郎霆逸微微怔了一下。 尹南歌也微微地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步,却被郎霆逸紧紧地握住了手。 他拉着她,坚定不移地往那边走去。 “妈。”郎霆逸唤了句。 尹南歌停顿了一秒,也轻声唤道,“伯母。” 容雅对尹南歌简单地应了句,却不是以前慈爱的样子。 “终于知道回来了。”容雅看着郎霆逸,沉着脸,眼里是少有的严厉,“跟我回家。奶奶还在家等着你。” “好。”郎霆逸依然拉着尹南歌的手,要往停在一边来接他们的汽车走,“南歌和我一起回家。” 看到容雅不悦抗拒的眼神,尹南歌站在原地,没有跟随他的脚步,也在悄悄地挣脱着被他拉紧的手。 曾经,作为蒋甦的女朋友,欧沛芝和容雅都是极喜欢她的,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看她。可是,现在…… 尹南歌知道,也理解他们的心情。那么大那么显赫的家庭,蒋甦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庭的一份子。以前她是蒋甦的女朋友,现在竟然又和郎霆逸在一起。先是弟弟,再是大哥,老一辈的他们,当然不能接受。 她早就猜到会是如此,所以才不想再纠葛,所以才会拼命地想逃开。可天涯海角,却始终逃不过他密密麻麻编织的情网,终是鼓起勇气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只是,这份勇气能鼓起多久,鼓足多少,在看到容雅眼里的抗拒时,她已经有点胆怯了。 她在挣扎,他却握得更紧,紧得要握痛了她。 郎霆逸当然早就想到自己和尹南歌在一起,会在郎家面对什么。其实这段时间“消失”,郎霆逸对家人并没有太多的交待。他是想等回国后,再好好地仔细地讲给家人听。而此时,容雅出现在这里,想必是知道了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哪里,又到底和谁在一起。不清楚事情来由的容雅,自然给不了他和尹南歌好脸色。 其实欧沛芝、郎天翰和容雅已经是很开明的长辈,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他们都尽量迁就年轻一辈人的想法。 可他也知道,他的事情和郎霆烈不一样。费芷柔虽有过丑闻,但丑闻的始作俑者是郎霆烈本人,他们当然不会去介意。如果不是,怕费芷柔也是绝不能被郎家人接受的。而现在,尚不知道尹南歌、蒋甦、郎霆烈、费芷柔这四个人感情纠葛的郎家长辈,大概只觉得他是趁蒋甦重伤昏迷而来横刀夺爱的不仁不义之兄长吧。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再去说蒋甦对郎霆烈和费芷柔做的事情。怕只怕,就算他说出蒋甦与尹南歌早已分手的事情,欧沛芝和容雅也难以接受尹南歌做了弟弟的女人,再来做哥哥的妻子。 “阿逸,”容雅挡在郎霆逸面前,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地温柔,眼底却尽是威严,“你才回来,家里有很多事要跟你商量。我改天再请尹小姐来家里做客。” 不是叫“南歌”,而是“尹小姐”,可见在容雅心里,已经把尹南歌当成了外人,当成不会接纳为自己人的外人。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感受到尹南歌指尖的颤栗,郎霆逸坚定地看着容雅,也坚定地拉着尹南歌,“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们说。” “阿逸……”容雅蹙紧眉,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有个人也往这边走来。 尹南歌和郎霆逸也看到了。 “爸爸。”看到走来的尹克,尹南歌不由惊讶地喊道。 “郎太太好。”尹克在对容雅简单打招呼后,已经拉起尹南歌另一只手,语气严厉地说,“跟我回家。” “尹叔。”见尹克要带走尹南歌,郎霆逸连忙喊道。 “郎先生,请你随你的家人回去,我也要带我的女儿回家了。这段日子谢谢你对小女的照顾,再见。”尹克打断他,看着郎霆逸的眼神,就像容雅看尹南歌一样,也是抗拒和不悦的。 “尹叔……” 郎霆逸还想说什么,看见尹南歌在对自己摇头,眼神也是祈求的,轻轻地说,“……我还是先回去吧。” 只想着自己家人会反对,没想到尹克也会如此反对,甚至还特意来到机场要带走尹南歌。虽然与尹克的来往,不如郎霆烈那么多,但郎霆逸与尹克也是相识的,不觉得尹克会讨厌自己。难道他也和容雅他们是一个想法吗,难道他不觉得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吗? 知道此时此地,三言两语也解决不了问题,容雅和尹克的态度又都那么强硬,不想有更多的冲突和矛盾,郎霆逸只好松开了手,放开了尹南歌。 “我明天去找你。”郎霆逸深深地看着尹南歌,想让她和自己感受一样的坚定,不管怎样也不要退缩,“南歌,相信我。” 尹南歌顿了顿,点点头。她知道,他在怕自己退缩,他要她相信他,依靠他。她点头答应,可在回头看到尹克那么威严的目光时,心头微微地一颤。 她突然想回去,和他一起回到迪拜,回到那美丽的阳光下,不用面对这一切,也不用面对即将到来的骤雨…… ——————————————————————————————————— 车厢里,一路沉默。郎霆逸和容雅都没有开口说话。其实他们心里都在酝酿和思考,回到郎家后,如何说服对方,如何让对方投降。 一进家门,郎霆逸就看到欧沛芝和郎天翰坐在大厅里。他们都沉着脸,蹙着眉。 “奶奶。爸。”郎霆逸唤了句,也在大厅里坐下。他赶着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既然大家都做好了准备,那就开始吧。 “阿逸,这段时间去哪了?”在容雅也坐下后,郎天翰开口说话了,低沉的声音尽显一个大家族长者的威严和风范。 “去了沙漠。”郎霆逸回答得利落,“具体的地方你们应该也知道了。” “所以那些聘用雇佣军,又给维和部队送军火武器的事情,都是真的了?”郎天翰的眉头越蹙越深。 “是的。”郎霆逸没有犹豫。本就是他做的事情,他当然会认。他也知道,这种事情郎天翰一向是反对的。战争、恐怖分子、雇佣兵,这是郎天翰从来都强调,郎氏不能沾染的事情,可他为了尹南歌,一次都沾染上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郎天翰的声音越发地低沉,这是他盛怒的前兆,“阿逸,我说过,那些事情、那些人,郎氏一分一毫也不要去沾染,你都忘了吗!” “去那个地方,我不是作为郎氏的一份子,我只是代表我个人。” “那也不行!”郎天翰一拍扶手,声调陡地升上去了,“你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他们是豺狼虎豹,也是毒虫蛇蚁,你就没想过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吗!” 郎霆逸本想说那其实没什么,可他知道郎天翰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如此急躁,又想着一会还要说尹南歌的事情,顿了顿,放松了语气,不再那么剑拔弩张,“我知道了,爸,不会有下次了。” 本以为儿子会为自己辩解几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服软了,竟让郎天翰一时不知道再训斥什么。 重重地叹口气,郎天翰站起身,又对身边的容雅说,“剩下的,你们跟他说吧。” 说着,郎天翰离开大厅,上楼去了。 儿子们的感情和婚姻一向都是家里两个女人在操持,郎霆逸作为长子更是如此。 等郎天翰上了楼,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阿逸。”欧沛芝先开口了,缓慢的语气也正是她的忧心忡忡,“你这段时间一直和尹南歌在一起吗?” “是的,奶奶。”郎霆逸点头。既然郎天翰能知道他去沙漠国家,又找了雇佣军的事情,当然也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那。欧沛芝和容雅也都知道,否则今天,容雅不会突然出现在机场。 欧沛芝一向疼他,比容雅更为迁就他。可郎霆逸知道,比起容雅和郎天翰,欧沛芝会是最为反对他和尹南歌在一起的人。因为她也同样地疼蒋甦,把蒋甦当成她亲孙子一样看待。在她眼里如同亲兄弟的人,怎么能去拥有一个女人。 “你知道尹南歌是谁吗?”欧沛芝一脸痛心地看着他,“她是蒋甦的女朋友啊!阿甦被坏人炸得重伤昏迷,被阿烈送到国外去治疗,前天才刚刚度过危险期,你却在这里抢走她的女朋友,你,你太让奶奶失望了!” “奶奶,妈,”郎霆逸看看欧沛芝,又看看容雅,说,“蒋甦和尹南歌其实早就分手了。” “早就分手了?!” 欧沛芝和容雅都惊讶地看着郎霆逸。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容雅又问。 “很久了,应该有两年了吧。”其实郎霆逸也没问过尹南歌。但他猜想,在蒋甦找各种理由和借口不再和尹南歌一起出现在郎家时,在他们都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时,他们已经分开了。 “什么!两年!”容雅和欧沛芝更惊讶了。没想到蒋甦和尹南歌已经分手这么久了! -本章完结- 248【逸心向南】009他的黑色牧马人,NG925(为南歌加更8000) 难怪他们那么久都不一起来这里,蒋甦或是尹南歌都在用各种理由推辞,难怪每次提到婚事,蒋甦总是一拖再拖,原来他们早就分手了! “那也不行!”在短暂的惊讶后,欧沛芝依然坚定地说,“不管他们为什么分手,什么时候分手的,郎家上下,还有那些亲朋好友,谁不知道尹南歌和阿甦曾经的关系。你现在和尹南歌在一起,不明所以的人还会以为是你在横刀夺爱,抢走自己兄弟的女人。兄弟两个跟同一个女人好,我们郎家丢不起这个脸!” “我没有横刀夺爱。是蒋甦向尹南歌提出分手的,南歌才是受伤的那个,难道不值得你们更加怜爱她吗?”郎霆逸目光灼灼。 “怜爱,我们当然怜爱她,但也不要是这种方式,不是同意她跟我另一个孙子在一起!”郎霆逸的坚定让欧沛芝气恼,“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女人了吗?狄安妮不是很好吗?你都快要跟她结婚了,突然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将就。因为我爱的人从来都是尹南歌。因为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她了!”郎霆逸站起来,深谙的目光在欧沛芝和容雅身上徘徊,诉说着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情感,拧紧的眉头是他曾经刻骨的悲伤。 “奶奶,妈,这份感情我压抑得多久多苦,你们没有人知道。其实在她做我保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她了。正因为知道她是蒋甦的女朋友,知道她是自己不能去奢望的人,所以我才一直苦苦压抑着,才会让你们给我安排结婚的对象。我以为只要结婚了,只要身边有另一个女人,自己就会慢慢地忘记她。我一直在努力,过得那么痛苦也一直在努力。直到我无意中得知他们竟然已经分手的消息。在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辈子,我非尹南歌不可!” 郎霆逸的一番话,让容雅怔住了。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曾经看到的郎霆逸的痛苦是什么。那是暗恋,是相思,是苦苦压抑的伤痛。她这个看着冷漠的儿子,其实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火热的心。要么不爱,要么痴爱。不爱的时候让人无奈,爱的时候又让人那么心酸。 欧沛芝也怔住了。她没想到,郎霆逸竟然隐忍一份感情这么久,这么苦。她竟然还以为是他见异思迁,抛弃好好的女朋友不要,偏要去沾染自己兄弟的女人! 对啊,她心爱的孙子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恶劣的男人,是她一时太生气才会这样误解。 可是,不能是尹南歌啊!即便已经分手了,尹南歌身上也粘贴着蒋甦前女友的标签。身为郎家的长子,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非要挑上兄弟的女人,这叫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既然以前忍了,以后也一样能忍!”沉默一会后,欧沛芝依然在反对,“你当时既然能和狄安妮在一起,说明对安妮也是有好感的。那就继续培养这份好感,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忘记尹南歌的。” “我和狄安妮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我对她从未有过好感,那不过是在应付自己的生活,也是想让你们看到我结婚,想让你们放心。奶奶,我想要的人,只有尹南歌。”知道欧沛芝的执拗,可郎霆逸更执拗。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欧沛芝像是没听到他后面说的那句话,说道,“如果觉得安妮不好,那就找别人,找到你满意为止。从现在起,我和妈妈都不再催你结婚。三十岁找不到,那就四十岁。十年的时间,要是你实在找不到可以取代她的,我们郎家就接受尹南歌。” “奶奶!”郎霆逸忍不住低喊了一句。十年,他等得起,南歌等不起!她本来就被伤了心,需要好好呵护,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等待和煎熬! “妈……”容雅在一旁,轻轻地摇了摇欧沛芝的胳膊。 在郎霆逸说出这段压抑许久的感情时,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容雅已经有点动摇了。郎霆逸从小到大都很独立成熟,正因为这份稳重,他少了许多快乐。他对尹南歌执着了这么久,也隐忍了这么久,甚至为了找她,不顾性命地去那个战乱的国家。如果和尹南歌在一起,是郎霆逸的快乐和幸福,容雅不想残忍地剥夺。 “你别心软!”欧沛芝反倒用力推开了容雅的手,沉着脸说,“知道你心疼孩子,难道我不心疼吗!可这件事关系到整个郎家的脸面。如果以后,有人戳着阿逸的脊梁骨说,这个男人抢了他弟弟的女人,或是说这个男人和他弟弟共用一个女人,你心里会好受吗!现在的残忍,是为了他以后的快乐!阿烈的事情,是因为他自己惹的祸,我们得一起赎罪忏悔。可阿逸的事情是两码事,他又是长子,以后要肩负起整个郎氏,我们做长辈的,必须给他把关,做好选择!” 容雅顿了顿,终是没有再说话。她无法否认欧沛芝说的对。如果他们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如果郎霆逸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许这件事不会这么复杂。 看看还瞪着眼、一脸坚决的欧沛芝,又看看低下头沉默不语的容雅,郎霆逸知道情况如自己所想,最反对的,是最疼爱他的奶奶。 “奶奶。”郎霆逸轻轻地唤了句,在欧沛芝面前蹲下去,靠在她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柔软下来的语气也让欧沛芝放松了表情,看着他,期待他点头答应自己,不再和尹南歌在一起。 可是,她听见他说。 “对不起,奶奶,这次要让您失望了。尹南歌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她给了我她的第一次,我要对她负责,而且要负责到底!” —————————————————————————————————————————— 轻轻敲了两下门,尹南歌走进了烟雾缭绕的书房。 “爸,”走到书桌前,尹南歌放下手里的水杯,“喝点水。” 尹克抬头看看她,又抽了一口,将烟蒂捻熄在烟灰缸里。 “南歌,你坐下,爸爸有话对你说。” 尹南歌迟疑了半秒,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十几年了。从十三岁那年,妈妈去世后,他们父女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 对这个在别人眼里非常优秀的父亲,尹南歌是有怨言的。因为工作的特殊,他长年不在家,跟随首长在外执行任务,很少有时间来照顾妈妈和她,有时大半年都不能回家一次,甚至让年幼的她每次看到他时,都有一种陌生感。 尹南歌心里最大的抱怨,就是妈妈的死。妈妈失足从高楼上摔下来,在医院临死的时候,都那样眼睁睁地巴望着爸爸的出现。那样的凄苦,那样的期盼,是尹南歌不敢回忆的伤痛。 即便是后来,当爸爸抱着妈妈的尸体嚎啕大哭时,她心底的怨也没能减少几分。 因为,爸爸亏欠的,是妈妈一生。 后来,尹克转业了。本来应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她、陪伴她,可转业后的尹克并没有闲暇多少,从首长特卫到民间保镖,他变得只是身份而已。 不过,这时的尹南歌已经很独立了,自己洗衣、做饭、上学。唯一找尹克帮忙的,便是学习格斗。因为独立,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本来只是这样单纯的目的,可渐渐的,在拳脚的汗水挥洒中,她渐渐寻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她喜欢这种无声的发泄,淋漓尽致地发泄。于是,到了后来,她也成为了一名保镖。如果这就是基因,她没想过拒绝。 只是,他们父女的关系依然疏远着。尹南歌能感觉到尹克在靠近自己时的殷勤,还有在被自己冷冷拒绝时的落寞。会心疼,会难过,可想到妈妈,她终究还是没有向尹克多靠近一步。 他是她的父亲,她敬他,也爱他。但她已经做不到像别的女儿一样,成为父亲贴心的小棉袄。 “我收到上级的通知才知道你的事情。”尹克忍不住又想去点根烟,可想到女儿坐在这里,又停下了手。 他看着她,眼底有担忧和心疼,“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为什么要去参加维和部队?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你看你身上的伤!” 做过保镖,尹克当然知道女儿职业的特殊,也知道她性情的独立,经常会行踪不定,有时也会好长一段时间不联系。所以最初的一个星期,没有她的消息,尹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后,他收到有关部门发来的回馈信息,告知参加维和部队志愿者的家人须知的事项。 得知这个消息时,尹克都懵了。虽然在她选择走上保镖这条路时,他已经预测到她可能面对的风险和挑战。但那毕竟是在wolf,还有郎霆烈一群人保护着她,他多少是放心的。 可这次不同,那里是战乱国家,危险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可以承受的程度,也超过了尹克承受的程度! 四处打听、联系,尹克也想去那里,想去找女儿,可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所有通道都被封住了,根本无法抵达。 就在这时,尹克从一些渠道听说了郎霆逸在找雇佣兵的事情。郎霆逸也要去那个地方! 这不会是巧合!因为就在他收到官方通知的那天,他也接到了郎霆逸的电话,很奇怪地突然问他尹南歌的下落。一听他说出那个地方,郎霆逸就急急忙忙地挂断了。 郎霆逸是去找尹南歌吧! 不知道郎霆逸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联系不上他了,尹克只能来到z市,在这里尽早地等郎霆逸的消息。 而在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机场时,他果然看到了自己猜测的一幕。郎霆逸和尹南歌在一起了! 听到尹克带着焦虑的话语,尹南歌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尹克是在担心自己。因为知道他会担心,也会阻止,所以报名参加时,她没有让尹克知道,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去了。 “是因为蒋甦吗?”看她低下头,沉默不语,尹克继续问道。 “不是,”尹南歌摇头,轻声说,“您知道,我和蒋甦已经分手了。” 因为尹克总催着她的婚事,所以尹南歌在一年前就已经把自己和蒋甦分手的事情告诉他了。 尹克当然知道这个。可是这个女儿,他太了解了。虽然说与蒋甦性格不合,分手了,可她心里从未放下过蒋甦,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那样忙碌地工作,还拒绝那么多想要约会她的男人。她是对感情太执着的人,就像自己,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放下过…… 他就是担心她怕因为要面对蒋甦的死亡,才会那样地逃避,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过现在,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再想到她和郎霆逸牵手在机场的那一幕,尹克知道,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比那样好多少。 郎霆逸,怎么会是郎霆逸!且不说那样的豪门根本不适合尹南歌这样性情孤冷的女人,更何况,凭郎霆逸和蒋甦的关系,这样复杂的纠葛,简单的她也无力承担。而且……总之,他们不能在一起! 算了,既然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要平安回来了,就暂时搁下吧。目前还有更重要更急切的要去解决。 “你是不是和郎霆逸在一起了?”本想委婉地说,可想了想,尹克还是直奔主题。 尹南歌抬头看了尹克一眼,又看向了别处,微微点点头。 “女儿啊,”尹克叹了口气,“你知道郎霆逸是什么人,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样的家,也知道他和蒋甦的关系。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郎霆逸在一起后,会面临什么?” 尹南歌颤了一下,但没说话。 尹克继续说,“你今天也看到郎太太对你的态度了。在郎家人眼里,你就像是他们的一个儿媳妇,如今小儿媳妇要变成大儿媳妇,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而且,以后,在那个家里,你该如何去面对蒋甦。就算你们分手了,再见面,再用那种身份住在一个大家庭里,你有信心能过得幸福吗?” 不,爸爸,不只是蒋甦。她还要去面对郎霆烈,自己一直以来的情敌。还要去面对那份羞辱和不堪。 到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她也不确定郎霆逸是否知道。知道实情的郎霆烈陪着蒋甦去了国外,费芷柔去了赵雪萍那里养胎。而她自己…… 到死才说出的秘密,对蒋甦有多重要,她当然知道。恨他,怨他,可他对郎霆烈的深情执着,也让她有哽痛的心酸。其实他是可怜的人,即便做了那么多可恨的事,他也是可怜的人,让她不想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所以,对所有的人,她也沉默了。如果不是蒋甦自己说明,她会一直沉默下去…… 是的,她怕。怕在郎家面对蒋甦,面对郎霆烈,面对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她这个在兄弟之间“转手”的女人。 虽然他们父女很少这样聊天,可尹南歌知道爸爸是关心她的,是了解她的,说的话,也都是对的。 可是,郎霆逸……那样的深情,她舍不得辜负,也不愿辜负。想到要放弃,胸腔里的某一处在隐隐的作痛。 也许还算不上爱,可就像他问的那样,她对他,已经有了一点点动心和喜欢了…… 尹南歌还是没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 尹克知道她也是矛盾的。她清楚自己会面临的一切,可她已经舍不得为她不远千里、不惧危险前去的郎霆逸了! 因为自己的错,从小缺少父爱,又早早没了母爱的尹南歌,心里有多渴望一份深情、一份温暖,尹克是知道的。可等他发觉的时候,他想努力挽回的时候,女儿的心里已经种下了对他的怨,难以再走进去了。曾经,她把这份期许放在了蒋甦身上,可是等来的回报,是失望和伤心。而在这时候,一个那样优秀的男人入侵了她的生活,保护她、呵护她,深情又执着,作为女人,她又怎能不动心。 可是,不能是他啊,不能是这个男人啊…… 尹克终是抽出了一根香烟,点上,浓密的眉松开又蹙紧。 “你爱他吗?爱郎霆逸吗?” 尹南歌一怔,看着尹克。 他是她血脉相通的父亲,即使经常不在身边,他依然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他一句话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对郎霆逸,她好像还只是喜欢,还没有彻底地爱上,没有像郎霆逸对自己那样,完全地痴迷地爱上。因为不是他那样走火入魔般地痴迷,所以她才会有犹豫和胆怯。又或者,她这样的性情,根本不会有那种烈焰燃烧的爱,就像郎霆烈与费芷柔那样。即便曾经自认为那样爱蒋甦,在她心里也只是点着一把小小的火,温热的火,却不是炙热滚烫的。 就像湖水与海水的区别。那种波涛汹涌,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有,也永远都做不到。 尹南歌的沉默,就是对尹克最好的回答。 “女儿啊,趁感情还不深,及早抽身吧。”尹克吐了口烟圈,缓慢低沉地说,“爸爸希望你过得简单幸福,不想你再遇到坎坎坷坷,你明白吗?” 吐出的烟圈慢慢扩散开来,烟雾缭绕。 透过这薄薄的烟雾,尹南歌看着父亲。 尹克马上就要六十岁了。他的身体依然硬朗,脸庞的轮廓也依然能看到当年的英姿卓越,气度不凡。可十几年过去了,尹南歌知道尹克从未有过别的女人。他心里只有妈妈,他甘愿做个孤独的鳏夫。他这样的深情和执着,也慢慢地淡化掉尹南歌心里的怨气。只是,长大后的她,已经习惯了疏离的相处方式,依旧亲热不起来。 也许,她就是像爸爸的这种人。爱得绵长执着,却不炙热。像深邃的湖水,却不像狂浪的大海。 可是,再硬朗的人,在岁月的蹉跎里也会老去。更何况,是孤独的岁月。明明比郎天翰年轻,可尹克的两鬓已经多了许多白发,额头、眼角也都有了些许深深的皱纹。 他老了……在老去之前,大概最牵挂的,就是她的幸福。所以,从来不过问她情感的他,在今天说了这么多,也头一次说得这么直白。 她明白父亲的苦心。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去相信,去爱,难道要这样放弃吗…… 不知道是被烟呛的,还是被自己的心痛的,她的眼底慢慢起了氤氲…… —————————————————————————————————————————————————— 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床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尹南歌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走过去,拿起手机。 “睡了吗?” 是郎霆逸发来的。 简单的三个字,尹南歌看了一分钟。 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慢慢地坐在床沿上。 想了想,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起来。 ———————————— “还没。” 坐在车里,正心焦又无聊地等待尹南歌的回复,手机响了。亮着的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两个字。 郎霆逸不由地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又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下来,我在你楼下。” 他在楼下?这都十一点多了…… 看到短信,尹南歌快步走到窗边,轻轻地撩开窗帘的一角。 小区路边的街灯照映下,她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那边。当她撩开窗帘时,车灯还对她闪了闪,像是在发信号。 果然是他! 想见他的冲动,让尹南歌没想太多,穿上外套就往卧室外面走。 在经过尹克的房间时,她忽然停顿了下来。 像热恋中的男女一样,一心想着去见面的她,忘了这份感情是不被允许的。若是尹克知道郎霆逸就在楼下,知道她要出去见他,一定会阻止。 尹南歌站在尹克的门口,看了看,又听了听。里面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尹克应该是睡着了。 不管了,先去见他吧,她舍不得让他那样等待。 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在看清那辆黑色的汽车时,尹南歌愣了一下。 这是一辆黑色的牧马人,与她那辆只是颜色不同而已,就连改装的车灯都是一样的。 而且,这辆车的车牌号码…… 郎霆逸已经下车了,看到她对着汽车有些呆愣的表情,笑了笑,走过来。 “先上车吧,外面凉。” 他把她拉上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这辆车,是新买的吗?”尹南歌看着郎霆逸。 “不是,”郎霆逸也看着她,“已经买了两年多了。只是以前开得少,不想太被人注意。除了我,你是第一个坐上它的人。” 尹南歌微微怔了一下,又问,“那车牌号呢?那是什么意思?” 郎霆逸轻轻地笑了,深邃的眼眸在车厢的气氛灯里熠熠闪耀,“不用怀疑,这个车牌就是代表你。” ng925。南歌,9月25日。 她的名字,和她的生日。 原来他真的,把她藏在心里那么,那么久了…… 她的眸光也在发光,发光又发亮地看着他。 “喜欢吗?”她闪耀的眸子看得他喉头发紧,声音也沙哑了。 “……嗯。”她的嗓音也有些哽咽。 “喜欢就好,我以后会天天开它。”郎霆逸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爱恋又害怕弄痛她地轻轻摩挲着。 以前是怕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把这辆车放在自己别墅的车库里,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开出来,像是她在身边一样,静静地开着,静静地陪伴着自己这颗孤独的心。可是,从今天起,它可以尽情地展示了,展示他这颗只会装下尹南歌的心。 “其实这个地方我来过,在同样的位置。”车外熟悉的景象,让郎霆逸的回忆不由浮上心头。只是,现在和那时的心情,大不一样了。他满心欢喜,也不由地在感慨。 “什么时候?”尹南歌的心微微跳得快了。 “很久了,差不多两年了。”郎霆逸开始摩挲她每一根细长的手指,唇边有一抹淡淡叹息的笑,“那天莫修约你们一起聚会,阿烈还带着芷柔。在一个酒吧里,你们几个人都在。你和芷柔还喝了不少酒。” 尹南歌思索了一会,想起来了,对郎霆逸点点头,“嗯,我记得那天。可那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转头,深深地看她,“那天我也在酒吧,在你们离开酒吧后,我跟着你来到这里。我看着你从他的车上下来,看着你自己回家。” 他竟然…… 脑海里有什么倏地划过。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晚。在孤单地走在这条幽暗的小径上时,一束车灯温暖地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那时那个人,就是他吧…… 止不住的心疼,让尹南歌哽痛了喉咙。 她吸了口气,看着他,“你既然在酒吧,为什么不出现?” 郎霆逸扬起的唇角忍不住带了点苦涩,“因为我不想被你们看见,我只想看到你。因为那时你的身边,还有他。” “南歌,回答我,”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栗,郎霆逸握得更紧了,灼灼地看着她,“其实那时候,你和他已经分手了,对不对?” 原本不想问的,可既然提起了那时候,郎霆逸便想知道事情是不是与自己猜想的一样。他想知道,究竟自己错过了多少时间! 尹南歌看看他,停顿着。 过了两秒,她点了点头。 “南歌!”郎霆逸伸出胳膊,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悔恨和遗憾。 那场聚会,他本已经看出了她与蒋甦之间异样的疏离,他应该去确认的,那样就不会错过那么多时间,不会让她受到更大更多的伤害! “对不起,南歌,我应该更早来到你身边!我竟然错过了那么多的时间!” 两年。他竟然错过了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孤单着,他煎熬着,却这样的冤枉! -本章完结- 249【逸心向南】010他想要更多的第一次 不过,他也庆幸只是两年。若是再晚点知道,若是等他傻傻地结婚以后再知道,那…… 不要,他不要去想那些!他已经拥有她了,再没有那些可怕的如果了!他再也不会错过了! 对不起,他竟然对她说对不起……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到底是怎样的深沉…… “郎霆逸,不要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此时颤抖的不再是指尖了,而是全身,那种喜悦和感动的颤栗! 他有那么多自己不曾发现的一面,每揭开一层,她便会看见一目的旖旎,一目的奇妙,让人沉醉,让人留恋,让人喜悦到流泪…… 尹南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深刻轮廓的脸颊。她的目光随着手指一起,慢慢地,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 像是被施了魔法,郎霆逸没有动弹,看着她,任她抚摸。她微凉的指尖也好像充满了魔力,每一寸被她触碰过的肌肤都极其敏感地在绽放,明明是凉凉的触感,却能生出炙热的火花…… 一寸一寸的,她的指尖来到他的唇,描过他性感上扬的唇角,抚过他温热柔软的唇…… 在郎霆逸心跳加快到要蹦出来时,她凑过了身…… 她吻住了他,吻住她抚摸过的唇,深深的,深深的……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来吻他! 郎霆逸觉得自己都要被体内燃烧的喜悦炸开了! 在充分感受到她的热情后,郎霆逸伸手扣紧了她的脑袋,更深更深地吻下去…… 像是一场最繁华的盛宴,拥抱,深吻,无法停歇…… 她决定了!即使有阻碍,即使不知道以后如何去面对,现在的她也决定去拥有,想要去拥有!拥有这个深情执着的男人,拥有这份深沉狂热的爱! 她的决定,郎霆逸感知到了。 这么晚还来到这里,除了想她,也是不安。她才刚对自己有一点动心,却要面对反对的郎家,还有反对的尹克,他担心她会动摇。 可是,现在,在拥抱和热吻里,他得到了她的答案。他终于放心了!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又捧住她含着娇羞的小脸,沙哑低沉地说,“南歌,我知道你心里想的,知道你害怕的。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我就好。这些我都会处理好,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尹南歌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点下头。 她相信他,当然相信他,所以才会做决定,下决心。 “对了,”郎霆逸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说,“我忘了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转身,伸出长臂从后面车厢座椅上拿着什么。 “送给你。庆祝你平安回来,还有,我们在一起。” 一大捧鲜红的玫瑰递到尹南歌面前。 “送给我?” 这也需要庆祝吗? 尹南歌接过了玫瑰花,看看郎霆逸,又看看玫瑰花,不知是她脸红了,还是被花色映的,脸颊上泛起动人的红潮。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买了玫瑰。”郎霆逸看着她红红的脸蛋,比花朵还美丽动人,“喜欢吗?” “……嗯。”尹南歌在花束里点头,答应的声音哑哑的。 “如果不喜欢,我下次买别的。”郎霆逸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难过,所以勉强说喜欢。尹南歌是不一样的女人,她不化妆,不戴首饰,也从未见她摆弄过花花草草。在买花的时候,郎霆逸确实犹豫了。可是玫瑰代表爱情,他要送的,想送的,就是这样火热的爱情! “没有,我很喜欢!”知道他大概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尹南歌赶紧抬头看他,肯定地说,“真的很喜欢!” “只是……”她看了他一会,又垂下头去,看着那一束火红绽放的玫瑰,轻轻地说,“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第一次?! 她和蒋甦谈恋爱这么久,蒋甦竟然从来没有送过她花! 也是,作为保镖,他们都是表现刚强的一面。而且,凭蒋甦的性情,也很难做出特意去哄女孩子欢喜的事情。 不管怎样,第一次,他爱死了她说的第一次!他要得到她更多更多的第一次! “傻丫头,”她像小女孩的表情,让他情不自禁这样地称呼她,大掌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抚摸着,又轻轻地把她垂下的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不需要去想做出什么反应,你只需要笑,然后,” 他低哑地笑了一下,继续说,“然后像刚才那样吻我就好。” 脸颊更红了,尹南歌几乎想用花束挡住自己滚烫的脸。 顿了几秒,她抬头,波光盈盈的眸子半闭,凑过身,飞快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可她还未坐回去,一只强健的胳膊已经揽住她。 “我说过,要像刚才那样。”醇厚的声音在她鼻息间响着,他已经不等她主动,自己吻了过来…… —————————————————————— 两声敲门。 “进来。” “郎总,这是李经理送来的竞标计划书,请您过目。” 走进郎霆逸办公室的,是狄安妮。 即使分手了,即使不再是郎霆逸的女朋友,她也还是担任着他的秘书。 其实郎霆逸想过辞掉她,或是让她调离岗位。 可是狄安妮这样说,“在晟霆集团担任第一秘书,是我的梦想。而成为你的女朋友,是我的幸运。我不想没有了幸运,又丢了梦想。请让我留在这里,我只会安守本分地工作,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郎霆逸犹豫了,也暂时留下了她。毕竟对她,他还是心有愧疚的。而且,自从他们分手以后,狄安妮也确实做到了公私分明。她只与他交谈工作上的事情,就连穿衣打扮也比以前保守了几分,显得比他还要想避嫌。 谁都知道在他身边担任秘书,会认识、交际到更多的达官贵人,也许狄安妮是想借此有更多、更好的发展空间。既然在感情上,他已经有所亏欠,那就在事业上满足她。况且,狄安妮确实是一个非常称职优秀的秘书。 而且,郎霆逸也对尹南歌说过狄安妮的事情。可尹南歌的反应很平淡,好像并不在意。其实,比起这样的平淡,郎霆逸更愿意看到她不高兴或是吃醋的样子。既然她都不在意了,自己又何必纠结。毕竟,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好的,放这吧。”郎霆逸正在签批文件,头也没抬地说。 狄安妮把计划书放下,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签批完文件,郎霆逸拿过手边的计划书,认真地看起来。 前几年因故停下的码头新建计划,随着年初新市长的到来,又开始启动了。郎霆逸对这个项目从来没有放弃过,现在机会来了,他当然要全力以赴,一定要完成他梦想中的公益“家园”。 一边看,一边用笔在上面修改,直到自己觉得满意。 当然,再好的计划书也只是成功的开端。要想得到那个码头,正式启动他的计划,郎霆逸知道自己需要做的还很多。要探知政aa府新上层的意思,要打探对手的信息,也要开始运营资金,保证竞标成功的第一时间就能开始建工,再无变化的机会。 看完一遍,郎霆逸又回头看一遍,认真又严谨。 等改完计划书,打完几个电话后,已经快到中午了。 郎霆逸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又拿起了手机。 “在干嘛?”郎霆逸靠在桌角,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着,手斜斜地插在裤袋里,一边轻柔地说,一边看着摩天大楼外的风景,脸上有一抹温柔的笑。 能让他露出这种笑容的,当然只有尹南歌。 “在咖啡厅。”尹南歌在电话那边,也露出轻轻的温柔的笑。她早就在wolf留下了辞职信,现在的她,闲人一个。不过忙碌了这么久,她也想好好地休息一阵子,暂时不去想工作的事情。 “哪个咖啡厅?我来找你。” “你不忙吗?”听到他说要来找她,尹南歌当然是雀跃的。可她也知道郎霆逸的工作有多忙,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影响工作。 “再忙也要吃饭啊。”郎霆逸站直身,已经从衣架上取下了外套,“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来。” 走出办公室,在等电梯时,郎霆逸听见从一个拐角传来的声音。 是狄安妮在打电话,声音很轻柔,不是那种公事化的语气。 “今晚吗?……在哪里?……还有哪些人?……嗯,好吧,我去……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去就好了……好的,那晚上见。” 挂了电话,狄安妮低着头从拐角走出来,突然看到在等电梯的郎霆逸,吓了一跳。 “郎总,您有事吗?不好意思,我只是出来接个电话。” “没事,我准备下班了。你也下班吧。”郎霆逸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脸上飞着的两抹红晕,好像她在打电话时比较娇羞的样子。 “好的,您慢走。”狄安妮微微鞠躬。 “有人在追你吗?”在她离开的时候,郎霆逸忍不住开口问一句。其实他从来不关心职员的私事,只是,对狄安妮的内疚让他希望她能尽快找到好的归宿。 “嗯……算是吧。”狄安妮迟疑着,点头,又笑着说,“他人还不错。我也正打算考虑看看。” “那就好。”得到她的回答,郎霆逸略微放下心,走进已经到来的电梯。 狄安妮在门口看着他走进轿厢,始终保持着一抹微笑,很标准的秘书笑容。 只是那抹笑,在电梯门关上以后,在郎霆逸离开以后,渐渐地沉了下去。 ———————————————————————————— “安妮。” 在狄安妮来到停车场,正朝自己的宝马跑车走去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 狄安妮回头,惊讶地站在原地。 在不远处,唤住她的人,竟然是欧沛芝! “奶……郎老太太,您怎么来了?”狄安妮连忙走过去,走到欧沛芝面前。 听到她刚才不由唤出口又被咽下去的那句“奶奶”,欧沛芝笑了笑,慈爱地看着狄安妮,说,“现在有时间方便和奶奶聊几句吗?” 奶奶? 狄安妮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当然有时间。”狄安妮甜美地答应,毫不犹豫。 “那上车吧,奶奶请你吃午饭。” 到了餐厅,点餐后,欧沛芝开口说话了。 “安妮,怎么最近都不来看奶奶了?” 狄安妮看了看欧沛芝,勉强地笑着,“郎总和我已经分手了,再像以前那样去看您,我怕别人会多想,也怕郎总会不高兴。” “他敢不高兴!”欧沛芝蹙眉说道,“有你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喜欢他,是他的福气,他哪里敢不高兴。” “郎老太太,您别说这个了,我……”狄安妮的眼睛微微地红了,低下头去,“毕竟我和郎总已经分开了,确实不应该再有过多的牵连。而且我知道,郎总有他喜欢的女孩,他就是为了她,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确实比不上她。” “他喜欢就行了吗,那也得我们郎家同意才行!”想到郎霆逸的执拗,欧沛芝气恼地眯起眸。 想到今天的目的,欧沛芝很快又放松了表情,笑着看狄安妮,“安妮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奶奶就好了。其实我们阿逸也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带你回家,还准备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是他带回家见家人的第一个女人。” “……奶奶,”狄安妮犹豫着,还是换回了之前对欧沛芝的称呼,能拉近她与郎家人距离的称呼,“您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郎总心里的份量,我已经放弃了,不敢再做奢望了。” “安妮,你告诉奶奶,你是不是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欧沛芝期待地看着狄安妮。 “没有。”狄安妮摇头。 “那你还喜欢我们家阿逸吗?” 狄安妮看看欧沛芝,有点委屈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欧沛芝就知道,狄安妮一定还喜欢郎霆逸,要不然也不会执着地留在郎氏。 欧沛芝叹了口气,坐到狄安妮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慈爱地说,“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如果你还喜欢阿逸,你就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们不同意,他和那个女人也不会有结果的。奶奶说的话,你明白吗?” 狄安妮抬起头,看着欧沛芝期待的眼神,顿了顿,终于点下了头。 “好,明白就好!你只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奶奶会让阿逸跟那个女人了断,回到你身边的。” “奶奶……”还没说话,狄安妮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像是在倾诉隐忍许久的委屈和伤心,看得欧沛芝也心疼了,更加内疚了。 郎霆逸有着怎样执着的性子,欧沛芝不是不知道,所以她也预料到,这场老少之战会持续很久。 虽说世上没有拧得过孩子的父母,但她不是父母,她是奶奶,是郎家最大的长辈。她就不相信,一向那么孝顺的郎霆逸,会忤逆自己的意思,非要和尹南歌在一起。 现在,要比的、要“战斗”的,就是她和郎霆逸,彼此的决心和毅力。 在开始“战斗”之前,欧沛芝当然要安排好后路。欧沛芝一直认为,既然郎霆逸当时肯把狄安妮带回郎家,还准备跟她结婚,心里并不是没有感觉的。而且,狄安妮是好个好女人。即便郎霆逸说分手就分手,她也从未哭诉或吵闹过,甚至连容雅要送给她作为补偿的别墅,她都拒绝了,让欧沛芝对她不由地又多了几分好感。 今天欧沛芝来找狄安妮,就是想要先安抚好她,让狄安妮等着郎霆逸,这样在郎霆逸和尹南歌分开时,也有个女人在郎霆逸身边安慰他,陪伴他,让他不至于太伤心。 那晚,郎霆逸当着欧沛芝和容雅的面,说要对尹南歌负责。这句话是没错。如果尹南歌之前从未和蒋甦在一起,欧沛芝一定力挺郎霆逸,把她娶进家门。可是,她毕竟当过蒋甦的女朋友。即使没有发生实质关系,也有了那种名声。 而且,现在,蒋甦还在国外治疗,郎霆烈说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复健才能真正康复起来。年轻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到底怎样,欧沛芝不知道。可如果蒋甦对尹南歌还有感情,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他,若在回国后,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在一起了,他还承受住另一次打击吗! 陪着郎家一起打拼天下的蒋家,现在只剩下蒋甦这一棵独苗了,欧沛芝怎能让自己的亲孙子去做伤害蒋甦的事情。况且,她也绝不能让郎家的继承人背负上“欺”兄弟“妻”的罪名! 欧沛芝宁愿郎霆逸此时伤心,宁愿疼爱的孙子来埋怨自己,也不想他以后的人生陷入各种非议。 所以,这次,欧沛芝昧着自己的心,告诉自己说,现在的社会,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快餐式爱情,即便郎霆逸和尹南歌发生了关系,也不代表就要负责到底。郎霆逸做过的事情,欧沛芝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 “对不起,奶奶,我去下洗手间。”看着像是止不住眼泪,狄安妮起身,匆匆去了洗手间,不想在欧沛芝面前失态。 而在走进洗手间后,刚刚还挂着泪水满脸委屈和忧伤的脸,渐渐浮上了笑容。 阴冷的,也是得意的。 放弃?她怎么可能会放弃郎霆逸! 即便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尹南歌,即便她早就知道了! 在几个月以前,和郎霆逸一起遇到尹南歌的那个晚上,当郎霆逸把她送到酒店又离开的时候,其实狄安妮一直悄悄地跟在他后面,看到他走进一个酒吧,看到他在有尹南歌的那一群人中坐下,看到他去给尹南歌解围,也看到他一直跟随着尹南歌的,炙热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她狄安妮!她更没想到,冰冷如霜的郎霆逸,竟然会对用那种眼神看一个女人! 她嫉妒!嫉妒的火焰快把她烧成灰了! 可她还是隐忍了下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她知道,作为蒋甦女朋友的尹南歌,是绝对不会和郎霆逸在一起的,所以郎霆逸才会如此隐忍。她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即将到来的婚礼。等结了婚,等她正式成为郎太太,她绝对不会让郎霆逸有多看尹南歌一眼的机会! 可正当她憧憬着婚礼和未来时,他却突然打来电话,说要跟她分手。他说得那么急,甚至连分手的理由也说的那么简单仓促,一声“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她当然不甘心,当然要问个究竟!知道郎霆逸去了巴黎,她也跟去了,一直跟到了街边,隔着一条街,看到坐在街边咖啡厅里的郎霆逸和尹南歌。 -本章完结- 250 【逸心向南】011 别样的定情 他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灿烂。他的眼里只有尹南歌,根本看不到其实就站在不远处的她…… 等了那么多的感情,在以为登上云端时,却又狠狠地摔进了地狱,这份痛苦,这份怨恨,谁能懂!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一定会哭闹,一定会不放手。 可她不会,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狄安妮。一个聪明的,懂得进退的女人。 分手已是定局,哭闹或是纠缠,对郎霆逸这样一个冷心的男人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比起那些无谓的挣扎,更重要的,是能留在他身边,能让他安心地留在她。她假装只做一个尽职的没有任何杂念的秘书,她假装接受别人的殷勤和追求,其实不过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可以再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因为狄安妮知道,自然有人和自己一样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 哼,尹南歌。郎霆逸想要和尹南歌在一起,并不是容易简单的事情。越是势力庞大,越是注重颜面。而越是年纪大的人,又越是思想传统。郎氏,加上欧沛芝。这会是她最强的“后盾”。而今天欧沛芝来找她,正是证实了她的想法。不过,她不会直接答应欧沛芝,含糊其辞即可。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什么都不用做,相信很快,就能坐收“渔利”了! ———————————————————————————————————————— 和郎霆逸吃完午饭,尹南歌开车回家。 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尹南歌往里面走去,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在客厅里和尹克下棋。 “南歌,你回来了!”看到女儿回来,尹克高兴地站起来,一边笑着,一边介绍,“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尹叔,您就不用介绍了。”年轻男子也站起来,看着尹南歌,英挺的眉眼有非常帅气俊朗的弧度,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光亮,“尹南歌,你好,还记得我吗?” 眼前的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绿色的制式衬衣,一条绿色的军裤。一件绿色的军装正搭在他旁边的扶手上。他个子很高,看着气宇轩昂,有非常利落的短发,非常俊毅的五官。 很明显,眼前的这个,是个型男,而且是来自军营的型男。 他认识自己,又和尹克这么相熟,还穿着军装,很可能是尹克战友的儿子。 尹南歌想了想,可就是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脸熟,更想不起来他是谁。 看尹南歌的表情,尹克也知道女儿想不起来。她性格孤冷,很少特意去记住谁,更别说这个了。 “南歌,这是你古伯伯的儿子,古邵晨。小时候,你住在这边军区大院时,还经常和他在一起玩,不记得了?”尹克笑着提醒她。 “古邵晨?”尹南歌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思索着,也看着眼前这张帅气的面孔。 “哦,我想起来了。”过了十几秒,尹南歌终于开口说话了,看着古邵晨的眼神有些惊讶,“我记得小时候,你胖乎乎的,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我实在认不出来了。” 古邵晨笑了起来,爽朗的样子,并不在意尹南歌说的话。 “是啊,我小时候很胖,整个人像个球。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就觉得眼熟了?” 说着,古邵晨猛吸口气,鼓起了腮帮,把脸鼓成了“球”形。 他突然做这种滑稽的动作,让尹南歌不由地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开了,连连点头,“好了,挺像的,你别做了。” 古邵晨。她想起他了。十一岁那年,尹克在z市的军区工作,尹南歌随妈妈来探亲,就暂时住在了军区大院。军区大院里有很多和她同龄的孩子,古邵晨就是其中一个。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军区的干部,当时的他也是大院里的孩子王。 刚来大院的尹南歌跟孩子们不熟,也不合群,总是一个人在一边玩。古邵晨的性格倒是很开朗,看她来自外地,又很孤单的样子,总带着她和其他孩子一同玩耍。那时的他,真的很胖,眼睛都被脸上的肉挤得小小的,哪里有现在灿若星辰的样子。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但回头想想,还是有不少少时的美好回忆。 尹克也在笑。一边笑,一边悄悄地看尹南歌的神色。看到她开心、不反感的样子,又看到古邵晨外向开朗的性情,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 “邵晨现在在总参,已经是中校军官了。这段时间他在z市军区学习培训,有时间正好来看看我,真是有心。”尹克一脸欢喜地看着古邵晨,又看着女儿,“南歌,你陪邵晨聊聊天,我去买点菜。晚上就让邵晨在我们家吃饭。” “尹叔,不用客气,我……” “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你忘了,你小时候经常和你爸爸在尹叔家吃饭的。”尹克笑着,已经穿上了外套,“你今晚就尝尝,看尹叔的手艺退步了没?” 说着,尹克已经走出了家门。 古邵晨看看已经被关上的房门,又回头看着尹南歌,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我爸就是怀念以前在军营的日子,所以看到你很开心。”尹南歌看茶几上的水杯已经空了,拿了起来,“我去帮你添点水。” 倒完水回来,尹南歌陪古邵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毕竟好多年没见面了,加上尹南歌本来就是性情冷淡的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索性打开了电视。 “看电视吧。”她把遥控器放在古邵晨手边,自己倒是从茶几下拿起一本书。 两个人没有聊天,客厅里只是响着电视机里传来的播放广告的声音。 大概十分钟过去,当尹南歌伸手去拿自己的水杯时,这才发现古邵晨根本就没在看电视。 他在看她。 被她的视线撞到,古邵晨有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又很快移了回来。 “南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书。”古邵晨轻轻笑着。 那时候,在军区大院,尹南歌也是这样,不爱说话,总是在一边静静地看书。即便是被古邵晨拉着,和朋友们在一起玩,她也总是揣着一本书,好像随时随地都能陷入她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看起来沉稳又冷静。加上她个子比同龄女孩高,乍一眼看去,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少女。 十几年没见,古邵晨以为她会变,以为社会这个大染缸多少会改变她。可现在见到,她依然是从前的那个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清冷。当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的时候,他几乎以为她就要变成画上的人,干干净净的,不染俗世一点尘埃。 他喜欢她。少年时,对那个安静的留着美丽长发的她,他就有一份懵懂的心动。只是,后来的分开,再未相见,这份心动被世事沉到了心底。而在昨天,当父亲打来电话提到尹家,说让他来看看正好也在z市的尹克时,古邵晨清晰地想起了尹南歌,想起了那个纤细安静又敏感的女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等待尹南歌回家的时间,古邵晨一直有点紧张、有点不安。他不知道在十几年过去后,他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尹南歌。就像他从原来的大胖子变成现在的型男,她会不会从原来的脱俗少女变成一个世俗女人? 可事实告诉他,她没变。她还是她,是他喜欢,而现在更加喜欢的她。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那一头长长的发,不是邻家女孩的模样。可短发的她,看着更加精神,也更加冷感。那时候的她,个子就不矮,过了这些年,长得比他想象得还要高挑。纤细的腰肢,玲珑的身段,完美得去当一个模特都可以。 虽然在军营里工作,但古邵晨不是古板的军人,有自己的娱乐时间,也见多了各种各样漂亮的女孩。 尹南歌也是漂亮的。她的五官比小时候立体了不少,眼睛更加清亮了,可皮肤好像没有半点变化,还是那么瓷白,没有一点瑕疵。 而且她的漂亮,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单看每一处五官,并未觉得是最美的。甚至她有一颗小小的虎牙,淡粉的嘴唇看着也有些苍白,并不明艳。可组合起来,她就是有吸引人目光的魅力,那种天然的,像是呼吸到森林里最纯净的氧气一般,没有世俗的胭脂气息,让人忍不住想深深深呼吸…… 少时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附着了成年男人对爱情的渴望,胸口像是有热血在澎湃,让他的心跳加速奔腾。 “随便看看。”尹南歌笑笑。她知道自己待客的方式并不热情,可她从来都是这样,改变不了。 “你应该有自己的书房吧,方便参观一下吗?”她冷淡,不代表他就任她冷淡,怎么也得找些话题,找些事情,和她靠近些。 父亲在电话里,说是让古邵晨替自己去看看老战友。可刚才与尹克下棋闲聊时,尹克说的话、问的问题,已经让古邵晨察觉到什么。这两个老战友是想再亲近一点,结成亲家吧。古邵晨和尹南歌都是单身,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两个人的父亲本来又都是极好的关系,想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古邵晨当然没意见,只是尹南歌…… 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少年时,他就没有看懂过她。到了现在,想要看懂她,好像更难了。 “可以啊,”尹南歌倒也没犹豫,爽快地答应,“书房在楼上,你跟我来。” 与其和古邵晨有点尴尬地沉默相对,还不如让他去做点什么。尹克买菜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她回房间待着就是。待客,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 ———————————— 来到二楼,古邵晨跟着尹南歌走进她的书房。 她果然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她的书房里,除了摆满书的书架以外,没有任何公仔或是女孩子喜欢的装饰品,就连装潢的颜色也都是浅灰色,和她人一样,是那种冷冷的感觉。 古邵晨走到书架前,看着那一排排放满了的书。 她看的书品种很丰富。散文,游记,小说,诗歌,几乎都有。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古邵晨忍不住问道。 “差不多吧。”尹南歌也走到了书架前。原来书架上也没有这么多书,可那么孤单的日子,她大都是靠读书来度过。用别人的故事,来忘记自己的悲伤。 “你这么多书,可否借我两本回去看看?”古邵晨忽然有了主意,笑着问她。 有了借书,便会有了还书。一来二去,不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她了吗? 尹南歌点点头,“你挑吧。” 古邵晨在书架上看着,寻找着。他想找到两本特别一点的书,能有意义的书…… 突然,他眼睛一亮。 “这个吧。”古邵晨笑着从书架上抽出两本。 一本是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还有一本是徐志摩的诗集。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对爱侣,古邵晨想要用这种方式暗示尹南歌,自己也想和她成为一对爱侣。 “不行!”在看清楚古邵晨拿在手里的是什么书是,尹南歌一把夺了过来,神情有点紧张,也蹙起了眉,“这两本不可以!” 看到古邵晨有点惊愕的表情,尹南歌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 她局促地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这两本书是我问别人借的,马上要还,所以不能借给你。” “没关系,”古邵晨连忙摆手,不想让尹南歌为难,说,“我另外选两本就好了。” 看古邵晨低头开始挑书,尹南歌把那两本书紧紧抓在手里,没有再放回去。 这里面的一本确实不是她的。那本徐志摩的诗集,是郎霆逸的。 是她作为他保镖时,曾经看到的那本。在这本诗集的某一页上,还有着郎霆逸刚劲有力的笔迹。 这本书是郎霆逸昨天来找她时,给她的。他说要让分开的情侣在一起。 她懂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心思。想必在那时,在他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她了。如今,把书交给她,和她的“林徽因”放在一处,便像是他的感情终于有了归处,也把他的心交到了她的手里。 说来很特别。别人的定情信物不是戒指就是项链,或是其他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可他们之间,竟然会是书。 是因为她爱读书,所以他愿意跟随她的步伐吗? 不管怎样,她喜欢。喜欢这种方式,喜欢他送的书,喜欢“林徽因”和“徐志摩”以这种方式“终成眷属”。她更喜欢他。 不能否认,她已经越来越喜欢郎霆逸了。他给的温暖,给的快乐,给的点点滴滴,强势又霸道地挤进她生活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放在卧室里的花,放在书架上的书,还有她开的车……经过每一处,她都能想起他,想起在城市的那一边,有个男人牵挂着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想念自己。 这种幸福和满足,她日益沉迷,不想摆脱,也无法摆脱了…… 只是,问题还在。郎霆逸如此执着,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也如此执着。包括尹克。 当尹克发现她卧室里的玫瑰花时,他铁青的脸色,已经给了尹南歌答案。 到最后,古邵晨挑了一本游记和一本小说。尹南歌有点心不在焉,连他挑的是什么书都没看,就带他走出了书房。 这个时候,尹克也买菜回来了。看到两个人从二楼下来,看到古邵晨高兴的笑容,他也意味深长地笑了。 ———————— “南歌,邵晨没开车来,你送他回军区吧。” 吃完晚饭,又坐了会。当古邵晨要回去的时候,尹克回头对一直很少说话的尹南歌说。 “好。”尹南歌没多想,更没猜到尹克的心思。对她来说,古邵晨只是儿时的玩伴,是爸爸好战友的儿子,也是今天家里的客人,她理应尽到礼数。 “谢谢南歌。”知道这是尹克给自己创造的机会,古邵晨当然没有推辞,笑着对尹克挥手再见,然后和尹南歌一起走出了家门。 “这是你的车?”跟着尹南歌来到她的车前,古邵晨忍不住眼前一亮。 倒不是没见过红色的牧马人,这样的吉普车也非常地适合她,只是没想到她会挑这种大红色。 “嗯。”尹南歌打开车门,“上车吧。” 看到她的车是这种红,很多人都有点吃惊。毕竟她的性情冷清得很,穿衣也非常素净,却挑了这么靓丽的颜色。 或许是因为她渴望一份火热的感情,一颗火热的心吧,在看到这样的红色时,她的血也想沸腾起来。 古邵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了几眼她的侧脸,怕她发现,终于又看向了前方。 他以为自己多少是了解她的,可走近一点,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十几年过去了,总会有什么在变。她本就是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人,又岂是他一两眼,一两天就能了解透彻的。 来日方长吧。只要她还没有喜欢的人,他就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古邵晨微微地笑起来,也握紧了拿在手里的书。 —————————— “老太太,需要跟上去吗?” 看着前方那辆黑色的红色牧马人离开,司机转头问坐在后面的欧沛芝。 欧沛芝想了一会,说,“算了,不用跟了,我们回家。” 原本是想来找尹南歌谈谈的,想让她从郎霆逸身边离开。可是,欧沛芝竟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尹南歌和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在一起,而且那样子,也不像是不熟悉的人。 想起容雅说的在机场接郎霆逸的画面,欧沛芝不由地往尹南歌的家看去,看到二楼一个房间,站在窗口也在看着尹南歌离开方向的人。 尹克。 想必是有人和自己一样,不想让尹南歌和郎霆逸在一起吧。应该也是出于同一个的原因。况且,谁又会希望自己女儿的幸福蒙上阴影呢? 欧沛芝降下了车窗,微微探头看着二楼的窗户,不怕被对方看到。 应该说,她更加希望被对方看到。 而实际上,尹克早就看到她了。虽然不确定坐在车里的是谁,但这样奢华的宾利一向是郎家的御座。更何况这个小区并没有太富豪的人家,来到这里又停在他家楼下,可能也只可能是郎家的人了。 两个人都看到对方,停顿一秒后,又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尹克的手机响了。 他没有犹豫,接了起来。 “郎老太太。” “尹先生,你好。” 在上次见面时,他们的语气也都还是那么的热情,到了此时,却又都不由地疏离了。 “尹先生,”欧沛芝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知道。” “其实南歌是个好女孩,我们郎家人都很喜欢她。可那是作为蒋甦的女朋友,甚至只是作为阿烈的下属,这都可以。不过,要是她和阿逸在一起,我们郎家很难接受她。个中理由,我想我不说,你也能知道。” “是的,郎老太太。”尹克微微咬了牙。即便清楚对方的想法,自己也是肯定的,可从欧沛芝嘴里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好像在驱赶自己的女儿一样,尹克还是觉得难受,为女儿觉得心疼。 “我也不赞成她和郎霆逸在一起。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家事,也请您管好您的孙子,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女儿。” 即便对方是顶级富豪,论地位论身份论势力远远高于他们这个小小的尹家,可尹克也是铮铮汉子,绝不会轻易舍弃自己和女儿的尊严。感情的事情,不是他一方妥协就行的,他要提醒欧沛芝,现在紧紧纠缠不放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她的孙子。 尹克冷漠坚定又不客气的声音,让欧沛芝怔了怔,下意识地觉得生气。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在意,微微地笑了一下。 这件事本来就是郎霆逸先开始的,当然有郎家的责任,尹克说的没错,她该管好自己的孙子。 其实,若没有过去的事情,尹克这个亲家,欧沛芝还是很欣赏的。有骨气的军人,有勇气的保镖,不卑不亢的一生。 “好,尹先生,既然有这个共识我就放心了。以后的事情还需要我们两个多多配合。”欧沛芝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会,那辆黑色的宾利也离开了。 看着汽车离开,尹克稍稍放下心来。欧沛芝既然来到这里,肯定是想和尹南歌谈。不管她怎么谈,用什么方式谈,女儿必定会受到伤害。与其让别人来伤害女儿,不如他这个父亲趁早做打算。 那晚,当一道车灯在黑夜里闪过,躺在*上还未入睡的尹克从*上起来,走到了窗户边。 他看到了一辆停在楼下不远处的黑色汽车,也听见了从自己房门口经过的极轻的脚步声。 再然后,他看见了出现在楼下的尹南歌,还有从车上下来的郎霆逸。 他来找尹南歌了。 他看着女儿上车,又看着过了十几分钟后,从车上走下来的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的女儿。 一直到楼下,他都能看到尹南歌脸上洋溢的那种甜美娇羞的笑。 她是真的开始喜欢郎霆逸了。甚至有可能比她想象的,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多。 也是,面对会攻会守,又懂迎合心思、入侵感情的郎霆逸,怕是再冷情的女人也会沦陷吧。更何况,尹南歌才刚受过情伤,她需要爱,期待爱,更容易被攻陷。 看着女儿回家,再听着她轻轻地走回房间,小心翼翼地不想让自己发现。尹克也下了决心。 他以前都是让尹南歌自己处理感情,很少过问,可这次,他不得不出手干涉了。世界上不是只有郎霆逸一个优秀的男人,在女儿陷得更多之前,他要给她更多选择的机会,最好能尽快结婚,彻底了断这一份不该有的感情! 其实一些老战友早就尹克打过电话,都在打听尹南歌的事情。儿女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尹南歌又那么优秀,当然备受关注。只是在以前,尹克都推掉了。一开始,是因为尹南歌和蒋甦在一起。后来,是因为她太忙,总借口推辞。尹克也不想太逼女儿,所以暂时搁置了。 可这次,在古邵晨的爸爸打来电话问尹克是不是在z市时,尹克主动提起了这事。尹南歌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那时候在军区大院,倒是和古邵晨一些人走得相对近些,交流沟通起来应该没那么多阻碍。 那边自然很高兴,二话没说就让古邵晨上门来探访了。借着看尹克的机会,试探一下两个年轻人的感觉。 目前来看,古邵晨对尹南歌肯定没问题,他微笑看尹南歌的表情已经表达了他心中的中意。 只是,南歌…… 她本来就是警惕又敏感的人,从小到大都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蒋甦是她自己主动喜欢的,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尹克都大吃了一惊。至于郎霆逸是如何走进尹南歌心里的,尹克始终有点惊讶。因为要让古邵晨也一样走进她心里,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 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在看电视的尹克回过头来。 “回来了。” “嗯。”尹南歌答应了一声,便往楼上走去。 尹克关掉电视,也跟着上了楼,跟着尹南歌走进她的卧室。 “这花都快谢了,扔了吧。”看着被尹南歌细心放在特意买来的花瓶里的,一大束依旧鲜红的玫瑰花,尹克故作不屑地说。 “没有啊,这不是开得很好。”尹南歌走到花瓶前,又拿起旁边的小喷壶,对着柔嫩的花瓣轻轻地喷洒了几下。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捧花。即使尹克不问,她不说,她也知道尹克能猜到它的来历。 他讨厌它,可她呵护它,这便是她给父亲的答案。 她要坚持自己与郎霆逸之间的感情。 尹克看了女儿一眼,决定不在花的问题上继续纠结。因为这只是“标”,他要“治愈”的是“本”。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跟邵晨多聊一会吗?毕竟你们好多年没见面了。”尹克假装问得漫不经心,余光却一直紧紧看着女儿,观察她的脸色。 “没有。正因为好多年没见面了,所以无话可说。”尹南歌淡淡地回答。对古邵晨这个儿时的玩伴,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和以前差不多,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人。 “他这么大了还没女朋友,在这边又是一个人,你古伯伯担心他会孤单。”尹克笑着说,“你反正现在也没上班,也很无聊,没事的时候就去找他玩,你们认识,又都是年轻人,怎么着也比我这个老头子有话题。” 尹南歌看看尹克,总觉得他忽然说这种话有点奇怪。他反对自己和郎霆逸在一起,这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古邵晨,他该不会是想把自己和古邵晨凑一对吧?……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尹克知道尹南歌敏感,说多了反而弄巧成拙,便停下了话题,现在只要让尹南歌知道古邵晨单身,彼此都有机会就好。 在走到门口时,尹克又回头看尹南歌,神色明显沉了点,有点严厉地说,“晚上就不要再出门了。进进出出的,让邻居看了不好。” 尹南歌微微一怔,在回头看尹克时,他已经关门,走了出去。 这是父亲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和郎霆逸见面…… 呆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柔软的花瓣上抚摸,一两分钟后,尹南歌迈开腿,很快走到尹克的房间门口。 门还开着,尹克刚走进去。 “爸爸,”尹南歌走进房间,目光坚定地看着尹克,“关于那天晚上您对我说的话,我想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 尹克蹙眉,顿了一秒,摇头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他大概猜到尹南歌要对自己说的话。他不想听,也不要听。 “不,话很短,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我就现在说。”尹南歌走过去,正对着尹克,两双相似的眼睛看着彼此,“我喜欢郎霆逸。我想跟他在一起。” “南歌,”尹克也终于不再逃避,眉头依然紧蹙着,“你没听明白爸爸对你说的话吗?那个家不适合你,跟郎霆逸在一起,你会面临很多问题,你很难幸福的。而且,你放下对蒋甦的感情了吗?即便是放下,那才多久,这个时候说喜欢另一个人,你觉得自己足够真诚吗?不是想逃避吗?” 心剧烈地疼痛了一下。 父亲明知道蒋甦是自己心里的刺痛,却要在这时候提起,用这个来提醒她。他该有多反对郎霆逸啊! 可她已经决定了。他执拗,她又何尝不是。 “我不是想逃避。我是真的喜欢他。是感动也好,是心动也好,我只知道,有他在,我很快乐也很幸福。爸爸,他默默喜欢我两年多了,他一直在身边守护着我,却从未打扰过我的生活。这样深沉又真诚的情感,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遇到。我不想错过,我想珍惜。爸爸,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幸福吗?能找到一个对我真正好的人,您不是应该也觉得幸福吗?” “有人对你好,有人爱你,爸爸当然觉得幸福。可是,南歌,对你好、会爱你的人,不是只有郎霆逸一个。你以后还会遇到别的更加适合你的人……” “爸爸,”尹南歌打断了他,黑亮的眸子闪过带着绝望的伤痛,“即便是有,您觉得我还有勇气去喜欢,去爱吗?是郎霆逸不曾停歇的追随和呵护,才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如果就此断绝,您以后我还有力气去继续吗?” “女儿啊……”她的眼神,她说的话让尹克心痛得握紧了拳,也咬紧了牙,有一点颤抖。 他从未听女儿说过这些,他知道这是她内心深处、从不让人知晓的话,也是她对自己的祈求,希望他能答应,能支持,支持她鼓足勇气的再一次恋情。 从小到大,他从未真正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从未像别的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好好地怜爱过她,把她捧在手心里。 如今女儿这样来恳求,他几乎都要点头了…… 可是…… 不行!真的不行! “南歌,且不说你和郎霆逸之间的感情如何,你告诉爸爸,你打算如何去面对伤好以后就要回国的蒋甦?他是那个家里的一份子,在家庭聚会上,在郎家宅子里,遇到蒋甦,你如何去面对?换成别的有心机又精明的女人,我不担心。可你是什么样的人,爸爸会不清楚吗?一分的矫揉造作你都做不到,你如何假装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沉默数秒后,尹克的声音依然坚定。 “我不会假装。”尹南歌微微闭眼,又睁开,眸光也坚定依然,“我会忘记,努力忘记。只要心中没有了那段情,他是不是郎家的人,是不是整天见面,对我来说,就无所谓了。” 忘记。她一定能忘记的。不管是欺骗,屈辱,怨恨,还是曾经的爱,她都会忘记。也终会忘记的一天。 只是,此时说这话,尹南歌虽然表情平静坚毅,心里却在颤抖的。此时的她,还没有把握,她只是想努力去做。为了郎霆逸,为了自己,她努力着,也在努力说服尹克。 她本来就走得艰难,不想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来阻挠。 尹克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下决心了。他的女儿他知道,就像她曾经不顾他反对,执意要当保镖一样。就像她一声不吭跑去那个战乱的国家一样。她的每次决定,都是义无反顾的。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又能劝得了她多少。 “南歌,我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从来没照顾过你什么,也没管过你什么。可是这次,”尹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挺直着背,显示一个父亲的威严,低沉地说,“你和郎霆逸的事情我管定了。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到别人家过看人脸色的日子,我绝不会同意你和郎霆逸在一起!” 251 【逸心向南】012 我想看你长发及腰的样子 漆黑的夜里,有鬼魅般的声音在响起。 手机莹白的光亮紧紧贴在耳边,看不见打电话人的面孔。 “旧码头项目已经在启动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正等着招标会开始。” “记住你的任务,务必要拿下这个码头。我们的货都在那里。完成这个任务,也有利于你在集团位置的上升,明白吗?” “我知道,请放心。” 挂了电话,那人冷哼了一下。 要不是这帮家伙蠢,怎会把那么重要的货全堆在那个码头的仓库里,弄得自己进退不能。要不是他们无能,又怎么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把那批货安全地从码头里撤出来,让自己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那年,从佘虎手里接回这批货后,他们把还没到时间交易的这批货放到了z市一个废旧码头的仓库里。他们以为很安全,却没想到,当时的市长在郎霆逸公益梦想的鼓动下,想到了这个废旧码头,准备重新启动和利用。 他们慌了,下令暗杀最有可能竞标到码头的郎霆逸。在没有成功之后,又想办法栽赃陷害市长,让他被双规,从而使码头项目被搁置下来。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批无意闯入的偷渡客,让上层注意到了这个码头,暂时交给了海关,使他们转运货物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一直到了今天。 再想用原来的办法去处理,已经不可能了。暗杀或是栽赃,只会让警方联想到当年的事情,也很有可能彻查整个码头,暴露他们的货物。为今之计,只有暂时采用“文明”的办法,正大光明地竞投到那个码头。这也是能安全转运那批货物最安全的办法。只是,想与郎霆逸竞争,想顺利地拿到那个码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对这个人来说,不管是码头,还是那批货,都不是最重要的。那帮老家伙的眼光已经陈旧不堪了,不管是看人,还是看物,都不是当年的风范,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这个人的野心,是铲除异己,取而代之。而所有的“变革”,就从这个码头开始。让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从眼前消失! 掏出打火机,熟练地点上已经叼在嘴里的香烟,又玩转着还未熄火的打火机,火苗飞快地在修长的指缝里打转。看得出,这人有非同一般的灵敏身手。 半支烟的功夫,这人又拿起了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资料都搜集到了吗?” “都搜集到了。除了郎霆逸,还有几个强劲的对手,好几个大人物都看上了这个码头。” “你有几成把握?” “你不是不在乎吗?” “那也得做足样子,要不然老家伙会起疑心的。” “这件事要不要通知黑影?黑影正好就在此地,说不定能帮上忙。” “不着急,先等等。”这人慢慢吐出一口烟圈,“黑影是那帮老家伙的人,连他们都不是很信任了,我当然不会去用。而且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会让黑影出现。你就按计划行事吧,其他的不用管。” “好的。” 挂了电话,手里的烟也快烧尽了。将烟头捻熄的瞬间,那双在黑暗里发出幽幽光芒的眸子,也闪过狠戾毒辣的光。 —————————————————— 看到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号码,郎霆逸顿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阿逸。” “奶奶。” “怎么这两天也不来看奶奶啊。” “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了,”郎霆逸故意把手里的文件翻得哗哗响,“我打算忙完这几天就过去看您。” 刚回来那几天,郎霆逸还天天去郎宅,想要说服郎家人接受尹南歌。 郎天翰从来都不管这种感情之事的,全权交给家里的两个女人,他很放心。所以郎霆逸只需要搞定容雅和欧沛芝两个人。 容雅,毕竟又年轻一点,思想也开明些,知道儿子爱得苦楚,虽有不悦,但也不再那么反对。 只有欧沛芝了。争辩了几次,可欧沛芝的态度始终坚决。郎霆逸知道,那是因为她太疼爱蒋甦了,也顾虑得太多了。 祖孙两个分歧太大,郎霆逸不想看到年迈的欧沛芝被自己气得喘粗气,索性不再回去了。比起口舌之争,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决心应该更为有利。 “知道你很辛苦,不过公司再忙,你也得帮奶奶做件事。”欧沛芝的声音听来很平静,也很轻松,好像不记得自己和孙子正在“冷战期”,好像也忘了尹南歌的事情。 “好的,奶奶,您说。”也许是欧沛芝冷静了几日,想通了一点。郎霆逸很高兴地答应。 “奶奶有个好朋友,她孙子的葡萄园建成了,我想你替奶奶跑一趟,去送个贺礼。”欧沛芝说,“奶奶这两天感觉有点不舒服,你爸妈又去看蒋甦了,奶奶只能拜托你了,可以吗?” 蒋甦…… 郎霆逸的心猛缩了一下,又逼着自己不去深思。 “葡萄园在哪里?” “在p市。” p市?那不是离z市好几千公里,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一个星期的时间。 想到要有一个星期见不到尹南歌,郎霆逸犹豫了。 “怎么了,阿逸?不能帮奶奶这个忙吗?”欧沛芝当然感觉到郎霆逸的迟疑,也猜到了原因,她继续轻柔地说,“耽误不了几天时间,参加完他们的庆典你就可以回来。这是***老朋友了,若是郎家的人不能到场,我怎么都说不过去。” 顿了一秒,她又叹口气说,“你为难就算了,大不了奶奶在飞机上大病一场……” “奶奶,我去。”郎霆逸无奈地点头答应。他与欧沛芝的意见再不和,也不能眼见欧沛芝去受苦。 “好,这才是***乖孙子啊。”欧沛芝笑了起来,“去那边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也准备了一些,正在机场等你。” “这么快?”郎霆逸有点惊讶。看样子欧沛芝料定他会答应的。 其实,什么葡萄园的庆典是小事,想让他暂时与尹南歌分开才是欧沛芝的目的吧。 可即便知道是这样,他也只能去。欧沛芝知道自己是他的软肋。而且这时候,对欧沛芝顺从一点,态度有张有弛,可能更容易解开这个老人家的心结。 “他们的庆典就在明天晚上,当然要快了。离出发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欧沛芝在那边呵呵地笑。 两个小时。 郎霆逸看了看手表,确实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去见尹南歌! 挂了电话,郎霆逸飞快地拿起外套,箭一般飞奔出去。 —————————————————— 街边的书店里,一个短发女人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她新买的书。 自从昨天和尹克说明自己的想法后,尹克就开始关注她的行踪。她去哪里,他都要问几句,活像一个管束叛逆初中生的爸爸。 其实回国后,她和郎霆逸并不是整天在一起。为了找她,他离开公司那么久,听说他企盼已久的项目又正好准备启动,手里压了太多的公事需要他处理,白天几乎都是待在公司里的。他大多数来找她的时间都是晚上。 尹克大概也知道这个。所以在她说要去书店转转时,尹克没有多问什么。 最近,尹南歌爱上了张小娴的书,爱上她字里行间淡淡的忧伤,又让人感知到最真谛的情感。 就好比,张小娴说的这句。 “她又何尝不想行云流水爱一场,何尝不想飞流直下三千尺,何尝不想在阳光下十指相扣,完成世俗的幸福,何尝不想恋一个有把握的男子,与对方灵犀相通,目标一致。” 何尝不想…… 这一串的“何尝不想”,说到了尹南歌的心坎里。 若在一个月以前,看到这句话,她定会黯然神伤。可是现在,她有了一个“有把握的男子”,她有的是感叹和向往,向往“灵犀相通”…… 想到那个“有把握的男子”,尹南歌心不在焉地放下书,又往窗外看去。 二十分钟前,郎霆逸打来电环问她的地址,还没说什么又匆匆挂了。 她已经熟悉他的“章法”,问她在哪,便是要来寻她。 眉眼一转,她已经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牧马人,亮闪闪地彰显着“ng925”。 尹南歌没有迟疑,已经站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快跑到刚下车的郎霆逸跟前时,她放慢了脚步,也在平缓加速的心跳。 “这个时候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嘴里这样问着,心里却是那样欣喜,她涟漪的眸子看着他俊毅的脸庞。 “我要出去几天,上飞机前来看看你。”她发亮的眼睛总是让他轻易冲动,也管不了这是不是大马路上,已经伸出手将她抱了过来。 听他说要出去,尹南歌愣了一下。 “要去哪?” “家里的一个朋友新开了葡萄园,我要去参加他们的庆典。”郎霆逸贪婪地汲取着她发上清香的味道,好像是要提前充好几天的电量,“大概三五天,我会尽早回来。” “……嗯。”心里涌上浓浓的不舍,可她还是点点头。他是郎氏的继承人,她不可能要求他和自己一样,只想着自己小小的生活。 一阵风吹来,还带着早春的寒意。郎霆逸敞开自己的大衣,把她整个包了进去,成了街头最美最暖的一景。 “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女人,记住你的选择,”郎霆逸在她耳边低语,“记住你答应过我,你会相信我。” 在答应欧沛芝的时候,郎霆逸除了一点不安,也想到了其他。 考验。 也许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但他也想借此看看,她能经受住多少考验。面对郎家和家人的反对,她会不会一直坚定地跟自己站在一起,会不会临阵脱逃。 因为他已经想到最后的路,必须她和自己一样有足够的坚定,才能走下去的路。 当然,考验归考验,他绝不会让她像以前一样,悄悄地“逃走”。他也嘱咐人特别注意欧沛芝的动向,看她是否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找尹南歌。 “我记得,我相信你。”尹南歌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她知道他在害怕,自己的离开、彷徨、怯懦,都在让他害怕。她也知道,给他一句“我爱你”,会是最好的定心丸。可是,她都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又如何说得出口。 “还有,”郎霆逸顿了顿,还是说,“如果我奶奶来找你,要对你说什么,你不见她就好了。等我回来,知道吗?” 尹南歌是单纯的女人,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欧沛芝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要避免她受到无谓的伤害,便是躲开。 尹南歌没说话,还是用力地点头。她知道,那个以前对她慈爱有加的奶奶,现在见她,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想到欧沛芝会用那种威严又嫌恶的眼神看自己时,尹南歌不由颤了一下。尹克是了解她的,她实在不适合也讨厌女人之间心计的较量。 感觉到她的颤栗,郎霆逸更紧地抱住她,声音沙哑了几分,有眷恋,有不舍,呢喃着,“真想把你放在口袋里带走……” 呢喃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想到什么。 郎霆逸松开她,雀跃地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就像在迪拜一样。” 想到可以分分秒秒都能看到她,和她在一起,他已经不在乎什么考验不考验了! 再来一场旅行吗?……好诱人!她好想跟他一起去! “你自己去吧。”想了一会,尹南歌终是摇摇头,“我才刚回来,想多陪陪爸爸。” 其实她没告诉郎霆逸,尹克有多么的反对,甚至不比郎家人少几分。就这样跟着郎霆逸离开,尹克一定会更加反感。就像对欧沛芝一样,对待尹克,这也是一场持久战,她必须要面对、不能逃避的持久战! 郎霆逸看着她,眼底兴奋的光渐渐平缓下去。 他知道她的想法,自己确实不该冲动的。谁都想要有一份被父母、被家人祝福的感情,无论是他,还是她,都需要努力,都需要面对。 “好,听你的。”他轻轻地抿唇一笑,眼底尽是*溺和温柔,大掌撩开她额上的碎发,又缠绕上那缕丝滑的发,温热的唇吻在她光洁的额上,“南歌,为我留长头发吧,我想看你长发及腰的样子。” “好。”尹南歌轻柔地答应。过去的已经过去,要开始一段新感情,她也喜欢能有不同的模样。他喜欢长发,她便为他蓄长。 “南歌……”她的柔顺让他无力抵挡,心像是被化掉了一样,停在额上的唇慢慢往下,来到她的唇上,微眯着眼,深深地*地吻下去,“你要想我,要很想很想我……” ——————————————————— 晚上,飞机在p市降落。主人家很热情,已经派人来接郎霆逸,把他接到庄园里。 这里离市区很远,空气很好,庄园也非常漂亮,不只是做为住处,就算是做个旅游的地方也是足够了。 只是再漂亮的地方,这个时候也入不了郎霆逸的心。 想着快点完成***事情,快点回到z市,快点见到尹南歌,郎霆逸在房间里坐不住,走到庄园的院子里,坐在长椅上。 也不知道自己是看星星,还是看月亮,就那么仰着头,点上一支烟,百无聊赖地坐着。 要是以前,这样的时间,他依然会坐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对着视频,要么看资料,要么开会,做他热爱又做不完的工作。 可是现在,心里住了一个小小的人。那个人儿经常会在心里乱跑,跑得他浑身痒痒的,跑得他总是产生幻听或是幻觉,以为那个人儿从心里跑了出来,跑到了他身边,用那双时而清冷时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让他魂不守舍的,哪里还能安心工作。 手机在手里翻转了好几圈,握得都发热了。可他还是没有给尹南歌打去电话。 从市区来到这里,是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时候,她一定早就睡了。 想了想,郎霆逸用手机对着庄园最美丽的一角拍了一张。 “在美丽的地方,想念美丽的你。” 在照片上编辑了这么一句话,郎霆逸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以前觉得酸不溜丢的话,现在竟然能出口成章。难怪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他也快成徐志摩了。 编辑好了照片,郎霆逸发送了出去。 刚放下手机,从庄园入口开进一辆汽车。 停下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在对庄园里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坚定地往他这边走来。 狄安妮! 待人走近一点后,郎霆逸看清楚了来人是狄安妮。 他明明给她放假了,怎么会来这里。 “郎总!”狄安妮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包。 “你怎么来了?”郎霆逸从长椅上站起来。 “奶……郎老太太说您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没拿,让我赶紧给您送过来。”狄安妮笑着把手里的小包递给郎霆逸。 很重要的东西没拿?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郎霆逸狐疑地接过来,拉开小包。 看到里面的东西,郎霆逸愣住了。 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就是几条毛巾和一瓶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液的东西。 这个奶奶啊! “郎总,这是您很重要的东西吗?”狄安妮眨着大眼睛看他,一脸的单纯。 “嗯,是很重要。谢谢你。”郎霆逸拉上了拉链,没让狄安妮看到里面是什么。 不用说,这一定是欧沛芝还未对他和狄安妮的事情死心,找了个理由让狄安妮跟他来到这里,以为他们两个还会发生点什么,来个“旧情复燃”什么的。可他怎么可能会跟狄安妮在一起! 不想让狄安妮察觉到什么,让她误会什么,郎霆逸只能硬着头皮说这些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我份内的事情,还好及时送到了!”狄安妮欣慰地笑了,还在微微地喘息着。 “现在很晚了,你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回去。”郎霆逸招呼来庄园的工作人员,想让他们再安排房间。 “郎总,”狄安妮环视着整个庄园,表情很雀跃,“这里真漂亮。我……” 她犹豫了一下,恳求地看着郎霆逸,“我反正也是休假,可以在这里多住两天吗?” 252 【逸心向南】013 看到美丽的地方,没看到帅气的你 郎霆逸看着她,有些迟疑。狄安妮的出现是个意外,可如果让她住下来,欧沛芝岂会又要多想,以为他和狄安妮之间真有可能了。 见郎霆逸迟疑,狄安妮又说,眼神里含着一点点委屈和失落,“你知道我家人都在国外,我一个人在z市也很无聊,看到这样的庄园,情不自禁想多留几天。” “好吧,我让他们安排。”郎霆逸点头。 不过就是住几天,又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况且清者自清,随便欧沛芝怎么想吧,反正她牵的红线,他不答应! 有手机的短信铃声传来。 郎霆逸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内容时,他笑了,笑得那么温柔。 “你跟他们去吧。” 郎霆逸对狄安妮简单地说了一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短信是尹南歌发来的吧!郎霆逸那样的笑,也是有对尹南歌才有! 狄安妮看着郎霆逸离开的修长背影,暗暗地咬紧了牙。 “看到美丽的地方,没看到帅气的你。” 这是尹南歌发来的短信。这么晚了她居然还没睡。 她大概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给他发来这样一条俏皮的短信吧。他都能想象到她编辑短信时红红的脸。 虽然没有说她想他,可她鲜少讲出的话,鼓足勇气说的话,不正是因为她想他,想极了他吗?这比她说一句想他,更让他雀跃欣喜,忍不住地扬起唇角。 想看到帅气的他吗?郎霆逸有办法! —————————— 洗完澡躺在*上,拿起一本书。尹南歌是想好好看书的,可停留在书页上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到处油走,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郎霆逸到了没?听他说要去的庄园离市区很远,在晚上开车过去安不安全?…… 就这样想着,不管是看书,还是睡觉,都静不下心。想给郎霆逸发短信或是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手机拿起又放下,来来回回都已经被她抚摸得发烫了。 刚要关灯,准备强迫自己睡觉的时候,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 “在美丽的地方,想念美丽的你。” 是郎霆逸发来的。 照片上的庄园很美,可是照片被添加上的这句话,让尹南歌忍不住笑了,还差点笑出了声音。 这是冷面大总裁要变多情诗人的节奏吗?把这样一句话和西装革履的郎霆逸联系起来,那画风真是让人乐。 也让人暖。 他说的话,他的变化,皆是因为她。 想着他白天说的话,想着要她“很想”他的话,尹南歌抿着上扬的唇角,在手机上回复,“我也想你。” 她确实是很想很想他的。在他上车离开以后,在她从书店回家的路上,在她吃饭的时候,在她洗澡的时候,在她看书的时候,在她现在的时候…… 有时是一个念头,有时是他的脸,有时是他说的话。总之,现在的尹南歌察觉,他已经成功地入侵了她生活的每个角落,用各种方式,让她情不自禁地去想念。所以,在今晚,她拿到*头的书,是他的“徐志摩”。看着他刚劲有力的字体,抚摸他抚摸过的书,便会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编辑好短信,刚想发送出去,尹南歌又顿住了。 这样的回复,是不是看着很敷衍…… 算了,还是重新换一句吧。 想了想,想得脸都微微地发烫了,尹南歌在手机上编辑着。 那样的一句话,让她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在发送短信的那一刻,都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又在发送后,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过了一会,她又探出了头,盯着手机已经黑了的屏幕,等待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等到什么,就那样看着。 屏幕忽然亮了。 尹南歌飞快地拿起手机,可她又呆住了。 这不是短信,不是电话,是郎霆逸从那边发过来的视频聊天! 肯定是那句“看不到帅气的脸”惹的祸,那位总裁肯定是想“满足”她的“愿望”,让她看到他帅气的脸。 怎么办,她接还是不接? 不接吧,怕他会失望、会生气。可是,接吧……一来是怕说话的声音惊扰到尹克,二来,她已经躺在*上了,身上穿的是睡衣。即便和他相拥而睡好几个晚上,她也还是觉得难为情。 她在迟疑,可手机就是执着地闪着屏幕,一副她不接他不罢手的样子。 硬着头皮,尹南歌伸手关掉*头的灯,然后接通了。 郎霆逸欣喜地发现那边接通了,只是下一秒,他又不悦地沉下了脸。 “南歌,开灯。房间里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能看到你就行。”尹南歌躲在被窝里,声音低低的。本来就觉得紧张,被窝里氧气又稀少了些,让她心跳加速得更加喘气,只想赶紧结束这个意外的视频电话,“地方好美,你好帅,可以了。” 这是要结束通话的意思了?可他还没有看到她呢! “不可以。”郎霆逸低沉地说,“我还没看到你,不公平。” 这种事情还要讲公平的吗? 尹南歌撇撇嘴,还是探出被子,伸手按亮了*头灯。 在灯光亮起,在尹南歌探回身体的时候,郎霆逸眼尖地看到她被睡衣包裹的丰盈轮廓,还有那迷人的小小凸起…… 想起它们美丽的模样,郎霆逸的喉结不由地滚动了一下,身体的某一处也敏感地给出了反应。 这个小女人,还要多久才能真正接受他,还要让他等多久…… “这样可以吗?”缩进被窝,尹南歌看郎霆逸在沉默,以为他还是看不到自己。 “还是光线不好,你换个姿势。”他的声音忽然沙哑下去,也无意识地抿了一下可能有点干涩的唇。 尹南歌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声音。这个时候,尹克大概已经睡着了。 想了想,她还是翻转了身,把手机立在*头,而自己趴在灯光下的枕头上。又拿过耳机插在手机上。 “这样总可以了吧。”尹南歌把下巴抵在自己手背上,表情很乖地看着屏幕里的郎霆逸。 “这还差不多。”郎霆逸的语气像是在*孩子的家长,满意地微微笑了。从被窝里钻出来,在灯光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当然满意了。她的头发在被窝里蹭得一片凌乱,脸蛋红红的,因为低着下巴,嘴唇也嘟嘟的,看上去可爱极了,再不是往日清冷的样子,是想让人一口咬下的粉红果冻! “我想吃你。”心里想着,嘴里也就说出来了。郎霆逸仰躺在自己的*上,在房间明亮的水晶灯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她,有点迷蒙,有点性感,又可爱的脸蛋,就是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爱一番! 他说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他在开玩笑,可当屏幕上郎霆逸的视线直直的又灼热地看过来,连眨眼都没有时,尹南歌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的脸倏地一下红透了,整个脸都埋进了手臂里,不敢看他…… 她害羞的样子让郎霆逸笑了起来,轻声说,“好了,别藏了,我开玩笑的。” 看她还不肯抬头,他又说着别的,转移了话题,“这个庄园真的很漂亮,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来。” 听到这个,尹南歌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飞着的两抹红霞还未消散。 “好。”她轻轻点头,下巴又重新抵在手背上。 看着她飞着红霞的脸颊,郎霆逸忽然觉得自己微醺了一般,视线也迷蒙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他低沉的声音在耳机里回响,听着有种性感的魔力。 因为想你所以睡不着。 脑海里不由地浮上这句话。 尹南歌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这种甜腻的话,于她,是很难说出口的。 “我在看书,所以睡晚了点。” “什么书这么好看?”郎霆逸笑起来,“让我也看看。” 尹南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头的书拿过来,放在手机面前,让他看见。 “就是你给我的这本。” 原来是他的“徐志摩”啊。 看来她是真想他的,不是随口说的话,更不是为了兑现“承诺”而在敷衍他。 郎霆逸的笑更深了。 他伸出一只胳膊,枕在头下,姿势更慵懒更放松地看着她,好像要与她畅谈*的样子。 “我也想看书,可是这里没有。”他说,“你给我读几首吧。” 又读?上次是故事,这次是诗歌? 尹南歌眨了两下眼睛,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最近为什么有这种嗜好了。 “奔波了一天,挺累的,听你读几首也许能解解乏。”郎霆逸看她犹豫,继续说,“庄园虽然很大,但是能说话的没几个。尹小姐,不如读十块钱的?” 尹南歌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谁说他是个冷面又刻板的男人了,他分明也会开玩笑,也有幽默的一面! “十块钱就想听尹小姐读诗啊?太便宜了。”被他的一句玩笑话渲染了,她也跟着开始说笑。 “那要想让尹小姐开金口得多少价码?”她活泼的笑声和笑脸,让郎霆逸的眼睛都发亮了,灼灼地看着她,“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想要多少随便拿。” 刚消散的红晕一下子又飞上来,尹南歌垂下眼睛,翻开书,压低的声音又别样的味道,“想听哪首,我读给你听。” “随便,你喜欢的,我就喜欢。”郎霆逸摆好手机,又换了姿势,斜卧在*上,表情很是享受。 尹南歌抬眸,看了屏幕上的他一眼,低低地开始念。 “……我要认清你的远去的身影,直到距离使我认你不分明,再不然我就叫响你的名字,不断的提醒你,有我在这里……” 听着她低低的隐含着某种感情的声音,郎霆逸微微地眯上了黑眸。 徐志摩。林徽因。他们的感情是凄苦的,可他不会,他一定要与她,与尹南歌,与自己的灵魂伴侣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 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尹南歌还在想这一天该怎么打发,门铃就响了。 “南歌!”站在门口的是古邵晨。 “你好。”尹南歌淡淡地笑。 古邵晨本来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虽然相隔许久未见,但很容易重新熟络起来。倒是她,从来都是这样淡淡的样子,似乎难以亲近。 古邵晨不在意。 他继续笑道,“南歌,我带了几个朋友来见你。” 他话音刚落,从停在那边的一辆奔驰商务车上,走下来两男一女三个人。 “尹南歌,还记得我们吗?” 女人先走了过来,对尹南歌亲昵地笑。 “你们是……”尹南歌一一看去,觉得眼熟,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人,但就是说不上名字。 “我就说她肯定记不起来了。”一个胖一点的男人也走了过来,笑呵呵的,看着比较和善。 “尹南歌还是尹南歌啊,一点都没变。”另一个瘦一点的男人站在原地,也看着她。 这一个个的,都认识她,她却叫不上名字,多少有点难堪。 “大家这么久没见,是很难认出来的。”古邵晨来打圆场,笑着对尹南歌说,“当年在军区大院,他们三个人总和我在一起,想起来了吗?” 尹南歌顿了顿,再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古邵晨这么一说,她便想起来了。当年是孩子王的古邵晨,当然会有几个猴子兵。只是她跟他们总是走不到一块,比起一起嬉闹,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别说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便只是相隔一两年未见,她也很难对号入座,说出他们的名字。 “这个是方子,”古邵晨看出她的心思,已经开始一一介绍,他先指着那个胖点的男人,又对着远处的那个瘦个子,“那个是阿杰。” “我是季灵。”那个年轻女人主动介绍自己了,“尹南歌,当年我们还一起参加过联欢会的表演,想起来了吗?” 军区的联欢会? 尹南歌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长发女人,想起来了。那年和妈妈来到军区探亲,正好赶上家属区组织联欢会,十几岁同龄的女孩都被叫去组成了一个合唱团,她和季灵都在里面,还站在一起。 “你好。”尹南歌对季灵微笑着。 “真是好多年没有见了。除了我和邵晨都还留在部队,你们都已经离开了。”季灵也是热情的人,见尹南歌想起了自己,连忙向尹南歌介绍各自的情况,“我现在在文工团。方子当了老板,阿杰做了工程师。” 季灵又看着尹南歌,“你现在也是赫赫有名的女保镖了。” 听季灵介绍的时候,尹南歌也看着方子和阿杰,对他们一一点头。 “好了,走吧。”方子转身,笑着往他的商务车走去。 季灵伸手过来拉尹南歌。 “去哪?”尹南歌疑惑地看着他们,站在原地。 “大家好久没见了,难得能碰面,当然要在一起聚聚。”季灵挽住尹南歌的胳膊,笑着说。 “可是我……”尹南歌正在想理由拒绝。她本来就不是喜欢交际的人,而且这些人虽说是儿时的玩伴,但她对他们的感觉始终熟悉不起来,不比wolf的人,这样的聚会,她真的没什么兴趣。 “你就去吧,整天闷在家里干什么。”尹克走到门口,打断了尹南歌的话,又笑着看那几个活泼的年轻人。 “尹叔好。” “尹叔好。” …… 都是部队子弟,对鼎鼎大名的尹克当然都是认识的,几个年轻人一同笑着向尹克打招呼。 “你们好。”尹克笑道,“南歌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她正在放大假,你们都是朋友,没事就来找她玩,多陪陪她。” “好的,尹叔!”几个人异口同声,连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 “爸。”尹南歌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尹克,微蹙的表情表示她的不愿意。 可尹克选择视而不见,他说,“他们都在等你呢,别让大家扫兴。况且你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出去转转吧。” 说着,他已经把拿在手里的尹南歌的外套递给了她。 “南歌,走吧!”他们喊着,几乎半拉着把尹南歌带上了车。 而最后上车的古邵晨,在回头对尹克挥手再见的时候,多停顿了两秒。两人的视线暗暗传达了别人不知晓的讯息。 —————————————————— 奔驰车一直往z市的郊外开去,绕过了一个山头,在一片林子前停下。 林子的入口,有一个很醒目的广告牌,上面写着“畅想反恐仿真游戏基地”。 “这里怎么样?”下了车,方子指着广告牌,很自豪地看着古邵晨和尹南歌。 “这是你弄的?”古邵晨有点惊讶。想不到少时不怎么喜欢打斗游戏的方子,竟然会弄了这么一个娱乐的地方。 “是啊。”方子笑着领他们往游戏基地里面走,“阿杰和季灵都在本地工作,他们都来玩过。你和尹南歌,今天是第一次来。好容易大家聚齐,一会我们好好玩一场,来个你死我活,怎样!” 这种仿真游戏在现在的都市很流行。有的人是为了军事爱好,有的人是为了释放压力。来玩的人分成蓝方和红方,相互作战,直到“剿灭”对方,拿到对方制高点的旗帜。当然,枪是仿真的,里面的子弹也是假的,只是一些带有颜料的空弹。不说他们都会穿着厚重的作战服,即便是打在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当然好啊!就怕你会认输!”古邵晨早已跃跃欲试了。虽然平时都有训练,但这种一线的实战式训练,对已经在总参谋部的他还是比较少。 “哈哈,我才不会认输呢!”方子笑了几声,也很自信,“别看我以前身手不咋地,可为了搞好这个项目,我可是苦练了枪法的,不会比你差太多。先来分组吧。” 古邵晨刚想说话,季灵先开口了,“邵晨不能和南歌一组。他们俩都太强悍了,强强联手就没得玩了。” 方子看看古邵晨,又回头看看阿杰,点头说,“说的是。这样,阿杰和邵晨一组,你们两个美女跟我作陪吧。” “可以啊。”季灵笑着答应。 古邵晨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这里五个人,只有他和尹南歌长年受训,若是他们在一组,这个游戏确实不用玩了。 “你们玩吧。”在大家看着尹南歌,等她点头时,她却说,“我给你们当裁判。” 253【逸心向南】014拳击馆的相遇 尹南歌的脸色有点苍白。其他人看不到,但古邵晨敏锐地捕捉到她甚至在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是有名的保镖,这样的仿真游戏应该是她的喜好,即便不太喜欢,也不应该会是这种反应。 好像……好像她有点害怕一样。 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疑惑的。 对,她是害怕的。不过,她怕的不是一场仿真游戏,哪怕是一场真实的战争。她怕的,是回忆。在那个战乱国度,充满血泪的回忆。那些带着头套的恐怖组织,那些已经没有眼泪的难民,那些千疮百孔的城市。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避难所。有的只是枪炮、尸体,颠沛流离。 在经历过那些以后,在回到安逸祥和的生活之后,她真的害怕去回忆,害怕在一场仿真的游戏里想起那些被肢解的难民,那些被炸死的战友,那些她依稀能听见的城市的哭泣…… 没有体会过战争的人,可能会向往那种热血沸腾,向往为信念而战,甚至向往自己能成为盖世英雄。可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会那么那么地珍惜和平和安逸。即使只是一场游戏,尹南歌也不想碰触,拒绝碰触。 知道自己的话很让人扫兴,可她不会说出原由。这是她的秘密,因为那个参加维和部队的nancy队长已经“牺牲”了,她不能让nancy再出现,这是纪律和承诺。郎霆逸已经帮她抹去了那段痕迹,而她要做的,就是一直缄默下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上次执行任务时,我受了点伤,所以不方便参加。”尹南歌笑了笑,稍稍卷起裤腿,让他们看到虽然开始结痂但还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不喜欢这么做,但她总得找个理由,因为他们是那样地雀跃。 “你怎么伤成这样?是什么任务这么危险!”看到那样的伤口,古邵晨的心一下揪疼了,拧着眉看她。 虽然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虽然她只给大家看到了一点点,可身在军营的古邵晨知道,能有那样明显的痕迹,当时的伤一定不轻,她遇到的危险也一定不一般。 可见她这两次,她的神情那么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让他毫无察觉。在担心之际,古邵晨的心里也浮上一些别样的感觉,有些钦佩,有些震惊,也更想更多地去了解这个让他看不懂的女人。 当然,蹙眉的不只是古邵晨。其他三个人看到她的伤,也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没什么。都已经结束了。”尹南歌已经放下了裤脚,云淡风清地笑笑,说,“所以你们玩吧,我给你们当裁判也是一样的。” “这样也行!”季灵首先表示同意,又笑着说,“那我和邵晨一组吧,不然就我和方子两个人太弱了。” 可这次,没人响应她。 看着沉默的古邵晨,又看看尹南歌,方子笑了笑,说,“少个人确实少点热闹,也不好玩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在射击场上比胜负吧。这里不仅是游戏基地,那边还有一个射击馆,打手枪的。” 方子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兴奋不减的表情。 “南歌,玩这个应该不影响吧。”方子笑着问尹南歌。 “算了,方子,让南歌休息……” “没事,这个可以玩的。”尹南歌打断了古邵晨,轻笑着,“我也有段时间没摸枪了,练练枪法也好。” 知道大家兴致很浓,这么久没见的儿时朋友在一起,他们当然都很兴奋。只有她是淡然的。虽然淡然,可她不是冷心。她知道他们都把她当朋友,也都关心她,既然来了,自然要捧捧场,不能让大家太扫兴。 虽然左臂受了伤,但也好得差不多了。况且手枪而已,她一只右手就足够了。 “你真的可以吗?”古邵晨还是担心地看着她。虽然她是腿受伤,不影响射击。但是,万一她身上还有别的没让他们知道的伤呢? “可以的。”尹南歌笑着,“我也想跟你们较量较量。” 做保镖,竞技几乎是天生的喜好,为了不断地增强自己,提高自己,在一场场竞技中发现自己的弱项,再加以提升。即便不是为了不扫兴,她也是喜欢的射击比赛的。 “太好了,走吧!”方子高兴地拍手,带着大家重新往前面走去。 虽然尹南歌看着行走无异,可古邵晨还是时不时地靠近她,那姿势好像随时准备扶住她一样。 而一直站在他后面,刚刚还笑声不断的季灵,这时候安静下来,看着古邵晨背影的眼神,有别人没发现的忧伤。 —————————— 一阵枪击声音,射击馆的工作人员将射击靶移动到已经打完十枪的各人面前,并开始报数。 十发子弹,季灵打中了七十一环,阿杰打中了七十九环,方子打中了八十三环。 到了古邵晨,他当然毫不悬念地打了九十环以上,总数是九十七环。 最后一个等待报数的是尹南歌。 她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枪,摘下了耳机。 工作人员到了她那里,呆愣住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有问题吗?”古邵晨走了过来。 在看到尹南歌的射击靶时,他也微微怔住了。 不只是他,随后走过来的其他三个人也都带嗲地站在那。 一百环。不只是一百环那么简单,而是这十发子弹,除了有一发稍稍偏离了点,其他九发几乎都射在了十环的中心点上,乍一眼看上去,竟像是一发子弹打上去的! “好厉害的枪法!”方子不由地惊叹出声,看着尹南歌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敬佩,“简直就是神枪手!” “算不上什么神枪手,只是平时比你们练习得多而已。”尹南歌谦虚地笑了笑。她的枪法确实不错,但比起wolf的其他几个人,她也顶多算是不输罢了。 “先别放枪!”看尹南歌一副要结束的样子,方子连忙说,“再来,我们再来比试比试。知道比不过你,但有个强手在此,会更加激发我的斗志。你们说呢?” 方子回头看着另外三个人。 “好啊,再来!”阿杰跃跃欲试。 季灵笑了笑,“你们玩,我就跟着玩。”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由地看向古邵晨。 可是古邵晨的眼里只有尹南歌,看尹南歌的眼神还在震撼着,不可思议着。 其实在部队,枪法好的女兵,他见得不少。可谁也比不上尹南歌拿起枪,微眯起眸时的冷艳风采。刚才虽然在打枪,可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回头看着尹南歌,看到她那样专注认真的神情,看得他走了神,所以才会有几发打偏了,不在十环上。 “好,那就继续吧。”古邵晨也同意。不为比试,只为再次看到她女战神一般英姿飒爽的姿态。 “好嘞!”方子很高兴地拍手,叫来工作人员安排下一轮的射击,回头之际,也对古邵晨挤眉弄眼了一下,还竖起了大拇指,很是赞同的表情。 其实方子和阿杰,是来陪古邵晨的。对于尹南歌,他们的印象没有古邵晨那么深,心里也没多少熟络。可是一听刚回z市的古邵晨提起他见过尹南歌,又在说起尹南歌时禁不住流露出的欣喜之情时,这两个好朋友猜到了他的心思,纷纷想要助他一把。 他们都知道尹南歌的性情,若是古邵晨贸然追求,很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今天,方子提议把大家带到他的游戏基地来玩,让古邵晨有更多的机会和尹南歌在一起。怕尹南歌会觉得不方便,他们还特意叫来了一直留在z市的季灵。原本是想在仿真游戏里,给古邵晨和尹南歌制造更好机会的,只是计划落空了。 虽然射击不比游戏能互动,但这样的比试,让大家看到了尹南歌的实。尤其是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对枪法好的人,有天生的喜欢和敬慕,两个好朋友当然更加支持古邵晨的决定了。 “嘿,”阿杰笑着,对方子和古邵晨喊了一嗓子,“我们三个男人,谁输了谁请大家吃饭,从这一轮开始。” “好啊,下点赌注更好!”方子赞同,“一定要是大餐!” 两人说着,一起对古邵晨使了个眼色。 古邵晨笑了笑,发光的眸子从尹南歌身上流过,接过工作人员拿来的子弹,装进了弹夹,“好啊,一言为定!” —————————————————— 睁开眼睛,狄安妮坐了起来,慵懒地舒展了身体。 一看床头的时间,竟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她赶紧起来,本想洗漱,想了想,还是脱掉衣服,彻底地淋浴。 狄安妮昨晚和郎霆逸一起参加庄园的开业盛典。这样又重新站在他身边的感觉,又想到不久以后她又能真正回到他身边,狄安妮情不自禁有点兴奋,喝得也有点多了。即便过了一夜,身上的酒气还有余味,她不想用这样的状态去见郎霆逸。 她要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永远都是最完美的。 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又用香气迷人的身体乳,整个涂抹了身体,直到确定身上只能闻到清新的香味,狄安妮才满意地走出浴室。 打开衣柜,看着自己带来的每一套精心挑选过的衣服,狄安妮选了一条黑色的束腰连衣裙,又拿出来一件卡其色的皮衣外套,搭配起来,甜美又不失性感。现在毕竟是她的“休假时间”,她当然不用再穿正装西服。而且,这样的打扮看着不张扬,不会露出她依然想留住他的小心思。 换好衣服,又化好妆,再次确定自己完美无暇之后,狄安妮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往郎霆逸的房间走去。 郎霆逸在这边的行程有三天。狄安妮当然知道欧沛芝交给她的包里其实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不过是想让她来到这个庄园,陪在郎霆逸的身边。不过在郎霆逸面前,她当然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模样。 既然欧沛芝给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三天,一定会好好地陪伴在他身边。 听说这庄园后面还有一个新建的马场。郎霆逸喜欢骑马,一会她可以借此请求他教她,和他在马场度过愉快的一天。度过没有尹南歌的美好时光,“二人世界”。 郎霆逸的住所和她不在同一处,狄安妮需要走上几分钟。她知道是他特意让人这么安排的,为了避嫌。 不过无所谓,她本来在意的就不是这样的“形式”,她要的是彻彻底底的郎霆逸。 走到郎霆逸房间门口,狄安妮又从倒映出脸庞的窗户上看了一眼自己姣好的五官,娇艳欲滴的唇。 再次摆弄好衣领,她按响了门铃,也在露出最甜美最无邪的笑容。 等了一会,门没开。 他还没起床吗? 狄安妮看看手表,已经到十点多了。做郎霆逸秘书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贪睡的习惯,哪怕是有应酬喝多了,他也从未超过早上九点起床。他一向是自律又有节制的人,更何况昨晚他并没喝多少酒。 在忙别的事情,所以没听见吗? 狄安妮犹豫着,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她忍耐不住,又按下了门铃。这次,她按的时间更久了些,可还是没有人开门。 他不会已经出去了吧? 这时,有庄园的工作人员推着清理小车过来了。 “你好,”狄安妮急忙向工作人员问道,“请问住在这个房间的郎先生是不是外出了?” “您问的是郎霆逸先生吗?”工作人员笑着回答,“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狄安妮蹙起了眉,心里有点不安和烦乱,“什么意思?” “郎先生今天天还没亮就离开庄园了,他好像有急事要赶着回去。”工作人员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问,“请问您是狄安妮小姐吗?” “我是。” “郎先生有话让我转达给您。本想等您中午在餐厅用餐时,再去找您的。” “郎先生说什么?”狄安妮急切地问。 “郎先生说请您放心在庄园休假,这边他都已经打过招呼了,多玩几天没关系。”工作人员认真转达。 狄安妮眉头拧得更紧了,也咬住了牙。 “他说的,就这些?” “是的。”工作人员礼貌地笑着,“如果没事,我先去忙了。” 一直到工作人员的身影在走道的尽头消失,狄安妮还站在原地不动。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欧沛芝交待给他在这里的行程,明明是三天! 他能有什么急事!他那样孝顺的人,能有什么急事会不顾欧沛芝的嘱托,这么悄悄地离开的! 还不都是因为尹南歌! 他想她了,急着回去看她,却把自己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郎霆逸,这是你第二次因为那个女人抛弃我,我会记住!】 ———————————————————— 又是一天。 今天尹克有老战友的聚会,尹南歌也觉得松了口气,早早地从家里出来,开着她的“红马”在市区里无所事事地转悠。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看到郎霆逸给她发来的“早安”短信。她回了过去,但一直没有回应。 可能他正在忙吧。 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渐渐的,整个城市像是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有种迷蒙的美感,也让人涌上淡淡的忧伤。 尹南歌打开雨刮器,减下了车速,沿着街边不快不慢地开着。 忽然,她眼睛一亮。 在犹豫两秒后,尹南歌转动了方向盘,拐个方向停了下来。 她下车,看着眼前那个醒目的“拳套”广告牌,微微地笑了。 尹南歌推开拳馆的门,走了进去。 正是上班族工作的时间,这时的拳击馆比较安静,没什么人。 尹南歌四下看了看,然后往那边的拳击台走去。 她记得这个。 原以为自己对不上心的事物记忆都不深刻,可到了街边,看到这家曾经来的拳击馆,她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那场与郎霆逸的“较量”。 想起那时的场景,想起他对自己的让步,想起他戛然停住的拳头,尹南歌不由地上扬起唇角。 她忍不住在想,那时的他,其实已经在喜欢她了,所以当时的表情才会那样的复杂,那样的欲言又止。 “你是……尹小姐!” 有人走了过来,在看了几眼尹南歌之后,惊讶地喊出了声音。 尹南歌回头,看清来人。 是拳击馆的老板,那年她在这里打拳时,他对她很是热情。 “老板,你好。”尹南歌淡淡点头微笑。 “尹小姐,好久不见了!”老板笑得比她灿烂多了,“今天是来打拳的吗?” “不是,”尹南歌说,“路过这里,过来看看。” 她倒是想运动一下的。可是手臂的伤才刚好,还不适合做这种剧烈运动。 “哦,”老板继续说,“以前跟你打拳的那个……” 老板话还没说完,尹南歌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尹南歌说着,拿出了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她的唇角扬得更高了。 是郎霆逸打来的。 “忙完了?”一边说着,尹南歌一边来到了窗口,看着外面还在下的绵绵细雨,就好像此时心里的湿润一样,不再干涩。 “没有,还要等会。”郎霆逸的声音低柔,含着笑,“想你了,先给你打个电话。你在哪里?书店?” “不是。”尹南歌笑着,视线不由地又往那个拳击台看去,“我现在在一个特别的地方。” “哦?”郎霆逸有了兴趣,声音也上扬了,“什么特别的地方,说给我听听。” 尹南歌顿了顿,觉得有点难为情,说,“拳击馆。上次我们俩pk的地方。” 郎霆逸的声音也顿了一两秒,好像都呆愣住了。 然后,他的声音暗哑了,磁性得要把她吸过去一样。 “你怎么在那里?” “在大街上闲逛时,正好看到这,就进来了。”尹南歌轻笑着,为自己都觉得“异常”的举动找借口,“好久没打拳了,有点心痒。” “你身上有伤,不能打拳!”郎霆逸斩钉截铁地反对,又说,“等你好了以后,我陪你练。” “尹南歌!” 正在和郎霆逸打电话,忽然有欢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尹南歌回头,看见古邵晨、方子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正推开拳击馆的门走了进来。 开口喊她的是方子。 “你们怎么也来这了?”尹南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 “跟你来的。”方子笑着说,又瞄了一眼古邵晨,“我和邵晨刚去接了一个朋友,在路上的时候,看见一辆超正的红色牧马人。我正问,这会是什么美女开的车,邵晨就说是你。哈哈,我就一直开车跟着来了。” “有人来找你?”郎霆逸在电话那边清楚地听到有年轻男人在对尹南歌说话的声音,眯起了瞬间深谙的眸。 -本章完结- 254【逸心向南】015我是她的男朋友 “嗯,有几个朋友来了。我一会再给你打电话。”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尹南歌当然不好意思再跟郎霆逸细说,匆匆挂断了电话,却不知那边的男人已经怒瞪了眼睛。 “你们好。”尹南歌收起电话,对大家打招呼。 古邵晨迎着尹南歌的视线,没有闪躲,也没有太过流露。昨天的射击比赛,当然是他“输了”,晚餐自然也是他请的。 只是,刚到饭店时,方子和阿杰就很有“默契”地接到了电话,说是有急事,也把季灵带走了,只剩下古邵晨和尹南歌两个人。古邵晨当然想让晚餐浪漫一点,温情一点。可尹南歌显然没接收到他的讯号,她只是吃饭而已,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连多想都没有。古邵晨知道,要走进她的心,比自己想象得更难。 古邵晨笑了笑,指着旁边另一个男人说,“这也是我们军区大院的。只是他来的时候,你已经结束探亲离开了。我来介绍一下,他叫孟凡,现在在中东地区大使馆任武官。” “你好。听他们在车里说起你的事情,我抑制不住好奇心,也就跟他们来见见你了。”孟凡也是个非常年轻俊逸的男子,眉眼比古邵晨稍稍清秀些,但眸光又看着很老练。 在看着尹南歌时,他露出很灿烂的笑容,也对她伸出了手,“希望我不会太冒昧。” 中东…… 这个词语让尹南歌颤了一下,也顿了一下。 “不会。”尹南歌伸出手,礼貌地在孟凡伸过来的手掌上轻轻握了一下,“你好。” 在轻轻握手的一瞬,孟凡也在正面仔细地打量着尹南歌,若有所思的样子。 松开手,孟凡扬着唇角,对尹南歌说,“这样近距离地看你,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尹南歌看着他,其实只是礼貌地回应,并不是很好奇。 “一个在今年加入维和部队对抗恐怖分子的中国女人。”孟凡在瞬间微眯起眸,又松开了,看尹南歌的眼神似轻似重,“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nancy。” 尹南歌的脸色微变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为什么会让你想到她?” 孟凡也笑了,却不再看她,而是看着面露惊讶和疑惑的古邵晨和方子,“可能是因为你们说尹小姐枪法很好,身手不凡的原因吧,让我情不自禁联想起那个叫nancy的年轻女队长。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中东一些国家的事情。那个地方恐怖分子异常猖獗,而且和国际犯罪集团相勾结。不过有战争的地方,更加会有正义。我们国家也出了不少英豪,nancy就是其中一个。她带着自己独立的小分队给当地的维和做出了不少贡献。” 方子一听就很激动,“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有机会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那是战区,没有我们大使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她。”孟凡耸耸肩,目光又重新从尹南歌身上游过,“不过那边有很多战地记者,他们带回来许多战时的报道,我也是偶尔有一次看到了他们从战区拍回来的照片。照片里那个年轻的黑发女子,当然非常醒目。只是镜头太远,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好像和尹小姐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才会让我更加容易地联想起。” “那这个nancy,现在呢?她还在那边吗?”听到是和尹南歌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又是在那样的战乱国家,古邵晨也有了兴趣。 孟凡顿了顿,脸色沉了下去,“牺牲了。” “牺牲了?”古邵晨和方子异口同声地说,都震惊地看着孟凡。 只有尹南歌,没有动弹。她的脸有点苍白,双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目光停留在拳击馆的某一处,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 余光一直在注意她,孟凡闪过不动声色的眸光,接着说,“就是最近,在与恐怖分子的一次战斗中,为了引开敌人,保护自己的战友,她被炸死了。” “太……”方子说了一个字,可满腔奔腾的情绪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张着嘴,呆呆地站在那。 古邵晨的眼神也暗淡了,微微握紧了拳。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胸怀,实在令人敬佩,也令人痛惜她的离开! “不过,”孟凡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因为现场没有找到她完整的尸体,所以也有传言说她其实没死。说她其实一直油走在战区的废墟里,在同恶势力做斗争。” 尹南歌微微转过了身。听到孟凡的这种说辞,她很羞愧。 她早已不在战区了。用“牺牲”的外壳逃离了那里,她在这样安逸舒适的地方畅享着幸福,却还被人歌颂着,她怎能不羞愧! 在羞愧之余,尹南歌也在疑惑和不安。想来孟凡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她在战区时,确实遇到过不少战地记者。孟凡说他见过她的照片,她相信。可他真的没有看清楚吗,真的只是一种联想吗?尹南歌并不确定。 直觉告诉她,孟凡是在试探。至于他试探的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大使馆的武官,即便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nancy,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保镖的身份,尹南歌不觉得自己的秘密会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也许只是因为他好奇吧。 不管怎样,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有兴趣打一场吗?”尹南歌从旁边拿过拳套,往他们中间递过去。 古邵晨正要接过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低沉却洪亮的男人的声音。 “谁说你可以打拳的!” 来的是什么人,古邵晨本不在乎。可他看到在声音响起时,尹南歌那张始终淡然的脸上,竟然浮上那么甜美的笑。 古邵晨不由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看着来人。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迈着大步往这边走来。他深邃狭长的黑眸从古邵晨一行人身上飞快地扫过,然后停留在尹南歌身上,从冷峻瞬间变得柔情蜜意。 男人径直从古邵晨身边擦过,站在尹南歌身边,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尹南歌抬头看着那个男人,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惊喜,在闪闪发亮。 “怕你像现在这样不听话,所以赶着回来了。”郎霆逸从尹南歌手里拿过拳套,毫不客气地扔到了一边。 欧沛芝确实对郎霆逸交待了三天的行程,让他参观庄园,也让他代替自己与主人家好好交流一下感情。郎霆逸当然知道欧沛芝的用意,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他晚点回来见尹南歌,也让他有更多的之间和狄安妮在一起。 奶奶真是老了,竟然到了这种顽固不化的地步了。郎霆逸是孝顺,可他也不是孝顺到没有主见的人。昨晚庄园的开业盛典结束了,他当然没有必要再继续留下。所以天还没亮,他就出发去了机场。在给尹南歌发“早安”短信时,他已经快要登机了。而在给她打电话询问她在哪里时,他也已经回到了z市。 “南歌,这位是?”古邵晨按捺着内心的不快和疼痛,开口问尹南歌。 这个陌生男人用这样亲密的姿态站在尹南歌身边,而她竟然没有抗拒,古邵晨当然能联想到什么。可他不愿意那样想。在向尹克打听尹南歌时,尹克并没有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在没有问清楚之前,古邵晨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哦。”听到古邵晨的声音,尹南歌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其他人。方才看到“从天而降”一般的郎霆逸,她欣喜得竟然什么都忘了,一双眼睛只知道看着他。 “南歌,也给我介绍一下。”郎霆逸更近地靠向尹南歌,深谙的眼眸重新落在这几个人身上。 “他们是我小时候的朋友,也都是我爸爸战友的儿子。”尹南歌没有发现空气中忽然流动的暗波,微笑着一一介绍,“这是古邵晨,这是方子。这个是孟凡,和他们一起来的,也是军区大院的。” 古邵晨。 郎霆逸微微眯眸。刚才给尹南歌打电话时,听到有人在这边说话的声音,也提到了“邵晨”,还说他认识尹南歌的车。 怎么,他才刚离开,就有人惦记上他的女人了! 还是从军区大院来的。莫非尹克也和欧沛芝一样,各自打起了主意! 灵敏的嗅觉,让郎霆逸的眸光倏地沉了下去。 “这个是……”尹南歌在介绍郎霆逸时,声音顿住了。 该怎么介绍他呢?朋友,肯定不止。恋人,还在努力。而且他们之间阻力重重,即便有决心,未来也是迷茫的…… “我是南歌的男朋友,郎霆逸。” 她身边的男人可没有多一秒的耐心看她迟疑和犹豫,一边说着,一边当着所有人的面揽住她的肩膀,甚至在她的秀发上亲昵地轻吻了一下,霸气外露地彰显他的“主权”! 他突然的动作让尹南歌愣了愣,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终是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了。 她已经习惯他的霸道和强势,像一阵能带着人跑的狂风。或者,在她犹豫和迟疑的时候,她更愿意他替她做决定。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男朋友,这个男人真的是尹南歌的男朋友! 古邵晨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唇边一直在努力保持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为什么尹克却说没有……是尹克不知道,还是他不赞成尹南歌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古邵晨看着郎霆逸,郎霆逸也在看着他,却是微微斜睨着,含着冷笑和嘲讽,也含着他惯有的自信飞扬。 这样被人藐视,又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古邵晨心里腾地燃起了怒火,牙根都咬紧了…… “邵晨,你不是还要回军区吗?时间不早了,我开车送你过去吧。”方子当然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赶紧拉着古邵晨,又对尹南歌说,“尹南歌,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我们改天再找你。” 说着,他已经半拉半拽地把古邵晨带出了拳击馆。 “再见。”孟凡礼貌地说了句,也走了出去。 “你的朋友好像不是很好相处啊。”冷眼看着古邵晨一行人离开,在低头看尹南歌时,郎霆逸的眼睛里又重新盛满了温柔。 他明明知道古邵晨突然“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却故意这么说。 因为尹南歌不知道。这个傻丫头用那么平淡的语气介绍她“小时候的朋友”,肯定是一点点也没感受到对方已经对她动了心,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古邵晨是在吃醋嫉妒呢?说他们“不好相处”,是为了让尹南歌不再跟他们相处。 在错过的两年时间里,他已经用尽了他的“好心肠”,从今往后,任何一个想要觊觎尹南歌的人,都要来承受他“坏心眼”的后果! “其实他们还好,性格比较开朗,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尹南歌没看他,只是实话实说,没注意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渐渐沉下了脸,“应该是真的有事,急着走吧。” “你很了解他们啊。”郎霆逸迈了一步,正面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那我呢?你了解我吗?我好不好相处?” 尹南歌眨了一下眼睛。 她不是傻瓜,当然看出了他的不悦。不过,为什么呢?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相处吗?就像以前做他的保镖一样,他也时不时就变了脸,忽冷忽热的…… 想到这,尹南歌忽地一下想到什么,抿着唇,低下头微微地笑了。 再抬头时,她清亮的眼睛小鹿般看了他一眼,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都十几年没见面了,算不上什么了解,只是停留在小时候的记忆而已,现在也不太熟,刚才只是碰巧遇上的。” 那时他是喜欢自己的,忽冷忽热怕是他在隐忍情感。而现在,他忽然的喜怒无常,自然也是因为,他吃醋了。 以前她确实不了解他。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她多少明白,倘若他在意一个人,就会这样的阴晴不定。 因为太在意,所以牵动每一根神经。 郎霆逸看着她,看到了她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 轻轻的,他也笑了。 虽然她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但她对那几个人的态度已经让他满意了。至于了解他嘛,来日方长。 “郎先生!” 刚刚走开的拳击馆老板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看到郎霆逸很热情也很熟悉的样子。 “我正想打电话给您。今年z市的业余拳击比赛下个月就开始了,我记得您说过有兴趣,您要报名参加吗?” 拳击比赛? 尹南歌疑惑地看着郎霆逸。他的身手已经达到可以参加竞技比赛的地步了? “当然参加。”郎霆逸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行!”尹南歌也毫不犹豫地反对。虽然她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拳击比赛,平时也只是练习,可她知道拳击比赛的残酷性。就算郎霆逸身板再强硬,他也只是和雷玄学过一段时间,怎么可以去参加比赛! “为什么?”郎霆逸看她,唇角上扬着。他喜欢她在意自己的样子。 “你才学了多久,拳击比赛太残酷了,你不能去!”尹南歌蹙眉,脸上写满了担忧。 “尹小姐,你多虑了。”老板听了尹南歌的话笑起来,说,“尹小姐你很久没来了,你不知道郎先生自从那次和你较量以后,这两年一直在这边练习,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而且,这样的比赛他已经参加了两次了,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还觉得郎先生今年有希望能进入前三呢!” 尹南歌惊讶地看着郎霆逸。她实在想不到坐在摩天大楼里养尊处优的大总裁,竟然会熬得住这样残酷的体能训练。他不仅坚持了两年,还参加过两次比赛! 而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尹南歌愣愣地想着心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拳击馆的。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位上了。 “我还有事要回郎家,先送你回去。”郎霆逸给她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 “等等。”尹南歌拉住他的手,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郎霆逸笑了笑,放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反握住她的,说,“你说。” “你为什么要学拳?”尹南歌记得在她还是郎霆逸保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热爱办公室的工作狂,除了游泳、跑步这些健身运动,根本就不会格斗,也不爱好。直到她那次受伤离开后,直到雷玄接替了她的工作,难道是…… 郎霆逸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细滑的脸颊,轻柔地说,“因为我想做一个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不是被她保护的男人。” “你……”尹南歌的喉咙哽痛了。 她情不自禁又想问一句,“值得吗”。可她不用问,也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始终如一的答案。 那就更不用问,为何他会和这个拳击馆的老板这样熟悉,为何会一直在这里打拳。因为她曾与他在这里“较量”过。这是他最好的激励和安慰。 她曾以为他能安然无恙地横穿中东那个战乱国家,是因为雇佣兵的保护和他自己的运气。可到了现在,她相信,那也有他的实力,他在不断地强大。他也确实做到了,保护她! 迎着郎霆逸直白袒露的眼神,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略微颤抖地说,“不管怎样,不要再去打比赛了。” “为什么?”郎霆逸深深地看着她,黑如曜石的眼睛好像要you惑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尹南歌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神里开始心跳加速。 她顿了顿,说,“打拳容易受伤。” “不是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吗?我不怕勋章多一点。” “受伤了会耽误你工作。” “那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我会很担心,我不想看你受伤。” “……” 郎霆逸怔了怔,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其实他听清楚了,可他就是还想再听。听她直白地说“担心”,听她说在意,最好能听她说“我喜欢你”,甚至是一句“我爱你”。 “我说,”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精光,尹南歌却无力抗拒他的要求,无奈地笑了笑,又说了一次,声音也稍稍大了一点,“我会担心你,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他是为她去学拳的。过去的两年多,她什么都不知道,已经很内疚了。如今知道了,还要看他平添疼痛和伤疤,她当然做不到! 这次清晰的回答,让郎霆逸满意地扬起唇角。 可他又问,“为什么?” -本章完结- 255【逸心向南】016一无二的称呼 一句“为什么”,像是一把小锤,坚定有力地要来敲开她的心墙。 有点疼痛,有点胆怯,但尹南歌清楚听到自己的心墙裂开的声音,而那里面藏着的一颗种子也早已发出了新芽,正试探着,想要从裂开的缝隙里探出头,迎向阳光…… 他的眸光像夏日里的骄阳,因为太渴望而灼灼地炙烤着,让她像遮住许久的向日葵,勇敢地迎了上去…… 不禁的,她探出身,在他温热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这是她的回答吗? 郎霆逸满心欢喜,却还是想刨根问底,不想再轻易放过她。 可他还未开口,便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 “因为我喜欢你。” “郎霆逸,”尹南歌顿了顿,抬起因为羞涩而垂下的眸,坚定地看着他,“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会担心。”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在苦等这么久以后,哪怕只是听到她对自己说句“喜欢”,郎霆逸的心里也像是绽放出了灿烂的烟花,无比绚烂! 虽然很想知道,可他不会问她喜欢几分,也不会问她还有多久才能爱上自己。就像探出壳的蜗牛,受伤的她那么艰难才主动伸出了触角,他当然要小心呵护,哪能再逼她!如果有一天,她感觉到了,真的完全地爱上他,他知道,她一定会表达! “南歌……”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刚刚吻过自己的唇瓣上摩挲着,好像意犹未尽,连声音也暗哑了几分,凝视着她,“你确定自己不是感动,而是喜欢吗?” 他不问别的,可这个他一定要问。他要她清楚自己的感觉,也要确定这种感觉。他不要她的感恩、同情、感动,不要她除了男女之情的任何其他。因为他视她为唯一伴侣,她也必须是! 他问得卑微,他怎能问得如此卑微! 心隐隐地痛着,尹南歌握住他那只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大掌,深深地贴了上去,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说,“我确定,我喜欢郎霆逸,不是感动,不是其他。我刚才走进这家拳击馆,也是因为想起了他,想起那天的比试,想起他汗水没干就匆忙走出去的样子。如果那天是现在,我一定会走过去,给他擦掉身上的汗……” 尹南歌还没说完,一个力道拽着她,已经被揽进他坚实的怀抱,也已经被吻住正在说话的唇…… 够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他以为只有自己记得,没想到她竟然也记得,还因为想念走进了这里!她不是擅长撒娇和说情话的女人,却用最简单最简洁的话,给了他听来最动人的情话! 细雨渐渐停下了。云层也在慢慢拨开,让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地洒下来,正好落在街边,落在那辆红色的汽车上,也落在车窗里紧紧拥吻的两个人身上,金红色的一团,那样美丽…… —————————————————————————————————————— “刚才那个叫郎霆逸的男人,是郎氏集团的总裁吧?” 沉默的商务车厢里,孟凡开口说话了。 古邵晨和刚才一样,依旧沉着脸,没说话。身在军营又才刚回z市,他才不关心什么郎氏,什么总裁的。现在的他,只想着一件事。尹南歌有男朋友了,她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嗯,是的。”方子回答着,“z市有名的高冷大总裁。” 在本地经商的方子当然知道郎氏,知道郎霆逸,知道这个不苟言笑、高高在上、坐拥亿万家产的大富豪!不过,方子除了在电视、杂志上看到过郎霆逸,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更是第一次见到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的郎霆逸。 什么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这个男人在看着尹南歌时,那张含着笑意的俊脸都能融化掉一座冰山了! 不过,这只是对尹南歌吧。他在看着他们时,眼神确实比北极还寒冷。 不管是外表、家世、地位、身份,还是权力,遇到这样的对手,古邵晨只能认输了。 想到这,方子不由地看了青着脸的古邵晨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孟凡的脸色也略微停滞了,像是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他低低地叹口气,对古邵晨说,“邵晨,我知道你喜欢刚才的尹南歌,不过你放弃吧,那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对手。趁自己还没有泥足深陷,不要再去受伤。” 孟凡和古邵晨是铁哥们,又是从一个军校一个班级一起毕业的。只是后来,孟凡出国去了大使馆,古邵晨留在了某军区,后来转到了总参谋部。 今天回国,古邵晨和方子来接他,本来是直接去饭店给他接风洗尘的。 可在半路上,看到一辆红色的牧马人,古邵晨就有点异常了,兴奋又欣喜地说那是尹南歌的车。 尹南歌的名字,在很久以前,在他们还是少年时,孟凡就听古邵晨说起过。只是因为尹南歌没有住在军区,孟凡一直不得见。今天,他又从古邵晨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而且在车上,方子也兴致勃勃地一直在说尹南歌的事情,把他也直接拉去了拳击馆。 少年时的朦胧心动,到现在,变成了成年人的情感。作为铁哥们,孟凡当然看出了古邵晨的心思。只是,他的铁哥们来晚了一步,这位“神女”已经有了她的“襄王”,而且是常人不可攀比的“帝王”。 “你说什么呢?”古邵晨讪讪地笑了一下,很勉强的样子,“什么放弃不放弃,我和尹南歌之间本来就没什么。” “那就好。”孟凡看了他一眼,嘴里应着,心里却没有放松多少。 “孟凡,你的消息很灵通啊。一直待在中东地区的大使馆,也能知晓这样的商场人物。”方子疑惑地看着孟凡。他鲜少回国,又总是扎在那么偏远的大使馆里,认识郎霆逸的机会并不大。 “不只是我,在中东地区的高层几乎都知道他。”孟凡交叉双臂,横抱在胸前,神色比刚才更加深思,“这个男人前阵子花了几千万美金雇了雇佣兵进入战乱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什么?”方子震惊地睁大眼睛,“难道郎氏集团也加入军事行动了!” “那倒不是。”孟凡摇头,“据说他只是为了找一个女人。不过,这种事情你们不知道也罢,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找一个女人? 古邵晨一怔。想起刚才郎霆逸对尹南歌强烈占有欲的神情和姿态,想起尹克之前说的尹南歌也是才刚刚回的z市,虽然这些可能只是巧合,可古邵晨就是有种直觉,郎霆逸去战乱的中东,要找的女人就是尹南歌! 又一震。古邵晨想起孟凡之前说的话,想起孟凡在尹南歌身上不停思考和大量的眼神,想起尹南歌身上的伤,他…… 莫非孟凡口中说的那个牺牲却又有传言说还活着的女战士,就是尹南歌?! 巧,太巧了! “知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古邵晨终于开口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孟凡,声音低沉。 孟凡摇头,眼神却轻轻地避开了。他确实不知道,但他心中有答案。在看到郎霆逸出现在拳击馆,用那种“非我莫属”的眼神看着尹南歌时,孟凡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他不能说。不管为了谁,他都不能说。 孟凡的摇头,并没有打消古邵晨心里的疑虑。 可他也没有再问了。身为军官,他知道该对哪些事情保持缄默。 知道是她,会让他更加迷恋。可是,就算不是她,他能收回爱恋吗?已经开始奔腾的感情可以勒住缰绳,不再前往吗?…… ———————————————————————————————————————— 红色牧马人在小区停下。 两个人下了车,郎霆逸把车钥匙递给尹南歌。在她伸手来接的时候,又飞快地握住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揉搓了几下,“我回去交待一下,明天再来找你。” “没关系,你忙你的。”尹南歌笑着,不着急把手抽回来,乖巧地任他把玩着。 “叫我。”郎霆逸突然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 尹南歌愣了一下,虽然不清楚他的用意,还是轻声唤道,“郎霆逸。” “不是这个,”郎霆逸摇摇头,“换一个。” 尹南歌想了想,脸蛋微微红了一下,声音依旧轻轻的,“阿逸。” 郎霆逸的表情略微满意地缓和了,往她面前更近地走了一步,几乎贴着她了,深深地凝视着,说,“阿郎。叫我阿郎。” 很久以前他就想过,要给自己的爱人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不是郎霆逸,不是霆逸,也不是阿逸。 而是阿郎。姓氏代表全部,更何况,在一些地区,“阿郎”即是爱人的意思。郎霆逸想从尹南歌嘴里听到她唤他,“阿郎”。 阿郎? 尹南歌红红的小脸仰起来,看着他。她从未听过别人这么叫过他,即便是郎家人,也只是叫他“阿逸”。 阿郎……阿郎…… 心里念了几遍,竟像是哼唱起了少数民族里关于爱情的民歌…… “喜欢我,就叫我阿郎。”她不过是停顿了几秒,郎霆逸却着急地开口催促,迫切地渴望着。 “阿郎。” 她轻轻一笑,泛着涟漪的目光看着他,清晰地唤出声音。 “嗯……”听到这句期盼已久的称呼,郎霆逸激动得竟一时之间哽住了喉咙,低低地应着,再无别的话。 一切尽在无言中。 阳光下,两个人互相凝视着,一个健硕一个纤细,一个低头一个仰面,是如此动人如此唯美的画面,只是…… “南歌。” 一声低沉的呼唤,让相互凝视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来。 在回头的时候,郎霆逸的眼眸也暗暗地沉了下去。 “爸爸。”看到尹克,尹南歌有片刻的局促。她没想到尹克会这么早回来,不然不会让郎霆逸送自己回来。虽然知道这是逃避不了的事情,可尹南歌还是不想让那么骄傲的郎霆逸在尹克面前有任何的难堪。 “尹叔。”郎霆逸保持和以往一样的语气。 尹克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尹南歌,语气严厉地说,“你先回去,我和郎先生有话说。” 以前尹克称呼郎霆逸都是他的名字,可是现在,他却换成了冷硬疏离的“郎先生”。个中的冷漠与抗拒,就算是傻瓜,也听得出来。 “爸爸……”尹南歌担心地看看尹克,又看看郎霆逸,怕他们会起冲突。 “南歌,你回去吧,我也想和尹叔好好谈谈。”郎霆逸给尹南歌一个宽慰的笑,又轻轻地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回去。 尹南歌咬咬牙,顿了顿,终于还是往家里走去。这样的场面,迟早要来的。 两个男人都在看着尹南歌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她走进了家,关上了门。 “郎先生,我有必要正式对你强调一次,”尹克冷冷地看着郎霆逸,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排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女儿。” 如果是别人用这种语气对郎霆逸说话,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或者拂袖而去。可眼前这个,是尹南歌的爸爸,是她的亲人,也会是他以后的岳父,郎霆逸只能忍住怒气,保持恭敬的态度。 “对不起,尹叔,因为刚回国,公司积攒了许多事情,所以还没来得及正式拜访您。我爱南歌,她也喜欢我,我们想在一起,也希望您能同意。” “我不会同意的。”尹克斩钉截铁地说,“不只是我,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的。有爱情,并不代表就能幸福。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简单快乐的生活,不想让她走进豪门水深火热的日子。” “豪门也不一定代表深似海。”郎霆逸凝眉,坚毅地看着尹克,“我有信心能让奶奶放下心中的芥蒂,也有信心给南歌带来幸福。请尹叔……” “有些事情不是你有信心就能做到的。”尹克打断他,“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我们尹家不在乎你们郎家的身份地位权势,我们本来就只是普通的百姓,也只适合普通的生活。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做父亲的当然清楚。就算你们不介意她曾经是蒋甦的女朋友,她也会介意。她是念旧情的人,在郎家的大家庭里,要她做到若无其事地生活,她很难。所以请郎先生不要再纠缠她,给她带来困扰。” “对,你们说的都没错,跟我在一起,南歌会面对很多事情,面对蒋甦,面对过去。我也知道她是念旧情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可是,”郎霆逸坚定地说,“如果她无法摆脱过去,我是不是郎家的人,她都会停滞不前。如果她已经走出来,我是不是郎家的人,她都能坦然面对,面对郎家的每一个人。我爱她,给她爱,就是想让她全新地重生,而不是要让她与过去捆绑在一起。作为父亲,希望女儿幸福,您就应该鼓励她开始一段全新的感情,忘记过去,而不是驱赶一个真心真意爱她的男人。” 尹克微微一怔,看着郎霆逸的眸光有些颤栗。 可他很快又说,“我当然希望她能尽快开始一份新感情,但那个对象不会是你。” “您心中的那个对象,是叫古邵晨的男人吗?”郎霆逸冷哼着,一脸的不屑,“我刚才见到他了。” 尹克拧了眉。没想到郎霆逸这么快就知道古邵晨的存在了。 “对,古邵晨是我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他和南歌以前就认识,要开始一段感情并不难。” “可南歌已经喜欢我了,她心里不可能再装下别的男人。更何况,您明明知道,她不过把古邵晨当一般朋友,甚至连朋友都还不是。”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就像南歌曾经不喜欢你,现在却愿意接受你一样。她现在是感情空档期,谁都有可能。你救了她,又对她好,她当然会感动、感激,一时冲动答应你,也很正常。但如果家长不同意,你们的感情就很难发展下去。” “不是感动和感激,不是谁都有可能。她喜欢我,也一定会完全爱上我。她是我认定的、命定的伴侣,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她。就算你们所有人都反对,也丝毫不会动摇我!”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地看着对方。虽然认识多时,但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的长谈,谈的还是如此深刻的话题。 尹克虽然开始步入老年,可他的身体依旧硬朗,眉宇间依然是少壮时的刚气十足,站在高大健硕、意气风发的郎霆逸面前,倒也不觉得挫败几分。 这是个倔强的老头,要“降服”他,不比“降服”欧沛芝轻松。郎霆逸想着,缩紧了漆黑的瞳孔。 尹克表面冷淡,心里却滋生了几分对郎霆逸的好感。这个男人很执着,被这样深沉执着的爱呵护着,尹克相信,过不了多久,南歌会走出情感的阴影。如果他不是郎霆逸该有多好,那样自己就绝不会反对了…… “郎总。”正在两人互不让步的时候,一辆汽车在不远处停下,一个男人下车走到郎霆逸身边。 来的是郎霆逸的司机小陈。他接到郎霆逸打来的电话,便去机场拿回了郎霆逸的行李,然后来这里接郎霆逸。 “您现在走吗?”小陈看出此时气氛的异常,小声地问。 “嗯。”郎霆逸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看来今天在这边的“战斗”暂时分不出胜负。 “对不起,尹叔,今天比较匆忙,我改天再来正式拜访您。” “不用来了。”尹克毫不客气地回绝,“郎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我反对。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那就先说服你自己的家人,再来想办法说服我吧。” “我当然会想办法让你们接受。不过我也是那句话,即便是你们都反对,也阻止不了我和南歌在一起。”郎霆逸眸光一沉,却更加坚定,“改天见,尹叔。” 他对尹克微微点头后,转过了身。却又在完全转去之前,对着某个方向停顿下来。 郎霆逸轻轻笑着,流露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柔光,好像在安慰,也在鼓励。 尹克迎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倚在窗边望着这边的尹南歌。她在看着郎霆逸,目光轻柔发亮。 她真的已经开始喜欢郎霆逸了,怎么办,怎么办…… 唉…… 尹克在心里那么重地叹口气,叹得都痛了,叹得他一阵晕眩…… -本章完结- 256【逸心向南】017许下无期限的婚约 郎霆逸走进郎家时,欧沛芝正沉着脸坐在大厅里。她怒瞪的威严神情,一点都不想已过八十岁的老太太,依然精神得很。 “奶奶。”郎霆逸知道她在等自己,迈开长腿,径直走过去,在欧沛芝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还知道叫我奶奶,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欧沛芝冷冷地看着他,“我让你在那边替我待几天,可你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跑回来了,你还有没有把奶奶说的话放在心里!” “奶奶,”郎霆逸笑了一下,试着缓和气氛,不想让欧沛芝太过生气,“庄园的开业仪式我参加了,您让我送去的一对玉如意,我也带到了。不仅如此,我自己也还送给庄园主一个翡翠麒麟。他很喜欢,摆放在庄园入口,觉得喜庆又吉祥。心意都表达到了,那边的人也很高兴,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重点是这个吗?”欧沛芝依旧紧绷着脸,“重点是你把人家安妮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本来就给她放了假,庄园的环境很好,正好适合她度假。”郎霆逸不在意地耸肩,但脸色也渐渐沉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合适,那也是奶奶您造成的。” “你说什么!”面对郎霆逸的顶撞,欧沛芝更是挑起了眉。 “奶奶,您让狄安妮给我送去一包根本没有用处的重要东西,不就是希望让她去找我,自以为制造机会吗?”郎霆逸眸光坚定地看着欧沛芝,“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狄安妮。以前的选择是将就,是错误,我已经在改正了。可是您一定要这么做,就是在犯错,就是在乱点鸳鸯谱。而且,狄安妮也要发展新感情了,您这样做,不也是坏了别人的姻缘吗?我觉得这不应该是奶奶您做的事情。” “要发展就是还没开始,没开始就有任何的可能!不管怎样,我就是觉得狄安妮比尹南歌好,比尹南歌更加适合你。你那么不负责任地甩了她,她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这么好的女人上哪去找!而且,论家世、论出身、论学识,她一个富商名媛怎么就比不上只会拳脚的尹南歌了,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不许这么说南歌!”郎霆逸打断了欧沛芝,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特别最有魅力的女人,就是一万个狄安妮也比不上!” 郎霆逸含着怒气的低喊让欧沛芝愣了一下,很快,她跺了一下手里的白玉手杖,气恼地说,“阿逸,有你这么跟奶奶说话的吗!为了一个尹南歌,你打算做郎家的不孝子吗!” 郎霆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听到欧沛芝出口羞辱尹南歌,他根本抑制不住胸口的怒气,哪怕面对的是自己最敬爱的奶奶! 沉默了许久,祖孙俩都在气恼地喘息,看着对方,却都没有说话。 半响,郎霆逸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站起身来。 “奶奶,您以前不是很喜欢南歌吗?为什么不能用以前的心态来接手她呢?”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欧沛芝仰头,看着高大的孙子,脸上也在渐渐恢复平静,“只要她不是跟你在一起,我还是会喜欢她,就和以前一样。” 其实欧沛芝心里一直是喜欢尹南歌的,喜欢她这个人,喜欢她与世无争的样子,不管她是不是蒋甦的女朋友。即便到了现在,反对尹南歌和郎霆逸在一起,欧沛芝的心里也并不是真的讨厌尹南歌。她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反对,故意这么说罢了。 不过这也是实话。只要尹南歌不和郎霆逸在一起,欧沛芝依然会像从前那样待她好。 郎霆逸笑了一下,很是无奈和心酸。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说服这个执拗又偏执的老太太了。 摇摇头,郎霆逸转过了身。 “奶奶,您就坚持您的吧,因为我也会坚持我的。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即便你们不同意,我们也有我们的自由。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可若是没有,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心。因为我郎霆逸的妻子,只能是尹南歌。如果不是,我宁愿自己也不是郎氏的郎霆逸。” “阿逸,你……” 说着,不等欧沛芝说话,郎霆逸已经迈开大步离开了大厅,不再与欧沛芝进行没有意义和结果的争执。 好啊,好啊!真是她欧沛芝的好孙子! 欧沛芝愤愤地又跺了跺手杖,气得心跳都加速了。 “老太太,您别生气了,注意身体!”在郎霆逸离开后走进大厅的陪护,看到欧沛芝激动的样子,赶紧走过来,担心地看着她。 连一个外人都知道关心她的身体,她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亲孙子,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忤逆自己,气恼自己!甚至连郎氏都能放弃!真是让欧沛芝觉得伤心极了,失望极了!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孙子也是一样的! 知道郎霆逸和自己一样执拗,也不想再与郎霆逸起这样的争执,相互伤害,欧沛芝决定要改变策略。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尹南歌放弃,郎霆逸还能凭什么坚持下去! —————————————————————— “睡了吗?” 看到短信,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尹南歌一下子坐了起来,飞快地给郎霆逸回复。 “没有。” 刚发送,她又发了一条,“你在哪。” “我在楼下。” 在她点击发送时,已经收到了他的回复。 尹南歌连忙从床上下来,两步便迈到窗口。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牧马人停在楼下不远处的地方。 只是这次,它稍稍隐在阴影里,若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尹南歌没有多想,匆忙穿上外套,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了,尹克的房间早已熄了灯,应该已经睡了。 尹南歌走下楼,走到大门那。 可当她转动门把,她愣住了。 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锁,紧紧地扣着,没有钥匙肯定是打不开的。 想必是尹克早已发现她晚上偷偷外出的事情,也是在今天,在和郎霆逸谈话之后,下了决心,不再让她见他! 白天,尹克和郎霆逸在家门口的谈话,虽然尹南歌没听见,但从两个男人的神色,她已经猜出他们说的内容。尹克还是反对的,所以才悄悄地加了这把要将她困住的锁。 呆立了几秒,尹南歌又轻轻地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她推开窗户,往下看了看,然后跃上了窗台。 一把锁锁住了大门,却锁不住窗户,锁不住她想见他的心! 她的房间在二楼,这样的高度完全困不住她,她只需要纵身一跃,灵敏地翻滚,便能安全落地。 而在她做好准备,要往下跳的时候,她看到了已经来到她窗台下面的人。 郎霆逸! “来,我接住你。” 即便是在幽暗的光线里,她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宠溺的笑容,看到他温柔的比星辰还灿烂的眸光。 他笑着,对她展开了双臂。 她也轻轻扬起了唇角,对准那个坚实温暖的、她信赖依赖的怀抱,小鸟一般飞下来…… 一秒后,他稳稳地接住了她,又把她紧紧圈在自己的怀里,好像即便是现在松手,也会让她摔跤一样,珍惜得让人心颤。 “你喝酒了?”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尹南歌也闻到了夹杂在他衣服上的酒气,微微蹙眉。 他不是爱喝酒的人,除了必须的应酬,基本不沾酒。除非,他有心事。 “喝了点。先上车吧,外面凉。”郎霆逸故作轻松地说,揽着她上了车,又打开了车上的暖气。 春天的半夜还是寒气阵阵的。看她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郎霆逸又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包裹在她身上。 “怎么想到跳窗了?”想起刚才的一幕,郎霆逸不由问道。 以往他发了短信,她都会从大门出来。可是今天,在他预测的时间里,没看到她熟悉的身影从楼道里出来,反而是二楼的窗户打开了。 看到她从窗户那,像小猫一样地探出头,往外看了看,郎霆逸也飞快地下了车,来到她窗台下。 再看她跃上窗台的姿势,他便知道,她是要跳下来了。 “哦,爸爸刚睡着,我怕弄醒他了。他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尹南歌淡淡地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郎霆逸看着她,大掌也伸过去,紧紧地握住她的。 一定是尹克做了什么阻止她来见他,她才会跳下来的吧。 不过这一跳,对郎霆逸来说,是欣喜的。 因为这表示,她并没有打算听尹克的,并不会因为尹克的反对而退缩。 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也是真心地在努力! 看到她的决心,郎霆逸原本忐忑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稍许的平复。因为他做了一个惊天的决定,一个需要她陪自己坚定不移走下去的决定! “南歌,”他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轻声低语,“如果大家都反对,你还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他大掌的轻柔摩挲让她浑身发热,让她心跳融化…… “我会。”尹南歌对他展开轻柔的笑颜,和他一样坚定不移。 不是“如果”,而是“已经”。大家已经在那么强烈的反对了,她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 因为她相信这个男人的深情,沉过海,大过天,坚如磐石。她想拥有,不想错过,不想再错过! “南歌,”郎霆逸的声音颤了一下,手掌握得更紧,眸光更加坚毅,“如果我说要离开,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离开?什么意思?”感觉到他话语里的沉重,尹南歌不安地看着他,也疑惑地问着。 “没什么,”郎霆逸放松了一下表情,“就是想和你一起消失一段时间,想让大家看到我们的决心。也许那样,他们就能回心转意了。” 像私奔一样吗?…… 尹南歌顿住了。她不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对待爱他们的家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不会太久的,只要他们肯动摇,我们就立刻回来。”郎霆逸轻柔的声音,更像是种蛊惑,“你愿意吗?” “如果他们不动摇呢,还是不肯答应呢?”尹南歌还是觉得不妥,觉得不安,这种“抗争”的方法太极端了。 “没有赢得了孩子的父母,他们会同意的。”郎霆逸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瓷白的脸颊,“就当我们去旅行,就像在迪拜那样。旅行一场,我们就回来。” 会像郎霆逸说的那样吗?…… 他的抚摸,他热浪般的鼻息,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醇香的酒气包围过来,熏得她微醉一般,大脑转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分析不了太多。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一时做不出判断,尹南歌只能这样回答他。 “好,我等你答复。”郎霆逸轻笑了一下,没有再催促她。 事实上,他也还需要几天时间来整理和收拾。 因为,他说的“离开”,并不是自己向尹南歌解释的那样,只是一场简单的旅行,短暂的离开。 而是,真的离开。 他清楚欧沛芝的性情,也已经明白尹克的想法,这些老顽固都不是轻易能改变的。既然大家都这么反对,那他就带着尹南歌去一个只有他们的地方,开始只有他们的生活。这样就不会有蒋甦,不会有过去,也不会有任何纠葛的可能。 他会和尹南歌去爱尔兰,在那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度,许下无期限的婚约。 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做这个决定,对郎霆逸来说,并不容易。放弃相亲相爱的家人,放弃呕心沥血的事业,对做了三十几年郎氏继承人的郎霆逸来说,真的不容易。 可是,值得。在决定去爱她的时候,在听到她那句“喜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欣喜,那种溢满浑身每个细胞的力量,重生一次的喜悦! 在冷漠这么久以后,他想为爱活一次,为最真的爱,活一次!所以,放弃一切,只要有她,便是值得! 可这些,他还不能告诉她。在去爱尔兰之前,在签下无期限的婚约之前,他还不想告诉她。 如果他是狼,那现在的她,还只是一只在他领地边缘徘徊的小鹿,还没有完全属于他。他不想吓跑了她,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要步步为营! —————————————————————————— 一整天的心事重重,尹南歌反反复复想着的,都是郎霆逸昨晚对她说的话。 她该跟他一起离开吗?就像私奔一样…… 这种狂野的方式是她从未想过的,对一直简单的尹南歌来说,点头答应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手机响了,铃声惊醒了倚在窗口发呆的尹南歌。 她拿起手机,指尖颤了一下。 是欧沛芝打来的。 想起郎霆逸之前对她说的话,尹南歌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欧沛芝的电话。 响了很久。在她未接之后,很快铃声又响了起来,非常执着。 尹南歌终于还是接通了。 迟早要面对的。即便郎霆逸说都交给他,她也是要亲自面对的。她是逃不开的当事人。 “奶奶。”她低声唤着。 “南歌,在家吗?”欧沛芝的声音听来依旧慈祥,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在家。” “奶奶想跟你谈谈,方便吗?” “现在吗?” “是的,我正在你们家附近的茶楼里。” “哦,好的,我马上来。”一想到年迈的欧沛芝正在等着自己,尹南歌没有犹豫太多,挂了电话,立刻走出了房间。 尹克一大早就出去了,正好不用尹南歌想外出的理由。 她几乎飞跑着来到小区附近的茶楼,欧沛芝果然坐在二楼的雅座里等她。 “奶奶。”尹南歌调整了一下微喘的气息,在欧沛芝对面坐下。 “南歌,来了啊。”欧沛芝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反应慢了半拍。 “你在车上等我吧。”欧沛芝转头对陪着她的陪护说。 “好的,老太太。”陪护人员走下了楼。 她一走,整个二楼除了一个服务生,就只剩下欧沛芝和尹南歌了。 “南歌,喝点什么?”欧沛芝看着尹南歌,问得亲切。 “不用了,奶奶,我刚在家里喝过东西。” “那就不勉强了。”欧沛芝笑了笑,端起面前的红茶微微地抿了一口,却又很快蹙了眉,放下了茶杯,“毕竟是平民百姓的东西,这里的红茶比郎家的,差太多了。” 尹南歌愣了一下,唇角的笑也僵了一秒。 她认识的欧沛芝,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虽然生活在豪门,可欧沛芝和容雅都很低调,也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们经常做慈善活动,也从来不会瞧不起平常百姓。怎么今天说的话里,隐隐带着刺…… 是因为她吧。说什么“平民百姓”,又“差太多”的话,也是因为她吧……想要提醒她与郎霆逸之间的距离…… 看到欧沛芝对自己的笑脸,听到她慈爱的声音,尹南歌还以为她改变了主意,能够接受自己了……原来,不是这样。 “奶奶,”尹南歌微微低垂下眼睛,淡淡地说,“您找我,想谈什么?” “这个。”欧沛芝轻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又推到尹南歌面前。 在看清是什么时,尹南歌的脸瞬间苍白了。 这是一张支票,一张一千万的支票! “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尹南歌抬起头,看着欧沛芝,颤抖的瞳孔里闪过难堪和痛苦。 “这是作为你第一次的补偿。”欧沛芝依然是微笑的表情,只是此刻,映在尹南歌眼里,是那样残忍无情。 “阿逸说已经跟你发生了关系,说你是第一次。我们郎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只要你肯与阿逸断绝来往,对他提出分手,这张支票就给你,当作我们郎家给你的补偿。” 什么!补偿!欧沛芝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她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却还要用钱来羞辱! “我不要!”尹南歌毫不犹豫地把支票推了回去。 “南歌,”欧沛芝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却还是在说,“其实奶奶是喜欢你的,你忘了当初你来郎家时,奶奶有多疼爱你吗?我也不希望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看着你和阿逸在一起,不能眼看着郎家原本平静的生活掀起波澜。其实,不管你今天收不收下这张支票,我都绝不会允许你和阿逸继续来往!你可以继续做蒋甦的女朋友,甚至可以做我们郎家的女儿,就是不能做郎家的大少奶奶!” -本章完结- 257【逸心向南】018我们私奔吧 尹南歌看着欧沛芝,心里的波澜在慢慢平息,终归了平静。 郎家人现在还不知道蒋甦的秘密。她也知道,如果说出那个秘密,会出现两种可能。 一种,便是郎家人理解她、体谅她,不再阻止她和郎霆逸在一起。另一种,便是郎家人更加反对她和郎霆逸在一起。因为那么疼爱蒋甦的欧沛芝,有可能会想用她作为遮掩蒋甦秘密的屏障,不让世人对蒋甦有任何的怀疑。毕竟,那样的感情,并不是被所有人接受和理解的。 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尹南歌知道,自己的父亲若是知道,都是决然不会接受的,绝不会让她再陷入郎家的漩涡。 同样,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尹南歌也绝对不会自己说出那个秘密。他有愧于她,可她并不想有愧于心。 “奶奶,不管我和蒋甦发生过什么,我和他都已经结束了。无论是我,还是郎霆逸,都有自由和权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从未想过当郎家的大少奶奶,可爱我的那个男人,我也喜欢的那个男人,他正好是郎霆逸。只是这样而已。”尹南歌顿了一下,又微微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与蒋甦过去的关系也让大家觉得为难。我也努力过,挣扎过,可到了现在,我不想再辜负郎霆逸对我的情意。如果他想牵着我的手,我就一定会跟他走下去。” 对,如果在之前,在还不知道他爱得那样深沉之前,在自己说出那句“喜欢”之前,听到欧沛芝的这番话,知道郎家人如此反对自己,让自己如此难堪,尹南歌一定会怯懦,一定会犹豫。 可是,此时已经不同了。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已经让郎霆逸心生了希望,她又如何舍得破灭掉他的希望,自己的希望! 听完尹南歌的话,欧沛芝不禁微微一怔。 欧沛芝阅人无数。她曾以为尹南歌虽然外表刚强,但对感情,其实是个柔弱的女人。欧沛芝以为只要自己刻薄一点,用尹南歌最反感的方式羞辱她,她就一定会退步。这个想法,在欧沛芝与尹克通完电话后,曾经放弃过。因为她并不真的忍心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尹南歌,直到昨天,郎霆逸说出那番话。 下定决心,欧沛芝拿着一千万的支票,揣着想好说的话,来到这里,来找尹南歌。 可是没想到,尹南歌竟然如此坚定,并不比郎霆逸少几分。 心里有几分赞许,但欧沛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这是你的决定吗?”欧沛芝冷下来了脸,蹙起眉,“即便你以后在郎家会受到更多的羞辱,你也不改变吗?” “是的,奶奶,这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尹南歌依旧坚定地点头。 “你是觉得一千万少吗?你是觉得拥有郎霆逸便能拥有更多的郎氏财产吗?”欧沛芝对她的坚定气恼极了,开始更多地羞辱她,“如果我不同意,郎霆逸的父母不同意,你以为他能得到多少财产!你又能得到多少!” “奶奶!”尹南歌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您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何苦非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我知道您的决心和用意,可我真的不想离开郎霆逸!” 深呼吸一口,忍住已经有些刺痛的眼睛,在眼眶变红之前,尹南歌对欧沛芝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奶奶,我先告辞了。” 说完,尹南歌飞快地跑下了楼,也跑出了茶楼。 看到尹南歌跑出茶楼的身影,欧沛芝的陪护也从车里走了出来,准备上楼去照顾欧沛芝。 只是,她走得并不快,一边走,一边拿出了手机。 “大少爷。” “嗯,你说。”那边,郎霆逸很快接通了。 “老太太确实来找尹小姐了,刚刚在茶楼里谈了十几分钟。因为老太太让我回车里,所以我没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只是,尹小姐从茶楼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眼睛好像还红红的。”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我会把二十万转到你账户的,照顾好老太太就行。” “谢谢大少爷。” 挂了电话,郎霆逸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着摩天大夏脚底的都市风景。 他依然紧紧握着手机,凝视窗外的黑眸闪动着。 他在等待,很紧张地等待着,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微微冒汗,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在等尹南歌的电话,在等她见过欧沛芝之后的反应,在等她给自己的答复。 在昨天和欧沛芝争执之后,郎霆逸料定欧沛芝会来找尹南歌。说服不了他,欧沛芝肯定会在尹南歌身上想办法。郎霆逸早就打点好了欧沛芝身边的陪护,向他汇报欧沛芝的动向。 知道欧沛芝要去尹南歌的住所附近,郎霆逸并没有阻止,没有任何动作。 他想看看,在欧沛芝的阻挠下,尹南歌会做出什么选择。 她是会犹豫,还是会坚定…… 这不是一场赌局,因为不管她是犹豫还是坚定,他都不会放手。可他还是想看看,看看考验之下,她的心是否能坚定地与他在一起。 郎霆逸知道自己有时过于纯粹,不管是对付出的,还是对想得到的。越是在意的,他越是想要完美,越是容不下一点杂质和瑕疵,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的她,可以不爱他,但是必须相信他,必须坚定不移地来到他身边!这是他的期盼!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他是该继续等待,还是给她打去电话,问她的决定…… 郎霆逸不知多少次地拿起手机,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手心里的汗,也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终于,在点燃第三根香烟时,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的手指颤了一下,一截烟灰掉落下来,落在米色的羊绒地毯上。 还未等响完两声,郎霆逸已经接通了电话,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微微的颤抖,轻声唤道,“南歌,怎么了?” “昨晚的事情,”尹南歌的声音也有略微的颤抖,也是轻轻的,“我给你答复。” “嗯……”郎霆逸的嗓子干哑着,有点发不出声音,“你说。我听着。” “我愿意,”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试试。” 原本还在犹豫,可欧沛芝的做法让尹南歌下了决心。想必是欧沛芝奈何不了郎霆逸,才会来找她,才会用上这样的办法。想着他的深情,想着他在郎家的“战斗”,想着自己一直以来只是被他呵护着,却什么都没做过,尹南歌下了决心。 他能为她奔赴战场,她何为不能与他十指相扣,执手相对! 也许他说的对,看到他们离开,看到他们的决心,无论是郎家,还是尹克,都会动摇,都能不再那么偏执、顽固。 她愿意试试,努力地去试一试。 “南歌!”听到她这句“愿意”,郎霆逸不由欣喜地睁大了眼睛,语调也上扬了,“你真的想好了?” “嗯,想好了。”手机里传来他高兴的声音,也让尹南歌舒展了忧郁的心情。 “那好,我们明早就走。” “明天?这么快?” “要让他们早点看到我们的决心。”郎霆逸笑着说,“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你不用收拾太多行李。” 话说得轻松,可他怕的是她夜长梦多。需要什么随时都可以买,可她若是改变了主意,他的计划就泡汤了。 “嗯……好。”尹南歌想了想,点头答应。她已经决定完全相信他,信赖他,那就跟随他的步伐,什么都依他! “那好。明天机场见,不见不散。” 听到她乖巧答应的声音,郎霆逸的心底划过一丝迟疑。她这样相信他,以为只是一场短暂的旅行,却不知他已经做了放弃一切、不再回来的打算,这样算不算是一种欺骗……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会理解他的苦心的! ———————————————————— “南歌,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早上吃完早饭,尹克便出了家门。 从窗口看到尹克走远的身影,尹南歌咬咬牙,拿起背包,飞快地走出房间,走出了家门。 昨天晚上,她已经悄悄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汽车后备箱里了。一会,只要拿着行李箱,搭上出租车,她便可以去机场与郎霆逸碰面。 而当尹克回家时,便只会看到她留在茶几上的一封信。 “我晚点到,你在机场等我。” 刚走出家门,尹南歌收到郎霆逸发来的短信。 “好的。”她很快回复。 明明要奔赴一场爱的旅行,可她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 在从车里拿出行李,又情不自禁回头看看自己的家时,尹南歌的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对不起,爸爸,请原谅我这个不孝女……” “既然知道对不起,那就不要去做错的事情!” 一声低吼,分明已经外出的尹克竟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盛怒地瞪起了眼睛。 “爸爸!”尹南歌惊讶地看着尹克,下意识地把行李往自己的身后藏去。 “你打算不告而别吗?”尹克一把拉过尹南歌的行李,重重地甩到一边,“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 “我没有不告而别,”尹南歌有点心虚,可还是在努力辩解,“我给您留了一封信……” “给我留了一封你要和郎霆逸私奔的信吗!” 从昨晚吃饭的时候,尹克就看出了尹南歌的异样。她比平时的话都多,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亲近他,似乎想要把好久的话都在一晚上说完一样。感觉敏锐的尹克当然想到了什么。更何况,今天早上,他还接到了欧沛芝打来的电话。 想要证明心里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尹克故意找借口出门,却又从小区的侧门悄悄地走回来,看到尹南歌走出家门,也看到她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行李箱。 她要悄悄地离开! “爸爸,我们不是私奔,”看到尹克少有的愤怒,尹南歌着急地说,“我们只是想离开几天,想一起去旅行……” “如果只是那么简单,为什么要偷偷的!因为我们不同意,双方家长都不同意,你们就这样离开,和私奔有什么区别!”尹克拉着尹南歌,把她往家里拽去,“你给我回家,哪里都不许去!” “爸爸!”尹南歌用力地挣开尹克的手,“不管您是否同意,我都一定要去!郎霆逸在机场等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女儿啊,你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吗?你这样怕他失望,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觉得有愧于他,想报答他?”尹克毕竟年纪大了,在身为保镖的女儿面前,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尹南歌挣扎几下,便摆脱了他的束缚。 可尹克依旧挡在她面前,继续说着,“如果你想报答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是这种?你会伤了很多人的心。到最后,如果你不能真正爱上他,也会伤了他的心,明白吗?” “我知道,爸爸,您说的,我都知道……”尹南歌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被尹克说中了所担心的事,她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确实对郎霆逸动心了,可这样的动心,在她的受伤期,在她极度需要爱的时候,恰逢他那样的深情,她有时也会迷茫,无法清楚地确定自己的心。 可她在努力。就像已经攀上一根粗壮的藤蔓,很高很高,她只有不停地往上爬,爬到顶端,才能看到最真实的风景。 “可我不能因为害怕,就连尝试都不敢。他很爱我,他是一个值得我去深爱的男人,不管我现在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可我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是真实的,”尹南歌祈求地看着尹克,低喊着,“爸爸,您不是一直对我说,要我勇敢吗?这是我人生里最想要勇敢的一次,请您不要阻拦我,好吗?” “爸爸当然想要你再勇敢地去爱,然后一直幸福下去。可是这个男人给不了你平静的生活,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尹克也在期盼地看着尹南歌,“你就听爸爸的话吧,离开他,不要再见他,你会有更合适的人给你幸福。” “没人比他更好了,也没人比他更合适了!”一想到郎霆逸深情凝视的眼神,想到他会失望受伤的眼神,尹南歌更加用力地摇头,“我一定要去找他!这是我答应他的,不见不散!” 说着,她转身,从尹克身边灵活地绕开,飞快地往前跑去,甚至连行李箱都不拿了,没有看见尹克忽然捂着胸口好像很疼痛的表情。 “南歌!” 听到身后传来尹克一声高喊,然后又传来什么东西沉闷地碰撞又摔倒的声音,尹南歌不由地往后看去…… “爸爸!” 是尹克倒在地上了! 尹南歌飞快地跑过去,抱起已经昏迷失去意识的尹克。 “爸爸,您怎么了,爸爸……” 在尹南歌的记忆里,尹克从来都是健康硬朗的,从来没有生过病,更别说晕倒过,就像不倒的长城一样。他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震惊,一向反应灵敏的尹南歌,一时竟惊慌地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南歌,尹叔怎么了!” 一声焦急的呼唤,尹南歌看到古邵晨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他放下捧在手里的花,蹲在尹南歌身边,焦灼地看着闭着眼睛的尹克。 “我不知道,爸爸,突然就晕倒了……”尹南歌摇着头,脸色苍白,颤抖地说,“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尹叔平时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古邵晨从尹南歌手里接过尹克。 “没有……爸爸身体一向挺好的,我从来没见他生过病,没见他吃过药……”尹南歌极力回忆着尹克的日常生活。可回忆起来的,只是尹克健康的样子,锻炼身体的样子。 “不管怎样,想把尹叔送到医院再说!坐我的车!”古邵晨把尹克背起来,放在汽车的后面,又对尹南歌说,“你看着尹叔。” 他已经看出尹南歌此时的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这种状态的她,根本没办法开车。 尹南歌什么话都没说,飞快地上了车,守在尹克的身边,盛着泪水的眼睛无比担忧地看着尹克。 墨绿色的吉普车电掣般驶离,只剩下那个被遗忘的行李箱孤零零地斜倒在尹家的家门口。 ——————————————————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看到医生从诊疗室里出来,尹南歌焦急地问道。 医生看了尹南歌一眼,眼神里有些不满。 “病人有心脏病,你不知道吗?” “心脏病?”尹南歌震惊地重复着,目瞪口呆。 “不可能!”下一秒,她低喊着,“我爸爸那么健康,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 “这种事情我们做医生的,有必要骗你吗?”医生更是不悦了,“况且,病人上个星期还来医院做的复查,当时给他做检查的医生就是我。” 尹南歌颤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漆黑的眼睛里盛着无法言喻的疼痛,“爸爸他……真的生病了……” “有一段时间了,但目前来看不是很严重,只要按时吃药,控制好情绪,不要太激动就好。”医生用严厉的声音又强调了一遍,“我不知道为什么作为病人的女儿,你会不清楚自己父亲的病情,但我必须要说明,今天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若他再这样晕倒又不及时治疗或是吃药,情况就很危险了。” 说着,医生又接过护士递来的药,给它递给尹南歌。 “这是病人的药,要随时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尹南歌接过药瓶,呆呆的,一直到医生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南歌。南歌。” 古邵晨在她身边唤了好几句,尹南歌才怔怔地回过头来看他,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医生说尹叔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古邵晨轻声地安慰她,“尹叔一会就会醒来了。” “我知道。”尹南歌近乎机械地在说话,思绪依然有些飘忽,“今天谢谢你帮忙。” 古邵晨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你和尹叔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这样了?” “我们……” 尹南歌刚要回答,忽然睁大了双眼! 她忘了,郎霆逸还在机场等着她! “邵晨,帮我看一下这边,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尹南歌对古邵晨匆忙地说了一句,看了看还在病房里沉睡着的尹克,飞快地往另一边的休息区走去。 尹克病倒了,她现在当然不能再离开,她得马上给郎霆逸打电话,不能让他空等着! -本章完结- 258【逸心向南】019(为man333打赏加更) “你猜我现在在照顾的病人是谁?” “这么多病人呢,我哪里猜得到,快说,别卖关子了!” “呵呵,是郎氏集团的老太太,欧沛芝!” “这有什么兴奋的,她本来就会定期来我们医院检查身体啊。” “老太太当然没什么惊奇的,可是我看到她的孙子了,郎氏集团现任总裁,那个超钻石级别的单身汉,郎霆逸!真是太帅了!比电视上帅一百倍,看上一眼,都能让我心跳加速!” “不会吧,你真的看到他了!在哪里,我也去看看!” “就在楼下的病房门口。他早上送晕倒的郎老太太过来,然后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 “那这么说,老太太的病情很严重?” “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身体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晕倒了。医生说有中风的可能,还在观察。” “听说郎总裁是个大孝子,那他岂不是急死了。” “当然啦,这一早上都坐在门口,动都没动过。可就是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别犯花痴了,快下去干活!呵呵,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大帅哥!” …… 两个小护士在休息室里喝完水,闲聊了几句,笑嘻嘻地离开了。 尹南歌呆呆地站在那,还保持着准备打电话的姿势。 只是,手机上的号码还没有拨出去,她就已经怔住了。 欧沛芝也进医院了,就在今天,就在刚才…… 是因为她也发现郎霆逸要离开的事情,所以去阻止,所以被刺激得也晕倒了吗…… 心猛地被揪紧了,紧得快要窒息! 呆立几秒后,尹南歌飞快地冲出休息室,顺着旁边的安全通道跑到了楼下。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即使还没有完全探出身,即使还隔得远,她就已经看见了。 看见坐在走道那边的长椅上,一个低垂着头,情绪那么低落的男人…… 半推开门,她在门的这边,透过门上的窗格看着他,拨出了刚才没有拨出的号码。 有隐隐的铃声传来,电话通了。 尹南歌看到郎霆逸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的那一瞬,倏地站立起来。 他好像在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搓了一把疲惫又憔悴的脸,生怕会被电话那端的她看到一样,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喉咙在哽痛,怕他听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尹南歌只能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南歌。”郎霆逸的声音听来似乎没有一点异样,依旧是温柔又轻松的,“是不是等很久了?对不起,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不过应该很快了。你先在附近的商场转转,我尽快赶到。” “没关系,不着急,你先忙你的。” “好。别担心,我很快就会……” 郎霆逸正说着,半张的嘴忽然停住了。 因为他听到的尹南歌的声音,并不是从手机里传过来的,而是…… 他倏地转身,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尹南歌! “南歌……”郎霆逸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眼底也闪过极浓的慌乱。 尹南歌放下了手机,已经红透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难掩憔悴的俊脸。 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沉默。有些事情不用说,也都明了,更何况都是如此敏锐的人。 尹南歌转身,走到病房门口,看了看躺在里面,和尹克一样沉睡的欧沛芝。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郎霆逸是多么孝顺的人,她知道。可是为了她,那么孝顺的人,竟然把他最敬爱的奶奶气得住进了医院,他心里的愧疚、疼痛,该有多重,多无奈…… “南歌,”郎霆逸把尹南歌拉到身边,不让她再看着欧沛芝,故作轻松地说,“奶奶她没事,只是一时有些情绪激动,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她马上就会醒过来的,我打算等她醒了就去找你,我不会让你空等的。” “奶奶是因为你要离开的事情才会病倒的吧。”尹南歌低垂着头,不让郎霆逸看到她已经盛满眼泪的眼睛,“告诉我实话,别骗我。” “……”郎霆逸停顿着,咬咬牙,还是开口了,“是的。” 他很快又说,“奶奶真的没什么事情,休息一下就好了,相信我。等她醒了,我们就走。” 早上,郎霆逸收拾好行李正要出门,欧沛芝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他递交到董事会的辞职信。 看到郎霆逸拿在手里的行李箱,听到他说出要和尹南歌离开的话,欧沛芝一时急火攻心,晕倒了! 毕竟是已过八十岁的老太太了,郎霆逸不敢有任何的迟疑,连忙把欧沛芝送到了医院,也给尹南歌发去让她稍等的短信。 看着欧沛芝昏迷不醒的样子,郎霆逸的心里那样内疚,恐慌,痛苦,纠结。 可是,他已经决定了。在做决定的时候,他也已经预料过可能会有这样的场景。 为了心中的爱,为了需要他去爱、去呵护的尹南歌,他已经痛下决心,去做一个自私的、甚至昧着良心的人! 只要确定欧沛芝没事,等她醒来,他依然还是要离开,依然要去见在机场等着他的尹南歌! 在医院等待的时候,郎霆逸无数次地咬紧了牙根,无数次地握紧了拳头,无数次地在压制心痛。他做不到两全,他只能选择,做出他人生里最痛苦的抉择! “醒了以后,再因为我们晕倒一次吗?”终于将眼底的泪吞回到心里,尹南歌也终于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伤害爱自己的家人……郎霆逸,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应该是。” “南歌,”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郎霆逸不禁握紧了她的胳膊,低沉地在喊,“你想说什么?” “郎霆逸,”尹南歌艰难地吞咽着像是含着砂石的喉咙,“我们还是算了吧。” 郎霆逸苍白了脸,瞪圆了眼睛看她,那种眼神好像是被她用尖刀刺穿了心脏! “什么叫算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却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手里的劲道让她都疼痛了,“尹南歌,你想离开我吗!我说了,奶奶会好起来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多等几天,等到她出院为止……” “不只是奶奶,”才咽下的眼泪,在郎霆逸急切的按捺着悲痛的低喊声中又浮了上来,尹南歌摇着头,看着他,“还有我爸爸。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爸爸。他也病倒了。” “什么!”郎霆逸震惊地颤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么硬朗的尹克,竟然也会病倒,还是在这个时候病倒!那她…… 不要!尹南歌,求你,不要动摇! 心里在呐喊,可他还是听见尹南歌在说,“爸爸他有心脏病,我竟然不知道……他病了有一段时间了,他自己在悄悄地检查,悄悄地吃药,而做女儿的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着自己的感情,只想着逃避过去,追求未来,那么自私,我竟然连自己的爸爸生病了都不知道……我还气他,气得他晕倒……” 尹南歌喃喃地说着,在对郎霆逸说,也在对自己说。 虽然她从来不是贴心的女儿,尹克也算不上是尽职的父亲,可这是血脉至亲啊!在听到医生说起尹克的病情时,她就一直在隐忍,忍着心里的痛,心里的自责、内疚和慌乱。直到这一刻,在靠在郎霆逸身边的这一刻,就像奔腾的河水终于找到了出口,她也终于放开了紧绷的情绪,不停的说着,倾诉着,隐忍的泪也终于潸然而下…… “南歌,别怕……”她柔软无助的样子,让郎霆逸的心更痛了,只想更紧地抱住她,“他们会好的,他们都会好起来的。” 可在他要抱住她之前,尹南歌先一步推开了他。 她是想依靠他,靠着这个温暖的怀抱,可她更清楚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什么。 停止伤害,停止对深爱自己家人的伤害。不管是她,还是他。 “他们会好的,我知道。可是,郎霆逸,我们不能再这样对他们了。他们都老了。等到将来我们去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在,为何现在不好好地对待他们。”想到分开,想到以后再不能依靠着他,尹南歌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地疼痛,可她还是在说,还是在用看似坚定的目光看着他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还有亲情。我们不应该只想着自己,而自私地让其他爱自己的人受伤、痛苦……我们,分开吧。” “不要,我不要分开!”即便她推开,郎霆逸还是一把把她拽回来,拽进自己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如果他们真的爱我们,就应该以我们的幸福为幸福,就应该成全我们,而不是让我们痛苦!他们爱得那么狭隘,我们为什么不能自私,为什么还要去爱他们!” “郎霆逸,不要说这种残忍的话,你心里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尹南歌推拒着他的拥抱,心里不只是痛,还有沉重的哀!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留住她,也为了坚定他自己的信念,他在说着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的话。可他会后悔的,如果真的什么都不顾,继续伤害下去,将来的一天,他必定会后悔的,那会是无法挽回的后悔,是无法愈合的伤痛! “别管我说什么,别管我想什么!尹南歌,我说过,让你相信我,让你跟着我走,你明明答应过我的!”郎霆逸猩红着双眸,坚毅深刻的脸廓此时写满了悲痛和祈求。 “可我反悔了,”尹南歌摇头,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和无奈,“我不想跟你走了。” “尹南歌!”郎霆逸几乎咆哮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巨大的悲痛让他的眼底蒙上了尘埃。 她还是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不敢看他,怕多看一秒,多看一眼,便会动摇自己的决定…… “尹南歌,你告诉我,”沉默两秒后,郎霆逸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含着一抹隐忍的复杂的情绪,“如果现在要带你走的人是蒋甦,你会反悔吗?” 尹南歌一怔,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么久了,好些天了,她都没有再想起过蒋甦。现在,郎霆逸却突然对她提起“蒋甦”,叫她如何不怔住……他这么问,是想试探吗,是想比较吗?…… 尹南歌的反应看在郎霆逸眼里,是猛烈的一击,近乎致命的一击!他以为她的呆愣,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她的心里还有蒋甦,她还是深深地爱着蒋甦! 郎霆逸扬起唇角,笑起来,笑得那么凄凉,那么苦涩。 “你会动摇,会反悔,是因为爱得不够深,不够彻底吧。如果换成蒋甦,你还会后悔吗?” “不会。”几乎咬碎了牙齿,几乎握碎了拳头,可尹南歌还是说出了这句彻彻底底的假话。 不说是现在,即便是以前,即便蒋甦和他一样爱着她,面对同样的事情,她依然会动摇,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那样的她,会和现在一样心痛吗?心痛得,让她以为世界都消亡了,不会有日月之光,也不会再有星辰之光…… 明知是假话,明明那样心痛,她却还是说出了口。也许,这样才能让郎霆逸死心,才能让他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 不会……好一个“不会”!若换成是蒋甦,她就不会反悔,就会义无反顾地跟着离开!原来,不管他爱得多么深沉,付出多少,都比不上那个爱上别人又伤害了她的蒋甦! 郎霆逸睁大着双眼,凝视她的目光早已碎成了尘埃,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慢慢凝固,凝固到再也无力去流动…… 过了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她的肩膀,手臂那么虚软地垂下去。 如果她只是因为担心家人,即便是绑,他也会将她绑走。可现在,面对自己不及另一个男人的卑微,这种无力和痛苦,是他最不能承受的…… 在他松开她的那一瞬,尹南歌的身体颤了颤,像是失去所有的支撑一样,几乎倒下去。 她咬着牙,挺着早已冰凉的脊背,转过了身。 他放手了。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听到她这样的回答,怎能不放手…… 那样不舍他的深情,那样不舍他难过伤心,可到了今天,在伤害身边的亲人以后,她还是要亲口来伤害他……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她就不应该尝试,不应该开始,也许那天,她死在战场上会更好。死亡的疼痛,也不比此时,这样的悲伤…… “尹南歌。” 在她走出几米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他的声音传来,那样沙哑,那样低沉,却又是那样清楚地让她听见。 “我不相信这是你的心里话,我不相信你会对我这么残忍。”对着那个没有回头但停下脚步的背影,郎霆逸依然扬着那抹苦涩凄凉的笑。 话,是他问的,也是他相信的。 可是,在放开她之后,在她转身离开之后,不过一秒,他就开始后悔。这份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感情,他如何放得下!哪怕明知会痛彻心扉,他也不能就这样放下! 爱情让人卑微。再强大的男人,也会卑微,哪怕是匍伏在自己所爱的人的脚下,他也心甘情愿。哪怕她还是深爱着蒋甦,只要她心里有一点点属于他的角落,他就不想、不能,也不愿放下! “三天,我在云街特5号等你三天。你一定要来,不见不散。” 三天。不管是欧沛芝还是尹克,应该都能好起来。只要她心里有他,只要她有一丝反悔,他依旧等着她。 他知道感情强求不来,但他只求她的心里,有那么一个属于他的角落…… 三天,是给她的时间,也是给他自己的。骄傲的一半想放弃,可卑微的另一半,还是那样渴求地,想要再试一次…… “别等了。我不会去的。” 尹南歌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传来一句,甚至又恢复到以前那样清冷的语气。 说完,她往前走去,一刻也没有停留。 —————————————— 回到尹克病房时,古邵晨还坐在里面。 “南歌,你没事吧?”看到走进来的尹南歌,眼睛又红又肿,古邵晨不由担心地问着。 说是去打个电话,可尹南歌离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古邵晨很是着急。他不敢离开尹克身边,可是打尹南歌的手机又没人接,很担心。 “我没事。”尹南歌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刚哭过的脸,轻声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去吧,我陪着爸爸就好了。” 古邵晨看了看还睡着的尹克,又看了看尹南歌,说,“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陪着你们吧,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我不打扰你们,就在外面坐着,有事你叫我。” 说着,古邵晨已经站起来,走出了病房。 尹南歌回头看了看古邵晨已经走出去的身影,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的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多一句的话都不想说了。 回过头,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有点苍白的尹克,尹南歌慢慢地坐了下来,握住父亲的手。 这是一双因为长年握枪而长满了粗茧的手,很厚实,很温暖,也苍老了,皮肤不再是年轻时候的紧致,已经松弛了,到处都是褶皱,有些地方甚至还冒出了淡淡的老年斑。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是一个一生被敬仰的战士。可再勇猛的战士,也会老去,也会有站不起来的一天。 她太后知后觉了吧…… 在尹南歌的心目中,她的爸爸一直都是那个手握钢枪、屹立不倒的男子汉,就像军区里耸立的雕像一样,不管风吹雨打,他都永远在那,虽然冰冷,但是刚强。 直到今天,直到看到尹克在自己面前倒下,她才惊觉,原来父亲也会老,也会病,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直到今天,她才清晰地感觉到“父亲”这个词烙印在心底的深刻!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在失去母亲之后,她绝不能再失去父亲! 爸爸……爸爸…… 尹南歌低着头,额头抵在尹克的大掌上,心里不停地念着,想要给身边沉睡的老人带去更多的力量,也想给自己更多的力量,可以掩盖内心虚软得像是被打碎所有骨节的力量。 郎霆逸……阿郎…… 过了一会,尹南歌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在动。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尹克正缓缓地睁开眼睛。 “爸爸!”尹南歌不由地唤道。 “南歌,”尹克看了看周围,问道,“我这是在哪?” “这是医院。”尹南歌停顿了一秒,说,“您刚才晕倒了。” “我晕倒了?”尹克思索着,很快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把拉住尹南歌,说,“女儿,听爸爸的话,你不要走!不要跟郎霆逸在一起!” “爸爸,”尹南歌站起来,给尹克整理好垫着的枕头,笑了笑,轻声说,“我听您的。我已经决定不走了。” “真的吗?”尹克欣喜地看着尹南歌,不敢相信女儿就这样改变了主意。 “是真的。”尹南歌还是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云淡风清,“我已经和郎霆逸说清楚了,不再和他来往了,您放心吧,安心休息就好。” “女儿啊,你……” “爸爸,您生病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您女儿啊,您不应该瞒着我。”尹南歌打断了尹克要说的话。 尹克顿了顿,轻笑着说,“也不是多大的毛病,我不想让你担心。” “可您这样,我只会更加担心。”想到刚才尹克晕倒而自己惊慌无措的样子,尹南歌的语调也急促了,“以后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是您女儿,我不想要从别人那里才能知道您的事情。” 尹克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女儿担心焦急的脸,然后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爸爸,您怎么了?”尹克忽然呆愣的表情,让尹南歌担心地蹙眉,“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尹南歌正要叫医生,尹克拉住了她。 “爸爸没事,不用担心。”尹克摇摇头,又微笑着说,“只是有点口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吧。” “嗯。”尹南歌答应着,转身去倒水。 她虽然表情平静又平淡,但尹克知道,女儿在伤心、在难过。她可以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可她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总是会不由地流露出她的心情。 只是,她不想提,他就更不会提。 长痛不如短痛。知道女儿是因为自己的病情才改变主意的,并非真的想离开郎霆逸,可让这件事在这里划下句号,也是好事。 “尹叔。” 在尹南歌倒好水的时候,古邵晨听到病房里的动静,走了进来。 “邵晨,你怎么来了?”看到古邵晨,尹克笑了起来,满心欢喜。 “您好点没?” “放心,已经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毛病。” “爸爸,刚刚是古邵晨帮我把您送到医院来的。”尹南歌把倒好的热水放到尹克的手里,对古邵晨感激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了,邵晨。”尹克也感激地看着古邵晨,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赞许。 当然,除了感谢他救了自己,还有另一层意思。 前几天,古邵晨来找他。当时他的脸色很不好,好像一夜没睡,迟疑地问尹南歌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叫郎霆逸的男朋友。 知道事情瞒不住,尹克把情况都告诉了古邵晨,也告诉他,自己对郎霆逸的态度,并不希望郎霆逸和尹南歌在一起。尹克当时还对古邵晨说,如果他喜欢自己的女儿,请他不要放弃,要守护在尹南歌的身边。 那天,古邵晨并没有给尹克答复,而是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知道尹南歌对他的感觉,也看出尹南歌和郎霆逸之间的情意并不是能轻易插足的。比起横刀夺爱的勇气,他更缺乏的,是让尹南歌喜欢上自己的信心。 可是,在迟疑又痛苦的几天过去后,古邵晨还是来到了尹家,手里还捧着要送给尹南歌的花。比起之前的试探和“朋友”一般的接近,他决定要换种方式,要正式地来追求尹南歌!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尹南歌!既然已经确定了心中所爱,为何不试一试。如果就这样放弃,他的余生一定会在遗憾和懊恼中度过。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应该尽全力去争取,这才是一个军人、一个铮铮男子汉的本色! 古邵晨的再次出现,就是给尹克最好的答案。有这样一个男人守护在尹南歌身边,尹克当然欣慰地笑了。 聊了几句,古邵晨的手机铃声响了。 好像是短信的铃声。 古邵晨拿出手机,看了几眼,脸色微微地变了变。 “尹叔,南歌,军区忽然有点急事,我要先走了。”放好手机,古邵晨对尹克和尹南歌说,深邃的眼底闪过一道凝重。 “没事,你去忙吧。”尹克答应着,又对尹南歌说,“南歌,你去送送邵晨。” “不用了,尹叔。”古邵晨摆摆手。 “这点礼数是必须的。”尹克又说,“你帮了我们,改天让南歌请你吃饭,吃顿大餐。” 尹南歌看了尹克一眼,看到了尹克脸上有点激动的笑。 再看看古邵晨脸上没有掩饰的温柔,她略微沉了脸。 可她还是答应着,对古邵晨说,“没事,我送送你。” 两个人一起走到电梯口。在走进电梯的轿厢之前,古邵晨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尹南歌,温柔地说,“南歌,我改天再去看你和尹叔。再见。” 尹南歌没有看他,只是挥了挥手,抿着的唇好像在微笑,可是又淡得几乎看不见。 等古邵晨离开,尹南歌走回了病房。 护士已经送来了vip病房的水果。 她没有说什么,径直在尹克的病床边坐下,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开始削一个苹果。 “邵晨这孩子,其实挺不错的。” 尹克的声音传过来。 尹南歌削苹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好像没听见尹克的声音一样。 “南歌,邵晨其实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尹克继续说,有点执着。 尹南歌还是低着头,削苹果。苹果皮一圈一圈的,没有断过,直到整个削完。 “女儿,试着和他交往看看吧,我觉得他会很适合你。”在尹南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尹克时,他也开门见山地说了。 【爸爸,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不知道吗,我已经把自己还能去爱的所有勇气和信心,都放在郎霆逸身上了…… 您的女儿,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任何人了……】 “以后再说吧。” 不想刺激刚恢复过来的尹克,尹南歌只是淡淡地回答。没有好,也没说不好。 尹克看了看她,犹豫着,没有再说什么。 能同意和郎霆逸分开,已经是尹南歌最大的让步了,他不应该操之过急,逼得太狠。慢慢来吧。 “我去洗手。” 尹南歌对尹克笑了笑,站起身,走进旁边的洗浴室。 她拧开水龙头,把刚才被水果刀划破的、那根流着血的手指放到了冰冷的水流下。 刺痛。 一阵直攻心尖的刺痛浮上来。 可她不仅不收回受伤的手指,竟还用力地揉搓起来! 她想要更痛,再痛一点!最好能痛到忽视掉心底,那一阵阵袭来的窒息般的疼,那一阵阵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揪紧心脏,或是揉搓,或是穿刺,或是踩踏的疼! 【郎霆逸…… 是我说要分开的。可为什么,这场离别才刚刚开始,我就如此地疼痛…… 不是只有一点点动心和喜欢吗,为什么我会如此地疼痛…… 阿郎……你的爱是药,也是毒吗?让我深入骨髓,难以剔除……】 ———————————————————————————————— “三天,我在云街特5号等你三天。你一定要来,不见不散。” 一天。 两天。 三天。 …… 第四天了。 郎霆逸对她约定的三天,已经过去了。 看着第四天的太阳落下山,尹南歌在窗口发呆。 她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 不过四天时间,她却像是过了四十年那么久,脑海里翻来覆去,日日夜夜的,都是郎霆逸深邃的眼,俊逸的脸…… 他温柔而笑的样子,他低声呢喃的样子,他抱着她的样子,他亲吻她的样子,他熟睡的样子…… 她以为只是有刚开始喜欢的他,要忘记并不太难,可四天过去,她没有忘记分毫,反而记得更加深刻,清晰得仿佛他就在自己眼前一样。 -本章完结- 259【逸心向南】020迷雾中的白马骑士 是因为太内疚了吗,给了他希望,偏又这样地辜负他。这样的痛苦,比不爱还多。就像当初蒋甦对她一样。如果在最初,蒋甦推开了自己,拒绝了自己,也就不会有以后痛苦不堪的尹南歌。 她对郎霆逸,对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也做了同样可恶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如果仅仅是内疚,为何她总在深夜偷偷看着窗外,为何她总是拿起又放下始终无声的手机,为何她总在偷偷地期盼,期盼她不能再想的事情…… “南歌。” 尹克看着在窗口发呆的女儿,唤了一声。 她没有动弹,好像没有听见。 “女儿。” 尹克又唤了一句。 还是没有回应。 她陷在思绪里太深了。 不只是现在,从医院回来后的这几天,她都一直是这种状态。呆呆的,没有表情的。即便是听到了尹克的声音,做出了回应,可是很快,她又会开始发呆。 而且,她瘦了,瘦得太多太快了。眼看着一张小脸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消瘦。 尹克张了张嘴,没有再喊她,无奈地摇摇头,从尹南歌的房间走了出去。 会熬过去的。他这样对自己说,却说得那样毫无底气。 —————————————————————— “郎霆逸!” 一声急促的低喊,尹南歌终于从噩梦里惊醒过来,也腾地坐立了起来,惊恐地睁大眼睛。 这几日,她每晚都在做噩梦,可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的这么清晰,让她清晰地看到郎霆逸的脸,看到他盛满悲伤和失望的眸,看到他站在悬崖边上,悬崖下是一片火海,而他就那样转过身,纵身跳下…… 她知道这只是她的梦,知道他再伤心绝望也不是那种会轻生做傻事的人。可这样的梦就是那样惊恐了她,让她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快得让她的血液都要冲出了身体! 不行,她要去云街,要去他说的那个地方! 如果他在,她便悄悄地看他一眼,确定他安好。 如果他不在……那说明他放弃了,她就再不用担心了。 念头生出,尹南歌没有犹豫,飞快地换了衣服,打开了窗户。 她不想惊动尹克,她只想偷偷地去看郎霆逸一眼,所以她要和上次一样,从二楼跳下去。 此时,还是清晨五点,天才微微亮。在晨色中,隐隐又有点薄雾,让人觉得迷蒙。 在从窗台一跃而下时,在看着薄雾下的地面时,尹南歌不禁有一瞬的错觉,以为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时就站在她的窗台下,和上次一样,对她敞开怀抱,等待她跳下,要给她一个坚实的拥抱…… 这一瞬的错觉,让尹南歌的动作迟缓了一秒,落地时狠狠地摔了一下,疼得她皱起了眉,狠抽了一口冷气。 却也是这一瞬的错觉,让她忍着疼痛飞快地跑起来,让她更想前往那个地方,他要与她“不见不散”的地方! ———————————————— 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云街,看着郎霆逸嘴里说的“特5号”时,尹南歌不由怔了一下。 这不是住宅,也不是茶楼餐厅,而是一个,马场。 看树立在旁边的大型广告牌,这是一个正在建的马场,还没有对外营业,所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包括尹南歌。 他与她约见的地方,竟然是在马场…… 想起两年前,在御园马场与郎霆逸的相遇,尹南歌的心头飞快地闪过什么,不由地颤了。 在入口站立了一会,尹南歌又飞快地往里面走去。 此时,雾已经越来越浓了。尤其在这郊外,雾气更重,似乎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也就几十米远。 马场里面很大,这个时候也还没有人,尹南歌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不知道郎霆逸大概会在什么地方,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飞快地往前走着。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铺满绿草的跑马场地上。 她四下看了看,隐隐的,隔着浓雾,好像看到在另一端,有一处别墅。 郎霆逸会在那里吗? 没有犹豫太久,尹南歌往那个方向跑去,寂静的场地上响起她急促的跑步声。 忽然,在她的脚步声中,又夹杂进来别的声音。 也是急促的,有节奏的。 尹南歌听到了。 那是马蹄的声音。 有人在这里骑马!声音就是从她身后的浓雾里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近了…… 莫名的,尹南歌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往身后看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有什么正从浓雾里钻出来,钻进她的视线。 那是一匹高大的白马,鬃毛在奔跑的风中飘扬着,漆黑的眼睛正朝着她的方向,和骑它的主人一起,凝视着她的方向…… 郎霆逸!是郎霆逸! 那个骑在白马上,冲她飞奔而来的人,是郎霆逸! 尹南歌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站立在那,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是该迎上去,还是该跑掉! 可是,来不及等她想出该如何反应的时候,那匹骏马已经跑到了她面前,一只强健的胳膊也随着“白马骑士”的俯身来到了她的腰间…… 在惊愕中,尹南歌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人也已经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同他一起骑在马上! 不是说等三天吗?这都是第五天了,为什么他还在这里,为什么还不离开! 明明知道答案,明明内心那样雀跃,可她还是震惊地看着他,震惊地忘了自己只不过想来偷偷地看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话地任他抱着。 “你来了,南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我……”他的声音在耳边的风声中听来有点凌乱,可丝毫没有减少他的欣喜、激动,他的热血沸腾,“我说过的,我们不见不散!” 对,不见不散。 他说过三天,可他也说过不见不散。她不来,他便会一直等,等到她来为止。 她知道,所以她来了。她不能让他这样等下去。 这是相辅相成的,也是相生相息的! “郎霆逸,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放手吧……”窒息的心痛让她克制不住流淌的泪,“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等下去,我只是……” 她还没说完,他滚烫的唇烙了下来,含着她的唇,也含着她的泪…… 他不要再听她说这些!她来了,就是在意他,就是担心他,就是心里有他,这就够了! 这场爱情,虽然是他唱了主角,但终究不是一场独角戏,这样也就够了! 过去这四天,他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气力才忍住去找她的念头。 过去这四天,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在这里等她,要等她来找他,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他!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明明那么疲倦了,却还是睡不着,甚至连喝酒都不敢让自己醉去,生怕错过了她来找他的任何瞬间。 他在别墅里眺望,在马上驰骋,在入口等待……用所有的方式来等她。 过去这四天,每一天都像是在天堂和地狱见徘徊。每一个日出,都是他可以期盼的天堂。而每一个日落,都是他失望痛苦的地狱。 他当然知道三天的期限已经过了,可他还是在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再等多久,会有多久来耗掉他所有的耐心,要么彻底放弃,要么冲到尹家,带走她! 又是第五天。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牵出了这匹白马,骑着它在场地上一圈一圈地跑。 他已经近乎绝望了,他只想在急速中暂时忘掉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在几圈跑完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抹在浓雾中奔跑的身影。 那抹纤细的,高挑的,熟悉的身影! 她来了!虽然过了约定的期限,但她还是来了! 她奔跑的样子那么急切,是因为急切地想见到他吗! 狂喜蜂拥而至,郎霆逸在策马奔腾中,飞速地靠近她,又飞快地抱起了她。直到真实地感觉到她的温度,她柔软的触感,他才敢相信,这不是他的错觉。 她是真的来了,而他,再也再也不会放手! 来到别墅面前,郎霆逸勒住了缰绳,骏马停止了奔跑。 他跳下马,依旧紧紧地抱着她,打开了别墅的门,又踢了一脚,用力关上,自始至终,他的手臂都钢铁般牢牢地桎梏着她,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 他更加热切地吻她,直到把她压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大掌开始在她身上油走,带起一串串火苗…… “不要……郎霆逸……”只是想偷偷地来确认他的平安,事情却变成这个样子,完全出乎尹南歌的意料。而且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竟让她无法摆脱。 被他吻着,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想办法用力地推着他,用动作来表示自己的抗拒。 以前她的挣扎都能让他怜惜地放开她,可是这次,她想错了。 “不,你要!”这一次,郎霆逸抓住了她挣扎的手,紧紧地束缚着,在解开彼此衣服的时候也在她耳边低吼,“不要骗自己,你是要我的!我也要你,想要得都快疯了!……给我,南歌,给我,把你的一切都给我!” 他的低吼里,是渴望,是坚定,也有悲切,一声声在她耳边回响,让她的心疼得都碎了。 他说的对,她要他。 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反感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触摸。相反,她眷恋着,依靠着,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她都愿意接受他…… 可是,不是他想要,她愿给,他们之间就能安好地延续下去。有太多无奈了,让人绝望又虚弱的无奈…… 在眼泪从眼角滑落出来的那一刻,尹南歌不再挣扎了,身体软绵下来。 那就再放纵一次吧,她根本抵抗不了他的请求,也抵抗不了内心对他的渴望,只想在他怀里沉沦。再沉沦一次…… “南歌,南歌……”他放轻了语气,在不停动作的时候,也在不停的呢喃…… 这一刻,于她,只是一次放纵的沉沦。可是于他,是另一次开始,再也不会放手的开始…… —————————————————— 下了床,郎霆逸伸开长手长脚,用力地舒展了一下。 真是神清气爽啊,整个人像是从泥潭里拔出来一样。 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人儿,他温柔一笑,俯下身,想要吻她。 可在快要靠近时,他又撤回了身体。 不想惊醒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她永远永远藏在这个地方。 拿过长长的睡袍穿在身上,郎霆逸轻轻地走出了卧室。 该叫人送点吃的来了,别墅里仅有的一点食物在这两天已经被他们消耗掉了。 对,两天。 他们在这个别墅里痴缠了两天又两夜。 或者说,是他痴缠着她,不停止地索要着,让她在挂着厚重窗帘的黑暗房间里分不清白天黑夜,让她在精疲力尽的汗水中睡去,又让她在缱绻缠绵中清醒。 上一次,她不太清醒,又是第一次,他已经足够克制。 可是,这一次,她清醒地抱住自己,清醒地回应自己,就像脱缰的野马,他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克制,尽情地释放,释放三十年的所有,释放对她全部的激情和渴望,甚至不让她有喘息的时间,席卷她与自己共赴一场饕鬄之宴。 两天两夜。累了就抱着她睡,醒了再继续。就连吃东西,都是抱着她,简单几口便又开始填补另一种饥渴。 在起初,她是清醒的。醒来后便要离开。可他拉住她,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遍遍痴缠,缠到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所有……只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彼此需要,一遍又一遍…… 只是浅浅的回忆,便让身体有了渴求的反应。 放下叫外卖的电话,郎霆逸转身,准备再重新回到房间。 这时候,门铃响了。 外卖没这么快吧? 郎霆逸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微蹙了眉。 停顿几秒,听到还在不断响起的门铃声,怕惊醒房间里的人,郎霆逸还是走到了门边,打开门。 “妈。” 看到站在门口的容雅,郎霆逸没有太多的意外。 能想到他在这里,能来到这里的人,也只有她了。 “阿逸。”容雅看了看郎霆逸随意穿在身上的一件长睡袍,又看了看他有些疲惫但依然神采奕奕的脸,眉头也微微蹙起来。 “找我什么事?” “你说呢?”容雅不等郎霆逸从门口走开,自己已经走了进去。 来到客厅,看着茶几上堆满的酒瓶,烟灰缸里塞满的烟蒂,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有家不回,待在这里干什么。”容雅转身,看着已经走过来的郎霆逸,语气低沉,“你不知道奶奶很担心你吗?她才刚刚出院,你还想让她再气病一次吗?” “奶奶身体很好,有你们在,她不会有事的。”郎霆逸淡淡地说,隐忍着一丝气恼,“况且如她所愿,尹南歌已经跟我分手了,她又能担心什么呢?” 那天欧沛芝的晕倒根本就是她装的,又在医院里悄悄地嘱托医生对他说谎,为的就是不让他离开。他也是事后才发现的,气恼地当场拂袖而去。 他曾以为尹克也是在装病,和欧沛芝串通一气。可在医院打听后,他知道尹克是真的有心脏病。打消掉去尹家直接带走尹南歌的想法,郎霆逸还是来到这,在这个约定的地方等待她。 看着儿子故作冷漠的表情,再看看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打扫的一片狼藉,容雅能想象到儿子在这里曾度过怎样的日子。 知道欧沛芝和郎霆逸都是倔强的人,祖孙之间必定有一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恶战”,郎天翰索性带着容雅出国,去看望还在治疗的蒋甦。谁知,这才出门几天,就接到欧沛芝生病住院的电话,夫妻俩赶紧赶了回来。 可是回到郎家,只看到一脸轻松的欧沛芝,却看不到郎霆逸,让夫妻俩一时弄不清楚,到底是谁病倒了。 欧沛芝只说尹南歌和郎霆逸分手了,却不知道郎霆逸的下落。 虽然清楚郎霆逸不是那种会做傻事的人,可郎家人还是担心他,四处找他。查到他没有出境,也没有离开z市,容雅想到了这里。 这里是郎霆逸在一年多前新投资的马场工程。从买地到设计再到建工,都花费了郎霆逸很多心血。他甚至还向容雅询问过,想知道女性对马场环境的要求。与其说这是他作为商人的项目,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为了某个人。 而到了今天,在知道他心里藏着的人是尹南歌之后,容雅也知道,他修建这个马场也是为了喜欢骑马的尹南歌。 想到欧沛芝的倔强,想到儿子的执着,容雅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刚要在沙发上坐下,忽然眼睛看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很快又平复下去。 “不说你,那尹南歌呢?尹克很担心她。”容雅看着郎霆逸,脸色平静,“尹南歌无故消失了两天,尹克已经报警了。” 在郎家人四处寻找郎霆逸的时候,尹克也找上了门。他说尹南歌失踪了,还说是郎霆逸“拐”走了她,让郎家立刻把她放回来,否则就报警。 “那就报警呗。”郎霆逸也坐了下来,“我们两情相悦,又是成年人,这种事情警察管不了。” 这个尹老头,还真是会折腾! 本来他打算什么都不管,只要尹南歌在身边就好。可是想到尹克的心脏病,怕尹南歌迟迟不回会让尹克急得犯病,所以好心给尹克发了条短信,就说尹南歌和他在一起。 明明知道尹南歌是安全的,这老头还要去报警,分明就是想把事情弄大,给郎家人找不愉快,也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着,郎霆逸拿起身边的一个东西,放在手里把玩着,姿态慵懒,眼神却坚定。 那是一件女人的外套。 是尹南歌的。是那天他把她带进别墅后,把她压在沙发上时,他脱下来又随意丢在这的。 刚刚容雅看到的,也正是它。 郎霆逸不在乎容雅会联想到什么,事实上,他也愿意让所有人这么去联想。 因为她本来就是他的人,谁也改变不了。 “阿逸,南歌是跟你在一起吧。让我见见她。” 在尹克来到郎家,说尹南歌也“失踪”的时候,其实所有的人也都想到了,尹南歌是和郎霆逸在一起。而眼前这一幕,看到一件女人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又被儿子爱恋地拿在手里把玩,容雅心里更是有了答案。 到了此刻,她已经不想再阻止了,只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件事情圆满地结束,让儿子抱得心爱之人,又能让家里顽固的老太太愿意接受。 “南歌还在睡觉。她被我折腾得太累了,最好不要叫醒她。” 郎霆逸还是淡淡地回答。他以为容雅是欧沛芝的说客,话语里带着挑衅。 “你这孩子说话……”听到郎霆逸口无遮拦的话,容雅都不由地红了红脸。 微微笑了笑,容雅说,“放心,我……” 正说着,忽然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郎霆逸和容雅都往那边看去,正好看到尹南歌从卧室里走出来,脸色苍白,步伐也很仓促凌乱。 在看到坐在大厅里的容雅时,她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 “伯母……” 尹南歌睁大眼睛,惊慌地看着容雅。 正在熟睡中,隐隐约约的,好似在梦中听到了门铃声。 微微睁开眼,看到一室不同寻常的黑暗,尹南歌倏地惊醒了。 这次,身边不再有人痴缠过来,她也倏地清醒了。 糟糕!她连手机都没拿就从家里跑了出来,现在怕是过了一天了,尹克一定非常担心,她一定要快点回去! 再沉沦再放纵,也要到此为止了…… 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空着的另一边床,尹南歌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穿起来。 她的外套呢?…… 找了一圈没看到,尹南歌想起好像被郎霆逸丢在了客厅。 没想太多,尹南歌从卧室里冲出来,准备穿好外套就离开。 可是,一从房间出来,她看到了坐在大厅的郎霆逸,当然也看到了坐在郎霆逸对面的容雅! 房间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她居然丝毫没有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冒失地跑出来,被撞个正着! “南歌,醒来了,”尹南歌呆愣在原地,可郎霆逸却还是怡然自得的样子,笑着看她,“饿了吗?” 看着气色很好扬着满足又得意的微笑的郎霆逸,又看着表情有点局促,眼神也有点难为情在闪躲的容雅,尹南歌的脸瞬间通红了。 “对不起,伯母,我……” 明明是她说要分手的,却又是她出现在郎霆逸的别墅里,在长辈面前,还是这样的一副画面,这得有多不堪! 尹南歌低着头,支吾着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忽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好像马上要吐了一样,尹南歌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往旁边的洗浴室跑去。 看到尹南歌的反应,容雅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变得很快,一时震惊,一时错愕。还有,一时的喜悦。 -本章完结- 260【逸心向南】021她怀孕了(感谢0雪山女神0和luruifenghello的打赏) “她,怎么了?”容雅还是忍不住向郎霆逸问道,声音有点颤抖。 郎霆逸也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担心地正要去看尹南歌。 听到容雅的问话,也敏锐地注意到她声音里异样的颤抖,他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她怀孕了。” 郎霆逸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回答。 话语落下时,他自己都吃惊了一下,随后狡黠又兴奋地扬起唇角。 “妈,”郎霆逸回头,看着容雅,声音低柔下来,带着微微的恳求,“南歌怀孕了,你们就别再折腾了。” “真的,怀孕了?!”容雅睁大了眼睛,在震惊的时候,也还有无法否认的喜悦。 刚才看到尹南歌好像反胃到忍不住的样子,急不可待地冲进洗浴室时,容雅就在暗暗地期待。如果尹南歌怀孕了,不只是她又要做奶奶的喜事,更能解决欧沛芝的事情。 欧沛芝就喜欢人丁兴旺,费芷柔怀了双胞胎的事情让她高兴得不得了,若再知道长孙郎霆逸也要当爸爸了,她肯定更加高兴,说不定就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其实有些事情,解决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是真的。”郎霆逸已经发现了容雅眼底的欣喜,他按捺着得意,故作认真地说,“我跟你们说过,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算起来,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吧。要不是南歌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也不会来找我,跟我商量的。” 郎霆逸说的一本正经,本就在暗自猜想的容雅当然深信不疑了。 “好吧,既然孩子都有了,我回去劝劝你奶奶,让她不要再阻挠了。”容雅转过身,拿起自己的包,一副迫不及待要回郎家的样子。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郎霆逸说,“你好好照顾南歌。尹家那边,我也会去说的。在婚前发生这种事,多少也是你做的不对,我会和你爸爸登门致歉,也好让尹克答应让你们在一起,尽快给你们筹办婚事。” 这样就搞定了? 郎霆逸欣喜地差点笑起来。早知道怀孕这种事能这么简单地解决问题,他就应该在回国的时候,就大声宣布“喜讯”,何必这样兜兜转转地大费周折。 “好的,妈,我会照顾好南歌的。” 郎霆逸强忍着脸上紧绷的强烈笑意,只是微微地露出一点,好像他和尹南歌本不该受到这样的委屈似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等我消息。你也要尽快回郎氏,那里不能没有你。作为郎家的长子,那里也是你不能推卸的责任和义务。”容雅点点头,对尹南歌所在的洗浴室看了一眼,笑了笑,匆忙地走了出去。 等大门关上,郎霆逸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洗浴室走去。 敲了两下门,郎霆逸听见里面流水的声音停了。 然后门开了,尹南歌从里面探出头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莫非她真的怀孕了? 其实在回答容雅时,郎霆逸只是猜测,赌一把地猜测。当然,如果她要是真的怀孕了,他一定欣喜若狂! 郎霆逸两眼发亮地看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颤抖,“南歌,你是不是怀孕了?” 那次和她发生关系时,他什么措施都没用,当然会有这种可能!他欣喜地期待着。 “不是,怎么可能!”尹南歌连忙否认。 听她这么坚定又急切地否认,郎霆逸蹙起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尹南歌垂下眸,低声说,“我前几天刚来过例假。” “哦,这样啊。”听到她的回答,郎霆逸不禁失望地应了声。 尹南歌躲避开他失望的眼神。她来例假是真的,更何况在上次意外发生关系后,她吃过紧急避孕药,自然不会怀孕。不过,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她当然不会告诉他。 还有就是,他们的一切都到此结束了,又何必多说。 看了看客厅,已经没有了容雅的身影。是被她的出现气走了吧…… 也好,趁现在赶快走吧。 从郎霆逸身边绕出来,尹南歌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外套。 她不敢回头多看他一眼,怕会情不自禁流露出依恋和不舍。 她低着头,轻轻地说,“……我走了。” 说着,她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一个温热的胸膛已经从身后贴过来,紧贴着她的后背,双臂紧紧地圈着她。 “你要去哪?”他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回家。”她的嗓音在颤抖,“……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说结束就结束吗?”他依然紧紧抱着她,“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郎……” 她想挣扎,却被抱得更紧,要说的话也被打断。 “你说结束,那这几天的我们算什么?”他忽然轻轻咬住她的耳垂,“算最后的晚餐吗?” 他的动作,他的话语,都让她轻颤了一下。 她无话可说。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 如果只是想放纵一次,那她为何会眷恋不舍,任他一次又一次地席卷,放任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跟随…… 她骗不了自己,骗不了他。因为,她也不想结束。 心底那么多无奈,那么多苦涩,那么多慌乱和迷茫,就像刻意镀上的一层冰霜在他的怀抱里融化一样,她的泪无意识地软弱地流下来…… “你哭了?”她毫无预警滴落下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让他像被烫到似的松开了,却又更快地把她反转过来,正面相对。 她慌不迭地掩饰,没有看他,“没有。那是刚才洗脸的水……”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那么爱恋,那么温柔,像是捧着他一生的稀世珍宝,闭上眼,深深吻下…… “我妈已经同意了,她会去说服奶奶,也会去找你父亲,请他也同意,让我们在一起。”放开她的唇,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轻笑着,“傻丫头,你再不用担心伤害他们了。你只要安心留在我身边就好。” 尹南歌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会……” 那么反对的郎家人,怎么突然就同意了!是郎霆逸故意说谎骗她,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迟早瞒不过尹南歌,郎霆逸笑了一下,说,“我告诉我妈,说你怀孕了。她就同意了。我们郎家人最看重子嗣和血脉,他们不可能让郎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也不会不要自己的血脉,她当然会同意。” “郎霆逸,你!”尹南歌瞪圆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谎言! “我可不是故意的。”看她气呼呼的表情,郎霆逸笑着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谁让你刚才突然冲进洗手间,一副要吐的样子,让我妈误会了。我也就顺势那么一说。” 他自己说谎,还要赖上她,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耍赖了! 尹南歌更加气恼地看他,“前几天在家没怎么吃东西,胃病犯了,一直都不舒服,所以刚才才会……” 她忽然没说话了。 因为郎霆逸灼灼的目光牢牢地看着她,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为什么在家没怎么吃东西?”郎霆逸深深地探索着她的表情,她闪躲的眼睛,“因为我吗?因为想来见我吗?因为想见我,又不敢来见吗?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结束,对吗?” 他的一连串发问,直指人心,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让她闪躲得更快,只能无措地摇头。 “好了,南歌,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的。”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宠溺又温柔。 “可是我没有怀孕,我们不能这样欺骗他们。”虽然在被他蛊惑,在被他动摇,但尹南歌还是在迟疑。说这种谎言欺骗大家,不是她认同的做法。 “你怎么知道就没有怀孕,”郎霆逸一边说着,一边把大掌贴上她柔软的小腹,笑着说,“也许这时候,已经有小东西在里面生根发芽了。” “你……”一句话让尹南歌红透了脸,孩子般害羞又无措。 从那个黑暗的卧室里出来,看到外面一室的阳光,尹南歌才恍然,竟然已经过了两天了。 过去的两天,这个男人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兽,一波接一波的涌来。他的体力,他的精力,都让她震撼,让她这个练家子竟然扛不住他的折腾,一次次累到昏睡。他那么用力,那么澎湃,甚至让她有种他从未有过女人的错觉。 不只是身体,还有他的性情。 她一直以为郎霆逸和郎霆烈是不一样的。可现在,她知道自己以为错了。他们是亲兄弟,有着一样的血脉,怎能不一样! 如果说郎霆烈是狂奔在茂密丛林里的黑狼,那么郎霆逸就是站立在山峰之巅的雪狼,狂野是他的天性,即使掩盖着,也有迸发的一天,狂风般席卷任何角落! “我知道说谎不好,但这是善意的谎言,等以后大家都会明白的,只要我们过得幸福。” 尹南歌蹙紧了眉头。 她知道这个谎言确实能帮到他们。只要郎家人同意,尹克那边也不会太执着。毕竟他担心的,是自己不被郎家人接受,会遭到郎家人的羞辱。只要她能过得好,尹克就能放心。 可是,事情真的这样简单就能解决吗?一个善意的谎言就能解决吗?…… 为什么她总有隐隐的感觉,似乎要在以后发生不好的事情……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先回去。爸爸找不到我,肯定非常担心。”尹南歌想要推开一直抱着她的郎霆逸。但话语里,已经是她的妥协。 妥协于他的深情,妥协于自己的渴望,也妥协于自己曾在心底憧憬的未来,有他的未来。 “放心,我早就给尹叔发过短信了,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而且,”郎霆逸揽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我妈应该很快就会去找尹叔。在他们没有谈好之前,你最好先不要露面。” 就她这样单纯的性格,若是现在回去,肯定会露出马脚,让尹克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让本来可以尘埃落定的事情再一次落空。 而且,他也怕她会动摇。万一尹克和欧沛芝一样,使出一招苦肉计,她又会从他身边离开。 他不能再赌了。在欧沛芝和尹克答应之前,他绝不会再冒险! 兜兜转转走到今天,也许就是为了考验。 考验他有多需要她,而她,又有多少在意他。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结果,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地不能没有她。 可是她呢?她动摇过,可她还是来了,这样的结果,对于一向苛求完美的他来说,到底算不算一个还能满意的答案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想在这时候知道。 这时的他,只想牢牢地抓住她,再也不放手! 【尹南歌,只要你对我有一分的喜欢,我便给你十分的爱意。 这就是我的爱。即使你不爱,我也要继续爱,一直爱!】 —————————————————————————— 正午的阳光下,一辆加长宾利驶进一处小区,停在了尹家楼下。 一直站在窗口眺望远处的尹克,当然看到了这辆醒目的高级轿车,也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 他蹙紧了眉,走到门口。 打开门的那一刻,郎天翰的手正准备去按门铃。 “我女儿呢?”尹克毫不客气也开门见山地问。 那天早上起来,看到尹南歌房间的门还是紧闭着,尹克以为她还在睡。毕竟那几天她的精神都很不好。 可一直到了上午十点,尹南歌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晚起过,尹克不免有些担心,去敲她的房门。敲了好多下,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当尹克打开女儿的房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愣住了。起初,他还以为是女儿早起出去散步或者又去买东西什么的。他打了尹南歌的手机,可她竟然连手机都没带,一直在房间里响着铃声。还有她的背包,也在桌上。 尹克彻底慌了。尹南歌不见了。 尹克连忙出门去找,可刚走到小区门口,就收到了郎霆逸发来的短信,竟然说尹南歌和他在一起!而当尹克拨过去电话时,那边已经关机了。 不知道是尹南歌自己去找的郎霆逸,还是她在出门后被郎霆逸“绑”走的,尹克顾不了太多,直接去了郎家。可到了郎家之后,他才知道,郎霆逸竟然也“失踪”了,郎家人也正在四处找他。 知道郎家家大业大,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找出带着尹南歌“藏”起来的郎霆逸,尹克索性报了警,让全城的警察替他找“失踪”的女儿。 又是一天了,尹克没等来女儿的消息,反倒是等来了郎天翰的电话,说是会来拜访他。然后,果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尹家。 “现在可以说了吧。” 等郎天翰夫妇俩坐下,尹克又忍不住催促道。 “尹兄,你先别着急,先让我们进去说话,好吗?”比起尹克的一脸紧绷,郎天翰的脸色倒是友善得多。 尹克想了想,从门口让开,让郎天翰和容雅夫妻俩走了进来。 “你放心,南歌现在和我儿子在一起,很安全。”容雅笑着说。 “你们不是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吗?为什么不带我女儿回来!” 容雅和郎天翰相视,微微一笑,然后郎天翰对尹克说,“我们郎家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们同意他们在一起。” “什么!”尹克惊讶地看着夫妇俩,怔了怔后,又问,“为什么?你们之前不是那么反对吗,郎老太太甚至还来找过我,让我和她一起阻止他们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南歌怀孕了。”容雅笑了笑,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喜悦。 “南歌,怀孕了?!”尹克震惊地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双眸睁大了。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阿逸做得不对。不过他也是太爱南歌了,所以行事有点鲁莽冲动。”容雅诚恳地看着尹克,“其实,当我听说他心里一直藏的人是南歌时,我就已经动摇了,不想再阻止他。他是个性格内敛的人,这么多年了,我从未看他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过。作为母亲,我实在不想因为一些世俗的观念,成为他追求幸福的阻碍。我相信他会对南歌负责,会一辈子对南歌好。所以,也请你,作为南歌的父亲,也不要再阻止他们在一起了。而且,你也要当外公了,难道不高兴吗?” 尹克怔怔地看着容雅,又看了看郎天翰。他知道他们是真的愿意放下芥蒂,真的愿意接受尹南歌。既然他们都能同意了,那他…… 想着这些天女儿的憔悴和落寞,想着之前看到她和郎霆逸在一起时露出的笑脸,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当外公,不知是悲是喜,尹克的心脏又微微地痛了。 唉…… 还是那么重的一声叹息,还是那么无奈,那么悲凉…… “你们让南歌回家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句话落音,尹克又重新坐了回去,只是姿态有些无力,重重地跌坐下去。 不记得后来郎氏夫妇又说了些什么,好像说他们也正在劝欧沛芝,让尹克尽管放心之类的话。尹克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尹南歌已经怀孕的消息。 等完全回过神的时候,郎氏夫妇已经离开了。 又呆坐了许久,尹克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了电话。 等那边接通后,尹克低沉地说,面色凝重,“古兄,对不住了,那件事还是算了吧。” ———————————————————————————————————— 看到由远而近飞驰而来的白色骏马,郎霆逸笑了笑,戴上了手套。 骏马在减速,来到郎霆逸身边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仰头,看到骑在马上,一身骑马装束、英姿飒爽的人儿,他唇边的笑扬得更高。 “怎么样,它还听话吧?”郎霆逸伸手,拉住牵马的缰绳。 “挺好的,它很乖。”尹南歌在白马的鬃毛上抚摸着,非常轻柔,非常爱怜,很喜欢的样子。 白马也觉得舒服,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只是微微地晃了几下尾巴,表达心情的不错。 这是一匹高大的阿拉伯马。说是白色,其实是灰色,只是在阳光的照射下,这种灰色看上去更像是白色,非常耀眼,也非常漂亮。这样一匹血统纯良的阿拉伯马,能值几十万美金,甚至上百万美金。 “给它取个名字吧。”郎霆逸也抚摸着马头,轻笑着说,“它是你的。” “我的?”尹南歌震惊地停住抚摸的动作,也在看着郎霆逸。 “还记得上次在御园的马场见面,我说过要回新马,想让你看看的话吗?它就是那批马里的一只。”郎霆逸迎着她的目光,阳光在他眼底变成了细碎的钻石,闪耀无比,“当时它还是一只小马驹,我一看到它就觉得非常适合你,想把它送给你。一直等到了今天,从小马驹长成这样高大的骏马,我终于可以把它送给你了。南歌,喜欢吗?” 郎霆逸只是说了这些。他没说,为了能经常看到这匹小马驹,能亲自养大它,他特地建了这个马场。在他心里,这是属于她的,是他需要守护的。 他也没说,那次在御园,在那晚的那一吻。那是个不知道会保守多久的秘密,因为他怕她会以为自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男人。 尹南歌怔怔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亮成了两汪清泉。 她记得那次骑马,记得自己与他一同在马上驰骋,记得那种相依相伴的感觉。 她也记得那次在御园的酒吧,他陪在自己身边,陪着失意又失落的她喝酒,不醉不归。 她还记得,在一夜迷离的梦后,她逃离了。 忘了他说要带她看新马的话,只想着蒋甦的她,就那样逃离了。 而他,守着被她遗忘的话,守着一只小马驹,就如同他一直默默守望着她的心一样,小马驹长成了骏马,他的深情也长成了大树,扎根地底,从未离开过…… 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到了此时,只是轻轻地问她一句,“喜欢吗?”…… 【曾经,我以为自己再得不到爱,却不想,最珍贵的,竟一直在这里等我…… 郎霆逸,我何其荣幸,有一个这样的你,如此深爱我……】 “阿郎。” 尹南歌轻声低柔的呼唤,出乎意料,让惊喜的他,眼眸更加璀璨。 她伸手,拉住他抚摸在马头上的手,用点力,拉过他的身体,又在他靠近的时候,抓住他的肩膀,俯下身,低下头…… 在阳光下,在骏马边,是一个骑马女人俯身吻一个俊逸男子的美丽画面…… 像是也羞涩了,白马低下头,假装在啃着地上的什么。可它的尾巴扬起来,轻轻摆动着,像是要替他们遮挡住,不让别人来惊扰这美丽的画面…… 过了许久,尹南歌终于直立起身体,双颊酡红着。 而郎霆逸,还在微微闭着双眼,似乎还在享受、回味这突然的令人心醉的一吻。 几秒后,在郎霆逸睁开眼,灼灼地看着尹南歌时,她脸红心跳地闪过开目光,重新抚摸着白马的鬃毛。 “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她转回到之前的话题,怕再被郎霆逸这么凝视下去,自己会融化掉。 知道她在故意闪躲,郎霆逸笑了一下,说,“它是一匹小母马。” “那,”尹南歌想了想,说,“叫它简爱吧。” 其实没想太多,尹南歌的脑海里,就是蹦出了这两个字,“简爱”。 简单爱。简单被爱。 还有,就是那个著名的小说,《简爱》。关于一个平凡女子坚强生活,勇敢去爱,最终拥有幸福的故事。 “简爱……简爱……”郎霆逸轻轻地念了几遍,脸上渐渐扬起了浓浓的笑。 “好,就叫它简爱。”他点头,黑如曜石的眼眸在深深地凝视她。 无需去问,也不用想太多,他明了她的想法。而她愿意这样地袒露,已经是她的勇敢和决心。 “一起骑马吧。”欣喜又兴奋,郎霆逸就想飞速起来,如同他此刻澎湃的心。 “好啊。”尹南歌笑着,“你去牵马,我等你。” “谁说我要牵马的!”郎霆逸踩着脚蹬,一翻而上,动作优雅地落在尹南歌身后,圈过她,拉着缰绳,“我要这样和你一起!” 话音刚落,在他夹住脚蹬,勒动缰绳之后,“简爱”已经听话地飞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可那是热的,因为他的包围,他的紧贴,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后的驰骋,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 黑色牧马人停下,尹南歌下车,也看到郎霆逸下了车。 “你……” “我跟你一起进去。” 郎霆逸没有犹豫,拉起尹南歌的手,一起往尹家走去。 在他们骑马的时候,容雅来过电话,说已经去过尹家,也说尹克放松了态度,让南歌回家。 虽然是尹南歌回家,可作为“肇事者”,也是当事人,郎霆逸当然要亲自上门,给尹克一个交待。 而且,也只有当面听到尹克肯定的回复,他这颗时刻悬着的心,才好安安稳稳地放回肚子里。 被他拉着的尹南歌,步伐却有些迟疑,有些担心,担心这个已经被自己伤透的男人,还要再面对父亲的羞辱。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已经开了。 “爸爸……”尹南歌内疚又心虚,喊了一句后便低下头去。 “尹叔。”郎霆逸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自信又笃定。 “进来吧。”尹克没多看他们一眼,已经转身往里面走去。 郎霆逸拉着尹南歌,跟在尹克身后,也快步地走了进去。 “南歌,你真的怀孕了吗?”坐在沙发上,尹克看着还拉着手的两个人,微微眯起眸。 “爸爸……” “是真的。”郎霆逸已经在尹南歌之前回答,“已经两个多月了。尹叔,您放心,我会对南歌负责的。” 看着没有说话的尹南歌,尹克微微地摇头后,看着郎霆逸,声音低沉,“你打算怎么负责?” “当然是结婚。”郎霆逸更紧地握住尹南歌有点冰凉颤抖的手,给她力量和信心,目光炯炯地回视着尹克,“我会尽快和南歌结婚,给她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希望尹叔能同意,并给我们祝福。” 尹克凝眉,紧紧地看着郎霆逸。 这种眼神很复杂,复杂得让郎霆逸竟觉得看不透,又觉得有种隐隐的压力,那种带着忧虑的沉重的压力…… 沉默了好一会,尹克终于开口了,表情放松了一些。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不能不同意了。只是结婚的事情不着急,等郎霆烈和蒋甦都回来再说吧,我不希望我女儿带着别人的非议嫁进郎家。” 郎霆逸想了想,又蹙了蹙眉。 郎霆逸点头答应了。 “好,结婚的事情先放一放,等阿烈那边的事情稳定了再说。不过,我和南歌可以先订婚,举办一个家人参加的小小仪式,这样可以吗?” 蒋甦还在治疗,伤情未定的情况下,让郎家人来举办一场幸福又开心的婚礼似乎做不到,郎霆逸也觉得不合适。 可是他总得做点什么来确定两家的关系,不能让快“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因为大家很快就会知道,尹南歌根本就没有怀孕,很快就会识破他“善意”的谎言。 为此郎霆逸还偷偷地上网查过。当知道例假结束后的几天是所谓的“安全期”时,他失望得想哀嚎。因为这两天两夜的耕耘,好像正好赶上她的安全期,指望不上小种子生根发芽了! 说不定尹克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谎言。假如不是,听闻女儿怀孕,想着女儿的肚子会一天一天大起来,作为父亲,他自然要想着赶紧让女儿出嫁,让事情尘埃落定。可是尹克没有。而且,他毕竟和尹南歌朝夕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女儿是不是怀孕,细心一点总能发现的。 虽说,尹克反对的理由也是正常,可郎霆逸隐隐的,总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一些异样的东西。 或许是自己太在意,所以变得敏感了吧。又或许,是这个精明的老头,在使什么缓兵之计。 思来想去,郎霆逸还是觉得先订婚是最好的办法。 “可以。”尹克这倒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这个你看着办吧。” 听到这一句“可以”,郎霆逸终于松了口气,开始盘算着如何举办一个简单但又足够隆重的订婚仪式。 听到这一句“可以”,尹南歌也终于抬起头来。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看着尹克比几日前略显苍老的面容,心里更是觉得内疚。 到最后,她终于还是选择伤害了父亲,她的孝心也不过如此…… ———————————— 挥手再见,看着黑色牧马人驶离,尹南歌在原地呆立了会,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时,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尹克,此时已经站立在窗边,嘴里又叼上了一支烟。 “爸爸。”尹南歌低唤了一句,走过去,从尹克嘴里拿下那支烟,轻声说,“医生说您要少抽烟。” 话音刚落,她不禁羞愧地颤了一下。 比起香烟的危害,她这个女儿的“危害”更甚啊。 想到这,尹南歌不由地转过身,想要离开。 “女儿,”尹克开口了,声音很低,也很沉,“你没有怀孕,对吧。” 尹南歌倏地转回身,怔怔地看着尹克。 “你忘了吗?”尹克继续说,“上个星期,爸爸刚和你一起去过超市。” 尹南歌的思绪有片刻的迟疑,在回想着,而等她回想清楚时,她也睁大了眼睛。 是的,她忘了,上个星期她确实和尹克一同去超市买过东西。而在收银台付账时,尹克应该也注意到了她挑选的卫生棉! 一个刚来过例假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月的身孕!他们的谎言原来早就被尹克识破了! “爸爸,对不起……”尹南歌咬咬牙,点头承认,羞愧得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从小到大,爸爸和妈妈都在教她,要做一个诚实勇敢的人。可是现在,她既不勇敢,也不诚实,而且是对最爱自己的亲人! 尹克的沉默让尹南歌更加无措,声音也更低了,“……爸爸,既然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同意?” “这是郎霆逸的主意吧。可是,能让你对我说谎,能让你接受这样的谎言,你心底必定下了极大的决心。”尹克微微扬起唇角,“让我同意的,不是所谓的你怀孕的事,而是你的决心。让我看到了你想要和郎霆逸在一起的决心。” 叹了口气,尹克看向窗外,“那几天,看你一直在憔悴,茶不思饭不想,我就在想,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太臆断了你的幸福,不该用自己的想法来判断你的人生。毕竟,你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作为父亲,与其去阻止,不如更好地支持,只要你觉得那是幸福快乐的。” “爸爸……”胸口突然被堵痛了,尹南歌的声音颤抖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在微微握紧。 她忽然有想要紧紧保护尹克的想法,抱住这个不管方法是什么、目的都是为爱她的父亲! -本章完结- 261【逸心向南】022另类贵胄(新人物登场) “南歌,”尹克回头,看着女儿在渐渐湿润的眼睛,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睛,开始苍老的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头,怜爱地摸了一把她的短发,慈爱地笑道,“答应爸爸,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一定要爱惜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要一直勇敢坚强下去!” 尹南歌忽然不安地颤了一下。 明明只是几句普通的叮嘱的话,可为什么尹克说得这么认真,这么庄重,好像……好像他们父女就要分开一样…… 可还没等她开口问,尹克已经放下了手,也迈开了脚步,“我有点累了,回房间休息会。” 说着,尹克往楼上走去。 是她多心了吗?因为幸福来得太快,太简单,所以患得患失,变得敏感了? 应该是这样吧。幸福已经在敲门了,她的生活又还能有什么阴霾可以笼罩呢? ————————————————————————————————————————————— z市一年一度的商会庆典在郎氏名下的度假山庄举行,这一天,当然名流云集。 作为山庄的主人,父亲又是商会的名誉会长,郎霆逸当然也在这里。 不只是商界的人物,就是政aa府官员也来了不少。谁都知道本地经济的发展是与政绩息息相关的,拉动投资和大型项目的运行,也是政aa府官员关心的大事。 比起其他人的热衷和殷勤,郎霆逸倒是显得慵懒得多。以往会在这种大型宴会中寻找商机的他,现在只盼着早点结束,也好早点去见尹南歌。 在十几家著名珠宝公司送来的图片里,郎霆逸花了几天的时间琢磨和挑选,终于选定了用来求婚的戒指。他一向要求苛刻,在对待一生一次的戒指上,当然花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 等定制的钻戒从意大利送来,他就可以向尹南歌正式求婚了…… 然后是场地,虽然只有两家家人参加,但场面依然隆重,不只是要最好的场地,还有有最美的布置,这些他都交待下去了,只要选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立刻就能举行…… 再然后是婚礼,他选的日子是七夕节,再晚也不能超过那一天,而且到那时候,蒋甦应该痊愈了,再没什么能成为拖延他们婚礼的理由了…… 而且,那个时候费芷柔也差不多生了,说不定能一起办婚礼,这样的话,欧沛芝就更不会有微词了…… 郎霆逸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思索着,也微微眯起眸,心里不由美滋滋的。 正想着,商会副会长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郎总,给你介绍个新朋友。”副会长笑呵呵地指着身边的男人,说,“这是新天使基金会的所有人,姜博沵,姜总。” 看着眼前戴着无框眼睛的清秀男人,郎霆逸顿了一下,说,“你好。我听说过姜总,他们都喜欢称你姜教授。” 作为那个码头投标的有力竞争者之一,郎霆逸当然听说过这个姜博沵。他的父亲早逝,留下一笔财产,为他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作为富二代的姜博沵,倒也不是那爱好挥霍和享受的纨绔子弟。父亲去世后,他便去了美国,在华尔街闯荡过,把一个小小的基金会越做越大,积累了不少财富。 而称姜博沵为姜教授,是因为他攻坚的专业。他的父亲是做医药发家的,姜博沵在医学方面也颇有天赋,在美国成立了自己的研究所。他把研制新药的专利权和基金会的发展捆绑在一起,相辅相成,相互推进和发展。再加上他几乎没有失败过的好运气,一个人独闯天下,三十多岁便有了今天的成绩,确实不容易。 不过,在商言商。现在姜博沵不是郎霆逸的合作伙伴,而是他的竞争对手。姜博沵闯荡得再不容易,在竞争上,郎霆逸也不会心慈手软。 “教授不敢当,我只是碰巧找到一些非常优秀的人帮我一起成立研究所。他们才是教授,我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姜博沵笑着摇头,又对郎霆逸伸出手,说,“早闻郎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荣幸。” 对姜博沵伸来的手,郎霆逸只是微微地握了握,不失起码的礼貌,但也没有热情。对合作伙伴,他从来都是淡淡的神情,更何况是自己的对手。 对郎霆逸的冷淡,姜博沵并不在意,依然笑着,将收回的手放进裤带,斜插着,又从旁边经过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红酒。 “郎总,关于您对那个码头未来的设想,我也有听闻过,实在宏伟。”姜博沵对郎霆逸恭敬地举了举酒杯,又说,“不知郎总是否有意向与人合作?我对这种公益性的建设一直都很感兴趣。” “不好意思,姜教授,我一直都喜欢自己完成自己的理想。”郎霆逸迟迟没有与他碰杯,只是淡淡地说,“想做公益哪里都可以实现。得不到这个码头,你也可以去寻别的地方。” 郎霆逸说得平淡,但自信笃定的气场一分不让,好像这个码头已经是他的囊中物。 确实,没有他郎霆逸想做却完成不了的事情。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出乎所有人意外。但这次不同,这次项目已经通过了高层的审批,即便中途再出纰漏,也不会发生实质性的影响。况且,他递交上去的计划书,依然得到了现任政aa府的肯定。 甚至,在他想要辞职、放弃郎氏一切的时候,有关官员还特意来询问过,也将原定的招标会时间往后拖延了,就是希望郎氏、希望郎霆逸能带着他的公益计划参与码头的竞投。 在现在的社会,不是光有理想抱负就可以的,也不是一心迎合就能成功的,要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在有利可图的同时抓住政aa府的心理,又能满足公众的需求,这样才能使自己更强大。而郎霆逸的成功,正是他懂得如何寻找平衡点,如何抓住先机和契机,才能使郎氏的势力扶摇直上。 郎霆逸有他不可小觑的实力、头脑和智慧,即便不是出生在这样的豪门,他也能实现人生的成功。 不过,在有些人眼里,更多形容郎霆逸的,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爷,是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坐拥亿万家产的富家子弟,是一个即使自己不拼搏也足以坐享其成的幸运儿。 比如,刚走进会场的这一个年轻男人。 在他一走进会场时,就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的事迹,还有,关于他的外表。 很邪气的男人。也是很俊美的男人。大概二十*岁,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身形修长,乌黑浓密的发修剪了非常时尚的造型。他长着狭长深邃的眸,英挺的剑眉,高蜓的鼻梁下是凉薄的唇,唇红齿白的。一身再正规不过的黑灰色西服,愣是被他穿出了性感邪魅的样子,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更像是来拍写真的。 说他邪气,是因为他唇边的那抹笑,毫不掩饰冰冷和不屑,似笑非笑的笑。 他锐利的目光在会场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个人,那抹嘲讽的笑更浓了,迈着大长腿往那边走去。 “郎总?”来到郎霆逸面前,年轻男人停下了脚步,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无疑的。 郎霆逸看着来人,微微蹙了眉。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长相俊美阴柔又满脸邪气的男人,而且只是一眼,他的直觉已经开始讨厌对方了。 “久闻郎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知道郎总身份高贵,不一定会认识我这种小人物,”话虽说得恭敬,可男人笑得飞扬跋扈,“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朴宥赫。” 朴宥赫! 听到这个名字,站在男人身边的几个人都怔了一下。 郎霆逸也轻轻地挑动了眉。 朴宥赫,韩国人,混迹在法律的边缘,也油走在各国之间。他经营赌场,在东南亚各国都有大型的赌场和用作赌场的游艇。不过,很多人都知道,朴宥赫的赌场不仅是他经营的事业,也是各国黑市交易的场所。利用自己外国人的身份,又利用各国交界管辖杂乱的空子,朴宥赫用他的赌场做掩护,给周边国家的一些黑道势力提供便利,让他们在他的赌场内进行安全的自由的交易。 不管在那里交易的是什么,即便是尸体,朴宥赫也不会管。他要的,只是双方给的巨额“提成”。冷酷无情,加上老歼巨猾,这只会钻法律空子的“狐狸”,仅仅五六年的时间,就成为这片区域最大的黑市“中介人”。即便各国警方都知道他的存在,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只能拿他束手无策,任他自由往来。 这样一号大人物,郎霆逸当然听说过。只是,对于这种毒瘤一般的存在,他不屑于了解,更不愿意接触,所以即便是看到了人,也不知道原来他就是朴宥赫。 果然很年轻。 果然很令人厌恶。 基于自己是这个宴会的主人,郎霆逸点了下头,多少对朴宥赫做出了点反应,但冷漠和厌烦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只是,郎霆逸有点疑惑。怎么这号人物今天也来到了这里,即便朴宥赫在这里,邀请的嘉宾名单里不可能会有他。 “对不起,郎总,我今天是不请自来的。”像是看出了郎霆逸的想法,朴宥赫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可那双闪亮的眸里,却尽是对郎霆逸的不屑。 郎霆逸冷冷地迎着朴宥赫的目光。对于讨厌的人,他从来都是吝啬言语的。 “我向来喜欢中国,一直想过来发展发展。”即便没有回应,朴宥赫也自顾自地说,双手已经斜插进口袋里,耸肩的样子带着几分痞气,一口流利的中文语气也极为地道,“听说贵地有个码头要招标投标,我也有了几分兴趣。不知道郎总是否愿意资源共享?” 郎霆逸看着他,在一瞬的眯眸后,冷笑道,“不知道朴先生想怎么样资源共享?” “我知道,朴某若是参加竞标,自然是比不过财力雄厚又有本土优势的郎总,所以我也不想浪费财力和精力,”朴宥赫似乎笑得没心没肺,“若是郎总不嫌弃,在中标后,能否将码头的一个小小角落出让给朴某。价格方面,朴某一定不会让郎总失望的。” “哦?”郎霆逸好像有了几分兴趣的样子,依然笑着,“朴先生想要码头的一个角落干什么?” “z市地理环境这么好,不管是新旧码头都是好位置,对于朴某来说,当然也是拓展营生的好地方。” 想把“恶魔之手”也伸到这个地方来吗!这个朴宥赫真是会打算啊! “朴先生,”郎霆逸冷哼着,“在这里开赌场可是违法的。” “我当然知道这边的法律,”朴宥赫听出他话语里的警告,可还是不痛不痒的笑着,“不过既然要开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个就不劳郎总操心了。” 一直站在一边的姜博沵,听到朴宥赫说的话,也听到了郎霆逸的回答,以为这是郎霆逸在动摇了。 “郎总,若是能如此,我也可以……” “不可以。”郎霆逸面无表情地打断姜博沵,“码头的任何一处我都不会出让,若是想拿走,你们尽管来跟我争。” “啧啧,我就知道嘛,”朴宥赫半笑不笑地看着郎霆逸,狭长的眸闪过精光,声音故作高亢道,“身份高贵、血统优良的郎大总裁,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种低贱的合作者。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有足够的资本去藐视别人。” “这位先生,”朴宥赫又回头看着姜博沵,挑挑眉说,“你也别做妄想了,趁早做别的准备吧。别人就要到嘴的鸭子,岂能轻易让给你。” 面对朴宥赫赤luo裸的讽刺和挑衅,郎霆逸只是冷笑着,喝着酒杯里的酒,并不言语,看朴宥赫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好吧,不打扰郎总了。”朴宥赫又回到原来的表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先走了,还有朋友要去见。”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郎霆逸眨眨眼,说,“哦,忘了告诉你,其实我的投标计划书已经交上去了。即便是鸡蛋碰石头,朴某也还是想试一试。郎总,再会。” 郎霆逸看着他,表情始终没有波澜。 这种人,他见过。他们的心理,他当然也清楚。像朴宥赫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又是在黑道混迹的人物,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样的豪门子弟,从小就享受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从小就被万人追捧着,可以轻易得到别人追求一生的东西。 嫉妒让那些人仇视他,也会让那些人千方百计地想为难他,看他出糗、难堪、失败、落魄,他们便会觉得开心,觉得得到了平衡。这便是那些人的心理,是朴宥赫的心理。 想必在朴宥赫盯上那个码头时,也顺带盯上了自己吧。 无所谓。不过就是个混迹黑场的人,不管朴宥赫在那边的地盘上如何叱咤风云,他郎霆逸也不至于会把这种人物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甚至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郎总。”一直在门口负责接待的狄安妮走了过来,在郎霆逸身边轻轻地说,“梁主席来了。” 闻言,郎霆逸放下酒杯,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入口,而周围看到他的人也已经蜂拥着迎上去,一脸的恭敬和崇拜。 梁天禄,全国商业联会的名誉主席。论家世和财力,在全国而言,梁天禄并不是名列前茅的。为他挣的荣誉和地位的,是他颇有传奇色彩的一生。 起初,梁天禄只是一个平凡的家境贫穷的山村人。凭着满腔的热血和对知识的渴求,他每天徒步几十公里去县城听课,一边跟读,一边自学,一番艰苦的努力后考上了大学,半工半读地完成了全部学业。也因为出类拔萃的成绩,被导师看中,直接公费上了研究生。原本在毕业后可以找一个很不错的单位,轻松地生活。可梁天禄偏又选择回了贫困的小山村。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立志要带着全村人致富。 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年的拼搏奋斗,梁天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仅让村子里的人都脱了贫,更是让这个山村成为模范村、“小康”存,盖起了楼房,修起了马路。后来,梁天禄扩大了自己的梦想,又在县城办起了民族企业,将本土特色的资源带出了国门。他不仅让自己成为一方贵胄,也致富了整个山区。 梁天禄的事迹轰动了全国,也成为许多有志青年的偶像,各种名誉接踵而至,而他在去年年底刚被任命为全国商业联会的名誉主席。当然,这个头衔对他来说,当之不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对郎霆逸这样从小生活在豪门的人来说,他不需要崇拜任何人,但对白手起家又有着赤子心的梁天禄,敬佩还是有的。所以,在有关官员的提议下,今年z市的商业庆典,郎霆逸也请来了这位商界的传奇人物。 “梁主席,欢迎。”郎霆逸走了过去,对梁天禄伸出手。 其他人看到郎霆逸过来迎接,也赶紧让开路。 “郎总,你好。”虽然享有极高的荣誉,也经历过尔虞我诈,但梁天禄还是保留了几分山区居民的淳朴性情,为人比较谦逊,也很亲和,笑着握住郎霆逸伸过去的手。 “请上那边的主席台,给我们的商业庆典致词。”郎霆逸指着前边的主席台,一边说着,一边给梁天禄引路。 梁天禄对郎霆逸笑着点点头,也对他身边的狄安妮笑了笑,往前走去。 致词比较简单,但台下的人都很热情。一等梁天禄走下台,便又围过去,争先恐后地问问题。有的是客套熟络的话,有的是想借机试探新的商机,寻求与梁天禄之间的商业合作。 与梁天禄寒暄了几句,趁着他忙,郎霆逸索性走到了一边。 又对副会长做了简单的交待,郎霆逸迈开腿,准备往外走。 “郎总,”看到郎霆逸要离开的样子,狄安妮急急地跟过去,“你要去哪?” “我有事要先走,”郎霆逸没有回答她,只是简单地说,“接待梁主席和宴会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副会长了。” “郎……” 狄安妮还没说完,郎霆逸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能有什么事比这个仪式还重要!尹南歌,对郎霆逸来说,更重要的只能是尹南歌! 她恨死那个女人了!明明欧沛芝都已经装病,让他们分开了,怎么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一起,还让那么固执的欧沛芝投降了! 想到自己期盼一生的荣宠、热情全都被尹南歌抢走了,想到连欧沛芝也认了输准备接受尹南歌做她的孙媳妇,还向自己来道歉说不会再耽误自己的前程,狄安妮就恨得牙根直痒! 怨毒的眼神那么深地看了一眼郎霆逸离开的背影,等她再转身走向梁天禄时,已经又回到原来甜美的笑容。 —————————————————— 看到停在前面不远处的那辆醒目的红色牧马人,郎霆逸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他就猜到她一定在这里。 红色牧马人的左侧正好有个空车位,郎霆逸刚要往那边开,已经眼尖地看到一辆距离红色牧马人更近的蓝色小轿车正在靠近,看那样子,似乎也准备停在那个空车位上。 那个位置他可不会让给别人! 凝眉,眯眸,郎霆逸踩下了油门,飞快地开过去,几乎擦着那辆蓝色的轿车车身,精准地把车尾对准空车位。倒车,停车,动作利落,不过也就几秒钟。 那个车主大概完全没想到几乎非他莫属的车位,就这么在眼前没了,对方动作的迅猛和精准吓呆了他,直到郎霆逸下车离开,还愣愣地停在那,完全忘了自己还要另外找车位的事情。 真好! 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两辆并排停着的牧马人,一黑一红,就像婚礼上的新郎和新娘一样,看得郎霆逸心情舒畅,情不自禁吹了声愉悦的口哨。 他就要这样高调的、无处不在地向世人宣告自己的恋情,和尹南歌的恋情。 再回过头,看着坐在那边书店靠窗位置的尹南歌,他眼底的温柔就更浓了。 这家书店是尹南歌经常来的地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她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 这里确实比较别致,不仅仅是一家书店,也是一家咖啡店。你可以在这里买书,也可以在这里品茶看书。北欧式的装潢,轻柔的古典音乐,雅致安静的环境,很适合她淡雅的性情。 他没有推开书店的门走进去,而是来到了窗边,就那样隔着透明的窗户看着她。 她真的没有再剪过头发了,乌黑的发长长了些,大概再过段时间就能到肩膀了。等到婚礼的时候,她的头发应该正好能盘上去,这样就能戴上更漂亮的头饰。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她穿上雪白婚纱的美丽模样。 她的皮肤很好,瓷白无暇,尤其在现在的阳光下,更像是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珍珠粉末,竟然能泛着白光,好像有镁光灯打在她身上一样。这样的肌肤,怕只需要一点点的修饰,就足以明艳动人了。 她的五官不算很出众,至少不是他从前的标准,不是那种妩媚到滴出水的娇美。可是她的眉眼很英挺,鼻子也很挺翘,唇色淡了点,但灿烂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那一颗小小虎牙,怎么看都觉得俏皮可爱。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反正在他郎霆逸眼里,天底下已经找不到比尹南歌更美,更能吸引他的女人了。 而且,她有平常女人少有的专注。那种神情会让她更显性感,就像此时。 此时的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一本书,左手撑在下巴上。许是觉得阳光有点刺眼,她微微偏过了身体。 郎霆逸已经在窗外站了几分钟了,可她毫无察觉,整个人仿佛都已经沉醉到了书里去了,轻轻地,又翻过了一页。 忽然涌上一阵玩意,郎霆逸笑了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灵活地摆出各种造型。而那些造型落在窗户那边的书本上,变换成不同的形状,一会是小狗,一会是小鸟,一会又是飞机…… 这是什么? 在看书的尹南歌,看到落在书本上的阴影,好像在不断变化。细细一看,竟然是小动物的形状,一会又变了,变成了别的东西。 疑惑又惊奇,尹南歌对着窗外转过了头,看到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正隔着几厘米的玻璃,在那边舞动着他灵活修长的手指,变换着…… “郎霆逸!”尹南歌不由惊呼出声,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 郎霆逸当然看到她转过的头,唇角飞扬得更高了。他收回对着太阳的大掌,却把手移到胸前,双手对她比划出一个完美的“心”。 尹南歌怔怔的,脸也红红的,眼底的光比阳光还璀璨。 若不是以前跟随在他身边,若不是认识他这么久,她几乎都要以为他其实是一个*高手,泡妞老手了。因为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的让人无法抗拒,那么的让人容易沉沦。 等她从剧烈加速的心跳中回过神来市,之前站在窗外的郎霆逸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在看什么书,那么入迷?”郎霆逸看着她拿在手里翻开的书。没看到书名,只看到满目的英文,应该是一本原版的英文小说。 尹南歌笑着,把书拿起来,给他看到书的封面,“在看《简爱》。” “嗯。”郎霆逸含笑点点头,又说,“一会我陪你去看看我们的简爱。” “好。”尹南歌轻笑着答应,阖上书,看着他说,“商会的活动这么早就结束了?” “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出来了。”郎霆逸淡淡地说,“其实这种酒会很无聊。” 尹南歌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但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她不是不知道今天宴会的重要性,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这样隆重的场合。但是,以前她是作为雇主的保镖陪同进入,而不是作为正式的女伴。要陪在郎霆逸的身边,参加这样的盛会,尹南歌很紧张,也还不适应。她不是忌惮他们之间关系的公开,而是真的不喜欢那样的环境和氛围。做保镖,她可以不说话地站在一边,可要做女主人,她还进入不了那样的角色。 她毕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出生平凡,家境平凡。要做郎家的儿媳妇,尹南歌知道自己的资质远不如费芷柔。门不当户不对,她知道,这是尹克反对她和郎霆逸在一起的最大原因。 她知道自己要去适应,也在努力调整心态。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的性子清冷惯了,素来也是独来独往,若是突然把她放在杯觥交错的社交场所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怕是连笑,都是僵硬的。 所以,在郎霆逸打来电话,要她陪着他一起参加时,她迟疑了很久。她正在想着用什么理由去推辞比较好,他却先笑着说算了。 他没有问什么,也没多说什么。他终究是懂她的,因为懂得,所以呵护。 因为懂得,所以这个叫郎霆逸的男人,能够走进她快要冰封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扎下根。 别人都有人作伴,郎霆逸却孤身一人,当然会无聊。他已经那么迁就自己了,可她呢,她什么时候才能付出他想要的,什么时候才能足够匹配地站在郎家继承人的身边…… “你刚才叫我什么?”郎霆逸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摩挲着她细滑的皮肤,轻声问着。 他知道她在不安什么,顾虑什么。他不能说让她什么都不用去想的话,因为这是郎家大少奶奶,是他郎霆逸的妻子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尹南歌虽然情感柔弱,但她的性情是刚强的,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他需要给她的,是鼓励和耐心。就像他此刻握住她的手一样,给她温暖的支撑。就像他此刻不经意地岔开话题一样,给她适应的时间。 “什么?”突然变换话题,尹南歌一时不知道郎霆逸说的是什么。 “刚才,隔着窗户,”郎霆逸指了指旁边的窗户,又看着尹南歌,说,“你叫我什么?” “郎霆逸……”尹南歌回忆着当时自己惊呼出口的话。 “阿郎。”郎霆逸故意捏重了她的手指,提醒着,“不要再叫我郎霆逸,以后都要叫我阿郎。” 他当时看到了她的口型,叫出口的是“郎霆逸”,而不是“阿郎”。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惊呼,让郎霆逸微微不悦的下意识。 就像费芷柔那么自然地叫郎霆烈,“阿烈”。郎霆逸也想从尹南歌嘴里听到那么自然的呼唤,叫他“阿郎”。 -本章完结- 262【逸心向南】023如果没有他,你会喜欢我吗? 人就是贪婪的。从起初的“大哥”到“郎总”,到后来的“郎霆逸”,再到现在的“阿郎”。他就是这么贪婪又贪心地,想要占领她所有的心思! 尹南歌的脸热起来。 “阿郎”,这个称呼太亲密了。于她这样的性格,真是不容易唤出口。也只有在强烈情动的时候,才会不由地念道,就像上次在马场里一样。她知道这是他的希望,上次也答应过他,可是…… “阿郎。” 虽然脸那么红,心跳那么快,可她还是清晰地唤出了口,清亮的眼睛看着他,肯定地说,“以后我都叫你阿郎。” 没什么“可是”的,只要他希望,她便努力去做。这是她能给予的回应。 “乖女孩。”郎霆逸终于满意地扬起了唇角,拉过她的手,也拉过了她的身体,半起了身体,凑过去。 “有人在……”知道他凑近的脸庞要做什么,尹南歌微微地推着,脸更红了。 “他们只会羡慕和嫉妒……”扣紧她的后脑,郎霆逸迫不及待地吻下去,吻着眼前像栀子花一样吸引他的女人…… 他的呼吸扑过来,热浪一般,带着他特有的麝香一般的男人气息,密密麻麻地席卷而来,让她无力抗拒,窒息般地跟随他旋转,旋转…… —————————— “有意思!” 街边,一辆法拉利里,一个男人正透过车窗看着这边书店里的情景,看着正在接吻的郎霆逸和尹南歌。 其实,他很早就在了。 当郎霆逸开着一辆近乎平民化的牧马人离开会场时,他就已经跟在后面了。 堂堂郎氏集团总裁,坐拥亿万家产,竟然开一辆才几十万的汽车,实在让他这个外来人大吃一惊。难道现在这边流行简约风吗,他朴宥赫怎么就不信呢! 怀揣着几分好奇,也是对自己对手的“兴趣”,朴宥赫跟在郎霆逸身后来到这里。 起初,看到郎霆逸放下那么多就近的空车位不停,非要挤在一辆红色牧马人旁边时,朴宥赫还以为这个太子爷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可是,等他看见郎霆逸走到街头一家书店前,隔着一扇玻璃玩起“手指舞”时,他好像明白了几分。 那边的窗口坐着一个短发女人。即便离得不近,朴宥赫也能感觉到那是一个特别的女人。特别到能让对众人不屑的郎霆逸,甘愿如此放下身段,如此殷勤地去讨好! 当那个女人回过头,看着郎霆逸时,朴宥赫也看到了她的脸。 算不上明艳,也算不上太出众。但这样清丽的面容,让朴宥赫微微地眯起眸。 这个女人,他喜欢! 他从来都喜欢冷感的女人。而眼前这个,正是他喜欢的类型。清清冷冷的,就连笑起来,也都是淡淡的、清风拂过的样子,足以引起男人的征服欲,让男人想看被征服之后的她,是否还会如此清冷! 朴宥赫坐在车里,静静地观察着,眼底的光闪烁着,瞬息万变。 他看到郎霆逸走进了书店,看到他在那个女人对面坐下来,看到他握着她的手,又看到他拉过了她,去吻她…… 她应该是郎霆逸的女人吧。还是一个尚未完全交出自己心的女人。 如此高贵、优秀、拥有一切的郎霆逸,居然还有他没能得到的东西,太有意思了! 若是这个女人被他朴宥赫得到,郎霆逸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情愉快极了! 阴冷一笑,朴宥赫踩下了油门,离开了街道。 他从来不是好人,也从来只凭喜好做事。既然要在z市待上一段时间,就给自己找点乐子吧。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 听到门铃响,尹南歌下楼打开门时,愣了愣。 “古邵晨。” 在她“消失”又回家以后,古邵晨一直没有来过。尹克也没再提起他。今天古邵晨突然来访,确实让尹南歌有些惊讶。 “你好,南歌。”古邵晨的脸色很不好,声音也是沙哑的。 他顿了顿,勉强地笑了一下,又说,“我可以进去吗?” “哦,好的。”尹南歌回过神来,从门口让开。 等古邵晨在客厅坐下,尹南歌再认真看他时,发现他今天穿的是军装,非常正式的样子。 “南歌,”古邵晨摘下军帽,露出的双眸里布着血丝,好像很疲惫也很憔悴,“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尹南歌疑惑地看他,“你要去哪?” “去美洲,那边的大使馆需要武官,就和孟凡原来的工作一样。”古邵晨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帽徽上抚摸着,“其实领导已经找过我几次了,征求我的意见。可我一直在拖延,因为我曾经以为我和你能……” 古邵晨的声音停住了,抚摸的手指也停住了。 尹南歌在呆愣一秒后,也低下了头,有点无措。 她大概能猜到古邵晨没说出口的话,是她不想负担,也负担不了的话。 “南歌,我……” “你别说了……” “不,我要说!”古邵晨的声音忽然坚定了,也抬起头来,灼灼地看着尹南歌,“我知道自己已经没希望了,可如果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我一定会遗憾终生的。所以,南歌,请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从少年时懵懂的情感,到现在真实的爱恋,我都一直喜欢你。如果……如果我早点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没有郎霆逸,你会喜欢我吗?会我在一起吗?” 尹南歌一怔,却还是低着头,没有动弹。 沉默。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 …… 在古邵晨以为自己等不到任何回答,无奈地闭上眼睛时,他听到尹南歌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对不起。” 对不起…… 想过这会是她给自己的最诚实的答案,可是在亲耳听到时,心还是那么剧烈地撕开了。 “对不起”,便是“不会”。 即使是他早点出现,即使没有郎霆逸,她也不会喜欢他,不会跟他在一起。 他早就预料到的。可总是抱着那一线的希望,等待着,煎熬着。直到尹克打去电话向他父亲道歉,直到父亲凭借关系,直接向他的上级要求一纸调令,强制性地将他调去美洲地区的大使馆,古邵晨也终于知道,这场单恋到此为止了。 不是没有死心,而是为了一个完整的句号,临行前,古邵晨来到了这里,向自己心爱的女孩说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白。 “没关系,”古邵晨酸涩地扬起唇角,轻声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加死心罢了。” “古邵晨……对不起。” 面对这样的好人,这样的好意,她穷尽所有的词语,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她不会喜欢他。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哪怕他们从未分开过,哪怕没有蒋甦和郎霆逸,她也不会喜欢他。 不管是喜欢,还是爱,都是一种感觉。一种非他不可的感觉。 以前的她,只想要喜欢蒋甦。 现在的她,只想要被郎霆逸爱。 虽然她渴求爱,但也只要一份,独一无二的一份便够了。 “你不用觉得内疚,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与你无关。”古邵晨摇摇头,让自己的笑看起来云淡风清,努力地扬得更高一点。 他又说,“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说。”尹南歌点头应着。 虽然在男女之情上,她没有愧对古邵晨。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帮助过她、给过她欢笑和关怀的朋友,尹南歌心里还是愧疚的。因为对他,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所以,只要他说的她能做到,就一定答应! “我想要一张你的照片。”他含笑的黑眸盛着温柔,“是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看到尹南歌有些发愣的表情,古邵晨又说,“有一次尹叔给我看你们以前的相册,我看到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是在军区大院照,照片里还有好几个我们的伙伴。” 他顿了顿,表情隐隐约约地透着伤感,“这次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带着朋友的照片,应该能慰藉一点思乡之苦吧。希望你能答应。” 尹南歌看着他,过了一会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等会,我去拿相册。” 古邵晨说的,她了解。在中东战区的时候,在那片废墟里的时候,她就曾那么后悔,为什么不带些存有念想的东西,比如照片,比如信件,比如一点小玩意。只要是能让自己清晰地回忆起那些在乎的人,能得到一点点慰藉,便觉得幸福、安心。 美洲的情况虽然比中东好,但那里也是艰苦的。不过,从那里历练出来的人,将来也会是国家的栋梁,是将才。古邵晨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上层让他去那,也是为了更好地锻炼他吧。 相册是尹克从老家带回来的,有些年月了。而且大概是因为经常翻看,相册的装订有些松了,又被尹克细心地重新固定住。这本相册是妈妈买的,所以舍不得丢,一直用到现在。 尹南歌不爱照相,也不爱拍照,所以留存的照片不多。童年时候的她,照片还稍微多点。到了少年时,就越发少了。当她翻开这本相册,看到很久以前的照片时,自己都有点恍惚了。 “就是这张。” 当尹南歌翻到中间时,古邵晨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道。 那确实是她那年在军区大院时的照片。 应该是随意拍的。照片中的她,并没有正面对着镜头,而是侧着脸看着某处。小小年纪,脸上却有比同龄人都成熟的稳重和淡泊。照片上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不过他们的身影聚焦得不是很清晰,只能模糊地辨认出里面有季灵。 这是在军区联欢会后,在场的一个阿姨拍下来的,后来交给了尹克。 照片上的她和季灵都还穿着合唱团里的白衬衣,红格摆裙。那时的她,头发很长,黑色瀑布般洒在后背上,纤细的腰,高高的个子,确实不像是刚过十岁的小女孩,非常灵动。 看到这张照片,尹南歌也微微怔了一下。 她想起了郎霆逸说的那句,“我想要看你长发及腰的样子”。 太久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曾经还有过如此长发披肩的样子。因为从妈妈去世以后,她就剪了长发,一直没有再蓄长过。 她突然很想让郎霆逸看看这张照片,想让他早点知道自己长发披肩会是什么样子…… “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见尹南歌在发愣,古邵晨又轻声地说了一遍。 “嗯。”尹南歌答应着,把照片拿出来,递给古邵晨。 虽然这是她那时唯一留下来的一张照片,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古邵晨,自然不会反悔。她总会长长头发的,也总会让郎霆逸见到她长发的样子。 “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古邵晨拿过照片,很小心的样子,细细地看了一遍,放进军装左胸上的口袋里,又轻轻地拍了拍。 然后,他站了起来。 “南歌,我该走了,军区的车还在外面等我。” 看着他那样的动作,尹南歌的心里涌上无奈的忧伤。 她轻轻点头,也站了起来,送古邵晨到门口。 “南歌,再见。”站在门口,古邵晨回头看着尹南歌,帅气的脸上有笑,有伤感,也有平静。 “再见,古邵晨。珍重。”尹南歌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微微地笑。对于一份无法回应的感情,她只能这样地道别。 古邵晨看了她一眼,戴上手里的军帽,帽檐遮住那双深邃黑眸里太多的不舍和眷恋。 转身,刚要迈开脚步,他忽然又停住了。 “南歌,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还夹杂着几许颤抖。 尹南歌顿了顿,说,“你问。” 古邵晨没有回头看她,声音依旧低沉地传来。 “上次孟凡说的,在中东战区的那个叫nancy的女队长,是你吗?” 尹南歌怔了一下,漆黑的眼睛看着古邵晨的侧脸。 她没想到古邵晨还在想着那天孟凡提起的事情,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肯定的语气来问她。 也许是他的感觉太敏锐,也许是这个世界太小了…… “祝你一路平安。” 尹南歌微笑着,淡淡地说。 古邵晨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 果然如此!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只要她不否定,便是答案。 她,尹南歌,就是那个在中东战区成为传奇的nancy! 啪地立定站直,挺着笔直的脊背,古邵晨对着尹南歌扬起了右手。 一个军礼。一个无比庄重的军礼。一个包含敬意的军礼。 几秒后,古邵晨利落地放下手,利落地转过身,利落地从尹南歌面前离开,往停在那边的军用吉普车走去。 他不敢多停留一秒,怕多停留一秒,就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在疾步离开的时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放着她照片的左上方口袋下,那颗心脏跳动得有多么强烈,多么火热! 他是死心了,是对与她长相厮守的死心,却不是对自己爱恋的死心。 他爱她。不管是少时那个寡言少语的长发女孩,还是现在性格清冷的短发保镖,还是在异国浴血奋战的英勇战士……他都爱! 可他知道自己得不到。为了不让自己抑制不住感情而成为一个讨厌的单恋者,他愿意把自己“流放”到异国他乡,在那里延续心中不再抒发的爱恋。 而索要一张她的照片,是要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感情留一份寄托,是想在异国他乡多一份温暖。 而索要一个心中几乎明确的答案,是想为自己即将奔赴的事业,多加一份信念。 因为她也曾为信念那样拼搏过、流血过,所以他更愿意前往,更有决心前往。 他知道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可他愿意就这样,与她之间,多一个也许她永远都不会明了的交集点。 “首长,现在去机场吗?”开车的士兵看到已经上车的古邵晨,回头问他。 “嗯,走吧。”他低沉地回答,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在汽车发动驶离的时候,古邵晨又情不自禁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看到尹南歌还站立在门口的身影。 还能是朋友,便足够了…… 回眸之时,一辆黑色牧马人从前方开来,进入了古邵晨的视线。 这还在小区里,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车速都不快,所以古邵晨清楚地看见了坐在那辆黑色牧马人上的人,还有那挂在车前的让他觉得异常醒目的车牌号。 郎霆逸。和他车牌上的,“ng925”。 古邵晨这辆军用吉普当然也醒目,会车的时候,郎霆逸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坐在车里的古邵晨。 这一眼极快,也让古邵晨强烈地感觉到了,来自郎霆逸的轻蔑和警告。 这个尊贵不凡的男人,是用心地在爱着尹南歌吧。就像他昭告世人的ng925一样。 收回视线,古邵晨静静地看着前方。 如果给他机会,他也可以爱得如此狂热。只是,这种机会,于他,在今天正式谢幕了…… 【南歌,希望你幸福。】 ———————————————— 看到由远而近停下的黑色牧马人,还站在门口的尹南歌微微愣了愣,又不由地上扬起了唇角,看着那个俊逸的男人优雅地下车,迈着大步往自己走来。 “这个时候怎么有空?”她问着,但见到他的表情分明是高兴的。 “刚办完事情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郎霆逸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刚办完事不假,可办事的政aa府大楼离这里十多公里,绕了好几条大道,说“经过”太牵强了。 不过幸好“经过”了,要不然他都忘了还有个叫古邵晨的男人在惦记着他的女人。 “尹叔呢?”走进尹家,看着空空的客厅,也听不到尹克的声音,郎霆逸不由问道。 “去见朋友了。”尹南歌去厨房拿水杯,又伸出头来问他,“喝什么?茶还是果汁?” “我喝这个。”郎霆逸径直拿起茶几上一个淡紫色的水杯,喝了起来。不用问,这当然是尹南歌的水杯。 他还注意到,在茶几的另一边,还放着一个纸杯。显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招待刚才离开的那位年轻军官。 -本章完结- 263 【逸心向南】024 电梯里的爱恋(有完整版,凭全本订阅截图入群领取) 尹克不在家,那刚才她和古邵晨在这里,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想到这,郎霆逸眯起眸,心情陡然不好了。 “家里刚才来客人了?”郎霆逸故意问得漫不经心,牙根却直痒痒。 “嗯,古邵晨来过,刚走。”尹南歌没听出他语气的酸味,只是看着他的嘴唇抵在自己刚喝过水的杯口,心里热热的。 “他来干什么?” 想到自己都还没进过尹家门几次,那个小子倒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即便知道尹南歌对古邵晨的态度,郎霆逸心情还是很不爽,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语气也粗重了几分。 这次,尹南歌听出了他语气的异样,好像喘着粗气,喷着鼻火一样。 她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顿了顿,笑意渐浓。 “他要出国了,是来向我告别的。”尹南歌拿过他手里已经空了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坐在他身边,飞扬的眼角看上去有点俏皮。 “出国?”郎霆逸看着尹南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又问,“是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古邵晨出国,能识趣地从尹南歌身边离开,这倒是出乎郎霆逸的预料。当然,他很高兴对方能主动退出。不然,他还得费些心思把古邵晨从这边的军区调走,调到远远的,不能轻易回来的地方。 “去美洲,要在那边大使馆工作。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尹南歌偏头看他,微微笑着,“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啊?” 郎霆逸笑了笑,伸出手指,绕着尹南歌画了一整圈。 “这是我郎霆逸圈下的地盘,我当然会关心任何一个觊觎我领地的敌人。”郎霆逸用双臂圈住她,在她耳边热乎乎地说着,“谁要来抢,我就跟他拼命!” 即便是不入眼的对手,郎霆逸也希望他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回到z市,回到尹南歌身边。这份感情他得来的多么不易,他不想承担任何的风险,要排除任何的阻挠! “你……好霸道。” 他强有力的宣告,和他紧箍的双臂一样炙热,融化着她的心。 心跳加速,脑袋也迷迷糊糊了,尹南歌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竟说出了这样一句,听在郎霆逸耳朵里,像是一种娇嗔,让他骨头都要酥掉一般的娇嗔。 “我还可以更霸道!”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忽地把她压倒在沙发上,压在了自己身下。 他要干嘛,真要耍霸道吗!可这是在她家里,尹克随时会回来的! 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尹南歌想出声反抗,可嘴唇已经被他堵上了,双手被他束缚在背后,就连双腿也被他用力压制住了! 这个男人的力量和身手真是越来越好,反应也越来越快了,她要是弱一点,大概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她想思索一个不会伤到他又能顺利挣脱的方法,可他令人*的吻技,让她很快又迷失了方向,重新跌倒了云雾里…… “喜欢我的霸道吗?”他轻声说着,松开了她,却又伸出舌头,在她湿润的唇瓣上舔了舔,又舔舔自己的,样子性感得让尹南歌红透的脸更要爆炸了一般。 虽然很想要她,但他知道这个地方、这个时间都不合适,他不过就是想吻吻她,还想看她又着急又享受、红透了脸的可爱模样。不过这撩起的烈火游戏,他当然还会继续。不在这里,而是在…… 想着想着,郎霆逸脸上的笑又邪魅了几分。 喜欢。她是喜欢。喜欢他霸道地宣示,霸道地拥抱,霸道地占有。 可她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她不回答,他就那样一直灼灼地看着她,仿佛知道她的答案,却又非要等她亲口说出,非常耐心非常渴求地看着她。 “你不去公司吗?” 尹南歌被他看得灵魂都要被蒸发掉一样,索性伸出手遮住他眼睛,坐起来,又把他往后退了一把,拒绝回答。 “去啊。”知道自己等不到她的回答,郎霆逸也不追问了,笑嘻嘻地站起来,对尹南歌说,“你陪我去。” “我陪你去?”尹南歌疑惑地重复着。 “对啊,”郎霆逸把她拉起来,笑着说,“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就陪我去公司吧。就像以前一样,我工作,你看书,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心。” 不只是这样,也是为了让她开始走进郎氏,走进郎家,让她开始适应自己即将面对的另一种身份。 想了想,尹南歌点点头。 “好,你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 说着,她上楼去了。 真是个乖女孩!要是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还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吗? 郎霆逸忍不住一笑,深邃的眼眸里划过炙热的光。 这是什么? 看到放在那边沙发上的一本册子,郎霆逸走过去,拿了起来。 是一本相册。 他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翻开了。 里面是尹家以前的老照片。有尹克的,有尹南歌妈妈的,还有尹南歌的。 相册并不厚,里面的照片也不算很多。但就是这些不多的照片里,也没有多少是尹南歌的单照。 她不爱照相。现在的女人,不管老少,不管美丑,都喜欢照相玩自拍。若是别的女人有她这样的天生丽质,怕早已秀遍了网络。可她不是。她一直不是。 除了证件照,这还是郎霆逸见到她平日里的生活照,还是她从小到大的。他不禁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看过她的每一张照片。 童年时候的她,似乎照片还多了些。因为还没有意识到,所以任大人们随便拍着。那时候的她还是胖乎乎的孩子样,头发有时短,有时长,是个典型的小女孩。 再大一点,等她十多岁的时候,照片忽地就少了。为数不多的几张,都是聚会照或是毕业照。她夹在人群中,似乎不太愿意面对镜头,连身影都不太清晰。等再看到几张清晰一点的照片时,她已经是一头短发,跟现在的样子差不太多了。照片里的她,也都是要么拿着枪,要么在训练场上,要么就是她刚当上保镖时,一身制服的样子。 隐隐的,总觉得有些缺失,可他不知道这份缺失到底是什么…… “好了,我们走吧。” 一声轻唤,郎霆逸抬起头来,也不由地眼前一亮。 走下楼的尹南歌已经换掉了之前穿的休闲装。站在他面前的她,穿着一件碎花的米白色圆领休闲衬衫,一条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鞋子也换成了一双卡其色的低跟系带皮鞋。见惯了她穿职业的衬衣和西服,或是帅气精神的休闲装,而这样小女人的衣服,他几乎还是第一次见她穿。 “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奇怪?”见郎霆逸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尹南歌不自在地抓了抓衣角。 前几天去商场买东西,看到上新的春夏款,尹南歌走进了卖场。以往只看衬衣、西装或是皮衣、风衣的她,那天却换了风格,挑选起淑女款式的小女人衣服。她知道决定和郎霆逸在一起的自己,应该开始改变。而最先需要改变的,是她要么太过职业化、要么太过随性的穿着。至少要做到,站在郎霆逸身边时,不会再被人认为是保镖,而是他的伴侣。 尹南歌不太爱逛街,也不太用心在穿衣打扮上,所以面对琳琅满目的女装,她有些迷茫。起初想学费芷柔那样柔美的风格,试了几条裙子。应该是很好看的吧,即便营业员的话有着讨好的成分,但在场的其他顾客还是用艳羡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可是好看也要自己喜欢啊,穿那种贴在身上,前凸后翘的裙子,尹南歌觉得怎么都不自在,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一样,犹豫了好久,还是没买了。 挑选了一上午,到最后,尹南歌只是买了身上的这件碎花上衣,还有一条带着刺绣的微喇牛仔裤。在她的衣柜里,这已经是春装最有女人味的一套了。甚至为了这套衣服,她还买了一双秀气的皮鞋。导购员说穿高跟鞋会更显气质和优雅,可那种鞋她实在hold不住,远没有低跟或者平跟鞋穿得舒适。 答应陪郎霆逸去他的公司,便意味着要以他伴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今天不是很正式、不是很隆重,但对尹南歌来说,她依然要认真对待。所以在上楼换衣服时,她想了想,还是换上了那天新买的衣服。买的时候还没想过什么时候会穿它,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她希望郎霆逸会觉得满意,也会合适,可他竟然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实在让她觉得无措。 “算了,我还是再换掉吧。” 也许是他不好意思说出“难看”的话吧,尹南歌失望地转身,准备再上楼换掉。 “不要换,”郎霆逸放下手里的相册,迈着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深邃的黑眸闪着动人的光,“很好看!” “……真的吗?”尹南歌低低地问。 “当然!”郎霆逸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揽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沙哑地说,“我都看呆了!” 走近了看,郎霆逸更加看清楚她上衣上缝制的*花边,还有裤腿上的精致刺绣。这些小女人的装饰,这种款式的衣服,对曾经的尹南歌来说,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可是今天,在答应陪他去公司上班之后,她特意换上了这样的一套。 这样动人妩媚的外表,他喜欢。而她努力靠近的心思,他更加欢喜。 他毫不掩饰的夸赞,让尹南歌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我们走吧,”郎霆逸对她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示意她挽上,笑着,“美丽的南歌小姐。” —————————————————————— 好紧张!这种别样的紧张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当挽着郎霆逸的手臂走进晟霆集团的办公大楼时,尹南歌觉得自己紧张得手心、脊背都在冒汗了,明明就是低跟的鞋,也感觉自己像是踩了高跷一样,每走一步都觉得那样忐忑。 因为大家都在看她。看着这个挽着郎霆逸的胳膊,亲密走进郎氏的女人。 因为大家也都知道,她,尹南歌,曾经只是郎霆逸的保镖。 其实郎氏里早已有了她和郎霆逸的传言,但相信的人不多。那样貌美性感的狄安妮都被郎霆逸无情甩掉了,一个相貌、身材、家世背景都不如狄安妮的女保镖,怎么就入了郎大总裁的法眼?任谁都不信。 可不相信的事情,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了。虽然因为对郎霆逸的敬畏之心,大家都没有窃窃私语,可他们的眼神早就在交流,早就在诉说,早就让尹南歌浑身不自在了! “南歌。”握着掌心越来越凉的小手,郎霆逸忽然停下了脚步,偏头看她,也低唤出她的名字。 “……嗯?”因为紧张和不安,尹南歌的反应慢了半秒,缓缓地看他。 她刚回头,他的俊脸就凑过来,非常快,也非常近,近到了零公分…… 他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晟霆集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搂紧了她,也吻住了她,霸道又*…… 她羞红了脸,又推不动他,干脆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当周围的人不存在。 郎霆逸却睁着眼睛,看着渐渐迷醉的她,也在用余光看着那些用异样眼光盯着尹南歌的人,无言地给他们警告。 他一直吻着,一直抱着,始终热切,直到那些人的目光不再怀疑,直到那些人的眼神里只剩下艳羡,然后渐渐散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被他放开,酡红着双颊,喘息着。 “你……”虽然是个令人心潮澎湃的吻,可毕竟好多人看着,尹南歌不禁又羞又恼,却又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只能瞪圆眼睛看着他,之前的紧张倒是全都忘了。 “我知道我很帅,”郎霆逸对她挑挑眉,毫不吝啬地展开笑颜,松开她的腰,又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说,“上楼吧。” 什么很帅啊,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对于郎霆逸近乎“无赖”的话,尹南歌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这个“狼大哥”还有多少面是他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的。 可等她回头时,发现原来站在大厅里的那么多人,现在竟然都不见了。只有几个前台小姐还站在接待处。 那些人…… 尹南歌忽地恍然大悟。莫非他刚才的一吻,是故意做给那些人看的,让他们清楚她的地位,清楚他对她的*爱,让他们不再对她有任何的怀疑,或是任何的不敬。 郎霆逸……他…… 跟着郎霆逸的脚步走进他的专用电梯,尹南歌就那样一直看着他立体完美的侧脸,心里涌动着感动和喜悦。 郎霆逸没有低头看她,却在不由地上扬着唇角。 当他唇边的笑那么明显,尹南歌也意识到自己看呆了眼,匆匆地挪开了视线。 郎霆逸的办公室在这摩天大楼的顶层,再快的直达电梯也得几分钟才能到。 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尹南歌的身影,郎霆逸有一瞬的恍惚。 他想起了好几个月前,在另一个城市,也曾有过类似的画面。只是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另一个女人,而她,是别人的保镖。那个时候,电梯里站着四个人,如今,只是他们俩,成为最亲密之人的他们两个。 人生真的很奇妙,充满了各种的可能。那个时候的他,还在想法设法隐藏自己的感情,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今天。她就在自己身边,属于自己的今天。 可也是这种奇妙的可能,让郎霆逸忽生强烈的不安。曾经的他从没想过会得到,却在今天得到了。那以后呢,现在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抓牢了,以后会不会还要再失去呢?…… 强烈的不安让他渐渐凝了眉,也渐渐握紧了尹南歌的手。 “阿郎,怎么了?”感受到手指的力量,也看到郎霆逸变化的脸色,尹南歌不由担心地问道。 郎霆逸没有回答,高大的身躯直接贴过来,直到把她抵在电梯的侧壁上,一只手撑着,一只手握住她的腰,用力地吻下来…… 他的吻比刚才还要热切,还要*,还那么地迫不接待,握着她腰肢的大掌甚至开始油走…… “你……到底怎么了……” 当郎霆逸的吻离开她的唇,转去别的地方,尹南歌喘息着,还是在问。 不只是脸色,还有眼神,还有他的吻,都让她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带着强烈不安的异样。 “别离开我,南歌,永远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我……”他不停呢喃着,滚烫的唇在她耳垂,颈脖,锁骨到处油走,和他的大掌一起,在她身上点燃火苗…… 他要存在感,要真实感,要能烧掉心中不安的烈火! 他要她!原本是想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好好爱她的,可是现在,他不想等了! 他要她,立刻,马上! 在大掌拉开她裤子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电梯的按钮上,让电梯在六十二层停了下来。 “阿郎……”尹南歌有点惊慌地推着他。 他动作的意图那么明显,她岂会不知!虽然这是他的专属电梯,没人会进来,可是这毕竟是在电梯里,这……太大胆了吧! “给我!南歌,给我!” 他含着不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又对她说出这句她无法抗拒的话。 这个男人就是龙卷风,一旦走进他的世界,就只能陷在他狂浪的漩涡里,只能跟随他的步伐…… 他的手指让她颤栗,他的话语让她无力,终于,她的身体柔软下来,趴在他的肩头,任他为所欲为…… —————————————————— “郎总,你没事吧?我还以为……” 听到电梯响的声音,又看到电梯门正在徐徐打开,在电梯门口等待多时的狄安妮急急地说道。可又在下一秒,呆呆地停住了声音。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不只是郎霆逸,还有尹南歌。 狄安妮发现郎霆逸的电梯停在六十二层,迟迟没有上来。郎霆逸的专属电梯没有他的指示,是不会开放视频监控的。她等了很久,实在觉得担心,以为是电梯出了故障,正要打电话给维修人员,却又看见电梯在往上走了。 现在,看到跟着郎霆逸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尹南歌,看到郎霆逸神清气爽,而尹南歌面色潮红的样子,狄安妮当然能想象到刚才在电梯里发生了怎样激情的一幕! 尹南歌!可恨的尹南歌! 264 【逸心向南】025 办公室里的旖旎(七千!感谢打赏!) 牙齿快要被自己狠狠地咬碎了,可狄安妮还是在保持微笑,听自己若无其事地喊出一句,“尹小姐,你好。” “你好。”刚刚还在电梯里整理凌乱的衣服,这一刻又在面对一个近乎陌生的人,猜想对方可能已经联想到什么,尹南歌潮红未退的脸上又多了一抹红晕。 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现任女友。若是别的男人碰到这种场面,多少会有些尴尬和局促,郎霆逸却没有。 他依然拉着尹南歌的手,走进办公室,又吩咐狄安妮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进去。因为没有丝毫的感情吧,所以他在对待狄安妮的事情上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即便曾经有过愧疚之心,也因满足她留在郎氏的心愿而消散了。就像是双重性格,一半是冷若冰霜的,另一半却又是炙热如火的。 尹南歌曾经以为自己也能和郎霆逸一样,做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所以在郎霆逸对她提起,狄安妮仍然是他的秘书时,她没有在意,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今天,在郎霆逸的专属楼层看到美丽依旧的狄安妮时,她的呼吸乱了几拍。 一来,是因为她知道狄安妮成了郎霆逸对自己情感的牺牲品,心里多少有些内疚。 二来……是因为想到,这个总裁专属楼层里,长时间几乎只有郎霆逸和狄安妮两个人。孤男寡女,总裁和秘书,还是那么妩媚可人的秘书,不得不让人敏感,让人提防…… 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且不说郎霆逸不是那种男人,就是狄安妮看上去也很平淡,好像只是在面对自己的老板,而不是自己的前男友。 也许商场中的人,就是这样的现实和理性,不会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或事再浪费精力和时间。 有点像恋爱中的女人,无理取闹那样的多想和多疑。可明明知道,向来冷静又理性的她,却还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过去,看着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的狄安妮,直到郎霆逸把她带进办公室,又关上了大门。 刚走进他的办公室没多久,郎霆逸的电话就响了。听他对对方的称呼,好像是政aa府官员。 郎霆逸对尹南歌笑了笑,示意她随便,然后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其实他的办公室她早就不陌生了。当初做他保镖时,跟着来过几次。只是现在,面对熟悉的装潢,熟悉的摆设和装饰,身份不一样的她,心情也完全不一样了。 环视了一圈,尹南歌笑了笑,走到对着郎霆逸办公桌的沙发上。 那时的她便是坐在这里,看着他工作。 那时的他和现在也很不一样了,原来的那个工作狂,现在已经变成恋爱达人了。 看着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高大身影,尹南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痴痴的。 工作时候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全神贯注。这种专注会让他更显魅力。尤其是他此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姿势,王者般倨傲,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像是一口深潭,被吸了进去。 看了好一会,尹南歌终于收回了视线,对自己花痴一样的举动无奈地笑笑。 知道他工作很忙,来陪伴的她当然不能去打扰。尹南歌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本书,伸手拿了过来。 这是几本郎氏集团的年刊。 尹南歌看很多书,唯独对经济政治不感兴趣,读物甚少。不过这次,她还是选了最新的一本,翻看起来。 要走进郎家,了解郎氏是最基本的。她知道以后的生活就像现在看书一样,不是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都能随自己的喜好了。 不过值得就好。在他为自己付出那么多之后,她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尹南歌很用心也很认真地翻看着,尽量理解、看透每一页表达的意思。 可这终究不是她的爱好,加上刚才在电梯里消耗了不少体力,渐渐的,她竟然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 恍惚中,好像有人抱起了自己…… 敏锐的感觉让尹南歌倏地睁开眼睛,带着本能的警惕感。 在看到抱起自己的人是郎霆逸时,她又瞬间放松下来。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郎霆逸笑着,一脸*溺,“这里有休息室,我抱你进去睡。” 因为项目的事情,郎霆逸与招商局局长的电话说得比较久。等挂了电话,往尹南歌这边看过来时,她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因为体力和身体一样,被他吃掉了吗?想着体力那么好的她,也能在自己身下“节节败退”,男人的成就感让郎霆逸不由地轻笑了一下,非常满足。 他轻轻地走过去,发现熟睡的她,手里还拿着一本郎氏的年刊。 她从来不看这种书的。以前做他保镖时,他的书房、办公室都堆满了财经杂志,她却宁可自己随身携带一本书,也从来不翻看那些。 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让她倍感压力了?…… 可是这种压力是必须要面对的。在心疼她这样努力的时候,他也在欣喜她为自己的付出。 郎霆逸的办公室几乎占了整层楼,这么大的面积当然不只是用作办公的,还有休息室和健身室。 在轻轻拿走她手里的年刊后,他也弯腰,轻轻地抱起了她。 因为骨骼纤细又没多少肉,即使尹南歌有一米七几的身高,在高大健硕的郎霆逸怀里,她看上去也是小小的一团,小鸟依人一般,看不出一点保镖的影子。 “没事,我不睡了,放我下来吧。”尹南歌在他怀里微微挣扎着,想要下来。 她觉得自己很糗。拿着一本郎氏年刊,做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架势,结果却在“学习”的过程中睡着了。 “可我想休息会了,你陪我。”郎霆逸坚定地抱着她,一点都没松开,走到休息室门口时,大长腿轻轻一踢,门就开了。 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与外面办公室简洁利落的装潢不一样,这里完全是奢华的。纯白的羊绒地毯,烟灰色的多重纱帘,还有房间那头象牙白的圆形大*。看得出,他在工作时完全投入,在休息时又是完全放松享受的。 他一直抱着她,直到把她放在象牙白的大*上。 拿起*头的遥控器,轻轻一按,窗帘自动拉上了。刚才还阳光明媚的房间,顿时陷入了令人遐想的幽暗里,而*头几盏夜间灯也亮了起来。而天花板更是变成了美丽的“星空”,有“繁星”在闪烁,甚至有“流星”划过,非常美丽,非常梦幻,让仰躺在*上尹南歌不禁看得有些发愣了。 “漂亮吗?” 在她盯着“星空”时,郎霆逸也展开邪魅的轻笑,手指在慢慢地解开她上衣的纽扣。 “嗯,漂亮。” 尹南歌轻轻点头,还在看着刚刚划过的一颗“流星”。 能够在办公室,在白日里,随时看到这样美丽的“星空”,果然是有钱人的享受。 当胸口感觉到异样的温度和湿润时,尹南歌才惊觉过来,这个男人竟不知不觉把她的衣服解开了! 他不是刚刚才…… 她红着脸,慌不迭地去拉拢被解开的衣服,想要从他身下起来,却被他更有力地压住了。 “你不是说要休息吗,那……就赶紧睡吧,”她当然知道他灼灼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慌乱地躲避开,故意看着别的地方,低声说,“……我去那边坐着。” “我的休息不是睡觉,而是这个。” 他低哑地笑着,吻上她的唇,大掌也往下…… “等等……”尹南歌喘息地躲避着,“这里是办公室……会有人来找你的。” “放心,没有我的同意,不会有人来打扰。更不会有人走进我的休息室。” “刚刚在电梯里,你不是已经……”她都已经羞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觉得我的实力就只是那样吗?你就是我力量的源泉,来多少次都可以!”那么匆忙的一次,只会刺激他还想再更多地索要,又怎么可能浅尝辄止! 看着她在“星空”下泛着涟漪的黑眸,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沙哑,咬着她的耳垂,继续呢喃着,“不是不想说谎吗?那我们得加倍努力,早点让你怀孕……” 用怀孕的理由,容雅果然说服了欧沛芝。虽然现在欧沛芝见到郎霆逸时还总是沉着脸,但没再提让他和尹南歌分开的话。只是关于结婚,考虑到郎家现在的情况,欧沛芝和容雅的意思也和尹克差不多。 费芷柔都快生了,郎家都还欠她一个婚礼。再加上郎霆烈陪着蒋甦在国外治疗,这时候让郎霆逸和尹南歌仓促结婚,也怕会让费芷柔更加伤感。反正郎霆逸和郎霆烈兄弟俩的婚事都是波折重重,索性都带着孩子一起办算了,也算是双喜临门,尘埃落定。 他总是理由充足,让她无可奈何。不过,即便是没有理由,她也抗拒不了他柔情蜜意又炙热如火的侵袭, 很快,她彻底投降,任他在“星空”下带给自己最沉迷的旋转…… —————————————— 办公大楼的一个洗手间里,两个女职员正一边补妆,一边笑着聊天。 “你看到我们未来的总裁夫人没?刚刚就在大厅,和郎总一起来的。” “当然看见了,那么劲爆的场面!” “原以为我们的总裁是个冷面冷心的工作狂,可是刚才他主动吻那个女人的样子实在太**了,哇,就像看韩剧一样,我都脸红心跳了!” “这才是郎总的爱情吧。之前他和狄秘书在一起时,从来没见他有过主动的亲密动作,当时我还以为郎总就是这样的男人呢。不会爱女人,不会疼女人。可是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那个女人好像以前是郎总的保镖吧?叫什么……尹南歌?” “是的,就是她。以前见她的时候,她总是穿着白色衬衣或是黑色西装。虽然打扮不出众,但是很特别,很有味道,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印象深刻的女人。我们郎总见多了长发飘逸的性感美女,看到这种类型的,当然更加难忘,很容易就会喜欢上。而且我看她今天的穿着,比以前多了几分女人味,站在郎总身边,不管是身高还是气质,还是比较般配的。” “我们郎总该不会是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尹南歌了吧?可我听说,她以前是蒋先生的女……” “嘘,别说这个!尹南歌既然能和郎总一起来公司,说明郎家的人都是接受她的,所以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要么就当她和蒋先生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就连关系都这么复杂。哎,对了,要这么一说,如果郎总真是在以前就喜欢尹南歌,那狄秘书岂不成了无辜的牺牲品?我还以为不管怎样,郎总都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要不然也不会和她交往起来。” “被郎总甩了,可怜是可怜了一点,但狄秘书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郎总对她其实并没有感觉。至于无辜,我倒不觉得。但凡自尊心强一点的女人,被男人那么甩了以后,肯定会离开公司,可她竟然还要留在这里当郎总的秘书。不知道她到底是在事业上有强大的野心,还是她对郎总根本就没死心。” “不会吧,我看狄秘书现在和郎总的关系很正常啊,看不出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谁知道呢。狄秘书是从国外回来的,家世背景都不一般,她的心思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看得透的。不过,比起她当我们郎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我更喜欢那个看着简简单单的尹南歌。而且,狄秘书虽然长得美,身材火辣,但她的漂亮跟尹南歌一比,总觉得俗气了很多,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啪!” 最后说话的女职员,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立刻红肿起来! 她气恼地刚想发作,可是看清打自己的人,又蔫了下去,胆怯地喊了一声,“狄秘书……” 狄安妮微眯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她们。 那种阴毒的眼神,只是一眼,就足以让她们不寒而栗,心里涌上强烈的恐惧感。 狄安妮走了出去,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把门摔上。 来这一层拿资料,然后进了洗手间,没想到竟然听到公司里的职员在如此地议论她,又如此地比较她和尹南歌! 她狄安妮也有被小职员奚落的一天,真是羞辱至极!更何况,还是跟尹南歌那个女人比!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子高点,头发短点,说话少点,一副装清纯的贱样!要不是她耍了什么特别的手段,郎霆逸怎么会对她五迷三道! 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她从来不会认输,更不会对尹南歌认输! 狄安妮气冲冲地走进电梯,回到顶层。 看到那扇还是紧闭的门,想到尹南歌还在里面,一股脑的怨恨让狄安妮拿起手里的资料,不顾郎霆逸的嘱咐,推开门走了进去。 “郎总,这里有份加急的文件,想请你……” 狄安妮保持着微笑,保持着自己优雅的姿态,一边走,一边轻声地说。 可她刚走进办公室就愣住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是空的。没有看到一个人,没有看到郎霆逸或是尹南歌。 他们出去了吗?就在刚才自己下楼拿文件的时候?…… 本想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可现在狄安妮只能失望地离开。 不对,他还在! 在转身的一瞬,狄安妮眼尖地看到挂在衣架上的郎霆逸的外套。 她往办公室的中央又走了几步,环视着整个房间。 终于,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关着门的休息室。 虽然郎霆逸的办公室她进来过无数次,但那个休息室她从未进去过,即便是当他的女朋友时,他也未曾让她进去过。 他说那是他个人休息放松的地方,想要一个完全舒展的、不被人打扰的空间。 也只有固定的清洁人员进去打扫过。 这个时候,郎霆逸会在这里吗? 还有她…… 告诉自己不要去探究,答案已经那么明显,可嫉妒的心还是让狄安妮一步步靠近,直至在休息室的门口停下。直至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粗重的喘息,还有压抑的娇吟…… 男人的,和女人的…… 脸倏地苍白了,眼睛也倏地睁大了。 狄安妮握紧拳头,摒住呼吸站在那里,停止思绪的脑海里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嫉妒的、怨恨的火焰! 明知他们之间有多亲密,可这样亲耳听到,她觉得有千万条虫蚁在身上爬一样,整个人都要疯狂了! 他的温度,他的触摸,他的喘息,都应该是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隔着一扇门,倾听他与另一个女人的教缠! 说什么这是他不想被人打扰的空间,不过是想把她屏蔽在他的世界之外! 【郎霆逸,你抛弃我,利用我,让我受尽屈辱,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我不能容忍你这样爱别的女人!我要毁灭,毁灭掉你们之间的爱情!】 ———————————————————————————— 迷迷糊糊的,好像在精疲力尽中睡着了。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星空”,又看着还是紧闭的窗帘和幽暗的房间,尹南歌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醒了?” 听到声音,她包裹着*的身体,坐起来,看到郎霆逸正在*边穿衣服。 “几点了?” 尹南歌想看时间,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和衣服都被郎霆逸扔到了那边的沙发上,要去拿就得光着身子起来,她只好开口问他。 “快三点了。”刚穿上衬衣的郎霆逸,又一下扑到她身边,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说,“对不起,让你饿坏了吧。我已经叫人送午饭了,十五分钟就能到。你一会就在这里吃,我开完会就回来陪你。” 竟然是下午三点了!这一“厮混”,时间可真不短! “嗯。” 她轻轻地应着,很乖巧的样子又让他不由地喉头发紧,眸光深谙了。 “那个,”看到他讯号太强烈的眼神,尹南歌赶紧说话,“帮我把衣服递过来好吗?” 说话的时候,她也已经缩进了被窝,不再露出一点裸露的会惹人遐想的肌肤。 提到衣服,倒是提醒了郎霆逸。 “你等等。”他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房间高大的衣柜前,推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两个袋子。 “试试这个。”郎霆逸把袋子放在尹南歌面前。 “这是什么?”她不由问道。 “你准婆婆送的。”郎霆逸期待地看着她,“正好试试,看喜不喜欢。” 容雅前两天让人送来这个袋子,说是送给尹南歌的。 郎霆逸拿出来看过,也明白容雅的心思。虽说郎家人并不太在乎外表,但尹南歌平常的装扮都太随性,多少与郎家大少***身份不符,容雅是希望尹南歌有所改变,在穿着上能够再优雅高贵一点。 郎霆逸倒是无所谓。不管是率性的穿着,还是女人味的装扮,只要是尹南歌,他都喜欢,都爱。 担心尹南歌会多想,郎霆逸并没有把衣服转交给她,而是放在了办公室。也许在以后,在更合适的时候,他再拿出来。 可是今天,看到尹南歌有所变化的穿着,郎霆逸知道这是她自己愿意的改变。既是如此,那就趁机把准婆婆的心意拿出来吧。因为这真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连他都忍不住赞叹母亲的好眼光! “伯母送的?”尹南歌有点惊讶,也有点欣喜。她倒不是在意送的礼物,而是容雅要表达的心意,真正接受她的心意。 “高兴吗?”她的表情藏不住她的心情,郎霆逸忍不住在她含笑的脸颊上轻掐了一下,说,“起来试试吧。” 他又站起来,扣上衬衣的纽扣,轻笑着背过了身,说,“你试吧,我不偷看。” 她一直缩在被窝里不肯起来,不就是怕被他看到吗? 为了尽快看到更美的一幕,他愿意小小地“牺牲”一下,忍耐一下。 看到他真的背过身去,尹南歌想了想,还是重新坐了起来,也拿出了袋子里的衣服。 哦,不是衣服,这是一条裙子,一条连衣裙。 明艳的宝蓝色,纯*刺绣,镂空的肩膀和衣袖,就连后背也有些许是镂空的,但不暴露,恰到好处地点缀着。 裙子不长也不短,*的裙边大概刚好到她的小腿。应该是修身的,看着窄窄的一条。 有优雅,有性感,不失青春的靓丽,也尽显成熟的魅力。 这样一条美丽又特别的裙子,即便是很少穿裙子的尹南歌,也不由地被它打动了,有了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因为整个肩膀都是镂空的*,穿她自己的*显然不合适。可是尹南歌很快发现了,袋子里除了这条裙子,还有一副隐形文胸。 265 【逸心向南】026 郎霆逸的秘密 尹南歌的脸红了红,也不由地看了郎霆逸的背影一眼。 她知道这个肯定是容雅准备的。可是她不知道,郎霆逸看过没有…… 看他已经在系领带了,尹南歌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赶紧穿起来。 “好了。” 听到一声低语,郎霆逸飞快地转过身来。 在面对着“星空”下的“蓝色精灵”时,他也目瞪口呆了。 “真美……”他没眨眼睛,呢喃的样子几乎是呆滞的。 真的很美! 宝蓝色的裙子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奥凸有致,而那些精美性感的*也缠绕着她的肩膀,她的手臂,隐隐的透出她雪白的肌肤,就像是在蓝色妖姬上绽放的露珠,那样可人。 穿好裙子的她,已经从*上下来,光脚站在柔软雪白的地毯上,天花板上的“星空”或明或暗地闪着“星光”,闪在她身上,真的就像是踏雪而来的蓝衣妖精,要来勾走他魂魄的美丽妖姬…… 在看到这条裙子时,他就已经想象过她穿上它的美丽。可当她真的穿上站在他面前时,这份惊艳感依然超过他想象的千百倍!不愧是了解自己的妈妈,连给准媳妇选衣服都这么符合儿子的口味,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他…… “南歌……” 他沙哑的声音唤得她心跳加速,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只能从嗓子里颤抖地挤出声音,答应着,“嗯……” 他缓缓地向她走去,连脚步都是轻的,仿佛快一点,重一分,都会惊扰到她一样。 “你真美。”在走到她跟前时,他又说了一次,低沉的声音像是大提琴的最美音符。 他捧住她的脸,缓缓地低下,缓缓地去吻,却又在碰触的那一秒变成海啸,热切地、疯狂地索取…… “郎总,午餐送来了。” 正在如火如荼,郎霆逸听见狄安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挣扎了很久,他终于放开了尹南歌。 她该吃饭了,他也该去开会了。总的来说,今天的“待遇”还算不错,这种“节目”以后可以天天进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走吧,吃饭去。”他在她被吻肿的唇瓣上摸了一把,声音依旧沙哑着。 “嗯……”她好像也被他传染了,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这样的裙子对尹南歌来说,太隆重了。而且突变的风格也不是她这么快就能适应的。 再说,她进公司的时候还穿着之前的衣服,走出去的时候换了一套,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郎霆逸看了看她,轻笑着,说,“好。” 尹南歌动作很快地换好衣服,从休息室里走出去时,餐厅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丰富的午餐摆放在了办公室一角的桌上。 郎霆逸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什么资料。狄安妮也正站在他面前。 “尹小姐。” 看到从休息室里出来的尹南歌,狄安妮上扬着唇角,柔声唤道。 “……你好,狄小姐。”尹南歌闪了一下目光,面对狄安妮,她还是有些局促,做不到对方那样若无其事。 尤其是狄安妮看到她和郎霆逸从休息室里出来,两个人又在房间里待了那么久,不可能想不到他们俩发生过什么。 看到自己的前男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狄安妮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是她真的可以彻底忘情,还是她和郎霆逸一样,根本就没真心地喜欢过对方,只是把郎霆逸看成一个适婚的对象?…… 尹南歌想了想,又无奈地放弃了。她连自己想什么都不清楚,哪里能明白得了别人的心。 看到郎霆逸放下手里的资料,又去拿衣架上的西装,尹南歌忍不住问道,“你不吃东西吗?” 她没吃午饭,他也是一样的。现在都三点了,一个会议的时间再短也得一个小时,难道他要饿着肚子等到晚上吗? “我不吃了,开会时间快到了。”郎霆逸穿上西装,走到尹南歌面前,笑着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多少吃点。”尹南歌拉着他的胳膊,一直走到摆着食物的桌前,又把他按着坐了下去,“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以前做他保镖时,她就注意到他的饮食习惯不是很好。有时间就会吃得很丰盛,若是没时间,一天吃一顿的情况也是有的。 他刚才已经消耗不少“精力”了,现在又要空着肚子再坚持几个小时,就算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糟蹋。以前只是保镖,好几次她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要逾矩。可是现在,她是他女朋友了,当然要好好地“管”他! “给,”在他坐下之后,尹南歌又飞快地往他面前放了几样好消化的食物,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把这些都吃了,就可以去开会了。” 看着她微蹙的眉,又看看被她堆在自己面前的几样食物,郎霆逸眨了眨眼睛,笑了。 “担心我吗?” 尹南歌的余光看到还站在那边的狄安妮,没有回答,把桌上的勺子拿起来塞进郎霆逸的手里,说,“不是赶着开会吗,快吃吧。” 说着,她也坐了下去,拿起勺子,低头开始吃饭。 这个小女人!明明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也明明知道他想听什么话,却总是做出一副淡淡的表情,让他气恼又无奈。 一挑眉,郎霆逸没有去吃东西,反而用拿着勺子的手撑在自己的脸颊上,直直地看着她,一副她不说点什么他就誓不罢休的表情。 好一会都没听见对方吃东西的动静,尹南歌抬起头来,看到郎霆逸一张像是欲求不满的脸。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底写的情绪和心思。 她笑了,忍俊不禁。 “阿郎,”她轻轻地唤着,“吃饭,好吗?” 这一句“阿郎”唤得他骨头都酥了,比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还满意。 “好,吃饭。”郎霆逸喜笑颜开,很乖地开始对付盘子里的食物。 阿郎…… 原来郎霆逸给了尹南歌如此亲密又独特的称呼! 阿郎! 看着旁若无人进行甜蜜的两个人,在另一边的狄安妮,早就咬紧了牙根。 她知道自己可以离开,可以不受这种凌迟般的折磨,可双腿就像生根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动,任嫉妒在胸口燃烧,任恨意在身体里蔓延! “要是没事,我们一起吃晚饭吧。”郎霆逸果然很快、很听话地吃掉了尹南歌给他分配的食物,看了看手表说,“我大概七点能结束。” “嗯,好。”尹南歌笑着答应。她现在本来就是闲人一个,有着大把的时间。 “这还有几个小时,你吃完饭再继续睡会,等我回来。” 什么叫“再继续睡会”!狄安妮还站在那边听着呢! 尹南歌看了一眼站在那边微微低着头的狄安妮,有些难为情也有点难堪地红了脸。 “不用了,听说旁边的商场开了家新的健身房,我去看看。”尹南歌笑了笑,说,“好久没好好锻炼身体了。” 郎霆逸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是要好好锻炼了,不然怎么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什么?! 尹南歌蹙眉瞪着他,脸蛋像红苹果一样,都要熟透了。 “哈哈……”郎霆逸坏坏地眨眨眼睛,爽朗地笑着,走了出去。 他这样的笑,尹南歌听过几次,每次都能让她也不由地扬起了唇角。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这样的笑,狄安妮从未听过。 呆呆地,她看着郎霆逸走出办公室的背影,看着这个既熟悉又觉得陌生的背影。因为这样的郎霆逸,她从未见过。会爽朗地笑,会温柔地说话,会款款地*,这样的郎霆逸,她从未见过! 她想要他!不管是冷漠的他,还是多情的他,她都想要! 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她来匹配,尹南歌哪里够资格! —————————————— “尹小姐。” 练完一组上斜卧推,尹南歌刚要走上跑步机,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是熟悉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到了穿着运动背心的狄安妮。 狄安妮笑着,“郎总还在开会,让我提前下班了。我是这的会员,平时下班都会来这锻炼。尹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 “好。”尹南歌点点头。 其实她是喜欢独来独往的,若陪伴的对象是狄安妮,就更不愿意了。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走到另一边或是离开,可现在不同了。狄安妮是郎霆逸的秘书,是郎氏的职员,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表现出一点热情。 两个女人都走上了跑步机,选择好速度和时间。 “刚才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在这里碰到尹小姐呢。”狄安妮开始慢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偏头对尹南歌说话。 尹南歌笑了笑,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可以和狄安妮聊下去的话题,也就没有开口了。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聊天和交际的人。 狄安妮也不在意,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认真地跑起步来。 不可否认,狄安妮有着非常火辣的身材。当她跑起来的时候,包裹在紧身背心里的胸脯也会跟着跳跃,非常有美感的饱满,就连尹南歌的余光也不由地扫过去几眼。 其实尹南歌瘦是瘦,但胸部还可以,b*。只是她穿着一件比较宽松的运动t恤,并不贴身。更何况,比起狄安妮至少c杯以上的身材,她确实青涩了,此时站在狄安妮旁边,像是没有发育好的小女孩。 是因为狄安妮毕竟曾是郎霆逸女朋友的关系吧,想到身边这个女人曾和郎霆逸有过亲密的关系,尹南歌会情不自禁地多注意她一些。注意她束起来的长长卷发,她妩媚性感的脸廓,她奥凸有致的身材…… 这样才是百分百的女人吧…… 虽然郎霆逸说他从未喜欢过狄安妮,可是在这样火辣性感的女人面前,他难道不曾有一刻动心吗?他难道没有抱过她、吻过她,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吗? 刚想到这,想到他的身躯会和狄安妮的叠加在一起,胸口忽地一阵撕裂的痛,痛到她无法再想下去了,连跑步的节奏也乱了几秒。 她不该去计较这些的,不是吗?他不是十七八岁,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可能会没有过去!作为一个拥有一切的男人,他的私生活能如此干净,他对她能如此深情,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甩甩头,尹南歌调快了速度,更用力地在跑步机上奔跑起来,像是要跑掉心头说不出来的思绪。 余光注意到尹南歌忽然变快的速度,还有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狄安妮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继续跑着。 跑了几十分钟,尹南歌从跑步机上下来,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喝水。 “练过的就是不一样,我可跑不了这么久。”狄安妮早就下来了,在一边做别的练习,看到尹南歌在这边喝水,她也走了过来。 “健身只要适合自己的体力就好,不一定时间越长越好。”尹南歌微笑道。 “这倒是。”狄安妮也笑着。 可是她很快沉默下来,不像刚才那样找话题,一会看尹南歌一会又低下头的样子,好像欲言又止。 “尹小姐,那个,”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了,“我继续留在郎总身边当秘书的事情,会不会让你有看法?” 尹南歌愣了一下,看着她,没想到狄安妮会这么突然、也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个问题。她之前的表情和反应一直让尹南歌觉得,她是在回避这件事的,想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现在,她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或者,不是突然。而是她一直就想找自己谈谈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来健身所。因为刚才在办公室,她听见自己要到这里来的话。可是,她想对自己说什么呢…… “不会。”尹南歌克制着心里的疑惑,淡淡地说,“我知道这是狄小姐的工作。” 狄安妮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一样,笑了笑,说,“尹小姐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其实,”狄安妮又说,笑得纯良,“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理解我的做法,觉得我不应该再当郎总的秘书,甚至觉得,我很贱。” 听狄安妮这么直白地表述,尹南歌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狄安妮对她笑了笑,继续说,“我也是有自尊的女人,对一个提出分手的男人,不会死缠烂打。如果我真的对郎总还有留恋,我一定会离开,至少不会再当他的秘书。可正是我对他已经毫无念想,所以才能这样心无旁骛地继续当他的秘书。因为郎氏是我梦想的舞台,我一直都希望能在这里开创我的事业。这番话也正是我对郎总说的,所以他才让我留下来。请尹小姐放心,不要多想。” 狄安妮说得很诚恳,漆黑的眼睛也是透亮的。 尹南歌不由地点点头。郎霆逸确实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没想到狄安妮如此坦诚,尹南歌不禁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和猜疑感到惭愧。 “放心,狄小姐,我没有多想。谁都有自己的过去,况且……” 尹南歌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她确实是感到羞愧的,可又说不出口。虽然不是她的意愿,但在狄安妮的感情里,她是抢走郎霆逸的人,是她让狄安妮成了无辜的牺牲者…… 似乎猜到尹南歌要说什么,狄安妮笑着,摇了摇头,好像示意尹南歌不用再说下去。 “尹小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掌控的。我也真心希望你和郎总能过得幸福。只是……” 这次是狄安妮停住了,犹豫的样子好像很忧心,很不安。 “只是什么?”尹南歌疑惑地问道,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这是郎总的秘密,你别让他发现你知道了,”狄安妮顿了顿,看着尹南歌,神色凝重下来,“郎总心里一直深藏了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对你们的未来会不会……” 狄安妮没说了,因为她看到尹南歌的脸色已经苍白下来。 沉默了两秒,狄安妮又“忧伤”地叹了口气,说,“郎总从来没提过那个人,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在郎总的钱夹里藏着一个女孩的素描画,应该是他自己亲笔画的。没有正面,只是一个背影,长长的头发,穿着裙子,很飘逸很唯美的感觉。” “看到那副肖像画,我忽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郎总这些年对身边女人的要求和标准都是同一个模子。那都是他在怀念画上的那个女孩。纵使我跟他有过亲密的关系又如何,我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代替不了他喜欢的那个人。那幅画也还是放在他钱夹最里层的地方。尹小姐,其实,这也是我下决心要了断对郎总情念的原因。” 什么……狄安妮对她说的,是什么…… 尹南歌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也像是空白了一样,怎么也转动不起来,只是看着狄安妮还在张合的嘴唇,听到她还在说话的声音。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我只知道她在郎总心里很多年了。第一次发现那张素描画时,我们还在念大学,郎总是我的学长,我很喜欢他,甚至把自己奉献给他……对不起,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不应该提起。后来,我出国了。又在回国以后来到郎氏,遇到郎总。当他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他已经忘记那个女孩了。直到有一天,我还是在他的钱夹里看到了那张素描。这么多年了,它还是完好无损地待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永远得不到他的心。所以,当郎总提出分手时,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可以不用再无止尽地守望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人。” 狄安妮的表情很淡然,好像一切都事过境迁了一样,都已经不在乎了。 狄安妮微笑着,好像看不到尹南歌此时早已震惊到呆愣的神情,还伸手握着她的,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凉,双眸微眯了一下,又说着,用鼓励和安慰的语气,“不过,尹小姐,你不用太担心。你很特别,你和郎总身边其他任何女人都不一样。在听说郎总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你能替代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能真正地走进他的心里。” 松开握着的尹南歌的手,看着尹南歌越来越苍白的脸,狄安妮的眼底闪过一道不被发现的阴冷。 266 【逸心向南】027 爱情保鲜期 狄安妮没有说谎。在郎霆逸的钱夹里,确实放着一张他亲笔画的素描,一个长发女孩的背影。这张素描确实是她在好几年前发现的。 那个时候,她苦追郎霆逸无果,正要放弃的时候,无意中捡到了郎霆逸的钱包,也在他的钱包里发现了那张素描画。她费劲心机,将自己打扮成画中女孩的模样,又让他“偶然”看到变化之后的她。 那是郎霆逸喜欢的女孩吧。所以在看到风格相似的她后,他终于接受了她的约会邀请。却又在“关键”时候推开了她。那一幕,到现在都让她记忆犹新,都让她觉得羞辱难当。 原本以为只是郎霆逸一时的爱恋,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之后,在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后,竟然又让狄安妮在他的钱夹里看到了那张素描。联想到这些年郎霆逸对身边女人的要求和标准,狄安妮知道,所有这些百分百女人,不过都是他心中那个女孩的影子。 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从未出现过的女孩,他也从未忘记过。 狄安妮以为那就是他的爱情,直到尹南歌的出现。 他爱尹南歌,从头发到脚趾,每个细胞都在宣告他的爱情,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可是尹南歌呢?她有多爱郎霆逸呢? 爱情本来就是容易盲目,容易猜疑的,尤其是初沐爱河的人。而且,越是简单的女人,越是要得纯粹。若是让她怀疑郎霆逸的爱,让她动摇,再固若金汤的爱情也会有崩溃的一天。 尹南歌会怀疑的。她的眼神告诉狄安妮,她已经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狄安妮也在故意强调尹南歌对郎霆逸的“特别”,强调她和其他女人的不一样。 这当然不是好心安慰,狄安妮是用这种方式在提醒尹南歌,她不过是郎霆逸的一时新鲜。等新鲜劲过去了,她尹南歌就什么都不是了。 还有狄安妮说的,自己与郎霆逸的“亲密关系”。她知道尹南歌不会特意去问,只会在心里煎熬着自己。即便尹南歌无意中问了,狄安妮也不怕郎霆逸会责怪自己。因为她没说谎,他们之间确实有过“亲密”,不过这种亲密就看尹南歌怎么理解了。 狄安妮当然不会去解释。她就是要让“水”越浑越好,让尹南歌痛苦得越多越好!她知道郎霆逸定制的求婚戒指马上就要到了。在他正式求婚之前,她一定要搅乱尹南歌的心,破坏他们触手可得的幸福! ———————————————————————— 尹南歌一直呆呆的,什么话都没说,也没问。她甚至连狄安妮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的脸色苍白,在运动的汗干了之后,又一层层地冒出了冷汗,让她直哆嗦的冷汗…… 直到有健身教练走过来,询问她怎么了,尹南歌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狄安妮不算太多的话里,包含了太多的话,太多让尹南歌消化不了的话。而这里面,最让她震惊的,是埋藏在郎霆逸心里的秘密,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会有那么一个女人,那么一副画吗…… 会有的,不然狄安妮不会对她说这么多,说的那么认真。她并不觉得狄安妮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来说这些,但狄安妮说出的是事实,一个她必须要面对的事实……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一个深藏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就像郎霆烈对费芷柔那样…… 痛!心好痛!痛得像被千万把尖刀刺穿了一样!痛得让她在瞬间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 这段日子,都是她在享受他的爱,坚信着他的爱,从未想过他会不爱,会有不爱的一天。 可是此刻,在想着以后的某一天,他不再爱了,他的爱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他的*溺,他的热情,他的温柔,他的呼吸,他的气息,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不要!不要!她爱他!她不要他去爱别人!不要! 心中如钟鸣的呐喊在不断沸腾,一声高过一声! 她爱他……原来她已经爱上了他! 在害怕失去的时刻,在还未失去心就已经碎成粉末、痛到窒息的时刻,她终于恍悟,原来她早已经爱上了郎霆逸! 也许是在那个雨夜,他紧紧拥抱住自己,给她一句“我爱你”的时候…… 也许是在那个战区,他神邸般出现,又给她一句“我爱你”的时候…… 也许是在迪拜,他*又*抱着她,温暖入睡的时候…… 也许是在医院,他那么忧伤地说出那句“不见不散”的时候…… 也许是在马场,他骑着白马从迷雾中冲出,不顾一切地抱住她的时候…… 也许是在那数不清的微妙片刻,被他细心呵护、小心*爱的时候…… 回想起来,每一个时刻都那样清晰,因为,她早已深深地爱上了,爱上一个无法抗拒的男人,一个深情到令人窒息的男人! 所以,在每次相拥的时候,她会那么心颤。 所以,在那次分离的时候,她会那么痛苦。 所以,在再次相见的时候,她会那样轻易地*、放纵,一次又一次…… 都是因为爱,心里有了爱,才会愿意如此跟随他的脚步。 可是,他也是无情的,不是吗?…… 因为爱了两年的她,他无情地甩掉了有过肌肤之亲的狄安妮。 那么,若是那个爱了好多年的画中女人出现,他是不是也会同样无情地甩掉自己…… 不要!她不要有那样的一天! 她爱他!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是爱着的,为什么又要蒙上这样的阴影,要让她如此忐忑地去爱,去被爱! …… 铃声响起。 响了很久,尹南歌才拿起了手机。 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她颤了一下。 “南歌,你没事吧。”听到电话终于被接通,郎霆逸在那边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次等她接电话的时间太长了。 “我没事,”她强忍着声音的颤抖,听上去依然平静,“手机放在一边,刚才没听见。” “哦,那就好。”郎霆逸笑起来,听他呼吸的节奏好像在快速走路,“我这边忙完了,马上过来找你,你等会。” “好,不着急,我也去换衣服。” 在挂电话的时候,在手指无意间抚过脸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无声无息的…… —————————————— “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吗?” 吃饭的时候,郎霆逸注意到尹南歌的心不在焉,好像吃什么都没胃口。 “没有,”尹南歌摇摇头,又对他微微笑了笑,说,“好像下午吃得太饱,这个时候还不饿。” “要是不饿就别勉强,一会我们去散步,晚点了再去吃点东西。”郎霆逸笑着,已经在盘算美丽的*。 “改天吧。”尹南歌低下头,回避掉他的视线,淡淡地说,“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家。” 郎霆逸略微顿了一下,细细观察尹南歌的脸色。 她低着头,让他看不到她的眼神,不过她的脸确实很苍白,有点没精打采。 又是“陪”他,又是健身,也许她今天确实是累了。 “好,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走到收银台。 在看到郎霆逸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他的钱夹时,尹南歌微微地怔了一下。 “阿郎,我有东西忘拿了。” 她突然开口说话,说话的时候心跳得很快。 “是什么东西?放在哪了?”郎霆逸回头看她。 “是我给爸爸买的笔,好像放在刚才吃饭的桌上了。”尹南歌迎着郎霆逸的视线笑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好,我给你去拿。”郎霆逸转身要回去。 “那我帮你买单吧。”尹南歌说了一句,视线停留在郎霆逸手里拿的钱夹上,却又心虚地不敢看他。 郎霆逸笑了笑,把钱夹放在尹南歌手里,柔声说,“当然可以,郎太太。” 在他看来,这是情侣之间不分你我的举动,无可厚非。就像他曾经说的,他整个人都是她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钱夹,当然任她处置。她提出这样的要求,郎霆逸自然很高兴。 尹南歌拿着钱夹站在收银台面前付账。在余光看到郎霆逸走远之后,她飞快地翻看钱夹。 她从来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可在看到他钱夹的那一刻,她止不住内心的想法,她想要知道他的钱夹里是否真的有一张女人的素描。在她和他在一起之后,那个女人是否还被他珍藏在心底。 她强烈地想要知道,宁可做一次自己都痛恨的“偷窥者”! 钱夹看上去不怎么新了,但质地非常好,样式简洁大气,在钱夹的一角还带有ng”的logo,像是手工定制的。打开的钱夹里可以看到现金和各种卡。在看到一个小小内层时,尹南歌的手指颤了一下。 很快,她打开了,拿出了装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加了保护膜层的纸。纸张不大,刚好是她掌心的大小,刚好能放进他的钱夹。 而白纸上,那么清楚的,是一个女孩的背影。他是用钢笔画的,几乎一气呵成,那么流畅地描绘出一个长发的女孩背影。女孩穿着裙子,负手而立,长长的发在他笔下飘逸地飞扬…… 只是一个背影,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但这样的画能让人想象到她会有多么的美丽。 狄安妮说的对。看到这样的一幅画,也会让人知道这些年郎霆逸对身边女人的标准意味着什么。 他果然是在寻找画中女孩的影子。不停地寻找,寻找了这么多年。 难怪如此优秀的他,竟一直单身着。 难怪他对她,也说过那样一句——我想看你长发及腰的样子…… 对他而言,她是特别的。他也说过,她是特别的。 因为她和他身边其他女人不一样,所以是特别的,也容易是特别的,容易让人新鲜的。 可是,再特别,也逃不出那个女孩对他的烙印,他依然想在她身上看到别人的影子。 可是,再特别,又能特别多久呢?他现在炙热的爱,又能延续多久呢?在他如此挚爱自己的时候,这张素描画不也还是在他的钱夹里,和他形影不离吗?…… 如果不知道这张画,不知道这个秘密,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以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爱。可是现在呢?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她能做到什么都不在乎,能做到自欺欺人地“幸福”下去吗?…… “南歌,桌上没看到你的东西,你确定是落在那里了吗?” 郎霆逸走了回来,问着尹南歌。 “……不在那吗?”尹南歌努力地保持平静,把已经恢复原样的钱夹递给郎霆逸。 视线刚匆忙地看了他一眼,她又低了下去,在自己的包里看了看。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自己把它放进包里了。”尹南歌把其实一直在她包里的纸盒拿出来,对郎霆逸抱歉地笑了笑。 “没关系。”郎霆逸不在意地说,又微微蹙了眉,“南歌,你真的没事吗?” 她以前很少这样迷糊的,而且她现在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郎霆逸不由地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额头凉凉的,好像没有问题。 他又去握她的手。 可刚触碰到她凉得惊人的手指,她就缩回去了,做出清理包的动作。 “我没事。”她依旧在微笑,“送我回家吧。” 等她收拾后,郎霆逸又去拉她的手,执着地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他温热的掌心,摸索着,温暖着,漆黑的眼睛温柔地看她,“有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坚强,依靠我就好,知道吗?” 尹南歌一怔,一直在闪躲的眼睛终于看向了他。 多么温柔的情话,多么动人的情话,她想听,她爱听,她希望能听一辈子! 可是,她可以不必坚强地依靠他一辈子吗?会不会在某一天,在她全身心依靠他之后的某一天,他会转身离去,毫不留情…… 她爱他!这句话明明就已经刻在心里,可到了这一刻,她竟然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她怕一说出口,就像打破梦境的魔咒一般,就连那点对他的“特别”,都不再是了……因为对什么能拥有的他来说,她的“不爱”,也是一种“特别”吧…… “……嗯。我知道。”在内心汹涌澎湃的呐喊后,她终于只是淡淡地答应。 她的回答让郎霆逸觉得高兴,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抚了一下,笑着说,“养好了身体,才好给我下狼崽,对不对?” ———————————————————— “到家了,”郎霆逸停好车,回头看尹南歌,笑得温柔,“回家好好休息。” “好。”尹南歌点头,笑了笑,“你也早点休息。” “不给我一个吻吗?”看尹南歌伸手去拉车门,郎霆逸拉住了她,笑嘻嘻地说。 尹南歌回头看他,顿了一秒,便探回了身体,吻住他的唇,那样热切。 趁他还爱着自己,趁她的“特别”还没过期,她尽情享受,尽情*吧! 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吗,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能拥有过,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在还能拥有的时候,她要尽情去爱,不被他知道的爱! 南歌…… 心里念着她的名字,郎霆逸有点讶异地看着在吻自己的尹南歌。 她今晚的吻,不同往常。 很主动,很热情,几乎掌控了他,就像他平时做的那样。 虽然讶异,但他喜欢,很喜欢这样的她。不再是微凉的水,而是火焰,和他一起熊熊燃烧的火焰,给他炙热的感觉,强烈的存在! 满足地眯眸,他任她索取,又在她要停止的时候,向她发起进攻……如此反复着,一轮又一轮…… 在粗重的快要压制不住的喘息声中,他们终于放开了彼此。 若不是想着她今晚的不适,他一定会立刻发动车子,找到无人经过的地方,继续今天在公司里的激情。 “我回去了。”她低低地说,呢喃的声音在幽暗的光线里听来更是*。 “嗯。”郎霆逸点头,在她柔顺的秀发上抚了一把,沙哑地说,“晚安。” 他不敢再留她了,再多留一秒,只怕就这“火”是难以控制下去了。 “晚安。” 尹南歌下了车,又对他说,“我看着你走。” “好。”郎霆逸满足地答应,上扬着唇角。 看着黑色牧马人驶离,看着车灯在小区消失,一直站在原地的尹南歌转过身。 她没有回家,而是上了自己的车。 上车,开车,一直开出了小区,一直开到了离小区最近的药房门口。 “请问需要哪方面的药?”药房的营业员笑着来问她。 尹南歌没有回答,环视了一圈,走到了一边的货架前。 这里是计生用品。当然也会有她想要的避孕药。 原本还期盼过属于他们的孩子到来,可是现在,她害怕。 如果他对她只是新鲜,如果将来的一天,那个画上的女人回来了,面对孩子,面对婚姻,她该怎么办,该如何自处…… 十八个月。都说两个人恋爱的保鲜期是十八个月。如果“保鲜期”过去,他对她一如既往,她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便那幅画还藏在他的钱夹,她也只会把它当作他沉淀下去的一页,无声无息地翻过去。 可是,十八个月,就是一年半……好漫长的岁月啊…… 她不想等那么久,也害怕等那么久…… 那就半年吧。六个月以后,她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也会给他一个答案。 ——————————————————————————————————— 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想着狄安妮对自己说的话,想着自己亲眼见到的郎霆逸画的素描,尹南歌有一瞬的窒息,幽幽地吸了口气,却又吐不出,就那样一直堵在胸口,一直堵到眼眶都刺痛了…… 忽地,一只大掌伸到她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阿郎!”尹南歌下意识地低呼着,按捺不住欣喜回过头去。 可是她失望了。站在她桌前,对她伸出手的人,不是郎霆逸。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年轻男子微笑着说,“我刚刚喊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所以才冒昧了。” 267 【逸心向南】028 求婚 “没事。”尹南歌摇摇头。确实是她发呆了,刚才根本就没听到任何声音。 “这是你的咖啡。”年轻男人往尹南歌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谢谢。不过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点咖啡。”尹南歌微笑着说。 这是书店新请的服务生吧?可她之前没有见过。 虽然她不是喜欢看帅哥的人,但这样一个眉目俊逸非凡的男人,她若是见过,一定会有印象。 “这是本店送的。”男人的声音非常有磁性,“昨天刚到的咖啡豆,我刚刚煮的,味道还不错。你是本店的老顾客了,请你品尝一下。” “谢谢。”尹南歌没有推辞,轻声道谢后拿起咖啡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确实很香醇。 “味道很好。”她礼貌地微笑。 “那就好。”男人扬起性感的唇,却没有离开。 “不介意我坐下吧?”虽是问句,但男人已经在尹南歌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尹南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去看那本已经摆放了许久却没有翻页的书。 这个男人应该不是普通的服务生。他没有穿服务生的制服,再加上,他刚刚说的话。 一个可以随便煮店里新到咖啡豆的服务生?她记得这家书店的服务生并没有这种特权,一般能这样做的,只有这家店的老板。 可她也记得,这家书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什么时候换老板了?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她只要有一处安静舒适的地方看看书,放松心情就好。 那个男人也没再说话,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也低着头翻看起来。 起初有点不自在。但是对面座位一直都保持着安静,除了偶尔翻书的声音。 渐渐的,尹南歌也放松下来,忘了对面还坐了个人,只是想着她的心事,或者在想起的时候,再翻动一页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郎霆逸发来的短信。 “晚上八点来马场。” 那个时候去马场,是有特别的事情吗?…… 尹南歌停顿着,看到手机上“郎霆逸”三个字,看到他一如既往发来的短信,想到自己蒙上阴霾的心,不由地,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有刚才未散的氤氲。 “好的。” 想了一会,想不出更多的话,她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 放下手机,合上书,尹南歌这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年轻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而她的面前,也已经重新换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不管怎样,至少道个谢吧。 尹南歌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寻找着男人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也没看见。 仿佛他刚才的存在,只是她的幻觉。 刚上车,正要启动时,手机又响了。 是雷玄打来的。最初他也陪同郎霆烈送蒋甦出国治疗,可是后来,雷秦天病重了,雷玄回了w市,到现在也一直留在那边。 他忽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犹豫,尹南歌接通了电话。 “南歌,刚才莫修来过电话,蒋哥……”雷玄的声音顿了一下,“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狼头近期就会回国。” 尹南歌愣住了。这还是蒋甦受伤之后,他们第一次直接告诉她关于蒋甦的情况。 莫修、雷玄都曾陪在郎霆烈和蒋甦身边,跟着一起出国。他们应该是知道了真相吧,所以都在她面前回避蒋甦的问题,不管是伤势恶化,还是情况好转,他们都未曾提起过。 今天,是第一次。 因为郎霆烈的回国,也意味着蒋甦会回来。 因为有些事情他们要面对,她也要面对。 因为在大家心里,他们五个人永远都是一个整体,是朋友也是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其实问题一直在那里,从未解决过。只是曾经的她不敢触碰,在努力地忘记,刻意地忘记,而现在…… 在很久没有想起以后,她以为提起这个名字,想起这个人,会很痛。可此刻的感觉,除了微怔和酸涩外,竟然已经不再疼了。 想起蒋甦,想起自己曾经那份撕心裂肺的痛,竟然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真的有种感情,叫过去…… 原来她真的,全心全意地,爱上那个叫郎霆逸的男人…… 真的,深深地,爱上了…… 比起曾经的“失恋”,比起蒋甦对自己的欺骗,想起若有一天失去郎霆逸的爱,若有一天他会拥抱着另一个女人,这份痛更加深刻,更加绵长,会让心脏拧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南歌。”尹南歌的沉默不语,让雷玄不由地低唤了一声,“你在听吗?” “嗯,”尹南歌回过神来,答应着,“我在听。” 雷玄又顿了一下,低沉说道,“如果蒋哥回来,你会见他吗?” 这样来问她,那他们就是都知道了。 会见他吗? 若是在以前,若她还是那样的痛苦和怨恨,她不想见,不会见! 可是,现在,在一切放下之后,对于一个不爱了也不恨了的男人,对于蒋甦,她只想把他当成普通的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朋友,也是战友,为何不见。 “会的。”尹南歌微笑着,心里像是放下一块沉重的石头,也像是洗去了厚厚的尘埃,“大家不都是在等他平安回来吗?” 其实,不管她会不会、想不想,她也必然会见蒋甦的。因为现在的她,不仅仅是尹南歌,还是郎霆逸的女朋友,这样的身份,又岂会不见作为郎家一份子的蒋甦。 只是他们几个人都还不知道她已经和郎霆逸在一起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想特意去提,等郎霆烈回国,大家也自然而然地都会知道了。 在电话那边的雷玄听到尹南歌的回答,轻轻地舒了口气,语调里也有了难得的几许轻快,“那就好。” 挂了电话,尹南歌对自己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地放下了过去的感情。 这一刻,她真实地感觉到了重生的轻松与快乐。 因为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个郎霆逸,一个照亮了她人生的男人! 可是,能照亮多久呢…… 想起那张素描画,想起那个神秘的美丽背影,尹南歌刚刚才轻松喜悦的表情,又渐渐地黯淡下去。 能照亮多久呢……会不会在她仰望凝视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就离开了呢,让她的生命陷入更沉的黑暗中去…… ———————————————————— 远远的,看见那辆黑色的牧马人停在马场入口,尹南歌就知道,郎霆逸已经到了。 她已经提前二十分钟到了,没想到他比她还要早。 停好车,尹南歌往马场的跑道走去。 她努力扬着唇角,露出轻松愉快的表情。 她对自己说过要把握现在的,她不想让不安的思绪影响他。 他爱她,至少他现在深深地爱着她。只要想着这个,就好了。 深呼吸一口气,尹南歌加快步伐往前走。 刚拐过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 “尹小姐,郎总让我来你。”年轻男子往旁边指去,“请上车。” 这是…… 看到旁边的车时,尹南歌不由震惊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辆名副其实的欧洲风格的马车。车头是四匹盛装的高大黑色骏马。车身也是富丽堂皇的,四个角都安装着别致的小马灯,活脱脱像是从童话故事走出来的一样。 “尹小姐,请上车。”燕尾服男人笑着,对尹南歌微微鞠下躬。 这是要用马车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吗?这位冷峻的大总裁竟然还有一颗小小童心,想出了这种花样。 即便心头有阴霾,看到眼前的一幕,尹南歌也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幸福和甜蜜。 她上了马车,燕尾服男子开始驾车,马车载着她飞快地向跑道跑去。 转过弯道,马车在跑道的一角停了下来。 燕尾服男子下了车,没说什么,只是对尹南歌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这是让她在这里等待的意思吗? 尹南歌静静地坐在马车上。 这个马场还没有正式营业,平时没什么人。但今天出奇地安静,这么大的马场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工作人员也都不见了踪影。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安静。 一望无垠的草地,轻轻的风,跑道两侧是光线柔和的立柱灯。这样静谧和干净的感觉,会让她有种被洗礼的清爽,暂时忘记那些炙烤着心脏的忧愁,只剩下渐渐漂浮的感觉…… 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尹南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那边的灯光下,在光影中穿梭而来。 是郎霆逸! 每次看他骑马,不管是飞驰,还是慢踱,都是那么优雅,那么从容,仿佛是帝国的王子,傲视天下的尊贵。 在爱恋迷醉的目光里,她看着他骑着一匹黑马奔驰而来,在她的马车前停下。 “嗨,美丽的公主。”他坐在马背上,慢慢地绕着马车走了一圈,扬着唇角,好像很满意眼前的一幕。 尹南歌也不由地笑着,轻声说,“嗨,帅气的王子。” 郎霆逸笑着挑眉,也很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 走完一圈,他轻轻勒了缰绳,骏马便停下了脚步。 郎霆逸帅气地跳下马,走到马车边,微微弯下腰,又对尹南歌伸出了手,示意她下车。 可是,她刚站起来,准备下车时,他已经握住了她的腰肢,把她直接抱了下来,又在怀里给她一个*悱恻的吻……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在轻咬一下她的唇瓣后,他终于舍得放开了她,含笑地说。 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送她一个礼物? 尹南歌不禁疑惑地看着他,“是什么?” 郎霆逸没说话,笑了笑,对着身后的某一处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很快,尹南歌又听见一阵马蹄声,很有节奏,很清晰。 然后一匹白马跑到了灯光下,也跑进了尹南歌的视线里,一直跑到她的面前。 “简爱!”尹南歌笑着,在简爱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简爱。”郎霆逸也唤了一句,但语气不同与往常,而且他微挑的眼角,好像是在给简爱使眼色。 简爱轻轻地跺了一下马蹄,把自己的嘴巴放到尹南歌的掌心,然后吐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蓝色丝绒盒。 “简爱,真乖,”郎霆逸笑着在简爱的背上轻拍了一下,说,“回去吧。” 听到郎霆逸的话,简爱果然听话地跑了。 这里面装的是…… 尹南歌拿着那个丝绒盒,一会看看掌心,一会又看看郎霆逸,表情有些呆愣。 郎霆逸*溺地看着她,从她掌心拿过丝绒盒,正面对着她,表情渐渐庄重起来,也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在他打开丝绒盒的一瞬,他的声音也在开启。 “尹南歌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在向她求婚!大费周章的礼物,便是这枚戒指! 嫁给他……嫁给他……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已经狂喜不已,叫嚣着要冲出胸口,要大喊着答应他! 可是,在看清这枚闪闪发亮的钻戒时,她犹豫了。 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她不敢嫁…… 在结婚以后,如果那个女人出现了,回来了,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想要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去…… 他现在的眼神如此期盼,那以后呢?以后会不会用同样的眼神期盼她离开? 如果她不是爱得单纯,她会收下这枚戒指。因为哪怕只是做郎霆逸一时的妻子,也能让她风光一生,享尽荣华。可她要的就是爱,要他纯粹的爱,也要自己纯粹去爱! 如果不纯粹,如果有杂质,她宁可不要!如果以后要在忐忑和猜疑中度过,她宁可不要! 【郎霆逸,再等我六个月好吗?如果对我的爱不是你的新鲜和冲动,我会用一生的所有来弥补浪费的时光。 可是,如果我只是你路过的一道风景,我不希望在将来的一天看你后悔…… 阿郎,让我用六个月赌一生,好吗?】 她在犹豫吗?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点头,为什么不从他手里接过戒指?…… 尹南歌的呆愣和迟疑,让郎霆逸那样地不安,嘴角的笑都要僵住了。 昨天晚上一收到这枚定制好的戒指,郎霆逸就在安排今天的求婚。 而在今天早上,接到郎霆烈的电话,说蒋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近期内会回国时,郎霆逸更加坚定了今天来求婚的决心! 他害怕在蒋甦回来后,她会有任何的动摇!毕竟那是她的初恋,毕竟她为蒋甦,那样爱过,那样痛过…… 知道尹南歌喜欢安静,郎霆逸就选了这个地方,还亲自训导简爱当他求婚的使者。 他没想过她会犹豫的,即便她只是喜欢自己,还没有彻底地爱上自己,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笃定,她不会拒绝成为他郎霆逸的妻子! 可是,现在这一幕是什么,她脸上变幻的神情又是什么,他看不懂,他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难道她…… “南歌……”郎霆逸不由地轻唤一句,目光更加灼灼地看着她,声音里有夹了一丝颤抖。 “阿郎。”她终于说话了,微笑着,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也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丝绒盒。 郎霆逸欣喜地亮了眼睛,正要给她戴上,却看她轻轻地合上了丝绒盒的盖子。 “南歌!”郎霆逸惊慌地蹙眉,不知道她的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接受,还是拒绝…… “阿郎,先听我说。” 尹南歌吞咽了一下干涩疼痛的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也努力地在上扬着唇角那抹温柔的笑。 她在努力寻找一个理由或者是借口,可以不伤害他,又能暂时不提结婚的事情。 她当然不会去提那幅画上的女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容别人窥探的秘密,她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能一犯再犯。 如果日后,他自己愿意提起,她乐意倾听。可如果他不说,那就是她或他,永远的秘密。 郎霆逸还是那样跪着,尹南歌也慢慢蹲下去,和他一样,跪在草地上。 她的黑眸闪着光,深深地看着他,轻轻地说,“阿郎,我不是要拒绝你。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只有几个月,会不会太仓促了?是不是再多一点时间彼此了解,再来决定结婚的事情比较好?” 才几个月?太仓促? 郎霆逸拧紧了眉头。 没错,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确实才几个月,可是在他心里,自己已经和她在一起好几年了!这几年的日日夜夜,她都是在他心里,陪他一起度过。他都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需要多的时间!况且现在也不是马上结婚啊,他只是想求婚,想订婚,不要再节外生枝! 现在两家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们的事情,难道她不怕“夜长梦多”吗?不怕再起别的风波吗? 而且,她这一句“再来决定结婚的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想做别的决定,不是非他莫属吗! 深邃的眸瞬间暗淡下来,只是郎霆逸低垂下去了,尹南歌并没有看到。 但她知道,无论自己说得那么委婉,多少都会伤害他那颗骄傲的心。 看到他低垂下的眸,失落的神情,她后悔了。她是不是不该质疑他对自己的感情,无论有没有那个秘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而且,六个月,就六个月!为求一辈子的心安和幸福! “阿郎,对不起,”尹南歌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低下头,寻找着他的视线,心里涌动着强烈的恳求,“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知道你已经等我很久了,可我……” “是因为蒋甦吗?” 他低垂的眸闪过一丝狠戾,声音非常低沉。 尹南歌怔住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蒋甦,提起那个其实早已被她放下的人。 “你知道他快要回来了,所以才会拒绝我吗?”郎霆逸抬起头,深深看着她的眸光里有愤怒,有嫉妒,还有深深的悲痛。 268 【逸心向南】029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他早上接到阿烈的电话,想必她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原本毫无悬念的求婚,此刻却变成这种局面,不是因为蒋甦还能是为什么! 她的心里还有蒋甦,她根本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所以面对他的求婚,她才会犹豫,才会说出给她时间的话。因为她在动摇,她已经在动摇了! “不是!”尹南歌用力地摇头,急切地看着他,“不是因为蒋甦!” “那是因为什么!”郎霆逸握着她的肩膀,低喊着,“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一直深信,不管你对我的感情有几分深,你都已经下决心做我郎霆逸的妻子,才会跟我一起面对我们的家人。可是到了现在,你突然说还要再给你时间,还需要再彼此了解……南歌,给我理由!你说不是因为蒋甦,那你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我……” 他握住她肩膀的指尖,因为不自觉地用力,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肌肤,让她疼痛。 可这样的痛,哪比得上心痛! 明明原因就在他的钱夹里,就在她的嘴边,可她就是说不出口。强忍得胸口都要炸开了,她还是说不出口。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她怕一打开,等待的就是“死亡”,爱情的死亡…… 他也在痛。他的追问,他的低吼,哪怕是他眼底隐隐的狠戾,都是因为他也在痛!因为此刻的他,是深深爱着的,她没有怀疑过! “阿郎……” 她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他坚毅的下巴,深刻的脸廓。她无法在此时给他真实的回答,但她不能让他有不必要的、关于蒋甦的误会。 听到她动情的呼唤,郎霆逸颤了一下,眼底的狠戾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奈的悲伤。 “相信我,真的不是因为蒋甦!对他的感情,我已经放下了!而且我和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 尹南歌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蒋甦的秘密。 郎霆逸迟早会知道的,但不应该由她来说。这是蒋甦在郎家需要面对的问题。 而且这也不是她和郎霆逸之间最大的、最根本的问题,即便是说了,也帮不了她什么,帮不了她得到他一生不变的爱…… “我迟疑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结婚的思想准备。而且现在爸爸的身体不是很好,我也想留在他身边,多陪陪他……” 在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后,尹南歌的声音很轻,很低。 编造这些理由让她羞愧、心虚地几乎抬不起头来。 尹克的身体确实是她担心的,但不是她拒绝的真正理由。 她只能这么解释了。她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她能想到的尽可能真实的理由,只能是这些了。 是不是太牵强了?他,会信吗?…… 慌乱着,担心着,她的眼眸垂得更低了,睫毛颤抖着…… 放下了。她说她放下蒋甦了。 本该喜悦的,可在她拒绝自己的求婚后听到这句话,他并不觉得多少喜悦。 是为了安慰他,说的谎言吧? 因为她从来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因为她低垂的眸,颤抖的睫毛已经流露出她此刻的慌乱和不安。 也许不算是完全的谎言。也许她是在放下,但放下得还不够彻底,还会有动摇,所以在他正式求婚的这一刻,她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喜悦地收下,而是这样委婉地拒绝了…… “我等!”沉默许久后,郎霆逸终于开口了,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南歌,我说过会等你的,我不会食言。戒指你先收着,等你决定的时候,再戴给我看,好吗?” 是的,他说过会等她,也一直在等她。她已经在努力了,他不该一时急躁,这样来逼她。 只是,本以为快走到了终点,却又看着终点线被移到了更远的地方,这种失落和忧伤抑制不住…… 选择相信她吧。 他三十二岁了,想要早点走进婚姻,组建自己的家庭。可她才二十六岁,又才刚刚走出情感的伤痛,面对他的求婚,会迟疑也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她还没有那么爱他……毕竟,她心底的一个角落还藏着另一个人,还没有完全属于他…… 郎霆逸握紧了拳。每每想到这些,那种痛,排山倒海,无法抑制…… “嗯!”尹南歌答应着。 可胸口窒息的疼痛,让她咬住了唇,狠狠地咬着,刺痛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再一次迁就和宽容……他总是这样迁就和宽容…… 如果没有发现那张画,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他全部的爱,最深沉最执着的爱。 她为这样的爱倾倒,可现在,也惧怕这样的爱。因为他对那个女人的爱,会比这更甚,一定会是让她心痛至死的爱…… “你哭了?”看着尹南歌低垂下去的头,还有微微颤抖的双肩,郎霆逸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看到她脸颊上挂着的晶莹泪水。 已经来不及擦掉了,尹南歌没有回避,只是轻轻地说着,“对不起……” 千言万语,其实尹南歌最想说的,是那一句“我爱你”。可是,不能在此刻了,如果还这份爱能过了“保鲜期”,如果她还有说的机会…… 对不起。她说的还是这句“对不起”。郎霆逸的眼底闪过无奈的悲伤。 为了今晚的求婚,他还准备了盛大的烟火,只要她戴上了戒指,他就会给在等待的人发去信号,给她最美丽最绚烂的璀璨。可是,她却给了他一句,“对不起”…… 心在痛,可他还是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温柔地看她,“傻丫头,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承诺……” 他还没说完,她柔软的唇吻了上来。 她几乎是扑过来的,毫无预料的他被她扑倒在旁边的草地上,感受到她用力的热切的吻,就和那晚在车上一样。这样的吻,总会让他以为,其实她也是爱他的,胸膛里也依然燃烧着和他一样的感觉。 可是,如果真是那样,她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不说爱而总是在道歉呢? 她刚才说的那些理由,是他愿意相信的,而不是他真正相信的。 愿意相信,却又觉得绵长的无奈和忧伤在胸口蔓延。而这些无法宣泄的情感,就只能化作吞噬她的力量,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地占有她,不想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她吻着他,他也品尝到了她嘴里的甜腥味。是她刚刚咬破了自己的唇吗?是因为拒绝他,她也同样难过吗?因为始终无法回应他的爱,所以她也难过吗?……其实她已经很努力了,从两年前的她,到现在,他也已经得到很多了…… 就当她是个孩子,再多等等她,再多一点耐心吧,只要她不会再回到蒋甦身边,只要她还保留着给自己的机会…… 这样想着,郎霆逸一个翻身,将尹南歌压在身下,眼底又恢复了之前灼灼的目光。 “求婚不成,那就求一场欢爱吧。”他邪邪地挑起唇角,将自己的外套垫在她身下,又在她开口前沙哑地低声说,“他们都走了,这里没人来……” 他要索取!要疯狂地索取!在身体结合时,在看她*时,那份满足才能填补他的不安和忧伤!他需要这份满足,这份填补!立刻! 她一顿,只犹豫了一秒,也伸出了双臂,搂住了他…… 趁他现在还爱,她要尽情地拥有,拥有被他爱的幸福……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他们在璀璨的星空下开始一场最原始的教缠…… 只是,身体贴得这样近,心呢?心是不是能一样地靠近? 倾心相对,可有些隔阂已经生成了,再也不是轻易能抹去了…… ———————————————————————— 一杯咖啡放到尹南歌面前,她知道又是他来了。 “谢谢。”尹南歌抬头,对来人笑了笑。 一连好几天,只要她来到书店,他便会送来一杯咖啡。然后和那天一样,拿本杂志坐在她对面。 也不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看书,然后在她的咖啡凉了或是喝完时,又续上一杯。 虽然只是几杯咖啡,但尹南歌从来不是会占别人便宜的人。所以每次离开,她都会多买几本书,或者在桌上放上咖啡钱。 今天也一样,在放下咖啡后,男人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只是,今天也不一样。这个年轻男人开口说话了。 “不好奇我是谁吗?” 尹南歌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她很少对人好奇,尤其是陌生的男人。不管他是店里的服务生,还是新换的老板,都不足以引起她的好奇。 男人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冷淡,还是笑着,扬起唇角有邪魅的弧度,“可我对你很好奇,尹小姐。” 尹南歌是书店的会员,又经常来,他要知道她的名字很容易。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尹南歌并不意外。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不,你可不普通。作为wolf曾经的保镖成员,尹南歌这个名字,很有价值。”男人的左手抵在他的下颌处,来回轻轻地摩挲着,那双狭长的眸也在闪着璀璨的光,就像是为了捕捉猎物而散发出的鲜艳色彩一样,是迷人的,也是致命的。 尹南歌这次微微地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一个小小书店的老板,竟然会对她这个客户如此感兴趣。 这种“兴趣”是不正常的,让她本能地有了警觉。 “你是谁?”她蹙了下眉,透亮的眼睛看着他,探索着他每一个变化的表情。 他依然只是笑着,姿态慵懒,“不是对我不好奇吗?” 尹南歌眯了一下眸。 明明就是想引起她的兴趣,想让她追问,可她真的问了,他又要闪躲。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小老板会有的心思! 她若继续问,他未必会回答。既然是他主动来靠近的,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道什么,那她就静等他自己揭晓谜底吧。 想到这,尹南歌也不再说话了,对他淡淡地笑了笑,透出一抹挑衅,然后又低头看书。 确实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啊! 男人玩味地斜挑着唇角,眼底的邪佞更重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眼角看到了什么,扬了扬眉梢,人也站了起来。 “尹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彼此感兴趣。因为……”他忽然凑近了她,贴得很近,也很快。 尹南歌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在听见他说的那句话时,愣住了。 那个男人说,“我知道你在中东的秘密。还有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秘密。等下次见面时,也许我会告诉你。” 什么?!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竟然知道她在中东的事情!还有,他说的,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是什么! 尹南歌怔怔地,等回过神想开口问他时,男人已经走远了。 “喂……” 尹南歌站起来,想去追他,可刚走两步,一道身影来到她的面前。 郎霆逸拉住了她。 “南歌,怎么了?” 看到尹南歌有点奇怪的神色,刚走进书店的郎霆逸来到她面前,不由地问道。 那个男人已经从书店的侧门离开了。尹南歌往那边看了看,又看了看郎霆逸,没有再追上去。 “……没什么。”她笑了笑,说,“我正准备走。”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即便是和郎霆逸说起,她也说不上什么来。 再说,郎霆逸最近在忙旧码头的事情,已经很忙很累了,她又何必因为这点事情让他担心。她自己可以解决。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郎霆逸的视线也在看着书店的侧门方向,“坐在你对面位置上的。” 尹南歌愣了一下。 郎霆逸看到那个人了? 也对。她坐的位置就靠在窗口,郎霆逸刚才在外面停车时自然能看到她,还有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 “哦,是店里新来的人,刚才给我送了一杯咖啡。”尹南歌假装轻松地微笑着。 郎霆逸经常来这家店找她,以后可能还会看到刚才那个人。既然他已经留意到了,她没必要非说谎不可,只要表情轻松一点,把那个人当成普通的店员就好。 新来的人? 郎霆逸微微眯眸,狭长的黑眸里闪着深谙的光。 刚才在对面停车时,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尹南歌对面的位置,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他甚至在站起来之后,靠近了尹南歌,那种近乎亲密的姿势不像是店员对待顾客的。而且,他那一身时尚又考究的衣裳,也不可能是这家店普通服务生的装扮。 总之,窗口的那一幕,看得车上的郎霆逸心里直冒火,也在冒酸水。他迈着大步,几乎是跑进了书店。可在他迈进书店的那一刻,那个男人也已经离开了,让他只匆匆地看到了一个背影。 这个背影……很熟悉! 郎霆逸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而且是一个自己不待见的人。 看着尹南歌有点闪烁的目光,郎霆逸没有再问。 只要是这家店里的人,稍稍一查,他便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能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一杯单纯的咖啡,还是另怀鬼胎。 “买好东西了?”郎霆逸揽过尹南歌的肩膀,眸光温柔,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尹南歌笑着点头。看他与平常无异的样子,也稍稍松了口气。 “走吧,吃饭去。”郎霆逸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揽着她往外走,“我知道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味道很不错,带你去尝尝。” 顺着他揽着自己的力道,尹南歌乖巧地靠近他怀里,感受着来自他胸膛暖暖的温度。 自郎霆逸求婚,已经过去几天了。这几天,他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情,待她也一如既往的温柔、*溺,好像她从未拒绝过他一样。 想到这份体贴和迁就,尹南歌不由地轻轻扬起唇角,也更紧地靠着他。 若能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十个月,她一定不会再犹豫,再害怕了吧,因为他的依靠那样坚定。 看着并排停着的一红一黑两辆牧马人驶离,那个隐在拐角幽暗处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来,玩味又邪佞地上挑着唇角。 是刚才坐在尹南歌对面的男人。 在窗口座位上时,看到那辆黑色牧马人,他是故意靠近了尹南歌,故意做出了亲密的姿态。又是在那个高大男人走进来看见自己以前,飞快地离开了。 他给了尹南歌一个疑问,也给了那个男人一个悬念。 他知道尹南歌还会来找自己,也知道那个男人很快会查到自己。 不过今天还不是正式见面的时候。等小南歌对自己的兴趣再大一点的时候吧,等那个男人更加紧张的时候吧,这样游戏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对着已经开出很远的两辆车,男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对着他们的方向画了一把大大的叉。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你们已经站在了死敌的位置上。郎霆逸,你不是自恃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吗?若你喜欢的女人要和你上演一场爱恨情仇,会怎样?若我能得到你的女人,你又会怎样?呵呵,我很期待!】 ———————————————— 和郎霆逸一起吃了午饭,他回了公司,而尹南歌又折返回了书店。 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尹南歌走到柜台前。 “你好,我有件事想问一下。”尹南歌微笑着问站在柜台前的服务生。 “你好,尹小姐。”尹南歌是这里的老顾客了,服务生都认得她,“有什么事?” “这几天给我送咖啡的那个年轻男人,是你们店里的什么人?” “你问的是经常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吗?”服务生笑着问。 “是的。” “哦,那是我们店的新老板。大概在半个月前他买下了这家店。” 果然是换了老板! “他叫什么名字?”尹南歌问得有点急切。 “丁蒙。原来的老板是这么介绍他的。” 丁蒙?没听过这个名字。是他的真实姓名吗?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或是他的电话号码?”她不由地问道。 看到服务生疑惑的神情,尹南歌笑了笑,说,“我有点事情想请他帮忙,关于书籍方面的。” 服务生摇摇头,说,“不知道。老板平时在店里的时间不多,也很少跟我们交流。所以除了他叫丁蒙,老板的事情我们都不太清楚。尹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只能等明天来店里看看了。” 269 【逸心向南】030 绑住他一生一世 听到这样的回答,尹南歌的眉头微微蹙起。 服务生说丁蒙在店里的时间不多,可她每次来的时候,他几乎也会在。是正好那么巧,还是他刻意要出现在她面前…… “好的,谢谢你。” 尹南歌表情无异地微笑,然后离开了书店。 那就等明天再来吧。既然他有意接近她,又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自然还会再出现。 刚走出书店,迎面走来一对相互搂着的年轻情侣,欢笑的表情非常甜蜜。 “干嘛又送我礼物?又不是过节,也不是我生日。”女孩摆弄着手里的一条丝巾,嘴里虽然问着,表情却很幸福。 “送礼物需要理由吗?”男孩笑着说,“看到适合你的就想送给你。再说,七夕节快到了,我要送你*节礼物。” “什么快到了,还有一两个月呢!”女孩睁大眼睛,以为男孩记错了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拍拍她的肩膀,一脸*溺,“这是预演。等七夕节到了,我再送你好的。” “浪费钱。”女孩顿了顿,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把丝巾围在脖子上,站立好,甜美地笑着,“好看吗?” “好看!”男孩很认真地回答,也很郑重地点头,把女孩拉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 然后,他们又说笑着从尹南歌身边经过,走远了。 好甜蜜! 看着这样年轻的一对小情侣,尹南歌也能感受到他们单纯的快乐,扬起了唇角。 可随后,她又愣了一下,思索着。 七夕节快到了吗? 和蒋甦在一起的那几年,他们从未特意地单独在一起过过节日,就连生日,也几乎是和莫修他们一起过的。更别说什么*节了。 今年的七夕节,会不一样吗? 想到郎霆逸,想到他带给自己的种种狂热、惊喜和浪漫,尹南歌不由地红了耳根。 不管心底是不是有阴霾,能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要好好珍惜。尽管现在还不是说“爱”的时候,但她可以去表达,可以付诸行动,而不是一味地享受着他的付出。 去给他挑个“预演”的礼物吧,虽然这不是她擅长的,但她要开始学习,学习去表达心中的爱和柔情。 谢谢你们的提醒! 对着那对情侣已经走远的背影,尹南歌笑了笑,飞快地上了车。 ———————————————— 来到商场,站在富丽堂皇的商场大厅,光是想给郎霆逸买什么,就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尹南歌终于做了决定,来到男装楼层,打算给郎霆逸选一条领带。 都说送男人领带,意味着想要绑住他一生一世。那天拒绝他的求婚,让他伤心了,也许送条领带,能让他觉得安心一点。 这样的想法好像有点天真,却是尹南歌第一次这样地费心思。 到了男装层,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店,此刻尹南歌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她可以蒙上眼睛在十秒内拼装枪支,可竟然连天天见面的郎霆逸喜欢哪种品牌的领带都不知道。 若是费芷柔,肯定不会有这种困扰。她甚至都能给郎霆烈织毛衣。那才是高配的女友和妻子吧,她连低配都算不上。 只能凭着印象和感觉来挑选了。尹南歌对自己无奈地摇摇头,又无奈地笑了笑,环视了一下,走进一家国际知名品牌的男装店。看到这家店的logo,她依稀记得在郎霆逸的领带上见过。 “小姐,请问需要什么?”看到有顾客走进来,导购员微笑着走到尹南歌身边,“我可以帮你介绍。” 尹南歌原本想自己挑的。可是看到摆放在柜台里好几十种颜色各异、搭配不一的领带,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了,根本无从下手。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送郎霆逸礼物,她当然想挑选一款特别的。可是对领带本来就不在行的她,此时看每一种,都觉得郎霆逸曾经戴过一样。 “你好,我想看看领带。”不想让自己第一次送的礼物太令人失望,尹南歌只能向导购员求助了。 “好的。”导购员笑着,一边拉开放着领带的柜台抽屉,一边问,“请问对方多大年龄?一般都出席什么场合?” “三十岁出头,一般都是……” “尹小姐!” 一声呼唤传来,尹南歌不由地回过头去,看到了也出现在这家店里的狄安妮。 狄安妮的气色看上去很好。 “狄小姐,你好。” “这么巧,尹小姐也来买东西吗?刚刚在外面看到你,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狄安妮走了过来,看到导购员拉开装着各式领带的抽屉,对尹南歌笑着眨眨眼睛,“这是要买来送给郎总的吗?” 尹南歌没说话,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清楚了狄安妮的想法,知道她已经放下了郎霆逸,可作为现女友,面对前女友,尹南歌大概永远都做不到像狄安妮这么淡定。 更何况,狄安妮知道郎霆逸的秘密。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见证自己成为下一个她。 这样想着,尹南歌就更加不自在了。 “小姐,请问这款可以吗?”导购员已经拿出一条深蓝色带有浅灰条纹的领带,递到尹南歌面前。 “这个……”尹南歌犹豫着。 领带是很好看,可她好像见他戴过这样的一条。 “换一条吧。”在尹南歌犹豫的时候,狄安妮开口说话了,“这一条已经有了。” 狄安妮对着导购员说话,语气坚定又骄傲。这一刻给尹南歌的感觉,好像狄安妮才是郎霆逸的女朋友,而不是她。 “那这一条呢?怎样?”导购员又拿出一条酒红色的。 “不好,他不喜欢这种颜色的。”狄安妮又坚定地摇头。 “那这个呢?” …… 导购员又依次拿出几条。而且,她也不递到一直沉默的尹南歌面前了,而是直接问狄安妮。因为她看上去比这个要买领带的顾客,更加熟悉对方的要求。 “这个还不错。”在换了几条之后,狄安妮终于满意地拿起了一条。 细细地看了看,狄安妮笑着把领带递到尹南歌面前,说,“尹小姐,你看这条怎样?” 尹南歌没有说话,看着领带,沉默着。 狄安妮的眼光很挑剔,但也确实很好。这条深蓝色波点暗纹领带确实比较特别,也会非常适合郎霆逸。 可是,如果买下它,那还算是她为郎霆逸挑选的礼物吗? 虽然只是买礼物这种小事情,可尹南歌不想假手于人,特别还是他的前女友。 她知道自己不称职,此时在体贴温柔又细心的狄安妮面前,更是窘迫。狄安妮对郎霆逸那么了解,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很惭愧,也很难过,几乎抬不起头来。 这是在感情面前,本能的比较和卑微。就算她是尹南歌,也避免不了。 可她不能再让自己更加不堪了。她不会把狄安妮挑选的领带送给郎霆逸。这是作为女人,作为一个爱人的自尊心。 在刚才狄安妮挑选领带的时候,尹南歌也在认真地回忆,在记忆里搜寻郎霆逸佩戴过的领带。也是有了狄安妮的提醒,那些她以为自己不曾在意的画面,竟然一一地浮现出来,让她那么清楚地回忆起自己曾经见郎霆逸佩戴过的领带,猜想他喜欢的风格,也让她在琳琅满目的领带中终于选好了自己心仪的一款。 “尹小姐……”没有等到尹南歌的回答,狄安妮怔了怔,轻声说着,“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天天看郎总穿西装,所以对他搭配的领带印象比较深,也比你熟悉一点而已,希望能帮到你。” 她的语气很真诚,可她低垂下的眼眸在闪着狡猾的光。 她是故意的。因为内心止不住的好心情,让她忍不住想要在尹南歌面前秀一把她对郎霆逸的了解程度。 她知道郎霆逸在几天前向尹南歌求婚了,也知道他被拒绝了。一个求婚成功的男人,不会是他那样时不时流露出阴郁的神情。 看来,那个素描画的秘密对尹南歌起作用了。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换做她狄安妮,不管郎霆逸最爱的人是谁,先得到他的人再说。 可尹南歌这种人不会。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人,越容易让自己痛苦。狄安妮知道自己这次赌赢了。 好像平时不怎么注意细节的尹南歌,今天竟然会来给郎霆逸挑选领带,想来也是因为她拒绝了郎霆逸的求婚,想做点什么来弥补吧。 可是,已经出现裂缝的感情,岂是这一点点心意就能弥补的。更何况,他们的嫌隙会越来越大,直到彻底地分离! “谢谢你,狄小姐。”尹南歌笑了笑,“这条领带确实很漂亮。” 她说着,又自己拿起了一条领带,对狄安妮说,“你看这条怎么样?” 这是一条深灰色菱形暗纹的领带,看着高贵典雅,又不失活力。 狄安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挺好的。还是尹小姐有眼光,郎总一定会喜欢的。” 狄安妮笑着,可在笑容后面,是她阴冷的心。 尹南歌这是在婉拒她的“好意”,没有选择她手里的这条领带作为送给郎霆逸的礼物。 在尹南歌跟着导购员去付款的时候,狄安妮眯起了眸,沉下了一直在演戏的笑脸。 她当然不是真的好心帮尹南歌挑选礼物。这条领带,是她曾经买来送给郎霆逸的。可是郎霆逸在收下后,却是一次都没戴过。如果尹南歌把一条一模一样的领带送给郎霆逸,他是不是会想起自己?他会选择戴,还是不戴? 要在他们平静的生活里插进自己的阴影,这就是狄安妮想做的。在这家商场无意中看到了尹南歌,看着她来到男装楼层,狄安妮就在盘算了。她以为在那天健身房的见面后,尹南歌多少会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对她“好意”的相助不会拒绝。 可是,她的算盘打错了。尹南歌果然是个不容易亲近的冷漠女人。 那就让她冷漠吧,自己也不是非要“亲近”她才能破坏。 尹南歌和郎霆逸,他们迟早会分开的。她狄安妮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导购员正在包装领带时,尹南歌接到了莫修打来的电话。 “南歌。”莫修的声音很低沉,也有些犹豫,不是他以往的样子。 “怎么了?”尹南歌隐隐地感觉到什么,因为莫修很少会有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蒋甦不想回国。他要留在国外。” 尹南歌怔住了,微微地颤了一下。 莫修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他有心结,不只是对阿烈,对费芷柔,也有对你的,所以才不肯回来,不想面对……我和雷玄都是局外人,劝不了他,只有阿烈和你了。也许你们能说服他回来。南歌,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也许不合适,可如果,你真的放下了,能不能去劝劝他?我担心,他这一留下,便会再也不回来了。” 轻轻的,尹南歌低垂下眸,心里划过酸涩的疼。 不是因为过去的情,而是心生的,怜惜。 自从蒋父过世,蒋甦便成了孤儿,是由郎家人抚养长大。虽然郎家是他的家,郎家的人是他的亲人,但骨血的亲情他从来都是缺失的。他心底从来都埋藏着别人无法体会的孤独和苦楚。即便他已经成年,即便他可以强大到独挡一面,那份孤独也一直伴随着他。如果再离开这里,留在无亲无故的异国他乡,他的孤独会更多,他的心会更凄凉。 他们都知道。她也知道。 他们都不忍心。她也同样不忍心。 他应该回来的。无论是郎霆烈、费芷柔,还是她,都已经放下了,他为什么不放下,为什么要把自己流放到无亲无故的地方。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吗? 他是做错了,用错了方式,可在那份不能诉说的感情里,他也是受伤的一个。在他们都放下之后,他为什么还要怀揣着对自己的伤害,狼狈又落寞地留在异国他乡。 她知道,他要逃避、要躲开的,不只是自己曾经造成的伤害,还有对郎霆烈的爱。那深埋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放的。他需要时间,就像曾经的她也需要时间一样。但不是远离自己的国家,不是一个人孤身流浪。 莫修说得对。若他在这个时候决定不回来了,若他们任他选择那样的漂泊,可能就是永远了…… “好,我这两天就去美国,”尹南歌轻声答应,却也坚定,“我会尽量劝他回来。” 她该去的。不管是为了劝他回来,也是给自己已经过去的情感画上最终的句号。 “南歌,”没想到尹南歌会这样痛快地答应,莫修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谢谢。” 蒋甦忽然被炸成重伤,莫修心里一直有疑虑。在陪同郎霆烈一起送蒋甦去国外治疗后,莫修也终于得到了答案。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没想到蒋甦竟然会是gay! 没有鄙视和嫌恶,莫修心里有的,只是震惊和悲痛。 作为局外人的自己,都能如此触动了,那作为当事人的尹南歌,她心里的苦痛该有多少。他们都知道,尹南歌虽然性情冷淡,但对蒋甦,她爱得深刻。面对这样的欺骗,内心柔弱的她根本无力承受。 所以,在蒋甦濒临死亡的时候,当他们几个人都守在蒋甦身边的时候,她却不在。是太爱,也是太怨,她唯有逃避,远远地走开。 在雷玄告诉莫修,尹南歌听到蒋甦即将回国的反应后,莫修稍稍地松了口气。她说会见蒋甦,说明她已经在放下了,至少不会那么怨恨了。 但她放下多少,他不知道。今天打来这个电话,莫修犹豫了很久,也忐忑了很久。郎霆烈已经劝过蒋甦了,可蒋甦几乎一直沉默着,凝重的神情代表了他的决心。也许是还怕尹南歌没有原谅他吧。不管怎样,莫修都想来试试。因为这些话,郎霆烈对尹南歌说不出口。 没想到尹南歌一口答应了。以自己了解的尹南歌,莫修在欣喜之外,也觉得有点惊讶。即使隔着电话,他也感觉到了尹南歌的些许变化。比起上次的通话,她的声音不再那么阴郁无力了,像是枯萎已久的花朵得到了甘露的浇灌,她好像又重新朝气起来,而且也成熟了,坚强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什么改变了她…… 虽然有某种直觉,但莫修没有问。现在先说服蒋甦回国要紧。 挂了电话,尹南歌不由地轻轻地叹了一口,胸口有点沉闷。 不是因为要去见蒋甦,而是因为她又要对郎霆逸说谎了。 她不能对郎霆逸说,自己要去美国见蒋甦,要去劝蒋甦回来。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要是以往的她,不觉得这种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可是,郎霆逸已经有两次因为蒋甦而发怒了。 一次是在医院,当她说要分开的时候,他问如果他是蒋甦,她会怎么选择。 一次是在求婚那晚,当她说再等等时,他又问是不是因为蒋甦回来了。 蒋甦是她曾经的魔障,却是郎霆逸现在的魔障。 她不怪他,也怨不得他。 是过去的她爱得太多,才会让他忐忑不安。加上蒋甦的秘密,郎家人又迟迟不知。 有些事情很快就会知道的,不急在这一时。思来想去,尹南歌还是决定暂时不说,自己悄悄地去美国。 “小姐,你的东西包好了。”导购员笑着把袋子递过来。 “谢谢。”尹南歌接下,一边想着等自己从美国回来后再找机会送给郎霆逸,一边转过了身。 可在转身的那一霎,她微微一怔。 狄安妮就站在她身后,脸上似乎闪过一道诡异的光,很快消逝了。 她是刚刚走过来的,还是一直在自己身后? 是因为打电话太专注的原因吗,尹南歌竟然没有一点察觉,所以在转身突然看到狄安妮时怔住了。 “我把这条买下来,”狄安妮笑得纯良,没有在意尹南歌的神情,把刚才她挑的那条领带交给导购员,又对尹南歌说,“我很喜欢,打算送给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了?”尹南歌不由惊讶地问道,暗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 如果狄安妮有男朋友,她就可以更加放心了。这是女人不可避免的小心思。 难怪狄安妮看着气色很好,原来是恋爱的滋润。 “算是吧,”狄安妮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轻笑着说,“正在彼此了解中。” 270 【逸心向南】031 欺骗与谎言(二更到,小年愉快!) 买好东西,她们一起走出了男装店,简单道别后,各自分开走了。 看着尹南歌走进电梯,在自己眼前消失,狄安妮冷冷一笑,也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哪里有什么男朋友,也根本不需要买这种东西。买它,不过是想让尹南歌更多地放下戒心。 当她看见尹南歌站在收银台前,拿出在响铃的手机时,狄安妮轻轻地走了过去,走到了尹南歌的身后。 她听到了尹南歌对手机那边说的话。听到了那一句,“我这两天就去美国。我会尽量劝他回来。” 美国? 时刻关注郎家消息的狄安妮,直觉想到的一个人,就是蒋甦。尹南歌的前男友,郎霆逸的兄弟,郎家的养子。 如果她没猜错,那么,尹南歌就要在这几天去见她的前男友吗? 若是郎霆逸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狄安妮得意又阴冷地勾起唇角。 她了解这个男人。郎霆逸苛求完美,不管是工作,生活,还是感情,他都要求没有瑕疵。对自己是这样,对别人也是这样。那么,对待爱情,对待他*爱至极的尹南歌,就更是这样! 如果尹南歌把她要做的事情实话告诉郎霆逸,他虽然会不悦,但不会太介怀。可如果尹南歌隐瞒着,自己悄悄地去看她的前男友,被郎霆逸知道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尤其是在他的求婚被拒绝以后! 越想越兴奋,狄安妮差点笑出了声音。 她笃定,已经开始忐忑去爱的尹南歌,这次也一定会更加“小心”。可是尹南歌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小心翼翼,越是会加速她和郎霆逸之间的消亡!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霎,尹南歌紧张地窒息了一下。 “喂,阿郎。”她放轻了声音,怕他听出自己微微的颤抖。 “南歌,怎么了?”郎霆逸在那边轻笑着,“半天不见,想我了?” 自从尹南歌没有接受他的求婚以后,郎霆逸的情绪一直都不高昂。不过在尹南歌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真的不在意吗?那根堵在胸口,时不时会扎他一下的刺,只有郎霆逸自己才知道。 尹南歌抿了一下唇。 “我明天要去趟法国。” “去法国?”电话那边的郎霆逸眯了眸,声音里的轻柔也顿了一秒,“为什么?” 他恨不得每天每分每秒都能看到她,她却要在这时候出国。这种感觉让他很不愉快。 可他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有个朋友在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想去看看她。”尹南歌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 谎言让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什么朋友?”郎霆逸不由问道。 尹南歌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朋友很少。能让她特意跑去法国看望的朋友,郎霆逸当然会好奇。 “巴黎的朋友,”尹南歌知道他会这么问,事先也想好了答案,解释道,“我们上次在巴黎遇见时,我跟你提过的那个。” 郎霆逸点点头。尹南歌确实提过一个在巴黎的朋友,是她的同学,关系还不错。 想起上次在巴黎的相遇,想起当时和她相处的美好,郎霆逸紧绷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点。 本想问那个朋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又怕尹南歌感觉自己逼得太紧,想了想,郎霆逸还是没问了。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郎霆逸微笑着说。 她一提起巴黎,郎霆逸就忍不住想去重温那个街头,也想看看,在一起之后的他们再回到那个街头时是不是会有更加美好的感觉。 “不用了!”尹南歌急急地说。 听到她那么干脆、甚至有点着急的拒绝,郎霆逸愣了一下。 话一出口,尹南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妥,顿了顿,轻声解释道,“对不起,阿郎。朋友她心情不好,我想在那边多陪陪她……你去了,可能不太方便。” “哦,”郎霆逸觉得自己扬起的唇角有点僵硬,却还是努力着,“没关系,那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听到他陡然有些虚软的声音,尹南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失落的他。 她本来就不太会说安慰的话,况且,说谎的她,本来就是心虚的。多说,便是又多说了几句谎话。 “阿郎,等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巴黎,好吗?”想了想,她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希望能弥补他的失落。 “嗯,好。” 话筒里传来郎霆逸的声音,又回到了之前的语气,依然是含笑的。 只是,在挂了电话之后,郎霆逸重重地叹息了一口,也重重地仰躺在靠背上。 先是拒绝他的求婚,现在又拒绝他的陪伴…… 虽然她的理由都很充分,都能让人理解、接受,可他的心里总是堵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很无奈,很气恼,也很忧伤。 本以为在两家人接受以后,他们会越走越近,会越来越贴心。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反而有种她与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南歌,我对你的这份感情,到底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修成正果啊……】 ———————————————————— “郎总,你要的咖啡。” 狄安妮走进郎霆逸的办公室,在埋头看文案的郎霆逸手边放下一杯咖啡。 “嗯。”郎霆逸淡淡地应了一句,没有抬头看她,拿过温度刚好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继续看文件。 “郎总,都十二点半了,你不去和尹小姐吃饭吗?”狄安妮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微笑着问,好像在提醒他。 因为往常这个时候,郎霆逸都会离开公司去找尹南歌共进午餐,而不是问她要一杯咖啡。 狄安妮的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她已经猜想到发生了什么,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去法国看朋友了,过几天才回来。”郎霆逸微蹙了眉,又松开。 狄安妮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已经到中午了。这个时间尹南歌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让餐厅给我送一份午饭上来,我就在这里吃。” 郎霆逸抬头对狄安妮吩咐了一句,又低了下去。 “尹小姐真出国了?”狄安妮故作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又说,“可她不是去美国吗,怎么去法国了?” 美国! 郎霆逸拿着咖啡杯的手颤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看了狄安妮一眼,又移开,视线落在面前的文件上,好似问得并不在意。 “前天我去商场买东西,正巧碰到了尹小姐。”狄安妮一脸思索地说,“那时她接了个电话,我好像听见她在说要去美国找个人,还说要劝那个人回来。” 蒋甦! 这次,郎霆逸的手掌不由地握紧了拳,后牙槽也咬紧了! “她是要去美国的,不过先要去法国一趟。”握紧的拳头很快就松开了,郎霆逸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低垂下的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安妮,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去吃饭吧。” “好的,郎总。”狄安妮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在转身的那一霎,狄安妮得意地扬起了唇角。 她知道郎霆逸在想什么。他已经被触动了,也相信了她说的话,只是不想被她发现其实他和尹南歌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虽然脸色无异,语气平常,但他瞬间握紧的拳头流露出了他的情绪! 他是敏锐的人。即便只是“美国”这个词语,就能让他想到她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关心则乱。 与尹南歌有关的,与美国有关的,当然是蒋甦,是郎霆逸心头拔不掉的一根刺! 如果蒋甦能尽快回国就更好了。这场战争,她甚至不出面,就能赢! 走出郎霆逸的办公室,狄安妮很快拿起自己的包,下班离开了。 可她没有真的离开公司。 她来到停车场,站在一根立柱后,看着郎霆逸停在停车场里的,那辆让她眼睛刺痛的黑色牧马人。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道身影几乎飞跑到了那辆黑色牧马人前,又飞快地上了车,电掣般驶离了。 狄安妮从立柱后走了出来,冷笑着看着那辆离开的汽车。 郎霆逸现在恐怕是要赶往机场吧,赶着去搭乘去美国的飞机。他此刻焦灼的样子,完全打碎了刚才故作的淡定和平静。 对,就是这样!让她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吧! —————————————————————— 美国。费城。 一辆出租车在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前停下。 尹南歌下了车,看着这栋建造在幽静环境中的建筑物。 这是费城最好的医院。不仅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团队,还有最好的疗养院。 蒋甦就在这里。 深呼吸一口气,尹南歌往医院里面走去。 穿过这栋白色的建筑物,走过一大片草地,再往前走,透过一道圆拱门,便可以看到另一栋白色的建筑物。那就是蒋甦所在的疗养院。 刚走过拱门,一个从侧边走过来的人,和她正面碰上了。 “南歌!” “……狼头。” 各自在不由地轻唤后,尹南歌和郎霆烈又都陷入了沉默,也都移开了视线。 “莫修跟我说了,”还是郎霆烈先开口了,看着尹南歌,温和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尹南歌看着郎霆烈,慢慢地,也笑了。 一笑泯恩仇。更何况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恩仇。他们本来就是亲密的战友。 那些他们彼此就不想要的隔阂,在这相视一笑里,烟消云散了。 “他怎么样?”尹南歌轻声问道。 她平静的语气先是让郎霆烈一愣,随后又扬起了唇角。 莫修说得对,她真的已经放下了。不是因为同情和怜悯,而是在放下那段感情之后,她是以一个朋友、一个战友的身份来看蒋甦。 尹南歌的变化让郎霆烈有点惊奇和疑惑。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快从阴影里彻底地走出来。 “他还好,伤势都已经稳定了,现在在做一些复健。”郎霆烈的眼底闪过忧虑,“本来这些可以回国做的,可他不想回去。” 蒋甦完全苏醒后,在起初的日子里,他并不大和郎霆烈说话,总是闪躲着,回避着。 在郎霆烈、莫修和雷玄三个人不断地努力下,他才终于肯真正地面对他们,才相信自己不是被他们排斥、鄙夷的一个。 只是,在郎霆烈提出,让蒋甦和他一起回国,在国内再继续治疗时,蒋甦拒绝了。 郎霆烈知道,他心里的心结太重了。不只是自己和费芷柔,还有尹南歌。 所以在爆炸的那晚,蒋甦才会特意叫来尹南歌,才会在“最后一刻”对尹南歌说出那番话。 虽然不是爱情,但尹南歌同样是蒋甦心里沉重的结。 知道自己是尹南歌的“情敌”,虽然不是他想的,但尹南歌的伤害间接的也与自己有关,郎霆烈对尹南歌说不出让她来劝说蒋甦回国的话,只能让莫修帮忙。 “他在哪?”尹南歌的声音抖了一下,“我去看他。” 郎霆烈转身,指着那边的后花园,“他在那。” 远远的,尹南歌看到在草地的那边,在一个长椅旁边,一个穿着白色病人服的人正坐在轮椅上。 他的一条腿被炸碎的石头砸到了,一时半会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他背对着这边,半天没动弹的姿势,好像在发呆,落寞得让人心疼。 “我过去了。”尹南歌对郎霆烈点点头,准备往那边走去。 “南歌,”郎霆烈忽然唤住她,黑眸闪动着光,“……谢谢你。” 尹南歌看着他,微微笑着,轻声却坚定地说,“他也是我的朋友。” 在转身之前,她又说,“快走吧,芷柔和宝宝在等着你去看他们。” 这是莫修告诉她的。郎霆烈在国外的日子,每隔几天总会悄悄地回去一次,悄悄地去看望怀孕的费芷柔。 放不下重伤的蒋甦,又牵挂着怀孕的费芷柔,这样不知疲惫地来回奔波,又不想让费芷柔知道,还真是郎霆烈的风格。爱得深沉,又执着。 郎霆逸不也是如此吗?深沉,又执着。 只是,郎霆烈对费芷柔,从少年到现在,情深不变,一直未变。 那他呢,郎霆逸呢,是会对她尹南歌一直不变地爱下去。还是会把那个画中的女孩,一直不变地深藏下去…… 原来爱已经让她变得如此矛盾。明知不是全部,却还是在等候一个未知的结果。 心猛地一痛,尹南歌放在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隐忍地握紧了。 等郎霆烈离开,尹南歌晃了晃头,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转过了身。 起风了。 微微的风拂过草地,也拂过她的面颊。在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背影时,看着他有发丝在风中微微起伏时,不由地,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因为这个背影,看上去太孤独了。 尹南歌走得很轻,一直走到了蒋甦的身后。 就在她的脚步停下的那一刻,感觉敏锐的他,回过了头。 “南歌!” 看到站在身后的尹南歌,蒋甦惊呼出口,脸色陡然苍白了。 他很震惊,无以伦比的震惊! 在对视几秒后,蒋甦又深深地低垂下头。 “对不起,南歌,对不起……” 蒋甦说着,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他亏欠尹南歌的,不比郎霆烈和费芷柔少。 她是深爱他的好女孩,是渴求爱和温暖的柔弱女子,他却残忍地利用了她,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这是无法洗刷的罪孽。更可笑的是,他除了道歉,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蒋甦。”尹南歌走到蒋甦的正前方,在他腿边蹲了下去,抬起头,看着他,唇边带着温和的笑,“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 蒋甦猛烈一怔,在呆愣好一会后,终于抬头,看着尹南歌,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应该是非常怨恨他的,怎么会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他不敢相信,可又不能不相信。 他了解尹南歌。她不是会说谎的人,更何况,她若不是放下,绝对不会特意来美国看他。依她的性格,应该是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为什么呢? 她是善良的,可他伤她伤得太重了,内心柔弱的她做不到这么快就放下了…… “回去吧,蒋甦。”尹南歌还是挂着那样浅浅的笑,温暖又平静的样子,“大家都在等你。” 看着她的笑容,蒋甦的神色渐渐安定下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轻声问道,“为什么,南歌?” 听到这个问题,尹南歌的笑更深了,眸光熠熠生辉着。 “因为,”她迎着蒋甦的目光,“我重新开始了,重新去爱了。我做到了。” 在短暂的震惊后,蒋甦的黑眸也在发光,嘴角也渐渐上扬起来了。 “真的吗,南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女孩能够走出阴影,能够再次拥有幸福,蒋甦欣喜地有些激动。 尹南歌坚定地点头,“是真的。” “太好了,南歌!”蒋甦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我真为你感到高兴!那个人是谁?他对你好吗?” “嗯,他很爱我。”【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看着展开笑颜的蒋甦,看着他清瘦太多也太需要温暖和抚慰的脸,尹南歌不由地伸手握住他的,想要传递给他自己心里的温暖一样,“至于他是谁,等你回国就知道了。” 回国…… 蒋甦上扬的唇角僵住了。 过了一会,他笑了笑,看着尹南歌,说,“你也是来劝我回国的吗?” 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回答了他。 “南歌,谢谢你特意来对我说这些,谢谢你能够原谅我。”蒋甦的表情从容下来,干净透彻,一如她最初见到的样子,“我曾经是想过再也不回去了,我给你们带去太多的伤害,无法再面对,只想找个地方流浪掉剩下的人生。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若是我离开你们,离开wolf,离开郎家,就是另一种不负责任,是对你们的另一种伤害。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抛弃过我。我就更加不能抛弃我自己。在刚才你对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就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271 【逸心向南】032 真正的初恋 “那你是打算回国了?”尹南歌欣喜地问道。 “不是。”蒋甦摇摇头,在尹南歌开口之前,又说,“不是现在。” “为什么?”尹南歌蹙起眉头,很疑惑,也有些担心。 “因为我还需要时间。”蒋甦移开了视线,想要隐藏眼底的悲伤,“你们可以原谅我,但我还不能原谅自己。还有,对阿烈……现在还不是我能回去的时候。” 虽然他极力隐藏,但尹南歌还是看到了那抹无奈的悲伤。 就像她要放下,才能来见他一样。蒋甦也要放下对郎霆烈的感情,才敢真正回到原来的生活。 他不是怕痛苦,而是怕打扰…… “只是时间的问题,对吗?”尹南歌忍住心头的酸涩,轻声说道,“告诉我,你一定会回去的,回到大家的身边。” 看着尹南歌微微发红的眼睛,蒋甦笑了笑,就像曾经那样,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在她头发上抚摸了一下,郑重地点头,“对,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一定会回去的,回到你们身边,回到兄弟姐妹身边去。” 兄弟姐妹…… 尹南歌一怔。 她忽然觉得,也许在她心里,她一直把蒋甦当成哥哥,能给她温暖,能弥补她童年缺失的父爱的兄长。所以即便是与他“恋爱”,她也只是一池平静的湖水,从未燃烧过火焰,没有与郎霆逸在一起的不顾一切!而曾经的疼痛,不过是因为失去了她一直依附的温暖,因为心里一直信赖的被狠狠欺骗,而不是最纯粹的男女情爱! 所以,在面对以为是自己“情敌”的费芷柔时,她虽然嫉妒,但从未有过反感,从未有过对狄安妮那样的警惕!所以,在面对真正的“情敌”郎霆烈时,她有的只是难堪和屈辱,却没有怨恨的心!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是当初的她误解了爱情,把自己想要的爱强加在让她感觉到温暖的蒋甦身上。那不过是梦幻了一段兄妹般的情意,而不是真正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是现在,是她对郎霆逸,是炙热地在不断改变她,在不断突破她的汹涌的感情! 这才是她真正的初恋,也会是她一生的爱恋! 不由地,尹南歌飞扬起眉梢,几乎是跳着起来的。 “谢谢你,蒋甦!”那样高兴又兴奋的她,甚至伸出手抱住了蒋甦,在他耳畔笑着喊道,“谢谢你,我的哥哥!” 虽然她突然的表现有点反常,说的话也有点让人摸不清头脑,但蒋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兄妹。 他们本来就是兄妹一样的情感,不应该走偏了方向。而现在,他庆幸,在做错那么多之后,自己没有失去这个妹妹。庆幸她依然能做一个去拥有幸福的女人! 对他们两个而言,这只是一个兄妹情谊的拥抱,可落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一对情侣的拥抱。 尤其是落在郎霆逸的眼里,这个拥抱灼烧了他的眼睛,他的心! 原来,她真的来到了美国,而不是去了法国! 原来,她真的在对自己说谎! 原来,她不要自己的陪同是这个意思! 在最快直达费城的专机上,郎霆逸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也许是狄安妮听错了。也许尹南歌是去了美国,但不是为蒋甦的事情。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在这里没有看到尹南歌,那她究竟是去了法国还是来了美国,都无所谓。哪怕她是对自己说了谎,也无所谓。只要与蒋甦无关,他都可以无所谓。 可是,眼前的是什么…… 他想要相信她,可眼前的到底是什么!她要和蒋甦旧情复燃了吗! 下了飞机,赶到这里,刚走到圆拱门,他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么柔顺地蹲在蒋甦的腿边。即使离得远,他也能感觉到她此时凝视的眼神,那必定是情深无疑的…… 他看到她握住了蒋甦的手,看到她欣喜地站起来,拥抱着坐在轮椅上的蒋甦…… 千里迢迢来到这,他想给自己一个不去相信的理由,却给了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指的关节也被握得森白! 在蒋甦也伸出手抱住尹南歌的那一刻,郎霆逸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用力地拉开他们,也要大喊一句“她是我的女人”! 可是,在脚迈动一步之后,他停下了。 她爱的是蒋甦,不是他。这场“战争”还没开始,便注定了他的失败。 若在他冲过去时候,被她甩开的,是他的手呢?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她,彻底地结束了…… 她还愿意用谎言骗他,说明她是在乎他的。不管是喜欢,还是感恩,还是别的什么,她多少是有点在乎他的,对吗…… 那此时的他,是要冲上去拼一个“你死我活”,还是静静地转身走掉,当他从来都没有来过,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卑微,真特么的卑微!他的犹豫已经是一种极痛的卑微! 正站立着,思索着,他看到尹南歌松开了蒋甦,站起了身…… 这一瞬,几乎是本能的,郎霆逸倏地转过了背,也极快地闪躲到了一边。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他怕她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 其实,他已经做了选择,选择了“若无其事”,选择了宁愿做个傻瓜,只要她不说分手,只要她还愿意欺骗…… 高大硬朗的脊背像轰然倒塌的墙,双肩就那样无力地垂下去…… 莫名的一阵感觉,尹南歌松开抱着的蒋甦,站起身,往来时的圆拱门看去。 那里却是空空的,没有一个人。不曾有人来过,也不曾有人离开过一样。 ———————————————————— “阿郎。” 一下飞机,尹南歌就打开手机,给郎霆逸拨了过去。 “你回来了?”电话里传来的郎霆逸的声音,好像很疲惫,淡淡的,不是往常他对尹南歌说话的语气。 “嗯!刚下飞机。”尹南歌笑着,真真切切地弄懂自己的感情后,她的心情很好,所以更加急切地想要见到郎霆逸。告诉他,她想他! “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吐出,“好。” 挂了电话,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声音,尹南歌有短暂的呆愣。 隐隐的,她觉得郎霆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算了,不想了,等晚上见面时再问吧。现在她要赶快回家,洗个澡换套衣服。还有,拿着要送给郎霆逸的领带。 —————————————— 本来想穿裙子,可是又觉得这种突变有点怪异。只是吃一顿普通的晚餐,她不应该表现得太隆重,虽然她的心情已经那么“隆重”。 换了好几套,尹南歌终于选了一件v领*袖的奶白色上衣,配一条浅蓝色的七分裤,腰间系一根红色的细细腰带,让整个人看上去甜美又俏皮。她甚至还稍稍地抹了点唇膏,让唇色看上去更加明艳一点。 小心地把装着领导的盒子放进自己的挎包里,尹南歌出了门。 到约定的餐厅时,郎霆逸还没来。 尹南歌是非常守时的人,而郎霆逸比她更甚。他从来都是比她早到的,今天却是个例外。 也许有什么事情在忙吧,或者堵车了…… 尹南歌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而且这个时候,是城市的堵车高峰期。 她笑了笑,告诉自己不要着急,静静地坐在那里。 其实离开也就三天。和蒋甦见面后,等郎霆烈从国内回去,她也就回来了,带着一颗完完全全整理好的心,一颗终于被自己认清、只装着郎霆逸的心回来了。 她有按捺不住的激动。虽然心里还在忐忑郎霆逸的秘密,可是这几天心底不断涌上的雀跃让她想要大声地呐喊,喊出那份纯真的爱。 她想让他知道,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一样的热切和渴望! 她想在今晚告诉他,她爱他!不管他心里是否有别人的影子,她都想要奋不顾身地去爱,哪怕是一场飞蛾扑火! 又过去八分钟了…… 她是有耐心的人。可是今天,不过八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十几次低头看表了。 想他!很想快点看到他!要不是想着回家拿送给他的礼物,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在下飞机的时候,她就恨不得立刻去他的公司,见他了! 还没到吗?…… 这也是尹南歌第十几次回头,看着餐厅入口的方向。 没关系,继续等他。不是一直都是他在等她吗?这一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欣慰一笑,尹南歌刚要回头,看到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出现在餐厅的入口,往这边走来。 他来了! 看着郎霆逸朝自己走来,尹南歌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 “对不起,来晚了。”郎霆逸走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尹南歌微笑着看他。在看清他的眉眼后,微微地愣了一下。 他的脸上虽然扬着笑容,但看上去怎么有点隐隐的疏离,不是往常*溺温柔的样子。而且,他的脸色不好,有点憔悴,也有点苍白,下巴上有微微的青苔。 “你脸色不怎么好。”尹南歌不由地有些担心,伸手去握他放在桌上的大掌,“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工作上有点忙。”郎霆逸的手指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抽走了,扬起手来叫服务生。 是她敏感了吗?怎么觉得他是在躲开自己,不愿意让她碰到一样…… 也许他只是想抬手叫一下服务生…… 可是,以前他都会用另一只手,而不是抽走她握着的这只…… 脊背忽地感觉到一阵寒意,连带心里澎湃的那股热情,也一并僵住了。就像好不容易伸出触角的蜗牛一样,她不敢贸然再往前了,怯怯地呆在原地。 “你的朋友怎样了?她没事了吧?” 点餐后,郎霆逸好似随意地问着,对尹南歌笑了笑。 尹南歌还在刚才被抽走手的失落里发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迟钝了两秒。 “……嗯,她没事了。” 因为谎言,她又迟钝了两秒。 咬着牙,郎霆逸松开了自己的握着的玻璃杯。他怕自己会在盛怒下,握碎了它! 谎言,又是谎言!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告诉自己,她欺骗是因为她还在意,可是她的迟疑,她的一句句谎言就是让他这么痛苦,这么抓狂! 她就那么爱蒋甦吗?即便他爱的人是费芷柔,即便他伤了她一次又一次,她却还是能千里迢迢地去看他,去劝不打算回国的蒋甦回来吗! 她就爱得那么卑微吗! ……可他不也是吗?在等她那么久以后,在明知道她的欺骗后,还是在爱着,还祈盼着,不是吗…… 其实他早就来了。在她来餐厅之前,他就已经到了。 对于她,他不仅仅是守时。比起看她等待自己的样子,他更加喜欢看她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样子,这会让他有她主动奔向他的错觉,会让他感到欣喜。 可是今天,他“晚”来了。 他没有在等她,而是看她等待着自己。 也许是想报复,报复她让自己遭受的疼痛。 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在知道那样*的欺骗后,他没有信心还能向从前那样地去面对。 也许,也是因为他在害怕,害怕不知道她一下飞机就急匆匆地来约他,会想对他说些什么。 在她来到餐厅的时候,其实他就站在餐厅外面的一根立柱后,那里摆放着餐厅的吉祥物,正好挡住了他的身影。 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一直站在那不动,甚至有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衣着光鲜、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已经不记得从美国回来后的两天,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胸口撕裂的疼痛如影随形。他只有不停地工作,日夜地工作,不停地从一个地方奔赴另一个地方。可是身体的疲惫,大脑的忙碌,并没有停止痛苦对他的煎熬,没有忘记那不断折磨他的一幕,每每想起,就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他那么爱她啊,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可她竟还以这样的欺骗和背叛! 今天接到她的电话时,他曾犹豫过,不想来见她。 站在餐厅外时,他也曾犹豫过,想要离开。 可是,理智骄傲着,心却是卑微的。 在听到她好像雀跃的声音后,他答应了今晚的见面。 在看到她十几次回头看入口后,他也终于走了进去。 心里是怨恨的,是愤怒的,可心,也是想念她的,那么那么地想她。 他从不曾忍心拒绝她,即便到了今天,到了此刻,也同样如此。 他做不到与她分开,他宁愿被她欺骗,也被自己欺骗。他所能期望的,只有蒋甦不再回来,永远永远都不再回来!他可以用郎氏的权力和财产许蒋甦一世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只要蒋甦不再回来,他要什么自己都可以给他,除了尹南歌! 可是,她的感情,是他可以交换得到的吗?…… 谎言,又是谎言…… 一句简单的回答,尹南歌避开了郎霆逸的视线,假装低头去喝水。 而他的一问,她的一答,这不得已的谎言更是让她鼓不起勇气去说自己想要表白的话了…… 在将近一分钟难耐又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尹南歌忽然想起自己今晚还要完成的重要任务。 也许,它能让今晚有些反常的他,高兴一点。 打开包,尹南歌从里面拿出包装精美的盒子,羞涩地笑了笑,放在郎霆逸的面前。 “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送给他的? 郎霆逸愣了愣。看看尹南歌,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盒子。 伸出手,他打开了,看到摆放在盒子里一条灰色的领带。 心,不可抑止地,微微地颤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送他礼物…… 如果在几天前收到这份礼物,他一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他连装成欣喜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她没有去美国多好,如果她没有去见蒋甦多好,如果她没有骗他多好,看着这份礼物,他会以为是她想和他一生一世绑在一起的讯号。可是,现在…… 【尹南歌,我不相信你会是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可是,这突然的礼物,代表了什么?在美国见完蒋甦之后,在拥抱他之后,这突然的热情代表什么?是觉得内疚,想要弥补我吗?还是像回光返照一样,在蒋甦回国之前,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最后的晚餐”……】 “挺好看的。”郎霆逸修长的手指在领带丝滑的面料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然后重新盖上,扬了一下唇角,说,“谢谢。”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没有想象中的眸光熠熠,他对她表现出来的,竟然是无可挑剔的礼节式的微笑。 他竟然对她那么疏离地说了一句,“谢谢”…… 心倏地被撕扯开,血液也停滞了,狠狠地窒息了,狠狠地痛了…… 真的变了。在她离开三天回来后,看到的郎霆逸真的变了。 没有热切的想念,没有温柔的*溺,没有炙热的爱,眼前的他,似乎又是她最初看到的郎霆逸,一个笑容没有温度的大总裁,一个与她天壤之别的人,一个站在云端只能去仰视的冰冷的神……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心里在呐喊,可她不敢开口去问。她怕听到他一句,“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去下洗手间。” 在身体颤抖之前,在眼眶湿润之前,尹南歌站了起来,急急地往餐厅的洗手间走去。 看着她有些匆忙的背影,郎霆逸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那么苦涩。 她甚至连一句他是不是喜欢的话都没问,只是把礼物放在他面前就是了,果然是敷衍的。 一个吃完饭准备离开的顾客经过,不小心碰倒了尹南歌匆匆放在凳子上,并没有挂稳的挎包,包里的东西都洒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顾客连连道歉,赶紧弯腰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没关系,我来吧。”郎霆逸从座位上下来。 尹南歌挎包里的东西不多,也就是钱包、手机、纸巾、笔,还有…… 这是什么! 272 【逸心向南】033 我很想你 郎霆逸把掉在地上的一版药片拿了起来。 这确实是从尹南歌的包里掉出来的,就掉在他们的桌角处。可这些药片是…… “不好意思,先生,你看没少什么东西吧?”顾客把自己捡起的钱包和笔递给郎霆逸。 郎霆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脸色越来越铁青,越来越难看。 “先生……”他的脸色让顾客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句。 “没事,你走吧。”郎霆逸眯了眯眸,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得可怕。 那人听了,赶紧走了,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有不妄之灾! 避孕药! 她的包里竟然装着避孕药! 为什么!她要和谁避孕! 蒋甦吗! 一个闪过的念头让郎霆逸的黑眸瞬间睁大了,迸射出吃人般可怕的光芒! 随后,他又紧紧地闭上了,想要屏蔽掉脑海里可怕的念头一样! 冷静,郎霆逸,冷静! 她和蒋甦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没做过,更何况是现在。她不是那种女人,绝对不是!而且蒋甦的身体才刚刚恢复过来,不可能会去做那种事情! 冷静,郎霆逸,冷静下来! 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他终于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手里的药片。 这是一版四粒的药,已经空了两粒了。她才离开过三天,这种紧急避孕药,即便是吃过,也只需要一粒就够了。 而且,他在美国看见她和蒋甦在一起时,她背着的是一个双肩包,而不是现在的单肩挎包。如果真是为蒋甦吃的,她没必要特意把药片从那个包里,换到这个包里。 想通这个之后,郎霆逸刚要缓一口气,忽地又提到了胸口,堵得他快要窒息。 这个避孕药,是为他吃的。 她,不想为他怀孕,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在他努力地想要拥有他们共同的未来时,她却在偷偷地吃避孕药。 就像她没有接受他的求婚一样,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啊,她都要与蒋甦旧情复燃了,为何要憧憬与他的未来。原来她一直在骗他,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给自己营造的一个美丽幻想…… 尹南歌从洗手间回到座位上时,郎霆逸的手边已经摆着一杯满满的酒。 他在喝酒,隐在若隐若现光线里的脸色一时阴郁,一时淡漠,让尹南歌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只觉得心那么清晰地疼了。 “你喝吗?”郎霆逸对她举起手里的酒杯,淡淡地问道。 “不用了。”尹南歌轻轻摇头,“你喝酒了,一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哦,也好。我正好没开车。”他没有坚持,把酒杯送到自己唇边,一口便喝下了半杯。 怔怔地看了他几秒,尹南歌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他这样冷淡,是对自己已经厌倦了吗?新鲜期,就这样过去了吗?她对他的“特别”,到此为止了吗?…… 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在光滑的瓷盘上刮出轻轻的刺耳的声音,如同此时,她的心被撕开的声音一样…… 六个月,她原以为能顺利度过的六个月,没想到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他莫名的晚来,疏离的神情,淡漠的语气。还有那辆,他恨不得时时刻刻炫耀的“ng925”,今天也没有开来。 这一切不都是一种征兆吗?不管她多么不敢相信,觉得难以相信,可征兆还是没有预期地来了…… 她突然那样后悔,后悔那晚没有接受他的求婚,没有戴上那枚戒指……不去想以后,不去想他到底能爱多久,只要把他绑在自己身边,那样不就好了吗!也许那个神秘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呢,也许这一绑就能绑住他一生呢,不管他爱多久,只要绑住他的人不就好了吗! 在面对他突然变化的冷淡,在想着自己不再对他“特别”,尹南歌觉得自己曾经的顾虑是多么地渺小,比起失去他的痛苦,那种忐忑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可是,没有后悔了。他对自己的“新鲜”已经到此为止了,再没有去后悔的机会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最后忍不住滑落下来之前,尹南歌弯下了腰,假装去系自己根本就没有松开的鞋带。 这顿饭再无交谈。他喝着酒,她吃着饭。 他喝了很多,而她吃得很少。 吃了饭,尹南歌开车送郎霆逸回去。 在他说出地址时,尹南歌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竟然又搬回了那个在郊区的别墅,她曾经在那里保护过他的地方。 那里离他的公司很远,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搬去那。 是想离她更远吗? 那个别墅和尹家,分明就是在城市的最两端。 没有开口问,尹南歌开车往那个别墅开去。 一路上,两个人同样沉默着。 郎霆逸喝了很多,似乎有点醉了,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微微偏着头,一直闭着眼睛。 好几次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尹南歌都回过头去看他,想对他说点什么,想打破这让人窒息疼痛的沉默。 可是,看到他冷峻的侧脸,看到他似乎刻意躲开的姿势,她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对于一份要流逝的感情,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再阻止。 想说服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他那样地爱她,呵护她,守候她,那样真挚的爱情,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说变就变! 可是,她好像说服不了自己。对于有过亲密关系的狄安妮,他不也是说分手就分手了吗?如果说那是因为爱她,不想将就别人。那现在也可以因为不再爱她,不再将就她。 爱本来就是一种感觉,也许可以说来就来,也可以说走就走。 不是说爱情有保鲜期吗?他爱了她两年多了,这样想来,也早已过了期限了。别说三天,就算是在一天之内变了,也不奇怪,对吗? 那她呢,她的爱情也有保鲜期吗?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能爱一生那么久呢?…… 因为得不到,所以最美好,是这样吗?就好像他对那个画上的女孩,就好像她对他…… 如果真是这样,她能早点发觉自己的感情就好了,她能精明一点就好了。那就让他得不到,让他不会厌倦,让她永远做他最特别的一个…… 听到车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尹南歌才发现原来绿灯已经亮了。 收回视线,也用力地眨掉眼中不自觉溢出的泪,尹南歌看着前方,继续开车。 郎霆逸知道尹南歌在看他。 在车停下,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总是会回过头来看看他。那双没有完全闭上的眼睛,看到了她的表情,也看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想对他说什么,想告诉他什么…… 他很害怕,害怕听到她说蒋甦要回来的话,害怕听到任何暗示她要离开的话。 他想到的,是那天她和蒋甦拥抱的情景,是这时安然无恙躺在她挎包里的避孕药…… 他只能借着几分酒意,一直坐着不动,闭着眼睛,就好像自己醉了一样。 能逃避多久呢?如果她真的要离开,要回到蒋甦的身边,他能逃避多久呢?…… 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他,面对一个女人,面对尹南歌,却永远都是落败的一个。 他知道,不管过程有多努力,不管自己有多痛苦,只要她恳求,只要她坚持,到最后他都会听从。 能逃一天算一天吧…… 原来渴望每日每夜见到的人儿,现在他却害怕去面对了,想要自欺欺人地以为她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就只能逃避…… ———————————————————— 汽车在郎霆逸郊外的别墅前停下。 “阿郎,到了。”看着还闭着眼睛的郎霆逸,尹南歌轻轻地推了推他。 “哦,好。再见。”郎霆逸似乎迷迷糊糊地醒来,看了她一眼,便拉开车门下了车。 那一句“再见”让原本想要下车,陪着他一起进去的尹南歌愣在了座位上,已经熄了火拔出来拿来手里的车钥匙,也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他就那么急切地想要跟她脱离掉关系吗…… 她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呆呆地看着他已经离开车,快要走进别墅的身影。 起初郎霆逸走得不快,慢慢的,却在靠近别墅时,忽然加快了步伐。 他在笑,那么苦涩地、自嘲地扬着唇角。 她没有跟来。 他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说一句“再见”,她大概都不会跟来。 今天去餐厅,他没有开车,是让司机送的。 那辆黑色牧马人,自他从美国回来后便没再开过。看到它,看到那醒目的“ng925”,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如果自己突然换了别的车开,她一定会觉得奇怪。郎霆逸只能什么车都不开了。 掩藏不住自己的失落,他只能表现淡漠一点。可又不敢让她发现太多,不敢让她疑心自己的变化,这样矛盾的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想怎么样。 想要她只爱自己,她做不到。 想要放弃一段无望的感情,他也做不到。 只能矛盾着,煎熬着,慢慢把自己推向疯狂的边缘。 就像此刻,他明明希望她会跟来,却还是要对她说声“再见”。 明明希望她会跟来,却又害怕她跟来后自己要如何去面对。 在缓慢的几步后,在等待她一刻后,他终于还是加快步伐往别墅里面走去。 也许等走进别墅,关上那扇门,他就能阻止自己,不再卑微地去奢望了…… “阿郎!” 就在他打开门走进别墅的一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她的呼唤声,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在郎霆逸转身看去的时候,尹南歌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好像是凝聚了街灯的光,又好像是含着晶莹的泪,郎霆逸看不真切,但真切地听到她轻声说的一句,“我很想你。” 她很想他…… 这是什么意思! 在美国见完蒋甦之后,她又来对他说一句想他……是因为觉得负疚吗,是想要填补她心里的羞愧吗…… 可不管是什么,在她说出这一句“我很想你”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颤了! 不管要面对什么,不管她心底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这一句想念让他抑制不住地欣喜和满足! “南歌……”他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她,一个转身,也已经把她带进了光线幽暗的别墅里。 一整晚了,她终于听到他用这种温柔*溺的熟悉的语调来唤她,让她觉得自己鼓起的所有勇气是值得的! 在车里,看着他加快步伐走向别墅的身影,看到那扇被他打开又即将关上的门,她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好像只要他在自己面前关上这扇门,他们之间就会彻底地结束! 不要!哪怕是一种苟延残喘,哪怕是自欺欺人,只要他不说出分手的话,她就一直留在他身边,当作自己还是被他深爱的女人,还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不要就这样结束!从上飞机到见面,她准备了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倾诉,到现在连一句都还没说,她怎么甘心!即便不敢说爱他,那也要说出想念!即便这样会被他轻视,她也要勇敢地扑过去! 还好,还好他没有推开她,没有冷冷地看她,而是和从前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今晚是她敏感了,对吗?他还是那个他,还是爱她的他,他只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有些疲倦而已,根本就不是她胡思乱想的那样,对吗! 在他钢铁般炙热的拥抱里,在他火热的触摸和吻感里,她像是要融化了一样,被幸福和狂喜融化了! 只是,这种喜悦还不到半分钟,又慢慢地消褪了。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她不该忘了的,他喝酒了。 即便他还没有完全喝醉,但酒精会放大人本能的*,会让“需要”变得“更需要”,也会让“不需要”变得“需要”…… 这种想法如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更紧地抱住了他。 就轻贱吧,就卑微吧,只要是他,她都愿意。只要他需要,她都愿意!付出她的热情,她的所有! 没有言语,只有呼吸在教缠,在漆黑的别墅里燃着人体的火焰…… 她的想念让他欣喜,她的热情让他痴狂,他想要融化她,就像曾经做过那么多次一样! 可是,她和蒋甦相拥的那一幕又浮现上来,那空了几粒的避孕药也嘲笑着袭击而来,堆积在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地愤怒,忍不住地怨恨,忍不住地想要让她疼,要让她感受到此时在他心里无法言喻的疼痛! 没有更多的前戏,他毫无预兆地挺进她的身体,非常用力,非常狠绝,让她痛得几乎喊出了声音! 咬紧唇,尹南歌在黑暗中拼命忍住吃痛的眼泪。 痛的,不只是身体。比身体更痛的,是她的心。 他从未这样粗暴地对待过她。这种感觉好像他只是在发泄,而她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 没有爱情,再也不是爱情…… 更让她确定这种绝望的想法的,是他在最后一刻,抽离出来的身体。 曾说过要让她早点怀孕,为此孜孜不倦的他,此时却只把滚烫的液体喷洒在她的小腹上。 在她决定放下杂念,早点与他结婚生子的时候,他却改变了想法。 在她认清自己的爱情,想要痛痛快快爱一场的时候,他却开始疏离。 就像曾经,她不知道他爱着,他却执着隐忍地守护一样,他们之间,似乎注定了交错的姿态。 多么令人绝望的悲伤…… 没有开灯,他们就是别墅客厅的沙发上教缠。 在最后一刻,在自己粗重的喘息后,在隐约的光线中,郎霆逸似乎看到在自己身下的尹南歌,脸上流露着绝望悲伤又落寞的神情,好像他不应该就那样抽离…… 是他看错了吧。明明吃避孕药不想要孩子的人是她啊!随身放在包里不就是预防着吗! 想到那些避孕药,刚才的他不只是想弄疼她,还想着自己就是要她怀孕,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她绑在身边! 可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放弃了,还是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 听说那种药对女人的身体不好,多吃更加不益,他终是舍不得让她多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种紧急抽离的感觉让他在短暂满足之后,更多感到的是空虚。 只能让她填补的空虚! 黑眸一沉,他抱起躺在沙发上的她,让她的双腿夹在自己劲腰上,托着她的臀,一步步走向楼上的卧室…… ————————————————————————— 一个激灵,尹南歌从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梦境里惊醒过来。 这时天才微微亮。 可这时,郎霆逸已经不在*上,不在她身边了。 摸了摸旁边他躺过的地方,那里还有一点点温热。 这点温度告诉她,昨夜他们确实在一起,也告诉她,他其实刚离开没多久。 “阿郎!” 尹南歌随意套上一件衣服,从*上起来,走出了卧室。 她在楼上喊了一句,又对着楼下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她又每个房间看了一遍,到处都是空空的。 没有郎霆逸的身影。 握了握冰凉的拳头,也环抱着自己开始冰凉的身体,尹南歌回到了卧室,呆呆地坐在*沿上。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头找着,在柜子上找着,甚至在沙发上找着。 可是,没有。 他没有给她留下只字片语,不再像从前。 他会不会给她发短信了? 想到这,尹南歌又飞快地穿好衣服,飞快地跑出了别墅,飞快地上了自己的车。 她昨天下车匆忙,挎包放在了车上没有拿。 那样着急,她甚至都没有把手伸进包摸索,而是直接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座椅上,拿起了倒在座椅上的手机。 按下键,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未接电话。 却不是郎霆逸打来的。 是尹克。 尹克知道她昨晚和郎霆逸在一起吃饭,大概看时间晚了,给她打来电话。可是她没接,也没回复,尹克应该能想到什么,也就没再打来了。 没有电话,那短信和微信呢? 273 【逸心向南】034 你好像对我的女朋友很感兴趣 其实只显示了一个未接电话的手机屏幕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可她还是急急地点开了短信和微信,不死心地认真地看着。 没有。什么都没有。 郎霆逸最近给她发来的信息,还是在她去美国之前。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这是第一次,在和他共度*醒来后,没有他在身边,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也让尹南歌清楚地知道,他和她之间,真的,变了…… 有什么不自觉地滑落下来,顺着脸颊静静地往下流淌,砸烫了手背,也浸湿了屏幕…… 看着被眼泪放大的熟悉的数字,她终是没有勇气拨出去,在不知道凝视了多久以后,放下了手机。 在清理背包时,尹南歌看到了被自己从包里倒出来的避孕药。 这是她上次在药店里买的。怕放在家里会被尹克发现,那段时间她又总是和郎霆逸在一起,索性就放在了挎包里。去了一趟美国,回来自己都忘记这个挎包里还放着避孕药。 本来就打算扔掉的。只是现在,扔不扔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他,似乎再也不想让她怀孕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他,了解了这个站在云端的男人。那些被他珍惜、呵护、*溺的日子,在什么时候想起,都能让她心颤。 可是,到了今天,她又迷茫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就像他可以隐忍对她的感情让所有人都无法察觉一样,他更深的心底还藏着关于另一个女孩的秘密。一个长发及腰,爱穿裙子的女孩。 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被这样一个男人*爱,就像一时走进了充满美丽泡沫的奇幻世界。当他爱你的时候,世界就是绚烂多姿的。当他不爱的时候,整个世界就都成了幻影,消失的泡沫,不复存在。 她没看懂,是因为她与他,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这些,那个叫狄安妮的女人看懂了,所以她及时撤离了。 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他们这类人,这样的洒脱,多好。 可她做不到,学不会。明明知道,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没有想过退路,也不想要退路。 他不说分开,她便不走。 他若说离开,她就独爱。 【郎霆逸,我想这样爱着你,可以吗……】 ———————————————————————————————————————— 看着那辆红色的牧马人从别墅前离开,那个一直隐藏在别墅旁边小仓库里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 清晨醒来,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沉睡的尹南歌,想着此刻越是满足,以后就会越悲伤,郎霆逸仓皇地想要离开,却在走出大门后,只是来到了这个角落的仓库。 想离开,却走不了。就连搬到这里住,也是因为这里拥有更多与她之间的回忆。 正如他想抽离,却深陷其中的感情一样。 正如他想让她痛,却总是在后来更加怜惜一样。 也许他适合守护她,而不是得到她。 他不想说再见。但他知道,自己要开始慢慢练习说“再见”,因为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与他,会不再相见…… ——————————————————————————————————————————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吃饭了?” 郎家的饭桌上,欧沛芝看了一眼郎霆逸,冷冷地说。 “今天公司不忙,回来看看。” 郎霆逸知道欧沛芝指的是什么,避重就轻地说。 看到欧沛芝还带着抱怨和怒气的脸色,若是往常,郎霆逸会说几句好听的,哄哄老太太。可是今天,本来就心情郁结的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哄别人了。 已经五天了。他已经五天没去找尹南歌了。 曾经分分钟都想黏在一起,每天都会去找她的他,现在居然有五天没去找她了! 胸口的相思在灼烧,烧得他日日夜夜得难受,可他就是熬住了,就是扛住了。 想到她对蒋甦的余情未了,想到她对自己求婚的拒绝,想到那无情的白色药丸,他就是生生地熬过了痛,扛过了悲! 他不会说分手,明知她心里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说分手。 如果是分开,他只会等她来说。 他又怕听她说,怕见到她后会更清晰地面对心里的痛,所以他躲开了,这些天都不去见她。 他知道她是善良的人。也许,她的善良,能让他们的关系一直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一直到蒋甦回来。 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在他没有找她的五天,她也没有捎来只字片语。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在他痛苦煎熬的时候,她是不是觉得很轻松,终于不用再违心应付他了…… 在今天无数次看手机之后,他来到了郎家。他要让自己克制住去找她的冲动! 想到这,郎霆逸扬手招来郎家的佣人。 “给我拿瓶酒。” 最好能彻底喝醉,醉上几天几夜,就不用相思,不用痛苦了! 看郎霆逸无端端地要喝酒,欧沛芝冷哼了一声。 “心情不好也不要在家里板着脸,你已经够让我们失望了!” 自从同意让郎霆逸和尹南歌在一起后,郎霆逸回郎家吃饭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原本年轻人花时间贪恋,无可厚非。可是,这个“同意”让欧沛芝感觉太憋屈。 因为郎霆逸说谎了,因为尹南歌根本就没有怀孕! 在容雅带来尹南歌已经怀孕的消息后,欧沛芝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答应了,同意让郎霆逸和尹南歌在一起。毕竟是郎家的子孙,她再反对,也不至于残忍到让尹南歌打掉孩子的地步。 按说怀孕了,就应该马上结婚。可是想到快要生子的费芷柔还在等着郎霆烈,蒋甦又还在国外休养,反正已经有了一个不按正常步骤来的孙媳妇,也不在乎多一个。以后兄弟俩一起办婚礼,或是再多一个双喜临门的婚礼,也不错。 知道尹克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欧沛芝起初也觉得欣慰。尹克没有因为自己曾经的反对而对郎家心生芥蒂。可是,在和容雅见过尹南歌之后,欧沛芝知道自己被骗了,被自己的亲孙子给骗了。 尹南歌不是会说谎的人。但欧沛芝和容雅问起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时,又说她哪里不舒服需要去检查时,尹南歌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带过去了。她们都是女人,家里又还有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尹南歌是不是真的怀孕,从她闪躲的神色和模糊的回答就知道了。 可是,已经同意他们俩在一起了,不能因为尹南歌没有怀孕又去反悔,那就太损郎家的颜面了。 总之这件事让欧沛芝心里非常非常地郁闷,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对尹南歌这个准孙媳妇更是喜欢不起来了。 今天郎霆逸难得回家吃饭,即便心里还有气恼,但祖孙俩哪有隔夜仇,欧沛芝还是挺高兴的。 可是看到郎霆逸铁青的脸色,一进门就没个笑脸,现在更是无缘无故要喝酒,欧沛芝一口怒气涌上来,脸色沉得更加厉害。 郎霆逸很少在家人面前流露出负面情绪,就连上亿的生意都不曾见他这样沮丧失落过。一看他这个样子,欧沛芝就知道,他是和尹南歌闹别扭了,吵架了。 原本年轻人谈恋爱吵架也很正常,她做长辈的无需操心。可是,当初她可以劝过他不要和尹南歌在一起的,到后来他又是威胁,又是欺骗,这才多久就开始不愉快了,让欧沛芝怎么都觉得恼火。 他那么不顾一切地执着,倒是一直幸福快乐给家人看啊! “妈!”看到欧沛芝一脸又急又气的样子,怕她说出什么气话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郎霆逸更加不舒坦,容雅出口唤了一句欧沛芝,对她使了个眼色。 “唉,我不管了!”欧沛芝明白容雅的意思,皱起眉头,索性站了起来,一边气恼地说,一边离开了餐厅,“你们都长大了,奶奶也都管不了了,自己看着办吧!” 郎霆逸拿着酒瓶倒酒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往里面倒酒。 “阿逸,怎么了?”等欧沛芝离开后,容雅坐到了郎霆逸的身边,看着儿子铁青的脸色,她也是担心的。 “没什么。”郎霆逸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酒,淡淡地说。 容雅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和欧沛芝一样清楚,他的异常是与尹南歌有关。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追问下去。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他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能过问的。 “我知道你想和南歌在一起,但你们不该骗大家的。奶奶心里也不太舒服,你要理解她的心情,多哄哄她,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容雅换了个话题。家人的和睦从来都是最重要的,既然解不了儿子的烦心事,至少不能让祖孙俩继续隔阂下去了。 郎霆逸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并不意外容雅和欧沛芝发现尹南歌并没有怀孕的事情。她们俩的眼力和观察力从来都不差。他也没想到要一骗到底,这种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到了今天,在知道尹南歌吃避孕药之后,他更是连想瞒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无所谓了,反正他的情路,已经走不了多远了…… “我知道了,妈。我一会去看看奶奶。”郎霆逸点头,声音低沉。 “那就好。”容雅欣慰地笑了笑。她知道郎霆逸从来都是有分寸的人。 “你脸色不好,别喝太多了,注意休息。”容雅又说了一句,站了起来。 看得出郎霆逸愿意自己待着。有些心事也只能他自己去解决,自己去想通。 在容雅离开后,郎霆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待了一个多小时,也喝了整整一瓶酒。 在佣人过来问他是否还需要一瓶时,郎霆逸摇了摇头。 他不是真的想用酒精来消愁。因为他知道,这种暂时的麻痹什么都帮不了。 离开餐厅,郎霆逸往欧沛芝的房间走去。 站在欧沛芝房间的门口,他又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欧沛芝应该在听戏。 他敲了敲门,等了会,门打开了。 “大少爷。”打开门的是陪护。 “我来看看奶奶,你先出去吧。”郎霆逸往屋子里看去。 他看到靠在躺椅上的欧沛芝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应该是听到他声音里,但没有回头来看他。 “好的,大少爷。” 等陪护走出去之后,郎霆逸走到了欧沛芝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要换一曲吗?” 一曲结束后,郎霆逸轻声问着微闭着眼睛的欧沛芝。 欧沛芝没点头,也没摇头。 郎霆逸拿起遥控器,换了下一首。然后靠躺在沙发上,也和欧沛芝一样,静静地听着。 “喵!” 一声轻轻的猫叫,大白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神态很高兴地在郎霆逸的腿边磨蹭着。 郎霆逸的黑眸倏地沉下去。 大白是蒋甦买来的。看到大白,他当然就想起了那个即使远在美国也能伤到他的情敌。 气恼地蹙眉,正想拨开这只让他更加心烦的大白猫时,它却跳上了沙发,在他手边蹭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微眯着眼睛,好像在乞讨他的抚摸,就像以前一样。 忽地,心软了下来。 即便是一段三角恋情,谁又能有真正的错呢。谁都不想这样地纠葛,谁都只是输给了爱情…… 既是如此,就更加无关无辜的大白了。它只是一个单纯地想要和他亲密的猫而已。 在心里叹口气,郎霆逸的大掌打开了,轻轻地在大白身上抚摸着。 大白很满足,喵喵叫了几声之后,干脆在郎霆逸的腿上趴下了。 即使微眯着眼睛,欧沛芝也看到了郎霆逸神情微妙的变化。 看到他努力想平静,看到他对大白隐忍的烦躁,却又在几秒后无奈又怜惜地松开了眉头,抚摸起了大白。 是因为蒋甦吧? 不管他和尹南歌之间发生了什么,欧沛芝的直觉告诉她,与蒋甦有关。 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也是她当初为什么那么反对的原因。 自己的孙子,自己不了解吗? 郎霆逸的性格和蒋甦是不一样的。他看着冷漠,实则狂热。若是表现出来,绝不会比郎霆烈少半分。 可他也追求完美,苛求自己,也苛求别人。在以前,在他还没有正式和尹南歌在一起的时候,因为迫切地想得到,有些问题可以被忽略,可以暂时不去计较。可得到以后呢? 人是贪心的,这是无法抗拒的本性。得到一寸,就会想要一尺。拥有一尺,便会渴望一丈。 在他和尹南歌正式恋爱之后,他一定容不得尹南歌心里还留有一分一毫蒋甦的影子。 可尹南歌是个善良的女人,也是念旧的女人,要她一干二净地忘掉,谈何容易。 而这些,就是问题。是会让郎霆逸痛苦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欧沛芝预料到了这些,但她没想到,他的痛苦会来得这么快。 所幸有一点,她是放心的。不管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如何纠葛,郎霆逸不会舍弃与蒋甦的兄弟情。看他对大白的态度就知道了。 闻到空气里传来的郎霆逸身上的酒味,看着他那张俊毅的脸上此时布着难言的阴郁,欧沛芝不由地一阵心疼,之前的气恼全消散了,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口。 她知道不管郎霆逸是骗自己,还是气自己,他都是关心自己的好孙子,所以才会特意走上来,才会坐在这里静静地陪她听戏。 “阿逸,把音乐关了吧,我有话对你说。”欧沛芝放松了神情,对郎霆逸说。 郎霆逸愣了一下,看了欧沛芝一眼,关掉了音乐。 “大白,到我这来。”欧沛芝躺在郎霆逸腿上的大白唤了一句。 大白喵了一声,很听话地跳下去,又跳到了欧沛芝的躺椅上,乖乖地坐在她的手边。 “阿烈快回来了。他今天打来电话,说是下周的飞机,回来后就把小柔接回郎家。” 欧沛芝一边抚摸着大白,一边轻声地说,又回到往日里和蔼的语气。 郎霆逸怔了一下。 郎霆烈回来,也意味着蒋甦要回来了吧,那尹南歌…… “……那蒋甦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欧沛芝看了他一眼,说,“听阿烈说,阿甦暂时还不会回来。从疗养院出院后,他想去英国疗养一阵子。” 想到本来就是孤儿的蒋甦,如今又要去无亲无故的国度,欧沛芝有些难忍的心酸。 “虽然我觉得舍不得,阿烈也在劝他,不过他都是三十岁的大人了,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有他的自由和原因。作为长辈,我也不能勉强他。”欧沛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本来想等他们两个都回来,看你和阿甦相安无事之后,再来确定你和南歌的婚事。可是既然阿甦暂时不回来了,还是先筹备你和南歌的婚事吧,也好让你早日彻底放心。” 郎霆逸这次彻底怔住了。 他没想到蒋甦会决定不回来,也没想到欧沛芝会对自己提起与尹南歌的婚事。 她原本是最反对的一个人,现在却是第一个正式说出让他结婚的人。 是看出他的难过和忧伤了吧,她是那么疼爱自己的奶奶…… 可是,他的痛苦,已经与这些无关了。在听到蒋甦不回来的消息,他有喜悦。可这种喜悦太肤浅了,因为他和尹南歌之间的问题,不是蒋甦不回来就能解决的。 她若真是要旧情复燃,离开这里去英国找蒋甦,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会那样做吗…… 见郎霆逸沉默了许久也没说话,欧沛芝想了想,又笑了笑,对郎霆逸安慰道,“爱情是需要经营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都需要相互磨合。你比南歌大,又是男人,能让的就多让点。阿烈和小柔那么多风风雨雨就熬过来了,只要彼此是真爱,没什么过不去的。你看,这么固执的奶奶不也是对你们投降了吗?心胸开阔一点,不要钻牛角尖,奶奶不想看到一个愁眉苦脸的郎霆逸。” 欧沛芝不想明说,但她的话已经在暗指蒋甦和尹南歌过去的事情。 郎霆逸也知道,这是疼爱他的奶奶在宽慰自己。 可是,欧沛芝也说,“只要彼此是真爱”。 郎霆烈和费芷柔是真爱。他对尹南歌是真爱。可尹南歌对他呢,那么一点点喜欢,算是真爱吗?…… 他不想去钻牛角尖,可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幕怎么都不能从脑海里抹去,每时每刻都能钻透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奶奶,放心吧,我和南歌很好。”郎霆逸努力地扬起笑容,走到欧沛芝身边,拉住她已经长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轻声说,“再过两个月芷柔就要生孩子了,您就要当太奶奶了,注意好身体,别太操心了。” “嗯,好,”欧沛芝看着郎霆逸的笑脸,放下心来,笑着说,“这才是***乖孙子!” 从欧沛芝的房间出来,郎霆逸迈开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大少爷。”郎家的司机看到郎霆逸朝自己走来。 “送我去个地方。” 说着,郎霆逸已经坐上了车。 忽然想起什么差点被自己忘记的事情,他敛紧黑眸,低沉说道,“快点!” ———————————————————————————————————————————— 五天了。 他已经五天没有来找她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自那晚的*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不,他没有消失。在她痛苦思念的时候,他还是在照旧生活、工作。 他没有只字片语,她就不敢打扰,手机开关了无数次,也不敢给他打去“打扰”的电话。 可是,她每天都会去看他。 怕他发现,她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每天搭出租车来到郎氏公司旁边的商场。 商场的一楼有家咖啡店。 这五天,每天早上八点她都会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着在八点十五分会准时出现的一辆黑色宾利。 那是郎霆逸以前坐的车。每次看它出现,她就知道,他正坐在里面。 他果然再没有开那辆黑色牧马人。 他对她的爱,果然已经开始消散了…… 有什么比阻止一份爱的消逝更加艰难,更加无力呢? 整夜整夜,站在窗口,看着他曾经停车的地方。风景依旧,只是人已不再。 没有眼泪流下。因为所有的泪全都倒灌进了心里,在那里汇成了汪洋大海,让她在浮浮沉沉里等待死亡。 曾经以为对蒋甦的“失恋”已是最痛。到了现在,她竟然觉得有痛感是一种奢侈。因为心已经在将近四十三万两千秒的等待里,碎成了没有感知的粉末,又怎会知道痛…… 他不来找她,也不说结束。就像一把利剑在她颈脖上来回拉锯着,迟迟不肯放下最狠绝的一下,却已经给了她最狠绝的伤害。 是不是还有一种结束,叫“不了了之”。 他已经结束了,只是她还未清醒,还在自欺欺人地等着另一种可能…… “司机,等等,我在这里停!” 在从郎氏公司回尹家的出租车上,正在发呆的尹南歌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急急地下了车。 是那个叫丁蒙的男人! 他是要去书店吧。回家的路正好经过书店,在这里看到他不奇怪。 先是去美国看蒋甦,回来后又魂不守舍了几天,尹南歌全然忘记了这个男人,忘记了他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出租车靠边停下,尹南歌看着那个男人果然往书店的方向去了,赶紧追了上去。 走进书店,尹南歌急切地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叫丁蒙的男人。 她走到服务台,正要询问站在那里的服务生。 “尹小姐是在找我吗?” 一个含笑的声音传过来,却让她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尹南歌回头,果然是丁蒙。 他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真是不容小觑的男人! 尹南歌沉下眉眼,不掩警惕地看他,也直白地回答道,“是的,我找你。” “看来尹小姐终于对我好奇了。”丁蒙笑得诡异,“我很荣幸。” “你到底是谁?”尹南歌冷冷地低沉说道。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因为大部分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凉薄的唇性感地上挑着,明明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却像是吐着信子的蛇,让尹南歌实在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站着好累,”在尹南歌再次开口前,丁蒙又说话了,笑容痞痞的,“我们可否到那边坐着说话?” 尹南歌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以前她坐的地方。 她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稍等一会,”丁蒙忽然又开口说,“我煮两杯咖啡。” 尹南歌回头,看见他真的去煮咖啡了,动作不紧不慢的,好像只是把她当成平时来的顾客,而不是要和他谈事的人。 这个男人在跟她比心理吗?谁先着急,谁就先败下阵来。 尹南歌冷冷一笑,没有再看他,反而拿起了旁边书架上的杂志,慢慢地看起来。 她也不急。她笃定,这么想要引起她兴趣的他,一定会对她说点什么。 “尹小姐,咖啡来了。” 丁蒙把咖啡杯放在尹南歌面前,自己还像以前一样,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来找他的时间,比他预想的晚了好几天。不过他是有耐心的人,既然是他自己开始的游戏,他当然要进行下去。 尹南歌看了他一眼,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尹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世界并不大。”丁蒙也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了杯子,修长的十指交叉着,抵在自己的下巴处,斜挑着唇角,看着尹南歌。 “比如?”尹南歌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说。 “比如我们素不相识,可我偏偏知道关于你的许多秘密。”丁蒙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甚至连你都不知道的秘密。” 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是什么秘密,尹南歌换了问题,“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里。”丁蒙松开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指了指,说,“福尔摩斯曾用宫殿的词语来形容过我们的大脑,这里面藏着很多东西,也可以从各种各样的东西里推敲出另外的东西,不断地扩展。也许本来只有一粒沙子那么大,而到最后可以累积成一个星球。而且,这里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保险箱,因为它是无形的。要想不被人知道,只能……砰!” 指着太阳穴的手指被他比做成了手枪的模样,抵在脑门上。 动作保持一秒后,丁蒙松开了手指,继续那样笑着,好像他从来没有用那样可怕的比喻形容过一样。 他说的很隐秘,虽然没有直接的答案,但尹南歌听懂了他的意思。而且,用他的话,她也推敲出了“另外的东西”。 首先,他应该不是本国人。或者说,即便是,他也是受过长期的西方思想的侵染。因为他说话的方式,这种间接隐喻的方式,不是国内人惯有的,有一定的跳跃性。你不能太直观地去理解,也不能更多地去臆想。 再来,他用他的比喻告诉了她,他对她秘密的掌握,是从某些间接的事件里推敲出来的,就像福尔摩斯对微小细节的推理一样。即便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也同样笃定。 还有就是,他也在表示,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别人永远都别想知道。就像此刻,他已经不会再告诉她更多了。 可是出了这些,尹南歌真正想知道的,丁蒙一点都没有透露。他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比起他没有回答的问题,更让尹南歌疑惑的是,他分明是想引起她注意的,可到了最后,却什么都不告诉她。那他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坐在她对面,对她说一些模凌两可的话吗?她不是傻瓜,而他也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即便知道丁蒙不会回答,尹南歌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 “朴先生,你好像对我的女朋友很感兴趣啊。” 她还没开口,一道身影站在她的身边,还有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274 【逸心向南】035 占有 郎霆逸!他来了! 短暂的欣喜后,她又怔住了。 郎霆逸正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丁蒙。那他刚才那一句“朴先生”,也是对丁蒙说的吧。 不是“丁先生”,而是“朴先生”! 而且看丁蒙的眼神,他分明也是认识郎霆逸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郎总,你好啊,”丁蒙站了起来,好似礼貌地对郎霆逸伸出手,“我正在想,今天会不会在这里见到你。” “如你所愿,你见到了。”郎霆逸一边冷冷地回答,一边已经拉住了尹南歌的手,几乎要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强硬的态度好像在宣告他的主权。 朴宥赫。买下这家店,出现在尹南歌面前,又用了“丁蒙”这个假名字的,就是韩国男人,朴宥赫! 在那次看到靠近尹南歌的他后,郎霆逸让人去查了他。起初,只查到一个叫“丁蒙”的男人,在不久以前从原来的老板手里高价买下了这家书店。查到的个人资料也很普通,没什么疑点,也不是他或者是尹南歌认识的人。 本来是到此为止的。如果是一个想要搭讪尹南歌的普通男人,大不了他把书店买下来,断了别人的念想。可是,想到那天尹南歌异样的反应,郎霆逸还是有点不放心。对只是搭讪的男人,她从来不会有那种紧张的神色。 于是,郎霆逸又让人深查下去。 当从美国回来,看到手下递交来的那个男人的照片时,他立刻就知道了。根本不是什么叫丁蒙的中国男子,而是那个叫朴宥赫的韩国男人。 只是这几天,一直想着尹南歌的事情,他几乎都忘了这个带着侵略性出现的男人。直到刚才决定来找尹南歌,他才陡然想起来,在这个尹南歌常来的书店,还有一只“豺狼”在等着她,或者也是在等着他。 她被郎霆逸紧紧拉着的手,那么真实地感受到他的温度。还有他宽厚的肩膀,那么真实地在她身边…… 尹南歌不由地微微红了眼眶,被他拉着的手更紧地握住了他。 可郎霆逸没有看到,也没有感觉到。 他正冷冷地看着满眼挑衅的朴宥赫,想要从对方眼底探究出他的目的和企图。 “郎总,别那么紧张。”朴宥赫耸耸肩,很痞气的表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尹小姐是你的女朋友,想和她交个朋友而已。” 后来才知道?他会信朴宥赫的话才怪! 郎霆逸挑挑眉。心里警惕着,但表情看上去依然没有波澜。 “那你成功了没有?” “我正在努力。当然,”朴宥赫收回自己没有被郎霆逸握住的“礼貌”的手,抚平了一下略微褶皱的衣角,不在意地笑笑,又说,“如果有机会得到更一步的发展,我不会错过。毕竟南歌小姐是让许多男人神往的女人,我也不例外。” 朴宥赫话音一落,郎霆逸和尹南歌都微微地怔了一下。 郎霆逸是没想到朴宥赫会这么直白、这么胆大地向自己挑衅。 而尹南歌是没想到这个被称为朴先生的男人,会说出对自己有意思的话。 虽然是他主动来靠近的,最初像是在“搭讪”一样,可她从未从他的眼神里读到半点*的意思。而且,他对她说的话,也不像是一个男人向心仪女人表示心意的话。如果真是,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可是比起“与众不同”的表达方式,尹南歌更加觉得他是故意说这些来激怒郎霆逸。而这些日子他对她所做的,所表示的兴趣,其实是对郎霆逸的兴趣。所以他刚才,才会对郎霆逸说了那么一句,“我正在想,今天会不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曾经还在想他是敌是友的问题,到了现在,从郎霆逸看对方的眼神里,尹南歌清楚地感觉到,他是郎霆逸的敌人! “可是,抱歉,朴先生,”郎霆逸伸手揽着尹南歌的细腰,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抱里,声音低沉但坚定,“让你神往的这个女人,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说着,他不等朴宥赫回应,已经搂着尹南歌走出了书店。 “车钥匙。” 一走出书店,郎霆逸就对尹南歌低沉说道。 尹南歌看了他一眼,很乖巧地从包里拿出了车钥匙,递给他。 开门,上车,发动,驶离。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尹南歌,看着他优雅流畅又极快地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 从他抿紧的唇,握紧的手,还有微蹙的眉,她看出他在生气。 尹南歌没有紧张,没有忐忑。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喜悦,慢慢地爬上她的心头。 她知道他的怒气为的什么。 她甚至为此感谢那个不明身份的朴先生。 因为他,她又重新感受到被他在乎的感觉。因为,她听到那句令人心醉的,“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这说明他吃醋了吧,说明他还是在意她的吧。 ……不,不一定会是这样。也许,仅仅是他作为男人,那种本能的自私的占有欲在作祟。就像别人经常说的,“是我的东西,即便我不要了,也不想别人占有”…… 想到这种可能,刚刚才溢满喜悦的心,有一点点沉了下去,凉了下去…… “不要再去那个书店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郎霆逸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很低沉,“不要跟那个男人见面。” 他低沉的声音含着某种警惕,并不仅仅是在意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更多的,是在意那个人本身。 尹南歌看着他冷峻的侧脸,顿了顿,回应的声音也是低低的,“那个人是谁?” “想和我竞争码头的一个对手。”红灯时间还有一分钟,郎霆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他叫朴宥赫。我想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 朴宥赫! 这个人竟然就是朴宥赫! 尹南歌不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朴宥赫,韩国人,在亚洲拥有好几个大型赌场,以油走各国法律边缘而闻名于黑白两道。未见过他真人,只是听闻传言,说他长相俊美,但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他手上并未沾染鲜血,但是他与数不清的鲜血有关。他若是高兴,可以花巨资打造慈善基地。他若是不喜欢,也可以在*之间让数个社团互相残杀至灭绝!恶魔不可怕,可怕的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在你毫无戒心的时候,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难怪他会自称“丁蒙”,这个名字同恶魔的英文“demon”的发音相似。一个能自称恶魔的男人,怎么会是善类! 也难怪他会对她说,他的大脑是宫殿,藏着许许多多的讯息。因为他的赌场是亚洲最大的黑市情报站,也是最大的黑市中转站。只要他想,他可以搜集到任何讯息。 这样想来,他能知道她在中东的事情就不奇怪了。因为那些跟随郎霆逸去中东的雇佣兵,很多都会经过朴宥赫的中转站,想办法从那里得到通往各国的通行证。 那他对她说的称为“她不知道的秘密”,应该就不是戏弄她的话了。他肯定还知道别的关于她的事情!会是什么! “他对你说过什么吗?”郎霆逸吐了口烟圈,没有看她,声音依旧低沉。 尹南歌犹豫了一下,说,“他说他知道我在中东的事情。” 郎霆逸的眉头蹙了蹙。朴宥赫拥有庞大的黑市情报中间站,要知道尹南歌在中东的事情并不难。他也并不奇怪。 他只是担心朴宥赫说的那句话。尹南歌确实是能让许多男人神往的女人。对于性格乖张怪异的朴宥赫来说,无论是视为他郎霆逸的女人,还是在那个战场上有过丰功的战士,尹南歌都足以成为他的目标“猎物”。 不管是自己强烈的占有欲,还是为了尹南歌的安全,都绝不能让那个危险的男人再接近她! “他的目标是我,在上次见面时就对我下战书了。在他的眼里,我这类人是他天生的敌人,他喜欢斗,也把击垮我作为他的乐趣。所以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也不要理会。” 郎霆逸尽量放平淡自己说话的语气,想要让尹南歌以为朴宥赫仅仅是在利用她接近自己,而不是让从事保镖职业、有一身正气的她,对那个男人产生兴趣,放任他对她的接近。 尹南歌乖巧地点头,却把一直看着他侧脸的视线转向了车窗外,那么轻地说出,“好。” 她宁可他霸道地对她低吼,让她只看着他、想着他,不要和别的男人见面、说话。而不是用这种平淡疏离的语气,向她说明别的男人接近她的目的,好像仅仅是在劝她要和坏人划清界限一样。又或者,是在提醒她,她还站在他的领地里,即便不爱,也不容别人觊觎。 而那句“谁也抢不走”,其实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 她忽然轻下去的声音,让郎霆逸不由地回头看她,却只是看到她刚好偏过去的脸。 对,他刚才对朴宥赫说出的那句“谁也抢不走她”,是他的真心话,是他呐喊的话。可是,若是她自己要走掉呢?不等别人来抢,也许在不久之后的一天,她就会自己从他身边走掉…… 五天了。在五天强忍着不见她之后,他却突然改变了想法,飞也似的来到她所在的地方。 为什么呢? 因为在知道蒋甦要去英国以后,想到她的余情未了以后,他怕她会突然消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就像当初费芷柔离开郎霆烈一样。虽然理由不一样,但充满决心的女人,会做出任何令人震撼的事情! 他怕她已经下了决心,他怕在某一天自己会再也找不到她! 如果一开始,他不是用隐忍的姿态在爱着她,习惯了去顾全她的感受,也许到了今天,他也可以忍心自私一点,不去在意她的想法,直接把她拉到结婚礼堂,或是干脆把她囚禁起来! 可是,然后呢?然后该何去何从…… 他要的是她的爱情啊,不只是她的人。勉强了她的人,可以勉强得来她的爱情吗…… 心口一阵紧缩,漫无边际的痛苦又开始袭来! 别说什么“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站在我面前,却不知我爱你的话”,什么绕来绕去的痛苦,都比不上最直接了当的一句——我爱你,你却不爱我! 【不爱我!不爱我!尹南歌,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只给我一点点可怜的喜欢! 我不要!我要你的全部!所有!一切!】 在绿灯亮起时,郎霆逸忽然踩下油门,让汽车比之前更快速度地飞驰起来! 一路电掣般穿行,直到来到郊外的别墅前。 在汽车戛然停下时,郎霆逸也在两秒之内下了车,重重地甩上车门。 一秒的时间,他又拉开了她的车门,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用力地把她拉下了车。 他那么粗鲁,那么用力,让她下车时踉跄了一下。 可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拽着她往别墅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拉开了领带,也松开了西装和衬衫的纽扣。 打开门,又踢上。 在郎霆逸用力地把她抵在墙上,越来越近地贴上来时,尹南歌也清晰地闻到了他鼻息间的酒味。 他喝酒了…… 在被他拉着往别墅走来时,她还禁不住有一丝喜悦,以为这几天莫名如冰山的关系要开始化解了。 可是,到了这一刻,闻到他气息的酒味,她的心那么伤…… 又和上次一样吗,仅仅是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而不是“尹南歌”…… 又要和上次一样吗,因为只是一种发泄,所以没有怜惜,只有痛楚…… 还在思索,他已经褪去她的长裤,真的就和上次一样,毫无预警地浸入她的身体,那么用力,那么深入,在贯穿她身体的时候,也贯穿了她的心…… 凭尹南歌的身手,她可以挣扎,可以拒绝,可以推开。 可是,她没有。 上一次,她没有。这一次,她也承受了。 即便是疼痛,即便是卑微,她是在拥有,不是吗? 失去了他的心,至少现在她还能拥有他的人,不是吗? 她又怎么舍得推开…… 咬紧牙,闭紧眼,不由自主想要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却在半空中僵直一会后,无力地收了回去。 他已经不理会她的感受了,若是热切回应,会不会让他更轻贱自己,更觉得自己不再“特别”了…… 知道这种想法很卑微,很渺小,但她宁可还留有一点点“距离”,可以还能去期盼拥有下一次,哪怕是在他喝酒以后,哪怕他对她,依然如此…… 在房间明亮的光线里,郎霆逸清楚地看到在自己身下的尹南歌,那么紧地咬住了唇,那么紧地闭着眼睛,双手也那么紧地抓着沙发垫,抓得指甲都发白了。 她在隐忍痛苦。 他知道自己的粗暴让她痛了,可她的神情在他眼里,不仅仅是身体的,也是心里的。 因为她最想要的不是他郎霆逸!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回到蒋甦身边!所以和他教缠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痛苦,是不是这样,尹南歌! 想到这,郎霆逸沉下黑眸,更加用力、更加剧烈地冲撞,想要她更痛! 可其实他最想要的,是要她真实清楚地感觉到,此时与她教缠的是他郎霆逸!占有她全部的,是他郎霆逸! 这样痛苦的感情,他该放手的。可他又不舍得放手。 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不到出口的他,身体叫嚣着要疯狂地占有她!因为只有在占有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真正地完全地拥有了她!因为只有在肌肤教缠的时候,他才不会有她要离开的恐慌! 到后来,他也闭上了眼睛,绝望地不去看她的痛苦,不想因为心里对她的不忍而让身体的占有停下来。 他不明白她那样痛苦,为何不把他推开。只要她拒绝,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他终会放开。 是因为最后的内疚和补偿吗? 在下决心之后,施舍给他身体的弥补吗?…… 很快,块感席卷了所有的思绪,他不再想了,只想*在最原始的感觉里,一次又一次。把它当成最后一次,只想尽情奔腾…… 【爱情有时很强大,强大到让你可以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可爱情,有时很脆弱,脆弱到明明是幸福在敲门,你却怯怯地站在门后不敢打开。因为你以为那会是不幸。 就像某天忽然收到的礼物盒,你不知道在打开的一瞬间,弹出来的是一个可怕的骷髅头,还是一束鲜艳芬芳的花。你迟疑着,彷徨着,思索着,等待着,却不知,在你终于鼓起勇气打开它时,也许它就要枯萎了,也许再不是它原来的样子……】 —————————————————————————————— “谢谢郎总,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狄安妮笑着对郎霆逸说,表情温柔甜美。 她是路边搭上郎霆逸的宾利的,和他一同来公司。 “不直接去公司吗?”坐在车上另一边的郎霆逸淡淡地说。 这里还只是在郎氏门口,狄安妮要上班,应该和他一起坐车到停车场,从那里乘电梯上去,怎么又在这里下车了。 “我还没吃早饭,到那边买个面包就上去。”狄安妮扬着唇角,轻声说着。 “嗯。”郎霆逸点头,让司机靠边停下了。 狄安妮转身下车,宾利也很快开走了。 注意力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的郎霆逸,当然没有看到,转过身的狄安妮解开了她的外套,还解开了她衬衣上的两颗纽扣。 当她下车站在路边时,就是那样一副慵懒性感的模样。 狄安妮站在路边,并没有马上去旁边的面包店,而是对着某个方面,假装遮掩地在整理自己的衣物,把自己刚刚解开的纽扣又重新扣上,还拢了拢长长的卷发,把它们束起来,恢复到她干练的白领形象。 做完这些,她又用依依不舍的目光凝视了一会宾利离开的方向,这才转身,往面包店的方向走去。 而转身的那一霎,她也不由地扬起得意的嘴角。 今天一大早,她把自己的车送到郎霆逸上班必经路上的一家保养店,算好时间在那里等郎霆逸的车经过。他是守时的人,做他秘书这么久,这点狄安妮还是很清楚的。 看到“巧遇”的又正好拦不到出租车去上班的狄安妮,郎霆逸当然会让她上车,把她带来公司。 狄安妮费尽心思做这些,当然不会是想要享受和他一同坐在汽车里的一段时间,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为了那个坐在对面商场咖啡厅里眺望着这边的尹南歌。 275 【逸心向南】036 素描的秘密竟是如此(二更在上午十一点!) 前几天买早点,狄安妮无意中看到坐在咖啡厅里的尹南歌。 她的脸色很不好,但是目光一直凝视着郎氏公司进出的方向。直到郎霆逸坐的那辆宾利出现。 她凝视了很久,可在郎霆逸出现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做,没有迎上去,没有和郎霆逸见面,依旧坐在原地不动。 明明是恋爱中的人,却用这种方式悄悄地、静静地看着另一方。 精明的狄安妮当然能猜到他们吵架了。 其实,即使不看到这一幕,她也能猜到。 那天在商场,尹南歌买下要送给郎霆逸的领带,这么多天过去了,狄安妮也从未见郎霆逸戴过。 不管是尹南歌没送,还是她送了郎霆逸没戴,对狄安妮来说,都是胜利的前兆。想必郎霆逸在美国,印证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不仅是如此,自郎霆逸从美国回来后,几乎都是泡在公司里,不再像以前,天天出去约见尹南歌了。 如狄安妮所料,尹南歌的美国之行,已经把她和郎霆逸的感情推到了悬崖边。而她狄安妮的机会,又要重新回来了。 既然已经到了悬崖边,为何不再推尹南歌一把! 注意了几天,狄安妮发现尹南歌每天早上那个时候都会待在那个咖啡店里,悄悄地看着郎霆逸来公司。 既是如此,那就让那个已经开始伤心的女人更加伤心和失望吧! 所以今天,狄安妮特意“碰巧”坐上了郎霆逸的车,又在下车之前的一瞬间解开自己的衣裳。她不仅让尹南歌看到一大早从郎霆逸车上下来的自己,还让她看到一个慵懒性感、好像刚刚经历过爱抚的自己,一个好像重新和郎霆逸纠缠在一起的自己! 她应该成功了,因为她的余光已经看到因为震惊而突然站立起来的身影,看到在那边落地窗后几乎仓皇逃离的身影! —————————————— 拼命地跑,用力地跑,直到那双并不适合她的皮鞋狠狠地撇到了鞋跟,直到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尹南歌才蹒跚着停下了奔跑的步伐,慢慢地蹲了下去。 他对自己的新鲜期,终于还是彻底地过去了,是不是…… 认清她不会是他心中那个长发及腰女孩的影子,他终于放下了对她的“新鲜感”,又和更为相似的狄安妮在一起了吗…… 如果不是,在他又没有联系的两天后,为什么让她看到刚才的一幕,看到狄安妮从他早上来公司的车上下来,看到狄安妮在路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 他们,又在一起了吗…… 摇头,用力地摇头,拼命地想要甩掉脑海中不断联想的影像! 可是,越是摇晃,影像越是清楚!越是摇晃,痛楚越是深刻! 昙花一现,她终于……终于还是失去了他…… 眼睛无力地闭上,滚烫的泪落下,一颗又一颗,流淌成最悲伤的河…… 【如果有一天,你偶然在街上看到一个环抱着自己、用力哭泣的女人,请你不要鄙夷,不要唏嘘,也不要打扰。那份悲伤若是藏得住,她不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如此落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泣几乎掏空了尹南歌所有的力气,她也终于站了起来。 小腿的麻木,还有头部的晕眩,让她踉跄了一下,没有站稳的脚传来更痛的感觉。 怕是刚刚扭伤的脚踝已经肿了吧。 尹南歌没有低头去看,就那样跛着脚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可以去哪。她只知道,这副模样的自己不能出现在尹克面前。 她曾经那样义无反顾,那样伤害了父亲,到头来换成这样的结局,只会让父亲更伤心。 她已经不孝过一次,不能这么快,再不孝一次。 走啊走,痛楚弥漫了全身每个细胞,渐渐地,也就感觉不到了。因为她几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小姐,本店美发做活动,要不要进去看看?” 正走着,一个年轻女孩跟在她身边,留着时尚的发型,穿着制式的衣服,笑容甜美,手里拿着一堆传单。 尹南歌没有看她,也没有停顿,继续迷茫地往前走着。 “小姐,换个发型能帮您换个心情哦,要不要试试?现在所有套餐都打八八折。” 看出尹南歌心情的失落,善于抓住顾客心理的店员,继续说道。 换个发型…… 这个词语让尹南歌怔住了,也站立住了。 她伸出手,不由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自从答应他留长头发以后,它们就很听话地疯长着,到现在竟然已经快到肩膀了…… 可即便是长发及腰,她也不会是他心中的“她”。即便穿上裙子,成为百分百的女人,她也不会是他画中的“她”…… “你们店在哪里?”尹南歌从女孩手里拿过一张传单。 “在那边!”知道自己成功招揽到一个顾客了,女孩很高兴地往一边指去。 一走进理发店,便有店员过来接待,安排尹南歌洗完头后,又带着她在一个发型师的面前坐下。 “美女,想剪一个什么发型?”年轻的发型师摆正尹南歌坐的转椅,透过镜子,笑着问她。 尹南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到颈脖的黑发垂在耳后,脸色苍白,眼神也是迷蒙的。她穿着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上衣,自己并不喜欢的中跟皮鞋。为了等一个被他发现的可能,即便只有她自己坐在咖啡厅里,她也选择了这样的装扮。 而此时,镜子里的她,有女人的忧伤和柔弱,却再也不是当初的保镖,尹南歌…… 理发厅里在放着音乐,有人在这样轻轻地唱着。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叉,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惩罚,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反反复复,清清楚楚,一刀两断,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透着悲伤的歌声,清楚地传进她的耳膜,模糊了她的视线。 多么应景的歌,这也是要让她剪掉这不被爱的痛苦吗…… “美女,”见尹南歌迟迟没有回答,发型师又说了一句,“要是你没想法,我给你设计一个?” “剪短。”尹南歌一字一顿地说,“越短越好。” “你的脸型剪短发会很有味道,不过,”发型师细细看着她的发,“你留长发应该非常漂亮,我可以帮你把现在的发型稍稍修一点,然后烫一下,……” “不用了,”尹南歌没有等他说完,淡淡地说,“就剪短吧。” “真的要剪短啊。”发型师似乎比她还舍不得,却又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我会给你好好剪的。” 发型师拉开了抽屉,拿出他专用的剪刀,用梳子比了比,张开了剪刀…… 而一直看着镜子的尹南歌,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该告别了,郎霆逸。我不会再去守望,不会用可能看到的一幕幕来折磨自己。 我知道会很难,会很痛。 但我会让自己开始练习,练习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我会让自己做好准备,准备接受你随时说来的一句,结束。】 ———————————————————— “郎总,”狄安妮走进郎霆逸的办公室,笑着放下手里的盒子,“有你的快递。” “好。”郎霆逸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阴骛的表情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有别样的魅力,看得狄安妮有些发痴了。 “放下吧。”知道狄安妮还在办公室里,郎霆逸有些不耐地说了一句。 他的心情很不好,就想一个人待着。 “好的,郎总。”狄安妮回过神来,笑了笑,不在意郎霆逸冷漠的态度,走出了办公室。 即便他对她这样冷淡,也改变不了她爱他的心。而且,等到一天,等到他发现最爱他的、最等等待的只有她狄安妮时,他会回头的,一定会! 直到狄安妮走出去了好几分钟,郎霆逸都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站姿,没有动过。 又是两天过去了。 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思索的问题就是,去找她,还是不去找她。 想这样,又怕那样,在犹豫和迟疑中,就这么过去了两天。 可他该怎么办! 不想伤害她,却又抑制不住嫉妒和气恼弄疼她。又在眼见她在自己身下隐忍痛苦的表情后,更加疯狂地想要摧毁她! 他知道,这是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而最可怕的结果,就是自己亲手把她推了出去! 生来第一次,他郎霆逸如此懦弱地想要逃避问题,懦弱地想要钻到一个壳里,只希望等哪天探出头时,一切都好起来了…… 烟头烧尽了,直到被烫着了手指,郎霆逸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扔掉夹在手指间的烟蒂。 这时,他也看到了被狄安妮放在桌上的包裹盒,上面写着的都是英文。 郎霆逸拿起了盒子,在看到上面写的英文名时,他暗沉的黑眸终于闪过了些许光亮。 包裹是一个叫梅格的意大利人寄来的。 确切地说,是小梅格。 这是一个世代手工制作皮具的家族。他们有自己的作坊,手工制作皮鞋、皮包和钱夹,因手工精美、设计独特享有盛名。不过也因为只是家庭作业,产量很少,每一个季度才出少量的单品,价格自然昂贵。 郎霆逸在意大利进修学习时,有缘与老梅格结下了忘年之交。老梅格说,只要他设计出新款的皮夹,都会亲手做一个送给郎霆逸,还会为他印上ng”的logo,使它成为独一无二的。郎霆逸也因此只用梅格家族制作的钱夹。 只是,自从两年多前老梅格因病去世后,梅格家族的作坊有了些震荡,很长时间都停止了运作。直到今年年初才稳定下来。 因为对老梅格的怀念和尊敬,郎霆逸一直用着老梅格最后送给他的钱夹,两年多了也还没有换过。 打开包裹,看到摆放在盒子里的深棕色钱夹,看到钱夹的一角依然印有ng”的logo,郎霆逸不由地扬了扬唇角,觉得欣慰。 看来,继承家族事业的小梅格,也继承了老梅格对他的许诺。相信他以后会把梅格的家族作坊越做越兴旺。 既然是小梅格的心意,郎霆逸自然收下。 他走到衣架前,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了之前的钱夹。 用了两年多,钱夹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新了。但上等的材质,精良的做工,让它看上去依然很大气。 郎霆逸拿着钱夹,走回办公桌前,从里面依次拿出钱、卡,还有…… 在手指摸到平时不太用的小内层里的塑料质感时,郎霆逸愣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只是惊奇,曾经对自己那么宝贵的东西,他竟然好长时间都不曾想起了,竟然都快要遗忘了。 手指伸进去,他拿出了那张被自己用塑料膜保护起来的小小素描画。 这是他亲笔画的,在某一个瞬间捕捉后,不由自主画下来的,也在他心里驻扎了好多好多年。 那个长发飘逸,一袭裙装的女孩。 看到这张素描,郎霆逸的思绪不由地被拉到了从前。 那年他十七岁。因为郎氏受到当地军区的邀请,观看一场联欢会,作为一名正在培养的继承者,郎霆逸随同郎天翰代表郎氏一起出席了。只是那天他刚好有考试,等赶到军区观看联欢会时,已经过去了半场。 对这样的节目,郎霆逸自小就没有兴趣。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嘉宾席上,直到整场联欢会结束。 联欢会结束后,郎天翰还在和军区首长交谈、合影,已经结束自己“任务”的郎霆逸便坐在车上等待。当时郎家的车停在军区宽敞的操场旁边。联欢会结束后,操场很热闹,来来往往的有观看表演的观众,还有其中的表演者。 因为无聊,郎霆逸看着车窗外,无意中看到那样一群人。 那是一群女孩,十几岁的样子,都穿着白色上衣和红格摆裙。她们应该也是联欢会的表演者,只是因为他来得晚,所以错过了。 她们看上去很欢快,蹦着,跳着,说笑着,好像是在分享联欢会上的趣事。 这般岁数的女孩在郎霆逸眼里,当然都是些小孩子,没什么值得他多留意的。 正要移开视线,他忽然又停下了。 在那一群女孩活动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孩站立着。 她背对着他,脊背笔挺的,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在眺望什么,双手在背后交叉握着,一动也不动。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个子比那些女孩都要高,腰身很纤细,看上去像是十四五岁的女孩。 也许是她的孤冷太有异于眼前的喧哗,也许是她挺立的姿态透着令人怜惜的寂寞,也许是当风吹来时,她飘动的长发和裙摆太过唯美……总之那一瞬,这个背影抓住了郎霆逸的视线,让他不由地降下了车窗,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 这样的背影,会配着什么样的面孔呢?…… 猜想着,可郎霆逸没有走下车,没有去探究。他怕结果会令自己失望,他也想看看,这个女孩会用这样的姿态站立多久…… 很久。一直到郎天翰回到车上,直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女孩还一直那样站立着,像是变成了最美丽的雕像一般。即便是十五岁,这种孤傲的坚持也不该是她这个年龄有的。 那种挺立的背影,看时间久了,会不由地让人觉得忧伤,会不由地让人想要轻轻地抱住。即便是他这样性格淡漠的人,也微微地心疼了…… 在汽车发动的那一秒,郎霆逸忽然觉得后悔。 他应该下车的,应该走过去的,也许他看到的她,会是和她的背影一样的特别,一样的迷人。 可是来不及了,车已经发动,然后离开了军区。 原本以为只是惊鸿一瞥,可在好几天连续梦到那个身影后,郎霆逸终于忍不住好奇,重新来到了军区。他想打听,想找到那个女孩。 可是那天穿着那套衣服参加合唱团的女孩太多了,而且大部分都不是驻军的子弟。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长相的郎霆逸,只能失望而归。 回家后,他凭着那天的印象,画下了这张素描。也因为他觉得她太特别,不应该和别人一样,所以他只是给素描上的她画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简单几笔飘逸的裙摆,而不是那天她穿着的白衣红格裙。 这算是一种少年懵懂的爱恋吗? 郎霆逸不知道。可他清楚,这些年他从未让哪个女人进入自己的生活,留在自己的身边,正是因为这个背影。因为那个“她”,早已成了他心中百分百的女人。 也许是自己虚幻了她,也美化了她,想要找回当初惊鸿一瞥的感觉。所以这些年,能让他有所青睐的女人,都是那样的长发,那样的裙装。他会不由地想象,如果那个女孩长大,是不是也是这种或那种的模样。 可再青睐也只是外表而已。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再有曾经的感觉,想要紧紧抓住的感觉。 直到尹南歌的出现。 她和他标准定义的女人不一样。她没有长发,不穿裙子,初看起来还带着男子的刚硬和冷漠,没有飘逸和唯美,离他曾经定义的“百分百女人”相差太远。 可就是这样的她,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他整颗心,竟让他忘了那个画中的“她”。只是偶尔,在她无意间表现出小女人的娇媚时,他也在想,长发飘飘的尹南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更加媚态丛生,摄人心魂? 就像一份珍贵的初恋一样,这张素描画,自他画好后就一直装在钱夹里。每次换钱夹,也会把它一并放进新钱夹里,直到老梅格送他的那个。 在那之后不久,尹南歌作为他的保镖来到他的身边,让他开启了艰难的爱情之路,也早已忘记钱夹里被自己一直珍藏的“她”。 曾经,郎霆逸以为那个“她”就是自己的爱情。就像郎霆烈少年爱上费芷柔一样。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忘不掉那个背影,甚至用那个背影来标准化自己身边的女人。 可是到了后来,在爱上尹南歌之后,他知道那真的仅仅是一份懵懂的青涩的情愫而已。若真的爱得痴狂,他又怎会这么多年不去寻“她”。又怎会在爱上尹南歌之后,彻彻底底地忘了“她”,直到今天再一次换上新的钱夹。 看着手里的素描,重温起当时的画面,郎霆逸忽然怔了怔。 为什么在想起那个少女的背影时,脑海里重叠的,竟然是尹南歌的背影! 怎么会呢!在他印象中,“她”与尹南歌应该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而且上次在尹家,他也见过尹南歌十四五岁时的照片,短短的头发,坚毅的神情,假小子一样。 可能是那份清冷的感觉吧。喜欢独来独往的尹南歌,与那个离人群远远的“她”,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 因为相似,所以注定尹南歌也不会是他的吗?…… 胸口猛地一阵窒息,疼得让郎霆逸不由地抽了口气。 在又一口重重地吐出口,他把素描画放进西装的口袋,准备回家后再把它放起来。 毕竟是一份回忆,毕竟代表他少年懵懂的心,虽然“她”早已被遗忘,被代替,也值得珍藏。 刚整理好钱夹,郎霆逸的手机响了。 他颤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在瞬间缩紧后,又冷冷地松开了。 明知道不会是尹南歌打来,可每次手机铃声响起,他都会这样颤栗一下,欣喜一下。 虽然每次都是失望。 这次也是同样的失望。 不过也让他有点紧张。 这是他手下打来的。派去守着某个任务的手下。 “郎总。” “你说。”郎霆逸握着手机的手掌有些发紧。 “国际机场那边有消息说尹小姐她……” “好了,我知道了!” 没等手下说完,郎霆逸挂断了电话。 狠狠地挂断了! 怕她会突然离开去国外找蒋甦,郎霆逸特意安排人在机场盯着,只要她买下机票就来通知他。 可是,通知他后,他要怎么做呢。是该阻止她的离开,还是放任她的离开? 这个问题从她偷偷地去美国找蒋甦,郎霆逸就一直在想。可到了今天,他还是没有答案。 手下的话他没有听完。可他知道手下打来电话意味着什么,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太直白的答案他还是承受不了。 而他也仅仅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若爱他,他可以赴汤蹈火。她若不爱他,一切都是枉然。 都说爱她,便要成全她。这并不是伟大,也不是宽容,而是无奈。不成全,还能如何…… 他不知道自己安排人“多此一举”的目的是什么,意义是什么。也许是为了让心伤得更重,让心死得更痛…… 痛到在跌坐到座椅上时,一滴滚烫的液体溢出了眼角,在他闭眼的瞬间,沉重地滴落下来…… 【尹南歌,我该等你的正式告别吗?还是,你已经给过我告别的仪式……】 “尹小姐她订了去迪拜的机票……” 电话那边,听着忽然被挂断的嘟嘟声,郎霆逸的手下一愣一愣地眨着眼睛,慢慢地说完自己刚才被郎霆逸挂断的话。 郎总吩咐他盯着尹小姐是不是买了去英国的机票,可事实上要出国的尹小姐并不是去英国啊。 拿着手机考虑半天的男人,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郎总刚才含着暴怒的语气太吓人了,他也不确定尹小姐其实是去迪拜的消息会不会让郎总更加生气,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比较稳妥。 —————————————————————————— 三天后。 还没走进郎家宅子的大门,郎霆逸就听见从里面大厅传来说笑声。 有欧沛芝的,容雅的,郎天翰的,还有费芷柔的。 今天,郎霆烈接着费芷柔一起回来了。 知道这对郎家人来说,都是非常高兴的一天,郎霆逸再次咬咬牙,试着笑了笑,直到确定自己的脸色不会太难看,才走了进去。 “大哥!”郎霆烈首先看到了郎霆逸,高兴地走过来,忍不住激动拥抱了一下他。 “阿烈。”郎霆逸也在郎霆烈的后背上轻拍了几下。 终于等到郎霆烈回归,郎霆逸也很高兴,多少能暂时掩盖一点心头的阴霾和伤痛。 “大哥。”费芷柔也回头,对着郎霆逸笑,想要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可她还只是微微欠身,就被身边的容雅拉住了,笑着说,“你就别乱动了,都是自家人,你一个孕妇不用在意这些礼节。” “欢迎回来。”郎霆逸对费芷柔微笑着点头。 在走过去时,他看到了费芷柔大得几乎惊人的肚子。她这还有一个多月生产的肚子,比别人足月的还大。不过也难怪,她怀的是双胞胎。 “我们刚刚还在商量,”欧沛芝眉开眼笑地说,“等小柔生完,到时候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 “嗯,挺好。”郎霆逸想要自己的表情更加雀跃一点,就像其他人一样。可是看到费芷柔怀孕的肚子,看到郎霆烈和费芷柔郎情妾意的样子,想到不愿为自己怀孕又远去英国、再无消息的尹南歌,他实在连扬起唇角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大家都很高兴,注意力都在费芷柔和她的大肚子上,没有注意到郎霆逸的异常。 “哦,对了,”正说笑着,欧沛芝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郎霆逸,又看着郎霆烈和费芷柔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对你们说。” 话音刚落,欧沛芝又补了一句,“因为阿烈一直在国外,小柔你又在养胎,所以这件事我们一直没告诉你们。你们两个也别太惊讶。” 郎霆逸的脸色变了变。他知道欧沛芝要说什么。可他们不知道,他和尹南歌几乎已经结束了,只差一句正式的“分手”。 “阿逸和南歌现在在一起了,应该很快也会筹办婚礼。” “什么?!”欧沛芝话一出,郎霆逸和费芷柔都不由惊讶地低呼道,也都不由地看着脸色有阴郁的郎霆逸。 “大哥,”郎霆烈蹙紧眉头,看着郎霆逸的眸光还带着余震,“你真的和南歌在一起了?” “是的。”郎霆逸对郎霆烈点头,又咬了咬牙,决定说出他和尹南歌结束的事情。 不过他也决定了,要把所有的过错和原因揽在自己身上,要做一个可恶的负心汉,不想让大家把矛头指向尹南歌。 对,他就是爱得这么卑微,即便被抛弃,他也想给她一个安好的成全! “大哥。”郎霆烈在郎霆逸点头后,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握得非常有力,声音低沉也坚定地说,“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郎霆逸凝了凝眉,点头答应了。也许这件事先对郎霆烈解释清楚会更好,毕竟家里的长辈并不都能接受他要说的话。 “小柔,”郎霆烈唤了句费芷柔,两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你陪大家聊会,我和大哥出去说点事情。” “看看,这长时间不见,兄弟俩都开始学会说悄悄话了。”欧沛芝呵呵地笑了几声,倒也不是有意见,让他们兄弟俩去院子里了。 一路走到院子,郎霆烈的步伐有些激动,而郎霆逸的,很是迟疑。 “大哥,我很高兴你和南歌在一起。”来到院子一角,郎霆烈不掩喜悦地看着郎霆逸,“她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女人,适合你,也适合做我们郎家的大少奶奶。” 听到郎霆烈这番话,郎霆逸有些疑惑了。 对郎霆烈来说,自己是他的亲大哥,蒋甦也是胜似兄弟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郎霆烈不会刻意偏袒哪一方。 尹南歌和蒋甦曾经是恋人,这已经是公开的事情。而这次尹南歌去美国看蒋甦,同样在那里的郎霆烈不可能不知道,自然也能知道他们两个旧情复燃。既然是这样,郎霆烈听到自己和尹南歌在一起的消息,不是应该觉得烦恼吗?自己的两个兄弟争一个女人,他不是应该觉得为难吗?怎么会觉得高兴呢? “阿烈,你为什么会觉得高兴?我和蒋甦都想和尹南歌在一起,你不是应该感到烦恼吗?”郎霆逸蹙眉看着郎霆烈。 疑惑太大了,郎霆逸已经顾不上去告诉郎霆烈,他与尹南歌其实已经分开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大哥。”郎霆烈摇摇头,看着郎霆逸的眸光含着坚定,认真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听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郎霆烈也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尹南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振作起来,彻底放下。是因为她有了另一份爱情,一份能够治愈她伤痕的爱情! 他已经来不及去问郎霆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想快点告诉郎霆逸关于蒋甦的事情,想要他这个一直孤独的大哥可以放开手脚全心去爱! —————— 等郎霆烈再回到郎家大厅时,那里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震惊的,慌乱的,内疚的,呼吸声。 郎霆烈没有说话,径直坐到费芷柔身边,对上她那双盈盈的眼睛,含着些许的泪光。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又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郎家其他的每一个人。 “阿逸呢?”不知道过了多久,郎天翰第一个从天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环视一圈后,问着郎霆烈。 “大哥出去了。”郎霆烈笑了一下,更紧地握着费芷柔的手,回头看着她,说,“去找他的幸福了。就像我找到自己的幸福一样。” 在郎霆烈说出蒋甦的秘密之后,在将近两分钟的呆愣后,郎霆逸忽然咆哮了一声,豹子一般从郎家冲了出去,势不可挡的力量和速度。 他会找到他的幸福的。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一直在等待他的。 ———————————————————————————————— 迪拜。美丽的迪拜。 对,她又来到了迪拜。来到了这个曾经给她美丽期许的地方。 既然现实那么残忍,那她就沉淀在回忆里,假装自己还是那个被他深爱的她,假装一切都还停留在迪拜的日子。 可明明是一样的风景,一样的美丽,心情变了,看进眼里的美丽,也就变了。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 住在和他一起住过的房间,吃着和他一起吃过的食物,走上和他一起走过的小路…… 温习曾经和他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 只是,原来是绚烂的,现在却是悲伤的。悲伤成汪洋的海水,一层又一层地叠打而来,一次又一次地痛,就连最美的回忆也治不了她心头那么重的伤…… 光着脚走在温热的沙滩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尹南歌转过身,回头看着自己走过的脚印。 她走得很用力,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因为在走过的时候,她想着他,就像这些脚印一样,她想要在他心里烙下深刻的印记。 可是,踩下又如何。等海浪扑来,再深的脚印也消失了。就像他的“她”回来,再特别的尹南歌也会消失一样。只是没想到,还未等到“她”回归,她就已经被抹去了。 三天了。她依旧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也许他连她出国的事情都不知道。 不让自己期盼,尹南歌干脆关掉了手机,只给尹克留下了联系方式。 其实,他若是真心要找她,即使没有手机,他也一样能找到。就像那次在中东一样。 原来,那才是爱…… 原来,这就是不爱…… ———————————————————————— 从沙滩回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尹南歌开车从酒店租来的吉普往沙漠开去。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傍晚了。 看成在沙漠那边已经变成红日的夕阳,她更快地往那边开去,有种想要更近地抓住那抹余晖的感觉。 对在沙漠中历练过、打过伏击的尹南歌来说,只身前往沙漠算不了什么危险。她能自己走进去的沙漠,自然也能自己走出来。 这份自信让尹南歌更执着地走进了在夕阳下无比梦幻的沙漠,没有回头,不想停下。 不知开了多久,直到落日淹没下了一半,暮色更浓地降临,尹南歌才停车,从车上下来。 经过一天日照的沙漠是热的。只穿着一双平底软布鞋的尹南歌,能感觉到脚底的温度。而这片细细的流沙在夕阳的照映下,像是无边无际的金子,是能让人变得贪婪和渴求的梦境。 而对她来说,最渴求的梦境,就是曾经和郎霆逸一起,骑着骆驼,漫步在这片沙漠里。 她甚至都还记得,此刻走过的地方,就是那时他们路过的地方。 深刻的记忆,更让她心生时过境迁的悲凉。 没有泪了。在那天街头的痛哭之后,再没有眼泪流下过。 最悲的,不是一场痛哭。而是,再没了去痛哭的力气…… 走啊走,就像在心里完成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的旅程,她忘记了时间,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 不知不觉,暮色渐渐变成了夜色,温度下降了,而且起了风。 起初还没察觉,等尹南歌回过神,感觉到风的异样时,她发现自己离原来停下的地方已经很远了。 她必须马上回到车上去! 这种异样的风,异样的流动,告诉尹南歌,一场沙尘暴要来了! 她是临时起意来沙漠的,又走得匆忙,没想到去关注天气。 事实上,悲伤已经让她失去了许多睿智,只是一个想逃避和舔伤口的傻瓜了。 用肩膀上的披肩裹紧头部,捂住嘴巴和鼻子,尹南歌逆着风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她想走快一点,可是风越来越大,扬沙越来越多,不仅阻止了她的步伐,也阻碍了她的视线。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眼前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再加上渐浓的夜色,更加难以辨别方向了。 看不清地形和方向,尹南歌只能凭感觉往前走去。 她知道,如果在沙尘暴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到车上,那她就会葬身在堆积而来的沙尘里。 害怕吗?…… 在想到自己就这样消失,葬身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尹南歌有本能的一瞬惊慌。 可是,那一瞬过去后,她就释然了。 她不怕死亡,即便是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死亡带给她最深的恐惧,不过是心中还未了的牵挂。 她的父亲。 还有,她爱的那个人。 也许事情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几个月前在沙漠城市没有死掉的她,到了今天,在这片沙漠,她依然要面对死亡。 如果那个时候死掉,是不是更好一点,至少死的时候不会怀抱着这样绝望的忧伤…… 可如果真在那个时候死掉了,她也会少了之后与他的那些美好回忆…… 虽然连呼吸都困难了,可尹南歌还是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她对他,都有太多的舍不得…… 风又大了很多,扬沙中的能见度几乎低到了只有几米。 好累,好累…… 在大风中这样逆行,没有痊愈的脚踝,还有这颗本来就沉重如山的心,让尹南歌在艰难的行进中精疲力尽。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就此倒下,不再挣扎。不再挣扎着去生存,也就不用在失去他的痛苦里挣扎了…… 风沙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低着头用力行走的尹南歌,忽然在微眯的视线中,隐隐看到两束灯光,像是照射过来的灯光…… 是酒店的人看她迟迟未归,出来找她了吗? 咬紧牙,拖着那条已经越来越痛的脚,尹南歌尽可能快地往光亮照来的方向走去。 很快,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她听到了由远而近的汽车声。 然后,果然有一辆吉普车在她的身边停下了。 一个人飞快地从车上下来。 风沙迷住了眼睛,尹南歌还未来得及辨认,就被那个穿着卡其色工装,带着风沙眼镜和帽子的男人用力地拉上了车。真的是来找她的。 尹南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解开裹在头上的披肩。 她看着那个人绕过车头,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在她旁边的驾驶座位上。 “谢……” “你来沙漠不看天气吗!你想在这里死掉吗!”尹南歌刚开口,还没说完谢谢,那个上车的男人就大声地咆哮着,“尹南歌!” 276 【逸心向南】037 沙尘暴中的狂野(二更到) 这个声音是…… 尹南歌怔住了,傻傻地呆呆地看着这个几乎被蒙住所有五官的男人! 而在她发愣的时候,男人已经一把扯掉了脸上的眼镜和捂着嘴巴鼻子的围巾,用力地拉过了她,也狠狠地吻住了她! 该死的!他又差点失去她了! 她是上天特意派来折磨他的妖精吗!为什么一次次上演如此惊险的事情,一次次让他心惊肉跳到停止呼吸!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还好,他再一次找到了她。他说过要保护她,他庆幸自己做到了! 听到郎霆烈告诉自己,蒋甦是同性恋时,郎霆逸震惊地脑中一片空白! 郎霆逸不敢相信,不由地说出自己在美国看到蒋甦和尹南歌拥抱在一起的一幕。可郎霆烈告诉他,那不是蒋甦和尹南歌重修旧好,而是尹南歌决定放下对蒋甦的怨恨,欢迎他回国。 起初还有几分迟疑,可当又听到郎霆烈低声地说出蒋甦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时,郎霆逸再也没有疑问,飞快地冲出了郎家。 在车上,他又打电话给了手下,想问尹南歌到底去了英国哪个城市。她根本没有和蒋甦旧情复燃,也就不可能会去蒋甦去的那个城市。 可是,手下略微颤抖的声音告诉他的答案,竟然是迪拜! 尹南歌不是去了英国,而是去了迪拜! 为什么不是其他地方,而是迪拜…… 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他们的回忆吗…… 天啊!这段日子他都干了什么!自以为是地嫉妒,怨恨,伤害!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是要和蒋甦旧情复燃!自以为是地想要去成全! 她说过她喜欢他,也许到了现在,她已经爱上他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她的感觉,一味地沉浸在臆想的背叛和欺骗里,偏执地把她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这时回想起来,在她从美国回来后,她约他见面,送他领带,当时不停期盼又带着喜悦的神情…… 她分明就是在向自己表示热情和爱意了,他却给她那样冷漠的反应,还在教缠时给她那样的伤害。是他先冷淡的,性格清冷的她,又怎么会主动联系他。而他又把这看成是她“变心”的征兆,无止尽地恶性循环着…… 她的痛苦是真实的痛苦,不是为了什么蒋甦。而她的承受,是因为她的心里,真的已经有了他! 那避孕药呢?避孕药是怎么回事?…… 想不了那么多了,郎霆逸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去找尹南歌,去求得她的原谅,原谅他这个盲目嫉妒的自私狭隘的自以为是的男人! 搭专机来到迪拜,等查到她住的地方,郎霆逸更加心痛,更加懊恼了。 她竟然就住在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甚至就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这不是思念,是什么! 一定是他的冷漠伤透了她的心,她才会想要暂时离开,才会想来到这个充满他们美丽回忆的地方,静静地疗伤。 他真的,都做了些什么……要给她最好的爱的他,却在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的时候,又给她伤痛的一击…… 酒店上下都寻不到她,郎霆逸着急地向酒店经理打探她的消息,这才知道她租用了酒店的吉普车出去了。还有服务生告诉他,尹南歌开车去了周边的沙漠。 刻不容缓,郎霆逸也租用了车,准备去往沙漠。 可就在他要上车的时候,酒店的服务生着急地赶过来告诉他,那边的沙漠晚上可能会有异常沙尘暴袭来,很危险,劝他不要在这时候去。 听完这个消息,郎霆逸凝住浓眉,坚定地踩下了油门,电掣般驾车离去。 正是因为危险,他更是非去不可了! 别说是沙尘暴,即便那边是世界末日,他也一定要去! 在郎霆逸开车来到这片沙漠时,真的已经卷起了沙尘。 随着天色的渐黑,随着沙尘的加重,他的心也越提越高,堵在了喉间,吐不出咽不下,都快不能呼吸地紧张、恐惧! 在看到一辆停在风沙中的吉普车时,郎霆逸加速了心跳,欣喜万分地开过去。 可是,上面没有人!她不在车上!她去哪了! 起了风沙,原来留在沙堆上的脚印早已经看不到了,郎霆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忽然,他想到什么,飞快地回到自己车上。 这片沙漠是他们一起来过的。既然她来到迪拜,住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来到这片一起漫步过的沙漠,自然也会去他们曾经去过的方向。 汽车上的导航只能简单辨别方向,但郎霆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发动汽车,笃定地往一个方向开去。 风沙越来越大了,很快他就会看不清方向。而徒步中的她,也会一样迷失了方向。 他在车里,还能抵挡住袭击而来的沙尘暴。可她呢?沙尘会淹没她,覆盖她,会让她在自己找不到的地方消失…… 【不要!不要!郎霆逸,快点找到她!如果就这样失去她,你也干脆消失在这片沙漠里吧!陪她葬在一个地方!】 心里不停地呐喊着,焦灼地呐喊着! 终于,在迷蒙的沙尘里,在车灯能照亮的地方,隐隐的,他好像看到一个在风沙中奋力前行的小小的身影。 是她,一定是她! 郎霆逸飞快地开到那个身影身边,飞快地下车,打开车门把她推到了车上。 在来的路上明明怀揣着那么多的话,可是在一场惊险后,他只想咆哮出心里的恐慌,也只想紧紧地吻住她,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在热切的吻感里,尹南歌终于一点点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一点点拉回到了现实里,他从天而降的现实…… 她猛地一怔,用力地推开了他,睁大的黑眸里闪着慌乱,还有一丝丝的惊恐。 对,她怕。因为她不懂。这样反复无常的他,无法让她懂! 不是对她冷淡了吗,为什么又要“从天而降”,为什么又要来这样吻她,好像他又燃烧起全部的热情,好像她又成为他的稀世珍宝一样……为什么! 这是一种游戏吗?就像上次那样?在冷漠几天后突然出现。又在一场教缠后,没有只字片语的离开。 如果她是狄安妮那样的女人,能收放自如,这样的游戏,她可以奉陪。爱他的她,哪怕只拥有片刻欢愉也愿意。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可是在一次、两次之后,心太痛了,灵魂和血液都像被抽干了一样,她无力支撑下去。所以她逃走了,逃到了这里。她怕自己会陷入他的游戏,会面临一次次她根本无力承受的伤痛…… 猛地被推开,郎霆逸也怔住了。 可是看到她带着惊慌的眼眸,受伤的小鹿一般,他心痛地握紧了拳。 本来想直接开口忏悔,求得她的原谅,可话到了嘴边,郎霆逸忽然狡黠地转变了念头。 她已经在这了,在他的身边,不会再跑掉。而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可以让他听到他最想听到的话。 “南歌,你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郎霆逸伸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尹南歌一颤。他的语气,眼神,笑,好像她是他已经掌控的猎物…… 不由地,她软弱地垂下眸。 她是爱上他了!早就爱上他了! 可她的告白,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在他已经不爱自己的时候,用一种卑微轻贱的姿态。若是他爱,她可以不要自尊。可是他不爱了,她仅有的,也只有自尊了。 她的逃避,没有让他放弃。 郎霆逸依旧捏着她的下巴,甚至还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下巴上光滑的肌肤,微眯着狭长的双眸。 可他放下了上扬的唇角,表情倏地凝下来,看着她的眼神是紧盯着猎物蓄势待发的兽! “不要骗我,不要躲避!尹南歌,你就是爱我的!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来到迪拜,为什么要住我们曾经住过的房间,为什么要来这片沙漠!因为你想要重温我们之间的美好,因为你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叫郎霆逸的男人!” 他低喊着,修长的手指直直地指在她心房的位置! 一声声,一句句,一字字,他那么直白地揭穿了她所有的心事,让她心里紧绷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 脸上褪去了仅有的血色,在他的手指抵在她胸口时,就像按下了开启一扇门的按钮,让她的泪,奔腾而下…… “是!是!我爱你!我爱你!我承认了,够了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游戏,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胜利,那你赢了!郎霆逸,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对我忽冷忽热了,我真的受不了!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厌倦了,没有新鲜感了,那就让我走吧!我都已经逃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你为什么还要追来!对,这颗心,已经住进了你,被你一个人满满地占据了,可它很痛,被你伤得那么重,它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 尹南歌哭喊着。她喊得那么用力,那么悲痛,就算是砂石重重打击在车窗上,也掩盖不了她的声音。 她也指着自己的心口,在眼泪滴落在手指上时,那么绝望无力地喊道,“放过我吧,郎霆逸!” “不放,不放,我坚决不放!”她的泪,她的喊,让他的心都碎了。 他终于听到她说爱他,说她心里满满地只住着他一个人,却也是在自己深深伤过她之后。这份懊悔,这份心痛,让他哽痛了喉咙,眼睛也刺痛了。 在听到她那句绝望的“放过我”时,他的心都要被撕裂了! 他低喊着,长腿已经跨过了中控,在放下她的座位时,他也已经趴在了她身上,深深地吻着她…… 不够,还不够!似乎怎样吻都觉得不够! 在她哭着挣扎的时候,他索性翻过了身,换她趴在自己身上,扣紧她的后脑,让她无法动弹,他也更深地吻着她…… 没有了说话声,哭喊声,车厢陡然安静下来。在窗外经过的风沙声中响着的,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热切*的吻,一直到她不再流泪,他才松开了她。 “南歌,我怎么会对你厌倦呢,怎么会对你结束新鲜呢?”他的指腹抚过她被吻肿的殷红唇瓣,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沙哑地说,“恨不得死在你身上的我,怎么会对你厌倦呢!” 他的话让她惊讶,也让她脸红。 她不明白,如果不是厌倦了,腻烦了,为什么会用那种态度对待她? 郎霆逸看到她眼底的诧异,*溺地微微一笑,伸出手在她的臀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不该瞒着我,又欺骗我的。” 知道她搞不清楚状况,郎霆逸继续说,“阿烈回来了,他把蒋甦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误会你心里还有蒋甦,误会你去美国和他旧情复燃,也就不会误会你要离开我,和蒋甦远走他乡。” 去美国和蒋甦旧情复燃!还要和蒋甦远走他乡! 郎霆逸的话音一落,尹南歌觉得自己都懵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么会对她有这种误会! 没有想其他的,尹南歌第一个反应就是为自己辩解。 “我……” 可她刚开口,又被他吻住了。 这次不是用力的,而是深深的,好像在汲取最渴望的甘泉一般…… 许久,他松开了她,也在她的唇边低声呢喃。 “对不起,南歌,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不相信你,是我太自以为是。我知道你去的是美国,而不是法国,我也跟去了,还亲眼看到你和蒋甦拥抱的画面。我当时都快疯了,认定你要离开我。不想放手,却只能选择放手,我整天被两个声音折磨着,所以后来才会那样对你,忽冷忽热……南歌,都是我的错,是我什么都没问就盲目地下了判断,你不要不原谅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看着他真诚的祈求的目光,尹南歌在混沌的思绪里仔细寻找清醒的路径…… 她回想起来,他所有的变化都是从她自美国回来后发生的…… 郎霆逸说他看到的拥抱,应该是她认清自己的感情,一时激动和雀跃,忍不住抱住蒋甦的那一刻。 他本来就介怀蒋甦的事情,又迟迟不知蒋甦和她根本就不会在一起的原因,看到那样的拥抱,加上她的谎言,自然会误会。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满心雀跃地迎接自己的爱情,却不想竟酝酿下这么大的误会,痛了他,也痛了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不该有的误会。 这不仅仅是哪一个人的错。他有他的偏执和盲目,而她也有她的不坦白和不信任。 拨开这层迷雾,当伤痛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她不由地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曾经用爱那样温暖她的男人,可以为她不顾性命的男人,又怎么会把她当作消遣品,又怎么会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就像今天,他应该明明知道有沙尘暴,却还是涉险闯进了沙漠,只为来找她。 她不该因为狄安妮的一番话,因为一张过去的素描画,因为不该有的误会,而怀疑自己最初的感觉,怀疑一片真心的他! 爱情需要坦白和沟通,即便是再相互了解的人,再有默契的人,也同样需要。 “对不起,我不该说谎骗你。我是怕你觉得我对蒋甦还有什么,才没有告诉你我去美国看他的事情。其实我心里早已经放下他了,我去美国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不想他有心结而不愿意回国。而那个拥抱,”尹南歌顿了顿,在看着郎霆逸的时候,脸上忽地染上了一抹红晕,“是兄妹式的。因为在那一刻,我忽然认识到其实我对他,一直都是兄妹之情大过男女之爱。不像对你……” 她还没试过这样袒露情怀,难为情地移开郎霆逸灼热的视线,说不下去了。 “不像对我怎么样?”郎霆逸追问着,声音更加低沉沙哑。 她是性格清冷又内敛的人,有些话若不是他逼问,她大概永远都不会主动说出来。可是他要她的答案,要她在说出口以后,直白面对的热情!就像曾经那句她喜欢他,就像现在这句她爱他。其实她心里有五光十色的爱,如果她自己没发觉,就让他来细细挖掘! 尹南歌看着他,停顿两秒后,轻轻地吐出,“不像对你……那么爱。” 话还未落音,她的脸就烧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也让他的心尖在颤抖。 他爱极了她这副小女人的娇羞模样,爱极了她对自己说的话,恨不得立刻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爱抚! 可这时,他忍住了。 好不容易消除误会,好不容易才又让她打开心扉,他要试着和这个小女人更多地沟通交流。 就像人们说的,爱情也需要经营。不是一味的情话,一味的晴欲就能维系的。 这次的误会,兜兜转转的相互折磨,其实也是在让他们的感情成长,让他学会用更好的方式去爱,去相处。 爱可以凭本能,凭感觉,可以天生而成。可是相爱不能。它需要一些方法,一些手段,甚至一些心机,是后天历练成的。就像经历过那么多风雨才修成正果的郎霆烈和费芷柔一样。 他在学习,也想尹南歌和自己一起学习。 “南歌,”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你不觉得这样的沟通很好吗?相爱的人就应该这样对彼此坦诚。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够好,我想和你一起努力。我们都不要心怀芥蒂,有什么直接告诉对方,有什么都一起面对,这样好吗?” 他就像一个虚心的老师,在谆谆教导她这样一个学习爱的学生,也在敦促他自己的成长。这样细腻的心思,这样温柔的语气,怎能不融化她的心? 芥蒂……她当然有芥蒂。关于狄安妮,关于那副素描。 可是,这些可以直接说,直接问吗?…… 她怕。她怕听到残忍的答案,同样也怕听到他的谎言。 看到她迟疑的样子,郎霆逸笑了笑,说,“那我先抛砖引玉,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尹南歌问得有点急。她以为他会告诉她,关于那个素描女孩的事情。 “本来是打算永远不告诉你的,怕你会认为我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郎霆逸扬起唇角,“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趁人之危?尹南歌微微蹙了一下眉。 她觉得郎霆逸要说的秘密,不是她想知道的那个。 没注意到她瞬间变化的神情,郎霆逸慢慢地笑着说,“还记得那年在御园的马场吗?那天我们一起骑了马,晚上还在一起喝酒。” 尹南歌点点头。只是不明白郎霆逸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那晚你喝得有点多,我把你送回了房间,然后在那里,”他忽然伸出手指在尹南歌的唇上摩挲了一下,声音低哑,“是我第一次吻你。” 什么! 尹南歌挺直了背,惊讶地看着郎霆逸。 原来那个让她印象深刻、感受温暖的梦中之吻,竟然是真实的,竟然是郎霆逸给的! “南歌,你不会怪我吧。”虽然看到她惊讶的表情,但郎霆逸没有感到不安。因为她刚才说了,她与蒋甦之间更像是兄妹,所以他才坦诚了那个“趁人之危”的吻,那个纯粹的男女情爱的吻。 尹南歌顿了顿,然后笑着摇摇头。在惊讶之后,她是喜悦的。因为那是他给的。 “还有吗?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她鼓起勇气,笑着问他,试着去探寻更深的东西。 “嗯……”郎霆逸想了想,忽然闪亮了眼睛,还竟然隐隐的,划过他从未表现过的羞涩。 勾着唇角,他凑近了尹南歌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什么!! 这个秘密显然比上一个更令她震惊,让她完全呆住了! 而郎霆逸满足地笑笑,慵懒地看着她。 “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唯一的一个。” 他说的话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打转,轰轰直响,让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可是,多么不可置信啊! 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多少女人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则去。而且,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一个成年男人怎么能守得住那么多年的寂寞煎熬!况且,他还是那样的狂野……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这是他亲口说的话,说的那么认真。再想着他在她身上的勇猛,那似乎永远都消耗不完的精力,那绵延不绝的热情…… 红透了脸,她相信了。 她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唯一的一个,那是不是意味着…… 尹南歌忽然眼睛一亮。 郎霆逸感觉到了她微微的一颤。 他微笑着,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现在到你了。有没有什么秘密想要告诉我的?” “我……”尹南歌思索着,好像在想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说道,“其实你不来找我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有去看你。” “你找我了?”郎霆逸惊讶地坐直了身体,“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他早点知道她去找过他,也许就不会平白多那么多痛苦。 “不是去找你,只是在一旁悄悄地看着你。”尹南歌低声说,“我知道你每天早上八点半会到公司,就坐在公司旁边商场的咖啡厅里,在那里看着你的车开进公司的停车场。” “南歌!”郎霆逸低呼了一声,握紧了她的手,心头划过疼痛,“你每天都那样等着吗?” 他以为她对自己毫不在意,却不知她就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悄悄地凝视着他,深情又悲伤。 “……嗯。”尹南歌点头,然后看着他,目光里含着一丝虚弱,“直到有一天早上,我看到狄安妮从你的车上下来。” “哦,”郎霆逸想起了那天,说,“那天狄安妮的车送去保养了,她在路边等出租车,正好遇到我,就顺路把她带到公司了。” 原来只是这样! 可为什么从车上下来的狄安妮会是那样的状态…… 看到她变化的神情,郎霆逸想了想,笑着一把搂紧了她,“傻姑娘,你不会是怀疑我和狄安妮有什么吧?你放心,我和她以前就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更不会有除了老板和职工以外的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是觉得不放心,我随时可以把她调去别的岗位。” 他和狄安妮以前也没有过!那狄安妮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说她和郎霆逸有过亲密的关系? 算了,不想了,都不去想了!只要相信他就好了!相信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 她不再去探究他不说的秘密,关于那个素描女孩的秘密。 因为他的话已经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没有什么比一个三十岁男人奉献给你他的一切更为珍贵和真挚了。这足以驱散她心头所有的阴霾和惶恐。 不去问了,就当他曾像追星族一样,向往过一个女孩,而不是真实的爱情。 “不用。只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要影响你的工作,也不要影响别人。”尹南歌放下心里的石头,释然地展开笑颜,双手搭在郎霆逸的肩膀上,笑得开朗,“只要误会消除就好了!” 她这样笑的样子,眼睛晶晶亮的,露出那一颗小小的可爱的虎牙,微偏的头垂下夹在耳后的发,看着如此娇媚可人,让人心驰荡漾。 “南歌……”原本搂着她细腰的大掌不自觉地往下油走,郎霆逸沉下了黑眸,也沉下了嗓音,透着她熟悉的晴欲味道。 她羞涩地闪躲开他过于*的视线,也抓住了他不断在油走的大掌,低低地说,“我们回去吧。” 可是往车窗外看去时,外面竟然漫天飞舞的都是沙尘,再也看不见周围了。 就在他们倾心交谈的时候,沙尘暴已经来了,在车外肆掠着这片沙漠。 现在肯定是不能走了! 所幸这种沙漠吉普车本身就是针对沙尘暴制造的,只要不是极为可怕的情形,都能抵挡住。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待在车里是安全的,只是他们大概得待上差不多一整晚,直到沙尘暴彻底停下。 “害怕吗?”即便车窗的隔音效果很好,也还是能听见外面狂风呼啸,还有砂石撞击的声音,郎霆逸不由地问着怀里的尹南歌,也不由地搂进了她,好像要更好地保护她。 “不怕。”尹南歌在已经幽黑的光线里,坚定地看着他,“有你在。” 她的依靠让他满足,身体更想更渴求地想要和她融合在一起! 他挣脱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撩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轻咬着她珍珠般的耳垂,低哑地说,“漫漫长夜,我们为何不相互温暖……” 车上,电梯,办公室,草地,这次又是在沙尘暴之中。 尹南歌从未想过自己会奔赴上这样狂野的旅程。可她就是奔赴了,而且一次又一次,跟随着他的脚步,*其中…… 她没有再抗拒,郎霆逸一边吻她,一边放任了自己的手掌。 当他轻易就能抚摸到她大腿的肌肤时,不仅微微一怔。 他这才发现,尹南歌今天穿的是长裙。只要撩开,便能触摸到…… 他知道,她的变化是因为她。不只是她渐渐长长的发,还是她着上的裙装。 他喜欢她的变化,而且裙子更方便他来去自如,让他不由地在她耳边呢喃,“南歌,你这样真美……” 他只是*的一句话,听在还藏着心事的尹南歌耳朵里,却有着别样的意思。 他心里还有着那个女孩的影子,也许是一种习惯,也许是…… 她不愿也不敢再多想,他爱她,给了她他的全部,这就够了。 只要他喜欢,她愿意变成那个女孩的样子,直到不再成为影子的那一天。 即使是有一天他不再爱了,她也还会是他喜欢的样子。 因为这个,那天在理发店里,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剪,还是想留成及腰的长发。 因为这个,来到迪拜的她,穿上了许多年都没再穿过的裙子…… 女为悦己者容。 改变自己,是她能付出的最好的爱情。 微微一颤,尹南歌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热情地靠近了他…… 任窗外再呼啸再可怕,也阻碍不住车内的旖旎和狂浪…… 在最后,当他要抽身出来时,她反而更紧地贴住他,挥洒在体内…… 郎霆逸没有在之前提起知道她吃避孕药的事情,是因为他在懊恼自己不该有的误会之后,也相信了尹南歌说的话。相信她确实还没有准备好走进婚姻,自然也就没有准备好要一个孩子。事实证明,自己也确实做得不够,还不足以成为她坚实的依靠。所以他决定尊重她的选择,暂时不要孩子。 可是现在,她用行动告诉了他,她要全身心地依赖他了。她做好了准备。 欣喜让精力再一次蓬勃,不过稍作喘息,他又带着她奔赴另一场狂野…… —————————————————————————————————————————————— 迷蒙地睁开睡眼,看着被阳光照映成金色的房间,尹南歌知道自己在哪里。 半夜,等沙尘暴停止后,郎霆逸开车,带着早已精疲力尽沉睡的她,驶出了那片沙漠。 回到酒店,在洗去尘埃和疲惫后,他又拥着她开始,直到她再次沉沉地睡去。 身边是空的,郎霆逸没有躺在她身边。但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像前两次那样离开,不会再无故留她一个人。 而且她也听到了,从洗浴室那边隐隐传来的流水声。 揉了揉眼睛,尹南歌坐了起来,活动一下酸涩的肩膀。 明明她是保镖,明明她的身手比郎霆逸厉害,可到了*上,他总是能占据主导,总是让她失去所有的本能,还原女人最柔弱的一面,也最柔情的一面…… 看到自己的衣服在那边的沙发上,尹南歌披上睡袍走过去。 在她拿起衣服准备穿上的时候,她忽然愣住了。 她看到沙发上,在郎霆逸的衣服旁边,摆着一个钱夹。 大概是在他脱下他的外套时,滑落出来的。 这是一个新的钱夹。应该是在最近换掉的。 怔怔地看着那个钱夹,尹南歌不由地伸出手,把它拿在手里。 她关心的不是他换了钱夹的事,而是他在换过钱夹之后,是否还把那个“她”放了进去…… 她想知道,却又不敢打开。 她怕当自己打开它时,依然能看到那个“她”,依然要面对他从未放下那个“她”的事实…… 手指颤抖着,在呆愣几分钟后,她还是轻轻地放下了钱夹,把它放在原来的位置。 就当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她”,就当他的钱夹里什么都没有! 她会尽力做到不去想,不去比,努力做到彻底忘记! “起来了?” 在尹南歌面朝着窗外,微微发愣的时候,一双手臂伸过来,从身后圈住了她,温暖地拥抱着她。 “嗯。”她点头,在转身看着郎霆逸的时候,已经展开了甜美的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想过一样。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笼罩着他们,在她回头看他时,脸上不由地晕染着一层迷人的光圈,让他忍不住低头去吻她,双臂很紧地拥抱着她…… “我们回国吧,大家都还在等着我们。”一吻结束,郎霆逸满足地轻叹了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郎家的人已经都知道蒋甦的事情了。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尤其是欧沛芝,想早点见到尹南歌。 虽然也想在这里多待几天,再和她这样地多甜蜜几天,可是眼下,还是该早点回去把事情都解决好。 “好。”靠在他怀里,被他这样真实地拥抱,驱散心里的阴霾,尹南歌觉得很安心,笑着点头。 “过来,你帮我。”郎霆逸拉着尹南歌的手,走到他放行李的地方,拿去一个盒子,放进尹南歌的手里,深情地笑。 看到那个熟悉的盒子,尹南歌颤了一下,然后轻笑着,从郎霆逸手里接过来。 那是她送的领带。 在知道误会她之后,他竟然还想着拿着它千里迢迢地来到沙漠,就是为了让她亲手戴上。 “是想绑我一生一世吗?” 凝视着她认真仔细系领带的模样,郎霆逸不禁伸手搂着她的细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声音沙哑地问她。 她没有说话,但是脸颊已经飞上了红晕。 “乖女孩,”等她系完,他把她揽在胸口,轻笑的声音含着浓浓的怜惜,“不用你绑,我也会和你一生一世。” —————————————————————————————————————— “你有心事?” 看着坐在身边微微发呆的尹南歌,费芷柔轻声地问。 “没有。”尹南歌回过神来,对费芷柔轻笑着。 她和郎霆逸前天就从迪拜回来了。 当飞机在机场落地,尹南歌看到了在机场等候的欧沛芝。 她竟然亲自来接机了。 郎霆逸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笑着走开了,剩下欧沛芝和她两个人。 欧沛芝是特意赶来向她道歉的。 在知道蒋甦是同性恋的事情之后,震惊万分的欧沛芝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尹南歌道歉,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伤害,还有羞辱。 尹南歌明明知道只要她说出蒋甦的秘密,郎家的人自然不会为难她,甚至还会因为这个对她感到羞愧。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坚守着蒋甦的秘密,即便自己那样被伤害过,也还是保持缄默。她是这样识大体的女人,这份气度和宽容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 就像郎霆逸说的那样,尹南歌是如此特别的女人。这份特别,这份难能可贵的品质,足以让她匹配上郎家大少***身份。 事情都解决了,心结也都化解了,她应该一身轻松地准备迎接幸福,可那件她努力想忘记的事情,总是会时不时地弹跳出来。这份心事大概不是一时半会能消散的了…… 知道尹南歌不是轻易能说出心事的人,费芷柔看了看她,没有再追问了。 费芷柔的预产期已经越来越近了。若不是费芷柔说待在医院里太无聊,郎霆烈他们已经让她在那边休息待产了。所以她现在还住在郎家,而今天,尹南歌是来郎家看看她,陪陪她。 “小柔,听说狼头十八岁就喜欢上你了。”尹南歌低头拿起面前的水杯,好似不在意地问,“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奇特?” “应该是吧。”费芷柔幸福地眯起眼睛,“没想到他会用情这么久,这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但是很满足。” “……哦。”尹南歌喝着水,抬高的胳膊,拿起的水杯几乎挡住了她一半的神情。 那副素描对郎霆逸有多久……看画中女孩的年轻模样,大概也就十几岁,那他呢,是不是也是青葱少年的时候…… 手指颤了一下,有水从杯口溢了出来,滴落在她的腿上。 沉浸在回忆里的费芷柔没注意到尹南歌的异样,继续说着,“不过,这也是缘分和命运。其实我经常在想,如果他没有去费家,没有成为我的保镖,我们就不会重逢了。若是没有重逢,不管这份情有多长久,我们都会是永远不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家庭的关系,我从前是不相信命的,我不想认命。可是,和阿烈一次次重逢的缘分,让我相信他是我该认的命。而且是在最好的年华,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也不是渐渐苍老的迟暮。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最重要的,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错过其中一个,都是错过了一生。” 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对,她记得这句话,她不该忘了这句话。 那个“她”也许是他对的人,却没有在对的时间出现。 他应该等过“她”,等过了青春,等到了三十岁。而在这“对”的时间里出现的人,是她尹南歌。 她终是代替了“她”,来丰富他空耗的情感,填补他的人生。 她没有错过他,所以她可以拥有他一生了,对吗?…… 费芷柔不经意的一番话,忽然彻底释然了她! 有的人错过就是错过了。即便放在了心底,也不会再影响“对”的幸福。 为一份以后的未知来忐忑现在的幸福,尹南歌忽然觉得自己很愚昧,很可笑。 这一次,她终于放松地扬起了唇角。 “南歌,虽然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很震惊,但我很高兴你和大哥在一起。”看到尹南歌展开的笑颜,费芷柔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话想到了郎霆逸,笑着说,“大哥虽然平时看着冷冷的,不过跟你在一起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我觉得他一定非常爱你。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嗯。”尹南歌笑了笑,脸蛋红红的。 不用费芷柔说,她也知道,郎霆逸对她是不一样的。高冷总裁变身狂野恋人,爱情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她也一样。从前那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她,如今总是忍不住飞扬起唇角,也会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的热情,不再那么清冷,那么内敛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然后要个宝宝?”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费芷柔不由地轻轻抚摸,也不由地问着尹南歌。 爱情修得正果,也得到两个珍贵的宝宝,费芷柔已经感受到无法形容的幸福,也希望周围的人都能幸福。 “再等等吧,现在不急。”尹南歌笑着回答。 其实这一刻,她的心情并没有她的表情轻松。 郎霆逸一直在意的那个码头招标会因为政aa府的工作会,延迟了一段时间,不过已经确定了最后的时间,马上就要正式招标了。这段时间他会很忙,她不想在这时候提起结婚的事影响到他。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尹南歌在意的,是自己怀孕的事。 应该是前段时间吃了几次避孕药的原因,她的经期有些不正常。本来一个星期以后来的,可是昨天突然就来了。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可能要等下次例假正常后她才能更容易怀上孩子。 只能再等下个月了…… 把手轻轻地放在费芷柔的肚子上,感受到里面两个小宝贝的“拳打脚踢”,尹南歌又惊奇又喜悦地睁着眼睛。 “是不是很奇妙?”看到尹南歌的表情,费芷柔知道她其实也在期待当妈妈。 “是的。”尹南歌看着费芷柔,含笑的眼睛在发光,“当妈妈的感觉一定也很奇妙。” “是啊,等你怀孕的时候你就……啊!”费芷柔正说着,忽然变了脸色,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他们踢疼你了吗?”看费芷柔忽然拧紧的表情,尹南歌不由担心地问。 “不……是……”费芷柔的声音低了下去,腹部传来的疼痛感和往常不一样,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尹南歌紧张地看着费芷柔渐渐苍白的脸,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南歌……我好像……快要生了……”在急促的喘息几下后,费芷柔终于忍住剧痛,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要生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星期吗! 看费芷柔忍痛的样子,尹南歌不敢迟疑,大声地喊着郎家其他人。 —————————————————————————— 一个半月以后。 郎家盛大的婚礼。郎霆烈与费芷柔。 还有他们那对可爱双胞胎的满月筵席。 作为伴娘,尹南歌和尤念兮一直陪伴在费芷柔身边。 277 【逸心向南】038 为你舞(即将转折!) 当看到坐在大厅中央,一脸疑惑的费芷柔时,尹南歌不由轻轻地笑了。 她当然知道等待费芷柔的场景是什么。 为了今天的婚礼,郎霆烈着实是豁出去了。对于他这样一个扎在军营里那么多年的男人来说,也算是想尽了奇招。甚至还把莫修、雷玄拉了进去,苦练了很久,组成了一个帅炸天的乐队。即将出现的场面,哪怕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人沸腾了。 还有郎霆逸。他好像也参加了,所以她才会从进场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他。而且听说郎霆逸是主动要求加入的。招标会后天就要举行了,他居然还能抽出时间帮郎霆烈筹备婚礼,确实是一个称职的大哥。 他会在这支特别乐队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期待着,兴奋着,尹南歌的心跳加速了,和费芷柔一起,深深地凝视着前方。 当郎霆烈一曲结束,当曲风忽然转变,当看到在灯光下拉提琴的郎霆逸时,尹南歌惊呆了! 她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才艺,即便是在其他乐器共鸣的时候,她也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从他的小提琴里传来的悠扬韵律。 这个男人,让她惊讶太多次了,她简直觉得他已经无所不能了! 爱恋的带着崇拜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他。 郎霆逸的视线也一直胶着在她身上,深深的,纵使灯光交织,也能清晰地看到。好像这里不是郎霆烈和费芷柔的婚礼现场,而是他献给她的个人独奏。 乐队的精彩表演结束。看到郎霆烈他们开始解开西装的纽扣,尹南歌知道他们要开始“群狼起舞”了。 去看莫修和雷玄时,尹南歌看到过他们在练习的舞姿。 只能说,太帅了!就连冰山一座的雷玄,也舞出了酷帅劲,毫无违和感。让她忍不住在和郎霆逸一起吃饭时,还夸赞了几句。 尹南歌等待看到他们最精彩的表演! 可是,为什么连郎霆逸也解开了西装…… 她怔怔地看着郎霆逸的方向,看着他脱下西装,看着他走到了郎霆烈身边,和其他人站成一排…… 他不会也是要跳舞吧! 即便觉得他无所不能,可他毕竟是郎氏的总裁啊,那样高冷的身份,却要在众人面前跳舞,这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心里有震惊,有疑惑,目光已经不由地紧紧地锁着那个开始跳舞的男人。 不可否认,他跳得非常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拍,都跳出了力量和激情,毫无不和的感觉,好像他天生就会跳舞,天生就能舞出魅力无限! 渐渐地,尹南歌扬起了唇角,全身心地欣赏着他给她带来的又一次震撼……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群狼”的舞蹈结束了。 人们还都意犹未尽,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幽暗地几乎只能辨别出人影。 又忽然,一道光束笼罩在尹南歌身上,让整个幽暗的会场只看得到光亮中的她。 这是婚礼的什么步骤?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这道光束是不是应该照在她前面的费芷柔身上?…… 尹南歌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却什么也看不清。 她正要从光束里走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和她一起站在光束里。 “阿郎……” 看到忽然来到自己眼前的郎霆逸,尹南歌更加疑惑了。 她正要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尹南歌小姐,我为你演奏,我为你跳舞,你是否愿意为我戴上这枚戒指?” 郎霆逸在打开手里的丝绒盒时,也庄严郑重地说出了这句话,深邃的眸灿若星辰,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在向她求婚!在这里向她求婚!他的琴声、舞姿,竟然全都是送给她的! 尹南歌震惊地看着他,也震惊地看着他拿在手里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上次他求婚时她收下却没有戴上的,怎么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想起他前几天忽然问她戒指在哪里,又忽然找机会去了尹家,进了她的卧室…… 知道他绝不会用第二枚戒指来求婚,但她不知道他竟然当上了“小偷”,为的就是在今天向她求婚! 太意外了,也太惊喜了!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帮费芷柔准备婚礼,尹南歌怎么都没想到郎霆逸会在这里向她求婚。 呆呆地站立着,呆呆地看着他,她都忘了去戴上她早该戴上的戒指,忘了让他站起来……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尹南歌的沉默,让众人忍不住开始呐喊,节奏一致地拍手鼓掌,一声高过一声! 呐喊声终于让她回过了神。 “我答应……”喜悦让她的声音不由地颤抖,伸向郎霆逸的手也是颤抖的。 郎霆逸帅气地笑着,拿出那枚戒指,温柔地戴在她的手指上。 因为激动,也因为喜悦,他的手指也是微微颤抖的。 他特意选在今天求婚,是想让所有人见证他对她的爱情,再不给她迟疑和退缩的机会! “南歌,”戴上戒指,郎霆逸站了起来,伸出的手臂也揽紧了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宣誓,“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话音落下,他也吻住了她沾着喜悦之泪的唇…… 霎时,震天的鼓掌声响起,绵延不绝! 那些对尹南歌还有微词的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存有怀疑的人,在看到郎霆逸真诚的求婚、炙热的一吻时,也都不再说什么了,也都笑着,鼓掌着,献上自己的祝福。 —————————————————————— 会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码头的招标会顺利结束了。 “郎总,恭喜啊。”坐在郎霆逸后排的朴宥赫,一边系好西装的纽扣,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那样笑的弧度,却并没有衷心祝贺的意思。 郎霆逸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掌抚顺西装衣角的褶皱,系上了坐下前解开的纽扣,隔着一排座位看着朴宥赫,倨傲地笑着,上挑起眉,“谢谢。” 这次投标,朴宥赫和姜博沵,作为郎氏的竞争对手,确实拿出了不容小觑的计划书。 姜博沵计划的是一个大型的医疗基地。而朴宥赫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想将旧码头改造成一个规模庞大的福利养老院。 当会场的大型投影屏上,放出朴宥赫参加投标的设计模型时,全场的人很意外。谁能想到一个以赌场营生的恶魔,竟会有这种心思。 尤其是这组设计模型,竟然还是由朴宥赫亲自上台进行解说的。就连郎霆逸都有些震惊了。 有传言说朴宥赫在混黑道之前,是攻坚建筑设计的。看来这种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么好的计划书,可惜了。”朴宥赫扫过自己的助理还拿着的一叠资料,似笑非笑,冷冷地说,“不过既然是失败者,再好的东西也是废品,找个地方扔了吧。” “社长,这可是您亲手……”助理焦急地说。 “让你扔就扔!”朴宥赫忽然沉了脸,黑眸里闪过狠戾。 “是……”助理赶紧点头,低低地应着。 这又是要上演哪一出,苦肉计吗? 郎霆逸冷冷地看着朴宥赫他们。 这个男人好像天生喜欢演戏。上次在书店遇见,朴宥赫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对尹南歌非常有兴趣,一副要和他争抢的样子。可没过多久,那家书店又被重新转让了,朴宥赫也没有再出现在尹南歌眼前。好像他做那些,只是为了让郎霆逸看到,让郎霆逸生气,让郎霆逸不得安神。 有的人天生就是敌人,天生就看彼此不顺眼。郎霆逸与朴宥赫之间,就是这样的。 在郎霆逸看来,无缘无故却喜欢捉弄、打扰别人人生的朴宥赫,显然是有病! 他也不屑于与一个病人去计较。 “郎总,后会有期了。”在看着郎霆逸时,朴宥赫又恢复了之前笑嘻嘻的表情,耸耸肩说,“既然贵国不欢迎我的投资,那我还是回韩国了。希望这段时间没有打扰到你。不过,中国有句话,山水有相逢,也许哪天我们又会见面了。” 说完,朴宥赫转过了身。 走了几步,在看到站在一边的姜博沵时,朴宥赫笑了笑,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姜博士,你的计划书还是有其他机会的,不要轻言放弃。” 姜博沵的脸色微微一变,僵了几秒后,讪讪地笑,“朴社长就不要取笑我了。” “我怎么敢取笑你呢,姜博士。”朴宥赫斜挑着唇,一边说着,一边从姜博沵身边走过去了。 —————————————————————— 暗夜中,有邪恶的东西在酝酿…… “黑影。” “老板。”被称为“黑影”的人恭敬地对电话那边说话。 “黑狐他们的行动失败了,那个码头还是落到了郎霆逸手里。”那边的声音顿了一秒,依旧阴沉,“现在该你行动了。” “老板……” “要不是你上次的擅自做主,这件事早就摆平了,又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听到黑影犹豫的声音,“老板”狠戾地打断了他,“黑影,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不能再让我失望了!” 黑影沉默了两秒,低沉地答应,“……好。我不会让老板失望的。” “这就好!为了证明你对我的忠心,这件事我要你亲自去办,我要你亲手杀了郎霆逸!” —————————————————————————————— 当郎霆逸来到会所时,尹克已经坐在包间里等他了。 “尹叔。” 郎霆逸笑着唤尹克,在他对面坐下。 只要不反对自己和尹南歌在一起,尹克在郎霆逸眼里,依然是那个值得尊敬的钢铁男人。 尹克看着他,点点头,看上去脸色并不太好。 “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尹克挥挥手,对站在一边的服务生说。 服务生点头,走了出去,也关上了房间的门,只剩下郎霆逸和尹克两个人。 “尹叔,特意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今天一大早,郎霆逸还在车上就接到了尹克的电话,说是有话对他说,并把他约到了这里。 虽然上午约好和招商局的官员正式签订项目合同,但这是尹克第一次打电话约他见面,而且语气有点着急,郎霆逸还是将签合同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赶到了这里。 再过十天就是七夕节了。郎霆逸和尹南歌已经决定在七夕节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先把证领了,先用法律的绳索绑住她,等忙完这段时间,他就好好筹备他们的婚礼,一定要比弟弟的更加盛大、更加隆重! 所以,对准岳父的第一次主动约见,他这个做女婿的,当然要拿出百分百的诚意。只是他还想不到尹克会对他说些什么,尤其是现在,看到尹克有些阴郁的脸色,郎霆逸的心里不由地涌上一阵不安。 “南歌对我说,你们打算先去领证结婚了,准备在七夕节的时候。”尹克拿起桌上的茶壶,想去给郎霆逸添水。 郎霆逸主动伸手接过来,给自己倒上,又给尹克倒上。 “是的,尹叔。我想先和南歌领结婚证,因为码头招标的事情昨天刚结束,这段时间要安排好前期工作,可能忙不过来。不过我保证会在下个月举办盛大的婚礼,不会让南歌受委屈的。” 尹克点点头,好像在不由地表示认可和赞许。 他又说,“你好像很重视那个码头的项目。” “嗯,”郎霆逸毫不犹豫地肯定,“这是我计划很久的事情,也是我们郎氏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想实现许多人心目中梦想的家园。” 尹克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从身上拿出一包烟,正要拿出一根。 “尹叔,”郎霆逸拉住了他,声音温和,“南歌不是让您戒烟吗?您身体不是很好,最好还是别抽了。” “哦。”尹克顿了顿,把香烟放了回去,在低头的时候眼里有什么在闪动。 “尹叔,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看得出尹克有心事,欲言又止。郎霆逸执着地看着他,目光坚定。 尹克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他,目光同样坚定,“如果我说让你放弃那个码头的计划,你能做到吗?” 轮到郎霆逸怔住了。 他完全想不到尹克会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说出这番话! 尹克不是商人,他曾经是军人,现在是退休的保镖,和生意场上的事情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会突然要求他放弃码头的项目! “我知道你很惊讶,也知道自己的这种要求很唐突,可思来想去,我还是想对你说这番话。”尹克的样子非常凝重,非常严肃,不像是他说错了话,更不是在开玩笑。 “你知道我在一开始就反对你和南歌在一起的,不仅是因为蒋甦的问题,更是因为你们郎家的家世。侯门深似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很多都会失败。在知道因为蒋甦的事情让她受了很多委屈之后,我也更加觉得难以放心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从小失去母亲,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很少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在她的婚姻大事上,关系到她今后的幸福,我必须要有一万分的安心。就当给我一个保证吧,霆逸,如果你能为南歌放弃你现在最重视的东西,我就愿意相信,不管以后面对什么风雨,你也一定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尹克说得振振有词,让郎霆逸在觉得奇怪的时候,又找不出任何的疑点和破绽,好像这真的只是尹克对自己的一次考验,看他是否值得托付女儿的终身。 在两个都很重要的东西里选择一样,放弃另一样,以此来证明哪个才是更重要、最重要的。其实这种逻辑没有问题,郎霆逸能理解。可尹克用这种要求表达此类逻辑,让郎霆逸确实有些不解,也很震惊。 “你不愿意吗?” 看到郎霆逸在迟疑,尹克蹙了眉,叹了口气,缓慢地说,“其实你不愿意,我又能如何呢?毕竟南歌已经是大人了,她有她选择的权利,她若不顾及我的感受,非要跟你在一起,我也只能听之任之,只能祈求你们郎家能够一直善待她,你也能保持初心,对她从一而终。” 听到尹克话语里的无奈和忧心,郎霆逸也蹙了眉。 话是这么说,可他真的能做到让尹南歌什么都不顾,就像从前那样吗? 尹南歌说得对,父母都在慢慢地老去,为何不在自己能尽孝的时候理解、体谅、陪伴他们呢?现在两家都已经同意他们在一起了,所有的误会也都消除了,为什么不能带着所有人,尤其是家人的祝福,走进幸福的婚姻呢? 如果那个项目会影响到他们的幸福,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尹叔,如果我放弃项目,您是不是就能彻底放心地把南歌交给我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郎霆逸低沉地说,漆黑的眼眸真诚地看着尹克。 “是的。”尹克毫不犹豫地说,“这算是你给我的承诺。” “好,尹叔,我愿意放弃,只要您能够安心。” 只是一个项目,只是他的一个梦想而已。这次不行,那就下次。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那时候为了能和尹南歌在一起,他甚至连郎氏都能放弃了,更何况现在区区一个码头项目,一个小小的梦想。只要能让尹克安心,能让尹南歌能够投入全身心的幸福,他愿意放弃! 没想到郎霆逸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连一句质疑自己的话都没有,尹克震惊地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是因为相信尹南歌,因为要让尹南歌幸福,郎霆逸也选择了完全地相信自己。那么大的一个项目,他已经竞标成功的项目,他居然没有拒绝过一次,就这么答应了。 郎霆逸真的是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啊,他会带给南歌幸福的! 而要给女儿带去不幸的人,竟然是他这个父亲…… “霆逸,”尹克伸手搭在郎霆逸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地握了握,低声说道,“谢谢你!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南歌,爱她一辈子的!” ————————————————————————— “郎总,去哪?是直接去招商局吗?” 司机小陈看到郎霆逸从会所出来上车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后排座椅上没有说话,不由地轻声问道。 “不去招商局了,直接回公司。”郎霆逸回过神来。 准备了那么久,到现在,就这么放弃昨天才竞标成功的项目,郎霆逸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但他没有后悔。 小陈看了郎霆逸一眼,有点疑惑,但还是发动了汽车。 278 【逸心向南】039 国际刑警(必看!) 小陈看了郎霆逸一眼,有点疑惑,但还是发动了汽车。 郎霆逸拿出了手机,给项目部经理拨了过去。 “肖经理,你给招商局那边联系一下,今天的签约会解除,告诉他们郎氏放弃这个码头项目。” “放弃项目!”肖经理一听到郎霆逸说的话,眼睛都要鼓出来了,“为什么?” “具体原因你就别问了。”郎霆逸淡淡地说,“按我说的做就行。” “可是我们交了巨额定金的,这样不就收不回来了吗?” “就当多纳税了吧。你把善后工作做好。” 简单说了两句,郎霆逸挂了电话,好像自己刚才放弃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意,而不是他筹备几年的项目。 既然都做了决定了,他不会拖泥带水。 挂了电话后,郎霆逸又不由地想起刚才和尹克的谈话,还有尹克的神情,总觉得有些异样。 等他回过神,看着窗外时,略微顿了一下。 “小陈,这不是回公司的路吧。” “哦,郎总,之前听电台广播,那边的路堵车了,所以我绕到这边走。”小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郎霆逸,轻声解释。 “嗯。”郎霆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忽然在一个小巷口减速停下了。 “小陈,怎么了?”郎霆逸蹙眉问道。 作为郎霆逸的司机,小陈虽然工作时间才一年,但一直都非常本分,从来没有做过逾矩的事情。可现在,小陈什么都没说,忽然自己停下了车,让郎霆逸觉得有点奇怪。 “郎总,不好意思,不过有个人想见你。” 小陈回过头来看郎霆逸。此时,他脸上没了笑意,显得非常严肃,低沉着声音,与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让郎霆逸微微一愣后,更紧地蹙了眉。 可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车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与此同时,后排另一侧车门被拉开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上了车。 “郎总,你好,请你不要紧张,这是我的证件。”年轻男人一边关车门,一边迅速地拿出自己的证件,递到郎霆逸面前。 来自香港的国际刑警! 看到证件上显示的内容、表示的身份,郎霆逸怔了一下。 好端端的,国际刑警怎么会找上自己?而且刚才小陈的所为,说明他很有可能和这个名叫阮思暮的国际刑警是一起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两年,他们岂不是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甚至是监视自己! 一想到这个,郎霆逸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去。 郎霆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对着阮思暮,冷冷地说,“阮sir,我不觉得我们郎家会做什么值得国际刑警特意找上门的事情。” “郎总,”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小陈,阮思暮笑了笑,知道郎霆逸的不悦是为什么,轻声说道,“对不起,小陈确实是我们安插在你身边的人,为了一些不能对你明说的原因,直到今天。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是恶意的,也不是针对你和郎家。” 听到这番话,郎霆逸顿了顿,又慢慢地回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阮思暮,表示会等他说下去,直至解释清楚。 “郎总,应该还没忘记两年前的那次对你的暗杀吧?因为那几个杀手都成功逃脱了,也一直没找到线索,所以事件到后来不了了之了。” 郎霆逸点头。 阮思暮继续说下去,“其实那件事和一个被称为黑鹰的国际犯罪集团有关。这个集团主要贩卖军火和毒品,势力庞大,活动猖獗,早在几年前就被我们国际刑警盯上了。我们也曾得到不少内幕消息,剿灭了几个据点和几个头目,还有一些包庇他们的官员,但背后的大boss依旧没有现形。这个集团的魔爪到处延伸,哪怕是在警方内部,也布置了不少眼线,让我们的调查进展非常困难。在得知他们手上有一大批毒品后,我们不惜装成买家,想要引他们的大boss现身。可因为对方称那批货忽然不知所踪,让我们的计划也搁浅了。” “直到一年前,就在你这次竞标的码头,因为无意中抓捕了几个偷渡客,海关将整个码头搜查了一遍,也在其中一个非常隐蔽的废旧仓库的集装箱里,发现了大量的毒品。海关官员联系了高层,也把这一消息转达给了我们。” “发现这批价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美金的货,想到你两年前在筹备码头项目的时候遭到暗杀,还有当时支持你项目的官员忽然落马,这些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但只要加上黑鹰两个字就会贯通的事情,让我们知道,黑鹰一定是想阻止有人发现这批货,才会让整个码头项目受阻。本来是个无人注意的废旧码头,因为你的主意,受到了公众的关注,让黑鹰再难以找到合适的机会搬走这么大一批货,这也是他们要暗杀你的原因。” 黑鹰? 郎霆逸渐渐凝重了神色。他听过这两个字,尤其是郎霆烈还曾经与是黑鹰成员的佘虎有过生死之斗。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发现的码头,竟然和“黑鹰”的“生意”扯上了瓜葛。 那时,在调查暗杀事件时,他们也都查找出了几个有疑点的事情,也注意到了他当时正在筹备的码头项目。只是因为后来项目被搁置了,自己又一直相安无事,调查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听阮思暮一番说明,郎霆逸也将所有的事情贯穿起来,明白了。 在明白的同时,他也有隐隐的不安。 发现了“货物”,却没有封锁整个码头,反而重新启动了码头招标项目。郎霆逸知道,这帮以背后大boss为目标的国际刑警,一定在打着另外的算盘,而他就是这算盘珠子里的一颗。 “码头发现货物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是保密的,在内部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黑鹰那边应该没有听到风声。为了引出黑鹰本人,经过商量和讨论,政aa府高层决定配合我们,重启码头项目。这么做一定会让黑影有所行动。而你作为这个项目的发起人,也一定会参加这次的竞投,一定会成为黑鹰的目标。” “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也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你的动向,我们暗中安排了小陈来当你的司机。应该也是怕会弄巧成拙,这次黑鹰没有采取极端的手段。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次参加码头竞标的人中,就有黑鹰的人,或者是帮手。” “朴宥赫?”郎霆逸直觉想到这个人。他和他庞大的黑市市场,完全有可能与“黑鹰”进行肮脏的交易。打着建设养老院的幌子,实际上却是想在得到码头后,转移走那批毒品。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嗯,”阮思暮对郎霆逸敏锐的直觉表示赞许,笑了一下,又说,“他应该是其中一个。但其他一些人也有怀疑的可能,我们正在一一排查,希望能挖掘出更多黑鹰的爪牙,能抓到黑鹰本人。不过在此之前,希望郎总不要解除码头的项目。只有码头掌握在你的手里,我们才拥有整个事情的主动权。” 郎霆逸挑了一下眉。知道小陈是国际刑警,他已经不惊讶阮思暮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他要放弃那个项目了。因为在之前等红绿灯时,他好像看见小陈飞快地拿起过手机,应该是在给阮思暮发消息。 这就是所谓的关注他的安全和动态。 现在看来,即使招标会上,他的计划书毫无特色,也一定会中标。因为上面已经内定了他,码头只有放在他手里,他们才是最放心的。 可是,这个算盘他们打错了。 “不好意思,阮sir,我只是个商人,不是维护正义的士兵。刚才我已经做了放弃项目的决定了,我不会改变。” 一来,他已经答应了尹克,当然不能反悔。二来,他与郎霆烈是不同的,没有那种为国家为人民的豪情壮志。他曾经的愿望是郎氏,现在的愿望是南歌,只想幸福快乐地结婚生子,不想沾上血雨腥风。 “你会的,郎总,你一定会选择帮我们的。”听到郎霆逸的拒绝,阮思暮并不担心,一脸的笃定,“我想让你改变主意的人,是尹南歌的父亲,尹克吧。” 郎霆逸沉了眉,看着阮思暮。 小陈知道他刚才去见了尹克,但是小陈一直都在外面的车上,并不知道尹克和他之间说了什么,为什么阮思暮会这么肯定让他放弃码头项目的是尹克呢! “不奇怪一个从不过问商业的退休老保镖,为什么突然叫你放弃码头吗?这件事分明与他毫不相干啊。”阮思暮也看着郎霆逸,敛着漆黑的眼睛,有年轻的朝气,也有老练的沉稳。 郎霆逸微微眯眸,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阮思暮问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只是因为尹克是尹南歌的父亲,他不想去追问,去深究。 “还有,我了解过两年前你暗杀那晚的事情。”阮思暮的眼神闪着犀利的光,“那晚,潜伏在屋子外面的狙击手,明明有机会杀了你,杀了尹南歌,为什么他们又突然收手跑走了,你不觉得也很奇怪吗?” 一道暗沉的光从郎霆逸的眼底划过,他怔了怔,开口说道,“阮sir,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阮思暮的表情凝重下来,“你的准岳父,曾经的第一特卫,后来的第一保镖,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现在是黑鹰的得力助手,外号,黑影。” “不可能!”郎霆逸毫不犹豫地低吼道。 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这句“不可能”,其实是他在对自己说。 答案就在眼前,但他不想相信,不愿相信,他宁可欺骗自己说一句“不可能”! 就像阮思暮刚才说的,有些事情很怪异,看着也没什么联系,可加上“黑鹰”两个字,好像也都能想通了。 为了保护尹南歌,尹克下令制止了杀手。 为了让“黑鹰”得到码头,他又来“劝”自己放弃项目。 事情都被贯穿了,但郎霆逸拒绝相信这种贯穿。 任何事情都会有偶然的可能,面对尹克是“黑影”的事情,郎霆逸宁可相信千分之一的不可能,也不愿去相信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可能。 尹克是一身正气的军人啊,不只是郎霆烈他们尊敬他,就连郎霆逸自己对尹克也有一份别样的尊敬感。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尹克不是什么铁血男儿,而是黑暗势力的爪牙,叫他如何能接受! “我能说出这个结论,自然是掌握了证据。”阮思暮低沉地说,“尹克是主动转业离开部队的。其实在他以保镖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时,他已经是黑鹰集团的一份子了。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用保镖的身份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我们也是因为抓到一个与尹克有过联系的黑警,才得到线索查到了他身上。” “听说黑鹰的真实身份,除了他最亲近的几个人,别人都没曾见过。尹克在黑鹰集团那么多年了,黑鹰应该比较信任他,才会让他接触一些重要人物。即便尹克也不知道黑鹰的真实身份,也一定能帮我们抓到黑鹰。这也是我们迟迟没有正式抓捕尹克的原因,不想打草惊蛇。” “郎总,”阮思暮看着一直沉默,目光闪烁不定的郎霆逸,顿了顿,语气比刚才更加沉重了些,说道,“听闻尹克的事情,我的震惊和痛惜不比你少。曾经是第一特卫的尹克,是我们警校多少人的偶像,也包括我。我和你同样希望自己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希望他还是曾经的尹克。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当年忠肝义胆的尹克,还是没能抵挡住*,沦为钱权的奴隶。但是,他还有机会,还不是完全不能回头。” “戴罪立功,这是尹克现在唯一的出路。只要码头和那批货握在你手里,我们再以买家的身份促使黑鹰现身,抓获黑鹰后,让尹克的女儿想办法说服他转做污点证人,这才是尹克的生机。所以,郎总,帮我们,就是帮你自己。你也不希望你的准岳父成为国际要犯,让你的妻子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吧。” 这个刑警虽然年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思维缜密、老练,说的话,句句在情在理,让郎霆逸不得不信服。 可是,真的要按他们说的那样去帮他们吗? 他的心里当然有一把正义的标尺,当然知道如何分清是非黑白,哪怕只是一个商人,也会有自己的底线。可是,对方是尹克啊,是他最爱女人的父亲!即便尹克能同意转做污点证人,那么大的犯罪集团,罪名一旦定下来,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他于心何忍! 纵容和包庇吗?只要尹克同意,凭自己的势力和手段,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这样做,他也会成为触犯法律的人…… “阮sir,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在沉默之后,郎霆逸的声音波澜无惊,看着阮思暮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好像从未听过刚才那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阮思暮看看他,想了想,终于点头,“好吧。希望郎总明天能给我答复。如果实在不能帮我们,我们也只能先正式逮捕尹克了。” 郎霆逸咬紧了牙槽,声音却依旧平淡,“好,等我答复。” ————————————————————————— “老板,郎霆逸已经答应我放弃那个码头了。要他性命的事情能否就此放下?”尹克打通了“黑鹰”的电话,恭敬地说。 “嗯?”“黑鹰”没想到尹克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不无惊讶,“你凭什么让他听你的话?” “我对他说,想要对我证明他对我女儿的决心,就必须放弃另一个重要的东西。因为我之前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答应了。” “黑鹰”眯起阴冷的眼睛,有点迟疑,“怎么,还是舍不得你这个宝贝女婿?” 尹克咬咬牙,说,“我知道自己又让老板你失望了,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看她痛苦。况且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那批货,如果郎霆逸的突然死亡让警方有了惊觉,反而会弄巧成拙。只要他退出,能让黑狐重新拿到码头,重新拿到那批货,我们也不用去冒险了。老板,你说呢?” “黑鹰”在那边沉默了一会。 “好吧。既然你能让郎霆逸放弃那个码头,确保我们拿到货,我可以暂且放下杀他的事情。不过,黑影,”“黑鹰”的声音更加低沉阴冷,“你知道对我有二心的后果是什么。别为了一个郎霆逸,害自己的女儿丢了性命,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老板。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在女儿的问题上让你失望过,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我会让黑狐那边尽快做好准备的。” 挂了电话,尹克拿着手机久久地发呆。 门铃响了好久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去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尹克愣了一下,“郎霆逸?” 他笑了笑,恢复了脸色,“南歌去看费小姐了,她要晚上才会回来。” “我知道,”郎霆逸神色凝重,直直地看着尹克,狭长的眼眸里涌动着深谙的光,“尹叔,我是来找你的。” 尹克顿了一下,说道,“先进来吧。”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面,怎么郎霆逸突然又来了,难道…… 在转身的时候,尹克隐隐地沉了脸,又说,“跟我来书房说吧。” “好。”郎霆逸没有迟疑,跟在尹克的身后上了二楼,来到尹克的书房。 走进书房,尹克在正中间的书桌前坐下,郎霆逸走了两步便停下了。 “你来找我说什么?”尹克一边问着,手一边悄悄地往桌子底下探去。 在那个隐蔽的小格子里,放着一把足以致命的微型手枪。 “尹叔,请你回答我,”郎霆逸垂在两侧的拳头在微微握紧,隐忍着心中强烈的情绪,低沉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 明亮的大房间里,一对男女正在教缠。 男人在发出几声急促的粗重喘息后,终于不动了,虚软地从女人身上下来。 女人趴在他的胸口,爱抚着他的胸口,很是依恋的样子。 休息了一会,男人斜靠在*头,拿起柜子上的香烟,点燃了。 吐了几口烟圈,感觉自己逐渐缓过力气来,男人开口说话了。 “郎氏要放弃那个码头了,只要放出消息,你那边就加快行动,这次不能再失手了。时间拖得越久,那批货越危险。而且那边的买家已经不止一次在催货了。” 279 【逸心向南】040 现身的黑鹰BOSS “那就让他们催呗,反正货在我们手里。”女人娇媚着地从男人手里拿过香烟,放在自己的唇上,深吸了一口。 “这批货放在手里的时间太长了,即便到了我们手里也要极快地卖出去。能一次吃掉这么多货的买家不多,机会难得。” “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生意呢?我不是跟你提议过吗,那个……” “啪!” 一声脆响,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男人突然翻了脸,一个巴掌狠狠拍在女人的脸上,也拍掉了她嘴里的香烟。掉落下来的烟头狠狠地烫到了她*在被子外面的雪白胳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只想要挣钱,对那种生意没兴趣,更不想那么快求死。我也告诉过你,做我的女人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对我指手画脚,明白吗!” 女人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疼痛的脸颊,愣愣地看着他。 “对不起……”两秒后,她漂亮的眼睛里浮上了泪水,又低垂下去,“我下次不敢了……” 男人喘着愤怒的粗气,可是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泪脸,看到她红肿起来的脸颊,心底忽地又升上了一阵火焰。 他一下翻身上来,压在女人身上。他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身从*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吃了两粒,再重新压上去,…… 男人自顾自地享受着,没有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在配合他发出愉悦的娇吟时,眼底却浮上那么浓的嫌恶,那么毒的狠辣! —————————————————————————————————————— 第二天。 “大哥。”看到走进家门的郎霆逸,费芷柔笑着迎过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阿烈出去了,不在家。” “我知道。”郎霆逸微笑了一下,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费芷柔有点惊讶地看着郎霆逸。 这还是郎霆逸第一次主动找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的,”郎霆逸又笑了笑,表情看上去很轻松,“我听阿烈说你这两天要回r市处理费家剩下的产业,我想让你邀请南歌一起去。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陪她,又怕她见不到我人,会胡思乱想。说是让她陪你去,其实是我想你陪着她。” “好贴心的大哥啊。”听到是这事,费芷柔放下心来,笑着说,“当然没问题。有南歌陪着我,我也很安心。” “谢谢你,小柔。”郎霆逸点头,又说,“别对南歌说是我要求的。” “我知道,放心吧。”费芷柔心领神会,“恋爱中的女人总难免有点敏感。” 郎霆逸笑了笑,没说什么,对费芷柔投去感激的目光,暗藏着眼底那抹忧虑深思的光。 —————————————————————————————————— “嘿,”晚餐中,尹南歌伸出手,在郎霆逸好似发呆的眼睛晃了晃,笑着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郎霆逸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失神,赶紧笑了笑,说,“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码头的项目很复杂吗?”尹南歌放下手里的筷子,很认真地看着他,又带着抱歉地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我手里没有什么复杂的项目,我只是在想他们的设计图,想得有些失神了。”郎霆逸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温柔地握了握,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们俩的二人世界,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我不应该想工作上的事情。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尹南歌扬起唇角,看着被他包裹着的手指上,那枚求婚戒指在闪闪发光。他总是这样细心呵护,让她暖暖的。 她想要的幸福不就是这样吗?终于,她稳稳地靠岸了。 “哦,对了,我明天要陪芷柔回老家一趟,过几天回来。”刚才喝了点红酒,但现在郎霆逸的眼神更加醉人,尹南歌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腮帮,那只手任他握着,甜甜地笑,“你也安心工作,不要总想着我。” “乖女孩。”他抚摸着她手背上细滑的皮肤,温柔地笑着,眼底却暗暗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声音也不由地暗哑了几分。 尹南歌以为他这句“乖女孩”是说自己的贴心,笑得更乖巧了。 “晚点回去好吗?”凝视她的黑眸深谙下去,浮现她熟悉的光芒。 她的脸红了红,然后点头。 郎霆逸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吃完饭就在旁边的酒店开了房间。 一进门,他就紧紧地抱住她,像一团炽热的火紧紧地包裹着她! “阿郎……”他比以往更加热情的拥抱迅速融化了尹南歌,她低喘着…… “我们明天一早去领证吧!”教缠中,他忽然低声说道。 “……嗯?”在已经迷离的意识中听到他的话,尹南歌有些迟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轻声问道,“不是说等到七夕节吗?” “我……”郎霆逸顿了一秒,焦灼的情绪平复下来,继续亲吻她,也含糊地说,“对,是要等到七夕节……” 是不是她之前的几次离开,让他变得不安了?…… 尹南歌怜惜又眷恋地抱紧了他,回吻他,在幸福中呢喃,“阿郎,我只是离开几天,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让你离开几天的!我不知道这几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计划的事情是不是能成功,不知道等你回来后我们是不是还能延续这份幸福! 可是,南歌,我只能这么做了!不管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不要离开我!】 心里的呐喊,让肢体更加狂野,他拥紧她,奔赴澎湃的旅程…… ———————————————————— “郎氏正式签订中标项目,即日起清理码头仓库。” 报纸上头版消息映入眼帘,一个男人气恼地把报纸拍在桌上,拿出手机。 “黑影,怎么回事!郎霆逸不是已经取消签约了吗,今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老板,我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尹克的声音听上去也很忧心,很着急,低沉急促地说,“我马上就要到码头了。我先打探清楚他们会把那批货送去哪里,如果时机合适,我会想办法把那批货劫过来。请老板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最好是这样!” 电话被重重地挂掉,尹克拿着手机顿了一秒,眯起双眸,更快地往码头的方向驶去。 到了码头,那里果然正在清理长年封存的废旧仓库,一片热闹的景象。 尹克悄悄地走到藏着那批货的仓库附近,紧紧盯着那边的情况。 仓库的门和里面的集装箱都已经打开了,一些货物箱被搬了出来,检察人员正在查看。 尹克紧张地蹙起眉。 那批货都是藏在石膏雕像里的,只要雕像不被打破,藏在里面的东西不会被人发现。 过了一会,看到检查人员把拿出来的雕像重新放回去,又开始吩咐人搬运时,尹克终于松了口气。 搬运完后,整整两辆卡车的货被运出了码头,尹克也一直跟在卡车后面,直到停留在郎氏在郊外的一个废旧工厂门口。 这里没人看管,工人把货卸下后就走了。 尹克查看周围的环境,准备摸清情况后,通知黑鹰,安排人偷偷地把这批货运走。 卡车一辆辆的来,一辆辆的走,很快,热闹的废旧工厂安静下来,好像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尹克正要拿出手机,忽然看到一辆轿车飞快地驶来,停在废旧工厂门口。 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在门口站立了会,脚步稳健地走进了工厂。 他走过一排排货物箱,最后停留在装着雕像箱子的面前。 “他们说的就是这个?”郎霆逸看着箱子外面标注的仓库号,锁定了自己寻找的目标。 他微微眯眸,沉下眸光,打开了其中一个。 “雕像?”郎霆逸拿出货物箱里的东西,疑惑地挑眉,很快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啪!” 他用力砸下手里的东西。 雕像破了,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 那是一堆白色的粉末。 至于是什么…… 郎霆逸蹲下去,手指捏了些粉末,细细摩挲了一会,放到鼻尖。 他不是瘾君子,但富家子弟中不乏有,所以对这些还是略知一二。 毒品! “不好意思,它是我们的,你不能动它。” 郎霆逸正要站起来,一个声音冷冷地阴沉地从身后传来。又是那样的熟悉! 郎霆逸强烈一怔,然后缓缓地站起来,缓缓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尹叔!”他拧紧了眉,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尹克,也看到了握在尹克手里对准自己的枪口。 “对不起,郎霆逸,既然你发现了它,我只能让你去死!” 郎霆逸看到尹克的手,利落迅猛地一挥…… ———————————————————————————— “货都拿回来了?” 一个男人刚下车,就欣喜地对着尹克这边喊。 “是的,老板。”尹克迎上去,指着夜幕下依稀可见的停在山坡角落里的货车说,“都在那里。” “干得好!哈哈哈!快让我看看!”“黑鹰”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朝那辆大卡车走去,身后紧紧跟着他的贴身保镖和随从。 原本这样的事情是不需要他亲自出面的,可是这批货“消失”得太久了,“黑鹰”非要亲眼见到才能安心下来。 “老板,先别急,我这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尹克笑着,打开了货车车厢的门。 一个男人正躺在车厢的门后,在尹克打开门的时候,他好像才刚刚醒来,皱着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 “郎霆逸!”“黑鹰”看到被反绑着双手躺在车上的男人,惊讶地挑起了眉。 而听到他惊讶的声音,“黑鹰”身边的人也都拿出了手枪,对准了郎霆逸。 听到惊呼声,郎霆逸更快地清醒过来,在看到站在尹克身边的男人时,震惊地脸色都苍白了。 “梁天禄!” 身边一大群保护的人,尹克恭敬的表情,不用多想,梁天禄就是尹克幕后的老板,就是阮思暮寻找的国际犯罪集团的头目“黑鹰”! 怎么都没想到啊,无数创业青年的楷模,全国的模范,那个白手起家的优秀企业家梁天禄,竟然就是“黑鹰”,就是贩卖军火和毒品的大头目!这叫人如何不震惊! 最初,从山村出来,刻苦用功的梁天禄确实是个纯良的人,一直到他完成学业回到出生的地方。创业是艰难的,更何况是要把一个贫困几十年的山村变成富有的地区,这对年轻又清贫的梁天禄来说,更是难如登天。 在经历几次失败后,梁天禄变得急躁激进了。他有很好的开发项目想法,但是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找不到愿意投资的商家,他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有的人会在人生起落是遇到幸运。有的人却遇到了厄运。 而对梁天禄来说,他不知道那次是他的幸运,还是厄运。一次出行去找赞助商,却被贩毒的马仔无辜抓了去。本来是受害人,可在眼见那些邪恶却又巨额的交易后,想到自己匮乏的一大笔资金,梁天禄起了心思。 在一次次运输之后,他开始主动联系买卖两家,做起了“中介”。随着手里的资金越来越多,他的贪恋也越来越大。他索性在完成山村项目的同时,也利用一些村民的支持,利用企业家的幌子,占据了整片地区的毒品交易,直至发展成了国际团伙,发展到了军火领域,成了不折不扣的坏蛋! 只是,他隐藏得太深了,人们只看得到他民营企业家的楷模光环,看不到他罪恶丑陋的一面。 在郎霆逸震惊的时候,梁天禄已经渐渐恢复了神色。 他看着身边的尹克,阴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尹克把郎霆逸用力地拉下车来,扣着他被束缚的手腕,对梁天禄说,“我跟踪这批货到了一个废旧工厂,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看到郎霆逸也去了。他发现了我们的货,我干脆把他打晕一起带过来了。” “怎么不直接杀了他?”梁天禄看着郎霆逸,对方震惊的眼神让他很是得意。 “我想要老板亲眼看见我杀了他,不要失去对我的信任。”尹克说着,已经掏出了手枪。 “好,黑影,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梁天禄挥了一下手,身边的人也都放下了抢,要亲眼见证郎霆逸死在尹克的枪口之下。 “郎霆逸,我也不想这么做,不想因为你的死让南歌伤心。但我也没办法,为了保证南歌的安全,你只有去死了!” 尹克说着,一只手依然扣着郎霆逸的手腕,那只拿枪的手已经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郎霆逸的后脑勺…… “都不许动!我们是警察!放下枪!举起手来!” 忽然一阵喊声,夜幕下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将黑鹰、尹克等人统统包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梁天禄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忽然出现的警察,短暂思索后,一双阴厉的眼睛死死瞪着尹克,“你背叛我!” “梁天禄,”一直沉默的郎霆逸开口了,唇边带着自信沉着的笑,“在你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你就应该料想到了这一天。在你死咬着那个码头,咬着这批货的时候,你也应该会想到我郎霆逸不是好惹的人。” “是你!”梁天禄的目光停留在郎霆逸的脸上,“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这批货了,故意设一个局让我们跳进来!引我现身!” “不是我,”郎霆逸依旧淡淡地笑,摇摇头,说,“你们这批货早就被国际刑警盯上了,我只是配合他们演了一出戏,目的当然是为了引出尹克,引出你。我的身上装了定位器,在尹克把我带来这里的时候,警察也已经悄悄地跟上来了。” “尹克啊,看你找的好女婿!竟然跟你玩大义灭亲!”梁天禄沉黑着脸,在平静下惊慌的思绪后,唇角也扬起了笑,得意又阴森,“不过,郎霆逸,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只要有你这个人质,我梁天禄就能全身而退!尹克,还在等什么,快把人带过来!” 这个时候,尹克和郎霆逸与梁天禄的距离大概有七、八米。 “尹叔!”郎霆逸蹙眉,回头看着尹克,低吼着,“不要一错再错了!只要你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有机会!” “很抱歉,我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尹克神色平静坚定,好像打定了主意会跟梁天禄走到底。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郎霆逸的身后,尹克那双看似束缚着郎霆逸的手,早已经悄悄地解开了本来就不牢固的绳索…… 之后,郎霆逸会在尹克假装带着自己靠近梁天禄时,忽然挣扎,拔出藏在自己腰间的一把小手枪,对准尹克的胳膊开一枪。自两年前的暗杀事件后,他参加过射击培训,也取得了枪支许可证,不太远程的距离打中尹克的胳膊应该不是问题。 等自己摆脱了“人质”的身份,梁天禄等人要么与警察死战一场,要么束手就擒,郎霆逸的任务就完成了,而且也能将受伤的尹克“抓”走,让他以“被俘”的名义脱离黑鹰组织,落到警察的手里。 再然后,官方会发布关于尹克死亡的消息。只要被俘的尹克一“死”,“黑鹰”的余党们自然不会以为尹克是潜在的危险,尹南歌的危险也就能解除了。 这是万全之策,是郎霆逸与尹克约定的计划。是郎霆逸在知道尹克真实身份后,告诉自己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保护尹克和尹南歌的安全,誓死保护! 因为,尹克最真实的身份竟然是…… “砰!” 就在尹克佯装要带郎霆逸走到梁天禄那边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僵持的安静的局面。 不是来自警方的枪,也不是来自“黑鹰”的枪。 可是,有人倒下了。 是梁天禄! 他的胸口在汩汩地流血! 那一枪精准地打在他心脏的位置,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阴险狠辣、称霸一方的毒枭,现在居然就这么死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止是梁天禄的那些手下,就连尹克和郎霆逸都惊呆了! 280 【逸心向南】041 冒险的计划(必看!) 尹克更是如此! 梁天禄怎么就这样死了,他的事情还没结束啊,怎么就这么死了…… “砰!砰!砰!”…… 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在短暂的死寂后,更多的疯狂的枪声响起! 梁天禄的那些手下见老板死了,他们也都疯了。他们以为是警察开的枪,疯狂地向警察还击! “尹叔!” 郎霆逸低沉地对有些发呆的尹克喊了一句。 尹克回过神来,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为自己涉险的郎霆逸的安全,还有就是全身而退,不能连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 浓重的夜色下,除了枪支的火光,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了。 “黑影,还在那边干什么!快把那个男人带过来,一会我们靠他冲出去,还要为老板报仇!” 梁天禄的副手一边对警察打枪,一边对着尹克高喊。 “好的!”尹克答应着,又飞快地对郎霆逸低声说,“按计划,一会你挣扎开,我佯装去追你,你就朝我开枪!” 郎霆逸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 虽然早已经计划过,虽然也熟悉枪支,可这毕竟不是训练,不是打靶,是要把子弹射进活生生的人体,而且,这个人是尹南歌的父亲,也是他敬重非常的人,让从未心生畏惧的他,还是不可抑止地心颤了。 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暂时的伤害是为了以后更好地生存! 郎霆逸郑重地对尹克点头。 在尹克拉着他往那边走过去时,郎霆逸忽然用力推开了他,飞快地往警察的方向跑去。 “别跑!” 尹克高喊一句,拔腿去追郎霆逸,还举起枪对郎霆逸开了几枪。只是这几枪,都“偏巧”没射中,都只是打在郎霆逸的脚边。 郎霆逸知道时机来了。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枪,转过身,对准尹克的胳膊准备开了一枪…… 就在这时,郎霆逸忽然看到尹克背后的不远处,有一道红光闪过,而且,那束光正在移动,好像是要对准尹克…… “尹叔小心!” 想起刚才突然倒下的梁天禄,郎霆逸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朝那边开枪! 枪击的声音。因为到处都是枪击的声音,所以郎霆逸不确定,在自己转过身开枪的那一瞬间,是不是有枪声和自己的同时响起。 红光消失了。 郎霆逸记得那道红光并没有停留在尹克的身上,可是怎么…… “尹叔!” 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尹克,郎霆逸觉得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他飞快地跑过去,看到尹克的胸口满满的,都是鲜红的血,已经浸湿了衣裳!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刚刚应该没有人朝尹克开枪的,怎么他会中枪! ……不行,没时间想这些了,得必须赶快把尹克送去抢救! “阮sir!”郎霆逸对着安装在领口的微型通讯器低喊,“尹克受伤了,需要马上抢救!快让人先包围这里,把他救出去!” —————————————————————————— 六个小时过去了,手术还没结束。 郎霆逸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阮思暮也在。 谁也没料到梁天禄就那样死了,对阮思暮更是如此。他等待多年的大boss,只在他眼前登场了十几分钟就没了,这种感觉糟到了极致! 所以,对梁天禄带去的那些没有名分的手下,阮思暮没了兴趣。再加上他们的反抗,让阮思暮彻底失去了周旋的耐心,几番枪战,除了几个主动投降的,其他顽固反抗的人全部就地击毙! 虽然阮思暮的目的是引梁天禄现身,抓住这个大boss,但做这些的最根本也是要铲除这个毒瘤组织,而不是某一个人。现在梁天禄一死,黑鹰除了少一个大头目,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比如他们的据点,他们的交易网,他们的中转站,他们暗藏的其他“股东”,也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受到影响。比起梁天禄的性命,阮思暮等人更在乎的是他脑子里的关于黑鹰组织的所有情报,要彻底清理! 可是,现在,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阮思暮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尹克身上。作为梁天禄的副手之一,也许尹克还能提供些有价值的情报。 在见过郎霆逸的第二天,他确实来给自己答复了。可是,当听到郎霆逸的答复,阮思暮都惊呆了。他没想到尹克会与郎霆逸做出这样的约定。当他忍不住追问原因时,郎霆逸什么都没说。而当天晚上,阮思暮也接到了自己上级的电话,只说让他配合郎霆逸,保证抓获梁天禄就好,其他的事情国际刑警不再插手。 职业赋予的本能敏锐,让阮思暮感觉到,也许尹克的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想到这,阮思暮不由地往斜倚在墙边、一直凝视着手术室的郎霆逸看去。 郎霆逸的面色非常憔悴、非常沉重,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乌云里一样…… 郎霆逸朝尹克开枪的主意,应该是尹克想出来的。受伤佯装被俘,再假死,从黑鹰组织里全身而退。费尽心思想出这种危险的办法,是尹克作为父亲的最好打算。而郎霆逸能同意这种建议,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的爱人,为了他们父女,做的最艰难的决定。 只是,原本应该周全的计划,却被意外又莫名的一枪搅乱了! 郎霆逸说在那个时候,忽然看到有红光在尹克的身上扫过,像是从狙击步枪上发出的。 为了保护尹克,郎霆逸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打了一枪,再看向尹克时,尹克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那道红光也早已消失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让尹克陷入生命危险的一枪,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打过来的,又是谁打来的!是那把狙击步枪,还是别人? 狙击枪。想到这个,阮思暮眯起了眸。 梁天禄的死,比尹克的枪伤更加奇怪。当时在场的警察,都清楚这次任务,没有他阮思暮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开枪。而且对梁天禄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那颗致命的子弹也已经取了出来。那是一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在场所有的人,不管是警察还是梁天禄的人,都没有用这种枪。这说明在现场,还有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人。一个潜伏至深、经验老道的第三人。 至于是不是这个第三人、那把狙击步枪打伤了尹克,要等尹克的手术结束,取出子弹,让子弹鉴定专家来做结论。 庆幸的是,尹克胸口那一枪并没有像梁天禄那样一枪毙命,送到医院来时还在微弱地呼吸。现在只要他的这场手术成功,顺利取出了子弹,应该就能度过危险期活过来。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郎霆逸一下冲到了手术室门口,阮思暮也快步走了过来。 过来一会,医生出来了。 “怎么样?”郎霆逸焦灼地问道。 这是z市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也是郎霆逸信任的人。在定下计划的时候,郎霆逸就安排好了人和医院,做了最周密的准备,就是以防万一。 “放心,手术很成功。胸口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医生说道,“很庆幸,那枚子弹只是射在距离他心脏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只是因为病人有心脏病,手术过程中出现过停止跳动的情况。不过现在危险都已经过去了,观察两天,只要不出现并发症,就无大碍。” “太好了!”郎霆逸紧紧握住医生的手,哽住了喉咙。除了这一句,他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若是有人仔细看他,便会看到他那双狭长的黑眸眼角,微微地湿润了…… 阮思暮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对郎霆逸说,“我会安排人在第一时间内完成子弹的鉴定,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好。”郎霆逸点点头,声音低沉沙哑,“阮sir,虽然梁天禄死了,但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放过尹叔。等他康复之后,一定会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我会的。这也是我上级的意思,我不会再追查尹克的事情,我们的目标是整个黑鹰,而不是某个人。”阮思暮郑重点头,“你照顾好他,我也会按照原定计划对外公布他死亡的消息。”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了,躺在病*上的尹克被推了出来。 阮思暮不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不解,有担心,还有,敬重。 等阮思暮离开,郎霆逸也开始安排剩下的事情。他会把尹克安排在医院最隐蔽的地方。等到尹克康复,就会送尹克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他和尹南歌知道的地方。直到整个黑鹰组织被彻底铲除! 还有两天,尹南歌就要回来了。 希望她能承受她即将知道的一切,更希望她能理解他做出这种冒险之事的苦衷。 南歌…… —————————————————————————— “郎总。”看到疾步走进办公室的郎霆逸,阮思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告诉我结果。”郎霆逸开口直奔主题。他刚才接到阮思暮的电话,告知子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便飞快地赶了过来。 阮思暮拿起桌上的文件,递到郎霆逸手里,脸色很凝重,声音低沉地说,“郎总先自己看看。” 郎霆逸一把接了过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认真地看。即使阮思暮不这么说,他也要亲眼看。 报告不长,可郎霆逸足足看了几分钟。 因为他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因为他太过震惊,根本无法相信! 报告上鉴定的那颗子弹,不是狙击步枪的子弹,而是手枪的子弹,手枪型号为fn57! fn57,正是郎霆逸自己用的那把手枪! 怎么可能! 即便当时的情况慌乱紧张,天色暗,他也确实朝尹克身后的方向开了一枪,但不至于会偏差这么大,会把子弹打在尹克的身上! 不相信,他怎么都不相信让尹克差点丧命的那一枪是他自己打出去的!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场的人,有没有其他人用这种型号的手枪?”郎霆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向阮思暮问道。 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到处都是子弹,也许是别人打出的流弹也说不定。 阮思暮表情严肃,对郎霆逸微微地摇摇头。 在场的警察当然清一色都是警用手枪和步枪,而梁天禄的人用的也都不是这种手枪。 只有郎霆逸一个人,用的是fn57! “不可能!” 郎霆逸抑制不住激动站了起来。 不可能是他打中了尹克! “郎总,我明白你的心情。”阮思暮低沉说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不过你毕竟是业余枪手,当时的情况,发生意外也在所难免……” “不会的!当时的情况如何,我心里清楚!我打出的那一枪即便没有瞄准目标,也不可能会落在尹叔的胸口!”郎霆逸拧紧眉,坚定地说。 虽然尹克的手术成功了,脱离了危险期,但这一枪的来源他必须弄清楚! 看到郎霆逸如此坚定的表情,阮思暮有些惊讶。在他看来,作为一个业余枪手,面对当时的情景,谁都无法确定自己打出了怎样的一枪,子弹又会落在哪里。让他做出这种判断的是常理,却不包括郎霆逸的特例。 因为阮思暮不明白,在郎霆逸的心里,尹家父女的份量有多重。这沉甸甸的份量,让他的每一个举动都那么地慎重,那么地小心,他怎么可能会冒着打中尹克胸口的危险去打那一枪!他想做的,是去救尹克,而不是伤尹克! “郎总,你先别着急。尹克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也许他当时看清了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如等他醒来,再下结论。” 郎霆逸顿了顿,点下头。 目前也只有等尹克醒来之后再说。 后天,尹南歌就会回来。等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她后,警方就会发布尹克“死亡”的消息,而他又会借着郎氏迅速将消息封锁,做出不愿让世人知晓自己准岳父“罪行”的姿态,直至铲除整个黑鹰。 这是原定的计划。虽然中间出了差错,但还是能顺利走下去。 应该能顺利完成的…… 可是,隐隐的,总有莫名的不安萦绕在郎霆逸的心头,让他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 医院的顶层病房非常安静,一眼看过去似乎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病房里住着病人。而且病房的门口站立着好几个彪形大汉,非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些男人,有的是警察,有的是郎霆逸派来的保镖。 这时,楼层那端的电梯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装着药剂的小推车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这间病房的门口。 “我来换班。”年轻护士对几个守着病房的人笑着说。 “好。”站在门口的警察检查了一下推车上的东西,点点头,从门口让开了。 这个护士他们都认识。从尹克推进手术室做手术时起,她就一直在,没有值得怀疑的问题。 “阿金,我来给你换班。”走进病房,护士对房间里的另一个护士说。 “好。”金护士看看时间,确实到了换班的点。她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又不由地看了躺在病*上的尹克一眼。 他的生命特征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失血太多,加上麻醉的时间,大概要晚一点才能醒过来。 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金护士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黄医生刚刚来检查过,一个小时后再来。”金护士拿好自己的东西,对刚进来的护士说,“那这里都交给你了。” “好的,放心吧。”护士又说,“你核对一下一会要换的药,我们一起签个字。” “嗯。”金护士看了一遍小推车上的药剂,又核对了一下药剂单,确认无误后,她们一起在单子上签了字。 因为病人的特殊和保密性,所以负责这里的医生、护士仅限于几人,而且药剂的使用、核查都非常严格,他们所有人都非常慎重。 金护士完成交接工作后,离开了病房。 刚进来的这个开始记录此时尹克的症状和所有检查数据。 做完这些后,她开始看着挂在尹克病*旁边的药液瓶。瓶子里的药剂正一滴滴地注入尹克的血管,注入他的身体,会慢慢地让他康复起来。 她的神情有些发呆,眼神里时不时地闪着惊恐、犹豫,双手一直紧紧地握成拳头。 “你最好乖乖听我们的话,要不然你的妹妹就会成为这些流浪汉的享乐品!” 脑海里回想起的森冷的话,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拳头终于慢慢地展开,伸进自己的裤兜,掏出了一小包粉末。 一帮人绑走了她还只有十五岁的妹妹,给她打来电话,要她把这包粉末混在给这个病人注射的药剂之中。如果她不肯听话,或是报警,他们就立刻把她的妹妹丢给一群流浪汉,甚至还给她发来了那群流浪汉的照片。她看见自己的妹妹被蒙着眼睛,在那群恶心的男人之中瑟瑟发抖,不停地喊着姐姐。 她不知道这包粉末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那帮人只是告诉她,这包粉末不会带给她任何麻烦,即便注射进去,也没人会注意到异样。只要她肯听话,不只是她的妹妹安然无恙,还会给她一大笔丰厚的钱。 那帮人好像也不想引人怀疑,还特意交待她,不要因为害怕离开,只管安心在医院工作。 她的全身在发抖。抖得连手里的东西都快拿不住了。 那帮人那么险恶,让她做的肯定不是好事。 也许,当这包粉末注射下去,会要了这个人的命,那她也会成为杀人犯! “要是今天晚上我还没有收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消息,你就等着给妹妹收尸吧,我会让那些人将她*至死!” 又一句话在脑海里响起,惊得她把那包粉末掉在了地上。 这句话是她在交班前接到的电话里说的。那帮人好像就潜伏在她周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颤抖地捡起那包粉末,她走到了尹克的病*旁边。 “对不起,您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些想害您的人,我的妹妹还那么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折磨……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护士一边哭着呢喃,一边打开了药包,把它注射进旁边的药瓶里…… 281 【逸心向南】042 横生意外 r市。 一个穿着长裙的年轻女人正在街头漫步。 她的个子很高,又很纤瘦,即便是一双平跟鞋,也能撑起一条长长的裙,怎么看都是优雅又飘逸。 她好像没有什么目的,看着街边的商店,走走停停,唇边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上去闲情逸致,心情舒畅。 手机响了。 看到显示的号码,她唇边的笑扬得更甜,飞快地接通了。 “在干嘛?”郎霆逸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不过她听惯了这种声音,在他晨起的时候,在他情绪涌动的时候,他的声音都会这样。 “在逛街。”尹南歌笑着回答。 “就你自己?” “嗯,小柔在附近办事,我就出来转转,等着她。” 郎霆逸顿了一秒,“是后天回来吗?” 尹南歌也顿了一下。她听出了郎霆逸声音里隐忍的颤意。 “阿郎,你没事吧?”她不由地担心,“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累。” “我没事,”郎霆逸发出几声轻松的笑,说,“可能是刚抽完烟,嗓子有点干。” “少抽点吧,或者跟我爸一起,把烟戒了吧。” “……嗯。”想到还躺在病*上的尹克,郎霆逸的喉咙哽痛了。 不想让尹南歌听出来,他更加低沉下去,像原来的语调说,“南歌,我想你了。” 尹南歌甜甜一笑,轻声说,“我后天就回去了。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挂了电话,心里充满了暖暖的幸福,尹南歌又不禁地笑了笑,放好手机。 来这里不过两三天,她已经很想他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她简直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去。 看着在阳光下发光的戒指,尹南歌的笑洋溢到身上的每个细胞。 七夕节快到了。到了那天,她和郎霆逸的手里都会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 本子上会贴有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的照片,会让世人知道,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会相亲相爱下去。 “尹小姐。” 正在甜蜜地幻想,尹南歌忽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叫她。 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一辆炫目的法拉利停在了她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的脸庞竟然是…… 朴宥赫! 自从上次见面后,尹南歌也曾暗中找过他,想要再试探,看这个朴宥赫到底还知道什么她不知晓的秘密。可是,书店被转让了,不管是丁蒙,还是朴宥赫,尹南歌都没有再找到过他。 她以为是码头项目竞标失败后,朴宥赫已经回国了。没想到竟然会在r市,再次见到他! “尹小姐,好巧啊。”朴宥赫依然是那样带着邪气的笑脸,下了车。 看着一身裙装美丽的她,他的唇角扬得更高,一双深邃狭长的黑眸闪闪亮地看着她。 “是真的很巧吗?”尹南歌转过身,正面对着他,也直视着他,淡淡地说。 她当然不再和以前那样,觉得这是巧合。 只是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总是在自己面前神出鬼没又故弄玄虚的,还总是带着一抹好像看透一切的得意的冷笑,到底是为什么。 “哦,不是,”朴宥赫斜靠在车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叉着,双手插在裤兜里,慵懒地笑,“我是特意来找尹小姐的,想要给你答案。” “什么答案?”尹南歌依旧平淡。经过几次交道,她也算稍微了解了朴宥赫这种人,这种喜欢玩游戏、玩人生的人。对待这种人,不能认真。一旦认真了,就是输。 朴宥赫挑眉,“你不知道的关于尹家的秘密。” “你说。”尹南歌抑制着开始加速的心跳。她没想到朴宥赫会突然开口说这些。她也不能否认,其实自己对他说的话一直很在意,在意那些所谓的她不知道的秘密。 “你的父亲,尹克。”朴宥赫的眼底开始闪着玩味的光,“你知道他是谁吗?” 尹南歌一怔,蹙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尹克,除了是你的父亲,是曾经的第一特卫,后来的第一保镖,你知道他还有的身份是什么吗?”朴宥赫一直看着尹南歌的表情。他喜欢捕捉每个人神情的变化,尤其是那种震惊的,恐惧的,慌乱的。这会让他满足,让他有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 他不认为自己是神,但他是天生的恶魔,他享受让人惧怕的感觉! “别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尹南歌渐渐失去原有的耐心。 她讨厌朴宥赫现在的表情,讨厌他对自己说的话,可她又必须面对他,必须听他说的话。直觉告诉她,他一定知道什么! 朴宥赫低声一笑,然后敛住,凝眉看她,一字一顿地说,“听过这个名字吧。黑,鹰。” 黑鹰! 尹南歌握紧了双手。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这个罪恶的组织。几年前与郎霆烈交锋的佘虎,不就是黑鹰的成员吗! 可是,朴宥赫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组织,还是在说起自己父亲的时候! “还记得两年前你在保护郎霆逸的时候,遭到的一场暗杀吗?”朴宥赫继续说,“明明有机会把你和郎霆逸一起干掉的杀手,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又逃走了。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 尹南歌错愕地怔在原地。 这个朴宥赫真的什么都知道!竟然连两年前那场暗杀的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可他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父亲,黑鹰,暗杀…… 尹南歌忽然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瞪着朴宥赫!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朴宥赫站直了身体,走到尹南歌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怀疑你心里的声音,那就是事情的答案,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的父亲,尹克,是黑鹰boss身边的副手,外号,黑影。” 什么! 尹南歌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双腿也虚软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不要怀疑我说的话,既然是我说出口的,既然有百分百的把握。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吧,人的大脑就是最好的加工厂和储藏室。在我的情报站,当黑鹰内部的各种消息流转过,当国际刑警派人到我那进行秘密排查,只要把双方的信息一沟通联系,我想知道黑鹰身边每个人的底细,都不是难事。只是,让我注意到你,注意到你的父亲,还要多亏了你的男朋友郎霆逸。若不是与他的竞争,我也不会去注意这些小细节,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尹南歌,”在尹南歌震惊呆住的时候,朴宥赫挑着唇边的笑,越来越近地靠近她,继续低语,“你的父亲是这种身份,便注定你和郎霆逸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如,你来我的身边,我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在他的嘴唇快要贴到她耳垂的时候,尹南歌猛地推开了他。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眼眶里没有泪,但已经红透了,握紧了颤抖的拳,转过身,“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可不要说的那么绝。”朴宥赫往后退了一两步,很快站直了,还是勾着唇角,“若是郎霆逸成了你的杀父仇人,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刚往前迈出一步的尹南歌,猛地站立住了。 她缓缓地回头,看着朴宥赫,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恐,“什么……杀父仇人?” “就知道你还一无所知。我刚收到的内幕消息,”朴宥赫已经拉开了车门,坐上了车,他探出头对尹南歌说,“你的父亲在给黑鹰运毒品的时候,一并挟持了郎霆逸。而你爱的这个男人,也早已经与国际刑警暗中合作了。他把警察带到了尹克与黑鹰见面的地方,双方发生枪战。尹克被打中了胸口,也被警察带走了,性命堪忧。而射中他的那颗子弹,据说是从郎霆逸的手枪里打出来的。” “郎霆逸早知道这几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却特意把你支到这里来。他大概是想瞒天过海,不让你知道他为了与高层合作,为了做一个良好市民,而利用了自己的准岳父吧!啧啧,他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啊。” “不会,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不想听见朴宥赫说的这样残忍的话,尹南歌不由自主地摇头,先是呢喃着,到后来变成了近乎哀求的喊声,“不会,郎霆逸绝对不会这么做!” 说着,她转身,开始拼命地奔跑! 她要回去,立刻回去!她要知道尹克不是黑鹰的人,要知道父亲是安全的,要知道郎霆逸什么都没做,更不会朝自己的父亲开枪!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z市x医院去找找,你的父亲应该就在那里。” 看着尹南歌奔跑离去的背影,朴宥赫的眼底闪过得意的光。 山水有相逢。只要她与郎霆逸站在了对立的一面,只要尹克在黑鹰内部的势力还在,她就逃不过与自己纠缠的命运。因为她这对天使的纯白翅膀,已经沾上了摆脱不了的黑! ———————————————— 夜幕下,一个高大的男人疯狂地在医院里飞跑。 他跑进了医院大楼,跑进了电梯,一直来到顶层。 一走出电梯,他便看到在走廊那头的房间,有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和护士在进进出出。 “他怎么样了!”郎霆逸冲了过去,揪住一个刚走出来的医生。 “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在下降,情况很危急,我们正在抢救!”医生也很着急,匆匆地说了一句,又走进了病房。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手术成功,尹克已经脱离危险了吗!因为怕被黑鹰的余党盯上,他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这里。可是上午偷偷过来看的时候,尹克也都还是好好地躺在那里,只是像在安详地沉睡着,怎么才过了半天就突然…… 【不要!尹叔,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挺过来!】 “郎总,冷静点!”跟着赶来的阮思暮,看到要冲进病房的郎霆逸,连忙拉住了他,“现在先让医生安心抢救他!” 一边拉着郎霆逸,一边看着正在病房里被一群医生包围着的尹克,阮思暮也很焦虑。 明明说一切正常,马上就能醒过来的尹克,怎么突然又陷入了危险,而且里面的医生,一个个面色凝重,让人揪紧了不安的心! “郎总。”之前给尹克主刀的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声音低沉,“阮警司。” “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度过危险期了!快告诉我!”郎霆逸咬紧了牙,悬在半空中的心已经不敢跳动了。 “对不起,郎总,”医生低着头,不敢看他会流露出来的绝望神色,“我们已经尽力了。可能是病人的年纪大了,加上之前的心脏病影响,出现了我们没有料到的并发症,造成心脏的突发性衰竭,我们……” “不可能!他是那么健康的人,即便是有病,即便是年纪大了,他也是坚强无比的人!你们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郎霆逸咆哮着,推开医生,冲进了病房。 可他刚冲进病房,就看到护士正慢慢地用白色*单盖住了尹克的脸…… “你们在干什么!” 郎霆逸一把推开年轻的护士,又一把扯掉盖在尹克脸上的白布。 他的力气那么大,护士被他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又跌倒了地上。 “你没事吧?”另一个护士赶紧去扶她。 “……没事……”护士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眼泪流了一脸。她不敢看郎霆逸,更不敢看已经闭上眼睛没了呼吸的尹克。 因为她就是凶手…… 那包被她注射进去的白色粉末,在最初的几个小时内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即便是医生来查房,也没发现异样。一直到了晚上她交班的时候。尹克的心跳先是剧烈加快,然后又减下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后来,心跳和呼吸彻底没了。 所有的症状都像是突发的急性心脏病,让人无法遏制的绝望! 那帮人说得对,这样的死亡确实没有人会发现异样,也没有人会怀疑到她。 可是已经酿成的罪恶,将会一辈子折磨她的良心,让她再也无法抬头挺胸,再也不能安然入睡了…… 白布掀开,看到尹克闭着双眼,一脸的安详,郎霆逸怎么都不能相信他已经死了…… “尹叔,你醒醒,我是郎霆逸……” 想要去试探尹克鼻息的手指,刚伸过去,又缩了回去。 他不敢面对,不敢面对啊…… “尹叔,你还有未完成的心愿,你还没看到南歌穿上婚纱,你还没让她挽着手走进婚礼殿堂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尹叔,这不是我们的计划,我要你活着,好好地幸福地活着啊……” 他没有泪,只是嗓音沙哑地站在尹克的病*边,呆呆的,一遍遍地说。 可这一声声的低喊,比眼泪更令人心痛,更令人惋惜,医生护士们纷纷撇过头去,不敢再去看、去听。而站在郎霆逸身后的阮思暮,也已经红了眼眶。 “爸爸!” 一声凄厉的喊叫,一个身影冲进了病房,也扑在了尹克的身上! “南歌!” 郎霆逸看清楚扑过来的人,震惊得脸色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爸爸!”一颗心扑在尹克身上,尹南歌没有听到郎霆逸的呼喊,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尹克,双手也握紧了尹克的肩膀,“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南歌,我是南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尹南歌不想相信朴宥赫的一番话,只想回来亲眼证实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证实尹克一如既往的正直善良,证实郎霆逸并没有欺骗隐瞒自己,更没有利用自己的父亲! 可是,从r市回来的这一路,她打不通郎霆逸的电话,也打不通尹克的电话,强烈的不安抓住了她的心! 一下飞机,她直接奔向了这个医院。她告诉自己,只要在这里找不到尹克或者是郎霆逸,那朴宥赫说的,就都是假的! 来到医院,尹南歌一层层地问,一层层地找,可谁都不知道一个叫尹克的病人。 她稍稍放下心,刚要离开,忽然想起郎霆逸曾经对自己提起过,在这个医院的顶层有郎氏的专用病房,一般人不会知道,很隐秘。 犹豫了好一会,尹南歌还是走进了来到顶层的电梯。 她来到了这一层。她心里已经预想过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比最坏还要更坏的…… 她的父亲,她唯一的亲人,死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没有说上最后一句话,就这么死了…… “爸爸!” 感觉不到尹克的一丝反应,紧闭的双眼,不复存在的鼻息…… 尹南歌终于嘶喊着,抱紧尹克的遗体,大声地痛哭出来…… “南歌,不要……不要这样……” 郎霆逸伸手去拉她,想要紧紧地抱着她。 她的哭声也拉断了他心底紧绷的弦,强压在喉间的泪倏地浮上来,慢慢地盛在眼眶里,模糊了视线…… 感觉到身体的拉力,这次尹南歌也听到了郎霆逸的声音。 她猛地一怔,回过头来,睁大的眼睛看着郎霆逸。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爸爸会变成这样!”她努力忍着不去想朴宥赫说的话,不要让那些来干扰自己的判断。 这是她爱、也爱她的男人,她相信他,也愿意一直相信他,她要听他亲口解释! 郎霆逸一颤,僵直了脊背。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尹克的突然离世,尹南歌的突然到来,他慌乱地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原本想要她心平气和地听他解释这件事情,可是现在的情况,不管是他,还是她,谁都平静不了了…… “阮sir,你们先出去好吗?”郎霆逸低沉说道。 阮思暮看看郎霆逸,又看看尹南歌,点点头,“好。” “不要!这位阿sir,你留下,我也要听你说!”尹南歌地喊道。 在听到那句“sir”时,她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果然有警察,郎霆逸果然和警察在一起! 她不能听郎霆逸一个人说,她要听他们一起说!告诉她,她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告诉她,她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郎霆逸紧张地蹙眉。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尹南歌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来不及去想她是怎么知道的,郎霆逸飞快地朝阮思暮看了一眼。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讯息。 阮思暮沉下黑眸,表示接收到了。 尹克已经死了,很多事情都要改变原来的计划。但有一样不能变,那就是尽全力保护尹南歌,再不能让她遭遇到危险! 282 【逸心向南】043 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很快,医护人员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郎霆逸、阮思暮、尹南歌,还有已经没了生息的尹克。 几分钟的死寂。 强忍着心头的悲痛,郎霆逸拼命让自己集中思绪,整理思绪。 尹克死了,可以对尹南歌说的话也要变了。尤其是阮思暮在场,有些话便更加不能说。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让阮思暮离开,这会让尹南歌对他心生猜疑。因为打中尹克的这一枪,那一颗子弹,他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整理出最好的答案。 咬紧牙,也忍住喉间的哽痛,忍住不断掉下的眼泪,尹南歌终于放下了自己紧紧抱着的尹克,慢慢地站起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 “你是谁?”她先开口问阮思暮,往日清甜的声音此时沙哑地几乎发不出来了。 阮思暮顿了一下,拿出自己的证件递到尹南歌眼前,说,“国际刑警,阮思暮。”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尹南歌直直地看着他,不容他有一丝犹豫。 阮思暮又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息了一口,说,“对不起,尹小姐,这件事你迟早会知道的。你的父亲,尹克,其实是黑鹰犯罪集团的成员,外号黑影。他自当保镖以来,就一直在暗中帮助黑鹰集团的幕后boss梁天禄,包括贩卖军火、毒品,运输……” “够了!”尹南歌忽然低喊了一句,打断阮思暮的话。 她慢慢垂下了头,声音也慢慢地低了下去,“别再说了。” 原来是真的,朴宥赫说的都是真的…… 她敬重一生的父亲,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竟然在暗中做了那么多坏事…… 可是,为什么,她的父亲不贪慕权力,不贪图金钱,为什么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虽然父亲陪伴自己的不多,可从小他对自己的教育,不都是做一个简单诚实勇敢善良的人吗,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为什么…… 不由地,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由地,她回头看去,看到尹克已经死去的再无表情的脸…… 到了现在,再问那么多为什么又什么意义,他死了,她的父亲死了,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唯一的亲人,死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低低的一句,这句话是对郎霆逸说的,“什么时候?” 朴宥赫前面说的话是真的,那后面呢?那句利用她父亲的话呢?…… 郎霆逸一怔,微微握紧了拳头,“……就在你去r市之前,阮警司来找我。” 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尹南歌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细碎的痛苦声。 “所以,你们计划了抓捕我爸爸的行动,还特意把我支开了,对不对?” “不对,不对!南歌,你听我说!” 郎霆逸焦灼地喊着,伸出手握住尹南歌的肩膀,紧紧的。 该死的!是谁对她说了什么吗!竟让她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她一定会以为是自己利用了尹克,才会害死了尹克!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好,你说,我听你说。”尹南歌任由他握着,哪怕是握痛了,也没动弹,抬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对上他猩红的双眸。 他会告诉她什么,是事实,还是谎言…… 可无论是什么,她想相信,愿意去相信! 自己爱的男人害死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事情她无法面对!她要听他说,听他说出的事情不是朴宥赫说的那样! 郎霆逸深吸一口气,灼灼地看着尹南歌。 她的表情还算平静,她还愿意听他说,说明不管她知道了什么,她都在相信他,愿意相信他。 他要把握好机会,好好解释清楚! “黑鹰有一批毒品一直藏在我投标的那个码头里,所以才有了几年前的暗杀,也有了现在的事情。前几天,尹叔忽然找我,要我放弃已经中标的码头,说这样才能证明你对我的重要性。虽然觉得奇怪,但我答应了。在那之后,阮警司出现,告诉我尹叔的身份。我不敢相信,就去找了他。他……”郎霆逸的余光看了一眼阮思暮,继续说。 “其实尹叔早就有了退出黑鹰的想法,但顾虑到黑鹰的庞大势力,不敢擅自离开。当我说知道他的身份,劝他及早收手时,尹叔答应了。为了顺利抓到幕后老板梁天禄,也能顺利从黑鹰脱身,不会让你也跟着陷入危险,尹叔和我一起设了一个局。” “我并没有如约定的那样放弃码头,而是把码头仓库里的货全都运到了另一个地方。在尹叔佯装发现的时候,把我和货一起带到了梁天禄面前。阮警司的人提前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一路跟随,直到梁天禄现身。尹叔和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梁天禄现身后,我装作挣扎逃脱,在逃脱过程中打伤尹叔,让他有机会被俘。之后再对外宣布尹叔死亡的消息,让黑影认为尹叔潜在的危险已经消除,让尹叔和你都能安全。” “可事情并没有按我们预想的发展。在梁天禄忽然被人枪杀之后,现场变得很乱。我和尹叔在准备逃离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有狙击的红光从尹叔身上闪过,我想要保护他就开了一枪,然后……” 郎霆逸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因为之后的事情,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了。那让尹克倒下的一枪,到底是怎样来的!那颗让尹克丧命的子弹,怎么会是从他的手枪里射出去的! “然后呢?然后什么?”尹南歌追问着,脸上的泪干了,但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不管父亲之前做过什么,到了现在他有了悔过之心,不是吗?他积极地配合警察,想要抓住幕后的老板,他已经在努力回头了,不是吗?…… 是因为她吧?因为怕连累她,所以父亲迟迟没有离开黑鹰。又因为要护她幸福,所以他决心从黑暗中抽离…… 还有郎霆逸。知道父亲的身份后,竟然不顾危险地去找父亲,不顾危险地与父亲共设一个局,要让父亲成功地从黑鹰里摆脱出来,不也是因为她吗!他只是个商人而已,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即便将来父亲因为自己的罪行被判处了死刑,郎霆逸也是问心无愧的。可他还是在尽力帮助父亲摆脱困境,不都是为了护她周全吗! 对,他们都是为了她,可他们什么都不告诉她,甚至还支开了她。让她在两个男人陷入危险的时候,却什么都不知道地享受着安逸和快乐。而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父亲,死了。 “然后呢?然后什么?”没听到郎霆逸的回答,尹南歌又问了一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郎霆逸慢慢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然后尹叔倒下了,胸口中了一枪……” “是你……杀了他……”尹南歌惊恐地睁大眼睛,苍白的嘴唇在颤抖。 “不是,南歌,不是这样的!那一枪我明明是对着尹叔身后开的,不可能会落在尹叔的胸口!”郎霆逸急切地喊着,可是一秒过去,他的声音又渐渐地低下去,“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胸口的子弹会和我的子弹一样……” “所以,最终,还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尹南歌沙哑地说着,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病*上。 她知道郎霆逸有自己的手枪,也知道他的枪法不错。可是他毕竟是业余的,在那样混乱的场景下,一个枪法精准的枪手都不敢保证什么,更何况是他。 她也了解郎霆逸。他说这样的话,说明他也是模糊不清的,无法肯定那颗子弹的来源。 所以,在一场自以为周密的局里,她爱的男人错杀了她的父亲,这就是所有的结局…… 不……为什么会这样……不! 喉咙里烧起了一把火,干哑得让她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在那样哀痛的呐喊,一声又一声,终于让她的泪再次崩塌,无法停止地滑落下来…… “尹小姐,”在一旁的阮思暮看到两人的哀痛,心里也跟着痛了,他试着解释,“其实你父亲送来医院手术时,是成功的,已经度过了危险期。郎总也打算等你回来后,带你来看他,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刚才你父亲突发并发症,就……” “可他还是死了,不是吗?” 悲痛到了极致,她反而笑了,看了一眼阮思暮,而后看着郎霆逸,“不管你们的计划有多周密,我的父亲还是死了,不是吗?” “南歌……”郎霆逸握痛了拳,声音沙哑地低唤她。 “你们不应该骗我,不应该瞒着我,不应该设这么危险的局……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么软弱又懦弱的人吗,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到最后让我来面临这一切,我恨你们,恨你们……” 这一声声的恨,说得低,可在郎霆逸心里却是那样重,那样痛! 不管自己的用意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苦衷,尹克毕竟是死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子弹,跟他的一样,他该如何去乞求她的原谅…… 她恨他们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她,让她一无所知地去承受可怕的结果。她恨他们把自己当成胆小鬼一样,不让她一起去面对。 可是,她更恨自己!最恨自己! 她恨自己这么久以来对父亲的漠不关心。如果她能早点发现父亲的秘密,能早点劝他回头,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切都来不及了,再也没有“如果”了…… “南歌……” 郎霆逸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抱住浑身颤抖的她,可他的指尖还没触碰到她,她就闪躲开了。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郎霆逸的手僵在半空中,顿了好久,终于还是缓缓地放下了。 比起苍白地请求她原谅,不如抓紧时间去查明那一枪的真相! “南歌,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朝尹叔开枪!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 说完,郎霆逸咬牙,转过了身。 “阿郎。” 在郎霆逸走出病房之前,他听到了尹南歌唤他的声音。 这一声亲昵的呼唤,让他不由地想要回头,想要转身。 可他又听到了这样一句。 “我们还能爱下去吗?” 那么轻的一句,那么凄凉的一句,让他顿住了脚步。 即便是无意的,他终究成了杀死她父亲的人,成了她的仇人。背负着这种仇恨,他们的爱,还能如何延续…… “能,一定能!”郎霆逸回头看她,握紧拳头,坚定地说,“南歌,等我!” 他会证明尹克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他会抓到真正的凶手,他会告诉她尹克的真正身份! 一切都会昭雪的,他不会让他们的爱、他们的幸福蒙上任何的阴影!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尹南歌自己了。 “爸爸……”她放好尹克的遗体,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好像他只是睡去了一样。 她握住尹克的手,像小女孩一样趴在他的胸口,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很快浸湿了被褥。 “爸爸,告诉我……以后的路,我该何去何从……” —————————————————————————— 一张大*上,一对男女正在炽热教缠。 女人还是之前的那个,不过与她教缠的,再也不是那个中年的梁天禄,而是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 女人看上去很高兴,一直扬着性感娇艳的红唇,在男人的身上起伏着,直到和他一起攀上身体的巅峰…… 平复了粗喘的气息,男人抚摸着女人光滑的肌肤,满足地轻笑,说,“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好心情了。” “老东西们都死了,我当然高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一箭双雕!”女人乖巧地趴在他的胸口,声音娇媚,“你的新药果然管用,能恶化人的病情,却又不会被人发现,没有人怀疑他的死因,只当成是枪伤的并发症。” “那个护士和她的妹妹,你想怎么处理?” 女人笑了一下,性感变成了阴冷,“把她也抓来,和她妹妹在一起拍些裸照,就放回去吧。不要让人怀疑,所以暂时别动她,找人看着她就行。而且人是她亲手杀的,她不会傻得对别人说什么。” “那郎霆逸呢?他现在和国际刑警在一起,又知道了黑鹰的不少事,是不是也找人把他给杀了?反正那批货对我们也没用了。” 女人沉默了几秒,眸光闪了闪,说,“先不要动他。反正梁天禄已经被我杀了,我们也即将开始新计划,以前的黑鹰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知道再多也是空城。这时候动他,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男人微眯了眸,眼底有什么闪过,不动声色地说,“好,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先不要行动,等风声过去,你再联系那些人,开始我们的计划。” 男人翻过身,把女人压在身下,咬她的耳垂,“你这是要让我离开这里吗?可我舍不得你。” “傻瓜,”女人也张嘴咬他,咬了他的唇,“老家伙都死了,现在什么都是我们的了,还在乎这一时吗?等计划步入正轨了,我会天天陪着你。” “我说过,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的。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男人轻易就被她撩动了,说话之际,再次挺进了…… 女人娇笑着迎合,紧紧抱住他,却在侧过脸时,流露出冷漠、不屑的神情。 不过又是一颗棋子罢了。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 —————————————————————————— “大哥!” “阿烈。” 当郎霆烈听闻到消息,找到郎霆逸时,他正在那晚的现场。 “大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看着郎霆逸憔悴疲惫的脸,郎霆烈敛紧了黑眸。 郎霆烈碰巧这些天都在g市处理wolf总部的事情。当接到费芷柔的电话,说尹南歌急急忙忙地回了z市,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郎霆烈连忙暗中打听,也赶回了z市,却得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尹克死了。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是黑鹰组织的成员! 来不及想太多,郎霆烈急忙寻找郎霆逸,来到了这里。 “你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不应该再插手这样危险的事情。”郎霆逸淡淡地说。 从得知尹克的身份开始,郎霆逸便没打算再让多的人插手这件事。太复杂了,也太隐秘了,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就算郎霆烈能帮到自己,郎霆逸也不想连累他。 “可我也是你的亲弟弟,越是危险的事情,越需要我们一起面对。”郎霆烈蹙紧了眉,急切地说。 郎霆逸是商人,即便那次暗杀事件后,他有意在提高自己的技能,但对抗黑鹰那样的犯罪组织,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实在不应该独自承担! 郎霆逸没再说话。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了,再说其他的也是枉然。 “大哥,”大概了解了情况的郎霆烈知道现在郎霆逸最担心最害怕的是什么,“你把那晚的具体情况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尹叔枪伤的真正原因。” 郎霆逸看着郎霆烈,顿了顿,开始说话,把那晚的情况都一一告诉郎霆烈。 郎霆烈是保镖,又曾是特种兵,比自己有经验,也许他能帮助自己发现点什么。 郎霆烈认真地听郎霆逸说完,又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 “大哥,你确定在场所有人的手枪,只有你的那一把是fn57的型号?” “嗯,在阮警司查过之后,我自己又去复查了一遍,确实只有我的是这个型号。子弹我也找人重新鉴定过,是fn57型手枪的子弹无疑。” “你们当时奔跑,还是开枪的位置在哪里?”郎霆烈又问。 “就在这边。”郎霆逸指着离自己仅有几米的地方。他来到这里,就是想再搜查一遍现场,看看是否能找到蛛丝马迹,虽然警察已经把这个地方勘查过了好几遍。 “这样,大哥,我们现场模拟一遍。”郎霆烈说,“我当尹叔,你就是你自己。你告诉我尹叔倒下的位置,我们把那晚的情形重新来一次,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或者你也能想到点什么。” 郎霆逸点头,“好!” 他们从郎霆逸当时佯装挣扎逃跑的地方出发。郎霆逸往前跑,郎霆烈装成是尹克在后面追,跑了一段距离后停下,郎霆烈转身,做出拔枪的样子,对准了郎霆烈。 283 【逸心向南】044 最后的真相,最重的责任(必看!) “就在这里。”郎霆逸对郎霆烈说,“在我转身准备开枪射击尹叔的胳膊时,忽然看到一束红光从你身后的方向扫过来,我以为有人想要开枪狙击尹叔,便对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郎霆烈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在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小高地,适合狙击。可打中尹克的是一把手枪的子弹,即便那个狙击手手里有一把和郎霆逸一样的手枪,也不可能会精准地打中尹克的胸口。这种枪伤,只能是近距离射击的。 “大哥,你说你朝那个方向开了一枪?”郎霆烈指着一个方向问道。 “对。” 郎霆烈朝那边看去。 现场是在一个山坡下,到处都会有树,那边也是。 郎霆烈沉下眉。 郎霆逸朝那边射击的一枪,发射的子弹有可能撞击到树干上再弹射回来,成为流弹,射进了尹克的胸口。 虽然这种巧合的可能非常低,但不是全然没有。 勘查过现场的阮警司,怕也是知道这一点。但是看到如此执着又悲痛的郎霆逸,他大概不想毁掉郎霆逸心中的希望,所以才没有明说,只能让郎霆逸自己慢慢去发现。 当然,既然是概率,就需要去验证,更何况能否定它的机会更大! “大哥,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郎霆烈跑了过去,在那边几棵树的树干上细细查看。 没有发现。想必这几棵树,警察应该也勘查过了。 郎霆烈蹙眉。 思索一会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抱着树干,灵活敏捷地爬了上去。 一棵,两棵…… “大哥,有发现!” 爬上第四棵树,郎霆烈搜索一会后,忽然欣喜地大喊一句。 “什么!”郎霆逸脱掉外套,丢在地上,也抱着树干,蹭蹭地爬了上去。 “大哥,你看这里!” 郎霆烈指着一根粗壮的枝条,对郎霆逸说。 枝条上的一根枝桠断掉了,而在它断裂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猛烈地擦过,长长的一条…… “这是……”郎霆逸也渐渐欣喜地睁大眼睛,对心中已有的答案。 他看着郎霆烈,等待经验丰富的弟弟来肯定这个答案。 “这是弹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你打出来的那一枪。因为你刚才的位置正好对准了这边。警察在勘查这边的时候,大概也检查了树干。你说红光是从这边发出来的,你也朝这边开了一枪。我记得那晚是吹的东南风,风速很大,会让弹道偏离,大概计算应该就在这一片。果然如此!而且,从这个弹道看来,子弹并没有反弹回去,而是应该擦过枝条,射向了远处。” 郎霆烈抚摸枝条上的痕迹,坚定地说,“现在只要能鉴定出这个弹道与你那把手枪的子弹弹道一致,就能证明你打出的一枪确实没有落在尹叔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这边的树上。” “是不是找到那颗子弹,就更能证明我不是错杀尹叔的人了?”郎霆逸低沉地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找到了希望,他就要百分百地去证明他,要让尹南歌百分百地相信自己,不让她心里有任何的疑虑! “是的,大哥。” 郎霆烈刚说完,郎霆逸已经从树上跳了下去。 “你帮我联系阮警司,用最快的时间做完弹道鉴定,我去找子弹!” “大哥,我找人来帮你!”郎霆烈也从树上下来。 “不用。”郎霆逸转身,看着郎霆烈,表情凝重,“到了现在,我已经无法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郎霆烈顿了顿,点下头,对郎霆逸投去赞许的目光。 没想到郎霆逸作为商人的敏锐,到了这样的战场上,依然灵敏。 现在基本上已经能证实郎霆逸的子弹确实落在了别的地方。那么,尹克胸口的一枪是怎么来的? 当时在场的,只有黑鹰的成员和警察。如果不是黑鹰自己的人对尹克忽然打黑枪,那便是警方的人,便是有黑警。 而且,那个人还知道郎霆逸所配枪支的型号,故意要造成尹克是被郎霆逸打死的假象。这样的居心,实在防不胜防,又岂能再轻易相信别人! ———————————————————————————— 尹南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等她有感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尹克的房间里了。 她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的父亲死了…… 是她最爱的男人错杀了她的父亲……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她的脑海里响着的,都是这些话,能把她逼疯的话! “啊——啊——” 尹南歌抱着头,捂着耳朵,一声声地高喊,想要自己的声音盖过心里那些能让她撕心裂肺的声音! 一声声的喊,到后来,变成了一声声的哭,再到后来,只有眼泪,连声音也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哭尽了浑身的力气,跌躺在尹克的*上。 模糊的泪眼中,她看到了摆在尹克*头的相框。 里面摆着一张他们一家三口在很久以前的合影。 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女孩。尹克一手抱着她,一手搂着妈妈,那样温暖幸福。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 郎霆逸,我们该怎么办……我以后该如何面对你……】 她伸手,颤抖着抚摸照片上的脸庞,在朦胧的泪眼里细细地看着…… 忽然,尹南歌的手指顿住了。她好像看到照片上多出了一些原来没有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想了想,坐了起来,揉了揉模糊的视线,打开相框,把里面的照片取了出来。 是真的,不是她看错了!照片的右下角真的多了一排字! 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一串奇特的符号。 若是别人看见,会以为是无聊的涂鸦,可尹南歌是熟悉的。 这还是小时候,妈妈喜欢跟她做的一种游戏。这些符号,每两个代表一个数字,像是某种暗号一样。 虽然隔得久远了,但尹南歌一直都还记得,长大以后甚至还会跟自己练习。这也是她怀念妈妈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这些符号会出现在这张照片上?而且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难道是爸爸想要告诉她什么吗! 心在疼痛,也在加速跳动,尹南歌擦掉又忍不住浮上的眼泪,细细地看着这串符号。 很快,她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手机号码! 呆呆地坐了几分钟后,尹南歌掏出了手机。 她不知道电话那边会是谁,不知道打出这个电话会面临什么,但她知道这是父亲给自己留下的最后讯息,她必须要打过去,必须要知道父亲想让她知道的! 数字一个个按下,在按下“拨打”时,尹南歌几乎摒住了呼吸。 “嘟——嘟——” 两声响过,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 对方是一个男人,听声音应该不年轻了。 而且,这个声音,尹南歌好像听过…… “是南歌吗?” 尹南歌一怔。对方果然是认识她的! “……我是。”她忍住声音里的颤抖。 “对不起,南歌,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对方的声音是沉痛的。这份沉痛不是虚伪。 “抱歉?”尹南歌僵直了脊背,“你为什么要说抱歉?你是谁!” “来找我吧,我这有封信你父亲留给你的信。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你在哪?还有,你是谁!”尹南歌咬紧了牙,心里澎湃着莫名的情绪。直觉告诉她,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等着她。 “南歌,你是认识我的。”对方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说,“我是古邵晨的父亲,古霄云。” —————————————————————————————————— “找到了!” 夕阳下,一个高大的男人简直快要手舞足蹈起来,欣喜若狂地举起自己的手。他的指尖捏着一枚弹壳。 “大哥,太好了!”一直在陪伴郎霆逸的郎霆烈,也高兴地扬起了唇,“等弹道鉴定结果出来,你就可以去找南歌解释清楚了。” “嗯!”郎霆逸点头,已经拿出了手机。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把手里的空弹壳拍了照片,连同枝条上的弹道照片,一起发给了尹南歌,告诉她,自己找到了打偏的那颗子弹,证明自己并不是错杀尹克的人。 等了等,没有收到回复。 郎霆逸忍不住,还是给她打去了电话。 电话没通,提示音告诉他,暂时无法接通。 她关机了吗?…… “阿烈,这边交给你,我先去找南歌!”郎霆逸在郎霆烈肩膀上拍了拍,飞快地跑走了。 刚跑上车,他的电话响了。 他欣喜地拿出手机,看到的却是美国来的电话。 “郎先生,我是尼克。” “你好,尼克。”郎霆逸开通了蓝牙。 郎霆逸在世界各地建立了许多研究所,涉及各行各业。而尼克是医学方面的专家,负责郎氏在美国方面的医药研究所。包括开发对人体有益的新药,也研制对人体有害药剂的解药。 这些研究所都是直接对郎霆逸负责的,所有情况都直接向郎霆逸汇报。 “新药的研制报告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如果郎先生没有异议,我们就开始下一阶段的实验。” “好,我知道了。”郎霆逸答应,正要挂断电话,忽然想到什么,对尼克说,“尼克,你明天来趟z市,帮我做件事。” 简单交待之后,郎霆逸踩下油门,往尹家的方向开去。 —————————————————————————— 电话里说的地点很偏僻,甚至在导航上都找不到定位。 尹南歌找了好一会,才来到这个坐落在山脚的院子。 敲了几下门,她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门打开,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尹小姐,这边请。” 男人轻声说道,在前面引路。 走过院子,走进一栋小楼,又上了二楼。 当年轻男人打开一道镶嵌在墙上的暗门时,尹南歌握紧了拳。 事情好像已经比她想象的还要神秘了。 “尹小姐,请进。”男子往里面指了指。 尹南歌走了进去,可男子留在了暗门之外。 站了会,看着前面依次亮灯的长长走廊,她不由地惊讶,看似小小的院子里,竟然藏着这样的机关! 已经到了这里,没有回头的机会,尹南歌继续往里面走,一直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她推开了门。 “南歌,你来了。” 坐在房间里的,果真是古邵晨的父亲,古霄云! “先坐下吧。”古霄云指着旁边的椅子。 “古伯伯,请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尹南歌没有坐下,直接走到了古霄云面前,红肿未退的眼睛看着他。 这么神秘的暗道,这么隐秘的地方,难道又是另一个组织吗…… 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尹南歌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给自己留下那一串符号的父亲,不会让她身临险境。 古霄云看了看她,微微地叹息了一口,拉开一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等你看完就知道了。” 尹南歌接了过来。 在看到信封上写着“爱女南歌亲启”几个字时,熟悉的自己让她的手指颤抖了,视线也瞬间模糊了。 深呼吸一口气,尹南歌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厚厚的一沓。 “南歌,我的女儿,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若非如此,我一定会亲口将事情告诉你,而不是让你看到这封信。” “想对你说的话太多了,到了提笔的这一刻,我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是从你小时候说起,还是从现在说起……还是先说最重要的。不要怪郎霆逸,不管我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怪他。计划是我想的,是我要求他打伤我的。他拒绝过,说要想其他的方法来救我,来保护你,可面对情况如此复杂的我,他也只能同意我说的话。用伤害我的方式,来保护我们。郎霆逸很爱你,爱得很深沉,爱屋及乌。所以在他知道我是黑鹰集团的成员时,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劝我自首,劝我回头,他甚至不怕我会玉石俱焚把他杀了。” “南歌,是不是很恨爸爸?恨爸爸为什么成为黑鹰的人,成为一个罪人?如果爸爸说,不是那样的,爸爸一直都还是你心中的样子,你会信吗?……” “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那时的我,还是一名老首长身边的警卫。你也才刚刚十岁。有一天老首长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去一个要员身边工作。他们怀疑这个官员与黑势力有勾结,又迟迟没有十足的证据,在知道那个要员比较欣赏我之后,派我过去。在暗中搜集证据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个要员背后还有庞大的集团,他也有拉我下水的意思。我向上级汇报了这个情况,为了不让他起疑心,上级让我以入伙的身份潜伏下去,直到正式抓捕他,将团伙连根拔起的一天。” “我接受了上级的任务,成了黑鹰组织的一员。一切都是秘密的,除了我的上级,没有人知道我的任务,包括你的妈妈,温欣。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难得的待在老家吗?其实那时我就是跟着那个要员。你妈妈发现我的行踪不定,起了疑心,便悄悄地跟着我,到后来……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意外,直到我偶然听到那个要员和他同伙的对话,我才知道,他的同伙发现了那天跟踪我而来的温欣,也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怕她会去告发,他们就把她扔下了楼……” “知道这件事,我都要疯了,恨不得拿起手里的枪将那些人全都打死,给你妈妈报仇!……可是,不行啊,我的肩膀上扛着肩章,我的身上担着重任,我不是我自己,我是国家的战士。这份痛,我忍下了。要想给你妈妈报仇,我只能继续潜伏下去,等完成自己任务的时候,也就是我给你妈妈报仇的时候。为了让他们更加相信我,我离开了部队,借着保镖,隐藏自己黑鹰的身份,更加隐藏自己真正的身份。就在那时,我正式加入了国家 安、全部门mss,成为了侦查员,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特工。” “女儿,对不起,这些年,因为想着给你妈妈报仇,因为没有完成的任务,爸爸没能足够地陪伴在你身边,对不起……那些害死你妈妈的人,爸爸已经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这个毒瘤比我们想象得大,除去一个头目后,又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的头目,他们都隐藏得太深了,他们的身份背景更是令人瞠目,我的任务已经不能说停就停了。” “几年前,我终于追踪到了黑鹰的最大老板梁天禄,并想办法潜伏到了他的身边,成了他的副手。我在搜集他和相关要员的证据,只要完成这些,我们便可以彻底铲除这个庞大的组织,我也能安心地回到你的身边。可是后来,出了码头的事情。梁天禄把一大批毒品藏在了码头的废旧仓库里,而郎霆逸偏巧看中了那个码头。无奈之下,梁天禄派出杀手。知道你在保护郎霆逸,发现梁天禄的计划后,我紧急撤回了杀手,也因此失去了梁天禄的信任,让搜集证据的任务陷入艰难。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失职了。我愿意承担后果,只能继续潜伏下去,想办法重新获得梁天禄的信任。” “我老了,组织在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后,已经多次劝我撤下来。只是想着心愿未了,我也一直在犹豫。直到国际刑警开始怀疑我在黑鹰的事情,直到确定了你的婚事。对不起,女儿,之前那么反对你和郎霆逸在一起,不是因为我真的介意他的家世,而是因为,我知道那个码头的事情会与他扯上关系。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想让你也跟着冒险。可是后来,看你那么爱他,我改变了主意。这件事情,需要改变的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而不是无辜的你们。” “所以,在郎霆逸来找我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份。对他,我有坚定的信任感,并请他帮我完成能够从黑鹰全身而退的计划。不过我告诉他的只限于这个,因为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我知道这个计划是有风险的,那样的场面谁也无法掌控,但这是我能给自己做的最好的安排。女儿,原谅爸爸的不称职,更不要怪郎霆逸。爸爸只希望你能和郎霆逸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他是值得你依靠一生的男人。” “女儿,再见,爸爸祝你一生幸福平安。爸爸爱你!” 284 【逸心向南】045 走上分离的路(转折,必看!) 一滴,两滴……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信纸上,瞬间晕染了…… 尹南歌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也小心地抹掉信纸上的泪。 这是尹克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这是一个战士对国家和人民的责任。 这是一个男人对妻子最真挚的情意。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 她的父亲,依然是那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背负着屈辱,背负着误会,背负着杀妻之恨,却还是一路坚持着,一心想要完成最神圣的使命! 她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可也疼痛到了窒息! “南歌,”知道尹南歌已经看完了信,古霄云开口,慢慢地说,“我先向你说明我的身份。你知道我和你的父亲原来是战友。在老首长去世以后,我代替老首长,成了你父亲的上级。在军队里我只是一个不在要职的普通军官,直到退休。而我的实际身份是mss局长,你的父亲是直属我的侦查员。我们的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仅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就连我的儿子古邵晨也一无所知,一直以为我只是普通的退休军官,你的父亲是我的普通战友。” “你的父亲一直都是非常优秀的侦查员。这些年,通过他发现、查证的情报,我们抓捕了很多秘密与黑势力或者国外势力勾结的人,削弱了黑鹰将近一半的势力。在知道黑鹰幕后老板是梁天禄后,其实他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撤回的。可他又发现,黑鹰内部新生了一股势力,与国外的恐怖组织勾结,非常激进也非常危险。想要找到那个新头目,他选择了继续潜伏下去,只是调查迟迟没有进展。这次的码头竞标,黑鹰派出去的人失败了,梁天禄找到尹克,让他亲手杀了郎霆逸。尹克将此事汇报给我,说他会想办法,如果实在万不得已,他请求组织安排郎霆逸假死。我知道他有心脏病,再一次劝他撤出来,这一次他犹豫了。他不想让你伤心,不想影响你的幸福,他知道自己该回来了。” “他把郎霆逸去找他,并商量好计划的事情也告诉了我。我向上级汇报,也暗中联系了国际刑警,让他们在抓获梁天禄之后,也确保尹克的安全。原本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南歌,我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他。” 古霄云的声音低沉下去,爬着皱纹的眼角微微湿润了。 这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也是他最敬重的男人。他从未把尹克当成自己的属下。尹克的死,在他心里,何尝不是一道深深的伤!何尝不是一种狠狠的痛! 尹南歌静静地听完古霄云的话。 到了现在,听到什么,她都不会再震惊到呆愣了。 她只是痛,为父亲的大义心痛到了无以复加! “古伯伯,这是我父亲自己的选择,我知道,怪不了别人。” 古霄云顿了一下,又说,“其实那时候,知道尹克很担心你和郎霆逸在一起的事情,我也知道邵晨那孩子心里一直记挂着你,所以才……不过后来,你父亲打来电话说抱歉,我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南歌,你父亲真的很爱你,希望你不要怪他,放下这一切,好好生活下去。” 好好地生活下去…… 在知道这么多以后,她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下去吗? 她不怨郎霆逸。他那样不顾危险,无非是想护他们父女周全。这样的结果,不是他能预见的,更不是他想要的。他心里的痛,不会比自己少…… 他是值得自己深爱一生的男人,是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可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尹克去世的真正原因,是那个尚未被铲除干净的组织,是他没有完成的任务,是他到现在还背负的骂名。她知道,古霄云知道,郎霆逸知道,可世人不知道。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个忍辱负重的战士,只知道他是一个恶势力的爪牙,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放不下这些,她该如何若无其事地好好生活下去…… “古局长,您打算就告诉尹南歌这些吗?您觉得她真的可以与我们的事情完全无关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进来。 声音不是陌生的,有点耳熟。 尹南歌回头,震惊地看着来人。 走进房间的,竟然是孟凡! 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尹南歌,你好。”孟凡走到尹南歌面前,俊逸的唇角微微扬着,“我是mss新任署长,即将负责黑鹰的任务,这也是上级将我从中东国家调回来的目的。” 孟凡也是mss的人? 尹南歌不由地看向古霄云。 古霄云对她点点头,表示肯定。 “孟凡是我们安插在中东的侦查员,他表面的身份是武官,实际任务是调查中东恐怖组织与国内势力的勾结。黑鹰内部与恐怖组织暗中有来往的事情,就是他与尹克共同发现的。”古霄云说,“我也到了退休的年纪,所以以后的工作,还有这个基地都将交给孟凡。” “古局长,这不是我今天来的重点,”孟凡看了看尹南歌拿在手里的信,敛紧黑眸,目光坚定执着,“尹南歌,我来见你,是因为我即将成为你的上级。” “孟凡!”古霄云低喊了一句,“我说过,这件事还有待商量!” “古局长,我知道你是念旧情,在尹老牺牲以后,你不想再拖累他的女儿,可是,试问,有谁比她更合适继任尹老的工作。”孟凡语调平静,严肃的脸上刻写着冷静理智,还有一些冷酷无情。 古霄云顿了几秒,叹口气,语气降了下去,但依然说着,“不管怎样,我不同意。” “同不同意要问尹南歌的意见。如果她愿意呢?” 孟凡转身对着尹南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尹南歌,恐怕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尹南歌看着他,没有说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握紧了。 她知道自己还要面对更加震惊的事情。 不管那是什么,她都必须去面对! “尹老在古局长这边给你留了一封信,想让你清楚他的身份,让你原谅郎霆逸。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孟凡拿起笔,在桌上的纸上快速地写了什么然后拿到尹南歌面前,说,“是不是因为这个?” 尹南歌看着他写在白纸上的东西。 那是一串符号,和尹克留在照片上一样的符号。 也是妈妈曾经教会她认识的符号。 尹南歌错愕地看看纸,又看看孟凡。 她不明白。她以为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游戏“暗号”,怎么连孟凡也会知道! “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孟凡放下纸,慢慢开口道,“我们mss的侦查员之间都有特定的暗号,这种符号是其中的一组。” “孟凡!”一直沉默的古霄云,低沉开口,像是要阻止孟凡说什么。 “古局长,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孟凡依旧直直地看着尹南歌,“关系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必须知道。” 古霄云蹙紧眉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下去了。 过几天他就正式退休了,所有的工作由孟凡继任,孟凡有权力处置这些事情。 mss的暗号?! 这是,什么意思! 尹南歌睁大双眼看着孟凡,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难道她的妈妈也是…… 孟凡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光,郑重地点下头。 “你想的没错,你的妈妈,温欣,其实也是我们mss的成员。” 看到尹南歌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孟凡也停住了自己的声音,直到她缓过呼吸,重新站立好。 “其实你妈妈从年轻的时候就是我们的侦查员,主要负责查找和清除间谍的工作。因为我们mss的保密条例,她和尹克虽然是父亲,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任务。直到她不幸牺牲后,尹克离开部队,在接受mss的正式培训接触到这一暗号时,他才知晓。这也坚定了他想要给你妈妈报仇,完成他们共同的事业。” “恕我冒昧,根据规定,尹老留给你的信我看过了。我知道他并没有在信里提到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孟凡咬了咬牙。他明白尹克的想法,也清楚古霄云的心情。不告诉尹南歌这些,是不想让她也被卷进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残酷的。可是,到了今天,任务不能半途而废,他只能紧紧抓住最后的机会!抓住作为尹克女儿的尹南歌! “但是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知道你的父母都是为国家奋斗的战士。他们都是非常令人尊敬的人。” 她的父母,竟然都是mss的侦查员…… 而她,竟然在他们死后才知道这些…… 他们不是不爱她,只是在他们的心里,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份荣耀的信仰。他们给她的父母之爱,虽然与寻常父母不同,但同样深沉,同样温暖。只是她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胸口的疼痛太强烈,痛得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孟凡。 “你希望我做什么?” 她不是傻瓜。不顾古霄云的阻止,孟凡执意告诉她这些,又是特意来找她的,他自然有他的目的。 “很好,”对她敏锐的反应,孟凡赞许地点头,“我希望你能成为直属我的侦查员,完成你父亲的遗志,继续铲除黑鹰集团。” 尹南歌微微握紧拳,对自己听到的话,不觉得惊讶。 看着她平静淡定的神色,孟凡继续说,“据你父亲提供的情报,目前黑鹰集团分成新老两派。老一派依旧从事军火和毒品交易,而新一派想要发展恐怖势力,更为危险。这一次梁天禄突然被狙击枪杀,我们有理由怀疑在黑鹰内部黑吃黑,他是被新一派份子杀死的。而作为梁天禄的副手,你的父亲也是新一派成员的眼中钉。他的死亡,会让老一派黑鹰成员对他的忠心深信不疑。现在由你去继任尹克的位置,再适合不过,他们不会怀疑。” “南歌,你愿意吗?” 尹南歌的拳头在握紧,牙根也咬紧了。 完成父母的遗志,肩负国家的责任,成为mss的成员,代替父亲继续潜伏在黑鹰…… 当这些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她不由地想起了在那个战乱国家的一幕幕。 那是正面的交锋,而这里,确实暗地的较量。 她不怕,不畏惧。她的骨血是父母赐予的,她和他们有着同样的热血,所以她才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孟凡的建议。因为在知道父母的身份时起,她已经在告别平淡安逸的生活。 孟凡说得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 可是,如果她走上了这条路,郎霆逸怎么办,他们的爱情怎么办…… 明明就快要靠岸了,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了…… 见尹南歌在沉默,孟凡想了想,说,“这是国家任务,我并不想让你掺杂私人感情,但是你迟早会知道的。我刚刚收到内部消息,在你父亲受伤的现场发现了新的弹道痕迹,是留在树枝上的,与郎霆逸手枪子弹的痕迹一致。这些就说明,在现场除了郎霆逸那把fn57手枪,还有另一把暗枪。如果不是黑鹰内部的人开枪的,那就是潜伏在警察里的黑警。这也证实了我们之前了解的情况,黑鹰的一部分势力转移到了z市,潜伏在许多行业和角落。南歌,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黑鹰的毒液蔓延得比我们想象得深。我也知道你就是在中东战场的nancy队长,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素质,只要稍加训练,你一定成为一名优秀的侦查员。而我,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尹南歌怔住了。 她曾经以为会是郎霆逸不小心造成的流弹,没想到竟还会藏着更深的人!无处不在的黑暗之手! 这不只是遗志和任务了,也是她的杀父之仇! 而且,若是和孟凡说得一样,黑鹰的势力已经转移到了z市,散步在各个角落,那么郎霆逸……想必码头的事情,已经让郎霆逸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而梁天禄的死,更是让他成为黑鹰组织报复的对象! 现在的他比两年前更加危险! 不行,她绝不能让他再陷入危险!因为黑鹰,她已经失去至爱的父母了,不能再失去他了! 而要保证他彻底的安全,就只能让黑鹰彻底消失! 国家,父母,爱人…… 每一样,每一件,每一个…… 她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条路。 她知道自己该从他的*爱和呵护中走出来了,去面对腥风血雨,重新撑起自己的羽翼去保护深爱的他…… “我愿意。” 短暂的沉默后,尹南歌低声回答,却那样坚定。 “南歌,”古霄云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止她,“你可以拒绝的!” “古伯伯,”尹南歌对古霄云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后淡淡地说,“我不会拒绝的。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宿命。” 父母都是mss的侦查员,又都死在黑鹰的手里,还有被无辜牵连进来的郎霆逸…… 不能再无休止地继续下去了!如果她的加入,能彻底地粉碎这个集团,她甘愿! 哪怕像父母那样,付出生命,她也甘愿! 只要他还活着,那么多鲜活美好的生命都还能活着…… “可是,南歌,你就要和郎霆逸结婚了,你要是走上这条路,你和他……”古霄云的话卡在那,说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任务!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对郎霆逸这样的身份,还有现在的处境,她只能离开他! “我知道。”尹南歌低下头,低垂下泛起氤氲的双眸,声音轻得发颤,“我知道我只能……离开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像被钢锯狠狠地来回拉扯,浑身每个细胞,每个血管,都像是要断裂掉一样得疼痛,痛得她的呼吸都停止了…… 即便孟凡现在还没说,她也知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发现新弹道和新弹壳的事情,他们不会对外公开,所以在外界眼里,郎霆逸依然是出于正当防卫而错杀了尹克的人,也是她的“杀父仇人”。这样的身份,在黑鹰眼里,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而且现在黑鹰将郎霆逸视为仇敌,她就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也许只是暂时,也许会很久,也许生命消逝,再无缘分…… ———————————————————————————— “南歌!” 看到出现在小区街灯下的身影,郎霆逸欣喜地从车上跳下来,冲到尹南歌面前。 正要开口,郎霆逸想到什么,没说话了,拉着尹南歌飞快地走进尹家,又关上了房门。 “南歌,我找到能证明不是我打中尹叔的证据了!”郎霆逸抱紧尹南歌,在她耳边急切地说,“我和阿烈在现场的树枝上发现了弹道,和我的子弹一样!我也找到空弹头了,那是那晚我打出去的一枪,它并没有落在尹叔的身上!” “这样就能证明不是你打中我爸爸了吗?”尹南歌推开他,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可那冷冽的眸光让他惊慌。 “南歌……” “如果不是你打中的,那你告诉我凶手是谁?”她的语气和她的眸光一样冷,一样寒,“好!就算打中我爸爸的人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参与了那个该死的计划,爸爸根本不会死!他根本就不会死!” “南歌,南歌!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她低喊的话,怨恨的语气,让郎霆逸的心哽痛起来。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还保持着几分冷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动,是因为震惊过去,哀痛越来越清晰地涌来吗…… “别碰我!”尹南歌狠狠拍掉郎霆逸伸过来想要抱住她的手,瞪着他,“从医院出来后,我想了很多。我不在乎爸爸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即便他是无恶不作的罪人,他也是我的爸爸!我只要他活着,哪怕他还是黑鹰的成员,只要能活在我身边,我都能接受!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没有什么比他活在我身边更重要!而你,害死了他,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恨你,郎霆逸!” 285 【逸心向南】046 不见不想,不思不念(转折!8000+) “不要!南歌,你冷静点!我知道是我的错,但请你不要恨我!我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凶手,相信我,南歌,一定要相信我!” 不顾她的挣扎,郎霆逸还是用力地抱着她,生怕自己的一松手就会彻底地失去她! “找到凶手又怎样!爸爸死了,他再也活不过来了!要是在一开始就让我知道这一切,我一定会阻止你们,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郎霆逸,是你害死了爸爸,叫我怎能不恨你!” “南歌,求你,不要说这种话,求你……你是爱我的,你一定不会恨我,一定不会……” 她的挣扎,她的歇斯底里,彻底撕痛了他的心! 事情还未查清楚,他不能在这时候去透露尹克的真实身份。 不是不可以说,而是他不想去说。他知道凭她的性情,她一定会想要替尹克洗清罪名,一定会再卷入黑鹰的事情!他不想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是他自私吧!比起还尹克清白,他更在乎尹南歌的安全! 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如何去安慰,他只想让她停止这一句句的恨,他低下头,用力地去吻她,想去抚慰她的伤痛,让她平复下来…… “唔!” 嘴唇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地松开了她。 她那么狠地咬破了他的唇,鲜血流了出来! “郎霆逸,我们分开吧,再不要来找我了……”她再次推开他,对他摇头,一步步远离他的范围,脸上挂满了泪。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颤抖着,绝望着,“我也不想恨你,可是我再也无法面对你。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爸爸的死。只要看到你,我就不得不联想到你跟爸爸的死有关!不管你的用意是什么,这枚苦果酿成了,你和我,都要咽下……这也许就是命,是我们的命中注定……” “不!这不是我们的命!我们的命中注定是在一起!” “在一起又如何?你觉得我会幸福吗,我们会幸福吗?”尹南歌抹去脸上的泪,神情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淡淡地看着他,“你走吧。对现在的我来说,哪怕只是看见你,已经是最痛苦的折磨。” 郎霆逸想要走过去的脚步,生生地僵住了。 她对他的怨恨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狠狠地咬牙,差点咬碎了牙槽,郎霆逸终于还是转过了身,不再向她靠近。 “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你等我!” 说完,郎霆逸迈步,准备离开。他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出凶手,只有解开尹南歌心中的芥蒂,他们才能继续走下去。 “不用找了。即便你找个人来,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她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回忆,不想再面对,不管是黑鹰,是爸爸,还是你。我累了,我只想离开这里,过没有痛苦的生活。” 郎霆逸背对着她,握紧了拳头。 沉默地站立了好一会,他终于拉开房门,走出了尹家。 她此刻一定正在气头上,所以说什么,他都不会介意。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抓到真正的凶手,为尹克报仇,让尹南歌心无芥蒂地和他在一起! 看着房门关上,再从窗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车驶离,尹南歌心里奔腾的泪再也不压抑地释放出来,直至放声痛哭…… 逼走他,这是她必须做的。 她也只能用父亲的事情作为恨他、离开他的理由,哪怕他会怨恨她的不理解。 她已经走上了一条挂在悬崖的钢丝线,他任何的靠近都会面临危险,都有可能和她一起坠入未知的悬崖。他为她、为父亲已经做的够多了,她不能再连累他,更要用尽一切办法去保护他! 孟凡已经答应她,会联系上级,保证郎霆逸的安全。他们也会想办法,不再让郎霆逸去碰尹克的案子,去查幕后的凶手,哪怕是延续之前的假象。那应该也是那个真凶的目的。 找出真凶,铲除黑鹰,这些事情她会自己去完成,而他,只需成为原来的郎氏总裁,去过原本属于他的风平浪静的日子。 【阿郎,再见。 其实也想对你说一声“等我”,可这归期漫漫,我不知道有没有尽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你身边。 所以,我只能对你说,不见不想,不思不念。 还有,祝我爱的你,安好一生。】 ——————————————————————————————————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郎霆逸把手里的文件狠狠地拍到阮思暮面前的桌上。 阮思暮吞咽了一下喉咙,抬眸时,依然是往日冷静的眸光。 “郎总,先冷静。我知道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结果,但是经过我们的鉴定,留在树枝上的弹道,并非是fn57型手枪留下的,而是我们警用枪支留下的。你也知道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流弹很多。你捡到的弹头,我们也已经鉴定过了,确实也是我们警用枪支留下的。” “不可能!”郎霆逸低吼着否定。 他知道自己没理由去怀疑阮思暮,怀疑这份鉴定,但这是他可以向尹南歌解释的唯一机会了,怎么可能会是一场空梦! “郎总,你不相信我吗?”阮思暮蹙了蹙眉。 “不管你怎么想,我要找人重新鉴定!”郎霆逸低沉地说,“你不也说了吗?黑鹰的势力蔓延到各个角落,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阮思暮怔了怔,凝眉,表情沉了下去,“很抱歉,郎总,关于这次事件的所有资料和证据都已经封存送往总部。” 郎霆逸眯起双眸,也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阮思暮的回答。这是让他到此为止的意思。他只是商人而已,再配合,也不应该插手警察的工作。 别的他都可以放过,但是这个不行,这是他与尹南歌之间唯一的机会,怎能放过! “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调查!”郎霆逸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 “郎总。”在郎霆逸走出房间前,阮思暮开口唤住他,语气沉重,“别再管这件事了,我们也是为你好。” “谢谢关心。”郎霆逸冷冷说道。 看着房门关上,听到郎霆逸的脚步声走远,阮思暮叹口气,拨出了手机上的号码。 “事情按你们要求的办好了……我知道,我会配合你们,这也是对我工作的帮助。我也不想打草惊蛇……放心,我会尽快找出我们的内鬼。” ———————————————————————————— 看到站在马场里的那抹熟悉身影,郎霆逸扬起唇角,飞快地跑了过去。 “南歌!” 是尹南歌主动发来短信,让他来马场的。肯定是她已经冷静下来,也已经原谅了他,他当然高兴! 只是想到上午阮思暮给他的鉴定报告,郎霆逸奔跑的步伐缓了缓,唇角的笑也迟疑了。 本来胸有成竹的事情,现在却没办法证实了,他该如何向她解释…… 听到他的声音,正在抚摸简爱的尹南歌,转过了身。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有点红肿,在看到他的时候,眼底极快地闪过一道光,又悄悄地沉了下去。 “南歌……”看到她这样的憔悴,他心疼得都不知该如何呼吸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低声的嗓音非常沙哑,语气平淡,平淡得又回到了他最初认识时的尹南歌,“等警察这边的手续办完,我会带着爸爸的骨灰回老家埋葬。” “我陪你去!”郎霆逸急切地说。 “不用了,谢谢。”尹南歌看着他,眼神平静了,也平淡了,“你说的弹道鉴定,我已经从警方那边得到消息了,那不是你的子弹。” “南歌,不是这样的,我……” “算了,郎霆逸。我们都放下吧。”尹南歌摇摇头,不想再听他解释的样子,“我爱你,我也恨你,爱恨都相抵消吧。我说过,我太累了,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没有痛苦和纠葛的生活。现在约你出来,是想把东西还给你。” 摸了摸身边的简爱,尹南歌把它拉到郎霆逸的面前。 什么?! 郎霆逸发怔地看着她。 她竟然把简爱还给了他!她知道,这是他在心里献给她的定情信物啊! 虽然只是一匹马,可在它身上,他们拥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她怎么能够…… “还有这个。”像是没看到郎霆逸痛苦的带着恳求的眼神,尹南歌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郎霆逸。 看清那个东西,郎霆逸狠狠一怔。 那是他一个丝绒盒,是装他送给她求婚戒指的丝绒盒! 即使不打开,他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不要! “我不要!”郎霆逸拒绝接它,憔悴的面容上也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是我向你求婚的戒指,它只能戴在你手上!不要把它还给我,南歌!我不要结束!” “可是,郎霆逸,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能完成的事情。我已经喊停了,已经结束了,我们又怎么能继续下去。”尹南歌试着笑了笑,试着更加平静一点,说,“我们好聚好散,无关爱恨吧。” “尹南歌!”郎霆逸用力地握住她拿着丝绒盒的手腕,用力地喊她的名字! 他害怕她这样平淡的表情,讨厌她这样平静的眼神,他宁可她对自己歇斯底里!至少那样还能说明她在爱恨里挣扎,而不是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你的爱可以说停就停吗!你的爱只是这样吗!” 他的手掌那么用力地扣着她的,好像她会消失一样…… 他的眼神那么深地凝视着她,好像想要融化她冰雕的心一样…… 他们的手都在颤抖。不知是他的颤抖引起的,还是她自己的颤抖…… 怎么办!他眼里的哀痛和祈求,她根本承受不了!她这颗本就深爱他、不曾改变的心根本承受不了! 只怕再多一秒,她就会动摇,就会放弃…… “是的!我的爱只是这样,说停就停,说结束就无半分剩下!” 她忽然高喊一句,举起手,把握在手里迟迟不被他接住的丝绒盒,用力地扔出去…… “南歌,不要!” 郎霆逸也举起手,想要拦住她。 可是,晚了。 丝绒盒已经被她扔了出去,扔到了远远的草丛中。 “尹南歌!” 这一声嘶吼,是愤怒,是哀痛,也是绝望! 郎霆逸松开她,飞跑进那边的草丛里,拨开长高的草,细细地搜索,寻找那个丝绒盒。 而等他终于找到,抬起头来往原地看去时,尹南歌竟然已经转身离开,走远了。 “尹南歌!” 又是一声嘶吼。而这一声,褪去了愤怒,只剩下绝望了。 她应该听到了。可她没有停留,没有回头,依旧冷漠地往前走。 因为她不敢停留,不能回头。 因为在她扔出那枚戒指的时候,在他飞奔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假装不了冷漠,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不是轻易放手的人,她只能狠绝,要最狠最绝! 能让他恨她最好,恨她的无情,恨她的冷酷,恨透了她才是最好……这样,他就能忘记,就不会再等待,就会离她远远的,离危险远远的,越远越好! 【如果你叫我,我没有回头,那唯一的原因便是,我哭了……】 —————————————————————————— 在烦乱的思绪中开车,等减速时,郎霆逸发现自己又开进了尹家的小区。 从昨天见面到现在,一整天了,她始终不肯接听他的电话,到后来,甚至连手机都关了。 想找她,想见她,可是无法证明自己没有错杀尹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的冷漠与抗拒。 而且,想到她的说结束就结束,她的冷漠与残酷,他的心就…… 他想过强迫,想过“囚禁”,就像郎霆烈曾经对费芷柔做的那样。 可是他了解她。那种方法只会把她推得越来越远,让两个人的隔阂越来越深…… 调查还是没有头绪,就连他自己都快要怀疑,尹克胸口的那一枪会不会真的是他造成的流弹所致。 如果真是这样,他和南歌…… 胸口一阵剧痛,咬咬牙,郎霆逸更快地往尹家的小楼开去。 不管她怎样想,这个时候,他不能不陪伴在她身边! 还没停车,郎霆逸便看见一个伫立在尹家门口的人。 他在敲门。但是屋子里没有回应。 郎霆逸愣了愣,停车,走了下去。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古邵晨。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古邵晨猛地转过身,看清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郎霆逸。 呆立几秒后,古邵晨松开手里还拎着的行李箱,忽然朝郎霆逸冲了过来。 “郎霆逸,你都做了什么!” 猛的一下,古邵晨的拳头狠狠落在郎霆逸的脸颊上。 “你不是要和南歌结婚吗,不是要给她幸福吗!你都对尹家做了什么!”一拳收回,古邵晨又紧紧揪住了郎霆逸的衣领,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听到战友说起尹克去世的消息,古邵晨紧急告假,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 自温阿姨出意外离世,尹克便是尹南歌唯一的亲人了。这份痛苦她怎么承受得了! 更何况,他打听到的消息,竟然是如此!尹克竟然会是黑鹰的成员,而他的死,竟然是郎霆逸造成的! 这接二连三的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尹南歌再坚强,也难以承受! 古邵晨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什么人,但听闻到消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到她身边,陪着她,不让她独自一人面对! 下了飞机,古邵晨连家都没回,拎着行李直接来到了尹家。可尹家没人,尹南歌的电话也打不通。 直到看到了郎霆逸。 看到让人无法抑制怒火的郎霆逸! 不管尹克是什么身份,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郎霆逸都不应该错杀了尹克!哪怕是亲手把尹克送进牢狱,也好过他亲手了解了尹克的生命。 一个是深爱的男人,一个是敬爱的父亲,郎霆逸的一枪,粉碎的不仅是尹克的命,还有尹南歌的心! 想到尹南歌的绝望和痛苦,古邵晨实在隐忍不住愤怒地挥拳过去! 是以为郎霆逸会让尹南歌幸福,自己才决定放手的啊!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他死也不会退出,死也要守在尹南歌身边! 郎霆逸没想到古邵晨会突然挥拳过来,直到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被古邵晨死死揪住衣领,他才回过神来。 “啪!” 又是一拳。不过这次被打中的,是古邵晨。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郎霆逸一肚子的苦恼、心酸,还有不被尹南歌谅解的委屈,到了这一刻也全都释放出来,狠狠地挥拳过去!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一拳一拳,他们发泄更多的,是对保护心爱女人的无力…… “大哥!不要打了!” 前来寻找郎霆逸的郎霆烈看到眼前一幕,赶紧下车,冲过来拉开两人。 终于分开的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怒瞪着对方,嘴角都破了,脸颊不同的地方也都高高地肿起。 看着两人,郎霆烈轻轻地叹口气。 他正想对郎霆逸说什么,却看见郎霆逸惊愕地颤了一下,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钱夹。 郎霆逸缓缓地站起来,目光一直顶在钱夹上,发着呆。 “还给我!” 古邵晨看清郎霆逸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钱夹时,伸手要夺过来,郎霆逸却更快地闪躲开了。 “这是谁!”他指着放在钱夹里照片上的一个人,对古邵晨大声喊道,“告诉我,这是谁!”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这张照片里,能看到那个人的侧脸。 那个穿着白衣红格裙女孩的侧脸。那个和他素描画是同一个女孩的侧脸。 到了今天,他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尹南歌。 “尹南歌!”古邵晨气恼地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钱夹,也大声吼道,“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这是尹南歌!是你爱的女人,也是你亲手杀死的那个人的女儿!郎霆逸,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古邵晨一把擦掉唇角的血迹,拎着行李箱走了。 尹南歌…… 没想到那年自己看到的,画下的人,竟然就是尹南歌…… 原来他们的相遇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 原来他们的缘分竟是这么地深…… 如果,那时,他能下车走过去,能认识她,现在的境遇是不是会完全不同。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幸福的彼岸…… “大哥,你怎么了?”看到一直呆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的郎霆逸,郎霆烈担心地唤了一句。 “我要去找南歌!我要去找她!” 郎霆逸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咆哮着,拔腿就跑。 他要去找她!要让她知道被他珍藏多年的她的画像!要让她知道,他们的缘分并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大哥,你冷静点!”郎霆烈反应敏捷地拉住他,低喊着,“你现在去南歌也无济于事。我们都了解她的性格,她认定了你是错杀尹叔的人,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你再怎么找她,也无法让她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杀尹叔的真正凶手!” 一番话让郎霆逸止住了脚步,也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郎霆烈说得没错。无论他此时有多激动,不解决“杀父”之事,他永远都不能在尹南歌面前“平反”! “可是调查一直毫无进展,阿烈,我该怎么办!” 这还是郎霆烈第一次看到郎霆逸露出这种无力无助的神情,这也是郎霆烈第一次听他说出一句“怎么办”…… 爱情是最残忍的魔术师。它能让智者变愚钝,能让强者变柔弱。 “大哥,并不是什么进展都没有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找来的尼克教授,有消息回复了。他联系不上你,就打了电话给我。” “尼克!”郎霆逸想起自己差点忘记的事情,握紧郎霆烈的肩膀,急切地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在带回美国的尹叔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了一些异样物质。具体情况,他说等你回复他的时候再说。” 在怀疑有人故意设计暗杀尹克之后,郎霆逸让尼克教授来到z市,从尹克的遗体里提取了一些血液样本带回美国检查。虽然尸检报告说明尹克死亡的原因,是枪伤引发的心脏衰竭,没有其他异常。可郎霆逸还是觉得有问题,暗中做了自己的安排。没想到还真有发现。 而郎霆烈,在得知弹道的鉴定报告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之后,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毕竟在纪律部队待过,明白战士与普通人的区别。恐怕这是高层不想让身为商人的郎霆逸再介入如此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与黑鹰相关的事情。再来,也是怕打草惊蛇。 郎霆烈知道此时的郎霆逸缺乏冷静,很容易冲动、莽撞,让自己再度陷入危险。而且子弹的事情,如果高层要特意隐瞒,即便是追查下去也不会有郎霆逸想要的结果。所以,比起从子弹入手的调查,从尹克的遗体入手更为妥当。明明是已经抢救过来的人,却又突发了急性症状,细细一想整件事情,依然会觉得可疑。如果尹克真正的死因有所突破,那对调查真相更为有利,也是能解开尹南歌心结的最好途经。 “走,回去!我立刻给尼克回复!” 郎霆烈的话让郎霆逸重新燃起了希望。 ———————————————————— 凌晨三点。 深夜里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这间书房亮着一盏灯,灯光照着一个因为疲倦至极趴在书桌上睡着的男人。 他的面容那样憔悴,即便是睡着了,手还搭在翻开的书上。 书面上一排排的,都是复杂的英文医学用语。 忽地,一阵风吹进来。 书房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了。 一个全身黑衣的纤细身影轻巧地从窗口跳了下来。 她轻轻地走,小心地不发出任何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了书桌前,深深地凝视着睡着的男人,一寸一寸地凝视着,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很快眼里便起了氤氲,模糊了视线…… “南歌……别走……” 在她的眼泪禁不住滑落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从男人嘴里发出的呢喃声。 心更痛了,泪更烫了…… 【阿郎,我要走了,我来与你告别……告别挚爱的你……】 抹去泪,她俯下身,极轻地将唇贴在他的上面…… “南歌!” 一个激灵,郎霆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南歌!”他又唤了一句,四处张望着。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他梦见她在哭,梦见她来与他告别,梦见她在吻他…… 这样真实的梦,甚至让他的唇瓣都有微微的触感…… 他甚至跑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房间。 可是,没有。 天已经亮了。那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她离开了,带着尹克的骨灰回了老家,然后离开了这里,去了国外。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行踪,可他一直没有去找她。 因为他还是没有找到尹克的真正死因。 尼克确实在尹克的血液里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物质。但那是一种新生的东西,尼克还在研究它,不知道它是正是邪,不知道它在尹克的死因里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如果这是一种毒,那解毒的人会比制毒的人更加艰难。所以他们需要时间,就连郎霆逸也一头扎了进去,大脑高速运转地在研究医药。 在大厅里呆呆地站立了一会,郎霆逸又重新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 他知道她在哪。只要他查出真相,就会在第一时间飞奔向她! 这是他的信念,一直不变的信念。他绝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爱! 【南歌,等我!】 —————————————— 一年后。 286 【逸心向南】047 一年后,就这样重逢(为街角加更!) 一年后。 “郎总,找到她了!”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郎霆逸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黯淡的眸光也瞬间点燃了火焰。 “在哪?” “m国。” “好,立刻给我安排飞机。” 挂了电话,郎霆逸飞快地往外面走去,临走前不忘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装着对他极其重要的东西。也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些从尹克血液里提出的异样物质,耗费了半年的时间,终于被尼克他们破解了出来,郎霆逸也在其中提出了不少想法。 这是一种新的药剂成分。它能悄无声息地破解人体的免疫功能。若人体健康无病,存在于体内的它,也会相安无事。可若是人体患病,它就会如洪水猛兽,防不胜防地给人致命一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蛰伏下去,很难发现。 如果不是尼克教授正好在研究这一方面的新药,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这是对人体极为危险的东西。或者说,对整个社会都会造成极大的威胁。因为创造它的人,用心绝非是善良的! 它也正是让原本已经抢救过来的尹克,死亡的真正原因! 而将它注射进尹克身体的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郎霆逸让尼克把最新发现上报给了国际医疗安全组织,却隐瞒下自己对尹克死因的确定。在弹道鉴定事件后,他不会再相信别人,他只会依靠自己去查出凶手。 他暗中排查了当时负责守护尹克的所有警察、保镖和医护人员。因为知道尹克在那个病房,有机会接近尹克的人,只有他们。 他把所有的人都过滤了好几遍,最后的目标锁定在一个护士身上。而她,正是在尹克出事之前值班的那一个。 郎霆逸查到在尹克出事之前,有人看见她要去警局报案,说妹妹不见了。后来又说找到了。而且,那之后几个月,这个护士忽然辞职离开了医院,之后杳无音讯。 本想把整件事情都查清楚,带着真凶去找尹南歌解释。可是,半年前,他失去了尹南歌的踪迹。原本好好待在意大利散心的她,忽然就不见了。那边的出入境记录分明显示她没有离开,可任凭郎霆逸带人找遍了意大利的所有地方,所有角落,就是找不到她的踪影。 她,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郎霆逸发了疯地寻找! 直觉告诉他,她已经离开悄悄地离开意大利了,因为不想被他找到,因为不想面对他,她“逃”走了,去了一个不被他知道的地方。 半年了,他一直在找她,从未放弃过,可世界那么大,直到今天他才有了她的消息。 “嘀嘀。” 在郎霆逸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手机短信铃音响了。 他打开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 上面的两个人是…… 看清女人的样子,郎霆逸握紧了拳,咬着牙更快地跑了出去,双眸深谙地凝聚。 —————————————————— m国。 这是一个不大的国家,但三面环海,占据着这片区域的要道,地理位置极好,也极容易聚集各类事物,成为一个大型的中转站。 比如,人,货物,金钱,情报,还有黑市。 在m国靠海的最佳位置,建有一个大型的赌场,每天来往这里的人,数以万计,各怀着不同的目的。 有的,只是为钱,为赌运,为嗜好。有的,却是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为这里不只是赌场,更是这片区域最大的黑市交易站。 这里是朴宥赫的地盘。 夜幕降临,赌场内外点亮了璀璨奢华的水晶灯,金碧辉煌的闪耀着。赌场大厅的赌桌前,赌客们神色各异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赌桌,或是贪婪,或是期盼,或是哀求,或是祈祷。 二楼,一个没有亮灯的雅间,一个男人正拿着酒杯,细细地品味着甘醇的液体,一双狭长的眸也正打量着楼下赌客们的神情。 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喜欢看那些人紧紧盯着荷官、盯着赌桌的神情,这让他觉得他们是那样渺小,那么可笑,而自己就是能掌控他们的神。 在他的赌场,让谁赢或是让谁输,只是他修长手指轻轻一点的事情。 一杯酒喝完,在身边服务生上来倒酒的时候,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 那声音正在雅间的门外响起,也正一步步靠近这里。 轻轻挑唇,朴宥赫挥了挥手。 服务生放下酒瓶,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一个女人刚好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晚礼服,前后的深v领,恰到好处地露出她隐隐的沟壑,还有后背一片雪白的肌肤。她甚至还将长发撩到了胸前,毫无遮挡地让那片雪肌展现出来。而被拨到胸前的长发,让她的姿态更为性感娇媚,衬着她抹着闪亮唇彩的红唇,幽蓝色的眼影,让人挪不开眼。 “你来了。”看到来人,朴宥赫的唇角飞扬得更高,闪烁不定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连。 女人笑了笑,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和他一样俯瞰着整个赌场,清亮的眼睛里是一片冷冽的光。 “喝一杯吗?”朴宥赫对她举起手里的酒杯。 女人点头。 服务生走上来,给她也倒了一杯。 “干杯。” 朴宥赫拿起酒杯,与她手里的轻轻碰了一下,尽数喝下。 在仰头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她也毫不犹豫地仰头,喝完杯中的酒,眸光依旧是清冷的,甚至连眨眼都没有。 他喜欢她这个调调。 越是喜欢,他便对她越是有耐心。 尹南歌。 只是现在的尹南歌,再不是从前的wolf保镖。 是遗传的影响吧,她竟然和她的父亲一样,走进了黑鹰,走上了黑暗之路。原来清丽的短发女人,也变成了现在性感的长发女郎。 谁说天使不能变恶魔。他喜欢这种变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两个月前,她继承了尹克在国外的酒庄,以“黑鹰”新代表的身份前来他的赌场交易。当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邀请”她当自己的*时,她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 朴宥赫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不过是一个爱恨难割的女人的空虚。很多女人都逃不过这种俗套。更何况是现在的尹南歌。 “你说,”朴宥赫放下酒杯,一双邪魅的眼睛斜睨着尹南歌,“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尹南歌轻挑起唇角,让服务生过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说呢?” “恋人?*?”朴宥赫撑起一边胳膊,手指点在太阳穴上,偏头看着尹南歌。 尹南歌也偏头看他,扬起的唇角是性感的,也是冷漠的,“你说呢?” “你不爱我,所以我们不是恋人。”朴宥赫顿下,忽然凑近她,故意闻了她身上的香气,陶醉的表情,又说,“到现在连接吻都没有,我们也算不上*,对吗?” 尹南歌没有躲开,反而也靠近了他,化了妆的明艳脸庞在他咫尺的距离,美丽的眼睛慢慢地眨了两下,“你要的,是接吻吗?” “如果我说是呢?”朴宥赫直直地看着她。他喜欢这样对峙的感觉,太柔弱的女人引不起他想要征服的*。 尹南歌低声笑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 难得的乖巧,朴宥赫当然不会错过,凑了过去…… 忽地,一口气轻轻吹在他额头上,撩开了他额上的发。也把朴宥赫吹愣了,呆愣一秒后,蹙眉看着她。 尹南歌呵呵地笑了两下,退了回去,染着蔻色指甲的修长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挑眉看他,“你缺接吻的女人吗?” 朴宥赫眯了眯眸,也坐了回去,声音低沉,“不缺。” “据我知道的,跟你接吻*后的女人保质期不会超过三个月,我可不想这么快被你腻味,所以,”尹南歌轻笑着,“我们还是暂时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原本阴沉的眸光渐渐又浮上了笑意,朴宥赫耸耸肩,又是那种玩味的语气,说,“南歌,你这么懂男人心,会让我越陷越深的。” “那不是更好吗,都说抓住朴社长等同抓住整个情报站,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帮我坐上黑鹰一把手的位置。”尹南歌重新拿起酒杯,慢慢地喝着,语气半真半假。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野心。可现在的黑鹰不比从前了,你觉得你能掌控另一半的势力吗?”朴宥赫也拿起了酒杯,“那个女人可比你狠辣得多。” 女人! 尹南歌知道朴宥赫不会故意说谎。她没想到掌握黑鹰另一半势力,想要发展恐怖组织的,竟然是个女人! “黑鹰”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复杂。明明是同一个组织,可因为梁天禄的死亡,内部分成两派,而新派的头目从未在公开场合出现过,就是连内部的大部分人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而今天,尹南歌终于知道,对方竟然是个女人!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眯眸,慢慢喝下一口酒。 “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听你的语气,好像比较欣赏她的能力。” 朴宥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视线重新投向了赌场大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说,“明天有个宴会,有时间的话,和我一起去。” 尹南歌也没有再问,笑着答应,“好啊,我有时间。” 她知道什么是分寸。知道如何试探,如何进攻,如何退守。 将近一年的时间,她都在秘密受训。身体,心理,意志,各个方面,她都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练。 为了缩短时间,为了开始任务、完成任务,为了还能有机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她每次训练都会承受几倍的力度。 对她来说,时间不只是生命,更是她要追逐抓住的、比生命还要珍贵的爱情…… 在作为黑鹰成员来到m国交易情报,遇到朴宥赫时,调查一直没有太多进展的尹南歌,留了下来,成为朴宥赫身边的女人。虽然朴宥赫当初也参与了码头的竞标,但在黑鹰内部了解的情况让尹南歌知道,朴宥赫并非黑鹰的成员,他只是黑鹰花大钱请去的“烟雾弹”,而真正想要抢码头的,另有其人。 这里是情报站,就会是她展开调查的入口。更何况,她得知朴宥赫与黑鹰的两面势力都有瓜葛。 她向孟凡汇报了情况,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孟凡同意了。 如她所想,留在朴宥赫身边确实得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上次中东战乱的恐怖组织,就在暗中与“黑鹰”相勾结。 还有一些与为“黑鹰”工作的要员名单。为了不打草惊蛇,孟凡只是命人秘密监视了他们,并没有立刻抓捕。 既然朴宥赫能在这里知道她就是在中东战斗过的nancy,自然也会了解黑鹰的另一半情况。 不过朴宥赫是个奇怪的人。他不缺钱,钱权不是他奋斗的目的,很多事情都会凭喜好为之。而且,他很好斗。隐隐的,尹南歌觉得,他做得所有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的存在,证明他不是一个可以被忽视的人。 他知道很多事情,但他的嘴很严,绝不会轻易说出。这是他们情报站的准则。他再顽劣,也会守住自己打拼下来的地位。 而今天,能知道黑鹰另一半的头目是个女人,是她这两个月留在他身边的最大收获。 她知道以后的路还很艰难,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她知道自己,不成功则成仁。 【阿郎,今天的我,终于又能往你的方向前进一步了。 千万步的远程,我终于又迈出了一步。 阿郎……你好吗?】 ———————————————————————— 临近m国的公海上,一艘大型豪华邮轮正在举办一对富商的结婚周年庆典。象牙白的邮轮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前来参加宴会的嘉宾陆续乘快艇来到邮轮,走进了盛宴的大厅。 快到正午的时候,大厅的入口走进两个人。 男的长相俊美邪气,一袭灰黑色的西装更是显得他身材的高大挺拔。而挽在他手臂上,跟他一起走进大厅的女人更是明艳照人。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纤细的腰,高挑的身材,长长的黑发,看前面还不觉得裙子有什么特别,简单明亮,让她看上去非常清纯。可等她转身,他们看见,她整个雪白的背几乎都是露着的,只有两根交叉的细带,漂亮地打了一个蝴蝶结。这样清纯与性感的结合体,最能让男人迷醉。 “这就是最近和朴宥赫在一起的女人吧?听说身份不一般啊。” “她叫尹南歌。以前是wolf的保镖,现在是外国一个大型酒庄的股东。她的父亲尹克在酒庄有暗股。” “尹克?难道是被郎氏集团总裁郎霆逸一枪打死的那个尹克?” “是啊,就是他。没想到外表正义的第一特卫竟然是黑鹰的成员,实在是令人震惊。” “所以他的女儿也继承了他的这种性格吗?之前是正义的化身,现在却是……哈哈哈,让人感叹基因真可怕!” “人都是会变的。之前去参加郎氏二公子郎霆烈的婚礼,在那里看到被郎霆逸求婚的尹南歌,可不是现在的样子。也是,爱人变成了杀父仇人,谁也难以面对这样的事情,谁都会变的。再说,自己的父亲成了社会的公敌,即便是死了,也是罪人,她哪还能像以前那样的生活,也只能改变了。” “不过这漂亮的女人,到哪里都吃香。虽然没有了郎霆逸,有朴宥赫也不差啊。只是这个男人换女人太快了,女人的新鲜期没有多久。” “怎么,难道你对尹南歌也有兴趣?” “呵呵,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尤其是这种特别的漂亮女人。怕就怕这种女人是毒,会引火烧身的。郎霆逸现在不就还单身着吗?对她中的毒好像不浅啊。” “嘘,别说了,他们走过来了。” …… 站在朴宥赫的身边,挽着他的手,尹南歌跟着他向前来打招呼的人一一点头,微笑,是一个称职的女伴。 心里那样厌恶眼前这一张张谄笑的脸,可她的表情从未变化过,笑得自然,镇定自若。 就像现在的她能穿着七寸高跟鞋快速奔跑一样,几个月的训练,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简简单单、喜怒言于色的尹南歌。 她会伪装,懂圆滑,可以百变不惊地在各类人之中周旋。 即便她每天每时每刻都走在悬崖的钢丝线上,她也能保持这样毫无破绽的微笑。 就如她刚才明明听到了那些人的说话,明明心在颤抖了,唇角的笑也从未变化过。 郎霆逸…… 一年了,怕自己会动摇,怕自己多想一秒就会克制不住心里的疯狂思念奔向他,这一年的时间她都避开他的任何消息。哪怕只是他的名字,她都在躲避。只要他是安全的,就够了。 她知道他一直找人在查探她的消息。最初她离开z市去了意大利,后来,孟凡秘密安排她离开,一边“继承”尹克在法国一个酒庄的暗股,开始接触“黑鹰”,一边进行特训,把她打造成完全不一样的尹南歌。 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的尹南歌。 可不管怎么去变,这颗还跳动的心脏里,满满的,都是“郎霆逸”的名字。 一年了,头发随着思念疯长,她终于蓄长了她的发,终于成了长发及腰的样子。 只是这个样子,她害怕他看到…… 宾客到齐以后,大家随着宴会的主人走上了邮轮的甲板。结婚十周年的夫妻,在甲板上拉响了十枚礼炮,表示纪念。 “南歌,我去那边见个朋友。”看完仪式,朴宥赫对尹南歌说了句,拿着手里的酒杯,往甲板的另一边走去。 尹南歌笑笑,转过身,余光却往朴宥赫前往的方向看去,看到他停留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 朴宥赫对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唇角的笑没变,依然带着几分不屑和冷笑,但尹南歌看清了他的眼神,看到他认真的眸光并非如表情那样懒散。 在朴宥赫往她这边看过来之前,尹南歌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在她刚刚“无意”摆弄挂在胸口的吊坠时,暗藏在吊坠里的微型照相机已经拍下了和朴宥赫说话的那个男人。 朴宥赫少有的神情告诉她,那个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既然是来参加宴会的嘉宾,尹南歌当然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她拿起桌上的一杯香槟,假装闲散地在甲板上走着,和一些认识的人寒暄微笑。一直来到甲板的一角,站在一处瞭望台上。 轻轻地吐了口气。 终于,在这个没有人的角落,她可以放下紧绷的情绪,放下虚假的笑脸,轻轻地吐了口气。 也只有短暂的几分钟而已,很快,她又要回到带着面具的人群中,那群蛇虫鼠蚁般的人群之中。 海水很蓝,邮轮经过的海水翻滚着浪花,一波又一波,如同此刻在她心里翻滚的思念。 只是片刻的休憩,也会翻滚而来的,没有尽头的思念,郎霆逸…… 微微蹙眉,她给自己的时间到了。 无声地叹口气,正要转身的时候,尹南歌看到从远处的海面疾驰而来一艘快艇。 她眯了眯眸,仔细地看着。 宴会已经开始了,能来的嘉宾这时候也早都入场了。那这艘快艇上的人,会是谁?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尹南歌看清楚快艇上面有三个人…… 忽然,她猛地一怔,拿在手里的酒杯甚至滑出了颤抖的手指,滑落下去,掉进了海水里。 那是他!站在快艇上的人,竟然是他! 已经那么近了,她能看清他的容貌……怎么会是他! 这一瞬间,尹南歌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所有的特训她都忘了,她的心里只有本能。本能地去看他,本能地爱着他,全身心地眼里只有他…… 在酒杯掉落而下的那一刻,快艇上一直仰头望着甲板的男人,也看到了站在瞭望台上的她! 短暂的呆愣后,男人握紧了拳,大声朝她嘶吼道,“尹南歌!” 隔着海浪声,这满含思念和激动的喊声还是传进了她的耳膜。 尹南歌一颤,终于回过神来。 她在干什么!她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现在的任务,现在的身份! 他呢,他来干什么!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今天在这艘邮轮上的,都是灰色人物,而且不少是黑鹰的成员,他这样贸然前来,不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吗! 到了此刻,她已经不再欣喜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地奔赴,不再欣喜突然的见面,她只有担心和害怕! 不管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她都要想办法尽快让他离开! 深呼吸几口气,在强忍住眼底已经浮上的氤氲后,尹南歌缓缓地转身,好像自己没有看到他,更没有听到他声音一般地,转过了身。 “南歌!”看着那个已经转身的背影,站在快艇上的郎霆逸又大声喊道。 在快艇还未停稳的时候,他已经迈开长腿跳上了邮轮。 “这位先生,我们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请问你有邀请函吗?” 负责接待的邮轮服务生,看到新上游轮的郎霆逸,伸手拦住了他。 “没有!”郎霆逸挥手推开他,径直往甲板的方向走去。 可他刚走了几步,从旁边走出几个高大男人,再一次拦住了他。 “先生,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 “那你们就来拦我试试。”郎霆逸冷冷说道,在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他更快地出手,一个干错利落的过肩摔,将对方甩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另外几个男人见状,都扑了过来。 “郎总!” 跟着郎霆逸一起来的两个贴身保镖已经跟上了郎霆逸的步伐,保护在郎霆逸身边。 “交给你们!”郎霆逸说完,已经灵敏地越过了那几个男人,继续往甲板的方向冲去。 冲上甲板,还没有注意到下面异样动静的宾客,还在热闹地进行自己的party,各自交谈说笑。有一些靠近入口的人,倒是看到了一身休闲装、与宴会气氛格格不入的郎霆逸,有点惊讶,一时之间也没认出来来人是谁。 郎霆逸快速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 终于,他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眸光愣愣地停留在不远的地方,停留在站在那里的一对男女身上。 “南歌……” 他不自觉地呢喃出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因为心,痛得连喉咙都被灼烧了…… 她现在的样子,跟他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 哦,不,她现在的样子,比照片上的她,还有性感妩媚,还要令人心醉,也更加让他握紧了拳! 如曾经答应他的,她长成了长发及腰的样子。如曾经他所描画的,她一身裙装。 不只是百分百,现在的她,已经是个“千足金”的女人了! 可是,他不要她这个样子!他讨厌她这个样子! 因为这些不是因为他绽放的,不是只属于他的! 因为现在的她,和照片上的一样,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朴宥赫! 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看到她光洁的手臂搭在朴宥赫的臂弯里,郎霆逸几乎咬碎了牙。 他粗暴地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迈着大步冲了过去,冲到了那两个人面前。 “跟我回去!”郎霆逸拧着打结的眉头,一把拉住尹南歌的左手,用力地拽。 287 【逸心向南】048 活着比死更加痛苦 他忽然的出现,让尹南歌和朴宥赫都吃了一惊。 在短暂的停滞后,朴宥赫的眼底浮上了笑意。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郎霆逸,也看着尹南歌,一副要等着看什么的表情。 “你干什么!放手!”几秒后,尹南歌也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甩开郎霆逸的手。 “我不放!”郎霆逸抓得更紧,到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去怜惜她已经被自己握得泛红的肌肤,已经憔悴而布着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低吼着,“尹南歌,跟我回去!” 他的力气惊人地大,她索性不挣扎了,在瞪眼看了他一会后,冷冷地笑了。 “回去?你要我回哪里去?郎霆逸,你忘了吗,我爸爸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而你,就是让我失去这一切的人。你说,我还能跟你回去吗?” “尹南歌!”她眼底的冷漠和嘲讽让他抓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 刚说出半句话,郎霆逸倏地停下了。 来到m国,知道尹南歌参加一场在公海上举办的宴会后,郎霆逸也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虽然没有邀请函,也不认识这家主人,但他知道这些人开着邮轮专门来到公海的原因。 因为来到这里的嘉宾,有很多都是各国警察追捕调查的对象,来到公海,就可以避开国家法律的束缚,也比较容易逃生。这里面,当然也会有“黑鹰”的人。 郎霆逸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冒险的。可这个险他必须冒!在看到她和朴宥赫在一起的照片后,他更是要冒险前来! 只是此刻,来到她面前,他还是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在这里,当着这么多有潜在危险的人说出尹克的真正死因。 “你跟我走,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恳求着,“南歌,跟我走!” “不要。”尹南歌斩钉截铁地拒绝,眉眼冷淡到了极致,“我跟谁走,也不会跟一个杀父仇人走。郎总,我们早就结束了,请你放手。” “南歌,我真的有话对你说,你跟我走,你一定会……” “郎总,你好像对我的女人很感兴趣啊。”一直沉默的朴宥赫终于开口说话了,说出的也是郎霆逸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的女人! 四个字让郎霆逸的眼底起了嗜血的光芒! 虽然看到了她和朴宥赫亲密相依的照片,虽然听到了很多传言,可郎霆逸一直不相信。他一直以为她是放不下心结才离开的。即使她对自己说了那么多伤人又决绝的话,他也还是一直心怀着希望,只要他找出真凶,尹南歌就会回到他身边。 她是爱他的。她亲口对他承认过爱的。像她这样的女人,要么不爱,要么深爱,不是那么容易放下一段感情,也不会轻易再对别人敞开心扉的。 他不相信她会接受朴宥赫这样的男人,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误会。 直到这一刻,他听到朴宥赫这样来称呼她。而他也看到,尹南歌没有否定的神情。 她,真的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是报复吗?…… 郎霆逸宁愿相信这是她对自己的报复,为了给尹克“报仇”。因为他宁愿死,也不要看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朴宥赫,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她那样冷漠地对待自己,又看着别的男人…… 从来都是自信的郎霆逸,心在微微地颤抖,头一次这样地不自信…… 误会可以解除,可如果,她真的让别人走进她的心里了呢?他该如何去挽留,如何去赢回…… 强忍着不安,郎霆逸依然坚定地低喊,依然死死地拉着尹南歌,不让她再靠近朴宥赫一分一毫。 “啧啧,到了我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真不愧是郎大总裁。”朴宥赫扫了眼郎霆逸紧紧扣着尹南歌的手掌,冷哼了一下,“只可惜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朴宥赫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声音刚落,几个男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围住了郎霆逸,黑洞洞的枪口也对准了他! 刚才已经注意到这边异常、往这边看过来的宾客,这时候也都不再动弹了。 这些身份非常的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唯恐不乱,有的却眯起了森冷的眼眸,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还不打算松手吗?”朴宥赫从手下人手里拿过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郎霆逸拉着尹南歌的手腕,狭长的黑眸嘲讽地看着他,“你杀了南歌的父亲,还想强行带走她,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即便被四五把枪指着脑袋,郎霆逸还是眸光不变地看着尹南歌,没有丝毫的惊慌无措,也不会有丝毫的退让和放弃。 “我和她之间只是有点误会。而她和你在一起,也不过是要报复这种误会。只要她静静地听我说,只要误会解除,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从来都不是你的女人。” “她都跟我睡在一起了,还不算是我的女人吗?”朴宥赫扬起唇角,毫不掩饰得意的神情,闪着精光的眼睛暗暗在郎霆逸和尹南歌脸上徘徊。 他早就在期盼郎霆逸亲眼看到自己和尹南歌在一起的一幕,想要看到郎霆逸脸上那种死灰绝望的神情。原本还在酝酿什么时候带着尹南歌回到z市,去刺激刺激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帝国”公子,没想到郎霆逸竟自己送上门了。 期盼已久的好戏终于上演了,他朴宥赫怎能不倾力演好自己的角色,怎能不好好品尝将郎霆逸踩在脚下的胜利滋味!这也是考验尹南歌的不可错失的好机会。 什么?!郎霆逸剧烈地颤抖了,那么高大伟岸的身躯像是即将垮塌的城墙,剧烈地颤抖了…… 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他的目光更加死死地看着尹南歌,看着她褪去清纯染上魅惑,却还是清亮的眼睛。 他不会听别人说,他要她自己说明的答案!要她告诉他,朴宥赫是在骗他的!告诉他,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喉咙那么疼痛,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那样看着她,用眼神在提问,也是在乞求…… “别用这种怨夫的眼神看我。”在他失神的那一瞬,尹南歌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更近地靠着朴宥赫,离开他的范围。 她揉了揉自己疼痛的手腕,对郎霆逸不耐地蹙眉,“我们早就结束了,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请郎总不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我说过,哪怕只是看到你,都会让我觉得痛苦。请你让我过平静的日子,ok?” 她知道朴宥赫是故意说这种话气郎霆逸,可此时,她也只能去配合这种谎言,只能漠视郎霆逸眼里的疼痛……还有她自己的疼痛…… 郎霆逸面如死灰地看着她,眼里的光在一点点熄灭。 在她说话的时候,他集中全身的力气去观察,去注视。 他以为她在说谎,是故意在骗他。她不是会撒谎的人,一点点的谎言都会让她的目光闪躲开。 可是这次,他看到的只有坚定和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承认了,她没有明说,但是这样的话语,已经是承认了!承认她现在确实是朴宥赫的女人,承认她确实和朴宥赫发生了关系!…… 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他爱的尹南歌吗?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他却感觉不到她曾有的那种善良、干净的气息,有的只是阴冷、嘲讽、邪魅…… 心,那样狠地被撕碎了,那些碎片又那样狠地被她揉捏、碾过、践踏…… “郎总,既然话都说明白了,就请你离开吧。”看着那几把一直对着郎霆逸的枪,尹南歌的指尖抑制不住地在微微发抖,她只能更紧地揽着朴宥赫,故作娇媚,故作不经意地拦住了朴宥赫的枪口,“我想这里的主人应该没有邀请你,你这样失礼,实在有损郎氏的颜面。” “离开?”郎霆逸猩红的双眸看着她,泛着最痛的绝望。 忽地,他靠近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枪,让对方的枪口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对尹南歌嘶吼,“既然看到我会让你痛苦,那就让我消失!既然你认定我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就让我也跟着去死!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满意了,尹南歌!” 他已经痛得快要疯掉了!痛得已经没有理智了! 此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彻底地摆脱这份痛苦,哪怕是死!如果只有死亡才能让她放下,才能让他解脱,他宁可去死! 挽着朴宥赫的手指倏地握紧,指尖都发白了…… 虽然只有微微的一瞬,但这一瞬里异样的力度,朴宥赫感觉到了。 他眯眸去看尹南歌,却只是捕捉到她眼角已经快要消失的些许光亮。 他的眸,眯得更加深谙了…… 朴宥赫抬手,正要对手下说什么的时候,挽着他的尹南歌忽然松开了手。 众人还没看清,那把指着郎霆逸胸口的手枪已经落到了尹南歌手里。 这一刻,已经是她用枪口对准了郎霆逸的心脏! “郎霆逸,别以为我舍不得你死。之前是因为旧日的情分,我不想恨你。”尹南歌冰冷的眼神,如同她手里冰冷的枪,再一次狠狠地戳穿了他的心,“可到了今天,已经不爱你的我,就算亲手杀了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信不信?” 郎霆逸睁大眼睛看着她,深邃的眼底有那么重的绝望…… 几秒后,他苦涩地轻笑了一下,慢慢地闭上眼睛,胸膛更紧地贴着她的枪口,低沉地开口。 “我信。开枪吧。” 邮轮上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这里的人手上几乎都沾着血腥,加上他们也都知道尹南歌现在的身份,没有人会想要去惹“黑鹰”和朴宥赫。如果尹南歌真的开枪,只要把郎霆逸和他那两个也已经被朴宥赫的手下围住的保镖丢进公海,没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去追查。 没有人去阻止。 甚至有人暗中期盼着,期盼尹南歌打出那一枪,让郎霆逸从世界上消失! 海风吹过,撩动了裙角,也撩动起她的发丝。 在微微晃动的邮轮上,大家的视线也有些许的晃动。 没有人注意到尹南歌手指的颤抖。 郎霆逸闭上了眼睛,他更加没有看到。 他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他还没有告诉她真相,还没有抓到真凶,怎么能够轻易去死。 可此时,当尹南歌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他真的万念俱灰了。 是不是真相,能不能抓到真凶,还有什么意义…… 她若是爱他,绝不忍心这样对他。 她已经不爱他了,即便她知道真相,放下了对他的恨,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没有了她,他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那还不如死在她的枪下,至少这样,会让她永远记得他…… 他平缓了呼吸,闭着眼睛,等待着,等待死亡…… 呵呵。 没有枪声,没有身体的痛感,传来的,竟然是轻轻的一声笑。 尹南歌在众人的目光中,收回了手里的枪,唇角是一抹冰冷的笑。 “我为什么要让你死。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加痛苦,不是吗?”尹南歌挑起眉梢,又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朴宥赫,“你说呢?” 看着这张毫无破绽的笑脸,朴宥赫的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 顿了顿,他也轻笑了。 “把枪放下。”朴宥赫对手下人说,走了几步来到尹南歌身边,揽着她纤细的腰,唇瓣贴着她的脸颊,看着郎霆逸说,“南歌说的对,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加痛苦。我想对郎总来说,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应该是种比死还痛苦的折磨吧。” “南歌,”朴宥赫又看着尹南歌,拿过她手里的枪交给手下,凉薄的唇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轻吻了一下,眸光泛着迷醉,“比起杀人,你这样的心思更合我心意。怎么办,我好像更加迷恋你了。” 尹南歌依然挑着唇角,表情似乎也跟着朴宥赫迷醉了。没人注意到她光洁的后背上,已经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怕泄露眼底的嫌恶,怕被郎霆逸发现,她眯起了眼睛,视线停留在远处的海面上…… 事实上,郎霆逸也注意不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了。 他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尹南歌残忍的话,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他们俩的*亲昵…… 她说的对,比起一枪的痛,这样更甚!比死亡更甚! “那边来人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甲板上的人都往那边看去。 从远处海面快速靠近的,是一艘小型舰艇! 尹南歌也看到了。 看到舰艇上熟悉的旗帜,她不由地微微地舒了口气。 她知道是自己的人来了,也知道他们一来,郎霆逸就彻底安全了! 在看到郎霆逸出现在这里时,尹南歌已经悄悄地按下了装在耳钉上的信号发射器。 其实这是孟凡特意为她设置的,让她在特别紧急的时候使用。 而今天,为了确保郎霆逸的安全,她第一次使用了。 她知道孟凡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郎霆逸。而他今天的突然出现,想必也是在孟凡的意料之外,怕是孟凡的人跟丢了他。 接收到她发射出去的紧急信号,孟凡会调动卫星图像观测她的位置以及她所处的场景。只要放大看,他就一定能看到站在她附近的郎霆逸,也就一定能想办法把郎霆逸带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而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 还有,就是让这个深情执着的男人,彻底地伤心,彻底地放弃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做到保持冷漠的表情对他说出那些残忍的话,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撕碎的又何止是他的心! 【让他活着!让他安全!】 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默念了千万遍,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下去! 他以为她恨他吧,以为她真的会开枪杀他吧…… 这是她努力让他相信的一幕。可是看他绝望地慢慢闭上眼睛,迎上自己的枪口时,她疼得呼吸都停止了…… 他不会知道,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他流下一滴血! 她刚刚是在赌,赌自己了解的朴宥赫。一个顽劣的男人,比起杀人的块感,更享受是凌迟别人的痛苦。 既然他厌恶郎霆逸,那他就会同意自己的做法,让郎霆逸活着去痛苦。 她知道自己又让他受尽折磨和痛苦,可至少,他能活着。活着就是一切的希望。 “社长,是巡逻舰艇。” “把枪都收起来。”朴宥赫也看到了舰艇上的旗帜,余光从郎霆逸身上扫过,低声吩咐着手下。 在发过信号之后,已经靠近的舰艇上传来了声音。 “请邮轮上的人注意,有国际组织反映,你方邮轮上藏有大量毒品并在邮轮上进行交易。我方已与贵国取得联系,就近进行搜查,请你方配合。” “什么交易?不过是找个由头来找人吧!” “肯定是这样,谁不知道郎霆逸对他们国家经济发展的金贵。” “什么金贵不金贵的,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敢做的傻瓜。” “可别因为他一个人连累了我们啊。这一搜查,还不是把麻烦都惹上身了啊!” …… 虽然只是一艘小型舰艇,但毕竟是政aa府军方的。况且他们今天都只是来参加宴会的,没有带“大家伙”,当然不能硬拼。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郎霆逸平安离开,让大家也远离“无妄之灾”。 甲板上的人一时间都在窃窃私语,目光转向了宴会的主人。 主人当然明白大家的心思,作为邮轮的所有人,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惹祸上身。 他走到了朴宥赫身边,低声说,“朴社长,要不今天放他走吧。” “你们多虑了,我可没打算留下他,是他自己要来的。”朴宥赫笑了笑,又对郎霆逸说,“郎总,接你的人来了,你要是不想连累你爱的女人,就快点走吧。” “什么意思?”郎霆逸盯着尹南歌。 他不明白朴宥赫说的话。前来的是自己国家的舰艇,对尹南歌来说,谈何“连累”! “你还不知道吧,”朴宥赫凑近了郎霆逸,在他耳边低语道,“现在的尹南歌可不是以前的nancy了。她是黑鹰的人,她继任了被你杀死的尹克的位置。” 什么!! 郎霆逸一怔,脸色死白地看着尹南歌! 288 【逸心向南】049 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带走她 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怎么可以成为杀死自己父亲凶手的帮凶! “再重复一遍!请邮轮上的人配合,我们即将登船!” 舰艇上又传来了清晰的一句,已经到了邮轮旁边。 两排齐刷刷装备精良的军人,站在正面对着甲板的位置,蓄势待发的样子。 握紧拳头,又看了一眼尹南歌,郎霆逸终于还是转过了身。 朴宥赫没有拿这种事来骗自己的必要。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问尹南歌为什么了,他不想看到她被讯问、被搜查甚至被逮捕的样子,他现在只能赶快离开。 “郎总,”在他走了两步后,身后传来朴宥赫的声音,“你如此冒险来找南歌,又如此执着的精神实在让我感动。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两个赌一场。两天后,来我的赌场。如果你赢了,你可以从我身边带走尹南歌。不过,如果你输了,你一辈子都不能再找她、见她。如何?” 话音一落,郎霆逸顿住了脚步。 尹南歌也惊呆地看着朴宥赫。她好不容易才让郎霆逸离开,她几乎都已经让郎霆逸绝望了,朴宥赫这个狡猾的男人却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他分明就是想要燃起郎霆逸心里的火焰,让郎霆逸再次陷入漩涡之中! “你觉得我是可以让来让去的东西吗?”尹南歌蹙眉看着朴宥赫。此时的怒火不是她伪装的。 “嘘,宝贝,”朴宥赫把手指抵在唇上,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不要生气。你觉得凭我的赌技会输给郎霆逸吗?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我这么喜欢你,对不对?” 尹南歌咬了咬牙。 她知道朴宥赫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若是再反对,就会让他起疑心。 【不要答应!郎霆逸,千万不要答应!我刚才伤你的,还不够多吗!这样还不够让你放弃吗!不要再给我伤害你的机会! 不要再回头,径直走下去,离开这里,离开我!不要答应,不要回头! 我只要你安全,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凝视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尹南歌在心里呐喊着,祈祷着,希望他快点迈动步伐,快点离开这个龙潭虎穴! 可是…… “好,我答应你。” 可是,他还是回头了,还是答应了。 他回头看着她,甚至还对她温柔一笑。 “南歌,等我。” 如果说之前还有绝望,还想放弃,不再给她带去她说的痛苦,那么到了此刻,在知道她是黑鹰成员之后,他就更加需要带她离开了!带她离开这个黑暗又危险的地方,不能让她做出令她后悔一生的事情! 不管她爱不爱他,恨不恨他,他希望她能回到从前的尹南歌,希望她好好活着! 终于,他这一笑,这一声低语,让她以为已经炉火纯青的伪装,破灭了…… 她假装冷哼一声,假装不屑地扭过头,却在避开众人视线的时候,流下了滚烫的泪…… ———————————————————————————————————————————— 站在公寓门口对送她回来的朴宥赫挥手再见,再看着他的跑车飞驰而去以后,尹南歌才转身走进了屋子。 这栋小型公寓也是尹克在m国的财产。其实,这些不算尹克的。尹克所有与“黑鹰”相关的资产,全都上报给了国家。国内的都被司法机关按程序“没收”了,国外的一些还在,不过也都只是暂时放下尹克名下,由她继承。等任务完成,也都会一一收回。 关上门,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尹南歌就那样光着脚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很累。 已经不记得是怎么从邮轮上回来的了。机械化地保持着微笑,在应付朴宥赫有意无意试探的同时,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郎霆逸拉着她的样子,都是他对着那些人枪口的样子,都是自己拿枪对着他的样子,也都是他回头对自己温柔一笑的样子…… 痛。因为太痛,整个身体都像被剥了一层皮,又像被抽走了支撑的骨头,疲累得连多走一步都是艰难。 可她还是要行走,还是要面对。在这一天的行程后,她必须要准时向孟凡汇报今天的情况。她也必须要知道郎霆逸此刻是安全的。 推开二楼的卧室,再次确认屋子里是“干净”的之后,尹南歌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努力让神情淡然下来。然后,她伸手按下了桌角下一个隐蔽的按钮。 一个轻微的响声,原本还能照映她面孔的镜子,忽然变成了一个深蓝色的屏幕。 尹南歌在屏幕下角按下了一串密码。 嘀的一声,蓝色屏幕变成了一个画面。显示在画面里的,正是尹南歌的直线上级,孟凡。 “你发来的照片我已经让人确认过了。”一看到尹南歌,孟凡就直奔谈话的主题。怕讯号被人发觉跟踪,他们约定每次通话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所以必须长话短说。 “照片上和朴宥赫说话的男人叫姜博沵。是一个大型基金会的所有人,也是美国一家医药研究所的所有人,他本人对医药学也很有心得,在上大学的时候发表过不少论文。一年前,就是那个码头项目,他也出来投标过。这个人的经历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梁天禄的事情告诉我,经历越是完美的人,越值得怀疑。姜博沵在美国发展的时间很长,而朴宥赫主要在亚洲地区发展,而且领域完全不同,按说,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太紧密的联系,这样的见面确实不正常。更何况,如你所说,今天参加宴会的人,几乎都与黑道有染,姜博沵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类。从他参与码头竞标入手,我会一查到底的。” 医药? 这个词让尹南歌的思绪激起了一点什么,“你不是说郎霆逸查到我爸爸的真正死因,是因为被人注射了新类型的药物吗?还说他已经把这类药上报给了国际安全组织。” “嗯,是的。”孟凡点头。 他没想到郎霆逸竟有如此心机,竟还备存了尹克的血液暗中进行分析。 因为尹克的尸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是阮思暮那一方,还是孟凡这边,都一致认为尹克是死于那一枪,没有想过其他。直到几个月前,派去暗中保护郎霆逸的人,发现他在暗中寻找一个护士的下落。而那个护士,正是当时陪护过尹克的。 担心郎霆逸会招惹事端,让尹南歌的苦心付诸东流,孟凡让人监听了郎霆逸的电话。这才知道,郎霆逸竟然已经破解了尹克的真正死因,正在暗中查找凶手。虽然只是商人,但郎霆逸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思维,不比哪一个侦查人员差。孟凡不得不承认,从来不把唯利是图的商人放在眼里的自己,对郎霆逸这个男人,确是有几分赞许的。 想到这,孟凡忽然蹙了眉,说,“南歌,莫非你认为……” 尹克的死与一种新型毒药有关。而令人怀疑的姜博沵正巧也与医药有关。这之间的联系,太让人不安了。 “放心,我会让人好好去查的。” 尹南歌低垂下眼眸,声音也微微地低了下去。 “他还好吗?” 她知道在这种通话里,不应该去问私人的事情,但不确定他是安全的,她安不下心。 孟凡顿了顿,眼底闪过深谙的光。 他可以不回答,或是斥责她的逾矩。 可是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从答应做侦查员的那天起,她一直很努力,很尽职,也很刻苦。 如自己所料,她非常优秀,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意志力,都超过常人,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超负荷的特训项目,也完成了她必须的转型。 从耿直率性的保镖,转型成冷艳阴沉的黑帮,她除了经受住来自黑鹰成员的试探和考验,还要承受住自己内心的煎熬,与那些残害自己父母、逼得自己与爱人分离的恶势力同流合污。 所有的这些,她都做到了。 除了爱情。除了郎霆逸。 她可以抹去自己的棱角,可以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却无法抹去她对那个男人的思念。哪怕减少一分一毫都没有做到。她那张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的冷艳又冷漠的面孔,也只有在提到郎霆逸时,才会流露出最真实的柔情,最悲伤的无助。 她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也在拼命地想办法保护郎霆逸。在梁天禄死后,老一派的黑鹰余党当然会想要报仇,为了试探尹南歌,他们甚至还要尹南歌亲手来完成,说要让她为父报仇。 为了解除危机,又不是被他们怀疑,尹南歌在其中周旋了好久。她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暗中挑起另一帮派与黑鹰的矛盾,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又因为新势力在不断争抢地盘和人力,他们终于还是把此事暂停了下来。 只是暂停而已。如果不把黑鹰彻底铲除,郎霆逸永远都会活在需要被暗中保护的阴影之中。 “他很好,我们的人已经把他安全送回国了。” 孟凡告诉自己,回答她的问题也是为了让她更加安心地工作。而且郎霆逸的个人事情,本来就与国家任务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告诉她关于郎霆逸的状况,也不算违背工作准则。 听到这句话,她那张苍白疲惫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丝柔柔的微笑。 “那就好。”她甚至呼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还有,如果可以,最近能不能限制他出国?我担心他还会来找我。” 尹南歌没有说出朴宥赫与郎霆逸之间赌局的事情。这是她私人的情感,她伤了他,也伤了自己,这样的纠葛她只会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这个有点困难,”孟凡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回答她的时候没有迟疑,“他不属于限制出国的范围。非要强加,只会让他心生怀疑。” “……哦。”尹南歌咬了一下唇,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并不太合适。孟凡对郎霆逸的暗中保护,按照指示,只能是被动的,而不能主动,必须是静悄悄的。 刚刚还带着情绪,可看到画面上的她那么忧郁地点头,孟凡的心又软了。 “我尽量去做吧,不过不能保证结果。” 关了通讯设备,看着原来看见她的屏幕一下变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孟凡发了会呆,然后缓缓地转过座椅,看着窗外的星空。 在明确自己的志向,在加入为国家献身的行列里时,孟凡就知道自己要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只能有“大感情”。他的心里,只能装着一个大大的家,而不是一个小家。因为太多的实例告诉他,这个职业注定给不了爱人幸福。不想连累一个无辜的人,也不想心里时刻装着沉甸甸的负担,孟凡让自己远离了个人情感。 所以他比古霄云冷酷无情。在那时面对尹南歌时,他看到的是一个适合接替尹克工作的女特工,而不是一个失去父母又要失去爱人的普通女人。 在对尹南歌进行特训时,孟凡也一直这样看她的。一个英勇的女战士而已,就像她曾经做过的nancy队长。 这一年的接触,她的坚强,她的隐忍,她的蜕变,她的特别,他都看在了眼里。 与普通女侦查员相比,她多了几分天生的冷傲,还有几分青涩的柔情。 可与普通女人相比,她又多了难得的刚强,常人无法比拟的意志力。 郎霆逸那样爱她,对她那样执着,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即便是铁石心肠,决定断情绝爱的他,竟然也会为她心颤,为她心动,为她产生男人对女人的怜惜之情…… 所以刚才他才会带着几分嫉妒地拒绝,又不忍心地答应…… 再这样下去,根据纪律,自己怕是没有资格再当她的上级了。可是,他似乎已经舍不得离开她了…… ———————————————————————— 洗了澡,也洗掉脸上的妆容,看着镜子里那张藏不住憔悴和疲惫的苍白的脸,尹南歌微微地发怔。 叹息了一口,她走出了浴室。 刚走出两步,她忽然又止住了脚步。 房间里有异样。这种空气的流动和温度细微的变化,分明就是有人在刚才她洗澡的时候悄悄地溜了进来。而且卧室那边的窗帘已经不是她刚才注意过的样子。 看来,不管是“黑鹰”还是朴宥赫派来的,这个潜入者并不是一个高明的人。 几秒后,尹南歌重新往前走,看似在随意地擦着弄湿的头发,漆黑的眸却如暗夜里的豹,飞快敏锐又不动声色地搜索房间每一个角落。 在靠近那边的衣柜时,她倏地眯起眸,手指合拢,在猛地转身过去时,手掌也如利剑一般劈过去…… “啪!” 一声响,是放在衣柜旁边的花瓶裂成了碎片,散在地上。 因为在转身过去的一瞬间,她看清了衣柜旁边的人。 因为来不及收掌,她只能转而劈向旁边的花瓶,推开了眼前的人。 因为那个藏在衣柜后面的人,是郎霆逸! 他不是已经回国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干什么!”来不及去掩饰,此时尹南歌心里满满的都是慌乱,后怕伤到郎霆逸的惊恐。 经过特训的她,力道和身手比以前更强了,她这一掌若是精准地落在郎霆逸的脖子上,怕是会重伤!她当然惊慌! 郎霆逸紧紧地看着她,看着她难掩惊慌的脸,虽然那只是一瞬间。 找到她的地址,来到她家门前,郎霆逸知道她轻易不会见他。可是,这满腹的话,他必须尽早对她说。在邮轮上没有说的话,他必须尽快告诉她。 想了想,他还是“非君子”了一次,从她没有关严的二楼窗户溜了进来。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他知道她在洗澡。本想就站在房间里等着她出来,可在听见浴室门打开声音的那一瞬,他下意识地藏在衣柜后面。 他想看看,她在经历这样的一天后,会做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地安然入睡。 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敏锐地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异样,竟然那么敏锐地发现他的存在。刚才她那一掌,若是对着他劈了下来,这时候倒在地上的不是碎了的花瓶,而是昏迷不醒的他了。 一年不见,她的身手和观察力,似乎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想到朴宥赫说的话,想到“黑鹰”,他咬了咬牙。 可是,她不是恨自己吗?刚才那一掌,为什么没有劈在他身上?为什么要流露出这样惊慌的神情?好像她那样害怕自己会受伤一样…… 他这样凝视的眼神,让尹南歌心跳加速了几拍,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情不自禁几乎毁了所有的苦心。 “郎总,你不知道擅闯私宅是犯罪吗?”她拍了拍手,蹙眉嫌恶地看他,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刚才看到一眼只是错觉。 “你刚才为什么要避开?”郎霆逸不甘心地问,“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在乎你?”尹南歌冷冷哼道,“郎总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刚才以为是朴宥赫故意藏在这。这是我们之间经常玩的游戏。” 在郎霆逸一愣的时候,她又轻佻地扬起唇,“为了增加情趣……” 话没说完,她忽然被抵在了身后的墙上,被圈进了钢铁般的臂弯里,也被席卷进他的气息里…… 他吻她,带着愤怒和痛苦,带着不甘和委屈,狂热执着,束缚她的双臂力气大得惊人,也不再顾及是否会弄疼她。 他就是要吻她,就是要不容她挣扎地索取,索取这一年来的思念和渴望!也要堵住她嘴里不停冒出来的伤他至极的话! 她是要提醒他,她和另一个男人有多亲密吗?那他也要提醒她,他们之间曾经有多亲密! 该死的!从离开邮轮,他就在备受煎熬!即使她对自己那样冷酷无情,他还是为她嫉妒得发狂! 他不在乎!就算她已经躺在别人身下,他也还是爱她,还是要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龙潭虎穴! 他吻得突然,吻得猛烈,她根本来不及闪躲…… 他的力气是很大,可她若是用力反抗,也是能挣脱的。 手指动了动,她终究还是没有去挣扎,去伤他…… 289 【逸心向南】050 你好狠的心! 假装自己反抗不了吧,假装自己被降服在他猝不及防的惊人力气之下,因为,她也是渴望他的,无时不刻…… 一年了,让她偷偷地放纵一下心中的渴望,可好?…… 可是这种放纵,只能是压抑的,无奈的。她只能“被动”地承受,不能热情回应…… 他感觉到她在挣扎,身体更紧地贴着她,手掌更紧地扣着她,直到她再无“反抗”的余地…… “这样的情趣好不好?” 因为疲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他在她唇边低吼着,却又在她瞪着他好像要说什么的时候,声音低了下去,轻柔了下去。 “南歌,回来吧,回到我身边,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她不该误会他又不听他解释,是她不该忘记曾经的承诺离开他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可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愿意这样地恳求,不顾一切,忍下所有的苦果,只要她能回头。 因为,他爱她,已经那样刻骨铭心…… “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她擦拭被他吻过的唇,动作轻浮又不屑,闪着冷厉的眸光看着他,“你先吧爸爸的命还给我!” “我说过,你爸爸不是我杀的!”郎霆逸抓住她擦拭唇瓣的手,她嫌恶的样子让他咬紧了牙,“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尹叔是被人毒死的!” “这是什么意思?”尹南歌看着他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波澜。 “尹叔那晚确实是受了枪伤,虽然那一枪的来由我还没调查清楚,但他在送往医院抢救后也确实度过了危险期。那时我怕有人发现他的行踪,特意把他藏在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和看守的地方。”郎霆逸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对她说,“在手术过后,医生说只要尹叔醒来就没事了。当时你也快从r市回来了,我想在你回来以后带你去看尹叔,对你解释发生的一切。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可尹叔突然出现了并发症……” 看到尹南歌倏地缩紧的黑眸,郎霆逸的呼吸也急促了几下。 他顿了顿,继续说,“虽然尸检报告上没有任何问题,我还是觉得奇怪,就让一个名叫尼克的美国医学教授,留取了尹叔的血液样本,带回美国做详细的调查。就在半年前,尼克所在的研究所也发现了暗藏在血液样本里的毒药成分,证实尹叔是被人悄悄注射了毒液。我调查了当时知道尹叔情况的所有人,其中一个护士特别可疑。她在那件事以后就离开了医院,到现在下落不明。不过我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会还事情一个真相。” “研究所是你的吧?” 在他说完之后,尹南歌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问道,表情淡漠。 郎霆逸点头,坦然回答,“是我的。” 尹南歌挑起唇角,对他摇了摇头。 她这样对他说,“研究所是你的,你说什么都可以。再加上一个根本就没行踪的护士。郎霆逸,在上次的弹道鉴定事情以后,在你害死爸爸的事情上,你到底还想对我说多少谎言,还想做多少无谓的事情?没用的,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你做再多也是枉然。” “尹南歌!你被人下药了吗,还是中了什么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如此地执迷不悟,宁可相信我是害死你爸爸的人,也不肯相信我其实是清白的!”郎霆逸握紧她的双肩,嘶吼道,“我知道尹叔根本就不是黑鹰的人,他忍辱负重做了那一切,我怎么可能会儿戏他的生死!” 以前是怕她会找“黑鹰”报仇,再陷入腥风血雨里去,郎霆逸想一直保守自己知道的秘密。想等问题都查清楚、等“黑鹰”彻底瓦解后,再对她说明这一切。可到了今天的地步,他不得不说了! “尹叔其实是派往黑鹰内部的卧底,是mss的侦查员,根本就不是黑鹰的成员!” 一句话落音,尹南歌的神情好像猛地一怔,眼眶好像也泛红了…… 在郎霆逸想要看得更清楚她的神情时,她却又冷冷地扬起了唇角。 “你们先是告诉我,爸爸是黑鹰的人。现在却又来告诉我,他其实是特工。呵呵,郎霆逸,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吗?就会觉得爸爸的死与你无关吗?到了今天,我已经不在乎爸爸到底是恶,还是善。我只是拜托你们,不要这样随便利用一个死去的人。” “好!”郎霆逸拧紧眉头,也握紧了拳头,“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回到我身边,可以恨我!我只请求你回到原来的生活,离开这里,离开朴宥赫,回到从前的尹南歌,这样可不可以!” 他以为自己说出尹克的秘密,她至少应该有所触动。可是,原来人心一旦变了,真的会如此可怕。她真的好像对什么都淡漠了,真的不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回到原来的尹南歌?”尹南歌不屑地一笑,好像他说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现在的我已经是黑鹰的一员了,再不可能成为原来的尹南歌。” 郎霆逸一颤,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她真的加入了黑鹰! 难怪这半年来找到不到她的音讯,她竟然真的悄悄地加入了黑鹰,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尹南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和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同流合污!你会后悔一辈子的!”郎霆逸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回头吧,南歌,趁现在还来得及!” “贼喊捉贼,郎霆逸,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尹南歌用力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拿起手机,“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没什么后悔的。倒是你,郎总,你是不是应该后悔这么晚了还闯进我的私宅。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吧!”郎霆逸恨恨地站在原地。 明明她都这样冷淡了,对他那样残忍了,可他为什么还总是心存余念,总以为她会对自己不忍心,总以为她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就像此刻,他愿意为此堵上一把,赌她不会打电话报警,不会看着他被警察带走。 尹南歌微微一愣,准备拨号的手指也停顿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报警后会有什么后果。这里是m国,不是z市,触犯了法律,任凭他是郎霆逸也难逃被拘留的处罚。 她只是想威胁他赶快离开。这里是m国,到处都是朴宥赫的眼线,尤其是她目前的身份,加上郎霆逸今天的突然出现,一向警觉的朴宥赫很可能会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能大意,更不能让郎霆逸跟着一起冒险,必须想办法让他离开。 可现在看来,就像在邮轮上一样,此时的他,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想到两天后的赌局约定,尹南歌倏地缩紧黑眸,坚定地拨出了报警电话。 私闯民宅,根据本地法律,会拘留三天到五天。让他遭受这样的羞辱,再让他错过赌局,也许她就能把他推到险境之外。 “喂,你好,我要报警。有人未经我的允许闯入了我的房间,严重影响我的生活。……好的,请你们尽快,我这边的地址是……” 郎霆逸睁大眼睛看着尹南歌,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看着她真的打出了报警电话。 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看到窗外闪着红蓝交替的警灯。 那通电话不是假的,她不是在做戏,她是真的可以对他如此残忍,如此冷酷无情! 在警察上前问话,又把郎霆逸带走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依然只是看着她,那种眼神哀痛绝望,到了极点…… “尹南歌,你好狠的心!” 在他转身之时,胸口哽痛的气流,终于还是忍不住冲出了口,终于还是忍不住满腹难以置信的怨气,说出了这句“好狠”…… 她好像没有听见,或者说,即便是听见了也不在意,神情依旧淡漠着,看着警察把他带上警车,关上了大门。 在关上大门,隔绝视线的那一刻,她却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疼痛,捂着像是被撕裂开的胸口,跌坐到了地上,泪水没有知觉地往下流…… 他的痛,他的伤心,他的绝望,她岂能不知!就是因为知道,她才必须要去做,必须用这种方法让他放弃,让他离开! “嘀嘀。” 手机忽然传来短信的铃声。没有显示名字,但号码是她熟悉的。而短信里面是一连串看似无关紧要的广告语。 这是孟凡用暗语发来的信息,内容翻译过来便是,“郎霆逸作为代表参加在m国举行的区域经济峰会,我没能阻止他前来,一切随机应变,有紧急情况随时通知我。”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又出现在这里。 只是孟凡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来过了。而她,也“随机应变”过了。 白天几乎杀了他,晚上又让警察抓走了他。经历过这样的反目和羞辱,他应该彻底放弃了吧,所以才会对她说出那句,“你好狠的心”…… 【对,郎霆逸,我就是这么狠心。所以不要回头,不要再管我,忘记我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不要踏入这里的腥风血雨……】 ———————————————————————————————————————————————————— 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被警察从公寓里带出来,失魂落魄地又被带进了警车,坐在车子里的朴宥赫,得意地上扬了唇角,几乎笑出了声音。 其实刚才送尹南歌回来之后,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绕了一小圈之后又回到了这里,停在一棵树下,熄灭了车灯。 他有种直觉。被舰艇带走的郎霆逸,今晚一定还会出现,一定还会来找尹南歌。 今天在邮轮上,郎霆逸对尹南歌表现出来的执着,让朴宥赫有些震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深爱到如此地步,他不能否认,自己对郎霆逸也是有几分欣赏的。因为这种爱,他自问做不到。 但这种欣赏,不会改变他对郎霆逸的看不顺眼,反而让他对与郎霆逸之间的争夺游戏有了更浓的玩味。 不仅是如此,他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事情。 关于尹南歌。 当她从他手下人手里拿过枪,抵在郎霆逸胸口时,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是她对郎霆逸恨透了。可是朴宥赫能感觉到,或许这是她在用这种方法保护郎霆逸。 她拿着枪。她掌握了主导权。她要郎霆逸死就死。当然,她要郎霆逸生,就能生。 一开始朴宥赫并没有察觉到。一直到她看着自己,说出那句让郎霆逸活着比他死更痛苦的话。一直到舰艇出现,他看到尹南歌眼底划过的一道庆幸的光。所以他才会在郎霆逸离开的时候,说出邀约一场赌局的话。这是他与郎霆逸之间的游戏,也是他对尹南歌的试探。 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是他想多了。总之今天在邮轮上发生的一幕幕,还有舰艇出现的巧合,让朴宥赫隐隐地感觉到什么,也让他不由地折返了回来,停留在尹南歌公寓门口。 他不知道自己会等到怎样的一幕,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等到郎霆逸! 果然如此。 在朴宥赫等待半个小时左右,他看到一个身影走到了尹南歌公寓门口。 那矫健挺拔的身影,看过多次的朴宥赫已经熟悉了。 是郎霆逸。 朴宥赫看到郎霆逸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最后攀着一楼的栏杆,跃上了二楼的窗台。 堂堂郎氏总裁竟也会有这样的举动,让朴宥赫吃惊之余,也嘲讽地笑了。他是怕尹南歌不肯见他吧,所以才卑微地选择像登徒子一样潜入进去。 朴宥赫一直看着那个亮灯的房间。 他倒不在意郎霆逸这样潜入进去会对尹南歌做什么。因为凭尹南歌的身手,她若是不愿意,郎霆逸根本靠不近身。若是郎霆逸能得逞,那便意味着这些日子尹南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而她靠近自己,也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要探明虚实,这才是朴宥赫等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时间有点长。几乎过去了半个小时。 在朴宥赫越来越紧地凝眉时,他看到了由远而近的警车,最后停在了尹南歌的公寓门口。 几个警察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郎霆逸。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尹南歌报了警,让警察带走了私闯民宅的郎霆逸。 看着郎霆逸如此吃瘪的样子,朴宥赫心里当然得意。 应该是他多心了吧。现在的尹南歌早已对郎霆逸断了情,白天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是她在演戏。 想到这,朴宥赫稍放下心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很满意,也不免有点遗憾。 受过这种羞辱的郎霆逸,怕是要对尹南歌彻底失望了。那两天后的赌局,他大概也不会来参加了。 刚要启动车离开,朴宥赫又怔住了。 他缓缓地回头,往尹南歌亮灯的房间看了一眼。 让警察带走郎霆逸,不管郎霆逸想不想,他都很有可能参加不了后天的赌局。这样的结果,尹南歌应该是知道的。 那,她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意借这种手段让郎霆逸避开赌局呢? 她这样驱赶郎霆逸,到底是真的恨他,还是出于保护他呢? 谁都知道,“黑鹰”老一派的人对郎霆逸恨之入骨,在他朴宥赫的赌场里,又怎能没有“黑鹰”的人。 刚刚才安下的心,瞬间又紧绷了一下。 他不是生性多疑的人,但混迹在灰色地带之中,整天与生死打交道,要想保住自己打拼下来的帝国,他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多疑。 看来,关于尹南歌的一切,都还在待定之中。 这样也好,游戏要内容丰富一点才好玩! 不管是他,是尹南歌,还是郎霆逸,他们都拭目以待吧! —————————————————————————————————————————————————— 今天的赌场,和往常一样,宾客如云。 不过,今天的宾客都只是坐立在一边,而不是围坐在赌桌前。 因为今天晚上,他们都是围观者,等着看朴宥赫与郎霆逸约定的一场赌局,一场关于女人的赌局。 “他们约的是七点吧?这都六点半了,怎么还没看见郎霆逸?” “他不会是不敢来了吧?他哪里是朴宥赫的对手,摆明就是来丢脸的。” “可那天他分明答应了啊,要是不来,他郎霆逸的颜面何在。” “那就再等等看吧,还有半个小时。” “他要是不来,场外的赌局怎么算?我可是买了朴宥赫赢。” “他不来,当然算他输。我也是买了朴宥赫赢,这种结果谁都算得到。” “那可不一定。万一朴宥赫故意输了呢,他可是搞赌局的专家,黑市赌场占了大头。他买郎霆逸赢,再故意输掉,那他就是最大的赢家。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只是没放在明面。” “这次可不一样。他赌的是他的新*,这个女人还在他的新鲜期内,他不会要钱不要人的。放心吧。” …… 六点五十二分了。 早就坐在赌桌旁边的朴宥赫,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沿,目光聚焦在荷官手里的纸牌上。 他看似在静静地等待,余光却在尹南歌身上来回了好几遍。 作为今天的“赌金”,尹南歌坐在赌桌的中间。 她的妆容比往常都要艳丽几分。嫣红的唇,深色的眼影,还有拉长的眼线。浓重的颜色几乎可以掩藏几分神色,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不过朴宥赫锐利的眼神,还是看出了一些。坐在他斜对面的尹南歌,虽然还是保持着那种淡淡的微笑,但她笑得心不在焉。 因为某种紧张,所以会表现出来的心不在焉。 朴宥赫瞥了一眼大厅的摆钟。 又过去两分钟了。 在全场人渐渐露出失望神情的时候,他却看到尹南歌松弛肩膀的动作。 她的动作非常轻微,若不是他一直在注意她,不会发现。这是一种暗暗舒口气的动作。也是一种近乎本能、难以掩饰的动作。 朴宥赫微微眯眸。这一瞬,他轻叩桌沿的手指停顿了半秒。 “郎霆逸来了!” 忽然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兴奋的声音。 290 【逸心向南】051 两个男人的赌局 朴宥赫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郎霆逸。 他回头,正好看到尹南歌笑容僵硬的脸。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神情,对朴宥赫不在意地耸耸肩,表示她期待他的表现,也表示她对郎霆逸的不屑。 看到了尹南歌,也看到了朴宥赫,郎霆逸往赌桌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他一身正装的西服,即使面色憔悴,也还是那么帅气英朗。 他终于还是来了。 她终于还是没能阻止他。 她知道警局的门关不住他,她想要封闭的是他的心,让他不再前往,可他还是来了…… 只是,才两天不见,他又消瘦了不少…… 心不可抑止地疼痛,在浓妆艳抹的伪装下,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怕自己在开口时,低哑哽痛的嗓音会泄露她的疼痛…… 她很美。 素颜的她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而盛妆的她,有着万人莫及的冷艳。 怎样都是迷人,怎样都让他迷醉,爱到了卑微。 在被警察带进警车,看着她关上大门时,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死了。 心死了。再也跳动不了了。因为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再也无法跳动了。 他甚至打算自暴自弃。她不是想让他被抓吗,不是想看他活着痛苦吗,那他就让自己一直一直待在拘留所里,待在这个和心一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当警察问他话的时候,他一声不吭。 当律师前来帮他的时候,他也一声不吭。 直到郎霆烈得到消息,连夜赶了过来,提醒他两天后的那场赌局。 虽然是在公海上,但邮轮上的消息已经通过某些渠道散播开来。一些黑市赌场也在酝酿,准备在郎霆逸与朴宥赫的赌局上大赚一把。消息灵通的郎霆逸,当然也听到了一二。 原本是担心郎霆逸的安全,可在警察局看到颓废的郎霆逸后,郎霆烈更加担心他的意志力,便想到用赌局的事情来刺激他,让他赶紧振作起来。 而此刻,郎霆烈也混迹在赌场的宾客之中,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暗中保护自己的大哥。 迎着尹南歌冷淡依旧的视线,郎霆逸咬咬牙,收回目光,在朴宥赫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显然她也同意了朴宥赫近乎荒唐的提议,甘愿成为这场赌局的筹码。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分心,不能去想别的事情。 他来到这里,只为一件事。赢了这场赌局,带走尹南歌! 不管怎样,先把她从这里带走再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郎霆逸优雅地交叠了大长腿,淡淡地说。 “没关系,时间刚刚好。”朴宥赫轻挑着唇角,“我们开始吧。郎总,玩梭哈如何?” “可以。”郎霆逸又说了一句,“我们一局定胜负。” “痛快!”朴宥赫笑意更深,对站在尹南歌旁边的荷官点点头,说,“发牌吧。” 荷官拿出一副崭新的扑克,在向双方明示后,开始洗牌,游戏正式开始。 所有的观众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赌桌上的每一个动作。 …… 五张扑克全部发完。 摆在朴宥赫面前的,除了那张底牌,其余四张分别为红桃q,红桃a,黑桃q,梅花q。 而摆在郎霆逸面前的,除了那张底牌,其余四张分别是方块j,黑桃j,黑桃3,红桃j。 两家都是顶好的牌。就牌面上来看,朴宥赫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他们的底牌。 这也是决定尹南歌是去是留的两张底牌。 所有的看客都紧张地摒住了呼吸,可赌桌上的两个男人,依然神色不变,只是微微地,都蹙了蹙眉,都凝住了眸光。 静静地看着赌桌上的两副牌,朴宥赫先开口了。 “开牌吧,郎总。总要见胜负的。” 郎霆逸收回交叉的双手,深谙的眼眸闪了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先开我的吧。”朴宥赫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夹住最后的底牌,把它翻过来,对着郎霆逸,也对着围坐在周围的看客。 “黑桃a!”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朴宥赫拿到的是“富尔豪斯”,也就是“三条”加一副“对子”,而且数字也都是较大的,几乎胜券在握了! 现在就要看郎霆逸的底牌了。 郎霆逸的牌显然不是同花顺。如果要赢了朴宥赫的“富尔豪斯”,他就只能是“四条”。那张底牌也只能是梅花j。 在看到朴宥赫手里的牌,在众人发出惊呼的时候,郎霆逸微蹙的眉头松开了,一抹笑不由地浮了上来。 “这是我的底牌。”郎霆逸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拿起了自己的底牌,亮在朴宥赫面前,“梅花j。” “真的是梅花j!” “郎霆逸的是四条!” “天啊,怎么是郎霆逸赢了!怎么可能!” …… 结局太出乎意料,看客们也都纷纷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郎霆逸亮出来的底牌。 “不好意思,朴社长,我赢了。”说话间,郎霆逸已经走到赌桌那端,拉住尹南歌的胳膊,“按照约定,我要带走她!” 尹南歌看看郎霆逸,又看看朴宥赫。 她和那些看客一样,对这样的结果,都有些惊呆。 虽然朴宥赫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赌圣”,但他毕竟是经营赌场的,又是这里的东道主,他完全有能力控制这场赌局,能决定胜负。他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可是今天,这一场关乎他自己的赌局,他为什么就输了? 这是他对自己的试探吗?还是他在暗中盘算着什么?…… 不管怎样,尹南歌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候从这里离开。否则,所有苦心的计划都要泡汤了! “不好意思,郎总。” 自己那么想紧紧牵住的手,此时却要那么用力地挣开,还要更加用力地推开他,尹南歌这一句不禁微微地颤抖了…… 她清了清嗓子,好像只是刚才太过讶异了,重新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赢了,但我不会跟你走。我可不是什么筹码,任你们赌来赌去的。今晚我坐在这里,不过只是一个看客。” “南歌,这可不是儿戏!我赢了,你必须跟我走!”郎霆逸招招手,跟他前来的几个保镖立刻围了过来。 他肯同意郎霆烈的建议,随身带这么多保镖,就是想到了尹南歌会拒绝,也是为了能够顺利地带走她! 因为这场赌局,他势在必得,他也一定会赢! 谁都不知道,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拉斯维加斯救过一个会高超千术的人。为了报答他,那个人教给了他千术的精髓。郎霆逸只是觉得好玩所以学了,但从未用过,因为他对赌局,从来都是愿赌服输。 只有今天,只有这一次。为了尹南歌,为了必须的“赢”,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第一次用了千术! “郎总,不要这么紧张嘛。”一直沉默的朴宥赫,知道自己该说话了。 他对手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开始清场,让赌场里的看客离开。 等到大厅里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为数不多的一些人时,朴宥赫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郎霆逸面前。 “我不是会食言的人,今天这场赌局确实是你赢了,你确实可以带走尹南歌。” “朴宥赫!”这一句,是尹南歌带着愤怒的低吼声,好像她真是一个被自己恋人背叛的女人。 “亲爱的,你也不要这么着急吗,我又没说是你。”朴宥赫怡然自得地扬眉。 “什么意思?”郎霆逸拧眉,心里隐隐的开始不安。 “郎总,我说过,你赢了就能从我身边带走尹南歌。可是我身边的尹南歌,不止这一个啊。”朴宥赫轻笑着,回头,对大厅的那边打了个响指。 那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走进大家的视线,也一直走到朴宥赫面前。 “朴社长。”年轻女人对朴宥赫恭敬地点头。 “告诉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朴宥赫眼底尽是玩味。 年轻女人转身,看着郎霆逸,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的名字叫尹南歌。” 该死!这个朴宥赫竟然敢如此摆他一道!竟然敢如此戏弄他! 看到尹南歌一闪而过的同样惊愕眼神,郎霆逸明白,原来朴宥赫从头到尾都已经准备了这场好戏等着他。不管他是输还是赢,他都无法带走尹南歌! “朴宥赫,你找死!”郎霆逸怒吼一句,身边带来的保镖纷纷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朴宥赫和他手下的人。 在他们拔枪的那一瞬间,朴宥赫的人也都纷纷拿出了手枪,对准了郎霆逸他们! “郎总,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朴宥赫拉起尹南歌的手,在郎霆逸面前轻吻了一下,斜睨着他,“我不是已经给你一个尹南歌了吗?你带着她离开这里就好了,何必要对我动枪。” “朴宥赫,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尹南歌是谁!今天若是不让我带走她,我就血洗你的赌场!”郎霆逸盯着他轻吻尹南歌手背的动作,眼底嗜血的光越来越浓,双眼都通红了! “我的赌场也不是第一次见血了,我不介意多来一次。不过,见谁的血就不一定了。”朴宥赫看似轻笑的神情也越来越狠戾。 现在拿枪对着郎霆逸的手下有七个。七把对四把,怎么看都是他朴宥赫的胜算大。而且通过监控器看到这一幕的手下,大概也正在下楼往这边跑来。 郎霆逸也太自不量力了吧,竟然想在他的赌场要他的命! 短暂的时间里,各自的目光都在流转。 而尹南歌,那只没有被朴宥赫拉住的手,在悄悄地靠近自己的腰部…… 她的腰间别了一把微型手枪。她今天特意穿了裤装就是为了更好地隐藏好这把手枪,为了应对突发的情况。 不管她的任务是什么,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她绝对不会让郎霆逸遭遇生命危险!她已经时刻准备好,只要朴宥赫有动作,她手枪里的第一颗子弹就要打进他的脑袋! “对!我也觉得,见谁的血是不一定的事情。” 话落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五六个男人迅速又包围了朴宥赫一干人。 狼头! 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面孔,尹南歌猛地一怔。 她没想到郎霆烈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也放心下来。有郎霆烈和wolf的保镖们在,郎霆逸的胜算又多了几成。 而且孟凡派来守在赌场里的人,看到郎霆逸的出现,也一定会及时汇报。虽然这是m国,孟凡不能在这里调动他的人,但他会联系这边的大使馆。作为官方代表的郎霆逸“失踪”,大使馆得到他行踪的线索,一定会派人找到这里!和上次一样,现在只要拖延时间就好! 看到眼前和郎霆逸有七分相似的男人,朴宥赫当然能想到这是谁。 “郎氏兄弟都来了,这阵仗可不小啊。”朴宥赫面对指着自己的几把枪,倒是没有惧色,眼底的森冷浓了几分,“本来只是想摆个不输人的架势,不想真的明刀明枪。可这时候我若是让手下人放下枪,岂不是我朴宥赫认怂了。” 他话说完,手下人的枪更坚定地对准了郎霆逸。 “南歌!”这个时候,郎霆烈的目光越过朴宥赫,落在他身边的尹南歌身上,低喊着她的名字。 现在是什么情形,郎霆烈当然心中有数。这里毕竟是朴宥赫的地盘,虽然此时是自己的人占了优势,但是很快,朴宥赫其他的手下就会赶到这里,重新把他们兄弟俩包围起来。如果真的真枪实弹地干起来,也一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很难全身而退。 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尹南歌而起的,也只能由她解决。 “南歌,跟大哥走吧。这里的生活不适合你,我也不相信你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跟我们回去吧,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狼头,我确实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所以念在我们几年的友情上,我还是叫你一声狼头,还是把你当朋友。但是,对于一个我不爱又不相信的男人,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跟他走的理由。”尹南歌看郎霆烈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点,又转头看着朴宥赫。 尹南歌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能否放他们一马。不管郎霆逸与我有什么恩怨,郎霆烈也都还算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落下无情无义的名声。” “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可以给你面子,”朴宥赫斜睨了郎霆逸一眼,“不过那也要看他们是不是愿意自己走出去。” 他的女人! 这几个字让郎霆逸再次握紧了拳头,从身边保镖手里拿过一把枪,对准了朴宥赫,狠戾喊道,“朴宥赫,我要杀了你!” “大哥,冷静点!” “郎霆逸!” 在郎霆烈迅猛地拉住郎霆逸,紧紧地握着他手里的枪的时候,尹南歌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知道是太过愤怒,还是太过紧张。 而她的喊声也让郎霆逸有了片刻的呆愣,让郎霆烈拿下他手里那把“冲动”的枪,又把他推到几个保镖中间,更好地保护起来。 “郎霆逸,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我们的缘分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缘分尽了,再强求也是无用。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谁说我们的缘分只是如此的!”郎霆逸低吼着,从口袋里拿出钱夹,在尹南歌面前打开它,又取了一个东西出来对着她,让她看清楚,“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这是谁吗?” 尹南歌的脸色变了变。 郎霆逸拿在手里,让她看的,正是她以前看过的那副素描。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时候让她看这个,为什么要问她这是谁…… “这是你,尹南歌!我画的这个女孩是你!”郎霆逸低吼的声音也在颤抖,压抑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波涛汹涌。原本是想等把她带回去之后,再告诉她的,可是现在,他等不了了,他要让她知道,他们的缘分是天注定! “十七岁那年我去过z市军区观看你们的联欢会,在操场上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背影,我画了下来。在你离开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迷恋的和后来深爱的,都是同一个你。南歌,我们的缘分不是只有一点点,而是全部,是所有,是我的信仰。这样的我,都还不能让你回来吗?” 尹南歌剧烈一颤。 这样的颤栗她克制不住,在所有人面前,她那么动容地颤抖了…… 因为不只是惊讶。 曾经让她惶恐、忐忑,让她伤心、痛苦的关于他的秘密,竟然会是如此,没人会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原来,他的心里,一直一直,都只有她,这是怎样一种命定的缘分! 这一刻,她想要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想要抱住他,在他怀里尽情哭泣又尽情欢笑…… 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融化,用她猝不及防的姿态,融化这颗已经用尽所有力气在伪装的面孔……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郎霆逸,朴宥赫,都在看着她。可彻底震惊的她,怎么也不能从那张素描上挪开视线,怎么也不能重塑之前的冷漠……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朴宥赫的其他手下人来了。十几个拿枪的人又把郎霆逸他们包围住了,里里外外的,一层又一层。 她知道,朴宥赫轻易不会在自己的地盘动手,招惹事端。这是这么多年他能油走在法律边缘,一次次从警察手里溜走的原则之一。 可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不顾一切扑向郎霆逸会面对什么后果。且不说“黑鹰”那边的残局没法收拾,就说现在,知道被自己愚弄和利用的朴宥赫会让他们全身而退吗?激怒这个顽劣的男人,很可能他会血洗自己的赌场,谁都别想活! 提起一口气,尹南歌忽然伸手,从郎霆逸手里抽走了那张素描。 “打火机。”她对朴宥赫伸出了掌心。 “南歌!”想到她可能做的事情,郎霆逸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要往那边扑去,却被身边的保镖牢牢地围着。 朴宥赫也看着那副素描。 他没想到郎霆逸与尹南歌之间竟还有如此渊源。连他都觉得有些动容了,怎么尹南歌还能如此决绝。毕竟是相爱一场的人,父亲的死也是郎霆逸的误杀。若是尹南歌在此时能表现出犹豫或是不忍,他觉得还说得通。可她此时的反应…… 291 【逸心向南】052 找到凶手 朴宥赫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递给了尹南歌。 “啪。” 一声轻响,打火机飞快地窜上蓝色的火苗,也飞快地窜上尹南歌拿在手里的那张素描。 “尹南歌!” 郎霆逸咆哮的声音在偌大的大厅里回荡,那样哀痛。 她烧掉的,不只是一幅画,是他盛满爱的一颗心。就像素描一样,被烧成了灰烬…… 在他咆哮的时候,尹南歌的手指也颤抖了,在别人看来,她像是被窜起的火苗烫到了一样…… 可谁也不会知道,此时她的心也被这火焰灼穿了。这张意味着他们之间奇妙缘分的素描,终于还是如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样,被她亲手摧毁了…… 从尹南歌拿过打火机,到她手里的素描被烧成了灰,除了郎霆逸的咆哮,整个大厅都是安静的。 “郎总,这样行了吗?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散了?”在火苗熄灭的那一刻,尹南歌终于忍不住疼痛地转过了身,不再面对他,只有声音还在强作冷漠,低低地传来,“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郎霆逸站在那,看着那张画一点点变成灰烬,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了它,看着尹南歌依旧冷漠地转身,冷漠地说话,他的心,也就和那张画一样,一点点变成了灰烬…… “大哥……”看着郎霆逸面如死灰,浑身不再动弹,连眼神都变成了雕像一样,郎霆烈担心地蹙眉,焦急地唤着。 握拳,咬牙,再深深地看了那个冷漠的背影一眼,郎霆逸终于动弹了。 他也转过了身,不再面朝着她,坚强的肩膀无力地垂了下去…… “走吧。” 他输了。 不是输给了朴宥赫,而是输给了她。 若她对郎霆烈也是那样淡漠的神情,他会以为是尹克的死亡带来的巨大伤痛改变了她的性情。或者,甚至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改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她对自己,真的已经无情无爱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只能告诉自己,为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如此付出不值得,连累自己无辜的弟弟更不值得。既然她愿意扎进一条不能回头的路,那就随她去吧,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看着郎霆逸绝望虚弱的背影,再看看尹南歌骄傲淡漠的背影,郎霆烈狠狠地咬牙,从唇齿间吼出一句,“南歌,你回头吧!” 说完,他们一行人保护着郎霆逸走出了朴宥赫的赌场,上了车。 看着郎霆逸一直凝重的眉,整个人笼罩在极重的阴霾里,郎霆烈张了张嘴,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再问了。 虽然对尹南歌的做法很失望,但她毕竟是他们同生共死过的朋友,郎霆烈做不到不闻不问。 可是对郎霆逸,他受的伤是爱情的伤,是最痛的伤。他本就是骄傲的人,却为了尹南歌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姿态,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彻底伤害。换成其他任何男人,都会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和背叛。即便他真的就此放下,再不过问尹南歌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现在的尹南歌和朴宥赫等人牵扯在一起,郎霆烈能预感到其中的危险,也不想让自己一直从商的大哥再去涉险了。 郎霆烈蹙眉,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可以怎样去做。 “阿烈。”在光线幽暗的车厢内,一直沉默到死寂的郎霆逸忽然开口了。 “大哥。”郎霆逸的开口让郎霆烈有几分不安。 “帮我搜集黑鹰和朴宥赫的所有资料,所有人,所有场所,所有交易。”郎霆逸看着窗外的黑眸在闪着深谙的光。 “大哥,你……”郎霆烈讶异地看着郎霆逸。 “刚才是我认输离开赌场了,但不代表我会放弃。”眼底闪过痛苦,更多的是坚毅,郎霆逸低沉地说,“就算没了爱情,我也要救她。而要救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黑鹰,毁了朴宥赫!” 他答应过尹克要照顾好她。对那个大义的男人,他有庄重的承诺。 而且,这颗心,这颗在胸膛里的心,只要还在跳动,就无法割舍掉她。哪怕她那样深地伤过,哪怕不敢再奢望爱情,他也无法做到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 既然她不肯回来,他就换种方式。等摧毁了那个黑暗的巢穴,把那些人连根拔起,就一定能让她回头! —————————————————————————————————————————— “谢谢你送我回来。” 对朴宥赫道别,尹南歌从他的车上下来,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在下车的那一瞬,在避开所有人视线的这一瞬,她终于可以放下拼尽力气挤出的那抹笑容,流露出哀痛的表情。 可她刚走出几步,从身后又传来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 尹南歌回头,看见朴宥赫也下了车。 “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吗?”朴宥赫走到尹南歌面前,笑着说,“你都来这里两个月了,我还没去过你的家。” 尹南歌愣了愣,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请吧。” 在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尹南歌又重新伪装好了,准备迎接“战斗”。 “喝茶还是饮料?”尹南歌放下皮包,一边笑着问朴宥赫,一边优雅地往厨房走去。 “随便吧。你给我喝什么都可以,”朴宥赫坐在沙发上,回眸看她,带着一抹闪烁不定的笑,“哪怕是毒药。” 尹南歌笑了笑,表示对他这样的“玩笑话”已经习惯了,打开橱柜,拿出水杯。 公寓一楼的房间没有安装任何的隐秘设备,即使朴宥赫坐在客厅里,他也发现不了什么异样,她只要镇定自若地应付好现在的情况就好,就当自己是一个招待客人的主人。 可是,如果他要是想趁机对她有非分之想,她也有应对的办法。 看了一眼尹南歌在厨房的背影,朴宥赫收回视线,也收回了唇边的笑意,目光开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徘徊。 有时候,越是想演好一个角色,越是绷紧了那根弦,就越容易发现破绽。 其实今晚的赌局,朴宥赫是故意输掉的。 凭当时牌面上的牌,郎霆逸顶多也就是“四条”。而他若是想赢,动动手指头,把底牌换成“q”又有何难。四条q,比四条j,怎么样都会是他赢。 可他没有。 在看到郎霆逸一个细微得只有他才发现的动作后,朴宥赫也收回了藏在衣袖里那张最小“3”的底牌。 因为没有必要了,因为郎霆逸一定会赢。 因为郎霆逸果然是自己师傅曾经提到过的那个人。 那个千术的动作,正是教会朴宥赫赌术并教他经营赌场的师傅,惯有的动作。 不过,即便有着这样的渊源,朴宥赫也不觉得自己会对郎霆逸增加几分好感。 如果说郎霆逸是高高在上的宙斯,那他便是地府之中的冥王,谁也见不得谁好! 至于朴宥赫要故意输掉这场赌局,并不是他对郎霆逸的让步。而是他对尹南歌的试探,想看看她在自己输掉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到尹南歌甩掉郎霆逸的手为止,她的表现都还令朴宥赫觉得满意。 不过那副被她烧掉的画像,终究还是让她露出了破绽。 那样的她,太过绝情了。 因为太过,所以虚假了。 她并不是真的恨郎霆逸。 如果是这样,那她像现在这样留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而且,她留在“黑鹰”的目的,也就模糊不清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对朴宥赫来说,都是一种玩弄和羞辱。就算自己再喜欢这个女人,也绝不容许! 搜索了一圈,朴宥赫并没有在客厅里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他把视线投向了楼上。 “喝茶吧。” 尹南歌拿着茶杯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到朴宥赫的目光停留在楼上房间的一幕。 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她微微咬了牙,却还是那样笑着。 知道朴宥赫是什么人,和他在一起一个多月还能安然无恙地不被碰触,她花了不少心思。 今晚,明明是郎霆逸赢了的赌局,她却选择留在朴宥赫身边。任何男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心意的表达。在朴宥赫主动提出来她家之后,她也实在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比起喝茶,我还有更想要做的事情。”朴宥赫站起来,接过尹南歌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揽过她的细腰,含笑的声音富有磁性,“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你对我很执着。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应该再进一步,再稳定一点?呵呵,南歌,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尹南歌看着他,乖巧地被他揽着,嫣红的唇角也扬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什么,”她拉起朴宥赫的手,往上二楼的楼梯走去,飞扬的眉梢烟视媚行,“上楼吧。” 朴宥赫微微一怔。他以为她会拒绝,会找各种理由闪躲开,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主动地拉他上楼。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跟着尹南歌的步伐上了楼。 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地步! 尹南歌的卧室很大,连通了书房,卧室的那一边摆着酒柜。 “先喝点酒吧。”尹南歌松开朴宥赫的手,走到酒柜前,拿出了一瓶红酒,笑得妩媚,“你等会。” “ok!”朴宥赫点头,看她拿着红酒和酒杯走到了一边,开始倒酒。 她若是要躲过今晚“一劫”,应该会在酒里下药吧。而且她还不知道他已经怀疑她了,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朴宥赫准备也走过去。只要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倒酒,她便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可是,他刚迈出一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摆在这边书桌上的一个相框,看到了摆在相框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小时候的尹南歌,还有站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大人。 男的当然是尹克。 至于那个站在尹南歌身后的女人…… “这是什么照片?”朴宥赫拿起相框问着,表情捉摸不定,没了往日里的轻佻。 尹南歌已经倒好了酒,转过身来,看着被朴宥赫拿在手里的相框,看着相框里的人,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疼痛。 “这是小时候拍的,很普通的家庭照。”她笑得若无其事,“爸爸,妈妈,和我。” 果然是! 其实朴宥赫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但他还是要听尹南歌亲口确定。 之前在查尹南歌的事情时,知道她的母亲早逝,朴宥赫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只是关注着尹克和尹南歌。直到这一刻,直到发觉尹南歌的母亲竟然是…… “喝吗?”尹南歌把两杯红酒放在朴宥赫面前,微微笑道。 这是让他随便拿一杯的意思吗? 朴宥赫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漫不经心的神情,丝毫没有紧张。 如果尹南歌真在其中一个酒杯里下药,怎么可能让他随意拿,万一他拿了没有下药的那一杯呢?……难道她没有下药?…… 朴宥赫低腰,拿了其中一杯,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拿起了另一杯。 “cheers。”尹南歌轻轻碰了他的酒杯。 可就在她的唇碰到杯沿时,朴宥赫放下了酒杯。 “哦,”朴宥赫轻轻蹙眉,神情好像有些焦急,“我忘了,我一会还要去见个朋友。” 尹南歌愣了愣。 在终于放下那颗提起的心之后,她还是故作失望地说,“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去见朋友?不会是别的女人吧?” “怎么会呢。”朴宥赫笑了笑,说,“一个朋友今天来这里,是晚上的班机,我差点忘了。你这里的酒,我改天再来喝。” 他的神情没有问题。他说的话也没有问题。 可是尹南歌总是隐隐的,在他看似平常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从未见过的光。 在门口送朴宥赫离开,又看着他的车驶离,直到关上大门的这一刻,尹南歌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她走回房间,拿起桌上两杯没有动过的酒,走进洗手间,倒进了水池里。 为了不让朴宥赫心存怀疑,她并没有在酒杯中下药,而是在整瓶酒里下了药。朴宥赫喝下的,她也会喝。 那是一种致幻剂,只要在喝下后稍加暗示和催眠,朴宥赫就会在清醒后以为他们真的已经发生了关系。 已经经受过抗药训练的她,对于这些剂量,还是能克服的。 只是今晚,是朴宥赫自己离开的,她暂时用不上了。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说忘记了约会呢?他开始怀疑她了吗?…… 尹南歌细细地思索了这几天的事情,也细细地回想了今晚朴宥赫的反应,并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破绽。 不管怎样,以后的路依然是如履薄冰,依然要小心谨慎。 倒了红酒,再回到房间,尹南歌无力地躺在*上。 一直强忍着心头的哀痛,直到这一刻,她才能释放真实的自我,释放那份绝望和悲伤…… 她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双手。 是这只手,拿着那张属于自己的素描画。 是这只手,拿着点燃素描画的打火机。 是这双手,伤了他的心,也毁了自己的梦。 原来素描的秘密竟然是这样,原来他们开始的起点竟然在那么早那么早的从前…… 如果当时望着远处发呆的自己,能够回头,能够看到在身后凝视自己的他,一切是不是都能改变,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绝望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 “咚。” 门是被一脚踹开的,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出现在门口的那个高大男人,此时也如这突然的声响一样,让人触目惊心地感到惊恐。因为他猩红的双眸,因为他盛怒的神情! “就是你吗!” 他没有停留地往房间中间走去,那里有一个女人正被几个男人看守着,脸色苍白,浑身也在发抖。 郎霆逸大步迈到她面前,毫不犹疑地掐住她的脖子,把身材细瘦的女人用力地提了起来。 脖子被忽然勒住,一口气没喘上来的女人,几乎翻了白眼,挣扎着想要挣脱郎霆逸束缚她的大掌。 “是不是你杀死了尹克!” 郎霆逸低吼着,即便她是个女人,即便她此时已经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也丝毫没有减轻手里的力道。 派出去寻找的人,终于在一个小乡镇里找到了已经隐姓埋名生活下来的护士,把她带到了郎霆逸面前。 “求求你,放了我姐姐,你们不要杀她!求求你们!” 一个小小的哭泣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里传过来,也在那一刻冲过来,抱住郎霆逸的腿。 蹙眉,正要一脚踢开腿边的“障碍物”时,郎霆逸顿住了。 这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还没成年,抱着他大腿的时候也已经哭得满面是泪。 她称这个护士为姐姐,应该是她的妹妹了。 在郎霆逸蹙眉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手下,也已经把小姑娘带到了一边。 “不要……碰我妹妹……求你们……”护士听到了妹妹的哭喊,用力地艰难地从被郎霆逸勒住的喉间发出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郎霆逸狠戾的黑眸紧盯着她,“是不是你把毒药注射进尹克体内,是不是你杀了他!” 看着眼前男人暴怒的神情,想到在一年前在尹克的病房里他的反应,护士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尹克的敬重非同一般,若是她承认是自己做的,那么后果…… 他没有证据,否则早就有警察来找她了。她怀着侥幸,也许这只是郎霆逸的猜想,只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试探,因为尹克的尸检报告上没有任何问题,谁也想不到尹克不是死与枪伤,而是被毒死的。 也许只要她死咬着说不是自己做的,他就会放过自己。而且郎霆逸毕竟是商人,他定然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吓吓他她而已。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护士尽可能清晰地发出声音,也尽可能地在保持冷静。 292 【逸心向南】053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到了现在,还想狡辩吗!我既然要找你,就不是平白无故!”郎霆逸又收紧了手掌,护士的脸色开始胀红。 “求你们不要再伤害我姐姐了……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被手下人抓住的小姑娘看见姐姐命垂一线,哭喊哀求得更加厉害。 再伤害? 果然如此! 郎霆逸狠狠地眯眸,在掐住护士脖子的时候,目光往她妹妹身上投去。 “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成全你!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好人,把我逼急了,我也会变成你想象不到的恶人!” 说着,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便利落地从腰间拔出手枪,抵在小姑娘的脑门上,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不要!我说!我说!”护士尖叫着,在郎霆逸手里踢腾着,却还是绝望地看到那把手枪的扳机被扣动了,听到了枪响…… “啪!”…… 没有鲜血,也没有人倒下。只有小姑娘被吓得尿湿了裤子,目光空洞、脸色惨白地看着某一处,好像停止了呼吸。 而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那么深的一颗弹孔。 子弹擦着她的头发射击了出去,落在了那边的沙发上。 极致的惊恐已经让护士停止了挣扎,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妹妹,看着那个能让她停止呼吸的弹孔…… “这只是警告。”郎霆逸晃了晃护士已经吓得软绵绵的身体,表情依旧只有恨意和愤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保证这一枪会落在你妹妹的脑门上!” 他的声音终于让护士回过了神,缓缓地回过头看他。 他的神情没有波澜,甚至连眼皮都没动过,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实话,他真的会变成魔鬼,毁掉她们姐妹! “我说……” 她刚喘息出声,就被郎霆逸狠狠地摔在地上。 郎霆逸在身后的靠椅上坐下,鹰隼般的黑眸冷厉地盯着她,低沉吼道,“说!” “是……”她被勒疼的嗓子连咳了好几声,才慢慢地缓过来。 看着那边还被抓着的妹妹,护士不敢拖延时间,沙哑的声音在艰难地说,“是我把一包药粉放进他的药液里……” 巨大的惊恐和积累的内疚让她痛哭流涕,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可我也是被逼的。那帮人抓走了我的妹妹,要把她丢给一群流浪汉……我知道他们有人在跟踪我,不让我报警,还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按他们说的,把一包白色的药粉注射到那个病人的药瓶里……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的……” “我相信。”郎霆逸的眸光没有丝毫的柔和,声音也依旧冰冷,“我相信你没有本事自己去做这件事。我要你说的,是那些指使你的人,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护士用力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当时妹妹不见了以后,给我打电话的是一个男的,他还给我发过一段妹妹的视频,并没有露过面。” “那你的药粉呢?它是从哪里来的?” “是那个男人让我去商场一个指定储物柜里拿的,他在电话里告诉了我密码……”在郎霆逸森冷的目光中,护士不停地发抖。 “你的意思是你只能告诉我这些,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郎霆逸眯眸的样子更是寒冰四射。 护士一怔,眼底划过疑虑。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我说过,别逼我变成魔鬼,我会比他们做得更加恶毒很辣!” 郎霆逸挥手,手下人已经把小姑娘拎了起来。 “姐姐,救我!”以前的阴影再加上刚才的恐惧,被拎起来的小姑娘终于回过神,撕心尖叫。 “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护士跪在郎霆逸面前,哀求着,说道,“在我按那些人说的做完之后,他们把我也抓了去,给我拍了裸照……他们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还让我若无其事地在医院上班,不要引起任何人怀疑……其实我很内疚,杀了人,我天天晚上做噩梦,我有想过去报警,可是……” 护士胆怯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再看到郎霆逸寒光未减的黑眸时,终于还是咬牙说,“他们把我抓去的时候,蒙着我的眼睛,但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其中一个非常熟悉,我怀疑……我怀疑就是以前负责保护那个病人的一个警察,所以哪里还敢去报警……我怕他们还会回头找我,只能在那件事情过去几个月以后,带着妹妹悄悄地逃走……” 果然有黑警! 郎霆逸一怔,倏地站立起来。 “求求你!”看到郎霆逸要离开,护士用力地抱住他的腿,哭喊着乞求,“放过我们吧!” 郎霆逸低头,冷冷地扫过她的泪脸,无情地一甩,把她甩了出去。 “当初,在你把毒药注射到尹克身体里面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放过他?放过一个无辜的、也令所有人尊敬的人。”郎霆逸抬起头,面朝着前方,闪动的眼底有回忆的哀痛。 “我会找人保护你的妹妹,至于你,”郎霆逸已经迈开了长腿,从房间里走出去,“太阳下山前,我要得到你去警局的消息!” ———————————————————————————— 香港。 阮思暮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电话在与手下对话。 “……嗯,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对他进行监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正要开进自己的住宅大门,忽然从对面开来一辆逆行的车,速度非常快。即便阮思暮的车就在不远处了,也没有看见它有丝毫减速的倾向,依旧直直地往阮思暮的车冲过来。 阮思暮紧急让道,也急踩刹车,可就是这样,也是眼看就要狠狠地撞上了…… “吱——” 刺耳的尖利的急刹声响起,那辆车在离阮思暮车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生生地停下了! “阮sir,怎么了!” 电话那端也听到了这边的异响,手下警官担心地询问阮思暮。 “我这边……”阮思暮刚想说有人蓄意要撞他,可在看到从车上下来一脸阴寒的男人时,他的话又顿住了。 “我没事,先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阮思暮蹙了蹙眉,从车上下来。 而他刚站稳,一把冰冷的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郎总,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阮思暮的脸上没有慌乱,一双漆黑的眼睛冷静地看着郎霆逸,心里已经大概猜测出郎霆逸用枪对着自己的原因。 因为,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 “我知道。”郎霆逸冷厉地说,“我要杀掉一个黑警,为民除害!” “你怀疑我?”阮思暮的神情依旧平静。 “你自己就是黑警和你包庇黑警,这两件事没有本质区别。”郎霆逸语气冰冷笃定,“一年前你和你的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也是你的人在负责保护尹克,到最后,也是你告诉我,关于弹道的鉴定不是我想的那样,要我放弃。现在我终于找到那个亲手毒死尹克的护士,她告诉我抓她的人里,就有你的人。阮思暮警官,请你告诉我,叫我如何不怀疑你!” “原来你真的从来没有放弃过。”阮思暮原本没有波澜的神情,忽地闪过一丝赞许,唇角微微扬起,也有点无奈。 “果然是你!”郎霆逸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黑眸更加深谙,那样后悔和悲痛,“是你和你的手下害死了尹克!也是你造假了弹道鉴定,对不对!而我,竟然错信了你!” “事已至此,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再继续瞒你的必要了。”阮思暮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早就从高层那里听到了风声,关于郎霆逸的研究所,关于尹克的真正死因。当初是他阻止郎霆逸继续查下去的,郎霆逸来找他,也是迟早的事情。 “什么意思?”郎霆逸不明白他为何露出这种表情,而不是临死前的恐惧和惊慌。 “对不起,郎总,我承认尹克的死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阮思暮握紧了拳,眼底浮上和郎霆逸一样的哀痛、悔意,“因为我没有查清自己的人,因为错信别人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我左边口袋里有一张照片,郎总可以拿出来看看。”怕郎霆逸以为自己要反抗,阮思暮没有动弹,只是让郎霆逸自己去做。 郎霆逸顿了顿,拿枪的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另一只手伸进了阮思暮的口袋。 果然有一张照片,而且照片上的是…… “你大概已经想办法让那个护士辨认过照片,确定是哪个警察抓的她,对吧。他就是那个与黑鹰相勾结,暗中泄露情报的黑警。”阮思暮看着郎霆逸已经拧紧的眉,继续说,“其实在几个月前,我也发现了他。除了不动声色地把他调离原来的岗位,我还让人在暗中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甚至怀疑,当晚就是他用一把fn57型手枪,打中了尹克。” 郎霆逸放下了枪,却也握紧了照片,把它狠狠地搓成一团,就像是要粉碎那个人的生命一样! 正如阮思暮说的,郎霆逸其实早已经是哪个警察,也知道那个警察已经被调离去了别的岗位。但这些都不是直接的证据,对方又是国际刑警,要想动那个人,要想知道那个警察背后藏着的秘密,他只有来找阮思暮! 直觉告诉郎霆逸,阮思暮不会是黑警。但直觉也告诉他,让他放弃调查、又将那个黑警调离的阮思暮,一定知道他不知道的内情。而要让阮思暮不再隐瞒,他也只能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来逼对方! “阮思暮,你不是说黑鹰的爪牙渗透各个行业吗!那你为什么不先好好调查自己的手下,为什么要在尹克死了以后才发现这个!” 他相信阮思暮,不代表他对阮思暮没有怨恨!如果阮思暮能够早点发现那个内鬼,也许尹克就不会死,一切都还有回转的机会! “对不起……”阮思暮低下头,其实从发现这件事开始他就陷在深深的内疚之中,无比悔恨。 “因为这个警察之前亲手抓过黑鹰的人,对查案有过贡献,所以才一直没有怀疑到他。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种办法来赢得我的信任……” 郎霆逸愤恨地咬着牙,“既然你早就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隐瞒!你知道这一年让我失去的是什么吗!” 南歌!这一年,让他彻底失去了尹南歌! “郎总,不肯告诉你真相的,不是我,而是高层。”阮思暮低沉地说,“关于弹道鉴定,关于黑警,关于尹克的真正死因,要瞒住这所有的一切,不是我能左右的。在知道那个警察就是内鬼的时候,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到了现在,过了几个月,我还是不动他一根毫毛,还是要若无其事地跟他来往,还是只能让人在暗中监视他。因为他不是我们的目的,与他有关联的、没有彻底铲除的黑鹰,才是我们的目的。” “郎总,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不让你查下去,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什么安全,生命吗?哈哈……”郎霆逸忽然大笑了几声,只是这笑声是那样苦涩、无奈。 “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让我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我宁可不要命!他们想拿就拿去!” “郎总,不要冲动!”看到郎霆逸太过绝望哀痛的表情,阮思暮蹙紧了眉,拉住郎霆逸正要转身离开的身躯。 郎霆逸回头,狠狠甩掉阮思暮的手。 “放心,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毁掉你们的计划!你们就继续你们的监视,继续你们的按兵不动吧!我也请你们不要来干扰我,我会用我的办法摧毁黑鹰!” 说完,郎霆逸沉着俊脸,继续往前大步地走去。 他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阮思暮低低的声音。 “姜博沵。” 姜博沵?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郎霆逸忽地转过了身。 他想看着阮思暮,想问对方忽然说出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却只看见阮思暮已经转身坐进车里的身影。 坐上车的阮思暮,在发动汽车的那一秒,透过前车窗看了一眼郎霆逸,又飞快地低垂下眸,开车驶离了。 不过,这一眼已经足够了。 郎霆逸已经得到他疑惑的答案。 姜博沵是阮思暮已经调查到的一个重要人物。但是出于职责和纪律,阮思暮不能把自己调查到的所有事情告诉郎霆逸。他便说出了一个名字,一个可以让郎霆逸继续查下去,尽快实现自己目的的线索。 ———————————————————————————— 跑车在沙滩边的公路上停下。 跟在后面的保镖车也停了下来。 “漂亮吗?”朴宥赫指着坐落在海边的一处木屋别墅对尹南歌说。 “嗯,挺特别的。”尹南歌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忐忑的。 今天一大早,朴宥赫就来她的公寓接她,说是要和她去约会。然后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一直来到这个偏僻的海边,来到这个木屋前。 自赌局那天,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郎霆逸没有再出现过。 在庆幸已经保证郎霆逸安全之余,尹南歌也在担心,担心走到了这个地步,朴宥赫随时都会想把她“吃掉”。 可是,也奇怪。自那晚后,朴宥赫并没有再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和原来一样,约她吃吃饭、散散步、聊聊天。也是在这一点点的“聊天”和接触当中,尹南歌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情报——“黑鹰”在策划大行动。 不,确切的说,是代号为“黑狐”的人在策划大行动。他们通过朴宥赫联系了不少境外组织,好像在秘密计划着什么。 “进去看看吧,这可是我自己设计的。”朴宥赫不掩得意地往木屋走去。 尹南歌没有犹豫,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过去。 那些贴身保护朴宥赫的人,却留在了岸边。 木屋设计得确实很特别,不仅有北欧木屋的传统风格,还加入了新型别墅的时尚元素,甚至在二楼架空了一个瞭望台,别出心裁。 不过尹南歌没有欣赏的心思。她跟着朴宥赫前来,是为了增加朴宥赫对自己的信任感。但她也不得不防,想着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晚上要在这里住吗?” 尹南歌正站在落地窗前,假装眺望远处的海景,听见朴宥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由地眯了眸。 她回头,对上朴宥赫一如既往的轻佻的笑脸。 “欢迎我住吗?”尹南歌转身,邪魅地扬起唇角,表情也一如既往地冷艳。 “当然,我的就是你的。”朴宥赫挑挑眉,在她靠过来时,却只是揽着她的肩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揽着她的腰。 尹南歌顿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细微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还没多想,朴宥赫的手机响了。 “抱歉,接个电话。”朴宥赫在看到电话号码后,对尹南歌说了一句,走到了一边,好像在避忌什么。 尹南歌笑了笑,也很“识趣”地往另一边走去。 对朴宥赫的电话,尹南歌知道没有听的必要。那么谨慎的人,在通话的时候都只有简单的词语和应答。 过了一会,那边没了声音,朴宥赫挂了电话,走到尹南歌身边。 “我忘了今天和别人约了谈点事情。我让他们到这里找我,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你忙你的,我不会打扰你们。一会我去海边散步就好。”尹南歌不在意地笑笑。 “那倒不用,”朴宥赫指着旁边的房间,说,“一会你就在里面看会电视,听会音乐就好。这里比较偏僻,你一个人去海边散步我不放心。” 尹南歌微微一愣。 看朴宥赫的神情,要来的人、要谈的事情,并不简单。往日她“特意”回避,他都会默许。怎么今天有点反常了?虽然这里是很偏僻,但朴宥赫不是不知道她的身手,一点小意外什么的根本为难不了她。 是她多心了,还是朴宥赫在盘算着什么?…… “嗯,好。”尹南歌点头。 既然朴宥赫给她“听到”情报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浪费。至于是试探还是陷阱,那也要等听过之后才能辨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走的路,不正是这样吗? 过了半个小时,尹南歌透过落地窗,看到从远处的海面驶来一辆快艇。 293 【逸心向南】054 背后的女人 “这是你的客人吗?”尹南歌很乖巧地看着朴宥赫。 朴宥赫也看到了快艇,点头,“是的。” “那我不妨碍你们了。”尹南歌笑了笑,往那边的房间走去。 “锁好门,也不要发出声音,你可以带上耳机。”朴宥赫忽然笑得神秘,“因为他们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尹南歌又是微微一怔。 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朴宥赫今天把她带到这里来,并不是什么享受二人世界。而他也根本不是忘记他的约会。他就是想要让她听到他与别人的谈话。 这意味着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比较了解这个男人了,可是到了此刻,尹南歌又有些疑惑了。 虽然心里有忐忑和不安,可她还是只能直行,不能回头。 她走进了房间,也锁上了门,然后紧紧地贴在门后,仔细倾听那边的动静。 很快,她便听到房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听那种稳健的步伐,应该是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朴社长,姜博士来了。”尹南歌听出来这是朴宥赫手下的声音,应该是在岸边接到了来人,带到木屋里来的。 姜博士? 难道来的人是那个姜博沵? 尹南歌蹙紧眉,更加专注地聆听,也绷紧了神经。 “姜博士,你的气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啊。”这是朴宥赫的声音,带着一贯慵懒的味道。 “朴社长,上次在游艇上我们俩说好的事情,你没帮我办好。”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大概是那个姜博士在说话。 “此话怎讲。”朴宥赫的语气依旧,“我只是帮你们放消息出去而已,其他的事情不在我们约定的范围之内。” “可是到现在,也只有两个小组织与我们联系。”年轻男人低沉地说。 “两个还不够吗?”朴宥赫的声音里带了抹轻笑,“你们的目标只是一个小小c区,应该够了。” “当然不够。黑鹰如今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我们只能借助外力。” “c区现在不是已经被姜博士你搞得沾染病毒瘟疫了吗?两个组织的人帮你们发动暴乱,你们的人再趁机掌握政权,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我不要差不多,我要的是必须!”男子的声音低沉又急促,隐忍着某种激烈的情绪。 他顿了顿,让气息平缓一点,又说,“麻烦朴社长继续帮我们放消息,价钱方面不是问题。” “好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朴宥赫也顿了顿,笑着说,“不过,在放消息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换掉对黑鹰的称呼,毕竟你们现在已经不是黑鹰了,不是吗?我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被黑鹰老派的人视为眼中钉。” “朴社长还真是精明,什么时候都不忘把自己摘干净。”男人冷哼了一声,说,“好,那就依朴社长说的,反正现在我们也不再寄人篱下了。我们不是黑鹰,而是火狐。” “火狐?狄……”朴宥赫笑着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的语气,也提高了几分音量,“这个代号和你的‘女王’倒是很贴切。这一点我着实很佩服你们,都是黑鹰的人,另一派竟然能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 男子看了看朴宥赫,微微蹙眉,“朴社长,你的话题好像逾矩了。” “不好意思,朴某心情好的时候,总是有点话多。”朴宥赫对对方的愠怒并不在意,“好吧,姜博士交待的事情,我会再努力试试。” “那就有劳朴社长了,请尽快。” 男人实在不喜欢朴宥赫那种倨傲的说话方式和语气,可无奈“火狐”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成事,要想实现她的意愿,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女王”,他们只能借助外力。而朴宥赫的黑市中转站,是他们能最快集聚人力的地方。 男人的话音落下,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走出了木屋。 等男人和手下人都走出了木屋,朴宥赫又在沙发上坐了坐,在看着那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时,唇角微微地斜挑起来。 又过了半支烟的功夫,朴宥赫才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 “咚咚。” 他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反锁的房间。 房间里的尹南歌正带着耳机,看着电视。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这才转过了头,看着朴宥赫。 “谈完了?”尹南歌摘下耳机,看着朴宥赫的眼睛里除了一抹淡淡的笑,没有其他。 “嗯,谈完了。”朴宥赫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对着电视说,“看什么电视呢?” “随便看看而已。”尹南歌把手里的遥控器递给朴宥赫,“你想看什么?” 朴宥赫没有接,只是回头看着她。 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另一双漆黑的眼睛。 尹南歌察觉到他在探究,可她不能移开视线,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心虚,她只能迎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微笑,暂时忘记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表现得越清透越好。 “嗯?不看吗?”尹南歌又递了一下遥控器,试着打破这种对视和沉默。 “你看吧。”朴宥赫终于收回了视线,也站了起来,说,“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回市区。我找了个粤菜厨子,应该合你的口味。” 说完,朴宥赫离开了这个房间。 尹南歌不掩疑惑地看着那个已经被朴宥赫关上的房门。 今天朴宥赫这样的反反复复,实在太让她费解了。 不过,此时,她已经顾不上去想朴宥赫的事情了。 刚才偷听到的信息太让她震惊了,她必须慢慢地思索,必须趁朴宥赫离开的时候好好地理清思路,在一会回去后立刻汇报给孟凡! 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尹南歌已经肯定刚才站在外面的“姜博士”,就是姜博沵!就是那个擅长医药的姜博沵! 没想到c区的瘟疫竟然与他有关,想必是由他研制的某种毒药引发的。说不定就与害死爸爸的毒药有关! 不仅如此,他们还企图通过瘟疫和暴乱,来抢夺当地政权,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国家的利益和安全,必须尽快向孟凡汇报。 还有那个隐藏在姜博沵身后的女人,所谓的他的“女王”,应该就是朴宥赫曾经无意中提过的那个狠辣的女人。 代号,火狐…… 在门后的尹南歌当时好像听到朴宥赫提到了一个“狄”字。 把一个姓氏“狄”变换成“火狐”的代号,确实很贴切。 可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会是谁呢?…… 狄安妮! 不,怎么可能! 连尹南歌都对自己无奈地摇摇头。 因为狄安妮曾是郎霆逸的女朋友,因为自己心里在意,所以她才会想到狄安妮吧。 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无非有些小女人的心机,怎么可能会是“火狐”的幕后boss! 不管怎样,先把情况汇报给孟凡,交给他去查! 【阿郎,我好像离任务又更近了一步,离你又更近了一步…… 可是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奢求你能等我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一生安好。】 ———————————————————————————————— “老板!” 一个男人急匆匆地冲进姜博沵的房间。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姜博沵冷冽地扫了手下一眼。 “老板,出事了!那个女人,就是帮我们杀死尹克的那个护士,被郎霆逸的人找到了,好像还去警局自首了!” “什么!”姜博沵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俊美的脸紧绷成一团。 “自从她们姐妹失踪以后,我们就一直在找。可就在我们发现她们住处的时候,郎霆逸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所以我们……” “没用的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姜博沵气恼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水泼了手下一身,杯子也砸到了手下的肩膀上。但男人没有吭声,惧怕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姜博沵咬着牙,喘了几口粗气。 沉默了十几秒,他的情绪好像平缓了下来,狭长的眸里也闪过更加阴冷的光。 “找里面的人盯着那个女人,看她知道了什么,又对警察说了什么。实在不行,就找人在里面做掉她!” “是的,老板。”得到指令,男人赶紧离开了。 姜博沵拧着眉头,点燃一根香烟,夹在修长的手指缝中。 有着慈善基金和医药研究外皮的他,果真是“黑鹰”的一员。 不,那是曾经。在很久以前,他便已经是“火狐”的人,只忠于他爱的“火狐”! 她要他杀人,他便杀。她要掌握政权,拥有自己的王国,他便尽全力帮助她。 他知道她是祸国殃民的“妲己”,可这条路他走上了,就不会让自己后悔。 只是,他得到了她的人,却还没有得到她的心。 虽然她从不承认,但她一心想要尹克死,又处心积虑地做出那么一个假象,已经不是简单一个“不想打草惊蛇”、让警察怀疑的理由,就能让他相信了。而且正是她的“费尽心思”,才会留下这些不该有的破绽! 他无时无刻不想让那个男人去死,可那个男人总是有好运气,一次次逢凶化吉。而他也因为要尽快实现她的愿望,而将此事一再延迟。 现在,既然那个男人还紧咬着当初的事情不放,正好给了姜博沵一个可以让她无法反对的杀了他的理由,姜博沵当然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想到这里,凉薄的唇勾起一抹冷笑,姜博沵捻熄了手里的香烟,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给我把电话接到郎氏集团。” —————————————————————————————— 姜氏医疗庆典邀请函。 看着手里的卡片,郎霆逸的眼底卷起风云。 他正在查姜博沵的底细,正在想办法搜集姜博沵的犯罪证据,没想到对方竟主动邀约来了。 这是陷阱吗?还是,只是一次普通的商业交往?…… 不管是什么,郎霆逸知道自己必须得去。 如果这是陷阱,那他更是要去!因为这就意味着,姜博沵已经自露破绽。 实际上,在郎霆逸私下的调查中,郎霆逸已经发现,原以为一帆风顺的姜博沵,其实并没有人们所看到得那么幸运。 姜博沵在父亲去世后,在打理家产的时候,失手过,跌得很惨。而在他人生的低谷期,他遇到了梁天禄。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姜博沵秘密成了梁天禄的副手,成为了“黑鹰”的一员。 而当初,关于那个码头的竞标,被郎霆逸视为眼中钉、也被阮思暮盯上的朴宥赫,其实不过是“黑鹰”用来掩护姜博沵的“烟雾弹”。姜博沵才是那个真正想要得到码头的黑鹰成员。 不过这一切,现在还只是郎霆逸的推断,没有十足的证据。想必阮思暮他们也早已知道了这层关系,甚至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令郎霆逸疑惑的是,他不知道阮思暮他们还在等待什么,还想要引出什么。梁天禄死了,姜博沵几乎就是黑鹰最大的头目。除非,还有另一个隐藏在深处的人物,尚未被知晓。 若是如此,他更加要去赴宴。铲除了姜博沵和他背后的人,才算是铲除整个黑鹰,他才能让尹南歌回头! 按下电话,郎霆逸对秘书说,“给我回复姜氏医疗,说我会参加他们在美国举办的庆典。” “好的,郎总。”秘书答应,又说,“郎总,狄经理说有事情向你汇报,正在这里等着。” 郎霆逸顿了顿,说,“好,让她进来吧。” 狄经理便是狄安妮。 那次在迪拜,听尹南歌那样不安地提起狄安妮,郎霆逸回来后便调离了狄安妮的岗位,让她去了公关部,并提拔她当了经理,算是弥补自己的“公私不分”。 “郎总,”狄安妮还是以往的笑容,以往自信的步伐走进郎霆逸的办公室,“这是旧码头奠基仪式的计划书。因为这个项目一直是你最关心的,所以我还是拿上来给郎总亲自过目一下比较稳妥。” 狄安妮把装着计划书的文件夹放在郎霆逸面前。 正是因为她对事情的轻重缓急始终都把握得很好,所以才能在郎霆逸秘书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 “嗯,先放着吧。”郎霆逸简单地答应了一句,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他确实很重视这个码头的改建。在梁天禄的事件后,警方一直封锁了码头,批准的项目也迟迟未能启动,一直到最近才开始。 只是现在,郎霆逸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他满脑子都是在想自己到美国以后,如何应对深藏不露的姜博沵,如何挖出幕后真正的老板,还有他们的阴谋。 “郎总打算去美国吗?”狄安妮在放下文件夹的时候,看到了摆在郎霆逸手边的一张邀请卡。 “嗯。”郎霆逸更加简单地回应。 “这种工作郎总不是一向都交给我们公关部的吗?怎么这次你要亲自去了?”狄安妮笑得很甜美,也问得很随意。 其实她给自己的定位,并不仅仅是郎霆逸的下属,也是他的学妹,是与其他职员不一样的身份,所以对郎霆逸的说话,多了一点点的随意。比如她很少对郎霆逸称呼“您”。 郎霆逸似乎也默认了这点。他心里清楚,毕竟狄安妮曾做过他的女友,是与别的职员不一样的。也是出于一点内疚吧,他也不去计较她的这点“随意”。 “有点事过去一趟。”郎霆逸蹙了蹙眉,似乎表现出一点不悦。 他再不计较狄安妮的那点随意,也不会任由她逾矩地干涉自己。 “哦。”狄安妮很识趣地收住了话题,站起身来,“郎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郎霆逸点点头,这次连简单的应答都没有了。 —————————————————————— 走进餐厅,看见朴宥赫已经坐在了预定好的位置上。 他的一个手下正站在他旁边,递给他什么东西,还说了几句什么。 尹南歌一边走,一边收拾好所有的思绪,浅笑着在朴宥赫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前天一回到家,她便将自己听到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孟凡。 孟凡的神情很凝重,因为尹南歌得到的情报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至于那个幕后的女人,孟凡说他会尽早查出来,也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尹南歌。 事实上,自从与国际刑警交流有关情报,锁定那个被发现的内鬼后,又加上尹南歌提供的讯息,孟凡也已经锁定了姜博沵这个人。他和尹南歌一样确定,那天在木屋里和朴宥赫交谈的人,就是姜博沵。 既然已经揪出了一个大人物,剩下的,就是查出与他有过交集的女人,再进行一一的排除。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直觉告诉尹南歌,今天孟凡一定会给她答案! “不好意思,来晚了。”尹南歌优雅地交叠着长腿,对朴宥赫微笑道。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朴宥赫叫来服务生。 在他点单的时候,尹南歌敏锐地看到在他的手边,放着一张设计精美的邀请卡。 上面写着,“姜氏医疗”。 一看这几个字,尹南歌便想到了姜博沵,美丽的黑眸微微眯起。 “这是什么?”在服务生走开以后,尹南歌一边拿起水杯,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指着那张邀请卡,问道。 “一个美国朋友的邀请卡。” 朴宥赫伸手,修长的手指夹起了邀请卡,笑着说,“他的医疗机构成立五周年了,在美国办了个庆典仪式。没想到他忙里偷闲,竟然还有心思搞这个。” 尹南歌轻轻眨了眼睛。 她也是这么想的。在策划秘密大行动的姜博沵,怎么还有心思搞这种小庆典?难道是想把障眼法做得更加完美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你这几天要去美国吗?”尹南歌流露出不舍的眼神,看着朴宥赫。 “不,”朴宥赫把邀请卡丢在桌面上,一脸的不屑,“我对他这种小把戏没有什么兴趣。再说,” 他忽然顿了顿,微挑起眉,一脸嘲讽地说,“我不想再遇到郎霆逸这个疯男人。” 郎霆逸! 尹南歌喝水的动作微微地一颤。 294 【逸心向南】055 险象环生,守护他!(精彩必看!) “哦,他也会去吗?”放下水杯时,尹南歌唇边也是一抹讥讽不屑的笑。 “是的,酒会在明天,听说他人现在已经到美国了。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对那种小医疗所感兴趣,居然亲自去赴宴。”朴宥赫的眸光似有似无地从尹南歌脸上划过,“呵呵,我想我那个朋友一定会非常高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不想因为这个人影响我们吃饭的气氛,你说呢?” “嗯。”尹南歌笑着答应。只是这抹笑,她扬得好累,好僵硬…… ———————————————————————— 一等确定朴宥赫的车离开,尹南歌飞快地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她知道现在还没到联络的时间,可她等不及了,她必须立刻与孟凡联系! “郎霆逸是不是去美国了!他是不是去找姜博沵了!” 孟凡的身影刚在屏幕上出现,尹南歌就焦灼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尹南歌的问话,她焦急的神情,都让孟凡微微地蹙了眉。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去找姜博沵了!”尹南歌已经顾不上去将详细的经过了。 在从朴宥赫嘴里听到郎霆逸去美国时,她整颗心都乱了! 曾经在竞投码头项目上时,郎霆逸都不曾正眼看过姜博沵一眼,到如今,他却亲自去参加姜博沵的庆典宴会,这不能不让她担心! 虽然他们的人一直在想办法阻止郎霆逸对尹克之死的调查,可他还是在继续,还是在执着。他们不知道郎霆逸到底调查到了什么地步,知道了多少,但他突然去找姜博沵,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那姜博沵呢?在码头事情结束一年以后,他忽然举办一场宴会,还特意邀请了平时并无往来的郎霆逸,他的用意也一定不正常! “……嗯,”孟凡低声应着,“他是去了,现在已经到美国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姜博沵是什么人,明明知道郎霆逸会有危险,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应该知道纪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干涉个人的生活,不会暴露自己。”孟凡微微握紧拳,语气严厉,“尹南歌,你有你的任务。我会派人保护他的安全,这个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你应该专心盯着朴宥赫,注意最近和他来往的每一个人!不要因为儿女私情,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工作!” 尹南歌盯着屏幕里的孟凡,咬紧了牙。 对方依旧是往日铁面无私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知道孟凡的话没有错,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郎霆逸深入虎穴,她做不到! …… 深呼吸一口气,尹南歌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 “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她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这边,不应该分心的。而且有你负责保护他,他不会有危险。我相信你。” 她的道歉,还有她那一句“相信”,也让孟凡缓下了神色。 “你能明白就好。放心吧,等任务结束了,你和他……”孟凡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胸口在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疼痛。因为想到她从自己身边离开,而要回归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等任务结束了,你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孟凡清了清嗓音,终是把话说完了,只是变了一种方式。 变了一种能不让自己那么疼痛和不舍的方式。 “等结束了再说吧。”尹南歌苦涩一笑,转眼间又回到了极为严肃的表情,“你那边查到的情况如何?我那天汇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嗯。”孟凡也沉下了黑眸,“之前c区突然爆发的瘟疫,高层一直以为是从边境口流入了感染源。可是从病体里抽取的血液样本,与国外的病例又不太一样,迟迟没有预防和治愈的对策。在得到你的情报后,我们联系了国际组织,从他们那里暗中获取了郎霆逸曾经提交的病毒样本,发现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都是一种破坏人体免疫功能,让病患者病情加重并引发各种并发症的药物。健康的人接触这类药物会没有影响,但是身体残弱的人,只要沾染一点,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解决的方法吗?”尹南歌沉重地缩紧眉头。 c区虽然不是很繁荣的地区,但人口也有好几百万人。听说现在感染的人已经达到了几十万。如果高层再无应对的手段,让“火狐”趁虚而入,煽动民情,肯定会引发一场暴动。这也是姜博沵等人想要达到的目的! “找到了突破口,要解决问题就容易多了。”孟凡松开了拧紧的眉头,对尹南歌宽慰地笑了笑,“放心吧。” 事实上,郎霆逸的研究所已经研制出了有效的疫苗。只要根据这次疫情,再稍加改进原来的配方,几十万人的性命就可以保住了。 不过这些,孟凡没有告诉尹南歌。 因为这里面有郎霆逸的功劳。虽然对那个男人有几分赞许,但孟凡心里,越来越多的,是对郎霆逸的嫉妒。嫉妒他满满地占据了尹南歌的心,他又怎能让她再对郎霆逸充满崇敬。 尹南歌咬紧牙,点点头。 在欣慰几十万人的性命不再受到威胁的时候,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尹克。因为发现病毒,研制解药,这所有一切的源头是尹克的死。 这样,便是死得其所,重于泰山吧……爸爸…… “我们暗中排查了最近入出境比较频繁的几个组织,确实有一两个近日与姜博沵有过秘密接触,而且他们的人也开始慢慢地集中在c区。我们已经安排人一对一地紧盯了他们的住所,只要等幕后人现身,在他们发动行动的时候,就可以一并拿下!为了不惊动那些人,研制出来的疫苗,会通过发放食物的方式送到病患手里,暗中进行。你现在的任务,是确定他们行动的确切时间。” “那个火狐,你查到是谁了吗?”从孟凡刚才一番笃定的话里,尹南歌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上级几乎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那些人发动“暴乱”,人赃并获! 而孟凡,自然也应该知道,所谓的“火狐”,那个姜博沵身后的女人,到底是谁。 孟凡刚刚还放松的神情,顿时又紧绷起来,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尹南歌,好似非常疑虑。 “怎么了?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尹南歌也牢牢地看着他,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答案的执着和坚定。 她之所以会潜伏在这里,之所以会走上与深爱的人分离的路,不就是为了找出那个人,那个真正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她必须知道! 孟凡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迟早会知道的,他根本瞒不过。而且,这也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 他只是怕,怕她知道答案后,会发生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因为,那个人与郎霆逸有关。 因为,关心则乱。 “狄安妮。他们说的火狐,就是郎霆逸曾经的女友兼秘书,现在郎氏公关部的经理,狄安妮。” 什么!! 尹南歌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苍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是狄安妮! 可是,怎么会是她呢!她不是富商名媛吗,怎么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而且,她这几年待在郎霆逸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爱,还是利用? “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狄安妮为什么会去郎霆逸身边!” 不去想身为“火狐”的狄安妮到底有着什么目的,尹南歌的第一个想到的,是郎霆逸的安全!有那样一条毒蛇潜伏在身边,郎霆逸该有多危险! 孟凡看了看她,咬咬牙,还是继续开口说道。 “狄安妮的父母早逝后,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也一直跟着叔叔生活。大学毕业后,她叔叔移居到国外,她也跟着去了。但是她叔叔贪图享乐,不仅挥霍了自己的家产,也把狄安妮的财产一一抵押了,负债累累。在那之后,她叔叔认识了梁天禄。得知梁天禄看上狄安妮之后,她叔叔设计把狄安妮送给了梁天禄,让她当了梁天禄的*。在成为黑鹰的成员后,狄安妮的野心日渐庞大,她私下里也和姜博沵勾搭在一起,借此扩大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之所以回国,来到郎霆逸身边,应该是受到了梁天禄的指使,让她注意郎霆逸的动向,盯住那个藏着大批毒品的码头。因为她曾是郎霆逸的学妹,而且两人有过接触,比较容易得到郎霆逸的信任。” 真的只是这样吗?…… 尹南歌想起狄安妮提起郎霆逸的眼神和语气,想起她曾故意提起那副素描让自己忐忑不安……还有,在黑鹰成员想要暗杀郎霆逸时,似乎也总有隐隐的阻碍,让自己能轻易化解一场场危局。 女人的直觉。狄安妮是爱郎霆逸的!不管她是谁的*,又和多少人在一起,她对郎霆逸都有一份爱意。在郎霆逸这样优秀的男人面前,梁天禄、姜博沵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狄安妮曾经就要得到他了,就要成为郎霆逸的妻子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 尹南歌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她想到了什么!她恍然大悟! 因为那个人是狄安妮,所以父亲才会这样死掉!费尽心思地想让人误解为是郎霆逸杀了尹克,就是要让她把郎霆逸当成杀父仇人,就是要让他们不得不分离! 好狠辣的女人!竟然用无辜人的鲜血为自己清除情敌! 原本有一瞬间,她以为爱着郎霆逸的狄安妮,不会让郎霆逸有危险。可是到了此刻,尹南歌知道,被这种女人爱着,本身就是极大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南歌,”看着尹南歌一直发怔的神情,孟凡有点担心,不禁低语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尹南歌回过神,波澜平息的脸上恢复往日平淡的样子,“我只是比较震惊。” “你放心,”孟凡知道尹南歌在担心什么,“狄安妮目前策划的行动与郎霆逸和郎氏都无关联,所以郎霆逸现在是安全的,我也已经找人暗中盯着狄安妮了。” “嗯,我没什么担心的。既然她已经露出了真身,抓住她便是迟早的事情。” 尹南歌重新坐下来,又和朴宥赫说了点别的事情,好像她的关注点已经从郎霆逸和狄安妮身上移开了。 可是,当通讯器关闭,当孟凡的影像从屏幕上消失,尹南歌已经飞快地走到了衣柜前,迅速换掉身上的裙装,转眼已经换上一套轻便简洁的衣服。 她又拉开一个隐蔽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护照。 护照上是她的样子,却不是“尹南歌”的名字,而是印着“李慧”两个字。 这是她的假护照之一。作为特工,这是必备的。 收拾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尹南歌把装着微型通讯器的项链和耳钉,都从身上取下来,藏在房间最隐蔽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擅自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也会让孟凡非常生气。不过等他明天发现“她”一直停留在房间的怪异行为时,其实她已经身在美国了。 对,她必须这么做!她必须赶去美国,守在郎霆逸身边! 不是她不相信孟凡和自己人,而是,对于自己最爱的人,明知他身犯险境,她一定要亲自保护!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 而且,对于狄安妮,对于那个深藏不漏的狠辣女人,尹南歌有隐隐的直觉。狄安妮也一定会去美国。 因为狄安妮知道,对姜博沵来说,郎霆逸就是他的情敌。深爱郎霆逸的她,又怎能眼看着郎霆逸奔赴一场鸿门之宴。 而对尹南歌来说,不管是姜博沵,还是狄安妮,不管是恨,还是爱,他们都是极其危险的人物。她一定要去美国保护郎霆逸! —————————————————————————— “郎总,欢迎!” 郎霆逸一下车,便看到在医疗所门口迎接嘉宾的姜博沵。 姜博沵一脸微笑地走过来,很是热情地向郎霆逸伸出手。 “姜教授,”郎霆逸的双手始终插在裤兜里,并没有和姜博沵握手的意思,语调也是淡淡的,和他从前的样子一样,“你好。” 他不会特意表现热情,也不会流露出自己的敌意。就像阮思暮说的,不要打草惊蛇。虽然这一切都只是一层没有被捅破的薄纸而已了。 此次前来,郎霆逸的目的是想寻找姜博沵犯罪的确切证据,还有与他相勾结的人。 除此之外,他也想知道姜博沵医疗所里藏着的秘密。 既然尹克的死与姜博沵有关,那么,那些新型的毒药也一定出自姜博沵的医药研究所。这种复杂的新型药物,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杀死尹克而研制的,也许在这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关于“黑鹰”的大阴谋。 原本只是想找出杀死尹克的真凶,但是,渐渐的,郎霆逸知道自己已经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他知道漩涡很危险,凶险难料,可他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他只想要拔出这个“毒瘤”,只想救护尹南歌,不惜一切! 姜博沵宴请的客人不是太多,而且就在他的医疗所里举办,形式也很特别。在酒宴之后,姜博沵开始领着宾客在他的医疗所新大楼里参观。 为了保证医疗所大楼的安静,宾客们随身带来的保镖都停留在大楼外面等待。 这是姜博沵在玩什么把戏吗? 随着队伍参观的郎霆逸,一边迈动步伐,一边提高了警惕。 姜博沵身边也没有带保镖。 郎霆逸调查过,姜博沵在研究方面有天赋,但没有格斗技能,身边从来没少过保镖。若是有突发状况,凭自己现在的身手,对付姜博沵绰绰有余。 虽然如此,郎霆逸还是没敢放松,这里毕竟是姜博沵的地盘,他必须保持警觉。 “下面是自由参观时间,请大家随意。医疗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会陪同大家。” 来到一处长廊,姜博沵停了下来,对跟在身后的宾客们笑着说。 研究所里有一些经过国家批准的研究项目,陪同的工作人员会进行细致的讲解,来这的宾客当然有兴趣参观,一一散开,朝自己感兴趣的项目走去。 “郎总,”等长廊的人渐渐散去,姜博沵走到站在原地的郎霆逸面前,笑着说,“你没有什么感兴趣的项目吗?如果可能,我希望也能和郎总合作,得到郎氏的资助。” “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郎霆逸淡淡地笑,“不过,姜教授应该知道,我投资的研究所不少,刚刚看过的项目,实在没有让我有浓厚兴趣的。” “知道郎总眼光高,不过,”姜博沵笑容不变,“既然姜某能请郎总前来,必然是有郎总感兴趣的东西。” “是什么?”郎霆逸挑眉。他已经猜出姜博沵指的是什么,那也是能让他来到这里的“诱饵”。 “一种新型药物,也是一种无形的武器。”姜博沵指着长廊那边,说,“项目室就在那边,郎总要不要去看看?” 姜博沵唇边的笑,有抹诡异,也有一抹挑衅,好像在等待郎霆逸望而却步,等待着嘲笑他。 郎霆逸往那边看了看。 长廊的那边是明亮的,并不像隐藏着什么,而且那边也有人在走动。来这里的宾客都不是一般人物,姜博沵不会傻得在别人面前对他做什么。 “好啊,那就去看看姜博士的武器是什么。” 已经不需要挑明了,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感兴趣”的又是什么。 姜博沵早不早、晚不晚,偏要在他找到那个护士后,举办什么酒宴,又千里迢迢地给他发去邀请函,其实这已经是姜博沵对自己的试探。而他的前来,就是给姜博沵的回答。 因为这条“蛇”,不需要他“打草”,已经被惊动了! 既然姜博沵都要亮出底牌了,他岂有退缩的道理! 郎霆逸跟着姜博沵往那边走去。 可是,他刚走过拐角,忽然感觉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人就掉进了一个地下隧道,从长廊的视线里消失了! 而姜博沵正好站在这边,他的身影挡住了这一瞬间发生的景象,让那些只关注参观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看不到。而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也只是看到一个身形很像郎霆逸的人,从另外一边的出口离开了。 ———————————————————————— 一扇小门被人打开,微弱的光线照射进这个阴暗的屋子。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拉开吊在屋子中间的一盏简易小灯,他森冷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另一个男人。 “不堪一击!”姜博沵抬腿,用力地踢了踢昏迷不醒的郎霆逸,轻蔑地笑,“真不知道你哪点比我好,让安妮就是忘不了你!” 这里是医疗研究所的秘密地下,既可用来逃生,也可用来暗算别人。刚才在郎霆逸跟着他转弯的时候,姜博沵打开了地下室的暗道,让郎霆逸从暗道掉进了这里。而在暗道里设置的药物喷剂,也让郎霆逸陷入了昏迷,四五个小时之内怕是都醒不了。 不过不用四五个小时,给他一个小时就足够了,足够让他从那些人里脱身再悄悄来到这里,也足够让他使郎霆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姜博沵当然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找不到郎霆逸的人,他们肯定会把视线焦距在他身上,也会很快找上他。可到了这个时候,姜博沵已经不在乎了。 郎霆逸都已经在查他了,那个迟迟没有提供新消息的内鬼警察怕也是已经被人暗中监视了。而他的身份,肯定也早已经被国际刑警发现了。 c区的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药物的研制也已经结束了,他迟早是要走的,身份也迟早会曝光。早一点晚一点,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能在走之前结束郎霆逸的生命,对他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他在这里的事业了。这些曾是他生命的全部,直到遇见狄安妮这个能吸食他心魂的女人。 爱上她,付出一切,他都无怨无悔。可他忍受不了她心里一直装着郎霆逸,忍受不了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姜博沵知道,只有郎霆逸死了,狄安妮才能真正地属于他! “郎霆逸,你应该感到知足,能在毫无知觉的时候死掉,不会感受到痛苦。”姜博沵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郎霆逸,冷笑着说,“若我现在还有时间,若你此时是清醒的,我定会让你先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谁!” 姜博沵正说着,忽然听到什么异响,好像有人潜伏在某处,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不由地喊道。 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扇小门被人狠狠地踢开了,几个人冲了进来。 “你!” 看清最前面那个人,姜博沵拧紧了眉。 他知道要杀郎霆逸这件事瞒不过狄安妮,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赶到这里。 视线从躺在地上的郎霆逸身上划过,女人的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心疼。 而这一缕视线转到姜博沵脸上时,却又变成了冰冷阴沉的样子。 “姜博沵,你想干什么?”女人怒瞪着姜博沵,“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先不动郎霆逸,不要惊动其他人……” “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这种借口来骗我吗?”姜博沵低吼道,“什么你只是在他身边搜集情报,什么不要因小失大,什么他跟我们的计划没有关系,不是障碍,统统都是你的谎言!这么多年了,你心里一直装着这个男人。梁天禄是该死,可你那样处心积虑地杀死尹克,又要嫁祸给郎霆逸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你除掉尹南歌这个情敌吗!狄安妮!” 来的人,正是狄安妮,正是藏在姜博沵身后那个阴狠毒辣的女人! “怎么会呢?”狄安妮娇媚地笑着,一改之前的表情,“我说过,我爱的人只有你。就算我对郎霆逸有过什么感情,那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我相信你说的。”姜博沵眯起双眸,又一脚踢在昏迷的郎霆逸身上,阴沉地说,“不过你得先让我杀了他!他一直死死抓着尹克的死因,还让警察怀疑到了我。你不是说,你爱的人只有我吗?那就让他今天死在这里!” 狄安妮不悦地看着姜博沵踢出去的一脚,刚才还扬起的唇角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你一定要他死吗?”她低下去的声音多了几分诡异。 “怎么,你舍不得吗?”姜博沵已经把子弹上了膛,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一边看着狄安妮,一边把枪口坚定地对准了郎霆逸。 她越是表现出不舍,他便越是咬牙切齿,要将郎霆逸置于死地! “对,我是舍不得,”狄安妮忽然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瞳孔在对着姜博沵时迸射出冷酷嗜血的光,“舍不得在大业未成时把你送上西天!” 话音刚落,狄安妮和她身后的几个男人都拿出了手枪,对准了姜博沵! “安妮,你想做什么!” 没想到狄安妮会这么对自己,姜博沵震惊地看着她。 他看到了她眼底森冷的光,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狠毒的女人! “狄安妮,你现在是为了这个男人,要杀了我吗!”姜博沵手里的枪依然在对着郎霆逸。 他的心在痛,狠狠地痛着,一把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她果然还是在骗他,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大概从她知道他给郎霆逸发出了邀请函,在她来这个地下室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在他和郎霆逸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郎霆逸! 他只是没想到,在行动开始之前,在她还没有实现她的愿望之前,在他这个“棋子”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竟然要杀了他…… 原来,郎霆逸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对,我是要杀了你。就像当初我亲手用狙击枪杀死梁天禄一样,今天我也一样会杀了你。”狄安妮抬高的手臂,对准了姜博沵,“其实在来之前,我也想过,只要你肯放过郎霆逸,我也会放了你一马。毕竟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毕竟我的计划也还没有实现。可到了此刻,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你手下的人早已经被我收买,你手里的新药配方我也已经拿到手了。你这颗棋子的价值,其实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你还妄想和我双宿双飞,共享帝国吗?”狄安妮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装在我心里的男人,只有郎霆逸!要不是叔叔设计,我根本就不会成为梁天禄的*,也根本不会跟你们这些让我恶心的男人在一起!不过,多亏了你们,我终于爬上了巅峰的位置。只要我拥有自己的王国,拥有自己的势力,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有能力让他永远待在我身边!” 被叔叔设计上了梁天禄的*,成了一个老男人的*后,曾经有一段时间,狄安妮万念俱灰。她知道郎霆逸不会爱她,可是成为别人*的她,更加失去了能拥有郎霆逸的资格。 可是,在跟随梁天禄之后,她看到了另一番风光。关于权势。 她也知道,只有自己掌握了权势,她才能摆脱梁天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能有机会去拥有自己爱的人。 于是,在贴心服侍得到梁天禄的信任后,她又*了他的副手姜博沵,暗中壮大了她自己的势力。而在发生那个码头的事情后,她也主动要求回国,借口帮梁天禄搜集情报而留在了郎霆逸的身边。 兜兜转转几年,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爱的男人身边。而他比从前更冷峻的神情,比从前更遥不可及的地位,让她深信,只有握住了权势,才能有机会得到他! 与恐怖组织相勾结,再趁乱杀死自己一直怨恨的梁天禄,让姜博沵散布“瘟疫”……种种这些,都是因为狄安妮想要掌握一方政权,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王”! 郎霆逸现在不爱她又如何?只要把他束缚在自己的领地里,年年月月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他又怎会再对自己视若无睹! “原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原来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恶心的男人……”愤怒的眼神掩不住浓重的哀痛,姜博沵握枪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他知道在狄安妮心里,自己和梁天禄没什么区别,也都是到最后被舍弃杀死的棋子。 他也知道,她已经在今天给她定下了死期! 他恨她的无情,恨自己的爱错,更恨郎霆逸的出现! 既然逃不过一死,那他就拉个垫背的!这也是对狄安妮最好的报复! 在姜博沵再次抬起枪口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什么利器打在了他的手腕上,让他不禁痛得甩开了手。 又在这时,狄安妮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对姜博沵开枪! “砰!砰!……” 一阵乱枪扫射,到处闪躲却还是身中数枪的姜博沵,忽然对着狄安妮一伙人扔出了一个玻璃瓶。 瓶子打碎在地面上,很快散发出一阵刺鼻的烟雾,让狄安妮等人不由地捂住了口鼻,不敢轻举乱动。 他们都知道姜博沵是用药的高手,谁都不知道这烟雾里会有什么成分。 而等烟雾散去,姜博沵也从房间里消失了。只看到在房间的一角,被掀开的一块地板,下面是漆黑的地洞。 “老板,还追吗?”狄安妮的手下看了看那个地洞,回头问狄安妮。 狄安妮也伸头看了看,蹙了蹙眉。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走。来找郎霆逸的警察说不定马上会发现这里。”狄安妮看着还是昏迷的郎霆逸,微微挑唇,对手下说,“把他也带走。” 很快,狄安妮一伙人便带着昏迷的郎霆逸走出了地下室。 他们谁也没发现,在他们身后,一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紧紧跟随。 ———————————————————————————— 在距离之前医疗所十公里以外的小山上,坐落着一栋不大显眼的别墅。 “把他放在这里,你们就出去吧。”狄安妮指着房间里的一张*,对两个手下说着,末了又加了一句,“动作轻点。” 两个男人看了看狄安妮,手里的动作也放轻了些。 狄安妮对郎霆逸果然是不一样的。他们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现在这样的神情。她看着郎霆逸的眼神是崇敬的,温柔的,爱慕的,依依不舍的,好像怎么都拔不出来一样…… 也只有对郎霆逸,她才不那么心狠手辣吧。 想到狄安妮刚才对姜博沵的狠戾,两个男人把郎霆逸放好之后,便飞快地离开了。 他们才不管狄安妮这些人有什么纠葛,他们只管拿钱。谁出的钱多,他们就跟谁,也犯不着把自己的命搭上。 等手下人走出去,等房间门关上,狄安妮也坐在了郎霆逸身边。 “郎霆逸……”她呢喃着他的名字,修长细白的手指爱恋地抚过他的脸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当手指抚上他凉薄的唇瓣,她的心不由轻轻一颤,俯下了身…… 这是一个没有丝毫回应的吻,无法启开他唇齿的她,只能吻着他的唇瓣。 可就是这样,还是飞快地点燃了狄安妮心里的晴欲。 她要他!她要和他完成在大学时没有完成的事情! 那时候,因为她模仿郎霆逸所描绘的那个女孩,引起了郎霆逸的注意。他们吃了晚餐,去了酒吧,甚至开了房间。可就是在她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掉,赤身果体地站在他面前时,他却转过了身,留给她一个残忍的背影。 她那么虔诚地想要奉献给他自己的第一次,却被如此屈辱地拒绝了。 她不奢求爱,可就是最肤浅的身体教缠,他都不愿意给她!这就是她故意对尹南歌说的,所谓的“亲密”。 那么羞耻,可她还是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然后穿上了衣服。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让一个女孩伤心了。他便对她说,“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那时,狄安妮笑了笑,这样说道,“如果你三十岁的时候身边还没有女人,我能不能来到你身边?” 这样说,是为了给自己再留下一个机会。这样说,也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执着的心。 郎霆逸答应了。 所以后来,她找机会来到郎氏,来到郎霆逸身边时,他没有食言。他让她成了他的女朋友,却又只是昙花一现。 今天,在这里,她终于有机会真正得到他了! 得意一笑,狄安妮伸手拿过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小管药剂。 她捏开郎霆逸紧闭的唇,把药瓶里的液体全数倒了进去。 这是一种烈性催情药,也是当年梁天禄对她用的。 就算郎霆逸此时昏迷不醒,在这种药剂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也会有本能的反应,也会给她带来蚀骨逍魂的一天。 而等他醒来,狄安妮就会告诉他,是她无意中从姜博沵的手里救下了他。而中了药的他,也把她当成了“解药”,两个人有了实质的关系。 这样一来,她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成了他的女人,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甩掉她了!一石二鸟! 果然是烈药! 在郎霆逸吞食药液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的皮肤就开始发烫了,而且呼吸越来越急促,紧闭的眼皮在颤抖,身体的某个地方也有了明显的征兆…… 唇角勾起邪魅的笑,狄安妮开始解开身上的衣服…… “咚!” 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重响。 “你们在干什么!”狄安妮不悦地蹙眉。 这个时候,她不愿意被任何声音打扰。 想了想,她还是重新穿上了外套,从房间里走出去,打算让在大厅的手下都到外面去守着,不要坏了她的好事。 可是,刚走出房门,她就愣住了。 两三个手下全都横躺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刚才那声重响应该是其中一个倒下时,弄倒了大厅的凳子。 “怎么……” 狄安妮惊恐地睁大眼睛,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 她刚想回头,一阵剧痛从颈部传来,人就晕倒了,彻底没了意识…… —————————————————————————— 好烫,也好热…… 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大火炉,千万把火苗在体内灼烧,又有千万把火苗在体外炙烤,烧得他痛不欲生,好想把自己撕碎,也想把周围的一切都撕碎! “郎霆逸,振作点!快点走!跟我走!”……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一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还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拉着浑身软绵的他,不知往什么方向走着…… 在火苗蔓延的听觉和视觉里,他辨不清耳边的声音,也看不清眼前的身影,一切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他不知道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 他用力地去听,只听到对方有些怪异的低沉的声音。 他也用力去看,只看到一个全身黑衣、带着头套的身影。 他想拉去那个人的头套,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可伸出去的手好像总是找不对方向,总是抓空了。 来回了几次,他走动的步伐更加无力,体内的火却又烧得更旺了,在渴望着什么,在疯狂地寻找某种出口! “郎霆逸!” 当郎霆逸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当触摸到他额上惊人的温度,尹南歌再也伪装不了自己的声音,惊慌地低喊着。 来到美国,尹南歌一直潜伏在姜博沵的医疗所里,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工作人员,戴着口罩。 她看到郎霆逸在走廊那头的凭空“消失”,也看到姜博沵悄悄地离开了喧闹的人群。 强忍着担忧焦虑的心,尹南歌悄悄地跟在后面,发现姜博沵走进了一间隐秘的地下室。 她从排风口钻到了地下室的上空,在那里盯着姜博沵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企图对昏迷的郎霆逸有任何的伤害,她一定会将手里的麻醉药剂飞射进他的颈脖! 尹南歌看到姜博沵拿出了枪,就在她要动作的时候,地下室的门被踢开了。 她看见狄安妮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又看见他们狗咬狗地相互开枪,尹南歌知道,不管怎样,郎霆逸暂时安全了。 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 在狄安妮的手下带走一直昏迷的郎霆逸时,尹南歌又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钻到车底,藏在汽车底盘下,跟着他们一直来到这座小山。 她知道自己已经违背了纪律,私自用假护照,也脱离了孟凡的管辖。但她只想在暗中保护郎霆逸,不会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让上级的计划毁于一旦。所以她只能跟踪潜伏,也只能将狄安妮几个人打晕,带着因为药物而神志不清的郎霆逸尽快离开这里! 295 【逸心向南】056 神秘的救命恩人 “郎霆逸!” 又唤了几句,看着郎霆逸撑不开的眼皮,尹南歌知道他真的无法再走下去了。 可是只是被打晕的狄安妮一伙人,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如果走不出这个山头,她就必须找个地方把郎霆逸藏起来。 在跟这伙人来这里之前,尹南歌已经给暗中跟着郎霆逸的自己人留下了他们才知晓的暗号。只是他们发现那些记号并且找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寻找郎霆逸的人赶来之前,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保护好他! 天色开始暗了,也开始下雨了。很快,这里的泥土就会变得湿润,也会印上郎霆逸和她的脚印,留下他们的踪迹。怎么办! 尹南歌飞快地四下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 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 山洞入口攀爬着很多藤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尹南歌到山洞里看了看,确定是安全的以后,决定暂时和郎霆逸藏在这里。 撑起那个高大沉重的身躯,尹南歌一步步把郎霆逸扶到了山洞里。 让他小心地躺好后,她又不放心地跑了出去,沿着相反的方向故意弄出了一些隐隐约约的不会让人怀疑的痕迹。即便狄安妮找到了这里,也一定会以为他们是沿着那个方向跑掉的。 在返回山洞时,她还抱来了一堆相对松软的草叶,铺垫在郎霆逸的身下。又重新把入口的藤蔓搭好,恢复成它们原来的样子。 等她做完这些,等她终于可以坐在郎霆逸身边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了。 还好这个山洞内部的地势比较高,外面的雨水渗不进来。 洞外是安静的,除了噼啪的雨声。 可是,洞内,在尹南歌坐在郎霆逸身边时,她听到了他越来越急促、像是要爆炸的粗喘声! 他们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为什么他会如此异常,温度也高得吓人! 虽然庆幸他的意识模糊,不会认出自己,可她更担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狄安妮既然救了他,应该就不会再害他。那他现在的反应到底是什么…… “嗯……” 当她微凉柔软的手掌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抚摸试探时,她听见郎霆逸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呢喃,好像烈日下的人得到了一丝清泉,满足地呢喃着。 这是…… 尹南歌忽然想到什么,惊愕地想要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更用力更亲密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被下药了! 在尹南歌确定他的状况时,忽然一个力道,她被郎霆逸压在了身下…… 他要爆炸了!身体、大脑,所有的一切都要爆炸了!而就在这一切快要把他撕裂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丝甘泉,他也终于找到了可以突破的出口! 已经没有理智了,没有意识了,只剩下身体的讯号,让人疯狂的迫切! 他不知道给他甘泉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抚摸的是什么,让自己畅快的又是什么,可就像身体的本能一样,他的大脑也在本能地呼唤,呼唤一个名字,心里的名字…… “南歌……南歌……南歌……” 他不停地呢喃着,用最沙哑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也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药力渐渐散去,直到他终于经受不住身体的疲累沉沉睡去…… 而在他的呢喃中,在他比火还炙热的教缠中,她的泪也从未停过,她的热情也从未停过…… —————————————————————————————————————— “发现了!这里有个山洞!” “看到郎总没有?” “看到了!郎总在里面!快过来!” …… 一阵嘈杂的声音,让郎霆逸从渐渐恢复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他撑开沉重酸涩的眼皮,在看到一些警察和自己的保镖时,也注意到自己竟是在一个山洞里。 “郎总,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们失职了……” 没有保护好郎霆逸,跟来的保镖很是愧疚。 那天他们都被姜博沵挡在了医疗所大楼外,郎霆逸也同意了,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可是,宾客们都出来了,唯独没有看到郎霆逸的踪影。有的人告诉保镖,说是看到郎霆逸从另一个出口早就离开了。 看到姜博沵也还在,并没有什么异常,保镖们还以为是郎霆逸离开医疗研究大楼后出了别的状况,赶紧去附近寻找。可一直没有结果,调出的监控录像里,也只是看到一个身形像郎霆逸的人,在走出医疗所后莫名地没了踪影。 越想越不对劲,保镖们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姜博沵这里,也叫来了警察。可在那时,姜博沵也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后来,他们根据别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隐蔽在医疗所地下的秘密房间,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些空的弹壳和血迹。当时他们都吓了一跳。 不过鉴定报告很快就出来了,确定那是姜博沵的血迹。 在搜查那间地下室时,他们之中又有人发现了一些线索,似乎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给他们指明方向,也把他们带到了这座小山。 山头不大,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一栋别墅。但是里面空无一人,没有发现郎霆逸的踪影。 他们搜索了一整夜,直到清晨,警方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是他们要找的人就藏在一个山洞里,并说明了具体地方和留下的标记。 他们找到了这里,果真找到了安然无恙的郎霆逸。 “我没事。”郎霆逸摇摇头,却觉得头沉得厉害,“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意识像是被搅成团的浆糊,在回想的时候都是混沌一片。他忍着剧烈的头痛,用力地回想,却也只是想起自己在姜博沵的医疗所里,从一条暗道掉下去的一幕。暗道里不时喷洒出某种烟雾,被他吸进了肺里,也让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彻底地昏迷…… 不对,也不是彻底昏迷! 虽然模糊,虽然迷蒙,可他总感觉在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镜头在闪过。 好像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纤细身影在拉着他走…… 好像有一双熟悉的手在抚摸他的脸庞…… 也好像,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这里,就在他身下,与他一次又一次地*…… 是做梦吧……一定是药物让他做了一场美梦! 他竟然梦见了尹南歌,梦见那个早已对他薄情寡义的女人在这里热情地拥抱他,*地低泣…… “这里是距离医疗所十公里的山头。对不起,郎总,我们也不知道您怎么会在这里……”保镖惭愧地低下头,“我们找到了姜博沵的秘密地下室,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们只在那里找到了姜博沵的血迹……” 姜博沵的血迹? 那是有人找到了自己掉下去的地下室,又在姜博沵企图对自己做什么之前,把他救了出来。 可是,会是谁呢?谁会知道姜博沵的身份,又能及时赶到那里呢?…… “然后呢?”撑起自己有点沉重却莫名透着几分畅快的身体,郎霆逸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昨晚应该下过一场不小的雨。山林里到处都是泥泞。 回头看了眼山洞,看到山洞里铺着的那些松软又干燥的草叶,郎霆逸不由地缩紧了黑眸,好像某种记忆更加浓重了。 只是,就像隔着浓浓的雾,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去想,去看,也拨不开,也想不起来。 救了他,却不是把他交给警察或是他的保镖,却把他暗中带到这么偏远的小山头来,这个救他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可是,这细心铺在山洞里的草叶,怎么都不能让他觉得那个人是不怀好意的。 “之后,我们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些好像是特意留下的线索,一直跟到了这里。警察也在清晨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你就被藏在这边的一个山洞里。不过那个电话应该经过了变声处理,声音听上去很怪异,也分不清男女。” 匿名电……神秘的救命恩人……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在他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该死!该死!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郎霆逸……” “振作点……” “跟我走……” …… 忽然,一连串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起来,依稀的,也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脑海里旋转…… 可是,他拼命回想起来的声音是一种陌生的语调,他从未听过。 而那个黑色的身影,蒙着脸,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怎么都辨析不清…… “啊——” 努力的回想让头部撕裂般地疼痛,痛得郎霆逸不由地弯下了腰,蹲了下去,也不由地抱住了头,痛苦得*! “郎总,您没事吧!”保镖担心地呼唤着,回头召唤来跟着的医护人员,急匆匆地把*不止的郎霆逸送去了医院。 是谁,会是谁……那个人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可越是这样,越是让郎霆逸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熟悉的人……会是谁! 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在撕裂般的头疼里,郎霆逸依然在想着这个问题。 因为,莫名的,他总觉得那个身影是熟悉的,总觉得那个人会是…… 这不过是自己心底的期盼吧,她怎么会来救他,她已经对他忘情忘爱了…… 【南歌,南歌……为什么此刻在心底唤你的名字时,竟感觉自己在昨晚已经唤过*,带着余悸的*……】 —————————————————————————————— 深夜,从美国飞来的航班在m国降落。 一个全身素衣带着帽子的女人,极快地从机场出来,搭上在机场出口依次等候的的士。 她压低声音对的士司机说出要去的地址然后靠在座位上,从帽檐下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久久地沉思下去…… 虽然是沉思,她还是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了的士的异常,发现的士并没有朝自己所说的地方走去。 “司机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尹南歌按压着心里的疑虑,开口淡淡问道。 “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走错路了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的士也靠边慢慢地停下。 是孟凡! 尹南歌剧烈一怔,坐直了身体,看着坐在驾驶座位上的男人,看着他摘掉了脸上的口罩,露出自己同样熟悉的面孔。 她咬了咬唇,不由地,低下头去。 自从来到m国,为了不让人引起怀疑,她和孟凡之间的联系从来都是通过通讯工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过。 孟凡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来当面向她问话,斥责她工作的纰漏,也是来警告她。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对你说话吧?” 孟凡没有回头看她,语气严厉地说。 “……嗯。”尹南歌低声答应着。 不管她在美国的行动有多隐秘,她终于违反了纪律,私自行动。 孟凡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低垂着眼眸的她,看着她被咬住的唇,心头不由地慢慢软下去。 从那天晚上的通话后,孟凡就隐隐地开始觉得不安,也让人盯紧了尹南歌的动向。 他一再告诉自己,现在的尹南歌已经不是从前的尹南歌了,她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她绝不会做出违背纪律和上级指令的事情。他不停告诉自己要相信她。 可是,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话,终是破灭了。在发现她的定位器一整天都待在一个地方没有变化过之后,在派人前往她的住所秘密查探后之后,孟凡终于确定了自己在心底害怕和不安的事情。 尹南歌去美国了。她不顾他的指令,也欺瞒了他,私自去美国救郎霆逸去了! 孟凡盛怒! 这种怒气,不只是上级对抗命下级的,还包含了男人对女人的! 他嫉妒!她还是能够为了郎霆逸违抗自己! 可是再气恼再愤怒再嫉妒,孟凡也只能按压住。既然她已经去了美国,还把所有的联络设备都留下了,他就只能成全她,甚至还要在暗中配合她,不让她暴露,更要保护她的安全。 孟凡一面让人在美国紧盯着郎霆逸和他周围的一切,注意各种有可能的暗号,一面安排另一个身形很像尹南歌的女人在法国那边活动,不让朴宥赫对“失踪”的尹南歌有所怀疑。这也是尹南歌来m国之前,他们约定好的一种方法,保证百分百的默契和百分百的不暴露。 在郎霆逸从姜博沵的医疗所大楼里“消失”之后,孟凡安插在美国的人果然很快发现了尹南歌悄悄留下的踪迹,找到了一栋别墅。根据尹南歌的暗记,应该是狄安妮从姜博沵手里带走了郎霆逸,又把他带去了那个别墅。只是等他们赶去时,狄安妮一伙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又在那之后,警察接到了匿名电话,发现了藏着郎霆逸的山洞。这应该是尹南歌做的。 最终,还是她把自己爱的男人,从龙潭虎穴里带了出来。 这便是大概的经过。 只是孟凡不知道,在那个山洞里,在那个夜晚,尹南歌和郎霆逸到底做过什么…… 他掌控着尹南歌的所有行动,却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心里泛起浓浓的酸涩,但他没让自己深想下去。因为这也是违反纪律的,与任务无关的所有情感,对他来说,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虽然,实然与应然已经有了差距…… 知道尹南歌用“李慧”的假身份买了回m国的机票,孟凡便来到了这里。 他必须亲自来一趟!必须亲自给这个违反纪律的下级上一课! 可是,此刻,看着她柔顺的脸庞,知错的眼眸,惭愧的神色,那么多愤怒气恼的话,那么多训斥的话,他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愣是生生的,都咽了回去…… “你知道就好,我就不多说了。”眸光一转,那抹难掩的柔情深深藏下,孟凡收回看她的视线,语气平淡。 尹南歌不由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总是透着冰冷的背影。 她犯下了这么大的错,也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他明明亲自来了,明明怀揣着满腹的训斥,可到了现在,却只是轻轻对她说了一句,“我就不多说了”…… “不过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在尹南歌疑惑的时候,孟凡的声音又冰冷地传来,好像在提醒她不要妄自揣测。 “你在美国的行动虽然隐秘,但是你为了救郎霆逸,打伤了狄安妮一伙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到现在都没发现狄安妮的踪迹。” 尹南歌蹙紧了眉。 那种情况不是她能预料的。可是那种情景,她也只能出此下策,不能让郎霆逸刚逃出虎口又落入狼牙。 她知道说句道歉没有任何用途,现在只能想办法让狄安妮自己现身。 “姜博沵被狄安妮打伤逃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完全破裂了,”尹南歌低声说,“我相信狄安妮一定会亲自接手姜博沵之前的工作,与那些恐怖分子联系。” 孟凡微微点头。 在知道姜博沵无故受伤逃离,又得知狄安妮也出现在美国,还带走了郎霆逸时,孟凡想到了这一层。这对黑暗*终于也有了反目的一天。 只是他们反目的理由…… 孟凡有不由地看了一眼尹南歌,看到她脸上浮出捉摸不定的神色。 “孟凡,”在沉默几秒后,尹南歌开口说道,神色凝重,“一旦确定了他们策划暴动的时间,我想申请去c区。” “你要去c区!”这次孟凡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尹南歌,对她的提议很是惊愕。 他们只是负责情报搜集而已,不属于一线作战的队伍,不需要如此冲锋陷阵。 “狄安妮之所以会和一直忠实于她的姜博沵反目,是因为郎霆逸。自始至终,她爱的人只有郎霆逸,不管是梁天禄还是姜博沵,都是她想要攀上高峰利用的棋子。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会处心积虑地杀死爸爸,把死因嫁祸在郎霆逸身上,让我无法和被视为杀父仇人的他在一起……” 说到这,喉咙不自觉地哽痛,尹南歌沙哑着,停顿下来,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296 【逸心向南】057 她当诱饵! 综合到现在搜集的所有情报,再联想当时的场景,关于尹克被杀的真相,也都一一推理、浮现出来。 如果狄安妮说的是真的,那天杀死梁天禄的人真的是她,那么,也正是她,在郎霆逸和尹克“打斗”后,在郎霆逸回头想要打伤尹克时,用狙击枪瞄向了尹克,让郎霆逸有了短暂的迟疑。 而姜博沵手下的人,也就是那个被阮思暮发现的内鬼,通过狄安妮知晓了郎霆逸的手枪型号,也拿到了一把一样的手枪,悄悄地用那把手枪射向尹克,制造出郎霆逸射杀尹克的假象。 在发现尹克成功被抢救之后,狄安妮又让姜博沵想办法把新研制的毒性药物注射进了尹克的身体,杀死了他。 “其实狄安妮最想杀的应该是我,只是碍于她之前身份的隐秘,她没有动手。到了现在,既然身份都被怀疑了,她肯定也不会放过我。”尹南歌恢复之前的神态,坚定又平静地说,“只要我在c区现身,她一定也会出现的。”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不能用自己去当诱饵!”孟凡毫不犹豫地反对。 他知道尹南歌说的是对的,为了任务他不应该反对,这本来就是他们身为侦查员该做的事情。可是,对象是尹南歌,他不忍心,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险境! “这是将狄安妮一伙人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孟凡,为了工作,我需要这么做。为了给爸爸报仇,我也必须这么做!”尹南歌摘下帽子,一双晶亮的眼睛坚定不移地看着孟凡,“你不要拦着我。” 孟凡怔了怔。 过了一会,他终于慢慢地转过身去。 “好,你去吧。”他传来的声音很低沉,“我会尽全力配合你。” —————————————————————————————— 回到家,走进卧室,尹南歌一直没有亮灯。 连外套都没有脱,她直接倒在了*上,那样疲倦,那样虚软…… 外面在下雨。 和昨晚一样,在滴滴答答地下着大雨。 只是,昨晚她在美国的一个小山洞。今晚,她却在m国的公寓里。 只是,昨晚她拥抱着那个炙热的身躯。今晚,她却孤独地躺在漆黑的夜里…… 想他! 此时此刻,再没有那些任务,再没有什么黑鹰和火狐,她的脑子里全部的、满满的,只有一个郎霆逸…… 在无声的泪中,她伸出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就好像昨夜他环抱着自己的样子。 而在她闭眼的时候,她就能那么清晰地回忆起他的呼吸,他的动作,他的每一声呢喃…… 每一点的回忆都在重锤她的胸口,而想到他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时,无声的眼泪终于变成了痛哭,再也无法抑制……在她那么重地伤他之后,他竟然还带着那枚戒指,还那样情深似海…… 【阿郎,你的城市也在下雨吗?…… 最近总在想宫崎骏说的一句话,“你住的城市下雨了,很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怕你说没带,而我又无能为力,就像是我爱你,却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 阿郎,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哪怕是一句问候的话,也不能说出口了……因为前途茫茫,因为生死难料,因为我已是一叶难以回头的孤舟,因为我不能再累你一世孤独……】 —————————————————————— 滴答。 滴答。 …… 明明早上还是阳光灿烂,到了此时,竟下起雨来。 坐在病*上的郎霆逸,看着流淌着雨水的玻璃窗,怔怔地发呆。 他让人查过了,尹南歌是离开过m国。但不是来美国,而是去了法国的酒庄。离开的时间也是不吻合的。 他心怀的那点幻想终于还是破灭了…… 下雨了。 几乎是无意识的,郎霆逸滑开了手机,点开法国的天气。 那里晴空万里。 就像他和她已经彻底分离一样,彻底分开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所有的,都不同了…… 可是,他的心底,总还是有个声音。在那么轻柔,那么卑微地说着。 【南歌,你还好吗?……】 —————————————————————————— 狄安妮听着手下人汇报的情况,紧紧拧起眉。 在美国那晚,她在那栋隐蔽的别墅里忽然被人打晕。可是醒来后,她和她的手下都安然无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只有郎霆逸不见了。 狄安妮警觉到,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她带着手下急匆匆地追赶了一段路程,可在没有发现郎霆逸或是其他可疑的人之后,她还是带着手下人先逃走了,再用别的假身份回到了国内,又在c区旁边的小城镇隐藏起来。 她联系好的境外恐怖组织正在陆续地安排人进入c区,离他们约定的时间也只有十多天了。 明明预料到,那些中了病毒的人会因为政aa府的“治疗不当”进行示威游行或是其他表达强烈不满的方式,可是到了今天,也只有那么不多的一些群众活动过,并没有狄安妮预想的严重。 是姜博沵的药物失效了吗?…… 不会。那些病患至今都还住在各个医院和医疗站里,虽然没有再恶化,但也没有太大起色。 那是因为政aa府的安抚工作做得好吗?暂时稳定住了民心? 应该是这样。虽然因为姜博沵的暴露,导致他们安插在内部的好多人都被控制住了,让她得不到更多更新的线索,但这种可能性还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可如果真是这样,她是不是应该把行动推迟一点,等民愤高涨一点再行动呢? “老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手下人看到狄安妮拧紧的眉,还有凝重的神色,忐忑问道。 狄安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打开了手机,打算再看看c区的最新报道。 忽然,她细长的手指停下了,眸光也顿住了,发出森冷的光。 这是一条不算头条但也足够醒目的新闻。 尹南歌作为某连锁酒业的代表对c区病患进行捐款,并将在十天后亲自前往,探望那里生病的孩童。 狄安妮冷冷地挑唇。 都已经是黑鹰成员了,还有必要装得这么圣洁,这么高尚吗? 其实尹南歌继任尹克的工作,成为黑鹰成员的事情,狄安妮早就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她把自己隐藏得更深,在梁天禄死掉以后,除了姜博沵,黑鹰内部成员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利用姜博沵和他的手下,杀死了尹克,成功让尹南歌和郎霆逸分开了。可这不代表,她对尹南歌就没了杀意。 尹南歌离开的这一年,她知道郎霆逸在疯狂地寻找尹南歌。任凭她使尽招数,他也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一颗心仍然全部放在尹南歌身上。 然后,他为尹南歌远去m国,在一艘邮轮上差点经历生死,又为了尹南歌,他与朴宥赫进行了一场赌局,又第二次枪口相对。 曾经以为只要尹南歌从郎霆逸身边离开就好,可在这两次事情后,狄安妮坚定地相信,只有尹南歌从世界上消失,自己才会有被郎霆逸看一眼的机会! 其实她不是没对尹南歌下过手。之前,当尹南歌参加维和部队,成为nancy队长时,她就暗中联系那边的恐怖组织,鼓动他们为死去的头目找尹南歌报仇。为了确保万一,她还安插进黑鹰的人,让他们负责杀死尹南歌。只是那次,郎霆逸恰巧赶到了,救了尹南歌一命。 想到这,想到自己爱慕的男人却在屡屡为另一个女人犯险,狄安妮狠戾地眯了眯眸。 “计划不变,通知他们就在那天动手!”放下手机,狄安妮对手下人说道。 上一次失手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在c区杀死尹南歌! 突然暴动的c区,除非有天兵天将,否则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救出尹南歌! —————————————————————————— c区。 原本就不算繁华的地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更显冷清和空旷。 可就是在这样的冷清中,清晨五点,随着一群外籍男人拿着刀具冲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进行一番打砸抢后,掀起了令人惊恐的暴力热潮! 几乎在同一时间,十几处地方都出现了同样的暴力事件,让还在沉睡之中的人们猝不及防地陷入了恐慌! 因为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为了方便,尹南歌就在福利院旁边的民宅小院住下了。 听到附近传来异样的嘈杂的声音,她迅速从房间出来,走到了大街上。 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也是她从踏入c区便在一直等待的。 嘈杂的声音是从后面街道传来的,应该是狄安妮伙同的那帮人在打砸商店,造成混乱和恐慌。这些人会把警察吸引过来,再四处逃窜,分散警力。而狄安妮的另一帮人马便会趁机闯进政aa府大厅和要员住宅。接下来,他们会做的,大概是以要员和民众做威胁,也以手里能医治病患的解药为诱饵,逼迫政aa府交出政权,再让已经守候在外围的武装势力进驻,保证他们的成果。 就一个年轻女人而言,狄安妮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是令人震惊的。不管是她的心狠手辣,还是她的心机城府。 可是,她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她没想到尹克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名特工。更没想到,尹南歌也继任了他的身份。 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即便今天,狄安妮有了看似宏伟的蓝图,到了最后,不过也是昙花一现。 不过,现在的狄安妮还看不到这些。她看到的,是她已经开始的计划。看到的,是已经出现在大街上,等着被她拿走性命的尹南歌! “尹南歌!” 一声得意的高喊,狄安妮从停好的汽车上走下来。 跟着一起下车的几个男人,将尹南歌团团围住,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尹南歌,好久不见啊。”到了此刻,狄安妮也不急着杀尹南歌了。她有足够的时间来炫耀自己的成功。 “狄安妮。”尹南歌淡淡地看她,还是以前的神情,又加了故作的几分疑惑和惊讶,“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哈哈哈……”狄安妮很享受尹南歌此时的神情。 她相信等尹南歌听到她的真实身份,听到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由她一手掌控时,一定会更加震惊! 而她要在这里杀死尹南歌,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你们黑鹰不是一直想知道另一派的幕后人是谁吗?那个自称为火狐的人是谁吗?”狄安妮从身上掏出香烟,又从手下人递来的打火机火苗上点着,走近尹南歌,对着她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告诉你,我就是火狐。从黑狐转变过来的,火狐!梁天禄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没有一点长远的眼光,又总是把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一般女人,听不进我的话。我早就说过,只有发展恐怖势力,才能稳得住自己的地位。你看,到了今天,是不是印证了我说的话。” 说完,狄安妮又是一阵得意的长笑。 “而你,尹南歌,不要自以为继任了尹克的位置就是何等的风光了。实话告诉你,我不仅亲手杀了梁天禄,还让人杀死了你的父亲,尹克!是我让人用和郎霆逸型号一样的枪射杀他,又在他被抢救过来之后,毒杀了他。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我恨你,我恨你跟我最爱的男人在一起!只有让你消失,他才会去看别的女人,才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次在沙漠,我派去的人没能杀了你,那么在今天,我一定要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拔掉你这颗眼中钉!” 狄安妮勾唇说着,可当她并没有从尹南歌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神情时,她止住了笑声,也蹙了蹙眉。 “你难道不惊讶吗?”较之尹南歌的冷漠和沉默,狄安妮倒是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道。 她说了这么多,不管是自己的身份,还是尹克的死,哪一条都足够让尹南歌目瞪口呆的。 可是,没有。尹南歌的神情没有惊讶,没有起伏,只是在看着她时,流露出那么深沉的恨意,隐藏了许久许久的怒火! “比起我的震惊,你是不是应该更惊讶一点?”尹南歌没有理会狄安妮此时疑惑的目光,用心倾听了一会,然后扬起一抹自信的笑,一抹终于安心的笑,淡淡说道,“狄安妮,你听,那边的声音好像变了。” 什么! 不明白尹南歌说这句话的意思,可狄安妮还是紧张地往那边的方向听去。 她倏地变了脸色,一张刚刚还飞扬着得意的美艳脸庞沉了下去。 不对劲! 刚刚还那么嘈杂的打击声、叫喊声,怎么突然变小了。渐渐的,甚至什么都听不到了,安静地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又恢复到清晨街道的寂静。 不只是这边,好像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这种安静让狄安妮感到害怕,也让跟着她来的手下忐忑地四下张望。 顿了顿,狄安妮从手下手里一把拿过对讲机,对那边大声喊道,“怎么了!那边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说话,快回答我!” 没人应答。对讲机里只有讯号的电流声。 然后,一阵有节奏的踏步声好似从四面八方地涌过来,包围了他们! 是武装警察! “不许动!都举起手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警用吉普的喇叭里传来声音,警告狄安妮一伙人不要轻举妄动。 看这些警察的阵容,好像早有准备。想必那些没了动静的恐怖分子,也是在刚才被警察都压制住了。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就计划好了一切,明明就是万无一失的,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狄安妮的目光从包围他们的警察脸上一一掠过。她看到的,是自信,是胸有成竹,好像她计划的一切早已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而他们所做的,不过是来收网,来收她这条大鱼!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狄安妮忽然想到什么,倏地转过头,睁大眼睛看向尹南歌。 尹南歌刚才说的话,刚才奇怪的神情,难道她…… 只是,此时,狄安妮看到的,只是一个像平民一样惊慌失色的尹南歌,一个向武装警察寻求帮助的尹南歌,再没了刚才与自己对峙时的神情。 好一个会伪装的女人!到了现在,尹南歌还要假装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吗! “尹南歌,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狄安妮尖厉地喊着,愤怒地不顾周围站满的警察,而举起手里的枪。 因为脑中闪过的念头,让她惊慌到了极点! “啊!” 可她的手才刚刚抬起,一颗子弹射了过来,打穿了她的胳膊,让狄安妮不由哀痛地大喊。 “再说一次!不许动!否则就地击毙!” 带队的武装警察再次大声地严厉喊道,怒瞪着还想顽固反抗的狄安妮。 狄安妮抱着不停流血的胳膊,依旧在恨恨地看着已经被警察保护起来的尹南歌。而她身后的手下,已经害怕得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枪。 他们的人早就分散开,负责各个点的暴动。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被各个击破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不到十个人,怎么抵得过几十人的武装警察,他们只能选择缴械投降,而不是鸡蛋碰石头了。 “老板,快投降吧。”其中一个手下压低声音对还站在原地不动的狄安妮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青山? 狄安妮冷笑着。 在这里被警察带走,她还有什么“青山”可言!如果她想得是对的,如果尹南歌真是卧底,甚至连尹克都是卧底,恐怕早就搜集了关于她的证据,她哪里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横竖都是一死,她当然不能放过尹南歌!原本以为尹南歌已经将郎霆逸视为仇人,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成了黑道人,以为她再无可能和郎霆逸在一起。可是现在,当发觉尹南歌身份的异样,几乎肯定尹南歌其实就是特工之后,狄安妮更加不能放过她,任她在完成任务后与郎霆逸双宿双飞! 可是,这么多警察在这里,这么多枪对准了她,她该怎么对尹南歌下手!是不是再没有机会亲手杀死尹南歌了! “砰!” 忽然,一声巨响,一辆警车被炸飞了,火光四起! 在炸弹声响起的时候,不少警察受伤,躺在了地上。 297 【逸心向南】058 她怀孕了! 怎么了!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尹南歌,狄安妮,警察,所有人都怔住了! 明明是已经掌控好的局面,怎么突然发生了爆炸,怎么突然就扭转了! 两辆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悍马,占据着半个街道,横冲直撞地往警察这边冲过来。 架在车上的冲锋步枪也在往这边不停地扫射过来。 这是狄安妮安排的接应人马吗? 尹南歌飞快地往狄安妮那边看去,却看到她也一样,流露出迷茫的神情。 突发的状况,再加上对方毫无顾忌的猛烈火力,甚至不顾性命地冲锋,武装警察只能在迅速找好掩体后,展开反击。 对方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散包围了狄安妮的警察,而且目标也只有狄安妮。对方甚至扫射了站在狄安妮身边的手下,只让她一个人安然无恙。 在连续撞开三辆警车后,其中一辆悍马在狄安妮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双手从里面伸出来,“上车!” “是你!” 在看清对方的面孔后,狄安妮震惊地睁大眼睛,眼球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她没有犹豫太久,在看到从远处陆续涌来的更多警察时,她拉住那个人的手,飞快地上了车。 “不能让他们逃走!” 没有武器也没有说明身份的尹南歌,始终被警察当作普通百姓保护在了一边。 看到狄安妮被人拉上了悍马,马上就要逃离,尹南歌禁不住高声喊着。 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他们等待的一直都是今天,怎么能让狄安妮活生生地从眼皮底下跑掉! 在高喊的同时,尹南歌也飞快地从身边警察的手里夺过一只手枪。 她瞄准了那边的车,拼命地不停地开枪,想要阻止他们的离开。 可是,启动的悍马速度非常快。而且它的车身好像经过了特别的加固,竟然毫发无损,连击中的轮胎也都没有损害。 尹南歌不甘心,她一面飞快地奔跑着,一面不停地开枪射击。 “尹南歌,你去死!” 忽然,在听到狄安妮一声高喊的同时,一个东西从车窗内抛了出来,直直地往尹南歌这边扔过来! 不好,是手榴弹! 尹南歌知道即便自己能成功地闪躲开,这枚扔出来的手榴弹若是掉在这边的人群里,也会让警察死伤不少。 她没有犹豫,那把射击汽车的枪,对准了扔出来的手榴弹! …… “砰!” 又是一声巨响! 在巨大的火光之后,一阵强烈的气流撞击过来,甚至连停在一边的警车都震动了。 而在警察的视线里,他们看到一个女人被气流冲撞,狠狠地甩到一边,不动了…… —————————————————————————————— “她怎么样了!” 看到医生走出诊断室,孟凡紧张地走上前,蹙紧眉头,低沉问道。 “初步检查后没什么太大问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孟局长,你放心,她一会就醒的,你可以进去看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结果要等会才能出来。” “好的,谢谢黄医生。”放下高高悬起的心,孟凡忍不住有点激动,用力地握了握医生的手,走进了病房。 这里是军区医院,黄医生也是mss一直信赖的医生。 在得知尹南歌受伤昏迷后,孟凡迅速联系了黄医生,也让人暗中把尹南歌送到了这里,自己也飞快地赶了过来。 其实事态从一开始就在孟凡的掌控之中。那些企图暴动的恐怖组织,在他们冲进各商店不久以后,潜伏在各要道隐蔽之处的武装警察便出动了。还有边境的部队,也将负责接应狄安妮的恐怖组织剿灭,将这些油走在各国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让狄安妮一伙人的计划彻底破产。 原本也已经包围了狄安妮等人,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了,可突然出现的悍马,还有在车上的武装分子,竟让狄安妮从他们眼皮底下,还打死打伤了不少警察和战士。这确实不是孟凡意料之中的事情,为此,他也受到了上级严厉的批评和指责,说不定还有大的处分在等着他。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孟凡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他只担心受伤昏迷的尹南歌。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快点醒过来! 在知道她受伤消息的那一刻,当心跳都停止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终究是爱上了这个坚韧又情深义重的女人……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他爱上了自己的战士,自己的下级…… “南歌……” 站在病*旁边,看着眼底这张苍白的脸,当手指轻轻地抚上她柔嫩的脸颊时,一声从心底发出的呢喃,脱出了口,满含着爱恋和柔情。 原来这就是爱情啊……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会为一个人担心、焦虑、嫉妒、愤怒、欣喜,一颗心会跟着她七上八下,就算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自己一直视为信仰的规章纪律,也不觉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为她,他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冷血冷酷的孟凡了…… 在这样深深凝视她的时候,他甚至也有了冲动,想要拥有一个小小的家,想要坐在家里的落地窗前,拥抱着她,听她说话,迎接每一个日出和日落……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凡倏地收回了手指,神情也恢复到之前的冷静和平淡。 “孟局长。”黄医生走进了病房,手里拿着尹南歌的检验单。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复杂,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看到黄医生的脸色,孟凡紧张地转过身,直直地看着他。 “你的部下,她……”黄医生有点支吾,看了一眼躺在*上还紧闭着双眼的尹南歌,把手里的检验单递给孟凡的同时,也低声地说,“她怀孕了。” “什么?!” 孟凡不禁一声惊呼。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他又猛地闭上嘴巴,死死地看着黄医生递来的检验单。 “是在查血项的时候发现的。怀孕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所以刚才的b超没有发现。” 在孟凡看检验单的时候,黄医生也在低声解释。 作为一名mss信赖的军医,黄医生知道他们mss内部的规定。所有在执行任务的侦查员都不能私自恋爱、结婚,特别是怀孕生子。这也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保证他们的身份不暴露。 这位尹小姐应该是孟凡手下正在执行任务的侦查员。孟凡对属下要求一向严厉,他们不会犯这种错误。莫非,是这位尹小姐在执行任务时出了些意外,而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黄医生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说明自己知道的情况,其他的都没有再多说、再多问了。 怀孕不到一个月…… 难道! 拿着检验单的手指猛地一颤,孟凡呆愣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在朴宥赫身边的尹南歌会保护好自己。即便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她的身手也一定不会吃亏。 他们是为国家工作的侦查员,虽然任务很重要,但还不至于到要出卖色相、要那样不择手段地去工作。在训练的时候,孟凡也对尹南歌一再强调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尹南歌对朴宥赫的态度是嫌恶的,而且她也不会违反规定,所以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朴宥赫的。 那么,只能是郎霆逸!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尹南歌私自离开去过美国。她救了郎霆逸,又在一个山上度过了无人知晓的*…… 一定是他! 想到郎霆逸,想到尹南歌的腹中已经孕育了郎霆逸的孩子,孟凡无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检验单,无意识地流露出愤怒哀痛的眼神…… “医生……你说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虽然很轻,但藏不住那份深刻的震惊和喜悦! 孟凡又是一怔,缓缓地转过身去。 尹南歌醒了。 她正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黄医生。 “医生,你刚才说什么?”尹南歌用力撑起酸痛的身体,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黄医生,“你说我……怀孕了?”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尹南歌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小腹,流露出幸福的浅浅笑容。 没想到,自己曾经那么期盼过的孩子,竟然会在这时候到来。是在山洞那一晚吧。那晚过后,她急匆匆地赶回了m国,又忙着盯紧朴宥赫,查探狄安妮他们动手的时间,所以忘记了避孕的事情。 她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知道自己犯了组织的大忌。可此时的她,就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就是涌上满满的幸福的感觉。 终于,她有了郎霆逸的孩子,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她最最珍贵的东西! 【阿郎,我们有孩子了!知道这个消息,你会不会和我一样地开心! 阿郎,我好想立刻去你的身边,好想紧紧地抱住你,好想不顾一切、忘掉所有,全身心地拥有你和孩子!】 “是的,尹小姐,你怀孕了……” “南歌。”孟凡忽然开口打断了黄医生的回答。 他的神色闪烁着,最后流露出凝重又难过的神情。 他顿了顿,好像暗暗深呼吸了一口。 他开口了,这样说道,“你现在要多注意休息,刚才的撞击让你……流产了,孩子没保住。” 什么! 尹南歌剧烈一颤,呆呆地看着孟凡。 黄医生也在呆呆地看着孟凡。 他只是说检查出尹南歌怀孕了,可从没说过她流产的事情。她明明就是好好的啊…… “你是骗我的,我没有流产,孩子还好好地在我肚子里,是不是?”在呆愣一分钟后,尹南歌摇着头,眼睛也已经痛红了。她看着孟凡,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有骗你。”孟凡放在身后的手掌早已握紧了拳头,隐忍着此刻心里无法言喻的情绪。 可他毕竟是尹南歌的上级,毕竟有着炉火纯青的演技,即便心里排山倒海地汹涌着,脸上依然是平静的神色,依然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黄医生。” 孟凡往旁边站了一步,指着黄医生说。 黄医生看了一眼孟凡,满带着疑惑和不解。可在收到孟凡眼神的讯号后,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是mss内部的事情。孟凡负责的是区域安全问题,为了配合这个大局,明知是谎言,他也必须去说了。 可黄医生毕竟只是医生,做不到孟凡那样的镇定自若。 他不敢看尹南歌的眼睛,只能借着推动鼻梁上眼镜的动作来掩饰此刻的心虚和不安。 “对不起,尹小姐,孟局长说的……是真的。我们尽力了,但是你撞击的力度不轻,所以孩子……没能保住。” 啪…… 这不是传进耳朵的声音,而是在胸口响起的声音。 是她的心碎了,是她的灵魂崩塌了…… 她刚刚还在狂喜一个珍贵小生命的到来,竟然在下一秒就听见它已逝去的噩耗…… 不要!不要! 她已经那样伤害了深爱自己的男人,怎么还能不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到底是有多残忍!多无能!明明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却都受到了自己最重的伤害! “南歌!振作点!”明知她会有什么反应,可是看到她死白的脸色,看到她哀痛到无声也无泪的样子,孟凡不忍地咬紧了牙。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欺骗她,伤害她。可是,她本来就不该怀孕。一旦知道自己怀孕,她就会分心,就会失去原有的冷静和理智。她的潜意识也会因为想要保护孩子,而想回去郎霆逸的身边,而使自己的身份暴露!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孟凡不得不防! 若是尹南歌怀孕的事情被朴宥赫知道,让朴宥赫怀疑到她的身份,不只是她和她的孩子,就连郎霆逸也会重新陷入危险之中。 孟凡也知道,怀孕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他只能祈求在尹南歌发现之前,能将火狐的余党全部抓获,能将狄安妮和姜博沵绳之于法,能让尹南歌从现在的位置撤回来,心无杂念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不仅仅如此。 孟凡知道,其实不仅仅如此。 在除开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他的心里还有其他的声音。 看到尹南歌刚才不自禁流露出的幸福笑容,他知道,这个孩子终会让她回到郎霆逸身边。 他能把她训练成和自己一样优秀的战士,能让她和自己一样忠诚于神圣的事业,可他不能改变她的爱情,拥有不了她的爱情。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她终究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等“黑鹰”的所有任务结束,等她的杀父之仇报完,她也会回归到属于她的位置。 那么,就让他自私地再多留她一段时间,不要想着郎霆逸,不要想着孩子,只是想着他们共同的任务,就这样让他再多感受一段与她并肩作战的美好。 “不要管我。”尹南歌低下头,双手掩住了脸庞,声音如幽灵般低低地说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孟凡握拳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呆立了半分钟,他转过身,和黄医生一起走出了病房。 可他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停留在病房门口,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他敏锐的听觉在认真地聆听病房里的动静。 在几分钟的死寂后,他听到了清晰的低泣声,然后越来越大,终是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痛哭…… 他做错了吗?…… 在听到尹南歌撕心裂肺的痛哭后,孟凡的心,也在一片片撕碎。 他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应该去说这个谎言。 可他不是懂爱的人。在谎言说出口以后,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她着想。只要再多等一段时间,再等等就好了…… —————————————————————————————— “你的脸色很不好,没什么事吧?” 正在切牛排的朴宥赫,又看了尹南歌一眼,问道。 尹南歌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朴宥赫这一眼里,有着真实、真诚的担心。 “没事,”尹南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掩饰着自己怎么努力都很勉强的笑,“可能感冒还没完全好吧。” 朴宥赫的目光在她脸庞上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又重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是因为火狐的事情吗?” 在切下来一块时,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尹南歌微微一颤,停下了手里动作的切刀。 从医院出来后,她就回到了m国,回到了朴宥赫的身边。 狄安妮逃走了。这就意味着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她必须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不管是狄安妮想东山再起,还是想偷渡逃走,在朴宥赫这里,她总能得到一些消息。 而且,在黑鹰势力没有彻底铲除之前,她也没办法回去。万一身份败露,不止她有生命危险,就连郎霆逸也会被连累。 这些事情,就算孟凡不说,她也知道。 忍住失去孩子的极痛,忍住对郎霆逸的思念,她又回到了这里。 可是此时的她,就像被抽走灵魂的空壳一样,心底是一片死寂。 曾经还有满腔热血,是因为她一心期许着给父亲报仇,期许着在这一切结束后,还能回到郎霆逸身边,还能找回自己的爱情。 可是,现在呢? 连孩子都保护不了,她还有什么颜面站在他面前,还有什么资格去要回已经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爱情…… 此刻,听到朴宥赫说出“火狐”这个词,尹南歌的脑海里倏地出现了当时的情景。 她想起那辆飞驰而去的汽车,想起狄安妮从车窗内抛出的手榴弹,想起自己拼死打出的那一枪…… 若不是那一枪打中了手榴弹,别说是孩子,就连她,就连那些英勇的武装警察和战士,也都会被狄安妮炸死! 都是狄安妮!所有这一切都是狄安妮造成的! 她不仅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也是害死自己腹中孩子的凶手! 狄安妮没有被抓住,自己哪有资格颓废,哪里资格去悲伤! 298 【逸心向南】059 孩子是谁的! 终于,一股热流重新回到了尹南歌体内。 这不是温暖,而是仇恨的怒火。此刻,也只有这仇恨的怒火才能给她最后一丝源泉,让她可以支撑下去! “你的消息果然很灵通。” 美眸一转,在看着朴宥赫时,她又是之前的尹南歌,那个冷艳的女人。 “消息灵通是我的能力,你看中的,不也是这个吗?”朴宥赫邪魅一笑,眼里闪过捉摸不定的光,却在尹南歌想要捕捉之前,移开了。 他这是意有所指吗?还是随意的一句? 尹南歌微微蹙了蹙眉。 在任务完成一大半以后,在只剩下追缉狄安妮和姜博沵的事情后,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好好想想朴宥赫的事情了。因为他有太多值得她深思的问题,包括那次在海边的木屋,还是他好似无意间在电话里提到狄安妮他们行动的日子,偏巧让她听见了。还比如现在,他说的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放心,就算狄安妮和姜博沵逃走了,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果你想重振黑鹰,我可以帮你。不过老一派黑鹰的生意已经被人暗中搅得破坏得难以支撑了。如果你想就此退出,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保你安全。”朴宥赫继续切盘子里的牛排,也成功地转移了尹南歌的注意力。 对,现在还不是想朴宥赫问题的时候,先解决了狄安妮和姜博沵的事情再说! “算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也累了,能就此从黑鹰里退出也不坏。不过,”尹南歌面露几分担心,“狄安妮那么恨我,她一天不出现,我就要担心一天,这种日子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有没有想过,救走她的人会是谁?”朴宥赫放下刀叉,拿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然后慵懒地靠在座位上,看着尹南歌。 尹南歌想了想,轻轻地说出一个自己有着某种直觉却又不太确定的名字,“难道是姜博沵?” “bingo,南歌,你答对了。”朴宥赫扬起漂亮的眉梢,笑着打了个响指。 谁能想到被狄安妮亲手开枪打伤的姜博沵,竟然还会回头去救那个对自己忘恩负义的女人。没办法,恨得有多深,是因为爱得有多深。而且,对姜博沵这种男人来说,他宁可亲自解决掉狄安妮的性命,也不会让她落入别人手中。 所以,谁也猜测不到,被姜博沵救走的狄安妮,现在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看着朴宥赫的神情,尹南歌知道他并没有骗自己。 果然是姜博沵。因为肯冒死来救狄安妮的人,只能是他。可想到那晚,狄安妮对姜博沵无情的射杀,尹南歌的猜想迟疑了几分。 可是,为什么从来不会明确透露他人信息的朴宥赫,现在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个秘密。 尹南歌凝眉,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朴宥赫。 他却不在意地耸耸肩,笑着说,“树倒猢狲散。现在的狄安妮和姜博沵已经不值得我再为他们保守任何秘密了。而且这件事是姜博沵自己走漏了风。他高价买去的特制悍马,还有一批军火,不用我特意打听,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为了让你安心,说出这个大家很快都会知道的事情,不算什么。” “那他们藏身的地方呢?”朴宥赫难得的“坦白”,让尹南歌试着放大了胆量,直接开口问道。 朴宥赫迎着她难掩急切的目光,挑起了唇。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又喝起了红酒。 这样的沉默,让尹南歌有些不安。 她太心急了。对朴宥赫这样的老狐狸,他可以主动说,但她不能主动去问。 她这样急切地打听他们的下落,一定会让朴宥赫心生疑虑。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也只能佯装对朴宥赫的不回答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 “南歌,”一杯红酒慢慢喝完,朴宥赫放下酒杯,也忽然凑近了尹南歌,在她耳边低语,“有人悄悄放消息给我,让我小心你,还说让我最好杀了你。因为那个人说,你很可能是潜伏在我身边的特工。” 尹南歌低垂下的羽睫轻轻一颤,心脏更是在胸腔里紧张地乱撞。 放这个消息给朴宥赫的人,一定是狄安妮。只有那天在现场的她,才有可能想到自己的身份。 “我是特工?”尹南歌笑着看他,抬起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好像他只是在跟自己开一个玩笑,“怎么可能!你说的好像演电影一样。那么刺激的身份,我倒希望自己有机会去当一次。” 朴宥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笑着收回了身体。 “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可能呢。不过,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是被别人左右的人。既然他们那么想要你的命,那我偏不杀你。就算你是特工又如何?只要你的目标不是我,陪你们大家玩一场游戏又如何呢!你说是吧,南歌?” 在朴宥赫忽明忽暗的眸光中,尹南歌难以抑制地打了个激灵。 面对这样的狐狸,她确实不该大意的。也许他对自己的怀疑从未打消过,只是如他所言,他喜欢玩游戏,所以在尽情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可如果哪天,他腻烦了,他也会从现在的角色里撤退,再给她无力还击的一棒。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希望自己能当一回特工了。”她还是佯装若无其事地笑着,用和他一样半真半假的语气回应着。 不过朴宥赫的这番话,倒是让她打起了百分百的精神。 她确实不能再颓丧下去了。这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她不只是她自己,她还有上级,还有组织,还有想要保护的郎霆逸。 她甚至还要比之前精神百倍,还要去面对可能比以前更加凶险的日子! ———————————————————————————— 与朴宥赫分开后,尹南歌飞快地开车往公寓赶去。 虽然朴宥赫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那句“高价买的特制悍马”,还有高价军火,其实已经给了她线索。这个区域能提供这种装备的组织不算太多,只要告诉孟凡,让他一一排查,就能找到线索,就有可能发现姜博沵和狄安妮的藏身之处。 停好车,尹南歌一边拿出房门钥匙,一边快步走到公寓前。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忽地一阵风,连带着她整个人一起“刮”进了公寓。 尹南歌刚要转身给“突袭”的人来个过肩摔,可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停顿了动作,也湿润了眼眶…… 是郎霆逸…… 是她那么那么想依靠过去、想紧紧拥抱住的人,是她已经失去孩子的父亲……是她爱的人…… 可是,到了现在,她还是只能选择将他推远的方式。 她已经是狄安妮的心头恨。就算她可以不顾自己的任务,她也不能不顾郎霆逸的安全。如果她不顾一切重新投向郎霆逸的怀抱,很可能会刺激已经疯狂的狄安妮因爱生恨,连带郎霆逸都会陷入危险。 她已经失去孩子了,她不能再冒任何的风险失去自己最爱的男人! “郎总这样闯进我的家,是又想被关进警察局吗?” 在转身面对郎霆逸时,尹南歌又恢复到之前对他冷漠又嫌恶的态度,冷冷地挑唇。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让我看看!”郎霆逸完全不理会她的话,也不理会她的神情,只是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着她,看到她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我看了新闻,知道c区发生了暴动,而你刚巧在那里。我想去找你,可是被奶奶他们锁了起来,昨晚才跑出来,我……” “郎总,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好不好与你无关,你有没有被锁起来,也与我无关。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尹南歌放下肩膀上的皮包,一边把房门钥匙放进去,一边故作冷傲地往房间里走去,“而且如你所见,我很好,你可以离开了。” 她当然知道郎霆逸被关起来的事情。为了防止他去c区找她,是她恳请上级给郎家人放消息,说是郎霆逸在美国得罪了黑帮,最好把他好好“保护”起来。 她连多看一眼都吝啬的神情,让郎霆逸的心狠狠地揪痛了。 虽然已经被她伤过那么多次,伤得那么深刻,虽然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刻,他还是狠狠地痛了。 站在原地,咬了咬牙,他还是卑微地追了上去。因为他来,不只是为了确定她的平安,也是为了带走她。 c区的消息一出,郎霆逸完全惊呆了! 他没想到黑鹰的势力还分成了两派,没想到另一派竟与恐怖势力相勾结,更没想到藏在另一派背后的大boss竟然是狄安妮! 因为太震惊,郎霆逸几乎沉思了一天。也是在这一天之中,他把从狄安妮来到自己身边、成为郎氏秘书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连贯了起来。 他不知道狄安妮当时要和自己在一起,到底是因为要查探情报,还是真的喜欢他。他也不在乎。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狄安妮与尹克的死有关,与姜博沵有关。因为身为自己秘书的狄安妮,熟悉自己差不多一切事务的狄安妮,当然知道当时码头的讯息,也当然会知道他配用的手枪是什么型号! 其实真正的“黑鹰”在梁天禄死后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取而代之的,是背后被称为“火狐”的狄安妮。而他却一直把“黑鹰”当成铲除的对象,一直在暗中破坏“黑鹰”的生意,吞并他们的地盘,直到让他们无法再生存的地步。原来,从始自终,他都找错了方向,也错信了身边的人!这个女人埋藏得太深了,要不是这次c区事件爆发,开始全面通缉狄安妮和姜博沵,也许他到现在还以为狄安妮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人。 不管怎样,郎霆逸庆幸尹南歌不是“火狐”的人,没有与杀死自己父亲的真凶混在一起。既是如此,“黑鹰”的势力也落败了,她更加容易全身而退,回到z市开始新生活。 更何况,现在狄安妮的身份败露了。她既然曾经一心要杀死身为老派黑鹰“成员”的尹克,到了现在,也有可能继续想要尹南歌的命。在黑帮,这种内部混乱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为了尹南歌的安全,他一定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我要离开,也是和你一起离开!”郎霆逸一把拉住她,紧紧握着,双眸灼灼地看她,“黑鹰已经完蛋了,南歌,你跟我回去吧!我知道狄……” “放手!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回去!”郎霆逸还没说完,尹南歌狠狠甩掉了他的手,怒瞪着他,好像他手上沾满了细菌一样! 这一拉一甩,尹南歌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包里面的东西从没有拉好的开口中,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散了一地。 她的动作让他难堪,她的神情让他气恼,她的执拗更是让他怨恨地握紧了拳,想要彻底地粉碎掉什么! 可是,几秒钟过去后,他还是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 他告诉自己,现在的她思想有点偏执,他要给她时间,要耐心地说服她。就像曾经得到她的爱一样,他要付出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他已经不奢求她能回头再爱了,他只希望她能平安。 “南歌,我知道黑鹰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了所谓‘火狐’的真正身份。”郎霆逸轻声说着,也慢慢地蹲了下去,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我已经不求你能回头跟我在一起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脱离黑鹰的魔窟,回到从前的自己,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帮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手指停留在地面的一张纸上。 这是…… “啪!” 在他想要把纸捡起来,更加仔细地看清楚时,尹南歌伸手,飞快地把纸拿走了。 她转过身,不让郎霆逸看到她此时不自禁红透的眼眶,不让他看到自己在折叠这张纸时那么颤抖的手指…… “你……怀孕了?” 郎霆逸站起来,对着她转过去的背影沙哑地问,眼睛里涌上止不住的哀痛,声音也是颤抖的。 那是一张检验单。虽然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只看到一些不知涵义的数据,但他清楚地看见检验单上是“尹南歌”的名字,而医生的诊断处写着“妊娠”。 强忍着,可在听到他那么低沉的问话时,她还是颤抖了。 “孩子是谁的!”又是他的声音。可这次,多了刺骨的冷冽。 又是剧烈一颤。 她竟还在思索该如何告诉他这个孩子已经失去的事情…… 她忘了,他根本不记得在美国的那晚,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孩子是他的…… 为了思念这个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的孩子,她特意留下了这张检验单,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一刻…… 窒息的疼痛。撕裂的疼痛。排山倒海。 在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时,她还要去承受被他误会的痛苦,还要去承受伤害他、也伤害自己的痛苦……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冻结,让所有的痛苦也被冻结…… “你说呢?还能是的?” 终于,她转过了身,也给了郎霆逸一个最嘲讽最无情的笑。 她甚至还把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做出那样幸福满足的样子。 利用已经失去的孩子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没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痛,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动作有多僵硬,也许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尹南歌!” 怨恨翻江倒海,对她从来都只有怜惜的他,此时却伸手扼住了她的颈脖,狠狠的!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发现狄安妮就是她的杀父仇人,想要告诉她,一切都交给他去报仇,她只要简单平安地活着就好! 可是到此刻,她却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是朴宥赫吗?你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们!” 他收紧了手掌,几乎将她提了起来,而另一只手也压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真的要变成魔鬼了!因为此刻,他想杀了她,也想杀了她肚子里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那么爱她,那么爱她啊!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回报自己的深情! 会死吗?会这样被他掐死吗?…… 感受到他指尖残忍的力气,感受到他用力按压在自己小腹的手掌,尹南歌凄凉地慢慢闭上眼睛。 那里已经没有孩子了,是她后知后觉,是她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宝贝,既然如此,就让她随着孩子一起去吧,能死在郎霆逸手里,是她此时最大的幸福了…… 不!不行! 在呼吸越来越浅的时候,尹南歌忽地又睁开了眼睛! 她还没有报仇,狄安妮和姜博沵都还在逍遥法外,她有什么资格去死!没有给父亲报仇,没有给孩子报仇,她哪里有颜面去见他们! 她猛地一抬腿,膝盖正好顶到了郎霆逸的小腹,让他忍不住吃痛地松开了手里的力道。而她,也灵活地从他手里逃脱了。 “郎霆逸,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我怀了谁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疯子!”尹南歌揉着自己已经泛出青紫的颈脖,也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愤怒地低喊,那双看他的美眸迸射出的光,真的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如果你想做什么高尚的人,想要把我拉出魔窟,那我告诉你,我已经脱离黑鹰了!现在的我,只想和朴宥赫一起幸福快乐过日子,不需要再被拯救了!这样你总该死心了吧!” 腹部的疼痛,耳边的咒骂,也让失去理智的郎霆逸清醒了。 他看着尹南歌脖子上的青紫,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睁大眼睛,呆立着不动。 他刚刚差点掐死了尹南歌,差点掐死自己最爱的女人…… 不是已经不在乎她爱与不爱了吗,不是已经不在乎她是不是跟自己在一起了吗,不是已经对自己说好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了吗?……原来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眼看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做不到看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做不到她爱上了别人,而不是他! 他做不到,可她做到了。 她那么彻底地忘记了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她是真的爱朴宥赫吧,否则又怎会决定要这个孩子。因为当初和自己在一起时,在她没有确定她是否爱自己时,她吃过避孕药。而现在…… 他是疯了,疯了才会一次次把自己的心剖出来任她践踏! 罢了,罢了……他还想再被她怎样伤害,他还经得起几次伤害…… 她说她已经脱离黑鹰了,他希望的已经实现了。这次,终于没有理由,再去抓着她不放了……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299 【逸心向南】060 郎霆逸,失踪了!(明天大结局!) “死心了。”郎霆逸垂下已经猩红的双眸,不再看她,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了,“到了现在,我还能不死心吗?” 伟岸的身躯此时佝偻下去,郎霆逸缓缓地转过身,缓缓地往门口走去。 “尹南歌,我终于不会再等你了。” 她踉跄了一下,无力地斜靠着墙壁,却还是在努力撑起一抹不在意的笑。就算转过身的他已经看不到了,她还是要倾尽全力演完这场让她痛彻心扉的戏…… 他终于不再等她了,那她也能告诉自己不必再怀抱着那一丝回归的希望,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奔赴一条复仇之路了…… 其实这样也好,他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不会再经受一次和她一样的痛苦…… 【阿郎,再见……再见了……】 打开的大门外,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刚刚跑到了门口,气喘吁吁的,神情焦虑地看着郎霆逸。 “郎总,老夫人让我们……” “我知道了。我会跟你们回去的。”他的身影在踏出门口时,终于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尹南歌,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沙哑哽咽的声音传来,没有回头看她,“上个月,你去过美国吗?” 尹南歌一怔,交叉在背后的手掌紧紧扣住,指甲深深地扎进皮肤里,扎痛了,也扎出了血…… “没有。”她再也说不出尖酸刻薄的话,她哽住的喉咙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郎霆逸苦涩一笑,在扬起唇角的时候,他也仰起了头,让快要溢出的滚烫液体重新倒回了眼眶…… “尹南歌,我们从此陌路。” 在低下头时,他俊逸的脸庞已经褪去了哀痛,只剩一片冰冷,一片死寂。 迈开长腿,在几个男人的簇拥下,郎霆逸上了前来的轿车,离开了。 陌路……他说,从此陌路…… 脸上流淌了那么多泪,可她的唇角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弧度,就是在死死咬住自己手背的时候,也没有松下的弧度…… ———————————————————————————————— “郎总,您不能再喝了!” 看到郎霆逸坐在客厅的吧台前不停地喝酒,跟着的助理非常担心。 “不要管我!”郎霆逸睁着已经开始迷离的眼睛,看了看助理,又看着一直跟在旁边的保镖,不悦地蹙眉,挥动胳膊时也将酒杯里的液体洒出了不少,“你们都出去!不要站在我面前!我谁也不想见!都出去!” “可是,郎总,您这样喝酒已经好几天了,再喝下去身体就垮了!” 助理着急地手足无措。 跟了郎霆逸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郎霆逸如此酗酒。郎霆逸从来都是节制的人,就是再重要的应酬,他也不会轻易喝多,更别说自己一个人买醉,用这种麻痹的方式来逃避问题。 可越是他从未这样做过,助理越是担心,怕他会一直这样下去,怕他会喝坏了身体。 “啪!” 一声脆响,郎霆逸手里的酒杯被甩在了一边的墙壁上,摔成了碎片。 “出去!我说过让你们出去!”郎霆逸狠狠地推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助理一把,险些把他推倒了。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行吗!都给我滚出去!滚!” 郎霆逸又抓起了另一个酒杯。 这一次他没有再扔出去,而是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恐怕再多一分力道就会捏碎它! “好,好,我们出去!郎总,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助理心惊肉跳地看着被郎霆逸握在手里的玻璃杯,生怕他因为暴怒而捏碎了它,让自己受伤。 无奈地摇摇头,助理往房间门口走去。 “你们也出去!滚!”郎霆逸猩红的双眼瞪着还站在原地的两个保镖,咬紧的牙根连太阳穴上都暴起了青筋。 他就是想好好地静静,就是想在只有一个人的空间里思念一个让自己痛不欲生的女人。没有旁人的目光,不想着现在的分离,他只想好好回忆,回忆曾经的美好,这已经是他赖以生存的仅有的源泉了…… 听到郎霆逸的怒吼,助理回头,对那两个保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门口等着郎霆逸。 虽然不知道郎霆逸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助理能猜到,郎霆逸的痛苦与尹南歌有关。 他这样一个男人,用情起来,排山倒海。而情若是伤了,怕也会是毁天灭地…… 也只有让他自己走出来了,旁人再多的劝慰也是无济于事。 助理和两个保镖走到了门口,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他们谁也没敢走开,竖着耳朵聆听房间里的动静,但凡听到异响,都会冲进去。 好一会,里面都没什么声音。只是偶尔,似乎能听到郎霆逸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有时高亢,有时又低沉了下去。满满的,都是一个男人无法抑制的哀痛。 虽然听不清郎霆逸说的什么,但这种哀痛也渲染了门口的几个人。 助理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两个保镖。 保镖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默默地相互点上,又吐了几口烟圈。 忽然,他们好像听到玻璃撞碎的声音! 不好! 甩掉手里的香烟,靠在门边的保镖飞快地打开房门。 “郎总!” 他们一边惊慌地喊着,一边打开房间的大灯,明晃晃地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没有人。 原本坐着郎霆逸的吧台,此时空空的。 整个房间也都是空空的。 只有房间那边的落地窗被打碎了一个极大的窟窿,嗖嗖地透进来阵阵寒冽的风。 —————————————————————————— “郎霆逸被绑架了,是不是!你们找到郎霆逸没有!他在哪!在哪里!” 尹南歌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电话,对着那边的人大喊着。 “尹南歌,你给我打电话就是问这个!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 孟凡也忍不住喊道。 若非特别紧急的情况,他们之间是不能直接用手机电话联系的,为了防止被窃听或是被截取信号。 在看到是尹南歌的电话号码时,孟凡心里一惊,以为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没想到,她打来电话竟然只是问郎霆逸的下落。 “对,我就是问这个!我不在乎什么纪律,想怎么处分随便你们,可我要知道他的下落,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孟凡,你一定能知道什么!” 知道郎霆逸失踪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一天了。若不是郎霆烈忍不住焦虑,问她郎霆逸是否出现过,尹南歌还不知道他竟然在自己的公寓里“失踪”了!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绑走郎霆逸,对方一定是不简单的人。而愿意如此冒险地从郎霆逸家里把他绑走,对方一定是姜博沵或者是狄安妮!是那两个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确切藏身之处的人! 若是在狄安妮手里倒还好,可若是在姜博沵手里…… 想起那天姜博沵对郎霆逸举起手枪的样子,想起姜博沵说的话,尹南歌惊恐地浑身发抖,牙根都在打颤! 孟凡咬了咬牙。 其实他在昨天就知道了郎霆逸失踪的事情,他也在尽全力查找郎霆逸的下落。他只是不想让尹南歌知道这件事,不想让她再去冒险。 根据郎霆逸家附近的电子监控记录,带走郎霆逸的,是一个身形庞大的外国人。通过面目识别和鉴定,证实是一个正在被国际组织通缉的绑架杀人犯。根据国际组织提供的线索,这个杀人犯最后一次露面,是跟姜博沵在一起。很明显,他已经受雇于姜博沵。而郎霆逸,也已经落入姜博沵手中。 本以为尹南歌会是狄安妮和姜博沵想要报复的主要对象,毕竟在c区现场,狄安妮对尹南歌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孟凡派人加强了对她的保护。 而郎霆逸那边长时间的风平浪静,也确实让人疏忽大意了。 正因为如此,孟凡才更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尹南歌,不想让她埋怨自己。 可是现在,她既然能打来这个电话,说明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也瞒不住了。 “郎霆逸是被姜博沵的人绑走了……” “地方,地方在哪!他们把他带去哪里了!”尹南歌不敢问孟凡找到郎霆逸没有。她怕他告诉自己,他们发现了郎霆逸的尸体…… 她这样一遍遍问着郎霆逸在哪里,是希望他们只是把他带去了别的地方,而不是就那样把他给杀了…… “尹南歌,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已经联系了警方和海关,全力寻找郎霆逸的下落,一旦有消息也一定会告诉你。可你知道,你现在也是他们的目标,你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你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尹南歌,你别乱来……” 孟凡还没说完,尹南歌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时间再去依靠别人了! 从朴宥赫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最近来m国中转的偷渡客比较多。尹南歌有种隐隐的感觉,姜博沵和狄安妮很有可能就混在这批偷渡客里,辗转到了国内挨近m国的边境,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偷渡离开。这也是刚才孟凡一时情急,无意中提到的“海关”。 想到这,尹南歌猛地转动方向盘,飞快地调头。她要往偷渡客集中的地方去,也许在那里能打听到消息。 开了数十秒,她又往中央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后面有辆黑色的商务车。 这辆车已经跟了她很长一段路程了。她快,它便快。她慢,它就慢。就是在刚刚临时调头时,它也跟着调了头。 盯着那辆车,尹南歌的黑眸越来越沉了下去。 起初还有几分紧张和不安,到现在,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为了不让朴宥赫怀疑,孟凡派来保护她的人一般不会这样贴近跟着。她身上有信号发射器,他们只需要在固定位置掌握她的行踪即可。毕竟她是一名优秀的特工战士,而不是柔弱的普通女人。 所以,此时这样跟着她的,一定不是孟凡的人。也不会是朴宥赫的人。 那么,一定是他们了。 既然他们有心来找她,一直跟在后面,而不是拿枪射杀她,说明他们还有其他的目的。不管怎样,后面车上的人,一定会有郎霆逸的消息! 保持着车速,尹南歌一边摘掉自己身上的通讯器,一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型的注射器。 她没有犹豫,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迅速地把注射器扎向自己的胳膊…… “前面那辆车停了!” 商务车上的司机对车厢里的另外两个男人说。 “她发现我们了?” 其中一个紧张地往尹南歌的车看去。看到她果然停了车,还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怎么办?我们是直接开过去,还是停车?”开车的男人问道。 后面一个男人想了想,说,“停车!老板吩咐我们务必今天把她抓回去。她既然在这里停车了,就在这里动手吧!” 几个男人迅速下了车,可还没等他们走过去,尹南歌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是不是你们抓走了郎霆逸?他在哪?” 看着这几个高大的男人,尹南歌的眼中没有惧色,只有冷静和淡漠。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原本还打算用这个威胁尹南歌跟他们走,可没想到她竟然先一步察觉到了。 “是我们抓走了郎霆逸。”其中一个男人说话了,“要想见到他,就得乖乖跟我们走。” “好,没问题。”尹南歌毫不犹豫地答应,“走吧。” 几个男人又相互看了一眼,对尹南歌毫不挣扎的爽快有点疑惑。 “等等。” 在尹南歌要跟着他们上车之前,说话的那个男人拦住了她,眯眸看着她说,“上车之前我们要检查。” 说着,他对身后的人点点头,那个人递给他一个探测器。 早听闻尹南歌是个厉害的保镖,所以她有这样机警的感觉和反应,他们也不是很奇怪。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确保她身上没有安装通讯器和发射器,不能暴露他们即将前往的地方,还有躲藏在那里的人。 上上下下搜索了两圈,探测器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说明她身上是“干净”的。 “好了,带她走。”男人满意地收回探测器。 几个人上了车,在车上又用黑布蒙上了尹南歌的眼睛。 在回他们“基地”的路上,开车的男人还特意绕了好几个弯道,想要混淆尹南歌的方向感。虽然她这一去,几乎是有去无回,但老板的指令是确保万一,他们拿钱办事的,当然要“敬业”。 他们费尽心思做着这一切,而尹南歌,从头到尾,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厢内。 其实就算他们再多绕十个圈,她也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她知道是没有用的,她要的,是那些能够来救郎霆逸的人知道,是要让孟凡知道。 尹南歌知道,这一去是凶多吉少。可是再凶险,她也要去!只有去了,才有可能得知郎霆逸的下落,才能从姜博沵等人手里救出他! 手臂上的某一处还有着隐隐的刺痛。那是她刚刚扎下去的地方。 在那里,在她的肌肤之下,皮肉之中,有一个微型的发射器。这种包含着微型芯片,但主要材质与人体组织极为接近的发射器,普通探测器是发现不了的。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启动。她必须确保自己先见到平安无事的郎霆逸! ———————————————————————————— 车停下了。 “下车。” 一个男人拉着尹南歌下了车,又推着还蒙着眼睛的她往前走。 尹南歌灵敏的嗅觉闻到了某种泥土的味道,有点刺鼻,并不是那种自然的泥土气息,好像长年经过了某种化学物质的浸泡。 回想刚才绕过的路,她的大脑迅速地在搜索这个城市的图纸。 她想起了! 这应该是城郊一座废弃的化工厂。这边的工地基本上都荒废五六年了。 姜博沵和狄安妮他们竟然是躲在了这里! 一阵刺耳的金属声,应该是那伙人拉开了某扇铁门。 她应该是被带进了工厂的厂房,这里的味道更加刺鼻。 她以为他们就要停住步伐了,可是却被那伙人带着,越走越远。 等停下的时候,等整个身体往下沉的时候,尹南歌知道,这是跟他们走进了升降机,而且是要往地下去了。 过了一分钟,再走出升降机时,这里的空气明显比上面好了很多。 “进去吧!”一个男人对尹南歌用力推了一把,也解开了绑着她双手的绳索。 尹南歌往前踉跄了几步。 等她站直了身体,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时,她发现自己站在光线幽暗的封闭房间里。 “郎霆逸!” 一声惊呼,尹南歌飞快地往房间的那头跑去。 因为她看见了郎霆逸!看见了浑身伤痕累累、被绳索吊在墙壁上的郎霆逸! “阿郎,你怎么样……阿郎,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颤抖地解开捆绑在郎霆逸手腕上的绳索,当那个高大的身躯虚软无力地摔倒在地上时,当看着他青肿的脸颊,破损结痂的唇角,还有结实的身躯上遍布的鞭痕…… 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尹南歌的心头,让她不能呼吸,让她不能说话,甚至心痛得连泪流都不能了…… “阿郎……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南歌……我是你的尹南歌……” 在灼烧的视线里看他,用灼烧的嗓音呼唤他,尹南歌紧紧抱住还有着气息却已经被折磨到昏迷不醒的他,哀痛到无以复加!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去演戏了,她只要他活着,只想要把他平安地带出去! “南……歌……” 在已经昏迷的意识里,在越来越黑暗的世界里,郎霆逸好像听见了某个声音。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温暖的名字…… 阿郎…… 有人在叫他,阿郎…… 而且,她说她是南歌,是他的尹南歌…… 是他听错了吗……是他的幻觉吗…… 微微一颤,郎霆逸用力地想要撑开眼皮,用力地想要发出声音。 他终是说出了这个在心底回荡了太久的名字。 可是这一声呢喃只是在他嗓子里回转了一下,尹南歌并没有听到。 因为另一个声音正从房间角落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啧啧,真是伉俪情深啊!让我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更痴情!” 也是在此时,封闭的房间仅有的一扇门又打开了。 另一个人被推了进来。 300 【逸心向南】061 大结局(上) 被推进来的,是狄安妮! 她的头发是凌乱的,脸色是苍白的,连步伐都有些颤抖,整个人看上去憔悴狼狈到了极点,再也不是往日性感高傲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的她,在看到尹南歌时,看到尹南歌紧紧抱住郎霆逸的样子时,眼底还是浮上了怨恨嫉妒的光。 她快走了几步,像是要冲过来撕碎尹南歌一样!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在狄安妮走了几步的时候,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不过这一次不是从喇叭里传来的,而是从徐徐敞开的房间上空传来的。 原来房间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它的上方是一扇可以打开的巨大铁门,让高居于上层的人可以从那里看着她们。 姜博沵就站在那里。 看起来,上次狄安妮对他的枪杀并没有打中什么要害,他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那抹笑里,增添了太多的狠戾和阴森。 “这里有一把枪。” 姜博沵看了看两个女人,对站在身边的一个男人点点头。 很快,一个小型铁架从房间的上空垂落下来,悬挂在狄安妮和尹南歌之间。 “什么游戏?” 看到枪,尹南歌轻轻地放下怀抱里的郎霆逸,又把他小心地藏在自己身后,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姜博沵。 “很简单。”姜博沵指着那把枪,狞笑着,“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我说开始的时候,你和狄安妮,谁先拿到那把枪,谁就是赢家,谁就能将对方打死,带着郎霆逸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就这么简单吗?怎么可能! 尹南歌凝眉,“你说话算话!” 她知道,即便是质疑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她为鱼肉,而姜博沵是刀俎。她只能听从他的安排,参加他的游戏! 不过,不管他是否能说话算话,她也必须要赢,必须要赢得时间! 刚才在抱着郎霆逸的时候,她已经启动了体内的发射器。相信孟凡的人已经接收到了讯号,正往这边赶过来! 时间!现在的时间,就是生命!郎霆逸的生命! 因为她知道,不管是谁赢了,姜博沵都不会让郎霆逸活着,这不过是他在狄安妮面前故意演的一出。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为了让狄安妮对郎霆逸彻底死心。 “尹小姐果然爽快!”姜博沵笑了几声,又看着狄安妮,说,“宝贝,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看着你这几天那么乖巧伺候我的份上,我就成全你一次,让你有机会可以和你最爱的男人在一起,怎样?” 狄安妮也抬起头,怀疑地看着此时高高在上的男人。 自那天被他从c区救走以后,她每时每刻都在遭受他*般的凌辱! 狄安妮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报复。 她也知道,姜博沵对自己是又爱又恨,所以他才会去救她,才没有杀了她。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把郎霆逸抓来了,还引来了尹南歌,甚至让他们玩一场什么游戏。 如果她赢了,姜博沵真的会让她和郎霆逸走吗? 她真的难以相信。 可她现在也只能相信。而且,这也是杀死尹南歌的最后机会了,她一定不会放过! “好。”狄安妮点头,然后看着尹南歌,刚刚还狼狈的神情此时又重新狠戾起来。 “尹南歌,我们就来比试比试,看谁能杀了谁!最后又是谁和郎霆逸在一起!” 尹南歌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也在暗暗地做好了准备。 在知晓狄安妮的真实身份后,孟凡也对她做了全面调查。这才知道看似柔弱的狄安妮,不仅是格斗、击剑高手,还是黑鹰内部的狙击手,曾经暗杀过几个高级官员。她的战斗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好,游戏正式开始!”姜博沵得意地看着完全被他掌控地局面,高高地扬起了唇角。 铁架继续下降。 等枪落在地面的那一刹,两个女人也同时往这边冲了过来。 …… 一场惊险的打斗,两个女人的身手都非常了得。 不过,初看之下狄安妮招招狠辣,很是厉害,但十几个来回之后,旁观的几个人都看出来,确实是尹南歌更胜一筹。 “南……歌……” 刚才的说话声,还有此时的打斗声,让渐渐从黑暗里爬起来的郎霆逸更加清醒了一点。 他用力地睁开了淤肿得眼皮,从还有些混沌的视线里看着不远处教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努力地辨析着…… 终于,他看清楚了! 是尹南歌! 是尹南歌和狄安妮正在打斗,好像在争夺一把手枪! 郎霆逸知道自己前晚醉酒时被人打晕了,醒来时自己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他再一次看到了姜博沵,看到了姜博沵脸上清清楚楚的怨恨。 他被捆绑起来,又被吊了起来。只能承受着姜博沵一次又一次的拳打脚踢,一次又一次的鞭打。 姜博沵似乎还不急着杀死自己,他更愿意享受折磨自己的块感。 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之下,郎霆逸昏迷了。 如果他的意志还足够坚强,也许他还能再多坚持一会。可是,想到尹南歌,想到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想到那么长那么长的深情,到头来却落得如此悲凉的结局,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郎霆逸,已经失去了足够支撑的力量,让生命放任自流了…… 可是,刚才耳边熟悉的呼唤,还有眼前熟悉的身影,让他越来越多地聚集了生命的力量! 尹南歌来了,她就在这里,在他眼前! 可是,她为什么会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不爱他啊,她拿枪对准过他,让警察抓走过他,她还烧了他亲手画下的“爱的见证”……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和狄安妮打斗。她现在的样子,此时的情景,好像她就是为了救他来的…… 尹南歌,你到底在想什么! “南歌……” 再次用力地喊出她的名字,可被折磨了整整一天的郎霆逸太虚弱了,他的这声呼唤也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而已。 怕她在打斗中分心,郎霆逸不再试着喊她了。 他试着挪动身体,试着让身体恢复更多的力气。不管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看到她,他便像是看到了曙光,便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她的负累! 可是,就在他看着尹南歌将狄安妮一脚踢出,就在尹南歌快要抢到那把争夺的手枪时,她的身体却忽然一颤,一声低呼后,倒在了地上! 而狄安妮,也趁机翻滚了过来,抢到了那把手枪! 好阴险!竟然对她使阴招! 尹南歌拔出深插进小腿的注射器。里面的无色液体已经在插进她小腿的时候,注射了进去! 她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这剧烈的痛感让她刚才失了手,而且,伴随而来的麻木刺痛,让她的小腿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抬头,恨恨地看着在楼上的姜博沵,还有他身边,对她飞出注射器的杀手! 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姜博沵从来都没想让她赢! “尹南歌,你去死吧!” 拿到手枪的狄安妮扬起得意阴森的笑,对尹南歌举起了手里的枪! “南歌!”郎霆逸沙哑的声音终于冲出了喉咙,虽然声音不大,但比之前清晰了,有力了! 尹南歌的背影那么强烈的一颤…… 她缓缓地回过头来,在看着郎霆逸已经睁开的双眼时,看到他快要完全清醒的神情时,露出凄美却又安心的一抹浅笑…… “想要我的命,没那么简单!” 尹南歌低喊着,用尽全力撑起那条渐渐无力的小腿,在狄安妮对自己开枪的那一瞬间,她也把拔出来的注射器飞射了过去! 四目相对,与郎霆逸的那一眼,又让她重新填满了力量! “啪!” 一声响。 不是枪响,而是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尹南歌飞射出去的注射器正好扎在了狄安妮的手臂上。即便里面已经没有了药液,但那被刺中的疼痛感,也能让她的手枪偏离。 “姜博沵,你这个骗子,我恨你!” 可是,狄安妮在回过神的那一刻,竟是朝姜博沵大声怒骂,“你他么给了一把空枪!” 一把根本没装子弹的空枪! 要不是如此,即便尹南歌成功扎中了自己,子弹也一定会打伤她! “空枪?”姜博沵夸张地拧眉,对手下扇了一耳光,“你怎么做事的!怎么没放子弹!” 尹南歌咬紧牙,慢慢地往郎霆逸的方向退去。 此番姜博沵故意做戏的样子,实在让她不安。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谁也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 “对不起,宝贝,我这就再给你一把枪。”姜博沵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笑得诡异,“不过,我的游戏规则又变了。” 此话一出,下面几个人都微微一愣,都看着姜博沵。 “安妮,这把枪里依然只有一颗子弹。你可以杀掉尹南歌,或者杀掉郎霆逸。” “什么!”狄安妮惊恐地看着姜博沵,又回头看了看郎霆逸。 这个疯子要她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男人! “你若杀的是尹南歌,那么,不好意思,你也只能死在这里。可如果你开枪杀的是郎霆逸,是这个你自认为最爱的男人,那么你就能活着出去,我们还能回到从前。我发誓,再不会虐待你,还会帮你杀了尹南歌。”姜博沵把玩着手里的枪,阴冷的眸光停留在狄安妮身上,仔细地看她每一个瞬间的神情。 费尽心思地把郎霆逸和尹南歌抓来,费尽心思地玩这一场看似毫无意义的游戏,他姜博沵想做的,就是让狄安妮亲手杀死郎霆逸!这就是他对她最大的报复! 因为他知道,这个自私狠辣的女人,其实最爱的,只有她自己。在自己和郎霆逸的生命选择中,不管她有多纠结,她终究会对郎霆逸举起手里的枪,终究会粉碎掉心里的梦,也会面对她自己内心最丑恶的一面!这样的她,根本永远都不可能和郎霆逸在一起! 而刚才的小游戏,无非是盘前菜,给狄安妮一点小小甜头和期望。看她的神情从期望变成绝望,他不知道有畅快! 什么! 尹南歌也震惊地看着那个真成了疯子的男人。 她想要更快地走到郎霆逸面前,却听见姜博沵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尹南歌,你最好不要再动了,否则我失去游戏的耐心,会直接打爆郎霆逸的头!” 话音落下,尹南歌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她看见站在姜博沵身边的男人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步枪,对准了郎霆逸那边。 “这才乖嘛。一会让你死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个痛快。”姜博沵把手里的枪丢了下去,正好丢在狄安妮的脚边,“到你了,宝贝,该你选择的时候了,别让我失望哦。” “啪。” 又是一声。 当那把枪掉落在脚边时,狄安妮的心也咔哒地响了一声。 “你只有一分钟时间。” 看着狄安妮发呆的神情,姜博沵不耐地催促道,看着手表开始计时。 剧烈一颤,狄安妮终于还是慢慢地蹲了下去,慢慢地捡起了姜博沵丢下来的那把枪。 她看了看尹南歌,又看了看已经回过神智的郎霆逸,看到他根本不看自己、只是注视着尹南歌的眼睛。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就算今天能活着走出去,就算尹南歌死了,他也不会爱自己。为了这样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值得断送自己的性命吗? 想着郎霆逸对自己惯有的冷漠,想着这些天姜博沵对自己的折磨,狄安妮渐渐沉下了黑眸。 不值得!她不会为了任何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对不起,郎霆逸,不管我有多爱你,也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 说着,狄安妮举起手枪,咬紧牙,扣动了扳机…… “砰!” 这次是枪响了。枪声在整个地下室里回荡。 而那一刻,也有一道身影迅速地扑了过去,扑在了郎霆逸面前…… “南歌……” 一切发生得太快,刚刚完全恢复神志的郎霆逸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看见尹南歌扑倒在了他的面前。 而她的胸口,是那么多那么多涌出来的鲜血,那么多…… “南歌!” 撕心的一声喊,郎霆逸紧紧抱住了尹南歌,惊慌失措地想要止住她胸口的流血! 她果真是来救他的!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就不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深深伤害他,她明明成了别人的爱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这样奋不顾身地来救他!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郎……” 极低的呢喃从他怀里传出。那是她曾经对他的爱语,他的昵称。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 自重逢,她便只叫他“郎总”,叫他“郎霆逸”。而这一声“阿郎”,让他恍如梦境。 郎霆逸停下手里的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滚烫的泪落在她的脸颊上。 “南歌,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会没事的……”他在落泪,她却笑了,笑得像一朵清香的茉莉花,细白的手指微颤着轻抚上他消瘦的面颊。 她轻轻地在说,忍着胸口的剧痛,用力地却也是极轻地在说,“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了。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可我一定要保护好你,我的阿郎……这一次不是作为你的保镖,而是作为,爱你的尹南歌……” 更大的震惊让郎霆逸呆立成了化石! 她说什么……什么他们的孩子,什么保护他,什么爱他…… 在他呆愣得几乎回不了神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在慢慢地闭合,在手指无力地滑落下去的时候,声音也低成了碎语。 “我听见了……他们来了……” 她也终于安心了…… 真好,在离开的时候,她能躺在他温暖的怀里,这就是归宿…… “南歌……” 感觉到她手指无力地滑落下去,看到她美丽如星辰的眼睛紧紧地闭上,郎霆逸忽然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抱着她,睁着空洞的双眼,呆呆地坐在地上…… 看着尹南歌飞身扑在郎霆逸面前,挡下子弹的那一刻,狄安妮呆住了,姜博沵也震住了! “死!死!你们都去死!” 回过神来,狄安妮更多更快地对着尹南歌和郎霆逸扣动扳机! 尹南歌的这一挡枪,让她明白自己的爱有多渺小,自己的心有多丑恶!她不要面对,更不要让郎霆逸知道,她只想让他们两个都死! 可是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任她怎么扣动扳机,也只有一发子弹。 而早已失神的郎霆逸早已听不到这样不停扣动扳机的声音。或许,即便他听到了,他也会无动于衷。 尹南歌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也一起去吧,趁现在还能赶上她的脚步,与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续情缘…… “宝贝,你终究还是没让我失望啊!” 在狄安妮疯了般开枪的时候,姜博沵和手下也已经来到了这个房间。 “想让他们死还不简单,我……” 姜博沵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原本封闭的地下室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直接可以看到地面上的厂房。 与此同时,一大群特警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姜博沵一伙人彻底地包围了! “放下手里的武器!再说一次,放下手里的武器!”警察对他们喊道。 这一次,这伙人插翅也难飞了! 看着周围的警察,姜博沵又是嘲讽又是悲切地笑了笑。 他身边的手下都已经放下了枪,可他还没有。他依然紧紧握着手里的枪。 在狄安妮颤抖着想要放下手里那把早已没了子弹的手枪时,姜博沵却忽然抱住了她。 “狄安妮,黄泉路上我们一起作伴,也不枉我那么爱你一场!” “什么……不要!” 狄安妮一怔,刚反应到他要做的事情时,她已经被姜博沵架起了胳膊。那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枪,也被他握着朝向了警察。而他,也扣下了自己手枪的扳机…… “砰!砰!砰!” 一阵连续扫射,这对“冥顽不灵”、还企图做垂死挣扎的男女,被警察打成了筛子,倒在了地上。 其中那个女人,睁着眼睛死的样子,好像有太多的不甘和恐惧。 “南歌!” 一个男人从炸开的洞口处,沿着绳索跳了下来,惊恐地朝郎霆逸这边奔过来! 301 【逸心向南】062 大结局(中) “医生!快看看她!” 跪坐在尹南歌身边的孟凡,大声地喊着紧紧跟来的医护人员。 可郎霆逸好像还陷在某种悲痛的幻觉里,眼神空洞着,呆愣着。 他还是那样抱着尹南歌,好像没有看到孟凡,更没有看到旁边的医护人员……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天荒地老…… “郎霆逸!你快放手!让医生好好检查她!” 孟凡从郎霆逸禁锢的胳膊里拉不出尹南歌,只能用力摇晃着他,想让郎霆逸清醒过来。 可郎霆逸还是呆呆的表情,胳膊的劲道也没有松开半分。 郎霆逸一定以为尹南歌死了,才会这样失神的。 看着尹南歌紧闭的双眼,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孟凡知道她的气息在越来越弱…… “郎霆逸,你这个笨蛋!快放手!她还活着!我们要救她!” 猛的一拳挥过去,孟凡的拳头落在郎霆逸的脸颊上,终于让他痛醒了,也终于让他听到了孟凡的声音,看到了孟凡的脸。 “活着……”郎霆逸重复了一遍,再低头看尹南歌。 她还是紧闭着双眼,还是没了鼻息的样子。 他又低下了头,耳朵贴在她的胸脯上…… 呼吸。 那么浅的呼吸还在。 她真的还活着! 狂喜涌来,神志也回来了! 郎霆逸迅速松开了手,把尹南歌交给已经焦急等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看着他们在简单的检查后,把她放在了担架上。 郎霆逸已经来不及去想眼前这个眼熟的男人是谁,来不及去想今天的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此时的他,只祈求着,希望尹南歌平安无事! 很快,他们一起上了跟来的救护车,往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好!患者的生命体征在下降!”救护车上,守护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忽然惊恐说道。 “什么意思!她不是还活着吗!她一定能挺过来的!你们救她,快救她!”郎霆逸一把揪住医护人员的衣领,几乎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我们当然想救她!可是这里离医院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若是患者撑不过这段时间,就算到了医院,进了手术室也没用了!”医护人员也很气恼。他们已经很焦虑患者的情况了,还要受到这种待遇。 郎霆逸松开医护人员的衣领,转身紧紧握住尹南歌的手。 他知道尹南歌伤得有多重。他也知道,她的意志力在这时候有多重要。 她说的最后的话,是她爱他…… 那他也要让她知道,他也爱她!不管离别的那晚,他说了什么断情绝爱的话,那都是假的!她是他的信仰,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南歌……振作点,振作起来!我是郎霆逸,是你爱的郎霆逸,是爱你的郎霆逸!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爱你,也会一直爱下去!你想看我孤独终老吗!你想让我赴黄泉和你作伴吗!那你就去死,我也会跟着你去死!” “郎霆逸!”听到郎霆逸的话,孟凡蹙眉低喊着他,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郎霆逸依然不管不顾地往下说。 “我告诉你,狄安妮还活着,姜博沵也还活着,他们还想要我的命。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他们想怎么索命就尽情索吧!” 她是为了保护他,才挡住射来的一枪。那他就要让她知道,她没“保护”好他,她没有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她还没有资格去死! “有反应了!” 一旁的医护人员惊喜地喊了一句。 监控器上果然有了信号! 太好了,有作用了! 忍住眼角的湿润,郎霆逸继续说,也在说出自己久久才反应过来的疑问。 “还有孩子,你不是说我们还有孩子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尹南歌,你不能带着这个问题离开我!不然追到阴曹地府,我也要去!” 在郎霆逸低喊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孟凡,剧烈一颤。 呆愣了两三秒,他忽然拨开郎霆逸,几乎跪在尹南歌的担架前。 他低下头,低沉地喊着,“醒过来,尹南歌!你的孩子没事,他还活着,还完好无损地待在你肚子里!所以你一定要振作,一定要活过来!”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孟凡说的话,郎霆逸再一次怔住了。 怎么连这个男人都知道尹南歌怀孕的事情,而他说的孩子没事,又是什么意思! “太好了!患者的情况稳定了!” 看着监控器,医护人员又高兴地说起来,看看郎霆逸,又看看孟凡,“暂时没有危险了!” “太好了!”孟凡掩饰不住激动,紧紧地握住拳,唇角上扬起来。 很快,他也看到郎霆逸投射过来的深谙眸光,那么疑惑,那么震惊。 孟凡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到了该揭晓一切的时候了。也到了将尹南歌还回去的时候了。 “先去医院。到了那我会一一告诉你,”孟凡转身看着郎霆逸,“告诉你关于尹南歌的一切,告诉你她真正的身份。” —————————————————————————————————— 中央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庆幸的是,尹南歌胸口那一枪没有打在心脏上,没有致命的危险。只是不知为何,她的气息特别的微弱,医生也只能先将子弹取出来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而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上,两个高大的男人正紧张地等待着。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双手斜插在口袋,一个双手交叉着摩挲。 “我想起你是谁了。” 郎霆逸忽然开口,抬头看着斜靠在一边的孟凡,“那时在拳击馆,你和古邵晨在一起,是他们的朋友。” 孟凡看了看郎霆逸,点点头。 他站直了身体,神情看上去非常凝重。 “对,我的名字叫孟凡。曾经是一名大使馆的武官。” “那现在呢?”郎霆逸不觉得一名武官会与尹南歌有什么关联。而且孟凡的样子,好像清楚尹南歌的每一件事情。 “你知道尹克的真实身份吧?”孟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名mss的侦查员。” 郎霆逸一怔,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这是尹克的秘密,连尹南歌都不知道。这个叫孟凡的男人怎么会知道!难道他…… “我不是尹克的上级,”孟凡知道郎霆逸在猜想什么,微微地摇头,双目灼灼地看他,“不过我是尹南歌的上级,她是直属于我的侦查员。” “什么!!” 郎霆逸震惊地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了墙角,直到虚软无力的身体重重地靠在墙壁上。 是惊讶,更是悲痛! 没想到她竟然走上了与尹克一样的道路,没想到她也成了一名特工!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变成一名特工!她应该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为什么要被拉扯进你们的斗争!”郎霆逸嘶喊着,震惊之后点燃的愤怒让他向孟凡扑过去,怒瞪着眼睛,揪住他的衣服! “这是尹南歌自己的选择,在知道尹克和她的妈妈温欣都是mss的侦查员以后,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孟凡低垂下眼睛,任郎霆逸抓着自己,不掩他一脸的悔意,“这也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执意要告诉她关于温欣同志的事情,她也许就不会……” 孟凡当初是看中了尹南歌身体素质和精神意志。她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可是到了今天,不,应该是在很早以前,他就后悔了。这颗爱上她的心,不忍让她奔赴任何的危险。 “你这个混蛋!”郎霆逸的拳头狠狠地对孟凡挥过去! 当初他宁可背负被尹南歌误会的痛苦,也没有选择说出尹克的秘密,就是怕她会想要给尹克报仇,怕她会走上尹克的路。他想要自己查出真凶,想要自己完成尹南歌的报仇。 可是孟凡呢?他们这些人呢?他那么用心想要保护的女人,他们却无情冷酷地推到了最危险的悬崖边! 难怪她会加入黑鹰,难怪她会成为朴宥赫的女人! 也难怪,她要对自己如此绝情狠心!是不想连累他吧,是因为她已经走上一条如履薄冰的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全身而退的那一天…… 如果他不是被爱冲昏了头脑,如果他能够理智地分析她所有的事情,他一定能猜到的!他甚至在某些时刻,已经捕捉到了她情不自禁流露的真情。可他就是疏忽了,就是选择相信了她的“不爱”……南歌,他的南歌啊…… 想到这,郎霆逸手里的拳头更是停不下来! “你们的战斗,你们的任务,为什么非要拉下女人!这不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让女人无辜受累,要让她割舍自己的爱情,要让她在生死线上徘徊,要让她每天提心吊胆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为什么!你们这帮无能的混蛋!……” 自始至终,孟凡都没有挣扎,更没有还手。因为他心里有那么浓重的愧疚,也只有在郎霆逸的拳脚中得到一丝忏悔的释放…… “孟局长!” 跟过来的mss成员,正看到郎霆逸揍孟凡的一幕,怒气冲冲地想要冲过来。 “别过来!你们都走!” 孟凡看到了他们,大声喝道。 让郎霆逸发泄,也是让自己发泄。不管郎霆逸打多久、打多重,比起躺在手术室里的尹南歌,自己所承受的,都不算什么。 若是他当初和古霄云一样,选择了沉默,选择让她安静平淡地生活,那么现在,她也早已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他亏欠的,又何止是皮肉之苦…… 听到孟凡的吼声,几个mss成员拧紧眉互相看了看,终是握紧拳头,转过了身,默默地离开了。 对于上级的指令,他们从来都会执行和遵从。 终于,在孟凡满脸淤青的时候,郎霆逸粗喘着气,松开了手。 两个大男人都跌坐到了地上。 “还有什么没说的,统统告诉我!”忍着心里的剧痛,郎霆逸对孟凡低吼着。 其实一句“她是特工”,已经给了他关于一年多的答案。 她在干什么,她在想什么,她要得到什么……还有,她到底爱不爱他……所有的答案,已经明了用心。 孟凡抹去从嘴角流出的鲜血,调整了一下呼吸,低沉地说。 “一年前,你和郎霆烈在现场发现的弹道,其实是fn57型的。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不让你再继续深入调查尹克的死因,我们联系了国际刑警,制作了一份假的鉴定报告,就是想让你放弃。这件事尹南歌知道,她也同意这么做。之后,她假装深信你就是杀死尹克的人,离开了你。也是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她完成了所有的特训。她很刻苦,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战士,投入战斗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提前了一倍。其实,我知道,” 孟凡顿了顿,喉咙有点干涩。这是他的忏悔。 在看到尹南歌浑身是血地躺在郎霆逸怀里时,在知道她竟这样奋不顾身地去救郎霆逸时,孟凡就已经决定了,决定放下她。 “她是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为尹克报仇,然后,回到你的身边。” 郎霆逸握紧拳,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孟凡。 他要仔细地听下去,所以他忍住了再次扑向孟凡的冲动。 “在加入黑鹰后,她自己主动提出要去m国,要在朴宥赫身边探取情报。为了让你离开,不要再陷入腥风血雨,她只能选择伤害你,却又在每次与我通讯时询问你的情况,确定你是安全的。那次在邮轮上,是她通过发射器让我看到了你,我才能让舰艇去接你,把你安全送回去。而让警察把你抓走,也是为了不让你参加与朴宥赫的赌局,怕你再陷入危险。赌场那次也是,如果不是后来你自己走出来,恐怕已经赶到赌场的当地警察,也会已寻找大使馆重要人物的名义冲进去……” 牙根被咬得咯咯作响,郎霆逸在怨恨孟凡的时候,也在恨着自己! 她做了那么多,想方设法地保护他,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怨着她,恨着她,甚至成了她的累赘! 他知道错不在自己,可他就是没办法释怀,就是觉得心头压着千万斤的愧疚! 他一直以为她的爱和她的人一样,是清冷的,是平静的。可是,在这平静的湖水下,竟是这样的五光十色,竟有着这样的深沉和美丽! “还有美国那次……” “什么美国!你说什么!” 孟凡说出的“美国”二字,让郎霆逸差点跳了起来,沙哑地喊着。 “就是你去美国参加姜博沵医疗所的庆典那次。”孟凡看着他,“那次是尹南歌违反了纪律,用假护照私自出国去救你。在你掉下姜博沵的地下室后,狄安妮出现了,她带走了你。尹南歌也一直跟在她后面,找机会把你救了出来,把你藏在一个山洞里。后来也是她打的匿名电话,让你的人找到了你。” 原来不是幻觉!原来那个黑衣身影,真的是尹南歌! 震惊数秒后,郎霆逸忽然紧紧拉住孟凡的胳膊,急促地问道,“那孩子呢?尹南歌说的孩子呢?为什么她还说她没有保护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那身影不是幻觉,那声音也不是幻觉,那么在山洞里的,也一定不是幻觉,对不对! 那么,尹南歌的孩子,其实就是他的,对不对! 她只是为了情报潜伏在朴宥赫身边而已,她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朴宥赫,不是真的成为朴宥赫的女人。所以,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朴宥赫,而是他郎霆逸的,对不对! “对啊,别磨磨蹭蹭的,快说啊。我也在想,怎么我的女人怀孕了,我都不知道。” 忽然,一个声音从拐角的地方传出来。 而在郎霆逸和孟凡惊愕地看过去时,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高个子男人从那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朝他们俩走来,一边取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他惯有的邪气笑容。 “朴宥赫!”孟凡忍痛,飞快地站起来,也在暗暗准备给手下发消息。 是他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竟然被朴宥赫听去了他和郎霆逸的说话,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个人,必须得除掉! “冷静,冷静,先别着急。”看到孟凡眼底警惕、戒备的光,朴宥赫笑着摆摆手,示意孟凡停止所有的动作,“其实我早就知道孟局长的身份了。我若是要告密,又何必等到今天。包括你的属下,尹南歌。” “你是什么意思?”也已经站起来的郎霆逸紧盯着朴宥赫,他也问出了孟凡心里的话。 这个朴宥赫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你们以为从我朴宥赫嘴里得到情报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尹南歌那么顺利地拿到那么多重要的情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朴宥赫也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又稍微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皱。 他甚至还闻了闻身上沾染的消毒水的味道,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那是我故意放给她的。让她知道姜博沵这个人,让她知道c区的事情,也让她知道火狐的真实身份,如此等等。对我这样一个大恩人,孟局长,难道不应该表示感激吗?” 孟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愕地看着朴宥赫。 他不是鼎鼎有名的“灰道”人吗?为什么会帮尹南歌,帮他们?他们mss可从来没有与朴宥赫做过任何交易啊!而没有利益可得的事情,朴宥赫又怎会平白去做! “先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南歌有孩子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迎着那两个人疑惑、惊讶的眼神,朴宥赫愣是转移开了话题,还故意放出亲昵的嗓音,“有一个像南歌这样的漂亮女儿,好像也不错嘛。” “朴宥赫!你找死吗!”郎霆逸怒瞪起双眸,冲到朴宥赫面前。 就算尹南歌是为了任务待在朴宥赫身边,就算朴宥赫暗中帮助了尹南歌,可一想到他们可能有的亲密,想到他们站在一起肩并肩的样子,郎霆逸还是涌上了一股想要撕碎朴宥赫的念头! “我死过很多回了,但这一次不会。因为我根本不会碰她。”朴宥赫收起了一脸的痞笑,在看向手术室大门时,眼里也不由地划过一丝担心和焦急。 转过头,再看着郎霆逸和孟凡时,朴宥赫又说,“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帮尹南歌吗?这,就是原因!”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照片,放在他们眼前。 这是…… 两个男人都凝住了眉头,仔细地、来回地看着两张照片。 302 【逸心向南】063 大结局(下) 其中一张照片,郎霆逸和孟凡都认识。 那是尹南歌一家三口在很久以前拍的。尹克和温欣站在年幼的尹南歌身边。 可是,旁边那张照片是什么? 这是一张老照片了。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模样有几分相似,而且表情很亲密,相互依偎在一起。 再多看了几眼,孟凡忽然沉下了眸,沉思了几秒,也不由地朝朴宥赫看去。 “这个女孩是谁?她是你的什么人?”孟凡指着另一张照片上的一个女孩,问朴宥赫。 “不愧是孟局长,这么快就想到了。”话语是玩味的,但朴宥赫的脸上没有笑容。 在看着孟凡指着的那个女孩时,他也沉下了黑眸。 “这是我母亲。她曾经的名字叫贝蕊,来到韩国以后,改名为朴幼恩。”朴宥赫转而看着郎霆逸,“而尹南歌的妈妈,温欣,在二十岁之前,她的名字叫贝蕾。她和我母亲是堂姐妹,所以我,是尹南歌的表哥。” 果然是! 孟凡微微一怔。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一看就是少女时代的温欣。而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另一个女孩,让孟凡快速地在脑海里搜索起温欣的所有档案。 作为尹南歌的上级,清楚她的父母经历,更何况是身为侦查员的温欣,孟凡记住了关于温欣的所有事情。 温欣,不,当时还是贝蕾,高考后上了警校。后来与父母外出旅游时,大巴发生了车祸,她的父母双亡,她也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当时mss的一名署长正在她治疗的医院疗养,在得知她的经历后,为了使她重新振作起来,问她是否愿意参加mss,成为国家的一名战士。贝蕾同意了,成了后来的温欣。而她之前的所有经历也随着贝蕾车祸“身亡”一事结束了。 贝蕊是贝蕾的堂姐。他们一家在贝蕾上警校之前都移居去了韩国。当时对外宣布贝蕾一家全都车祸身亡的消息时,还是贝蕊的父亲回来办理的丧事。而这张两姐妹的照片,应该是在他们去韩国之前拍下的。 只是,孟凡万万没想到,贝蕊竟然会是朴宥赫的亲生母亲。因为之前在查朴宥赫身世的时候,只知道他的生母是华人女子,是韩国某社团社长的*,却从未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今天知道这一消息,实在让孟凡太意外了! “我也是后来看到尹南歌一家三口的照片时才注意到这件事的。而那个时候,因为尹南歌在赌场里,对你郎霆逸的反应实在太狠绝,让我起了疑心,怀疑她来我身边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让人去查温欣的底细,才发现原来的她经历有太多令人深思的地方,而所有的转折也都是从贝蕾身亡的那次车祸事件开始的,那时我就已经肯定,其实温欣就是贝蕾。” 朴宥赫继续说,“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转换身份,甚至假冒自己死亡的消息呢?顺着这条线索,我一直往下查。越是调查,越是让我震惊。原来不只是温欣,就连尹克,也都是mss的人。既是如此,那么尹南歌到底是什么人,她来到我身边到底是什么目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所以,孟局长,我帮的不是你们mss,而是我的表妹。” 朴宥赫的眸光再次闪了闪,流露出几乎从未见过的真诚。 “我帮的,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是的,亲人。正因为这份血缘的关系,所以从见到尹南歌的第一眼起,他便有了几分在意。也正是因为这份血缘,即便觉得自己有几分“动心”,这么久以来,他也未曾真正对她有过非分之想,产生不了真正的男女之情。他也庆幸,自己听从了心里的声音,没有对自己的妹妹做过任何不妥的事情。 “好了,现在该说说孩子的问题了。”朴宥赫看着孟凡,“孟局长,我的小外甥怎样了?” 巨大的震惊后,郎霆逸也看着孟凡。 现在所有的谜题都已经解开了,只剩下这个了。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对不起……”孟凡难掩愧色,低下头说,“其实在c区行动的时候,尹南歌受了点伤,也是在那时候,我们发现她怀孕了。根据她怀孕的时间,应该是那次她去美国……” 果然是这样! 郎霆逸欣喜不已,期盼地看着孟凡,“然后呢?为什么她会说她没保护好,而你又说孩子是好好的?” “因为,我骗了她,”孟凡回头看着那扇还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为了让她安心待下去,我骗她说孩子已经没有了……” “砰!” 又是一拳,孟凡被打倒在地! 而这一次出拳的,是朴宥赫!他与孟凡离得更近,所以在郎霆逸挥拳过来时,他已经狠狠打了过去! 发现自己还有亲人,朴宥赫心里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这也更加挑起他想要玩闹的心。所以才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与尹南歌周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却又在暗中透露消息给她。他一直期待着,等她任务完成,等她知道她也还有亲人时,又震惊又喜悦的表情。 可不管怎么玩闹,朴宥赫对尹南歌都是一颗保护、疼惜的心。所以在得知尹南歌只身前往姜博沵躲藏的地方之后,他立刻赶了过来。又在救护车离开的时候,紧紧跟在后面,乔装成医生等候在这里,想要知道尹南歌安全的消息。 可是这些人呢?这些所谓的大义之士,竟然如此对待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让她流血,让她受伤,让她离开自己深爱的人还不够,还要骗她失去珍爱的孩子。这对女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这帮冷血的怪物! 看到朴宥赫打出去的拳,还有他脸上狠戾愤怒的表情,郎霆逸收回了也想挥出去的拳头。 他焦急地看着手术室那边。现在,比起发泄,更重要的是尹南歌能平安无事,能尽早知道孩子没事的消息! 她是那样的伤心欲绝、那样的悲痛愧疚吧,所以她抱着必死的心来救他,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所以她才会在一切结束后想要什么都放弃地接受死亡…… 【南歌!活过来!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活过来!我在等你,等你们!南歌!】 心里呐喊着,祈求着,郎霆逸死死地盯着那盏还亮着的灯! 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神色凝重地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 三个男人一同围了过去。 “子弹取出来了,没有伤到要害,情况应该能控制才对。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病人的生命体征一直不稳定,原本止住流血的伤口在手术过程中又爆裂了两次。”医生拧紧眉头,微微摇头,“到现在我们也还查不出具体原因,即便让病人离开手术室,也怕她会突然内出血……” “注射器!”郎霆逸忽然大喊一声! “什么注射器!”孟凡和朴宥赫同时问道。 “之前在那个废旧工厂,我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看到南歌和狄安妮在打斗。她明明已经赢了,却突然又倒下了。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她从腿上拔下一个注射器,后来又扔中了狄安妮!”郎霆逸回忆着当时的一幕,紧张地说,“那个注射器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姜博沵的药!”三个男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那种药剂会恶化尹南歌的伤情,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情况! “医生,请你立刻检查病人的血项,我会让人立刻送来血液比对数据和解药。如果真是病人中了毒,我手里的药剂能有用!”孟凡赶紧对医生说,在郎霆逸和朴宥赫看着他时,他也已经拨通了属下的电话,对那边飞快地交待。 “因为c区的疫情,所以我们手里掌握了一批疫苗,马上就能送来!” 挂了电话,孟凡对看着自己的两个男人说。 “好,我们马上检查!”听到孟凡的话,医生也稍稍松口气,转身重新走进了手术室。 冷冷瞪了孟凡一眼,朴宥赫不再动手了。 三个男人又重新静静地等待着,都满目期待地盯着那边的入口。 很快,一个男人出现了,飞快地跑到孟凡面前,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他。 孟凡确定了里面的东西,转而交给在一旁等候的护士。 看着护士走进手术室,看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上,郎霆逸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深深凝望着。 也许,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神啊,请你一定要保佑她!让她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 “她好像醒了!” 一个隐忍激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还没睁眼,但尹南歌蹙了蹙眉。因为她听到了,这是朴宥赫的声音。 在从死亡线上拉回的那一刻,她明明记得自己最后是躺在郎霆逸的怀里,为什么此时响起的竟然是朴宥赫的声音,她实在不喜欢,也实在不想睁眼面对。 可她微微颤抖的眼皮,还有已经动了的手指,告诉站在她身旁的人,她已经醒了。 “南歌!” 又一声呼唤。 这一次,尹南歌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郎霆逸!他就在她身边! “阿郎,你没事吧!”尹南歌撑起还在剧痛的身体,拉着郎霆逸,焦急地问,“狄安妮和姜博沵呢?他们伤到你没有!他们有没有被抓起来!” 看见郎霆逸的这一刻,她也想起自己在昏迷时耳边不停响起的声音,听见郎霆逸说他很危险,说他要和自己一起去死! “放心吧,南歌,放心吧……”郎霆逸扶着她,沙哑地说,“我没事,我完好无损,狄安妮和姜博沵他们都死了……” 她醒来的第一眼竟然还是在担心自己。她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在担心自己……那么坚强的男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就好!”尹南歌笑了起来,黑眸里闪着透亮的光芒。 这么久了,一年多了,这是她仅有的一次真心的笑。她都忘了自己还可以这样去笑了。 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够这样去笑了。 “南歌。” 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尹南歌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她和郎霆逸,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可她也呆愣住了。 怎么孟凡和朴宥赫会同时出现在这里!那他们的身份…… “好了,醒来就好了。”朴宥赫收回眼底关切的光,又回到往常的嬉皮笑脸,“我也该回去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你的男人来告诉你吧。” 她的男人? 尹南歌更加疑惑地蹙眉。 在朴宥赫眼里,他才是她的男人啊。可现在,朴宥赫的眼神停留在郎霆逸身上,难道在她昏迷的时候,这几个男人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易吗? “哦,对了,”朴宥赫走到病房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笑着对郎霆逸说,“你在海外收购了我的赌场,是不是该还给我了?没有你这样对待小舅子的,再说,我还算是你的师兄呢。” 小舅子? 郎霆逸黑了一张脸。 这个飞扬跋扈的男人突然成了尹南歌的表哥,成了他未来的小舅子,还真是让他高兴不起来! 还有,他口里的师兄是什么意思? “这个!”朴宥赫说话间,一张扑克牌飞到了郎霆逸手里,“教会你这个的人,可是我师父。郎霆逸,我们之间的缘分可不浅哪,所以好好对待我这个小舅子吧!” 梅花j! 这不是正是赌场那天,自己出老千的那张牌吗! 原来,朴宥赫早就看穿了他,也是故意让他的。这只老狐狸! 不过,在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郎霆逸也微微上扬起了唇角。 只要不是和自己抢尹南歌的男人,管他什么身份呢。再说,知道自己多了一个表哥,有了一个亲人,南歌也会很高兴的! “南歌,对不起……”孟凡在对尹南歌低低地说了一句后,看着郎霆逸,有几分恳求,“郎霆逸,还是请你帮我向她说明吧。” 想起当时尹南歌的神情,想起她的痛苦,到了此刻,孟凡已经无法面对她亲口说出孩子事情的真相。 他无法亲眼去看尹南歌对自己流露出绝望怨恨的眼神…… “嗯。”郎霆逸点点头。 对孟凡,他有满腹的怨恨。可在最后,是孟凡及时救了尹南歌,让她和孩子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男人也是身不由己吧,把自己训练成断情绝爱的战士后,他又能感受到几分快乐! 算了,只要尹南歌平安无事,这些郎霆逸都不会再计较了。而且孟凡也说了,会尽快让尹南歌回到她原来的生活。 再看了尹南歌一眼,孟凡转身离开,走出了病房,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谁也不知道,他的爱情,其实来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尹南歌看着朴宥赫离开,又看着孟凡离开,可她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着急地问着郎霆逸。 “不着急,这些我会再慢慢告诉你。” 尹南歌刚从手术中清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郎霆逸不想说太多让她震惊的事情。 但有一件,她现在必须知道! “南歌,我现在先告诉你一件事情。”郎霆逸对尹南歌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尹南歌猛地一颤。 她想起了那个失去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对郎霆逸说的话,想起了他对自己深深的误会。 “对不起,我……” “你的孩子还在,我们的孩子还好好地在你的肚子里成长!” “什么!”尹南歌刚想要道歉的话生生地停住了。 她听到郎霆逸说的话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她激动地紧紧拉住郎霆逸的胳膊,“你说我们的孩子怎么了……” “他还活着,还好好的!”郎霆逸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就像他此刻滚烫的心一样,“孟凡当时骗了你,其实我们的孩子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真的吗!是真的吗!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尹南歌情不自禁低下头,情不自禁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那么甜蜜的那么幸福的那么满足的笑容。 可是过了一会,她又焦急地看着郎霆逸,有点紧张,“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而且我当时对你说了谎,我说……” “嘘——”郎霆逸把手指抵在她的唇瓣上,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又扶着她重新躺好,趴在她的枕边,“你刚才也看到孟凡在这里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也告诉我,在美国救了我的人,是你。” 想起那晚在山洞发生的事情,尹南歌不由地红了红脸,娇羞地眨眨眼睛。 终于,她再也不是坚韧冷静的战士了。她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一个渴望爱、渴望去爱的小小女人,而已。 “你是傻瓜吗!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战斗,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的境地!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孤独地留下!” 郎霆逸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沙哑地低吼。 其实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埋怨,太多的不舍,太多的心疼,可千言万语,他沙哑哽痛的嗓音只是说出了这几句。 “我……” 尹南歌红了眼眶,太多的事情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从哪里开始解释。 她才刚刚张开嘴,他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好久好久了……山洞那晚是不清醒的,而这次,时隔一年多以后,他终于又实实在在地吻到了她,感受到了她…… 这一刻,郎霆逸觉得,世界都光明了…… 他从颈脖上取下那枚一直挂在胸口的戒指,温柔地戴在她的手指上。 “回家吧,我的南歌。”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刚刚好地落在这枚戒指上,发出那么璀璨耀眼的光芒。 ———————————————————————————————————————— 【谁都梦想能有一个深情执着的爱人,我很幸运,我得到了。我很荣幸,我爱上了。 祝每一个真心等爱的女孩,都能等到一颗真心。——尹南歌】 (大哥篇正文完,明天接番外) 303 【逸心向南】064 小番外(为打赏加更!明天开始莫修!) 一个月以后,有这样惊天的消息传出。说曾经是“黑鹰”成员的尹克,竟然是mss的侦查员,是国家的战士。他的遗体也被安放在了国家烈士园。安放仪式那天,成百上千的公职人员都在墓园里哀悼追思。 还有消息说,在尹克死后,一名与他的女儿尹南歌神似的女人,以尹南歌的身份重新加入了“黑鹰”,继续完成尹克的任务。只是,在后来追缉“火狐”的行动中,她牺牲了。出于各种原因,她被安放在墓园里的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照片。而在她安葬仪式的那天,真正的尹南歌出现了,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她的未婚夫郎霆逸。 据说在z市消失一年的她,其实是为了配合组织行动去了国外。而郎霆逸在m国的种种行为,也不过是为了帮助组织,为了找到杀死尹克的真正凶手。 在一番热议后,这件事也就渐渐被遗忘了。 没有人再议论尹南歌过去的一年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人再提起在m国、在朴宥赫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尹南歌,更没有人再问起,尹南歌到底是黑,还是白。因为现在的她,只有一个身份了。 便是郎霆逸的妻子。 剩下的,也就只有幸福和快乐了。 ———————————————————————————— “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 在一阵欢呼声中,郎霆逸低头,深深吻着尹南歌,他美丽的新娘。 这是一个在海边举行的简单婚礼,虽然到场的人不多,但也不失隆重。 郎家人都坐在台下。欧沛芝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手里抱着新添的另一个刚满百天的重孙。 这个才三个多月的小男娃,却已经有了半岁多小孩的智商和能力,不仅能自己坐起来,更是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相信再长几个月,他的高智商会越发明显。 郎家老一辈的人不明原因,以为是天降神童,加上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更是宝贝得不得了。 不过郎霆逸和尹南歌都知道,这是因祸得福。 原本害怕姜博沵的药物会在尹南歌体内留下后遗症,会给孩子带来隐患。可是没想到,及时使用疫苗后,反而更加促进了孩子的发育,生下来的宝宝健康得不得了,智力发育也比平常孩子快很多,让知道的人都感到意外和惊奇! 当然,这也是他们几个少数人的秘密。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 坐在台下的,不只是郎家人和wolf的人,连古邵晨也来了。 他的身边坐着季灵。上天不会亏待勇敢执着的女孩,她追求的爱情,终于得到了。 在两人结束亲吻的时候,尹南歌和郎霆逸都看到了出现在婚礼现场那一端,穿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 穿着白色衬衣灰色长西裤的男人,是朴宥赫。他远远的对尹南歌招了招手,笑容明媚。 他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和尹南歌认回了他们表兄妹的关系,可是碍于自己非黑非白的身份,又加上郎氏显赫的地位,为了不影响尹南歌的生活,朴宥赫知道自己还是隐藏起来比较好。亲人是自己的,又何必在乎别人知不知道。 而站在朴宥赫身边,穿着黑色外套又带着黑色眼睛的男人,是孟凡。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mss的局长了。他自己主动请命,甘愿去当一名普通的侦查员,在情报一线作战。 微妙的是,孟凡现在和朴宥赫的关系。据说他们之间会互通情报,但又不影响自己的任务或是利益,倒是成了不同领域的战友了。 孟凡没有取下眼镜,也没有招手。只是在他们往这边看过来时,点了点头。 尹南歌也对他点点头。虽然他曾那样欺骗自己,伤害了自己,可他毕竟也保护了她,保护了郎霆逸。她忠心希望,他能早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结束这样孤独的生活。 婚礼结束。郎霆逸和尹南歌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在海边搭上一架直升飞机。 飞机会把他们带向国际机场,那里正有一辆专机在等候,等着带他们奔赴迪拜,享受蜜月旅行。 “我有礼物送给你。” 走进飞机的特制房间,尹南歌在放下包的时候,也伸手圈住了郎霆逸的腰,抬眸时眼底泛着迷人的光。 爱极了她这种神态,郎霆逸忍不住深吻下去,紧紧地抱着她…… 回归以后,尹南歌的性情变了些。其实也不算变,因为她对别人还是原来的样子,清清冷冷的。唯有对他,她变得热情奔放,变得妩媚性感,温柔多情。 用她说的,她要找回失去的时间,要弥补伤害的情感,要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浓情蜜意。就算白天要带孩子,到了晚上,她也绝不会让他孤单寂寞! 噢,他爱极了她这个调调! 从女孩变女王,专属于他的女王,他怎能不爱! “等等……”尹南歌喘息着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酡红着双颊,走到一边,“让我先把礼物送给你。阿郎,你先闭上眼睛。” 看着她往包里摸索的样子,郎霆逸扬起了唇角,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她小猫般踮着脚走到他面前,也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他眼前。 “好了,睁开眼睛!” 听到她含着激动和期待的声音,郎霆逸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他也激动了,激动得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南歌,这是你画的?” 这是一幅画,画上的当然是他。是一身骑马装,骑着白色骏马、风姿翩翩的他! “嗯,”尹南歌点头,也垂下了眼眸,“当时我烧了你的画,我……” 一想到那一刻,她就心疼地浑身发抖! 虽然之后郎霆逸什么都没说过,可她的心里总是空着一块,冷飕飕地难受。 是弥补,也是表达吧。在他去公司的时候,她偷偷地学画画,直到画下了这完整的一副。 “不要说了,没关系,南歌,我都懂。”郎霆逸把她搂进怀里,吻着她微微湿润的睫毛,吻着她的脸颊,也吻着她的唇,“那不过是张画而已,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再画成百上千张。我在乎的是你的人,是你在我身边。这样就足够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阿郎……”尹南歌被他吻得乱了呼吸,“这是在飞机上……” “我知道……”郎霆逸已经越吻越深,不想停住了…… “那个……”尹南歌红透了脸,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低语着,“飞机上我们还没试过……” “哈哈哈……”郎霆逸止不住大笑起来。 看来他的妻子已经跟上他狂野的步伐了! 他抱起了她,把她放在房间的大*上,又迅速地压下,“那我们就来好好试试!” …… ———————————————————————— 看着载着尹南歌和郎霆逸的直升机离开,朴宥赫欣慰地笑了笑,双手慵懒地插在口袋里,往另一边的沙滩走去。 刚刚还热闹非常的海滩,在一对新人的离开后,突然冷清了。就连孟凡,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喜欢热闹,是因为空洞的心,需要别人来填补。而此时,突然的冷清,让朴宥赫顿感空虚,也有点茫然,便脱了鞋,光着脚,没有目的地在沙滩上漫步。 忽然,他顿住了脚步。 他看见,在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上,一个白衣女子正迎着海风做瑜伽。 她的肢体非常纤细,也非常柔软,每一个动作都平缓有力,有非常安宁的感觉,好像她已经从这个世界脱离了,好像她正要迎着金色的阳光化成云朵下的泡沫。 她的位置比较高,又离得远,朴宥赫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见那一头极短的发。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的容貌一定非常清丽。而她这样站在岩石之端的神态,像极了纯美的天使,让人想要染指的天使! 饶有兴趣地扬起一抹笑,朴宥赫拿起手机,拍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又迅速发给了孟凡。 其实他可以交给手下去查的。可这里是国内,又有谁的消息比得过孟凡。再说了,他们之间可是有交易的,能利用的,为何不利用! 很快,手机传来的短信的铃声。 朴宥赫滑开了手机信息。 “白菊教。白羽笙。” 呵呵,有趣的身份!看来未来一段日子不会无聊了! 当然,这种事情还要麻烦一下他神通广大的妹夫了! 抬头,再看一眼那抹身影,朴宥赫邪魅低笑着,转过了身。 【等着和你见面。白羽笙。】 —————————————————— 【他是顽劣的恶魔。她是冰心的天使。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想弄脏她,想让天使的翅膀沾上恶魔的唾液,这个念头比以往任何一场游戏更甚!】 (朴宥赫vs白羽笙) 明天开始莫修! 304 【莫问阑珊处】001 是雄还是雌 g市远郊。 一个隐蔽的别墅里正在举办拍卖会。 当然,这不是合法的。因为在这里拍卖的,都是或偷盗或抢劫而来的东西,有珍稀古董,有名贵珍宝。 这里是g市的黑市拍卖场。 虽然明知这里拍卖的东西都不是合法所得,但因为它们的名贵,它们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价值,所以还是吸引了全国各地乃至国际上的私人收藏家,都想要在这次的拍卖会上收得奇珍异宝。 “下面拍卖的是,”主持人在台上笑着说,“蔚蓝之心。” 话音一出,随着蒙上黑布的玻璃罩被掀开,随着那道蓝色之光在灯光下闪耀,众人也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蔚蓝之心果然在这里啊!” “上次见它,还是在贾总的个人珠宝展览会上。那次是wolf的莫修负责安保的,原以为他很厉害,没想到,啧啧,蔚蓝之心还是被偷走了。” “所以说,什么稀罕宝贝还是别轻易拿出来,靠别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 “大概那个莫修也觉得没面子,自那次后就离开了wolf,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呵呵,不过就是个保镖,丢了这么大一颗宝石,自己又赔不起,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待下去。要不是贾总有先见之明,买了保险,这么大的损失找谁赔去!” “不过这次的拍卖会,拥有蔚蓝之心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吧。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从wolf手里偷走这颗宝石。” “这是黑市的规定,为了安全,所有人当然不会出现。你也别操这份闲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喜欢这颗宝石,还是想想一会怎么拿下它吧。” …… 大家窃窃私语,目光都贪婪地盯着那颗闪耀蓝光的巨大宝石。 在靠着立柱的地方,也有一个人在灼灼地盯着这颗宝石,眸光却与别人不一样。少了贪婪,多了热切和珍视。在听到众人的话语时,这个人的黑眸眯了眯,更是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光。 “好了,各位,现在开始拍卖。”主持人说话,“起拍价两千万。每次叫价三百万!” 早知道黑市的价格会超过正常市价,可听到主持人的话,在场的人还是微微怔了怔,有些震惊。 “两千五百万。” 不过很快,人群里有了叫价的声音。毕竟这颗宝石太稀有了,又与国外的贵族有关,带着某些传奇色彩,当然值得这些收藏家做出点牺牲。 “三千万!” 又有人说话了。 在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中,那个站在立柱旁边的人,也在悄悄地往“蔚蓝之心”的玻璃柜台走去。 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了,这一次再不能被欺骗,也再不能够失手,必须要得到“蔚蓝之心”! 就在摸到口袋里的遥控器时,忽然,大厅的灯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糟了,不会是警察来了吧!” …… 大家一阵惊恐声,纷纷叫着,也纷纷想要找到出口的方向。 而在这片嘈杂声中,那个人敏锐地听到一个异常的声音,好像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糟糕,有人先动手了! “啪。” 又一声轻响,几秒后,大厅的应急灯亮了,又恢复了光明。 “不好了!”主持人惊恐地喊道,“蔚蓝之心不见了!” 听到喊声,大家纷纷往那边的玻璃箱看去。 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负责守护它的两个保镖都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 “站住!”一声怒吼,刚才在大厅里的那个人已经跑到了别墅外面的树林里,也正对着前面正在飞快奔跑的背影大声喊,“把蔚蓝之心留下!” 听到后面的声音,前面的背影停下了脚步,也缓缓转过了身体,回头看着追自己的人。 “这个,”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对身后的人摊开自己的手,展示出刚才被他偷走的那颗蔚蓝之心,“你想要吗?” “当然!”那个人往前走了几步,低沉的声音有几分压抑,也非常坚定,“那是我的!” 从大厅追来的人,明显比另一个个头小,而且身材细瘦。看上去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刚刚故意隐蔽在大厅阴暗角落的脸,此时也戴上了一顶帽子,比较那个人露出的眼睛,这个人露出的,只是他的唇和下巴。 “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高大的男人把手里的“蔚蓝之心”抛了抛,把玩的样子好像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球,而不是价值几千万的宝石。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你花钱买它了吗?还是你是它现在的主人,那个在一年半以前偷走它的人?” 看着对方那么不爱惜地把玩“蔚蓝之心”,瘦小的男子愤恨地握紧了拳,咬牙切齿地说,“不管我是谁,都不会让你把它带走!” 说着,瘦小的男子已经向那个男人扑了过去。 论力道,他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他的肢体非常敏捷,反应也很迅速,几个回合下来,瘦小男子也没吃什么亏,甚至有好几次都已经触摸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那颗宝石。 这让他更加放心了,动作也更冒进了。 不管对方是谁,是什么来头,这颗宝石,他势在必得,一定要拿到手! 他越打越猛,对方似乎也有点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了。 “好吧,你赢了。”对方跳到一边,收了手,也把手里的“蔚蓝之心”抛给了年轻男子,“一会别墅里的人就追来了,再跟你厮打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给你吧,我可不想为了它,把自己断送掉。” 这是珠宝盗贼吗?费尽心思地偷来“蔚蓝之心”,可现在就这么给他了?虽说自己是占了上风,也顾虑待会会追来的人,可就这样放弃了,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珠宝大盗! 虽然心怀疑惑,但好不容易才能握住这枚“蔚蓝之心”,他也没时间去想太多了,赶紧带着宝石离开才对! 看了对方一眼,年轻男子飞快地转身,往树林的另一头跑去。 “啊!” 在年轻男子跑出去几分钟之后,忽然从树林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一直站立在原地的高大男人,轻轻一笑,那么得意那么倨傲。 他倒也不急不慢,迈着寻常的步伐,一直走到呼声传来的地方。 刚才得胜的年轻男子,此时却被倒吊在一棵树上。他的双脚套着绳索,绳索又挂在了树上,一看就是踩中了圈套。 而在他倒吊的地方,地面上站着好几个男人。 在看到那个高大男人走过来时,他们纷纷恭敬地低下头,对男人唤了一句,“莫少。” 莫? 听到这个字眼,刚刚还一直试图挣扎逃脱的年轻男子,瞬间怔住了。 他往这边看过来,看着走向自己的高大男人,看着对方在月光的照映下摘下面罩…… 男人的姿态优雅如神,可那渐渐清晰的面孔,却是最令男子忌惮的,“修罗王”! 莫修! 竟然是他! 在巨大的震惊后,年轻男子更加用力地挣扎,更想要逃走。 可现在的他,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小千城,好久不见啊。” 已经摘下面罩的莫修,露出他那张邪美的面孔,走到了倒吊着的男子面前。 看着男子倔强挣扎却又丝毫无用的样子,他扬着笑,嘲讽地摇头。 “这次,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话音落下,他也一把摘掉了年轻男子套在头上的帽子…… “啊!竟然是个女人!” 手下里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句。 莫修也看到了。在帽子被摘下后,那一头长长的飘逸的发散落下来…… 月光下看清这样的长发、这样的面貌,眼前的人,当然是雌的! 只是这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也确实是陌生的。除了那双隐隐透出几分熟悉感的眼睛。 “放我下来!” 隐藏的身份被发现,像是被人剥去一层皮一样,面对一群男人的惊讶,年轻女人也感到了莫大的羞辱,怒瞪着双眼对莫修喊道。 震惊感褪去,莫修没有搭理她,围着她转了一圈,忽然又发现了一处玄妙。 他还正在纳闷,不管对方是长发还是短发,精通女人的他,不至于会蠢到男女都分不清吧,原来她身上竟还藏着这样的机关。 “你干什么!放手!” 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女人本能地紧绷起了身体。 心里很惊慌,可她还是强忍着故作镇定。 “丝——” 轻轻的,是一种放气体的声音。与此同时,女人原本还算“男人”的身体,陡然细瘦下去。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也松松垮垮地搭在她身上,像是裹了一层浴巾。 原来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能在里面填入气体,膨胀起来,让她原本纤细的女人身材,看上去强壮了不少,至少像个瘦弱的男人。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被骗了。 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小千城”! 在气恼自己被她戏耍这么久的同时,莫修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心情又有点愉快了。 “小千城”是女的,那就意味着,作为她同伙的蓝桑,其实与她并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关系。 冷冷地看了女人一眼,莫修从她手里重新拿回了那颗“蔚蓝之心”。 “把她放下来。” 他又开始来回抛着那颗宝石,吩咐手下把绳索解开。 “你如果不爱惜它,就把它还给我!”女人恨透了他对“蔚蓝之心”一脸不屑的样子。她那么珍视它,那么渴望能得到它,他却如此糟蹋着,实在让她愤怒! “好啊,那就还给你。”莫修一笑,把“蔚蓝之心”抛了出去。 可这次,他并没有抛到女人那边,而是往旁边的空地上扔去。 “不要!” 女人刚被放下来,脚上的绳索还未松开。见宝石就要掉在了地上,她忘记自己还被束缚的双脚,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也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摔得很疼,不过,还好,她接到了那颗宝石! 这是那个他拼了命想得到的,她一定要把它带到他墓前,和他葬在一起! “你还真是爱它啊。”莫修走过来,半蹲在趴在地上的女人身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也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不过可惜了,它不过是个赝品。” 什么!赝品!怎么又会是赝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惨白了脸,睁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很疑惑?”莫修猛地甩了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小千城,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地、好好地算账!” 月光下,他的笑像吸血鬼,邪魅又致命。 女人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冰凉下去…… —————————————————————————— “莫少……” “我说过不要这样称呼我,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少爷。”莫修打断了身边男人的说话,凝着眉,“谢谢你们帮我做的一切,我也会当面向你们的欧阳老先生道谢,欠下的人情以后我会还的。但是你们说的事情,我还是不能答应。” “莫……”男人顿了一下,看着莫修冷冷的眸光,还是暂时改了称呼,“莫先生,请你再好好考虑老板的建议,我们社团确实很需要你。” “不要再说了。”莫修从沙发上站起来,长腿很快迈到了门边。 他打开门,已经是送客的姿势,坚定地说,“替我谢谢欧阳老先生,不过我意已决。” 男人叹了口气,也只好站了起来。 “莫先生,我相信老板会说服你改变主意的。”男人在莫修身边说了一句,离开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莫修顿了顿,终是收回了视线,关上了大门。 欧阳言,即是他所说的老先生,也是刚才那个男人口里的老板。 在别人眼里,欧阳言只是一个x区的普通富商。可谁也不知道,他曾是莫修父亲莫昊的门徒,如今也是x区一大社团的幕后老板。 可能是太忠于莫昊,又加上欧阳言一直独身、无子,在发现莫修的身份之后,欧阳言就想让莫修去他的身边,继承他的事业,还有他名下的社团,并将莫昊曾经的门徒都聚集起来,发展起来,想让莫家回到当初的荣耀。 可是莫修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说到底,他与欧阳言非亲非故,没有平白受人恩惠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去世的母亲,一定要远离江湖的是非。就算欧阳言名下的社团并不是黑道,但也涉及了太多灰色地带,一旦涉足便难以脱身了。 不过,在g市的事情,他想要抓住“小千城”这件事情,欧阳言确实在暗中帮助他不少,只是在最初,莫修并不知道而已。直到欧阳言差人送来关于贾总这一年来的所有资料,包括贾总因为子女在国外牵连了不少经济案件而身负巨债的事情。 欧阳言也是因为间接关系到这些经济案件,在发现贾总与莫修曾经的关系后,在知道莫修现在忙碌的事情后,联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到了莫修手里。 莫修这才发现,自己太执着于“小千城”和蓝桑的事情,而忽略了本该注意到的事情。贾总当时确实丢失了他心爱的“蔚蓝之心”,但在经济上,他没有任何损失,保险公司赔付的巨额赔偿金甚至还超过了宝石的市价。而那笔赔偿金也足以解决他的子女在海外的经济问题。更何况,贾总还能在事后悄悄出卖这颗宝石,得到双份的钱! 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因为珠宝丢失而引起的保险赔偿事件。但是,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太巧合了,巧合让人觉得诡异。 再细细琢磨起来,不管是“千城”,还是后来的“小千城”,对这颗“蔚蓝之心”似乎都有着难以释怀的心结。既然是如此,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这块宝石的“小千城”,又怎么会在国内黑市出售这颗来自不易的宝石呢?鬼才相信是为了钱! 还有回想“蔚蓝之心”失窃那晚,除了“小千城”本人,分明还有别人在场,还有别人在帮“小千城”,所以才会让他在挨了一枪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小千城”逃走!如果那些帮“小千城”的人不是和“小千城”一起的,那就是另一伙人,另一伙想要偷走“蔚蓝之心”的人。或者,是一伙想要造成“蔚蓝之心”失窃假象的人! 在g市待了好几年,莫修早就熟络了这边的人脉,也已经打听到将要出现在g市黑市拍卖场的“蔚蓝之心”,确定是真品无疑。那么,假设出卖这颗“蔚蓝之心”的人不是“小千城”,这就意味着两种可能。一种是当时“小千城”偷走的“蔚蓝之心”根本就是赝品。第二种便是,在“小千城”偷走宝石后,他又遭到了别人的偷盗,遗失了这颗宝石。 想要从珠宝大盗手里偷走珠宝,这种可能性明显比贾总故意失窃诈骗保险金小得太多了! 一边,暗中给警局和保险公司送消息,让他们重新调查贾总珠宝展览失窃一案。另一边,莫修也在不停歇地运作,保证黑市拍卖会的“正常”运作。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这场拍卖会“小千城”一定会出现,也一定会想办法偷回这颗宝石。 因为涉及到庞大的黑市卖场,莫修不得不向欧阳言求助了一次,让欧阳言替自己出面,请黑市卖场那边演了一出戏。即便自己不是离开wolf了,可在很多人眼里,他依然是wolf的保镖,依然代表了wolf。他不能因为这个,再一次连累了wolf的声誉。 而莫修请黑市卖场帮忙的,是将一颗假的“蔚蓝之心”,摆在了拍卖场里。因为真的那颗,果然是在贾总那里! 在黑市拍卖场开始的前几天,警察那边就来了消息。因为在香港,警察刚破获了一个大型偷盗团伙,里面有人供述了当年贾总珠宝案的真相。原来,一年半前的珠宝展览会,贾总摆在众人面前的,根本就是一颗赝品!真正的那颗早就被他调包了。为了得到巨额保险金,贾总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305 【莫问阑珊处】002 另类对决! 贾总在展览会的最后一天,安排好了几名盗窃高手。他们会偷走那颗赝品,帮助贾总诈骗保险金。 而在发现有真正的大盗出现后,他们改变了方案。这也是贾总之前交待他们的。反正是赝品,谁偷走都无所谓,只要保证它被“偷走”! 所以那伙人在内应安排下放出烟雾弹后,又悄悄地躲藏到一边,不再动手,只在暗中帮助那个不知名的偷盗高手。看到莫修追上天台,眼见就要抓到那个小偷时,他们之中埋伏在周围的人,对莫修开了枪,让那个小偷能够顺利地逃走。 自己果然是被那个老家伙给愚弄了! 而那个“小千城”,不过也是被那个老家伙利用了一把!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一想到“小千城”联合蓝桑对自己的玩弄,想到连累wolf名誉受损,“小千城”和蓝桑也逃不过责任,想到自己这一年多受的内心煎熬和折磨,莫修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所以这次,不管“小千城”他们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他都一定要抓到“他”,一定要揭开“他”的面具,看清“他”到底是谁!还有蓝桑!他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哪怕是掘地三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冒充盗贼的莫修,果然引出了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小千城”。不过令他震惊的,他一直以为是个少年的“小千城”,竟然是个女人! 虽然长相普通,但有过人之处,确实让他有几分欣赏的女人。 不过,一事归一事。就算她有让他赏识的过人本领,也不能减少他心里对她的愤怒。还有蓝桑! 快步来到别墅的一角,用钥匙打开一扇门,便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莫修走了下去。 再按下指纹,地下室的门开了。 这是特意改造过的地方,为的,就是等到今天,等到把“小千城”或者是蓝桑关在这里! 门打开,发出轻微的声音。 那个蒙着眼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年轻女人,正坐在房间角落的地板上。她挺立着脊背,唇边没有孤独,看上去非常安静,也非常冷静。在微弱的灯光照映下,孤傲坚韧地让人微微心疼。 听到门打开的轻微的声音,她稍稍偏过来头,确定这边的动静,直到她清晰地辨认出一个男人放得很轻的脚步声。 “你什么时候把我交给警察?”她冷冷地开口,依然不动地坐在原地。 “那么想蹲监狱吗?”莫修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扯下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斜挑着唇角,双眸放着更冷冽的光,“还是你知道,比起监狱,这个叫莫修的男人会更加可怕。” 被扯下黑布的第一眼,便对上他冷冽的眸光,女人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太难抑制的颤栗。 他说对了。这个叫莫修的男人看穿了她。 比起监狱,他确实更加可怕。因为直觉告诉她,监狱让人失去的是自由,而他会让她失去所有! “在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以前,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摘下蒙着她眼睛的黑布,是想要更清楚地看她的眼睛。 不,是她的眼神。 虽然五官平淡无奇,但她有足够冷艳的眼神。和蓝桑的,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他的话,女人扭过了头,不再看他,也是一副不管他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要杀要挂悉听尊便的样子。 她冷冷抗拒的样子,让莫修心底徘徊已久的怒火腾地被点燃了! “说!”他毫不怜惜地,狠狠掐住女人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是谁!蓝桑又在哪里!你和蓝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玩弄我!” “成王败寇。既然我今天落在你手里,我认栽了,我也让你知道原因。”女人依旧冷冷地看他,毫不在意下巴传来的剧烈刺痛,“因为我们要给千城报仇!要给钟嘉年报仇!是你害他被抓的,是你害得他孤独地死在监狱里!” 在低喊出这句话时,在提到“钟嘉年”的名字时,女人的眼眶红了红,闪过那么浓郁的悲伤。 果然如此。其实莫修早就猜到了她们这么做的原因。如果单单是为了偷到“蔚蓝之心”,她们没必要耍那么多手段,费那么多心思。她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宝石,也是为了借此毁掉他的名誉! “你们和钟嘉年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修此时懒得去向她解释当时发生的一切。因为当时的情景,只有他和钟嘉年知道,就算解释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他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女人眯了眯眼睛,索性闭上了,不再说话。 “据我所知,钟嘉年没有亲戚,更没有子女,所以,你们是他的徒弟?”沉默两秒,莫修忽然开口,鹰隼般的黑眸紧紧盯着她。“而你,喜欢他?” 她一颤,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睛。又飞快地闭上,逃避他要探进灵魂的眼神。那,太可怕了…… 可她的颤栗,她的闪躲,已经全数映入他的眼里。 他得到了她的答案。 既然只有“钟嘉年”才能让她有所反应,那他就继续! “你还这么年轻,凭钟嘉年的岁数,如果他现在还没死,都可以当你爸爸了!啧啧,没想到啊,你居然会喜欢老男人这种类型的……” “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女人终于忍不住被羞辱的愤慨,在怒瞪他的时候,也咬牙切齿地喊着。 “原来你真的喜欢他啊!”莫修玩味地挑眉,看着她激动得脸都红了的样子。 “你……”女人憋了一口气,反绑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 瞪了他几秒,看着他唇边带着痞气的那抹笑,女人知道在耍嘴皮子上,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那好,不说钟嘉年了。说说蓝桑吧。”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接下来是莫修最关心的了。 “你和蓝桑是什么关系?是姐妹吗?”说出这个问句,连莫修自己都觉得很难相信。 蓝桑的容貌就算称不上倾国,但也足以倾城了。可这个女人,眼眉鼻嘴,哪哪都很普通。若不是知道她就是“小千城”,自己怕是连多看一眼都不会。这样的两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呢? 相似的,也不过只有那种眼神而已。 不过相处久了的人,尤其是关系特别亲密的人,眼神相似也是情理之中的。 女人没回答,连眼皮都没动过。 莫修觉得自己的耐心,在被她一点点消耗掉。 “我没心情再跟你没有意义地耗下去了。告诉我蓝桑在哪里,如果我能找到她,也许我会考虑放了你,还会告诉你蔚蓝之心现在的下落。”莫修微眯起双眸,已经沉下了笑,低沉问道,“如何?” 蔚蓝之心的下落! 女人一怔。 她当然想知道“蔚蓝之心”的下落! 自从发现自己在贾总的珠宝展览会上偷走的是一颗假的“蔚蓝之心”后,她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它。直到得知在g市的黑市拍卖会上,“蔚蓝之心”会现身。她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她知道莫修一直在找她,原本一直藏在国外的她,也非常安全。 可是这次,为了找回真正的“蔚蓝之心”,她必须铤而走险! 而结果,就是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手里,让自己沦为了刀俎上的鱼肉。即便是这样,在听到“蔚蓝之心”这四个字的时候,她依然心颤了,依然心动了…… “你把我交给警察吧。对你,我没什么好说的。” 几秒后,她淡淡地开口,眉眼间已是什么都不在意了。 好!她倒是有骨气得很哪! 莫修腾地站起身来,凝视她的黑眸里积聚了暴风雨前的沉静! “很好,那我们就来看看,你到底能撑多久!” 低沉地撂下一句话,莫修重新蒙上她的眼睛,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 一盆凉水,猛地泼在一个昏迷的女人身上。 女人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什么地方…… 她只记得莫修在离开后不久,又回到了地下室。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直接用一条毛巾捂住了她的鼻嘴,吸入的药物很快就让她昏迷了。 浑身的寒冷,还有昏沉的头,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但她可以清楚地听到,好像就在自己的周围,一大群人正在此起彼伏地兴奋地呐喊着。 “起来啊,快起来!我们还要等着看表演呢!” “美女与野兽!哈哈哈,我就爱看这个!” “这个女人称美女,脸蛋还差点,不过这身材很完美的!今晚有好戏看了!” …… 什么表演,什么野兽!这些人在说什么! 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女人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让自己能够更快地清醒过来。 而彻底清醒的这一切,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她竟然是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而铁笼外面,是坐满了看台的男男女女。 这是要干什么! 女人站起来,走到铁笼的一角。她看见莫修正坐在离铁笼最近的位置上,正微笑地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哪里!把我放出去!” 本能的恐惧,让她情不自禁说了没有意义的话。既然是他把她送到这里来的,又岂会轻易放了她。 “这里是黑市竞技场,在离g市很远的地方。知道古罗马的角斗士是如何生存的吗?”莫修的一只胳膊撑在座椅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托着下巴,偏头看她,表情阴柔邪魅,“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不过不是和人,而是和它。” 说着,他另一只胳膊抬了起来,指着女人身后的地方。 女人不由地往身后看去,看到有人在慢慢推过来的另一个笼子。 而装在笼子里的,竟然是……一头狮子! “莫修!你是不是疯了!快放我出去!”女人大声地喊着,声线里有隐忍不住的颤抖。 让她赤手空拳地和狮子“竞技”,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我也知道这样对一个女人有点过分。不过,”莫修故作无奈地耸耸肩,继续笑着说,“这可是因为要抓你欠下的人情,我可是要还的。” 黑市竞技包括拳击、格斗、赛车等等。而最刺激的,就是人与兽的搏斗。黑市也从收取所有看客的赌注中获得高额利润。 因为设下圈套抓“小千城”的事情,莫修是欠下黑市卖场一个人情。原本他没想用这种方式来偿还。可在“小千城”激怒他之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把她送到了这里来。 任她飞檐走壁,有过人本领,可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人,看到这样的猛兽,他就不信她不屈服! 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莫修知道她在害怕了。 装在那边笼子里,马上要被送进这边来的狮子,可是一头小雄狮,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心惊胆战了。 “怎么样?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莫修挑起眉梢,“只要你肯告诉我,蓝桑在哪里,我就让人把你放出来。” 比起“小千城”,莫修更在意的是蓝桑,是那个勾了自己心魂的小女人。就像是中了某种蛊,他必须要找到她,用她来解开蛊! 女人睁大的眼睛看着他。 那边的笼子越来越近,她几乎都能听到那头狮子正在自己的身后喘息,已经盯上了她这个猎物。 她害怕!面对这样的猛兽,她怎能不害怕! 可是,莫修的问题,她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 那个男人眼底此时闪过的狠戾的光,让她知道,说出答案并不比面对一只猛兽好。 她只能去拼了! 拼不过大不了一死,反正她活着也没什么牵挂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把“蔚蓝之心”带到钟嘉年的墓前…… 淡淡一笑,她在莫修面前转过了身,不再看他,而是看着那头快要被放进笼子的雄狮。 “你不怕死吗!”看出她做了什么决定,莫修倏地站了起来。 刚才那抹玩味的笑已经沉下了,他的神色那么凝重。甚至有一抹难掩的惊慌。 他不过是想吓吓她,不是真的让她去面对猛兽。把她从笼子里带出来,无非算是她认输了,他赔给黑市一大笔钱就是了。他也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 可是,现在,她竟然宁可面对一只猛兽,也不愿告诉他蓝桑的下落。是因为蓝桑身上有比她更多的秘密吗? “死有何惧。”她没有回头,已经往大铁笼中间的方向走去,低低的声音里含着几许淡淡的忧伤,“我又不是没死过。” 什么?她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太轻了,莫修并没有听清楚。只是忽然觉得她的背影,那样悲伤,那样孤单,好像是要走上一条不回头的路…… “啪。” 忽然一声脆响,一把匕首落在了女人的脚边。 “总不能让一个女人赤手空拳吧。这不犯规。”她的耳边传来莫修冷冷的声音,“你若是死了,我定会把蔚蓝之心磨成粉末,让它永远见不到天日!” 既然她要这么倔,要这么拼命,那他就成全她,让她体验一次什么叫在鬼门关上闯一回!不过他也要让她知道,如果她敢让自己去死,他就会毁掉她最珍视的东西! 这个修罗鬼!竟然拿“蔚蓝之心”要挟她!他不知道那颗宝石有多珍贵吗,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她也知道,他说得出,必定做得到! 女人猛地回头,恨恨地看他一眼,然后蹲下去,捡起了那把匕首,又插在自己的鞋后跟里。 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死掉。不过,现在听了莫修的话,她心里更是燃起了一团火,一团必须求生的*! 拼下去!活下去! “咣当。”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推过来的铁笼和女人所在的铁笼放在一起了。两边的笼门打开,在笼子里早已被困得焦躁不安的雄狮从敞开的出口飞快地走了出来。 尖叫声,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一场惊险刺激的人兽决斗开始了! 刚走进笼子的狮子,在嘈杂的人声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四处张望着。 它对着笼子粗喘了几声,似乎想要破笼而出,扑向那群不断发出嘈杂声音的人群。 可是,它很快发现,笼子很牢固,它没办法出去。 它回过头。然后看见了站在笼子的另一角,一个孤单的身影。 它先慢慢走了几步,像是在试探对方的气味,也是在观察这边的地形。 渐渐的,它的眼神凝聚了某种光,脊背微微地沉下,步伐也暗暗地快了一点。 此时,看台上的声音小了下去。 大家都注意到雄狮此刻的变化,也都知道它已经准备好攻击它的“猎物”了。 兴奋地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这边,生怕自己会错过精彩的一瞬间,甚至也都摒住了呼吸。 莫修的呼吸也慢了下来。 他没有睁大眼睛,反而微眯了起来。在别人看来,他对他“供奉”的“猎物”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一个普通的看客而已。 可他垂放在扶手旁边的手掌,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手掌握紧了,握成了拳,也握得非常紧,紧得连骨节都发白了。 和握紧的拳头一样,他的心情也是紧张的! 他看到了正在步步紧逼的狮子,也看到了那个由始自终镇定自若的女人。 她甚至连那把他丢给她的匕首都还没拿出来,只是弯着腰,紧紧盯着那头越来越近的狮子……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头雄狮在离女人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忽然加快了速度,飞奔起来,直扑向她! “啊——” 全场异口同声地惊呼! 有人甚至情不自禁地捂上了眼睛,还是有点害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噢——” 又是一声惊呼。 甚至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第一个站起来的,竟然是莫修! 某种情绪太激动了,他完全克制不住! 其实,他应该能够预料到,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还是和周围的人一样,目瞪口呆了! 306 【莫问阑珊处】003 她是非卖品,是我的专属物 在狮子奔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不仅没有往一边逃跑,反而对着狮子跑去! 而就在她与狮子张开的大嘴只有不到十公分距离的时候,她一跃而起,纤细的身体腾空了,双掌落在狮子的背上,就那么灵敏地跳跃过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如此迅捷灵巧的动作。连狮子都呆住了,没想到“猎物”还会有这样一手,它的反应迟缓了几秒。 等它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时,女人已经顺着铁笼的栏杆,攀沿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攀沿不上铁笼、只能看着她干着急、不停咆哮的猛兽。 “好!太精彩了!” “太厉害了!” “美女,加油!我爱你!” …… 沉静几秒后,看台上响起排山倒海似的呐喊声、尖叫声、口哨声,纷纷为她叫好!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会有这样的身手,这样惊险刺激又精彩的一幕,实在是难得一见,让整个人群都沸腾了! 看着她纹丝不动地攀在栏杆上,镇定自若地面对不停向她伸爪的雄狮,不远处的莫修微微一怔。 能成为继任钟嘉年的“小千城”,能如此敏捷地应对一只猛兽,这个女人确实不同寻常。 这份特别,已经掩盖了她面容的普通,让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而且,此时的她,浑身湿漉漉的,薄薄的衣衫裹在奥凸有致的躯体上,甚至清晰地显露出里面*的轮廓。而那挂在她皮肤上的,还没有干的水珠,在竞技场灯光的照射下,像是泛着点点星光,让她看上去更加璀璨夺目了! 莫修咬了咬牙。 他后悔了!没有吓到她,反而让人看尽了她的风采! 原本,在知道“小千城”的真实面目后,在确定他们为什么要戏弄自己的原因后,莫修只想快点知道还未现身的蓝桑的下落。可现在,在看到“小千城”如此惊人的一幕后,浮上他心底的,不只是震惊感,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因为这一刹那,他好像又看到了曾经的蓝桑。以前在酒吧,跳钢管舞的蓝桑! 原来不只是眼神。 原来还有其他太相似的地方。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疏忽掉的…… 正在沉思之中,竞技场的主持人开始用话筒说话了。 “这位美女,你不能一直攀在栏杆上。根据我们的规定,你只有和狮子周旋达到三分钟以上的时间,才算胜利,游戏也才算结束。快点开始吧。” 在起初的震惊后,当观众们看到女人一直都只是攀在栏杆上,而狮子也只能一直不停地来回空转、攀爬不上那么高的地方时,也都开始不耐烦了,催促着游戏开始进行下一个*。 莫修张了张嘴。 他想要对主持人说游戏到此结束,他要把他带来的“猎物”带走。 可是,在看到那个女人依然镇定不变的表情时,他又什么都没说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既然她都不怕了,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跟着这群人一起看热闹就是了。 惩罚,不就是他想要给她的吗! 眯了眯黑眸,莫修坐了回去,交叠着长腿。 不管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至少在别人看来,他又回到了之前慵懒冷漠的神态。 余光扫到那边的男人无动于衷坐回去的样子,她知道,他不会为自己开口求情。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进行下去。而且,比起猛兽,浑身湿冷、又饿又累的她,实在没有足够的精力一直攀爬在栏杆上。 她还是要下去面对它!而且她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去面对它! 主持人张开嘴巴,刚要再催促她,忽然看见她伸手从脚踝的地方拿了什么,然后飞快地跳了下去,直扑向在她正下方的狮子! “啊!——” 人们又是一声不约而同的惊呼,看着那个女人精准地落在雄狮的后背上,紧紧抱着狮子的脖子! 刚才就因为够不着“猎物”而明显暴躁的狮子,此时更加愤怒了。 它从来都是主导者,怎么能被一个“猎物”降住! 咆哮着,它用力地甩头,也在用力地奔跑,想要甩掉背上的她。可她就像是长在了它的背上一样,怎么都甩不下来。 在铁笼里来回跑了好几圈,狮子发现这样无济于事之后,开始想要尝试别的办法。 它开始蹲下,那模样,好像是要在地上打滚。 如果它真的这么做了,任凭女人抓得多牢靠,动作多灵敏,也会被它压得毫无反抗之力。 趴在狮子背上的她,当然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在狮子停止奔跑和猛甩动作的时候,她松开一只紧抱着它颈脖的手,而手里的刀也对准了狮子的脖子…… 这是比速度和灵敏的时候。 为了看得更清楚,看台上的观众又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再一次摒住了呼吸! 而莫修的拳,也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紧得骨节发白! 其实,虽然是黑市竞技,但比起以前的鲜血淋漓,现在的方式要“文明”得多。只要达到刺激的效果,挣得够多的钱,谁也不想去沾染麻烦的事情。所以,负责这头狮子的驯兽师早就在一旁等候。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会发出指令让狮子停止攻击。因为这头狮子,并非野生的,而是从杂技团里买来的,再加上它还没有成年,攻击性自然减弱了不少。 不过,面对猛兽,一切可能都是存在的。就算不死,也有受重伤的可能! 可是,几秒钟过去了。 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那头狮子,谁也没有倒下。他们之间在僵持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好像在交流着什么一样…… 再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狮子忽然站起来了。 它没有再奔跑,更没有再用力甩头,而是驮着背上的女人,慢慢地在铁笼里走着。它的模样,哪里还是一头狮子,分明就像是一匹已经被驯服的马!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不会有什么知晓动物语言的特异功能吧?” “太神奇了!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 起初是不可思议的喃喃私语,渐渐的,观众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简直都沸腾了! 坐在狮子背上的女人,冷冷地看着看台上的一切。那种眼神,好像被关在铁笼里进行表演的不是她,而是看台上的那些人。而她,才是主宰这一切的高傲的女王! 一开始,在看到这只威风凛凛的小雄狮时,她心里确实生了几分恐惧。 可是,后来,在看到站在铁笼外,那个给狮子递过眼神的男人时,她猜到这是驯兽师。而这头还未成年的小雄狮,并不是野生的,是从动物园或者杂技团买来的。只是这样一只猛兽,她心里当然有了更多的胜算。 当初,她要求跟着钟嘉年学偷盗的技术时,钟嘉年是拒绝的。他并不想让她也加入。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也为了锻炼自己的意志,激发自己的潜能,她愣是把自己和一只老虎关在了一起。虽然那不是完全野生的老虎,已经半驯化了,但本能的兽性还没有完全消除。就是在与这只老虎不断抗衡的过程里,她磨去了作为女孩胆怯柔弱的一面,也终于让钟嘉年同意收她为徒,不让她用这么偏激的方法训练自己。 还未成年的她,都能与一只老虎抗衡了,更何况是今天。而且曾经的那番磨练,也让她掌握了驯服它们的一种方式。 她不会伤害它们。本应自由自在生活在丛林里的动物之王,此时却成了人类的玩物,其实它们那样可怜、悲哀。刚才那一刀,她有机会扎进它的动脉的,可她只是用刀背用力抵住了它的喉管,让它感觉到了痛意,也感受到了威胁和恐惧,让它知道此时坐在它背上的人,和站在铁笼外的男人一样,能制服它!(此处纯属假象,请勿模仿!) 冷冷扫了一圈,她的眼神故意跳过了莫修。可余光还是看到了他眼底闪过的欣赏。 高傲一笑,她对主持人高喊道,“游戏可以结束了吧!” 主持人早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住了! 主持过这么多次黑市竞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结局”,原本是“猎物”的女人竟成了主宰的“女王”,连猛兽被她驯服了! 听到女人的高喊,主持人这才回过神来。 “结束了,可以结束了。你赢了!”主持人连连点头。这样的“结局”已经让老板赚翻了,还会吸引更多的人来观看下一次的“表演”,当然可以结束了。 勾起红唇,还骑在狮子背上的女人回过头,对莫修挑衅地一笑。 【你不是想整我?不是想看我输,看我受伤,看我被羞辱吗?莫修,这样的结果,你喜欢吗? 不管怎样,你休想让我说出蓝桑的下落!】 她这样挑衅的一笑,嘲讽的一眼,一直在注视她的莫修当然看到了。 在微微一愣后,他也笑了。 没有气恼,他却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有点痞气,也有点真诚。 【恭喜,你赢了。】 接收到他眼神的意思,这回轮到她一怔了。 这个男人,她不懂。 明明是要惩罚她、伤害她的,却又在她赢了之后,露出这种笑容,好像他真的很庆幸她能从狮爪下逃生一样。 假惺惺!谁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冷冷一哼,女人收回了视线,用侧脸对着已经走到铁笼边,近距离看着她的莫修。 “莫先生。” 主持人也走到了莫修身边。 虽然没有看他们,但女人敏锐的听觉在捕捉他们的声音。 “莫先生,老板想从你手里买下这个女人,你出个价。” 什么!要买她! 女人颤了一下,猛地一个回头,看着莫修。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没有“买卖”自己的权力。可是,在这里,在此刻,他若是点了头,说了一句可以,这些黑市的人一定会把她带走,一定会让她开始永无止尽地“角斗”! 莫修是危险的,可曾经身为wolf保镖的他,不是真正的坏蛋、恶人。可如果到了那些黑市人的手里,她的未来就真的没有定数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他。而在她思索的时候,眼神里也不由地流露出了某种哀求的光。 莫修看到了这种光,也看到了她鬓角之处某种奇怪的东西…… 几不可见的震惊,还有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从他的眼底飞快地划过,谁都没有注意到。 “告诉你们老板,”莫修看着主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似笑非笑,“她是非卖品,是我的专属物!” ———————————————————————————— “进去吧,从今天起,这是你的房间。” 带她从竞技场离开,回到住处,可莫修没有再把她关进地下室,而是带她来到二楼的一间卧室里。 比起阴冷的地下室,这个房间当然舒适得多。 可这种突然的变化,让她觉得心慌。刚才没有被他“卖掉”的侥幸感,顿时又没了,她又重新紧绷起所有的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她环视着房间,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角落,猜想着他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新的打算。 莫修斜倚在门边,看着披着自己西装的她,轻轻挑上一抹笑。 “你今晚可是帮我挣了少钱。对你这样的宝贝,我当然要好好对待。把你卖给他们?我才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把你留在身边,才是挣钱的王道,不是吗?” 咬了咬牙,女人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他那么爽快地拒绝那个人,不是真的动了好心,不是真的为她着想! “也许哪天,等你帮我挣够了钱,让我觉得能够弥补你们给我造成的伤害时,我会放了你。”莫修继续看着她,也继续说,“所以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不要想着逃跑,我也不会把你交给警察。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一场交易,如何?” 她才不屑于跟他做这种交易!他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在一边欣赏她的各种神态,享受着她在生死线徘徊的乐趣。而她,却要像罗马的奴隶一样,开始无止尽的苦难生活。 他的这种想法,与那些黑市人有什么区别!她真是看错了他! 心里咒骂着,嫌恶到了极点,可她现在也只能屈服,只能再慢慢等待逃脱的机会。 “现在这个样子,我还可以说不吗?”她抬了抬被他绑着的双手,冷冷地看他。 “很好,聪明。那么,首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莫修偏头看她,细细打量她的五官,“我可是好好地查了你这张脸。不过,奇怪,居然哪里都没有你的信息,好像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所以,我只能让你告诉我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狭长的黑眸里又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 女人没看见,因为她正低着头。 “我叫沈兰。”沉默几秒后,她抬起头,看着莫修说,“我以前一直在国外,而且我这类人,你查不到消息很正常。” “哦,是这样啊。”莫修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好像信了她说的话,然后又说,“那你是沈文程的妹妹?你和蓝桑的关系,让我不得不想到这个。” “……嗯。”她顿了顿,含糊地应着。 “不错,很听话。好吧,今天就到此,你也累了,洗个澡好好休息吧。” 莫修解开捆住她双手的绳索,要离开之前又忽地靠近她,靠得很近很近,近得她连呼吸都止住了,生怕会呼出的气会喷在他的唇上,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你放心,”近看他的黑眸,灿若星辰,非常漂亮,而他低低说话的声音,也那样磁性迷人,“我非常尊重女性的**权。所以这个房间里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你可以放心地做你想做的每一件事,除了逃走。” 他那样深地凝视着她,执着得像是一种挑战,好像在等待她闪躲,又好像在等待她回视…… 怎么办,她该躲开吗……这种男人的凝视,侵略感太强烈,她真的想躲开…… 不行,她不能认输!管他是什么男人,他又不是钟嘉年,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要躲开! 不过就是对视吗,那就跟他比试比试,看谁先闪躲开! 心里狠了一口气,她握紧拳头,怒瞪着眼睛,也紧紧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怒瞪的眼睛,慢慢地绵软下去,就连握紧的拳头,也慢慢地松开了…… 他漆黑的似乎有种魔力的瞳孔,就像宇宙里的黑洞,能吸食经过的一切,能吸食看到的一切,能吸食掉她…… 渐渐的,她都忘记了眨眼睛,也呆呆地看着他,刚刚才呼出一点的气息早已顿住了,就像被停滞的时间一样…… 除去他做的那些可恶的事情,除去他是自己仇恨的人的身份,平心而论,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帅的男人,是一个极容易让女人迷醉的男人…… 而迷醉的感觉,是不是就像现在,胸口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小鹿一般地乱撞着,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忽地一个激灵,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唇,憎恨自己这一刻的恍惚!憎恨自己竟然输了! 引诱!这一定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引诱! 这个狡猾的男人! “既然连监控都不安装,说明你有把握让我逃不出去。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担心我会逃走。” 她撇过脸,不再看他,冷漠的声音里,有对自己狠狠的气恼。 看着她脸上飞过的一抹、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红晕,莫修轻笑了一下,转过了身。 他那样柔情的凝视,没有哪个女人能经受得住。包括她。 “对啊,我当然不担心。这是房间的唯一出口。”莫修走到门边,又指着安装在旁边的一个小屏幕说,“而这个小屏幕有着非常特殊的功能。原本它是通过认证人脸来启动门锁的开关。可我刚才已经让人把它的功能稍稍做了点改变。” 看着他脸上那抹狡黠的笑,她的心咯噔了一下,隐隐地慌了。 “任何人的脸都能从这里通过,唯有你的不行。”莫修看着她,慵懒地轻笑道。 307 【莫问阑珊处】004 以血还血的占有 一等莫修走出房间,女人很快扔掉披在自己身上的西装,仔仔细细地搜索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真的如他所说,房间里唯一的出口只有那扇门。就连窗户也都被封住了,只剩下连小孩也都爬不过去的一点小窗格。 这个男人真的是想把她关死在这里! 她回过头,看着安装在门上特殊的装置。 真的只有她的脸不能通过吗? 她走了过去,在门把上试了试。可一直锁定她面容的屏幕一直发出嘀嘀的警告声,果然打开不了。 她又趴在门锁那仔细地看了看。 莫修确实做足了对付她的工作,就连门锁的启动装置都费了心思。如果她要强行打开,怕是会惊动上面连着的警报器。还没等她踏出房门,警报声就会把他招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能使用这一招。 站立在门前,顿了顿,她转过了身,嘴角忽地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其实她也根本不需要使用“暴力”的一招。这道门防得住“沈兰”,可防不住她! —————————————————————————————————————— 深夜,一切都寂静下来。 隔着墙壁,确定旁边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动静后,女人轻轻地走进了洗浴室。 黑暗中,过了一会,那抹身影又轻轻地从洗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来到门边,把手放在门把上。 在屏幕锁定她的容貌后,她听见“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太好了! 拉开门,她喜上眉梢! 动作极为小心地从房间里迈出半边身体,她还是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的走廊。 走廊上漆黑一片。但这不会影响她早已被训练出来的夜视力,依然能清楚地辨析出自己将要逃走的路径。 害怕莫修会在走廊上安装什么机关,她甚至连楼梯都不敢走,而是沿着立柱,直接从二楼滑了下来。 快了! 二楼他的房间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动静,只要她顺利地走到大门边,就算他听见了楼下的声响再跑出来,也阻止不了她的离开了! 想到这,她的唇角飞扬得更高,步伐也更快地往大门轻巧地跑去。 忽然,就在她来到大厅的时候,原本漆黑的房间一下子灯火通明! 太过璀璨的光亮刺得她瞬间睁不开眼睛,在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脸,因为这是…… “你还想往哪里逃,”传来的声音含着一抹得意的笑,“蓝桑!” 来不及了,她已经听到了那个男人鬼魅般的声音,她已经被他发现了! 恨恨地放下挡着自己脸部的胳膊,她看着站在大门边的莫修,不再做任何掩饰了。 对,她就是蓝桑!她就是“小千城”!她也同样是“沈兰”!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慌乱和震惊过去,蓝桑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莫修。 “在竞技场的时候。”莫修指了指额角的位置,斜挑着唇角,说,“你的脸被水泼湿了,易容的假皮泡久了以后会有褶皱,露出了破绽。真没想到你还会易容术啊。” 蓝桑眯眸看着他,在灯光照映下晶亮的眼睛里,闪着憎恨的光。 早知道现在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在他手里,任他这样地戏耍,她当时就应该在他被自己迷晕的时候,下狠心杀了这个男人,而不是仅仅毁了他的名誉! 那时,想到钟嘉年因为莫修而死在了牢狱之中,看着已经昏迷的他,她真的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刀…… 钟嘉年,他对蓝桑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他救了她,养育她,关心她,呵护她。她从不到十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钟嘉年生活,和同样孤单的他相依为命。 在她心里,钟嘉年是父亲,是兄长,也是爱人。 她敬仰他,爱慕他。他是她眼里最完美的男人,也是她一生的依靠。 可是,这个依靠被莫修毁了。 就算钟嘉年的癌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可他也不应该那么凄凉地死在牢狱之中,让她见不到最后一面…… 她恨莫修,她恨死了他! 所以,在领回钟嘉年的遗体后,在安葬好他以后,在得到消息莫修又要保护那颗他们曾经失手的“蔚蓝之心”时,蓝桑来到了莫修所在的城市。 为了钟嘉年牵挂的这颗宝石,也为了报仇,她费尽心思地接近他,也终于有了让他放松戒备、被自己迷晕的时候。 当时,满怀怨恨的她,完全有机会把那把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脏。可是到了最后,她放下了匕首,只是偷走了他身上的安保图纸。 她下不了手。 正如钟嘉年说的,他们只是盗贼。他们可以偷钻石,偷宝石,可他们不能去“偷”别人的生命。更何况,她知道,钟嘉年的死并不是莫修造成的。她介意的,是钟嘉年离世时的孤单,还有自己胸口满腔无法发泄的悲伤…… 那次的珠宝展,虽然发生了一些令她都觉得奇怪的事情,但结果是顺利的。她拿到了“蔚蓝之心”,也成功地毁了莫修的名誉。之后,她辗转去了国外,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直到无意中发现那个“蔚蓝之心”竟然是假的! 知道莫修发了疯地到处找她和所谓的“小千城”,一直在暗中调查和寻找“蔚蓝之心”下落的蓝桑不敢轻易路面。幸好,为了保护她,钟嘉年总是让跟着自己的她假扮成少年的模样。所以在莫修眼里,他看到的那个偷走“蔚蓝之心”的人就是个男人,多少转移了一部分他调查的注意力。 更何况,蓝桑会易容术。虽然还不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暂时瞒过对方的眼睛还是可以的。 所以后来,在得知“蔚蓝之心”会在g市的黑市拍卖会上出现时,蓝桑易容之后,冒险来了。 她知道自己大意了。可就算这是陷阱,她也要试一试。不把“蔚蓝之心”带给钟嘉年,怕是到死,她也会不安心! 而到了这一刻,让她再次失手,把她丢给猛兽,又如此戏耍她,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当时轻易就放过了他!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莫修一步步走近她,唇边的笑已经染上危险的气息,“你就是小千城,小千城就是你。那晚在展览会,那个背影像你的女人,大概是你特意找来分散我注意力的吧。为了整我,你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小蓝桑。” “对,我就是要整你,就是想看你灰头土脸的样子,想看你被人嘲笑羞辱的样子,怎么看也觉得不够!”已经不再伪装不在意的蓝桑,没有后退,怒瞪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莫修,毫不认输的样子,“是你害钟嘉年被抓走的!我恨你!我要报仇!” 对,钟嘉年!他怎么会忘记钟嘉年对这个女人的重要性!他光顾着兴奋地发现这个女人的“原形”,兴奋地震惊原来“小千城”就是蓝桑,而忘记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慕! 一年多了,自这个小妖精满腹心计地接近自己,挑逗自己,又*了自己之后,他似乎就不再是原来的莫修了。其他女人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想要亲近了。他,堂堂万人迷的莫修,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小女人,做了一年多的“和尚”,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可是,就在他为她寝食难安,为她日夜奔波,为她郁结难舒的时候,她想的,依然是那个已经死了的老男人,她的心里,真真正正从未对自己动过心!作为男人,这是莫修的自尊心无法容忍的!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四十岁的男人了! “对,就是我害死钟嘉年死在牢狱里的,那又如何!”一把搂住她的腰,动作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反抗,莫修紧紧地把她桎梏在自己的怀里,狭长的黑眸里已经布满了危险的讯息,“你得到蔚蓝之心了吗?你整垮我了吗?没有,都没有!而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你也只能任我摆布了!” 说着,他凉薄的唇已经狠狠地、用力地覆了上去…… 不要!不要! 心里在狂喊,在奋力地抗拒这个男人的吻,在抗拒这个羞辱的吻,可蓝桑根本挣脱不开他钢铁般的手臂!这个男人的力量大得让她惊恐,让她颤栗,让她被他占住的唇齿在剧烈地颤抖,发出无力的低语…… 本来是想羞辱她的,想让她感受到他的力量,想让她在无力抗拒中感受到疼痛和惩罚。 可是,这个吻,比起一年多前的吻,激烈得多,也狂热得多。他占据了所有的主动权,再也不是那时的浅尝辄止。而这份狂热,这份在狂热中尽情品尝的美好,让他也渐渐地迷失了,沉迷了…… 不知不觉中,他放轻了力道,从狂风骤雨转成了细雨绵绵,一点点,一寸寸,最细腻,也最*,忘记了愤怒,也忘记了惩罚,只把她当成一个甜美的女人,一个能勾起他全部欲念的可爱女人…… 她不过才二十岁。之前的老道、性感、艳丽,都是她伪装的。 她是有喜欢、爱慕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只把她当女儿,当徒弟。不管她怎么热情、怎么示好,钟嘉年总是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揉,然后推开了她。 其实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男人,不知道有一些男人有致命的*力和感染力,哪怕你再抗拒,也会被一点点吞噬,也会被一点点浸染,直到完全沦陷。 就如此刻。起初那么用力挣扎的她,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忘记了,*了…… 她忘记了此刻吻着自己的,是自己深恶痛绝的男人。在这样的吻技里,吻感里,她仿佛自己慢慢地变成了粉色的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任人把握在手心里,很快就要被融化一样…… 一切就这样进行着,两个人都忘乎所以了,直到他把她压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禁锢一年多的身体,在接触到她唇瓣的那一刻,已经被打开了。想要继续解开身上的魔咒,也是身体最本能的渴求,莫修把她压在身下,想要更多的爱抚,更多的满足。 可是,身体的倒下,还有他已经不知足地伸进她衣服的大掌,彻底惊醒了被男人迷惑的她! “放开我,你这个*!” 趁他不备时,她猛地咬了他的唇。 唇瓣的刺痛,还有流出的甜腥味道,让莫修也清醒了。 他放开了她的唇,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依然紧紧地压制着她,眯起了双眸。 “刚才不是很享受吗?到这时候了,还装什么纯情!”他舔了舔唇瓣上的鲜血,神情邪魅又邪恶,“是不是觉得我的吻技比钟嘉年的好多了,让你也乐在其中了?” “闭嘴!不许侮辱钟嘉年!他才不是像你这样的种马男人!” 双手被他束缚住了,身体也被他压制住了,可她依然不认输地怒瞪着他。 他羞辱她没关系,可她绝不能容忍心中神一般的钟嘉年被莫修这样侮辱! 听到她说的话,莫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扬起一抹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用左手扣住了她一双手的手腕,腾出了右手,然后往她下腹的方向探去,“你是说,他和你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住手!混蛋,你给我住手!” 感觉到他那只邪恶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拉链,往里面探去,蓝桑不可抑止地惊叫起来,美丽的眼睛诚实地流露出她心中无法言喻的恐惧! 她从不知道男人本能的力量有多可怕。直到这一刻! 她用尽全力、近乎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可就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他的手指那么邪恶地侵袭进去…… “你!”感觉到那脆弱的阻碍,还有看到她此时疼痛得拧成一团的小脸,莫修惊喜地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她还小,可现在的女孩都早熟、开放到了让人瞠目的地步。更何况,当初的她,用那么老练的方式来引诱自己,让莫修从未想到,她竟然还是一个雏! 他瞬间的呆愣终于让她有了反击的机会。而她的手也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脚踝之处。 她差点忘了,那把他丢给她的匕首一直被她藏在那里! “别碰我!”她颤抖着,这一刻狠戾地用尖刀刺破他的肩胛! 鲜血涌出,顺着他的肩膀滴落到她雪白的颈脖上,看着是一片妖冶的美丽…… 而当温热的鲜红液体滴落到她身上时,蓝桑也惊呆了。 这是活生生的人血。 她竟然在惊恐和盛怒之下,把刀插进了血肉之躯! 不是,她不是想要这样的,她只是想要阻止他邪恶的手,只是不想让这个男人碰她而已…… 杀他? 她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去杀人,只是这样的伤害,就已经让她彻底呆住了!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恐,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蓝桑猛地松开握着匕首的手,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看着那把已经深深插进他肩胛上的匕首,脑海里一片空白了…… “很好!” 肩胛处的剧痛让莫修从刚才的狂喜中清醒过来,喜悦散去,他的眼底浮上阴冷决然的光。 他本不想强迫她的,从来不缺女人的莫修,不屑于去做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彻彻底底地激怒了他! 她不是喜欢别的男人吗,甚至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可就是这样的她,竟还保留着处子之身。 她不是憎恨自己吗,也是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可就是这样的她,却还是落在了他的手里,任他宰割! 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复她的最好方式,让她最憎恨的这个男人,占有她,得到她最高贵的东西! 既然如此,何必拒绝!更何况,他的身体早就在疯狂地呼喊,疯狂地想要冲进她的身体,得到释放! “啪!” 一声脆响,那把匕首被莫修拔下,伸手一摔,丢了出去。 那么疼痛的过程,他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拔出尖刀的,不是他的躯体! 随着那一声脆响,再看着他毫不顾忌自己伤口的表情,蓝桑终于回过神来,也终于意识到此时的他会比刚才更加危险! 可是,这种意识,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就算来得及,也于事无补了。 “欠了我的血,你得还我!”他邪佞一笑,用力挺入,没有任何怜惜…… “啊!——” 随着她惨痛的惊呼,他果然用她身下的血还了他!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 阳光越来越多地照进房间。 当其中一缕照射在男人脸上时,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看到满屋金色的阳光,莫修知道时间不早了。 *的酣畅淋漓,身体的极致满足,让他竟一觉睡到了艳阳高照。 他当然清楚地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侧过身,他撑起自己,眯着黑眸,眼神闪烁地看着躺在身边的那个赤身果体的女人。 即使是在昏睡中,她还是拧着那张小脸,一副痛苦到极点的表情。 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也还是情不自禁发出一些细碎的呢喃,一会在咒骂,一会又在求饶…… 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她的脸颊还没有干透,吸附着她长长的发,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更上去更加楚楚可怜了。 隐隐的,心疼了一下,剧烈地收缩了几秒。 也情不自禁的,莫修伸出手,拨开那几缕站在她面颊上,挡住她姣好面容的发丝,更加仔细地看她,目光也越来越深邃…… 他知道自己弄疼了她,狠狠地弄疼了。 其实对女人,他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更何况,她是第一次。若不是她那样激怒他,他会好好疼爱她,会给她难忘又美好的第*,而不是用尽方法折磨她,而不是那么粗暴又猛烈。 从客厅的沙发,再到卧室的大*。在她不断的挣扎中,他甚至把她的双手绑在了*柱上! 她越是咒骂,越是挣扎,他便越是残忍粗暴。哪怕到了后来,她终于开始开口求饶了,泪流满面地求他结束,也无法阻止他疯狂地索取,一次又一次…… 不是他不心软,而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告诉自己,是她惹了他,这种惩罚是她应得的。而他要得到的,是用她弥补自己这一年多的寂寞! 而事实证明,这一年多的煎熬是值得的。在她身上得到的满足,前所未有! 顺着她下巴的弧线往下看,*在被褥外的颈脖、臂膀、胸口,满满都是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还有了淤血。 莫修愣了愣。 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昨晚到底有多粗暴。而这份粗暴,也是他前所未有的。 也不是没有盛怒过。就像当初,在遭遇第一次背叛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失控过,怎么昨晚就…… 是因为禁欲了一年多的缘故吧,也不会如此。应该是这样。 当目光来到她搭在被褥外的手腕上时,莫修又不自觉地微微叹了口气。 她的手腕上满是皮肤撕裂的伤痕,渗出的鲜血也已经结痂了,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这是他昨晚把她的双手绑在*柱上后,她用力挣扎出来的伤口。 这个女人也是狠绝又倔强的,皮肉都裂开了,还是那样的不服输。 她若是肯柔弱一点,屈服一点,他也会少折磨她一些。她这样刚烈的脾性,到了他手里,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顿了顿,莫修掀开被子,走下*来。 他大概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那么轻柔。因为不想惊醒了她。 那边的桌上放了医药箱。 在昨晚她昏睡以后,他终于想起给自己受伤的肩胛上药包扎了。 拿着消毒水和药棉,莫修重新走回了*边。 他在蓝桑身边坐下,拿着蘸着消毒水的药棉,在她手上的手腕伤口上轻轻抹着…… “你干什么!别碰我!你这个强间犯!” 刚抹完一只手,忽然有声音颤抖地传来,有惊恐有厌恶,那只雪白的胳膊也迅速地抽了回去。 莫修一怔,眉头蹙了一下,又隐忍着,松开了。 “你的手腕受伤了,我给你上点药。”他抬头看着她紧缩在*角的身体,心生几许怜惜,不去在意她刚才对自己的称呼。 “不用你假惺惺!你得到我了,也毁了我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放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蓝桑紧紧抓着被褥,紧紧裹着自己*的身体,还有满身耻辱的痕迹,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却连流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昨晚,他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那样的疼痛,那样的耻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是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而是被自己最憎恨的男人占有,她觉得自己连指甲缝都是肮脏的了! 经过这样的*,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可怕,知道他能让自己有多疼,多恐惧。她已经不想什么报仇了,她只想离开,只想再也不要看到他! “不要,我不放!”没有思索,这句回答几乎是莫修下意识的。 之前还在思索等找到蓝桑后,自己该如何处置她,才能彻底地释怀。而到了此刻,在经过昨晚以后,在得到她完整的第一次以后,他做了决定。 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的身心得到如此极致的满足,如果现在放了她,他怕是又要回到原来的日子,又要开始新的煎熬了。 他不要。如果是这个女人下的蛊,那就用她来解蛊,解到无毒为止! 是她先招惹他的,就算是勉强,就算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也做了这个决定! “我不会放你走的!”看着她瞬间流露震惊的眼睛,莫修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句,让她更加清楚地听到。 “莫修,你是个魔鬼!我要告你强x,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要告你!” 蓝桑一下子坐起来,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对莫修撕喊着,这拼尽的力气也终于让满眶绝望痛苦的泪水流淌下来。 “告我强x?”这个词语再次让莫修的眉头拧紧了。 他知道自己昨晚用强了,就连他自己也都感到羞耻。 可是,他不后悔。他知道,要得到她,自己只能用强! “好啊,你去告啊,不过要等你走出这个屋子再说。”莫修放下手里的药棉,冷冽地看她,唇角的笑也是冷的,“还有,你一个惯偷说的话,你觉得警察和法官会相信吗?我会让他们知道,你为了给钟嘉年报仇,借偷宝石的机会毁我名声。如果再告诉他们,你故意引诱了我,却又告我,蓄意陷害我,你说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你!……” 蓝桑看着他,一口怒气憋在胸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说得对,只要在警察面前路面,只要警察知道她的身份,不管她说什么,警察都不会相信她,而会相信他这个“受害者”。 她败了,更无奈的是,她无计可施,只能任他宰割了…… 呆呆地瞪了几秒,绝望排山倒海地侵袭而来,蓝桑终于抑制不住,埋下头,放声痛哭起来。 她哭得那么大声,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样,像个无措的孩子。 她才不到二十一岁,在快三十岁的莫修面前,不就是个孩子吗? 看着这样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柔弱无助地哭泣,莫修的心微微地颤抖了。 不由地,他伸出手,想要去揽她的双肩,想要抱着她,想要给她安慰,虽然她此时的痛苦都是他带去的……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她几乎跳着躲开了,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有多肮脏一样。 她以为他又要来“碰”她了! “*!*!混蛋!强间犯!种马!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蓝桑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用尽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词语。 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冷静机敏的神偷大盗,而只是一个身心饱受摧残的女孩,一个惧怕再被占有的单纯女孩。 在她的怒骂声中,莫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以为你的钟嘉年就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他一把拉过她,紧逼着她的双眸,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一字一句用力地说,“你以为他不碰你是因为他高尚、他伟大吗!他不碰你,不过是因为在他眼里,你根本就不是女人!他从未把你当女人对待!换成别的女人,你以为他不会耍*,不会变成*和种马吗……”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让房间里刚刚还叫喊的声音都停止了。 静止了。 莫修的左脸上,也留下了红红的巴掌印。 “不许你污辱他!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去玷污他!你永远都不能跟他比!” 蓝桑握紧拳头看着他,胸口燃烧的愤怒已经让她顾不上去在意捂着胸口的被褥滑落下去。而那只刚刚狠狠甩过去的手掌到现在都还是麻的。 她是怕他了。可是听到他戳中自己心事的话,听到他污辱钟嘉年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惹了恼他,忍不住狠狠地给他甩了一个巴掌! 再没有像钟嘉年那么好的男人了,那么无私的男人了。喜欢玩弄女人的莫修,怎么能用他的想法去污辱钟嘉年,污辱一个死去的人。她不能容忍,就像要面对可怕的后果,她也绝不能容忍! “好,我不跟他比!”莫修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眸也已经收尽了她胸口的风光,身体的反应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 掀开被子,他把*的她用力地压在身下,在她耳边咆哮道,“就让他当你心目中的圣人吧!既然你认定我是种马、是*、是*,那我就进行到底,坐实到底!何苦负了这好名声!”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意识到他身体的变化,也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蓝桑开始拳打脚踢地反抗。 好怕!她真的好怕!那撕裂的痛、被贯穿的痛,她好怕再体验! 可是,就像昨晚一样,她所有的反抗,在他强大的力量下毫无用处。 她自认灵敏不凡的身手,到了他面前,却变得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只能任他一寸寸欺凌,一片片宰割…… “你就只会这样吗!”知道反抗无用,她在惊慌中想到别的方法,想要激将他,“你对女人就只会用强吗!” “你以为说这种话就能让我放手吗?”莫修冷笑着,已经撑开了她的双腿,“女孩,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时候,做着做着就爱了。不久后的一天,你就会爱上我,也会求着让我上你!” “不会!绝不会!” 他笃定的眼神,坚定的语气,还有此时的姿势,让蓝桑重新地、也比刚才更加奋力地挣扎。 她绝不会交心!绝不会把爱情交给他!就算身体被玷污了,她还有自己的心,还有自己的爱情,这些都只能是钟嘉年的!她绝不会给这个可怕的“阿修罗”! 可是,他太有自信了。他漆黑的眼睛,冷笑的唇角,都自信地让她颤栗,让她前所未有地恐惧…… 她毫无章法地挣扎,虽然没有把莫修从身上推开,但也阻止了他进一步“进攻”。 莫修不悦地拉开她的手,用力往上抬起,而这时,她也正好在往反方向用力…… “咔。” 一个轻轻的声音,从她手肘的地方发出。 她脱臼了! 剧痛袭来,让她的脸都白了。 可她咬紧牙,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另一只完好的手还在试图挣扎。 看她疼到苍白的脸,还那只垂在一边软绵无力的手,他的心里涌上怜惜和不舍。 她是个女人,还是个需要*的小小的女人,他是不是对她太狠了…… “你休想!我绝对不会爱上你!绝对不会有那样一天!我只爱钟嘉年,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没看到他眼神的柔软,只是惊恐着他已经蓄势待发的身体,厌恶他连胳膊脱臼的自己都不放过,她依然不服输地在低喊,倔强得让人心疼,也气恼。 而这一句“钟嘉年”,也彻底粉碎了他心里的那几分不忍。 躺在他身下,却在喊着别的男人。他要是现在放过她,岂不可笑! “别说我残忍,这是你自找的!” 低吼一声,他彻底地、狠狠地闯进了! 他会让她忘记的另一个男人的!不管是痛苦,还是欢愉,他会让她只记得他,莫修! ———————————————————————————————————— 这里是wolf在g市的总部。 莫修靠在办公桌的桌角,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小刀,神情有点闪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贾总被警察带走以后,这桩惊人的保险诈骗案也在业界里引起了轰动。 当蒋甦对莫修提出,让他回到wolf时,莫修没有再拒绝。 他是个孤儿,wolf就是他的家,他当然愿意再回到这里。 “莫组长,有警察找您。” 属下敲敲门,走进来对莫修说。 莫修回过神来,顿了顿,低沉地说,“让他们进来吧。” 过了一会,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了办公室。 “莫先生,你好。”说话的是负责贾总案件的李警官,之前他已经与莫修有过几次接触,也算比较熟悉了。 “你好,李警官,请坐。”莫修指着旁边的沙发,和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不知道李警官今天过来是想调查什么?有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全力配合。”在李警官开口之前,莫修先说话了,态度非常诚恳。 “谢谢莫先生,几次来打扰,不好意思。”李警官点点头,索性也开门见山地说,“我们确实是有事情来找莫先生协助调查。不过这次不是关于贾总的,而是关于那个逃走的小偷的。” “哦,好的。李警官尽管问。”莫修笑了笑,很爽快地说。 “莫先生,你说你当时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偷的模样,只能确定对方是一个年轻男子,对吗?” “嗯,是这样。” “那请莫先生看看,那个男子的样子是不是和这张照片上的一样?”李警官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照片,递给了莫修。 莫修接了过来。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这是几年前,贾总第一次举办珠宝展览会时拍下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正是那时逃走的蓝桑! 这应该是当时展览馆附近的摄像头拍下的。这次调查贾总的诈骗案,不仅是警局,也包括了保险公司的办案人员。他们当然会把贾总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而关于“小千城”的事情被他们挖出来,也是迟早的。这都在莫修的意料之中。 不过这些照片上,拍到的也只是蓝桑假扮成少年的背影,并没有看到她的真实容貌,即便他们有什么联想,也没办法确切地证实。 看了看,又蹙了蹙眉。差不多一两分钟过去,莫修才重新把照片递还给李警官。 “不好意思,李警官,这些照片都是晚上拍的,太昏暗了,只是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影。我也不能肯定和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他抱歉地摇摇头,神情和语气都没有丝毫的破绽,一脸无奈的样子。 “哦,是吗?”李警官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照片,“我也知道这些照片很模糊,很难辨认,也只是想找莫先生你试试看。毕竟只有你一个人正面接触过他。” “那这个照片上的是什么人?李警官,你们的调查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进展?”莫修问了之后,又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不该打听这些的。” “没关系,莫先生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也是受害人,让你知道这些无妨,也许还能帮助我们更快地破案。”李警官摇摇头,说,“这些照片是受理第一次展览会盗窃案的侦查小组移交给我们的。那时因莫先生你的帮忙,他们抓到了著名的珠宝大盗钟嘉年。可他们在后来也注意到,那晚出现在展览馆附近的可疑人物,并不仅仅只有钟嘉年。还有一个和你所说的很像的年轻男子,也就是这些照片上的人。这些监控摄像头拍摄到这个身影的时间,刚刚好是钟嘉年被你抓到之后拍下的。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少年。” “结合第二次展览会上盗窃‘蔚蓝之心’的人,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和钟嘉年是一伙的,而且对‘蔚蓝之心’非常执着。根据这些发现,我们又重新调查了钟嘉年的所有经历。虽然花费了不少人力和时间,但总算有所收获。这也是在逐步回收钟嘉年在国外的财产时发现的。” “钟嘉年‘失踪’的那些年其实是跟着偷渡客去了国外。他在国外飘荡了一年多,后来被一个庄园的主人收留了,在那里工作。直到被移民署的人发现,把他带走,关了一段时间。本来是要引渡回来的,可庄园主人发了善心,给他做了保释,让他可以继续留下。也就是在钟嘉年准备重新回到庄园的那天,庄园主一家在外出探访朋友时出了事故,庄园主夫妇去世了,而他们的女儿也失踪了。” “听说当时,钟嘉年为了报恩,为了找到失踪的庄园主千金,一直留在国外,直到他彻底放弃后回到了国内。应该也是在那时候,他开始走上珠宝大盗的路。国外有人说,曾看到他身边带着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少年。有的说是钟嘉年领养的孩子,有的说是他的徒弟。不管是哪种说法,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个逃掉的少年正是钟嘉年身边的那个。” “竟然会是这样。”莫修很认真地听着李警官的说话,也不由地流露出震惊的表情,“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是啊,我们也很震惊。”李警官蹙了蹙眉头,说,“这也是我们要把这些告诉你的原因。如果真是那个少年,他和钟嘉年的关系那么密切,一定会把钟嘉年被抓这笔账算在你头上,回头来找你报复。所以,莫先生,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想起什么线索,或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联系。” “这是当然,一定的!”莫修毫不犹豫地答应。 和两个警察握了握手,再看着他们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确定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莫修才放下那抹虚假的笑,沉下了唇角。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警察也一定会查到钟嘉年身边存在的另一个人。 纸包不住火。也许,在某天,查出蓝桑就是那个小盗贼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把她关在自己的住处里是正确的选择。虽说是“囚禁”,可这也是一种保护。谁会想到,他会把要害自己的人和自己关在一起呢! 他知道,把她送进监狱,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他该做的事情。 可是,他不想那么做。 在知道“小千城”就是她以后,他就彻底打消了把她交给警察的想法。 他要拥有她,霸占她,哪怕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是法律! —————————————————————————————— 打开大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莫修没有迟疑地往楼上房间走去。 推开那扇卧室的门,他果然看到蓝桑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飘窗上。 她明明听到了声音,却没有回头看他,视线依然投向窗外,在看着天空中一群自由飞翔的小鸟。 她冷淡抗拒的反应,在莫修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在意,脱了外套,丢在一边,朝她走来。 “怎么,不高兴?”他明知故问,掐住她下巴的时候,还要露出一抹让人撕碎的得意微笑。 美眸横扫了他一眼,那只没有脱臼的手再狠狠拍掉他的大掌。 对他,她已经憎恨到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了! 那条脱臼的胳膊到现在都还是软绵绵地垂在一边,使不上任何力气。而就是这样的她,他居然也能下得了“狠手”,一个早上都在疯狂地折磨她! 她全身上下,哪里都在疼痛,像是被千军万马碾过一样。尤其是已经流血的下身,更是火辣辣地连走路都觉得艰难! 可这些都还没完。这个*男人,竟然在她的手腕、脚腕上装上感应监控器。就算他不在屋子里,就算大门敞开着,她也无法逃出去。因为只要她走出离卧室几十米的地方,感应器就会发出电流,足以把她电击得无法动弹。 在他出门上班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试过无数次了,也被电击过无数次了。身体的痛苦,还有心底的绝望,终于让她悲伤无助地坐在这个角落里,不再试图挣扎了。 此时的她,就像被关进鸟笼的小鸟,根本逃不出这个恶魔编织的网! 他明明知道她此时有多痛苦,却还能这样笑着问她是不是高兴。这个*的男人! 看着她那条别扭的胳膊,莫修的眸光顿了顿。 早上他是被她气疯了,才会那么地不管不顾,就算她受伤脱臼了,就算她的身体在流血,可他还是疯狂地掠夺! 他想让她臣服,想听她求饶,想让她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只有他!哪怕是痛,哪怕是折磨,就是要让她每个细胞里充满的,只有他! 在她再次被他折磨到昏迷之后,他忍着不去看她柔弱无助的泪脸,在她的手脚上扣上为她特制的感应监控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天过去。冷静之后的他,再看到她明明无助却还那么倔强的脸蛋时,心里微微地酸疼了一下。 他伸出手,抓住她那条脱臼的胳膊…… “别碰我!” 她讨厌他的触碰,害怕他的触碰,憎恶他的触碰! 在他的手掌抓到她的时候,蓝桑猛地扬手,想要拍掉他伸来的魔掌。 她扬得那么高,挥得那么快,也那么惊慌,伸出的手指从他脸颊上划过,指甲也就那么飞快地划过了…… 就像昨晚那一巴掌一样,这一刻,时间又静止了一般。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停在那。 而她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但是和昨晚的那一巴掌不一样,莫修知道,这次她不是故意的。虽然脸颊有点刺痛,虽然她又不知死活地碰了他的脸,但比起昨晚的盛怒,此时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气恼。 他在意更多的,还是她那条脱臼的胳膊。他想要给她治好。 可是,她不是。她的想法没有任何的改变! 在经过那样的暴力后,在她的想法里,他就是一个只会欺凌女人、使用暴力的疯男人! “活该!” 虽然心里对昨晚发生的事情还那么害怕,那么恐惧,可面对这么讨厌的男人,她就是说不出服软的话,就是不想给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好脸色。 看着他的笑一点点散去,看着他的眉头紧锁起来,她就觉得心里痛快!这点痛快,也让她暂时忘了可能面对的后果。 而可怕的后果,很快就来了! “活该?”莫修另一只手在脸颊上轻轻一擦,看到手指上的鲜血时,他冷冷一笑。 “啊!” 这一次,她忍不住疼痛,终于叫出了声音!因为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直接拎起了她脱臼的胳膊,把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这种疼痛让她都窒息了! 可她的痛呼并没有让他停下手。在拎起她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把她狠狠地摔倒*上,摔得她眼冒金星。而他也在下一秒,狠狠欺压上来! “我也觉得你是活该!”他一把撕开她的衣裳,狠戾的眼眸已经布满了可怕的风暴,“你知道惹恼我是什么下场,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难不成是你喜欢我这样对你!好,我成全你!” 她错了,她又错了。可是每次,总还忍不住去惹恼他。也总是到最后时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有多愚蠢! 知道那种剧痛又要来了,她还没有恢复的伤口,又要再一次被他撕裂…… 不再挣扎,也不再咒骂,这一次,她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可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两行清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与之前不一样的反应,让莫修要挺入的身体顿了下来。 此时,在他身下的她,不再是那只随时进攻的刺猬,不再有那么多扎人的尖刺,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小女人,柔软得像没有了壳的蚌肉一样,让人心疼怜惜…… 可是,也想让人一口吞下! 箭已经在弦上了,他没有停下来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她撩起的火!是他必须要惩罚她,让她不敢再随意挑衅他的火! 只是,在这样的停顿后,他的动作轻柔下来,他的吻也温柔下来……一点点,一寸寸,慢慢的…… 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可她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紧绷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这几次的经历都太痛苦了,她无法去面对,也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温柔起来,她只希望这一切能赶快过去,不管是哪种方式,只希望他能赶快结束…… 可是,有些感觉开始了,便难以停止下来。 有些改变开始了,也难以停止下来。 他本就是*的高手,对于她这样青涩女人来说,更是无法抵挡。 他若残暴起来,他是恶魔。 可他若是温柔起来,他便是情圣。让女人无法抵挡的情圣。 尤其是在她感觉到,他在温柔占有她的那一刻,还握住了她的胳膊,把脱臼的关节回位了…… 也许,他还没有那么*…… 一个念头在心底划过,然后她就跌入从未经历过的感官之中去了,浮浮又沉沉地跟随他…… —————————————————————————————————— 看到坐在房间里等到自己的那个老人,莫修的眼底浮上一抹敬重的光,走了进去。 “言叔,您怎么特意过来了?” 欧阳言站起来,看到莫修,布着皱纹的脸上扬起了慈祥的笑。 “阿修。” “言叔,坐吧。”莫修扶着欧阳言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上次的事情很感谢言叔,我正打算近期去那边看您,登门道谢。” “那都是小事,不足挂齿。”欧阳言握着手里的拐杖,看莫修的眼神满含深意,“你若是接手了我的位置,这些都会在你的权力之内。而且我跟你说过,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当年你父亲给你们母子留下了一大笔财产,若不是你们失踪,我一直找不到你们,它早该是你的了。” 看着欧阳言的眼神,莫修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下去,说,“言叔,我明白您的心意,可我的心思真的不在这上面。虽然有些财产是父亲留下的,但这些年是您在苦心经营,让它们可以逐日剧增地累加,而我什么都没做过。到了今天,我也只想做好保镖的工作,只想继续现在的生活。而且,我答应过妈妈,我不能……” 308 【莫问阑珊处】005 别样囚禁 “阿修。”欧阳言打断了他,凝重的脸上浮上浓浓的哀痛,“我这么执意让你来接手我的位置,想把我的集团和社团都交给你,不仅仅是因为你,也不仅仅是为了我。我是为了你的父母。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却不知道你的母亲经历过什么……” 或许是想到什么,欧阳言停顿了下来,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喉咙都被哽住了。 “本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想让你按照你母亲的意思,平静地生活下去。我也一直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为你的父母报仇。这么多年,我都从未放弃过,可是现在,大仇未报,我的时日却不多了……” “言叔!”莫修拧紧眉头,震惊又担心地看着欧阳言,“您说什么!什么为父母报仇,什么时日不多了!” “我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我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欧阳言紧紧拉着莫修的手,沉重地说,“阿修,你只知道当年你的父亲因为卷入一场黑市赌拳而丧了命,却不知道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我就要死了,我不能让你懵懂一世,却让那个真正该死的恶人逍遥一世,我必须把这些告诉你,哪怕这不是你母亲所希望的。” “言叔,你说,我听着。”莫修重重地点头,漆黑的眼睛忍着心里的哀痛,坚定地看着欧阳言。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想了解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何尝不想为父亲报仇。可是,因为答应了母亲,他强忍着去忽略这些,强忍着不去在意。 可是今天,欧阳言要用最后的生命向他倾诉真相,他再没有逃避的理由! “好!”欧阳言拍了拍莫修的手,又不禁地长叹了口气,看了看莫修,又望着窗外,开始回忆。 “当年,你的父亲莫昊打出了拳王的名号,而且他为人耿直,性格豪爽,深得同行的尊重,也拥有了不少门徒。自他打下拳王以后,也有不少人上门来挑战。这些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利用拳击比赛做黑市赌博的人。他们找到你父亲,要他在拳击比赛中输掉,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暗箱操作中获取暴利。他们也许诺会给你父亲一大笔钱。可是,你父亲拒绝了。” “莫昊看重的是比赛精神和拳击精神,而不是金钱和名誉。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他绝不会因为金钱而故意输掉一场比赛。他拒绝了,而那些人在劝说不过他以后,又威胁了几次,最后他们把你妈妈绑走了。为了让那些人放了你妈妈,你的父亲不得已终于还是答应了。” “既然都答应了,为什么后来还……”莫修握紧了拳头,越发感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曾经听到的那样。 “因为在背后的那个大老板,那个黑手,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那场拳击赛,也不是为了要赌赢钱。他想要得到的,是你的妈妈。而且忌惮你父亲会报复,他索性让人在那场拳击赛上将你的父亲置之死地!” “什么!” 莫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欧阳言! “阿修,这还不是全部,不是全部啊……”欧阳言那双布着皱纹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泪水,也染上了血丝,他的声音在发抖,“当你的父亲死在了拳击场上,你的母亲却被那个人玷污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砰!” 一声巨响,莫修已经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他的力道那么大,愤怒那么深,整个桌脚都断裂了,瞬间塌陷下去! 莫修喘息着粗气,猩红着双眼,如果刚刚那一拳是砸在一个人身上,定能把对方给打死! 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这样死的,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遭遇了那么大的屈辱! “那个人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怀孕了,不然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会放过你。”欧阳言擦掉脸上不由滑落下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为了救出你母亲,我们死了很多兄弟。但为了救她,为了救你,大家都无怨无悔。只是后来,在逃跑的时候,我们的人和你母亲走散了。大概不想再连累我们,也想让你过着平静的生活,你的母亲悄悄地躲了起来,不让我们找到。而等我终于找到你的时候,你母亲她已经……” 到了今天,欧阳言已经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了。 他敬重莫昊,可他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莫昊的女友,莫修的母亲,阿雪。 欧阳言知道这是有负道义的,所以他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到了心底,还是一如既往地祝福他们,敬重他们,保护他们。 因为心里从未忘记过她,所以这些年过去,欧阳言依旧是单身的。一想到自己敬重的人,那样惨死在拳击场上。想到自己爱慕的人,那样凄惨地被人凌辱,他也从未放下过心底的仇恨。 这么多年了,支撑他拥有强大集团的力量,便是这股仇恨! 只是,那个人也太强大了。他混迹于黑白两道,那些沾满鲜血的金钱,为他铺平了顺畅的道路,让他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反而更加风生水起,甚至完全洗白了身份。 欧阳言曾经不顾一切地安排过几次暗杀。可那个人的仇家不少,防范森严,很难近得了身。欧阳言知道,他只能用法律的手段,把那个人从云端拉下地狱! 虽然欧阳言手里已经掌握了那个人的一些犯罪证据,可那些还不够,而欧阳言的时间也不够了。要想报仇成功,他只能把这一切都交给莫修了,哪怕这么做违背了阿雪的意愿。 作为儿子,莫修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他也必须要去完成这笔血海深仇! “言叔,告诉我,”莫修的黑眸在泛着嗜血的冷光,“那个人是谁!” 欧阳言扶着拐杖,站了起来。他知道莫修已经做了决定。 “他就是x区现任的候选议员,徐敬武。” ———————————————————————————————————— 听到有稳健的脚步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蓝桑不由地颤了一下,也更紧地抱住自己纤瘦的身体。 门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当然还是那个男人,莫修。 他手里拿着餐盘,盘子里的食物飘来令人吞咽的香味。 “来,吃饭吧。” 莫修把餐盘摆在房间里的小桌上,摆放好,对蓝桑说道。 自昨天的事情后,蓝桑知道,对这个男人来说,对抗不如顺从。只要她表现乖巧一点,他也不那么*。 所以她现在学乖了,他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男人不都喜欢有征服欲的女人嘛,对一个已经彻底臣服的玩物应该不会再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吧。 只有等他对她的防备松懈下来,或者对她腻味了,她才能找到机会逃走了。 听到他的声音,蓝桑没有犹豫,从自己坐着的飘窗那里,走到了小桌前,拿起了餐具,一口一口乖巧地吃着。 “很好,这样才是乖女孩。”莫修看她吃饭的样子,点点头,自己也拿起了碗筷。 这个男人今天有点奇怪。 吃了几口,蓝桑不由地抬眸,看了看他。 这么久的相处,她已经看习惯了他脸上总带着的那抹邪魅的笑,自信、轻佻,有点放荡不羁。 可是今天,他的表情很沉重,不仅唇角没扬起,就连眉梢也是沉下去的,看上去非常阴郁,而且……悲伤。 悲伤?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他这样一个恶魔,怎么可能会有悲伤的情绪! 心里冷哼了一下,蓝桑继续低头吃饭,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平静了。 “明天我带你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莫修低沉的声音传来。 “去哪?”蓝桑不由地问道,警觉地蹙眉。 其实跟在他身边,已经是她最危险最恐惧的事情了。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x区。具体是哪,你就不用操心了。到了那边,你也还是和现在一样,留在我身边。” 和现在一样? 这几个字让蓝桑努力在压制的怒火,倏地又点燃了。 他的意思是,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多久,她都要和现在一样当一个被他死死困住的奴隶吗!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她想要自己惹怒他以后的下场,还是尽量让声音平静些,也在尽量不让自己说出不计后果的话。 “到你爱上我的时候。”莫修没有抬头看她,依然拿着筷子吃东西,说话的语气好像在谈论一道菜,而不是最珍贵的爱情。 “做梦去吧!我才不会爱上你这个强x犯!”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让心里的话冲出了口。 “别惹我,蓝桑。”莫修放下筷子,狭长的黑眸带着阴冷的光看过来,“这个时候别惹我,我不想再伤害你。” 这时候看到他的双眼,蓝桑终于肯定刚才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的眼底果然有悲伤。浓得可以让人落泪的悲伤…… 可是,怎么会呢?他这样的男人…… 明明知道自己抓住了他脆弱的时候,她可以反击的,可是,蓝桑迟疑了。 他那一句“我不想再伤害你”,终是落在了她的心里,让她忽地消散了心头的怒气,让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慢慢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害怕他的威胁,而是……而是一种陌生的无法解释的情绪…… —————————————————————————— 听到屋子外面传来熟悉的汽车声音,蓝桑不由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来,往窗外看了看。 果然是他回来了。 从g市来到x区,她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他还是给她带着怎么都打不开、取不下来的感应监控器,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她死死地囚禁在豪华的“囚笼”里。 可是,慢慢的,无形的,还是有些东西在改变。悄无声息的。 比如她已经习惯了不去挣扎,习惯了承受,习惯了被囚禁。 甚至还在这种习惯里,她还生出了另一种可怕的习惯。 比如,她习惯在这个时候坐在窗边,看着他回家。 比如,她习惯在他呼唤的时候坐在餐桌边,和他一起吃饭。 比如,她也习惯在激情退去后,他把她桎梏在胸口,相拥而眠的姿势…… 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相互憎恶的两个人,曾经那么鲜血淋漓地对峙过,可为什么到了现在,竟能如此相安无事地躺在一张*上? 蓝桑告诉自己,这是她无奈的计策,为了让他松懈,让他在放松警惕后,找到逃走的机会。这也是为了让他更快腻味的方法。这样,是不是就能解释过去了? 可是,他呢?他又是为什么呢? 曾经那么粗暴,如今却那么温柔…… 若不是手脚上的监控器时不时地提醒着她,蓝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一个温柔的善意的好男人了。 不,他当然不会是。 他说过,他要让她爱上他的。所以,这些温柔,这些改变,也不过是他的计谋,不是吗? 她的脑海里还在进行一场痛苦又疑惑的拉锯战时,房门被推开了。 “怎么不穿鞋?”看着光脚踩在地板上的蓝桑,莫修弯腰,从脚边拾起被她脱下的拖鞋,一直拎到了她的身边,“地板很凉,这样会着凉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好像他们是很亲密的人,也好像她是他很宝贝的人一样。 蓝桑看着被他拎在手里的拖鞋,怔怔的,不敢抬头。她怕抬头会看到他同样温柔的眼睛,那会让她迷失方向…… 他的自信不无道理。不管内心给自己的理由多充足,解释得多完美,蓝桑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在他的温柔攻势下,对他再难以做到从前那样的憎恶了…… “又不听话了。”莫修轻笑了一下,蹲下身,把她白希的双脚塞进绵软的拖鞋里。 在手指碰到她脚踝上的感应监控器时,他顿了顿,又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看着这个蹲在自己脚边,给自己穿鞋的男人,蓝桑的睫毛颤了颤,情不自禁想要伸出手,想要去揉一揉他那头浓密的发…… 其实她知道,这个男人此时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得那样轻松。 因为这段日子的深夜,在入睡后,他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呢喃着,颤抖着。她佯装未醒,却还是清醒地知道,噩梦醒来的他,会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又一支烟。 虽然白昼的他,笑得依然轻佻,依然不羁,可夜里,他那些悲痛和无助真实地让她无法忘记。 而他在噩梦中呢喃的,竟是“妈妈”…… 该是有多悲痛呢,才会让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如此郁结难舒! 她不想在意的!这个用暴力夺取她清白的男人,她为什么要去在意,要去怜惜! 可是,对于同样是孤儿的她来说,这一声声的梦呓,震撼了她的心…… 所以,在这一刻,看着他蹲下身,为自己穿鞋的情景,她不由地想去抚摸他的头发。他已经那样哀痛了,何必还要来给她温柔…… 这是他给她下的药吗?为什么她心里明明知道,却还是在一步步*……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他的头发时,他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她,也看到了她伸出的手。 四目相对,她倏地尴尬地收回了手,目光闪躲地移开了。 眼底闪过一道光,莫修站了起来,离她更近地迈了一步。 在她不由地想要往后退去时,他又伸出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瘦了。”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语气不由地怜惜着。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扭过头,心里骂他一句假惺惺。她的瘦、她的不好,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可是此刻,听到他这么轻柔的一句,她竟然莫名地刺痛了眼眶,有什么热流要涌出来一样,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这股令自己无奈又气恼的情绪强咽了下去。 “不用你管。”她终究还是说出了以前的话,可是语气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冷漠。 她的变化很细微,可他还是发现了。 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对,精通女人的莫修,又怎能不发现。 换在一个星期前,在他还没有知道父母的事情,还没有决定来到x区完成复仇大业时,他一定会觉得得意。这个口口声声说厌恶自己的女人,终是逃不出他时而狂野时而温柔的情网。 可是,现在,他不会。 在知道父母的深仇大恨之后,巨大的悲痛和内疚海浪般淹没了他,让他窒息! 这份苦痛无法言喻,无法倾诉,他只能埋藏在心里,只能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地忍下去,直至报仇的那一天! 而这个时候,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的身边有个小小的她。 虽然她是恨他的,他是怒她的,虽然他们的相处总是剑拔弩张、鲜血淋漓,可是看到她,拥抱她,占有她……这所有的瞬间,都能一点点、一寸寸、慢慢平复他内心无法发泄的狂躁,尤其是她乖乖的,不挣扎、不抗拒的时候,他这颗悲伤到无助的心,也有了喘息、平静的时候,只想要紧紧地与她依靠在一起…… 这和以往对任何女人的心情都是不一样的。不只是身体的,更是心灵的,想要久久停靠的港湾…… 他爱上她了吗?…… 在她蓄意的引诱中,在她故作老练却还是青涩的魅惑中,在她不同寻常的魅影中,在她让人气恼又让人心疼的倔强中,他这颗流浪许久的心,终于想要停下,终于被深深吸引住了吗?…… 莫修知道,现在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但至少,他不想让她离开,不想让她继续憎恨自己。 他想让她和自己一样,慢慢地,把心灵停靠下来,停靠在他身边。 这个小小的、妖精般的女人,他需要她,全身心的需要! “还那么恨我吗?”他拉过她,把她小小的脑袋埋进自己温暖的胸口,在她柔软的长发上抚摸着,又在指间缠绕,一圈又一圈。 比起他说的温柔的话,她更害怕他这种无声的*的动作。这种动作比言语更能让人迷惑,让人产生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是的,恨。”像是要咬断心里的杂念一样,她咬牙切齿地说,也恶狠狠地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秀发。 “可是蓝桑,如果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我说其实你不应该那么恨我,你信吗?” 309 【莫问阑珊处】006 另一种可能,爱 原本不屑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要恨就恨去。到后来,他又不忍心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她知道钟嘉年其实是为了她才会被抓。而到了现在,不愿意让她再憎恨自己,莫修下了决心。 如果那件事情是梗在他们中间的最大阻碍,即便是让她痛,他也要连根拔掉! “什么意思?”蓝桑一颤,看着他,心底忽地生了几许不安,“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为什么不应该恨你?莫修,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已经被关在这里逃不走了,我还有耍花样的必要吗?”莫修轻轻地摇头,又轻轻地叹口气,看着她漆黑双眸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深邃了下去,“其实钟嘉年被抓的那晚,我放过他。他有机会逃走的,可他没有。我也一直很疑惑,直到听到他因为癌症死在监狱里的事情。那时我就在想,原来他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不想继续过着东躲西臧的日子。他更是想让那个被他推出展览馆、一心要保护的少年,回到正常的平静的生活中去。” 蓝桑的眼睛越睁越大地看着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她不信原来自己一直恨错了人! 她知道钟嘉年是为了保护自己,是因为把她推出去、自己才会被抓的。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冲动,才会害了他! 这份内疚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她便一股脑地都转移到另一个害了钟嘉年的人身上,一股脑地恨上了莫修!她也在对他的报复中,报复着自己,让自己忍着恶心去接近一个讨厌的人,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去犯险! 到了现在,莫修竟然告诉她,事情并不是那样。竟告诉她,是钟嘉年自己选择了走进监狱! 她不信!她不相信! …… 可是,那只是她的不想相信而已。 钟嘉年本来就反对她跟着他一起当盗贼。在去偷“蔚蓝之心”之前的那段日子,他就总是在说什么金盆洗手的话,也要让她做个正常的普通的女孩。钟嘉年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事情。可是,那么粗心的她,竟然到了最后,才知道。 如果是钟嘉年自己选择了监狱,那么,就像莫修说的,他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彻底从他身边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有了男女之情…… 原来,害了钟嘉年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死死地咬着唇,眼泪一串串地滑落下来。 到了此时,心里只有悲痛、没有震惊的蓝桑知道,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不想面对,怎么都不敢面对…… 身体软软的,差点踉跄了一下,却已被莫修炙热的双臂搂住了。 他知道她在痛。 可是,就像蜕皮一样,他期待的,是她在痛过之后,能够拔掉她心里那根阻碍他前进的刺,让两颗同样孤独的心,能够再靠近一点…… “你说,你当时看到我了?”沉默了许久,蓝桑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底无泪,却已红透了。 莫修看着她,轻轻点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发我?为什么不对警察说,钟嘉年还有一个同伙?” 不由地紧紧拉着他的衣袖,蓝桑在颤抖地问。 她知道莫修没有说谎。只有在现场看到她的人,才会知道钟嘉年是因为保护她才被留在了安全门里。她也知道,莫修在事后肯定什么都没对警察说。如果不是这样,她根本无法安全地带出钟嘉年的遗体,将他安葬。 这个她曾经极度憎恨的男人,却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用她不知道的方式,保护过她…… “我也不知道那时是为了什么。”莫修拂去贴在她湿润睫毛上的一缕秀发,目光深邃,“也许是因为对钟嘉年的那份敬重,也许是对你的好奇。总之,我不想让警察抓走你。如果一定要抓,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非常低沉,甚至沙哑了,带着让人心颤的磁性,就像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心窝,拨动了她的心弦…… 此刻,她竟忘了那份沉重的自责和悲痛,只看得见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只听得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什么都忘了,只有这个俊美的、好似有魔力的男人了…… 只能是他……他说,只能是他……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她,说他是对付女人的高手,说他说这种让人心颤的话无非是想让她早点投降。 可是,这个警告的声音已经传递不到她的心底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情话啊,可为什么她听来,就是有种浓浓的温暖的专属的感觉,好像他在为她撑起一片天,以后也会一直撑下去一样…… “蓝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颊,凝视她的双眼里盛着浓稠的温柔,让她不由地心跳加速,“其实我们是相似的人,我们都很孤独,我们都很倔强,我们也都需要温暖。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互相伤害呢?” 在她像是被施了魔咒,失神看着他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来到了她花瓣般的红唇上。 “蓝桑,也许我们之间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爱。” 说完,他吻住了她,深深的,缱绻的,没有任何技巧,却比任何一次有技巧的吻更令人心醉…… 他醉了,她也醉了…… 第一次感受到他这样的吻,也是第一次,不去想他与自己的关系,而是沉醉在一个纯粹的吻里,感受一次美妙的旅程…… 爱,他说爱…… 好不可思议的话啊…… 可她已经来不及去想什么了,她的意识被他的吻搅成了一团浆糊…… 最初,她还紧握着双拳,努力克制着不去抱他。可是,到了后来,在全部的呼吸和心神被他吸食走了以后,在身体软得像一滩水以后,她终于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第一次,抱住了他…… —————————————————————————————————————— 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正在举办x区的商会活动,云集了x区的各大富商和高官。 正点的时候,大厅的入口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 “哟,那不是欧老吗?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我也是刚听说,好像是欧老认的义子。听说欧老身体不好,他又没有后人,肯定是想给自己找个继承人,不然那么大的家业交给谁。” “难道欧阳集团最近新上任的ceo就是他?” “应该是吧。他来x区没多久,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亮相吧。” “人倒是英俊得很,但不知道能力如何?你知道,很多人都在等着欧阳言倒下,等着分了他的欧阳集团,还有他名下社团的地盘。” “好像有人已经去查了他的底细。说是叫莫修,原本是郎氏wolf的保镖。” “哈哈哈,这个欧阳言老糊涂了吧,竟然让一个保镖来当集团的ceo。那我们就等着分蛋糕吧!” …… 起初,是窃窃私语。到了后来,人们毫无顾忌的谈笑声越来越大。 在他们眼里,欧阳言与莫修的搭配,就是“老弱病残”。原本还有所忌惮的心,在得知欧阳言时日不多后,他们已经不把欧阳言放在眼里了。 在这个经济发达、不缺有钱人的城市里,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任何一个没有发展前景的企业,很有可能明天就是别人的盘中餐。 “阿修……”欧阳言回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莫修,有点不安。 今天带莫修正式参加商会活动,一来是想让他熟悉这里的圈子,二来也是让他以欧阳集团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可欧阳言没想到,自己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而这些往日还有交情的“朋友”,瞬间就都变了脸,不仅对他的欧阳集团虎视眈眈,对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奚落。连累莫修也跟着遭受嘲讽。 “我没事,义父。”莫修笑了笑,满不在意。 比起曾经受过的屈辱,这对他莫修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如果这些人以为,他只是个小小保镖,对欧阳集团没有任何帮助,那就错了。 如果这些人还以为,能就此把他和欧阳集团打垮,从中得利,那就更错了。 因为他体会过常人未体会过的痛苦、屈辱,所以他比常人的意志力更坚强,更坚韧。 就像在拳击场上一样,他,莫修,永不言败! “义父,带我去认识一下大家吧。”莫修对欧阳言点点头,和他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敬重欧阳言的为人,也清楚他对自己父母的情感,在接受欧阳言的建议,在答应接手欧阳言的社团和企业时,莫修也尊称欧阳言为“义父”。 而当他开口唤出这一句时,这个半辈子都在为莫家奉献的老人家,流出了欣慰的泪水。 来到x区,成为欧阳集团新任ceo已经一个星期了,今晚,是莫修第一次正式出现在x区的社交圈里。 而且,今晚,会是他在x区“战场”的第一站。 商场如战场。他不需要在这里交朋友,但他需要在这里分清楚哪些是敌人,哪些可能成为利益伙伴,哪些又能成为他脚下的垫石,让他离已经身为候选议员的徐敬武更近一步! 他的时间不多。因为欧阳言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必报的仇,他一定要让欧阳言在有生之年看到,一定要够快够狠够准! —————————————————————— 半个月后。 “莫少,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吧,不要收购我的公司,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一个中年男人匍匐在莫修的脚下,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哀求着。 交叠着那双大长腿,莫修的唇角上扬着,轻轻抖落手指间香烟的烟蒂。 “做什么都可以吗?”他好似在考虑那人说的话,好似有点动心,蹙了蹙眉,认真思索的表情。 “嗯!是的!做什么都可以!”中年男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终于敢抬起头看着他,神情在摇尾乞怜。 莫修没再说话,静静地抽完手里的香烟。 当他捻熄烟蒂,他也从皮座椅上站了起来,系好西装的纽扣。 “可是你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为我做的。”他甩开那人抓着自己裤腿的手,冷冷说道,“我想要的,也只有你的公司而已。还记得半个月前的商会酒宴吗?也许你忘了,但我记得清楚。与其等着让你们来分我的欧阳集团,不如让我趁早吃了你们。成王败寇,不是吗?” “莫少,莫少,我错了!我不该小瞧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公司没了,我这一辈子的心血也就没了,而且……”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话语突然停顿了,眼底闪过恐慌,好像一时惊慌说错了话,而且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勾了勾唇角,漆黑的双眸也眯了眯。 “怎么,你手里好像还有底牌啊。”莫修转过准备要离开的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还趴在地上的男人,低笑的声音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要我放过你的公司也可以,那就拿更大的蛋糕来换吧,如果你有的话。” “莫少,我……我没有什么底牌了,”男人闪躲地移开视线,颤抖地说,“就看着我一把年纪的份上,放过我吧,那些股票就算我欠您的债,我会高利息还给您的,只要您肯给我时间……” “好啊,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毕竟你跟我义父还是有交情的。”莫修依然轻笑,“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内你不能从我手里买回你的股票,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当然,若是被我早一步发现你的底牌,你也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本了。别说三天,就是三个小时我也不会给你。” “莫少……” 中年男人还想拉住莫修的手继续哀求,却被莫修身边的两个高大男人架住了。 “想想吧。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莫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倨傲地轻笑一声,转过身走了。 三天!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凑不了那么多钱去买回被莫修暗中收购的集团股票啊! 这个集团在外人眼里,是属于他的,可实际上是那个人的,用来洗黑钱,也用来运作他的选举。这下好了,他竟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集团的一大半股票都栽进去了,要是被那个人知道,一定会杀了他!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事情才刚刚发生,那个人现在也不在x区,还没有发现集团股份的变化。可等几天后那个人回来就一定能发现!议员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个人需要用一大笔钱,到时候他就会发现资金和股票都被挪用了,怎么办! 看着莫修走出房间,看着那扇门被他无情地关上,中年男人忽然想起莫修刚才意味深长的一眼。 冷静一点,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集团的傀儡,这对贪心的他来说,当然是不能满足的。 上个星期,有人放消息给他,说有一种期货短期内必赚。在确定消息的真伪后,他先是挪用了公司一笔资金炒了几天,果然如此。 *受到刺激的他,很快又挪用了公司更多的资金。原本想着赚够了就收手,在那个人发现之前,把公司的钱补上,可是不料,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那批期货就跌倒了谷底,投进去的钱基本亏了一大半。 那可是几千万啊,他的个人资产哪里够填这么大的窟窿! 没办法,在得知那批期货还有回涨空间的消息后,他又不停地往里面投钱,甚至瞒着那个人转让了公司的股份。 原本以为能收回成本,可是,放消息给他的人失踪了,那笔资金连同转让股份的钱,一并打了水漂,一分钱也收不回来了…… 一听说股票基本都转让到了欧阳集团的手里,他慌不迭地来找莫修,希望莫修给能自己时间买回股份。 惊慌失措的他,一直没有冷静下来细想,直到这一刻。 中年男人忽地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是个局……这根本就是个圈套!设下圈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莫修! 可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报复在宴会上他们说的话,是为了扩大欧阳集团的势力,仅仅是为了吞并他的公司吗?…… 不是,如果是这样,莫修根本就不会跟自己见面,更不会听他说这么多。而且,莫修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中年男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脊背上也渗出了冷汗。 莫非,他知道了藏在集团背后的秘密?莫非,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公司,而是那个人! —————————————————————— 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莫修拿出了手机。 “阿烈,谢谢你。” “莫修,跟我客气什么。”电话那边是郎霆烈的声音,“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这样就足够了。”莫修轻轻地扬起唇角,这份兄弟情谊不需要过多的语言表达。 其实欧阳言已经查到那家公司与徐敬武之间的联系,查到他手里那些不干净的钱,全都是通过这个公司洗白的。又在“洗白”后,利用各种关系、各种渠道,帮他油走高层,替他铺平走上政坛的路。 可是,徐敬武为人非常小心,在他的身边铺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包裹了一圈又一圈,要想拿到直接的证据非常难,所以欧阳言的调查才会一直停滞不前。 直到莫修接手了。 在摸清那个公司傀儡贪心的性情后,莫修找到郎霆烈帮忙,请郎霆烈利用郎氏在海外的势力,一方面找理由请徐敬武出国考察交流,一方面又在期货市场上制造了一个假象,让那个傀儡以为能获得暴利,掉进他设下的圈套。 莫修成功了,那个利欲熏心的傀儡果然掉进了他的圈套。等徐敬武回国,发现公司被吞并,也一定会气恼得想要杀了这个人。 这便是莫修的目的。作为徐敬武的傀儡,那个人手里一定掌握了徐敬武的大量资料,包括他洗黑钱的途经、过程,包括他如何洗白自己,也包括被他贿赂收买的官员。 要想彻底铲除徐敬武的势力,要想把他从云端彻底拉下地狱,莫修必须把整个毒瘤集团一并除掉! 310 【莫问阑珊处】007 我的女孩 助理打进电话,说是欧阳言来了。 莫修再与郎霆烈简单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阿修。” 欧阳言坐在轮椅上,被陪护的护士推了进来。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欧阳言看上去更加憔悴虚弱了。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看着欧阳言蜡黄到极致的脸色,莫修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心被沉痛地揪紧了。 “义父,您怎么来了?您现在应该多在家里休息才对。” 对护士挥挥手,莫修示意她出去。 “我在家坐不住啊。”欧阳修笑着,愉快的心情让他憔悴的脸色精神了几分,“听说你快要收购那个公司了!” “嗯,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那个傀儡刚刚过来求我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欧阳言目光炯炯地看着莫修。 事情发展比欧阳言想象得快多了,几乎是惊人的速度。 他就知道,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莫修一定是能做到。因为他是莫昊的儿子,因为他骨血里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坚韧。 “接下来当然是等着这个傀儡把徐敬武的事情都告诉我。他毕竟在商场上混了那么久,不是蠢蛋,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莫修的眉梢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其实他已经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徐敬武是多么狠辣的人。现在的他只能求在与我交易之后,让我护他的周全了。” “可如果徐敬武知道公司落在了我们手里,一定会怀疑你的身份,我担心……” 在欣喜的同时,欧阳言也在担心。 他没想到莫修会用这种正面交锋的方式。等徐敬武回国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公司在竟落到了莫修的手里,一定会找人查他的底细,那莫修的身份…… 只要徐敬武深入调查,不用多久,莫修就是莫昊骨肉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现。毕竟都姓莫,又都是从拳击场上出来的人物,很容易联系在一起。徐敬武疑心那么重,不可能想不到。而且他那种狠辣的性格,一旦知道莫修就是莫昊的儿子,一定会和以前一样,赶尽杀绝的! “义父,不用担心。”莫修的神情依然是自信的,眸光也积聚了深邃的光,“我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就不会害怕他发现我的身份。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复仇已经迟了快三十年了,现在对我来说,多一分一秒都是极致的煎熬。我只想要最后的对决,直接ko的对决!” 为了这个,这半个月,他的每一天都像回到了当初打黑拳的时候。残忍,狠绝,对别人,也对自己。 强大的不只是欧阳集团,也是莫修正式接手的社团。 吞噬地盘,扩大人力,日夜不停歇,极快,也极狠!所以,现在的社团也被黑白两道的人惧称为“修罗社”!不管是明面,还是暗面,他要准备好徐敬武无法翻身的一击,彻底地粉碎! “那就好。”看着莫修笃定的神情,欧阳言放下心来,点点头。他相信莫昊的儿子绝对有本事保证他自己的安全,不会鲁莽行事。 “义父,我会离开x区两天。若是那个傀儡来求你,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莫修就是故意要在这种时候离开,让那个傀儡找不到自己,让那个人心慌意乱。而最终,他一定会向自己妥协的! ———————————————————————————— “你们干什么?” 看着蜂拥进房间的一群人,蓝桑蹙眉,疑惑地看着他们。 走进房间的大多是女人,跟在后面的几个男人是莫修身边常见的几个保镖。 “蓝小姐,这是莫少的安排,请你配合。”其中一个保镖走上前来,对蓝桑说,又转身对那几个女人说,“你们按照莫先生的吩咐去做就行。” “好的,我们一定会把这位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为首的年轻女人笑着答应。 打扮得漂漂亮亮? 蓝桑这才发现,被那几个女人带进房间的,是一堆衣服,还有化妆用的箱子。 “打扮我干什么?”她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更加疑惑地看着这些人。 “蓝小姐,”保镖对她笑了笑,看上去很友善,“莫先生在等你。” 说着,几个保镖转身离开了房间。 “好啦,我们也开始吧。”刚才说话的年轻女人拍了拍手,开始指挥跟着来的几个女人。 莫修在等她?他在哪里等她?他等她做什么?…… 满脑子的疑问,可直觉告诉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对她做过的最坏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找一堆人来伺候她、打扮她,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这种情形,怎么看都像是要她去赴一场约会一样…… 隐隐的,内心雀跃起来,甜蜜起来,也在期待…… 在镜子面前,蓝桑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漠的。可她的肢体在配合那些女人,乖乖地穿上她们给她搭配的衣服,乖乖地让她们在她脸上增添色彩…… “ok!”很快,头发的造型结束,为首的年轻女人也不由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蓝小姐,你看看,满意吗?” 蓝桑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们给她穿上的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其实样式并不复杂,只是一条纯白色的收腰摆裙,甚至连一点刺绣或是腰带的装饰都没有。 她们给她的造型也很简单。抹了一点粉底液,描了细细的眼线,擦了一点唇膏,甚至连眼影都没擦。即便是头发的造型,也只是放下了她的一头长发,在发尾简单地卷了些弧度。 明明什么都没变,可是,站在镜子面前的蓝桑,却不是她自己熟悉的样子了。 以往她总是黑色的。黑色的帽子,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正如她灰黑色的心情一样。即便是以前钟嘉年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打扮,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也是她一直以来故作的坚强。 无父无母,她的记忆除了更小时候的孤儿院,便是以后跟着钟嘉年颠沛流离、四处躲藏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快乐,只是那种快乐总是蒙着阴影,也总是伴随着钟嘉年想要掩藏却还是能被她发觉的忧伤。 白色。这么简单,这么纯净的颜色,她平日里几乎从未穿过。是她自愿选择走上和钟嘉年一样的道路,所以她从未觉得自己会是天使,会是和其他普通女孩一样的善良、纯真。 可是现在,看着镜子里一袭白衣的自己,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搭在肩头,明眸皓齿,红唇娇艳欲滴,脸颊有着粉粉的色彩……蓝桑心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原来,她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啊。原来她也可以这么简单而明媚…… “莫先生的眼光还真准!他给蓝小姐挑选了一堆衣服,但特意吩咐我们要给你穿上这条裙子。他说白色会最适合蓝小姐。”年轻女人上上下下满意地打量着蓝桑,时不时露出惊艳的目光,“蓝小姐天生丽质,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怎么打扮,只要让你的气色更加明亮,让你显出原本的气质就好了。这也是莫先生说的。蓝小姐,你看怎样?还需要我们做什么改进吗?” “不用了。”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唇边不由地流露出那抹浅笑,蓝桑低下头,转过身去,淡淡地说,“就这样吧。” —————————————————————————————— 载着蓝桑的轿车在一栋高耸的大楼前停下。 “蓝小姐,请往这边走。”保镖拉开门,带着蓝桑往大楼里走去。 这还是蓝桑跟着莫修来到x区,第一次离开那栋别墅,第一次来到外面。 其实这一路上,她可以找机会离开的。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保镖的身手到底如何,但至少她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就能逃走了。 可是,不知为何,这种心思只是动了几秒,很快就消散了。 是被他关久了,关成了习惯,也关懒了身体了吗? 虽然没有自由,但那是一个温暖的牢狱。亲吻,拥抱,陪伴,*……比起以前太自由的生活,她反而更依赖现在的,像是一种相濡以沫的依靠。 天大地大,就算是神偷,她蓝桑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紧实的温暖依靠,那些冰冷的宝石无法给予的温暖依靠…… 就当好奇他今天的行为吧。被人折腾了好一会,她总该要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对吧? 这样对自己说着,蓝桑安下心来,跟着保镖走进大楼的电梯,一直往顶层去。 “叮。” 一声轻响,电梯停下,电梯门慢慢打开。 蓝桑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落地窗前的莫修。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浅色的休闲裤,背影修长挺拔。 在听见电梯声音的时候,在电梯门打开,露出她身影的时候,他也转过了身,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在看着他温柔俊脸的时候,在对上他深邃黑眸的时候,她都忘记了要走出电梯,只觉得那是一汪湖水,能吞噬她的静谧湖水…… “蓝小姐,”身边的保镖在轻声提醒她,唇边有一抹浅浅的笑,“到了。” “……哦。”蓝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难堪地低下头,从电梯里走出去。 她怎么像个花痴一样,看那个男人看傻了! “蓝桑,你来了。” 莫修对她伸出手,神情比刚才更加温柔了。 她刚才的失神,他当然看在了眼里。而她此时的脸红,更是让他雀跃。 其实今天,让保镖把她从别墅里带出来,他是有些忐忑的。 那些保镖的身手很好,可蓝桑也不是简单的女人。她若是想从他们手里溜掉,不是没有可能。而且那些带在她身上的感应器,在她被带出别墅时是关闭的,这一路她就更自由了。 这是一种试探吧。 在那天之后,在那个快要感受到心意相通的深吻之后,他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改变一下了。他不能因为害怕她逃走,就一辈子用这种囚禁的方式对她。 该试着放手了,再这样下去只会会让已经开始放下憎恨、放下戒备的她,停滞不前。想要让她走进一点,他也该表示多一点的信任。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路,除了那辆载着她的轿车,后面还跟了一辆。一旦有任何突发情况,那些人足够应付她了。 循序渐进吧。因为这个时候的他,那么需要她在身边,不容有任何闪失! 看着莫修伸过来的手,蓝桑心里还在想是该牵还是不牵的时候,自己的手却已经不由地伸过去了,放在他的掌心里…… 也是在这一瞬,她惊愕地站在那。 这一切发生得太自然,自然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就牵住他的手了呢?…… 可是不该牵也牵了,这时候再硬生生地抽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尴尬。 想了想,蓝桑假装没发现自己的动作,也当自己没牵住他的手一样,淡淡地看他,也冷冷地问,“找我来干什么?” 莫修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唇边的笑快要溢出了蜜糖,“嗯,不错,你就应该这样穿,很适合你,邻家小女孩一样。” “什么邻家小女孩,”被他夸赞得心跳加速,她急于掩饰,也急着逃避,急冲冲地说,“不是已经被你……” 还没说完的话嘎然停住了,蓝桑的脸,也彻底红透了。 “被我怎么了?”他爱极了她此时苹果脸的娇俏模样,顺着牵住她的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沙哑地低语,逗弄着她,“你还没说完啊。” 都被他吃干抹净了,早就被他变成女人了,还说什么邻家女孩! 她急冲冲没说完的是这样一句话,可是她哪里还说得出口。尤其是此刻,他潮热的气息不停地灌进她敏感的耳朵,搅得她心驰荡漾,心乱如麻,哪里还想得出什么应对的话,只能站在原地不动,感受那张已经红透的脸,就要被煮熟了…… 知道她说不出口,心里已经盛满了满足感的莫修,笑了笑,不再追问。 可他的手掌还是紧紧扣着她的细腰,在轻咬一下她唇瓣的时候,也轻声地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女孩。” 果然是情场高手啊,她真的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他不说喜欢,不说爱,单单一句“你是我的女孩”,就能轻易抓住女人的心,让她这一刻不由地心颤…… 也许他才是真正的神偷。专门偷取女人心的神偷…… 那她呢?她这颗心,已经被他偷走了吗?…… 用力咬唇,咬过他刚才碰过的地方,蓝桑提醒着自己要清醒,提醒自己,不管自己是不是恨错了这个男人,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个游戏,一个与爱无关的游戏。他说的甜言蜜语,也不过是一场想要让她输的游戏。 “让我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蓝桑努力地做出淡漠的表情,强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某种情绪。 “当然不是。”莫修摇摇头,揽着她,往楼层的另一边走去。 走了几步,蓝桑才注意到,楼层的那边竟然是个餐厅。 一个穿着西装的经理摸样的人,和几个服务生正站在一张餐桌前,看着他们,好像在等他们过去。 而那张餐桌此时是空着的,也只摆放了两张椅子。 蓝桑忍不住抬头看他,看他俊美如斯的脸庞,也看他始终含笑的唇角。 他让人打扮她,让人带她出来,只是为了和她吃一顿饭吗?……就像普通的约会一样?…… 像是要回答她心里的疑问一样,在她抬头看他的时候,莫修也低下头,看着她,轻柔地说,“我们来一场约会,如何?” 真的是……约会吗? 蓝桑不知道自己此时看着莫修的黑眸闪动得有厉害,也不知道这种闪动流露出了太多,也许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真实的想法。 约会…… 在蓝桑单纯的男女情感里,这两个字意味着纯粹和美好,意味着恋情的开始,意味着她能和普通女孩那样,去恋爱。 她从未正式约会过。即使曾经也有年轻的男孩追求过她,可是在蓝桑眼里,他们都太幼稚了,与成熟稳重的钟嘉年相比,差得太远了。 她不接受他们。可她喜欢的钟嘉年,也不接受她。知道钟嘉年只把自己当成女儿,当成亲人,也知道自己的单恋不会有任何结果,蓝桑早已放弃了去享受爱情,更没有想过什么“约会”了。 可是,现在,从莫修嘴里听到这句“约会”,她的心比刚才跳得更快了,更加雀跃了,抑制不住! “来吧,我的女孩。” 看出她眼底的渴望和激动,莫修并没有点破,只是拉着她走到餐桌前,拉开座椅,让她坐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更加肯定了。 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除去那些故作的老练、冷漠和性感,真实的她,只是一个倔强、单纯、直率的孩子。 而她对钟嘉年的感情…… 凭他对女人的了解,那份被蓝桑认定为“爱情”感觉,只是一份融合了太多依赖的亲情。因为钟嘉年是与她最亲近的异性,因为钟嘉年是对她有恩的异性,因为钟嘉年是与年轻男孩不同的成熟稳重的异性,也因为明知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蓝桑在情窦初开的年龄,选择将钟嘉年作为自己爱情的象征。 可那不是爱情。只是一种情感的依托,也是她潜意识里想要付出一切去报恩的不该有的想法。 他知道这些。但她不知道。 对于一个单纯的孩子,太直接地去否定她自以为的“信仰”或是“爱情”,只会让她对自己更加反感。所以,他要做的,是让她爱上自己,用这份爱情去覆盖以前的“爱情”。 哦,不,她已经对他动心了。而他要做的,是让她明白她自己的心意,让她确定她现在跳动的心脏里,已经有了他,也会满满的,只有他! 蓝桑有些发呆地坐在座椅上,看着他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看着他对服务生说话,看着他点菜…… 所有画面在她眼里都晕染了一层朦胧的色彩,而他就在画面的中间,又被晕染上了一层光圈,闪闪地发着五彩的光,竟有点像是在梦中…… “你觉得这里如何?” 她还在发愣,梦中的男人笑着,轻轻地开口说话了。 “嗯?”听到莫修的声音,蓝桑终于回过神来。 这里? 她四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落地窗外的景色。 311 【莫问阑珊处】008 孤独疼痛的心 这里是这个都市众多摩天大楼里的一座,顶层是旋转餐厅,很壮观也很奢华,但见多了繁华,蓝桑倒也没觉得这里太特别。 除了这栋大厦的安静。 从她走进大厦,搭上电梯的时候,蓝桑就发现,这栋大厦出奇地安静,除了一些清洁人员,几乎看不到上班的职员。可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啊。 而这顶层的旋转餐厅更是只有她和莫修两个客人,好像他们连同这栋大厦都已经与世隔绝了一样。 “这是你现在的公司?”蓝桑在猜测。 虽然一直被关在莫修的住所里,但偶尔也听到他谈工作的通话声音。蓝桑知道现在的莫修已经不是wolf的保镖了,而是某个集团的ceo。而且,暗地里,他在进行着什么,隐藏着什么…… “可以这么说。”莫修撑起手肘,慵懒地托着下巴,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着落地窗外能俯瞰整个商业圈的景色,挑起的唇角那么倨傲,王者的自信,“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我的了。它会在我手里变成崭新的样子,也是我的另一个起点。” 说着,他又转回了头,漆黑的眼睛含笑地看着她。 “所以,今天带你来看看。怎样,你喜欢吗?” 在他漆黑眼神的注视下,蓝桑放在桌下的手指颤了颤。 他这是在与她分享胜利的喜悦吗?在他成为这里新主人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竟然是带她来这里,与她分享胜利,还问她是不是喜欢,就好像她也会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阿修罗,那也一定是最会蛊惑人心的那种。就像现在,迎着他的目光,她忘记了所有的倔强,只是轻轻地点头,轻轻地回答了一句,“喜欢。” 一句诚实的回答,让莫修唇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 他站起身,探过来,就那么在餐厅经理和服务生的注视下,吻了她。 不像以前那样睁着眼睛盯着她看,享受她每一秒变化的表情。这一次,他先闭上了双眼,吻得极温柔,也极珍视…… 蓝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她只知道自己在一阵噪音中回过神来,而自己也已经坐在一架停在大楼楼顶的直升机上。 她听见坐在身边的莫修这样说。 “乖女孩,我们去度假吧!” —————————————————————————— 直升机在临近公海的一个小岛上降落。 从直升机上下来,莫修又带着她上了一艘游艇,开进了公海。 没有保镖,没有助理,这艘游艇上只有她和莫修两个人。 而且她是自由的,莫修没有把她关在房间里,也没有绑着她,让她在游艇上随意走动。 依靠着围栏,看着游艇下被掀起的浪花,蓝桑知道,此时她有机会逃走的。 虽然跳进这茫茫大海会生死未卜,但要是她以前的性情,即便是死路一条,她也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只要能从这个男人身边离开。 可是,现在…… 不由地,蓝桑回头看了眼还在驾驶游艇的莫修,顿了顿,又转过头去。 她没发现自己眼底流露出的柔情,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会跳下去。 因为不舍了,因为留恋了,因为颠沛流离的生活,终于有了渐渐靠岸的感觉。而她,倦了,累了,就像飞行千里的小鸟,想要在这个有温度的巢穴里停歇下来…… 不可思议吧! 曾经那么憎恨的男人,那么不顾一切报复的男人,现在却让她有了皈依的感觉。她甚至都不想去辨析,这到底是他的游戏,还是他的真心。因为这些感觉都太真实了,没有真正经历过男女情爱的她,根本也辨析不了了…… “这里可不是逃走的好地方。” 正在看着浪花发怔,莫修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带着一抹怜惜的笑,却再不是戏谑了。 蓝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被他从身后抱住,环抱在他的怀里。 “这里的海水很深,而且会有鲨鱼。”他在她耳边继续轻笑着低语,“如果你执意要从这里逃走,我可不会去救你。” 蓝桑斜睨了他一眼,却在回头,他看不到的地方,浅浅地扬上一抹笑。 莫名的,她知道,即便她真的跳下去,真的遇上了鲨鱼,他也一定会去救她。 没有原因,可她就是知道。 “我又不是傻瓜,为什么要从这里逃走,我……” 蓝桑还在倔强地掩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想逃走的事实,忽然感觉手腕上有什么东西松掉了。 她低头,看见他居然打开了她手腕上的感应器! “这东西很贵的,万一你跳下去,我可不想就这么被鲨鱼吞了,还是先取下来比较保险。”莫修笑着,又蹲下去,按下密码,解开了她脚腕上的感应器。 蓝桑看着自己终于空荡荡的手腕。现在,她彻底自由了! “你不怕我逃走吗?”太惊讶了,蓝桑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对莫修问道。 莫修把手里的感应器甩到一边,然后深深地看着她。 “怕。” 他却是这样回答。 蓝桑一怔,疑惑地看着他。 既然怕她逃走,那为什么还要取下她身上的监控器?他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有效的办法,而她也已经成功地被他囚禁了一个多月了。 “蓝桑,我怕你逃走,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莫修把她转过来,圈在怀里,正面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她身后波光粼粼的海水,而她就是他眼中最动人的美人鱼。 “可是,蓝桑,比起身体,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人心留下了,身体到哪也都会回来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又染上了魔力,在她的世界里不停地回响。 “蓝桑,我的女孩,把你的心交给我,好吗?” 那层五彩的光圈又来了,又笼罩着他,也笼罩着她,把他们紧紧地团在里面,童话故事一样…… 蓝桑没有回答,没有说话。 她只是失神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仿佛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她醉了。他是比任何一种酒精更能让人迷幻的药,让她完全地醉了…… 在这似真似假的醉梦里,她被他吻着,被他抱着,被他带进游艇的房间,被他轻轻地放在*上,又被他带入另一个更旖旎的梦境中去…… ———————————————————————————————— 两天了。 他们在公海的游艇上度过了非常奇妙的两天。 在只要跟随他步伐的空间里,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眨眼便是两天了。 没有争吵,没有咒骂,没有怨恨,没有羞辱。 只有柔情与静谧。 蓝桑从未体验过这种生活。和一个说不清楚彼此关系的男人,在似乎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彼此依靠,彼此温暖。 对他,她也渐渐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不是只与她拥抱*而已。他会跟她聊天,会告诉她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也会在聊天中让她不知不觉地说出自己的事情。 他在了解她,也想要被她了解。而不是她曾经说的、曾经以为的,只是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 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告诉她,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心…… 他的问题,蓝桑一直都还没有回答。 因为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想说……好。 可是,曾经要毁了他的她,现在却要把自己的心交给他,是不是很可笑? 而且,怎么交心,怎样做才是“交心”? 只喜欢过钟嘉年的她,曾经只是一味地献出自己的热情,只是围着钟嘉年转,只是愿意他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冲动又鲁莽。而现在,面对一个男人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还是,对他说,不好呢?…… 不想说。她不想说这句话。因为在他密密麻麻笼罩过来的情网里,她已经回不到过去的蓝桑了…… “想什么呢?” 没有睁开眼睛的莫修,却是知道她醒了,轻轻挑起了唇角,把圈在怀里*的她抱得更紧了。 “……没什么。” 肌肤的亲密,不论多少次,还是会让她脸红。 就算他没有睁开眼睛,蓝桑也闪躲地垂下了眼眸。 脑子里还迟钝得什么都没有答案的她,不想现在泄露自己的心事。她却不知道,她这点小女人的心思,早已被这个男人锐利的眼睛看穿了。 感觉到他还在抱紧,蓝桑的双手挡在他的胸前,不让自己的身体太多地压在他的胸口。 “怎么了?”这次莫修睁开了眼睛,在清晨朦胧的光线里看着她。 自那天解开她手脚上的感应监控器后,他们之间相处的感觉更加融洽了。 他与她聊天。起初她只是听,他问什么,她很少回答。 他没有刻意避讳钟嘉年,甚至他还会主动提起钟嘉年。因为他想要的,是让她慢慢发现她对钟嘉年的感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渐渐的,她也会开口说一些她的事情。渐渐的,在提起钟嘉年时,她的神情也在释然。 当然,他莫修的男女之情不是柏拉图的。身体的教缠更能充实心灵的交流,一次又一次,享尽灵肉结合,鱼水之欢。 现在,在他的*下,她在*上的魅力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都能让他血脉喷张。尤其是她还未褪尽的青涩,更是一种致命的*力,清纯的,却也是最性感的。真正是个小妖精了,专属于他莫修的小妖精! 她不是已经完全臣服于他了吗?怎么现在,又用双手推拒起来了? 莫修看着她,挑起的眉梢有一点不悦,因为他的身体正在热情地蓬勃。 “你腹部有伤,我……”看出他的不悦,蓝桑急急地解释着,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担心,止住了声音。 看着她流转的黑眸,莫修顿了顿,沙哑地低笑了一声,“没关系,这都是陈年旧伤了,早就不碍事了。” 蓝桑说的,是他腹部肋骨之处的伤。 以前在黑市打拳,一场场下来,身上当然累积了不少伤。最严重的,怕是那次断成几块的肋骨,也差点刺穿了他整个肺部,死在拳击场上。 虽然经过后来的治疗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隔着腹肌仔细抚摸,依然能发现那根肋骨的异样,与常人有所不同。 在昨天的教缠中,当蓝桑被他放在胸口时,感觉一向敏锐的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 虽然当时她什么都没说,可莫修看到了她移转开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圈红晕。 这个小家伙到现在都还在担心他啊! 满满的喜悦涌上心头,莫修索性把她揽住,整个人都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严严实实地压着自己。 “别这样,放我下来。” 这个男人喜欢痛感吗?喜欢受虐吗?就算这是陈年伤了,他就不知道好好保护,不要让旧伤口再受损吗? 更何况,他身上的伤根本不止这一处! 蓝桑不敢太用力地挣扎,扭动着身体,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也蹙着眉在轻声抗拒。 以前她并没有留意过。因为那时的教缠,她都是被迫的,都是在咬牙忍着痛苦,只求能快点结束,哪里有心思去留意他。可是,现在的心情不同了。 从被迫接受到开始迎合,从深刻的疼痛到感受美妙……所有的这些都变了,她也开始留意他,有时甚至在想,她怎样做会让他更加满足,更加愉悦。 在聊天的时候,也听莫修说了一些他以前的事情,知道他曾经打过黑拳。所以,在发现他身上暗藏的多处伤痕时,就算不惊讶,蓝桑也被震住了! 看他总是嬉笑的表情,看他总是放荡不羁的样子,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游戏人间的男人,也一直以为他的生活是阳光灿烂的。没想到,他竟然隐忍了那么惨痛屈辱的过去。 也许,他的嬉笑,他的放荡,他的不羁,只是为了掩饰埋藏的那颗孤独疼痛的心…… 她需要温暖,他又何尝不是…… 早知道这样,当初她肯定不会用匕首伤害他,让他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再舔新的伤口…… 感受到那根异样的肋骨,看着他肩胛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她的心又隐隐地痛了,带着浓浓的懊悔和疼惜…… “不放,”他双手扣着她柔软的腰肢,性感地轻笑,语气*又邪魅,“我觉得这样很舒服,软软的,滑滑的,还……” 说话间,他在她颈窝嗅了一下,声音更加沙哑了,“香香的。” “真的别闹了,放我下来……”他说话的语气,还有他潮热的气息都让她心驰荡漾,也让她更加焦急此时的姿势,怕自己渐渐软绵下来的身体会更重地压着他的肋骨。 “我哪有那么脆弱,更何况,你轻得像片羽毛,怎么样都可以。” 她轻微扭动的身体,更加点燃了他的火焰,大掌在她丝滑的肌肤上油走,渐渐往下…… 他怎么就! 她没有从他身上下来,反而用这种姿势被…… 他没理会她已经渐渐无力的挣扎,当进入的时候,他还在她耳边不停地低语,“不信你看,我可以这样……这样……还可以这样……” —————————————————————— 手机在振动。 莫修飞快地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来,生怕振动的声音惊扰了还在沉睡的蓝桑。 拿过旁边的睡袍,他随意地披在身上,然后走出了房间。 “莫少,那个人又来找您了。他说不管您要什么,他都答应。他请您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 打来电话的是莫修的助理。 “好的,”莫修眯了眯狭长的黑眸,“我今晚会回x区,你让他来找我。” 挂了电话,莫修看着蓝色的海面,怔怔的,有些发呆。 要开始了!与那个人的对决马上就要开始了! 想在那张在脑海里已经温习过无数次的面孔,他微眯的黑眸里迸射出嗜血的光,拳头也在慢慢地收紧! 莫修知道那个傀儡能掌握的直接证据不多,但他知道徐敬武势力的范围,知道那些官员、那些集团是徐敬武背后的势力。有了这些线索,会缩短他复仇的时间,让他可以更快地扼制住那个人的颈脖! 至于将那个人扼制住之后该怎么做,莫修还没有决定。 他当然想亲手杀了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对父母做的,莫修就不甘心只是把他交给警方,不甘心让法律来惩治他!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能减少心底对他的仇恨! 可是,从黑市走进wolf后,从认识郎霆烈他们以后,他已经从原本半黑暗的生活完全走出来了,他这双还没有完全沾上血腥的手,要从那个人开始,完全陷入黑暗吗…… 真想!明知那样会走上不能回头的路,可他真想亲手了解那个人的命! 莫修的拳越握越紧,眼底狠戾的光也越来越浓! 一阵海风吹来,吹开撩到他额上的短发,也把一股清香的味道吹到了他的鼻息之间。 陡然间,在闻到这抹香气的时候,他的拳头松了,眼底的光也渐渐柔和了。 他知道,她来了,就在他身后。 她的到来,她的出现,就像在黑暗世界里,点亮的唯一一盏灯,柔和的光亮,总能柔软了他…… 莫修没有转身,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身后的她会有什么动作。 醒来,走出游艇的房间,蓝桑看到他挺拔的身躯靠在一侧的围栏上,背对着她,好像在看着远处的海面发呆。 正在犹豫,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还是该走回房间,她看到了他垂在身体一侧的紧握的拳头。 他,怎么了…… 看他此时的背影,为什么那么愤怒,又那么悲伤…… 不由的,她的脚步向他迈去,一直来到了他的身后。 看着他没有转过的头,她抬起手,想要轻拍他的肩膀,想要打断他此时的悲伤。 手抬到半空中时,她又觉得这种动作有些亲密,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如此不明朗。 想了想,她蹙着眉,收回手,却在不停地无意识地搅着衣角…… “咳咳。” 过了一会,莫修终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听到了她佯装的轻咳声。 还有,她这样说,“那个,我肚子饿了。” 312 【莫问阑珊处】009 一次不忠百次无用 笨拙又可爱的女孩! 莫修轻笑了一声,转过了身,看着她,也看到她有些憋红的小脸。 现在才下午三点,她哪里会肚子饿。她分明就是看到他情绪的异样,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又不想泄露自己的关心,笨拙地找了其他的理由罢了。 “想吃什么?”莫修没有戳穿她,温柔地笑着,敞开自己宽大的睡袍,把她装了进来。 蓝桑眨了眨眼睛,有点局促。 她只是随便说出来的理由,想让他从某种思绪里抽离出来,想让他想些其他的事情,哪里是真的想吃东西。 可是,怎样也得装下去啊! “那个……”在他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她好像越来越容易慌乱,支吾起来,“三明治,想吃三明治。” 看她闪躲的娇俏模样,莫修唇边的笑意加深了。 “这个时间吃水果比较好。”他在她的鼻尖轻舔了一下,说,“我给你弄盘沙拉吧。吃完我们回x区,晚上在那边吃饭,好吗?” “好啊,那就沙拉。”不顾鼻尖的痒痒,蓝桑连忙答应。她本来不饿,根本吃不下什么三明治,这时候吃点水果还是可以的。 不过…… “我们今天回去吗?”她反应过来,有点惊讶地看着莫修。 “怎么,舍不得这里吗?”看她不自觉皱了皱鼻尖的样子,他又舔了一下,却也在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 蓝桑愣了一下,低声说,“……没有。只是问了一句。” 是舍不得啊。在这里的两天,感觉就像只有两个小时那样短暂,她才刚刚开始全身心享受,就要回去了,真的,舍不得…… 她怕一离开这里,一回到原来的地方,这两天梦幻般的感觉就要被打破了。而她,又要重新被他囚禁起来,他们之间又会回到原来的状态…… 勾起她的下巴,他的唇深深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等我完成一件事情,我会再带你来。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住在那个小岛上,天天待在这里。”他轻轻地抱她,“你说这样好吗,蓝桑?” 再回来……他还说,他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待在这个已经被她当成梦境的地方…… 可以这样吗,这样做,好吗?…… “蓝桑,”她的沉默让他莫名的有些焦虑,想到未知的未来,莫修更有些不安,抱着她腰肢的双手收了力道,他紧紧地看着她,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好吗?” “……好。”蓝桑点点头。 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听着他这样的话语,她还能说“不好”吗? 也许她早已缴械投降了…… “乖女孩。” 我爱你。 这次他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他说出了前三个字,却只在心里说出了后面三个字。 曾经他那么想对一个女孩说出这句话。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她就已经背叛了他,那么无情!这也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付出真心不一定能得到回报。让他深刻体会,自己最信任最爱的那个人,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是伤害他最深的那个! 对于蓝桑,也许是他们之间交错不停的缘分,也许是她身上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他终于能够再一次鼓起勇气,想要再爱一次。 可是,这句“我爱你”,他还不敢轻易说出口。在清楚蓝桑的心意之前,他想要再保留一些。这样,也许即使有一天会再面对伤害,他也不会鲜血淋漓、体无完肤了。 ———————————————————————————————————————————— 煮了一壶咖啡,倒出来一杯,蓝桑拿着咖啡杯走到客厅的窗口,又坐在铺着柔软毛毯的飘窗上。 坐在这里,她可以看到别墅外美丽的风景,也能够看到停在别墅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上面坐着莫修安排的两个保镖。 他们不会离别墅太近,只是守在那边,保持着不会给蓝桑带来反感的距离。 这便是从小岛回来后的生活。 从她手脚上摘下的感应器,莫修再没有给她戴上,他给了她充分的自由。 她可以在别墅内外自由活动,甚至可以外出。只是外出时,这两个保镖会跟在她身边。 其实,这种程度的保护,还是有监视和看守的意味。 可是,现在的蓝桑似乎不那么反感了。 因为,心情变了。 所以,这些在她眼里,只是保护,而不是“囚禁”了。 她也曾对莫修试探地说过,“你真的不怕我逃走了?” 他只是这样回答,“你不会逃走的,因为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对,他了解女人,了解她。 在他说出那番话以后,在经历过那么特别的两天后,她一直在迷茫,一直在想他说的话,想着该怎么回答。 他说的对,心留下了,人怎么会轻易离开。 而现在,她这颗女人的心,好像真的留下了,舍不得离开了。即便是大门敞开着,即便能像小鸟那样自由地飞翔了,她也愿意待在他的住所里。和他在一起,或者和他留下的气息在一起,就这么过下去,不想离开了…… 一杯咖啡喝完,蓝桑从飘窗下来,走回厨房,又倒了一杯。 刚从厨房走出来,隐隐的,她听见从别墅后门的方向传来轻微异样的动静。 警觉地蹙眉,蓝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往后门走去。 莫修安排的保镖一般都是在前门,后门那边是一个带有草坪的小院子,而且有护栏,没有主人开门,外人是很难走进小院的。 可这时的声音,分明就是已经有人走进了小院。 是有小偷想闯进来吗?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悄悄地爬过那些护栏,闯进小院。 蓝桑不屑地笑了笑。 她没有去喊前门的保镖。因为对付这种想要进平常人家盗窃的小毛贼,她自己就绰绰有余了。 轻轻地走到后门门后,听着那边有人好像在想办法要打开门锁的声音,蓝桑也眯起了黑眸。 轻挑唇角,在门把开始转动的时候,她猛地打开了门锁,扬起了长腿也准备狠狠地落在对方身上…… “蓝桑!” 一声喜悦的呼喊,一个熟悉的面孔,让蓝桑停下了快要踢上去的长腿。 “沈文程!”蓝桑睁大眼睛看着来人,也高兴地扬起了唇角,“你怎么在这!” “我来救你的,蓝桑!快跟我走!”沈文程看清楚蓝桑的周围没有别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外跑去。 “等等,沈文程,等等……” 被沈文程拉出了大门,蓝桑停下脚步,也挣开被沈文程拉住的手腕。 “没时间了,有什么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沈文程说着,又去拉蓝桑的胳膊。 两个月以前,听闻到“蔚蓝之心”的消息后,蓝桑瞒着陪自己一直在国外的沈文程,悄悄地溜回国。 蓝桑会易容术,又隐藏了身份,任沈文程在国内如何寻找都没有她的消息。暗中打听,在知道贾总利用“蔚蓝之心”进行保险诈骗、已经被警方逮捕的事情后,沈文程想到了莫修。 贾总诈骗的事情,莫修不可能不知道。根据贾总被警察带走的时间来看,很有可能“蔚蓝之心”在黑市拍卖的时候,莫修就已经知道了。被蓝桑戏弄过的莫修,也一定会想办法引诱蓝桑出现。 找不到蓝桑,警方那边也没有关于珠宝大盗的消息,沈文程只能来找莫修。他也料想到莫修绝不会把蓝桑的消息告诉他,便来到莫修所在的x区,悄悄地躲在他公司外面,一直等着机会跟踪莫修。 终于,沈文程发现了这个住处,也看到了在这里进出的蓝桑! 跟蓝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沈文程多少学到了一些。猜测是莫修把蓝桑囚禁在这里,所以沈文程没有急着来找蓝桑,而是先查探好了周围的情况。 让他不明白的是,明明这里的“看守”很松懈,明明蓝桑有很多逃走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在这里看到的蓝桑,一点都不像是被囚禁的样子,而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怡然自得。 她明明那么憎恶莫修啊,怎么会如此安逸地和莫修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莫修给她下药了吗,还是她与莫修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交易,所以她才不得不留在这里? 越想越不安,趁莫修离开住所去公司的时候,沈文程爬过了后院的护栏。 “蓝桑,我答应过钟叔要照顾你,我绝不会让你被莫修那个男人囚禁在这里!我知道莫修已经去公司了,那两个保镖不会往这边来,趁现在,赶紧跟我离开!我已经都买好机票了,一会我们就去机场,我们还去国外,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看到蓝桑犹豫的样子,沈文程越发焦灼了。 他爱蓝桑! 曾经一起在孤儿院时,他就注意到这个漂亮灵气又少言寡语的女孩。他接近她,保护她,他们成了好朋友。可是,在蓝桑七岁那年,孤儿院在赞助商的组织下一些女孩外出旅游。三个女孩在中途走失了。 等接到匿名电话发现她们时,其中两个女孩都在医院里。一个重伤,一个送到医院不久后不治而亡。 根据匿名电话提供的线索和后来的调查,警方发现,那个所谓的赞助公司的背后,其实是一个专门贩卖女孩的犯罪团伙。他们专挑没什么背景的小孤儿院,打着慈善的名号,组织女孩外出旅游,却在旅行途中找机会悄悄带走相中的女孩。她们会被带到很远的地方,“培训”几年后就带到社会上,满足一些*富商的呦齿爱好。 三个女孩在“走失”后,被团伙人强行带上了一辆面包车,准备带走。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包车出了事故,整个翻倒在路边,开车的司机当场死亡,另一个男人重伤昏迷。 后来,警方彻底铲除了这个犯罪团伙,孤儿院也因此受到了社会的更多关注,各个方面都有了改善。 可是,剩下的第三个女孩却是彻底失踪了! 那个女孩便是蓝桑。 因为年幼,不管沈文程多么焦急多么担心,他也没有能力去寻找蓝桑。后来,他被一户人家收养了,在成年独立以后,沈文程一直没放弃过寻找蓝桑。直到几年前,在国外的一次画展上,他看到了十年未见的蓝桑。 即使她已经不是那个幼稚的孩童了,她已经是一个女大十八变的美丽少女了,沈文程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蓝桑对他的印象,远不如他的深刻。而且,她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几乎吸引她所有吸引力的男人。 那便是钟嘉年。身为男人,沈文程当然看出了蓝桑对钟嘉年不一样的依赖感,甚至超出了他们之间养父女的关系。他也看出了钟嘉年对蓝桑确实只有父爱的情感。 钟嘉年亦是看出了沈文程的想法。他让沈文程留在蓝桑身边,也让沈文程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尤其是在钟嘉年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后,便正式把蓝桑托付给了沈文程,希望他能照顾好蓝桑。 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不管钟嘉年在不在,蓝桑对他的态度都是如此,都只是好朋友而已。 沈文程没有放弃。现在,对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蓝桑来说,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需要这份温暖,这份依靠会让他们在一起,正如之前在国外的生活一样。就算她不爱他,这样依靠的生活对他来说也就够了。 但这必须是唯一的,他不能让别人再分割走! 可是现在,蓝桑的犹疑是什么,她为什么还迟迟站在原地,为什么用这种迷茫的眼神看他,好像她多么不愿意离开一样…… “不是,沈文程,他没有囚禁我,是我……” 是我不想走。 这句话蓝桑还没有说出口,她已经看见沈文程目光凛冽地看着她。 “蓝桑,别告诉我你不想走!” 刚刚还在怀疑,可是这一刻沈文程确定了。 不是什么强迫,而是蓝桑自己不想走了,她要留在这里,要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她好像已经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找了她那么多年,守护了她那么久,一个钟嘉年就够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闯出来一个莫修!那个经验老道的男人,一定是对蓝桑使了什么手段,让单纯的她迷了心窍! 沈文程几乎暴怒的样子,让蓝桑一怔。 她还来不及去说什么,沈文程又对她低喊道,“蓝桑,是不是那个男人对你使了什么手段,让你忘了自己的初心了,让你喜欢上他了?可是,蓝桑,你不能忘记啊,是莫修害得钟叔被抓,又凄凉地病死在了监狱里!你怎么可以迷恋上那个男人,怎么可以忘了钟叔对你的养育之恩!” “不是的,沈文程,你听我说。”蓝桑急忙解释,“钟嘉年的事情,不怪莫修。在两年前的展馆上,莫修已经发现了我,但他没有向警方告发我。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钟嘉年是因为我才甘愿被警察抓走的,他不想拖累我,所以……沈文程,这件事真的不怪莫修……” “蓝桑!”沈文程脸色陡然苍白到没有了一丝血丝,眸光惊恐地看着蓝桑。 蓝桑在袒护莫修!她甚至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也要袒护莫修! 她真的……爱上那个男人了! 她甚至连钟嘉年都忘记了! 其实,在后来,沈文程也发现了,不管蓝桑有多依赖钟嘉年,那也不是真正的男女爱情,而是一种融合了太多情感的亲情。在蓝桑心中,钟嘉年是父亲,是哥哥,是朋友,也是师傅。如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沈文程才会更加坚定地守护着她,守候着心中爱情的希望。 可是现在,蓝桑的爱情被人夺走了,被那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夺走了!叫沈文程如何不惊恐,如何不害怕! “蓝桑!”沈文程不去抓蓝桑的胳膊了,而是用力地握住了她的双肩,甚至摇晃起来,像是要晃醒一个昏迷不醒、被魔怔的人,声音在颤抖,“你喜欢上了莫修,你……爱上他了,对不对?” “我……”蓝桑愣愣地看着他,眼睛睁大了,嗓音也在微微地颤抖。 她爱上莫修了?……真的爱上莫修了吗?…… 她不知道,她不确定,所以此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因为她对莫修的感觉,与对钟嘉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对钟嘉年,不管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她都会觉得很快乐,很温暖,都会想要依靠上去,就像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就像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也像是依靠着一棵苍天的大树。 可是,对莫修,感觉不一样。有时,她觉得温暖、快乐、满足,觉得想依靠。可有时,她也会觉得心痛,觉得悲伤,感觉到一种想靠近又怕靠近,患得患失的忧愁。 这就是爱情吗?那她之前对钟嘉年的,是什么?…… 蓝桑没有说话,没有回答沈文程。 可她此时的沉默、犹豫,已经是给了沈文程最心痛的答案。 不由的,他握着她双肩的手掌在用力,几乎握痛了她。 “蓝桑,就算不是他害了钟叔的,就算他曾经放过你,可你不要忘了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你怎么可以去喜欢他,怎么可以让自己飞蛾扑火!当初你是为的什么开的酒吧,用的什么方法迷惑了他,这些你都忘了吗!他喜欢泡夜店,喜欢玩女人,我们当时不是都调查过吗,你怎么都忘了呢!” “没有,我没忘,”蓝桑摇头,“可是,不是有句话叫浪子回头吗?虽然我是被他抓走的,最初也是被他关起来的,可这段时间他真的对我很好,我……” 我喜欢他。 在摇头的事情,在回答的时候,蓝桑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清晰。 她喜欢他。她喜欢上了曾经憎恨的那个男人,喜欢上了狠戾却暗藏温柔的那个男人,喜欢上了叫她“我的女孩”的那个男人。 他的霸道,他的狂野,他的温柔,他的狠戾,他的忧伤……她都喜欢…… 不可否认,她爱上了。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不知不觉爱上了…… “什么浪子回头!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无用!”沈文程惊慌地打断她,不想再听她说出莫修的任何好! 313 【莫问阑珊处】010 她已经是我莫修的女人! 沈文程沉着脸,继续低喊,“蓝桑,你就是太单纯了,你根本就不是这种花花公子的对手!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觉得你特别,是跟他周围的女人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是因为男人本身的征服欲和劣根性。就算他现在喜欢你,对你好,可是以后呢?谁知道他这种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能喜欢你多久,能对你好多久!以前调查的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对那些分手的女人有多狠、多无情!蓝桑,别傻了,你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让自己再陷进去,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吧!” 他的吼声让蓝桑一颤。 对,她忘了,在他温柔的囚笼里,她是忘了。 曾经调查的照片上,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而他对她们的神情也那么多种,温柔的,无情的,残忍的,冷漠的…… 而当初,用酒吧吸引他,假扮成性感冷艳的女人吸引他,一次次引起他的兴趣、挑起他的征服欲,不也正是因为这个,因为他是男人,他是花心男人,莫修…… “不久后的一天,你就会爱上我,也会求着让我上你!” 脑海里想起了莫修前不久对她说的话。 “男人都是这样吗?”沉默了好一会,蓝桑终于开口了,看着沈文程的眸光里有慌乱,也有期许,她轻声问道,“沈文程,就连你也会有那种征服欲和劣根性吗?” 沈文程手指颤了颤,看着她盈盈波动的漆黑眼睛。 他知道她想要一个什么答案。他知道她希望他说不是,这样她就可以去期待莫修会转变。 可他不能给她那样的答案,虽然那会是谎话,虽然他根本就不是那种男人! “是的,蓝桑,”沈文程眯起了双眸,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即便是我,也会是那种男人。” 浑身的温度陡然降了下去,身体也僵住了,蓝桑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地面…… 果然只是他的游戏吗?在刚被他抓住的时候,他说过,一定要让她爱上他。所以,不管后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管他对她有多好,多温柔,都是为了赢她而编织的网吗?…… 对啊,他说过让她把心交给他,却没说他也会把自己的心交给她…… 沈文程说得对,她是太单纯了,所以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知道他给的哪些感觉是真的,哪些又是在做戏,就像他曾经对那些女人做过的一样……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谁来教教她…… “走吧,蓝桑,没时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知道自己已经让她动摇了,趁着蓝桑发怔,沈文程再次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院子外面走去。 这一次,蓝桑没有再站在原地不动了。 虽然没有沈文程的步伐急促,虽然还是被他拉着走,但她毕竟跟随着往前,一步步离开了别墅。 真的不能相信他吗,真的不能去爱吗……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在打开后院大门,在迈出去的那一刻,蓝桑还是忍不住往后看去。 这一眼,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不舍,太多的心疼…… “上车吧,蓝桑!”打开停在后院对面的汽车,拉开车门,看到蓝桑还在往后看,沈文程忍着剧痛的心,催促她。 她的眼睛开始刺痛了,浮上氤氲…… 一咬牙,蓝桑还是转过了身,上了车。 沈文程也飞快地坐了进去,发动了汽车。 刚发动汽车,刚驶出二三米的距离,忽然从旁边的路口冲出来一辆黑色轿车,生生地往他们汽车前方的方向飞驰开来! 连按好几下喇叭,可对方好像没听见,丝毫没有减速,还是直直地开过来…… 这个司机疯了吧! 一声刺耳的刹车长音,沈文程一手护住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蓝桑,一脚狠踩下了刹车! 他们的汽车在贴近那辆黑色轿车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了。 这时,沈文程也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其他汽车的刹车声。 他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他们后面竟然跟着停了两辆汽车,此时完全被包围住了,不能动弹。 而此时,前面那辆堵住他们汽车的轿车车门打开了。 “你要把我的女孩带到哪里去?”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沈文程听到了。 蓝桑更是听到了! 看着那个从车上下来的身长玉立的男人,看着他眼底森冷狠戾的光,她猛地一颤,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是你的什么女孩!别想再把她带走!” 看到莫修往蓝桑的方向走来,沈文程睁着猩红的双眼,大声吼道! 他想要再次踩下油门,想要不顾一切撞开前面的汽车,带着蓝桑离开! 可是,来不及了。 几声枪响,汽车的轮胎被打破了。而他这边的车门也已经被莫修的手下敲碎了玻璃,拉开车门,把沈文程从车里拖了出去。 “沈文程!” 响声终于让蓝桑回过神来,看到沈文程脸上被破碎的玻璃划过了,看到他整个人被人粗暴地拖下了车,蓝桑不由担心地喊着。 她刚把手搭上门把,车倏地被人拉开了,一只大掌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车子里拽出来。 他那样粗暴,没有丝毫疼惜,在把她拽出来的时候,让她的手肘狠狠撞在车门上,当时就红了。 蓝桑已经顾不上痛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满眼的盛怒已经足够烧痛了她,也足够让她惊慌了。 想“逃走”的她,却被他逮了个正着,他会把她怎样……还有沈文程,他会把沈文程怎样…… “你担心他吗?”还死死地用力地拽着她细瘦的胳膊,莫修狭长的黑眸眯起,咬紧的牙根也让他的太阳穴上暴起了青筋,表情狠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狠戾,都要令她害怕到颤抖。 “我……”蓝桑脸色苍白地看看他,又不由地回头看了看被莫修手下抓住的沈文程。 她这不由的一眼,更是让莫修愤怒的火熊熊燃烧! 一个眼神递过去,抓住沈文程的人狠狠地往沈文程的腹部击了一拳! “不要!”看沈文程好像疼得无法呼吸的样子,蓝桑担心地大喊一句,想要往他那边冲去。 可是她被莫修的大掌牢牢地握着,完全挣脱不出。而她此刻担心沈文程的焦虑模样,让莫修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这么担心这个男人吗?”愤怒到了极点,莫修的声音反而比刚才轻柔了,脸上又浮上许久未见的阴柔笑容,让人看不懂、也走不进的笑容。 “你放了他!” 她当然担心沈文程! 他是她的朋友,这几年除了钟嘉年,她的身边就只有沈文程了。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是朋友,也是哥哥。他包容她,疼爱她,帮助她,即便知道她是小偷,他也从未舍弃过她,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他都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而现在,他是为了自己才会被莫修的手下抓住,才会挨打,她怎能不担心! 而且,沈文程是与莫修他们不一样的人,纵使他从自己身上学了一点招数,但他只是普通男人,没有那么强健的体魄,那么坚韧的毅力,若是莫修的手下再打下去,沈文程一定承受不住的! “我不走了,你放了他!”知道莫修在愤怒什么,蓝桑焦灼地看着他,恳求着,“我不会再走了,你放了沈文程,好吗?” “放了他?”莫修冷哼了一句,斜挑的眉梢那么冰冷。 她说她不走,不是为他,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终是没有把她的心交给他! 也许这段时间,她的温顺,她的靠近,她的臣服,都是在等这天,等自己放松对她的警惕后,等沈文程找来以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从小岛回来后,他试着放开,让她自由,让她可以更安心更踏实地接受他。他宁可她自己一个人找机会离开,也不能接受她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比自己更重要,更能影响她! 他毫不容易鼓起勇气,抛去从前的阴影,那样倾心待她,可换来的,依然是她要和另一个男人离开! 其实早在前天,莫修就发现了悄悄跟踪自己的沈文程。他是故意让沈文程发现蓝桑在哪里,今天也是故意让沈文程看到自己离开住所,让他以为有了见蓝桑的机会。 可实际上,莫修在离开住所几分钟后,又开车从小径转回了别墅后院附近的拐角。别墅前面有两个保镖,沈文程只能想办法从后院进入。就在莫修等待的时候,他也已经安排好手下在另一处拐角等待。 这也是他对她最后的考验。 如果沈文程只是出现,只是来见蓝桑便罢了。若他要带她离开……休想! 谁也不知道莫修在车里等待时有多紧张! 从他所在的小径,他可以透过一排栅栏看到那边的景象。 为了缓解紧张,莫修点燃了香烟,在烟雾里牢牢地锁住别墅的后院。 不到两支烟的时间,他看到沈文程敏捷地爬过后院的护栏,看到沈文程进入了后院……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没有看到蓝桑出来。 想象着她会对沈文程说她要留下来的话,说她已经爱上自己的话,一手夹烟,一手握着汽车方向盘的莫修不由地扬上一抹温柔的浅笑。 正这样想着,这样笑着,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而那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半秒的呆愣,莫修眯眸,往车窗外丢出香烟,也对手下发出了讯号。 当看到蓝桑上了沈文程的车,当看到那辆车开动往前驶去时,莫修也发动了汽车。 他的速度那么快,那么猛,因为那一刻他已经愤怒得想要和他们撞碎在一起! 而此刻,在她欺骗他,背叛他以后,她以为这样求他,以为这种交易会让他高兴吗?怎么可能! 看着莫修拽着蓝桑来到自己面前,看到蓝桑胳膊上已经被莫修握得通红的痕迹,看到蓝桑苍白的小脸,沈文程忍着腹部的剧痛,喘息了几口,说,“你放她走……你把她关在这里是犯法的……我要报警……快放她走……” “报警?”莫修不屑地冷笑,松开抓着蓝桑的手掌,却把她更紧地揽在胸口,看着沈文程说,“现在在x区,我就是法律,我要关的人谁敢找,谁敢放!” “还有,蓝桑没告诉你吗?”他修长的手指扣住蓝桑精致的下巴,让她正脸对着自己,可他狭长阴鹜的眸不看她,却一直看着沈文程,一字一顿地说,“她已经是我莫修的女人了!谁要带走我的女人,谁就是死!” 话音刚落,他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不是亲人却能一直守护在蓝桑身边的沈文程,当然是因为爱情。尤其是当莫修调查了沈文程的背景,知道他竟和蓝桑曾经待在同一个孤儿院,心里的嫉恨就更多了! 不管蓝桑对沈文程是什么感情,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在她心里占据着与众不同的位置。 这份嫉恨,他一定要狠狠地还回去! 认识时间久又如何,陪伴时间长又如何,对她了如指掌又如何!她的第一次是他莫修的,她的身心、她的一生也都只能是他莫修的! 他要做给沈文程看,更要让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清醒地去认识!除了他莫修,其他任何男人与她之间都没有可能! 所以,这是一个冰冷的吻,发泄的吻,惩罚的吻。没有任何湿润,有的只是啃咬……他甚至反剪了她的双手,让她再无法挣开的时候,更加疼痛! 这种吻感比他曾经的暴力还要令她心慌,恐惧。不是怕痛,而是怕失去,怕失去来自他的某种温度……害怕得让她连挣扎都不敢了…… 就算血腥味在唇齿间泛滥,甚至唇瓣上都渗出了鲜血,她也没有再动弹,只是眼角渗出了泪,疼痛地承受着…… “啊——” 在短暂震惊的呆愣后,沈文程疯了般地咆哮,疯了般的挣扎,想要扑过来,想要分开他们,更想要撕碎这个已经占有蓝桑的男人! “莫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再温和的男人也会有爆发的时候!这时候的沈文程已经猩红了双眼,额上暴出了青筋!若他手上有刀枪,他真的会杀了莫修! 这些年,自己一心等候,一心守护的女孩,却被这么个恶魔占有!他哪里会爱她,哪里会真心相待,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就像此刻蓝桑被他咬破的唇一样,这个男人对蓝桑的伤害才刚刚开始啊! 怎么办!怎么办!在被眼前一幕刺穿心脏的时候,沈文程也在心里无助哀痛地呐喊。尤其是此时,蓝桑没有挣扎的承受,虽然疼痛却还是温顺依靠的神情…… 完了……她真的爱上这个恶魔了,真的深深爱上了……他该如何让她离开…… 可是,不管沈文程怎么挣扎,都还是被那两个男人牢牢地桎梏着。 不仅如此,在他开口怒骂的时候,那两个手下开始动手了,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他身上! 沈文程的喊声让蓝桑回过了神,再看到他被人痛打的样子,她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开莫修的束缚,想要去救沈文程。 可她越是挣扎,莫修越是吻得深,抱得紧,让她都不能呼吸了! 一狠心,蓝桑在重重踩下他脚尖的同时,也咬了他的舌头。 突然的痛感终于让莫修松开了手臂,而她也飞快地跑到沈文程身边,用力推开两个正在打沈文程的男人,又把沈文程护在自己身后。 知道蓝桑是莫修的女人,两个男人不敢再动手,怕会伤到蓝桑,只能看了看她,又回头看着莫修,等待莫修的指示。 “我说了,我会留下!”蓝桑看着莫修越发阴骛的黑眸,大声喊道,“求求你放他走……” “不要,蓝桑……”已经被打得眼角出血、面颊红肿的沈文程,在蓝桑的身后拉着她,想要阻止她说的话,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忍着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在对蓝桑说,“你不能留下,不能和他在一起……不要管我,蓝桑,你走吧……趁现在赶快走,你能做到的……” “不行,沈文程,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不管的!”蓝桑回头,看着沈文程快要面目全非的脸,眼眶湿润了,嗓音也哽咽了。 她知道,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莫修身边,就像曾经一样,沈文程就不会有事。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如此,用自己的自由交换沈文程的平安。 可是,这句话听在莫修耳朵里,却是别的意思。却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的意思! 这是要在他面前上演伉俪情深、生死与共吗! 倏地眯眸,莫修对两个手下说,“把她拉开!” 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周身散发着阴冷危险的气息,“哪怕是让她受伤也无所谓!” 听到莫修第一句指令时,两个手下还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对蓝桑下手。 可是听到莫修的第二句话,他们知道,老大是真的对这个女人动怒了! 也对,看到自己的女人要和别的男人逃走,哪个男人会不生气。更何况,老大对这个女人是真的在用心。生意场上,那么多漂亮女人投怀送抱,老大都不要。除了工作,他便是回别墅,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互相看了一眼,两个手下走到蓝桑身边。 “失礼了,蓝小姐。” 他们说着,伸手把娇小的蓝桑整个提起来,紧握的力道让她难以挣脱! 他们要干什么!莫修要干什么! 挣脱不开,蓝桑看着走到沈文程面前的莫修,惊恐的睁大眼睛。 “咚!” 一拳挥去,刚刚才站起来的沈文程整个人都被打飞了,重重地落在一边。 “莫修,不要!不要打他了!求求你!” 蓝桑几乎尖叫起来。 她知道莫修曾经是打拳击的,他手上的力道非同寻常,沈文程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 可她越是求他,越是大喊,莫修越是加快了出拳,越是打得狠辣。他甚至把已经站不起来的沈文程单手拎起来,毫不留情地继续挥拳…… 不行!沈文程会被莫修打死的! 已经在叫喊中泪流满面的蓝桑,猛地回头,在抓着自己的两只大掌上狠狠地咬了两口! “啊!” 两声痛呼,两个男人不由地松开了手,而蓝桑也在这一刻,往沈文程面前扑去! 314 【莫问阑珊处】011 到我腻了的那天! “别打了,他会死的!”蓝桑挡在沈文程面前,对着莫修大喊,也是哀求。 “蓝桑,在他来找你,想把你带走,在你跟着他走出那间房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一刻。”莫修眼底嗜血的光芒因她的哀求更浓了,“我说过,想抢走我女人的人,只有去死!” 在挥拳痛打沈文程的时候,莫修只想着发泄心中的怒火和嫉妒。他没想太多,直到这一刻蓝桑提起了“死”。 对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莫修还能让他走上刑场,让他死在另一种形式下。可是,对于沈文程,对于这个要从他身边抢走蓝桑的男人,要想毁灭他,想让他彻底打消觊觎蓝桑的念头,只有让他去死! 既然这双手迟早要沾上血腥,那就从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身上开始吧! 想到这里,莫修狭长的眸眯得更加冷冽了,拳头也攥得更紧了! 他眼底突变的光让蓝桑打了个寒颤。 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打死沈文程! 不行,她绝不能让沈文程因为自己而死!从有记忆开始,她身边最重要的人,除了钟嘉年,便只有沈文程了。虽然因为一次事故,她和沈文程分开了很多年。可是,再遇到,再想起曾经在孤儿院他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蓝桑心里依然有对沈文程浓浓的感激。 而且,在相遇之后,沈文程一直陪伴着她和钟嘉年身边。钟嘉年在监狱里去世,也是沈文程出面,和她一起运回了钟嘉年的遗体,得以安葬。 又是沈文程,在那之后的日子,一直陪伴在无比悲伤的她身边。她说要找莫修报仇,虽然沈文程反对,可他还是默默地为她做了一切。在偷到宝石后,是沈文程陪她“逃亡”到了国外,一如既往地照顾她。而现在,他又是为了找她,为了救她,才会落到如此境地。他对她有恩,她怎能不管他,怎能看着他去死! 蓝桑双手紧紧护着已经快要昏迷的沈文程,晶莹的双眼看着莫修,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奈和悲伤。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想打死他,就先杀了我吧!” 这一刻,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莫修听见自己牙根咬得咯咯的声音,也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竟愿意为了别的男人去死! 她怎敢对着他,愿意为了别的男人去死! 那他是什么,对她而言,他莫修到底算什么! 他曾经以为她对自己动心了,曾经以为她就要爱上了……可如果她的爱,是可以当着他的面为了别的男人去死,那她的爱到底又是什么! 是他自以为是了吧…… 是他忘记了这是一场游戏,忘记了他们是怎样走到今天的,是他先失了心,才会陷入死局…… “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蓝桑!” 沉默后,莫修咬牙切齿地低吼。 他攥紧的拳头没有松开,因为此刻他的心早已和拳头一样,缩成了一团。 太冷了,身体、血液,都那么地冷,他只有把心紧紧地缩成一团,才能抵御疼痛,才能忘记疼痛…… 他的低吼,让蓝桑剧烈地颤了颤。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把她抱在怀里,还温柔地唤她“我的小蓝桑”,可到了现在,他也能冷漠地握紧拳头,说他不会舍不得杀她…… 原来他真是这样一个男人。欢喜时把你捧在手掌心里,不欢喜时又会无情地抛弃。当新鲜不在,她对他,又还能有什么呢?…… 苦涩地笑了笑,蓝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动手吧。” 之前还在赌,赌他对她的疼爱,赌他对她的在乎,赌他会因此放过沈文程。 可是此刻,她不赌了。没有力气去赌了。 他都不在乎她的生死了,她又何必在乎…… 看她闭上双眼,好像平静又坚定地等着他动手,等着迎接死亡,一股无名的怒火急速攻心,莫修猛地伸出手,向她的喉咙掐去…… 在手指离她修长的颈脖只有几公分的时候,莫修戛然停下了。 他舍不得,还是舍不得……不管她有多令他失望,有多令他痛苦伤心,他都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结束她如此鲜活的生命,舍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即便带给他的,依然只会是痛苦…… 是他输了,再一次败在女人手里,再一次输给了爱情……他似乎还是当初那个无用的懦夫…… 不!他不会输!经历了这么多,他再也不会是当初的莫修了!绝不是! 当初遭遇的背叛,他选择了投降,选择了逃走。可今天不会了! 她给他的痛苦,他一定要如数讨回来! 莫修要掐住她脖子的手,转而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沈文程身边拉开了。 “蓝桑……”快要失去意识的沈文程,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蓝桑又回到了莫修手里,努力唤着,也好像在努力地想要吐出什么话来。 可他还没说完,腹部又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连滚了好几下。 “沈文程,我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要记住,蓝桑是我的女人,即便是我不要了,也绝不会给你!” “你们……”沈文程刚说出两个字,终于还是彻底地昏迷过去了。 莫修收回狠踢沈文程的长腿,回头对手下说,“把他带走,找个医生看看,然后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他走!” “好的,社长。”手下迅速答应。几个男人便把已经昏迷的沈文程抬走了。 他没有杀她…… 可他也说了,他会有不要她的一天…… 蓝桑倏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莫修。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他对她多少是在乎的,还是该悲伤自己难逃被他抛弃的一天…… 而这一秒,他却避开了视线,只是伸过胳膊,粗暴地把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别墅走去。 他走得很快很急促,迈大的步伐颠得她有点头晕,胃也在翻腾。 “莫修……”蓝桑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吐出声音时,他已经走进了卧室,摔上了房门,也把她重重地扔在*上,扔得她眼冒金星。 “莫修!”当他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时,蓝桑忍不住惊叫着,想要从他身下离开。 她不要他这样对她,不要他像从前那么对她…… “怎么!之前还很听话,现在是要为另一个男人守身吗!”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刚才她挡在沈文程面前,愿意为沈文程去死的画面,嫉妒成狂的莫修,已经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粗暴,也懒得去分析蓝桑此时抗拒的原因。 他只想占有,只想用结合的感觉去填补空虚,而她此刻该死的挣扎只会让他更加失控,甚至失去理智! 他依然在撕扯,更加粗暴,故意弄痛她,低吼着,“你别忘了,沈文程还在我手里!我可以放了他,也可以让他现在就去死!你不是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吗?那就满足我,满足我的一切,做我的奴隶,到我腻了的那天!” 他会腻的,总有一天总会对她腻味的!一个欺骗他、不值得他去爱的女人,他绝不会让自己深陷,绝不会让过去的错误再来一次! 只要时间再久一点,只要对她的一切都疲劳了、厌倦了,他就一定能全身而退,一定不会因她而怒、而痛、而爱了! 剧烈一颤,蓝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猩红决然的眼眸…… 终于,她放下了想要抗拒的手,也放弃了挣扎,任他侵入…… 是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为了沈文程,但更多的,是心里涌上的绝望和哀伤…… 她爱上了,交出了心,他却只要她做奴隶,要她臣服……然后,便让她等待被抛弃…… 也许自始至终他要的就是这个,为了报复她曾给的屈辱,为了征服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为了享受男人本能的荣耀…… 身体在痛,被他粗暴地折磨,可再痛也痛不过此时绝望的心…… —————————————————— 一个激灵,蓝桑从迷迷糊糊的恶梦中惊醒。 下意识的,她伸出手,想和曾经一样感受身边温暖的温度。 可是,那里空空的。温度也是冰凉的。 倏地睁开眼睛,蓝桑也猛地坐了起来,四下看着。 这一瞬的惊恐她无法形容,她以为她被抛弃了,被他抛弃了…… “醒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阳台的方向传来,那道修长的身影也出现在蓝桑眼前。 太好了!他在这里! 此时,蓝桑完全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只是雀跃着莫修的出现,他并未离开。 “莫……” “穿衣服起来。” 她刚要扬起笑容,刚要唤出他的名字,却听见他的声音更加冷冽地传来,还有一堆东西从他手里摔了过来,扔在她面前。 蓝桑怔了怔。但心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时,她也清楚地想起了昨天的每一幕,他说的每一句话。 看了看那个已经一身笔挺西装、目光淡漠的男人,蓝桑又低下头,看着被他摔倒自己面前的东西。 那是衣服。是一套奶白色的女士西装,很职业的风格。 他让她穿上这个干什么? 蓝桑不由疑惑地看着莫修。 “穿上衣服去公司。”莫修冷冽的眸光锁着她的,倨傲如王,“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私人助理。你要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为我工作。” 去公司上班? 蓝桑咬住了唇。 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盘,她都知道他不是善意的。他清楚她的过往。她的学业是一塌糊涂的,即便在国外上大学,也因为想跟随钟嘉年,她自己休学了,到现在都没完成。她只会偷东西,只有还算灵敏的身手,她根本不懂公司,不懂商业,她怎么能待在公司里上班! 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工作。 他想要的,是更多时间地奴役她吧,为了他心中还未散尽的怒火…… “八点半上班。”莫修看了看手表,扬起的唇角依然没有任何温度,“你觉得你还有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吗?还是你打算不管你的沈文程了?”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莫修几乎咬碎了牙根。 又是一颤。 不是因为他提到了沈文程,用沈文程来威胁他。而是他此时说话的语气,让明明温暖的空气温度,结了冰霜一样,让她冷到了极点,让她不由地冷颤…… 她已经分不清是为了沈文程这么做,还是根本就是她自己想留下。总之,现在的局面,她只能承受,只能面对了…… 蓝桑终于拿起了面前的衣服。 “我……穿衣服。”她的声音低低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 他就这样站在*边,直勾勾地看着她,叫被子里浑身*的她,怎么去穿。 “又不是没看过。”明知她是什么意思,莫修没有转过身,反而在*边的一个躺椅上坐下,眯了眯眸,冷哼一声,说,“穿吧。” 他交叠着长腿,靠着躺椅的后背,撑起的胳膊托着一边的脸颊,就那样看着她,仿佛在等着看一场表演,仿佛在等着欣赏自己的玩物。 这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蓝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她顿了顿,又咬了咬牙,终于掀开遮掩着自己的被子,从*上下来。 就当他不存在吧! 心里不停地说着,不停地念着,在去拿内、衣裤的时候,在穿上衣服的时候,背对着莫修的蓝桑,几乎要紧闭上双眼了。 可不管她怎么默念,身后那两道冷冽的目光依然能让她清楚地感受,依然能让她全身不停地颤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凝固了一样…… 越是想快点,她的手指就越是抖得厉害,本来一两分钟能穿好的衣服,她几乎用了快五分钟! “想用这种方法引诱我吗?”在她终于快要穿好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传过来,“我只能说你的手法太笨拙了,一点美感都没有,让人毫无兴趣。” 正在系纽扣的手指,倏地顿住了。 她的脊背也陡然僵直了,散着一头浓密黑发的背影,看上去那么无助…… “八点半,我要准时看到你在公司,否则后果自负。” 话音落下,她听到他从躺椅上站起来的声音,听到他稳健步伐的声音,也听见卧室的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强撑的身体在那一刻,软软地跌坐在*边。 很快,她又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然后急速驰骋离开的声音。 让她去公司上班,却又故意丢下她,让她独自前往…… 蓝桑知道,他对自己的惩罚,对自己的无情,开始了。 等他对自己完全腻味的时候,她和他那些曾经有过的女人,也就没有区别了…… 这是他说的,直到他腻味的一天…… 一滴,两滴…… 当指尖感觉到湿润,当掌心感觉到从温热到冰凉,蓝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搭在腿上的掌心已经一片湿润了。 手指不自禁地抚上面颊,原来,那里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二次这样流泪。 一次,是钟嘉年的去世。 一次,便是现在了。 原来,不是只有生离死别才会让她如此悲伤。 原来,真正的爱情,就是交织了这样的泪水。哪怕没有任何感知,也能不停地流泪,流泪…… 因为这场刚要开始的爱情,已经注定了悲惨。 因为爱上这样一个无情无心的男人,结局只能是凄凉…… ———————————————————— 狭长的黑眸还是忍不住从左边的后视镜里看了看,看着那栋已经被甩在车后、越来越远的别墅。 该死! 收回视线,莫修的手指更用力地握住了方向盘,握得指节发白,也不由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这一句咒骂,他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蓝桑。 他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和迷茫之中,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了! 就好像,让她去公司上班,让她成为自己的私人秘书,从早到晚地待在自己面前,莫修不知道是自己想就这样看着她,还是想在经过这样的朝夕相对后,对她腻味的速度会更快些。 他想要她臣服,想要她乖乖地听话。可是她若真的听话,他又会想到她是为了沈文程,为了另一个男人做她其实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更会让他极度气恼、嫉妒! 是他自己要坐在她面前看她换衣服的,要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羞辱她。可是,看她*地走下*,去拿被扔在一边的内、衣裤,看到她雪白莹润的身体在眼前晃动,看到她背过去了身体却还是无法遮掩的曼妙曲线,看到她好像柔弱无助地轻轻的颤抖……看到的这些所有,都足以让他热血沸腾! 想羞辱她,反倒是他先按捺不住了! 在快要忍不住冲过去,把她重新扑倒的时候,莫修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他绝不能在这时候认输,绝不能让她知道,其实她对自己是有多大的*力! 恨自己的没出息,莫修蹙紧眉,故意嘲讽地说出那番心口不一的话,然后气恼地摔门走了出去。 其实在楼下,莫修放慢了上车的步伐。 如果她从房间里跑出来,追着他,他会心软,会让她上车和自己一起去公司。 毕竟这个别墅离公司很远。因为附近住的都是有钱人,不需要公共汽车和出租车,所以没有他的汽车,她很难准时到达公司。 可是,她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一直到他发动汽车,她都没有出现。 气恼自己为什么到此刻还要对她心存念想,还要对她心存仁慈,莫修一脚踩下了油门,让汽车更快地飞驰出去。 ———————————————————————— “八点五十四分。你迟到了。” 电梯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那个斜倚着立柱的男人,斜挑着眉看她,在眼底划过一道看不清的光后,露出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蓝桑当然知道她迟到了! 没有私家车,附近又没有公共汽车站,没有出租车经过,从十几公里以外的别墅赶到这里,她怎么可能不迟到吗! “对不起。”蓝桑咬了咬牙,没有抗议他无理的要求,也没有抵抗,只是轻轻地道歉。 穿上西装,来到他的公司,蓝桑知道自己此时扮演的角色,是他的秘书,他的私人助理。 如果安排这样的游戏,是他的嗜好,她愿意配合。 315 【莫问阑珊处】012 总裁先生的秘书小姐 在他无情地离开以后,在她泪流以后,她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爱情没办法选择,爱情的结局也没办法决定,她能做的,就是尽快忘记,尽快抽身。 他已经把她践踏在脚底了,她绝不能再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再给他有致命一击的机会! 她不是他的那些女人,她不会让自己再深陷其中!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找出沈文程的下落。既然莫修不肯轻易放过,那她就去把沈文程救出来,然后彻底地,离开他! 看到蓝桑柔顺的表情,莫修含着冷光的黑眸又眯了眯。 来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他一直都是心绪不宁的。 他知道自己是极度矛盾的。 他希望蓝桑出现,因为他是那么地想见她,即使是痛,即使是相互折磨,他也想见到她。 可他又不希望她出现。 从昨天的事情后,他已经撤掉了守着蓝桑的所有保镖和手下。他就是要给她彻底的自由,就是看她在这种情形下会不会离开。 不希望她走。却又希望她走。 如果她现在离开,至少说明在她心中,其实沈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反正,不管她走到哪里,她都走不出x区,走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现在的莫修,宁可她离开,宁可她不要出现在公司。 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在等她。除去那么多令人气恼的因素,他真的、单纯的,只想见到她,年年月月天天,时时分分秒秒…… 明知她不可能及时赶到公司的,可是从八点半开始,莫修还是走出了办公室,还是来到了电梯口旁边的休息区。 点燃香烟,莫修不可否认自己在等她。可他也告诉自己,这种等待是为了更快地厌烦她。总有一天,他也不会再等她了。 八点五十二分,看到电梯门上显示的不断在变化的数字,莫修顿了顿,扔掉了手里的烟蒂。 他不知道等电梯门打开时,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会不会是她。 他有点紧张。他忘了自己是该去高兴,还是不高兴。 八点五十四分。当电梯门慢慢打开,当他从门缝里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这一瞬间,他的喜悦几乎是本能的。 可等电梯门完全打开,等她的身影完全出现时,他的思绪又回来了。 她不该出现的。她不该为了另一个男人甘愿听他召唤,来到这里。 是他让她来的,可她不该来的! 正如想爱一个人,又不敢去爱一样,莫修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对待她的问题上,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近乎不可理喻了。 这都是她造成的,是她逼的,所以不管他变成怎样的恶魔,她都要面对! “跟我过来。” 莫修冷冷说道,已经转过身往走廊那边的办公室走去。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蓝桑顿了一秒,跟了上去。 推开奢华的大门,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楼层。 这里还是欧阳集团。为了不让徐敬武太早发现,即便现在欧阳集团所有的权力都已经掌握在了莫修手里,集团的名字也还是没有改变。 而且莫修也不打算改名。这里是欧阳言付出一生心血的地方,理应被称为欧阳集团,就算他即将离世,也不会改变。而莫修,他给自己找到的起点,是在新收购的公司,是徐敬武的地盘。他要吞噬徐敬武的一切,直到把对方从云端推下地狱! “以后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莫修走进办公室,指着角落的一张桌子,对蓝桑说。 蓝桑看了看这里,又看了看整间办公室。 她坐的角落,正好在莫修办公桌的正对面。也就是说,只要他抬眸,就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他以前的秘书也是坐在这里吗? 一男一女,面对面,共处一室…… “好。”忍着心底不可抑止的隐隐疼痛,蓝桑点点头。 她的办公桌看上去很新。不知道是新换的,还是她的上一任很注意细节,把这里处理得很干净整洁。 她顿了顿,抬头,清亮的眼睛看着莫修,说,“请问莫总,我需要做什么?” 蓝桑冷静又平静的反应,倒是让莫修有些意外。 比起他的矛盾与迷茫,嫉妒与气恼,她反倒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好像他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好像她真的只是来工作的一样。 好,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游戏玩到底! 莫修转身,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厚厚的一叠纸张,然后走回来,丢在蓝桑面前的桌上。 “这是我和其他高层下个星期要做的事情,你把我们每一个人的行程安排好,做出每天的日程表出来。要高效,要全面,不能有任何纰漏。” 看着蓝桑有些呆愣的表情,莫修又玩味地挑起唇,加了一句,“今天下班之前必须完成,蓝秘书。” 说着,莫修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制作日程表? 虽然没有做过秘书,但蓝桑还是知道莫修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只是……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日程表,而是包括全部高层几十个人在内的所有日程表啊! 看着这厚厚的一沓纸,每一个人每一个星期要做的事情都写满了好几页纸。其中有很多行程是交错的,有的事情只需要一个人做,有的事情又需要好几个人去。不能冲突,更不能遗漏。 光是匆匆翻看了几页,蓝桑就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她觉得即便是工作经验丰富的秘书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做好安排,更何况是她这样从没做过这种工作的人。别说一天了,就是三天,她也不一定能拿出所有人的日程表来! 看看那个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文件的男人,蓝桑知道,这是他在存心为难自己。 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和技能,她擅长的,也只是偷而已。 偷? 忽然,蓝桑的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打开了电脑。 过了一会,当听到隐隐传来键盘的敲击声,佯装低头看文件的莫修微微抬起头来,余光往蓝桑那边看去。 她好像比他想象得更快适应自己的角色。之前,面对那一摞东西,她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现在却已经极为认真地对着电脑屏幕,一会看看手里的纸张,一会点击鼠标,敲打键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研究着什么。 看她此时专注的样子,莫修忍不住地要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总裁与秘书,这样的相处对他们来说,好像也不赖啊。 可是,唇角刚刚要动,他忽然想起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是要惩罚她的,是要准备厌倦她的,怎么反倒成了欣赏她了! 阴冷地眯眸,莫修几乎带着气恼地开口,对坐在那边的女人喊道,“我要喝咖啡。” 蓝桑太认真了,所有的注意力依然只是放在手里的资料和桌上的电脑上,完全听不见莫修的声音。 她这是在无视他吗?还是表达她的一种抗议? 莫修腾地从皮座椅上站起来,三两步便走到她的面前。 “蓝秘书!”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喊着,“我要喝咖啡!” 正在专心致志研究资料的蓝桑,被耳边的大喊吓了一跳,整个人几乎弹跳起来! 在看清身边的人是莫修以后,她又飞快地叉掉电脑上正打开的一个页面,好像在藏着什么秘密。 莫修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站起身来,冷冷地说,“作为秘书,不仅仅是要处理好自己手里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要听从老板的每一个吩咐,明白吗?” “哦,”蓝桑掩饰脸上的惊慌,仰头看着莫修,轻声问,“你刚才说要喝什么?” 她确实没听见莫修刚才说的话。按说作为大盗,她有耳听八方的本事,可她刚才太欣喜自己的发现了。一想到可以顺利完成工作,可以给存心刁难自己的他一个反击,蓝桑就只想快点完成,而忽略周围的其他。 她仰面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着波光粼粼的透亮,清晰地倒映着他的面容,也让他看到了自己在这片波光里的失神…… “咖啡。”莫修冷冷道出,似乎很不耐烦了,“我要现煮的。” “哦,”蓝桑答应着,看了看办公室,又低声问道,“咖啡在哪里?”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完成日程表的编排,已经不在意莫修的神情和语气了。 “在那边。”莫修指着与办公室连通的另一个房间,哼了一声,“这是你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别让我再提醒了。” “好的。”蓝桑还是顺从的样子,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过,她离开之前,余光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确定上面不会有东西被莫修发现。 “快点,别再让我等了。”莫修又催促了一句,在她离开座位时,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她走进那边的茶水间,莫修勾唇一笑,打开了自己的电脑,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了几下。 要想知道她刚才在干什么,何须看她的电脑。 不熟悉公司运作的蓝桑,并不知道其实她的电脑与自己的是连通的。准确地说,说是他的电脑所控制。只要他点开控制软件,她所浏览、运作的任何历史信息都能被他了解。 听着她在茶水间打开咖啡机的声音,莫修也点开了软件。虽然刚才只是匆匆一瞥,但他猜想到她看的是什么网页。 虽然猜到了,但是当屏幕上再现那个网页时,莫修还是不由地一震。 果然是这样! 那是公司的日程历史纪录,包括了每个高层一年内的资料。这并不属于对外公开的消息。但是,作为莫修的秘书,蓝桑可以得到开启这些内容的内站账号和密码,也能从这些历史日程纪录里找到规律和方法,完成他交给的任务。 不过,这些事情莫修并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她内站的帐号和密码。他本就是要给她一大堆麻烦的工作,想折磨她,也想让她感觉,在这里,他就是主宰! 只是,没想到她的小脑瓜比他想象得更加机灵。即便不熟悉公司运作方式,她也能很快想到解决自己麻烦的捷径。 更何况她还如此惊艳地露了一招。 黑客。原来,她擅长偷的,不只是珠宝,还有信息。作为大型集团,公司网站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的,都加了防止黑客侵入的防火墙。没有账号和密码,却能在短短几分钟内侵入,可见蓝桑的黑客技能非同一般。 是啊,惊艳。不能不被她惊艳。在那么多次的惊艳以后,在明明占有她、得到她身体以后,他还是能被她惊艳到。 他想得到她啊,得到她女人的心,想让她柔软的心房里只住着他一个人,想让她漆黑透亮的眼睛只看着他,围着他转! 这很难吗!只要他想,从来没有女人能逃得过他的情网,可为什么遇到这个小丫头片子,上天入地的米秀莫修,竟如此茫然失措了,如此没有自信了…… 他会对她厌倦吗?…… 到了此刻,连他都深深地怀疑了。怕只怕,对这个冷心的女孩,他会越陷越深…… 【为什么不爱我,蓝桑,为什么不把你的心交给我……蓝桑,我想要你啊,要你的所有……】 表面平静,心里却在痛苦地呐喊,在痛苦地哀求…… “莫总,你的咖啡。” 当蓝桑把煮好的咖啡放在莫修面前时,他的电脑屏幕上只是显示着今天的股市行情。 “嗯。”莫修淡漠地答应,没有看她,目光停留在红红绿绿的数据上。 等了等,看莫修没有再理会她,蓝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了,可以继续开始了!她绝不会让这个男人小看了自己! 呼了口气,蓝桑活动了下手指,开始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咖啡很香。就像她在别墅里煮的味道。 喝了一口,莫修抬眸,看着那个又重新盯着电脑的女孩。 蓝桑的表情很认真。 没有笑容,也没有蹙眉。她只是那样专注着手里的工作,时而看着电脑,时而看着手里的资料,等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准备好的时候,她开始快速地敲击键盘…… 可爱又性感。 显然,此刻她忘记了她为什么在这里,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忘记了就在早上他们还发生的不愉快,她只是专注着完成她作为秘书的第一份工作。 显然,他也喜欢现在的感觉。没有争吵,没有怨恨,只是一个在认真工作的秘书,和一个在“偷窥”她的老板。 其实作为他的秘书,只需要负责他的日程安排,其他人自有别人安排。而且,下周的日程早就安排好了。今早刚被他辞掉的前任秘书,在几天前已经完成了它。让蓝桑做这些,他就是故意的。 又喝了一口醇香的咖啡,莫修唇边也扬起浅浅的笑。 他忽然很期待,她会让他看到一份怎样的日程表。 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莫修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埋头工作的蓝桑也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她看到莫修修长挺拔的身躯立在落地窗前,听到一口流利的法语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有点惊讶。只知道他是保镖,曾经在拳击场上打拼过,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她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身笔挺正式的西装,代替了平日里的休闲服,给人别样稳重的感觉。 还有他此时专注的神情。 不是放荡不羁,不是轻佻阴柔,也不是温柔多情。他此时的神情认真专注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说呢…… 他那双魅惑的桃花眼,此时不带任何电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就像不见底的深潭,就算他不看她,也能把灵魂吸食进去,别样的性感,说不出的魅力…… 而那一口法语,从他嘴里吐出,即便是说着生意场上的事情,也像是在说着情话,那样磁性好听…… 都说专注的神情最性感,果然是这样。 在看着他的时候,蓝桑不由地怔住了,也不由地微微扬起一抹沉醉的笑…… 通完话,莫修放下手机,想了想刚才与对方洽谈的合作,然后回过了头。 他想看那个可爱的女人在干什么,却看到她正看着自己的脸庞。 四目相对,有什么在空气里流动,魔法般让两个人都静止了。 他们都没有动弹,都没有说话,都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 没有去想对方的用意,只是这样单纯地看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心跳在不断地加速…… 多么美好的感觉,恋爱中的感觉,如果可以一直这样…… “咚咚。” 有敲门声传来,终于打破了这份静止,也让魔法消散了。 蓝桑闪躲地低下头去。 莫修也冷下了脸色,转过了身。 【她/他在干什么!还想再深陷进去吗!没出息!】 这是这一秒他们在心里不约而同说的一句话。 蓝桑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看到蓝桑在莫修的办公室里,对方显然有些惊讶。 “莫少,这个……”年轻男人看了看蓝桑,又看着莫修。 他叫李毅,是莫修从wolf里带出来的心腹,专门帮他处理徐敬武那边的事情。 “没事,你进来说吧。”莫修知道李毅在忌讳蓝桑的存在,怕她听到他要对自己汇报的事情。 可莫修不忌讳。 李毅顿了顿,看到莫修不在意的眼神,还是走了进来。 “需要我出去吗?”蓝桑看到李毅的神色,好像是要对莫修说什么,又不想让自己听见,便向莫修问道。 “不用了。”莫修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冷淡,“你确定你手里的工作能准时完成吗?” 蓝桑看了看他,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既然他都不在意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莫少,那个男人……”李毅走到莫修面前,刚开口说话,可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坐在那边的蓝桑,觉得不放心,便压低了声音。 那个男人? 刚要敲击键盘的蓝桑,听到这几个字倏地顿住了。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眼熟了。 昨天在抓到她和沈文程时,这个男人也在现场。只是他并没有靠近他们,而是站在一边。后来带走沈文程的车,就是这个男人开的。 莫非,他现在说的“那个男人”,就是沈文程! 316 【莫问阑珊处】013 你是我的地下情,人 凭莫修自傲的性格,就算他们说的真的是沈文程,他也不会想要避忌自己,甚至故意要让她听到一些,要让她知道自己只能被他掌控! 这样想着,蓝桑更加确定这个年轻男人就是为了沈文程的事情来找莫修的。 蓝桑的一顿,哪怕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也还是落进了莫修的眼里。 还有她情不自禁又看了一眼李毅的眼神,好像在确定着什么……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以为他们谈论的事情与沈文程有关吧! 刚刚还放松的心情,倏地缩紧了。原本还想让李毅正常说话,无需这样压低声音,可是这一刻,在看到蓝桑忽变的脸色后,莫修改变了主意。 那就让她误会吧。他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不动声色,莫修只是听着李毅低声说的关于徐敬武的情况,修长的手指在玩转桌上的一支笔,好像并没有注意蓝桑的一举一动。 等到李毅说完,他对李毅动了动手指头,示意李毅凑过身来,然后也在李毅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李毅先是神色未变地听着,也微微地点头,表示收到了莫修的指令。 可是,到了后来,李毅的脸色还是变了变,目光也不由地往蓝桑那边看了一眼。 “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佯装工作的蓝桑,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倾听他们的说话。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都刻意压得很低很低,她的听觉再敏锐也还是什么都没听清楚,直到最后。 “对了,”在李毅站直身体的时候,莫修说了句,“把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发给其他人,让他们去看着他就行,你去忙我交待的其他事情。” “好的,莫少。”李毅点头,拿出手机,飞快地在上面滑动着,又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好,去吧。”莫修的目光似有似无地从蓝桑身上扫过,又故意让她看到,“让人把他看牢了。” 这几句话蓝桑都听清楚了。莫修那种带着挑衅的目光,她也看到了。 是沈文程,他们说的一定就是他!要不然他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蓝桑低垂下眸,忍住焦灼的心,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好像只专注在手里的工作上。 而等李毅走出房间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莫总,我去下洗手间。”蓝桑表情平静,与之前无异。 莫修看了看她,深邃的眼底划过她没捕捉到的寒光,“好,你去吧。” 蓝桑踩着皮鞋,不紧不慢地走出办公室。 当她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又加快了步伐,往李毅正在等待的电梯门口走去。 她走过了李毅的身边,脚下的高跟鞋也恰好、不早不晚地撇了一下。 “不好意思。”在“不小心”靠在李毅身上的时候,蓝桑抱歉地笑了笑,轻声道歉。 “没关系。”李毅不在意地摇摇头,走进了已经打开门的电梯里。 等电梯门关上,蓝桑不由地得意一笑,飞快地走进旁边的拐角阴影里,手里拿着的,是刚才从李毅身上“不小心”偷来的手机。 这个男人刚才不是把地址发给其他人,让别人来看着沈文程吗?只要拿到他的手机,她就一定能知道沈文程此时的下落,就能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带他离开这里! 当这个念头清晰地在脑海里呈现时,蓝桑按动手机的手指也顿了一秒。 真的要离开吗…… 虽然被抛弃是迟早的事情,虽然现在的莫修对她已经没有温柔可言,为什么只要想到要离开,她的心,就会开始疼痛呢……是因为她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吗…… 不管了!不想了!总之,先把沈文程救出来再说。莫修现在的喜怒无常,实在让她无法安心,而且看莫修的样子,似乎想把沈文程无限期地关下去。 手机的屏幕亮了。可蓝桑也愣住了。 手机被锁屏了,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其实要打开它,对蓝桑来说不是难事。可是她此时没有工具,而且时间也太短了。李毅很快就会发现手机丢失了,他若是找到了这里,莫修也一定会怀疑到她。她必须要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把手机放回电梯口,假装它刚才是不小心从李毅身上掉下来的。 怎么办!打不开手机,她只能就这样把它放回去吗!可是,关于沈文程的下落就在手机里,她真是不甘心啊! “怎么,打不开手机吗?需要我告诉你密码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高大的阴影也从身后笼罩过来。 蓝桑剧烈一颤,身体陡然僵硬了。 是莫修! 他竟然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而且,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早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难道,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试探她…… “莫少。” 又是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蓝桑知道是谁。那是刚刚乘电梯下去的那个年轻男人。他又回来了。 “蓝秘书,你是不是该把手机还给李毅了?”莫修还是站在她身后,还是用冷得刺骨的声音在说话,还带着浓浓的嘲讽,“或者,让李毅直接告诉你打开手机的密码?” 咬咬牙,蓝桑终于转过身去。 反正都被拆穿了,就算想躲,也躲不开了! “对不起。”蓝桑把手里的手机递给李毅,虽然难堪,但还是迎着李毅的目光,开口道歉。 “没关系。”看着她坦诚的黑眸,李毅笑了笑,接过了手机。 作为莫修的心腹,从wolf到x区,李毅当然知道蓝桑对莫修来说,是不一样的女人。对蓝桑保持警觉是一码事,但对这个能力非同一般的漂亮女孩,心存几分欣赏又是另一回事。 李毅没想到,在经过昨天的事情后,在莫修看到蓝桑要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之后,她居然还被莫修以秘书的名义安排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和老板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这对莫修来说,是第一次。至于,这到底是对这个女孩的惩罚,还是情感的另一种宣泄,也只有莫修自己知道了。 刚才的事情,是莫修故意让蓝桑误会的,让她以为他们谈论的是关于沈文程的事情,又给她机会从他身上偷走那部记载着“沈文程下落”的手机。 这些,都是莫修对这个女孩的试探。 所谓试探,其实是他心里还存有希望。只是这种试探的结果,又让他失望了。 看到莫修扫来的寒光,李毅赶紧收起笑脸,说道,“莫少,我先走了。” 等李毅再次离开,莫修阴骛的眸光看了看她,冷哼一声,也转过了身,往办公室走去。 原本以为他要暴怒的,蓝桑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让蓝桑更加不安了! 平复下因为心虚、惊慌而乱跳的心,蓝桑跟着他的步伐跟了过去。 刚走进办公室,她就冲到莫修面前,破罐子破摔似地看着他,大声说,“对,我就是偷了你手下的电话,我就是想知道沈文程的下落!你想怎么样,你就说!别跟我玩阴招!” 这种猜不透他心思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她也不再顾忌了,与其等着他猝不及防地给她来一招,不如现在挑明了说! “蓝桑,有时候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你真的很蠢。”莫修嘲讽地勾唇,唇角扬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在乎沈文程,越是想打探他的消息,就会让他越危险。别想挑战我的耐心,你猜不到我会做到哪一步。” 蓝桑睁大眼睛看着他,脸色有点苍白。 听到他这番话,她应该害怕的,应该惊恐的。可是为什么,隐隐的,她竟觉得有喜悦。 这是他的嫉妒吗?这是他在吃醋吗?因为她关心、在乎另一个男人,所以他才会对沈文程无情残暴,是不是这样呢?…… 可是,还没等她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清楚,又听见莫修这样说。 “别以为这是因为我在乎你,因为我嫉妒。我要维护的,是男人的尊严。没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别人跑,哪怕是他不爱的,哪怕是他迟早要抛弃的!” 刚刚才要在心里点燃的小火苗,倏地熄灭了…… 蓝桑的脸更加苍白了,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她真的是很蠢!她怎么能再次对他心怀希翼!他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他是不爱的,他是迟早要抛弃她的,他对她的,不过是男人的尊严,男人的占有……如此而已…… “蓝秘书,”莫修从她的身边绕过去,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声音生硬刻板,“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到你的岗位上了?全公司上下还等着你的日程表。” “……好。”用力地咬唇,几乎快要咬出了血,这样的刺痛终于让她可以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在回到座位上的那几步,她也在拼命地眨眼睛,想要把快流下的泪挤进肚子里。 她不是早就认知到他的心了吗,不是在出门前大哭一场、流尽眼泪了吗?为什么到了此刻,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还是会那样地痛…… 【没关系,蓝桑,只要习惯,习惯就好了……就当是练习,练习到麻木,这样,当被他腻味厌烦的那天真正来临时,你就不会再痛了……】 视线虽然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可是莫修并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双眼的聚焦是模糊的。 他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是多么的违心。 可他就是要故意那么说,故意要给她彻底的羞辱! 因为他心里已经充满了快要灭顶的愤怒和痛苦!愤怒到他几乎想要伸手掐住她纤细莹白的颈脖,就在他发现她真的偷了李毅的手机,真的想要得到沈文程的消息时!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啊。果然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而他,就在刚才,就在几十分钟前,还在心底呐喊着,想要她的爱……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啊…… 再不要,也再不能对她有任何怜惜和期望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一定会好好地折磨她,哪怕自己会痛,也要淋漓尽致! ———————————————— “这就是你花一个上午做出来的东西?”莫修翻看着蓝桑拿来的日程表,冷笑着,“垃圾!” 说着,他扬手,把手里的纸张扔了出去。白白的一片,有的落在了书桌上,有的洒落在了地上,洒在蓝桑的脚边。 心,剧烈一缩,猛地一痛。 她知道他是再刁难她,要给她羞辱。 可当羞辱这么*裸地呈现,她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 咬咬唇,蓝桑蹲下身,把纸一张张捡起,又站起来,捡起桌上的。 “对不起,莫总,我再去修改。”拿着这些,她走了回去,重新开始。 她已经不断告诉自己,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她不会再对这个无情又无常的男人怀抱一丝希望。 她留下来只为一件事,让他厌倦她,让他放了沈文程,放了自己。让他该死的男人尊严和占有欲对自己彻底丧失兴趣! 她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有多长,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经常回想他之前说的话,要不断地用绝望刺痛自己,以免再陷入他把玩*物的游戏中去。 看那抹白色的俏丽身影乖顺地坐回去,乖顺地重新开始他无理的工作要求,莫修没觉得心里痛快,反而更加不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让她做出什么反应。也许她做出任何反应,他都会气恼,除了…… 除了她来爱他…… 该死!该死! 他为什么又想这个!该死!停下! 握了握拳,又咬紧了牙根,莫修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比如刚才她交给他的日程表。 可以说,这是一份完美的作品。他没想到第一次从事这种工作的她,居然能做得如此出色。不仅是他的,包括所有高层的行程,她都安排的非常妥当,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有资历的秘书。 原本是要刁难她的,结果却成了她的完美秀,在心底为她喝彩的那一瞬,他也气恼自己的没出息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蓝秘书,咖啡没了!” 在想起刚才她不由苍白的脸,在心就要疼痛的时候,莫修冷冷喊道,像是要喊出心底的怨恨一样。 “蓝秘书,我要喝水!” …… “蓝秘书,去一楼给我拿邮件。” …… “蓝秘书,咖啡凉了。” …… “蓝秘书,我饿了,给我叫外卖。” …… 一整个下午,办公室都在不停地响起莫修冷漠的声音。 而她也总是低低地回答,“好的,莫总。” 都说越是挣扎越容易引起征服的渴望,如果是这样,她就顺从。至少她的顺从不会让沈文程再受到伤害。 夕阳西下。又一个明媚的白昼结束了。 “看来你今晚只能在这加班了。”莫修第五次把蓝桑做出的日程表扔在桌上,冷冷看她一眼后,嘲弄地扬起唇角,站了起来,修长的腿往办公室外面走去,“希望明早上班时,我能看到一份不会再让我失望的作品。再见了,蓝秘书,好好工作。” “哦,对了,”走到门口,莫修又停下,回头看她,似笑非笑,“不要超过十二点回家。夜不归宿的后果会很严重。” 说着,他已经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咚。” 大门关上时,蓝桑强撑着的淡然的神情也瞬间崩溃。她虚软的身体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办公桌上。 他走了。她知道他只是回家了,只是给她留下了无理的工作,让她独自留在这里完成工作。其实,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这种感觉让她很难过。她不喜欢独自被留下的感觉,就好像马上就要被抛弃了,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了,孤独,太孤独了…… 怀抱着自己,蓝桑告诉自己没事,告诉自己他转身彻底离开是迟早的事情,她要习惯……也只能去习惯…… 轻轻地叹口气,蓝桑对自己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 —————————————————————————————— “呼!终于完成了!” 长长地呼了口气,蓝桑站起来,舒展了几乎僵硬的身体。 对擅长飞檐走壁的她来说,坐在办公室里实在是一种煎熬,穿着这样的衣服怎么都不舒服。哪怕是弯弯腰、伸伸腿都这么不方便。 将就着活动了身体,蓝桑更加觉得饥肠辘辘的胃部在绞痛。 能不饿吗?现在都是晚上十点了,她还没吃晚饭。 把日程表打印出来,放在莫修的办公桌上,蓝桑关了灯,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大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是漆黑的,只有走廊上有感应灯。在蓝桑的脚步声响起时,感应灯一一亮起,又一一灭掉。 这样的黑暗,对于蓝桑来说早已习惯。周围的安静和漆黑,并不让她觉得害怕。反而在灯光通明的电梯里,她莫名地觉得悲伤。 因为明亮的视线,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只有她自己。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感觉…… “叮。” 电梯到了一层。 蓝桑深呼吸一口,让自己不去在意那份伤痛,从电梯里走出来。 刚走出大楼,忽然有灯光对着她晃过来,闪了闪。 是车灯。 蓝桑的视线有片刻的恍惚。 然后她听见有人在呼唤。 “蓝小姐。” 是在叫她吗? 蓝桑避过车灯,看到一个人正从那辆敞篷跑车上下来,也正朝她走过来。 “蓝小姐,是我,高非。” 走到她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年纪比蓝桑大不了几岁,高高的个子,漆黑的眼睛,有非常俊朗的笑容。 蓝桑抿唇,浅浅地笑了笑,表示礼貌,“你好,你怎么在这?”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今早帮过她。 早上从别墅出来,蓝桑一边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行走,一边张望着是否有经过的出租车。 其实她知道这种希望不大。这里是有名的富豪区,住在这里的或是会来这里的,都是开着豪车的有钱人,谁又会乘出租车来往。 可她只能这样去希望,她若是徒步去莫修的公司,别说迟到,怕是走到中午也还到不了。 在她频频回首,几乎快要走出这片别墅区时,终于有车在她身边停下了。 不过不是出租车,而是一辆漂亮的红色敞篷车。 是高非的车把蓝桑送到了欧阳集团。 若是以往,遇到陌生男人邀请,蓝桑会拒绝。可是今天早上的情况给不了她其他选择。 蓝桑在上车的时候也做好了打算。倘若这个自称住在这附近的富二代敢对她动什么歪脑筋,她就给他点颜色,顺便“拐”跑他这辆漂亮的跑车。 本想说他是在这等她的,又觉得这种诚实对才刚刚相识的女孩来说,会不会有压力。有的女孩会喜欢别人殷勤,有的女孩却不。 高非觉得蓝桑是后者。因为她总是会表现出有距离的淡漠。 所以,高非这样回答,“刚在附近办事,正好看见了你。” 巧合? 蓝桑顿了一下,但没去多想。对于不在乎的人,她从来不多想他们说的话。 “早上的事情谢谢你。”她轻声道谢。 虽然是富家公子,但高非比蓝桑想象的单纯。他是个热情开朗的人。 他说他在开车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蓝桑的身影,看到她茫然无助往前疾步走的样子。他想上去帮她,又怕自己唐突的行为让单身的女孩害怕、畏惧,只能犹豫着跟在她身后,直到他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他鼓起勇气把车开到她身边。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高非都在试图和蓝桑聊天。看得出,他对这个漂亮的女孩有好感。在车上,他的开朗,甚至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蓝桑轻声笑了。 “不用客气,”高非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顺便。” “你的工作不轻松啊。”高非看着她身后已经一片漆黑的大楼,关心地看她。 早上知道她是在欧阳集团上班的秘书,高非打听好了集团上下班时间,从他们下班的时候就已经在公司门口等待了。 虽然问起蓝桑时,她没有说话。但高非还是坚持猜测她是某个住在别墅区富商的亲戚,而且刚来没多久。否则这么漂亮的女孩,一定早就成为这里富家子弟议论的焦点。 “还好。”蓝桑淡淡地说,忍着胃部越来越灼热的痛感。 此时对她来说,工作什么的已经不是重点了。她只想吃点东西,填满在不停空绞的胃,然后回别墅去。 他说了,不能超过十二点。她还有时间。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蓝桑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我送你。”见她要走,高非连忙迈了一步,站在她面前,又说,“这么晚了,不好找车,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 蓝桑刚要开口,胃部又一阵疼痛,让她不由地蹙眉,也不由地微微弯下腰。 “怎么了?”高非看到她隐忍疼痛的表情,很快想到什么,担心地问着,“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就算不是普通的上班族,高非也知道,那些经常加班的职员都是熬过了饭点,空着肚子在工作。 他从下班时间就一直守在公司门口,也没见蓝桑出现过,显然她现在疼痛的表情是因为她已经饿坏了。 “没事,”蓝桑忍着疼痛站直了身体,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就好了。” “怎么能随便吃点呢!”高非好像一下子急了,声音也高了几分贝。 蓝桑眨眨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比自己还着急。 “……哦,那个,”高非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激动,笑了笑,降低了声音,说,“我也正好肚子饿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东西吧。” 早上坐高非的车子,是因为时间紧张。可是现在,他提出一起吃饭,她实在不想答应。 蓝桑不是性格热情的女孩,虽然高非帮过她,可在她心里,他还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谢谢,可我……” “要不你请客,就当付了早上的车钱,如何?”在蓝桑开口拒绝之前,高非已经说话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厚脸皮地缠着一个女孩。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了呢!她看上去就像一朵雪莲,清冷,高贵,完全不是他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女孩,在第一眼远远地看到,就深深被吸引住了。 蓝桑蹙了蹙眉。 高非都这样说了,她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早上是他帮了她,她欠了他一份人情。 看了看手表,到了晚上十点半。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吃饭和回去了吧。 “你想吃什么?”终于,蓝桑点了点头,答应了。 能用钱算清的人情债,并不难。 高非喜上眉梢,说了一个吃饭的地方,然后拉开车门,准备让蓝桑上车。 就在她迈开脚步要上车的时候,又一道强烈的灯光照射过来,照在了她身上。 不只是灯光,还有汽车发动机故意的喧嚣声,由远而近,卷来一阵风,直到在这辆跑车旁边停下。 车门打开,从这辆突然出现的跑车上走下来的,是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即便在强烈的灯光下,蓝桑被刺眼得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可这熟悉的气场,还有对方稳健步伐的姿态,都已经让她知道了来人是谁。 他怎么来了! 禁不住猛地一怔,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他越走越近,也感觉到他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 “看来我的蓝秘书已经完成工作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约会。”莫修走到蓝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闪动着寒光,声音也如冰霜,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准备跟他去哪?” 看到来人与蓝桑熟悉的样子,又听到他称蓝桑是“蓝秘书”,高非想到这应该是蓝桑的老板。可是还没有真正进入商场的高非,并不太熟悉莫修,只是猜想着他是欧阳集团的某位高层。 “这位先生,虽然蓝桑是你的秘书,可现在是下班时间,她有她的自由,请你不要干涉。” 看蓝桑有些呆愣的样子,高非猜想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她这个好像有点蛮横的老板。他也走到蓝桑面前,想要阻隔莫修和蓝桑之间的距离,也想在蓝桑面前扮演一个帮她摆脱困局的好男人。为了充分表现自己的立场,高非还特意换了称呼,不叫她“蓝小姐”,而是直接称她“蓝桑”。 “蓝桑?”莫修没看高非,阴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蓝桑身上,盯着她的眼睛,眯了眯,“我不知道你和他已经熟悉到互称名字的地步了。” 他渐露杀气的眼神让蓝桑一怔。 “不是这样的,”蓝桑有点着急地解释,她不想再连累一个无辜的人,“今天早上出门碰到高先生的车,是他送我来公司,这样认识的。” 是莫修把她丢在没有车的地方,又让她按时去公司。实在没有办法的她,搭一辆顺风车去公司,他总该不会动怒吧。 看到蓝桑着急又略显惊慌的样子,高非有点惊讶,也不由地产生怜惜。 她在害怕她的老板吗?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要解释得这么清楚。而且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可怕,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她吃掉一样! “蓝桑,别怕他!”一股气血涌上心头,高非飞快地伸出手,把蓝桑拉到自己身边,看看她,又看着莫修,挺直脊背的样子好像是要告诉蓝桑,对方没什么可怕的,“他不过就是你的老板,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管着你。你不用担心得罪他会没了工作,你可以来我家的公司,想要什么职位随你挑!” 高非的动作,让莫修挑起了眉。 他倒没有去拉回蓝桑,而是依靠在自己的车上,一双桃花眼斜睨着高非,满是不屑。 住在他家附近,又姓高。看来是高家那个年轻的小儿子。 “啧啧,好一个热血沸腾的毛头小子。我想高枫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此不自量力又狂妄轻浮,一定会担心得血压直飙。” “你认识我爸?”听到对方直呼父亲的名字,高非愣了一下。 他们家虽然不算名门望族,但在x区也算是不小的家族。对方不过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却敢这样直呼“高枫”,让高非有点不安,也在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毕竟是刚涉世的年轻人,哪里比得过莫修的城府,高非心里想什么,早就写在了脸上,也被莫修看进了眼里。 不过,莫修不在乎高非想什么,他在乎的,是高非身边的那个女人在想什么。 轻易就能知道高非是谁,想必她也很吃惊吧。 “小蓝桑,”莫修扬起笑,眼底的寒光却更多,“原来你喜欢这种热血青年啊,就像沈文程一样?” 蓝桑一颤,睁大的眼睛看着莫修,划过一丝慌乱。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在警告。若是她还站在高非身边,还要忤逆他,那高非就是下一个沈文程! “对不起,高先生,谢谢你的好意。”蓝桑挣脱高非还拉着她胳膊的手掌,不自然地笑了笑,走到了莫修的身边,“请你先回去吧。” “等等,蓝桑……”高非伸出手,却已经够不到她了。 他收回手,又不甘心地对蓝桑说,“我们不是说好去吃饭的吗?你请客。” 听到高非说的话,蓝桑心里更急了。他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惹祸吗! “你要请他吃饭?”明明是冷到极致的语气,莫修却伸过手来,拂开她耳边散落下的一缕长发,亲昵的*的,也让蓝桑的颤栗流遍了全身。 “他早上帮了我,所以……”本是正大光明又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在莫修的目光下,她愣是低下了声音,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逾矩的错事一样。 “这样啊。”莫修轻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厚厚的一沓,扔在高非敞篷的车座上,“不好意思,高先生,蓝桑没有时间请你去吃饭了。不过饭钱我们照样出,祝你用餐愉快。” 从没被人这样羞辱过,看着在车座上洒得一片的钞票,高非的脸都气红了。 “谁稀罕你的臭钱!”高非气恼地大喊,“我就是要和蓝桑吃饭,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你不过是他老板,你能二十四小时管着她吗,她是自由的!” 看着高非气恼的样子,莫修唇边的笑却扬得更高了。 “宝贝,看来这位高先生对你动心了。”莫修伸出手,搂住蓝桑的腰肢,狭长的黑眸微眯起来。 蓝桑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事实上她也动弹不了了。 而莫修那双看似温柔亲昵的手,在搂着她腰肢的时候,也在狠狠地用力,握得她都痛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莫修继续靠近,嘴唇已经贴近她的耳朵,用高非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没有告诉这位高先生吗?你不仅上班时间属于我,下班时间也属于我,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你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地下*。” 地下*! 蓝桑一怔,脸色惨白。 317 【莫问阑珊处】014 未知的午夜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角色…… 她明白了,一直没有给自己找到角色定位的她,今晚终于明白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地下*!她明明……”震惊两三秒后,高非用更大的声音喊起来。 “明明看上去很单纯,很干净,对不对?”莫修还是那样的笑,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着把玩,“我就是看上了她这点。骨子里浪得不得了,可怎么看都是清纯的小女生,男人不都是喜欢这种类型吗?” 咬唇,死死地咬着! 蓝桑也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怒吼的声音,强忍着不去推开他,不去疯狂地从他身边跑走。她走了,沈文程怎么办,受了那么多羞辱,她为的不就是要想办法安全地带走沈文程吗? 不能前功尽弃,不管莫修现在说什么,怎么羞辱她,不管心里有多痛、多怒、多怨,她都一定要忍住,拼命地忍住!…… 一直到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喧嚣声时,蓝桑才回过神来,才知道高非离开了。 像他那样的大男孩,一定受不了她这样的身份。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连累一个无辜的人。 而且,她并不在乎高非会怎么看她。她在乎的,一直在乎的,只是这个把她粗暴推到车座椅上的男人,在乎他的想法。 可他只把她当成情副,还是一个不能见光的地下情副…… “怎么,舍不得那个大男孩?可是,他救不了你,反而会被你害死。”把蓝桑塞进副驾驶的座位,莫修俯下身,把她笼罩在自己身体的阴影里,看她藏不住落寞的表情,他的脸上再没了笑意,只剩下不可抑止的怒火,“至于你,蓝桑,除了*男人,你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想着不去理他就好,不管他说什么,她承受就好。 可是,那满腹的委屈和不甘,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她怎么都淡定不了了! “我不是*吗?能做*的女人,有的不就是*男人的本事吗?”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莫修,又是原来那样倔强的表情。 “该死的女人!”莫修低吼一句,狠狠吻住了那张已经被她自己咬肿的唇。 该死的女人!也是该死的自己!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啊! 是他故意为难她,又把她自己丢在办公室里的。可又是他,经不住内心的煎熬,经不住担心,把车开到了公司楼下,一直等到她走出大楼。 他知道凭她的身手和反应,即便是深夜独自回家,也不会遭遇麻烦和危险。但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人,天生就应该被保护,被呵护。如果她能交给他哪怕一点点的真心,他都会给她一世的荣*。 猜到她可能没吃晚饭,在来公司的路上,莫修打包了米粥和一些小菜。就在他思索着该用什么借口接她回家时,他看到对面在闪车灯,灯光照射在了蓝桑的身上。 然后,一个年轻男子下车了,又走近了蓝桑。 是来搭讪的吗?还是想使坏? 莫修拧着眉头,刚要准备下车时,看到蓝桑在与那个年轻男子说话。他们的样子,似乎相互认识。 蓝桑以前没在x区待过。在被他带来这里之后,她也一直是自己待在别墅里,连外出都很少,怎么可能会有相识的其他人。 莫修收回了已经搭在车门把的手,继续看着他们,直到看到那个年轻男子拉开了车门,蓝桑也迈开了步伐,准备上车。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就连往日最爱的酒吧、夜店都没心思去逛了。她却在一天之内搭讪认识了别的男人,真是一点都没闲下来啊! 就算不是她故意招惹的又怎样!她让别人轻易喜欢上她,给别人机会接近她,就是她的错!就该受到惩罚!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很伤人,可他就是故意的,给她羞辱,让她痛苦!他那样痛了,又岂会让她好过! 而她,现在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来顶撞他!她就那么笃定他不会把她怎样吗! “蓝桑,今晚我会带你去个好地方!” 莫修推开她,在坐上驾驶座位之前,他从后面座位上拿出了打包的盒子,狠狠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样的她,根本不值得他去怜惜!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地去照顾她! 看到被莫修拎在手里,又扔进垃圾桶的打包盒,蓝桑顿了顿。 经过刚才的事情,即使胃还在绞痛,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即便现在在她面前满满地摆上一桌饭菜,她也吃不下一口了。 但是,看到被莫修扔掉的东西,她的脑海里有一个闪念。 那会不会是带给她的? 而他这么晚出现在公司楼下,是不是来接她的? …… 怎么会呢。 苦涩地笑了笑,蓝桑转过了脸,看着窗外在飞驰而过的街灯。 出现在公司楼下的原因太多了。也许他是回来拿东西,也许他是经过附近,也许他是故意来监视她,想再给她找碴,为难她。这不就是他现在在玩的游戏吗? 至于那包被扔掉的食物。那就有更多的理由了,她何必自作多情地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她不过是他的地下*,一个只与他有身体关系的女人。 没有爱情。没有关心。没有温暖。 他发泄。而她提供满足。直到他厌倦,直到他放手。 这便是她与他的现状。 她不会去问问题。就像他刚才说的,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她也不会去问是哪里。 问或者不问,她知道,那里都会有折磨在等着她。 ———————————————————————————————— 胃疼到了极点,人好像也有点恍惚了。 跟着莫修下车,又跟着他走进一个地方。 名字,蓝桑没注意。她只知道这里是高档夜总会,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也是莫修喜欢来的地方。 莫修的手下也跟来了还几个,簇拥在身边。 他们其中一个对莫修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莫修微微点头,表情好像有点愉悦。 “莫少,”一个男人急急地走到莫修面前,眉开眼笑地说,“欢迎光临!” 这个男人是夜总会的经理。他看上去有点受*若惊。自从莫修在x区扎稳根基,他邀请莫修来这里玩已经不下三次了。听闻莫修以前就非常喜欢玩夜店,这肯定能投其所好,讨他欢喜。 因为现在的形势已经越发明朗了。很多人都能预测到,在不久以后,莫修将是x区的“王”。讨好“王”,也已经成为x区黑白势力趋之若鹜的事情。 只是不知为何,经理的好几次邀请都被莫修拒绝了。就好像他对夜店,对酒,对女人毫无兴趣一样,冷冷地拒绝了。 经理不觉得自己在哪里得罪了他,因为莫修不去的夜总会不止是他这里。其他人的邀请他也拒绝了。 没想到这请不来的神,今天自己降临了。虽然还不知道莫修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单经理满心欢喜,也急忙打发人安排好vip房间。 走进包房,让人准备好酒水以后,经理又意味深长地笑,说,“莫少,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按说来这里的男客们,经理会主动安排漂亮女人陪伴,或喝酒或唱歌,甚至…… 但是经理也注意到,莫修身边跟着的一个俏丽女孩。 虽然莫修不怎么看她,神情也很淡漠,但他始终让女孩跟在他身边,似乎关系不简单。所以经理要问一句,怕自己的安排最后会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莫修狭长的眼微眯着,从坐在一边的蓝桑身上扫过,又看着经理,轻笑着,“你说呢?” “好的,莫少,我这就去安排。” 善于察言观色的经理,当然明白莫修的意思,不用多说已经出去安排了。 蓝桑坐在一边阴暗的角落里,从走进来到现在,都不发一言。 满屋子都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坐在中间的那个,好像也忘记了她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没对她说过一句话。 这样挺好的,至少比她想象得要好。被遗忘总比被羞辱要好。她疼痛的胃已经让她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只是胃疼吗?…… 不是,还有心疼。 开过酒吧,了解过这个行业,蓝桑当然知道经理临走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陪女。就算不陪睡,至少也是在这里陪唱、陪喝。来这种场合的男人,不就是寻找这种刺激吗? 他想找就找去,为什么要把她拉过来!这果然是个尽情羞辱她、让她倍感折磨的好地方! 很快,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四五个穿着包身短裙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不愧是高档夜总会,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也都是天生丽质,比普通夜店浓妆艳抹的女人多了几分气质,不那么俗艳。 看得出来,为了招呼好莫修,经理也花了心思。 几个女人在包房中间站成一排,等着客人挑选。 莫修拿起酒杯喝酒,抬头的瞬间目光从角落划过。那个角落里的毫无动静,让他微微挑起了眉。 “你。”莫修往几个女人里扫了一眼,指了其中一个。 女人喜上眉梢地走过来,挨着莫修坐下。 她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知道客人们里,哪个最尊贵最重要。而且经理事先也有过交待,一定要伺候好这个被称为莫少的男人。更何况,他帅得让人脸红心跳,被他挑中真是捡到宝了,不要钱她也愿意! 等莫修挑好,其他几个男人也依次点了人,大家都坐下了。 “莫少,好像第一次来我们会所玩啊。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吗?”女人勾着唇角,笑得妩媚,偏头看着莫修,“还是,不喜欢这里的人?” 进来之前,经理特意嘱咐,一定要施展浑身解数,让这个男人经常来会所。 “怎么会呢。”莫修也勾起唇角,明艳的样子不输给身边的女人,让她看呆了眼。 莫修伸手,捏了捏女人精致的下巴,语气*,“早知道这里有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一定早来。” 女人眼睛一亮。原以为对方是个不屑这种场所的男人,没想到竟是个老手。明知他说的是逢场作戏的话,女人还是觉得心花怒放,心动不已。 “莫少,夸奖了。”女人拿起桌上的酒瓶,又拿起面前的酒杯,“第一次见面,我敬莫少一杯,以后一定要经常来看我哦!” “等等。”在女人就要倒酒的时候,莫修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我带来一个倒酒的服务生,这种活交给她就好了。”莫修打了个响指,狭长的眸看向那边的角落。 原本还有说笑声的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和莫修一样,看着那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角落。 而当房间忽然安静,当大家的视线都凝聚过来,一直恍惚的蓝桑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这边的光线确实太昏暗了。大家只看到了那么白,却看不清她的神情,看不到刚才她的目光其实一直停留在莫修身上,还有那个几乎快要坐到他怀里的女人。 “过来,蓝秘书,你该开始工作了。”见她没有动弹,莫修又说了一句,倨傲地看了看她,收回了视线。 蓝桑怔了怔,站起来,走到了桌前。 包房的灯光下,她一身纯白的职业装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有着别样的味道,像是站在沼泽上空的月光女神,怎样的污泥也玷染不了她。 大家都看到了她的美,却没发现她过于苍白的脸色。 在众目睽睽下,蓝桑蹲了下去,从女人手里拿过酒瓶和酒杯,倒上。 还是一片寂静。只有液体被倒入酒杯的轻微的声音。 女人们有点吃惊,也有点疑惑。那个角落太阴暗,也太安静了。她们从走进包房到坐下,都没有发现那里竟然还坐了一个人。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年轻的女孩。 坐在莫修身边的女人,在蓝桑倒酒的时候,又不由地看了莫修一眼。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这个年轻女孩的感情不一般。而今晚,她被选中坐在他身边,也许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好事。 倒满莫修面前的两个酒杯,蓝桑刚要放下酒瓶,又听见他嘲弄的声音。 “还有那边的。他们也要喝酒。” 听到莫修说的话,坐在那边的几个手下吃惊地看了莫修一眼。 虽然老大没有说明这个女孩与他的关系,但他所做的一切都说明他很在乎她,不像对待一般的女人。就算这几天老大对这个女孩的态度有些变化无常,他们依然把蓝桑看做是莫修的女人,是他们的大嫂。 哪有让大嫂给小弟倒酒的! 所以,在蓝桑走回来给他们倒酒时,他们都不由地站起来,又微微地弯下腰去,表示尊敬。 莫修斜睨了一眼,拿起酒杯。 不知为何,他没有开口止住他们表示尊敬的小动作。他下意识依然在承认这种关系,就好像她在和自己并肩地看世界。 只是这个该和自己并肩看世界的人,此时正被自己羞辱着,半蹲在自己手下面前…… “够了。” 莫修的声音刚落,那个正拿着酒杯让蓝桑倒的手下,赶紧收回了酒杯,坐回了沙发。 蓝桑没有看他,放下酒瓶,站了起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莫修冷笑一下,说,“唱歌吧。给我们放松一下神经。男人们的疲累需要女人来放松,不是吗?你以前开过酒吧,应该再清楚不过。” 说话间,他伸手,修长的食指在身边女人*的胳膊抚摸了一下,狭长的眸闪烁着某种暗示,也闪烁着一些寒光。 莫修的动作和言语对身边女人来说,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她娇笑着,往莫修怀里靠去,手里的酒杯也碰上他的。 走开!从他身边走开! 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蓝桑握紧了拳。 比起莫修让她在众人面前唱歌,像歌女一样,蓝桑更觉此刻的痛! 是嫉妒! 明知他们是逢场作戏,眼前的情景也深深地刺痛她! 可是痛又如何…… 不管多么嫉妒,怎么呐喊,她只是静静地转过来身,拿起了话筒。 难道要让这个无情的浪子发现她已经生根的爱吗?恐怕那只会换来他更多的羞辱…… 她只能转身,只能不去看见,只能故作冷静…… 随便点了一首,蓝桑都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怎么唱下去的。可是,莫修听得很清楚。 她唱歌的声音比她说话的声音更诚实,正是她这个年龄女孩的清甜,听起来,感觉毛孔都被打开一般地清爽。 她背过去了身体,没有看到莫修已经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女人,没有看到他此刻听歌的表情,沉醉却又是忧伤的…… 想要折磨她的,可到头来总是先折磨了自己…… 一曲完毕,蓝桑转过了身,已经完全隐忍痛苦的神情,看上去非常淡漠。 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在对莫修说,“莫总,还有什么指示?” 看着她淡漠的神情,好像他做什么,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在乎一样,莫修的眼神再度冰冷下来。 “过来。”他对蓝桑说,语气和眼神一样冰冷。 蓝桑顿了顿,放下话筒,走了过去。 “过来。”莫修又说了一遍,这次他拍着自己身边另一侧的空位,意思明确。 他是让她坐到他身边去。 蓝桑走过去,坐下了。 “倒酒。”莫修又说。 蓝桑倒满了他示意的酒杯。 “喝了。”他继续说。 从蓝桑唱完歌就很安静的包房,这一刻,更是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了。 此刻,莫修的语气,莫修的神情,莫修的眼神,怎么看都只是把蓝桑当成陪酒女,这种太过明显的羞辱,让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 “莫少,我陪你喝酒嘛。”莫修身边的女人能感觉到自己的主场已经被切换了。眼看就要失去一个大金主,又完成不了经理交待的任务,她不甘心地开口,用能让人酥软的甜腻声音说话。 “滚。” 很低沉的一句,却是极致的不耐和不悦。 女人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而且翻得这么彻底,让她有点害怕。 很快,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站起身离开了包间。 “都出去吧。” 几个手下看出了莫修心情的不悦,拉着陪在各自身边的女人,也都走出了包间。 原本热闹的包间,在房间门关上之后,一下子冷清了。 只剩下莫修和蓝桑两个人。 318 【莫问阑珊处】015 男人的游戏 “喝酒。” 自始至终,莫修的目光都只停留在她身上,冷冷的,淡淡的,也是执着的。 蓝桑一咬牙,把整杯酒都灌进了嘴里。 很凉,很冰,一整杯灌进本来就剧烈疼痛的胃里,让它更是惊鸾地抽搐了,疼得她冒出了冷汗。 可她不会喊疼,不会表现出来,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所以强忍着,挺直脊背。 莫修没看出她的不适,只看到她满脸的倔强,让他狠狠粉碎的淡漠。 冷哼一声,莫修拿起酒瓶,又往她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蓝桑看着被灌满的酒杯,没有伸手。 她实在是疼得连看一眼这冰凉的液体就会发抖了。 “你不是挺能喝吗?”莫修拿起酒杯,递到她唇边,“多喝几杯,也许我心情好了,也会对沈文程好一点。他可是被打断了肋骨,躺在*上动弹不了啊。” 蓝桑一怔,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从他手里接过酒杯,又倒进了嘴里。 果然还是沈文程管用! 莫修咬住了牙根,也握紧了拳头,腾地涌上了一阵怒火。 他索性直接拿起了酒瓶,打算让蓝桑整瓶喝掉。 可就在他要把酒瓶递给蓝桑的时候,还在艰难吞咽刚才那杯酒的蓝桑,突然扭头对着一边,忍不住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太难受了!剧痛的胃在抗拒冰凉又灼烧的酒精,她实在是吞咽不下去了! 本来只是吐掉咽不下去的酒,可这一吐更加引发了胃部的反应,让她弯着腰,一阵干呕,又一阵咳嗽。 看着那个弯腰下去的小小背影,听着她不适的声音,刚刚涌上的怒火,就像突然被浇灌上了凉水,一下就熄灭了。 无奈…… 是对这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的无奈,也是对自己的无奈,莫修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伸出了手,把那个好像已经平复下的身躯拉了过来,拉进自己的怀里,也吻上了她苍白冰凉的唇…… 为什么……上一秒还在羞辱她,这一秒又来吻她…… 这是他的手段吗,若即若离,如火似冰…… 沈文程说的对,他真的是高手,高手到了就算她明知他是假意的,明知自己不该*,却还在深陷…… 此刻在吻她,那吻过之后呢?是不是又要开始羞辱她? 他的手段很可怕,可是更可怕的是她在一点点舍弃自己的自尊,想抽离却更沉迷…… 就像此刻他吻她,她不仅推不开,反而更想把他紧紧拥抱住…… 而这个让莫修想念了一天的吻,在唇瓣接触的那一刻,也让他*了,忘记了所有…… 他只觉得她的唇好凉,他想温暖她,想灼热她…… “莫修,听说你在这里,我……”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沙发上莫修把一个女人压在身下的情景,她呆愣住了,眼底也燃烧起嫉妒的火焰。 “莫少,不好意思,我没拦住霍小姐……” 站在门口的一个手下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心里大声喊着糟糕,惊慌地认错道歉。 “没事,你先出去吧。” 沉迷的气氛被打破,莫修坐直了身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得轻佻。 “莫修,她是谁!” 突然出现的年轻女人冲进了房间,指着蓝桑,大声问道。 “哦,她啊……”莫修斜睨了蓝桑一眼,挑起眉梢,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反而对蓝桑问道,“你是谁?” 蓝桑怔怔地看着他,胃部的疼痛这时已经扩展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场景变化得太戏剧化了。前一秒他还在热吻她,现在又一副陌生人的脸孔,好像恨不得跟她撇清一切关系一样。 她是谁!她不就是他的地下*吗?白天是秘书,晚上是三陪! 可这样的答案,蓝桑说不出口。 更何况是对着一个疑似莫修新欢的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华贵,眉目艳丽,神态趾高气昂。而且她直呼莫修的名字,说话又那么随意,要说她和莫修没有*关系,蓝桑很难相信。 蓝桑咬着唇。她想说自己是与莫修毫无关系的人,可刚才莫修吻她的那一幕分明就被这个女人看到了,她怎能撇得清。 算了,干脆不说话。不管这个女人怎么认为,还是莫修怎么回答,她都不在乎了! “说话啊,你是谁?”原本只是想嘲弄她的一句话,在问第二遍的时候,莫修竟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虽然没出息,但他仍期待她…… “好了,不管你是谁,莫修都只是和你逢场作戏,知道吗?”女人扭着翘臀,一屁股在莫修和蓝桑之间的空隙里坐下,愣是把蓝桑挤到了一边。 她叫霍梦,是x区一个议员的女儿。在莫修来到x区,第一次在上流社会露面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长相邪美的男人。而当莫修在令人想不到的短时间里走上x区的高峰时,她更是对他爱慕不已。 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身边不缺女人。成功优秀的男人,不都是被女人重重包围的吗?她不在乎,她只要到最后,他只属于她一个人。所以对刚才看到的一幕,霍梦选择了不在乎。不在乎那个被莫修吻的女人是谁,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密。 只是,莫修对她的态度始终都*不明。有时候会对她非常殷勤,有时候却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忽冷忽热,忽远忽近。不过,霍梦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想征服。对莫修表现出来的冷淡,她一直装傻,而且到哪里,都要表现出与莫修的亲密,尤其是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她要表现占有,让别的女人都知道莫修是她霍梦想要的男人。因为在x区,谁听到霍议员的名字,都要敬畏三分。 今晚霍梦在这个夜总会里参加朋友的party。从包房出来接电话时,无意中看到了莫修几个常见的手下。 一想到莫修也在这里,霍梦便激动地找了过来。 没想到,一推门竟然看到他在吻别的女人。 看这女人挺年轻的,又穿着一身职业装,不像是在夜总会里上班的小姐。而且看莫修对那女孩变化莫测的眼神,霍梦忽然觉得不安。 她不想听什么回答了,她只想宣告主权,把这个女孩从莫修身边挤开! “阿修,”霍梦娇媚地笑,靠近莫修胸口,酒红的唇膏故意沾在他白色衬衣的领口上,“你前几天去了哪里?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吗?” “有点公事出国了。”心里很反感,可莫修没有推开霍梦,反而任由她靠在胸前,淡淡地回答,冷冽的目光很快地从那边的人儿身上划过。 什么因为公事出国了!前几天他分明就是和自己在一起啊,在那个小岛上,在公海的游艇上!他没有说出真话,是怕让这个女人生气吧…… 他对女人都是这样吗?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喜新厌旧,又贪得无厌……他就没有一丝半点的真心吗! 握紧拳头,蓝桑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垂着头,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没你什么事了,出去……” “我让你出去了吗?坐下。” 霍梦刚想趁机把蓝桑弄出去,莫修却打断了她。 虽然他对这个女孩说话的语气冰冷刺骨,可霍梦就是有说不上来的嫉妒。她追着莫修这么久了,他还从未这样留过她! 蓝桑愣了愣,更紧地咬着牙根。 想到还下落不明的沈文程,想到莫修刚才说的沈文程还躺在*上动弹不得,她只能顺从地重新坐了回去。 如果他想让她看他和别的女人亲热,那她就看!反正这份痛她迟早要经历,就当是千锤百炼,炼到她整颗心都麻木为止! 看到蓝桑顺从地坐回去,莫修的黑眸闪了闪。 他到底怎么了!明知这个女人对自己是无心的,却总是还想着试探她,看她对自己与别的女人亲热是否有反应,是否会嫉妒,是否会痛苦。 他对自己说,只要她的眼底浮上嫉妒的光,只要她的脸上闪过痛苦的神情,他就一定让霍梦出去,只和她独处在安静的空间! 可是,她没有。从站起到坐下,她的神情始终淡淡的,淡得让他怀疑刚才那个热吻也不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沉醉。而她,不过是因为沈文程,再一次地迁就! 冷哼了一声,莫修拿出一根香烟,夹在修长的指缝间,点上。 霍梦气恼地瞪了蓝桑一眼。 现在上流社会的名媛,想得到莫修的太多了。没想到自己除了要防着那些名媛们,还要来防着这样的小角色。真是心累啊! 想着莫修总是捉摸不定的态度,又想着自己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如此低三下四地对一个男人,霍梦心里不由地涌上一股怨气,气恼的目光也转向了莫修,看着他正在抽烟的侧脸。 真是英俊啊…… 刚刚还有的怨气,在看到烟雾里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庞时烟消云散了,霍梦心里幽幽地叹口气,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只要能得到他,再累也是值得的! “阿修,我也要抽。”霍梦靠在莫修的肩膀上,撒娇地看着他,白希的手往他唇上的香烟伸去。 “想抽这里有。”在霍梦的手指还没碰到自己唇上的香烟时,莫修把身边的烟盒拿起来,塞进她的手里,似笑非笑的样子。 本来觉得被抹了面子,有点难堪,可这一抹笑,又让霍梦忘记了生气,笑嘻嘻地从他手里接过了烟盒。 “你不要吗?” 霍梦刚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就听见莫修在对那个女孩说话。而且,他绕过她,把自己唇上的香烟递了过去。 要递给那个女孩。 什么! 霍梦睁大眼睛,看着莫修。 这不仅仅是香烟的问题,而是一种关系的证明和认可。 她想要,他不给。却在下一秒递给另一个女人! 他真的很邪恶,真的是个很坏的男人,太会折磨女人,又太会牵扯女人的心!可她就是爱上这个坏男人,怎么办! 知道莫修不会改变主意,霍梦只能再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蓝桑。 这个女孩要是敢从莫修手里接过已经沾染他痕迹的香烟,她一定会给这个女孩颜色看看! 刚刚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的蓝桑,在听到莫修的声音,看到他对自己递来的香烟时,蹙了蹙眉,也微微地愣住了。 明明在和另一个女人亲热,却要把自己抽了一半的香烟递给她…… 这是他喜欢的游戏吗?挑起女人之间的战斗,炫耀他对女人的控制,看她们为他相互撕咬,他就会很高兴吗?就像此刻,这个富家千金正用要把她撕裂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混蛋!玩弄女人的混蛋!还是个另类玩弄的大混蛋! 本来剧烈的胃痛已经让她的呼吸变得不均匀,而现在内心暗涌的怒火,更是让她喘了几口粗气,苍白的脸色有点憋红了。 “你以前不是很会抽烟吗?怎么,现在变了?”见蓝桑没有动弹地坐在那里,莫修又说了一句,声音低沉下去。 是他递过去烟的。可他在心里说的话是——不许抽! 这段在一起的时间,他从未见蓝桑抽过烟。他几乎都快忘了第一次见她时,她带着一抹风尘的性感模样。 喝酒。抽烟。这些他都不想看她做。那些她刻意假扮的老练和成熟,他都不想看她做。 要喝酒,只能跟他喝。 要抽烟……这个一定要戒掉! 而这根递过去的烟,不过是他的测试。 变了?…… 蓝桑看着莫修手里那根还在飘着烟雾的香烟,有点发愣。 她是变了。 若不是莫修递来的这根香烟,她都忘了自己曾经抽烟是什么样子,什么感觉。 因为那时的抽烟,是为了怀念钟嘉年。 从蓝桑跟在钟嘉年身边开始,她记忆中的钟嘉年,总是站在窗边,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地抽着,也在慢慢地思索,思索蓝桑不知道的,也是他从未倾诉的哀愁。 钟嘉年走了。走得那么仓促,走得让她不知所措。想念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就会点燃和钟嘉年同一品牌的香烟。从最初的点燃,到后来的抽烟,她想要的,不过是回忆,不过是想以为钟嘉年还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 好像很久没抽烟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是从被莫修抓起来以后开始的。不是不抽了,而是根本就不想了。莫修是抽烟的人,他的住所总是放着香烟,可这么久以来,就算是看到了,她也从没碰过,没想过。 因为对钟嘉年至痛的思念淡然了。因为她的心里,现在满满的,只是一个叫莫修的男人。 怔住的眼神,无意识地往上移动,对上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 为何,她竟看到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柔柔的期许……是错觉吗…… “莫少,那个人答应了。” 忽然有人推开了房门。是莫修的手下,却不是刚才坐在包间里的几个之一。 “什么人?” 霍梦比莫修还先开口,在转身看来人的时候,也趁机撞开了莫修伸向蓝桑的手。 手下没说话,只是看着莫修。 莫修身边的女人,到目前,他们只认可蓝桑一个。若是蓝桑开口问,他一定会回答。 “想去看看吗?”莫修捻熄手里的香烟,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从两个女人身上流转过,不知道在问谁。 “我去!”霍梦立刻站起来,还亲昵地挽住了莫修的胳膊,一副兴趣浓浓的样子。 霍梦想迈步,可莫修挺拔的身影还站在原地,狭长的眸在看着蓝桑,有点冷,也有点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知道他在等自己,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蓝桑也站了起来。 唇角微微一扬,任由霍梦挽着自己的莫修,迈开长腿往房间外面走去。 走过了长廊,又走过了拐角,下了几层楼,直到来到负一层一个阴暗的房间。 蓝桑看到刚才在包间的几个手下也都聚集到了这里。 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他们今晚来这,并不是逍遥快乐的。他们有他们在这里要做的事情。 “莫少。”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看到莫修过来,迎了上来,说,“那个人果然在这里有个相好的。今晚,他是悄悄回来看她的。” “嗯,”莫修点点头,“开门吧。” “阿修,你们抓到的到底是什么人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霍梦觉得有些阴森,也有点害怕,低声问道。 “你的前任姐夫。”莫修挑唇,那表情好像在讨论一件有趣的事情,“你不是说你的大姐在离婚时遭受了不少委屈吗?我帮你们霍家把人抓到了,作为献给霍议员的礼物,你看怎样?” 霍梦的大姐去年离婚了。离婚时,男女双方当然各自拿走一半的财产。离婚后,男方便离开了x区。也就是在那时候,霍家发现,他竟然私下隐匿了巨额资产,让霍梦的姐姐吃了大亏。之后,霍家一直派人在找他,却是一直没有消息。倒是今晚让莫修给抓住了。 “真的?你真的抓到他了?”霍梦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爸爸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不过,比起人,我想霍议员更想要的是他私吞的财产。所以,作为交易,他答应把所有的财产都拿出来,只要放他一条生路。我答应他了,这件事情我也会向霍议员说明的。”莫修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走,既然都到这了,就去看看你的前任姐夫吧。” 话音落下,手下已经打开了房间门。 莫修带着霍梦走了进去。 蓝桑依旧跟在身后。 她不知道这分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她来。是想让她像奴仆一样,跟在他身后吗? “啊!——” 蓝桑正在思索,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那个刚才还亲密挽着莫修胳膊的霍家小姐,晕倒了。 蓝桑看到莫修一直站立着,甚至连伸手去扶霍梦的姿势都没有,任她软软地倒在地上。 而在霍梦完全倒下之后,她也看到了刚才被霍梦挡住的情景。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个男人正无力地坐在一个椅子上。 他满脸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看上去非常狰狞,非常恐怖,也非常可怜,让人触目惊心! 319 【莫问阑珊处】016 这个女人只能被我欺负 他应该还活着,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但气息明显是微弱的,受了很重的伤。 眼前的一幕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镜头,一向娇生惯养的霍梦,当然经受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晕倒了。 就连自认勇敢的蓝桑,在看到那个男人已经面目全非的面孔时,也都剧烈地颤了颤。 “知道今晚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那个在她眼里冷酷无情、变化无常的男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握着她的双肩,让她无法回避地直视着眼前惨烈的景象。 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他带她来夜总会,不就是为了当中羞辱她吗?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些? “看清楚眼前的一幕,也要把它刻在你的小脑瓜里,蓝桑。”莫修此刻的声音轻轻的,幽幽的,犹如鬼魅,“如果你再有别的心思,还想着勾搭别的男人,他们,包括沈文程,都会是这样的下场。他们但凡有任何的不好,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明白吗?是你的不安分害死了他们!” 魔鬼!魔鬼!他真的是阿修罗一样的魔鬼! “那走吧,”莫修揽过霍梦的肩膀,“先陪你挑件礼服,然后做个头发。霍家的千金,又是我莫修的女伴,当然要是全场最美的一个。” “真的?你可以陪我?”霍梦受*若惊地笑。这么久了,这还是莫修第一次主动说陪她逛街、做头发。要是对其他那些富家千金说,她们一定会羡慕死她! 她恨他这样威胁自己,恨他用别人的血来报复自己!她更恨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因为愤怒,因为无奈,因为哀痛,她的眼底泛上了氤氲,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恍惚中,她竟看见坐在那里的是沈文程,看见他没了气息,却在睁大双眼地看着自己,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不管他! 【对不起,沈文程,是我连累了你……】 “对不……” 启开唇,在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后,她一整晚都在剧痛的身体,终于无力地软绵下去,意识也消散了,只是模糊地听到一句极其担忧的惊呼,“蓝桑!” 然后她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也跌进沉沉的黑暗中去了…… —————————————————————————————— 越来越多的光亮透进眼皮,她长长的睫毛不由地颤了颤。 然后,她听见耳边有轻柔的声音在说话。 “醒了?” 一惊,蓝桑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也看到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那张俊脸。 “醒来就吃点东西吧。”看她睁开了眼睛,侧躺在她身边的莫修也走下了*。 他从旁边搬来一个小方桌,放在*上。 蓝桑没有坐起来,但她已经看见摆在小放桌上的是一些碗碟。 “你昨晚晕倒了。医生来给你做过检查,也给你打了一针。”莫修把扣着碗碟的保温罩揭开,“不过打针只是消炎止疼,你还是要好好吃东西。” 说话的时候,莫修已经盛出来一碗米粥,放在蓝桑面前。 “先喝点粥吧,这个对胃好。” 假惺惺。 明明是他让她加班、无法正常吃晚饭的,也是他非要她喝酒,让她胃疼到无法忍受的,可他现在又做出一副温柔疼爱的样子…… 她是*物吗!高兴的时候逗逗,不高兴的时候踹一脚! 满腹的委屈,又想起昨晚他和别的女人的亲密,蓝桑没有理他,反而更深地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看她这样的反应,莫修先是一愣,而后笑了。 真是个孩子。 可惜,是个冷心的孩子,暖不热。 就算是暖不热吧,胃疼到晕倒的她,他不得不心疼,不能不照顾,哪怕是*没睡,哪怕天还没亮就开始熬粥。 “钻进被窝是什么意思?”莫修的声音故作沙哑,“想让我和你一起睡觉吗?” “谁要和你一起睡觉!”她惊呼着,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圆圆地看他。 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换掉昨天穿的衣服。但她知道,那衣服上面一定还有那个千金小姐的香水味道,她甚至都能看见他雪白领口上隐隐的口红印记。 沾着别的女人气息的他,休想来碰她! “那就吃饭吧。”莫修转过头,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眼底抑制不住的疼惜,语气又冷淡下来,“如果你想请病假在家休息,我也不介意。” “我才没那么脆弱。”他冷淡的眼神让她无名地气恼,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小瞧了自己。再说现在胃已经不疼了,吃点东西,她又能生龙活虎。 看了她一眼,莫修没说话,走进了旁边的洗浴室。 很快便又听见里面在冲洗的声音。 蓝桑紧绷的情绪终于稍稍地松懈下来。不是因为不需要再面对他,而是因为他会洗去别人的味道,一会便又能干干净净地站在他面前。 干净?他这种人能干净吗?有过那么多女人,还会再有更多的女人…… 他的“干净”,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不管了,先吃饭吧! 在保温罩被打开的时候,她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空了一整晚的胃又重新振奋起来,渴望食物的填补。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跟他之间还有更多的“战争”去面对,她必须精神奕奕地迎接每一天! 呼了口气,掩下心底的忧伤,蓝桑拿起了碗勺,一口一口吃起来。 她很认真地吃饭,也很认真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可她没发现,浴室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门缝。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悄悄地看着她,在看到她乖乖吃饭的时候,也不经意地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 ———————————————————————————————— “到了。” 汽车在公司的底下停车场停下。这里是莫修的专用停车位。 听到莫修的声音,蓝桑也从微微的失神中回过来,下了车。 或许是她昨晚的晕倒,让这个恶魔善心大发了。又或许,是他再也不想给她“搭讪”别的男人的机会。所以,今天早上,在她吃过早饭以后,是莫总开车,亲自带她来公司的。 不管怎样,经过这一天*的事,对他,蓝桑更加觉得看不懂了。 他太会演戏了。对别人,对她,也许,对他自己也是。 有时,她甚至都怀疑,就连他偶尔流露的悲伤痛苦都是伪装的,都是想要骗取她的心…… “阿修!” 顶层电梯门一开,一个身影便扑进莫修怀里。 “爸爸让我来给你送邀请函,今晚……” 霍梦说了半句,停下了。 因为她看见了和莫修在一个电梯里的蓝桑。 这个女人为什么也会在这?阴魂不散地黏着莫修! 霍梦恶狠狠地瞪着蓝桑,趾高气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是我的秘书,当然会在这里。”莫修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不着痕迹地推开霍梦,往办公室走去。 很快,霍梦的利用价值就结束了。对这个八爪鱼似的女人,莫修早就失去了耐心。而且昨晚蓝桑因为胃疼晕倒了,现在的她身体自然还有些不舒服,莫修不想因为一个无聊的女人,再让她难受了。 “秘书?” 霍梦又看了蓝桑一眼。 昨晚看她,是在光线昏暗的夜总会包房里。当时的蓝桑没有化妆,面容并不明艳,只觉得清秀,倒也没让霍梦觉得她有多漂亮。 可是,现在,在明媚的阳光下,这个年轻的女人散发着让人挪不开眼的美丽。清新的,纯洁的,朝气的,不是她这张化了妆的脸庞能够媲美的。 这样的认知,让霍梦心里的嫉妒和怒火更加熊熊燃烧了! 她当然不能放任这样一个女人在莫修身边,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比如昨晚的吻,昨晚的眼神。还有昨晚在自己晕倒之后,没有管她的莫修,是不是带着这个女人去开房了? 所有的这些,还有想到这个女人和莫修的朝夕相对,都能让霍梦抓狂! 再狠狠瞪一眼,霍梦加快步伐,追上莫修,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蓝桑看着背影淡漠的莫修,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霍梦,顿了顿,也还是迈开步伐,跟着走了进去。 她只是一个来上班的秘书。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一会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管不听不问。就这样。 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霍梦蹙眉回过头去。 看到蓝桑也跟着走进了办公室,她一双眼睛简直要瞪出了火花。 “谁让你进来的,我和阿修有事情要说!” 蓝桑没看她,也没说话,径直往角落走去,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女人是在莫修的办公室里上班?什么时候他的秘书可以享受这种特权了!以前他的秘书都是在隔壁房间的! “阿修,这是什么意思?你的秘书什么时候可以在这里工作了?” 霍梦冲到莫修面前,指着角落的办公桌问道。她的姿态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因为在此刻,她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这种资格。 昨晚莫修抓住霍家的“叛徒”,让那个男人把私吞的财产全部吐了出来。这些不就是他在向自己的父亲示好吗?而今天,父亲特意让她亲自来给莫修送参加议员俱乐部活动的邀请函,不也是认可了自己对莫修的心意,想撮合他们吗? 莫修想要在x区有更大的发展,就必须有可靠的政治力量。而霍家也需要像他这样的商人给予经济支持。所以,她和莫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到最后,为了利益,他也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这是男人的野心,尤其是他这样已经站在高峰的男人,想要更高的攀登已经是一种本能。 “哦,这个啊,”莫修抬头,往蓝桑那边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从她开始,我的秘书就是在这里办公了。” 这次,连蓝桑也不由地看过来,看着莫修。 她一直以为他的秘书都是和他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的,方便他和贴身女人亲近。她甚至还怀疑过,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也许他和他的前任秘书还在那里亲热过。所以她一直没往那个方向走过。 可是现在,莫修竟然说她是第一个和他共处一室工作的秘书,这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更方便随时随地羞辱她,还是在表示一种……亲密? “阿修,我不管她是谁,和你什么关系,她都不能当你的秘书!你赶快辞了她!” 霍梦几乎尖叫着说。她无法忍受莫修到了此刻还对她淡漠的语气,更无法忍受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另眼相待。她知道莫修喜欢玩游戏,可现在的游戏,已经到了她能忍受的极限! “霍小姐,我们欧阳集团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插手吧。”听到霍梦放大的嗓门,莫修蹙了蹙眉,脸上已经是很不悦了。 “对不起,我还是先出去了。”听着这一男一女用主宰她的语气,在讨论她的事情,而她竟没有丝毫抗拒的能力,蓝桑此时的感觉糟透了,她只想从这里离开,不想再看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站住!”蓝桑刚走了两步,霍梦快速冲到她面前,猛地拉住她的胳膊,气恼地喊着,“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莫修这么迷你!警告你,你最好自己主动离开莫修,否则我霍梦一定不放过你!” 听莫修说话的语气,霍梦就知道,想让他辞掉这个秘书是不可能了,除非这个女人能自己主动离开! 霍梦也不是情商低的女人,若是以前,她绝不会这么冲动地在男人面前大喊大叫,损坏自己的形象。可是这次不同。这次的男人是她掌握不住的莫修,而且这个小秘书已经突破了她能忍受的底线,让她彻底失控了! “我没有。”没想到一个千金小姐会像泼妇一般拉着自己耍横,蓝桑终于还是开口了,冷冷地看着霍梦,又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肇事者,他此时依旧淡漠的脸色更让蓝桑觉得这个千金小姐的可悲可笑,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迷失了自己。 “如果莫总肯辞掉我,我很乐意。” 有句话这么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在觉得这位霍小姐可怜的时候,蓝桑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至少不能让那个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怡然自得地享受他游戏的乐趣。 蓝桑在做谦让,想让对方理解。可是,一向自以为是的霍梦,显然不领她的情,会她的意。在霍梦听来,这是蓝桑在炫耀,炫耀莫修对她的痴迷和眷恋。这更让霍梦怒中火烧! “贱女人!”霍梦瞪着眉,扬起另一只手,看样子要狠狠甩在蓝桑的脸上。 可她不知道蓝桑是什么人,别说是挡住她这一巴掌,就算是要在一秒钟之内把巴掌甩在霍梦脸上也是轻而易举。 就在霍梦的手要落下,就在蓝桑准备反击的时候,动作都停止了。 一只大掌牢牢地抓住了霍梦的手腕。 “不好意思,霍小姐,这个女人只能被我欺负。”莫修扬着一抹邪魅的笑,不知是冷还是暖。 “莫修,你真要为这个女人跟我翻脸吗?你想破坏你和我们霍家之间的合作吗?”霍梦抽回自己已经被莫修握痛的手,气恼地看着莫修。 莫修不着痕迹地往蓝桑面前移动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她。也保护着她。 “第一,我不觉得我拦着你,不让你打骂我的秘书,是跟你翻脸。要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是你在挑战我的耐心。第二,”莫修顿了顿,斜挑起眉梢,有点不屑,有点嘲讽,“我也不觉得是我莫修在仰仗你们霍家。回去问问令堂,是不是等着跟我合作的议员一大把。我莫修最不缺的,就是合作伙伴。” “你……”看着莫修倨傲的表情,霍梦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就是吐不出来。 她从来不管家里的生意或是父亲政坛上的事情。但从莫修自信的表情上看,霍梦知道,他不是在说谎。失去霍家这个合作伙伴,对莫修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惜的事情。但是,对霍家,对她霍梦来说,就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对霍议员,损失的是强大的经济支撑。对霍梦,失去的是爱情的可能。 前一秒还在偷偷欣喜他为自己挡下的一掌,欣喜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可是后一秒,当蓝桑听到他说的这句“打狗还得看主人”,便知道,她的欣喜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保护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尊严。 还说什么她只能被他欺负。这又是他霸道的占有欲体现吗? 像沈文程说的,她真的不懂男人。不懂他们为什么上一秒还能对你甜言蜜语,下一秒又可以冷漠相对,这样的变化无常真的不是她能承受、能应对的…… “好啦,乖乖的。”在霍梦干瞪着眼睛,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的时候,莫修反而轻柔下了语气,也温柔地笑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好像霍梦刚才只是跟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他依然是*溺女人的男人,“你不是来给我送邀请函的吗?” 霍梦睁大的眼睛,眼神从怒气、不甘转为惊讶。她没想到看似生气的莫修,会突然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对啊,邀请函在这里。”莫修都缓和下了语气,霍梦当然识趣地转变了语气,又回到之前娇媚的模样,和莫修一样,也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真虚伪!这样的男女正好配成了一对,不是吗! 虽然在心里这样恶狠狠地咒骂,可蓝桑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们俩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 从霍梦手里接过议员俱乐部酒会的邀请函,莫修深邃的眼底划过一道光亮。 “晚上有时间吗?你来当我女伴,如何?”莫修晃了晃手指夹着的邀请卡。 两个女人都愣了一下,看着他。 他是在邀请自己吗?就像曾经的约会一样? 明知不可以这样去期许,可蓝桑还是看着他,眼底闪过一簇光芒。 可霍梦正好站在她面前,也挡住了莫修看到这簇光芒。 而下一秒,在光芒刚升起的时候,她看到莫修的眼睛看着的,是霍梦。 “当然有时间!”确定莫修问的人是自己,霍梦连忙开口答应。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她爱上的,不也正是这个吗?虽然有点贱,但霍梦喜欢这样的刺激感。 320 【莫问阑珊处】017 夜幕下的陷阱 “当然。”莫修揽着霍梦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蓝桑,语气很冷淡,“那个日程表不用再弄了,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到时间就按时下班。” 说着,莫修已经和霍梦走出了办公室,两个人紧挨着的背影看上去那么亲密。 蓝桑愣愣地看着,半天回不了神,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 疼痛越来越清晰地泛滥开来…… 她走到莫修的办公桌前,把昨天辛苦一天的日程表拿起来,放进旁边的碎纸机里。 当机器启动,当所有的纸张变成此时的碎纸条,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绞碎了…… 让她心疼的不是昨天的心血化为乌有,而是刚才的场景。 这是一种预告吗?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会和一个女人一起转身离开,而那一天便是她彻底离开的日子…… ———————————————————————————————————— 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在无数次看向办公室大门后,蓝桑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整天,莫修都没有再回办公室。 他真的一直在陪那个霍家的小姐吗?陪她选衣服,陪她做头发,然后找一个没有人的安静地方…… 抱着头,蓝桑紧闭着眼睛用力地摇晃。 不要!她不要去想象那一幕! 他在做什么,他和谁在一起,她不要去在乎! “蓝秘书,有你的包裹。” 蓝桑刚要走出办公室,前台的职员上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粉色大纸盒。 职员笑着说,“快递员刚才送到楼下,说是莫总送来的,还说是急件,所以我就拿上来了。” “……好的,谢谢你。”蓝桑疑惑地看着纸盒,顿了顿,还是接下了。 莫修送来的?为什么他事先没说?还要用寄快递这种方式?他会给她送来什么呢?…… 满腹疑问,蓝桑打开了纸盒。 当她拿出纸盒里面的东西时,她的眼神不由一亮。 放在纸盒里的,是一条纯白色的背心裙,非常简单的样式,就像上次他为她挑选的一样。 纸盒里还有一张邀请卡。x区议员专属俱乐部。 那不就是莫修今晚要去的地方? 他给自己寄来裙子和邀请卡,是想让她做他的女伴吗?而他之前对霍梦说的话,不过是在敷衍那个千金小姐,是吗? 虽然在犹疑莫修的用意,可蓝桑的心是那么向往站在他身边。而且,这一整天,她都在受着自己臆想的煎熬,想象他会和那个霍小姐做什么。与其守着这种煎熬,还不如去有他的地方,实实在在地看着他。最难堪的羞辱她都面临过了,她还怕什么呢? 哦,对……她怕失去他……她无法抗拒自己心底的声音…… 看了看手表,离俱乐部的酒会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怀揣着一颗忍不住开始雀跃的心,蓝桑在洗手间换了衣服,下了大楼。 “蓝小姐,准备下班了吗?”被莫修安排接送蓝桑的司机,在看到蓝桑走出电梯时,赶紧走了过来,“现在回别墅吗?” 蓝桑疑惑地看了看司机,把手里的邀请卡递给他看,“莫总没吩咐你,让你送我去这里吗?” “没有啊。”司机看清楚了邀请卡,这是今晚莫修去的地方。可是莫修只交待他,在蓝桑下班后送她回家。若她想在外面吃点东西或是逛街,他陪着就是。怎么现在又变成把蓝桑送到俱乐部去了? “蓝小姐,你等等,我给莫总打个电话问问。” 事关莫修在意的蓝桑,司机不敢怠慢,还是决定打电话问清楚再说。万一是莫修临时改变了主意,又忘了通知自己呢? “嗯,好。”蓝桑点点头。 她是不会给莫修打电话的。 司机把电话拨了过去。但是电话里只听见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说俱乐部那边因为要顾全官员们的**,一般都会设有信号屏蔽,甚至会让人在进俱乐部之前,集中放好手机,防止有人偷拍,造成隐秘信息泄露。莫修现在很可能已经进场了,所以电话打不通。 司机看了看那张邀请卡,又看了看已经装扮好的蓝桑。若不是莫修的意思,恐怕蓝桑也拿不到这张邀请卡。 “蓝小姐,上车吧,我现在送你过去。” —————————————————————— 晚上七点。议员专属俱乐部门口停满了各式的轿车,几乎清一色的黑。 “莫总。” 看着走进大门的莫修,霍议员打着哈哈迎了上去。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亲密地挽着莫修的胳膊,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身为议员,他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也要开始下一届的选举。这个时候,霍议员当然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持,帮他开展各种拉票活动,也能帮助他进行私下交易。可能是看他年纪大了,原来赞助支持他的企业家,现在都转而支持年轻的候选议员,想要开脱新的视野,让霍议员未免有些担忧。 幸好,在这个时候,莫修出现了。 原本对于这个新出任欧阳集团ceo的年轻人,霍议员没有太多注意。因为在欧阳言得癌症的消息被曝光之后,欧阳集团的股市大跌,他手里的很多“灰色”地盘也被人抢走了,实力当然不能和从前相提并论。再者,欧阳言向来很少参与政治,与霍议员相交甚少,他就更不在意了。 倒是他这个小女儿霍梦,先注意到了莫修。不可否认,男人长了一张万人迷的脸,确实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因为女儿一再推荐的关系,霍议员也与莫修见过几面。在此期间,莫修已经让欧阳集团有了惊人的发展,让霍议员动了心思,想要与莫修合作。因为这个年轻人,在与他谈论政治时,似乎有与他相同的偏好,与那些支持年轻议员的人眼光不一样。 就在他和莫修有一些默契,想要达成一些共识的时候,莫修在昨天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帮他大女儿拿回了几百万的家产。所以今天,霍议员让霍梦去给莫修送一张俱乐部的邀请卡。 说是议员俱乐部,但这里的会员几乎都是老一派的议员,相当于他们商量要事的“基地”。而这个俱乐部,只有议员,以及与议员有亲密合作关系的商人才能参加。今晚让莫修来,便是霍议员认可他进入政治的核心集团。 “霍议员,你好。”对着霍议员,莫修收敛平常不羁的笑容,伸出手握住对方的,看上去很真诚。 “女儿啊,今晚你很漂亮!”霍议员又看着站在莫修身边的霍梦,越发觉得这两个人登对,笑得很是得意。 若是霍梦能够嫁给莫修,对他们霍家来说,就是如虎添翼的事情。 “爸爸,哪有您这样夸自己女儿的。”霍梦撒娇地笑着,更紧地挽住了莫修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 时而地狱,时而又天堂。这就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正如今天,就是梦幻般的一天。虽然不是多温柔多情,但至少他陪了她几乎一整天,让霍梦几乎以为自己飞上了云端。 可是这次,她不会再单纯地以为这是这个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 他在保护那个女人,那个漂亮的小秘书。不管是昨晚的羞辱,今天的淡漠,他的注意力都一直在那个小秘书身上。看得出来,他也在矛盾之中,所以才会做出反常的事情,所以才会在伤害那个女人的时候,又在用别样的方式保护她。 就连他这一整天的陪同,都是。 他以为让自己做他的女伴,以为陪她一整天,就能抚平她心里的怨气,分散她对那个小秘书的注意力吗?她霍梦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知道与莫修对着干,没有好结果,所以今晚,她做了特别的安排。既然莫修不肯放开那个女孩,就让别人来抢走她! “你本来就是令爸爸骄傲的女儿,有什么不能夸的,是不是啊,莫总?”霍议员从身边服务员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递给了莫修,笑得意味深长。 “那是当然,”莫修接了过来,也是笑着,“霍议员的女儿当然是万里挑一。” “不过啊,还是有缺点。”霍议员笑呵呵的,又压低了声音,打趣地说,“就是太黏人了,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希望莫总不要介意。” “爸爸,看你说的。”霍梦娇滴滴地说了句,笑容更妩媚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爸爸在找机会替自己向莫修表明心意,也是一种暗示。 莫修笑了笑,喝了口酒,说,“女人嘛,黏人也是一种可爱。” 对莫修轻松绕过去的答案,霍议员愣了一下。 莫修的回答,虽然算不上是拒绝,但还是保留余地,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一口答应。 不过,霍议员也是久经“沙场”的人,沉得住性子。 很快,他又笑起来,也用一个眼神安抚住面色有点不悦的霍梦,转移开了话题,对莫修说,“今天会来很多议员,一会我介绍几个好朋友给你认识,对你以后也非常有帮助。” “好的,谢谢霍议员。”莫修举起手里的酒杯,和霍议员的,轻轻碰了一下,抬头喝了一口。 谁也没有发现此时在他眼底划过的精明的光。 他当然知道一会霍议员介绍给他认识的,会是谁。 徐敬武。 徐敬武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今晚的俱乐部酒会就是他的一些爪牙为讨好他举办的。 这是莫修等待多时的一刻。 他布下的网,很快就要收了。 如自己意料,莫修从那个傀儡手里获取了关于徐敬武的大量信息。虽然还不足以将徐敬武彻底打垮,但给了莫修很多线索。姓霍的便是其中一条。 霍议员很久以前便和徐敬武勾结在一起了,也是他帮徐敬武疏通关系,让徐敬武得以洗白了身份。一个与徐敬武有如此亲密关系的一个人,会是莫修最快捷的切入点。 而他能这么快得到霍议员的信任,来到这个核心地方,也有了霍梦这个傻女人的无心帮助。 知道霍梦对自己有好感,莫修放任了她的接近,也从与她的聊天中得知了不少关于霍家的事情。她姐姐离婚的事情就是其中一件。 本来这种混沌的家世,莫修不屑插手。但是,巧了,那个已经离婚且隐匿巨额财产的霍家前任大女婿,竟然曾是那个傀儡公司的会计。不知道这个会计当初是怎么从徐敬武身边全身而退的,但莫修知道,他手里一定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账本。即便不是账本,他的脑子里也一定留存着关于洗黑钱和贿赂金流动的信息。 莫修暗中查找这个人的下落,放出了庞大的情报网络。很快,就有线人告诉他,那个人有个老相好还在x区,这几天会回来悄悄地看她。 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抓到这个人,在一番“酷刑”之后,莫修已经与这个人做了私下交易。莫修确保这个人的性命无忧,不把他交给姓霍的或是徐敬武任何一个,还会安排他和他的老相好平安地离开x区,在国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这个人,会把他欠霍家的全部财产拿出来,还会交出他私下留存的账簿备份。 其实,这个人虽然曾经在徐敬武的公司做过会计,但疑心重的徐敬武并没有让他接触公司的真实账目。而他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因为害怕,才会以身体的原因辞职离开了公司。恰巧那段时间,因为与霍家大小姐离婚的事情,这个人被媒体推上了浪尖。大概徐敬武也不想受累引起别人太多注意,所以轻易地就放过了他。若是徐敬武知道,这个人竟偷偷拷贝了公司的账簿,怕是十条命也不够他活的。 这个人留存这些,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哪天徐敬武倒台了,警方查到了公司,又来调查曾经身为会计的他,他不止能够完全脱身,还能再立功。 不过,遇上修罗社的人,不管这个人有多精明的打算,想要保守多大的秘密,都只能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莫修手下那些人,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原本一个还算无辜的人,莫修不想让他受太多苦。可这个男人太劣迹斑斑,只差没有杀人放火了,让他受点苦也好,希望他以后在国外能够安分守己地做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能得到比想象中更多的钱,只在乎利益的霍议员放过了那个人,对莫修也更信任了。 之前对霍梦忽远忽近、忽冷忽热,是摸透了她这类大小姐的性情,想让她更多地迷恋自己,也能套取到霍家更多的内幕消息。今晚,应该是自己利用她的最后一次。看到霍梦是自己的女伴,一会就要见面的徐敬武,会更容易放下对他的戒备。 为了让今天回国的徐敬武更有这种感觉,这一整天莫修都陪在霍梦的身边,而且他陪同霍梦去的美发沙龙,也正是徐敬武的地盘。相信徐敬武的手下,已经把他们看到的场景告诉给了徐敬武。 在撒网的时候,让猎物放松警惕。这样,收网的时候,猎物会更惶恐,会更不知所措。 这就是莫修现在想要做到的。 想到这里,莫修不由地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种嗜血的兴奋让他微微眯起了眸。 “不好意思,阿修,我先失陪一下,去那边和朋友打个招呼。” 霍梦对莫修笑了笑,往大厅的另一边走去。 刚走到立柱后面,她拿出了一部特制的小巧的对讲机,又走到了更加隐蔽的地方。 整个俱乐部都屏蔽了手机信号,只有特定频道的对讲机可以使用。是这里特别会员的霍家,当然可以享受特殊频道。 “你们跟着她了吗?……到哪里了?……嗯,很好,你们把他们拦一会,等着那辆车出现,知道吗?……” 结束对话,回头看着入口敞开的大门,霍梦扬起了一抹阴冷得意的笑。 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 透过车窗,蓝桑能看到一栋坐落在山脚的灯光辉煌的房子越来越近。 那应该就是她的目的地吧,有莫修在的俱乐部。 一路上,蓝桑的心情都是复杂的。对于即将面临的夜晚,她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害怕。 忽然,行驶的车停下了。 “蓝小姐,前面堵车了,要等等。”司机说道。 蓝桑探头,往前方看了看。 果然是堵车了。 前面相对而行的两辆车不知为何撞到了一起。情况不是很严重,应该没人受伤,但车头都有损害,所以两个司机都互不相让地在理论,互相指责对方的过错,把并不宽敞的一条马路给堵塞了。 等了会,见前面的人还是在喋喋不休地争吵,丝毫不理会被堵住的其他车辆,司机有些不耐烦地下车了,想要去劝他们,暂时把车挪开。 蓝桑坐在车里,看着司机走了过去,也看到两个人并没有理睬司机。 很快,从后面又开上来一辆车,停在蓝桑这辆车后面。 后面的司机似乎也有点不高兴,下了车,走过蓝桑的车,走到那两个争吵的人面前。 蓝桑能听见那个人的大嗓门。 “你们能把车挪到一边去吗?不知道这样妨碍交通吗?各自拍几张照片等着警察来,不要妨碍其他人。我们议员还等着去前面参加聚会呢。” 听到“议员”两个字,争吵的两个人往这边看了看,看到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把车挪开。” “我也挪车,马上就好。” 两个人瞬间变了脸色,赶紧笑了笑,各自把车往旁边停去,把通行的道路让了出来。 “真是狗眼看人低。我那么劝他们,他们都不听,一听到是议员来了,赶紧让道。”司机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要是说出我们莫总的大名,看是什么议员厉害,还是我们修罗社厉害。” “对不起,蓝小姐,让你久等了。”司机小声发过牢骚后,转头对蓝桑笑着说。 “没事,走吧。”蓝桑笑了笑,流转过的目光从前方的后视镜里看到了后面那辆车。 中规中矩的车型,又是沉稳的黑色,确实是现在官员常用的样式。 后面那辆车也是去那个俱乐部的吧。 321 【莫问阑珊处】018 魔鬼盯上的猎物 汽车很快就驶进了俱乐部的停车场。后面那辆黑色汽车正好也在旁边的空车位停下。 车门打开,在蓝桑下车的时候,那辆黑色轿车上的人也走下了车。 走下来的男人,大概五十岁。也许实际年龄还要更大一些,但因为保养得好,又穿着一身高档的西装,整个人精神奕奕的,没有半点不惑之年男人的疲累感。 他的五官给人感觉浓重,方脸阔,肤色有点深,浓眉大眼,大鼻梁,就连嘴唇也都是厚厚的,乍一看,确实是个有官相的人。 当看到从旁边车上飘下来的一抹白,男人的眼睛一亮,往蓝桑这边又多看了几眼。 “这位小姐,也是来参加俱乐部活动的?”在朝同一个方向走去时,男人往蓝桑的身边走近了几步,“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蓝桑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眼神很淡,而且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去。 就算明知他是政坛上的官员又如何,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在乎的人,她从来都不多看一眼。 “哎,这位小姐,徐议员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跟着那个男人一同下车的另一个年轻男人,看到中年男人微变的脸色,赶紧迈到蓝桑面前,蹙眉对她说道。 自己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蓝桑也不悦地蹙起了眉。 “我认识你们吗?”她冷冷说道。 “你这个人,不知好歹……” 年轻男人正要发火,徐敬武却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关系。”徐敬武拦下年轻男人,看着蓝桑的目光越发地闪烁,“这位小姐说得对,她确实不认识我们,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是不安全的。对吧?” 蓝桑抬眸看了徐敬武一眼,依旧冷冷的。就算这个什么徐议员用一脸善意的表情看自己,说话轻柔,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这种年纪的男人,却要和素不相识的年轻女孩说话,善意不到哪里去。她开过酒吧,男人的这点心思还是知道的,他们对漂亮女人的追逐,不分年龄。 见徐敬武并没有生气,跟着的助理有点惊讶。跟了徐敬武一段时间了,他的脾气并不好,经常喜怒无常,让手下人忐忑不安。尤其是最近,徐敬武控制的公司被人暗中收购了,那个傀儡又消失不见,正是徐敬武脾气暴躁的时候,谁都不敢惹他。 现在的情景倒是有点奇怪了。莫非…… 看了看徐敬武对这位年轻漂亮女孩的眼神,助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重新站回了徐敬武身边。 别看徐敬武道貌岸然,五官也是一脸正气的样子,其实他很*,看到漂亮的女人,不管是女孩,还是少妇,都想据为己有,而且不择手段。可他又非常容易喜新厌旧。只要有了下一个目标,对待上一个就冷酷无情。 看样子,徐敬武是有了新目标了。眼前这个女孩,不只是漂亮得特别,也是冷漠得特别。最近徐敬武身边围绕的都是冲着他即将高升、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对徐敬武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眼前这个,倒是个例外,而且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当然会是徐敬武锁定的猎物。 就看这个猎物什么时候被魔鬼吃掉了! 蓝桑收回视线,继续往俱乐部里面走去。 徐敬武倒是不着急跟上了。 他在欣赏她的背影。很纤细,很清新,也很性感,正是他最爱的那种类型。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看到的第二个能将清纯和性感完美集结一身的女人,也终于让他又找回了久违的激动兴奋的感觉。 第一个,他得到了,不择手段地得到了。而这第二个,他也同样不会放过,哪怕要再一次不择手段。 “过来。”在那抹纯白的身影走进大门,转过拐角不见的时候,徐敬武对身边的助理扬了扬手。 “老板,您说。” “去查这个女孩的底细,我要她所有的资料。”徐敬武低声说,眼底已经浮上了势在必得的得意光芒。 “好的,老板。”助理脸上也浮上了一抹心领神会的坏笑,转身走了。 挑了挑眉,徐敬武拉了拉衣角,确定自己的形象毫无瑕疵,走进了俱乐部的大门。 ———————————————————————————— “这是谁?” “好漂亮好清纯的女孩啊!是谁家的千金吗?” “没见过啊,来这里的,应该都是认识的人,这个女孩倒是第一次见。” …… 从大厅入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没想去注意的莫修,余光扫到那一抹白时,微微一怔,飞快地看了过去。 是蓝桑! 她怎么会来这里! “对不起,失陪一下。”对正在与自己说话的官员匆忙说了一句,莫修放下手里的酒杯,迈着大步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周围人都投过来的目光并没有让蓝桑觉得不自在。不过是陌生的人,她不在乎别人嘴里说的是赞美,还是讽刺。她的一双美眸只是在人群中搜索着,想要找到莫修。 正在张望,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了,拨开人群,迈着大步往自己走来。 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与自己想象的,相差太多了。 若真心邀请她来,他应该是高兴的。若为羞辱让她来,他应该是冷漠的。 可这一刻,他脸上的怒气冲冲是怎么回事,让她看不懂了。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莫修冲到她面前,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这里是龙潭虎穴! 不管他怎么怨恨她,报复她,羞辱她,甚至是伤害她,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也是他关起房门处理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要把她卷入自己的纷争中来,不想让她被连累,遭受到别人可能给予的伤害! 听到他几乎是恶狠狠的声音,蓝桑拧紧了眉头,一脸深深的疑惑。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这里了?”莫修一把拉住她纤细的胳膊,气恼她的不听话,“我说了,让你按时下班回去!” “可这是你给我的邀请卡啊。”蓝桑拿出那张邀请卡,递到莫修眼前,“还有这条裙子。都是下班时快递员送来的,说是你让送的。” 莫修盯着蓝桑拿在手里的邀请卡。 这确实是俱乐部今晚活动的邀请卡没错。 可是,他从未给她寄过这种东西,也没给她快递过礼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冒用他的名字把蓝桑引到这里来,那个人又是什么目的! 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莫修拉着蓝桑要往外走去。 现在先把她从这里带出去再说。 他不想让这里的人注意到她。以后会有避免不了的腥风血雨,她只需要待在他安全的城堡里就够了! “徐议员到了。” 门口接待员一声高喊,大厅里的人都一一安静下来,也都看着入口。 莫修停下了脚步,也微微地握紧了拳。 徐敬武来了!他久等的一刻终于来了! 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拉着蓝桑从这里出去。正看着入口的所有宾客都会看到她,而且…… 有隐隐的直觉,莫修并不想让徐敬武看到她。 “那边是侧门,通往后花园,你先去那里等我,”莫修低头,在蓝桑耳边低沉地说,又握了握她的手腕,语气更重了,“别乱跑,等着我!” 刚来就让她走,现在又让她去“躲”起来。虽然很疑惑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蓝桑还是有点生气。他这样急忙地让她从这里离开,好像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女人一样,实在让人恼火。 可是,他这用力的一握,还有语气和眼神里的恳求,让她绷紧的情绪稍稍地松开了。 算了,还是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跟他算账吧。 在他深邃的目光下,蓝桑点点头,转身往另一边的侧门走了出去。 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怒气,莫修原本还在担心她会抗拒自己。此刻,看到她乖顺地点头,又从那边的侧门走出去,莫修松了口气,心底也浮上了更多的力量。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啊。可是,就算是她的一个点头,一个柔顺的眼神,也能给他足够的慰藉和力量。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更加需要! 等那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莫修回过头来,而徐敬武也正好走进了大厅。 “徐议员,欢迎回国!” “徐议员,辛苦了!” …… 徐敬武一出现,那些等着溜须拍马的人赶紧围了上来。 虽然还是候选议员,但他们都知道徐敬武的手段和为人。他想要得到的,还从未失手过。对于这个即将上任的狠辣角色,还是趁早巴结得好。 “老徐,”霍议员走了过来,那些小角色也都识趣地散开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霍议员指着站在一边的莫修,笑着对徐敬武说,“这是莫修,可是我们x区的新星啊。” 身为徐敬武的老友,霍议员当然知道徐敬武的公司最后被莫修收购的事情。按说,这样的关系,即便是相互介绍,也不应该用这样亲切的语气。毕竟是徐敬武的公司换了主人。 可,这是徐敬武要求的。一方面,外人并不知道莫修收购的公司实际上是属于徐敬武的,对于这颗x区的“新星”,他这个议员当然要表示出热情。另一方面,公司才刚刚被收购,而且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些不能见光的账目信息也都还保存在公司的隐秘地方,徐敬武只有靠近莫修,才能从他那里探得虚实,尽快把所有东西都转移走。对于这一方面,他也做了另外的安排。 还有就是莫修这个人。 徐敬武得知公司被收购的消息时,已经晚了,做不了任何补救。而且那个时候,他更不方便出面去打理。忍下一口气,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调查莫修的底细。 一个才刚刚三十岁、以前从未在x区露过面的男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人毫无察觉地收购了他苦心经营的公司。 调查出来的结果,果然让徐敬武瞠目结舌! 他不惊讶于莫修的才能,而是莫修的身世。 他看到了调查文件中,莫修母亲的照片! 雪儿!那个曾经让他深深迷恋的女人! 同样姓莫,同样擅长打拳,莫非这个莫修就是当年莫昊的儿子?!而且,他们的容貌很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个,让徐敬武更是震惊了。原来当年自己污辱雪儿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早知道这样,当年他一定会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做掉,斩草除根,绝不会留下隐患! 今晚,安排和莫修见面,其实也是徐敬武的试探。 当年知道真相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或者失踪。而差不多三十年后,他才第一次知道莫修的存在,说明已经病逝的雪儿,也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告诉莫修,不想让儿子再去报仇。 那么,这个时候出现的莫修,并且是收购了自己公司的莫修,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于x区。普通的有野心的商人,还是潜伏的复仇者?徐敬武当然要来试探。 如果他肯离开,不管莫修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可是,开始觊觎政坛的徐敬武,差不多在x区站稳了脚跟,他绝对不会轻易舍弃这个地盘。 “你好,徐议员,久仰大名。”莫修先对徐敬武伸出手,上扬着唇角。 “你好,莫总。”徐敬武握住莫修伸来的手,也笑着,“即使是在美国也听说了莫总在x区的风生水起啊。” “过奖过奖,莫某以后在x区的发展还需要仰仗两位议员。”莫修笑得不卑不亢。 徐敬武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酒,笑着说,“莫总好像是这段时间才来x区发展的,不知道是x区什么地方吸引了你,我们也好以此吸引更多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莫修轻笑了两声,说,“莫某哪里称得上什么企业家,只是运气好了点,无意中买了些股票,没想到竟收购了一个公司。” 霍议员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莫修会当着徐敬武的面,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看来莫修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公司的幕后老板是徐敬武。 “其实莫某来到x区,也是为了帮义父。”莫修假装没看到霍议员忽变的脸色,继续说,“义父身体不好,欧阳集团无人打理,我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这些年,都是义父在暗中帮我,我是该有所回报了。” 莫修是以欧阳言义子的名字来到欧阳集团的。对外他们都一起编造了假象和谎言,不让人察觉。因为在欧阳言决心报仇的时候,他就已经换掉了以前的名字,甚至还整了容。他就是不想让徐敬武察觉,就是要给徐敬武猝不及防的一击,这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年轻人能有这份孝心,难得啊。”徐敬武点点头,一双精明的眼睛还在莫修脸上打量。 “来x区之后,我也确实发现这里是个好地方,发展的空间很大。”莫修对两个议员举起手里的酒杯,“以后还请两位议员多多帮助。有什么需要莫某效劳的地方,只管开口,政治和经济本来就是一家。”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不过徐敬武和霍议员都听懂了。 看莫修没有破绽的神情,徐敬武稍微低放下点心。 也许莫修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害死莫昊的幕后大老板,也是玷污他母亲的人。而现在莫修说的话,对徐敬武也是极大的*。 要想在政坛上走得长远,根基稳定,需要打点的人和事非常多。刚刚失去一个公司,徐敬武当然需要另一个庞大的经济支撑。即便他自己积累了不少财富,但这些年,他在慢慢洗白自己,很多事情他都金盆洗手了,收入自然少了很多,再不像以前那样源源不断了。 现在的他,就像霍家一样,同样需要集团力量的支持,才能把政治生命走得更加长远。 “那是自然。”霍议员点头,回头看看徐敬武,相视一笑。 徐敬武喝了口酒,又看着莫修,好似问得很随意,“莫总,冒昧问一句,你的父母呢?他们也跟着你来x区了吗?” 莫修喝酒的动作停顿了半秒,而后难掩忧伤地笑了笑,说,“我的父母早已去世了。” “意外吗?”徐敬武继续问。 霍议员看了看他,觉得徐敬武问得太唐突了。可是,徐敬武的目光很执着,好像非要听到答案一样,霍议员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了。 “不是。”莫修倒是不在意,一副事过境迁的样子,“我生父是拳击手,不幸死在了拳击场上。我母亲,是病逝的。” 徐敬武顿了顿,而后面露愧色,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都过去了。”莫修笑了笑,继续喝酒。 他当然知道徐敬武这样问他的目的。想必徐敬武已经查过了他的身份,也猜到他是莫昊的儿子。自己若是有意隐瞒,反而会引起徐敬武的怀疑,倒不如主动说明,然后一副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冤屈的样子,好让徐敬武消除疑虑。 关于徐敬武的所有犯罪证据,莫修正在收集。但拿到手里的这些还不足以把徐敬武送上刑场,莫修还需要时间,还需要更多有力的证据! “你们聊得好开心啊。”一条雪白的胳膊挽上了莫修,霍梦笑米米地看着他们三人,又对徐敬武说,“徐叔叔,您好,欢迎回国。” “你好啊,小梦,”徐敬武看着霍梦,打量了一下,一脸疼爱的表情,“今晚你是最漂亮的一个。” “谢谢徐叔叔。”霍梦甜甜一笑,头靠在莫修的肩膀上,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 “你们两个……”徐敬武看看霍梦,又看看莫修,好像在确定什么。 “这么漂亮的女人,当然是我今晚的女伴了。”莫修在霍梦回答之前,已经先开口了,还伸出手轻轻揽住霍梦的细腰。 女伴?她才不想要这样的称呼! 霍梦略微瞥了一下唇,很快又笑了起来。 不着急,女伴就女伴吧。男人都是有野心的,都是想要追逐无止尽的利益。刚才看到莫修和徐敬武相谈甚欢的样子,霍梦更是对自己今晚的计划有了把握。 刚才她派去的人已经给她回了电话,说经过他们的安排,徐敬武的车“正巧”赶上了蓝桑的车。两辆车一同驶进了停车场,而且在下车后,徐敬武果然搭讪了蓝桑。 知道徐敬武是个色鬼,而且偏好这种看上去清纯的年轻漂亮女孩。霍梦特意安排了这些。 322 【莫问阑珊处】019 她少半根头发,我都算在你头上! 是她让人冒充快递员,又冒用莫修的名义,给蓝桑送去礼服和邀请卡。见过两次面,看蓝桑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霍梦猜想她偏好这种颜色,也不会让蓝桑有疑心。而且,这种简单的白,不是霍梦喜欢的颜色,正好不会让蓝桑在酒会上抢了自己的风头。 霍梦早早把莫修拉到俱乐部来,也是为了让莫修的手机处于无信号状态,让蓝桑即使想核实情况也打不通电话。 当然,看到蓝桑出现,莫修会想到是自己在背后搞鬼。可那又如何?反正他不可能轻易甩掉她,放弃霍家这个合作伙伴。而且,只要徐敬武看上了蓝桑,她的目的就达成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呢,先把那个小狐狸精从眼前撵走最重要。 谁都知道,在x区,和徐敬武闹翻,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就不信,在利益和野心面前,莫修会宁要美人,不要江山! “哈哈,”徐敬武看着眼前相配的一对,笑了几声,看着霍议员,说,“霍兄,我等着喝你们霍家的喜酒啊!” 今天下飞机后,专门负责调查莫修的手下跑来告诉徐敬武,说是有人看到莫修和霍梦在一起,而且样子很亲密。原本还有点怀疑,可看到眼前一幕,徐敬武算是相信了。 若是莫修成了霍家的女婿,成了绑在一根绳索上的蚂蚱,他就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到徐敬武说的话,霍议员勉强地笑了笑。自己女儿确实很喜欢莫修,可莫修的想法到底怎样,霍议员心里还没有底。他早就听说这个男人很花心,看女人的眼光也很高,自己女儿蛮横任性不一定能留住他的心。现在暂时也还停留在合作伙伴的关系上。 但为了颜面,也为了保留余地,霍议员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肯定或是否定。 “说到女伴,我今晚好像少了一个。”了解了莫修的想法,徐敬武开始考虑别的事情。 一件从刚刚开始让他牵挂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背心裙的年轻女孩走进来,”徐敬武笑着,脸上有发现猎物的光芒,“长得很漂亮,我以前在这里没见过她。” 莫修微微一怔,连手指也颤了一下。 别人没注意到他细微的动静,但霍梦看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得意地笑了笑。 如她所料,徐敬武这个老色鬼果然看上了蓝桑。这下就看莫修舍,还是不舍那个小妖精了! 他不是怕她欺负那个小妖精吗?可她有比欺负更让他们难受的办法! “穿白色背心裙的年轻女孩?”霍梦笑了一声,眼睛在看着徐敬武,余光却从莫修脸上划过,“徐叔叔,你还是喜欢这类女人啊。” 徐敬武笑了笑,没说话,目光更快地在大厅的人群里搜索。 而莫修,已经隐隐地咬住了牙根。 “这里好像没有,”霍梦也帮着徐敬武在找,然后说,“要不徐叔叔去后花园看看?” 在蓝桑走进来的时候,在那边角落的霍梦就已经看到她了。当然也看到莫修冲到了门口,又让蓝桑从那边的侧门走了出去。 可惜啊,已经晚了。徐敬武这个*已经看上那朵漂亮的小花了! “好,”确定大厅里没有,徐敬武放下了酒杯,“恕我失陪一会。” 等徐敬武转身,莫修牵起霍梦的手,笑着说,“你也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吧。” 虽然是笑,但他阴骛眼底的寒光太刺骨,让霍梦打了个颤。 “去吧,外面空气好,陪莫总去走走。”见女儿在发愣,霍议员不由催促了一句,笑着走开了。 霍梦吞咽了一下喉咙,跟着莫修往外走。 莫修的眼神让她害怕。可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要想得到更多,她必须牺牲一些,忍受一些。她甚至在想,只要能分开莫修和蓝桑,哪怕她得不到他也无所谓。 “是你让蓝桑来这的!” 刚离开大厅,在拐角阴暗的地方,莫修就狠狠掐住霍梦的手腕,让她疼得浑身发抖。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能送出邀请卡,如此针对蓝桑的人只能是她! 起初他还在猜想她的用意,仅仅是想让蓝桑来到这里看他们俩在一起这么简单吗?可是,当看到霍梦对徐敬武回答时的神情,莫修想到了这个女人的心思。 霍梦是想让徐敬武这个老色鬼注意到蓝桑。她以为自己会为了利益和野心,让出蓝桑。怎么可能,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他绝不会把蓝桑让给任何人,但霍梦让徐敬武注意到蓝桑,确实让他有点心慌。 这就意味着,在对付仇人的时候,他还要多分些心思出来保护蓝桑。 “是我让她来的。”霍梦壮起胆子看他,假装无辜,“她不是你的秘书吗?这种场合她当然可以跟着来,让她也来见见世面不是很好吗?算是我给你的惊喜。”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泛起了红,眼泪汪汪地看着莫修,“我知道你身边有很多女人,也知道你在乎蓝小姐。要不然你也不会因为怕我欺负她而陪我一整天。其实我今晚做这些,也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你心里有我,你身边的女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甚至愿意和她们共享你……” 这是霍梦早就想好的说法。在说出口的时候,她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感动了。这真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一个男人的爱。 因为自感伟大和牺牲,霍梦假装的眼泪也好像成了真的,流了下来。她也颤抖地对莫修凑上自己的红唇,看上去那么楚楚可怜,又性感迷人…… “你觉得我会怕你欺负她吗?霍梦,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了我,更不要轻视了她。有种你去欺负她,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求饶。”莫修冷笑着,握着她手的大掌松开了,又顺着她胳膊的弧线渐渐往上,来到她的颈脖,再慢慢收紧…… “莫……修……”他还只是轻轻用力,霍梦就能感觉到窒息的疼痛,而他眼底冰冷刺骨的光,让这份疼痛更加惊恐。 霍梦颤抖地去拉的他的手,想挣脱。 “怕了?”莫修扬起嘲讽的笑,在她耳边冷冷说道,“别再我面前耍小聪明,要是她少半根头发,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算在你头上。别忘了我的手下是如何对待你的前任姐夫的。对女人,他们也不会手软。” 霍梦剧烈一抖,浑身血液随之冰冷下去。 她想起来那个被打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男人,想起昨晚看到的极其狰狞的一幕! 莫修此时的眼神告诉她,他不是在吓她,他真的做得到!他不是普通的商人,拥有黑暗势力的他,喜怒无常的他,真的做得到! 看到霍梦呆愣惊恐的眼神,莫修冷哼了一声,松开了她,任她已经虚软的身体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转身疾步,莫修往后花园走去。 ———————————————————————————— 后花园很空旷,与那边热闹的大厅相比,似乎是把所有的孤寂都堆积在了这里。 因为空旷,这里起的风也有了一丝凉意。不自觉地抚摸了自己冰凉的胳膊,蓝桑这才想起自己换下的西装外套忘在了车上。 “是不是有点冷?我让人拿件衣服过来。” 这时候,一个温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也让蓝桑微微蹙了眉。 她转过身。 果然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 见他要打电话,蓝桑还是按捺住不耐,淡淡地说,“不用了,谢谢。” 她明显的警惕让徐敬武笑了一下,放下电话,说,“这位小姐好像很怕我。其实我也是这里的会员,你应该能猜到我的身份,不需要这么怕我的。” 蓝桑对他扫了一眼,觉得这个男人自以为是的可笑。他以为他是权贵,她就要去巴结,就要去献殷勤吗?他以为他是男人,她就会害怕,就会软弱吗?若不是莫修用沈文程束缚住了她飞翔的翅膀,她可以在下一秒越过那边的矮墙,从这里消失。 不管她喜欢的,还是她讨厌的,所有的人,她都不想再见到!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讨厌他这样黏上来,蓝桑还是决定开口说话,更直接地表明自己一点都不想被他搭讪的想法。 徐敬武却对自己很自信。他虽然年过不惑,但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材,自认为不输给一些年轻人。而且现在的年轻女人,不都喜欢功成名就的“大叔”吗?只要这个女孩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因为在x区,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能满足她。 “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徐敬武跟着蓝桑的步伐,一点都没有打退堂鼓,“你是和谁一起的吗?我以前在这从没见过你。” 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蓝桑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隐忍到了极限。若是这个讨厌的男人还要步步紧逼,她一定会一拳挥过去,管他什么议员!她连首相这等人物也从未放在眼里过! “不好意思,徐议员,”就在蓝桑握紧拳头,做好挥过去的准备时,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她是跟我来的。” 脸上扬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淡淡微笑,蓝桑转过了身,看着已经快步走过来的莫修。 他伟岸修长的身躯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面前,也挡在了徐敬武面前,有点霸道,也是暖暖的安全感,让她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停留在他宽阔的背上,像是看到了依靠。 看到突然出现的莫修,徐敬武顿了顿,不由问道,“莫总,你的女伴不是小梦吗?那这位是?” “哦,她是我的秘书,来给我送一份重要文件的。”莫修掩住眼底凝重的杀气,笑得慵懒,说,“徐议员也知道,这里屏蔽了信号,我的秘书联系不上我,只有到这里来找我了。” “好了,你的工作结束了,就不要再这里闲逛了,赶紧回去。”莫修又回过头,冷冷地对身后的蓝桑说。 蓝桑一愣,点点头,“好的,莫总。”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当然知道身后的两个男人都在看她。 而且,隐隐的,她觉得,这是莫修在保护她,不想让那个男人接近她。 如此想来,真的不是莫修让她来这里的。 有人在背后计划着什么…… 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徐敬武不甘心地蹙了蹙眉。 而且…… 而且莫修对这个秘书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说是在乎吧,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很冷淡。可若是说他不在乎吧,他刚才站在小秘书面前的姿态,分明就是在宣告他的主权。 因为想要和霍家达成利益合作,所以莫修选择了霍梦。而实际上,他心系的,是这个小小的可人儿。 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男人嘛,对权力的追求总是高于一切。就算有爱情,往往也成了利益的牺牲品。再说,逢场作戏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个小秘书应该也只是莫修暂时的娱乐吧。 不过,不管是莫修的真爱,还是他的调剂品,被他徐敬武看上的女人,还没有轻易放弃过的。 就像当年得到莫修母亲一样,到了今天,他依然可以得到莫修喜欢的女人! “莫总的眼光果然好,连身边的秘书都如此出众。”徐敬武微微笑着,“我的秘书上个星期结婚辞职了,身边正好缺一个。不知莫总可否舍爱,让你的秘书小姐来给我帮忙?” 莫修也笑着。 “徐议员,你那边的工作关系到整个x区的发展,事关重大,我这个小秘书年轻,还没受过什么历练,真要去了你那,怕是要给你帮倒忙的。要是徐议员缺秘书,我可以帮你挑几个经验丰富的。” 莫修顿了顿,笑着斜挑眉梢,“当然,也会非常漂亮。” 这话听着毫无瑕疵。不仅捧高了徐敬武的地位,也是替徐敬武着想,还要给他物色漂亮得力的女秘书。真的毫无瑕疵。 却是巧妙地拒绝了徐敬武的要求。 徐敬武怔了怔,又笑了。 “那我就先谢谢莫总了。” “哪里。”莫修抿唇。 两个男人在微笑的时候,眼底都闪过不可捉摸的光。 —————————————————— 他还没回来。 卧室里的蓝桑,又一次不由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莫修还没回来。 不管是满腹疑惑,还是莫名的不安,回到住处的蓝桑,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她都想知道。 忽然,有车灯晃进她没开灯的房间。 过了一会,又有动静从楼下传来。 是他回来了。 一直站立在窗前的蓝桑,回过头,在幽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卧室的房门,等待莫修走进来。 可是,几分钟过去了。她没有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更没有看见房门被推开。 蓝桑想了想,从卧室走了出去。 不问清楚今晚的事情,她实在难以安心。 走下楼,蓝桑看到客厅一角的吧台亮着一盏小灯。灯光下,莫修正拿着酒杯在喝酒。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莫修并没有回头,依然喝着,直到蓝桑站在吧台面前,来到他身边。 “要喝吗?”莫修把面前的酒杯往蓝桑面前推去,笑得邪魅,也有点迷离。 此刻他身上已经有了浓浓的酒气,还有这种微醺的眼神,说明回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还是算了,”刚把酒杯推到蓝桑面前,莫修又拿了回来,“等你把胃养好再说。” 说完,他仰头把那杯酒喝完了。 这是他在关心自己吗?…… 蓝桑微微一愣。她想告诉自己不要轻易相信这个男人,可是…… 在这样安静的平和的夜里,在这样柔和的灯光下,在他深藏着一抹忧伤和痛苦的笑里,她怀疑不了他。 她相信这是他在关心她。而这份暖暖的关心,让她心酸酸地颤动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心颤的悸动,蓝桑清了一下嗓音。 “衣服和邀请卡是霍梦拿来给我的,是吗?” 其实要整理出思路并不难,她只想听到莫修确定,也想知道那个千金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莫修的左臂撑着脑袋,偏着看她,笑了一下,表示确定,也在赞许她小脑瓜的灵活。 他略为迷离的目光,就和他杯中的酒一样,是能醉人的人,能让她脸红心跳。 不过蓝桑的脸不在灯光下,阴阴暗暗的,莫修没看见她脸上那抹娇羞的酡红。 “她想干什么?”蓝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故作冷淡。 谁都想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只看着自己,霍梦应该恨不得她离他们俩越远越好,就像那晚在夜总会一样要把她撵走,怎么还会想办法让她去俱乐部,当他们两人的电灯泡呢? 这是蓝桑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没什么,我会处理的。”莫修回过身,又拿起酒瓶倒了一杯。 今晚,是很特别的一晚。他必须用点酒精来帮助平复波涛汹涌的内心。 今晚,在父亲冤死三十年后,他第一次与自己的仇人见面。 谁也不知道,当徐敬武站在他面前,当他开口与对方说话,他内心在叫嚣着怎样的愤怒,他又是如何克制着,才能那样平常地说话。如果不是想着把他送上法律的刑场,只需几秒,他就能掐断徐敬武的脖子! 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了。这样死了,便没人知道徐敬武到底是怎样的魔鬼,他的滔天恶行也只会被时间掩埋。 为了最后的致命ko,他必须忍!忍下去! 可是,在人前的隐忍克制,到了人后,他所有的情绪无法抑制地宣泄……愤怒,痛苦,仇恨,激动…… 原本只是喝酒,可在这一刻,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蓝桑,莫修觉得安心。 她是比酒精更好的止疼药。有个小小的她在身边,感觉坚硬的世界都在变柔软。如果她能全心爱他,那这片世界是不是就能变成最美的云朵…… 知道蓝桑很疑惑今晚的事情,可莫修没打算告诉她。有些事情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明天别去公司了。”在喝酒之前,莫修低声说了句。 “为什么?”蓝桑问得不加思索。 【因为不想你再被注意,因为不想你被卷入,因为徐敬武那个混蛋已经看上你了。】 莫修在心里说着,可是又想到更多的问题。 323 【莫问阑珊处】020 初恋的回归 也许,比起在这里,她在公司,在他眼皮子底下会更安全一点。 “算了,还是和我一起去公司吧。”顿了顿,莫修又喝下一杯酒。 一下这样,一下又那样,不像莫修往常的风格,是他喝醉了吗? 蓝桑蹙了蹙眉,有点担心。 “别喝了。” 她伸手,要从他手里拿过酒杯。 可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他握住了。一个用力,她已经被他拉着,坐在了他的怀里。 “你在担心我吗?” 他喷吐的热气带着浓浓的酒味,让她觉得脑袋瞬间就昏沉了,像是和他一起微醺了一样。 没有说话,但她此时的眼神是柔美的,比言语更能让他心动。 就是这样。在他痛苦无助的时候,她在他身边,这份充实和温暖,无法言语,也无人能比。 因为她眼底的温柔,他也温柔了。 因为身体的醉意,他也放肆温柔了。 就趁着酒意,让他以为她是爱他的,而他也可以沉醉地去爱她…… “蓝桑,陪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好吗?”莫修轻轻搂着她,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这是他擅长说的情话吗?可她听着,为什么像是带着忧伤的请求,像是他那么地需要她…… 纤细的手指握紧了衣角,大脑在说着不要相信他,不要答应他,可是心,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好……”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回答的声音更低,几乎听不见了。 没有去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也没有去想自己现在为什么留在他身边。没有去想那个还被他禁锢着的受伤的沈文程。 什么都不去想了,也不会去提。这么难得的一刻,久违的一刻,她不想破坏。 她只想拥有…… 那么低的回答的声音,莫修听见了。 满足地叹息着,又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把她抱得更紧了。 “乖女孩。”他捏着她的下巴,去捕捉她的红唇,深深的,久久的…… 他以为她会在这时候提到沈文程,会作为与他交换的条件。可她没有。 没有过多地去想她为什么不与自己交换的原因,莫修只想尽情地享受这美妙的*。 今夜,原本是悲愤燃烧的,却因为有了她的陪伴,变得如此美妙了,他只想尽情享受…… ———————————————————————————— “莫总,开会时间到了。” 蓝桑看了看时间,拿着会议资料,走到莫修办公桌前,提醒他。 明明说她做出来的日程表是垃圾,是废品,可到了今天,蓝桑发现,不只是他,包括公司其他高层的行程也都是按照她拟定的日程表进行的。 是这个男人良心发现,珍惜了她的劳动成果。还是他也真心觉得,其实她把这份工作完成的不错呢? 心里猜测着,但蓝桑没有开口问。 昨晚很美妙。 在沈文程出现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度过的美妙夜晚。 不过,当白昼来临,当酒精和夜魅的色彩褪去,他们又回到之前的样子。 他淡漠。她亦是如此。 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好。”莫修敲完电子邮件上最后一个英文单词,站起来,扣好西装上的纽扣,往会议室走去。 走在他身后的蓝桑,并没有看到他脸上浮出的一抹温柔的浅笑。 她的确是个灵巧的女孩。才不过几天时间,已经能够胜任这份秘书的工作了。尤其是她专注于工作的时候,那股认真的劲头,不输给任何一个“白骨精”。 不过这是暂时的。不管她有多能干,等徐敬武的事情结束,等他空下时间来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一定会重新把她锁在他的“白塔”里,做他一个人的公主。 莫修和蓝桑走到会议室时,来参加会议的高层和职员也都差不多到了。 其实离开会时间还有十分钟,但在莫修严谨的管理制度下,大家都形成了提前到达会场的意识。 “人都来齐了吧,”莫修环视了一下坐在会议桌前的人,说,“那就开始吧,大家的事情都很宝贵……”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个声音传来,一抹白色的身影也快步走进了会议室,走到财务部经理后面的位置上。 原本低着头准备看文件的莫修,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明显一怔。 甚至连旁边的蓝桑都注意到了。 而当他抬起头,看清刚刚走进来的那个人时,他的表情就更加震惊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那个人身上。 他们认识吗…… 看着那个人,蓝桑心里莫名地不安地乱跳了几下。 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浅蓝色的西装裙,看上去非常干练,而且干净。 她只化了一点点淡妆,但已经把她姣好的面容衬托得完美无瑕。皮肤白希,眼睛透亮,鼻梁高蜓,嘴唇嫣红。可能因为个子相对娇小,她看上去好像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点,前凸后翘的的身材倒是尽显了成熟的魅力。 事实上,看她的不只是莫修和蓝桑。整个会议室的人,几乎都在看着这个新来的大美女,也都在暗暗把她和坐在莫修旁边的蓝桑进行比较。 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感觉上有点相似。比如,看上去都很干净简单,不穿暴露的衣服,不抹浓艳的妆,都是天生丽质。可是,仔细一看,区别还是不小的。比如,蓝桑的美,有点冷,给人感觉更加透亮。而这个新来美女的美,是明艳的,眼神里暗藏着骨子里的性感,并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清纯。 “不好意思,莫总。”财务部经理对莫修说,“这个是财务部前几天新招聘的助理,汤晓蝶。因为对公司的规矩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来晚了。” 莫修眯了眯眸,低下头,重新看着摆在桌上的会议资料。 “没关系。开始开会吧。” —————————————— 蓝桑觉得这次会议的记录,她做得糟透了。 她不知道莫修发现没有,可她确确实实看见了。 那个叫汤晓蝶的女人,整个会议,几乎都在看着莫修。 那种眼神,简直就像是要蔓延过来缠住莫修的藤蔓,丝丝缕缕的,缠*绵的…… 也许莫修并没有发现。 可蓝桑知道,他对这个新出现的财务部助理,有着不同寻常的情绪。 因为她也看见了。在会议过程中,莫修一直紧紧握着手里的笔,握得指节都森白了,差点要捏碎了它。 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吧。所以在会议结束时,对她递过去的会议记录本,莫修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迈着长腿大步走了出去。 他那种姿态,好像是急于逃避什么似的。 而整个会议室里,能让他有这种异常情绪的,也只能是那个汤晓蝶了。 —————————————————— “阿修!”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还有急促的跑步声,走在无人长廊的莫修,迟疑了几秒,还是停下了脚步。 “阿修……” 等追上来,等终于站在他的面前,汤晓蝶再唤一句时,声音轻了下去,眼神温柔,却也是怯懦的。 “汤助理,有事吗?”莫修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自己的初恋*。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汤晓蝶。 二十岁那年,莫修的母亲病重。因为躲藏,一直过着清贫日子的母子俩,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治病。 为了筹钱,还在上大学的莫修,瞒着母亲悄悄地参加了黑市拳击。 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汤晓蝶。 那时的她才十八岁。她是孤儿,从小就跟着远房亲戚生活,得不到爱,也得不到物质的满足。他们说没钱,便没让她上大学,还把她送到黑市竞技场里当服务生。 刚刚高中毕业的汤晓蝶,未涉世事,是个单纯的女孩,与莫修一见倾心。 起初,恋爱中的他们,相依相偎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即使经常在拳击场上被打得伤痕累累,莫修也觉得很幸福很满足。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赚足够的钱,给母亲治病,也能给汤晓蝶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还没等莫修攒够足够的钱给母亲换肾,她就病逝了。他瞬间黑暗的生活里,只剩下了汤晓蝶。 知道汤晓蝶的愿望是能继续上大学,最好还能出国深造,体会更多的人生,莫修让自己快速地从悲痛中走出来,又再一次投身到拳击场上。 他只是一个没有完成学业的大学生。要想更快地得到更多的钱,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打拳。 那是在郎霆烈遇到他的那晚。那也成了他打的最后一场黑拳。 其实,黑拳并不全是赌拳。是因为没有太多的规则,因为会鲜血淋漓甚至丧命,因为会带给观众更直观的刺激,所以黑市开辟了这种地下拳击场,收取高额的入场费谋取暴利。 知道自己的生父是死于赌拳,莫修也答应过母亲,一生不得参与赌拳。这是母亲的禁忌。所以在来地下拳击场时,莫修就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以豁出命地打出拳击的精彩,满足爱好刺激的观众,但不参与赌拳。 当然,他参与的这种黑拳挣的钱自然没有赌拳来得快、来得多。他只能拼次数,而且必须得赢。地下拳击场也给拳击手分了等级,等级越高的,出场费自然就高。 那晚,只要莫修赢了,他就能拿到最高的等级,离他攒够钱送汤晓蝶出国留学的目标便又更近了一步。 至少,莫修是这样想的。 可是,就在莫修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在场上的他忽然感到一阵难忍的腹痛,几乎要站不起来了。 也就在那时,原本会输的对手,反而抓住了机会,将莫修狠狠打倒在地。 莫修想反抗,想重新起来,可他剧痛的腹部,还有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只能躺在地上挨打,一拳又一拳…… 那晚,若不是郎霆烈用一大笔钱换来了比赛的终止,他大概就要死在拳击场上了。 在意识彻底失去之前,莫修看到的人,只有郎霆烈。而没有汤晓蝶。 后来,郎霆烈把莫修送到了医院。 也是后来,找不到汤晓蝶的莫修才知道。 原来,自认为永恒的东西可以在*之间腐烂掉。 原来,自己深爱并信任的女孩,到最后却给了他最沉痛的一击,最致命的背叛! 地下拳击场的老板看中莫修是个打赌拳的好料,几次三番地劝说,想让他加入另一种得钱更多更快的方式。可是莫修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只是打普通的拳击赛。 慢慢的,那些爱好打拳,却也和莫修一样出于无奈才来到这里的拳击手们,也开始和莫修一样,不想再打赌拳。那种拳击赛完全没有自我,只是被人操控的玩具,丧失了拳击本身的意义。 意识到莫修对地下拳击场的影响力,老板想赶他走,以免影响其他人,影响他的生意。可莫修在这里已经有了固定的观众,若是轻易赶走他,也会失去那些愿意花大钱看比赛的有钱人。 思来想去,老板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他安排了一场赌拳,不仅要让莫修参加,还要让莫修输掉,在拳击场上丧命。这样,他不仅可以除掉这个心头之患,还能大赚一笔。 不过,要骗过莫修不是容易的事情,老板决定在他的小女朋友身上打主意。 这个漂亮的女孩,看着简单,其实满腹野心,总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光靠打拳的莫修,根本满足不了她。只是莫修太年轻了,正是热血沸腾的年龄,根本看不出来。 汤晓蝶背叛了他! 她不仅帮那个老板骗自己,那只是一场普通的晋升拳击赛,她还在给他喝的水里下了药,让他突然腹痛,让他失去还击的能力。 而当莫修终于打听到她的消息时,汤晓蝶已经是国外一所有名学校的学生。她住在豪华的别墅里,成了那个地下老板的*。 被深爱的女人背叛,从生死线爬回来的莫修,自此改变了。 对女人,他不会再轻易付出真心。既然她们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生物,那就和她们玩一场善变的游戏。而他,就是游戏的主宰。只要欢愉就好,何必谈心,谈感情。 直到他遇到了蓝桑。虽然外貌的感觉和初见的汤晓蝶有些相似,年轻的,干净的。可莫修知道,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蓝桑成为盗贼,并不是由于她对物质的虚荣渴望,而是她追逐自己敬仰之人的方式。她其实淡泊名利,追求的东西很简单。而且爱憎分明,喜欢的会想要努力拥有,不喜欢的总是嗤之以鼻。 汤晓蝶却不是。她很贪心。有了这个,还想拥有另一个,没有尽头的*。天使的外表,却有着蛇一般的贪婪。 只是,年少青葱的他,在当时并未看到她如野草般滋滋生长的野心。他只想全心爱,尽最大努力给她创造最美的未来,却给自己换来了炼狱。 即便后来知道了汤晓蝶的地址,莫修也没有去找过她,更没再打探过她的任何消息。 因为心死,所以毫不在乎。这个女人做什么,过得如何,都不再与他有关。 十年快过去了。没想到还会再遇到她,还是在自己辉煌的王国里。 从国外回到国内,不是作为高层白领,而只是一个小小助理,汤晓蝶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一眼便知。 很早的某些片刻,莫修有想过,如果她过得不好,如果她回头看到他出类拔萃的今天,她会怎样地后悔。 可是,这一刻,这一幕真实发生时,莫修心里毫无波澜。 他的初恋,彼此的第一个,那份最初以为刻骨铭心却没有经历起考验的感情,原来真的烟消云散了…… “阿修,你还在恨我,是吗?”汤晓蝶眨着颤抖的羽睫,看着莫修的眼睛里已经起了氤氲,“对不起,阿修,那时的我太年轻了,我……” “汤助理,”莫修冷冷地打断她,一如既往地勾唇,“你也说了是那时。过了快十年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放在心里,还会恨你吗?如果你想好好工作,你可以继续待在公司里。可如果你是特意跑来跟我说私情的,那我只能请你离开。” 说完,莫修从她身边绕过,要离开。 “等等,阿修,你听我说!”汤晓蝶不甘心地拉住他的手臂,几乎是哀求的,声音里有抽噎,“当年的事情有误会,你先听我说好吗?求求你!” 莫修顿了顿,看了一眼她这张与以前变化不大的美丽容颜。 “好,我听你说。”他拂去她的手,不过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依旧是冷的,也有些不耐,好似只要听她说完他就可以解脱一样。 “阿修……”刚唤出他的名字,汤晓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又急忙擦掉,好像在故作坚强,让人易生怜惜。 “阿修,我知道当年是我背叛了你,在给你喝的水里下药,让你在拳击场上失败……可我真不知道他们想害死你。如果早知道那个人是想要了你的命,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那么做!” “阿修,我知道我错了,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的错……从小就是孤儿,看尽了所有人的脸色,要不是父母留下的抚恤金,怕是连收养我的人都没有……我明明学习优异,却不能去上大学,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 “是我太着急了,又害怕靠你打拳的日子没有保障,所以才会经受不住*,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我错了,阿修,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年我每天都生活在悔恨之中,可我没脸见你,不敢去找你,直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我才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那年,地下老板去找汤晓蝶时,一开始她并没答应。可当老板提出,让她做他的女人,在拳击比赛结束后可以立刻送她出国留学、保她衣食无忧时,汤晓蝶犹豫了。在考虑一天后,她也就答应了。 对从小清贫、受人冷眼与欺凌的她来说,国外的生活就是天堂。她和莫修虽然相爱,莫修虽然疼她,可不愿打赌拳的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她的梦想。可她已经等不及了。而且,万一哪天莫修死在拳击场上,无依无靠的她,就又会回到从前当小妹的日子。她需要找到一个比莫修更加强大的靠山! 324 【莫问阑珊处】021 你是在吃醋吗? 可汤晓蝶不知道这个老板是想让莫修死,她以为他只是想赢一大笔钱。 当看到对手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莫修身上时,汤晓蝶吓得目瞪口呆。她开口求老板放过他,可是老板怎会答应。直到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出现,用五百万美金换来终止比赛。 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做了选择,没有了退路,在莫修重伤昏迷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汤晓蝶也和那个老板一起去了国外。后来她成了那个人的*。 听汤晓蝶说出当年的事情,又想起她令人同情的身世,莫修虽没有说话,虽还保持着之前的神态,但他的眼底,还是不由地闪动了一下。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汤晓蝶看到了那一闪。 她伸手,再次拉住莫修的胳膊,仰着挂满晶莹泪珠的脸,渴求地看着他。 “阿修,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这一次,莫修虽没有开口说话,虽还是冷漠看他,可他没有把她推开了。 “阿修哥!” 一声含着低泣的呼唤,汤晓蝶忽然扑进莫修的怀里。 而莫修高大的身躯在听到这个词语时,战栗了。 这是曾经热恋的他们,嬉闹亲密时,她对他撒娇的称呼。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也都能随着这一句吹开了时间附上的尘埃…… “阿修哥!”汤晓蝶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哭喊着,“我不想骗你,其实我是为了你来到这家公司的!这几年我一直生活在这里,虽然那么想你,几次三番动过去找你的念头,可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你,直到在电视上看到你同样在这里……” “我觉得这是天意,是老天爷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我想尽办法应聘到了这里,想要在你身边……阿修哥,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知廉耻,可是知道你还没有结婚,也没有正式的女友,我……” “阿修哥,其实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我爱你,阿修,兜兜转转之后,我才知道当年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原谅我,好吗……” 她说得那么动情,眼泪都浸透了他的领口,整个人在他怀里颤抖得像落败的树叶,能激起男人怜惜的心,再冷漠的人也无法无动于衷。 就像此刻的莫修。 和刚才一样,他没有推开汤晓蝶,任她抱着自己,任她在自己怀里哭泣,诉说…… 他沉默着,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伸手推开了她。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把她推开的动作,有了一抹轻柔和无奈。 “很多事情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 莫修低声说了一句,从汤晓蝶身边走开了。 这一次,汤晓蝶没有再追上去,含着泪,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莫修远去的背影。 不是说他们早已结束了,也不是说他们再也不可能,他说的却是这样一句。 有爱才有恨,不是吗?至少他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至少她还有希望! 她是背叛了他。可没有哪个男人能轻易抗拒自己的初恋,而且是拥有彼此珍贵第一次的初恋! 只要她真心忏悔,再动之以情,要再回到他的身边,不无可能。 一直呆呆地站立,深深地看着那个挺拔的熟悉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汤晓蝶才擦掉脸上的泪,也转身离开了。 他们曾经是恋人……这个女人是莫修的初恋吗…… 在那两个人都离开不见,长廊又恢复寂静的时候,一直藏在拐角里的蓝桑,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的眼眶红红的,瞳孔里写满震惊,心痛,气愤,和悲伤。 她看到了莫修的反应。虽然在最初,他那么冷淡,一副与这个女人再无瓜葛的样子。可是后来,他对这个女人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什么叫”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难道这件事他可以原谅,只是需要久一点的时间吗! 从汤晓蝶说的话里,蓝桑听明白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可不管这个女人当初有多可怜多无知,她能那样背叛自己相爱的人,就已经是无可救药了!就算不计较,也不再有半点可能了! 他不是自认了解女人吗,不是自以为聪明吗?为什么就连她都能知道的事情,他反而糊涂了! 就因为是年轻时候的恋人,所以他傻傻分不清方向了?他那种模凌两可的纠结表情,让蓝桑真想一巴掌狠狠甩过去!他还想再被这个女人骗一次,伤一次吗! 握着拳,也咬了咬,蓝桑往莫修离开的方向愤愤地瞪了一眼,也离开了。 —————————————————————————————— 下班一同回去,汽车在别墅前停下。 还没等莫修下车,坐在后面的蓝桑已经拉开了车门,下了车,还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哟,他的小蓝桑好像在生气。而且她今天生气的样子,和他以前见到的都不一样。在公司的一整天,都是气呼呼的样子,而且欲言又止。 说不上什么感觉,似乎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她抓到了小辫子一样。 莫修看着她已经气冲冲走进别墅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虽然不明所以,但没由来的,觉得*溺和疼惜。 吃完晚饭,又处理了一些公事,莫修洗完澡回到自己卧室时,发现蓝桑竟然不在。 往楼下看了看,客厅已经熄了灯,她并没有在那里看电视。 又静静地听了会,莫修往走廊那边的另一间卧房走去。 “蓝桑。”发现卧房从里面反锁之后,莫修敲了房门,用低沉的声音唤她,“开门。” “我睡了。”她的声音很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某种抗议的情绪。 “开门。”莫修低沉的嗓音再次说道,“别让我生气。” 之前不管她怎么生气,她都会老老实实地睡在他的房间,让他抱在怀里睡觉。 今天的她,太反常了。他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他听见里面传来小猫似的走路声,然后房门打开了。 “有事吗?”房门只打开了一条缝,蓝桑从里面探出小小的脑袋,瞪着眼睛看他,“有事快说。我很困,我要睡觉。” “为什么跑到这个房间来?你要睡觉,也只能在我的卧室。”莫修的双臂交叉在胸前,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想要研究她。 “不去,我要在这里睡。”蓝桑瞥过脸,依然撅着嘴。 他的前女友都回来了,都要跟他旧情复燃了,他干嘛还要和她睡觉!这就是男人所谓的,情感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吗? 可她觉得脏,觉得恶心!一想到他心里有着别的女人,却要缠着她的身体,别说躺在一张*上,就是待在一个卧室里,她也觉得恶心! 这一整天了,蓝桑没有去想沈文程,没有去想自己如何摆脱,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那个汤晓蝶扑进莫修怀里的样子,都是莫修眼神渐渐柔软的样子。她的脑海也在不断地臆想,想象着他们旧情复燃,自己却很快就要被他抛弃……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在担心他会被这个女人再骗一次! 他如此对待自己,就算将来有一天又被骗,也是他活该。她不仅不去诅咒他,竟然还在担心他! 所以这一整天,蓝桑都在生气。不仅气他,也是气自己,每分每秒都在生气! “你在生气?为什么?” 她孩子气的抗拒,让莫修的心底不由地泛起一抹疼惜,唇角也不由地微微上扬了。 “没有。”蓝桑蹙眉,不假思索地否认。 她才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是在吃醋…… 对,她就是在吃醋,就是在担心!可她也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真的没有吗?”莫修斜倚在门边,看着她的桃花眼在闪闪发亮。 回想这一整天遇到的事情,她突然变化的情绪,对他的怒气,好像是从会议之后开始的。而那个再正常不过的会议上,只有一个不正常的现象。 那就是汤晓蝶的出现。 莫非这个小精灵鬼,发现了他对汤晓蝶情绪的异样。或者,她根本就是尾随了他,偷听了他和汤晓蝶的对话? 她是神偷,善于观察是她的职业本能。而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他们的讲话,对她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这样一想,莫修觉得事情好像都能连贯了。 也不对,他还是有点奇怪。就算她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或者猜到了他和汤晓蝶的关系,她也不用这么生气吧。那是属于他的陈年往事,和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除非…… “真的没有!莫总没什么事情,我就睡觉了,晚安!” 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了她。蓝桑有点慌了,急急忙忙地想要关上房门。 可莫修的长臂却先一步抵住了房门,又飞快地把她整个人揽了过来,扛在肩膀上。 “不听话的小东西。” 在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伸手在她的翘臀上轻拍了一下,“我说过,你睡觉得去我的房间。” 一秒的呆愣后,蓝桑开始踢打。 “我不要去!我就要在这里睡觉!放我下来!……”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她还是牢牢地被莫修束缚在肩头,还是被飞快地带到了他的房间,又被他扔在*上。 倔强的她,依旧不服输。在被扔到*上的那一瞬,想要弹跳起来离开。 “乖一点,女孩!” 莫修却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笑着将她压在身下,甚至将体重刻意地全部压在她身上,让她怎么也推不开。 她不要!她不要和这样的他发生关系!因为爱他,所以她不能容忍他想着别人的女人进入自己!不要! 倏地一下,蓝桑红了眼眶,绝望又无力地撇过头,又闭上了眼睛。 “因为汤晓蝶吗?” 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说出那个名字,蓝桑一惊,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了吗……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了吗…… “你今天对我这么生气,又这么反常,是因为汤晓蝶的出现吗?”莫修把下巴抵在她的胸口,一双深邃的眼睛在闪着敏锐的光芒,“甚至,你偷听了我们的说话?” “没有,”蓝桑的脸尴尬地红了红,“你们在那里说话,谁都能听到。” “可是小蓝桑,你知道的,”看着她闪躲的神情,莫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里可是我的专用通道,谁会无聊到到那里去听我说话呢。” 蓝桑咬了咬唇,没有再说话,依旧红着眼眶。 她现在可没心思跟他讨论是不是偷听的话题,她只想从这个将要入住另一颗心的*上离开,远远地离开! “你是在吃醋吗?小蓝桑。” 她没有否认她的生气与汤晓蝶有关。这个发现让莫修的笑更深了。 他决定直接切入话题,不管她是否要逃避。 蓝桑一怔,连眼睛都没眨了。 怎么办,他还是发现了,还是察觉了……怎么办……她唯一想要隐藏的一点尊严,也要被他践踏了吗…… “吃醋?你能别搞笑吗!” 顿了顿,蓝桑故意嘲讽地冷笑,好像他说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为什么我的初恋女友回来,你的反应这么大?”她此时的伪装,在他看来已经那么不堪一击了,莫修继续追问着,要一层层撕开她想保护的内心。 今晚,他有种感觉。在剥开她的保护层以后,他会看到他一直期待的,最珍贵的东西…… 她放在身边的双手握紧了,握成了隐忍的拳头。 他看透了她,隐藏和伪装已经那么难了…… “好!我告诉你我什么反常!”蓝桑不知哪里升上的一股强大力气,竟是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莫修,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和他的距离,也瞪起了眼睛。 她大声说着,“不是因为吃醋,而是没想到你是这么愚蠢的男人!” “愚蠢?” 从来没有人用这个字眼来辱骂过他,莫修隐忍愠怒地眯起了眼睛,鹰隼般的眼睛凝视着她,倒要看看她为什么要说他愚蠢! “难道不是吗!”蓝桑不畏惧地瞪着他,一股脑地喊着,“你敢说今天,你对这个重新出现的初恋女友没有心动吗?没有心软吗?可她曾经那样背叛过你,你怎么能够还能相信她!就算身世凄苦,就算有自己的梦想,那也不能去牺牲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不能这样去交易!她的爱情只是这样而已,你看不清楚吗?有些人性不是时间能改变的!她若是真心悔过,为什么以前不找你,为什么要等现在才出现!她分明就是看你现在功成名就了,想要依靠你这座大山!什么天意,什么缘分,这种鬼话你要是相信,你就是十足的傻瓜!” 反正都说到汤晓蝶这个人物了,那就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希望能转移走他对自己的注意力,再不要发现她更多的心意! 静静的。 在蓝桑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微带喘息的呼吸声。 莫修在看着她。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就连呼吸声好像也都轻浅了下去。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她,眼底闪过太多她看不懂,或者是来不及看清的光…… 他在想什么呢?…… 捉摸不透,蓝桑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 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发现了什么?……还是自己表现得太多激动了?…… 想了想,蓝桑又开口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什么关心你,更不是什么吃醋。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会想去提醒他。更何况,沈文程现在还在你的手里,还下落不明,你要是倒了霉,他也好不了。” 小丫头!她果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吗? 她是真的在关心他。在吃醋的同时,也是深深地关心着他。 她怕他再被欺骗,怕他再次受伤。想说又怕被他发现心思,再加上气恼他的“不争气”,所以这一整天,她都在暗自生气,又总是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可爱的女孩啊,叫他如何不深爱! 原来她也是爱他的。如若不是,在他一次次伤害和羞辱之后,她又怎么还会担心他,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其实莫修也知道,蓝桑对沈文程的感情不会是爱情。如果是,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他气愤的,嫉妒的,是她的心里可以容下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他想把他们都拔掉,想让她的心里只住着他。这是独占欲,爱到深处必有的情结! 看着那双透亮的眼睛,莫修真的很想伸出手,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他爱她,告诉她他很抱歉伤害她,也告诉她,其实那个汤晓蝶…… 可是,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不顾一切地去爱她,就是让她陷入危险。他不能! “你的意思是,你在警告我,小心不要再被晓蝶骗了吗?”莫修躺了下去,斜卧在*上,狭长漆黑的双眸看着她,唇边有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晓蝶?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蓝桑蹙紧了眉头。 莫修继续说,“当年她是背叛了我,伤害我很深。不过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想再计较。谁年轻时没犯过错,你不也是一样,小千城。” “我跟她不一样!”蓝桑腾地站起来,离他更远了,“至少我不会背叛自己爱的人,永远都不会!” 这个男人是中了那个女人的蛊了吗?为什么要如此冥顽不灵,为什么还要替她说话!就因为他们是初恋*吗,因为在他心底有一份永远都无法被取代的美好回忆吗!所以他轻易原谅了。然后,会不会就是在明天,他还要和那个汤晓蝶正式旧情复燃! 有那么零点几秒,就在蓝桑说出那句“永远不会”的时候,她好像在莫修的眼底看到了一簇炽热的火焰,那么亮,那么美,仿佛被他看在眼里的她,是最闪耀的女神一般…… 可是太短暂了,短暂得让她知道,那不过是她的错觉。因为他还在顽固不化,因为他还在这样对她说。 “浪子都还能回头,更何况一个柔弱的女人。我倒不觉得她还会再骗我,再背叛我什么。毕竟是我的初恋啊,我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她。小蓝桑,你觉得呢?” 325 【莫问阑珊处】022 她越生气,他越喜欢 “我觉得你可以去死了!”看着莫修好像很认真,又好像在嘲笑她自以为是的表情,蓝桑气恼地大吼,“莫修,你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她又骂他蠢了。 可莫修不生气。相反,他很高兴,看她这样气得跳脚的样子,他就是高兴得心花怒放。 她越生气,表示她越在乎他,不是吗?而且现在的她,好像已经气昏了头脑,根本意识不到她的表现已经完全泄露了她想隐藏的心思。 真想能快点结束徐敬武的事情,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这个小女人谈一场痛痛快快的恋爱了!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个词语来辱骂我,”莫修站起来,走到蓝桑面前,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不想把她卷进来,也不能让她为他担惊受怕,莫修暂时只能保持之前对蓝桑的态度。 “蓝桑,我该给你一点惩罚了。” 语气还是戏谑的,可他的血液在沸腾。在她为他生气、担心,说出那句“永远不会背叛”的话时,他就想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尽情爱抚一番! 虽然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但有些事是可以做的,就像他们一直做的那样…… 忽然一怔,莫修在心里笑了一声。 他真的是愚蠢啊,竟然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对于她这样的女孩,若是心中无爱,在*上如何做到与他契合。是他之前太偏执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一味地认为她丝毫不在乎他,不爱他。 这样想着,他已经伸出了双臂,想要紧紧搂住她…… “别碰我!”蓝桑喊着,小鹿一般灵敏地从他面前跳开了。 “想找女人就去找你的汤晓蝶去!反正别碰我!不然我死给你看!” 一想到他要在抚摸她的时候想着另一个女人,蓝桑就觉得撕心裂肺地痛,也觉得反胃恶心。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他来碰自己! 喊完这句,怕莫修再逼过来,蓝桑干脆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砰!” 莫修听见重重的关门声,她又跑到那边的卧室去了。 刚不由地迈出一步,莫修又停了下来。 他扬起唇角,尽是*溺和疼爱。 爱到深处便会有了洁癖。在蓝桑看来,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她又怎么会接受他的碰触。虽然他做的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他此刻不能去勉强她。他都看到了她眼眶里隐忍的泪。 再等一等。等到事情都了结,他会让她重新回到这张*上,重新开始他们美妙的新生活。 ———————————————————————————————— 又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落地窗前,一身休闲装的身影,蓝桑蹙了蹙眉,又低下了头。 昨晚从他房间冲出去以后,蓝桑做好了抵抗到底的准备。而他破天荒地竟然就此放过了她,没有再追来。是怕她这样刚烈的性子,真的会伤害自己吧。她要是真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就算安然地睡在那边的卧室,蓝桑还是*未眠。 到了早上,看到莫修若无其事地和她一起吃早饭,又和她一起来公司上班,蓝桑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不安。 唯一让蓝桑稍稍放松一点的,便是汤晓蝶今天没有出现,没有想尽办法来见她这个初恋男友,她想要忏悔然后重新在一起的男人。 按说这不正常。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公司,好不容易见到了莫修,而且昨天莫修的样子,分明已经心软了,汤晓蝶不是应该乘胜追击吗? 还有,这个莫修。这一整天,他好像都在想心事,没怎么看她,也没给她找事。 他该不会是在暗暗等他的初恋来找他吧,没出息的蠢男人! 一想到他昨晚说的话,蓝桑就有一种把皮鞋甩在他身上的冲动! “我今天很帅吗?” 听到莫修磁性的声音,还有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蓝桑才发现原来自己又抬头去看他了。 撇撇嘴,没去搭理他这种暗藏*的话,蓝桑移开视线去看电脑。 他今天是很帅。米色的短夹克,浅色的牛仔裤,一双同色的休闲鞋,时尚俊逸,气宇轩昂。 应该说,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很帅,这样的那样的,各个角度,各种风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可就算他帅过了潘安,帅过了太阳神,她也坚决不会承认!就不承认! 心里想着一个,身体占着一个,还和那些个富家千金*不清,这样的男人外表帅成了仙,可内心是丑陋的,她坚决鄙视!休想让她说出令他高兴的话! 看着她撅着嘴低下头,有点孩子气的样子,莫修忍不住抿唇微微一笑。 她为自己生气的样子,他怎么就看不够呢!每看一眼,就觉得可爱一分,都想扑过去在她撅起的红唇上轻轻咬一口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便心疼她暗自难受的思绪,他也只能保持她误以为的假象。 因为,此时已经进入白热化了。在实力对弈的时候,也是心理在搏斗,看谁先能猜透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不知不觉到了下班的时间。 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蓝桑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下雨了…… 听着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劈啪声,蓝桑不由地往窗外看去。 之前灰蒙蒙的天色,此时已经昏暗得吓人了,一点都不像是傍晚五六点,倒像是到了晚上七八点了。 看样子,还有很大的雨要下。 “走吧,趁雨下大之前,我们回家。” 莫修也看了看外面,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 回家…… 蓝桑微微一颤。 这个最容易让人温暖的词语,也让她此刻忘记了烦恼和嫉妒。只想着,和他一起回家…… 来到地下停车场,两个人上了车。 在忍不住要拉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时,蓝桑停下了,又走到后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怎么忘了她还在和他生气呢?都抵死不从地离开他的卧室了,干嘛还要主动坐在他身边,她才不犯贱! 至于要坐他的车,这是无奈。谁让他那个地方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呢? 给自己找了些理由,蓝桑安心地坐在汽车的后排座位上。 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莫修又抿了抿唇,忍下一抹笑意,把车开了出去。 从停车场出来,更加感觉雨下得大了。 不过车窗玻璃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几乎听不到什么雨点敲打的声音,把窗外聒噪的世界屏蔽了。 看着车窗上快要密布成瀑布的雨点,听着莫修放出的轻柔的音乐,蓝桑放空了思绪,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还不错…… 忽然,车停下了。 莫修刹得很急,蓝桑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一下。 “怎么了?”她不由开口问道。 莫修没有回答她,甚至还把车往后倒了好几米。 直到汽车再次停下,蓝桑也终于知道他“怎么了”。 因为,马路边,大雨中,站着那个叫汤晓蝶的女人! 还是穿着白色衬衣的汤晓蝶,撑着一把伞,好像在等出租车。但那样一把小伞,完全抵挡不住狂风暴雨,她的鞋子、裙摆、衣袖、头发、挎包,所有的,早就湿透了,站在路边的样子,狼狈不堪,却又楚楚动人。 “开车走,我要回家!”看到莫修在凝视汤晓蝶的视线,看到他在思索、在犹豫的样子,蓝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她要他开车走,要他离开这里,要他不去看汤晓蝶!更不要他动什么帮汤晓蝶的心思! “这个时候很难搭上出租车的。”莫修看了看都在路边等车的男男女女,微微地蹙眉。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又碰上大风大雨,别说一会,怕是等上一个小时,汤晓蝶也未必能等到出租车。 而且,相互拥挤的人,雨伞上的水珠也都会不小心滴落到别人身上。不过是多迟疑了一会,汤晓蝶的衣服就比刚才湿得更厉害了。甚至都能看到她*的颜色和轮廓…… “莫修,我现在要回家!” 看到莫修眼底的光越来越焦灼,蓝桑几乎叫了起来。 “把她带上吧。毕竟是个女人,再这么淋下去,会生病的。” 可莫修无视她的叫喊,无视她此刻几乎是恳求的眼神,执意地说着,也执意地把车一直倒退到了汤晓蝶的面前。 “莫修!” 看他要降下车窗对汤晓蝶说话,蓝桑又高喊了一句。 这一次,她的声音是颤抖的,甚至伸出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你要是让她上车,我就下去!” 她已经不去思考他会怎么想了! 换成别的女人,即便是吃醋,即便是嫉妒,她也不会这样做。她知道自己终会被抛弃,终会被取代,她不会去做无谓的挣扎,还要被他耻笑羞辱。 可是,汤晓蝶不行!这个女人就是不行!不管他怎么对待自己,她就是不忍看他再被伤害,再被背叛。她甚至觉得,莫修的不羁,莫修的放荡,莫修的游戏人间,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背叛而起的。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被彻底毁掉的! 她不能眼看着他再一次走近这个女人! 莫修回头看着她,狭长的黑眸那样深邃,像是铺满了璀璨钻石的宇宙…… 他藏得太深了,她看不懂他此时的眼神,唯一捕捉到的,好像是一抹愉悦的光…… 又是错觉吗?他怎么可能会表示愉悦呢?…… 果然,是她的错觉。 因为莫修挣开了她的手,因为莫修在用一种不耐的语气说。 “蓝桑,你觉得自己可以左右我的决定吗?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乖乖地待在车上,不要惹我生气!” 说着,他按下了车窗升降钮,敞开的车窗正好看见了汤晓蝶。也让汤晓蝶看到了他。 “阿修……” 看到突然出现的莫修,汤晓蝶震惊地连伞都撑歪了,豆大的雨滴更多地打到她身上。 “上车吧,这个时候不好打的。”莫修的表情淡淡的,可他此时说的话,已经是汤晓蝶最大的温暖。 也是最大的希望。 可是后面,那只被他挣开的手,还在难堪地停顿在半空中。 蓝桑的脸色苍白了。 对啊,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又忘了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地下*,又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人质在他手里……她有什么资格去左右他,她又为什么犯贱地去关心他! 管他受不受伤,痛不痛苦,毁不毁灭!他和汤晓蝶在一起不是更好吗?他就能更快对自己放手,就能更快让她和沈文程离开! 心里是这样喊的,是这样在说服自己。可是,在听到汤晓蝶亲密地唤出那句“阿修”,在汤晓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要坐进来的时候,蓝桑也推开了车门,冲进了车外的雨帘里。 “蓝……”莫修惊慌地往车外看去,蓝桑的名字也要冲出了口。 “阿修,蓝秘书怎么下车了?外面雨那么大。”汤晓蝶也看到了冲下车的蓝桑,面露担心。 “没事,”忍着心里的疼痛,莫修故作淡漠,收回了眺望的视线,“她有东西落在公司了,一会会自己找车回去的。” “真的没关系吗?”汤晓蝶又问了一句,表情很是真诚善良。 “没关系。你要去哪?我送你。” 汽车重新往前驶去。 虽然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了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可莫修还是忍不住看了几眼,想要找到蓝桑。 雨下得那么大,她怎么能够跑出去!这个性格倔强又刚烈的女孩啊,她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 雨真的很大。 刚从车上下来,还不到十几秒的时间,蓝桑的身上就湿透了。 她没有跑,没有避,就那样一步步走在雨里,看着那辆熟悉的轿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湿透的衣服紧紧地包裹在身上,大风出来,在这样的夏季,也还是能让人感到凉意。 怎能不凉,因为心已经凉透了…… 不管她怎么劝阻,他终于还是让那个女人上了车。 而在自己下车后,他甚至都没开口来喊她,任她跑进了雨里,他却带着他的初恋离开了。 这就是选择。在她和汤晓蝶之间,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了自己,他的选择。 是啊,当然会这么选。一个是地下*,一个是初恋女友,哪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地下*,随随便便都能替换掉。而初恋女友,只有那一个。即便是背叛,即便是伤透,对他来说,也是唯一一个,值得珍惜的一个,不是吗? 他是蠢。可比他更蠢的,不是她蓝桑吗?明知不该做、不能做,可她还是执迷不悟了。明知应该傻傻当作什么不在乎,可她还是克制不住了。 她要是聪明一点,此时就应该是坐在那辆舒服的汽车里。不管气氛有多么令自己恶心,至少她不会受着大风大雨的折磨,不会浑身湿透地走在大街上,真正地像个有病的傻瓜! 可是…… 她宁可这样被折磨,也不要和那个愚蠢的男人,那个恶心的女人坐在一辆车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更不知道流淌在自己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走在夜幕降临的大街上,穿着白衣的蓝桑,此时被雨水浸泡得像是从河里走出来的女鬼。原本精致的丸子头,早就散开了,缠绕在她的颈脖上,肩膀上,吸足了雨水,又把雨水滴落到她已经湿得不能再湿的身上,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蓝小姐!蓝小姐!” 忽然,有呼唤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好像是从旁边一辆跟着她的汽车里发出来的。 是在叫她吗?…… 已经在冰冷的雨水里浸泡得有些迷蒙的蓝桑,身上一阵阵冷,又一阵阵热,好像除了雨声,已经辨别不了别的了。 “蓝小姐!” 这次,不只是喊声,还有一只大掌拉住了她的胳膊。 蓝桑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李……毅……” 她开口说话,这才发现喉咙像火一般在灼烧,吐出的声音也那么地沙哑。 “蓝小姐,我可找到你了!雨这么大,快上车吧!”李毅把手里的伞全都撑在了蓝桑的上空,又把手里准备好的衣服搭在蓝桑的肩膀上,心疼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孩。 “不要管我。”看着停在旁边那辆黑色的轿车,蓝桑想到了刚才绝尘而去的那辆,恍惚的精神就像忽然遇到了针扎,瞬间清醒了一点。 “不行啊,蓝小姐,你再这么走下去,一定会着凉的!”看她又要走,李毅挡在她面前,“而且这是莫少吩咐的,我一定要安全把你送回去。” 是莫修给李毅发去的短信,告诉他蓝桑的大概位置,让李毅快点找到她,把她送回别墅。 看到短信,李毅就飞快地往公司附近赶来了。可是雨下得非常大,天色又暗了,视线很不好。而且蓝桑好像没有停留在一个地方,所以李毅找了很久,才在离公司五公里以外的马路边上看到了蓝桑。 “不要对我说他的名字!我讨厌他!我恨莫修!” 听到他的名字,那根针扎得更深,刺得更痛了! 蓝桑大喊一句,推开李毅,迈开步子跑起来。 是因为浸透全身的雨水吗,是因为流遍心底的泪水吗,为什么她的脚步如此沉重,为什么她怎么跑也跑不起来! 蓝桑拼命地用力,可心里的剧痛已经蔓延到了全身每一处,头更是痛得要炸开了,她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在视线模糊的那一瞬,没跑出几米的她,终于被一块地砖绊倒了,狠狠地摔在地上! “蓝小姐!” 紧跟在她身后的李毅,发出一声惊呼,赶紧把那具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抱了起来。 ———————————————————————————— “前面就到了。” 汤晓蝶指着前面一处高层公寓楼,对莫修说。 莫修没说话,把车开到了公寓门口。 “今天……谢谢你。” 汤晓蝶怯怯地笑了下,明亮的眼睛倒是没有那种怯懦,直直地看着坐在旁边的莫修。 此时,被汽车暖风吹干了一半的头发,缭绕在她的肩膀上,丝丝缕缕的,趁着肩膀下若隐若现的文胸肩带,有种别样的*。 326 【莫问阑珊处】023 做女人该做的事 “不客气。顺便的事而已。” 莫修的目光好似在她浸湿未干的肩膀上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好似不经意地从她的胸口划过。 过了这些年,当初还是青涩的女孩,现在已经是一朵绽放到极致的妖艳玫瑰,成熟,性感,妩媚。这样的女人确实有资本去看更辽阔的世界。 捕捉到他的这种目光,汤晓蝶的眼里闪过一簇极快的光。 “要不上去坐坐吧。虽然里面简陋了点……”说到这句话,汤晓蝶像是提到了自己难过的事情,笑容僵了一下,有点勉强,也有点故作坚强。 很快,她又说,“至少让我上去把你的衣服烘干。” 刚才她被大雨淋透了,即使上了车还在不停地发抖。后来,莫修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 虽然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是汤晓蝶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他与昨天的不同。 昨天他还是冰冷的铁城一座,今天,大雨淋透了她,似乎也柔软了他。至少他主动让她上车了,还把自己的衣服给她。 听着汤晓蝶说的话,莫修往公寓看了看。 雨已经比之前小了。在雨雾里看着这栋算不上高档的公寓,在已经灯火通明的都市里,更显简陋了些。 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莫修收回视线,还是淡淡的。 “我还有事。” 汤晓蝶低下头,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地搅着手指,好像在懊恼自己提出要求的唐突。 她又把肩膀上的衣服拿下来,要递给莫修,眼神依依不舍,“那我上去了……这个还给你,谢谢。” “不用了,”莫修没有接,也没有看她,目光看着汽车前方,“你穿回去吧,你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 汤晓蝶一惊,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去。 刚才裹着他的衣服倒没注意,而这一眼,她看到自己胸前几乎露出了整个文胸的轮廓,还透出了自己的沟壑…… “……好,谢谢。”汤晓蝶脸一红,裹紧了衣服,没有再推辞,“那我明天还给你。” “嗯。”莫修点头应了一句。 汤晓蝶看了看他的侧脸,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地下车了。 等莫修的车驶离,汤晓蝶转身往公寓里走去。 到达住的那层,走出电梯,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当房间的灯点亮,看着满屋简陋的环境时,汤晓蝶忍不住气恼地把包扔在沙发上。 不过,在看到披在身上的外套时,她的眼神停顿下来。 汤晓蝶把莫修的外套从肩膀上取下来,握在掌心里,又不由地,送到了鼻尖…… 虽然外套上有被雨水浸湿的味道,但他的气息还是夹杂在里面。只需深吸一口,就能清楚地闻到。 是熟悉的,是他身体的气息……虽然少了一点汗水的味道,多了一抹淡淡的古龙水,但还是他的…… 时隔这些年,再闻到他男人的气息,汤晓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忘记过。 是啊,怎么可能忘得掉。经过这些年,经历过那么多男人,可谁也没有再给过她那么真挚的爱情,那么全心的付出。他们要的,不过是她的美貌,她的身体而已。 昨天再真实地见到他,她是真的怔住了。比起以前,他的个子似乎更加高大了,体格也更加强壮,更加挺拔伟岸。 她从未见他穿过正式的西装,昨天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她看到了他身上闪闪发光的尊贵,君临天下。 他比以前更英俊更耀眼了。那一刻,汤晓蝶深深地后悔。当年她不该背弃他的,这样她就能在今天拥有如此完美的他! 也许,还有机会。失去的,她还能有机会再重新拥有,就像从没失去过一样…… 现在她不就正在做吗? 虽然昨天莫修还是那么冷漠地对待她,可在她“真心”地忏悔后,在她楚楚可怜地恳求后,他不是已经心软了吗? 所以今天,看到下班在雨中等车的她,他主动让她上车,把她送了回来。 有希望的,一定! 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能站在莫修的身边,和他一起拥有帝国,汤晓蝶在闻着外套上属于莫修的气息时,渐渐扬起得意的笑 这时,手机响了。 听到铃声,汤晓蝶憎恶地蹙蹙眉,却还是按压着情绪把手里的外套放下,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今天怎么样?”传进耳朵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对你的态度变化了没?” “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不怕他就在我房间里吗?”被打断了美好的憧憬,身上还湿漉漉地难受着,却还要在这时候应付这个男人,汤晓蝶不掩怨意。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你房间里,要不然不会打电话。”男人好像还不在意她情绪的发泄,语气没什么变化。 他知道?莫非他就在附近,看着莫修离开的?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他本来就是疑心重的男人。 汤晓蝶一惊,不由地心虚,四下看看,好像怕被男人看到她刚才的动作。 “既然他都不上来,那就给我换个住的地方,哪怕换点这些家具家电也行!我不想住在这么一个破烂的地方!”在看到斑驳掉漆的墙角时,汤晓蝶想起自己现在的环境,不由地叫喊着。 当初被那个地下老板甩了以后,虽然她也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可那些都过去了。这一年多,她用的、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让她吃这种苦,住这种简陋的又没人伺候的房子! “他今天不上来,不代表他以后不上来。”男人低沉地说,但语气里已经增添一抹情绪,“我告诉过你,要想再得到莫修的心,你现在只能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一点,博取他的同情。所以不管是住处也好,故意淋雨也好,装病也好,你都要做到毫无破绽,知道吗?” “我是他的初恋,就算不做这些,他也会对我心软的,根本就不用这样委屈我……” “汤晓蝶,你这是要忤逆我吗!”男人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声音却更低沉,“你不要以为帮我做点事情就可以在我面前无法无天,更不要以为现在有了莫修,你就多了选择的余地。只要我一句话,可以让你*回到一年前的日子,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至于莫修,要不是我教你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去重新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觉得他会多看你一眼吗!就算他可以看在你年轻无知的份上原谅你当年背叛的事情,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做过几年援交的女人。更何况,他要是知道你现在接近他的目的,他还会原谅你吗!别愚蠢了!你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帮我监视莫修和公司的财务。要是你敢背叛我,你知道后果的!” 听着男人阴冷的声音,汤晓蝶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能忘了这个男人的狠辣!她可是亲眼见过他杀人,就在别墅里,就在她面前! 她不该心存幻想的!她怕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徐哥,”顿了两秒,再开口时,汤晓蝶的声音又回到了甜美,带着男人难以抗拒的撒娇,“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呢,是你给了我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只是……你知道,我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住得不舒服就会有点小情绪。徐哥,你别跟我计较,好吗?” 这些年,汤晓蝶别的技能没学会,但哄男人,还是很有一招。娇媚的声音,魅惑的眼神,能让这个狠辣的徐敬武难得地*了她一年多,算是时间很长的了。 “嗯,”她撒娇的话语果然起了作用,徐敬武的声音也放柔了些,“晓蝶,只要你乖乖的,完成我安排的工作,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我知道那里居住的环境是差了点,但只是暂时的,等我弄清楚莫修的底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也就可以回到我这来了。” “好的,徐哥,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任性了。”心底虽然气恼,汤晓蝶还是乖巧地答应,发出甜甜的声音。 “这就乖了。”徐敬武满意地笑了一下,又说,“莫修身边那个秘书,你弄清楚她的身份和莫修的关系了没?” “她应该就是莫修的秘书和助理吧。刚才在车上我试探着问了莫修,他说,蓝桑因为欠了他一大笔钱,所以不只是在公司上班,平日里还要照顾他的起居,所以暂时住在他的别墅里。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怎么亲密,要不然刚才蓝桑下车,跑到雨里时,莫修连喊都没喊她。” 本来很忌惮莫修身边跟着的那个漂亮的小秘书蓝桑。看着蓝桑一袭白衣的样子,汤晓蝶总感觉像是看到了最初认识莫修时的自己,也是那么年轻,那么干净。可是今天,蓝桑不知为何突然下了车,冲进滂沱的大雨里,而莫修也只是看着,淡淡的神情,好像对这个小秘书没有什么私人的感情。 “是吗?”徐敬武蹙了蹙眉,对汤晓蝶的判断将信将疑。 其实他已经让人查了蓝桑的底细。调查来的资料显示,蓝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人收养了,长时间都生活在国外。不过几个月前,她的家产不知何故突然“蒸发”了,而后她就出现在莫修身边。似乎就是莫修说的,她是为了还债留下的。 “怎么,徐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因为莫修收购了徐敬武的公司,加上徐敬武又查出她与莫修的往事,所以徐敬武让她“潜伏”到莫修身边,监视莫修,最好是能重新赢得莫修的心,以此掌控他。 其实汤晓蝶并不想答应。她不是冷血的动物,曾经的背叛是真的让她愧疚。可是,徐敬武这个男人是个狠角,她若是不答应,一定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都已经背叛过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汤晓蝶是抱着这样的心理,走到莫修面前的。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权力的争夺,可当听到徐敬武让她打听蓝桑的事情,汤晓蝶敏感地嗅到了什么。这个老色鬼怕是看上了莫修身边的年轻小秘书了! 徐敬武还不是一般地*,尤其喜欢年轻的女人。这一年多,就算他*着她,他也没少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汤晓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怎样能让徐敬武高兴,况且她想要的物质,徐敬武都能满足她,她也就心甘情愿当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可是这一次,汤晓蝶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直觉告诉她,徐敬武对蓝桑,好像势在必得,甚至会不择手段。 “晓蝶,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徐敬武笑得邪佞,暗藏着威胁,“我喜欢你的懂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管的不管,对吗?” 汤晓蝶愣了一下,心里也因为恐惧颤了一下,又马上娇笑着,“那是当然了,徐哥,我不会管的。再说了,要真是多个妹妹和我一起伺候你,也挺好的。” “哈哈哈……”徐敬武想象着那副画面,不由得意地一阵大笑。 听到徐敬武的笑声,汤晓蝶松了口气,又趁热打铁地献殷勤,“徐哥,这两天你会过来吗?还是我们在外面见面?” 徐敬武止住了笑声,说,“为了不让莫修怀疑我们的关系,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见面了,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 汤晓蝶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握紧了。 她还是扬着红唇,但眸光已经放出了阴冷。 “徐哥,”她轻声地问,“如果莫修来我住的地方,我该怎么做?” 她问得隐晦。因为在跟徐敬武的时候,徐敬武就说过,如果她敢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他会打断她的腿,再把她扔去喂鳄鱼。 可是,这一次,是徐敬武主动让她去勾搭莫修的。有些事情,不管她想不想发生,她都要先知道后果。 “当然是做女人该做的事。晓蝶,那是你最擅长的,也是你抓住莫修的最好手段。”徐敬武在电话那端笑着说。那种语气好像是让她去洗个澡那么简单,再也不是那个想要霸占着她的男人。 汤晓蝶没指望过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一丝半点的真情,但至少这一年多他把自己留在身边,还能满足她的各种需要。因为他迷恋她的身体,迷恋她作为一个年轻女人,能带给他日渐衰败的身体几分朝气。 可如今,他连迷恋都不再有了。一旦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而只把她当成利用的工具,就说明他要甩开她了,就像甩掉一块用脏的抹布一样。 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她的那个。 蓝桑。 刚才的试探已经给了汤晓蝶足够的答案。 徐敬武是打算在她完成他交待的事情后,在他得到蓝桑那个女人之后,就把她汤晓蝶扔掉!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挂了电话以后,汤晓蝶在客厅里焦灼地团团转,想到又要回到没有依靠、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就惶恐到了极点! 忽然,当视线停留在她刚才放到沙发上的那件外套时,汤晓蝶停下了脚步。 顿了顿,又想了想,她的双眼忽然放出了晶亮的光。 对啊,她怎么犯傻了!徐敬武要蓝桑,那就让他要去!有个女人取代自己的位置不是很好吗!徐敬武想甩掉她不是很好吗!甩掉了她,正好也给了她自由的机会! 反正是他让自己待在莫修身边的,那她就可以一直待下去,完全地、真正地、再一次成为莫修的女人! 想通了事情,汤晓蝶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凭莫修今天的成就,她完全能过上不输给现在的生活,根本不用去担心。 现在要操心的,就是如何让莫修重新爱上自己,如果让徐敬武得到蓝桑! ———————————————————————— “她怎么样了?” 一进别墅,莫修就急匆匆地上了楼,两步并一步,脸色非常担忧。 “蓝小姐在发烧,我已经让医生过来看了。”站在门口的李毅看到行色匆匆的莫修,连忙回答。 莫修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李毅找来的私人医生和护士都在里面。 蓝桑就躺在里面的*上。 “莫少。”医生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对莫修说,“蓝小姐没什么大碍。不过受了风寒,再加上可能没休息好,身体太过疲累,所以发烧昏迷了。我已经让护士给她挂了点滴,到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好了。” “莫少,”跟来的护士对莫修笑了笑,说,“我今晚会在这里陪蓝小姐。” “不用了。”莫修挥挥手,“你们先走吧,辛苦了。” 顿了顿,他在*边的椅子上坐下,深深地看着躺在*上昏睡不醒的人儿,说,“我在这里陪她。” 医生还想说什么,李毅已经走了进来,对他和护士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听莫修的。 回头看看已经握住蓝桑手的莫修,又看了看*上即使睡着也绝美的女孩,他们都笑了笑,然后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傻丫头。” 在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蓝桑时,莫修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有点沙哑,有点颤抖,也有点哽咽。 这是他的女孩啊,是他深爱的女人,看她那样冲进雨水里,他怎能不心疼! 送了汤晓蝶,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李毅报告说蓝桑发烧晕倒的时候,他把车速飙到了一百八! 知道她这样不好,他怎能不担心! 可当时的情形,他不能去拉她,不能去喊她,更不能把她拉回车上,而让汤晓蝶滚下去。 演戏。 为了让汤晓蝶以为她成功地再次“俘虏”自己,也是为了不让徐敬武察觉蓝桑与自己的关系,不让她成为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弱点,更不能把她卷进这场腥风血雨,他此刻必须演戏。 汤晓蝶,曾经为了能出国留学而背叛他的汤晓蝶。这次又为了别的男人来欺骗他,又要来做出背叛他的事情。虽然她一直在国外,和徐敬武的关系很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但因为这次徐敬武在美国时,他们两个私下见面的事情被莫修派去跟踪的手下发现了,也就让她与徐敬武的关系,在莫修面前曝光了。而徐敬武会下汤晓蝶这颗棋,莫修并不意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正因为这个,所以莫修更要演戏,要完美无缺,要毫无破绽。要想让她安然无恙,他只能与她保持生疏的距离。 327 【莫问阑珊处】024 他的世界,星星都亮了 “嗯……” 昏睡中的人儿,忽然发出轻轻的呢喃。 莫修不由地把手伸过去,探了探蓝桑的面颊和额头。 真的好烫! 看来药效不会那么快起来。 大概是热得难受,刚刚昏迷不醒的蓝桑,越来越多地动弹起来,还把胳膊从被子里抽了出来,露在外面清凉的空气中。 莫修蹙了蹙眉,抓着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嗯……”刚刚才凉快一点,现在又捂在沉闷的热浪里,蓝桑闭着眼睛,不悦地哼了一声,又要把胳膊拿出来,甚至还要掀开身上的被子。 “乖,不要乱动。”莫修拉着她的被子,站起身,索性躺在了她的身边,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你生病了,得捂出汗来才好。我知道现在有点难受,但是忍一忍,一会就好了,乖乖的。” 身上还是烫的,可他轻柔的话,就像拂过身体的清风,好像不那么难受了,蓝桑渐渐安静下来,不再胡乱动弹了。 莫修靠在枕头上,不敢抱太紧,怕她更热。也不敢松开手,怕她又不乖地掀开被子。 他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看着她发烧到酡红的脸,心疼又怜惜。 “蓝桑……”他不由地低唤她的名字,嘴唇印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对不起,让你这样生气,这样受苦……” 好想倾诉爱恋,好想可以每天每夜这样地抱着她,再不想别的事情…… 过了一会,在极烫的时候,蓝桑开始出汗了。 这种身体本能的“保卫战”也让她开始另一种难受。 她又开始扭动,开始呢喃。 她没有醒,还在昏睡着。拧紧的眉头不止是身体的不适,也是她此时挣脱不出的梦魇。 “……我不去,别抓我们……救我……救我们……快逃……我们一起逃出去……” 她低喊得断断续续,不是很清晰,但那份痛苦和折磨是刻骨铭心! 莫修知道,她是梦到了她小时候遭遇的那起事故。人贩子,还有车祸。 这件事也是在弄清楚她和钟嘉年的关系后,莫修才知道的。 她从未主动说起过那件事,即便莫修问,她也只是含糊地说两句。越不想袒露的,就越深刻,越难以释怀。 对于才几岁大的女孩,那起事故意味着什么,在她心里造成什么样的阴影,只有蓝桑自己才知道。因为在她几乎完美无瑕的身体上,有一处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是在她的大腿上,有一处相当于莫修手掌那么大的伤疤。即使过了十来年,即使曾经做过移皮美容手术,但因为烧伤太深,依然无法完全修复。 在偶遇一名神秘的化妆师后,蓝桑学会了用化妆的方法遮掩那块伤疤。也是在那时候,她学会了易容术。 “别怕,蓝桑……”忍着心里的疼痛,莫修把她抱在怀里,拂开她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发丝,一遍遍地亲吻,又一遍遍地呢喃,“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我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他听到她在他怀里轻轻地唤了一句什么。 她头埋得比较深,那一句莫修没听清楚。 他以为她在呼唤“钟嘉年”名字。因为在那个时候,是钟嘉年救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而后又因为某些尚未查清的原因,钟嘉年没再把她送回孤儿院,而是自己收养了她,一直带在身边。 虽然这时候,她在自己怀里,喊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但莫修没有生气,只有更深的心疼。她不该遭遇那些的。已经是孤儿的她,不应该再遇到那样的事故,这对小小的她来说,是多么的无助、绝望。而那个绝望的时刻,出现在她面前,救出她的人,不是自己…… “莫……修……” 当他调整了她的姿势,让她能够更加顺畅地呼吸时,莫修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句。 不是“钟嘉年”,而是“莫修”! 莫修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还是紧闭着双眼的蓝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个时候,她喊的不是钟嘉年,却是他,莫修…… “莫修……” 像是知道了他的犹疑,还在昏睡梦中的蓝桑又低唤了一句,双手也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生存的希望…… “不要离开我……莫修……不要离开……” 即使在梦中,想到他的冷漠,想到他的迟早离开,心痛还是不可抑止,两行和体温一样滚烫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是狂喜,也是剧痛,莫修再次把蓝桑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的骨血和自己的融合在一起一样。 他吻掉她的泪,压抑着快要咆哮出来的声音,“蓝桑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我爱你,蓝桑,请给我时间,请再等等我,我会让你知道……我爱你……” 在她清醒时他不敢说的话,在她低唤他的名字时,在她为他落下滚烫的热泪时,他抑制不住胸口狂奔的波涛,终于放声,一遍遍诉说着至深的爱恋…… 即使在曾经,面对初恋的汤晓蝶,他也未曾这样说过“我爱你”。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无法比拟,也无法超越的共鸣。 他爱她。爱这个纯粹、倔强、冷感又善良的女孩。 多么庆幸,多么荣幸,她也爱着他,心里满满地爱着他。 “嗯……” 对蓝桑来说,这一声声的“我不会离开你”、“我爱你”,是在她梦境里回荡的,是她做的最美丽的梦。 可她还是满足了,还是点点头,还是笑了,天真无邪。 多好啊,她愿意深陷在这个美梦里,愿意和这个说爱她的莫修,朝朝暮暮…… 微微地,蓝桑睁开了一点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那张正对着自己的俊脸,还是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莫修……”她唤道,放肆地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一定是做梦。莫修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嗯……我在。”抱着她汗湿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莫修知道此时的蓝桑,并不是完全清醒的。他轻声答应着,那样温柔,那样小心,想让她知道,也怕她醒来。 听到肯定的回答,蓝桑觉得自己的“梦”越发真实了。 她再用力睁大眼睛,看到的莫修还是有点模糊。 可就算这是梦,她也要说出心里的想法。 “不要理那个……女人……那个汤晓蝶……”因为嗓子发炎肿痛,她即使放大的声音也还是沙哑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莫修,恳求着,“不要让她伤害你……” “不会,我不理她,”莫修扬起唇角,喜悦也疼惜她即使烧昏了头也还在担忧自己的心,深深地看着她,“我只爱你,蓝桑,我不会理其他任何女人。” “真的吗?”蓝桑欣喜地亮了双眸,双手更加紧紧地抓着他。 “真的,蓝桑,我只爱你,”莫修放松了抱紧她的胳膊,也让她放松下来,轻轻摇晃着,就像哄着孩子一样,“我也会保护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你。” 蓝桑浅笑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让难受又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也让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莫修……” 她低唤着他的名字,终于在他温暖的“摇篮”里,再次沉沉地睡去了…… 乖女孩。 轻轻擦去她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看着她完美无瑕的面孔,莫修一直浅浅地抿着一抹笑。 下*给蓝桑换了一瓶药水,确定她的体温在慢慢下降后,他又伸手往被窝里探了探。 不只是她的衣服,就连*单和被褥都被她的汗浸湿了。 这样睡觉肯定舒服不了。 莫修走到旁边的卧室,铺好*,又从衣柜里给蓝桑重新拿出一套睡衣。 一直在*边守着,等蓝桑的药水全部打完以后,莫修走到洗浴室,打来一盆热水,拿来一块毛巾。 小心地褪去蓝桑身上湿巴巴的衣服,当她的身体毫无遮拦地全部呈现在他眼前时,莫修情不自禁滚动了一下喉结。 对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莫修没有犹豫,拿起拧干的热毛巾,一点点地,把她整个身体都擦拭了一遍,给她穿上准备好的衣物。 等做完这些,莫修把她抱到了隔壁的卧室,让她躺在干爽舒适的*上。 这时,已经差不多到了凌晨四点了。 熬了*的莫修,却没有一丝困意。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蓝桑说的那句,“我爱你”。 她承认了。她告白了。虽然是在她的“梦”中,但这样更坦诚,更真实,更纯粹。 爱情…… 多么美好的爱情啊…… 原来他可以再拥有爱情啊…… 用时下的流行语说——他的世界,星星都亮了。 这个时候,他哪里舍得入睡! 莫修躺在蓝桑身边,听着她均匀清浅的呼吸,看着她孩子般甜美的睡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可是,等她明天醒来,他又不得不故作冷漠,也不得不与别人继续演戏。 所以这一刻,多么珍贵! 【好好睡吧,我的女孩,快快好起来。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幸福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 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卧室,蓝桑眨了眨眼睛。 周围很安静。不只是房间里面,房间外面也是。好像整个别墅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很快,蓝桑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的大雨,昨天的晕倒,还有……昨天被莫修选择掉的一幕。 汤晓蝶坐在他的身边,而对冲进大雨里的她,莫修没说过一句话。 冷漠无情的男人。还是一个愚蠢固执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昨晚还是闯进了她的梦里。 甚至到了此时,她都还清晰地记得,他在梦中对她说的话。 他说他爱她,说他不会离开她,说他会保护她,说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幸福地生活…… 是梦,是梦,都是梦!蓝桑,清醒点!梦醒了,就该清醒地面对现实! 拼命摇头,蓝桑要自己努力忘掉梦中他温柔的声音,还有她在梦中见到的,他那双深情坚定的双眸…… 她昨天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李毅。应该也是李毅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也许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甚至昨晚连家都没回,一直和汤晓蝶…… 这个念头一萌生,刚才的梦境几乎消散了,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又都是在想象他和汤晓蝶教缠的画面…… 不要!不要想! 这次不是摇头了,蓝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小臂,想用疼痛让自己忘记…… 这时。 “蓝小姐,你醒了。”门轻轻推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亲切地笑着,“感觉好点没?” “你是?……”蓝桑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之前从没在这里见过她。 “我是欧阳老爷家里的帮佣,今天是少爷让我过来帮忙的。你叫我赵妈就好了。早饭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赵妈一边说着,一边把盘子上的东西放在蓝桑*边的小桌上,“这是药,需要空腹吃的。少爷吩咐,等你醒来,就让你先吃药。” 少爷?……应该说的是莫修吧。 不过,这吃药是怎么回事?上次是胃疼,现在又是什么? 昨天被莫修折腾得心力交瘁,她竟然又没出息地晕倒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这是什么药?”虽然说是莫修叫来的人,但面对陌生的人,还是不知所以的药,蓝桑警惕地看了看。 上次被霍梦骗去俱乐部的事情,她没有忘。 “这是感冒药。”赵妈笑了笑,并不在意蓝桑的警惕,说,“你昨天高烧昏迷了,医生过来给你看了病。这是医生留下来的药。对了,少爷说他给你发了语音短信,让你醒来之后去听。” 她感冒了?还高烧了? 她怎么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很难受,除了身上有点软绵绵地无力。 蓝桑顿了顿,从*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 打开一看,果然有一条未读的语音短信。 “赵妈是我叫过去的,她会照顾你,吃了药在家休息。” 很简单的一句。也是平淡的语气。可就是让她心里没理由、也没出息地酸软了一下,就连鼻子也酸酸的了。 这说明他昨天回来了,并没有*不归。 这说明他知道她的事情,并不是不管不问。 这说明他还是在意她,所以特意让人过来照顾她…… 爱,有时能让人异常强大,有时也能让人特别软弱。 就像现在,这一点点的温暖,就让蓝桑心软了。 再没有说什么,蓝桑很听话地拿起旁边的水杯和药片,很听话地按照赵妈说的,每样吃了一片。 赵妈在一旁,笑着看她吃完药,又说,“蓝小姐,早饭十五分钟后就可以吃了。你是在下面餐厅吃,还是我把东西拿上来在这里吃?” “我自己下去吃就行,谢谢你,赵妈。”知道是莫修的人,蓝桑莫名地觉得踏实,对赵妈笑了笑,掀开被子下了*。 在看到自己身上干爽的睡衣时,蓝桑顿了顿,开口问道,脸微微地红了红,“昨晚是莫修在这照顾我吗?” “……哦,”赵妈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昨晚是护士在这。早上少爷去上班的时候,让我过来的。” 这是莫修嘱咐的。吩咐赵妈不要让蓝桑知道是他在这里照顾了她*。 明明就是很关心、很在乎这个女孩,就连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吃饭、吃几粒药、怎么吃,这种小事都要吩咐得清清楚楚,少爷却好像要故意隐瞒着。而且少爷是一直等到她赶到这里,才从别墅离开。他好像*没睡,脸色有点憔悴,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青色。直到他洗了个澡出来,才觉得精神了些。 可能是她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世界和心理吧。不过少爷怎么吩咐,她怎么说,总是不会错的。 哦,原来不是他…… 蓝桑刚刚有一瞬的错觉,以为在这里照顾她*的人,是莫修。而那个梦,她竟以为会是真的…… 下楼吃了饭,蓝桑回到房间。 本想按赵妈说的,再躺回*上睡一会。 可是,躺了下去,蓝桑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时,脑海里一下是莫修在自己梦中的样子,一下又是昨天大雨中,他让汤晓蝶上车,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样子…… “啊!——” 低喊一声,蓝桑腾地坐了起来,烦恼地搓着自己的头发,孩子气地拿它们出气! 她发了会呆,又飞快地下了*,换了衣服,走下了楼。 “蓝小姐,你不是睡觉吗?这是要去哪?”赵妈疑惑地看着蓝桑,也有点担心。对这个虽然看上去对人不太热情、却有着干净笑容的女孩,她有直觉的好感。而且,能让少爷这么宝贝的女孩,肯定是不一般的。 “我想去公司。”蓝桑笑了笑,淡淡地回答,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少爷说,你的身体还没好,要在家多休息……” “放心吧,赵妈。这点感冒算不了什么,我已经好多了。” 虽说是感冒高烧,可大概是昨晚护士照顾得好,她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快。在刚才吃了药,又吃了早饭之后,她更加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 这就是年轻的好处。而且,她的身手不是白练的,身子骨确实比一般女人要强一些,恢复得也快些。 要不是这段日子,精神被莫修折磨得太痛苦,她也不至于连着病倒了两次。这些年,她可是很少生病的。 “蓝小姐,你还是在家休息吧,少爷也说了,公司没什么事情……”看蓝桑已经往大门走去,赵妈连忙追上去,跟在蓝桑的后面,还想试图劝阻她,“而且,这里也没来往的车,你不方便去公司啊……” 可是,年轻人的脚步,尤其是蓝桑的脚步,一个中年大妈哪里跟得上。赵妈只能看着蓝桑走出了大门。 “赵妈。” 刚走出大门的蓝桑,忽然看到什么,回过头来看着赵妈,浅浅笑着,“你是怎么过来的?” 328 【莫问阑珊处】025 到底是不是梦 与国外的远程视频结束,莫修迈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调回到开机状态。 开会之前,赵妈已经给他发来了短信,说蓝桑已经吃过药了,精神状态也很好。不过他还是想赶紧打个电话给赵妈,看蓝桑有没有按照吩咐,乖乖地休息。 其实这小丫头的身体还真不错,昨晚高烧成那样,今天早上就能恢复了。不过,她的身体再好,他也不会再让她受折腾了。 莫修打算这两天找个理由,让蓝桑先去欧阳言那边住。目前的情况,让她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会让她更加难受,他不忍心,只能让她回避开。而且,欧阳言那边是安全的,他也可以安心地全力以赴地对付徐敬武。 刚拿出手机,莫修听到身后传来轻巧细微的女人的脚步声。 冷冷一笑,他把手机放了回去,也放慢了脚步。 “阿修……”汤晓蝶追了上来,刚唤了一声,听到后面有其他职员的声音,又连忙换了称呼,“莫总。” “有事吗?”莫修转身看她,眉眼虽然淡淡的,但已经不是之前冰冷的模样。 “……嗯,能借一步说话吗?”汤晓蝶看了看周围,声音轻轻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莫修停顿了一两秒,点头,“可以。”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与会议室同层的大露台那。平时午休的时间,这里会有一些职员。但现在没人,很安静,职员们都在写字楼里紧张地工作。 “阿修,”一走到露台,汤晓蝶便换回了称呼,对莫修甜甜地笑,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衣服我洗过了,昨天谢谢你送我回去。” 话刚说完,汤晓蝶轻咳了几声,脸色看上去也有点苍白。 “小事一桩,不用再这样道谢了。”莫修接过了袋子,看着汤晓蝶苍白的小脸,露出一抹担忧,“你病了?” “没事,”汤晓蝶又轻咳了几下,声音有点沙哑,“可能昨天淋了点雨,有点着凉。没关系,我吃过药了。” 莫修看着她,顿了顿,低声说了句,“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啊。” 这样一句话,让汤晓蝶暖了心头,也热了眼眶。 这么多年了,果然还是只有他,会对自己说这句话…… “那个……”汤晓蝶低垂下头,好似不敢看莫修的眼睛,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艰难”又支吾地开口说道,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见,“阿修……如果你晚上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莫修看着她,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 “你不要误会,”见莫修在犹豫,汤晓蝶连连摆手,说,“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不是一定要你接受我。就当是叙旧,好吗?毕竟我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我……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看着她恳求时楚楚动人的脸,若是其他男人,一定会心软,一定会相信她是真的忏悔,是真的还在爱着自己。所以此时的莫修,也做出了一副有点心软的样子,眸光柔软了。 其实,汤晓蝶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十年前的她是这样,十年后的她,还是这样。除了一张能让男人心动的脸庞,还有几分会撒娇、会讨好、会察言观色的本领,她真的一无是处。 可是这次重逢以来,她都在很“聪明”地跟自己玩“故擒欲纵”。在前天见面后,她哭诉着请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莫修还以为她会在第二天继续来纠缠。他等着应对她,想好怎么跟她周旋,却是一天都没见到汤晓蝶的踪影。直到下班的时候。 看到汤晓蝶几乎在雨中等车的一幕,莫修忍不住在心里嘲讽地笑了几声。 敢情她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招。比起纠缠不休,用这种“苦肉计”的方式,更容易得到男人的怜惜,让她可以走得更近。而今天,她分明就是借着换衣服来靠近自己的。可是,在有职员走动的走廊里,她很懂事地选择了回避,做出一副不会让他为难的样子。 很高明也很细腻的手法,确实能让人以为她是真的有诚意。 莫修相信,这些方法,绝不是汤晓蝶自己想出来的。她那种头脑,只会想着怎样让自己更加舒适,更加享乐。不用多想也能知道,是老歼巨猾的徐敬武给她“参谋”了这些。而她只需要做一个忠实的“背叛者”。 蓝桑虽然年轻,但她看透了一些事情。汤晓蝶确实是永远都不能再相信的女人。一个连爱人都能背叛和舍弃的女人,即便她是真的后悔曾经做的事情了,可如果那种选择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背叛。因为她是自私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 对于这种人,莫修是可怜的。因为她的灵魂永远都找不到皈依,而且注定孤独到老。其实上天早已在惩罚她。 当年,汤晓蝶背弃他去了国外以后,做了那个地下老板的*。一开始,她确实在物质上得到了各种满足,过上了她一直渴望的生活。但这些都是暂时,都是过眼云烟。 对她心死了,放过了,不代表莫修就会放过那个地下老板。在加入wolf之后,莫修连同被地下老板残害过的其他拳击手,帮助当地警方,彻底端了整个黑市,那个老板自然也就锒铛入狱了。 没有了靠山,汤晓蝶在国外的生活可想而知。莫修也不屑于去打听了。 而当这次查到汤晓蝶与徐敬武的关系时,莫修也顺带知道了她前几年在国外的生活。 像她这种女人,在见过“世面”之后,当然不可能再去过穷苦的日子,也不会让自己去吃苦打工。所以在国外,那几年,汤晓蝶一直靠“援交”生活。也是在“援交”中,她认识了徐敬武,后来被他*。现在又成为徐敬武的“间谍”,来到自己身边。 “一次不忠百次无用”,原来这句话用在汤晓蝶身上,如此贴切! 有时莫修不禁在想,当年的自己怎么会爱上她的,到底又是爱上了她哪一点。也许是年轻时荷尔蒙分泌得太多了,无处挥发吧! 不过徐敬武这番举动,倒是给了莫修另一个彻底打垮他的好机会。那天在俱乐部,徐敬武明明看到他和霍梦在一起,也以为他要成为霍家的乘龙快婿了,却在这时候把他的初恋安插过来。 可见,官场与商场其实是一样的。在利益面前,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徐敬武之所以要把汤晓蝶安插过来,一方面是想监视自己的行动,也密切注意公司的账目,防止他在整理公司以前的账目时发现洗钱的漏洞。另一方面,应该也是失去一个公司财力支撑的徐敬武,担心自己真的成了霍家的女婿后,会让霍议员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遏制住了他的发展。与其看着自己成为霍家的人,还不如多一个女人来牵制,势均力敌。 任何事情都会有利弊两个方面。还不确定自己真实目的的徐敬武,现在只想着从他手里多分一杯羹,却没想到,这正是给了他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虽然徐敬武为人狠辣,让霍议员有所忌惮。但官场不比徐敬武曾经辉煌的黑道,在官场上,还是混迹多年的霍议员根基比较深。如果能让霍议员与徐敬武反目,就能让徐敬武失去一大批同盟,要铲除他就更容易了! “确实啊,”莫修叹了口气,看着汤晓蝶说,“我们有好久没见了。虽然那时你背弃了我……” 看到汤晓蝶忽地变了脸色,很是难堪,莫修特意停顿了一下,暗自嘲讽地欣赏她此时的神情。 “但是想了想,如果没有当时发生的事情,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莫修耸耸肩,不在意地说,“人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有时好事会变成坏事,但有时,坏事又往往变成了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是吗?” 汤晓蝶愣了愣,好像听到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不由地亮了眼睛,含笑地看着他,“阿修……” 莫修笑了笑,云淡风清一般,说,“既然是叙旧,那就由我做东吧。不管是男人,还是你的老板,这顿饭都应该由我请。我一会去预定地方,下班的时候我们一起走。” “嗯,好!”汤晓蝶重重地点头,眼底泛起了欣喜的泪光。 这次,她的眼泪是真的。因为她知道她成功了。她不仅是完成了徐敬武交待的事情,更是为自己赢得了争取未来的机会。先是让他放下对自己的怨恨,然后再一步步赢回他的心,重新回到他身边! 莫夫人。哈哈,这个称呼她喜欢! 露台上的两个人相视笑着,气氛看上去很愉快,很温馨,也很热切。 而这些,深深地刺痛了蓝桑的眼睛,让她不禁有些晕眩。 一直在纠结昨天的事情,昨晚的一幕幕,蓝桑借了赵妈的电动车,尽可能快地骑到了公司。 她知道,她必须要见到莫修! 不是为了问什么,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答案。她就是想来看他一眼,他的神情或是眼神,能让她知道,昨晚的“梦”到底是不是“梦”。而他对自己的淡漠,到底是不是真的淡漠。 知道来的时间,莫修正好在这一层开会,蓝桑直接来到了这一层。看到会议室已经走空了,她以为莫修会在自己的办公室,正要走到电梯那上楼,却在经过拐角时,敏锐地看到了他熟悉的身影。 蓝桑又急匆匆地走到露台入口那,她正要过去,却发现那里并非只有莫修一个人。那里还有汤晓蝶。 刚才她的视线刚好被一个立柱挡住了,所以没有看见。 急匆匆的脚步,戛然停止了。 蓝桑呆呆地看着那边,看着莫修面对汤晓蝶的侧脸,看着他唇边浅浅扬上的干净的笑,那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果然,那都是梦…… 说什么不会再理别的女人,说什么只爱她一个人,这样的话,也只有梦中的莫修才会对她说出…… 罢了,她还要再期望什么呢。一次次地期望,不过是给了他一次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这样也好。 蓝桑想起别人曾说的一句话。很多时候,你应该感激那些毫不顾及你的人,哀莫大于心不死,幸莫过于死彻底。 这一次,她是真正地心死了…… “那我先回去上班了。”得到莫修肯定的答复,一脸灿烂笑容的汤晓蝶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莫修也不由地转过了身。 他往露台那边入口的方向看去。 就在刚才,他好像隐隐地从这边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有点熟悉的,也莫名让人不安的…… 没有。那边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是他多心了。 莫修笑了笑,正要迈开脚步回办公室时,发现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哦,对了,这里面还有被汤晓蝶穿过的外套。 冷冷一笑,莫修走了几步,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毫不犹豫地把整个袋子塞了进去。 被这样的女人穿过的衣服,他怎么可能还要,简直就是脏了他自己! —————————————————————————————————————————————————— “赵妈,你说蓝桑来公司了?” 走进到达顶层的电梯,莫修也拨通了打给赵妈的电话。 “是的,少爷。我拦不住蓝小姐。她说她身体好了,想去公司,还骑着我的电动车去的。”赵妈在那边着急地说,“我刚才要给少爷您打电话,可是您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我在开会,手机关了。”莫修蹙了蹙眉,不过对赵妈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善的,“没事,赵妈,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电梯正好到了顶层。 电梯门一开,莫修几乎是冲到了办公室门口。 “蓝桑!” 一推开门,果然看到蓝桑坐在里面。 担忧的心放下来,莫修也难掩情绪地唤了她一句。 听到莫修的声音,蓝桑微微一颤,正在键盘上敲字的手指也停顿了下来。 “莫总,你好。”蓝桑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莫修恭敬地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莫修愣了愣。 然后他意识到,她应该还在生气。因为昨天他选择了汤晓蝶,而对冲到雨里的她不闻不问。 她的记忆也就到了那里。不管之后,他如何照顾高烧昏迷的她,她都不知道了。 这是莫修特意嘱咐的。为了不让蓝桑在这时候纠结他们的情感,为了不让机敏的她会一层层揭开他的复仇真相。为了她的安全。 虽然最近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都是这样淡漠的,可看着她此刻又重新专注着电脑屏幕的神情,莫修有点不安。 说不上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也许是昨天“伤害”她太深了吧。还是有点孩子性情的她,大概很难消得了这口气。 也罢,那就趁现在,说出那件事吧,她肯定也会“顺其自然”地接受。 “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怎么来上班了。”莫修恢复往日的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戏谑,“我可不想让人说我虐待职员。” “我没事,请莫总放心,不会有人说的。”蓝桑没看他,但敲打键盘的节奏慢了几拍。 大概安排赵妈去照顾她,也是这个原因吧。她是他的“*物”,“*物”状况不好了,他这个“主人”自然会被人质疑。 “那就好。”莫修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也看着电脑屏幕,淡淡地说,“不过以后,你可以不用来公司了。这段时间,你去我义父那。他身体不好,那边缺人照顾。” 那么有钱的人,会缺人照顾吗?不过是莫修想找个理由,把自己从他身边支开,不再妨碍他和他的初恋旧情复燃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彻底放手,让她彻底离开!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他可以掌控的范围里!是男人贪婪的劣根性吗?还想让她做他无聊时的调剂品吗! …… 不过,她也该高兴的。他已经开始对她冷淡的,离他厌倦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等待,再等等就好…… “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制住奔腾的心痛的,蓝桑干脆地答应,好像不管他把她“发配”到哪里,她都无所谓一样,“什么时候?” “明天。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收拾东西。不过那边什么都有,你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了。” 【因为,很快,我就会再接你回来的。】 “好。”又是一句干脆的回答。而且这次,她敲字的速度不慢反快了。 看她现在这样好似逆来顺受的样子,莫修心底不禁强烈地抽搐,疼得厉害。 【对不起,蓝桑,原谅我此时无法真实相待,无法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你……再等等,再多等等我,现在让你痛的,以后我会用加倍的甜蜜补偿你,我发誓!】 ———————————————————————————————————————————————— “这家法国餐厅好像很不错。” 跟着莫修走进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看着里面虽然座无虚席,却还是安静幽美的环境,汤晓蝶不由地赞叹了一句。 在西餐厅吃饭,和美食同样重要的是环境。显然这里的环境,让汤晓蝶很满意。 大概是因为之前做过“援交女”,徐敬武鲜少让她在自己身边露面,而且现在他要在官场上打拼,更是要注意形象,所以汤晓蝶能够跟着徐敬武进出高级场所的机会就更是少得可怜了。 也就是在国外的时候,能够享受那么几次,不过也还是要尽量避人耳目。就像上次在美国一样。 “这是这一区最有名的法国餐厅。”莫修走到自己预定的座位面前,又很绅士地给汤晓蝶拉开了座椅,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钟爱法国菜的人,都喜欢来这里。” 汤晓蝶笑着点头,双目不禁流露出贪婪的光。她就喜欢这种感觉。什么最有名的,最美的,最富有的,最顶级的,限量制作的……只要象征着普通人不能拥有的,她就喜欢。骨子里的自卑感,让她从小就渴望这些。 外国服务生走过来,莫修熟练地翻开菜单。他说的一口流利的法语,发音很纯正,也很性感,听得汤晓蝶有点着迷。 汤晓蝶几乎都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法语。 329 【莫问阑珊处】026 等待是最狠绝的无望 在国外做“援交”,汤晓蝶接触的外国人当然多。英国的。美国的,法国的。可笑的是,在学校没有学好的外语,在援交的时候,汤晓蝶反而掌握了不少。 “莫少。” 服务生拿着点好的菜单刚离开,忽然有人走到莫修身边,唤了一句,染着黑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也亲昵地搭在了莫修的肩膀上。 汤晓蝶抬起头,不悦地蹙眉,看着来人。即使隔着一个台桌,她也能闻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能*人的香水味道。 “你好啊,索菲亚。”回过头,看到身后那个性感妖娆、染着一头红头发的高个子女郎,莫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轻佻的笑。 “这位小姐是?”这个叫索菲亚的女人,似乎对坐在莫修对面的汤晓蝶更感兴趣,浅浅地笑着,一双描着精致眼线的黑眸在汤晓蝶身上打量。 莫修笑了笑,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多年没见了。” “很多年没见的朋友。”索菲亚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意味深长,搭在莫修肩上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听上去好像很重要啊。” 莫修抿着唇,没有回答,似乎在默认。 他的默认,也让汤晓蝶低下头,好似娇羞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索菲亚勾着红艳的唇,对汤晓蝶笑着说,“既然是莫少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索菲亚的朋友了。有时间跟我们一起玩啊,我们名媛会就是要多多招揽年轻漂亮有前途的女士。” 名媛会? 虽然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光是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吸引汤晓蝶了。她笑着,对索菲亚道谢,又点了点头,好像自己已经是莫修身边的女人了。 汤晓蝶的答应,还有莫修的沉默,让索菲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隐藏着某种深意。 她又对莫修寒暄了几句,离开了。 “她是谁?看上去很有气质。” 汤晓蝶多看了几眼索菲亚的背影,不掩饰心里的艳羡。 一身的国际名牌,一看便知价值百万的腕表,还有索菲亚脖子上的那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气场,言行举止都是名媛范,是汤晓蝶一直想要拥有的。 “x区最有钱的遗孀,刚刚她说的那个名媛会,就是她一手创办的。里面都是x区的上流名媛。”莫修已经回过了头,淡淡地说,“听说入会的条件很苛刻,身份、地位、财富。每年光是会费都要大几百万。” “……哦。”汤晓蝶有些失落地低头,又不由地往莫修那边看去,想让他收到自己眼中的讯号。 她想进名媛会!想成为这里的上流人物! 可此时的莫修正在对服务生招手,让服务生给汤晓蝶的杯中再加点热水,正巧没有对上她的视线。 他是故意的。 汤晓蝶表现出来的贪婪,已经让他恶心到了极点,即便知道自己这一刻需要演戏,他也不想再接下去了。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汤晓蝶是不是想进名媛会,能不能名媛会已经不是重点。 今晚来这里吃饭,是莫修的主意。 这是索菲亚一等人最爱聚集的地方。莫修知道今天索菲亚刚从新西兰回来,她也一定会来到这里。她也一定会把她看到自己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霍梦,甚至还会添油加醋。 霍梦是名媛会的一员,平日里和索菲亚的关系挺不错。但,这就是女人的世界。相互亲密,又会相互妒忌。有时候是闺蜜,有时候却又是死敌。 莫修刚在这边上流社会露头时,索菲亚就曾向他表示过好感。虽然是遗孀,但索菲亚的年纪并不大。因为她嫁给她已经死去的丈夫时,已经是前夫的第三任太太了。谁都知道,这对老夫少妻在彼此身上寻求的是什么。 莫修当然拒绝了她的好意。他来x区的目的太坚决,但凡与复仇目标牵扯不上关系的人和事,他都懒得花费心思去纠缠。而在俱乐部那晚,当霍梦成为他女伴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听说很多富家小姐都与霍梦生疏了。今天索菲亚从国外赶回来,大概也是得到了消息,想要回来亲眼证实。 相信一会,只要他带着汤晓蝶走出餐厅,索菲亚便把在这里看到的事情告诉霍梦。表面上会以朋友的身份告诫霍梦,不要对这段感情投入太多。实际上,索菲亚却是在暗暗高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霍梦也休想得到。而从自己这里得到肯定答案的霍梦,会歇斯底里,会恼羞成怒,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霍议员,让她有权有势的爸爸想办法,替她挽留住感情。至于以后…… 正想着,他的余光捕捉到来自索菲亚方向的一幕。她正悄悄地用手机对着他和汤晓蝶,拍照。 莫修暗暗地笑了。很顺利。以后也一定会顺利。 过了一会,服务生把饭菜和红酒端了上来。 “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汤晓蝶好像有点得意忘形,在服务生启开酒瓶的时候,把面前的高脚杯推了过去。 她还在幻想,如果喝得高兴,喝得兴起,说不定今晚和莫修能发生点什么,让这份重逢的感情再升升温! “你不能喝酒。”莫修却对服务生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给汤晓蝶倒酒。 “为什么?”汤晓蝶狐疑地看着莫修。 莫修眯了眯眸,笑得温和,“你不是生病吃药了吗?就算是红酒,也不要喝。” 听到这句话才想起自己上午说的谎言,汤晓蝶惊慌地愣住了。 “……哦,”汤晓蝶很快笑了笑,说,“你看我总是迷糊,一高兴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吃过药的事情。” “没事,我提醒你就好了。” 在莫修拿起倒好酒的酒杯,喝下一口时,看着汤晓蝶的眼底,也划过一道不被发现的嘲讽和阴冷。 —————————————————————————————— 吃完晚饭,把汤晓蝶送回公寓,莫修回到自己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少爷。”赵妈在大门口接过莫修手里的包和外套。 “蓝小姐怎么样?她睡了没?”说话的时候,莫修的眼睛往楼上的房间看去。 那里紧闭着房门。 “蓝小姐已经睡了。”赵妈如实汇报,“司机把蓝小姐送回来以后,她就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晚上吃完晚饭后,她就没出来过。” 莫修顿了顿,因为身体某一处的疼痛,让他隐隐地咬紧了牙根。 “她吃过药了没?”低声问着,莫修的神情没有半点破绽。 “嗯,都吃过了。”赵妈笑了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好好说两句,她就很听话。” 其实这也是赵妈在暗示莫修,想让少爷和这个女孩好好相处,何必做一些扑朔迷离让人难受的事情来。因为赵妈也看出来了,这个蓝小姐对少爷,有情。 “嗯。赵妈,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莫修却好像没领会赵妈的意思,点点头后,上了楼。 知道赵妈还在楼下看着,在经过蓝桑那间卧室的时候,莫修没有放慢脚步,径直走了过去。 有些事,要骗人,就要骗过所有人。 回到房间,莫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进洗浴室。 他几乎是粗暴地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又把它们狠狠地丢在了角落里。 因为,但凡被汤晓蝶碰过的、被她沾染上气息的衣服,他都觉得是恶心的,都想快点丢掉! 再加上心底,对蓝桑的难过,他是如此无奈。这种无奈更是让他火大! 把花洒开到最大,莫修闭上眼睛走了过去,从头淋到了脚,彻彻底底地清洗。 没想到,曾经在女人之中自在游离的他,今天也有了这样的洁癖。除了蓝桑,其他女人都不能沾染的洁癖…… 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莫修站在房间门口,仔细听了听,又推开一点门缝。 楼下已经没有光亮,也没有声响了。赵妈去睡了。 在门口呆呆地站立着,等莫修有意识时,他已经站在蓝桑卧室的门口,大掌就要打在房门的门把上。 他想见她…… 之所以没让她今天就走,就是因为他想让她再多陪自己一晚。就是想要在这样的深夜,悄悄地进入她的房间,能够再多看她几眼。 虽然此时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加长久的相守,他还是舍不得,还是想多看看她…… 微微握拳,莫修收回了大掌。 房间里面没有动静,这个时间,她应该是睡着了的。 可他不该忘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不是高烧昏迷的她,有着过人的敏锐。 也许只要他轻轻拧动房门的门把,她就会惊醒。 不能冒险。不论此时想见她的冲动有多大,他也不能去冒险。如果他进去,如果她醒来,面对她,他该说什么,该如何再假装冷漠…… 垂下黑眸,莫修转身,脚步极轻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而是在关上房门后,依靠着房间这边的墙壁,坐在地毯上。 这是离蓝桑最近的地方。 这堵墙的那边,就是蓝桑睡觉的那张*。此时的她,应该就躺在*上,躺在这堵墙的后面,离他仅有二三十公分的地方…… 对,她在,就在那。在这堵墙的后面。 只是,此时的蓝桑不是睡着的,而是睁着清亮的眼睛,坐在*头。 她往后仰的头,就贴在墙壁上。 没有泪,没有表情,她只是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某一处。 今晚,莫修没有回来吃饭。想起上午见到他和汤晓蝶在露台上的一幕,蓝桑能猜到,与他共进晚餐的大概就是汤晓蝶。 初恋的魔力,她这个不能见光的地下*,哪里能明白,不是吗!…… 告诉自己不要等,却还是一直在等,等他回来,想要他回来,想要他坐在自己对面,和她一起吃饭,而不是和另外一个女人…… 原来,等待才是最狠绝的无望…… 一堵墙。两个人。 其实他们的身影是叠合的,就像他们的心意一样,互相爱恋着。 只是,也正像隔着这堵墙一样,有一些还过不去,有一些还看不到,感觉不到…… ———————————————————————————————————— 办公室大门忽地被推开,进来的人神色看着又气恼又委屈,几乎小跑着来到莫修的面前。 “对不起,莫少,我没拦住霍小姐……”跟在后面进来的李毅,抱歉对莫修说。在对视的时候,李毅的眼底却闪过一道笑意。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莫修看了一眼霍梦。 李毅这段时间暂时在公司担任莫修的秘书。早知道霍梦会来找他,莫修只是让李毅稍稍地拦她一下。 “这么着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莫修勾了勾唇角,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文件,眼神轻柔地看霍梦,若无其事的样子。 霍梦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气恼平缓一点,不至于对莫修大喊大叫,隐忍胸口的情绪。 “莫修,昨天和你一起在法国餐厅吃饭的女人是谁?” 莫修笑了笑,玩转着手里的笔,没有说话。 他的这种沉默更让霍梦抓狂。 这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告诉我,莫修,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霍梦瞪圆了已经泛红的双眼,“我可以不在乎你身边有多少女人,可是你不该把她带到那家餐厅去!你知道那是索菲亚那些人经常去的地方,你知道让她们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我是多大的羞辱!莫修,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是你自己说过的,你不介意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现在只是和别人吃个饭就这么生气了?”莫修似乎并不在意她如何气恼,依旧轻轻地笑着,依旧淡淡地说,“至于我和谁,在哪吃饭,这是我的自由,难道事先都要向你汇报申请吗?霍梦,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你……”霍梦愣愣地站在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确实如此。莫修从未对她有过什么承诺,最亲密的一次,无非也是陪着她去逛街,邀请她做了他的女伴。仅此而已。他从未对别人说过她是他的女人,更没说过她会成为他的莫夫人。 一切都是她在自以为是。因为善于*。又善于*的他,曾经给了她这种错觉。 “实话告诉你吧。”莫修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走到霍梦面前,离她很近很近,可渐渐冰冷的语气也让她颤栗,“这个女人对我很重要,她是我的初恋。虽然现在还没决定和她该怎样发展下去,可是我警告你,霍梦,不要动她。知道吗?” 霍梦睁大眼睛看着莫修,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之前她还以为蓝桑是对莫修有着特别意义的女人,以为蓝桑才是自己的头号劲敌。可是此刻,知道莫修身边还有个回归的初恋,霍梦感觉,这才是她真正的敌人! 昨晚索菲亚不仅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还特意给她发了在餐厅拍到的照片。 霍梦当然清楚索菲亚的心思,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索菲亚故意在挑事,可是看到照片,她无话可说了。 照片上确实是莫修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正好在笑,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和又干净的笑容。而那个女人,虽然没有蓝桑年轻,但相貌清丽,打扮干净,与她们这些富家名媛是不一样的。 初恋! 原本还以为是莫修换了胃口,新找了一个“小家碧玉”,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初恋! 刚听说蓝桑从莫修的住处搬走了,霍梦还以为是自己的计谋起了作用,还在暗自窃喜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根本就不是她的计谋,根本就是他的初恋回来了,是他自己把蓝桑撇走了! “霍梦,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霍梦发愣的时候,莫修的语气又轻柔下来,还伸手拂开她鬓角的一丝碎发,温柔地撩到耳后,“我想你也应该了解我。男人嘛,难免都有点念旧情。至于以后莫夫人的位置是谁来坐,谁也说不定。” 眨了眨眼睛,霍梦抬头看着他。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他和他的初恋只是缅怀一下旧情,并不会有什么结果吗?可是,他也说了,谁也说不定…… ———————————————————————————— “爸爸!” 不顾霍议员的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官员,霍梦冲了进去,几乎是哭喊着。 “你这孩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担心此时哭红眼睛的女儿,但顾及办公室里的同僚,霍议员还是绷着脸,一脸不悦地看着霍梦。 “没事,霍议员,那我们改天再说。” 其他官员看这情形,都识趣地离开了霍议员的办公室。 “女儿,怎么了?”等其他人都离开了,霍议员扶着女儿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虽然这个小女儿娇生惯养惯了,但这样不管不顾冲进他办公室的行为,还是第一次。显然女儿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爸爸,你得帮我!我要和莫修结婚!”霍梦拉着霍议员的手,哭着说,“爸爸,你想办法,让我和莫修尽快结婚,好吗!” 霍梦说的话让霍议员都愣住了。 “为什么啊,女儿,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莫修结婚!我忍受不了他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我就是要成为莫太太,就是要把这些女人从莫修身边赶走,一个一个全赶走!让她们彻底地死心!”霍梦一边流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可是……”霍议员拧紧了眉头。 他何尝不想让莫修尽快成为霍家的女婿,他也好牢牢抓住这座“金山”。可是,那天在俱乐部,莫修的回答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拒绝。至少现在,莫修还没有心思成为霍家的乘龙快婿。他总不能再厚着脸皮上门去求这门婚事吧。 “爸爸,给你看,这是昨天索菲亚给我发过来的。我现在都快被她们笑死了。要是莫修哪天真的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了,她们一定会更加看不起我!”霍梦拿出手机,给霍父看那张照片。 “这是……” 霍议员仔细地看那张照片,越发觉得照片上的女孩很眼熟。 过了一会,他忽然亮了眼睛,说,“女儿,你先别着急,把事情告诉爸爸。爸爸会想办法解决。” 330 【莫问阑珊处】027 一只讨厌的苍蝇 看到已经坐在包间里等自己的霍议员,徐敬武蹙了蹙眉,走了进去。 “霍兄,对不起,路上堵车我来晚了。”徐敬武打着哈哈在霍议员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霍议员也笑着,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等服务生上了茶,徐敬武问道,“霍兄今天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霍议员笑笑,“自你从美国回来后,我们兄弟俩还没找机会单独出来坐坐呢。难得今天我们都有时间。” “也是。”徐敬武点头,拿起了茶杯,眼底闪过一道精明的光。 寒暄了几句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的话,徐敬武知道对方要切入正题了。 “有人在莫修身边看到这个女孩。”霍议员拿出手机,把那张从霍梦手机上转发过来的照片给徐敬武看,“她是不是你身边的那个?” 徐敬武从霍议员手里拿过了手机,看了看,然后笑了。 “是的,这个女人是我身边的汤晓蝶。是我让她去找莫修的。” 虽然徐敬武很少把汤晓蝶带在身边出现公众场合,但一些私下的场合,需要有年轻女孩陪衬以显示自己“能力”的时候,他会带上她。所以霍议员曾见过汤晓蝶,知道她和徐敬武的关系。 刚才,看清照片上的女孩时,霍议员不免吃惊。怎么徐敬武身边的女人,到了莫修那了! 不过,很快,霍议员就想到了什么。徐敬武这只老狐狸!明知道莫修是他相中的女婿,还让别的女人来*莫修,想把这座“金山”从他身边挖走。 原本知道这个汤晓蝶,霍议员也不觉得是种危险。虽然是漂亮,但他霍某的女儿也不差,不至于会被比下去。可是,当知道汤晓蝶竟是莫修的初恋以后,在担心这座“金山”保不住的时候,霍议员更是气愤徐敬武的老歼巨猾! 他以为面对自己的质问,徐敬武怎么也要假装一番,好像他并不知情的样子。可是现在,听到徐敬武这么干脆利索地承认,霍议员有点惊讶。 愣了愣,霍议员蹙了眉,说话的语气沉了下去。 虽然对徐敬武为人的狠辣,霍议员多少有点畏惧。但他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还不端起自己的架子,他以后就更难在徐敬武面前昂起胸。 “徐敬武,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吧。你明知道莫修是我相中的女婿,是霍梦喜欢的男人,你还让汤晓蝶去挖墙角,你……” “霍兄,你先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嘛。”比起霍议员的焦虑,徐敬武看上去淡定地多,慢慢说道,“我让汤晓蝶去找莫修,并不真的是想从你们霍家手里抢走莫修。我只是想给我们俩多买一个保险。” 霍议员顿了顿,说,“保险?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莫修也是一个喜欢玩女人的男人。就算霍梦天生丽质,恐怕也难以掌控得了他。反正他迟早要在外面找女人,何不安排一个我们信得过的人呢?”徐敬武往霍议员的茶杯中添了茶水,继续说,“对莫修来说,汤晓蝶并不是普通的女人,是莫修的初恋。有谁能忘记自己美好的初恋呢?所以她会是我们很好的一颗棋子。” 霍议员拿起茶杯,松开了蹙紧的眉头,刚才恼羞成怒的心情好似平复了些。 “徐老弟,既然你做了这种安排,怎么不尽早告诉我,也好让我提前给女儿做好思想工作。” “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妥当,因为我也没想到汤晓蝶能这么快重新回到莫修身边,正打算过几天告诉你呢。”徐敬武呵呵地笑着。 “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啊,徐老弟,我刚才的语气不好。你不知道我那个女儿就是喜欢莫修,她又爱面子。昨晚有人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她气坏了急匆匆地来找我,今天在我那又哭又闹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放下茶杯时,霍议员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 “霍兄,你这么说就严重了,我们俩谁跟谁啊。”徐敬武连连摆手,“让小梦放心,汤晓蝶绝对不会跟她抢莫太太的位置。就像古代的后宫一样嘛,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谁都需要同盟。我跟霍兄你,小梦和汤晓蝶。总之,我们两家一定会携手合作的。” “那就好,我也会好好安抚小梦的。”霍议员笑着说道,双眸却微微地眯了眯。 什么“我们”的棋子!什么“后宫”的同盟!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你徐敬武一个人的棋子,而你所谓的同盟不过是想“谋朝篡位”!既然你要这么装,那就装下去。对你这样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我霍某才不会傻傻地一直被你利用下去!你的公司被人夺了,你再也回不到从前叱咤的高峰,我也无需再继续忍你!既然你不念情分,那我们走着瞧! —————————————————————————————————————— 与莫修的别墅不一样,欧阳言的住处是一处大宅。有庭院,有草地,还有游泳池。 因为身体不好,又把公司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莫修,现在欧阳言的宅子里没有了来往的宾客,非常的安静。 有沈文程这个“人质”,莫修似乎料定她不会离开。所以在这里就和在莫修的别墅一样,除了外出时有保镖和司机跟着,蓝桑是完全自由的。 “蓝小姐,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坐在轮椅上的欧阳言被护士推到院子里来时,蓝桑正坐在那边的秋千上,若有所思地晃荡着。 “欧阳老先生。”听到声音,蓝桑从秋千上站起来,对欧阳言笑了笑。 虽然讨厌莫修,也就应该一起讨厌莫修的义父,可对着这个慈祥的老人,蓝桑就是讨厌不起来。 他很和善,不管是这里的司机还是帮佣,都对他非常尊敬、爱戴。即便知道自己活着的时间已经不长了,他也从未表现出负面情绪,也从未让照顾他的人感受到压抑。相反,他还经常安慰其他人,还告诫他们在活着的时候珍惜眼前人。 其实,他也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没有伴侣,没有子女。不过蓝桑在无聊参观屋子时,无意中看到欧阳言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一个相框。 她没看到相框里的人是谁,但她猜想,那一定是对欧阳言非常重要的人。甚至是他一生的慰藉。 “说了,不用这么叫我,”欧阳言对蓝桑摆摆手,说,“叫我言叔,或者跟阿修一样,叫我义父就好了。” 说话间,欧阳言已经回头看了看护士,示意让她离开,他想和蓝桑聊聊天。 特意把这个女孩带来x区,还让她形影不离地住在自己的别墅,这个女孩对莫修意味着什么,欧阳言当然知道。 莫修爱这个女孩。相信他也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苦心做戏,又不放心地把蓝桑放在自己这里,以保证她的安全。 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孩。不仅是年轻,漂亮,而是身上那种冰冰凉凉,却又极为耀眼的感觉,竟然有几分像……莫修的母亲,雪儿。 因为这份相似的感觉,让欧阳言更加喜欢这个女孩。他甚至在想,如果在自己死前,能够看到莫修和她走进婚礼的殿堂该有多好! 看着欧阳言一脸慈爱的笑,蓝桑张了张嘴,终于喊了一句,“言叔。” 她不会喊他义父。老人的心总是善良的。欧阳言一定认为是莫修看重她,甚至认为他们两个是一对,才会这样地要求。可他不知道,对莫修来说,现在的她与汤晓蝶比起来,其实一文不值。 虽然不是“义父”,但这一句“言叔”,还是让欧阳言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高兴了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推我去那边走走吧。”欧阳言笑着,往草地那边指去。 “嗯。”蓝桑答应着,走到欧阳言的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喜欢这里吗?”迎着吹来的清风,闻着草地散发的清新味道,欧阳言深呼吸了一口,回头笑着问蓝桑。 蓝桑点点头。她确实很喜欢这里幽美的环境,和宁静的气氛。有时甚至感觉到了世外桃源。 “等莫修忙完了,让他也到这里来住。我喜欢人多热闹。”欧阳言很精神地笑着,一点都不像病入膏肓的人。 蓝桑迈出的脚步顿了一秒,又继续下去。 她没有说话。她知道欧阳言话里的意思,可她也知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莫修就快对她厌倦了,都已经把她从别墅里赶出来了,又怎么还会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没听到说话的声音,欧阳言不由地回头看了蓝桑一眼,正好看到她没来得及掩饰忧伤的神情。 其实,这个女孩也是爱莫修的。 昨天晚饭时,欧阳言接到莫修打来的电话。说话的时候,欧阳言注意到,坐在餐桌那边的蓝桑,停下了手里碗筷的动作,眼神充满期待地往他这边飞快地看了几眼。可又在听到欧阳言对电话那端的莫修说,“你忙你的,不用总想着来看我”时,她眼里的光又飞快地黯淡了下去。 她在期盼莫修的出现。不管她故意表现得多么冷淡,多么疏离,那种情不自禁流露的情感,她无法掩饰。 “蓝小姐,”欧阳言微微地笑着,温和地说,“其实有时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管是眼睛看的,还是耳朵听的,都有可能是假的。要用心去感受。” 蓝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欧阳言。 刚刚还在说“人多热闹”,现在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她有点跳转不过来,不知道欧阳言指的是什么事情。代沟的威力真大! “言叔,您说的用心感受是指什么?”知道这个老人是孤独的,不喜言语的蓝桑还是尽量地和他聊天。 “很多事情啊,比如阿修,其实他的性格并不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 “老爷。” 欧阳言正在说话,忽然家里的管家跑着过来了。 “怎么了?”看着跑得气喘的管家,欧阳言问道。 “家里来客人了。”管家站在欧阳言面前,面色有些紧张。 “客人?”欧阳言有点惊讶。自从他生病的消息传出去,莫修又接手公司的事情以后,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而且之前也没人说要来这里。 “是什么客人?” “是徐敬武,徐议员。” 徐敬武! 欧阳言死死抓住了轮椅的扶手。那个男人怎么来这里了! 被这个名字怔住的,不只是欧阳言。还有蓝桑。 徐议员?不会是那天在俱乐部遇到的那个恶心男人吧! “他说有什么事吗?”欧阳言咬咬牙,尽量放松情绪。 “他没说。但跟着他来的人,手里拿着个什么牌匾,好像是要送给老爷您的。”管家回答道。 欧阳言顿了顿,对管家说,“推我去大厅吧。来者是客,既然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当然不能怠慢了。” 蓝桑刚要推动轮椅,又听见欧阳言笑着对自己说,“蓝小姐,你不用陪我去了,那种场合你不会喜欢的。” 蓝桑点点头。她本来就不是喜欢社交的人,更加不喜欢对着陌生人。如果来的徐议员真是那天那个男人,即便她想给欧阳言面子,怕也是装不出一点好脸色。 —————————————————————— 欧阳言被管家推到大厅时,徐敬武一行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徐议员,你好。”欧阳言笑着喊了一句,丝毫看不出之前经历过什么情绪。 “你好,欧阳先生。”徐敬武也笑着,“事先没有打招呼就过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哪里。我现在也是在家休息的老人了,谈不上什么打扰。只是没想到徐议员会突然大驾光临,有些怠慢了。”欧阳言客气地回答。 “欧阳先生言重了。”徐敬武一边说,一边在房间上下飞快地搜索着,暗暗寻找着什么,“我这次来是给欧阳先生送个东西。” 说话间,徐敬武的助理已经把手里的牌匾拿出来,放在欧阳言面前。 金灿灿的牌匾上刻写着,“致x区特别贡献企业家”。 欧阳言故作惊喜地愣住了,然后“激动”地说,“这……这我怎么敢当。” “欧阳先生要是不敢当,怕是整个x区都无人敢领它了。”徐敬武笑着,一脸真诚的样子,“这也是大家一起决定的,不是我徐某一个人说了算,欧阳先生收下就是了。” “那我就谢谢大家对我的厚爱了。”欧阳言笑着,让管家接下了牌匾,又吩咐道,“一会把它挂在我书房最醒目的位置。” “好的,老爷。”管家答应道。 徐敬武又找了些关于x区经济的话题,和欧阳言聊了一会。 过了一会,徐敬武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欧阳先生,我想去下洗手间。” “哦,洗手间在走廊那边,”欧阳言回头喊帮佣,“赵妈,你领着徐议员……”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徐敬武又回头对助理说,“你把那份经济发展计划书拿出来给欧阳先生看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能给我们不少宝贵的意见。” “好的,徐议员。” 对欧阳言笑了笑,徐敬武往走廊那边走去。 可在余光看到欧阳言和助理已经开始说什么的时候,徐敬武悄悄地从旁边的侧门走了出去。 他刚才注意过,整个屋子里似乎都没有他想找的。那么,就极有可能在外面。 想到这,徐敬武又不由地加快了步伐,目光更敏锐地搜索着。 终于,他看到了……蓝桑! “蓝小姐,这么巧,我们又遇到了。”大步走到正坐在秋千上的蓝桑面前,徐敬武已经笑眯了眼睛。 什么优秀企业家的牌匾,什么找欧阳言征求经济发展的建议,徐敬武真正想做的,是来这里找蓝桑! 知道昨天蓝桑被莫修送来这里之后,徐敬武就在寻找机会再见到她。可让人跟了一天,发现她几乎都不出门时,徐敬武便想了办法,亲自上门。 连面都见不着,还怎么得到她! 而这一刻,看着她天真无邪地坐在秋千上的样子,一身白衣那么纯洁,徐敬武觉得自己费尽心思折腾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他就是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看着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雪儿。他又想再次品尝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而且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这个女孩再轻易从自己的手心里逃走! 听到声音,蓝桑从思索中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时,不掩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真是一只讨厌的苍蝇!还是一只老苍蝇! “你好。” 想到他毕竟是欧阳言的客人,还是本地区的官员,不想让欧阳言为难,给他平添烦恼,蓝桑还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句,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那天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徐敬武鲜少这样放低自己的姿态,就算蓝桑面若冰霜,他还是笑米米地说,“我叫徐敬武,是本届的候选议员。这是我的名片。” 徐敬武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烫金的名片,递给蓝桑。 “你好,徐议员。”蓝桑还是淡淡的,没有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徐敬武倒也不在意,顿了顿,把名片放在她身边的小桌上。 “蓝小姐,好像不是本地人吧。不知蓝小姐对我们x区熟不熟?”徐敬武自顾自地说,“我们x区有不少好地方,若是蓝小姐有兴趣,徐某可以亲自带蓝小姐观光。在x区,没有徐某办不到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才是徐敬武最想说的重点。 女人都喜欢有权势的男人。要不然那么多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怎么觅得小*。那都是金钱和权力的吸引。 而且现在的社会,越是年轻的女孩,就越容易对物质滋生*。蓝桑不是负债累累吗?这种情况的她,更容易被利益*。 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蓝桑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今天她可是看到一个比莫修还要自大又厚颜无耻的男人了! “徐议员。”蓝桑开口,声音忽然轻柔了,也甜美了,唤得徐敬武骨头都要酥了。 他看到她抬起雪白的胳膊,指着天上的某一处。 她问,“那是你们x区上空的云吧?” 她又说,“那它摘下来送给我吧,如何?” 331 【莫问阑珊处】028 他是真心爱你的 什么?她要他去摘云?! 这个小丫头是在嘲弄他吗! 一把怒火腾地烧上来,让徐敬武瞪圆了眼睛。 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徐敬武刚要发怒,却看见蓝桑冷冷地勾起了唇角,冷冷地笑了。 真美。冷艳到了极点的美。这种美,是徐敬武在雪儿身上没有看到过的,带着某种俏皮又淘气的味道。 他一下子就看痴了…… “徐议员。” 就在徐敬武要伸出手,想要拉过蓝桑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是欧阳言来了。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但不只是管家在推他,他的双手甚至也放在了轮椅的手柄上,想要前进得更快些。 而且欧阳言的眉头紧蹙着,瞪着这边,脸色很不好。 徐敬武顿了一下,收回了手,也恢复了之前的脸色。 “欧阳先生。” “徐议员,这边是院子,没有洗手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欧阳言低沉地说。 “哦,”徐敬武已经没了尴尬之色,哈哈了两声,说,“从侧门看到这边的风景很好,出来看看了。正好遇上蓝小姐,我们之前见过面,就来打个招呼。” “蓝小姐,赵妈好像有事,叫你去一趟。”在对蓝桑说话时,欧阳言的脸色明显好了点,轻轻地笑了一下。 知道这是欧阳言在给自己打圆场,蓝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没有多看徐敬武一眼。 挑挑眉,徐敬武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若无其事地对欧阳言说,“欧阳先生,那我们也先走了,下次再见。” 欧阳言强忍着,还是挤出一点笑容,对徐敬武告了别。 色鬼!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大魔头! 看着徐敬武离开的背影,欧阳言握紧了拳,也咬紧了牙! 若不是想着莫修现在的计划,他真想扑过去,狠狠撕碎这个恶魔! 当年污辱了莫修的母亲,现在又来觊觎莫修的爱人,可恨的徐敬武!他想杀了他,真想亲手杀了他! ……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看到欧阳言忽然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还在不断地抽搐,管家惊慌地大喊,“快来人啊!老爷出事了!” 言叔! 蓝桑还未走远,听到喊声,猛地转身,飞快地往那边跑去。 —————————————————————————————————— 虽然在努力克制,但蓝桑还是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莫修正站在墙角,眼睛灼灼地看着在被医生诊治的昏迷不醒的欧阳言。 此时,他脸上再没了那抹轻佻的笑。有的,只是凝重,冷峻,还有真实的悲伤…… 原来,他还有真情。原来,他不是彻底地无情…… 而她,想他。 虽然才两天不见,可她真的想他。没出息地想他。 就算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在医生检查和治疗后,*上的欧阳言终于有了点动静,微微睁开了眼睛。 也直到这一刻,包括莫修在内的所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走到莫修面前,低声说,“欧阳老先生的情况,莫少也清楚。除了癌症以外,他还有心脏病,情绪不能有太强烈的波动。” “我知道。”莫修面露愧色,沉重地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嘱咐几句后,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欧阳言的卧室。 “怎么回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修问旁边的管家,嗓音低沉,隐含着一丝愠怒,还有对自己没有好好照顾欧阳言的愧疚和气恼。 “今天徐敬武议员突然来家里了。”管家低着头,不敢看莫修阴骛的眼眸。 “他来家里干什么!”一听这个名字,莫修整个人明显紧绷了起来。 徐敬武不去关注自己,反倒跑到欧阳言这里来了,确实让莫修有点意外。徐敬武和欧阳言之前可没什么交情。 管家赶紧回答说,“徐议员来给老爷送什么特殊贡献企业家的牌匾。” “企业家的牌匾?”莫修眯起眼眸,冷哼了一声,“就是这样吗?” “他还让助理跟老爷请教什么计划书的事情,然后就去上洗手间了。”管家一五一十地说当时的情景,“老爷看徐议员去上洗手间的时间太长了,就让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却看到徐议员根本就不是在洗手间,而是在院子里,和蓝小姐在一起。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爷,老爷赶紧就去了院子。在徐议员走了以后,老爷就病倒了。” 蓝桑! 莫修倏地回头,看着站在房间另一边的那个人。 徐敬武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企业家的牌匾或是什么计划书的建议,他来这根本就是为了找蓝桑! 这个色鬼真是费尽心思、无孔不入啊!他还真小瞧了他! 感觉到他强烈的目光投射过来,蓝桑也看着他。 虽然欧阳言病倒了,她也很难过,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事情,不需要心虚地躲避开他的视线。她问心无愧! “你先出去吧。”莫修对管家吩咐道。 在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莫修也走到了蓝桑面前。 “那个徐议员对你说什么了?” 从把她送走到现在,其实也就过了两天不到。可对莫修来说,竟像是过了两年那么久。他甚至都不敢回到那栋别墅。一想到回去之后看不到她,一想到能闻到她还留在房间里的气息,却看不到她,他就觉得如火如荼的难耐,就想冲到这里来看她! 甚至在昨天深夜,他都已经把车开到了欧阳家的门口,却还是没有走进来。 他怕自己会露出破绽。 就连此刻,他都要强忍着眼底的温柔,要强作出平淡。 蓝桑蹙了蹙眉。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听不出他到底是在关心她还是在责怪她。 不,按照他一贯思维的方式,他现在一定是在指责她。就像上次高非那件事情一样,他一定又在以为,她无事可做,就爱勾搭男人。而今天欧阳言的病倒,也是因为她无事勾搭了那个徐议员。不是吗? 他在外面和初恋你侬我侬让她痛苦,回来却又要对她胡乱猜测让她焦虑,这种感觉实在让蓝桑抓狂! “他说他喜欢我,想追求我,就这样。”气到了极点,蓝桑的声音反而更轻了,眼神也更加冷漠了,“像你说的,我闲时无聊,就喜欢勾搭男人。” 莫修拧紧了眉。 他知道即便徐敬武说了这番话,蓝桑也一定会冷漠地拒绝或者离开,而不是像此时,做出一副好像打算接受的表情, 她在生气。他知道。 可她不知道,他其实有多懊恼。他应该想得再周全一点,应该防备得再严密一点,就不会让那个徐敬武有踏入这里的机会,有接近她的机会。不管她有没有能力保护她自己,让她安好是他作为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阿修……” 一声低低的呼唤,两个沉默相对的人往*上看去。 欧阳言已经彻底醒了。 “义父。”莫修转身,走到了欧阳言身边,又在*沿上坐下,担忧地询问,“感觉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若不是复仇之心急切,若不是要想尽早完成欧阳言的心愿,莫修多想能够多陪在欧阳言的身边,多关心这个孤独了一声、尽忠了一生的老人。作为遗腹子,莫修不知道父爱是什么。可是,在遇到欧阳言之后,这份缺失终于得到了些许填补。他敬重欧阳言,在他心里,是真正地把欧阳言当成了父亲。 “没事,我好多了。”欧阳言对莫修笑着说,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不用担心我。” “还有,蓝小姐的事情……”欧阳言又看看蓝桑。他刚才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不忍心看这年轻的一对互相伤害,欧阳言想说点什么缓和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尤其是蓝桑。听得出来,她对莫修已经有了绝望的怨。 “言叔,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先出去了。”听到欧阳言要提起自己,在事情没有变得更加尴尬之前,蓝桑先开了口,然后离开了房间。 想见他。可见面之后就是伤害……相见不如怀念……而她能怀念的,也只有那段短暂的快乐时光…… 看着房门被关上,欧阳言无奈地叹息了一口。 “阿修,一定要这样吗?”欧阳言坐起来,靠在*头,对莫修轻声说道,“其实你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她?蓝桑也喜欢你,对她来说,你现在的做法就是折磨。” 莫修怔了怔,然后点头,“我知道,义父。” 其实他对蓝桑的感情,只要是在他身边的人,知道背后真相的人,都能感觉到。 “可我不能把实情告诉她。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她很单纯很直率,也很刚烈。她若是知道了,绝不会袖手旁观,就会被我卷入危险。”莫修沉下了黑眸,坚定地说,“在把徐敬武送上刑场之前,我不能让她知道。只能让她暂时受委屈了。” 就像曾经她跟着钟嘉年一样。因为是钟嘉年的意愿,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涉险,只为得到“蔚蓝之心”。如果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的复仇,她一定会更加执着! “你这孩子啊……”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欧阳言心疼又怜惜地摇摇头。 不过,欧阳言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在看到徐敬武觊觎蓝桑的那一幕时,他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原本就是相爱的两个人,他绝不会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而且,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踏上黄泉路了,在此之前,欧阳言想看到莫修拥有他自己的幸福。与其孤独地只身奋战,不如与爱的人共同面对。这样才是足够匹配莫修的女人! ———————————————————————— 站在窗口,撩开一点点窗帘,看着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从大宅里走进自己的视线,再一步步走远,走到了大门口,即将离开。 在这一刻,蓝桑看到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就好像发现她正在看他一样,莫修转过了身,往这边看来。 倏地往旁边迈了一步,蓝桑躲到了窗帘后面。 等她再探头过来看时,莫修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怅然地发了会呆,直到听到房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打开门,是欧阳言的管家。 “蓝小姐,老爷找你,说有事想让你过去一趟。”管家说道。 蓝桑点点头,往欧阳言的卧室走去。 走到欧阳言卧室时,他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欧阳言也没有躺在*上了,而是坐在轮椅上,靠着落地窗,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发呆。 “言叔,您找我?” 蓝桑轻轻敲了两下门。 “嗯,蓝小姐。”欧阳言回过神来,回头对蓝桑笑了笑,指着身边的一张椅子,说,“你过来,坐在这里。” 蓝桑走了过去,坐下。 欧阳言还是那样慈爱地笑笑,然后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蓝桑。 蓝桑看到这是一个相框,应该就是她曾经看到欧阳言拿的那个。 蓝桑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相框里的相片。 上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子长相俊逸阳刚,有着干净利落的笑容。女子一头长长的黑发,靠在男子的胸口,笑得甜蜜纯美。非常相称又非常相爱的一对,而且,这个男子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好像…… “这是阿修的亲生父母。”欧阳言也在看那张照片,唇角有一抹怀念的微笑,“阿修的身世你大概知道一点。他的父亲是莫昊,有我们那个年代有名的拳王,为人非常善良,也非常讲义气。很多人都很敬重他,都追随着他,我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女孩叫阿雪,是莫昊当年的女朋友,也就是莫修的母亲。在莫昊不幸离世后,是阿雪独自把阿修抚养长大的。” “嗯,”蓝桑轻轻地点头,“这些我听莫修说过。” 她知道莫修经历过不少悲痛,就像她自己一样。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他长大后去任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为他难过是一回事。可是,因为他的伤害,她痛苦、气恼、怨恨,又是另一回事。 “可这只是他身世的一部分。当年莫昊并不只是打输了,死在拳击场上那么简单。”欧阳言顿住,长长地叹口气,看向了窗外,刚才那抹微笑也散去了,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悲伤和哀痛,“他是被人设计了,被逼同意打黑拳,也同意输掉那场比赛,让幕后老板可以因此赢得一大笔赌资。因为有人绑架了阿雪,让他不得不屈服。原本以为只要输掉比赛,就能让阿雪平安回来。可没想到,那场拳击要的结果,根本就是他的命。毫无防备心理的莫昊活生生地被对手打死了。” 蓝桑猛地一颤,睁大的黑眸紧紧地看着欧阳言,“为什么……他们不是要钱吗,为什么还要把人打死?……那莫修的母亲呢?她后来怎么样?” “对,阿雪……”欧阳言的眼睛里忽地闪过晶莹的光芒,“其实比起赢钱,阿雪才是那个人的目的。因为那个幕后老板早就看上了阿雪,他想要莫昊死,想要霸占阿雪!就在莫昊死的那天,他玷污了阿雪,而那个时候,阿雪已经怀上了阿修……” 欧阳言的声音顿住了。可他眼角的泪没有停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什么! 蓝桑腾地站起来,悲愤让她的拳头死死地握紧了!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回到当时,能把拳头狠狠地砸在那个坏蛋的身上!哦,不!是把刀子插进那个坏蛋的身体,是要用子弹射穿那个坏蛋的头颅! 蓝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愤怒,像现在这样嗜血,像现在这样想要一个人的命! 他的悲伤是真实的,不是伪装的。还有,怀抱着这样的仇恨,他如何能健康地面对他的人生…… 在这一刻,蓝桑已经原谅了他带给自己的所有伤痛。比起他所承受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即便她是无辜的,即便他对待自己是无情的,可如果这样的游戏能缓解他的痛苦,她愿意承受…… “之后呢,莫修妈妈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那个坏蛋呢!难道没有人惩罚他吗!” 想着医生的嘱托,蓝桑不想再增加这个悲伤老人的痛苦。她拼命隐忍着情绪,即便早已泪流满面,也没有发出一点抽咽的声音。 “惩罚?”欧阳言苦涩无奈地摇摇头,说,“没人敢惩罚那个罪大恶极的黑道老大,就连官场的一些人都在包庇他。我和其他一些忠实于莫昊的人想办法救出了雪儿。不过兄弟们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没几个,雪儿也在后来的逃亡中走失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他们母子,也在一直想办法调查那个幕后老板,想要替他们报仇。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查到了幕后老板,也终于找到了莫修。只是雪儿她已经……” “深爱的男人死了,自己又被仇人玷污了,在救出雪儿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救出的是一个死人,她那时的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知道她想死,也知道她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一直坚强地挺着,这是莫昊的骨肉,也是她唯一的希望……只是这些年,她终于还是抑郁成疾,英年早逝……” 老人的声音哽咽了。他深呼吸了几口,尽量在平息情绪。 “为了不让阿修再卷入仇恨之中,让他过着平静的生活,雪儿没有回头找过我们,也对莫修隐瞒了事实的真相。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阿修能够一直简单地生活下去,忘记仇恨,复仇的事情我一个人做完就好。可是,我还没有完成复仇,却收到了医生的诊断书,说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只能让阿修回来,让他亲手报仇雪恨。这就是阿修跟我来到x区的原因。他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报仇,除了你。” 蓝桑一怔,握紧的拳头,微微地松开了。 她呆呆地看着欧阳言,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莫修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报仇。除了她。 “言叔,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半响,她终于开口问道,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我的意思是,他爱你,”欧阳言回头看她,慈祥地笑着,“蓝小姐,莫修爱你。他是真心爱你的。” 332 【莫问阑珊处】029 并肩作战,是幸福 蓝桑更加剧烈地一颤,睁大眼睛看着欧阳言。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只是听欧阳言继续说下去。 “在他把你带来x区时,我就知道,你对阿修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个女孩。就我了解的,他还从未对哪个女人这么费心过。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但我相信那都已经是过去了。”欧阳言拉了拉蓝桑,示意她坐下来,细细地听自己说,“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有可能不是真的,只有用心感受的,才是最真实的。他不想把你卷入他的复仇之中,不想连累你,才会故意做出对你冷淡的样子,又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因为那个徐敬武也在觊觎你,就像曾经觊觎雪儿一样。他要保护你,想等一切都了结之后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再来向你告白。蓝小姐,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这些话吗?” 原来他都是为了报仇,原来他是为了护自己的周全…… 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他对自己不经意的眼神,他所做的一切一切……所有的事情,这一刻都在蓝桑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转……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不管他怎么“伤害”自己,她却还是在不停地心怀希望,就是因为心受到了感知,并不是完全听从了眼睛和耳朵! “言叔,我愿意,我相信。”蓝桑点头,晶莹透亮的眼睛闪着欣喜,也闪着坚定。 “好孩子,你果然是值得阿修爱的女孩!”欧阳言不由地在蓝桑肩膀上拍了拍,不掩饰自己对她利落性格的欣赏,“阿修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也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你。可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许哪天就再也醒不来了。我不想看着你无辜难受,也害怕你会在痛苦中决然离去。阿修需要你,所以不管怎样,请你留在他身边,等着他。现在,比起复仇,这是我更大的心愿了。希望相爱的你们能够幸福。” “还有,那个,”欧阳言指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蓝小姐,请你把画拿开。” 蓝桑疑惑地看了看那幅画,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除非…… 她走了过去,把画拿下来,果然看到了一个镶嵌在墙壁上的保险箱。 欧阳言笑着,说,“我告诉你密码,你打开它。” 蓝桑的手指顿了一下。欧阳言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吧。他竟然还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关于保险箱的密码。 “打开吧,因为里面的东西是属于你的。” 属于她的? 蓝桑更加惊讶了。她打开了保险箱。 保险箱里只有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大概有蓝桑两个手掌那么大。 她把它拿出来。 在打开盒盖的那一瞬,蓝桑彻底地怔住了。这是…… 蔚蓝之心! “在那个贾总被警方抓捕,诈骗案完结之后,阿修就把这颗宝石买下来了。他说这是你最想要的,”欧阳言看着蓝桑发怔的背影,说道,“他想等事情了结之后就把它送给你,又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冲动,所以暂时存放在我。我想你看到这个,应该就会明白他的心了。” 蓝桑没有说话,没有转身。过了一会,她轻轻地阖上了盖子,把盒子重新放回保险箱,又重新锁上。 曾经,她那么渴望得到这颗蔚蓝之心,想把它送到钟嘉年的坟前,完成他的愿望。可现在,比起这颗宝石,更珍贵的,是莫修那颗爱得深沉的心…… 她一直以为他是在戏耍自己,一直在玩弄自己,可没想到,他的爱,早已经埋下了,早已深种了,只有她,浑然不觉罢了…… “至于沈文程的事情。”已经开了口,欧阳言趁自己还有几分力气,还能再做点什么,把这些都一股脑地告诉蓝桑。而且,他知道,有些事情,他若是不说,凭莫修的性格,也是不会把背后的隐情告诉蓝桑的。 “沈文程怎么了?”蓝桑转过身,急切地看着欧阳言。 这个名字让她陡然想起还有一个男人因为自己受了伤,还下落不明。她不该只是暗自狂喜自己的感情。 “你放心,他很好。我知道这件事是阿修这孩子做得不对,他是嫉妒过头了。”欧阳言无奈地笑了笑。 “言叔,”蓝桑走到欧阳言面前,在他轮椅旁边蹲下,轻声恳求着,“你让莫修放了沈文程吧。我不会离开莫修的。我爱他。只要他不抛弃我,我就一定会留在他身边!” “傻孩子,你是不知道阿修的苦心啊。”欧阳言微微笑着,低声说,“其实阿修把沈文程关起来,不让你找到他,是有原因的。因为珠宝诈骗的事情,警方好像查到了一些什么。我听阿修说,那时候是沈文程去领走钟嘉年的遗体,所以警方已经把沈文程当成了怀疑的对象。这时候不让你们接触,也是阿修想要保护你。等沈文程的伤彻底好了,等那件事的风波过去了,阿修自然就会放了沈文程。” “阿修知道对你来说,沈文程是很重要的朋友。他若真是让沈文程出了事,你也一定会怨他的。所以现在的沈文程很好,就被安置在我以前住的疗养院里。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去看看。这是地址。” 接过欧阳言递来的写好地址的纸条,蓝桑刚退下的眼泪又浮上了眼眶。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竟然在这样保护她…… 而凭他的性格,哪怕到了最后放了沈文程,他也只是会轻浮地对她笑,说一句,“你表现很好,我当然会放了他”。或者是说,“一个对我没有威胁的男人,我当然不会放在眼里”。这个男人啊…… “言叔,”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蓝桑的眼底闪烁着异常的光芒,“你还没告诉我,莫修的仇人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从今天起,她不要再当城堡里被保护的公主,她也从来不想当什么公主! 她不会只是等待,她要做和他并肩的战士,这条复仇之路,她绝不会让他再孤身奋战! —————————————————————————————————— “阿修!” 李毅刚在别墅门口停好车,莫修走下来,便听见有人急切地唤他,一个身影也冲到了他的面前。 看清楚来人,莫修蹙了蹙眉,满脸的不悦。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修,”汤晓蝶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几乎哀求着说,“这两天你都不愿意见我,打电话发短信你也不回,我……我没办法,只能到这里来等你了。” “哦,”莫修应了句,声音冰冷,“有事吗?” 汤晓蝶愣了愣,怔怔地看着他。 有事吗……他竟然只是问她有事吗?…… 是他给了她希望,让她以为他们有机会重新在一起的,不是吗?怎么才两天,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不肯见她,就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甚至比刚见面的样子,更加冷漠! 汤晓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敢把事情告诉徐敬武,怕他认为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会惩罚她。 思来想去,她只有来到莫修住的地方,找他问个清楚。 “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都能改……”汤晓蝶开始啜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以为你已经在给我机会了……就算不能重新开始,至少还是朋友……可你现在对我不理不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修……” “是啊,我也以为能给你机会了,我也以为你能改过了,”莫修讥讽地挑起唇角,漆黑的双眼冷冷地看她,“可是,事实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变,而我永远都是被你欺骗、被你背叛的那一个!” 汤晓蝶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抑制不住心虚和惊慌。 莫修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什么了,知道什么了!怎么会呢!徐敬武这段时间都没有来找过她了,她也一直老老实实地住在那间破公寓里,应该不会露出马脚和破绽啊! “阿修,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汤晓蝶摆出一脸的无辜,拼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是紧紧地拉着莫修的衣袖,“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我真的已经改过了,这次我是真心回到你身边的,求求你,相信我,阿修……” 莫修有一张连女人都会嫉妒的俊脸。以前在拳击场,就有不少年轻女服务生为了他争风吃醋。可那时,他眼里、心里,只有她汤晓蝶一个女人,不管别的女人在他面前怎么搔首弄姿,他都不为所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莫修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游历的女人数不胜数。而且他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周围蜂拥而来的女人,也不再是那些庸脂俗粉。她汤晓蝶也早已不是最好的一个,他眼里唯一的一个了。 现在,要得到这个男人,她必须去抢,必须去争。她想,这对他身边其他女人来说,也是一样的。自然就有人想把她从莫修身边撵走。 “晓蝶,你觉得仅凭别人说几句话,我会相信吗?我相信见到的,相信真凭实据。可你,让我太失望了。”莫修冷哼道,然后转身,对李毅说,“把东西拿出来给她看。” “是的,莫少。”李毅答应着,转身从车上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汤晓蝶。 “你自己看吧。如果你还认为这不是你对我的欺骗,那我等你的解释。”莫修的双手插进裤兜里,倨傲地扫过她手里的文件袋。 汤晓蝶的手指颤了一下。 她不知道这里面会装着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来的,是一堆照片。 一堆男人的照片。 黑色头发的,棕色头发的,金色头发的…… 汤晓蝶的脸,越来越白,当视线来到最后一张照片上时,她的脸颊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最后一张照片,是徐敬武! “前天我收到这些照片,还有匿名电话,说这都是跟你有过关系的男人。”莫修隐忍着心底强烈的恶心感,淡漠地说。 “这是诬陷!”汤晓蝶几乎是尖叫着,把那些照片狠狠地扔在一边,像是要甩掉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阿修,你不要相信他们!我从来都不认识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跟他们有关系!” “我当然不会随便相信别人。”莫修冷笑着,从地上拾起一张金色头发男人的照片,指着他对汤晓蝶说,“这个人叫瑞德,法国人,三年前跟你在巴黎的一家酒吧认识,之后你跟他*了两个月。他给你买了一个限量版的手包,还替你付清了一年的房租费。” 汤晓蝶目瞪口呆地看着莫修,浑身开始冒冷汗。 扔掉那张照片,莫修又从地上随意地捡起了一张。 那是一个黑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叫三井上,日本人。他是在那个法国人之后跟你认识的,在一家度假村。他用一辆车买了你三个晚上。也许你的市价值不了那么多,但听说他的手段很*,所以给的酬金很丰厚。” 汤晓蝶剧烈一颤。那三个晚上确实是她的噩梦。就算莫修只是轻轻带过,她也再次感受到了那时的痛苦。即便后来得到了她想要的,也远远不能弥补她内心的创伤。 “还有这个。”莫修用脚踢开那些遮挡的照片,从里面拿起了一张,“这个人。” 看着被莫修拿在手里的徐敬武的照片,汤晓蝶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连牙根都在恐惧地打颤。 莫修发现了! 他既然能清楚地查到她每一个援交过的男人,就一定能查到徐敬武和她的关系! “徐敬武,徐议员,在x区有相当影响力的官员。让人费解的是,你在他身边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来到我的公司当一名小小职员。他明明就能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为什么你还要住在那样简陋的公寓里。”莫修手指一弹,徐敬武的照片落在了地上,“晓蝶,他想让你从我这得到什么?” 他的声音那样冰冷,唇边却有着一抹极致的笑,“我可以不在乎你有过多少男人,可以不在乎你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堪。可我不能容忍你再一次欺骗我、背叛我。你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 好可怕…… 虽然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的吼叫,没有任何的威胁,可她能感觉到从他骨血里透出来的憎恨! 汤晓蝶从未在莫修脸上看到过这样令人畏惧的表情。好像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就会被他撕个粉碎! 时隔十年,他真的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男孩了。就像成长的雄狮,他已经有了锋利的、能一招致命的利爪! “我……” 汤晓蝶吓呆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求饶,还是该继续死不认账,她已经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了…… 莫修眯了眯眼眸。 忽然,他苦涩又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我真的有想过和你重新开始的,晓蝶。再一次遇到你时,不管我表现得多么冷漠,我也无法否认心底的喜悦。只是,十年前那次,你给我的伤太重了。我一直没有勇气,也一直在观察,在等待。我告诉自己,只要你是真心的,我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可是,我才刚有了一点勇气,却得知这样的事情……我这两天一直在犹豫,该做出什么决定。对你,我实在有太多的不舍。我甚至在想,听说徐敬武为人狠辣,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因为我听说,现在的公司其实以前是他的,而且似乎牵扯了不法交易,所以他想派人来监视、查探……” “是的,阿修,我就是被他逼的!” 原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汤晓蝶,在听到莫修说的话时,空白的脑子里终于有了主意。 事已至此,若是就此结束,不管是徐敬武还是莫修,两个男人她都会失去。可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在徐敬武头上,至少她还能拥有莫修!况且莫修已经发现徐敬武的“小猫腻”了,要是徐敬武知道她如此不中用,会把所有的气恼都撒在她身上!现在,她必须,也只能站在莫修这一边了! “真的,阿修,我是被逼的,我要是不答应他来到你身边,替他查探消息,他就会把我扔去喂鳄鱼!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他!”汤晓蝶又开始痛哭流涕。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的错。在国外的时候,我遇上他,然后跟他在一起。你现在经营的公司,其实是他的,之前那个不知踪影的老总,不过是他的傀儡。在发现我们之前的恋情后,徐敬武就逼我,让我来你身边查探公司的财务,说不能让你发现里面的黑幕。我不愿意,他就打我,还说,要我丢去喂鳄鱼!……阿修,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答应他的,我以前背叛过你,我一直都在后悔、懊恼,我真的不想再骗你……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他……” “果然如此。”莫修一副深信她的表情,点头说,“没想到徐敬武竟然是这种人,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官员。亏我还想支持他竞选下一任议员。这种人就应该被送进监狱,免得再祸害百姓!” 说着,莫修的眼底闪着坚定的光,也握紧了拳头。 过了几秒,他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口,从汤晓蝶脸上划过的目光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明的光。 “可惜啊,现在都是官官相护,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谁也扳不倒他。” 扳倒徐敬武! 汤晓蝶眼睛一亮。 对,要想保护自己,要彻底脱离徐敬武的魔爪,只有彻底地扳倒他才行! 反正这个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迟早要甩掉她的。甚至有可能还会让她彻底消失,因为她知道他不少的秘密! “我知道他的犯罪证据。”下定了决心,汤晓蝶对莫修说,“阿修,为了证明我自己,我帮你扳倒他。” “什么犯罪证据?”莫修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淡淡地问道。 “一个u盘。上面记载了他与一些官员私下受贿行贿的记录,还有他用公司洗黑钱的一些账目。”汤晓蝶说,“有一次,我见他在电脑上操作过这个u盘。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他就把u盘拔下来交给助理了。那个u盘应该就锁在徐敬武住处的保险箱里。不过那个保险箱设置了许多防盗关卡,我也不知道密码。” 333 【莫问阑珊处】030 有兴趣接私活吗? 听完汤晓蝶的话,莫修蹙起了眉,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阿修,”汤晓蝶乞求地拉了拉莫修,轻声说,“你不要再怪我了好吗?不管你想知道徐敬武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诉你。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好吗?而且,要是徐敬武知道我出卖了他,一定会让人杀了我的!” “放心吧,晓蝶,”莫修好似怜惜地在汤晓蝶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知道你也是被逼的。到了这一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等把徐敬武铲除了,我们也能安安心心在一起了。” “真的吗?”汤晓蝶喜出望外地看着莫修,没想到他对自己还真的那么容易心软,“你……不在意我过去的事情吗?” “你不也一样不在乎我曾经有过那么多女人吗?”莫修笑了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一个女人在国外也不容易。” “阿修!”汤晓蝶激动地想要扑过去抱住莫修。 莫修却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没让她靠近自己,“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徐敬武起疑心,保护好你。” 虽然没有抱住他,但莫修说的话还是让汤晓蝶好一阵暖心。 “好,那我先回去了。”她乖巧地点点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莫修一眼,离开了。 “莫少,”看着汤晓蝶离开的背影,李毅走到莫修身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我们又离成功近了一步。” 莫修扬起唇角,浅笑了一下。 这些照片确实是有人给他寄来的,包括那通匿名电话。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霍家人的杰作。本来只是想离间霍议员和徐敬武之间的关系,可在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莫修又有了新的打算。他也要利用汤晓蝶这颗棋子。 原本任她接近,是想混淆徐敬武的视听,不让他对自己有所防范。可到了这一步,对汤晓蝶挑明她“间谍”的身份,反而是对自己更有利的一件事。莫修相信,汤晓蝶在徐敬武身边一年多的时间,多少都会知道些徐敬武的秘密。 而且,汤晓蝶在别的事情上蠢得要命,但对男人的事情还是精明得很。恐怕她也知道自己是一颗迟早要被舍弃的棋子,她只有在现在做出“明智”的选择。毕竟,那个男人是喜新厌旧的“嫖客”,而他莫修是“有情有义”的“恋人”! 果然,她提供给他的情报,比莫修想象得更好! 之前那个傀儡也提到过这个u盘。相信只要拿到它,再加上莫修现在已经掌握的证据,就算徐敬武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法网! 走进别墅的书房,李毅向莫修汇报了这两天徐敬武的情况。他好像还没有对蓝桑放弃,一直在找机会再去欧阳言家。只是现在,欧阳言已经对外宣称身体不好,彻底地闭门谢客。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蓝桑的事情了。 “莫少,”李毅蹙着眉,说,“那个u盘我们怎么才能拿到手?就我们了解的情况,徐敬武的住处里全都是保镖。汤晓蝶又说那个保险箱关卡重重,怕是很难拿到手啊。” 莫修也同样拧着眉。从刚才他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那是私宅,别说徐敬武是官员,就是普通百姓,那也不能随意进入。而且里面又都是保镖和徐敬武的手下,若是硬闯,怕是连保险箱都没见到,就会把警察招来。若没有万全之策,千万不能随便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莫少,你看,”李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但一直在犹豫,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要不让蓝小姐帮忙?凭她的身手,一定能安全拿到保险箱里的u盘……” “不行!”还没等李毅说完,莫修就毫不犹豫地反对,“我说过,这件事绝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李毅抿着唇,低下了头。他猜到莫修会反对,可眼下,确实只有蓝桑才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 “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再想办法的。”莫修低沉说道。 “好的,莫少。” “谁!”在李毅点头的时候,莫修抬头的余光忽然扫到一抹异常,好像有什么人藏在书房的窗户外。 在莫修低呼的时候,李毅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冲到了窗口。 没有。窗外什么都没有。 二楼下面便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旁边是几棵大树。 为了确定,李毅又探出了头,上下左右地仔细看了看。 “莫少,外面没人。”李毅关上了窗户。 是自己多疑敏感了吗? 莫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从蓝桑搬去欧阳言那边后,连续好几天他都睡上一个好觉。 他太想她了。甚至有时感觉,她就在自己周围一样…… “莫少,需要找几个人过来吗?”李毅也看出了莫修的脸色有点憔悴,担心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会应付不过来。 “不用,我要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白虎。”莫修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时间晚了,你先回去吧。” 李毅离开后,莫修又坐在书房里蹙眉思索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 他关了灯,走出了书房。 当房间变得漆黑,当他的身影消失,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的大树上轻巧地跳下,落在草地上。 抬头,再不舍地看了看另一个亮起灯的房间,那个身影才无声无息地离开。 ———————————————————————————————————————————— “言叔,我想开车出去兜兜风,可以吗?”蓝桑来到欧阳言的房间,笑着问他。 “是不是在这里待得闷了?”欧阳言慈爱地看她,知道年轻人很难在这偏僻的地方待得住,而且这里又只有些老人,确实有点无聊。 蓝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去吧。”欧阳言点头,又对身边的管家说,“找两个人跟着蓝小姐。” “不用了,言叔。”蓝桑摇摇头,笑得甜美,“我能保护自己。而且身边总是有人跟着,不自在。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欧阳言想了想,“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那天已经和蓝桑谈过了,若此时自己还执意让人跟着,好像表示自己不信任她似的。所以欧阳言没有再坚持。他也知道蓝桑的本事,一般人根本不能把她怎样。 开车出了欧阳言的大宅,蓝桑的神色也开始变得凝重了,一双清亮的美眸在后视镜中快速地搜索、观察。 果然,过了没多久,她的车后跟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车标,不是欧阳家的。 冷冷一笑,蓝桑的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了。 那个她要找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了。 开车,一直到达市郊的一个植物园。 下车时,蓝桑也看到另一辆黑色轿车在停车场的那一边停下来,和刚才跟着她的那辆一起。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蓝桑在窗口买了一张票,走进了植物园。 “好巧啊,蓝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在蓝桑走完第一条长廊,停留在一株紫色的鸢尾花前面时,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过来。 暗暗眯眸,蓝桑转过了身。 “徐议员?” 面对徐敬武,蓝桑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是相比较之前的淡漠,她已经开口叫他了。这一点小小的进步,已经让徐敬武高兴地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蓝小姐也喜欢鸢尾花吗?” 徐敬武接到手下打来的电话,说蓝桑独自外出后,便火急火燎地从办公大楼赶了过来。看到蓝桑走进了植物园,他也买票跟了进来。 他注意到,对于其他植物,她似乎观察得少,倒是对鸢尾花,多停顿了一会。他也靠了过来。 这个时代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再像以前那样,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不管不顾。所以这次,徐敬武耐下了性子,也想好好施展自己的魅力,希望蓝桑能主动来到自己身边。 女人不都相信缘分吗?这么多次的“巧遇”,她也应该相信他们之间是有缘分的。要不然,她今天为何开始稍稍转变了态度,至少不再像前两次那样冷漠了。 “紫色,挺美的。”蓝桑转过身,还是面对着鸢尾花。 “要是蓝小姐喜欢,我倒是有一个好地方,可以让蓝小姐尽情观赏。”徐敬武得意地笑。 喜欢鸢尾花,那正好!他家后花园正好种植了一大片鸢尾花,有专人负责,长得非常漂亮,也非常壮观。没想到他无意中的爱好,竟然正好对了蓝桑的胃口! “是吗?”蓝桑回过头来,看着徐敬武的双眸亮了亮,好像很有兴趣。 可是,很快,她眼底的光又黯淡下去了,“算了,我还是就在这里看看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为什么?”徐敬武疑惑地看着她,“蓝小姐很忙吗?要不改天也可以,我随时奉陪。” “不是的。”蓝桑犹豫了很久,低声说,“因为我不是自由的人,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 徐敬武想起什么,蹙紧了眉。 “你是说你欠了莫修一大笔帐,所以不得不受制于他吗?”徐敬武轻柔问道,又笑着说,“没关系,你欠他的钱,我可以帮你还。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当然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怎么能被人束缚住。” 欠钱? 蓝桑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想到,这应该是莫修用来应付徐敬武的理由,也是他想办法混淆警方的手法,让他们无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而现在,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进一步接近徐敬武。 心中一暖,蓝桑微微哽住了喉咙。 很快,她开口,故作惊讶地看着徐敬武,“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一直在暗中注意你,我想帮你。”徐敬武动情地看着蓝桑,“蓝小姐,我知道我年纪大,配不上你。可是在俱乐部门口,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对你动心了。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自己还会感觉到爱情。请你相信,我是真诚的。” 对小女孩,当然要用小女孩的一套。就算她不喜欢,可面对真诚的告白,她应该也不会恶语相向,而且也一定容易对他心软。 “徐议员……” 果然,蓝桑看他的眼神,多了一抹难得的温和。 “告诉我,怎样才能帮到你。无论是什么,我一定能做到!”面对她有了温和的目光,徐敬武更加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也不由地向蓝桑靠近了一步。 “唉……”蓝桑忽然幽幽地叹息了一口,眼底泛起了氤氲,轻声说,“谢谢你,徐议员,不过我不想拖累你。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你替我还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你。” 听到她语气的松动和柔软,徐敬武更加坚定地说,“没关系,多少我都能替你还。你也不要有负担,我不是需要你做什么来还我的!” 当然,这只是暂时用来骗她的谎言。至于以后……嘿嘿,等把她从莫修手里弄出来后,自然由不得她! “徐议员,其实你是个好人……”蓝桑颤抖了一下,看徐敬武时眼底有晶莹的泪光,“对不起,我之前那么对你。因为莫修不许我对别的男人有任何的亲密举动。之前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所以我……” 原来如此。莫修是利用她的欠债,把她当成私有物了! 想到这,徐敬武对蓝桑,更有了强烈的占有欲。就像当初对雪儿一样,他把从另一个优秀男人手里抢走心爱女人当成了一种刺激的游戏。 “其实我对徐议员你从来都没有恶意的,”蓝桑继续说,轻柔的声音让徐敬武觉得骨头都要酥麻了,“每次看到你,我总是会想到我的养父。他是一个非常亲切非常善良的男人,成熟稳重,很绅士,就像徐议员你一样。” 成熟稳重的绅士。这不正是现在的年轻女孩喜欢的类型吗?大叔牌恋人! 看来,这个小女孩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之前迫于无奈,才会摆出冷冰冰的样子。像养父就像养父吧,不是好多女孩都喜欢认“干爹”吗? “对,对,”徐敬武连连点头,呵呵地笑着,“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养父,我对你的关心是真心诚意的。” “谢谢徐议员,不过你说的那件事,我恐怕不能接受。”蓝桑满是委屈,“莫修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他要是知道你要帮我还钱,要让我离开他,他肯定会动怒的,我不想连累你……” 徐敬武蹙了蹙眉,开始思索。 这确实是个问题。莫修才刚刚开始和他谈怎么支持他选举的事情,要是在这个时候,明面里得罪莫修,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女人固然重要,但没有强大的背景和实力,谈何争女人! 过了一会,徐敬武开口道,“我知道最近莫修的初恋女友回来了,而且他们相处得好像不错。相信过不久,他们就会重新在一起。小蓝,你别怕,等过段时间,莫修看你不再那么紧了,我就想办法和他谈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脱离他的掌控的。” “嗯,”蓝桑重重地点头,一脸感激地看着徐敬武,“谢谢你,徐议员。我会等你的。” 一句“我会等你”,让徐敬武不禁心花怒放。他甚至有了一种再回到二十岁的感觉,异常兴奋。 他不禁伸出了手,想要握住蓝桑的。 “不好意思,徐议员,”蓝桑恰好抬起了手腕,看手表的时间,好像有点着急,“我该回去了。如果我出来的时间太长,莫修的手下会到处找我的。我不想让他怀疑。” “也是。”徐敬武收回自己的手,笑着点头说,“现在不要让莫修怀疑,等时机成熟,我再来想办法。” “嗯。”蓝桑媚眼如丝地看了徐敬武一眼,微笑着转身。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徐敬武,轻声说道,“徐议员,不是说可以带我去看鸢尾花吗?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当然可以!”徐敬武雀跃着,一口答应。 他刚刚还在想如何对她提出下次见面的事情,她就主动开口了。鸢尾花就在他家,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好,那我们明天见。”蓝桑娇羞地笑了笑,离开了。 —————————————————————————————————————— “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 夜总会里正在打扫的服务生,看到从大门走进来的女人,说了句。 他正要请来人出去,几张红色的钞票摆在了他面前。 “带我去找你们这里的小姐。”女人戴着帽子,遮住了眼睛,但精致的下巴和嫣红的唇,已经是倾城的容颜。 女人找“小姐”? 服务生纳闷地看着来人。不过,谁会和钱过不去,管她是什么癖好,他只管带路就行。 “好,请往这边走。”服务生笑嘻嘻地接过了钞票,带着女人往楼上走去。 这个时间,夜总会里的小姐都在化妆间里,准备迎接五光十色的夜晚。 “就是这。”服务生推开一个房间的门。 “好,谢谢,你先走吧。”对服务生说了句,女人走了进去。 化妆间里大概有二三十个年轻女人。她们有的在化妆,有的在抽烟,有的在说笑,有的在打牌,热热闹闹的,谁也没有注意到轻轻走进来的戴着帽子的女人。 她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的意思,慢慢地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经过的每一个年轻女人。 有的人,以为她是新来的“小姐”,看了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有的人,对她不合场合的打扮瞥了两眼,嘲讽了几句,也没有再关注她。 终于,在经过十几个女人后,这个女人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正在换衣服的女人身上。 因为都只有女人,这个“小姐”也没有避忌什么,只是穿着内、衣和内、裤,站在穿衣镜前,比这手里拿着的两条裙子。 “有兴趣接私活吗?”戴帽子的女人靠近了她,对她轻声说道。 “小姐”回头看看她,笑了一下,“什么私活啊?便宜的,本小姐不做。” “只要你帮我做好,我不会亏待你。”戴帽子的女人勾起唇,在“小姐”手心里写下一个数字。 看着对方写下的数字,“小姐”惊喜地目瞪口呆,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好,我接!” 334 【莫问阑珊处】031 他受不了她的背叛! 烛光晚餐和美女。 还是他现在最喜欢的这个。 抬眸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蓝桑,徐敬武满足得意地扬起一抹笑。 “徐议员,这杯我敬你。”蓝桑勾起红唇,对徐敬武举起手里的酒杯,娇媚地笑,“谢谢你昨天带我看了那么漂亮的鸢尾花。” “种花本来就是给人观赏的,要不然它们孤零零地待在我的后花园里,也浪费了。”徐敬武也举起了酒杯,“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徐议员,叫我徐叔叔就可以。” “哪有这么年轻的叔叔啊,”蓝桑一阵咯咯的笑,然后停下,意味深长地说,“要是徐议员不介意的话,我叫你武哥,好吗?” 被蓝桑这么一夸,徐敬武顿时有种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感觉。 他不由哈哈笑起来,毫不犹豫地答应,“我怎么会介意呢。叫武哥好,我喜欢听!” 蓝桑笑了笑,甜美的样子非常纯真。 只是看她这样的笑容,徐敬武便觉得自己开始心猿意马了。 昨天,虽然蓝桑确实去了他的住宅看了鸢尾花,但也只是看花而已。她说不能待时间长了,怕莫修的人会怀疑,以后便不能出来了。尽管很不甘什么甜头都没尝到,这只已经来到自己地盘上的美丽“天鹅”就飞走了,徐敬武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 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渴望,绝不只是一次而已。 幸好,自己的耐心和付出是有回报的。今天早上,徐敬武就接到蓝桑发来的短信,说是晚上请他吃饭,感谢他请她赏花。她还说自己是对欧阳言他们谎称自己不舒服,早早睡了,然后偷溜了出来。 看来这个小女孩对自己的心思,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一些。 “武哥,”蓝桑放下酒杯,微微偏头看徐敬武,好像有了些醉意,双眼迷离的样子,笑着低声说,“难得我能偷溜出来,你能多陪我一会吗?” 徐敬武觉得自己在她这种凝视下,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真的像毛头小伙子一样了。 “当然,想要我陪多久都可以!”徐敬武不掩激动地伸手,想要抓住她柔软白希的小手。 蓝桑笑着,却在他要碰到她的时候,把手移开了。 她的手伸进了旁边的包里,然后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徐敬武的手边。 刚刚还在不解她为何闪躲的徐敬武,看到她放在自己手边的东西时,眼睛都发出绿光了! 房卡!她竟然主动给了自己一张房卡! 虽然心里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在说,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让人不安。可被精虫上脑的徐敬武,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自从遇上蓝桑以后,他对身边其他女人都没了兴趣,积攒了一肚子的*,时时刻刻都想把她按在身下。现在机会来了,管她是怎么想的,先上了她再说!再说了,也许蓝桑觉得,跟自己发生了关系,也是给她买了护身符,能保证帮她从莫修的魔爪下逃脱,不是吗? 她现在喝酒了,喝酒的女人思维总是胆大的! “这是……”徐敬武按压着内心的狂喜,还在明知故问。 “武哥不是说可以陪我吗?”蓝桑又喝了半杯酒,双眼好像更加迷离了,直勾勾地看着徐敬武,“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坐着吧?楼上就是客房部,我在上面开了一间房,不知道武哥方不方便一起?” “当然!”徐敬武赶紧答应道,“我当然方便,去哪里都可以!” “那好。”蓝桑浅浅地笑着,站起身来,“我先去上个洗手间,一会我们就上去。你等我一会哦,武哥。” “好,好,等你多久都行。” 徐敬武痴痴地看着蓝桑离开的身影,拿起酒杯,又看着手里的房卡,激动地喝了几杯。 过了一会,蓝桑从洗手间出来了。 她没有再走回座位,只是在那边对徐敬武招了招手。看她斜倚着墙壁的样子,好像真的喝醉了。 徐敬武喜滋滋地站起来,走到那边,亲昵地抚着蓝桑的腰肢。 这一次,她没有再避开,甚至主动靠了过来,靠在徐敬武的肩头,整个人几乎都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徐敬武眯着眼睛笑,一边走,手掌一边放肆地在她身上油走,往楼上的客房部走去。 他们谁也没注意,身后有一部手机在对着他们拍,拍下了这一幕。 这还不止。 手机的主人甚至跟在他们后面,悄悄地也去了客房部,看着那一男一女相拥着走进了一间客房。 红唇阴冷地扬起,在拿起手机准备把那张照片发送出去时,霍梦染着豆蔻色指甲油的手指停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当然要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才行,到时候任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虽然不是那个什么初恋汤晓蝶,但今晚被她逮着莫修的另一个女人蓝桑也不错。等莫修知道了她和徐老头子的歼情,正好一石二鸟! 一来让那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小丫头,彻底从莫修的世界里消失。二来也是给自己,给父亲出了一口恶气。这个徐老头子,竟然在霍家背后耍诡计,忘恩负义。若是莫修知道他背地里抢自己的女人,看他们还怎么合作得下去! 就算莫修不相信霍家暗地里寄去的关于汤晓蝶的那些丑事的资料,还把汤晓蝶当作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也挡不住莫修开始防范徐敬武这个老东西! 霍梦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笑出声音来。 二十多年了,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耐心。不管是多久,她一定要守到这对狗男女走出房间,再把刚才那精彩的一幕发送给莫修! ———————————————————————————————————————— 夜幕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灵巧地悄无声息地越过一处宅子的院墙,猫一样轻巧地落在地上。 院子里有来回走动的人。可谁也没有发现她,她就像彻底隐入这片黑暗中一样,就连墙角的摄像头都没捕捉到她的影像。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就顺着别墅的窗户爬到了三楼,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钻了进去。 即使房间一片漆黑,她那双清亮的眼眸也还是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来到房间的一面墙壁前。 双手服帖在墙壁上,很仔细也很小心地一寸寸抚摸,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那个放着载有徐敬武犯罪证据的u盘的保险箱,就在这面墙壁里! 自从听了欧阳言的那番话以后,蓝桑一直在内疚,也一直在思索。 她想帮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帮他! 还有那在心头肆意增长的思念…… 想到他也和自己一样在深爱,她就好想立刻扑进他怀里,用力地紧紧地抱住这个孤独又深情的男人。 知道他不想让自己跟着担心,蓝桑只能晚上悄悄地潜伏在他别墅周围,只能这样悄悄地去看他几眼。也正是如此,那天蓝桑看到了在门口等待莫修的汤晓蝶,看到她在乞求,也听到了她对莫修说的话。 后来,当听到李毅说出那句可以让自己帮忙偷保险箱的话时,其实蓝桑早已经想到了。 她不怕危险。相反,她那样高兴。没想到自己已经毫无用处的技能,能在这时候帮上他。她一定要帮他! 蓝桑假装接受徐敬武的靠近,知道他家有一大片鸢尾花后,又故意表现出对鸢尾花的钟爱,让自己有机会可以走进徐敬武的家,打探这里的情况。不过那天时间比较紧,又不能让徐敬武有任何的怀疑,蓝桑只是想办法找到藏有保险箱的房间。然后在今夜,趁徐敬武不在的时候,她偷溜了进来。 找到了! 当手指感觉到了细微的奥凸不平,蓝桑不由欣喜地亮了眼睛。 果不其然,这是一小块可以自由活动的墙纸,把它揭下就是徐敬武藏在墙壁里的保险箱了。 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无人在门口经过时,蓝桑按亮了镶嵌在帽子上的手电筒,一束小小的光投射在保险箱上。 她不由得意一笑。 跟着钟嘉年学艺,她开过的保险箱数以千计。徐敬武这个保险箱,不算小儿科,但也绝不是最严密的。对付那些小毛贼确实绰绰有余,但对她,自然还难不倒。 认真地看了看保险箱上的密码锁,这是指纹加数字的。接触了这几次,蓝桑早已弄到了徐敬武的全套指纹,这个不成问题。至于数字嘛,当然得靠她的解码神器了。 非常熟练又利落的手法,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保险箱就打开了。 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黑色u盘。 把u盘攥在手心里,蓝桑不由心跳加速了几下。 她太高兴了!有了这个u盘,徐敬武这个大恶棍就能被送进监狱,甚至被押上刑场,莫修心里的仇恨就能彻底地放下了!她终于帮到他了!他可以做回他自己,可以来爱她,被她爱,好好的,深深的! 关上保险箱的门,恢复成原样,又收拾好东西,蓝桑戴好面罩,把u盘放在最安全的口袋里。 ok,搞定! 蓝桑抿唇一笑,飞快地来到窗口,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徐敬武的手下还是毫无察觉,依然沿着他们之前的路线在别墅内外巡逻。 等那几个人走过拐角之后,蓝桑爬出了窗口,灵敏地抓着旁边的栏杆往下跳。 “喵!——” 在跳到二楼窗台上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一只黑色大猫,正好与蓝桑对上了。 她和它,都因为对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那只大猫吓得更厉害,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往下跳的时候,还打翻了摆在窗口上的一个盆栽。 糟糕! 蓝桑伸出手想抓住盆栽,可是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盆栽掉了下去,砸在一楼的地板上…… “啪!” 一声脆响,划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谁在那!” 听到动静的手下,一边飞快地往这边跑过来,一边拿着手电筒往这边照。 他们看到了攀爬在二楼窗口的一个黑衣身影! “有贼!快抓贼!” 几个男人大喊大叫起来,想要把蓝桑围堵起来。 可他们哪有她那样敏捷的身手。几个跳跃,蓝桑便顺着旁边的大树跳到了院墙那边。 “不能让这个人跑了!”徐敬武的助理也闻讯跑过来了,看到来人是从那边的房间出来的,心里一惊,再看到来人马上就要逃跑了,忍不住大喊,“给我开枪!” 听到助理的指令,几个手下纷纷拿出了手枪,对准那个已经攀爬上院墙的身影连续开枪。 “砰!砰!……” 连续的枪声响起,但他们好像没有人打中那个飞贼,看着飞贼从院墙上消失了。 “快追!不能让他跑了!”助理大喊,一行人飞快地跑了出去,开车去追院子外面那辆已经发动的车。 —————————————————————————————————— 再看了眼几乎已经陷入黑暗的那栋大宅,莫修苦涩地笑了笑,又揉了揉因为疲倦而发胀的太阳穴。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知道她已经入睡了。也知道自己此时守候在这里,并没有半点能看到她的可能。 可是,他离她是近的。只要他推开那扇大门,上楼,再推开她房间的门,他就能看到她,不是吗?这种能掌控的距离感,让他觉得安心,怎么也想在回家之前,过来看看她。 该回去了。 莫修扔掉手里的烟蒂,正要发动汽车,手机响了。 是一条短信。 手指刚点开,莫修就呆住了! 这是什么! 这是徐敬武和蓝桑!是他看错了吗!他竟然看见照片里,徐敬武和蓝桑亲昵地挨在一起,徐敬武的手缠在她的腰肢上,而蓝桑……她竟然笑脸相迎! 这是怎么回事! 莫修咬紧牙,给发来短信的霍梦打去了电话。 “这是什么照片?”莫修没等那边出声,已经开始低吼,“霍梦,你要是跟我耍什么花招,对蓝桑做了什么,我定会灭了你们霍家!” “阿修,我可没那个胆子。你也看到了,照片上的他们,可是你情我愿。我是在这家酒店吃饭,正好碰上的。”霍梦此时一点都不在乎莫修发怒的语气,事实上她巴不得他火冒三丈,最好气得直接把那个小践人毙掉! “他们去开房了,徐敬武刚刚才从房间里出来,你的蓝秘书应该还在里面……” “不可能!”莫修怒吼着,不等霍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急匆匆地下了车,几乎飞跑着进了欧阳言的大宅。 “少爷,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欧阳言的管家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脸色铁青的莫修正迈着大步往里面走。 “蓝桑在哪?” “蓝小姐说她不舒服,很早就进房间休息了。”管家也迈着大步跟在莫修的身后,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少爷,到底怎么了?” 莫修没说话,紧蹙着眉头,直接上了楼,来到蓝桑房间的门口。 咬着牙根,莫修深呼吸一口气,敲了几下房门。 没有动静。里面也没有任何声响。 管家看着莫修越发铁青的脸色,赶紧又敲了几下房门,“蓝小姐,你睡了吗?少爷有事找你……” “咚!”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莫修忽然提起大长腿,狠狠一脚踹出去,直接踹开了房门! “少爷……”管家正想拦着莫修。毕竟这是女人的闺房,又是晚上睡觉的时间,不管是发生了什么,这样直接闯进女人的卧室,总归是不好的。 可他正说着,发现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 蓝桑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少爷,你去哪!” 身边一阵刮起的旋风,莫修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 —————————————————————————————————— 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女人,躺在被褥凌乱的大*上,看着手机上显示已收到转账的信息,不由高兴得哼起了小曲。 对付这种男人,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刚才那个老男人确实表现得很满足,若不是他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地离开了,大概还要再缠着她来一次。 站起身,正好面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孔,女人又情不自禁抚摸了一次,怔怔地看着。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技能啊,可以把人变成另一个,变换身份,或者隐匿起来,都不是难事。 这张脸挺美的。虽然那个雇主告诉她如何“洗”去这张“脸”,可女人倒也不着急洗掉了。相信用这张纯美的脸,她还可以招揽到更多更有钱的客人,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咚!” 一声巨响,正在女人对着镜子得意地欣赏她的新面孔,盘算着怎么开始新生计时,酒店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把她也吓得从凳子上弹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看着闯进房间的俊美男人,只着浴巾的女人,惊恐大过羞耻。 “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迈着大步冲进来的莫修已经来到了女人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死死的、紧紧的,看着她的双眸也在发出嗜血的光芒,“说,你干什么了!你和徐敬武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和他*了!” *的身体,凌乱的*单,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某种味道…… 不问不说,莫修也知道这个房间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和徐敬武发生了什么! 她和徐敬武*了! “为什么,蓝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是说过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吗!你为什么要和徐敬武在一起!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他怒了!他狂了!他疯了! 往这边开车飞速疾驰的路上,他想过无数次,猜测过无数次!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照片,不要因为蓝桑不在房间就去怀疑她。他告诉自己,她绝不是那种女孩!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绝不会和徐敬武那个老混蛋在一起! 可是,当踢开房间的门,当看到只包着一条浴巾的蓝桑,当看到满*的凌乱,莫修彻底疯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如何去分析! 他只知道,他受不了这个!他受不了蓝桑对自己的背叛! 脑袋里在熊熊燃烧怒火的莫修,倏地拔出一把手枪,抵上了她的眉心! 335 【莫问阑珊处】032 让我血尽而亡! 晕了?! 看着蓝桑在枪口下突然晕厥过去,莫修震怒的同时,又是震惊。 是因为被豢养时间长了吗?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今天却是在他的枪下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晕倒了! 太阳穴上的青筋还在暴起,手里的枪也还在紧握,可看着晕倒在*上,脸色苍白的女人,莫修停顿住了动作。 十几秒过去,他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枪。 不管多恼多气多恨,他知道自己不会杀了她。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舍得杀了她…… 蓝桑的晕倒,也让莫修盛怒的大脑暂时冷静下来。 他沉着铁青的脸,用被单再把晕倒的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粗暴地扛在肩上。 不管是什么理由,不管她做了什么,至少在决定该怎么对她之前,他得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 停车,熄火,再把那个还昏迷不醒的女人扛在肩上,莫修打开了别墅的大门,迈着大步上了楼。 他已经想好了。他不会等到她醒来。他会直接把她丢进冰冷的浴缸里,让她即刻清醒! 踢开卧室的门,莫修甚至连房间的灯都没开,扛着她直接走进了浴室,把她丢进浴缸里,再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喷洒到身上,浴缸里的女人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醒来。 怎么,是真的吓到魂飞魄散了?还是已经醒了,却不敢睁开眼睛面对他? 好!不管是哪种,他有的是耐性!他就不信,等浴缸里的水都放满了,她还不会醒来! 阴骛的眼眸狠狠地眯了眯,莫修索性转过了身,走出了卧室。 “妈的!”无处发泄的怨恨,到了此时,莫修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边咒骂着,一边用力甩在*上。 “嗯……” 忽然,一声极轻的*传进了他的耳膜。 房间里还有人! 他刚才进来时情绪太激动了,根本就没去注意! 谁会那么大胆子偷偷闯进他的房间! 莫修蹙着眉,飞快地按亮*头的灯。 当房间变得明亮,当*上的一幕进入眼帘,莫修完全呆愣住了! 躺在他*上的,竟然是蓝桑! 不是刚才那个*的蓝桑,而是一身黑衣打扮的蓝桑!另一个蓝桑! 只是,和里面那个“蓝桑”一样,这个蓝桑同样紧闭着双眼,同样惨白了小脸,而在她黑色的夜行服下,浸染他浅灰色*单的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蓝桑!” 两张一样的面孔,让莫修恍悟到什么! 他错了,他一开始就弄错了!那个和徐敬武在酒店厮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蓝桑,她应该是被蓝桑故意易容成自己的模样了! 来不及去想这是为什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修一把抱住好像已经昏迷过去的蓝桑,一边焦灼地呼唤着她,一边拿出手机打通了李毅的电话。 “快!把医生带到我这里来!立刻!” “阿……修……” 听到熟悉的低吼的声音,蓝桑用力地睁开渐渐快要无力的眼皮,想要确定此时身边的莫修,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蓝桑!”莫修把手机扔到一边,一把握住她正努力抬起的手,心痛又担心地低喊着,“不要动,不要说话!医生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在抱起蓝桑的时候,莫修也看到了她的伤势。 那是被子弹洞穿的伤口,虽然没有打中致命的部位,但这种失血的程度…… 该死的!就是现在,都还在不停地流血! “我……知道……” 温暖的触感,温暖的怀抱,蓝桑笑了。 她知道这不是梦,不是幻觉。她也知道她不会死。他及时出现在这里,她便不会死。 就在刚才从徐敬武宅子逃脱的时候,她虽然躲过了他手下大部分的子弹,但还是有一颗射中了她的后背,打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忍着剧痛,蓝桑飞快地开车,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摆脱徐敬武手下的追击。好不容易终于彻底甩开时,她整个背都已经是浸湿的鲜血。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支撑着来到这里,如何进入莫修的卧室。当终于躺在他的*上,闻到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她也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地沉沉地昏睡过去,直到这一刻,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这个……” 蓝桑用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伸进自己衣服的领口,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到莫修面前。 “这个是你需要的……那个u盘,”虽然说话在颤抖,但蓝桑笑得越发灿烂,像是自己已经拥抱住了最灿烂的太阳,“阿修,我终于能帮到你了……复仇的路那么艰难,我……怎么能让你……孤军奋战……” 像是一道雷从海面上劈过,激起惊涛骇浪! 莫修怔怔地看着蓝桑手里的u盘,又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笑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蓝桑已经知道了他复仇的事情!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关于u盘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易容了另一个女人装扮成自己,*了徐敬武,又在今夜偷偷潜去徐敬武的家,去偷这个装着徐敬武犯罪证据的u盘! 那她受的伤……这肯定是被徐敬武手下打中的!这是为他受的伤! “傻姑娘……”想抱紧她,又怕牵动她的伤口,不能抱紧她,内疚与感动让这个大男人湿润了眼眶,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哽痛了喉咙,“你为什么这么傻……” “不……我不傻,”蓝桑染着鲜血的手,轻轻地抚上他同样苍白的脸,气息微弱,却还在笑着说,“爱情不该是只有一个人在付出……我现在,感觉很幸福……” 不需要说我爱你。不需要承诺永远。她已经用她的鲜血告诉他,她的爱,真的,永不背叛。 轻轻地,他的唇吻上她沾着鲜血的掌心。 “这是为我流的血……”他轻颤着,深深吻过,又深深地凝视她的眸,“我,莫修,在此对着这鲜血发誓,永生定不负蓝桑。我会爱她一生一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若违背此誓言,就让我血尽而亡!” —————————————————————————————— “莫少!”李毅几乎跑着,冲进莫修的别墅,来到莫修的书房。 “徐敬武那个老东西跑了!” 莫修微微一怔,但也没有表现太多的震惊。 那个老歼巨猾的混蛋,要是那么容易被抓住,他也不可能辉煌腾达到今天。 应该是蓝桑那晚偷走了u盘,让他注意到了事情的败露。即便还不清楚对手是谁,他还是悄悄地溜走了,只在别墅剩下几个无名小卒。当警察收到莫修匿名寄送过去的犯罪证据和资料时,他们冲进徐敬武的住处,抓到的,也只是那么几个无名小卒。 虽然他人逃走了,但他所犯之事都已经公布于众,胜败名裂。现在等的,只是抓住他,将他送上审判的法庭了。况且,与徐敬武有了嫌隙的霍家,此时更是连同其他议员,共同弹劾徐敬武。他们当然是想将自己摘干净,不要受到徐敬武的连累,但有些事不是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善恶终有报。 所以,不管徐敬武跑得再远,也一定能抓到他!虽然晚了三十年,但这就是徐敬武的报应! “对所有人下达修罗令,捉拿徐敬武!” 等李毅离开,莫修走出了书房。 他走到旁边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推开了门,又轻轻地走了进去。 噢,他的小女孩,还在睡着呢…… 扬唇一笑,莫修侧卧在*上,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头,静静地欣赏着蓝桑的睡脸。 因为之前受伤,失血太多,即使取出了子弹,又静养了好几天,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就像她藕段一样的白臂。 不过,还好,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别的伤。 她果然是奇特的女孩。她坚韧,勇敢,机智,果断。在知道他的事情后,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与他并肩作战。 她是他的女孩,是他的公主,是他的稀世珍宝! 他应该相信她的,而不是一味地把她保护起来,用自己的方式,却也是会伤害她的方式。这过程,她得有多么委屈,多么痛苦啊。 “对不起,蓝桑,我的小蓝桑……”莫修伸出手,爱怜地在她熟睡的脸庞上轻轻抚过。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其实,在莫修躺下时,睡梦中的蓝桑便有了细微的感知。 可是梦中的她,正和莫修手拉手地漫步,梦境太美,她不想醒过来。直到真实地感觉到他的抚摸,确定这一刻,他是真的在自己身边。 爱人来了,她岂能还舍得入睡。 “阿修。”甜甜一笑,蓝桑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这张英俊的脸。 嘻嘻,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帅。那么深邃的眼睛,那么挺的鼻梁,那么性感的唇角…… 其实早就有这种感觉了,而在彼此相爱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深刻。 这样想着,她不由地伸出手,手指也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油走。 “好看吗?” 莫修浅浅地笑,任她抚摸,甚至享受着。 “……嗯。”蓝桑低低地答应,微微地红了脸。 “很帅吗?”莫修又问,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她的抚摸很轻柔,一点点,一寸寸,就像有羽毛在自己皮肤上滑过,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直达心底。 “……嗯。”她也还是低低地答应,脸颊更红了。 “是不是帅得让你想娶回家?”她像是被酒醺红的脸色,让他起了一丝玩心,凑近她的脸庞,眼睛对眼睛地看她,唇对唇地问她。 什么娶回家!要娶,也是他把她娶回家! 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怎么回答,都会被他调笑,蓝桑索性转了头,把脸埋进被窝里,却藏不住嘴角的那一抹笑。 看她娇俏的模样,莫修忍不住笑了几声。 然后,轻轻的,他把她整个抱起来,抱在他结实的怀抱里。 “傻丫头,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帮我,太危险了。看你受伤,我的心都碎了。” 他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发,亲吻着她的额,还微微地摇晃着,像是在对待一个珍贵的婴儿。 这种大胆的方法,大概也只有她才想的出来。竟然想到去找一个三陪女,易容成自己的样子,牵绊住徐敬武。可怜那个三陪女,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用枪抵住了额头,硬是吓得一天*都没回过神来。不过事后,莫修又给了她一大笔酬金。 不过那个三陪女,再也不敢萌生继续用“蓝桑”这张脸的想法了。 “本来很顺利的,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中枪,只是半途突然闯出来一只猫,它……”她小孩子般要诚实地描述当时的情景,可是突然,她停下了。 她想到了什么。 “莫修,”她忽然瞪圆了眼睛,“我这种方法是有点危险,可是你的方法呢?你的方法更令人伤心!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去打情骂俏呢?还一个又一个,什么霍梦啊,什么汤晓蝶啊……哼,初恋,初恋了不起啊!” 想起之前的场景,蓝桑越说越伤心,积攒在心中的委屈只想尽情尽情发泄,“你知不知道,下大雨的那天,你让汤晓蝶上车,却对我置之不理,我有多伤心,我……”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以吻封缄。 他袭来的吻,要多深有多深,要多*有多*…… 这是一个迟到的道歉之吻,告白之吻,也是宣誓之吻。 他要让她知道,自从遇上她,他的心中再无别的女人。 “对不起,蓝桑,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他终于松开了她,看她沉醉的眼,也不掩饰自己心中无法言语的愧疚和神情,“我再也不会自以为是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了。你说得对,初恋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已经让那个初恋去大西北了。” “大西北?”在他至深的吻感里沉醉的蓝桑,听到这句话,清醒过来,疑惑地看着莫修,“你让汤晓蝶去大西北了?为什么?” “公司在那边新赞助了一个公益项目,我让她去那当志愿者。没有公司的专机,她回不来。”莫修云淡风清地说,“对一个最怕吃苦的人来说,那里是一个能净化心灵的好去处。汤晓蝶需要这个。” 这也是对这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女人,最好的惩罚! “你舍得?”虽然莫修的答案让蓝桑心里大大地痛快了一下,可想到他们多年前的情分,她还是有些小小的醋意,忍不住酸不溜丢地说。 “我有什么舍不得。”莫修笑着眯起漆黑的双眸,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溺地说道,“我有你就够了,比得上全世界所有女人。除了你,我不会再搭理其他任何女人。” 不会再理其他女人? 这句话听来好耳熟啊! 蓝桑眨了眨眼睛,忽然眼睛一亮。 “告诉我,”她拉着莫修的领口,问得有些急切,也满含期待,“我感冒发烧的那天晚上,其实是不是你在照顾我?根本不是什么护士,对不对?” 莫修一笑,故意露出几分轻佻。 “呵呵,这种能占女人便宜的好机会,我当然不会让给护士了。”他一边笑着说,一边还用手指在她身上各部分指点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蓝桑浅笑着,知道莫修是故意这么说的。 其实他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也绝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对她有非分之想。 他只是在照顾她,全心全意。 他这样的承认,让蓝桑心里更是喜悦。 “那,”她红着脸,抿着唇,轻声问道,“那天晚上我听到的话,并不是我的梦了,对不对?” “什么话?”莫修故意装傻。 “就是那些,”蓝桑急切地说着,提醒他,“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嗯,真乖!”莫修点着头,一副很享受她对自己说情话的样子。 蓝桑愣了愣。 足足两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莫修的道。 “你讨厌!”蓝桑撅起了嘴巴,也蹙紧了眉头,瞪着莫修。 她在跟他说正经的事情,他偏要在这时候跟她开玩笑。他不知道吗,她有多在意那晚的事情,多么想确定自己听到的他说的话! “亲爱的小蓝桑,我怎么讨厌了。”莫修又嘿嘿地笑了两声,笑得很幸福很满足,把她往自己的胸口靠拢了一下,又在她撅起的嘴唇上轻轻地揪了一把,呢喃着,“我先爱上了你,可我想先听你说你爱我,可以吗?” 眨了眨眼睛,蓝桑的脸慢慢地红了。 “那晚的话,是不是这样说的,”莫修继续低语,“我说,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去理其他任何女人……” 蓝桑甜甜地笑了。 是他。那晚就是他照顾了她*。那晚听到的,感受到的,确实不是她的梦! 幸福无法言喻,蓝桑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 “……啊……” 可刚一用力,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蓝桑不由地低低地痛呼了一声。 “对不起!”看到她瞬间皱紧的眉头,莫修心疼地道歉。 蓝桑笑了一下,轻声说,“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 “这是为我受的伤,只要你痛,就是我的错。” 他不该在这时候撩拨她情绪的。 莫修内疚地把她轻轻地放在*上,又轻轻地把她翻转过去,检查她背上的伤口。 子弹被取出,虽然医生缝合的技术非常好,但这样的伤口,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依然是触目惊心的。虽然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完美无瑕。可正因为如此,他对她的怜惜,又增加了好几分。 刚刚她的用力,让缝合的伤口微微地撑开了,渗出了一点血丝。 “再不要乱动了!乖!”他低沉地语气里,满是担心和怜爱。 本想说没关系的,可他的语气太焦灼了,蓝桑不由地点头,很乖巧地说了一句,“好。” 莫修从旁边放着的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准备给蓝桑重新包扎一下。 当染血的纱布被完全揭开,在伤口之上大概几公分的地方,一处小小的朱砂颜色的胎记又映入了莫修的眼帘。 336 【莫问阑珊处】033 发出修罗令 很可爱,也很美丽的胎记。像一弯新月,映在她雪白的背上。让莫修每看一次,都忍不住流连一次。 “还好那颗子弹没有打中它。”蓝桑知道他在看什么,笑着说。 她也很喜欢那处胎记,总是隐隐的觉得,它代表着什么。自她有记忆开始,这块胎记就是这样的形状,好像从未改变过,也不会再改变。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颗子弹不要打中你任何地方。” 莫修的语气倒没有她的轻松。无论她伤到哪里,他都一样心疼。 移开视线,莫修给她重新包扎好。 “有没有想过这个胎记和你的身世有关?”莫修犹豫着,还是轻声问了一句。 自己虽然也算是孤儿,但毕竟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是由生母一手抚养长大的。可是蓝桑不同,她自小就是在孤儿院,之后又是被钟嘉年收养的。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一无所知。 这种痛苦,刻骨铭心,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莫修也曾派人去蓝桑待过的孤儿院打听过。可是那家孤儿院在那年的事件后没多久,就被政aa府纳入了大型公益项目。整个孤儿院都被分解整改了,无论是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是其他孤儿,都被吸纳到了其他大型孤儿院。再加上年代久远,很多资料在转移过程中遗失或是损害了。当年的工作人员,有的离开,有的病故或者老死了。所以关于蓝桑的身世,莫修一直没有查到源头。 他想替她圆满人生的幸福,可有些事,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蓝桑愣了一下,心,也轻轻地,疼了一下。 身世,一直是她埋在心里的痛。 其实莫修说的话,她也曾想过,也曾问过钟嘉年。 只是,没有答案。钟嘉年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钟嘉年是蓝桑的救命恩人。那次事故,当面包车翻倒在路边,开始起火,开始燃烧时,是钟嘉年把她们几个女孩救了出来。 他把她们几个送到了医院。一个受伤,一个死亡。而剩下的蓝桑,奄奄一息。知道孤儿院的经济有限,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再等待,钟嘉年便把蓝桑送到了大医院救治,后来又辗转去了美国。 蓝桑被救活了,但腿上还是留下了一处狰狞的伤疤。 蓝桑后来听钟嘉年说,在救治的过程中,他对她有了怜惜之情,害怕她回到孤儿院后再受苦,索性把她留在了身边,相依为命。他也会去打探过,想知道蓝桑的身世,可之前的孤儿院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也无从打听。 “不知道。也许只是一个巧合的胎记而已。”蓝桑微微侧过身,不让莫修再看她的背,有点闪躲,想要掩饰心里的痛,却还在坚强地笑,“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如果有人想找我,早就有消息了……算了,这个问题我早就不想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双眸泛着晶莹,“现在,我有你就够了。” “……嗯,”嗓音有些颤抖,莫修更紧地握住她的小手,给她坚定的笑容,“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弥补你的所有。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孩子,我会让你幸福的,蓝桑。” 幸福,真的就这样来临了吗?…… —————————————————————————————— “咚!” 一声响,整张桌子被人粗暴地掀倒在地,桌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老大,您先别生气,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逃?怎么逃!”徐敬武大吼着,打断了助理说的话,喘着粗气。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风风光光的老大,也再不是那个被人簇拥的要员。他只是一个落魄逃命的通缉犯,一个即将成为阶下囚的人! 树倒猢狲散。 当初,他有钱权有势力的时候,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谁不是给他面子,谁不是上赶着巴结他又包庇他,希望从他这里多分几羹。没想到今时今日,算定他已无法东山再起,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人,全都没了踪影。 那个姓霍的,更不是东西。他还主动找上警局,告发了几个与徐敬武有私下交易的企业家,企图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能立上一功。他甚至连同一些曾经收受过自己钱财的议员,悄悄地在黑市招揽杀手,说是要重金买他徐敬武的性命。 这些人是怕他真的被警察抓到之后,会把他们咬出来吧!他们倒是跟自己学会了不少狠辣手段! “老大,我已经联系上了老谢。您知道,他专门负责偷渡的路线。您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忙他肯定会帮的。”徐敬武的助手在一边劝徐敬武。 徐敬武拧紧眉头,没有说话,眼底闪过精明又阴冷的光。 在那天晚上,有飞贼闯进徐敬武的住宅,又逃走之后,助手连忙打开了徐敬武最重要的保险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没丢,除了那个载有徐敬武黑色交易明细数据的u盘。 这个发现,让助手连忙惊慌地给徐敬武打去电话。正在跟蓝桑私会的徐敬武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不愧是老歼巨猾的人。在发现这件事后,徐敬武立刻秘密转移了。所以,在警察拿着搜查令和调查令上门时,徐敬武和他的一些亲信早已不知了去向。 可任凭他们再想逃走,也还是暂时被困在了x区。到处都是追缉他们的人,不只是警察,还有别的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徐敬武才知道暗中对付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是修罗社。是莫修! 莫修果然还是来报仇的! 是自己太掉以轻心了。以为安插一个初恋在莫修身边,就能全面监控他。没想到,莫修为了击倒他,反利用了汤晓蝶,演了一出好戏! 这样想来,早在莫修收购自己的公司之前,他就已经在布局了,一步接一步,一局接一局。包括霍家,包括汤晓蝶,还包括蓝桑。 一个男人的复仇之心,可以做到如此决绝!莫修不仅利用了他的初恋,就连他现在的女人,他都可以舍弃,都可以让蓝桑陪自己*!这局棋自己不输都难。 汤晓蝶那个女人,恐怕早已“叛变”了,所以才会让莫修知道那个u盘和保险箱的事情。 然后就是蓝桑。 他先是让蓝桑假意接受自己,然后故意制造去自己家的机会,可以查探他保险箱的所在之地。趁蓝桑约会自己的时候,趁自己醉在美人怀的时候,莫修找了个飞贼,潜入他的住宅,偷了他至关重要的u盘,然后连同莫修之前搜集的证据,让他彻底地翻不了身。 至于那个飞贼会是谁,徐敬武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 听闻莫修在来x区之前,一直在追寻什么珠宝大盗“小千城”的下落。也许会跟那个人有关。 “老大,老谢来了!” 守在这个废弃旧楼门口的手下,带着一个秃顶的男人走了进来。 “老大,您受苦了!”秃顶男人一看到徐敬武,就半蹲在徐敬武面前,很是谦卑的样子。 “老谢啊,这个时候还是靠你了!”徐敬武也表现得很激动,一把拉住老谢,把他拉了起来,又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大,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老谢连连摆手,“我这条命都是老大您的,什么时候都心甘情愿地为您卖命!” “老谢,我知道,你对我是忠心的,跟那些人都不一样!”徐敬武在老谢肩膀上拍了几下,笑得很欣慰。 “不过,老大,”老谢笑了笑,表情渐渐地有些不自然,“现在的形势有点不好。水路和陆路都被警察封锁了,机场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修罗社发出的修罗令,最近偷渡的路线都非常不安全。” 助手着急地问道,“老谢,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老谢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还是暂时躲在这里,等风声稍微松一点,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出去。” “可是……” 助手刚要说话,被徐敬武拦住了。 “算了,我知道老谢说的情况,现在确实不是逃走的好时机。”徐敬武蹙着眉,低声说,“而且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我们就再等等吧。” 这个废弃的旧楼,其实警察来搜过。不过他们来搜查的时候,徐敬武一伙人都躲在没人知道的地下酒窖里,警察没有发现。而现在,警察确定这里已经没人,这里就更加安全了。 “嗯,老大,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帮你们逃出去!”老谢点头。 “不过,我不会坐在这里干耗时间。老谢,你路子广,帮我去打探点事情。还有,找人帮我盯着莫修和他身边的人。”徐敬武抬起头,看着窗外遮住月光的云层,阴冷地说道,“说不定在离开之前,我还能有机会斩草除根!” —————————————————————— 蓝桑走进莫修的书房时,他正在眉飞色舞地接电话。 “哈哈哈,真没想到阿烈你能想出这种点子!……好啊,没问题,狼头吩咐的事情,我肝脑涂地!……好,就这样,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回头看到端着咖啡走进书房的蓝桑,莫修不掩好心情地走过来,一手接过她拿着的咖啡杯,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又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下。 “怎么是你在煮咖啡?”松开她,莫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你的伤口才刚好,还是要多休息。” “整天躺在*上,我都要发霉了。”蓝桑笑着说,“而且咖啡也不是我煮的,我只是帮忙拿上来而已。” 莫修对她笑了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还是你煮的咖啡香。”他抿了抿唇, “是吗?”蓝桑高兴地飞扬起眉梢。 “当然啊,”莫修放下咖啡杯,在她已经恢复粉嘟嘟气色的脸上轻抚了一下,“所以啊,你赶紧把身体养好,给我煮醇香的咖啡。” “好啊!”蓝桑乖巧地甜美一笑,靠在他的胸口。 感受到挂在他胸口的异物时,她有点淘气地把那个东西从他胸口里掏出来。 “要是你还能再找到自己的亲人,该有多好。”看着吊坠上印着的漂亮又独特的图腾,蓝桑不由地低语道。 跟自己是不同的,莫修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当然也就能再发现自己的其他亲人。莫昊是独子,父母早已双亡病故,但雪儿还有姐妹。只是那时,姐妹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莫昊的事情一出,雪儿更加不敢去寻找亲人,怕连累了他们,只有自己独自带着莫修生活。 听莫修说过,这条项链是母亲留给他的。上面的挂坠非常独特,是莫修的外公亲手给自己的两个女儿打造的,雪儿和她的妹妹每人一个。世上再无第三个。 在雪儿去世以后,莫修也曾去找过自己的亲人。不过他们居住的地方,很久以前遭遇过一场大地震,很多人死亡或是失踪了。莫修的亲人便在其中。莫修只知道,他的姨妈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小女孩。有的人说那个小女孩和她父母一起被埋在了废墟里。也有人说,她成了地震遗孤,被带去了孤儿院。 莫修四处寻找过,但终究还是没有结果。如果那个小女孩还活着,应该和蓝桑差不多大。 “这种事也要看缘分,我不强求。只希望他们安然无恙,也都能过得好。”莫修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又轻吻着她的耳垂,那么温柔,“就像你有我一样,我有你就够了。我们就是彼此的爱人,彼此的亲人,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相亲相爱。” “嗯!”蓝桑靠在他的胸口,重重地点头。 “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大概两三天回来。”莫修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离开蓝桑的身边。 可是郎霆烈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难得狼头为婚礼想出那么精彩的点子,他当然要全力以赴地支持。要不是想着蓝桑的伤口才刚刚开始愈合,需要多多静养,他真想把她也带在身边,一起去那边。 “是郎霆烈和柔姐姐的婚礼吗?”蓝桑激动地说了一句。 这段时间她也听莫修说了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的故事。分分合合,起起落落,终能修得正果,蓝桑也为他们由衷地感到高兴。 “还不是婚礼,只是一些婚礼前的准备工作,阿烈希望我能去帮忙。”莫修笑着问,“他们的婚礼你想去参加吗?” “当然啊,我也很想柔姐姐的。还想看看他们的双胞胎宝宝!”蓝桑扬起唇角,笑得灿烂,“你说我给小宝宝们送个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放心,他们的婚礼,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参加。不过,不要总想着别人家的宝宝了?”莫修揽着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意有所指地把手覆盖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我们也早点结婚,生个自己的宝宝吧。” 蓝桑红了脸,低垂下眼眸,轻轻地说,“我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呢。再说,你不是还想让我把学业完成吗?” “年龄又不是问题。你要是真介意,我找人把你的出生信息改动一下不就好了。”莫修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漆黑动情的眼睛,“读书就更不是问题了。你要是怀孕,想去学校上课我就陪你去。不想去学校上课,就在家远程教学。我相信,凭你的智商,拿到学位完全不是问题。让你完成学业,不过是想让你完成你的青春经历,让你享受过程,其实结果并不重要。” “阿修……”蓝桑看着莫修,又不由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黑眸在颤抖。 其实她也想早点要一个宝宝。可能因为自己是孤儿,又想着莫修身世的苦楚,还有即将离世的欧阳言,她便总想让他们的生活能够再丰富一点,热闹一点。只是,她现在还不到二十二岁,这时候当妈妈,是不是还太早了点。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孩子…… “没关系,不用害怕,也不要有压力,”莫修像是会读心术,看懂了她有些胆怯的心,笑着轻声说,“我会照顾好你,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而且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蓝桑,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嗯。”他温柔的话,轻易就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让蓝桑安心地点下头。 顺其自然就好。如果有了宝宝,她就生下他。 “等彻底了结了徐敬武的事情,我们就开始筹备婚礼。”渐渐的,莫修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蓝桑,婚礼你想在哪里举办?” 原本只是想好好地抱抱她,她伤口还未痊愈,他不能有太多的动作。可是,又香又软的她,在怀里抱久了,怎能不让他心猿意马起来,手指也越来越不安分地在她身上这里揉一揉,那里捏一捏。 蓝桑抿着唇浅笑,他灵活的手指让她身上一阵又一阵地泛起酥麻。 “去那个小岛吧。我喜欢那里。” 她声线颤抖地回答。 “好,就去那,只要你喜欢,去哪里都可以……”她甜甜的笑,还有闪亮的眼眸都让他难以自控,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凑近了她的唇,“现在我要吻你了,不要乱动,我吻一吻就好,解解馋……” 蓝桑闭上眼睛,乖巧地任他吻上…… 可是,几秒过去,她又很不乖巧地开始“乱动”,动得那么热情…… “嘿!”莫修强忍着撤出,声音更加沙哑低沉了,“小女孩,你不要惹火!这把火烧起来可是扑不灭的!” “那就不要扑……”蓝桑酡红了脸颊,咬着唇看他,娇俏的模样更加性感妩媚。 然后,她好像鼓足了勇气,凑近他的耳垂,学着他从前的动作,轻舔了一下,在他耳边低语,“我可以了……” 她做的动作,说的话,让他的某一处失控地往下沉去,眼眸也陡然深暗了…… “宝贝,我会尽量轻的。”他低喊了一声,把她抱了起来,走出书房,往卧室走去。 走了几步,莫修忽然又在走廊上停下来。 他探出头,对在楼下帮忙的赵妈说了一句,“赵妈,晚饭时再叫我们。” 什么! 蓝桑紧闭着双眼,羞红的脸深深埋进莫修的胸膛里。 她光想着慰藉一下这位*已久的男人,全然忘了家里还有别人。 他这么一喊,羞死人了! “快走吧!”感觉到莫修还站在那,蓝桑不由地在他怀里催促着,只想赶紧躲开别人的视线。 “哈哈……” 莫修毫不顾忌地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终于抱着她迈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白昼,也如黑夜般旖旎…… 337 【莫问阑珊处】034 惊现的身世 “蓝桑!” 正和赵妈一起逛超市的蓝桑,听到熟悉的一声呼唤,回过头去。 “沈文程!” 她惊喜地唤道。 两个人正要走到一起,忽然从周围跑出两个男人,挡在蓝桑面前,也拉住了沈文程。 然后,李毅走了出来。 “沈先生,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李毅对沈文程低声说,“为了你和蓝小姐的安全,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来找她。” “不行!我有话必须要对她说!”沈文程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那次被莫修打伤,沈文程在*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虽然被莫修的人看管着,但他们倒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只是不给他自由,把他关在一个条件优越的疗养院里,直到最近才放他出来。而且莫修是有条件的。 这个叫李毅的男人,替莫修来说了一些话。他说,因为之前沈文程代替蓝桑领回了钟嘉年的遗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警察正在调查他,希望能从沈文程身上得到一些关于“小千城”的线索。所以现在,沈文程最好与蓝桑断绝来往,直到整件事情彻底地过去。 沈文程表面上答应了,可实际上他一直在寻找接近蓝桑的机会。因为有些话,有些事情,他必须让蓝桑知道,虽然现在说已经有点晚了,已经错了,但他不能看着她一错再错! “李大哥,”蓝桑在那边轻声唤了一句,“没关系的,就让我们谈谈吧。” 这些人是守在蓝桑身边,保护她的。徐敬武一天没被抓住,莫修就一天不能安心。尤其是这两天,他去了郎霆烈那边,所以交待李毅一定要贴身守在她身边。 “蓝小姐……” “真的没关系。”蓝桑笑了笑,说,“只是聊一聊,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李毅蹙了蹙眉。他知道莫修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沈文程,而是徐敬武。若不让沈文程与蓝桑见面,不让沈文程彻底死了心,怕他以后还会纠缠不休。等莫修回来,看到这一幕,更是要恼。 算了,索性就让沈文程见一见蓝桑,让蓝桑亲自断了他的念想。 “好吧。”李毅看了看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又说,“不过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 “嗯。”蓝桑点头答应。 ————————————————————————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紧跟着,开到了一个偏僻安静的郊外公园。 蓝桑和沈文程走进了公园里的一处凉亭,李毅带着其他人守在凉亭的外面,警惕地注意周围的一切动静。 沈文程看了看李毅那些人,看上去很紧张。 蓝桑看了他一眼,也有点紧张地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她是因为愧疚。 在欧阳言告知沈文程的地址后,她曾偷偷地去看过他一次。看到他安然无恙,她就安下心来,全心全意地帮助莫修报仇,然后又死心塌地地待在莫修身边。 沈文程被放出来后,明知他一定很想见自己,她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蓝桑知道,莫修不喜欢。就算自己对沈文程毫无男女之情,可只要莫修不喜欢,她就不会让别的男人靠近她。爱情来得如此珍贵,她舍不得让两个人之间再有任何的嫌隙。 而且,对于沈文程的这份情,后知后觉的她,知道,该及时舍弃。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 “沈文程,对不起,我……” “蓝桑!”在蓝桑开口的时候,沈文程像是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猛地冲到了她面前,怕是被人听到了一样,声音压得极低,他在喊,“你不能和莫修在一起,你必须离开他!” 蓝桑一怔,呆呆地看着沈文程。 她试着笑了笑,说,“对不起,沈文程,我知道莫修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放心,他以后再不会了……” “不是这个,蓝桑!不是这个!”沈文程低喊着,再次紧张地看了看李毅他们,想要紧紧抓住蓝桑的手收了回去,他的声音在颤抖,“蓝桑,你不能和莫修在一起,因为你们……是表兄妹!你们的母亲是亲姐妹!” ———————————————————————— 蓝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等她有知觉时,她已经坐在卧室的大*上,手里还拿着一张有些褶皱的纸。 这是沈文程刚才给她的。 这也是钟嘉年写下的。 钟嘉年的笔记,蓝桑认得。 沈文程说,这是钟嘉年在偷“蔚蓝之心”前写下的遗书。那时钟嘉年已经得知自己病重的事情。 “蓝桑: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也正因为离世,所以有一个秘密,我不能就这样让它消失。你有权利知道,这是关于你的身世。” “蓝桑,其实你是地震遗孤。在你出生后不久,你的家乡发生了地震,一家人全都死在了废墟之中,只剩下了你自己,被送往了孤儿院。曾经我以为,你们一家真的只有你了。直到我在寻找你是否还有其他亲人的时候,我发现了同样也在寻找亲人的莫修。种种证据和巧合告诉我,你是他要找的那个妹妹。而他,正是我要为你找的亲人。” “应该早些让你们相认的。可当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时日不多,我忽然萌生了自私的念头。我想让你再多陪伴我一些日子,直到我离开。我写下这封遗书,会把它交给沈文程。” “对不起,蓝桑,我一直在欺骗你。还有……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坦白。不管你是否会原谅。” “其实,那年的车祸是我造成的。是我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你们所乘的那辆面包车,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故。如果不是那样,你不会受伤。如果不是我带你离开,也许莫修早就找到了你。” “对不起,蓝桑。其实我并不是你的恩人,而是改变了你的人生,害你无法亲人团聚的仇人……” 后面再没有了。就像是钟嘉年太内疚而无法写下去一样。 这是一封还没有写完的遗书。却已经是能将蓝桑彻底撕碎的遗书。 “啊!——” 一声压抑的撕心裂肺的痛呼,蓝桑扔掉了手里的信纸,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用力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听不看不想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就突然成了莫修的表妹!那个她敬爱一生的男人,怎么就成了改变她人生的仇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 沈文程说的话,又在这时回响在耳边。 “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想让钟叔在你心中变成一个坏人,因为他真的很疼爱你……我迟迟没有拿出这封遗书。我知道这也是我的自私,我爱你,蓝桑,我想和你一起,就像从前那样的生活。不管有没有表哥,不管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我想我们两个一起快乐的生活就好。可是,现在,你和莫修竟然……上次来找你,我就想说的,可是被莫修打晕了,之后一直没见到你,然后拖到了今天……蓝桑,不要怕,没有人会知道这段秘密,只要你从莫修的身边离开,只要重新来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怎么会好起来!她爱莫修啊!人离开就可以了断吗?因为知道是兄妹,爱情就可以说放就放吗?怎么可能!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戏弄我!戏弄我们!原本以为终于熬出头了,终于可以幸福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既然他们都自私了,为什么不自私到底!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让我知道!讨厌!讨厌这一切!】 心痛到歇斯底里地呐喊,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黑,又直到天亮…… ———————————————————————— “想我没?”一进家门,莫修就给蓝桑一个大大的拥抱,紧紧拥抱住他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的小女孩。 “……嗯,”蓝桑也紧紧地抱住他,没让他听出自己嗓音里的哽咽,“想。” 其实也就三天不见。 可这三天,对莫修来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蓝桑来说,是煎熬、折磨、痛苦的每分每秒。 他们是兄妹,不能是*。 “让我看看。”莫修把蓝桑抱起来,在她脸上细细查看着。 蓝桑有点不自然地闪躲。 她怕他看出了端倪。 “怎么有点憔悴?”莫修蹙了眉,“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是在养伤啊。” “憔悴吗?”蓝桑假装不自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浅浅地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是因为知道我要回来了,激动得睡不着吗?”莫修嘿嘿地笑,在她的细腰上轻捏了一把,已经抱着她上楼了。 蓝桑笑了笑,没有说话,有点心不在焉。 他回来了。她便可以做那件事。 她必须去证实的一件事! “小东西,想一个人可是要用实际行动表达的。” 在蓝桑发愣的时候,莫修已经踢开了卧室的房门,把她抱到了柔软的大*上。 她不在身边的三天,他可是经常不自禁地回味临走前她的热情,太蚀骨逍魂了。每每想起,都能让他酥麻。 现在回来了,他当然要再亲身好好体验! “等等……”在被他放在*上的时候,蓝桑终于回过神来,“阿修,等等……” 她推拒着,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惊慌。 “怎么了?”莫修戛然停住,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不是……”蓝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赶紧放松下来,轻轻地说,“我的伤口还有点疼,所以……对不起……” “伤口又疼了?”听到蓝桑的话,莫修紧张地把她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还是脱掉了她的外套,检查她背上的伤口。 包扎的纱布上,确实还渗着新鲜的血液。好像是刚刚又被撑开了一样。 “伤口怎么又裂开了?”莫修干脆把整个纱布揭开,果然看到原本应该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有撕裂的痕迹。 “她们是怎么护理你的!”看着她的伤口,莫修不忍怒吼道。 “不关她们的事,”蓝桑连忙摇头,说,“是我自己,我……想试穿一件新衣服,然后不小心……” 她低垂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是她不敢抬头看莫修。她怕莫修会看到她眼底的心虚和谎言。 伤口是她故意撑开的,是她故意用手指生生地撕裂开的。 明知他们可能就是兄妹,她怎么还可以与他亲密……在一切被证实之前,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暂时逃避着。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是钟嘉年搞错了。而这误会的一切,她也不能让莫修知道。 看着她孩子般的知错表情,莫修忍不住抿唇笑了。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又没对我做错什么,”莫修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又温柔地抱住她,“下次不要这么粗心了,伤口没好,就穿着简单舒适的衣服。” “……嗯。”蓝桑乖巧地答应,也搂住了他的脖子,没让他看到自己眼底忍不住已经泛出来的晶莹泪光。 “听李毅说,沈文程来找过你。”莫修任她搂着自己的脖子,柔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虽然李毅说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并不长,蓝桑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情绪,但对这个喜欢蓝桑还总是纠缠不休的沈文程,莫修就是有本能的排斥,不喜欢他接近。 蓝桑微微一颤。 “没说什么,就是看彼此过得好不好。”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 “他没再说让你跟他走的话?”莫修相信蓝桑不会说什么,可那个男人。他不相信沈文程会轻易罢休。 “说了。”蓝桑知道这个骗不过莫修,索性承认了,但是又说,“不过,我也告诉了他,我不会走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幸福,他不会勉强我的。” “他死心了?”莫修松开她,又看着她的眼睛。 “嗯,”蓝桑强忍着心颤,故作平静地看他,“他会死心的。” “最好如此。”莫修笑着说,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要是他还敢来跟我抢你,我就再让他在疗养院里躺上一个月。” “阿修!”光是听他说,蓝桑就觉得心惊胆战。 她欠沈文程的太多了。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那也不是沈文程的错,是她和莫修注定的命。她不能再连累其他人。 “好了,我知道了,逗你玩的。”莫修笑着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又说,“他是你的朋友,曾经也照顾过你。只要他没有非分之想,我一定会善待他。只是你还是要保持与他的距离,现在警方那边还没放松,还一直在查。保护好你自己,也是保护了他。你知道,包庇和窝藏也是要入罪的。” 蓝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抱住他。怕他发现端倪,她又不敢抱得太紧。 【老天爷,求求你,让他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哥哥……】 —————————————————————————— “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蓝桑对负责保护自己的保镖吩咐了一句,走进那边的治疗室。 她是来复查的,顺便做一下其他方面的身体检查。 “好的,蓝小姐。”保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安全,便听从蓝桑的,在附近等待。 “蓝桑。” 一走进医疗室,穿着医生白大褂的沈文程摘下脸上的口罩,走到蓝桑的面前。 “这个给你。”蓝桑把装着两根头发的密封袋从口袋里拿出来,要交给沈文程。 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睑下还泛着青色,难掩憔悴。 这两根头发,一根是她的,一根是莫修的。 要想证实她和莫修是不是亲属关系,只能通过dna鉴定了。 光凭一封遗书,她不能完全相信。可那是钟嘉年亲笔写的遗书,她又不得不相信几分。 dna鉴定,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选择了。 在那天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蓝桑就对沈文程说了,她一定要进行鉴定。 她也跟沈文程约好了。暂时不能让莫修知道这件事,她偷偷地拿来他的头发,然后把这些交给沈文程,交给他去办。因为莫修的手下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没办法亲自去办。 可就在把东西要递给沈文程的时候,蓝桑的手指顿了一下。 莫名的,她有点不安。 “怎么了,蓝桑?”沈文程看着她,低声问道。 蓝桑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装在袋子里的两根头发。 沈文程咬了咬牙,又说,“蓝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蓝桑发呆的眼睛,眨了眨。 不相信沈文程? 她不会不相信他。虽然他喜欢自己,虽然他讨厌莫修,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可能会有想法和动机,可是,那封信是钟嘉年写的,沈文程没办法造价。而且,蓝桑相信,沈文程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那个在孤儿院里,在钟嘉年离世之后,保护自己、心地善良的大哥哥,不会对自己说这种谎,不会眼看自己痛不欲生。 “没有。”蓝桑抬头,对沈文程笑了笑,把东西交给了他。 “放心吧,我会尽快把结果交到你手上的。”沈文程很郑重地把密封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顿了顿,又低沉地说,“蓝桑,我也喜欢这是一场误会。我希望,你能幸福。” 蓝桑的眼眶热了一下,也刺痛了一下。 她点点头,努力地笑,却也紧紧地握住了拳。 ———————————————————————— 停车,在走进别墅之前,莫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抹去脸上的不悦和凝重,换上温柔的笑脸。 徐敬武还没有找到。这只老狐狸竟然这么能藏,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管是警方,还是自己的人,把整个x区都翻了个底朝天,都还没找到。 莫非,他已经逃出x区了?…… 不可能!机场和列车的路,他肯定行不通!通往别的地区的水路和其他陆路,也早已被封死了。徐敬武只能还藏在x区的某个角落里! 不对,一定是哪里疏忽了!看来他得让人把之前怀疑过的隐蔽地方再重新搜查一遍! 不过他已经决定了,即便徐敬武现在还没被抓到,也不影响他和蓝桑的事情。 他要和她结婚!要让她早点成为自己的莫太太! 想到这,莫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也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 那里面装着一个丝绒盒子。 是他要送给蓝桑的独一无二的求婚礼物。 338 【莫问阑珊处】035 兄妹,不可以在一起! “蓝桑!”莫修推开门,脸上扬着灿烂的笑。 “少爷。”站在门口的赵妈,接过莫修脱下来的外套。 莫修疑惑地蹙了下眉。知道他回来的时间,以前蓝桑总会在楼下等着接他,满脸思念和欣喜。怎么今天没看到她在楼下? “蓝小姐呢?出去了吗?”莫修不由地问道。 “没有。”赵妈摇摇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楼上。 “怎么了?”赵妈的表情让莫修有点不安。 “蓝小姐从医院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赵妈不掩担忧地说,“我去敲过门,她不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等赵妈说完,莫修已经迈开长腿跑上了二楼。 “蓝桑,我回来了。” 来到卧室门口,莫修放轻了脚步,又试着放松脸上的表情,笑了笑,温柔地对房间里面的人说道。 里面没有回应。 “蓝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莫修强忍着心头的不安,还在试着轻柔地呼唤,“你先开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还是没有回应。好像房间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今天她是去医院拿体检报告的。难道结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吗…… 想象着她满脸绝望和悲伤的样子,甚至想象着她会不会在房间里晕倒了……莫修再也按捺不住了! “赵妈,把房间钥匙拿过来!” “拿来了,少爷!”其实赵妈早就把钥匙攥在手里了。不过,没有莫修的吩咐,她不敢擅自打开卧室的门。 打开门,莫修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她以前常在的飘窗上,背对着他们。 还好,她并没有出事。 稍稍松了口气,莫修让赵妈先离开了。 关上房门,莫修往蓝桑那边走去。 “怎么了,蓝桑?”他的声音很轻,也在飘窗上坐下,坐在蓝桑的身边。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蓝桑的脸。 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双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是变成了冰冷的石头,没有丝毫的生气一般。 “蓝桑……”从未见过她这种神情,莫修心里也涌上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声音颤抖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你别这样不说话!” 听到他低吼的声音,蓝桑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无神的大眼睛看着他。 却还是没有说话。 “是不是……”莫修吞咽了一口,觉得喉咙干涩得疼痛,“是不是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体检报告在哪,你给我看!” 见蓝桑没有动弹,莫修自己站起来,急促地四下看了看,看到蓝桑的包。 他正要迈步走过去,忽然蓝桑伸手,拉住了他。 “不是的,阿修,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莫修顿住脚步,又重新坐下来,握住蓝桑的肩膀,拧紧眉头看着她,“那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我和你一起承担!” “阿修……”眼眸一转,蓝桑隐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她颤抖着,递给莫修一叠纸。 她甚至在这一刻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像是在逃避不想面对的现实。 这是什么? 莫修翻看着手里的几张纸。上面有一些数据,有一些图形,还有一些文字。 这是一份关于dna亲属关系认定的鉴定书。 而在折叠纸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的结论,此二人存在亲属关系的可能性。 什么此二人?这是谁和谁的鉴定书?蓝桑又为什么露出这么痛苦难过的表情? 莫修蹙紧眉,想了想,又回到鉴定书的第一页。 上面写着,“莫修”,“蓝桑”。 这竟然是他们两个人dna的鉴定书?!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谁给你的!”莫修大吼一声,气恼地把它们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鬼!是谁要编造这样的天方夜谭! “莫修……”蓝桑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站了起来,盛满眼泪的黑眸看着他,就连瞳孔都在颤抖,“这不是谁拿给我的,这是我自己去医院鉴定的,用了你的头发……这是真的,我们是亲人……我就是你那个在地震中失踪的妹妹,我们的母亲是亲姐妹!” “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是兄妹!你听谁说的这种话!”看蓝桑认定的表情,莫修几乎要抓狂,他嘶吼道,“谁敢对你说这种话!我要杀了他!” 一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想分开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他们!一定是这样! 沈文程……对,一定是沈文程! 那个男人见过蓝桑!也只有沈文程说的话,蓝桑也会相信几分! “是沈文程,对不对!”莫修一把抓住蓝桑的胳膊,黑眸里已经浮现嗜血的光芒,“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是的,莫修,不是沈文程……”蓝桑用力地摇头。 她知道莫修不会相信。 她也不愿意相信啊!可是,鉴定的结论出来,这道能让人致命的闪电,终于还是劈在了她身上…… “你看这个……” 蓝桑从口袋里拿出钟嘉年的遗书,把它递给莫修。 这又是什么鬼! 莫修喘着粗气,把蓝桑递来的纸拿在手里。 起初,他看得很快。几乎一两眼就把整张纸扫完了。 而当他的脸色跟蓝桑的一样变得苍白时,他好似无力地跌坐了下去,视线又慢慢地,重新地看起来…… 信里,钟嘉年说他们是表兄妹。说他在寻找蓝桑亲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也早就知道了自己与蓝桑的亲人关系…… 原来如此…… 因为这个,钟嘉年才会在牢狱里想见自己一面,才会想要让自己帮助蓝桑隐匿行踪。是以为太愧疚,所以那时钟嘉年才会什么都没说吗?他还是坚持着,要把所有的秘密留在他死之后再来解开…… 沈文程之前来找蓝桑,大概就是要给她这封遗书吧。而在知道这些之后,已经开始相信的蓝桑偷偷拿了自己的头发去鉴定。她这几天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碰触,也是因为这个吧。因为她几乎已经确定,他们就是表兄妹…… 那么疼爱蓝桑的钟嘉年,若不是认定了事实,又岂会在最后甘愿成为会被她怨恨的“仇人”! 原来是这样…… 可是,真的会是这样吗…… 为什么他就不信呢!怎么样都觉得无法相信呢! 他们明明是恋人啊,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相守一生的妻子,又怎能去把她当成妹妹!怎么可能! 刚刚还充斥着声音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 变得死寂了…… “阿……”想唤他一句“阿修”的,可现在他都已经知道了,这句恋人的“阿修”,她是再也不能呼唤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们是兄妹,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在一起了……” “就凭这个,就能证明我们是兄妹吗!就凭几个破医生说的可能性,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吗!”莫修狂怒着,把钟嘉年那封没有结尾的遗书撕个粉碎! 他才不要相信这些!就算相信又如何,就算真的又如何!他是莫修!他决定的事,他想要的女人,谁都无法改变! “我告诉你,蓝桑!”他又冲回到蓝桑面前,不顾她的挣扎,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还像从前那样紧紧靠在自己的胸口,他在呐喊,喊给她听,也是喊给自己听,“就算是真的,别说你是我表妹,就算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不会放手!我要你当我莫修的妻子,谁也阻止不了!” “莫修!莫修!”蓝桑一边挣扎,一边哭喊,“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放手吧……我们不可以在一起的……” 她知道莫修疯狂了,不管不顾地疯狂了!她应该料想到的,他这样的人,对于执念的,又怎会甘心受到伦理的束缚! 可是,她做不到。就算她想不管不顾,她也撑不了多久。 他们的结合,得不到任何的祝福,也永远结不了美丽的果实……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莫修猩红了双眸,已经在心里坚定想法的他,开始粗暴地撕扯蓝桑身上的衣服,低吼着,“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能继续!我们害人了吗,我们让别人受伤了吗!不,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只是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莫修,住手!以前错了是因为不知道,可是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蓝桑敌不过他惊人到可怕的力气,看着自己一件件被他除去衣服,看着彼此几乎*地贴在一起,绝望地哭喊,“莫修,求求你,停下来!” “蓝桑!”莫修忽然抓住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不清醒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 莫修满是哀痛的喊声,让蓝桑不由地怔住了。 这一刻,她忘了挣扎,忘了哭喊,忘了哀求,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也已经波光粼粼的黑眸,眼角也有了晶莹的光亮。 “蓝桑,”他的声音轻柔下来,低低的,在深深凝视她的时候,呢喃着,也是恳求着,“和我相爱……你只要想着跟我相爱就好。难道这样不幸福吗?不要去管世俗的眼光,没人会负责我们的幸福,它只是我们两个人的……” 他呢喃的声音是一种魔咒,让她原本还坚定的心,不可抑止地动摇了…… 而就在她动摇发怔的时候,他却好像坚定不移的长龙,深深地埋进她温暖的身体…… “啊——” 她的这一声不是满足,而是绝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终于掉进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 美丽的花园。美丽的蓝天白云。 在这样的美景中,穿着白裙的她在莫修手中不断地旋转,起舞,在他深邃如夜、深情如海的注视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幸福,应该就是如此了吧。她,真的很幸福…… 可是,忽然之间,天色就暗了。天边黑压压地涌上滚滚的乌云。与乌云一起袭来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同样黑压压的人群。 “不知羞耻的狗男女!你们是兄妹,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你们还有没有伦理道德之心,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你们真是玷污了世人的眼睛!” “分开!你们必须分开!” …… 人们狰狞着面孔,大喊着,向他们冲过来! “别怕,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也绝不会放手!” 莫修也在喊,紧紧拉着她的手,也把她紧紧护在怀中。 可是,很快,他们就被人群包围住了。他们拉住了她和莫修,不停地撕扯着,咒骂着,要把他们分开…… 他们的力量那么大,终于还是把他们两人分开了。 “莫修!” 蓝桑看着他被人们拉走,看着他被黑压压的人群淹没,终于,再也看不见了…… 是梦。 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在莫修还是不管不顾地与她结合之后,这是折磨她一整晚的噩梦。即便是在此刻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还是让蓝桑止不住地浑身发颤,只能无助地紧紧抱住自己,把头埋进臂弯里…… “蓝桑。” 很轻的一句呼唤,从身后传来,几乎是叹息。 蓝桑没有抬头,但是颤抖的更加厉害。 她的毫无反应让莫修顿了一下,咬咬牙,还是走了过来,在*边坐下。 “吃点东西吧。”莫修把手里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蓝桑面前,轻柔地说,“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蓝桑没有动弹。 “蓝桑……” 莫修又轻唤了一句。 他的嗓音是颤抖的,正如他痛到颤抖的心一样。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在做什么,何尝不知道这是错误的,不该再继续的。 可是,他爱她啊。真真切切、无法改变的男女之爱,又怎么可能去变成兄妹之情! 他做不到!他放不开! 既然如此,那就不去想,不去思考!他要做的,就是和她像从前那样在一起!他是她的男人,而她,也只是他的女人! 他抛弃道德和伦理,做一个要被世人唾骂的人,他痛。 可比起失去与她的爱情,这份痛太渺小了,他甘愿承受。 而他,也希望蓝桑能与自己共同承受、面对。已经没有世人祝福的爱情,他们必须相互依靠,相互支撑,相互依偎和坚定。 他们只会有彼此。但这样,就够了。 可是,莫修知道,她不如自己的想法坚定。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面对强大的世俗,她的害怕、惶恐、迷茫,在所难免…… “蓝桑……” 她的始终沉默,让莫修强烈地不安。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丝绒盒。 这是他的希望。也许它能给她更多的信心和勇气。 莫修伸出手,把她那颗深深的小小头颅抬了起来。 在抬起的那一瞬,莫修怔住了。 蓝桑,满面泪水。 原来,她一直都在无声地流泪…… 强忍着不去在意,甚至假装不知道她的眼泪为的什么,莫修执着地把丝绒盒放在蓝桑面前,打开了它。 “你看这是什么?”莫修努力地在保持笑容,看着被蓝色光芒照耀的她的泪脸。 蓝桑的眼睛眨了一下,眼泪涌出来更多了。 这是“蔚蓝之心”。 就像这颗能永恒的宝石一样,他还在执着地追求长久的爱。 “蓝桑,”莫修把“蔚蓝之心”拿出来,放在蓝桑柔软的掌心,轻声说,“我们结婚吧,做我的小新娘。” 他要和她结婚!既然已经错了,就把错误牢不可摧地延续下去!他要她同样认可,要她再也不会动摇地站在自己身边! 结婚后,他会带她去她喜欢的那个小岛,在那里开始他们全新的生活,避开世人所有的目光。只有他们的地方。 宝石一如既往的漂亮,闪耀。 只是,此刻,躺在她的手心,是那么的沉,那么的烫,她根本无法承载…… “你不是想去那个小岛吗?”莫修继续说,吻着她的秀发,“我们在那里结婚,然后在那里生活……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直在那生活,再也不回来了,好吗?……” 大仇已报。现在,只要是能和蓝桑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莫修……”蓝桑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真的,只要不回来就可以了吗……只要脱离世人的目光,逃走就可以了吗……有些东西在我们心里,就算没有别人,它们也一直会在,会不断地告诉我们这是错误的,我们根本不可以在一起,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莫修激动地低喊,“我只知道我可以做到不听不想不看!我只知道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做彼此的伴侣,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不会幸福的!莫修!”蓝桑摇着头,“这种方式,我们不会幸福的!” 心痛到窒息!他的执着让她的痛苦更加肆虐,也让她更加迷茫! 她的内心在拼命挣扎,试图寻找一个平衡的出口。 “就算不结婚,我们也能在一起啊。”蓝桑苍白着小脸,几乎是慌乱地在说,“我不会离开你,就算只是妹……” 这个身份让蓝桑哽痛了喉咙,像是在灼烧,不得不顿了一下。 “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用另一种方式……” 她低下头,在低声说的时候,咬紧了唇。 她知道自己没错。可她也知道,这一刻,她选择了背叛他们的爱情…… “什么方式!哪种方式!”她的抗拒烧痛了他的心,让他情不自禁地咆哮,“我当你的哥哥,你当我的妹妹吗!你觉得这种方式是我想要的吗?你觉得用这种方式相处,我们就能幸福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幸福,但是……”她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不断地滴落在手里的那颗蓝色宝石上,“这种方式,我能接受……比起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我更能接受只是当你的妹妹……” 剧烈一颤,莫修呆愣在原地。 他睁大了双眼,脸色苍白地看着蓝桑。 她说过她永不背叛的。他也以为不管怎么挣扎,她终究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他知道这过程很痛苦,很煎熬,可他始终相信着。 可到最后,她竟然是这样的选择…… 兄妹……只是兄妹…… 他要爱情,她却只选择了兄妹…… 339 【莫问阑珊处】036 带女人回家过夜 “做我的妹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后,莫修终于开口了,声音那么低沉,那么沙哑。 【不,我不这样想!我想做你的爱人啊,莫修!】 被撕开的心,在狠狠灌进寒风的时候,也还在不停地呐喊。 可她不能这样选择……当爱情的激情褪去,终有一天,他们连彼此面对的勇气都不会再有了,她不想让结局变得那样不堪……她不能…… “是的,哥哥,”蓝桑抬起头,让自己看他的目光努力地坚定,“我只想当你的妹妹,只想用这样的方式待在你身边。” 哥哥! 她终于还是叫他哥哥了! 而这一声呼唤,彻底地粉碎了他…… 莫修死死地看着她。 在这样的凝视中,感觉空气都被石化了一样,她不敢看他…… “好,很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齿缝中发出了声音,咬牙切齿地低吼,“我会成全你的!我最亲爱的妹妹!” —————————————————————————————————————— 迷迷糊糊,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色微微亮了。 在睁开眼的那一瞬,蓝桑从自己不自觉睡着的飘窗上直接跳下来,几乎飞奔着跑出了房间。 跑得很快,也很轻,她来到莫修的卧室门口。 静静地聆听了好久,蓝桑终于还是拧动了门把,轻轻地推开了门。 借着清晨微薄的光亮,她看见摆在房间中央的那张大*上空无一人。铺得整整齐齐的*单和被褥,也说明这张*上昨晚没有人睡过。 不,不只是昨晚。 自那天后,她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莫修已经有三个晚上没有躺在这张*上了。 蓝桑觉得他们的距离,从未这样地遥远过。即便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也成了相隔天涯的人。 她知道,作为妹妹,只要他这个哥哥是安全的,不管他是三天不回家,还是三十天不回家,她都无权干涉。 他有他的自由。就算他现在睡在别的女人的*上,她也无权干涉。 这就是妹妹与妻子的区别。 是她选择放弃干涉他的权力,到现在,她如此恐惧,如此慌乱,如此胡思乱想,又能如何,又该如何…… 心里在告诫自己不要逾矩,可脚步还是一步步走进他的房间,走到他的*边。 她还是无助又依恋地躺在这快要消散掉他气息的大*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枕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不管是爱人,还是哥哥,她都要失去他了…… 【莫修,回来,我要你回来……】 —————————————————————————————————— “少爷,您终于打电话回来了。”接到莫修的电话,赵妈喜出望外,“这几天您都去哪了?” “……嗯,有点事。”莫修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也有点模糊,“蓝……小姐,她怎么样?” “蓝小姐一直在家,”赵妈很着急地说,“看她的样子好像也很担心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哦,是吗……”莫修的声音听上去更模糊了,好像很犹豫,很纠结,也很痛苦。 “少爷,我去叫蓝小姐听电话吧,她就在楼上房间里……” “不用了,赵妈!” “可是,少爷……”赵妈不由地叹息了一口。莫非是这小两口吵架了?是蓝小姐惹少爷生气了?所以少爷才会几天不回家,蓝小姐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少爷,那您什么时候回来?”知道感情的事情别人插不了手,赵妈只好换个问题,提醒莫修该早点出现。 “……不知道。我先挂了。” 不等赵妈再说话,莫修挂断了电话,拿起旁边倒满液体的酒杯,一饮而尽。 三天了。自那天她对自己喊出那句“哥哥”以后,他离开家,离开她,三天了。 这三天,莫修都住在公司旁边的酒店里。 工作,喝酒。喝酒,工作。 可不管是工作,还是喝酒,她那句“哥哥”总是回荡在耳边,让他撕心裂肺,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 他知道,她也是痛苦的。不能做暧人,只能做兄妹,这也是她的无可奈何。 可她应该闭上眼睛和耳朵,只把手交给他就好,全身心地信赖他就好。他说过给会她幸福的,即便没有人祝福,他也一定会给她幸福。他说到做到! 离开三天,是因为他愤怒和失望。 离开三天,也是他在给她时间和机会,让她可以看清她的心,让她知道,什么对她更重要。 他在等,一直在等。 他在等她的电话,希望听到她对自己说,“莫修,你回来”。 这会是妻子对丈夫的要求。而不是妹妹对哥哥的。 可是,三天过去了,她的号码从未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亮过。 终于,还是他自己,受不了担心和煎熬,先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她过得不好。可这样的不好,她还是在坚持着,坚持只做他的妹妹…… 【蓝桑啊蓝桑,你真的要逼我做你的哥哥吗?…… 你不要后悔!】 “啪!” 一声脆响,酒杯被狠狠甩到了墙壁上,顷刻破碎了,掉落在地毯上。 一片,又一片…… —————————————————————————————— 晚上八点多,赵妈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别墅里只剩下蓝桑一个人,更觉空荡荡,更觉孤寂和无助。 也许她也应该出去转转,去人多的地方尽情发泄心里的绝望。可她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与他见面的可能。她宁愿枯守在这里,守望着他。 还是和前几天一样,蓝桑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凝望着街灯照映下,那条几乎没有希望的马路。 今晚,他会回来吗…… 原本喜欢黑夜的她,现在害怕、恐慌了…… 忽然,一道光束从远处照射过来,而且,越来越近,伴随着几乎震耳的音乐声,欢快的节奏。 先是怀疑。等那辆陌生的高调闪亮的蓝色敞篷跑车真的在她的眼皮下停住时,蓝桑几乎惊跳了起来。 是他!是莫修回来了! 没有任何的思考,蓝桑拉开房门,光着脚飞跑了下去。 当她跑到客厅时,大门也正好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莫……”忘了自己应该去叫他一句“哥哥”,蓝桑只是欣喜他的出现。 可她也只是刚说出一个字,就愣在了原地。 走进家门的,不只莫修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挂在他身上。 一个性感妩媚的女人。 三天未归的他,回来时,竟然带了个女人…… “哟,莫少,没想到你金屋藏娇,家里还有一个大美人啊。那你干嘛还带我回家。”女人不掩嫉妒和不悦地在莫修胸口上推了一把,要转身离开。 “哎,宝贝,别走啊。”对于眼前的蓝桑,莫修视而不见。他勾唇一笑,伸手拦住女人的细腰,在女人耳边轻笑低语,很是*。 女人被他逗得咯咯笑,收回了其实根本不会离开的脚步。 “可是,这个女人……”女人眯起抹着烟紫色眼影的双眸,挑衅地看着蓝桑。 好不容易被全城钻石男看上,还带回了家,女人可不想这一切化作泡影。 “不用管她,”莫修斜睨了蓝桑一眼,那么冷淡,那样不屑,“她是我妹妹。” 妹妹…… 蓝桑剧烈一颤,浑身冰冷。 他也终于开口叫她妹妹了,他也承认了…… 是她自己选择了这种方式,可现在,撕心裂肺痛的,也是她…… “妹妹?”显然,那个女人听到这个称呼,高兴得飞扬起眉梢,又赶紧对蓝桑殷勤地笑,“你好,蓝小姐,刚才冒昧了,我不知道莫少还有个妹妹。”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过,我都会让你一一知道。”莫修揽着女人,从蓝桑身边绕过,往客厅那边的吧台走去。 “真的吗?”女人高兴地娇笑,整个人几乎都靠在莫修的胸前。 在吧台前坐下,莫修的余光扫了一眼,看到还站在原地的蓝桑秋,还有那双*着站在冰凉地板上的白希的脚…… “我亲爱的妹妹,时间不早了,你上楼睡觉吧。”他对她说话的声音,戏谑又冰冷,“你亲爱的哥哥,要开始他美妙的*了。” 说着,他给那个带回家的女人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蓝桑握紧了拳头。 她几乎都产生了幻觉,看见自己发疯般冲过去,夺过那个女人的酒杯,狠狠地甩到地上,又把那个女人用力地推了出去! 她不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心里似万马奔腾,可她的脚步始终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只是他的妹妹啊,她有什么权力去阻止哥哥的“爱情”…… “好的……哥哥……” 这个称呼是含在干涩的喉咙里说出来的,那样疼痛。 蓝桑想提醒自己,他是她的哥哥,不再是她的爱人…… 可那么轻的一声,莫修还是听到了。 这一刻,他差点握碎了手里的酒杯!也差点咬碎了自己的牙根! 三天不见了,她不但没有丝毫动摇的迹象,还对自己把女人带回家的事情表现出无动于衷! 哥哥,该死的哥哥! 看着蓝桑转过身上楼的背影,莫修咬牙切齿地连喝了两三杯。 “莫少,别光自己喝嘛,”身边的女人凑了过来,用自己丰满的胸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着,双手也在他身上游离,挑逗地笑,“我和你一起。” 她一条胳膊藤蔓般缠住他,另一条胳膊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和莫修手里的酒杯轻轻一碰,一边媚眼如丝地看他,一边喝下了酒。 莫修没搭理她,也没推开她,只是自己喝酒。 过了一会,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停留在他们的上空时,莫修忽然开口了,用清晰得能让房间任何角落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晚别走了。”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紧紧抱住了莫修的脖子,欣喜地说,“我真的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原本以为顶多就是和莫修激情一下,没想到能够得到在这里过夜的特权。 听说莫修还从未带女人回过家。看来今天,她不仅是破例了,还能朝莫太太的位置大大地迈进一步! “当然可以。”莫修的声音依然清晰,笑着,“我又没结婚,家里只有一个管不着我的妹妹,为什么不能让你在这里过夜。” 女人一听,激动地往莫修和自己的酒杯里又满满地倒上,笑嘻嘻地说,“莫少,那今晚我们一定要喝尽兴哦。” “想怎么尽兴都可以,”莫修笑得轻佻又邪魅,“今晚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咚!”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楼上传来用力的关门的声音,像是要把楼下的一切都屏蔽在世界之外一样。 莫修去拿酒杯的手指一顿,很快又继续伸向酒杯,眼底闪过阴沉又隐忍的光。 女人倒是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试探地看着莫修,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影响到你的妹妹了?” “不会。”莫修微眯了眼眸,“我们玩我们的。” 即使紧闭着房门,蓝桑也还是能听到时不时从楼下传来的女人欢快的笑声。 她几乎也能想象出楼下是怎样的一幕。 那个女人会像树獭一样攀在莫修身上,身体亲密地挨着他的。而莫修,即便他不说话,他那双会放电的眼睛也能让女人兴奋地说笑…… 这是他对自己的试探吗?还是,作为哥哥的他,真的放弃了,真的要和别的女人开始新的感情了?…… 蓝桑不知道。 从刚才开始,她的脑海里便来来回回地回响着莫修说的那句话。 今晚,他要让那个女人留在这里了……他就要怀抱着别的女人入睡了…… 不要!不要! 蓝桑躺在*上,拼命地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耳朵,蒙着自己的头。 她不要听,不要想! 可有些情景,她越是抗拒,就越是执拗地钻进她的大脑里,翻来覆去地折磨着她。 有些话,她越是不想听,却越是竖起了耳朵,细细地聆听着外面的一切,想知道那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思绪在翻滚,在沸腾!她不知道,如果莫修真的带着那个女人上了楼,她会做出什么! ————————————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蓝桑感觉自己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敏锐,甚至都能听到楼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所以,此刻,快到零点的时候,她也清楚地听到了莫修和那个女人上楼的声音。 她也听到莫修在对那个女人说,“你先去洗澡”。 “好啊。”女人很甜腻地答应,然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进了蓝桑隔壁卧室的房间。 蓝桑倏地从*上下来,飞快地又轻巧地走到了墙边,耳朵紧贴着墙壁。 虽然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她敏锐的听觉还是能捕捉到那边的声音。 她听见女人在说,“你等我哦,我很快的。” 她听见莫修在说,“不着急,宝贝,我等你。” 她还听见了莫修把皮鞋蹬掉的声音。他好像喝得有点醉了,啪啪两下,把皮鞋甩到了墙边,声音清脆地震痛了她的耳朵。 他脱掉鞋了,然后会是裤子和衣裳…… “我洗好了。” 痛苦中,蓝桑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她从洗浴室里出来了。 “来吧,宝贝。”这是莫修的声音,低沉的,性感的,就像他曾经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一样。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熄灭了一样。 蓝桑惊慌地朝窗外看去。那边本来还能看到隔壁房间明亮的灯光,而此时,灯光明显暗淡了。他似乎已经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剩下了*头柔软昏暗又*的壁灯…… 她当然知道那盏灯。 那么多次,他们都是在那盏灯下炙热教缠。而现在,灯光依旧,而灯下的人,却不会再是她了…… 那个女人会用她*光洁的胳膊缠绕着他,会在他身下娇喘*,而他也会…… 不要! 心里呐喊着,蓝桑突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冲到莫修的卧室门口,她甚至连敲门都没有,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而那一男一女果然已经躺在了*上! “莫修,你不能和她……” 蓝桑正高喊的声音,在看清*上的情景时,戛然止住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了,我亲爱的妹妹,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哥哥的房间,让客人怎么看?”斜躺在*上的莫修,一只胳膊撑着头,斜睨着蓝桑,眼神闪烁不定。 而同样坐在*上,那个确实洗过澡的女人,此时穿着浴袍,手里却是拿着扑克牌。 在蓝桑闯进来的时候,女人也回头来看她,眼神是那样的不悦。 “你们……在干什么?”面对眼前的一幕,蓝桑太惊讶,也太疑惑了,忍不住问道。 “妹妹,正如你所看到的,”莫修扬起手,也让她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扑克牌,“我们正在玩扑克牌。如果你觉得无聊,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莫修!”女人终于忍不住了,蹙着眉问道,“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和我玩一整晚的牌吧?” “是啊,”莫修丝毫不在意女人已经溢于言表的气恼,又伸手抓了一张扑克牌,“不然你以为我要跟你玩什么?” “有病!”女人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扑克牌狠狠地摔在*上。 刚才她洗完澡,从洗浴室里出来,满心期待激情似火的*。他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副扑克牌,说什么时间还早,想和她玩几把。 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一点都不猴急,还要跟她玩牌! 虽然疑惑,但女人还是听话地坐在了*上,开始和他玩牌。她以为他会在玩牌的时候,出什么新花招,比如输了的脱衣服。可是现在,他居然说他真的只是和她玩牌,而且还是一整晚! 有病!这个莫少,不是心理有病,就是生理有病!她才不要和他继续玩下去! 扔下扑克牌,女人拿起自己刚才脱掉的衣服,气冲冲地走进洗浴室。 340 【莫问阑珊处】037 不该有的孩子 蓝桑怔了怔,又颤了颤。 他在看她。 自那个女人摔下扑克牌以后,莫修就一直在看她。 漆黑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那种眼神……蓝桑说不清楚。好像有点满足,有点得意,又是那么深沉的哀伤和渴望。 在他这样如炬的目光中,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不该闯进他的卧室。 一个妹妹怎能这样闯进哥哥的卧室!她不该的! 咬紧牙,蓝桑转过了身。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就跟她*。”就在她要迈步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冷冷地坚定地传来,“我说到做到!” 脚步僵住了,脊背也僵住了。蓝桑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她知道这是他的威胁。可她也知道,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过了一会,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开关门的声音,那个女人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她气恼地看了莫修一眼,尽管对方根本就没在看她。 她穿上她的高跟鞋,拎起了她的手包,在经过蓝桑身边时,她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一对有病的兄妹!” 确实是奇怪的妹妹。对于她的哥哥莫修,对于哥哥带回来的女人,这个妹妹表现出太浓的敌视,好像时刻在提防着有人会抢走她的哥哥一样,真是扭曲的占有欲! 很快,楼外便传来喧嚣的发动机声,那个女人离开了。 蓝桑感觉自己站立的双腿软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自己在稍稍地放心了。不管他怎样威胁,至少今晚再没有要和他*,要在这里过夜的女人了。 “你做不到的,蓝桑。”不知何时,莫修竟站在了她的身后。 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双手也伸了过来,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把她圈进了他的怀抱。 重回这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蓝桑忘记了挣扎和抗拒,只觉得满足,深深的满足…… 她不由地闭上了双眼,在心里幽幽地叹息了一口。 她想他啊,太想他了……她觉得自己都快要伸手去抱住他了…… “你做不到的,蓝桑。”他又说了一遍。这一句是在她的耳边呢喃,像是一种魔咒。 蓝桑一怔,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做不到眼看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眼看着我和她们结婚!只当我的妹妹,你根本做不到!”莫修的声音很轻,却让她无法拒绝,无法反抗,“而我,也一样!我做不到只当你的哥哥,做不到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看着你成为别人的妻子!” “对,我是做不到……” 强忍了三天的心,思念渴求的心,在他一声声的“做不到”中,终于瓦解了…… 滚烫的眼泪成串地砸落下来,砸在他圈住她的大掌上…… “对,莫修,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光是想象我就做不到……”她低垂着头,任眼泪滑落,却不敢回头看他,“可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就算不管不顾地在一起,可是以后呢,我们甚至连孩子都不能有……” “那就不要孩子!”她无助流泪的样子让他心疼,可他依然坚定,即使是逼她,他也绝不放弃。 莫修把她转过身来,让她小小的身体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擦去她脸上其实擦不完的眼泪。 “你只要知道,我有你,你有我,这样就够了。你也只要记住,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相爱,这就够了。还是……”他轻轻地苦涩地笑了一下,“其实你爱我,并没有我爱你那么多。” 睫毛轻轻颤动,她终于抬起了眼眸,晶莹如水的眸子看着他。 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她该让他有多么多么的失望和悲痛啊…… 踮起脚尖,在再次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她也吻上了他微凉的唇,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其实她爱他,和他一样多。 【不管世事是什么,不管前方有什么,在还爱着的时候,忘记一切,尽情相爱吧……】 —————————————————————————————————————— 暗夜下,一个秃顶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进一间破旧的木房。 这间房子坐落在远郊的一座小山上,非常偏僻,非常荒凉,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 “老大。”老谢走了进去,把带来的两个大背包交给徐敬武的手下,“你们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两个手下接过背包,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们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没想到警方的戒备会一直那么森严,他们完全找不到机会跑出去。而且,莫修的修罗社一直在反复排查那些隐蔽的地方,徐敬武也不得不带着手下四处逃窜,直到躲进这座小山。 不过,躲在这里,他们的吃喝日用只能依靠老谢。因为要躲避耳目,老谢也只能几天来一次。已经饿坏了的那些手下,看到老谢带来的东西当然高兴。 “老大,您赶紧吃点东西吧。”助手拿来一个面包,递给徐敬武,又拿给他一瓶水。 徐敬武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又觉得没什么食欲,放下了。 前途堪忧,也许明天就要成为阶下囚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徐敬武看着老谢。 “查到了一些。”老谢回答道,“关于莫修前段时间一直在找的珠宝大盗,警方那边查到了一个叫沈文程的男人。因为之前,那个钟嘉年在牢狱中死了之后,就是这个沈文程把他的遗体带走安葬的。警方推断,其实钟嘉年还有一个徒弟。有的人说是男的,有的人说是女的,身份不明。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沈文程与钟嘉年的徒弟肯定有关系。” 老谢继续说,“我找人去查了沈文程。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踪迹,直到最近才看到他露面。而且,他还去找了莫修身边的那个小秘书,蓝桑。不过莫修好像比较防范他,蓝桑身边一直有人保护着,没让沈文程与蓝桑接触太多。” “沈文程去找了蓝桑?”徐敬武蹙紧了眉头,“他为什么要去找蓝桑?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莫非……” 徐敬武思索着,又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助手,问道,“你说那天去偷保险箱的人带着帽子和口罩,跑得又快,所以你们没看清长相。那么身形呢?对方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你们都看见了吗?” 正在吃面包的助手,听到徐敬武的问话,赶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努力回忆那晚的情形。 “个子不算高,瘦瘦小小的……”助手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是个女人。” 怕自己记不太清楚了,助手又回头问其他手下,“你们看清楚了没?是男的,还是女的?” “应该是个女人吧,身材不像是个男的,动作也很轻巧。”他们纷纷回答道。 女人?偷走他的u盘的,是个女人…… 不,不对!那晚蓝桑明明跟他在酒店房间里,怎么可能分身去偷他的保险箱! 可是,仔细回想一下那晚的情景。在蓝桑去上洗手间之后,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怎么说话,但是那种眼神很风尘,不像之前的蓝桑。当时,徐敬武还以为是蓝桑喝醉了,又心急着跟她去房间,并没怎么在意。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古怪。 突然,徐敬武想到什么,手掌握紧了拳头。 早在很久以前,徐敬武就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易容术,能把人化妆成另一个人,而且看不出瑕疵。徐敬武以前并不相信会有人懂这种高超的技艺,可是现在,他怀疑了。 “老谢,再帮我去查件事情。”徐敬武在老谢耳边多了几句。 老谢虽然听得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记下下次过来时需要带的东西后,老谢准备离开了。 “这是什么?”在离开前,老谢突然注意到房间角落里有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渍。他刚才只顾着向徐敬武汇报情况,没有留意这里。 “昨天有个笨蛋来这边远足爬山,发现了我们。”其中一个手下说,“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他干掉了。” “你们把他杀了?”老谢惊恐地睁大眼睛,也看了看徐敬武。 在这个时候杀人,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徐敬武知道老谢的意思,但人都已经杀了,况且当时的情况,确实不容那个人跑掉。 “不用担心,他们都处理好了。”徐敬武淡淡地说,“人被埋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而且手机在这里没信号,短时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你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就好了。” “好的,老大。”事已至此,老谢知道多说无益,还是赶紧离开,去办徐敬武吩咐的事情。 ———————————————————————————————— “在看什么?” 在莫修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蓝桑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 似乎在他进去之前,她紧蹙着眉。不过这一刻,她又舒展开了。 在移动鼠标的时候,对莫修展开了微笑。 “没什么,无聊就上网看看。” 莫修走过去,把对他来说小小的她抱在怀里,整个地从皮座椅上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下,把她又放在了自己身上。 “对不起,这两天有点忙。”莫修嗅着她发上好闻的味道,轻声说着,“等忙完手里的事情,我就带你去那个小岛,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蓝桑张了张嘴,停顿了一会,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乖女孩!”莫修贴着她的发,在她额上深深地亲吻了一下。 他知道,现在他们是在一起了,又回到从前的关系。不是兄妹,而是*。 可是,有阴霾一直笼罩着他们。她的阴郁,她的沉默寡言,她总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 去那个小岛就好了,只要去只有他们的地方就好了。莫修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 可,有时,越是着急的事情,就越是不能顺利。 修罗社的手下已经发现徐敬武的行踪了。他们曾经躲在一个偏僻的旧楼里。 其实警察搜查过那个地方,却忽略了地下酒窖。等莫修的人回头再搜查时,他们已经听到风声溜走了。 但是,至少说明徐敬武那伙人至今还停留在x区,躲藏在某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莫修当然要等把徐敬武抓到再离开。 想到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他们真正眷侣的生活,莫修觉得有些焦虑。 而这份焦虑也只有她才能抚平。 不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他的唇开始往下,捕捉到她的嫣红…… 他的大掌也已经探进她的衣内,开始油走…… “阿修……” 在他的手指碰到她胸、衣的时候,蓝桑抓住了他的胳膊,微微地用力,表示抗拒。 莫修僵了一秒,终于还是放下了手,又替她整理好衣服。 他知道,她还是介意。即便她接受了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接受了他的“纠缠”,可是不再那么如火如荼,不再那么不分日夜。 没关系,给她时间。时间和习惯,总能战胜一切。就像他的坚定不移一样,她终有一天,也会坚定不移。 笑了笑,莫修只是搂着她,没说什么,也没再做什么。 【对不起……】 心里默默地说着,蓝桑伸手,抱住了他的头,下巴埋进他浓密的发里。 “阿修……”她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好像需要鼓起全部的勇气,“关于孩子的问题……我是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可是我们……” 她有点语无伦次,也有点不知所措。 “想要孩子,我们可以领养啊。”莫修知道这是她最难以跨越的痛,他没有让她说完,一脸不在意地笑着,“想要几个都可以。” 其实,这何尝不是莫修心里的痛。近亲结合,这便意味着他们不能拥有健康的宝宝。与其对着一个无法健康的孩子,痛苦一生,不如不要。他也绝不会让孩子成为他和蓝桑在一起的阻碍。 他要他的爱情,谁也无法阻止和改变! 蓝桑一怔。 然后,她轻笑着,看着莫修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莫修轻晃着怀里的她,好像她就是他的孩子。 —————————————————————————————— 深夜。 在听到莫修均匀熟睡的呼吸声后,蓝桑睁开了眼睛。 深深地看了身边的莫修一眼,她轻轻地掀开被子,轻轻地走下了*,走到了飘窗的位置,凝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在坐下来的时候,她也不由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非常轻柔,非常小心。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珍贵的宝宝。 虽然他是不被祝福的,可能是不健康的,但依然是她最最珍贵的宝宝! 她,怀孕了。怀上了莫修的孩子。 回过头,看着那个在*上熟睡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哥哥,蓝桑的眼底,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发现例假迟迟没来。 怀揣着强烈不安的心,蓝桑早上悄悄地去了药店,悄悄地买来了试孕棒。 当看到验孕棒上出现两条红杠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悦,还是该悲哀。这应该是在莫修去郎霆烈那边之前的那次。因为之后,他都带了套。他不再想她怀孕了。 这一整天,她都在网上查询近亲结合生育孩子的事情。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找到更多的机率,来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健康的。 可是,结果与期望相差太远。 当莫修走进房间时,她正在看一则关于痴呆儿童的消息,因为父母是近亲。 莫修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 她试探过。可他连话都不让她说完,他只是说他们可以领养。 她知道他的想法。一个不健康的孩子,会是他们一辈子的阴影…… 可是,她想要这个孩子。 不管他是不是健康的,不管他的未来如何,她都想要他。 这是一个母亲的天性。更何况,这曾经是他们所共同期待过的宝贝……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也许,在孩子和莫修之中,她只能选择一个…… ———————————————————————————— “赵妈。” 在赵妈整理房间的时候,坐在飘窗上的蓝桑对她轻唤了一句。 “嗯,蓝小姐,怎么了?”赵妈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蓝桑,亲切地笑。 “您有几个孩子?他们都过得好吗?”蓝桑笑了笑,轻声问道。 “我有两个女儿。”一提到孩子,赵妈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一个已经结婚了,一个还在念书。其实在怀第二个的时候,我和我那口子都想过要拿掉她,因为她来得太意外。我们两个人都需要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要一个孩子。” “后来呢?”蓝桑一颤,紧紧地看着赵妈,开口的声音也多了一丝颤抖,“你们怎么决定留下她了?” 赵妈抬头看蓝桑,笑着说,“因为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啊,更何况还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为了留下她,我当时辞掉了工作。虽然那时候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可我们到现在都还庆幸当时的决定。我家小妹非常可爱,是全家人的开心果。” 生命……亲身骨肉…… 听着赵妈说的话,蓝桑低下头,双手又不由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蓝小姐,你没事吧?”蓝桑忽变的神色,让赵妈不由担心地问道,“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蓝桑抬起头,眼底划过一道坚定的光芒。 她走下飘窗,来到赵妈面前,笑着说,“赵妈,我们一起煮一壶花茶喝吧。您上次煮的那个,我很喜欢。” “是吗?”被蓝桑夸赞手艺,赵妈笑呵呵地说,“好啊,我去准备。” 煮好花茶,赵妈乐呵呵地端到了楼上。 和蓝桑两个人,一边喝着花茶,一边聊家常。 可是,聊着聊着,赵妈觉得自己突然很困,困得排山倒海压制不住似的。 “不好……意思,蓝小姐,我想去睡一会……” 话还没说完,赵妈在藤椅上睡着了。 “对不起,赵妈。”蓝桑看着已经熟睡的赵妈,轻轻地说了一句。 蓝桑把赵妈放在了*上,盖好了被子,就好像往常她躺着的一样。 然后,她打开了自己的梳妆盒。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不再是蓝桑的脸孔,而是赵妈那张带着皱纹的中年妇女的脸。 341 【莫问阑珊处】038 发现她怀孕了! “有消息没!” 手机铃声一响,还没等那边说话,莫修就开口喊道。 电话是李毅打过来的。 李毅正带着修罗社的人四处查找蓝桑的下落。 她不见了!她竟然在昨天悄悄地离开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被她下了安眠药的赵妈! 她用了易容术,化装成赵妈的样子,混过了保镖的视线,从家里离开了,再没了消息! 莫修不知道,这到底是蓝桑早已打下的主意,从他的身边离开。还是她突然的决定。竟然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让他茫然到惊慌失措。 “对不起,莫少,还没有消息。因为蓝小姐会易容术,兄弟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李毅在那边忐忑地低声说。 这确实很棘手,甚至比找徐敬武那些人还要棘手。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去找男人,还是女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因为蓝桑可以易容成任何一个她想变的人。 “她可以化装成男人,化装成女人,可以变胖或者变瘦,但短时间内,她无法改变身高。按身高去排查,无论多久,无论多少人,一定要给我从人群中把她找出来!”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得发抖,骨节也是森白的,莫修低喊着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要从茫茫人海中挖出她谈何容易。就像他曾经找过她一样,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要不是有“蔚蓝之心”做诱饵,大概也不可能会找到她。 而这次,什么诱饵都没有了,该怎么去找到她! 可即便是希望渺茫,他也绝不放弃!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赵妈打来的。 莫修还是飞快地接通了电话。 “赵妈,是不是蓝小姐回来了?” 他怀揣着希望。希望这只是蓝桑跟自己开的小小玩笑,想看他惊慌失措、紧张的样子。 “不是的,少爷。”赵妈在那边的声音很急切,“少爷,我打电话给您,是因为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个东西,想让您看。” 一停车,莫修便飞快地跑进了别墅。 “少爷。”已经等候在门口的赵妈,把东西拿出来给莫修,“就是这个,您看看。” 莫修接了过来。 这是一根验孕棒。上面显示了两条红杠。 这个别墅里只住着蓝桑和赵妈两个女人。这根验孕棒肯定不会是赵妈的。 蓝桑,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 紧紧地,莫修握住了手里的验孕棒。 这就是她悄悄离开的原因吧。因为她怀孕了,因为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因为她怕他会不要这个孩子! 傻瓜!真是个傻瓜!孩子比他重要吗!比他们两个人重要吗! 如果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告诉他啊,不管是不是健康,能不能存活下来,只要她想,他会让她生下孩子。病了就治,傻了他们就一直带在身边,到老到死!如果她真的那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守护着他们的啊! 她应该告诉他啊,怎么能够这样无声无息地走掉! 【蓝桑,蓝桑,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啊,带着孩子回到我身边!】 ———————————————————————————————— 其实蓝桑并没有走太远。 无论是坐火车还是飞机,她都需要假的身份。时间比较仓促,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黑市的人做出她需要的东西,她才能真正地离开x区。 蓝桑在郊区的一个种植园待了下来。这里正是采摘的旺季,招了不少临时工。 而且,她知道,这里是莫修旗下经营的地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会想到,其实她就在他的地盘上。 “小兰,准备干活了。” 一个女工走到蓝桑的房间门口,对她喊了一句。 “好。”蓝桑答应着,拿起遮阳帽戴在头上。 刚走了两步,忽然一阵难忍的恶心,蓝桑不得不又跑进了洗手间。 干呕了好几下,她终于还是把早饭给吐了出来。 真是个能折腾的孩子。 虽然很难受,虽然吐得浑身无力,但蓝桑在想着孩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浮上了笑容。 离开莫修已经五天了。 好像是孩子也不舍得离开爸爸,从离开的那天起,蓝桑就开始孕吐了。有时候是干呕,有时候能把吃掉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蓝桑尽量忍着。可害喜这种事情,不是想忍就能忍的。心里和身体的煎熬,让她很快地消瘦下来。 过得很艰难,可蓝桑不后悔。 她甚至不止一次地在想,这么能折腾的宝宝,怎么可能会不健康呢?也许,他就是在机率之外的幸运。 “小兰,快点啊。” 又有人在门口催。 “好,马上就来。”蓝桑在洗手间里应了一句,赶紧擦了擦,走出了房间。 等走出来时,蓝桑才发现今天的阵仗比较壮大,采摘园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站在了大门口。 “出什么事了吗?”蓝桑走进队伍里,轻声地问身边另一个女工。 “我也不清楚,”女工低声回答,“好像是大老板要过来了。听那些长期工说,我们大老板是个孝子,经常会到这里来亲自采摘有机水果送给他的义父。” 蓝桑一怔。她想起住在欧阳言家里时,会有人往家里送新鲜的水果。当时她还以为是果农送来的,没想到却是莫修亲自来摘的。 糟了!原以为这种水果基地,莫修是不会亲自过来的。她想错了!她会不会在这里被他发现! 想到这,蓝桑赶紧拉了拉头上的遮阳帽,让自己被遮挡得更多一些。 “老板来了!”水果基地的经理在看到几辆开进的黑色轿车时,欣喜地喊了一句,又回头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说,“你们一会都勤快点啊!” 很快,几辆黑色轿车停好了。 蓝桑稍稍抬起头。她看见那边,李毅走下了车,然后拉开了车门。 莫修,真的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还是那样玉树临风的样子。只是,他的脸色藏不住憔悴和疲惫。在经理走上前时,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莫少,今天想摘点什么?”经理笑着问。 “摘点葡萄。老爷子想吃这个。”莫修从经理手中拿过了水果篮。 欧阳言又晕倒过一次。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 不想让欧阳言担心,莫修没有告诉他自己和蓝桑的事情,也没有让欧阳言知道,其实蓝桑已经离开了。所以今天,莫修还是来到采摘园,要和以往一样,亲自摘些水果去送给欧阳言。 为了不让欧阳言看出端倪,莫修还特意刮了脸上长长的胡茬,新换了一套衣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清爽一点,轻松一点。只是,那份藏在心里的焦灼和忧虑,怎么都消散不去。 他已经让人在黑市查找消息了。 这几天,并没有出现蓝桑的身份信息。这说明她还没有离开x区。而且她需要假的身份信息和护照。 她做出离开的决定应该比较匆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但她一定会去找黑市。这也是莫修最大的希望了。 “你们几个,”经理回头,在果园的工作人员中点了几下,“陪莫少进去摘葡萄。” 蓝桑已经拼命低头了,但还是被经理的“金手指”点中了。 怎么办!和莫修进入同一个采摘区,肯定会被他发现的! “好羡慕你们,竟然能和大老板一起摘葡萄。我也好想去……” 蓝桑正焦急地蹙眉时,听到身边有人在轻声地说。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也是和蓝桑一起,这次被临时招进来的。 从莫修出现开始,女孩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谁叫他是如此英俊的一个男人呢?在场哪个女职员不都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不都希望自己能被他看上一眼!有的甚至不顾头顶上的烈日,摘下了遮阳帽,就是想让自己再醒目一点,醒目到能足够引起大老板的注意。 “你去吧。”蓝桑拉了一下那个女孩,故意皱着眉头说,“我正好想去洗手间,总不能让老板等我吧。” “真的?”女孩欣喜地看着蓝桑,不敢相信她会把近距离接近大老板的好机会让给自己。 “快去吧,不然经理要生气了。”蓝桑推了女孩一下。 女孩赶紧喜滋滋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往采摘葡萄的地方去了。 绕了一大圈,蓝桑还是在靠近葡萄采摘区的地方停留下来。 说是近,其实隔着大棚的塑料膜,都看不清楚那边的人,模模糊糊的。 只有蓝桑知道,那边那道依稀可见的修长身影,是莫修。 看着他时而伸手,时而弯腰,时而走动,时而停顿,站在离他其实不到十米的蓝桑,眼睛热热的。 她想他。 真的很想很想他。 从踏出那间别墅开始,她就开始想念。 想他的拥抱,想他的轻吻,想他对她说的每一句情话…… 心里彷徨过,犹豫过,可是走到这一步,她不后悔。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她要这个孩子。也许,这是她一生中唯一的孩子了。 如果他是健康的,她会再带着他,回到莫修的身边。 回到孩子爸爸的身边…… “好了,快点,集合了!” 大概二十分钟,经理在外面吆喝了一句,大家都急忙往外走。 蓝桑顿了顿,重新戴上遮阳帽,又压低了下来,跟在人群的后面,走了出去。 在工作人员全都站好的时候,莫修一行人也从那边的采摘区里走了出来。 “莫少,要不要对我们的职员说几句?”经理走到莫修身边,笑着问道。 “不用了,下次吧。”莫修淡淡地回答,目光往这边站立的员工里看了看,算是对大家的问候和告别。 忽然,就在目光要收回时,莫修顿了下来。 刚才那一眼,他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在哪,是哪里…… 这些员工全都穿着浅绿色的制服,戴着盖有一层薄纱的遮阳帽,仅仅是一眼他看不出是哪个地方给了自己那么强烈的感觉。 莫修正要说什么,在一边接电话的李毅走了过来。 “莫少,有急事。” “等一会。”莫修蹙着眉,打算把这些员工清点一遍。 “是关于蓝小姐的,有人找您,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李毅说着,又凑近莫修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莫修的脸色倏地变了。有些震惊,有些疑惑。 他顿了顿,又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不过这一眼,刚才那种感觉好像消失了。 终于,莫修转过了身,快步上了车。 看着几辆车疾驰而去,蓝桑终于松了口气,从躲避的灌木丛下站了起来。 她知道刚才莫修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趁李毅对他说话的时候,飞快地蹲了下去,蹲在身边的一个灌木丛下。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她该去催催黑市那边,尽快离开这里。 —————————————————————————————————————— 大步走进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个穿着正装的棕发外国人在等待。 对方身材比较健硕,高档的西装,奢华的袖口,都彰显着他超与凡人的身份和地位。而且,他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感,哪怕只是微微的一笑,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高雅与从容。 “莫总,这位是来自t国的伊恩伯爵。”陪同等待的手下,在莫修进来时赶紧介绍。 来自t国的伯爵?莫修不觉得自己与这号人物有过交集,更何况是蓝桑。 他微微蹙了蹙眉,还是展露出友好的笑容。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传递来的信息,并不是敌视的。 “你好,莫先生。” 虽然身份尊贵,但伊恩伯爵并没有表现出冷傲,主动对莫修伸出了手。 “你好,伊恩伯爵。”莫修握住了这只表示友善的手,和对方一样说的英语。 彼此握了握,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开门见山吧。”莫修修长的手指交叠着,漆黑的眼睛审视地看着伊恩伯爵,“听说伯爵是为蓝桑的事情而来,不知为的是何事?还有,不知道蓝桑跟你是什么关系?” 伊恩伯爵的神色看上去有点凝重,也暗含着几分期待。 他招了招手,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棕发男子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来几样东西,往莫修面前递过。 伊恩伯爵说,“请莫先生先看下这些东西。” 莫修接了过来。 先是一封信。 上面竟然是熟悉的汉字,而且笔迹…… 笔迹非常熟悉!像是他上次看到过的钟嘉年的字迹! 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莫修飞快地往下看去。 “尊贵的女王殿下,您好!之前已经给您的皇室写过很多封信,但都石沉大海。这大概是我能写的最后一封信了,希望它能顺利地送达到您的手里,也希望您能相信我所写的,能让人来这里,寻找您的皇室后裔,蓝桑。” 莫修拿着信纸的手剧烈地颤了颤,也不由地抬头,看了伊恩伯爵一眼。 伊恩伯爵对他点点头,肯定他眼底的疑问,也让他再继续看下去。 “几十年前,当时您的皇族受到其他势力的打压,很多人不得已被削去皇族头衔,流落民间。也包括您的亲妹妹帕蒂。蓝,您舍不得这份亲情,所以亲手将皇族宝石赠送给帕蒂。蓝,希望有朝一日能姐妹团聚。对此,民间也有了不少关于蔚蓝之心的传言。帕蒂。蓝离开皇宫时,其实已经怀孕了,不过她的丈夫遭人诬陷,被送上了断头台。女王殿下您,也是为了妹妹的安全,才把她送出宫的。” “生下孩子,帕蒂。蓝为了女儿的安全,把她送给一个农场主养大,还把蔚蓝之心留给了她。知道实情的农场主夫妇俩人很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也把她当成公主,捧在手心里长大。女孩长得很健康,很美丽,也很善良。知道很冒犯,但被农场主收留的我,也在那时深深地爱上了她。” “不过,一场意外让农场主夫妇和她都失踪了。我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我一直在找她,找了很久很久……后来我终于有了消息,只是,这个消息来得太晚了。那次意外,她确实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她爱上了她的救命恩人,跟着来到了国内。可是,那个男人辜负了她。他骗走了她的蔚蓝之心,还抛弃了她,害她死于难产……” “她的孩子被人送去了孤儿院。我也找到了那个孩子的下落。这也是个女孩,一个非常可爱非常漂亮的女孩,很像她。我想领养这个孩子,但因为审查不合格,被拒绝了。我只能一直守在孤儿院的附近,悄悄地关注她,保护她。直到有犯罪集团想要把孤儿院的一些孩子带走,偷偷地贩卖。我看到他们把几个女孩塞进了一辆面包车,其中就有那个孩子。报警怕来不及,我一路追上去,想自己先把那几个孩子救出来。可就在那时,面包车上的人察觉到了我的目的,在我超车的时候,他们甚至故意靠过来,想逼停我……然后,车祸发生了,我们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我自己也被撞晕了。等醒来时,看到那辆翻到在路边的面包车,我急忙跑了过去。三个女孩都在车上受伤昏迷了。我把她们送去医院。一个很快清醒了,另一个却……我知道事情变成这样,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可我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我还有一个女孩要救。这是她的女儿,我一定要救她!” “当时那家医院的设施太简单了,要救活她,还要整治她身上大片烧伤的皮肤,我只能带她去国外。而等把她救下来,我也有了别的想法。我不会再让她回到孤儿院了,我想自己抚养她,让她好好地、健康地、快乐地成长下去。这是我能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唯一能做的事情。而且,我也希望能让她早日回归到你们的皇室,回到亲人的身边。”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们皇室的动向。一直到几年前,知道你们皇室的动荡终于快要平息,我开始给女王陛下您写信。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得到你们的回复。是因为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毕竟那年流落在外的皇室不少,假假真真确实不容易分辨。” 342 【莫问阑珊处】039 用你自己来换她! “但是,女王陛下,有一点是无法抹去的。就是蓝桑肩胛上的月形胎记。我听她说过,这是你们皇族的象征。她有,她的母亲有,您也有。” “女王陛下,我已经得了绝症,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请您务必相信我这一次,务必来这里,看看蓝桑。我相信,只要您见到她,就一定会相信她与您之间无法抹去的血缘关系。” “最后,我想向您道歉,也向她道歉。我没有得到蔚蓝之心……如果能让蓝桑和那颗蔚蓝之心一起回到皇室的怀抱,了却她的心愿,那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两份钟嘉年的遗信!竟还是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前一封说蓝桑是地震遗孤,是他的表妹,而这一封,却又说她是t国皇室的后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先生,”看到莫修震惊的表情,伊恩伯爵知道他已经看完了整封信,开口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蓝小姐,证实这封信的真实度。如果蓝小姐身上真有信上所说的月形胎记,我还请蓝小姐随我去一趟t国,女王陛下想亲眼看看她。” 莫修抬头看了看伊恩伯爵。 虽然到现在,还有一种置身迷雾的感觉,但直觉告诉莫修,这份信才是钟嘉年最真实的表达。而蓝桑身上的胎记,确实是她皇族的象征。 他们不是兄妹!从来都不是!而她,竟然是异国的公主,尊贵的皇族! 难怪她身上总有凡人不能比拟的高贵和冷艳,即便她还这么年轻,也能轻易让人俯首称臣。 “这封信你们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为什么现在才来?还有,钟嘉年说过,他给你们写了很多封信,却一直没有回应,为什么?”莫修隐忍着胸口的情绪,低沉问道。 如果这些人能早点出现,能让蓝桑早点看到这封信,他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谓的波折。现在,怀着孩子的蓝桑也就不会消失不见! 孩子,那是一个再健康不过的孩子,能被世俗容忍的孩子!他们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拥抱幸福,现在却…… “其实这封信寄到皇室很久了,包括钟嘉年之前写到皇室的信,也都收到了,只是……”伊恩伯爵顿了顿,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他还是开口道,“我们皇室并没有如外界所看到的那么辉煌,内部的斗争和动乱也一直到了最近才真正平息下来,就连女王陛下也是近期才从被囚禁的地方放出来。之前钟嘉年写来的信都被我们的敌对势力扣押或者焚毁了,我们只收到仅有的两三封。为了保护皇室后裔的安全,我们暂时不能有任何行动,也不能透露任何风声,只能对那些人说,这是假冒皇室后裔想骗去钱财的人。” “女王陛下再重回自由,也重拾皇室尊严后,立刻让我们依照信里的内容进行核查,也在四处寻找钟嘉年和蓝桑的行踪。当我听说蓝桑在x区,在你们莫氏之后,就赶过来了。” “莫先生,我知道这个消息很让人震惊,也知道我们突然前来很冒昧,可还是希望你能让我见见蓝桑。”伊恩伯爵很真诚地恳求。 因为蓝桑的身份还没有得到最后的核实,所以这次伊恩伯爵只是以私人身份来见莫修,而不是作为国家的代表。他也觉得这样更能表示皇室的真诚。毕竟,对于流落在异国他乡的皇室后裔,他们有亏欠。 “不好意思,伊恩伯爵,不是我让你见她,而是……”莫修咬紧牙,深谙的眼底浮上无奈和焦虑,“她现在不见了,我也正在四处找她。” “不见了?”伊恩伯爵一下站立起来,拧紧眉头,焦急地看着莫修。 “请伯爵放心,”莫修也站了起来,双眸坚定地看着伊恩伯爵,“我一定会找到她。到时候,也请伊恩伯爵亲口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现在还没有精力去想钟嘉年那封遗书是怎么来的,那份该死的dna鉴定报告是怎么来的,也还不是时候去考虑什么皇室后裔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立刻找到蓝桑!要让她知道身世的真相,要让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地待在他身边! —————————————————————————————————— 夜幕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子走进了一家喧闹的酒吧。 她没有走进舞池,也没有在吧台坐下,而是四下看了看,沿着酒吧一条阴暗的小道往里面走去,然后又拐下了楼梯。 走到底层,推开一扇铁门,在另一扇近乎密封的门后,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十几个人正各自在明亮的小灯下忙碌着什么。他们的神情很专注,手指不停飞快地移动着。有时比划着什么,有时写着什么,有时又比对着什么。 他们是黑市的作坊,专门制作假的身份信息。 按照约定的暗号,长长长短地敲了几下门,铁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了。 “是谁?”小窗后露出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在女人的脸上警惕地打量着。 “我姓刘,是来拿我的身份证和护照的。”女人镇定地回答。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说,“等等。” 然后,小窗关上了。 男人大概是去里面核实情况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他又回来,打开了铁门。 女人走了进去。 “钱带了没?”男人问她,目光贪婪地在她肩膀的包上打转。 “带了,不会少你们的。”女人淡淡地说,“我的东西呢?” “已经准备好了。”男人指着作坊那头的房间说,“在老板那里,你自己去拿吧。” 女人顿了顿,看了眼那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往前走去。 推开门,房间里坐着她上次见过的那个黑市作坊的老板。 不过,房间里只点亮了他桌上的那盏台灯,其他角落都是昏暗的。 “五万块。”女人把装着钱的袋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我拿我的东西。” 男人把钱从袋子里倒出来,欣喜地点了点,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女人面前。 包括身份证、护照,各种需要用的个人信息。 女人把东西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小心地放进了包里。 “合作愉快。”男人对女人咧着嘴,笑了笑,“慢走啊。” 女人好像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一抹诡异的神色,但说不清是什么。 她蹙了蹙眉,转过了身。 可她刚走出那扇门,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套进了一个大袋子。 她被人抓住了! 她用力挣扎,但是袋子已经被人绑住,她也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有人在对她说。 “蓝小姐,我们老大想请你走一趟。” ———————————————————————————————————— 咚! 一声巨响,黑市作坊的门忽然被炸开了,尘土飞扬。 “谁这么不知死活!敢来这里闹场!”短暂的惊愕后,作坊里的工头隔着尘埃大声叫喊。 这个地方非常隐蔽,只有混黑市的人才知道。 而且,如果有警察来搜查,在楼上酒吧的人一定会提前来通风报信,绝对不会让这里出事。 这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还是用这么暴力的方式,一定是黑道中人。 敢来搅这里的场,这些人怕是不想活了! “是我。” 尘埃散去,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稳稳地伫立在众人眼前,王者一般,低沉的嗓音也如同狮子的低吼。哪怕只是两个字,也威严得让人心生敬畏和恐惧。 “莫……少……”男人怔了怔,支支吾吾地,也惊恐地低下头去,不敢再抬起。 “是谁啊,你们怎么还愣在这,还不把他们……”作坊老板闻声,从里面的房间急冲冲地出来。 可在看清楚站在房间中间的莫修时,他生生止住了发怒的声音。 “莫少……您怎么来了?” 虽然这个黑市作坊不是修罗社管辖的范围,但没有修罗社的认可,他们也根本经营不下去。对这个修罗社的头领,x区黑白两道的人,都是敬畏的。 莫修本人从未亲自来过这个作坊。而且今天他的出现,如此突然,又如此强硬,直觉告诉作坊老板,这不会是一件好事,他的态度当然要更加谦卑才行。 “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莫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出蓝桑的照片给作坊老板看。 老板生怕自己看错了,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然后肯定地回答,“没有。” 莫修眯了眯黑眸。 老板赶紧又说,“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来过我们作坊,我一定记得。” 说着,他又回头问自己的手下,“你们见过吗?” 知道莫修一行人来者不善,他们也都很认真地看了照片,然后摇头,表示确实没见过。 “把你这近几天做过的假护照信息给我看。”莫修也料想到了,即便蓝桑出现在这里,她也绝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修罗社的人已经排查过了所有黑市作坊,这里是最后一家。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这个女人来过了吗?” 在十来个女人的“护照”相片里,莫修指着其中一个年轻女人的问道。 蓝桑要离开x区,要制作假的身份,当然不会用她自己真实的面孔。 依然是易容。 经过前两次的事件后,在这十来个女人的照片中,莫修一眼便认出了她。 容貌可以改变,发型也可以假扮,但是,那种眼神,专属于她的眼神,改变不了。 “这个……”作坊老板在看清楚莫修指的照片后,脸色倏地变了。 “莫少问你话!”李毅在旁边低声警告他,让他不要抱有侥幸,也不要以为可以骗得了他们。 “她……她来过。”作坊老板已经开始出冷汗了。 他没想到这个长相普通的女人竟会引起这么多的关注,竟还让莫修如此大动干戈。早知道她是莫修要找的人,他就不会…… “什么时候来过?她人呢?”莫修拿着那张照片的手指在微微握紧,正如同他此时因为雀跃而收紧的心房。 “就在一个小时前……”作坊老板开始哆嗦,大脑也开始在飞快地思索。 怎么办,到这个时候了,他是该装傻,还是该告诉莫修实情…… “你有事瞒着我。”作坊老板不自觉的颤抖和惊恐,已经引起了莫修的注意。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不是……”作坊老板连连摆手。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装傻就好。 “这个女人确实来过,不过她拿了东西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是吗?”莫修眯起了双眸,对这个作坊老板的话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莫修的一个手下从外面跑了进来。 “莫少。”男人低沉地唤了句,然后在莫修的耳边说了几句。 在他说话的时候,莫修的脸色越来越沉,沉成了一片厚重的乌云,即将刮来狂风暴雨。 不过半秒的时间,突然一把手枪抵在了作坊老板的脑门上。 “说!她去哪了!”莫修低吼着,太阳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莫少,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作坊老板几乎跪在了地上,向莫修哀求。 “你还想骗我!”莫修的眼底涌上嗜血的红光,“之前分明有人扛着一个大袋子从这里走了出去,你敢说那袋子里装的不是人!” “砰!” 在莫修话音落下的时候,枪声响了。 作坊老板身后的天花板上,被莫修打中的吊灯,砸在了地上,稀里哗啦地摔了一片响。 这次,作坊老板彻底地跪在了地上。 他被吓呆了!刚才枪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说出来我可以饶了你,否则……” 莫修回头看了眼李毅。 李毅点点头,然后他身后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几个油桶,在房间里到处泼洒。 “一会,只要我把门一关,等你们再被发现时,就只剩下被烧干的尸体了。”莫修冷冽的目光在作坊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到你们选择了,说,还是不说。” “老板,快告诉莫少吧!”作坊的工头再也忍不住了,从后面冲过来,拉着作坊老板,大声喊着,“老板,我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作坊老板早已吓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想被连累,工头赶紧对莫修说,“这个女人一个小时前是来了,拿走她要的东西。不过有人给了老板一笔钱,说要把这个女人带走。在女人出门的时候,他们就用袋子把她绑走了。至于他们把她带去了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 “那是什么人?”莫修的心里在敲着重鼓。 “我只认识其中一个秃顶男人。他们都叫他老谢,是黑市跑船的。”工头老实回答,“听说他以前是徐敬武的人。” 莫修的脸色陡然变了! 他的不安被证实了!绑走蓝桑的人,果然是徐敬武! 比起黑道的势力,他果然在x区扎根得深,居然能比自己更早一步地找到了这里!居然也还发现了蓝桑的易容术! 被徐敬武发现身份的蓝桑,现在更加危险了! 收回枪,莫修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已经没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李毅也跟在莫修身后,急匆匆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李毅对身后的手下说,“把这些人送到警局去,把这里烧了。” 原本对于这样的作坊,修罗社从不干涉。因为他们是黑市必须的存在,轻易不能动。但是这次,他们不知死活地动了莫修的女人,当然不能有好下场! 莫修健步如飞,心里也乱如麻。 甚至在拉开车门前,他有一瞬的晕眩。 一个小时!她被抓走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时间如此紧迫,他却不知道徐敬武在哪,蓝桑在哪。他该如何去保护她们母子的安全!该怎么办! …… 冷静!莫修,你需要冷静!一定会有办法的! …… 手握着车门把,莫修一直站立在原地,深深地思索着。 很快,他回头,对跟来的李毅说,“那些人带着一个装着人的袋子,又是警察正在严查的人,肯定不敢走大道,开的也一定是不醒目的车。你让手下人沿着附近所有小路搜索,看有没有监控记录到可疑人的行踪。时间紧迫,让兄弟们一定放亮了眼睛,认真地搜索!” “好的,莫少,我这就去安排!”李毅答应着,刚要转身,莫修的手机响了。 “你好啊,莫修。是不是有什么宝贝不见了?” 莫修一怔,漆黑的眼眸瞬间阴沉下来。 这个低沉的声音,他认得。 是徐敬武! “蓝桑是不是在你那?”握紧拳头,莫修忍住自己想要咆哮的声音。 “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那个恶心的声音笑了几下,倒是痛快地承认了,然后又喊道,“没想到啊,你身边竟然藏了这么个宝贝,是神偷,还会易容术,你们俩合起伙来把我耍得团团转。你说,这个仇我该怎么报。” “你想怎么样?”莫修眯起了眼睛,牙槽咬得生生作响,“只要你肯放了她,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这个时候接到徐敬武的电话,在莫修的意料之外。但至少可以证明,蓝桑此时还是安全的。暂时是安全的。 “啧啧,我还以为,为了报仇你什么都做得出来呢。”徐敬武阴森地笑着,“没想到为了这么个小丫头,你会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也是啊,这么独一无二的女人,谁不想得到呢!” “我警告你,你别动她!”莫修再也抑制不住,低吼道,“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发誓,我会让你挫骨扬灰!” 即使没看到莫修的表情,这份盛怒和威胁,徐敬武也感受到了,甚至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莫修做得到。原本只是想把他送上法律的刑场,可如果他真的动了蓝桑,莫修会让他生不如死! 为了抑制内心的恐惧,徐敬武故意冷哼了一声。 “我动不动她,要看你听不听话了。”徐敬武的声音又重新阴沉下来,“你来找我。要想让她安全,你就用你自己来换她!” 343 【莫问阑珊处】040 大结局(上) rad4(); rad5(); rad(); 载着自己的车,停下了。 虽然被装在袋子里,手被捆住,嘴巴被粘住,视线也是黑暗的,但蓝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让自己有丝毫的放松。 这一路,她都在猜测抓自己的人,也在想着该如何应对。 这显然是黑道上的人。他们能在黑市作坊里抓她,说明来头不小,很清楚黑市的运作。 蓝桑不明白的是,易容后的自己明明是个普通的女人,没有任何背景和来历,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面包车的后车门打开,她又被人扛在肩膀上,带了下来。 虽然隔着布袋,但蓝桑灵敏的嗅觉还是闻到了和城市中不一样的味道。 这应该是在山上,而且是比较偏远的山上。 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里呢?或者,是躲藏在这里?…… 忽然,有一个想法在蓝桑心头闪过,让她惊了一下。 不会的。 很快,她开始否认。除了莫修,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易容技术,那个人应该不会认出她来。 可是,她的否认在一分钟后,又被否定了。 “蓝桑,我们又见面了。” 在被取下袋子,重见光明的那一刻,蓝桑又见到了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徐敬武! 竟然真的是他! “你抓错人了,我不叫什么蓝桑。”蓝桑淡淡地回答,看不出任何的恐慌。 “到这时候了,你还狡辩!”一个秃顶男人走到蓝桑面前,说,“我都找到那个被你易容的三陪女了,她什么都招了。” 蓝桑冷冷地看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们既然把她抓来,当然是有了证据。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哈哈哈!”徐敬武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声,推开秃顶男人,一把拉过了蓝桑,“就是你了,蓝桑!” 说着,他的手指触碰到蓝桑的脸颊,开始用力撕扯。 过了一会,一张轻薄的面具从蓝桑的脸上撕扯下来。 那个普通的女人不见了。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容颜倾城的绝色女子。 仅仅是一眼,便让全场的男人都看痴了。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蓝桑!”徐敬武掐住蓝桑的下巴,邪佞地笑。 “老大,那几个女人怎么办?”老谢问徐敬武。 “当然是当人质。”徐敬武往另一个房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们现在的情况,当然是手里的人质越多越好。” 听闻蓝桑从莫修身边逃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徐敬武知道,但凡要离开区,要成功躲过莫修的耳目,蓝桑一定会去黑市作坊制作假的身份。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区,没有他徐敬武不知道的黑市。 徐敬武让老谢找到了黑市作坊。其实在蓝桑之前,他们已经抓来了好几个怀疑的对象。不过都不是蓝桑本人。为了不泄露行踪,也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们把这些女人全都扣下了,也正好满足了他们闲暇时的兽欲。 “把你的脏手拿开!”趁徐敬武说话的时候,被捆绑着双手的蓝桑一个高踢腿,正好踢中了徐敬武的下巴,让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鼻子也开始流血。 “你这个女人!” 徐敬武的手下低喊着,把蓝桑包围在中间。 她看上去身手不错,但毕竟只是一个女人,面对他们三四个彪形大汉,怎么也不可能会占上风。 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向蓝桑进攻。 “不要伤害她。”徐敬武在老谢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对手下命令道,“她对我们还有用。我还要等着那个大诱饵上钩。” 他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了。就在今天,就在徐敬武让人去抓蓝桑的时候,有搜救队上山来寻找被他们杀死的远足者。他们中间有人被搜救队的人发现了。搜救队应该把情况汇报给了警方。 很快,就会有警察包围这座山,而他们,也无路可逃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谈判,用手里的人质。而最好的人质就是蓝桑,和即将送上门的莫修。 大诱饵?什么大诱饵?难道是…… 心里一慌,蓝桑防守的动作迟钝了一下。而徐敬武的几个手下趁势扑了过去! 几个有力量的彪形大汉,偏巧在狭窄的房子里,蓝桑根本无处施展身体。而且她的双手还被束缚着,还要顾着自己已经怀孕的身体,即便她往日能单打独斗过他们其中一个,也防不住他们几个人同时的围攻。最后,还是被他们抓住了。 “小践人!”等蓝桑被手下牢牢地抓住,徐敬武走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不能挣扎的蓝桑,只能生生地挨下这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疼。 “老大,那边有房间,要不要把她捆起来,让您好好舒坦舒坦!”徐敬武的手下,笑得一脸龌蹉。 徐敬武眯起了眼睛,邪恶的目光在蓝桑的脸上和身上打转。 曾经他还以为蓝桑真和自己上了,没想到竟是个三陪女。在从老谢那里得知真相的时候,徐敬武气得肺都要炸了!他竟然被一个小女孩给耍了! 如今,蓝桑再落到他手里,他当然想要好好地*她一番,想要品尝她的“原汁原味”。可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况且,他要把重头“节目”放在最后,放在莫修面前! 今天最坏的局面,便是走不出这座山了。如果真是如此,他也一定要拉着莫修和蓝桑陪葬,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莫修应该很快就到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等我把那小子的命拿走了再说!”徐敬武收回瞬间嗜血的目光,对着那边的房间指了指,说,“先把她关进去。” 蓝桑被推进了那个房间。 房间的光线很昏暗,但她还是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怔住了! 房间里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大概四五个年轻女人。 她们都衣不遮体,也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只是看几眼,就能猜到她们经历过什么。 那些混蛋!那些恶魔! 蓝桑咬紧牙,双目迸射出愤怒的光。 可现在不是震惊和同情的时候,在想着救出这些人之前,她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即将来到这里的莫修! 他为自己来了! 徐敬武不仅抓了她,还用她做诱饵,让莫修来到这里。 他刚才的眼神告诉蓝桑,也许他会用莫修和她们这些人当人质逃离这里,但是最后,这个恶魔一定会想办法杀了莫修。 浑身打了个寒颤,蓝桑止不住地哆嗦。 她没想到自己竟成了莫修的累赘,没想到自己竟会让他走上死亡之路…… 不会!她绝不会让事情变成那种局面! 动了动,蓝桑感觉到脚踝处的冰凉和坚硬。 那是一把匕首。是莫修的匕首。是曾经那把被她戳进莫修的肩膀,让他流血的匕首。 临走时,她没有带走那条“蔚蓝之心”,却是把这把匕首带走了。 那条“蔚蓝之心”,对她来说,意味着一段过去。 可是,这把匕首,代表着一段开始,是她和莫修的开始。 是纪念,她把它随身带在身边。 是防身,她把它藏在脚踝的地方。 刚才,要是徐敬武真要侵犯她,她一定会用这把匕首割破他的喉管。可是现在,这把匕首对于她,有了别的用处。 也许,会是最后的用处了。 —————————————————————————————————————————————————— “老大,莫修来了。” 手下在窗户那里看了一眼,回头对徐敬武说。 其他人闻声,都拿好了手枪,做好了准备。 徐敬武沉下眼,“他是一个人吗?” “嗯,是一个人。”手下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确定走过来的,只有莫修一个人,没有莫修的手下。 徐敬武站起来,吩咐道,“把蓝桑带出来,好戏要上演了。” “老大,搜过身了,他身上没有武器。” 在蓝桑被人从房间里带出来的时候,她也正好看见莫修走进了房间。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睛瞬间都热了。 当莫修的视线往蓝桑的小腹上扫过时,她猛地一颤。 她看懂了他眼神的意思。 他……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 “徐敬武,我已经来了,你把蓝桑放了。”莫修看着徐敬武,目光无惧。 “我说了,现在的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徐敬武走到被手下抓住的蓝桑身边,掐着蓝桑的下巴,让她更清楚地看着莫修,也让莫修更清楚地看到她此时无助的样子。 “你打她了!”莫修愤怒低吼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刚才进来时光线昏暗没有看仔细,可现在,在窗口照进来的明亮光线中,莫修清楚地看到蓝桑红肿的脸颊。 “打她又怎样!”徐敬武邪佞地笑,嘴角扬得那么阴森,“当年我怎么对你母亲的,今天我就要怎么对你的女人!而且是当着你的面!” 说着,只听见撕拉的声音,蓝桑的衣服一下子被徐敬武撕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胸衣和更加白希的皮肤。 “徐敬武!你敢!” 看到眼前的一幕,莫修疯了似的要往前冲,却被徐敬武的几个手下牢牢地抓住了。 “哈哈哈……”莫修的抓狂让徐敬武得意地大笑。 “莫修,你求我啊!也许你跪下求我,我会考虑放过你的女人。”笑声停下,徐敬武挑眉看莫修,要等着他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卑贱模样! 而他那些手下,在听到徐敬武的话后,也都跟着哈哈大笑,嘲弄地看着已为鱼肉的莫修。 徐敬武要自己下跪!要对自己的仇人下跪!这是害死他父母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可是,蓝桑在这帮人手里,他不能让她出事! 别说是跪下,哪怕是要他的命来换,他也愿意! 而且,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吸引这帮人的注意力,给已经悄悄潜伏而来的李毅他们争取时间。只要准备好,他们就会从这间木屋的上方直接攻下来! “好,我跪。只要你放了她。”握紧了拳头,在看一眼蓝桑后,莫修低垂下了眼睛。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他不敢面对………… “不要,莫修!你不要跪!”蓝桑喊着,比起被撕扯开衣服的羞辱,此刻看他委曲求全的样子,她更心痛,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向这个混蛋低头!更不能看他为自己丧命! “好!”知道蓝桑挣脱不过,徐敬武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只是直直地看着莫修,痛快地答应着。 可他心里想的,和嘴上答应的完全不一样。 只要莫修跪下,只要他像奴隶一样匍匐在自己的面前,徐敬武就会让手下把他捆绑起来,再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怎么上了他的女人! 到最后,不管他们能不能冲出警察的包围,他也一定会亲手杀了莫修,杀了这个早就该杀了的人! “哈哈哈……” 那些人又是一阵大笑,都期待着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修罗王”成为他们随意亵玩的蝼蚁! “莫修,不要跪!我爱的男人顶天立地,绝不能向仇人下跪!” 那一刻,就在莫修伟岸不屈的身躯缓缓向下时,其实早就挣开了束缚绳索的蓝桑猛地踢飞了抓着自己的那个男人,也飞快地从脚踝的地方掏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逃不过屈辱,莫修也逃不过一死。他们俩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丧命在徐敬武的手里。 可是,没了她这个累赘,凭莫修的身手,他能逃出去,一定能逃出去! 只是,她的孩子…… 这个不会被世俗认可的孩子,终究还是留不住了…… 在匕首向下要扎进自己胸口的时候,蓝桑已经湿润的眼睛深深地看向了莫修。 “不要,蓝桑!”看着她手中匕首决然地往下,莫修惊恐地大喊! 就在这时,忽然,轰的一声! 房屋剧烈摇晃,木屋的一侧被撞开了,一辆汽车冲了进来! “蓝桑,莫修,快跑!” 就在所有人呆愣的时候,一个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蓝桑和莫修大喊道。 是沈文程!竟然是沈文程! 莫修回过神来,赶紧往蓝桑那边冲去。 徐敬武那伙人也回过神来了,拿起手里的枪往他们这边扫射过来。 “不准你们再欺负蓝桑!我要撞死你们这帮混蛋!”沈文程喊着,一边用汽车车身为莫修掩护,一边往那群人之中冲去! 也就在这时,另一群人“从天而降”,是李毅他们到了! 而且听到由远而近的警笛声,警察也到了。 知道自己穷途末路的徐敬武,从手下手里拿过一把冲锋枪,开始疯狂扫射…… “蓝桑!” “阿修!” 在混乱中,莫修终于抓住了蓝桑,紧紧拥护在怀里,在其他人的掩护下,从被沈文程撞开的木屋大洞里跑了出来。 此刻,比起徐敬武的结局,他更在意的,是他怀里这个小小的女人。刚才她拿起匕首往自己心脏刺去的那一幕,让他的心跳都停止了! “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没?”一脱离危险地带,莫修便紧张地在蓝桑身上仔细地检查,因为余悸,他连手指都是颤抖的。 “没有,我很好……”他憔悴的满面胡茬的样子让蓝桑心碎,回想他要为自己送死、为自己跪下,蓝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掉落下来,“对不起,阿修……对不起,要不是我……” “傻丫头!”没等她说完,莫修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为什么要做傻事!你要相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刚才那样,差点让我失去你!” 他不在乎自己会怎样,下跪又如何,即使受伤甚至丧命又如何,她才是最最重要的,最最珍贵的!还有…… “还有我们的孩子。”莫修颤抖的嗓音在蓝桑耳边响起。 蓝桑一颤,伸手,也紧紧地抱住了他,满面泪水。是喜悦,也是愧疚。 他要这个孩子,他和自己一样,是要这个孩子的! 如果早点告诉他,早点问他,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不会让他们两个都陷入险境。 是她太彷徨,太惊恐了,因为这个不会被世俗认可的孩子,她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 木屋里的枪声越来越少了,屋外的警察也越来越多地涌了进去。 这场枪战结束了。胜负的结果,显而易见。 “蓝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关于我们的!”稍稍放下心,莫修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蓝桑,关于她的真正身世。 这时,李毅从那边跑了过来,焦急地喊道,“莫少,沈文程他……” 一语惊醒,蓝桑想到刚才开车撞进去的沈文程。 “沈文程怎么了?”她惊恐地看着李毅。她以为有李毅和警察在,沈文程不会有事的…… “他……”李毅面容沉重,“他被徐敬武的枪打中了,伤得不轻,刚被抬上救护车。他说想见你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说。” 他的话音刚落,蓝桑已经飞快地往救护车那边跑去了。 莫修没有迟疑,也跟在后面大步地跑了过去。 “沈……文程……”看着被放在担架上,满身是血的沈文程,蓝桑不知所措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蓝桑……”沈文程忍着剧痛,努力地牵扯了一下唇角,想对她笑。 他又用力地抬起胳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了,“你过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话还没说完,有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你现在不能说话!”旁边的医护人员看沈文程挣扎的样子,着急地劝说,又把氧气罩扣在他脸上,想让他安静,催促着其他人员做好准备就往医院方向开去。 radb1();(.. ) 344 【莫问阑珊处】041 大结局(下) 话还没说完,有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你现在不能说话!”旁边的医护人员看沈文程挣扎的样子,着急地劝说,又把氧气罩扣在他脸上,想让他安静,催促着其他人员做好准备就往医院方向开去。 莫修也来了,上了救护车,坐在蓝桑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文程。 对这个男人,莫修有感激。在刚才蓝桑要自尽的紧急时刻,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阻止了最可怕的事情。 可是,对这个男人,莫修也有怨恨。是他带来了一封不明所以的钟嘉年的遗书,差点改变了自己和蓝桑的人生。 “莫修……”看到莫修,沈文程动弹地更加厉害了,一把扯掉了脸上的氧气罩。 “你这个病人……” “让我说!让我说!”在医护人员要阻止自己之前,沈文程用尽全力地喊道,“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说!” 知道蓝桑从莫修那里离开,失去了踪影,沈文程不知道有多懊恼,多自责!是他自私的爱,让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再次走上了孤单的道路。 这些日子,沈文程一直悄悄地跟着莫修。他只能希望莫修能早点找到她。却没想到蓝桑竟然是被坏蛋抓走了。 沈文程知道,刚才徐敬武不顾一切地疯狂扫射,好几发子弹都打中了他的要害。他的内脏破损了,即便是坚持到了医院,也坚持不到明天。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忏悔,赎罪,还有去祝福。 “让他说。”莫修对医护人员摇摇头,面色沉重。 其实他们都知道沈文程现在的状态。他的流血根本止不住,只是撑半个小时,和撑一两个小时的区别了。 看沈文程如此执着的样子,蓝桑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你说,沈文程,我听着……我们都听着……”她紧紧地握着沈文程的手。 这个陪伴过她童年,又陪伴过她最艰难日子的大男孩,她感激,也愧疚,无法言语。 “对不起,蓝桑,我说谎了……”虽然快死了,可是现在,看到蓝桑为自己流泪,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沈文程竟觉得自己好幸福,好满足。 不过他没时间去足够感受这些。他要说的话太多了,他怕时间不够了。 蓝桑愣了愣,看着沈文程。她不知道他说过什么是谎话,也不相信他会对自己说谎。 莫修的脸色没有波澜,只是眼神沉了一下。他能料到沈文程说的话。也因为这份迟到的诚实,却也是生命最后的遗言,为沈文程,莫修觉得心伤。他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太爱蓝桑了。 “蓝桑,其实你和莫修并不是兄妹,那封给你看的钟叔的遗书不是真实的……” “什么?!”蓝桑惊愕地睁大眼睛。 莫修在她肩膀上安抚地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听下去。他也要听下去,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年,钟叔在知道自己的病情后,把你托付给了我。他想帮你寻回亲人,但一直没有回复……后来,在准备偷蔚蓝之心的展览馆上,他遇到了莫修……”沈文程艰难地说着,抬眸看莫修,问道,“你是不是有一条很独特的项链,上面有像雪花的图腾……” 莫修一怔,这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沈文程竟然知道他有这样的一条项链。 莫修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沈文程看,“是这个吗?” “对……”沈文程轻轻点头,说,“钟叔也有一条,是他当年救蓝桑那几个孤儿院的女孩时,从那个死去的女孩身上捡到的……所以,其实你真正的表妹,在那年的车祸中,死了……因为车祸和钟叔有关,他一直很内疚,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那个女孩的亲人,想赎罪。直到他遇到你,看到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知道你也是一个人,为了弥补你的亲情,也为了多一个人可以保护蓝桑,知道自己已经病重的钟叔匆忙写下了那封信,想让你们做兄妹,互相照顾。可是,这封信还没写完,他就后悔了,他不想这样欺骗你们……钟叔把信扔进了垃圾桶,是我鬼使神差把它捡了起来,又别有用心地收了起来……” 沈文程的目光慢慢地移向蓝桑,眼眸闪烁,“当我看到你和莫修在一起时,我知道那封信会有用的……对不起,蓝桑,你那样相信我,我却骗了你。不只是信,还包括那份n鉴定……我知道我骗不过莫修,我只能骗你,对不起……” 不是兄妹!不是兄妹!原来她和莫修不是兄妹! 狂喜,怨恨,气恼,责备,不知所措……这许许多多的情绪涌上来,让蓝桑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莫修。却看到莫修释然的眼神,好像他已经知道了。 莫非,他刚才要对自己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蓝桑重新低头看着沈文程时,眼眸已经平静了。 他那样不顾一切地来救自己,他能这样坦诚自己的欺骗,他都快要死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没有说话,但她又紧紧地握住了沈文程的手,对他温柔地笑,轻轻地点头。 “谢谢你,蓝桑……”沈文程也笑了,双眼盛满了眼泪,“我告诉过你我在银行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钟叔留下的那条项链,替钟叔还给莫修。保险箱里的财产都是留给你的……还有我今天说的这些,我也早就写好了一封信,我以为自己没有勇气对你亲口承认这些的……” 几乎是用尽生命在说这些,沈文程咳了几下,嘴里流出的鲜血更多了。 “不要说了,沈文程,你不要说了!”蓝桑恐慌地喊着,心口的大石压得她心脏都要碎了。 “还有,还有一句……”沈文程紧紧拉住蓝桑,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向警局写了自首信,本来打算在你被找回来之后就去警局的……我告诉他们,我就是小千城,他们不会再怀疑你了,你和莫修,一定要过的幸福……”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这么保护我……我不值得啊……” 这一刻,蓝桑的泪彻底崩溃。 “不,你值得……”沈文程的视线已经昏暗了,可他的笑容还那么清晰,好像他在看一朵世上最美的花,“因为,我爱你……” 话音落下,他刚刚还用力拽着蓝桑的手也无力地垂下了…… ———————————————————————————————————————————————————— 停机坪的一角,一辆高级轿车早就等待在了一边。 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也始终伫立在车头,遥望着天边的方向。 “莫少,”李毅走上前来,递来一瓶水,说,“那边说天气不好,飞机延迟了两三小时,要不你先回去吧。” “没事,”莫修摇摇头,拧开水瓶盖,喝了一口,说,“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他当然要在这里等。 不管是两三个小时,还是二三十个小时,他都要在这里等着。 要让她下飞机时,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自己。 “莫少,这是执行官发过来的视频。” 在一通电话结束后,李毅把手机递了过来。 视频的画面是在刑场上。 今天是徐敬武被枪决的日子。 那天的枪战,他虽然受了伤,但没有死。经过几个月的侦查、取证、审判,就在今天,终于顺利地把他送上了执行死刑的刑场。 在最后的日子,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想申请安乐死。对他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如果现在不是法治的时代,莫修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对徐敬武的死刑执行,莫修应该在场,亲眼见到的。可是,今天不行。他不能满身晦气地来迎接他的妻子,和他即将出世的孩子。 “砰!砰!” 听着手机里发出的枪击声音,看着徐敬武在巨大的惊恐中倒下去,莫修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而他,要心无旁骛地开始他崭新的生活。 夜幕下,一架飞机降落了。 舱门打开,一个虽然大腹便便但依然美丽的女人出现在舱门口。 看到已经等候在下面的英俊男人,她扬起了绝美的笑。 “等久了吗?”她投进他怀里,孩子般蹭着。 “没有,我也是刚到。”莫修笑着轻语,“和女王陛下一同度假的感觉如何?” 不想让蓝桑的情绪太过激动,莫修一直等将沈文程安葬后,才安排伊恩伯爵和蓝桑见面。 得知自己是皇室的后裔,蓝桑确实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是,身上的胎记,还有那个一直有着不解之缘的“蔚蓝之心”,让她很快接受了事实。 也因为有了这个身份的保护,执意要还沈文程清白的蓝桑,获得了司法豁免权。再加上“蔚蓝之心”本就是皇室的宝物,两个国家私下沟通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莫修陪同她一起去了国,一起去见了可以称为她姨婆的女王。 毕竟血浓于水。虽然从未见过,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在初见时就没有陌生感。 起初女王想让蓝桑留在身边,可在看到她和莫修伉俪情深的样子,又看到她已经幸福地怀上了孩子,便只要求她时不时回来看看自己。 就像这次。女王邀请蓝桑陪同她去度假,在一个幽静的小岛上一起住了一个星期。 “不错,外婆很好,一点女王的架子都没有。”蓝桑笑嘻嘻地回答。 现在的蓝桑已经在私下,直接称呼女王为外婆。 “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莫修一只手搂着她往车上走去,一只手抚摸在她肚子上,“你看你的肚子,大得都像个西瓜了,多不方便。” “你是嫌我丑吗?”蓝桑撅着嘴。 “怎么会丑呢?”莫修笑着,狭长的双眸闪着性感的光,“怀孕的女人,最漂亮,也最性感。” “贫嘴。”蓝桑娇嗔了一句,脸颊微微地红了。 “我们现在去哪?”上了车,蓝桑问道。 “当然是回家啊,让你早点休息。”莫修亲昵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小手。 蓝桑想了想,说,“还是先去看义父吧。他看我回来,一定很高兴。” 多亏了郎霆逸医药研究所的新药,让欧阳言的癌细胞暂时得到了抑制,又可以让他再延缓五年到七年的寿命。而且服用这种新药的副作用比较小,可以减缓他的痛苦。 现在欧阳言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着蓝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早就心花怒放地等着当爷爷了! 莫修看着她,赞许地点头,又像对孩子那样,在她的发上**了一把,“娶你,是我莫修的福气。” 甜甜一笑,虽然挺着大肚子,蓝桑还是灵活地转身,仰躺在他的大腿上,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他,轻柔说道,“那现在,请幸运给福气一个热吻吧。” 嫁给他,拥有他,何尝不是她的幸运。 汽车飞驰在刮起寒风的冬夜。可车内,还是那么炙热如火的悠长夏日…… ————————————————————————————————————————————— 全文大结局 三年后。 lf特卫公司盛大的上市庆典,盛世空前,名流云集。 作为lf的老板,作为庆典的主人,“狼头”郎霆烈带着他的妻子费芷柔在主持活动。 费芷柔看上去面色红润,高腰的礼服长裙遮住了她的腰身,但从某些角度看过去,依稀可见她稍稍隆起的小腹。看来,除了那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郎霆烈又要做爸爸了。 这么盛大的场合,又是郎霆烈事业的再创新高,作为郎家的长子,郎霆逸当然也出席了。 挽着郎霆逸的胳膊,站在他身边的高挑俏丽女郎,自然是他的心尖,尹南歌。 即便是当了妈妈,尹南歌的身材也还是没有半点变化。而且,当了郎家的大少奶奶,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更加成熟稳重了。不过,专属于她的那份帅气还在,某个眼神,某个动作,都还能看到她当保镖时的风采。而这些眼神和动作,都是郎霆逸最爱的。每每看到,都会痴痴地呆愣一会,又深情地微笑。 “阿烈,”莫修笑着走到郎霆烈面前,漆黑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闪着带电的光,“恭喜啊!” “同喜!”郎霆烈在莫修肩膀上轻拍了拍,说,“这本来就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lf的上市当然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不管是现在的莫氏,还是雷玄手里的雷氏,还有已经在国外开辟一番事业的蒋甦,大家都共同注资了lf,实现了国内唯一一家特卫公司上市的梦想。 “柔姐姐!”挽着莫修胳膊的蓝桑,在看到费芷柔时,松开了莫修,笑嘻嘻地走到了费芷柔身边。 郎霆逸和尹南歌也走了过来。 女人们走到一边去聊天。现在大家都有了孩子,妈妈们之间想聊的话题就更多了。 “雷子,这里!”张望入口的郎霆烈首先看到了刚走进来的雷玄,对他招手。 雷玄也招招手,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与其他几个不同的,他只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女伴。 莫修看了一眼雷玄正在努力掩饰的脸色,无奈地摇摇头,又低声问郎霆烈,“他还是那样吗?” 郎霆烈耸耸肩,同样表示无奈。 “狼头。”雷玄走到了他们面前。 即便现在已经是娱乐界的大亨人物,他还是习惯称呼郎霆烈为“狼头”。 也许,比去能“呼风唤雨”的总裁位置,他更喜欢在lf自由自在的日子。尤其是,在她离开以后。 此时,四个穿着正装的大男人,身长玉立地站在一起,真是一道亮眼的风景。而在他们旁边,三个气质各异,却同样绝色的女人,又是另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让来往的客人左右看着,目不暇接。 这几对真是绝配啊,就是还少了一个女人。 在看到雷玄走近时,在一旁正和蓝桑说话的费芷柔,脸色变了变,走了两步,调整到看不到雷玄的位置。 她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也知道事情变成后来的样子不是雷玄想要的。可是,有些心结,她就是解不开。至少,现在还解不开。 那边有客人在观看电视,巨大的电视壁挂上正直播此时在维也纳开幕的盛大音乐典礼。 素来喜欢音乐的费芷柔当然也忍不住地看那边看去。 忽然,她脸色惊变。 往雷玄这边看了好几眼,她终于还是深吸了口气,走了过来。 “小柔,怎么了?”作为丈夫,郎霆烈当然首先看到了妻子的异常。 可费芷柔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拉住了雷玄的胳膊,指着那边的电视对他说,“雷玄,你看,那是谁!” 虽然疑惑,但雷玄还是往费芷柔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让他全身剧烈地颤抖了,就连拿在手里的酒杯也泼出了液体。 “兮兮!” 雷玄低吼出在心底呐喊了三年的名字。 郎霆烈他们也都往那边看去。也都震惊住了! 那个他们都以为死了三年的女人,尤念兮,确实在那! 在电视里面,在维也纳的音乐盛典上! 她穿着白色的礼服长裙,长发高高束起,露着一抹几乎看不到的微笑。 而她的手臂,挽在一个棕发外国男人的臂膀上,举止亲密。 “我认识这个男人!”跟过来,站在莫修身边的蓝桑,指着那个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尤念兮的外国男人说,“他是伊恩伯爵的表弟,莱斯利伯爵。” “狼头,对不起,我先走了!” 等画面切换,等那抹熟悉到嵌入骨髓的身影不见,雷玄终于回过神来。 他狂喜着,雀跃着,迈开修长的腿,箭一般跑出了宴会大厅。 她还活着! 不管她经历了什么,至少她还活着! 他要去找她!立刻,马上! 兮兮,等我! —————————————————————————————————————————— 后面会有一个短篇番外,关于翟镐这个恶少的,内容与关系并不大,大家订阅自便。谢谢支持。(.. ) 346 【心有芊芊结】002 今天的交通很顺畅,到餐厅门口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正在令狐芊芊考虑是等韩青来了再点菜,还是现在就点着等他来了直接吃的时候,她看到韩青已经在座位上等着她了。 “你比我还早啊。”令狐芊芊抱歉地笑了笑。 看韩青的样子应该不是刚刚才到。这不像他。他以前都是差不多的时间才来的。 “没事,我也是才到。”韩青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令狐芊芊温柔地笑。看到一身裙装美丽优雅的她,有什么在韩青的眼底划过。 直到她也坐下,他才重新入座。 令狐芊芊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说谎了。这也不像他。而且…… 而且,比起她的裙子,今天的韩青看上去更加隆重。以往聚会时总是一身简单休闲装的他,今天居然穿着西装,还打着领带。 这让令狐芊芊很不习惯,不由地,她又看了韩青两眼。 能感觉到她眼神里别样的疑惑,韩青不自然地笑了笑,连忙解释,“刚参加完一个会议,因为场合比较正式,所以……” 原来是这样。 令狐芊芊笑了笑,说,“我说你今天的装扮怎么这么严肃呢。” 韩青笑着闪躲开视线,在令狐芊芊招手唤来服务员时,脱下了西装,又松开了领带。他卷起里面衬衫的衣袖,在服务员走开时,他已经像从前那样坐在令狐芊芊的对面了。 其实那样的装扮也让他非常不自在。 根本不是什么开会,他是特意穿着正装来见令狐芊芊的。 他以为换种syl,就能让芊芊对自己换种fln。 韩青喜欢令狐芊芊。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了。 他看着她从留着短发的假小子模样,长成今天亭亭玉立的美丽女人。 以前,他以为她开窍得晚,所以嘻嘻哈哈做她的哥们就好。 可等到他认为时机成熟时,她却已经情窦初开,芳心已许,许给了别人。 要等待机会,继续陪在她身边,他还是只能嘻嘻哈哈地做她的哥们。 直到他听到芊芊妈妈在跟自己妈妈说,打算给芊芊安排相亲,韩青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就彻底没希望了。 而且,听说那个人好像快结婚了,芊芊对他该死心了吧…… 在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之后,韩母当然乐呵呵地去找芊芊妈妈,想要撮合这一对年轻人。他们两家本来就是好朋友,要是再能成为亲家不是更好吗? 因为被抽调到市局的工作,韩青差不多一个月没看到令狐芊芊了。借着她今天要给他接风洗尘,韩青准备鼓起勇气向她告白,所以才特意穿得这么正式。两家母亲也是知道,只有令狐芊芊被瞒在鼓里。他们都以为,这是给她的一个惊喜。 韩青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这么多年,无论令狐芊芊身边围绕过什么异性,也只有他能走进她的生活。他有信心,至少令狐芊芊会给自己一个机会。至少,在出门的时候,在看到令狐芊芊对自己异样的眼神之前,他都是有信心的。 可是,现在,他有点犹豫,有点退缩了。看令狐芊芊对自己还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的样子,他忽然觉得难以启齿自己的告白。他怕告白不成,还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先看看吧。韩青对自己这样说。看看她是否准备好敞开心扉,开始一段新感情。 “来啦!”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盘子,令狐芊芊笑得一脸灿烂,“麻辣小龙虾!今年的第一盘,就等你回来开吃了!” 刚刚还有点忧郁的心情,在听到她这句话时,韩青笑了,展开的笑颜清风明月般俊朗。 “喝啤酒吧。我今天正好没骑车。”令狐芊芊笑着从包里拿出皮筋,把披散在肩膀后长长的发束起来,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要不是为了应付妈妈,她才不会这样披散着头发,多麻烦啊! “好啊!”韩青笑呵呵地点头,看她抬起雪白的手臂把长发束起来的洒脱动作,觉得很享受。 他招手让服务员拿来几瓶啤酒。 其实他开车来的。原本打算吃完饭后,约令狐芊芊去看电影。可是看她现在这么有兴致的样子,韩青改变了主意。只要她高兴,要做什么他都奉陪。至于开来的车,他明天再来拿好了。 谈论着最近的几个大案,几瓶啤酒也下了肚。 令狐芊芊的酒量还不错,而韩青的酒量,一如既往地敌不过她。 而且他今天有心事,就是连讨论他们共同喜爱的话题,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就更容易醉了。 慢慢地,随着桌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他们说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韩青在想着如何开口告白。可是思绪被酒精灼烧得迷糊了,原本想好的话,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紧张得手心、后背都开始冒汗了。他该怎么说,该从哪句话开始说呢…… 而令狐芊芊,她想起了别的。 几乎每次喝着啤酒吃小龙虾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些。那些她想回忆,却又不敢回忆的东西。 “教官,这里的小龙虾很好吃,尤其是做的麻麻辣辣的这种,你尝尝!” “哇!真的好辣!” “好吃吗?” “嗯,挺好的!再配上这种冰啤,真是爽透了!谢谢你,芊芊!有机会你去我老家,我也请你吃美食。” …… 到现在,令狐芊芊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教官随意说的一句,还是他真心的邀请。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会去求证了。 那个在警校担任她教官的男人,让她一见倾心的那个男人,原来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个她。 只是,她知道得太晚了。想收回自己的心时,已经太晚了…… “芊芊,我……” 在一两分钟的沉默后,韩青终于鼓起了勇气。 “韩青。”令狐芊芊也在这时候说话了。 她握着酒杯,低垂着头,低声开口,却没有看韩青。 “我知道你在市局那边和同学有联系,那个……”她支吾着,握着酒杯的手指也在轻颤,“他真的要结婚了吗?” 韩青一怔。 他觉得浑身一凉,凉得他瞬间醒酒了。 他知道令狐芊芊问的是谁。 她还是那么在意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地在意! “嗯,他要结婚了!”韩青的声音不大,但咬牙切齿,“市局里的同学和他还有联系,说婚礼是在一个月后,有些同学还要去参加婚礼。” “……哦。”令狐芊芊轻轻地答应了一句,顿了几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青咬着牙,也狠狠地喝了一大杯。 在令狐芊芊又要倒上一杯时,韩青忽然一把把酒瓶抢了过来。 “令狐芊芊,你该醒了!他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想着他!你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一个她,明明知道自他转业回地方再遇到他喜欢的女人时你就彻底没戏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你是傻瓜吗!” 韩青忽然的低喊让令狐芊芊抬起了头。 她看着他,也让他看到,其实她早已泪光盈盈。 “傻瓜吗?”虽然有眼泪滑落下来,但她在笑,“我知道自己是单恋的傻瓜。可是,傻瓜可以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 这顿午餐的结局,便是韩青在令狐芊芊说完那句话后,彻底喝醉了。 令狐芊芊倒是没再喝。 她把喝醉的韩青送回了家,然后沿着马路静静地往回走。 有一些眼泪,她必须在回家前蒸发掉。 有一些心情,她也必须在回家前收拾好。 他要结婚了……是真的,要结婚了…… 听说,那也是他暗恋很久的女人。他们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那她呢?她的暗恋呢? 上天总是只能眷顾一些人,而要抛弃一些人,对吗? 她就是那些被抛弃中的一个…… 她一直走着,迎面而来的轻风也一直在吹,吹干她脸上的泪,却吹不走她无尽忧伤的思绪…… 她沉思得太深了,所以没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一直在跟着她。 其实它早就在了。 从她穿着浅蓝色的裙子走出家门的时候,它就在了。 “翟少,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开车的黄宗回头问坐在后面的翟镐,“什么时候开始?” 翟镐没有说话,那双漆黑深谙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那个走在路边的女人。 她与他曾经想象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 那天遇见,她冷冷地看他,然后帅气地离开。 今天见她…… 先是看到一个穿着裙子、一头飘逸的长发与那天大不一样的她,看到她对她妈妈调皮微笑的样子。 然后,隔着餐厅的玻璃窗,他看到一个爽快吃龙虾、喝啤酒的她。 再然后,他看到现在这个,一脸忧伤与落寞的她。 她是多面娇娃吗?为什么每一面都能让他看到挪不开眼?还是,只是因为她那张长得像费芷柔的脸…… “翟少?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再一次听到黄宗喊着担忧的声音,翟镐收回了视线,坚定地说,“当然。开始吧。” 黄宗只能无奈地点头,踩下油门。 黑色轿车快速地超越了路边那道纤细的身影,往街道的那头开去。 —————— “抓小偷啊!快来人抓小偷!” 令狐芊芊刚走下这段坡,忽然听到有人在喊。 她闻声望去。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在街头大喊,而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一个男人正拿着一个背包飞快地往前跑。 前两天还听原来刑警队的同事夸赞今年的治安,怎么今天就让她看到街头抢夺事件了! 虽然现在是交警,但也是人民警察,对亲眼见到的犯罪事件,她令狐芊芊当然不会放过! 把单肩背的包斜跨在身上,令狐芊芊飞快地往那边跑去。 跑了两步,感觉脚上的高跟鞋怎么也提不起速度,令狐芊芊正准备脱掉鞋子光脚跑时,忽然看到另外一道身影飞快地往那个抢包的男人方向跑去。 碰上见义勇为的好市民了? 令狐芊芊赞许地扬起唇角,拎起脱下的鞋,快速跟了过去。 眼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男人进了拐角,消失了身影。等令狐芊芊紧跟着跑过拐角,来到另一个街口时,她愣住了。 那个穿着白色体恤、见义勇为的好市民竟然倒在马路中心!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被什么撞到了,白色衣服上还渗着鲜红的血! 周围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和车陆续停下了,围观着。 “我是警察。”令狐芊芊赶紧跑了过去,在好市民的身边蹲下,检查他的伤口,“你怎么了?” 她发现他确实受伤了。胳膊上蹭下来一大块皮,流出来不少血,浸得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红白颜色对比得触目惊心。 “没事,”男人的声音倒是轻松,好像还带着笑,“刚刚从拐角冲出来的时候,跑太快,自己也没注意,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一下。” “撞你的人呢?”令狐芊芊蹙起眉,在靠近的人中搜索。 “已经跑了。”男人还是那种语气,不在意的,“算了,也不能全怪他。是我自己为了追人,突然冲出来的……哦,对了,你是警察,正好把这个交给你。只是刚才被那么一撞,让那个坏蛋给跑了。” 男人把自己从刚才那个人手里抢回来的包递给令狐芊芊。 令狐芊芊接过来包,准备把男人扶起来,说,“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在抬头看清男人的脸时,她愣住了。 好眼熟的一张脸啊,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是你!”男人比她还要震惊,还在流血的胳膊抬起来,指着她说,“那个女交警!” 他一下睁大又明亮的眼睛,也让令狐芊芊想起来了。 这个所谓的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就是前几天被她揪住的那个不挂车牌、非法改装又严重超速的公子哥! 想起这个,让令狐芊芊刚刚还满含亲切和关怀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不过,她是比较客观的人。一事归一事,不管这个公子哥今天是哪根神经抽风了会去抓犯人,他毕竟是因为这个受伤了,又被摩托车给撞了。她是警察,当然有义务和责任来处理这件事,包括把他送到医院。 “腿受伤没?能动吗?” 不去看那张虽然够英俊但也足够让她厌烦的脸,令狐芊芊看了看他站立起来的姿势。 嗯,还好,应该没有问题。 “没事。”翟镐笑着,在令狐芊芊面前走了两步,说,“我哪里都没事,不用去医院。” 这时,那个被抢包的中年妇女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我的包抢回来了?”她一眼看到被令狐芊芊拿在手里的包,欣喜地喊,“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令狐芊芊看了看翟镐,对中年妇女说,“大妈,不用谢我,是他帮你抢回来的。” “帅小伙,谢谢你啊,要不是……天啊!你受伤了!”中年妇女正在说着感谢的话,看到翟镐身上的血,惊叫起来,“怎么得了,你受伤了!” “没事,大妈,我没事,就是蹭破了一点皮而已。”翟镐笑得温和,明眸皓齿的样子更加帅气了。 “你这哪里是蹭破点皮啊,肉都绽开了!”大妈看上去很激动,大嗓门引来的更多的围观者,“这是什么世道啊!还说加强了警察巡逻,社会治安好了。可这光天化日下抢包,也没看到有哪一个警察出来啊!小伙子,别担心,大妈现在就陪你去医院看看去!”(.. ) 347 【心有芊芊结】003 “大妈,您先别激动。”令狐芊芊赶紧说,“我就是警察,我正要带这位先生去医院看看。” “那太好了!”大妈一听这话,终于笑了。 “大妈,要是您方便的话,还是请您走一趟。那边有个派出所,请您去那边就刚才的事情做个笔录,也好让我们尽快抓到坏人。”令狐芊芊简单地向中年妇女说明情况,然后走到翟镐的身边,“走吧,我们去医院。” “真的不用麻烦了。”翟镐摆摆手,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胳膊,不在意地笑,“一点小伤而已。” “如果是那天的你,我肯定不会管。”令狐芊芊招手拦下一辆的士,不由分说地把翟镐推了进去,又在他旁边坐下,瞪他的那一眼不容抗拒,“不过今天的你,我必须得管!” 否则会损害我们人民警察的良好形象! ———————————————— “对不起。” 上了出租车不久,翟镐低低地说了一句。 “嗯?”令狐芊芊疑惑地应了一句,不确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对不起。 翟镐回头看她,清楚说道,“那天违章的事情,对不起。” 令狐芊芊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公子哥会对那天的事情向自己道歉,而且是用一种近乎谦逊的态度……这不合常规,至少不是令狐芊芊见过的常规。 这让她有点惊讶,也有点不知所错了。 “你已经收到处罚了。而且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不用向我道歉。”令狐芊芊看向另一边的车窗,表情很淡。 “我知道,我道歉是……”翟镐顿了一下,说,“因为那个包,大概让你觉得被侮辱了,我很抱歉……” 令狐芊芊又一怔。 她回过头来看他,看到他满眼真诚。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眉头也微微地蹙了蹙。 她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 她见到过的、认识的那些年轻富二代们,几乎都是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就像那天她见到过的他。 可是现在,这个公子哥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 令狐芊芊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这个男人还跟那天一样嚣张跋扈,她自然有办法对付他。可是,他换成这种样子,她适应不过来,语气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冷硬了。 “算了,都过去了。”令狐芊芊收回视线,“你知错就好。” “嗯。”翟镐没多说什么,温和地笑着答应,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然后,他微微地转过头,对着令狐芊芊相反的方向,在看着车窗外时露出一抹狡黠精明的笑。 —————————————————————————— 到了医院检查,原本以为只是皮外伤,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小臂竟然骨折了。难怪这一路上,他的胳膊都别扭地举着。之前令狐芊芊还以为他是不想让血渍弄脏衣服。 “骨折了一定很疼,你怎么也不吭声。”没有早点发现他的伤势让令狐芊芊很内疚,毕竟她是警察,他又是自己送到医院来的。无名的内疚让令狐芊芊有些气恼。而这个男人的隐忍,也让她有些莫名的欣赏。 “我觉得能忍受,所以没想到竟然骨折了。”翟镐依然在笑,好像那疼痛不是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看到令狐芊芊蹙紧的眉,他又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怎么又说对不起,今天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他,而是她这个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市民的警察。要是她的速度能快点,要是她能先捉到那个坏蛋,他就不会受伤了。 受伤的人是他,他却因为看到自己着急而向自己道歉,这种感觉……让令狐芊芊觉得怪怪的。 “胳膊上有外伤,所以不能打石膏,只能暂时用夹板固定住方便换药。” 医生吩咐了几句,给翟镐受伤的胳膊做了处理,又开了外伤用的药。 “三天换一次药,你受伤的是右胳膊……对了,家里有人能给你换药吗?不行的话,你就只能来医院了。” 翟镐顿了顿,说,“我来医院换药吧。家里没人。” 一直陪在旁边的令狐芊芊看了翟镐一眼。 你不是开兰博基尼的公子哥吗?就算家人不在,家里不是还有一堆服侍你的管家、帮佣什么的吗?怎么会没有人给你换药呢? “好吧,我给你开换药单,一定要按时来换药。”医生说道。 这时,翟镐的手机响了。 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翟镐的眼底闪过一道极快的光。 他接通了电话,看了看令狐芊芊,好像要回避着什么,低着声音,走到了一边。 但令狐芊芊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老板,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没办法按时到那了……实在抱歉……下午我一定早点过去……好,你放心……” 挂了电话,转过身时,令狐芊芊正在看他。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翟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在令狐芊芊还没开口回答的时候,翟镐又说,“有钱人?公子哥?” “不是吗?”令狐芊芊皱起眉头。 翟镐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啊。” “可是那天……” 又是豪车,又是什么爱马仕,再加上他一副纨绔子弟的神情,怎么都让人想不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车子是我老板的,我是他的司机。那天他要我替他去参加一个汽车俱乐部的活动。因为俱乐部的朋友说想看看那辆车的性能,所以我超速驾驶了。”翟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点腼腆,“怕到了警局事情闹大,会牵扯到老板,所以那天我才会……我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被吊销驾驶执照也是应该的。还有那个包,其实当时是敷衍你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见他穿得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今天却是这么普通,而且前后的感觉那么地不同。原来他不是公子哥,只是公子哥面前的跟班。不过,也许是跟着纨绔子弟时间长了,令狐芊芊总觉得他身上有种逼人的高贵感,所以那天她才会一眼认定他就是自己不喜欢的那类人。 确实是他违章了,他也确实应该受到处罚,可在知道他只是一个被人使唤的小跟班时,令狐芊芊觉得有点难过,好像自己错怪了一个好人一样。 “那,”令狐芊芊顿了一下,低声问道,“现在没了驾驶执照,你还怎么当司机?” 对普通人来说,工作是重要的,是维持生计的手段,不像那些公子哥,有挥霍的资本。虽然知道自己的执法没有错误,但因为自己,让一个普通老百姓失去了工作,令狐芊芊心里多少有些自责。 “没事,”看她低垂下的眼睛,翟镐笑了笑说,“不当司机还可以在公司里做别的事情。其实没了驾照也是件好事,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人找我试车了。” 为了证明他真的很好,翟镐还故意做了个急速的动作,说,“这样真的很不安全,其实我自己也很害怕……” 因为动作做得有点大,牵扯到了受伤的胳膊,话还没说完,他就痛得不由弯下去身体。 “不要乱动!” 看他隐忍痛楚的样子,令狐芊芊着急地喊了一句,又赶紧扶住了他。 他刚才是因为怕自己担心吗……性格开朗而且大度,这确实也不是一般公子哥的性格。 她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他一眼。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频繁地对着一个异性看了。至少,除了那个他以外。 拿了药,两个人走出了医院。 “你家住哪?”令狐芊芊在路边招手,准备拦下出租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翟镐笑着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停下了。 “你受伤了,我还是送你回去比较放心。”令狐芊芊又加了一句,“我是警察,有责任保护市民。” 翟镐站了两秒,笑着点点头,说,“那你先上车吧,一会我先下。” “好。”令狐芊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可她刚坐好,车门就被翟镐关上了。 “哪有让女人送男人回家的。”翟镐在车窗外对令狐芊芊温柔地笑,眸光深邃,“就算你是警察,你也是个女人。”(.. ) 348 【心有芊芊结】004 他又回头对司机笑着说了句,“师傅,麻烦你把这位美女警察安全送回家。” 说着,翟镐飞快地从的士旁边跑开了,又飞快地上了后面停着的公共汽车上。 没由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自己的心口,令狐芊芊觉得自己的心跳忘记了几拍。 “美女同志,请问你去哪里?”被年轻人的笑容感染,司机师傅也是满面笑容。 “……哦,去xx大街。”令狐芊芊回过神来,说出家里的地址。 在的士往前开动的那一刻,她往回看了一眼,看到那辆公共汽车也启动了,经过她坐的这辆的士。 透过车窗,她看到了那个叫翟镐的男人。 他也正在看她。 在视线交会时,他对她灿烂地笑,那张帅气的笑脸,让她的心房又像是在被什么敲打一样了…… ———————————————————————————————————————————————— 看着翟镐那条受伤的胳膊,黄宗皱着眉头,不掩担心地说,“翟少,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懂什么,”翟镐摘掉胳膊上的甲板和绷带,挑起眉梢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确实只是小伤而已。是他导演的戏,他怎么会让自己真的断了骨头。 抢包是假的,坏蛋是假的,他被摩托车撞倒是假的,医生说他的手臂骨折,那通关于向“老板”道歉的电话,自然也是假的。 当然,为了骗过令狐芊芊的眼睛,必要的流血是需要的。 “翟少,你真觉得那个令狐芊芊会主动来找你吗?” 翟镐笑了笑,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说道,“当然。我有信心。” 他知道像令狐芊芊这种不喜欢富家子弟又满身正义感的女人。既然她不喜欢富家子弟,那他就假扮成普通百姓。既然她满身正义感,那他就当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经历过那么多女人,翟镐清楚,一旦令狐芊芊对他改观,他就有机会了。 她是个简单的女人,但是不傻,要真正地接近她,让她放下防备,翟镐知道自己还需要做很多。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欲擒故纵的效果,比热情主动更有效。 事实上,今天的他已经成功地引起了令狐芊芊的注意。一个因为见义勇为而受伤,又要面对失业危机的普通百姓,难道还不能让一个心底善良的人民警察足够关心吗? 她一定会来找他的! “翟少,”看着翟镐胸有成足的样子,黄宗一脸的坏笑,“要是令狐芊芊真的来找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天知道翟镐被人带去警察局时,黄宗吓了一大跳。黄宗急急忙忙跑去找翟镐,要想办法让他出来,他却先让自己去查一个叫令狐芊芊的女人。 当看到资料里的令狐芊芊的照片时,黄宗呆愣了好久。 这个女人,好像费家三小姐,费芷柔!翟镐的前未婚妻! 难怪翟镐肯“老老实实”地跟着警察走,原来是碰到了一个像极了费芷柔的女人,一个女警察。 当翟镐的狐朋狗友这么长时间了,黄宗了解翟镐。作为一个喜新厌旧的恶少,翟镐玩过的女人,黄宗都不记得有多少个了。可就是这样的恶少,居然还动了真心了。 翟镐喜欢费芷柔,是真的喜欢。在认识费芷柔之后,这位两三个星期换一个女人的大少爷,竟然对别的女人都没了兴趣了。尤其是费芷柔出了那样的丑闻后,他居然还执意地要和费芷柔结婚。那时黄宗几乎以为那都不是翟镐本人了。 打算怎么办? 翟镐眯了眯漆黑的眸,没有说话。 当然是要得到她了!得不到费芷柔,至少他能得到她的影子! 被老爷子“发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却能遇上一个如此像费芷柔的女人,这不正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吗?他岂能错过! 翟镐的沉默让黄宗有些不安。 黄宗不由提醒道,“翟少,你该不会是对令狐芊芊动真心了吧?因为她像费芷柔的缘故。” 翟镐的眼睛闪了闪,还是没有说话。 令狐芊芊是像费芷柔。但仅仅是她那张脸,那双眼睛。她的性格,她的举止,其实一点都不像。 “翟少,你玩玩就好,可千万别当真!上次你非要和费芷柔结婚的事情,已经让老爷子很不高兴了。老爷子说了,随你想怎么玩,但婚姻大事只能听他的安排,你忘了吗?”黄宗把忠仆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时时不忘提醒翟镐不要犯错。 黄宗觉得,其实翟镐除了对女人混蛋了点,做事冲动了点,也没什么坏的。至少他对他认定的兄弟非常好。 翟镐皱了皱眉头。 在被发配到这里之前,老爷子确实对他说过这种话。老爷子认为当初翟镐要是听他的,不是非要娶费芷柔,也就不会让翟家丢那么大的脸。老爷子放话了,要是翟镐不能按他要求的结婚,就离开翟家。 被停了一个月的银行账户后,翟镐终于还是妥协了。他答应了老爷子,也乖乖来到这个地方“改造”。 “我知道,我不会当真的。”在沉默一会后,翟镐笑得轻浮,“我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替代品,只是一个用来弥补缺憾的女人。等我得到了,玩腻了,自然就不会再想了。” “那就好。”黄宗终于放下心。 虽然这样劝人很混蛋,但黄宗清楚自己的战线,他必须为翟镐着想。这个从小娇生惯养又是高软枕伺候着长大的大少爷,要是被赶出翟家,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吧。 “还有,翟少,我听到风声,说是叶家老爷子想和翟家联姻。” “叶欣?”翟镐飞快地想到了叶家还在待字闺中的小女儿。叶家要是和他们翟家联姻,也只能是他和叶欣配对了。 叶欣是个美人,也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娇纵跋扈的性格和翟镐有的一比。 “应该是吧。”黄宗点点头,观察翟镐的脸色。 其实几年前,翟镐跟这个叶家小姐出过一段绯闻。叶欣是很喜欢翟镐,但是翟镐觉得这个女人太缠人,轻易惹不得,所以只是了一段时间,在叶欣出国留学后就不了了之了。 翟镐撇了撇嘴。他对叶欣没多少感觉,不过再怎样她也是个美女,放在身边还是养眼又有面子的。结婚就结婚吧,反正这种商业联姻都是一个调调,跟谁都一样。在答应老爷子的那一刻起,翟镐就预料到了。 庆幸的是,在自己进入沉闷的婚姻前,他居然遇到了一个像费芷柔的女人。得到她,他应该也就不那么遗憾了。 翟镐这样想着,刚刚还因为要结婚觉得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而且就目前来说,这个游戏好玩极了! ——————————————————————————————————————————————————————— 熄了火,令狐芊芊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坐在摩托车上,仰头看着面前这栋公寓楼的二楼某一个阳台。 根据警局登记的地址,那个叫翟镐的男人就租住在这里。 今天去单位上班的第一件事,令狐芊芊就是去核实了翟镐的情况。其实那天她让同事把他带走后,她就没再留意过他。也是等今天核实的时候,她才知道,他是确确实实地被关了三天。 如果他真是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怎么可能轻易“伏法”。 下了班,令狐芊芊本来是要回家的。可骑车骑到半路,她突然鬼使神差地拐了弯,往他住的地方驶来。 是担心他受伤的胳膊?还是担心他被自大的老板炒了鱿鱼? 令狐芊芊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来到了这里,望着那个阳台,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她看见一个人下了楼,手里拎着垃圾袋。 是翟镐。 他还是和她昨天见到的一个样子,穿着简单的衣服和牛仔裤,受伤的右臂吊在脖子上。 扔了垃圾,翟镐没有回楼上,而是从公寓楼那边的马路往外走去。 令狐芊芊想了想,停好了摩托车,悄悄地跟在翟镐的后面。(.. ) 349 【心有芊芊结】005 令狐芊芊倒不是想跟踪他,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一直思量着该怎么上前跟他说话,又不会让他知道其实她是特意过来看他的。 令狐芊芊跟着翟镐走到了另一侧的马路边。这里是一排吃饭的小饭店。 她看到翟镐抬头看了几家店,最后走进了一家馄饨店。 令狐芊芊没有跟进去。她站在街边他看不到的位置,隔着馄饨店的玻璃窗看他。 到后来,看到翟镐拿起勺子吃馄饨的样子,令狐芊芊忽然想到,他右臂受伤了,不止不能做饭,就连那筷子都困难,用勺子吃馄饨当然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莫名的,心微微地酸疼了一下,令狐芊芊叹了一口,推开门,走进了馄饨店。 “老板,来碗鲜肉馄饨。”在柜台边,令狐芊芊故意大声地说话。 果然,那个在低头吃馄饨的男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是你啊,令狐警官!”翟镐抬起头看她,在打招呼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 令狐芊芊闻声,故作惊讶地回头,“是你啊,好巧啊。” 因为说谎,她的脸不由地热了一下。 “你怎么也在这吃馄饨?”翟镐疑惑地问道,“你也住在附近吗?” “……哦,不是。”令狐芊芊摇头说,脸还是热热的,“我刚还在附近办点事,肚子饿了,看到这有家馄饨馆,就进来了。” “美女,你的馄饨好了。”这时老板把装着热气腾腾馄饨的碗递给了令狐芊芊。 “坐这吧,令狐警官。”翟镐笑着,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令狐芊芊抿唇笑了笑,走了过去。 “这家馄饨馆的东西,味道挺不错的!”翟镐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调味料往令狐芊芊面前放,让她方便自己添加。 令狐芊芊往碗里加了点辣椒,低头吃了一个。 “嗯,是不错!”她满意地表示赞同。 “下次你要是再经过这里,就来份三鲜的,味道更好,是这里的招牌。”翟镐也开始低头吃,“我已经吃过他这里三种口味的馄饨了,还是觉得三鲜的最香。” 三种?他不会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吃馄饨吧! 令狐芊芊看着他,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胳膊受伤了,这两天怎么吃饭?”忍了差不多半分钟,她还是问出口了。 “没事,”翟镐扬了扬自己的左手,好像它是多大的功臣一样,“右手不能用,还有左手嘛。而且这附近到处都是小饭店,随便找地方吃就好了。” 他笑得很开朗,也很干净。 是男人,却又像男孩。 几年前,她就是被这样的笑容打动了心房…… 令狐芊芊低垂下眸,对翟镐说话的声音有点轻,“家里没有人可以过来照顾你吗?你的伤一天两天也好不了,总不能每天在外面吃饭吧。” “他们都很忙。而且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翟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指着令狐芊芊的碗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令狐芊芊应着,食不知味地把剩下的馄饨吃完。 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翟镐。尤其是看到他乐观开朗的一面后,令狐芊芊更觉得他不应该陷入这样的际遇。而这一切,又都与她有关。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馄饨馆。 “令狐警官,你现在要去哪?”即使胳膊吊着,站在身边的翟镐也还是身长玉立的帅气。 而且他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味道,当风吹着,把这股气息送到鼻间时,很容易让人迷醉…… 令狐芊芊不禁在想,条件这么优厚的他,当个演员或是模特都是可以的,怎么就去当个小小司机了? “令狐警官?”见她在发愣,翟镐又问道。 “哦……我回家。”令狐芊芊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那我送去你路边坐车吧。”翟镐微微地叹了口气,说,“要是我胳膊没受伤,我就可以骑车送你回去了。” 骑车?糟了! 令狐芊芊这才想起被自己放在那栋公寓楼旁边的摩托车!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跟着他来的。 “不用了,我自己去坐车就好了。你受了伤,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令狐芊芊想让翟镐赶快从自己身边离开,她好悄悄地回去骑车。 “我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送你去坐车,就当散步了。”翟镐伸了伸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胳膊,笑着呼了口气,说,“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最适合散步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街灯点亮,金色的光线铺满了整条街道。今天的天气是很好,白日里艳阳高照,夜幕下又徐风阵阵,让人感觉惬意。 知道推脱无用反而会让翟镐疑惑,令狐芊芊不再坚持了。 她也感觉到了空气里的惬意,慢慢放松下来。 那就散散步吧。自从被迫调离刑警支队以后,心情一直有点烦闷的她,确实需要这样的放松。哪怕是暂时的。 在路边等了一会,见到的出租车都坐满了人。两个人便又往最近的公交站台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夜幕浸染的缘故,走在她身边的翟镐,好像也沉淀了下去。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微笑着,很舒畅地微笑着。在令狐芊芊偶尔看去一眼的时候,又会用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亮闪闪地看她一眼。 她是警察。从来都是她在保护别人,她在给别人安全感。 可是这一刻,因为他的微笑、沉默和相伴,令狐芊芊感觉到了来自别人的安全感。 因为在经过人群的时候,他会不着痕迹地让她走在人少的那一边,不让她感觉到拥挤。 因为在过马路的时候,他会静静地绕过来,把她保护在内侧。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她去看他时,他都在看她…… 这种感觉很微妙,令狐芊芊说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排斥它。反而有点雀跃,有点激动,有点喜悦。也有点慌乱。 可能是这种温暖的轻松感,她忽然希望这条通往公车站台的路,能够再远一点…… 可是,还是来到了站台。 令狐芊芊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奇怪。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奇怪下去,她打算随便搭乘一辆公共汽车。反正一会还是要下去的,去拿回她骑来的摩托车。 “谢谢你送我。”令狐芊芊对翟镐笑了笑,准备上车。 “等等。”在她迈开步伐时,一直只是沉默的翟镐忽然开口喊着她。 令狐芊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翟镐笑了笑,好像在鼓起勇气,说,“令狐警官,我是外地人,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 有些心墙一旦被凿开一个洞,就很容易侵入了。就好像,如果让令狐芊芊放下防备,要和她成为朋友并不难。更何况,翟镐扮演的,还是一个需要被尊重和保护的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更何况,他是如此一个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 一个月的时间,在翟镐的胳膊差不多“痊愈”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和令狐芊芊一起骑摩托车兜风了。 不过,对于自己和令狐芊芊开始发展的关系,翟镐一直是隐秘的,尽量避免和令狐芊芊出现在人多的公共场合。虽然这是个小县城,但总有认识他、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这场游戏才刚开始,在真正得到令狐芊芊之前,翟镐还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曝光,让一切前功尽弃。 所幸令狐芊芊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就连巡逻,她都愿意去偏远的地方。 “芊芊。”在令狐芊芊下班去骑车的时候,韩青出现了。 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沉着脸,眼睛里也布着血丝。 “芊芊,有时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怎么了,韩青,有话说吧。”令狐芊芊疑惑地看着韩青。他对自己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含糊、犹豫过。 韩青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其他交警,又说,“找地方说吧,我开车来的,你坐我的车。” 令狐芊芊想了想,点下头,“好。” 她不知道韩青要跟自己说什么,但他的样子让她觉得不安。 —————— 真的是不安的。韩青开车一直到了郊外的湖边。这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的,也都还是沉着那张俊脸。 “怎么了,韩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令狐芊芊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韩青看了看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包香烟,点上一根。 令狐芊芊蹙了蹙眉。韩青很少抽烟的,除非是他心情特别糟糕的时候。 “芊芊,”韩青狠抽了两口,低沉地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有人看到你们一起在郊区骑摩托车。” 令狐芊芊微微地一怔,然后轻笑着说,“只是一个新认识的普通朋友而已。” “不是谈恋爱吗?”韩青又低头抽了一口。 “怎么会呢?”令狐芊芊连忙说,“我说了,只是朋友。” 韩青咬紧了牙。不管她怎么强调那只是个普通朋友,韩青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一直以来,令狐芊芊身边的异性朋友、好哥们只有他韩青一个人啊。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他不认识的人、不清楚的情况,进入了令狐芊芊的生活! 他不再是唯一一个了。这种情况让韩青觉得恐慌。他不敢等了,也不想再等了,他怕自己还会再等来另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 “芊芊,”又是一段沉默后,韩青扔掉了手里的烟蒂,回过头,深深地看着令狐芊芊,“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令狐芊芊一愣,然后笑着在韩青肩膀上拍了一下,就像哥们一样,就像曾经她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你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啊。” “不是这个,芊芊!”看她这样不懂自己心意,韩青更加焦躁了,大声喊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心里的不安果然变成了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令狐芊芊摇着头,她已经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只想摇头,只想拒绝,只想她和韩青的关系再回到从前。 “韩青,你弄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朋友啊!” “对,我们是朋友,一直是哥们。因为我一直都喜欢你,又怕被你拒绝,所以只能当你的好哥们,守在你身边,等着你!”韩青一把握住令狐芊芊的手,紧紧地握着,“可我不能一直等下去,先是萧坤,现在又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我怕我再不鼓起勇气,我就要永远错过你了……芊芊,我爱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不是做朋友,而是做暧人……”(.. ) 350 【心有芊芊结】006 令狐芊芊睁大眼睛看着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在她听来,这不是能醉人心的浪漫告白,而是大大的晴天霹雳! 她只把他当朋友啊,甚至把他当哥哥!她从没想过他会喜欢自己,更没想过会去喜欢他! 令狐芊芊声音颤抖地说,“韩青,我给不了你机会,我只把你当朋友,当哥们,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变成另外一种关系……” “以前没想过,那就现在想!”韩青毫不放松手里的劲道,“只是一个机会而已。芊芊,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感觉到我是爱你的,我能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不要!”令狐芊芊不顾疼痛,用力地从韩青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坚定地说,“韩青,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不要对你残忍,不要对你不公平,也不想让自己过上内疚又束缚的生活!” 她从未把韩青当成过异性,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心动的感觉!而且,韩青是知道的,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萧坤,过去喜欢,现在喜欢,也许以后还会继续喜欢。 就算令狐芊芊没有谈过恋爱,她也知道,这种心结是难以解开的。就算无关乎爱情地跟韩青在一起,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也会不断地滋生猜疑和嫉妒。这种折磨和痛苦对韩青来说,太残忍,太不公平。而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枷锁。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让这段珍贵的友情变成最后让人痛苦的男女之情…… “内疚?束缚?”韩青咬紧了牙,低吼着,“你还在喜欢萧坤,对不对?你对他还是没有死心,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觉得内疚和束缚!” 对,就是这样。如果她接受了韩青,给了他机会,以后的日子,每一天她都要面对这样的猜疑和质问。即便她真的放下了萧坤,他也还是会这样。 这就是心结。 人最难解的,便是心结…… 韩青的反应让令狐芊芊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索性心一横,倔强地说,“对,我就是还喜欢他!我就是放不下他!” “他明天就要结婚了!”韩青目眦欲裂,恨她对萧坤的放不下,恨她对自己的不接受,“你还能怎样!” 一阵剧烈的心痛,痛得她都忘记了呼吸…… 他明天就结婚了…… 这段时间她故意不去想这件事,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翟镐陪伴在身边,她也确实做到了忘记。直到此刻,被韩青清楚地提醒——萧坤要结婚了,就在明天! “我想怎样都不用你管!”令狐芊芊大喊了一句,拉开车门,飞快地跑走了。 “该死!”看着她慌乱跑走的样子,韩青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搞砸了!果然还是搞砸了! 可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他还是要说出心里的话。 有些事情不去争取就永远没有机会。争取了,失败了,他也才能真正地死心…… ———————————————————————————— “芊芊。”听到手机被接通,翟镐温柔唤道,又笑着说,“我发现有个地方的小龙虾味道很不错,你不是爱吃吗?我带你去……” 话还没说完,翟镐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异样的嘈杂。 他蹙了蹙眉,低沉问道,“芊芊,你在哪?” “阿镐,是你啊。”令狐芊芊的声音传来过,带着一点不寻常的笑,好像在故作轻松,还有一点别的什么情绪,“我在外面。” “芊芊,告诉我,你在哪!”翟镐再一次说道,声音更加低沉,也有点急促。 和令狐芊芊做“朋友”一个多月了,对女热颇有一套的翟镐当然一步步攻进了她的生活,也熟悉了她的生活。 他们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令狐芊芊此时的语调让翟镐想到什么。她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这让翟镐紧张。 他知道她是个身手不错的警察。可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独自在外喝了不少酒的美丽女人。 想到种种可能存在的隐性危险,翟镐当然紧张。这是他锁定的女人,在他得到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沾染! 听到翟镐几乎低吼的声音,令狐芊芊清醒了些。 她从未听过翟镐这样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让她有点惊讶,有点疑惑,也忽然感觉到一些她曾经没有在翟镐身上看到的东西,她无法抗拒的东西…… 令狐芊芊告诉了翟镐她的所在地。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在县城那端的翟镐竟然“飞”也似的出现在了令狐芊芊的面前,就好像他有一辆可以开到二百多码的顶级跑车一样。 “嗨。”坐在路边拍档里的令狐芊芊,看到入座在对面的翟镐,对他挥了挥手,很爷们的招呼。 实际上,她已经有点醉了。 被称为酒量女中豪杰的她,今晚醉了。 喝得多,又加上心碎,她被酒精攻击得失去招架之力。 看她双眼有点迷离的样子,翟镐蹙了蹙眉。 这里便是普通百姓常来的夜间拍档,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就在令狐芊芊旁边的桌上,就坐着几个大汉和几个染着奇怪颜色头发的女人。男男女女都在抽烟,也都说着不入流的脏话,声音很大。 这种环境让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翟镐不悦。看到他认定的女人被那些不入流的人包围着,他更加感觉不悦。 要是他不来,要是放任她独自在这里喝下去,鬼知道她会遭遇到什么! 翟镐庆幸自己飞速赶来了。开了一辆还算低调的保时捷,大概还要扣掉两个本的驾照。不过这些事情黄宗会帮他处理的,他只需要守着他的猎物,直到时间成熟,一口吃掉! “别喝了。”翟镐拿掉令狐芊芊的酒杯。 他知道她的酒量不错。以往的好几次,他已经试过了。要让她彻底喝醉,他大概也会喝得不少。 有时,酒精是天堂。有时,酒精也是地狱。 男人要得到一个女人,最快捷的方法往往便是酒精。 翟镐也想过这么做。就在刚才,在来的路上,他也这么想过。 可是,现在,看着她盈盈的黑眸,看着那黑眸里盛满的忧伤,却又不失对他的信任,翟镐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无耻,很肮脏。虽然他接近她,目的本来就是不齿的。 他拿走了她的酒杯。他不想让她彻底醉倒,会给清醒的自己一个邪恶的机会。 “别拦我。”令狐芊芊却又一把飞快地抢了过来,“今天是我最想喝酒的一天,谁也别想拦我。” 明天萧坤就要结婚了。那个从特战大队分来警校当了她两个月军训教官的俊朗男人,明天就要结婚了。 她喜欢了他五年。和他一起吃了三次饭。鼓起勇气给他打过两次私人电话。还有无数条从没发出去的问候短信…… 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告白时,却听说了他有心上人的事情。 这段苦涩到极致的感情,结果还是无疾而终了。他甚至连她喜欢他,都不知道。 喜欢的男人明天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这样的日子难道不该尽情地喝醉吗? 不明白她有什么非要喝酒的心事,可眼前的她,柔弱得让翟镐心软,又坚强地让他心疼…… 眯眸看着她,翟镐也拿起了酒杯。 “那我陪你。” 他只简单说了一句,便已经连着喝下了两杯。 令狐芊芊笑了笑,也仰头喝下一杯。 她喜欢听他这一句“我陪你”。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句“我陪你”。 在被突然的告白后,在知道自己只能死心后,令狐芊芊需要这一句简单的“我陪你”。 一杯又一杯。很快,两人都各自喝下了一瓶啤酒。 “他要结婚了。” 令狐芊芊忽然幽幽地开口。 在酒精击垮心房之后,她需要宣泄积攒在胸口快要爆炸的情绪。 翟镐一怔,拿着酒杯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地回头,看着令狐芊芊。 “哪个他?” 令狐芊芊歪着头,一只手托着自己有些无力的脑袋,一只手往自己的心口戳去。 “我心里的他,”她笑得那么悲伤,“他要结婚了。” 这一刻,翟镐觉得她戳着的,不是她的心口,还是他的心脏。 他的心,疼了!也恼了! 她竟然喜欢着别人! 不管那个他是不是要结婚了,她心里竟然喜欢着别人! 351 【心有芊芊结】007 翟镐一直以为令狐芊芊的感情是空白的。那个他以为是最大敌人的局长公子韩青,都只是令狐芊芊的哥们而已,翟镐哪里想得到,她的心里居然还藏着另一个人! 她确实藏得很深,要不然调查了那么多,他怎会什么都不知道! “哪个他?”翟镐的眼神阴骛下去。 已经开始在云海里飘荡的令狐芊芊,没有感觉到身边的他已经涌上越来越多的危险气息。 她还是醉酒后带着悲伤的痴痴的笑,拿出了手机。 滑动了几下,令狐芊芊把手里的照片给翟镐看。 “这个他。”看着手机照片上一身戎装的萧坤,令狐芊芊眼里的晶莹更多了。 “帅吗?”她问翟镐。其实不是要一个答案,而是在寻求一个分享秘密的出口。 是他! 看到手机上的照片,翟镐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世界真小啊!令狐芊芊喜欢的人,竟然会是他!r市特警大队的现任副大队长,萧坤! 看到萧坤,在r市发生的那么多事不由地浮上翟镐的心头。 他想起了郎霆烈。那个与萧坤是战友关系的臭保镖! 他也想起了费芷柔。那个被郎霆烈保护着,从他身边带走的心爱女人…… 世界有时,真的是好小,好小啊……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还能与那些人丝丝缕缕地牵扯在一起,让他不得不回忆起自己的挫败和无力。 不过,对于令狐芊芊,翟镐倒是放心了。 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在他来这里之前就听说要和特警大队的大队长吕依依结婚了。而且这种男人,传统得很,对自己认定的伴侣以外的任何女人都不会有兴趣。不管令狐芊芊如何心伤,她与萧坤是一点点希望都没有的。 而且看她的样子,怕是暗恋到了连萧坤都不知道的地步,让人心疼…… 有什么帅的! 暗暗瞪了照片一眼,翟镐猛喝一口。 “结婚了就放下吧。到头来,困住的,不过是你自己而已。”他低沉地说。 其实对令狐芊芊的安慰,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想起费芷柔对自己的冷淡,还有她离开时那份决然,翟镐依然能感受到隐隐的疼痛。因为会痛,所以他要解痛,用这个叫做令狐芊芊的女人。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令狐芊芊趴在桌上,目光直直地看着杯中的酒液,“在知道他有心上人时,我就死心了,只是……还需要时间……” “我知道。”翟镐低垂着眼眸,低低地应着。 她的忧伤,她的苦楚,引起了他的共鸣。因为他喜欢的女人,同样地,不喜欢他。无论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做了多少努力,她还是说走就走了。 “因为我也曾那样喜欢过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只是在唇齿间翻了一下,然后连同喝下的酒液咽了下去。 令狐芊芊回头看了看他。 虽然视线有点模糊了,但她的听觉还在。她还是听到了翟镐几乎呢喃的一句…… 他也有喜欢而没有在一起的人吗…… 这一眼看去,她看到他俊毅的侧脸,也看到他脸上难以克制的那抹忧伤…… “喝酒吧!”因为这份共同的苦楚,令狐芊芊更敞开了心怀,对着翟镐的酒杯碰了一下,“我们不醉不归!” —————————————————————————————————————— 不是第一次和翟镐喝酒了。却是第一次喝得如此烂醉,醉得不省人事。 也是第一次喝完酒醒来时,她不在自己家。 更是第一次,喝酒醒来后,她身上如此地……痛! 看着属于翟镐的房间,看着*的自己,令狐芊芊瞬间惨白了脸! 她,一个人民警察,居然酒后乱性了!居然还是跟自己的“哥们”酒后乱性了! 慌乱地四下看看,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翟镐不在。 走!赶紧离开这!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翟镐! 昨天下午还因为“哥们”的关系坚定地拒绝了韩青,到了晚上却跟另一个“哥们”尚了*,叫她令狐芊芊情何以堪! 在令狐芊芊匆忙穿上衣服从*上起来时,她看到了浅色*单上那么触目的鲜红…… 这本来是该给相爱的人,至少也应该是自己爱的人,可是现在…… “你醒了。” 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令狐芊芊猛地一颤,却不敢回头。 “对不起,芊芊……”翟镐站在门口,她身后的方向,却没有走上前,似乎他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一幕,“昨晚我喝多了……” 又是一颤。 他道歉。他说他喝多了。所以他们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对喝醉酒的男女没有理性的选择。无关乎任何感情…… 令狐芊芊忽然觉得自己心底,竟然有一份隐隐的说不明白的失落…… “没关系……”她觉得眼睛有难忍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 她还是没有回头,却努力地在用轻松的语调说话,“我也喝醉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昨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话音落下,房间里倏地像是被抽走空气一样,让人难以呼吸。她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 “我先走了,再见。”深吸一口气,令狐芊芊低垂着已经发红的眼眶,想要快速地从翟镐面前经过,从他家离开。 他的沉默已经是一种认同,认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于男女的情感存在,认同忘记昨晚的事情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是她提出来的。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芊芊。” 在她走过翟镐面前时,他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他想干什么…… 令狐芊芊浑身颤抖地站在他面前,任凭他拉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什么,但她感觉到双腿的无力,让她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开。 她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眼眶里快要掉下的泪,让他看到自己如此不洒脱的样子。 翟镐却是在看她,深深地看着,眸光闪着复杂的光。 昨晚他是喝了不少。尤其是在想到费芷柔之后,他也想让自己和令狐芊芊一样买醉。 可是后来,在令狐芊芊彻底喝醉后,在她开始不停歇地流泪后,他放下了自己的酒杯。 他看到的令狐芊芊,从来都是洒脱的,都是率真的,不是这么悲伤无助的样子。 她的眼泪让他心疼。而她为别人哭泣,又让他气恼。 他不想看她哭,多一分钟都不想! 他把她从街边排档带走了。 原本只是想抚慰她,可当自己的唇情不自禁地落在她的唇瓣上,当真实地感受到她的香软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吻她。从车上,到房间,再到*上…… 原本想让游戏再玩得久一点,让一切都酝酿得更加成熟一点。可是一沾染上她的味道,他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她和他预料的一样美妙。 哦,不,是更加美妙! 一开始,看着这张与费芷柔相似的脸在自己身下,过去的缺憾和酸楚得到了填补。可到了后来,越来越真实地体会到,其实她就是她,根本就不会是费芷柔时,畅快来得更加强烈!前所未有!…… 经过了昨晚,这个猎物,他得到了,游戏可以结束了。 可真的面临结束,想要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和她说话,看她笑,他的胸腔里就好像有一把锯齿在不停地拉扯,切割……好痛! 醒来后的翟镐,就一直坐在外面的客厅里,思索着。直到听见房间里的动静。 他还在纠结该如何开口,她却替他说出了最难启齿的话,替他解决了难题。 她说,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表现得好像很洒脱。 可翟镐知道,她并不洒脱。 当他挺进她的身体,当她象征纯洁的鲜血流下时,那一刻,翟镐感到从未有过的内疚和懊悔。 她是这么好的女人,他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这样欺骗她、伤害她……他碰过很多*,可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令狐芊芊却是唯一一个。 只是后来,这些都被*掩盖了,冲散了。 按照翟镐预想的,事情进行到这里,很顺利。 只要令狐芊芊走出这个房门,游戏结束。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也再也不用掩饰身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352 (全文终)终有一物降一物 可是,在她低头要从自己身边冲过去时,他的胳膊怎么就伸出去了,怎么就拉住她了……他的心,怎么就那么害怕她离开,害怕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还不想结束游戏!现在还不想! 想到这,翟镐松开了拉着令狐芊芊的手,却在下一秒,紧紧地把她搂紧自己的怀里! “芊芊,别走!”他在她耳边低喊,“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 “芊芊,去跟男朋友约会啊?” 下班时碰到单位办公室的大姐,笑着看令狐芊芊。 令狐芊芊脸一红,没有说话。 男朋友?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翟镐,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那天,当他紧紧抱着自己,说了那句需要她,希望她留下时,她没有拒绝。 是因为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的身体关系,还是在此之前她已经对这个时而觉得了解时而又觉得看不清的男人,动了那么一点点的心……总之,这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似乎跟以前一样,似乎又不太一样了。 他们还是会一起去骑车,一起吃饭聊天喝酒,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温柔,又善解人意。 不一样的是,他会吻她。吻得很频繁,很深,也很久。有时吻着吻着,便又带着她去探索人体的奥妙…… 这是恋爱吗?他们是恋人吗?…… 令狐芊芊觉得是,又觉得不是。他们用一种相互温暖的方式开始了一段感情,就像是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一样。这种温暖让她越来越依恋,也让她越来越多地产生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翟镐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少说他自己的事情,也很少和她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尤其是令狐芊芊偶尔提起父母的事情时,翟镐更是躲避开了。原本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可现在,在关系改变后,令狐芊芊觉得自己开始敏感了。 今天晚上翟镐要和他的老板应酬,所以见面约在了明天。下了班,令狐芊芊骑车准备回家。 骑了十来分钟,她发现有一辆白色的奔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骑得不过是摩托车,而且速度不快,那辆白色奔驰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超过自己的,却偏偏不快不慢地跟着她。 当过刑警,本能的职业警觉让令狐芊芊提起了防备。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在经过下一个路口时,她故意在路边停了下来。 果然,那辆奔驰在超越她十米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上衣、戴着黑色墨镜的年轻女人走了下来。 她看着令狐芊芊,顿了顿,然后走到令狐芊芊的面前。 “你就是令狐芊芊?”女人取下眼镜,露出她姣好的面容,高傲轻蔑地看着令狐芊芊。 令狐芊芊蹙着眉,没有说话,等着这个女人自己说明来意。但对方的眼神告诉她,来者不善。 女人也不着急开口,而是细细地打量令狐芊芊的五官,然后才冷哼了一声,“果然很像费芷柔。” 对方已经越来越让令狐芊芊觉得纳闷了。什么费芷柔?谁是费芷柔?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令狐芊芊尽量在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问道。 “我是谁?”女人又冷笑了一下,说,“我是翟镐的未婚妻。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警告你,让你从翟镐身边离开,不要当别人的第三者!” 令狐芊芊一怔。 未婚妻?翟镐从来没说过他有未婚妻的事情。而且,眼前这个女人,不管是她开的车,她穿的衣服,她拎的包,一看就是豪门千金,怎么可能会是翟镐的未婚妻! “你找错人了吧。我身边的翟镐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有什么未婚妻。”令狐芊芊认定眼前这个女人找错了对象。 “堂堂翟氏的二少爷,我未来的丈夫,我怎么会认错人,又怎么会找错那个插足的无耻小三。”女人满含嫉恨地看了令狐芊芊一眼,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滑动几下,将屏幕对准了令狐芊芊,“你看清楚,我说的翟镐,是不是整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 刚刚还笃定的令狐芊芊,在这一秒,完全呆愣住了。 手里照片里那个穿着西服,气宇轩昂的男人,不是翟镐还会是谁! 他不只是穿着西服,他还被一群同样光鲜亮丽的人簇拥着,伫立在某个宴会大厅的水晶灯下。他眉宇间的样子,那么不可一世,那么高高在上,分明不是她现在看到的样子,分明不是她认为的那个平民百姓!他,是那个她第一次见到时的公子哥! “看清楚了吧。”看到令狐芊芊呆愣的模样,女人满意地挑起红唇,说道,“不是我认错了,而是你跟错了。令狐芊芊,识相的就赶紧从翟镐身边离开,不要做无耻的第三者!而且,实话告诉你,翟镐就算跟你在一起,愿意跟你玩玩,也是因为你长得像费芷柔,而不是他真的喜欢你,所以不要再抱有幻想,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只有我们叶家才能和翟家联姻,也只有我叶欣才能成为翟镐的妻子!” “什么像费芷柔?你把话说清楚!” 这已经是令狐芊芊第二次听到这个叫叶欣的女人提到“费芷柔”名字了。虽然还在震惊翟镐的身份,还在疑惑发生的事情,也感觉到自己被欺骗、被伤害,可她还是强忍着所有的情绪,想要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费芷柔,翟镐的前未婚妻。”提到费芷柔,叶欣也是非常不高兴的,“他们都说这是让翟镐最动心的一个女人。” 为了让令狐芊芊彻底心死,叶欣又滑动了几下手机,拿出之前存好的一张照片,递给令狐芊芊看。 “看仔细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和她长得很像。” 这一次,令狐芊芊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她看清楚了,看得非常清楚! 照片上的女人,确实和自己很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样的! “这么说吧,你在翟镐眼里不过是费芷柔的影子,他把你当作猎物,也把你当成自己的战利品。”叶欣放好了手机,明媚的眼睛在闪着精光,“别人不知道,但在他的圈子里,他怎么征服你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这个酒吧看看。我想今晚他们公子哥的聚会,一定少不了谈论你。” 说着,叶欣拿出一张酒吧的名片,扔在令狐芊芊的摩托车上,挑挑眉,得意地离开了。 知道爸爸有意和翟家联姻以后,叶欣尽早地完成了自己在国外的学业,提前回了国。正当她要兴冲冲地来到这个小县城找翟镐时,她却听到了不好的传闻,说是翟镐在这边藏了个女人。 打听消息花了些时间和金钱,可当叶欣看到别人送来的关于小三的照片时,她有点傻眼了。 没想到翟镐对费芷柔还是余情未了,竟然找了这么一个替代品!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要。等翟镐从这个女人身上了结了对费芷柔的情结,那她不是更容易得到他的心吗? 这样想着,叶欣打消了来这边找翟镐的想法,打算等这个浪子自己玩腻了,再让他好好收心,老老实实地跟自己结婚。就她知道的,翟镐对女人的新鲜感,没有超过两个月的,除了他没得到的费芷柔。 可是,等啊等。等了一周又一周,两个月好不容易过去了,她却又听说翟镐和那个用来当替代品的女人差不多开始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了,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回r市的时间,推迟与他们叶家正式见面的时间。 叶欣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来到这里。她没有去找翟镐,却是先来找令狐芊芊了。 没有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欺骗和伤害,尤其是一个会成为警察的女人。既然叶欣来找她了,自然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当然要赢得这场战,让这个占住翟镐所有心思的女人主动退场! ———————————————————————————————— 夜晚,酒吧里。 “阿镐,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从r市来的祝少爷笑着问翟镐,“我们在r市的那帮兄弟都想你了。” “工程还没结束呢,暂时还留在这边。”翟镐笑得有点心不在焉。比起这样的聚会,他更愿意和令狐芊芊在一起,散散步,骑骑车,或者在房间里看电视,然后把她诱骗到*上…… 想到这,他笑得样子有点旖旎。 “哟!”祝少爷坏坏地笑了几声,说,“什么工程没建完怕是你想留在这边的借口吧。我可是听说了,说你翟二少爷在这边藏了个像费芷柔的女人,还是个警花。” 翟镐抿着唇,有一抹得意的浅笑,没有说话。这帮人整天没事就喜欢八卦,男男女女都这样。就算他在这个小县城隐瞒得很好,也瞒不过千里之外的这帮狐朋狗友。 “我可是都听说了。”翟镐的不言语并没有让祝少停下了口,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看到了一抹身影的出现。因为他的妹妹和叶欣是死党。因为他答应了要帮叶欣这个忙,让那个会来这个酒吧的女警察听到他们的一席话。 祝少并不觉得这是在背叛朋友。相反,他觉得这是在帮翟镐。 像他们这种家庭,当然要讲究门当户对。翟镐一直逗留在这边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翟老爷子的关注,虽然大家都在“包庇”他,但要是他真的对一个平民小警察动了真心,事情就玩大了。翟老爷子的脾气,他们都是了解的,要是这次翟镐这次再忤逆他,一定要吃大苦头! “为了能够接近那个长得像费芷柔的小女警,你可是费劲了心思。什么假扮平民老百姓啊,什么见义勇为啊,什么被车撞断了胳膊啊……哈哈哈,阿镐,都说你对女人有手段,这次可又让我好好见识了!下次也给哥们支支招,让我也……” 祝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身影蹿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看清突然蹿出来的人时,翟镐倏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酒杯也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声音不大,却同时震碎了两个人的心。 “这是真的吗?” 令狐芊芊站在他面前,已经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晶莹的泪水,比他那天在排档里看到得还要多。这眼泪让翟镐忽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死掉了…… 她知道了。看她的样子,她都知道了,不只是听见祝少的一番话而已。她能来到这里,便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到了此刻,翟镐已经无力去想到底是谁告诉了她,是怎么发生的这一切,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 他知道了,游戏要结束了……而他,也要失去她了…… 几分钟以前还在期待明天的见面,现在却要面对没有她的明天了…… “这是真的吗?翟镐!” 他的沉默,他的闪躲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可令狐芊芊还是大声地又问了一遍。 她要一个清楚的回答!要从他嘴里听到清楚的回答! 她知道他骗了她,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和她玩了一场纨绔子弟喜好的猎物游戏。可是,过去的几个月,她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自己的温和体贴,他的陪伴……令狐芊芊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 只要,只要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只要…… 原本以为只是一种相互温暖的依靠,可在听到叶欣的话以后,当痛苦那么清晰又无以复加地袭来,和暗恋萧坤的苦涩不一样,这种真实的痛,让她感觉到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其实她一直没有了解过的男人…… 在知道原来他是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后,那种痛苦却还在,甚至更加清晰,令狐芊芊就知道,付出的心,收不回来了…… “对不起。”翟镐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啪!”一计耳光狠狠地落下,打在翟镐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你这个女人!”在翟镐身边的祝少,看到这一幕,愤怒地瞪着眼睛,一把拉住令狐芊芊的胳膊。 “放了她。”在令狐芊芊挣扎之前,翟镐的声音已经低沉地传了过来,沉痛无力,“放了她。” 祝少哼了一声,还是松开了。可他也疑惑地看着翟镐。 这可是翟镐啊!谁敢对他扇耳光,更别说是一个女人!可他竟然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令狐芊芊。而且,他此时那么无力低垂着头的样子,怎么…… 祝少有种不好的感觉。翟镐这小子不会真的对一个平民动心了吧! 令狐芊芊看着翟镐。 刚才那一巴掌甩得有多重,她当然知道。 可她心里的伤有多重,他知道吗? 她要的不是“对不起”……她要的是他一句“喜欢你”,哪怕告诉她之前的确实是游戏,就像她也是在悄悄改变一样,告诉她其实他对她有了几分真情…… 她不求与这样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结果,但她求一份存在于心的真情。而他,却只是给了她一句道歉的“对不起”。 她一直看着他,他却一直低着头…… 一直沉默着,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令狐芊芊终于不再看他,也终于转过了身。 “不见了,翟家二少爷。” —————————————————————————————————————— “翟少,该走了。” 黄宗推开门,看到还站立在客厅里的翟镐,轻声唤道。 今天是他们要回r市翟家的日子。 在那天令狐芊芊离开酒吧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后,翟镐也终于答应了回去翟家。 这一切看着,好像翟镐的猎物游戏彻底地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黄宗不确定,也很担心。 其实,在那晚之后,翟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间租来的小小公寓里。就连黄宗送来的吃的,他都很少动过。 翟镐有时站在客厅里,有时坐在卧室里,有时又呆呆地立在厨房里。他总是在发呆,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思索着什么。 黄宗问过,可翟镐什么都不说,只是那样迅速地憔悴下去。就连费芷柔离开时,他都不曾这样过,叫黄宗怎能不担心。 还好,至少翟镐答应回r市了。等回到那灯红酒绿的生活,他一定很快就会忘记令狐芊芊,很快成为原来的翟少。 “翟少,我们该走了。”见翟镐没有动弹,黄宗又唤了一句。 “哦。”翟镐低声答应了一句,终于迈动了步伐。 也就几天而已,现在的他,脸上几乎褪去了所有的光彩,苍白憔悴地像是陡然老了近十岁。 再留恋地看了看公寓的每个角落,每个有过令狐芊芊在的角落,翟镐终于迈动了步伐。 “我们走吧。” ——————————————— 汽车很快就驶离了县城中心,行驶在郊区的环道上。 他们要开车到最近的机场,搭乘飞机回r市。 坐在后面的翟镐一路沉默着,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景色发呆。 忽然,翟镐大喊道,“停车!快停车!” 黄宗不明所以,慌张地看了看一脸焦灼的翟镐,还是赶紧让司机停了车。 车还没停稳,翟镐就冲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正往这边飞快地骑过来。 “翟少!”在看到翟镐不顾一切地挡在摩托车前时,黄宗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还好摩托车及时刹住了! “芊芊!”翟镐一把拉住那个戴着头盔的骑摩托车的女人,狂喜地喊着。 自她那句“不见”了之后,他真的没再见过她。 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想去找她,又没有勇气。翟镐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地混蛋! 直到刚才在车上,看到一个骑着摩托车很像她的女人,翟镐没有思索地冲下了车! 他想她!从她离开后,每分每秒都在想!他要见她!每分每秒都想见她! “你有病啊!吓死人了!”骑车的人后怕地咒骂着。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险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男人差点被她撞上了。 不是令狐芊芊。这个声音不是令狐芊芊…… 翟镐缓缓地松开了女人的手,那种神情失落地让人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走过来的黄宗连忙替发怔的翟镐,向骑摩托车的女人赔礼道歉。 “神经病!”女人又咒骂了一句,骑车离开了。 “翟少,你没事吧?”黄宗前前后后地看了看翟镐,确定他没有受伤。 翟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辆离开的摩托车。 他想起了他和令狐芊芊一起骑车的样子,想起她的笑,她那么洒脱飞扬的模样…… 他爱她! 自刚才那样疯了似的拦住一个仅仅是像她身影的人,翟镐就知道,他爱上了她!不是因为她像费芷柔,而是因为她是令狐芊芊!洒脱善良率直的令狐芊芊!这种感觉后知后觉,却也狂浪如潮! 原本还在懦弱,还在胆怯,可在这一刻,翟镐下定了决心! “翟少,我们上车吧,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 “我不走了。”翟镐忽然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拿出了自己的行李,“你们走吧。” 黄宗愣住了。或者说,他是吓傻了。 “怎么了,翟少?怎么突然不走了?”黄宗惊慌极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都还在家里等你呢。” “我就是不走了。”翟镐看着黄宗,坚定地说,“我要去找芊芊。” 黄宗一听,更加急了,赶紧拉住翟镐的行李,“翟少,你不能去找令狐芊芊。老爷都和叶家说好了你和叶欣的婚事,你要是不肯回去,老爷一定会责罚你的!” “让他责罚吧,不管是停我的账户,还是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跟叶欣结婚的!”翟镐忽然笑了,就像拨开云层的阳光一样,“我要和自己爱的女人结婚,那个人就是令狐芊芊!” 就在刚才,他想起的,不只是她的笑,还有她的泪。 她那晚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只是被欺骗的悲痛,还有被辜负的心伤。 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也是爱他的! 他要去找她!没有金钱怎样,不是富家公子怎样,这段时间,作为平民百姓的翟镐,和令狐芊芊在一起,是多么地幸福快乐! 他一定要重新获得这份快乐! ———————————————————————————————— “令狐芊芊,出发了!” 听到有人唤她,令狐芊芊收起失神的神情,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配枪,别在身上。 自那天后,为了能离开县城,不再有任何遇到翟镐的可能,令狐芊芊主动申请加入市局的另一个工作小组,又重新拿起了配枪。 不管是什么工作,现在的她,只要能不再见到翟镐就好。 他结他的婚,当他的大少爷。而她,继续做她的警察,当一个普通人。 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现在,也彻底失去交集的机会了。 下了车,他们一行人来到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各自潜伏在事先指定的位置上。 一会,会有两伙人在这里进行毒品交易。令狐芊芊一行人的任务就是缉拿他们。 很快,安静的空地上传来了一些脚步声。 那些人来了。 令狐芊芊他们都安静地等待着,直到那些人开始交易。 “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 缉毒队的成员果断利落地将那些人包围起来。 但那些人也不是轻易就伏法的,有的人也拔出了枪。 其中一个,将枪口对准了令狐芊芊! “芊芊,小心!” 在枪声响起前,一个身影飞扑到令狐芊芊的面前,把她扑倒在地,也替她挡住了子弹! 原本喧哗的空地,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全都震惊地看着这边。 令狐芊芊比任何人都要震惊! 因为突然出现、飞扑过来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见、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翟镐! “芊芊,你没事吧!”翟镐顾不上自己剧痛的背部,只是担忧地看着令狐芊芊。 那天他下了车,飞奔着去找令狐芊芊,却得知她竟然申请调走了,离开了县城。 打听到她来到市局,又打听到她执行任务的位置,翟镐迅速地赶到了这里。没想到,刚迈进这个废弃的修理厂,就看到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也看到了那个要对令狐芊芊开枪的人! 不管令狐芊芊是否能灵敏躲掉,翟镐都没有犹豫地飞扑过来! 他怎能看她受伤!哪怕是受伤的风险都不行! “cut!cut!” 就在大家都震惊呆愣的时候,忽然有人从空洞的一侧叫喊着跳出来,恼火地看着压在令狐芊芊身上的男人。 “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知道我们在拍宣传片吗!真是会捣乱!”男人瞪着翟镐,又回头喊其他的工作人员,“你们怎么搞的!怎么都没有清场!” 有人在小声地回答,“以为这里没人来,所以看了看就没守着了。” “重来!重来!把这个人带走!”应该是导演的那个男人嚷着,“就从刚才交易的那一幕开始!大家各就位,准备了!” 翟镐睁大了眼睛。这次轮到他震惊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什么情况!居然是在拍宣传片! 那刚才的毒品交易是假的,开枪、子弹什么的,也都是假的了! 翟镐伸手,往自己背上剧痛的地方摸了一下,确实没有流血。 不过,因为他身上没有穿护具,所以这种道具的子弹打在身上,还是会很痛。 令狐芊芊此时也回过神了。 她冷着脸,推开翟镐,往自己原来“潜伏”的位置走去。 市局要拍缉毒警察的宣传片,因为令狐芊芊的形象好,他们已经要求过多次,都被令狐芊芊拒绝了。她喜欢做实事,而不是对着镜头晃来晃去。可是这次,为了能避开翟镐,她答应了。 “芊芊,你别走!”翟镐飞快地拉住她,“我有话对你说。” “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令狐芊芊没去看他,用力地挣开。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接受被欺骗被伤害的事实,她再不要被他迷惑! “芊芊!”翟镐还想去拉她,却被片场的工作人员拉住了。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们在工作,请你先离开。” 看着令狐芊芊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又侵袭而来…… 翟镐大吼道,“令狐芊芊,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大,吼得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所有人又都震惊着停顿下来。就连导演也都看着他。 趁工作人员发愣,翟镐又飞跑到僵直了背影的令狐芊芊面前。 他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如水的黑眸,坚定地又喊了一遍,“芊芊,我爱你!请你和我在一起!” 他说他爱她…… 令狐芊芊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错了,芊芊!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欺骗你,戏耍你!我更不该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你!芊芊,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绝不会再欺骗你!” 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看着他满眼的焦灼,那种以为要失去的感觉,又慢慢地浮上心头…… 可比起是花心大少的他,她太单纯了,太稚嫩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另一种游戏的开始。 不过刚才,他以为是真的有人开枪,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要替她挡住“子弹”…… 她想相信,可她又不敢轻易相信…… “你说你爱我,可你的未婚妻呢?”令狐芊芊的语气依旧冷冷的,虽然眼底已有了破冰的迹象。 “我没答应那门婚事。”翟镐更用力地握着她的双肩,“我只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我要娶你!” “可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做别人的影子。”她还在故作冷淡。 “胡说!你就是喜欢我,你骗不了我!而且,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别人的影子了!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令狐芊芊!”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不会跟一个纨绔子弟在一起。” “我不再是了!”这次翟镐把她紧紧拥入怀抱,“我已经被老爷子赶出翟家了。我不想做什么少爷,我只想做你的翟镐!” 令狐芊芊剧烈一颤。 他为了她,好像什么都放弃了…… 慢慢的,那双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抬了起来…… 她也拥抱住了他…… “芊芊!”翟镐激动地像是浑身过电一样,在她耳边用力地说,“说你爱我!” “我爱你……” 她刚说完,就被他滚烫的唇吻住了…… 两秒后,现场响起如潮的鼓掌声。更有人用手机拍下了让人喜悦又觉得浪漫的一幕。 ——————————————————————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r市,翟家老爷子正在家气得直哼哼。 在费芷柔之后,他们家宝贝小儿子翟镐竟再一次忤逆了他,推了叶家的婚事不说,还不惧自己要把他赶出翟家的威胁,真的不回来了! “真是反了天了!他从小娇生惯养惯了,以为离开翟家独立生活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我就不信,让他找不到工作,让他过清苦日子,一个月之他会不求着回来!” “爸,你先别激动。”听到老爷子又在房间里发火,翟镐的大哥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和前几次的担心不一样,这次他走进来时,竟然是笑嘻嘻的。 “爸,你先看看这个。”翟大少爷把手机递给了老爷子,上面正在放一段视频。 可能是因为剪接过,视频不是很连贯,但还是能让人清楚地看到发生的事情。 视频里,在枪响的时候,一个男人飞扑着挡在一个女人面前,那一幕惊心动魄。但是很快,听到了好像是导演的抱怨声。后来,视频切换了。这一幕,是男人在大声告白,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刚才被他保护的女人,直到他们亲吻…… “这就是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女警察?”看完视频,老爷子思索地皱紧了眉头。 “嗯。”翟大少爷点头,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老爷子。 自家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看到翟镐连姓名都能不顾的一幕,老爷子不会不为所动。这大概也是翟镐对女人,最认真,也是最不混蛋的一次了。 果然,在几分钟的沉思后,老爷子“投降”了。 “好吧,好吧,让他回来吧。”翟老爷子先是无奈,而后欣慰地笑了,“我算是想通了。他是不缺女人,但缺一个能降得住他的女人。我看这个女警察合适,翟家二少奶奶就是她了!” —————————————————— 世上万物,终有一物降一物。happy ending! (全文终) 352 (全文终)终有一物降一物 可是,在她低头要从自己身边冲过去时,他的胳膊怎么就伸出去了,怎么就拉住她了……他的心,怎么就那么害怕她离开,害怕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还不想结束游戏!现在还不想! 想到这,翟镐松开了拉着令狐芊芊的手,却在下一秒,紧紧地把她搂紧自己的怀里! “芊芊,别走!”他在她耳边低喊,“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 “芊芊,去跟男朋友约会啊?” 下班时碰到单位办公室的大姐,笑着看令狐芊芊。 令狐芊芊脸一红,没有说话。 男朋友?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翟镐,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那天,当他紧紧抱着自己,说了那句需要她,希望她留下时,她没有拒绝。 是因为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的身体关系,还是在此之前她已经对这个时而觉得了解时而又觉得看不清的男人,动了那么一点点的心……总之,这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似乎跟以前一样,似乎又不太一样了。 他们还是会一起去骑车,一起吃饭聊天喝酒,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温柔,又善解人意。 不一样的是,他会吻她。吻得很频繁,很深,也很久。有时吻着吻着,便又带着她去探索人体的奥妙…… 这是恋爱吗?他们是恋人吗?…… 令狐芊芊觉得是,又觉得不是。他们用一种相互温暖的方式开始了一段感情,就像是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一样。这种温暖让她越来越依恋,也让她越来越多地产生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翟镐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少说他自己的事情,也很少和她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尤其是令狐芊芊偶尔提起父母的事情时,翟镐更是躲避开了。原本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可现在,在关系改变后,令狐芊芊觉得自己开始敏感了。 今天晚上翟镐要和他的老板应酬,所以见面约在了明天。下了班,令狐芊芊骑车准备回家。 骑了十来分钟,她发现有一辆白色的奔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骑得不过是摩托车,而且速度不快,那辆白色奔驰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超过自己的,却偏偏不快不慢地跟着她。 当过刑警,本能的职业警觉让令狐芊芊提起了防备。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在经过下一个路口时,她故意在路边停了下来。 果然,那辆奔驰在超越她十米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上衣、戴着黑色墨镜的年轻女人走了下来。 她看着令狐芊芊,顿了顿,然后走到令狐芊芊的面前。 “你就是令狐芊芊?”女人取下眼镜,露出她姣好的面容,高傲轻蔑地看着令狐芊芊。 令狐芊芊蹙着眉,没有说话,等着这个女人自己说明来意。但对方的眼神告诉她,来者不善。 女人也不着急开口,而是细细地打量令狐芊芊的五官,然后才冷哼了一声,“果然很像费芷柔。” 对方已经越来越让令狐芊芊觉得纳闷了。什么费芷柔?谁是费芷柔?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令狐芊芊尽量在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问道。 “我是谁?”女人又冷笑了一下,说,“我是翟镐的未婚妻。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警告你,让你从翟镐身边离开,不要当别人的第三者!” 令狐芊芊一怔。 未婚妻?翟镐从来没说过他有未婚妻的事情。而且,眼前这个女人,不管是她开的车,她穿的衣服,她拎的包,一看就是豪门千金,怎么可能会是翟镐的未婚妻! “你找错人了吧。我身边的翟镐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有什么未婚妻。”令狐芊芊认定眼前这个女人找错了对象。 “堂堂翟氏的二少爷,我未来的丈夫,我怎么会认错人,又怎么会找错那个插足的无耻小三。”女人满含嫉恨地看了令狐芊芊一眼,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滑动几下,将屏幕对准了令狐芊芊,“你看清楚,我说的翟镐,是不是整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 刚刚还笃定的令狐芊芊,在这一秒,完全呆愣住了。 手里照片里那个穿着西服,气宇轩昂的男人,不是翟镐还会是谁! 他不只是穿着西服,他还被一群同样光鲜亮丽的人簇拥着,伫立在某个宴会大厅的水晶灯下。他眉宇间的样子,那么不可一世,那么高高在上,分明不是她现在看到的样子,分明不是她认为的那个平民百姓!他,是那个她第一次见到时的公子哥! “看清楚了吧。”看到令狐芊芊呆愣的模样,女人满意地挑起红唇,说道,“不是我认错了,而是你跟错了。令狐芊芊,识相的就赶紧从翟镐身边离开,不要做无耻的第三者!而且,实话告诉你,翟镐就算跟你在一起,愿意跟你玩玩,也是因为你长得像费芷柔,而不是他真的喜欢你,所以不要再抱有幻想,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只有我们叶家才能和翟家联姻,也只有我叶欣才能成为翟镐的妻子!” “什么像费芷柔?你把话说清楚!” 这已经是令狐芊芊第二次听到这个叫叶欣的女人提到“费芷柔”名字了。虽然还在震惊翟镐的身份,还在疑惑发生的事情,也感觉到自己被欺骗、被伤害,可她还是强忍着所有的情绪,想要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费芷柔,翟镐的前未婚妻。”提到费芷柔,叶欣也是非常不高兴的,“他们都说这是让翟镐最动心的一个女人。” 为了让令狐芊芊彻底心死,叶欣又滑动了几下手机,拿出之前存好的一张照片,递给令狐芊芊看。 “看仔细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和她长得很像。” 这一次,令狐芊芊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她看清楚了,看得非常清楚! 照片上的女人,确实和自己很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样的! “这么说吧,你在翟镐眼里不过是费芷柔的影子,他把你当作猎物,也把你当成自己的战利品。”叶欣放好了手机,明媚的眼睛在闪着精光,“别人不知道,但在他的圈子里,他怎么征服你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这个酒吧看看。我想今晚他们公子哥的聚会,一定少不了谈论你。” 说着,叶欣拿出一张酒吧的名片,扔在令狐芊芊的摩托车上,挑挑眉,得意地离开了。 知道爸爸有意和翟家联姻以后,叶欣尽早地完成了自己在国外的学业,提前回了国。正当她要兴冲冲地来到这个小县城找翟镐时,她却听到了不好的传闻,说是翟镐在这边藏了个女人。 打听消息花了些时间和金钱,可当叶欣看到别人送来的关于小三的照片时,她有点傻眼了。 没想到翟镐对费芷柔还是余情未了,竟然找了这么一个替代品!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要。等翟镐从这个女人身上了结了对费芷柔的情结,那她不是更容易得到他的心吗? 这样想着,叶欣打消了来这边找翟镐的想法,打算等这个浪子自己玩腻了,再让他好好收心,老老实实地跟自己结婚。就她知道的,翟镐对女人的新鲜感,没有超过两个月的,除了他没得到的费芷柔。 可是,等啊等。等了一周又一周,两个月好不容易过去了,她却又听说翟镐和那个用来当替代品的女人差不多开始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了,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回r市的时间,推迟与他们叶家正式见面的时间。 叶欣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来到这里。她没有去找翟镐,却是先来找令狐芊芊了。 没有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欺骗和伤害,尤其是一个会成为警察的女人。既然叶欣来找她了,自然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当然要赢得这场战,让这个占住翟镐所有心思的女人主动退场! ———————————————————————————————— 夜晚,酒吧里。 “阿镐,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从r市来的祝少爷笑着问翟镐,“我们在r市的那帮兄弟都想你了。” “工程还没结束呢,暂时还留在这边。”翟镐笑得有点心不在焉。比起这样的聚会,他更愿意和令狐芊芊在一起,散散步,骑骑车,或者在房间里看电视,然后把她诱骗到*上…… 想到这,他笑得样子有点旖旎。 “哟!”祝少爷坏坏地笑了几声,说,“什么工程没建完怕是你想留在这边的借口吧。我可是听说了,说你翟二少爷在这边藏了个像费芷柔的女人,还是个警花。” 翟镐抿着唇,有一抹得意的浅笑,没有说话。这帮人整天没事就喜欢八卦,男男女女都这样。就算他在这个小县城隐瞒得很好,也瞒不过千里之外的这帮狐朋狗友。 “我可是都听说了。”翟镐的不言语并没有让祝少停下了口,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看到了一抹身影的出现。因为他的妹妹和叶欣是死党。因为他答应了要帮叶欣这个忙,让那个会来这个酒吧的女警察听到他们的一席话。 祝少并不觉得这是在背叛朋友。相反,他觉得这是在帮翟镐。 像他们这种家庭,当然要讲究门当户对。翟镐一直逗留在这边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翟老爷子的关注,虽然大家都在“包庇”他,但要是他真的对一个平民小警察动了真心,事情就玩大了。翟老爷子的脾气,他们都是了解的,要是这次翟镐这次再忤逆他,一定要吃大苦头! “为了能够接近那个长得像费芷柔的小女警,你可是费劲了心思。什么假扮平民老百姓啊,什么见义勇为啊,什么被车撞断了胳膊啊……哈哈哈,阿镐,都说你对女人有手段,这次可又让我好好见识了!下次也给哥们支支招,让我也……” 祝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身影蹿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看清突然蹿出来的人时,翟镐倏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酒杯也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声音不大,却同时震碎了两个人的心。 “这是真的吗?” 令狐芊芊站在他面前,已经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晶莹的泪水,比他那天在排档里看到得还要多。这眼泪让翟镐忽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死掉了…… 她知道了。看她的样子,她都知道了,不只是听见祝少的一番话而已。她能来到这里,便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到了此刻,翟镐已经无力去想到底是谁告诉了她,是怎么发生的这一切,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 他知道了,游戏要结束了……而他,也要失去她了…… 几分钟以前还在期待明天的见面,现在却要面对没有她的明天了…… “这是真的吗?翟镐!” 他的沉默,他的闪躲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可令狐芊芊还是大声地又问了一遍。 她要一个清楚的回答!要从他嘴里听到清楚的回答! 她知道他骗了她,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和她玩了一场纨绔子弟喜好的猎物游戏。可是,过去的几个月,她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自己的温和体贴,他的陪伴……令狐芊芊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 只要,只要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只要…… 原本以为只是一种相互温暖的依靠,可在听到叶欣的话以后,当痛苦那么清晰又无以复加地袭来,和暗恋萧坤的苦涩不一样,这种真实的痛,让她感觉到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其实她一直没有了解过的男人…… 在知道原来他是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后,那种痛苦却还在,甚至更加清晰,令狐芊芊就知道,付出的心,收不回来了…… “对不起。”翟镐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啪!”一计耳光狠狠地落下,打在翟镐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你这个女人!”在翟镐身边的祝少,看到这一幕,愤怒地瞪着眼睛,一把拉住令狐芊芊的胳膊。 “放了她。”在令狐芊芊挣扎之前,翟镐的声音已经低沉地传了过来,沉痛无力,“放了她。” 祝少哼了一声,还是松开了。可他也疑惑地看着翟镐。 这可是翟镐啊!谁敢对他扇耳光,更别说是一个女人!可他竟然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令狐芊芊。而且,他此时那么无力低垂着头的样子,怎么…… 祝少有种不好的感觉。翟镐这小子不会真的对一个平民动心了吧! 令狐芊芊看着翟镐。 刚才那一巴掌甩得有多重,她当然知道。 可她心里的伤有多重,他知道吗? 她要的不是“对不起”……她要的是他一句“喜欢你”,哪怕告诉她之前的确实是游戏,就像她也是在悄悄改变一样,告诉她其实他对她有了几分真情…… 她不求与这样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结果,但她求一份存在于心的真情。而他,却只是给了她一句道歉的“对不起”。 她一直看着他,他却一直低着头…… 一直沉默着,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令狐芊芊终于不再看他,也终于转过了身。 “不见了,翟家二少爷。” —————————————————————————————————————— “翟少,该走了。” 黄宗推开门,看到还站立在客厅里的翟镐,轻声唤道。 今天是他们要回r市翟家的日子。 在那天令狐芊芊离开酒吧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后,翟镐也终于答应了回去翟家。 这一切看着,好像翟镐的猎物游戏彻底地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黄宗不确定,也很担心。 其实,在那晚之后,翟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间租来的小小公寓里。就连黄宗送来的吃的,他都很少动过。 翟镐有时站在客厅里,有时坐在卧室里,有时又呆呆地立在厨房里。他总是在发呆,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思索着什么。 黄宗问过,可翟镐什么都不说,只是那样迅速地憔悴下去。就连费芷柔离开时,他都不曾这样过,叫黄宗怎能不担心。 还好,至少翟镐答应回r市了。等回到那灯红酒绿的生活,他一定很快就会忘记令狐芊芊,很快成为原来的翟少。 “翟少,我们该走了。”见翟镐没有动弹,黄宗又唤了一句。 “哦。”翟镐低声答应了一句,终于迈动了步伐。 也就几天而已,现在的他,脸上几乎褪去了所有的光彩,苍白憔悴地像是陡然老了近十岁。 再留恋地看了看公寓的每个角落,每个有过令狐芊芊在的角落,翟镐终于迈动了步伐。 “我们走吧。” ——————————————— 汽车很快就驶离了县城中心,行驶在郊区的环道上。 他们要开车到最近的机场,搭乘飞机回r市。 坐在后面的翟镐一路沉默着,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景色发呆。 忽然,翟镐大喊道,“停车!快停车!” 黄宗不明所以,慌张地看了看一脸焦灼的翟镐,还是赶紧让司机停了车。 车还没停稳,翟镐就冲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正往这边飞快地骑过来。 “翟少!”在看到翟镐不顾一切地挡在摩托车前时,黄宗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还好摩托车及时刹住了! “芊芊!”翟镐一把拉住那个戴着头盔的骑摩托车的女人,狂喜地喊着。 自她那句“不见”了之后,他真的没再见过她。 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想去找她,又没有勇气。翟镐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地混蛋! 直到刚才在车上,看到一个骑着摩托车很像她的女人,翟镐没有思索地冲下了车! 他想她!从她离开后,每分每秒都在想!他要见她!每分每秒都想见她! “你有病啊!吓死人了!”骑车的人后怕地咒骂着。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险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男人差点被她撞上了。 不是令狐芊芊。这个声音不是令狐芊芊…… 翟镐缓缓地松开了女人的手,那种神情失落地让人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走过来的黄宗连忙替发怔的翟镐,向骑摩托车的女人赔礼道歉。 “神经病!”女人又咒骂了一句,骑车离开了。 “翟少,你没事吧?”黄宗前前后后地看了看翟镐,确定他没有受伤。 翟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辆离开的摩托车。 他想起了他和令狐芊芊一起骑车的样子,想起她的笑,她那么洒脱飞扬的模样…… 他爱她! 自刚才那样疯了似的拦住一个仅仅是像她身影的人,翟镐就知道,他爱上了她!不是因为她像费芷柔,而是因为她是令狐芊芊!洒脱善良率直的令狐芊芊!这种感觉后知后觉,却也狂浪如潮! 原本还在懦弱,还在胆怯,可在这一刻,翟镐下定了决心! “翟少,我们上车吧,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 “我不走了。”翟镐忽然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拿出了自己的行李,“你们走吧。” 黄宗愣住了。或者说,他是吓傻了。 “怎么了,翟少?怎么突然不走了?”黄宗惊慌极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都还在家里等你呢。” “我就是不走了。”翟镐看着黄宗,坚定地说,“我要去找芊芊。” 黄宗一听,更加急了,赶紧拉住翟镐的行李,“翟少,你不能去找令狐芊芊。老爷都和叶家说好了你和叶欣的婚事,你要是不肯回去,老爷一定会责罚你的!” “让他责罚吧,不管是停我的账户,还是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跟叶欣结婚的!”翟镐忽然笑了,就像拨开云层的阳光一样,“我要和自己爱的女人结婚,那个人就是令狐芊芊!” 就在刚才,他想起的,不只是她的笑,还有她的泪。 她那晚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只是被欺骗的悲痛,还有被辜负的心伤。 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也是爱他的! 他要去找她!没有金钱怎样,不是富家公子怎样,这段时间,作为平民百姓的翟镐,和令狐芊芊在一起,是多么地幸福快乐! 他一定要重新获得这份快乐! ———————————————————————————————— “令狐芊芊,出发了!” 听到有人唤她,令狐芊芊收起失神的神情,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配枪,别在身上。 自那天后,为了能离开县城,不再有任何遇到翟镐的可能,令狐芊芊主动申请加入市局的另一个工作小组,又重新拿起了配枪。 不管是什么工作,现在的她,只要能不再见到翟镐就好。 他结他的婚,当他的大少爷。而她,继续做她的警察,当一个普通人。 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现在,也彻底失去交集的机会了。 下了车,他们一行人来到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各自潜伏在事先指定的位置上。 一会,会有两伙人在这里进行毒品交易。令狐芊芊一行人的任务就是缉拿他们。 很快,安静的空地上传来了一些脚步声。 那些人来了。 令狐芊芊他们都安静地等待着,直到那些人开始交易。 “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 缉毒队的成员果断利落地将那些人包围起来。 但那些人也不是轻易就伏法的,有的人也拔出了枪。 其中一个,将枪口对准了令狐芊芊! “芊芊,小心!” 在枪声响起前,一个身影飞扑到令狐芊芊的面前,把她扑倒在地,也替她挡住了子弹! 原本喧哗的空地,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全都震惊地看着这边。 令狐芊芊比任何人都要震惊! 因为突然出现、飞扑过来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见、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翟镐! “芊芊,你没事吧!”翟镐顾不上自己剧痛的背部,只是担忧地看着令狐芊芊。 那天他下了车,飞奔着去找令狐芊芊,却得知她竟然申请调走了,离开了县城。 打听到她来到市局,又打听到她执行任务的位置,翟镐迅速地赶到了这里。没想到,刚迈进这个废弃的修理厂,就看到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也看到了那个要对令狐芊芊开枪的人! 不管令狐芊芊是否能灵敏躲掉,翟镐都没有犹豫地飞扑过来! 他怎能看她受伤!哪怕是受伤的风险都不行! “cut!cut!” 就在大家都震惊呆愣的时候,忽然有人从空洞的一侧叫喊着跳出来,恼火地看着压在令狐芊芊身上的男人。 “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知道我们在拍宣传片吗!真是会捣乱!”男人瞪着翟镐,又回头喊其他的工作人员,“你们怎么搞的!怎么都没有清场!” 有人在小声地回答,“以为这里没人来,所以看了看就没守着了。” “重来!重来!把这个人带走!”应该是导演的那个男人嚷着,“就从刚才交易的那一幕开始!大家各就位,准备了!” 翟镐睁大了眼睛。这次轮到他震惊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什么情况!居然是在拍宣传片! 那刚才的毒品交易是假的,开枪、子弹什么的,也都是假的了! 翟镐伸手,往自己背上剧痛的地方摸了一下,确实没有流血。 不过,因为他身上没有穿护具,所以这种道具的子弹打在身上,还是会很痛。 令狐芊芊此时也回过神了。 她冷着脸,推开翟镐,往自己原来“潜伏”的位置走去。 市局要拍缉毒警察的宣传片,因为令狐芊芊的形象好,他们已经要求过多次,都被令狐芊芊拒绝了。她喜欢做实事,而不是对着镜头晃来晃去。可是这次,为了能避开翟镐,她答应了。 “芊芊,你别走!”翟镐飞快地拉住她,“我有话对你说。” “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令狐芊芊没去看他,用力地挣开。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接受被欺骗被伤害的事实,她再不要被他迷惑! “芊芊!”翟镐还想去拉她,却被片场的工作人员拉住了。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们在工作,请你先离开。” 看着令狐芊芊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又侵袭而来…… 翟镐大吼道,“令狐芊芊,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大,吼得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所有人又都震惊着停顿下来。就连导演也都看着他。 趁工作人员发愣,翟镐又飞跑到僵直了背影的令狐芊芊面前。 他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如水的黑眸,坚定地又喊了一遍,“芊芊,我爱你!请你和我在一起!” 他说他爱她…… 令狐芊芊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错了,芊芊!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欺骗你,戏耍你!我更不该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你!芊芊,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绝不会再欺骗你!” 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看着他满眼的焦灼,那种以为要失去的感觉,又慢慢地浮上心头…… 可比起是花心大少的他,她太单纯了,太稚嫩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另一种游戏的开始。 不过刚才,他以为是真的有人开枪,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要替她挡住“子弹”…… 她想相信,可她又不敢轻易相信…… “你说你爱我,可你的未婚妻呢?”令狐芊芊的语气依旧冷冷的,虽然眼底已有了破冰的迹象。 “我没答应那门婚事。”翟镐更用力地握着她的双肩,“我只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我要娶你!” “可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做别人的影子。”她还在故作冷淡。 “胡说!你就是喜欢我,你骗不了我!而且,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别人的影子了!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令狐芊芊!”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不会跟一个纨绔子弟在一起。” “我不再是了!”这次翟镐把她紧紧拥入怀抱,“我已经被老爷子赶出翟家了。我不想做什么少爷,我只想做你的翟镐!” 令狐芊芊剧烈一颤。 他为了她,好像什么都放弃了…… 慢慢的,那双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抬了起来…… 她也拥抱住了他…… “芊芊!”翟镐激动地像是浑身过电一样,在她耳边用力地说,“说你爱我!” “我爱你……” 她刚说完,就被他滚烫的唇吻住了…… 两秒后,现场响起如潮的鼓掌声。更有人用手机拍下了让人喜悦又觉得浪漫的一幕。 ——————————————————————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r市,翟家老爷子正在家气得直哼哼。 在费芷柔之后,他们家宝贝小儿子翟镐竟再一次忤逆了他,推了叶家的婚事不说,还不惧自己要把他赶出翟家的威胁,真的不回来了! “真是反了天了!他从小娇生惯养惯了,以为离开翟家独立生活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我就不信,让他找不到工作,让他过清苦日子,一个月之他会不求着回来!” “爸,你先别激动。”听到老爷子又在房间里发火,翟镐的大哥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和前几次的担心不一样,这次他走进来时,竟然是笑嘻嘻的。 “爸,你先看看这个。”翟大少爷把手机递给了老爷子,上面正在放一段视频。 可能是因为剪接过,视频不是很连贯,但还是能让人清楚地看到发生的事情。 视频里,在枪响的时候,一个男人飞扑着挡在一个女人面前,那一幕惊心动魄。但是很快,听到了好像是导演的抱怨声。后来,视频切换了。这一幕,是男人在大声告白,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刚才被他保护的女人,直到他们亲吻…… “这就是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女警察?”看完视频,老爷子思索地皱紧了眉头。 “嗯。”翟大少爷点头,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老爷子。 自家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看到翟镐连姓名都能不顾的一幕,老爷子不会不为所动。这大概也是翟镐对女人,最认真,也是最不混蛋的一次了。 果然,在几分钟的沉思后,老爷子“投降”了。 “好吧,好吧,让他回来吧。”翟老爷子先是无奈,而后欣慰地笑了,“我算是想通了。他是不缺女人,但缺一个能降得住他的女人。我看这个女警察合适,翟家二少奶奶就是她了!” —————————————————— 世上万物,终有一物降一物。happy ending!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