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阴阳师》 第2章 穿越大唐 二零一八年六月,初夏,华山纯阳观。 早晨的华山,山风微凉,置身其中倒也舒服。 李云山打个哈切,伸着懒腰出了房门。 “师傅早……”一个早字声音拉的好长,顺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早你个鸟!这都几点了?”诚一道长见李云山一副迷糊样,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完全没了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像个糟了气的小老头。 李云山抓耳挠腮,憨憨一笑。 现世浮华,愿意留在山里修道的人越来越少,更何况一个年轻人。而李云山不同,听师傅说,他是个弃婴,是个有娘生师傅养的孩子。捡到他时,是在云山之巅的华山,又随了师傅俗姓,所以叫了李云山。当然,这是他知道的,师傅也一直这么和他说。 其实李云山根本不是捡来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道行高深的真人,在一次斗法之后,被人击伤,失忆了。李云山的道行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若是非要放在一起比较,可能诚一道长只有仰望李云山脚后跟的份儿。这些是诚一道长心里埋着的秘密,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这些年,李云山跟着他也学了一些简单的道术。用来强身健体和自卫倒也足够,至于更高深的?道派势微,许多传承都丢在了时间的记忆中,到他这辈所剩下的也就不多了,能教的,他都教给李云山了,诚一道长希望李云山能够好起来,如此他也算完成那位友人的嘱托了。 “师傅,你楞什么神儿啊?”李云山突然打断诚一道长,像个大傻子一样瞪着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他。 “你这混小子,都多大了,怎么就不长个心气儿?”诚一道长嘴上骂着,心里却是开心的。修行路漫漫,本就孤独,李云山来之后,纯阳观这才有人陪他说说话。 …… “无量观,诚一老友,近来可好呀?”一个苍老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诚一道长一听声音,抬了下眉头,楞着眼睛,转头面相声音来的方向。一位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进来,仔细瞧着,心里却咯噔一下。他终究还是来了,他来是要带李云山离开吗? “师傅,来人了,你楞什么神儿啊?”李云山见那老者进来,一边陪着笑一边小声催促师傅。 “哦哦,哦,对,来人了。”诚一从做座位上起身,笑容有些僵硬。“无量观,真人别来无恙。”眼前这位真人,道号广真子,正是送李云山来的那位朋友。 “云山,你且下山去,买两瓶陈年西凤酒,我与真人今晚要好好喝上两盅。”诚一道长吩咐李云山,也是把他支走,方便说话。 “是。”李云山没多话,应了声就出门了。过广真子身边时,不忘行了礼才走。广真子见状,捋着胡子,满脸微笑,点点头。 见李云山已经下山,院子里的老头这才坐下。 “你怎么来了?你是要带他走?”诚一有些生气,爱答不理的朝着广真子丢了一句话。 “正是。”广真子又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 “带走可以,你得告诉我,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走不可?”诚一道长也不客气,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 “他……他不是人,而是李淳风的一缕残魄,智魄。没了他,李淳风就得死!身死魂灭魄亦散,你不会不知道后果吧?” 嘶……诚一吸了一口气,似乎不太情愿接受这个说法。自己平日里并没觉察到李淳风这缕智魄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呀?若真是什么魂呀魄的,他还能瞧不清楚?广真子这老小子肯定在忽悠我! “你不必猜疑,他是大能,三魂七魄皆已修成,凝聚肉身这种小事儿,对于他却不是什么难事儿。”广真子看出诚一道长的疑虑,抢过话先说了。 “我……”诚一想去辩驳,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全忘了。气的站起来在院子里打转,骂骂咧咧不知在嘟囔什么。“什么时候走?”诚一道长忽地问了句。 “越快越好!”广真子见诚一道长松了口,顺势向袖袋里摸了一本书出来。“这本书,是贫道答谢你的,修成以后,你可来大唐寻我,届时亦能再见到他!” 这么几年光景,师徒俩自然有些感情。可广真子说还有机会相见,顿时让诚一道长激动不已,快步上前抓起那本书,《道术修行手札》。 …… 李云山买完酒回来,见两个老头有说有笑,迎了上去,放下酒,到后厨准备小菜。 “一会让他喝这瓶。”广真子说罢,念了一段符咒口诀,凝气指尖,画符于空,运动真气,御向酒瓶。一道催眠符渐渐地没入酒中。 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将李淳风的智魄收入法器中。可平素突然告诉李云山,要把他收起来,恐怕会有抗拒,索性让他喝点酒睡着,再醒来时已经归位肉身,少了些麻烦。 一切如计划。夜半,两个老头布置好法坛,将李云山置于其中。 广真子向诚一道长点点头,示意他要开始了。 广真子祭出一道符箓,将李云山收入其中。左手执掌,右手晃动拂尘,置于臂弯,围着那张收着李云山符箓所在的位置,正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一边踏着步罡,一边念动口诀:” 乾坤阴阳颠倒生, 万里云游一步行, 二十四宿护我身, 八大天王除邪祟, 口吐真言真咒语, 疾行八方显神通, 吾奉太上老君, 急急如律令敕。” 口诀念罢,一阵清风骤起,围绕着广真子旋转,他收好那张符箓,在风气风落间,形影渐虚,最后全然消失,只留下几缕余气,偶尔扑闪一下法坛上的蜡烛。 纯阳观再次恢复宁静,与华山融为一体。 …… 广真子带着李淳风的智魄,寻到袁家村,与袁守诚会意一番,施法将李淳风的智魄归位还身。 …… 翌日。 头疼,该不会是买到假酒了吧?李淳风拍了拍脑袋,撑起身子坐起来,依着床边,稀松着睁开眼睛。咦这是哪里?李淳风扫视四周,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想出去看个究竟,却不知这具肉身,双腿已经半月有余不着地了,忽然一用,麻木无力,完全不听使唤,才走了两步,就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喝个酒把腿喝瘸了不成?努力撑起身子,使劲儿捶打双腿,想刺激一下神经,好快些恢复。 屋内的响动被广真子和袁守诚听到。二人对视一笑,淡淡的说了声:“醒了”,转而推门而入,却见李淳风瘫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拍打双腿。 门口这两位背着光,只能看个身形。李淳风本能的问了声:“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无量观,小友,别来无恙!”广真子先应起话。 闻言,李淳风却有几分熟悉,但一时竟想不起,对不上号。脑袋里只有一个意识,这两人是自己的老朋友,不是坏人。且心中似乎也出现一些几人曾经的往事。煮酒烹茶,切磋技艺,高谈阔论…… “我……我们认识?”李淳风似乎还有些不太确定,但又忍不住好奇心。 “看来你还需要些时日恢复。不过总算挺过鬼门关,是件喜事儿。”袁天罡此时开口,打破尴尬。 …… 一晃数日,李淳风每日调息打坐,身体恢复不少。可心病却重了,始终偶感异样。自己不是唐朝人,却身在唐朝!见到的人即熟悉又陌生。师傅叫诚一道长,而袁家村这位名叫袁守诚……似乎还给广真子买过酒,但这几日又没碰过酒腥……好像和一个人斗过法,但是自己会什么法术已经完全忘记,只记得师傅教过的一些粗浅的,能健身强体,自卫防敌的道术……又好像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两股显然有区别却又有交集的记忆……一阵头疼袭来,李淳风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在床上翻滚起来……这疼痛犹如万蚁噬心一般,折磨的很。 …… “你闲居于此,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朝局已定,秦王还盼你归去。”袁守诚见李淳风终日不是打坐就是痴呆着,心觉着可惜。 “可我一身道行尽失,现如今已无力效忠朝廷,去与不去,没有分别!再者,一朝君一朝臣,你不必劝我。”李淳风自暴自弃,全然没了兴致。 “我已遣人带了口信去东宫,过几日就有回音!” “东宫?太子?哼,没想你们也背弃了秦王!”李淳风有些鄙夷起袁守诚,移开眼神,不在面对他。 “哈哈……哈……如今的太子,是秦王啦!你这小子,怎就不盼些好呢?”袁守诚算是知道李淳风不肯回去的原因了。 “玄武门成了?”李淳风两眼放光,乐的大声叫喊。双手抓着袁守诚的臂膀,一个劲儿的摇晃。 “你若再摇,这把老骨头可就得拿去喂狗咯!”袁守城自嘲着。 …… 广真子见李淳风恢复的不错,也未见异样,袁家村小住几日便回了龙虎山。 第3章 阴鬼索命 几日后,李淳风随袁守城入宫。 一路上景色即新奇,又熟悉…… 阙楼林立,气势非凡,朱漆梁阁,到处都是一片繁华之像。他们说,玄武门之变已经是半月之前的事了,可李淳风却已经记不清秦王是什么样子了,甚至觉得这中间竟然有上千年之久。 李淳风心里有些忐忑,听袁守诚说过,袁天罡之前修炼的黑巫术,使自己变成血蛊,就是为了和李淳风一较高下,最后被袁守诚的蟾毒击破,化为干尸一具……而他李淳风差点被血蛊的蛊毒要了性命。现如今道行尽失,如果秦王再派什么差事,恐怕自己连小命都得搭上去。 在现在的李淳风看来,此前种种有些天方夜谭了,或者袁老头夸大其词。什么御剑飞行,与鬼神缠斗,上天入地,这些都应该是神仙才能完成的事,自己恐怕望尘莫及。更让他心乱如麻的是,那些经历,不管信与不信,却时而历历在目,时而模糊虚幻,仿佛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 想开点,那些是过去。说到底,他现在光环退去,能不能重回巅峰都是未知数。 …… 东宫崇教殿大殿上,这里是太子设宴的宫殿。 李淳风、袁守诚上殿与太子照面。 “淳风!”太子李世民见来人,快步冲过去,一把拉住李淳风,看了半天。 “殿下!”李淳风见握住自己的,正是自己模糊印象中的秦王李世民,当今东宫太子。激动却溢于言表。其实李淳风本想打个哈哈或者问声好就结束了,但是李世民一上来就如此热情,搅的李淳风自己下不来台面,只能继续应承。 “淳风近来身体可好些了?”李世民上来就嘘寒问暖。 本来君王关系臣下是件好事,可李淳风却感觉不适,记忆和情感的隔阂,再加上时间的催化剂,让君臣之间似乎多了一些嫌隙。 “回殿下,淳风好多了!”李淳风淡淡的回答到,语气孱弱,一副病态。 “那就好,那就好,今日我大宴群臣,淳风和袁老先生务必要来!”李世民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李淳风大病刚去,可能还没有完全恢复。 “谢殿下。”二人一同谢过李世民。 …… 晚上,东宫大殿。 秦王府的旧人齐聚,一诉衷肠,肝胆相照,每个人都向李世民表好,唯独李淳风没有去,倒也不是矫情,李淳风觉得自卑罢了。 正当群臣酒肉正酣时,一阵劲风呼啸至殿内。灯影呼闪,众人皆是一惊。 随即,殿内穹顶之上,一个黑影徐徐落下,这场面让大多数凡夫俗子腿脚哆嗦,内心颤栗,虽在初夏夜,却让人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如在寒冬。 大殿之上,歌舞骤停,众人鸦雀无声。 李世民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连声呼和:“护驾!护驾!”,可这命令似乎凝固在空气中,没有人听见,更没有行动,似乎这一刻的时间都已戛然而止,李世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停在当下,或站立,或举杯,或目瞪口呆,他开始胆怯,不住的向身后退去。 “世民小儿,你害的为兄好惨啊!”黑影说出一句话,也道明了身份。 “你……你是……大……大哥……建成?”李世民哆嗦着向黑影问了句。 “你怕什么?是心生愧疚了吗?哈……哈……哈……李世民也有怕的时候吗?”黑影继续发出瘆人的声音。声音所到之处,令人口齿酸涩,咽喉干涸,燥痒无比。 “咳……咳……咳……”李淳风忍不住咳嗽出来,却是众人中,李世民之外唯一一个还能动的人。 “谁?”黑影猛的转向咳嗽声,却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李世民如见救世主一般看着李淳风,眸底竟已泪至。 “我呀!你忘了吗?”李淳风依着龙蟠柱,正了正身子。“殿下莫怪,淳风大病初愈,这下又染上咳嗽,救驾来迟!”说向李世民。 “哼哼,就凭你?”黑影鄙夷了一下。 “就凭我!就凭我是李淳风!”李淳风撑了一股劲儿,怒喝一声。却也体力透支,有些站不稳,欠了欠身子。 “原来是我李氏旁系的那个喽啰,你竟然没有被袁天罡除掉?”黑影见是李淳风,反倒有些惧怕。 “怎么?你没见着袁天罡?”李淳风忽感不妙,莫非袁天罡偷天换日亦或者使了什么法术起死回生了不成?这主仆二人同日而死,按说应该共赴黄泉才对。 “哈哈……哈……哈,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两个一主一仆到是可以一起去死!哈哈……哈……”黑影张狂的大笑。 “要杀要刮,来个痛快!淳风,不用和他讲理!”李世民杀伐果决。 “那……”声音拉的很长“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个一句话,触动了李淳风心底那根神经,昔日与袁天罡斗法的一幕快速在脑袋中闪过。迟疑片刻后,他快步奔向李世民,准备护驾。 说来快,那黑影竟也向李世民冲杀而去,就在两人快到李世民面前时,狭路相逢撞在在一起。一人一鬼就这么结实的一撞,“嘭”一声巨响,李淳风身上不知什么法器,将那黑影直直弹开,就像被撞一般。 “这……”黑影有些虚弱,定在远处不敢上前。 李淳风背对黑影,面对李世民,两人都闭着眼,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见无恙,送了一口气。而李淳风被震一下,似乎想起了一些基本的驱鬼之法。 “纳命来!”黑影缓过来,更加暴虐,势要致李世民于死地。看来死前心中怨气颇重,但时间短,未成煞。 黑影再次凌厉而至,影子大了数倍,周身黑漆漆,吞噬一切的黑暗,令人心感无尽的恐惧。李淳风使劲儿咬破中指,指尖至阳之血渗出,就在黑影近身相搏的瞬间,李淳风瞄准黑影,弹动指尖,血珠如弹丸般射出,眨眼间击中黑影。 黑影一愣,在二李面前一步停滞不前,接着踉跄着退后数步,仰头爆喝:“啊!……”,一缕白气从喉咙中溢出,随着声音向上冲出。李淳风知道,那是黑影死前所结的一丝怨气,憋在咽喉处不得而出,夙愿未了。此刻正被阳血逼出。 怨气退散,黑影开始淡了许多,形色也变得柔和,就像个普通的人魂,轮回前与家人相见。而李世民却泪雨如注:“大哥!莫怪弟弟心狠,是你们不给我等活路,我们这才以死相搏,夺了你们的命!要怪,你就怪生在天家吧!” 黑影露出淡淡的微笑,一改刚才戾色:“我罪孽深重,不止害人这些。我私通乱伦,与父皇的张婕妤、尹德妃交了床笫之欢,已无颜再见父皇,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贤弟!你当为千古明君,莫要走为兄的老路了!”说罢,形影虚无,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李世民摸了泪,本想再叙两句家话,却见斯人已逝。 “殿下,李建成已经魂飞魄散了!”李淳风淡淡的说道。 李世民看着李淳风,又看向周围众人。“他们……”李世民见众人依旧停在刚才一刻,定住未动。 “不碍事,臣画一道清心符即可。”李淳风说完,转身行至大殿正中,掐起葫芦指,念动口诀:“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解冤结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令行禁止,众人心神一阵清明,忽然缓过神来。见李世民坐在上位,而李淳风却虚耗心神倒地不起。 “快!传御医!”李世民命令到。 一旁几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的人,上前搀扶李淳风。李世民再次来到李淳风身边。李淳风微睁着眼,向他摇了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李世民能理解一二,一不要说刚才的事,二李淳风没事。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小秘密,也涉及到李唐皇室的颜面。 …… 翌日。李渊下诏。废除尹德妃、张婕妤位份,打入冷宫。其子李元亨、李元芳除宗籍。侍奉二人之宫婢、宦官剁成肉泥,丢去乱葬岗喂狗! 李淳风躺在东宫病榻上,听着前来读旨的宦官,带着表情,绘声绘色的说着李渊早上的旨意…… 多亏李淳风的相救,李世民才得以险象还生,为表谢意李世民随即赏了李淳风一座府邸。在太子眼中,这远非救命!更是用封赏堵嘴。 李淳风哪里不明白? …… 新的府宅正在修葺,所以李淳风得寻个地方长住,他这样正常的男人,住在宫里难免有人闲话。索性找间客栈,长包一间房子,等着入住府宅。 出了宫门,往东市溜达,见一处名叫天下会的客栈,欣然入内。准备慰劳慰劳自己的五脏庙。 “小二,来碟花生米,一盘酱牛肉,其他凉菜看着来两盘。”李淳风随意叫了几种下酒菜。 “这位客官,您是新来大唐的吗?您是有所不知啊!咱们大唐的牛肉,都有畜籍,平日里杀不得,更不许吃!要是吃牛肉,可得……”小二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哦?那就随意换一个什么肉就好!”李淳风似乎已经忘了大唐的律法,记忆中酱牛肉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肉食呀,怎么大唐不让吃?大唐不让吃,自己又是在哪里吃过呢?百思不得其解。 第4章 刺客是谁 酒足饭饱,定了间长租房。一切安顿好。 李淳风坐在床边调息打坐,闭目养神,竟至深夜。 ……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那瘆人的声音再次充斥在李淳风的耳畔,余音缠身,比湿了水的长发还要黏人,剪不断理还乱,若真有一把剪刀能在此刻发挥作用,这声音也许就不会再来了。 那李建成与袁天罡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复仇,袁天罡的黑巫术究竟是和谁学的?我身上有什么秘法禁制?为什么袁天罡不会被弹开?为什么可以弹开虚化的鬼物?弹开时身子觉着一震,竟想起了一本书上的道法?那是本什么书?我不是唐朝人?我是现代人?师傅在哪?华山纯阳观?我心底有本书吗?我究竟是谁?我的手机呢?现在几点了?一股虚火冲上的额头,顷刻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向颌下涣涣凝聚……李淳风忽的睁开双眼,眼神涣散,血丝密布,胸口起伏紧促,不住的喘着大气,像是丢了魂一般。 虽说明心见性。可李淳风已经迷失了本心,是欲望还是执念?各种焦躁的、烦乱的、压抑的、孤独的、怨恨的痛苦不断袭向李淳风的心头。那受伤的指尖,一息一散,往复收缩,十指连心牵动全身,不由得也随之颤动。这指头怎么了?是受伤之后血肉重新恢复还是冥冥之中身体给予自己的暗示? 李淳风把伤口抬在眼前细看,却见一股浓血似乎在其中憋闷许久,噗呲一下竟从指尖向外射了出去,溅在面前。这……李淳风惊恐的看到,血滴上竟泛起液泡,而后一阵灼烧,被溅血的地方全是焦黑,发出是布料又或是木头灼烧过的焦胡味儿。难道自己的血?或者如袁天罡所说,自己中毒了?但是余毒不是已经清除了吗? …… 就在李淳风纠结的时候,房门外人影攒动,映在窗户纸上,连脸上蒙的面巾都能看清楚,这些人是谁?想干嘛?李淳风没有妄动,静观其变。 那几个身影立在门口半响未动,像是在打探屋内动静。不一会像是时机已到,啪……一声,窗纸应声而破,一只细管由破洞中伸入。 难道是迷香?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对付自己,江湖旁门左道……趁着指尖血未干,到不如试试这威力如何?一个念头瞬间在李淳风的脑中呈现。运起真气,御行至指尖,反手朝那竹管处弹动,血滴如飞镖一样,疾驰飞出,穿破窗户纸,直接飚在外面那人的脸上。 “啊!……”外面一阵杀猪似的哀嚎。那下毒之人脸被腐蚀了几处,惊声大叫起来,而未喷入管子的烟,随即从口中四散而出,呛的一众人连咳不止,没一会全部倒地晕死过去。 吵闹声惊起了其他房客,店小二上来见倒了一地黑衣人,连声大喊:“报官,快报官!”。李淳风却依旧盘坐床边,等待官差到来。他心里似乎有些感觉,这些人应该早就盯上自己。是袁天罡的同伙?还是李建成的余党?见皇宫内苑难闯,竟瞄上李淳风。 …… “闪开,闪开,别妨碍官差办案!”一队人从楼下叫嚷着上来。一伙人前后走了一阵,勘查现场…… 李淳风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服,开门出去,正要与那些官差说些线索,帮他们查案,却事不遂愿。领头的见门开,一个健步冲在李淳风面前,反手一擒将李淳风扣住,硬身重压,让他一阵生痛,随即一脚踹向李淳风腿弯处,迫使其跪地。见状,几个手下纷纷接上,一同要拿下李淳风。 “你们干什么?”李淳风吼了出来。 “干什么?你杀人了,还想狡辩?”领头的官差恶狠狠的咆哮,要在势头上压住李淳风。 “我杀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李淳风不满的回到。 “没杀人,你手上怎么满手是血?”领头的官差将李淳风那只受伤的手亮出,所有人都看过去。 “手上手上就是杀人了?瞎了你的狗眼了!”李淳风有些不服气,想要辩解。 “狗眼?你竟敢骂爷爷是狗眼,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也不看看这京城长安地界,谁敢和我王福民做对?”啪一巴掌呼向李淳风,声起声落,李淳风嘴角渗出一丝血。他并不在乎,吸了一口嘴中的余血,呸一口,吐在地上。 “你叫王福民对吧?”李淳风玩味的问了一声。“你可知道随意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接着又来一句。“老子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上来连问都不问一句,仅凭我手上的伤口和血,就断定我杀人了?谁给你们这群奴才的狗胆,府尹都没有过堂,你们就把案断了!?若是我今天少一个汗毛,我定让你们全都做狗!” “就凭你?我呸……”一阵恶臭加载着浓痰喷了李淳风一脸,接着又是一脚踢在李淳风另一条腿上,这下两只腿悉数跪地。 “就凭我!不信赌一把!”李淳风随即想了一个办法。 “赌?哈哈……敢和你爷爷我下掰腕子!有种!赌就赌,赌什么?”没想到这王福民竟然上当。 “我只要去一封信,若金吾卫来人了,你们全部都得趴下当狗!若没有来人,我人品处置!愿赌服输!”李淳风坏坏的在心里一笑。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今天就算不是报仇,也要教训你们一番,放着恶人不抓,偏要讹我!哼! “小二,拿笔纸来!”李淳风大喊一声,小二应道。没多久拿着笔墨纸砚放在李淳风面前。李淳风拿起笔写了一封奏表交给小二,嘱咐他交给东宫守卫,他们一看便知。小二收下奏表离开,向东宫赶去,好在东市离东宫门并不是太远,过了两条街便到。 …… “哼,还东宫守卫。你就是认识几个守卫大哥又怎样,我们是在办差,又不是入宫,他们管不上!我看你乖乖认输,随我们回去,老实交代,少受些皮肉之苦!”那领头的王福民依旧一脸得意,丝毫不觉得事大,吹嘘着他们在京城的地位。 “是吗?那王大爷如果一会儿要扮狗,可得奋力叫几声,叫的好听了,我或许留你们狗命!”李淳风满脸不屑,似乎已经看到这货砸碎的下场。 “你……”王福民气的牙痒痒,一张嘴竟不知该骂什么话了。 “怎么?说不出人话了?你们不是京城长安地头上的霸王么?现在认怂还来得及!”李淳风又是一阵戏骂,这一番骂战,似乎身上那些负面情绪全部宣泄而出,别提多痛快了。 “妈了个巴子,你敢骑太岁头上撒尿,爷爷今天不扒了你的皮!”王福民不依不饶,接着用刀鞘闷了李淳风一击,痛的他伏地呕血。 …… 就这样僵了一会儿。 “大理寺卿郁未然到!”一声大喝,是官家开道的声音。接着“右金吾卫大将军尉迟宝琳到!”两声之下,王福民一干官差脸色铁青。这他奶奶的,是惹了哪家的公子大少了?不对呀,若是王宫贵胄,公子大少,住这客栈做什么?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王福民**起来。 来人见是李淳风倒地,上来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李大人?”大理寺卿怒道。 王福民这才从梦中惊醒一般,颤颤巍巍,双腿发抖,哆嗦着嘴说:“都是误会,下官一时糊涂,误伤了李大人。”这李大人三个字一出,王福民魂都惊没了,李姓是国姓……天煞的不会惹了哪个王爷了吧?这下完了,九族脑袋都不够砍的。 大理寺的几个宿卫扶起李淳风,金吾卫将军也前来扶着,说道“大人,太子已经向下官说明,右金吾卫现在听李大人调遣。” 王福民扑通瘫坐在地上,一众官差听罢也觉得大事不妙,吵嚷着:“是王大人命哥儿几个这样做的,小的们只是听命行事。”说完,不住的向李淳风磕头。现在谁也不是傻子,连护卫太子的右金吾卫都听眼前这位李大人调遣了,这家伙不通天,你信? “咳……”李淳风咳了一口。没想到王福民竟然连滚带爬到李淳风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并张开,连声说:“大人您有痰尽管往这儿吐,下官现在就是您的痰盂。”一副哈巴狗的媚像于脸上,俗称狗脸。李淳风摇摇手并未理采王福民,转身说正事:“郁大人,烦劳您把这些黑衣人捉拿归案,他们刚才准备向我房内施毒!欲行刺我!” 郁未然上前作揖:“李大人放心,这些是份内之事。”说罢招呼手下将那伙儿被迷香熏的七荤八素的黑衣人全部押走。 “尉迟大人,至于这几个官差,刚和我打赌了。我也无意伤他们性命。便让他们愿赌服输就好!”李淳风带着一副奸笑说向尉迟宝琳。尉迟宝琳谁?尉迟恭的大儿子,也是京城纨绔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正事闲事他都是混世小魔王。 “李大哥,这几人和你打了什么赌?”尉迟宝琳问着。 事情是这样的,李淳风将经过一一叙述。 “如此,让他们脱下官服,蹲在这客栈门前,当上一个看门月狗吧!”尉迟宝琳一脸淡定,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来,学声狗叫!”李淳风随即就来劲了。 “汪……汪……”王福民和几个官差跟着就叫了起来。虽是自觉,但却一脸委屈与无奈。 李淳风说罢,出了客栈,向大理寺走去。 随后的一个月的时间,天下会客栈门前,被绳子拴着几个人扮的狗,来人便叫,惹的路人驻足围观。一些以前受到王福民欺压的人,又是砸菜叶又是扔鸡蛋,更甚者从五谷轮回之所,带了些厚礼,赏给这伙儿恶差役。百姓好不痛快,而天下会老板徐岩更是由心里将李淳风瞧的高大起来。 第5章 缘起大理寺 大理寺正堂,那伙儿黑衣人跪在堂下不语。 “你们八人,为何要行刺李大人!是何人指使你们行刺!从实招来!”大理寺卿郁未然大喝一声。这是官差审犯人常用的手段,声威惧下,吓住嫌犯。 话音未落,“谁说只有八人,我就是第九个!狗官!”说话的是个女人,应声自房顶跳下。 “老四!你傻吗?” “四妹!你怎么来了!” “四姐!你怎么这么糊涂!” …… 八个老爷们一阵唏嘘,似乎不想让这个排行老四的女人出现。 “都吵什么!肃静!”郁未然见堂下乱了。 正当此时,李淳风应声而入。 “好个情深义重的女侠!竟然不顾自己安危,擅闯大理寺。你不怕受皮肉之苦吗?”李淳风一来,便向那女人打趣。 “你是谁?”那女人问。 “没听过女士优先吗?”李淳风突然蹦出一句话。 “好,你听好咯!姑奶奶名叫夜欢!在夜家排行老四。你又是谁?报上名来!”夜欢并不客气,上来就一副母夜叉的架势。 见那名叫夜欢的女人,与旁的八人穿戴略有不同,随也是夜行衣打扮,但戴着斗笠,齐边的遮纱半掩着脸,净白的脸颊上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足以见是位有着倾城容貌的女子,李淳风心中泛起少年梦。不过可惜,她却与这帮江湖之辈称兄道弟。 “我?李淳风是也。”九人同时转头相看。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目标。 话毕,夜欢一个闪身,到了李淳风身后,手执利刃卡在李淳风咽喉。“你果真是李淳风?”夜欢疑了一句,同时将卡在李淳风咽喉的利刃紧了一下,是在逼他快点回答。 大理寺的宿卫随即将夜欢和李淳风围起来,生怕闹出乱子。 可李淳风表情却有些享受,一个身形丰满的女人,此刻正用着那对大馒头顶着自己的后背,他能不享受吗?所以他并不紧张,反到是希望这种状态再多一会儿。 “正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们为什么要行刺于我?”到这个时候李淳风竟然还在操心幕后主使是谁,全然没有一丝畏惧。 “那就好,我们就替太子建成杀了你这李世民的走狗!”夜欢说罢就要动手。 “且慢!”李淳风镇定的吼了一声。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就说吧!”夜欢似乎已经笃定李淳风的结果了,并不着急于一时。 李淳风暗暗运气,掐起指诀,反手向后,啪一下,点在夜欢的大腿上。一道定身神咒作用于夜欢身上。 “你这小贼,无耻!臭流氓,你竟然敢摸老娘大腿,老娘和你拼了!”可下一秒身体竟然不停使唤,完全动不了。 李淳风从夜欢身前顺着臂弯相反的方向,慢慢向外移,生怕刀刃伤到自己。这一动,那一对大馒头竟也随着李淳风的后背一起动了起来,一阵酥麻传来,羞的夜欢满脸通红,香汗淋漓,一股女性特有的体香扑鼻而入。 “姑娘,话不能乱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是吧?”李淳风调笑着,欲言又止。 夜欢一时无语,被定在原地,羞的闭上眼睛。 这时,被捆绑的八人中,一个人跪着攀向前说:“我是老大夜零,是我主使,与其他人无关!”夜零自顾自的说着。 李淳风瞧见夜零。膀大腰圆,面相显得刚毅,气场正派。虽说眼角斜了一道刀疤,却不经意间添了些许肃杀,想必是个身经百战的家伙。若以理服人会,结交了这种人,将来多一份助力也好。 看完人,接着说:“我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们为何要刺杀我?”李淳风觉着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儿,这伙儿人如此兴师动众,目的肯定不单纯。 “我们九人曾是前太子李建成旧部,如今主子已死,我们就是来寻仇的!反正横竖都是死,李世民那鸟人,不也下令要诛灭我们吗?皇宫内苑进不去,我们就来杀李世民身边的狗!”夜零大叫道。 “首先我不是狗,其次现如今的太子已经颁布赦令,凡建成旧部无论过事,既往不咎,你们只是食君禄分君忧的人臣,罪不致死。太子大赦,现在你们是自由身,何必涉险,搭上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呢?而你们说的太子下令诛杀建成旧部,一定是假,想必是有心之人利用,胡诌出的。”李淳风将太子现今的态度向几人说明。同时也是知道问题痴结,原来有人趁皇室内斗,借李世民之手,诛杀异己,这才把这些李建成的旧部逼急了。 “放屁,李世民那鸟人,能有这么好心,我可不信!”夜零一脸狐疑。 “我这里有太子颁下的诏书!”郁未然从案几上寻出赦诏,递给夜零看。 几人看完,“这……”呆立当场,一时难以接受。 “如此,那你们可见过那些妄言之人出示过诏令?”李淳风跟着补了一句。 “不曾见过……”夜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去,其他几个夜家兄弟,见老大服软,也不敢再说什么。 擒贼先擒王,既然老大站出来,就先说服老大。这是李淳风的策略,同时李淳风也觉得和这几人有缘,想保全下来,交个朋友,多份照应也好,若是能宿卫自己的府宅也是不错的。 “哎!成王败寇,我们武艺不精,刺杀不成,如今这般田地,随你们处置。”老大夜零认清事实后,无奈的说道。 “好!那就成全……”郁未然到是还没说完,李淳风却劫了话:“郁大人,此九人想必是被奸人使计骗了,才动了杀人之心寻仇的心,且现在我也不是好好的吗?罪不至死吧?”李淳风递话给郁未然,希望轻判。 郁未然怎么不明白。他巴不得和这位未来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混的熟一点呢。机会难得,他就顺水推舟了。 “李大人您都既往不咎了,晚生自然不会刁难。”说这话,郁未然就是把皮球又踢给李淳风了,意思这事你李大人自己看着办,我就是配合你走走过场。 “烦请郁大人,判这几人终生为我看家护院可行?”李淳风一脸坏笑,却言辞啃啃。笑是笑那老四夜欢以后想报仇都没机会了,做了你的家主了,你还敢放肆。 夜家八个男子,听完李淳风的话,觉得听错了,纷纷侧目。“你不想杀了我们报仇?”夜零疑了一句。 “我与你们何仇之有?”李淳风反问。 “我们欲杀于你,又辱了现今太子,未来的皇上,岂不是犯了死罪?”夜零坚定的说道。 “欲杀又不是已杀,难道意淫也要入罪吗?再者,当今太子未来皇上亦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定不会为此大动干戈。”李淳风信誓旦旦。 “即如此,你不怕我等为你看家护院时,趁手再对你起歹意?”夜零继续问道。 “若是怕了何必多此一举?太子都如此胸怀,我们这些太子的门人,岂是鼠辈?魏征大人不就是例证吗?你几人,一身正气,想必以前在军中供职吧?若是,那我更是放心。”李淳风多了几句话。 夜零一听,回头看了几个兄弟,几人频频点头,是信了李淳风。而此时的夜欢,却怒目斜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李淳风。心想着,这种奸诈小人,见色起意的淫贼,当着自家兄弟羞辱自己在先,现在又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还要做大家的家主,那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委屈的很。 “四妹,你看,李大人不计前嫌,除了与我们说清了那贼人的奸计,又帮我们推了罪责,这已是大恩。李大人宽仁,又给我们众兄弟姐妹一个去处,又是一恩……”夜零算是知趣,也是个明白人。 “大哥,这个混蛋刚占我便宜!你们现在竟然要认这种人做家主!我不服!哼!”夜欢含着泪,眼睛已经布满血丝,怒气难消。 “这……小妹,刚才也是情急,不得已而为之,你又何必呢?”老大点破夜欢的小执拗。 “可是,我怎么也是女儿家,就这么便宜他了?他就是淫贼!”夜欢依旧不依不饶。 “那你要家主怎样?难不成还得娶你过门不成?咱可高攀不起。”夜零好言相劝。 “哼!我才不要嫁给他!这种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夜欢冲着李淳风怒嗔。 “好了好了,几位宿卫大哥,先给夜家兄弟松绑吧,既然已经化解了矛盾,话也说开了。”李淳风向一旁的宿卫吩咐道。 几人松绑后,立即来到李淳风面前单膝跪地,俯首做拜。李淳风到是习惯了一般,顺手就扶着众人,却唯独把老四夜欢晾在一边。夜家兄弟都憨憨的对李淳风笑着,也不知怎么开口解决老四的事。 “你们四个且先去我的府宅吧,虽然还未完全修葺完毕,但也有几间房可以安身。”说罢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老大夜零。说是给他们置办些铺盖和零花。一众人知趣的退下,向李淳风的府宅赶去。剩下夜欢一人,傻站在大理寺大堂上,动不得。 “你们都是混蛋!你们就这么把我扔在这儿了!?我可是拼了性命,准备来救你们的吖!”夜欢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怕一会儿李淳风再耍流氓。 “李大人惩戒你,就是家主罚你,你还不知悔改。”夜零远远的丢下一句话,一众人便出了门。 李淳风此时到也是轻松许多,招呼郁未然和大理寺一众人去吃宵夜。算是感谢大家半夜不辞辛苦跑去给自己撑场面。而夜欢,依旧被定在原处。 “一个时辰之后,定身符自然会解开。你再待一会儿吧。”李淳风玩味的一笑,与大理寺众人也出了门口。夜欢那叫一个恨啊!明明是个臭流氓,却偏偏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脸,几个兄弟现在也站在李淳风一边,自己倒成了惹事精。 一个时辰!她的胳膊腿非得废了不可。 第6章 凶宅 李淳风一行人吃过夜宵便散去。而后,溜达至太子赏赐的府宅附近。 见一路边,朱漆宽门,门上如拳头大小的门钉锃光瓦亮,一副匾额上用金字写着“李府”。四条门柱分立两侧,虽然未掌灯,也不曾有下人在前守门,但已是大户人家的感觉。 李淳风推门进入其中,却见只有一位老者在看门。 “谁?”听声音,那老者倒也有些劲头。 “是我,李淳风。”老者撑起灯笼,打亮李淳风的脸庞,瞧见李淳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又想了想官军前两天给的画像,这才确认,连忙下跪。 “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李淳风顺手搀扶。 “家主有所不知!小的名叫三黑,今年刚十八……”这一句话着实让李淳风惊了一下,也明白为什么这人要下跪了。一个自称十八岁的人竟然挂着一幅八十岁的脸,皮肤松弛,眼神涣散,发丝灰白且稀松,全身颤颤巍巍,活像一个身子骨尚且硬朗的老头,哪里是十八岁少年该有的阳光? “三黑,你……怎么会这样?是经了什么事?还是害病如此?”李淳风得问个究竟。 “主人不知,这宅子上一任主家,是京城一富豪,可之后听说为了个女人抛妻弃女,不见了踪迹,后来女主人和小姐,相继害病丧命,因主家生前是枉死,时常闹鬼,此处便成了一处凶宅。” 凶宅?太子这是何意?赐我一处凶宅!是有隐情还是刻意为之?或者这老头说谎?再或者又是什么阴谋?李淳风脑子过的飞快,想把事情理清。 “即是凶宅,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李淳风还是不解。 “那个勾引男主人的狐狸精,霸了此处宅子!还……还每日勾引我与她……与她行苟且之事!”三黑有些委屈的越说越小声。 李淳风大致是明白了,狐狸精作祟!毁了那人的家,夺了人家性命,又占了这宅子,近日还取了三黑的精元,致使他变成如此模样。难道真是这样吗?明白归明白,但李淳风也不傻,太子赏赐,肯定是事先买下,经手的人难道不知?这三黑一面之词,虽说言之凿凿,但是却站不住脚,妖精要你精元,你丫还赖着不走?必然另有目的! “你为何不逃走?”李淳风假装信了这小厮的话却又发问。 “小的前两天得知,您是新主人。又听说您是咱大唐第一阴阳师,想必是有法子救我的。若是这么走了,那指不定小命不保!”三黑说的倒也诚恳,顺便拍了李淳风马匹,令人没有再加猜疑的理由。 “果真如此?”李淳风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向三黑。 但见三黑,低着头,眼睛躲闪,怕是心中有鬼。 “家主,我们来了!”正在此时,夜家兄弟九人,包括夜欢也随之赶到。 “都来了?”李淳风故意问了一句,更像是在讥讽夜欢。 见此时夜欢已卸下斗笠,一副娇容,生的俊靓,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眉眼间几许英气,也是十分耐看的女子。而身材虽是夜行衣装扮,与黑夜混淆在一起看不清晰,却也玲珑有致,说不上婀娜多姿,但比起宫中的贵妇娇娥,算是独有一番女子气质。 “你这淫贼,看什么看!”夜欢见李淳风盯着自己,眼睛里顿时怒火升起。 李淳风玩味的坏笑,转而定平脸说起正事:“此宅,这守门的小厮说是凶宅!哥儿几个怎么看?”说完,将之前三黑的描述又讲了一遍。 …… “这……我等倒也不是惧怕,只是此事若真如此,是否另有隐情?兹事体大呀!请家主三思!”夜零发言,也觉得事有蹊跷,更是暗自对三黑所言有所怀疑。 正当一众人言语时。 “哈哈哈……有生人来了呀!?”一声怪笑从宅子里传出,声音夹杂着一丝狐媚劲儿。 李淳风倒是镇定,只是夜家兄弟这些肉体凡胎听闻后,露出一丝怯意。与李淳风这种阴阳师共日,看来,今后有时间得教他们一些道术,或防身自卫或成自己的助力。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说法?”李淳风大声言道,声音传的很远,足够里面的“人”听到。 言罢,见一个身影从影壁上一跃而下,飘然落地。说是缓缓而至也不过分,形容轻盈飘逸倒也合适。借着月光,却能见到是个人样,并不是什么狐妖。 “姐……姐夫?”那身影落地后,竟然这样叫了一声。众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女子在叫哪一位姐夫。 “谁是你姐夫?”夜零反问了一句。 “李淳风就是我姐夫!我是白素雅!”那身影说着,向众人近了几步。仅仅是这简单的几步,却迈的勾人心魄,举手抬足间,尽是女子特有的柔情与曼妙,如果不是夜晚,但凡见着的男人,恐怕都会为之所动。李淳风也不能免俗,生吞了一口唾沫。之后心觉得可耻,暗自默念了一遍清心咒,这才让心思保持清明。 “我是你姐夫?”李淳风回过神,痴痴的问了句。 “怎么?姐夫这就把我们忘了?亏的姐姐与你海誓山盟!还许我做你妾室!哼!”那狐妹子听李淳风的话,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海誓山盟?妾室?”李淳风又惊了一下。我滴个乖乖,前有夜欢和自己不清不楚,还没了事,现在又来一对姐妹花,如果她姐姐也是狐狸,那自己岂不是?人兽恋!李淳风想到这儿啪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这算是因祸得艳福吗? “这位妹妹,李某因斗法失忆,确实想不起来一些事儿了……”李淳风摆出事实,想探探这狐狸精的话。顺便等待时机,看看她与三黑,究竟孰是孰非! “姐夫失忆了!?谁敢这样对你?看我不抽他的筋去!”小狐狸一脸严肃,有些同仇敌忾的味道,让李淳风见着疑惑了几分,这两人一定有一个说谎! “先不说这些!且说说你与这三黑的事儿吧!”李淳风话锋一转,将话题拉了回来。然后将刚才三黑的说辞,三对面的讲了一遍。 “他找死!前些日子,知道太子赐了你新宅子,我就过来先住下了。帮你收拾屋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小狐狸听完向三黑怒斥,顺手飞身抓起三黑就要打上。“你说实话!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这小老头?竟然还污蔑本姑娘与你行苟且,吸你精元!你咋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瞅瞅自己是个什么鳖样!”狐妹子一顿爆喝,吓得三黑一阵心悸,裤裆散出黄水,吓尿了! 三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狐妹子竟然和李淳风有这样一层关系,见事情败露,才吓得屁滚尿流。 “小的知错了!”小狐狸听罢一松开,三黑跪地求饶。 原来三黑是个赌徒。因欠了赌债,先是杀主求财,霸占了这宅子,吞没了主家钱财,接着债主利滚利,逼着三黑拿更多的钱,眼见家底没了,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又把原先的夫人和小姐,卖去青楼套了一笔钱财,这才脱身。本想着把宅子卖了,寻个没人的地界重新生活,却不想被这狐狸精占了宅子,施法控制他不能离开宅子。但凡迈出宅子半步,便老去几分。三黑不信邪,愣是出了门,才几天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于是就耗在宅子里,不敢再出。再几日,官府有人出面买了宅子去,一听未来主子是大唐第一阴阳师李淳风,所以就铤而走险,编排了这么一出,想借李淳风之手除掉狐狸精,再把自己治一治,没准能治好,算是再博一把。 “小的说的都是实情,不敢隐瞒!此宅确实也闹鬼!”三黑说完,又补了一句。 “因何闹鬼?难道你把原来的家主,害死在这里?他阴魂不散?我看你是心中有鬼吧!?”李淳风此时已经不再相信三黑的言语,多少心中也有些愤恨,十赌九骗,想必那些开赌坊的都是这种套路,骗人入局,再放黑钱,一面利滚利,一面继续让赌徒入套继续赌,最后逼良为娼,谋财害命,真是罪恶之本源! 但现在对三黑却没有一丝怜悯,毕竟这小人杀主求财,又骗了自己,还栽赃狐妹子。 “杀了之后……投入那园中池塘……”三黑不敢再隐瞒,怯生生说了实情。 李淳风攥起拳头,对三黑一顿暴揍,泄了私愤。后命令夜家兄弟将他关押起来,天亮送官。 “丫头,你带路,去园中池塘看看。”说罢,让狐妹子领着去了后院花园。 一行人来到后院。 此处南向,平日里应该是向阳的地方,再加之已是盛夏季节,晚上本应该略有暑气,但此刻却阴气森森,晦暗之气密布,常人置于其中,也觉着生冷几分。想必是这原主人枉死后,怨气所至。 李淳风皱着眉头,其他几人一阵恶寒,不由得搐了搐身子。“咦,你们怕冷吗?怎么哆嗦起来?”狐妹子疑惑着看着大家。 “看来你真是个小妖精。感觉不到这阴魂之气。”李淳风看着明白,白了狐妹子一眼。说罢,运动真气,御气于指尖,念起口诀,一抹眼,开了天眼神通。 只见一新魂,立于塘边。怯生生望向众人。 “你莫怕!你家冤屈我已了解,并将三黑制服,明早送官!我再送你一道黄泉路引,与地府的鬼差说情,你觉得如何?”李淳风将计划和盘托出。 但那鬼物并不理睬,依旧自顾自的看着李淳风,似乎还有心愿未了。 “姐夫,你人也救了,鬼也轮回了,可那母女万一想不开怎么办?再说了,我们女人家的,过日子在行,赚钱可就……”狐妹子突然插了句嘴,到是点醒李淳风。 “哦?那我也可让她们母女继续住在此间,不嫌弃的话,我视若家嫂与亲侄女,一并赡养,你是否得愿?”李淳风信誓旦旦,向那鬼物承诺。 鬼物心愿得到满足,伸出手掌,李淳风以为要起誓。 “我发誓……”刚说起,见鬼物却摇摇头。不是发誓? “哎呀!姐夫你是真傻了?击掌盟誓都不懂?”狐妹子再次提示李淳风。 而后,一人一鬼击掌盟誓,才了了此事,让李淳风如释重负。 …… 夜已深,众人见罢,纷纷寻了房间休息。两个女人也有说有笑的走了。 …… 第7章 黄泉路引 翌日,夜零兄弟兵分两路。一路押着三黑去见官,另一路按照三黑的说法,到长安西市的一家青楼去赎人。 而李淳风则叫来大理寺的几个宿卫,帮忙捞尸。了了那前主人的心愿。 再怎么说,自己家里放具尸体,也是个晦气事儿。 众人一天忙活,到是把宅子收拾干净,两个女人也渐渐熟络起来,虽说一人一妖,可相处久了,并没有见妖精有多么古怪,想必是修成了人形,得了灵智,与普通人没有分别了。 李淳风见二女熟络,心情倒也轻松几分。回身进屋,沐浴更衣,换了身道袍。 …… 夜半十分,众人都在个忙个的。李淳风则是由狐妹子陪着,帮忙摆设法坛,准备过一会开坛做法,超度亡魂。 见院中,一张案几置于中间,上供三牲,香炉一座,烛火一对,三清铃在侧,桃木剑置中,朱砂碟,清水碗,黄表纸一应俱全。这些简单的法坛器物,用作超度法术。李淳风依着记忆,还能想起一二,想到此,往昔的零星泛起,不知道师傅诚一道长现在在哪?可否安好?自己或许还能寻见他老人家吧?思绪万千竟楞了神。 “姐夫,你想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我想看看你做法!”狐小妹一脸乖觉,盯着李淳风问着。 “哦,没……没什么,想起我师傅!”李淳风随意应了句,起身整了整道袍。走近案几,上了三柱清香,恭请三清临坛,作罢左手执三清铃,右手拿起毛笔,沾匀朱砂清水在黄表纸上运动笔尖,提气凝神,画了一道超度的符箓,笔画繁琐却一气呵成。成符后写好前主人的姓名。 符成时竟泛起丝丝灵光,让李淳风不禁欣喜,没想到短短月余,自己的画符功力有有些精进?为什么是精进?难道自己,不,是现在恢复之后,从零开始,有些精进,究竟从前是什么品阶,不得而知。思虑完,不住的摇了摇头。 李淳风放下毛笔,深呼吸,平心静气一番,而后抄起桃木剑,运动真气,贯入剑身,开始做法。 步罡踏起,三清有节奏的响动,忽地祭起案几上的符箓,抄起桃木剑执向符箓,只见剑柄触碰瞬间,电光火石啪的闪动,而后一缕火苗附在符身,竟直烧了起来,李淳风见状念动超度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當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口诀念完,静了片刻,约莫三两息之后,微风掠过,慢慢的风势逐渐加强,卷起香纸灰,围着案几旋转起来,那圈中像是冥界之门打开一般,透出森森幽光。 李淳风见往生咒成,迅速新起一张黄泉路引,告明阴司鬼差,此鬼枉死原因过程,以及祝祷奉供的辞藻,引过那前原著的鬼身,执剑指向圈中,引那新魂上路。 一切如常,李淳风见那生魂进入圈中,魂影渐渐变淡,是已经成术。放下气动,凝神打坐恢复。 …… 可就在此时,不知怎么,在生魂即将进入阴司之际,突然竟平地里生起一阵大风,呼啸而至,整个后院瞬时生冷了许多,同时夹杂着许多其他鬼物的嘶嚎,忽强忽弱,像是许多鬼物在撕咬、拼抢着什么,声音瘆人五感。 “不好!”李淳风大叫一声,随不知发生什么情况,却觉得眼前的景象非比寻常,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谁在捣乱? “姐夫,怎么回事?”狐小妹也看到场面乱了秩序,有些不对头。 “我不知道!可能是有人捣乱,也可能是作法时哪里出了差错!”李淳风眉头紧皱,在思索着刚才过往的一个个环节……是自己忘了什么?还是?情况紧急,没有太多时间让李淳风思考。他屏气凝神,再次运起真气,想要施法阻止事态发展,可怪风来的蹊跷,生猛,丝毫没有给他回还的余地,下一刻竟生生毁了法坛。 烛火倾倒,香炉炸裂,案几随之噔噔噔……的微震起来,场面诡异……不能再让这些鬼物肆虐了,必须扼制,否则一定反噬…… 李淳风果断运气于左手指尖,划破手指,至阳之血顺势而出。大指攒住中指,奋力一弹,血滴嗖嗖迸出,齐发飞射,直抵法坛中的圆圈,霎时鬼怪嘶嚎声乖戾,像是在拼命抵抗,李淳风见势,再次弹动指尖,补了几击。 本以为可以息事宁鬼,像上次克制李建成的鬼魂一样,但可怕的事截然而至。被至阳之血击中的鬼怪,不见消散颓势,反而凝起煞气。鬼物三两结合,煞气也愈发强势,黑压压一片,搅动暗夜,不一会儿,竟成了一个阴煞。阴煞初现人形,身上鬼物还未完全融合,各个呼闪着眼瞳,胸前、双臂、腹中、两腿一片一片,密布纵横交错,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毛孔张立,焦躁不安,头晕目眩起来。 阴煞结成,迈出一步,指着李淳风,张嘴说话:“献……出e??e你……的…¥??黄?ea昂?eˉ泉????路……因……引……”生生字字都透着无尽的怨念。 李淳风当立于面前,突然见那阴煞说话,仔细听辨了半天,终于拼凑出一段完整的意思,原来这煞气是想要李淳风帮助那生魂,向阴司祭献的黄泉路引。 本来简单如愿给它便罢,可谁知李淳风竟然喝那阴煞。 “你这鬼东西,破我法坛在前,抢我阴德在后,如今还要我献上路引,你们是当鬼当傻了吗?还是见我形单影只,好欺负?”李淳风一阵叫骂,自然是不想随了那阴煞的愿,势要和它理论清楚。好像被占了便宜的泼妇一般,摆出架势。 “快……快e??e献……上…¥??饶?ea尔?eˉ勾??狗??命……呵……哈……”那鬼物自恃不是凡物,竟也叫嚣起来,丝毫不惧李淳风的严词厉语,摆出一副要暴揍掐架的架势。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正邪相较,邪不压正!就在李淳风凌厉而向时,那鬼物突进而至,一息间就向李淳风抓来…… 李淳风倒退几步,撑起后脚,蓄力而发,准备一跃而上,与那鬼物一较高下…… 第8章 金罡赤炎甲 阴煞凌冽犀利,势如破竹。 李淳风手执桃木剑,剑身罡气迸发,全势而出。 嘭……一声巨响,那阴煞的身形被震开数丈,随即周身的阴魂发出阵阵哀嚎,煞气溃散,小鬼们初修成鬼身,鬼道浅薄,受不了这道术攻克,身形之上焚起阳火,自下窜上吞噬,片刻后神形俱灭,销声匿迹,魂飞魄散。而老鬼们见状竟然跪地膜拜,祈求李淳风属下留情……一瞬间战局逆转,尘埃落定。 在碰撞时,李淳风感到脑袋中嗡嗡作响,两个智魄随之剧烈触动,气海翻腾,奇经八脉中一股真气游走其间,忽一下冲破桎梏……心口一闷,噗一口瘀血呕出。这……?淤血尽除,周身竟多了一丝清明,而心间隐约可见一本古书显出形状,微微青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召唤他的主人…… 在鬼物被震开后,李淳风稳稳的落在地上。却见胸前身后,发出金芒万丈,刺人眼盲。金光之下,一件无实的甲胄虚显于李淳风周身,甲胄之上符箓环伺,灵力迸发,护卫警戒,如同天兵天将般威严。 “姐夫!你在干什么?姐夫你没事儿吧?”狐小妹捂着眼睛怪叫一声。 “没事儿!血多,吐吐就习惯了!”李淳风调笑自嘲。 其他人也被后院的异光吸引,纷纷跑来看个究竟。 …… “金罡赤炎甲!?”光亮稍弱,狐小妹睁开眼一瞧,竟叫出这法宝的名字。 “什么?甲?”李淳风并没有听清,依旧目若呆鸡的盯着身前。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听姐姐说过,你有件护身的法宝。”狐小妹如是说。 “啊?”看来狐小妹也只是听说,并不能确定,若想知道具体原因,还得找她姐姐问问。“你姐姐知道?”对了白素雅这狐小妹的姐姐,不就是自己的娘子吗?她有在哪儿?白素柔在哪?白素柔她还好着吗?咦,这个名字是?狐小妹姐姐的名字吗?我怎么突然又想起了?是刚才那法宝震了一下吗?为什么当初忘了?难道真如人所说,越是刻骨铭心的人,失忆后就往的一干二净?我们之前究竟有过怎样的故事? 李淳风不敢再想,怕是再勾起头疼旧疾。转而分神,走向法坛。不知道刚才是否成功超度了那生魂?一地凌乱,法坛已破,如果没有成功,再起坛怕是得等到明天了。 众人围过来,见李淳风微笑,倒也放心了。 看着夜家九兄弟,李淳风脑子突然来了一个念想,九数不正合了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不得而知。淡淡一笑。 …… 回到房中,盘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入定,自然冥想。 那本书,究竟是什么书?金罡赤炎甲和它又有什么关系?见它时,微微青芒透心间,所以周身清明自若。而它的光芒似乎正在招魂李淳风,召唤他翻开……凝神冥想,正在探寻这古书的来历时,它再次现形,依旧发出青芒,只是这青芒较之前略微明亮了些。书封之上,赫然显现《道术修行手札》几个字。 你究竟是什么书?手札?青芒停住,似乎听懂了话,而后不规律的闪了几下。你能听懂我说话?青芒又停住,接着又闪。 李淳风想翻开书,微斜下颌,那书心领神会一般,竟自己打开了。就在书开合的瞬间,青芒刺目而入,接着书页快速翻动,啪啦啪啦的纸张声音不绝于耳。于此同时,书中的文字竟化作一缕缕灵识,飞速在眼前闪过,最后全部进入他的脑袋中。 李淳风头晕目眩,耳鸣不绝,嗡嗡的声音像是要炸开一般。他顿时感到不适,抱头伏地,身子翻滚起来。明明是你诱我翻开看的,怎么还要这般折磨我?李淳风有些恼。 …… 片刻后,疼痛缓解。 李淳风坐正身子,盘膝。 运动真气,想查看那些书中的文字究竟是何内容。却见那些信息如同烙印一样,镌刻在李淳风的记忆中。道术不同技法用途的符咒口诀、罡步阵法,行术作法用的葫芦手诀,笔力劲挺的符箓……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画符诀要,炼丹凝魄,降妖捉鬼,斩仙制圣,缩地成寸,横贯古今,上天入地,无所不有,无所不其及。 而那些曾经修习过的道法,像事掸去尘埃见明月,竟然想起或者恢复了一些。更甚者,已经突破第一境界。想必之前的懵懂,现在虽然大多数道术是只知其招,不知其用,但若假以时日,融会贯通其中的道意,却也比自己修炼要精进太多。 没想到这“金罡赤炎甲”竟在不经意间,激发了李淳风的那层桎梏,使得筋脉通畅,灵气运行无阻。这一点让李淳风一夜都兴奋致知,如果发现新大陆一样。 但兴奋过后,李淳风却三省吾身,觉着当下,虽然有《道术修行手札》这本奇书加身,又刚刚恢复,却依旧根基不稳,道行浅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得其法而不知其用,那等于没学不是?方到用时,可能就会出现差池,比如刚才做法黄泉引路时,那些阴煞凝聚,袭击。一定是自己在结阵时,没有强横的结界护法,致使法坛被破,险些遭到反噬。 ……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 “谁?”李淳风一边问,一边走向门边,准备开门。 嗖……嗖……嗖……三声穿门而入,在前面的是一黑一白,两者身后是刚才超度的生魂。那白影头上帽子写有“一见生财”四字,而黑影帽子是“天下太平”,李淳风又怎会不认识这黑白无常呢? 见罢,作揖行礼。“见过二位鬼差。” “罢了罢了。你说你这道士,写个路引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二人还是怎地?”白无常率先说了一句。 “就是,一张破纸加点念力灵气,就要堵我二人嘴?你是很傻很天真啊?”黑无常戏谑着说向李淳风。 李淳风见此,不明白二无常究竟是什么意思?故意刁难还是另有所图?正在想时,两位鬼差无常却下了狠手,丝毫不给李淳风反映和解释的时间。 “兄弟连,背背山,双双对对舞长安!”只见两个无常喊完口号,嗖……飚出一条铁链,勾住李淳风的三魂八魄,扯着就走。 没错,三魂八魄,李淳风有两个智魄。 “我说兄弟,这家伙怎么比一般鬼物重了那么几分?”白无常问了一嘴。 “管他呢,敢叫嚣咱俩兄弟,就得让他知道厉害,你说是不?”黑无常大大咧咧的扯着李淳风,白无常牵着那生魂,一并向地府行去。 而李淳风的肉身,则倒在房门口,显然没了气息。一副死像。 …… 第二天,狐小妹来寻李淳风。 推门而入,横尸一具,差点没把她哭晕过去。眼见着姐夫没了生气,这要怎么和姐姐交待呀?而夜家九兄弟见李淳风已死,尽人事,一起合计置办张罗丧事。 若是李淳风能还阳?见自己躺在棺材里?会作何感想? 夜欢暗自潸然泪下,到阴阳相隔这一刻她或许才明白,原来与李淳风的几日相识,她早已芳心暗许。可惜…… 第9章 告阴状 黄泉路走一遭,见忘川河上奈何桥矗立于上,岸边长满不见叶的彼岸花,却已是到了地府。 “想告状,先喝了孟婆汤再说!”白无常依旧阴险的谋算着,只要让这小子喝了孟婆汤,管他前生后世,反正啥都记不清了,自然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让判官们猜忌。而此间还可以把这小子教训一番,知道我们哥俩的厉害。平常哪家新魂,不都是大把大捆的奉上冥币?就这小子觉得有几分道行,超度新魂竟然不给我们买路钱,凭张破黄纸路引,就想糊弄过关?瞧不起我们无常两兄弟还是怎地? 李淳风上前,向孟婆讨了一碗孟婆汤,径直灌下。干脆利落,没有一丝顾虑。对于普通的亡魂,喝了这孟婆汤,过了望乡台,前尘即是旧梦。可李淳风有两个智魄,阳寿未尽,又是鬼差赌气强扯的生魂,自然孟婆汤便没了效用。他并没有声张,他今天要问个清楚,非要讨个公道。 “兄弟,你送这小子先去查察司,找陆判官走走过场。我送这生魂先入狱。”白无常真会推脱,让黑无常跑个远路。 “得嘞,好!”黑无常屁颠屁颠的拉着李淳风的三魂八魄,向查察司走去。查察司是地府第一判,其职责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即便为鬼,阴德记下,下一世可寻个好人家。而恶者,则逃不过陆判官的法眼,一番盘问后,因果分明,该杀该刮立即处置。新鬼亡魂经过查察司的预判初审之后,才分别送往赏善司或者罚恶司,最后终判为阴律司,崔判官。 …… 一切无感,即已是亡魂,李淳风魂魄的阴气与地府周遭倒也适应,并没有觉得异常。飘然而去,倒也轻松,不一会就到了查察司。在堂外站了一会,排队。 …… “嘡”一声,惊堂木敲响,此时李淳风的亡魂正站在堂下。 “堂下何人?”陆之道喝了一声,官威颇大。随后堂下两边的鬼差杵起堂棍。“威……武……”拖了长长一声。 “李淳风。大唐人士。生前入道门,为阴阳师。”李淳风对答如流。 “你因何而死?”陆之道例行公事继续问道。 “因无常二鬼差刁难我,嫌我用黄泉路引超度亡魂,那黄纸路引诚意不够!所以生扯着我下了地府。”李淳风这么一说,堂外的黑无常唰一下脸变的苍白如纸。心想,这家伙不是喝了孟婆汤了吗?怎么什么都还记得?这下可怎么办?老白送个新魂送这么半天还不来?再不来,我一鬼可就说道不清了。 “无常二鬼差何在?唤来堂上问话。”陆判官倒是秉公,没有想护短。 “小的在!小的在这儿呢!”说罢,黑无常行礼上堂。 “黑无常,此子所说,是否属实?你二人嫌他诚意不够?”陆判官耐人寻味的一问。 “这个……”黑无常舌头打结,觉着百口莫辩。 “大人,白无常上堂。请大人明鉴,这新鬼喝了孟婆汤,定时糊涂了,才污蔑我兄弟二人。”白无常此时正巧感到,上来见黑无常,使了个眼色。 “李淳风,你状告黑白无常二人可有证据?”陆判官问道。 “大人,你可查查,我方才上表阴司的符纸便知。我只是个道士,见那新魂枉死,替他收尸超度,积些阴德罢了。”李淳风辩解着之前的前因后果。 路判官,睁开第三只判官眼,扫视鬼档,像是在验明证据,仔细斟酌,前后推敲,旁征博引,一套齐活儿。“大胆黑白无常!”爆喝一声吼,随即惊堂木排响。 无常二鬼见路判官发狠,吓得欠了欠身子。 “你二人,为饱私欲,滥用公权。非但抓了有道之士,还想趁机讹诈!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陆判官一说完,李淳风见形势已定,心却放下许多。因为此事并不是正常的亡魂轮回,所以没有去赏善、罚恶两司会审,竟直送去崔判官终判。 崔判官可是忙人,手里的勾魂笔不停的往来于生死簿之上。见也没见堂下人,埋着头就问:“什么事?说吧?” “小的是查察司鬼差,陆判官将此案初步查明,现交于阴律司终判。”一名鬼差将陆判官的查证和事实呈上。 崔判官看了一会,“嘡……嘡……嘡……嘡……嘡……”一连串的惊堂木敲的响亮。气的吹胡子瞪眼,盯着无常二鬼差。 “来人,将无常二鬼压去拔舌地狱受刑!罚奉一百年!”崔判官一声令下,根本不给无常二鬼申辩的机会,直接命人把他们押走。 …… “李淳风,你阳寿未尽,现在即可返回阳间。”崔判官向李淳风说了一番。 “多谢崔、陆二位判官秉公执法,李淳风感激不尽。” “去吧、去吧,再不会去你就要入土了!”崔判官催促道。说罢李淳风随鬼差去了堂后的还阳井,跳了下去。 本来李淳风想刁难刁难无常二鬼,却发现地府的查案速度效率实在是无可挑剔,量刑可圈可点,倒也公正,所以便没有多话。 …… 一返回李府,却见门庭白帐撑起,黑纱吊孝,一众人伤心泪下。 这真如崔判官所说,快要入土了。 两个鬼差送李淳风归来,指引李淳风亡魂入体。前前后后絮叨了好一阵,李淳风实在有些厌倦,连声应道,这才哄走那两个家伙。 刚入府,自己这魂体带着一阵阴风吹进灵堂。 狐小妹是妖灵,对这些感知敏锐,一回头便见着李淳风的亡魂站在门前,以为是回家告别,连跑带爬向李淳风过来“姐夫,你回来啦!你怎么就过身了呢?!你死的不明不白!是谁害的你,妹妹替你报仇!”哭声凄凄,李淳风却乐的大笑。 “死什么死,我就是灵魂出窍,去地府转悠了一圈。”李淳风补了一句。 “啊?你没死?” 众人见狐小妹对着门口说话,以为她犯了癔症,上前规劝。 “姐夫没有死,他是灵魂出窍!”狐小妹激动的吼起来。 “小妹,我们知道你伤心……”众人见狐小妹一说,想是伤心透了说胡话。 “哎呀,你们等会儿瞧瞧他的鼻息、脉搏!我和你们解释没用!我是妖灵,我看到姐夫了,他就在这儿,他和我说的!”说完向身前一指。众人脸定平了,将信将疑。 狐小妹扯着李淳风的亡魂用力甩向肉体。灵与肉完美结合,李淳风却不见醒来。半响,没有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夜零过来,试了试李淳风的鼻息,脉搏,都已重现生机。脉象苍劲有力,鼻息平如静水。可人却没知觉,叫他不应,扯他不醒,就赖在棺材里纹丝不动。 夜零招来几个兄弟,合力将李淳风抬出棺椁,送回卧房。又让两个女人去温汤热酒,准备给李淳风擦洗身子,活络经脉。夜零是个从死人堆里爬过的将军,知道这半生不死时需要些什么东西。他想,李淳风过身时间略长,所以筋脉有些僵死,需要汤酒一起辅助,暖暖身子。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李淳风依旧未见醒来。医生也瞧了,仙姑也看了,全无效用。难道是魂魄离体太久了?身子不适应了?众人着急,各种办法无所不用其极,反复在李淳风试着。小狐狸甚至祭出内丹,帮李淳风回身,最后依旧没有下文。 很快,消息被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太子东宫。正如李世民所担心的那样,李淳风在时间不长的时间内,虚耗过多,又去了阴司一遭,身子恐怕油尽灯枯了。李淳风就要这么离他而去吗? 第10章 引魂犀牛角 油尽灯枯?对了,灯!有一种灯可以引魂归身,即便是油尽灯枯的身体,依旧可以让亡者暂时苏醒,何况李淳风并未真死。那灯就是犀牛角灯,点燃犀牛角,其香可引魂,其光可引路,有路有引,亡魂回身即可醒来。 可犀牛角这种稀罕物,大唐之内是寻不到的。这可如何是好? 王德瞧见李世民一脸愁容,便多句嘴,问起太子:“太子爷为何事忧愁,奴才愿为您分忧!” “哎!李淳风那小子的事儿,你有耳闻吧?” “奴才知道这事儿。不过御医说……”王德没敢说后半句,怕戳到李世民的心坎,自己吃罪不起。 “我是有法子,但是那东西,寻不着啊!”李世民有些急了。 “是何物?我大唐都不曾有?”王德奇怪,这东西莫非不是凡物?或者传说中的仙器神功? “犀牛角!”李世民吐出三个字。 “殿下您贵人多忘事啊!”王德说了一嘴,却把李世民点醒。他知道,王德有办法。 “老东西,快说。”李世民脸定平,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殿下,小公主身旁不是有个孙医仙赠于的犀牛角吗?只是……”王德自己捂住嘴巴,生怕说错话。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公主生来就体弱,医仙孙思邈曾经为兕子公主瞧过病,除了一些汤药外,特地给了一只小犀牛角伴随她身边,说是此物可护她性命无忧。太子甚至给这个小公主起了个乳名,叫兕子,就是希望她如同犀牛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可如今要是把犀牛角给李淳风,那是不是小公主的性命就…… “这……”李世民被王德点醒,但同时也明白过来,这个犀牛角对于兕子的重要性。王德的担心是正确的,如果真出了什么差池,太子妃长孙氏岂不是要怪自己薄情?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太子,如果只是取一部分犀牛角,是否即尊了孙医仙的嘱咐,又能救了李大人的性命?”王德又生一计。 “老东西,果然看得透。”说罢,径直走出大殿,去找太子妃长孙氏讨那犀牛角。 …… 两天后,李府。 “太子驾到……”一声之后,大队人马进来。 一名御医带着一块犀牛角,进了李淳风的卧室。太医点燃犀牛角,火光幽幽,显得有些阴暗,不是正常阳火那样亮光如炬。犀牛角灯亮着,伴随着燃烧,发出一阵阵淡淡的焦糊味儿,偶尔有些腥臭却也耐闻…… “咳……咳……咳……咳……咳……”一连串咳嗽声,李淳风被这古怪的味道呛醒。而后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被人堵了呼吸,突然释放开,身体本能的快速呼吸,填补氧气缺失。 “李大人,您可感觉还有什么不适?”那太医见人醒了,顺着问了句。 李淳风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又躺下。对于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休息更重要了。此前与袁天罡斗法,已经精力虚耗,再加上最近又是厉鬼索命,又是做法超度,还去了趟阴司…… 见太医出门,满脸安详,李世民的心也放松下来。太医留了副养身的方子,嘱咐小厮抓完药,才算作罢。李世民见事已办妥,没多停留,招呼銮驾,与众人离去,并不想打扰李淳风。大病初愈,再耗着迎客,不好。 …… 见太子离去,这时二女,夜欢、狐小妹白素雅,谁也没顾着,拿上熬好的汤药径直闯入李淳风的卧室。 “姐夫,你醒了吗?”狐小妹有些哽咽,像是谁欺负了她一样。眸底含着泪珠,怕是碰一下就会泄闸。坐到床边,抓着李淳风的手臂,半趴着依在上面。 “家主,你醒了?”夜欢也改了口,尊称李淳风为家主。可见狐小妹与李淳风这样亲近,脸上阴晴各半,晴是羞涩,阴是醋意。她甚至有些妒忌狐小妹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如此若无其事的挨着李淳风,毫不避讳别人的眼光。她也想挨着李淳风,哪怕就那么一会儿也行,只是这个他现在是自己的家主,而她不过是家主的下人,身份有别,地位不同…… 李淳风依旧没说话,倦意满脸,撑着脸微笑了一下。 “傻姐姐,你还愣着干嘛?过来搭把手啊!”狐小妹见动作起来,没人帮忙,又见夜欢呆呆的站在那里,没点眼力劲儿,这才怪叫了一声。 “啊?做……做什么?”夜欢木讷当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狐小妹和李淳风。而狐小妹则是叫嚷着让她过去帮忙扶李淳风吧?而她知道,下一刻,她也许可以离李淳风近一点。 “姐姐,你坐在后面,让姐夫靠着你坐,我喂他喝药!”说着,将李淳风拉起,留了个空位在李淳风背后。夜欢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坐了过去。刚坐下,狐小妹把李淳风轻轻一放,就这么实实的靠在了夜欢身前。夜欢自己的胸脯再次被这个李淳风压着,而此刻却没有之前那样觉得难为情,更像是在享受。她似乎觉得,这种亲近是与心上人的温存,这种隔着衣服的距离,是彼此气息的碰撞。 李淳风可没这么想,只是小帐篷撑起,来了些反映。好在有床铺盖遮着关键部位,不然这样子不得被两个姑娘家的一顿臭骂?哎,没办法,正值年少,有点反应也是正常吧?总不能没反应了才叹息往日的青春年华?想到此,李淳风脸上露出标志性的坏笑,带着一丝玩味。 “臭姐夫,你坏笑什么?是不是又动了什么色胆?”狐小妹喂着药,自然看到李淳风的那张嘴巴的变化。可下一刻,狐小妹的一个举动,让房内的几人瞬间石化,她放下药碗,腾出一只手,竟直窜进铺盖,探着李淳风的胯下,用力一抓! “啊!”李淳风被突然袭击,惊叫了一声。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再不老实,小心我咬断了它!”狐小妹警告着,脑袋里似乎完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倒也是,妖灵还是妖,兽性不灭,自然不像人类这样有高度的文明,礼义廉耻。 而狐小妹说完咬断它这几个字时,夜欢一下脸红起来。红的让胭脂水粉都黯然失色,红的脸颊发烫,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好歹也成人了。这些世事,自然懂。 …… 一碗药终于喝完。 李淳风终于找到理由,把两个女人哄了出去,自己好清静清静,再让她们俩这样闹下去,自己不一定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狐小妹的姐姐,白素柔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狐小妹似乎也从来不提起此事。而夜欢自从进府之后,好像对自己的态度有些缓和,没那么暴虐更没有再骂自己是淫贼了…… 盘膝而坐,调息入定,自然命相。 李淳风再次来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翻开心中那本书,看了一会剑指诀的会要,运动真气游走气海,环顾全身,再御向指尖,不由得熟练了几分。 “嘭”轻轻一声响,伴随着书本的亮光,出现一行字。 成功进阶剑指诀二阶。 李淳风楞了半天,再次运动剑指诀发现,气息凝聚的更大了一些,果然是进阶了。没想到这书中的道法,都是有深浅的。外功靠练习运用,也就是需要实战,而内功则更注重用精气神去领悟,突破天花板,就可以进阶…… 想来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这个规律,由浅及深,从易变难,唯有坚持之后,方能 他再次在心中看起书来,不觉得已经至深夜。 第11章 孩子王 休息一夜,精神爽朗。李淳风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太阳,出了屋子。 在园子里寻了块平整的假山石,坐上去晒起太阳。 “姐夫,你好些了?”狐小妹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 “好,好些了!”李淳风见到狐小妹,有些胆怯,下意识的合拢双腿。 “咦……你竟然怕我?哼,谁让你昨天不老实,竟耍小动作。”狐小妹坏笑着,突然想起昨天太子来过的事,便告诉李淳风。 “太子来过?还带了太医?”李淳风问了一句,以为是听差了。 “说是,给你寻了一个上好的药材,点着给你闻过,你就醒了。”狐小妹抓了抓脑袋,不明觉厉起来。是什么药这么神奇呢? “看来,我得进宫一趟,当面道谢才是。太子能亲自来送药,想必这东西很珍贵,太子自己说不定都舍不得用呢!”李淳风左思右想,觉着这药,一定得问个清楚,是个救人的好东西。 …… 晌午刚过,李淳风入宫谢恩。 他们这些太子身边的幕僚,没有正式的公职,自然更是没有严苛的上朝议政的机会。所以整日里闲的很,东家窜,西家逛的。来东宫,除了谢恩,倒也带着一份玩儿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直到今日,对皇宫,对自己的宅子,以及对大唐都没有好好多看几眼。再忙,也得花点时间巡游四方,一来开阔眼界,二来换换空间,免得终日纠结在一处,郁郁寡欢。 李淳风就这么悠哉的在东宫里走着,不由得走到显德殿附近。几个皇族的公主、皇子正在玩闹。 “你是谁?”为首的一个少年见李淳风脸生,惊觉的问了一句。 “我是?我是孩子王。”李淳风逗了一句。天家的孩子,见多识广,人小鬼大,自然对阿谀奉承已经见多不怪,甚至也有对付的办法。但是谁要是有些新奇玩意儿,那这些小家伙可就一定把你当他们的孩子王。李淳风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索性就不按常理出牌。 “孩子王是父王给你封的吗?”为首的小孩又问道。 “那到不是,我这个孩子王,是你们给我封的呀!”李淳风继续向几个小孩说着。 “我们的孩子王,可是得有大本事的,你有吗?” 李淳风随即运了一丝真气,手掌生风,逐渐汇聚成一个小火球。这招控火的小把戏是个低阶的功法,哄哄小孩却是别有一番乐趣。眼见李淳风手掌凭空出现一个火球,一群孩子乐的纷纷凑了上来。跟班的宦官、宫女见是李淳风,倒也没有说什么。 “哇,它可以当兵器吗?” “这个火球烫手吗?” “我能摸摸它吗?” ……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问着李淳风,算是有点服气眼前的孩子王了。 “当然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火球自己就去找你们玩了。”李淳风又放了一个彩蛋。 “我叫李承乾,我是老大。”话音刚落,火球嗖一下飞到李承乾眼前。 “我叫李恪,我排行老三。” “我叫李元方,是他们几个的皇叔。” 接着几个孩子纷纷说着名字,火球来回窜着,孩子王也是得有两把刷子不是?欢乐的笑声在东宫中回荡。 …… 距离李淳风不远处。 “家主让我转告你,伺机除掉那个李淳风,将来才好扶李恪上位。”一个宦官打扮的人向太子的良媛杨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李淳风所在的地方。 而杨氏胆小,并不买那人的账,好歹自己也是亲封的良媛,品位虽不高,但也诞下皇子,算是安稳。现在随便一个号称杨家家主的人,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要命令你做这做那,谁知道背后安的是什么心。取信的过程都没有,就让杨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除掉太子身边的大红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回了你家主人的好意,我们并不稀罕这些。”杨氏回的干脆。 “您再考虑考虑!奴才随时可以帮您传话。”宦官说完,转身就走,可这一幕却被李淳风看到,他熟悉那个身影,他们曾经亦师亦友,本应一同侍奉秦王成大业,但是却中途离经叛道……他怎么在宫里? 李淳风从孩子们的嬉闹中脱身,随着那宦官跟了上去。那人似乎也觉察到李淳风在跟踪,加快了脚步。 …… 唐朝的宫殿并不像北京故宫那样七拐八绕,结构简单,布局清晰,所以想甩掉跟踪,基本上很难,没多久两人在东宫一处偏殿停下。 …… “这位朋友,你一路跟来,是想做什么?”那个宦官打扮的人先开了口。 “见个面吧,你这身打扮,不觉得有失身份吗?”那宦官打扮的人慢慢转身,就在快要完全转过来的时候,突然抄出手中的暗器,嗖嗖的砸向李淳风……可这暗器看来并不是行家里手的手段,一连几次,都打歪了,并未伤到李淳风一分一毫。 而李淳风却从身影间看清了那人的脸。确实是袁天罡! “袁天罡!你不是死了吗?”李淳风在那人背后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哦?看来还是被你发现了!”那人不慌不忙的终于转过身子,看向李淳风。 可就这一眼,李淳风见罢,却觉得有些生分!为什么呢?一个人的外貌、五官、发型甚至体型都可以改变,唯独眼眸是变不了的。而李淳风发现,眼前这个像袁天罡的宦官,不排除仅仅是像的可能。但李淳风并未点破其中玄机,他想弄明白这人的真实身份,就强装认识,一口咬定这人是袁天罡。 “几日不见,你竟然净身进宫做宦官了?”李淳风调笑着向眼前这位袁天罡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这贼人,现在进宫,难道还是贼心不死?”李淳风想知道这伙儿前太子的余党,究竟是什么目的,争宠?还是要大唐的江山?就是要了,又有谁能做? “成王败寇,你说我是贼人,那如果我们成功了,是不是该反叫你是贼人?”袁天罡并没有恼。 “说说你们的计划吧,究竟为何依然贼心不死。”李淳风有些蔑视的说了一句。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同样的这一句话再次响彻李淳风的耳朵,而这一句话似乎已经成了李淳风的心魔一般,一旦听见就会陷入思绪万千之中,不得而出,好像是这伙儿人有意为之,又好像他们知道李淳风的这个弱点…… 就在李淳风陷入魔怔中时,袁天罡一步跃跳,向李淳风袭来,啪一声,李淳风胸侧被砸中一拳,疼痛将李淳风拉回现实。这家伙怎么使外家功夫?他不是修了黑巫术吗?两个内家道士斗法,难道不应该是符咒满天飞吗?这……李淳风捂着挨拳的地方。 李淳风后退两步,站稳身形,运气而出,御气至指尖,哗一下甩出二阶剑指诀,而那袁天罡并未躲闪,直接朝着剑指诀的锋芒迎了上来。嘭一声,袁天罡身子被击中,呆立原地,定定的看着李淳风,似乎有些不甘心。接着,噗呲噗呲几声随后发出,袁天罡的身子竟然应着剑指诀划过的痕迹,生生的被切开,成了两段,就像被腰斩的一样。 李淳风一脸不可置信,好像见了妖怪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想到二阶的剑指诀竟然有这样的威力,斩人如切瓜。再看向袁天罡的尸体,哪里见有血迹!分明是一堆黄土,披了张人皮! 幻术?幻术的不会如此真切,至少会比较笨,而且幻术需要施术者就在附近,这附近空旷的很,没见其他外人。如果是道术的草人术,自己自然能识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不知什么名字的一种黑巫术。而在强大的黑巫术面前,李淳风显得如此渺小,仅仅是假人都能骗过他,若是以后见到杀招,自己性命堪忧。 “在那边,在那边!”几个孩子招呼了金吾卫过来。 “李大人,这人是?”一名金吾卫指着地上的残骸问道。 “那不过是巫术造出来的假人罢了。”说罢,却一脸凝重。 李淳风本想教训一下这假冒的袁天罡,谁成想这东西竟然是个假人,它幕后指使究竟有什么目的?混入太子东宫中,要么是见什么人,要么是取什么物! “这铜钱是做什么用的?”一个好是非的皇子指向假人身上问道。 李淳风顺着孩子指明的方向看了去。那铜钱上,孔洞间露出红色的绳结,像是绑的什么东西。并不是普通的铜钱,编制绳结的手法也极为特殊,每个钱孔分出八股,向八个方向延展,再没入下一个铜钱,如此往复,十分有规律。行行列列,形成一个把装的东西,一端系着穗,穗上一个小小的阴阳八卦图,镶嵌其中。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铜钱。说是梅花钱,却不像,梅花钱整体是个圆形,铜钱像花瓣一样排列,并辅以八卦位置。而眼前这些铜钱的组合,像个“剑柄”! 第12章 复得铜钱剑 铜钱剑!李淳风牵出铜钱的剑柄,向外一扯,竟然是一把铜钱剑。铜钱剑上,锈迹斑驳,一些在边角的铜钱透着黄色,泛着金属的光泽,剑格处几片干涸的血迹显得突兀,这血迹好眼熟!难道是……李淳风眼前浮现出不久前与袁天罡在东宫地宫中斗法的一幕幕,自己的铜钱剑被袁天罡击落,摔在一边,之后没了下文,不知所踪。而那血迹,恰是几个指头形状的排列…… 真的是它……李淳风心中却十分欣喜,失而复得。心中再次泛起之前的疑虑,看来他们用这泥身假人混进宫中竟是为了这把铜钱剑。不,此事须得奏报太子,必须加以防范,那些歹人竟然轻易的将一个泥身假人这么堂而皇之地弄进东宫,至少宫卫和内侍之中有他们的眼线或者熟人。揪出这些人,才可能找到他们的幕后主使,否则后患无穷。 “孩子王,孩子王,你在想什么呢?”李恪跑过来,稚嫩的向李淳风询问。 “没什么,你们自己去玩吧,孩子王得去给太子殿下请安了。”李淳风说完,快步如风向显德殿走去。 …… “臣,李淳风求见太子殿下。”李淳风在殿外呼喊,希望宦官通禀。见叫完一个年龄较小的宦官向李淳风轻声小跑过来。 “殿下有请,请李大人移步殿内。”小宦官不紧不慢的说着。 入殿行礼,一些列行云流水的惯例动作。 “赐座!”李世民先开口。 “殿下,淳风刚才在东宫中,偶然间见到一熟人。”李淳风抛砖引玉,吊了下台子的胃口。 “何人?” “袁天罡!”这三个字一出,李世民震了一下身子,皱起眉头。 “他……他不是死了吗?”李世民心里发怵,嘴上说话有些抖音。 “殿下赎罪。那人,只是个与他样貌相同的泥身假人!”李淳风见太子心有余悸,不敢再卖关子。 “哦……”太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空气中也不再紧张。 “臣此番前来,有两件事请求殿下。一则是,请殿下彻查东宫地宫;二则是顺藤摸瓜,查找能够放这假人入宫之人。这也是为殿下安慰着想,若这伙人肆意妄为,恐怕东宫不再安宁。”李淳风言之凿凿,却不无道理,如果继续放纵,没有一点警示,东宫的乱象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时可能危及朝局稳定,天下太平。 “我知道了!爱卿所言甚是。王德……”听完李淳风的建议,李世民当即传来宦官下令彻查此事。 “淳风近日身体可好些了?”交待完查案之事,李世民话锋一转,关切起李淳风的身体。 “臣已无碍,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李淳风拜了一拜。 “并非是我救了你的命,而是阿兕子。”李世民流露出一脸慈父的垂怜。 “阿兕子是?”李淳风有些不解。 “是我与太子妃的小公主,刚满月!” “刚满月?又如何救我?殿下您说笑了!”李淳风倒也不避讳。 “哦,先前孙医仙见她体弱,赠与她一个犀牛角,带于身旁,有些安命宁神的功效,但见你得了失魂之症,寻遍良医都无效,想到这犀牛角……”李世民欲言又止,似乎对太子妃长孙氏,充满了歉意。 “殿下隆恩,李淳风无以为报。他日定另寻天下秘宝,保佑公主。请殿下放心。”李淳风听到此,才知道,李淳风那是冒着牺牲自己女儿的命数来换了他一命,这得什么样的胸襟和气度才能如此呀,不禁感动。 “不碍不碍!我只是取了那犀牛角的一部分,够让你还魂就是了。你若有心,那便麻烦你了。”李世民解释道。 “臣必然将此事铭记于心,但凡有合适的法器,定为小公主寻来。”李淳风言语间透着坚定,李世民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想着此间也是个缘分吧,用犀牛角救李淳风,李淳风又再找更好的宝贝给小公主。若是李淳风再小个几岁,不知道以后阿兕子有没有福分与李淳风结缘?李世民又摇摇头,都是一些胡思乱想,姻缘看人,帝王天家本就薄情,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情有义,活出真我。 …… “启奏殿下,现已查明,內侍监其下,有两名内侍参与了此事。”王德突然上殿来报。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李世民一脸不信。 “殿下,这两人见李大人识破了那泥造的假人,便内心惶恐,将才奴才一顿训问,全招了。”王德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你二人,抬起头来!”李世民见王德身后跪着两人,想来就是他所说的犯事之人。 二人被吓傻了,半天没反映。王德见状,咵咵两脚将二人踢翻倒在地上。这时才反映过来。“回……回太子殿下。奴才是……是受那泥人……与一蛇精胁迫才……奴才吃的熊心豹子胆,奴才再有不敢了,奴才知错了,奴才求太子殿下饶命!”其中一个宦官胆怵完,一股脑的求饶。却也说了一些线索。 “泥人?蛇精?”李淳风点出问题关键。 “是……回大人,那蛇精变化成巨蟒,要挟我家老者性命,让我帮忙送那泥人入宫做宦官。” “除了你家人性命,就没别的了?”李淳风补问了一句,有些刁难。 “内侍监有赏银可拿!监丞那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介绍一人来宫中伺候,就能得二两银子。奴才见此事,既有银子赚又能救了一家人性命,这才斗胆……”说完不住的磕头求饶。 “你是在哪见到这泥人与蛇精的?”李淳风倒也没有被这场面感动,反倒想再多些线索。 “回大人的话,我二人是负责宫中取水的宫人,每日都去曲江的御井取水……有一天取完水,那泥人和蛇精便堵着我们,以小的二人家人性命要挟……剩下的大人都知道了。”那宦官怯生生的,不敢有一丝怠慢。 “他们和你们联系几次了?这中间一共多久了?”李淳风又接了一个问题。 “不长,不长,不过三日。”宦官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殿下,我没有要问的了。”李淳风示意自己已经完成审问。 “王德,带下去,每人五十杖。活着就留下,死了就处理掉!”李世民没好气的命令道,在李世民看来,李淳风已经找到元凶,自然会去处理,不用再和这两个小人物计较什么,他们不过是迫不得已才使了手段,一切等李淳风了了泥人和蛇精的事,再做后一步打算。 “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金吾卫听王德传话,上来就拖那两个小宦官,二人一路叫喊着,可为时已晚。太子并没有执意杀他们,却也重罚。 见人被带走,李淳风这才转过身子,面向太子。意在请李世民示下。 “淳风,你怎么看?”李世民见状,自然知道李淳风在等他下命令。 “殿下,依臣之见,先探清楚那蛇妖的行踪,见机行事。”简明扼要,李淳风并没有说太多。 “如此,也是我心中所想。去办吧,注意自身安全。需要帮手,随时可去寻大理寺援手。”李世民一番嘱咐,相信李淳风山人自有妙计,没再多问。 “臣明白,请殿下放心。臣告退!”李淳风应了声,离开显德殿。 …… 殿下提点的是,李淳风现在确实需要些帮手。不光是生活上的是,更有事业上的,比如狐小妹就可以帮自己,夜家兄弟也有些战斗力,他们都能成为自己的助力。稍加培养,也可以强大起来。 一路思绪,转眼间到了自己的李府。 最近招了些下人,许多小厮都还眼生。看来夜家几兄弟搭理的不错。 下马准备进门。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一个看门的小厮拦住自己。 “我?我是这宅子的主家。”李淳风淡淡的说了句,转身把马绳系在栓马石上。 “我家管家说,家主上朝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厮不依不饶起来。 “管家是谁?让他出来见我!”李淳风开始不耐烦,进个家门还要吃栗子。 小厮怕惹事儿,屁颠屁颠的跑去找管家。一会却见夜欢出门。李淳风一脸坏笑的远远看着。 “都给我记住了,这就是咱们家主,李淳风李大人,长长眼,别再出差池。”夜欢一脸正经的命令着。而李淳风则是满脸欣赏,看着这女人管事。似乎是在欣赏一幅美景,惟妙惟肖,却也刻画的细致入微,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这生活的画卷中…… “家主,请回吧!这几个小厮都是今天刚来的,对你眼生,所以……”夜欢上前解释了一番。 “没事,他们也是尽职尽责,回头赏一下那刚才的小厮。”说完,向府中走去。夜欢跟着,没敢出声,她知道李淳风刚才一直盯着她看,她不敢怕见李淳风,却又想让李淳风看着自己,心里很矛盾,正如以前认为李淳风是个淫贼,而后又见到李淳风真正的为人一样。 李淳风困意袭来,入内午休。并没有和一众人吩咐什么。 第13章 秘密 晚上。众人饭毕,夜零向李淳风报高了九人的工作安排。 夜零。总管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 夜涂。老二,人实诚,负责管账。虽然也没几个钱要管。 夜仇。老三,以前是先锋将军,武艺最高,负责府宅安全。 夜欢。老四,女人心细,做管家合适。 老五夜非,老六夜鹰,老七夜寒,老八夜行,老九夜鬼,随着老三一起宿卫家宅。 “那狐小妹负责什么?”李淳风故意调笑着,看向狐小妹。 “哼,我负责帮你暖床,这总随你愿了吧?”狐小妹胡诌一嘴,逗的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看向李淳风。 “那哪儿敢呀,被你姐姐看到了,她不得吸干我的精元呀!所以你还是负责给大家打洗脚水好了!我封你做首席洗脚丫鬟!”李淳风一脸坏笑的向众人侃着。引得狐小妹又是打又是咬的,搞的李淳风狼狈不堪,没见过这么泼辣不饶人的小姨妹。 “好了好了……我有正事想与大家说。”闹了一阵,李淳风想起正事。正了正身子说道。 “家主请吩咐。”夜零代众人回了句。 “夜兄弟客气了,以后大家不必叫我家主,怪生分的,叫我淳风即可。这是第一件事。”李淳风顿了顿,“这第二,是说你们九人不必如此亲力亲为在这小宅子中做事,你等都是将才,当将用。我想了许久,先给你们起个名号,方便叫也能吓唬人。” “这名号,就是我道家的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各号一字,隐去真名,也是考虑安全。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几人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 “临,为身心稳定,符合老大夜零。兵,为能量,老二膀大腰圆为人老实也合适。斗,为宇宙共鸣,也颇趁老三夜仇一身武艺。者,为复原,较之比较缓和、不刚烈也随了老四夜欢。皆,为危机感应是夜非。阵,为心电感应或隐身,叫在夜鹰身上倒也刚好。列,是时空控制,夜寒。在,是对五元素的控制,五行运动周而复始,夜行。前,代表光明,随说夜鬼与这光明不搭调,但是想来也是好的,鬼为阴前表阳,阴阳结合,轮回,也算是顺意。” “那我呢?那我呢?”狐小妹听了半天,见没自己的份儿,着急的叫着。 “你?你就叫狐小妹啊!?” “不行,你都给他们这么霸气又有含义的名字了,我也要一个即大气有又有意义的名号!”狐小妹不依不饶。 “那就叫……叫狐狸精吧!这绝对大气,已经成精了!”李淳风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纷纷大笑,一团和气中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追打着李淳风。 …… 又闹了一会儿。李淳风坐定,又继续和夜家九兄弟说着。 “你们都是肉体凡胎,而我又是个术士阴阳师,以后难免会随我一起经历一些鬼怪,就像现在家里有只狐狸精一样。所以得教些健体防身的道法,如果你们领悟的快,自然会有更多的法术传给你们。全屏自己喜好和领悟。”李淳风给大家安了安心,更是想教他们一身本事,他不希望看到亲朋好友惨遭毒手,到时牵绊太多。 众人皆是一脸兴奋,他们外家硬功夫虽算不上万里挑一,但是也是有些本事的。以后辅助内家功夫一起修炼,也许刚柔并济,会有意外收获。 “此外……”李淳风拖了一个洪亮的长音。 众人见状,收声静观。 “明天可能要去一趟曲江,帮太子殿下处理些事情,诸位可以活动活动拳脚咯!” “那是可以砍人咯?还是说可以斩妖除魔?”夜零有些兴奋。 “都可以,但不要大意。因为我也不清楚对方的道行,万事小心。”李淳风叮嘱。 “那是那是,我们几个在府中说实话,确实憋的手痒痒,如今有事,自然要出去练练手,好解解乏。”老二夜涂也兴奋备至。 “姐夫,你偏心!哼!都让他们一起出去玩,我呢?你想把老娘憋死在这里吗?” “你随意啊!想去就去啊!”李淳风倒也随意,并没有多担心这只小狐狸精。 “哼,我就知道,你不关心我!”狐小妹嘟着嘴,一脸委屈。 “你是得道的狐妖,道行虽说不高,但是防身能力总比这九兄弟要强吧?我担心什么?”李淳风满脸不在意。 “那万一……”狐小妹有些迟疑。 “万一什么?万一被那妖怪打伤怎么办?”李淳风追问。 “是啊,万一我断了胳膊断了腿,你养我啊!”狐小妹嗔了一句。 “养就养,我和你姐姐一起养!”可说道狐小妹的姐姐白素柔,李淳风严重却有些失落,自大见了狐小妹白素雅,她至今还没说过姐姐白素柔的下落,是有什么隐情吗?还是狐小妹也有什么阴谋?还是?想到此,李淳风盯着狐小妹。 “你是想姐姐了吗?”狐小妹身为狐族,会读心术,不然怎么施展魅惑?也就自然能倾听到李淳风心中所想,功力不深,却也算是有些能耐。狐小妹这么一提,众人也紧张了几分,他们也想到,这狐小妹口中的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至今没见狐小妹提起过。 “是呀!你姐姐最近怎么样?也没见你提过她!”李淳风抛出一个引子,想看看狐小妹怎么应答。 只见狐小妹从矮凳上起身,双手在胸前握了起来,来回扣这指头,一副纠结的样子,半响不说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难以启齿。再不济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李淳风,让众人一阵着急,不知道狐小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姐姐她……”磨蹭了半天狐小妹吐出三个不清不楚的字。 “你姐姐怎么了?”李淳风心里揪了一下,满脑子全是最坏的打算。 “姐夫你都忘了吗?姐姐她怀孕了!”狐小妹揭开谜底,突然说了一句。 “怀……怀孕?”白素柔怀了自己的骨肉吗?自己要当爹了吗?那为什么怀孕了还要离开李淳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李淳风完全想不起来之前的种种,思之甚念未尽,有些伤感,却又落不下那份情,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那个白素柔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总也提不起。 “那你姐姐为何不来长安?与你一起?”李淳风回过神,又问了句。 “姐姐是我们狐族的圣女,狐族圣女是不能成亲更不能怀有身孕的!而她却为了你,不惜得罪狐族长老、族长的劝诫,毅然与你在一起。然后……然后不久就怀孕了,可你那时要与太子举兵玄武门,姐姐并没有告诉你!之后……之后你就消失了,再之后,再见你时,你就失忆了!”狐小妹道出一部分原因。 “那你姐姐现在在哪?”李淳风着急了,一个女子,不管她是何身份?人也罢,妖也罢,这样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外漂泊,一定十分艰辛。李淳风自己想象着白素柔的境遇,不禁开始担心和着急起来。 “姐姐……姐姐被关押在狐族圣地,只有她同意打掉孩子,族长和长老才同意释放她。他们说,人妖结合,有违天道,狐族会遭天谴的。更何况,姐姐的身份,如果不能惩戒,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效仿,届时六道伦理纲常全部会乱套。”狐小妹继续说着。 “关押!”李淳风轰然起身,攥起拳头,重重的砸在一旁的案几上,惊了众人一下。“我都没同意,他们凭什么!”李淳风气愤道。 “狐族圣地在哪?处理完太子的事,我们一起去救你姐姐出来。”李淳风一脸严肃,执意要去狐山闹他一闹!虽然他不知道有几分胜算,但是就算是出一口恶气,拼个玉石俱焚也要去!哪怕死都要和白素柔一起共赴黄泉。 “谢谢姐夫!”狐小妹扑通一下跪在李淳风面前。因为她知道,狐族圣地那地方,是个狐族长老以下的狐妖都不能进入的地方,李淳风敢冒如此风险,豁出性命一般,狐小妹已经感激涕零了。而狐小妹下山,一方面是来寻找李淳风,另一方面也是想代替姐姐,伺候李淳风,此前也言明过要做李淳风小妾,这倒没有说谎话更没有隐瞒。 李淳风搀起狐小妹,安慰了一会儿。 “姐夫,我没有骗你!这次下山,也是想代替姐姐,来伺候你!”狐小妹低下头。 “傻丫头,姐夫一直把你当做妹妹!并没有……”李淳风想解释。却被狐小妹伸手捂住了嘴巴。 “姐夫你不用说!而且你也赖不掉!因为我早就把自己的身子给你了!难道你忘了?哼!”说完嘟起小嘴,一脸委屈。 “啊?你说什么?难怪你姐姐放心你下山!感情你早就……”李淳风被吓到。 “怎么,你敢不负责?”说罢一把抱住李淳风,完全不顾屋里其他人的眼睛,羞红了夜欢的小脸,此情此景更是让她醋意大发,不住的瞪着狐小妹。想认命却又不甘。没想到李淳风的红颜知己,不知不觉已经有两个了,自己又算什么?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李淳风。 李淳风,尴尬的看着大家,又不好推开狐小妹,只好装作安慰,慢慢的拍着狐小妹的后背。而看到夜欢的眼神时,更加纠结起来。这……前两个的事还没处理完,第三个红颜知己又吃醋了,万一把夜欢得罪深了,她一时想不开怎么办?夜家其他兄弟肯定不饶自己。心乱如麻…… “还有!”狐小妹突然开口说话,她读到李淳风的心事。“夜欢姐姐也喜欢你!你不如一起收了她做小吧,我们二人也处的来!我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哄!一个晴天霹雳炸向李淳风心底,怎么操心什么事来什么事,狐小妹这个狐妹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罢了罢了,反正早晚都要经历,既然她挑头把这事儿说明了,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吧! “夜欢!来!”李淳风短短几个字,却也是满满柔情,叫的夜欢心里小鹿乱撞,羞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去吧!”几个夜家兄弟给夜欢打气,笑着鼓励她。说完知趣的走出房门。这帮大舅子,真是会来事儿啊!竟然这么就把自家姊妹这样就交给李淳风了!夜欢看看几个兄弟,慢慢站起身,有些犹豫,但又想马上过去,在原地迟疑了很久,没有动。 直到夜家兄弟全部退出房间。夜欢这才慢步走到李淳风身边。 “怎……怎么了?”羞红了脸,问了问李淳风。 李淳风微笑一下,并未作声。忽然一把扯过夜欢,拉入怀中。“啊!”夜欢轻嗔一声。期待已久的胸怀,终于向夜欢敞开,那般宽广,那般结实……夜欢羞的一阵粉拳砸向李淳风胸前,潸然泪下间,带着微笑。委屈和醋意,此刻化作温情,痴痴的抬头望着李淳风。 二女入怀,李淳风纵有众多心结与烦心事,此时也全然抛至脑后。 见夜欢表露真情,手也不老实起来……嘴巴严严实实的压在夜欢双唇之上,深情款款,久久不曾离开。三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喂!我呢!?”狐小妹怪叫一声,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索吻。李淳风回过头,差点笑出来。一个姑娘家家的,一点不矜持,大大咧咧的,倒也别有一番韵味。想到此凑过嘴巴吻了上去…… 一夜过去。二女成为李府上的女主人。 而李淳风则是醉生梦死一般,陶醉在二女的之间。想到此前大难不死,种种经历,从混在秦王府的一介布衣门客,到参军,谋士,再后来,开府地,得了红颜知己,一切来的太突然,彷若置身梦中。 未来,何必过多纠结?就像李淳风和袁天罡作罢《推背图》一样。天道不可窥,顺其自然便好。大道至简,一切并没有那么复杂。 第14章 美酒青阳魂 曲江。唐长安城东南角的一处外苑。风景秀丽。芙蓉园中,两个宫人从御井中取好泉水,装车驰马而去,一切如常。 就是这儿了!李淳风领着众人待在附近观察着周遭过往人流。他们想在这事发地,寻找线索。一行人换了装扮,李淳风此刻打扮的如一位富商,粘了两撇胡子,左拥右抱两位美人。而夜家其他八兄弟则是一副保镖的架势,警戒四周。外人见过,都以为他们是来此观景闲逛的路人,并未令人生疑。 “相公,你说,那蛇妖是个什么样子?”夜欢柔情似水,拨了一颗荔枝放进李淳风嘴里。 “不知道,没见过!如果是个女的,我要收了她做小,你们可不许吃错哦!”李淳风开玩笑的说着,却看见狐小妹伸长了脖子,不住的在嗅着什么。或许是在嗅妖气吧? “妹妹在干什么?”夜欢见状不解的问道。 “闻妖气。”狐小妹说了一句,果然如李淳风所料。 “妖气?妖气是什么味道?我能闻见吗?” “姐姐可是闻不到的,你还得修炼修炼!让相公教你吧,他们臭道士,有秘法!”狐小妹一脸得意的看着李淳风,像是揭了李淳风的短。 “相公?相公!”夜欢见李淳风愣神,叫了两声没应。伸手就在李淳风大腿上掐了一把。李淳风钻心的疼了下,回过神。这两个可都是火辣性子,以后免不了新伤旧痛。气的李淳风长叹一口气。 李淳风刚才发愣,其实是听狐小妹所说,道家有什么能闻妖气的秘法。就地沉思入定,在心中翻起那本道术,寻找秘法来着。谁知夜欢不管不顾竟然掐了自己,思绪中断,也没有找到那秘法,只好作罢。 一早晨就这样过去,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更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的人。 中午,吃什么?羊肉泡馍可好?顶饱,还暖胃。李淳风提议道。说完大家随他去了不远处一家食肆。 …… 入内后,柜面干净,就摆了把算盘,一些笔纸,记账传菜。咦!少了些什么?酒坛! “相公,这里味道不对!”李淳风正想着这些摆设,狐小妹却低着嗓子,贴着李淳风耳朵说了句。乍一看,以为是小夫妻说悄悄话。 “嗯。”李淳风点了一下头,虽然并未觉察到异样。但妖终归是敏感的,它们的五感要强于人类,不管狐小妹觉察到的是哪种不对,现在都要警惕起来。 李淳风面不改色,胸有成竹。 “几位客官,要来点儿什么?小店特色菜品要啥有啥!” “羊肉泡馍按人数上足。一斤青阳魂,再来些下酒菜。”李淳风流利的报着要吃的东西。夏日午后的关中,一碗羊肉泡馍,泡馍中的汤汁随着牙齿的挤压、碾磨潺潺流出,再配上几颗糖蒜入口,蒜香清纯,微甜不腻,微酸利口。一口泡馍下肚,小酌些烧酒,与口中余下的肉汤香味混合,丰满醇厚,回味无穷。关中人喜酸辣,夏日里倒也平添了几分滋味,火辣辣大汗淋漓,酸溜溜贯彻五脏六腑。 “淳风,这青阳魂是何酒?以前没有听过有这么一种酒啊。”夜涂有些探奇的问道。 这青阳魂,是以青梅做酒引,用高粱酿造,前味绵绵,入口醇香,扑鼻贯耳,。后味微带青梅果香,一丝清甜之外,更是让人六神送爽。所以便有了这青阳魂的名字。 “这酒是最近一段时间流行于长安的。到了各酒楼、食肆、戏院、青楼,喝过之人,无一步对其交口称赞,敞杯不饮。而长安城最出名的青阳魂,出自天下会客栈。所以,趁今日外出,说于大家共饮。”李淳风将青阳魂这杯酒品的极为细致,当时住在天下会客栈时,经常独酌几杯,解馋。 “来咯!客官们,下酒菜和小酒备齐,请慢用。”小二传完菜,又返回后厨。 “来来来,一家人不要客气,吃好喝好。”李淳风环顾一桌,除了大舅子们就是两个女人和自己了,那不是一家人,又能是什么? 众人见状,执起酒壶,倒入杯中,一阵酒香扑鼻而入,正如李淳风所言,酒香中透着一丝青梅的果香,闻之即醉。接着上了主食羊肉泡馍,又让大家满嘴余味欣然而至…… “相公,那小二有问题。”狐小妹趁大家在美食果腹,向李淳风递了一句。 “哦?可看出有什么蹊跷?”李淳风轻声回话。 “不知他是什么妖,他身上沾染的妖气混杂,一时分辨不清楚。”狐小妹肯定的说着。 “沾染妖气?像我这样吗?”李淳风一边调笑着,一边把胳膊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呀!?” 狐小妹皱起眉头,使劲儿在李淳风脚上踩了一爪! 一阵生疼,李淳风不敢叫出来,憋着气硬忍着,脸上涨的通红。小狐狸毫无轻重,明显的就是要教训李淳风。 “那你……仔细想想,分辨分辨。”痛感消退,李淳风赶紧问向狐小妹。 “嗯?有些鳞片发出的腥臭味,却也不全是。好像又夹杂着一些尸体的腐臭味!”狐小妹皱着眉头,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鳞片?”鱼鳞?乌龟?龙?不,是蛇。宫里那位宦官说过,蛇精!至于腐臭味,那无非是吃了什么东西,由肠胃中反窜而出的气味,并不奇怪。 “狐妹子,如果是你开了家酒楼,有人要吃狐狸肉,你会怎样!?”李淳风此时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是这蛇精的避讳。长安地处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之中,四周群山林立,野兽虫蛇甚多,蛇又属阴,其肉性寒,可败火解暑。所以夏日里,平常的酒店,食肆都会有些。如果这老板或者其他什么人是蛇类,自然避讳吃食同类。 “谁敢?老娘就砍了他下酒吃。”狐妹子一脸霸道,像是被人得罪了一样。闻言,李淳风已经笃定下一步的计划。 “小二,加菜!”李淳风大喊一声。 店小二勤快的跑来,“几位客官,要加些什么小菜?” “清蒸蛇片、蛇蛋粥、脆皮蛇干,这些可有?”李淳风胡诌了几样蛇有关的菜食,试探一番。 “对不住,咱家除了蛇肉,牛肉,其他什么肉都有。”小二尬笑着,像是戳中他们家忌讳, 笑容变形。 “夏日炎炎,这羊肉泡馍吃完有些胃热呀!唯有来些蛇肉,才好让五脏庙舒服些。”李淳风耍起赖皮,意味深长的索要着蛇餐。 “客官!我方才已经言明了,小店不卖蛇肉!”小二有些气了,说话间带着火药味。 “谁要吃蛇肉呀?”阴柔的女声拐着腔调,似戏腔,带着些鼻音,一副慵懒的感觉。应声,却见一个穿着抹胸装的贵妇,自柜台后的内间走了出来。贵妇螓首蛾眉,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一副病秧子模样。且看她身材,锁骨突出,几分清瘦,腰若约素、不盈一握,每走一步,胯部带着翘臀夸张的扭动,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李淳风瞧见这走路姿势,觉着八九不离十。“我们要吃,怎么?”李淳风继续刁难,就是想挑起对方的怒火。顺势就翻脸,大家痛快打一架,斗斗法……倒不是李淳风好斗,而是此事涉及太子,更甚者可能牵出更多更大的阴谋,必须将这伙儿人背后的势力挖出,铲除。 “呦,我以为是谁家的小哥哥呢,原来是您呐!”老板娘媚意荡漾的声音,听着人心酥麻。见李淳风身边有两位小娘子,更是把身子向前凑了凑,顺势将一只手搭在李淳风肩头。然而她没想到眼前这伙看似普通人的家伙中竟然有只妖,骚气之大,定是狐妖。 “我似乎和你不是很熟!”李淳风见身旁的两位内人醋意萌生,赶紧冷了老板娘一句。顺势欠了下身子,将老板娘的手让了出去。醋坛子可不是那样好洗的,清水进去都要带点醋意出来,更何况有两只醋坛呢。 “呵……呵……”老板娘微抬纤纤手指,轻柔的放在花瓣嘴上。“一回生,二回……死”,本以为她会卖熟,谁成想一个死字被重重的咬了出来,话音未落却见她眉眼一抬,目光如炬,心火怒斥,张开嘴吐出殷虹的信子向李淳风的脖子勾来。 李淳风飞退一步,让出身位。狐小妹顺势伸出利爪,拦腰刺向那信子。夜欢抽出软剑,甩向那蛇身。一前一后,有退有进,配合默契,着实把蛇妖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一旁的小二见状,非但不惊,反到跑去门口,快速关门。夜家兄弟见状使出兵器,拦人,开门,一气呵成。 说是急也是快,李淳风站定身子之后,迅速运气,掐指凝神,嗖一击剑指诀横扫而出,生生的打在那蛇妖身子上。蛇妖老板娘身子吃招,退后几步,见李淳风一伙人多势众,此时又在下风,扯掉两脚,现出原形,扭着蛇尾伏地遁逃。一溜烟钻进一个拳头大的洞内,再没出来。 “我去追!”狐小妹转身一周,幻化成小狐狸,小巧的钻入洞中,追了进去。夜欢则顺着洞口方向,行至后院,跟了过去。 “说!她去哪了?”李淳风回过头,冲着小二一声爆喝! “水……水府,曲江水府!”小二见夜仇刀剑抵喉,老板娘又被打的跑路,不得不屈服。吐完字,眼一白,晕了过去,现出原形,原来是只老鼠精。难怪蛇精可以降着它。 “走!”李淳风叫了一声,一众人退出食肆。向曲江的水域跑去。 第15章 小杂鱼 几人跑向曲江池边,见夜欢也在。 这……下水府,夜家兄弟即便是会游泳,也不能立于水下。 “淳风,我们……”话音未落,见李淳风从怀中摸出黄纸朱砂,运动真气,执笔画符……一道、两道……顷刻间成符数十张,而李淳风则汗如雨下,有些乏力。 但他不敢耽搁,狐小妹追出去半响没回来,怕有闪失,所以硬撑着把剩下的事做完才敢喘息一下。顺手将那些新制的符文折成三角扣,继而向符内吹气定符。一切准备完毕,踏起罡步,念动口诀:“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侍卫吾身朱雀玄武护法气田” 念毕,收势,打坐。身体一阵虚乏,下次不能一下再做这么多符箓了,得提前准备好。 …… 李淳风从虚弱中醒来,强撑着,恢复许多,将刚制成的避水符,交于几人。 “这是避水符,你们戴在身上,即可下水。此符入水后,能保一个时辰无恙。”李淳风嘱咐着。 “一个时辰之后会怎样?”夜鬼突然问了句。 “一个时辰如果未解决,就立刻回来,否则会气绝而亡。所以大家得记着时间,若时间久,宁可弃战!安全第一。” 夜鬼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件沙漏,在大家面前晃了一下,示意时间。 “明白!”几人应了一声。戴好符文,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 入水后,每个人周身撑起一团气帐,环顾周身,远远看去像是大鱼吐出的气泡。气帐随身而动,人在其中如履平地,完全没有一丝水浸身。几个夜家兄弟更是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李淳风竟然有这般本事,真让他们见了神奇,开了眼界。 “大家,记住,时间!我们,一起,找洞!不要,分开。”李淳风一边说,一边比划,生怕大家不明白。水下鱼龙混杂,地形起伏不定,暗潮涌动,水草繁多,淤泥深潭更是多如牛毛,单独行事无异于自寻死路,到不如化零为整,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虽说可能寻不着地方,但总比枉死要好!碰运气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即可,强求不得,不求既得。 李淳风与众人一边游行于水底,一边盘算着,蛇精洞府的大致方位。曲江分两湖,北湖乃天家的芙蓉园所在,有阵法结界护卫,自然鬼怪不敢近身。而南湖为曲江池,是百姓共乐之地,但其延伸至城墙外,易招精怪栖息于此。而几人是从两湖相连处下水,此刻应该向南而去,定会寻到那蛇精的栖息之地,曲江水府。 …… “你们是何人?竟敢犯我水族领地!”前面叫阵的,是一队鱼精。三条一行,共四列。那鱼精,披战甲,手持叉,头戴一副护盔,帽缨垂下,倒也有几分威严。 “借路之人!”李淳风淡淡一答。 “此路乃水路,你等是凡人,至此是何目的?”领头的鱼精毫不客气,质疑起李淳风等人。 “找人!” “哈哈,可是来找我家娘娘的玉面书生?”鱼精问到。 “娘娘?玉面书生?”难道这蛇精已经有婚配?那么他们的王又是何物?玉面书生是谁?那蛇精的情郎?李淳风一阵乱想。 “你家娘娘是谁?玉面书生又是谁?”李淳风回问了一句。 “听好了,我家娘娘是千年前一条得道的白蛇,名唤陈引儿。法力高深,神通广大,挥剑成河,气吞万象……识相的,就速速离去,免受皮肉之苦!”鱼精傲娇的放着狠话,竟把那蛇精吹到了天上。 “如此这般,却被我等一招击退,你竟然说她这样厉害,莫不是我们刚才瞎了眼不成?”李淳风不甘示弱,故意在这些小杂鱼面前揭了蛇精的短。 “死鱼贼,讨打!”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狐小妹无疑。 只见狐小妹嗖一声,急奔而来,伸手就将那领头的鱼精,抓的人仰马翻,鱼腹打挺,继而方阵大乱,群鱼散开各自为战,与李淳风等人交上手。 “相公,我已经找到那蛇精的洞府,清理了这些小杂鱼,我们就杀过去!”狐小妹寻了个间隙快语相告,而身后鱼精攻击不止,偷袭不断,狐小妹几次三番用狐爪的指甲,连连钳住鱼精的攻击。身手敏捷,动如脱兔,几个回合下来满脸轻松,毫无倦意,似乎在她眼里,这些初修成精的小杂鱼,不值一提,塞牙缝都嫌麻烦。 夜家几兄弟,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齐上阵,乒乒乓乓,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鱼精们吃力相搏,招架不住,借水下优势,开始游击为战,但依旧造不起什么声浪,占不得上峰,几回合之后被夜家兄弟打的节节败退。 而一旁,李淳风也没闲着,御气凝神,指尖不断的甩出剑指诀,或刺或劈或扫,一招招,一式式,虽不及外功练家子那样拳脚生风,到也是行云流水任意所至。领头那只鱼精虽说体大身重,一击摆尾可以扇的水流涌动,但终归使的是蛮力,笨拙迟缓,破绽百出,李淳风内外同用,刚柔并济,借力还力,四两拨千斤,打的那厮遍体鳞伤,嗷嗷直叫,全然没了刚才的威风。见未伤李淳风分毫,领头的鱼精大眼咕噜一转,觉着不妙,拍鳍甩尾就逃…… “就这么跑了,我还没热身呢!”夜家兄弟朝着遁逃的鱼精背影叫嚣了一阵,几个跑的慢的,则是鱼肚打挺,装死混事儿,完全没了刚才来时的架势。 “这帮小杂鱼,真本事没有,吹牛功夫可真是了得!”夜寒嘲笑了一句。 …… “这边,跟我来。”狐小妹招呼大家。 几经探寻,终于见到一片高大的水草身后,岸崖山壁上隐隐现出一对大门。门上一副匾额,有些歪斜的挂着,见其上书:曲江水府。狐小妹继续领着大家,拨开虚掩的水草,准备破门而入。扣门肯定没人来开了,推门更是徒劳,半响没有丝毫动静,夜家几兄弟见状,提起脚就开始踹门,嘭……嘭……嘭……连踹了几十脚,眼见脚都踹乏了,可府门却依然纹丝不动,如同一道铜墙铁壁,矗立在众人面前。 “狐妹子,你能变多小?”李淳风想到一法子,却不知道可不可行。 “最小……不过拳头。”狐小妹也知道李淳风的意思,但是自己变化术功力确实有限,并没有什么七十二般变化,三十六身本事。所以她并不能想变什么就变什么,狐族的变化术本来就不是为了作战需要,而是以魅惑和逃生为主,就像刚才她能从小洞中锁骨而入一样。 “这……这就不好办了。若如针芒,你不就可以从门缝进去,搬开门栓?”李淳风一口否定了刚才的想法。门栓?对,门栓,我想起一道符文,名叫解锁符,不知道对这门栓有没有用。李淳风想到此,再次掏出朱砂黄纸,凝神画符,一会儿符成,祭出符箓贴向水府大门,符箓闪动一丝灵光后,没了反映,一群人傻看了半天。符纸失去效用,朱砂散去,纸张掉落门边。 “许是方法不对罢,大家别急!”匡扶正义,连个贼窝都进不去,真是憋气,李淳风气不打一处来,随意一脚踢起一块水底小石子,全当是发泄。只见石子向前飞起一阵,径直撞在门上,啪嗒一声,随后那门微微颤了一下,发出低沉的声音,一些塘泥从门缝中渗出一些,渐渐变淡,与周围的水融为一体。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看的真真切切。 这……小小的石子竟然撼动了那厚实的大门!李淳风陷入思考。石为是土生,水?木?五行!土克水,则石可乘水,但木克土,石子撞到门上被弹落。所以,金克木!如果用刀斧相向,是否能解这大门?李淳风自顾自的摸出铜钱剑,将剑峰抵住水府大门,只听轰隆一声,门板颤动,慢慢向内打开。 “成了!果然是五行相克!”李淳风满意的喊着见门一开,迈了一步进去,继而转身向众人点头示意。还没做完,门缝中却钻出一阵水流,硬生生将他们击退几丈。“哼,这妖精竟然在洞府门前设了几道防范,定是个心机颇深的主。” “时间不多了……”夜鬼缓过神,拿出沙漏示意大家。 李淳风收起战意,扶起跌倒的几个人,掏出罗盘,定了定方位,而后在水底的沙石淤泥上用脚呲出一个大大的标记,留个记号,一会儿再下来,不至于迷失方向。记号根据罗盘方位,定了四向。定好四向又多标记了一处指向洞府的指针,一切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好了,我们上岸去缓一缓。”李淳风随即招呼人上岸。好在夏日午后,普通老百姓都在午睡,曲江附近的游人并不多,所以他们上岸时倒也每人看见。 …… “一会下去,可能会有恶斗,大家卯足精神!” 众人纷纷点头。而后各自修整,擦拭兵刃,磨刀霍霍…… 第16章 初探曲江水府 一炷香的功夫,李淳风等一群人却也休息够了。各自领了新的避水符,准备入水府,抓蛇妖! …… 水府门前,大门依旧如众人离开时那样敞着,似乎很平静,但又感觉暗藏杀机。有个了才暗流喷涌的经验教训,李淳风的每一步,迈的更加谨慎起来。 立身于门侧,避开大门正中的位置。李淳风打头阵,一只脚小心翼翼的探入门中,门内顷刻便卷起一注水流,噗一下冲出来,短促急,像一道推手。而躲在门侧,却感觉不到水流的冲力…… “相公,这怎么办?进不去呀。”夜欢在李淳风身后有些焦急。 李淳风定了定神,并没有因为催促慌了阵脚,想到此前的大门是个机关,那是否这水涌也是个机关?因为水涌并不是自动触发的,反而是李淳风一踏入门槛,就会喷涌,其作用,应该是将入侵者冲出洞府。 李淳风眼前一亮,成竹在胸,转身告诉大家:“一会向里走,不要踩着地底更不要碰洞壁,浮游着进去。” “哦,你发现什么了?”夜零上来搭话。 “你看!”李淳风把一只脚踩进门槛,噗水涌应声而出。再将脚浮于空中,则未见水流动静。大家见状,即刻明白个中原因。慢慢腾起身子,随李淳风一起进入水府,经过一道长洞,转眼进了洞内一处开阔地,而这内里,温度适宜,冷热刚好,是个十分舒服的地方。 “呵,这妖怪到挺会享受的!”夜欢胡诌了一句。 但李淳风却不以为然,除了门口的两道机关防御外,进入洞府后一切都太顺利了,似乎有一双眼睛或者一个巨大的阴谋正等着自己到来。不由的脸上有些忧郁,眉头紧锁。 “相公,你也有所感吗?”狐小妹感到周围的一样,看李淳风在皱眉头,便上前问了句。 “嗯,安静与我们应该是两个背道而驰的境遇,此间可能有诈!大家都小心!”李淳风将心中的不安与猜疑化作一声声嘱咐,与大家说着。 却看着空旷的地方,四壁雕龙画凤,入口处拦了一道假山,将内外空间分隔,不远处竟有一些陆上的花草植物栽种,石桌石凳,花廊,小亭应有尽有,若不是知道这是蛇窝,恐怕会以为进了某处府宅的后花园。一群人行至空间正中,只见穹顶之上,透进亮光,水波粼粼映在此间倒成了斑驳,时而蓝色,时而绿色,交错曼妙,倍感梦幻,让众人仿佛入了仙境。 李淳风却始终提不起兴趣,始终在警惕之中:“走,这边有路!”,他喊了一声,只有狐小妹一人相应他,其他人跟丢了魂儿似的,原地愣着傻看周围的景色。 “喂,小娘子!大舅子小舅子!”李淳风又唤了一声,众人依旧没有反应。 狐小妹见状,冲到夜欢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夜欢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傻傻的痴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眼眸中透着几分陶醉。 “不好!他们中了妖术!”李淳风向狐小妹喊了一声。 “我知道呀!他们都成这样了,不是中妖术,那还能是什么!”狐小妹一脸傲娇,似乎对于这种小法术不屑一顾。 “看你的样子,是有办法破这妖术?”李淳风见狐小妹的样子,觉着狐小妹故意在卖什么关子。 “嗯嗯,当然可以,但是你得闭上眼睛,堵住鼻子,塞上耳朵!”狐小妹提出要求。“别问我为什么!因为老娘要放屁了!我的屁是可以破开这幻术的!哼!”狐小妹轻哼一声。 “好好好,我转身不看,闭气关闻!”李淳风如是做着。 “卟……噗……”一连串屁响,紧接着狐臭味儿散开,扑向被蛇精迷惑的几人。 “咳……咳……咳……咳……咳……咳……咳……”不一会儿,几个人连番咳嗽声传来,算是破了幻境,眼前恢复清明。 “小妹,我们刚才怎么了?”夜欢问道。 “你们呀,刚才入迷了,中了那蛇妖的幻术。发癔症,相公叫了几声你们都不应的。”狐小妹有些埋怨,心想着李淳风带他们几个来干嘛?添乱还是嫌事儿少?哎,真拿他没办法。 夜欢他们则是看到李淳风背对着众人,捂着耳朵,不知在做什么。上前拍了一下,李淳风这才转过身。看见大家都已经恢复正常,用眼神夸赞了一番狐妹子。 “走吧,此间没这么简单!大家小心。”说罢,领众人探进刚才瞧见的路。 那小路其实也是一条山洞,但洞口的方向,却不是再向南,转而七拐八绕的向北延伸去,北面是哪?芙蓉园,天家皇室游玩的地方。所以李淳风越走越焦虑,难道这蛇妖最终的目的是在芙蓉园吗?那为什么又派一个袁天罡模样的宦官去取铜钱剑?这几者之间,似乎毫无关系可言。 “啊哈哈……哈哈……”正当李淳风等人向前摸索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阴笑。这笑声,就是那蛇精老板娘发出的。众人闻声,身体不由得一震!纷纷进入备战状态。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几次三番的坏我好事!”蛇精老板娘不知从哪钻出来,站在人群对面数仗的远处。而此时,她已露出凶相,下身早已成了蛇身,而上身依旧风姿灼灼,衣衫有些褴褛,煞白的皮肤与下身的蛇皮倒是浑然天成,想必就是只白蛇! “明人不做暗事,我是李淳风!来此就是要找你兴师问罪!”李淳风把话挑明。 “啊哈哈……来呀!让老娘瞧瞧你的手段!”蛇精用手勾起手指,轻蔑的看着李淳风。 “你们等等,我先单独会会她!”李淳风向耳后嘱咐了一句。随即踏起步罡,掐动指诀,御气指尖,跳起一喝:“妖孽,纳命来!”,而那蛇精也不甘示弱,甩出蛇尾探向李淳风,另一边突出蛇信子,直扑李淳风面门,上下合击。 “小心!”狐小妹轻喝一声,快步上前,伸出利爪刺向蛇尾。 “我不是说我一人吗?你来做什么?”李淳风有些不满。 “废话,你要是出什么事,姐姐和我们怎么办?孩子不能没有爹!”狐小妹说完已经刺入蛇尾,顺势向上滑动,呲啦一声,蛇皮被划开几道。而李淳风则利用剑指诀,与那蛇信子展开鏖战。剑指诀挥动,蛇妖灵活躲闪,几个回合下来,除了狐小妹开始的一击之外,双方战了个平手,并没有分出伯仲。 “好小子,有几分本事,比那袁天罡小贼能耐多了!”蛇精调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继续再战。 “呵,你们果然是同谋啊!老实交代,你们有何目的!”说罢,气海翻腾,真气游走全身,李淳风伸出手掌,在身前柔着一股气流,那气流翻腾加速,道道风劲,逐渐变热。 “你交代不交代!”李淳风再喝一声。有些失去耐心。 “呵,打败老娘再说吧。”蛇精满不在乎,一副轻蔑的眼神。 却见李淳风掌中的气团,被震了一下,越转越快,不一会竟变成一颗火球! “说!”李淳风怒喝!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 “你想怎样?”蛇精见了火球有些慌了! 李淳风见蛇精依旧不肯交代,竖起手掌,劲力一推,火球趁着劲儿,飞速驰向蛇精,啪……一声,火球应声命中蛇精的腰腹。震的她蛇身后闪。 “你说还是不说!”李淳风怒喝!已经被激的失去理智,这蛇妖几次三番的挑衅,已经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 “我就是不说!怎样!你要是能耐,有本事杀了我,再拆了这洞府,哼!”蛇精见李淳风几次威逼利诱都不曾下杀手,想必是要逼宫自己,见招拆招!于是更加猖狂! 李淳风正要使出杀招,狐小妹却上前拦下。 “相公!别生气,这小蛇,不值得你动气!让我来!”狐小妹一反常态,竟然轻声安慰着李淳风,一个闪身挡在李淳风面前。有的时候有些事,女人对女人可能会立竿见影! “现在,是我上场了!你识相就按我相公说的,老实交代!否则,姑奶奶一把火烧了你的蛇窝,再抽了你的蛇筋,扒了你的蛇皮,挖了你的蛇胆泡酒吃!”狐小妹不紧不慢的暗讽与轻蔑,全被那蛇精听明白了。果然女人对女人的刺激是有效的。 蛇精怒火中烧,两眼露出凶相,不停的吐着蛇信子,脸颊上的皮肉一块块悉数退换,掉在身前地上,口鼻变形,硬生生撑开,之前风姿灼灼的小妇人模样不再,张开血盆大口,一排排毒牙发出阴寒瘆人的凶光,其他身体各部位,全部被撑烂,皮囊被撑破的声音,不绝于耳。 嘭……嘶……咔……啪……嘭……嘶……咔……啪…… “呦,打架就打架,你这脱光了是几个意思?呵呵。”狐小妹嘴角抬起一抹微笑,一副媚相。紧接着身后升起一只狐影,三条尾巴矗立身后。 “瞧见没?你这低级货色……”话音未落,一个闪身已经抵近蛇精的身体。呲啦……乒……嗞,一道道残影之后,蛇精周身被抓的体无完肤。蛇精甚至没有反应,便皮开肉绽。 可狐妹子呆立当场,心生异样。她的每一击之下,蛇皮绽开,但却未见血迹。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17章 火烧曲江水府(求推荐票!!!) 嘭……嘭……嘭……嘭……接着又是一连串蛇皮崩裂的声音。声音密密麻麻,不绝于耳。其他几人似乎已经被这场面震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变成蛇不说,现在又在炸皮,声音震的人耳朵发麻。 李淳风见状,一把拉过狐小妹。在他看来,这蛇极有可能与那泥身的袁天罡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说这蛇精压根就是个皮囊,并没有多高的道行也没有什么法术。虽然略懂一些幻化之术,但也未必是这蛇精的手笔。 “啊……哈哈……”一阵瘆人的怪笑再次从蛇精嘴中发出。“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呢?瞧了半天,也就是破点皮肉的拳脚。”言罢,蛇精眼中生出邪光,两团绿色的幽火挂在头两侧,张开血盆大口,五脏六腑的腥臭随着嘴全部涌出。 腥臭的味道在整个洞府内,弥漫四溢。这味道,犹如茅厕中发酵的粪便,气味压过空气,刺着眼睛,仅仅几息之间,泪水如注,不自觉的向外流淌,欲止不能。空气越来越稀薄,鼻腔中尽是这种恶臭。 “不好!”李淳风想回护夜家几兄弟,但为时已晚,转身时夜家几兄弟已经悉数倒地,面色铁青。李淳风运起真气,掐起火神咒的手诀,屏气凝神,一声爆喝“起!”,葫芦指前方祭出一道火红的符箓:“疾!”,火符应声钻入蛇精的大口,直抵体内,“破!”一声吼,蛇身中爆起一个巨大的火球,由内及外,将那蛇精烧个尽光,火势顺着恶臭的气体蔓延,一连串的大火将水府烧的通红,如临炼狱。 “不!不!你们!你们竟然烧了我的洞府!我要和你们拼了!”蛇精瘆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李淳风和狐妹子如临大敌。原本以为蛇身已灭,随着大伙被烧成了碳灰,怎么这家伙不死不休呢? “呵呵……该现真身了吧。”李淳风安顿好夜家兄弟,转身与狐妹子向声音发出的洞府深处抵近。一路上,残火星星点点,漫天盖地,洞府内的细软、装饰尽数被焚毁,一些熄灭的火堆透着黑气,火星明明灭灭…… 终于,在洞府最深处,见到了蛇精的真身。 “陈引儿!还不束手就擒!”李淳风见她便叫阵。 “你们,你们杀了我的孩儿!”手捧几条小蛇尸体,目光中透着怜惜。手轻轻的抚过那几条蛇身,不禁潸然泪下。“为什么?为什么?啊!!!”蛇精不停的大喊,怒不可遏。 嘶……嘶……嘶……嘶,地上的蛇尸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纷纷抖动身体,支起身子,昂着头。向李淳风和狐小妹包夹而来。一些被大伙烧残的蛇尸,蠕动着身躯正在奋力起身。越聚越多,层层叠叠。 “这些蛇尸怎么复活了!”狐小妹问向李淳风,满脸不解。 “哼!一定是这陈引儿在作怪!”李淳风一脸不屑。 运气凝神,御气于指尖,剑指诀!下一刻,李淳风已经运动剑指诀,冲杀出击,蛇尸群被掀起一道道波浪,仅是几息之间就已斩杀近半。狐小妹伸出利爪,与李淳风贴着背,一起冲出。可被砍伤斩断的蛇尸依旧不休不止,生即死来死即生,杀退一波,又来一波,如此往复,到让二人精疲力竭。 “相公快用火烧呀!”狐小妹紧急中大吼一声。李淳风再次祭出火神咒,向蛇尸群中炸去。每一击命中,都会翻起一丛火焰,渐渐的战局被李淳风和狐小妹控制,一人放火,一人烧尸,蛇尸的焦胡味漫布。 一旁的蛇精陈引儿从痛苦中醒来,怀着憎恶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李淳风与狐小妹,恨不得将二人立刻抽筋扒皮祭奠她的小蛇。她运起妖力,催动内丹,使出杀招。 李淳风和狐小妹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场,谁知李淳风眼前竟然瘴气弥漫,几个巨大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站在陈引儿身边,似乎是来救场的帮手。从身形上看是几条巨蟒……狐小妹见李淳风定住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像是中了什么魔怔一般。 “相公!醒醒!”狐小妹不停的摇晃着李淳风。 李淳风身陷囹圄,只能依稀听见狐小妹发出声音,却始终听不清楚,转身环视四周,更是不见狐小妹的身影!这……一定是那蛇精又布下了什么幻术。如今自己也着了道,不知狐小妹如何了?正想着,一条巨蟒突然蹿出,直扑李淳风。说时迟到也快,李淳风掐手祭出剑指诀,顺势就向前迎上那巨蟒。 可真实的一幕确是狐小妹站在李淳风面前,不停的摇着他。在李淳风的幻想中,狐小妹被看做成一条巨蟒……狐小妹完全没有对李淳风的动作做任何警觉,只见他挥出手,就向狐小妹刺来,啪一声剑指诀击中狐小妹。 “相公,不要!”狐小妹话未说完已经应声倒地,剑指诀的道力蛮横,虽然只有二阶,但已足以斩杀宵小。 李淳风在幻术中见那巨蟒不堪一击,仅仅一回合就被自己打倒,一脸不可置信,难道剑指诀又进阶了吗?接着又是一击,势要与刚才倒地的巨蟒做个了断。可这一下,那巨蟒竟然闪身躲过…… 狐小妹见李淳风抵近,是要再次对她发起攻击。她闪身快速移动,躲避攻击,同时拼命冲着李淳风大叫。“相公,醒醒!相公……” 李淳风在幻术中听见狐小妹的呼唤,终于开口说话。“小妹,快放屁,我中了幻术,寻不着你!”李淳风一语道破玄机。狐小妹运气丹田,忍着剧痛,噗一声狐屁放出。 李淳风的视线中,蛇影消散,现出真视界。幻术被破,李淳风见狐小妹倒地不起,上前查探。 “小妹,你怎么了?”李淳风急切的询问。 “刚被你用剑指诀伤了,不碍事!” 李淳风站起身,戾气迸发,杀气皱起,缓缓走向蛇精陈引儿。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陈引儿见势不妙,不住的求饶。忍一时,保命未上。 “说!你们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指使!”李淳风没有一丝怜香惜玉,揪起蛇妖身上的衣衫逼问着。 “我说!我说!我说完,你要答应我,绕我不死!”蛇精陈引儿一副求饶的衰样儿,完全没了之前的光彩。 “你也配和我谈条件?”李淳风冷漠的吐出几个字。话音一落,陈引儿竟然梨花带雨般开始哭了起来,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像是被人欺压凌辱过的深闺怨妇。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说完抹了眼泪,恢复正常。 我本是这曲江内的一条小蛇精,本来想借此地清修,得道后渡劫飞升,蜕变成龙,可就在半年前,一伙儿神棍将我收服,终日用毒物炼化我的内丹,使我堕入魔道。之后他们见我已成气候,竟生生将我的魂魄抽离蛇体,制造肉身傀儡。再后来,那群人中的袁天罡被你所伤,魂魄被拘,由一个神婆亲自做成了泥人傀儡。他们一直逼迫我,去做一些渗透皇宫的事,可谁成想,刚刚起事,便被你撞破,这才引得你至此。 “我不关心你们的前因后果,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为何?”李淳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要……要推翻大唐!”蛇精吐露实情。 “推翻大唐!!!”李淳风被惊恐的叫了一声。 “你说的肉身傀儡与泥人傀儡有何区别?”李淳风接着问。 所谓肉身傀儡,就像我这样,身未死但魂破碎,虽死犹生,生亦是死。即便肉身被破,还可用术法重塑肉身,继续活过来!而泥人傀儡,是肉身已毁之人,利用灵魂力控制泥身。 “那个神婆叫什么?在哪可以找到?”李淳风追问。 “这些我真不知道!求你绕了我的性命,该说的我都说了!”陈引儿哀求着,似乎觉得李淳风知道所有谜底后会将自己诛杀。 “你也是被逼无奈!只要你交待实情,我不会为难你!”李淳风正义凌然的说着。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奴家只知道那神婆不是大唐人,至于姓名和行踪真的不知道!” “也罢!愿你好自为之,不再为恶!”说完,李淳风甩了甩衣角,转身离开。 他搀扶起受伤的狐小妹,再返回去寻夜家兄弟。可他们几人不知去了何处,洞府内并未再见。 …… 岸边,李淳风拖着疲惫的身子,拖出狐小妹的身子。刚且坐定,夜家兄弟也围了上来。 “淳风,你二人没事吧?”夜零问道。 “无碍!只是些小伤!你们刚才怎么离开了?” 夜鬼拿出沙漏,在李淳风眼前晃了一下:“时间到了!”李淳风这才明白,原来在洞府内,避水符的有效时间到了,亏得他们醒来,不然可能气绝身亡,压根没路可逃。 “好了!回府吧!”一众人一路无话,回到李府。 …… 晚饭后,李淳风在屋内打坐。入定沉思。 看来这群人定是预谋已久了,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的矛盾,说不定就是因这伙人从中挑唆而起。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要谁成为新的唐王,而是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谁会得这渔利呢?突厥?还是其他的势力? 那个神婆又是谁?不是大唐人,那么就一定来自异邦!黑巫术?蛮苗!还是萨满?北疆! “咳……咳……”狐小妹轻咳了两声。李淳风跑去查看,见她面色红润,想来是已经好转。剑指诀的气劲击伤狐小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而一旁的夜欢,下午喝了些绿豆汤,解了毒,此刻已经安然入睡了。 李淳风再次回到蒲团上,打坐,养精蓄锐。 第18章 入江湖 一场大战,一个阴谋。让原本天气爽朗的盛夏多了一份阴沉,乌云压顶却又不见雨水落下,暑气闷着散不去。 “小二,来两斤青阳魂……” “小二,来半斤青阳魂……” “小二,来一斤青阳魂……” 食客酒客络绎不绝……生意兴隆之象。 天下会客栈的小二,勤快的穿梭在大堂,一块堂布甩的结实。每当客人要点吃的,他都毕恭毕敬上去应承,顺便用那块堂布擦拭一下食客面前的桌子,以示礼貌。 李淳风已经将曲江水府之事奏报太子。眼下因为线索暂时中断,便也没什么头绪。见天气闷烦,邀着家人去天下会客栈吃酒。 “汪……汪……”自街口转角,就听见几声似狗非狗的叫声,夜家兄妹倒是好奇起来。近了天下会客栈,这才瞧见是几个人模样的家伙,被人拴在门口当狗看门。扮狗的几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发出馊味儿,貌似已经很久没有洗澡的样子,看得人心有不忍。 “这几个人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主家这般对待!”狐小妹有些打抱不平。 “呵呵……谁让他们得罪了咱家相公呢!自讨苦吃!”夜欢在一旁打趣的说着。 “啊?怎么回事啊?姐姐你肯定知道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吧?快说与我听听,他们怎么变狗了?”狐小妹一把拉过夜欢,俩人跑到一边嘀咕着。 这几个扮狗之人,正是那天狗眼看人低,冤枉、殴打李淳风的差役王福民一干人。李淳风见状,并没有多看几眼,直接进了客栈大堂。 李淳风与夜家兄弟,寻了一张大桌坐定。 “小二,小菜按老规矩给足了上,酒嘛,今天我们要喝好!来五斤青阳魂!” “得嘞!您稍等!”小二应声,继续去忙了。 不一会,酒菜上齐。 “诸位兄长,贤弟以及家人,这些时日,让大家受累了,淳风敬大家一杯。”李淳风说完,闷了一杯青阳魂下肚,好不痛快!青梅的香味夹杂着酒香喷鼻而出……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一家人!来来来,大家一起喝!”夜零招呼着。 如果没有天下会酒楼那次偷袭,如果没有大理寺堂上的对峙,如果没有这些共同的经历,可能李淳风也不会和夜家这班弟兄产生什么交集。是命是缘又或是历史的洪流,像一只无形的手,推波助澜。 “请问您是李淳风吗?”旁边一位憨态可掬,商人模样的人上来搭话。夜家兄弟见人眼生,手习惯性的摸向武器。 “请问您是?”李淳风并不认识这人,觉着有事,所以回问。 “在下是这天下会客栈的掌柜,名叫徐岩,见您光临,来向您打个招呼。”徐岩微笑着,向李淳风等人道明身份和来意。夜家兄弟这才放松戒备。 “掌柜的您客气了。掌柜的可是寻我有其他事?”李淳风见徐岩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估计着十有八九,是这老板有求于他,见李淳风身边人多,说出来不方便,又扰别人的兴致。本想先上来和李淳风搭个话,混个脸熟之后,以后再寻机会。可人家李淳风是高人,一眼便看出来他是有事所求。 “额,呵呵,确实有事相求,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徐岩遮遮掩掩,其实并不是说不清道不明,而是这件事,得关起门来说,大庭广众可不太方便了。 “如此,那请徐老板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李淳风见徐岩一脸尬色。 “诶,劳您架,到二楼我那屋。”徐岩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二楼的一个房门。李淳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算也记住了。于是看向夜家几人,轻轻的点了个头,示意没事。这才随着徐老板上了二楼。 李淳风现在虽说有夜家兄弟护卫,但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了,自然方方面面得谨慎些。李淳风的谨慎更应该理解为是对家人、朋友的一种责任感,他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些身边人担心受累……这也许就是他师傅诚一道长说的:凡尘练心。 没几步路,李淳风与徐岩进了二楼一房间。这间屋子是这天下会老版需要的自留地。招待贵客或是处理些要事,才会进来。一个客栈酒楼的老板能有什么要事?可能放在普通的老板身上确实没有,但徐岩并非池中物。 徐岩是谁?大唐乃至全天下最大的帮会,天下会的盟主,江湖一哥,情报大咖,京城最大的客栈酒楼老板。仅是每日由全国各地发来的抵报,就能铺满长安城最长最宽的朱雀大街。抵报中上至天文地理天家秘事,下有鬼怪玄虚奇闻异事,只要徐岩需要,他甚至可以知道李世民今天放了几个屁……这种人,一般不会求人,可若有所求之事,恐怕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接手的。 “李大人,请受徐某一拜。”刚进门,徐岩便来了这么一出。 瞬时惊的李淳风不知所措。他知道徐老板是有事所求,也料到事关重大,可没想到这事棘手到让人卑躬屈膝的地步,所以李淳风才被惊到。 “徐老板不必如此,先将您所求之事说与我吧。”李淳风擦了下脑门儿的冷汗,正了正身子。 “小女,徐真真。前些日子不知怎地这肚子,突然就大了起来!”徐岩面色尴尬,许是这事不仅关乎到女儿的名节,更是让他的老脸无处所置。 “敢问徐家小姐是否心有所属?或者已经婚配?”李淳风向徐老板了解情况。李淳风自然是已经知道这肚子大的异常,不然徐老板为什么要寻他来问事呢?重金寻个好郎中,开几副安胎药不是更好?所以,这肚子大的必是有蹊跷。 “婚配并没有,只是前些年定了个亲事,想来再过半年就要将小女嫁过去了。可是,现在……这不明不白的肚子就大了!肚子大也就罢了,咱大唐开化,这也不是什么陈风旧俗,了不起毁了那婚约,让她自己和心上人过也罢。”徐岩半遮半会的向李淳风描述着。 “那徐老板可是查到什么?”李淳风补问了一句。心想定时这徐老板已经查过一番,要么是对方位高权重不好惹,要么是告状无门说理没去处的事。 “我寻了个产娘,验过身小女的身子,仍旧是个姑娘!可姑娘家的,怎么就肚子大了?”徐岩又说了一些情况。“接着我又寻了医生,摸了脉!可医生却只让我为女儿准备后事!” “也就是说,令千金非但没有怀孕还依旧是待字闺中?”李淳风将徐老板激动之下的只字片语拼凑理解,大致就是这样一回事。所谓当局者迷,大概是这徐老板是局中人,又是自己女儿,所以言语激动,翻来倒去多了些话。 “是是是,正是!我知此事,那些神汉神婆不可靠,只能寻您这样,有真本事的大能!”徐岩带了着些恭维的言辞。 “如此,不知徐老板何时方便,我到府上看看再下定论!”李淳风需要见到实事才能因地制宜,对症下药。 “越快越好!时不待人啊!”徐岩眸底泛泪,有些激动。“若是李大人能助小女痊愈,徐某定有重谢。”徐岩是江湖一哥,八面玲珑的他自然明白替人消灾必有重谢的规矩,所以提前言明,也免得还要这位贵人说这些伤和气的话。 “徐老板客气了。天下会客栈也算与我有缘,您赏脸瞧的上李某一身本事,我自当尽力而为!谢与不谢是客气话。”李淳风应下这徐老板的事,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徐老板背后的一张网,这张网兴许可以帮李淳风! 第19章 尸婴煞 徐宅。 李淳风随徐岩来了徐宅。深门大院之外,远远就可见一股浓郁的鬼气从院中散出。看来这徐家小姐的怪病,必然是这鬼气所致。也难怪徐老板因此事而犯愁,封建礼教、面子问题,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就是一层见不到摸不着的精神枷锁。 人多嘴杂是非多,为了不让此事宣扬,徐府中多数佣人家丁都被遣散,留下的都是些靠得住的心腹。偌大的府宅里,冷清之外,更是阵阵阴气,置身其中难免有些不适。 “徐老板,令千金并非怀孕!”李淳风见状,心中已经对徐家的事有些想法了。这徐家小姐的大肚子十有八九与这院中森森的鬼气有些关系。不知道这鬼物和徐家结了什么仇怨,聚集于此不肯离去,还伤了徐家小姐,硬是让一个黄花大闺女遭这份罪。 “李大人可是看出些什么?”徐岩关切的问着,看李淳风满脸尽是自信。心底升起一些希望。 “烦劳徐老板带路,让我见见徐小姐,才好瞧出个究竟。”李淳风向徐岩征得同意,才好进行下一步。 徐岩点了头,示意李淳风一起去后堂。 闺房门一开,一股霉腐味儿迎着面溢出,夹杂着一丝凉意,在这暑热天中,竟让人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颤身子。李淳风一脚刚进房门,徐小姐竟连骂带哄,说死也不让李淳风进门,生生把人拦在门外。门关罢,房内传来重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咽喉的声颤,活像一个老态龙钟的暮年之人。 徐老板见李淳风吃了闭门羹,一时竟有些慌了神,哆嗦着嘴,满是沧桑的眼神,看向李淳风。而李淳风却面无表情,即不恼也未见笑脸,脸上平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门,一动未动。场面有些冷,徐岩不清楚此刻李淳风在做什么想什么,更不清楚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呆站着。 李淳风并未对屋内的情景入心,反倒是心中那本书,在他被徐小姐赶出房门时,应声亮起,似乎在呼唤李淳风。他凝神聚气,用意念翻开那本书,停在一页。只瞧见在那页上,赫然出现尸婴煞三个字。 尸婴煞乃是鬼物与人阴阳二气融合而成的一种煞。中者四肢无力,惧光怕风,多数大腹便便,形似带孕在身,因此得名尸婴煞。李淳风看完,心中略带惊喜,想不到这道术竟有如此作用,能在自己需要时,不偏不倚的将所遇之事,全数相告。不但说起成煞的条件,甚至还有破煞的方法…… 李淳风回过神,将刚才书中所见向徐老板说了起来:“徐老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依小姐症状,以及徐府的气场来看,我确定此间是一鬼物作祟,小姐则中了尸婴煞,此煞凝气于丹田,侵人体脉,致人气虚体乏,四肢无力,惧光怕风,而我们刚要进入时,从外至内带了些风,又放了些光,所以小姐才将我二人拒之门外。”李淳风似乎已经笃定。 “如此说来,李大人已经有破解之法了?”徐岩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有些激动的抓着李淳风的双臂。 “破解之法是有,但还需徐老板能向淳风回忆回忆,近些日子,可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儿?”李淳风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让徐岩说个究竟,不然这化煞可能在关键时功亏一篑。 “这……”徐岩迟疑了一会,若有所思的捋着胡子。“前些日子,有趟铁勒人的镖,出了乱子,几个镖师至今杳无音信,十有八九是……”徐岩娓娓道出一件事儿。 “这镖师中,可有与小姐熟识之人?”李淳风接了一句。 “李大人这么一说,老夫想起来了,确有此人!而且早两年还向我家提过亲……”徐岩想起这些镖师中一位年轻人。 “好!徐老板请回正堂歇着便好,一会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李淳风吩咐着。 见徐老板走了。李淳风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按照刚才书中所示的方法,咬破手指,御血画符。片刻后符成,这符文,灌入至阳之物注入符箓,才可压制那尸婴煞,且过程中,也要与那鬼物有一番争斗,索性便用指尖血代替那些不易得的至阳之物。 李淳风走到徐小姐闺房前,哐一脚飞向那门板,门板应声呼扇两下,便垮掉,这一出先是断了那徐家小姐的后路,免得她再生事。而后,大步向内,祭出符箓,准备随时制发…… 徐家小姐闻声,从床上坐起,不知怎么就大步闪在李淳风眼前几步的位置,李淳风见人出来,欠了个身子,躲过在徐家小姐的推搡,在她扑空的时,顺手将符箓贴上她的肚皮,啪一声着实贴的结实。一声之后,徐家小姐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竟生生的瘫坐在地上,没了生气,脸色煞白,符箓闪了两下,冒出火光烧了起来。 “哄”又一声,符纸在一瞬间燃尽。徐家小姐的肚子随之瘪了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煞气泄去,屋内却生起阴风,与之前的霉腐味不同的是,这风中带着几分血气,活像女人生产后的血腥气,让人不适干呕不止。这便是尸婴煞的踪迹。 李淳风使出天眼神通,瞧着屋里,要寻找那煞气的根源。森森阴气,满屋尽散,李淳风在屋内寻着气息的脉路,顺着幽幽气息,最终见徐家小姐的床榻内,坐着一个鬼物,怯生生的盯着李淳风的到来。 “你是谁?为何要害徐家小姐!”李淳风不客气的喝了一声。摸出铜钱剑,就要刺过来。 “大师饶命,大师饶命。”那鬼物做了个跪地的动作,匐在地上,求李淳风。“我并不想害真真小姐,我与小姐彼此心生爱慕,本要定亲,可如今阴阳相隔,再没了机会……”那鬼物哭诉着。 “你即知阴阳相隔,还纠缠不止?倘若在多些时日,等阴气侵了徐家小姐的阳气,怕是你也如了你的愿,在阴界做一对鬼夫妻?”李淳风觉得这鬼物有些不可理喻,你既然知道不可能还要硬来,执迷不悟到了极点。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受人胁迫,不得不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那人说真真小姐,命格四柱全阴,是个可以练就不死身的好身子,所以在截杀我等后,在小人身上施了术,控制我加害于小姐。”鬼物委屈的解释道。 “控制?受谁控制?”李淳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似乎他已经知道这群人的计量,如今道即将破,无非旧物换新装,换皮不换物。何为旧物?袁天罡是也。 “回大师,是一个姓袁的道士,与一个铁勒的法师。求大师帮帮我,让我入轮回,我不想害谁。”说罢,继续磕头,无声的磕头,无尽的磕头。 “果然如此!你却告诉我,他们如何控制你!我想想法子”李淳风听见心中所料之事,大致也猜得这伙人的手段。索性再与这鬼物求证一番,全然了解后再想办法破解。 “小的只知道,每日子时入夜,就得听那些人摆布!”鬼物解释道。 哼,看来又是操控阴魂的法术,姑且没寻到合适的肉身,也就没有皮囊装这生魂,所以这才盯上徐家小姐。看来他们的这些邪性的手段,必要的条件就是这身体需是四柱全阴,而此前的泥人估摸着是个试验品罢了。若是用了徐家小姐的肉身,按照他们的计划,估摸着会将徐家小姐送入宫中,然后悄然生息的接近太子……嘶,想到这儿,李淳风背后生风,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伙人的贼心,全是惦记着太子,或者将来的皇上!!! 李淳风掏出一副槐木小牌,摊在手中说:“你且进这木牌中躲躲,我一会封了你的气息,让他们寻不到你!”李淳风说完,那鬼物应声钻进牌子。见鬼物藏好,李淳风封了一道闭气符于牌子上,暂时把这鬼东西藏了起来,算是了了一半事儿。 接着,扶起徐家小姐,放平于床上,借了一碗,制了一清心符,化符于水,念罢口诀,灌给徐家小姐喝。一来二去,小半个时辰后,徐家小姐醒来。 “你是谁?怎会在我闺房内!快出去!”徐家小姐下了逐客令。 “徐小姐莫慌,我是你父亲请来为你治病的道士!”李淳风解释道。似乎并不介意徐小姐的说辞。 “哦?那你治好我的怪病了?”徐家小姐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刚才的事儿全部忘得精光,全然记不起来。只见她自己摸着肚子,却暗自落泪,仿佛有许多不舍。 李淳风看着怪异,觉得这徐家小姐不太对。于是又问了句:“小姐,你这是?” “我与刘郎的骨肉没了!”徐家有些不舍,却并没有十分伤痛,完全不像没了孩子。 “那并不是胎儿,而是你与那情郎的怨气凝结而成的尸婴煞。方才我施法,化了煞,如今你情郎也即将步入轮回,重新开始!”李淳风淡淡的说着,似乎已经看淡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谁最后都免不了遭此一遭,或早或晚罢了。 “不是胎儿?”徐家小姐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对,不是!只是一团不太友好的气!”说罢,李淳风作揖告辞,出了房间向前堂走去。 第20章 天网 正堂上,徐岩焦急的等着李淳风,不时踱着步子来回走着,一会儿端起茶碗抿几口茶,用这些小事儿打发时间。 “徐老板,已办妥!徐小姐已经安歇,您大可放心。”李淳风向徐岩淡淡的说了一句。 徐岩见人出来,又给了准话,心里那个石头终于落地。深深的作了揖。 “辛苦李大人了!李大人帮徐家了大忙!徐某自当感谢,这是酬金!”徐岩道完谢,手让在一边,指着桌上银堪。“纹银百两,聊表心意,望李大人笑纳!” “徐老板客气了,这些银子李某实在不能收!请徐老板收回吧!”李淳风婉拒着。 “李大人是嫌少?”徐岩想到像李淳风这般大人物,可能真的并不在乎这么百十两银子,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来答谢,思来想去,索性抛砖引玉,探探李淳风的意思。不得罪人,又能全了面子,一举两得。 “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如果收钱办事,岂不是要被祖师爷嫌弃?”李淳风一本正经的客套着,似乎已经笃定,徐岩一定会给自己什么好处。而李淳风要的好处并不是钱,而是徐岩手中那张通天的网。以李淳风或者太子的眼线和手法,做出来查得到的事情,都是冠冕堂皇的,有些并没有实考,只能以寥大于无的心态去审视。 而徐岩背后的这张网,是能够深筋入髓的力量。这些人平时有自己的营生和身份,能够从大唐社会的各个阶层,用自己特有的手段和方式,汇集起如同天网一般的情报和信息,速度之快堪比八百里加急,面积之大等同天下。 李淳风以前并不知道有这些弯弯绕绕,以前在天下会客栈暂住时,偶然间听其他人说起,侧耳听到罢了。起初他并不以为然,觉着就是些江湖八卦,闲扯的段子,一次与大理寺的宿卫们闲侃,才相互应征了这天下会的手段。此番就着徐老板的酬谢,李淳风早就打算好怎么接招了。 “李大人如此客气!徐某感激不尽,可是如果李大人分文不取,又无所求,这……传出去,江湖上我徐某的面子恐怕就……所以李大人若有其他什么想要的,能让徐某帮上忙的事情,请尽管开口!徐某人绝不推辞!”徐岩诚心诚意的一番话,像是要把家底都给了李淳风。他李淳风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全了他的颜面,可为徐家的贵人,如今办了事又不收钱,徐岩心里横竖都有些过不去,非要李淳风许下什么事儿他才肯作罢。 “徐老板客气了。如果帮忙,李某确实也有一事想劳烦李大人!”李淳风作了个揖,准备将袁天罡等人的事情向徐岩问些意见,顺便把话锋向天下会的抵报上引。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袁天罡那几个妖人,利用邪门歪道,残害无辜,密谋不轨之事,从秦王府斗法,东宫地宫血池,到李建成阴鬼索命,泥身人袁天罡,火烧曲江水府,徐府的尸婴煞,无一不在背后与袁天罡这帮妖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们最终的目的,真的是要造了太子的反,将李世民赶下台这么简单吗?如果是李氏内斗,那么渔翁得利的人是谁?如果是外戚,又是谁?或者还有一些无形的手,伺机窥探,蠢蠢欲动。 “李大人,可愿听徐某的一些说辞?”徐岩听完李淳风的一席话,似乎已经明白李淳风所求,他有太多不清楚,不明白,不确定的事,想用天下会的情报网,去帮他!可徐岩并不想将这网过多的渗入官家的身份,以免一些不必要的习气趁虚而入。他的江湖里不允许尔虞我诈,他的天下会需要的是乱世中的独善其身!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如同儒道一般,历万朝而不衰。现在,他要做的是,帮李淳风解惑的同时,摸清他的胃口。 “如果这几事都与太子有关!又或矛头指向太子,不论前太子还是现太子,都是太子,他们如此行事,并不是要立个新的太子!而是……”徐岩有些隐晦,并没有把话挑明。话说的太严实,没后路,就是作茧自缚!徐岩这位江湖一哥,做事说话自然是滴水不漏,就像有理村的村长。 “太子乃是社稷之未来!接二连三的出事,国祚不稳,必引来大乱!即便不曾生乱,能者薨,庸者承,久而久之国也将不国!”李淳风说出这一席话时,自己也被震了一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似乎隐隐约约的接近答案…… “看来李大人已经参破其中之诡秘!但这并非李大人所求之事!”徐岩这一计抛砖引玉,可算是见着了一些,不过话锋一转,却又欲言又止,就等李淳风开口了。 “徐老板果然是江湖第一谋士!李某的事,看来是藏不住了!”李淳风打着哈哈,有些尴尬。“李某想托徐老板帮我查查,袁天罡以及一位铁勒萨满的行踪。” “哈哈,我以为是多大的难事呢,弄了半天,你就为这件事?”徐岩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些。 “正是,徐老板查到线索或者行踪即可,不必与他们交手!那些人,并非常人!”李淳风强调条件,如果徐老板手下没有分寸,恐怕会危机性命,甚至徒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言明便罢。 “如此,多谢李大人提醒了!我会吩咐下去,将此二人查个一清二楚。”徐岩虽然信誓旦旦,但是对于涉及鬼神的事儿,心中却有些虚!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尽力便是,更何况李淳风已经帮了自己女儿…… 两人又寒暄一阵,吃了些茶,才分开…… 李淳风回到宅子,已经是晚饭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 “相公,你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吧!好好在家歇几天可好?”夜欢这个还没过门儿的媳妇,到是会心疼人,着实也让李淳风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到现在票子、房子、娃子、女人都齐了。夜欢也提醒的是,除了要实践,更需要修行。不可顾此失彼。 除那尸婴煞的时候,倒是学会一道符箓,当时紧迫,并没有瞧仔细,于是李淳风调息打坐,凝神入定。在心中翻起那本道术,开始修炼。 第21章 香尸易筋丸 终南山山麓。 天下会的一名探子,摸着路寻到这里。 众山环抱之中,见一座有些破旧的道观屹立其中。那探子匿着身形,谨慎前行,小心接近。 那道观一派破旧,山门透着斑驳的颜色,红色的漆皮依稀还能在一些边角寻见踪迹,底下的木质已经崩裂,不少地方已经失了原先的形状,木屑散在地上,败草环伺,砖缝里、门道边、瓦当上,所见之处皆是,许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进香了。 一间偏殿内,不知是道家的哪位神仙的塑像置于殿中。那神像上,蛛网密布,灰尘依着一些位置,堆积了不少,一缕光穿过破了洞的屋顶,射入殿内,光线中满是尘埃,弥漫游弋。 “看来慌了很久了……”那探子嘀咕了一句。 应着声,一阵微风拂动蛛网。 那探子皱了下眉头,略感微恙,有些紧张的盯着四处。这……探子感到劲后被蚂蚁夹了一下,伸手去摸,手还未抬起就倒了下去……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插在那。 “……又来了个送死的!”一个身影从侧边走了出来,取下那根刚刚夺人性命的银针,有些玩味的扬起一个嘴角。 “拖下去,练个小傀儡,让我瞧瞧你们的功夫是否精进!”那人命令着。 “遵命。”身后的人答道。 …… 那探子的尸身被几个人三两下便拖了出去,留下那个身影独自在殿中。“哼哼,李淳风那小子竟然派人摸到这里了!看来我小看你了!”一股轻蔑的鼻息吐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袁天罡。 “我不是吩咐你除掉李世民吗?怎地揪着李淳风那小崽子不放?你是何用意?”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自塑像后的暗门出来,一副威严。 “少主,老奴不敢违逆您的命令。只是这李淳风屡次坏我们好事,不除恐怕会影响您的大计!”袁天罡一脸奴才像,诚惶诚恐的向白衣少年解释着其中缘由,似乎对这少年很是忌惮。 “最好是这样!”少年一脸孤傲,并没有深究袁天罡的说辞,在他看来这条狗还有用,断不会因为一些小事,与他翻脸。少年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用巧劲儿甩给袁天罡,他知趣的一接。 “这是这个月的香尸易筋丸!”一句淡淡的话,却令袁天罡如临大赦,阿谀奉承的嘴脸尽现。 “多谢少主!袁某一定竭尽全力,粉身碎骨报家主救命之恩。”一边说着一遍跪地伏拜。 “哼……哈哈,你有骨头吗?哈哈……哈哈!”少年一阵嘲笑,留下余音,从袁天罡眼前消失。 见人没了踪影,袁天罡这才恢复神情,恶狠狠的盯着门前的位置:“等杀了李淳风,我定会用他的精血来祭我的肉身!我早晚会摆脱你们的控制!哼。”咬牙切齿的一席话,道出了袁天罡刚愎自负的心境。他将手中的小盒子攥的更紧,咯吱咯吱不住的发出木头摩擦碰撞的声音,满心怨恨全部在这一刻集在这盒子之上。 他现在这种傀儡状态,不论是泥身还是肉身,都需要依仗这香尸易筋丸来维持肌肤不败。若断了这丹药,不但皮肤溃烂,周身还会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形同腐尸。他为了对付李淳风,原先的肉身已被血蛊毁掉,现如今不得不苟且偷生,他在等待时机,积攒实力,等拿到九龙珠,他就能重塑肉身,再活过来。 “启禀元佛,刚才那小子,已经被我们抽去生魂了!眼下倒还新鲜,您看……”袁天罡的一个手下进来请示。 “很好!你们继续!把他练好了,去寻李淳风,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袁天罡满脸得意,已经全然忘了刚才愤恨的情景。 那手下应了声,退出侧殿。 …… 道观地宫内。 一具尸首躺在法坛上,已经没了生气。这尸首正是天下会探子的。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取了一把小刀,割下那尸体的一截小指,扔进一个坛子。坛内瞬时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渐渐无声。没多久,那小指上的皮肉全然退去,只剩一截带着些血迹的白骨。 转身站定,开始运气作法,嘴里嘀咕着不知是哪门子的秘法咒语,叽叽咕咕了好一阵,踏了一段步罡后,停在尸身的头部附近,执起左手悬浮在尸身的头颅上方,一股气劲由这道士的手掌发出,“噗”一声。气流向下坠下,直扑那尸身的面堂,隐匿的术法正在抽出生魂,气流游走周身,像是无数的鬼手在生拉硬扯。探子的生魂并没有做什么抵抗,不久就被这道士抽了出来,生魂离体,尸身泄出最后的依仗,头眼向一侧无力的歪斜,彻底断了生机。 生魂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呆子,任凭人摆布。道士见这魂魄老实,没有多迟疑,顺手掐起葫芦指,催动法坛,将它收进方才割下的指骨中。 “哼哼,成了!”那道士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 “启禀元佛,这是刚才那小子的生魂。”道士捧着小坛子,呈给袁天罡。 袁天罡接过坛子,催动术法,向坛内窥探,没多久满意的笑了起来,笑声瘆人,摄人心魄。 “你且为我护法,我要用这身子,去长安城走一遭!”说罢向地宫走去。 …… 袁天罡捏了些泥土,攒成一个手指的模样,还装在尸身被截下指骨的地方。有些怜惜的摸了摸那节假指,似乎对自己这件小作品格外满意。哼,我倒要看看你李淳风长了什么三头六臂,竟能派人追到我这会道门来。 说完,正了正身子,回身寻了处蒲团坐了上去。 入定,灵魂出窍。袁天罡的生魂已经修的进出自如了,肉身不过是累赘的附属物罢了。他的生魂寻着刚才那具尸体,合了进去。睁开眼,适应了一下新的肉身,驱着身子走出了地宫。 “柳无命何在?”袁天罡驾驭着新得来的肉身,出门就喝了一声。 “小的在此,尊上元佛是换了这身子吗?”刚才道士打扮的人就是这个柳无命,见袁天罡从地宫出来,讪讪的过来问候起来。 “我不在的时间,你与一众手下消停些,若有大事不决,去长安寻我便是!”袁天罡嘱咐道。 “遵命,请元佛放心。”柳无命奉承的说着,心里却美出了花。想来已经有月余没有到长安喝花酒了,这下可以趁机会,去解解馋了。 袁天罡驾驭着新的肉身傀儡,悠哉着向长安方向去了。而柳无命等一众闲人,则按照自己的谋算,也尾随去了长安。会道门可谓真的没了半点人气,归复宁静。 第22章 棋子 袁天罡在路上,通过天下会探子留下的遗物,了解到现在这具身体,名叫:叶三刀,是个天下会的镖师。腰中的铭牌和身上的关蝶,将这些信息一五一十的记录在册,袁天罡知道天下会有镖局生意,但他却不知道天下会背后还有一张大网,盘根错节,无孔不入的分布各处。 …… 天下会客栈。 徐岩像往常一样,立在柜台后面看着账本,心里却数着叶三刀出去的日子。这都已经第七天了,老叶怎么杳无音信?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临走时我叮嘱过,只能远观,不可近身的…… 正在想时,叶三刀却进了天下会客栈。“主上!”一进来便走到柜台前称了一声。这一声,却让徐岩惊了一下,不是因为复见叶三刀而惊,是这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怪异的腔调。徐岩察觉到异样,但表面上却依旧随即应到。 “回来了!”徐岩应了声,他已经注意到叶三刀声音的异样,仅是这归来的暗号,就已经出了纰漏。他们交接重要情报可是有不少规矩的,一来可以防止外人乔装混入,二来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信息传递的安全性,让信息在传递过程中,能够保证一定是天下会之内的人在传递,三是可以通过暗号,变换的音调,相互告知彼此,周围环境的安全性,还能将信息做必要的加密。更何况,李淳风的嘱咐,时不时还回响在他耳旁。他此刻绝不能显露心境。 “这是这次行动的抵报,请主上过目!”袁天罡以为不露生色间已经骗过徐岩。其实徐岩未尝不是使了障眼法,在陪袁天罡演戏。袁天罡的目的是混入天下会,而徐岩的目的是查清眼前这位假叶三刀究竟是谁。一正一邪,在这一刻开始博弈。 徐岩面不改色,假意手下,应了几声便寻借口将假的叶三刀支走。转而进了二楼密室,用暗号向天下会各部,传递信息:叶三刀有诈,勿信!字迹的墨汁干涸,消失,转而又在其上使用普通墨汁叠一层文字,作以掩饰。一连几十件,每一张都如此,直到将这些重要的信息全部装入收发用的信匣,这才舒了一口气。几十年的情报买卖生意,自然会有些独家的防人手段,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假冒的叶三刀体内,袁天罡似乎已经笃定骗过了徐岩,自己下一步,要知道为什么徐岩会替李淳风出头?更要重拾旧路,混进宫里,继续说服杨妃与自己为伍。 徐岩到李淳风府上已是晚饭刚过。招呼过后,退入内室说话。 “李大人,我派出的探子,出事了!”徐岩开门见山。 “哦?发生了什么?”李淳风皱起眉头。 “现在境遇不清楚,但眼前回来之人,虽与那探子面容一样,却对不上暗号,显然此事另有蹊跷。他们利用这探子的身份,混入我天下会,恐怕目的不简单。如若不早点拔掉这颗毒瘤,恐怕会引火烧身!”徐岩将心中所疑虑,担忧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可怜那位兄弟了,现在希望他能安好,不然李某罪责深重!”李淳风安慰了一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事因他而起,心有愧疚。 “李大人误会了!徐某此番前来是想与你说下事情近况,并非兴师问罪!”徐岩解释道。 “如徐老板不忌讳,李某请您安排个机会去与那人碰个面!此事因我而起,想来也是要我来做个了断,不然纵使徐老板不在意,李某内心也是过意不去的。”李淳风似乎在心里已经猜到,徐岩此来,其实是让自己出面来对付那回来之人的。因为此前曾经嘱咐过,袁天罡一伙儿人的能耐!他不好开口,想必和自己还未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自然好直言不讳,以免伤及彼此关系。 “如此,那就有劳李大人了!”徐岩得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也就没有再多停留,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天下会。他下面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 太极宫东宫某处。一名宦官打扮的人托人寻来杨妃。 “杨良媛,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呀!”开口说话的正是袁天罡傀儡身假扮的宦官。 “你是何人?我未曾见过你!你寻我有何事?”杨妃有些警惕。 “您忘了,前些日子,泥人傀儡!”袁天罡故意把每个字咬的很慢,又很重,刻意暗示。 “你!?你不是已经!!!”杨妃受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完全不是之前见到的那张脸,但是声音,却完全一样。 “这便是我们的本事了!如果您信了家主,李恪将来也可飞黄腾达!”袁天罡倒是单刀直入,一丝也不避讳。却惊的杨妃连连摇手,做手势让袁天罡收声。 “此番不宜谈论此事,你若有其他事,就快说!我没空和你在这里说些虚话!”杨妃已经见到袁天罡一伙儿人的本事了,在她心底其实早就有些动摇了,只是这段时间,并没有人继续来与她说道,自然就把这事抛在脑后,藏在心底了。而现在,这人又来找自己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先与他们且试试水,也好为日后有所谋算。 “杨良媛看来已经想明白了,那我自然不废话了!你现在要帮杨家做的,就是坐稳你的位置,等待时机!其实并无其他劳您出手的事,顺势而为罢了!”袁天罡自信满满,他成功的收了一枚棋子。 “就这样?那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你们这也没个时间的,让我苦等不成?”杨妃有些怒,却又不好言明。 “李淳风命丧黄泉时,就是你我下一步计划开始之时。”袁天罡似乎在教唆杨妃,他告知杨妃问题的痴结,却又没有直言让杨妃去挑唆李世民与李淳风的关系,可谓撩人心气,恰到好处。不但勾起了杨妃的贪欲,还给她树立了一个目标:李淳风! …… 杨妃两人的谈话虽所处隐秘,但天下总有透风的墙,隔墙有耳之人大有人在。长孙无忌现在就是这样一位,他听的清楚,他也想的明白,杨妃估计要在将来有所动作,或争夺储位,或有逆反之心!李恪不能留!现在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第23章 一举三得 显德殿上,李淳风与长孙无忌并排站在一边。 李世民看着案几上的奏报,眉头紧锁,持着奏报的双手有些微颤,怒意骤生。 “依你看,现在应当是先除而后快还是秘而不宣?”李世民突然问起话来。 长孙无忌欠了欠身子:“臣以为秘而不宣为上,毕竟当下不清楚这伙儿奸人意欲何为!”其实长孙无忌早就想好了对策。现在将此事奏报李世民,是以防万一,即便杨妃没什么动作,也要为几个外甥扫除隐患,可保长孙家千古。若杨妃配合那宦官与杨家余孽窜通合谋,那么待一干人等坐实罪证,拿下也不迟。再加上警示之功,可谓一举三得。 李世民没多想,采纳了长孙无忌的建议。而一旁的李淳风却觉得事有蹊跷,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参杂在其中。上次就是在杨妃身边寻见了袁天罡的泥身傀儡,而此前王德总管也惩治了相关人等。可如今,听长孙无忌的说辞,这杨妃又与不知什么人接触,恐怕幕后的这位“神通”依旧稳坐大内,并未被发觉。伺机方便为袁天罡那伙奸人,大开方便之门。所以此时之蹊跷在于内奸未除,而现在确实可以依着长孙大人的计,静观其变。 “殿下,臣赞同长孙大人的建议。”李淳风复议。并将刚才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杨妃两次与所谓杨家派来的人接触,所图无非将来的皇位。而杨家派来的人,一次是袁天罡泥身傀儡,再一次虽也不明但却暴露出宫禁管理中的漏洞,若不是有一位至今藏在背后的人帮忙,他们不可能几次三番入宫议事,所以先前的两个被处罚的宦官,无非只是个替罪羊,掩人耳目罢了。臣赞同长孙大人的建议,其实另有目的,但却与长孙大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李淳风将事情的原委旁征博引,向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叙述出来。 “此事,只可殿上三人知道,当心隔墙有耳!”李世民示意压低声音,并招呼二人近身。 一番缜密的计划之后,二臣退下,留着李世民一人置身殿中。百味杂陈,似乎有些悲愤,天家自古多无情呀!本还有些欣赏李恪,但如今其母涉事其中,恐怕将来李承乾继承大统,长孙家会掐掉这李杨两家共同的香火,造化弄人呀! …… 李淳风几日修炼打坐,道书中的术法修习,又精进了几分,记忆深处的一些只字片语,也在慢慢恢复中。此时,若不是太子李世民之事,恐怕他早已带着狐小妹一起回狐山救白素柔了。 现如今,高祖李渊已经昭告天下,撤了太子兼任的天策上将职位。预计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要登基上位,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潮涌动。李淳风此刻更是担心东宫内的奸细未除,恐怕还要生事。 …… “相公,你今日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夜欢见李淳风自进了门,便眉头紧锁,于是轻轻唤了一声,想顺便问问。 “太子登基在即,可东宫中尚有一奸细潜伏其中,现在全无头绪,我怕生些其他变数。”李淳风将满心忧愁向夜欢吐露出来,心中却也轻松了一些。 “这……既然没有头绪,为何不反客为主,主动出击呢?”有时候,斗智之外还需斗勇,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主动出击?”李淳风狐疑了一阵。 “对,比如派知根知底的人乔装混进这群人中……” “混进这群人?谁去合适?”李淳风好像陷入了又一重桎梏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狐小妹!”忽的一下,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叫出了狐小妹的名字。一来是狐小妹会些法术,自保完全够用,二来狐小妹是自己人,沟通自如,只要和太子禀明,进宫倒是问题不大。既然对方屡次混进宫中,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招数,反克他。一番谈话,竟然让李淳风得出一个简单有效的方法。 “小娘子,你可真是聪明呀!想必在军中也是个文武兼备的好手吧?”李淳风故意拿夜欢打趣,岔开话题。 “那到没有,我最多也就是个小小的参军,哪有相公这样能接触天家的机会。”夜欢到是谦虚,这让李淳风甚是满意,想着一个性格本就刚烈的女子,自从随了自己,心意、性情完全随夫了。 “要不我现在去唤来狐小妹?”夜欢问了一句,李淳风点头示意,许了夜欢的提议。 不一会,狐小妹欢蹦乱跳的跑来。 “姐夫相公,你找我呀!最近你都没理我们俩了,今天怎么又……?”狐小妹小手在李淳风脸上轻抚,用那双狐媚眼睛勾着李淳风,夜欢见状竟也凑了上来逗乐。李淳风本来就是性情中人,稍有撩拨自然热血沸腾,可突然想起宫中要事,不由的运气保持了一份清明,这才推开二女,一脸皮笑,有些红脸:“今日有正事!” “相公宠幸我俩也是正事吧?”狐小妹心有不甘,故意娇嗔着向李淳风撒娇。 “别闹!乖!太子登基在即,而此刻东宫中尚有一个奸人未除,我担心生乱。”李淳风严肃了几分,有些着急。 “上次不是听相公说,内应已除了吗?”狐小妹闻言,意识到问题,便没再纠缠李淳风,自己寻了个小凳。 “前两天,宫中一个不知是哪家的宦官,又寻杨妃密谋不轨,被长孙大人撞见,听了个全。所以我就寻思着,这东宫内一定还有一位内应,我们至今没发觉。”李淳风又强调了一下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相公和我商量了一计!”夜欢插最,道出方才二人的想法…… “好呀,夜欢姐姐和相公就这么把我卖了!”狐小妹听罢,有些生气的说。表面上似乎不太乐意,但想着去皇宫又是个新地界,许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吧,心里已经默许了。 “小妹听话!你若帮了这个忙,我也可以应你一件事。这样总行了吧?”李淳风想易物换物,以愿还愿,谁成想,却正中狐小妹的心怀。 “哦?这样呀!那我就委屈一下吧!不过你得信守诺言,回来还我一愿!”狐小妹嘟着嘴,一副不可得罪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哼你个死懒汉,这都俩月了,都没让我怀上狐狸宝宝,你这岂不是放着田不耕的懒汉么,对我和对姐姐白素柔真是不能比。 “如此,小妹是答应了?”李淳风喜出望外,像是捡到了宝贝。说完拍拍屁股,拉着狐小妹就往外走,趁着天还没黑,去了东宫。 …… 入宫,将是由禀明李世民,一切就悄然开始了。说来迟到也快,狐小妹当天夜里便发现了一些端倪,如此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第24章 幕后缠斗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太子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庙号唐太宗。 那日,长安城内外张灯结彩,幡旗在宫殿各处飞舞飘扬,各国官员使节争相觐见朝贺,百姓们换下旧历,打扫屋舍除尘迎新,一派安定祥和的景象。 …… 狐小妹趁机暗中跟在王德身后,随他进了太极宫侧殿。精怪的嗅觉优于常人,就算是李淳风将五感修炼到如火纯青的境界,也还是需要在符箓和或者手诀运行后才能开启。精怪则是一种本能,这是狐小妹的优势。她一入宫就寻到了与那日曲江水府相同的气味,顺藤摸瓜跟到了太子寝殿外一位宦官身上,这才跟上了王德。 此刻王德与狐小妹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各自依旧如常。王德按照袁天罡的新泥身吩咐,再次混入宫内。打算趁李世民登基大典时伺机行刺,如此扰乱宫闱,依照杨家家主的计划覆灭李唐。 狐小妹见王德与一名眼生的宦官进了侧殿,施了一道妖术在门前。但凡进过这道术法的人,都会沾染上特殊的气息,如此即便几人离开或是有其他同伙进入,都能够被附上,这就方便之后狐小妹嗅味寻人了。一切就绪,狐小妹寻了个机会赶去前朝,寻李淳风回合。 太极宫正殿太极殿上,百官林立,众臣伴架,登基大典一个时辰后便要开始。狐小妹一身宫女打扮,急匆匆的窜入正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寻到李淳风,拉起他就跑。李淳风被狐小妹突如其来的生拉硬扯尬的面色通红,舌头僵住了,说不出话来,媚笑着朝众人点头哈腰,摇手致歉。 殿外一角落里。狐小妹将这两天宫内经历的来龙去脉向李淳风讲个细致,生怕李淳风错过一些细节。 “领头的宦官?”李淳风疑了一句。 “是个领头的,他的穿着明显与其他宦官不同,好像被人唤做:王公公。”狐小妹左思右想,终于寻到那至关重要的几个字。 “王公公?王德?”李淳风并不清楚内侍局还有哪位公公姓王,但唯一认得的便是李世民身边的这位王姓总管,亦或者说是宦官中领头的人物。 想到这里,李淳风不禁的被惊出一身冷汗!难怪起初王公公在朝夕之间便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犯事的太监,他可能早就布好了局,故意诓了众人。他必是先与袁天罡共谋,驱使蛇妖威胁两个小宦官入伙,若出事可以交差不说,还能规避他自己的嫌疑,就算太子怪罪下来,最多不过管理失职,罪不至死。再利用与太子的私交,保不齐没多久又能官复原职,可谓老谋深算,步步为营。而他与袁天罡相识,这到是不能理解,几人早先在秦王府就曾共事,自然熟络。 “你别发愣了!你得赶紧通知太子,阿不!是皇上,早做安排早有防备才是!”狐小妹提醒李淳风此刻事态紧急。 “你说的是!我疏忽了!”言毕,李淳风转身飞奔,以十万火急的架势向东宫显德殿行去。 …… 显得殿外,李淳风不顾宦官阻拦,掏出腰牌径直闯进殿内,禀告急情。 “请殿下赎罪,事从急,臣顾不上许多繁文缛节了!”李淳风致歉之后,将狐小妹的探报一五一十的向太子汇报,并请太子定夺。 “果真的是王德?爱卿是否确认!”李世民有些狐疑,在他心中王德兢兢业业,始终伴他左右,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李世民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而李淳风更是被李世民所倚重,两人在他心中的分量都不轻,而今李淳风抛出这等事情,怎能叫他轻易相信?但又不得不防,因为还有一个时辰即将开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登基。 “淳风,速带我前去会会那帮家伙。我要亲眼所见,才能打消心中疑虑。”李世民避重就轻的说出了心中的迟疑。 “殿下,您可以随我去,但为保万一,我给您一道护身符,且放在身上!”李淳风想的周到,取出自己用的护身符,交给李世民配用。 几人轻装简从,片刻后便到了太极殿偏殿立政殿前。狐小妹见李淳风等人前来,嗖一下窜出来迎了过去。 “民妇拜见皇上。”狐小妹行了礼,向李淳风点头示意。 “殿下。啊不,陛下!”李淳风有些口误,不知道现在这时应该怎么称呼李世民了。“这是我的家妾,那日与您提起过,就是她寻到了这里。”李淳风简单说完,指向身后的大殿。 “你们上前去探查,淳风随我一起在此等候!”李世民命令几个侍卫入殿。 几人领命入殿,抽出刀剑,准备应战。 “什么人?”里间一名侍卫喊了一声。 “是我,王总管!”王德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觉得以他的身份,纵使皇帝来了也不会有所盘问,区区几个内卫,并没在意,应了一声便现身出来。 “什么事啊!这么急吼吼的?”王德问那侍卫。 “王公公,此处就你一人吗?”侍卫并未直接表明来意,想诓王公公出门。 “还有我两个徒弟,刚寻了此间清净,来向他俩交代点儿事情!”王德不紧不慢的辩说着。一边拍了两下手,唤那二人出来。 就在王德得意回身拍手时,李淳风、狐小妹护着李世民进了殿,而同一刻那两位太监一同而出。让李世民瞧了个正脸。一位是生面孔,正是袁天罡假扮的肉身傀儡人,另一位是杨妃身边的随身宦官,此人并非王德的什么徒弟,侍卫不清楚,可李世民却明白! “你这狗奴才!”李世民上去一脚踹向王德。 王德正在得意,没想到被人踹倒,而声音正是自家主子,差点吓破了胆。回过身,奋力跪下磕头认错。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是见钱眼开的家伙,不值得陛下动怒!奴才就是收了各宫娘娘的一些好处,安排些皇上的夜寝事务,没别的!”一面哭丧着脸,一面啪啪扇脸,好一副奴才像。一旁的袁天罡见李淳风将李世民送到自己眼前,差点乐的笑出声。心想,李淳风这小子终于帮自己办了件大事呀!说时迟到也快,暗自掐起手诀,准备伺机偷袭李世民。 而狐小妹眼尖,在袁天罡动手时已经瞧准了这人的动静。就在李世民收拾王德的同时,袁天罡动手了。 一道符箓飞身而驰,迅速接近李世民,而狐小妹迅速闪身挡在李世民身前。嘭……一声炸响,狐小妹应声倒地。李淳风寻着方向,看到了那个小宦官!符咒的手势还未收回,显然刚刚是他出了手。 护卫们见状,将李世民围了起来。 李淳风当机立断,运气凝神,御气指尖,冲刺快跑,奔向那小宦官,一击剑指诀纵劈相向,那小宦官一个灵巧的侧身,躲过李淳风一击,一边又掐起手诀迎着李淳风飚出一道火符,说话间就要击中李淳风,却见李淳风弓身翻滚,躲闪开这突然的反击,单膝伏地,半跪着,准备伺机而动。 “你是何人?”李淳风见这家伙身手不凡,定不是普通的的宵小之辈。 “多日不见,李淳风别来无恙啊!”袁天罡声音响起,李淳风眉头紧皱,忽然感觉是中了这些歹人的奸计。想来袁天罡定是摸准了,王德犯事,李世民必然亲身前来说教,这才故意让王德避重就轻选了太极宫的一处偏殿,而不是东宫的偏殿。在东宫偏殿不是更近吗?为什么要在太极宫动手?一定是他们算准了,才使计,而他与狐小妹可能因为这一时疏忽,断送了李世民的性命。有这么一瞬间,李淳风甚至心生倦意,觉得袁天罡多此一举。但一想到天下百姓,刚刚经历过唐朝开国前的动荡,本就内忧外患,再加上历经磨难的秦王,逆势上位,天下不易,秦王更不易,他略宽了宽心,重新运气真气,准备再与袁天罡这小儿斗上一斗,哪怕牺牲掉自己,也要护了秦王周全。 李淳风咬破中指,以血画符,片刻间符成,御气而动,令符箓疾驰而去,飞向袁天罡。袁天罡照旧预判符箓飞行轨迹,闪身躲开,可不想,这血符竟然像长了眼睛,跟着袁天罡追来,好生厉害。一连几次,都没有甩掉,最终应声击向肉身。 嘭……啪啦啦,袁天罡身上被灼烧了一片,露出了身上的皮肉。只见那身躯上竟然已经腐烂开裂,内里不住的向外排出蛆虫,恶心至极,令人作呕。 “你这家伙,究竟是修了哪门子功夫,竟然以身体养这些蛊虫!”李淳风看着恶心,没多想,竟自顾自的喝起袁天罡。 “哈哈……黄毛小儿就是见识少,这哪里是我的身子!你和徐老板的事儿,还能逃过我的眼睛吗?”袁天罡倒在地上,依旧不忘挖苦李淳风。 “徐老板?哼少诓我,像你这种谎话连篇,残害无辜的妖道,我岂能再容你存世!”说罢举起手就向袁天罡袭来。这一章李淳风原本准备借机废了袁天罡的道行。可就在即将击中他时,那身子竟然顺势倒地,再无生气,一溜烟竟然魂魄离体遁逃。 袁天罡被那血符击中,生魂气息开始流失,撑不了多久就要魂飞魄散了,必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本来他计划着可以灭掉李淳风的同时再顺手取了李世民的性命,但李淳风的道行在短短数月竟然大幅精进,让他始料不及,只好放弃这次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而那尸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 “看样子是死了多时了!”李淳风看了一眼,没多理会,转身向李世民点头示意。最后才来到狐小妹的身边,扶起她,唤了几声。 “小妹!你可还好?” “相公!没事,那臭道士伤我的不重,只是耗损了些元气!你回家渡给我就好!”狐小妹坏笑着,表现的倒也轻松,只是刚刚确实被一击命中,身子有些虚。 “怎么渡元气?”李淳风有些木讷。 “行那周公之礼啊!”狐小妹一顿娇嗔,羞红了脸,没再出声。反倒是一旁的李世民,见状却乐的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及李淳风的脸皮。 “陛下!”李淳风叫喊了一声,并不知道摇说些什么。 “哈……哈哈!好好,朕不说便是。你们收拾好这些,将王德和那奴才下狱。”李世民转脸便命令人收拾残局。 而李淳风则是掺着狐小妹随着李世民回了东宫显德殿。 第25章 泥菩萨 登基大典如期举行,新老皇帝一阵寒暄,倒也和谐。一些权力正常交接,李淳风等秦王府旧人,在经历过一系列的生死考验之后,终于随着秦王登基,站向历史舞台的前端。 但在李淳风心中,表面浮华的背后,却暗藏着不稳定的因素。至少当下,袁天罡屡次生事,又未能彻底除之后患,再加上一个至今身份未明的铁勒萨满,杨妃、李恪牵涉其中,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无一不让李淳风焦头烂额。他仅仅是一位有些道法的阴阳师,并不擅长朝堂政事,更不会处理这些烦乱的人际交往,如今倒是感觉自己深陷囹圄,又不得不为之。 …… 终南山山麓。 袁天罡灵魂负伤,强聚神识之下才苟延残喘回到会道门。李淳风的一道血符竟然有如此威力,不但灼伤肌肤更是伤及灵魂,若不是自己遁逃及时,想必这最后的灵魂恐怕都将不保。 难道李淳风又恢复记忆了吗?虽然当初东宫斗法未将其杀死,但自己明明用血蛊封印了他的智魄,怎地现在又如此这般厉害?莫不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破了这封印不成?难道是自己的叔叔袁守诚?对,一定是这个糟老头子干的,从袁守诚破血蛊之后,李淳风都是与那老头子待在一起,看来若要除掉李淳风,得先断了袁家这位家长的助力,夺了老头的道行为自己所用,一举两得。否则假以时日,以李淳风之天资,道法精进之速度,一定远超自己,届时未必能有几分胜算,到不如先下手为强。 袁天罡似乎已经笃定袁守诚是李淳风近些日子翻天覆地变化的本源。他谋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可如今灵魂之伤未愈,现如今需要休养生息,若再动用真元恐怕伤及根本,惹的自己油尽灯枯。 袁天罡收了心思,平心静气一番,待三魂七魄稳定,使了苗疆的秘法让灵魂归回傀儡身。袁天罡从蒲团上坐起,出了会道门地宫。 “柳无命何在?” 没多久柳无命从一旁一处秘洞中钻出。 “元佛有何吩咐?”柳无命毕恭毕敬俯首作揖。完全是一副江湖做派,哪里有丝毫佛道的礼仪。 “召集手下,兵分两路,一路去随我去袁家村,一路你带着去长安。我们要做些动静了!”袁天罡将刚才所谋划之事付诸于行动。且先让柳无命去长安闹些动静,同时拘些生魂回来,滋养自己的精魄元神。待自己调养得当,恢复些精力,再寻去袁家村找袁守诚那老小子盘算盘算。 若无生魂来助自己恢复灵魂伤痛,恐怕就如泥菩萨一般,朝不保夕,有心去与袁守诚一斗,却毫无胜算。毕竟,能成人者自当不弱。 但袁天罡的自负,导致他执念太重,全然不会听他人的说辞,自己认定之事就算撞了南墙,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将墙撞个烂去。此番的执念便是袁守诚无疑。 袁家村表面上平淡无奇,平素里普通人并不能察觉其中玄机。可这地方却是一处风水宝地,临渭水又依着泾河,东聚龙砂,背枕龙脊,是一块上家的风水宝地。而祠堂所处之位置,正是极位,阴阳二气汇聚一堂,潜修道术,滋养灵魂都是个好地方。正因为如此,他们袁家才有机会位列天家门客之中,行辅佐之事。 而这村子之外,经过历代袁家大能先辈的布设。还存着一处护村大阵,阵法之乖戾,纵使袁天罡肉身未殒时,都全无把握与之抗衡,而今匿在这泥身傀儡之中,怕只怕连村头的牌坊未过,自己便魂飞魄散了。 想到此,袁天罡对之前算计又有了些忧虑。如若进村麻烦,倒不如寻个借口,诱那糟老头出来。不过,那祠堂的好处,自己怕是无福消受了,心有不甘。 或者应说是贪念太重,即想逼迫袁守诚又要霸占袁家村的地方,终了再废了李淳风,好好的一出连环计,若真能如他所愿,那岂不是天道不公?而往往,老天爷始终慢一拍。 几日清净,袁天罡恢复了些精神劲儿,灵魂之伤虽说好转,但却并无痊愈。 “无命,此番行事,你需先行,定要多拘些生魂回来,助我恢复,否则此后袁家村一战,怕是凶多吉少。”袁天罡向柳无命吩咐着。 自己暗在心中却豪赌了一把,在他看来,长安城这种能人异士众多的地方,又有李淳风助阵,定是龙潭虎穴一般。但不能将其中危险明说于柳无命,全明白了谁还替他卖命?他的赌是柳无命成事,他怕输是一众人无功而返,甚至覆灭。赢了即可行后续之事,输了恐怕元气大伤,再寻些合适的人手怕是又要费一番周折,惹那公子生气,断了他的香尸易筋丸的供养。 从这些日子前后思绪万千的凌乱之中可以看出,袁天罡已近疯魔,臆想不断却处处掣肘,自我否定而后又兵行险招,十足一副赌徒的心思。如此又何得清修,何能得道?但袁天罡并不以此为耻,且早已不再行修道之路,背弃道门不说,还与江湖邪修、萨满、黑巫勾结。 “属下明白!属下定不负元佛嘱托,助元佛得道升仙。”柳无命并不是个二道货,死命卖力。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原本与一众兄弟在盘踞此处做个山大王,却不想时年不利,大隋朝没几年光景就被唐所取代,兵荒马乱的就是正常人家也是拮据,强盗的营生自然受了影响,末了遇到袁天罡一伙大能,非但解决了生计问题,还得了些道术,长了本事。如今依旧随着这伙人卖命,是见了他们有长生不老,御鬼行尸的通天道法,如果还能再学些,自己也算是走上正道,到时候找一处地方,开宗立派赚些香火钱总是个后路。 “如此,事成之后,我便传你些丹方,助你再长些道行。”袁天罡承诺的大方,却也是另有目的,且是件不好办的事。柳无命并没有多想其中玄机,只觉得此事算是袁天罡的一件要事,办成了更有大赏。 几日准备,一行人向长安出发了。 第26章 人头鼓 一连月余,再也没见袁天罡一伙儿行事踪迹。 …… 长安西市,胡姬酒楼。 “老板,你家小二呢?拿酒拿了半天了,又偷懒去了吧?!”胡姬酒楼里一位客人叫嚷道。 “好,好,这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揍那小厮。顺便给您上酒。”老板打着哈哈,顺手为客人斟酒。完事向酒窖走去。 “这小厮,白日里店里正忙呢,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要让我见他偷懒,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老板边走边絮叨。 刚下酒窖,就见小二躺在地上,好像在睡觉。于是上去就是一脚。 嘭……老板一脚踢完,没见小二吱声,俯下身子要抓那小二起来教训。刚一弯腰,见小二眼睛睁的很大,就觉着不妙,于是伸手去试他的鼻息。 “啊?死了!死人啦……”老板疯跑出酒窖。 …… 没多久,官差来了,将小二抬出酒窖。这才瞧清楚死状。只见那小二,眼珠子整个儿黑透了去,丝毫白色都没见着,瞪着眼死活不肯闭上。七窍之内瘀血已经干涸,银针测了无毒,死像难看,又添着几分诡异之像。那衙役眼力尖,见状,心生蹊跷,觉着这案子长安府可管不上,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回身就与跟班说了句:“去报大理寺,会道门犯案!” …… 大理寺仵作间。 李淳风接到消息就赶过来。 “李大人!”郁未然行礼致意。李淳风礼貌回复。 “长安府差役来报,胡姬酒楼的小二死于酒窖中。”郁未然例行公事,如实禀报一番。 “可有初验尸身?”李淳风补问。 “七窍有些瘀血,但也已干涸。最让人心生异样的,是那双已经全黑的眼睛。”郁未然一边说,一边指向自己的眼睛,以示与正常人的差异。 “听你说,死者怕是被人抽了生魂!”李淳风狐疑着不敢完全确定。 “带我去看看!”接着李淳风央求道,想要眼见为实。 仵作间门口,李淳风将左右支开,让郁未然守在门前,自己孤身而入。 一打开仵作间,顿时一股强大的阴气扑面而来。对于一个道士来说,倒也习以为常。有阴气,则意味着有鬼怪,如此强大的阴气,却不多见,李淳风盘算着,这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家伙。 进入室内,却听见“叽咕……嗑啦……吧唧……”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吃东西。再走两步,血腥味开始夹杂在空气中,难道是血尸?李云峰从怀里摸出火舌子,点燃墙上的油灯。 灯火被阴风吹过,呼扇呼扇打着闪,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李淳风见状,右手掐诀,嘴上念起天眼通的口诀:“虚无见性光,三点注明堂,微悠旋磨镜,加意增明亮,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完一抹眼皮。 追着声响,李淳风继续向内移动着,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幕惊愕的场面。一堆不知是什么的虫子,正在啃咬着一具尸体,血腥味也开始泛起恶臭,足以令人肠胃颠倒的味道。细看那虫子,头尖尾圆,像是放大版的蛆虫,趴在尸体上不停的蠕动,每一次蠕动都发出先前的声音,每一次蠕动身体都会增大一些。 “尸蛆?”李淳风脑子里冒出两个字。这种虫子,是一种苗疆蛊虫,平时和蚂蚁一般大,但是一旦开始进食,就会迅速通过啃食血肉、尸体,让身体变得与人的手臂一样粗。这种虫子,在苗疆用于尸体防腐时清除内脏,李淳风游历时曾经见过。 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安? 在看那具已经被啃的不成样子的尸体。就是那诡异的眼睛,此刻也无从查看,这让李淳风有些憋气。不过在天眼神通中,视线所到之处,却未见那死尸的魂魄,也就证实了方才李淳风的猜想。 就在李淳风想的入神时,那蛆虫像是闻到了生气,突然兴奋的探起头,朝着李淳风就开始蠕动。有些个头大的,甚至跃跃欲试的小跳起来,场面诡异。尸蛆身上的血迹,在灯火下闪烁中,瘆出的寒芒,打算将李淳风当做一顿每餐。 李淳风后退两步,心生不妙! 突然间,一声爆喝,手中祭出桃木剑,凌厉而下。一道火光由剑首发出,迅速向群虫飞去,啪一下命中目标,火球应声爆破,四散而开,朝各个方向蔓延席卷,将一众尸蛆逼得一退再退,终于蜷缩在墙角处,等待火焰的炙烤。 “嘭……啪……嘭……啪……”被烧死的尸蛆,体内的气体破肠而出,发出一连串爆炸的声音,火越少越大,烧焦的气浪升腾,仵作间已经没法待人。 额,想不到我的烈焰符,威力这么大了!一招就烧起这么大的火场,着实让李淳风自己也惊了一下。而尸蛆的腐臭与尸体发出的腥气夹杂在一起,味道越烧越重,他终于控制不住,呕了起来…… 退出仵作间,李淳风有些狼狈。 “李大人,可是查出些什么线索?”郁未然问道上来就问。 “尸蛆,这里出现了苗疆的蛊虫。”李淳风回完话,忍不住又呕了几下。 “来时未见着啊!”郁未然短短的两个字却令李淳风一震。 “没见着就对了,这小虫子是种蛊虫,先前便是藏在这尸体内未见光罢了。”李淳风补了一句。 “来时就有?”郁未然有些惊魂未定,甚至觉得这件事已经离奇到他不可想象的地步。苗疆的蛊术他可是听说过的,但是小小的虫子竟然能焚起这么大的火,倒是个新鲜事。 “对,而且嗜血食肉,长大极快。所以务必清理干净,免得逃出去害了别人。”李淳风解释着。 “多谢李大人提醒,我随后便吩咐下去。”郁未然感激的说着。 “如果不出我所料,还要此后还要死人。”李淳风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伙儿会道门要做什么。 “为何?”郁未然显然已经看出,眼前这位活神仙李淳风,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 “道术和苗疆巫蛊一起修习,曾经产生过一种邪修,正派中人称之为幽冥。他们将一种特殊的符箓封印于人头鼓中,通过敲击人头鼓摄取人的三魂,这三魂用于修炼法宝亦或者训练为鬼仆。”李淳风将之前苗疆的见闻如是说道。怕郁未然不理解又简单的解释了一遍:“简单的说,他们现在是在杀人做人头鼓,抽取生魂为其所用。取命格四柱全阴之人,更是在增强这人头鼓的作用。所以,我说估计还要有人要丧命他手。”李淳风向这位门外汉解释了半天。 “照你这么说,再死几个人,就没事了?”郁未然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非也,不但不会没事,还会变本加厉!这人头鼓一成,齐奏之下,闻听其声,就会殒命,如此长安城还能有几人活?”李淳风又把人头鼓的危害强调了一遍。 “那……那怎么办?敌暗我明,他们杀了人我们才能知道,总会落后于凶手,就无回天之力了!”郁未然似乎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你觉得哪些人平日里接触人的生辰八字多些?”李淳风丢下一个问题,面无表情,竟然夺门而出。 “算命先生?”郁未然诧异着,却突然明白李淳风的意思。 生辰八字,是一个人较为私密的事。如果那些作奸犯科的会道门想找到命格四柱全阴的人,必须要知道这人的生辰八字。那么只有算命先生一类的卜算子,才是接触生辰八字最多的人,所以李淳风给他说去抓算命先生,其实就是已经锁定了这伙人的动向。 没多时,郁未然下令大理寺守备,全城捉拿算命先生。可是这真的有效吗?真的可以找到凶手吗?凶手为什么要制作人头鼓这种有违天道的阴邪之物?这些后话,却是留给李淳风去想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大理寺这般大张旗鼓的去街面上抓人,恐怕真正的凶手,早就闻风遁匿了吧。 …… 长安卧龙寺附近。 一群身着官服的守备,大肆捉拿算命先生,像是要将这些靠嘴皮子吃饭的人一网打尽一般。 而蹲守在暗处的柳无命,则是全看在眼里。看来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柳无命的狗鼻子嗅的灵,自然懂得这其中猫腻,许是那些官差已经知道命格四柱全阴之人的用处,所以要抓算命先生,因为这些神棍,平日素来见八字多于吃饭,寻着他们下手,也算是个有心的。 可柳无命行走江湖,欺男霸女,这么些年,风吹草动但凡显露,他便会带着一众兄弟遁形藏匿,所以才能有命苟活到今天,不然早就被官府拿去试刀砍脑袋了。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柳无命兴许就是他这一行中的小大王,颇有本事。 袁天罡相人之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收了柳无命这种草莽英雄为己所用,实在是有几分幸运。 第27章 义庄里的幽会 李淳风自大理寺出门后,虚汗骤然而生,全身酸软,像是大病初遇一般。心感不妙,可顷刻之后,便意乱神迷,眼皮生沉的已经抬不起。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刚才中招了?尸蛆?苗疆蛊毒?李淳风忽想到此,却已经天翻地覆的晕了起来,蹒跚了几步,闭着眼摸到栓马石旁边,背依着,渐渐双腿乏力,坐在地上,昏了过去。 依稀可听见一位女子在耳畔呼唤:“公子……公子!公子……” …… 这一觉,很沉。 李淳风再次醒来时,身子僵硬,像是憋在蚕蛹中,被束缚着。偶尔可以略微扭动几下,却并不能完全伸展。他想叫人,嗓子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身心焦灼。 在身体全然失控的情况下,只有眼睛倒还听使唤。李淳风慢慢将眼睛向有限的视线内挪动。 左右环视,只见不大的屋内,整齐的站着两排人,一排男人一排女人,男人都长得一个样子,女人也都画着同样的装束。每个人都定定的痴看着前方,和他一样不能动。 一阵风吹过,四周冷气上涌,阴气渐盛,而那些人也随之发出轻微细弱的“哗……哗……”声,随后晃动两下,再恢复到原先的情景,一动不动。 “纸人?”李淳风一念中突然出现这个词儿,悚然一惊。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也是这些纸人之一。难道我死了吗?这是在阴间不成? ……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响动,像是有谁在开门。李淳风处于本能的想呼救,却依然无动于衷。门开了,两个身影打着灯笼进来了。绿幽幽的烛光,微弱的映出两张模糊的脸庞,再然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两个身影进来后,滴哩咕噜在一旁窃窃私语,并没有待多久,便转身关门离开。 …… “李大哥?醒醒……”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唤着李淳风,不时的摇动他的身体。趁着手把李淳风从纸人里扒拉出来。 “这……是哪里?阴间吗?”李淳风稀松着睁开眼睛,见到是到方才声音的主人,是个小姑娘。 “这儿是袁家村祠堂。我是袁守诚的孙女……”说完,那小姑娘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狐疑的扭过头向背后张望,似乎并不想什么人听到他们说话。再回过头来时,眸底却含着泪。 “咳……咳……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李淳风满脸问号,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有人破了护村大阵,爷爷怕我们有危险,所以用纸人术把我们封印在义庄的纸人中。这儿平时来的人少。”小姑娘急促的解释道。 “封印在纸人中?”李淳风想起那道书中的纸人术,这种道术,应是与袁天罡的泥人傀儡有些近似之处的一种道法。在正道中是一种隐匿遁形的手法,可以借纸人的气息,掩盖人的生气,从而躲避危险;邪道中,则是通过纸人偶,行厌胜法,去祸害、压制、诅咒人。 “护村大阵又是怎么回事?”李淳风挣了下身子,坐直起来。 “袁家村有个护村大阵,保护这里不被阴邪侵害……”小姑娘悉数道来。 “那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李淳风更诧异了。 “爷爷占卦时,得知你有难,到你府上寻你不见,一打听才知道去了大理寺。而我们前脚刚到,就见你昏倒在路边,唤了几个大理寺宿卫帮忙,才把你抬上我们的马车,来了袁家村!”小姑娘继续说道。“爷爷把我们封印在这里之后,带着族里几个有些道行的族亲,说是出去与什么人理论,清理门户之类的话。就再也没见他回来。”说罢梨花带雨,委屈起来,却又不敢放声哭诉,生忍着,捂起嘴哽咽。 “姑娘先别伤心。袁老头是我李某的前辈,道行深厚,自然会逢凶化吉。”李淳风安慰着眼前这位袁守诚的孙女,自然已经信了这姑娘的说辞,毕竟袁老头的占卜之术,若说第二,怕是这大唐之内,普天之下,还真没人敢与之说教争辩。 “敢问姑娘芳名,说来你也是前辈的家人……”李淳风忍不住好奇心,多了一问。 “我也姓袁,名晓凤,大家都叫我疯丫头。”疯丫头说着,又回头看了看义庄门前。“爷爷说那些人,是袁家的叛徒,他与族亲去清理门户。” “袁家的叛徒?清理门户?袁天罡不是被你爷爷大义灭亲了吗?”李淳风想问清究竟,却也不知道疯丫头嘴里的族亲,究竟是谁?来这里究竟什么目的? “二叔并没有死!只是被废了道行!”疯丫头又说着。 “难道真是袁天罡?”李淳风狐疑着看向疯丫头。 “我不知道……我……我也只是听爷爷说过二叔并没有死!不知道去哪里了!”疯丫头略有迟疑的回了句。 “疯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李淳风激动的双手抓住疯丫头香肩,使劲儿的摇了起来。 “李大哥,爷爷真的只是说过这些。我……我是怕你要去找二叔寻仇。”疯丫头委屈道。 两人正说着,却突然一声。 “嘭……”屋门被什么东西一下撞开,四散碎裂了一地,没个齐整。 进来一群人,因为背着光,能瞧见身形,和一身道士装束,肩头坐着约莫是只猴子的东西。 “呦……哦,让我瞧瞧,让我瞧瞧……这是谁家的姑娘呀!?半夜三更躲在义庄里偷会情郎吗?你们到是会选地儿呀!怎么?你们是准备私奔,还是刚刚行完苟且呀?啊哈哈哈……哈哈……”一连串讥讽与奸笑,那声音着实像个刚被阉割过的太监,满嘴怨气与不甘。那人说罢,又色眯眯的往疯丫头身上盯着。 疯丫头听了,羞红着脸,没有作声,却又有些胆怯,往李淳风身旁让了让,躲在后面,寻求一丝安全感。李淳风见状,直了直身板,挺起胸膛,男子汉气概十足。 “哼哼,我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来义庄偷女人?义庄偷女人,哈哈!这他妈真是一个能笑上三年的说法。”说完,那道士脸上一冷“来人,把这小兔崽子拿下。我要当着这姑娘的面,让她瞧瞧,她的小情郎,是个什么货色。”那领头的道士又阴阳怪气的说了起来。 只见身后来了几个随从,上来就要捉拿李淳风。 李淳风中毒后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别说用道术,符咒,就是外家功夫,拼拳脚他都十分费力,现在却要以寡敌众,无异于以油尽灯枯之躯去自杀。 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额……怎么这么差劲?我连这几个小杂鱼都打不过。咳……咳,李淳风被打的有些落魄,袍衫上到处都挂着破洞与脚印,显然刚才那帮人全部出了重手。 嘭,那领头的道士上来就是一脚,踹在李淳风的胸口,力道之大,将李淳风震退数米,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哼,就这能耐,还学人偷女人,我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说罢,走到李淳风面前,一脚踩在李淳风头上,使劲用叫碾了碾,啐了一口吐沫。 “你们究竟是……谁?报上名来,小爷……十八年后,报仇时也……好寻个门……路!”李淳风头都快被踩扁了,却仍旧不依不饶,执拗着,艰难的张嘴怒嗔。 “呦……哦,这都半条命了,还有气儿寻仇呢?嗯……呵呵,好呀!我倒要瞧瞧,你这野汉子,怎么来寻仇!听好了,爷爷叫柳无命,会道门无上元佛座下的道统是也!”领头的道士傲娇着。 “会……道……门!柳无命!我记下了。”李淳风被踩在脚下,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帮歹人,想来他们就是袁天罡的手下无疑,现在又在袁家村滋事。但此刻他虽然在下风,没什么法子,更岌岌可危,自身难保…… 煎熬、绝望、无奈、愤怒……此刻全部压向李淳风的心头。 “带走这妞儿,我看袁老头的嘴巴能不能用她孙女儿的身子撬开,啊哈哈……哈哈。”柳无命奸邪的笑着,声音瘆人。 “放开我,你们这些袁家的败类……”疯丫头被几个大汉架走了,留下李淳风一个人在那无助的等待着。 “尊者,这小子怎么处理?”旁边一个随从上前问道。 “丢去乱葬岗!喂狗!”柳无命调笑着命令随从,之后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转身走了。 李淳风被那几个随从像拖死狗一样,架到乱葬岗扔了。但也多亏这柳无命此前并未见过李淳风,否则还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更甚至让李淳风毙命当场都是合乎这帮人行事手段的。 …… 长安城南郊,曲江附近的乱葬岗。 李淳风被会道门的人扔在这里,昏死过去。 曲江之地,本是八卦中的巽位,多有小吉。古人以入土为安,但五行土克水,葬于此地,则阴人不安,易生尸变。所以以立佛寺镇煞。如此千年,地气早就是阴郁四溢,生不安,死不宁。 咳……咳,李淳风被自己呛醒。无助的躺在地上,歪着眼瞧着周围的一切,却又乏力。自己是要挂在这破地方了吗?师傅和疯丫头不知道是否安好?还有长安的人头鼓?还有…… “瞧瞧,都来瞧瞧,又一个新来的。”李淳风听见身边说话的声音,寻着声音扭头瞧去。却见到一个鬼影正在招呼着什么人。 呵呵,看来真是要死在这儿了。这是李淳风最后的念想…… 第28章 养魂地 盛夏之夜,此处却十分阴冷,李淳风禁不住打起寒颤,周围的鬼物越聚越多,没有分毫颓势,着实让此刻的李淳风有些诧异。 正常的地方,即便是乱葬岗子之类的大凶地,最多有那么几只凶神恶煞,但此地却与平常不同,李淳风被会道门的家伙扔过来没多久,竟然已经聚集了上百只有余。 虽说李淳风再次遭了暗算,中了尸蛆的毒,再加之会道门对他的皮肉伤,但充其量只是有些力不从心。倘若与方才那些会道门的家伙硬拼,人多势众之下,又是外家功夫的较量,恐怕没多少胜算。而此刻面对这群鬼物,自觉得倒是可以勉强周璇,毕竟在他身上,那些护身的本事,也就是降妖除魔的法子。 再不济,身上那件金罡赤炎家,也是件非凡的宝贝,虽然李淳风并不知道这件法宝如何催动,但降妖退煞,驱鬼除魔的关键时刻总能绝地反击,化险为夷。 一切想的明白,李淳风心中便全然没了怯意,凝神聚气,盘腿打坐。催动意念,找到心中那本道术,仔细在其中寻找有关尸蛆毒物的内容。书灵再次闪动,似乎已经明白李淳风的心思,翻动书页到了一章关于苗疆蛊毒的祛解之法的内容,寥寥数语竟也让李淳风茅塞顿开,寻到了法子。先前许是袁守诚那老头子帮自己除了一部分毒,所以现在体内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 他催动气海,运动真气游走全身,寻找那些散落于各处的残毒,加速助力,使他们汇聚一处,形成了一个郁结,停于掌心。渐渐地那只集了毒的手,竟然生出鸡蛋大小的鼓包。残毒被李淳风的真气逼迫到了死角,无处可逃,生生的向皮外钻去。不一会那鼓包便愈发晶莹,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绝不想再逗留片刻。 李淳风见状,想寻个尖利的物件,划破皮肤,放了那些毒液出来,但摸遍全身也不得其物,胆子一横,忍着生疼,将那只毒手掌心向下,向地面划去,来回搓了好几下,才窜上一块有些尖利的小石子,把毒泡划破,毒液如同泉涌,喷射而出,溅了一滩。 毒液尽除,心气也随之掩了下去。他撑起身子,扫视一周,嘴角挂起微笑。 掐起葫芦指,运气于指尖,催动剑指诀,嗖一出手,先发制鬼,命中近身的一只鬼物。这倒霉的家伙被李淳风当做立威的关键,受击之后没多久便开始嘶嚎起来,周身焚起阳火,烧的灰飞烟灭。 这一招杀鸡给猴看无疑给有所图的鬼物明了下心思,让他们见识到眼前这位能人的道行。一些胆小怕事的鬼物见状,纷纷漂移遁逃,生怕自己也落个同样的下场。而其中个别凝了些煞气的厉害家伙,却徒生了一些戾气,准备向李淳风发起进攻。 李淳风并不慌张,收了剑指诀,划破指尖,再行破敌之法,嗖嗖几下,血滴急飞而出,射向三两个厉害家伙,连连破敌,搅着原本静寂的乱葬岗,一阵哀嚎。至此,鬼物悉数落败而逃,不敢再近身于他。 李淳风仰头望着月亮,断着时间,离天明还有两个多时辰吧。此时又没法进城,城外也没个去处,着实让李淳风一阵纠结。 算了,既然已经在这儿了,又立了威,一时半会并不会有什么鬼物再来侵扰了。寻了处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卧,准备凑活一时,熬到天明再说。可刚一躺下就觉着阴风骤生,鬼物再次聚集到他身边,或呆立或观望或傻笑,每一种作态都瘆人心神。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儿?喝退一波又来一群,就是地府阴司也不会如此吧!心生蹊跷。 再回望四周,却发现这地方竟然与之前那蛇精陈引儿的老巢没多远的距离。却觉得已经明白了个中原因,那蛇精霸占的地方本就是一处阴脉,而这阴脉由曲江池向东南延伸到了此处,也就是说这里便是一处上号的养魂地,所以才聚了如此之多的鬼物,滔滔不绝如海流一般。 也罢,既是如此,当下也是没什么法子能化了这风水格局,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为免再生瓜葛,李淳风快步向西行去,离开此地,待城门打开时回城。 …… 终南山,会道门。 袁天罡用秘法,唤出柳无命擒来的生魂,做法炼制,以滋养自己先前被李淳风所伤及的魂魄。几经周折,终于强压住伤势,吞噬了那些生魂。 收势,起身,觉着意犹未尽,却也几近痊愈,此刻的袁天罡内心再次膨胀起来。想来自己兵分两路的计划,是大获全胜。不但活捉了袁守诚那老不死的,还顺来袁晓凤那个小丫头,收获颇丰。 论这首功,当然是柳无命无疑。袁天罡心中盘算完,出了地宫,向后山囚洞走去。准备会会袁守诚那老小子。 “我的好叔父,在这儿过的可还好?”袁天罡一脸阴邪,故意挑衅。 “呸!你这个逆子!谁是你叔父!”袁守诚傲骨峥峥,并不买袁天罡的账。 “您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我身子里流着的莫不是袁家的血不成?”袁天罡并不恼,反而揪起血脉关系加以嘲讽,眼里完全没有对袁守诚这位长辈的敬畏之心。 “哼!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一天你必遭天谴!”袁守诚咒骂道。 “天谴?不,不,不,不用你等天谴了!过两天我就让您老人家归天而去。”说罢,袁天罡走到关押袁守诚的牢笼前,看了看封印的符箓,满眼不屑的瞟了一眼笼中的老头,转身径直走了,临了附上一阵狂笑。瘆人的笑声,扰的袁守诚捂住耳朵。 袁守诚困坐在笼子中,有些无助的扑闪着眼睛。封印牢笼的符箓就是他自己,都无法窥破其中玄机,更无从下手破解,且仅仅是近身查看,就会被反噬,像一道锁头,牢牢的栓着门禁,让人全无办法。 “爷爷,我怕!”袁晓凤在另一只笼子里,轻轻的唤着。 “丫头乖,不怕,你李大哥肯定会来救我们的!”袁守诚安慰道。 第29章 柳半仙 却说此前这大理寺抓算命先生一事,后来也没查出个究竟,末了也没了下文。于是乎这些平日里靠嘴皮子吃饭的家伙又重新回到往日待的寺庙、道观附近撑起摊子,继续营生,和以往的景象并无他异。谁又能与铜板有仇不是? …… 长安东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来自大唐各地的尖货,汇聚此间,各自顾着营生。 “走走走,游游游,疑难杂症你莫发愁。天灵灵,地灵灵,阴阳鬼事我问神仙……”一个算命先生的招子喊得响亮……边喊边往这东市的人群里挤,这叫蹭人气。 每每挤过的旁人,无一不对他斜眼儿的,或怒斥或回以挤兑,而有些姑娘家的,自是和他比不了力气,被挤着占了便宜,也只能心中骂句倒霉,便溜走。为什么呢? 这家伙生着尖嘴猴腮脸,柳叶飞絮眉,嵌上一对三角绿豆眼儿,挂一双翘尾八字胡,额头粘着块狗皮膏药,横竖就是一副心有邪术目光不正的恶人像。时不时还叫嚷:“让让,给老道让点儿路……”这一张嘴,五步之内都能闻着他嘴里的恶臭。谁又能待见他?一个个鄙夷着,恨不得离他远点儿。 他脸皮子厚实,倒也习惯了这些。没多大点儿功夫,寻了一处地界儿,支起摊子,摆上家伙事儿,幡旗杵在一旁,上面绣着三个字:柳半仙。见着幡旗就知道是个算命的摊子,这是常识。 柳半仙?柳无命是也!他这一招叫做化整为零,扮猪吃虎的玩法。他的目的并非算命看相,却是要继续帮袁天罡擒些生魂,讨些赏赐。先前的几张丹方,着实让他尝到了甜头,如今再入长安,自然也是应了袁天罡的要求,说好了赏罚。 …… 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厮来到闹市。他按老爷的吩咐,要给自家小姐寻个算命看相懂医术的先生。老爷还吩咐,需找个眼生的。至于为啥要眼生的,这小厮也不知道,领命办事罢了,问那么多作甚。 瞅了一晌午了,该转的地方一个没落下,不该看的地方也寻了个遍,而见的先生都是些老面孔,这几日他都光顾过。本打算回去交差,却见在东市看到了柳半仙。于是,上前询问。 “柳半仙,您得空不?”小厮欠了欠身子问向柳半仙。 “怎地?你要看像?还是占卦?”柳半仙有些不耐烦的应着。在他看来,这种打扮的就是让他看,估摸着也落不下几个子儿,出力不讨好,麻烦事儿。若是再遇到个倒霉主,必然是件赔本的买卖。柳半仙傲娇着,装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势,轻捋了下小胡子,眯着眼睛瞧那小厮,想唬这他滚蛋。 见小厮半天没应话,又没有要走的意思,故作玄虚,重重的清了下嗓子:“嗯……嗯……咳。”算是提醒小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傻站这儿算几个意思? “不是小的要看,是我家老爷让我寻个先生。给我家小姐瞧瞧。”小厮回过神儿,明白过来,赶紧回话。 “哦?如此,那带路吧。”柳半仙眼仁儿咕噜一转,觉得“有戏”,就应下,收拾了摊子跟着小厮一同走去。而在他心里,这并不只是一单生意。 没多久,到了一府宅前,柳半仙见门脸颇气派,心里美得很呢,今天又能捞一笔打打牙祭了,盘算着,小步子更是迈的轻盈。也不知这家的小姐要问何事?管她呢,赚了银子擒了魂魄就成。 柳半仙随徐府下人进了正堂,见人多,行了礼,就要办事儿。 “啊,这个徐小姐所问何事呀?”柳半仙装腔作势的问了句。 “小妹近日不知怎地,总是噩梦连连,说是有恶鬼寻她讨债!劳烦柳大仙您,出手帮忙看看。”开口回话的是夜零,并不是徐家小姐的哥哥。徐岩的天下会早前就将这帮道士齐筛了一遍,虽说办法笨,但也多少有些效果,于是乎这几日徐家可没少请算命先生上门,为的就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今儿这位柳半仙,他们还没看出个究竟,所以依旧照本演戏。 “可请令妹出来?我瞧瞧便知。”柳半仙继续生装,显然被大仙二字捧的高兴,看来这架势妥妥的唬住了徐家人。 “去请小姐来。”夜零命令道。随即转身向正位坐着的徐岩点头示意。 “是!”小厮言罢,便下去。 一会儿,徐真真装着一副惊吓过度的病态来到前厅。娇嗔着一个劲儿的轻叹。而夜零与徐岩此刻却盯着柳半仙,生怕哪里疏漏,看走眼冤枉了好人。 …… 柳半仙也不含糊,上来就做法开眼。他取出布袋里不知是什么的水,倒出一点往眼睛上一涂,滴哩咕噜的念了一串不知是什么的咒语。作罢,猛的睁开双眼,围着那徐真真看,眼耳鼻舌口,甚至连牙齿都要摸上一下,搅的徐大小姐差点呕出来。柳半仙忙完,徐真真轻抬娇手放在鼻息前,捂了好一阵。 一旁的柳大仙,煞有介事的闭目养神,众人见着也没说什么,都在等他。 稍倾,柳大仙慢慢的睁开双眼,吐纳如兰一番……做戏做全套,算卦靠忽悠,柳半仙学的一点也不含糊。 “我观这位小姐,眉宇之间似乎有一股煞气,许是被鬼魅等邪物缠身!”说完,捋了捋他的胡子,要看众人的反映。在这个老油条眼里,忽悠人的路子,不是一气呵成的。他说一句,瞧一眼众人反映,稍有微辞,就调整路数,拿些万金油的说法,堵人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之类的,都是察言观色之后编排出来的,这些假道士都是如此。 “哦?那请大师快想想办法吧,我们求大师了!”夜零装着慌了神,带着哭腔走到柳半仙面前行礼作揖。演技就是夜零自己都觉得,要是在现世,准能成为一线表演大咖。 “不急,不急,你去问家主,你家妹子的生辰八字吧,我且看个明白,再行事也不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柳半仙见徐家上下已经上钩,接下来就是要办他们会道门的正事了。 夜零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眼前这货就是李淳风所说的,会道门的孽障?这些天来的道士,虽然技艺道行高低有异,但也都本本分分。一个噩梦而已,要么做个法事驱驱鬼,要么开副药方压压惊,再就是拿出个什么独门秘方的丹药讹些钱财,却没有一人要过徐真真的生辰八字。 夜零心有不确定,于是走近徐岩,扶耳遮手,装作问询问的样子。 “许了。”徐岩也慈父模样,应允夜零。 夜零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上面造了一个徐小姐的生辰八字,全阴命格。他将这道具递给柳半仙。 柳半仙打开那黄纸,一边看一边念叨:坤造、藏干、地势、纳音,最后瞧见了年月日时辰时,抬了一下眉。这一微小的动作徐李二人全然入眼。 看罢,柳半仙抬起那鸡爪似的左手,大指来回与其他手指掐来掐去,皱了皱眉头,又嘀咕了一会儿说:“令妹是个纯阴八字,果不其然呐!” “请柳大仙示下。”夜零又装作懵懂,行礼作揖。 “这八字纯阴之女者,本就命运多舛,婚姻不济,而那些鬼魅,更是喜欢这种命格之人呐……”柳半仙吧啦吧啦,叽叽咕咕解了半天八字,忽悠夜零等人上他的道。 “啊,这个也不是没有化解之法,不过……”柳半仙故意打住,意思就是想化解,谈谈价吧! 徐岩见多不怪,此时却开口朝夜零说了句“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柳大仙压压惊。”夜零直男癌犯了,寻思着,这就是个会道门的孽障,一阵忽悠还要折这么大本钱?但也不好执拗徐岩的命令,毕竟这是李淳风与这徐家老板的交情,自己不好说什么。脚下生风去账房拿银子。 不一会儿,夜零端着木堪,承着四大锭银子来了。 “大仙,请笑纳,这是我徐府的一些诚意。若大仙出手救我女儿,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徐岩俨然一副大家主的风范。 柳大仙呵呵一笑,用宽袖口掩着银堪,将银子收进袖袋。临了还顺手吧徐真真那张生辰八字一起装了进去。接下来他要找个由头,金蝉脱壳。 “你们许我几日,我去准备些做法事用的东西,齐备之后再来。”柳大仙见目的全部达到,说完就起身道别。准备行那地遁,溜之大吉。 “去送送大仙。”徐岩向夜零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先带人出去。 “大仙请!”夜零倒也装的真实。 “如此,再会!”柳半仙出了正堂,让下人引他出去。这再会也许就是不见。 而徐岩则是招来心腹,嘱咐那人,尾行柳半仙。一来摸一下会道门的底,而来寻一下叶三刀的下落。 “他是会道门的人。”夜零说。 “我派了人跟去,等我那家人回来便知。”徐岩并不想等多久,多一日便是一日的煎熬。 “我依旧住在你府上,如有异变,随时唤我!”夜零明白徐岩的意思,那就是等。于是客套两句,回了房间。打坐,修练,夜零日渐恢复,也在于这份刻苦。 …… 柳半仙出了徐府,找了匹快马,飞的离开长安。而跟在身后的徐家人,自然没把猎物跟丢。 第30章 荒村 徐家人尾行,跟着柳大仙,一路追到了终南山。 然而,山林密布,道路崎岖,到了在一处山中小村后,眼见着柳半仙进村后,便没了踪迹。 徐家这人名叫张阿大,是个腿脚麻利的把式,亦是徐岩培养出来的死士。凡事皆会拼尽全力,不达目的不罢休那种死士。 阿大在那个村子前停住脚步。村口一座有些年月的石桥静静的躺在几近枯竭的河床之上,岸边矗立着一颗不知是什么的树,伸着枝条,修长的蔓条,犹如发丝一般漫在树干下,微风一过,随风而动,像极了鬼影。那树下的根子,自顾自的扯须茎向河面有水的地方爬着。须茎所到之处,满地皆是红壤,色红如血,透着一丝阴气,让人徒增冷意。树干上一口破烂流丢的铜钟挂着,不时的微摇,挂扣处随着发出轻轻的咯吱生,满眼望去,村子中除了断壁残垣,青苔斑驳之外,并没有任何生气,家畜、土狗这些常见的家畜没都见着,更别说人了。 一副枯骨呆坐在桥头,破旧的衣物遮着已经见白的骨头,显然已经死去很久,身体腐烂风化,皮肉已经散尽。 若说遭过兵匪的村子,那境况都不如眼前这个瘆人。再怎么说人家也还有些活口,可这里不但没人,桥头还放着一具枯骨,许是已经有至少三五年光景没人了,尸首都不收了去,还放在入村必经之路上,可见最后的光阴里,村子中的人丁,大概都已经绝了吧。眼前一幕幕,到处都散发着让人不安的阴气,久而久之则是莫名其妙的血气,闻得人犯恶心,顿时就想呕出来。 阿大迟疑了。如果那个柳半仙就在这村中,还好,回去报信,找人来帮忙就是。可若没有,那岂不是把人跟丢了?这是阿大人生价值观中,不能隐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跟踪这种小事从来不曾失手过,今天这事儿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声。但是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村,万一进去中了埋伏或者就像之前叶三刀那样,没了踪迹,岂不是无以为报徐家的恩惠?小村又是向前必经之路,如果还有其他岔路,或者近道小路,自然不会大费周章从这里经过。 思来想去,忍着好奇,最终阿大还是决定没进村子,趁天还亮着,原路返回,去长安请救兵。 …… 天下客栈,二楼雅间。 张阿大向徐岩说着一路的见闻,包括在荒村跟丢柳半仙,以及那里的诡异场面。 “盟主,请您责罚我!”阿大自己请罚,似乎对自己的作为十分不满。 “罚?罚什么?之前李大人曾经嘱咐过我们,若是得了消息或者遇到咱们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得回来与他商量后再行事,所以你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妥。”徐岩并不在意张阿大的过失,就因为李淳风有言在先。 “这……”张阿大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觉着赏罚分明才是个整事,现如今李大人都曾这么吩咐过,自然是想到了可能发生的,譬如今天遇到的这些怪事。 “不必多言,此事到此为止!你现在帮我去李大人府上请他来商议这事即可。”徐岩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张阿大出了天下会客栈,就往李府赶去。 …… 李府。 “夫君上朝未归,若你有急事,可在此等他回来。若是不急,也可告诉我你家主人的姓名,待他回来,我一并转告。你看行吗?”说话的是夜欢。 “如此,有劳姑娘转告李大人了!说我家主人徐岩,寻他有些急事。”张阿大说完,道谢行礼,转身离开。 约莫两个时辰后,李淳风听了夜欢的转述,已经知晓。于是吩咐夜家兄妹留守,自己抓着狐小妹一起赶往天下会客栈。 …… “徐老板!久违了!”李淳风进屋就先客套起来。 “这位是?”徐岩之前并未见过狐小妹,自然不明白她与李淳风只见的关系。 “小妹,快叫人!”李淳风知趣的喊狐小妹。 “妾身见过徐老板!”狐小妹还算是学了些人间的礼仪,并没有让李淳风跌面子。 “罢了罢了,咱们说正事!”徐岩打个哈哈,一边笑一边话锋一转。 “此前我和夜零按你的计划,把城中可以的道士、算命先生这些筛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名叫柳半仙的家伙,就是那会道门的爪牙!于是我遣了张阿大跟了他回会道门。” “哦?这么说,徐盟主已经得知会道门具体位置了?”李淳风难掩兴奋,从座位上窜起来,生怕耽搁,说话间就要出门。 “且慢,李兄弟,阿大在前去的道路上,遇到个村子,过不去路,便回来通报消息。若说寻着地方,这只怕寻了个方向罢了,并未真正的找到他们的老窝。” “不碍的,我此前有言在先!”李淳风倒是不在意徐岩的歉意。 “那我让阿大带你去吧?到了那地界,万事小心啊!”徐岩一脸关切。 “不是我一人,而是我与狐小妹!”李淳风这次前去,不单是要铲除会道门那帮家伙,更是要救出袁守诚与袁晓凤二人,他在袁家村的遭遇依旧铭记在心,此时正也是饮恨在心头,无处发泄,而在徐老板唤他前来时,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要行之事,必然与会道门,袁天罡有关。 “哦?”徐岩一脸不可置信,弄不明白李淳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李淳风也并不想解释狐小妹的身份,有些事越解释越糊涂。 李淳风笑而不语,与徐岩打了会儿哈哈。但见张阿大前来,这才相互致礼,出了门去。 …… 张阿大引着二人,向那个荒村行去。 一行三人,倒也多些话题。聊聊山水田园,人生抱负,没多久便到了那村子附近。 “张兄弟,此番确实诡异,你留此恐怕会有危险,不如趁天亮,回长安吧!”李淳风初见那村子之后,便找理由让张阿大离开。他可不想多个累赘,到时候掣肘难行。 “李大人,这不妥吧!阿大也会些功夫,不如……”就在张阿大主动请缨的同时。 村中由远及近的,响起一阵哀乐,鼓吹锣打,觉着排场很大。 “阿大!你且回吧,这里的事,你帮不上!”李淳风有些严肃,说话间却不时的寻着那声音来的方向。 “李大人,你让我一起吧!”张阿大依旧不死心。 “不必了!这里除了我们,没有活人!你留在此间,不会道法,只能白白送命!快走!”李淳风有些急促的催着,并不想再与张阿大废话。 “那……好吧!”最终,抵不过李淳风的纽劲儿,还是同意返回。 李淳风点头后,与狐小妹两人结伴向村中走去。 (本章完) 第31章 纸人抬棺 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近,唢呐、响鼓、短号、铙钹、胡琴一齐奏鸣,悲凉嘁嘁,乐器在微风中闪着金光,对死者庄重的仪式感侵入人心,但在李淳风眼中,它们却是沉没的,消散得,停止的。 因为这个送葬队伍没有一个是人。不论是举哭丧棒还是队伍头上执招魂幡的,鼓乐手,还是抬棺送葬的,清一色都是纸人,纸扎成的人,和之前在袁家村义庄不同的是,现在是以另外一种视角去审视眼前的一切。 这些纸人慢慢的向前移动。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嗒……咯吱的声音,像是骨头或者什么关节摩擦而发出的声响。 狐小妹也看出了端倪,见李淳风木讷着,也不知道他在思量些什么,并不敢打扰,生怕坏了兴致。兴致?狐小妹觉着李淳风此刻的表情中,透出一股崇拜与欣赏的神色。 李淳风确实是在欣赏,他在欣赏这些纸扎人的杰作,究竟是个什么人的手段,摆在这里又是意欲何为?是故意装腔作势还是隐藏着其他秘密,用这样浑人心智的手法,制造一个瘆人的、让人恐惧的地方,就这样无止境的演着。 那队纸人更近了,正向村口这座小桥走来,每走三步,头里一个家伙便会抛洒出一叠白纸钱,纸钱应着劲头飞上空中,而后散开,飘逸在各处,或落在队伍附近,或继续向其他地方慢慢摇着身子,最后寻一处地方,踏实的贴在地面上。 鼓乐手,虽是做着各式动作,或吹或打,摇头晃脑,一副十分卖力的样子,但并没有任何声音由他们奏出来,所以方才的一切哀乐声都是幻听,并不真切。 童男童女分别站在棺木的两侧,紧挨着抬棺人。男童手持哭丧棒,绷直胳膊就这么直举着,并不惜力,似乎从纸扎最开始,他就是这样一幅动作,并没有改变,更不可能改变。它的主人可能并没有为他的胳膊装上能动的关节。女童则是执着招魂幡,不停的左右晃动,幡摆晃动,纸皮碰撞,时不时发出几声哗啦……哗啦的声音。 抬棺的把式,样子造的有些结实,膀大腰圆,干劲儿十足的样子,内里的骨架子估计是反复重叠加固的,所以比起其他纸扎人显得更厚实和高大一些。如此才能保证他们能够承受重力,抬起棺材。 那口漆黑的棺材上,满满的贴了一圈符箓,每当纸人们迈动步伐,那符箓便会闪动一番,似乎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棺木的颜色与纸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白色的海洋中,唯一的黑珍珠一般,突兀的又恰到好处。 这一切自然逃不出李淳风的眼睛。他凝视那些符箓,却又无法读懂上面所叙述的咒语,就好像:袁天罡在血池之中吟唱的那些奇怪的咒文类似,并不是道家中有载的内容,甚至这一瞬间,李淳风已经将此间的符箓问过了心头那本道书。 “相公!它们过来了!现在怎么办?”狐小妹突然说了一句话,打破了这诡异的环境。 “全是些纸人嘛,你怕个啥!”李淳风逗了一句。言毕从怀中摸出火舌子,使劲吹了两口气,火苗升起,李淳风跳下马,迎着那队纸人跑去,狐小妹见状也跟上。 只见李淳风不紧不慢的在纸人中间穿梭着,火舌子不停的燎起,纸扎人一个接一个,身上生起了火苗子,火势自下而上蔓延,没多久便烧尽外皮的那层纸。骨架子烧的噼啪作响,但它们并没有因为烧着了身子就停下脚步,继续拖着残破的支架一步步向前移动,以至于有些烧的快的,着的早的,只剩下两条火烧的假腿继续向前迈着步子。 李淳风并没有停下动作,眼见已经把所有的纸扎人引燃,剩下的就是那口棺材了。这东西,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烧着的。而且李淳风更关切的是,这棺材中究竟放着的是个什么家伙。 “相公!还有一个!在那棺材下面!”狐小妹在后面一阵大叫。 棺材下面?刚才四个抬棺的把式已经烧尽了,难怪这棺材还在向前移动,果然还漏掉一个,李淳风不由分说,猫下腰探出火舌子,燎了最后那个藏在棺材下面的抬棺纸扎人。 五个抬棺纸扎?五鬼抬棺阵?李淳风心中的道书突然冒出一个辞藻。如同惊雷点醒了李淳风。 五鬼抬棺阵,顾名思义是由五只鬼物,负责抬棺,这棺材中一般都封着冤魂怨灵,利用怨灵的煞气,催动五鬼神识,使他们周而复始,不停的抬着棺材游走于固定的区域。而这阵法的作用,其一在于迷惑,利用这诡异的场景勾起人的好奇心,引人入阵;其二是个杀人夺魄,豢养鬼物的阵法关键所在——阵眼,它不同于大部分固定阵眼的阵法,是个能移动的奇门,固而生的邪性,普通人或者道行不够的,若进入这五鬼抬棺阵的范围,多会被迷了心智,勾去生魂,而后半死半活的身子,只能呆立原地,直到三五年后全身溃烂腐化成一具幽枯……历经长时间慢慢的死去,过程中且不断气,如此死法的生魂便比平素的普通鬼物怨气更大,极易在其中培养出来罗刹甚至更高阶的鬼物。 果然是个阴狠的法子。看来今天算是遇到我这个克星了,李淳风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并不在这五鬼抬棺阵的效用。在他和狐小妹面前,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迷魂阵罢了。 “嘭”一声,最后那只棺材下的纸扎已经焚烧殆尽,棺材应势摔向地面,掀起一阵气浪,带着烟尘和灰烬,扑向四周。与此同时,这荒村表面的那份诡异立刻退散,显出了原先的景象,小桥流水人家,炊烟袅袅,生活气息再次重新回来。 那口棺材就这样突兀的躺在那儿,十分不合时宜。阵法退散,纸扎人烧尽,棺材上的符箓应势失去光泽纷纷退落,飘了两下,当空便焚了起来,待落地时已是一撮灰烬,冒着最后的火星,彻底陨灭。 “哒……哒哒……”棺材接着从内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并不是那种敲击的声音,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李淳风摸出铜钱剑,狐小妹则是贴着李淳风伸出那副尖利的狐爪,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凶险。 “嘭!”一声,棺材像爆炸了一般,木渣木条漫天飞散。震的二人背过身子,躲避气浪。声音阵阵,响动悍天,足足传了十几里之远。这个距离,已经让会道门听的结实。 …… 不远处的会道门,正在打坐的柳无命闻声,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阵法被破了吗?他赶忙去寻袁天罡,想要汇报。却见袁天罡呆立在元佛殿前,目视远方,好像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什么人。 “启禀元佛……”柳无命上前禀报,却被袁天罡摇手打断,看来他已经知晓了。 袁天罡依旧不做声,而殿前,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会道门的家伙,他们知道,山前护阵已破,即将迎来大战,所以现在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显然并不是一个道观佛寺该有的氛围,清修之士哪个不是戒杀止戈方才能平心静气悟道,像这班人的弑杀成性,心乱神迷,以佛道清修为名,冒充佛道的,早晚会永坠阿鼻地狱,受尽酷刑! 袁天罡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并没有要求他们冲锋陷阵,斩杀敌前。柳无命领会其中意思,吩咐众人散去,说是元佛另有安排。 …… 李淳风二人待那爆炸的棺材灰尘散尽,这才回过身子,见最后那兜底的棺材板上,放着一个大坛子。坛口如旧,贴着一副符箓,不过这符箓李淳风到是看的明白,是道家的锁魂符。 那么这坛中想必拘着什么魂魄之物,李淳风招呼狐小妹,二人探着身子,慢慢接近,以防突生畸变。约莫三十来步之后,终于到了坛子附近。李淳风探起手轻拭了下那符箓,感知上面的道行。 一股熟悉的道力从指间传入,他认出了这符箓的道行,袁天罡!不由分说,李淳风顺势就划破符箓的封贴位置,“嘭”一声,坛盖瞬间被弹飞出去。 接着,坛内窜出数不清的冤魂,哀嚎着仿佛被憋闷了很久,如今得了机会可以出去透透风一样,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李淳风二人。三两成群,四五结伴…… 可未过三息,这些鬼物便好似遇到克星一般疯狂向坛子里回钻,同时声声凄惨的鬼嚎…… “相公!”狐小妹叫完,用手指了指头顶。 一轮烈阳挂在脑袋上,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难怪这些鬼物像见了什么厉害物一样退散躲闪。 “对不住了!各位!”李淳风掺着假惺惺的抱拳,面向坛子重重的行了一礼,聊表歉意。 “你真是的,这不是害人家吗?”狐小妹识破李淳风的故作姿态,觉着他演技卓略,完全就是刻意为之。 “我真是忘了呀!不是故意的,真的!”李淳风慌忙解释,两人从刚才紧张的氛围中缓了出来。 “快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东西吧!你把封印揭了,要是这些家伙晚上出来,不得更凶?” (本章完) 第32章 凌塘村 李淳风没有吱声,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砚台,去河边取水,打算和着朱砂重新画一道符,将那罐子重新封印起来。即解了狐小妹的忧心,又能暂时将这些游魂拘着,以免生出旁的事情。 李淳风摸着路,找了处低洼,下了河床。没两步,脚底抹油一般,滑坐在地上,屁股生生隔在地上,摔的他一阵酸痛,手撑着想要站起,却再次闪了身。李淳风暗啐一句,有些埋怨,但接下来一幕却让他瞠目结舌,只见平日里阴湿地常见的苔藓上,竟然泛着殷虹色,凸着整齐的颗粒,密密麻麻的蔓延在刚才他滑到的地方,而几处被他踩踏滑到的地方,苔藓被碾压的画出一条条凄惨的痕迹,一些湿润的地方,被它们的汁液侵染,漫出一片,像是血水一样。 “相公!”狐小妹见状,赶忙奔过来搀扶李淳风。 “这……这是什么?”狐小妹指着地上一块平整的石头问着。这一问才引起李淳风的注意。 刚才李淳风滑倒的地方,是一块平整的石碑。看位置,原先应是栽在这岸边的,怕是之后年久失修,无人看护,再加上河边水土松弛,滑落至此。 “是块碑!”李淳风见石块的大小以及边角打磨的痕迹,做出一个初步的判断。 “碑上有字!”狐小妹接着说。 李淳风在狐小妹的搀扶下,慢慢猫下腰,拭去石碑上残留的苔藓,几个字跃然眼前:凌塘村! “这村子是个叫凌塘村的地方。”李淳风向狐小妹说了一嘴。 “什么?灵堂村?哪有用灵堂这么晦气的名字做村名的?”狐小妹就着音,找了个同音词,可这词,确实也让李淳风心中升起一阵异样。 难道这村子的人,不通气儿吗?不知道村名的谐音晦气?即便可能目不识丁,但也读出来总不费事吧?更何况又立了碑石,即便本村的人不懂,难不成连过路人都有视无睹?再加上血红色的苔藓,以及刚刚破掉的五鬼抬棺阵,说着地方不邪性,谁信? 李淳风小心翼翼的继续向水边走过去,河滩上乱石丛生,倒也是费了一番周折,这才拿到足够的水,和了朱砂,画了符箓。 …… 回到岸边,李淳风执着刚制成的符箓,寻着坛子过去。 “坛盖呢?”李淳风觉着是狐小妹拿了去。 “不是你方才盖上了吗?”狐小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但见李淳风一脸费所思,她知道,出问题了,没再多话,立刻跑了过去。 两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惊了半天,愣是没弄明白这坛盖子怎么就悄无声息,莫名其妙的丢了! 半响,李淳风才从癔症中回过神。难道是被哪个鬼物拿了去?若真如此,那这家伙的灵识已经聚成,不但能与人沟通,还能通过灵识探囊取物,如同常人。当下时值中午,又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间,如此条件,若是个普通的家伙,定然不敢这般作为。被这正午的阳气伤着,轻则是个灵识俱散,重的怕是要魂飞魄散。 嘶……李淳风倒吸一口凉气。 非要说是有人故意为之,倒也不无可能。 “小妹,你能嗅到这附近除了我们两人之外,还有什么生气吗?”李淳风突然想起狐小妹对气味分辨的本事,赶忙寻她帮忙。 狐小妹闻言,左右相走,伸出鼻子,仔细的嗅了一番。末了,向李淳风招了招手,示意有所获。 李淳风见势,向狐小妹身边走去。 “这里刚才确实有个家伙来过!看样子,是个厉害的主,灵识的味道奇重。”狐小妹将方才嗅到的情况说与李淳风。 李淳风点头,没说什么。回身去了坛子旁边,念动口诀,抻手将符箓扣在坛口,封印完毕,随即将坛子挪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安置好。一切作罢,再次返回狐小妹身边。 “行了!走吧,顺着味道,我们去寻那家伙!”李淳风刚停稳身子,就生拉着狐小妹要走。 一行两人,身处荒村之中。到处断墙残砌,殷虹色的苔藓蔓布在背阴的犄角旮旯。无论是土坯茅檐还是条件略好的砖石木瓦的亮堂,皆是如此景象,乍一看就是多年无人居住的情景。不知是泥土的腥气还是红色苔藓散出的古怪,空气中时不时可以嗅到一些像是血腥的味道。枯木残枝穿插在各处,满眼尽是破败,置身其中,让人徒生压抑之感。 顺着那鬼物的气味,两人一路跟至一处大宅之前。门口立着一对镇宅石狮,残破的双开门板被侵蚀的只剩下些架子,已经没了原有的作用,有些呼扇着微动,时而发出几声木头摩擦的咯吱声。说是大宅,自与京师长安的高门大户无法相比,但也是物尽其用,在这一方水土,如此排场原本想必也是家富户。 “就是这里!”狐小妹吱了一声。 李淳风将狐小妹掩在身后,率先推门而入。咯吱……嗡哒哒,门轴吱呀转动的摩擦声响的更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砖砌的影壁,其间镶着一个福字。字上豁豁牙牙,福字左半边独一划的那一点,也掉了,一些拓印还残留在墙上。影壁两角原本挂着的灯笼,此时也就剩下一些竹条骨架,因为没了绷劲儿的轴条,四散着垂在那里。 过了影壁,一条直道向前延伸,两边是一些不知做什么用的偏房,尽头是一间大堂屋,格局方正,布局对称。想必主家以前也是个颇有讲究的人。房顶的瓦当,丛生杂草,一些碎掉的瓦片零落在屋子周围。这里的一些阴处,与外边一样,生着红色的苔藓。 “看样子,是个讲究人!”李淳风自己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觉着是个厉害的家伙!”狐小妹跟着蹭了句嘴,显然是听到了李淳风那一小声。言毕,快脚两步,蹭蹭蹭就向尽头的堂屋跑去。 “小妹!”李淳风唤了一声,没多想便跟了过去。 嘭……一声,狐小妹一脚踹开堂屋有些蹒跚的门板,门梁之上积攒已久的尘土像泄洪一般,噗的全部撒下,瞬间淹没两人的身影。 “咳……咳……”李淳风被呛的直咳嗽,没好眼的瞧着狐小妹。 “出来吧!别在老娘面前装怂!”狐小妹双手叉腰,气运丹田,喝出一声,孑然一副女泼皮的架势。 一个人影,在灰尘散去之后,端坐在正位上。 第33章 残魂简 正主出现了,这到是让李淳风二人心中紧绷着的弦松了几分。 “在下,黄廉寿,请问法师道号?”那身影现身后,自报家门。 李淳风并没有搭腔,尘埃散尽之后,仔细打量着这位名叫黄廉寿的鬼物。只见他良俊的脸庞之上,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之下生着细长的桃花眼,神情间透着一丝柔和,惹得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高挺的鼻梁撑起整个面庞,薄厚适中的唇上浮着一丝纯净。青袍衫搭着一顶嵌黄玉的璞帽,手执折扇,腰佩香囊,脚着布履,好一副书卷气颇浓,如沐春风露华浓的书生形象。 就在李淳风被这俊脸迷离时,狐小妹到是存了清明,并未对眼前的黄廉寿存些什么兴趣,反到因为李淳风的木讷,来了气。一抬脚,重重的踩了下去。 “诶呦!”李淳风脚下一阵生疼,思绪被拉了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正了正身子。 “在下,李淳风。”李淳风简短干脆的回答。 “你就是李淳风?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黄廉寿执起手,抱拳作揖。 “你认识我?”李淳风被突如其来的崇拜,搅的心中荡漾。 “在下不才,早年修过几分道行,您是大唐第一阴阳师,自然声名远播。若不是晚生身陷此处,估摸着也能再加精进一些,可惜……哎……”黄廉寿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我们也想了解一下此间的故事。”李淳风似乎断出,这书生的鬼物是有所求。 “晚生斗胆,请先生救救这凌塘村的百姓吧!”黄廉寿说完,消无声息的跪下向李淳风磕头。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与我们详细说来再做定夺!”李淳风作势,扶起那鬼物黄廉寿。 “约莫四年前,村子来了一伙儿道士,说是此地挡了他们道观的风水,硬是要村中老小迁离此地,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自幼便生活于此,故土难离,结了伙,要去那道观讨个说法,希望彼此能化干戈为玉帛,了了此事。可谁成想那帮妖道竟然使出妖法,将那些讨说法村民的生魂都拘了去,炼魂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丹丸。灵魂被拘,肉身难存,腐败之后,竟生出时疫。更可气的是,那伙人不但未将尸首掩埋,竟然顺势将那些病体,投入村前凌凌河之上游,致使尸水侵染水源。最终全村老小悉数丧命。没过多少日子,他们又来村中到处使了不知什么道行,布了阵法,周而复始于村中勾魂摄魄,至此这村子便成了那伙妖道盘踞利用的地方。此后但凡有生人闯入,无一幸免。”黄廉寿说着,眸底竟然生出一些泪滴,有些哽咽。 “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狠毒!”李淳风咬牙切齿,对袁天罡一伙的仇怨再次加深。 “哎!奈何晚生道行浅薄,与他们斗不了几回合也随着村中老小一命呜呼。”黄廉寿淡淡的说着。 殷虹色的苔藓,染了时疫的水源,难道那些颜色异常的苔藓,竟然是被尸血侵染变异的吗?想到此,李淳风不禁挪了挪脚。 “你也是这村中之人?”李淳风问了一句。 “正是,晚生生前在村中是位教书先生,闲了便做些白事,讨个生活。”黄廉寿如是说。 “那……坛盖也是你拿去的咯?”终于问道正题。 “李道长莫怪,我只想救那些村民的冤魂,放他们入轮回。”黄廉寿有些委屈,但又不知道怎么和李淳风说清楚心中的那丝眷顾与痴结。 “听完你方才所言,我到是理解了一些。那些村民枉死不假,但是怨念颇重,若是如此随意放了去,恐怕非但不能入轮回,还会徒生变故,积怨成煞!”李淳风宽慰了一句,并且指出黄廉寿的方法纰漏。 “这……”黄廉寿有些惊愕,没想到自己的善举差点酿出祸事,他知道鬼煞的厉害,更相信李淳风所言。 “还好,我已经另起符箓封住了那坛子,撑个一时半会的不是问题。”李淳风信誓旦旦,也算是让黄廉寿稍加宽心。 “那你为什么不在那坛子里?”狐小妹半响没作声,突然问了一句,到是问的直接。 “晚生也算道门中人,懂些法门。自与那伙人争斗败了阵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像似中了什么毒物,在最后的日子里,用毕生所学,将自己的一缕残魂封存在一块竹简之中,这才躲过那勾魂摄魄的局。”黄廉寿解释道。 “竹简?”李淳风有些好奇。 “晚生有些前朝流传的卷帙,皆是竹简所制,生前爱不释手,死后怕会挂念,所以就附在那竹简之上。”黄廉寿如实相告,没有半丝微辞。 残魂简!李淳风心中那道术突然跳出三个字。存着残魂的书简,经年累月被魂识侵染,是制作乾甲签的上等材料。乾甲签,并不是用来求卦问命的竹签,而是制作傀儡所用的材料。经过特殊祝祷后,将竹签编制成人型,可用道法控制其运动,如同真人一般。是道士降妖除魔,战斗必备之伙伴。 嘶……李淳风动起了私心,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不近人情,夺人所爱,但若是能帮助自己,做出那乾甲签,岂不是又增助力? “黄兄,不知你那些竹简可否卖我一些,我另有他用!”李淳风并不想白拿,欠阴债这种事儿还是少做为妙,索性与这鬼物谈个买卖。 “这……”黄廉寿有些犹豫。 “在下此前学过一门道法,可用这些残魂简,制成一种特殊的傀儡,能助我斩妖除魔,匡扶正道。”李淳风夸夸其谈,大道满嘴,有些浮夸,但也是在理。 “那道长制成了这傀儡,岂不是我这些竹简便没了?”黄廉寿反将了一军,说的李淳风哑口无言。 “哎呀!你们两个都是榆木脑袋!旧的书简抄到新书简上,不就得了,即能把书简上的内容延续,又可将旧书简加以利用。至于你的新家,就是那些新竹简啦!”狐小妹实在忍不住两人推来推去的说辞,干脆抛出一个法子,让他们迅速决断。 “姑娘说的是个好法子!黄某愿意!”黄廉寿到是干脆。 “那如此,甚好!待我了解此间之事,再来带那些竹简回去。可好?”李淳风征求黄廉寿的意见。 “全凭道长安排。如此,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将这些古籍流传下去。但不知道长在此间还有什么事?难道是来寻那些妖道的?”黄廉寿有些不解。看李淳风并不是随便说说,想必定是来寻仇的。若要说是超度村民,那就太刻意了,谁没事往这深山荒村来串门呢? “正是!那伙人的头目,是在下故旧,同样也是死敌!他们不仅于此生了祸害,手下命案怕是不在少数。”李淳风并没有将涉及更高层人物的事说与黄廉寿。 黄廉寿再次拜跪,不住的向李淳风磕头言谢。 “道长深明大义,斩妖除魔,又替乡亲们报了仇,是我们凌塘村的恩人!”黄廉寿有些不知所措,百感交集,但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道长,您不知!这村中不知那阵法一处障碍,还有其他阻拦,道长要小心。”黄廉寿起身后,开始向李淳风说些“风土人情”。 “哦?李某愿闻其详!” “这村子原先有户约三百,虽是深山之中,但也算是人丁兴旺了。过了村口的凌凌河,再往西南走,就会遇到南头的怪墙与盘踞在水中的河妖,若是过了这两处,再向前,那树林之中还有其他鬼怪,总之十分不易。最后才能寻着那会道门所在。”黄廉寿将去路上可能存在的阻挠,大概说了一番。 “哼,想不到那老小子到是仔细!”李淳风心有不屑。 “怪墙原本是村子的护墙,之前就是防些野兽用,妖道来后将那里制成了一道防护。置于那河妖,我不知来历,只能您亲自前去查探了!再往后的,晚生并不敢深入,生怕那些家伙发现我的行踪,将我掳去。” “嗯,看来此行凶险!” “相公别怕,不是有我在么?就算有个什么妖,那道行能与我相比吗?”狐小妹一脸傲娇。 “姑娘是?”黄廉寿有些诧异,他并不知道狐小妹的真身究竟是何物,本觉得是个会功夫的,但听完刚才所说,象是高人一般。 噗,三条尾巴自狐小妹的腰后伸了出来。 “知道姑奶奶是什么了吧!?”狐小妹趾高气昂,享受着黄廉寿投来的崇拜。 “狐仙?”黄廉寿惊叫了一声。 “哎呀,姑奶奶又不老,叫什么仙啊!那些神仙,不都是几万几十万岁的老头老太太!我也就一千三百来岁罢了!”狐小妹越说越离谱,表情浮夸,言语中透着许多傲气。 “一千三百来岁!”李淳风气的有些晕。 “啊,怎么,相公!有什么问题吗?姐姐可比我道行深哦,她可是有五千多岁的大狐狸了!” 李淳风扶着额头,有些彷徨…… …… 就这样,第一晚他们借着黄廉寿的宅子,寻了个干净的屋子,凑合了一宿。 …… 第34章 怪墙 怪墙处在村南,是一面护墙,青石堆砌着约有半人多高,蜿蜒在村边。青苔赖在背阴一面,毛茸茸青色一片,到是正常的颜色,并没有成殷虹色。 李淳风瞧着眼前的墙,并未感觉有什么异样。 “小妹,你觉得有什么异样?”李淳风回身问着。 “没什么异样呀!就是一些破石头!”狐小妹娇俏着小脸。 “行,那就走吧!”李淳风挽起狐小妹的嫩手,阔步向前,准备出村。 就在越过墙的一瞬间,“嘭”一声,见不着的空气中仿佛矗立着一道屏障,硬生生的拦住两人的去路,回着一股劲儿,将两人弹了回去,跌坐在地上。 “这……”李淳风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愣是没想通眼前所见。撑起身子,慢慢探向前,去,一步、两步、慢慢接近刚才遇事的地方。“咚嗡……”一声,探出的手轻轻被弹回。 李淳风收回手掌,并没见任何异样。 “再试试!”他回过身,助跑两步抻起肘,抵向那道空气墙。 “嘭”巨大的推力将李淳风回弹,撞的李淳风飞身跌向地面,生躺在地面上,浑身酸痛不止。 “相公,让我来试试!”狐小妹见状,发力指尖,一道道利爪伸出。“嗖”一个斜劈,抓向空气墙。“嗡”一声,爪尖突破,狐爪破墙而出。 “相公!看,还是我厉害吧!”那只破墙的狐爪在几息之后,在狐小妹正要抽回手臂时,却生生卡住,纹丝不动。狐小妹不停的尝试,不断的失败,手臂就像铸在眼前的空气墙中一样。李淳风见状,两步来到狐小妹身后,揽着细腰就要往回拽,生扯了几次仍然无动于衷。 “小妹,你且稍等一会儿,我去旁边查看一下那些石头墙。”说完,转身就向那些石头墙走去。 “相公,小心!我担心有诈!”狐小妹在李淳风身后嘱咐着。 李淳风回头轻点了下,却已走到墙角下。方才只是远眺,并没有细看。可刚才的诡异景象,不得不让李淳风心生疑虑。只见青石堆砌墙上,青苔覆盖之下,隐约可见一些奇怪的纹路,蜿蜒细密的布置在墙的内侧面,约莫是时间就了,才让那些苔藓盖住了本来的面目,更瞒过了李淳风二人。 李淳风伸出手探向那墙上的纹路,隐隐觉着这些并不是普通的装饰,一丝奇怪的力量自指尖传入,但除了微带些石头渗出的凉意之外,却并没有怪异或者其他什么不适,说不清又道不明,着实让人有些燥意。他想看清整幅图的全貌,所以开始用手婆娑着这些遮挡纹路的苔藓,所到之处,苔藓退落,没多久竟然铲除一大片遮盖。 “这是什么?蜈蚣?”李淳风看着那些纹路最终组成的图形,觉着有些像蜈蚣的模样,一条主干之外,两侧均匀对称着分布有许多足状的纹路,而在最前方的一处地方,一个椭圆形的大片空白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块与周围其他颜色不同的石头,呈椭圆形,窄圆的一边,一些异色的颜料吐沫出一个像似口器的纹路,而两旁则勾勒着一对眼睛?李淳风好奇的向这块怪异的石头摸去,刚搭上手,“吧嗒”一声,有些响动,李淳风趁势再给了些力,向前按去,“哒哒”又是一声,除了石头声音并没有其他动静,不论是眼前的石头墙体还是远处路中间卡着狐小妹手臂的空气墙,皆是如常。 再加力,使出全力,向下按去,手掌与墙体相接,一团黑气从缝隙中渗出,黑气在李淳风手臂之上缠缠绕绕,像条小蛇盘踞而上,向前试探,就在接近李淳风胸前时,金罡赤炎甲迸出光亮,嘭一声将黑气弹开。 嘶……气体有些孱弱,挣扎了两下退回来处。李淳风气喘吁吁,赶紧收回那条探出的手臂,仿佛如梦初醒一样,惊异的瞧着那石头。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控人心神,束缚肉身。李淳风有些庆幸,若不是金罡赤炎甲护身,怕是那道黑气就会强入体内,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邪事儿。而随之在几息后,整座石墙竟然开始晃动,石头缝隙之中连串的窜出黑气,升腾在半空,渐渐虚无。 石墙失去黑气的加护,像是没了生气,一些边角的碎石开始向地上垮掉。“咵嗒……轰隆……” 安静之后,墙体已经不见原形。狐小妹被卡住的手臂同时失去力道,不再束缚。 “怎么又是个坛子?”狐小妹指着坍塌的墙体废墟一处。 李淳风顺着瞧了过去,又是个坛子,与之前五鬼抬棺阵的探子相同的物件。坛口封着一副符箓,只是这一件的个头略小一些,之前像是嵌在墙中。随着坍塌,跌落出来。 “这帮家伙,又祸害了不少无辜!”李淳风啐了一口。 “哎!这些村民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事儿,报官无门,自讨公道搭上性命!”狐小妹嘴中透出一些惋惜。 “走吧!我们得去找他们算总账了!袁老头和凤丫头还被他们困着。”李淳风叹了口气,想到袁守诚和凤丫头,有些失落。 “嘶……啊,疼疼疼!你拧我耳朵干什么!?”李淳风嘶叫着,双手作揖,向狐小妹求饶。 “干什么?老实交代,谁是凤丫头?你又背着我们找了个新想好?是也不是?”狐小妹醋坛子被打翻,不顾当前所处境地,向李淳风娇嗔。 “没……没有,他是袁老头的孙女……先前搭救过我!”李淳风委屈的解释着。 “真的?”说完同时放开李淳风。 “现在这种地方,小妹你就别胡闹了!咱们可是在敌人眼皮底下行事!”李淳风转而一脸严肃,小声教训着狐小妹。 狐小妹微抻粉拳,说话间就向李淳风砸去。一阵生疼。 过了怪墙,便是出了凌塘村。按照黄廉寿的说法,再过一条河,进山后就可以寻到会道门坐在。凌塘村一遇,虽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战斗,却也有几分危险。若不是机缘巧合,可能真会生出什么乱子。比如这刚刚经历的怪墙,李淳风又想起那只蜈蚣模样的图案,它是否与袁天罡所说的黑巫术有关?问题的痴结再次混入李淳风的心中。 自玄武门之变后,历经磨难的李淳风,此时已经适应了这种血雨腥风的日子。虽也棘手但总能逢凶化吉,趋利避害,算是福祸相依吧。 第35章 盘根错节 离开凌塘村地界,便是入山。 干瘪的林子,将湛蓝的天空裁剪成绸缎,树影斑驳间透射缕缕阳光,光线随着枝子摇曳,明明灭灭,像是一只只恶煞的眼睛。泥土的芬芳不再,到处弥漫着霉腐的气味,仔细辨别,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不少尸臭,令人作呕。 气氛瞬时诡异起来,浓重的灰色雾气顺着山势游弋,如同腐烂的尸体上流出的黯黑浓水。一些巨石散落在山道的两边,随是白日,但光却被树丛遮挡着,山石便陷入忧郁之中,远远看去,看似一张张面无血色的死人脸。 白骨一般腐朽的树木,虽然渗着潮气,但却是一片死气,好像一具具被斩首的无头尸,无奈的伸着手臂,灵魂赤裸着,孤寂等待轮回。树干之下,伸出无数触须,深深扎入地面,如同无数根蚊虫的口器,贪婪的汲取着大地的养分。 “这……北方却是很少见这种树。”李淳风与狐小妹看着眼前的一切。诡异的气氛中,无论眼见,耳闻,鼻嗅,皆是非正常的存在,再加上反地域的植物,不得不令人生疑。 “这是榕树,这些须是它的气根。”狐小妹补了一句。 “气根也是萃取生气之用,但此间地处北方,气燥而干,何能生出这气根?”李淳风对这榕树的存在,有说不出道不尽的排斥,总是觉得这家伙生在这里一定有问题。 “所以这树生的并不旺,不是吗?”狐小妹指着远处那颗榕树,到处痴结所在。 李淳风听着狐小妹的说辞,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这一条阳关道,早晚都要经过。忍不住好奇,便向那树边走去。 “嘶……嘶……”古怪的声音,随着李淳风接近,随即发出。李淳风警惕的摸出一道炎火符,做出一战的准备。 他蹑着脚,慢慢接近。 “嘶……嘶……”的声音愈发频繁,渐渐的竟汇聚成一片,让人头皮发麻,脚下生怯。但李淳风却成竹在胸,仿佛对这种小儿科的妖术并不放在眼里。 “嚓……”一声,气根如同鬼爪迎着李淳风面门飞来。这一刻似曾相识,他想起与袁天罡斗法时那根恶心的长舌头,不知羞耻的舔弄自己的脸庞,心中作呕。而这些气根,竟然与那条长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一样透着血色,一样渗着不知何物的汁液。 可就在这气根即将接近李淳风身体的时候,金罡赤炎甲迸发而出,挡在李淳风身前。气根被像是见了鬼似的,软绵绵的抽了回去,半天不再动静。李淳风见状,念动口诀,掷出炎火符,“嗖”一声疾驰飞过,“啪”的命中树干,潮湿的被热力气化,由树枝各处蒸腾而出,顷刻之后树身已经陷入气雾之中,妖气乍现。 狐小妹见状,嗖的闪过身,利爪直刺树干正中,树皮破裂,竟生出一个空洞,而那洞中悬空浮现一颗丹丸。便是这树妖的内丹。狐小妹二话不说,执手抓去,说话间就要取了那树妖的内丹命脉。树妖负隅顽抗,甩过枝条,缠动狐小妹的四肢,生生将她扯上树干,拉成一个大字,浮在半空。 “呔!你这妖孽,竟敢伤我爱妾!”树妖将李淳风激怒。 树妖并没有吱声,继续生扯着狐小妹。眼见就要五马分尸了一般,李淳风使出杀招,咬破中指,弹动手指,血滴飞射,直扑树干。只见那树干像是被蚂蟥吸取了精血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树皮崩裂,气根卷曲,缠着狐小妹的那些根须也迅速败走。失去枝条的牵扯,狐小妹应势跌落,结实的摔了个屁股蹲。 “李淳风,你个憨货!摔死老娘了!”说罢,跑到李淳风身边就是一顿好打。 “呀呀呀!摔哪里了?我帮你揉揉!”话音未落,手就探到狐小妹翘臀之上,使劲的捏了一把!惊的狐小妹一脸羞红,哪里还记得什么疼啊!扎进李淳风怀中…… “好了好了!”李淳风轻拍狐小妹的后背,用眼神示意那树妖的方向。 “哼!刚才那家伙敢对姑奶奶动手动脚,我今天定要取了它的内丹来尝尝鲜!”说罢,转脸再探去榕树边,抻出利爪,刺入干瘪的树干,内丹依旧存在原位,只是略有暗淡,想来是被李淳风毁了些道行,现在已经油尽灯枯。 狐小妹取出树精的内丹,“啊……呀……”一阵怪叫,再无动静,便是死的结实了。 “哼!下次我取内丹时,你少插手!”狐小妹捧着树妖的内丹心生不满。 “我是为了保护你啊!你怎就不领情呢?”李淳风一脸委屈。 “原本是个三百年道行的家伙,你倒好,几滴血把那家伙道行废了大半!”狐小妹气不打一处来,硬是要李淳风认错。 “啊?我还有这能耐?”李淳风有些不自信,并不知道进来精进的功力,此番一试,着实让他欢欣雀跃。至阳之血竟然已经到了可以废人道行的水平了,这以后再遇到什么阿猫阿狗,咬咬手指就能搞定,还费什么劲画符啊!简单直白的战斗,直接了当结束。想到此,脸上不禁露出一阵傻笑。 “傻笑什么呢!我说话你听见没啊!”狐小妹继续揍了李淳风几拳,这才偃旗息鼓。 “我的至阳之血,现在已经厉害到这般程度了,我能不高兴么?”李淳风向狐小妹分享自己的喜悦。 “哼!你就傲着吧,我先走了!”说完就向前走去,没再多看那树妖一眼。 而身后的树妖,苟延残喘着,抻出已经干瘪的枝条,飞的猛刺向狐小妹,想奋力一击,寻机会夺回自己的内丹。就在枝条近身那一刻,狐小妹而动触动,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接着飞身一闪,躲过一击。 李淳风回过神,又挤出几滴至阳之血,悉数赏给那树精。哀鸣声不绝于耳,这次像是彻底要死绝了一般。 “哼,给你生机不珍惜,非逼着贫道杀了你身才肯罢手,好不固执的家伙!”事了,嗔了一句,更像是给那树妖的警告。此话一出,前方路旁许多精怪皆是蜷缩了回去,不敢再惹李淳风二人的道。生怕这厉害的道士和狐仙废了自己的道行,失了这难得的机遇。 看来这袁天罡一伙儿煞费苦心呐,仅仅是进山的道上就布设了如此之多的屏障。看来这会道门的龙潭虎穴,这一遭并不太平。好在带了狐小妹这只千年道行的三尾狐,多少有些依仗,心里也会安宁一些。倘若孤身前往,只这道上的精怪鬼魅,就得自己折腾一番了,虽没多大危险,但是熬人的功夫却要费出不少。 继续向山中走…… 第36章 伏阴兽 一路平静,似乎那些精怪,已经得到了风声。狐小妹觉着满地皆是妖气,可却无处寻它一个出来。 “看来那树妖的邻居,已经通风报信过了,不是吗?” “哼,算它们识相,不然姑奶奶照单全收,把他们的内丹全部收了去。”狐小妹嘟着小嘴,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山路顺着山势向上而去,眼前的一处高台,便是山梁了。李淳风二人阔步上前,没两步就到了台子上。 却见云海出岫,苍松翠柏,山谷形似聚宝盆。背靠有山,前有矮丘,书案呈前。左有连绵青山,青龙守财门。右有小山低矮连片,白虎除凶煞。遵循了:宁叫青龙高千丈,不让白虎抬一头的风水基本格局。 “是块风水宝地呀!”李淳风不禁感叹起来。 “宝什么地?你忘了黄廉寿所言吗?”狐小妹提醒李淳风。 “对,我把这事儿忘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龙沙之下,便是会道门所在了。”李淳风说罢,根据先前所见的风水格局,山势走向,地脉气局,断出一个地方,手指了过去。 “那里真有些黄瓦红墙的房子啊!”狐小妹顺着李淳风指向的位置看去,确实见着一些建筑群。 “在哪?我怎么没看到?”李淳风伸长脖子,可始终未见狐小妹所言。 “就是你点出的地方呀!那里有房子,像是间寺庙!”狐小妹的千里目,是妖兽的本能,李淳风自然不及。 李淳风不再迟疑,抓着狐小妹就向山下走。他心底始终惦记着袁老头和袁晓凤两人的安慰,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表面上可以凭叔侄这层关系保全性命,但自玄武门之变后,这种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袁守诚的性命对袁天罡来说,无非是个引诱李淳风的饵料罢了,至于袁晓凤,更可能性命堪忧。这种乱臣贼子,六亲不认完全符合情理。理是歪理,邪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向下的路,百转千回,弯弯绕绕不说,腿上也不吃力,酸乏备至。 “下面有条小溪,我打些水来!”狐小妹眼尖,瞧见远处一处溪水,来了劲头,说话间就奔了过去。 溪水边,一个石像,引起狐小妹的好奇。 “相公,这是什么?”狐小妹唤着远处的李淳风。 李淳风来了兴致,三步一跨,两步小跳,几息之后便来到狐小妹所问的石像前。 但见那东西,生着鱼眼鹿角,狗身龙须,伏在地上,瞪着园眼,怒视前方。那石像摆着些吃食,是供品无疑。石像的下底座,有些字迹,但看不大清,像是个名字:伏阴兽。 伏阴兽是何物?李淳风运起真气,在心中的道书寻着相关信息,但见与之有些相似的,无非就是地藏菩萨坐下的通灵神兽谛听。 谛听是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而这东西,显然不及谛听半分。 伏阴兽的造像,带了丝邪性,定不是什么正道之物。视线定在石像前的供品,此刻仔细斟酌之后,却发现,这些供盘之中的东西,竟然是些不知名的脏器,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动物的,一些蛆虫拱在上面,是已经放了很久,变质馊腐了。 若是当做镇兽,它又是镇的什么?鬼怪?背处是会道门所在,那这镇兽必是为这妖道护着什么。但所镇之物,必然是凌塘村的鬼怪。哼,原来也有他怕的,想必是杀生太多,心里怵了吧。管他呢,毁了这东西便罢。 想到此,上去就是一脚,那东西本就不高,身子单薄,稍微给了些力,直接下到溪水里,翻了几身…… 就在这石像进溪水的一刻,四面八方突然生起一阵狂风,树枝摇曳,飞沙走石,噗一声原本刚没脚的溪水竟然悉数飞天,生起一道水幕,如同一面墙,横在路中。 “哼,想挡我的路!”李淳风轻嘲一声,运动气海,御气于指,剑指诀成,甩手横扫,劈向水墙。剑气扫过墙体,生劈了一道间隙,转而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相公,此间的气味,并不是妖气,我觉着是个鬼魅!且是有些道行的!”狐小妹见状突然插了句嘴。 “怕它作甚,想寻死尽管出来便是。躲着像个什么?”李淳风一边回答狐小妹,一边带着些玩味的话,向那未谋面的鬼物喊话。 水流依旧,如面墙,立在那,没有退去的意思,就是拦着,僵持在那儿,不做声也不现身。 李淳风使出杀招,划破中指,血流如注。他窜起指尖弹动,血滴飞出,飞向水流。水流静静的,毫无反应,吞没血滴之后,再没动静,恢复如常。 “这……”李淳风见眼前的状况,哑口无言。他已经被这油盐不进的水墙无计可施。完全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若是精怪鬼物,剑指诀、至阳之血好歹也有些反应,可如今…… 李淳风傻着眼,呆呆的站在那儿,半天没动静。 “相公!怎么了?”狐小妹问了句。 “你看见了,这东西……”李淳风说不上话。 水墙依旧矗立,双方僵持!狐小妹也不知如何破解,说妖不是妖,说怪不是怪,虽是有些鬼魅之气,但也寻不着本尊所在。 “有了,相公!你有尿意吗?”狐小妹怪笑着。 “尿!”李淳风如获至宝。没想到狐小妹无意间竟然说了一种破解邪祟的方法。 “你试试!”狐小妹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脸。 “去去去,转过身,你这么盯着,我可怎么尿?”李淳风嗔了一句,扶着狐小妹就转身。 自顾自的背着狐小妹,一泻如注。尿水应声融进溪水里,泛着黄,生出一阵骚气。嘶,最近有点火大。 “咕嘟……咕嘟……咕嘟……”一声,溪水边泛起一泻泡沫。李淳风原本觉着是尿水打出的,可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不一会那堵诡异的墙体,没了架势,慢慢萎靡,渐渐消失。而倒在水里的石像上升起一团黑烟,飘走。 “相公!跟上!那鬼气就是那东西发出的!”狐小妹见水墙没了,便要跟上那黑气。 因为它正向背后,会道门所在回护。跟着它定能寻到法门所在。 第37章 幽枯幻阵 “这东西生的蹊跷,非鬼非妖。与之前我在地宫中与袁天罡斗法时遇到的境况有些相似。”李淳风边走边说。 “有什么不同?”狐小妹疑了一句,继续跟着那黑气。 “你方才也见了,那东西,不惧剑指诀,不被至阳之血所伤,显然非鬼亦非妖。就是因为觉着蹊跷,所以并没有近身。”李淳风对比先前所见所闻,寻思着两件事之间的异同。 “你是说?那是个蛊?”狐小妹总是能在关键时点破问题所在。 “对!是个虫蛊。所谓伏阴兽,想必是个表象,装神弄鬼罢了,真正的怕就是些行踪诡秘的虫子,甚至是大唐境内少见的东西。”李淳风觉着有些微妙,如果袁天罡或者他身边有人饲养蛊虫,届时若要生事,怕是防不胜防。 心中唤起那道书,仔细询问,关于解蛊的法子,到是有些眉目,只是当下处在野外,寻不到所需的材料。让李淳风没了兴趣。 就在这患得患失只见,李淳风二人已经走到一处台阶前。向上仰望,尽头有一处山门模样的建筑矗立,匾额之上隐约可见几个字:会道门。 抬头望去,只见那山门两侧立着两尊青铜法相,凶神恶煞,造型诡异,透着邪性。而山门之上的,不知是什么怪兽造像立于顶上,蜿蜒盘踞,姿态各异,栩栩如生,远远望去,如同数不清的星辰。 这般排场的山门与庙堂,一旁的苍松翠柏,青石绿衣,没个一二十年,怕是生不出这种气场。可论李淳风与袁天罡相识的时间,不过五载有余,显然这道场早前就已经在这里了,而袁天罡一伙怕是又行了什么歹事,祸害了原来在这里修行的出家人亦或者道门中人。这是遭天谴的做派,就是魂飞魄散都是轻的,永坠阿鼻地狱,堕入无间炼狱,都不为过。 “呼”一声,一个身影掠过李淳风二人面前,闪去一边。接着又一个,只是来去的方向相反,更多个,几十个,人影攒动,数不清数量,更是让人抓狂。斗法拼命,出招便是,竟来些假模假式的,唬人的套路,并不是什么正派人能做出的事儿。这到也合了袁天罡一向的做派,应了他妖道的名声。 一旁的狐小妹,微闭着双眼,竖起那对儿毛茸茸的尖耳,听音辨位。 “唰……”一下蹿出去,手到擒来,一只作怪的黑影攒在狐小妹手中。只见那东西,破衣烂衫之下,尽是白骨粼粼,显然是一具死人的骨架。奇的是,那些关节不知用什么东西连着,并没有因为筋肉尽失分离开,就那么挂着,提溜在臂弯,胯下,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晃荡左右,完全没什么神气,更不具什么攻击力。 “啊……”狐小妹惊叫了一声,觉着有些恶心,立刻甩掉在一旁,散落一地骨头棒子。 “咦,怎么散掉了?”李淳风疑了一句,心中却生起一个法子。人的骨骼依靠骨髓滋养而生,骨髓则是肾精演化而来,所以骨,齿,发等都和肾一样五行属于水的。土克水,所以这些枯骨接触着地面,就散了去。 “小妹,这些家伙怕土,只要击落在地,就失了作用。”李淳风简单交代,将这东西的弱点说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狐小妹应声,就展开架势,施展狐狸的的速度,爪击,甩尾,频繁出招,“啪……嘭……咵……”声声作罢,一具具枯骨散了个干脆,落的满地尽是,像是进了乱葬岗子,满地疮痍。 李淳风没这本事,比不上狐小妹眼疾手快,只能原地呆立着。瞧着狐小妹一招一式。 末了,喘着粗气,一身香汗尽出,累的有些乏力,席地而坐。 “小妹,你先歇着。剩下的交给我!”李淳风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鬼东西,基本上已经被狐小妹解决完了,现在要出手,不知为个什么事儿。 只见李淳风,从一旁的灌木中抽了一条干枝,走到一堆骨头中间,挑起一些骨头,看着。白骨之上,关节连接的地方,拴着一条条细如发丝的线绳,线绳之上攀附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虫,显然是蛊虫。 “果然如此!”李淳风自言自语。 “你瞧出什么了?”狐小妹问着。 “这些枯骨,本身没什么攻击力,更没什么魂魄控制其中,而是这些蛊虫,在作怪!它们存在此间,只是个吓人的阵法,唬一唬人到是可以。”李淳风故作神秘,说的好像这东西挺复杂。 “哦,就是些虫子罢了!”狐小妹没什么兴趣。 “走吧!里面可能会见着更多的虫子,如果你饿了,我拿出个火符帮你烤了吃!”李淳风幽幽的说着,就掏出个火符就要烧那些虫子。狐小妹眼见着李淳风要胡来,两步一闪,到他身边,生拦了下去。 “狐狸可不吃虫子,要吃也是吃人的阳元!”说罢,露出一个嘴里的尖牙,舔舐着舌头作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向李淳风脖颈咬来。 “诶!别,别,别!”我的肉不好吃,入不了你的法眼吧。狐小妹收起凶相,凑上鼻子嗅了嗅。 “满身馊汗味儿,可能真不好吃吧!”狐小妹撇了李淳风一眼,转身向会道门山门爬过去。 李淳风跟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并不是惧怕,而是摸不清这袁天罡的蛊术,究竟是个什么道行,上次在东宫斗法,若不是袁守诚及时赶到,使了些手段,克制了袁天罡的邪道,怕是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这思前想后的时间里,二人到了会道门山门跟前。 只见原本朱漆大门上,斑驳的残漆,稀烂着护门,原本金色的门钉,炸裂着口子。 “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管这地方了,有些萧条。”李淳风说着,伸手推开门。 “咯吱……”一声,门轴摩擦的门框发出凄惨的噪音,与这萧条的环境相配,到是多了几分诡谲的气氛。让人头皮不禁瘆出鸡皮疙瘩,心底烦乱。 第38章 人质 门开之后,眼前立着两个绑架子,上面捆着两个人! 袁守诚与袁晓凤! “袁老头!疯丫头!”李淳风失声大喊起来,毫无顾忌,使了劲儿就要冲上去。狐小妹横出手臂,生拦了上去,死死扯着他。 “别去!”狐小妹爆喝!希望李淳风冷静下来。 “淳风,别管我们!快走!快走!”爷孙俩急着,直跳脚,但身子不但被吊在架子上,全身还裹着厚厚的油纱布,活像个裹了布的尸首,独独露个脑袋在外面。 “妖道!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老一幼算什么本事!”李淳风虽是静下了身子,但内心依旧焦虑不安,有些燥,口气上压不住,火气就上来了。这是一种憋屈的状态,既要顾着人质的安危又须防着那些歹人,进也不是退也不能,两难。 “哈哈!你急个什么劲儿,初来我这宝地!哥哥得尽些地主之谊,不是吗?”李淳风阴邪的声音洞彻天地,响亮的很。 “少摆你的臭嘴!要啥要挂你冲我来!”李淳风继续叫着。 “你看看你,还是这么浮躁!哥哥说了要要尽地主之谊,一早就命人把这爷孙俩裹了油布,上了绳索,准备待你来的时候,加些油,点了这天灯,给兄弟你照路呀!”袁天罡叫嚷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李淳风知道这点天灯,是个衙门里惩处犯人的手段,通常先把犯人用布卷起来,上了绑架子锁好铁链,再浇上明油,等油闷透了布卷的时候,点燃油,将犯人从头到脚烧全了,油布裹着犯人,如同烧蜡烛一样,因为架在离地面的高台子上,形象上就叫了点天灯。 听罢想完,李淳风的步子彻底停了下来,他不能冲动,稍有差池,惹恼了袁天罡,点了火,再想法子,都没了后招。油火烧起来,就是用水都熄不尽,更别说这些个火源还捆绑在爷孙俩身上。他要顾及的太多。狐小妹见他清静下来,也收了手。 “小妹,你去救他们俩,我对付那妖道!”李淳风低声凑在狐小妹耳畔说。 “相公!不行,上面有两个家伙是头目,你就算能接着招,可那些小厮防不胜防呀!与其这样陷入尴尬的境地,到不如以守为攻,变被动为主动。他们不是要烧那爷孙俩吗?我们想法子护着那地方就行。”狐小妹出奇的冷静,洞察时局,有理有据,算是将袁天罡的鬼主意看的一清二楚,透透彻彻。 李淳风听罢,立刻运气在道书中查找护阵的法门,书灵也算配合,帮着翻书,几息之间,就找到一法子:逆水遁。让阵中人,不受火侵扰,更无法在阵内生起任何火苗。逆流相向,犹如遁逃。就用这个法子! 不由分说,李淳风运动真气,咬破手指,置空画符,符成瞬间,灵力乍现。一道逆水遁符成了,虽说是第一次画这东西,可李淳风也是信手拈来,丝毫没有半点生份的感觉。 念唱咒语,掐动手诀,祭起符箓,执想袁家爷孙二人所在的中心,符纸着地,瞬间化灰,十步之内地下水炁立即反上地表,凝结成气罩,逐渐将二人笼在内里,阻绝了外部火炁侵入。 袁天罡本以为李淳风准备施术要对付自己,暗暗催动蛊虫,准备交上一手,灭灭那小子的气焰,可谁知就在他着手准备的时候,那李淳风竟然先生了一道法术,护住袁老头爷孙俩。着实把他打的棋差一招,慌了神。 “楞什么!用火烧了那两个多余的家伙!”袁天罡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喝令属下行事。 柳无命这条忠狗,见袁天罡有些慌神,亲自冲上前,执起一火把,毫不犹豫,就向那绑架子下,浇了油的柴堆掷去。比那些狗腿子瞎跑过去,省了不少力气,还能立竿见影,快速见效。火把在空中翻了几滚,眨眼间就到了柴堆前。 可就在此时,袁天罡一伙像见了鬼似的。那火把在穿过逆水遁的一刹那间,熊熊烈火竟说灭就灭了,毫无声息,像是在变戏法。火灭之后,那火把子可仍旧顺着力道进了那护阵之中。 李淳风二人的位置,正在对面,这一幕到是没见着。眼瞅着火把飞去,却也无力拦下,只能眼睁着,交给逆水遁了。 火把子跌落地上,叮咣响了两声,再没动静。这才让李淳风二人,提在嗓子眼的小心肝落了地,放下心。 “呼……”李淳风长舒一口气,知道了这法门的效用,没了掣肘的烦心事,放胆去与那妖道斗上一斗了。 “小妹,走!一起!”话是短促,但却底气十足。 “嗖……嗖……”几个闪身,狐小妹抓着李淳风就飞到了袁天罡身前二十步的地方,将袁老头爷孙俩护在身后。 “动手吧!如果你还是个爷们儿的话!”李淳风本想说什么道义伦理,可面对这等下三滥的人渣,他就是有心也没了兴致。索性把话说狠说难听些,顺势将袁天罡这家伙激怒了去。 “哈哈哈!就怕你没这个胆!”袁天罡说完,手一翻,无数小虫顺着他的手臂一涌而出,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呼啸而至。虫子之多,难以想象,就是堆叠在一起,恐怕得有两人之高,而袁天罡一人的身上,竟然涌出数量惊人的虫子,这家伙是个虫人不成? 只有一种可能,这家伙是空壳子货!虫子藏在他身子里面,而他袁天罡自玄武门之后,已经不是个常人,肉身怕是早就毁了去,现在估摸着还是那个老办法,泥身傀儡一具!这么说就讲的通透了! 虫子怕什么?火!李淳风在大理寺试过这法子。没觉着慌,顺手运气,祭出炎火符,嗖一声甩出去,火光唰一下就展开蔓延,烧的虫子们哄哄作响,火苗顺势向后烧去,沿着虫体就要烧到袁天罡身子上。 他到不慌不忙,一收手,将自己与虫子间断了联系。站在火苗子后面,奸邪一笑。笑容映在火中,犹如一个魍魉,邪性至极。 一旁柳无命则是与狐小妹对上了手,几个回合下来,双方各有伤损,不分伯仲,打了个平手。李淳风有些担心,虽说这狐妹子是个千年道行的狐妖,可面对道士,天生的克星,多少还是有些吃亏。 打架可没法挑对手不是? 第39章 斗法柳无命 袁天罡表现的不屑与李淳风缠斗,实则已至虚耗,蛊虫悉数尽出,身子真真的已经是掏空了一般。而李淳风并没有顾及袁天罡什么感受,只是一门心思要解决掉此间之事,救了袁家爷孙,平息这些个可能对唐王李世民不利的祸害。 李淳风再次运动剑指诀,上阵前就横扫而去,直奔袁天罡气海命门…… 袁天罡见势不妙,一个上跳跃起半空,躲开这夺命一击,借着柳无命的肩头,窜上大殿顶层,想将战斗牵制到新的区域。 李淳风断出这家伙的歹意,觉着他要使那调虎离山的法子,并没有直接尾随,反倒是腾出手上前与柳无命对上了火,准备先制了这条狗腿子。 正在与狐小妹鏖战的柳无命哪里顾得上应付李淳风?单是狐小妹一人就已经将他牵制。却不想此时李淳风突然改了策略,生了一个二对一的局面,转瞬就将柳无命本就僵持的优势压了下去。“啪……”的一掌飞出,柳无命腹背受敌,脚下不稳,差点扑到狐小妹身子上。接着李淳风攒起葫芦指,追击柳无命的后颈,又是一声脆响,那狗腿子应声倒地,脖颈后的脊椎骨被李淳风直接击残,背过气昏死在一旁。凡人对凡人,或者道行对道行,就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寻着机会治敌。单凭斗法比狠,估摸着一时半会也不会奏效。 袁天罡见李淳风没跟上来,顺着屋檐向下叫骂,想激怒李淳风。 “你个臭道士,有本事跟爷爷上来斗上一斗!”话一出口,袁天罡立马傻眼,却瞧着李淳风正发了功,袭向柳无命。 “呔,你算什么名门正道,以多欺少!倚强凌弱!”接着又喝一声,心底却已经气到极点。柳无命可是自己精心栽培的左右手,就这么被李淳风算计了,心中多有愤愤。 “名门正道几个字从你这仔渣嘴里说出,真是脏了我李某的耳朵!”李淳风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着实惹的袁天罡怒火更盛。 “喔,呀呀呀!”袁天罡气的鬼叫,嗖一个纵条,落至地面,顺势念动咒语,召唤蛊虫。“嗡……嗡……”的虫鸣声不绝于耳,从正殿后呼啸而起,袁天罡身后的影子,此时也已变了模样,原本人形的倒影,此时映在地上的却是只长着翅膀的飞虫。 “相公!小心,他祭出本命蛊了!”狐小妹说话间,黑压压一片飞蝗如同黑云压顶般自殿顶倾泻而下,一些松动的瓦砾由虫群裹带着砸向地面,斗拱、屋檐残存的漆皮被撕的粉碎,散落的狼藉一片,随风游弋,如节庆里烂漫的烟火。 李淳风见势,置空画符,运气推动符箓,急速飞出,炸向新来的虫群。“嘭……啪……”一击命中,连带着一串轰鸣声,响的整个庙堂回音阵阵,嗡嗡作响。 袁天罡一侧,本命蛊受到李淳风一击,欠着身子,嘴角不住的向外涌着血。令他没有想到,让他引以为傲的蛊虫,竟然在这几息之间,轻松的被李淳风化解。就是祭出本命蛊,也抵不过他举手一挥,李淳风的道行显然已经超越了袁守诚那老头,自己更是吃罪不起。 如果硬拼,定是落个鱼死网破的境地,绝对得不到什么便宜。就像上次在大内遇到李淳风一样,狼狈不堪。想到此,思绪混乱的袁天罡飞速闪至柳无命身边,从怀中摸出一颗丹丸,帮他送服下去。 动作之快,眨眼即成,没几息的功夫,柳无命就回过生气,醒了过来。李淳风正要追向袁天罡索命,却突然多了柳无命一战力,欲止步前行,也停不下身子。 柳无命见势,使出一掌,直接撞向李淳风的身子。 “噗……”掌力穿透李淳风的胸膛,一阵生疼传遍全身,应着劲头,重重的摔回原处。 “额……”李淳风浑身乏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狐小妹快步蹿过去,扶起李淳风。 “相公!你没事吧!” 李淳风摇摇头,并未作声。 一旁的袁天罡见时局缓和,贴着柳无命的耳畔,低声嘱咐了两句,两步一跳,遁地逃走。留下柳无命善后。 这柳无命是个听不了奉承话的家伙,袁天罡一顿忽悠,瞬时来了劲儿,说话间就要来寻李淳风二人再战。 狐小妹拖着李淳风到一旁靠着身子,转身就迎了上去。 “嘭……”柳无命上来就飚出一道符箓,直击狐小妹面门。炸的她娇容失色,耳朵里问问作响,着实是一招措手不及。乱了阵脚,退回李淳风身边。 “小妹,拿着!”李淳风拖着孱弱的手臂,从怀中抽出一道定身符,递了过去。 “这是定身符,你寻时机,对他用了。”李淳风说完话,再没多少劲头,索性依着墙,乏力的靠着。算是休息一番。 狐小妹接过符箓,上窜下跳,利用身法优势,绕袭柳无命,见缝插针,能伤就伤,扰的柳无命一阵忙,左右顾及不上,就连个身影都定不住位置。顿时心中慌了,有些望眼欲穿。 “呲……”一道。“呯……”一击……十几个回合之后,柳无命全身已无完肤,被抓的伤口,渗着血丝,着实狼狈不堪。可急也没用,再等下去,伤势拖着,血流干了,一样难活。不如拼他一回,寻着机会开溜也好。 说罢,拿起自己的桃木剑,向身前背后,毫无章法的乱抡起来,狐小妹躲闪不及,“啪……”的中了一剑,道术震的她生退了几步,两人之间隔出一个约五十步的空间。 机会来了!狐小妹本想就势追上,可柳无命竟然喝着看热闹的手下拾起火把,就向袁守诚的柴堆燎去。狐小妹忘了阵法这东西的存在,心里一阵慌张,赶紧上前去制止那些小厮。 这一去可就中了柳无命的招了。见狐小妹疲于奔走时,柳无命大步遁出,消失在终南山的群山密林中。 剩下的小厮见两个头都溜之大吉,无心恋战,纷纷撂挑子,拍屁股走人。谁也不想再做这些没钱折命的买卖。 狐小妹心中不甘,追了两步也就放弃了。 赶回袁家爷孙俩人身旁,三下五除二帮他俩脱身。 袁老头腾出身子,就向李淳风身边赶去。 第40章 残局 “淳风!淳风!”袁守诚轻声唤着李淳风。 “咳……咳……”李淳风轻咳了两声,缓过神。 “哎!看来我得找个师傅学些外家身法了!”李淳风念叨着。 “快别说话了!咱回去!”袁守诚招呼狐小妹、袁晓凤来搀扶李淳风,末了化了道符水给他灌了下去。算是暂时给李淳风缓缓劲头,恢复些神识。保着他身子无恙,也好回去寻大夫瞧瞧。若不这么处理,山路颠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寻个地方歇脚都是问题,更别说要治病了。 “袁老头,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真味儿!”李淳风孱弱的声音,尽是抱怨。 “符水!能保你暂时无恙!”袁老头嘱咐了一句。 “没想到……你……这老头……还会祝尤术!”李淳风一脸坏笑,并没有因为伤势显得疲倦。 “行了,走吧!再这么侃下去,夜里就不好走了!”袁守诚没好气的看了眼李淳风,忧心忡忡。 “相公!我来背你吧!”狐小妹说着,拉起李淳风扔到背上,轻松的像看顾自己的猫狗一般。 “小妹!你能行吗?”李淳风有些诧异的看着狐小妹的后脑勺。 “少废话,老娘怎么说也是千年道行的三尾狐,驮个你这百来金的,又能如何?”狐小妹觉着李淳风伤着身子还这么多废话,自然有些没好气的应着话。 袁晓凤则是搀扶着她爷爷,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拖着两个伤员,步履缓慢,到了凌塘村地界时,已近傍晚。狐小妹认着路寻到黄廉寿的宅子,打算在他那里凑合一晚,顺道取了残魂简,给李淳风备着做竹签人。 “嘭……嘭……嘭……”袁晓凤礼貌的扣门,等着人回应。却不想狐小妹上来一脚直接将门踹开进去了。粗暴的动作,着实让疯丫头瞠目结舌,袁老头到是附着笑容,跟了进去。完全不认生。 “咦,气场不对!”袁老头一进门,就念叨了一声。 “袁师傅,这家主人我们认得!无碍!”狐小妹说罢,撂下李淳风就像堂屋寻了过去。 …… “黄廉寿,黄小哥!你在吗?”狐小妹的架势到像个家主一样。 “狐大仙,大仙,小的在这儿!”黄廉寿毕恭毕敬的现了身,算是照面。 “咦,怎么是个鬼物?”袁守诚有些不解。 “这位是?”黄廉寿疑了句,问向狐小妹。 “这是相公的师傅,袁守诚,袁老爷子!”狐小妹娓娓道来。 “哦!原来是袁大相师!晚辈黄廉寿,拜见袁老爷子!”说罢,黄廉寿跪地伏拜,与生着无恙。 “你认得老朽?”袁守诚想攀关系。 “认得认得,晚辈早年学过些道法,自然对您与李淳风大师有所熟识!若不是这肉身被毁,现在估摸着可能在京城厮混,寻门路要去拜访您呢。”黄廉寿到是不客气,一个套路晃悠了李淳风又来套袁守诚。狐小妹听完这段,觉着耳熟,并没立刻揭穿他的说辞。 心中难免觉着有些尴尬,若说这攀关系,你前后脚都是一个说法,这难免有些不中听啊,但是几次三番的这么说,若是让李淳风也听到这番话,指不定得气得两眼冒火了不成。也罢也罢,搞不懂他们人类这些莫名其妙的关系和言辞,想着费劲。 “你这里可有针灸用的家伙事儿吗?”袁老头听罢寒暄,把话锋一转,带到了自己的心思上。他得为李淳风再行上几针,巩固一下效果,吊着命的法子,多少会有时效,过了劲儿可就不好收拾了。 “有,当然有!您瞧这儿!”说罢,向书案边上走去,旁边放着一个类似药箱的匣子。 “太好了!”袁守诚乐的合不拢嘴。 自己去那盒子翻到着,寻了针。 “小妹,你将淳风翻过身,我为他行针。”袁守诚点燃火烛,将所要用的银针悉数过火消毒,炙热的气息唤醒银针的效用。各大穴位,挨个攒上针,运了些针气上去,助针调气。 没多久,李淳风便醒了过来。大口喘气,像是憋闷了很久,终于缓过气来,有些贪婪。 “刚才我是睡着了还是怎地?”李淳风只觉得浑身舒畅了很多,并不知道袁老头为他醒了针。 “刚才袁师傅帮你行针疗伤!”狐小妹解释着。 “哎,废这神作甚,我这些都是小伤!袁老头他们爷孙俩才应该瞧瞧脉。”李淳风没顾着自己,反倒是关心起他们俩。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也不至于遭此一罪,不知道袁天罡那逆贼有没有伤着爷孙俩。 “小妹,我记得袁天罡那妖道,最后是遁逃了?”李淳风记忆有些模糊。 “可不是吗?打不过就跑,没骨头的家伙!”狐小妹显然不服气。 “他本来就没骨头了!你竟然没发现吗?”李淳风看着狐小妹,有些懵懂。 “我看什么?他又没给我看骨头,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骨头,你这人说话怎么竟不着调啊!”狐小妹装傻。 “不对啊,我记得之前给你说过这家伙的状况!”李淳风有些晕乎,想不透这狐狸精心里记着什么事。 “他不就是个泥身傀儡的家伙吗?怎么,还能生出花来不成?”狐小妹怼了一嘴。 “哦,你知道呀!我还觉着你忘了呢。这次搅了他的老窝,算是砸了场子了!但仍旧没有取了他的狗命,怕是以后再要寻踪迹,恐怕难上加难了!哎!”李淳风有些憋闷,觉着此行并不圆满,而且是最主要的两人,都遁了身。 “你叹什么气,坏人总是点子多!他此番跑了,许是怕你了!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再出来生事了!”狐小妹说着,轻轻的拧了下李淳风的耳朵。 “怕我?我又没怎么他!” “那你还要怎么?取了他性命?泥身的傀儡,就是毁了,他也能元神出窍,寻个其他地方匿起来。你又伤了他的本命蛊,已经等于要了那家伙大半条命了,知足吧!”狐小妹没好气的嗔了句,觉着李淳风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摆着不知足啊! “本命蛊一伤,他能活多久?”李淳风对苗疆的蛊术不甚了解,并不清楚,这本命蛊的事。 “就像蚁巢没了蚁后一样,慢慢的这一窝蚂蚁不是死伤殆尽,就是内斗耗损!最终绝迹!”狐小妹打了个比方,倒也将问题说的明白些。 “这么说,袁天罡气数将尽了?”李淳风会意着。 “可以这么说罢,按照你们道家的说法,应该是元神涣散吧?还是油尽灯枯?哎,总之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见阎王了!”狐小妹侃侃而谈,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第41章 归来 一切暂时尘埃落定,连续两次重伤袁天罡,一则元神涣散,依靠杀人夺魄勉强恢复,二是被李淳风毁了本命蛊,如今他已经油尽灯枯之势,若不是他的主家觉着这条狗还有用,恐怕此番回去,定是没命的结局。 而柳无命,则是在李淳风一行人离开会道门之后,挖出私藏的财宝,逃遁而去,照着之前的计划,归复正常人中,朝耕夕作,与这盛世的江湖暂时没了瓜葛。 第二日,李淳风自个儿醒了。在袁守诚这位二把刀郎中行针的之下,竟然恢复的七七八八。没了昨日的那股子身心俱疲的感觉。一大早就摸到黄廉寿的堂屋中,商量着乾甲签的事。 “黄公子,可还记得之前李某所求?”李淳风单刀直入。他怕夜长梦多,失了这么个大好的物件做法器,到时追悔莫及,都没地方哭。再者,这些个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即便是有个附身的地方,存世过久,便会沾染戾气,到时候便成了为祸一方的鬼魅,岂不是旧事新灾?所以,这次就算黄廉寿反悔,也得施法,将他收去,绝不能留后患。 “自然记得!黄某也不是没记性的人。早就将这些与李道长准备妥当了。”黄廉寿语气谦和。他一个游魂野鬼,不知是祖坟冒青烟还是阴德俱佳,能得李淳风这等人物看上自己的一些器物,说是莫大的荣幸也不为过。况且,此番一去,按照李淳风之前的设想,能被李淳风炼化,成为所谓的乾甲签的签魂,也事个上好的造化,为正道所用,便也是入了道门。 “那就好!等会儿你就回到简中,我封一道符箓,锁住你的气息。免得招惹路上一些精怪鬼魅,要夺了你的魂魄行邪事。那我岂不是办了件坏事?”李淳风自圆其说,将这一切说的绘声绘色,像是真要发生个什么事儿似的。 一箱古籍书简静静的躺在匣子里,虽有些破旧不堪,但也算是古香古色,丝丝竹香中夹杂着少许霉腐的气息。怕是已经许久没有清理保养这些东西,生了菌斑。李淳风轻持一支残简,凑到眼前看了看,果不其然,在一些侧边上,均匀分布着一些黑绿相间的东西。看来回去得先寻些法子将这些东西打理一番了。 合上匣子,将它放在正堂,准备收拾行装,打道回府。 日上三竿,狐小妹依旧在做美梦,轻喘着鼻息,是累乏到了极点之后的休憩声。娇羞的脸庞依旧挂着这几日的汗渍,完全没顾忌形象。惹得李淳风抻出手,轻轻的摩挲起来,只是轻轻的,不敢太重,怕扰了她的美梦。这段日子,多亏了狐小妹的陪伴,他李淳风才能如此平安。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曾经的是是非非,都如同梦幻泡影,虚无的摸不着边际。而自己更喜欢如今的自己,虽有些道术,能勉强应付一些鬼魅妖怪,虽不及巅峰时上天入地,但也生活乐无边,妻妾三两个,大舅哥一群,算是有家有口,不愁吃喝。 而白素柔,这个自己一丝印象都存不得的正妻,现在不知怎样了,这半年有余了,真不知道她是否生产顺利?自己得了个男娃还是女娃?狐小妹也没有在自己跟前提过这些,难道是生了什么事儿,她刻意隐瞒? 夜欢他们在家不知可好?京城是否太平?皇上刚刚登基,怕是诸多国事,自己作为臣子,除了尽力处理好眼前这些事儿,还得警惕随时可能突发的新患。 哎,真是应了一句话。事儿找忙人,越是烦乱,琐事就越多,像是串通一气,全部接踵而至。要么就是树大招风,人多了,关系乱了,错综复杂的利益交割便多了些。 如今得了这残魂简,回去之后练成了乾甲签,以后能多个帮手,也许会事半功倍不少。想到此,李淳风不禁期待起来,这东西再加上狐小妹这个助力,想必已经有实力去那狐山一探了。早晚都要见岳父母家人,早点也就了了白素柔的苦楚。自然,若能妥当处理,想来又是一个助力?若得空,再教些功法与夜家的大舅哥们,岂不是更多帮手?如此,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将来人手多了,开山立派也是有可能的。呵呵,李淳风心底暗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没顾得上眼前的狐小妹。 “啊!啊!疼!小妹你放手!”一只狐爪牵着李淳风的耳朵一阵拧巴,就差没弄掉它做下酒菜了。 “你说你这家伙,怎么现在越来越没正形了,人家好好睡着,你伏在我身边胡闹也就罢了,忽一睁眼,却见你在傻笑,你这是要吓人还是怎么?”狐小妹醒来就冲着李淳风一顿臭骂。 “没,没有,我就是……”李淳风本想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这家伙,许是看上了疯丫头吧!哼,沾花惹草的家伙,等姐姐回来,看我不告了你的这些黑状!”狐小妹有些埋怨,顺藤摸瓜,直接抓着身边的人说事。疯丫头更是成了个借口,被狐小妹加以利用。 “怎么可能?我一共没和那小丫头见过几面,我最多把她当妹妹。”李淳风自恃没动歪心思,愣是不肯承认。 “几面?几面之后就可以再见更多。当妹妹不是借口,之前我也是妹妹!哼!”狐小妹听到李淳风叫别人妹妹,心里有些来气,起了身,扭头摔门就走。 “唉,你听我解释啊!”李淳风追了出去。却见几人已经备足了东西,打点了行装,正准备出门。 “你们都准备好了?”李淳风见状,憨憨的抓耳挠腮,有些不好意思。 “那还咋?继续呆在这没吃没喝的慌村野山之中,等死不成。”袁守诚以为李淳风赖床,这个点儿才起来。有些脾气夹带着一起吐了出来。 “好好好,您老说的对!都是我的不是!”李淳风像是吃了瘪,里外夹板气一起袭来。 没多话,各持了几件行礼,便上路,向长安方向走去。 第42章 突厥发难 复归的李淳风。一进长安城门,就被在此等候的內侍唤去宫里。因为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北境的突厥接连发难大唐,更是十万重兵压境,境况岌岌可危,似乎稍有差池,就可能断送掉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 当然,在李淳风心底却是另一样的盘算。之前,从蛇精陈引儿的口中得出个未曾现身的突厥萨满,保不齐背后还有更多的突厥权臣、势力,交织其中。而袁天罡则可能伙同这伙人,一起酝酿这场借刀杀人的勾当,借是借的突厥大军这把刀,欲杀之人恐怕不止李唐王朝政权,更是要侵吞天下。 所以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情,桩桩件件串在一起之后,却成了一件关乎改朝换代,影响千家万户的天下事。而李淳风牵涉其中,虽说不上能够风云际会,执掌乾坤,但也能尽所能抓住其中之要害,用自己的方法,对付那些奸恶之人。 太极宫正殿。 “陛下。淳风回来了。”李淳风行了礼。 “最近突厥的事,你已经耳闻了吧?”李世民坐在龙椅上,一副愁容。 “是的!臣在来宫里的路上,听内侍说了大致情况。若陛下有何忧虑,臣愿为帮陛下分忧。。” “我朝新立,如今,突厥诸部,联军来袭我大唐。而朕刚才稳定朝野,一则国库空虚二则兵马不齐,眼见那突厥要过了渭水,攻打长安……”李世民如是说,但这是国事,亦或是军事,本来和李淳风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还有一些常人无法解决的事儿,需要李淳风协助。 “陛下所言之事,淳风一介布衣相士,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朝神将如林,大儒辅政,并不缺能人行事,如今陛下寻臣,可是另有所求!”李淳风知道,现在李世民正在经历渭水之盟的历史事件,但是这已是历史定局,皇帝肯定是还有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要我协助。 “淳风所言极是,但所谓:上兵伐谋!朕希望爱卿能够用道术仙法,再为此事增加些胜算!此外,长安城内此前已经混入细作,利用妖法,残害无辜,制造恐慌,这等事儿,我们这干凡人,是无以为力呀,爱卿是得道上仙,一定有办法化解。”李世民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痴结。 原来,突厥见唐朝刚刚经历玄武门之变,国内政局,军事等还未恢复元气。所以分两路入侵大唐,重兵压境,为实;神鬼妖术,惑乱民心军心,是虚,虚实结合,内外照应,除了明刀明枪,还想釜底抽薪!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陛下,微臣已了然于胸,内外之事,亦能为陛下分忧!”李淳风信誓旦旦。 “哦?淳风果然能助朕之事?”李世民有些惊异地,呼的从龙椅上跳起来,似乎心里一块大石头,就这样被李淳风搬开还砸碎了,如获新生一般,愁容不再。 “陛下,既然突厥诸部,分两路乱我大唐,我们也可以分两线,回击他们,如此各司其职,诸位王公将相也可再添战功!”李淳风又一次打鸡血。 又继续说:“其一,那突厥可汗,是个孝子。此前老可汗惨死,一直不得善终,是个可以劝诫的家伙。臣可施法,在突厥前营,请那突厥老可汗现身说法,如法炮制扰他军心,之后陛下与众位将军只需城头立威,喝退突厥小儿即可,他们定不敢犯我长安城半步;其二,城内神鬼妖媚之事,微臣会与江湖上的朋友,自有其他法子着手解决。” “看来爱卿已经成竹在胸了!”李世民露出久违的笑容,虽是有些刻意,但也是心中舒畅。比那些满朝愁眉苦脸的愚忠之臣所言,到是别有新意。 “成竹在胸不敢言,不过有把握之事,一定是能成的。”李淳风不敢刚愎自负,语气中稍有内敛。 “如此,甚好!”李世民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 “如此,臣告退了!”李淳风欠了欠身子,行礼退出了正殿,出宫了。 …… 李淳风府上。 夜家兄弟见李淳风回来,老早就已经在门口迎了。一行人几句寒暄,步入正堂。 “几位兄弟,一别多日,家中大小事,有劳诸位费心了。”李淳风客气的向几个夜家兄弟说着。 “不费事,不费事!都是自家的事儿,到也清闲!”夜老大代表着几个兄弟附和道。 “哈哈,清闲几日之后,怕是山雨欲来咯!”李淳风欲言又止。 “哦?可是有什么差事,要用到我们兄弟几个?”夜老大探问着。 “正是。此番突厥犯境,十万大军压境……”李淳风打住。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顾及什么。”夜老大看了一众人,使了个眼色,让下人退了去。 “到底还是有外人在,并不是心悸咱自家人!”李淳风解释道。 “这突厥此番发难大唐,并非简单的国家冲突。而是与那妖道袁天罡有些渊源。此前我们在曲江水府那蛇精曾经供述,突厥之中,有位萨满,牵涉其中。所以这次便是一招借刀杀人的法子,袁天罡借突厥的刀,杀李唐的基业。”李淳风简单的说了关于突厥的事。 “借刀杀人?他们主子建成都已经殒命了,现在还要生事,颠覆天下,意欲何为?难道是要扶那突厥的可汗上位?入主中原。”夜老大虽然并不明白其中要害,但也猜出了一二。如此改朝换代的勾当,必是有位既得利益者,才合理。 “对,兄长所言极是!这位主谋,现今并不明显!台前的袁天罡,只是个办事的马前卒罢了。”李淳风到处袁天罡在此事之中所处的地位。 “哼!管他是什么东西,主谋也罢,马前卒也罢,行事妖邪者,定然不会干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夜老大说着,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脸色。 “呵呵!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时间早晚罢了。这其二,长安城中最近又不太平了。那些突厥人,派了细作,在城内搅合。淳风想请各位兄弟,近期能抽身去长安各处,打探线索。我会与大理寺以及天下会等各方关系辅助诸位……”李淳风将其中的计划、安排、想法,一一阐述。 第43章 问鬼话 回到李府,李淳风如释重负一样,一屁股坐在书桌旁。既然胯下海口,要助皇帝了却眼前的危机,自然得着手准备一番。唤来夜家兄弟和狐小妹,各自安排下去。 “夜欢去后院子,准备法坛,大哥二哥等几位兄弟,分头准备黄纸、朱砂,三牲祭品,小妹帮给我们准备些吃的,随便什么都行,最好带点儿荤腥的,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李淳风倒也不客气,招来一众人就开始颁布吩咐。 “你放心,我们这就分头行动。”几个人也没多问,应声答道后,转身就走。 …… 李府后堂。 见夜欢已经布好法坛,便上前仔细瞧了瞧。只见法坛之上,香炉、黄纸、朱砂齐备,招魂幡树立两旁,三清铃、桃木剑置于一侧,得意了一阵。每每布置法坛的辛苦劲头,现如今的惬意、自在。有些人使唤,真好。 子夜刚过,阴气略盛。李淳风清了清嗓子,整了整道袍,有模有样的来到法坛前,右手执起桃木剑,左手双指并发运起剑指,大喝一声,迸发丹田,御气于桃木剑之上。作罢,左手一幡,祭起黄表纸,念动口诀,兴坛做法。 “荡荡幽魂,何处留存, 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天门开起,地门幽幽, 游魂野鬼,速速避让, 千里童子,尊令勾魂, 尊我法令,速速前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口诀念罢,快步踏起步罡,一气呵成。 一套招魂咒完成,只见平静的后堂,开始起风,温度也随声而降,旁边围观的几人身子一颤,着实冻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谁在唤我?谁在唤我?”一个阴郁的声音回响在半空中。隐约见到一位满脸是血的胡服老者现了身形。在场的都是道门中人,开了天眼,自然也都看得真实。 “你这老东西,早已身死,为何强留人间?”李淳风大声喝道。 “哼哼,晚辈小儿,你又何资格问我!”老鬼倒也不是凡人,虽然身死,但三魂七魄因怨念未破,强聚了魂识,滞留阳间数十年,修成了几分道行,看见一般道士更是没了惧怕。眼见李淳风是个毛头小子,更是有些嚣张。 “不知好歹的家伙,不是看在你冤死族亲的份上,我现在便叫你魂飞魄散!”李淳风见那老鬼狂妄,大声呵斥了一顿。 “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竟敢对老夫无理,哼哼……让你尝尝老夫的厉害!”老鬼言毕,忽一下挣开符咒的禁制,快速向李淳风窜来。 “雕虫小技”李淳风淡淡的说了句,抬起左手,咬破中指,至阳之血破皮而出。片刻未歇,一翻手弹动中指,血滴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老鬼躲避不急,着了道。 “啊……额……你是谁?你的血中怎么会这般厉害!敢毁我道行?”老鬼挣扎的叫着,似乎非常惧怕李淳风的血。 李淳风见状,放下桃木剑,双手对置,掐起手诀,作罢,大喝一声:“五雷斩鬼符!”没等老鬼反映,一道天雷净空而响,轰隆。 “上仙且慢,上仙且慢!”老鬼见状,惊的叫到。他知道了李淳风的厉害,赶紧缩头求饶,怕再有迟疑,五雷一下,不但道行全失,更是魂飞魄散。 李淳风本来就不是要灭他,自然收起手诀,定了气海,停止了五雷斩鬼符。 “启民可汗!”李云峰向老鬼大叫了一声。 “我在,我在,上仙吩咐!”老鬼颤颤巍巍,脸色铁青,像丢了魂一样巴结着李淳风。 “我是李淳风,今天招你前来,是让你转告你儿子,他日与唐王会盟之事。”李淳风用李淳风的名号说了一句。 李淳风?难怪如此厉害。好在刚才识相,不然这会真怕是已经成了空气,消散于天地间。 “上仙不知要我给犬子,带什么话。”老鬼知道李淳风有求于他,算是稍微平静了下来。 “你且前去突厥阵前,告诉你儿子,他日与唐王会盟,若唐王骑枣红色马,主大吉,则战必胜;若唐王骑白马,则战必败,突厥亡……”李淳风娓娓道来。 “就这事儿!?”老鬼觉得太简单了,托梦带话的事,手到擒来。 “就这事儿,你若办得,我自会送你一份陈情表,给阴司判官求情。”李淳风把交易的内容也说给老鬼。 老鬼不傻,他知道这陈情表的作用。像他这样死后不去阴司报道的鬼怪,如果没有陈情表求情,被鬼差抓到,非得下十八层地狱受不少罪。而如今有人愿意给鬼差出了这陈情表,自己不但不会被罚,还可能有机会重入轮回。这可真是机会难得呀,事儿不大,回报全不小。 想了想,便应下了。但又怕人耍诈,于是便问。 “若你不守信,该怎样?”老鬼质疑了一句。 “天道难逃,我自会接受天罚。怎么样,这生意!”李淳风倒也爽快,直接开了底牌。 “如此,甚好。我即刻就去。”老鬼说完一闪身消失了。 周围再次恢复如常,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 半夜时分,渭水河畔,突厥大帐外。 “吾儿何在?吾儿何在?”老鬼的声音响彻突厥大营,主帐内的突厥颉利可汗快步破门而出,向声音来的地方寻着,一边跑一边大叫:“父汗,父汗,你在哪里?” “吾儿,为父有话说与你,你要记住。”老鬼显形,幽幽的向颉利可汗说道。 “他日,你与唐王会盟,如果那唐王骑红马而来,你便率大军攻克长安,此战必胜!但若那唐王骑白马而来,你需与他修好,要些钱财便可回去,否则战必败,突厥王国”老鬼基本上原封不动的把李淳风交待的说辞,讲给颉利可汗听。 “这……”颉利可汗迟疑道。有些不情愿,想想自己可是十万大军陈兵长安城下,据探子来报,那唐王城内兵士却不足万数,自己兵势正盛,压根不怕李唐。可父汗现身说法,他又不得不信之一二。 “为父,只能说于你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行决断。切记!”说罢一溜烟没了身影。留下颉利原地待在那里。 看来父亲一定是窥探了天机,这才找我说了。颉利正在想着,却见突厥营地里,所有的并将都向他跪拜,为首的一个将军大叫:“先汗显灵,天佑突厥!”颉利是个明白人,更是个大孝子,所以当机立断,决定听他父汗的劝言。 第44章 阻挠 突厥大格萨营帐。 幽幽枯骨被抛去皮肉制成了烛火,祭祀用的礼器、法具,应有尽有,皆是一片人或兽的皮或骨。整个营帐浸漫在恐怖的气氛中,时不时散出几缕腐尸的余臭,令人作呕。 颉利可汗在帐外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报了来意,没等萨满应话,自顾自的就掀开账幔,快步进去。 “你太鲁莽了!”萨满鲁格烈不温不火的说了句。 “鲁莽?什么鲁莽?军心所向而已。”颉利可汗对萨满的话有些嗤之以鼻,似乎这股不满早就积怨已深。在突厥这种游牧民族中,老萨满的话就如同亚父,可颉利可汗第眼前这位鲁格烈,除了在人前会摆上几分薄面之外,但凡私下会面,皆没有给过他好眼色。因为颉利可汗一直在怀疑一件事,他的父汗启民可汗意外战死,多少和眼前这位脱不了干系。若说的严重些,估摸着可能早把他当做杀父仇人一般。 “据我袁天罡的供述,背后出招的,有可能就是那个名叫李淳风的家伙,即是袁天罡的死地,又是公子白的仇家,于我们大突厥,更是一块拦路的野狗,必须除之而后快。像你这样鲁莽的行事,只会随了那李淳风的愿,而今夜你父汗现身,多半也与那李淳风有关。”鲁格烈连带着前因后果,悉数分析了个遍,一口咬定是李淳风使计谋捣鬼,而颉利可汗则是中了计。 “从王庭出发前,我就告诉过你!当今的唐朝,并不是李渊在做主,这一次当以试探为主,要挟他们给些钱粮了事。”颉利可汗再次重申之前的谋算好的计策。 “他李世民新王上任,内有朋党之争,外有诸王纷扰,百业待兴,且兵力十城九空,仅是长安这王都之内,不足万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取中原,难道要等他们翅膀硬了才杀过来吗?你这是在贻误战机,与大势相悖!”鲁格烈的谏言,带着浓重的火药味,显然已经对颉利可汗优柔寡断的心境极为不满。 “就算他兵不足万,但你知道这关中地势格局吗?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我们这么轻而易举就杀到了渭水河畔,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这其中的猫腻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唐王诱敌深入的一种计策么?等我们杀红眼的时候,四面八方压顶而来的就不是唐军了,而是要诛灭我大突厥的地狱使者了!”颉利可汗有些急躁,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依旧旁征博引,向老萨满说着心中的疑虑。在商言商,兵者诡道,颉利可汗非常了解中原文化的精髓,他知道过于顺利的行进,最后一定危机重重,甚至已经怀疑探子的抵报作假,说是长安兵不足万,鬼知道隐蔽到何处了,就等着背后捅自己一刀也是十分可能的。 “你难道也不相信自己的探马了吗?他们可都是你自己调教出来的勇士。”鲁格烈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并未参与过,也从来未致使过任何一位探马为自己服务,这即是表忠心也是一种缓和气氛的说辞,他并不希望两个突厥的核心首脑之间产生分歧,万事以大局为重。 “哦?”颉利可汗听出其中的意思,随有些怀疑,但据他自己所知的一些问题,确实亦是如此的。这会儿萨满鲁格烈又如是这样说起,心里却也降了些火气,静下身子,走上前单膝跪地,向萨满致歉。 “你不必如此,我只是一位萨满,我的心中全是整个族群的繁衍生息与未来,并不关心你们家族谁去做那可汗的位置。我相信,只要他能够带领部族发展壮大,使族人有衣穿,有牛羊牲口可养,他就是我们的汗王!” “我知道您一直支持我,这使我更加努力!我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将我们部族壮大,可眼下确实不是时候,即将暮冬,族内除了王族与重臣有些能御冬的皮袄厚衣之外,其他族人皆是单衣薄衫,你说,这样的家底,我们怎么能与大唐抗衡?”颉利可汗就事论事,倒也说的在理。 “一举拿下长安!到时候,国库钱粮、辎重应有尽有!”鲁格烈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盘算过大唐的府库一般。 “你能确定?你是见过账本还是查过他们国库的账簿?应有尽有还会兵不足万?这样一个明显的疑点你竟然没有发现?你还信那些探马的抵报?你信,我绝不信!”颉利可汗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势要一举说服萨满的执拗。 “我……”鲁格烈哑口当场,无言以对。 “我已经得到奏报,那些先前排出的家伙,早就被大理寺与金吾卫的一些人拘押起来了!现在发来的抵报,除了有诈还能是什么?”颉利可汗将事情最关键的地方点了出来。 “你是说,李唐已经控制了这些人?而发回的消息,都是假的?”鲁格烈即便是再傻,这会也是明白其中要害了,他并不知道这一层问题所在,更不知道大唐的动作之快,已经远超他的意料了。 “你要是不信,明日一早,我将两队人马的抵报给你自己一看就是!”颉利可汗觉着费事,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眼前这个老顽固还是没接自己的话茬,顺自己的意。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有什么疑虑? “大汗!我全依你!但是有些事,我需要向你汇报。”萨满带着神秘的强调,话锋一转。 “还有什么事?” “袁天罡已经在路上了,过几日便会来我们这里!我谋算着,如果您能缓几天再行事。让我与这家伙询问清楚了,再与你共议下一步打算。也算是稳妥的做法,不至于被一些莫须有的消息谜了心智,蒙了双眼!” “好!就这样办吧!”说完,颉利可汗扭头出了帐子。 总算争出个时间来。萨满鲁格烈心里其实非常期待袁天罡能带来些什么大消息,一举说服颉利可汗发兵攻下长安。让突厥从此入主中原!结束颠沛流离的游牧生活。 第45章 反间计 就在颉利可汗开始怀疑长安城内探马的消息时,李淳风早已让夜家兄弟、天下会、大理寺等各路人手布局长安,控制了各路消息,将突厥的探马,一一擒获,更是上演了一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话随这么说,但偌大的长安,藏几个小偷小摸的逆贼还是绰绰有余,所以难免留下一些漏网之鱼。 “李大人!眼下风声正紧,想必一些个漏网之鱼恐怕藏的很深啊!”说话的是郁未然。 “藏的深也要查,保持高压的同时,制造一些缓冲的缝隙,重点盯防。”李淳风心生一计。 “缓冲的缝隙?”郁未然一知半解。 “就是说,留出一条看似生路的机会或者时间,麻痹那些突厥探马,诱他们出来,再实施抓捕。” “也对!”郁未然即刻就明白过来。李淳风这么一点,反倒让他心里顿时松翻了许多,要不这上面再给些压力,他接茬疯查,保不齐那些突厥的贼人,藏到什么地方呢。到时候因为这么几个人坏了整盘大计,岂不是罪魁祸首,吃不了兜着走?李淳风着实让他紧绷的神经缓了缓,又给了条名路,他顺杆爬,顺道走,就是了。反正李淳风这人做事,他是打心眼子里佩服许多,不但遇事比他们这些常年吃皇粮长大的家伙有脑子,讲义气,甚至是很大哥范儿,京城里哪家王宫贵胄的公子不都对他服服帖帖,称一声大哥。 “那就辛苦郁大人以及大理寺的兄弟们了!”李淳风举手告辞,出了大理寺,向天下会客栈走去。 …… 天下会客栈。二楼徐岩的小间。 “李大人,这是突厥一些家伙供述的情况,你瞧瞧!”徐岩一见李淳风进来,有些小激动的奔上前去,递上一张供述。 “什么?他们手伸的够长啊!”李淳风震惊道。 “不知真假,我瞧见这些内容时,觉着有些难办了!这才差人去了三个地方截你,邀你来商议此事。” “三个地方?”李淳风觉得有些乐。 “是的!宫门,李府,大理寺。你是大忙人,行踪飘忽不定!”徐岩的话里有些埋怨,想来是近期寻李淳风不见踪影,心里有些急。 “哈哈,让徐老板费心了,所以这大理寺闲聊几句,我便赶了过来!”李淳风解释道。 “言归正传,眼下这事,如何做?”徐岩露出一副老江湖的模样,心思颇重的问道。 “若依徐老板的意思,可有什么妙计?”李淳风见了徐岩的脸色,知道这家伙定是想到了什么完全的法子,最不济也是个缓兵之计。 “反间计!”徐岩字字珠玑,每个字都咬的清楚。 “如何反?反谁的间?”李淳风故作懵懂。实际上心里已经盘算清楚了,就看徐岩能生出什么招儿,与自己心中的比较一番,权衡利弊。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剑走偏锋,凡事得多几种方案或者几方商量,多多吸纳众家所长。 “哈哈,李大人真是说笑,当然是反那突厥的间!”徐岩打个哈哈,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没讲全面,先垫些话出去,缓和下气氛。 “这其一,突厥拍细作来长安,所谓何事?无非军力虚实;第二,大战之前,朝局之内,必有左右阵营,主战、主和定然要争辩一番,突厥的一些细作这目的之二便是要攒动主战派;第三,制造声势,放出话,蛊惑人心,尤其是权贵阶层,煽动任意几家逃离京城,可就影响大了。非但少了些府兵助力,更是会呈风浪之势波及整个权贵阶层,到时悔则晚矣!”徐岩说出了心中所率,但是并没有言明究竟如何行这个反间计。 “徐老板还是没有说明白如何反间?”李淳风自然明白眼前的局势,以及突厥细作能带来的危害,所以先下手拘了一些明目张胆的家伙,也算是造个声势,稳定军心、民心。 “莫急!徐某这就说来!”徐岩泯了口茶。 “朝廷已经宽进严出了,那么他们自由出入的机会肯定受了管控。若是这时,通过人去传递消息,怕是最危险的。万一中间传信的人被官军捉了去严加拷问,便是去十无还,甚至会连带威胁到自己。所以这伙人,必然通过某种渠道将信息输送出去,书信,特定的符号,或者某些能传递消息的方式,比如信鸽等等,我们只要排查所剩不多的家伙,必然能从中找出些端倪。并以此为契机,将假消息传回他们突厥大营,以假乱真。此为反间计。”徐岩娓娓道来。 “但若是我们无法找出他们的联络方式,岂不是前功尽弃,更可能毫无结果?”李淳风抓住问题的痴结,先与徐岩辩了起来。他要保证方案一击必中,直击突厥贼人的要害。不能接受瑕疵,更不可能接受隔靴搔痒的做法,不然耽搁了时机,可能中原即刻便会改朝换代,到时候成千上万人的生计都是问题。 “李大人这就多虑了,我天下会的精英们,可不是酒囊饭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徐某此番也开不得这个口不是?”徐岩言语中带着一份胸有成竹的自信。 “哦?看来徐老板早有准备。”李淳风觉着这徐岩肯定是得到了什么确定的消息了,这才唤他。 “正是!我本以为他们会用些什么密信,暗语,或者夹带什么的传消息,但实际上,就是普通的书信!而且藏的也不深,反倒是让我煞费苦心了一番。”徐岩说完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些小得意。 “普通书信?”李淳风也惊愕的叫了一声,完全不敢理解突厥人的情报工作,竟然如此狂放。 “我这里还有一封他们即将发出的消息,已被我天下会的密探截获!”徐岩依旧自信,递出那封探报。 “徐老板的天下会果然皆是精英!大理寺要是知道了非得眼红不可,哈啊哈哈~”李淳风故意轻嘲着一阵。 “不敢不敢!他们行事正派,想必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光明,我们这些江湖人,为求目的,只要不伤天害理,方法怕是要多些。李大人莫取笑啊!” “如此,我觉得徐老板可以先依此计行事,我们看看突厥那边的风怎么吹再定下一步如何走?” “如此,徐某人便放心做了!”徐岩抱拳相谢。 “徐老板客气了,此乃国事!没有谢与不谢的!”李淳风说完,与徐岩推杯换盏,品起茶来。 第46章 蛊惑人心 突厥营帐,表面上沉浸在静寂之中,实则暗潮涌动,除了颉利可汗,其他几个小氏族、小部落的首领也都纷纷聚在自己的营区,或暗度陈仓,或心怀鬼胎,包括萨满鲁格烈也自成一众,一时间这个看似化整为一的突厥十万大军,实则就是一盘散沙,各自谋算着怎么在这风云际会的格局中,谋得自己的一份利益。 颉利可汗现在自作主张,生了退兵的念头,不少赞同退兵的部族已经明里暗里向突厥汗王表示过索要“辛苦费”的事儿,自个儿的部族千里迢迢随军而来,可不能空手而归不是?少说也要讹些大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粮食辎重才算顺了心意。 “我说,可汗,我们几家向来对您马首是瞻!就是您现在打算撤军返回王庭,我们几家也是没有二心,誓死追随的,但您知道,我们突厥男儿,为战而生,各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千里迢迢应招而来,现在却要空手而归,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儿呀!”领头的一位部族长跪在颉利可汗面前一面趋炎附势,一面却生起新的盘算,也算是威逼颉利可汗得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不论是钱粮还是牲口什么的,都行,这件事儿不能他一个人做主,放了句话就了事。 “我知道你们几家的中心,我更理解大家的心愿,我正在准备找时间与那唐王李世民会面,洽谈此事,钱粮牲口女人这些必须满足我们大家,我这做可汗的才能不枉诸位及部族对于我的支持与信任!”颉利可汗义正言辞,似乎只要他一开口,李世民就得乖乖献出所求。着实让下面的一些人心中踏实了许多,算是基本达到目的。 但颉利可汗心中却并不平静,虽说这时耍了个嘴皮功夫暂时将眼前这些与自己所求大致相同的家伙们忽悠的结实,自己确实也能如实履约。可那些主战派的眼睛,此刻估计已经是涨的血红了,他们根本不信什么所谓的埋伏与情报虚实,更像是见到眼前一块大肥肉,生生被人从口中夺了去,饥渴难耐又没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可汗,在明争暗斗之中,谁也不肯先做了这出头鸟,遭大汗厌弃,到时候真若论功行赏,最后少分点儿什么。 所以这可汗的心中当下也是五味杂陈,老可汗显灵的这么一个小插曲,竟让整个突厥大军军心涣散,虽是峥嵘,但实则是个纸老虎一般,万一唐军趁势围剿,是否能够得力一战都不得而知,更别说倾巢出动,去攻破长安,甚至大唐了! …… 鲁格烈的营帐,一身灰袍衫打扮的大唐人,在一众人之间显得格外突兀。他在这吵嚷之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低沉着脑袋,虽然下坐的几个主战的突厥部族长老或是将军多少有些侧目这位奇怪的人,但他位侧在鲁格烈身旁,那股狐假虎威的气势,借着大萨满的威严,徒增不少威厉的气场,谁也没敢率先与他攀扯上什么关系,只是自顾自的与周身熟悉的老相识商讨。 “袁先生,你怎么看。”鲁格烈见下面的这些平日里生龙活虎,杀人如麻的家伙,被身边袁天罡的身形镇住了一般,终于按捺不住话匣子,率先打破这僵局。 袁天罡似乎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立马应了萨满的话,顿了一会儿,转身向鲁格烈点了下头,说道:“此时不战,你们突厥以后还有机会?依我对李世民的了解,这厮睚眦必报的性格,能让你突厥享受个十年和平光景,就是你家祖宗显灵,庇佑着你们这些子子孙孙吧!”袁天罡孱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穿透整个营帐的吵闹声,就在这说话的一瞬间,七嘴八舌的杂音戛然而止,纷纷瞩目着声音的来向。 “这……”鲁格烈故作为难,演技卓绝,像极了左右为难,骑虎难下的神色。眼神中却用余光扫着下面的一群人,观察他们的面色神情,希望能有个愣货先站出来说些利己的话。 “喂!我说,你这人,把话说明白些,什么睚眦必报,什么祖宗显灵,这都什么意思?”说话的是个主战的武将,虽然没脑子,不太明白袁天罡的话外音,但是却着实顺了鲁格烈的意思。鲁格烈就是需要有人站出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完事将袁天罡的话解释清楚,显示一下他的才能,也能撇清与袁天罡勾结的戏码。 “诶!古日塔,不得无礼,这位是袁天罡袁先生,我们的朋友。他刚才说的话,意思就是如果现在不一举拿下长安城,甚至是整个大唐,按照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我们以后就没有机会了!甚至,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最多不过十年。我们就会被李世民的大唐反扑诛灭!”鲁格烈说的巧言戾色,就好像李世民横了一把大刀放在他脖颈上一般,栗栗危惧! “什么!十年!哼,谁要是再反对撤军,这就是在自杀!突厥勇士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这么屈服在敌人的淫威之下!”古日塔有些愤愤不平的喝道。随即整个大帐内再次叽喳的喧闹起来,各路代表均表示袁天罡的话有道理,这气氛着实让主位上的鲁格烈与袁天罡得意的笑了,有了这些家伙兜底,不怕颉利可汗不松口。 “萨满大人,我们坚决不同意可汗的一意孤行,这是用我们大突厥的未来在赌博呀!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一次,可能真的像袁先生说的,以后就没了!”又一个武将打扮的家伙起来附和,带起新一波一轮的声潮…… 帐外,本想散心的颉利可汗路经此处,闻言之后,转身而去,像是吃了瘪一样,满脸愁容,觉着鲁格烈这位萨满有些跋扈了,竟然背着他做小动作,煽动蛊惑军心,准备向他发难!可颉利可汗不是个简单角色,寻思着,要先下手为强,先拿下萨满,祭了军旗,杀鸡给猴看! 让这帮不安分的蹄子,看看背叛颉利可汗的下场! 第47章 内讧 翌日。渭水河畔的中军大帐。 颉利可汗踌躇的踱着步,等待着传令兵的回报。他一早就下令属下,向各部族管事的人来中军大帐共同商议对唐的下一步策略。究竟是打,还是掳掠。 按照当下形势,外有唐军虎视眈眈,内有各部族的纷争,虽然一切都在自己的拿捏范围内,但仍有不少不随愿的个别人,除了生事,还私下结了小圈子,准备要另起炉灶。哼,今天就要趁这机会,给这些不和群不服管束的家伙予以颜色。若再不发声,恐怕要生变! “禀报可汗!各族族长、将军、长老已经在帐外候着,听您号令。”传令兵扯着嗓子奏报。 “让他们进来!”颉利可汗没声色的说了一句。 “得令!”传令兵转身出去。 稍倾后,一伙突厥有头有脸的家伙,拖着步子,慢慢悠悠的步入中军大帐。 “见过汗王!”众人拜服行礼。 颉利可汗挥手致意。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要商议下一步针对李唐的策略!事关重大,请各位务必仔细斟酌!”颉利可汗说的严肃,更是瞧见下面一众人有许多是鲁格烈一伙儿的,心里着实提了精神,准备唇枪舌战一阵。 “可汗,我认为,当下一片大好,军威盛荣,我虎狼之师,不趁现在一举拿下长安,夺去大唐疆土,又待何时?”那将军说的义愤填膺,着实把本已安静的大帐内,撩起一阵议论。各方七嘴八舌的交谈、扯皮,吵的人脑仁生疼。而上位的颉利可汗可就坐不住了,议论纷纷不说,更是没个结果了,倘若一直如此,怕是今天商榷不出来个什么子丑寅卯了。 “嘭……”可汗的宝座被拍的巨响,接着“安静!”颉利可汗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即是让众人收声,更是要为下面的话寻个路径,准备指条明路,让他们这帮老迂腐,醒醒脑,认好路。 “吵什么吵!有事就报来,这里瞎嚷嚷,等李唐的军队打到你们鼻子底下了才商量吗?”颉利可汗有些气的说,话语之间透着一些戾气。 “你们知道吗?这关中平原四周埋伏了多少大唐军队?你们知道城内的探马为什么现在传回的消息都是些废纸吗?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不赞同直驱长安,攻下长安吗?”颉利可汗一股脑的抛出一堆问题,声色俱厉,言辞犀利,喝的当场鸦雀无声,全部都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可汗。虽不了解全部实情,但是从颉利可汗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来看,可见问题的严重性,以不是一般的事儿了。 “请汗王明示!”一个族长打扮的家伙站出来,让颉利可汗说出其中原因。 颉利可汗没有直接回话,见声势稳了,走向座位,踏实的坐下。 “之前派出的探马回报,已经全然不是我们约定好的消息回递方式,其中的暗语、标记更是悉数乱了套,也就是说这些探马名存实亡,想来已经是被唐军控制!其二,为何偌大的李唐王朝,京畿重地,守备不足万数?那么多精兵强将呢?你们都没有怀疑过吗?他们早就将这些兵士调遣布阵,埋伏在各处要道。其三,我们一路南下,遇到的阻拦,抵抗,都是些什么军队?一路倒是些散兵游勇,溃不成军不说,这样顺利的进击,你们没有生疑吗?”颉利可汗将这关键的几条消息说了个清楚,希望那些左右摇摆不定的家伙们趁着现在,能分辨清楚现状,也算是覆灭一些生了二心家伙们的气焰。 “我不同意,此时不战,以后还有机会吗?”说话的人是位将军,战意决绝。对于眼前的战机,他看的清楚,若是再耽搁时机,怕真如袁天罡所说,突厥只有十年之寿了! “那你们分析过眼前的局势吗?我刚也说了,四周伏兵阵阵,我们已经是孤军深入,进了李唐的口袋,战则必败;讲和之后,我们既能索些钱粮辎重,还可全身而退!”颉利可汗再次言明危局。 “可汗!但是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个人随即附和,即是劝诫更带着逼宫的意味。 “你们这是用族人的性命在做赌注!”颉利可汗咆哮的回了一句,似乎已经不想再听这些无关痛痒或者主战的声音。现在更是笃定,这群极端分子摆明就是用突厥全部军队乃至全族人的性命在做赌注,他决不同意这样做! “你这样一意孤行,耽搁了全族的发展,误了这次机遇,我们突厥以后怎么办?”一些执拗份子依旧不依不饶,死死盯着颉利可汗这边,势要在这纷扰中辩个雌雄出来。 “耽误发展并不是不发展!而你们一意孤行,葬送了全族全军的性命,谈发展,谈未来,岂不是笑话吗?”颉利可汗以理具争,丝毫不给主战派任何机会可乘。 “对,对对!……命都没了,要什么发展?”一些人再次议论起来,本着活命与机会唧唧歪歪起来,有些争的面红耳赤,有些唾沫星子四溅,势要压倒对方,总之热闹如集市,让人头皮炸裂的吵嚷声,随处可见。争的是一口气,可却都是为了生存。 颉利可汗这次倒是没有厌弃这些言语声。反倒是觉得舒坦了一些,毕竟主要的论调都是倾向于他的意图。他就是主和的意愿,而保全生命,亦是和。眼下无论声音多么嘈杂,可对于他来说却都是鼓励的号角,如临军阵之前,闻听杀声阵阵,好不畅快。主战派的家伙们见势不对,但又插不上话,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这些家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颉利可汗顺势站了出来。 “局势大家已经明了。而我接下来要说的,却是让族人蒙羞的一件事!”颉利可汗正了正身子,决定将那些打算另立炉灶的家伙一举拿下。他望向远处的近卫,使了个颜色。咵咵几声,从中军帐四面八方涌出数位铠甲武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人控制起来,绑了结实。 就在一众人还在诧异时,这些事情全部已经了解,压根没回过神。 第48章 肃清朋党 颉利可汗怒视之下,这些被押解的人,有些似乎已经明白情势,蔫吧着脑袋,怂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的负隅顽抗,想要挣脱,不服的大叫着。 “可汗,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抓我们!”几个人吼着,完全没了刚才威风八面的模样,却是一副狼狈的仪态,头发奚落,眼神中充满怨恨,像是要生吞活剥人一般,血丝瞬间胀满眼白。 “为什么?你们居然问我为什么?”颉利可汗不慌不忙的反问了一句,字字之间皆是傲慢,丝毫没有被这些虎狼之心的逆贼所威慑,反倒是多了一些镇定自若,显得毫不在乎。轻扬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笑更也是阴狠的样子,似笑非笑,让人摸不到头绪。究竟颉利可汗是要治他们什么罪? “你们与鲁格烈的小算盘,竟然打到本王的头上,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颉利可汗猛的站起来,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暴戾之气横生,场面一片混乱,着实让下面的一众人颤颤巍巍,不寒而栗。这些虽说是些突厥的老人,有的甚至侍奉过三朝汗王,多少大场面都见过,可像今天这般,掀桌子撩板凳的场面,要不是发生些什么大事,谁能如此翻脸,不给臣下面子? “可汗,我们没有打什么算盘!”其中一个人吼叫着,觉着自己委屈,想要申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没有?你们前两天在鲁格烈营帐中说些什么话,我全部都听见了!”颉利可汗继续吼着,似乎满腔的怒意,丝毫不减。气喘吁吁。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难道谈论些民族大义,就是要造反么?”那人依旧不服气。 “民族大义?民族大义要宣誓拥护?”颉利可汗反问一句,呛注那家伙的话。 “这……”那人接不上话了,顿时蔫吧了下去,再也没话,算是认命了。要不是颉利可汗抓了个现行,恐怕这伙人还是要狡辩。保不齐在背后捅刀子,生些其他事。 “哼!怎么不说了?你们是无话可说,还是认了这事了?”颉利可汗问着,像是给这伙儿人发出最后的通牒,语气中夹杂着王之蔑视,似乎下一秒就要拿下这些反贼的狗命。 “可汗,我等可以身死,但恳求不要殃及我们的家人!”那些反贼发出最后的哀求,在绝望中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因为在突厥甚至其他所有的国家,谋反之罪是要牵连族人的,倘若现在不求颉利可汗下了赦令,恐怕自己的亲族都要遭殃。难免祸事蔓延。 “你们倒是想的轻巧,现在这个点上,竟还想着亲族?”颉利可汗玩味的说了一句,似乎并不买这人的账,绝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在王族的历史中,有太多因为杀身之仇,延续几代之后被灭族反杀的惨剧了,王之所以要灭了亲族就是防止这类事情发生,祸及自己的子孙。颉利可汗自然也不例外,他可不想百年之后,自己的家族被覆灭,刨了祖坟,鞭了尸。 “这么说你不答应了?”那人见颉利可汗并没有退意,言语中透出的意头,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们身后的亲族怕是一个都跑不了。全部都得为自己的轻率与背叛,牵连殒命。 “女眷,发配军中为奴,男丁全部斩首!祭旗!”颉利可汗言辞犀利,丝毫不留情面。造反这种事情上,谈不得半点仁义。 “你好狠!你这误国的贼人不得好死!长生天要惩罚你!……”随着颉利可汗的命令而下,这些人悉数被拖出营帐,押解至法场准备行刑。 “长生天惩罚我无所谓,只要突厥的子民们能够安享太平,我颉利也不枉这汗王的使命!”颉利可汗伴着歌功颂德的说法,迈出步子向帐外走去。 ……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有些干裂的黄土地。颉利可汗端坐在法场正座,其左右分别是其他亲信部族的长老与族长,一起于此,是来监斩,更像是瞧一出杀鸡给猴看的戏码。说是威慑也不为过,他颉利可汗就是让这些剩下的亲族也好,近臣也罢,看看这些背叛自己的人之下场。 鲁格烈则是跪在一旁,眼睁睁的瞧着这些个受刑的家伙。他并没有被用刑,但却是如同被用刑。作为可汗的亚父,整个部族的大萨满,若不是这些身份,恐怕今天脖子上难免也要挨上一刀。 监斩官宣读完罪状,依次点名!那声音带着杀气,响彻整个法场,好像要泯灭这些无助的生命,引向黄泉的悲歌。 “噗呲……”一个接一个,一声接一声,每一颗被砍下的头颅像是撒气的皮球,无助的滚向身前,最后摊在地上,渗出血迹与脑浆。 每每一颗人头被砍下,观望的人们心中无一不被惊悚一下,甚至有些毛骨悚然,挺立的汗毛竖在身上,鸡皮疙瘩随即蔓布全身。这一阵阵的接二连三的着实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再冒犯可汗的心意。 当最后一颗人头落地之后,鲁格烈颤抖的跪伏在地,正是因为他的一个小念头害的如此之多的生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身。他陷入深深的自责,无法释怀,更对颉利可汗生出更多的怨恨。人命无法还,死者不可再生,这些人的债,从此将有他自己承担!不论是金钱亦或者生命的价值延续,鲁格烈要复仇! 他要让这毛还没长齐的颉利可汗受到应有的惩罚!他要让颉利可汗为这些忠于自己献出生命的家伙陪葬!他心里谋算着与袁天罡的交易,他开始进入魔道,生不再是自己孤独的执念,更像是与这些殒命的家伙之间形成的契约,他要代替这些人活着,往后才能有复仇的机会。 袁天罡此时则是躲在营帐中,不敢现身,怕是有人认出他,顺便揪去砍了。虽说有些傍身的绝技,但是接连被李淳风所伤,怕是如今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若再折腾,怕只怕只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已经从台前转至幕后。突厥这一遭,算是将鲁格烈这个顽固的老家伙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第49章 大势所趋 萨满鲁格烈经历过这次惨烈的教训之后,所有的心思全部潜藏于怀中,再也不示人。即便是随从亲信,也依旧防备再三,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于是乎神情中总有些疑神疑鬼的模样,见人就躲,遇人不语,如同得了疯魔病,整个突厥大军中都这样传着。实则是这家伙故意做戏罢了。 “老朋友,我知道你失势,本该陪你渡过这人生低谷的,但这也与我渊源颇深,怕我再强留于此,恐怕会祸及更多呀!到不如,就此别过,他日你若有机会脱离这突厥,可来寻我!”袁天罡低声细语向鲁格烈说着,不时探出头,向营帐外张望,生怕隔墙有耳,旧错重拾,格外的小心。 “我理解,所以我并不怪你!反倒觉得很欣慰,至少在最落魄的时候,还有人与我推心置腹的说些话,尽管有些伤感但也是形势所迫。哎!”鲁格烈自顾自的轻叹着,纵使是撒气也不敢大声猛喘,憋屈的弓着背,弯腰猫在袁天罡对面,面色憔悴,双眼无神,已然一副精神倍受打击之后的惨像,脸庞颓废的已经变了形。 “哎!也罢,既然你已成了突厥的弃子,不如随我一同走吧,不再等什么所谓的机会了。按我所料,李世民那小儿必定会秋后算账,斩草除根。突厥之命数几近风烛残年,加上你们亲族之间连年内战,虚耗太多,恐怕此次就算讨了李唐的奉供,也只是个暂时的甜头,再过上几年,就会如我所说,国破家也亡。”袁天罡对鲁格烈到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看似真诚相待,实际是为自己回主人面前讨赏,以免自己的败绩被死咬着不放,成了要命的事儿。 “你觉得我会向你的主子低头吗?哼!老朋友,看来你这并不是规劝我这么简单吧?”显然鲁格烈已经发觉袁天罡一石二鸟的目的。并不想顺遂他的意愿。同时心底开始有那么一丝抵触的情绪升起。但又觉得这机会确实不易,大势所趋之下,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抉择有些艰难。 “我是有私心,但绝非害你!只是顺手能帮我罢了!”袁天罡坦诚相言,决意要拿下此人,他不退反进,觉着自己的盘算越发的正确。眼前的鲁格烈论实力,绝对不输李淳风,向主人引荐,非但可以免去责罚,说不定可以找机会重塑肉身,就此脱离。 “哦?你到是不怕我与你生了嫌隙?”鲁格烈试探着问,他并不清楚袁天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来了一计抛砖引玉的法子,要诈出这家伙心底真实的想法,不然自己将来被坑,都不明不白,岂不是冤的很? “我此番与李淳风对局,败了阵,失势是难免的,若是重了,指不定会因此没命。但是若引荐你加盟我们玄机观,拜在公子白门下,我岂不就是功过相抵,平安了事了?”袁天罡道出了一半实话。 “哦?我并不认为我多么能耐,若真是如你所说,与李淳风能拼个高下,那我早就施法控制了那可汗,岂不是省事?现如今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所以说,我这贸然前去,只能临时帮你撑个场面,免了你皮肉之苦或是救了你的命,但若长久于公子白帐下,恐怕货不对板时,也搭上性命。”鲁格烈有些松动,至少抵触的情绪逐渐平息,并没有更胜的趋势,这让袁天罡欣喜若狂。 闻言,袁天罡噌的站了起来,面向鲁格烈深深的作揖,一是感谢他的相助,再者更是向他致歉,利用了仅有的几个朋友。一副授人以柄的媚态,与早先为祸一方时全然不同,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这动作也让鲁格烈眼睛中生起异样。 以鲁格烈对袁天罡的认识,眼前这家伙显得生份许多。袁天罡到也看出端倪,镇定自若的坐回原处。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袁天罡自问了一句。 “是,也不是!”鲁格烈回答的模棱两可,把话锋挡了回去。 “哈哈,世态炎凉,如今你我都是神仙打架的弃子,相互帮扶,许是能走出这境地。我谢你,更是谢自己!”袁天罡顺势将事情讲透,以免煮熟的鸭子飞跑了。他不能失去这个鲁格烈,他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 突厥颉利可汗已经遣使前往长安说和。这一日,太极殿内文臣武将分列两侧,准备与皇帝一起面见来使。看看颉利可汗这小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厥使节铁牙辛觐见!突厥使节铁牙辛觐见!……”远远的,朝官便报起声来。 …… “突厥使节铁牙辛拜见皇帝陛下!”来使单手扶前,半弯身子行礼。 “请起!”李世民远远的招呼人。 “陛下,我就不客气了,此番代表我大汗之命,与大唐商榷议和之事。”使节禀明来意。但言谈身形之中,无不透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势要在这些举手抬足之间给予李唐君臣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给人一种错觉。即是和谈,可使节所表现出来的尽是火药味儿。 “哦?可有议和文册?呈于朕瞧瞧!”李世民离得远,并未察觉这些细枝末节的一样。依旧循例要了文册,向看看突厥和谈的条件。 议和文册呈上御案之上,李世民漫不经心的翻开,觉着突厥能主动与自己议和,想必是被连日来里外的事吓到了,李淳风这种能人,办事就是牢靠。可瞧见文册中的名目时,顿时火冒三丈,说来气,就抓起文册甩了出去,直接飞落突厥使节的身前。 “哼!你们这哪是议和!分明就是抢劫不成!”李世民大怒。 文官队伍中的李淳风倒是心里清明,走出队列,捡起地上的议和文册,仔细看看看。转而走上前与李世民说道:“陛下即是议和,随了来使的心愿便罢,这东西早晚要给,不如与使节好生相待,让我们也好多准备几日。” “爱卿你这是……”李世民有些不解的瞧着李淳风,并不清楚李淳风的用意。只好找了应了下来,自己吃个哑巴亏。 “陛下,来使是差,您与他发火,即伤了龙体又不能真正与突厥形成和解,破了眼下大军兵临城下的危局不是?所以臣主张,即是议和,如果并不是割地赔款这些大事,要些钱粮,也算慰藉突厥军民,彰显我天朝恩泽与胸怀!岂不是更壮哉?”李淳风胡诌了一段说辞,为李世民垫了个台阶可下。这才免了一场尴尬。 “如此,嗯!甚好!其他人可有异议?”李世民打着官腔,要征询众臣的意见。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 一时间太极殿内似乎串通一气,硬是答应下这文册之内所求。 朝后。李淳风与李世民在后堂面会,却道出了真情。 第50章 先礼后兵 李世民见众人散去,脸上恢复了些平静,独独叫上李淳风问话。 “爱卿为何武断行事?那突厥贼人,遣使摆明了是来讹诈我大唐的。仅是钱粮就是长安城军民一个月的口粮与用度,这么就白白给了去,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李世民对方才殿上李淳风决议应下议和文册上的所求,有些不满,心里舍不得那些个物件。大唐新立,国库本就不富裕,又经历过大战,百业待兴,哪里来的余粮余钱白送人去? “陛下且听臣细细说来。这突厥,虽说有十万兵勇莅临我渭水河畔,可谓兵临城下。突厥部族中多以兵牧同修为主,即士兵操练时聚一下,平时就在附近安营扎寨过着游牧生活,兵即是农农即是兵,所以他们倾巢出动,必然是有决死之心,这种状态下的军队或是族群,当安抚为先。”李淳风先下一成,说起突厥军士兵平日里的生活状态。 “而这些饥民,其目的便是要钱要粮,倘若不给,我不足万数的守将亦可能顷刻之间便消耗殆尽,留下一座空城,岂不是将大唐的老本都拱手献于突厥人了?给些钱粮可以打发他们离开。其次,若他们得了粮离开后,如此舟车劳顿,长途跋涉,等到了地方,这些钱粮估摸着也耗的差不多了,时值隆冬,兵困马乏,缺衣少粮,那时必然军心涣散,内讧不止!”李淳风绘声绘色的描述,无形中让李世民听出了端倪,那股不满与气头,渐渐的转为暖意,甚至有些喜上眉梢。若真如此,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山人妙计是什么?趁火打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突厥趁大唐初定天下,基业不稳,趁此打劫李唐。而李唐则送钱送粮打发这群游民退去,暗中大军尾随。待突厥军民兵困马乏,缺衣少粮时,一举扑上,将其灭之。不仅可以消灭盘踞北方的势力,更能还得大唐长治久安的时间与空间。所以舍些钱粮只是暂时之计,更长远的就是未来的安宁。 “陛下想来已经明白臣之用意了!”李淳风憨憨一笑,瞧着李世民欣喜的样子,多少觉着舒了一口气,两人之间的氛围也缓了许多。 “嗯,不错!此计若能全然实施,定能一举灭掉这北境的隐患,让天下太平,还百姓安宁。”李世民已经肯定这一计划,剩下的就看李淳风怎么做了。但此时的李淳风却并不着急,似乎还有话要对李世民讲个清楚。 “陛下,在行此计之前,臣还需要您帮一个忙!”李淳风将与启民可汗亡魂约定的事情引了出来,准备说与李世民。 “哦?何事?” “臣恳请陛下,让那突厥使节返回时,约上颉利可汗,与我大唐会盟!”李淳风说了一嘴。 “会盟?嘶……”李世民不明白李淳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猜这种麻烦事儿还是不要了。 “对,会盟!与突厥会盟,一来是展示我大唐威仪,二则是与这突厥可汗订立所谓的盟约,以示安抚,让他们走的安心些。三则以为大军随行,寻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押运粮草辎重!”李淳风将自己心底所想,一一道来,将每一个安排都寻了合适的说法,纵使突厥人生疑,也可全身而退。 “妙!此计甚妙!即便是那突厥小儿胆敢造次,粮草辎重宁可舍去也不能留于这帮贼人!爱卿所虑甚是好!”李世民盘算清楚之后,觉着这事情算是十拿九稳了,诛灭突厥这一隐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另外,陛下若前去与那突厥可汗会盟,需轻骑简从,驾白马前去,那突厥可汗见了这白马便会好生相谈,不敢造次。”李淳风得意的轻捋胡子,仿佛在告诉李世民,自己早有安排。 “哦?为何二十余轻骑便可?那些突厥骁勇,万一扑了过来,朕岂不是羊入虎口?”李世民疑着李淳风这个有些冒进的想法,心中暗生不安,此番前去本已是十分凶险了,面对前阵的重兵夹持,如果自己仅仅时几十个人随从…… “陛下且听臣说。若陛下想显示兵强马壮,定要倍数于敌方可显现,可如今我们捉襟见肘,实在摆不出这阵势。而若我们轻骑简从,陛下镇定自若,那突厥小儿,反倒会心生疑虑,怕有埋伏,自然不敢生歹意。前阵子,臣已经安排人手,佯装这长安周边的山林之中,有重兵把守,那突厥可汗自然更是知晓此事,所以陛下的几十个宿卫,必然如同百万雄师!”李淳风信誓旦旦,这一个心理战的玩法算是说的透彻。 “而这骑白马而去,即是和,君子执白是也!若是骑红马而去,岂不是携朱砂之色暗喻兵事?况且臣也拖那突厥可汗的老爹,将此事说于他听,这等孝子贤孙必然遵从!” “启民可汗?他不是死了吗?”李世民觉得事有不对,问向李淳风。 “虽已身死,可他是被族亲杀害,含恨而死,大仇未报,久久不愿离去。徘徊阳间。”这是之前李淳风招来启民可汗时便埋下的机缘,全是为此一计顺利实施。 “如此说来,爱卿已经全然安排妥当?” “回陛下,臣早已步步为营,安排妥当,这才说与陛下。” “甚好!甚好!我即刻招人拟旨,与那使者好生相待,带来使返回之际,将会盟时间定下来,早些了了此番之事。” “臣惶恐!”李淳风见皇帝已经允准方才的计划,接着话锋一转,自责问罪起来。 “爱卿何必如此?可是还有其他事?” “启禀陛下,袁天罡那厮,臣下并未完全将其拿下,让他趁乱跑了去。臣觉得若是此事有风险,便是这家伙。”李淳风将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如此,那日会盟,你随朕左右便是,怕他个小贼作甚?” “臣未能如期完成陛下托付,算是有罪!”李淳风谦虚谨慎。 “无碍,无碍!万事以大局为重,大事当绝,小事便无妨了!任他去吧。” …… 第51章 赴约 公元六二六年八月三十日,长安以北六十里,渭水河畔。 清晨的薄雾泛在渭水河畔,犹如纯白色的棉纱轻浮于两岸。人若置身其中,虽说不上迷踪幻境一般,但着实让人有些恼,视线极低,三步之内辩不清面目,十步之外只能隐约可见个人形。着实让今日的会盟,涂添麻烦。 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若是净空之下,这声势浩荡的景象,着实让人栗栗危惧,不敢上前与之抗衡。颉利可汗半躺在阵前的牙椅上,抚摸着座上的狼头皮草,虽是件死物,可经年累月的滋养间,那狼头竟然渗出一些凌冽之气,放一般人眼中,确实是个加气场的物件。 颉利可汗执起手中的酒壶,故作镇定的斟满一尊长安特产美酒:青阳魂。一饮入口,前味绵绵,入口醇香,扑鼻贯耳,着实令舌尖觉着温吞许多。后味微带青梅果香,一丝清甜之外,真如人们说的那样六神送爽,如同神仙甘露,回味无穷。 若不是置身于阵前,稍倾有要事要办,颉利可汗到是想豪饮一通,大醉了去。想不到这大唐之地,竟然有如此堪比琼浆玉液的美酒,令人迷醉,着实让他心生遗憾。 也罢也罢,与那李世民小儿谈完这会盟,索要他一些,带回王庭,慢慢的喝个够。 颉利可汗收起慵懒的身子,走出座子,向传令兵走去。 “大唐那边可有动静?”颉利可汗伸着懒腰,有恃无恐的问了句。 “回汗王,前方尚未来报!您好生歇着,若有情况,卑职第一时间向您奏报!”那军士单手报胸行礼,做了个突厥人习惯性的礼仪。 颉利可汗没回话,自顾自的又坐回牙座。表面上的漫不经心实际上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站立不安,坐卧不宁,心里急着赶紧与这大唐的皇帝会个面,了了事情打道回府。悠悠的摇起一只翘着的脚,故作清闲。 …… 日头上了顶上,想来已是接近中午十分。雾气渐渐淡了些。炙热的九月太阳正在发挥自己的作用,烈阳扑向大地,暖流浮荡,慢慢吞噬白色的薄雾,如同一只贪吃的怪兽,不断的蚕食。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净空万里,湛蓝色的天际像似锦缎一样扯在脑袋上。 两岸的视线渐渐恢复如常,彼此可见,阵前南面的岸边,除了几艘渔船在岸边摇轶之外,再无人烟。周边数十里的村庄,人们悉数逃难,躲进长安城内寻求安宁。入了城的百姓不断的向城内散播这突厥大军的各种描述,着实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那些突厥的细作、探马就是趁这个间隙,同流民混入长安的。若不是李淳风等人暗中擒拿,恐怕长安城的那点家底都得被这伙儿人看的底朝天了。 颉利可汗眼瞅着不远处的对岸,依旧没什么动静,除了城头几杆王旗之外,没见什么人马向背面行来。心中的焦躁再次开始猛烈。 难道李世民反悔了?没道理呀!这使者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今天啊!或者他们使诈不成?想到此,惊觉的颉利可汗立马窜了起来,招来左右,命令向各方向派出哨探,注意唐军主力的动向。 可就在这狐疑的命令刚发出时,不远处的南岸,一队人马约莫几个人,骑着白马向这边靠近,瞧架势倒是像个大唐的什么高管,并没有皇帝的依仗。 嘶!难道李世民这小儿真反悔了不成,说好的亲赴会盟,怎地派了个下手,与本王商谈什么?大唐人果然信不得。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眼见已经到了渭水边上。颉利可汗这才看清楚,一行人不过六七人,悉数乘白马而来,除了两个左右身着铠甲之外,其他均是文官袍衫的装束。领头的那位,更是一身明黄色的袍衫。 明黄色?只有皇帝用得。难道那人就是李世民不成?颉利可汗快步上前,向渭水桥边走去。 …… 南岸这边,李世民带着高士廉、房玄龄、李淳风等人,轻骑而至,纷纷下马立足于附近。护卫圣驾的人一双手数的过来,可见李世民之心气。原本说好的二十轻骑,最后临行前,改为七人,大有暗示突厥贼人欺人太甚的意思。 “来人是谁?”颉利可汗在桥头向对岸叫嚷。 “大唐天子,李世民是也!”李世民回应一声,音色浑厚有力,带着一股大唐勇士的后劲儿,闻声着皆是一阵激荡。 “原来是大唐皇帝陛下,久仰久仰!”颉利可汗说罢,慢步向桥心走去。 而另一侧的李世民不慌不忙,也相向而行。 “哼!你突厥背信弃义,此前立的盟约,可还记得?”李世民上来就开始呵斥突厥背离盟约,做了亏心事。毫不给突厥汗王的面子。字字珠玑,如同大嘴巴一样拍向突厥阵前。士兵们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准备伺机发动攻击,以泄唐王的挑衅之怒。 颉利可汗听见身后阵中的响动,立即抬起手,示意止步。已经迈出步子的兵士这才退了回去。这一小动作,着实让李唐一方的几个人有些怵。若那些兵士得了命令,第一时间冲杀过来,这几人纵使御剑飞行也是逃不掉的。 李淳风在后面安慰道:“稍安勿躁,万事有我!”示意几人放心。 李世民也是个统兵出身的将才,这种千军万马的场面,见多不怪,并没有被眼前的异动惊了身子,依旧屹立着身子,在颉利可汗可汗面前,面无惧色,一副成竹在胸,信誓旦旦的样子,着实让颉利可汗看的心中有些胆寒,他怕这李世民小儿早就在四周设下埋伏,就等突厥人率先没了心气。 颉利可汗定了定身子,继续上前,准备回应李世民。 “这先前的盟约,可是我父亲立的,又不是我应允的,与我何干?”一副泼皮无赖的脸色附着在颉利可汗的脸庞,颇有老子的事儿我不认的意思。想将这谈判主位夺过来,多些话语权,方便一会儿谈条件时,多讹些东西。 “哦?这么说,突厥都是些背信弃义的人咯?”李世民玩味的一问,却带着无限的嘲讽,将突厥的人品钉上耻辱柱,使劲儿的鞭挞,如同蝼蚁一般,毫无怜悯。 “你!”颉利可汗气的接不上话,觉着吃了瘪。若再不与这皇帝讲和,怕是真要拔刀相见了!倘若这刀剑一出,或许真就无力回还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于是颉利可汗想找个台阶下。 “也罢也罢,今儿个就让你占个口舌便宜!我大突厥军民不与你计较!哼!”颉利可汗说完,强撑着微笑起来,表现大度与无所谓。 第52章 渭水之盟 李世民耐着性子,并没有因为颉利可汗的言辞憋气。反到心中更加笃定,这帮野蛮人的路子,无非是要些钱粮,拾些牙慧,如今只要按部就班,依计行事便是,不用与他们废唇舌,生是非。 “既然不计较,那便说说理!”李世民义正言辞。 “你当真要与本王辩个高下不成?”颉利可汗有些恼,但极力克制,脸上憋的有些红,羞怯之色。他们这个异域番邦的小国顶了天也难与大唐相匹敌,若不是近来得了空,挺进这毗邻长安的渭水河畔,才有了与之叫板的底气,放在平时,就是遣使来朝,都是兢兢业业,趋炎附势的架子。见李世民骑白马而来,与父汗所述一致,即是合为贵,不要生了兵事。 “需要与你们争这口舌之快吗?我看不必了吧!”李世民说着话时昂首挺胸,一副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小的架势,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着实令颉利可汗心生畏惧。颉利是怕,他们这单单几骑置身前来,必然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绝对不是如此简单的随意前来。而此时,李世民这种架势,不正是因为他背后或者这渭水河畔附近,安置了大量伏兵吗?若说没有,颉利可汗绝不信。 “既然皇帝陛下不屑与我们番邦小国理论,那咱们何不谈谈有用的事呢?”颉利可汗见势不妙,赶紧抓住时机将话题引向会盟和谈的主题,再继续呈口舌之快,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李世民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杀起亲兄弟来都不带眨眼皱眉的,何况他一个外姓小国的君主呢? “哦?那要看你想怎么谈了?”李世民见颉利可汗顺杆爬,找台阶下,自然听的明白,知道对方怯阵了,此时正寻机会呢。 “之前,我使前去与唐王递了会盟的文册,难道您贵人多忘事了吗?”颉利可汗赶紧打哈哈,提醒李世民。 “哦,这事呀!我想起来了,好说好说!我早就令左右备好了东西,与汗王送回突厥。”李世民讲的轻松,说的自在,一副毫不在乎的口气,像极了土豪乡绅那种有钱任性的脾性。 颉利可汗本觉着这唐王一准是要使什么绊子或者讨价还价一番,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心里有些小确幸,但没多久这种兴奋便转为悲凉。他想起那句“与汗王送去。”什么意思?这李世民小儿还要派军队护送这些东西不成? “我说皇帝陛下,这东西既然允了,就不麻烦您再派人送了吧!山高水远的,劳民伤财不说,万一遇到些什么豺狼虎豹,土匪山贼的与唐军争抢这些东西,到时候我突厥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说不清楚啊!”颉利可汗想套李世民的话,故意将这些未料的事说的玄乎。 “若是我大唐不出兵护送,你们半道丢了粮食亦或者改了主意,岂不是会说钱粮吃光花完了,再返回我这儿讹一通,我不就成了冤大头了?所以还是送吧,你十万大军,我派一万跟随其后,护卫那些钱粮资材,相互间即有照应,又能妥当将东西送至突厥境内。”李世民不依不饶,硬是巧言相送,将军队护送一事加塞进来。 颉利可汗嘴笨,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绝,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木讷的脑袋陷入一片纠缠之中,无法权衡利弊,顺着李世民的意思,他们突厥十万大军,还怕这一万唐兵吗?确实也有几分道理,怕他干啥?索性就这么应下来! “既然皇帝陛下海涵,又体恤我们番邦小国,那就如此定下了!你看如何?”颉利可汗顺着毛驴,全依着李世民的意思走。 “可汗爽快,如此,那便行立盟礼,斩马誓盟吧!”李世民说罢,转身抽出马鞍子下挂着的一把长剑,噗呲一剑横劈下去,直直砍向刚刚的坐骑白马的脖颈,动脉的血液喷射而出,溅的两人浑身尽是血渍,即是一种同气而生的象征,亦是两国交好的见证。 “哈哈哈哈……哈哈……”颉利可汗见唐王李世民斩马誓盟,心中那块石头这才落了地,觉得踏实多了,想来动动嘴皮子就能换来这么一大批钱粮资材,那还过什么刀尖舔血的日子?真是莽夫之智,与这些家底厚实大国相比,真是相差甚远,即便他们大唐当前国运不济,民生不齐,依旧能慷慨,着实令人佩服。 李世民伸手摸掉脸上的血渍,淡淡的微笑着,嘴角却露出一些阴狠!这些突厥狗贼,自己不思劳作,缺衣少粮了就来扰我边民,现在更是仗着人多势众,来我国都讹我钱粮,此一去,就算尾随的唐军寻不着机会灭了那突厥主力,也要多长些心眼,记熟这些路线,待他日整编军队,一举攻下他突厥王庭,彻底灭掉这盘踞北境的外患。 两人明面上相互迎合,实则在内心盘算着自己的利益,自己国家的利益。若说谁赢谁输,此时并未最终决断,算不上哪家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大唐送钱送粮送资材,无非是借着这些东西,买个一时安危,图个江山稳固。突厥更是盘算好了,待这些东西花光吃净,便要再次来与大唐讨要,反正这嘴皮子功夫就能成全的好事,多几次也无妨。 而后,两方侍者呈上美酒,颉利可汗与李世民各自一饮而尽,说不上畅快但却已经礼成。 …… “诸位爱卿,近期趁突厥大军未动,尽快物色一位能臣良将,带着我唐军将士,送他突厥小儿一程。”李世民坐在太极殿上,思虑着这领头的人选,顺便让一众大臣帮忙出出主意,替他想个周全的角色,担此重任。 “陛下,不知此番与突厥同去,可还有其他嘱咐?”带头的尉迟恭率先站了出来,即是询问李世民的战略意图,更是带着主动请缨的意思。 “当然!见机行事是必要的,若能抓住时机,一举灭了他突厥小儿,为上!若得不着有利的机会,熟记下前去突厥的路线,也是一番收获,为他日一举歼灭这些狗贼留些布置。”李世民娓娓道来心中所想,也是李淳风事先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