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的科技兴国》 序 虚空魔头 宇宙历,第196亿,9372万,2134年 平凡无奇的星空之下,一对老幼正在一颗歪脖子老树下快活地嬉戏。一老一少神情怡然,脸上洋溢着的皆是那令人神往的天伦之乐。 “爷爷,你看,流星雨!” 忽然看到了天边闪过的流星,幼女欢天喜地地叫喊出来。但在看清了那流星雨的方向之后,老者却是突然神色紧张,连忙将女孩搂在了怀里。 “乖宝儿,那可不是什么流星,那是个大魔头!在杀人呢!” “大魔头?”女孩惊讶道,大大的美目中流露着的不是恐惧,反而是好奇,“他吃人的吗?” “吃,怎么不吃。”喉中一口唾沫咽下,老者心有余悸道,“吃人不吐骨头呢!” 分解光束的波动若无影无形的幽灵,碰到什么便将什么畅快地肢解成介子齑尘。比太阳还要炽热万倍的等离子火焰仿佛将冰冷的破碎虚空也要一并烤熟。大罗金仙也难以深入的世界本核,却是平白让那足让天仙精神错乱的恐怖魔力渗透下去,将万千星主的分身搅到发疯。然后在一道恐怖的震荡当中,一片大陆——一颗星球便就此粉身碎骨,只剩下一片残骸飘零在那无边的破碎虚空当中…… 而在那令人颤栗的万千漩涡当中,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身披赤红色的大氅,如一位真正的帝王般睥睨着一切…… 往昔旧事,仿佛噩梦再现,盘旋在老者脑海,让他浑身不由就是一个哆嗦。 “吃人不吐骨头,吃人不吐骨头啊!” “他比爷爷还强吗?”少女好奇道。在她眼中,她的这位爷爷就是这世界上最顶尖的力量啦!哪怕阳天伯伯那么凶,不还是要在爷爷面前点头哈腰的? 但老者却是狠狠摇了摇头,仿佛刻意要将什么东西甩开一般痛苦道: “强!太强了!比我强百倍,千倍,万倍!一亿倍!” 就算出动“仙战车”…… 老者晃了晃头。仙战车可谓是仙人上宝,无数天材地宝打造,众多仙人齐下大阵驱使,轻而易举便能毁掉一个小千世界。但就算是这样的仙战车,对方却足足能拿出一千多台。 “战列舰”的漩涡好似无穷无尽的蝗灾,如浪潮般汹涌着扑杀过来。自己驱使着徒儿们,操纵仙战车好不容易打沉了一艘“巡洋”级,负责护卫的护卫驱逐便如跗骨之蛆撕咬上来了。敌人的兵力无穷无尽,后方的“生产力”也仿佛无穷无尽,打坏一百艘战列舰,马上就有两百艘战列舰补充上来。无尽的鏖战生生持续了两百多年,硬是将那破碎虚空杀成了一片血河炼狱! 而那个魔头,那个魔头的分身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一尊染血的地狱魔神,伴着无穷无尽的魔兵妖将,站在一艘战列舰的顶上,睥睨众生…… 有那么一瞬间,老者真是觉得对方有魔兵相助反倒还要好些,因为这样一来,他好歹还能用“人多势众”给自己找个安慰…… 但是毕竟,对方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宝儿,你以为那些流星雨是怎么来的?”老者抬起头,怅然道。 “那些都是远处星空的天人们和魔头交战,被活活打碎爆裂的碎尸血肉啊!” 天道遭劫,天道遭劫啊! 仿佛是被吓呆了一般,幼女吮吸着自己的手指,良久才呆呆地问道: “大魔头叫什么啊?” 老者,缓缓道: “他的名字啊……叫卞世。” 第一章 卞世 宇宙历,第196亿,9371万,7277年 “喔喔喔——!!” 枕着公鸡的啼鸣声,迎着初升朝阳在土地上投射出的淡淡灰尘,在一座不起眼小镇中生活的人家们便在一阵吱吱呀呀的木门旋转声中开启了自己新的一天。农民们忙着前往自家的田地,小生意人抄起了流动的拖车,铁匠忙着生火,木匠则打着哈欠使唤着自己手下打杂的学徒工们起来干活……而在这芸芸的平凡众生当中,一个名叫卞世的当铺小老板也是其中的一员。 卞世今年十五岁,他并不是什么穿越者,也没有带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统,身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过人之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也只能是他这个人脑子有时候转得特别快而已了。不过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上,就这点无足轻重的小天赋本事可并不够他当饭吃。 总而言之,卞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土著年轻人,家里经营着一家规模中等的当铺,每天每日粗茶淡饭,个把月来也能吃上一顿肉,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穿戴整齐的卞世刚刚打着呵欠从房门后面走出来,想要整理一下自家的店面门口,乡亲们亲切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卞老板早啊!” 心中的暖流堆起一个笑容,卞世连忙转过头去,做出回应: “大伯早!可吃了?” “吃了!吃了!” 肩扛生锈锄头的农民大伯走了,但更多的问候却是接踵而至。农民也好,工匠也好,商贩也好,甚至是街流落街头的小贩,全都上来问好。卞世笑着作应,一时间竟是连手头的工作都被迫阻滞了一会儿。 “卞老板早!” “卞老板,最近生意可有起色?” “卞老板保重身体!” 然而热切的神情,却是终究无法掩盖众人心中的焦虑。 “最近不景气啊……”应付了一波人潮,卞世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手头的工作上。 这座小镇的天候最近很是不顺,先是三年大旱几乎一滴雨没下,然后又是三年大涝几乎一天雨没停。就算是昨天晚上小镇还密密麻麻地下了一整晚的碎脚子。眼看地里产出的粮食是一天比一天少,大街小巷里的路倒也是越来越多。邻里乡亲的胖大小子前两年刚从地长出几个,今年就又要饿死一大批……这日子,已经是一天过得比一天惨了! 或许也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人天师,才不用受此凡俗琐事困扰吧?端详着自己家们的牌匾,卞世的思绪飘到了天外。 “卞老板……”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卞世连忙堆起笑容转过头去,发现一行艺人打扮的汉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一看到这群艺伎,卞世脸上暖情的笑容马上就转成了一片冰冷。他蹙起眉头,很是不耐烦道: “田教头,你又想作甚么?我早与你说了,你的家当已是断卖!‘断’!不是‘赎’!你也活这么大岁数了,可听说哪个断买了的东西拿得回来的?不要说是我这里,你随便上哪个地方看看,只求你不要连着骨头都被吃掉了!” 被唤作“田教头”的把式们是一群唱戏卖艺的伶人戏子,前一个月刚从很远的地方周转到这片地方来,想在这片新地盘上多混口饭吃,却不曾想正好碰上了大灾年份,一连几个月的绵绵细雨下得人头抬不起来,戏台也铺不开。戏子没人看戏,又是哪来得饭吃?伶人戏子,花钱又是大手大脚,没半个月,一身家当都典在卞世这儿了,一号子人只好街头卖艺,又没半个月,“赎”卖也成了“断”卖。没了盘缠,路上泥泞又多盗贼,眼看一号人全要饿死在这座小城,他们只好来找卞世求情,看能不能请他通融通融,花几两银子把吃饭的家当赎回来。就算戏台张不开,但几根棍棒家伙却还是有的,有了武器在手,他们也不至于在路上给歹人欺凌啊。 被唤作田教头的领头男子只苦笑一下,口中道:“卞老板,附近都说您人好心善,还请您发发慈悲……”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卞世脸上却又是一寒:“发慈悲?你们自己说说,拿赎卖的价钱赎断卖的货,你们管这也能叫发慈悲?” 断卖之所以为“断”,就是因为断卖出去的东西已经画押,那便再没有赎回的可能了。为了这重法理上的保障,当铺往往要多出好几分价钱。可现在这伙人竟是要用赎卖的价钱赎他们断卖掉的东西,这又算是个什么道理? 发面都没这么发慈悲的! “我看你们这群脚夫瘪三就存心是欺负我来了!”卞世冷眉倒竖,满腔怒火喷涌而出。“我一个老实人本分做生意你们不待见也就罢了,还反而往好人头上骑!你们这群混账杂种,客死了都没人捡尸来的破落户!” 听到当铺门口起了争执,一个拄着锄头的农夫便很是面色不善地转过来了头来,浓郁的敌意已然迸现: “卞老板,怎得?和人吵起来了?” 只是这敌意却不朝着年轻的当铺老板而来,反而是冲着卞世面前那众伶人过去: “这帮厮混做了甚么,值得老板动这么大肝火?”他打量了众人一眼,又问。而面前卞世则摆了摆手,只道: “没什么要紧,末商贱事,闲让叔叔操心了。要是有事情,我自会叫伯伯们过来。” 对方瞪了卞世一眼,口中却是斥道:“什么不要紧!我看这伙人不怀好意,等会要是动起手,我们没来及怎办?生怕你吃亏,叔叔我还是多站一会好,要是让咱们的大善人受了什么伤,别人戳的是咱们的脊梁骨!” “对!说得好!”又一个声音响起,一个年轻汉子从街对面跑来,手上还带着自己的木工家伙,“有人想欺负咱们卞老板,我们绝对不答应!”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卞家的店面本就不算很大,街坊邻居拥挤过来,没几秒就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瞪着最中央的艺伎,卞世心头却是一股暖意涌现。 在这座小镇上,他们卞家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卞家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方小贾,但行事却是光明磊落。卞家的当铺价格公道早就人人皆知,从不做乘人之危的下流事更是为他们赢来了不少的好名声,再加上他们平日接济乡邻的事迹,他们早就成为了镇上有名的乡绅善人,卞世之前那般辛苦地和乡亲们招呼往来便是最好的证据! 又望了自己面前的田教头一眼,卞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后者神色紧张,一口唾沫咕嘟一声,落进肚里。 早听闻卞家德高望重,家里甚至都不用常备家丁——只要他们家的人振臂一呼,满街小巷的人都是他们家的家丁!早先他们还以为这不过是传闻,可等如今亲眼一见,才知道世人并未说谎,而是果真如此! 想到这里,那被唤作田教头的男子额头也是不由淌下了一滴冷汗。他们这群卖艺伶人虽也有几分身板功夫,却也扛不住人多势众。再加上大户人家也尚武习武,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都是难说! 不过幸好,我们也请到了得力的外援来帮衬…… “卞老板,你这也未免太不地道!”一个粗犷雄浑的声音从人群中央传来,卞世定睛一瞧,瞳孔微缩—— “——恭少龙?” 来人神色傲然,眉宇之间自带一股英气。他身上的衣裳粗糙如平凡人一般无二,可腰间的配环香囊等豪华挂饰却是一样不差。他挤开人群走上前来,口中只道: “没错,正是小爷。卞老板,我这一次来也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兄弟们解决了这事。”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恭少龙此人乃是一方地痞恶霸,他家的小叔乃是朝廷命官,附近秋水城的县令。然而比起这个靠山来说,他本人的力量却也是丝毫不容小觑——恭少龙此人,乃是一介“先天”强者! 传说飘渺修真路,最基本的两步就是破这“先天”和“后天”的“两重天”。如今恭少龙的武艺虽还比不上接近人体极限的“后天”,但一代先天也不是他们这群凡夫俗子能得罪得起的。传说先天气昂可是雄浑如牛倾吐似虎,就算是大如磨盘的石头,他们一掌下去也能打出个半寸深的印子出来,一人合抱的大树几脚便可以拦腰扫断。这等怪物和人打斗,怕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打出几条人命! 这样的一号人物,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第二章 坑害 看清了来人身影,卞世眼神凝重,语气低沉道: “恭少龙,你什么时候来的闲心管我这里的功夫了?我可记得我这个月的保护费可是交过了的。莫非,你要自己坏了自己的规矩不成?” 一个先天强者摆在自己眼前,卞世按理来说应当害怕,但他其实却并不慌张。恭少龙虽然能凭着一身蛮力和一套关系当他的流氓恶霸,但双拳毕竟难敌四手,要是百来号人一起蜂拥上去,他打死了这么多人也是会闹出他那小叔都压不下来的事情的;要是他在战斗中束手束脚,被揍的反而会是他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地痞恶霸和卞家这样的乡绅作对不是什么上策,大家拜个点头之交,你象征性地交点保护费,我也不为难你们,我们就这么平平安安,挺好的不是? 但是恭少龙明确表明要插手这件事情,可就颇有几分想撕破脸皮的意思了。 不等对方说什么,卞世又道:“莫非你已经糊涂到这个地步上,连断卖赎卖的规矩都不懂得了?要赎断卖的家当的事情我暂且不提,赎卖的钱赎断卖的家当,你自己说此事到底是谁有理!” “还是说。”卞世眼中开始带着不善,“少龙兄是觉得我卞世这人做生意不地道不公道,信口开河强买强卖了?” 但恭少龙却是笑笑,一抱拳道:“卞老板深明大义,我少龙敬你。要说卞老板做出此等不义之事,我恭少龙第一个是不答应的。只是你一直自说自话,我们插不上口也不是。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们把事情说清可好?” 卞世沉吟,道:“好。” 恭少龙仍旧笑着,又道:“当初他们断卖你的家当,你共花了364两,9钱8分5厘潮银,可是这个数目?” 卞世思绪如电,回想片刻便道:“不错,但是然后呢?” “那么这样便好了。”说着,恭少龙又是一笑,右手朝着腰包掏去,砂锅大的拳头轻而易举地提出了一个小箱子: “那我如今给你420两潮银,那多出来的六十两便算东西的利息,现在你将那些家当还与兄弟们,可好?银子你拿走,那张写着断卖的当契你当场撕了,我们此事便就此了结!”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就在自己眼前过场,众人皆是不由呼吸一滞。一两银子就是他们全家一个月的收入,如今见了几百两,他们又如何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卞老板这一笔买卖可是做值当了啊!”有人感叹道。 按照官价,赎卖的利息不过一月五厘,一年到头也不过六分而已,就算灾荒年间奸商加价至一月几分,一年下来也才一成多而已。可卞世如今半月不到就赚了一成六多,这笔交易卞世要是答应下来,那可不能说不值当了! 然而卞世却只咬了咬牙。 “抱歉,这笔买卖虽是值当,但是恕卞某直言……不做!” 此言一出,四座惊惧。 “卞老板,这又如何?” 半月一笔买卖顶人一年的买卖,此等好事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算的明白。卞世这么精明的一个小伙子却是不做生意,他们如今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了——为什么啊? 卞世咬了咬牙,口中只道:“断卖之事,签字画押天经地义,奉天承运理所应当!私了虽好,可要是有官家怪罪,恕卞某承担不起!” 此话虽然有理有据,但在大家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卞老板平时这种断卖转赎卖的事情也没少做,可今日怎就不行了?说有官家怪罪,这秋水城附近谁还能大过人恭少龙的小叔?卞世这番解释,话里有话! 难道事情另有隐情? “我呸!你这卑鄙奸商!”突然间,一个猴儿模样精瘦的家伙窜将出来,直接指着卞世的鼻子破口大骂。众人尚未皱起眉头,就听得他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直直朝那店铺老板扑去: “你这兀那奸商,我今日也算是看出来了,尔辈不是要谋我等钱财,根本是要害我等性命!谋命的家当给你扣了去,我等还怎么活?大赚的生意你不做,却反盯着对你用不上的破落货色咬,大家评评理,这人不分明是要我们的命!” “猴子!少放屁了!”田教头狠狠剜了那猴儿一眼,眼神朝着卞世的方向轻轻一瞥,“卞老板深明大义,岂是我等能够贬低?人家一生坦荡明澈,现在如此这般,定然有所隐情,你不可胡搅蛮缠!” 此话虽然出自敌口,但对大家来说,他们心中的怀疑猜忌却是一丁点都没消掉。他们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四下流传纷飞,其中充当主流的,正是之前最流行的猜测—— 卞世如此冥顽不灵,莫非还真是如这猴儿所说一般是和人家有什么仇怨,要刻意害他们性命不成? “卞老板,你说话呀!”似乎不忍看到卞世就此身败名裂,一旁的乡亲们也着急了,连声催促着。但卞世缺依旧是紧咬着牙关,什么话也不说。 “要不,430两潮银?”眼看对方不乐意,恭少龙眉头微蹙,又道。 十两银子好像十个铜板一般在眼前轻轻飘过,在场的乡亲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真不知这群把式和恭少龙是怎样的交情,竟是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如此代价也要帮他们赎回那些家当! “恭少侠好生义气。”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四周的人群也皆是点了点头。卞世和把式们的买卖生意是一回事,但恭少龙能如此为朋友撑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察觉到众人的赞许之意,恭少龙抬手一个抱拳,便道:“诸位父老,我恭少龙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做人的信念缺还是有的。你们尽管可以说我欺善怕恶、滋扰邻里,但要是有人我恭少龙背信弃义,那我就第一个不答应,非要和他讨教个明白不可!今天这事,少龙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不能坐看昔日交情横死街头。这个头,是我为兄弟们出的!” “好!”人群当中,立马有几人拍手称快。其它人看到风向,也便开始议论纷纷—— “想不到这恭少龙,却也不似平人说得那般坏!” “就是,讲义气的人,本性也差不到哪去。给他敲诈勒索是一码事,被他罩着却又是另一码事了!” 的确,因为有卞家这个乡绅在,恭少龙这个地方一霸是很少来他们镇子上走动的,大家也就没怎么和他往来。唯一见着恭少龙的几次也是他在欺负外乡人,却也没动到他们本地人的利益。今日一事,众人方才得知就算是这地痞恶霸,却也有侠肝义胆的一面! 但是在称赞恭少龙的同时,人们望向卞世的眼神可就有些不善了——人家也是好人,你要为难好人,又是个什么意思? “卞老板,你又如何?人家已经下了这么大决心,你就忍心要为难人家吗?” “卞老板,您也是个大善人,就应了吧。” “莫非你真要逼死他们一家人不可?” 卞世咬了咬牙,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开口,将最后的隐情道出: “诸位父老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这般苛苦相逼,却也并非没有难处……大雨泥泞,卞家的生意也是萧条。实不相瞒,这些家伙虽当是还在我这,却早也被我转交了下家,已经不算是我的东西了。就连那三百潮银都是我从别处赊来的,乡亲们可知道这银路(资金链)一断,损的就是咱卞家的招牌!是咱的信誉!没了信誉,我卞世难道要和其它奸商一般靠坑蒙拐骗做生意吗?” “不是我不想应,是我手里的货已经不是我的了。这批货就是咱们卞家的箱底,要是这笔货没交上,咱就要砸招牌,就要玩完!” 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商家们靠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段维持生计是很常见的。但要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东墙西墙一时间糊不上的话,那商家就要遭殃,就会被“挤兑”!打个比方,经济危机就好像是一个四处游走的敌人,不时从东边绕过来,又从西边换个方向,却不能同时进攻,因此拆东墙补西墙就能支撑片刻。但要是拆墙的人动作慢了一步,没跟上敌人的攻击,那就会被敌人打进来,就要满盘皆输! 就如同华尔街的黑色星期一一般!银行的资金链遭到挤兑,全世界都被暴风雪波及! 这也就是卞世这么久都不愿意说的原因——这乃是商家技巧,不能随便外说的,就好比是木匠的手艺厨子的配方,稍稍提一下也要顾忌旁人眼神! “原来是这般……” 乡亲们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卞世已经很是为难了。这般压箱底的招式都露出来了,说明人家卞老板也多半处在困难时期啊! 那既然货都已经不算他的东西了,恭少龙他们也就没办法咯?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恭少龙却是语出惊人—— “乡亲们,万不要给他骗了!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窘迫至极,反倒是有钱的很!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出有因,而是想方设法要找借口推脱!好把我弟兄们逼死!” 一听这话,众人当时就怒了。 “恭少龙,你什么意思!”一个老农长着漏风的嘴,大叫道,“损人不带你这样的,卞老板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清楚?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不要以为你一个先天,就没有人敢治你!” 但恭少龙却是一脸冷笑,只道: “我有证据,大家请看——” “——!!” 那是一本发了黄的老书,书页都零零落落地快要散架了。但是在这座小城中,它的身份却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卞家的账本!怎么会在你手里?”一人叫喊起来,他虽然不识字,但他和卞家父子两代都是打过交道的。那本发黄的老书一直在当铺的柜台上被卞家的父子涂涂写写,分明就是卞家的账本! 就连卞世自己也愣了,自从三年前从病死的父亲手里接过这账本,它就一直是好好放着的,怎么又突然会出现在恭少龙手上呢? 恭少龙冷笑一声,道:“这账本怎么来的,官家可是自有办法。只是卞老板,你可就要遭殃了……我看看,这账本最后几页分明是这么写的:从田家戏班买入偃月刀三柄、戏画眉十七副、铜首饰……若干,支出364两,9钱8分5厘,潮银。余额,两千二百三十六两潮银!” 两千潮银!放在这种城郊,这够人置办一家新田地了!卞家要是真有这么多银子,周转生意可不是手到擒来? 为了增加说服力,恭少龙更是高声喊道:“此言皆真!乡亲们不要不信,任凭你们找谁来读,都是这么说的!白底黑字,卞老板还有两千银子!大家说,他是不是在撒谎!” 刹那间,卞世的脸涨得通红。 “你放屁!”他大叫道,“卞某自幼天赋异禀!算数从来不靠账本,你算得什么东西?擅自涂写以污人清白!你说,这账本你什么时候偷走的!动了多少手脚!” 卞世所言,皆真! 卞世自幼就对数字极为敏感,他才刚说话就能背下九九口诀,两岁便能做一些简单的代数。不仅是算术厉害,他的记性也可以称作是过目不忘。自从六岁以来,他这辈子就没再忘过事! 这样的人,记账根本就不用账本!卞世之所以留着账薄也是对老爹老爷的纪念。三年以来,这本老黄历根本就没再添过一个字! 那么这些记载了近期事件的文样,又是从何而来呢? 那当然是恭少龙的刻意陷害!他先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偷走了自己家的账本,然后又在上面涂涂写写,伪造了证据,然后再用来控诉他! 没料到事情还有这么一出,乡亲们面面相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这……” “他们俩谁说的是真的呀?” “我们也不清楚啊,卞家算账我们看得么?小老板说自己没用过账本我们也不知道啊……” 问题,出现了。 “你们……”卞世瞪大眼睛,手足无措。 信息是不透明的,乡亲们根本不知道卞世算账的时候是不是真如他之所言——根本不用账本! 正如他们自己所言,卞家算账的时候,他们看得么!! 于是“猜忌”诞生了。 “不管怎么说,算账不用账本也太稀奇了吧……” “一天两天,我信了,一两年……不好说吧?” 猜忌就意味着“迷茫”,如果人群需要靠“猜”才能得到信息,就说明他们对阵响一无所知。而在人感到迷茫的时候,只要有稍微的哪怕一点外力介入一下的话—— “诸位乡亲,听我一言。”恭少龙冷哼一声,道,“卞老板刚才说,是我偷了他家的账本,然后拿去污蔑他?那我问你们,账本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会一天下来还发现不了么?” “这!” “换而言之……我就算偷了卞家的账本,也没时间去写写画画,这上面的字迹……都是卞老板自己的!” 强词夺理,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要是卞世根本不翻账本,他又怎么可能注意得到账本消失了?但对于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来说,只要稍微有点逻辑的东西,他们就会感到心悦臣服——尤其是在他们“迷茫”的时候。 “有道理……”第一个人这么说了。 “是啊……”第二个人这么说了。 “嗯……”“没错啊……”“原来如此……” “你们……”卞世环视周围,年仅十五岁的他,有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助。 我该怎么办? 卞世过目不忘,智力远超常人,这放在地球上可以算是绝世天才。但是此时此刻,这种无法被证明的天赋,却是成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孽! 第三章 所谓,合群 不过幸好,卞世的支持者似乎也并不是一无所有。 “别说了!俺相信卞老板!” 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众人定睛望去,发现那是镇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正裹着一条围裙大声嚷嚷。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那妇人显得很是保守地畏缩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 “你们好好想想啊,卞老板什么样的人,俺们平时难道还不清楚么!咱们这里谁没个遭难的时候?哪一次又不是卞家的当铺在帮忙周转?要是换了别人开当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不给那些奸商吃得骨头都不剩呀!” 一番感慨之后,那妇人高声喊道: “不管怎么着,反正俺就是站小老板一边!你们说什么账本什么资金,俺一个妇人家听不懂,但俺只知道一个——那就是卞老板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咱们!” 听了中年妇女的发言,乡亲们一阵颔首,扪心自问,却发现过往事实还真如她所说——的确如此。 这么多年来,洪灾涝灾,大荒大旱,哪次不是卞家的当铺在苦苦经营,帮着大家挺过去?灾荒年代,当铺的当价一般都要凭空跌个好几番,可唯独卞家的当铺还维持着平日的价格。这等大恩,他们怎能忘怀? “是啊,要不是卞家,咱们哪有今天啊?” “恭少龙地痞无赖,能信吗!” “没错!卞老板,我们支持你!” 听到乡亲们的支持,卞世心头也是不由一阵暖意翻涌。 没错,大家还是在支持我的!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这股暖意却又几乎是瞬间冷却了下来。 乡亲们现在是支持他的,没错,但是归根到底,这种支持终究不是基于“道理”上的支持,而是处于对卞世“人格”的信任。乡亲们为什么相信卞世?其中的原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仅仅是按照一种几乎玄思的方式本能觉得“就是该这么做”而已。那么既然他们的信任根本就没有道理作为依据,他们又凭什么不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倒戈到恭少龙那边呢? 毕竟若是一个人敢下功夫去“骗”的话,取信一帮大字不识的农民可不是什么难事呢…… “大家再听我说两句吧!”恭少龙看到民心重新倒向卞世那边,脸上并不气恼,直接道,“我记得,你是韩老二家的郭老娘,没错吧?” “俺便是!怎得了!”人称郭老娘的妇人脖子一梗,硬气道。 恭少龙表面不动声色,一心只道:“郭老娘,你可还记得你走丢的三儿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的三儿是怎么没的吗?” 名叫郭老娘的妇人是韩家买来的童养媳,但旧时代的童养媳,其实说起来就和奴隶没什么区别。她的生活是无比艰苦的,能支撑着她不上吊自尽的恐怕也就剩她早先怀的那个大儿子,三儿了。那小东西虎头虎脑,煞是惹人喜爱,然而就是在哪个谁也记不清的日子里,这个可爱的儿子竟是走丢了! 没了精神支柱的郭氏哭、闹,用脑袋撞墙,用绳子上吊。要不是韩家人及时给她捆了起来关了半把个月,这镇子上恐怕就又要多出一条人命来。虽然郭氏最后也算是挺了过来,但这个大儿子也就成了她永远的心病。如今听到恭少龙再提,郭老娘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但她终究是没能来得及,因为恭少龙把那账本往她面前一推,指着某一页嘀咕了些什么,后者的脸色马上就僵硬下来了,然后只瞬间又转成了无边的愤怒—— 卞世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开口: “大家不要听信恭少龙的鬼话!账本是被他做了手脚的,信不——” 最后一个“得”字没能说完,卞世的声音就被噎住了。因为在他的面前,郭老娘野兽般的眼睛已经死死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赤红,却又碧绿,中间混杂着令人窒息的愤怒和仇恨。若是这道目光有实质,卞世早就被这妇人肢解到普朗克尺度了! “姓卞的!我和你没完!” 一声暴喝,郭老娘提着菜刀就冲了上来,要不是有人在旁边拦着,卞世怕不已经是横死当场!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要和这个挨阉刨坟的烂种拼个你死我活!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你们放开!放开!” 但大家不放。 “你冷静点!冷静点!”韩家的男人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差点没把她拖住。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还扯着嗓子,对着卞世大喊大叫: “卞老板!你自己也解释一下这事是怎么回事!我们家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卞世手脚冰凉,差点就要瘫在地上。 事已至此,卞世哪里还不知道恭少龙做了什么?他肯定时在自己家的账本上写了些什么压根就不存在的东西,骗郭老娘把自己认作了什么道貌岸然的人牙人贩! 这已经不是刻意在坑他害他了,是干脆要砸他们卞家的招牌,要谋他们卞家的性命,是要他们卞家绝后啊! 郭老娘虽是暴怒,但她一个妇人家的力气怎么比得上一帮大粗汉子?最后的一丝力气也泄了个精光,只见她瘫坐在地上,眼眶一红就开始哭 “我的三儿……我的三儿啊……你死得好惨啊……娘没能给你报仇,没能给你报仇啊……” 这哭声悲恸至极,闻者动人,见者落泪,看到一个妇人家都被逼得如此凄惨,乡亲们望向卞世的眼神中也不由多带了几分怒意, “卞老板!你到底做了甚么!能把一个妇人家逼成这样!” “卞老板!快解释解释啊!难道说这事真是你做的不成?” 卞世勉强振作,却只得沙哑道:“大家不要给他骗了……我卞家行事光明磊落,一心一意都是在为乡亲们着想,怎么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不要忘了,那本账薄上的白底黑字到底是真是假可还没个着落呢,恭少龙的话万万信不得啊!” “恭少龙是在离间咱们!大家要信我,信我卞家的信誉啊!” 但恭少龙冷笑一声,却道:“卞老板,你卞家祖上的破事,这里难道还有人不清楚的么?” 此言一出,卞世瞳孔骤缩。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早些时候,却是一代不折不扣的“黑牌”!早在四十多年前,卞世的爷爷发家致富时靠的手段可不是别的,正是和其它奸商一样的“坑蒙拐骗”、“欺善怕恶”,直到他爷爷死后大儿子继承家业,卞家当铺的风评猜逐渐好转起来,乃至形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但是不管后面人再怎么善良,他爷爷在卞家的招牌上涂的这笔黑历史可是怎么也都抹不掉的! 恭少龙道:“真是没想到啊,当年鼎鼎大名的黑牌大户,竟然也能鼓着胆子说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了?要是让当年的卞家老爷子听了,他会怎么想啊?” 卞世双目赤红,脖颈鼓胀,破口大骂:“恭少龙!他是他的事情,我们父子二人是我们父子的事情!你休要再混淆人视听……” 气急攻心之下,卞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逐渐微弱,刚才的一股逆血返佣而上,差点没呛得他背过气来! 天下人只知道当年的是卞家是黑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商家,可他们却不知道,直到弥留之际还要叮嘱儿孙们“多行善事”“莫亏乡邻”的那位却正好是那当年的黑心老爷,卞家卞世尊! 这世上谁不想做个好人啊?可是官场商场鱼龙混杂,其他人容得你做好人么?没办法,为了先保住自家人的衣食无忧,老爷子只好自己先做这个恶人,再叫儿孙们把招牌洗白!也正是因为要震慑其它的宵小,老爷子才到死掉的那天都没洗脱自己身上的黑锅! 这样的一个人,恭少龙竟敢……他竟敢…… “恭少龙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我们卞家亏欠了你什么,你竟要如此苦苦相逼啊!”再也按耐不住心口的,卞世一口污血喷出,仰面倒下! “卞老板!”有人去搀,其他人也是急了眼,直对恭少龙叫道: “你也太过分了!” 但恭少龙却只是冷笑,仍然穷追不舍: “卞老板!事已至此,你还要装病假(借)死,卖可怜么?” 他转向众人,抬手抱拳,只道:“诸位父老,实不相瞒,少龙此次乃是尽叔侄情分,带命打剿地方伪绅劣豪来的。而且就在调查当中,我们发现卞家的卞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信乡亲们刻意想想——卞家卞世,平日里在乡亲们那里可是口碑甚好,可为什么这次我带着重金过来请他抬我家兄弟们一手,他却又偏偏不肯了呢?郭老娘的事情也是白底黑字记在账上的,他们卞家分明就是个赖户,却要装作白面书生,愚弄乡里百姓!为了揪出这么一号人手出来,官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乡亲们!” 官家说法,有得错吗? 就算有错,他们也不敢说出来啊! 卞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说话,他不说话不行。再不解释两句,他就真的变成千古罪人了! “大家听我说,恭少龙的所说所言,全都是建立在那本账薄上的,可是那本账薄的真假现在还不知道呢,他的话不就全是在诡辩吗?乡亲们信我啊……那些事情咱卞家不会做啊……” 但不想,恭少龙却是立马怒目圆瞪,暴喝出声:“卞世!你休要再狡辩放屁!” 这事恭少龙第一次在第二人称中直呼卞世大名,语气中带着不可忤逆的尊严。 “你先前一再质疑小爷信誉,我忍一时也就忍了,但你三番五次要说我污你清白,我凭什么污你清白?白底黑字的证据都在这里,你却要说我在污蔑你,陷害你!我放你的狗屁!你一个黑牌门市,居然还想给自己翻身!” 人群沉寂了下来,就连一开始托着卞世脑袋的人也缓缓松开了手,任由他孤苦伶仃地靠在墙根上,好似一只快要病死的小鸡。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少龙兄如此义气,想必也不太会说谎吧。” 卞世顿时如入冰窖。 “你们……” 卞世想解释,可是解释有用吗?只要恭少龙稍稍断言他是在“狡辩”,是在“放屁”,他的解释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道理和逻辑都在卞世这里,但是偏偏,大家根本就不用和他讲道理! 多年后,当已然功成身就的卞世重新回想这段往事的时候,他的日记上是这么写的: “……当时的我就好像是那被绑在审判庭上的哥白尼,任凭我如何说‘上帝的宽容应当降临在宇宙的每一处角落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地球’,任凭我如何竭尽全力地想要用他们能听懂地方式阐述我的道理,可教皇最终都只是和一台复读机一般重复着一句同样而仿佛很有道理的话:‘认错,否则你有罪’。我这时候才意识到‘道理’一词于他们来说的无用和荒谬——在你和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他们会和你谈伦理,当你和他们谈伦理的时候他们和你玩诡辩,而当你和他们玩起诡辩来的时候,他们又开始用道理来凌驾你。道理叫做狡辩,诡辩却成了道理。真理道理,对他们来说都没有用,而我,只不过是碰巧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上而已。” 这种人不少——讲道理的时候扯伦理,扯伦理的时候玩诡辩,就好比是二战某希姓奥地利传令兵,和武器专家谈军事,和军事专家谈政治,和政治专家谈技术,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好像总能有话可说,而且总能让人“不明觉厉”,然后让一群人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同时还能让他的敌人无话可说。而对于这种人,我们一般将其称之为—— 合群 而恭少龙,想必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合群”的人。 “卞老板,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笔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恭少龙望着地上的卞世,冷脸道。 要是卞世敢说一个“不”字。他的信任顿时就会跌到谷底——因为这正好应了恭少龙口中的“伪善”,这样一来的话,他就会直接成为乡亲们眼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是,他能不说这个“不”字吗? 这批货是他们家最后的箱底,是他们卞家最后的希望,没了这批货,他们卞家的当铺……就完了。 卞世几乎嘶吼出声: “我……不做!” 恭少龙脸上古井无波,他仅仅是一抱拳,一抬手,一张嘴,然后道: “乡亲们听好,这生意,可是他自己不做的。” 说罢,恭少龙转身前行,目标却是卞家的当铺。 “送给你的钱,你尽管不要,但是这批货,我必须要拿走!” 卞世一下子,就爬起来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爬起来了。他想追上去,他要去阻止恭少龙! 但是在他前面,一个粗壮的汉子却是必他更快一步拦在了他前面。 “卞老板,你让让。” 卞世没有理他,甚至没来得及看那是谁,他的眼里只有恭少龙朝着当铺走去的身影,只有他们三代人的家产! 卞世两个假动作闪过了面前的汉子,但是面前却又出现了另一个人,那汉子同样张张嘴,口中同样道: “卞老板,你让让罢!” 更多的人影站出来,拦在卞世面前,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壁,让他再也躲闪不开了。一张张面孔,好似佛堂的怒目金刚,高大威武,怒目圆睁。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被他们反复传颂的佛经分明是—— “卞老板,你让让罢!” 该让的……是你们! “滚开!”卞世暴喝一声,猛虎气势拔地而起,一搡就推开了面前的人墙——有钱人家习武尚武,卞世也不外乎此,虽说他没有修真天赋,但对付庄稼把式却是手到擒来! 但卞世是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动武,却实属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他动手了!”不知道谁人叫喊了一声,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和潮水一般拥挤了过去。卞世拨开人群穿梭,人们却揪着他的衣领拉扯拽,纵然卞世得以挣脱其中的一两只手,但他面前的人潮却是无穷无尽! 先天强者都要畏惧的人潮,一个15岁的少年怎么挣脱得开?没过几秒钟,卞世就被人群按在了地上,庄稼把式也好,伶人工匠也好,百十个拳头,一同在他身上炸开了花! “动手!你这厮竟还敢动手!” “心狠手辣,果然是个黑户的杂种!诓骗了俺们这么多年!” “杂种!打死他!打死他!” 恭少龙的身影,逐渐在卞世泥尘混杂的泪眼中模糊。 就因为,我们家是好人吗? 就因为是好人……所以哪怕一个“不”字都说不得吗! 一个坏人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大家就会觉得这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坏,可只要一个好人做了哪怕一件坏事,他就会马上被人描绘成伪君子和卑鄙小人! 没由来的,卞世想起自己家的老爷来了,响起那个为了让子孙享誉万世称赞、不惜让一身恶名陪着自己下地狱的大恶人来了…… 早知道这群傻瓜这么天真的话,你又干什么要死那么潇洒啊! 突然间,卞世的脑海一片清明,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啊……是了,要不是这群傻瓜这么天真的话,我们家又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洗白”啊? 这群……愚昧而麻木的傻子…… 一击闷棍在脑后炸响,卞世的意识跌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渊。 —————— 主角的外挂已经续费了!奇遇正在上线! 第四章 死与新生 “咱加把劲,抬起来,一,二!嘿!” 恍惚当中,卞世觉得自己耳边有什么动静,但此时的他其实并没有知觉,因此就算听进了耳朵里也没这个脑容量去分析。 “咱去哪?” “庙堂,走!” 庙堂是小镇发动乡亲开大会的地方,除了日常供奉之外,村民自己举行的“公审”也一般会在这里进行,处理的一般都是些通奸混奸之类的日常琐事,时不时也会有卞世这样的“恶劣事件”出现。但是不管如何,犯人们最后的结局也多半逃不了一个死字,要是真给他们押去庙堂一顿劈头盖脸,那最后不是给丢上山喂了老虎猛兽就是被绑上石头沉了水! 但就在这时候,恭少龙却发话了。 “且慢!这事我做主,不能去庙堂,捉到的不法分子是要上交官家的,不然少龙我也不好交代啊。大家若是信得过的话,他就交给咱了吧。” 另一人好似是笑了笑,直道: “这话说的……叫个什么事啊?是吧乡亲们?少龙兄的话,难道我们敢不听吗?” “对对对,要不是少龙兄,我们现在多半还被这小杂种蒙在鼓里呢!” 恭少龙的声音渐渐安心下来,只听他开口道: “如此这般,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叫什么事情?卞家是个黑心户,以后还多半要靠少爷把持照顾一下了,只求不要恶了少爷的脾气!” “哪里的话!乡亲们素来与我恭少龙无仇无怨,咱们照常往来便是,至于照顾一二,少龙也只能尽量。” “唉……能有少龙这句话,我等也算是走时运了罢……” 一晃,一颠,仿佛妖精的琴弦,荡漾着人生的青葱岁月。 好人做了坏事,那就是天大的恶人,恶人做了好事,那就是天大的善人……诡辩当作道理,真理却反而听不懂。跳出一步的算是天才,跳出两步的就只能是疯子。群众的眼神从来就不是雪亮的,毕竟人类的本质就只是一台没有思想的复读机…… 一晃,一颠,好似山上的流泉,收纳着人世的污秽垢结…… “送到我这里便可以了!后面的事情,我自有人来安排。”不知晃悠了多久,恭少龙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突然响起,脚下人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移动了起来。 “好嘞!”有人大喊了一声。 可就在人群要继续前进的时候,负责抬人的那几个人脚下好像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哎呦!”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卞世的身体整个朝着左边歪了下去,好几只手伸出来想把他托住,却反而是帮了倒忙,一阵巨力传来,卞世的重力朝向开始天旋地转—— “稳住!快稳住!” “哎呀!” “啊——!” “别慌!快稳住!快稳……哎呀!” “噗通!” …… “怎么回事!”恭少龙跑下山道,满脸焦灼。在他面前,浑身湿漉漉的把式们刚从水里爬上来,活像是一群落汤鸡。 “我们也不知道怎的,脚下突然就绊了一脚。”一个人低着头打理着自己的衣服,支支吾吾道。 恭少龙瞪了他们一眼,道: “人呢?人哪去了?” 众人转头,这才在水面上看到了一串白白的泡沫,挤开了淡绿色的藻类。至于泡沫的主人,肯定就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 “这……少爷,要不就直接算了?反正到了官府也多半就是一个秋后问斩的惯例……现在也省事嘛……” “你们懂个屁……”恭少龙狠狠一跺脚,神色甚是焦虑。 然而在场谁也没有看出,恭少龙的这丝焦虑中蕴含的却不是奖赏消失而感到的懊恼,却反而更多是一种……做了错事的良心不安,或者说,“受怕”? ……与此同时,水下…… 冰凉的冲击迎面袭来,卞世只一瞬间就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本能般地大吸一口气,却只吞进了一肚子混着奇怪藻类的臭水—— 是池塘,他掉进小镇旁边的那个大池塘里了! 因为某些特殊的地理原因,小镇的外面存了一个个头颇大的土坑,最近几年本地大涝,大雨久日不停,也便给这里蓄上了水。卞世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到了这里来,又是怎么落了水,但他的记忆却是出不了问题的,这股臭味分明就是那个大池塘里的水质,绝不会错! 水面上方还有的落水声,这说明附近还有其他人在,卞世茫然的脑海顿时被强烈的求生欲填满,他将身子用力一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恢复了平衡上去呼吸再说! 然而他这一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似乎是为了防止他挣脱,卞世的手脚似乎完全被捆到了一起,现在的他简直就和一只大虾一样挺着肚子沉在水里,却又动弹不得! “咕!”又一口呛在了喉咙里。卞世只觉得有一根根尖针从鼻孔里钻上来,直接刺到他的大脑里,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却又呛了好几口水—— 混账东西……想都不用想,这群畜生肯定是给我沉水里了! 卞世心头气急败坏,但缺氧的大脑却是无比清明,他冷静下来,努力想为自己思考出一条对策来。 不能慌……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慌! 卞世的小镇位处地理偏南,这边用来绑人的绳结多半就是他身上这种把手脚绑在一起的死结,大家称之为“活鱼扣”,因为这种办法一开始是用来绑鱼的……但是虽然这种绳结是死结,但卞世其实是再闲着无聊的时候研究过的,只要想办法把手上的绳头盘在什么东西上——一般来说,盘在犯人身上的那个大石头最合适——然后再随便打个活扣,这个死结就能直接变成活结,卞世也就得以挣脱出来! 但是现在,很严肃的问题又出现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群人竟然没给他绑石头! 这该如何是好? 卞世咬了咬牙,决定用自己的拳头代替石头的工作! 这很不容易,因为绳结很紧,想盘个几圈的话是一定会给那个被当作踏板的物体带来很大的压力的,绳结还没打到一半,卞世自己的拳头就已经被勒出了血! 该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啊! 然而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一口腥臭的绿水顺着他的意志渗进了他的鼻腔,伴随着肺部的一阵猛烈抽搐,卞世的意识就仿佛要顺着那些泡沫飘走一般,直接涣散了出去!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已经……不想再用力了。 过往的人生开始在眼前缓缓流淌,卞世第一次感到一股空前的空虚和无助,这种感觉及其恐怖,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卞世既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逃避意愿,却又想迫不及待地去迎接它。他地大脑在尖叫着一千万亿个“不想死”,却又找不出能支撑他,就仿佛……他自己也不是自己,而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干什么了一般。 我是谁? 我想做什么? 这个人的人生,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世,爹要走了……照顾好卞家。”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卞世眼前,那是他的阿爸,他的父亲,他那个为了卞家的一世光明正大操劳了一辈子的老阿豆,卞禄喜。 行善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老爷靠着一颗黑心打下了这秋水城的半壁江山,但是为了一个“心正”,这半壁江山的当铺到了他爹手上,竟然就只剩了这偏僻小镇的一家小店。其它的东西要么是亏掉了,要么是被其它同行逼着挤兑掉了,为了一个“心正”,他们卞家甚至从一方富贾落成了小康之家,从亿万富翁变成了百万富翁……但就算是维持这样的一家偏僻小店,他们卞家都已经是操碎了心。 自从老爷死了以后,他们卞家就好像是中了邪一样不断地遭难,他们刚刚放弃哪里的产业,大灾和大荒就栽到他们家剩下的产业上,周转,运营,奔波,劳累……十几年的运营,十几年的操劳,十几年的旧疾已病复发,卞世的老爹就此一病不起,连带着汤药、郎中,他们花了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东西又是一并打了水漂,看护的操劳甚至还带走了娘…… 老爷死的时候,卞世还没出生,等他懂事的时候老豆已经在床上了。卞世一岁说话两岁算术三岁经营四岁知人间冷暖,六岁就能代着爹爹四处游说奔波……可就算是这样,他却依旧嫌弃自己不够聪明,他还远远不够聪明……不够聪明到能代替他爹爹出去说话,不够聪明到能从阴司手里抢下他爹爹的命…… “阿世,不要哭。”床上的老爹好像看到了卞世眼中的泪滴,微笑道,“爹拿了你的字号,光给你一个‘世’字,就是要你心存世人,心存世人啊……守住咱家的招牌,守住这方世人!” 他爹说完这句话就死了,他爹死的时候才不过三十三岁,可他死的时候,脸上却苍老得像是一百三十三岁。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他什么都没能守住,招牌也好,世人也好,他什么都没守住,什么都没守住…… 好累……好痛苦。 为什么,非要这么辛苦不可呢?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呢?现在思考这些也没用了,卞世的生命,已经不多了…… 我来了,爹…… 但是时间突然停止了。 这种形容很奇怪,但在卞世看来,这确实就好像是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四周的景物凝结成灰色,水中荡漾的波纹都停在了空中,而卞世,竟然还可以在这片停滞的时空中自由行动! 呼吸……通畅了。 身体突然一轻,卞世顺着大坑的坡度滑到了大坑的坑底,就好像他并不是在水里,而是在空气里一般,又或者更严谨点说——他已经不处在水塘的这片时空当中了。 一团诡异的黑雾,正在卞世的眼前缓缓成型。 “是来接我的阴司大人吗……”卞世静静地凝视着那团黑雾,双眼无神,面带死志。 “不是,而且正相反,你复活了。”那黑雾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而富有磁性,而且很有力量感,就仿佛一位威严的帝王在和他说话,但无论是对这道声音的音色本身还是对他所说的内容,卞世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那就快滚。” 卞世心里感到厌恶,尽管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神奇,但他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因为他心中已有死志。 我连死都不怕,怕那些鬼神作什么? 黑雾游动了一下,仿佛勾起了一个笑容: “那要是我说……你是我杀掉的呢?” “又或者说……你们一家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在从中作梗!” 卞世无神的双眼,开始缓缓聚焦。 第五章 仙人秘籍,竟是《十万个为什么》? “你再说一遍?”卞世的双眼缓缓聚焦在眼前的黑雾身上,逐渐变得赤红。 “你他娘……你他娘有种的再给我说一遍!” 家人的命运,是卞世心头最不能揭起的一根刺,也正是因为这根不能被揭起的肉刺,现在的卞世才会在眼前黑雾说出“是我害死了你们一家人的时候”感到如此的愤怒,甚至为了这股愤怒,就算眼前的黑雾是真正的“阴司”他也敢上去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我这条命也不要了,一条贱命换一条贵命,老子能怂你? 身上的绳索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自动松脱了,现在的卞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就算打出一拳要在无间地狱里待上一万年,他卞世都可以活活殴打到这眼前的黑雾宇宙寂灭! 所谓“疼痛”和“折磨”,也不过是人体对“死亡”提出的警告而已,但是我现在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痛! 然而就在卞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黑雾却又仿佛是笑了笑,竟是直接认怂: “我开玩笑的。” 卞世喘着粗气,双目依旧通红。也不知道看没看到他的i情况,黑雾继续道: “抱歉,我开玩笑的。你家里人怎么回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纵然我有这个能力给你和你的家人耍点小花招,但是我毕竟没动你们的‘命运’,你懂我意思么?” 这是何等人物?“命运”一词轻而易举地挂在嘴边,玩弄于手掌,他的所说所言要是句句属实,那岂不就是仙人级数的人物? 但对于这样的一个“仙人”,卞世却只是眯了眯眼,不善道: “到底怎么回事?” 黑雾道:“普通的话术而已,我不这么说,你不理我。” “我现在也不想理你!”卞世丑恶地皱了皱眉头。脸中的嫌弃已然再明显不过。 接下来,任凭那黑雾怎么说话,怎么试图引起卞世的注意力,他都只是瞪着眼睛,双唇紧闭,一句话也不说,用最严酷的冷暴力对待着眼前的黑雾。黑雾无话可找,沉吟片刻,只道: “其实你好好想想,你所遭遇的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的力量太弱而已。” 卞世原本都逐渐灰暗下来的双眼,再一次赤红起来。 力量,是啊,谁不想要力量?要是能成就一方天仙,不说是一个小小先天和一方凡人,就算把整个“朝廷”都给灭掉也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只要有力量,他何愁守不住卞家祖孙三代的基业,又何愁对不住九泉之下的亲人! 只是这仙道黑暗坎坷,一代仙成,万骨枯! “可是那又如何?”卞世惨笑道,“漫漫求仙路,中道夭折陨落的天才难道还少了?而我不说那些天才,就算是给修道世家打杂都不配!功法根骨悟性,缺一不可,可我三者都没有,难不成你能凭空给我灌顶?” 可那黑雾却道:“是啊,我能给你,你想要吗?” 卞世听后不曾有半点“惊喜”,却反而是“警觉”! “你到底想做什么?”卞世本能般后退了一步,警惕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亏了这世界“朝廷”的福分,卞世可也没少接触过修家子弟,对修士们的事情还算是有所了解的。修士要给凡人灌顶好像听上去美得不行,对当事人来说尤其如此,但这种事最后多半都会以凡人被老妖怪坑蒙拐骗吃到连骨头渣都不剩做结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怪们篡改个功法内容再传给凡人,最后配合另一种秘法榨干凡人一身精元寿命的例子简直比比皆是! 只一瞬间的功夫,卞世马上就把眼前的黑雾当成了那种被某位大能封印起来邪物,此刻功力尽失,正苦心孤诣着要给自己找食吃顺带着谋求一下冲击封印呢! 然而眼看自己的“诡计”被卞世揭破,那黑雾却不见得有半分恼怒,反而是大声笑道: “我也用‘骗’这种手段?算了,光说你是不信的,你先看看这个吧。” 那黑雾晃荡了一下,仿佛是抬手挥了挥袖子,卞世眨巴了两下眼睛,却发现自己眼前竟是凭空出现了一片模糊的古怪影像,甚至还隐隐约约在动弹呢! “这是……蜃景?”卞世心中浮出一抹讶然,但很快就重新收敛了。留声蜃景乃是再常见不过的道家手段,虽然奇妙,但看习惯了以后发现也就是那个样子,第一次见的话,感叹一下便也罢了。 模糊的蜃景逐渐凝聚成形,卞世缓缓凝神,却发现那是一条正用脑袋吐着黑烟的黑色“巨蛇”,此刻用着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朝着自己飞快驶来! 好家伙!那“黑蛇”虽有数米身高,百米身长,可奔袭的速度却比卞世见过最快的马还要快上好几倍,比跑得最快的人还要快个数十倍!那黑蛇头上喷着黑云,浑身却披挂着一看就知道造价不凡的漆黑精铠,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万吨沉重!要是给这家伙撞上一下,那岂不是修士也要粉身碎骨? 所幸那黑蛇并没有冲着卞世过来,却反而从他面前几米远的掠过去了。卞世这才看到巨蛇脚下还有一条奇怪的路子,似乎那巨兽不骑在这条路子上就走不出来一般,感觉甚是奇妙。 “你觉得它的冲撞威能,差不多是个什么级数?”黑雾问道。 卞世皱了皱眉头,只道:“我说不上来,但恐怕不会输给那些真正的高级修士!当然,比起真正的仙人来说就要差得远了。” 想了想,卞世又道:“但如果它非要受那轨路限制,走不到地面上来的话,就算它威能再大,恐怕也打不着人吧?” 听言,黑雾又是,开口道:“可你又知道,制造和驾驭这等怪兽的家伙们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卞世心中一跳,“制造”?这等巨兽“驾驭”便算了不起,却不想是某位大能制造出来的! “那恐怕是仙人了。”卞世老实道。 这一次黑雾没有再笑,只是将那蜃景倒放了一遍,把黑蛇重新“拖”回了卞世面前,口中道: “你再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那黑蛇身上厚实沉重的铠甲竟是开始自行剥离分解,露出下面藏着的内容来。有那么一瞬间,卞世差点就以为自己要看到猩红的血肉了,然而到最后,他却除了一台藏在蛇头里的奇怪铁炉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又是……?”卞世有些奇怪,明明巨兽都被剥了个精光,自己却看不到一个能操纵它行动的东西,难道这巨蛇其实不是什么生物,只是一套活铠甲而已? 这也太奇怪了吧?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炉子突然就动了。那炉子上头连着的一根棍子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那棍子就带着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动弹了。齿轮、杠杆、传送带,最后到巨兽的脚——一堆大轮子上,在那铁炉子的带动下,这头巨兽总算是缓缓移动了起来! 果然是活铠甲!卞世心头一阵恍然大悟,但是很快疑惑再起——这东西和他们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呢? 但那黑雾却仿佛能读心一般,直接道: “不对,你根本没弄懂,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天仙打造的,更不是什么玄乎的‘活铠甲’,而打造它的,却是和你一样的凡人!” 凡人?卞世一下就懵掉了,凡人怎造得出这样玄妙的铁炉子,能带着这么大的东西活动起来? 黑雾又道:“不错,你看得是很准的,这巨兽的关键就在那炉子上,可我要告诉你,这炉子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稀奇,你可曾烧过开水?” 卞世皱眉,道:“烧开水和这炉子有何干?” 黑雾道:“烧开水的时候,你可曾烦恼水汽把壶盖顶到地上弄脏?” 卞世仿佛被人点开了什么穴窍一般,脑中豁然开朗——对啊,一水壶的水汽能顶开壶盖的话,那要是多烧个几箱的开水,不就能顶动这炉子上的杠杆齿轮了吗? “妙啊!”卞世的拳头在手掌上用力一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算是凡人也能打造出这样神奇的钢铁巨兽啊! 看到卞世已然醒悟,黑雾笑笑,又道: “你再看这个。” 蜃景再度出现,不同于之前的“铁蛇”,这次呈现在卞世眼前的却是一头“铁老虎”。那老虎脑袋圆圆的,身子平平的,长着一根长长的铁棍嘴(炮管),五只脚同样是一串轮子,却又裹着一条奇奇怪怪的“布”(履带)。不过好在这铁老虎不要那之前的轨路,它直接行驶在土地上,用远比铁蛇慢、却仍旧比最快的马快两倍的速度奔驰着,驶过了卞世的面前。 不用想,这铁老虎肯定也是那怪炉子驱使的了。有了一次经验,卞世饶有趣味地揣测着面前的古怪造物的动力来源。 但不知道这老虎又有什么厉害的呢?巨蛇个头大,它的个头却还没我家房子大呢,充其量也就是一台马车而已。这样的它,感觉很好欺负啊? 仿佛是听到了卞世在想什么一般,老虎慢悠悠朝着这边转过了头来,那铁棍一般的嘴巴直直地伸了过来,好像在打量卞世的样貌一般,卞世甚至觉得它有点可爱。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卞世暂时失去了听力。 “轰!” 一声爆鸣响起,卞世觉得附近的空间都要被这恐怖的吼叫声震碎了。然而这吼声还不是最恐怖的,因为卞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威能,用自己肉眼完全捕捉不到的速度从自己脸旁掠了过去! “好厉害!”卞世惊叫起来,肉眼都完全捕捉不到的暗器,说不定已经远远胜过了一般的高级修士了! 不用说,这威能肯定也是来自于那“水顶壶盖”的力气——他们说不定是烧了好几缸的水,才把那暗器加速到如此速度的! “这铁老虎叫‘坦克’。”黑雾懒得指正卞世,只道。后者吞了口唾沫,记下了这个名字。 “再看。”黑雾一挥手,“坦克”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架铁鸟。 这铁鸟很是奇怪,它虽然停在地上像是在休息,但两条翅膀却不收起来。它脑袋仰向天空,好像在渴望下一次飞行,嘴上还带着两条扭得快坏掉了的棍子(螺旋桨)。一个人掀开了铁鸟的脑壳,钻了进去,伴随着一阵古怪的响动,那铁鸟也动弹起来了。 “突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古怪的响动,卞世看到那两根棍子开始飞速旋转——不用说,这肯定也是那炉子的功劳。只见在一段助跑之后,那铁鸟竟是抬起脑袋,冲向了蓝天! “飞……真的飞起来了!”卞世惊叫道。 飞上蓝天是人自亘古以来的梦想,看到这只铁鸟带着一个明显没什么特殊的普通人飞上了天空,卞世怎么可能不激动?蜃景的视角随着铁鸟的上升不断移动,卞世觉得自己也好像飞起来了一般! “呜呜呜呜……” 突然间,仿佛是发现了地上的猎物一般,铁鸟忽然发出了一阵无比刺耳的啸叫,卞世低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古怪的黑点,却看不真切。直到蜃景将其放大,他才看清那目标正是之前的那只“铁老虎”。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铁鸟的啸叫声越来越响,眼前的地面也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间,卞世看到这铁鸟忽地“下了一个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这么朝着铁老虎的脑袋砸了过去。卞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轰隆”巨响,那只之前还威风八面的铁老虎顿时被爆炸的力量冲得四分五裂,被这股可怕的冲击大卸八块! 卞世立马倒吸一口冷气,如果铁老虎之前让他看到了这种“水力机器”的速度,这台铁鸟给他展现的就是它们的破坏力——任凭先前那铁老虎披挂得如此厚实,却还是挡不住铁鸟的一个蛋!要是把水的力量聚集起来,那是不是真的可以和这蜃景一样引发出如此恐怖的爆炸来? 黑雾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 “别的我也懒得和你说那么明白了,这样,我给你本书,自己看看,理解一下吧。” 说罢,一本装订精美到简直不能用“书”来形容的书就这么被抛到了卞世的面前,卞世定睛一瞧,只见那艳丽的封皮上写着的赫然是六个大字—— 《十万个为什么》! 第六章 科学功,科学法,应用万物,统御万物! 但卞世却不急着动。 “这水推壶盖的法门虽是玄奇,但似乎也不过如此而已。要是只能让凡人来铸铁操纵,那‘坦克’恐怕就是极限了,但那坦克虽然厉害,比起仙人来说却是差得太远,甚至还不如那黑蛇的冲撞。你这套功法我虽然能勉强弄懂,但是在品阶威能上,却是也不过是那最下流的几种而已吧?”卞世盯着黑雾的方向,冷冷道。 卞世的眼光可以算是十分毒辣了——水的力量再大,没有储存的容器也无法利用,但想要更强的结构,那势必就要用到更加结实的材料,或是干脆用厚度来堆强度。而前者凡人造不出来,后者的个头却有上限——要是光炉子就了占那么大的体积,想让这么大的一堆东西动起来就肯定要用到更大的炉子,更大的炉子就必须要用到更厚的装甲,如此一来,这机器就变成了一种走不出来的恶性循环! “说到底,想发挥你这功法的最好办法,其实还是让仙人来完成铸造工作吧?”卞世冷冷道。 凡人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想要强化炉子的结构,卞世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使用“仙术”。只要仙人们搬动那玄妙的阴阳气息调整一会,强行锻出更结实的材料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定也正是如此,这黑雾才会用这种“凡人也能练功”的噱头来诱骗他、等他实力精进发现瓶颈之后才察觉事情的不对,却又无力散功转修,只能顺着这唯一的思路一步步踏上修仙之路。所幸卞世也足够聪明,提早堪破了这一点,否则这黑雾要是再功法里动了什么隐秘的手脚,那可还不知道呢! 闻言,黑雾开怀大笑了两声,随即道: “好,不错!果然是有点眼光,不愧是我发现的人。然而你的前提,可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这套功法才不是什么以——哎,“水推壶盖的力量”为根基的功法。我的这套东西,本质上可是一种方法,而不是某种刻板的应用,炉子不好使的话,我们换一种办法不就是了么?你啊,眼光短浅,没能抓住事情的本质!” “怎么会?”卞世皱起眉头。 自从意识到这些神奇造物都是那古怪的水汽炉子推动的以来,卞世几乎是下意识就将这东西当成了那种从某种自然力量中延伸出来的玄功妙法,可这黑雾却说要“换一种办法”?嘶……要是连根底都“换掉了”的话,这功法岂不就是面目全非,彻彻底底变成另一套功法了么? 然而就在这卞世走神的当口,他眼前却又是出现了另一个和之前那“水炉子”截然不同的铁炉。同之前一样,那黑雾又一次将这炉子给卞世从中间对半切开,得以让他看清这炉子的运作原理。 但是这一次,卞世却看不懂这炉子是怎么转的了。 “这……” 卞世有些疑惑,因为眼前的这台新炉子旁边既没有开水,也没有柴火,如果说之前的铁鸟铁老虎还有一些或多或少的黑烟冒出来的话,眼前的这东西可就真的一点燃烧的痕迹都看不到了。那东西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就这么别无旁支地悠悠旋转着,带动着周围的一圈杠杆上下摇摆着。 若是放在之前,卞世说不定也会下意识就将其认作是某种“活铠甲”了,但是在有了前车之鉴后,他现在反倒是多了一重思索。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转起来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般不怎么说话的那团黑雾却是开口了: “这东西,叫做‘电动机’,用的是天上的雷霆之力。而你之前看到的那种装置,则叫做“蒸汽机”。” “雷霆之力?”卞世皱了皱眉。 如果那“蒸汽机”还算是能被自己理解的话,这新装置的“雷霆之力”不又是在谈玄说幻了么?雷霆之力何其强大,怎么可能被凡人捉在手里?要真如此,那些天仙还修什么炼?渡什么劫? 黑影看他不解,便耐心地为他解释了起来: “天上的雷霆是天上的雷霆,定然是这机器里的雷霆之力不能比的。但是虽说如此,运用雷电里的力气却并非是什么难事,且我讲给你听……” 卞世刚刚凝神,结果下一秒就被一个“电子”砸了个晕头转向。 阴阳电荷?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导体经过就能发电?通电线圈经过磁体就会开始旋转?这……这……真的是真的吗? 怎么感觉还是在谈玄说幻呢?卞世脑子里泛起了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 看到卞世一脸懵逼,那黑雾又笑了笑,只道: “至于这些到底是在谈玄说幻,还是在客辩虚实,我们待会再讨论吧。但是不管那么多,先当这东西存在如何?这东西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好好看看那些造出‘蒸汽机’的工匠们,又是怎么运用它的。” 蜃景再度变换,这一次,呈现在卞世眼前的还是那种铁蛇,但不同于那种蒸汽机的浑身乌黑,这条铁蛇的通体却是洁白的——卞世心想反正不用担心那黑烟弄脏了车身,漆成白色想必也是要好看些。 层层钢铁被剥离出去,但对于自己即将看到的事物,卞世心中却已经大致有了个数了。果不其然,一组奇奇怪怪的“箱子”跃然眼前,赫然是黑雾之前所讲的“电池”。而连接在这些电池后面、负责导出雷霆之力带动车轮旋转,则自然就是卞世所熟悉的“电动机”了。 看到这里,卞世心中又是灵光一闪——这电动机虽然和那蒸汽机本质上是两种东西,但是在应用的结构上却没什么区别。如果单独剥离出去的话,这种结构单独当作一种“功法”来看待的话却也不是不行。就从这一点上说,发明着三种结构的工匠就值得称道!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称赞两句,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不由瞳孔骤缩、浑身发抖—— 电池的电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发电机上来,但是能把这等庞然大物挪动起来的电能,用普通的发电机却是当然不成的。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工匠们的选择则赫然是—— 一座巨大的“蒸汽机”……一座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蒸汽机”!这巨大的建筑虽然样貌和那些铁炉子有所不同,但里头干的事情却是和那“蒸汽机”别无二致——用火烧水,再用水汽冲击“壶盖”。但和之前那些蒸汽机直接连通机械不同,这蒸汽机却和一台发电机连接在一起!蒸汽机发电,发电机将电储存到电池里,电池再推动电动机旋转驱使机械!绕了这么长的路以后,这种驱使机械的运作方法才总算是突破了蒸汽机的结构桎梏,从无尽的“死循环”中跳脱了出来! “厉害……太厉害了!” 卞世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没错,直接在铁疙瘩身上放蒸汽机是不行的,可是那又如何?先将这股力气储存起来,然后运输到别的地方释放,如此一来,这种使用了电动机的黑蛇就等于是用一种堪称玄奇的方法和一台不用移动的蒸汽机连接在了一起,却又不用担心蒸汽机本身的重量! 这是何等的奇思妙想啊! “那么,你现在知道我这套功法的厉害了?” 黑雾的身形散聚了一下,看上去很是开心地说道。而在他面前,卞世则是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一个“传动结构”,一个“蒸汽机”,一个“发电机”。本应当是截然不同的三套功法,却硬生生被那些奇思妙想的工匠们结合到了一起!于是在结合之后,他们的新造物立刻得到了自己所完全意想不到的力量! 还有比这更神奇的功法吗?只要洞悉别人的功法,就能将其运用到自己身上来,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功法,还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无论你的新招式有多强,拿过来用就能容纳到我的体系里来!解释一切……包容一切,这么看来,这神秘人的这套功法就好像……就好像是—— ——就好像天生就是为了统御万物万法而生的一般! “这套功法,名叫‘科学’!”黑雾的话,掷地有声,“就和你所想的一样,它就是一套应用万物、统御万物的终极功法!” 第七章 请学万人敌! 应用万物,统御万物!这是何等的帝王风范啊,和这种奇思妙想比起来,卞世之前从修家弟子们口中听来的那些武艺玄技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头脑简单!谁规定火就一定是火的?火可以烧水,烧了水就能发电,发了电的话,那火就不是“电”吗? 他们的思路太狭隘、太肤浅了! 仿佛是看到了卞世两眼放光,黑雾好似笑了一声,无比愉快道:“如何?我这功法,你想学吗?” 想学! 卞世两眼发红,这等妙术,他怎么不想学?人脉也好,财富也罢,但在这个有仙人修士存在的世界中,只有力量才是永恒的真理!要是能学成仙术道法,还有谁会想死呢?看谁不爽就杀掉谁,生活不如意就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一个人真正应有的模样啊! “卞某想学,还请仙师大人务必教我!”卞世双目赤红,几乎就要给面前的神秘人跪下! 惨痛的遭遇,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能力的不足,但要是有了力量的话,他还愁什么守不住自己家的基业,还愁什么不能过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 要是有了改变现实的能力,又有谁会想用死亡来逃避现实的残酷呢? 可黑雾又笑道:“可是你之前不还在怕我把你拐走呢么?怎么现在却突然又放心了呢?” 这又是哪里的话?卞世突然对自己感到懊恼起来了。没错,自己之前的确是有警惕过这神秘人是不是要假借功法赐缘坑害自己,但是照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却已经很小了——这套功法虽然神奇,却分明也能在日常生活中找到对应的现象,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力量放大转化了几倍而已,并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介入其中。透明的过程就摆在自己面前,卞世还能怕对方对那些杠杆齿轮动什么手脚不成? “仙师您大人有大量,晚辈已经知错,还求前辈不计前嫌啊……” 事到如今,卞世总算也是后怕起来了,先前他那般恶语相向,那是因为他连生死逗不在乎,但现在垂手可及的力量就摆在自己眼前,眼前的这位仙师要是因为一个恶感就不给自己了可怎么办啊! 而那黑雾却是嘿嘿一笑,开口道:“其实你这么早就开口说想要,那也有点太急了。这样,我这里还有几本小东西,一并给你看看,做做参考也行吧。” 说罢,在卞世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中,那本包装精美的十万个为什么被黑雾收到了一边。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其它好几本更加摄人的玄奇籍典—— “这是……”卞世走上前去,拿起一本端详起来,却见那古旧的包装上闪烁着一股逼人的炽热气息,就好像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锭一般。而在这古旧书本的封皮上面,用遒劲狂草书写的字样赫然是这几个大字——“天焚地化决”,而在书名下面,这本功法的作者则赫然是那大名鼎鼎的【天阳上尊】! 卞世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黑雾见状,便开口问道: “看来,你知道这【天阳上尊】算是个什么人物?” 卞世当然知道!这所谓的天阳上尊,乃是这片世界的【四十九圣】之一,代表的是此方世界的最顶级战力!相传这,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条【先天大道】,代表的乃是此方世界的最高法则。而卞世手上的这本《天焚地化决》便直指那条至高的“先天烈焰大道”,乃是火属修家的无上至宝! 也不知这等功法,这神秘黑雾是从哪里弄来的! 黑雾咳了咳,道:“先不论那个,你看看,这功法可做得假?” 怎么可能作假!四十九圣的先天功决都是他们自己“得道”之后杂糅领悟出来的,全天下也只有他们一人能有一人能用,弄来功法算是简单,可要是想改动它,将它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可就非要和这功法的作者平级不可了。而若这黑雾真是一方天圣,一片水塘又怎么困得住他?卞世一个凡人就算中计又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这一本尚且牛气哄哄……那其它的又是如何呢?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卞世抄起了地上的另一本书—— 《圣人五谛听》,出自四十九圣之一的【圣帝天尊】,对应的乃是那先天皇图大道。习成此法者,浑身自带一股恢弘之气,凡人有所见闻,几乎纳头便拜,麾下使从越多,功法威力就越强,修炼到极致,便如那圣地天尊一般一举一动都带着无上尊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天尊一怒就是万千世界也能随手打碎! 这赫然又是一本大道功法! 然而精彩的东西却还在后头呢,仿佛正是看中了先天功法的不可篡改一般,凡是卞世抄起地上的书卷,入目之物竟是没有一本不是先天功法!十几本书卷堆在面前,就是十几本大道功决! 这么多先天功法,当真就在这里随我挑选?卞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来吧,只要你开口,这些你随便选。但是记住了,无论如何,你都只能选一本,你可千万不要贪心啊。”黑雾的声音无比平静地在耳边响起,那口其就好像这些东西在它眼中不是什么至宝,而是一堆垃圾一般! 卞世顿时陷入沉思。 有关先天大道,卞世一介凡人所能接触的也并不算多,但是从那些修家子弟描述看来,他却是认为那最适合自己的先天功法,却是那【魔障老祖】的《江山心》。 原本先天四十九大道,五行金木水火土怎么也要占一席之地的,可那魔障老祖却是以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言成就一招《江山心》,生生击败了后土乐尊的《金刚大地身》,将土属至尊的“后土大道”挤出了先天大道之列!修行《江山心》一篇,方得刀枪不入金刚之躯,即便同阶的先天圣人也难以撼动,这也正好成就了魔障老祖战力前十的地位——你都打不动我,又是谈何胜我?等你灵力亏空,我自有一万种办法毙你! 能打破这一招的人虽然也有,但要是真用了,那就太不值当了。除了少数几位以外,先天大圣之间其实互相都是看不顺眼,费尽功夫杀你,要是自己也要元气大损实力跌落的话就太亏了。这一招虽然算不得强,却足够恶心人,学会了这一招的“魔障老祖”也正同所有人心中的魔障一般,谁也不敢动他! 这,不正好如自己所愿吗? 卞世不是什么戾气很重的人,要是别人不来招惹他的话,他是不去招惹谁的,学成这一招则正好合了他的心愿。谁也不来动他,他也动不了谁,那岂不正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但是转念一想,卞世又发现不对了。 江山心很强,很硬,这当然不假!可是那又如何?它再强再硬,那也仅限于“一人”“两人”而已,要是一次来十几个同阶对手,那又有谁能打包票说自己能活下来! 谁能保证在先天圣人们的行列中,就没有恭少龙这样最擅长玩弄人心的办法呢? 想到这里,卞世抬起头来,拱手道:“前辈,如今我意已决!” “哦?”黑雾道,“那么,你看中了这其中的哪一本?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就将它送给你。” 可卞世却轻松笑道: “前辈,晚辈哪一本也没有看中!” “哦?” 卞世沉吟,缓缓沉重道:“前辈,纵然这些先天功法端得神奇玄妙,有专修杀伐之道者,有专攻防守之道者,还有攻守兼备者,甚至玩弄人心、借外力者……各位前辈的智慧,晚辈心领,然而至始至终,晚辈却看到这些功法中,都有一条最可怕的‘通病’啊!” 黑雾显得很是好奇:“哦?那是什么?” 卞世眼神微凝,口中道:“那就是……它们只能‘敌一人’!” 要是有驱动人心着,勾结利益,排挤自己,就算心肠硬如江山又能如何? 众人齐心,万山倾! “前辈……我发现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人越是钻研逻辑,就越是会栽到那些不讲道理的人的头上……仅敌‘一人’,无法完成我心中的夙愿,无法消却我心头之恨!” 黑雾诡秘道:“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卞世就地跪下,以额抢地,口中的声音却是高亢而嘹亮! “——我不学‘一人敌’了!前辈!我要学那敌万人之术!就用您给我见识到的‘科学’!我要那科学之术!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前辈,一人敌力量有限,请学万人敌!” 请学万人敌! 科学之力,不在于它的“招法”多么厉害,而在于它“勾连万物”! 钻研人心,又如何?你们勾连人心,我勾连万物!看是谁怕谁! 名叫“坦克”的铁老虎其实很弱,不要仙人,一个修士就能徒手切开。但要是上万台坦克聚集在一起,就算是次一点的天仙也要揍个大半天吧? 毕竟这些自然法则可不受什么仙力法力限制,只要有材料就能无限复制了! 听到卞世的请求,黑雾陷入了沉默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卞世差点就以为自己恶了仙师,让他不理自己了!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但是很快,黑雾就又将那本鲜艳的《十万个为什么》拿了出来,放在卞世眼前晃了晃! “那你的意思说……就要这一本?”黑雾试探道。 “就要这一本!”卞世点了点头,语气无比笃定! 黑雾大笑。 “哈哈哈……好!其实你不知道,要是你挑了这东西以外的其它功法,那我反而什么都不给你!不仅不给你,我还要走通下面的关系,直接把你送到十八层地狱去受苦受难!不过所幸……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啊!” 卞世一阵后背发凉,他之前不怕死是因为没认识到生命的可贵,但现在发现自己的生命竟也有过如此险境之后,卞世现在是真的怕了! 幸好我足够机灵!他这么想着。 “我之所以苦苦逼你选这本,其实就是看中了你那得天独厚的天赋啊。”黑雾又道。然而这一下,卞世却懵逼了。 天赋?自己有什么天赋?顶多就是脑子好使一点而已,这算得什么天赋?这天赋,又不能修仙当饭吃! 等等……若是这“科学”不要仙力的话,靠脑子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也罢……”黑雾笑笑,道,“你自己看了书,自然就会明白了。你嫌自己没天分,却不知道这天分上亿人抓破头皮都想要呢……看看书吧,看了书,自己就明白了。” 说完,黑雾将那《十万个为什么》连通那些先天秘法一同取走,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本全新的书,丢在卞世面前。 卞世抓起来,捧在怀里,那新书上的封皮上再没有一个字,只是一张黑色的的厚书皮而已。但是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卞世几乎就有一种“下意识”,一种“下意识”要告诉他——这本书的名字,就叫“书”! 黑雾缓缓开口,身形却是逐渐开始消散: “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这一星期你尽管看书,不需要吃喝拉撒,和那修士仙人一样!等一星期过去,我就解除了这‘世界’,把你送回去。再以后……你的路可就要自己走了!” 第八章 家族秘辛和……精彩地活下去! 金木水火土,日曜月曜天,一星期时间说短是短,但要真细究起来,却也可以算很长了。 这一星期以来,卞世一直都在钻研那黑雾送给自己的“书”,钻研其中的知识。一开始他仅仅是看,看到不懂的东西就查新的知识,然后在新的知识中汲取更多的知识。但是到了后来,他发现光是看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了,于是他开始自己思考,自己拿了树枝石子在水坑下面的泥沙里列算式,自己推导其中的过程、理解它们的内涵。卞世天赋本就过人,他自己思考的过程不仅没有对他形成拖累,反倒是加速了他的理解,一星期之后,卞世虽然还不能说是完全精通了这书中的知识,但也勉强是搭起一个框架来了。不管是那牛氏麦氏的经典物理,还是以爱因斯坦位代表的大一统理论世界,亦或是再后人所提出的量子理论超弦理论框架,如今都已然不在话下! “事到如今,你我七日之约如今已经快入尾声。在得了我这里得了这场造化之后,如今的你,又有多少收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背后响起,原本还沉浸在书本世界中的卞世默默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本。他缓缓呼吸一声,背对着黑雾站了起来。他扶正了自己头上的衣冠,调整了自己的仪容。在花了几分钟让自己因为落水而狼狈起来的样貌重新整齐起来了之后,他才终于转过身来——朝着黑雾的方向直直跪拜了下去! “前辈对晚辈的再造之恩,小人一生没齿难忘!”卞世跪伏在地,额头在沙坑中狠狠捣了三下,“晚辈的这条命是前辈所赐,一身功法亦是沾前辈的福分,从今往后,无论前辈遇到了刀山还是火海,只要前辈一声呼唤,晚辈甘愿为前辈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知恩图报”,这是卞家三代的祖训,也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正如忘不了父亲临死前心力交瘁的苍白面孔一般,卞世也绝对忘不了爹地常年挂在嘴边的这句话! 卞世的头埋在沙里,他的嘴唇开始颤抖,他没敢抬头,就那么颤巍巍道: “只是前辈……还求您万万给晚辈留个名讳啊!” 纵然,他有这个心思知恩图报,但他现在就是连眼前前辈的名讳都不知道,这恩又是何从报起!为了求这一个机会,哪怕会因此触怒这位前辈也在所不惜! “名讳?”黑雾的语气不见有半点波动,只听他轻声呢喃,仿佛在细细品味咀嚼这两个字一半。良久之后,它才似乎终于想通了其中得原有关节,便也尤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股狂莽气势席卷过来,这气劲癫狂而不羁,好似眼前有一位魔神降临,恐怖气势凝结成的风暴几乎要闷得卞世窒息!而就在这可怖的风暴中间,只听那黑雾沉着冷静,缓缓开口道: “名讳?别笑掉大牙了。你求我名讳,不就是为了要报我的知遇之恩么?” “可是你知道,你这等蝼蚁要付出多少,才能抵得上我之一根毫毛!你是蝼蚁,我是天仙,天仙救蝼蚁不过举手之劳,蝼蚁救天仙却又是拼得浑身炸裂都做不到,你我体量本就不对等,所谓报恩也不过荒谬而可悲的玩笑一场而已!” 倏忽,沙坑当中云淡风轻,但那沉稳厚重的声音,却依旧在这沙坑中回响: “告诉你,这世界是讲究一个等量交换的。你从我这里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我从你这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我们自然就可以算作是两清了!至于你想为我赴汤蹈火?笑话!我乃无影无形,这世界上没有任何造物能伤到我,也绝不可能遭遇任何险境,休要自欺欺人了!我唯一想你给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人生……你精彩的人生!” 卞世有些呆愣,“我……精彩的人生?” 黑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选别人,选你么?” 没等卞世再说话,它就抢先接下话题:“因为你的智慧!你的大脑结构是不同于常人的……你的大脑很特殊,用那本书里的知识说……你的‘大脑开发率’应当是空前绝后的100%!” 卞世皱起眉头。 “我记得那些民科所谓的‘大脑开发率’,应当是一句谣言才对?” 据说是在某个特殊时期,地球上曾流行过这样一种谣言:人的大脑不过开发了其中的很少一部分,但其实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潜力没有挖掘出来。但是实际上,这些空闲的大脑组织其实并不如民科们所说是“闲置”的,而是在操控人体的其它活动。但是为什么,这前辈却能如此笃定地说卞世的“大脑开发率”是所谓的“100%”呢? 只听那黑雾缓缓解释道:“在地球上是,可在你这里却不是了。不错,一般人的大脑只能同时干一件事,但是你不一样,你的一组基因出了问题,产生了大脑结构上的空前突变——或者说进化。你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大脑组织参与某个活动,而因此忽视另外的特殊活动。换句话说,要是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的话,维持那么一瞬间的100%脑开发率也完全不是不可能!” 卞世心神震荡。 “当然在利用这个特性的时候,你们的身体其实也是要承受很大的负担的——尤其是在你们思考高强度问题的时候,因为你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被挤占了大脑的计算力,你们还有多少计算力来调息自己的身体啊!” 卞世突然从这字里行间察觉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很不好的东西—— “你‘们’?”卞世嘴唇翕动,嗫嚅道。黑雾冷笑了一声,开口道: “要不你以为,为什么你们一家祖孙两代都是衰弱病死的?你们的基因很特殊……真的很特殊。这样极端的基因根本传承不下去,莫非是我出手,你们家在你这一代就会自然绝后!” “……” 进化的……意外吗。 “明白了吗?”黑雾冷笑道,“虽然很残酷,但是很抱歉,这就是事实。与生俱来,你就是有这样的天赋,你们卞家就是有这样的天赋……所以和我说的一样:活下去吧,精彩地活下去!就算你觉得这份天赋是诅咒也好,你也要看在我的份上活下去啊!” 卞世抬起头来。 在得知自己祖孙三代都不过是大自然的失败品之后,卞世心中差点再度生出死志——天不要我,我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但是在前辈的一番话语之后,卞世却又找回当初的那份自己来了! 就算被“命运”抛弃,那又如何? 人不精彩地努力一番,怎么会知道命运有没有抛弃自己啊! 最起码,自己还遇到了如此心善的一位前辈啊……没能救活阿爷阿爸的命,算是孩儿不孝,但是现在,孩儿至少还有一份机会,能背负着你们的不幸继续前进啊! 请让孩儿……背负着你们的不公,向这片世界讨回公道! “我知道了,前辈。”卞世站起来了,虽然身上依旧还带着尘土,但他却已经抛弃了自己奴仆的身份,从地上站起来了! “背负着这份可以称之为诅咒的天赋,拿着您传授给我的知识……精彩地活下去……如果这就是您的期望的话!” 黑雾笑了。 它真的笑了——虽说这么描述真的很诡异,但是这笑容的确是和之前的笑“意”不同,卞世在那么一瞬间真的是看到了这位前辈露出了某种类人的形状,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意。虽然这笑容的真正模样已经被对方从自己的记忆力抹消,但是即便事隔多年,卞世却也依旧能记起这位前辈的确是“笑了”,真真正正地“笑了”!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告诉你我到底是谁——我其实谁也不是。”黑雾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家伙而已……但就是因为我太无聊了,所以我也经常干一些无聊的事情:帮某些地球愤青穿越也好,把一些奇奇怪怪的系统塞给人也好,装成戒指老爷爷扮猪吃虎也好……但是至始至终,我都不过是个无聊的家伙而已,想找点什么乐子做而已,无论如何,我只不过是希望有故事可看……所以,还请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活得精彩……是么?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话…… 卞世高声应道:“前辈所言,晚辈已铭记于心!” “那就好!”黑雾的声音愈见欢快起来,“那就好啊!” “那就……走吧,孩子,记住了,一定要活出你自己的精彩啊!” 话音刚落,卞世只觉得周身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事物也似乎开始流淌了起来。在视角的不断升高中,它惊讶却又并不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远离这片水坑。 而那前辈的声音,却还依旧在自己耳边回响…… “毕竟……我可还等着看你的故事呢……” 第九章 规划未来 自一片昏沉当中,卞世的意识缓缓醒转过来。此时的他已经解开了一切束缚,正静静地杂草灌木丛生的常绿带林地中,脸颊迎着的微风。 ,神秘的黑雾前辈,强大的功法传承,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场稍纵即逝的脆弱梦境,然而在醒转之后,这发生过的一切却又显得是那样的真实。 但是至少,这里还有一件事物能证明这一切并不是梦—— 那是一本黑色烫皮的书,正静静地躺在卞世的左手手中。它的封面上并没有写哪怕一个大字,但是在卞世心中,它的模样却又是那般的耀眼…… “!” 卞世一个激灵,马上挺身而起将其翻开,还是熟悉的字句,还是熟悉的内容!只要卞世心神稍动,他想看到的内容就会自然而然地跃动在自己眼前! 说起来的话,这书其实本身就已经相当神奇了。它原本的主人就是那样的神秘而强大,它又怎么会掉了它主人的身价?卞世翻阅它的时候,它本身是不会显示出任何句子来的,但要是卞世开始抱有某种“目的”去翻阅,它就会马上将对应的信息在原本一片空白的书页上显现出来,而且那些句子出现的方式还正好能按照卞世的思路顺着往下讲。如此一来,卞世就等于是有了一位天生对他思路的导师在为他指点迷津。纵然在沙坑秘境中的日子只有七日,但在卞世脑容量全开的情况下,他所学到的知识却一点也不比一个地球大学生两年所学到的东西少! 卞世翻了翻书页,将其收在了怀里,口中自言自语道: “这书我自然是要收好,毕竟我没有法力傍身,它也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那么接下来……我又该干点什么呢?” 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实际角度出发,卞世都是很想把手头的这本书看完再说的,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多学点知识就能多攀几条科技树,发展出来的工业也更加高级,而且还能省去了升级产业的成本,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卞世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看的东西了。 没错,他已经把这本书钻研得差不多了。工程树也好,科技树也好,他已经完全吃透了其中的框架,就算是把“书”从他身边拿走,他也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将省下的内容全部补全。毕竟不管怎么说,真空管计算机时代的科技树可是足足比真正的地球短了八十年的科技树呢。 是的,没错,书上所记载的科技树只到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而已,越是再往后提,卞世就越是能看到其中如刀劈斧削般斩断的拙劣痕迹,就好像再往后的时代其实存在,可就是被那神秘前辈强行抹除了一般。虽然卞世还能从一些笃定的细节描写中推断出这本书的产出时代并不止步于真空管计算机,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前辈就是不让他看再后面的东西。这使得卞世虽然对后续的内容还有着一定的理解,也大概能推断出后世应当是一个以集成电路为主流的时代,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只能自己推演了。 至于那更高级的星舰火炮?抱歉,自己研发。 “所以说……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要脚踏实地从实际出发、弄起一条属于我自己的工业线来么……” 最重要的生产力来自于科技,但科研所需要的实验素材从哪来?从工业中来。没有工厂帮自己生产高强度高精度的工业原料,卞世想做实验就连观测仪器都配不全,就算是这样还想上天?别说上天了,核裂变都点不出来! 就目前这个阶段而言,卞世暂且将自己的第一步行动计划定在“炼钢”上。 钢是工业的支柱,没有钢铁,什么都支撑不起来。第一步炼钢炼铁,没有任何二话! 但是要炼钢,那就必须要“厂子”,而要办厂子的话,那么首先……卞世必须要有“钱”。 “钱……”卞世呢喃着,神色略微有些苦恼。 钱这种东西他家业尚在的时候就很是稀缺,乃至到不得不要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了,现在又怎么拿的出来?更何况,卞家如今可是基业都没了! 村子,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自己早两三年就没了爹娘,如今又失了乡亲的帮衬,正所谓是无依无靠的时候。不要说求人相助,就是祖孙三代相传的本家当铺也说不定早被人拆了——在村民们心中,卞家乃是那诓骗了他们几十年的大恶人,对付这种人,他们杀得你家断子绝孙都是轻的,刨人祖坟都恐怕不够呢! 每次想到这里,卞世心头就是一股怒火涌起——这群饱食终日的懒汉,不讲道理光会胡搅蛮缠的蠢货们擅信他人污蔑,还要践踏他们卞家的尊严!每次想起这档子事,卞世就恨不得要徒手敲出一杆步枪来,装好子弹冲回村子里去点杀了这群匹夫一个满门,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枪杆子里出政权”! 但是每一次到了最后,卞世却又按耐下了自己逐渐狂躁的心。不是因为畏惧朝廷的追责,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并不在乡亲们身上。 民众这种生物,从来就无所谓是“正义”或是“邪恶”的。他们的脑子里无所谓善恶,也自然不能用简单的善恶来评判,正所谓“不知者当无罪”,这种群体的行为也不能被称作是“邪恶”,而是“麻木”。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随波逐流,浑浑噩噩地度过自己余生而已。而在这整件事中,真正可恶的人……是那蛊惑人心的恭少龙! 一想到此人的面目,卞世就牙关恨的直咬,恨不得要将其生吞活剥! 我们卞家到底得罪了你什么需要你如此苦苦相逼?若是图谋家产,那你就算使点什么小手段,卞世忍气吞声一下也就忍过去了,但他却不仅要卞家的钱,居然还在他们卞家祖孙三代的基业,要他们的声誉要他们的命!要他们生存的意义!要把他们活活逼到绝路上推下去,要他们在悬崖边上摔得粉身碎骨! 此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日后不报,那卞世的人生就算是成就了一方天圣,也绝对不能称之为是“精彩”! “恭少龙……你尽管等着吧!”卞世双目赤红,高声咆哮! 但是,要想动恭少龙这个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卞世要把他干掉,首当其冲的就是此方世界的“朝廷”! 传说中的“朝廷”乃是一介修士世家,实力及其庞大,爪牙几乎遍及整片大陆。这个强盛的帝国下辖一大批修士世家,维护他们这些修士阶级的利益。而作为他们的“皇帝”,陛下本人更是据说已经达到仙人境界。恭少龙既已表现出武艺资质,其叔父又是朝廷要员,想要动他,卞世至少也要有个能打下半壁江山的势力水准,被那皇帝天师给“招安”了才行,否则要是按正规渠道来的话,没有后台又是出身贱商家庭的卞世还说不定要在官场上受多大的排挤呢! 所以归根结底,卞世还是要发展那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那么,我要怎样搞钱才好呢……” 想要钱无非就是两种,一是出卖劳动,二是出卖产品,但是前者一来周期太长,二来收获和付出不成正比——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那么要是出卖产品的话,卞世现在一穷二白,又是哪来的东西给他典当?而且说起来的话,堂堂黑牌卞家竟然也有朝一日要让子孙后代沦落到典当物件的地步上,这可也算很是讽刺了! 自嘲般地笑了笑,卞世却马上又发现了事情地不对劲。 不,不对,其实说到要出卖产品的话,他这个身家却应当是有的…… 修仙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那当然是修仙的资源!功法首当其冲,然后是各种能提升资质的天材地宝,再往后的话,装备道具的价格虽然稍低一些,但要是一介凡人能拿到这种宝物,那也足够他们一家人世世代代荣华富贵!而卞世虽然现在虽然没有这等宝物,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不能“自己造”! 当然,是“伪造”。 修家的东西,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玄”。而“玄”这个字,归根到底其实就是“未知”。只要人们对这个东西没有任何先决的认知,他们很容易就会将物品的性质朝“玄物”的方向套。而对于刚刚获取了另一套只是体系的卞世来说,他手头能充当“玄物”的未知物可是多了去了呢…… 比如说——玻璃! 玻璃这玩意,说起来也可以算是穿越者们的最大福利之一了——长的好看,原料易采(傻子),煅烧方便(木炭即可)。不少历史穿越小说都会拿它来做开局,修仙世界也同样不例外。至于它对广大百姓的市场嘛……则当然还是那古板的几条了——透明,好看! 玻璃多好看呢不是?就算透明玻璃比较难烧,彩色玻璃不反而更好看吗?从“玄物”的角度讲,一个东西好看,那就多半意味着这东西功效不凡了——面由心生,物件也是一样的嘛!长得歪瓜裂枣的仙器又有几个哦! 当然光是“好看”一点的话,玻璃要想冒充真正的玄物却还是比较困难的。要想真正入修家的眼睛,一些特殊的属性却还是少不了的。不如什么真金不怕火炼啊,麻绳可以断石啊,之类的,最起码你起码有点硬度吧?要不给人一碰就坏,叫人怎么信你是仙器不是? 不过很碰巧的,现在的卞世还真就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玻璃制品具有这种奇怪的性质——要是脆弱的话,一只手指轻轻一掰就能让它整个碎裂,但要说是“坚固”的话,这玩意却又是连子弹都打不穿! 而它的名字,就叫做“路柏王子之泪”! 第十章 玻璃工艺品竟也能成修家上宝? 路柏王子的眼泪,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工艺品。正如之前所说,它是一种既脆弱又坚固的造物。它的制造方法,是在玻璃被融化成液态的时候令其自由滴落在一盆凉水中。高温的液态玻璃在坠落的过程中因为张力而凝结成水滴状,而在其接触凉水的时候,它的外层就会凉水的蒸发作用中迅速冷却,形成结实而圆润的光滑水滴外壳。然而在外部结构已经冷却凝固的时候,要是这枚泪滴的液态内部却还保持在高温的状态中的话,这枚小小的工艺品身上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答案,是“极大的压强”。 在外层液体冷却的那一瞬间,高温的内部液体为了遵守热力学第二定律(自然条件下,高温一定流向低温)会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液滴里层钻出来,但是已然封闭得外壳却又阻止了它们这么做。不仅如此,外部已然冷却的外壳在水压的作用下甚至还要向内部渗透进去,两股力量对撞在一起,玻璃液滴将被迫一直保持着其水滴状的外形,直到它彻底冷却下来为止。然而就算是它已经冷却了下来,它内部两股力量的天人交战却从来就不会为此而结束,斥力和应力同时作用于液滴的玻璃外壳上,最终造就的就是这样一个在压力下诞生的怪物——路柏王子之泪的外壳之坚硬不要说是用凡俗的人力破坏了,就是搬来一台压力万吨的液压机来强强对抗,最后的结局也只会是液压机的液压台被压出一个水滴形状的小坑! 但是与此同时,这并不意味着路柏王子之泪是坚不可摧的,正相反,不需要什么坦克大炮,也不需要什么百万吨巨力,只要想将其毁于一旦的话,甚至只要一个普通人随手在它弯曲的尾巴上轻轻地一捻……啪!它马上就会爆裂成一地的碎珠散沫——只要你不怕自己受伤的话。 至于原因,则还是来自于它的压力。 路柏王子之泪的结构强大仅限于其水滴状的“脑袋”部分,而且是因为两股均匀分布的压力造就的——外面的结构朝里钻,里头的结构往外飘,两股力量叠加在一起,就好比是有两个力量恐怖的大力士在隔着液滴表面互相推掌一般,不管哪个大力士能赢,但要是液滴表面遭到了什么不明力量的作用,大力士的力量却也能足够将其对液滴产生的影响平息下来! 然而,这种理想情况仅会出现在两个大力士推掌方向一致且力量相似的情况下而已,但要是现在两个大力士推掌的方向,“错位”了呢? 那么,被夹在中间的液滴表面定然就会被这股力量整个撕成两半。只要力气的方向没用对,成就了它强大结构的“压力”马上就会变成拆毁它的“动力”,将其从内外两个方向一并粉碎!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却也并不困难——只要稍稍让它那尖细脆弱的尾巴稍稍弯曲了那么一丁点……那开始失衡的压强就会马上让这颗美丽的水滴整个破碎! 也正是因为这个神奇的特性,卞世才会在第一时间内在自己脑中找到它的身影——玻璃本身好看,路柏王子之泪的结构本身又有某些神奇的特质,这样的东西要是被卞世冠上一个什么“女鬼泪”之类的名字拿出去卖,不引起某些修士的注意都不可能吧? 一想到这里,卞世的脸上的诡异笑容可就是根本藏不住啊…… 想到就做,卞世马不停蹄,立刻朝着小镇最近的一个村落狂奔了出去——烧玻璃没有大火没有家伙可不行,而平民百姓家最常见的“大火”就是村子里的铁匠。卞世自己的镇子回不得,那就只有去别人的村子,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村铁匠的铁火家当弄到手! …… 小小的路柏王子之泪究竟会在这片乡土气息浓厚的凡俗尘世中引起怎样的变化,答案不出三天就揭晓了。 三天后,秋水城。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极其稀有的修家物什,只为求个有缘人了啊!” 喧闹的市集边角,一个身形样貌也不过十五上下的年轻人高声吆喝呐喊了起来。而他的真正身份,则当然是我们经过了变装之后的主角——卞世。 说起来,卞世吹玻璃的过程可谓并不顺利。虽然它没有迷路,也成功用变装瞒住了对方——毕竟这一片他们卞家的名号真的是太响了——但是在交涉开始的时候,卞世却还是吃了没钱的亏。铁匠漫天要价,卞世身无分文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信誉购买”。迫不得已,卞世只好祭出了自己最后的本事——斗武! 这个世界存在修士,有钱人家的孩子也当然是练过武的。别看卞世只有15岁,身体却是硬朗着呢,欺负一个农夫把式简直不要太轻松! 更何况,他还从“书”上学了点现代擒拿的手段呢? 好不容易无声无息地制服了铁匠一家,但是接下来改造模具工具的却又花了他不少的时间——他看书虽然是“看懂”了,但操作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在卞世的笨手笨脚中,吹这一趟玻璃下来竟是用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才结束。又用了两天时间一路狂奔着赶路,他才勉强在第三天来到了秋水城,好生一顿猛赶才算是赶上了这个星期的集市! 当然这趟忙活下来,卞世也不是没有一丁点收获的,最起码,他从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意外之喜——自己竟然突破了! 没错,原本还是一块修仙白板的他,在得了那前辈的一场造化之后竟也是生生突破出了修仙的本领和资质,突破了先天境界。卞世猜测,这可能是那位前辈为自己提供的“初期劳动力”吧?否则要是没有这先天的力气和动作精密度,卞世打磨个玻璃模具可都麻烦着呢。也正是有了这先天的脚力,他也才能一路狂奔着来赶集,否则秋水距离他的小镇可是足有五六天脚程的。要是凭一介凡俗的肉体凡胎,卞世又怎么可能赶得上市集? 这些事情,不提也罢,我们还是将视线放回到秋水城的市集上来吧。 “来了啊!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修家物什,只为给它求个有缘人了啊!” 少年的声音清亮,身着的衣裳虽是粗糙,却也能看出整齐和整洁来,少年的眉目中带着阳光之色,竟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虽然他身处市集边角,但就凭这吆喝却也给他招来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当然相比于他的吆喝本身来说,人们更感兴趣的方面,当然还是他吆喝的内容吧? “修家物什!竟有修家宝贝问世?” “竟是传说中的修家宝贝?快,咱们过去长长见识……” 修仙势力,无论哪里都是极受欢迎的。这群市民虽是一群凡人,但对他们来说能看上这修家物品一眼就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不来? 众人目光汇聚过去,只见那是一对通身碧绿的小小物什,此刻静静地躺在软布包垫的木头盒子里。 大家的视线只一瞬间就被吸了过去。啧啧赞叹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不愧是仙家宝物,真是好生俊俏啊!绿绿的,真好看!” “这是一滴从山上拿下来的清泉吗?可是为什么能被放在匣子里?” “乡巴佬!仙家手段,是你我猜测得了的么?” 看到,卞世微微一笑,适时地跟上了自己的解(忽)说(悠): “乡亲们请看,这宝物的名字唤作‘山仙阴阳泪’,乃是我家老祖以前打猎的时候在山脚下找到的,近日整理遗物的时候碰巧翻了出来。咱祖上五辈没出过修士武人,最近风水不顺,便只能为它寻个有缘人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咱也不好说,老祖宗也只传了个名字,要是有那位高人看上了眼,那可一定要及时出手啊!” 略作沉吟,卞世缓缓报出自己的价码: “此等仙物一口价——两万潮银!”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两万银子是什么概念?两千银子就能置办一处田地,两万潮银怕不是连一整个小镇都能买下来!这样一笔巨款就连一些没武艺的凡人官吏都拿不出来,那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不愧是仙家物什,这价位竟是恐怖如斯!四万银子啊!把我家十代人搁一块卖了都不止这个价吧?” “你算甚么鸟东西,敢和那仙物比?” “就是,而且依我看,这老板明显却还是亏大了!仙物卖凡价,这可是大亏的买卖啊!” 修士交易,多半和某些小说里描述的一般,用那能增进修士功力的灵石最结账。要是这世界上真有能用银子买到的,,那可就别说是四万银子了,就是四百万、四千万银子,他们砸出来也不会眨哪怕一下眼皮! 然而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仙家物什到底有多么贵重的时候,一个貌似听不和谐声音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但是恕在下眼拙……这玩意貌似和一般的翡翠也似乎没什么区别啊……” 就好像是某个小孩大喊了一声“陛下根本没穿衣服”一般,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啊,这东西虽然是挺好看也挺稀奇,但要是真论起来的话,这凡俗世界却也不是不能。最起码,翡翠虽然珍贵,但起码是他们凡人也接触过见识过的东西啊。要是连他们这群凡人都见识过,这仙家宝贝又还有什么稀奇的呢? 然后,就是无法阻止的骚动。 “对啊,翡翠和这东西好像也没啥区别啊?” “嘶……我听说传说中的修家上宝都是通体发光,染着仙气的,怎么会这般土里土气?该不会真是什么普通的翡翠吧?” “乡巴佬,依我看,这东西就是放了太久,放坏了吧?” “你才是乡巴佬,谁不知道这仙器乃是年代越久,越值钱?依我看……”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卞世暗暗撇了撇嘴。 如果没有什么笔的因素作怪的话,沙子烧出来的玻璃一般都是呈现出绿色的,这是其中混含的铁离子导致的,要想将其消除就必须想办法将其氧化,令其变为黄色而让阳光的紫光与其混合成白光。但是卞世如今才刚刚起步,又是哪来的化学材料来给他弄炼金? 要我的玻璃是透明的玻璃,看你们还敢不敢说这玩意是翡翠! 不过现在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路柏王子之泪的“脑袋”,可不就是为这种情况而准备的嘛…… “我听到有人说,我手里这东西不过是那普通的翡翠?”卞世笑着,顺手抄起了自己身旁早就准备好了的小铁锤…… “那我们就来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不是真的翡翠吧!” 话音未落,卞世的锤子就重重地砸在了那路柏王子之泪圆滚滚的脑袋上! “啊!”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呼。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眼里甚至都看到那翡翠玉石在巨大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的情形了。然而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朝着这边定睛望去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现在的卞世已经是一个先天武者了,一介先天抡动小锤的力气能有多大?只见在这一锤之后,他那个原本用来盛放工艺品的小木盒都被巨大的力道砸得爆碎了开去!然而在这恐怖的一锤之后,那两枚工艺品却不仅没有和众人所想的一般碎裂开来、四处飞溅,反倒仍旧是好端端地躺在桌子上! “嘶……”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场的凡人们虽然见过翡翠也摸过翡翠,但是能挨住如此一击的翡翠,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见过! 这等神奇的东西,不是仙物又是什么? “天仙下凡,天仙下凡啊!” 一片齐呼当中,众人几乎都要给这“染着仙气”的玻璃工艺品下跪了! 卞世冷笑一声,心中乐开了花。 要是他们知道这种结构的造物就是有几万头大象踩在上面都不会烂的话,那可真就不知道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呢…… 就在众人咋呼不止的时候,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却是从容地避开了熙攘着地人群,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此人对着卞世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 “老板,你这东西可是卖四万两银子?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便买了!” 卞世嘴角微微一勾——看来自己一直苦等的鱼儿,如今终于是上钩了啊。 第11章 修仙家族——皇甫氏 眼看青衣男子显出身形,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便又是响了起来。至于内容,则当然还是在议论此人的身份。 “这人是谁啊?竟能拿得出四万两银子?” “我好像听说过他,这人不是南边茶寮的常客么?经常坐在那里听书的那个白衣……好像就是他!可是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傻瓜!这副派头,会是和你们这群脚夫一样的货色吗?人家要么就是朝廷的闲职,要么就是实打实的仙人!否则的话,谁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和闲钱整天没事来跑到茶寮里来和你们玩?” “啊?那我等岂不是……还和一个仙人坐一起过啦?哎呦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我回去一定要请道士和尚们开个光,争取把我从仙师身上蹭来的这一缕仙气传给我后人啊,哈哈哈!”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青衣男子仍旧是带着那抹自信的笑容,缓缓朝着卞世的方向逼近了过来。口中直接开门见山道: “老板,在下想要买你这手里的两块仙物,据老板之前所言,这两块仙石可是卖四万潮银没错?” 然而就在这时,卞世的眼珠却是咕噜噜一转,脸上露出了一抹刻意做作的狡黠,堆起笑脸道—— “啊……这位大人您可听错了,小人刚才说的可不是‘两块四万两’,而是‘一块四万两’哩!您想想,四这个数多不吉利啊?小人也不是什么内心阴暗的人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咒客官呢不是?客官您要是想买,那可就一定要两块一起买啊。形单影只客死他乡,成双成对发家致富!来,咱们今天讨个彩头,您说岂不美哉?哈哈哈哈……” 别看卞世今年才十五岁,但他从商却也有将近十年了,脸皮上的各种皮肉功夫自然早就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套说辞惟妙惟肖,活脱脱就是一名普通的小商小贩,不占点小便宜不舒服的那种。 但是在这个世界,这种性格倒能算作是“合理的”。毕竟按他们的思路想,“大多数人”如此嘛! 看到卞世的小商人本性,青衣男子却是仰天大笑了三声,开口道: “哈哈哈!八万两又有何妨?倒是这说辞又有点意思了。既然如此的话,我如今就再给你多抬几分价钱——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又是八千两!这人不愧是修家的神仙,区区凡俗身外之物果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也不见得含糊!眼看又是八千两银子在自己面前过场。在场有几人甚至连腿脚都站不利索了,要扶着墙壁才勉强能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他们这些闲脚汉平日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几百银子对他们来说就几乎是半辈子的积蓄,又何况八千两?八千银子,已经够他们找门道给自己买个小官做了! 但那青衣男子却仍旧是嫌不够刺激一般,又在这话后面补了一句: “雪花银!” 雪花银! 现在市面上的银子有两种,一种是官方铸锭的“雪花银”,另一种就是用碎银子重炼成的“潮银”。一般来说,后者的含银量当然是比前者小不少的,但因为流通方便,普通百姓交易时用的都是这种潮银。除非是那些真正的富商大贾,结算时从来不用碎银子做小数的才能保存大量的“雪花银”。一般情况下,雪花银和潮银的价格比例大概在2:3左右,这青衣男子用雪花银结账,真不知他到底是有多么豪奢! 听到这三个字,卞世也马上就“不淡定”了起来。他眼角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上前,胆小怕事般压低声音道: “敢问大人,敢问可是哪里的仙师?” 但那青衣男子却只是笑笑,神秘地道了一声“嘘”。见此情景,卞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装出来的惊喜。 青衣男子是个修士,这早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但卞世明明知道却非要装做不知道,无非就是要示人以弱,放松对方的警惕心! 从刚才开始,卞世表现出来的姿态就是一个普通市井商人的模样,属于“凡人”的范畴,但眼前的这人却是个修士。修士之于凡人,就好比是仙人之于修士一般,乃是云泥之别!对付这样的一只猴子,那修士又怎么会太过算计?在他眼中,这两枚仙宝怕不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事实上,这家伙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首先这两枚东西是不是上等的仙宝,他不知道。但是看这东西相貌不凡,若说它们有神奇之处倒也有几分可信。再加上那少年先前那一锤子的力道,这青衣男子已经能笃定这两枚玻璃不是什么凡俗之物了,而是实打实的修家物什! 若是其他人看不懂也就罢了,但他乃是一介修士,怎么看不出这一锤有多大的力道?就在刚才,他分明看见那一锤子分明就是先天境界的全力一击!而在这个世界上,像那两玻璃珠大小的东西,能抗住先天一击的造物又能有多少? 一样也没有! 就算是那号称凡俗最硬的金刚石,碰上这一锤子也要粉身碎骨,那就更别说是其它的什么东西了。能在这种大小上挡住先天一击的东西不是修家锻造出来的道器,就是那天地开灵的先天仙宝! (钻石的结构其实很不耐敲,硬是一回事,但越大就越容易碎。有钱人可以试试) 当然,天材地宝也是分等级的,但是现在不管它们的品阶到底如何,用凡人的银子买来了修家的资源,那可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被夸奖一番的大功一件了! 银子算什么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别说是八万两,八十万他都愿意!但往往可能就是买不着! 一想到自己竟然占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那青衣男子的心中可简直就是笑开了花啊——当然卞世心中也了开了花就是。 于是就在两人各自都以为自己赚大了的时候,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再度: “那么小老板,你收银票吗?” 卞世一听,就知道人家话里有话。 银子是硬通货,这自然不用多说,但那银票是否也是硬通货,那可就不好说了。纸币是要以某个组织的信任为担保的,要是这个组织——财阀或是别的什么垄断阶级,没有信誉的话,那他们想发多少纸币那就是多少纸币,然后就是大量的贬值和经济危机——就比如某个黄埔军校光头弄出来的金圆券。 但是现在,卞世想不想收银票可不是他说了算的。这青衣男子之所以问卞世收不收银票,这分明就是在试探他是否觉得自己可信! 银票不一定可信,但要是对方这么问的话,那不就是等于在问“你信不信我”么?如果卞世说用银子结账,那肯定就是在说“不信”;那么与之对应,卞世要是愿意用这男子背后的财团发行用作结账,那就肯定会因此收获不少来自对方和对方家族的好感! 可为了这么一点好感就承担上利益受损的风险,这真的可以吗? 卞世只略微思考零点几秒就得出了一个答案:风险的问题,一点也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卞世之所以缺钱是因为他想办厂,所以这笔钱是马上就要花出去的,并不是长期储存,也就自然不用担心什么贬值的问题!再加上修仙世家一般都掌握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找人找地也当然是找他们最为轻松,有了这么一重关系,卞世完全可以用他们的银票在他们那里消费掉,也就自然不用担心银票的通用性问题! 这笔生意,完全可以做! 卞世眼珠一转,马上开口谄媚道: “大人,如果有银票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听这话,那青衣男子自然也是心情大好。他畅快一笑,便道: “如此这般,那就再好不过了。银票这东西我带着方便,咱们如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我这就点给你罢!” 说完,他掏出一沓银票,略微数了数之后就递给了卞世。卞世满脸欢喜地将其接下,眼睛却是精明地朝着银票的脑袋上望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这银票到底是谁人发行的,日后相求便算好找。 然而这一瞧,便是直接把他看了个愣——只见在那白花花银票的页头上,“皇甫”两个大字可是那般的显眼刺目! 卞世马上心中咯噔一跳。 “敢问先生可是皇甫家的人?”卞世连忙问道,他心中实在是太过惊讶,甚至都没来得及掩饰自己脸上的慌乱! 青衣男子看到卞世神色有异,好看的眉毛微微一蹙,便道: “怎了?” 卞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动作实在是太大,连忙做了些掩饰。好生牵扯了话题之后,他这才好好缓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皇甫家,是秋水附近修仙世家的一支,和朝廷来往也自然不浅。但是世人不知的是,这样一支历史悠久传承古老的修仙势力,竟也是和卞家有所联系的! 那是卞家老爷还在时候的事情了。卞家好歹也是作为秋水一霸,怎么会不和当地的地头蛇修家产生点联系?两家人时常走动一番,那大家自然也就熟络了。卞家尚未没落的时候,皇甫家的修士甚至还常来卞家品闲茶喝淡酒呢! 没错,其实在卞世还小的时候,他其实就认识了不少皇甫家的人了,他所熟知的不少修家知识甚至也是从他熟识的皇甫家来的。只是如今故人重逢,卞世的心中却只有一丝淡淡的……烦躁? 只希望,不要在这里又碰上了那缠人的丫头吧…… 第12章 暮间魅影 卞世正在神游天外,一声轻呼便再度将他直接拉了回来: “老板,如今钱我也交了,那便再给我看看你那货可好?” 卞世满脸堆笑,马上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古以来的规矩。卞世收了人家的钱,怎么能不给人家货嘛! 只是他有没有在这“货”上动什么手脚,那可就不好说了呢…… “来,大人,请过目。”卞世用早就准备好了的另一个盒子将其装好,朝那男子的方向递了过去。这盒子乃是特制的,屁股上带着两个洞,正好能让路柏王子之泪的尾巴伸出来。卞世没有盖上盒子,就这么直接递给了眼前的修士,让他端详那翠绿的玻璃流体。看到那工艺品朝着自己这边递了过来,男子心中并没多想,爽朗地微微一笑,伸出手就是一接。 只是他不曾想的是,卞世的手却是比他更快—— “砰!” 两道闷声响过,路柏王子之泪精美的外形顿时爆裂成了漫天晶粉。卞世的手指只是在那脆弱的尾部上轻轻掰了一下,两股完全相反的压力马上就顺着尾部的裂隙渗透了出来,将那精美的工艺品彻底轰成了碎片。在反复折射的阳光当中,男子和少年两张清秀脸庞茫然对视,竟是完全懵逼! 当然最先做出反应的,当然还是卞世。 “仙师好手段!” 卞世“反应很快”,马上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和欣喜的表情,对眼前的修士奉上了自己的马屁。而在另一边,那青衣修士则当然是哭笑不得! 喂!为什么要这样一副感觉我好厉害的样子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 然而他这话要是真说出来的话,这里又有谁会信呢?在场的修士本来就只有他一个,对这两个“仙宝”有所需求的人也只有他一个。此时这两枚仙宝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爆碎,那动手的人不妥妥就是他自己嘛! 想到这里,那修士心中大感不妥,赶忙开口做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然而这话越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却反而是越来越小。 因为他分明听到了周边众人的议论! “怎么回事?仙宝突然碎了?” “我也不知道啊,仙师干什么要把仙宝弄碎呢?” “笨蛋,真是一群没见识的笨蛋!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仙师老爷们修炼的时候,有些仙宝是不能随便起作用的,必须要将其整个捏碎才能吸收里头的精元。刚才仙师突然将仙宝打碎,肯定也是先行认出了它的真正作用,然后故意将它打碎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还是老哥见多识广啊!” “……” 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就算是那青衣修士也不由开始面色发苦。眼下这情形,分明就是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的出路无非就只剩了两种。第一就是他故作高深应承一番,然后就此离开,再不多做纠缠;至于那第二,就是他据理力争,直接把事情闹大,把事情交给朝廷衙门处置! 选择前者,那定然就等于是他默认吃了这一记暗亏,再捞不到一丁点好处,而第二个选择虽然看上去好像对他这种权贵来说十分有利,但是真论起来的话,事情却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的朝廷虽是一个修士的朝廷,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完全忽略凡人——更不能随意欺压凡人。不仅不能,他们反而还要极力安抚凡人、压住他们的不满,以防凡人发起暴动! 仙人修士,讲究的是一个“超凡脱俗”,讲究的是不沾因果。仙人那也就罢了,但一介修士要是敢大肆屠杀凡人的话,那他就很可能会被业力拖累而无法精进。除非是那些以人命血祭的魔修,一般的修士甚至还要对凡人们身上的业力敬而远之! 可以想见,要是青衣男子据理力争一口咬定是卞世动了手脚的话,那事情就一定是会闹大的。而事情一闹大,在场的百姓就很有可能会觉得他这个仙师欺负他们。要是民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作主的县令可就绝对不会偏袒他了,甚至为了安抚愤怨的百姓,他受到的损失甚至还可能翻上好几倍! 到那时他要交的罚金可不就是些银子而已了,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灵石了! 一想到这里,青衣男子额头上也不由渗出了滴滴的秘汗。此时此刻,纵然他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心,那也只能就此认怂作罢而已了! “唉……时也命也,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是不属于我啊……”高深莫测地抛下了一句话,青衣男子转头便走。只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仙师啥意思啊?” “可能仙宝不合功法,吸纳不了吧……” 好戏已经演完了,人群也没有什么呆下去的念头了。随着卞世将东西收拾好离开,原本还熙熙攘攘挤成一堆的人群便逐渐散去了。正午的太阳逐渐身高,乃至终于悬在了人们头顶。炽热的阳光晒得人纷纷往茶馆酒肆里藏,热热闹闹的集市,如今只留下了一片寂寥。 然而在众人散去的时候,他们谁都没能察觉到一个行踪诡秘的倩影其实早就藏在了街边拐角一个隐秘的地方,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目睹了整件事的全部。 “我说那人怎么有点眼熟……应该是小世吧?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呢……” …… 拿到了钱之后,卞世却并没有和之前计划好的一般去那所谓的“皇甫家”要求代找人手,反而是花了大力气找了家商行,再付了一笔手续费之后才将其换成了现银,再用现银找到了厂子买到了地。若不是商会表示可以买地和找人的事情可以一并代办,卞世这厂子估计还要好几天才能建得起来。 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其实还是不想和那相交甚久的“皇甫”扯上关系。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能暴露在外。 晚上,卞世随便再城里找了家酒肆订了间房,作为自己的下榻之处。但是直到深夜,卞世却也还没有直接躺下睡觉,反而是紧闭双眼双腿盘起,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面前放着那本他从黑雾前辈那里得来的“书”,好似是在修炼。 事实上他还真就在“修炼” 卞世也是要修炼的,只是他的修炼不是这世界上修士们的修炼,他的修炼是在锻炼自己结构异常的的大脑,想办法让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真正被自己所掌控,真正地开发自己的大脑! 卞世的脑袋和别人不一样,这是先天的基因变异,过量使用的脑容量将会挤占大脑对身体各处的操控力,久而久之就会导致他体魄下降,然后随便一场大病就能让他暴毙身亡。但是即便是先天上存在缺陷,卞世也绝对不应当就此认命然后等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按“书”的指引进行一段时间的大脑训练,让自己的身体适应这种缺陷! 变异的大脑既是一道咒死了两代人的诅咒,却也是对卞家最大的恩赐。一颗100%开发的大脑虽然不能给卞世带来任何力量,但对于掌握了“科学”的他来说,值回就已经是成为了最强大的力量!100%开发的大脑是卞世特殊于常人的资本,也是黑雾前辈看中他的原因,这就是他的“外挂”,黑雾前辈也很乐意见到他利用这重“外挂”。为此,那前辈特地将这种方法也记载在了“书”里,一并送给了卞世! “……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卞世长叹一声,醒转过来。 他们卞家之所以会身体削弱,是因为思考活动挤占了过多必要的脑容量,导致大脑对身体各处的掌控力下降。比如无论何时,心肺功能都是不能削弱的,否则卞世的身体日后出问题简直就是必然。而对于这个问题,“书”给出的解决办法则是“掌控”。 掌控挤占的力度,掌控挤占的方向。如果关键的器官不能挤占的化,那卞世挤占不必要的器官不就成了么? 就比如说,眼鼻口舌之类的细碎零件,在思考的时候就是完全用不上的“不必要”。要是卞世在专心思考什么问题,那他就完全可以将这些器官的掌控抛至一边,将空余出来的脑容量用在计算上面。如果再极端一点的化,他甚至可以把四肢肌肉的掌控也给舍弃掉,进一步增强自己的计算力。如果能学会这一招杜绝后患的话,卞世攀科研的速度无疑就又能再提升一大截! 但是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掌控自己的身体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控制大脑的办法没找着,逆运用的办法倒是多了一条。”卞世摇了摇头,颇有些不满。 “书”中教授的内容是用舍弃对不必要器官掌控的方式增加脑容量,那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主动用思考的脑容量补正身体数据,大幅强化对某个器官的掌控力。又好比眼鼻口舌,这些器官要是运用得当,卞世侦察预警的能力无疑就大大加强了。而在这种险象环生的修仙世界里,侦察的手段甚至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啊! “算了,明天再来吧……不过说真的,那种超人般的感觉可真的是太棒了啊。” 超人般的感官,总能给人超人般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卞世也不例外。在强化了眼睛之后,他的大脑甚至能分析的一公里以外的模糊图像,强化耳朵能让他隔着一堵木墙偷听人说话,强化鼻子之后,他甚至能闻出一坨屎的主人前天吃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卞世的心思,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瘙痒,强化了自己的“视觉”。霎时间原本一片漆黑的夜晚瞬间变得五花斑斓。 啊……真是太美妙了。大脑操控着晶状体随意拉伸收缩成想要的角度,聚焦到不同的距离上加以分析……这种一切尽在眼底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啊!上千米的黑夜云景,一百米外的苍蝇,一米开外的一粒细胞,不管是什么,我现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啊! 但是……这是什么? 但是突然间,卞世看到了一点好像很不对劲的东西。 一个……人形的影子?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卞世心中警铃大作! 能在三更半夜摸进来,不是小偷就是强盗,但是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个,对卞世来说都是绝绝对对的凶险境地! “唰!” 仿佛是察觉到了卞世的视线,那黑影只一瞬间就动了。对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乃至卞世强化过的视觉都扑捉不到它的身影! 好快! 然而出人意料,对方却并不是什么贼。 “哼!白天我就说是你了,一看还竟然真是!卞家的大少爷,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啊!” 来人只一瞬间就制服了不过一介先天的卞世,骑在他的腰上,将他彻底控制了起来。然而对于这个及其暧昧的姿势来说,那偷偷摸摸闯进来的人竟还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孩子! 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13章 青梅竹马 看到面前少女姣好的容貌,卞世紧张的心情也总算是舒缓了几分,但是很快,这股庆幸又变成了一股浓浓的苦涩。 少女名叫皇甫依曼,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来自那传说中的皇甫世家,乃是一介修仙弟子。而卞世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则是因为……面前的少女乃是他的青梅竹马。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能成就一对青梅竹马,和当年的两家交情也是有着不小的牵连的。 皇甫家和卞家的交情,最开始是起源于一个皇甫家的修士,当时那位修士在与人争斗的时候受了重伤,若是没能寻到医药马上就会气血尽失而暴毙身亡。然而偏偏他那时还正好处在荒村野地,附近除了一个破败的小村庄之外再无其它人家。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他又是上哪去找那可以治病的药草? 幸好,他在这时碰上了带着商队前往城中做生意的卞家老爷,而且他运气很好,碰上的还不是老爷那会培养出来的一群虎狼之辈,而是卞世尊本人。 卞家老爷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不顾众人落井下石杀人越货的提议,他力排众议,执意要救此人性命! 然而,修士的性命也不是一个凡人说救就能救的。 以凡救仙的机会虽是不少,但最后能成功的却是少之又少。修士受的伤,一般的药草是救不回来的,除非是花大力气或是花大价钱按照吩咐去找那些并不常见的天灵地宝,否则再好的药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性命而已。若非不是附近没有人家,他又怎么会拖着如此深重的伤势苟延残喘?他要的药草绝非什么凡物,除非是来秋水城这样才有一线机会找到,在眼下这种村庄里想找仙草,那除非是天公作美,正好给他蒙了个正着! 但是不得不说,这贼老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恶趣味——在一番细细询问之后,那神奇的仙草竟然还真有一株因为样貌不凡,被一个普通村民收在了库房里当收藏! 卞世尊当时喜出望外,张口就提出要买。但是相比他的善良来说,那村民可远没有他这般好心。得知他们买仙草是为了救命之后,那村民竟是狮子大开口,悍然报出了一笔将近六倍的天价! 要知道这仙草虽是仙物,但卖凡人银子的话却也远远用不上那种价钱啊。这村民的所作所为,摆明了就是在卡吃拿要,囤积居奇! 然而面对如此挑衅,卞世尊的选择却依旧是——救! 人,最终是成功救活了,但卞世尊却因此损失了几乎全部的家当,多年的积蓄赫然只留下了一小笔盘缠。商队落寞地返回小镇,准备处理剩下的烂摊子。资金链出现断裂,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和一大堆的破事。 然而三个月后,皇甫家主动找上了他们,提出要补偿他们的损失。而对方所带来的“诚意”,却是他们付出的十倍。 他们这才知道,当初他们救下的那位修士就算放眼整个王朝也是屈指可数的好种子。而他的身份,则更是当今皇甫家太上长老的三孙子。卞家老爷当初将其救下,无疑对整个皇甫家来说都是大恩大德! 而当初的那个天才修士,却正是眼前这少女的父亲。 “我们卞家的大少爷最近是怎么了?见到你小曼姐姐竟然都忘了叫?自己说,几年没来找我玩了?”少女骑在卞世身上,用一种很是不快的语气说道。 后者喉头一滚,竟是感到有些舌干口燥。 他能不舌干口燥么? 少女力气奇大,竟是能用单手压制住卞世的两只手。但是与此同时,这个姿势却显得有些尴尬了——要把一个原本坐在床上的人控制在床头,那对方就必须要俯下身子将后者完全摁住才行。那么如此一来的话……两人现在的姿势可就有点不太妙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一个人趴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姿势怎么看都在不健康读物里出现得比较多吧? 更何况眼前这妹子还长这么好看…… 皇甫依曼出身修仙势力,家里的基因又是能升仙的优越的基因,她本人也当然是以为修士。既然是修士,那就绝对不会有长的差的,相由心生,修士的脸长得再差也不至于歪瓜裂枣,皇甫依曼更是长着一副祸国殃民的脸蛋。这样一个人间尤物在只穿了一件睡衣的卞世身上蹭来蹭去……大姐你知道十五岁正是直立猿的思春期么! 一股邪火从小腹腾腾烧起,卞世几乎都要“站起来”了,为了掩饰尴尬,他只好连吞了好几口唾沫,装作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我说姑奶奶,您先从我身上下来成么?” 但那少女却是嘿嘿一笑,开口道:“怎么又不高兴了?你偷看人家不是还看得很开心么?” 我去你骑人家身上还喜欢扑人身上把那两团……两团……总之!——塞人眼前晃悠竟然还不让别人看了?我不看可能么? 卞世心中大骂一声,嘴上却是面不改色地辩解道:“我有什么偷看的必要么?你这样子,不是你直接送我眼前来的是怎样?” 听了卞世的发言,少女却是突然脸红了一下,怒嗔道: “不准看!” 然而就算表面上恶言恶语,她手上的力气却是不由小了两份。卞世却仿佛是抓到了对方的痛脚,嘿嘿一笑,又看了两眼——只是这视线中却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淫色,反而更像是“报仇”。 卞世平时可没少吃这丫头的暗亏! 卞世和皇甫依曼是一对青梅竹马,那是真的。不过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仅限于青梅竹马而已了。娃娃亲?不存在的。淡淡的情愫?更是想都别想。就算是独生子女时代死宅们时常臆想的兄妹之情……呵呵,更是毛都没有! 修凡有别! 卞家一介凡人,攀上皇甫这种规模庞大的修仙世家就已经是天人难得。就算卞家的确是对皇甫有恩,但这么多年之后岂有没能还清的道理?随着卞家逐渐破败下来,两家人也基本断绝了来往。想让卞家一介凡人和修家攀上什么姻缘?做梦去吧! 卞世和皇甫依曼虽然也算是自幼相识,但是自卞世记事起,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就没少给他使绊子。仗着自己有修真的天赋,皇甫依曼每次来卞家做客就必然对卞世一顿捉弄欺负。几乎缠了他十几年! 所以卞世才烦她! 你说你又对我没意思,老缠着我干什么?每次看到我坏脑筋就起来了,平时没见着你比我聪明! 现在好了,我终于也抓到你的痛脚啦!哈哈哈哈! “怎得?主动凑人眼前还不让人看?除非你自己让开,否则……哼哼哼,我可要好好看个……” 然而这定睛一瞧之下,卞世却是发现少女丰腴的胸口好像有点不对劲。 真大……真白,这是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第一直觉。然而对于一个脑开发率能达到100%的怪物来说,他能看到的东西却是比一般人多得多了,就比如——这货的裹胸哪去了? 内衣这种玩意,但凡发展了一定岁数的文明都是会有的,但是从这个角度瞥进少女的胸口,卞世却好像没看到有什么“内衣”的影子在啊? 该不会这货也和我一样快要睡觉了吧?所以说……现在她里头是真空的? 仙人才不需要睡觉,低级的修士难免沾染人间烟火。要真和自己猜的一般,那他们之前那般亲昵的举动岂不是很不妙? 然而没等卞世继续往下想,少女就又发出了一声怒嗔:“不许看!” 一声怒嗔,却是激起了卞世心中的逆反心理。 怎么不敢看了?就你能捉弄我?不准我捉弄你了? 而……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故意来了这么一手,故意要我出丑呢! 想到这里,卞世目光汇聚,竟是死死地盯在少女胸口不动弹了! “你!你……不要脸!” 然而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少女的手却还是没有挪开。卞世心念愈发狠厉,竟是死死盯在少女胸前不挪开了! 你给我看,我凭什么不能看?害羞?害羞就赶紧让开! 然而在下一秒,少女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认真。 “你……就这么想看人家的身体是吧?” 卞世心中突然就打了个突。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少女的纤纤玉手朝着自己上身滑了过去。看那架势,竟是要直接卸下自己的上衣! “你……你要是这么想看,那人家就给你看个够啊!” 卞世暗道不好,这下糟透了! 自己的青梅竹马一向很擅长捉弄自己,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她的捉弄?卞世要是继续盯着看,那玩意人家真的没穿,那风评被害的肯定就是自己,两人的关系也会大大受损。但要是他挪开视线的话,那就等同于是他事先认了怂,皇甫依曼就可以肆意嘲笑他纯情处男,这就大大地损了面子! 那……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还没等卞世做出决断,少女得手就已经滑到了自己的胸口。而在那华丽的服饰款款褪下之后,呈现在卞世眼前的却赫然是—— 一套纯用丝绸制成的裹胸布,紧紧贴在少女白嫩嫩似雪的肌肤上——只是位置稍低了一下,但该遮得地方却还是遮住了的。走光?不存在的。 “切,没劲。”少女脑袋瞥向一旁,下嘴唇往前一突,看上去很是不爽道。 卞世当时大松一口气。刚才那会他压根没时间做出反应,就这么呆呆地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如此看来,自己这套“涨面子”的手段也肯定是绝了少女的把柄! 不过这丫头为了坑人还真的是不惜下血本啊……不过,这或许就是青梅竹马关系铁的一种见证吧? 想到这里,卞世又翻了翻白眼,心有余悸地开口道:“我说姑奶奶,你这么玩真是不想嫁人了是吧?你看看你这野性子以后谁敢娶你哦。” 但是不得不说,卞世最后那句话也的确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切”过一声之后,少女也将自己的屁股从卞世的小腹上挪了开去。 然后直接坐在了卞世的肚子上。 “哎呦我去你个姑奶奶……饶了我吧还是,您是仙人可我却是个凡体肉胎啊。”卞世大作痛苦状,少女却是嘿嘿一笑,开口道: “扯什么玩意?你已经是个先天了,先天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姑奶奶我可是个修士,修士!先天了就给我受着,好好” 随即,少女脸上又浮现一股欣喜。 “不过小世啊,你现在也是个先天了,那你想不想正式踏上修真之路?关于这一点,我可是知道一个很好的法子哦。你可知道就在最近,秋水附近可是会有一场仙缘大会呢!” 第14章 仙缘大会 “仙缘大会?”卞世皱了皱眉,但对此却并不知情。 皇甫依曼是卞世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他不少关于修真界的只是就是从对方这里来的。然而犹是如此,这所谓的仙缘大会却也是他不曾听过的新名词。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得,开口道:“这所谓的仙缘大会啊,其实是修真界一种活动的统称。为了招募吸纳那些散落朝野的凡人散修进入自己的势力,世家门派多半会隔个几年就召开一次仙缘大会,要是你能在大会中夺得优良名次,那你便直接有机会拜入势力麾下,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不光如此,族内门派内的资源你也自有机会享用,甚至踏上仙途也绝非难事啊!” 说罢,少女脸上堆起一丝兴奋:“如何?要不要来试试?反正你现在也有先天实力,也算是满足了参加仙缘大会的基本条件,不好好试试,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 卞世显得兴奋异常。 升仙机缘,谁人不想求?拜入门派世家,卞世古往今来闲修散人们发家升仙最常见的途径。现在有这等机缘就在自己眼前,他又怎么能不兴奋? 对他来说,加入一个门派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科研资源”上。修士天仙,无不是违反物理法则的存在,要是能将其中的种种现象吃透,那卞世的科技树岂不是又能向前攀出一大截?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嫌自己的知识太多了吗? 但是很快,他又不免锁起了眉头。 拜投修仙门派世家,这算是古往今来。但就算是投奔门派,那可也要看清投奔的是哪家势力才行。仙缘虽好,但要是入错了门派学错了功法,那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要是门派心性不对自己的路子还反而好说,大不了舍弃师门在外闯荡便是。但要是落到了某些喜欢剥削门徒的恶劣势力手里,那才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这里,卞世不免又问道: “却不知道这次来开仙缘大会的,是哪一家的势力?” 一般来说,喜欢剥削门徒世子的势力无非是那些大族世家更多一些。仙缘大会虽是说得好听,但要真给那些仙人散修进去了,落到头上的也无非就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饱受欺凌,一辈子给大家世族做牛做马,嘴上还容不得有半句怨言。这样的外门弟子很可能做到死也不过就是一介“外门弟子”,出的力最多,拿到的资源却最少,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收获的却还不如那些权贵儿孙出生时拥有的多! 据他所知,皇甫家内部虽然好上一些——乃是按照实力来分配的,但外门弟子本来就遭排挤,拿到的资源也少,做的贡献自然也少,到了最后还往往要被说是“不努力”,顺带着弘扬一顿“努力就有成果”的“正确思想”。要是这次召开仙缘大会的乃是一介世家,那卞世绝对是敬而远之! 听到卞世发言,少女脸上得意之色更甚,仗着自己的信息优势便开口道:“这次前来的乃是大名鼎鼎的青云派,门下弟子遍布世界不说,门内更是有足足十六位天仙坐镇呢!” 卞世眉头略微舒展半分。 相比于大家世族来说,门派的风评显然就要好上不少了。门派体系没有血脉,一切凭资质实力说话,虽说不公之处也有不少,但总归还是比世家好多了。更何况这所谓的“青云派”,门内居然还有足足十六位天仙坐镇! 放眼整片大陆,就算是朝廷也不过才当今皇帝一位天仙,可这青云派竟是能拿出足足十六位坐镇,想必是那种横跨数片大陆、乃至是数个小世界的强盛势力。要是能入主了这样的大势力,那凭卞世的聪明才智,混个好际遇想必也不会太难吧? 然而想到最后,卞世又不免发出一声叹息,回绝了少女。 “不去!” 少女立刻大急:“为什么啊!” 卞世淡淡开口:“因为机会渺茫,而且浪费时间。” 升仙之道,前辈早已为他指出来了,那又何必再绕弯路?只要他现在老老实实的睡上一觉等明天寻得工人场地,他马上就能为自己的工业基础打下基础,然后及时将“书”中记载的知识转化成自己的生产力开始攀科研。而等卞世有了宇宙战列舰,仙人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此行用不了两三天时间,卞世也觉得是一种莫大的浪费。自己毕竟不过只是一介先天,又有什么资本能让仙师们看得上?既然知道希望渺茫,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的好! 但少女却有些恨铁不成钢。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的?怕被刷下来就不去了吗?这可是大好的仙缘!仙缘你都不想要,你到底想要什么?还浪费时间?你有了先天境地不修炼,那才是在空耗你的寿命!” 但卞世心意已决,怎可能被青衣说动,他冷脸相对,固执己见:“就是不去!谁知道这青云派是个什么组织?” 其实这才是卞世坚持放弃的最大原因——他不能确定这青云派的行事风格是不是真的光明正大。虽说一般的门派的确是要比一般的世家光明磊落不少,但这世上的事情又有谁能说个准?若是里头仍旧不乏蝇营狗苟之辈,卞世岂不是找上门去给人剥削的? 听完卞世的辩解,少女大急,终于忍不住道:“你还担心人家的人品?人家不担心你的人品就不错啦!告诉你,人家可算是这几片小世界里数一数二的超级势力,网罗的功法传承不计其数!哪怕是我们皇甫家,都要想尽办法塞一两个弟子进去长见识呢!” 卞世的眼色突然诡秘起来,他盯住面前的少女,开口道: “难道说,你……” 少女脸上顿时浮现一股傲然。 “没错!姑奶奶我天资聪慧根骨惊奇,靠着一身天应境修为直接免了仙缘大会的测试,内定做了青云派的弟子。如何?羡慕不?” “天应”,对应的是修士的第二重大境界。在破开了先天后天的二重天之后,一个人就真正可以被算作是一名修士。修士亦有等级划分,从下至上分别是探灵、天应、洞玄、入微、灵现、锻神、合体,等修士达到了最后的第七境界“合体”之后,修士就会迎接他修仙生涯中最为关键的天劫,名为“涅槃劫”。只有度过了涅槃劫,一个修士才算是飞升成仙,彻底超凡脱俗,成就一方“大乘”。大乘之上,那就是仙人境界了,卞世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如今皇甫依曼已经修炼至天应境界,也怪不得会被青云派免试录取了。可别看天应也才不过二阶,但修士阶段可总共才七阶呢。 但要说想让卞世羡慕起来,那可就想太多了。 “好啊!怪不得你这么急着要劝我进去,原来就是打得这道算盘——怕进了仙院之后没人给你欺负,提前找自己的青梅竹马背锅来了不是!”卞世恍然大悟道。 少女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自己说漏了嘴。随即恼羞成怒道。 “我……是又怎样啦!门派仙院那么无聊的!而且就算我想欺负你,你有没有这个来仙院给我欺负的机会都还不知道呢!青云派的仙院是多少人挤破头也想去的地方?如此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却要浪费,简直是妄活了你这身先天气劲!” 听言,卞世也叹息一声。 先天?没错,是先天,但那位前辈送我的这重先天境界,却不是用来干这种无聊事情的。 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抱歉,关我什么事! “你我价值观念不合,你说不动我的。”卞世笑道,笑容中却又带着一股决绝的固执。 大约两分钟后,仍旧没能说服卞世地少女终于是气鼓鼓地从窗户走了。目送自己缠人的青梅竹马离开,卞世神情惬意地在床上躺下,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一觉。 一夜过去。 第二天的卞世醒得格外早,这倒不是因为他很兴奋,而是因为他即将睡下的时候脑海突然闪了一个念头:要是自己能控制大脑活动的话,那又能不能主动放松大脑皮层令其瞬间处在深度睡眠状态呢?节省了睡觉的时间,自己分明就能空出更多时间来参与生产活动了呀!一想到这里,卞世就压根按耐不住自己的念头,主动尝试了起来! 然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一整晚都处在精神衰弱边缘的失眠状态,早上起来整个人脑子都是炸的,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想彻底根除自己大脑的后患,没个一年半载是轻易别想的了。好在他今天的工作也就是去商会接趟人,并不需要多少脑容量,脑子笨一点也就无所谓。 “那么……回镇子吧。” 望着秋水城北边的那处山头,卞世的眼神逐渐复杂了起来。 自己出生成长的小镇,如今已经变得无法归去。 但是偏偏,他却又有着自己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必须要回去一趟——那里有矿。 工业怎么少得了矿呢?那位前辈在传功卞世的时候也自然想到了这一点,特地在小镇的后面的指了一处杂矿脉出来。矿脉是工业的基础,现在这道基础已经死死地将卞世绑在了那个小镇里,再也无从逃离。 “怕什么?”卞世自嘲般笑了笑,眼神冷冽。 不过是回家一趟……怕什么呢! “走吧!” 对着自己招募来的“工人”,卞世喝令道。于是众人就朝着远方的目标,缓缓迈出了自己沉重的步伐。 然而卞世至今还不知道,在那座熟悉小镇中等待着他的是怎样的强敌,又是怎样不可多得的丰厚际遇呢…… 卞世本能般 第15章 小镇的动荡 从小镇到秋水城,光是用脚走的话要走上足足三天,而且那还只是一个人拼命赶路的情况下。现在卞世带着一大群人,照顾队伍的组织就是一件麻烦事。等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六天黄昏了。 路上一路颠簸坎坷,卞世已经在心中感叹了无数次那“汽车”的方便。要是卞世现在就有一头吃饱了油料就能带着一大票人随处驰掣的钢铁巨兽,那又该有多好啊! 就算这里没有公路,汽车只能压着路边的杂草泥土而速度大减,可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就算汽车只能跑出个十公里的时速也比人脚快啊。 不过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到了,那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卞世放眼望向那笼罩在黄昏阴影之下的熟悉轮廓,却意外看到了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仿佛在商讨着些什么的身影。黑压压的人头耸动当中,恭少龙的面容却是那样的醒目。 卞世的脸色突然就是一沉。 然而在听清了众人议论的内容之后,他的脸色却又是不由为之巨变。 “……乡亲们尽管放心,关于那贼人的事情,我等心中自有定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贼人!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听到这两个字后的卞世浑身神经都不由紧绷了起来。无论在什么时候,流亡法外的贼人盗寇都是最凶险的一批人之一。因为不用受法律制约,他们可以杀人可以放火,可以奸**女可以随意掳掠,还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凶险?更何况这里是修仙的世界,前来劫掠的贼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界呢! 竟不想小镇竟是遭了贼! 稍微对身后人吩咐了两声,卞世朝着人群的方向逐渐走进了两步。如此大事,他不可能不关注! 在众人谈话中泄露出来的信息中,卞世也总算逐渐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就在昨天,邻里一位药农的女儿便带着两个兄弟上山采药,却一直没能回来。家里两位老人正担忧着,就看到自己门口有人投了封染血的信回来。书信上的字两人看不明白,但那染血之物他们却是认得分明——那分明就是他们的亲女儿的半只耳朵! 两位家长顿时哭天抢地,如今都已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又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遭了歹人毒手了?哭喊声引来了乡亲邻里,乡亲们又去请了会认字的老先生过来看信,这才知道那歹人虽然杀了他家两个兄弟,但他们的女儿却还活着,却要他们用钱来赎。只是这赎金的数目上,歹人却是强求了足足一千两银子! 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如此高昂的费用,就算是事变之前的卞世听了也要吓个半死,两位药农又哪里拿得出来?可要是他们拿不出来,那贼人三天之后就要直接绑票,再不多给二话!万难之下,他们才只好召集邻里,让大家一起想办法渡过这次的难关。 然而这办法又岂是那么容易找的? 面对绑票,解决的办法也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就是直接认怂,直接给钱了事,当然人回不回得来还要按对方心情。眼下虽是情况紧急,但要是大家齐心的话,一千银子两东拼西凑一番也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对方既然来了第一次,那谁又知道人家会不会来第二次呢?东拼西凑的法子一回两回可以,但要是多来几次,大家几个都是贫困户,又有谁吃得消?久而久之,歹人把镇子当成依靠来喝血吃肉,一辈子寄生在这里不走都不是不可能! 如此看来,这倒不如一劳永逸,直接请人来打杀了对方好! 但是这话说的轻松,做起来却有些难度。信中词句隐隐透露,歹人的实力已经到了后天境界,而且还是颇为棘手的中期! 于是众人还是找上了恭少龙! 卞世离开之后,被一个捧上神坛的恭少龙变隐隐成为了小镇的主心骨。就算只有先天级数的恭少龙本人对付不了这后天境界端得歹人,他背后的小叔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请个把人手来又有什么难的?眼下正是百姓有难之时,朝廷的鹰犬不现在动什么时候动? 但是在这人群当中,恭少龙却是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援兵的事情,就算是在下也无力回天。最近朝内斗争激烈,大家巴不得抓住对方的话柄。就连平日再简单不过的调兵遣将,如今却非要给够了银子才能请动那群兵老爷来了。与其指望他们,倒不如说他们比土匪还可恨!土匪不过索取一千两,他们要的又岂是一千两?” 官家漠视百姓利益乃是自古以来的事情,休要说什么仙凡修士,哪个阶级都是一样。朝廷也不过是捏着个度,别让人揪着小辫子说仙人欺压凡人、领着全天下凡人一起暴动就行了。若非不是如此,朝廷里哪来那么多凡人?还不是为了一个统治方便! 察觉到这一点,百姓们当场抓着朝廷就是一顿痛骂,却也丝毫不考证恭少龙所说是真是假。卞世看在眼里,却是记在心里。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总不至于就这么天天月月给人家当寄生用的肉猪啊!” 似乎终于是撒泼累了,大家的视线也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困境上。面对强敌,有人当即就抱怨起来。 恭少龙却是两手抱拳一抬,终于说出了众人最希望听到的话: “此事,包给我办就好。相邻遭辱,少龙平日收的保护费又成了什么?我亲自打杀了那畜生便是!” “好!”有人当即叫好。 然而叫好过后,大家却又显得有些担忧。歹人乃是后天,恭少龙之前也不过先天巅峰,中间生生隔着一个大境一个小境的差距,恭少龙又该如何抹平? 但恭少龙却是嘴角一扬,一股喜悦不自主地泄露出来: “实不相瞒,最近几天,少龙在习武之事上颇有了几分心得,如今已经突破后天。就算是那歹人领先我一个小境,却也不算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众人当即喜不自胜,当即就有人提出要为他摆酒设宴,但被他一口回绝: “犒劳免了,回来再说也不迟,只是乡老们还许我歇息个把晚上,明日再赴征途!” 有人道:“这有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少爷一定要歇息好!” 然而就在众人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卞世却是突然站了出来,大声道: “且慢!听闻这位兄台,此行可是去斩杀歹人?那还务必带上小弟!” 卞世脸上涂了妆,大家一时间也没认出来他,只当他是哪个外来商人,但也还是引起了一阵纷纷议论。大家七嘴八舌,皆是在猜测此人来历。 然而在众人的议论纷纷,恭少龙却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从眼前这少年的身上,那抹雄浑而冲着自己而来的杀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第16章 枪! 望着少年年轻的脸庞,恭少龙皱了皱眉道: “你又是何人?” 卞世面无表情,只道:“在下不过是一介行脚商人,来此地也不过是有生意要做而已,但生平最恶那绿林人士,每逢这种事情,在下就恨不得砍他们的头,扒他们的皮!此事虽和在下不甚有多少关系,但还务必望成全了在下!” 说完,他看了看周围众人的神情,又补了一句道:“要是大家担心在下拖大伙的后腿,那也不必太担心了。实不相瞒,在下虽然根骨不佳资质愚钝,但好歹也是个先天级数。虽不说有把握独自毙了那歹人,但一旁帮衬却是手到擒来!” 先天战力!此时此刻,大伙最缺的资源无疑就是强大的战斗力。眼看这么一位外乡人竟是能有如此觉悟要和黑恶势力做斗争,他们又怎么会不高兴! “少侠豪胆义气!敢问恭姓大名?要是有生意店铺,俺们也定要去瞧一瞧、照顾一二才是!”有人突然称赞起来,附和只剩随之响起。而卞世却是淡淡微笑,一一作应。 “在下无名无姓,亦无什么商号,行事自由,大家只称呼我‘无名’便可。”在话题的最后,卞世最后如此说道,众人便亲切地用这个名字称呼起他来,众人便又是寒暄了一两分钟 但是与此同时,恭少龙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 先天后天,说到底都不过是肉体凡胎,还未真正到那超凡脱俗的时候,凡人看凡人,不交手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眼前少年虽然自称是先天级数,但他究竟又有没有先天的战斗力,这却又不得而知了。那么他此次的这番言语,又是不是在刻意诓骗乡亲信任,好给自己的生意做营销呢? 但是总而言之,惟有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眼前这人,乃是对自己抱有很强的敌意,甚至到了杀意的境界! 抬起眼皮,卞世深深地看了恭少龙一眼。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啊!深邃,幽暗,就好像是冰封了万年的洞窟一般,恭少龙在目光逼视中不由得浑身一僵,差点就打起了抖! 但恭少龙怎么也是个后天人物了,他的反应也很快,在卞世的逼视之下,他也迅速收敛了心神,一股意志顺着来人的方向回瞪了过去。后者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然后主动挪开了视线。 “哼!”恭少龙冷哼一声。抱臂立在了一旁。 收回目光,卞世心中的杀意却是愈发凌冽了。 恭少龙其实猜得不错!卞世此行主动站出来却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杀他而来! 卞世有多恨恭少龙?从前他有多爱帮衬了自家几十年的乡亲,他就有多恨这恶劣的投机分子!于是眼下歹人作势,却反而是给了他干掉恭少龙的一个最好机会! 荒郊野岭,你恭少龙前去讨伐足足高上自己一阶的恶寇,那想必就算是栽在对方手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顶多后人给你立个牌坊歌颂一下而已。当然,如果杀掉恭少龙的同时还能让其身败名裂就更是锦上添花了,但既然卞世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恭家的身后事哪又关他许多! 当然除开对报仇的考虑外,卞世也是要考虑自己的实际利益的。杀掉这个贼寇,对卞世来说有利可图! 就好比现在而言这座小镇对他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镇民们在工业化生产中提供的“劳动力”! 劳动力,劳动力!工业化是最吃劳动力的,农耕社会劳动力也就种个田,但工业时代人能干的事情可就多了。挖矿、冶炼、锻造、纺织……哪个不要劳动力?但要是眼下有这么一位歹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肆劫掠自己劳动力的劳动果实,他卞世拿什么来完成市场经济?安稳的社会环境,成熟的工业体系,想攀科研就少不了这两个条件。而要是这附近有一个寄生虫趴在自己身上吸血,卞世又怎么完成自己的大业! 于公于私,卞世现在都必须要宰了那畜生不可! 想到这里,卞世胸腔当中的杀意便又足足浓厚了好几分。只是这一次的杀意,却不仅仅是冲着恭少龙而来了! “只是在远征之前,在下也有些小事情需要提前准备一下,还望诸位乡亲宽恕一下了。”说到最后,卞世一声告罪,对乡亲们道。和恭少龙的待遇一样,乡亲们的好话也是接踵而至——开玩笑,他们事到如今还巴不得多几位高级战斗力呢,又哪里有得罪人的道理? 卞世心中稍定,却又多开了几个条件:“就是不知道,村里的铁匠炉子能否借我一用?事发紧急,给自己做几把趁手暗器,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一愣,但又很快释怀,甚至那铁匠主动走上来,告诉卞世不光是炉子随便他用,炉子里的好铁坏铁都一并他免费用到爽为止。见到众人如此大气,卞世连忙堆笑道谢。 商量完事情,村民们便就此散去了。卞世则在铁匠的指引下,火急火燎地前往了小镇打铁的铁炉。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要给自己打出一把趁手兵器来! 卞世凭什么敢站出来,要为镇民们出这个风头?要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什么小猫三两只,而是一位实打实的后天境强者,乃是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境界的存在!这样的敌人,他又 凭——枪! 后天境,代表的是肉体凡胎的极限,此等境界之下,一个人的握力可以轻松达到上百千克,弹跳力足以让他们用双腿在十余米的空中滑翔。他们的肌肉将结实到能直接夹住刀剑,一身骨骼更是坚硬如磐石!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运用某种独到的技巧,一个后天强者就算是一头大象也能在一招之内震碎后者的所有内脏,令其活活大出血而死! 但,后天境武者就算再怎么强大,那也毕竟是“人类的”极限而已。而且很不巧,人类这种生物,很脆弱。 脆弱到无论再怎么强化自己的肉体,他们都注定扛不住“一枪”! 磐石般的骨骼终究也抵不过钢铁的弹丸,夹得住刀剑的肌肉又怎么能挡住八匹马都拉不开的大气之压?枪弹会毫无悬念地钻破人体的表皮,然后在空腔效应的作用下翻滚着撕裂人的肌肉、打断人的骨骼!瞪到一切尘埃落定,最终迎接猎物的命运不是死亡,就是截肢! “熔炉和钢铁的威能,岂又是尔等血肉苦弱所能匹敌的?”自言自语着,卞世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道轻蔑的笑容,在周围通红的炉火映照之下,这笑容竟是显得有几分狰狞。 “那就让我好好让你们领教一下,什么叫做工业化的暴力吧!” 工业化武器第一次亮相,看官老爷们来几张推荐票来几个收藏啊! 第17章 远征! 造枪并不困难,枪支的结构其实是异常简单的,二战亚洲战场中最著名的三八大盖,甚至能将整只枪的结构简化到只剩五个零件的地步。扳机弹簧,虽然都是要以不错的工业基础才能打造出来的,但要是不追求量产的话,卞世现在纯手工硬敲也并不是很难。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弹药。 造枪是很容易的,而且要是因为私贩武器而被抓的话,光是造枪的话也不会判太重的刑。但是子弹不一样,子弹才是要被严格管控的东西,而且相比造枪来说,在工业时代造子弹显然要更麻烦一些。枪支零件可以用21世纪的车床随便加工——卞世也可以靠自己先天级数的掌控力和力量强行锻打。但要是想弄弹药出来,那可就要牵扯到另一门功夫了——化学。 卞世现在要造的枪可不是中世纪那种靠黑火药击发的前装药火绳枪,那玩意虽然是有个枪的样子了,但威力和精确度却是令人堪忧,那种五十米内打到人靠运气百米开外没脱靶就烧高香的东西他要是敢拿去和后天境武者比斗,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在找死。他要造的枪支可不是别的,而是实打实的十八世纪后击发枪弹! 那么既然他想弄“后装药”的话,枪弹对炸药的要求就比较高了。最起码,黑火药是绝对不行的——引爆黑火药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如果不用明火做引信,黑火药根本就不可能爆发出像样的推力来。要是把这玩意填进后装药子弹里,怕不是打一发子弹卡壳一发,根本击发不了! 因此,卞世盯上了“苦味酸”。 苦味酸这种炸药向来以易于击发和制取方便而闻名,也因此而应用广泛。甚至二战时期,英国的战列巡洋舰还在使用苦味酸炮弹轰击德国人的战列舰——当然,最后这些炮弹也几乎全部是在凿穿敌人的战舰装甲之前就提前爆炸了,根本没打出什么像样的输出来。不过这个事例最起码也证明了一个客观事实——苦味酸这种材料,的确是非常容易引爆!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材料更适合做弹药呢? 至于制取苦味酸的原料,虽然卞世在这个工业化学都尚且十分落后的文明中尚且很难找到对应的化合物,但要是静下心来苦苦搜罗一番的话,凑齐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问题。之前在找商会买地的时候卞世就处于防患于未然的目的顺带着提了一嘴,人家马上就权当是添头给他送了一小批。虽然数量算不上多,但若是只造那么区区几颗子弹,这点原料却还算是大有余韵的! 打造一把枪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锻打钢材用了五个小时,锻造零件用了两个小时,火药化工用了一个小时,子弹装填用了一个小时。而等卞世最终带着一杆钢枪和足足二十枚子弹出现在铁匠铺门口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泛白。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段功夫,卞世便眯起眼睛小睡了一会。 大脑的掌控进程虽然缓慢,但在连续快要两个星期的不懈练习之下,卞世如今也算是摸到了一些门路了。最起码,他已经能迅速操控自己的大脑进入深度睡眠模式获得充分的休息,然后在特定的时间将自己唤醒。如此一来,就算他一天只睡一个多小时也不至于会困到完全无法正常工作的地步。眼下这点时光虽然还不够卞世睡个精神抖擞,却也足够让他强打精神了。 等卞世清醒之后,天边那原本只有淡淡的鱼肚白也逐渐爬到了地平线以上,是起床前往会合的时候了。 待卞世来到会合地点的时候,恭少龙却早已等候多时了。不光是他本人,他的身边也围绕了一圈面容凶恶的的粗汉,显然是平日给他打下手的小弟。 今天再来,卞世的眼神中没有再带着什么杀气,他微笑着望了恭少龙一眼,在众人的簇拥中向着恭少龙的方向缓缓走来,后者深深地回看了他一眼。 又是几声寒暄,一行人便就此出发。 卞世问恭少龙道:“却不知那歹人此刻身处何处?”。 此时此刻的卞世已是满面春风,哪里再有昨天的那股凶煞气息?纵然是恭少龙见了他这副样子,都不免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看走了眼来! 只是恭少龙这等深谙人心之辈,又岂是这点小花招就能欺骗的?又是一道深邃的目光,恭少龙不紧不慢,开口应道: “我等昨天已对周边做了搜查,发现他不仅不躲不藏,反而大摇大摆地霸占了这处附近的一处水车磨坊,住将在里头遮风避雨。此刻那磨坊已是紧锁,又悬有人皮头骨以作警示,简直是再显眼不过。” 卞世回想了一下,知道恭少龙所说的水车磨坊位处小镇西北角的一段河流旁边,乃是张家的米铺所开,平日就是拿来磨米磨面。若是平头百姓能出的起铜板,也可以闲来租用,做两挂面条擀两张面饼,价钱也算公道。但因为最近经济萧条,就算是主家却也很少使用了,却不想是被盗寇占了去,做了贼巢。 卞世冷哼一声,便道:“贼子猖獗,不久自遭天数!我等此行前来,想必也是应天行事!” 恭少龙随便应承了两声,语气显得颇为敷衍。卞世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后者同样做了些回答。寒暄过后,队伍再度陷入沉寂。 卞世的视线又朝着恭少龙身旁的凡人武夫望去。 一般来说,那些久经锻炼的强大武士要是正值壮年,打出来的战斗力其实是不会比他们这些超凡脱俗的所谓先天弱到哪里去的,在修行初期尤其如此。先天之所以异于常人,根本还是在于他们多了一丝感应天地的机会,强化他们肉体的灵气而不是物质。但如果非要较劲,没有灵性的蠢物靠后天的努力也一样能在一定程度上比肩那些天之骄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喜欢把比“先天”更强的一个大境界叫做后天的原因——天赋之才,哪里又有后天的努力重要? 不付出努力,就是先天开灵也打不过尚未开灵的蠢物! 恭少龙是一方恶霸,手下的小弟打手也自然不会少。虽然一个武夫所能达到的最高极限也不过是先天初期,但要是这么多的先天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可观的。最起码,卞世打不过他们! 想到这里,卞世也不由眯起了眼睛——昨天自己的那番举动,果然还是让他心中起疑了吗?今天请了这么多打手来助拳,恐怕可不止是要讨伐贼人了,更是隐隐有着提防自己的意思! 但是……没关系! 先不说那种以凡人之躯成就先天战力的强者可谓是万里无一的绝世武才,就算这群人全有后天境数又能如何?只要卞世手里捏着枪,就算是他那天应境界的青梅竹马恐怕都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吃不小的亏! 一行人在山林田野中缓步跋涉了个把小时,脚下这座丘陵萧山的山脊那边也终于冒出了一个黄色矮蘑菇一般的物体。看到这标志性的建筑顶盖,卞世知道自己一行人终于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而他们那强至后天境的敌人,多半也就藏在这磨坊里面了啊…… “我们不妨先观察一下对方动向。”卞世提议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场战斗的情报,是决定战斗胜利的关键。” 众人停下脚步,恭少龙转过头来,淡淡道: “说的不错,但是我们要怎么做?该不会你以为这里一群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一个后天强者身边吧?” 后天境作为人类巅峰,对周遭的动向也是非常敏感的。万一自己这群凡人在侦察的时候碰上了陷阱,那他们大部队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然而卞世却只是笑笑,即刻答道:“我有这个,可助我等完成。” 说着,卞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细长模样的竹片圆筒。那圆通不过一掌长端,三指粗细,却在两端镶着两块闪闪亮亮的玻璃。卞世将这东西递给恭少龙,自己又拿了一个出来给自己用。 “这是……”恭少龙接过圆筒,脸上惊疑不定。而卞世笑笑,答道: “望远镜!” 说完,将卞世手中圆筒贴在了眼睛上,朝着磨坊张望了过去。恭少龙摸索片刻,也有样学样一番,将其贴在了眼睛上,同样朝贼窟的方向探了过去。 可这一探不要紧,恭少龙聚焦双眼顺着圆筒朝那边一看,却发现明明还远在天边的磨坊却好似近在眼前一般,端得是无比神奇。他惊叹一声,将望远镜拿下来又贴上去,活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终于他按耐不住好奇,开口问道:“敢问先生这是何等秘宝?竟有如此功效?” 卞世却道:“嘘!”同时示意他认真应敌,后者神色微微凝重几分,动作也正经了起来。 然而这一眼看下去,他却又是不免眉头紧锁。 小镇的磨坊乃是三层,高达五米有余。其最下一层是水车,没什么稀奇的;第二层则是人们作业操作的地方,空间亦有不小,大概有二十来个平方,要是不嫌弃的话,躺下午休也不是不行。再往上一层,那就是对方谷物的地方了。而在此时此刻,第二层磨坊的窗子却是没锁,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敞在外面,里面的内容自然是被两人看了个一览无余。 但是在看清了其中人物的活动内容之后,两人却反而是觉得不看的好。 暴露在两人眼前的首先是一个浑身布满刀疤累痕的寸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他们此行前来的大反派,那光头上身赤裸,一身虬结得快要爆浆出来的肌肉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而在那足足分裂成十六块的腹肌下面,他赤裸的下身却是不断反复耸动着,令人免不了就朝着那淫邪之事上联想过去。好不容易看清了他身下藏着何物,两人却发现那赫然是一个全身染血而又一丝不挂的女人! 不,“那东西”与其说是“女人”,实际上是不是“人”都不方便说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已成灵物的两人却是无比清晰得辨认出了一只被活活捣得稀烂的眼珠,和一只被完全割下的玉峰。那人形少了双手又没了双腿,浑身的皮肤好似一张被大力揉搓过的纸张,皱巴巴地粘在一起,腰腹之处尤其显著。那光头男子满脸猥秽,翕动的嘴唇分明是在叫喊着些什么。卞世从“书”上学了两下读唇术,一下就认出那赫然是: “快起来!别nm装死了!不然真死了也是活该!给我叫!叫大声点!” “混账东西!”恭少龙当即放下望远镜,怒喝出声。众人赶忙将他的嘴捂住。 待骚乱逐渐平静下来,众人又不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吗的……畜生,真是畜生!”恭少龙概括了一遍,众人也不由爆发出了一片叫骂之声。 此等人神共愤之景,哪怕是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也看不下去啊! “那还说什么?去宰了他丫的!”有一个小弟当即大吼出声。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这股热血沸腾的劲势几乎瞬间就演变成了一股“潮流”,裹挟着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遵从。他们喊着骂着,和脱缰的野马一般朝那磨坊的方向莽了过去!。 卞世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有现成的肉盾给自己打头阵,他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更何况……这肉盾本来也就是在自己的“讨伐范围”之内呢? 卞世狞笑一下,随即跟上。 …… 面对紧锁的大门,恭少龙的解决方案并不很复杂——他从身后小弟手里接过一柄大锤,凭借后天初期的劲势用力一抡,那木门顿时随着后面的木头门闩一并化作木片碎屑,四下裂开纷飞出去! 短短几秒钟功夫,敌寇那铁塔般雄武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等众人有所表示,他狞笑着就问: “看来在场诸位,似乎不怎么知道处世之道啊?” 望远镜乃是失真的比例,两人之前看时也并没认出此人到底有多么健硕。但此时对方站到自己面前,他们才发现这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此人身高两米,身宽半米,站在众人面前就好似是一尊铁塔,光是看看就会让人觉得窒息! 铁塔又是一个狞笑,继续道: “那既然客人不知礼数的话,现在就让陈某人……好好招待各位吧!” 第18章 玄玉魔手 “那就让我陈某……来教教各位好好做人吧!” 再没有多一句废话,双方的交手自照面的一瞬之内就开始了! “铁塔”就此狞笑一声,一张蒲扇大的手掌就朝着站位最靠前的恭少龙呼扇了过去。那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当真是让人怀疑能不能将他身后的整座建筑物都彻底轰塌!这一掌声势恐怖,就算是他面前狭小的门框也丝毫没能迟滞对方的动作半分。伴随着那结实的砖泥门框被对方打扫灰尘一般随手打碎,恭少龙的处境顿时变得及其危险! 贼人此招不能不说巧妙——在他出场的时候,双方乃是隔着门房对立站位的。然而相比来人那铁塔一般的身高来说,狭小门框的遮挡几乎让他们潜意识中就被植入了“对方必须回避门框才能攻击到我”的思维惯性。然而谁又能想到对方的门路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竟是连那结实的门框也一并无视了过去? 流氓们没料到有这一出,智商还停留在普通人阶段的恭少龙也自然没有料到这一出,面对呼扇过来的巴掌,后者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然而不管怎么说,两人都不过是后天级数的对手,就算两人相差一个小境界,他最基本的身体素质却还是在的,就算此时事发突然,给他躲闪招架的时间却也是足够! 刹那间,恭少龙的重心顿时被他主动打乱,整个人好似要跌倒一般仰头栽倒了下去——事实上,他还真的就是在用一种摔倒的姿势完成这次躲避的,只不过他后面正好有一个反应很快的小弟接住了他、不至于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而已。紧跟着一套娴熟的受身机动,两人的身躯在半空中一阵扭曲翻腾,重新稳固了重心的恭少龙也成功在闪开了这一巴掌的攻击之后站在了距他之前身后两步的位置上! 好快!卞世不由眉头一挑。纵然是挤占了一部分的手足计算力来强化视觉以观察两人的动作,他却也隐隐感到了些许“看不懂”的吃力感——并不是看不清,而是一瞬之内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而来不及分析双方的动作。看来一个大境界果然不愧是一个大境界,就算是凡俗境界竟也有如此差距! 这时一个汉子走上前来,对他道: “等会,你不要乱动,我们少爷自有打算。” 卞世虽然不知道恭少龙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应了一声。只是他退后的时候,眼神中却是多了一丝轻蔑。 只可惜你们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电讯号……等我整合电脑科技弄出红外观瞄自动开火无人机,再快的速度也别想超过闪电! 人体是怎么活动的?不就是靠大脑的电讯号吗?同样是电讯号传播,无人机观瞄又怎么会慢过那些修士! 视线重新回到战场那边。只见在一个交锋之后,讨伐队这边已俨然和磨坊拉开了距离,摆好了架势准备战斗。但在他们对面,那依旧站立原地的贼寇却是不再急着再发动追击,反而是站在原地揉了揉肩膀,然后狰狞笑道: “看来,你也是后天境?” 恭少龙一行勉强调整气息,正欲开口回答,却又看到一个砂锅般大小的拳头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那贼人竟是用一句话分了众人的心,然后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机会冲杀了过来!他们原本还以为对方开口是想寒暄些什么,却不想和自己对话的是一只拳头! 卑鄙无耻!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来。 就是站在最后面的卞世也不由自心底腾起一股憋屈的窝火。 虽然是看了“书”,接受了一部分的地球文化,但卞世说到底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在他所熟悉的修士文化中,如眼前贼寇一般用“聊天流”打架的人绝对是要遭到唾弃的。聊天就好好聊天,聊天的时候动手简直就是这个人毫无底线的象征! 但要是能抛弃这等偏见,卞世也不得不称赞这是十分玄妙的一招。起码这种跳出思维惯性的勇气,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常人所能拥有的。 倘若假以时日,此人说不定又是一个魔道巨擘! 敌人此招算是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恭少龙自然是难以应付。再加上之前众人为了不至于相互掣肘而略显分散的站位,恭少龙此时强行躲闪虽是可行,但却会因此留下无比巨大的破绽,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汇力于掌,竟是企图硬抗! 而他的下场,也自然是显而易见了。 “哼!”一股恐怖的力道冲撞上来,恭少龙只觉得自己被一头公牛迎面撞击了一般,巨大的动能带动他整个身体向后倒飞了两米有余,然后这才缓缓落地。他发出一声闷哼,嘴角也渗出了鲜血,显然是受伤不轻。 这也难怪,毕竟人家可是足高了他一整个小境界! 然而在此之后,敌人的追击攻势也被周围的小弟们成功阻截了下来。 “喝!” 一声暴喝响起,卞世之前见过的一个精瘦汉子将手中的棍棒家伙猛地一个横扫,目标直指敌人柔软的腹部。后者漫不经心地抬手挡下,正要顺着棍棒揪住对方发起还击,一击闷棍就从他的脑后呼啸了过来。听到了风声响动的敌人转过头去,看清来路之后眉头稍皱,手中动作缓滞了半分,好空出令一只手去挡。然而就在他两手各抓着一根棍子的时候,恭少龙的又一位小弟却又从他脑后递出了一棍。贼子两手都没空使,一颗光头差点就要被当成桌球打进洞里去! 贼子头上顿时青筋暴突。 “呐呀!” 三个方向的攻击都没法兼顾,那贼子干脆一声暴喝,双手一并发力,勉强将三人推开。然而他这一手也系出招仓促,十分威能衰减了七分有余。三位汉子虽是一阵踉跄,但最后也算是稳住了身形,并未受创。 然而不等贼子继续追击,新的一批人马就迅速填补了上来。新上来的人马同样是三人,手中的棍棒尺寸也和之前差不多,显然还是一样的套路。 贼子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被拖住了! 就在这稍稍两息之后功夫,原本已经受了重伤的恭少龙也强挺了精神,一个受身之后从地上蹿将起来。他擦干嘴角的血迹,狼一般的眼神死死锁定在那颗光头反射出来的阳光上,正是杀意滚滚—— “来!” 恭少龙一声暴喝,从背后取下了一个大长袋子。那袋子麻布包裹,宽有半尺(15多厘米),长达五丈(一米五多),却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但随着他一拳将其震成碎片,那一根根形状再分明不过的造物却是朝着在场几位把式的方向飞了过去——赫然是根根闪亮的金属大棒。 众人纷纷丢掉手中的砍刀匕首,抄起地上那足有三指粗细的精铜大棒,竟是摆出了一副颇有几分玄机的架势。 “这难道……”卞世眯起眼睛。 恭少龙自己也抄了一根大棒,板着冷脸,缓步迈进战圈中央。仿佛是在跟随他的移动一般,众人的脚步也一并开始挪移起来,一行人竟是隐约形成了某种阵势,朝着战圈中央的光头贼人缓缓逼近了过去…… 果然不错!卞世眼中顿时精芒闪现。他嘴唇翕动,缓缓吐出两个字: “仙阵……” 没错,就是仙阵!虽说“仙”这个字他们还远远不配,但是仙阵潜藏的“阵”却是很好地体现出来了。倘若他们这套武术真的有阵法加持,纵然恭少龙是带着一群凡夫俗子也能打赢面前这所谓的“后天强者”! 而且是稳赢! 传说中的仙阵,乃是一位上古仙人开发出来的。当时的人族尚处于蒙昧,连语言文字都鲜有见到,也就没了他的名号,乃至今日,四十九道中都没有出现过阵法大道的身影。但作为一门上古仙法,它的却是深远流长! 此道讲究一个“统合”! 人是一种群居生物,而群居生物自然就免不了团结打猎。于是在这个过程中,当初的那位仙人发现有时候人们集体外出的时候作战效率不仅没有上升,反而有所下降。经过长期观察,他发现这是打猎的人群相互掣肘导致的。 于是他开创阵法大道,致力于“统合”“整一”,将一个群体中所有人的力量统合在一起。他指出:虽然人群会存在掣肘,但只要根据不同的情况研究出对应的门路来,这种掣肘也能彻底消失,乃至形成相互配和的态势。在阵法加持下,人们的力量不但不会衰减,反而会反复叠加递增! 这就是最早的“阵道”! 而在此时此刻,恭少龙带着一众小弟摆出来的阵势,也正有此道的些许门路! “喝!” 眼中揪住贼人的一处破绽,恭少龙率领众人扑了上去。他手中棍棒大开大合,狠狠扫向敌人的小腿肚子。后者跳跃躲避,却是正好迎上了另一个人的进攻。两人从两个角度相互包夹,配合着第三个辅助者的动作,一时间竟是能让一个后天强者也不得不鸡飞狗跳起来! 这就是阵道的真正意义:在相互配合的态势中,多方人马互相弥补自己的缺点,壮大自己的优势,形成无缝隙的连环攻势。恭少龙虽然尚未接触到什么仙灵之力,但就算靠他平日对武学的这些许感悟,想出一道作战方阵来却也不难! 因为所谓的玄功仙法本来就不是什么玄奇的东西,真正的仙阵可以是阵法,地球的罗马方阵就不能是阵法了吗?甚至地球部队里的师团,就不能算是一种“阵法”了吗? 当然可以!因为这个门道本来就是讲这些东西的! 脚下手上均按照特定的门道行驶着,恭少龙人数众多的优势也开始凸显出来——纵然贼人的力量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却也无力做出什么像样的还击,只能任凭众人和之前一样骚扰他。一时间,一个堂堂的后天中期竟是被一群凡人压制了下去! 这就是阵法的配和之力!怪不得那汉子不让卞世插手,要是他插手的话,说不定还会打乱了他们的布置,对他们形成不小的掣肘。想回避这个结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不让他参战! 当然,他也没有这个上的打算。 他不急着上。 贼人的行径人神共愤,卞世也当然不会不愤怒。但是比起对贼人的愤怒来说,他对恭少龙的仇恨却也是不相上下。 硬要比较的话,他们之间是五五开! 不是说谁先死,而是说两个人都要死! 但是现在对于卞世来说,他动手的时机很重要。 恭少龙虽是散修,但好歹也是个后天,手段花样之多不容小觑,这重阵法说不定就隐隐有着向自己示威的成分,而那来历不明的贼人则更是可疑,谁知道人家还有多少后手?要是他们还留有底牌,那自己一枪不中,岂不就是自寻死路 现在还是静观其变,待两人都黔驴技穷了再出手罢! 这么想着,卞世又往灌木丛里藏得深了些。 战圈那边,恭少龙一众仍旧在压着贼人打。精铜大棒如同暴雨般落下,不断招呼着贼人赤裸的身子,留下块块淤青。纵然他一身肌肉能夹住刀剑,但面对钝器打击却也是无可奈何! 但是在那一个瞬间,卞世却明显看到了贼人嘴边闪过了一抹狞笑…… 不好!卞世本能般就想提醒出来,但时机却有些晚了! “看这招——玄玉魔手!” 一声暴喝响过,那贼人手上的动作忽然加快,一时间竟让众人有些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不……并不是他变快了,而是他的“效率”变高了! 之前几分钟,光头一直在和众人拆招挡招,但还是有被漏过去的攻击。可是自从他祭出这招,他拆招的本事就仿佛是凭空上涨了一大截!暴雨般落下的棍棒被他一一挡下弹回,他的身形也开始模糊起来! “有破绽!” 没错,阵法出破绽了。而唯一弥补的办法,却是看那可怜的后备兵员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一口唾沫眼下,那人用力挥下棍棒,但最后的结局却是—— 落空了! “死来!” 一声怒吼,贼人一掌拍在那人胸口,直接将其打到了十几米外!而待,却发现此人的上身已然变成了一片血渣! 第19章 招架这个啊菜逼! (求推荐!求收藏!) 在瞬间毙命了一人之后,贼人的动作却是并没有因此停滞的迹象。只见他连连暴起,手脚动作处处凿穿这道阵法的要害。他在阵法当中大开大合,众人却完全挡不住他。此时的方阵与其说是个无法关住猛兽的破旧牢笼,倒不如说是他这只“老虎”主动钻入了“羊群”的包围圈,然后在里面大开杀戒! 然而比起横飞的肢体和鲜血来说,对众人来说最可怕的却还是此人身上的气势——恭少龙感觉得分明,在这种紧要关头,此人身上的灵力吞吐却是不断暴涨了起来,甚至连带着他的境界都开始不断攀升!从一开始不过凡俗的后天中期,此人已经开始向后天后期的方向发展,甚至隐隐有着进军后天巅峰的架势……但是很快,这股“趋势”就已经促成了“现实”。甚至不光是后天巅峰了,他的气势甚至还要向上攀升,乃至是要超凡脱俗,成就一名修士! 终于,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漩涡气劲汇聚在贼人身上,他整个人的气劲却反而是收敛了下来。但若是但凡有点眼界的人——哪怕是街头那些市井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凡俗破除二重天关、成就探灵修士的征兆! 探灵初……不,后期! 短短几十秒,此人竟是直接将自己的实力拔升了一个大境界圆满、外加一个小境界整! “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们啊……” 不同于他飞速膨胀的气势,此人在破开“二重天”晋升探灵之后的身形却是突然暴缩,从原本的两米有余缩水到了一米五左右。然而纵然是他身形矮了一大截,在场众人却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轻视之意。 先天后天,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介凡俗,但是自从破开二重天关探得灵讯之后,这种生物的本质便再也和他们这群凡夫俗子不同了。从这一刻起,他们便不再局限于人体的力量极限,而是来到了比人类更高级更上层的地位中!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实力暴涨一个大境界圆满之后,那贼人仰头长吟了片息功夫,仿佛是在细细品味这份强大的力量,随即他咧出一嘴獠牙,对众人玩味笑道: “我真是谢谢你们啊……你们可知道我如今只有后天境数,是有一个该天杀的老头给我下了禁制?”光头贼寇缓步走来,面露狞笑道,“然而我真是谢谢你们啊……用一套行云流水的阵法助长了我对这玄玉魔手的理解,才能如此轻松地破开那老头的禁制啊!你们说,尔等助我临阵突破,我又该如何报答尔等才好?” 不等恭少龙等人有所表态,贼子身形却是忽然暴突向前!而在他冲刺的过程中,被多普勒效应拉得尖细的嗓音也终于传到了众人耳中—— “那就让我把尔等打成碎末骨渣,好将尔等挫骨扬灰好了!” “咿呀!” 探灵之威,岂又是一辈凡俗蝼蚁所能阻挡?虎入羊群,一时间断肢与破碎的人体一并齐飞,水袋破碎的声音和人类的惨叫交错迭响,鲜血染红了大地,碎肉涂遍了墙篱! 这就是修凡之别! 仓促之中,恭少龙虽然极力想要割舍部分队员强行维持战阵,但那已成修士的敌人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说句老实话,就算他真的成功维持了当前的战阵,他们这群肉体凡胎也绝对不是那修士的对手! “来啊!咱们继续!”贼人一声狞笑,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色玄光自他体内焕发出来,他那双手游走的轨迹顿时变得不可捉摸。而每次待众人终于用肉眼确认敌人的动向之后,却发现那两只手掌每次都能击打在他们阵法的薄弱位置上,将这些弱点撕得更大。就算偶尔有天衣无缝的配合落下,他也能靠这双手将其生生格挡下来,然后予以反击! 这就是所谓的“玄玉魔手”! “哈哈哈哈!我这功法最善拆招变招,你们却想用连续的招法封锁我的行动?看我徒手拆了你们的骨头!” 原来这贼寇修炼的玄玉魔手乃是一种及其特殊的功法,竟能随着挨打次数的增加而不断增进自己的实力,见招越多,拆招便越熟练,实力就越强!然而这“见招”的过程,也不是什么攻击都能起效的,必须是实力相仿的的生死相搏才可以。毕竟就算是切磋也会相互留手,惟有生死相搏才能见到真正的不足。然而放在平时,生死相搏的时候却哪里还有那么多花招可讲?能一招毙命就是一招毙命,也就注定了这招成长空间及其有限! 本来要是以此人原本的修为,。可是谁又能想到此人却是正好犯了什么禁忌,乃至给什么师叔长辈一类的人物下了封印修为的禁制?实力跌落整整一阶,只有后天实力的他却是正好成了恭少龙等人的“同阶”!恭少龙等人一顿暴揍,却反而是被他顺着力道,利用这套功法的力量冲开了禁制,还活活拔升了一个小境界! 贼寇的身形再度跃动起来,碧绿色的双手不断纷飞,刮起一阵猩红色的风暴。此招果然如他所说是见招拆招的典范,无论众人以什么角度发动怎样刁钻的攻击,却仿佛是完全吃透了他们的套路一般用那诡秘的玄手化解了过去。众人的仓促反击不仅没能取得成效,反而是脸那铜棍都打断了好几根! 然而恰在这种关头,战场的另一个角落却是响起了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 “精彩,精彩,好生精彩的一招‘玄玉魔手’啊!竟有如此招架威能,小生佩服。” 众人均是回头望去,发现正是那面带微笑的卞世。 敌人的底细和恭少龙的底细都已经摸头,现在的卞世已经完全可以出手了! “哦?”听闻此言,就是那凶残暴戾的贼人也停下了杀戮的动作,狞笑着打量卞世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在做生死搏斗了,也自然有了说闲话的功夫。毕竟对于他一个探灵修士来说,打杀一群凡人已经等同于猫戏老鼠! 那既然是“戏”,那就当然要让自己寻到最多的开心才好,不是吗? “那我敢问阁下,我此招玄妙在何处?”他笑问道。 但卞世却同样回以轻笑,道:“呵呵,阁下此招玄妙就玄妙在——你这身功夫竟能勉强接我一招不死。” 此言一出,恭少龙那边皆是倒吸一口冷气,皆是在为这小子的性命担忧。 此子好生狂妄! 眼前这贼寇是什么人?这可是实打实的探灵后期!是修士,不是凡人! 但这也不过先天实力的年轻人却是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对方能勉强接他一招不死?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是失心疯啊! 稍稍一愣,光头男子身上顿时杀意沸腾! “接你一招不死?”他狞笑着,身形却是不等声音传到卞世耳边就飞蹿了出来!他右手劈掌成刀,用力拖在左边后颈,只待他冲刺到卞世面前就能顺势一掌摘下后者的脑袋! “那就让老子领教领教!” 但卞世却只是微微一笑,抬起了手中那根亮银色的中空金属棍—— “砰!” 一道火光,伴随着一道惊雷般的滔天震动炸响在耳畔,那光头贼子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撞见了一堵无形的厚实墙壁,整个人的力道都卸了一大半,冲刺的动作也不由慢了下来。为了卸去力道,他无奈改冲为跑,又改跑为走,最后缓缓停在了距离卞世足有的地方。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脑中疑惑不解。刚才那一瞬间他只看到了一道烟火般的光芒从对方的武器——如果那种刺不能刺也不用来砍的滑稽玩意也能算作武器的话——中间喷吐了出来,然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自己虽然是被迟滞了一瞬间,但又有谁能保证那不是自己被突然吓到了而乱了功力呢? 难道这小子……不会真的是用那棍子放了个烟火而已吧? 想到这里,光头冷笑一声甩开了猜忌和恐惧。这小子竟敢如此戏耍自己,那想必也是做好了惨死当场的准备的吧! 然而就在他准备重新开始冲刺的时候,他却又发现自己的脚好像有点使不太上力——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在脚边响起,而等贼人真正低头去确认情况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然不知什么时候起多出了足足八个足有二指粗细的血洞,此刻正汩汩地向外淌着鲜血。那些血洞虽也足有二指粗细,但他创口后面的肌肉组织却仿佛被什么吹胀了一般,让他的伤口和一个气球一般鼓胀起来,在众人眼前显得异常恐怖! “18.5mm八枚装鹿弹,惊喜吗?”卞世抬着枪管,淡淡道。 作为一个土著,卞世此前也是没开过枪的,那又如何能保证从远距离将两方人马一统干掉?解决这个办法最好的途径,就是“冲上去近战”! 而在枪支的各种分类中,又有什么能比得上近战之王——霰弹枪呢? 八枚精钢制成的弹丸顺着火药爆炸的力量飞射出去,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敌人脆弱的肌肉组织,然后空腔效应开始发威,空气顺着枪弹的创口渗透进敌人的肌肉当中,将后者的肌肉组织挤成了一个个硕大的鼓包。因为空腔效应系属大气压力,这八匹马都拉不开的力量又岂是所能抗衡的? “你这杂种混账!”伤势牵动了怒火,贼人发出了一道野兽般的恐怖怒吼,脚下朝着卞世的方向猛窜了出去。看他的架势,这次他冲刺的速度甚至比还要快上足足一倍!如此一来就算是再挨了和之前同样的一枪,他冲刺的动作却也不至于被卞世打断了!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连续的三声爆响! “砰!砰!砰!” 三道火舌闪过,贼人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沉重地倒飞出去,撞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一枪不行,那三枪不就完了?可别忘了半自动可不是什么很难的结构! “你的玄玉魔手呢?”望着倒地的敌人,卞世淡淡开出嘲讽。后者勉强支起身子,嘴角渗血—— “你……” “砰!” 端着冒烟的枪支,卞世露出狞笑。 “你什么你?” “砰!” “啊——!” 枪械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打到人身上是何等的疼痛?挨了四枪还不叫一声算是他硬气,但在吃下第五枪之后,他这只骆驼也终于要被压倒了! 他开始惨叫! “砰!” 毫无怜悯的,装好子弹的卞世抬手便又是一枪。贼人已经没有力气来和枪支的巨力抗衡,竟是再地上被轰出了一米多远,壮硕的身子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渠! “叫什么叫?嚎什么嚎?你不是很能招架么?你的玄玉魔手呢?” 卞世面带狞笑,步步紧逼上前。手中握着冒烟发热的枪管,此时的他就仿佛是一尊来自地狱的魔神! “你要是能招架的话,那就给我招架这个啊!菜逼!” 手中的枪管朝着敌人的胸口抵过去,来自地狱的火舌,又一次舐出了自己猩红的獠牙…… “砰!” 第20章 神秘老者 血腥的枪声终于炸响,贼人最后震颤一下,随即便没了声息。 卞世没有再看敌人一眼,但是他心中早已知晓对方的命运。 最后这一发子弹,是霰弹枪中的“独头弹”,而且从造型上讲究,那是一枚“空尖弹”。 所谓独头弹,顾名思义就是只有一枚弹体。这种子弹一般都是在打野猪等大型动物的时候才会使用的,目的是及时造成大型创口以迟滞大型生物的活动能力。这样一种子弹用在一个一米五不到的小个子身上,其后果当然是可想而知! 要知道地球上的大型生物之所以能抗住霰弹枪弹药可不是因为它们的抗打击能力强过此方世界的修士,而是因为它们的“体量”远远大过人型。八颗常见的8.38毫米霰弹打在人身上能废掉人的一根肢体,但打在野猪身上却只相当于是人被大粗钉子扎了个洞一般,虽然伤口恐怖,但并不伤及根本。那么可以想象本来是用在野猪身上让野猪的身体被开一个洞出来的独头弹用在人体身上时,所形成的又是怎样可怕的毁伤效果! 至于“空尖弹”,则指的是子弹的造型。不同于普通子弹的尖头造型或是霰弹枪子弹的弹珠状,这种子弹像是普通子弹的尖头在中途被切下,然后又朝深处挖了个洞一般。设计成这种形状,是为了极大程度地扩张子弹命中人体后产生的空腔效应——命中人体之后,子弹会因为阻力的不同而让尖头中控的部分呈现出向外扩张的事态,将创口后面的肌肉组织生生挤压撕裂出来,形成巨大的喇叭状空腔。相比于凶名赫赫的“开花弹”“达姆弹”来说,空尖弹的毁伤能力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就是这样恐怖的一枚子弹,打的却是那贼人的头! 结局,已经不用再看了。 “咕嘟。” 站在远处,勉强存活下来的犯人们忍不住就是一阵喉头滚动。 为了这一战,他们几十个人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光是为了困住对方,就让恭少龙平白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至今还时有呕血。后来歹人临时晋升,在战阵包围中左右开弓又时让他们损失惨重,活下来的人仅有十之三四。当初三十多个好汉一统出行,如今活下来的人却能作两只手数! 若是他们的作战颇有成效,那也就罢了,生死相搏的事情,谁能说不付出点什么代价就能胜利?在当初应诺恭少龙的请求前来助拳的时候,这些把式们心中气势早就做好了战死牺牲的准备了。然而真到了他们战死的那一刻,残酷的现实却好好给他们上了一课:就算他们战死牺牲,他们也没能对那探灵境界的敌人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困扰! 那可是探灵后期的修士啊!不是凡人!面对如此差距悬殊的敌人,众人曾几度陷入绝望?实力相差两个大境界圆满,何况还有功法傍身!面对如此级数的敌人他们这群肉体凡胎连一丝一毫反抗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差距恐怖的敌人,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先天小子手下却是连十个回合都走不过!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望着卞世手中那根威能恐怖的金属色长棍,众人脑中皆是如此盘算着。 “少侠英明神武,少龙实在佩服!阁下救命之恩,我等此生没齿难忘!” 恭少龙立马抱拳上前,起手就是一顿恭维。 无论如何,结交的善意是一定要表达出来的。不管好说歹说,自己这帮人也可以说是一方地痞流氓,要是什么地方恶了这“嫉恶如仇”的世外高人,他们难道还有活路? 想到这里,尚且活下来的众人也转过了脑子,赶忙跟着恭少龙抱拳上前,连声附和起来: “前辈大恩大德,我等一声没齿难忘!” 然而当卞世重新转过头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狰狞笑容却是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甚至在看到恭少龙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杀意却还有几分突然拔升的迹象! “谄媚什么?”他咔哒两声填满子弹,黑洞洞的枪口重新抬起,竟是直直朝恭少龙的脑袋挺了过去! “你们以为你们逃得脱吗!他是第一个,你们就是下一个!你也要死啊!恭少龙!” 回应此番话语的不是众人的杀气,只是一股死到临头的悲凉。 汉子们的作战意志早就被彻底击垮了! 一个探灵修士都能让他们如此狼狈,那又何况是轻松格杀了一位探灵修士的“无名”呢? 那歹人手上的是仙法,他手上的长棍却是仙器! 凡人之躯,又怎么与仙法仙器抗衡啊! 面对如此绝境,恭少龙反而很是冷静。 “阁下……到底是为何对我如此执着?”他直视卞世的双眼,冷静道,“昨天开始,阁下似乎就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就让我死前当个明白鬼,可好?” 卞世哈哈大笑两声,随身携带的水袋浇在自己头上,洗去了多余的斑驳花纹。而待那些青泥颜料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淌下的时候,重新出现在恭少龙眼前的年轻脸庞却是那般的熟悉! 卞家、卞世! “你现在可明白了!恭少龙!” 快意恩仇,不让敌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又算是哪门子的快意恩仇! 恭少龙脸上闪过一丝难得的惶恐和惊讶,但又很快重归平静。卞世装作没看到这份隐忍,手持猎枪朝着对方的方向挺进了几步,狞笑道: “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恭少龙闭上了眼睛,苦苦叹息一声,却又开口道: “有。” 卞世冷哼一声,“快讲!” 恭少龙深呼吸一口,却道:“几天前那事,我没真想害你。” 卞世即刻暴怒。 “你没想害我?”他冷笑连连,紧逼上前,“你偷了我家的账本,拆了我的家,毁了我家的清誉,还要杀我的人!现在你来一句‘没想害我’?你自己说你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你这是找死!” 一个错步之间,卞世顿时将霰弹枪顶在了恭少龙脑袋上,作势便要扣动扳机! 但恭少龙却道: “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清楚。” 卞世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竟是让强行冷静下来。 卞世很想现在就一枪打死恭少龙,但他却又偏偏不能! 只因为他是个讲道理、讲逻辑的人! 要是仅凭主观臆断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那他和那群愚昧无知的村民又又什么区别? 他冷声道:“好!那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给自己翻案!” 恭少龙顿时如遭大赦。之前不敢呼出的这口气。竭力回忆片刻,然后开口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脱的,但是你可还记得,在你被丢进水里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绑着石块或是秤砣?” 卞世皱了皱眉。 当初在前辈尚未出现的时候,卞世的确是有过那么一段时期想要自己挣脱。缺少的这枚石块活衬托还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是经恭少龙这么一提,卞世确实又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了。 是啊,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他这种罪无可赦的恶人应当是要去庙堂经受审判的,但要是他去了庙堂,那些人又怎么会忘了给他手上绑上秤砣就丢水里呢? “因为你压根没去庙堂。”恭少龙冷静道,“我半路和乡亲们说了,要把你交给我们家,谁知道抬你的时候有人摔了一跤?要是把你交给我们家,你就不至于掉水里了,因为我们家是要救你的!” 卞世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冷笑了起来: “你们当然会半路把我抢下来,因为让你们砍我的脑袋,功劳算在你们头上,但要是把我交给庙堂,那就是乡亲们的功劳!你这解释根本没有说服力!” 恭少龙却摇头道: “别忘了‘杀生状’。” 杀生状,是当今“朝廷”推行的一道法令,用来专门规范庙堂的作用。但凡乡亲们选择在庙堂处死罪人,按迹可寻至官府一级,只要相邻代表签字画押,功劳就是当地官员的。虽说这其中的程序大有关节可循,但总归是有法可依。而且就算抛开其中的弯弯绕不谈,当时在“公审卞世”的大前提下,民意官心本就是拧成一股的,那又怎么不能用这道令状了? 恭少龙又道:“有杀生状在,只要乡亲们签了字,就算是把你交给庙堂功劳也是我们家的。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又干什么要大费周章抢你下来?要是你在乡亲们手里跑了责任还是乡亲们担,你在我们手里跑了责任却要我们担!这笔买卖不划算,我们做它干什么?” 卞世一怔。 走杀生状的程序虽然关节是麻烦一些,但最后的收益却还是一样的。但要是恭家选择自己押解,最后的责任却要他们自己来担。收益和付出不一样的买卖,谁又会作那么勤快? “因为我们真的是要救你!你的确是个善人,我们凭良心说话也绝对不能让你死了!”恭少龙大声道。 卞世一股怒火无名腾起,当即否认了这丝若有若无的猜想: “少空口无凭放屁了!你们偷我家的账本,污蔑我家的清白,最后却要说是在救我?我呸!这世界上没有这种救法!你们杀我这个人说是意外算我认了,但是其它的那些,你又要怎么解释!” 恭少龙语气渐沉,缓缓开口:“我们的手段之所以如此下作……还是因为我小叔的官职。” 卞世冷眼相看。 “前段时间官场动荡,满朝文武都有牵连。然而动荡也是机遇,一批人死了,朝廷也不免要提拔另一批上来!为了自己的仕途更加通畅,他才必须要打通百姓们的关节啊!” 卞世即刻讥讽道:“所以你们要我这个大好人的人头,来成全你们的大义?” 恭少龙却用力点头,竟是应诺了下来:“是这样的……虽然我们很抱歉,但是真的不得不做。你的形象实在是太伟岸了,不把你打垮,我们恭家根本就洗不白,洗不白啊!但是我知道我们说这些你是不在乎的,这也是很不讲理的,所以我们愿意赔你——你不是没了声誉么?我们升官之后可以照顾你,你不是最近没钱吗?我们也可以送你!甚至你家的店面我们都可以在别处给你造一家,还用你家的招牌!只要你暂时失去的,我们以后都可以赔给你赔给你啊!” “我们知道这算是强买强卖,可是那又怎样呢?谁不想向上爬啊?真的啊……我们真的是不想亏待你啊!” 卞世心中一阵烦躁,手中枪杆用力一顶,怒声道:“空口无凭说话谁不会!想让我相信,拿出证据来!” 面对那威能可怕的火器,恭少龙明显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然而在听清了卞世的话之后,他却反而是松了口气—— “那就看看这个吧。我一直带着的,就是为了怕什么时候遇见你好说服你。”说着他掏出一叠纸张,朝卞世手里塞去。 “这是……”卞世定睛望去,却只看到了两个鲜红的大字——“地契”! “这是本来应该给你的地契,我们赔你的。”恭少龙沉声道,“秋水城南边,顾南镇,百亩良田!有这块地皮,你们卞家何愁不能东山再起?而且有我在,我可以打一万个包票不会让乡亲们知道!” 这张地契值多少钱?卞世心中有数——那是足足三千银子! 可他家先前的当铺呢?就算搬空了也不过才那群伶人家当的四百两银子啊! “这份诚意够了吗?”将地契塞到卞世手中,恭少龙冷冷问道。 卞世沉默了。 这份诚意够了吗? 是……够的。 六倍的价钱都不够的话,那他卞世算是什么了?面对拆迁款却想坐地起价的钉子户吗? 无论是良心上还是利益上,卞世都不能说“不够”,否则他要是真觉得这笔钱买不下自家的那块招牌的话,那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但是……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卞世撤下手中的猎枪,别开了视线。 “孩儿不孝——没能给您报仇啊!” 一股怨火,烧得卞世憋屈。 家没了,声誉没了,钱没了,人也差点没了。当初在面对如此绝境的时候,卞世无论如何都会想到“死”——不是他死,就必然要有其它人死! 必须有人来为我的惨痛付出代价,必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我要杀人!我要杀人啊! 但是他能杀谁呢? 乡亲们他杀不得,因为那是两代人的珍宝,就算他卞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他也不该就此毁掉两位长辈的珍宝! 但是现在,就连那本当可以认作事罪魁祸首的恭少龙他如今却也已经杀不得了! 怨火淤积起来,卞世却无处释放。跌跌撞撞当中,他来到了那座血迹斑斑的磨坊面前,倒提着枪管,将枪把用力扫向了那结实的墙壁—— “我操你妈的——!” 咔嚓一声,木头的枪把在这一挥之下应声断裂。远处的众人缩了缩脖子。 卞世转过头来,面朝众人。 “快滚……”他嘶哑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死走!” 人群,散去了。卞世俯在墙根上,两行浊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到了下雨的那一刻,卞世也走了。清凉的雨淅淅沥沥地洗刷着大地,却洗不去这人世的丑恶。 然而离开的卞世最没能看到接下来在此处发生的玄奇一幕——在淅淅沥沥的雨点中,一个老人凭空出现,就站在那具被霰弹枪轰得血肉模糊的尸体面前。说来也奇怪,纵然这附近的确是下着密密麻麻的碎脚子,但是在那位老者的身边,这些雨点却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回避了他的身形,轻轻落在他的身旁。 站在雨中,老者望着地上的尸体,语气沉重地自言自语着:“孽徒……你如今终于是遭报应了……却不知道是何方道友斩杀的你。” 说着,他四下张望,却又不免皱起了眉头。 “咦?此方世界附近,竟是一个修士都没有?” 但是很快,他又看到了卞世洗脸后留下来的那滩五颜六色的水。 “这水……倒是有几分人间烟火气息。没准也能成一道线索!” 第21章 生产计划 可能是因为恭少龙他们返回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最终结局和乡亲们说了吧,当重新画好浓妆的卞世返回的时候,小镇的氛围已经完全被悲恸染成了白色。乡亲们面色凝重,皆是在为那对痛失三个子女的药农夫妇哀悼。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了感谢几位不惜牺牲来为小镇换来和平的“英雄”。于是当出力最多贡献也最大的卞世重新回到小镇的时候,那些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便不一而同地拥挤过来了。失去亲朋的感觉是痛苦的,但他们越是为此感到痛苦,他们对卞世将他们从更深沉的痛苦中拯救出来的感激之情就越是强烈。当卞世被村民们发现并且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时候,他甚至都差点以为恭少龙背信弃义把他的真实身份捅了出去呢。 然而到了最后,卞世的名字最终却还是出现在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仙人深明大义舍己为人,实在是千古难求的好人啊!不像某些小杂种……仗着自己读过几本破书就随便愚弄人,把乡亲们当猴耍,还骗得乡亲们……” 按耐住神色中的阴霾,卞世勉强堆起笑容敷衍着众人,却又很快推说有事情要办,不到五分钟便开溜了。而在又五分钟后的小镇另一边,恭少龙等人也开始推说有事情要忙,早早离开了众人。卞世的手下比较多,收拾行李的时间也自然更长,当他们离去的时候,却正好和恭少龙等人在小镇南边碰了个头。 “……” “……” 但两人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再没说任何二话便各自走远了。就好像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一般。 恭少龙并没有揭穿卞世的真实身份,这也是当然的。虽说卞世到现在为止都不愿意相信恭少龙这等流氓阶级竟然也有一片善心,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的。这份善心发自本心也好,为了加官进爵作秀而顺带着把自己也骗了也好,他们的确是做了这样的事。既然他们做了事,那卞世就不好指责他们,就算不能就此称赞他们是一群善人,但如今的恭家却也不能再以“恶”来评判了。 在此之后,卞世在小镇的日子再没有显露出多少特殊之处。 卞世的工厂终于开动起来了,虽然真正的“厂房”还在建造当中、而工人们目前工作的场所小到只能勉强算是个“作坊”,但卞世的工业化之路已经正式迈出了自己艰辛的第一步,这是绝对无法否认的。 小镇的采矿业已经开始发展了! 矿石是原料,是生产力的基础。就算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灰岩也是良好的工业原料,是硝酸根的廉价来源。科学研究的第一步,必然从采矿开始! 再然后是化学! 最后才是理论框架! 目前而言,卞世将自己的科学框架体系分作三个板块——理论、生产、“黑科技”。 所谓“理论”就是指算式,就是物理论文,代表着最前沿的生产力量,指导着后续两个模块的发展;生产则是理论在实际情况中的应用,负责为理论研究提供,而“黑科技”……指的是某些他目前虽然已经接触到、并且也能投入生产、但是实际原理却还尚未完全明了的东西。比如此方世界里的仙力玄力,又比如说……化学和生物。 是的,没错,化学和生物就是人类最早接触到的“黑科技”——明明就是一堆矿石摆在一起,凭什么电子就开始游离了?是什么微观力量让它们开始游离的?凭什么和这个东西反应的东西不会和另一个东西反应?明明人脑和猴脑一样都是一堆肉堆在一起,凭什么人类就聪明?凭什么拿一团组成成分完全一样的肉过来堆在一起,这团肉就不能模仿出人脑的活动来? 这样的两个东西要是也能纳入“科学”的框架里的话,卞世觉得有些不够味。 所谓科学是什么?是包容万物的力量,是用一个理论解释万物的过程,求的就是一个“化简”! 经典力学阶段,人类普遍将世界的物质认知为声光热力电五个框架,但麦克斯韦却还嫌有五个框架太麻烦,于是他写了道公式——啪!电磁学统一了! 等到20世纪初期,相对论框架里出现了四个愁死人的玩意,于是爱因斯坦就开始嫌烦了。他嫌烦了怎么办呢?大一统啊!统一场公式是相对论体系内的最高科研成果,只可惜后来未能完成。 然后到了量子力学框架里,微观世界的五重弦论又开始困扰众多科学家了,于是他们也开始不高兴,而等他们一不高兴,他们这群“懒虫”就开始和老天较劲,绞尽脑汁地想偷懒。最后等他们偷懒到一定的境界——哗!m理论,解释万物运作的理论,多好啊! 统一是趋势,化简即正义!那么在理论物理都已经深入微观尺度之后,卞世又凭什么要将人类的科学框架拆分作理化生三个阶段呢? 生物反应不过是化学反应,所以当理论化学突破到一定境界以后,一切生物问题都可以用化学工具解决;又因为化学反应不过是粒子反应,所以当粒子物理突破到一定境界之后,一切化学问题都可以用物理工具解决——这两门学科说到底不还是物理嘛! 现在之所以还拆它们出来,无非就是二者涉及到的规律有些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这才说它们是“黑科技”嘛! 但是不得不说,这两门黑科技的力量……真的是很强! 而且很值得学! 打个比方,现在的理论框架是理化生三门学科各500科研点,卞世三个都学就要花1500。但是现在卞世知道这两门学科日后都可以在日后的物理科技树里附赠,那来他按理来说就应当把点数省下来攀物理。然而现在现实很残酷——把物理攀到白送化学生物科技的程度,要花卞世150000个科研点。 反过来说,要是卞世稍微浪费一下科研点一点化学生物的话,这两条科技树后面却还有不少的黑科技能加速他的发展呢…… 好处这么大,凭什么不点?不说别的……要是他真的连化学都不点,炸药哪来啊? 所以在解决了最基础的采矿之后,卞世才会那么急着要攀化工的科技树。化工加速生产,而生产才能加速理论。磨刀不费砍柴功,基础工业要夯实! “当务之急果然还是三酸两碱。” 三酸两碱,现代化工的基础,种田文早就提烂了。君不见没了三酸两碱,卞世造几克火药造几颗子弹都要个把小时! 这种和村邻街坊手工小铁匠一样的产量,还敢自称“工业化”? 别看霰弹枪在现在这个阶段的确是很好用,但修士的力量却是呈次方式增长的,到了天应境界,21世纪的火器就开始出现威力不够无法破防的尴尬了,顶多趁人不备用来偷袭。想利用工业武器长久立足不败之地,卞世就必须要在火器之上更上层楼! “那么……火器的上层又是什么呢?”卞世在脑海中搜刮了一番。 答案,是“电磁”。 美籍物理学家加来道雄曾著有一本经典的未来学著作《构想未来》,其中明确就提到了人类的下一场工业革命将会是电磁学的工业革命,人类的下一场战争也只能在电磁学和太空战场两个方向上作选择,而绝对不可能是别的东西。卞世虽然还没能从“书”里看到加来道雄这个人,但他自己的脑子就足够推算出21世纪的科技形态! 因为攀电磁学的科技树简直是太方便了! 进入电磁世代,首先的前置科技是“超导体”——这倒是1911年就有了的东西。而常温超导体的制造,也似乎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困难——1973年就有零下249.95c的超导合金出现了。根据此人的论文,拥有足够科研环境的卞世能很容易地摸透其中的套路,然后将这条科技树推到更先进的地方上去! 最起码,他现在已经有个盼头了——零下185度。这个温度是液氮的温度,而制造液氮的成本和制造牛奶一样低廉! “那么现在……就姑且来订个小目标吧。”卞世沉吟片刻,拿出了“书”。 “书”的另一个功能是当草稿纸和备忘录用,这是卞世最近几天才摸索出来的。偶尔有一次,卞世发现自己在书上做的备注竟然没有消失,甚至只要他想,“书”还能自动给他整理出他迄今的所有草稿来,这无疑是十分方便的。根据这个特性,卞世也可以让它客串一下便签纸的功能,好歹也算是其中内容都被卞世摸透了的它为数不多的几分价值了。 “实现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力普及到二战同规格人口时期——至此可以算可以称霸探灵境界。” “完成第四次工业革命——这是天应境界的最高标准。考虑到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劳动力和劳动素质,人工智能也必须要在此时完成。” “洞玄境……大概可以用核弹来应付,这反而把科技树往回点了?不过核弹那十万度的等离子火球可是连中子星都能蒸发一小块呢,这可以算是大一统框架的巅峰战斗力了……核弹烧死几个天仙都不成问题吧?” “到了入微……那就必须要点核聚变了!虽说核弹的战斗力是够了,但是可控核聚变才能保证届时的生产力,毕竟我可不想到时候造个核弹和我现在造几颗子弹这么繁琐!” 写到这里,卞世却又自嘲般地笑了笑。 “太阳的距离啊……不知道我用五十年弄不弄得完呢?” 等核聚变出来了,那就是太空时代了! “银河巨炮啊……太空时代的科技文明,到底应当是个什么样子……呢?” 第22章 光风老人 真正的太空文明会是个什么样子,卞世现在不知道,也没必要去考虑。对他来说,上太空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攀科研本来就很难,何况是他在这修仙世界中孤苦伶仃,自己一个人攀科研? 要不是他头脑实在太过灵光,那黑雾前辈估计也不会找上他来了。不管是修仙界的“上天”还是科学界的“上天”,都是鲜有人能踏足的领域啊! “总的来说,洞玄入微两个境界的时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裕的。可前两个阶段却又显得太过紧凑了,尤其是天应,人工智能和高级电磁学可就是两项未来科技了。”卞世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计划表,自言自语道。 核聚变核裂变本应是一脉相承的科技,而且不需要等到“未来”,1950年就被人类利用起来了。然而这样两个科研需求很低的项目却被卞世放在了后面,不得不说两方世界的科研树的确是很不一样。 核弹这玩意,虽然也能用来对付天应境的敌人,但声势却未免太过浩大夸张,而且收放不能自如,相互切磋打死人那是绝对的。可要是想办法将其小型化变成“等离子炮”的话,这却又跑到“未来科技”上去了。只有等后面修士们的战斗力也上来了,卞世才能大规模发展核科技。人类的科技树本来就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攻击和防守之间的不平衡简直是太大了! 卞世又是一笑:“从这个角度来说,反倒是地球这边更像‘黑科技’了。先点了一大串的大规模攻击武器,高强度小型化武器却反而没有,防御功能也多半建立在攻击——提前破坏敌人的攻击载体上面,也是真的奇怪!” 忽然间,卞世突然眉头一皱。 凭一个先天武者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人! “谁!”他大喝出声,转头望去,身旁新造的的猎枪也就此架在了手上。若是来人是某些普通的盗贼,这一把枪就足够消去对方的所有威胁! 但他这次的敌人却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好小子!原来就是你杀了我徒弟!” 来者一头白须,身着一套劲青长袍。纵然身处狭小空间,但那老者身后的长袍后摆却是开始无风自动,甚至还猎猎作响起来。一股恐怖的威压好似一张无形的大手,生生扼得卞世喘不过气! 此人好强!这是卞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修仙世界,长得老的一般就是实力强的,这是不太可能出错的。年龄代表积淀和阅历,而这两种东西偏偏在修仙世界中最为吃香! 此人是什么境界?锻神?合体?还是…… 天仙? 老者可不理会卞世的小心思,兀自开口道: “我再问你一遍,可是你杀了我家徒弟!” 卞世心中一凛,这定然是前两天那歹人的师父找上门来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虽说核弹能斩天仙,但他现在可是连工业化都没能完成呢! 不……不对! 转念一想,卞世便发现了此中的蹊跷:那歹人虽也有提到自己的师父长辈一类的人物,但语气却是不甚恭敬,甚至大有诋毁之意,想来关系定然不很好。那贼寇练玄玉魔手,练的是魔道功法,但他的师父却不知道这一点——否则要是知道又怎么不会针对这种法门强化禁制?那玄玉魔手是魔道,他之所以不告诉他师父也定然是因为那功法是魔道,既然如此,那歹人师父的立场定然是和“魔道”所对立的,同样是“正道”! 也就是说,纵然卞世的确是杀了这人的徒弟,这神秘的老者也定然不会太为难卞世。就算这老头是那种护短之辈,他顶多也就给卞世几个白眼而已。归根结底,卞世才是那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一方! 原来是这老头故意耍我! 想到这里,卞世冷哼一声,手中的猎枪又抬高了两分: “我这辈子杀的人多了去,鬼晓得你又是什么鸟人,你徒弟又是什么鸟人!要你此行过来就是给你那孽徒报仇,我如今也照杀不误便是!” 这话显然有奇效,在听了卞世的说辞之后,那老者不仅没有继续动怒,反倒大笑三声,撤去了身上的威压,然后开口道: “好小子,如此年纪轻轻就有一身英气豪胆,面对强敌也不折气辱节,老夫就欣赏你这一点!” 卞世面露狐疑,手中的猎枪缓缓放低了些许,但仍旧指着对方。 “前辈平白无故来我一介草民家里,到底是有何贵干?”他狐疑道。 老者衣袖一甩,走进卞世的房间。看他那副神情惬意的样子,就好像这是他自己家一样。 “不干什么,你杀了我孽徒,也算是帮我清理了门户。我现在就想找这个人,知道是谁杀掉的就行,别的事也不干。” 卞世装作松了口气,终于彻底放下猎枪:“前辈不怪罪就行。” 但老者却是突然话锋凛冽起来: “但你可知道,就算是清理门户这等事情,也注定是只能自家人对自家人做的?” 卞世突然一惊。 虽说他并不怕对方突然发难毙了自己——正道修士不能斩凡人,先天后天也算凡人的一种。但对方要真是为了护短而铁了心让自己吃点小苦头,那也不是不可能的。虽说不至于对卞世造成什么影响,但谁愿意遭这无妄之灾呢? 可还没等卞世心中生出提防之意,老者却又忽然眉开眼笑道:“所以你也成为我们的‘自家人’,你帮我清理门户算是名正言顺了?” 卞世心中一震:“前辈是什么意思?” 老者哈哈大笑,道: “小辈,我看你一身浩然正气,虽然不过一介先天,却也能胜我那探灵境顽劣弟子,倒也是有点手段。老夫我名为‘光风老人’,今日见猎心喜,给你一个机会,带你去参加咱们青云派的仙缘大会,要是你能够入围,老夫就破例将你留下,替了那孽徒做我的亲传弟子,如此也便不算我之‘外家’了!” 竟然又是这青云派! 之前听闻青云派在这附近开仙缘大会的时候,卞世还嫌对方底细不明不白不想去,却不想自己没去,这青云派的人却反倒自己找上了门来! 这可以也算做是一种缘分吗?卞世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其中的逻辑也似乎并不是无迹可寻。首先因为有朝廷监管,又有各大家族负责吸纳修仙血脉,就算偶尔有盗贼出现也不过是些凡人流寇,顶多夹杂一两个先天罢了。这次来的贼人不仅是独立独行,还偏偏是个探灵境界的魔道,这种小概率的事情怎么偏偏就撞到了自己头上?修士本来就是百万中挑一,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若是这附近有仙缘大会的话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这么多仙人仙人聚集在一起,偶尔一两个探灵境界的魔道弟子流落出去又有什么稀奇? 倒是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是卞世自己的无心之举了,他本没有刻意讨对方的喜欢,而是在顺路分神构筑公式,先前的说辞也只是嘴巴自动给他闹出的乌龙而已。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对自己抱有好感从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看到卞世陷入沉思,并不做什么反应,老者不免又催促了两声道:“那么,你又是意下如何?” 卞世略加思索。 他之前之所以回绝依曼的邀请,是因为担心这所谓的青云派是那种打压外人的黑心门派,而自己却没有能为自己撑腰的后台。要是自己通过仙缘大会入了门派却又要遭受打压,处理那些社交琐事岂不又是很麻烦?。 但若是这光风老人主动提出要收他为徒,那情况自然又是不一样了。虽说卞世还不知道这老者是怎样的地位,但多少也算是在门内有了个靠山,起码不会刚进门就遭人白眼了! 好处这么大,卞世不入门派又是想做什么呢? 他可是盯准了那些世家门派的功法,势必要去用数学物理手段解析一番的! 想到这里,卞世不再迟疑,立刻开口道:“晚辈慕仙之心长存,还望仙师成全!倘若晚辈真有缘榜上,晚辈定然不辞知遇之恩,拜入仙师门下!” 说着便要鞠躬行礼。 号作光风老人的老者眼看卞世如此礼遇周到,心中又是一喜,连忙笑道:“好好好!只是你现在还未入我门,这礼我暂且可还不愿受,赶紧起来罢!” “却不知前辈何时带我动身?”站起身来,卞世又道。“若是前辈及时告知,我提早做些准备也好。”他现在可是很向往那神秘的青云派呢! 可光风老人却是嘿嘿一笑,马上揪住卞世的肩膀道:“当然是现在!” 卞世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两个人影瞬间从房间中消失。 第23章 荒山仙会 卞世望着身下飞速流转的大地,神情惊疑不定。 太快了! 卞世之前推测光风老人实力起码也在合体左右,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此时此刻,两人正被光风老人催发出来的仙法包裹着,直接隐去了身形。在隐身的同时,两人却又在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飞快掠过大地。卞世用三角法联系工坊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发现两人此时的移动速度最少也在30马赫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一马赫是一秒340米,三十马赫就等于是一秒十公里多! 要知道能让物体脱离地球束缚、开始环绕太阳做运动的第二宇宙速度也不过才11.2公里每秒而已,而卞世脚下这颗星球的重力加速度他平时也算过,大概在8.6m/s的样子,那么更低的重力就意味着更小的逃逸速度,也就是说现在的光风老人要是稍微用这个速度向天上倾斜几个角度一点的话,他只凭一身肉体力量就能突破大气层,直接上天! 这就是高阶修士的力量吗?卞世有些心惊肉跳。 虽说核弹的威力已经足够烧死天仙的,但前提也是要“打中”才行。要是按那地球时代的科技水平,卞世自觉就算将“书”中的科技先再推进个几十年都打不中人家! 看来自己之前的生产计划果然有误差,核弹的安逸圈最终还是让他松懈了。想伤到高阶修士,光有核弹的破坏力是绝对不够的,自己起码也要将自己的推进力学和观瞄设备推进到同等的地步才行! 搬运两人飞速移动的推力已经能堪称恐怖,但纵然是如此巨大的推力,光风老人却几乎没有一丁点加速的过程就能催发出来。在仙术启动的那一瞬间,两人的加速度明明已经能产生将卞世压成一团肉饼的超重力,卞世身上却又偏偏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手段,怎么能不叫做玄奇?这老者的仙术,又怎称不上是精妙? 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难道是抛弃了常规推进方式,在利用空间曲率拉扯出来的滑流运动吗? 有趣! “呵呵,这算是我最得意的功夫之一了,唤名叫做‘流风遁’!能让施术者同时隐去身形,并且隔绝绝大多数的侦察手段,然后用比暴风还快的速度随意驰掣!若是拆开来看,我这招在隐匿和移动上都算不得拔尖,但综合来说却怎么也是一等一的移动杀招了!”看到卞世复杂的表情,光风老人得意地炫耀起来。说来也奇怪,三十倍音速理应无法传声才对,但卞世却能听得很清楚,可能这也是仙术的功能之一吧。 卞世心中暗暗记下了“流风遁”这个名字,关于这一招原理的猜测, 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科技实力,能将这“流风遁”也模拟出来呢? 逃逸速度真的很快,短短十秒不到时间,两人就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座位于秋水城南部的荒僻小山。 卞家所在的小镇位处秋水城北边几十里,两人此行正好跨过百余里路。 小山并无什么特殊,乍一看也不过就是一处随处可见的长满翠绿色植被的普通丘陵。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只要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不凡之人,就算是再普通的地貌也一样会变得不再平凡! 当两人从天边飞来时,小山的山顶附近却早就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了,一老一少正好降落在他们中间。有高级修士从天外飞来,几个看上去很是孱弱的人影躲闪了一下,显得有些畏缩。 看清了天外飞人的样貌,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走上前来,堆起笑脸,对卞世身旁的光风老人打了个招呼: “九长老可算是回来了?不是说临时有事,最后几场非要我等代庖不可吗?” 九长老!听到对方用这种方式称呼自己身旁的光风老人,卞世的心头不免就是恐怖地一颤。 据依曼所说,青云派乃是有十六位天仙坐镇的,能成为这样一个大门派的“九长老”又能是什么小人物了不成?虽然光风老人的卖相也不过和一般的锻神合体无二,但其实很有可能就是一位大乘期的天仙! 这样一位天仙,却要收自己为亲传弟子? 卞世深呼吸一口,虽然他已经接触了不少新鲜的事物,眼界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但是无论如何,他身为土著的十五年人生却仿佛是一道心头的烙印,无法消散。在自己十五年的人生中,仙人这种生物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无可攀及的。一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和天仙打上了交道,甚至还有机会拜一名天仙为师,卞世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 这可是天仙啊! 当今的朝廷圣上,也不过是一名大乘级数的仙人而已! 然而在看到面前这位迎接自己的修士的面容之后,光风老人却是微蹙眉头,开口道: “修月凛?你不是被分配去剿伐虚空兽了?为什么会是你在这里?” 名唤修月凛的男子嘿嘿一笑,辩解道:“那本来应当在这里的九长老,又为什么不在这里?” 卞世看出不对。 按理来说,光风老人“九长老”的身份本应是尊贵无比的,但这名叫修月凛的男子虽然表面上对他甚是恭敬,但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的不服之意却又是再明显不过。这在个人武力至高无上的修仙世界中,这无疑很不合常理的。 可以详见,这名叫修月凛的刺头背后一定有什么大人物给他撑腰,结合光风老人的身份,那很可能就是青云派的另一名“长老”! 面对修月凛的挑衅,光风只是皱了皱鼻子,冷哼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看到这一幕,卞世不由再次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修月凛又是一笑,朝向光风老人身旁的卞世情切招呼道: “不知这位小友是……” 没等卞世开口,光风老人便向前迈出半步,朗声道:“这位小友助我杀了我先前跑掉的那个孽徒,乃是我赏识的人。现在是来参加我们这仙缘大会的最后一场的。” 修月凛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几近“扭曲”的尖酸笑容: “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他面容诡异道。 光风老人紧锁的眉头即刻倒竖起来: “合规矩?那你们徇私枉法,趁我不在刻意修改招收标准、为你们中意的人选量身定制入围份额难道就合规矩了吗?你们自己说,在场有多少是你们早就提前看好了的人!” 卞世一听,心道这仙缘大会其中果然有猫腻。有招聘人员徇私枉法为信任量身定做规则,自己一介布衣散修又怎可能胜过关系户? 幸亏自己之前没听那丫头的话过来凑热闹,不然可能就白白浪费了足足好几天的种田时间啊! 脸色变得及其难看,但很快又换过了身来。只听他面色阴沉,缓缓道:“长老大人还请注意一下,做人做事可都要讲证据,长老就算贵为仙躯,也不应平白无故污人清白才是吧?” 他又道:“之前招收的那些成员如何过的关,我等都有蜃景影像记载在此,难道蜃景还做得假数?他们能入这最后一围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 “你这小辈——”光风老人怒目圆睁,一时气急,竟是放出威压,大有想要直接动手的意味! 眼看光风老人就要发火,在场的另一人却于此时站将出来,对那修月凛厉声道: “行了!修月凛你给我收声!这种事情如何怎得,大家心中都有数就行,但现在绝对不是继续再提的时候!” 此人说着,撇过眼去扫视了周围准备参与仙会的散修们一眼。 “尤其是……现在还当着外人的面。” 众散修要么神色慌张地躲闪着目光,要么两眼呆滞地装聋作哑。 后站起来的那人哼了一声,又转头对两人道: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位小友到底有没有参与此次仙会的资格!” 光分老人赞许地看了此人一眼,道:“匡堰,你很不错。” 名叫匡堰的男子行了一礼,道:“在下不过身在其位谋其职而已,眼下的事情就应当是按照宗主吩咐将大会办好,其它的事情,可以私下再说,我只希望看到诸位就事论事。” 说着,他又瞟了修月凛一眼:“尤其是……某些人。” 修月凛一时气急:明明是光风老人非要扯什么徇私枉法的事情,怎么挨骂的反而是自己了? 但光风老人贵为仙人长老,不是他能顶撞的。他按照匡堰的意思,就事论事道: “此事我反对!此人未有完成前面的环节便擅自加塞进来,是极大的不合规矩!就算九长老有所一员,那还请顾虑一下自己的颜面才是!” 但光风老人却反而一副豁出去了表情,瞪起双眼道: “呵呵!老夫今天却偏要这小友破这个例,我看你修月凛又能拿老夫如何!” 修月凛脖颈上的青筋鼓胀又消退,消退又鼓胀,然而在好生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最终还是垂下了自己的视线,有些垂头丧气道: “九长老……所言极是,晚辈这就去办。” 纵然他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光风老人乃是仙人、是长老!是制定规矩的人! 这样一号人物铁了心说要办什么事情,他修月凛能拿对方怎么办? “哼!”光风老人一甩袖子,用手勾了身旁的卞世一下,“走!” 当然,光风老人如此强势,时候落下话柄却也是肯定的,但看他的样子,又是哪里会在乎这区区一个话柄的样子? 卞世满腹疑问,跟在老人身后。 这修月凛到底是何人?所代表的势力和光风老人又有何过节?卞世还未开口,光风老人便自己道: “这修月凛为人狡诈阴险,是那蝇营狗苟之辈,不要和他来往!否则老夫也会看不起你!” 卞世连声应诺。 自从恭少龙事件以来,卞世心中就充满了对那蝇营狗苟之辈的痛恨,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来往? 说完,老人又道:“倒是这匡堰在其位谋其职的脾气老夫有些欣赏,看来也是个可造之材。” 卞世心中腹诽:这匡堰明明也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光风老人的双重标准怕不是修炼修得脑子木讷了,谁帮自己说话就觉得谁好,简直和小孩子一样天真。 山头很小,两人没走两步,光风老人便指着一处人群对卞世道:“你去那里呆着吧,轮到你时自然有人叫你上来测试,我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然后便离开了,卞世转过头,朝着那群扎堆的新人中间走去。 看到卞世朝着自己走来,众人竟是显得有些畏缩,不敢和他对视。在他们看来,能跟在光风老人身边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凡俗之辈,自己不过一介散修,哪里高攀得起? 当然,想上来套近乎的人也不少。 “不知哥哥是哪里人?可有什么境遇?” 卞世看了那人一眼,却见对方满脸谄媚,心中马上恍然大悟,即刻知晓这就是那修月凛等人的关系户,上来行那蝇营狗苟之事了。卞世心道这些人不努力提升自己,却企图通过巴结他人的方式相互提携自己的地位,着实是令人反感! 卞世心中铭记光风老人的教训,只冷哼了一声。那些人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就此退走。其余人见他不好相与,心中对其愈发敬而远之了起来。 又没过多久,有修士跑到众人面前,叫他们跟着走。卞世知道这大概就是来叫他们前去测试的人了,自然就跟在了后面。 走了两步,来人将他们带到了一块足有的巨石面前。那石头通体发着灿烂的蓝色光芒,看上去很是不凡。那修士停下脚步,对众人介绍道: “这石头名叫‘水形石’,乃是先天灵宝!” 听到“灵宝”这两个字,散修们不由又是一阵骚动,那带路的修士眉头微蹙,呵斥了两声,又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水乃是无形之物,无形之物不可破也,这石头也是如此。站在它面前的人实力越强,它的防御之能就越强,而且还伴随着自我恢复的能力,是很难得的防御灵宝。只要你们出现在它面前,它就会根据你们的实力境界变幻自己的防御之能。实力弱小的人上场,水形石的力量也就削弱;实力越强的人,水形石的实力也会增加。不要抱怨不公平,不管是谁,不管用的什么手段,能对水形石造成最大伤害的人就有机会入围!” “这就是你们的最后一关!好好努力吧!” 第24章 鹤立鸡群的小小先天 讲完规则,那修士又道:“现在我要把你们身上的无关事物收起来,这门试炼不允许学员私带兵器或是其它道具,要是有发现用仙器辅助作弊的,不管是谁,一律按舞弊处理!” 卞世有些奇怪——不用兵器也不用法器,难道单纯用拳掌之力那石头拍不成? 要是这样的话,那些偏重兵器的流派不就直接出局了? 在场众人,对这条规矩有所疑惑的人并不止他一个。看出了众人眼中的迷惑,那修士又解释道: “当然,兵器的好坏向来也是斗战的一部分,因而此场试炼也并不是完全不让你们用兵器的。而是禁止你们使用自己的兵器。为了让那些善于兵刃的学员不至于被削弱太多,我们提前准备了这个——” 说着他手指轻勾,一个装着各种奇妙物什的箩筐就飞到了众人眼前。卞世定睛一瞧,却发现那是整整一箩筐的仙材! 众人哗然! 仙材自古都是修士们苦苦追求的资源,卞世两颗玻璃珠都能卖出十几万银子就足以说明这一点。平日那些散修恐怕找一株仙草都要花费十几天时间,此刻见到如此之多的仙材摆在自己眼前又怎么按耐得住? 在这人群当中,卞世倒没有太过表现——正在构筑工业体系的他根本用不上这些黑科技材料。比起仙材来说,他倒是需要更多的矿物和工业原料! 当然,他这种淡定的表现看在众散修眼里,那可就是“不可莫测”了。在他们看来,卞世这种大人物眼界甚广那是必须的,君不见此刻他甚至连这种普通的仙材都不放在眼里了?只有那少数及其稀有的仙材显露出来的时候,他才会勉强抬起自己的眼皮,赏那宝贝两眼!(其实不过是找到了几块很棒但是在众人眼中很普通的矿石) 众人还没饱得几下眼福,那修士就将箩筐收了回去,口中道: “这些仙材不过是很普通得那种,你们在上场之后都可以随便取用,用来打造自己的趁手兵刃。至于炼器的过程尔等不用担心,我们有好几位大师可以出手帮你们炼制,只要你们有这个眼光挑中了仙材就行。” 稍稍一顿,此人又道:“但这些材料也并不是无限制任君采摘的,对于每一种仙材的取量用度,我们事先都设好了加权,越珍贵好用的材料,你们能拿到的份额就越少,超出一定数目便不让你用了。” 随即他又是一笑:“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仙材虽然好用,但权重却是极低,能不能钻这个空子,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卞世心道这群贼子好生猖狂,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丝毫不遮掩。什么“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不就是特意给人留了后门吗? 但在场的散修却是敢怒不敢言! 首先青云派乃是一个大门派,这份体量摆在这里,那些散仙就不敢妄动。其余世家弟子虽有利益勾结,但他们日后就不要做这蝇营狗苟之事了吗?他们更不会主动揭穿。寒门不敢说,富贵不愿说,那就算明摆着说出来又能怎样呢? 再者,那些关系户虽是气焰猖獗,但最终的成绩却也不会太过夸张。一般来说要是有十个名额的话,就算是关系户也只能占走其中的两三个,其余人要是努努力却还是能够入围的。与其得罪一个大势力,倒不如忍其一时来得更好! “试炼一会马上开始,大家……可要做好准备啊!” 站在远处的光风老人皱了皱眉头。 “这次试炼的题目,怎么这么偏门?”他问道,“以往都是考核学生的实战水平,怎么这次不考实战,反倒考起炼器来了?” 虽说这次仙缘大会的主持人就是他没错,但因为前几天他为了找自己徒弟暂时搁下了事务,最后几项试炼的内容也就落到了修月凛等人手中。就算他已经临时返回,事先定好的事项却是不好再改了。毕竟要是没有提前布置测试用的标杆,一个试炼谁也说不出有多公正。 身旁一人上前道:“长老,最近门内缺乏炼器人才您也是知道的,毕竟我们前几个月刚有一批炼道宗师陨落战场……” 光风老人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那小子不过是一介散修,又怎么懂炼器方面的东西?既然我那孽徒,他所擅长的想来应当是哪斗战之能才对……” 光风老人的愁苦众人看在眼里,却又不少人喜在心里。 就在光风老人感叹的这阵功夫,那边的修士却已经开始给众人测试战力资质了——他们要提前做好数据备份,用以辅助阵法、削弱水形石的防御能力。否则凭水形石这等仙宝碰上探灵境界的敌人压根就是鸟都不鸟,干脆糊弄一个锻神合体了事。但要是这水形石真到了锻神合体的级数,他们这群凡夫俗子还怎么打打得动人家? 只见那修士手持一个奇怪的宝石吊坠用作探测器,不时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那东西的原本作用大概是用来探测众人身上的闲杂物什的,但可能是出于功能性考虑吧,居然也具备了探测低级修士境界的功能。那修士就这么手持挂饰,一个一个从众人身上探测过去,一边大声报出大家的境界: “竭文敏!探灵初阶。” “凤项明!探灵中阶。” “匡星雨,后天巅峰。” “……” 一圈下来,这群家伙不管是散修也好世家也好,实力竟是没有一个弱到后天以下的,就算最弱也有后天中期,最强的甚至到了探灵巅峰。不过想来也是,之前的测试中定然有不少靠打斗作数的测试,要是硬实力不够的话恐怕早就被刷下来了。 但卞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测评居然也引来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议论。 “终于到他了……你们说,这位师兄到底会是个什么境界啊?” “能跟在那种大人物身边的,想来也不可能弱吧?依我看,最少也是个探灵巅峰!” “你们这简直是污蔑!……这位师兄恐怕都已经突破天应了!” 卞世听在耳里,心中却是呵呵一笑。 就算我主动说我只有先天初期的话,你们肯定也是不会信的吧? 于是当那修士缓缓定神,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报出卞世的真实修为时,整片时空都好像凝固了。 “卞世……先天初期!” 羡慕卞世的散修也好,恭维卞世的世家也好,这一刻全都傻了眼。 “先天……初期?难道我耳朵出毛病了吗?” 第25章 额外奖项 “莫非我耳朵出毛病了?我怎么听到那人说的是先天初期?” “呵……呵呵,可能我们耳朵也出毛病了吧,他说的应当是天应初期,你们说对不对?” 然而当他们终于开始接受现实的时候,蜂鸣般的嗡嗡声便又开始不绝于耳了。 “厉害……真厉害,只可惜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厉害。” “啐,纨绔子弟……世家败类!我耻于与此人为伍!” “啧啧啧……想‘钻狗洞’不是你的问题,但钻狗洞钻到这个份上的人小弟倒是此生第一次见。” 贬低声,谩骂声,不绝于耳。草根散修厌恶卞世投机倒把,世家纨绔痛恨卞世“坏了规矩”。一时间卞世竟是四面楚歌! 面对众人的指责,卞世变得有些慌乱。 这种场景,和当初自己在恭少龙的唆使中被千夫所指的情形简直太像了,甚至让卞世不自觉就开始双腿发软! 好在他多年从商的经验赋予了卞世厚如城墙的脸皮,让他藏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慌。他缓缓做了几口深呼吸,总算是沉住了气。 没问题的! 现在的情形,终究是和那时不同的,就算他们再怎么叫骂自己,他们也不能冲上来抢自己的钱财,害自己的性命……他们终究只能是“说说而已”,不要去理会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再安慰自己的同时,卞世心中对于取胜的压力也不免浓重了好几份。尤其是再他自己本来就对此类题目没有多少了解的情况下。 试炼的用意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考核众人“炼器”的本事。趁手的兵器对于斗战的结果来说至关重要,炼器也是的各路修士不可缺乏的必修课。不要说什么请炼器大师来帮忙,要是对炼器一窍不通,就是人家有意诳你也看不出来! 但卞世的灵力都是前几天才刚刚觉醒,他又是上哪里去学他的炼器功夫?别的不说,就算刚才那一箩筐的仙材摆在他面前,他都只能照“书”上讲解的知识辨认出几块普普通通的化合矿石而已! 可是那几块化合矿石又能助自己击破这什么“水形石”了吗?如今自己身上仅剩的几颗霰弹枪子弹都给之前那修士收走了,除了照那修士规定的一般临场炼器以外,卞世已经再无他法! 就在卞世心中苦恼不已的时候,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修士已经走了上去,开始了他最后一轮的试炼。 此人大概也是个散修,面对一箩筐又一箩筐的仙材,他似乎也很拿不准什么才是最好的炼器材料。好容易挑中了几块颇负盛名的材料,又唯恐加权太高影响了自己接下来的选材,只好不住地询问面前的炼器大师。犹豫了半天,这人却连第一块材料都没决定好。 似乎是被问到不耐烦了,之前那个给众人做资质测试的修士出言提醒了此人一声: “你至多只有两刻钟时间,而且大师们炼制宝器也是要花时间的。” 被这道新的讯息吓了一条,那人的神色却是愈发慌张了起来,即便隔着老远卞世也能看见他背上渗出来的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那两刻钟的时间也只有十分钟不到了。那散修却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闭着眼睛点选了两小块珍惜仙材,送到大师们眼前请求帮忙炼制。 “我是剑修,最擅长用剑,那就请各位大师打造一把三尺长剑(约一米略少)吧。”他喃喃道,手中递上仙材,“还麻烦各位前辈将第一块仙材用在剑锋上,增加锋锐;第二块仙材用在剑柄上,加持沉稳。” 第一块仙材泛着冷色光芒,卞世猜测大概是什么金道仙材,用来增持锋锐显得最好。第二块则状如黄土、其貌不扬,可能是什么土道仙材。他这种分配大概也算是合情合理。 就不知这最终效果如何? 短短五分钟过去,一柄通身泛着不凡光彩的宝剑便在大师们手中成型了。那散修抓起宝剑端详挥舞了一番,咬了咬牙,挺身朝着那用作测试的水形石走去。 “喝!” 那散修发出一声暴喝,卞世只觉当时有一股劲风从自己身前掠过,那人身上的气势也是随之暴涨好几分。对方这一手显然是什么特殊的功法,能助长他舞剑时的力道和杀伤力。卞世略微估测了一下,要是此人面前的大石不是什么仙宝,而是一块六米左右的普通凡石的话,此人这一剑虽然不能说能将其直接斩断,但留下一个剑身长短的深深刻痕却还是很轻松的! 但它终究不是什么凡石,也不可能被这不过区区凡胎境界的修士一剑伤及。在那冷光宝剑迎来的那一瞬间,巨石表面泛起一阵诡异的光芒,那宝剑身上的力道竟是直接被这一下化解开去,在巨石上发出了“叮”的清脆一声。 待众人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手中地宝剑早已断裂成两节!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击光是反震之力都能将一柄仙剑震断,那此剑的破坏力又会到怎样的一个地步?可待他们看向那石头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不过是多了一块掌心大小的白点而已。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白点甚至还在不断地自我愈合! 一旁的修士立刻用蜃景记下这副景象,同时打上自己的评分。众人虽然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等级,但刚才的一幕也够他们交头接耳许久了。 远处的光风老人却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 “对付巨石这样的笨拙之物,本来用铁锤阔剑等钝物劈砸才合适,此人竟然想着用剑斩击?修剑修傻了!” 后来的人虽然没能听到光风老人的吐槽,但他们自己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有不少人都抛弃了自己的惯用兵器,改用了铁锤重剑——卞世之所以能看出这一点,自然是因为他们挥舞兵器的时候笨手笨脚,毫无章法可言。不要说有什么修家的灵性了,根本就是小孩子打架! 但是说来也奇怪,就算他们没有动用任何功法,最后取得的成效却反而比那剑修好上不少。白斑自不用说,甚至有好几人将那石头砸破了一小块石子下来!纵然那缺口也很快自愈了,但这点成效也是极大地鼓舞了众人。 两小时——一个时辰过去,等候测试的人很快就走过了大半——他们本来也不过才十几个人,后面的人也没有拖拖拉拉,测试的速度自然很快。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台上那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大锤,走了下来。 裁判修士低下头去,报出一人的名讳: “诗俊良!” 一人脸上露出笑容,意气风发地站身起来。 “汝辈也不过尔尔!且让小生来与你们涨涨眼界!” 卞世眉头微蹙,记得这是那个探灵巅峰。 按理来说,此人境界如此之高应当不会是那关系户才对。毕竟需要走关系的多半是那些实力低微之人。但此人这副张狂的模样,却是很难不让人生出恶感。 莫非这人单纯是个看关系户不爽的散修而已? 卞世压下心中疑惑,且看再说。 名叫诗俊良的男子走上前去,眼中精光连闪,毒辣地挑出了好几块珍稀仙材,和些许的平凡仙材。几乎不带一点犹豫,他只用了两分钟就完成了自己的准备! 好快!有人惊呼。 然而在武器的选择上,此人却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 “前辈,我也是剑修,还请为我打造一把五尺长剑。规格如下……” 他要使长剑?众人心中惊疑。 此前众人已经无数次实证锋锐武器比不上钝器,这人怎么还要用长剑?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彻底超出了众人的常识。 “喝呀!” 只见此人腾空飞起,手上腾舞着一股玄奇的剑法。而当那长剑的剑尖终于接触那仿佛坚不可摧的顽石时,后者却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吱呀声,随即爆裂出去!在剑尖与大石接触的位置上,一个足有水缸口大小的豁口瞬间成型,深度甚至达到一个拳头上下! 好恐怖! 之前众人,费尽全力也不过轰下几块石子,此人竟是一招就轰下了水缸口大小的豁口! 这是压倒性的胜利啊 诗俊良稳稳落地,对众人一个鞠躬,朗声道:“多谢诸位礼让!此场试炼的头名,在下便就此笑纳了。” 做裁判的那位修士脸上也带着笑意——就是不知道是单纯地看到了好学生,还是看到了“自己的”好学生。他走上前来,朗声宣布道: “按照我们青云历来的规矩,凡能在这最终试炼中拿下头三名的人,日后在仙院内都可以得到一份额外的仙材奖励!” 第26章 大秦龙出水 “凡能在此次大赛中拿到前三名的人,都能在日后仙院中获得一笔丰厚的资源奖励!” 卞世听了眉头直皱。 原本他以为这诗俊良实力不凡,不太可能是什么关系户,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却也降低到了仅剩两成不到——虽说关系户来拿头名确实是会引人怀疑,但要是背后的利益足够,引起某些人脉广泛的世家觊觎又有何不可?反正世家天才十几年才出一个,就算偶尔弄点手段也可以让这头名和那些寒门散修五五开! 但那裁判修士可不管卞世心中在考量些什么,直接喊出他的大名: “下一个……卞世!” 后者浑身一颤——这就到我了? 然而惶恐归惶恐,该轮到他商场,那他就逃不掉! 卞世上场的时候,场下也自然少不了那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之声: “小小先天也来凑热闹……真不要脸。” “啧,要不是他有这个人脉,恐怕前几轮就要被刷下去,还走得到这里?” 卞世口中唾沫吞咽,勉强保持了镇定,但满心的惶恐却又如何也按耐不下去。他来到那装满了仙材的几个箩筐面前,却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认不出来。 都怪依曼!整天就知道给我讲仙人修士的故事,一问个细节问题就开始说学习有多么多么无聊,要是这家伙平时稍微靠点谱,凭我的脑子多少也能记得一些啊! 但那时的卞世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有如今的一天?他以为自己一介凡人,一辈子也不过经营一下当铺而已,那青梅竹马不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了。人家前几天找过来的时候也恨他自己没能把握机会、求人家辅导两下,事到如今也算是自讨苦吃! 心中嗟叹不已,卞世低头望向那些仙材,却除了那几块矿石以外什么都认不出来。可就算是那些矿石,也多半是材料学方面的合金,例如铁矿石硫矿石一类,拿来做化工倒是很好,能打造神兵利器的却是压根没有! 当场炼钢?哪来的锅炉啊! 就算他想当场做锅炉,材料也不允许啊,铁这种东西虽是凡物,在原始社会里也是很稀罕的,取用的时候顶多也就给他拿一把剑的量,最多不超过两柄铁锤,锅炉那么大的玩意则是想都别想! 就在卞世眼中急得要喷火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是偶然瞥见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咦?这些东西莫非是……” 自言自语着,卞世的目光停留在一堆形状奇怪的灰白色粉末上,然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卞世是商人,论见识那是全凡俗排一二的职业。无论布帛家具的生意还是柴米油盐的生意,卞世这几十年都是有做过的,在这广泛的业务中间,“药材”也自然少不了他们卞家经手。 眼下他认出来了,这箩筐里一小撮一小撮的白色粉末不是别的,是为一种叫做“夜明砂”的药物。 夜明砂这名字,听上去好像很高大上,但其实也不过一种下流之物——经过风干的蝙蝠粪便。不光是此方世界,就连地球也有用其入药的记录,而且也是叫这个名字。根据本草神农经描述:……此物主面痈肿,皮肤洗洗时痛,腹中血气,破寒热积聚,除惊悸。一般用来治疗夜盲症和寒热失调,算是一种别样的药材。 但既然这玩意是风干的粪便…… 卞世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看到卞世有了动作,围观的其他人也来了兴致: “看那家伙,好像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其余人却不屑道:“切,不过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而已……有什么稀奇!” 自从卞世高深莫测的形象被打破,卞世之前面对众多仙材也不为所动的表现也再不是什么沉稳厚重的体现了。如今于众人看来,这却反而像是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根本看不懂自己面前的东西有多么珍贵。好不容易看到了些珍惜的仙材,却也是些平常人都再眼熟不过的东西,却正好能被他认出来而已。总之卞世在他们眼里就一个字——看不起! 然而卞世没功夫再听他们叨叨,只见他满脸兴奋地走到面前,对那些炼器大师开口道: “大师,请为我取些青铜。” 炼器师扬了扬眉毛。 青铜不过凡俗之物,不占什么加权。但因为这东西也实在是太过凡俗,就算随便取用也起不了什么大用,要是在场有铁的话,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不用铁而去用那青铜? 然而卞世下一句话又差点把大师们雷得跌坐下去。 “两千斤,谢谢。” 两千斤?两千斤可就是足足一吨! 这个先天娃娃要用两千斤青铜铸剑? 一旁的裁判也看不下去,皱了皱眉道: “你可要想好,铸造出来的宝器一定是要你能拿得起的,否则你要是拿不起武器,那可就只能空手上阵了。” 场外的众人却是嗤笑不已。 “傻子!两千斤青铜,居然还想钻这个空子!真拿所有人当和他一样蠢!” 一吨重的东西要是铸成钝器,别的不说光是凭动能挥砸就有足够的杀伤力了,这试炼反正也不考究击打完毕那宝器如何,要是他真能拿起那一吨重的青铜,恐怕这一局还能真给他钻空子! 但卞世却不为所动,仍旧开口道: “还请诸位大师铸成水缸状,前后粗细一致,宽大概一尺(33厘米),内壁厚大概三寸(10厘米),长要五尺丈(一米六多),缸底留一小指粗细的小孔。青铜务必要均质,要是不够的话,青铜这等凡物想再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所有高级修士都皱了皱眉。 青铜乃凡物,按理的确是算不上什么的,给他随意取用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他将这宝器造得如此古怪是要干什么? 要是攻城锤,无论如何也是实心的吧?掏空是想干什么? 还有那屁股后面的小孔,又是拿来干什么的? 大师衣袖一摆,索性道:“罢了,要是你执意如此,那就按你说得来。” 随即他又问道:“但你除了青铜之外,你就不用别的仙材了吗?” 卞世却道:“此为一器,另一器有另外要求,稍后还请另铸。” 用双持武器的人也不少,此次试炼也自然要照顾他们一二。 然而卞世的下一句话却又把诸位大仙雷得不轻—— “我自己铸。” “什么?!——”有人当场叫出声来。而且不管场内场外,这种人都不在少数。 此人何德何能,竟然放着好好的炼器师不用,要自己炼器? 他当他自己是谁了? 众大师眉头微蹙,面面相觑,最后又只能化作声声无奈叹息和阵阵冷哼。 “随你!” 他们已经看不懂卞世要干什么了,那就干脆随他去吧! 卞世嘿嘿一笑,又请诸位大师打造了一批玻璃小瓶,材料则当然是这地上随处可见的黄沙。材料要求都是极其低廉的东西,大师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按他的性子来。 办完了这些事情,卞世抄起那箩筐里的夜明砂和一票他早就看中了的杂质矿石,又向周围众人要了些水,就地开始“炼器”。 那裁判又是一阵皱眉。 和青铜黄沙一样,夜明砂这种凡俗之物的加权都是极低的,本来也不过是炼器的辅助,按规矩多用一些也没什么。但卞世一次使用如此众多的凡俗材料却不用任何仙材做主导炼器的场景,他却是此生第一次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放任卞世玩这一手。但是从规则上讲,卞世又偏偏没做错什么。 要是按100分计算卞世总共能拿到的仙材,卞世现如今才不过用了15分左右而已! 卞世没坏规矩,但要是他敢于此时出口制止的话,大坏了规矩的反而是他! 于是最后,他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得不说,大师们出手炼器就是不一样,区区凡俗之物,他们没要五分钟就弄完了。倒是卞世自己鼓捣个东西鼓捣了十几分钟,期间又是看的人一阵发笑。 “我也弄完了!”十五分钟后,卞世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站起了身来,只见他左手一包黄色粉末,右手一包黑色粉末,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你的缸。”为首的大师哼了一声,抬手一指。却见那青铜铸成的大缸缸口朝天,直直地立在地上。一米高看上去颇有些 卞世却又是一抬手,却道:“最后再请诸位大师以凡铁铸一实心铁球,规格和这大缸一致。还有一副木头车座,和攻城锤那般能架着大缸推走。” 还真是当攻城锤用?众人又是眉头一挑。 但就算是有了车轮省力,他一个先天又怎么推得动一吨重的攻城锤?恐怕这小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只能令其蠕动半尺吧? 为首的大师却道:“木头这里没有,干脆也给你用青铜弄算了,大不了不算你的。” 卞世要的全是凡物,几位大师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卞世抬手陪笑,应诺。 又是五分钟后,卞世要的东西终于一应俱全。于是他带着笑容,将那大缸平放下来,缸口的位置对准了那仿佛坚不可摧的水形石。 “仙石已经调整成先天初期的状态了,赶紧开始吧。”那裁判修士催促道,还特意在“先天初期”上加了重音。 卞世却笑——要是这石头真的只有先天级数的防御力,能不能挡住接下来的这一击可还谁不定呢。 所有人都在看他表演,要看这一个小小先天要怎么推动这重达一吨的攻城锤去撞击水灵石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卞世却仅仅将手中的黄黑粉末混合起来倒填了进去,又将最后的那枚大铁球塞在了上面压住而已,并不有想发动撞击的意思。最后他将自己身上的布帛衣裳撕下一角塞在了最后的那根小孔里头,又浇上了一些发黄的液体,做完这些事情,他掏出了一根早已点燃的名贵仙香,故弄玄虚地念叨了两声,朝那团布料的位置戳了上去。 “咦……” 仿佛是最后的这一份仙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摩挲着下巴,思索着些什么。但还没等他们琢磨出些什么来,一道震天撼地的爆鸣就在他们面前炸响了。 “轰隆!” 火焰的力量顺着那层衣角渗透下去,碰到大缸底部的两团粉末时顿时化作了熊熊的烈火。高温的气体顺着青铜铁壁不断反弹,却又被结实的铁球顶住而无处释放,情急之中便干脆连同那铁球一同冲开,朝着洞口外广阔的世界欢快地奔腾出去。铁球化作比声音还迅捷十几倍的李健,狠狠扎在那被削弱了无数倍的水灵石身上。胜过数百头大象一同奔腾的能量在小小的接触面上释放,恐怖的裂纹顿时朝着仙石的全身蔓延出去,如同利剑一般将其全身拦腰劈过!然后在一阵沉闷的钝响当中,那六米有余的仙石竟是整个崩碎瓦解! 面对已然目瞪口呆的众人,卞世抬手抱拳,面带微笑道: “此招名为——大秦龙出水,多谢各位海涵承让!” 第27章 两月之期 面对地上散落的仙石碎片和袅袅升起的淡淡轻烟,众人只觉得那仿佛是自己的三观,此刻早已碎了一地。 他到底用的是什么仙法,使得又是什么宝器?竟能一击将先天级数的水形石轰个粉碎? 就算仙宝的确是已经被压制到了先天级数,但水形石这种仙宝之所以这么受欢迎,不就是它同级无敌的特征吗?那又怎么会…… 这人肯定是作弊了! 有人刚想这么叫喊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只因他们话到嘴边却又出不了口——在场作弊的人可是多了去了,说这话之前也要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坐在哪里才是! 卞世拱手而立,面带微笑。 事到如今,卞世这一招“大秦龙出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不就是一尊青铜大炮嘛! 无论什么时候,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高估了火炮的制造难度,飞机很难造,坦克很难造,电子机械工程很难造,但是火炮这东西绝对不难造——甚至你材料学只点到青铜器都是随便造!大炮这玩意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大口径的枪,强度不够管壁来凑,初速不够口径来凑,人有多大胆炮有多大管,只要狠下心来下血本,哪怕战国时代都能列装要塞炮! 这也就是为什么卞世将其命名做“大秦龙出水”的原因,据“书”解释,龙出水乃是那“明朝”的一种火器,前冠“大秦”便是表明这东西在秦朝便能完成列装。秦朝就能列装的青铜大炮,听着就很厉害啊! 什么?龙出水是火箭弹而不是实心弹?管他呢,名字帅是一辈子的事! 至于火药,卞世则同样是丝毫不缺——夜明砂是风干的粪便,而风干粪便的主要成分却是尿素、是氨! 有了氨还怕没有硝酸根吗?有了硝酸根还怕没有火药吗? 制取火药最重要的就是硝酸根,只要有了硝酸根,别说是黑火药,就是硝化甘油乃至tnt都能给你弄出来!虽然卞世碍于时间和手头材料有限只弄了黑火药黄火药(苦味酸)各一包,但这点东西也足够让卞世开这能打烂块大石头的一炮出来了! 毕竟这玩意可是大炮啊! 仙石的防御力是按照卞世的修为计算的,可卞世一个小小先天,攻击再强能强到哪里去?先天初期,对应的也不过是那些凡人武夫的等级而已,要是按地球水准计算,也不过是顶尖的拳击手/运动健将再稍微强壮个一成左右的样子,这种孱弱的生物,就算用上招法又能打出多少输出来?不要说是仙石,就是普通的凡石都打不出几个小口来! 只可惜卞世虽然人是先天,他手里的大炮却不是先天!霰弹枪能打死一个探灵修士,稍微笨重一点的火炮要是能正面命中,打死一个天应估计也不在话下。要是这仙石还按先天的等级来招架,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卞世的一炮? 那些人光用蛮力挥舞大锤也能在同等级的仙石身上敲下几块小石子来,何况卞世的这一炮生生超出了自己三个大境界圆满! 只见一片寂静当中,性格最为率真的光风老人率先拍手叫好。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不愧是我看好的小子!” 说着他便飞上场来,卞世连忙上前去迎。 然而真等他来到卞世面前,他却又皱眉低声道:“小子,你这一招算是借了外力,是奇技淫巧!如今你能破局我自然高兴,但要是你执迷不悟下去却反而是害了你。你现在能用这一手是你运气好,以后不见得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你现在用可以,我帮你压着他们,但日后你修了正道就要赶快这这东西丢掉,听到没有!” 卞世心中有些不快。 “奇技淫巧”?你倒是整一个能让先天斩天仙的“奇技淫巧”我看看! 没错,卞世这一炮的确是借了所谓的“外力”,但人之所以制造工具,不就是要让工具成为自己的肢体延伸吗?我自己制造的东西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机械零件会坏?你的手脚不会被人打折打断的吗? 但卞世从商多年,深谙这种情况下和人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便临场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点头应诺。 “前辈教训得是,身外之物不过奇技淫巧,若不是晚辈一介散修,没有功法药材辅助又怎会钻研此道?晚辈日后一定丢掉!” 光风老人这才重现笑容。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好小子……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你如今也做到了,那就按照我两之间的约定,直接叫我做‘师父’吧!” 卞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是!师父!” 光风老人即刻大笑三声,带着卞世走下场去。 可这时那裁判修士却又走前上来,对光风老人道:“长老您看,这后面的试炼……” 卞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他造大炮造得太嗨,甚至都忘了要稍微收些手了!不管怎么说,他打烂的那玩意可都是块仙宝啊! 虽然这么大块的值钱玩意不至于让自己一个小小先天赔,但说起来也是不好意思的嘛…… 都说科学家喜欢鼓捣爆炸,看来果真如此! 光风老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 “这……那水形石我先垫上吧,回去以后我找宗主商量一下……至于这后面的比试……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带着卞世逃跑似的溜走了。 水形石碎了,仙人们也没带第二块来,后面的比试就改成了以修士们亲自上场,用他们的肉身为标准亲身测试。一番手脚下来,最后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当然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可以浑水摸鱼的猫腻,那可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无论如何,能超过卞世的人却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这场比试,他乃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仙会终于结束。光风老人意气风发,问卞世道:“你可还有些东西需要打包带上的?需不需要再回去一趟收拾收拾东西?要是没有别的要事,我们就直接去门派了,但那可是在另一个小世界,要费些功夫了。” 卞世有些迟疑。 “小世界”这个词他平时虽然也有听过,但无奈线索太少实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但现在卞世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因为光风老人没看过“书”,肯定会说“小世界就是小世界嘛!”本位面的土著都是这么认识的,就和问别人“你为什么管红色叫红色而不叫橙黄绿青蓝紫”一样,没意义。 要是这“小世界”真如字面意思一样是个平行世界的话,卞世要运输工业物资岂不是很麻烦? 于是他决定还是先把工业攀个差不多出来再跟着去。这样最起码还能带一批实验器材过去,不需要到了地方重新攀工业,别的不说,冲压机一类的大型工业用具就很要命。卞世有冲压机以后他基本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造,但没冲压机他几乎什么都造不了,这种东西当然是先造好了再带过去更方便。 于是他开口道:“师父能否宽限些时候?我这边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多,一时间恐怕处理不过来。” 光风老人问:“大概要多久?” 卞世思索片刻。 “可能要两个月吧。” 卞世现在的体量比较小,所谓船小好调头,不考虑大规模工业化只铁了心向上攀工业还是很简单的,两个月时间也够他具备一定的工业基础了。 大概吧…… 光风老人却道:“不过两个月?好短。” 卞世这才想起这世界的仙人都是长命百岁的,哪怕修士也有个两百年寿元,两个月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但光风老人却又道:“不过对凡人来说,两个月却是有些长了,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能帮上什么忙?” 卞世胡编乱造说自己有个宿敌要亲手杀掉,而且必须亲手斩杀,否则就会道心蒙尘,老人竟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已经在你身上种了道法,两个月我自会再来找你。”花了十秒将卞世送回,光风老人心满意足地飞走了。 站在原地的卞世收起礼数,转过头朝工坊走去,在这一瞬间,他的双眼竟真的有些杀气腾腾。 “不拼一把真的不行了……两个月点出冲压机科技?不拼一把当这是做梦呢!” 第28章 工业发展 自从仙缘大会结束以来,卞世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工坊里提升自己的工业水平。 炼钢用的土高炉在第二个星期的时候就完工了,这东西不难,那段时期村村都有搭的。在解决了钢材这一最基本的工业原料之后,剩下的零件和机械也仅仅成为了时间问题。虽然卞世找来的工人很是笨手笨脚(相对现代工业而言),但这种精细活也从来就不是交给他们干的,凭借先天武者的精密动作和强大力量,卞世完成第一批的基础工具时显得异常轻松。再往后,新的生产工具就能带动更好的生产作业,工业线的完善也就变得愈发快速起来。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卞世在两月的期限到来之前点出冲压车床已经完全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因为在敲敲打打的过程中卞世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一道意外之喜——他如今已经晋升先天中期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晋升的?卞世没有一丁点头绪。自己明明没有打坐,难道自己的灵力会自己涨不成? 然而事实还真就如此。 直到他好容易从依曼讲过的话中摸索出了“内视”的法门,这才惊觉当初那前辈的力量伟大——自己的灵力水平竟然会按一定的定量随着时间自动上涨! 而且这速度还不是一般的恐怖——卞世开灵觉醒到现在以来也才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一个月跨一个小境界,凡是听到卞世这么讲的都会觉得他这人肯定是疯了! 一个月一个小境界?那岂不是您老人家三年就能直接飞升了? 就算凡俗二重天突破来得相对简单,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月就能完成的。皇甫依曼的父亲是当今天资卓绝的天仙种子,从小就显露了过人的资质。但就算这样,人家也足足花了八个月才突破先天的第一关! 不用修炼都能一个月破一重小境界,这种天资放在以前卞世会欣喜若狂,然而到了今日,他心中除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和惊讶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片淡漠。 就算自己一心修炼、乃至做了那高高在上的天上圣又能如何? 仅敌一人的仙法,终究比不了能敌万人的科学! 稍微整顿心情,卞世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工业化建设上。 土法炼钢是第二个星期的事情了,现在卞世的工作重点是酸碱工业。 早就说了,三酸两碱对于工业化来说乃是无比重要的事情,就算卞世不想靠三酸两碱带来的工业进步种田攀生产力,光是武器生产也少不了这一步。 卞世急着弄三酸两碱的原因其实有很多,提高生产力是一个方面,提升战斗力也是一个方面,但令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觉得工人们太闲了。 对于没时间教化工人的卞世来说,劳动人口的知识素养是一个很严峻的东西。这群工人没受过科学教育,卞世在鼓捣什么他们都看不懂,平时也就只能提着锄头去挖矿做最些基本的累活了。但是现在,卞世的工业进程里似乎没有这群脚夫的位置。 卞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打造机械工具,而工人们不会打造机械工具,于是他们最大的作用就变成了挖矿或是造房子。但是现在一个工坊已经搭了个雏形不需要再盖新东西,二一个造零件不需要什么矿物只要一些钢材就可以解决,所以归根到底——工人们没用了。 那卞世就要想办法为他们创造价值! 有工人没活干?那卞世最该做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安排工作,否则他们就会把卞世吃穷。而对于这群脑子里没多少知识的工人们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化工厂里做重活的杂役更适合他们呢? 和必须脚踏实地按部就班来的机械工程不同,最简陋的化学工业可不需要什么门槛,毕竟它本来就是人类最古老的一门“黑科技”。一个能在车间里作业的技师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培训上岗,那是因为他们是机械的直接操纵者,但是在原始的化工厂里干粗活却不需要什么脑子——最原始的化工业也不过就是让工人们稍微搬搬东西,按照时间按照剂量按部就班地把某种材料倒进另一种材料里头,再按时间打开阀门把容器里的化合物倒出来搬走就行了。这种用脑量,卞世充其量就丢本操作手册让他们拿回去背(卞世的工人是从商会来的,能混进商会里的工匠识字没问题),没背过的人罚他个几顿晚饭,然后过两天组织一次实践活动检查一番顺带着让他们上上工就行了。不要一两个月,一个星期就能让他们学会造火药,而且还不耽搁卞世自己的工作! 甚至卞世还想朝员工们征收额外的学费呢,作为一个土著,卞世很明白这种行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是合理而且是合法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乃是万古真理,可不只是地球才有! 然而转念一想之后,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为了一道所谓的知识产权限制自己的知识流通固然是对自己有利,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垄断托拉斯才是最赚钱的企业结构。但是反过来讲,垄断却会导致知识的流通速度下讲,反而不利于工业技术的普及。如果卞世选择限制知识流通走向垄断,那此方小世界的所有机械零件和化工矿物差不多都只会产自他自己,赚取的利润也无疑会更大。但要是他不对知识加以任何限制任由工业化普及的话,卞世以后要是想要什么工业道具不就能直接从市场上买了吗? 垄断托拉斯最赚钱,自由市场攀科研最快,卞世当然会选后者! 钱赚得再多,能直接买到工业产品吗? 饿死师父?等你们也普及了工业化,我的科技说不定都上天了,我还巴不得你们饿死我呢! 想到这里,卞世甚至还往小册子里加了几句解析和注释,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懂,只要有一个有心人能把知识流传出去就算是卞世赚到了! 就这样,三酸两碱的反应容器也在一个星期后搭建起来了。工人们开始分成两批,一批丢上山挖矿,一批关在家炼丹,不仅处理了过剩的工业原料,甚至还形成了不少的产出。现如今卞世造子弹再也不需要以前那般麻烦了,另外培养了几名流水线工人之后,他现在一天就能收获上百颗子弹,甚至造几枚高爆炮弹都不成问题! 是不是该把用来发射霰弹的滑膛猎枪也升级成全自动结构了呢?望着一仓库的子弹盒,卞世这么想着。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卞世也遭到了一位意外之客的拜访。 “东家,外面有人说要见您。” 当时卞世正在工作台前摆弄机械,就听到一个工人来了这么一句。他头也没抬,直接问:“是谁?要是某些贪官污吏或是豪霸地主,就说叫他们滚。” 官家豪强?撵出去就是,一枪崩了都没关系! 卞世如今乃是青云派九长老的亲传弟子,就是抬手崩了你一个县令你皇帝老爷都说不了什么,反而还要来光风老人面前亲自赔礼道歉! 看到自己的东家竟是如此霸气,那工人咽了口唾沫,却道: “那来人……自称姓‘恭’,好像也算是地方豪强的样子?” 卞世猛地回头,两眼闪烁着精光。 “哦?” 第29章 恭家 卞世收拾收拾自己身上的油污,马上就在一个隔间中看到了恭少龙的身影。 不仅是恭少龙,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面容苍老的中年男子,凭卞世的记忆,他认出这人是恭少龙的父亲,恭俊彦。 “卞老板……最近别来无恙?”看到卞世朝自己走来,恭俊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堆起笑容道。 “别来无恙!”卞世仿佛从鼻子里哼出这一句,“多亏了恭家帮衬,我们卞家最近可是好得很。” 仿佛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了一把似的,恭俊彦的背突然弯了两个幅度。 “那事情……的确是我等不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宽恕,宽恕宽恕……” 说着他凑上前来,抓着一把银票就要朝卞世手心里塞。就着先天中期的眼力,卞世勉强看清那是秋水附近一座知名钱庄的银票,而且数目还相当恐怖。 ——足有二百两纹银。 卞世抬起头来,看着恭俊彦在自己面前不住地点头哈腰。尽管恭俊彦比卞世大了四十岁以上,但在此时此刻,他却仍旧只能称卞世做“大人”,而自贬身份为“小人”。看着他不断扭曲着的脊梁,卞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鄙夷,却又带着些许的悲凉…… 但最终他还是收下了银子,然后冷哼了一声,直接道: “有话快说!我这里还忙。” 恭俊彦不敢再做拖拉。 “听闻大人最近得了仙缘,甚至都已经和青云派搭上线了?” 卞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恭俊彦没敢抬头,弯着腰道:“小人最近打听到仙缘大会的消息,前几天又听说有神人来往于此,而且是一来一回,面带喜悦……这片地区又只有您一位仙师,小人哪里还不知道是您的福分?” 卞世想想,发现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只是恭俊彦没敢将他那已经后天的儿子也一并划到修士的范畴内,反而称卞世一个先天作“仙师”,这明显就说明他有事相求…… “那,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恭俊彦弯下腰去,深作一揖: “小人恳求仙师能收下孽子,充作您的仆役,为您挑水捡柴,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卞世眉头上扬。 封建社会,“仆役”是个很沉重的词汇,无论大家小家,仆役的权益基本就和“奴隶”没什么区别。恭俊彦竟然甘愿将自己的儿子卖作奴隶? 卞世可曾听闻,恭少龙乃是他们家里的独子! “那你又有何企图?”卞世稍作镇定,即刻道。 恭俊彦面朝黄土,沉重道:“只求……只求仙师能在日后踏上青云仙途的时候不要忘了孽子,能将他一同带去,留在身侧照应仙师!” 卞世这下明白了。 仙院仙缘,对于平常散修来说是何等难得?卞世在大会上所见的那些散修还算是有几分机缘的。换了平常散修,就连那凡俗境界的“一线天”都破不了! 所谓一线天关,指的是凡人破二重天时遭遇的天关,身下为凡身上为仙,云泥仙凡在此一线,是为“一线天”。先天觉醒灵力的人乃是千中挑一,破开一线天关的便更是这千里挑一的千里挑一! 为了破这一重天关,恭家拼了! 卞世是修士,尽管他之前说自己不过一介小小先天,但无论是斩杀探灵还是入微青云的战绩都能说明他就是那百万里挑一的“仙师”。但要是能跟在这位仙师身边,哪怕是打打杂挑水也好,恭少龙破开天关成就修士也就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毕竟那可是仙院,而且是青云派这种足有十六位仙人坐镇的超级门派!就算是打柴挑水,恭少龙十几年也多少能够学到点本事,就算是最低微的探灵修士,那和平常人比起来也是修凡之别! 在一条修士血脉面前,一个在朝廷当官的亲戚又算得了什么! “求求您成全我们这一家吧……这是咱们恭家唯一的机会了啊仙师!” 说着,年迈的恭俊彦竟是双膝一软,当场跪了下来! 两人俱惊。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响起,不是那恭家之子又是何人? “爹!”恭少龙又叫了一声,连忙弯下腰去,伸出手来就想将其搀起。 但恭俊彦却狠狠咬了咬自己那口松脆的黄牙,挥开了恭少龙想伸出来却又不敢伸出来的手掌。 “爹……”恭少龙软绵绵地叫了一声,迷茫得如同一只无助的小鸭子。 “你可知道爹这一辈子吃了多少苦头?”盯着恭少龙的双眼,恭俊彦沉痛问道。 恭少龙瞪大了双眼。 封建社会,最讲究的就是世家传承。白道有官宦传承,黑道有势力的传承。他们的小叔是混迹白道的官宦世家,他们这一脉就是专门给白道擦屁股的流氓世家。 然而就算是地痞流氓,难道就是那么好当的吗! “你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在床上趴了足足大半年,甚至连着两年功夫连家门都出不去么?”恭俊彦仍旧跪在地上,发狠般盯着恭少龙的双眼,“当时你还问我为什么不下床来抱你,还记得么?” 恭少龙瞪着眼珠。 这种事情,他本来已经没有了印象的,但是恭俊彦如今一提,他却又突然觉得好像确有其事。 “当时我和你说,爹走山路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是跌的。”恭俊彦沉重道,“但我现在告诉你——那是爹为了给你小叔顶罪洗白,在朝廷上当着足足两百乡亲的面被足足六十道大板生生打出来的!” 恭少龙瞳孔骤缩。 当众打屁股,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种奇耻大辱。一个壮年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场脱下裤子打屁股羞辱,要是换了恭少龙这种气血方刚又是强硬了一辈子的人来,他即便没在法场上给人活活打死,时候也会羞愤得要悬梁自尽! 恭俊彦继续道:“你爹那时候好痛啊,好痛啊……你爹当时被打到第三下的时候血就出来了,被寒冬腊月的风一吹就给冻住了,但你爹才刚叫出来,下一棍子就又来了。新的血混着血渣直接打进你爹的骨头里,把你爹打得好痛啊!我那天好容易才给人抬回来,给我裹裤子的时候他们说我那两条大腿连骨头都是卷起来的,你爹腿上的伤甚至都不是红的,是白的……他们说要抬我回家,但就算我当时给人打得昏死过去,我至今也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我说别抬我回家,我不想让少龙看到他爹这个样子……我说‘少龙还要做人,要是他知道了他就不是个正常人,而是有个被打了屁股的老爹的被打了屁股的人的儿子!要是这样他一辈子就做不了人,一辈子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成不了心狠手辣的地痞流氓!’” 恭少龙鼻头一酸,眼泪不自禁地就涌出来了。 恭少龙自打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先天觉醒的灵力更是然他有了飞扬跋扈的资本,从未听到自家的老爹抱怨过一句苦难的他此生才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过这种事情! “爹……”他面容歪曲,声音噎阻发颤,“爹你别说了……别说了……” 但恭少龙的与其却反而愈发狠厉。 “我要说!我一定要说!” “我要告诉你你爹是为什么要挨得这顿打——是为了给你小叔顶包洗罪!当时站在高高庙堂上说要打你爹这六十板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小叔!” 恭少龙浑身巨震。 恭家自古的后台,就是恭少龙那个在朝廷当官的小叔。多少年岁月,恭少龙和他那小叔打得火热,也曾一度是他 “你爹当时在叫啊……在哭啊!但是就算他叫得再狠再痛,他就算再想向他庙堂上的兄弟求一声饶都不行啊……那是咱们这一脉必须要遭的罪,是咱们的命啊!” 黑道,就是为了给白道擦屁股用的。 “爹——!” 恭少龙再也按耐不住,当场放声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恭俊彦是他爹,生他养他,教他做人的道理,把他带大,连生命垂危的时候都不忘了要维护儿子的尊严,但他恭少龙却从未真正深入了解过这个老男人的内心……他也曾叛逆过,也曾不服管教忤逆甚至大骂过自己的老父亲!但是至始至终,这个老男人身上的痛苦他却从来没有去了解过,没有去了解过…… 他怎么能不痛苦! 那是他爹啊!是他的亲爹啊! “爹……孩儿对不住您……对不住您吃的那些苦!以前打您骂您不停您的话都是我不对……孩儿该死……孩儿该死啊……” 恭俊彦跪在地上,上身搂住自己最亲爱的儿子,和安抚婴儿一般缓缓拍打着他的后背,却又轻声开口: “那你觉得你这辈子也要和爹一样,受尽这种奇耻大辱吗?” 恭少龙愣了。 “少龙……你已经三十三岁了!”恭俊彦沉重道。 恭少龙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虽然旁人看不出来,但是三十三岁的后天初期,基本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也就是个强悍点的武林高手而已。 皇甫依曼十三岁破天应,如今已经天应中阶。恭少龙的年岁是她的两倍,却连天关都还没能破开。 “爹这辈子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你!不行!”恭俊彦叫道。 “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摆脱这种日子!不然你以后也会变成另一个白道的影子……会被人利用完最后一丝价值然后抛弃……你也知道的,每次逢年过节要回家祭祖也都是你小叔在咱们面前啊!就连家族……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说到最后,一老一少已是泣不成声。 眼见此景,卞世不由缓缓闭上了双眼。 平心而论,卞世不想和恭家扯上关系。别的不说,光是他们破坏了自己祖孙三代的珍宝、让卞世觉得愧对地下的父亲和老爷就让卞世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来往。 纵然他们明确表示他们这么做的确是是迫不得已,而且有明确意愿要以数倍代价偿还卞世的损失,但那仅仅是赎清了他们身上的罪孽而已,要想让卞世帮他们,卞世不答应。 凭什么我用仆役,就非要是你?不能是别人? 又退一步,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仆役伺候? 不想答应,给钱也不想答应,他卞世现在又用不着钱。 但是要说狠下心来回绝他们,这也很难做到…… “那么……”卞世重新睁眼,口中却是这般说道:“你恭俊彦敢于承担罪责,愿意与我卞家冰释前嫌,这份诚意我算看到了,也领会到了。” 恭俊彦脸上苍老的皱纹都显出了喜色。 “但是——”卞世突然话锋一转。 “但你也可要想清楚……现在要踏上仙途的人是你儿子,而不是你啊。” 恭俊彦浑浊的双眼艰难地抬起,显得迷茫而无助。 他……是什么意思? 卞世站起身来,把银票塞还到恭俊彦手里。无视了对方脸上急切的表情,缓缓道: “钱,你拿走,我要的是你们的诚意,但是钱不能代表诚意。” “你跪下,你的诚意我就看到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要踏上仙途的不是你,是你儿子。” 卞世抛出最终的结论: “如果恭少龙也能和你这样毕恭毕敬地给我跪下,重重磕三个响头,我就诺了你们这一家。除此之外,别的东西我一概不要。” 两人瞪大了眼睛。 卞世却轻声道:“我不要。” 第30章 跪 卞世站起身来,开始缓缓踱步。 “对,没错,我是得了青云派的仙缘,而且还被他们的九长老收了亲传弟子……而且要是去仙缘读书的话,有个侍仆在身边伺候也确实是很好。” “但想要我把你们家的人带走,把这个机会给你们……那就给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卞世双眼如炬,紧盯着恭少龙的脸道。 “让恭少龙和你这样毕恭毕敬地给我跪下,重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诺了你们,把恭少龙带去仙院血仙法。” 恭家老少对视了一眼,前者,从后者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情愿。 打屁股是耻辱,下跪难道不更是耻辱吗? 要是他跪的是那荣华富贵,那好歹也能说成是见钱眼开的卑鄙小人,但恭少龙这一跪,却是在跪人家收他做奴隶。 这叫个什么?他恭少龙又不是天生低贱!竟要跪着求人家收他做奴隶! 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吗! 恭俊彦看了看自己的爱子,咬咬牙道:“仙师有什么怨火,就不能让老朽……” “不行。”卞世无比决绝道,“我说过了,他是他,你是你,想成仙的是他,你想成仙?配吗?” “而且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提出要以地产赔付这种解决方案的,也应该是你而不是你家的恭少龙吧?” 恭俊彦一震,却不敢有丝毫隐瞒。 “这……仙师明察秋毫,的确是老朽没错。” 卞世早就知道了。 想要对自己进行赔偿、将他们的行径从“谋财害命”洗白成“以合理的价格强买强卖”的主意绝对不出自恭少龙的脑袋,而是他的老爹恭俊彦。 恭少龙是什么人物?恭家的独子,又有先天灵气傍身,定然是一介生性薄凉之辈,否则平日也不会有那么坏的风评了。老气横秋点说——这人太年轻。 是了,太年轻。过刚易折,年轻人是不会懂的。恭少龙此人平日就是个跋扈性子,人生阅历也因为自己过于狭隘的舒服圈,是成熟不起来的。当遇到卞家这种乐善好施之辈的时候,阅历尚浅的年轻人们不仅无法察觉出这种正直品格的高尚,反而可能觉得他们好欺负。对于年轻人来说,他们是断然不可能想出这种和气生财的处理办法来的。 卞世记得地球上有句名言说的很好——“年轻人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卞世欣赏恭俊彦,无论从其父亲的身份还是从其黑手的身份来说都是如此,但是与此同时,他却很讨厌恭少龙。 所以,卞世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教训。如果要说他是在报复的话……对!就是在“报复”! 凭什么你们害我那么惨却不用付出一点实质性的代价?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卞世端起架子,翻了翻白眼,“反正我的要求就这么多,反正一不谋财二不害命,至于做不做,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爹!”良久之后,恭少龙打破沉默,大声道,“咱们回家吧!这仙人咱们不当了,儿现在只想好好和您回家,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 恭俊彦瞪大了双眼,卞世淡漠地看着两人。 “吃苦受难,又怎么了?”恭少龙又道,“人生哪有不吃苦的!要是为了咱家吃苦,再大的痛儿也愿意受着!谁说我想成仙?我现在就不想成仙了!” 谁说做人一定要成仙? 他们恭家有人脉有资源,坐拥这些资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然后金盆洗手过上富家翁的日子,又怎么不可以了? “爹!咱们回家吧!”恭少龙大声道,“我不做仙人了,我这就给您娶个媳妇,给您生十几个大胖小子,咱们回家吧!” 恭家,累了。 凭借一个亲戚的关系打拼到现在,他们是真的累了,和个普通人一样过完一辈子,又凭什么不行呢? 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的屈辱痛苦……就和个普通人一样,过完普通人该有的一辈子。 恭俊彦缓缓站起身来。 “你先让爹静一静。”他这么说着,然后朝着房门口迈步过去。 然而真等他走到了距离两人稍远一些的地方时,他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小刀。 “!” 两人大感事态不妙,但那老人却突然将小刀顶在了自己的喉头,大声道: “别过来!不然我就刺下去!” 两人这才顿住脚步。 看到两人被控制住,恭俊彦稍松一口气,却道: “少龙,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以前是什么人?爹知道你是个好强性子,是个一定要做到最强的人!你说你要成仙就不急着婚娶,爹还为此和你大吵了一架,但就算是这样爹也是为你这个仙人儿子高兴的……你说你要成仙爹都看在眼里,但现在大号的仙缘摆在你眼前,你为什么又说你不想成仙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说到最后,恭俊彦已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但最后当他缓过来时,他又颤抖着道: “少龙!爹今天明白了,你之所以这么扭扭捏捏性情大变,就是因为爹还在,是你爹害了你!绊了你脚的不是女人,是你爹!爹今天要是不在了,你自然就知道想着要强想着要成仙了!” 在恭少龙眦目欲裂的瞪视当中,恭俊彦勉强稳住了颤抖的双手,将小刀从自己的喉头朝着脑袋抬了上去—— “儿!今天爹就在这里成全你!你是爹的剑胚,爹今天就要以身殉炉!” 说完,他将小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爹——!” 恭少龙想冲过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他毕竟也只是个后天初期而已。他的速度,不足以在老人自杀之前赶到那里,将他手中的小刀拍落。 “……唉。”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卞世轻轻叹息一声,从怀里抛出一物,直直地砸在自己脚边。下一个瞬间,伴随着一声略显滑稽的闷声响起,除了紧遮双眼的卞世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视力。 “破!” 一道极其刺目的白色光芒如流星般在眼前划过,使得两人眼前顿时被一片空白晃得头昏眼花,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就算是他们紧紧闭上了眼睛想遮挡这道白光,他们双眼的视觉残留也将这恐怖的景象死死地烙在了他们的视网膜上,让他们闭上眼睛也无法逃离这种痛苦!这神奇的光芒就好像是强行掀开了他们的眼皮在他们眼皮下面安上了一面白炽大灯时时刻刻照着他们的眼珠子一般,简直比酷刑还酷刑! 闪光弹! 闪光弹的配方无非就是能快速燃烧以放出强光的镁粉,卞世闲着没事弄一两个来防身简直再正常不过!正常人被晃到眼睛,惊慌失措是本能的反应,就算恭俊彦要自杀,但他也却并非是生无可恋,在这种情况下丧失行动能力简直再正常不过! 在一片亮白色的光芒当中,两人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完全陷入了慌乱当中。趁着这个功夫,卞世仗着自己先天中期的身体素质直直冲向恭俊彦身侧,右手在对方两边脖颈上只用力一捏就阻断了后者从心脏流向大脑的血流,后者只感觉自己大脑打了个突就昏了过去。卞世稳住右手,左手却是朝对方身后一探将其稳稳接住,最后平放在地上。 “爹——!爹——!”恭少龙双眼不能视物,但还是勉强踉跄了过来,一路撞倒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口中却还在呼唤着自己的父亲。卞世又是一声叹息,勉强将其安抚下来。 最是可怜,父母心! 卞世是真没想到恭俊彦能为自己的儿子做到这个份上,要不是他以防防万一在袖子里藏了一枚闪光弹,这小小的作坊恐怕从今天起就要多出一条人命!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淡淡说完,卞世转过头去,开始收拾那些恭少龙一路撞掉下来的烂摊子 只留后者一个人原地发愣。 恭俊彦是他的父亲,一个典型的封建式家长,独断专行、管教严格,却又欺软怕硬。恭少龙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记得自己身上到底挨了多少顿的毒打,直到他觉醒灵力才堪堪停止。欺软怕硬的丑恶,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体现得一览无余,一度令恭少龙以其为耻。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本应令他厌恶的人即将离去的时候,他的心中却出现一道了撕心裂肺的伤口。 现在怎么办?如何办? 答案,非常的明确。 “扑通。” 卞世听到自己耳后传来了一声闷响,转头望去,看见了恭少龙五体投地的场景。 恭少龙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男人的尊严,前提是要成为“男人”。连自己的责任都承担不了,他恭少龙就算再有尊严也成不了“男人”! “咚。” 一个响头,砸碎了年少轻狂。 普普通通地活下去?因为眼前的利益受损就开始觉得放弃日后的利益也无所谓的人只能叫做怯懦,而不是看破。 “咚。” 两个响头,敲碎了朦胧的梦。 梦想……梦想……强大是他的梦想,但是现在的他却不是为了梦想而强大,而是为了……责任! “咚。” “我恭少龙愿以一生为牛马,恳请仙师上人……收留鄙人!做您的侍仆……” 哽咽着喉咙,恭少龙粗重呼出了最后几个字音。在他的脸上,两道浑浊的液体犁出一道深深的沟渠,拍打在地面。 第一章 新世界?新行星!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而当卞世和光风老人约定的日子到来时,负责迎接他的却不再是九长老本人,而是他那日在试炼场见过的匡堰。 “师兄。”看到,卞世师兄现身,卞世连忙上前行礼,马上后者还以一礼。 “师弟最近可是别来无恙?”匡堰如此说道,但脸上却是一副木讷而不擅言辞的模样,连半点笑容都不曾见过。 卞世一笑。 卞世发展的状况可好了。因为境界的提升,他不仅在两个月以内收获了大批先进的工业器材,更是在化工工人们的努力下囤积了大批的化工原料和现代化弹药。工业原料和工业器材才是最核心的关键,有了这些准备,卞世就算丢掉了其它的一切根基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 毕竟卞世只是个研究者,而并非是生产者。他消耗的资源只要供他研究就足够了,矿不够用可以用灵石买,甚至可以自己挖。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科技越是滞后于工业,日后重整产业需要走的弯路就越多! 美国的地铁从20世纪初就开始铺设,然而到了1980年需要升级老旧地铁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升级旧线路的钱比造一条新铁轨花的钱还要多。然而在同一时期,大洋对岸的华夏文明却能凭借后发优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铺设铁路乃至赶超那些先驱国家,这就是科技代差形成的力量!卞世越是将科技树点到前面,他被额外消耗的无用功越少,工业的科技树可不是物理的科技树,攀高端物理没个几千亿的对撞机玩不起来,但攀工业线却只需要几块材料几张机床就行了,唯一精细点的东西就是那些测量仪器。然而虽然测量仪器这些东西也很贵重而且很难制造,但若只供满足实验要求的话却还是不难的,卞世如此抉择,完全符合他的最大利益! “承蒙师兄关心,小弟最近过得也算舒心,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近日如何。”卞世道。 匡堰摆摆手:“关照不敢当,我来接你是九长老的安排,他最近事务缠身,不太方便过来,我也不过是代他行关照之事而已。” 到了最后,他又似乎意味深长道:“九长老他,似乎觉得你很是个可塑之材啊。” 卞世一愣,却不知道对方有何深意,只好厚着脸皮客套了两句。 “却不知这位是……” 卞世回神,发现匡堰正指着恭少龙说话。 自从一个月前那件事以来,卞世就如约收了恭少龙做下手,平日给他干些粗活,偶尔也借着一身蛮力参与些机械制造的事情。恭少龙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高阶修士,连忙上前鞠躬作揖。 卞世道:“这是我收的侍仆,负责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此行也是要一同带去的。” 匡堰心中却是纳闷,恭少龙的境界明显也有个后天了,怎么就给一个先天做了侍仆呢?不过散修借着世家弟子蹭仙院的资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匡堰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不再多什么说了。 门派弟子带侍仆乃是很常见的事情,修士并非仙人,生理活动虽有减少,但该有的却还是要有的。就算是仙人也少不了药童之类的下人打点琐碎,别说带个把侍仆了,带个戏班子来都没人说你。 “如此……那便行吧。”匡堰点了点头,“不知师弟可是收拾妥当了?若是收拾完毕,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卞世却还有一事相求。 “师兄可知道我滞留许久是为了斩杀我那死仇?是这样的,那贼人虽然已被我斩杀,但他生前搜罗的无辜女子却也为他繁衍了大量的子嗣。我念及无辜不好取他们性命,却也不能就此看着他们饿死,只好收纳下来,平日做些闲活。如今我这一走,产业也无人打点了,却不知门派能不能通融两分,分块地皮与他们居住?他们的开销用度我自己经营就成。” 虽然原料和器材都已经准备了个差不多,但卞世却仍旧还惦记着自己的小作坊。冲床等大型的器材是有了没错,但动力呢?地球的冲床显然是用电的,虽然卞世修改了冲床的动力系统,令其可以被蒸汽锅炉乃至是恭少龙一介后天的人力驱动,但要是想攀电力工业,这间小小的作坊却是不可或缺! 卞世毕竟不可能等超导体出来才开始点电力科技树,因为那样可就太晚了,晚到一定会拖慢他的发展。大规模普及落后电力工业是一回事,但一点电都没有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他连个发电机都没有,那又拿什么来测试超导材料? 能保住这间小作坊那就一定要保住,资源是小事,人口才是大事。没有足够的人手照看电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卞世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这个嘛……” 面对卞世的问题,匡堰明显犯了难。 按照常理,卞世这种不伤无辜的行径理当能被称作是行侠仗义,而且理当是深得光风老人喜欢的优良品质。但是归根究底,匡堰手上却没有做这个主的权力。 匡堰顶多也只能算是个高级修士,他虽然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光风老人的意思,但他毕竟不是光风老人本人。 要是贸然答应,挪用的多余资源恐怕会给光风老人带来不小的麻烦,但要是断然拒绝,恐怕也是大大忤逆了光风老人的意思……两难之下,他只好打出缓兵之计: “此事恐怕还有待商榷,但原则上也并非是不可以的……但仙院可能不会给你提供多少帮助,因为我们资源也很有限……当然你要是能自己养得活他们,私置多少家眷都没问题,但是住处粮食之类的都只能你自己解决了。至于里头的细节……反正我们的确是有这个门路的,到时候你就自己问吧。但是现在,他们断然是不可能和我们一同前往的。” 偷看了卞世一眼,匡堰本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浓浓的失望,却没想到对方反而是满脸的兴奋。 卞世以为自己能把这间小作坊带走就算不错了,养活好办,就怕门派连土地都不给他批。只要能给他们找个住处,卞世一个修士养活一帮凡人难道还难了?虽然匡堰有意无意透露着“土地要你自己挣”的意思,但只要有这个念想,那就可以被他接受! 别忘了卞世如今可是他们九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能拿到的资源莫非还少了? 他当即转头,对恭少龙道:“那么这家厂子日后的官场琐碎就交给恭家打点了,这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恭少龙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就算卞世现在不说,卞世也早就通过恭少龙联系了恭家安排好了工人们的下落,确保就算卞世不再经营这间作坊他们也能够稍微运转个三五年,继续为身处远方的卞世提供一段时期的工业材料。现在一提只不过是另有吩咐而已,恭少龙连连应诺,打包票说一定能照看好。 “事情办完了,咱们就赶快出发吧!” 这么说着,匡堰朝身旁几座鼓鼓囊囊的马车车厢走了过去,要在上面篆刻符箓以便传送。这马车车厢里装的也不是别的,正是卞世此行要带走的行李,大包小包,足有好几吨重。 但是就在匡堰准备完毕,想带着卞世等人一并传送的时候,卞世却又一次阻止了他。 “请问师兄,传送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会不会产生什么不适?” 这其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两个月来,卞世从“书”里看到了不少关于“传送”这个话题的科幻小说,其中最普遍的就是“量子传送科技”——将人体分解成量子,然后通过特殊方式将微观粒子传送走并组装起来。这种手段算是目前唯一比较合理的传送手段,但是它唯一的一个问题是——绝对不可以应用到人体上。 为什么?因为在量子分解的步骤开始的那一瞬间,被传送的人就等于是死了!就算传送完成,站在目的地的你也不能说是你,而是另一个虽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思想也和你一模一样却又不可能是你的另一个人! 所以卞世才会这般在意传送时的感觉——要是没有感觉,传送前后的人从根本上产生了变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匡堰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大概……会有些头晕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卞世这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咱们开始吧。”他摆了摆手道。匡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传送地过程一如匡堰所说,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然而还不等这股晕眩消退下去,卞世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自己冒着金星的双眼。 他要看看这所谓的大小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抬起头来,朝天空望去,然后被自己的眼前所见之境震慑得一塌糊涂。 天空中的太阳不再是红色,而是一片赤红,尺寸也比他之前得世界大了好几倍,明明太阳还处在正午的位置,天边的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赤红。而在橙黄色的大气层背景下,天边居然挂着足足三个隐隐约约的卫星身影,但尺寸却比以前的月亮小了不少,只有一个稍大一些。通过一些办法,卞世成功算出这颗星球的黄赤交角比自己的故乡高了十几好度! “与其说这里是什么平行世界……我倒更愿意相信这里是原本宇宙中的另一颗宜居行星!” 第二章 学分制度 卞世吩咐恭少龙将行李中那个自制的小型单筒天文望远镜组装起来,对着天空搜索了一番,果然在那遥远的天边发现了几块亮色的小点——那赫然是河系中几颗极为醒目的主序星,如同地球上的天狼星一般即便在白天也能指引方向的那种! 收起望远镜,卞世心中对星系论的猜测愈发笃定。 会散发出红色恒星光的天体,最典型的就是红巨星,这种星体是恒星的老年形态,例如地球的太阳就会在日后燃料消耗得差不多之后演变成一颗巨大的红巨星。红巨星阶段恒星的反应将更加剧烈,温度也会更高,同时强烈的红色光芒会让它成为的天空中极易辨识的星体之一。卞世曾经在原来的世界用望远镜观测了两个月的星图,恰好就锁定了几个为数不多的红巨星星系。根据他之前观测到的那几颗亮斑,他已经能断定这里就是那几个星系的其中之一! 可是为什么卞世即便换了个地方,却也能判断那几块亮斑的真正身份呢?明明距离和方位都不一样,他为什么就能笃定那几颗恒星的身份呢?这是因为恒星之间的亮度有差别。 根据亮度的不同,科学家将星空里的行星分作了不同的等级,称之为“光度”,也就是“星等”。星等越低,恒星就越亮。将一等星比作街灯,十等星就只能相当于萤火虫,星等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 但是除了光源本身的强度之外,它们和人眼之间的距离不也会影响到星等的判定吗?萤火虫放到眼前也能变得比街灯还亮,街灯放在地平线边缘却根本就看不到了,恒星不也是一样的吗?卞世又怎么判断这颗恒星是不是原来的那一颗呢? 因为它们的光本身就很又特色。 一盏街灯的光芒再怎么黯淡,和那些萤火虫的光芒终究是会有所不同的,而在我们的星图中,这种不同体现为“颜色”。 最亮的光芒永远是白色和蓝色的,这是巨星的颜色,也只有巨星有这样的颜色,它们的亮度甚至让它们在白天也能被发现,地球的天狼星就是例子。这种天体就好比是街灯,就算离得再远乃至和萤火虫一般黯淡,人在看到它们的时候也能第一眼看出它们的身份——蓝色和白色就是巨星,没有别的可能! 再往后,那就是红色光,这是红巨星的颜色。红巨星是一颗恒星的老年阶段,发射的光芒要比其年轻时强烈千万倍。如果将太阳比作萤火虫,红巨星的太阳便也能匹敌街灯,恒星光的颜色代表了它们的身份,使得它们不可能被认错! 最后一级,那就只能是其它黄色的黯淡光芒了,地球的太阳和卞世故乡的太阳都是这个等级。若是看到了这种颜色的光芒,那无论它们在人眼中看来再怎么亮,人们也应当知道它们不过是那黯淡的萤火虫而已。之所以现在看起来亮,也不过是因为它们离自己近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白色光比较特殊,它们是白矮星。这种天体虽然也发白色光,但亮度却差了好几个等级。这种天体不能充作参考物,因为它们的亮度实在是太低了,甚至比太阳还不如。 总而言之,卞世想找参照物是相当容易的。能看清蓝白巨星的小型天文望远镜17世纪就有了,手敲一台也没什么,经过找寻几颗参照物的位置,卞世已经成功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你到底在那边忙活什么?”匡堰似乎对卞世的耽搁有些不满,出声道。卞世笑着告罪两声,糊弄了过去。 之前卞世还担心换了个地图就会导致物理法则失效,但如今他终于可以说是卸下了包袱! 收拾好东西,三人终于开始赶路。 “话说你之前说要置办土地安置凡人的事情,咱们门派的确是有这个门路的。这里毕竟不比你之前呆的那穷乡僻壤,地方很是宽阔,想置办些土地并非什么大事——当然也要看土地风水如何,风水好的,修行资源产出比较多的地方自然就贵,穷山恶水也自然就便宜。” 卞世应道:“是。” 匡堰继续道:“至于这笔开销,我们门派是一概不接受学员的灵石或是仙材作为报酬的。学员想要在门派内置办产业,那就要靠你的学分。” 卞世又应了一声。 匡堰在前面走着,声音却不断向后传来:“学分这东西怎么来呢?那自然要靠你在门派内的成绩争取得来。成绩优异的学员能拿到的学分奖励自然就多,除了课堂之外,你利用闲暇时间帮门派处理先所事物也可以拿到一部分来自的师兄前辈的学分奖励,然后就能用来兑换自己想要的仙材和各种资源。除此之外,你的良好表现虽然不一定能给你带来学分奖励,但你的恶劣品行却会让你的学分倒扣——旷课、迟到、目无师长一类。当然除了兑换资源之外,在每三年一次的大试中积累一定数目的学分更是每个青云派弟子不被逐出师门的最后保障。总而言之,学分这东西再多也不嫌多,明白了吗?” “明白了。”卞世喘着粗气道。 匡堰突然停下脚步,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对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道: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卞世只好又尬笑了两声。 卞世把工业器材装了一两节马车厢,但是现在他的问题又来了——他没有马。 一匹宝马的价格和一辆宝马的价格是一样的,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卞世绝大多数的银子都用来买地办厂建设工业了,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来置办车马。 好在这里有现成的两个超人级的劳动力,所以卞世的选择就变得十分干脆了——自己拉! 没关系,反正我等二重天武者力大如牛拳可摧木腿可碎石臂上能跑马拳上能站人,拉点工业原料算个什么破事——哎!哎!哎!我说你们这些玩意怎么这么沉我造你们的时候可没觉得你们有多牛皮了我去沉死我了…… 卞世错估了自己的力气——他从来就没练过灵力,又怎么发挥得出灵气的真正力量?他以为自己有先天中期的力气,但其实比最弱的先天中期还要差远了 “不是我说,师弟你这一大车里头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啊?”匡堰忍不住问道。 虽然高级修士有时候出行也要带着各种大包小包的法器仙材,可人家一来有自己的乾坤袋可以储物,二来人家好歹是个高阶修士多带些东西也正常,你们一个先天一个后天这么多东西到底是啥玩意这是? 卞世谎称是自己的各种琐碎家具,匡堰一听差点绝倒。 “师弟就算你是过惯了日子的散修也别把门派想得太穷了啊……”他揉着脑袋,无奈道。 卞世除了陪笑还能干什么呢? 好在匡堰身为高级修士,各种功夫也是很到位的。只看他操纵着一个古怪器什在马车周围环绕了两圈,和小山一般沉重的马车顿时变得轻如扁担,拉起来再也不费劲了。 “行了……反正咱们也快到了。”说着,匡堰指向了山坡上一片四合院般的建筑。 众人此时其实是踏在一座高峰的半山腰上,而那四合院则处在它们头顶上一些的位置。这座山峰显得极高,众人只能看清它半山腰上的建筑,上层的建筑的却隐没在山顶的浮云当中 看来那里就应该是长老们的住处了吧。 第3章 学分收集计划,受挫! 三人步行数十分钟,终于来到四合院门口。 “这里就是你们日常的住所。”匡堰道。 恭少龙稍稍一惊:“这里好浓的灵气!” 对此卞世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平日不用灵气,自然对此不敏感。但是在听了恭少龙的话之后,匡堰却是自豪一笑,道: “此乃我宗门特有的聚灵大阵,诣在损少补多为己用,夺天地之造物以化人,此乃人道手段!” 说吧,他又朝卞世道:“师弟,你记好了,如今修仙世界和以往已然不同,乃是天道沉睡,人道将兴!世间一切事在人为,人道修行方为世间第一!” 卞世一惊。 人道将兴?此话当真豪放不羁!没想到当今仙界的手段竟是如此发达,竟能与天道相抗衡了! 不过这其中的道理,卞世也是清楚的很。自从读了那地球的知识,他愈发体会到智慧生命的历史就是逆天而行的历史。天地造物,再神奇又如何?不符合我辈的就改造它,人定胜天! 一旁的恭少龙也是满脸激动——倒不是为这其中的道理,而是受用了仙师的教诲而兴奋不已。他自认为有此一句指点,也不妄给卞世打的苦工了。 卞世的仙器虽然很厉害,但恭少龙一个保守派土著,总是相信境界才是硬道理的。他毕竟没有“书”,看不到科学的广阔前景,也攀不出自己的科技树,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实力提升。对他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破那一线天关,不破这天关,其他的休提! 匡堰将两人送至门口,给了卞世一块大写着“四十九”的木牌。 “这就是师弟的身份令牌,切勿遗失了它。师弟上课的地方是‘人世间’的丙字号学堂,无论进出学堂还是前往住所都是要检查身份令牌的。若是遗失,一定要及时补办。” 卞世接过木牌,心中却觉得有些失望——自己好歹也是九长老的亲传弟子,竟也没什么特别待遇?又是“人世间”,又是“丙字号”,一听就知道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地方,一大群人混在一起的那种。 匡堰却仿佛看出他脸上的失意,笑道:“你虽是九长老亲传弟子,但实力境界却实在是太低了,只有先天境界,其他弟子不会服的。要想争九长老身边的位置,你的路还长着呢。” 卞世有些郁闷,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简直是吃饱了撑着——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搞研究攀科技树的,可不是来学什么仙法的! 光风老人不在身边,对他来说反而更好!起码不会有人天天说他这是奇技淫巧了嘛! “而且话说回来,‘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在门派里却还不够味呢。”末了,匡堰又玩味道。 卞世眼神闪烁。 “还请师兄赐教?” 匡堰满意颔首,继续道:“你之前是散修,可能觉得亲传弟子就很了不起了,但门派规矩却并非如此。就算是长老弟子,那也要分三重:最差一重就是你这样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只能代表你们有这个潜力,值得栽培一番。你们的修行资源也并非是出自门派,而是出自长老。你们平日上学也不一定能聆听长老的亲自教诲,只能看机缘,等长老召开门内大会的时候有资格参加。这就是你们亲传弟子的身份——有亲传的资格,但不一定全是亲传,但是不管怎么说,总也那些外门好多了。”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最差的一重而已,卞世心中又有些失落,但也不过是本能产生的心理落差而已,很快就打消了。 “紧跟着第二重,叫做‘内门弟子’。”匡堰继续道,“内门弟子,就意味着可以进‘内门’,不需要和其他人一起学习,而是由长老和各位前辈教学。理所当然的,内门的待遇更好,资源也更多,师资也更好。不光是直属长老的资源,其它长老也会对你们开放一些内容。做到这个阶段,就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最高一重,乃是‘真传弟子’。到了这一重,你们的日常教学才会全部由长老亲自负责,只偶尔参加些公众教学。直属长老的武学随意取阅自然不提,其他长老的武学也会开放很大一部分。但是在,你们多半也” 卞世好奇道:“敢问师兄是……” 匡堰淡淡道:“我什么也不是,就是个比较努力的外围弟子。我现在修炼了大概……一百二十年吧,我目前是锻神修士。” 锻神期!卞世对这种天赋感到惊讶。 一百二十年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还只能说是青年阶段,后面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很多天赋差一些的仙人甚至人到中年才勉强成就合体,直至寿命将尽才堪堪突破天关。匡堰如今一百二十岁就是锻神修士,当真是前途无量。 皇甫依曼的父亲百岁踏足合体,触碰天关,号称当世最有天分的天仙种子,但那也是一千年才在一方小世界里出一个的。青云派看上去也不过一座山头大小,但那种级别的天才修士在这里却是一抓一个,当真是底蕴丰富。 “今天是土曜日,师弟明天还有理论课要上,早些安顿早些休息吧,可千万不要迟到了。”匡堰告诫道。 这里其实也分星期,不过计算的方式却是按照曜日计算,按照顺序,金木水火土日月为一周。据匡堰所说,仙院弟子的理论课主要集中在日月两天之内。 (顺便,曜日历法可不是太阳国的独创,而是东晋时期的舶来品) 两人又寒暄了些琐碎。 “要是没有其它事情,我就走了。”匡堰道。卞世笑礼相送。 但在送走了匡堰之后,卞世可没有什么好好安分下来的心思。 现在的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赚够了学分把电力工厂开起来再说! 而且从“时间”的角度上来说,现在也正好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日月曜是上理论课的时间,那五行曜就是大家自由修行的日子了,无论是修行炼器还是解决任务兑换资源,学员们都会集中在这段时间里解决。虽然在特殊情况下偶尔也有老师会安排集中操练,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非常自由的。今天是土曜日,也就是卞世能接取任务赚取学分的最后一天! 事不宜迟,卞世安排了恭少龙几句,旋即起身前往门派的任务堂。 为了方便起见,当初在设计门派建筑分布的时候都是将学员们居住上课和接取任务的地方集中在一起的。不用几步,卞世就抵达了目的地。 任务堂正中央,一块明显被施了仙法的黑板正不断起伏着五颜六色的文字,全都是目前可以被接取的任务。 卞世打量片刻,决定先接取一个清扫任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灵气聚集的地方对人有好处,对自然万物也自然是有好处,这就导致门派周围的草木生长特别旺盛,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妨碍,但看起来也很不舒服,于是需要有人定时前往将其拔除。将这门差事写进任务栏里也算是磨练学员心性。接取这个任务之后,学员需要在一天之内扫除一片至少方圆百丈(300多米半径的圆)的草坪,令其中的杂草不超过一定数目。因为这个任务并没有多少学分奖励,没有特殊仙法的人做起来也很耽搁时间,所以属于那种很冷门的任务。 但对于卞世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困难事情了。就凭他现在的工业水准,弄台柴油割草机简直再简单不过,除草机出马,还担心什么麻烦? 甚至他还能一边推着割草机一边看书呢! 事不宜迟,卞世马上将令牌递给柜台后面的前辈,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可那人却只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道:“对不起,这任务你没资格做。” ????? 卞世懵逼。 但那人却只是又看了卞世一眼,眼神中多了些畏缩。但是无论后者如何叫唤,他都不再理人了。 卞世讨了个苦头,只好败退。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除草这种事情本应无比简单、没有任何门槛才对,可为什么人家不让自己做? 想起那人畏缩的眼神,卞世商人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太妙。 换了个服务窗口,卞世继续询问这个任务,却依旧是一样的反应。稍作定思,卞世再换一个窗口,回答却依旧如此。 “这是为什么?”卞世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在? 第4章 未来科技 眼看他抓耳挠腮,终于有好心学长唤他过去,小声密谈: “师弟你可是最近新来的?” 眼看卞世点头,那人轻叹一声,又道:“师弟你有所不知……就算是这除草的活计,却也是有门道的。” 卞世眼中精光闪烁。 原来这除草任务当中果然大有门道可寻,垄断了这项任务的,便是仙院的一批权贵弟子。而他们所贪图的,则正是杂草中生出来的那批仙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在高浓度灵气下能快速修炼,草木在高灵气中也自然能发生蜕变,成为仙材,甚至修炼化妖。反正上头的要求是除草,除草过程中也没人监督,要是碰巧发现了什么仙材,被做任务的人收入囊中也就成为了一种“潜规则”。 而这批权贵弟子利用世家势力垄断了除草任务的资源,也正是在钻这个空子。虽然其中的收益不见得有多高,但他们做任务的时候也是用极其少量的学分外包给麾下的小弟的,根本不花他们一丁点成本。就算不出仙材,他们这笔生意也是有赚无赔! “总而言之……除非是你是真想和这帮权贵斗上一斗,否则你还是去找其他任务吧。” 卞世眉头一皱。 本来自己如意算盘打得好好,却不想那群世家纨绔已经将诺大的门派渗透到了这种地步,竟连除草这种小事都已经被他们垄断了! 但是不平归不平,卞世断然没可能在这种弱小时期就招惹那么大的一个势力团体。比起现在就和他们杠上,卞世还不如多发展几年科技。 卞世是个怕事风格,能过安稳日子就过安稳日子,眼下自己又不是赚不到学分了,另找途径就是。 “那,敢问师兄还有什么没有那么多规矩的任务吗?”卞世连忙道。 那师兄很快道:“师弟可不妨接个斗战任务?事关实力的任务,斗战如首冲是世家绝对不敢插手的类型,因为要是得罪了有实力的散修,以后他们就招揽不了了这些人了。要是师弟有这个实力,不妨接个斗战任务试试。” “除此之外还有炼器任务,也是实力派的一种,师弟可有兴趣?”他又道。 卞世连忙摇头,当初仙缘大会现场造大炮都是靠火药取的巧,现在按人家的制定要求来炼器?够呛够呛。如果是斗战任务,霰弹枪怎么也能让他在探灵阶段横着走了,还是斗战任务好。 然而斗战任务虽然没有了隐性规则,硬性要求卞世又不达标了。 “师弟,斗战任务要四个人组成小队才能接取,你一个人怎么行?”那人笑道,“难道你已经将自己的战斗体系推演到这个地步,四大模块都已经全部补全了?” 四大模块,指的是一个修士斗战时必不可少的四项基本能力:攻击、防御、侦察、治疗。四个模块不齐全,一般的低阶修士很容易死在灵兽手中。反之要是凑齐了人手,而且彼此之间配合得当,以弱胜强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这里的任务堂才会定下这样一条硬规则,卞世现在不过是凡人武夫,所在的学堂也当然以武者为标准。斗战体系的完善是修士时期的事情,就算他们这群凡人中偶尔出现了武艺高强之辈也必须从团队合作中学会这最基本的四大模块,这也是门派的规矩。 也正是看出了卞世身边没有其他人,这位师兄才会推荐他选择炼器任务。 对此卞世心中虽有懊恼,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唉,想不到赚取学分竟是如此艰难。” 接下来他又看了看其它任务,可剩下的那些却再难入他法眼了。剩下的任务要么就是他接不了,要么就是他不想接——耗时巨大,还不如攀科研。搜索一番,卞世最后竟只能悻悻离去! 吃了碗闭门羹,卞世心中有些不快。 “罢了……不过一两天功夫而已,凡人都不在乎,我一介修士又在乎这些干什么?”卞世自嘲一笑。 学分可不仅能来自任务,一样可以来自课堂。况且明天就是日曜日,自己好好表现一番,怎么也不会比那除草赚得少吧? 况且只要明天在学堂里结交几个好友,再接个斗战任务也不迟! 怀揣着美好的理想,卞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不得不说,门派的宿舍还是很大的。他们门派一个势力霸占了一座山,成员又只有那么千把来个,居住空间自然也不可能小了。卞世的寝室还挺时髦,竟然还讲究了一个两室一厅,两个房间分别是住处和厕所,大厅则布设了隔热和除烟的法阵,是学员们平日炼器的地方,同时还兼任了厨房和柴房的功能。三个主要空间加起来,竟也能达到一百来个平方。 如此优渥的条件对于地球人来说大概是不可想象的吧,但对于修士们来说却是再平凡不过。炼丹炼器都要烧火,有些功效特殊的炉子还显得特别大,索性就造大点,让学员没有顾忌,反正荒山野岭咱不差地盘! “现在离睡觉还早,不妨再做一番规划。”卞世自言自语道,又开始朝书上写备忘录。 卞世想了想,将自己的三大模块擦掉了一个,正是“黑科技”。 “三个板块太麻烦了!从现在开始,化学和生物分别并入生产框架和理论框架!” 想了想,卞世却又觉得不够完美,便将“理论”二字改成了“科研”。 “现在的化学虽然是化工为主,但科研部分也还是有的。玄力虽然尚未解析,但说不定也有利用的一天……研究和生产,区分开对待好些。” 目前而言,卞世还是缺“生产”方面的内容。 没办法,地球时代的理论技术实在是太领先了,领先到地球自己都很难普及自己理论框架中的一些内容。卞世现在连电力都没普及,却连车床都造出来了,这是明显的失衡。 要是老实巴交地按科技树来,卞世当然是要先点蒸汽机再点电动机,然后才能点车床的。但是自从卞世用两个超人级劳动力赖皮跳了科技攀出了机床之后,蒸汽机这部分就可以直接跳过了。 蒸汽时代的最大贡献就是铆钉结构和机械加工,没有这些超人类的力量,凡人们就连无缝钢管都造不出来,没有无缝钢管也就自然没有冲压机。但因为卞世现在有了冲压机,蒸汽机就显得很蠢而很没必要了,直接弄电力就成。剩下的东西,只要提供动力就可以用车床完成,再点蒸汽机反而是一种倒退。 而且最重要的是——蒸汽机是要烧煤的! 那么多的煤,卞世上哪挖去?要发电的话水力足矣,火力发电便宜?抱歉那是相对地球而言,地球是有人力缺技术,可卞世现在却是有技术没人力! “不过在电力之后……我的生产也可以算是差不多了。到时候要是再想要新的生产力,可就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未来科技’的事情了。”卞世咬起了笔杆。 对于卞世来说第三次工业革命还没有发生,集成电路对他来说还属于未来科技的范畴。 这就导致了一些眼界上的问题。 “那么在人工智能和超导体两条路线中间……我到底该走哪边好呢?” 科技树的残缺,模糊了卞世心中“集成电路”和“人工智能”之间的界限,更模糊了“低温超导体(液氮温度以上)”和“常温超导体”之间的界限,这让他很难选择科技树。 因为凭卞世的推测,他觉得集成电路——也就是他认为的人工智能——还是比超导体更离自己近一些…… 毕竟低温超导体出现在21世纪,大屁股电脑却出现在90年。 “那么果然我还是选人工智能更合适些吗?” 但是卞世又觉得不太对。 科学这套“功法”最强大的地方在哪里?在于“体系”。 在一个科学体系里头,科技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相互勾连的,当初卞世惊为天人的火力发电机和蓄电池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他一度以为蒸汽机这项科技要陷入瓶颈的时候,蓄电池却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科技之间会相互促进、相互加速对方的发展、相互强化对方的威力,这才是最棒的地方! 比起白送卞世一个科研需求99999的五级科技来说,他宁愿选择9999个需求为10的一级科技,在一个体系内,科技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谁说我一定要把科技树攀到头不可呢?”卞世不禁笑了起来。 先点集成电路科技,利用计算机管理发电机和其它工业。然后研究到一般再转头发展常温超导体。然后利用超导体方面的成果应用到集成电路上,一举实现人工智能的大突破! “妙!这才是我的工业体系应有的样子!” 卞世笑着,将其记录下来。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行囊,卞世就着恭少龙脚踩的白炽灯又看了一小时左右的书,这才上床睡觉。 然而闭上眼睛之后,卞世却又有些睡不着了。 集成电路、超导体、人工智能、核聚变……未来的钥匙,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当然,就差那一笔学分。 第5章 我叶良辰有一百种办法…… (嫌昨天的章节不流畅,所以改了结尾,读者老爷们勿怪) “没错,昨天问那清扫任务的人就是我,你们又能如何?”卞世不卑不亢,淡然说道。 听到卞世这么说,那衣着华贵的青年反而嗤笑一声,朝前迈出两步。 “不如何。”他眯起眼睛,微笑着,“我只是说,这任务虽然你昨天接不起,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也可以开始接了。” 卞世也眯起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 青年又是一声冷笑。 “当然是字面意思。从今天起,你也可以去接除草任务了,你不光可以接,而且每个星期都必须接满至少一次!怎么样?你不是喜欢除草?那就去吧!小爷我今天就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哦?”卞世似笑非笑,装作疑惑道。 “那请问,要是我除草除着除着除出了一批仙材的话,小少爷要怎么处理呢?” 那人抬起鼻孔,颇为自得道:“那当然是孝敬上来,给我们享用了!不仅如此,你每做完一个除草任务,都要把一半的学分上交给我,因为是我让你去接,你才有这个资格去接的,上交所得乃是你的天经地义,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还对卞世有恩了一般! 卞世露出冷笑。 除草这项任务早就形成了一种纨绔掌管的产业,这是卞世早就判断出来的。在这个已经成熟的产业当中,他们纨绔贵族就好比是十八九世纪的资本家,真正做任务的人就好比是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工人。这少爷说要卞世去做任务,就等于是想拿卞世当韭菜割! “那我要是说……我不答应呢?” 这话冷得就好像是一场暴风雪,吹得所有人张不开口。 他……竟然还敢拒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纨绔青年狂笑起来。 垄断阶层之所以能称作是“垄断”,就是因为被剥削的阶级没有任何回避剥削的可能! 要是能你说不答应就不答应,那其它人是怎么来的?全天下的人都是斯德哥尔摩?做奴隶也能做出美来? “你可知道站你面前的人是谁?”青年止住笑声,狰狞笑道,“我的要求,你竟然也敢拒绝?你也配拒绝!” “我告诉你,你要是得罪了我叶良辰,我日后就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在这仙院里呆不下去!” 教室当中,其他人的声音悉悉索索地响起。 “叶良辰……没想到他就是叶良辰!” “这小子到底是谁?倒霉透了……竟然得罪了叶良辰!” “叶良辰是他得罪的起的?要是我说,他干脆答应人家得了。就算是做韭菜,那也比得罪了人家强……那可是叶良辰啊!” 要是“书”所记载的内容延伸到了21世纪,能听懂这个梗的卞世说不定会突然笑出声来,只可惜它和他都没有。 所以在无视了众人的窃窃私语之后,卞世只是无比轻蔑道: “我tm管你是谁。然而不管你究竟是谁,站你面前的四十九号永远是你老子!” “!!” 骂人了……这个四十九号不仅敢回绝叶良辰的要求,居然还敢指着人家鼻子骂! “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人惊呼。 被卞世占了便宜,温室里养出来的叶良辰脸上即刻青筋暴起,甚至好几次都想直接动手。 可卞世又哪里会惧他?一杆钢枪早就捏在身旁,要是对方敢动手,卞世保管他要在校医院里躺上半个月! 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说令人遗憾,叶良辰终究是把怒火收了回去。 “你……你很好!”他伸出手指,对着卞世的鼻子点了又点,最后竟是气急反笑! “你很好……你很好……哈哈!敢说是我老子?来,四十九号……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家住在哪……敢小瞧我叶良辰?你真的很好……” 众人屏息凝神,坐看事态如何发展,却见在叶良辰的逼视中,那两跟班慌不迭掏出了一叠奇怪的软纸卷轴,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看到卷轴上的字样,叶良辰脸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看了卞世一眼,阴森笑道: “我听说,你居然还有意接取斗战任务?当真是让小爷好生佩服啊。” 卞世心中暗觉不妙,但还不等他察觉对方的一突,就听到叶良辰朗声开口道: “来!让我们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竟然还敢接斗战任务!49号姓卞名世,今年15岁,再看看这位高人的实力境界……你们猜怎么着?” 他终于赏眼,环视众学员一周,仿佛在刻意营造一种特殊的喜剧气氛,然后才大声说道: “境界……先天初期!真的好厉害,竟然是先天初期哦!” 卞世又惊又怒。 卞世来学堂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结交更多的朋友,方便自己用斗战任务赚取大量的学分。但经了这名叫叶良辰的纨绔这么一嗓子,他这下哪里还找得到人! 你会和一个先天初期做斗战任务吗? 果不其然,在知道卞世只有先天境界之后,众人望向他的眼神皆是多了不少的不屑。 “先天初期……想做斗战任务?老寿星上吊……” “喂,别搞错重点了,重点不是他要接斗战任务,是他一个先天怎么混进来的。” “呸!老牛我虽然实力低微,但也有后天境数,一个先天竟也能混得进来?世家纨绔!” 就连一些靠关系进来的世家子弟也很看不起他。 就算是世家子弟,也是要看实力的,否则就会被人说是草包,背后的家族也会受辱。“草包”的标准怎么评判?依靠家人的地方越多,这个纨绔子弟就越草包。在他们眼中,卞世一个先天都能进来,想必花了不知道多少的家族资源,实在是草包第一! “这只是个开始。”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鄙夷视线中,叶良辰阴恻恻道,“我早就说过,我叶良辰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在这仙院里呆不下去!这只是个开始,剩下的,希望你不要受不起才好!” “我们走!” 说罢他大袖一挥,带着两个小弟离开了教室。 只留下卞世一个人站在原地,心如乱麻。 第6章 符篆,和无线电 “大哥大哥……小弟仰慕大哥姓名已久,愿与邀为同道,义结金兰!” “兰竹君子之名早有耳闻,小弟有一招万剑殁绝,可否与您讨教一二?” “想知道我是哪来的这么多资源?不妨与各位哥哥们说了,小弟日前乃是一介商人,只要有这几门生意,何愁不来财路……” 但他们的回答,无不是拒绝。 “呃……改天吧。” “抱歉,你我性情不和,请另寻他人。” “滚!我等看不起你这草包!” 已经不知道在同学们那处碰了多少次壁,就连当初仅存的希望也被这无尽的挫折消磨殆尽。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卞世,只得在座位旁边孤零零地无奈叹息。 “唉……” 这名叫叶良辰的纨绔当真是歹毒无比,一句“先天初期”,直接打碎了卞世的学分梦! “明明就是中期……” 当然,就算纠正自己已经到了先天中期也没人会理他,先天境界充其量就是厉害点的凡人,还停留在武侠小说的阶段,怎么可能和他们这群快要摸到玄幻小说边缘的修士相比? 越是往心中想,卞世就越是不平——明明自己一把猎枪就能打得这教室里所有人满地找牙甚至暴毙当场,可他们偏偏就是不信自己比他们强。自己这门一尊大神主动找他们做斗战任务却还会被反拒,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当然,他毕竟不可能真的挺出一杆钢枪把所有人都撂翻,仙院内严禁私斗,这是废话。卞世的同学都是凡人,霰弹枪这玩意探灵都扛不住,何况是他们? “你!走什么神呢!” 台上传来一声厉喝,卞世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却看到台上负责授课的修士先生正指着自己鼻子骂。 “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我刚讲的什么?飞鸽灵阵的经脉运转顺序,给我重复一遍!” “呃……” 这种问题卞世怎么可能会?他连搬运周天都没试过! 眼看卞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先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皆是在期待好戏。 他们台上的这名先生号作蓝心居士,作风最是古板较真。但凡对课堂有所不敬都会惹祸他,卞世被他抓到课堂开小差,可算是倒了血霉! “行了,坐下!”听着卞世支吾了二十多秒,整张脸都黑成了抹布的蓝心先生厉喝出声。卞世灰头土脸,只好坐回去。 当然,事情可还没那么快结束呢。 “这次先扣你两分!下次再让我看到,再扣四分!再看到扣八分!再看到扣十六分!扣不死你!” 话音刚落,卞世的身份令牌上就闪过了一道白光。虽然没有什么别的异象,但只要结合先生此前说的话,卞世用屁股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两个学分竟然就这么没有了! 卞世心中那叫一个气哦,按照任务榜,一个除草任务也不过就十个学分,卞世刚到仙院一个学分都没赚到,还反而往里赔了两分! “嘻嘻……嘻嘻……” 看到卞世吃瘪,本来就反感他的众学员纷纷嗤笑了起来,看得卞世心头又是一阵恼火,甚至还迁怒到了黑板上的“飞鸽灵阵”上。 先生刚才提到的飞鸽灵阵其实是一种当今修仙界最低级的通讯手段,功用是在特定的范围内广播修士想要传达的信息,但每次都是单向的,一次性传达的信息也十分有限但胜在成本低廉无需仙材,而且但凡有点灵力都能绘制,只是效果受影响而已。这道法术的实用性很强,就算是仙人也不得不夸赞它的惠民实用。 然而卞世的心情正不爽着呢,看到这害他吃亏的灵阵当然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灵阵又算是什么垃圾东西?造个无线电不比你们牛逼多了!”当然他只是心里想想,还不敢说出来。 ……咦?慢着。 好像有哪里不对…… 恍惚之间,卞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偏偏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恰好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台上的先生又开口了: “那么今天就上到这里吧,我的作业,就是你们今天回去把灵阵刻成符篆。明天带着符篆来上课,我要检查!” 下面马上一片唉声叹气。 “先生您这也太难了吧……刻符篆这么难的事情您好歹也多给些时间啊……” 先生两眼一瞪。 “你还有脸说?重读了两遍人世间的老童生还敢抱怨题目难?一点困难就抱怨,怪不得至今没有破天关!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努力,你这一届就算攒够了学分我也要上报不让你重修!” 那人叫苦不迭,只好认怂。 但他说的其实也没错,先生给出的任务,的确是有些偏难了。 先生今天教授的灵阵其实很简单,只要记准了图案和材料,就算和后天也能随手画出。但若是要加上刻印符篆,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符篆是修士们使用的一种特殊道具,指的是那些能在平时通过某些特殊技巧储存法术、在战斗中加以快速释放的技巧。就好比是魔幻世界的魔法卷轴,只是符篆的形状不一定限制于“卷轴”而已。 但“随心所欲”这个特点,却也是符篆最麻烦的地方。 符篆的形状是不确定的,这意味着法阵的载体也是不确定的。同一个法阵通一个术法,可能一个人喜欢刻在自己喝酒的葫芦上,有人却喜欢刻在自己的香囊上。虽然两者功效一样,但因为载体发生了变化,用以辅助的仙材卞也不一样了。想找到特定的配方刻下符文,那还真要花不少的功夫! 一晚上时间,可谓是相当紧巴了。 “反正就这样,明天造上还是我的课,到时候我要看到你们都能交出至少一枚能使用九次以上的飞鸽阵符篆。谁要是交不上来,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众学员唉声叹气。 “又是符篆任务啊……” “符篆本来就难刻的要死,先生却连关键词都不给我们!”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符篆……足足九次的符篆啊,这要我们推算多久啊……” 相互抱怨着,人群渐渐散去了。他们一路抓耳挠腮着相互讨论,绞尽脑汁要对付好先生的任务。 教室里只留下卞世一个人,呆呆地出神。 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脑海中闪过的灵光到底是什么了。 符篆? 先生的任务,是让他们刻符篆,而且是……飞鸽阵的符篆? 飞鸽灵阵……无线电……符篆……无限……电? “对了……就是无线电!”卞世喃喃出声,嘴角却在小声嘀咕中不断向上扬起,“就是无线电,就是无线电啊!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第一笔学分到底要从哪里来了…… 就是……无线电啊! 第7章 笑,和笑不出来 卞世第二天很晚才来到学堂,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蓝心居士在朝着学堂门口探脚,这让场面也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虽然卞世名义上来说不能算是迟到,但和老师一同走进教室总归是很不礼貌的。 蓝心居士稍稍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要不是看到卞世脸上堆出来的歉疚笑容,他说不定直接就扣这小子一个五分再说。 当然卞世晚到不算什么,最要命的状态,还是他身上根本没有昨天先生要求他刻出来的符篆…… “检查作业!” 先生一声令下,同学们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冥思苦想了大半个晚上的符篆摆在了课桌上。 蓝心居士走到第一个人桌子旁边,端起他面前像是镇纸一般的东西打量了片刻。 那镇纸虽然看上去也不过是个镇纸,但入眼之后却隐隐能感觉到一丝不凡气息,好似其主人在打造这枚符篆的时候用了不少名贵材料。 先生端详了片刻,鼻子里发出了一道冷哼。 “哼!以为堆砌仙材就能扩充承载的灵气?而且你用仙材堆砌也就算了,我的要求你还没达标?我要的九次你竟然只做了六次左右,这种东西也能称作是符篆?我呸!” 他将镇纸重重掷回那人怀里,指着对方鼻子大声道: “不及格!重做!下次上课,我还要看到你的东西,而且只准比这个好,不准比这个差!” 眼看先生发怒,众人皆是瑟瑟发抖。 被喝令重做的那人虽然也是一脸后怕,但也有不少的庆幸——反正你下节课也是五天之后,有这门场的时间,还愁琢磨不出一道符篆的刻录法? 就算我做不出来必须要挨揍,那也是五天之后的事情! 蓝心居士走向下一个学员,把对方弄得一阵紧张。 但在看了第二人的作业之后,先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语气稍稍缓和: “你这个构思的确是不错,刻画的过程也是按部就班,很不错,说明我上课你都听进去了……但是你没发现你使用的两个灵阵有冲突,所以没能达到预期,你看这两个位置的灵阵和符花稍稍对调,是不是就更好了些?我告诉你不光是此处……” 稍稍两分钟指点,那学员却仿佛如获珍宝。看来这蓝心居士虽然严厉凶巴,真功夫却是相当的到位。 但当先生看了下一个人的作业之后,他却是突然大发雷霆。 “这是什么?”他举起一个纸质的人偶模样的东西,讥讽道,“这啥玩意?要灵气没灵气,要构思没构思,讯道道痕飘到一般没了影子,使用次数也只有一次,要啥啥没有。就是这小人儿的衣服做得挺好看。”说着他扯了扯小人的手臂,“嘶拉”就扯下了一大块。 那学员是个女孩,被先生如此羞辱一番,瞬间就哭了。 “捏泥人吗?喜欢捏泥人滚回家去捏!手拿出来!” 几乎是强扯硬拽,先生夺过那女孩的手掌在面前摊开,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用戒尺抽了十几道引子,让那白里透红的小手显得更加白里透红。 而且打完了还不算。 “目无师长……浑水摸鱼!倒扣五十学分!” 众人倒吸冷气。 一个除草才十分,一个作业不合格直接就少了五十分!对于一般的学员来说,这一星期的苦工基本就这么没有了! 但先生却一点都不愧疚。 “怎么了?有意见?”他讥讽道,“你们一天才上两天课,要是不赏多点罚多点,老夫还能在你们这有存在感?你们都是一群猴子,稍微给几根香蕉,就全部要骑人脸上来!”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好渐渐收声。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那少女止不住的啜泣声。 ……一轮下来,先生终于走到卞世面前。 伴随着戒尺敲打书桌的“啪啪”声,是他身后七八个倒霉蛋捂着手心的哀哀叫唤——这些都是因为没交上作业或是质量太差的家伙。 卞世咕嘟吞了口唾沫。但先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脸色愈发阴沉。 “问你呢!我昨天的作业,你是不是也没做?” 高阶修士,能十分敏锐地探查到低阶修士身上的灵力波动。符篆是灵气,聚精会神去探查还是能发现的。而在蓝心居士看来看来,卞世身上的灵力反应却没呈现出他所期待的那个样子…… 当然,卞世是真的没做作业。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拿不出东西来…… 面对质问,卞世嘿嘿一笑,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 “先生请看,这就是。” 蓝心居士凑上前来,却只看到了一大段缠得奇奇怪怪的黄红色铜线,中央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装置,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就是你的功课?”他皱了皱鼻子,颇有些怀疑,“我怎么感觉,就是个什么神奇之处也没有的凡铁疙瘩呢?” 众人议论纷纷。 “看看看,又是那败类!” “吃吃吃……他又搞了什么花样?” “别说话,看戏。我要看他是怎么被先生打的……” “……” 面对讥讽,卞世却是充耳不闻。 前夫所指又如何?拿出成果,他们自然会闭嘴! 卞世笑道:“先生昨天只要求刻出能够通讯、而且足以使用九次或以上的飞鸽灵阵符篆,却没规定符篆的大小样式,对吧?” 蓝心居士道:“是这样没错,但是首先,你给我证明你这东西确实是我要的那种符篆,不是随便糊弄出来的铁疙瘩!” 众人又是一阵充满了恶意的嘲笑。 卞世倒是不慌不忙: “那且让弟子演示给先生看。” 说罢他在那黑铁盒子上摆弄了片刻,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那黑盒子里头传出。众人好奇望去,但能看出多少眉目来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摆弄了一会,卞世似乎是满意了,便颇为自得地拿起那黑盒子里头的一个小东西,语气急促地不断出声: “喂喂?这里是黑豹这里是黑豹,螳螂听得到吗?螳螂听得到吗?重复一遍这里是黑豹,螳螂听得到吗?”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众人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好像是在隐忍着些什。他们的面皮紧紧绷住,像是装满了气的气球一般紧绷着,好生努力着不让自己一般忍耐着,不断地忍耐着…… “噗……” 但是忍耐,终究是又极限的。 “噗噗……噗哈哈哈哈!” 终于不知道是谁人再也按耐不住,打破了沉默笑出声来。从他嘴里迸发出来的情感好似化作了雾气,以眼目口鼻位途径朝着人们心里渗透进去。于是众人便气球似的爆炸了,他们张开嘴巴,扇动鼻翼,快乐的气息在房间里反复喷射。一秒钟过后,所有人都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豹?螳螂?这草包这么大了还在玩过家家,女孩子都嫌丢人了你还不嫌丢人啊!” 不怪他们,卞世的说法,实在是太惹人发笑! 螳螂?黑豹?这都什么和什么! 太幼稚了,想不笑都不行啊! 在这片欢乐的海洋种,就连那被打哭了的小女生都忍不住心头的笑意,绽出了一朵花儿似的笑容,几个男同学看得花痴,连忙小纸团传话游戏过去套近乎。 蓝心居士狠瞪了众人一眼,但很可惜没能压住他们的笑意。 但还没等众人,众人的笑声就自己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他们笑出声来的下一秒、卞世喊话完毕的第二秒,一道略显嘶哑、但表达的意思却是无比明确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地从那黑盒子的那一头传递了出来—— “喂喂?这里是螳螂这里是螳螂,黑豹的情报我收到了!重复一遍!这里是螳螂这里是螳螂!黑豹的情报螳螂收到了!” 教室里头,仿佛和死了人一般寂静。 第8章 两百学分 这是真的吗?众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飞鸽传书亦有一来一回,灵阵也是如此。既然现在大家都已经收到了这“回”的讯息,那他们就不能再说那个黑盒子是假的。就算它看上去再怎么不起眼再怎么平凡,他们也必须要认可它的不凡之处! 众人看向卞世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难道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吗?难道此人真的是一位年少有为而深藏不漏的炼器大师,实力境界低微也不过是他之前时际不遇、没能得到仙缘而已? “照我说,也只有这样才算是能解释得过去啊。”人群当中,一人忽然开口,“你们想,青云仙院是何等门面?怎么这回就让一个先天初期混了进门来?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什么独到的地方!” 竟还有不少人附和点头。 “是啊。” “在理。” “其实不瞒大家所说,在下也正是这么想的。” 相互议论吹捧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就连那些和卞世同一批靠进来、本来在师兄长辈们面前根本说不上几句话的后辈喽啰也总算有了自己的谈资,在大肆炫耀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猜怎么的?只见那青铜大口里头一条火龙出洞,轰的一声就把那仙石炸了个粉碎……” 绘声绘色的妙术听得众人啧啧赞叹,大呼妙绝。 但是有一个现象很奇怪——既然大家都知道卞世来历不简单,那为什么在昨天他被那叶良辰排斥挤兑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呢? 就连那个同期的同学,昨天也丝毫没提卞世当初的种种不凡,直到今天才说出来。就好像……就好像是他们昨天还不过是一群蠢蛋,今天就突然开窍成了智慧无双的学者智者了一般,甚至还帮卞世把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各大后台全部搬出来脑补了一遍。这里头的玄机,当真是非常好玩。 “嗯?” 蓝心居士嫌弃众人聒噪,不耐烦地出了一声。他眼神扫视一圈,所有人都被镇住,不敢说话了。 先生这才转过头来,问卞世道:“在那一头说话的人,是谁?” 卞世应答:“是弟子的一个家仆,距离也不远,现在就在宿舍的露天院子里坐着。先生要是觉得有疑,可以前去验证。” 在无线电那头坐镇的,自然是就是我们的恭家大少无疑。 但在听了卞世的回话之后,先生却是眉头微皱,只道:“胡闹!灵宝符篆给家仆用?” 卞世忙道:“那人虽是家仆,但也好歹有后天境界。就算是先生担心仙缘外泄沾染因果,那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吧?” 蓝心居士这才出了一声,勉强算卞世过了关。 但恭少龙却不淡定了。 “这声音……敢问您可是门派的长辈老师?负责传授仙法的先生?” 虽然因为仪器的精确度有限而让恭少龙的声音产生了些许嘶哑,但他在说话时不自觉带上的颤抖却还是被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听了出来。 先生突然觉得有些惊诧。 “难道你一直开着这东西?而且还是在把对象设置成了我们所有人的情况下?” 在刻录符篆的时候,灵阵的对象设置也是很讲究的一件事。就拿这飞鸽灵阵说事,一般的初学者,要是对灵阵本身的功课不到位,是无法将灵阵的使用对象拘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的,在使用灵阵的时候很可能会将附近的所有人都纳入灵阵的使用对象中,考虑到符篆的作用,这样的刻录方式当然是不合要求的——飞鸽灵篆本来就是在战斗中通风报信的,要是不把范围缩小到自己身边,那岂不是给敌人随便两声大喝就抢先用光了机会?甚至更严重点说,会不会因为没有设置好接收范围,让敌人也听到了自己这边的机密情报? 但要卞世真的在这里出了纰漏,那先生反而也不会因此说他什么。凡人班的学子都是先后天的武夫,体内灵气极其有限,能有找对材料刻录灵阵的本事就算不错了,哪有讲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先生在乎的,是卞世是否将这玩意一直保持在开启状态,乃至连在场这么多人的议论声也一句不漏地朝对面发送了过去? 这么一想的话,事情可就变得有些恐怖了。 恭少龙的话不光是卞世和先生听得到,而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就说明卞世这枚符篆的范围其实很不到位,因为飞鸽是从哪飞走就飞回哪里得,接收对象是所有人就一定说明发送对象也是所有人。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这道符篆的使用次数还没有耗尽呢? 先生的要求,是使用九次,刚才这里这么多人在嘀嘀咕咕,怎么也不止九次了吧? 这小子到底往里头刻了多少灵阵! 卞世的脑子比在场所有人都好使,先生这么问,他也自然是第一个想透其中关节的人。但见他嘿嘿一笑,仿佛刻意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弟子这道符篆没有次数限制,可以无限使用。” 此言一出,但见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可以无限次使用的符篆,是有的。但是那不叫符篆,叫法宝。 而要是想炼制法宝,那起码也要达到探灵境界、要成为修士。要说卞世在凡人境界就能炼制法宝,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是吧……” “假的吧?” “只有探灵才能探知到灵气的流动,他连灵气都感知不到,如何炼制?” 但不管他们信不信,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 良久之后,先生才缓缓开口: “你们……都看到了?” 他冷冷扫视众人一圈,继续道: “直到昨天,此人都还不过是一块一问三不知的朽木,但只需要一番反省,人家就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的不足,当天晚上勤学苦读一番不仅补上了白天没听到的课,甚至还将符篆改进成了法宝!而你们呢?你们又如何?同样是听了一天课给了一天时间做作业,你们给我的就是这种东西?” 说着,他指了指先前那几个被打了手板的倒霉蛋,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先生又哼了一声。 “敢于自省,孺子可教!当奖……两百学分!” 两百学分! 所有人顿时呼吸凝重,卞世更是欣喜之情露于言表。 叶良辰封锁了自己做任务的渠道,但他难道就不能用讨老师欢心的方式积累学分了吗? 被奖励了两百学分,卞世的诡计也终于算是得逞! 先生说完,走向卞世身后。 “行了,下一个!” 但在他走的时候,却也细声对卞世补了一句: “可以的话,下课以后来我书房一趟。” 他说话声音不算很大,但旁人也能听清,这说明并不是什么不能公开讨论的话题,却也不是什么值得声张的事情。对于师长之言卞世虽然不敢不从,但心头也还是难免纳闷: 他叫我过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第9章 利益漩涡 蓝心居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想和我探讨些什么事情?课堂当中,卞世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给周围人传小纸条,询问蓝心居士平日的为人和教学风格。 预读一个人的行为最先从了解这个人开始,打探情报乃是万事之先。 但他身边的人传回来的纸条中却是率先恭维了卞世一番: “大哥实乃炼器天才,小弟实在是佩服,不知大哥从哪里学的这身技艺?” 卞世稍稍有些得意,但更多的却是不耐烦。于是他稍稍敷衍了一下,换了强硬一些的语气,要将话题扯回自己想要的位置上。那人一看卞世没有和自己闲扯的功夫,只好开始讨论正事: “蓝心居士是个老古板,是平时最凶的一个,他的作风非常严厉,但是教的课也最好。我们平时都很怕他,兄弟你也要小心啊。” 卞世却是心道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这种事情还有谁看不出来?自己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建模,不是干巴巴的两句形象概括! 他正想传第二张纸条,却看到先前那人又拿出了一枚纸团开始奋笔疾书,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他最近似乎也有些反常,就是经常把人叫去书房,这和他平时不太一样,他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在课堂上说的。那些被叫走以后的人也显得很奇怪,他们不是突然交了什么好运白捡了几件仙材,就是在某次事情中恰好得了大人物的赏识,被擢升到门派得其它位置上去了。但也许是最近得了奇遇得人太多了吧,我们也分不清两者只见有什么必然联系没有。” 卞世有些惊奇:被叫去书房就能得到赏识?诡异! 又是一张纸条传来,作为那人先前情报的补充: “当然,那些之前被他叫走的学生都是他在其它班上的学长师兄,我们凡人班的人被他叫走也算是第一次,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兄弟要我说,这个老东西要是觊觎你的腚眼子,你可要第一时间喊出声来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帮你把事情闹大,这样他就算是想把事情压下去也必须要好好出一波血才行!” 卞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后者自来熟般嬉皮笑脸了两声。 当然,事情绝对不会那人所想的这般恶俗。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卞世却还是无力看清。 他能收集到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同学们的流言,总不见得是算数的。 但卞世也不会拒绝先生的邀请,毕竟这诺大门派总不可能真弄出什么异常恶俗的丑闻来。相比于坏事,卞世还是相信好事更多一些,再不济也是非好非坏,自己没有道理拒绝。 事到如今,还是走一招看一招吧!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卞世在下课之后老老实实地跟着蓝心居士走进了他的书房。 “先生找学生,究竟有何贵干?”卞世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道。 见他这样,先生也是不多废话,顺着话题就直接说: “我找你来也不是别的,就是想和你在学术上探讨一下你今天拿出来的那枚符篆,仅此而已。” 说着,他的眉目中多了几分赏识,看上去还真的挺像回事。 但卞世却是有意试探: “那,先生为何不在课堂上探讨?” 可以想见,卞世这一下就戳中了蓝心居士的软肋。在终于撕破了脸上的伪装之后,蓝心居士的表情有一刹那变得无比惶恐,在下一个瞬间他想要强作镇定,最后却只化作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好……不愧是光风老人亲自挑中的亲传弟子,果然有几分本事……老夫当年要是有你这样一半的聪明劲,想来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吧……”他摇着头,叹息道。 卞世警惕起来。 蓝心居士摇头、叹息,口中继续说道:“也罢!我如今就直接说了:我这里有一场造化要与你,你是要,还是不要?” 卞世心中迟疑,只得圆滑道:“不知道先生所说的,是怎样的一场造化?” 先生道:“这仙院里有一号人物叫做隐月君子,你是已经见过的,他的本名叫做修月凛。” 卞世沉默。 修月凛?就是当初那个在仙缘大会上和光风老人相互斗争的那个修月凛? 光风老人当初还特意叮嘱过卞世不要和这种人来往,卞世自己对他们勾结朋党的行为也很是不爽。理当是不可能。若蓝心居士和这种人处在同一立场,自己的资料也被他们查了水落石出,又怎么会想到来招揽自己这个对立立场的人? 想到这里,卞世故意道:“学生听不明白。” 蓝心居士又开始摇头谈起。 “这也难怪,要说光风老人不对你说些什么,那我是绝对不信的。但是你可知道,我们其实也并非什么洪水猛兽?” 卞世当然不信,敌人用来粉饰自己的言辞,能信么? 蓝心居士眼神凛冽起来,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卞世却反哼了他一声! “哦?那你们是打算威胁我了?” 你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诺大仙院里和一个亲传弟子叫板? 仙院内部腐败势力的身家,卞世早就已经看清楚了。最起码的一点:他们不敢对那些真正的实力派动手。 这是当初那位任务堂的师兄透露给他的。 那么既然你们连那些稍微强大一些的实力派都生怕招惹,又有什么资格对我硬气? 毕竟卞世可是有一位仙人级数的师父做靠山! 先生的脸色,沉了又沉。书房里的气氛也变得愈发您中。 卞世心中猜测 但就在卞世也开始心神不宁的时候,对方却是终于打算服软了。 “其实,我们也并不是非常要针对你。”他沉吟道,“我们只是想和你达成一些客观而公平的……交易。互通有无,才是我们的本意。” “但我们就是怕你,不想答应而已。”他在最后几个字上咬了重音,算是做了最后的补充。 虽然蓝心居士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显得相对强硬,但凭自己的谈判经验来讲,对方开始在要求上做出让步已经就可以算作是一种“服软”了! 第10章 疑点和隐情 腐败势力果然不如惯性思维所想象的那般恐怖,不过是色厉内荏之辈。 对方的一开始的主意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想把卞世挖过来,吸纳进组织里头帮他们干脏活了。而且是越廉价越好,越能压榨卞世的劳动力越好! 但要是卞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那他们也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否则他们连自己想得到的基本利益都无法保障! 蓝心居士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前面那句话——我对你再课堂上交给我的那枚符篆很感兴趣,想和你做一番探讨。” 卞世心知肚明:“那,你们是想我将这符篆的窍门与你们做一场利益交换了?” 对方点头:“正是。” 末了,他又道:“你这符篆,大致不是按常规手段来做的,难道是谁家遗迹里的秘宝传承?” 卞世一惊,心道科学侧的某些小手段果然还是瞒不住此方世界的高阶修士,一眼就被看出了不对劲。 但要是对方连自己使的是什么手段都看不透,反而将其认作是某位上古大能的手笔,那可就略微有点滑稽了。 卞世道:“我先问问,为什么有如此兴趣,难道就是为了这道传承?当然我事先说好,先生所称的所谓传承,可不一定存在啊。” 先生肃穆道:“图谋传承,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要这道符篆的窍门!” 在修仙圈子里混迹,谁没点什么特殊的际遇,谁没点什么特殊的法门?要是随意就想染指成员的秘密,那他们这个派系自己就会崩离瓦解! 探查他人来历向来是修仙界的一大禁忌,正如地球的军火公司不会把自己的零件拆开给别家看一样,修士也定然没有自曝家短的理由。 蓝心居士又道:“你可知你这道符篆对整个门派来说究竟有何意义?” 卞世思来想去,没有答案。 一道通讯法阵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弟子不知。”他最终还是说道。 蓝心居士便解释道:“门派之间历来少不了相互斗争,虽说是唇枪舌剑为主,但刀兵相见的机会还是不少的。那你说说看,在布设阵型指挥调度的时候,什么最重要?” 卞世眼中闪出精光。 “莫非……是情报的传递?” 蓝心居士点头:“正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于战争来说,情报的传递简直太重要了! 21世纪的战争就是电子战和信息战,这句来自冷战时期的预言不是没有道理的。淝水之战八十万对八万,却被一通嘴炮说得全面溃败,根本原因就是情报不畅。又如二战意大利十万军队在北非被盟军两三万追得满地乱跑,士气低落战斗力差是一方面,但要是有无线电等通讯设备挽救一下军心,至少也不至于全面溃败吧? 但蓝心居士却是叹息:“飞鸽灵阵的符篆实在是太过低廉了,但也就是因为它太过低廉,修士外出作战反而还不会多带,让我等看了实在着急!” 卞世心疑。 “这是为何?” 蓝心居士皱眉:“难道我上课没讲吗?” 然后他明白过来。 “你最近才来,之前也是散修出身,不知道也正常。算了,我就再和你讲一遍。” 卞世侧耳倾听。 “在战斗中瞬息催发符篆,是要分出一份心神来维持运功、保持激发状态的,不完成这个准备工作,催发速度就要打一两息功夫的折扣。然而一心无法二用,更不用说事不过三,因此除非是有特殊法门相助,一般的修士也只能携带三枚符篆。而在这三枚符篆当中,九为数之极,因而每一发符篆所能催发的次数最大也只有九次。再往上加,还是要影响作战效率。” 他又道:“否则大家还斗什么法?平时刻他几百上千个符篆,一股脑丢出去就完了!” 卞世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自然是牢牢记下。 “那你觉得,又有几个人会带着飞鸽灵阵的符篆?大家都想多带几枚斗战保命用的符篆,讯道灵符一般是交给某个人处理,用那九次机会吉奥刘一些相对重要的情报而已。然而战斗瞬息万变,要是连通讯机会都不得不珍惜,还要谈什么指挥调度!” 卞世心道的确如此,修士斗战,可不是给谁谁谁安排个任务就算完了的。没有及时而充分的沟通交流,怎么发现对方的陷阱?要知道绝大多数的陷阱可都是藏在那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当中的! “但你要是将其铸成法宝,那可就不一样了。”蓝心居士眼中精芒闪烁。 “虽然法宝和符篆功能类似,同样占用符篆位置,但法宝胜在可以无限使用。而且既然你这种先天级数的人都能使用,那更是说明它的潜力无穷!” 比飞鸽灵阵更好的法术是有的,将其练成法宝的技术也是有的,但要想让先后天凡人也用得起法宝,门派却做不到。 就算是飞鸽灵阵的法宝,想使用也必须在天应级数以上。这也就是他们看中卞世的原因——普及能力极高! “所以我把你叫到这里来。”蓝心居士道,“这道法宝,对于整个门派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但卞世却开始觉得这番话中有疑点。 “听你的意思……修月凛勾结纨绔,反而还是在发展门派了不成?” 腐败势力勾结纨绔,本应当是打算从内部腐化门派的势力,但为什么听蓝心居士这说辞……他们好像还想维护门派的框架体系了不成? 听到卞世这么问,蓝心居士显得有些恼火: “早就和你说了,我们才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和那种纨绔为伍?就他们也配?”他沙哑声音道,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卞世扬起眉毛。 难道此事仍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第11章 维新派 蓝心居士继续道: “那些纨绔?他们也配?我们可不和你想象的那般肮脏……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勾结各方的纨绔势力,吃垮这诺大门派,反而是要整合一切可以被利用的力量,为这门派迎来一场新生!” 卞世的眉毛扬了又扬。新生?好一个远大的理想哦! “可我倒不觉得这门派有什么不好,当然,除了你们所谓为了大义而整合进来的纨绔势力以外。”卞世即刻反唇相讥。“在我看来,要是有朝一日你们真的让世家子弟上了位,这诺大门派才是真正的一片黑暗!” 这算是个什么世道?在仙院里接连个拔草任务都要被人层层盘剥克扣,作为入门考试的仙缘大会都能让人浑水摸鱼。要是这样的一个阶级都能让这个门派迎来新生,卞世还不如相信当今的所有天圣甚至都打不过一个凡人! 地球上的一句话说得好:屁股决定脑袋! 可谁想蓝心居士却是冷笑一声,反咬一口: “还不是要怪你师父、还有他那帮吃着资源不干事的太上长老!” 卞世皱眉。 “你以为你那师父是什么善男信女?”蓝心居士双目圆瞪,咄咄逼人,“他们为了自己的修炼方便,在门派里可谓是肆意妄为无所顾忌,俨然是把整个门派都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就连我这样的资深干部都是混得极其艰苦,更不用说其他人!你以为纨绔世家那么好相处?你以为要不是山穷水尽我们愿意团结他们?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的的资源早就被长老们垄断光了!” 他怒气不减,气势反增,直直冲着卞世走来,语气急促道: “可是你师父呢?你师父挪走了那么多的资源,最后给我们的又是什么?一群窝囊废!一群毫无建树的饭桶!只要他看了顺眼,就是头猪都能给招进来!” 卞世脸色马上一沉,这不是点了名在骂自己呢? 他正要反驳,但蓝心居士却是抢了上风: “你有曾听说他那练了魔功的陈牧言?说起来还就是在仙缘大会上跑掉的,你有没有见过?” 陈牧言?该不会……是那个光头贼寇? 卞世一想,的确是听到那贼人自称过“陈某”,练了魔功和仙缘大会也正好能对上号,想来就是他没错了。 看到卞世若有所思,蓝心居士便直接道:“要是知道这回事,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陈牧言那样的人,凭什么也能成他的亲传弟子?是不是他自己眼神有问题,你自己说!” 卞世沉默。 “当初九长老可是拍着胸脯说陈牧言‘心性善良’的,然而你觉得可能吗?”眼看卞世陷入沉默,蓝心居士抓紧机会趁胜追击,“亲传弟子练了魔功,笑话!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过,他这个师父还耽搁了好几天的行程亲自去抓,本来应该由他照看的仙缘大会还反而丢到了下属手里!你自己说说看,这样的人我们能不能称其为是玩忽职守?要说这诺大门派里头哪个最腐败?我呸!就数你师父最腐败!就数你们这群亲传弟子最纨绔!毁了这个门派的不是我们,是以你师父为代表的一批” “当今的世界,可早就已经不是几万年前那个天仙以下皆蝼蚁的世界了!天道已死人道当立,一群齐心协力的修士可要比一个仙人强上好几倍!” 蓝心居士吹着胡子瞪着眼,怒气久久未能消散。 但是怄气发泄,终归也只能是怄气发泄。 卞世光风老人的亲传弟子,是被光风老人赐了仙缘的人,按照常理,光风老人对他这种散修来说就形同再造之恩,不容任何贬低和忤逆!自己这般辱骂对方的贵人,想来也大大触犯了这个毛头小子……要是被对方一个怄气拒绝了这笔买卖,那他蓝心居士才是真的交代不起。 “当然,你也权可以当我是在说谎放屁。” 蓝心居士转过头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反正我的看法如何,我如今也都全部和你说了,你信不信在你自己。至于现在,还是赶紧回到正题上来吧!” 但卞世的回答却反而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我相信你。” “什么?”蓝心居士皱眉,转头。仿佛完全不敢相信卞世说了什么一般。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相信?” 卞世只道:“对我来说,看人是一项基本技能。我虽然看不透仙人,但能勉强看透一个修士的本性如何。” 卞世是商人,商人官场,最考验眼界。卞世虽然看不透光风老人是不是好人,但是最起码,他能看出蓝心居士不是个坏人。 蓝心居士在同学们那里的风评是“严师出高徒”,那么试问,这种风评,难道是那些偏心教师能拿到的吗? 不可能! 一旦老师和他的学生出现了利益上的纠葛,那他就绝对不可能再严厉下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再狠厉的老师,也不会忍心对自己的摇钱树动手! “因此我可以相信,你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定然也会有你自己的理由。”卞世冷静道,“就算是被人诱骗,空穴来风也要先有个空穴才行。长老们平日的做派,定然是很不得民心了。” 蓝心居士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我得出结论:你的话我当然可以信。”卞世笑道,“不仅我可以信,我还愿意帮你们!你们想要技术?想要我的产品?只要能保证我的利益,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若是你们能证明自己的行事实属正当,我就此加入你们也并非不可!” 卞世现在缺学分,缺利益。但这种利益,他无法从光风老人身上得到。 光风老人家大业大,有众多亲传弟子,就算他想徇私,卞世也分不到利益。无论是排辈论资还是按实力境界说话,他这个先天都没有份。 他要是想要利益,那就只能自己去找,自己去争! 第12章 挖坑 卞世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一般情况来说,光风老人对卞世有着再造之恩,是不容任何忤逆的。但是,那是“一般情况”。 而卞世既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一般的修士!对于他来说,所谓的“一般情况”根本就不存在!青云仙缘算是锦上添花,但并非雪中送炭! “若是有利可图,我加入你们又有何不可?”卞世笑道,“亲传弟子太受掣肘,会抢的鸟儿才有虫可吃!只要价码得当,我甘愿为你们做光风老人身边的探子!” “毕竟我也不希望长老仙人一家独大!苍天已死人道当立,相互取暖,才是上策!” 蓝心居士脸上惊喜涌现。 “好……好!我早说光风那老儿是瞎了眼,自己找来的亲传弟子竟然转头就出卖了自己,真是不折不扣的糊涂鬼!” 卞世眼神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阴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是他表面打出来的幌子,但在他内心深处,他对这所谓的维新派可没有一丝半点的归属感。 无论何时,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手段都不是“一边倒”,而是“脚踏两条船”! 和双方都保持着一种沾衣带水的关系,就会让双方都想加大筹码招揽。来自一方的好处,当然比不上来自两方的好处! 获取更多的利益,这是物质层面。要说精神层面,那就是卞世心中对真相的渴求。 双方各执一词,究竟谁对谁错?卞世并非无情无义,就算他知道蓝心居士说话可信,但也还是多少会向着些光风老人。蓝心居士说他坏话,卞世其实有些不高兴。 他必须要眼见为真! 别人的情报是经过了别人的主观思想过滤的,只有自己整合出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东西。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只有靠他自己。 “这些事情,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把关于交易的正事给办了吧。”卞世道。 蓝心居士稍稍收敛,应声称是。 但在他心中,对于卞世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还是很看不起的,于是他的眼神边多了一丝轻蔑。卞世装作没有看到。 对于卞世的技术,维新派开出的条件有好几项:灵石、学分、仙材资源。其中灵石最贵,因为灵石是在外界流通的货币,通用性最强。再然后学分次之,最后才是具体的仙材资源。 对此,卞世当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学分! 土地要学分,矿石要学分,这仙院没有不要学分的东西。卞世缺矿缺地缺人力,自然也缺学分! 但蓝心居士却觉得有些奇怪。 “那为什么不直接索要具体的物资呢?反正土地这东西也并不稀奇,直接安排给你弄好就是。” 卞世这才一拍脑袋,心道陷入了思维误区。 学分是用来换物资的,但要是丢开学分,直接交割具体的物质利益岂不最好? 用货币交易是有损耗的,一个通胀的学问就一辈子也说不完,以物易物虽然原始,但是简单透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因而折扣也会更多。 “那就再好不过,节省下来的份额,务必多换些资源。”卞世连忙改口。 蓝心居士点头。 “那好,我就去与后面商量了。” 卞世还缺资源。 只是他索要的内容,却让蓝心居士犯起了难。 “铁矿铜矿、还有你要的地元石(磁石),都不过是凡俗之物,收集起来并不困难。但你这数量……” 蓝心居士变得有些尴尬,被凡俗之物挤兑到拿不出货败坏名誉,这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但卞世也不会退让。铁矿石炼钢,铜矿制作电线,磁石制造发电机,一样都不能少,而且要大量、巨量! 一台大型的水力发电机有多重?三峡大坝的发电机组重达数千吨,乃至近万吨!卞世不要求那么大的个头,一个几百吨总少不了吧? 于是问题就变得很尴尬:这么多凡俗材料,他们拿不出手。 谁会闲着没事屯那么多的俗材?炼个法宝也就尺把来场,葫芦仙剑,无外乎此类,偶尔要造巨阙大剑,也不过几吨重量,但炼制的时候却是逆用质能守恒,用能量造物质。势力的宝库里虽然有很多仙材,却是重在品质不凡、种类繁多。卞世一口气索要上百吨凡俗器材,真是能让人束手无措。 “依我看,你还不如多换些适合你自己的高级仙材,辅助修炼,增进境界。”蓝心居士皱眉道。 卞世依旧摇头,他要仙材干什么? 蓝心居士摇头:“那我没办法给你解决,你要的东西太大量了,我们拿不出手。我们充其量多给你些土地,仙材这方面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卞世叹息一声:“也只有如此了吧。” 蓝心居士眼中精光闪烁,又道:“我们能给你的东西你都看到了,你给我们的东西,又当如何?” 卞世收归心神,问道: “你们是想要成品,还是法门技术?” 蓝心居士道:“自然是法门最好,但要是涉及传承,我们也不会强求。”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你能将最核心的法门一并托出,最后收获的利益也一定会变得更多。组织是不会亏待你的!” “哦?”卞世的惊奇四分带假、六分是真,“那请问这‘更多’究竟是几何?” 蓝心居士稍稍思索。 “这仙院里一共有修士四千余名,要是你能按正常渠道卖出四百套这样的法宝,就能超过我们所给出的价位了吧。” 四千人的市场规模卖出四百台,就是占了总份额的10%,这个数据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但凡一种上坪或是一个品牌能够在市场重占据20%的份额,那就几乎可以算上是一种垄断了! 更何况卞世还没有这个人脉来达成垄断贸易! 但是细细一想,卞世又没办法答应他们。 “这道法门自成体系,单独拿出来卖,我做不到。” 别的不说,你们看得懂公式?卷得来线圈?会调频调率?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在我新炼法宝的时候,你们尽管可以派人来观摩学习,这样如何?” 听了卞世前面的法眼,蓝心居士心中还颇为有些遗憾,但听到后面那几句话,他又突然喜上眉梢。 “这当然好!”他满口答应。 卞世佯作惊奇:“我先说好,我这法门可是相当难懂,很难看得通透的。” 蓝心居士面露不屑,心道你这黄口小儿看不通透的东西,我等高级修士难道还看不通透?笑话! 只可惜卞世确实是坑了他们,而且挖的坑还绝对不止一处! 谁能知道,卞世鼓捣出来的两台无线电,其实是矿石收音机? 矿石收音机是最廉价的收音机,用矿石收音机发报甚至都不需要电波塔,发送出来的电磁波不沿直线传播,而是上升到大气层,再由大气层的电离层反射完成通讯,这种方式叫做“天波通讯”。比起以电波塔为代表的“地波”来说,这种方式的传播距离更广,但精度却会大大下降,还可能会出现串台。若是全星球只有两台还好说,电磁波多转几圈总有听到的时候。但要是数量一多……所有人相互串台,你还听什么? 这种东西,别说修士们看不懂卞世的制造工艺,就算他们勉强照猫画虎模仿了一套类似的工业,最后也逃不开被坑的尴尬! 第13章 重逢诗俊良 已经谈妥,剩下就是细枝末节上的讨价还价。再具体的价码上,双方虽然都各有争执,但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 最后的条约内容,是卞世将的制作过程完全公开,对方给出的价位是三十六万学分,分三年付清。在他们的研究成果出来之前,卞世还需要负责无线电的制造,凡是需求内的部分,组织都会以285学分的批发价买下,材料则由卞世自己掏,组织不负责。 听到三十六万学分地时候,卞世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发抖。 版权垄断,果然油水丰富! 看到卞世自得的模样,蓝心居士半是挤兑,半是好心地提醒道: “可千万不要觉得三十六万学分太多了花不完,你这种凡人弟子见识短浅,消耗不多。往后你要用学分的地方还多了去了!洞玄以上的高级仙材,哪一个不是万分起步?” 卞世哪里管那许多,反正他只要最基础的工业原料,所谓的高级仙材,他反而还看不上眼了呢! 谈判完成,卞世转身想走,但蓝心居士还是叫住了他。 “你如今已经成了我等的同僚,那就要照着组织的规矩来办事,听从命令、循规蹈矩,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尤其是,你的身份还是如此复杂。”蓝心居士凝重道。 卞世是光风老人的亲传弟子,要安置好这么一处钉子,只卞世三言两语还不够让组织放心。 “我会好好盯着你的,省得你给我们节外生枝!”蓝心居士道。 卞世觉得有些烦躁,心道不就是间谍学和心理学层面的问题么?雕虫小技尔尔。老是有人盯着自己,总让人做事不痛快。 但他知道,蓝心居士说要盯着自己其实不仅是为了照顾和教育,更是为了监视和影响自己。比起能力上的功底来说,自己这个亲传弟子的政审同样不过关。 “不过我事先说好,就算你我如今已经算是志同道合的仙友,但你在我班上也休想我偏袒你半点。”蓝心居士阴沉道,这模样像极了他上课时的那副死板面孔。 “你可能也听说了,我是个老古板,但也就是我这样的老古板眼里容不得沙子才被排挤到这个地步。不要给我在课堂上耍花样,不然我可忍不住我这臭脾气!到时候要是挨了骂,可别找上头去哭!” 卞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鬼使神差般道: “那为何不和其他人一样,干脆升迁我到别处?” 被蓝心居士谈话过的人都被调送别处了,想来是上头看蓝心居士脾气坏,干脆给派系里的人安排到别处照顾去了。 但蓝心居士却是脸颊颤抖,良久才艰难地憋出一句: “……你也配?”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那些学员升迁,但好歹也是洞玄级数的高级学员了,可以随时被先生们拉去打下手、练斗战,卞世不过先天,往哪“升迁”? 再“升迁”,那也只能升迁到导师学长们的柴房伙房里去了! “成吧。”卞世,闷闷不乐道。 “还有一点。”蓝心居士皱了皱眉,又道。 “虽然我很不满隐月吸纳世家势力,但看在他吸纳的世家弟子还有几分功底、并非全是一群草包的份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让你给我安分点,他们自己也有个小势力,不要乱得罪,懂得吗?” 仿佛生怕卞世“不懂”一般,他还特地解释了一下:“不要做除草任务,不要做伙房任务,另外他们要是还有别的规矩,要是有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别找我,我是管不了。” 交代完这些琐事,蓝心居士终于放卞世离开。 走在路上,卞世心中既失落又不满:这群纨绔世家仗着自己有个恶臭圈子就肆意妄为,着实是令人反感,但偏偏他还不得不寄人篱下! 不过再仔细想想,经了早上这么一出之后,自己也不至于和昨天一样被人摒弃鄙视、声名狼藉了,也总算是可以接取斗战任务了。有了斗战任务的大头学分,还管什么除草之类的蚊子腿? 只希望叶良辰为代表的那群纨绔能够识相,不要再纠缠自己了吧。 下午的课是理论武术,比起老古板蓝心居士来说,教武术的先生的教学政策要稍微宽松一些,眼神也远没有前者那么犀利较真。 “同学们在遇到实战的时候,‘回合’其实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就算高手交战,也不免有双方都无法抓住对方破绽的时候,适当拉开距离喘息思考就成为了很重要的一环,下面我给你们讲几个例子……” 但卞世和一群人可没功夫听,在先生背过身板书的时候,小纸团正在众人的课桌之间飞来飞去。 “兄弟得炼道造诣好生厉害,可是曾先有所修行?” “师兄笑话了,但小弟最近有点想法,想和师兄探讨一番,愿结为同道,共探天理仙机……明天可不妨与我接一票斗战任务?正好师弟有些新东西无处实验,望师兄成全。” “哦?如此这般便是甚好,不妨说来听听……” 就这样,卞世成功利用自己刚刚积攒下来得声望结交了大量的狐朋狗友,斗战小队的人数也总算得到了解决。 放学后,卞世怀揣着一片激情,急匆匆就要赶回宿舍。明天大战在即,他可要好好备些枪火炮弹才是! 然而走到一半,他却又突然被人堵住了。 “你就是卞世?” 来人仿佛一堵高墙般耸立在卞世面前,在他面前投下一片深沉的黑影,卞世抬头一看,却是个熟人—— “诗俊良?” 来人膀大腰圆,左腰佩剑右备容臭,目中无人鼻孔看天,浑身上下既有傲骨又不乏傲气,正是卞世当日所见的诗俊良没错。 却不知道他来找自己是有何贵干…… 第14章 杀威棒 “诗俊良?”卞世皱眉道。但还不等他此言说完,就听有旁人厉声斥道: “大胆!我豪哥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呼……” 不等他话说完,诗俊良就抬了抬手,将其挥退。 “你就是卞世?”他又问了一遍。 卞世皱眉。 “正是在下,却不知道有何贵……” 但诗俊良似乎很喜欢打断人: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听说,你和叶良辰那小子闹得有点不愉快罢了。大家初来乍到互不相识,出点小矛盾也很正常。既然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这件事我就当是他不懂事,揭过去而已,知道了吗?” 卞世有些稀奇:这诗俊良分明和自己是同期,听他这一说,他的势力反而还比那叶良辰大了?虽说当初就知道这是个纨绔子弟,但他一口一个“一根绳上的蚂蚱”也算是应景…… 纳闷归纳闷,卞世堆笑作揖,还上礼节: “那就承蒙师兄照顾,小弟感激不尽。” 照诗俊良这模样看,他应当就是势力里的小头目了,自己如今也算是组织一员,最好还是听话些为妙。 听完卞世所言,诗俊良同时从七窍出气,哼了一声: “叶良辰挨了教训,是因为他不懂事,那你呢?你要是也不懂事,我是不是也该敲打敲打你?” 卞世的眉头蹙得更紧,但面皮上还是堆笑道: “师兄教训,鄙人醒得!小子日后求索生活,一定老实本分,绝不敢节外生枝!” “哦?”诗俊良故作惊讶,又道:“那你说说,你要怎么个‘懂事’法?” 卞世将自己从蓝心居士那里听的答案照抄一遍:“不接除草任务,不接伙房任务,不接杂务琐事……一切都与鄙人无关,鄙人只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不敢招惹师兄!” 诗俊良的脸色这才缓和少许: “嗯,大致算你识相。” 卞世本来还在忐忑,听了这话也是松了口气——虽说他不怕招惹这群纨绔,但总归还是不想花这个成本和心力去和他们周旋,能少一事,自然就少一事好。 诗俊良又道:“师兄问问,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卞世莫名:这又算是哪一出? 几乎没怎么过脑子,他直接道:“小弟明天接了个斗战任务,明天准备去荒山和那野兽周旋一番。” 说话时,他语气中多带了几分傲气:斗战任务是实力派的象征,你等纨绔管不着! 却不知诗俊良却是脸色巨变。 “斗战任务?好小子,竟然连斗战任务都敢染指了!原来你小子刚才的表演都不过是表皮功夫,你心里头还是当了耳旁风!” “看来你铁了心是要不把我放在眼里,要给我脸色看了!”他咄咄逼人道。 卞世当时就惊了,大哥你这又是什么套路,我咋弄不明白呢? 不是说好纨绔世家不敢染指实力派任务的吗?怎么这货这么嚣张?不怕得罪了我这个“炼器大师”以后上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对方既然都已经准备和自己撕破脸,卞世也知道现在可不能和人家讲道理,连声道起好话: “师兄何出此言?小弟初来乍到不晓世事,师兄教我就是了,小弟一定遵轨蹈矩啊!” 但诗俊良却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放着狠话: “你小子不识抬举,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说完就走了。 卞世眨巴了两下眼睛。 走了? 对,真走了! 卞世挠了挠头皮,这一出真是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你要找茬,那就应该先放上几句狠话再派个人和我干一场,这样才算合常理嘛,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 回家途中,卞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劲。等他回到请示仔细琢磨一番,才发现是对方此举完全是有意要杀自己的威风。 但凡黑色势力,新进来的新人都会是些心浮气躁的不安定分子,是很喜欢挑事闹事的。上头要是想统御这么一帮人该怎么办?自然打一顿就乖了。但是这个打,又不能明着打,定然要先找个乱七八糟的借口,合理性无所谓,但话题越是能往“规矩”上靠那就是越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涨头头的威风,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知道这片地区是谁说了算! 杀威棒的目的就是要打杀手下躁动的心,为的是要震慑宵小,压服恶煞,因此越是“实力派”就越是要打压。平常的实力派接了斗战任务,诗俊良他们这群小势力反而会忌惮此人前途无量,现在不方便得罪。但要是卞世已经入了他们的势力,那自然就要好好加以“管教”。这也就是为什么诗俊良要强调卞世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意味着卞世已经入了他们的体制了。既然是体制里头的事情,我还和你客气什么? 但凡落后而非正义性、如当今大把引渡外来劣等人种的各路西欧白左政权,总免不了一个对内残暴而对外亲切的特征。外部力量不过是割地赔款,代价自可以让体制里的被剥削阶级承担,但内部一旦出现危机,那就是要摘上面人的脑袋!还美名其曰作“家丑不可外扬”,但其实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自身鄙陋的封建家长制习性! 卞世也是体制内的一员,而且是一个“实力派”,他也便免不了这顿杀威棒! 吃杀威棒,最忌惮的就是反抗。你一个人再强?难道还拗得过体制吗?杀威棒最重要的是“杀威”,但凡会做人一些,表现些出老老实实服软的意思,上头自然不会过分为难。但要是胆敢反抗,打下来的棒子就越狠。对付那些硬茬子,监狱里有一种办法就是拿个盐水瓶扎洞,滴水在人床上。晚上那人只准侧卧,耳朵正对着那洞,水就滴在耳朵眼里,整晚不让翻身,个把月下来一只耳朵就这么没了。这种事情,告诉狱卒又管你许多?他们也是体制的一员,要受典狱长的钳制,而典狱长又是剥削体制的受益人,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断手脚的蠢事! 卞世可不想多吃苦头! 诗俊良针对自己,是因为自己接斗战任务表现出了令人忌惮的“实力”。那么既然如此,卞世只需要放弃这部分利益,再找诗俊良说几句好话,个把月过后自然就会被体制接纳。虽说到时候他仍旧不能触斗战任务的霉头,但是日久天长下来,等诗俊良等人认可了他的“老实”“本分”,接取斗战任务的机会难道还少得了? 但是要卞世暂时放弃搜刮学分的计划,这又如何让他忍得了? 组织不能为卞世提供材料,甚至连足够他兑换矿产的学分也无法为他提供——大量的学分转移到他这个先天身上会引起大量的关注,这就是为什么卞世的酬劳是分期付款而不是一次付清。虽说卞世要是攒一攒也不是不行,但工业化进程向来都是一步快步步快,要是卞世现在就能弄出发电机,三年后他说不定都有成建制的机器劳工帮他干活了! 这如何忍得了?现在要是服软,自己一两年内都别想接到什么斗战任务,工业化也就根本无从谈起! 问题很严肃。 “那么既然如此,我就干脆不服了拉倒!”卞世眼中已是寒芒闪现。 上头打下头的杀威棒,是因为上头的斗争觉悟——或者说斗争难度——比下头人低得多。但要是下头的人甘愿豁出一切去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再凶的大佬也不敢惹他分毫! 废我一只耳朵?那我就掏了你的肠子!谁规定天下有谁人的命天生比其他人高贵了?若是这样,贱命换贵命岂不是赚大! 卞世是一个觉悟非常可怕的人,只要他下了决心,就是当初的“看客”也敢豁出性命去斗一斗! “一群不过探灵境的废物,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嚣张?”卞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底蕴要和我作对!” 如果用谈判桌获得的利益比大炮来得少的话,那就干脆用大炮来解决问题吧! 对方想用手段和制裁做武器封锁卞世的经济,卞世就不惜用自己的精力来破解对方所有的花招。如果将其比作是一场经济上的战争,那现在的卞世就将动员自己的全部力量,和整个纨绔阶级来上一次长期的持久战! “现在是战时经济!谁的动员水平更低,谁就要做好被宰割的准备!” 第15章 密谋的世族们 (昨天那一章做了改动,有追读的老爷可以回头看一下) 深夜,深山仙院中的另外一角,属于探灵天应等中阶弟子的宿舍就坐落此处。 比起卞世所居住的四合院式建筑群来说,这片宿舍显然要更加大气一些。虽说两者都是比较传统而复古的中式建筑,但最起码面积上就显得更加大气一些。卞世等凡人弟子搜刮数个世界也不过百人,中阶弟子却能达到数千。虽说内里最重要的房间结构和面积都差不多,但大气一些的庭院总会给人一种不一样的豪奢感,让人在走路的时候都不自觉将自己的腰板挺直。 叶良辰就住在此处。 时至午夜,叶良辰的房间却依旧亮着靠仙术点燃的灯火——这种灯火消耗少量的仙材,光线却比平常的灯火更盛更持久。今天的叶良辰并没有睡觉,因为他在等人。 等一位贵人。 子时三刻,叶良辰所等待的人终于驾到。 “子时已过,那小子大概是不会来了。” 只见那来人衣着华贵,神色傲慢,不是诗俊良又是何人? 叶良辰揉了揉睡眼,连忙丢开盖在自己脖子上的闲书,起身迎接。 但诗俊良却是雷厉风行,不想闲话:“不知道是这小子不谙世事还是真的不知好歹,但如今既然也过了子时,那就是他是恃才放旷!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当然明白。” 叶良辰好话连连,连忙称是。 “可我却听说他当初仙缘大会上一招打碎了水形石……”但在附和之余,叶良辰又有些担心。 水形石可是先天灵宝!这种东西一击打烂,想对付他难道还不是轻而易举? 前天自己嚣张是因为不知者无畏,今日他“知”了,竟是后怕了起来! 诗俊良却面带讥讽: “外力而已!但凡有点眼界都能看出来!也就糊弄一下那群乡巴佬……那可是两千斤!不说他一个先天,你我能拿起两千斤?还不是靠把戏!” 叶良辰这才放心。 “那就好,那接下来小的定然要他吃不了兜着走!封锁他几个月,要苦得他哀哀叫唤!” 修士修行,最怕经济封锁。没有灵石境界不得增长,没有仙材战力大幅下降,要是长时间原地踏步,一般弟子不出半年就要被赶下山去! 诗俊良点了点头。 “如是,那我便走了。” 还未待足两分钟,诗俊良便选择了离开,漆黑的夜空当中只留下一道狂豪的背影。 叶良辰望着这道背影,暗地中却是皱眉咬牙。 “呸!不过老天给了个好天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若是我有你这天资,我定然混得比你更好!” 直到几分钟后他骂够了,身旁的下人才有插话的机会: “请问少爷,这事情到底该如何去办?还请少爷给个指示。” 叶良辰哼唧了一声: “照常办就行!跟了我这么长时间,难道你们就一点心思没涨吗!” 那下人脸色愈发紧张:“但是少爷,如今情况有变……” 按照原本的计划,权贵们的手段是“经济封锁”。修士修炼,一靠吸纳灵石回复元气,二靠仙材强化修炼成果。但无论是仙材还是灵石都是消耗品,需要经济手段支持。没有灵石,探灵期修士的灵力要过一昼夜才能恢复完毕,但修炼功法时的消耗却很大,是真正的待机半小时充电一整晚;没有仙材炼器,就算肉搏也比不过用特殊仙材淬炼过身体的力道修者。千里马也会食不饱力不足,再天才的修士,没有经济手段辅助也发展不起来! 所以在这仙院当中,打击一个人的最好手段就是对他实施全面的经济封锁,剥夺他一切向上发展的机会! “但是少爷,我等刚刚才得知这人已有接取斗战任务的实力和打算,我们还怎么拦着他们?总不可能把手伸到斗战炼器那块去吧?” 斗战炼器,是所有纨绔的禁区,他们在这里没有势力,也安插不起势力。纨绔派是鬣狗,只准吃烂掉的尸体,谁要是敢染指新鲜的血肉,那就先问问狮子答应不答应! 想到这里,叶良辰也不由皱起了眉。 “少爷,烈豪请战。”一道如朽烂铜钟般沉重粗糙的声音响起,一个精壮汉子走上前来,说道。 众人定睛望去,却看这自称烈豪的男子一身粗大肌肉,身高突破六尺(两米)有余,钢针般的漆黑鬃毛几乎要把天顶扎成漏勺。此人一身浓厚的棕黑色,却并非是什么脏了没洗的衣裳,而是他肌肉的本来颜色。汉子往那儿一杵,就好似是一根钢柱般顶在天地之间,有一种很恐怖的压迫感。 “只要少爷派我去猎兽山埋伏一番,烈豪定让那小子半年都下不了床!” 名唤烈豪的男子语气平淡,所言内容却仿佛有淋漓鲜血浇灌,令人头皮发麻。 叶良辰却皱眉。 “烈豪!说你多少次了,不要用你那肌肉脑袋想问题!要是你敢在这诺大仙院当中动那小子一下,那可就不光是你要倒霉了,就连你主子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门派当中,私斗致伤乃是大罪! 挨了训斥,男子铁柱般的身形竟是不自主颤抖了起来。他缓缓跪倒在地,掏出面饼般大小的巴掌,竟是朝自己脸上掌掴起来!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血肉和血肉撞击的声音有如鞭炮般炸响。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等怪兽,这一巴掌一巴掌竟是生生揍得他自己鼻血横流,看得万分恐怖。 直至此时,才冷漠道:“够了。” 男子这才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恭敬。 “谢主上……” 一些血沫喷到地上,殷红得要刺进人的心头。 叶良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你们以为,那小子真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了?”他转向下人们,“说到底,还是你们太蠢笨!” “斗战任务起码也要四人以上,难道我说到这个份上你们还想不到还怎么做吗!” 斗战任务要四个人,所以在对付这些实力派硬点子时候,纨绔们通常的办法就是败坏他们的名声,让他们无法组织起斗战任务的人手来。人手不够不能接取任务,那就自然无法赚取学分! 但是…… “可是少爷,他那件法宝的事情他不光得了蓝心居士的赏识,更是让他在班上的名声大涨,如此一来我们还怎么败坏他的声誉啊!” 叶良辰却笑了: “他的声誉很好?呵呵!他的声誉,是群众说出来的,但要是群众觉得他这人不好,他还哪来的声誉可言?” 有人明显想到了些什么。 “少爷的意思是……” “不去理会即可!” 叶良辰走出两步,穿过人群,以一种背对众人的姿势道:“来人!去找我们的钉子,散布谣言,暗中示意我们的态度强硬!只要我们维持我们的态度,其他宵小自然会帮我们说话!毕竟在这凡人境界当中,论影响力还没有谁能超过我们叶家!” “所谓‘群众’……不过是一群白鸽,一只鸽子向左飞,其它的人便也只能向左飞。从众而蒙昧,这就是所谓的‘人道’啊!” …… 第二天,卞世早早就来到了昨日大家约好了的地方守着。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时间甚至都已经他们约定的时间半小时了,昨天原本约好了的小伙伴们却是一个都没有现身。 卞世自是心中又急又恼。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杀威棒 卞世被放了鸽子,心中又气又急,当场就想去找他们理论一番。然而这仙院这么大,他一时半会又是哪里找得到?四处奔波一番没有任何成果,反而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卞世正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呼唤: “卞世?” 卞世抬头望去,看到自己的一名同窗正呆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朝自己打招呼。 “斗战先生有通知,今天午时三刻我们班集合训练,不要迟到了。” 他语气急促,吐词飞快,神色中也带着躲闪,好像巴不得要赶紧摆脱卞世一样。看上去十分的不对劲。 但卞世却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喂!你认不认识……” 他本来想找他问问自己那几个同伴的下落,可对方却反而飞也似的逃走了。卞世境界不如对方,压根追不上。 卞世的脸色阴郁下来。 这种情况,绝对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他又能如何解决?毕竟现在的他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叹息一声,卞世也只好就此返回,回寝室去准备下午的课程了。 …… 教斗战课的老师先生与其说是个“先生”,倒不如说是个“教头”,也就类似是个体育老师的样子。此人本身不过洞玄境数,甚至连高阶修士的名头都混不上,打斗能力并不比其他修士出众。但斗战课的主旨也并非是教人玄功武技,而是把斗战中的一些套路交给低阶弟子——但是很不巧,这些都是当今修仙界早有人归纳成册的东西,于是斗战老师本人的道行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起来。这位体育老师之所以能混上正式职工的编制和工资,单纯是因为他运气好。 “昨天我们教了空手搏斗的种种诀窍,今天我们就来正式演习一番!今日上阵,大家谁也不许动用符篆招法,只准以力相搏。在你们入微之前,肉搏还是最适合你们的斗战方法,你们所有人都要会!” 修士境界七个等级,代表修士对灵力不同等级的运用。 探灵一词,代表的是“初探灵识”,突破一线天关之后,修士开始能察觉到天地之间隐约流动的道痕灵力,并且能做出一些最基本的运用。从这个境界起,修士们的力量从单纯的内力晋级至灵力,是为“探灵”。 天应境界,可以从灵力的流转中察觉到些许的天意,这是修士第一次感觉到“道”的存在。道即规则规律,修士对灵力的运用将更加成熟。 入微境界,对灵力的认知深入到更加细微的角度,不再单纯地将灵力释放,而是能对灵力做出一些符合自身意愿的改动。例如弯曲灵力释放的轨迹、亦或是在一种道行的功法当中杂糅另一种道行的攻击,凑成杀招。如果说入微之前的修士还要靠肉搏,入微以后才是真正法力对轰的时代。炼体流修士从这一境界开始衰颓,只能充当肉盾类角色。 入微之前,修士对灵力掌控能力较低,法术伤害不够,多半采取附魔肉搏的方式取胜。卞世等人不过凡人境数,正是该练肉搏的时候。 “来,待会儿我们按名单抽签组队。抽到谁跟谁就组队,实战演练一场。每一场打完我都会给予指点,没轮到你们的也不要走神,认真看认真听讲,要知道自己有哪里不足!” 但卞世可没心情听他讲课。因为在“组队”这两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众人的视线竟是全部回避了过去——他被孤立起来了! 卞世眉头紧锁。 就在此时,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却从卞世的耳后响了起来: “别想了……你被人搞了,抓紧时间认错,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卞世猛地回头,却什么人也没发现。他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什么异样,伸手一抓,掏出了一张小型符篆——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就是声音主人的手段。 至于对方说有人想搞自己,那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以诗俊良叶良辰为代表的一群纨绔势力! 但是原因呢?原因这方面,卞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透。自己已经是组织里的一员,又是一个纨绔势力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实力派,又怎么会成为他们针对的对象? 等等……组织内的一员,又是实力派? 卞世的脑海马上就浮现了一个词:杀威棒! 外面的那些散修纨绔不敢得罪,是因为怕日后招揽不到他们。但只要这些散修被招揽,那他们就是自己这个大体制中的一员了,而且是“外人”!那既然是一介外人,那还会有谁在乎你的利益?你既然进来,那就先要把你打趴、打服,这样才能保证你甘心为上层的反动体制效力! 这和当初散修们在外面那会是不一样的,对外亲善对内残酷,这是历来反动政权——以西欧白左为代表的各路奇葩——的共同特征。外敌入侵不过割地赔款,内敌崛起却是要改朝换代,要砍国王的脑袋!为了压制内部矛盾,反动政权的首脑会不惜以一切代价来维护社会的安定,“杀威棒”就是其一。新晋成员若是实力平凡还好说,越是实力高强,那就越是要吃一顿毒打,否则龙头老大要是压不住你,龙头的脑袋就有危险! 卞世也是个“实力派”,他也要吃这杀威棒了! 卞世暗自思索对策。 吃杀威棒,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怂”。越是斗狠,死得越惨。杀威棒虽然吃苦,但目的是“服气”,但凡会做人一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要是反抗,龙头整你的手段难道会比你少?这也就是为什么卞世被一再要求“认错”、“老实”。只要他老实一点,龙头也不想花力气对付他,毕竟日后说不定还要用这人呢,杀威棒虽然要打,手段太重了也绝对不行! 现在看来,诗俊良等人的手段也无非就是“经济封锁”。不得不说,这对一般修士来说真的是很要命的。修士要有资源才能修炼,若是两个月没有资源,卞世的境界免不了陷入停滞,就要被先生们说“不上进”,甚至赶下山去!要是卞世认怂,愿意做些场面功夫,说自己不愿再接这斗战任务出这风头,这顿打顾忌不出半个月也就会撤走了。虽说到时候卞世仍旧不能接取斗战任务,但好在其他的一些任务也可以涉猎。而且说不定等一年左右以后龙头看他“老实”,这项功能也就解锁了呢!对于一般修士而言,认怂是最好的手段! ——对于“一般修士”来说。 但是卞世是“一般修士”吗? 经济封锁?卞世的境界会自己增长! 而且要是认怂的话,卞世自认为无法接受这个代价——斗战任务是他目前唯一的经济手段,炼器都只能靠运气。若是认怂仍旧无法解除斗战任务的封锁,卞世的发电机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组织是靠不住的,他们资源有限不说,就连学分也无法大量转移给他,一个月一万就算是极限了,再多的话,他这个先天会惹来怀疑。但卞世要的资源吞吐,又岂是一万学分就能解决的? 火力发电机要煤,煤要学分才准烧;水力发电要瀑布,烧在土地上的学分会更多。一万学分绝对不够,一完学分是小头,真正的大头,还是从斗战任务里来! 更何况就凭这群纨绔派的体量,他卞世并不是斗不起。 蓝心居士说,纨绔子弟也不过停留在凡人和低阶修士那一块,但卞世现在手里有枪,天应以下根本奈何不了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今天就要和你们斗一斗!”卞世将符篆捏成纸团,攥紧在手里。 那么首先,他必须要知道对方是靠什么手段让自己众叛亲离至此的才行。 第17章 谣言 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卞世的威望削弱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在昨天放学的时候,卞世可还是和同学们有说有笑的呢。 卞世思考一番,竟然一时间找不到答案——或者说这种情况本身就很不合理! 大家的态度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卞世昨天也不至于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又怎么会被非议至此? 空穴来风,那也要先有个“空穴”才能“来风”,卞世自信没有留下把柄,对方又是针对什么事情造的谣?卞世完全想不明白。 就在卞世一筹莫展的时候,教头的声音却将他拉回了现实。 “四十九号!十八号!进来拉练!” 四十九号正是卞世的学号,既然抽签抽中了他,那他也就只好就范了。 此时此刻的众人已然在先生的要求下围出了一个半径二十米左右的大圈,并且画好了线,想必就是大家此次拉练的擂台。众学子都围在大圈旁边,一双双眼睛或朝着大圈的方向、或是朝新选手的方向张望过去。只可惜在看到卞世之后,他们的眼神却又战战兢兢地畏缩了回来。 卞世并没有在打头阵,因此地上也不免染了些许的点滴鼻血,或是打破了嘴唇口腔时流下来的鲜血。先生随意操纵仙术刮起尘土将其盖下,示意卞世两人可以开始了。 卞世朝自己的对手望去,发现是一名有些眼熟的少女。他细细一想——这不就是昨天被蓝心居士骂到哭的那个妹子嘛。 再想一想,卞世记得这少女的名字好像叫做舒漫之。 舒漫之的人气似乎很高。 “快看!漫之出场了。” “竟然是她!有好戏看了。毕竟她可是咱们班的武斗第一名啊。” “不知道这场比斗会不会和以往一样精彩呢?” 卞世稍微听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这舒漫之似乎在斗战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因此很有人气。 反观他自己这边,众人皆是目光躲闪不说,偶尔听到有些在谈论自己的也马上被旁人摁了下去: “那个好像是咱们班的炼器大师啊,叫……贬世还是什么来……” “嘘!还是别说他了……漫之今天穿真好看啊是不是?又漂亮又显精气神,哈哈哈哈……” “诶,你们说,他的传言是真的吗?他真的和那群人说的一样是个乖戾之辈?” “那群人的消息比你我都灵通……照我说,很有可能,毕竟那群人一向恃强凌弱,怎么这会突然放开手脚?一定有把柄。” “嘶……” 卞世皱眉,心道原来如此。 敌人的这一手很简单,却也很有效,叫做“造谣”。杜撰一道谣言,再放出风声禁止同学们和卞世来往,如是隔阂增长猜忌,猜忌增长隔阂,恶性循环一套,卞世自然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那么既然如此,自己的对策就应当是…… “开始!” 卞世还未想透,就听到先生手中的大锣应声一响。再看那舒漫之却早就手持一柄木剑发动冲刺,只一瞬间就跨过了十米以上的距离,几乎马上就要和自己照面了! 卞世大呼卧槽,怎么突然就开始了?自己连武器都还没挑好! 老师的要求是纯肉搏而禁用法器,因此大家就只能挑选预备好的木制或是竹制武器进行战斗了。但因为卞世刚才一直在走神,他压根就没来得及挑选什么武器,此刻直接就被默认做了用拳脚战斗的炼体流,不得不赤手空拳上阵! 当然,就算他挑了兵器也没用。 仓促当中,卞世勉强摆起现代格斗术的阵势准备应敌,却看到自己面前有如一道残影闪过,对方竟是在前冲的过程当中一个急停、折返了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还未等卞世反应过来,舒漫之的身形就再次从那个折返的角度上发动冲刺,借着冲刺的速度一剑横斩过来。卞世反应不及,一瞬间就被抽中肋下,整个人甚至飞出了三米多远,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用脸刹住车。他满脸黄土,身子软软的趴在地上,看上去滑稽无比。 同学们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就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跤摔得!哈哈哈哈哈哈!” 卞世心中觉得有点不爽,自己本来就不擅长战斗,更何况还是肉搏!要是敢用法器,这少女的功夫又那里是他腰间那把盒子枪的对手? 挨了打的地方仍旧在火辣辣的疼,眼下这场比试的揭过不用说也知道是他输了。卞世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连先生的指点都没听就冲圈外走开了——他的表现实在太过糟糕,乃至先生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只在一遍夸耀舒漫之的招式精彩。 离开途中,旁人的议论不断朝自己耳边传来。 “这一招真是厉害,一招就把人家打飞了,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力道速度都是上乘,舒漫之果然不愧是我们班的斗战第一名。” “反观那个菜鸟……简直就是扫兴,就算对手是舒漫之也好歹撑两回合嘛,什么都没看到。怪不得处处被人针对,真是不会做人!” 嗯? 卞世皱了皱眉,朝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你们夸人家就算了,贬低我是什么意思?后天欺负先天,你来一个试试看? 卞世本来没想多理他们,却不想这种言论反而是愈演愈烈! “就是,难怪被那群人盯上……” “没劲,真没劲。” “真不会做人啊,那家伙……” 偶尔有几个人似乎是想发表些不同意见,但可能是和那群长舌妇关系密切的缘故吧,几度想要开口最后却又缩了回去。甚至有几个人在短暂迟疑之后竟是释然一笑,反而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照我说,那家伙跌出来的姿势还真是有艺术风范,简直就像……像是?” “像你家那条捉鸡捉着捉着反而摔了一跤的狗?” “对!你这比喻真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卞世忍不住了。 啥意思啊?对我这么大意见啊?我没让你们看好戏还成了我的不对了?有道理吗这? 你们自己bb就算了,还非要给别人洗脑?物以类聚不是?智商同化不是? 卞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朝着那伙人走去,他要好好和那群人理论一番! “喂,背后叽叽喳喳很好玩吗?”卞世走上前来,冷声道。 一看到事主走过来,那群人脸上马上显得有些尴尬。 卞世继续讥讽:“昨天灵阵课上某人被老师打哭可没见你们在背后说三道四,怎么看我吃了点亏就骑我头上来了?对我这么大意见?有意见当面说敢不敢?” 第18章 风与火 “昨天某些人被当场打哭都没见到别人叽叽喳喳,我吃点小亏就腻腻歪歪?对我这么大意见?” 卞世的两张嘴唇好似一台鼓风机,一张一合就把方圆几米以内全部抽成了真空。之前还在唧唧歪歪的长舌妇也好,不管己事只谈论调侃的看客也好,全部止住了自己的话题,朝卞世的方向看了过来。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那群长舌妇当中的一人。 “舒漫之昨天如何如何,关你什么事儿?”那人冷笑开口,语气很冲,“人家斗战厉害,炼器又差点怎么了?” 卞世当即反问:“那我炼器厉害,斗战又差点怎么了?我吃亏没听到你们说我好话,人家吃亏也没见到你们说坏话,双重标准好玩吗?” 这番话出口让卞世觉得有些成就感,用一套逻辑得出两个相反的结论,没有比这更过瘾的论证了。 此言一出,对方立马涨红了脸:“我们乐意说你就说你,怎么了?” 看看?黔驴技穷,开始强词夺理了! 卞世双唇轻启:“哦?乐意说别人就能随便说了?” 那人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嗯!” 卞世马上道:“那我恭贺你吗昨晚夺得青楼头牌,如今那春楼下头正有好几十个野男人正在给你吗恭喜道贺,你要是也想去就赶紧和仙院先生请假,毕竟你在这仙院里的开销用度可大部分都要由她来打点,要你不给野男人香几口,说不定你这小白乞赖下个月也要光屁股去你吗肚子里给野男人打工。那野男人一边弄你吗一边弄你吗肚子里的你,想必也真的是很爽吧?” 此言一出,那人立马被气到浑身发抖。 太下流、太恶毒了! 封建社会的春楼头牌虽是风光,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卞世的隐喻还是如此具有指向性!然而封建社会的春楼除了女子以外,伶童这种丧尽尊严的差事也绝不会少。卞世这一嘴连着污蔑对方两个家人,当真是极其下流! 可能也确实是觉得自己的脏话太狠毒了吧,卞世最后又补了一句: “你看看,我乐意说你你就觉得我没理,你乐意说我你有理吗?刚才那话,只针对你那低俗简陋的逻辑体系,要是不想再丢人,赶紧给我闭嘴!” 骂人是手段,不是目的,卞世刚才正在气头一时间没收住嘴,现在算是缓和一下。 但不想对方没有发言,一道新的声音却从卞世身后传了过来: “你这人怎么骂脏话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卞世当即转头:“我的脏话针对的是他错误的逻辑体系,要是他承认这套逻辑不成立,那自然就不是骂他。怎么就是骂人了?我骂这花这草,又与你何干?” 新来那人鼻孔出气,冷哼一声:“哼!你又是个什么货色?别的不说,冲你骂脏话我就知道你这人道德败坏!” 卞世皱眉:“我说了我骂人不针对个人,谁承认‘我们乐意说谁就说谁’这道歪理我才骂的是……” “少废话!”那人怒目圆瞪,强行打断卞世的发言。“刚才听说你这人乖戾放肆,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才发现果然不是假的!大庭广众出口成脏,没有半点风度素质!” 卞世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们之前也在骂我,可没见到你帮我撑腰!怎么我骂人不得,别人骂我就成?” “哼!要你是这副德性,人家骂你也是天经地义!” 卞世差点没被气笑,明明自己挨骂在先,对方所为反而还成了天经地义?我没开口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挨骂天经地义了?反过来说,我要是不开口你就会帮我?但我之前怎么没看到你出来呢?挨骂没人帮,反骂又要被针对,难道我这人就活该挨欺负? 你当你们是谁! “算了,我不与你这小儿争。”卞世无奈摇头,“是非因果都捋不通顺,再和你扯没意思!” 卞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此时谁说的更有道理,旁人一看便知。 “就是!” 听到有人附和帮衬,卞世心中浮现出些许满意, “你这人品行如此糟糕,挨骂也是天经地义!” ????????这又是什么最新操作? 卞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人正对着自己的鼻子指点着骂,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看来当真是觉得义理都在他那一边的。 恰在此时,另一个事主也现身了。 “这边发生什么了?” 舒漫之听完先生的指点也走了下来,看到这边人头搡动,不起兴趣那是不可能的。 “这人蛮不讲理,拿你昨天挨蓝心居士的打说事。” 卞世气不打一处来:这厮传的是叫什么话!断章取义污人清白,没你这么会玩的! 舒漫之被揭了旧伤疤,脸色马上就是一沉。 “你臭不要脸!” 骂完就跑开了。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一瞬之间,卞世马上就成了众矢之的。之前看戏的也好,站在卞世对立面的人也好,甚至还觉得他有几分道理的人也好,全部开始调转枪头围攻起他来。 “你还算是个男人!把人家女孩子都气得要骂人!” 卞世无辜辩白:“那人断章取义颠倒黑白!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你放屁!你何尝没拿人家昨天挨打说事!我一旁看戏都听得明白!” “说了那是断章取义!” “行了,和这种人争个什么劲?随随便便就开始骂人的下流人物做出这种事情有什么稀奇……” “你扯淡!我什么时候被人扣了个道德败坏的帽子!凭空污蔑我!” “连人女子都欺负还敢说自己并非道德败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说了那是断章取义!” “好哦!别人说你就是断章取义,你说别人就不是断章取义。和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道德败坏的定论又什么时候下的?” “欺负女孩子还不是道德败坏?” “说了几遍是那人……” 突然间,卞世发不出声音来了。 这是……什么玩意? 明明漏洞百出,却又自成一套自我封闭却又“貌似”十分完善的体系,绕成一个诡异的圆圈,水泼不进盐洒不进?恶心……令人作呕的恶心! 说你道德败坏是因为你气跑了一个女孩子,你为什么要气跑人家女孩子呢?当然是因为你道德败坏! 这是什么弱智逻辑?还有比这更恶心的证明方发吗? 就好比——“证明:三角形abc和def全等;因为这两个三角形全等,所以这两个三角形存在至少两角一边相等,因为这两个三角形存在角角边,所以这两个三角形全等……”你要这么写,生怕数学老师打不死你? 卞世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这些同窗,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群不讲逻辑道理的宗教狂徒。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圈出一个逻辑来自娱自乐,而且将外人传播的一切当成错误……对付这种人,讲道理已经没用了! 但要是妥协呢?妥协又会怎样? “你这败类!我要是你,马上就从这山崖上跳下去自我了断!” “给你捆白绫,麻烦你赶紧上吊吧。” “其实我觉得自刎比较壮烈,当然,我是不会把剑借他的,我怕脏。” “哈哈哈哈哈!” 妥协的话,答案当然是“魔女狩猎”咯。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裁判,把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当成魔女烧死,只需要周围的人觉得“有乐子看”就行。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卞世知道是世家弟子们的推波助澜。但是很恐怖的是——这一张张对着自己怒目圆睁的面孔,没有一个和那群纨绔有什么关系,全都是在班上有圈子有社交的人。 谣言只是个导火索,真正会爆炸的东西,藏在人的心里。 只要“多数人”“觉得”正确,那它“就是”正确的。 “吵吵什么东西!反了你们!” 可能是觉得这边实在太吵阻挠了自己的教学,斗战先生气势汹汹赶将了过来,劈头盖脸把所有人都痛骂了一番,还扣了在场所有人三十个学分。众人心中郁愤,但也怕丢分挨打,便用“好汉不吃眼前亏”郁闷地受着了。 “啐,老瘪三……”待先生走后,众人又开始搜寻卞世的身影,只可惜没能如愿。 “咦?人呢?跑了?” 第19章 叶良辰出来挨打! “一群畜生!” 并未上锁的房门被卞世狠狠扇开,混杂着不知名仙材的木头门板在墙壁上轰得山响。听到这明显不正常的动静,屋子里的恭少龙急匆匆跑将出来。 “少爷回来了?”尴尬与惊讶当中,他干巴巴地来了这么一句。 卞世仍旧还摁在门板上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到底是谁的问题?是他们是非不分逻辑错乱,还是我和一群白痴神棍讲道理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无知当作本钱,愚昧当作资本,空有一身逻辑道理却半点都不得阐述。这种情形和当初他面对村民们的指责时的情况是何其的相似! 又一次……在这两个半月的日子过去之后,卞世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令人绝望的恐惧和无助! “少爷,出什么问题了?”看到卞世脸上阴晴不定,恭少龙小心翼翼着试探道。 卞世盯了他一眼。 眼下的情景和当初类似……?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来,你来帮我想想办法。” 顾不上恭少龙脸上的惊讶,卞世强拉着他坐下,把自己遭遇的一切概括了一遍。 越是听下来,恭少龙的神色就变得越是凝重。最后当卞世说完几分钟前的遭遇之后,他开始托住下巴,细细思考自己的对策。 “总而言之……有一个仙院里的大势力准备把少爷扳倒?”他严肃问道。 卞世摇头:“仙院里的政治不用你管,现在重要的是: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捡回我在人们心中的威望?” 恭少龙陷入了沉默。 “少爷,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卞世扫了他一眼。他勉强镇静了一下,还是接上了话头: “您的思考风格实在是和我们常人太不一样了,要是您什么事情都要讨论个明白的话,我们一般是跟不上的啊……” 眼看卞世没有阻止自己,恭少龙赶紧继续说完: “就好比说……您刚才和我说您在气跑了那个女孩子以后和他们讲不通道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讲得通呢?不管怎么说,您是拿人家举了反例,这没错吧?” 卞世抬起眼皮。 “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 恭少龙连忙道:“我并没有……” 但卞世却很轻、却又非常快速地摇了两下脑袋。这种速度和方式与其说他是在摇头,倒不如说是在颤抖。 “原来是这样……我算是明白了。我这个人向来自诩是讲逻辑讲办法,但无奈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懂这套逻辑!” 逻辑人人都有,但要想将其系统化、规范化,那可就变成是一门高级的学问了,变成是一套少数人才能掌握的技能了。对于这种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真理,普通人配懂吗? “错处果然在我。”卞世忽地阴郁下来。 “是我要和他们讲道理、讲逻辑的。对牛弹琴,怎么可能成功得了?” 恭少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卞世却主动找上他去:“你做得很好,上次也是,这次也一样。在和蠢蛋们相处这方面,我还要向你学习。” 恭少龙唯恐卞世话中有话,顿时惶恐不已。但其实卞世哪有那么多功夫玩这些花招?他只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打破我眼下的僵局?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从这群白痴手里挽回我的威望?” 恭少龙只思索了片刻,立即就做出了回应:“变强。” “变强?”卞世疑惑。 恭少龙稍作镇定,缓缓开口:“境界是强,力量是强,但不光是力量境界,身份地位其实都是‘强’的一种体现,圈子里的规则如何,‘强’这个字就有如何的定义!只要少爷能变强,无论威望还是人脉都会滚滚而来。” 他深呼吸一口,继续道: “在我看来,现在的少爷若是想要破局,只需要把您真正的实力展现出来就行了。这种方法不但治标,更是治本,能从最根本上杜绝别人对您的非分之想!” 卞世有些惊讶。 “哦?” 恭少龙凑上前去: “少爷您看,您说那少女得人心,所有人都护着她,是为什么?” 卞世撇嘴,不屑道:“因为她柔软娇弱,善动他人恻隐!” 恭少龙却突然大笑。 “少爷,您真会说笑!您都说了她是班上的斗战头名,还轮到那群人恻隐她?” 卞世怔怔。 恭少龙揭晓谜底:“告诉您吧,是强大!” “她是斗战第一,自然就得民心。强大就是权威,大家当然护着她,要帮她说话!纵然她是个男人,少爷觉得跟在他身边转悠的人就会少吗?不会!这就是强大啊!” 卞世却有些着急: “可我也是咱们班的炼器第一,也应当是强大!怎么刚才不见得有人帮我?” 恭少龙摇头,道: “谣言虽然匡测,却也不是假的,同样是第一,少爷有谣言傍身就比人家差一点。再加上少爷初来乍到,还没有扎根下来,本地人欺负外地人,少爷比得过他们?您只看到表面。” 卞世觉得有些苦闷,自己醉心于研究逻辑伦理,怎么最后反而还看不透本地排挤的本质?还要被比自己笨的人说成是只看表面,当真是讽刺! 但人家说的是事实。 “那,我该如何是好?”卞世问。 恭少龙道:“我刚才说了,少爷只需要展现自身的实力即可——去挑一个对手,越强越好,越有声望越好,然后再把他打倒!而且是越干脆利落越好!这样一来,人们自然就会认可你比他强,那个强者的人气也自然会转移到少爷你身上!” 卞世眼中精芒闪烁。 “那还等什么?走!” 没等恭少龙反应过来,卞世跑进屋子拿了几样东西,拽起恭少龙就往房门外边跑。而且不管一路上恭少龙如何询问,他始终都保持一言不发,只满脸兴奋地赶路。恭少龙问不出话,只好就这门傻愣愣地跟在后头。 数十分钟过去,两人终于来到山头另一边的一处山庄当中。 “这里是……低级修士的山庄?” 恭少龙一个下人没少往柴房伙房跑,也没少和其它的修士侍仆接触过,自然得知了这个地方的位置和作用。只是他心中纳闷:少爷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卞世走进山庄,用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吼了一嗓子: “小儿叶良辰!给我滚出来挨打!” 第20章 恭少龙的想法 “叶良辰?” “叶良辰?” “是那个叶良辰?” 叶良辰的名字,似乎放在低阶修士们的圈子里也都算响亮。卞世这一嗓子虽然不见得用上了什么玄功秘法,但针对的是谁却仿佛无比清晰地传到了这山庄里的每一个人耳中。正在练剑的也好,正在看书的也好,正在吃饭洗衣服晒被子的也好,全部探出了头来,打定了注意要凑这个热闹。没多时,叶良辰本人没看到人影,其它不请自来的家伙们却熙熙攘攘地拥了一大片。 这么一大群修士搡在这里,看门的护卫都显得有些紧张了。 “喂!你们!退后!别堵着路!你!还有你!退后……还有你这家伙到底来干什么的?找谁?办什么事?还是单纯来砸场子的?要砸场子我可不客气了啊!” 最后这几句话分明是在说卞世,毕竟是他这家伙起的头。 “快说!否则我不客气了!”门卫那模样,当真是很有“不客气”的意思在里头。他手里的棍棒指指点点,仿佛卞世稍有异动就要把他杖出去一般。 但卞世却凛然不惧,大声道:“学子公斗,快意恩仇!闲杂挡道,速速让开!” 门派禁私斗,这是废话,但是与此对应,“公斗”就变得很受推崇了。无论鸡毛蒜皮还是学派争端,但凡有事情都可以用一句“公斗”来解决,只要不打残打死点到即止,仙院不会追究。就好比是18世纪以前的决斗一般,是全民上下都推崇而热衷的活动。 那门卫知道这群小祖宗都是门派中人,而自己不过一介外人,是招惹不起他们的。既然这弟子说了是公斗,附近又有这么多人作证,那想必就算出了事也追究不到自己头上。索性哼唧了两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别惹出事儿来啊,我和你们讲。公斗就讲规矩,别惹麻烦!”他最后叮嘱了两句,哼着小曲让到了一旁。 解决了门口的守卫,卞世的行动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又吼了一嗓子: “小儿叶良辰,滚出来挨打!我找你公斗,当什么缩头乌龟!” 人群又嘈杂起来。 “这人是谁啊?这门嚣张?” “不晓得,没见过。可能不是我们这的?” “啊?不是咱们这儿的?难道是中期弟子?不怕掉面子吗?” “难不成还是凡人班的?可能吗?凡人找修士的麻烦?嗤!”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当中,一道飞扬跋扈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道是谁人叫嚣,原来是你这宵小!区区一介凡人也敢来我面前猖狂,也不看看这里是你能撒泼的地方!”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什么!竟然真是凡人班的弟子!” “凡人战修士?这世道怎么了?” “嘘!我要看看这小子是失心疯,还是真的有本事!” 望着周围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叶良辰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其实他之所以出来迎战也是被逼无奈,只因公斗这种事情影响实在是太大! 公斗这种事情就好比是决斗,虽然名义上是可以拒绝,但其实在对方提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的选择余地了。因为但凡谁要是敢拒绝这种事情,他的名声马上就会一落千丈,一段时间内这人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理。比起沦落到这种境地来说,反正输一次决斗也只是丧掉一次争端,那还不如老老实实挨一顿揍呢! “是你说要公斗,而且挑战的是我?”叶良辰问卞世道,语气很是恶劣。 但卞世却凛然不惧,不卑不亢道:“正是!我卞世要以凡人之躯挑战你,你叶良辰难道怕了吗!” 公斗是公斗,公斗的流程也很讲究,首先就是挑战和被挑战的对象一定要正确——一般来说,只有较弱一方发起的挑战不能拒绝,否则要是强者恃强凌弱,就算弱者拒绝也属合情合理,不至于被非议。反倒要是穷追不舍,掉面子声望的反而是强者。卞世身为凡人,境界上是弱者,要是他挑战叶良辰却被回避过去,那就当是叶良辰“怂”,是他“怕”!他要是“怕”了,那他就连凡人都不如! 连凡人都不如,这是奇耻大辱! 听出其中意味,叶良辰的脸色难看了两分,但又很快舒展开去。 “哈哈哈哈!一介凡人却要敢挑战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你可别改口,我今天要打得你屁滚尿流!”他大笑道。 卞世道:“我卞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对不改!倒是你,说这么多场面话,莫非你是真的怕了!” 说话的时候,卞世特意将自己的名号报得很响,好让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谁。酒香也怕巷子深,不做好宣传工作,怎么壮大自己的声威? 只见卞世的攻势果然有效。在大声报出自己名号之后,周围不少人都在暗自揣度这两个名字,更有甚者已经吩咐家仆去找自己私下搜集的花名册了。 “小子好生意气!” “倒这人究竟是谁,卞世?未听过此号人物,说不定以后要记一下了。” “世兄说什么呢?凡人打修士,失了心疯而已。” “难说……” 众人如何先且搁置一边,再看这边叶良辰却是面露狞笑,狂豪无忌道: “山头有路不愿走,山脚无路滚下来!你自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咱们现在就开始,就在这里打,你意下如何?” 卞世有什么好反对?当下掏出猎枪,大声道: “这有何不可!大家且腾出百尺空地,我等要开始了!” 两人对话不过寥寥数语就马上决定要打,这看得真是让旁人血脉偾张。修士乃长生种,空余的时间多如牛毛,就算约好要打,那多半也会借口推辞、拖个一两天用作准备都不是稀奇。两人当场约定当场打,在修士当中真是不多见 就是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何等恩仇,竟是到了不动手不为快的地步。 “要对手是叶良辰的话,这也实属常理之情了。”一人道。 “对的,此人纨绔世家,勾结朋党,着实是恶心!” “世兄不知,小人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曾受过其朋党欺负……” “哪怕是到了这里,他的淫威也仍旧不减,依旧把持着某些咽喉要道,鱼肉群众。若这小兄弟也是一员,火急火燎也是实属应当。” 叶良辰平日的作风看来大家心中都有个数,卞世马上叫阵又马上开打,正好是应了群众呼声。一时间群众的情绪愈发高涨,甘愿为卞世叫好的人也开始增加。虽说机会很渺茫,但谁又不希望卞世能把叶良辰狠狠揍上一顿呢? 在一片呼声当中,周围的众人马上为两人腾出了场地。 但就在卞世提着猎枪准备上阵的时候,恭少龙却突然把他叫住了。 “少爷,能不能让我先去试探一番?我也想练习以下实战!” 第21章 烈豪 卞世惊讶转头。 “你来?” 恭少龙吞了口唾沫:“不得不说,少爷昨天给我的那些资料,着实是让我受益匪浅。” 他说的资料,是卞世在课后复刻下来的笔记。 卞世智商过人,记忆力更是强到令人发指。纵然他上课时有一大半时间都在走神,但先生说的什么东西他其实全都背在了脑子里,默写一遍也不难。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有小白鼠用,卞世毫不吝啬地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恭少龙,至于他最后能揣摩出来多少,那就全看他自己造化了。 恭少龙继续道:“不瞒少爷说,我今天经过一番研习,胸中已经有所感悟。但要想更加精进,恐怕还非要在实战中检验一下才行。可是这对手……却是个问题。” 恭少龙是下人,要是一个下人还整天打打杀杀,那又成何体统?其它下人想练功,和自家的少爷闺女对练两下也无所谓。但卞世自己都是什么都不会,恭少龙又该找谁练习? “眼下机会,实在是难得!”恭少龙慎重道。 好不容易能得到机会见识见识修士的套路,怎么能放过?在叛变用眼睛看得再真切,也远没有自己挨打来得痛彻! 没有不挨打就变强的例子,挨了打才知道痛,痛了才知道对手这一招妙在哪里! 恭少龙又道:“但是您放心,只要情况稍微有控制不住的迹象,我马上就会动用仙宝拿下胜利,绝对不给少爷丢脸!” 卞世当日三轮大枪放倒一个探灵后期的场景仍旧吊在恭少龙眼前,要是有这等仙器傍身,恭少龙觉得探灵以下根本不会有人是自己的对手。要是将猎枪当成是最终杀手锏,恭少龙本身的功夫就算再差也不可能会输吧? 现在就看卞世答不答应了。 面对恭少龙的要求,卞世面色平静地耸了耸肩。 “算了,那就依你好了。” 反正自己上去打架也是隔着老远放枪,把机会让给恭少龙又如何?反正自己又用不上。 恭少龙自然是大喜过望。 卞世却也不忘叮嘱:“但是不准给我输啊!给我把眼睛擦亮了打架!” 恭少龙哪敢再瞎想,连忙应诺。卞世点了点头,侧身过去,对叶良辰那边大声喊道: “小儿!我今日状态不佳,且让下仆先打头阵。他亦是武者凡人,执我之剑,应我之敌,就等于是我亲自上阵!让凡人和你修士交战,你可千万别怕到吓跑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立刻出现了些许的骚动。 “代打?这有些不道义。” “懦夫,决斗都要手下顶包……” 却也有为他辩白的: “不管如何,既然这下人也是凡人,那程序就是正当的。叶良辰要是怕了,嘿嘿!我们能笑他一甲子!” “对,而且‘执我剑应我敌’这句话很对我胃口,可听闻某位天君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这是正当的。” 反观叶良辰那边却是脸色阴沉。 卞世这人突然杀出要求公斗,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出乎了自己这群纨绔世家的预料。他们心想卞世再如何能耐也不过一个先天,是万然无法用如此激进的方式反抗自己这群人的统治的。但卞世却仿佛是偏偏不按套路出来一般,还真的就这么做了! 这是失心疯了吗?叶良辰心中很希望如此,但他既然都摸爬滚打到这个份上了,头脑也不可能会如此简单。对于卞世的反常举动,他此时能给出的唯一解释就是对方找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却又能真正胜过自己的办法! 难道他们真的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不……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那小子只是个先天,只是个先天而已!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的底牌还在,我的底牌还在! “好啊!你尽管叫人顶包,我没有意见!”他收起脸上的沉沦,讥讽笑道。 “只是既然你请了人上来帮自己顶包,那我也就提个要求好了……你能找下人代打,我自然也能,这你有没有意见?这样,我这边出一个人,你们主仆二人可以上阵两词,只要你们能击败了此人一次,那我就当场认输!尔等意下如何?” 卞世正在思索,却听他又补充道:“不用担心,此人境界不仅远弱于我,更是和你们大致相若……后天巅峰而已。” 最后这几个字刚从他嘴里蹦出来,四周马上就响起了一片叫骂: “肮脏卑鄙!竟又要用你那贱奴坑人!” “小兄弟!千万不要答应!其中有诈!” “他要拿出来的这人甚至能胜探灵巅峰!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后天巅峰!” 卞世眉头稍扬。 后天巅峰跨一整个大境界圆满胜过探灵巅峰?原来跨阶战斗并非是什么主角的特权,要有特定的功法……一样能够做到! 被人揭了老底,叶良辰当然是相当恼火。 “你们给我闭嘴!”他恼羞成怒,暴声吼道,“人家在这里比斗,关你们屁事!我今天话就搁这儿了:我用一个同境界的和田和你们两个人打,甚至尽管你们车轮战!完全就附和规矩!我那贱奴到底有几分厉害是个什么战力,那都是人家自己的本事!你们要是不敢应,等着被唾骂一辈子吧!” 叶良辰早打好了算盘——就算自己用这张底牌的确是会为人不齿,但是胜在保险!当然因为存在这种争议,自己就算赢了、又或是吓退了对方也是绝对无法收获声望的,甚至自己的声望还会为此倒退。不过不管怎么样,为人非议也总要比输了强! “快点!是怂是打,就等你一句话!”叶良辰面露狰狞,大声道。 众人还在和他争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但就在此时,卞世却突然大声开口,竟是直接应诺: “笑掉大牙!我需要怕你甚么,蛮横无理的泼皮赖三,我应了你就是!快把你那人放出来!”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卞世此言敢一开口,刹那间竟是全场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是叶良辰的桀骜张狂。 我枉你英明神武,竟然主动朝网兜里头撞! 与此同时,周围众人却开始唉声叹气。 “愣头青!” “好面子!” “完了完了……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 说着说着,人群竟是散了一大片,剩下的也多半是想看卞世笑话的人,甚至干脆就是叶良辰的势力。 卞世有些纳闷——这人真的就那么恐怖吗? 但他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怕。就算那人再强,也最多不过是探灵境界。然而就算探灵再强,又难道还打得过火枪了不成? 一枪打不死,那就多来几枪嘛!反正现在化工也搞起来了,子弹管够! 下一刻,这个所有人甚至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怖存在终于在卞世面前现身了。 那是怎样一副高大的身躯啊,个头足达两米半多,正常人站在他身边甚至只能够到他的腰膀。他一身漆黑肌肉虬结有如盘龙,结实得又好似一块块浇筑的钢铁。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巨人从话本故事里走了出来一般,这个两米半身高的巨人站在不过一米七多的人群当中立马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顿时所有人都变成了小矮人,当中只留他一人鹤立鸡群! “贱奴烈豪,参见!” 他声音粗糙嘶哑,却又浑浓铿锵无比。 第23章 恭少龙vs烈豪 一如众人所言,烈豪此人自从出场便带着一股横扫全场的恐怖气势,细观气场也绝非普通的后天巅峰,仿佛当真有着探灵境数! 如果说先后天的凡人境界是武侠小说的话,那烈豪此人便可以算是以武入道、破俗飞升了。纵然他还不能使用灵力,但仅凭较为落后低级的内力也足以胜过一般的探灵修士! 此人好强! “烈豪……”人群当中,有人神色复杂。 烈豪这个名字,堪称低阶修士们心中的噩梦。一个不过后天的凡人竟能,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被击败的同时,也让修士们心中觉得耻辱不堪——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击败了? 若不是真和他交过手,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 太强了! 眼见众人神色复杂,叶良辰脸上终于露出得意之色: “来!烈豪,到你上场的时候了,给我好好表现,把那两个人一起打倒!”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却能让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激动得要掉下泪来。 “是!少爷,贱奴一定好好表现,决不给少爷丢脸!” 看他那副感激的模样,就好像他赢了就能从叶良辰那里拿到哪怕千分之一的财产一般! 主仆两人一番表演,看在众人心中很是震撼——真不知道这叶良辰手里究竟是有什么迷魂药,竟能让一个大活人对他如此毕恭毕敬! 一片压抑当中,恭少龙一口唾沫吞咽,显然很是紧张。 他偷偷瞟了卞世一眼,可后者却一副恬静淡然,丝毫没有动摇。 说实话,恭少龙会不会在战斗中被打伤甚至打死,卞世心中其实是根本不在乎的。别看恭少龙对他毕恭毕敬,但那又关卞世什么事?有了恭家当日的那一阵道歉,卞世心中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能说是拥立。反正恭少龙不过一个下人,就算死了又关他什么事? 他起初要把恭少龙带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个保险,以免再次失言惹来众怒而已。但要是恭少龙要是自己作出了死,卞世也就稍微用看待死去小白鼠的精神缅怀一下而已。反正自己有资源,甘给自己打下手的人数都数不清,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然而看到卞世如此淡定,恭少龙心中却反而有了信心。在他眼中,卞世的淡定大概是“胸有成竹”的意思。 深呼吸一口,恭少龙终于走上前去。 恭少龙的趁手兵器是一根长棍。他是混子出身,地痞流氓街头火并,最忌的就是刀兵显形。朝廷有令,见刃为凶,使用棍棒能很大程度上减少法律的追责。久而久之,恭少龙自然就练了一套棍棒本事。而他手里这根铁棍也看上去类有几分不凡,竟是通体泛银,闪烁着摄人心弦的金属色光泽,好像真的掺了不少的仙材灵宝进去。 “好棍!”有人当即称赞道,声音大得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卞世顺着声音张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着鲜黄色长袍的男子,此刻正面带微笑,端着袖子挥斥方遒。在这汪汪人海当中,他赫然就站在那视野最好的内圈之中,身旁自有一群人众星拱月将其簇拥起来,看上去很有几分人缘。 有人认出了此人,上前示好: “傅实兄,今日如何也来了?” 被唤作傅实的男子却微笑道:“我有何不能来?反正今日无事,来多看看也是好的。所言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看得多了,知道的也自然就多了。” 那人连忙回应:“傅实兄所言极是。” 却不想在他之后,竟也有不少人发现了这黄衣男子的身形,忙不迭都凑上来打招呼。自从这黄衣男子出现,群众的注意力突然就被挪走了一部分。 “傅实兄,你说这钢棍如此不凡,大致能推出时用何等材料制成?”有人问道。 男子却笑:“我如何醒得?既没摸着又没用着,当真以为我是个何等人物?何况这说不定是人家的独门秘方!要我现在连这都能看出来,还会同你们住一个院子?莫要高看了在下哦!” 但在此话说完之后,他却又反而端起手中的小扇,自己指点了起来: “这铁棍透身发亮,是上号金属色泽,金道材料必不可少。然而火金相克,如此众多的金道材料能否用正常的手段打造尚且不知,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那恐怕也少不了其它材料辅助吧?大家想想,符合这种特质的材料,有几种?” 有他带头,一众人讨论得可不知道有多开心。一番七嘴八舌,一时间好不热闹。 卞世收回目光。 要让他们知道这根钢棍不过是自己用一些工业器材量产出来的其中一根,那可真不知道他们会对此做何反应呢。 虽然不过是最简陋的土法炼钢,但打造出来的钢棍也足够算得上是够用。棍棒是圆柱,圆形是最抗打抗用的结构。虽然没有什么特殊公用,但要是论起耐打抗用来说,那自然是数一数二! 圆柱本身就是最能卸力的结构,钢合金本身的底子也不差,就算被步枪子弹正面轰击也不过是多两道坑洼而已。枪弹已经接近探灵修士的极限,只要敌人还没到天应境界,这点“凡铁”却是完全堪用。 “只是这兵器再好,本身的底子不够也不行啊。”又有人幽幽道。 这话不是在说恭少龙太弱,而是说他的对手太强! 以肉体凡胎胜过探灵巅峰?简直闻所未闻!卞世越级杀敌算是另辟蹊径,但此人又是如何做到的?这很诡异。 因此大家都很不看好恭少龙。毕竟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最起码也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圆满的敌人! “探灵巅峰么?不过吓唬人而已。”场内,恭少龙正在心中朝自己打气,“纵然你真的有此事迹,我也不应当就此怕了你。你胜过探灵巅峰可能是阴差阳错,但你本身不过凡人境数却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恭少龙此刻心念通达,当场摆开阵势,口中雄浑厉喝: “来战!” 在他面前,烈豪“吧啦”一声歪了歪脖子,露出一道狞笑: “好!” 没有再多二话,假山大小的身体当即发动冲锋,蒲扇大小的赤裸脚板拍在大地之上,竟是掀起了一阵阵小型的旋风! “他们开始了!”旁人叫道。 第23章 交锋 好快! 面对飞速冲刺过来的人影,这是瞳孔骤缩的恭少龙脑中浮现出来的第一道念头。 烈豪的冲锋,实在是快,实在是猛!两米高的漆黑身躯朝着自己猛冲过来的场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就仿佛是战场上孤立无援的士兵独自面对骑兵的冲锋时会士气崩溃一般,这种面对庞然大物的恐惧是深深篆刻在人类的基因当中的! “要来了!” 旁人也为恭少龙捏了把汗——纵然他们都不太看好恭少龙,但为了自己能看到叶良辰吃瘪,他们还是不得不站在卞世二人这边。 烈豪的速度,快到令人害怕。两百尺直径(66米左右)的场地,不过三四秒就冲刺了过来,这还要算上他起步的时间! 但是说句实话,三四秒钟的时间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却也不得不说实在是太长了。 骑兵的冲击,最可怕在他们的速度和冲击力上,但对方的步兵只要能对这份冲击力加以利用,骑手们的冲锋也会变成他们奔赴黄泉的最大助力! 恭少龙将钢棍横在身前,朝着右边侧过身去,让钢棍的棍头如长枪一般正对着狂奔而来的烈豪。就好像是一位严阵以待的长枪手一般,若是烈豪再敢用这种速度发动攻击,他就一定会被这一棍戳得头破血流! 兵器乃是一寸长一寸强,恭少龙手持长棍,烈豪却是空手。冲撞攻击固然气势骇人,但速度这种东西却是相对的。烈豪无法攻击到恭少龙,这股冲击力就反而会被恭少龙利用! 但,烈豪却不想就此停下。正相反,他脸上露出一道狞笑,冲锋的气势变得愈发狠厉! 众人动容。 “为何不避?这种攻击,明明没可能躲开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恭少龙眉宇凛冽,显然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于是在这众目睽睽当中,他却是做出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动作:就在烈豪离他还有大概五六米左右的时候,他突然将身子向右边旋转过去,逐渐将自己的后背暴露了出来! 这是何等的危险?将后背留给敌人,从未听说过有如此打法! 但恭少龙却手抓钢棍尾端,让长棍的尾部朝着自己的右侧用力回摆过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钝响,恭少龙这一棍竟是不知怎么的狠狠敲在了烈豪头上! 众人又是一惊:烈豪何时过来的?他明明上一个瞬间还在好几米开外,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恭少龙面前来了? 可是,恭少龙又是怎么打到他的? 名唤傅实的黄袍修士却是首先叫起好来。 “好!” 众人不解,连忙向他讨教。 他微微颔首,解说道:“先不说烈豪的招式如何,看那持棍的下人,首先我就知道他造诣不凡。首先烈豪在这种阵势面前绝对不应当继续冲刺,这大家想必都看出来了,也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那么我问问大家,你们觉得烈豪会采取什么动作来避免这一击的伤害?” “这……” 黄袍修士继续笑道:“这也用得着想什么?无非就是两种,躲避和防御!首先我们说前者吧,想要在奔袭的过程中横向闪避同境界敌人的长枪突刺,在座有几位自认能够完成?” 躲开同境界者的长枪穿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假如把人体的重量当成60千克算,那么想将人体挪动整整一米,人的双腿就必须要做出600牛的有用功来。但是与此同时,长枪的重量却不太可能超过10千克,随着你的动作做出同样的反应却只需要100牛!100对600这是多少倍的优势啊?这是足足六倍的压倒性优势! “那么既然横向闪避做不到的话,烈豪的闪避方式也只能是‘纵向’了吧?”蓝袍修士意味深长道。 有人马上醒悟。 没错,从侧面闪开长枪的突击不可能完成,因为人的反应不可能慢到你闯进对方怀里了还不知道攻击。但是反过来说——只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到敌人的攻击范围以内不就行了吗? 长枪虽然很厉害,但面对近距离敌人却是十分吃力的。一般的长枪大概有一米六几,算上手臂能捅到两米以外。但是与此同时,它在贴身一米以内作战时却基本戳不到人。只要在恭少龙反应过来之前冲到这个范围之内,烈豪不也就算是安全了吗? 对于修士来说,正面突破却是可能做到的。 人体的反应极限是0.12秒,只要烈豪在五六米的位置上突然加速发动突袭,那任是谁也会有个措手不及的当口。用这一个瞬间造成敌人距离上的误判欺进身侧,长棍在近战中便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威慑力可言! 发动武技突刺,是烈豪最可能的选择! 黄袍修士又道:“刚才他的姿势是侧身向右,背部向左。这个姿势下,他的左边是他最大的弱点。” 正前方的攻击可以用棍头突刺,来自右边的可以前推手掌摆出棍尾,但唯独来自左边的攻击,他没有什么有效利用手中武器的办法。于是为了弥补,他一个转身从右边格出了这一棍,正好打在了烈豪的脸上! “这已经不是‘反应’了,这是‘预判’!” 事先猜到对方的动作,然后提前做出打击,可见恭少龙到底是有多么的老练! “我说什么来着?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我这群修士平日都去钻研功法了,哪有时间来思考肉搏功夫?却忘了在入微之前,你我都不过与武夫一般无二!”黄袍修士以扇掩面,笑道。 周围众人面露惭愧。他们这群修士自命不凡,肉搏功夫反不见得有一个街头混混丰富,平日打斗也不过拼一番力气,哪里思考过技巧的问题?但要是肉搏吃亏,自己功法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啊! 但也有人有新的疑问: “但要是烈豪并不选择突进,而是用自身的防御硬抗呢?他背过去岂不是很危险?” 蓝袍修士又笑:“那又如何?反正当时他们之间足有两三丈距离,背过来又能怎样?到时候没打到人,再转回来自然就完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场内的打斗却是愈发激烈。 恭少龙一棍摆回,正好抽中烈豪的侧脸,剧烈的疼痛和撞击让后者不由哼唧了一声出来。但是与此同时,对方的手脚动作却不见得有半分怠慢。他顺着姿势揪住恭少龙的钢棍,朝前用力一掌推开,向借着这股力量将恭少龙推得平衡不稳跌撞出去。 不得不说,烈豪实在是大得吓人。较力当中,恭少龙只觉得自己面前之物是一头公牛,完全就抵挡不住! 但他的反应也很快,纵然脚下腰上还不牢靠,但他却是借力打力,借着对方推搡的力道将身子扭了半圈,让钢棍的另一头顺着方向狠狠抽打在烈豪脆弱的胫骨上! 这可是胫骨啊!无论锻炼到什么程度,人的胫骨上都是不长肌肉的,只有一层薄皮护着!胫骨挨了一击钢棍,那是令人胆寒的痛啊! 烈豪吃痛,不自主跌撞过来。但同时他也是怒目圆睁,一顿痛殴铺天盖地地浇灌下来,从各个方向袭向恭少龙的身躯。在这种距离下,拳脚的力量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在一臂以内的距离上,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胜过人类自身的拳脚,没有! 但手持长棍的恭少龙却好像一点都不慌张,极近距离下长棍无法发挥作用,但他却干脆握住了棍棒中段,就等于是将长棍拆成了三段!左右两边利用摆动的力量交替出击,中间的棍身却用来招架敌人。连番招架当中,纵然他有着连连后退的迹象,但也算是勉强支撑了下来! 烈豪一时气急,动作稍微莽撞了些许。恭少龙立刻逮住机会,绕开了对方的正面。在一个旋身之后,两人此刻已经形成了背对背的展位! 背对背的情况,手持兵刃的人占有绝对优势! 恭少龙再次摆出枪阵,只是他这一刺却不再往前,而是向后用力捅去。烈豪背后不曾长眼,自然躲闪不及,背一棍顶了个正着! 这一击,正中他的脊椎! 第24章 拔剑 脊索神经,是一个人最为脆弱的地方。同胫骨一样,就算一个人再如何锻炼,他的脊椎也得不到任何的保护! 脊椎受到重击,烈豪小山般大小身躯缓缓软倒了下去,他的膝盖着地,仿佛两柄重锤一般在地上敲出了一对深坑。 “……” 他呼吸微弱,气息衰退,浑身控制不住地痉挛,仿佛真的已经陷入败局。 但在场的各位,却没有人敢松这口气。 “要来了。”有人轻声道。 “要来了。”有人默念着。 “要来了。”一直淡然处事的黄袍男子,此刻神情严肃。 空地当中,仿佛有风暴酝酿! “卞世!你尽管睁大眼睛看好了!”楼宇当中,叶良辰狂言放肆。 此时,有一路人小声道: “我曾和烈豪打过一场。” 他的话,吸走了些许的注意力。 “真的?打赢了吗?” 那人惨笑,摇头: “怎么可能?我被狠狠揍了一顿,比烈豪现在挨的揍还惨多了!” “啊?” “甚至……我当初揍烈豪的时候也把他揍得比他现在挨得揍惨多了。”他颔首低吟,仿佛思索往事。 “当初的他,双臂被我压成烂泥,骨头完全稀烂,大腿被我打断一根,大半个胸口都凹陷了下去,肋骨都快翻转出来了。然而就是这样,他却依旧是站了起来。直到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之前痛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烈豪’,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天凡人罢了……我是真没想到,我居然连一个后天凡人都能打得如此狼狈。” “烈豪此人,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他练的功法……似乎一定要陷入某种败局才能完全显露。也只有他的功法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他才能算是‘烈豪’,而不是一个区区后天的菜包子!” 一道传说,一个恐怖,探灵以内无人能敌的烈豪! 传闻说烈豪其实连天应都能轻松击败,之所以没有战绩,也仅仅是因为叶良辰不让他出手而已…… 现在,他即将到来…… “嗯……” 一道长吟,仿佛沉眠已久的巨兽终于苏醒,烈豪的膝盖缓缓从地上抬了起来,先是一只,然后是两只,他缓缓起身,上身却依旧佝偻,但口中的声音却反而越来越嘹亮。伴随着一阵关节扭动的爆响,他的身形竟是凭空再度增大一圈。原本的烈豪就有两米半出头,此刻的他更是堪堪接近三米身高! 来了,来了! 从这一刻起,他的气势不再是后天巅峰,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攀升了上去。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他的气息实在是和其它的修士相差太多了。烈豪本身并非修士,力量的本源也不过是内力而并非灵力,按理是绝不可能有这种气息的。但是就好像是将碳粉捏成了钻石一般,纵然是内力,纵然是毫无灵性的内力,烈豪身上的气息却依旧浓厚到胜过一般的探灵巅峰! 太诡异了,就好像是一只海豚拥有了人类的智慧一般! 恭少龙咬牙,狠心,脚步连踏,手持长棍飞身上前! 烈豪此刻还未完全站起,他的双膝虽已离地,但姿态却还保持着单膝起身的模样,按当前的速度,烈豪想要完全起身大概还要七八秒左右,这点时间,最适合自己先下手为强! 恭少龙飞出一棍,带着尖刺疙瘩的棍头只差一厘米就要碰到眼前敌人的脑袋! “喝!” 在这一瞬间,恭少龙以为自己就要得手了,他“以为”。 “嘭!” 一声闷响,恐怖的反震之力顺着钢棍向上传来,几乎要把恭少龙的虎口震裂。命中目标的触感确确实实,自己用上了全力也是确确实实! 但命中的目标,却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 “游戏……到此为止吧。” 烈豪用五根香肠般粗壮的手指轻轻捏住恭少龙的钢棍,回头狞笑道。 “轰!” 一道更加剧烈的声响,恭少龙的身形瞬间被尘土淹没。烈豪至上而下的一拳是如此的恐怖,竟生生将整块地面都轰得翻卷出来,形成了一片两米直径的龟裂区域! 尘烟散去,恭少龙早已飞退到一旁,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显得十分狼狈。他的逃窜虽然让他保住了安全,但那根钢棍却被敌人缴获了过去。除此之外,烈豪刚烈的拳风也刮烂了他身上的些许衣物,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似乞丐。 在他面前烈豪把玩着手上的钢棍,六尺有余的长棍在他那两米八的身高面前就好似是一根玩具。他抬起头来,面对恭少龙露出一个狞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用力捏着那钢棍的两头,狠狠向下弯折了下去! “吱钢钢钢钢……”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钢棍如同糖糕一般瘫软下来。烈豪将其抖面条一般扭向上面又弯向下面,变化的速度之快甚至让钢棍的中心部分在巨大的内能作用下泛起了火烤一般的红色光芒。然后他将这变形扭曲的钢条在膝盖上用力一磕,足有三指粗细的钢棍竟是应声断裂! 卞世瞳孔骤缩。 钢这种材料到底有多硬,他是完全知道的。想将这种尺寸的钢管单纯用应力扭到发红,那除非是万吨力量的工业机器才有可能。烈豪用自己的双手在众人面前秀了这一场,这说明他的力气已然超过了一般的工业机器! 足达万吨的鸿浩巨力啊!竟用一身血肉之躯就完成了! 所有人不由摒住了呼吸。 兵器被缴,对于恭少龙来说无疑是一击重创。在有趁手兵器的时候他都尚且不是烈豪的对手,何况是现在没了兵器呢? 他还能怎么办?他还有取胜的机会吗? 但也有人发现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等一下……这仆人出场的时候,主人是说要‘以我之剑斩我恩怨’的,可是现在那主人的剑呢?从头到尾,那仆人都不过是在用棍棒应敌吧?” 有人幡然醒悟。 “对啊,剑呢?” “剑在哪?” 既然说了,那总不至于是诳人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这把“剑”却迟迟没能出鞘呢? “恐怕,” “恐怕,” “恐怕……” “恐怕是什么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用的吧?” 杀手锏藏得越深,就越是说明它的力量强大,就越是能说明恭少龙能够取胜! 恭少龙越是可能取胜,众人心中的希望就越是高涨! 卞世环顾众人一周,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他抬起头来,对场中的恭少龙大喊了一句: “别硬撑了,用那招!” 第25章 剑鸣 恭少龙自然知道卞世说的是什么。仿佛很慢很慢地,他的双手分别伸向了自己的腰间和背后…… “快看!”人群当中,有人叫喊出来。 那是一根褐色的什物,长长细细,好像又是一根棍棒。这新棍棒的前端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后半部分却是死气沉沉的木头。然而就算是前面那银光闪闪的金属棍头也是空心的,耐用程度也不如实心的铁棒好用。乍看之下,人多半会觉得恭少龙新拿出来的这杆棍子还不如他之前被烈豪生生掰断的那根。 但大家没有关注那根棍子,比起棍棒来说,此刻更能吸引他们的却是恭少龙左手的那把短小刀刃。 那刀刃并不多长,撑死也就一尺多些(30厘米左右),色泽也并不明亮,灰黯黯的没有多少灵性。但在众人眼中,这把看上去无比平凡的刀匕也好像多了些相当的什么不凡之处——否则的话,这主仆二人又为什么要如此藏藏掩掩,迟迟不肯将这最后的底牌暴露出来呢? “难道这就是他们用来压箱底的仙剑吗?”众人暗自猜测,毕竟此时此刻,也只有这尺把来长的短小刀匕最符合“剑”的形象了。 但恭少龙却将那一尺多长的短剑用力一栓,竟是直接套在了那根非木非铁的棍棒下方,赫然将其变成了一根类似长矛的武器。 众人迷茫,不知道这一出又是什么招法。 把剑套在棍棒上当长矛用,这样也能发挥出这柄剑的真正力量吗? 众人心中存有怀疑的。无论刀剑长枪,皆有自己的大道对应,要是混为一谈,岂不是乱套? 但看那二人自信十足的模样,他们却又不敢出声。 在恭少龙拼装“长矛”的时候,烈豪却是抢先发动了攻击,从他之前的位置上冲锋了过来。 开玩笑,这种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你要放大招了,还不趁机打断! 仓促当中,恭少龙并不来得及做出其它动作,只得狼狈刺出几枪,勉强撑过了一两个回合。 “懦夫,不要跑!”烈豪狞笑着伸手一捞,差点没把恭少龙的脑袋揪下来。后者狼狈躲闪,些许喘息的时间都得不到。两人辗转腾挪,带起的罡风如风暴一般卷到观众席周围,割得人脸庞隐约作疼。 纵然攻势逼人,但烈豪再进攻的时候也表现得很是忌惮。恭少龙装在长棍上的“宝剑”功效未知,烈豪也不得不多留几分心眼。他的追击虽然凶猛,但也不敢太过放肆,仅仅是保持着纠缠的态度,同时观察恭少龙的动作喝破绽而已。 “喝!” 一声怒喝,恭少龙一个冲刺向前,逼得烈豪侧身躲开刀锋。却不想恭少龙此手仅仅是虚晃,反从后者的身旁滚了过去。烈豪正欲转身,却发现恭少龙早已逃窜到了数十米开外。 恭少龙喘着粗气,勉强看准了敌人的位置,抬起了手中的长矛,锐利的刀锋正对着烈豪的脸,如烈阳下的冰雪般夺目逼人。 但烈豪却反而停下了脚步。 “跑啊?为什么不跑了?” 他狞笑着,手脚上的动作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 “逃避就是怯懦,就是懈怠!如此懒惰而不思进取的你们,注定不可能是强者!” 恭少龙眉头微蹙,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些许。 “你什么意思?” 你“们”,是什么意思? 烈豪停下脚步。 “我已经听少爷说了,你们两个是不愿做少爷恩赐给你们的拔草任务才要和我们作对的。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却想着这般折辱我家少爷,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恭少龙眯起眼睛。 “恩赐?你大概是脑子出了问题,拔草任务费力一天,收益还要被你们这群吃人肉的大户分走一半,就连偶尔可见的仙材也收不到自己手上!就算这样,还反倒成了你主子的恩赐?你们不要脸了!” “少他妈废话!”烈豪面目狰狞,咆哮道,“你们也不见得知道,我能有今天也是最先从拔草拔起来的!也是拔草拔出今天来的!”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那个能胜探灵巅峰的烈豪,竟然也是从拔草做起的? “拔草怎么了?拔草就不能变强吗?”烈豪怒目圆瞪,唾沫喷溅,“你们对最基本的拔草都会感到厌恶,正好说明了你一个个不想努力,都想着懈怠偷懒!想偷懒的人,怎么会变强!” “人生在世,逃不过努力二字。我娘从小就教导过我,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一定要努力,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机会永远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只要你足够努力,老天又怎么会亏待你!” 他语气铿锵,言辞有力。在场众人,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努力……就能成功?” 烈豪冷笑一声,继续道: “拔草又怎么了?拔草就不能成功了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然要拔草,那我干脆就把草给拔好了吧,既然我连拔草都能做的好,我家少爷也肯定会高看我一眼!” “别人拔草是一天接一次,从早到晚磨磨蹭蹭到下午晚上才弄完。但是我不一样,我一定要一天接两次,甚至是三次!哪怕是不吃饭不睡觉,我卯足了劲也一定要干完当天的活。别人拔草不过拔一两天完成任务,我一个星期七天都至少拔草一次,就连日月曜也不放过!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因为我知道,努力一定就会有收获!” “很幸运,我的努力最终果然是有回报的。”他脸上露出笑容,狂喜道。 “我这么努力,少爷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我?少爷发现了我,赏给我仙材,赏给我灵石,甚至比一般人用学分换来的资源还要多!我知道我的回报是我的努力换来的,因此更加不敢怠慢,我越来越努力,越来越努力!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我付出的努力远比一般人来得更多、更多!” “在你们看来,拔草大概是一种丧失尊严和利益的举动,是必须要回避的结局。但是你们看看吧,就算是拔草,我也能获得最后的成功,甚至将比我高无数个境界的人都踩在脚下!连拔草都想着逃避,连拔草都成功不了,那肯定是你们不够努力啊!” 不知不觉间,众人竟是心神激荡起来。 “是啊,纵然身处逆境又如何?只要努力奋斗,一样能闯破一片天!” “天道酬勤,要知道努力才能有收获啊!果然,我的努力还是不够!” “努力不一定见得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成功不了。烈豪如此逆境都能闯出一片天,何况我呢?” 但也有人眉头紧锁,觉得其中有什么逻辑绕不过弯来,却又迟迟说不出为什么。 有人偷偷朝卞世的方向瞥过一眼,却看他双臂紧抱,眉头微蹙。 “不对。”他自言自语般说道。 “可有高见?是哪里不对?”旁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卞世。 卞世却吐出了两个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字,淡然答道: “画风。” 旁人挠头。 画风?这是什么东西? 卞世翘起嘴角。 “打斗的画风……不对。” 话音刚落,烈豪就大吼一声,对恭少龙发动了冲锋。 “懒汉臭虫,给我死来!” 他动作迅捷如龙,冲刺的气劲甚至在空气中卷出一条半透明的长蛇! “好快!”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全盛状态下的烈豪,一个后天巅峰真的能接下吗? 如此恐怖的速度,一个后天又真的能接下吗! 却看恭少龙长吁一口,将那根“长矛”夹在了右手腋下。 山峦不动,是稳健的站姿。 蝶蜂飞舞,是作响的机括。 沉心,静气,一口浊气缓缓喷吐,恭少龙迎着冲锋过来的烈豪,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喝啊!” 他挺身向前,不曾躲避,却反而朝烈豪的方向主动迎了上去! 看到提着长矛发动冲锋的恭少龙,烈豪脸上狞笑绽出,冲刺的速度反而更快。一个瞬身当中,他已不知何时起来到了恭少龙正前方两米不到的位置上! 最适合长矛作战的位置,是一米二以外两米四以内。按照两人的速度,两米的距离已经不够恭少龙反应过来了! 恭少龙堪堪递出自己手中的利刃,却仅仅捅到了对方遮挡在身前的掌心里。刀刃碰到坚实的肌肉立刻就被夹住,再也不得寸进! “现在是零距离,我看你的枪棍能发挥出什么力道来!”大笑着,烈豪一掌大力拍下,挂起的罡风几乎要将人撕碎! 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零距离……零距离!此时此刻的恭少龙不见得有半分恐慌,反倒是一片冷静。他直接一个摆身扭断了刀刃,口中却是高声喊道: “终剑——万剑殁绝!” “砰!” 一声震爆,火光喷涌,烈豪的身形顿时淹没在猩红的幕布之下。 第26章 努力 烈豪的上身一个抖擞,原本都快要落下的手掌不知为何向后倒甩出一大段距离,整个人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足足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止住跌倒的势头。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有发生什么”吗? 烈豪苦闷想着,将手掌伸回自己面前,却发现已是一片血肉糜烂。 皮肉翻卷着,经络鼓胀着,狰狞的白骨暴露在自己眼前,连最后三根手指都被分别打飞了半截!裸露的伤口当中,鲜血正源源不断地喷涌滋射出来,将烈豪的脸庞映得血红。 众人瞳孔骤缩。 好强! “这是何等招式,竟此一招就重创了足有探灵巅峰的烈豪!” “明明使出这招的人也不过凡人境数,却完全是胜过了与探灵巅峰相当的烈豪!” 难道这又是一个新的“烈豪”? “不,不对,使出这招的并非是他,是他手里的仙剑!”有心思慎密者出声,一语道破天机。 是仙剑放出的这一招!恭少龙放出这一招的时候手里正拿着那柄怪里怪气的长矛,长矛的“矛头”也正好搭着那柄早就不知吸走了多少注意力的仙剑。火光从钢管洞口中喷吐出来,这一招也定然也是仙剑的功劳! 这仙剑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一招又究竟是什么路数? “终剑……这剑的名字可就叫‘终剑’?” “不知道,但这一招的威力和劲头可当真是足啊!” “宝剑,真是宝剑,就是要求恐怕有些苛刻。依我看这宝剑不同时精通剑枪两道,是万万发挥不出它的原本威力来的。” “而且似乎要以折断剑刃为代价?倒是可惜……” 众人的讨论愈发火热,望向主仆二人的眼神也变得愈发热切——要此招非要以折断剑刃为代价才能催发,岂不是说那主人日后还会再重铸?说不定自己的机会就在那时…… 但在空地中央,恭少龙的内心却感到十分惶恐。 决斗当中,打残或是打死对手是绝对不被容许的。打死不用多说,轻则扫地出门,重则以命抵命。就算是致残,那也要伤人者担负救治用的仙材和其它支出,确保伤者能够恢复到决斗之前的战斗力水准,否则就要重罚。若是耽误的时日多了,追加的其它赔偿也不会少,门派在这方面的规定还算是比较完善的。这也就是说——卞世肯定又要破费了。 少爷会怎么对付自己呢?恭少龙想了想,却还没找到哪怕一个卞世惩罚过自己的先例,只好这么先提心吊胆着。 烈豪将残损的手掌举到自己面前,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会。 我……被打伤了? 他突然觉得身体有些疼痛,低头望去,却在自己身上又找到了三四个足有两指粗细的血洞。 我……竟然真的被人伤了? 不,不对,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我的力量是我努力才得来的,我的内功也是我付出了努力才得来的,我的肌肉更是我付出了努力才得来的,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努力!同境界的人,不可能有比我更努力的人! ——不比我努力,那就没可能胜过我!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烈豪的脸色和眼神立刻涨得一片赤红。 不比我强的人,凭什么能伤了我? 突然拔升的杀气,将正在惴惴不安的恭少龙拉回现实,他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了烈豪在原地留下的残影。 “不比我努力的人,不配比我强!” 恭少龙惊得双手一颤,下意识就扣动了扳机。又是一声震爆响起,八枚钢珠或擦着或撞着,先后轰击在烈豪的大腿上,打得他完全失去平衡,骨碌碌朝前滚了三四圈才堪堪停下。 众人这才惊觉发生了什么,立刻又嘈杂起来。 “为何还有!我以为那不过是杀手锏才放出的一式……” “……方才我看烈豪未倒还以为事情要糟,现在才知道是我自己孤陋寡闻!没想到这仙剑只要一经催发,就能再使用多次……是在下才疏智浅,闹笑话了!” 他们原本以为此招既然要以剑刃折断为代价,那短时间内就不太可能释放第二次才对,却没想到恭少龙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扇了他们的脸! 恭少龙此时也是胆战心惊。 当日看卞世几轮大枪崩死了一个探灵后期,他就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指着人家放上一炮的。对付一般的后天,这玩意最多也只能放上一枪,再来几下说不定就要出人命。之前听说这烈豪也不过一个后天巅峰,下意识就大意起来,却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再战之力! 几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一般,恭少龙又朝着烈豪的方向开了一枪。正好那巨人挣扎着又欲爬起,立马被着一枪打中胸口,整个人在地上横犁出半寸,鲜血也如喷泉一般迸射了出来! 这一枪过后,地上的烈豪再没了力气,他的胸口依旧起伏,但气息却是逐渐衰颓下来,显然是败了。 人群反而安静下来。 “败了?” “败了?” 那个烈豪,真的败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生怕 但就在他们眼前,烈豪却是真的败了,他的气息逐渐衰颓,从探灵巅峰一直衰落到探灵后期,然后是中期、再是初期……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低境界修士无法辨认出凡人和武者的区别,衰颓到大家都看不出来的区别,那说明烈豪是真的败了。 他是真的败了!他已经被打回原形了! 人群这才欢呼起来,对主仆二人歌功颂德! 是他们,是他们打破了自己这群人心中无法消退的阴影! …… 躺在地上,烈豪的头脑已经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神志不清——他毕竟不是真的探灵巅峰,一时爆发虽然爽快,但没了爆发的这段时期,他也就是个凡人而已。 此刻在他的脑海当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却在反复盘旋,期待着他的回应…… “狗!拔了这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条狗了,叫两声来听听?” 那是叶良辰和他朋党的声音,正踩着自己的脑袋飞扬跋扈。 被踩在地上,屈辱、不甘、愤怒! “我该怎么办啊!”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道柔和而仁慈的声音,萦绕在烈豪耳边: “孩儿,你记住:天上没有掉下来,所有的成功,都要你用努力去摘取啊!” 努力?努力! “人世间,最怕努力二字!” “努力不一定有收获,但不努力注定什么收获也没有!” “奋斗吧!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奋斗啊!” 别人拔草是一星期一次,那我就一天拔一次! 别人拔草一拔一整天?那我就一天拔三次! 只要我努力,我也能住上我自己的金字塔啊! “我如今所有的成就,都是我用努力换来的!” “而你们连草都不愿意拔,又凭什么能赢过我啊!” 不行! 你们赢不了我!我才是最努力的人!你们这群懒汉根本不可能胜过我! 摊开的双拳,紧紧攥住。 松弛的肌肉,狠狠绷紧! 就连那深深嵌在了肌肉当中的钢铁弹丸,都被他的肌肉挤得飞射了出去! “你们不该比我强……不努力的人不可能比我强,你们不配赢我!” 在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中,烈豪再一次站了起来……他再一次,如一尊山峦般屹立在这片天地当中! 第27章 努力?奴隶! 如同热锅里倒进了一盆油,人群再度沸腾起来。 “他怎么又站起来了?他怎么又站起来了!” 烈豪,又站起来了! “你们……这群懒汉啊!” 他高声咆哮,声音低沉,磅礴浩荡,有如凶暴厉虎,长啸山林! 他暴起一跃,冲刺到恭少龙面前,万钧一拳裹挟着无上巨力奋力轰出,生怕就要将恭少龙整个人轰成肉泥! 但这时楼宇上却传来叶良辰的声音:“收手!” 叶良辰也怕把恭少龙打死了,决斗中打伤人尚且可以赔钱解决,但要是出了人命,那就是一等一的大罪! 只是烈豪这一拳已经出手,那又怎么轻易收的回来?一拳轰出,两人同时大吐一口鲜血,烈豪站在原地没动,恭少龙则向后倒飞出数十米距离,重重砸在地上,呼吸微弱。 烈豪强压下自己心头的不适,勉强站稳。他悄悄看了看腰间的玉佩,心中有些侥幸。 这枚玉佩,是他用“努力”换来的,能在紧急状态中助人恢复一定的内力,对于修士几乎无用,但对凡人武者却是很好的外物辅助。 将玉佩在手心攥紧,烈豪心中的自豪也更多了一分。 要不是我这般努力,少爷又怎会将这等宝贝赏赐自己?可见不努力就无法成功! 他凑足了底气,张开大嘴咆哮道:“你们看好!这就是懒惰的代价!” 看到恭少龙倒下,卞世奔上去将其搀起。后者刚刚坐起,马上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你感觉怎么样?”卞世急促道。 不在乎恭少龙生死,是说卞世承担得起这个损失,但真遇上了损失,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实验用的小白鼠尚且要节俭性命,何况活人? 恭少龙缓缓吐息:“没什么大事……气血逆位,逼出来就差不多了。” 卞世稍微安了安心。气血逆位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势,只需要稍稍恢复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当然在养伤期间,他也不可能再修炼了。 把恭少龙放在地上,卞世望向烈豪的眼神逐渐凌冽起来。 “你嘴笨,说不过他。”卞世没回头,却冲着恭少龙道,“我自己来。” 在旁人呆怔的凝视中,卞世一步一步走进了场内。 努力才是最大的幸福?付出努力就一定能有收获? 别闹了……努力是能成功,但绝对不是你这个努力法!待在别人的剥削体制里奋发向上可不叫努力,那叫“奴隶”! 先不管烈豪是怎么站起来的,光是这种愚蠢的言论,就足够让卞世看不起他。真正的弱者从来都不是那些遭受苦难就躺在地上哀哀叫唤的人,而是那些将一切不幸都归咎于自己的不作为和不努力上的软蛋! 但凡没有脑子去想事情的人,一身上下能够出卖的无非就是廉价的劳动力而已。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们所能做的除了所谓的“努力”还能干什么?努力是他们那浅薄的双眼所能看到的阶级上升的唯一途径,他们除了努力什么也做不了了!最容易操纵的人是刚睡醒的人,是迷茫的人!在迷茫当中,他们自然就会将努力奉做神谕,将奴隶主当作上帝,把一切好事当成上帝的恩赐,而将一切坏事当成恶魔的谎言! 一旦奋斗出了成功,他们就会对自己的成果大肆赞颂,说这是努力(祈祷)的结果;而当他们失败的时候,他们就会说这是上天的惩罚,是我还不够努力!努力(祈祷)怎么会没有收获(神恩)呢?努力没有回报?那肯定是你还不够努力!所以你还要继续努力呀,幸福是奋斗出来的!然而在他们大声赞颂上帝的恩典时,他们口中的上帝却在吃喝从他们身上剜下来的血肉! 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因为对于这群软蛋来说,自我欺骗可比让他们动脑子简单多了! “我问问你,你的信条是努力?”卞世来到场内站定,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我问问你……为什么你家少爷不比你努力,却比你有地位,比你过得更好呢?”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良久才听到烈豪答道: “你……不是傻瓜吗?少爷不必比我努力,因为他有脑子呀!” “聪明人做事情是事半功倍的,这是人家生来的天分!” 部分观众,也跟着起哄: “是啊!有天分的人不必努力,我们没能力的人才需要努力啊!” “不要小瞧了人家,你要是觉得人家轻松,你自己来试试看啊?” “笑死人了!以为势力斗争很轻松?真想掺和进去,最后恐怕要吃得你骨头都不剩!” “不知道家族斗争有多大风险吗?人家付出了风险才有今天,你又付出了什么?” 聪明?风险?哈哈!可惜头脑和风险并不能洗白那些奴隶主,无论他们怎么抱怨自己在经营生意中遇到的风险也好,烘托自己所需要的智商技巧也好,都不能决定他们支配一切的至高地位。要说聪明,那些小偷绞尽脑汁想出作案方式就不聪明吗?要说风险,那些强盗歹人不比他们凶险一万倍吗?却不见得世人歌颂小偷、歌颂强盗! 强盗小偷不为人所待见,因为他们并没有对社会产生实际上的贡献,但其实资本家们的所作所为也和他们一般无二!整天绞尽脑汁勾心斗角,为什么不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生产更多的产品呢?整天冥思苦想自己的生意,为什么不自己做个技工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呢! 还是说——“商人白领天生就比优秀的技工高贵”? 呵呵!这话你还是给这片封建世界里的土著们说去吧!只有连启蒙思想都还没能接纳的封建余孽才会相信这种不平等的职业观!培养一个管理人员需要十几年学习知识,培养一个高级技工不是如此?同样是努力付出,工人生产出来的产品实实在在看得见,商人白领的生产力是不是负数都不见得能下定论!用负数的产出拿到远大于实际产出的收入,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最鼓吹努力的人,自己反而不努力。正如中世纪的教宗教皇自己不信上帝一般!就算是这样的教廷,也值得你们用“祷告”和“圣歌”去维护他赞颂他吗! 但是偏偏,眼前的众人理解不了这种事情。 地球上的知识很宝贵,那是人类的另一段历史,卞世一直记在心中。但对于这些自小生活在封建社会里的土著们来说,他们不一定能理解得了。 所以,卞世也懒得和周围这群人废话,更懒得和烈豪废话。他知道自己摸不透普通人的逻辑,他不见得能说服人! 对于这种有理说不清的情况,恭少龙早就已经为他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我要碾死你……这样就说明我比你强,等你被我这个懒汉踩在地上的时候,我很期待你露出怎样的表情。”卞世冷冷道。 管你说什么,打得你头破血流,你就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寒风当中,只听得到烈豪在放声大笑。 “你有种……就来试试啊!” 他咆哮一声,气势再度陡增。 卞世却再次从身后摸出一根“长棍”,组装起来。 从卖相上讲,这根长棍理应算是“很不美观”。不但空心,内壁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空心圆洞,仿佛被虫蛀过。而且这根棍棒并非一般长棍那般两端皆头,而是显得有头有尾,仅有一边是这样空心坑洼,另一端却被层层包裹,说是锤嫌轻,说是棍嫌重,看上去不伦不类。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卞世还要将另外三根更细的细棍装在那本应用作杀伤部位的棍头上。三根细棍在卞世的手指摆弄下自由活动着,呈现出一种撑开的形式,好似一只张牙舞爪却只有三只腿脚的钢铁螳螂,看上去竟还有些瘆人。 这叫个什么东西?众人迷惑不解。他真要用这玩意去打架? 但是出人意料,卞世并未提着这奇怪的东西上去肉搏,反而将其平放在自己跟前,高度和他的腰肢平齐。棍尾正对着欲要狂奔过来的烈豪。 “此‘剑’,名为裂帛。”卞世嘴角挽起笑容,高声道。 “撕布机,【裂帛】!” 面对烈豪的冲锋,卞世的笑容逐渐狰狞起来。 第28章 裂帛 冲刺途中,烈豪怒喝一声,却看他双足的皮肤竟是浮出了道道的灰绿色花纹,如植物根须一般盘绕起来,仿佛两只靴子 场外,黄袍男子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青磐石绿叶两足盘根法!” 这老长一串的名字,其实是一种很罕见的木道炼体手段。修成此法之后,修士就能已青磐石绿叶根自大地吸纳土木精华,强化自身的恢复能力。与此同时,这些精元也强化了修士的移动能力,令其拥有了在战斗中突然加速发动突袭的机会,最适合战斗方式偏笨重的人补上短板。先前烈豪被打断的手指,估计就是消耗体力,用这道功法复原的。 “竟是青磐石绿叶盘根?烈豪竟能支撑得起这种花费!”有人惊呼道。 修炼青磐石绿叶盘根并不需要什么心法前置,甚至连灵力都用不上,但是作为代替,却需要用海量的木道仙材辅助修炼。烈豪身为一个凡人虽然也练出了这门功法,但花费恐怕也绝对少不了才是。 但是既然花费越多,那也就意味着功法的效果更强! “青磐石绿叶盘根体的强弱,首先就体现在使用者身上的灰绿色花纹上。所用仙材越多,这些花纹的数量就越多,加速效果和回复能力就越强。”黄袍男子将手中小扇“啪”一声收起,解说起来。 有一条淡淡花纹如青藤盘绕脚底,算是先天境的平均水平,能用这种速度远胜一般的同境界武者,也足够恢复此境界下一般非致命的伤口,就算伤残也有机会复原。 有数条花纹遮挂成踩脚袜形状,就算是后天境界的层次,否则要是功法境界没跟上,吸纳上来的大地精华就无法修复武者更加强大的身体,加速的效果也会打个折扣。 再看烈豪,青绿色的花纹密麻交错,如同早就如同细密渔网一般盘绕起来,缠成了靴子大小。拥有这种水平,称霸探灵也足以够用了! “这该是用了多少仙材啊!”有人惊呼出声。 青磐石绿叶盘根算是一种很特别的炼体心决,与其说是“功法”,倒不如说它是“招法”。 一般的炼体流,功法是一脉相承下来的。有探灵篇,有天应篇,有入微篇,以此类推,可以一路升级上去。但是青磐石绿叶盘根是招法,招法是死的,是不成套路的,炼体成功之后没有升级途径,除非洗掉这道功法的痕迹重新炼体,否则强化防御根本无从谈起! 也就是说,若是想把这一招练得稍微强力一些,那就必须一次性拿出足够数量的仙材来堆砌。烈豪将这一招练到天应层次,仙材上的开销绝不会少! “他真的出的起这么多仙材吗?”有人疑惑道。 但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们是质疑不得的,只能顺着结果反推过程——烈豪此前究竟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从叶良辰这里换来如此海量的仙材? 换句话说,他能出的起这种花费,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努力! “青磐石绿叶盘根体一般的学员都消费不起,何况是烈豪?” “他要是不努力,又怎么学得到开销如此庞大的功法?” “啧啧,反观某些懒汉,还敢指责别人的努力,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也受叶良辰欺压,我也要更努力!要比烈豪更强才行啊!” 卞世的耳朵动了动,却没理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站在卞世这边是想看到叶良辰吃瘪,因为他们也受过的叶良辰欺压剥削,他们当然不想叶良辰好过!但是自从卞世说了之前那番话之后,他们的立场就开始移动了。 因为他们被戳到了痛脚! 没有脑子的人,唯一能够的寄托的就只有苦力。但卞世现在要是对他们说:“不!你们的努力不是真努力”,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真相呢?没见过阳光的人活在黑暗里也很幸福啊,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做我们的美梦呢? 装睡的人,是永远也叫不醒的! “上吧烈豪!让这个不知奋斗为何物的懒汉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厉害!” 说这话的人,会是那些有着自由身、真正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闯出一片天的人吗? 不,不对,喜欢说这种话的人,反而才是叶良辰最忠心的狗腿子。对于他们来说,装着做醒不了的梦永远比叫他们起来面对现实轻松得多! “懒汉!懒汉!” “为什么反对努力?肯定是因为你自己就不想努力!” “垃圾人!为什么要阻挡我们奋斗!” 在不断迭起的呐喊助威声中,狰狞面孔的烈豪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看到了吗?你这种懒汉,是注定不可能超越这名为努力的强大的啊啊啊啊啊!” 在浪潮般沸腾的人声中,卞世轻轻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滋滋滋。” 一道璀璨的火红流星从众人眼前划过,沉重击打在烈豪身旁的土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土。三道土柱接连乍起,仿佛溶洞里的石笋一般耸立起来,立在烈豪脚边。 烈豪呼吸一滞。 刚才……他真的攻击过来了? 十几丈的距离,他真的攻击到我身边来了? 前所未见的攻击,闻所未闻的速度!自己甚至连这一招真正的模样都没看清,更别提说想出破招的办法! 但他心中的危机感却告诉他——被打中,就很可能会死。 会会会会会会死?开开开玩笑吧我怎么努力又怎么可能会……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又是一轮流星,又是一轮流星扫射过来了。在完全由本能操纵的生死感悟面前,烈豪终于放下了自己愚蠢的理智,开始仓皇逃窜!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火舌喷吐,有如怒龙咆哮,伴随着诡异的击打交击声一并响起,好似无形恶鬼一般在自己脑后萦绕不散。这声音诡异而扭曲,这声音仿佛不该存在于世界之上,这嘈杂却又清脆的诡异声响处处都透露着矛盾的本质,它根本就不应当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但是仔细听听,这声音不就好像还挺熟悉的吗?就好像……就好像家家户户的农户妇女每逢佳节采桑之时,在纺织机上截断布匹的声音? 裂帛……裂帛!美好之物破碎凋零,锦缎玉绸焚琴煮鹤……撕布机,裂帛! 第29章 俺家少爷好厉害 mg-42,号称二战时期火力最为凶猛的通用机枪。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这种机枪的射速甚至可以达到每分钟1200发到1500发。在全自动开火中,这种恐怖的射速是无法发出一般机枪那种响亮而沉重的“哒哒”声来的。因为射击的频率实在太高、枪管震动的速度太快,这种机枪的声响将会被一种声音更轻的“滋滋”声取代。远远听见,就仿佛有什么人在用电锯切割木料或是布匹一般嘈杂作响。 这种奇怪的特性,让当时作战的士兵们给它取了一个奇怪却又很是贴切的绰号—— 元首的撕布机。 数十米之外,卞世手中的mg-42仍旧在滋滋作响,赤红色的弹幕如同雨点一般朝烈豪的方向攒射过来,打得他抱头鼠窜,除了仓皇逃跑别无他法。甚至连他那引以为傲的青磐石绿叶盘根都已经开到了最大功率,反复涌动的精元让他两脚都生出了风!但就算是这样,烈豪却仍旧跑不过他身后不断涌动的沙尘土柱! 子弹的速度,又岂是人体能够媲美的? 烈豪的速度是一秒钟二十米,这个速度对于一般的探灵巅峰也只能望尘莫及。但是与此同时,子弹的速度却是1秒钟800米! 一定要躲开……一定要躲开! 强烈的求胜欲在烈豪的脑海中不断沸腾,几乎都要把他的头皮掀开。赤红色的飞火流星不断从自己的脸颊旁边擦过,烈豪此时已经可以算是在鬼门关口走了数十回! 但是想从40倍优势于自己的对手面前逃开,这种事情可能吗?在铺天盖地的火雨面前,烈豪有生以来第一次察觉到这世界对自己的恶意是如此的强烈…… 除非……除非我从两颗火流星中间钻过去? 这个念头刚刚在烈豪脑内成型,就几乎无法被他忘记。那家伙的火流星虽然密集可怕,但也并非是无缝衔接的。烈豪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大的间距大概在几丈远的样子? 这个距离,对于烈豪来说并不是无法跨越的。而在于此同时他也有预感——只要自己能用反跑的技巧欺进对手的身侧,那家伙在近战上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那么既然如此…… 一道鬼使神差之后,烈豪对着那两颗流星中间的空旷地带,奋力就是一钻! 下一刻,烈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鞭子抽中了一般,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得跌倒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米才停下。 对着他倒下的身体,卞世又追上了几轮点射,他便和一只风滚草一样在地上连着滚出了好几米,然后才缓缓软倒下来,浑身淌血,再没了半点脾气。 直到最后,他甚至连子弹的真正样貌都没能看见。 收起正在冒烟的机枪和手中的弹链,卞世发出了自己轻蔑的嗤笑。 之所以会在射击的过程中出现鲜红晃眼的“火流星”,是因为卞世在弹链中夹了几枚曳光弹。 曳光弹,指的是用镁粉磷粉等发光物质涂抹弹头的发光子弹。但它们的作用可不是提醒敌人枪弹的方向和轨迹,而是在告诉枪炮手自己正在压制哪块区域。视射速而定,一般的机枪弹链是四发普通子弹一枚曳光弹,卞世的工业产能还比较差原来还不齐全,只能勉强做到九发普通子弹一发曳光弹。 这也就是说,烈豪所见到的所谓“巨大空隙”根本就不是什么一片空矿,而是有足足九发普通子弹夹在里头!他只想从曳光弹的间隙当中穿过去,却压根没看到里头还夹着足足九发普通子弹! 于是这副场景,看在旁人眼中就显得相当恐怖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明明那个位置上根本就没有攻击,为什么烈豪仍旧深受重伤倒在了地上? 肉眼的视力是有极限的,在场众人不过一群探灵,烈豪看不见子弹的动向,他们同样看不见子弹的动向。若说恭少龙之前在近距离下用霰弹枪轰击烈豪还让他们看到了火光和巨大的轰鸣,卞世现在又是如何击伤烈豪的?若说杀伤力来自那枪口的火焰,那不过几寸长短的火舌可烧不到数十丈开外;若说这一招的杀伤力来自那些到处飞蹿的火焰流星,分明已经穿过了流星间隙的烈豪又是怎么受伤的? 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透! 这太奇怪了! “莫非此人暗中修行鬼道?”有人悚然道。 先天阴鬼大道最擅长的就是暗中害人,制造一些不明不白却又极其可怕的创伤,如此看来,倒是挺符合眼下的此种情形。 但是此类功法的名头……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是极差。虽说鬼道修行不一定需要采补他人魂魄,但此类手段也少不了。久而久之,鬼道的风评自然也就坏了。青云派向来以名门正派自居,在其中修行鬼道会受到怎样的待遇,已是可想而知。 眼看各路恶意诋毁又要露头,皇袍修士却猛地睁眼,欣喜道: “我懂了!这是音道法门,并不是什么鬼道。裂帛……裂帛,正所谓‘声如裂帛’,布帛撕裂当为凄凉凋敝,以如此悲情篆刻进符箓宝篆当中用以伤敌,此剑当是音道手段!” 此言一出,旁人立即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还是师兄见多识广!” 此后又是一片交口称赞之声。 鬼道?音道?这些词汇,在往日的恭少龙看来都是那种高高在上而显得无比陌生的类型。但是如今,他却能在这里听到那些平日遥不可及的上仙在用这种几乎崇敬的语气对待他亲手打造出来的造物! 负责机枪弹药加工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恭少龙自己! 是他,亲手将一枚枚的尖头子弹加工成型的;是他,在一枚枚金属弹壳的内部涂上会发光发热的磷粉镁粉的;也同样是他,将这些子弹一颗颗组装起来,嵌成弹链交到卞世手中的! 但是在加工子弹的过程中,他可没感觉到那些普通的金属制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别说是什么符箓宝篆了,这些弹头都不过是他一个凡人用最简单的凡人手段加工出来的,又怎么会有什么所谓的大道数理? 但是看众人语气凿凿,却又不像是在说谎。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没过多久,恭少龙原本还有些憔悴的脸庞放射出一道光芒。 “当然是因为少爷厉害啦!” 自己一个草芥平民,当然看不出少爷用的是什么手段,说不定人家早就把手段藏在了那些材料当中,只是自己完全没发觉呢? 少爷的实力,果真是深不可测啊! 第30章 奋斗魔教 卞世重新将机枪收挂完好,来到瘫软在地的烈豪身前。 挨了一顿暴雨般的扫射,烈豪如今已是浑身单孔密布,殷红的鲜血正不断从他那庞大的身躯里渗透出来,在地上泅成一片。他过往引以为傲的抗打击能力和身体素质在冰冷的钢铁面前却是完全不值一提,轻而易举就被打成了筛子。 毕竟他挨的枪子可不是别的枪子,是重机枪的枪子! 论枪械威力,霰弹枪或许可以算是很强,但是在霰弹枪之上,重机枪的子弹威力却比近距离下的霰弹枪轰击还强! 霰弹枪的力道,从枪弹出膛的那一瞬间就会开始衰减,但重机枪的有效射程却能达到上千米之远。在极近距离下,霰弹枪所能取得的最好战果是轰穿30mm厚度的混凝土墙,但要是给重机枪配备充足的弹药,在400米开外撬开轻型坦克的40mm均质钢都不是问题! 对于40mm的均质钢是个什么概念,这里有个数据:蒙元时期,从爱尔兰到契丹最重的板甲也不太会超过4毫米。然而就算是4毫米的铁甲,挨了一发滑膛枪也依旧是碎甲穿膛的结局…… 所以就算烈豪的防御能力再怎么强悍,他总也不可能胜过几厘米厚度的均质钢板吧?或者不客气点说,烈豪能在这种情况下勉强吊住自己的生机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咚。” 但卞世却毫不客气地,一脚踏在了他的头上。 “喂,懒虫,为什么躺下了?大白天就睡觉,现在是你睡觉的时候吗?为什么不起来奋斗了?”卞世面露讥讽,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叶良辰铁青着脸,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输了私斗,他的声望便已经算是跌落谷底。就算他再想说什么,卞世只需要揪住这条尾巴就可以让他再挨一顿痛揍! 没有人再说话,就连少数几个仍在交谈的人也被旁人用手势比了下去。之前还吵吵嚷嚷要给卞世好看的狗腿子们,此刻却是和哑巴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卞世的矛头当然是指向这群口口声声说要努力要奋斗的人! “要知道就算是做了他人的奴隶,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因为就算做了他人的奴隶,只要心中还存有对自由的渴望,你们的心就起码还是自由的,就还能借着那星星的野火燎原!但是偏偏……你们却能将做奴隶也做出美来!” 此话说完,地上的恭少龙略显不安地蠕动了一下,但卞世却没有看到。 “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卞世面露憎恶,“你们之所以会有在剥削体制内努力就能获得成功的错觉,不就是因为那些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撒尿的人你们反抗不了吗?于是你们心中不平不爽,但是你们又反抗不了他们,就只好自己把自己催眠,告诉自己这也是你们那狗屁‘努力’的一部分!是你们那狗屁上神给你们的‘磨难’!而且你们自己做了奴隶不算,甚至还想把别人也拉进自己的体系里来,只为了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用所谓的‘努力’和资本继续剥削他们!一层一层剥削下来,你们假装终于有自己也成为奴隶主的一天了!但是实际上呢?你们假装自己成了奴隶主,可以用前辈的身份自居了,但其实你们还不过是一群废物!还是一群没有卵蛋反抗、只会欺凌弱小的废物!要是只会欺凌弱小的话,你们不就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一群废物杂种吗!” 卞世厉声咆哮着,一股声浪吹得众人心神动摇! 只会弱肉强食……只会欺凌弱小!这不就是……彻头彻尾的“魔道”吗?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是只有魔道才会想着遵守的啊!我们以名门正派自居,又怎么能做这种苟且之事呢…… 卞世的话,起作用了吗? 效果是有的,但恐怕微乎其微。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没有这重道理,魔障老祖也就不配身为一方天圣了。显而易见的道理,就算在地球都不一定讲得通,何况又是在人民愚昧且麻木的封建社会呢? “你……你这是胡言乱语!”有中毒深重者,强作镇定。 但是,卞世却没必要和他们闲扯。他知道这群人不服,他们是当然不会服的!因为他们已经是开历史倒车开惯了的人了,他们本来是一群无产阶级,但在生活环境的逼迫下,他们却又甘心要开历史的倒车,要做回曾经的奴隶去!因为比起做形式上更高级、生活上却更窘迫的无产阶级来说,做奴隶可有盼头的多啦! 将奴隶从奴隶制里解脱出来很简单,只需要打破奴隶制就可以。但是在打破了奴隶制之后,之前的奴隶就会变成无产阶级。而想要让无产阶级获得解放,那就要打破世界上所有的私有制。前者的希望就在眼前,后者的希望,他们当然甘愿做历史的倒退,重新让自己做回奴隶去!最起码,在用一锤子交易完成奴隶买卖之后的奴隶还能被资本家视作是自己的私有财产、还有最基本的保障呢,但按工时按月的无产阶级却连自己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没有! 身后的诋毁谩骂不断朝卞世耳中飘来,却被卞世抛在身后,无法再对他造成一点影响。 这群废物在说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但是有一件事却可以笃定——此战之后,卞世将会声名大噪! 第31章 带重机枪上课果然就是与众不同啊 第二天实战课临时集合,卞世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 “听说了吗?叶良辰私斗输了!” 那是一伙大概十人左右的小团体,此刻正围在这小小一片的林间空地中窃窃私语。 此等劲爆的法眼,自然是为他招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 “什么?输了?那群人竟然也会输?” 叶良辰作为世家子弟,又操控着垄断贸易的奴隶市场,没有资源修炼是不可能的。既然有了资源,那想必就算是用材料堆也能堆出一大群战力不俗的战斗力。在普通人眼中看来,这样的人想必是不可能输的。 更何况,他们这群凡人子弟也并不是不知道烈豪的存在。 “烈豪呢?那个据说有探灵巅峰战力的烈豪也输了?还是他身体欠佳,给人捡了漏?”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旁人反驳: “你个蠢瓜,就算烈豪状态有恙,那群玩弄大局的人为了面资考虑也是不会随便接下比斗的,而且大家多半也不会认可……这次之所以说叶良辰‘输了’,就是因为他输的实在是太彻底了,甚至连烈豪这张底牌都打出去了也没赢!” “啊?连烈豪都输了?这不太可能吧?” 烈豪这个名字曾经是何等的令人恐惧啊,身为后天,却连探灵巅峰都能胜过!这样的一号人物,又怎么会败的? “连烈豪都能打赢,总不至于是天应境界的师兄学长出手吧?若是那样的话,就算赢了不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不是吗?”有人又道。 但挑起话头的那人却卖了个关子: “嘿嘿,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击败烈豪的人甚至不过是一介凡人武夫!至于到底是谁,你们猜?” “凡人?还有这等事情?” “快说!到底是谁?” “哎呀,快说吧,不说我可没兴趣和你胡闹了。” 众人连发攻势,轰得那人抵御不住,只好吞吞吐吐,暴露出自己的底蕴来: “嘿嘿……说来惭愧,那人到底是谁,我当时凑热闹的时候没太听清……” 此言一出,周围立马就是嘘声一片。 但是与此同时,众人讨论的态度却反而变得更加火热。 “诶,你们说他身为凡人,岂不就是我等同窗?这么说来,我们说不定还认识那高人啊!” “不好说……这偌大仙院,我等所见不过冰山一角而已,虽说是凡人,但也不见得是你我熟识之人。” “那你们说此人既不是我等同窗,那又到底会是谁呢?”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籍策堂的人?据说那里那个整天沉默寡言的管理员也从来没展现过自己的身手如何,说不定也就是个凡人呢。你们说会不会是……” “别做梦了,怎么可能是他……你说是厨房里的伙夫我都信了。偏偏是他我就不信!”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卞世突然凑上去插了一嘴: “别猜了,是我!” 附近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看清了来人相貌,先说话的那人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看清来人是自己那位还没到几天的小师弟卞世,在场众人皆是面露不屑。 “喂,什么时候就连这种败类都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有人面露嘲笑,却没脸正对卞世,反而是别过头,去对自己的同伴道。 “不光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恶心,而且还恬不知耻地把光荣都揽到自己头上?这人已经疯了……已经连面皮都不要了!” 随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废物!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一个先天也好意思说自己打赢了烈豪?撒泡尿照照镜子!” 一听到有卞世出没,朝这边聚集过来的人突然就变得更多了。 “先天?是那个先天的小子?他说什么?他打败了烈豪?” “哈哈哈哈哈!这种梦话你也信?这种人估计连烈豪是谁都不知道吧?” “乡巴佬没见识,会找老古板拍几个马屁,还真以为自己很能耐了?” “据说击败烈豪那人使的是一柄古怪长剑,不拿在手上反而架在地上,剑波所及若无形利鞭扫过,是音道手段!而你呢?连剑都不会拿!” 卞世冷哼一声,却不多说话,只是将手伸向背后,从鼓鼓囊囊的袍子里掏出了一根表面坑坑洼洼的“钢管”。 一看到这把武器,有人就开始发笑:“穷鬼!连根铁棒都只用得起镂空的!” 但是渐渐的,这种声音逐渐消退下去了。因为在他们当中,已经有人认出了这柄“怪剑”的真面目。 “是……是‘裂帛’。”先前起话头的那人,颤颤巍巍道。 裂帛为何物?数十丈开外,几个回合把烈豪揍到浑身重伤还游刃有余的宝剑。自从昨日此剑一出,仙院当中没有一个人不在讨论它的来路、它的根底。但因为它的跟脚实在是太过神秘,众人直到现在还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别说是这神奇之物,低级修士们甚至连它主人的来头都还不知道呢! 但现在,这样一个神秘无比的东西却就这么摆在自己等人眼前! 有至今还云里雾里的小白,此时十分呆萌地问了一声:“裂帛是个什么玩意啊?” 卞世将机枪重新收起,神色泰然地接受着学员们敬畏与惧畏交加的眼神,却自嘲般笑了一声: “果然就算是在修仙世界,带着重机枪来上课也足以吸来一大票的眼球啊!” 第32章 恭少龙的反骨 卞世就是昨日击败烈豪之人的消息,如同烽火狼烟一般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出去了。 “卞世?那是谁?” 对于这个名字,大家或许还显得有些陌生。但要是稍微提示一下的话,他们却也多半能想起来此人到底是谁—— “就那个马屁精?” “思想败坏的废物?” “先天初期的那个草包?” 然而在将这些千奇百怪的头衔终于联系到卞世身上之后,众人却反而会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击败烈豪的……竟然就是这种人?” “没错,就是我!” 重新将机枪塞进袍子后面,卞世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他无奈在他此时不得不这么张扬。 卞世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和世界来往的人,他秉承着能少一事少一事的原则,就算是与人交往也永远是将“自保”作为自身的第一要务。突然让他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风头,他内心其实是非常反感的。 但是没办法,他要是不这么张扬,他昨天揍叶良辰的那一顿就等于是白揍了。 揍叶良辰旨在证明自己的实力,旨在证明叶良辰贬低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小人之言。只要有实力,就算他现在已经在众人眼中没了好风评,他也一样能用实力挽回自己的话语权! 那么要展现实力的话,还有什么比当着所有人揍人一顿来得更加轻松呢?但要是揍完了人却又不声张,口口相传式的舆论最后能将此事歪曲成什么样子可说不准。做出了成果却不声张,这就是锦衣夜行、酒香也怕巷子深! 要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别的不说,卞世昨天打出去的那些子弹就等于是浪费了。 说到子弹,昨天消耗掉的那些子弹,就算是卞世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心疼。 要知道撕布机这东西虽然火力凶猛,但它最大的毛病也恰好就是火力凶猛——1分钟1200发子弹,当真是交战半小时分钟、后勤一晚上!要知道一条标准弹链也才500发,每个机枪兵每天出门能带上两条弹链就算后勤充沛了。二战水平的大工业生产况且如此,何况是卞世此时只有堪堪两个人的可怜生产力! 论重机枪弹药生产,卞世和恭少龙一起赶工大概能在1小时内生产出20发左右的样子,曳光弹还要更花时间,弹链连接更是纯手工打造。卞世昨天从开火到完全压制再到完全击溃烈豪的作战意志,这些过程加起来也才用了十秒钟不到,但打出来的子弹也要破百了。换算一下,这些在十秒钟内打出来已经相当于两人好几个晚上的全部工业产值! 枪管发红一时爽,整条后勤火葬场!卞世如今在探灵阶段的杀伤力已是够用,但产能却是完全跟不上! …… 当天晚上,卞世脑子里还在转悠自己工业产能的问题。 “不行……流水线还是要搞,一定要搞!就算是没有蒸汽也没有电,我们也一定要把流水线弄起来!” 卞世突然一捶桌子,大声道。把旁边正在赶工的恭少龙突然吓了一跳。 “少爷您刚说什么?”恭少龙捡起桌子上的磨刀,顺手将那颗挫废了的子弹丢进垃圾桶,出声问道。 卞世的目光顺着那颗子弹进入垃圾桶,心中又是一阵发疼——造子弹是要钢铁黄铜的,他们来之前虽然还带了不少的身家,但要是就这么用下去也总有用完的一天的。 再看恭少龙手里的工具……天啊,砂纸磨刀,我的子弹外壳竟然就是这么一下一下磨出来的?这要浪费掉多少材料啊! 卞世一咬牙:“我刚才说,我们一定要把流水线和专门的机床弄起来!就算是没有电没有蒸汽,也一定要把这东西弄起来!” 恭少龙似懂非懂。 “水电……蒸汽?” 卞世一皱眉,道: “你用不着管这个,有些东西你暂时还考虑不了,具体的方案我自己在想,等我想出来以后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话还没说到一半,卞世的思维其实就已经发散到别处去了——高智商人群的脑袋总是善于跳跃的。 所谓的流水线生产,指的就是将工业生产中的每个步骤拆分出来,让特定的工人处理特定环节上的事情,形成专业化的加工模式。因为生产线中的产品就仿佛水流在眼前划过一般,便叫做流水线生产。而卞世想弄的东西却比这玩意还要高级——他想要的是自动化的流水线。 狂妄吗?很狂妄,要知道地球上的自动化流水线是要消耗大量的电能作为主要动力的。卞世现在连发电机都没有,唯一能冒出几个火星来的电能都要靠两个武者用脚踩,在目前这个阶段思考自动化生产线的事情,无异于没学会走就想着飞! 但是实际上,卞世却知道这事是完全可行的,而且是必要的。 自己的人手实在是太有限了,只有两个人的话,就算开了生产线也无法发挥流水线生产最重要的效率叠加功效,更何况在开动生产线的时候还必须要有一个人去踩自行车? 卞世不是不想弄电容器,但电容器所需的铝卞世实在是弄不到——在工业革命之前,铝这种玩意可是比黄金还贵呢! ……等一下? 我刚才想到什么了?电容器?我没有电容器?那我既然没有电容器……我这么执着于电动力干什么? 电动力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易于储存和携带——通过一个电容器组,几千里外的发电厂可以间接为火车供能。但卞世现在既不用携带又不用储存,要发电干什么?浪费功效吗? 能量转化是要消耗掉一定, 作为代替……我用人力产生的机械能直接传动不好吗? 然而就在卞世为自己的设想兴奋不已的时候,恭少龙却在他旁边幽幽地来了一句: “少爷总说我现在还考虑不了……那又为何迟迟不给我个考虑的机会呢?您教我的都是粗浅的表面功夫,让我多懂些核心的东西,也能多为您分些忧吧?” “毕竟少爷昨天也才说过……把奴隶做出美来的人,才是最大的悲哀不是吗?” 第33章 你想学?我教你啊! 卞世皱起眉头。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极其可怖。恭少龙咕噜吞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从恭少龙嘴里蹦出来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把“大逆不道”几个字贴到了恭少龙的脸上。 什么叫“做奴隶”?那这种东西来讽刺自家主子,你是觉得自己在人家手下干活像奴隶是吗?还什么“不该连做奴隶都做出美来”,那看来你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够幸福不够美满不够小大康、觉得自己是在受剥削受压迫咯?那你还想怎么的?是想反了? 他恭少龙要是敢在某些比较专制的大户人家说这个,人家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给他丢到井里头去;就算是稍微好点,那也免不了一个被扫地出门流浪街头的下场! 但是偏偏,恭少龙却又料准了卞世不会这么做。 恭少龙在卞世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是卞世对他的恩,但如今却也成了他的资本——他学会了这么多东西,卞世就算要赶他走,那也必须要忌惮自己的学识会不会就此流失出去。而若是他想灭恭少龙的口……这诺大仙院,你一个同学关系都处理不好的人,又有谁来给他兜这个罪? 仙院之内忌杀人,无论弟子下人修士凡人,一律平等对待!要是卞世有什么势力还好说,既然你形单影只,那就别想起这个杀心! 甚至于,这些技术还能成为他要挟卞世的筹码,为自己谋求更好的待遇!要让主人知道自己这个仆人的价值有几何,要让他忌惮,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对不住了少爷……昨天您那番话,实在是说得太好了! 卞世在骂人,骂人不该做奴隶也能做出美来。但是与此同时,恭少龙也是一个“奴隶”啊! 恭少龙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小的……小的说,若实在是您忙不过来的话,为何不多教小的一些核心些的内容?少爷要再教什么,小的学起来也就更快了,而且也自然能多为您分些忧啊。” 这话说得!卞世的记性是如何的好?可不曾记得恭少龙会用“小的”称呼自己,扭扭捏捏,早就说明了他心里有鬼! 至于是什么“鬼”,卞世又怎么会不知道?无非就是自己的“心法”! 恭少龙一直在卞世手下打杂没错,卞世也教了他很多工业上的方法没错,甚至连造枪造子弹这等高深技术都教给了他,这当然也没错!然而无论在谁看来,这些东西都仅仅是“皮毛”而已。 霰弹枪的威力够恐怖了吧?刚接触的时候,恭少龙甚至还把猎枪当成了“仙宝”来看呢。然而日子一长,恭少龙也逐渐看出这东西的不对劲来了——这玩意其实一点灵性都没有! 最起码,它不见得有任何的“成长性”可言。 一般的功法,随着主人境界的成长逐渐解锁新的修法是最基本的功能。同样一套功法,探灵有探灵的修法,天应有天应的修法,威力也当然不一样。而卞世的猎枪也好机枪也罢,在恭少龙手上和在他自己手上的威力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成长性可言! 说到底,这就是个“招式”,和那青磐石绿叶盘根一样的“招式”。学到招式,毛都算不得。因为只要吃透了心法,衍生出上百个“招式”都没问题。就好比说,你打一个直拳算“一招”,一个右勾拳又是“一招”。乍看之下似乎略有不同,但只要你也有“拳头”,那你不光能打出直拳和右勾拳,左勾拳上勾拳都不在话下,甚至还能无师自通呢! 对于霰弹枪重机枪这样的皮毛,恭少龙已经开始嫌不够了。正巧卞世昨天那番话又给了他一道启蒙,他自然就生出了要为自己多谋利益的想法! “好小子,连功法的核心口诀都敢觊觎了?”卞世冷笑一声,却又像是自嘲般说道。 恭少龙满目惶恐,自然不敢答应: “哪敢啊!只希望能多帮少爷些忙而已,只要比皮毛稍深些许就很满足了,那敢要什么口诀……” “——准了。” 嗯? 仿佛生怕自己听错了一般,恭少龙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弱弱地问了一声: “少……少爷刚才说什么?” 卞世笑道:“口诀而已,有什么要紧?你想学?我教你啊!” 给,为什么不给? 恭少龙堂而皇之地向自己索要更多的奖励,这可以算是他脑后长了反骨,若是允了他这一时,说不定反而会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让他日后的态度更加飞扬跋扈。这就叫做“升米恩,斗米仇”! 但,卞世会怕吗? 开玩笑,他还巴不得全世界都会前辈的这套“功法”呢! “科学”这东西就是这样,懂的人越多,“修炼”起来却反而更轻松。要是人人都会,自己反而省事了! “皮毛?肤浅,学皮毛干什么?”卞世昂首道,“要学就学最核心的心法口诀嘛,只要你学得会,我都教你。我是说话算数,只希望你自己不要反这个悔!” 突如其来的承诺,如一道惊雷般打在恭少龙心头,让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狂喜。 卞世手上那套传承的强大,恭少龙可是早就见识过了。无论是能让凡人杀死的霰弹枪还是那伤人于无形之中的重机枪,都是自有无数人觊觎垂涎的上级灵宝!能让凡人之手造出这等造物,这也就更加凸显出卞世手里那道传承的强大!暴露出来的皮毛尚且如此,那又何况是最核心的功法呢? 要是能得到这道传承的核心部分,自己岂不是要一飞冲天啊! 反悔?这等好事,我怎么可能反悔! “谢少爷成全!”他激动得几乎都得意忘形,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这等大礼,不推辞个十几分钟他好意思收吗? 但卞世的笑声却往肚子里藏。 你能学会自然是好事,但就怕你看都看不懂,想学都学不会!“科学”这东西,是你随便就能学会的吗? 不给你露两手,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类与猴子之间的差距! 卞世又道:“但我也先提醒你一下,我从前辈手里拿到的这套传承,可不是随便人都能学会的啊。” 恭少龙自信爆棚,心道这有什么学不会的?你还在凡人的时候都能学会,更别说是我! 要论习武的悟性,恭少龙自认自己是不会太弱的。他虽然最多也不过后天境界,甚至此生一辈子都可能只停留在后天境界,但要知道后天就已经相当于是人体的巅峰了,是低武世界的顶端了。这世上还有更多先天觉醒的人,最后却连都突破后天境都无法做到呢! 就这一点来说,恭少龙的悟性也可以说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了。既然卞世尚在凡人的时候都能学会这套“功法”,如此聪慧的自己又如何做不到呢?最起码,恭少龙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恭少龙的自信看在卞世眼中,笑声却藏在后者的心里。 “那既然我们说定了……我们就从最简单的——算术开始吧。” 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卞世把“书”从怀里掏了出来。只见在那摊开的纸面之上那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汉文大字所写赫然是就那黑雾前辈当初丢给卞世做启蒙的那本—— 《十万个为什么》! 第34章 大一统功 “我先教你的这道功法呢,叫做《天雷元诀》。”卞世按捺下脸上的笑意,开口道。“这是运用最为广泛的功法、也是目前为止前辈最的功法。想把前辈的传承全部学会,你就先从这最基本的内容开始吧。” “天雷元诀”?一听就知道是很厉害的东西,恭少龙的直觉这么对他说。但凡能用什么“上”、什么“元”做名字的,无不都是那种直指道法本质的强大心法,它们对于本道之内一切功法的意义非同小可,乃至足以冠“上”、足以称“元”,算是本道之内绝大多数功法的老祖宗! “那,你就先看看这个吧,算是启蒙。”卞世摸了摸鼻子,把书递到恭少龙面前。后者迫不及待捧起来一看,却见一行文风略显稚气的话跃然纸上—— “为什么下雨的时候常打雷?” 文字配有生动的图画,看上去十分精美,一下子就吸引了恭少龙的目光。让他迫不及待地沉醉到书里地世界中去了。 然而真等他懵里懵懂地把书翻完之后,他却也勉勉强强地看出了一些貌似很不对劲的事情—— 先不说那什么“电荷”、“电极”之类的说辞是否靠谱,就这么通篇看下来,这似乎也就是普通的雷道而已啊? “这不就是普通的雷道嘛!”他沮丧道。 当日听仙院里的师兄讲过,当今乃是人道的时代,雷道过去常被看作是天罚、天意,如今早就不中兴了! 但卞世却不屑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雷之力的本质,你可曾看透过?看来这半个月来,你的脚踏车都白踩了!” 恭少龙一脸懵逼。 半个月以来,但凡卞世要用到电焊的时候,让恭少龙到自行车上去踩一轮总归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就算如此,恭少龙对其中的原理却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为什么自己一踩少爷那边就会发光发亮?自己组装时看到的那些交错复杂的导线到底起什么作用?恭少龙一概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少爷叮嘱过,不然会死,不要乱碰不然会残而已。昨天之前他还算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知道这些都是少爷的东西,是自己这个下人万万问不得的。景观他踩脚踏车也踩了个把来月了,然而踩脚踏车是为了干什么……他还是不知道。 见状,卞世撇了撇嘴,又道: “算了,如今我就来给你讲讲,这天雷元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想当年此世界混沌未开之时,世界一片黑暗,邪魔鬼怪之前人族先祖无处躲藏,仅有四条大道可以追寻……” 忽地,卞世看到恭少龙脸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停下话头,问道。“有话快说,有问题不说出来我怎么教你?” 恭少龙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 “少爷,都说天衍大道五十,除四十九先天大道之外其余全算外道嘛。您那四门大道又是个什么说法?” 卞世把眼睛一瞪: “当初天地混沌未开,连天道都没有,谁给你衍出五十大道来?在当时那会儿,世界上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就好比说连吃饭这种小事都是‘没有规矩’的,既然连吃饭的规矩都没有,你又怎么知道吃下去的东西都进了你的肚子呢?连修炼的规矩都没有,你哪来的功法可练啊!” 恭少龙这才尴尬道歉,应声称是。 “当初那会,天下只有四条大道可练。”卞世故作高深,冷哼了一声。“这四条大道伴天地而生,而我现在教你的《天雷元决》就是其中之一。这可是上古人族的修法,是无数前辈的积淀,你敢质疑它普通?这只能说明你还没悟透!” 听到最后,恭少龙心中既是羞愧,却也很是激动。 少爷所说是真的吗?这可是上古人族的修法? 越古老的东西就越好,这是修仙界的常识。因为不够好的东西都会失传,只有那些在史诗时代都能大放异彩的古老物件才能流传下来。卞世手里的这门功法要真的是上古人族的修法,那岂不是要逆天? 上古人族的修法啊!放在今日又该是如何强大?此功在当初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应用,如今天道秩序井然,想必更不在话下吧? 少爷当初果然是得了大机遇! “天雷元决,只是当初四条的其一。”卞世卞世轻咳一声,继续道,“其它三本,分别是《混沌上法》、《破象法门》、《万象元引》。四门法则,并称为四相修法。无一例外,它们全部直指此方世界最本源的力量,没有任何一种功法不在这些范畴之内、不能用这四道法门解释。上古时期尚且如此,现今仙界亦是如此。只要你完全学会了四大元决中的其中一门,日后不管你碰到什么对手,只要他修行的功法在你之框架当中,就算是仙人来了都拿你没办法!可以这么说:但凡能完全参透其中一门功法,便可稳稳将世界的四分之一踩在脚下,拿捏不得你分毫!就算是剩下的四分之三,也多半可以以力破巧,用蛮力轰杀!” 恭少龙目瞪口呆。 学成一法就能将世界的四分之一踏在脚下,哪怕是仙人来了都拿我没办法?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路数? 一直以来,恭少龙虽然认为自己有必要变强,但他也成任自己也没必要变得太强,只要能有个锻神合体就差不多算满足了。这个实力已经足够保护他身边的人,要是再往上一步,那就是伴君如伴虎。但现在,卞世却和他说就算是天仙来了都拿他没办法! 修成一法便可踏平世界的四分之一,那要是四相同修,岂不是天下无敌? 但恭少龙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谓的心法就相当是“心”,一个人是不可能有两个心的,也不可能同时修成两套心法。虽然不乏部分别出心裁的心法在这方面做了改进,但那也是最近几千年的事情。这四相修法的历史如此悠久,也定然不会有这种特性。 但卞世却道: “四相修法,修成一门便鲜逢敌手,可无奈一心不得二用,一人怎能修成两道心法?然而数百年前,有一位高手前辈却指出四相元力本为一体,应当能够同时兼修!以此心得,那前辈独创一门全新的心法,以四相功为基本,剑指世间巅峰!倘若修成此法,那就是四相元力尽在掌握,并无一点惩罚!修成此法者,当为天下至尊!” 恭少龙顿时呆若木鸡。 还真有?而且是……完美的契合版本? 能让人兼修的法门,也有优劣之分,优等的兼修心法修成之后就和本命心法融会贯通,当无一点区别;劣等的兼修心法修成之后,却只能让人参悟其中的招式。正所谓一心不可二用,一般的兼修心法氏很难做到尽善尽美的,或多或少总会有些效果下降。即便这所谓的四相修法真有兼容版本,那恐怕也做不到“完全吃透”! 可卞世现在却对他说,这神奇的四相修法竟也有完美兼容的心法对应? 恭少龙口中唾沫吞吐,不自主道: “这套将归一四大元力的功法,叫做什么名字?” 卞世口中鸿蒙吞吐,沉声道: “此法名为……《大一统》!” 第35章 四相之力 “大……大一统?”恭少龙眼中惊骇莫名。 好一个“大一统”!“大”者为众,“一”者为尊,“统”者领御天下!要是一般的功法用了这种称号冠名,就算说出去也要遭人耻笑——此方世界是如何广袤?哪轮到你这宵小来称“一统”? 但是偏偏,他却知道这道功法完全可以冠上这道大名! “那还等什么?少爷,我们快开始吧!”恭少龙两眼放光,急不可耐道。 卞世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开始?那好啊,我们就开始吧。我先问你,你刚才看了天雷诀的入门,现在来和我讲讲这所谓的天雷力到底是指什么东西?” 恭少龙抿了抿嘴。 天雷力是什么?其实在他心中,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说“不就是天上打雷嘛”的,然而看卞世这副样子,他现在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天雷力到底是指什么呢? “是……是书上讲的‘电荷’吗?”他小心翼翼道。 卞世却冷笑: “一知半解!随便看到了个新鲜词汇就拿出来用?敷衍我觉得很好玩?你自己问自己,你心里第一反应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恭少龙面露羞愧,但同时也十分惊诧——少爷怎么知道我在投机倒把呢? 但其实,卞世老早就知道这家伙时在刻意迎合自己了——这家伙不过一个土著,平时给自己打下手也没看他有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或是其它的什么进步精神,现在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卞世不怀疑他才怪! 卞世又哼了一声,解释道: “其实你平时脚踩的转轮,用的就是天雷力。” 恭少龙被这句话砸得糊里糊涂了: “可是我踩那飞轮的时候,我看您那边冒出来的分明是火……” 但看到卞世脸上的冷笑,他的声音又不自主地越缩越小。 “肤浅!”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卞世又道,“上来就说空头话,是个人都多半理解不了。科学研究,怎么能脱离实际呢?我来给你讲讲” “来!坐!” 卞世递过去一个小木马扎,道。恭少龙尴尬到不知道该把手脚朝哪放,只好就范。 “首先我们来讲讲这四相之首——天雷力!天雷力是四相当中力气第二、影响范围也第二的力量——其它的相力要么力量很强范围很弱,要么范围太小,所以天雷力才是这四相之首。同时也最好研究……” 卞世小声跟了一句。 “你之肉眼所见的一切事物多半都是天雷力作怪。声、光、热、力、电,都是天雷力。你看到光了,这是天雷力;你觉得是火,这也是天雷力。甚至不光是这些事情,就算是别人打你一巴掌,这也是天雷力,为什么呢?因为别人打你是你的脸变形了,变形是弹力,弹力是‘力’,天雷力就是声光热力电,所以是天雷力……凡你常识之内的东西,天雷力无所不包无处不及,此为天相!” “呃……”恭少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招来了卞世的不爽: “有问题一定要说,人不患不知,患不知其不知!问是好事!快问!” 恭少龙有些受宠若惊——但凡师傅,不是嫌徒弟笨就是嫌徒弟受脚步轻快,巴不得能让弟子无师自通、少烦自己。当今世道,还真有觉得问是好事的人在? 算了,反正我管不得别人,反正自家少爷心肠好是这样的! 心中的感激之情泛滥出来,甚至讲他脑后的反骨都压退了几分下去。他抬起头,赶忙道: “少爷说天雷力不但指雷电之能,更包含了声光热力四条大道——啊,我说的是现今的大道。请问少爷这又该作何解释?” 啊,这是称呼的问题。 一般人看到电磁力的时候,下意识就会觉得电磁力不过就是磁铁和电,但是实际上,声光热力电都是经典物理学的范畴,是人们常识范围之内的东西。电磁力不光包含电磁学,更是涵盖了绝大多数经典物理学的领域。 这个问题,在地球上也有过。但是想真的说透彻,又不是那么好说…… 卞世颔首,想了想: “我这么和你说吧,天雷力不是雷电之力,而是‘天雷’,更是天相!我现在和你说的东西虽然和我们熟悉的雷电之能也有一定的相似,但并非是完全一样,不要用老眼光来套,懂么……” 说到最后,连卞世自己都快没了声音——这种解释,能行得通吗? 但恭少龙一听,却觉得觉茅塞顿开。 原来是这样!天雷非雷……怪不得是天相!毕竟是‘天’雷,和‘凡’雷是有区别的,多几个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理解起来,不难! “少爷!我懂了!”他开心笑道。 卞世挠了挠头。 本来没想着一下就给他说通的,他这个样子肯定是用他自己那一套解释了一遍……算了,无所谓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纠正。 “那接下来,我们来说说地相——混沌力。”卞世继续道。 “混沌力,取自鸿蒙未开时天下大势——当时天地未开,所有的东西都挤成一团,不分你我。这种状态下一片混沌,而讲所有的东西挤压在一起的力量,就是混沌力。混沌力的力气是四相最大,影响范围却排末尾,四相当中,此相排行之二。” 恭少龙脑中疑问再起: “少爷,您刚才说天雷力包含声光热力电,既然力也是天雷力,为何地相不属天相?” 卞世解释道:“此力非彼力。天雷力中的力指的是你常识范围之内的力,是普通人看得到的力。但是地相之力却不是常识之内的力,它的模样,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卞世想了想,将话题谈得更加深入了一些: “世间万物其实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副模样,有道是‘一沙一世界’,但凡将物什放大了看,你就会很多你之前看不到的东西。据前辈说,将物体放大三百万倍之后,你就能看到你的东西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平整,而是一颗一颗圆圆的小东西组成的。这个东西我们叫他做‘原子’” 恭少龙一听:原子,原初之子,这名字好生高雅! 卞世继续道:“在原子和原子之间产生的力,就是电磁力。但是在原子里面还有一层东西,叫做原子核。再放大看,原子核也是由更小的东西组成的,那就是‘中子’和‘质子’。让原子分离组合的力就是电磁力,让质子和中子组合分离的力才是混沌力。前者尚且能用肉眼察觉端倪,但后者就几乎超脱常识了,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的。” 恭少龙若有所思。 “看山非山,看水非水,这难道……是入微级的修法?” 对灵力的探求深入到更深层次的世界当中,能接触到平常人乃至是平常修士都无法接触不到的世界……这不正好符合入微境的概念吗? 少爷看书原来都看到了入微篇了,果真厉害! 卞世却把眉头一皱: “什么入微不入微?抛开你过去的那套——” 但是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等等……你说入微?” 第36章 入微和入微 “等等……你说这是入微境的修法?” 卞世猛地抬头,把恭少龙吓了一跳。 “有……有什么问题吗?”他弱弱地回问过来。 卞世用力一拍脑袋。 “入微,入微……真蠢!从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入微……入微啊!对事物认知的本质深入到原子层面,能更进一步地操纵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反应,这不就是所谓的“入微”吗! 反过来讲,入微境看破事物本质,从本质层面操纵灵力的行为,不正好也对应了吗! “果然……果然!此方世界里的所谓修炼和飞升,是可以被解释得通的!所谓的入微不过是发现了原子,这将成为我理论研究的第一道突破口!” 卞世大声笑了起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却在下一秒又变成了一种明显的懊恼。两种情感反复交替在他的脸上,简直诡异至极。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发觉啊! 所谓的“修法”,不过是另一套成体系的“科学”!虽然不否认这道全新的“科学”尚有不完全、不严谨的地方,但是毫无疑问,它是有所逻辑、而且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科学体系解释得通的! “恭少龙,我谢谢你!”卞世转头,言语中带着如假包换的真诚与感激。 一直以来,卞世打破脑袋也想进这仙院门派、而且还想方设法要在这门派里混得出头是为了什么?可不就是要破解这所谓修仙体系里的奥秘,要学习其中的黑科技、将其纳入科学的框架里来吗?却不想最先将这条路点出来的不是他自己的苦苦钻研,反而是恭少龙无心插柳的一句闲言碎语! 关于这一点,恭少龙自己反而是一脸茫然。 “为……为什么突然要谢谢我?” 卞世晃了晃脑袋,笑道: “别管那许多了!我现在问你,这大一统功你还想不想学了?” 恭少龙一惊。 “我当然想学!难道少爷是不打算教我了吗?”他急切道。 是,也不是。 “不,当然不是。”卞世道,“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道功法很难练。” 对卞世来说,能将自己的科学理论传达出去固然可贵,拥有一个科研上的助手也显得很重要。但要是恭少龙真的学不会,卞世反而更高兴。 因为他需要一个“旁人”。一个能从客观角度看着自己、能从另一个角度帮自己剖析问题的“旁人”。 恭少龙想到了入微和原子之间的联系,卞世却没有想到。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卞世不够聪明吗?是他不知道“入微”代表着什么吗?不,当然不是的。七大境界的划分,皇甫依曼小时候就和他讲得很清楚了。但也正是因为他太清楚了,所以他才出现了“灯下黑”的窘境! 站在一个成熟的体系里头是不可能看见自己这个体系的弊端的,这就是“灯下黑”。逻辑学中有一条说得很明白:自证等于无证——你不可能自己证明自己的完备完善,否则就成了“因为这两个三角形全等所以它们有两角一边相等,因为它们有两角一边相等所以它们全等”。一个体系不可能自证自己完备,正如卞世很难自己想出这个结论一般——虽然他脑子里有玄学和科学两套理论,但是对他来说,这两种体系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而且互不干扰,那自然也就成了“一个体系”了。要想在他自己这个体系里思考两套理论之间的联系,他很难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想真正做到全面思考,那就要学会跳开框架,要用另一盏灯照亮自己的“灯下黑”。成为这个人选的人首先必须要熟悉玄学的那一套框架,而且不能对科学太过熟悉;但在对科学疏远的同时,他也应当保持着一种“模糊”的距离,即能够模糊地理解一些科学上的概念。而就眼下看来,没有人比恭少龙更合适了。 找凡人,他们不见得能理解玄学;找修士,他们不一定能理解科学。最好的人选,就是恭少龙这种同时处在两条境界线附近的人。对两者都没有过多少接触的他们既能保持自身的玄学修炼,但早期对科学框架的接触也能让他们对这个体系抱以一定的理解,而不至于称其是异端邪说,乃至从心底里就想否定它。就现在而言,卞世觉得恭少龙的这重属性对自己很重要。 “我先提醒你一下,大一统功很难练,而且就算练好了,也不一定有前途。” 卞世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又说了一遍。 恭少龙不知道其中深意,呆愣问道: “不一定有前途?少爷何出此言?” 卞世道:“那自然是因为,此法乃是太初修法,不一定适合当下。这道功法走的是另一条路,是以外道成仙。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很可能最终无法飞升。” “无法……飞升?”恭少龙瞪大眼睛 飞升是什么?修道成仙,不就是为了这道飞升吗?要是一道功法注定无法成仙,那还有什么修炼的必要? 卞世却道:“不一定是无法飞升,而是以另一种路子飞升。用常规的‘飞升’、‘成仙’来评论是不对的。练成大一统的人可能连长生都做不到,但同样也有很多很多的人连天雷力都没吃透,却能用丹药延年益寿,甚至活得比仙人还长。我这么说,你理解吗?” 恭少龙显然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实力弱却反而活得长呢?太少见了吧? 卞世只好又想了想,道: “就好比说,你骑马去秋水,和你划船去秋水是一样的。但是水路也好陆路也罢,都有弯弯绕。从直线距离讲,你划船都已经到了一半,但你骑马却还在船后头。但要是过了这个弯,陆路后面就是直线了,水路却多了一大堆弯。虽然都是到了秋水,但路程和进展却无法估计,很可能你在大一统上已有了一定的成就,但要体现出来,却很可能却连一线天都破不了,那就更不用说什么飞升永生了。” 恭少龙心中一颤。 “连一线天都破不了”,这个说法的确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当初他们恭家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委曲求全,可谓是把能做的都做了,该想的都想了!他们出这么大的力气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家里能出个修士仙人吗! 但他要是连一线天关都破不了,那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乡亲父老? “这……” 他牙关颤抖,支支吾吾,显然是动摇了。 卞世见此,暗暗一笑,抛出最后的杀手锏: “但是反过来讲……你要是现在说放弃的话,我保证把你培养到入微境。就算用资源堆,我也一定能把你给堆到入微境!” 第37章 恭少龙 “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回答吧。”卞世道。 “练常法,我保证用资源把你堆到入微。练大一统,我可不能保证你有多少成就。” “选择的权利,在你。” 说完,卞世沉默下来。 而在他面前,恭少龙也显得非常震惊 “入……入微?”他口中不断呢喃着这两个字,有些发抖。 入微是个什么境界? 入微境,修士对事物的认知和掌控能力深入到原子层面,能以更加精细的活动扰动世俗的事务。这是低级修士和中级修士的分水岭,前者不过是稍微强大一些的武者,但只有后者,才算是一名真正开始展露出自己不凡之处的“仙人”! 对于恭少龙来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破个天关、做个普普通通的探灵修士就已经算是满足了。要说什么中级修士,要破入微境,那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从古至今,能做修士的才有几人啊?能做到入微境的修士,更是当属朝廷里的中流砥柱,是他们这些跳虱连仰望一下都不允许的! 但现在,卞世却把这道机会送到了他的脖子下边,只要他愿意凑上来啃一口,那这“入微”就是他的了! 恭少龙口中唾沫吞吐。 “我、我……” “我还是放弃吧”,有好几次,这几个字险些就要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了,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原本的我,只希望能做个低级修士就满足了。”他心中默默想道。 “别说什么飞升成仙,那些都和我没关系,我只要能破天关就很满足了……破了天关我就是修士,我就还有大把的寿元可以和家人们在一起……要是我去朝廷做官,我还能庇护一方、荫泽后人!” “我做个天应修士、甚至是个探灵修士,就已经很满足了啊!什么大一统不大一统,那都和我无关啊!” “实力那么强有什么好呢?树大招风、伴君如伴虎啊!我用不着要变得那么强啊!” “入微境的实力,就已经完全足够了啊!” 但是偏偏,另一个声音却在他脑海当中响了起来,凭空响了起来。那是他最亲最爱的人的声音,说的是一句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话—— “爹明白了……是爹绊了你的脚!只要爹没了,你就知道要强了!” 恭少龙一个寒噤,险些倒退出去。 不!不是这样的! 但……真的不是吗? …… “喝!” 一声稚嫩的怒喝响起,少年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面前的木桩上。但是令少年失望的是,他的目标并没有被他这一拳轰得粉碎,反倒是他自己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而渗了血。 少年失望地低下头去,脸上却多了一道愤恨。他扬起发红的拳头,几乎就要挥出下一拳—— “少龙,我知道你很沮丧。” 但就在这时,有人打断了他。 少年回头望去,尚且年轻的恭俊彦就站在他身后,用一种如山峦般沉重的眼神看着他、压迫着他…… “但你要知道,人是有命数的。只有丁等最下的资质,这也是天定的,咱变不了……” 尚且年幼的恭少龙脸上闪出一抹愤恨。 “我不信!” “人命天定?我不信!人定胜天,我一定要做到的事情,贼老天又能拿我怎样!” 恭俊彦眼中闪过一道厌烦。 “你要知道,变强也不是那么好的事情。树大招风,有些事情变强了反而更麻烦……” “你胡说!”恭少龙愤愤道,“变强怎么会有坏事?我一定要变强!你少烦我!” 沉默了一会,恭俊彦道: “那我问你,你今天本来是要和我去你小叔那里的,既然你要练功的话,你小叔那里还去不去了?” 恭少龙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但尚在气头的他却脖子一梗,硬气道: “不……不去了!我要练功!” 恭俊彦脸色一沉,抄起身旁的一根木棒,拦腰就给恭少龙来了一下。 “你会放屁、会放屁了!不去了?还敢不去了?就为了练你那丁等资质的破功?我让你练!让你练你吗的……” 一棍子下去,鼻头就是一酸。两棍子下去,泪水就涌了出来。但就算被揍得涕泗横流,恭少龙却硬是忍住了没有哭出声来。 “你揍我……是你现在比我强,等我以后比你们所有人都强了,我追着你们揍!” 龚俊彦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他停下手里的棍子,仿佛第一次认清自己的儿子一般。 恭少龙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着泪流。 颇为罕见地,恭俊彦叹了口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混账小子……穿好裤子赶紧走了!” …… 恭少龙感到迷茫。 是啊,我变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是……为了守护家人吗? 恍惚当中,恭少龙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声音—— “才几岁就连爹都敢打,还好意思说为了家人啊!” 恭少龙瞳孔骤缩。 恭俊彦并不是不懂他,而正因为是懂他,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长大了?是啊,长大了,就知道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了。但是为什么,长大这件事却非要用“梦想”做代价不可啊! 绊了他脚的人,是谁呢? 自己……又是为什么才想着要变强? 答案,就在他发红渗血的指关节上。 为什么想变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变强就是为了变强,变强也需要理由吗! 因为……我就是想变强啊! 想通过变强获得金钱、想通过变强获得地位、想通过变强娶到美人、想通过变强蛮横无理……!不管什么时候,男人想要变强也有错吗! 不,没有错! “难道你只甘心做个小喽啰吗?”在恭少龙的内心,他自己对自己咆哮起来。 入微?入微有什么好的? 就算是入微,也还要变得更强啊!是个男人,怎么能嫌拳头太大呢! “少爷,我……”刻意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决心,恭少龙深呼吸一口,朗声道: “我果然……还是想学大一统啊!” 是男人,就要扫清六合横卷八方、就要“大一统”! “果然……还是大一统最厉害了!” 仿佛将自己心中的怯懦也一并抛弃了一般,此刻的恭少龙浑身抖擞,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新生。 第38章 做题 “就算是‘放弃’,也是必须先‘捡起’才有资格说的。要是连拥有的机会都不曾有,又有什么资格说放弃呢?”恭少龙振振有声,坚定道。 不去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少爷,我果然还是想练大一统啊!” 屋子里头,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卞世眼神微凝,轻声道。 但紧接着,他突然又笑了一声: “……不过要真是这样,也好!” “毕竟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多一个助手,和多一只实验动物,对卞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恭少龙想成为哪一种,卞世都不会阻止他这么做。少了一只珍贵的实验动物?没关系,这仙院里不缺这种懵懵懂懂的人,柴房伙房里就有一大堆;少了一个助手?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需要! 卞世的智商,太高了,高到一般的人完全跟不上。他就他记账不用纸来说,其他人就绝对做不到。“助手”这名字说着好听,但其实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实验材料而已。对卞世来说,他完全可以不需要什么“助手”! 可能……这就是前辈所说的“体量”吧? 卞世之所以会想着培养助手、去传播知识,不过是出于他的个人兴趣,想让世界上有多一些人能够理解这套理论,于他的个人利益来说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他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乐意”。 就如……当初前辈对他做的一样。 卞世摇了摇脑袋,将这些琐碎从脑海中赶走。 “你真的……还是想学大一统?”卞世沉声道。 恭少龙的回答显得异常坚定: “当然!只要少爷愿意教我!” 卞世颔首,道:“我当然没问题!只是……你真的能吃下这道功法的苦吗?” 学习是很枯燥的一项活动,尤其是……学理科。 “学这东西,可是很辛苦的。”卞世意味深长道。 但恭少龙却很倔强 “不要说能不能吃,而是一定要吃!” 卞世笑了,他笑恭少龙果真是初生牛犊,就算见了老虎也不怕…… 那好…… “那,你就先把这个做完了吧。”说着,卞世递给恭少龙一叠稿纸。 恭少龙接过来一看,神色马上就严肃了下来。 “你想学大一统,那可绝对不能没有这个。”卞世道,“要想实现大一统,就必须要想办法将四相之力勾连起来,然而你如何勾连?我刚才没和你说完,我现在再和你补充回来。” “地相之后,是为‘破象力’。此力力气第三,距离排老末,是为人相。” 弱相互作用力,作用在夸克尺度的微观世界中——这是一种比中子和质子还要小的粒子。 “人相之力,在于‘破’。天相空泛,地相混沌,是于我人族有益,但更多的却是无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天道公平;然则洪水猛兽,却会危害我人族家园,是害我人族。存于此世当何如?当顶天立地,拓自己的道路!天地有规矩,万物有规矩,但人的规矩,却是人自己的规矩。此乃人相!” 弱相互作用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它并不遵守其它微观粒子都遵守的定律——宇称守恒。通过研究这个特性,人类在微观世界中发现了许多新的规律,极大地推进了物理学研究。 “目前为止,有前辈杨氏已著出论文,已证明了天人一统。”卞世自豪道,“只要我等再完成地相和天相人相的统一过程,就可以算是完成大一统法门了!” 没错,地球文明早在70年代80年代就已经有人证明了重要的弱电一统,而证出这宇宙大道的科学家,名叫杨振宁! 这是全人类迈出的伟大一步! “你接下来肯定想问‘不是说大一统是四相一统吗?怎么完成天地人一统就算是一统了呢?’”卞世微笑着,继续道。 “那是因为这最后一相——万象力,并不在天地人一统之内,完成天地人一统就是初步的大一统理论,足以解释常识之内的一切问题。但要将万象力也一并放入其中,那就不是大一统了,而是‘万有理论’。大一统这个名字其实在当初是一道谬称,首先提出设想的爱氏低估了统一四相的难度,也低估了统一四相的意义。现如今我们将标准放低,完成天地人一统就可以算是名义上的‘大一统’,但只有完成了四相一统,才算作是完整版的大一统,才是一道能解决天下一切问题的功法,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万象之力,为万相。此法深入非常识理论,研究的东西比原子、中子、质子还小得多。这种东西是究极小的东西,名为‘量子’。为何一只猫能既死又活?为何一个人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这些只有研究这名为万象力的非常识之物才能理解。一象之下藏万象,此力为‘万相’!” 但是很快,卞世话锋一转: “但是说到底,这些东西都是概念上的东西,只是空空如也的理论,不是你脚踏实地的‘实力’。我只是给你讲了一下你的前景,能发展到什么层次,还是要靠你手里的东西。四相如何一统?是算式算出来的;算式何来?是数字堆出来的。这些东西就相当是你的仙胚,没有好基础,就算做了仙人也落人一等!” 卞世给恭少龙的不是别的,不过是一堆最简单的加减乘除而已。但对于一个科学家来说,最缺不得的就是计算功底。地球的海森堡因为算错了一个小数点就得出了“人类一百年造不出核弹”的错误结论,若不是如此,世界上的第一颗核弹说不定还要在伦敦上爆炸呢。 “快快把这些做完吧,你以后记住,这样的题你以后每天都要做到两百道以上。题海战术虽然很蠢,但却是最能培养你数字直觉的方法。做多了,你就知道几加几是几了,就不可能出错。” 但恭少龙却只是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数字,有些不知所措。 卞世皱了皱眉: “怎么了?这是你第一道要吃的苦,要是连这都受不了,你还练什么功?” 恭少龙却为难道:“不……少爷,我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 卞世一拍脑袋。 “是我忘了……失策。” 卞世写的数字都是阿拉伯数字,运算符号都是地球符号,恭少龙当然看不懂。事到如今,他只好踏踏实实地教一遍。 “……以后在我这里算术,你都只能用这些文字和符号写。因为这么写简单,能算的又多又快,懂吗?”教完之后,卞世对恭少龙道。 恭少龙端详了眼前奇怪的文字一番,发觉这些东西虽然看上去不伦不类,但写起来确实是方便了不少。恭少龙本来自己也认不出多少字,真要他去写账本的话,说不定还写不出来呢。 “这么方便的东西,又是哪位高人发明的?”他赞叹道。 卞世却道:“年代久远,名讳早已不可考。”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又笑了一下: “那既然你已经学到了这更方便地文字,我就再对你多做些要求吧——两百道题三小时内完成,如何?” 第39章 怠惰 三小时的时间说起来很长,但要是集中精力去过的话,就会发现这一百多分钟的时间完全不够用。 “时间到。”身旁的怀表刚刚一响,卞世就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恭少龙面前,抽走了他面前那张正在被奋笔疾书的稿纸。 “啊,少爷我还没做完……”恭少龙无助道。 卞世却不理他。 “按之前说好的,1又47分之7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再嚷嚷也没用,做多少算多少。我给你打分。” 一个世界其实就是一颗星球,这一点卞世在刚到的时候就论证过了。但就算是弄明白了这件事,这里却仍旧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为什么不管是哪个世界,“一个时辰”这样的计时单位却依旧能够通用呢? 按照地球的换算方法,一个时辰算是两个小时,然而到了新世界之后,原本的“十二个时辰”就应当也发生了变化才对——根据新星球自转周期的不同,新世界的一天可以是28小时,也可以是14小时,更可能一“年”里头只有两“天”,一“天”几百个小时。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人们都普遍能接受“一天有十二个时辰”的说法呢? 观察了两天之后,卞世得出了结论:所谓的时辰和日月,都不过是按星球的自转公转周期来算的。所谓的“时辰”不过是说法而已,真正的时间单位,其实还是取决于星球的公转和自转——将一个星球的自转周期划分做均等的12个区间,这就是所谓的“时辰”。所以对于不同的小世界来说,一个时辰可以有长也可以有短。 至于年历,人们倒普遍没有一个认识,他们仅仅将360天——360次自转,当作是一“年”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经历了365次自转之后才经过了一次公转,人们并不关心。如果有必要的话,人们会在一年中按照自己行星的旋转规律添加闰月,达到调节农用生产的目的。 至于穿梭在各个大小世界的仙人修士如何调节身体作息,首先仙人辟谷,自然是不用睡觉的;而修士也没有频繁在大小世界中来往的机会和实力,因此只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就能把生物钟调整过来,因此也没有问题。 这就是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真相! 而就目前为止,卞世使用的钟表都是以自己出生的那颗行星为度量计算的。至于沿用地球度量衡的方案,则因为难度太高而废弃掉了。毕竟要精确地定义一个时间间隔需要的是原子钟,这对卞世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 卞世只轻轻扫了面前的稿纸一眼,马上就报出一个数字。 “二十六分,不及格。而且是……大大的不及格。” 恭少龙浑身一抖。 卞世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总共给了你两百题,你做完的只有七十道。就算是这样,你还算错了二十来道。按百分制算,你只有二十六分。” 恭少龙面露羞愧,却也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少爷的文字我还不熟,很多地方都看不懂……” 但卞世却道:“你要是做完了,我反而要怀疑你是不是弄了什么歪门邪道。现在不熟很正常,做多了自然就熟了。” 恭少龙松了一口气。 按本世界师傅教徒弟的那个脾气,恭少龙还以为自己接下来也免不了要挨卞世几顿毒打呢。却不想自己这么快就被放过了。 “但是到了明天,你可绝对不能只有二十六分了。”卞世话锋一转,道 恭少龙一惊。 “今天这套试题,算是我摸摸你的底子。但是明天开始,你必须把分数提到六十分以上。” 恭少龙立马露出一副“不可能”的表情: “少爷!这怎么做得到?就算是进步也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吧?” 卞世却很淡然。 “哦?你要是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也没关系。要真觉得自己做不到的话,那就做不到算了。” 听到卞世这么淡然,恭少龙心中当场就是咯噔一声。 “少爷……” 卞世笑了一下:“你放心好了,你明天要是真做不来,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你要真做不来的话,又关我什么屁事呢?” 恭少龙心中狐疑。 一般来说,师傅要是想给徒弟一个下马威,所用的手段无非就是先对他们提要求,到时候按他们没完成的要求揍一顿。而且越是揍得狠,越是要强调“我让你不做你就真不做了吗?”这样的观点,只有这样才能让徒弟知道“就算没有师傅也绝对不能耽搁工作”。可现在卞世说不会打自己也不会骂自己,那自己岂不是怎么样都可以? 这又是个什么套路? 恭少龙看不明白。 但卞世不和他多说许多。 “这几天你干脆把工活停了,我一个人干就成。你好好练练你的算术,不管怎么说,我要求摆在这里,至于明天你能做到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恭少龙一听卞世又要给自己放假,生怕又是什么新奇的花样,连忙道: “怎么能这样?少爷一个人太辛苦了,我不能不帮。” 卞世却笑:“哦?那你要是想来帮忙,那我也无所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的要求可不会变。” 看到卞世脸上的笑容,恭少龙心中缓舒一口气,连忙拍胸脯道:“保证完成少爷的吩咐!” 少爷,您太嫩了,真当我看不出来不成?您想假借这种理由来试探我是不是起了反骨? 恭少龙得意洋洋,自以为看破了卞世的“诡计”。 自此之后数小时内,两人再没有什么多话,和往常一样做工、生产,直到深夜亥时才睡觉。 睡觉前,恭少龙望着小桌上那一堆一堆的稿纸,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自在。 虽说他觉得自己已经识破了卞世的“诡计”,但要是不多练习一下……心里总过不去吧? 这么想着,恭少龙爬起来,稍微练习了一下。但因为自满心态作祟,他也没有研习太深,只稍微练了一下就睡觉了。 第二天,他在习题中得了39分。 “不错,你有进步。”卞世面无表情道。 恭少龙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到了卞世的下一句话—— “但是你,依旧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恭少龙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但卞世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道: “不过也没什么,我明天的要求是80分,至于你做不做得到,依旧不关我事。我说好的不打不骂,那就绝对不会打骂你。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他也不多说什么二话,径直朝工作台处走去,继续鼓捣工业器械去了。 但恭少龙一看没有打骂临身,他的胆子却是变得越来越大…… 第40章 算错了 第三天的卷子和前两天相比并没有增加多少难度,仍旧是两百道题,仍旧是三个小时,仍旧是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所有的标准都没有变过,变化的仅仅是卞世的要求——第三张卷子做完之后,卞世将他对恭少龙的要求提升到了90分。 望着自己手上不过67分的卷子,恭少龙觉得有点紧张。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接口——反正做不到也没什么惩罚,随便糊弄一下不就行了? 第四天,恭少龙在两百道题中拿到了73分。 恭少龙开始觉得不对劲,自己进步的速度已经明显出现了放缓的迹象——第二天他进步了10分以上,第三天他进步了20分,但是直到今天为止,他仅仅只比昨天的成绩提高了6分。 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将整张卷子做完。 之前做卷子的时候,恭少龙因为不熟悉新符号而无法提升自己的做题速度。但随着题量的增加,他也终于差不多能将那些鬼画符一般的东西分辨出来而不用苦苦思索了。他的做题速度提升了,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是——他的“潜力”也差不多用光了。 第一次做题,两百道题中他只写完了70道,就算是这样也还有20道错题,按比例来算,他的正确率是大概是71% 这个数字,和他今天的得分差不多。 之前几天他的分数看上去有所增加,但其实不过是他做完的题目变多了而已。但是今天,他已经把两百道题都全部完成了,他已经没有再靠数量浑水摸鱼的余地了! “就这样吧。明天我的要求是95分,你好自为之。”说完,卞世同昨天一样走到了工作台前,就当这三个小时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恭少龙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再进步的余地了。 但是很快,他脑内的一道小声音却又让他放松了下来—— “怕什么?少爷又不打你又不骂你,你怕的是个什么玩意?” 这道声音刚刚落下,恭少龙顿时就感到一阵浑身轻松。 是啊,反正少爷又不会对我做什么,那我还担心个什么东西呢? 堂而皇之地将丢到了一旁,恭少龙继续浑水摸鱼。 又一天过去,恭少龙的得分是76分。 卞世扫了他一眼,但这一次就算是恭少龙自己都不会再吓自己了,坦然自若地坐在那里。 “我明天的要求,是98.5分。两百道题里,你只能错三道。”卞世面无表情道。 但恭少龙却不怎么当回事。 第六天,恭少龙的分数回落到75分。但令人诧异的是,卞世不仅没有对此说什么,反而笑了起来: “好了!恭喜你,我们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要教你的就不是算术了,而是‘算式’了。到了这一步,你就有一定的自主学习能力了。大一统里的东西有些甚至不用我教,你自己体会体会也就能感悟出来了。在探寻大一统的路上,你此刻已经可以算是入门了!” 恭少龙显得很是兴奋。 “我终于可以开始了吗?” 卞世的笑容中藏着深意: “当然可以!只要你……做得到。” 第二天,出现在卞世手上的不再是一堆一堆的习题,而是一套厚厚的讲宗。卞世给恭少龙普及了不少电磁世界的知识,也根据这些知识延申出了更多的数学工具。当三个小时的一对一讲座结束之后,卞世给恭少龙出了一道比较实际的应用问题: “现在按我们说的,我接下来要干的就是造一台功率每分钟在100万kw以上的大型水力发电机。现在已知咱们有……就先假设有十万安倍每米的磁感应强度吧,用的是铜导线,发电机涡轮用铁做。那你现在来给我算算,我们大概要用多大的动力来推动这玩意。最好,你给我大概估计一下我们要找到多大水流的瀑布来推动它。” 这话要是放在三小时前,恭少龙说不定还听不明白卞世在说什么东西,但在经了卞世的那一番科普之后,如今的恭少龙却显得自信满满。 “少爷,包在我身上吧!” 算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困难,具体的公式,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前辈已经为他给出来了,剩下的事情也仅仅是将数据带进去算而已。 “磁感应公式b的算法是真空磁导率常数乘电流除以两倍半径圆周率,得出电流i后带入发电机电功率p等于1.732电压u乘电流i乘cosΦ求出电压,然后带入感应电动势方程e等于磁感应强度b乘切割速度v乘导体长度l乘三者交角sinθ得出切割速度和导体长度之间的比例……完美!” 恭少龙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所需要的大多数知识都还没有忘记,主要的解题思路也有 大概十分钟后,恭少龙得意洋洋地递出自己的稿纸。 “少爷,想达到这个功率,发电机切割磁感线的速度大概需要在每秒2.4公里以上——我是按10米的导体长度来算的。想形成这么大的水流,我们大概需要一条在每秒流量23万吨以上的瀑布。” 卞世看都不用看,直接说道:“错了,每秒2.4公里,你要飞出大气层吗?” 恭少龙瞪大眼睛。 “我分明都是用您教的办法去算……” 但卞世却打断他道:“你方法用对了,这很好,但你根本没发现——你从第二步开始就已经把数字算错了。” 恭少龙挠了挠头。 “哦,原来是算错了。”他笑了起来,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算式,然后开始着手修改。 然而当他改完递上来之后,卞世又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继续批判他: “可惜还是错的,再算” 恭少龙第三次开始修改,最后才终于算对。 “你看看你,要是我真的把工程交给你来选,你要让我浪费多少材料啊。”卞世语重心长道,“你算错了三次,每次浪费的铁铜矿石都在万吨以上,更不用说挑错了瀑布选址了。要是让你来操手这件事,你说我要亏下多少学分来啊?” 恭少龙一听,心中不由敲起了小鼓。在这门派里学分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他当然也是明白的,自己做事如此毛糙,少爷又会怎么对付自己? 但出任医疗,卞世仅仅是收回讲宗,然后宣布当天课程结束。 “今天就讲到这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回事,该练的东西也不要落下。” 恭少龙一怔,但很快就窃喜起来。 是了,少爷是奉行不打不骂的和平主义的,定好的目标没有完成都尚且不会处置我,做错了题目又能怎样呢? 果然还是少爷心善啊! 第41章 无痛教育 当天之后并没有其它事情发生,两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做工、打铁。 直到睡前,恭少龙想起卞世叮嘱过自己每天都要练习计算题的事情,便对卞世说了一声,撇了根树枝到门外沙地上稍微练习了一下。练了多少也说不清,恭少龙自觉练了一百多题,但实际上可能也就一百出头。将地上的笔迹扫清,恭少龙自觉心安理得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卞世却不再和恭少龙继续探讨物理学。 “昨天你给了两套错误方案,浪费了我大量的矿石和学分,你自己说该如何是好?” 恭少龙一时间拿捏不准卞世想说什么,只愣愣地发呆。 卞世哼了一声:“那当然是想办法赔钱啊!但因为你昨天不过是提了两道方案、并没有落实,那我今天也让你给个方案我就行了。我要你——学会挖矿拣矿!” 然后,卞世开始对恭少龙讲解工业生产方面的知识。 “学大一统,光有心法是不够的,还要有招式。大一统的心法和招式呈现出相对割裂的形态,单知道这里头藏着什么原理还不行,你还要会用出来。首先我们昨天说了,想实现先进的生产力缺不了发电机。但是造发电机要矿,所以我们还要想办法采矿。我现在就教你这个……” 接下来的两小时内,卞世一直在为恭少龙讲解工业化生产的各种知识,后者听得非常认真,学得也很快——恭少龙甚至觉得自己的悟性还是挺不错的。 讲得差不多后,卞世又给了他一道应用题: “现在你给我设计一条铁矿的工程计划,用最小的成本弄出最大的产出——也就是说,一条流水线里要把矿脉中所有有价值的化合物都分拣出来。矿脉的产出和各种化合物比例都由你自己定,我主要就是看你这套东西能不能自圆其说——输入和产出对不对的上。” 和昨天一样,卞世在应用题里出的东西都是他不久前才讲过的——哪种化合物该用什么办法分离,用多少比例的化合物和另一种化合物生成一道更有价值的化合物,这些卞世都讲过。恭少龙没觉得有多大难度,很快就开始推演。 但因为今天的任务显得工程量有点大,恭少龙用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给出答案。 然而卞世却只看了一眼结论,然后就非常武断地否认了恭少龙的成果。 “算错了,重来。” 恭少龙瞪大眼睛,将草稿收回来重新演算。又半个小时后,他再次递上稿纸,却再次遭到了卞世的拒绝: “还是错的,继续。” 恭少龙心中叫苦不迭,但又能怎么办呢?又是辛苦操劳半个小时,第三次将草稿递出。 但是这一次,卞世却开始反问他: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算来算去的很累?” 恭少龙一听,简直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知己。 “是啊!少爷,一道矿脉里有这么多东西,有这么多的化合物,工序又有这么多,我一时间怎么兼顾得过来啊?” 卞世突然道:“那我再教你一道法门吧,这道法门能简化你的计算过程,但同时也很考验你的想象力,我明天就教你吧。” 然后,恭少龙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草稿纸就这么被他搁置一旁了,至于结果……恭少龙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有几成的可能性算对。 关键在于卞世最后那几个字不是询问语气,而是阐述语气——我明天教你这个,你就给我听着。 这让恭少龙有些坐立不安,他不太喜欢这种“被注定”的感觉,更不喜欢那种被忽视的感觉…… 为什么不再看看我的算式呢?或许下一次就对了呢…… 不过……算了! 恭少龙自嘲一笑。 少爷自己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说好的不打不骂,果真就不打不骂! 恭少龙觉得有些快意。 第三天,卞世主讲的内容是“数学工具”。 “数学工具是什么?所有的数学工具都是从四则运算里弄出来的,就如同我们人族的兵器都是从当初的大棒石头中发明出来的一样。但是经过一定次序的组合,我们人族也造出了新的兵器——把尖锐的石头和大棒绑在一起就变成了石斧,把尖锐的石头削皮磨尖就变成了阔刃大刀,把石头放在棍子前面就是长矛,结合大刀的砍和长矛的刺就是后来的剑……数学工具也是这样,按照一定的次序排列加减乘除,我们往往能弄出一些新的、更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说——函数和微积分。” 微积分和函数可谓是数学界应用最广泛的数学工具了,其中的花样多得数不胜数。 但是,恭少龙不见得能听懂。 “少爷您慢点说……” “少爷这里是怎么回事?” 磕磕巴巴地讲完了三小时后,卞世又给了恭少龙一道题。而且最终地结果和前两天一模一样——他又“算”错了。 而且和前两天一样,卞世根本就不管他,只单方面宣布下课。 恭少龙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但懒惰心里作祟,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管他呢……反正少爷说了不打不骂! 每次卞世来讲课的时候,恭少龙大致都能听明白他讲的是些什么,做题的时候也大概能想到思路,但是因为他的计算水平不过关,他总是会“算错”。 第二天,卞世给恭少龙讲的是麦克斯韦方程的深入分析。 “算错了。” “还是错的。” “重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 恭少龙心中懊丧无比。 “怎么就算不对呢?” 但是很快,他马上又找到了自己一贯的那一套来开道自己—— 管他呢!反正少爷不打不骂…… 第三天,卞世开始讨论函数极限 “算错了。” “再算一遍。” “全错,继续。” “今天就到这里吧。” “管他呢……反正少爷不打不骂!” 第四天,卞世稍微普及了一下霍金方程 “算错了,重来。” “还是错的。” “还是错的,你怎么还是在这里算错了?简直不长记性……” “管他呢,少爷不打不骂……” 第五天……第六天……都是如此,恭少龙的学术水平和他的思想一样——停在了原地。 管他呢!反正少爷不打不骂!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持续到今天 第42章 毒打 …… 今天,是恭少龙开始学大一统功的第十五天。对于本世界的土著来说,十五天也算是可以小小地几年一下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半个月过去了。 今天卞世的课程,是关于高维空间角动量的计算方法,这不仅牵扯到物理上的维度概念,更牵扯到数学上的维度概念——尤其是后者,物理上规定维度只有11重,再多就没有进行描述的意义,但是数学里的维度,却没有任何上限。 卞世先讲浅的部分,他现在正在讲的是一道角动量公式的推导过程。 “……我们来看等式右边,2sinθcosθ变形一下得到sin2θ,然后从这里开始进行下一步换算……” 但恭少龙却只坐在板凳上,呆呆地发愣。 这一步……这一步是怎么来的? 有一种感觉……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 “少爷等一下。”他努力开口,艰难道,“这一步,我没太听懂。” 卞世停下来,扫了一眼恭少龙指的哪个位置。 “怎么了?” “我看不懂这是怎么来的。”他诚实道。 卞世皱了皱眉。 “看不懂吗?这一步都不懂吗?我前几天才和你讲过的,看到前面这个形状你本来就该应当能想到后来这个形状的啊。” “原来如此。”恭少龙若有所思。 但是很快,他心中的疑问再度升起: “凭什么……他能被写成这个样子,2sinθcosθ不也能写成一个sinθcosθ加另一个sinθcosθ吗?要是后者的话……为什么非要是这个特定的形状?” 一个数字——“4”。这个数字可以写成2*2,也可以写成2+2,也能写成1+3,但是为什么……偏偏就只有2+2能继续写下来呢? 但卞世的回答却是—— “直觉啊。” 恭少龙瞪大眼睛。 直觉……少爷分明讲过科学最不能靠的就是直觉…… “在所有的形状里头,只有这个形状能让我第一眼想到下面的算式。这就是直觉,也可以说是灵感。”卞世解释道,“前辈们的科研成果怎么来的?直觉来的,灵感来的。一道算式为什么是这个形状才能继续演化?因为它就该是这个样子。我的灵感和直觉来自我的记忆、我的练习——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形状就晓得它能变成什么样。要没有这一道灵感,那就别想练大一统了,那就只配去学那些前辈给出来的‘术’。至于心法,研究不出来的东西死钻什么?” 恭少龙呆在了原地。 卞世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跟不上了?” 卞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此时此刻。这道平静却仿佛能杀人。 “直觉、灵感,这是大一统修家不可或缺的东西。对于大一统修家来说,没有灵感就等于你已经不用练了——你的道心已经破碎了,已经求不到正果了。” 跟不上……跟不上? 恭少龙只觉得有一块一吨重的冰块,在缓缓地朝自己胃里滑。不光压得他胃酸胃胀,更压得他呼吸困难。 我跟不上了!我学不会了! 大一统的奥妙,我已经无法体会了!我开始听不懂了! “没……没有的事情!”恭少龙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否认道。“我还跟得上!” 卞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最好没有……因为在此之后,我讲的东西永远只会越来越难、越来越深……” “要是跟不上的话,就早早放弃吧。” 恭少龙猛地一抖。 “不……不是这样的。”他哽咽了一下,却无法继续出声。 卞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卞世收起讲卷,朝着工作台的方向走去。留下恭少龙一个人呆立原地,浑身颤抖。 我已经……没有灵感了? 我的道心……已经碎了? 危机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恭少龙的喉咙,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揪着他的衣领要把他提起来一般,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练不成大一统功了? 一直以来,恭少龙将变强视作是自己的人生意义。但现在世界上最强的功法就摆在他眼前,他如今却丧失了继续学习它的资格! 对于恭少龙来说,这简直比活剐了他还要难受! 不!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我需要……反思!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什么东西夺走了我的“灵感”!夺走了我的“道心”!我要挖根掘底,我要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答案,就在他自己心里—— “你不是天天觉得,少爷不打不骂就无所谓了吗?” “啊……” “少爷让你练的算术,你练过了吗?” “少爷要你的正确率达到99%,你做到了吗?” 恭少龙无法回应,他连他自己都无法回应! 没练过。 做不到! “那你想想,你要是做到了会怎样?” 会是怎样的呢?恭少龙双眼迷离,仿佛看到了什么现实中所没有的东西…… “因为它……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卞世的声音,在恭少龙耳边再一次回响。 “我的灵感、直觉,来自我的练习和记忆——我见得多,我知道它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知道它该这么写,然后才有后面的东西。” 所谓的“数学直觉”,是要靠练习来锻炼的! 但是偏偏,这却是恭少龙最为欠缺的东西。 ——你连都正余弦的常见角度转化都会算错,还敢说有什么狗屁的“数学直觉”吗? 事已至此,恭少龙无语凝噎。 不打不骂,是啊,但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卞世动手,冰冷的现实,会用自己的残忍为恭少龙亲手上演一场最为狠毒的棍棒教育! 一行浊泪,不知觉中缓缓淌下。 “少爷!我错了!” 恭少龙用力抹干眼泪,大声道。 卞世的背影顿了一下,却没有多做动弹。 “少爷!我错了!”恭少龙又喊了一遍,声音更加清晰,也更加洪亮。然而在这一嗓子出来之后,他眼里的泪却以一种更加控制不住的姿态汹涌了出来。仿佛泪水抽干了他体内的脊髓一般,他的双膝再也支撑不住他背上的重量,“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少爷,我真的错了……”他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却又渐渐地淹没在他的哭声中。 卞世的背影没有动弹,他依旧站在那里,和一根石柱般钉在地上。 然而在恭少龙懊悔的恸哭当中,那声叹息却显得是这样的清晰。 “唉……” 长舒一口气,卞世转过身来,面对跪在地上的恭少龙,居高临下道: “说吧……错哪了?” 第43章 美梦的结束 “说,你错哪了。”卞世一步步走进,居高临下道。 恭少龙抬起头来,即刻朗声道:“我不该不完成您最初五天的任务,企图浑水摸鱼过关……” 卞世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亏你也知道!凡是练功,哪有不打基础的!你基础这么烂,糊弄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他叹息一声,又道:“那你自己说,你现在该怎么办。” 恭少龙顿了一下,面前哽咽道出声:“我日后一定好好练功……” 卞世却幽幽道:“‘好好练’,够吗?” 恭少龙怔住了。 “你只说‘好好练’,那是绝对不够的。算数是一个科学家的根,你的根不扎实,上面再枝繁叶茂也是拖累。你以后的态度不仅是要‘好好练’,更是要‘努力练’,要‘拼命练’!我和你说拼命练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只要你还没练到死,那就给我往死里练!” 恭少龙只呆呆地张嘴,却不见得说话。 卞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听明白了吗?” 良久,恭少龙才用一种蚊子般的声音呢喃了几声。 “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就去做,这就去做!” 说完他一跃而起,用颤抖的手指抓出了一张稿纸,自己给自己出题,然后自己再自己给自己算。神情状态,有如疯魔。 望着他的背影,卞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人这种生物,是一定要挨过打才能成长的。没有挨过打的人,是象牙塔里的玩偶公爵,是与物质世界脱节的人。想真正叫醒一个人,没有什么能比让他挨打来得更加合适!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五个小时过去了,从未有过,恭少龙觉得自己从未在一件事情上如此专注过。按照本世界的日历算,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两个时辰了,但他的手指和大脑却仍在不可思议地飞速运转着,专注的程度和历经时间的长久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终于在算完又一道题后,他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发现那火红色的太阳早就沉到了天边,现在已经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恭少龙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看了看自己刚才还在奋笔疾书的草稿纸,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一次真正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练习,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拖泥带水。从前十五天的他就算练个一百道题都要磨磨唧唧,但现在他却能心无旁骛 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甚至让他的自信心不自主地膨胀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卞世的声音却从他身旁幽幽响起: “你觉得,你已经做完了吗?” 恭少龙知道卞世话里有话,呼吸即刻一滞。 “你的正确率,到了99%吗?” 恭少龙之前的自信心就仿佛是一个气球,被卞世随手一戳,便整个爆开。 “我……”恭少龙噎了一下。但可能是之前的牛皮气球多少还剩了些残渣吧,他挺着脖子,小声反驳了一句: “少爷,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 但不等他说完,卞世就冷漠抢白道:“是啊,早在半个月前,我就给过你循序渐进的机会了。” 恭少龙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立在那里,头上冷汗直下。 卞世淡淡回头,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显得有些沉闷,但却并非模糊: “你是很清楚的,最基本的算‘术’不过关,那你接下来不管是什么东西,就都只能学‘术’了。你要是觉得这样也可以,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恭少龙牙关一咬,拳头一攥。 娘的!这有什么! 不就是几道破题吗!我练就是了! “你看着好了!”赌气般叫了一声,恭少龙拖过椅子,重新开始演算。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又是五个小时过去了,古代社会没有电灯,吃晚饭两个时辰还不熄灯,那就已经算是“通宵”了。 恭少龙看了看外面,天色早就黑到不能再黑,他的晚饭是用伙房随手抓来的米团用最快速度解决的。先如今打更的伙夫也来过一次了,恭少龙也很清楚自己该上床睡觉了。 但是他,睡不成。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卞世探头,平静道。 恭少龙浑身一个哆嗦——现如今,不管卞世说什么他都会本能地开始觉得害怕,他怕自己接下来就被说成不够用功,就被剥夺了修行“大一统”的资格! “没……没有。”他只好颤巍巍道,“我的正确率提高到了89%……但是还没到99%” 卞世点了点头。 “不错,继续加油。” 回答是“继续”吗…… 哀叹一声,恭少龙心头困惑顿起: “少爷我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了,再练下去好像也没多少效果了,这么短时间内真的能把正确率提到这么高吗……” 卞世抬头,看着他笑了: “你第二天还觉得60分到80分都不可能呢,现在不也做到了?” 恭少龙哆嗦了一下。 卞世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练,我知道练久了之后效率就会变差,但就算变差……也不至于是效率全无对不对?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嘛。题海战术不是效率最高的办法,却是产量最高的办法。” 这些话让人觉得非常沮丧,但卞世跟在后面的一句话却又让恭少龙浑身一个抖擞。 “毕竟留给咱们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要是再不抓紧点……说不定你就老死了。” “是……是!”恭少龙连忙做应。 就这样,恭少龙的一天没能结束,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当红巨星从天边升起的时候,卞世看到了他趴在桌子上的身影,稿纸湿了一小片。 然而恭少龙的美梦即将苏醒,真正的噩梦,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44章 噩梦的开始 恭少龙的新一天是无比漫长的新一天,今天的他依旧在不眠不休地练习他的计算题。正如卞世所说的一般——“既然练不死,那就往死里练”! 早上卞世把他叫醒的时候,他最后两百题的正确率已经提升到了93%。 “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做过的算术题,一千以内的加减一百以内的乘除等于几都快比我吃饭睡觉还要熟悉了!”他这么说。 但卞世却说: “这是好事,说明你的‘灵感’已经出来了。” 没有一个数学家不是从口算天天练开始的,没有成千上万次练习的积累,一个人就没有自己的数学思维。为什么东方人的算数永远能比欧洲人更快?因为我们“背”下来了。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这些都是口诀,我们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背完了,长大之后几乎就成为了一种本能,每次提到这些一位数乘除,我们的大脑压根就用不着反应,一瞬间就知道这些是多少。所谓的题海战术无非如此——用数量轰炸自己的大脑,然后强迫自己的大脑对这些数字形成成熟的肌肉记忆,只要日后再碰上相应的数字运算就可以丝毫不用思考,全凭本能得出答案——乘法的本质也不过是加减的堆积,你会在想到十位数乘法的时候还一个一个数字往上加吗? 恭少龙心中浮现出些许的满足感。 练了一晚上,我终于也算是练成了! 卞世却皱了皱眉,道:“不要太自满了!你虽然也有了灵感,但现在却还远远不够,你日后还需要巩固它、强化它!只有把它变成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东西,你才能追上前辈的脚步,才配去研究大一统的心法,而不是捡着前辈们吃剩下的东西练!” 恭少龙的脸色深沉了几分。 还要巩固?还要加强?还要练习?这太辛苦了! 但身为男人,不就是该对自己狠一点吗! 有什么不敢的?拼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恭少龙的手指开始不自主地发颤,脑袋也在昏沉着想栽倒下去。他的耳朵仿佛在尖叫,鼻子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一般不断地向下淌着鼻水,这副模样无论在谁看来已经到了极限! 好辛苦!脑袋的血管里就好像塞了十万颗鹅卵石一般,稍微一个震动就能让他觉得天旋地转。这种状态下的他不要说集中精力算题了,能不能保持意识清醒都是问题! 恭少龙的异状实在是太过明显,卞世想看不到都不行。察觉到恭少龙这边状况不对,卞世放下手头的工作,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卞世的身影,恭少龙以为他要过来劝慰自己休息,下意识用蚊子般的声音呢喃了两声: “不用……我还挺得住……” 但不想卞世却道:“挺不下去了?再坚持一会吧?” 恭少龙苦笑一声。自己方才的呢喃,大概是少爷没听到吧…… “我还行,我还能坚持。”恭少龙勉强镇定,说话的声音稍微放大了一些。 胜利就在眼前了,少爷说我的灵感已经出来了,现在缺的也不过就是巩固而已。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希望,希望!有了希望,人就不会再害怕任何困难! 为了大一统功,我说什么也要坚持下来啊! 坚持,一定要坚持下来!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闪过,恭少龙的意识就出现了断片。 …… 恭少龙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已是深夜。 “滋滋……” 工作台前,卞世正在用手摇砂轮打磨一颗子弹的外壳,看上去非常专注,甚至没注意到恭少龙的动向。 “少爷……”他艰难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完全无法成型,“我……睡了多久?” 卞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抬起头来。 “没多久,也就半天时间,现在是亥时三刻。” 亥时三刻,就是晚上11点45。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我差不多该睡觉了。”卞世将弹壳丢进旁边的篮筐里,站起身来,“你呢?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恭少龙的脑袋还是在发痛,但又不好意思说“要”。 “我还是算了吧……” 卞世道:“不必勉强,我只要你正确率到99%就行了,该睡觉还是要睡觉的。” 恭少龙苦笑:“正是因为没到,我才不敢休息啊……” 卞世打量了他一眼,又坐回了工作台面前。 “来,光算数还不够,大一统是心术结合,少了术法不得永生,少了心法术法停滞。我就着这生产线带你复习一下我们前几天讲过的东西……” 卞世讲的东西,恭少龙都明白——线性规划,切线极限,这些用来衡量做工效率再合适不过。恭少龙之前也听卞世讲过,但一旦将算术牵扯到实际生产中,恭少龙却仍旧觉得神奇无比。 卞世道: “函数切线、函数极限,看上去风牛马不相及,但要是结合到一起,那就是线性规划。前辈的著名理论不过如此——将两个东西结合到一起罢了,这总是人人都会做的事情。只是这结合的方式有所规范,不准随便拼凑而已。要是你也能想到拼凑的办法,那就说明你的灵感来了。但是灵感从哪来?从你的汗水里来。多做练习,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自己。” 恭少龙心悦诚服:“是!” 将尖石头和木棍绑在一起就是长枪,这谁都知道,但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尤其凸显出他的智慧难得。万事开头难,开头就是创新。学前辈的“术”没什么大不了,最重要的是——能否从诸多的前辈理论中找出规律,研究出自己的东西来。 所谓创新不过如此——石头和木棍绑在一起而已。但就如恭少龙之前的疑问一般:“怎么知道这个算式的这个形状是有用的而另一个形状是没用的呢?”当然是靠“直觉”。 “多看,多练!不光是算数,我教你的这些线性规划、子弹生产里是用得上的,自己好好再练练吧。”说完,卞世睡觉去了。只留下恭少龙自己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工作台出神。 我的练习……还远远不够啊! 恭少龙抄起子弹,心中发着狠。 第45章 无止境的折磨 恭少龙的房间直到后半夜都还亮着,灯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早上六点钟,他才刚刚从堪堪生火的伙房里为自己和卞世偷了点吃的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擦干嘴角的返利就再次投身到稿纸的海洋中去了。一直到困得浑身发抖也没敢停下。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当天的下午——也就是恭少龙开始“练功”的第18天,他终于将自己的计算正确率提升到了97%以上。 “行了。”听完恭少龙的汇报,卞世点了点头,“97%的正确率已经算是勉强可以了了,剩下的部分,平常时候每天做三百道计算,过几个月自然也就有了。时间不等人,你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开始下一步。” 恭少龙脸上立刻浮现出解脱的神色。 “终于……终于算是练完了!” 太辛苦了! 三天以来,恭少龙当真是把卞世说的“练不死就往死里练”这句话贯彻了个通通透透。长达两天半的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连续练习,恭少龙只觉得自己的寿命都快缩水了将近三分之一! “睡吧!明天老老实实上课!” 卞世此言一出,恭少龙立刻如蒙大赦,歪着脑袋就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半小时后才爬回自己的床上。 这一觉,恭少龙从当天下午五点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当时卞世都醒了有一个小时了,洗漱早餐都弄完了才把他赶起来。 “起来!今天我们把前几天讲的东西再复习一遍。” 虽然今天的内容也无非就是老调重弹,但恭少龙却总是能有新的体会。一番讲解过后,他只觉得自己现如今境界增长飞快,简直有如神助。 恭少龙明白,这是一种名为“直觉”的东西在帮衬自己! “太不可思议了,从前我看不通透、要想个好久才能明白过来的推算,如今竟然不用思考就能直接得出结论。就好像……就好像这东西天生下来就是该这么写的一般!”他喃喃出声,感到不可思议。 卞世颔首。 “这叫做‘熟能生巧’。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只要你练出了境界,看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什么泥人张飞人李,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高手巧人?无非就是练出来的而已。甩李子甩三十年,你也能想甩到几楼就甩到几楼。练习多了,这就是一种本能,一种“浑然天成”! 数学也是如此! “知道练习的重要性了?”卞世眉头微挑,道。 恭少龙这才恍惚回神,立刻感激涕零,言不成语,话不成声。 卞世却继续道:“如是这样,那就继续给我练习去吧!今天的内容也很重要,是后面内容的承接。要是不加联系,你后面的东西也听不懂,快去!” 恭少龙连声应诺。 但是实际上呢?他却只练了几百道算术题就算心满意足了,至于今天卞世教授的内容,他却还有点疏忽。 第二天,他得意洋洋地向卞世邀功: “少爷!我的计算能力已经提升到98分了!” 但卞世却一副不怎么关注的样子,反手对恭少龙抛出一套习题。 “做!” 恭少龙接过来一看,发现都是昨天讲过的内容,只是这难度,却让人脑门发汗。 题目不多,只有四道,但每一题都要转好几个弯才能想得到。恭少龙花了半个小时,却连一题都没写完。 “停笔!”卞世喝道。 “怎么了?为什么做不出来?”卞世冷着脸道。 恭少龙委屈:“少爷,这题目这么难……” “难?”卞世冷笑起来,“你的灵感怎么不帮你了?你要是有灵感,这些题目你扫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写!” 恭少龙目瞪口呆。 “可……这……少爷,这毕竟不是简单的算数题啦,我还没有这方面的灵感呢。” 卞世给的题目都是 “没有灵感?”卞世缓缓道,“没有灵感,你就不会去主动培养吗?” 你就不会去主动培养吗? 恭少龙呆若木鸡,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 培养一道“灵感”需要多少辛苦劳作?恭少龙苦练了三天计算,这才勉强将自己的正确率提升到97%,培养出了少许的“直觉”。然而这种直觉却也并非是处处通用,仅仅是三位数加减两位数乘除的一种感觉而已。倘若是换了一个领域,他便再度变成那蠢蠢笨笨的模样了。 换了一个新框架,又能如何熟悉? 但卞世现在却对他说:不熟悉,那就培养这种“熟悉”! 卞世语重心长,抛出最后的杀手锏:“大一统功,你还想不想练了?” 恭少龙浑身一抖。 “练!我练就是了,少爷千万不要丢下我啊!我一定努力练习!”他惶恐道。 卞世点了点头:“那就好!明天我还讲这一课的内容,难度会和今天你写的东西一样。到时候,只希望你不要跟不上进度!” “啊?”恭少龙面色发苦。 再培养一套“灵感”并非不能做到,而是太辛苦了! 三天的计算就能差点把恭少龙逼到猝死,现在卞世居然还要他再来一遍,这种折磨难道是没有尽头的吗? 亏恭少龙昨天还觉得“解脱了”呢,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 卞世却道:“啊什么?我教你的都是基础!你后头的路可还长着呢!前辈们可是六岁开始就学算数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一个能在70年内窥破大一统的真正奥秘。现在你现在已经是落后了,要是还不想着努力,你想老死吗!” 卞世教给恭少龙的东西虽然也挺深了,但要是论积累,现在的这家伙说不定还不如地球上的一个高中生! 恭少龙咬牙。 老死?谁愿意老死!大一统功和平常功法不同这他晓得,要是神功未成就先老死,岂不是要被世人笑掉大牙! 但是这前路苦难至极,他又究竟能否坚持下来? “我……我试试吧。”小声嗫嚅了几声,恭少龙捡起了面前的纸笔。 见状,卞世满意地转了过身去。 临走之前,他对恭少龙抛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少龙……要知道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恭少龙正困惑不已,卞世却早就轻笑着,走进了里屋。 第46章 学海无涯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是什么意思?恭少龙暂时体会不到,但是知识的海洋究竟能有多“苦”,他现在倒是体会得很透彻。 不眠不休的练习,几乎能让人秃顶绝嗣的高强度演算,再一次降临到了恭少龙身上,但他却又不得不受着! 苦,苦啊! 但不吃苦行吗?就和卞世说的一样,恭少龙现在已经落后了,要是再不多用数量补上来,他恐怕就要老死了! 练……继续练! 这一次他再没有将自己练到躺下,但作为代价,就是他交出答卷的时间比卞世预期的晚了一天。 卞世撇了撇嘴。 “你这个速度还是太慢了,十年以内你连前沿理论的边都摸不着,顶多也只能学前辈们的‘术’……而且就算是术,你也只能学那些纸面上的东西,能转化成战斗力的技巧基本没有。二十年以内,你和个凡人没有一丁点区别。” 卞世说的是实话。 地球培养一个大学生尚且需要十二年苦读,何况大学生的知识还必须是在工业环境中才能发挥作用的。现在这个异世界的工业基础完全就是0,他恭少龙想要“战斗力”又怎么不多读点书! 难道真等什么都卞世给他弄好来?就算卞世想这么玩,恭少龙自己都不答应!经济受人操控,那就等于是奴仆和傀儡。只有“创新”才能算作是“独立”,才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卞世继续道:“我早和你说了,大一统并不是那么好练的东西……你想要战斗力,你就注定摸不着心法的边;要是想练心法、做宇宙的主宰,那就把那些的术法丢掉,一心钻到数字和理论里头去。但不管是哪条路子,你都免不了要花二十年。” 恭少龙有点恐慌。 二十年之内一点战斗力没有,几乎就等同于凡人……这样的结果他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啊!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他如今早就是而立之年,二十年后岂不都半截入土了!到时候还有几年可活? “少爷,这大一统功……就没有能同时兼顾心法和术法的修行了吗?”他急切问道。 卞世扫了他一眼。 “有啊。” 恭少龙惊喜,却听卞世缓缓道: “为什么会没有呢?当然有啊。术法心法无法兼顾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但你要是肯多花些精力……不就能做到两者兼顾了吗?” 恭少龙一怔。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嘛!学习也是如此,不比人家聪明就多下点苦功夫。骚年,你的路还长着呢……” 说完,卞世拍了拍恭少龙的肩膀,走开了。 第二天,卞世五天中迷迷蒙眯开眼睛,却看到工作台前亮着灯火。等他七点钟起床的时候,恭少龙想必也早就是练了两个钟头的数学题了。 “少爷,你看好吧!”临走前,头发悬着房梁的恭少龙对卞世握了握拳,高声道。 当天下午,卞世上完课回到宿舍,看到工作台前堆满了写废掉的稿纸。 “啧啧……这年头纸可不便宜,省着点用。”卞世无奈道,但实际却有点欣慰。 恭少龙却没听清——应该说此时此刻的他,再想听见别人说什么东西可就有点困难了。 累……好累啊! 累到眼冒金星,累到头痛欲裂!明明不过是一次次的重复演算而已,但为什么就是能这么累! 恭少龙途中也有过休息,可一旦他体会过那种轻松的感觉,他就再也不想回到这种无止境的折磨当中去了。为了避免自己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恭少龙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保持这种不断学习的状态。可越是学习,这种想要休息的瘙痒感就越是恐怖地折磨着他,迫不得已之下,他头悬梁锥刺股,却仍旧无法按捺住自己动荡的心神! 太累了,为什么可以这么累! 当天晚上七点,恭少龙总算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卞世的练习,如今也能比较轻松地阅读并解答那些题目了! 心神被无比的成就感冲刷着,恭少龙缓缓瘫倒在僵硬的椅子背上。然而还没等他休息到半个小时,卞世就又把他叫了过去。 “来,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恭少龙一下就呆掉了。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能休息一会了,却完全忘记了今天还有任务的事情! 这一刻,恭少龙终于明白了卞世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无边无际啊!今天的任务解决了,明天的任务又来了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不管怎么说……先咬咬牙撑一段时间吧! 然而硬撑的结果,却是又一场昏厥。 …… 朦胧当中,恭少龙的眼皮看到自己平日演算的小桌子上有光芒闪烁。迷迷糊糊当中,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小桌上算数呢!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是我呢?毕竟演算这种事简直是太痛苦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算数和练习上,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闲时间,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训练方法?这么痛苦的修行办法,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忍受得了啊! 但是娱乐……娱乐? 听人曾经讲过,对于那些真正的大能来说,实力长进本来就是一种娱乐,所以他们才能忍受对于旁人来说几乎是折磨的枯燥修行。若说大一统也是一种功的话,那会不会也有这样一群人,将这些枯燥无比的演算本身当作了一种“娱乐”呢? 那要真的会有的话……这种人又是该长成是个什么样子啊…… 恭少龙终于抬起眼皮,想看看这位真正的“大能”究竟是谁! 然而在下一刻,浮现在他眼前的答案是——卞世。 在一片黑暗中,卞世正好端坐在那些许的黯淡光明之下。昏黄的灯火摇曳,卞世的腰杆却稳若定针。他就仿佛是一尊圣像,默默地照看着那无边的黑暗,即便邪魔来袭,却也不曾动摇分毫…… 懵懂之间,恭少龙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忽然一沉。 第47章 回头是岸 “你醒了?”察觉到床铺这边的动静,卞世出声问道。恭少龙一时间不知道说设么,只好轻“嗯”了一声。 卞世手头的纸笔稍微停顿了一会。 “说老实话,你觉得练这大一统功,苦吗?会不会有,觉得自己不想练这套功法的想法了?” 恭少龙稍稍一怔,却只得苦涩道: “……的确很苦,也很累。” 至于那颓丧无比的后半句话……也是正好戳到了恭少龙的心口上。 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轻松,最终的收获也是遥遥无期,这样的功法有什么练头?还不如重走那修仙飞升的老路呢! 然而卞世却稍微鼓励了他一下:“努努力,再坚持一下吧。大一统的乐趣还在后面,现在的你很难体会得到的。” “腾”的一声,恭少龙却觉得自己胸口燃起了一团无名烈火。 再坚持一下?说得倒是好听!这功法分明练起来是如此的痛苦,凭什么……凭什么就你能将它学得如此深入! 据卞世所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非常罕见的体质,叫做“数学家”。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能天生将算数习题当作是乐趣来做,从此修炼大一统功事半功倍。这种体质并非与生俱来,通过后天培养练成数学家之体者也并不在少数。但是偏偏恭少龙很明白,卞世却不是这样的人。 恭少龙跟着卞世也有一段时间了,卞世是个什么类型的人他如今非常清楚——他也会因为自己的幻想痴痴傻笑,也会因为心情的烦忧而有所懈怠,也并不是全然将什么演算练习当成是毕生的追求、也会在闲暇之余摆弄一些能够娱乐自己的小休闲……从本质上讲,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本质上讲,他们都是那种“追求结果”而并非是“追求过程”的人。他们不是什么“数学家”,不过是两个将数学当工具想解决具体问题的人而已。不是习题本身带给他们快乐,而是通过练习增长的实力境界带给他们快乐!他们追求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你才能将这套功法学得如此深入? 不!这不公平! 掩饰了一下自己脸上稍纵即逝的愤怒,恭少龙转而,开始套卞世的口风: “少爷您说,这功法这么难练,您又是怎么学会的啊?” 卞世手头一顿。 恭少龙脸上浮现出渴望的神色。 少爷得这趟奇遇也才不过数月却能有如此造诣,定然是有什么不知道的秘方。否则他这样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又凭什么做不到?一定是他有什么自己没有的条件,一定是他有什么自己还没有的秘诀! 毕竟从本质上讲,自己两人可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卞世的回答却又显得那样简单: “因为,我天赋异禀啊。” 恭少龙稍稍一呆,一句“放屁”险些就出了口。 天赋异禀?就这么简单?笑话!莫非你当真觉得我会信了不成啊! ——你之所以能踩在我头上撒尿,无非不就是有当初的前辈给你灌了顶吗! 越是这么想,恭少龙就越是觉得心中忿忿不平。卞世三个月前才不过才是一介脚商凡夫,无论底蕴都远远比不上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修仙界的自己。这样的他,又凭什么能胜过自己? 可不见得他之前曾显露过什么过人之处! ——“我六岁起就能代我父亲出行经商,你可曾听过?” 恭少龙瞳孔骤缩。 卞家大少爷年仅六岁便开始代病父出行走商,这几乎都成了秋水附近人人皆知的事情,甚至官府都因为卞世的“孝心”给了一笔不小的赏赐。恭少龙身为地方凶霸,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还有我家账本……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不是你们恭家动的手脚?”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卞世的眼睛稍微变得有些凌冽。 恭少龙心中又是一个打突。 卞家的账本是他们恭家动的手脚,这他们自然是清楚的。当时恭少龙还心想怎么撕页码能尽力不让人看出来,却没想到卞世压根就用不着账本记账。当初看到后面的页码一片空白的时候,他们当时还惊诧了好一会呢! “那现在你告诉我,我有没有这个资格说我……天赋异禀?” 恭少龙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向下一坠。 天赋……天赋异禀?仅仅是,天赋异禀而已吗? 没有什么可笑的“灌顶”,没有什么方便的“捷径”,有的仅仅是一个“天赋异禀”而已。然而在绝大多数的时候,这个“天赋异禀”却足够注定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生…… 想要修仙,天赋这一关首先就必须要过。恭少龙的资质只是丁等最下,按部就班地修炼,是注定不可能练出什么绝世神功来的。而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想着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那些可遇不可求的奇遇上——比如卞世撞见的传承,又或干脆是“大一统”这种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就算是,也是要靠“天分”的! 天分呵……天分呵!没有天赐之才,单薄弱小的人又怎么和这片黑暗的大地抗争啊!难道弱小之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梦想吗?难道弱小之人就不配用自己的努力来换取报酬吗?难道这个世界衡量强弱的标准不是看谁付出得更多吗?难道这世界衡量强弱的标准,就是看谁投胎投得更好一些吗! 是的!就是如此! 这片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说什么人族把握了自己的命运……狗屁!都是狗屁!有些人从生下来就能锦衣玉食,可有些人连做却还要靠那所谓的“奋斗”。倘若说这都不能算作“黑暗”、不能算作“不公”的话,那又有什么能叫做“不公”! 卞世并不是什么“数学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修仙资质。然而他的体质、他的头脑,却比那神奇的“数学家”好上千万倍。他这样的人一出生就是要注定做人上人的,而恭少龙这种注定的人下人……连那“奋斗”的机会都甚至没有! 人命……天定! 惨痛的现实面前,恭少龙痛苦地呜咽出声: “少爷……我不想练大一统了……” 他在仙途上已经栽了一次跟头,但是现在,他已经栽不起第二趟跟头了……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第48章 自动化流水线 “少爷,我不想练大一统了……我已经……我已经练不起了……您说得对,这套功法不是我能练得起的……” 这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狗屁的“公平”存在! 看着痛哭流涕的恭少龙,卞世不由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叹息。 “唉……” 孤独! 寻真求索真的很无聊吗?没错,真的很无聊,就连卞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虽然求出结果的那一瞬间真的是非常振奋人心,然而实际上,能最终求出结果的机会又有几次呢? 若非不是卞世的头脑比别人更加好用、能算出更多的“结果”来,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要对这套体系生出厌恶! 要说施加压力将恭少龙吓跑,卞世自己是万然没有这个打算的,只可惜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承受这种“无聊”!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卞世长叹完毕,开口道:“也罢……从此以后,你就安心当个工人吧。和以前一样,我的东西也会有你的分,只是你用的生产资料可都是我自己造的,你以后想靠大一统的东西,还是离不开我!” 这话简直就是挑明了两者之间的经济附庸关系,然而恭少龙虽然心中觉得苦涩,却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之前自以为快要摸到卞世的家底了,自己的翅膀也很快就能长硬了,可直到现在却发现人家的家底实在是太厚太重,就算摆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搬都搬不走! 卞世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招呼道:“来!先看看我做的新机器。” 恭少龙抬眼望去,看到了一座崭新的钢铁疙瘩,齿轮皮带不断从机器的四面八方耸立出来,看上去虽然算不得精巧,但也能察觉出一种别样的“机械美”。 这十几天以来,卞世一直在工作台前捣鼓的就是这东西了:一台真正的——最起码名义上做到了——一台真正的自动化流水线。 “新的弹药流水线完全抛弃了电动传送,现在完全由脚踏车直接提供动力。通过总计137个省力杠杆和397个大小齿轮的结构结合,这台机器的最终省力效率达到了97%以上——当然作为代价,它的力臂被延长了将近4000倍。不过就算如此,它如今也总算是能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自动化生产了!” 卞世说的这些东西恭少龙其实有一大半能听得懂,然而因为不想重揭伤疤,他一时间不想开腔。 完全抛弃电力而使用人力作为动力源,最急需解决的应当是动力大小的问题——矿石和线圈的出力可以不断叠加,但人体的出力却显得始终有限。要将弹壳挤压成型打磨抛光,强大的动力源绝不可少,要是完全使用人力驱动,生产线就会面临着动力不足的严肃问题。 对此,卞世给出的解决方案也显得非常简单——配备以大量的省力结构,用齿轮和杠杆节省工作人员的出力! 正如阿基米德所说,给我一根杠杆便能撬动地球,这个世界上没有用省力结构办不到的事情,区别只在于力臂的长短而已。使用大量的省力结构和扭曲重叠的导力装置,就算是恭少龙用踩脚踏车的力气也足以推动整道生产线的运转! 大致概括一下,制造一颗子弹大概可以被拆分做三道工序——弹壳生产、弹头生产、组装工作。然而无论是其中的哪个环节都不能算得上是“简单”。先不说别的,光是弹头就必须要保证弹壳钢芯在内的两层结构,弹壳部分更是包括了弹壳、装药、底火在内的三层结构,其中的底火又可以被分为包壳装药和撞针三层,想将其组装起来更是工序万分。若说加工一杆步枪已经比较考验制造者的工业能力,加工一颗合格的步枪子弹可一点都不比加工一把枪消耗的产能低多少! 冲盂、退火、酸洗、引伸、冲尖、剖口……无论是哪一步工序,对工业器械的精细度来说都是一道十足的考验。如此庞大的工程,地球时代的生产线甚至要拉伸到好几十米长占据大半个工厂……无论是空间还是经济底蕴,卞世现在都是不具备的 所以,卞世的新流水线并不专注于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而是选择保证每一道工序都能保证最低要求。 眼下的这道生产线无法完全解决一枚子弹的生产,甚至连完整的弹壳生产——主要是制造底火的那部分——都无法做到。但要说将这些步骤拆分出来,直接连接着机床的它却能把每一道工序都做到很好。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流水线的意义就在于模块化工程,用一天生产弹壳用一天生产弹头再用一天将它们组装起来,这种效率比用一天时间做完所有工作高出无数倍。在当前这种几乎完全以人工生产的小作坊中,这样一套 当然,这套机械究竟有没有问题,还要用实际检验说了算。 “来!快把这机器开动起来,我来看看这玩意有没有问题!”卞世迫不及待地招呼恭少龙道。 虽说卞世绝对相信自己的计算能力不会出错,但要是……“万一”呢? 不过还好,最后的结果显得非常理想,并没有什么关键问题上的纰漏。与此同时,卞世也得出了这套装置生产一颗子弹需要多久——平均下来,将近一刻钟一颗。 因为硬件设计,一次流水线运行的时候最多也只能同时支撑12颗子弹运转。再多了,齿轮杠杆就会卡住。整套流水线差不多要三十分钟才能转完一圈,生产出六枚四分之一颗子弹——弹壳、弹头、底火、组装中的其中一步。不过就算是一刻钟才能生产出一颗子弹,这也比之前的生产效率好多了。 毕竟以前两个人就算一整晚不眠不休也只能产出个位数的弹头,现在的产量却能将近三位数,这怎么不是巨大的进步? 以前两百发子弹都要攒好几星期,现在一天就能生产出这么多子弹了,这是巨大的进步啊! 望着眼前的得意之作,卞世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希望能早点普及电力……彻底地解决掉产能问题啊。” …… 与此同时,在这山头的另一个角落,叶良辰的脸上却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蠢货!对付这种家伙用封锁战术,你难道都不长脑子的吗!”咆哮声随即响起,仿佛又一道狠厉地巴掌,扇在他的同一侧脸颊上。 第49章 奴隶和奴隶主 叶良辰吃了一巴掌,脸上正火辣辣地疼。可等他看见面前汉子的精壮身子,却偏偏又变得不敢出声了。 “你的情报工作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想着要上去踩他一脚吗?你的情报工作上哪去了!对付这种人用封锁战术,我亏你也想得出来!” 叶良辰一听,只觉得心头一股愤恚怒火从胸口涌起,直直冲向头顶——你这话骂出来,到底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啊! 最先提出要哟个封锁战术的不是你吗?要我去执行封锁的不也是你吗?自己情报都没弄清楚就来指摘我的不是,你诗俊良到底是有何德何能! 不错,先前扇叶良辰这一巴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诗俊良。 对卞世的封锁计划早就随着颜面扫地而告终,然而比起叶良辰在那一战中丢掉的颜面来说,最让诗俊良不爽的却是他们这套战术的选择问题——换句话说,诗俊良认为他们这一次的失败并不是某一场战役决定的,而是从战斗一打响就已经输掉了。 ——对于卞世这种对手来说,封锁战术根本就没用。 为什么呢?首先封锁战术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掐断一般修士的修炼资金,直接饿死那些没有什么底蕴的寒门子弟。但是卞世不一样,通过十几天的情报周转,诗俊良如今终于弄清了这个看似愣头青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一个早就和己方上层达成了技术型交易的“实力派”。这种人压根就用不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来为自己谋生计,光是和上头那群大佬的交易就够他吃饱了! 这可是上头的人!上头发给他的钱,自己这群不过探灵天应的小喽罗还敢截下来不成?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种对手,你封锁个屁!”说完,诗俊良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叶良辰脸上。 叶良辰捂着热辣发烫的脸颊,口中却只能不住地道歉。 “是……是!是小人不对,是小人该死!” 然而……实际上呢? 不管是,的人也好,还是低估了敌人在情报不完全的情况下擅自执行的人也好,恰恰全部都是诗俊良自己! 但是对于叶良辰来说,为自己上司的失误而背起黑锅,却反而成为了一种“本分”。 所谓的“下属”无非指的就是这样生活——平常时候帮上司干活,有了危险就要给上司顶包当罪,这就是所谓的本分。要是哪个下属做不到这一点,那反而还会被上司觉得“不懂事”,甚至还要被上司穿小鞋! 看到叶良辰这副恭敬的模样,诗俊良心中的怒火也总算是消退了半分,他骂骂咧咧地又说了几声,然后总算是离开了叶良辰的住处。 也只有到了这时,叶良辰心中的阴郁才终于能够释放出来。 “……畜生东西!”他紧紧盯着诗俊良离开的方向,大骂出声。 “小王八蛋……毛都没长齐,偏偏有点天赋就出来显摆!真当自己了不起一般!要不是撞了个好娘胎生了个好资质,估计还没我厉害!” 诗俊良,何等人也? 并非什么人物,不过是有个好体质,修炼更快而已……然而就凭他这点体质,却能从那些长辈大佬们那里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和历练机会。这些资本让诗俊良拥有了随意羞辱他人的资本——毕竟他可是长辈们心中的“红人”!这种红,甚至到了就连叶良辰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的地步! 当然,叶良辰不爽这家伙也很久了——被人整天如此羞辱,想必任何人都会不爽的,不是吗? 叶良辰讨厌诗俊良,对这种飞扬跋扈的态度不是一般的讨厌! 屋子里的叫骂声又持续了一会,身旁一个下人这才敢凑上前来,对叶良辰战战兢兢道: “少爷,烈豪请见……” 叶良辰深呼吸了几口:“让他进来!” 手脚被仙索五花大绑着,赤裸着上身的烈豪仿佛挤奶油一般从门框那头挤了进来。 “烈豪……请罪!” 叶良辰的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是贱奴输了比斗让少爷蒙羞的,请少爷责……” 尚未说完,叶良辰飞起一脚,直接蹬在烈豪黝黑的脸上。 “闭嘴!你这杂种!” 两股鲜血,瞬间就顺着烈豪的鼻腔淌了下来。但叶良辰攥紧拳头,心中的怒气却是有增无减。 “你的错?好啊!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啊!”他不管不顾,狂怒咆哮道。 自己今日受如此屈辱,主要责任在谁? 在那个叫做“卞世”的杂种身上!要不是他当初要坏我们的规矩……要不是他……要不是他这么强!竟然连烈豪都摆在他手下!我今天又何至于受如此奇耻大辱! 然而当叶良辰想起卞世的当日所言时,他却又无论如何也恨不起这个人来了。 ——“做奴隶并不可怕,但倘若连做了奴隶都尚不自知、甚至还觉得做奴隶是一种美差事,那你等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 努力,有用吗? 泥腿子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他叶良辰要是还不知道,那他这几年的奴隶头子也不过是白做了! 泥腿子们所谓的“努力”是什么玩意?无非就是和烈豪这般,整天和头牲口一般“劳动”、“奋斗”,想方设法地为自己这群奴隶主创造剩余价值而已。无非就是想办法去讨好自己的上司,如他叶良辰今日对诗俊良百般跪舔那般阿谀奉承而已。所谓的“向上爬”,不就是如此吗? 放屁! 就算他再怎么对那诗俊良阿谀奉承,他最后也不可能骑到诗俊良头上拉屎撒尿,但他今日受的屈辱却是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他是向上爬了,可诗俊良到时候却又爬到他更上头去了……一层一层剥削下来,他等于是一辈子都要在诗俊良这种畜生的屁股下面挣扎! 可笑啊!可笑啊!可笑我之前一直都甘心在给那诗俊良做奴隶、给他背后的家族做奴隶!却还连做奴隶都做出了美来,都还尚且不自知呢!我以为我剥削别人意味着我也是个奴隶主了,但其实……我和你这头又蠢又黑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啊! 自己剥削了别人,可不代表自己能把受过的剥削剥削回“上头”身上啊! 事到如今,烈豪如此殷勤地上来讨好叶良辰不仅没有让后者消气,却反而让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如同奴隶一般对那诗俊良阿谀奉承的自己! “杂种畜生!给我滚出去!”叶良辰将烈豪一脚蹬开,怒吼道。 扫视四周,叶良辰胸中的怒火烧得愈发旺盛。 “你们也是!全给老子滚出去!” 桌椅破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仆们纷纷从叶良辰的房间里逃开。在空旷的房间当中,在空旷的房间当中,叶良辰的双拳紧紧攥住。 天分……都是天分!能和诗俊良一样练功是练功的天分,能和烈豪那蠢蛋一样忍受剥削是他做奴隶的天分!可是偏偏为什么……只有我的天分没有发挥的机会! “不!这不公平!”叶良辰仰天长啸,愤怒咆哮出声。 第50章 装傻 第二天是五行曜,本来是卞世狩猎凶兽、赚取学分的日子。然而说起来很惭愧,他至今甚至还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做斗战任务的同伴。 没有办法,信息传播的速度是有限的,卞世当初同叶良辰打得一战的确是让他得以名声大噪,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纨绔派封锁政策的延续,还是他自己之前在同学们心中留下的风评实在是太差,纵然是他展现了自己的实力,现在的班上总还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他耳朵旁边和蚊子一样绕来绕去—— “你说,昨天他表演的那套隔空锯木的本事,是不是真的就说明那大名鼎鼎的裂帛在他手上了?” “不是吧?你还在信这个?” “呸!要我说,肯定是他耍了小手段欺骗了我们,让你‘觉得’他手上的是裂帛而已。我们昨天从树干里掏出来的那些暗器你忘了?不过是装神弄鬼!” “就是!有当日见过那一战的天应前辈都和我说过了,那大名鼎鼎的裂帛分明就是音道手段,用暗器装神弄鬼又算是什么下三滥玩意?遮遮掩掩……那个叫卞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般说到这个时候,先前挑起话题的那人多半也就会就此打住了——同伴们反对他的观点,他要是再坚持下去就定然要招人嫌弃。他又不是卞世的什么粉丝,何必要在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上纠结?甚至因为听到了不一样的观点,他说不定还会在茶余饭后主动向其他人说—— “你知道吗?那个卞世手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裂帛,你看我们有证据……” 人这种生物,有时候偏偏就是这么可悲——明明事情就摆在自己眼前,却又不得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同那皇帝的新衣一般,当一群人都在说假话的时候,说真话的小孩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因为这股反对声音在不断猖獗,卞世在班上的声望虽然有所好转,但多半还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但凡他想找人来做任务,得到的回答也多半以敷衍应付为主。归根到底,还是他的声望不够! 然而从今天起,这种状况将会得到改善—— “这凡人班里头,卞世是哪一个?” 卞世正走在路上,一个人突然就把他拦了下来,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看到大街上有新鲜事情发生,周遭的旁人十分热切地发挥了人类爱凑热闹的天性,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想把事情打听个究竟明白。几个卞世的同学甚至也在此列。 卞世收起心中的演算,淡淡道: “我就是,有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诗俊良便从不知道哪个阴影里走了出来。 “原来如此!之前有闻师弟手中利剑潇洒睥睨,今日一见,才知道其主同样气质非凡!师弟可能不认识在下,在下就先自我介绍了——我名诗俊良,如今探灵中期境界,之前久仰师弟大名,今日特意结识一番,总算是蒙光祖上。” 这番话听在旁人耳里,却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诗俊良?就是那个……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诗俊良的名字,在低级修士的圈子里大概还是有点分量的。纵然他不过是今年才入门的新生,但光是他所领导的这一派纨绔势力就足以让人敬他三分。要是诗俊良想结交某个人,那个人身上也定然会有着什么突出的地方,那就同样变成是“不容小觑”的人了! 然而这一次,他找上的对象却偏偏是这个圈子里“臭名昭著”的“卞世”! “为什么偏偏会是他?前几天不是还有传闻说他和这伙人不对付吗?为什么突然就……”旁人窃窃私语。 而且……还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卞世一样? 但卞世却皱起眉头。 诗俊良等人的举动看上去似乎很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实际上就是在表达这样一个意思——“我们虽然之前有过不少的过节,但要是这么纠结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所以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这是在“装傻”! 没错,他们在装傻,卞世也知道他们在装傻,他们知道卞世知道他们在装傻,卞世也知道他们知道自己知道他们在装傻,但只要他们开始装傻,那他们私下里的态度就能被表面上的装傻掩盖起来,就可以将过去的一切都抹消般“重新开始”! 这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诗俊良也在试探,试探卞世有没有这个“聪明劲”! 那么现在,卞世又该要如何抉择呢? 就如同诗俊良他们可以用“装傻”的手段掩盖之前的龌龊,卞世自己也可以用“装傻”的方式回绝他们的意思。然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么做划算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这群纨绔子弟突然转了性子,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定然不可能没有图谋,和他们和好结交,自己会不会被利用? 但是与此同时,和他们结交的好处还是有不少的。最立竿见影的地方,就在于自己的声望或许能得到一个不错的提高。诗俊良等纨绔子弟的势力不小,自己和他们搭上了线,其他人又怎么不会想办法攀附自己?自己说要做斗战任务的话,也不至于说根本找不到人了! 卞世合计一番,最后发现果然还是利大于弊。 目前来说,卞世最捉急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资源来构建电力工业上。虽然诗俊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对卞世的封锁其实十分有效,但卞世自己也的确是需要寻求一个突破口来摆脱困境。至于他们想利用自己,那倒反而是完全不用担心——只要拿到发电机,自己的工业水平在一两年之内就能得到本质级别的突破,到时候这群按十年算境界的修士们,又怎么可能还是自己的对手? 任你左支右绌,总之管不着我! 想到这里,卞世眼珠一转,接下了诗俊良的这股“傻气”。 “原来是诗俊良师兄!碰巧师兄的大名小弟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也算是三生有幸。师兄大名远扬,小弟佩服!” 一听这话,诗俊良脸上立刻浮出喜色。 “好!早听说师弟英明神武,果然一见,你我果然是相见恨晚!以后碰上什么事情,师弟可以尽管报师兄的名字,师兄天涯海角也会过来帮你!” 旁人一听——这不是摆明着要保这卞世吗?“尽管报师兄的名字”都说出来了,这岂不就是 “此人前途不可估量!”旁人啧啧称赞起来。有刻意想要孤立卞世的,此刻也不得不开始掂量自己的体量了。 在此之后,两人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便就此分散。 返回途中,有跟班偷偷向诗俊良问道: “大哥,为什么不继续给他好看?反而对他示好?” 诗俊良瞪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消灭敌人最快的办法就是把他变成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吗!” 身后小弟立刻惭愧低头。 但诗俊良却又笑了笑,道: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留点手段。” 此言一出,小弟们立刻做出好奇模样,想听个究竟。 “虽然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这么急着接斗战任务,但既然他是想接斗战任务……那也就免不了要碰上那个人……对吧?” 有小弟做恍然大悟状,道:“您是说……” 诗俊良立刻露出神秘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不是很明白吗?” 随即,他的眼神凛冽起来。“那现在你们该做什么,你们也有点数了吧?” 小弟们浑身一抖: “是!小的知道了!” 第51章 巧合 第二天,卞世正在房间里和恭少龙一起捣鼓自己刚弄出来的生产线,却没想到有人主动找上了门来。 “请问……卞师兄是住在这里吗?” 听到有人敲门,卞世放下手头工作探出头来。看到他的脑袋出现在门口,等候在外面的人立刻露出喜色。 “师兄好!很高兴认识您!” 卞世心照不宣——论“师兄”这名头,他如何担当得起?就算是同批次被门派录取的人也比他多学了两个月,按辈分讲,他怎么配得上这个称呼? 不过在修士们的相处中,“师兄”这个词也可以用来称呼那些比自己实力更强的人,用做一种敬称。照眼下情况看来,对方的用法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那么,你有什么问题?”打量了来人一会,卞世道。 来人堆起笑颜:“最近听说师兄一直想接斗战任务,却苦于没有人手?实不相瞒,其实在下和朋友们也有着同样的困惑,若是我等结伴同行,便能去猎杀更加强大的灵兽了。到时候我等学分平分,岂不美哉?” 卞世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自己并不熟悉此人,别说是眼熟了,简直就是根本没见过。 这是十分难得的,要知道卞世是十几年记账都用不上账本的,既然他觉得自己没见过,那他就肯定是没见过了。 “你什么境界?”卞世开口,试探道。 来人连忙道:“探灵中期,在下的朋友们也多半有这个境界。只有一两个只有探灵初期,不过境界是一回事,他们的修法十分特殊,是很擅长斗战的……” 卞世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无人为伴这个问题的确困扰了我很久。不过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并不想做什么大任务,四个人以上的就算了。” 一两个人不是“多半”,那这个“多半”起码也要有四个人左右咯?四五个人是多半,那总人数怎么着也是在四人以上咯?卞世借口不想做大任务,正好能回绝了他。 对方有点着急:“师兄不想做大任务其实没关系的……” 但卞世只是一味推辞,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是给他赶走了。 “碍事……”卞世关上门,嘀咕着。 卞世缺人是真的,但他并不缺探灵以上——甚至是后天后期以上的战力,同时也并不缺三个以上的战斗力。 如果可以的话,卞世希望自己凑够了其他三个后天中期、能堪堪达成接取斗战任务的要求就开始任务,这样的话,他的同伴们就不再是“同伴”,而是“附庸”! 同伴要是太强,就会想方设法和自己抢学分。可若是同伴在战斗中帮不上什么忙,那卞世就是在提携他们了。自己带他们打他们平时打不过去的怪,他们还好意思和自己抢学分吗? 同理,早上前来找他的这批人说不定也是把持着这种思想——他们觉得只要带着卞世打一轮怪,卞世就会欠他们的人情了,以后结交也显得方便了。甚至要是再动点功夫,他们也觉得自己可以“附庸”了卞世! 但他们却想错了,卞世不需要别人作为自己的靠山。他自己的拳头,比旁人看上去硬朗得多! 赶走了一批人,卞世却并不担心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好兆头。 “诗俊良的名字……果然好用!”他轻笑道。 昨天和诗俊良等人当街的这么一出,今日想必也快传播出去了。诗俊良的名号是如此响亮,那他又凭什么不能沾沾光? 在大庭广众面前发表激进言论定然会得罪一批狗腿子,但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结交什么人,那却什么人都不会得罪。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友好”而并非“结盟”,谁要是觉得他这么做不行,那就要被说成是“酸”,被说成是嫉妒! 于是在多了一道靠山的情况下,卞世的声望早就一飞冲天了! 不出半天功夫,上门拜访想要拉拢他的人来了三批,卞世都一一推辞糊弄了过去。然而直到傍晚,他却仍旧没有物色好合适的人选。前来拜访自己的那群人不是实力太强就是人数太多,实在不让人满意。 不过找不到人没关系,他还可以主动出击! 吃过晚饭,卞世直接走出门去,和师兄学长们找他一样去敲其他同窗的门。哪些人实力弱小是自己物色好的对象,他在前几个月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现在要用根本就不是问题。 那些实力较弱的同窗门生一看到是卞世上门,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等他表明来意,他们的表情就马上变成了十足的惊喜。 最近这段时间卞世的风评如何跌到谷底又如何一飞冲天,他们如今也多半有过打听了。卞世苦于没有人手做斗战任务的事情也早就广为人知。他们心中虽然觉得这是卖卞世一个人情的好机会,但一想到那些师兄学长的实力都比自己强劲,他们还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但他们却没想到,卞世竟然会主动找上自己来! 这该是多荣幸的事情啊?那些实力比他高上好几个境界的师兄学长都没能入人家的法眼,自己却被人家主动找上了门来!只可惜拥有卞世这般头脑的人只是少数,这些可怜的小笨蛋并不能看穿卞世藏着的诡计,满脑子觉得这是一个结交“师兄”的好机会呢! 不过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个“好机会”嘛——附庸是结盟的高级形式,被卞世附庸了,怎么不就是被卞世罩着了? 第二天,卞世带着一群人前往任务堂接取任务,却意外地碰上了一些小波折。 “师兄,我想接一个这个任务。”说着,卞世递上令牌,指着上面的一块任务牌道。 这个任务,是他目前觉得做起来最划算的任务。 却不料,负责此事的师兄学长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抱歉,这个任务刚被人接走,令牌还忘了撤换。你换一个吧。” 卞世挠了挠头,只好退而其次,报出另一个任务。 那师兄看了他一眼,察觉了什么: “师弟,你可是非要接斗战任务不可?” 卞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人家道: “今天的斗战任务没有了,刚才有人陆陆续续把所有任务都接走了,只剩最后一个。你要是真想接斗战任务的话,那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了——就是这个。” 说着,他将一块令牌指给卞世看。上面赫然写着“狩猎灵猫”一词。 卞世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办法。斗战任务的数量一般不会太多,凡人级的任务一天也不过五个。要是不接这个任务,那就只有等好几个小时抢下一道任务了——这可显得有点蠢。 卞世耸了耸肩,只好答应:“成,就这个吧。” 对于自己遇到的小小挫折,卞世心中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就算概率再小,一天之内的斗战任务碰巧被人全部接走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嘛,谁能保证,这不是巧合呢? 第52章 青头峰 任务牌上的“灵猫”,其实指的是一个物种。就如同地球上的猫狗有成百上千个品种一般,“灵猫”也分为很多种——通体火红的火灵猫、身体轻盈的翼灵猫、双眼如同宝石能电射光道法术的玛瑙灵猫、能隐去身形且行动迅捷凶猛的幽灵灵猫,都算是灵猫的一种。这种生物虽然叫做是“猫”,但无论是体型体重,比之地球的老虎却也不逊色,是一种十分强大也十分敏捷的生物。 这一次卞世需要猎取的,是一种有着木道修行的青藤灵猫,主要活动在仙院旁边一座叫做“青头峰”的山头里。按照要求,卞世应当杀死至少三头青藤灵猫,剥掉它们的外皮,凑够三张“化木皮”来给前辈们炼丹炼药——这种东西是通用性很强的木道材料,各种冶炼都少不了它的身影,需求量很大。 “师兄注意脚下。”眼看卞世走得太快,身后一个身形矮小的少年急忙喊道。 “师兄,这荒郊野外不比门派驻地,要是走的太快,说不定就惊动了什么别的凶兽,我等最好还是小心为重啊。” 卞世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 “你说的是,咱们还是走慢些吧。” 方才开口的这人是小队中的侦查队员,名叫徐彭泽。他主修的功法名叫《兽行宗》,其实是一门御道心法。 所谓的御道,就是指驾御、奴御。和古人一般,此道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各类灵兽异兽、令其开化之后为己效力。实力高了之后,甚至可以奴役人族异人。根据功法侧重的不同,有的功法擅长强化,有的功法擅长捕捉。徐彭泽练的这道功法就是擅长捕捉、以数量压倒敌人的类型。只不过他现在尚且实力孱弱,还没有大量捕捉灵兽的能力,只能挑出其中两三道能看穿野兽行踪的“招式”来用,勉强算是个侦查类角色。 卞世稍微等了众人一会,让他们跟了上来。他自己走在最前面,那个防御型队员则走在最后面,将两人护在正中间。 这是最常见的小队阵型。 在野外行走不比正面的阵地战,以偷袭-一击脱离-收割伤残为主要模板的偷袭战才是最主要的战斗方式。因为偷袭的成功率最高,有些野兽甚至专门锻炼出了一套潜行偷袭的本领,因此在野外活动的作战小队必须要将至少一个防御型队员摆在后面才能看住屁股。反而若是敌人从正面冲击过来,擅长进攻的队员却可以用强大的火力将其压制下去,等阵型稳定了之后,没有灵智的野兽便不可能是人族的对手了。 众人在丛林当中行走了一会,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动。 “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卞世觉得有些无聊,出声问道。 徐彭泽不免变得有些紧张——这支小队的眼睛和耳朵都是他,此刻众人搜寻了半天连目标的影子都没有,这岂不是要怪他? “师兄,这山头野兽活动众多,而且行踪不定,我未必也能找得这么准确啊。”他急忙道。 徐彭泽的侦查杀招名叫“野踪寻”,原理是根据野兽平时在山林当中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分析目标的动向,继而进行追踪。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种凡人手段,甚至地球的老猎人也会这一手,并不怎么稀奇。 其实这还是徐彭泽实力低下导致的,要是等他破了一线天关,就能动用灵力来寻找灵兽下落,而不需要这般仔细观察各处地面上的蛛丝马迹。 卞世打了个哈欠。 “没事,慢慢找就是了,但凡出了什么状况,一切有我。” 说着,卞世拍了拍身后那根银光闪闪的机枪管。 众人一见卞世有那传说中的“裂帛”傍身,不由得士气一振。 这可是裂帛啊!连那强悍如斯的烈豪都能数强撂倒,何况是小小灵猫? 卞师兄实力高强,气度自信果然就是不一样。明明实战在即却临危不惧,还有如此自信来庇护队友,简直当为我辈楷模!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威风凛凛的裂帛里头其实一颗子弹都没有。而且不仅如此,卞世甚至连重机枪的其他零件都没带齐,只带了根枪管过来。 没办法,那些东西实在太重了! 按照地球的分类,撕布机这种东西应当被划作“通用机枪”。要真说重量的话其实也是没多重,一个人也就足够拖着它做长途行军了。卞世贵为修士,带着这东西本应当更加轻松才对,怎么就只带了根枪管过来呢? 因为两者的实战需求,始终是不一样的。 地球的士兵们是编制作战,是相互之间都有战友帮衬的。但对于卞世来说,在这个修仙世界中孤立无援的他必须要把能在所有环境下作战的装备都带齐才行。地球的机枪班带了机枪就可以丢掉霰弹枪了,巷战小队带了霰弹枪就可以不要自动步枪了,可卞世没有成建制的队友,他敢这么玩吗? 为了适应全地形作战的需要,卞世就必须把霰弹枪、手枪、机枪、甚至无线电,都全部带在身上才行。这么多东西和弹药一起压在背上,谁顶得住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修士们试炼的山头,门派都设下了阵法庇护,就拿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头举例,整座山头都只有探灵上下的灵兽出没,也只有探灵上下的灵兽能够进出,也不会形成兽潮。总而言之,这里就是一个散养的牧场,他们这些低级子弟只需要按照导师任务过来收割就行了。对付这种敌人,卞世自信有霰弹枪足够了。 18mm的独头弹可是堪比小型的航空机炮了,好几厘米厚的钢板都能打的穿,还怕奈何不了你们几头牲口? 众人又走了一会,却听到队伍中间的徐彭泽忽然大叫起来 “大家小心!目标活动的痕迹出现在这附近!” 卞世皱了皱眉。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现在就算有敌人的动静,它们也给你吓跑了!” 卞世有些烦躁——明明先生们平时都强调过不要打草惊蛇,怎么一到实战这群人就全乱了阵脚呢? 不得不说,真是一群没有经验的菜逼! 第53章 千钧一发 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徐彭泽涨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再动作。看了他这模样,卞世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低头了?认错了?低头认错有个屁用!还不赶紧给我竖起耳朵看看周围情况怎么样!侦查队员临阵撂挑子,你想我们都变成瞎子聋子哑巴吗!” 侦察队员就是全小队的眼睛,就算是地球的火炮装甲也需要侦察兵看过了敌情才敢上阵。侦查兵就是全队的眼睛和耳朵,没了眼睛和耳朵,比没了手脚还要糟糕! “防御成员看住屁股,治疗选手掩护侧翼,眼睛和耳朵就给我睁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先生平时教你们的都给吃到哪去了?认错有屁用?别给我道歉!要道歉就拿灵猫的皮来给我道歉!” 其实不光是徐彭泽,剩下的两个队员也没有过什么实战经验。一听到有敌人出现,他们也早就乱了手脚。只不过卞世这么一番狂吼,他们的注意力又被牵扯了回来,赶紧按照着卞世说的去做。然而临阵之前,他们还不忘对卞世行了个大揖,表示一下卞世教育自己等人的感激: “师兄教训得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师弟受教了!” 卞世差点没被气背过去。 “你个蠢货!现在打仗呢!讲你个狗屁的礼节!赶紧给我滚回战斗岗位上去!” 然而众人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地方,一双火红色的竖瞳已经紧紧锁定了众人所在的方向。 山林当中一阵清风拂过,吹得四处的绿叶红花摇曳起来。在万紫千红如同舞蹈般的动静中,一头通身碧绿,环身有着墨绿色花纹如青藤盘绕的美丽动物再也藏不住自己的踪迹,在青藤小草面前现出了自己身形。它盯着远处那些尚未发现自己的家伙们,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用肩膀搔了搔自己耳朵的痒。 人族……又是人族。 它并非是什么入侵的外来物种,而是长久以来就在这座山头生长繁衍的灵猫族之一。然而自从它降生这个世界以来,这些浑身无毛的猴子就好像和一位烦人缠人的玩伴一样,死死地缠上了自己不愿放手了。 双亲也好,长辈也好,山林当中同自己族类亲近的其他灵兽也好,但凡是自己认知之内的同伴谈论起最近的事情来,这些无毛猴子就开始挂在他们嘴巴边上不放手了。什么人族又在哪里杀了谁谁,什么人族又开始了在哪里的活动……人族人族,永远是人族! 人族,很强!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似乎但凡对上了这些人族的生物,似乎总逃不了一个死局。自己的好友也是,自己的双亲也是。对于这些死去的同胞们,自己的心中并没有什么仇恨,但也该知道人族并非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对象了! 不过反过来讲——要是能杀掉一两只人族的话……这不就是无上的荣光吗? 山林里的其他同伴比我强那么多,遭遇了人族之后也没有任何音讯了,就连它们都胜不了人族,可要是我能杀掉人族中的一两只,那不就说明此时的我已经比它们更强了吗! 灵猫舔了舔自己的胡须,眼缝缩小了一些。在那火红色的眯缝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敌意——和杀意。 人族,的确是很强。但是现在,我就要用你们喉管里的鲜血来证明我利爪的威武风光! “唬?” 一道声调向上的呼号声响起,一头身形矫健的身影尖啸着发动了进攻。 在自然界中,猫科动物的身体拥有着绝对优势。无论是肩胛肌肉的分布还是骨骼肌肉的密度,猫科动物的身体都是最擅长发力和作战的类型。除非是大象那种拥有着绝对体型优势的巨兽,等同体重下的对决,没有任何哺乳类是猫科动物的对手。 首先是一道剧烈的沙沙声,伴随着众人头上绿树青叶的剧烈晃动,仿佛整块翠绿色的天顶都在摇曳一般,这是灵猫在众人头上的枝叶当中辗转移动的动静。因为灵猫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乃至众人刚刚将自己的眼神挪移到那些正在剧烈晃动的树枝上,他们的敌人就已经跳跃到了另一丛树林上。他们的肉眼只能看得见对方的残影,对于实际作战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的敌人究竟身处左边还是身处右边?望着头顶如锅盖般压在头顶的青葱绿叶,众人只能茫然地抬着脑袋,跟着那些沙沙的响动到处乱转,却根本弄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终于,在一声空前巨大的响动之后,一道翠绿色的身影趁着混乱果断地从树叶当中钻了出来。碧绿色的苍穹轰然破碎,一头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众人的阵型中央,朝着两位脆弱的辅助成员扑了过去! “糟糕!”不约而同地,除卞世之外的其他三人全部发出了一道惊呼。 战斗的阵型主要防御的是平面上的进攻。但要是对方从天空突破,两位如碉堡一般卡在敌人进攻要道上的主力要员就等同虚设!甚至因为他们之前的站位拉得比较开放,他们现在都来不及支援身处中央的两人! 众人朝思暮想的对手终于杀到面前,四根锐如弯刀的利爪直接就朝着徐彭泽的喉管处抓来。看那爪尖上的银光闪闪,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即将血染战场! “得手了!” ——几乎就在灵猫的脑海也开始盘旋着这种念头的时候,一道爆鸣却从它的脑后轰然炸响了。 “砰!” 通红的气浪席卷过来,因为气压的突然改变而不断变形的空气被挤压得不断炸裂,发出一道道高频率的音波。人类的耳朵或许因为天生的结构问题而无法听见这些音波,但对猫科动物那灵敏的耳朵来说却好比是世间最为恶毒的咒法! ——而且,是毫无疑问的死咒。 在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观察的角度上,一颗足有人手指粗细的钢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轰射了出来。厚实的弹头在庞大动能的辅助下轻而易举地捅穿了皮层和脂肪,在大气压的裹挟下逐渐将骨骼和肌肉撕裂。待其从灵猫社体的另一侧洞穿出来时,灵猫胸前的地面早已被它自己的血肉染成了一片殷红! “终剑——万剑殁!”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卞世的声音从枪膛后面沉闷传来。 第54章 战术也不能落下 直到躺在地上灵猫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咽气,三人都还没想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直到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认的——战斗结束了! “师兄威武!”三人出声,一齐惊呼道。 灵猫从树叶当中钻出来的那一瞬间,不幸成为了目标的徐彭泽甚至还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呢。以人类的身体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对上强大的猫科动物,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凶险! “师兄,您方才是如何抓住这灵猫的动作,甚至还能打中它的?”看了看地上灵猫的尸体,徐彭泽多带着一股“不可思议”道。 想和猫科动物对决,别的事情先不说,光是索敌就是一大难事! 猫科动物的速度和力量,同等体型的情况下对上人族几乎就是压倒性的优势。速度上被人压制,就意味着你的攻击别人都可以拦下,而别人的攻击你甚至都看不清。而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则意味着敌人能轻而易举地挡住你的攻击,而你就算挡住了敌人的攻击也要吃下很严重的破防伤害。明明人族的身体是如此的孱弱,卞世又是如何能轻松击败这头灵猫的? 对此,卞世却仿佛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一般,用一种无比淡然的语气答道: “因为我的动作它看不清,就算它看清了也挡不下!” 子弹的速度是马赫速度,霰弹枪这种以暴力著称的枪械更不用说。马赫速度的弹药就算被看见了也绝对躲不开,躲不开就一定意味着挡不住!能打穿十毫米厚钢板的强大动能可不是开玩笑的,天应以下,哪个探灵敢说自己的皮比钢板还硬? 不寻求什么奇技淫巧,卞世只是在硬属性上胜过了敌人而已! 听完卞世所言,三人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以力破巧?”他们相视一眼,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在修士们的世界中,以力破巧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情。但要说对一头同境界的灵猫“以力破巧”,那却是鲜有所闻了——放眼整个地球,能徒手打死老虎的又有几位? 一招击毙一只灵猫,这是何其的威武风光!虽说能凭借特殊功法做到这一点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但是也别忘了,如今的卞世可也才先天而已啊! 除了“师兄威武”以外,三人已再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卞世! 但卞世却把眉头一皱,反而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这次被偷袭,其实和我的战术失误也有很大关系。敌人能从头上发动袭击,我们的阵型就显得漏洞百出了。我光顾着按先生们讲的东西照本宣科,却忘了结合实际情况,是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 课堂上讲过的小队阵型是针对平面作战的基础阵型,可若是敌人能从天上发动攻击,那再严密的防线也会显得漏洞百出。青藤灵猫天生擅长丛林作战,自己却忘了往这方面考虑一下,可以说是相当的失策。 三人哪里还坐得住? “师兄这又是哪里的话?倘若没有师兄在,师弟这条命都说不定要丢掉了!况且就算师兄武功如此强悍,就算有些许的小错误不也挽回过来了吗?师兄的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错!”徐彭泽赶忙道。 身旁两人连忙跟上附和: “是啊!何况这事情其实主要还是在我!” 开这个口的,是小队中的防御成员。他的名字叫做凉志德,练的功法偏属木道。木道法门,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防御同治疗坚固,持续力强。凉志德的特性也无外乎此。 “师兄,敌人偷袭却无能为力,这很明显就是我这个防御修士的责任。何况我等之前临阵之上还做腐儒文章,更是耽误了大把的时间。无论如何,这责任都不能师兄一个人担着!” 另一位名叫刘意承的治疗成员也连忙开口: “说的没错!其实在那一会的功夫,我身上也是有对应招式可以救援的,只不过我当时也被吓傻了,所以未能催发出来。可恨我临阵乱了手脚,险些就让同窗遭了性命之忧!”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练的功法其实是以辗转腾挪和迅猛突进而著称的风道。只不过他现在实力弱小,只学了一招可以通过吐纳灵气辅助治疗的招式而已,因此担当着治疗角色。但要是碰上了战斗,他这个脆弱的治疗型成员也不是全部的手无寸铁,甚至拥有着很强的战斗力。 “师兄的错,完全不能算错啊!”三人对视一眼,一齐说道。 “就算师兄有错,师兄不也击杀了敌人,将其弥补回来了吗?师兄的错,不能算错!” 但,卞世对自己不满意。 “碾压”?“以力破巧”?这些东西看上去好像很强很帅气。但实际上他却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强大武器上的。然而就算武器再强大,没有配套的战术也发挥不出作用。要是一味专注武器开发和生产力提高,却罔顾战术的话,卞世不就成了有着十倍科技优势还打不赢志愿军的一流政治家三流军事家麦克阿瑟了吗? 这可太丢人了!从今以后,卞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多看些兵书、多听些讲课才对。 “行了,快去把我们要的皮剥下来吧,天色不早了,争取一天把任务做完。”卞世摇了摇头,吩咐道。 众人从早上一路行军过来,此时此刻已经快至晌午,若是天黑之前还没做完任务,那山里可就变得有些危险了。为了争取效率,卞世觉得还是一天做完任务才好。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却显得对卞世更加钦佩了。 要是让他们自己找人来做任务,一天时间都说不定杀不掉一头灵猫,甚至还可能因为成员受伤而被迫返回,到时候医疗的药材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自从有了卞世跟随,他们却足有余力思考如何能在一天之内连剥三张皮下来,这种效率可不能说不高! 剥皮的功夫显得没那么繁琐。因为在场各位都有内力傍身,动作精密度自然是没的说。三下五除二功夫,一张完整的化木皮便收进了众人的行囊当中。众人收拾了一下现场,继续上路。 然而他们谁都没能发现,就在他们方才剥下的那张鲜血淋漓的毛皮内侧,有一团形同蠕虫色相墨绿的诡异物体,正在那尚未死去的皮层组织中蠢蠢欲动…… 第55章 肉和天瘟 拿下了一次胜利,成功斩获了一笔成果的三个小菜鸟显得更加亢奋了。甚至连徐彭泽搜寻敌人踪迹的效率都提高了许多。吸取了一次实战的战斗教训,他搜寻线索的动作显得更加娴熟,而且也很容易分辨出哪些是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而哪些是无用的信息了。卞世知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熟能生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通过重复练习还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反复练习还是摸不清楚该怎么做的话,那就结合实际生产操作工作来实战一遍吧! 不出两个小时,众人就再度找到了一头落单的灵猫。几乎是惯例一般,卞世用两枪打烂了灵猫的两处肩胛剥夺了它的行动能力,然后以一枪打穿了它的肚皮造成了大量的内外出血。待其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之后,他几乎以一种完全可以说是闲庭信步的状态来到了灵猫面前,以要害一击结束了它的生命。手指粗细的巨大弹丸直接从它的一只眼睛贯入,彻底将它的脑子搅成了一片浆糊。他的这一套动作是如此的行云流水,乃至在他们连续击杀了两头灵猫之后,众人却连它们独有的灵技都没亲眼见到! 实在是太强大了! 卞世自己倒是不动声色,他并不是不想让大家长点实战经验,而是急着完成任务。时间是有限的,能早些做完任务,自然就能拿到更多的学分。 卞世抬头望了望天,发现时间也不早了。日上三竿,正是未时(下午两点)。按照平常的作息算,现在都差不多要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了,但卞世他们却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我们追了这么久也累了,抓紧时间把我们的小动物剥了皮,然后就地吃饭吧。”卞世将自己的视线从太阳,对众人道。 卞世刚一提到要吃饭,众人的士气立刻又是一振。 “好啊!开饭开饭!” 徐彭泽倒是忿忿不平起来: “追了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这大猫也是不老实,给我们使了我们这么多绊子,竟然害我们绕了这么久的远路!” 追猎任务,其实就是这么的麻烦。 追猎追猎,重点肯定在“追”和“猎”上。比起战斗来说,在索敌和追踪上花的时间反而才是大头。方才徐彭泽好容易抓到了一只灵猫的线索,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追踪是不可能的?一路追杀过来用了不少时间,也被对方骗了好几次,中途也自然就没有时间停下来吃饭。直到卞世四枪把这家伙打死,大家伙才算是有了可以休息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追击这种事情麻烦又费力,卞世才十分地不喜欢这种猎杀任务。他先前挑中的任务都是那种剿杀类的任务,敌人在哪里提前就说好了,自己只要和打副本boss一样冲进去把敌人全部弄死就算完了,根本没必要弄这么多的事情。 听了徐彭泽的抱怨,却凉志德却爽朗一笑,道:“人家都死了,你事到如今还计较些什么?照我说,我们今天就吃它的肉!我们今天吃了它,你还嫌不够解气?” 四人一同大笑起来。 “好!就吃它的肉,灵猫的肉可是大补!”卞世称赞道。 于是众人又是一阵忙活。先是去劈柴砍柴,然后是找木头枝干做支架,搭了一个烤肉架出来。除此之外也当然免不了剥皮和清洗内脏的食材处理。一同忙活下来,时间已是过了二十分钟。不过好说歹说,大家也总算是把这烤肉的架子搭了起来。鲜嫩的肉就着油盐酱醋在烤架上滋滋作响,听了就让人口水直流。 “真香!”望着烤架上外焦里嫩的灵猫肉,众人不由交口称赞。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提起筷子大快朵颐的时候,刘志承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犹豫了一下,浇了大家一盆凉水: “大家先等一下!我记得哪个先生好像有说过开灵之物不得互食,吃了是要发瘟的!就算勉强能吃下去,鲜肉入口也会觉得酸苦难咽,实在不是什么好食材……” “啥?”三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刘意承却吞了口唾沫,继续道:“是……是真的。先生讲过,我等凡物不论种族,只要一旦开灵,那就等同是天道之子,受天道教化。你是天道之子我也是天道之子,今日同室操戈、亲子相食,成何体统?因此但凡开灵之物互食,就算血肉再香,吃到嘴里也一定是酸的,这就是警告!要是我们再不停止,那就要浑身发瘟、僵硬抽搐而死!天瘟这种东西,可是鲜有能治的呀!”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卞世也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他先前未有过印象,很可能其他先生讲过的,自己却没有听到。但看刘志承这般焦急,大概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此事攸关性命,最好还是小心为妙啊。”他这般说道。 眼看卞世拍了板,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凉志德懊恼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呀!现在东西都已经摆好了,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刘志承懦懦道:“我也才刚想起来嘛……” 大家长吁短叹着跌坐下来。此刻再闻见那肉香,却完全是成了一种折磨。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到了嘴边的肉却不能吃……” 耳边回旋着众人的抱怨,卞世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开灵之物不得相食?否则就会生出“天瘟”?这种说法,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你说刚才说在发了天瘟之后,人就会浑身僵硬抽搐而死?”他当机立断,马上开口问道。 第56章 脘病毒和食道流派 众人被卞世问得有些懵逼。 “怎么了?师兄?”刘志承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卞世马上答道:“我问你,你刚才说人在发了天瘟之后就会浑身僵硬乃至抽搐,最后痛苦死去,是不是这样?” 被卞世这么一番追问,刘意承显得有些紧张,支支吾吾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眼:“啊……是,是的吧。” “脘病毒。” 刘意承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卞世嘴里吐出了这么三个字。 脘病毒,一种专注于感染中枢神经的病毒。它的个头比已知的任何一种病毒还要小得多的多。实际上,科学家怀疑这玩意的本质根本就不是核酸(dna),而是蛋白质本身。导致脘病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异种同类蛋白质的过多摄入——也就是说,同类相食。 吃了牛肉的牛会得疯牛病,吃多了人肉的人也会得脘病毒。最终表现出来的症状无非就和刘志承所说的一样——浑身僵硬、肌肉抽搐,甚至表现出强烈的同种相食欲望。事实上,地球影视剧中所谓的“丧尸病毒”无非也就是暗指脘病毒。此刻刘志承这么一提,卞世自然就想到了脘病毒。 卞世想了想,又道:“我再问问,这天瘟又是从何缘起?可有传染?莫非是没有源头,直接从天而降的不成?” 刘意承稍稍一愣,道:“这自然是从天而降了,不然如何叫天瘟呢?不需要任何原因,食肉者自发病身亡,这就是天谴啊。” 这也很符合! 脘病毒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它的核心成分根本就不是核酸(dna),反而是蛋白质本身。这就也是说,只要有适合脘病毒发生的条件,一个人、一头生物,体内自己就能生出脘病毒来,不需要任何的“传染源”。就仿佛是从天而降,恰好符合了“天瘟”的说法! 眼看卞世脸上浮出兴奋之色,刘意承生怕他生出点什么不好的想法,赶紧道: “我说师兄,您可千万别觉得天瘟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啊,一旦修士身上染了天瘟,运转功力的速度就会极大降低,甚至很可能行功出错、走火入魔的!要是师兄你觉得这东西好对付想要尝试一下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千错万错了啊!” 听了这话,卞世反而是哈哈大笑——脘病毒本身就是一种神经病毒,通过感染生物令其的神经组织产生退化而致死生物。刘意承最后的这一席话,恰好敲定了他的猜测! 所谓的“天瘟”,有很大可能性其实就是脘病毒! 得出这个结论,卞世显得很是亢奋。先前在他知道所谓的“小世界其实就是宜居行星”的时候就有过这种亢奋,恭少龙描述“入微”的实力本质时更是强化了他的这种亢奋,此时此刻在想到“天瘟就是脘病毒”时,他几乎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蹦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世界的两套理论体系总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是不是说明……它们本身就是在描述同一个东西呢? 当然是的! 早在从前辈那里得到“书”的时候卞世就想过——所谓的科学的确是很强没错,但这里毕竟也不是地球,而是一个有着灵气的异世界。在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异世界里,地球的物理法则是否还能生效?还是说这些东西在宏观物理上是有效的,但其实从本源、从微观世界——从所谓的“道”上出发就会发现完全就是两套东西?一旦发现两个世界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他又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有三成以上的把握能够丢掉这种担忧! 如果说三个发现全都是天体世界这样的宏观物理,那卞世说不定还要担心一下两个宇宙在某些常数上的不同,但他现在最大的好消息就是——无论是入微境界的问题还是脘病毒的问题,这些直指微观世界本质的发现都显示出了两个世界的关联性。要是连这样一个蝴蝶扇一下翅膀都能刮起一阵飓风的世界里都能“偶然”到出现两种表现形式完全相同的现象,那才是真的不合常理! 眼看卞世笑得越来越奇怪,刘意承赶紧开口道:“其……其实要是真想回避天瘟的话,我们的办法也是有的。”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又燃起希望。 “真的吗?那又是什么手段?你身上可有这种手段?”望着面前喷香的烤肉愈发眼红,凉志德语气急促道。 刘意承稍稍停顿一会,只说了两个字:“食道。” 食道!听到这两个字,其他两人皆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早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有卞世一个人脸色大变: “食道?就是那个传说中能以亲属相食来增进自身功力的食道?” 第57章 人的意义 “食道?就是那门传说中以亲属相食增进功力的流派?” 此言一出,卞世发觉其他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不是,我说师兄,您这也太夸张了吧?”三人相视一眼,不由大笑起来。 直到这时,卞世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师兄,还是我给您讲讲吧。”凉志德笑道,“您刚才说食道能以亲属相食增进功力,这着实是不假。但那也是邪道中人才会这么用的。在我们正派手里,食道功法虽然也是拿来增进功力,但绝对不至于和魔道邪道那般残忍。我们吃肉,其实也就是吃异族的肉罢了。” 可能是觉得凉志德没说明白,徐彭泽也迫不及待地上来,要在卞世面前表现自己一番: “师兄,我知道!所谓的食道,讲究的无非就是‘以食取道’,以吞吃其他灵气生物的方式来汲取天地灵气,增长自身道行。甚至不光是灵兽,就连仙材也在食谱的范畴之内。食道的境界提升之后亦有不少独到的杀招。归根到底,这门功法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亲属相食也不过是手段,并不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增长实力的。” 卞世心中却把自己的青梅竹马给骂了几万遍。 小时候两人见面,皇甫依曼最喜欢的就是用食人族——食道修士的事情来吓唬卞世,动不动就说有食道修士要来吃他。偏偏卞世的记性又特别好,如今就算想忘掉都难了。日积月累下来,“食道修士”的身影几乎就成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啊,原来是这样。”羞愧地摸了摸鼻子,卞世心不在焉道。 刘意承吃吃笑了两声,轻松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食道修家最擅长的就是吞吃生灵血肉,不仅能吃下肚子,更是能增进修行。对于他们来说,去除天瘟那自然是不在话下。实力高深者不仅能去除天瘟,甚至还懂得如何在让肉质鲜嫩多汁的同时增加食用者更多的功力!” 这话说的,让三人都不由心痒了起来。 “那,你可是学会了多少的食道手段?最起码,去天瘟能做到吧?” 刘意承脸一红,却低头道:“怎么可能……食道乃当今热门功法,入门容易,但大成却很难,更不用说竞争激烈。我不过一介普通人,能否成仙都说不明白,哪里有这个野心同师兄前辈相竞高低?” 众人一听,只得惋叹可惜。倒是卞世灵机一动,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几瓶氢氧化钠,正是脘病毒的最大克星。然而为了安全考虑,他也还是没提出要用。 所谓的“天瘟”到底是不是脘病毒尚且还不太能下结论,饭不能乱吃,药也不能乱用! “唉……不得不说,这修道炼求索倒是讲究一个一分钱一分货。越显得竞争激烈,在某些时候就越是珍贵难求啊。”徐彭泽叹道。 但凉志德却翻个白眼,不屑道:“怯!食道有什么好的?虽是热门,但混的好的也不见得有几个。要我说,咱们仙灵界三百六十周天,无论哪道门法练好了都是大爷。你看当今四十九天圣,有几个是照着前人的‘热门’闯出来的?” 末了,他还不忘给自己拉拢一下同伴,抬头对刘意承道: “你说呢?” 刘意承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这个……” 徐彭泽不服:“你这话说的又像什么?我们练功难道不就是为了变强?能让自己好过点?天圣是过得好,可天圣又不是谁都能做的!那条路走起来方便,你心里还没个数吗?” 两人各执一词,却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竟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对卞世道: “师兄,你来评评理!” 看到两人这么“有默契”,卞世忍不住就笑了两声。 “我?要我来说的话嘛……首先我问问你们,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目的’?”两人疑惑。 卞世想了想,道:“就是说……你们有没有好好想过,自己练功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变强!”凉志德不假思索道。 卞世摇了摇头,道:“变强这个目标还是太宽泛了,你们变强是要干什么?要守护什么东西?想游历那些地方?想过怎样的生活?只有知道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你们才能算是道心通达吧?” 三人陷入沉思。 “变强……是为了什么?” 自从踏入灵力世界以来,自己似乎好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打坐、修行,然后变强”的固定逻辑。然而自己变强究竟是要为了什么?他们这群人却好像还从未想过。 不久之后,率先想通了的徐彭泽抢先说道: “要我说的话,那肯定是享用一生荣华富贵,过那万人敬仰的日子了!我要有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仙材,能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恰在几秒钟后,凉志德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变强……那肯定是为了要‘变得更强’吧?我没别的想法,总是想往更高的地方飞一会!不站到世界的最顶端看到最美的色彩,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两人心念通达,不由嘿嘿一笑,朝着卞世邀功一般看了一眼。末了,他们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刘意承: “你呢?” 后者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我其实怎么样都行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都说能有我这个后天已经是烧了高香,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场的几位都是草根成分,自然是穷苦人家居多。听见刘意承家境不好,不免也动了同情恻隐之心,连声安慰了刘意承好一会。 为了转移话题,两人将目光投到了卞世身上。 “师兄,你呢?”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开口。 卞世想了想,笑道:“我?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目标吧。” “我有点自己的小爱好,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我的目标挺好满足的,但要是有人想来惹我我可不会放过他们……非要说的话,我就是那种想过自己日子的人,力量什么的,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力量是我的奴隶,我不是力量的奴隶!” 力量是我的奴隶,我不是力量的奴隶!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是眼冒精光。 “师兄果然是情致高雅啊。”众人称赞道。 卞世却笑笑,站起身来。 “行了,现在烤肉也吃不成了,咱们还是好好收拾一下,啃点干粮完事算了。来,和我把烤肉架子收拾了,徐彭泽你去那边把脏东西收拾起来,最重要别把皮忘了……” 众人拍拍屁股,也站起来忙活自己该忙的事情了。凉志德和卞世收拾烤架,刘意承收拾干粮和行囊,徐彭泽则自然随卞世说的一般去收拾脏东西了。 然而还没等几秒钟过去,就听到徐彭泽那边传来一声惨叫: “皮呢!” 众人转头,朝那边跑去。 “出什么情况了?”卞世皱眉道。 徐彭泽又急又气:“师兄,有人把咱们的皮偷啦!刚杀的这一头还在,可先前那一头的皮却没有啦!” 众人定睛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在那一地的血腥当中,唯独少了那块最为关键的“化木皮”。 最近生活上出了点问题,停更数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5200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事情处理完了,明天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5200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 阴阳魂种 卞世皱眉。 “怎么回事?你身上是有侦查功法的,你就找不到一点线索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卞世也同时把猎枪拿在了手上,浑身的警戒已然提到了极限。 首先,这里没有其他人——最起码,他们“没有发现”其他人 其次,这里没有其他生物——最起码,他们“没有发现”其他生物。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想丢些什么东西,唯一能解释的也就剩了两个答案——要么就是是见了鬼,要么就是偷掉这张皮的家伙实在是太过强大,乃至他们连对方的动向甚至都无法察觉! “都别给我傻愣着了!进入战斗状态!阵型给我摆出来!” 一声暴喝,仿佛敲在众人头上的一棍惊雷,将他们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唤醒。脚步踢踏声中,四人迅速抱团站好,彼此之间不超过三臂距离——在这个距离下的他们不仅能让彼此之间形成有效的支援,更能有效地回避敌人的大范围法术,避免被一网打尽。是卞世百般琢磨才拿捏到位的阵型。 几乎就在卞世话音落下的一秒钟后,一团诡异的半透明能量漩涡从众人面前的土地里涌现了出来。这诡异的东西浑身泛着一层绿色,却因为绿得太过浓郁,甚至都要发了黑。这团东西的个头十分恐怖,甚至达到了三四米直径,足有一头东南亚小象身高。它盘旋的方向似乎很有目的,好像一直在绕着身旁的一桩小树缓缓旋转。 是“鬼”吗? 当然不是,就算卞世不是一名科学家,他也知道所谓的“鬼”也不过是用来吓唬普通人的小伎俩而已。真正的“鬼”完全可以被修士拿捏在手心里驱使操控,那么受人驱使的“鬼”,那还能算是“鬼”吗? “什么来头!”卞世厉声喝道。 凉志德急促道:“师兄!不必害怕!在我们这个境界,非实体灵兽是没有直接伤人的能力的,真正有伤人能力的最多不过手指大小的一团,这么大的恶魂要是有伤人能力我们早就已经死了!” 青头峰是个“新手村”,周围是有结界战阵保护的,自然不会放任高强度灵兽进入。眼前这东西虽然个头吓人,但很可能也不过就是给点不良状态、稍微让人精神萎靡一下而已,根本成不了气候。 但是“知道”归“知道”,这么大的家伙从地下凭空冒出来,总不可能是为了和他们打招呼来的吧?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团奇怪的墨绿色幽灵状物体开始逐渐变淡,最后几乎要消失不见。然而随着这怪物的逐渐消失,它先前所盘旋着的一棵小树却是变得越来越有活力、越来越有生机,甚至到了最后,这棵貌不起眼的小树竟是同活物一般扭动起自己的枝干,在众目睽睽之下活动了起来! “这是【阴阳魂种】!”徐彭泽立刻惊叫起来。 察觉到众人急切的视线,徐彭泽赶紧继续解释道: “所谓的阴阳魂种其实是一种御道手段,通过将一枚以特殊手法炼制出来的符篆植入灵兽体内,灵兽的毕生精元会逐渐转化到阴阳魂种当中,变得更容易被操纵,但同时它修炼化形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算是一种散养的手段。” 卞世急道:“见了鬼了!一般的御道手段怎么会生出这种变数?” 徐彭泽两口唾沫下肚,继续解释道:“这也是它的特殊性了。所谓的御道手段,无非就是要用到‘缰绳’,用‘缰绳’来驯化野兽,让他们听主人使唤。这缰绳并非一般的缰绳,而是套在灵魂上的‘缰绳’。但阴阳魂种的缰绳不套在魂魄上,而是套在符篆上!因此若是被植入阴阳魂种的灵兽遭到击杀,它的魂魄就会逸散出来,凭依在它生前的尸体或是皮囊上,要是有人不断挪动尸体皮囊、不让它的魂魄得以宁还好说,十二个时辰以后它就会自然消散,可要是那尸体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逸散的魂魄就会形成地缚灵,乃至凭依到其它生物身上!” 眼下这情况自然不用多说,一看就知道是这小树被先前那只灵猫的魂魄给凭依了! 不远处,那颗小树似乎已经完成了魂魄吸纳的工作,妖力和生机得到了无比的提升。此刻的它正不断朝空中抽打着自己的枝条,看上去极具攻击性。听着那“呼呼”的破风声,在场四人无不怀疑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货色。被那藤条抽上一下也只怕会伤势不轻! 就在众人节节后退规避藤条的时候,凉志德却是突然生出一计: “咦?这树妖似乎没有移动能力,不如我们就此逃走?那张皮眼看也拿不回来了,我们放弃了就是!” 但徐彭泽却急了:“不行!我说过了,阴阳魂种会促进灵力生物的修炼和化形,逸散出来的魂魄凭依之后因为没有主人驱使,这种特性会变得变本加厉而不加控制。极大促进附近生灵的生长!我们现在跑了是跑了一只树妖,以后说不定就是一整片妖林!” 众人悚然一惊——他们面前脚下这么大一片土地可不止有这一片稀稀拉拉的小树呢,若是附近的灌木小草也一同化了妖,那可真的就成了一片群魔乱舞的妖林了! “那……那我们先跑了,回去请师兄前辈解决?”凉志德双唇打颤道。 徐彭泽差点想把他掐死:“你疯了!这么大的罪过你回去禀报,你想我们被长老们宰了吗!” 此言一出,余下三人面如死灰。 青头峰是门派的重要资源,要是让上头晓得他们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那还不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就算的确是有师兄前辈能抑制事态,自己四人到时候也免不了一顿重罚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怎么办!”事到如今,就连向来随波逐流的刘意承都开始急了。 但卞世却把冷眉一挑,道:“跑不行?搬救兵也不行?还有什么办法?哈哈!要我说的话,现在我们面前的路子已经非常清晰了不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又集中到卞世身上。 “您是想……” “对!”卞世狞笑一声,端起枪管,狠厉道,“揍它!狠狠地揍!揍到它翻不出浪花了为止!” 第59章 打起来! 听了卞世的话,在场众人不由就是一惊,然而待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却反而安心了不少。 没错,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们跑,也容不得他们做这个懦夫,现在留给他们的路子只有一条——那就是打! 既然路子只有一条的话,那咱们接着“朝前走”不就是了吗! “砰!砰!砰!砰!” 就在大家还在迟疑的时候,卞世却已经抢先开了火。四发子弹中第一发和第三发都是八联装霰弹,剩下两枚才是威力硕大的独头弹。然而足足十八枚大小不一的弹丸敲打在远处那树妖的身上时,后者却仅仅是被蹭破了几块树皮,甚至连树干部分都没被伤到多少,看起来根本无事于补。 那树妖似乎是被这几枪打出了火气,此时多了几个疮疤却不见得萎靡下来,反而还动弹得更加凶了。粗壮的树干发出了嘎嘎吱吱的刺耳声响,那些枝干甚至比之前还要伸长了好几分! “小心!”众人连忙卧倒,闪过几根抽打过来的枝条——之前的树枝可没办法伸到这么长来! 卞世皱起眉头。 “不成……我这法宝不擅长对付树妖,只适合用。铁丸是用来给动物们放血的,可这树妖根本就是无血可放!” 植物用来输送营养和水分的“血管”可比动物们结实多了,一般人被一根铁钉从胸口穿膛估计几十秒以后就死了,树干中央被戳个洞却是家常便饭。霰弹枪对付灵猫是理想工具,对付树妖却全然没有丁点办法! 一听卞世这么说,三人不免又是脸色一白。 “那该怎么办啊!” 本来他们还以为那树妖的凶狠叫嚷不过是垂死挣扎,还真以为卞世的“终剑式”有多大本事呢!此刻听卞世亲口说自己不行,他们才晓得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突然凉志德灵机一动,道:“师兄,何不用裂帛神剑?音道攻击无踪无形,正适合对付这树妖!” 他们哪里晓得卞世今天根本没带“裂帛”出来?而且就算卞世带了重机枪来,他也不会对这树妖用。理论上讲连续的子弹射击的确是能将树干锯断没错,但那玩意实在是太烧弹药了,卞世他可玩不起。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对这树妖已经束手无策了…… “不慌,我有比‘裂帛’还劲儿大的东西。”卞世笑道。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也变得焦急起来: “那还等什么?师兄你快用那法宝解决了这家伙吧!” 卞世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柱形的铁疙瘩。 “铁做的黄瓜!难道是从铁藤上长出来的不成?”凉志德语出惊人。 卞世白了他一眼,拍了他脑袋一下,后者委屈地低下头去,还揪着这想法不放: “这不就是个铁黄瓜么……” 众人定睛望去,这才看清这东西的真正模样——这东西两拳大小,一握粗细,呈现圆柱形,上大下小,脑袋是金属,下头带着一个木头的把儿。此时此刻,它那铁做的脑袋上还有一个拉环随着卞世的动作一晃一晃,好像还真是从钢铁藤蔓上摘下来的一般。 “这是……” 众人刚想问出来,卞世就打断了他们:“别问那么多没用的!现在我要你们帮我做件事儿——看到那个树洞了没?” 卞世指着那树妖身上一个拳头大小的树洞,道。 众人点头,却不知道卞世想干什么。 “那就好!给我想办法把这玩意丢进去,这东西劲儿比裂帛还大一百倍,丢进去它必死无疑!” 凉志德恍然大悟: “我懂了!师兄您这黄瓜有毒,丢给它吃准能毒死它!” 卞世又拍了他脑袋一下。 “瞎扯淡!” 众人露出疑惑神情——难道不是吗? 但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卞世已经在催促着他们赶紧行动了。 “计划就是这样,你们三个人主攻,徐彭泽主攻,凉志德牵制,刘意承骚扰,你们三个互相配合好,只要能给它丢进去就算我们赢了,听到没?” “您不自己动手?”凉志德疑惑道。 卞世道:“我身体素质不比你们,我虽然法宝犀利,说到底也就是个先天,你们几个后天难道还要先天顶最前面?” 徐彭泽忽然眼珠一转:“师兄,为何不直接从上面丢过去?我自小会打弹弓,丢得可准了!” 卞世瞪了他一眼:“这畜生现在动弹得这么夸张,你给我从上面丢一个试试看?东西还没挨着人家就给你抽飞了!” 徐彭泽吐了吐舌,不再说话了。 “计划都听懂了?听懂了就赶紧行动吧!” 卞世最后说完,三人的眼神皆是凝重了数分。 阴阳魂种是一种很容易控制、但一旦失控也显得危害很大的符篆,因为魂魄逸散之后,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几乎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时间拖延得越久,情况就越是显得不利! 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上吧!”三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发动了冲刺。 眼看远处的猎物不仅不曾远离,反而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头树妖也说不清是在惊喜还是在愤怒,总之藤条挥舞的力道又大了好几分。翠绿色的攻击不住落下,带着一种令人两腿发颤的破风声。 “呼咻!” 一道藤鞭从凉志德身边擦过,溅起了大片大片的尘土。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为这次攻击的落空而感到庆幸,另一道藤鞭直接就抽在了他的肩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跪倒下来。 疼! 然而这一道藤鞭还不算,似乎是察觉到一个敌人已经陷入了不得动弹的境地,树妖的攻击显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藤鞭如雨点般落下,在凉志德身上抽出道道鲜红色的血痕。 挺住! 凉志德暗自运功,体内的木道。他心中知道这正是吸引敌人火力的最佳时机,因此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想法。他偷偷朝同伴们身边瞥了一眼,发现他们那边的情况却比这边好上很多。 这是莫大的好事! 比起灵活的风道刺客和御道侦查来说,凉志德这个学了防御型功法的修士无疑是最应该顶在前面吃伤害的。要是他不吸引火力的话,就会觉得主攻手那边好欺负,就会对那边施加压力。到时候若他这个防御型肉盾虽然骑到了对方头上,却是根本打不出输出来,这样也没用!作为一个防御型成员,凉志德最大的意义就是“牵制”,他要把敌人的大多数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逼迫他们无法顾及其他战场的战况! 趁那树妖无暇顾及自己这边,刘意承一个冲刺从侧方杀出来。他手里提着一杆锐利长枪,一看就是在酝酿什么威力绝伦的招式。三人估计了一下,要是这一招能够得手,普通的树木直接就会被拦腰砍成两节! 好机会!众人心中皆是希望浮现。刘意承这一招看起来声势浩大,威力也定然不凡,若是得手的话说不定都用不上卞世给他们的法宝,直接就能敲定胜局! 但那树妖究竟不是什么普通的树木,一个后天武者的杀招也未必能对它起作用。一道强出如龙,那树妖却在攻击到来的这一瞬间将妖力抽回用做了防御。强大的内劲和妖力对撞,刘意承的长枪竟是被生生偏转开去,没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第60章 铁黄瓜 “好惊人的防御!”刘意承发出一道惊呼,而他之前那几乎能将妖树斩成两段的一招其实也不过就是在它身上戳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树洞。此番攻击虽然也算是有所建树,但要奠定胜局却还远远不够! 不过在那树妖吃痛而不得不停下进攻的时候,刘意承也成功用一个撤步闪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那树妖追了几轮藤鞭,最终却连刘意承的衣角都没沾着。 刘意承的攻击失效,但凉志德却因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趁着树妖的经历全部集中在追捕刘意承上的功夫,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既然刘意承的攻击已经失效,那么现在就应当由他来完成后续的工作! 脚下奋力一踏,凉志德对不远处的树妖果断地发起了冲锋。同时察觉到两个对自己具备威胁能力的敌人靠在身边,那树妖简单的大脑顿时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究竟是把输出集中在眼前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身上好呢?还是先把远处的那个蝼蚁干掉再说呢? 这就是“骚扰”! 表面上看,修行风道的刘意承此刻似乎已经远离了核心战圈,但擅长速度的他想抓住破绽再度突进过来也并非是什么难事。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支精锐的龙骑兵,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却每每都能出现在敌方军阵的侧翼薄弱位置,予以敌人重创!要是树妖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再让之前的那种攻击得手一次的话,估计连它自己都要说吃不消! 权衡了一下利弊,树妖最终还是决定把大多数的精力放在刘意承的身上。毕竟刘意承的攻击如何它之前已经心领神会,但眼前这个只会挨打的家伙却还没显现出什么特殊的本领来。要是让他靠近过来……似乎也没什么威胁。 于是在刘意承的骚扰辅助下,凉志德得以一步一步地欺进树妖身侧。终于在凉志德距离树妖仅剩下三米位置的时候,他和远处的刘意承互相对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发动了一次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冲锋! 树妖顿时紧张起来,绝大多数的藤蔓都用在拦截刘意承身上。毕竟在他看来,刘意承的输出明显要比凉志德高! 然而凉志德脸上却露出一个狞笑,大声吼道: “你中计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防御型修士的输出能力,锤子能敲开人的脑袋无非就是因为铁比头硬,防御类修士能强化自身肉体,近战能力自然也显得十分突出。只是他们多半缺乏突进手段和远程手段,因此只擅长打木桩而不擅长对人。可要是被他们近身的话,教训无疑会是十分惨痛的。 或者换句话说,要是一个防御型修士没有一点输出的话,人家又打你干什么呢? 凉志德内力暗运,将手指伸成拳刃形状,分别从两个方向狠狠捣出,此刻凉志德已经将绝大多数的内劲灌输到了这两拳上。在功法加持之下,他的双拳立刻变得比石头还要坚硬,足以抵去绝大多数的力道冲击,更能以此为矛头产生突破,在树妖身上穿出两个大洞来! 然而待他的手指接触到树干的前一瞬间,一层青灰色的光泽却从那树妖的树皮下面浮现出来,静静附在它的身上。凉志德的指头同这光泽接触,却发出了一道诡异的金铁交击声! 凉志德吃不住痛,几乎就要跌到在地。待他朝手指看去,才发现自己双拳的中指早已朝手背的方向弯折了起来,连指甲也一并翻卷成不正常的形状,顷刻间血流如注! “怎么会!”众人齐呼出声,表情惊疑不定。 “是神通!这畜生才几柱香时间就已经觉醒神通了!”凉志德顾不住疼痛,怒吼出声。 但凡灵兽必有神通,没有不会神通的灵兽。灵兽的造化不同,觉醒的神通也千奇百怪,其多半可以分类为强化类、远程类、控制类三种。眼下这头树妖的神通一看就知道是强化型的神通,而且肯定是防御型的强化神通! “该死!这阴阳魂种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快就造就了一头探灵境的灵兽!”徐彭泽急道。 神通并非无限觉醒,多数灵兽在探灵初期才能觉醒一道神通,此后每个大境界觉醒一道新神通,或是大幅强化之前的神通。此刻这树妖已有一道神通伴身,这说明它从灵智未开到踏入探灵,也仅仅用了不过几柱香时间! 想达到这种层次,这枚阴阳魂种的境界起码也要在天应以上! 可是眼下他们还能怎么办呢?树妖的神通虽然不算很强,却也足够抵御他们的攻击。众人的体力也被消磨了不少,已然是底牌全出的绝境,再强撑下去说不定会被这树妖活生生抽死在这里,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三人对视一眼,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卞世一看就急了:“愣着干蛋啊!我给你们的东西哪去了!” 徐彭泽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这一次的主攻手原来是自己,连忙将卞世交给他的东西从地上抛给了距离树妖最近的凉志德。两人相距距离并不算太远,那东西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却因为个头太小而没有引起树妖的注意。凉志德只将身子蹲下来一接,便将其稳稳地扣在了掌心。 然而众人却迟迟不见他进攻。 这些不光是卞世了,另外两人也急了:“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硬挺着树妖的鞭笞,凉志德满头大汗,好容易才抽出空来,解释道: “没用啊!这树妖的神通我听说过!名叫‘铁木真’!对毒道有很强的抗性!一般的毒药对它没用啊!” 其余两人也是听过这招数的名字的,一时间竟也是为之色变。 “师兄,恐怕他说的对。”徐彭泽离卞世最近,急忙道,“这一招毒道抗性很强,毒道手段效果甚微,我想我们还是先撤退商议商议吧?” 刚者为铁,真者无邪,二者结合,自然叫做“铁木真”。一旦用出,便能大幅强化使用者的防御力,也能抵抗秽邪入侵,是著名的木道防御杀招。不知为何,这一招倒是和地球的某个名人重名了。 可卞世却差点没被他们气到发疯: “滚你的!赶紧照我说的做!” 看到卞世这么强硬,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两人对视一眼,只好行动。 “情况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管了啊!”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凉志德破罐破摔般地将那铁黄瓜头上的拉环一抠,胳膊用力一甩,准确地将那正在“嘶嘶”冒烟的东西丢进了树洞里。 亲眼目睹他做完这些事情,三人灰心丧气地开始撤退。 一秒、两秒、三秒,那树妖丝毫不见得有中毒死去的迹象,众人的表情便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要是师兄这一招真的有效,那树妖就应该凶狠地挣扎一下,然后再倒地死去才对啊?然而现在这家伙甚至连些许的颓然都不曾见到,那可不就是说明计划失败了吗? 然而就在第五秒的时候,三人看着自己身后的动静,完全盖不住自己越张越大的嘴巴。 那棵树爆炸了。 没错,一道炽热的气浪升腾而起,席卷着破碎的树木灰烬直冲云霄。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树妖原来所在的草坪已然变成了一片焦黑。树妖的根部被完全摧毁,树干在巨大的推力面前被巨大的推力生生撕裂扯断、然后原地“跳起”了一段距离,再重重摔回地面。直到此时,它几秒钟前还在凶狠抽打着的藤鞭已经完全软倒下来,已然是死到不能再死。 “轰隆!” 直到这时,那爆炸的声响才仿佛堪堪传到他们耳朵里,却再也无法散去。三人张大嘴巴,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61章 兼修功法? 徐彭泽等人瞪着眼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卞世交给他们的那颗“铁黄瓜”是怎么办到的。 是符篆吗?当然不可能是符篆。符篆这东西是战斗前就要持有它的修士分出一丝心神来维持运转的,否则就无法激发。然而无论是凉志德还是徐彭泽,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有维持过这东西的灵力运转。这也就说明,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符篆。 那么,它到底会是什么呢? ——当然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手榴弹。 手榴弹的产能消耗并不高,尽管它比一颗子弹的威力大得多,但制造手榴弹却不是什么困难事情,在仅有机床而没有流水线的条件下,造一颗木柄手榴弹甚至比造一颗机枪子弹还要轻松——造一颗子弹需要弹壳、弹头、衔接三个步骤,但造一颗手榴弹,却只需要把一堆带着木柄的炸药用铁皮包起来再给装个引信就成了。事实上,木柄手榴弹本来也是最适合进攻的类型,它们完全依靠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杀敌,专门用来摧毁敌人的机枪碉堡,而不是和它们的卵形同胞们一样企图用弹片摧毁脆弱的人体组织。 将这颗妖树摧毁的力量,也无非来源于此。 爆炸,是指能量的集中释放。这种力量的恐怖是任何一种生物的拳脚相加都无法媲美的。一公斤tnt标准炸药爆炸时释放的能量是420万焦耳,也就是能把一块一公斤的砖头搬出420公里,这差不多是帝都到东京的距离。计算一下地球重力和地壳曲度,即使真的有这种能扛住tnt爆炸的砖头存在,它在飞行的时候也毫无疑问地会超过第二宇宙速度飞到大气层外边去。这也就意味着——企图在0距离上硬抗“爆炸”的家伙,面对的将是光风老人那种境界的奋力一拳。 所以,这颗妖树死得一点也不冤。 然而见识浅薄的三人,却并不知道“手榴弹”的存在。 “我听说隔壁的土道有一门仙术,名叫‘种瓜得瓜’。”凉志德至今没能从先前那种惊疑不定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此刻正颤颤巍巍道,“这功法能让一切埋在地里的资源成倍复制,不管是仙材还是矿石,只要‘种’得下去,就一定结得出成倍的‘果’来。莫非师兄他……” 三人悚然一惊,倒不是被“仙术”的名头吓到了,而是因为卞世本人的道行造诣。 仙术可以复制,但道行却无法传承。就算卞世有了可以替代的术法,那也一定是在“土道”的范畴之内。在他们看来,卞世不但能应用这种土道手段“种”出一枚铁地瓜来,更能让这铁地瓜产生出一门明显炎道,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要么卞世精通种瓜得瓜式的土道,要么就精通炎道能开发出这枚能爆炸的铁地瓜来。不管怎么说,他一定兼修了两门以上的功法。 毕竟大家都知道,那大名鼎鼎的“裂帛”可是音道法器。 “想不到师兄竟是能做到功法兼修的天才!”凉志德两眼放出光来。 当今仙界,想兼修两门道法很简单,但也很困难。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所谓的“适性”一说,只要你想练,没有练不成的功法,区别只在于速度。虽然心法只能有一个,但修炼其他流派的术法却也不是不行。但是一般而言,这种人的实力都很差。 这是因为道痕互斥。 水火不容,这是人族对自然世界最早期的认知之一,后来当人们发现了仙道修行之后,这种认知也逐渐变得完善而完全起来。人们发现不仅是水和火,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道行大多都不相容,兼修多门功法不仅会让灵力之间相互掣肘,更有搅乱运功路线、走火入魔的风险。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的“一加一”甚至连“大于一”都做不到。 能在凡修阶段兼修两门功法者,人们就可以对其称上一句“天才”。这种人只要不出什么天灾人祸,飞仙成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要是能兼修三门功法可就更了不得了,下一个天圣的宝座可早就在他屁股底下躺着了。 也正是如此,卞世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才会显得格外警觉。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我能兼修多种功法?”卞世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众人身后,脸色差到像是要杀人。但不会察言观色的三个小年轻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比起恐惧来说,他们可以说是一脸的兴奋。 于是卞世很快就变了脸色,他堆出一个微笑,很是大度地承认了下来: “对……没错,我能兼修音道炎道两种功法。” 得到了卞世的亲口承认,三人的目光变得愈发钦佩起来。 “真的假的!这可是兼修功法的天赋啊!” “想不到师兄还是传说中能兼修功法的能人!” “真……真的,师兄您真的很强。” 然而卞世的脸上却见不到有半分的好脸色。 眼前的这群小年轻似乎觉得,一个修士能兼修很多种功法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对于卞世来说,这完全就是一场灾难。 “我只会两种功法,一门音道,一门炎道,仅此而已,不能再多。” 从今以后,他必须将这套说辞牢牢记在心里,不能有半点差错。他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扮演好自己这个“修士”的角色。他必须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骇世惊俗,因为作为一个修士的他最多就只能“兼修两门功法”。 抛头露面,并没有任何好处!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 三人又闲扯了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最后还是卞世宣布继续赶路。众人连忙吃了些干粮,这才收拾了一下家当准备上路。 只是他们先前辛辛苦苦搜集到的那张“化木皮”,现在却因为被灵力打碎而再也回不来了。 “真可气!就是不知道是谁放的阴阳魂种,竟然让我们受了这种事情!”徐彭泽愤愤不平道。 俗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徐彭泽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一个人影从山林当中钻了出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突然抱着那颗树妖的“遗址”就开始哭。 “哎呀……我的小强啊……你怎么就先去了呢啊啊啊啊……我的小强啊……你死得好惨啊!” 众人愕然,但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阴阳魂种是“手段”,那既然是一种手段,那也说明……它有“主人”在。 第62章 赵永福 “我的小强啊……你咋个死得这么惨啊……” 面前这人哭得倒是凶厉,可卞世却发现这货哭了半分钟有余,脸上却连半道泪痕都没有,再加上那种电视剧里坏人在小店里找茬一般的台词,弄得他当场就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那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突然又不哭了。他一扫之前的沮丧不振,对着四人狠狠一指,无比狠厉道: “说!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家的小强!” 被人拿手指戳着,徐彭泽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对吼道: “放你娘的狗屁!植入了阴阳魂种的生灵本身在成长完全之前都对人有极强的恶意,你这人放了阴阳魂种还不加以驱策,甚至连提醒别人的措施都没有,我们不杀你的灵猫,难道伸长脖子等着它来杀我们?” 阴阳魂种这道法术的主要目的虽然是操控灵兽,但要是放任不管的话,阴阳魂种加速灵兽成长的特性会变得更加突出。 这听起来像是个“散养”的好办法,不是吗?只要抓几头灵兽植入阴阳魂种,它们就会随着时间不断强化,而等它们的主人选择“收获”的时候,它们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群比之前更强的好帮手了。只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青头峰这样的“新手村”,想必也不可能是什么“散养”的好去处。 卞世突然想起了徐彭泽曾无意间抱怨出来的一句话: …… “这座山头的野兽一般都很怕人的,我们现在抓到两头算是运气好,下次再抓到新猎物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没错,这座山头上的绝大多数灵兽似乎都很害怕自己这四个“人族”的。就连后来的那头灵猫也是他们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跟踪才抓获杀死的。然而最开始的那头灵猫却敢于主动进攻他们,还是用那样一种无比激进的作战方式…… “新手村”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给菜鸟们练级用的,但要是有人在里头养殖某些危险度很高而且很喜欢袭击人的东西,那可就……呵呵。 但,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不觉得自己有错。 “难道不应该吗?”他瞪大眼睛,为的是回答徐彭泽之前的质问——“难道要我们主动伸长了脖子等着你家灵猫把我们干掉吗!”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场所有人都认为眼前的这家伙不过是在开玩笑。然而在看到这家伙脸上无比纯真的眼神之后他们才明白——这家伙是认真的。 “你们几个的命才值几多钱?但你知道你们让我赵永福损失了一枚阴阳魂种,这是多大的罪过吗!”他振振有词,似乎完全就不知道“廉耻”这两个字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般。 一股怒火在众人胸腔里升腾——宁可要我们死也要你家的猫活,你那颗阴阳魂种比我们这三个大活人的命还贵?这还有王法吗! 然而就在凉志德按耐不住准备发作的时候,其他两人却是突然拉住了他。凉志德稍微挣扎了一下,但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就停了下来。三人摒住呼吸站在那里,却是连半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因为就在刚才的这一瞬间,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之人的名字,叫做“赵永福”。 “赵永福……竟是那个赵永福?” 三人在卞世身旁交换着情报,此时却变得悄声细语,再不敢大声言语。看到三人这副模样,卞世无论如何也该想到了些什么才是…… “这个‘赵永福’,究竟是什么来头?”卞世皱着眉问。 三人的脖子突然一缩,最后还是徐彭泽战战兢兢,小声对卞世道: “师兄您不知道?这个叫赵永福的家伙,是咱们人院中的第三号人物……” 卞世紧锁着的眉毛突然抬了两抬。 为了管理和教学上的方便,青云派根据将门派内的弟子分做了三个分院管辖,根据境界从低到高,分别叫做“人世间”、“地上杰”和“天下游”。在弟子们口中往往会被简称为“人院”、“地院”和“天院”。三院内另设甲乙丙字号,锻神境和灵现境的弟子分属天院甲乙等,洞玄境和入微境分属地院甲乙等,探灵境和天应境分属于人院甲乙等,卞世他们这群凡人境界也属人院管辖,属人院丙等。 而眼下的这位赵永福,竟然能混的上整个人院的第三把交椅……这可不能不说是有点实力。如此看来,他的境界最少也不会低过天应巅峰! 而徐彭泽接下来的情报则正好验证了这一点: “据说赵永福此人早在三年前就已达到天应巅峰,离下一场突破也快不远了。此人功力深厚,招法诡秘,实力不容小觑!” 说到一半,徐彭泽停下来咽了口唾沫:“但就算他实力高强,门派里也没有多少人敬他。他的强大与其说是让他威名远扬,倒不如说是让他声名狼藉……他这人生性桀骜,飞扬跋扈,完全不把他人看在眼里,行事更是嚣张,甚至不惜勾结世族子弟,和纨绔贵族们同流合污……在青头峰这样的地方,他就是大爷!别说他觉得他家的猫比我们的命值钱了,就算他说这天上的月亮是他的,那我们也只能说这月亮是他的!师兄你明白吗?在青头峰这样的地方,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卞世又是眉头一挑: “他这么嚣张……难道没有人管?” 他这个“管”字还没落地,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雷鸣般的咆哮: “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这一嗓子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声音传到耳朵里的这一瞬间,众人甚至都想问问自己是不是遭了什么台风一类的灾害,身形都被这一嗓子带出来的气浪冲得东倒西歪。 吼出这一嗓子的,不是他们面前那位大名鼎鼎的“三把手”,又会是谁呢? “说!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他又吼了一声,这一声虽然没有用上内劲,却仍旧是咄咄逼人。他挺着床垫般硕大的胸脯,朝卞世这边一步一逼地走了过来。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台正朝自己缓缓开过来的装甲战车,带着一股恐怖的威压! “你小子看起来很能耐啊?”他狞笑着,盯着卞世的眼睛道,“就是不知道有蓝心居士的几分实力哦。我记得这老头上次浑身发痒想让小爷给人挠挠,结果却在所有人面前出了大丑,估计现在还抬不起头来吧!” 此话一出,卞世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管”了。其实恐怕并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吧? 第63章 台阶 在讨论赵永福实力的时候不要误会了,他前面说这话可不是说他真把全盛时期的蓝心居士揍了一顿。蓝心居士再怎么说也是门派的先生,实力最低也在灵现起步,赵永福就算再牛逼也不可能连跨三个大经街圆满去揍人。赵永福揍的那个蓝心居士,其实说的是“天应境界的蓝心居士”。 比武切磋,自然有比武切磋的规矩。不可能一个天应的小娃娃要和天院里的高手切磋,双方却还都用出全力来打架。实力高的一方挑衅别人也好,被对方挑衅也罢,首先把灵力的输出功率压到和对方同样的层次再说。不过就算强手们主动谦让,他们的战斗意识总还是忘不掉的,因此原本能赢的那群人,比到最后往往也还是能赢。要是他们输了,那就说明他们的对手也的确是非常有战斗造诣。 而眼下的这位赵永福,显然就是“很有战斗造诣的人”中的一份子。 “原来不是没人管,而是‘管不了’啊。”卞世眉头一挑,心中了然。 老师被学生揍了是要落面子的,尽管这个学生算是出了名,但老师却算是出了糗。既然出了糗,那就要背锅,那就要被上头摆脸色看。没有老师愿意被摆脸色看,于是为了少出糗,少被扣工资穿小鞋,他们宁可不和赵永福这种人玩——“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就当做没看见。” 门派的先生长辈们能管赵永福这种刺头吗?当然是能管的,只不过……他们懒得付出这个“代价”而已。 可笑吗?不可笑,因为人和人的社会就是这样,里里外外总是有一大堆明面上的明面下的“规矩”。就算这些规矩没有摆在阳光底下给你看,你也必须不能不恭恭敬敬地照着这些规矩来做。先生们没有违反门派的规矩,却违反了“做人”的规矩,所谓“做人的规矩”,就是指“不能丢面子”、“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其实要说起来的话,丢了面子又能怎么样呢?毕竟没有任何物质上的损失,但不过你不这么做却是真的不行,只因为——“大·家·都·这·么·做”。 当然,就算赵永福这样的人赢了比斗,他也不能太过招摇,甚至把这事情挂在嘴边到处炫耀,那更是绝对不行的。毕竟是人家让了你,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大家如今都看出来了,赵永福这家伙心中可没有什么“谦让”的概念。他不仅不遮掩,更乐意把这些事情在大庭广众当中说出来,更觉得自己很有功劳很有本事,就好像真的能击败一个全盛时期的老师了一样! 不给人台阶下,得理不饶人,这可以说是赵永福品行不端。再加上此人平时嚣张跋扈的传闻,众人此刻也算是对上了一个难缠的货色。 如何是好? “那别的先不论,现在这情况,你打算怎么办?”面对赵永福的威吓,卞世显得不卑不亢,反而眯起眼睛,冷冷道。 赵永福哈哈大笑: “怎么办?你们害死了我家的小强,你们自己说你们该怎么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你们自己说,该怎么赔我家小强的命?” 卞世立刻反唇相讥:“你家的小强还差点害死我们!那你又该怎么赔我们的命!” 寂静如一场风暴,席卷了这片并不算大的林地 赵永福愣了,其他三人也愣了。只见他们面容呆滞,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有人敢于在这种情形里说出这种话来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敢这么和赵永福说话?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极大地超出了三人的想象能力。一般人摊上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明哲保身能怂就怂的吗?你打不过人家又管不了人家 “好……好,好!”赵永福面容狰狞,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身上的杀意也是越来越甚。“我看得出来,你这家伙是相当的有‘背景’啊,不是吗?” 他歪了歪头,刻意在“背景”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狰狞笑道。 徐彭泽立马“反应”了过来:“师兄,这是在给我们台阶下呢。” 卞世当然也明白这一点,赵永福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你这小子有什么靠山赶紧的一块报出来,省得我到时候错揍了你又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给台阶下”了。 当然,卞世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雏儿,几天前都还在遭人排挤,就算这位“第三名”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又怎么下得去? ……等会儿? 就在他刚刚开口,想对徐彭泽说自己没有什么靠山的时候,他却又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位“靠山”,似乎能在此刻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 “但凡碰上些什么麻烦事儿了,报我诗俊良的名字就行!” …… “原来如此,这也是你算计的一部分是吗。”卞世收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心中默念着。 现在想想,自己早上接不到任务或许并不是什么偶然,以诗俊良手里的资源,用一些不会被人发现的手段无疑是十分轻松的。毕竟接什么任务都是弟子们自己的自由,没有旁人可以干涉。至于赵永福的动向估计也早就被他们那群人打探清楚了的。再加上赵永福“勾结世族纨绔”的传言,诗俊良的名字自然就变成了卞世此时此刻唯一拿得出手的“底牌”。 那么,事情如何解决? 卞世沉吟片刻,俄顷却是突然狰狞面孔,狠厉出声: “少废话!这事情怎么处理怎么解决,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爷我今天就等你一个答案!” 他这话说的可算是极尽凶狠,极尽敌意。只要是个人一听,马上就知道他这是准备撕破脸了! 第64章 人肉 众人顿时就傻了。 “师兄!”徐彭泽不由惊叫出声。 徐彭泽之前提醒卞世已经提醒得那么明白了,现在很明显就是动用诗俊良这道关系的最佳时机,报出诗俊良的名字来不仅能让赵永福下得了台,自己这边更是能化险为夷。然而不知道卞世这家伙脑子怎么了,竟然还给脸不要脸了啊! 现在是你逞能的时候吗?眼前的这位我们惹得起吗? 但卞世却看也不看众人,貌似无比孤高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死死地扣在赵永福身上。 卞世之所以这么说话,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打算。现在他们之所以会出这么多幺蛾子,很明显就是诗俊良等人在暗中捣鬼。至于他们的目的,则是要卖自己一个“人情”。 没错,眼下这种情况,把诗俊良的名字报出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肯定也是诗俊良精心策划且无比所期望发生的事情。他们算准了赵永福出行历练的日子,也接走了所有的斗战任务,这么精心的谋划就是要卖自己一个人情。虽然卞世不知道他们的后手如何,但是根据最基本的逻辑——敌人想干什么就一定反着和他们作对,不让这群家伙如愿总没错吧? 再说了,人情这玩意哪有这么好还?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欠人人情,无论是谁都会选择这么做。更何况,现在的情况离卞世预想中的“万不得已”可还远着呢! 听完卞世的发言,传说中的“第三位”先是呆滞了半秒,然后情绪逐渐转向“震惊”,再到最后,他已是怒极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啊,真好啊!自从我……我还是真的第一次见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永福突然用力把脚一跺,瞬间就让他脚下的大地陷出了一个足有五米半径的凹坑,巨大的力道将泥土层层掀起,朝着周围迅速扩散出去。此时此刻众人明明还站在地上,赵永福这看起来随心所欲的一脚却在泥土上掀起了一股海浪一般的土墙! 众人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退出几步,浑身的神经也早就绷紧到了极限,生怕对方突然发动偷袭,直接将自己等人撕成碎片! 但赵永福却只是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诶,别那么紧张嘛。”赵永福面容狰狞地掰了掰脖子,从关节处发出几声脆响,“你之前不是问我……我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吗?我呢,看你这人也是觉得非常的有意思……不如这么来吧,你们那边是四个人,我这边是一个人,我们就干脆好好打上一架!谁打赢了,谁有理,怎么样啊?” 赵永福的提议,看上去是十分地荒谬——他一个天应巅峰打他们四个凡人,这岂不是赤裸裸的在欺负人?但实际上众人都明白的,这种“打架”并非是什么街头混混一般的斗殴,而是修士之间讲风度的“比斗”。实力高强的一方自然会把境界压到弱小者的同等境界上——若是赵永福不同意,他们提出这一点也是本分,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最基本的规矩。 “哼,就算我们不想打这一架,想必你也不会让我们走吧?”卞世冷哼一声,讥讽道。 赵永福又是一笑:“哈哈哈!好!果然有趣!” 但是没过多久,他的凶相丑态便又全部暴露了出来:“是啊!你说的没错,就算你们不想答应,小爷也当然不可能放你们走!” 众人心头一凛,但很快又重新定下心神来。 事到如今,这一架已经是不能不打,那他们还有必要顾忌什么?打不就完事了! 既然此战非打不可,卞世稍微思索片刻,便道:“那你说说,要是我们赢了怎么办,输了又该怎么办?你赢了又当如何?输了又当如何?” 听言,远处的赵永福诡秘一笑:“赢了?赢了自然好说,我自然放你们离开,自己处理我的损失,就当从没见过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说的算是个什么东西?明明是我们赢了,你这家伙却半点赔偿都不想给咱?还是说他觉得“能放你们一马就已经算是一种奖励”了? 嗯……好像还真是。 众人压下心头的不满,卞世阴阳怪气着,继续开口:“那好啊,那咱就谢谢您的宽宏大量了呵。” 赵永福这才眯起了眼睛:“别急……急什么啊?是不是?我还没说你们输了会怎样呢……你们要是输了的话,我也不要别的,就从你们每个人的大腿上切一斤人肉,用来补偿我的其他小宝贝,你们说怎么样啊?人乃万物之灵,对我的小宝贝们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你们要是这都能拒绝了,这可也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此言一出,四人皆为之色变。 第65章 灵御天魁 一斤的大腿肉是什么概念?三斤的猪肉摆在桌子上就足有人一抱大小,一整条猪里脊也不过一斤重量。一人一斤大腿肉,这是想干什么? 就算有术法止血不至于让人流血而死,这两条大腿事后也迟早半残,最起码,被切掉这一斤肉的人几个月以内都别想下床了! 卞世冷冷道:“那,我们要是不同意呢?” 赵永福笑了笑:“不同意?不同意不打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同意,不是吗?” 众人的脸色又是一沉。 没错,仙院有规定弟子私斗不能让对方落下伤残或是直接致死,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哪怕是长老后人都保不了你周全。但在与此同时,这道律法却有一道漏洞:如果私斗的一方是按照赌约主动自残,那胜利方就不用承担事后的责任,美名其曰,叫做“快意恩仇”。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利益纠葛,尽管有了这种“自愿”的规则,门派里那些能说得上话的老东西却迟迟不肯将这条规则最后的漏洞——“屈打成招”给堵上。赌约的内容可以包括人身伤害,但这种赌约是不是按照当事人的真正意愿签订,长老们却不肯追究。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大家就免不了要对薄公堂,然而等真到了庙堂之上,谁对谁错可就是由“人”,而不是由“法”说了算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不答应这种极其丑陋的不平等条约,赵永福多半也会逼着他们答应。而等他们到了门派执事们面前“对薄公堂”的时候,这群迂腐的老不死们多半也会选择偏袒这位前途无量又令人头疼的“第三位”。至于卞世他们几个凡人小卒子的身家性命……谁管得着? “那照这么看来,赵兄此行算是咄咄逼人啊。”危机临头,卞世却反而突然笑了起来。 但他的下一句话,就让人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那我问问师兄——要是在此战当中您自己不幸也落了个伤残乃至被打死了的下场,这又该如何是好啊?” 气氛一时间僵硬到几乎凝固。卞世这道阴阳怪气的提问配上他那浑身森然的杀气,当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 “师兄!”徐彭泽忍不住叫出声来。 但赵永福却将卞世一口回绝:“那当然不行!我的小命可是很珍贵的,战斗当中我自然会将境界压到和各位师弟同等的层次上,所以到时候还请各位师弟手下留情,不要打死打残了师兄才好啊,哈哈哈哈!” 赵永福的笑声仿佛有着魔力,带着卞世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两人就那么站着对笑了好一会,这才算将场面收住。但这过程却将众人看了个云里雾里,场面突然变得不明所以起来了。 “那现在咱们也不多说别的了,现在我们赶紧打完了事,师弟你看如何?”赵永福仍是笑着,只是脸上的笑容已变成了狞笑。 卞世也笑着,脸上挂着的笑容同样变成了狞笑:“师弟我当然是没有意见,您的条件我自然都答应,那现在就还请师兄多多指点了呢。” 一分打赢了没有任何奖励,打输了却要落得残废的不平等条约。居然就这么没有二话地敲定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得赵永福又笑了两声,然后歪了歪脖子,摊手道:“那请问各位师弟,你们是想用车轮战的方式消耗我一下呢?还是要……一起上呢?” 徐彭泽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当然是一起……” “——我们一个一个上吧。”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卞世就抢先开口道。 众人立刻和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大家的时候,数量优势就是最大的优势,这是常识。有数量意味着人员可以轮换,战斗宽度也可以随着战局变化随时调整。几个后天境界的凡人弟子能打赢探灵以上的灵兽,靠的就是数量优势。现在卞世要众人放弃数量优势单打独斗,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哦?”赵永福看了看徐彭泽,又看了看卞世,笑起来,“这么有意思啊?” “是啊,就这么有意思。”卞世不咸不淡,轻声应道。 但众人却急了: “师兄你疯了不成?”就连最老实本分的刘意承也不由急道。 但卞世却只是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眼看卞世态度这么坚决,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照做。 众人商议一番,打头阵的人被确定为刘意承。 “你的进攻能力最强,在第一回合尽量逼出他的所有手段,情报越多,对我们而言越有利!”卞世这般分析道。 从大部队中脱离,刘意承走上前来,神情中带着畏惧。但当他将长枪架在身前的时候,这股畏惧却很好地变成了一股“解除面前所有威胁”的强烈意志—— 把敌人干掉! “气势不错啊!”就连赵永福也称赞了几声。 “我只有后天后期境界,望师兄赐教。”刘意承沉声道。 听闻此言,赵永福立刻将自身的灵力活动压制到后天中期水平,当然,他的战斗技巧和运用能量的技巧可不会变。 战斗一触即发! “喝!” 伴随着一声怒吼,刘意承手提长枪,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发动了冲锋。面对赵永福这种层次的对手,情况已经不容他再有任何非分之想,赫然就是最强的杀招! 一个后天后期祭出全身力量的一击,究竟能有多强? 后天境界,首先代表的是人类肉体的物理极限,人的头和手未必能有砖头硬,但在经过了特殊锻炼之后却能轻而易举地敲开好几块板砖,这是“技巧”在其中发挥。但凡能晋级后天境界者,徒手劈砖斩木早已成为本能,若是让他们使出浑身力量奋死一搏,那就定然是无坚不摧,就算是一群凡人穿着最厚实的盔甲摆出最严密的军阵,他们也绝不可能拦住一个后天强者大杀四方! 然而就是这样势不可挡的一击,却被一个同境界的男人用两只徒手给抓住了——不,不对,不是两只,而是四只。 在赵永福的身前,一个淡蓝色半透明的诡异实体正悄悄地悬浮在那里,露着和他脸上一样的狞笑,和赵永福一同用双手死死地攫住了刘意承伸出来的枪杆,枪尖距离他本人的脑袋,只有不到半寸。 然而就是这半寸的距离,却仿若尺隔万壑! “吃我这一招……灵御天魁!” 赵永福狞笑着,两只手上猛然发力,竟是将刘意承手中的长枪生生折断! 第66章 赵永福的弱点 “这不可能!”松开被生生折断的枪杆,刘意承顷刻惊叫出声。他疾步后撤一段距离,口中仍在大喊大叫: “你作弊!后天境界不能动用灵力!你怎么可能弄出这种东西来!” 没错,赵永福面前的淡蓝色半透明实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东西,要是他真把境界压低到了后天,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玄幻的场面出现? 但赵永福却哈哈大笑:“孤陋寡闻!我这招乃是足足动用了两重法宝,又岂会拘泥于什么灵力内力?不妨直接告诉了你,我这招乃是一套鬼道御道合流之术,鬼道是从我历练时得来的一枚法宝上来,御道乃是我自己修行而成,这一招的原理是将我的内力和灵力化作魂力,将我的肉体当作一般的御兽驱使。此招练成之后,我的魂魄便能自行出窍,和我本人别无二致!” 说完,他那淡蓝色的半透明实体还真的缓缓飘飞出来,同他的肉身一齐对众人露出了狞笑。在这个过程中,他腰上的一个挂件和一个玉佩不断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显然就是他所说的那两件法宝。 亲眼看见此景,众人被吓得胆颤心惊。 “这是分神化念!明明灵力都不能使用了,竟然还能使出分神化念级别的能力!” 元神出窍分神化念,这些分明就是高阶修士才能掌握的技巧,达到这个境界之后,修士的元神才是本体,肉体不过是一层外壳,即便脑袋和心脏被全部打碎也能够复活。赵永福用不过后天境界的根基做到了不少高级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来!我们继续!”赵永福大笑着,蓝色身影和他本体一左一右呈现夹击之势朝刘意承逼来。 刘意承哪里还敢应战?趁手兵器被人生生折断,他的士气早就落了一大截。再加上敌人的手段类似传言中的分神化念,他心中早就战意全无! 不过,哪怕他此刻还有战意,他又怎么还打得过赵永福? 人数优势就是最大的优势,一个人面对自身两倍力量的攻击或许可以招架一下,抵消一部分伤害。但要是他面对从两个方向袭来的两道攻击,那他就只能招架一道攻击,另一道攻击就必然完完全全地打在他身上! 赵永福本体先出一拳,被刘意承用双手勉强挡下。虽说对方的力道应当同自己相等,但两者对力量的运用却差了一大截,刘意承被这一拳逼得后退了足足两步。还没等他站稳身形,赵永福的蓝色分身就从他后心掏出一拳,直接敲在关键的穴位上,打得他血气倒流,险些走火入魔! “噗!”刘意承猛地逼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此战谁输谁赢,早已是一目了然。 太快了!剩下的两人齐吸一口冷气。 最先上场的刘意承不过两个回合就已落败,这无疑极大地打击了卞世这边的士气。虽说两者都不过是同境界的较量,但赵永福运用灵力的技巧却能看得人眼花缭乱,隐隐让人觉得无法应对。尤其是他那招分身,竟然能在单挑的情况下强行以多打少,可谓是极其的赖皮! “下一个!”看都懒得再看刘意承一眼,赵永福直接对剩下三人道。 危机当头,徐彭泽和凉志德的心头逐渐浮出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接下来该由谁上场?眼下的战斗力已经越来越少。若他们最终无法战胜赵永福,莫非还真的要被赵永福把两条大腿生生切出个残废来不可?然而匆匆决定人选也不行,要是战术决策不当,哪怕新上前的人选也撑不了几轮时间,根本不堪一用,顶多用做拖延。战术如何分配,三人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想到这里,徐彭泽又忍不住懊恼了起来——要是师兄不说单打独斗,而是四个人一拥而上的话,我们未必也没有胜机啊! 于是他忍不住朝卞世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令人惊诧又有些气愤的是——就在他们为接下来上场的人选苦恼不已的时候,卞世这家伙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搬出了他那台黑乎乎的通讯法宝,到树林里的某个角落去和他家的那个侍仆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了! “蜂巢蜂巢,这里是工蜂,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卞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一道急促的呼喊打断了—— “师兄!莫要玩物丧志了!” 此刻的徐彭泽甚至都有些气急了——我们在这里抓耳挠腮,你在那里玩过家家? 可卞世却只是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头也没回,直接对他道:“下一场凉志德上,按照刘意承试探出来的鲜有情报,尽可能试探他这一招的破绽。然后你们别烦我,我这边办要紧事呢。” 徐彭泽险些翻了个白眼。但就在他急于和卞世理论的时候,一只大手却把他拖了回来。 “行了吧,既然师兄说他在办正事,那咱们就信他这一回吧。反正事成事败,他也都是跑不了的不是吗?” 徐彭泽回头望去,正对上凉志德的眼睛。 “你……”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凉志德只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只身走到了赵永福面前。 “下一个是你吗?”赵永福笑道。 凉志德手上的伤虽然严重,但在药草和刘意承的治疗下也恢复了少许,此时不算影响战斗力。面对赵永福的质问,他只沉声应道:“我同样是后天后期境界,还请师兄赐教!” 赵永福笑意更甚,颇具挑衅意味地招了招手,很明显是在示意凉志德先发起进攻。 但凉志德却仿佛脚下生了根,好几秒都不见他动。 “怎么了?不攻过来吗?”两个赵永福同时嗤笑一声,刻意挑衅道。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凉志德竟然也笑了起来: “师兄分神化念般的招式着实精妙,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惶恐着了下手。不过,我已经看破师兄这一招的弱点了!” 此言一出,就连那在一旁忙活的卞世都忍不住转过了头来。 “你说……我的弱点已经被你发现了?”蓝色的赵永福挑了挑眉毛,道。 第67章 对策 “你说,你已经看出我的弱点来了?” 凉志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眼前仿佛有一道残影掠过,待他定睛望去,却发现赵永福早已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卑鄙无耻!”他的心声尚未出口,就因为自身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搜索敌踪上而被迫咽了下去。话还没说完就发动偷袭,赵永福这家伙为了取胜还真的是不择手段! “咚!” 凉志德的眼角刚刚捕捉到一抹蓝色的幽影,自己的后心就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好在他及时运转内力使出了防御类术法,因此受到的冲击也自然小上一些。即便胸口挨了一拳,但也不算完全丧失战斗力。 “喝!”压下胸口的不适,凉志德将全身意气提至巅峰,朝面前赵永福的本体轰出一拳。后者勉强用双手挡下,但也失去了突袭的先机。来不及喘息一口,凉志德飞速一个后抬腿挡住了那个分身的进攻,然后转身侧移了一段距离,让两个敌人同时处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避免再受到夹击。 “有点本事啊。”赵永福的分身站在离凉志德两三步距离的地方,咧了咧嘴。 “在阴谋诡计上,师兄可比我有本事多了。”凉志德反唇相讥。 “诶,你这么说话我就不高兴了。”赵永福本体话音未落,他的分身就从另一个方向偷袭了凉志德,“兵不厌诈嘛。”他的分身道。 凉志德张开手掌,用一只手挡下赵永福分身挥出的一拳,另一只手的拳头早已捏成砂锅大小。作势就要挥出。然而在他几乎都要得手的这一瞬间,他身后的赵永福本体却又逼近了过来,弄得他左右为难,只好放弃进攻,将空出来的那只手抽调回来对付赵永福的本体。 “你这样的话,很吃亏不是吗。”赵永福分身眯起眼睛,四只手齐齐发力,想要把凉志德的双手别在他身后控制起来,凉志德奋力挣扎,头上豆大的汗珠的不住地往下淌。 凉志德是近战强力的防御型修士,在角力上本来是很占优势的。然而就算他再怎么力气大,那还大得过两个人不成?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却看凉志德暗喝一声,朝着身后连退了两步,然后一个发力挣脱了赵永福的双手,期间又躲开了两道扫堂腿,这才摆脱了赵永福的钳制。说时迟那时快,只看他将手伸向腰间,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但样貌模糊的东西,狠狠掼在了地上。赵永福生性多疑,立马就被这一手吓了一跳,进攻的脚步也受到了迟滞。 然而等他定睛看去,才发现那被凉志德丢在地上的东西不过是一块貌不起眼的黑色石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自己看来是被耍了。 赵永福眯起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凉志德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给我的同伴们传递一个信号而已——想同时伤到你的分身和你的本体,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如果我丢出来的不是石头而是别的什么东西,那你就必败无疑!” 听完此言,徐彭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莫非……” “我说过,你这一招的弱点我已经看出来了。”凉志德舔了舔嘴唇,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好让同伴们能听见,“你这招分身虽然让你得到了两倍的进攻能力和牵制效果,但同时你受伤的机会也提升到了两倍,照你手上之前被刘兄打出来的伤势看,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什么!”正躺在一旁舒心缓气的刘意承面露惊色。 原来在之前和刘意承的交锋中,赵永福虽然用四只手挡下了他的长枪突刺,但当时他面对的可是一个同境界强者用全身力量发动的突袭,仅凭四只手又怎么挡得下来?纵使他拦下了刘意承的攻击,他自己的双手虎口也因为反冲之力受了些许裂伤。这些伤口就连刘意承自己都没有察觉,却反而被心细的凉志德发现了。 赵永福闻言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虎口渗出来的些许殷红。稍微细心一点的人这时候就可以发现了——两个赵永福手上的伤不管是位置还是形状亦或是伤口深浅,竟然都呈现出了一种完全一样的状态! 这可能吗?这当然不可能,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当赵永福的分身和本体之间有哪怕一个受伤,他的另一个身体都会受到完全同等的伤害。如果有人能同时攻击到赵永福的两个身体,那赵永福就要被迫吃下两倍的伤害! 而徐彭泽他们也知道,这种“能在同一时间内伤到两个敌人的东西”,几分钟前他们正好见识过一个…… “原来如此!原来凉兄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再找师兄要一颗铁黄瓜,然后用此刻和他一样的手法丢在赵永福面前。就算他不可能被完全炸到,爆炸的冲击也会给他不小的伤害!”徐彭泽眼中金光闪烁,当然也并没有真的把这些话说出来,“要是赵永福真的中了招,那他就当然是输定了!” 既然之前的那场爆炸这么可怕,那想必就算只有余波也足够重创赵永福了吧?更何况,他这一招需要承受的伤害可是按照两倍来计算的! 徐彭泽脸上浮现出惊喜神色,急不可耐地朝卞世转过头去。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赵永福嗤笑一声,冷冷道: “切……震天雷一类的玩意是吗?花样还挺多的啊” 他竟然直接看破了众人的阴谋诡计! 徐彭泽的嘴巴刚刚张开,赵永福就无比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他狡诈一笑,道:“莫非还真被我说中了?” 凉志德紧咬双唇,一言不发。 但赵永福却弯腰将他丢出来的那颗小石子捡起来,仿佛在打量什么珍稀物什一般瞧了好久,然后又是一笑: “震天雷?不错,震天雷这种范围杀伤的符篆对我这一招来说的确是对我危害不小。不过话说回来,又是谁让你们觉得——震天雷能炸得到我了呢?” 凉志德皱了皱眉头。 赵永福却自顾自道:“一般而言,震天雷这种东西的范围也不过大致两丈方圆。再大的虽然也有,但肯定就不是你们这群后天凡俗所能驱使的了。你刚才把这石子丢出来,无非就是想证明‘我们有机会伤到你’。但是好好想想吧,你把这东西丢出来,难道我不会躲吗?” 凉志德立刻神色一变。 “哈哈哈!那就让我给你们表演一番好了,否则要是真让你们干出什么傻事,我岂不是很吃亏?” 赵永福刚开始说这话的时候还站在地上,说到一半声音却跑到了空中。而等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竟开始从一开始距离他十米多远的凉志德背后传来! “这就叫做——打不中!” 凉志德尚来不及回头防御,就觉得自己的肝脏被狠狠地掏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第68章 我怕师兄小命不保 凉志德跪倒在地,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就凭这掏肝的一拳,赵永福就足够借助这一瞬间的硬直把他压在地上打个十几分钟。之所以不这么做,已经可以算是“点到为止”。 “是你败了。”赵永福得意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凉志德的脸色立刻一白。 凉志德败了,败的不仅是他个人,更是他的头脑——他这一套战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手榴弹可以伤到赵永福,甚至是“效果拔群”地伤到赵永福,但要是这招打都打不到人家,那就什么都白搭。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可能顶着把自己也一起炸死的风险掐着引信时间把手榴弹丢到地上。至于从远距离投掷快要爆炸的手榴弹,那没有机会。 赵永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即便是把实力压抑到后天境界,即便是在毫无准备的0速度静止状态下,我也拥有在一秒之内跨越十米以上距离的能力。 他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甚至可以算是十分简单——在跳起的那一瞬间,用他的分身给自己充当一道助力,然后分身用自己的速度离开爆炸中心。虽然按分身的速度也免不了受到冲击,但也足够完成长距离切入的赵永福本体将远处的敌人击败! 打不着也跑不掉,眼下这种情形,或许也只有那传说中攻势凶猛无影无形的“裂帛”才有一战之力了…… 但卞世却摇了摇头:“裂帛也没用,裂帛最多只能打到一个人。要是他用跳跃的方式从上空切入,我就没法应对另一个。近身状态下我会被碾压,我最多和他同归于尽。” 卞世虽然也有先天中期的境界,但其实一次运功都不曾有过。就好比是一个原始人拿着把ak47,只会胡乱扫射,根本不懂战斗技巧,近战情况下,他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就算想用枪械的冲击力阻挡赵永福的进攻也不可能。赵永福这一招虽然让他和分身之间共享了伤势,但他们受伤时受到的冲击却要分开另算。别说是机枪了,就算是霰弹也不足以覆盖这么大的面积。卞世使用枪械的结果,最好的可能也不过是靠过量且可能致死的伤害对赵永福“逼和”,这样一来,就可以算是“平局”。 徐彭泽立刻双眼发亮:“同归于尽?这不正好吗?” 卞世又摇了摇头:“你打算让我上去‘同归于尽’,然后以‘没有对手’的情况宣告胜利?别做梦了。要是我站到赵永福那个位置上,我就会强挺着一身伤势把我打成重伤,然后马上动用治疗符篆恢复少许的战斗力,再宣称自己还能继续作战和你接着打。和你打,他甚至都用不着全盛状态,两个人就算是耗个几分钟都能把你耗死。扪心自问,我自己都不认为‘平局’能算作是‘胜利’。信不信由你——这家伙肯定会在这几个字眼上做文章。” 徐彭泽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惨白。 “那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他痛苦蹲下,开始绝望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四个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两个人了,要是再败下去,那还真的要给赵永福这家伙割肉不成。抛开割肉时的剧痛不谈,被人按住、和屠宰牛羊一般割肉的屈辱又有谁能受得了? 这是一辈子的污点!足够同门的师兄弟取笑一辈子! “下一个,是谁?” 赵永福的声音如催命符般响起,把徐彭泽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但纵然是脸色惨白,他还是缓缓迎上了赵永福的视线。 终于……轮到我了! 按照卞世的计划,他自己不出意外就是试探赵永福弱点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连他也没能找出赵永福的弱点,没有对策的卞世就只能落败,没有任何办法! 徐彭泽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豆大的汗珠如瀑布般飞流直下,由如浓雾般细细密密地萦绕在他眼前,压得他步履沉重、喘不过气来。 但,卞世却突然叫住了他: “慢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徐彭泽半是疑惑、半是忐忑地转过身来。 “不、不该是我上了吗?”他结结巴巴道。 卞世稍微做了个“哦”的恍然大悟般的口型,但还是笃定道: “你,回去,这一场,我自己上。” 徐彭泽还没反应过来,卞世就走到了他更前面的位置,正面迎上了赵永福残忍的双眼。 “决定好了吗?下一个是你亲自上场了?”后者狞笑道。 卞世无声点了点头,却又拍了拍他腰间那个形状古怪的黑色盒子,像是又调整了一些什么东西。 赵永福歪了歪脖子:“看得出来,你在你们那儿好像威望不低啊,是吧?” 卞世抬头,笑了笑:“啊,算是吧。所以还麻烦你不要突然偷袭我,否则你想和我说的话就没法说了。” “哈哈哈哈!”赵永福大笑着。 卞世的气息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弱,高了众人整整两个大境界圆满的赵永福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这一点。然而作为一个先天气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卞世的实际战斗力,其实比其他人都要强。 要么是用了隐藏真实气息的法宝,要么是有能大幅加强自身战斗力且代价极小的法门法宝,两者之中必占其一。 “敢问师弟到底是什么境界?希望师弟不要隐瞒,否则我感觉我会吃亏啊。”赵永福眯起眼睛道。 卞世微微一笑:“要我说是先天中期,师兄会信吗?” 赵永福一怔,这门派他也待了一段时间了,但哪怕是刚刚入门的弟子,最起码也是个能在外面横行天下的后天。招收先天境界的弟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赵永福尚未来得及做什么表示,就听卞世又道:“但在和我对战的时候,师兄大可不必把我当先天看待。最好的话,能用师兄天应巅峰的全盛状态来应对。否则的话,我担心……” 他微微一顿,这才把后半句说完:“我担心师兄不肯用出全力来的话,师兄恐怕会小命不保啊……” 第69章 卞世的底牌 “否则我担心,师兄会小命不保啊。”卞世笑着说。 呆滞过后,是惊愕。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赵永福笑道,“一个先天中期,和一个天应巅峰说他必须要用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否则他就可能会死?”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蠢货!”赵永福咆哮起来。 “一个先天中期,跨越足足三个大境界圆满要杀一个天应巅峰?你以为自己是仙人啊!” 就连徐彭泽他们也觉得卞世这牛皮吹得太大了。 “师兄,难道先生讲课的时候你都在睡觉吗?”徐彭泽不可思议道,“就算每跨一个小境界,修士的战斗力也会足足提升好几倍,跨大境界时就更是像跨越了一道分水岭一般云泥两别!你连跨三个大境界圆满就算是想‘赢’都不可能了,还想谈‘杀’?” 赵永福迄今为止都只出了一招,他后面还有多少底牌谁又说得清楚?一个先天中期要杀一个天应巅峰,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卞世只淡定地保持着他原有的微笑,不紧不慢道: “信不信,由师兄说了算。” 赵永福头上青筋暴起,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被人看轻过了。 “行啊,看来你真的很有自信,真的很有自信……是我小看你了,是师兄的不对噢。”他怒极反笑道,“这样,我会把我的境界压制在探灵初期,也免得说我欺负人,得胜不正。既然你比这几个货色强的话,区区探灵初期对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对吧?” 卞世一抬手:“请吧。”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得自己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好似有一股旋风正在云集。然而那其实并不是什么旋风,而是因为赵永福的境界陡然拔升而絮乱的灵力波动。 打开一线天关之后,人就不再是人,而是修士,是超脱了人类肉身束缚的新生物。对灵力的运用,造就了探灵和后天巅峰之间不可逾越的分水岭! 没有灵力,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赢修士? “可以开始了吗?我快忍不住了啊。”赵永福对卞世捏了捏拳头,狞笑道。 卞世心里念叨了一声“知道你忍不住要挨揍了”,但还是道:“师兄先别急,稍微给我十息功夫运功准备一下。反正师兄都已经欺负我境界低,那好歹就让我一下吧。” 赵永福一听心头又是一团火:明明是你自己要我用全力的,这会又成了我欺负你,还腆着脸说要“让你一下”?这小子要不说还好,要是自己不答应、玩偷袭这一套,那岂不就是把“欺负人境界低”给坐实了?就算他赢了,卞世这家伙也能占着很大的理,完全可以不承认赌斗的结果。照这么看来,自己还真的是没法偷袭他了。 “那你就动作快一点!”无奈之下,赵永福只得大声呵斥了卞世一声。 卞世神秘一笑,却对着他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台收音机那头说了一句同咒语一般莫名其妙的东西—— “蜂巢蜂巢,我是工蜂。第一发i洞洞洞三,e幺洞怕洞;第二发i洞洞洞五,e幺洞拐五;第二发i洞洞洞七,e幺洞怕五。三发点射,放!” 此话说完,卞世好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一般,变得异常的松懈。他这模样压根就不像是在弄什么“运功”,反而好像是来郊游的一样。 “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是在运功吗?十息马上过去了,可别等我把你打趴下了又找借口不认账啊。”赵永福忍不住道。 就连徐彭泽他们也着急了: “师兄你也赶紧准备准备啊,都已经上场了就赶紧认真起来吧,你到底有没有对策啊?” 卞世突然提出要自己上前无疑是很振奋人心的,因为大家都默认了这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对战方案,所以才有自信上去应阵的。但他现在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有谁会放心啊? 双方都在质疑自己的策略,卞世却嘿嘿一笑,淡然应道: “师兄、师弟,大家都在急什么呢?难道大家都没看出来吗?我的‘功法’已经运转完毕,甚至都已经放出来了啊。倒是师兄你自己为什么还不运功防御呢?等十息一过,我的攻击可就要到了啊。” 众人又是一愣。 完成了?什么时候?还是说他先前对那铁盒子说的几句咒语一样的东西就是“运功”了?莫非那黑铁块也是一件法宝,能召唤出特别强力的怪物帮自己作战? 若是赵永福这么想也就算了,但小队成员们对这铁盒子可是知根知底的。在他们眼里,这东西也不过就是个讯道的法器,根本没多少杀伤能力,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花样? 就算它真的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功用,使用的时候也免不了要散发出一点灵力波动吧?毕竟这可是攻击法术,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 十息功夫说长不长,算上众人说的这几句话,也差不多就该到了。远处的赵永福虽然不清楚卞世搞的是什么花样,但也做足了准备,等时间一过就可以扑上来把卞世揍一个满地找牙。后天境界的他尚且可以在静止状态下瞬间加速到一秒十米以上,何况是到了探灵境界? 还有两息时间! 然而在他稍微做出什么异动之前,众人听见了…… 那是一道啸叫,一道尖锐而沉重的啸叫,从他们头上响起,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有一只魔怪,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从他们头顶靠近过来、压迫下来一般。他们抬起头,却除了从那树林缝隙中漏下来的细碎天穹之外以外什么都没能看见。 “这是什么动静?”赵永福皱起眉头,颇有些疑惑。于是卞世接过话头,微笑道: “这一招被我叫做‘苍炎天火’,还请师兄赐教!” 赵永福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再度抬头望天,这才从那密密麻麻的丛林阴影中看出了些许名堂——那是三个碗口大小的东西,此刻正在重力的作用下飞速下坠。它们的来处根本无从查起,就仿佛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至于它们打击的目标,则理所当然是自己。 这家伙怎么做到的?赵永福带着莫大的震惊看了卞世一眼。若这些异物真的是这家伙口中的什么“苍炎天火”,他一个灵力都没有的先天中期又是怎么做到能从苍天之外引来异物打击自己的? 顾不上再想那么多,赵永福虽然这辈子还没有幸被万米高空丢下来的东西砸过,但只要用屁股想象都能知道这绝对没有好下场!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躲开! 一个侧扑,一个翻滚,两个赵永福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向卞世的反方向逃离——要是忽视故事背景,眼前的这副场景可算是千古奇景了:一个将境界压制到探灵初期的天应巅峰,竟然在一个不过先天的凡人小子面前落荒而逃! 但他的逃跑终究是没有作用。因为就在他迈出步伐的下一个瞬间,一道高达十余米巨大土柱伴随着一声巨响一瞬间就吞没了他的全身。而在这道土柱之后,另外两道差不多大小的土柱也在他周围没有几米远的地方接连升了起来,如同高耸着的巨大墓碑…… 第70章 天罚 望着眼前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卞世的三个小伙伴都被惊呆了,他们张大嘴巴傻愣着,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兄,你还活着吗?”卞世调笑着,朝树林那一头喊了一声。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出……出人命了。”徐彭泽的嘴唇哆嗦着。 “你怕什么?”卞世转过头来,理所当然般问道,“‘在强者自愿压低境界的比斗中,实力弱的一方在比斗前警告过强势一方,而对方不听从警告做出防御最终被活活打死的情况,将被视作是——因为死者的疏忽大意而意外死亡。这种情形中,杀人者不用在事后承担任何责任’。这是仙院的规矩,没错吧?” 仙道延续至今,有些修士身上有些能瞬杀敌人的招式一点也不奇怪。而这些招式其中或许又有不少无法控制力道、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打死的存在。要是禁止他们使用这种底牌,他们要是输了又会难免不服气,可若是允许他们使用这种底牌,打死了人又不好办。于是仙院就制定了这样一道规矩:我先和你说我这招放出来你可能会死,所以你提前做一下准备,否则被打死也只能怪你自己托大,毕竟我都事先告诉你我这招很危险了。换了战场上,敌人会和你说“我这招很危险”不? 当然,要是对方真的动用了不合规矩的力量,那也就只能被判负了。所以是“赌一把看对方是不是真说的这么强”还是“老老实实保住小命”,那就要让他自己掂量了。同时,用规矩耍诈也算是违规的,就好比“我假装我要开大吓唬你违规”,这种做法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徐彭泽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 “可这毕竟是出人命了啊……”徐彭泽喃喃着,“师兄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这可是死了人啊!这可真的是出了人命啊!”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看样子真的是被吓坏了。但其实不光是他,其他两人也真的是被吓坏了。 “师兄竟然能引动天意,从天外召唤陨石打击敌人!”两人瞠目结舌,心中惶恐无比。 这可不就是陨石吗?平白无故地,怎么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三颗大石头,还偏偏砸在赵永福身上?这就是教科书般的“天罚”啊! 这太可怕了!传说这种勾连天意的手段历来都只有仙人才能掌控,卞世不过一介先天,竟能掌握天罚级数的手段! 骇世惊俗,这已经是颠覆常识级别的骇世惊俗了! 卞世微微一笑,却不做声。 卞世这一招叫做“天飞陨火”,刚一听这名字,还真以为他能召唤天外陨石砸人呢。但实际上,这东西不过是又一个来自二十世纪初的神奇“法宝”——迫击炮。 迫击炮的产能需求其实非常低,作为主要部分的炮身基本不需要任何前提条件,基本上来说,只要一根带着脚架且内壁足够结实的圆形钢管就足以应付。迫击炮的主要结构不在炮身上,而是在炮弹上。稍微专业点说,迫击炮其实是一种“滑膛炮”,和它们几百年前的兄弟姐妹们一样,迫击炮从前面装弹,对炮膛没有任何要求。而对于弹药来说,它们的屁股后面则装着一个近现代才有的底火。在需要发射的时候,炮手将炮身竖起,然后将炮弹顺着炮管“丢”下去。炮管内部的低端后面有一个小针,当炮弹顺着炮管下滑的时候,这个小针将和手枪的击锤一样撞击底火发射炮弹。说白了,这玩意就是个稍微个头大一点的“步枪子弹”,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在迫击炮需要多在炮头部分加一道引信上。但因为卞世他们没有精细设备纯凭手敲,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个头越大的东西说不定反而还少耗些产能…… 但不要看迫击炮这东西成本低廉,威力可是一点都不小。一般来说,哪怕最小型的60弹头也可以打到两公里开外,稍重一些的82也有四五公里射程。考虑到修士们皮糙肉厚,卞世选用的口径一下子就变成了105足有2公斤重的大块头。而这东西的射程……已经将近10公里了。 10公里是个什么概念?一般正常人的视野极限也不过三四公里,要是放在地球上,10公里外的人体都藏在地平线下面了。哪怕你眼睛再好,你还能看穿地球不成?看不到炮弹从哪里飞过来,徐彭泽他们当然会认为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天罚”! 只几分钟功夫,三人对卞世的钦佩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天罚”! 都说人定胜天,但就他们这个层次而言,恐怕还是天定胜人多一些吧?如果能沟通天意,那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这么一想,烈豪的一身的弹孔反而还算是便宜了他! “咱们这位师兄究竟是什么来头……”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么一个问题。 第71章 软禁 眼下天近暮色,看来今天是注定做不完这套猎取灵猫的任务了。众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撤出山林。 但赵永福的尸体也不能不处理,虽说青头峰是门派后院,但到了晚上也会有猛兽出没,搞不好就会给吃掉。对于这种情况,门派一律是要求其他学员将其背回去。怎么死的先不论,袍泽的尸首一定要保住。就算没有田间或是没有能力,学员也一定要第一时间用讯道手段通知师长寻求帮助。失手杀人尚有一线生机,但要是放任尸首被野兽啃食,那就是罪加一等。 但是卞世很狡猾,因为搬运尸首也是个技术活。如果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说不定会形成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为了以防万一,卞世用无线电呼叫了恭少龙,让他通知宿舍内的师长来帮忙。 不多时,一位没见过的先生带着几位高等级的学长来了。 “怎么回事?”先生严厉问道。几位高等级的学员便将四人看住,让那先生对四人细细盘问。 口供录了很长一段时间,放开四人的时候太阳早已下山,不过因为这里有好几位中高级修士在,因而并没有什么危险。 “今天的事情我已呈至各位执事,你们先回去吧。最近几天不要出门,课也别想上了,好好在寝室听候发落。”那先生严厉道。 三人这才显露出害怕和惶恐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他们此行定然是杀了人,这并非是小事,不是当面解释一下就能了结了的事情。具体的调查还在继续,现在放他们走,不过是“软禁”这两个字的另一种写法而已。要是事态开始朝不利的方向发展,他们马上就又会被抓起来,跑都跑不掉,因为想都不用想,这期间他们肯定也是被人盯着的。这段软禁的时期,其实就相当于地球司法机构中的拘留程序,实际是在等相关的公关就绪。等执事们都准备好了,就会把他们四个一个一个拉出来提审,众人的处分如何也只有等全审过一遍了才知道。 对比三人来说,卞世的状态倒显得有些松懈了。因为他知道证据和公理都在自己这边,自己根本不会有事。至于幕后的那些破事,那也揽不到自己身上来。 赵永福是个什么货色?不过一介天应修士,最多是有点天分,但还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毕竟他也只是个“第三”,而不是“第二”或者“第一”,他在长老执事们眼中的价值是有限的。再加上此人平日飞扬跋扈,看不惯他的先生也有不少,最起码,被他揍过的先生们就绝对不会想着要保他。 虽说赵永福得罪了一批人,那按理说也就变相是讨好了这批人的对头,他自然是不会放弃和这些人搭线的机会的。然而眼下情形,就算是他平时自诩的那些“靠山”也懒得管他了,不可能为他发声了。 为什么?因为他所谓的“靠山”是用利益争取来的,可现在赵永福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利益”可言? 剩下唯一会力保赵永福、强烈要求治卞世等人的罪的人也只剩下了赵永福的亲戚朋友。然而青云派并非宗族,而是个门派,因此就算赵永福找了哪个位高权重的老东西当关门师父,这群少数派的影响力也显得非常有限。再说了……就算他赵永福能傍上哪个厉害人物,光风老人就不会想着要罩卞世一下吗? 论境界实力,赵永福和卞世其实差不了太多。卞世在高层势力圈里也就靠光风老人蹭个边,赵永福也无非就是这个等级。高级人物和他不亲,和他亲的人也高级不了! 卞世如今有九成九把握能让自己安然无恙,剩下的百分之一也就是闭门思过一类无关痛痒的事情,扫地出门都不可能。 因为他有证据在手! 所谓的证据,其实是来自他身上的那块木头令牌。 在平时,学员们的身份令牌当然不止计算学分贡献这么一点公用,想想看:计算学分意味着要对先生们的言论做出反应,那不就是在说,这些身份令牌其实也有一定接收外界信息的能力吗? 门派据点周围其实摆放这一个巨大的讯道法阵,而身份令牌就是这道法阵的通讯节点:每当持有着特定令牌的先生对学生们的发出了变动学分的指令,这些身份令牌就会连通贡献榜,对上面的学分做出改动。而在此外,这些令牌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录音。 严格来说,身份令牌其实并没有录音的功效,只不过修士们能运用另一种手段和大阵形成配合,强行提取身份令牌储存的讯息而已。当然因为这种手段的消耗不小,平时是不会动用的,但眼下为了维护门派的公正性,上面的家伙们当然不会省这笔开销。 在第一天被提审的人是刘意承。 四人先前的笔录中,刘意承是最先接战赵永福的人,上头最先盯上他也是情有可原。刘意承被带走的过程三人没有看见,但在被提走之后他便没有再回来过。 这让两人有些担心。 “师兄,你说意承他……”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找上卞世的门来讨论状况。 可卞世却很淡定: “可能是为了避免我们串供,把他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住了吧。”说这话的时候,卞世也知道门外其实一直都有师兄在监听自己等人的谈话。 “不过放心好了,我们都会没事的,毕竟仙院没必要对我们这群一线天都没破的凡人耍什么阴谋诡计,咱还不配呢!” 两人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就放下了心来。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又分别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第二天被提审的是凉志德,这也在众人的预料之内。和刘意承一样,凉志德也没回来。 可是到了第三天,上头却突然跳过了卞世这个罪魁祸首,直接把徐彭泽叫走了。 这让卞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72章 依曼到访 卞世正打算升入思索一番,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师兄?外面有人找你。” “咚咚”两声敲门之后,露在门口的脑袋长着一张卞世不曾熟悉的面孔——此人虽和卞世不太熟,但慑于后者“裂帛”和“天飞陨火”的凶名,想了想还是叫卞世做“师兄”。 卞世回过神来,上去应门。 “谁啊?”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负责监视他的人是不用可以托人来说的,直接在门口敲门就行了。对方刻意强调“外面”,多半说明来人不能进大院的门。 门外那人想了想道“不认识,但那仙子长得很是好看,而且指明要让师兄出来。” 美女?卞世的心头突然就是咯噔一跳。这个15岁的小伙子放在封建社会那是妥妥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因为家业困顿才不断耽搁。此时听来人一说是个美女,心头好生一阵荡漾…… 卞世捧着一颗春心紧张地踱到门口,结果看到了皇甫依曼的脸。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朝院子里走。 “卞世你给我回来!”皇甫依曼大怒。 这一嗓子吼得很是大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有好事之人纷纷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到皇甫依曼的姣好脸蛋和她身上隐蓄不发的强大气势之后又马上扭回了头去,脸上红成一片。 皇甫依曼同样红了脸,但她强行假装这是被卞世气红的。 “我数三下,你赶紧给我回来!就站我面前!” 卞世刚要回头,一看这局面却突然差点要笑出来。 “哦?那我偏不!”他挤眉弄眼一会,转身就朝屋里走。 靠佯怒来掩盖害羞?我偏偏就不理你,看你这一套怎么自圆其说。企图靠外部矛盾来压制内部矛盾的行径一旦没能得到宣泄,那就一率等着自爆吧。 果不其然,在看到卞世如此不给面子之后,皇甫依曼脸上的红晕反而变得更浓了——这次倒真的有那么些许是“被气的”了。 然而在稍许迟疑之后,皇甫依曼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奸笑。 “好啊?你不过来?不过来我进你屋子说去!” 话音刚落,众人只看她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了一片尘土飞扬。这一刻,天应境界的速度在他们这群凡夫俗子面前展露得一览无余! 卞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如果依曼不说这句话,那就说明她的立场不够坚定,旁人多少就会认为她脸红并不是因为真生气。可要是她突然这么说的话,那路人们怎么都会认为这家伙是真的生气到这个地步了吧! 丫头!你这是把虚构的外部矛盾演绎到了极致啊!直接就对外宣战了啊!闪击波兰了啊!你脑子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廉耻之心的吗! 别人看她是被气到丧失理智才这样的,可事实究竟如何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一个女孩子家冲进同龄男生的屋子里……这成何体统啊! 然而就仿佛是看穿了卞世在想什么一般,皇甫依曼通红的脸上挤出一个只有他们俩能看得懂的怪笑——“咱们爷俩谁跟谁?讲个屁的廉耻啊!” 然而出人意料,依曼那弯曲成“双龙出海”状的咸猪手没能抓住卞世的肩膀,反而被另一个人厚实的小臂挡了下来。 “干什么呢!这里是男生宿舍!”来人厉声呵斥着,用恰到好处的力气轰出一道气浪,将皇甫依曼震出了门口。 卞世暗舒一口气,没想到是负责监视自己的那位地院师兄救了自己一命。否则要是以依曼天应境界的实力,那个像是糊弄自己人一样的探灵境门卫恐怕还不是她的对手。 皇甫依曼死死地盯着那位师兄,发现自己打不过人家。然后她又盯了卞世一会,脸上焦急又气愤,还有一丝无辜和委屈。 “行了行了,不闹了。”卞世笑了笑,自己走出了门口,“说吧,找我干什么?” 依曼倒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是气卞世,而是气自己——刚才“这一局”是她输了。 事情的起因在她——要是她不吼辣么大声,也就不会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她也就不用脸红,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虽然她解决了这道突发事态,但节外生枝便算是她输了一回合。然后在此之外她的目的也没有达成——按她这模样来说,她这一次似乎真的非要和卞世说点什么不成,而若是卞世不自己出来,她也就进不来,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这一次都算是她输了。 要不是两人都清楚谁输谁赢,卞世也不会自己出来了——又或者说,卞世自己出来就已经敲定了依曼的“败局”。 依曼俏嘴一抿,向那师兄打了个招呼,然后揪着卞世的耳朵就靠着院子外面的墙根走。后者虽然口中唉唉叫唤,但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是在演戏,依曼手上其实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你把赵永福怎么了?”四下查看了一番,依曼小声对卞世道。 卞世回答的时候云淡风轻,好像这事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一样“我把他弄死了。” 依曼皱了皱眉“怎么弄死的。” 卞世对答如流“他轻敌大意,没接住……” 但依曼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用的什么招把他弄死的。” 卞世有些惊讶,这么些日子来别人都只问他“为什么杀死了赵永福”,而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用的什么招式”。毕竟死了人的结果摆在眼前,问那么多细枝末节又有什么意思?先天杀天应本应是一件奇闻,但大佬们都忙着给此事定性,恐怕也懒得管这些东西 卞世想了想,对依曼道“我自己起名叫天飞陨火,哪怕是天应修士也接不住两招,这还是未命中的情况下,若是直接命中,恐怕连灵现修士都是非死即伤,只恨此法变数太大,命中率不到千分之一。但饶是如此,杀他一个天应也不困难。” 卞世洋洋自得,自以为这套狂妄之极的说辞怎么也能在对方心中引起不小的波澜。最起码“切”自己一声,翻个白眼也是少不了的。 可是出他意料,依曼的眉头却反而越皱越深。 “你这一招这么厉害……能解释清是怎么来的吗?” 卞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有谁盯上我了?”他收起嬉皮笑脸的状态,肃穆道。 ———— 最近几个星期患了胃炎,影响更新 第73章 问题 皇甫依曼的作风,卞世是清楚的。这丫头是个嘻哈性子,一旦有能取笑自己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如果自己有意要在她面前显摆,那么她的回应也只有两个——她要是感兴趣,她就会做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千方百计地套卞世的话;而若是她没什么兴趣,她就会“切”上一声,然后千方百计地挖苦卞世。 但是这一次,依曼的脸色显得非常阴沉,而且有些可怕。 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卞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谁盯上我了?”卞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依曼先前的问法是“你这一招的来源能解释清楚吗?”顺着思路讲,这就说明“有什么人觉得他这一招‘来历不正’”。 卞世几乎是一瞬间就觉得这是一个“借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方的真正目的,大概是盯上了自己的“功法”! 然而不管是“科学”,还是什么编出来的“大一统功”,都不是能放在台面下“讲清楚”的玩意。大一统功糊弄糊弄像恭少龙这种啥都不懂的菜鸟还行,但要是放在真正的大家面前,那就是漏洞百出,一眼就会被人看出不对。可若是全盘招来,那又会不会被“聪明人”们错认做是哪位高级仙人的手笔布置,把卞世抓起来强行研究一番? 可要是讲不清楚,那岂不又是中了敌人的下怀?那是落到了敌人的私牢里,那卞世可不觉得自己能扛住拷打和折磨。 现在该怎么办?卞世的眼睛在依曼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卞家和皇甫家是世交,如今卞家后人出事,而且出的还是修仙界的事,他们皇甫家就不能不帮! 至于当初的黑雾前辈,那可是绝对不会理卞世的,人家图的是个“精彩”,若是处处出手干预还算个什么“精彩”?卞世这一辈子对人家来说就是个故事,故事在这里烂尾,人家大不了换个故事看! 可依曼却突然把脸色一摆,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先前不是踩着我的面子说不去仙缘大会,结果还不是偷偷摸摸来了?故意踩我面子好玩吗?” 卞世急了:“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依曼眼神闪烁:“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谁给你的脸说这话啊,我告诉你仙缘大会的破事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在仙缘大会上拿了个头名?当我不知道啊?拿了头名很有光啊?翅膀硬了哈?本来我都找到了我爹要他帮你托点后门,结果你小子直接靠自己弄出来个头名?你是翅膀真的硬哈?还告诉都不告诉我一下,还莫名其妙失踪两个月我想找你庆贺一下都找不到?你这不是在扫你世姨家的面子?” 卞世愠怒道:“你又拿这个说事!先不说你们不会认我们俗家人的辈分,就算当今你爹要捡回情面来,我怎么也算是你世伯的三代后人!故友后人踏上仙途,你爹多少也照顾我一下吧?” 依曼口中的“世姨”,说的当然是她自己:卞家第一代和皇甫当家是世交,所以依曼按理大卞家三代孙卞世一辈。当然,因为卞家不过一介世俗财阀,皇甫家在第二代开始就不认这一重交情了,所以官方口径是不承认什么“世姨”的说法的。 然而若要是卞世也觉醒灵力踏上仙途,事情便又完全不一样了。卞家一代和皇甫是世交,世交后人踏上仙途,依曼他爹这个当家的难道不该荫蔽一下?两家重拾交情也是可以的,但依曼最多和卞世就是同辈了,境界差异另算,交情摆在这里,总不可能坐看卞世被小人弄进青云派的大牢吧? 卞世此言既驳斥了依曼占自己便宜的无耻行为,又强调了“你们多少也要帮我一点”的道义本分。皇甫以正道自诩,那就该做合乎道义的事情! 听了卞世这么说,依曼冷哼一声,道:“我不管怎么着,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和九长老搭上线的。我们家想找他老人家都找不着,你怎么就这么能耐?” 卞世只好无奈道:“当初他老人家的一个孽徒趁着仙缘大会人手下来祸害人间,正好挡了我的路,就费了一番功夫把他干掉了,他老人家却说欣赏我的秉性要收我做亲传弟子,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依曼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这样。” 结果却又做了个鬼脸,一道反转:“那既然如此,就麻烦你求你的九长老去吧,再见!” 说完,她竟然真的直接走掉了。 卞世在原地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丫头竟是真的走了! 有你这样办事的吗!卞世刚一跺脚正要骂人,可又突然发现不对劲。 皇甫依曼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这丫头虽然喜欢看自己吃瘪,但真到了危急关头也不太会放着自己不管。卞世小时候虽然没少被她用文用武的计策坑到各种野外去荒野求生,但遇到险情猛兽也免不了她出手。如果眼下自己真的有危险的话,依曼多半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她故意扭捏做这副暧昧态度也只能说明一件事:卞世所遭遇的所谓“事态”,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重。 又或者说,就算这里头有问题,她也多半在暗中让家族出力了。虽说皇甫家并没有仙人坐镇,但好歹也算是个家族,在青云派帮一个凡人境界的小年轻说话还是办得到的。 卞世心中长舒一口气,同时却又觉得有些恼火。 皇甫依曼……这丫头真的就是这个性子! 如果卞世现在真的遇到了什么性命攸关的状况,皇甫依曼就一定会下很大的力气来帮忙。可若是等她帮忙帮到一半发现卞世已经脱困甚至完全不用承担后果了,那她就宁可要花更多的力气也一定要看到卞世吃瘪,可谓是相当的性格恶劣。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卞世回到屋子里思索了一番,却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他当前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乃至根本不堪一用。 不过还不等他自己用心理暗示把自己吓倒,他所忌惮的人们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四十九号卞世,出来!” 第74章 提审 说曹操曹操到?卞世的眼皮跳了起来。屋子里的恭少龙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卞世没再说话,拉开大门走了出去,然后看到了三个陌生的修士。 看到卞世出来,三人照着什么东西看了一下,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道: “好,那就走吧。” 说完,剩下的两个人走到卞世身旁,将他夹在中间。其中一人伸出一个模样奇怪的法器在卞世身上摁了一下,后者的腰带立刻多出了一道奇怪的刻印。 “这是给你下的灵力禁制,有了它在身上就不要想着轻举妄动,否则包你走火入魔。”那人转头,警告卞世道。 这是阻碍灵力流动的禁制,实际上就是一副为修士们的“第三只手”准备的特制镣铐。 在学会使用灵力之后,修士早已将这种能力视作是身体的一部分,这重禁制封堵了灵力的流动,就好比是铐住了修士的手脚,能让人浑身不自在。要是换了一般人来,恐怕早就像一个一天能抽两斤带麻突然被告知要强制戒毒一样面如菜色了。 当然,这种东西对于几乎没有使用过灵力的卞世来说当然是完全无效的。 “走!”领头的喝了一声,三人便以半包围结构将卞世簇在中间,开始朝院子外面走去。 走到院子外面,四人改走为飞。因为卞世身上还带着禁制,其中一人便以法力托举,将卞世提到了空中。三人踏空而行,从山腰飞向山顶。 卞世估测了一下,他们此时前进的速度大概在每秒0公里以上。虽说这个速度也就和稍微骑快了一点的自行车差不多,但考虑到众人的运动需要垂直向上,这个速度其实还是挺了不起的,毕竟卞世看自己身边的几位师兄也不像是很出力。 从山腰到山顶并不用很久,就好比是坐缆车,四人不过十分钟就来到了山头那云雾飘渺的所在——但又突然向下一折,朝一处很不起眼的树林飞了过去。 “这种事情用不着惊动上层”的意思吗……卞世如此想道。 四人飞至一半突然挺了下来。其中一人摸出另一道法宝,在一处空地面前兀自念叨了一会儿。待他话音落下,众人眼前的清水山林突然扭曲了起来,显露出一片真正的洞天。 原来在这貌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道法阵作为机关! 执事施法完毕,卞世的眼前景色骤然一变,已是来到了一处新的洞天:天是白色的天,地是黑色的地,黑白分明的天地中央耸着一幢红木支撑的青瓦大殿,厚实的门匾上写着的是烫金的大字——“善恶琉璃”。 “进去。”一人推了卞世一把,将他挤进了殿门。 正如卞世所想,大殿内里里头的模样和自己印象中的“衙门”相差不了太多:大门正对着一套位置高到吓人的桌椅,那是青天大老爷的位置;足有十几米高的台阶下面空空荡荡,那是“下跪者”的位置。青天大老爷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人,他脚下却没有夹道的胥吏跺着杀威棒喊“威武”。不过就算如此,这家伙的威严也总算是有的。 “人院丙等四十九号,卞世?” 那判官的面孔似乎被什么术法藏了起来而看不真切,只有声音传到了卞世耳边。 “正是弟子。”卞世应道。 座上那人稍微一顿,又道: “你和赵永福是怎么回事,详细说一遍吧。” 卞世稍微一顿,想了想自己用不用跪,但既然此时没有人让他跪,他就站着说话算了——反正他这个位置朝老爷的位置看也要掰着脖子,跪不跪好像都无所谓: “当日我和我徐彭泽、凉志德、刘意承等三人外出寻猎,目标是剥下三张化木皮……” 卞世没有什么好想的,如实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老实复述一遍即可。说话期间,卞世留意到大殿中一直有什么沙沙的响动,好似纸笔摩挲。他假作思考,用余光打量了几圈,发现了几个藏在阴影里的人影,面前微弱宝光闪动,恐怕是在用什么手段做笔录。若上头的执事怀疑他们四人撒谎,只要将所有笔录放在一起,马上就能察觉蛛丝马迹。 但卞世很显然没必要撒谎。他虽然是用大炮炸死了赵永福,但所有的程序都是按照门派的规矩走的,仿佛是教科书般的“正当防卫”。最起码从法规上讲,这位青天大老爷可奈何不了他。 那么……自己的“危机”又是从何而来呢? 卞世的记性很好,叙述也很流畅。没过多久就讲到了他用“天飞陨火”在赵永福“大意轻敌”的情况下将后者轰杀至死的部分。按照整个事情流程讲,这已经算是“结尾”的部分了。要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判官大人再不开口,卞世可就要直接把故事讲完了啊…… 然而就好像“正如卞世所料”一般,在听到“天飞陨火”这四个之后。台上的那位青天大老爷却是突然开口: “慢着,你这招‘天飞陨火’,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能?” 来了!卞世心中一突。 皇甫依曼表示有人已经盯上卞世了,而且找茬的理由是“你这招来历不正”。然而现在而言,对方的目的卞世还是不知道的,对方怎么盯上自己的他也不知道。于是按照目前情形,卞世给自己出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弄明白对方揪住自己小辫子的过程,然后用浑水摸鱼的言辞糊弄过去,从根本上否定“此招来历不正”的借口。 中策,就是将自己的东西全部归咎到“某处传承”头上,以“修士权”为靠山据理力争,引出皇甫家的后手帮忙,然后静观其变。 下策,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不管对方听不听信不信,光风老人自然会给自己擦屁股。 此三计的损失依次增加,具体用那一招,还要看事态如何发展。 “这……有何不妥吗?”卞世口中花花,但实际不过是在没话找话、大搞缓兵之计来思考对策。 “你觉得没什么不妥?”台上那人反问起来,“如果我手里的书案没问题,你今年好像才先天中期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先天中期,是怎么弄到能杀掉天应巅峰的招式的?” 卞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好似脚下踩了个空。 该死!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出! 一般的先天中期哪来的天应招式?不要说连跨三个大境界圆满杀一个天应,就算是杀一个探灵都够呛!卞世,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 都说树大招风,可为何当初自己又这么鲁莽! 第75章 老人现身 卞世的头上冷汗直冒。 树大招风的道理卞世当然是明白的,自己的行为不合常理他当然也是知道的,然而虚荣心作祟,他竟然将这种“不合理”当成了炫耀的资本,却忘记了此方世界最基本的逻辑! 枉他还苦心孤诣地猜测是谁盯上了自己的功法,却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简单——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子突然展现出了和自身境界极不相称的强大实力,做门派的又怎么可能不上心! 卞世一时间变得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装x装昏头? 手指在手掌里绞了两圈,卞世背上的冷汗总算是有所收敛。 思维盲区是很正常的现象,卞世的智商虽然很高,但并不是无限的。计算机虽然能以卞世尚自叹不如的速度处理简单结构的算式,但它们却不能做到除此之外的任何一件事,这就是“计算力”的极限。卞世不是机器,他需要思考比一两道算式多出千百倍的内容,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杜绝思维盲区的出现。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忙着自乱阵脚,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卞世面无表情,道。 他选择了装疯卖傻! 台上的判官皱了皱眉。 “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 “在我们门派,我可没听说过有谁写出过能让一个先天中期杀死天应巅峰的功法来!修门外之法,夺门内弟子性命,你这小贼究竟是何居心!” 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周围人的表情卞世虽然看不清,但大抵多是神情震动——此时他们也知道,事态已经到了他们的时候了 “这算是勾结别宗势力吧?”卞世明显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境外势力”是一顶高帽子,扣在谁头上谁就遭不住。卞世知道高级修士明明可以密音传讯,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要让他听见?答案不言而谕——吓唬他。 “识相的话就赶紧交代清楚。”大佬们的画外之音无非如此。 “怎么了?为何不交代清楚?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判官语气加重,愈发呈现出威逼之势。 但卞世却冷冷一笑,竟然针锋相对: “前辈这般苦苦相逼……莫非是在觊觎我身上的招式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到阴暗角落中传来暴喝:“放肆!” 四座皆惊。 判官拉长了脸,愠怒起来。 “我?觊觎你的功法?” 黑暗中传来了其余人等的阵阵嗤笑。 “你究竟有何德何能,甚至连我这个合体修士都要觊觎起你来了?”判官简直被气到发笑,“就算我真的要觊觎,你多少也挑点好东西来给我‘觊觎’成不成?说不好听点……你的这套东西指不定就是我们常说的魔道功法!” “魔道”两字一经出口,立刻就是全场肃然。 在正派里提及魔道,这无疑是形同叛国的死罪! 但卞世的内心却骤然松了一口气。 “魔道?前辈何出此言?”他面容僵硬,竟无比冷静道。 判官森然道:“呵呵,使用来历不明的功法坑害门内弟子,难道这还够不上魔道的标准?” 但卞世偏偏就在等这一句话! “来历不明?前辈觉得我这一招来历不明?”卞世已经不用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了,“那我就好好为各位前辈解释解释我这一招的原理,这样就算不得是来历不明了吧?” 判官冷哼一声: “那是自然!你赶紧给我们解释清楚,你一个先天究竟为何能用出沟通天意级别的法术,若是魔道行径你又该是屠戮了多少生灵!” 卞世轻松道:“沟通天意?前辈过誉了,我此招虽然叫做是‘天飞陨火’,但招来的却并非什么真正的陨石,而不过是一种别门法器。至于这法器如何制作,且听我慢慢道来……” 随后,他竟真的把迫击炮的原理解释了一遍! “魔道之法残害生灵,我从别处捡来的这道传承又不曾有过屠戮,何有魔道之名?晚辈冤枉!”末了,卞世“不禁”义愤填膺道。 “这……”就连负责主持的判官也犯了难。 “魔道”这顶高帽子显然是不能乱扣的,若是卞世能把功法的原理解释清楚,而且中间又没有什么屠戮生灵一类的残忍环节,那自然就能把这顶帽子摘下来。 只是这原理……怎么感觉听不太懂呢? “所谓什么‘甲基’,什么‘化学’,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吧?”思索一番,判官还是如此定论道,“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从未听说过,也不曾见过,当然没法判断!你的功法好像另成一套体系,究竟是不是魔功,恐怕我要看完全篇才能下结论。” 此言一出,全场气氛再变。 “前辈,你还敢说不是觊觎我的功法?” 一片寂静当中,卞世森然问道。 仿佛卞世刚刚掀开一卷藏着匕首的地图,整座大厅顿时被浓郁的危机感填满。 “你!” 察觉到自己中计,判官恼怒地吼了半声出来。 但还不等他彻底发作,就听到周围阴影当中突然传来了一道轻咳: “杨月,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判官脸部的阴影似乎突然拉长了半截。 “哼!”他冷哼一声,话题就此作罢。 其余人,发出了阵阵的嗤笑。而在大厅最下方,卞世也笑了起来。 先用怀疑给“前辈觊觎晚辈功法”埋下伏笔,同时勾引对方给自己扣上“魔道”的帽子,再主动解释他们听不懂的原理将魔道的帽子摘除摘除,最后用修士们特有的权将魔道的话题搪塞过去顺便再噎判官一口……就目前而言,卞世的这套计划执行得很是完美! 上中下三策,那是在“有人觊觎自己功法”的前提下。但前辈们的动机并非如此,所以卞世解决事态反而更加轻松。只要一个“败坏门派名誉”的帽子反扣回去,他们就不敢再刨根问底! 若是真有人觊觎自己的功法,他们反而不必缩手缩脚,一口咬定卞世修的是魔道即可。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有时候显得很讽刺…… “魔道的事情问完了,前辈对于此事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要晚辈协助解决吗?”收住勾起的嘴角,卞世给了判官一个台阶下。 直到此时,卞世心中已有九成把握确定自己已经度过了这道难关! 剩下还有什么问题?卞世杀人是完全照着门规做的,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正当防卫。而且他们现在证据也有,证人亦有,卞世从召唤迫击炮轰炸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安然无恙! “嗯……”判官轻咳一声,勉强接过话头,“魔道的事情我们暂且搁置一边,但不管怎么说,你杀了人这总归是……” 他话音未落,却听得周遭传来一阵呼呼声响响,好似千百个破袋子在狂风中摇曳撕裂。此声未毕一声又起,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后,卞世背后厚实的大门却是轰然洞开! “什么人!”在场诸位气势骤然攀升,几乎就要动手。 却见来人身姿挺拔,气势逼人,背对着门外的光源,面孔正藏在他自己阴影当中,卞世看不真切。但在察觉些许过后,在场的众位修士却是脸色巨变: “九长老!为何您……” 第76章 老人搅局 “九……九长老?”众人皆是愕然。 卞世也很惊讶。 在这个门派中,能被众人以“九长老”的身份称呼的人只有一位,那无疑就是自己的便宜师傅——光风老人。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明明是强闯进来,光风老人问话的时候却显得无比自然,就好像他是走正门进来的一般。 众人虽显得惊愕,但也只有老实做答。 “这……就目前而言,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非常重大的问题。”判官犹豫片刻,道。 光风老人微微颔首:“哦,这样啊。那顺带着就让我也旁听吧,没有问题吧?” 面孔藏在阴影当中的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光风老人却道:“没关系,后果我自然会承担的。” 众人心中腹诽:你担个鸟后果,谁不晓得整个青云派就你们这十三个长老最大?就好比是当众吐痰罚款十块,然后来了个百万富豪给了交警一百块以后连吐十次一般的脱裤子放屁。规矩定下来是为了防止别人打破的,不是给你们这群人绞尽脑汁想办法来打破的! 可他们又有什么半分呢?就和之前说的一样——谁不晓得整个青云派就你们这十三个长老最大? 走了一套根本不是程序的程序,光风老人最后还是飞到了周围的一个席位上,开始旁听。 “那就……继续吧。”判官轻咳一声,但心头的压力却陡然增加,就好像连手脚摆放的位置都忘掉了一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然而对光风老人的到来感到浑身难受的人可不只他们,就连卞世自己也是眉头大皱。 这么说吧,若是光风老人早一点,哪怕只早个十分钟进来,卞世就会觉得相当高兴;可要是他好死不死现在才闯进来,卞世就会觉得……不爽。 十分钟前,卞世还没有完整地显出应对危机的办法,因此光风老人的出现就是“得救了”。但是在十分钟以后,卞世已经想出了解决危机的办法,光风老人的出现立刻就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是“碍事”起来了。 在地球上有一个词叫做“机械降神”,指的是小说家们在圆不回剧情的情况下突然让某个能量颇大的人出场,寥寥几手便将一切扭转了回来,而之前做出的种种铺垫却几乎全部打了水漂,就好像是平白无故掉了一尊无所不能的神明突然出手解决了一切一般,整个故事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此刻光风老人出现在卞世眼前,在他看来也好像是一种“机械降神”。 早知道你要来,我前面表演那么多还有什么意思? 抛开卞世个人的怨念,光风老人出现的时机也显得有些微妙——若说他是因为在走上头的程序才迟了到还说得过去,但他本来就没有得到许可,又为什么非要用“入侵”这种不正当的方式?什么时候提审卞世他并非不能干预,为什么不干脆在审问开始之前就在大厅里坐好?提审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光风老人却选择在这种时候强行入侵,卞世还以为这是他故意的呢! 卞世有种预感,光风老人的到来其实不会对自己形成什么更有利的局面,甚至还可能把局面变得更糟! 光风老人的到来对所有人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弄清这家伙跑过来是想干什么之前,大家都不太敢轻举妄动。 “那就……按程序走。”判官对其他人道,却因为声音略小给人一种“他在给自己打气”的古怪感觉。 “咳……既然魔道的问题你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就放下这个问题,不谈了。但要是照你解释的那些东西看,我现在还有个问题……” 判官稍稍一顿,又道:“据你的解释看,你这一招天飞陨火好像起码要两个人配合完成,没错吧?” 卞世心头咯噔一跳,但却并不慌张。 对策三……吗? 在判官开口之前,卞世就对他可能的问话做了好几种猜测,自然也包括了眼下的这一种。 “您的意思是说……我‘舞弊’了?”卞世不卑不亢,应道。 卞世和赵永福约好了是单挑,那就不能找别人帮忙。虽然赵永福也召唤过分身打手,但人家好歹是自己开发自己运功的,和卞世让在十公里外让恭少龙帮衬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十公里以外找人舞弊也是舞弊!在存在修士仙人的世界观里,区区十公里算得了什么? “不正是如此吗?”判官冷哼一声,讥讽道。“投机倒把,玩弄法规,杀害门内弟子!这些帽子扣在你头上,大概是很合适的吧?” 卞世却突然一笑:“可是前辈,我也没听说过从什么时候起,‘比斗的输赢’也能成为‘比斗误杀’的评判标准了啊。” 判官突然就被噎了一下。 “这!” 卞世作弊,这可以看作是这场比斗他自动认输,但是无论如何,卞世的胜利与否和赵永福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 “在比斗中,境界较差一方对境界较高一方予以警告而对方选择不听从的情形,视作‘误杀’。”这就是那条规矩的全部内容。当然,法规并没有解释“弱小一方舞弊”时的情形,因此不能说卞世无罪,但是与此同时,这也不说明他有罪! “前辈,我难道没有对赵师兄发出过警告,要他拿出天应巅峰的全部力量来面对我吗?”卞世故意质问道。 判官当然不可能说“没有”,因为他早就见识过“证据”了! 判官咬了咬牙, “好吧……但就算你这一关是过了,但你既然也亲口承认了自己舞弊,难道你也不应该履行你们先前的赌约吗?是不是?最起码这部分的内容你要担当起来吧?” 卞世顿时冷笑起来:“前辈你什么意思?赵永福用武力胁迫的方式强逼我们四个一人割一条大腿下来给他,这种灭绝人性的赌约你也好意思要我履行?前辈你是认真的吗?你心里还装着人心吗!您为什么总是好像要刁难我一样三番五次地要说这个说那个?先是觊觎弟子的功法,然后又揪着我迫不得已的极端措施不放,最后竟然还要我履行这种惨无人道的赌约?您说说看,您这副模样对得起您在上任前对门派发的誓吗!” 卞世这一套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就连周围陪审的人们也不由动容。 “是啊,我觉得小友所说很有道理。他也并不是没有认错,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人命事小,乱纪事大,纵然是死了一个种子,但道友若是继续逼迫下去,恐怕就要斩我青云派的根啊。” 判官脸色发青,他觉得他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想站个理客中的角度把一切都弄明白而已。但在卞世打了一套感情牌之后,他就算有理也变成了没理了! 但是,反对的声音却也有。 “事情要刨根问底,不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又知道什么才是对错?” “斩门派的根?笑话!老夫见过无数靠着花言巧语蒙蔽他人的小辈,你们要是这样就错判了案子,那才是真的坏了门派清白,要斩门派的根!” 两帮人看似水火不容,立场分明,但他们的花花肠子卞世却一清二楚——利益! 一个人能有什么立场呢?人根本就没有立场!人最大的立场就是利益——和判官不和者,希望借此事件打压他的声望;和判官利益相关者,要扶持判官的人情。中间虽也会有些许“热血青年”出现,但毕竟坳不过利益团伙!两派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会大力支持自己的观点,哪怕连智商都丢掉! 不过,没关系。 卞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已经得逞。 之前说过了——纵然知道门派里存在“以武力胁迫他人签订赌约”的人,但大佬们还是不想着修改法规,为什么?因为有利益可捞。若卞世在赵永福面前就选择了就范,他们的冤屈又有谁会听?呵呵,恐怕连此时十分之一的支持率都没有吧! “被人割了肉说明你软弱无势,既然是无能之辈,那又值得我们为你争吵么?”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用舞弊手法杀人”是一种“无法可依”,“武力胁迫他人签订赌约”也是一种“无法可依”。无法可依对无法可依,这就是浑水摸鱼! 现在场面乱了,卞世就能用自己经商十年的三寸不烂之舌跑出三条隧道的火车来! ——只不过现在的他,真的有这个条件吗? “大家,静一静吧。”在一片唇枪舌剑当中,光风老人突然从位置上做起来,朗声道。 第80章 仙界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虽然是“非法入侵”,但光风老人在这座大厅里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他要说话,自然没人敢拦着,也当然没人敢再嘈杂。 “各位,听我说两句吧。” “诸位道友之前所言的种种意见,老夫也都听到了,恰好我自己也有些许想法,此时说出来大家一并评析一番,不知如何?” 众人难道还能拦着? 于是光风老人轻咳一声,道:“先我认为,这件事情的主要过错在赵永福身上。” 这句话是一道风向标。 判官迟疑了片刻。 “……您是这个意思吗?” 言外之意——现在再问“什么意思”,就显得有些没必要了。 光风老人看了他一眼。 “当然,我也不能说我家徒弟没错。这件事他们都有错,但是主要是赵永福的错。两个人都有问题,两个人都要受罚。”“既然犯了错,那我认为适当的处罚就是必要的。” 因为某些原因,执意要为赵永福出头的那批人这时候突然松了口气。 卞世却突然把眉头一锁。 本来要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卞世的上策是“无罪辩护”。 中策才是“各打五十大板”。 但是在光风老人这么一出搅局之后,卞世的上策已经不存在了。光风老人位高权重不说,做出的决断也显得这么的“理客中”,实在是让人觉得“不接受都不行”啊…… “……” 算了…… 卞世在心中摇了摇头——“上策”的规划尚未成熟,弄到最后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在情势逼迫下选择中策。这样算计一下,光风老人突然横插一脚似乎也不坏。 判官微微颔,然后道:“唔……如果长老打算这样处理的话,我倒觉得其实挺有道理。” 这倒不是他在拍光风老人的马屁,而是他先前就是这般认为的。从他的立场来说,各打五十大板显然更能展现出他为人的公正。 “我觉得也合理。”不多时,另一人也站起来应声道。 眼下这种情形,其他人已经没有选择拒绝的余地了。若是光风老人一心一意要偏袒卞世要帮他无罪,那他们还有借口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但光风老人自己都说了要各打五十大板,他们怎么还会有闹腾的余地? 出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极力想保住赵永福利益的人也不敢吭声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此刻只能选择沉默! 光风老人微微颔,又道:“至于处罚的力度,你们看看,这样行不行?——赵永福此人恃强凌弱,目无师长,本来早已是极大地触犯了门规,但毕竟罪不至死,招致横祸,也算是徒惹叹息。我看此人在此事中的责任就不必太过追究,妥善安葬即可,也算是给亲属一个交代。” 众人点头,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反正赵永福这家伙都是个死人了,再追究责任就显得很不通情达理。又或者从某种角度上说,这货就是典型的咎由自取。 “至于我家弟子……”说到这里,光风老人扭头看了卞世一眼。 大厅里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就连卞世也不由在这一瞬间屛住了呼吸。 早就听闻光风老人此人有护短的脾气,但卞世一直没能见识过。此刻看众人反应,他才明白这大概真的不是什么假话。 看起来,光风老人他们这群长老平时真的很喜欢利用自己的职权给自己徒弟谋私利! 那么在眼下情形,他又会如何为自己这个亲传弟子开脱呢? 卞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身边骤然天旋地转。而在大厅中的其他人眼中看来,他这个大活人竟然直接就消失掉了! “这是!”众人惊诧不已。 只听光风老人继续解释道:“弟子犯了过错,老师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这小子的功法是外来之物,挪用外道伤残门内弟子,算是我管教不严的问题,我也会做出反省的。这次事件的责任我给他担一部分,此后我定会对他严加管教,早日把他培养成一个对门派有贡献的人。” 判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那他现在是……” 光风老人道:“已经被我送到仙界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仙界?这……” 光风老人又道:“这小子的心性和境界我都会亲自把关,我这次就等于是强制让他闭一段时间的死关了。除非是他突破了天应境界,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出来的。我想对与门派来说,失掉一个性格乖戾的赵永福,换来一个潜力和心性都是上佳的天应种子,这样也算说的过去吧?” 沉默。 沉默的背后,是“无力反抗”。 光风老人是“长老”,是仙人!门派之内,不用卖他面子的人只有和他平级的其他几位长老而已。 要是光风老人的建议存在着明显的偏袒还好说,可此时真要让众人摸着良心说话,他们确觉得老人的建议很是合理。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相信长老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不是吗?”判官道。 ——这是“希望长老不要让我们失望”的委婉说法。 光风老人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此时风向变了,其他人自然也要赶紧跟上。 “我也觉得不错。” “嗯嗯……长老英明” 见状,光风老人不由满意地笑了笑:“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就此便散了吧。” …… 几分钟前,在不知名世界角落的某一处。 “哎呦喂……”卞世刚刚从天旋地转的晕眩状态中挣脱出来,这会还没喘过气来,只能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站起身来。 “少爷?”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卞世四下搜索一番,现了恭少龙的身影。 “少爷,生什么了?这是哪里啊?”恭少龙左顾右盼,完全不知所措。 卞世也不清楚,他只记得似乎是光风老人在那大厅当中动了什么手脚,然后自己就出现在这里了。 但为什么恭少龙也在呢?卞世不太明白。 就在两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两人从未听过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 “啊啊两位……你们不清楚情况吗?这里是‘仙界’啊。” 第78章 学海仙阵 两人猛地转头,看到了一个皱巴巴的生物。这家伙长得一副人形模样,身高却只有一米补刀,四肢和脑袋也对应缩小了比例,像是一个……模型玩偶? “仙界?”卞世惊讶起来。 顾名思义,仙界应当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但仙界却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每一个仙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仙界。 仙人这种存在,首先是天地人三者调和形成的特殊生物。在修士涅槃飞升的时候,他们需要吞吸天地灵气,和自身修行积攒下来的人气结合,塑出一副仙躯。在此期间,若是修士吞吸的天地灵气还有余裕,就会伴随仙躯生成仙界。天地灵气的余裕越多,仙人的仙界就越大,资源也就越丰富。一个仙人只能拥有一个仙界,因此修士在飞升的时候都会竭尽所能地筹备周全,为将来打下一个好基础。 “那,这里究竟又是谁的仙界?”卞世向来人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的眼珠骨碌碌摆动了两下,开口道:“这、这里当然是我家主人光风老人的仙界了。至于我,则是这座大阵的阵灵。” 卞世的眼神也骨碌碌摆动了两下,道:“哦!原来是师父他老人家做的,我还说呢……” 先前他就觉得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被光风老人做了什么,原来是被收到仙界里去了。 仙界就好比是宇宙里的另一方天地,仙人可以控制人员的进出。原则上讲,强摄他人进去仙界有很大的风险,因为对方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在仙界内部大搞破坏,甚至有威胁的可能。但因为卞世和光风老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光风老人就可以随便对他下手,强行吸到仙界里来。 但紧接着,卞世又疑惑道:“但师父他老人家把我拽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我干什么呢?我现在又该做什么呢?” 小矮人为难起来:“呃……这我不晓得啊,毕竟我只是个阵灵嘛,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不晓得的啊。听你这么说,你是主人的弟子吧?他让你进来的时候没有交代什么吗?” 卞世抓了抓脑袋。光风老人后来说的内容他没有听到,也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光风老人也不做交代,难道这也是刻意要考验自己吗? 稍作思索,卞世问道: “你刚才说你是大阵的阵灵,可我没看到这里有什么大阵啊?” 小矮人瞪起眼睛:“只……只缘身在此山中!要是能被你看出来,我主人岂不是很没面子?不妨告诉你,这座大阵就是大名鼎鼎的学海仙阵!” 恭少龙突然畏缩了一下,但卞世的眼中却泛起精芒。 小矮人得意起来:“没错,就是它了。这里是光风……我家主人最大的藏书库,也是储放各类仙材的珍宝阁。它是一道讯道法阵,能同时指点安排上千弟子的修炼。只要你在里头增长了境界或是学会新的功法,便能积攒其中的功值点,用来兑换更多的功法典籍。至于大阵其他妙处,你就在里头自己慢慢体会吧——反正你也没其他事情做了,这里的规矩是:不在里头消费足够的功值,你是绝对出不来的,就等于是给时间你闭关了,嘿嘿。” 卞世的脸突然变得一片惨白。 “啊?不练成神功就出不去啊?” 最为一个种田选手,卞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时间被耽搁了,尤其是浪费在“练功”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上。 我要这什么神功做什么用!我是个科学家兼高级技工,不是个神棍道士! 闭关?这种东西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啊!闭关两三年都够我普及现代化生产了啊!闭关五六年我都能用上机器人了啊! 现在他突然被光风老人抓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被强迫着浪费了大把的时间不说,就连以前造的工业机器和化工原料都完全没带进来,这等于是又浪费了一大把的时间要重建工业系统啊! 但小矮人却很是不满:“都是在送你造化,你不但不珍惜,怎么还当作是一种累赘?好了好了,前面就是给你准备的单独房间,进了大门就行了,你赶紧过去吧。要是想早点出去自然就要早点开始,赖在这里又能做成什么事情?” 他所指的大门就在三人面前不远的地方,木质的门板大概有五六米高,笼罩在一片昏黄的灯火的阴影里。 已是有苦说不出的卞世,突然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等一下,您刚才说这个房间是给我单独安排出来的,可我们这里却有两个人……” 说着,卞世扭头看了一眼恭少龙。 小矮人翻了个白眼,道:“虽是仙阵,可这里难道就不需要人打点的吗?他是被主人招待进来的仆役,不在大阵里面,就在外面做点杂活。” 恭少龙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些许失望神色。 卞世却追问道:“做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杂活?” 小矮人几乎想也不想就道:“还能是什么?在外边保养、挖掘一些仙材,然后送到这里来维持大阵。毕竟仙阵不比灵阵,使用的仙材是海量的,种类也是海量的,因此仙材的种类倒是多种多样,从上品到下品都有。” 灵阵是修士们用的,只要几种仙材搭配就能布置成功,这其实也是修士们的灵力限制导致——一个修士的灵力输出有限,而灵阵的维持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催化仙材,更多的是调和仙材,让它们彼此之间不产生冲突。因此在搭建灵阵的时候,用的仙材种类越多就越是不划算。但是仙人不一样,一份仙力,基本上就可以等同于无限的灵力! 也就是说,只要仙人有一心万用的心力,他就算是用最下级的仙材堆也能堆出一座强力阵法来。事实上,一座正常的仙阵起码也要上千种仙材才能搭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最下品的凡材。这是因为凡材操纵简单,对于仙人来说就好比是呼吸一般自然,不需要牵扯太多的心力。修士布阵以质量取胜,到了仙人境界就要以数量取胜了。 听了小矮人所言,卞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是做这种事情。” 小矮人道:“是啊是啊,所以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但卞世却道:“咦?为什么我进去?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该进去的人,应该是我家少主才对吧?” “咦?” 两道声音,从不同的位置,在同一时刻重叠在了一起。 第79章 主仆颠倒 听了卞世骇世惊俗的发言,小矮人的眼珠立刻瞪得溜圆:“嗯?你说你家少主,难道……” 卞世马上顺着杆爬:“是啊是啊,我才是被抓来当下仆的那个人,真正该进去历练的是我家的少主大人啊。” 说着,卞世将手指向恭少龙。 恭少龙立刻神色异样。 “少……” 然而还没等他半个字音出口,卞世凶厉的眼神立刻就把他吓得抖了一个哆嗦。他知道卞世大概是有什么妙计,于是很识趣地闭嘴了。 小矮人惊讶地叫出声来:“奇怪了奇怪了,怎么我刚才还听你们说你才是少爷,你才是侍仆的,怎么这么一会突然就倒过来了?奇怪了奇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卞世不紧不慢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家少主何等尊贵,若是被什么不知底细的人问出了身份岂不是很麻烦?我这个做下人的当然要为少爷分忧解难,这也是少主的计谋之一啊!” 因为内心的良知作祟,恭少龙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只得不断尬笑以充作高深莫测。 小矮人明显不信卞世的鬼话,但一时也找不到卞世说谎的证据,一时间急得他抓耳挠腮,上蹦下跳。 “此话当真?” 半晌之后,他却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卞世不慌不忙道:“这是当然了,我有必要骗你?”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而且就算你觉得我骗你了,你又有办法查证?” 这一刀正好戳在小矮人的脊梁骨上——他不过是个阵灵,又哪来的手段查证卞世所言的真假? 小矮人立刻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好吧,我的确是没法验证你说的话。但是我也告诉你,你可不要觉得能贪图那些仙材啊。这里没有器材给你洗炼仙材,更没空让你练私功,因此就算你私藏了也没地方用!听到没!你捡到的仙材全给我交到这座大阵里来,那些都是我的,我的!你听见了没有!” ——但又很快这样咄咄逼人地强调了一遍。 卞世连声敷衍了两声,小矮人瞪起眼睛,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算了,反正你们这群家伙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只要我把我份内的事情做好了就行。”他阴沉着脸说,“好啦好啦!你们快给我消失吧!要练功的进那扇大门,想当仆役的去旁边的小门,赶紧给我消失!”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但他们都知道他们暂时还是不要惹这个阵灵的好,于是赶紧照它说的一般朝那边跑了过去。 走至一半,阵灵的身影两人已经看不见了,两人这才开始交谈。 “少爷,您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恭少龙疑惑道,“难道您真要丢下好好的造化,去替我做那仆役的工作?” 阵灵说的东西他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知道眼前的大门后面对应的应当是一场不可多得的造化——一个仙人的珍藏的典籍任你翻阅,辅助修炼的仙材随意取用,而得到一切的代价却仅仅是自身实力的增长?有了这些资源,不增长才是难事吧! 可卞世却咬牙切齿:“造化?造化个屁!仙材才是我的造化,我们的大一统功就是靠特殊的仙材堆砌出来的,” 卞世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仙材! 准确地说,是“下等仙材”,甚至是那些被修士们嗤之以鼻的“俗材”! 卞世先前在开作坊的时候曾向城里的商铺打听过各种工业原料的下落,同时发现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现象——每当他在描述某种工业原料的颜色材质性质等特点的时候,那些商人们总是会若有所思一会,然后来上一句:“小兄弟家里可是出了修士?你说的东西可能是xxx,这已经算得上是比较下级的仙材了。” 然后就仗着“仙材”这两个字和他讨价还价。 砍价的过程虽然繁琐,但在这个令人生厌的过程中,卞世也发现了一个对他自己来说很棒的事情——自己想要的工业原料,或多或少都会以“下级仙材”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好比说,白磷。白磷易燃且难以扑灭的特性常被修士们认为是刚纯的炎道仙材,以“通灵火”的名号在市面上兜售。不光是白磷,能被人们用下级仙材称呼的东西,其实或多或少都有很显著的化合性质,其中有不少甚至直接就是经过提炼的元素单质! 所以当卞世听说自己能接触到大量的“下级仙材”时,他简直是想不兴奋都难。 “功法典籍算是个屁?只要有足够的下等仙材,我们的大一统功就能更上一层!有大一统功在手,一个大乘仙人搜刮来的典籍我会看得上眼?” 卞世如此大放阙词,让恭少龙不由侧目。 好家伙,这可是一位仙人的毕生积淀,竟然被他说得如此不堪! 看来这大一统功的威力果然是强劲,只恨自己完全学不来啊。 恭少龙懊恼之余,又听卞世对他道: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要是你练不成大一统功,我就算用资源堆也要把你拔升到入微境界?” 恭少龙眼神震动。 “难,难道说……” 卞世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对,这场造化我就送给你了,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早点在里头赚足贡献,把我们捞出去啊,听到了没?” 恭少龙浑身巨震。 之前他虽然也希望过卞世能真的将这次机会让给他,但他自己一直都觉得这也不过是一种幻想,是不能报以太多期望的。卞世之所以对那阵灵说这些东西,若是真的和表面上这般肤浅那可就显得有些太不真实了。然而他竟然没有想到,卞世的想法竟然还真的就是这么的“不真实”! 他竟然真的要把这场造化让给自己啊! 事到如今,恭少龙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了少爷的期望!”恭少龙双目赤红,无比认真道。 卞世轻笑了两声:“好!就等你这句话,一定要给我好好表现!我们能不能早点出去,可就看你努力的程度有多少了啊!” 想了想之后,他又道:“你到里面去以后,第一件事先找一找有没有能和我产生联系的办法。” 第80章 水墨世界 听到卞世这么说,恭少龙便想了想问道:“您说的可是讯道手段?” 卞世用了好几秒才回过味来:“对,就是讯道手段。你先找一找,一定要和我这边保持联系。” 恭少龙觉得很奇怪:“先前我听那阵灵说过,这座大阵本身就是拿来给人闭关的,闭关这种事情何其严肃,又怎么会留下与外界沟通的手段?” 卞世却道:“我有很大的把握——这里头一定有这种东西!” 恭少龙疑惑起来:“少爷何出此言?” 卞世将手指向恭少龙—— “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师父把我拽到这里来,目的是要管教我,要让我‘走上正轨’,要让我在其他人眼中显得无害化。那么既然如此,他把你弄到这里来又是要做什么呢?” 恭少龙不假思索道:“先前那阵灵不是说了吗?是为了要有人手驱使啊?” 卞世反问:“需要人手?他自己不就是个不错的人手吗?难道你觉得你比那阵灵还要能干?” 恭少龙想了想,先前的阵灵虽然也没展现出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但它好歹是一座仙阵的阵灵,无论怎样也不会比恭少龙这个凡夫俗子还差吧? “或许是因为人家事务琐碎,上人觉得将无关紧要的琐事交给我们打理更好呢?”恭少龙道。 卞世即刻反唇相讥:“就算是干杂活的苦役,我师父难道又会缺乏?成千上万的弟子供他差遣,为什么非要是你不可?为什么不能是别人的下人,非要是我的下人?” 恭少龙陷入沉思。 “难道……我的存在对少爷来说有什么无法替代的意义?”思索片刻之后,他试探着问道。 卞世翻了个白眼,意思是“废话”。 “首先,你存在的意义不可能是‘人质’,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修士不可能把自己的下人当成什么很重要的角色。”卞世冷静地分析着,“倒不如说,他们是刻意要让我排除‘人质’的可能性才选上了你。” 恭少龙茫然地看着卞世。 “你是一个自由人。”卞世笃定道,“你是一个自由人,是以一个拥有着社会性的自由人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的。你不是一个人质以一个被异化了社会属性的工具人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么既然如此,你存在于这里的意义,也一定只有你的‘社会性’才能说明。”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恭少龙是作为一个社会人被送往这里的,但是要确保他的社会性被体现出来,那就只不是靠一个“人质”能够维持的了,保证人的社会性,必须要通过“交流”。 为什么要让他交流?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来供自己这个本应当在“闭关”的人交流?卞世唯一能知道的只有一点——这座仙阵里必然有某种可以让主仆之间互相联络的设置。 卞世的话恭少龙虽然有一大半听不懂,但大概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这时候,两人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阵灵的声音片刻之后就传了过来: “你们两怎么还在这儿?” 两人慌乱应道:“这就走,这就走。” 恭少龙连忙朝着大门径直走去,而卞世则迈向大门旁边的那扇小门。接触木头的厚重感从指尖缓缓扩散,出现在卞世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 山是黑白分明的山,水是浓墨重彩的水——这并非是什么比喻,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描述这里的景象。这片天地里的一切事物,包括山水花草鸟兽鱼虫——全部都是黑白的,而且是界限分明的。这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区分物体和物体的办法是凭它们的色彩浓度,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卞世正处在一张水墨画里。 卞世抬起头来,看着天边有一只白鹤扇动翅膀飞向天空,然后突然“定格”了一般,虽然还在扇动羽翼,但大小却不再变化——一般而言,水墨画这种艺术都是没有透视结构的,是二维的,因此卞世不能从大小判断出那只白鹤距离自己多远,只能照着周围的参照物在心中估计它的三维位置。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卞世朝着更高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水墨组成的大地上空什么都没有,没有蓝色的天穹也没有云朵,更没有太阳,有的只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但这空白并非是完全的空白,而像是一种“留白”,卞世能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观察这些留白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道”吧。 卞世有预感,若是自己能琢磨出这一重若有若无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对灵力的理解无疑能上升到一个很高的层次——当然,他没空这么做。 小矮人阵灵没有跟来,卞世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好在一番搜索之后,他在身旁看到了一块线条模糊但位置引人注目的石碑,旁边摆着一个箩筐,便一下猜到这些东西就是他此刻唯一的线索,于是不假思索地靠了过去。 在卞世距离那石碑只剩三四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石碑周身的线条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在面朝卞世的这一边浮现了几行端正的大字: “前往玄黄火山地域,采集外围灰化肥三担。沿左侧道路行走一千五百步,于第一处岔口右转后直行,前往玄黄火山地域。” 卞世眉头一扬。 灰化肥是一种土道仙材,呈现黑色粉末状。它的效用在单独使用的时候是沃土——在土壤里撒一些灰化肥粉末,无论什么作物都能长得很好,不光是庄稼,甚至仙材也是如此。在下级仙材中,它是最受仙人们喜欢的类型,因为仙人不光要练功,更需要经营自己的仙界。能有灰化肥做辅助,仙人收获仙材无疑能事半功倍。 不光是仙人们,卞世也很喜欢这种“仙材”。 卞世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名叫黑化灰的东西,但按照其他人对这种材料的描述来看,卞世已经大概猜到了地球上的人们会把它叫做什么——火山灰。 还有什么能比火山灰更适合做工业原料? 火山灰来自于火山喷发,主要由硅活性物和铝活性物组成,但经过精细提炼之后解析出什么元素都不奇怪。因为火山里什么化学成分元素都有,因此火山灰便也可以说是工业化学的万金油。若是有灰化肥做辅助,卞世复兴工业体系同样是事半功倍! 第81章 恭少龙选功法 都说万事开头难,卞世这个开头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事不宜迟,石碑虽然没有对卞世下达任务期限,但任谁也知道这种情况当然是以不拖延为好。仙阵现恭少龙不练功还可以延长闭关时间的手段惩罚他,卞世消极怠工可没啥好克扣的,换来的很可能是一顿毒打。卞世不想挨打,因此还是赶紧干活为好。 按照石碑的指示行进了二十分钟,道路两侧的景色在卞世眼中不断后退,但又诡异地呈现出一种“一视同仁”的感觉——因为透视效应不存在,在卞世看来的所有景色后退的度都是一样的,就好像他的走动不过是有人在画卷外面拉动画卷而已。在两段路程之后,卞世隐约看到了水墨世界的尽头——那是一片空间扭曲的地带,闪耀着前所未有的红色光芒,在这片纯粹由黑白两色构成的世界里可以说很是难得了。 和之前一样,这片扭曲的空间也没有三维世界的透视概念,完全就是重叠在一起的。那些散着淡淡红光的空间呈现出线条形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半空纠结着,其结构和卞世在“书”上见过的视觉艺术有的一拼——著名的彭罗斯台阶也不过如此。假如把目光放在这些红色线条的其中两根上,那在卞世眼中a线条既好像在b线条前面,也好像在b线条后面。三维的感觉完全被扭曲了。 正想着“要是我凑近去看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卞世从这些连线当中穿了过去。可惜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破绽”,反而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天是太白色的天,地是土黄色的地,周围的景物立体而清晰,远处有飞鸟走兽掠过,三维的感觉重新回到卞世眼中,而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则出现了一处高耸的山坡。 想必这就是石碑提示的“玄黄火山”了。 卞世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路边倒是有一块其貌不扬的石碑,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似乎是刻意让人拿它做标记的一般。石碑旁边躺着一把铲子,上面沾着片片点点的白斑,看来不久前还被人拿起来用过。 想也不想,卞世将铲子提在手里,朝山坡上走去。他的目标是山头那一方白皑皑的“雪线”——当然那不是什么积雪,而是浓厚淤积的火山灰,大概沒到半山腰的样子。如果刻意去找这山坡上的一些河谷之类的地方,卞世甚至都不用怎么爬山,稍微捡些漏也够把他背后的这一箩筐填满。 采集火山灰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讲究的,挖一铲子是一铲子,因此卞世走的这一趟工作可以说是来得轻松。爬山走路花了二十分钟,掘土花了半小时,中途摸鱼大概十五分钟,最后踏上归途刚刚过去一小时多一点。若是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卞世在今天之内挑完三担火山灰一点难度都没有,甚至还能给自己留下不少功夫搜集其他材料。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恭少龙那边的工作也有了新进展—— “少爷我找到沟通的办法了,果然就和你猜的一样,这里真的有这种东西!” 他的声音透露着惊喜,以恰到好处的音量在卞世耳边响起,就好像他就在卞世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说话一般。 卞世道:“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大阵是个什么玩法?” 恭少龙愣了一下,对卞世“玩法”这种说辞感到了一丝新奇,然后道: “这里和那阵灵说的没什么不同——练功赚贡献,然后兑换功法和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提到的地方。” 然后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是这条能和外界沟通的规矩有些奇怪……虽然不花任何贡献,却严格限制了很严格的次数。虽然没有具体规定能讲多长时间,但也不过当日一天,而且还不准用贡献额外兑换!您说,这规矩奇怪不奇怪?” 卞世露出惊讶表情:“还有这种事情?” 这大阵让人闭关,却又许主仆之间相互沟通,虽然许了互相交流,却又严格把持沟通的渠道,这又是想干什么? 卞世想不明白,但也不方便说话——此方世界何等神奇,说不定这也是仙阵的布置之一呢? 卞世想了想道:“先不管这个,你现在自己有什么打算?” 恭少龙沉吟片刻:“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这里的选择实在是太多了。” 然后恭少龙对卞世讲解了一下这座仙阵的作用原理。 先,这座仙阵涉及的道法是先天捷报大道,也就是通称的讯道。讯道最擅长的是收集讯息和整合讯息,也就是情报战。而学海仙阵的功能则体现在讯息的整合能力上——只要有人将功法典籍纳入其中,仙阵就会自动分析这门道法的流派,然后自动推算出最适合与其衔接搭配的功法。当修行了这门功法的人进入其中时,仙阵就会分析此人身上的道行,并且向他推荐相关的功法。通俗点说,这就是一个不能移动的戒指小老头。 当然,戒指老头对宿主推荐的功法取决于他自己对这门流派的境界,这门大阵也是如此。然而就算质量不行,这座大阵的好处却胜在效率。一般的仙人想要指点弟子只能开讲座,这还是泛泛而谈,想要因材施教的话,人数就要缩水到二三十人。但有了学海仙阵之后,光风老人却能同时指点成百上万个低阶弟子! 因为某些原因,恭少龙现在也成了其中的一员。若是他也修行了某种功法,当然也能得到仙阵的指点,从此凭借强大的战斗体系一飞冲天! 但现在的问题是——恭少龙此前可没有修炼过什么系统功法,完全就是白板一块。选择的余地太多,反而让他和仙阵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的话,恭少龙当然会选号称当今最强的人道,但因为人道这门流派刚刚兴起,这座大阵还尚未收录人道功法。就算有,估计也被光风老人自己藏起来琢磨了。 “如果我选了一门流派修炼的话,仙阵大概就会开始指导我了吧。”恭少龙这般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把选择权交给卞世,看看他目前需要什么派别的人才,恭少龙就选修什么派别的功法。 卞世思索片刻,道:“那你就选炎道吧。” 炎道的至高法门是天阳上尊的天焚地化决,最擅长奔袭和烧掠,且有一定从敌人损失中转化为战斗力的能力,被誉为最擅长单打独斗的流派。 当今四十九天圣,天阳上尊的战力排行第一! 当然,卞世要恭少龙选炎道可不是看中了这份强大的战力,他想要的是“等离子体”。 第82章 怒乱决 炎道修行定然离不开火,火是等离子体,这就给了卞世很大的研究空间。 等离子态是物质在固态、液态、气态三种基本状态之外存在的第四种状态,进入等离子态的物质就称作等离子体。不同于三态之间有物质区分,等离子体之间不存在什么“这是等离子态的水而这是等离子态的钢”的说法,在等离子态下所有的物质都被称作是等离子体——这是一团完全由离子和自由电子组成的高温物质。 先我们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将氢和氧区分开来是因为它们的原子性质不同:氧原子内有八个电子而氢原子只有一个。但是在等离子状态下,所有原子内的电子都将被剥离出来成为自由电子,原子核也将在高温中被拆做电子和中子。原子的意义消失了,物质的化学性质也就没有意义了,所有处在的等离子态下的物质都是一团乱麻,被拆解的原子将放出能量,这就是“火”的由来。 等离子体具有很强的导电性,它的电磁性质耐人寻味,这是卞世想研究它的关键因素。21世纪的物理定然是电磁学的物理,能够解析等离子体,就代表卞世在电磁学研究中迈出了前人所不能及的一大步! 以凡人的力量制造可供研究的等离子体是相当困难的,但修士可不一样,一个炎道修士在特定环境下的某一处保持一小团等离子体简直是家常便饭。对于一个科研工作者来说,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用的实验用小白鼠吗? “炎道?”恭少龙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惊诧。 炎道虽然很能打,但并不算是很厉害。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厉害和能打是两码事。仙人作为一种生物存在,从诞生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打生打死,而是想办法存活下去,然后想办法让自己进化——也就是变强。 通过斗战生杀来掠夺他人是一种好法子,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什么最佳选择。因为仙人们有自己的仙界,完全可以通过经营仙界来拿到自己想要的仙材,只有资质偏差、没有广袤仙界的仙人才会选择铤而走险。食物链顶端的宝座看似十分诱人,但在登顶之前,想办法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吧? 再加上炎道修行并不轻松,当今很少人会有人选用这门号称“战力第一”的功法。当今仙界最热门的流派,还是阵道、炼道这种其实并不擅长正面斗战的类型。就算是斗战人员,也多半会选心道、讯道这种针对某一面板特别强化的流派,炎道什么都厉害,但反而什么都不厉害了。 并不是哪个天圣的战斗力强,哪门流派就厉害的。 恭少龙对此本来也有意见,但想到这是卞世要求,也就无法再说什么。 “既然少爷执意,那我就选炎道好了!” 卞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恭少龙再次传来惊呼: “好多书!” 与此同时,大阵内部。 恭少龙脚下踩着一个硕大的八卦阵,这八卦阵就是地面。周围环绕着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满载着装订不同的书籍,一直上到看不见的漆黑天穹顶上。而在恭少龙对仙阵传达了自己的意念之后,足足上百本典籍就这么飞舞着朝他扑了过来,最终在他面前垒成一座座小山。 他现这些书不是简单的纸质书,更是一道道成本低廉的讯道法宝。这些法宝没有别的功用,仅限于承载信息而已。但在如此恐怖的数量基数面前,恭少龙也不得不钦佩起光风老人的底蕴来。 眼前的典籍都是适合恭少龙这种根底修炼的炎道功法,当然侧重各有不同——有的擅长进攻,有的擅长劫掠,有的擅长奔袭,甚至还有的擅长炼器,貌似效果还一点也不比某些炼道功法差…… “挑一本比较全面的。”卞世吩咐道。 均衡型的设计永远是性价比最高的类型,就如炎道本身,什么都会一点,斗战起来自然厉害。卞世目前只有一只小白鼠可用,更是要准备得充分一些。 最终在一番挑选之后,恭少龙选择的功法确定做了一本《怒乱决》。 这是一门相对比较全面的功法,修炼者通过动怒来搬运周天,积攒灵气,修炼度算得上一般,各类属性也算是中等,功能也显得很是齐全。总之什么都不差,但也上不了什么台面。按照卞世要求,正是恭少龙应选的类型。 就决定是这一本! 恭少龙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能让自己自由修炼的功法,心中万般感慨。 平常流落在大小世界中的凡俗后天,修炼一辈子也只能算是个武夫,一招一式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唯有才华显赫者能有机会以武入道,破境飞升。然而就算如此,他们花费一生经历摸索出来的剑法在真正的大家子弟眼中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平日从藏书阁里挑出来解闷用的闲散书籍。恭少龙凡俗出身却能学到系统的功法,已是万分的幸运。 “可以了少爷,我这就去修炼,争取早日修成正果!”兴奋地丢下一句,恭少龙切断了通信。 正巧到了这个时候,卞世也成功将第二筐火山灰搬了回来,堆放在石碑面前 然而这一次,卞世却并没有和之前一样,急着将这一筐火山灰顺着石碑传送到大阵里去。 在解决了恭少龙的功法路线问题之后,他现在也必须要来解决一下自己的路线问题了。 “我现在到底该朝哪个方向展呢?” 卞世其实很想搞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用无穷无尽的钢铁洪流和火炮连营把修士们淹死。一一公斤装药的炮弹正面直击等于一个仙人的奋力一击,这等可怕级数的攻击普通修士是不可能挡下来的。要是有足够数量的火炮阵列和足够多的生产力做支撑,甚至都不需要攀科技树,光是冷战时期的战斗力就足够卞世应付此世上所有的修士!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情况当然是不足以让他搞起大规模工业化来的。先他没有设备,其次他缺少原料,第三是他没有人手。 不过这没有关系……因为卞世早就清楚了,就算光风老人不把他困在这里,他其实也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完成工业化! 设备和原料还能靠时间积累出来,劳动力才是制约他完成工业化的最大因素!但凡工业化,最不能缺的就是能干活的人口。但卞世现在最缺的也偏偏就是人口! 然而也正是因为展的道路上有这么一道越不过去的坎,卞世也早就为自己想好了替代方案。 制约工业化的关键问题在于劳动力,那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劳动力快增长呢? “当然是计算机科技!” 第83章 计算机路线 人口不够,那就用机器人来凑数,就用智能化的生产线来凑数! 卞世知道劳动力的瓶颈迟早都会来的,在被劳动力卡住科技树之前,他必须完成对人工智能的研发。之所以暂时搁置,无非是因为他觉得先攀工业线的科技树的性价比比较高。 计算机的科技树是非攀不可的,但要是在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强点计算机科技,那就显得很麻烦,而且科技树会重复,因为计算机里的元件是需要电子工厂来量产的,而电子工厂又是要工业体系来支撑的。没有工业体系虽然也能让加工设备产出电子元件,但是可以想见其产量无疑会下降很多,质量也会受很大的影响。工业体系就好比是功法,特定科技就好比是招式。先练功法,招式也很快就能学会。要是反过来先练招式,那么吃透这一招算是一项工作,逆推功法又是一项工作,就显得性价比很低。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形式可容不得卞世这么婆婆妈妈,计算机这玩意就算他不想搞也必须要搞,就算是“逆练”招式也必须要搞! 除了计算机以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电磁学的根基是材料学,材料学的根基是化工,而化工的根基是大量的原材料开采。若是不走计算机路线,电磁学的路线更是走不通!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干活吧!”卞世眼中精光闪烁,坚定道。 与此同时,恭少龙也在大阵中央暗自较劲。 “我要好好用功,不让少爷失望!” 他环顾四周,心头斗志更甚。 “这里资源丰厚,对我裨益颇大,没道理我会比别人差!只是这里操作繁琐,熟悉阵法原理还需要一点时间……” 大阵外面,卞世也在自言自语。 “这里资源丰富,各种化合物都有,凑足够我做实验的那部分想来不会困难。只可惜我不知道它们都在何处……” 于是几乎是在同一刻,两人又同时在心中默念: “若是能联系到之前的阵灵拿到什么指点,那就变得更好了!” ……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阵灵”此刻却在山庄中的一角玩得正酣。 “咬它!咬它!” “把它摔下去!把它摔下去!” 面色通红的两人振臂高呼,神情激动,两双眼睛死死地扣在他们彼此身前一个三掌宽度的布制平面上。这布制平面呈现圆盘形状,有三只竹丝做的小脚将它抬起两寸左右的高度,好似一个擂台。在这擂台上面,两只小小的什物正在激烈地嘶鸣着斗殴。 “斗蛐蛐”,这是劳动人民赋予这项活动的名字。 两只小虫愈斗愈狠,一只蛐蛐突然将尖锐的牙钳嵌进了对手的头部和胸部交界的位置,同时用强大的力量将吃痛的敌人推到了擂台边缘。后者的两只强壮后腿在擂台边缘不住地扒拉踢蹬,想将自己保持在擂台之上,隐隐约约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但这个激烈似乎不仅体现在场内的两只小虫身上,更体现在场外的两个人类身上——在观看异类相互搏击得你死我活时,两只直立猿突然揪住了互相的衣领,尽管他们血管暴突的双眼仍旧死死地瞪着擂台,但手上却已经无意识地开始和对方角力——神情姿势正如擂台上的两只异物一般无二。 然而在最后一刻,被抓住的那只蛐蛐却突然奋力将前肢一抬,夹住自己的对手之后就地一阵翻滚,四只翅膀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闪动了一阵,两者的身形顷刻模糊起来,开始了短促而凶猛的交锋。而最终等到尘埃落地的那一刻,先前占了上风的那只小虫已然落败,整个身体都被甩出了擂台,翻转过来,不断地挣扎着。 虽然此刻已是深夜,但房间里仍旧爆发出了一轮扰民至极的嘈杂。 胜利者欢呼着,迫不及待地将准备趁胜追击的小虫收入掌心,放进笼里里好生供养着了。而失败者的主人则长吁短叹,面带痛苦地将刚刚翻身过来却又不知所措的小小生灵收走。这一局就此定下胜负。 “为什么良辰兄总是能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啊!”末了,他又发出了一声分外不甘的长鸣。 没错,这两位蛐蛐仁兄的其中一位,就是我们那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叶良辰。 叶良辰则哈哈大笑。 “此乃绝密!小人兄还是乖乖叩头,承认技不如人吧!” 原来这“阵灵”名叫小人。 另一人脸上露出愤怨神情,极不情愿地跪下地去,发出了三声中气十足的嘹亮高鸣: “汪……汪汪!” 叶良辰笑得更快活了,上前去将面前友人扶起。 直到此时,旁人或许才能看出这两人的不对劲——在近距离的刻意对比下,叶良辰和另外一人的体型在对比之时显得极不相称。要么是叶良辰太过高大,要么是他的友人身形矮小,两者之间的缩放比例竟能达到2:1有余! 没错,这位不远千里跑来叶良辰家里斗蛐蛐的仁兄,正是之前和卞世两人见过的“阵灵”。 将友人扶起,叶良辰道: “接下来又如何?小人兄难道还要比吗?” 面前奇人虽然不服,但只有不住摇头。 “不比了不比了!你这家伙实在欺人太甚,气人太甚!” 叶良辰却委屈起来:“分明是你这家伙先前就三番五次赖账,好容易被我逼得无话可说才给我学了三回狗叫!” 小人却争辩:“什么叫……赖账?分明是……延期付款!懂否?” 然后,他突然又语出惊人: “再说,你一个大活人来欺负我这个无依无靠的法宝又有什么意思?若是我有主人帮衬……你定然不是我对手!” 第84章 小人 叶良辰却不满。 “切!哪里有会走路会说话的法宝?明明就是个先天灵宝,竟然还觉得自己的灵性比不过别人?你想要主人?我当你主子好不好?看我不转手就给你卖了,然后吃香的喝辣的!” 小人装作没听到后面几句话,赌气道:“我可不管!我这法宝灵根缺失,除了偷鸡摸狗以外可是啥都不会,拿什么和你这大活人比?不比了不比了!说什么也不比了。” 叶良辰又犯起嘀咕:“明明本来就是你这家伙死缠烂打着要斗蛐蛐的……” 嘟嚷了两声,叶良辰转移了话题:“不过说到偷鸡摸狗……你小子最近又去哪混了?” 小人这才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说起来甚至连你想都不敢想——光风老人的仙界!” 叶良辰脸上立刻露出异色:“九长老的仙界?你竟然连仙人仙界都能去?” 小人继续吹嘘:“这有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光进了他的仙界,还进了他的大阵,偷……带了一大包的好东西出来呢!” 叶良辰身形向后一靠,瞠目结舌。 “那可是个仙人……”良久之后,他竟只憋出了这么几句话来。 小人却只哼哼唧唧,不说话。 这名为小人的异人其实是一件法宝所化,法宝的名字就叫“小人”。这小人的品级十分可观,乃是先天灵宝基数的存在。 灵宝的类型和法宝一样,也是由仙人修士炼制,带在身边辅助修行战斗的器具。但是法宝多为修士所用,灵宝就是真正的仙人之物。至于先天灵宝这个说法,则一般在太古之初比较多见,意思就是不用加以打磨,直接以天授灵的强力仙材。太古时期的先天灵宝和后天灵宝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但是随着仙道发展,先天后天的区别反而被仙人天圣们逐渐抹平了。 现在已没有那个人喜欢多说“先天”两个字,一律把先天的后台的灵宝都称作是灵宝而已。 而在单独使用“小人”这件灵宝的时候,它的功效叫做“防君子而不防小人”。 常言道:防君子不防小人。人们的交往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拿对方当君子看待,戒心要小上一些,是觉得对方“有底线”,不至于做出太过下三滥的事情来。但若是对方敢放下底线,刻意去做一些没有底线的事情,那之前的戒备就等同虚设,给人以巨大的可乘之机。 小人就是这样的一件灵宝,不管是仙界门窍还是大阵枢眼,化作人形的他一律是来去自如,毕竟对他来说,这些用来防御的机关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这家伙穿墙的本事也有限制,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家伙的真实信息。别人知道得越多,他穿墙就越费功夫,这一点也很好解释——一旦别人知道你是“小人”,谁还会用对付君子的手段对付你呢? 就好比现在的叶良辰,就算他不过是个探灵级数的小修士,能穿过仙阵防护的小人也偷不着他的东西,因为他们本质就是两个小人,彼此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两人表面上臭味相投,但内地里的算计也不少,而小人这件灵宝偏偏最怕的就是别人有戒心。一旦别人心里存着“疑心”或“戒心”,它就没办法再偷他们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在仙阵里欺骗卞世二人,因为若是被两人看出端倪,它的本事就会马上失效。最起码说,在两人面前寸步难行。 “如何?是不是对小爷生出了无比的嫉妒之情?” 良久都不见叶良辰吭声,小人不禁得意了起来。 但他很快又发现叶良辰此刻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对劲。 “呦……怎么了这是……” 他堆着笑,想多少安慰一下。 却听叶良辰面色阴沉,语气失落道: “是啊,小爷快给你嫉妒死了。仙人的宝库,里头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小人警惕道:“我先说好,就算有多少好东西我也不会分你一份的。” 其实叶良辰刚才问的那话被小人在心头想了三遍,第一遍是想着怎么炫耀,第二遍是想安慰好友,第三遍突然就变成了这么一句阴阳怪气不像是人话的玩意。 叶良辰仍旧阴沉着脸:“我当然知道你才不会分我一份。哼,毕竟这可都是仙家的东西,是我能消受得起的么?” 小矮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是想贪我的东西那就一切好说”的意思。然后他稍作思索,便安慰起叶良辰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郁闷什么呢?有啥不开心的呗?” “说出来让大伙开心开心呗?” 叶良辰只闷闷道:“没啥不开心的,我就看你很不爽而已。” 说白了,这就是嫉妒。没啥好不承认的,这就是嫉妒。 他嫉妒! “你知道吧,我身边的这群家伙好像一个一个全都比我能耐啊。”还不等小矮人说什么,叶良辰抢先就来了这么一句,“你就算了,诗俊良也好,烈豪也是,要么擅长耍诡计,要么擅长不要命。我还以为我身边只有你一个法宝和我一样什么事都做不成,结果可倒好,你这家伙竟然连仙人的东西都能随便偷!” 叶良辰和小人相识也不过半个月出头,之前小人到处去偷鸡摸狗他也不怎么在意,但这次是他第一次听说小人连仙人的宝贝都能偷。可想而知这对他的冲击究竟有多大。 “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是个什么才能都没有的废物!”叶良辰大声咆哮起来。 他这副模样,小人看了心中也很是忧郁。 他想了想,开口安慰道:“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你其实也有自己厉害的地方不是吗?” 叶良辰猛地抬头。 小人接着往下讲:“你斗蛐蛐可是厉害得很啊!我实话告诉你好了,我的蛐蛐可都是动过手脚的,竟然还是打不过你,我真的都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凭什么每次赢的都是你这家伙啊!” 叶良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现在问题的重心显然不在这上面: “斗蛐蛐?斗蛐蛐能顶个屁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才能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斗蛐蛐的才能能顶个屁用啊!” 咆哮过后,他马上又变得心情沮丧起来。 “这个世界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本来都是人族不是吗?人族一开始就是要有分工才能存活的啊。部落首领是有管理部落的才能才当上的,部落里的泥工匠是有了做泥工的才能才变成泥工匠的,没了泥工匠皇帝有什么用?没了皇帝泥工匠有什么用?但是为什么人族发展至今以后,人和人之间反而还多分了一道三六九等呢?” “这个世界是有三六九等的…………只有少数的天赋才能叫做真正的天赋:斗战、修炼、制器,光明正大!这是上流;其次心眼、偷盗,乃至拦路抢劫,使坏下脚,这些是中等。再往后,老实巴结,勤劳忠厚,好好给人做个奴隶,这是下等。然而在这些好歹能出人头地的才能里头,我那斗蛐蛐的才能甚至连台面都摆不上来!” 小人听言,沉默不语。 第85章 冰心 叶良辰在屋子里大脾气,小人听了却默默不语。 稍等片刻,他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巴掌大小、一握粗细的冰块,又从叶良辰面前捉了一盏差不多同样大小的茶杯,将两者同时放在叶良辰面前,然后道: “你说说,要是你现在想把这冰块放进茶盏里盖好,你会用什么办法?” 叶良辰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盯着那两样东西看了半天,却硬是想不出办法。 “这怎么可能?” 这冰锥的大小虽然和茶盏差不了太多,但它不规则的形状却几乎注定了它不可能被狭窄的茶盏所容纳。若是单纯放进去或许还有可能,但要是放进去还要把盖子盖上,那就显得很不可能了。 小人却道:“再好好想想。” 大约十分钟过去,叶良辰似乎隐约有了答案。 “难道……你是要我等这冰块化成了水,然后就能自然而然地装在茶盏里了?” 小人想了想,道:“这也是办法的一种。” 叶良辰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常言道水无常形,能包容天下,既然无法改变当前的环境,那就去学会适应环境!我等人族当前所处的社会也是如此,是我无力去改变的,那就只能想办法改变我自己,是不是这样?” 但小人却狠狠摇了摇头。 “错了!” “冰化成了水,是能被茶盏装在里面了,但是你听好,我先前对你说的是把冰装在茶盏里,不是水!化成水的冰是装在茶盏里了,但到了那时候冰也就不是冰了,冰已经‘死’了!” 叶良辰怔怔地看着他。 “你给我听好,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花有存在的意义吗?草有存在的意义吗?对于整个天地天地而言它们是否存在或许没有意义,但对它们自己来说它们的存在就是一切!人可以为某种东西赋予意义,也可以抹消掉一些东西的意义,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花草遭人厌恶也一样能存活下去,你的才能被别人否定你就活不下去了吗?在你妄自菲薄之前,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存在有没有意义!” “一块到处都是棱角的冰要怎么装在比它还小的茶盏里?我来告诉你,答案是这个——!” 话音刚落,只看到小人将手中冰块朝茶盏的方向狠狠一拍,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即响起。精致花纹的碎片散落一地,冰晶在惯性的作用下晃晃悠悠,最终完好无损地屹立在那里。 小人一言不,将那些碎片从地上捡起,一块一块抓到冰块的旁边,然后一点一点地搭上去。数十块碎片胡乱搭接在一起,但终于是逐渐形成了茶盏先前的形状。 尽管它此刻的模样不免因为小人的笨手笨脚和粗制滥造而显得滑稽可笑,但此刻在叶良辰眼中,这就是全世界都无以伦比的瑰宝。 适应环境,凭什么去适应环境? 洪荒年代,人族就是从一片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若是祖先们当初就选择了去适应环境,那今天的人族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只有无能的牲畜才会选择妥协!人这种生物,生下来就应当是以改变世界为目标的! “我想通了……我想通了!”叶良辰站身起来,双眼中的迷茫已然不在。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错……我的才能必然是有存在的意义的,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是这整个世界都有问题!当今的人族就是有问题的人族!” 他深呼吸一口,对身旁的好友深深做了一揖: “小人兄,今天谢谢你指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小人却退缩起来:“你起来,起来!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不像你,小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他真的用手掌去搓自己的两条胳膊,好似真的被恶心得不轻。 叶良辰爽快地笑了起来。 “这东西,我就送你好了。”小人说着,撇了撇嘴,“它的名字叫冰心。” 冰心就是人心当中美好的部分,是善心和德心的结合,也可以说是人们常说的初心、本心。对应先天圣德大道和先天心神大道。在单独使用时,它体现出的特征是锋韧——也就是应对不同敌人以不同程度强化自身的能力。一般而言,持有者的秉性越是崇高,它所挥的威力就越强;所遇敌人的秉性越是低劣,它的防御也会增强。 美好高尚的品质总是最不应当被改变的,然而是否选择保持这份初心,却要看人自己的心性。 说到此时,小人又免不了炫耀起来:“哼,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才从老头那里掏出来的,当初他对这玩意可是爱护得紧,连下了好几道禁制……可惜啊,嘿嘿!” 叶良辰这会心情正好,连忙附和起来:“那是,他这一套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啊!” 说罢,两人一同大笑起来。 初心虽好,但是每当人们遭遇小人,就最容易把它弄丢。 在遭遇小人的时候,人的初心和本心总是最容易沦陷。 接着刚才的话头,小人又补了一句:“它也是一件灵宝。” 叶良辰顿时手脚大乱:“这当如何是好?” 灵宝是仙人才用得起的东西,不少仙人都在为了一件合适自己的灵宝四处奔波,他一个探灵修士又怎么消受得起? 这要是给光风老人找上门来…… 小人却道:“放心好了,那老头在上面动的手脚我已经全部抹掉了,就算他此刻亲自找上门来,最多也就认为是你从哪又找了一块冰心过来,然后想办法拿点东西要和你换。自己好好想想,你还算赚了一笔呢!” 但叶良辰仍旧不同意,执意不收:“太贵重,受不得!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今日还算是受了小人兄恩泽!” 小人却哈哈大笑:“不是还嫌弃我赖账?就当是抵给你的好了,我早就说了我不过是延期偿付,可惜你就是不信!” 说完他转身就要跑。 叶良辰当然不乐意,连忙起身拦门。他的屋子被符咒加固过,门窗墙壁都很结实,只有此刻敞开着的房间大门是弱点。叶良辰的位置离门比较近,一抬手就把门关上了,还用身子靠着墙,一副死守温泉关的模样。 可小人却把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嘿嘿一笑,直接朝紧闭的门缝撞了过去。于是叶良辰见到了奇景——小人的身体不断缩小,乃至变得比面条还细、比蚂蚁还矮。然后只看他将身一扭,直接就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加固过的大门根本就拦不住他。 “哈哈!小爷走也……” 最后几个字音已然是从门外传来,而且正不断远去。叶良辰连忙把门推开,却早就知道这是徒劳。 见鬼!这几分钟时间竟然不由自主就对他恭敬起来了…… 叶良辰突然把小人当成了“君子”,符咒加固的大门自然就拦不住他。 晃了晃脑袋,叶良辰将注意力转移到手边的灵宝身上。 现在这情况很明显,他就算不想收那也必须把这玩意收下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叶良辰自嘲般笑了一声,“既来之则安之,我就笑纳啦……” 将冰心收纳起来,叶良辰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我……没有错!” 是的,世界本应不该是这个样子。 人族的世界就应当是平等的模样,不论国王皇帝还是脚夫瓦匠,只要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那他对整个人族的贡献就是相等的。 被分为下九流的人并没有错,错的是将整个人族社会分为三六九等的皇帝贵族! 是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欺骗了黎民百姓! 是他们剥夺了自己本应享有的权利! 叶良辰的拳头紧握起来,狠狠攥住了桌面上的冰心。冰块的温度从手掌的毛孔一直渗入,最后沁到心里。 “诗俊良……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第86章 仙盟集会 清晨的大院,一所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身着火红衣裳的艳丽仙子。这仙子面容姣好,身姿挺拔,身上装饰一应俱全,宛若神人。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强烈的自信,看上去正值心情大好。 此人名叫皇甫依曼。 皇甫依曼踏着轻快的步伐迈出院门,在墙根后面找到了苦等着的人儿——一位身着米青色朴素衣裳的曼妙少女。 “哟,云姐,起得够早啊?”看到友人早已在此等候,依曼不由咯咯笑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打招呼。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被叫做“云姐”的少女也抬起头来,一副惊喜表情: “哪里?一想到今天山上有仙盟集会召开,我昨晚几乎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呢。再说了,你在这里说人家起的早,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么早就起来,莫不也是中了那集会的邪?” 说罢,两人一同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仙盟集会是一种活跃在各大门派之间的商业活动,对于维护仙界经济运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此方世界如此广袤,大小世界当中,各种门派世家星罗棋布,散落得到处都是。然而不管是门派还是世家,所能占据的规模大小都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把所有的原材料据点都收在自己手里。手头的材料有所特色,每个门派的产出也自然有所不同。为了让各大的门派都能繁荣展,物资交换是必然的事情。 “哎呀,你可不知道,我最近功法刚刚有了突破,却突然又奇缺一种名叫蓝眼龙舌的材料。这东西我可弄不到,当然急着要找商会补货了!若是要等到下一次商会再做谋划,那可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你说当初那祖师爷也真是的,明明就是在拙朴小世界明的功法,却偏偏要忘川大世界的仙材做辅助!” 依曼的好友点着手指,抱怨着。 找不到合手仙材就是最为经典的理由。因为各种原因,当初开创功法招式的祖师爷们可能在各种各样的大小世界中来回穿梭,遇到突情况谁也说不准,借着一场突状况就此开出某个招式也说不准,但当时他们身边带着的材料……可就不一定是本世界的特产了。 “找不到仙材?”依曼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你背后的家族不是……” 却见依曼的友人略显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依曼这才吐吐舌头,开始道歉。 “抱歉啊云姐,我一时突然就……” 依曼的友人名叫晓云,是晓家的人,而晓家又是一个大家族,按理来说根本不会缺资源。 但是很可惜,晓云却不是晓家的千金小姐,不过是一个赐姓家奴而已。 但一个赐姓家奴怎么会跑到门派里来念书呢?这要从晓家的情况说起。晓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他们的人丁其实并不兴旺。晓家的人,包括四大姑八大姨甚至像晓云这样的赐姓家奴在内,也不过区区35人而已。 这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这种人口规模理应是无比反常的。 大家族“大”在什么地方?先就是人丁兴旺。只有人丁兴旺才有可能诞生出更多的修士,也才有更多的闲杂人员来为修士提供各种各样的材料。但是整个晓家包括家仆都只有35人,这完全就配不上一个“大家族”的标准。 晓家强盛的秘诀在于他们一脉相承的一道杀招上,它的名字叫做“百魂魄胎”。 晓家有一门秘法,能吸纳万千夭折胎儿的魂魄锻造成型,注入妇人体内,铸就强大的鬼胎,降生世间。 这门秘法的限制极其严格,先夭折胎儿必须来自同一亲族,而且必须是直系亲属都完全一致的同一亲族。除此之外,生养鬼胎的妇人也必须是这些胎儿的直系亲属,不能有半点差错。正因为条件极其苛刻,因此就算是修行鬼道,晓家也能堂而皇之地称自己为“正道”,毕竟他们不曾残害他人生灵。 一道鬼胎需要在一百年内凑足一百道灵魂,而这个降生的婴儿,则一出生就拥有百人魂。 这份资质足够他在不死于非命的情况下成长为一名下级的仙人! 也就是说每隔百年时间,晓家必出一位仙人! 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精英主义者,为了能有一位仙人坐台,他们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敢下毒手,一次一百个! 晓家当今有35口人丁,其中有15位是仙人! 论数量而言,晓家甚至已经凌驾于青云派之上! 但晓家的这种模式其实也很有问题,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他们的功法很难有创新。 功法是一个体系,是和工业体系一样的。没有大量的实验,他们的功法就会停滞不前。停滞不前的功法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古时候,金木水火土乃是仅有的五条先天大道,可如今又如何呢? 火道已经变成了炎道,土道更是被魔障老祖直接挤了下去。古老的东西不创新,那就只有坐等败亡! 所以晓家才会把家奴派过来,在各大门派里学一些杂七杂八的功夫,然后拿回去做参照、再展老祖宗的功法。唯有这么做,他们晓家才能跟得上如今这个属于人道的时代! 但对于皇甫依曼来说,能碰上一个晓家的人就显得很令人好奇。 皇甫家在凡人们眼里虽然是个大家族,但其实并不见过什么世面。晓家的传闻依曼一直有所听闻,但始终没见过。如今好奇心满足,但也不可避免会有些常识性的偏差。 有时候,依曼甚至会忘记面前的这位学姐是个家奴,而是一个前来学艺的普通晓家弟子。 “罢了,不说这个了。”晓云笑了笑,道,“当前要紧,还是赶紧上山去吧!” 依曼这才长吁一口。 两人就此施展步伐,沿着山路朝上走去。 青云派驻地的山峦很高,山路也很长。两人虽是修士,并不觉得疲倦,但也花费了良多时间。 在道路上用移动类招式赶路被视作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对女子来说尤其如此。因为男子好歹还可以用“赶时间”来取得别人的谅解,但对于女士们来说,大多数人脑内的第一反应是——“你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急事”? 但两位少女也并不觉得枯燥,因为早在昨天晚上,山路两旁就被门派内的弟子们搭起了各式各样的商铺小棚,用物美价廉的商品装潢了沿山的小道。两人一路走一路笑,又一路买卖其他弟子的东西,也算是。 半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但两人也终于来到此次集会的中心地带。 “哇,这里好热闹!”皇甫依曼仿佛小孩子一样出了赞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呢。”晓云也道,脸上洋溢着好奇的光芒。 眼前是一片繁华的街道。张贴着漂亮的横幅,各大商铺的门口贼被灿烂的灯笼装点起来,有的还辅以各种各样的观赏用术法,吸引着他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场景在修仙者们的世界里是很难见到的。 一所商铺门前莫名其妙地聚着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黄袍的男子。那黄袍男子长相清秀,站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平台上,脑袋耸得高高的,方便大家看清他的脸。 看到此人身影,晓云突然眼前一亮。 “咦?你看那不是狄傅实吗?”晓云戳了戳依曼的胳膊,笑道。 皇甫依曼突然涨红了脸。 第87章 先天灵宝 狄傅实这个人身后并没有什么背景,在他进入门派之前,他只不过是个散修。 但他的天赋十分可怕,可怕到只用了5年时间就让自己拔升了足足两个大境界圆满。而在此之前,已经23岁的他不过才是个后天巅峰而已。 在仙院里,先生们对他的评价是“一个很好学的人”。事实上他不仅好学,更是“会学”。旁人看两三遍才能看懂的东西,他狄傅实只需要一边就能看懂。甚至不仅如此。他汲取新知识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乃至虽然距他入门以来这才五年过去,狄傅实却早已变成了一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百科全书级人物。 有人私下议论,说传说中的那位“第一名”虽然在战力上是压倒性的强大,但要论其知识储备来,恐怕狄傅实才是第一。 事实上,除了“天才弟子”的称呼之外,狄傅实在这座“人院”当中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第二名”。 没错,在赵永福这个老三前面,狄傅实的战力得分排名第二,而他的知识储备则排行第一! 此时此刻,站在平台上的狄傅实正抱着一个通身漆黑的铁匣子,看上去是在叫卖。 “如何?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 在狄傅实不远处的街角中,晓云肆无忌惮地逗着身旁脸颊绯红的皇甫依曼玩。 半晌过去,后者才半羞半恼地发起了假脾气。 “哎呀云姐你好烦啊!” 大喊大叫着,依曼任性地拍了一下身旁女伴的后背。后者哈哈大笑起来,出发前的郁闷一扫而光。 没错,皇甫依曼暗恋狄傅实。长得帅又厉害的男人,谁不爱呢? 但是就目前而言,她的单相思好像还没有一点进展的样子。别说开始相处了,就连上去打个招呼都要费半天的劲。 “那,我们要不要凑近点去,看看傅实兄在做些什么活动?” 躲避了一会,晓云捂着嘴巴又走了回来,于是向依曼提议道。 依曼好长时间才缓过来,支支吾吾道: “那……那反正现在闲来无事,我们就去看看?” 她脸上的绯红仍未散去,说完之后又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小声嘀咕了起来: “我……只是对他的东西感兴趣,嗯!只是想看看他卖的东西有多少神奇……” 晓云忍不住笑意,不住地从捂住嘴巴的指缝中漏出“噗嗤”的声音。 两人逐渐走进,终于听清了狄傅实的声音: “……但是实际上,它的玄妙之处却远不止如此……” 晓云盯上了一个站在外围的男性弟子,上去戳了对方的胳膊两下,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傅实兄这是在叫卖什么?” 那弟子先是一惊,然后转过头来就看到了两位美人,身为处男的他脸上立刻浮出一抹红晕。 “哦……哦,这个啊……傅实兄说他找到了一门新型的讯道法宝,所以现在正在叫卖。两位可有兴趣?” 他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手脚也很不自然,似乎是想行礼,却又想不出到底该行什么礼,最后干脆乱七八糟地摆了两下,权当是肢体动作了。 再看那黑乎乎的东西,倒是长得其貌不扬,似乎一点也没有仙气——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通身被黑色的铁皮包着,上头开着个口子。从那口子里望进去倒是能看到许多相当复杂的结构,比如黄铜色的线圈和细小的铆钉结构,根本不是寻常能见到的东西。 若是平时和卞世接触得多的人一看,马上就会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卞世当日交给蓝心居士的“飞鸽符篆”嘛! 当然,此刻的两位少女是不知道的,因此只是露出好奇表情。 “讯道法宝?” 此时却听狄傅实在台上继续解释: “诸位且看,我们这门法宝最大的特征,就在于它在长距离传递讯息的时候不需要特定的拟子——又或者说,所有的此类法宝在互相之间都是媒母,又彼此之间皆是拟子!” 此言,场中立刻泛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依曼两人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需要拟子的媒母?真有这样的法术吗?”晓云狐疑道。 拟子是讯道的“专业术语”,它指的是那些辅助传讯的特殊介质。比方说,在光风老人的书海仙阵里,那一本本被炼制成讯道法宝的书籍就是它们自己的“拟子”——它们用“供人翻阅”的方式传递自己所记载的讯息,所以它们自己就是自己的拟子。 拟子的有无是区分讯道法术的重要属性。虽然并不是所有的讯道法术都需要拟子,但是在一般情况下,有拟子辅助的讯道法术能传播得更远,性质也更加稳定,不会泄密。反之没有拟子参与的讯道法术虽然迅捷方便,但传讯的距离和速度却往往不尽人意,而且更容易被中途截胡。 举个例子,卞世先前被蓝心居士要求去做的飞鸽灵阵就不需要拟子,但那东西的作用范围就非常感人了。同等境界下,有拟子的讯道法术基本能把情报送到十倍于它的距离上! ——当然,需要拟子参与的法术会更难用。 因为用于长距离通讯的讯道法术除了拟子之外,多半还要把法宝的本体充当做“媒母”用以照应。拟子在外,媒母在内。法宝的主体——也就是媒母——交给一人,拟子交给另一人,子母俱全,这才能互相传递讯息。法宝占用的符篆位置只由媒母一方承担,要回收拟子的时候,要么用常规手段移动到拟子身边进行回收,要么就等法术效果消失,媒母和拟子一起破碎——前者是法宝,后者是符篆或单人术法。在其他时候,拟子和媒母必须一一对应,不可拆分,不可混用,想构成另一道双向的通讯关系,那就必须再找另外一对讯道法宝。 但现在狄傅实却告诉大家:他手上的这道法宝却能沟通其他的同类法宝,互相通讯!也就是说,就算他手上的那东西买上了三代乃至是四台,彼此之间都是不分子母,都是可以互相通讯的! “或许,这门讯道宝物正是我们所需?”依曼沉吟道。 这不是她有私心,而是真的在这么考虑。 越是低阶弟子,越是需求通讯手段。 入微以前,修士们的战斗力多半要靠符篆保证,因为他们自身的灵力有限,法术不能及远。可若是在平时就多花些时间打造符篆,修士们就能很轻松地在战斗中打出远程法术来了。可是符篆容量有限,又有谁会愿意带一大堆没有作战能力的讯道法宝去打架? 一张能使用9次的火球符篆就好比是一把装着九颗子弹的手枪,多一张攻击法术,基本上就相当于一张底牌! 然而讯道符咒又不能不带,一旦遇到了战斗,各小组之间总是需要相互交流情报的。就好比卞世上次去杀灵猫,若是吧灵猫换成什么特殊生物,当作整座山头都只有一头的那种,他们不分头搜索是要找到猴年马月?在这种情况下,不带讯道法宝就真的是在找死! 所以入微以前的大家其实都很看重讯道法宝,一道优秀的讯道法宝和一道强大的进攻法宝之间其实不是互补的,而是互相替代的! 晓云似乎被依曼说动了,也开始心神动摇起来,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买几件来看看。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台上的狄傅实却仿佛是在刻意勾引人心一般开口了: “事实上,我们认为这件法宝甚至都不能叫做法宝,具它的某一特征来看,它更像是一件先天灵宝!” “先天灵宝!”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惊呼。 “咦?” 也有人发出惊诧声音,但很快就淹没在人群当中。依曼和晓云之所以能留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发出惊疑声的那三个人就站在他们身旁不足两尺的地方。 那是三个衣着普通的少年,功力只有探灵基准,甚至可能更差。三人面露疑惑地交流了片刻,然后朝人群外围挤了出去。 两人将视线收回,继续听狄傅实的讲解。 “没错,正是先天灵宝!”狄傅实笑道,“大家是否知道灵宝不同于法宝的最大特征?没错,那就是随着同类灵宝数量的增加,每一件灵宝的威能都会下降。就好像一种灵宝的威能从开天辟地的那一刻就被固定好了分量一般,只能少,不能多!” 当同种灵宝密集地出现在同一片地带时,灵宝的威力就会衰减,这就是灵宝最显著的特征。打个比方,若是在此方小世界中存在两个“小人”,那他们穿墙的能力都会缩水到原来的一半还少。若是有两件同样的灵宝不幸在某个范围内凑到了一起,那么很抱歉,这两个仙人要么开发其他的替代品,要么就把对方手上的那件灵宝毁掉! 灵宝的品级越高,所影响的范围就越大。九品的灵宝说不定只能影响一颗星球,但一品的灵宝绝对是全宇宙都仅此一只的存在。一山不容二虎,这是灵宝最显著的特征。 “然而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这门法宝似乎也存在着同样的性质。”狄傅实继续道,“虽然这件法宝——当然,它究竟能不能称作是法宝还要另下结论——总之,它的特性似乎是在引诱增加同类宝物的数量,以此促进更多更复杂的讯息交汇才对。然而当我们真正进行实验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回事——增加的宝物数量虽然形成了更加复杂的通讯渠道,但同时也造成了讯息传递的失真现象。大家说,这是为什么呢?” 却听众人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莫非……这东西还真的是某种灵宝不成? 同类宝物的数量增加反而引起宝物质量的递减,这是灵宝区别于法宝最显著的特征。狄傅实将这个特性抛出之后,大家就真的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难道……难道这东西真的是某件灵宝的一部分?只是因为现存数量太多,才让它的力量滑落到我等都能接触的境地上了? 那要是我能把其他的同类法宝都毁掉,它真正的力量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哄抢几乎在瞬间就开始了,的人群开始涌动,开始向台上的商家渴求这件神秘的宝物! 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中都运转着一个相同的念头——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第88章 暗潮 灵宝!此地竟然有灵宝出世! “我要买!我要买!快开价吧!” “你还要人家开价?傅实兄!听我的!不管你们要多少价钱我都出双倍!” “我出双倍两成!” …… 人群起来,推着搡着,涌着攘着,势必要将“灵宝”抢夺到手。依曼和晓云站在外围,却也有些被这股狂热感染。 这可是连仙人都要眼馋的灵宝啊! 看着身边人潮涌动,晓云的心神变得有些急躁起来。她跃跃欲试着,好像也要挤进去抢下一两件灵宝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冲进前去的时候,一只大手却突然从身后伸出,将她拽了回来。 晓云回一看,对上了皇甫依曼认真的眼神。 “依曼你干什么?我们再这样耽搁下去,好东西还不还全给人家抢完啦!”晓云急道。 “你中计了!” 依曼的大喝宛若当头一棒,震得晓云呆驻原地,一时间竟是没缓过劲来。 依曼便得意笑道:“哼,云姐果然是没见过别人做生意。我且和你讲,他们玩的这一手叫做‘买字盲号’,而你却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晓云眨了眨眼睛:“这如何解释?” 依曼道:“先我就问你,你买这东西是拿来干什么?” 晓云不假思索道:“通讯啊,讯道法宝不就是拿来通讯的吗?” 依曼便道:“那你既然是要拿它做通讯之能,那它是不是灵宝又有什么关系吗?” 晓云突然就怔了一下。 决定商品价值的是它的功能,和它的品级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有一件灵宝的威能还不如同级的法宝,那还有谁想买它呢? “你被‘灵宝’的字号给骗了!”依曼大声喝道,“这就是小商小贩最常见的把戏——假借别人的一道字号,扣在自己的头上滥竽充数。但是偏偏就有很多人吃这一招!” “你再看看你面前的这些家伙。”依曼将晓云揽到身旁,只手搭着后者的肩膀,另一只手在面前指指点点。“这群家伙只是听到了灵宝这两个字而已,但偏偏就你追我赶地争抢起来了。若不是我提醒你,你也差点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晓云眉目周转,不知该说什么。 “我告诉你,这就是‘买字盲号’的效果!” “‘买字’的含义你应该已经懂了,就是指买东西不买货,反而去买他们的‘字’,也就是字号。盲号者,先要‘盲’,也就是瞎!小商小贩要想把自己的劣质产品抛售出去,那就必须要先弄瞎人们的双眼!哇!” 依曼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故意让自己的说辞显得十分凶恶。当然,谁也没被她吓到。 但她很快又解释道:“当然,这里的弄瞎肯定不是真的把人眼睛弄瞎。他们瞎的虽不是肉身之眼,却也和瞎了没什么区别,只知道四处呼号,却不知道自己呼的是何物,号的是何物。这就是人族啊!只要旁人做了什么,自己也就会跟着做什么。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就一并会看不清事物本相,最终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你看看,这和刚才的你是不是很像?” 依曼解释完毕,笑嘻嘻地朝晓云看去。 却看后者露出一副沉思表情,又做恍然大悟状,道: “原来如此,却是不知道这一叫一卖当中还有这般奥妙……我如今也算是长了见识。” 依曼得意起来。 “那找你看来,我们现在又该做什么呢?”晓云又道。 依曼思索片刻:“现在啊……” “那当然是加入进去,先把那灵宝抢夺到手再说咯!” 话音未落,她拽着晓云的手就一个猛子扎进了人群,熙攘的人群差点没把后者的手挤到脱臼。 “喂!”晓云在依曼身后大叫起来,“你刚才不还在说……” 依曼的声音从人潮中传来:“别管这么多啦!” 从人群的缝隙当中,晓云隐隐约约瞥见了前者脸上的一丝殷红。 晓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哎呀……这不是连自己也中了‘狄傅实’这道字号的计了么……” …… 在人潮的另一个角落,在一座装潢有华却又并不起眼的的建筑物中,一个五官俊俏身材修长的男子正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俯视着疯狂的群众们。 “他这样做事,真的有效果吗?”他冷冷开口,画笔勾起的眉角好看地抖动着。 身后一人连忙应道:“狄傅实此人平时就很擅长笼络人心,既然他说这么做可行,那应该是能成吧……” 男子锁了锁眉:“‘应该’?我要的是‘一定’!此事之重,不得有半毫意外!” 那人连忙赔笑应是。 身后木门突然推开,走出了一大群人。那男子看清众人面目,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君子,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什么时候动手就等您一声令下!” 原来先前的那位男子就是传闻中冷月君子,修月凛! “好,那我别的话也不多说了,都过来吧。” 说罢他凝聚真气,竟是随手摊出一道讯道小阵,直接对房间内的众人传音入密! “……” 修月凛嘴唇翕动,依次对众人下达指示。听者神情凝重,显然是在接受什么至关重要的任务。 最终,修月凛的视线聚集到场内唯一的一个少年身上: “诗俊良!你和你的人负责在行动期间看守媒母,和前面人一样,不得有半点闪失!” 诗俊良眼神微凝:“是!” 传话完毕,修月凛撤下阵法,目送众人走出房间。诗俊良不快不慢,正走在队伍中间。 闪过几个街角,诗俊良拐进了一所阴暗的店铺。而在他进门之前,房间里就早已等待了好几位低阶弟子。 “君子的命令已经来了,我们负责看守媒母。”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有一人笑道:“这下好了,省得我们多跑一趟。” 诗俊良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缓缓定格在某个人身上—— “叶良辰,你来看第一班。” 有些人吃吃笑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但每次轮班的间隔肯定是固定的。因此他们现在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轮班,但其实排在后面的人有很大几率是不用等到自己这一班的,因此越是排在前面就越吃亏。叶良辰被要求排在第一班,有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自然要笑。 叶良辰阴沉着脸应了一嗓子,看上去很不情愿。 然而谁又能想到,碰上了这种安排的他在心头却是笑开了花呢…… 第89章 两人和三人 在维持集会治安的人来过一趟后,骚动在二十分钟左右之后终于结束了。皇甫依曼二人早已逃之夭夭,在她们离开之前,依曼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匣子,神情颇为得意。 之前发生的事情至今还历历在目——本来人潮已经呈现出相当程度的疯狂,所有人都在朝内圈搡动,而原本被用做交易的那个露天小柜台也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和嗷嗷待哺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想拿到“灵宝”的傻瓜蛋们。然而就在这种疯狂中,依曼却不仅带着一个拖油瓶闯进了人潮中心,更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中吸引了那个售货员的注意,让他有限选择了这边做出交易。在晓云看来,这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稀奇,为何刚才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人家却偏偏挑中了你?”晓云疑惑道。 究竟是巧合还是技巧呢?她对此表示很好奇。 依曼却不知为何在傻笑,直到晓云拍了她一巴掌才缓过神来。 “啊?哦哦哦……你说这个啊,其实是有规律的,不过你要是想学会找一找,那就显得有些麻烦了呢——” 晓云有些不高兴:“诶,啥意思啊你?” 依曼连忙道:“啊呀,别误会嘛,我说你学不来不是说你笨,是说你没有这种生活经验。” “生活经验?”晓云狐疑道。 “嗯。”依曼点头道,“难不成你还当过小商贩,卖过东西吗?” 晓云老实道:“这倒没有过。” 依曼便说:“那便行了,想学会这一招靠得不是别的,正是把控那些货郎心思的能力——如果你是货郎,在这种情况下你的目光首先集中在谁身上呢?又会优先满足谁的要求呢?为了做到这一点,那可非要做上一段时间的买卖,自己也学着做一做货郎不可。没有足够的生活经验,你又如何知道那些货郎心中在想什么呢?” 晓云眨了眨眼。 “那这么说来,依曼也曾是做过货郎的?怪不得知晓那么多关于商业的知识。之前道破傅实的计谋也是,若不是你主动交代,我当真还有点好奇你的经历呢。” 依曼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啦,这都是我小时候一个玩伴教我的,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也就会做点小生意,我也是跟他学的。” 晓云眉目微颤。 “那,你那位玩伴做生意一定很厉害吧,竟能总结出买字盲号这么厉害的买卖规律来……” 她说话时的神情很是认真。 依曼想了想:“买卖?用他的话说,倒是该用‘商业规律’来的正式一些……不过照你说的,他又哪里有这么厉害嘛。” 但看晓云皱起眉头,却有些不满意: “这一招可厉害啦!你可不知道,我就有好几次一时脑热冲动,事后买了东西才发现根本不堪我用的经历,这可真是气人!能大大方方地拆穿他们的把戏,难道这还不够厉害吗?” 她义愤填膺着,言语中的钦佩完全遮掩不住。 “下次再遇到这些奸商,我也要学着和你们一样,好好地把他们揭发出去……” 依曼连说这是商业机密,随便说出来是要砸人饭碗的。两人就此又喧嚣了一会,又听晓云道: “若不是最近有家主吩咐,我倒对你这青梅竹马有了兴趣。” 依曼一听就来劲了:“怎的?看上人家了?需要我做媒吗?” 晓云羞红了脸,气得拍了依曼一下:“就你会抖机灵!” 然而在她这么做之后,她的神情中却不自然地多了一丝期待和憧憬。 依曼嘿嘿笑了两声:“别害臊嘛,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他的名字叫卞世,卞是法卞的卞,世是世界的世。他目前只有先天层次,这种菜鸟真的值得你中意吗……不过我可说好,就算你真的对他有意思,他这会估计也没空理你,毕竟他可是被他师父亲手关了禁闭呢。” “我没有!”晓云强烈抗议着,脸更红了。 话虽,她还是记下了“卞世”这个名字。 现在是先天,又不代表一辈子都是先天…… 然而在这大街上,对卞世这个名字有反应的人却不只她一个。 “咦?师兄的名字?” 三道人影朝两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上前一揖,便道:“二位何故提起卞师兄的名字,莫非是师兄的故识?” 末了那人又道:“然后,师姐提及师兄已被他的师父关了禁闭,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依曼很是诧异,因为卞世才刚来没几个星期,不至于还有比他辈分低的人才对。但是联想到“师兄”这一称谓的另一层意思,她便知道大概是自己会错了意。 “哦?你们应该是小世的同窗吧。” 三人应道:“嗯,前段时间承蒙师兄照顾了。” 三人相继报上名号,正是徐彭泽三人。 晓云则眼神微凝,不多时便认出这三位是先前在狄傅实推销“灵宝”时表示狐疑的三人。依曼比较大条,没能认出众人身份,只自顾自道: “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卞世这家伙是九长老的亲传弟子啊。他不是刚犯了事、手上出了人命吗?被关禁闭也是很正常的吧。” 三人即刻瞠目结舌:“师兄竟是九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们紧张地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之间都是一副茫然景象。 见状,依曼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看样子,他似乎没有同你们讲?” 一般情况下,能在入门之前就得到这一重身份的人怕不是迫不及待等着要炫耀了吧。 凉志德道:“没有,他没有和我们说过。” “不过若是如此一来,他的名气倒能说得通了……” 这么说着,卞世身上的传奇光环似乎突然就变淡了不少,就好像他是为了衬托出自己的伟大才故意要隐瞒这重身份一般。毕竟若是让别人晓得他是光风老人的亲传弟子,那他身上有再多的神奇法宝也不足为奇了。 依曼却好奇道:“听你们这么说,卞世的名气应该很大?” 三人顿时来了精神。 “那是当然的!如今在我们凡人班里,还有谁不晓得卞世这个名字的!” “不说别的事情,就算是同烈豪一战也足够他名声大噪了。” “不对……在烈豪一战中声名大噪的是裂帛,那会大家还不信那主仆二人就是他们呢……” 徐彭泽的眼珠扫了两圈,忽然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走上前来,两眼发光道: “不瞒两位说,就拿两位手中的这件‘灵宝’来说,其实就是师兄他亲手做的!” 两位少女瞪大了眼睛 第90章 低语 “卞世会造灵宝?”依曼差点尖叫出来。 “卞世能造灵宝?”晓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灵宝乃是仙人伴物!凡人造仙宝已经不是什么“奇遇”能解释得了的事情了,这几乎是对此方宇宙几十亿年历史的彻底颠覆! 这是物理法则的颠覆,是足以波及整个宇宙的巨变! 凉志德却道:“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灵宝,师兄亲手给我们演示过那东西怎么用,什么所谓的灵宝全是那个狄傅实胡编乱造出来的,好骗大伙的钱!” 吓死我了! 两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她们还以为自己碰上了一件足以改变整个修仙界的大事,但其实不过是狄傅实的虚假宣传而已! 而晓云又在心头多添了一分好奇:既然它分明就不是什么灵宝,狄傅实又何必要大肆吹嘘? 可依曼却满脸通红:“乱讲!狄傅实怎么会刻意骗人?一定……一定是他也被蒙蔽了!” 其他人却不想就这个话题过多纠缠。凉志德三人只是就新到手的情报又交谈了一会,然后就想着告辞: “既然眼下再无他事,我等这便先行告辞。两位师姐若是有空,那便改日再见吧。” 说完就要走。 可依曼两人哪里会放过这个满足好奇心的机会? “别走啊?走这么急是想去救你家师兄吗?他现在在九长老手里,是你们能干涉得了的吗?反正这会闲来无事,不如再和我们讲讲他的事情。” 三人刚要反驳,却发现事实当真如此,倒不如叹气一声,再闲聊几句好。正如两人所说——反正也是闲来无事。 看三人又走了回来,两人的眼睛也在发光。 “那,两位还想了解什么?”三人问道 两人先不回答,四下搜索一番后找到了一家茶馆,于是便邀请三人前去边吃边谈。 走至版图,依曼举了举她怀里的那个黑匣子道:“既然三位之前说这东西是卞世亲手做的,那三位应该是很熟悉它的用法了吧?” 凉志德直接道:“不管怎么说,总比狄傅实那伙人来的熟悉。” “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灵宝,只是一道普通的讯道法宝。而且也不叫做什么‘侔言机枢’,师兄没有给它取过名字。我们也就知道该如何使用,原理和制作过程一概没有看清。” ‘侔言机枢’就是狄傅实等人给它取的名字了。纵然卞世没来得及给矿石收音机起一个接地气的名字,但狄傅实他们既然是要拿这东西出来卖,那就不可能不给它一个名字。若是一件灵宝连名字都没有,那还有谁会信你说的话呢? “这东西,真的是他亲手做的吗?”晓云还是有点不相信,“会不会是九长老的吩咐……” 一介不过先天境界的凡人,真的能靠自己的双手炼出可堪使用的法宝来吗?要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连做一道符篆都要费尽心思,更别提法宝了。何况这法宝还炼得这么好,乃至令她们这种正儿八经的修士都忍不住垂涎……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晓云怀疑卞世的能力是非常正当的。 但随即就有人说了:“这不可能。” 出乎四人意料,这句话并非出自凉志德三人中的谁人之口,而是出自皇甫依曼之口。 “如果是九长老给予了他某种帮助,这家伙绝对会忍不住要向我炫耀。既然他没有提过,那就不会有这种可能。” 依曼可以感觉到,卞世绝对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开始一场新的“游戏”——“有大家族撑腰了不起啊你看我现在也有个仙人师父撑腰啦哈哈哈哈除非你向我证明不依靠皇甫家你也能取得不错的成就否则这次就是我赢了哦”,就是这样一种稀奇古怪的逻辑。总之这是一种游戏,规则可以临时起意,目的也可以随机应变,不用太纠结其中的逻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对此的默契从未有过偏差。 既然卞世没提,那就绝对没有这种情况。 “我熟他,你们放心。”依曼笑了笑,看上去相当有把握。 看她这么自信满满的模样,众人也不好多说,只继续推进话题: “照师兄所言,我记得这法宝是这么用的……能给我看看吗?” 凉志德想借依曼手里的收音机用做演示,后者爽快地答应了。他笑了一下以示礼貌,于是当众摆弄起那黑匣子来。 “首先在使用这东西之前,我们需要先调频……他是这么说的,这法宝的原理是依靠一种看不见的波,通过让这股波在天地间反复传播,我们便能接收来自同类法宝的消息。” 要实现矿石收音机的调频只需要一个调频线圈就足够了,调频线圈的主材料是黄铜,这点材料卞世不缺。 “调频?”两人疑惑地看着他在那个旋钮上摆弄来摆弄去,觉得很是惊讶。 “不是说那个部位至关重要,每次使用都必须让刻度保持在正中间吗?你又这是……”依曼好奇问道。 她说的刻度当然就是调频盘上的刻度。 听言,凉志德疑惑地“啊”了一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笑道: “没错啊,这个过程就叫做‘调频’了。他们在售卖法宝的时候没有对你们提过?” 两人摇头,狄傅实代表的卖家只告诉他们要在使用前要让指针放在最中间,却没提过什么调频之类的事情。可能是当时人群搡动,说明使用方法的过程被自然忽略了。 凉志德想了想,道: “据师兄亲口说,这种波在彼此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有比较……长的波,也有比较短的波。长短波之间不能相互沟通。刻度上的每一段就代表了一种波,之所以让你们保持在最中间,估计是因为他们默认就是用这种波来沟通的。其他长短上并没有人在说话,你们听那个频道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这才恍然。 “那,我可以问一下吗?如果我们真的把刻度摆弄到其他地方,我们又会听到什么呢?” 这道声音五个人都没听过,他们同时抬头,看到身旁早就围了一大群人。其中有不少人的怀里也抱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黑盒子,显然也是“灵宝”的买家。 看到有人比他们还熟悉这东西的用法,他们也自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想通了这一点后,五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嘛……” 凉志德想了想,最终决定实践出真知—— “我们为什么不亲手试试看呢?” …… 与此同时,在山头建筑群的另一座建筑中。 身处一间隐秘房间里的叶良辰正手忙脚乱地翻弄着自己的口袋,不断将一些形状奇怪的物件掏出来摆在桌上。他所处的房间狭小但隐蔽,唯一可供出入的大门正死死地锁闭着,房间里以各种支架和平台摆放了数十台和依曼众人手上一模一样的矿石收音机。此时此刻,这些矿石收音机的频率被分别调整到了不同的频道上,但没有任何两台收音机所处的频道是一样的。叶良辰正坐在这小山一般的收音机堆里,面前的工作台摆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螺号。 “叶良辰!传讯怎么还没开始!”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屋子里的叶良辰被吓了一跳,连忙将那小螺号抓了起来,摆放在自身面前。他的法力不断灌输其中,一股波动瞬间向四面八方传递出去,在狭小房间的外围逐渐逸散。 “已经开始了!”叶良辰抹了把头上的汗,对外面喊道。 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叶良辰深呼吸一口,总算是给自己抹了把汗。 然后,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手中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物体身上。 它的名字叫“冰心”。 叶良辰冷笑一声,开始着手布设小型的法阵。伴随着道道咒文亮起,叶良辰手中的先天灵宝竟然开始逐渐溶解! 这是冰心作为消耗品时的本身特性,冰心的特性在平时会受到主人习性影响,在消耗过程中便能将这股习性放出,以讯道手段影响附近其他仙人的意念。如果受影响者实力低下,冰心持有者的习性品性甚至会如同一道烙印般刻进他们心中,成为他们日常生活中难以取代的一部分! 当然,以消耗品的方式催化灵宝是需要仙人级的意念驱使的,虽然只是随心所欲的一个念头,但叶良辰毕竟没有仙人级的意念。不过这没有关系,因为可以通过针对特定心思的强化法阵和长时间的灵力传输弥补! 一阵阵波动仍旧从小螺号周围扩散出来,但在溶解的冰心面前,这些波动却似乎带上了一些不自然的沉重…… …… 在屋内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凉志德将手中“灵宝”的刻度缓缓拨到了左边/4的位置上。 “……唧” 众人立刻露出惊喜表情。 “居然真的有声音传出!” 除了一般情形下会遇到的沙沙白音,身为修士的他们已有不少人听到了那声轻响! 凉志德点了点头,随着他继续拨弄怀中的刻度,沙沙的声响越来越小,细语的声音则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段清晰可闻的念白: “……余已复生,盛夏之时” “浆生啖死,冷月之孑” “余已复生,秋收之时” “浆生沽死,冷月之瞿” “余已复生,霜冬之时” “浆生芔死,冷月之汖” 第91章 普通人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中带着一股惶恐。 “那是什么声音?” “是谁在那边说话?” “为什么有这种声音?” 皇甫依曼满脸肃然,对人群喝了一声: “噤声!” 短暂的停顿之后,收音机里的声音将它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音速不快不慢,音调不高不低,不带任何感情。 第二遍之后是第三遍,但是在此之前,依曼十分果断地将收音机拨回了最中央的刻度上。 “可能要出事。”她压低声音,对其他四人道。 晓得这一点的当然不只有她,在场但凡不是蠢蛋的家伙都晓得这一点!人群的散去如他们聚集起来时一样迅速,同样收购了收音机的人选择了另换一个场所研究,窃窃私语和逐渐升温的恐慌不断从茶馆中散播出来。 “走吧。”说着,依曼从凉志德手中收回收音机,向三人匆匆打告别之后离开了茶馆,晓云跟在她身后,气氛一下子阴郁了起来。 “刚才那声音究竟是什么?”晓云问道。 依曼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晓得,这些低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余已复生’……”晓云不自觉复诵着,咀嚼着先前话语中的韵味。 复生?什么样的存在才会“复生”?当然是先死过一遍,或者至少沉眠过一遍的生物才能“复生”,而这种存在一般都意味着强横无比的战斗力。再加上它先前“浆生啖死”这般草菅人命的发言,声音的主人十有是一尊已经突破封印的邪神! 在她听来,先前的那道声音癫狂而迷乱,光是聆听它的声音都会让人觉得有一阵难以自抑的不安感。她越是这样回忆那低语的内容,就越是觉得那诡异的呓语仿佛就回荡在她耳边,一点一点地要将她拖入疯狂—— “或许,这道声音的来源并没有那么可怖。”晓云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分析,“毕竟这件灵——呃,法宝的特性注定了它的消息很容易伪造。说不定是谁人在幕后鼓捣的恶作剧。” 从收音机中传来的声音固然很诡异,但未必不可能是其他原因导致。或许是自欺欺人,晓云终究是选择了后果相对较轻的一边。 “可我认为事情有待商榷。”依曼咬着手指说,“你怎么就晓得它是恶作剧?若这东西本身就是一道灵宝碎片,而它对应的又是一尊正在甚至是已经苏醒的上古大能呢?” “不是他们都说了那东西不是灵宝吗?”晓云疑惑道。 依曼闭上眼睛,缓缓晃了晃脑袋:“若是假的那倒还好了,就怕卞世制造法宝的方法也从哪个不知名传承里得来的,要是他的制作方法本身就是某个大能为了目的故意流露出来的,那他……” 奇遇有时候不一定意味着宝藏,反而更可能是某位大能刻意流露的恶念。奇遇的布置本身就取决于留下它的那位大能,那又哪里有不为自己考虑、不为自己的后事布置的大能? 完全为了找寻后人的传承只在极少数来不及将身家转交给传人的仙人身上发生,在传承中掺杂大量的私货和危险才是修仙界的常态! 晓云皱了皱眉:“那你能干什么?” 依曼沉默了。 就目前情况而言,她这个入微都没有的低阶修士什么都做不了! 晓云的眉头越皱越深:“我搞不懂,为什么你宁可相信此事背后一定有什么强力鬼神、宁可去思考这些和我们低阶弟子毫无关系的事情呢?就算你笃定要觉得这件事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想参合进来,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是慌慌张张地组织小队准备作战?还是迫不及待地向长老们汇报这些微不足道的情报然后向他们邀功行赏?就好像你真的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整个门派只有你一个人察觉到了这道危机一样?” 依曼本能地想要张嘴反驳,但晓云的话却好似连珠炮一般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 “别做梦了!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你没有、你不是这么想的?行了吧!你是个什么性子我难道不够了解吗?稍有风吹草动就想着要冲上头去表现自己,你哪一次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早就晓得你有这样的毛病!爱表现,爱风头,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像个普通人一样思考一下身为普通人该做什么事呢?你觉得这种魔神一样的存在是你能考虑得起的吗!” 在不知不觉之中,晓云说教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就好像这些话一直都被她憋在心里,此时此刻终于不用再受估计可以完全吐露出来了一般。她的逼问让她呈现出了一种难得的压迫感,竟是让她看上去有些可怕。 皇甫依曼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同伴一般。 突然转变的气氛让晓云自己都被吓了一条,连忙解释起来: “我……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你老是喜欢参合这些本来不用自己参合的事情呢?你知道这会让人很担心吗?我只是关心你,希望你别做一些出格的举动让自己身处险境啊。” 晓云的眼神显得很是真诚,这让她的话显得很有说服力。 依曼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正如晓云所说,皇甫依曼是一个很喜欢“出格”的家伙。 这里是修仙者的世界,男人的身体比女人更壮,所以凡事由男人顶在前边。作为一个女人,皇甫依曼从小时候起就被教导要“小心”,要“守本分”。“出格”的意思就是做了原本不该她做的事情,而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不该做的事情基本等同“一切”。 “这件事不该你考虑。”这是她最常听见的一句话—— “行吧,或许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事情不该我来参合。”依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就好像她从来没把邪神的事情放在心头一般。 ——所以,她也最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她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应付别人。 晓云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勉强道:“是了,就是这样才对。” “我们本来就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啊,普通人就该做普通人的事情,什么魔神鬼怪,那都是长老们才能考虑的,我们能参合什么?” 依曼默默地走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依曼我同你讲,作为一个女人,我们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本分。本分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你看我为什么能得到家主信任、还能来门派求学?就是因为我老实、本分。我是这样,你作为千金大小姐也不要自恃,女人是很少能掌事的,那都是男人们做的事情。我的年纪比你大,看过的事情也比你多,你信我——不本分的女人,没有好果子吃!” 依曼笑着回应了一下,表情中看不出有一丁点的勉强。 “本分”,“老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人最该做的事情。但凡超出一点,那就要被叫做“出格”! 屈辱吗?不甘吗?尽管放心,要是还不屈服的话,这里还有最后的一道杀手锏—— “依曼,好好想想你自己,你是普通人,大家都是普通人。做普通人该做的事!” 好!你是“普通人”了!既然你是普通人了,那就放弃什么出人头地的想法吧! 作为“普通人”的女性,就是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的! 作为“普通人”的女性,就不该乱给自己找出路! 作为“普通人”的女性,就应当老老实实地听从家长族长的安排,在他们的吩咐下给自己的家族做贡献!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因为这样的人生是大多数,所以你就该受着!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因为“大多数”如此而已! 梦想?理想?那是什么?这个世界留不下这么多的风花雪月! 这个世界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令人作呕,因为身在其中的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第92章 地撼 对于两人来说,这场本该能收获不少欢笑的集会在后半部分一直显得有些压抑。晓云和依曼匆匆购买了一些自己必须的材料,然后就着越来越红的夕阳便准备踏上归途。 “最后,果然还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走在路上,晓云突然笑了一下道。 眼看依曼没有反应,晓云便笑了一下,继续道:“其实啊,我也真的有点担心那声音背后真的藏着什么呢。毕竟那东西听上去那么吓人,若是真要出点什么事情……” 依曼听着,静静地走在路上,不曾应答,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晓云见状笑了一下,一只胳膊一下就朝依曼的肩膀搭了过去。 “怎么,生姐姐气了?” 依曼轻轻将肩膀上的胳膊拉下,轻轻扯开了话题:“云姐,你可还记得此次集会并非按照正常规律召开?” 晓云想了想道:“唔……似乎是这么回事,毕竟若是要等日子到了才召开集会,那我可就不晓得要等什么时候才能继续修炼了呢。” 按照正常规律,仙盟集会的时间是一年一次,不管哪个门派驻扎在哪个星……啊,小世界,商队到访的频率都是一年一次,这个频率由商队自己计算,日长较长的小世界他们少去几次,日常较短的小世界他们就多去几次,总之一年一次,一次数天,无论如何,他们总有生意可做。 当然,除了商队每隔360天惯例到来的一次以外,仙盟集会还会在某些比较特殊的情况下召开——来自门派长老的主动邀请。 商队存在的意义是追逐利益,若是有什么人能给出比他们正常跑商来的更多的利益,他们也不介意多派一支商队额外拜访他们一次。 “那,你可还记得此次召开集会的人是谁?”依曼又问道。 晓云回忆了片刻,道:“听人讲,好像是九长老。” 依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怎么又是九长老?” 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让她觉得这个光风老人好像有点太多事了。 晓云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他最近找到了什么奇遇?收获了一批整个门派都消化不了的好东西?” 把商队叫过来是有好处的,好处就是能以更短的频率交换物资,用自己多出来的东西换自己缺少的东西。因为生产工作的即时性,这种交换当然是越频繁越好——就拿最简单的例子说,你练功练到一半突然有了突破,原来稀缺的仙材现在不再稀缺,反而开始追求另一种你当前没有的仙材了怎么办?在修仙世界练功就是滚雪球,是损不足而补有余,这就是人道!可要是你雪球滚到一半突然发现周围没有了雪给你滚,要等下够了雪才能继续修炼突破,这就会让你提前突破的收益大大降低! 所以让一支商队作为后勤是有着巨大的好处的,然而这样的好处却是从商队手中攫取过来的。 商队的利益在于物资交换,而且必须是极具数量级的大量物资交换,否则就有可能出现物资无法转变一般等价物的情况,因为运输成本总是固定的,而且不同小世界的人对于物资的需求也是有区分的。如果不携带数量足够的商品出去跑商,那就很可能导致货物囤积或是脱销。增加商队来往次数就是增加商队的运输成本,要想让商队多跑这一趟,那首先就要拿出足够的利益来。 其中最为直观的办法——提供足够数量的交易额。 并非一有集会就会让弟子们疯狂购买商队的商品,因为商业的本质就是物资交换。若弟子们没有生产出足够的物资,那他们就不会参与交换。如果商队提前了半年过来一趟,那他们就只能拿到平时一半的交易额,而且下一次集会的交易额同样会出现缩水。要想让商会“白跑一趟”,这部分差价就必须由某个人或某个势力补足——照晓云所说,这一次充当这个角色的人应当是光风老人。 想了想之后,晓云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最近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好处从长老们手里漏下来,一整个门派都消化的东西……真的有吗?” 依曼哼了一声:“兴许是吃了东西不愿意消化,宁可吐出来呢。” 物资交换并非要依靠外界,而是能内部消化就尽量内部消化,因为自产自销可以省下商人们的这笔差价。要是光风老人真拿到了什么奇遇,那他最应当做的就是开拓内部市场。可现在门内弟子没有听说长老们巨型了什么交换活动,却等来了这么一场集会,这就显得很是耐人寻味。 眼看话题要走到某些十分危险的地方去,晓云连忙岔开话题:“算了算了,这种事情长老们自然有数,我们这群无名小卒就别瞎操心啦。而且你看,正是因为此事是由长老牵头,他们也肯定会派人出来保护我们的对吧?” 为了快速岔开话题,她急忙另起炉灶:“对了你知道吗?最近咱们家主吩咐我要照看好门派的事物,咱家的小姐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呢!” 看来这句话杀伤力不小,听清了晓云所言之后,依曼马山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你家的……小姐?” 晓家人丁稀少,能被晓云称作“小姐”的人只有一类——晓家的直系血脉! 晓家的直系血脉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那是一个未来的仙人! “为何她会来这种小地方?”依曼不可思议道。 晓家有15位仙人,本就应当坐拥着大量的资源能培养自己的传人,何必拘泥在青云这种小地方? 派晓云过来还可以说是完善功法体系,连直系 晓云轻轻哼了一声:“谁知道?家主自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们大人物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着?” 依曼眼神闪烁,不知思考了些什么东西,稍许又道: “那你最近不是挺忙?” 晓云笑了一下,苦涩中混着自豪:“那是,家主可是特意吩咐要我打点好门派这边的事务呢。所以啊,我果然还是希望今日无事发生,毕竟若是真给什么人玩出了花样,那我可就……” “就……” 话没说完,两只眼睛正在以正常频率四下游移的晓云突然就怔在了原地,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依曼身后的什么东西,神情木然,看上去十分诡异。依曼还未来得及转头,一道强横的冲击突然从脚下地面传递过来,只瞬间便将两人击倒。两人勉强翻身而起,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半空。 昏黄的天穹突然被撕成了两截,一道诡异的球型扭曲空间凭空显现在原来太阳所在的位置上,面前站立着一个诡异的人形生物。那恐怖的生物足有六十丈高(约180米),一只大脚踩在山间仿佛一艘横卧的驱逐舰。它的浑身没有正常皮肤或其他衣物包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一块仿佛昆虫外骨骼一般的结构。外骨骼下隐约能看见一块块用榫卯结构拼凑起来的石块,能够按一定角度自由活动。人形的脚下是一大群与它样貌相似但体型相差甚远的生物。那巨人任由那些小人将自己簇拥起来,仿佛一尊巨型雕像,无可比拟的压迫与恐怖顿时暴露无遗。 “人族……死!” 从那甲壳包裹的嘴里,仿佛音爆弹炸响一般的巨大噪声分明诉说着一道满腔血腥的诅咒。 第93章 入侵者 依曼在恐慌中迅速后退了两步,却不料被一颗石子绊倒,摔了一裙的灰。她觉得晓云大概会来拉自己一把,但其实并没有,等她爬起来想拉着铜板逃跑的时候,才发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就把晓云吓成了木头。 此时被吓懵的弟子当然不止晓云一个,而是几乎所有。那恐怖的身影就伫立在距离这座山头不足五百米的地方,那根大桥一般的巨臂好像随手一抓就能碾死山头上的众人。原本热闹非凡的商业活动彻底停滞,有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弟子们呆呆地望着它和它脚下宛若潮水一般的军队,似乎连逃跑都已经忘记了。 “是异人……” “为什么这里会有异人入侵啊!” 绝望而不敢置信的号叫没有引起敌人任何的怜悯,对于入侵者来说,人类们的呆滞理所当然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机遇。 身长超过180米的巨人对着山头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猛然击出一拳,速度快到甚至让人完全看不清他手臂摆动的轨迹。在他攻击的时候,他拳头面前的空气被压缩,被加热,伴随着巨大的闪光和爆炸冲击出来,瞬间在原地腾起一座硕大的蘑菇云。环形的冲击波以地面为反弹倾泻出来,扫过山谷又扫过丛林,方圆十里之内,被冲击波扫过的沙土以子弹都无法比拟的速度飞射了出去,扫过的森林全部以爆炸发生的位置为圆心呈现放射性倒伏了下去,一道裸露着泥土的巨大冲击坑坐落在人形脚下,衬得那巨人宛如一尊正以污言秽语贿赂众生朝拜的魔神! 然而待那烟消云散之后,山头上的众人却是毫发无伤! 悉悉索索,千万根金色锁链盘绕而起,在主峰周围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那大网呈现球型,将人口最为密集的部分严严实实地笼罩了起来,一点空隙都不留下。直到这时人们才有心情定睛去望那些密密麻麻的锁链——那些“锁链”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环环相扣的金属制品,而是一个又一个以直线排列成型的金色文字! 这是长老们不止的自动防御手段! 这座山脉是青云派的驻地,是青云派十三位仙人的大本营。他们既然要以此为根基安营扎寨,那当然就不可能不在平时对它进行加固! 人群连一道惊喜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听得外面再次传来了一声巨响,伴随着众人脚下仿佛地震般的剧烈一颤。紧接着金色的大网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不是傻子的人都猜到这是巨人的又一次攻击,虽然这一次巨人仍旧没能取得什么成果,但人群却实打实地恐慌了起来。 自动式的防御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因为它很死板,很容易被抓到破绽。假如说主动式法阵是坦克,那么被动式就相当于堡垒。堡垒虽然易于操作而且更加坚固,但很容易招来敌人的针对性打击——一旦被对方盯上,再坚固的堡垒也顶不住一发航空炸弹或一发重型火炮的点射。自动式防御法阵也是如此,仙人和修士都是有蓄力大招存在的,因为牺牲了灵活性和速度,这种充能型的大招理所当然要胜过同等境界的防御法阵好几倍! 如果能打中,合体巅峰的修士甚至能击穿大乘仙人的防御! 两次重拳未能得到结果,外面突然平静了下来,但稍微有点斗战经验的修士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信号,反而是危机到来之前的警报——如果在巨人发动真正的蓄能大招之前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对应的克制手段的话,那这座山头就算完了! 不过好在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呆愣,巨人的现身虽然吓住了众多的弟子,但仍有某些人足够清醒。他们在巨人出现之后的一两秒内就成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开始朝自己职责之内的地方奔袭了过去——那是一处处环绕着各种玄妙符文的高台,以某种特定的规律铺设在山头,仿佛圣人于大地之上勾勒的玄妙图案。 时间回到现在,在第二次攻击发起的二十多秒之后,山峰周围骤然升起四块高达百米宽达数十米仿佛巨碑一般的长方形实体。这些实体起先是一撮撮细小的尘土,缓缓从山峰中浮现出来,然后大量的尘土开始在空中凝聚、着色、成型,然后以仙阵灵力为支撑悬浮在半空。这些实体圆中带方,其上雕刻的种种花纹让它们看上去像是一些令牌。 空中的光线被扭曲了,仿佛正有一道什么能量束般的东西朝着外部贯通了过去。四块令牌同时发出震荡,声音沉稳厚重如铜钟闷响,遭了一场地震也无法比拟,地上众人一下就被这余波震得翻倒在地,却来不及朝天上看去——那些锁链在高级修士们的操纵下已经散开,将巨人丑陋的脸庞彻底暴露在人族发动凝聚的反击中! ——原本应当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觉得外面的巨人此刻应该正在酝酿什么大招,于是匆匆发动了反击,想要提前打断敌人的动作。但是当他们看清外面的真相时,场面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巨人没有呆在原地老老实实地蓄力放大,反而以法力将他带来的同族大军运至空中,然后顺着大网露出的空隙丢了进来! 入侵开始了,那些异人或自己飞着,或由同族托运而起、缓缓降落,然后组成军阵朝人群猛扑了过来,发出了和那巨人完全一致的嘶吼—— “人族,死!” 就在此时,依曼突然拉起身旁晓云的手,开始朝山脚狂奔过去。她选择道路不拘一格,完全是以直线奔袭,不管那里是街道还是房舍,是道路还是山林,一并无视,直冲山脚而去! 晓云原本以为依曼是要拉着自己逃跑,可等她们跑了大概一百多米才发现自己是在被拉着朝战场的方向跑! “依曼你干什么!”她尖叫起来,想挣脱又没有这个力道——依曼对奔跑节奏的掌控非常出色,她们此时是在下坡,晓云想发力首先就要稳住下盘,但这样就可能让她摔倒。下盘一丢,依曼大可以把她扛在肩上继续跑! “哈啊……” 跑至一半,两人面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神色十分慌张。在看清两人之后的他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救……!” 他的话只喊到了一半,因为在他舌头弹动第二次之前,一道锐利的刀光把他的整个脑袋劈成了两半。 被切开的半边脑子仿佛豆腐块一般滑到地上,溅起了一地血污。来人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然后重重摔在地上,顺着山坡滑了几分米远。一个披挂着甲壳的异人站在两人面前,手里是一把仿佛就长在他身上的石剑,染着浓重的血腥味。 晓云立刻尖叫起来,这尖叫比起恐慌来说更像是绝望——死掉的这人她认识,那是一位足有入微初期层次的师兄,然而在异人面前却仿佛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顷刻便被秒杀! 这说明异人的战斗力远在己方之上! 第94章 异人 就在晓云惊慌失措的时候,眼前的异人动了。 甲壳包裹的脚趾轻轻一点,那异人提着石剑冲锋上前,手上动作是标准的刺剑式,速度快到无法分辨。没有异能和火花,但仅仅是一道普通攻击就让人觉得几乎无法闪躲! 但他刺中的东西却并非是柔软娇嫩的鲜肉,而是另一堆硬邦邦、仿佛陈年腊肉一般的僵硬物质。纵然那石剑仍旧深入了几公分距离,但终究是没能贯穿。 “你tm的……好疼啊!” 来人大吼一声,就势将异人压翻在地,一只巨拳在对方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眼看异人似乎想运功催动杀招,吓得来人赶紧从对方身上跳开了,带起一串血花——这时可以清晰地看清异人的石剑其实是刺在来人的胳膊上,弄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在此时此刻,那道伤口却在一道柔和蓝光的笼罩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看样子大概不出十息功夫便能恢复如初。 他龇着嘴角:“还好只是皮肉伤,道痕絮乱才是最不好治的。”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晓得这一点还冲那么前?我都跟不上你了!” 话音未落,只看一根由藤蔓组成的长矛狠狠扎在那正欲翻身而起的异人的身上,虽没能完全阻止对方的动作,但好歹造成了一些冲击,让他此刻显得浑身都是破绽! 皇甫依曼也动了。 只见她长长吁出一声,双眼闪出一道凛冽光芒。两根峨眉刺一般的兵器不知不觉间分别握在了她的两只手上,然后合并成一道锐利的突刺,直奔异人的咽喉而去! 只要是偷袭,就算是比对方低一个大境界也足够致命! 小孩的力气远远不如成人,然而就算是小孩的拳头,打在鼻子和眼眶的地方也是足够成年人嗷嗷叫唤的。然而在日常生活中被小孩“偷袭”的父母难道还少了吗? 知道自己情况不妙,那异人连忙扭转身形准备招架。因为境界更高的缘故,这家伙还真的是做到了! 依曼和异人此时算是正面对阵! 一个天应巅峰和一个入微以上正面交锋,这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面对境界压制,弱者取胜的唯一方法就是伏击和侧面偷袭! 所以,依曼等人也正是这么做的。 手臂受伤的那人早已在这个关头绕圈到了异人侧面,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配合依曼发动了冲击,眼前的异人顿时面临一道两难抉择:正面对敌就意味着侧方空虚,迎击侧面就意味着被直接冲击,无论如何都要损失惨重! 所以他不愿坐以待毙,反而朝着面前的依曼反冲了过去! 这是在寻求主动拉开两方攻击的时间差,在击毙一人以后再形成单挑局面! 可惜的是,依曼这边的战场却从来不只有两个战斗单位。 又一道藤蔓长矛从天空垂直投下,将异人的小腿死死钉在地上,带着他腰盘失势栽倒在地,趁着这个机会,两人一拥而上同时发动攻击,异人堪堪招架下依曼的双刺,却被身后的攻击轰中了脑袋! 这是典型的托大了——要是他不向前而是转而后退,在一定距离之后两人便等于是被放在了他的正前方,他大可以有无数种办法将两人分别击破。但在这种时候他的大脑因为冒进选择了错误的决策,于是便只能承受错误的结果! 一阵晕眩过后,异人的动作开始迟缓,晓云抓住机会放掉双刺,以双拳发动连击。配合着身侧那人的进攻,异人的护体罡气很快便招架不住,最终被一掌轰碎了头颅! 甲壳状包裹的脑袋碎开了,但是没有鲜血流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矿石般的东西砸落地面,混杂着些许细沙糊成的泥浆。矿石般的脑袋里有一块明显颜色不一样的部分,仿佛那就是异人的脑子。 仿佛生怕这样还无法杀掉对方一般,两人用各种攻击在异人残余的肢体上快速蹂躏了好几遍,直到每一块碎尸都比拳头还小才罢休。 在另一边,只看晓云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恐惧?茫然?不知所措?百种心情交织在心头,把晓云的心神冲击得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浑然连手脚都忘了怎么放置。恍惚之余,她只听到依曼冷冷对自己道: “这就是普通人。”她指了指那具尸体,“异族入侵的时候他慌了,他怕了,他不知所措,将背后交给了敌人。这是普通人常犯的错,他也没有超脱出普通人的范围,因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能干什么呢?是啊,普通人什么也干不了。 每逢大敌或是灾难来临,大多数人都是茫然的,因为他们需要“命令”,需要有人带着他们去做什么事情,他们才会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因为这就是“大多数”,这就是“普通人”。一个群体是不可能有好几个脑袋的,这就注定了盲从和昏庸是大多数人应有的“美德”。 而要是没有人告诉他们当前该做什么,那他们就会死,死得毫无价值,死得理所应当。 因为无秩序而死,因为恐慌而死,因为相互争夺和出卖而死……因为这就是“普通人”,在灾难到来之前他们不用思考自己该做什么,那他们在灾难到来的时候也就真的什么都没法做! 可他们为什么不会想着居安思危呢?明明只要在事前稍微做点准备,他们就能无比从容地应对各种突发事态。被砍掉半个脑袋的学长死了,因为他在危机到来的时候毫无准备,只能仓皇逃窜着祈求他人的救赎;比他更加弱小的皇甫依曼却活下来了,因为她早在危机到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为什么普通人不肯去做这些异于常人的事情,难道他们做不到吗?动动脑子就这么麻烦吗?不,不对,不是他们自己的能力限制了他们自己,而是这个社会限制了他们的能力! 在大洪水来临之前就造船是要被人骂作白痴的,只要这样低等而落后的社会有一天不得到改变,这群普通人就注定只能是普通人,仅有极少数能成为大清洗时的救世主! 选择了诺亚的活法,那就承受诺亚该承受的鄙夷。 选择了普通人的活法,那就接受属于普通人的命运! 这就是这个世界,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 “现在赶紧归队吧,我们普普通通的侦察手小姐。”一道曼妙身影从林间穿过,对晓云无比讽刺道。 第95章 长老救场 先前手臂受伤、皮糙肉厚的大汉名叫皇甫勇,用藤蔓长矛远程攻击还会治疗队友的美女叫做皇甫舒。 这两位不是什么依曼的兄弟姐妹,而是皇甫家的赐姓弟子。两人先依曼几年被家族安插在青云派,而现在他们还有一重身份——和依曼同一个小队的小队队员。 皇甫勇是防御型队员,皇甫舒是治疗型队员,兼队长。 从战术上说,依曼在平时做任务的时候必须要听皇甫舒的,因为她的斗战经验最老练,决策最理智。但是作为“外人”而言,两位的目标无疑是以保护皇甫依曼这个直系子嗣的人身安全为优先。 在两人发生争执之后,皇甫依曼根本没有如她表现的一般听从了晓云的黑屁,而是趁着在经过某个街角、两人相约分头购物的机会,用某种讯道手段暗中联络了这两位原本就供自己差使的旁系,将自己遭遇的所有诡异事情都说了一遍!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位的态度甚至是和晓云一样,认为这不过是某个好事者的恶作剧而已,根本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然而等他们想和晓云一样对依曼说“那你又能做什么呢”的时候,后者却只用一句话就把他们说服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诚然,为了一尊其实很可能不存在的魔神谋划这个谋划那个看上去好像很蠢,但只是提防一下“这种可能性”的话,他们难道又真的会为此蒙受什么无法接受的损失吗? 这是不可能的,依曼仅仅是要求他们靠拢过来随时准备战斗而已。他们要买的东西在哪里都可以买到,跟在依曼附近逛一圈根本不耽搁他们的事情。由于牵扯到事情关乎自己和自家主子的性命,他们根本就无法拒绝依曼的要求。 四个人的小队,只有晓云一个人因为“普通”而没有任何准备。 “你是不是还联系了悠然叔那边?”没空管呆立原地的晓云,皇甫舒转过头对依曼道。 依曼点了点头:“嗯。” 皇甫悠然是皇甫家的一个执事,目前已至灵现中期,同样被安插在青云派,此次主动式法阵反应如此迅速就有他一分功劳。 战斗仍在继续,远处不断有能量的光芒闪烁,时不时伴随着毁天灭地的地震。那些身穿甲壳物质的石头异人远远没有被肃清完毕,山头的人族们必须首先集结。 “你们身上还有几张符篆?”作为小队的指挥,阿舒如此沉声问道。 “27张。” 依曼和阿勇齐声回答,晓云稍微慢了一拍,但答案还是一样的。 低阶弟子的打斗很依赖符篆,因为符篆基本是他们唯一的远程武器,没有符篆就好比在一个有枪械的世界里没了子弹。此时众人报出的符篆都属于是“能马上投入使用”的符篆。或许他们身上还带着其他符篆,但现在没谁有这个胆子去花时间换——哪怕手枪也要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符篆就好比是修士们的三个枪匣,想用背包里的枪开火也可以,但首先要花功夫去掏,而“掏”一个符篆大概要用好几分钟来调理内息。 听到所有人的符篆储备都很完美,阿舒的脸色稍微好看了几分——二十七乃三九之数,储满符篆的情况下使用的第一张符篆能让威力翻三倍。当然,要是用法宝替代就没这条好处了,但是修仙者们是绝对不会拒绝用法宝替代符篆的。 四个人都是满状态,这意味着他们小队的容错空间还很空旷。 仿佛下定了决心,皇甫舒严肃给出指示:“好,那我们接下来就前往……” 她的话没说到一半,一道强烈的地震打断了她。众人摇晃着身体,极力要稳住腰盘。不多时一阵巨响传来,动静大得仿佛有千万头巨象狂踏而过。好在地震发生没多久之后众人就张开了嘴巴抵消了一部分气压,否则就连震荡的余波都要耗费罡气来抵! 众人不由抬头望去,只从来得及那随着己方大阵或攻或守而不断开合的锁链缝隙中看见了又一个身形恐怖的人影——青云派的七长老青叶丹人! “七长老来救场了!”地上有人惊呼出声。 七长老人如中年男子形象,一头光滑秀发老老实实地绾在脑后,三条标致的胡须如瀑布般在上百米的高空飘荡。他右手执握一根拂尘,左手背在身后,眉宇之间神情严肃。所催功法正是一道仙界流传甚广的杀招——法天象地! 按照修行程度,法天象地能让仙人体型倍大倍小,浑身力道同样倍大倍小,十分擅长近战,但弊端在于无法强化远程法术。对于地球人来说,这一招的戏份主要体现在西游记和封神榜里。 按照青叶丹人的修行程度,他的法天象地可以让他化身五十七丈(约171米)的巨人,这个身形尚不及那一百八十米的异人高,但他最起码不能输了气势。 再说,谁说力气大就一定能赢了? “宵小鼠贼,欺我正族!看招!” 话音刚落,青叶丹人右手拂尘在空中轻轻一扬,划出一道弧形,大片的青葱绿叶混着红藤黄花被拂尘划动着向异人劈头盖脸地泼洒出去,仿佛下了一场花叶的暴雨。他这一击速度并不见得很快,仅仅是在他身边缓慢游移,但范围却是极广,在花海的缓慢移动中还隐有不断扩大的迹象。 这是青叶丹人的近战手段,范围小,速度慢,但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那青花落叶缓缓飘落,落到地上便生出了株株小草树苗,但无论规模还是并不很大,似乎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然而当其中的一朵花瓣被战斗时的暴风偶然吹到几百米外的一个异人身上时,恐怖的异变发生了。 花朵落在异人身上的时候没有生根,没有发芽,没有在异人身上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异人体内一系列的暴动——他的消化器官开始抽搐,他的排泄器官开始失禁,他的思考器官开始用一种恐怖地速度,这种速度带来的后果是一系列的思绪混乱和精神错乱。大大小小的碎石伴随着泥浆从甲壳外衣的底下渗透出来,没有多久就让这个异人变成了一堆散乱的石块。 而这些石块原本的敌人——一名境界相类的商队人族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尸体,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盯着石块们身上不断滋生而不断分解的愣愣地发呆。 青叶丹人主修先天木德大道,仙道演变至今,木道这门上古大道如今早就不只是当初的种花种草这么简单了。在当今仙界,这门大道对应的力量是“生命”。 生命有几种形态?地球上的科幻爱好者或许会对你说出两种他们最耳熟能详的生命形态——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地球和当今仙界的人族是典型的碳基生物,构成人体细胞的元素以碳键为主,表现出来的就是柔软的肌肉组织,外衣由同样是碳基生物的棉花编制;而他们现在要面对的异人就是典型的硅基生物,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外衣由貌似甲壳但其实是金属的东西铸造而成。细胞的化学键决定了一个生物圈的体系。 然而全宇宙的生命形态可绝对不止碳基和硅基两种。单纯自然可以形成的元素单质就有几十种,全宇宙只有寥寥这么几种生命形态是绝对说不通的。岩石行星里或许有碳基也可能会出硅基,大气行星里就可能出硫基或者电磁生命,甚至在高温高压的恒星里还可能诞生浑身炽热的等离子生命。这个天地是公平的,木德大道所对应的生命正是这种“公平”! 青叶丹人的这道攻击是威力强横的近战攻击,因为牺牲了及远的能量,近战攻击的威力会更强,异人不敢以身硬抗。但要是以仙道能量对冲,那木道也绝对不会吃亏…… 且看异人做何反应——面对这等手段,他浑身真气提气,猛然轰出一拳! 这一拳和之前两拳似乎并无不同——一样的暴风烈卷,一样的天摇地动。强大而震动好像一瞬间便把整片区域清空,然后一往无前地冲了上来! 恐怖!异人山峦一般巨硕的身躯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几乎不要一息功夫便可以冲到青叶丹人面前! 可青叶丹人却暗笑一声,直呼对方中计。一股仙道能量早已在他的安排下周转于大气,直接笼罩在那些被暴风冲开的青花绿叶之上,让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了进化和演变!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死掉的生命并不是被反物质湮灭了,而不过是化成了另一种形式,而在这“另一种形式”里,一轮新的生命便又开始酝酿成型! 被毒液腐蚀,那就形成以毒液为甘泉的新生命。 被闪电击中,那就形成以能量为食物的新生命。 被巨力压扁,那就形成高密度细胞结构的新生命。 被什么能量轰击,那就演化一种新的生命类型,以此来适应对手的攻击,并随时给予致命一击! 此刻青叶丹人的攻击既然被烈火焚烧,那就干脆形成灰烬生命! 这种生命完全可以承载仙人自己的一份力量,以一种人畜无害的模样潜藏在周遭环境当中,然而只要它们稍稍靠近异人一点,那就可以突然暴起,黏在异人身上。因为这道新生命是由两人道行联手打造,因此能轻易引起敌人体内的生命暴走。体内生态系统失衡,这巨硕的异人马上就会同先前遭难的异人修士一般被体内共生的微生物夺取养分,然后衰竭致死! 一步、两步,异人终于迈过了之前花墙的所处的范围。青叶丹人脸上狞笑闪现,手中仙力悍然发动,就等灰烬生物扑杀上来,将敌人啃食殆尽! 然而出人意料,青叶丹人这一道念头下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单元响应自己! 怎么会!青叶丹人脸色巨变,连忙查看周遭环境,这才发觉之前撒出的花叶根本就没有一片被烧毁,而是在强大风吹拂下被全部吹到了旁边! 生命原本可以适应无比极端的环境,但对于单纯的电磁力交互没有任何办法! ——被别人一巴掌扇飞能演变出什么生命来?巴掌生命吗? 然而一足失成千古恨,青叶丹人如今已无力在后手的情况下规避一道近距离冲刺。在他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异人的拳头已经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将自己的头颅轰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锐利剑光却从天边袭来,正击在那异人跟前。异人虽然以大力轰碎了青叶丹人的头颅,但因投鼠忌器而不敢再前,只得后撤。而青叶丹人头颅破碎的“尸体”却连退了数步,稳住身形,一颗同之前一般无二的脑袋很快又长了回来。 双方同时朝那个方向望去,只看在地平线上有一道模糊人影闪现,但并不使出法天象地这般身形硕大的法术,所以看得并不很清。 但青叶丹人却暗中朝那边传音,语气急促: “三兄小心,这异人修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