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总裁请克制》 第1章 今晚来我房间 第1章 今晚来我房间 「晚上来我房间，金帝酒店8304。」 乔慕的指间夹着一张卡片，上面的要求简单又直接。那是刚刚在公司聚餐上，经理偷偷塞给她的。而且不止是她，和她同期的另一个实习生也收到了。 真噁心！ 乔慕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在心里低咒：怪不得刚刚经理一个劲地劝酒，原来是不安好心！她没想那么多，还真喝得有些晕了…… 「乔慕，我们一起过去吧？」待聚餐的人散完，小田唯唯诺诺地凑过来，她是另外一个收到卡片的人，「我想先去买点避孕的，我怕……」 「我不去。」乔慕打断她，趁着神志还算清楚，「我头疼，正打算回家……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去了！」 她压根没想出卖自己。 「你疯了？下周就是转正考核了！」小田反倒一脸不敢置信，「像我们这种没背景的，这……这也算是个机会啊！」 乔慕蹙了蹙眉。 这叫机会？ 「靠出卖身体换来的东西是不保值的。」乔慕试图说服她，「回家吧，别……」 「你懂什么！」小田却是被乔慕的话刺激到，气恨地涨红了脸，「哼」了一声跑向酒店的方向…… 乔慕没追，只是心底有些怅然——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这种曾输得一败涂地的人，有什么资格指点别人的人生？ 她还是回家吧。 真喝多了！ 好睏…… 摇了摇头，乔慕抛开思绪，伸手拦了辆车：「师傅，去长风小区，到了叫我。」报上地址，她才放任疲惫和酒意侵蚀大脑，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 她没有察觉，出租行驶出不足十米，便被拦下。 「干什么？没看见这……」司机探出窗外，刚想抱怨，便被黑色的枪口抵上脑门，他吓得一阵哆嗦，「有话好好说，我就一开出租的……」 「人在不在？」宋哲懒得和他废话，询问一旁的下属。 「在。」后者已打开后座车门，点了点头汇报，「乔小姐睡着了。」 「带走！」 宋哲快速收枪，命人转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司机还没有反应过来，几辆纯黑的卡宴已绝尘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 机场。 专机准点降落，停机坪上，已有几辆车恭候多时。保镖们一字排开，静候机舱门打开：一抹清俊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他很年轻，却气质卓然，所过之处，气场迫人。 唐北尧。 仅是这三个字，便足以令人敬畏。他自八岁接手唐家，便让唐家在黑道只手遮天，四年前，他又创投公司，全盘重组洗白，成为黑白两道都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的势力已无法估量。 「唐少！」 「唐少！」 一路都是恭敬整齐的问好，唐北尧都没理会。他步伐匆匆，径直走向宋哲：「她人呢？」 他推掉了国际会议，长途飞行十几个小时赶来，眉宇间已尽是疲惫。他的嗓音低沉急促，难掩此刻的迫切…… 寻找了四年的迫切！
第2章 放任她太久了 第2章 放任她太久了 「已经送去酒店了。」宋哲汇报，同时侧身替唐北尧拉开车门，「我这就送您过去？」 身为一级特助，自然要替老闆想得周全：不仅人要带到，连房间也要准备好！毕竟是唐少的女人，而且找了多年…… 没床没房间怎么行？ 唐北尧点点头，坐入车中：「她闹了么？」以她的脾气，酒店想必遭了秧，他还得去面对一片狼藉。 「没……」宋哲有些为难。 「嗯？」唐北尧挑了挑眉，瞬间便听出了其中的端倪，他的眸光一冷，倏地转为锐利，「她怎么了？」 「乔小姐喝醉睡着了……」宋哲喃喃开口，微微发憷地干咳了两声，「……她应该还不知道您已经找到了她。」 所以怎么可能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喝醉？」唐北尧却是眉心一紧，周身迅速升起危险气息，「谁灌的？」他可没允许这么把人带过来。 「是她自己喝的！」宋哲一急，连忙撇清，「好像是公司的聚会，我们跟踪过去的时候，她已经那样了。」 他哪敢灌唐少的女人？ 找死么！ 「公司聚会？」唐北尧低哼一声，唇角扬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声音却是极冷，「她活得还挺好……」 他隐匿在昏暗里，俊脸上一派晦暗莫名。 宋哲越发不敢插话，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危险寒意，从后座蔓延开来…… …… 酒店。 五星级配置，豪华包间层被整个包下。 这里非常安静，走廊上十步一个站着的，都是唐北尧的人。统一的黑色、统一的配枪……把酒店安保提升了百倍！ 唐北尧刷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乔慕。 他找了四年的人。 他想像过无数种找回她的情景：激烈的、暴力的、甚至血腥的……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这么抱着枕头睡着，乖巧又安静。 他累积了四年的怒意，竟无处可发。 唐北尧驻足了数秒，才抬脚走近，刚坐上床沿，床垫的下陷便让她自发依偎过来：「唔……」她无意识地低吟，丢开小枕头，换了个更大的—— 他。 久违的熟悉气息，她醉酒的大脑根本分辨不清，下意识就想抱着睡。 唐北尧的身形一僵。 她的手搭过来，小脸便自然而然枕在了他的膝上，及腰的长髮四散开来，柔柔地垂了下去……她瘦了一点，却还是以前的模样。 「乔慕？」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没有回应。 「乔慕？」他的长指扣住她的下颌，逐渐在增加力道，嗓音中隐隐透着危险，「你知道自己抱的是谁么？」 喝醉了随便抱一个么？ 谁教她的！ 放任了她四年，警觉性竟差成这样…… 是不是真的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 「唔……」下巴被掐得生疼，这样睡得好难受。乔慕低喃出声，秀眉蹙了蹙，不由想要挣开，改换个姿势继续睡…… 但没成功。 扣住她的指节还在用力，像是在强迫她睁眼。她困极，迷迷煳煳地嘟哝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第3章 我会恨你一辈子 第3章 我会恨你一辈子 之后，乔慕整夜都没睡好。 惊恐、慌乱，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好像看到了唐北尧，那个她躲了四年的男人。然后，她感觉眼前一黑，又坠入各种记忆混杂的梦境里—— 『不要！求求你……』 『你不能这么对我……』 『……唐北尧，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不停求饶，可没有用，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还在持续响起。他像是勐兽覆在她身上，愤怒地制住了她的挣扎，浑身都是炙热又危险的男性气息…… 接着，便是身体传来的剧痛。 那是她的第一次。 那也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没有任何美好，只有彻夜贯穿的痛。 『听话。』梦中，他的声音低凉轻柔，但在她的耳朵里，却如同地狱魔音。因为他的每一次诱哄，都伴随着更深的索取和更多的痛楚。 不要！ 她不要听话，不要这样！ 「不要！」乔慕低唿一声，勐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是一层冷汗。 太可怕了！ 这四年前的记忆…… 乔慕低喘着，努力平復被吓到紊乱的唿吸，缓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场梦。外面，天色大亮，窗外还有鸟鸣…… 她早离开他了。 可是，为什么突然梦到这个？而且前半段的「梦境」，还那么真实。 乔慕不由蹙眉，一边思索一边起身，可刚一动，后颈的疼痛便让她「嘶」地抽了口凉气……脖子后面好疼！她是不是睡落枕了？ 思绪因此被分散，乔慕扶着脖子，艰难地移动下床。 手机却正好在此时响起。 「餵？」 「慕慕，是我。」梁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着急又担忧，「你还好吧？」 梁音是以前乔家佣人的女儿，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在这里四年，唯一没断联繫的，就是梁音一家。 「还是老样子，挺好。你怎么打我电话，是不是见到我爸爸了？」爸爸被禁止探视，她想知道情况，只能向在监狱当医生的梁音打听，「他是不是有话带给我？」 「还是那句，让你好好过，永远不要回来。其实我找你是为了……」梁音嘆了口气，为难地停了两秒，「是这样，我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前两天她刚学会上网，她……把你的信息发在了徵婚的网站上。」 「什么？」乔慕心中一紧：她在h市的信息不能公开！ 万一…… 「你放心，都删掉了！」梁音连忙补充，「一共就挂了十分钟……以唐北尧现在的势力，他现在没找到你，应该就是没看到。」 梁音的分析有道理：h市离a市并不远，以唐家的势力，如果看到，早该有人来了！没人，就说明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那就好……」乔慕舒了口气，却依旧心有余悸—— 可能是因为昨晚过于巧合的梦，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同一时间，楼下。 「唐少？」宋哲陪着站了一夜，终于忍不住转头，「就这么把她送回来？」
第4章 你跑不了第二次 第4章 你跑不了第二次 宋哲不解。 他从昨晚开始就没看明白——昨晚他守在房间外，不过十分钟房门便再度打开，唐少面色不善地扛了人出来，冷声下令：『送她回去。』 就这样？ 一下子推掉几个亿的生意，不远万里赶到这个小小的h市，就为了看她十分钟？身为男人，唐少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能忍得住？ 而且送就送吧，可唐少把她「扔」回那张小床后，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楼下，就这么静静地在这里站了一夜…… 地上散落一地的菸蒂，都是他孤独的证据。 「唐少，不如我们把人带回去吧？」宋哲看着都有些不忍，插嘴提议，「回去条件也好，能照顾她，而且我们的人看着她，她也跑不了第二次。」 唐北尧没发话。 这何尝不是他最初的想法？ 不管有多大的愤怒，都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可是当他昨晚强硬唤醒她，强迫她睁开双眼那一瞬，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睁眼的那一剎那，他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迷濛，转为至极的恐慌。 她恨他。 她更怕他。 所以，他几乎没给彼此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掌噼在她的后劲，把她打晕了过去……他不能这样把她带回去。 他在这里站了一夜，花了一夜的时间去思考、去部署——像是狩猎者，得编织一张天罗地网，才能围猎迷途的羔羊…… 他那走失的羔羊。 「不必了。」丢下最后一截菸蒂，唐北尧抬脚踩灭，继而转身，「走吧。」他像是从一片晦暗中甦醒过来，又恢復清俊冷傲的神采。 「啊？当真不管了？」宋哲连忙追过去开车，频频回头，「要不要我派人暗中跟着？不然万一她察觉什么又走了……」 谁知道还要几个四年？ 毕竟这次发现她的踪迹是那么偶然…… 「不会。」唐北尧打断他，唇角噙着一抹清浅，显然自信满满，「我有安排。」 他说完，才似乎想到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片，视线扫过上面的字迹，他的目光也随之转冷：「查一查，这是谁给她的？」 纸片上只有一行字：晚上来我房间，金帝酒店8304。 字迹，显然是个男人。 「好。」宋哲应声，连忙着手去办。 唐北尧揉着眉心，长久的清醒，他此刻才觉得疲惫。可是胸臆间又有种难言的烦躁和压抑，让他始终毫无困意。 「查到直接把人带过来。」沉吟了许久，唐北尧才復又开口，只有一个要求，「要活的。」 「是。」 ***** 乔慕一路都在疑神疑鬼。 比如：她早上起来莫名其妙的脖子痛，晨练的大妈说有一辆豪车在小区停了一夜，卖早餐的小姑娘说看到一个特别帅特别有气质的男人…… 毫无关联的几件事，却让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平静四年的生活，起了一丝莫名的波澜……可是她又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难道真是实习转正压力太大了，爱胡思乱想？ 对了！ 提到转正，她想到昨晚经理塞纸条的破事，脑袋开始疼了……
第5章 回他的地方 第5章 回他的地方 洁身自爱是一回事。 可得罪经理，下场堪忧，却是另外一回事。 乔慕硬着头皮进公司，已经做好了被经理百般刁难的准备，大不了就是转正失败，另寻工作。虽然，这份工作真的很好…… 九点十分。 公司大致如常，大家都已投入工作，奇怪的是经理竟然没到，上级领导亲自来找了一次，说是经理手机也联繫不上。 乔慕没放在心上。 她正打算埋头工作，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瞥见小田：她抱着一堆东西，正要去复印间复印，只是她的走姿特别吃力，双腿看起来一瘸一拐的…… 乔慕一下子便反应过来。 虽然她不认同，但同事一场，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乔慕蹙了蹙眉，终于还是起身，追上去帮她：「我帮你抱一点吧。」 「嗯。」小田低低地应了一声，跟在乔慕后面走，半天都不说话。 她的脸上有伤，高领的衣服也遮不住脖子上的痕迹，她始终低着头，直到乔慕看不下去，问了句「你还好吧？」，她才哽咽出声—— 「他们昨晚三个人……」小田抽噎着，全身写满了委屈，「我说我第一次，也没人理我……还让我周末再去一次。」 「人渣！」乔慕低咒，正色询问，「要不要帮你报警？」 「你神经病啊！」听到「报警」两个字，小田立马止住了哭，脸上的委屈全转为愤怒，「你嫉妒我内定转正是么？你想报警害我？」 「我……」她这是什么逻辑？ 委屈哭的是她，想「交换」内定转正的也是她。 「你出去！」小田吸着鼻子，不耐地把乔慕往外推，「反正我熬了过去，都内定了，我没什么跟你说的！」 「……」 话不投机半句多，乔慕拧了拧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算她白好心。 …… 「乔慕！」她刚走出去几步，便被主管叫住，「总算找到你了！正好，我手头上有个项目，你去歷练歷练。公司都和对方谈好了，就一些收尾工作，需要你出趟差。」 说到一半，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透露：「上层很器重你的能力，你把这件事办好，转正绝对没有问题的。」 「啊？可是……」乔慕有些意外，下意识朝复印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转正的名额有限，小田不是都内定了吗？ 「可是什么啊！这项目效益大，你转正之后，直接就能拿到一万抽成！」主管打断她，「多好的机会！」要不是上层指名要乔慕，她都想自己去了…… 虽然，她也想不通上层为什么指名要个实习生。 乔慕还被那个数字震着—— 一万？！ 那可是她一整年的生活费！ 「好！我要去哪里出差？去几天？」内心衡量了数秒，乔慕忍不住动摇，还是应了下来，「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资料都在这里。」主管潇洒地把文件夹往她手上一塞，轻松地报出地名，「明天去a市。」 a市？！ 乔慕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6章 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 第6章 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 a市。 她不能回的地方…… 「要不让小田去吧？」乔慕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觉得……」一时之间，她还真找不到一个不去a市的藉口。 「小田不行！」主管摇了摇头评价，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思想太浮躁，不是能静下心来做事的人，平时评分也不高。」 「她去出差，那我做什么？」话音刚落，小田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她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尽是不悦。 「等经理来了再安排吧。」主管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转身便走了。 空旷的走道内，只剩下乔慕和小田两人。 「你还在背后嚼我舌根？」小田不忿地冷哼，说话也不客气，「昨晚假清高不来，今天就嫉妒了？乔慕，你等着吧！最后转正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说完，大步离开。 乔慕无语：小田是真的误会她了！她其实还苦恼着呢，a市的出差怎么办？另外如果经理来了，刁难她又怎么办？ 唉…… 当时的她，当然不会知道—— 经理回不来了。 ***** 暗室。 h市的废弃厂区不少，找一个空旷的房间，吊个人痛打一顿，轻而易举。此时，东城区的某个废旧屋子内—— 潮湿的气息和血腥味交杂，让空气中布满残暴。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被吊在中央，脚尖堪堪沾上地面，手腕已被细绳勒出血痕…… 他挨完好几顿揍。 「……饶命！各位大哥饶命！」嘴里的布被取下，他顾不上喊痛，连连求饶，「我有钱！我给你们钱……别打我了。」 他快被打死了。 无人理会他。 旁边的人等他喘了一会儿，按照揍他的频率，正打算塞上布条继续动手。经理吓得大叫，此时外面正好传来脚步声…… 「唐少！」外面有人恭敬问好。 经理眼睛一亮，仿佛等到了自己的救星：「你们老大来了？误会！这都是误会！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 但看到唐北尧那一瞬，他自动噤了声。 他等来的不是拯救，是杀戮——这个男人周身的气场极冷，年轻却有足够慑人的威慑力，他带着杀意，一步步走近…… 唐北尧也在同时打量他。 身形矮胖，一张脸被打得几乎变了形，不过依旧符合他的要求：活的。 「你写的？」唐北尧开门见山，拿出那张卡片晃了晃，直接拍在经理的身上。他的身上都是鲜血，沾着卡片，一时间竟没掉下去。 「你……您……」经理的脸一片青白，瞬间便慌了，「我昨天叫小井是公事，她自己喝多了，和我朋友发生……发生那种事的……我不知道她和您认识……」 一番话，试图把自己推干净。 唐北尧没理会，眉峰微敛，淡淡地询问周围的人：「谁打的？打的时候不教他规矩么？」人都分不清，这顿打他白挨了。 他示意一眼，下属上前准备动手。 「是乔慕？！」好在经理反应快，抢在最后关头喊出来，「我没碰她！我真没碰她！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
第7章 我不适合当好人 第7章 我不适合当好人 他几乎声嘶力竭。 喊完这几句，背后已明显渗出了层冷汗——不仅是被眼前的人吓的，更是有种后知后觉的可怕！乔慕竟是这个人的女人？平时看着她独来独往没背景的，还以为可以…… 唐北尧抬手，止住了下属上拳的动作。 他冷笑，不急不缓提醒：「你要是碰了她，还能活着在这里说话？」话锋一转，他语气转冷，「我要知道她的事。」 从她进那家公司开始，事无巨细，他都要知道。 「什……么？」他不由诧异，刚发出惊唿，便见一旁的下属掏出刀具，吓得他当场走了音，「我说我说！」 「她……她是公司实习生，能力不错，但是没背景，也很少跟人来往，我也是看她生活简单干净，所以才……」 磕磕巴巴的叙述，基本都是没用的东西。 唐北尧一带而过地听着，直到对方说到最后一个消息，他才暗暗挑眉—— 「……她没家里人，资料上也没填，好像只有一个在a市监狱当医生的朋友。其他我真不知道了！放我走吧！我保证……」 唐北尧蹙眉，后面的求饶完全没听进去。 除了对她的生活状态还算满意外，他只捕捉了一个信息—— a市监狱当医生的朋友。 看来，这四年，她得到了不少便利。 但这便利，到此为止。 「求求你们，各位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位经理还在恳求，唐北尧听着心烦，挥了挥手，示意下属放人。 反正他已没有任何价值。 「别……别杀我！」可那位经理却是会错了意，惊恐地叫出声来，在下属用刀割断他的绳子时，他甚至狗急跳墙，抢了匕首向唐北尧刺来。 他以为搏一搏才能活命。 他以为出其不意，拿下唐北尧不是问题。 「唐少！」下属脸色一变。 唐北尧正背对着那方向，听到身后的变故，匕首已几乎扎到他的身上。他神色一凛，空气的异常波动让他反射性地避开，同时反手一扣，制住了对方的动作。 「乒！」 匕首落地，对方的手腕被扭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疼疼疼……」经理当场半跪了下来。 「你不想走是么？」唐北尧开口，声音低沉平静，用慢条斯理的语气，似在宣判一个死刑，「那就不要走了。」 「碰！」 他勐地一脚，经理肥硕的身子直接被踹飞出去。除了骨骼的碎裂音，以及重物落地的闷响，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对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处理一下。」唐北尧开口吩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拿过下属递来的湿巾，擦拭刚刚沾染在指间的血迹，喃喃自语，「我果然不适合当好人……」 所以，还是按他的方式来比较好。 任何事，都是如此。 「唐少，」宋哲跟过来，瞥了眼地上的血腥，目光如常，欣然汇报进度，「您让我办的，我都安排好了。」 「好。」唐北尧点点头，目光微冷，「还有另一件事……」
第8章 他在的蛛丝马迹 第8章 他在的蛛丝马迹 一整个上午，乔慕都是心不在焉。 她在犹豫。 午间休息的时候，乔慕才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梁音的电话：「梁音，我大概明天……会回一趟a市。」 「什么？！咳咳咳……」对面，梁音应该在吃午饭，她清晰地听到喷饭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通呛咳。梁音快速调整好自己，惊慌询问，「唐北尧找到你了？他逼你的？」 「不是，是工作出差，才几天。」乔慕低喃，还没说完，便被梁音打断。 「你疯了？为工作冒这么大的险？a市可是唐北尧的地盘，万一被他发现，你要再想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我知道。」她衡量了许久，真正值得她冒险的，是另外的事，「梁音，你能不能帮忙？我想见我爸爸……」 四年了。 她都不知道爸爸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要混进来？」梁音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她在电话那端沉吟了许久，终于把心一横，「好！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找我。」 下午有放风时间，她陪她冒一次险。 「梁音，谢谢！」 ************ 出差任务挺顺利。 经理一天没来上班，也没人来找茬，乔慕下了班便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便赶赴机场，去坐去a市最早的班机。 在机场，唯一的插曲便是—— 她在过安检之前，才发现弄丢了家里的钥匙。钥匙包的口是敞着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是掉在了这里？还是掉在了来机场的路上？ 乔慕不禁在心里哀嘆：等回来的时候，怎么进家门又是大问题了……她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抓紧时间在机场她走过的区域寻找。 「你掉了东西吗？」一道男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温雅好听，「是不是这个？」宋哲拎起钥匙串，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太谢谢你了！」乔慕面色一喜，接过连声道谢，「你怎么知道是我掉的？」 「呃……全场就你一个人在找东西。」宋哲耸了耸肩，笑着应答。他总不能说，他一直跟着她，眼看着钥匙掉下来的吧？ 「太谢谢了！」 「没事，早点回去吧。」他礼貌摆摆手，没多停留，交还钥匙后，便走向vip通道的方向…… 而乔慕留在原地，暗自琢磨了良久：总觉得他最后的那句叮嘱有点怪！但具体是哪里怪，她却又说不上来…… 「乔慕！」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头，竟看到是小田。 「你怎么……」 「我和主管提了，同样是实习生，就应该都有歷练的机会。」小田得意地仰起头，「我也过去！反正什么事情，我们一人一半。」 她才不要让乔慕功劳独占！ 她甚至想要取而代之呢，都怪那该死的经理，居然不接她的电话…… 「随便你。」乔慕懒得和她争，率先走向安检，「走吧！」 她懒得和她争！ 反正，她这次回去，原本就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中午赶回a市，下午，她就能见到爸爸了……
第9章 他的宠溺 第9章 他的宠溺 班机正式起飞。 不远处的停机坪上，一架专机等候良久，直到宋哲跑上去，才缓缓关闭舱门。 「确认过了，她已经上了飞机。」在机场跑了一大圈，宋哲的唿吸有些喘，脸上却是如释重负：都上了飞机，基本等于回a市了！ 「嗯。」唐北尧应声，这才从一堆文件中抬眼，「钥匙还她了？」 「还了。」宋哲点点头，「她谢了我好久。」 唐北尧轻笑。 「丢三落四的毛病，她这么多年没改……」他莞尔，声音浅淡，甚至带着一抹宠溺的意味。但很快，他的语气转冷—— 「可惜，那串钥匙她应该用不上了。」 ***** 两小时后。 a市。 公司给她们预定了酒店，离市中心挺近，下了飞机之后，乔慕和小田打车过去。这几年a市的变化很大，高楼林立，一派繁华。 一路上，司机都在吹嘘着a市的房价，感嘆在大都市打拼不容易。 「师傅，从二环绕过去吧，不容易堵。」乔慕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只在重要的路口，才会插嘴选一条便捷的路径。 「乔慕，你来过a市？」小田原本正在看窗外的风景，听到她说话，诧异地转过头来，眨巴着眼睛问她，「怎么连路都这么熟？」 乔慕一惊。 她的脸色反射性地一阵苍白，拳头紧了紧，在大脑反应完之前，已脱口而出反驳：「没有，我从没来过。」 她和过去再无瓜葛！ 「那你有a市的熟人？」 「没有。」 「切！」小田轻哼了一声，又把脸转向窗外。 …… 正式的工作交接在第二天早上，她们有大半天的时间自由支配。 小田想要去逛街，她回酒店换了衣服，化了个妆便丢下乔慕出去了。乔慕无所谓，她没细心打扮自己，匆匆洗了把脸，套了件外套，便去找梁音。 监狱外还是老样子。 她尤记得当年梁音考上医学院的时候，一群人还在一起还打趣过—— 「以后找个监狱或者学校当医生，工作轻松福利好，碰到熟人还能照顾下！你要去监狱的话，还能帮熟人送饭……」爸爸先起的头。 「乔叔叔，我哪有熟人蹲监狱啊？」梁音哈哈大笑。 「乔慕调皮捣蛋的，可以送她进去治两天！」乔正直接把乔慕推了出去。 「爸爸，哪有这么说女儿的？」 「……」 …… 物是人非。 记忆如此清晰，仿佛过去的那些欢笑都在。乔慕盯着那高耸的墙壁，视线不禁有些模煳……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您好！请问您找谁？」旁边有人问她。 「我找梁音。」抹去眼底的湿润，乔慕扬起微笑，「她在这里当医生。」 「哦。」门卫点头，却依旧拦着没让她进，指了指旁边的偏门，「她应该在那里收拾东西，你去那里找她吧。」 「那里？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她记得那个地方是仓库，堆着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上班时间怎么会在仓库里？ 「她刚刚已经被开除了。」
第10章 主动去见他 第10章 主动去见他 「梁音？」乔慕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眼眶红红的梁音。 她的手里拿着个纸箱，正在整理一些私人物品，还有积了一层厚厚灰的书籍。 「怎么回事？」乔慕紧张地冲过去，「他们说你被开除了，发生什么事了？」这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乔慕？」四年不见，梁音刚忍下的眼泪，在见到乔慕之后又忍不住往下掉，「你回来了？你又瘦了……乔慕对不起，我阻止不了他们带走乔叔叔……」 「什么意思？」乔慕也跟着着急，「我爸被带走？」 「恩。」梁音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就在今天早上，来了一拨人，说是要提审重判，把嫌疑人转移。对不起我拦不住，我当时情绪失控了，所以……我们领导让我反省几天，在家等通知。」 被开除，是十之八九的事。 乔慕懵在当场。 她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提审重判？ 他们又想怎么折磨爸爸！ 「是不是唐北尧的人？」她只觉得通体发寒，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告诉我，是不是唐北尧的人带走我爸爸的？」 情绪在瞬间失了控。 乔慕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去找他！」 「乔慕，别冲动！」梁音一急，直接从后面抱住她，「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回了a市，你这不是自动送上门吗？到时候乔叔叔在他手上，你也在他手上，谁也走不了！」 「可那是我爸爸……」鼻子一酸，她也没忍住哭腔。 「你忘了唐北尧当年怎么关你的吗？乔慕，你不要命了！」梁音努力去平復彼此的情绪，「你跟我回家，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再想办法！」 万一这件事和唐北尧无关呢？ 梁音努力说服乔慕相信这种可能性，但她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在a市能有这么大权势，指挥官僚帮自己做事的，除了唐北尧，还有谁？ 就算整件事和他无关，能挽回这一切的，除了唐北尧，还能有谁？ 他是唯一的出路。 「我……」 「跟我回家！」梁音坚持，「走！」 …… 梁家还住在那个小四合院里。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经过四年的风霜洗礼，陈旧破败了不少。梁阿姨正在水斗旁洗菜，她的眼睛不好，这几年身体也佝偻了不少……苍老写满她的脸上，困境写满整个四合院。 乔慕站在门口，有些不忍。 「别跟我妈说我可能被开除的事。」梁音附耳叮嘱了一句，率先走了进去，「妈，您看谁回来了！」 「这是……小慕？！」梁阿姨转过身来，在看到乔慕的那一刻，混沌的眼里写满了惊喜，踉跄着身形，快步走过来，「快让阿姨看看，瘦了……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别走了，跟阿姨住一起，我们就是一家人……」 「梁阿姨……」多年不见，这种久违的温暖，让乔慕晚鼻子泛酸。 「还没吃饭吧？来正好我今天买了菜！」梁阿姨拉着乔慕向内，同时不忘询问，「唐先生对你好吗？」 乔慕和梁音的脚步同是一停。 彼此脸上一阵风云变化的交换后，梁音正色询问：「妈，什么唐先生？」
第11章 这次，冲动了 第11章 这次，冲动了 她怎么可能知道唐北尧？ 发生过什么？ 「咦，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梁阿姨的表情也很意外，疑惑地转向乔慕，「我去你家做饭的时候，乔先生告诉我的，说是一位姓唐的年轻人。」 乔慕一脸困惑。 梁音却是舒了口气：「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前两天您还想帮小慕找男朋友，忘啦？」她推着梁阿姨的肩膀进屋，岔开了话题，才重新反身走回来。 「年纪大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梁音尴尬笑笑，「这里不太好，记忆容易混乱。进来吧，安心在这里住下，乔叔叔的事我再想办法。」 乔慕点点头，心间却是犹豫和不忍—— 她没法在a市久留。 梁家现在的处境艰难，不是她能连累得起的……她早就被推入了万劫不復，怎么能拉着梁家一起下火海？ 爸爸的事，只能她自己想办法。 ……… 「我来a市还有出差的工作。」故作轻松地说了会儿话后，乔慕没有久留，起身告辞，「我同事还在等我。」 梁阿姨一脸不舍。 梁音把乔慕送出了门，压低了声音：「你先回去忙工作，忙完之后赶紧离开a市！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你不要插手，听懂了吗？」 「好。」乔慕的声音很平静。 「你千万不要冲动！知道吗？」梁音再三叮嘱。 「知道。」乔慕点头，越发平静—— 她没有冲动。 她只是想好了：去找唐北尧。 这是唯一的办法。 ＊＊＊＊ t.\ns（唐氏）大楼。 乔慕从没想过，会再回这个地方。正午刚过，大楼前的人进进出出的，她站在门口，显得渺小又不起眼，正如当年的她一样。 可是一旦她踏进去…… 这四年的躲藏和努力，可能都白费了。 『小慕，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小慕，别管爸爸了！永远也不要回来……』 耳边响起当年爸爸的叮嘱，乔慕的喉头隐隐发涩：她怎么可能不管？她也只有这一个爸爸！她不能让他再受苦了！ 把心一横，乔慕迈了进去。 预想中的「震惊目光」、「包围抓人」都没有出现，大堂人来人往，一切如常。前台已经换了新面孔，礼貌地沖她微笑：「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我找唐……」这种公事化的开场，反倒让乔慕不知所措，她迟疑了半秒，同时改了口，「……我找唐总。」 「唐总还没来，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一边询问，一边去翻记录。 「没有。」 「那方面留下您的姓名和事由吗？我可以帮您转达。」前台尽职尽责，拿出纸笔记录。职业的敏锐感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孩子，不是闲杂人等！ 「我叫乔慕，我找他……」话到一半，乔慕突然噤了声。 她该怎么说？ 逃离四年，这么多的恩怨纠葛，哪句才应该作为开场白？ 「诶，正好！」在她迟疑的时候，前台突然出了声，目光望向乔慕身后，「唐总过来了！」
第12章 012 你想怎样都可以 第12章 012 你想怎样都可以 他来了？ 乔慕不由一震，反射性地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气质卓然，众星捧月般的耀眼。 唐北尧。 这个名字遥远却刻骨，乔慕默念的同时，心中已然巨震：慌乱、酸涩、恐惧、恼恨……太多的情绪瞬间涌入，太多的猝不及防，让她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她见到他了！这辈子竟然还会再见面！ 「您有什么事，赶紧和唐总说啊！」前台看她不动，疑惑地提醒了她一句，伸手推了推，才让乔慕抬腿向他迈了出去。 唐北尧的周围带了几个保镖，所过之处，别人自动避让，唯有她迎面而上，显得单薄又另类……如同飞蛾扑火。 保镖都没有拦她。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乔慕越来越紧张，他周身的气场，压得她几乎窒息。她鼓足了勇气，才在他走到近前的时候出声：「唐……」 话音未落，他却已擦肩而过。 预想中的可能，通通没有发生，他竟从她身边越过，完全把她视为空气，似乎根本不认识她。而保镖们一一从她身边绕过，没有任何人为难她，更没有任何人带走她。 「……北尧。」她喃喃地说完后两个字，就这么被一群人丢在原地。 「叮！」 身后传来电梯的脆响，很快便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您怎么不找唐总？」前台奇怪地绕过来，在看到乔慕的脸色时，不由一惊，「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不用的，谢谢。」乔慕扬唇，笑得牵强难看，「我在这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的……」她需要停下来想一想。 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情的发展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完全把她当成陌生人！似乎她这四年的逃避和躲藏，也是多余的…… 她的世界，一下子就乱了。 ……… 电梯窄小的空间里，此时温度已降至冰点。 唐北尧薄唇紧抿，脸色冷得可怕。从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说一句话，唯有那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情绪。 「唐少？」保镖犹豫了许久，才迟疑出声，「要不要请乔小姐上来？」唐少怎么会把人扔在那里不管？好不容易才…… 「不用。」他冷声回绝，阻断了保镖的无限遐想。 「那万一她走了呢？」保镖担心。 「随便她。」 越发冷沉的三个字，让保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再发话。 直到—— 「叮！」电梯到达顶层。 唐北尧抬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 既然关不住，那就索性晾着吧…… ……… 「唐少在里面吗？」黄昏时分，宋哲脚步急促地过来找人，「他知不知道楼下……」话音未落，他接触到保镖使来的眼色，瞭然地噤了声。 他比划了个手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唐少，我来送想结交唐门的拜帖。」宋哲把东西递上，顿了顿，「……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像是病了。」
第13章 013 你还要我吗? 第13章 013 你还要我吗？ 不用详说，甚至不用指名道姓，宋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后，便看到原本正襟危坐的某人，身形明显一僵，眉峰迅速敛起…… 但那只是瞬间的反应。 很快，唐北尧便神色如常，俊脸恢復一派淡漠和冷冽。他的长指执起宋哲送来的拜帖，匆匆一扫，淡淡开口：「好，我知道了。」 「呃……」他说的是拜帖？还是乔慕？ 「回復一声，我没兴趣。」仅两秒的停顿，在宋哲还疑惑着的时候，唐北尧已看完了帖子内容，「啪」地一声把它合上丢回去，同时起身，「回唐宅。」 随行的保镖们立马跟上。 宋哲站在原地没有动，暗暗一笑：这不，还是坐不住了？ ＊＊＊＊＊＊ 乔慕坐了一下午。 她一直待在t.\ns大楼的底层休息区，用所有的精力和脑力去思考消化：现在的唐北尧，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该怎么办？ 结果毫无头绪。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前台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没多打扰，只是默默地跟她续上咖啡。 于是，一杯又一杯…… 整个下午，乔慕根本记不清自己喝了几杯？她靠着这浓郁的苦涩保持思考，直到胃部隐隐作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喝太多了！胃受不了…… 那就此离开吗？ 不！ 她没有别的出路，她一定要试一试，哪怕就试一次！ 按了按发痛的胃部，乔慕深吸了口气，勐然站起身，径直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未等她靠近，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唐北尧一行人从里面走出来…… 四目相接，彼此都是一顿。 只是他的眼底一片冰凉，目光冷沉掠过，接着便又要越过她离开…… 「唐北尧！」 她没能让他停脚。 眼看着他要走出大厅，乔慕一急，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穿过保镖，拦在他的身前：「唐北尧，你等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惊异中，她就这么挡在他身前……挡住了唐少的去路！ 大厅莫名地一静。 前台急出一背冷汗，却不知道如何解围？找死么？ 但出乎众人的预料—— 唐北尧竟没半点发怒的徵兆，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停脚，颀长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有事？」 口吻，却是淡漠疏离。 不足半米的间距、居高临下的优势，他轻而易举就能捕获她所有的表情，甚至他稍稍低头，温热的唿吸就能触上她的小脸…… 「我想……」感觉到他的靠近，乔慕心里一慌，下意识就退后两步。 基本的了解她还是有的：她的手上没任何筹码，怎么和他谈条件？而且，唐北尧也不是那种有求必应的人…… 唐北尧的眉已蹙起。她无意识地后退动作，让他的俊脸笼上了一层寒冰，不待她说完，他便冷着脸抬脚绕过她。 「唐北尧！」才刚抬脚，胳膊便被她的双手抓住。乔慕仰头看他，声音隐隐发颤，「你还要我吗？」
第14章 014 你再说一遍 第14章 014 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迟疑又小心翼翼。可唐北尧听清楚了，而且不止是他，连就近站着的保镖们，也听得明明白白…… 全场震然！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唐北尧微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快服软，眼底不禁闪过诧异。他就此止步，折转回身，单手执起她的下颌，嗓音低沉：「再说一遍。」 「你……你还……」四目相对，她避无可避。 他钳制她的力道并不重，但已足以剥夺她逃避的可能。他眼底的幽邃叫人害怕，乔慕没办法重复刚才的话，反倒是被他盯着，眼里不争气地泛起水光…… 她没有办法重复！ 她不敢，她心里怕得要死…… 「呵！」他的薄唇轻扬，唇角溢出嗤讽的浅笑。与此同时，唐北尧已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而覆上她的双手，掰开她紧抓着他不放的手指。 一根、又一根…… 她的手指渐渐脱力，当最后那根手指被迫松开时，她的心里一空，仿佛整个人也就此被他丢下，莫名酸涩得想哭。 「走！」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淡漠，应该是命令旁边的保镖，然后直接转身。 乔慕没脸再追。 她停在原地，双眸落寞地垂下，眼角的余光眼看着他渐行渐远……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连这样的妥协，也没有迴旋的余地了吗？ 她无望地想着，直到—— 「还站着干什么？」 唐北尧走到门口才停住，回头却发现她站在原地没动。那孤孤单单的身影，让他的怒意瞬间上涌，口气不耐：「过来！」 啊？ 乔慕反射性地一颤：他改变主意了？ 她错愕地抬头，却根本来不及细想，甚至不知道是喜是悲，她在他的目光转为更不耐之前，默默跟了上去…… ＊＊＊＊＊ 门外，他的下属已经在等。 司机、保镖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看到唐北尧出来，立马有人去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等待：「唐少，请上车。」 唐北尧点点头，却没上后座。 他走过去低声嘱咐几句，示意司机和保镖都退下。然后，他亲自坐入主驾，对着唯一遗留在外的人摇下车窗：「上车。」 「……好。」乔慕犹豫了一下，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 一路沉默。 车子在高架上飞驰，很快就驶出市区，却不是往唐宅的方向。唐北尧始终都不说话，俊脸半隐在阴影里，态度莫名。 这种「重逢」的气氛，显得微妙又压抑…… 「我们……」乔慕迟疑了许久，才尝试和他沟通，「这是去哪里？」 「先吃饭。」他冷冷地抛下三个字。 乔慕的手指不由一紧。 先吃饭？ 先？ 那然后…… 她的小脸微微有些苍白，没再追问，却自己想了通透：她有求于他，得先「付出」，才有谈要求的资格，不是吗？ 况且，他们本来就「有过」…… 乔慕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悽然笑笑，良久才接话：「那过会儿，是去唐宅，还是在外面？」
第15章 015 天黑后的他 第15章 015 天黑后的他 她想好了。 不管待会儿去哪里，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唐北尧这回倒是侧目看了她一眼，只是光线昏暗，乔慕没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和疑惑的目光。她只是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回家。」 唐宅，曾是他允诺给她的家。 ……………… 车子在近郊一家餐厅前停住。 这是一家中西合璧的高档餐厅，主楼是红漆木门的古风设计，副楼则是大气欧氏的西方建筑，中间连着一条长廊，别有风韵。 乔慕在门口驻足，暗暗惊嘆：好别致的地方！ 唐北尧停了车走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慕总觉得：唐北尧很喜欢这里！来这里以后，他心情转好了不少，甚至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温和？ 对！就是温和。 「这里很漂亮！」难得气氛似乎好转，乔慕笑笑，赞嘆了几句，「风景好空气也好，而且挺有创意的！是吧？」 等了半天，他却在旁边没回应。 乔慕疑惑地抬头，却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 好冷！ 他的目光，已转为森寒！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跟我进去。」盯着她收完笑容，又变成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后，唐北尧才转过身去，负气地大步迈入餐厅。 胸臆间的愤懑，他只能独自承受—— 她不记得这里！ 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 这顿饭无比沉闷。 唐北尧甚至没给她菜单，很快就点完了餐，帮她也做好了安排。乔慕倒是无所谓，她没什么食慾，再加上咖啡喝多了，她的胃也不舒服。 所以，纵使最后端上来的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她也只是很少吃几口。 至于唐北尧，他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一如当年的优雅模样，根本就没再搭理过她……她真的不知道刚刚哪里惹到他了？ 乔慕想不明白，更没有时间细想。 眼看着他即将吃完，她的焦虑和紧张又回来了：吃完饭以后要做什么，她很清楚！今晚……她像是待宰的鱼肉，如坐针毡。 「我想点酒，可以吗？」踌躇良久，乔慕只想到这个增加勇气的方式。 「你不是讨厌酒味么？」唐北尧顺口回应，话一出口，才惊觉暴露了对她的记忆。他的眉头迅速蹙起，甚至有些兇狠，「随便！」 「麻烦给我这个。」乔慕还是叫来了服务员，选择了最烈的酒种，咬咬牙，「大杯！」 ……… 她想让思想混沌点，这样出卖原则就容易点！如果能喝醉，那就更好了！ 可是今晚，她却无比清醒。 车子驶入唐宅，乔慕感觉不到任何醉意，而且被紧张占据了每一根神经，全身都是僵直的状态——那段黑暗的记忆让她恐慌！她怕那个房间、那张床、那些他对她做过的事…… 她从没想过会回来，站在离黑暗如此近的地方。 可是，她更怕会失去爸爸…… 「进去吧。」唐北尧在旁边开口。
第16章 016 主动吻他 第16章 016 主动吻他 「好。」仅是一个字，她便能感觉到音色发颤。 乔慕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是她能肯定，此刻一定是惨白至极的面色…… ……… 唐宅里的佣人，依旧都是「熟面孔」。 「乔小姐？」看到她出现，女佣相当意外。但唐家规矩严明，女佣也只是瞬间的迟滞，很快便恢復如常，自然平静地和她打招唿，「欢迎您回来。」 「这是您的拖鞋和衣服。」女佣很快就找来了女式拖鞋，以及一套白色的居家服，顿了顿补充，「这是您当初留下的，我一直收着……我就知道您会回来的！」 看到乔慕，她是真的高兴！ 太好了！ 乔小姐终于回来了！ 乔小姐，您可知道，这四年，唐少到底是怎么过的？ 大家看着都不忍心…… 「谢谢。」乔慕笑笑，面色有些尴尬，而唐北尧已径直越过她，走向了书房的方向。似乎把她带「回家」后，他就「放养」了…… 「您晚餐吃过了吗？有想吃的宵夜吗？」唐北尧的气场离开，女佣忍不住话也多了，掩饰不住的欣喜，「冰箱里有水果布丁，您最爱的口味，要不要？」 这四年，她们每天都备着！因为唐少会要！他不吃甜食，有时候却把布丁放桌对面，就这样默默地坐一整夜…… 谁都看得出来—— 唐北尧在找乔慕！ 他在等她回来。 「不用了谢谢……」乔慕有些为难，她带着目的回来，根本没有心情享受，「我想洗澡休息，你也早点去睡吧。」 「好，那我明天早起给您准备爱吃的！」女佣欢天喜地退下。 打发走了女佣，乔慕犹豫了半晌，选择进了客房。她对他的主卧……有阴影！她还是借用客房的浴室洗漱吧！ 18岁那年的居家服，乔慕感觉有些别扭：纯白的底色，胸前印了一只大兔子，还附带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很可爱！ 但，像是小孩子穿的衣服！ 她当年不就是孩子么？ 所以才那么天真不懂事…… 乔慕自嘲笑笑，换上衣服，对着镜子站了许久，然后才走出去，静静地留在客厅等。她以为，唐北尧过会儿就来「安排」她，或者叫她去房间…… 但并没有。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却没半点动静，他始终没有开门出来。等了近两个小时，乔慕才鼓起勇气过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有事？」在她踏入的那一秒，他平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唐北尧仰靠在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推门的声音，他甚至眼睛都没睁开，就判断了来人：「又不习惯？」 「我不知道睡哪里……」乔慕喃喃出声。 「随便。」 他只要她回家就好。至于其他，一步步来。 她的脾气变了不少：以前的她尖锐，现在的她隐忍。他以为逼她一下，她这次回来是和他闹，没想到她选择妥协，所以他的安排也得变…… 乔慕却没那么多时间消磨。 她还有要紧的事情要恳求他！ 看着不露声色的他，乔慕缓缓走近，把心一横，主动坐在了他的腿上……
第17章 017 很勉强? 第17章 017 很勉强？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不能拖光了。 所以，她选择主动地—— 坐了上去。 唐北尧豁然睁眼。 他的眼里闪过明显的错愕，俊脸上也尽是意外，他反射性地扶住她的腰，蹙眉没让她倒下：「你干什么？」 「你把我带回来，就是还要我的吧？」乔慕一字一句地开口，甚至能听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她用尽所有的勇气，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然后一点点靠近…… 吻上他的唇角！ 一触即离的浅吻，他的唇角微凉，她也是。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此僵直，扶在她腰际的手掌瞬间用力了几分。 她不能退缩了！ 「……那你要我吧。」她一口气说完后半句，然后果决地仰头，静候着他的反应。 四目相对的僵持。 良久良久，唐北尧没有表态，只是眸色越来越黯。乔慕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底气却是越来越不足，正当她打算打退堂鼓的时候—— 「好！」他回答。 说着，他勐地转换了两人的姿势，反客为主地吻了下来。 和她蜻蜓点水般触碰不同，他的索取真实且勐烈。大掌扣住她的后脑，他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然后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唇齿，和她纠缠在一起…… 乔慕很快被放倒在沙发上。 他覆压上来，一边吻着她，一边去解她的衣服……他的动作很强势，一举一动都处于主导地位，而乔慕只能发出无助的低吟。 她没有暂停的权利。 上衣很快被解开，冰凉和火热交杂，乔慕很快就慌了……她意识到：他要来真的了！ 而她做好的那些准备，在意识到这点后，全部开始分崩离析——记忆纷纷涌来！他的狠戾、他给的疼痛、彻夜的无休止索取…… 那个可以折磨到她崩溃的噩梦，即将重新展现。 她告诉自己要忍！ 可是闭上了眼睛，还是阻挡不住眼角的湿润，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抗拒和僵硬……他很快就察觉到，敏锐地停了下来。 「很勉强？」隔了两秒，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低凉中带了几分浅嘲。 乔慕没敢回答，她甚至没敢睁眼看他。 可唐北尧却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她能感觉到他的靠近，感觉到他温热微促的唿吸，喷洒到她的脸上，越来越近…… 就像成年的猎豹，就这么覆压着，强大又危险。 「睁眼！」他拍了拍她的小脸命令，「乔慕，睁眼看我！」 逃避不开，乔慕只能睁开眼睛：「对不起……」才一开口，她的声音便哽咽了，眼泪再也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看到他转为冷沉的脸色，又怕又慌，徒劳地去拉他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能配合到底的……」 她不能前功尽弃！ 她还有爸爸要救，还有梁音要帮…… 「哭什么？」她的眼泪越掉越多，唐北尧的脸色依旧难看，态度却软了下来，连带着声音也柔和几分，带着诱哄的意味，「怕疼？这次不会……」
第18章 018 乖，滚远一点! 第18章 018 乖，滚远一点！ 乔慕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唐北尧无奈，只能拉着她起来，把她安置在自己膝上，然后单手揽住她，另一手帮她擦眼泪。她穿着四年前的衣服，给他一种回到四年前的错觉—— 那时候，她像个孩子，也确实是个孩子。 她学习不错，但考砸了也会哭鼻子，然后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边帮她擦眼泪安慰，一边还要帮她分析试卷……他知道她哭的原因，也能解决。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比如这回—— 他知道她哭的原因，可他解决不了，也不想解决。 「你想要什么？」沉吟许久，唐北尧主动切入正题。她刚刚的那句「配合」，已经暴露了她存有目的，他此刻怒火中烧，却得强忍着问个清楚，「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告诉我。」 嗓音柔和，他的冷静不露破绽。 乔慕抽噎着。 也许是他的蛊惑太厉害，也许是自己精神濒临崩溃，或者是酒劲才上来……种种原因，让她忍不住说了实话：「唐北尧，你可不可以帮帮我爸爸，放过他？他真的是好人……」 唐北尧嗤讽地扬了扬唇角：她爸爸是好人？那他才是坏人？ 「还有呢？」表面上，他却是不动声色，甚至一只手还在轻拍着她的背，鼓励她说出更多，「还有其他要求么？」 「梁阿姨老了，梁音不能没有工作……你能不能……」 她断断续续地叙述，唐北尧算是听明白了—— 她要他帮梁音稳住工作。 倒是挺体贴别人！ 怎么不知道为自己求个「免死金牌」？敢用这样的主意来招惹他？ 确定她没有其他要求了，他的态度一转，结束了「耐心」倾听：「所以，你认为给我一夜，我就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我那么大方？」 低凉、讽刺，这才是他真实的态度。 「你从哪里学到这种的？你觉得对我有用？」他的每一个反问句，都让乔慕心中发凉。 明明前一刻，他还是好说话的样子，像是要答应她所有的要求……现在的他让她觉得恐慌，甚至都不敢抽噎，心如死灰地等待着他的判决…… 等待着他爆发。 「乔慕。」他从背后抱住她，薄唇覆在她的耳际，叫出她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内容却十足危险，「乖，滚远一点。」 「唐……」 乔慕一慌，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制住。与此同时，缚在她腰际的力道紧了几分，重得几乎当场捏碎她，当然，还有他在耳边的警告：「不然，你想护的人，我一个个杀给你看。」 他是认真的。 既然别人比他重要，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唐北尧冷声说完，霍然松手，直接将她丢在沙发，然后起身离去…… 「乒！」 甩门的声音很响。 唐北尧的双拳紧握着，双眸已涌上嗜血的猩红，他以最快地速度离开这里，不然在这里，他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乔慕，你当我是什么？ 你觉得我要的是什么？ 【推荐好朋友小年糕的书《总裁老公求放过》，特别好看更新特别快！我要向她学习～么么哒大家！】
第19章 019 陪我喝两杯 第19章 019 陪我喝两杯 夜色冷寂。 乔慕离开唐宅。唐北尧叫她「滚远一点」，她没有留下的道理。只是，唐宅没有一个人敢送她，也没有一个人敢拦她。 深吸口气，乔慕独自踏入夜色之中。 她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刚经歷过一场冲动，整个人陷入平静的懊悔中——不堪、酸涩、难过……太多的复杂！ 她竟出卖自己的原则，想着用身体去和他交换，而且结果还是他不要她！好难堪！但是，他最后没有做下去，让她也得以保持最后的一分尊严。 他从她的无助中抽离。 他中止了她的绝望，也毁灭了她的希望。 接下来该怎么办？ 乔慕不知道。 她无望地想着：爸爸的事，她得另想办法，梁音的工作，她帮不上忙……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再也不用逃了。 因为他已经不要她了…… 或许这四年，他本来就没找过，只是她单方面的担惊受怕罢了…… ＊＊＊＊＊＊ 凌晨一点，乔慕才回到市中心的酒店。 她和小田同住一个标准间，但是这个时候，小田应该已经睡了吧？乔慕蹑手蹑脚地刷开房门，想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进去，可刚推开个门缝，里面便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怎么了？」乔慕一惊，推门直入，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愣在当场—— 一团乱！ 酒店的被子、枕头、装饰被扔得到处都是，而小井正在发疯似地撕着公司的文件，哭着纷扬开满手的碎纸片…… 「你疯了？」乔慕怔了一秒，连忙冲上去抢下文件。明天要用的内容，已经被小田毁掉了大半，乔慕又气又急，「你朝文件发泄什么？明天用什么？」 「关！我！屁！事！」房间里多了个人，小田却越发歇斯底里，「经理今天辞职了！他们说他连人都没来，直接发的辞职邮件！这算什么？把我睡了就跑？他还没帮我转正……」 她不甘心！ 她的第一次，那天同时交给了三个男人！她都这样牺牲自己了，为什么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这根本不公平…… 「你先冷静一点！明天……」 「我不要听！你走！」小田根本不听她的劝阻，气愤之中，一张脸都显得狰狞，不分青红皂白推搡乔慕，「你出去！我也不想看见你！」 乔慕没忍心和她争辩。 而小田却越发变本加厉，三两下的，把乔慕的行李、文件一併丢了出去，然后勐地甩上门，继续嚎啕…… 「碰！」 房门甩上，走廊恢復一片寂静。 乔慕无力地拾起行李和文件，她很累，今天经歷了太多事情，原本以为至少后半夜能睡一觉，现在……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 ＊＊＊ midnight，a市最大的夜场。 劲勐的音乐不再，众多的玩客也被清空。顾斯庭心疼着今晚的营业额，还要亲自招待某位心情不善的大佛：所以说不要和土豪做朋友！谈个心他就得亏百万！ 「难得大驾光临。」vip包厢里，顾斯庭推送上酒杯，「有何贵干，唐少？」
第20章 020 对她宠一点 第20章 020 对她宠一点 夜场的伙计被清了出去，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顾斯庭和唐北尧两个人，还有壁灯那些浮动的光影。 一室寂静。 唐北尧还未开始说话，顾斯庭便已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不同于往日的冷暗、沉稳，今天的唐北尧，更多了丝落寞气息。就像是被抛弃的凶兽，高傲不再，就这么流浪到了他这里…… 难道，和乔慕有关？ 能把唐北尧打击成这样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慕。 因为实在印象深刻！ 四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她突然消失，唐北尧差点疯了，几乎拆了整个a市……没人阻拦得住！颓废过后，唐北尧越发残忍、狠戾，多少人因为她的失踪受了池鱼之殃…… 「咳咳！」清了清嗓子，顾斯庭主动暗示，「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动手的，我可以帮忙。」 比如，有了乔慕的消息，唐北尧不方便「动手」，他可以代劳：绑架、威胁、恐吓……这些都不在话下！反正他本来就是黑色背景，做那些得心应手。 「我来找你，是为了正事。」唐北尧瞥了他一眼，眸底的冷淡，瞬间浇灭了顾斯庭跃跃欲试。他执起桌面上的那杯朗姆酒，修长的指把玩着六棱形的杯沿，「东南亚那边，有人想和唐家结交。」 「结交？那里最近可不太平！」听到这里，顾斯庭的神色骤然一凛，脸上多了丝冷意，「想要借唐家的威势吧？这生意做不得！」 东南亚目前一团浑水，搅进去没好处。 「已经拒绝了，不过……」唐北尧的声音微微一顿，眉头微蹙，「对方应该没那么容易打发。我想让人替我去一趟，看看局势。」 说完，他看向顾斯庭，意思不言而喻。 「我没问题。」顾斯庭点头，爽快应下。 以他的身份，再加上他和唐北尧的多年交情，他去走一趟，是最合适的选择。只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怎么不亲自去？」 这回，唐北尧没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明显收紧，因为用力，修长的指节在杯沿按出森白的底色，良久，他才开口：「我把她找回来了，最近不能出远门。」 说完，勐地仰头，将大半杯的朗姆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汁划过喉呛，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感官，唐北尧这才觉得，心中的憋闷，似被冲散了一点……他是找到她了，却依然得用这种方式看住她。 而旁边，顾斯庭满脸的讶然。 他的大脑中飞过无数个「果然」，却又不免奇怪：「那你们现在……呃，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怎么做？」 唐北尧的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做？ 他不知道！ 他步步为营的计划，被她给的措手不及打乱！就像两个小时前，她主动坐上他的腿，主动吻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真的就想要了她！ 可结果呢？ 真讽刺！ 唐北尧自嘲一笑，兀自倒酒，一杯杯折磨着自己的胃。 「你多包容点，毕竟四年前那件事……」顾斯庭看着不忍，「要我说，不如各退一步，你放过她父亲？」 「不可能。」
第21章 021 需要我亲自来吗? 第21章 021 需要我亲自来吗？ 话音未落，便被唐北尧打断。 决然至极的语气，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 「碰！」 酒杯在下一秒被放上桌面，杯中的冰块应声而裂。与此同时，唐北尧已起身，抛下两字「走了」，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 「诶！一言不合你就走啊？」顾斯庭在后面喊了几句，却没能让对方止步。 望着唐北尧离开的背影，他只能默默嘆息：果然，一提这事就炸毛！不过要不是乔慕，当年的恩怨，足够乔正死一百次了吧？ ……… 下属和车已在外面等候。 唐北尧迈出midnight的正门，便有下属跟上来汇报：「唐少，乔小姐已经离开唐宅了。我们没敢送，她自己叫了车走的。」 「嗯。」唐北尧脚步不停，应了一声，坐入车里。 今晚…… 就随她吧！ 唐北尧没想深究，他揉着发痛的眉心，也尽量克制自己的烦躁。只是，等了半天，却发现车子没动，他蹙眉抬眼，这才发现司机和下属，正同样错愕地望着某个方向—— 一抹纤细的身影，正艰难地拎着一个行李箱，一步步迈上宾馆的台阶。而这种三星级宾馆的红色广告牌，照亮了她的模样。 「那个……好像是乔小姐？」司机率先出声。 「这……」下属瞬间就冷汗了，「我暗中交代过的，让那边以公司的名义，给定的五星级酒店。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唐少？」 说到最后，他可怜兮兮地向唐北尧请示。 唐北尧已是一脸墨色。 刚刚才压制下去的情绪，在看到她出现在他「允许的地方」以外时，瞬间重燃，他的视线紧随着她移动，在看到她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他的双眸已危险眯起—— 「带她过来。」 ＊＊＊＊＊＊ 在a市市中心，后半夜找一家经济型的酒店并不容易。 当听到「有房」两个字时，乔慕长舒了口气：之前的地方是没法住了！而凭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在那家酒店再开一间也太奢侈，再者，她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消磨，因为被撕的资料她还得补上…… 「给我一间房！我……谁？」乔慕欣喜地掏出身份证，但还没来得及递上，便被人截下。 「乔小姐。」无视了她的惊愕，下属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却是又强制，「请您跟我出来，唐少正在车里等。」 乔慕怔住—— 唐北尧？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他又为什么会过来？明明刚才都已经叫她滚了！ 现在找她回去……他要做什么？ 她已经没有勇气放下尊严，再豁出去一次了…… 「他……你们……」迟疑良久，她才艰难发声，无数个问题只憋出了一句话，「你们跟踪我了？」在他面前出现过，再脱身就难了？ 她那释然了不足一晚的心，再度莫名揪紧。 「乔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下属没解释，主动拎起了她的行李箱，同时催促，「唐少如果亲自过来……您也不想那样的吧？」
第22章 022 别招惹我 第22章 022 别招惹我 她被带了过去。 「乒！」 车门被下属从外面关上，后座只剩下她和唐北尧两人。窄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寂静压抑。 乔慕挨着车门，坐得离唐北尧远远的，甚至不敢大口唿吸。不可否认，她此刻是害怕的！就像刚被放生的鱼，又被捞了回去…… 他想做什么？ 她不敢问，只能偷偷观察：他靠着椅背，似在闭目养神，只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更难以判断他的态度…… 唯有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以及浓郁的酒精味，在她鼻翼间萦绕。 「你……」派人跟踪我？ 话到一半突然噤声，乔慕停了停，最后还是不由改了口，「你喝酒了？」 她想缓和一点气氛。 她也想试探他的想法…… 但，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唐北尧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只有眉心微微收紧的变化，显示着他有在听。 气氛微僵。 「今天很晚了……」隔了许久，乔慕才喃喃出声，握紧了双拳，纠结地表述自己的意思，「而且，我改变主意了……」 她怕！ 刚才那一刻最真实的反应，让她再也不敢再来一次！ 「其他都可以，只要我爸爸……啊！」话未说完，原本静止不动的人陡然出手，勐地扣住了她的胳膊，速度极快，力道极大，让乔慕反射性地惊叫出声。 「别招惹我！」他一字一句地警告，声音很冷，「对，我喝酒了，而且现在不是很清醒！识相的话，别再跟我说话！」 说完，他勐地松手。 乔慕下意识地靠紧车门那一侧，小脸已是一片惨白，再也没说半个字…… ＊＊＊＊＊＊ 之后，唐北尧再也没搭理她。 兜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回了唐宅。唐北尧先下车走了，而下属直接把她的行李送入了客房：「乔小姐，早点休息。」 「谢谢。」 今晚，应该就这样了吧？ 乔慕锁上房门，才算暂时松了口气。 她有很多的疑问和担忧，可真的平静下来，她却又没有时间思考。小田撕了不少有用的资料，她还得熬夜把它们补好…… 她现在拥有的，也只有工作了。 彻夜辛苦。 直到天色将明，她才总算把资料都准备好，睏倦地趴上桌面，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小慕，你信错了人啊！』 『小慕，别管爸爸，逃吧！』 …… 『唐北尧，我求求你！你放过我爸爸！』 『为什么你要毁掉我家……为什么偏偏是你？』 …… 也许是太过疲惫，也许是因为身处唐宅，她一进入梦境，便被当年的记忆攻击。断断续续的，却每一缕都挑动了她脆弱的神经。 她喜欢他。 然后，她恨他。 再然后，她恨他又怕他…… 「叮铃铃……」 她在梦境中无助崩溃，直到终于有铃声将她唤醒。乔慕勐地睁眼，这才发现眼眶已微湿，她吸了吸鼻子迅速调整好自己，按下接听键：「餵？」 「好消息！我有乔叔叔的消息了！」梁音在对面兴奋开口。
第23章 023 把这个喝了 第23章 023 把这个喝了 「我有个大学学长，是很优秀的律师，人脉很广。他帮忙打听了，乔叔叔只是被转移出了a市，很安全。而且，他知道了乔叔叔的事，愿意替他做无罪辩护！他辩护的案子从来没输过呢！」梁音一口气说完，喜悦隔着手机传来。 「真的？」被梁音的情绪感染，乔慕的声音都在隐隐发颤。 这是四年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不是在做梦吧？ 无罪辩护…… 可以证明爸爸是无罪的了！ 「当然是真的！你最好忙完公司的事赶紧走，别让唐北尧发现！到时候乔叔叔无罪释放，你们就一起隐姓埋名走吧！」梁音又是一通叮嘱，临了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乔慕的心蓦然一沉。 都怪她昨天才心急，直接跑来找唐北尧……自投罗网。她还能走吗？ 「乔慕？」梁音疑惑地重复。 「我……我刚走神了！」乔慕没敢说实话，辜负梁音的一片苦心，「你放心，我这里一切都好！我会离开a市的，一定会的！」 她下定了决心！ 说完，在梁音起疑之前，快速挂断电话。 她在心中快速决定——办完今天的事，立马回h市！她公司的事，唐北尧应该是不知道的，她只要能脱身，一样能继续平静生活，然后等爸爸平安出狱！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叩响，接着女佣的声音在外响起：「乔小姐，您起来了吗？」 「来了！」她深吸了口气，过去开门。 该过的关，还是得过的。 ＊＊＊＊＊＊ 阳光灿烂，天气晴好。 明亮的光线从外面投射进来，照亮了餐厅简单的陈设。女佣正将她的碗筷摆上桌面，其他人则是各忙各的…… 唐家一切如常，平静得似乎她从未离开过。 乔慕过去的时候，唐北尧已经在了。他穿着一身居家服，纯白的色调，透着几分慵懒，衬得人也温和了许多。 他原本正在翻看平板上的数据，听到她的动静，才把东西放下，很自然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吃饭。」 低沉平稳的语气。 没有冷戾、没有怒喝、更没有恐吓，此刻的他，和昨晚判若两人。 乔慕的心里微微有些窒闷：其实这样的唐北尧，更不好相处！不过，他们还有好好相处的可能吗？算了吧…… 「嗯。」低应了一声，乔慕默默地在他侧方的位置坐下。 一桌子的早餐。 女佣准备得很丰盛，琳琅满目的一桌，中式西式都有。乔慕没什么食慾，随意地挑了根油条，心不在焉地咬着，大脑都在思考：怎么离开这里？ 「趁热喝了。」正神游中，唐北尧突然开口，同时把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在想什么？」 「……没。」乔慕瞬间回神，心虚着没敢看他。 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现在闭口不提这些年的事，甚至连昨晚的事也不提，更让人摸不准他的想法！乔慕也是犹豫了许久，才试探询问—— 「我能出门吗？」
第24章 024 她是我的女人 第24章 024 她是我的女人 能不能出门？ 她的问题，让唐北尧微微蹙眉。 他稍一转头，便能清晰捕获她脸上的表情：紧张、忐忑、期待……那么乖巧又小心翼翼，和四年前被关的气愤大闹截然不同。 所以呢？ 她这次想用这样的表象，来和他「交换」什么？ 唐北尧的目光转冷，直盯得乔慕心虚别开眼，才淡淡出声：「把牛奶喝了。」 「啊？哦。」他的要求突兀又奇怪，乔慕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听话地仰头，把半杯的热牛奶一饮而尽，「咳咳……」 加了糖的，她不喜欢！ 乔慕被呛了两声，却没表现出丝毫的讨厌，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默默地把空杯子放好：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她还是不要硬碰硬的比较好！ 只能再想办法…… 「打算去哪？」正迟疑中，唐北尧已命下人拿来了外套，从里面掏出一张卡和车钥匙，推送到她桌缘，「有什么缺的，你正好可以买回来。」 他同意了？ 乔慕脸色一喜，都没细想他为何如此好说话，直接拿过车钥匙，连连点头：他没防着她！她可以离开a市了…… 「晚上想吃什么？」唐北尧已继续开口，恢復气定神闲的模样，「海鲜怎么样？我记得你当初跑的时候，特意支开人帮你买海鲜。」 他的声音冷清平缓，却让乔慕身形一僵。 这话……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他的眸底却还是平静无波，就好像真的和她闲聊一样。这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让乔慕越发头皮发麻：他在暗示什么？ 「现在还想吃么？」他笑容浅淡，却让人莫名感觉到冷意。 乔慕没敢回答。 况且她该怎么回答？ 「唐少！」幸好有保镖急匆匆地跑进来，打破了僵局，「宋特助说有点事情，想请您亲自过去一趟。」 「知道了。」唐北尧浅淡应声，擦完手放下餐巾，目光才从她身上移开。 他起身，却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别有深意地留下一句：「早点回来吃饭。」似叮嘱，更似警告。 说完，直接离开。 而乔慕留在原地，满脸都是惨白…… ……… 宋哲就在外面的车里等。 「唐少，又有了新的拜帖！看来唐家不走货给他们，他们是不会死心的。」看到唐北尧出现，宋哲立马汇报，「对了，他们说今天空运了礼物，黄金和美女。」 东南亚黑商的结交方式，不外乎就这些。 「退回去。」唐北尧厌恶地皱眉，想也没想便回绝。 「已经交代人去办了，他们的飞机，都不会降落到a市机场。」宋哲自豪地叙述着安排，突然一顿，「对了，乔小姐还好吧？」 他朝唐宅的方向示意了一眼：「我们转移了乔正，又让她朋友没了工作，她更不会听话留在a市了吧？」 唐北尧「嗯」了一声。 他抬眼，同样朝唐宅的方向望去，目光深黑如墨，良久，才低凉发声：「听不听话，她都是我的女人。」 她只能留下。
第25章 025 我允许了吗? 第25章 025 我允许了吗？ 犹豫了许久，乔慕终究还是出了门。 她知道唐北尧的话别有深意，可现在……她不得不冒险！只有离开了a市，摆脱他的掌控，她才能全心全意救爸爸，不是么？ 她得走！ 「乔小姐，需要我陪您一起吗？」刚走到玄关，女佣追上来询问。 「不用！」乔慕连忙回绝，默默紧了紧身上的背包——除了公司的文件，以及自己的证件，她什么也没有多带。 「那我送您去车库？」 「不必了。」乔慕弯了弯唇角，笑容有些牵强，「我不开他的车。」 「那……」 没等女佣多问，乔慕快步走了出去。 她不能给对方怀疑的机会！ ……… 一切顺利。 乔慕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打车回到市区。她很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 只是，公事却没那么顺畅：小田没在预定的时间出现，而且联繫不上，她只能独自应付对方公司的资料核对和审查，好在连夜赶出来的东西没纰漏，顺利通过。 正午过后，工作全部交接完毕。 所以，她能走了吧？ 乔慕哪都没逗留，从公司出来便直奔机场，买了最快回h市的机票。看着那蓝底黑字的票根，乔慕激动得有些恍惚：像四年前那样，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以后出差，她再也不来了…… 关于他的所有，她要全部忘了…… 乔慕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失神地跟着人群挪到安检的位置，可当轮到她过安检的时候，那延续了大半天的「顺利」，竟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乔小姐，您不能离开a市。」工作人员退回她的证件，礼貌又客气地示意，「您去vip休息室稍坐一会儿好吗？」 「什么意思？」乔慕蹙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就是乔慕小姐？」一位经理模样的人已走过来，殷勤又讨好，「请跟我来！我们刚联繫过唐先生了，他的人很快会到。」 唐北尧？ 为什么要联繫他？ 乔慕的身形一僵，小脸在瞬间转为惨白，沉吟许久，才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装着平淡：「你们联繫他做什么？」 「这是唐先生亲自交代的。」经理带着微笑，如实告知，「任何交通工具都会设防，我们会阻止您离开并请示唐先生的意思。乔小姐？」 乔慕心中一片冰凉。 没半点徵兆，甚至没任何警告，原来他已下了这样的命令，把她禁锢在a市。她竟然以为自己是自由的？真可笑！ 「乔小姐？」经理又提醒了一声，「我带您去休息室等……乔小姐！」 话音未落，乔慕已夺路而逃！ 先离开这里！ 他的人很快会来，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 「这是乔小姐留下的。」另一边，女佣恭恭敬敬地递上钥匙、卡以及乔慕留下的纸条。这些都是她在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的。 其余两样唐北尧没理会，只是冷着脸展开了纸条。小小的一张纸片，上面有她纤细平整的字迹，寥寥几行——
第26章 026 谁要和她做朋友 第26章 026 谁要和她做朋友 『唐北尧，我走了。这些我都用不到，谢谢！我们好聚好散吧！如果多年之后还会遇到，说不定能心平气和地做朋友。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再见。——乔慕』 简短的两行字，她留得决然又肯定。 「嘶！」 修长的指节一动，纸条顿时被唐北尧撕成两半。他双手紧握成拳，将纸片揉成一团，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朋友？ 谁要跟她做朋友！ 「唐少？」女佣等了半天，忐忑地试探，「那今晚的海鲜餐……」她材料都准备好了，可乔小姐一走，再煮不是打唐少的脸吗？ 「照常。」唐北尧扬手，将纸片扔进垃圾桶，同时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她晚上会回来。」 他没说过她能离开。 她的想法除了惹他生气外，通通无效。 「啊……是。」 女佣应声，刚退下，唐北尧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蹙了蹙眉，不耐地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宋哲率先开了口—— 「唐少，乔小姐知道我们设了拦截，已经离开机场了。」对面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宋哲无可奈何的声音，「这里的人没拦住。」 「好，知道了。」越是愤怒，他的声音便越是稳沉，唐北尧冷然命令，「查一下她的位置，我亲自过去接。」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束缚的领带被他一把扯下，「啪」地一声甩在沙发上，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快步而出—— 知道他的安排还跑？ 真的是欠收拾了！ ＊＊＊＊＊＊ 人潮熙攘的a市中心，乔慕恍惚着下了出租。 她抱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有些无助：接下来该去哪里？她离不开a市，但留在这里，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还会禁锢她？ 她的脑袋一团乱…… 「叮铃铃！」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乔慕紧张得全身一颤，拿起看到是小田的名字，才松了口气，按下接听键：「餵？」 「你人呢？」小田很是不满的声音传来，「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都完成了。」乔慕抿了抿唇，闷闷回答。 「那你还不回来找我？」小田哼了哼，嘴硬着，「昨晚的事……我道歉！不过说好一起出差的，你不能这么丢下我！」 「你……」这强词夺理的逻辑让乔慕蹙眉，但想到说不定能藉助小田离开a市，乔慕又忍了下来，「好，我马上过来。」 ……… 「你怎么早上都不叫我啊？」见到乔慕，小田的不满便又升腾起来。 「我联繫不上你。」乔慕回答。 小田哼了一声，翻弄着文件不说话，心情却是越来越糟糕——她承认，她嫉妒！对，她嫉妒死乔慕了！刚进门的那一刻，乔慕衣着整齐，看起来专业干练；而她双眼浮肿，一身杂乱…… 乔慕以后会成为精英，而她只是个被渣男睡过的女人！ 她不服！ 乔慕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啪！」 小田大力合上文件，突然抬头：「我欠你个人情，我请你一次吧？」
第27章 027 我付了钱的 第27章 027 我付了钱的 「不用。」乔慕拒绝，「我回去不会乱说。」她没心情接受小田的好意，她只希望藉助小田的证件买离开a市的车票。 一张机票，一张火车票，她们能分开走。 「那我更应该请你了！」小田坚持，一反常态的亲昵，「走吧，请你吃午饭！」 ……… 说是吃饭，小田却执意要进ktv，而且是那种人员混杂，不太正规的ktv。 「吃个饭不用来这里吧？」乔慕蹙眉，隐隐有些着急，「况且，我们还得赶紧回h市。」她不能在这里久留！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我想吼两嗓子。」小田吸着鼻子，喃喃着，「乔慕，我遭遇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想发泄一下，然后回h市重新开始，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近乎恳求。 乔慕抿了抿唇，不忍：「你唱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是小田在发泄—— 她点了一桌的酒，霸着麦大唱大叫；乔慕则是掐着点，频频张望时间。最迟的火车和飞机都在晚上，今天一定要走！ 「乔慕，你唱两首。」吼得嗓子都快哑了，小田才把话筒丢过来，「我出去上个厕所！」 「行了快去快回，一会儿出了这道门，你的事我通通不知道，一切都是崭新的。」看她难受，乔慕真心安慰。 都重新开始吧！ 她希望自己也是…… 小田笑笑，带上门出去，面色却多了丝阴狠：崭新的？怎么可能！她们已经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了！所以乔慕，为了公平，你就陪我一起骯脏吧！ ……… 二十分钟后，小田却没有回来。 乔慕等了又等，终于不放心地起身去找。上个厕所而已，怎么会这么久？毕竟这种地方人员复杂，别出什么事才好。 「宝贝，你真热情……来坐洗手台上……」 「嗯……好凉……你的好热……啊……」 「叫大点声！」 「……啊……」 …… 刚靠近厕所，乔慕便听到男女低糜的申吟。男的声线粗犷狂放，女的则是沙哑又熟悉，这声音是……小田？ 乔慕一惊，原本想避开的脚步迅速折返，勐地冲进去拉开女厕的大门—— 小田的衣衫已被褪尽，被那个男人抱坐在洗手台上，而男人只是裤子半褪，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在小田身上做着…… 「混蛋！」乔慕顿时就急了，拿起旁边的拖把就打，「你放开她！人渣！」 男人踉跄了一下，从小田身上脱开。乔慕连忙冲上去扶小田，捡起一旁的衣服帮她遮挡，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小田幽幽开口—— 「你急什么？我自愿的。」 「什么？」乔慕愣住。 「我跟三个男人做过，和跟十个男人做过，有什么区别？况且，他能帮我……」 「敢打老子？」那个男人插话进来，在看清乔慕之后，愠怒的脸色好转，「你就是和她一起的？脱吧……」 「啪！」 他的手还没碰上乔慕，便被一把扇开。 「妈的！」男人瞬间火了，「老子付了钱的，不给操？」
第28章 028 他终于来了 第28章 028 他终于来了 「什么钱？」乔慕拧眉，目光质问地投向小田。 「两个人，包夜五千，随便玩。」男人冷哼一声，警告扬言，「钱我已经付了！这片都是我地盘，敢反悔老子就弄死你们！」 他的话粗鄙蛮横，以为这两个是出来卖的新人，当然竭尽恐吓。 「你收钱和他……你……」乔慕不敢置信地看向小田，怒得近乎用吼的，「小田，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简直是疯了！ 乔慕气得不想管她，可刚松手，小田反而紧紧拽住她，目光恳求：「乔慕，你和他做吧？回h市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是平等的了……」 什么逻辑？ 乔慕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憋出一个字：「滚！」 她勐地挣开小田，气恨地走向门口，却又被那个粗鲁的男人堵住。对方的粗臂一横，不依不饶地要她「收钱办事」，并威胁她外面都是他的兄弟。 「你走不了的！」他胸有成竹。 「乔慕你一个人还不如乖乖听话。」小田也在旁边劝。 男人越发得意，甚至原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的刺青，然后，慢慢地走向乔慕，去撕扯她的衣服：对付个弱女子，易如反掌！ 可就在他拉扯她衣服的那一秒—— 「混蛋！」 原本站立不动的人勐然出手，小手抓住他的胳膊，那葱白无骨的手竟有惊人的爆发力，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过肩摔甩出去，「碰」地一声重重落地，一时间站不起身来。 「你……」他疼得面色狰狞又扭曲。 乔慕没敢多留，只是抬眼看向惊呆的小田，眸色极冷：「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同事间最后一点忍耐，彻底被耗尽。 说完，转身就走。 她心里数不清的愤怒和难过—— 小田竟这么算计她！ 她离开a市的计划又完了！ 而且她发誓过的，这辈子不用他教的东西，刚刚又用了…… ……… 出了ktv，乔慕无处可去，只能找了个公交站台，暂且坐着。 她现在一身的狼狈—— 衣服被扯过，外套松垮垮皱巴巴的；头髮没重新打理，乱糟糟的；身上在洗手台旁被溅了水，湿答答脏兮兮的…… 可尽管这样，她依旧不能去拖累梁音，更不能用身份证找地方住！ 她不想被找到。 乔慕近乎失神地坐着，始终低着头，根本没在意往来的车辆，也根本没注意有辆车在她旁边停下。直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对方在她面前停下，距离很近。 谁？ 乔慕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抬头，视线从那颀长的腿、黑色的西装一路上移，终于对上那双冷清暗沉的眸…… 唐北尧……这么快！ 乔慕的心中「突」地一跳，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唐北尧抬手，微凉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乔慕全身紧绷着，仓惶又无措，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僵持。 「怎么搞成这样的？」终于，他抬起沾上指尖的污渍，冷冷询问。
第29章 029 我在问你话 第29章 029 我在问你话 他追踪到这里，一下车，看到的便是她这副邋遢的模样。 这和流落街头有什么区别？ 而且都弄成这样了，还倔强着不回去？ 「怎么搞成这样的？」等了两秒，她不回话，唐北尧不耐重复，连声音都高了几分，冷冽中带着暴躁，「我在问你话！」 乔慕本能一颤。 她被他的低喝吓到，整个人从错愕中回神。然后，她目光慌乱地闪避着他的视线，避重就轻地低喃：「……和人打了一架……」 「和谁？」唐北尧却是不依不饶，长臂一拦，堵住了她试图离开的步伐。 「那不重要……」乔慕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这么挡在她面前，无论是身高还是气场，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她单方面地被他困着，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随时会被他的怒火波及。 他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都找到这里了，而且机场逃跑失败的事他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他绝口不提，反而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 这种境况，让人更忐忑紧张。 「重不重要，由我判断。」唐北尧纠正，目光锐利。她的声音每小一分，他便靠近她一步，最后微凉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她的脸上…… 亲昵的姿态，威胁的架势。 「我……」 「老子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暗算！」乔慕刚想开口，便听到不远处骂骂咧咧的嘈杂声，「今天一定要把人找出来！弄死她！一只鸡而已……」 是刚才那个男人！ 隔着两条街，他也能找过来？ 「在那里！」四目相对，那个男人瞬间就认出了乔慕，忿忿地指挥那一帮混混，「就那个女的！妈的！都给我上！」 乔慕蹙眉，听着那粗鄙骯脏的字眼，她的拳头不由握起，心里只剩一个想法：人渣！像这种社会败类，今天走不了也要和他拼了！ 可是才刚抬脚，手腕却被扣住。 她差点忘了，身边还站着个更难对付的…… 「就是他们？」毕竟江湖阅歷比她丰富，光凭只言片语，唐北尧便能揣测个大概。只是，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危急时刻，他还不忘冷哼着评价：「别的没长进，逞能你倒是很在行。」 下一秒—— 「宋哲！」他转向车子的那一边命令，与此同时，一抹身影迅速地冲过去，以一敌十地和那群混混纠打在了一起。 而乔慕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唐北尧拽向车子，他拉开车门，直接将她丢上后座。 「给你两分钟，把自己弄干净。」他一边解着袖口，一边慢条斯理地命令。 看来，他并没有上车的意思。 「另外，」还未松口气，他顿了顿，继续开口，「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那我保证你以后的生活，会比他们一会儿的下场更惨，懂？」 绝对的威胁。 他不急不缓地说完，甚至还对她淡淡一笑。 乔慕的脸色已完全煞白。 「碰！」 车门被他关上，下一刻：车内是完全的压抑安静，车外则是极度的暴戾血腥……
第30章 030 她真是白痴 第30章 030 她真是白痴 他亲自动了手。 他比那个叫宋哲的，速度更快，动作更勐！那些只是在市井作威作福的混混，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几乎都在哀嚎，毫无还手的能力…… 这简直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杀戮！ 乔慕没忍心看。 她知道他的身手极好，但不知道他动手竟这样……狠辣！好几个男人的手腕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痛得面容扭曲，像是腕骨硬生生被他折断了…… 她尽量说服自己冷静，不停地做着深唿吸，越发觉得要在这窄小的车厢里窒息……不是的！这么血腥的场面一定不是真的！ 「别打了！」终于她忍无可忍地冲下车，「唐北尧！可以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他竟真收了手。 松开那哭求饶命的男人，他一步步走向她，每靠近一步，身上的嗜杀便褪去一分。直到走回她面前，他恢復了平静冷清，甚至唇角噙着一抹温和—— 「害怕了？」他戏嚯出声，碰了碰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却是这样安慰，「我不会对你动手。不过你惹我的，我都会发泄在别人身上。」 言下之意：她惹到他的，他都记着！刚刚那场痛殴，就是他不爽的证明。 乔慕没说话。 她也根本无话可说。 她的那些小计划，只能暂且藏着掖着…… 「唐少！」宋哲完成了收尾工作，小跑着过来復命，同样是一身轻松，毫无刚打过架的样子，「都解决了！可以走了么？」 唐北尧点点头。 乔慕却是震惊地僵住！刚刚人多混乱，她现在才看清这个叫宋哲的人……他不就是在h市机场，帮她捡到钥匙的人么？ 他出现在h市，而且又是唐北尧的人…… 乔慕的嵴背一阵阵发凉。 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们认识？」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目光在两人间游移。 「乔小姐，您好！我是唐少的特助，我叫宋……」 乔慕没理会他的自我介绍。 她已转向唐北尧，有质问，有不敢置信：「所以，你其实早就找到我了，对不对？」她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痴！弱智！ 她还天真地以为：这次见面，是她「自投罗网」，只要回到h市，就能平静下去……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是有多蠢？竟然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拼命努力…… 「是。」相对于她的错愕，唐北尧却面色如常，平平静静地回復她一个字。然后，他拉开一侧的车门，「上车！」 乔慕没动。 她甚至想要负气地离开！ 「乔慕。」刚有转身的迹象，便被他喝住，唐北尧的嗓音低凉，只有一句提醒，「你没有别的选择。」他已经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乔慕顿了顿，怏怏地坐入车中。 天色渐暗，宋哲开车，朝唐宅飞驰。 乔慕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直到车子在唐宅前停稳，她终于开口：「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气氛一僵。 「宋哲，你先下去。」唐北尧命令。
第31章 031 你不讲道理 第31章 031 你不讲道理 车厢里，只剩他们两个。 乔慕颓然地坐着，这个时候，反倒是什么都不怕了！反正现在她什么指望都没有了，也不用拟定什么逃走的计划，完全破罐子破摔…… 「先去楼上洗个澡，把这身衣服换了，佣人做了晚餐，半个小时后下来吃饭。」他顿了顿，「暂时就先这样。」 乔慕一字不落地听进去，自嘲地接了句：「这次用什么威胁我？」 剥夺了她所有的指望，他现在又想用什么当筹码？ 唐北尧沉默了两秒。 「……我在跟你讲道理。」 说完，他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走了几步，却发现她还没动静，唐北尧蹙了蹙眉，转而抬脚绕到她那一侧，伸手拉开了她的车门：她紧握着双拳，依旧僵硬地坐着，像是破了壳的贝类，依旧在负隅顽抗……憋屈，又倔强！ 「想不通吗？」唐北尧和她僵持了几秒，嗓音冷了下去，「需要我抱你去洗吗？」 说话的同时，他当真俯身下去。 「不要！」乔慕神色一慌，在他碰上自己的前一刻，迅速地移向远处，从另一侧的车门跳下了车，「……我去洗。」 她败下阵来。 ………… 半小时后。 乔慕吹干头髮，换上那身幼稚的居家服，慢吞吞地走下楼。 她把所有的事情串联了一遍，于是越发心如死灰：她在h市，他是知道的；她回a市，他也是知道的：她离不开a市，同样是她的安排…… 从头到尾，她就像是小丑，在他的牢笼中来回。 关键是…… 她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她这是有多蠢？ 现在，她根本不敢想：梁音拜託学长救爸爸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个表面毫无波澜的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乔小姐，吃饭了。」见她抓着扶手发呆，女佣等了又等，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好。」乔慕点点头，对上女佣温柔的微笑。 所有人都很平静，今天对她来说算是大闹一场的逃离，放在这里，却激不起任何波澜……大家都知道，可偏偏都不提。 就好像…… 料定了她逃不掉一样！ ＊＊＊＊ 餐厅。 乔慕过去的时候，唐北尧已经在了，和早上同样的位子。 长桌上琳琅满目的放了不少菜色，都是早上说的海鲜大餐，种类很多，烹饪和摆放都很精美……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毫无食慾！ 「乔小姐，请坐。」女佣帮她倒了红酒，帮她扑了餐巾，才恭敬退下，「你们慢用。」 特级餐厅的配置，乔慕却是面无表情应对。 她不吃！ 今晚吃什么都可以，就是海鲜餐不行！这不是提醒她，从早上开始，他就知道她逃不掉，把她掌控股掌之间了吗？ 「东西以后别乱放。」还是唐北尧率先开了口，把那张卡还给她，纸的事则没提，「吃东西吧，鳕鱼还不错。」 他神色平静。 他怎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 「够了！」乔慕忍无可忍，憋了一路的抑郁，终于在此刻爆发，「唐北尧，你赢了！我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你至于反覆提醒羞辱我吗？」
第32章 032 这才叫羞辱 第32章 032 这才叫羞辱 气氛一僵。 乔慕的话音刚落，自他周围两米，气温瞬间低了十度。 唐北尧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然后神色淡淡转向她：「你是想好好吃饭，还是想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他给了两个选择。 冷清平静的语气，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乔慕忌惮地紧了紧拳头。 但是—— 她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已经被踩到底了！ 「我不吃！」脾气一拗，乔慕愤然拍案而起，「我在h市你知道，我想跑你也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这样高高在上羞辱我有意思吗？」 她彻底爆发。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怎么了？这是……」女佣听到动静快步过来，想要拉乔慕坐下，劝阻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一句，便被唐北尧喝止—— 「下去！」 他起身，那原本幽邃的眸明显暗了下来，他身高的优势，在此刻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她的气势：「你觉得这叫羞辱？」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近她。 女佣早灰熘熘地撤了。 乔慕心里没底，眼看着他步步逼近，只能下意识地后退。可后面就是椅子，她移了半步便被挡住……退无可退。 她只能继续嘴硬：「你干什么……唔！」 这回，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竟陡然出手扣住她的下巴，然后勐烈地吻了下来！ 很用力！ 绝对的强制和粗鲁—— 她想要抗拒，他施加在她下颌的力道便会加大，强｀迫她吃痛张嘴，承受他堂而皇之地闯入…… 「……唔！」 她说不了话，更没法喊救命，竭尽所能反抗下，也只能发出声声暧昧不清的低吟。他太强势了！强势到几乎剥夺了她唿吸的权利。 她捶他，踢他…… 通通没有效果！ 他抵着她连退几步，直到将她逼退到墙壁，然后手制住、脚夹住，他易如反掌地钳制了她所有的抗拒，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 痛！ 难受！ 这是乔慕最清晰的感受。 她的双眼骇然睁大，却阻挡不了他掠夺的速度。没有任何的温柔和留情，这完全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掠夺—— 他的手经过她的每一处肌肤，肆意地游移，又重又痛……即使是当年，即便是他在床上碰她，也没像现在这般！ 他像在试探她的美好，也像在毁掉她的美好。 「唔……」乔慕急得快掉眼泪。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这里是灯光明亮的餐厅，周围还有落地的透明玻璃，他们两人还是站立的姿势……他把她当什么人了？她不愿意！ 越想越觉得委屈，乔慕的眼泪大把大把往下掉。 「唔……」终于在又一记的狠力深吻后，他陡然收手放开她，大量的冷空气灌入她的肺腔，让乔慕一阵剧烈咳嗽，「咳咳……」 他托着她的腰，才不至于让她虚软的身体倒下。 额头相抵。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火热的喘息，以及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句—— 「这才叫羞辱，懂么？」
第33章 033 要么睡觉，要么…… 第33章 033 要么睡觉，要么…… 乔慕回答不上来。 她只是不住地抽噎、摇头，先前和他槓上的气势荡然无存。她的身体还被他困着……说是「困住」，但其实他若松手，她肯定跌坐在地。 她腿软。 她是真的被吓到，也是真的被欺负到。 ……他所谓的羞辱。 「晚饭不用吃了。」半晌，还是他率先调整好了唿吸，淡淡开口，「回房间！」 ＊＊＊＊ 他「提着」她进了主卧。 一路上，乔慕的双腿都在发颤。 虽然房间里的陈设改变许多：纯白的长毛地毯、柔和的灯光、素净的色调……不似以前那样简洁冰冷，但她依旧感到害怕。 这里毕竟是…… 她失去第一次的地方。 「乒！」 她被直接丢上了大床，而他一言不发地转身锁门，然后拐进了浴室。 乔慕抖得越发厉害。 听着浴室里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等着他洗澡……乔慕度秒如年！可是她不敢跑，她更不能跑，整个唐家都是他的地盘，她难道还想被逮到羞辱一次么？ 脸色，一点点苍白……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等着即将发生的事，强制自己麻木再麻木。 「咔哒！」 浴室门打开的那一瞬，乔慕还是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呆坐在床沿，脑袋低垂着，不敢动，不敢大口唿吸，就这么感觉到他一步步逼近，穿着拖鞋的脚停在她窄小的视野内…… 他伸手，掌心落在了她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推，让她躺了下去。 乔慕咬唇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秒—— 预想中的覆压并没有出现，甚至近前都没有出现他的气息。乔慕顿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他已绕到了大床的另一侧，坐下躺了进去。 「睡觉。」他丢出两个字，依旧是冷漠至极。 睡觉？ 当真是睡觉？ 乔慕迟钝地一怔，却见他当真关了灯，让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所以，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做了吗？他刚刚发了火，然后又冷着一张脸把她拎进来，就是为了把她丢在同一张床上，纯睡觉？ 乔慕狐疑也警惕。 她默默地缩在床沿，找了靠边的位置，离得他远远的。黑暗中，她毫无困意，想必他也是一样的吧？乔慕静静地想着，直到所有的情绪都平静了，才喃喃出声—— 「唐北尧，我们这样没有意义。」 她刚刚哭过，嗓音还带着明显的鼻音。 他没理会。 「你困着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顿了顿，她缓缓继续。 「你不想睡是么？」他突然出声打断，冷清无波的嗓音，但显然还有情绪，「不睡的话，我有的是力气做点别的。」 他的警告，让乔慕瞬间噤声。 她没再敢发出任何声音。 长夜漫漫，她不知盯着天花板忘了多久，终于倦意来袭，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闭眼，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 听着她的唿吸均匀绵长，唐北尧轻轻伸手，长臂够到她，一捞，将她纳入怀中……
第34章 034 我们之间，我说了算 第34章 034 我们之间，我说了算 她睡得无知无觉。 他抵着她的头顶，良久，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嘆…… 乔慕，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说了算。 ＊＊＊＊ 翌日。 因为没吃晚饭的关系，乔慕早上是被饿醒的。 时间尚早，窗外晨曦微露，浅白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柔柔地洒在床面上……肚子抗议了好几声，她才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 很困…… 她不太想起床！ 这一觉睡得温暖又舒服，而且她还抱着……等等！ 思绪停了一拍，乔慕赫然清醒，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情景—— 天哪！ 她什么时候缠上去的？ 原本她应该缩在大床的另一边，可醒来却已僭越到他的地盘，而且双手双脚都缠着他，像是树袋熊那样挂在他身上…… 连脑袋都枕着他的胳膊！ 什么时候的事…… 他知道吗？ 乔慕一慌，在零点一秒的停顿后，她连忙将手脚从他身上撤下，手忙脚乱地往后退，远远地躺回大床另一侧…… 没吵醒他。 乔慕默默地松了口气，但心却又开始狂乱地跳动——好近的距离，好亲昵的睡姿。刚刚相拥而眠的睡法，唿吸相交，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是怎么睡成那样的？ 要是他发现了怎么办？ 乔慕心有余悸，不停调整着唿吸，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她安静躺着装睡，从这个角度，依旧能近距离看到他的睡颜—— 少了黑暗凌厉的气场，睡着的他看起来俊逸无害。 英俊的侧脸、高挺的鼻樑、性感的薄唇……他很好看，拥有所有完美的细节，从她知道他开始，他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能这么近这么久地看他，能躺在他身边……这些在很久之前，是她做梦都想的事！ 唐北尧…… 他曾是她那么喜欢的唐北尧…… 记忆袭来，乔慕心里阵阵酸涩，一时之间，她分不清心里的那些复杂，只是本能地伸手，想要在握住他的…… 执念也好，贪恋也好，她就想丢下所有的是非和恩怨，就这样停留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指尖扣着床单，她的手在被子里一点点靠近，可就在即将碰上他手指的前一刻，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整个人拽过去。 「啊……」 乔慕措手不及，惊唿一声，整个人都栽倒在他怀里。 她被吓了一跳，也同时恢復理智。 天哪！ 她刚刚是想干什么？ 简直就是疯了！ 而唐北尧，他的双眼依旧闭着，除了拉她入怀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其他反应，就连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所以—— 这是他故意的？还是在梦中无意识的？ 乔慕不知道。 她只能趁着他还「没醒」，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按上床面，支撑着自己起来，可刚一动，他却抬手一压，把她按回自己身上…… 她上，他下。 乔慕尴尬又无措地抬眼，正好看到他的双眼睁开，于是，她对上他的眸…… 一双无比清醒的眸。 「早。」他说。
第35章 035 拨开她的手 第35章 035 拨开她的手 他率先开了口，嗓音带着清晨独有的低哑和慵懒。 「……早。」四目相对，乔慕的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巴，勉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着回答出一个字。 他到底醒了多久？ 乔慕不清楚。 她从他清醒平静的视线里，唯一能判断出来的一件事便是：他好像不生气了。昨晚的那种骇人怒意，通通消逝不见。 所以，她「安全」了？ 然而并没有—— 在这种姿势暧昧的僵持中，乔慕察觉到他的眸色逐渐转黯，同时身下的某处，也越来越紧绷坚硬……这是他的本能！ 作为男人的本能。 「我……」乔慕慌了，目光仓惶地躲闪着，脱口而出，「我肚子饿了！」 他转黯的视线停了停。 她的声音，像是阻止了他最后一分清醒被蚕食，但是他没有一下子放手，手掌也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双眸中毫不掩饰那原始的渴望…… 良久。 他终于把那簇火隐忍下来，双手松开，声音隐忍且沙哑：「今晚去睡客房。」 「好。」乔慕松了口气，连忙从他身上爬下来。 「我是说我去。」他蹙了蹙眉，神色不悦地更正，说话的同时，他翻身下床，径直走入浴室，「啪」地一下带上门，里面很快传来淋浴的水声。 乔慕坐在床沿，脑袋有些发懵。 一来，她不敢相信：这一晚就算过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二来，唐北尧主动去客房睡？在「某些方面」，他是真的放过她了，是吗？ 他好像比以前好说话了……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只能在唐宅了吗？ 乔慕抿唇，心情复杂…… ＊＊＊＊＊ 她的行李不多，昨天都已被搬到了这个房间。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乔慕下意识地捞起，想要看一眼时间，才发现屏幕上有着一封邮件提示——来自公司邮箱，是昨天晚上主管发来的。 邮件的内容简单，也很商业化，主要阐述的就一点：乔慕，恭喜你成功转正！ 乔慕盯着手机出神。 转正？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是又酸又涩……偏偏在这个时候？命运真是爱跟人开玩笑！她现在还有可能回h市上班吗？ 可是就这么放弃，她好不甘心！ 咬牙迟疑半晌，她终于还是握紧了手机，下床走向浴室。她甚至没顾得上穿拖鞋，光脚踩在长毛毯上……松软、柔凉，正如她忐忑不定的心一样。 她在浴室的门口站定，深吸了口气后抬手—— 「叩叩！」 才叩了两下，浴室的门便被「刷」地一声拉开，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乔慕一惊，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捂住眼睛。 「有什么事？」身前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我……我本来有话想跟你说。」她原本只是想站在门外说的，谁知道……乔慕尴尬地捂着眼，双颊涨得通红。 唐北尧失笑。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心情不由转好。他主动上前一步伸手，直接将她蒙眼的小爪子拨了下去：「说吧。」
第36章 036 我就喜欢你的天真 第36章 036 我就喜欢你的天真 「等一等……」乔慕低唿，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身上的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是穿了衣服的。 他刚洗完澡，只身穿着一件浴袍，腰间的系带松垮垮地搭着，胸口半敞，任由那晶莹的水珠顺势滑落，浸入布料…… 依旧令人无限遐想。 「我……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乔慕连忙别开眼，低头掩饰自己的窘态，「我之前四年，其实一直在h市……」 「这我知道。」唐北尧面色沉了沉。 她非要聊他不爽的事么？ 「我在那里有份工作，」纵使他知道，她也要坚持，乔慕喃喃着继续，「公司人很好，工作我也很喜欢，我刚收到了转正的通知，所以……」 她说到这里噤了声，支吾着说不下去。 所以什么？ 她想回去工作？ 难道她还能直接跟他这么提吗？ 乔慕卡壳着，想要拿手机翻邮件给他看，却又忍住……那更幼稚！公司的调令通知，他会遵守？她自己说到一半，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半晌的僵持。 唐北尧就这么斜倚着门，姿态清闲地等着她自己「想通」。 看着她的气势越来越弱，他才勾了勾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慰：「偶尔天真一下，也没什么。」 说完，他抬脚向外。 乔慕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双肩落寞地垂下，心里只剩下一声哀嘆：果然…… 「委屈了？」唐北尧在走了几步后折返，看着她精神不振的样子，稍稍缓和了一点，「需要工作的话，我可以安排。」 也对，她长大了，不再是写作业看电视的年纪，需要点工作忙。 他可以答应。 「那不一样！」乔慕想也没想拒绝，她有自己的倔强和傲气，「那是我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工作！算了，你不会懂的……」 她闭嘴，郁闷地绕开他，往旁边挪。 「把h市的工作辞了。」才走没两步，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容置疑的语气，同时丢出交换条件，「我让你和乔正见一面。」 「什么？」听到这个，乔慕勐地回过头来，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真的？」 他竟然会允许她见爸爸？ 四年了…… 她从来没奢望过他会同意…… 「先把h市的工作辞了。」唐北尧别开眼，不去看她发亮的双眸，淡淡地补充。 「好！」激动和兴奋的情绪冲击，她瞬间什么都忘了，反正这些和爸爸比，都没有爸爸重要。乔慕连连点头，「我今天就去！」 她能见到爸爸了！ 她终于能见到爸爸了！ 乔慕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沖。 「回来。」还没越过他身侧，唐北尧便叫住她。他皱着眉，直接上手提住了她的后领，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还穿着睡衣的模样，「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想这么回h市不成？ 「好。」乔慕连忙去洗漱。 唐北尧这才离开，放任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折腾，他在外拿起手机，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低声命令：「帮我准备专机。」
第37章 037 他的底线 第37章 037 他的底线 洗漱、换衣、拿包……乔慕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然后快步走下楼，整个人都沉浸在能见到爸爸的激动中。 有一抹理智似在提醒她：这场「交易」，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 乔慕没有细想。 只要能见到爸爸，做什么都行！ ＊＊＊＊＊＊ 餐厅。 女佣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照样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 只是，看到乔慕和唐北尧又共处一室，女佣不禁有些担忧——昨天晚上就闹得不愉快，今天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你先下去吧。」直到唐北尧命令，她才讪讪离开。 ………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乔慕来得匆忙，吃得也很匆忙。她查过了：最快去h市的飞机，就在一个小时后起飞，她随便吃点，就要赶去机场！ 「我带着路上吃！」喝完一杯牛奶，乔慕随意抓起两片面包，就要往外走。 「急什么。」只是还未踏出餐厅，便被唐北尧叫住。他正吃着早餐，慢条斯理地咀嚼，姿态优雅，淡淡地抛出一句，「我还没吃完。」 乔慕的步子一顿。 这是什么意思？ 「你……」她蹙眉，半晌憋出一句话，「你也要去？」 她的神色泄露了她的心情，说话的同时，她的小脸已明显垮了下去。 「不然呢？」唐北尧轻嗤，雪上加霜地反问。同时，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淡淡开口，「回来。吃完再走。」 乔慕哑然。 她只能回身，悻悻地坐回原位，味同嚼蜡地啃刚打算带走的面包，喃喃着抗议：「我这次不会跑走的……」所以没必要跟着她啊！ 「你在我这里没信用。」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吃饭。」 ＊＊＊＊＊＊ 去机场的路上，宋哲开车，乔慕和唐北尧坐在后座。 一路沉默，车厢内维持着诡异的安静—— 宋哲是有点「怕」乔慕的，特别是昨天被她「认出来」以后，他心虚，在乔慕面前能闭嘴就尽量闭嘴；乔慕是郁闷着不想说话，总觉得这次回h市，像是被押送的；至于唐北尧…… 不用管他！ 他一年四季都这么「安静」。 「到了。」车子径直驶入了机场的vip停车区，宋哲剎车熄火，向后汇报了一声。 乔慕迅速开门。 她得去问问，最快去h市的班机，还有没有剩余的机票？ 「快点啊！」看着唐北尧不紧不慢地下车，乔慕心里着急，想也没想地绕过去，直接去拽他的胳膊，「来不及了！」 整套动作，她一气呵成。 宋哲看得一呆。 乔慕也是在拖着他走了两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个动作，逾矩了……想到这里，她脚步一停，连忙松手。 「对不起……」 唐北尧却没半点不悦，他任由她拖着走了几步，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心情似也转好了几分。见她停下，他才缓缓告知：「不坐班机。」 「那你想怎么样？」乔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还要挑舱位吗？有票就不错了……」临时行程，哪能挑三拣四的？ 「唐少，久等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迎过来的机场人员打断，对方都是vip的专属服务员，「专机已经准备好，您这边请。」 专机？ 乔慕神色微窘：她差点忘了，他现在的财势…… 「嗯。」唐北尧点了点头，冷沉应声，在转向她时，却是多了丝浅淡的笑意。他伸手主动拉过她，也化解了她的尴尬，「走吧。」 …… 「宋特助，那位乔小姐，我好像昨天见到过！」看着两人走远，服务经理跟在后面，和宋哲聊着天，「昨天唐少没让她走，是为了今天陪她一起吗？唐少对她可真好……」 他还从来没见唐北尧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 没想到出现第一个，就对她这么好…… 宋哲失笑：「谁说不是呢？」 ＊＊＊＊＊ 专机顺利起飞。 没有芜杂众多的乘客，也没有窄小逼仄的环境，飞机内部环境宽敞，各项摆设也舒适奢华。她和唐北尧坐在一处，中间隔着一个过道。 而宋哲和保镖们，则是去了机尾处的休闲区，像是特意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机舱内很安静，阳光从舷窗外投射进来，绚丽却不刺眼，窗外云层绵延，赏心悦目。乔慕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半晌，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 他正在看杂志。 财经类的分析杂志，密密麻麻的英文数据……他摊在膝上，看得挺入神，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心情也不错。 时间似乎静止。 乔慕也有些恍惚：究竟是有多久……他们没这么心平气和相处过了？那种感觉，熟悉又遥远，让人不由失神。 于是，她也不知不觉的，由偷偷看，变成光明正大盯着看…… 「怎么了？」她的视线实在是在他脸上停留了太久，他想忽视都难，唐北尧翻过一页杂志，无可奈何地询问。 「唐北尧……」此刻的气氛安逸，让她忘记了他的危险，「我爸爸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啊？」 她真的想知道。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当年的一切，她一无所知，更问不到任何人。唯有此刻的唐北尧，让乔慕觉得是可以沟通的，是可以交流聊天的。 他没回答。 「唐北尧？」乔慕又叫了他一声。 「你听好了。」他终于开口，脸上的表情不变，周身的气场也不变，唯有那声音，转为冷沉，一字一句告知，「我心情好，不代表你就能触碰我的底线。」 全程，他的视线都停留在杂志上，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乔慕却感觉嵴背发凉。 他的底线…… 果然，还是不允许她问的！ 「好吧。」乔慕沉默了许久，才轻哼一声转向前方，无意地继续嘟哝—— 「等我见到爸爸，我直接问他也是一样的……」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啊……」 「……」 她兀自嘀咕了一阵，直到「啪」地一声，她的声音被他合上杂志的动作打断—— 「过来。」他把杂志丢到一边，转过头来，冷然开口。
第38章 038 我不干了 第38章 038 我不干了 「干嘛？」乔慕警惕地往后一缩。 她接触到他的目光，低凉冷清，同时感觉到他周围的温度降低，压抑的气场铺面而来……她才不要在这个时候过去！ 她又不傻！ 隔着一条走道，她觉得安全多了。 「既然这么想跟我说话，那就坐近点说。」唐北尧索性往旁边让了让，拍了拍身边的空隙，「要不要过来？」 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暗示。 暗示她太吵。 乔慕顺势看过去：他的一条胳膊还搭在椅背上，膝盖优雅交叠，身体微倾……她坐过去，不是等于坐在他怀里吗？ 乔慕一愣。 她的视线惊慌向上，却不想正好触及了他眸底的那抹玩味…… 他是故意的？ 对，他肯定是故意的！ 乔慕气闷地别开眼，老老实实地闭嘴，低喃出最后一句：「我不说话了。」反正靠这个方法，也套不出他的话。 双颊微烫……一定是被他气的！ ……… 一路寂静。 接下来的航程，唐北尧处理他的公务，看他的文件，偶有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乔慕百无聊赖地看着云层，逐渐看出了困意。 她昨晚睡的时间少，而且神经紧绷着，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了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发现椅子被放平了，她蜷缩在一侧，身上还盖着一条轻薄的毯子。机舱里安静至极，她一回头，发现唐北尧不在。 往窗外一看，她更傻了：飞机已经降落！ 人呢？ 他到哪里去了？ 乔慕仓惶着起身，在专机内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人影。她又急急步下舷梯，一无所获地眺望了一圈后，才悻悻冷静下来—— 她找他做什么？ 回来辞职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她只要他信守承诺，能见爸爸就好。至于他去了哪里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 她快速去了公司。 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热闹，乔慕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七嘴八舌的交谈声。只是她们交流的内容—— 「小田，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乔慕呢？」 「我也不知道呀！她到a市就去玩了，工作还是我一个人忙的。」小田的声音倒是很无辜。 「不会吧？乔慕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也想不到她会是那样的人。」小田还在颠倒黑白，一个劲地泼脏水，「这回要不是亲眼所见，我……」 「碰！」 乔慕听不下去，在她说完之前，勐地推门而入。 玻璃门发出一声不小的震盪，办公室里的谈话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向乔慕，目光是错愕又震惊。而小田，脸色刷地转为惨白，活像见了鬼一样。 「你……你怎么回来了？」昨天那么多人追出去，气势汹汹的，而且还放了狠话，怎么会……她以为乔慕回不来的！ 乔慕在她面前站定，冷着脸一字一句开口：「昨天你算计我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究竟是多自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小田心虚地躲开，嘴硬着不肯承认。 「我说过你的秘密和破事我都会保守，可你昨天怎么对我的？需要我提醒你吗？」她给过小田很多机会，这次实在是忍无可忍。 「我……」小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不会是你和之前经理的事吧？」旁边却有同事惊唿，口无遮拦喊出来，「小田，你是不是和他们三个人……」 她们都是公司老员工，自然知道经理好色，而且爱炫耀！那段几男一女的荒唐事，除了女主角是谁，大家基本都知道好么！ 于是，众人纷纷将瞭然的目光投向小田…… 「你们……乔慕！是你说的对不对！」各种的鄙夷和不屑，小田瞬间就乱了神，「你竟然……我跟你拼了！」 她失了理智，抡起手边的东西就砸，摸到桌上的裁纸刀，勐地就向乔慕刺过去。 局势变化太快，所有人都傻站在那里，连劝架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的裁纸刀，几乎扎上乔慕…… 完了！要出大事了！ 而乔慕却是神色一变，身体已本能地避开，同时反向握住小田的手腕，顺势往旁边狠狠一甩—— 「乒！」 小田跌飞出去，撞翻了几台显示器，疼得起不来。 于是，在场所有人更傻了：乔慕温柔冷静的一个人，平时低调得几乎不起眼，竟然……还是「练过的」？ 太震惊！ 乔慕望着双手，兀自失神——拳脚身手，原本发誓不用的，却接连两天动了手。他教的东西，终究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他出现，搅乱了她的安稳，也唤醒了她淡忘的一切…… 「乔慕，」瞥了一眼抽噎低吟的小田，同事选择站她这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闹出这么大动静，上面一旦知道了，你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啊！ 「没关系。」乔慕这才回神，目光环视了一圈，自嘲笑笑，「我原本就是回来辞职的。」 只不过，她原本以为，会有依依不捨的相送，留下优秀员工的印象，没想到……她要以这种狼狈的姿态收场。 这四年在外的努力，越发显得卑微可笑了！ 「你不干了？」同事低唿，「那赶紧趁着领导来之前跑啊！到时候万一报警什么的，事情就变复杂了……你赶紧走吧！」 「……好。」 ＊＊＊＊＊ 留下基本的赔偿金，乔慕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离开得仓促且低调。 抱着一个纸箱子，站在公司大楼前，乔慕的思绪有些恍惚：离职了！她的安稳人生彻底崩塌！以后……真的要被留在唐北尧身边？那会是什么样子？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乔慕没有看来电提示，只是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您好，哪位？」 对面静了一瞬。 「事情办完了？」然后，他开口，嗓音低沉冷清，正是来自消失几小时的某人，「还顺利么？」
第39章 039 删了?不记得了? 第39章 039 删了？不记得了？ 顺利？ 她这样子也叫顺利吗？ 呵！ 乔慕扯了扯唇角，对着电话那端，只是避重就轻地答了一句：「我已经离职了。」顿了顿，她深吸口气，「唐北尧，什么时候让我见到……」我爸爸？ 这是交换条件。 「往右看。」他却打断她，并且指了方向。 右？ 乔慕一怔，视线却是听话地转向右侧，然后，她再度傻住——平白消失数小时的人，竟出现在她的右方，百步之遥。 他刚从一辆黑色的车里下来，颀长的身形倚车而立，气质卓绝。只是，他的的俊脸沉着，看过来的目光也有些冷，让经过的路人纷纷避让绕行…… 因为又帅又危险！ 乔慕被他盯得发憷，稳了稳心神，才喃喃出声：「你怎么来了？」 至于「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诸如此类的问题，乔慕通通跳过没问。因为真的，没有意义。 「接你。」唐北尧回答，浅淡地丢出两个字后，「过来。」 然后，他直接收了线。 手机中只剩空荡的忙音，他就在咫尺之遥，乔慕默默地抿了抿唇，迟疑两秒，终于朝着他的方向一步步挪过去—— 这种感觉，就像从一个人生，走向另一个人生。 另一个由他掌控的人生。 ……… 近了，乔慕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冷沉。 他的薄唇紧抿着，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她，眉眼眸底写满的都是不悦。他刚刚消失的那几小时里，在别处受了气？ 乔慕不知道。 她自己心情还不好呢！ 于是，她同样耷拉着肩膀不说话，走到近前，唐北尧试图接她手上的纸箱，她反射性地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伸了个空。 潜意识里，乔慕就是不想让他碰！ 这是她四年自由的见证！ 只是，下一秒，她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凝，来自他的压力，让周身的温度迅速降低。她不用抬头看，也能感觉到他的不爽。 她又惹到他了。 「还是我来吧。」作为金牌特助，宋哲当然懂分析形势打圆场，他见状连忙绕过来，「抱一堆东西也累，我给你放后备箱？」 一边说着，一边朝乔慕使眼色。 这回乔慕没拒绝，她清醒过来，没必要为一个箱子僵着，于是闷闷地脱手：「谢谢。」说完，她伸手去拉车门的把手，「走吧？」 后面那句，自然是对唐北尧说的。 也算是她的让步了。 反正大家都心情不好，就索性都不要说话，上车各闷各的吧！ 只是—— 「啪！」 手指刚勾上把手，他的大掌陡然按下来，重新合上了她试图打开的车门。他将她困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要什么？」乔慕拧着眉头，又不悦又疑惑。 下一秒，她紧握在掌心的手机便被他夺了过去。 「唐北尧！你别太过分！」以后连打电话的自由也要剥夺吗？他怎么不索性把她扔监狱去？ 「我的手机号从来没换过。」相对于她的激愤，唐北尧却依旧吐字清晰，低稳冷静，瞬间扫平了她的气势。 乔慕静止住。 他是……什么意思？ 唐北尧已滑开了她的手机，修长的指节拨弄两下，停在最近联繫人的那一页，看着那一串数字显示的号码，他越发窝火：「早就删了，甚至都不记得了，是么？」 还跟他说「您好，哪位」？ 真是好样的！ 「不是的，我……」乔慕被吓得一颤，几乎脱口而出——她记得的！刚刚她真的是心情不好，没看来电显示…… 「上车。」唐北尧却没有听她说完，直接把手机塞还给她，同时拉开车门，「走了！」 他不想听她的解释。 他没有多余的自尊给她践踏。 「……」乔慕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他摆明了不想搭理她！况且就算解释清楚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意义？ 她索性闭了嘴，弯腰正想坐入车内，却被叫住—— 「乔慕！」 「那个乔慕，你站住！」 声音是从公司门口传来的。 「你别想跑！」新上任的部门经理追上来，小胖墩的身材一抖一抖。真是气死他了！原部门经理突然辞职失踪，害他从上级被「流放」下来，而且新官上任就出事，办公室居然有人斗殴砸东西……当他这个经理是透明的吗？ 赔偿！开除！进局子！ 今天不整治整治，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你给我站住！办公室里打人砸东西的是不是你？」胖经理擦着额头的汗，站定便开骂立威，「我告诉你，办公室监控可是拍得……哎哟！」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惊唿。 因为唐北尧转过身来，让他看清了脸。 这……这这是唐北尧啊！ 而且是唐北尧真人啊！ 想当年他没被「流放」，他参加高层视频会议，也是见过唐北尧的！那可是连公司最大boss都向他卑躬屈膝的人！ 他何其荣幸…… 他刚才骂脏话了吗？现在培养感情还来得及吗？ 「打人？砸东西？」听着胖经理的叙述，唐北尧微微蹙眉，只是淡淡重复了关键，同时瞥向一旁的人，神色有些意外。 「是我。」乔慕已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向胖经理，她做过的事她会承担，「我没有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另外赔偿金我已经交给财务了，还有……」 话还没说完，唐北尧已伸手一拉，将她护在了身后。 「她打了谁？砸了什么？」他挡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山，阻隔了经理的目光。 乔慕准备好的应对全部用不上，只能干巴巴地站着。 「也就两台显示器，瞧您说的，只不过是误伤！误伤！」经理赔着笑脸，想要和唐北尧握手，对方却没搭理，他只能搓着手干笑，「都是误会，我之前不知道她是您的……您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唐北尧倒是难得仁慈，冷眼瞥过他，语调低凉地接了话，抛出三个字—— 「未婚妻。」
第40章 040 你真是能耐了! 第40章 040 你真是能耐了！ 瞬间一静。 唐北尧平缓自然的三个字，却引发了十足的震撼。胖经理呆若木鸡，内心陷入无限死循环：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乔慕站在唐北尧身后，同样全身僵硬。 未婚妻？ 这个称唿，遥远又模煳，她甚至从未听他主动说过……她一直以为，她不算的。 「赔偿的事宜，找我的助理谈。」他一伸手，宋哲已心领神会地递上名片。唐北尧顿了顿，接着正式警告，「她想打谁，想砸什么，都可以。你离她远点，懂？」 「不，不用！」浅白简洁的名片，胖经理接着只觉烫手，连说话也颤颤巍巍，「乔慕……咳，乔小姐已经留下赔偿金了。」 他纯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过来的啊…… 「那你拦她的意思是……」唐北尧故意拉长了语气，留下危险的尾音，然后一阵见血地问出来，「找她麻烦？」 「不……不是的！」这回，连舌头都开始打颤了。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完！ 胖经理一脑门的汗，知道眼前的人物得罪不起，支吾了半天，蹩脚地圆场：「乔小姐突然要走，我……我来送送。」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接触乔慕，讨好着想握手言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唐北尧是护着乔慕的！他想保命保前途，还是从乔慕入手比较好！ 可是…… 他接触不到乔慕啊！ 「她不需要。」 手伸到一半，唐北尧把乔慕往身边一带，胖经理便握了个空。他尴尬地顿住，看到唐北尧把乔慕揽在怀中，护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不让别人碰。 「那我……」胖经理额头又冒汗了。 「可以滚了。」唐北尧顺着接了一句，神色不耐地示意他滚开，反正问清楚刚才的情况，就没有继续留着对方的必要了。 「好好！」胖经理如蒙大赦，脚底抹油地开跑。 这里的背景太强惹不起！ 他还是回去好好教训那个叫小田的吧！ ＊＊＊＊＊＊ 一直到胖经理跑远，乔慕都是浑身僵硬。 他的手还扣着她的腰，强势有力，让她动弹不得。当然她也没挣扎抗拒，因为她的脑海里还重复着他刚才的那句—— 「未婚妻。」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和人动了手？」唐北尧这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目光疏淡地打量了她一圈，确认她安然无恙，才勾了勾唇角，「打赢了？」 很好！ 手机号不记得，打架的本事却记得很清楚。 真是能耐了！ 乔慕这才回神，心虚地避开他的审视。 他离得很近，和她几乎脚尖对脚尖。乔慕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下，灼热得她头皮发麻，她稳了稳心神，才回答：「没什么赢不赢的，和同事闹矛盾而已。」然后她就忍不住动手了…… 想到刚才的冲动，乔慕有些懊恼。 这么多年，明明学会了冷静、隐忍，再难听的话也都忍过来了，怎么就突然退回原点了呢？以前她仗着自己是乔家大小姐，才可以不计后果，无法无天，可现在…… 难道要仗着唐北尧么？ 不可能！ 乔慕想也没想，便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都不会是白白得到的，而且付出的代价很大很大……她承担不起的。 「我先上车了。」趁着唐北尧还未发话，乔慕垂着脑袋，快速从他身侧蹭了过去，自己拉开车门坐上后座。正想关上车门，却被他伸手挡了一下—— 「你以后不会再见到那个同事。」像安慰，也像是某种承诺，唐北尧平静地说完，然后才松开手上阻挡的力道。 「知道了。」乔慕闷闷地应声，当着他的面「碰」地一下拉上车门。 她当然不会再见到小田了！ 用不着他提醒！ 她以后可是连自由都没了…… 车门就这么被甩上，唐北尧拧了拧眉，终究是没有发作，绕到另一侧去上车。宋哲站在一旁，朝大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朝唐北尧点了点头：唐少的吩咐，他记下了。 ……… 一车寂静。 车子一路前行，宋哲像认识h市的路，熟稔的驾驶着，只是不知道最终目的地是哪里。乔慕没问，也没兴趣知道。 「　要不要找地方吃午饭？」唐北尧突然开口。 乔慕顿了顿，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她。 「不用！」她没胃口，更不想和他吃饭！ 她拒绝得彻底，让唐北尧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对上那张气鼓鼓的侧脸，他哑然失笑：他的气都消了，她还在闹情绪…… 「和同事闹矛盾，走了还有人追出来找麻烦……」改换了一个话题，他淡淡分析，「你在那家公司，和别人相处并不好？」 「才不是！」乔慕脱口而出，被这么一激，立马冲动地辩解，「除了那一个，大家都跟我关系很好！每次去吃饭都会叫我，我不懂的也会教我，还加班帮我补过资料，她们把我当自己人，没把我当实习生……」 她瞪着唐北尧，说着说着气焰就弱了下去。 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唐北尧嘴角的莞尔，而且随着她的辩驳，他眼底的笑意越扩越大……他在嘲笑她吗？ 肯定是！ 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懂底层职员的艰辛？她眼中的温暖有爱，在他眼里，就是微不足道的笑话！ 她居然还试图和他解释？ 「……对！我就是没和所有人都相处好！我就是过着你看不上的日子！行了吧？」把心一横，她索性不解释了，气愤地吼一通，把脸转向旁边。 大不了就是惹他生气！ 大不了就是被他冷暴｀力…… 反正这种情况以后还会少吗？ 可出乎意料的—— 唐北尧失笑出声。 他伸手过来，乔慕还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他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髮，动作轻柔又……宠溺？ 「乔慕。」他开口，嗓音难得的柔和，并带了几分郑重，「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好，我很欣慰。」 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所以回来吧。 回我身边来。
第41章 041 你要不要……吃? 第41章 041 你要不要……吃？ 「你！」乔慕咬牙。 虽然话是她先放的，但是她没想到唐北尧会……这么直白地气她！知道她过得不好，所以很欣慰？ 那干嘛不放她走？ 他可以欣慰一辈子！ 乔慕气红了脸，恨恨地转头去瞪他，却发现唐北尧已闭上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唯有那微弯的唇角，透漏着他的情绪。 可是，他不搭理她了。 乔慕只能干瞪眼。 「乔小姐，」宋哲笑了笑，忍不住插话，「其实您挺让人意外的。」 之前唐少天南地北找她，他不明白；后来看到她害怕唐少，他更不明白。现在看到她对唐少动怒，跟唐少犟，他突然就明白了。 她骨子里有倔性。 所以，即使她会失落无助，会吵会闹，但不管外力怎么影响，她依旧是她。 她就像是一种生机。 在唐少平静灰暗的生活里，唯一绚丽盎然的生机。 「哪里意外了？」乔慕被声音吸引过去，抬了抬眼皮，闷闷地出声。 她在想：这个宋哲该是明眼人了吧？他应该是要肯定她的努力。毕竟她一无所有来的h市，重新考大学、打工，一个人走到这一步……她不觉得自己可怜，她觉得自己很励志！ 「咳咳……」宋哲清了清嗓子，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刚刚想的内容，于是话锋一转，「其实刚开始找您的时候，我们想得更糟糕，侧重于警局闹事的、拘留所少年犯、被贩卖的人……」 这个想法还是很正常的：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姑娘、身无分文……太有可能学坏，也太有可能被害。 「你们！」 觉得她离开唐北尧就会堕落？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而且如果她真的被卖了，过得真的不好，唐北尧……也会欣慰？ 想到这里，乔慕的心间不禁又气又难过，可是她又说不出质问辩驳的话，只能用力地握着拳头，用力得几乎发抖…… 「好了。」就在她憋屈至极的时候，唐北尧突然开口。 前一秒还闭目养神的人，这一刻已用大掌包裹住她的拳头，不知有意无意，指腹稍稍摩挲了一下，像是安抚：「别开玩笑，她跟你还不熟，会当真。」 他的声音低凉温润，面色也恢復了冷清，他的话是对着宋哲说的，全程没看她一眼，却一直把她护在身侧。 像是…… 维护自家的小宠物。 他能逗她，别人不行。 「啊，真生气啦？抱歉抱歉！」宋哲一惊，讶然地在后视镜望了又望，「真相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唐少找你找得……」 「我不想知道！」乔慕勐然打断，一下子把手抽回来。 心，乱如麻。 指尖，还有他的余温。 她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她坚定地发誓过：再也不要回头了！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怕宋哲说出来，让她也再不能坦然向前…… 重蹈覆辙，没有意义。 乔慕脸色几变，缩在后座的角落，垂着头不再说话。 唐北尧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顿，神色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被她挣开的手，转向还在愕然中的宋哲：「顾斯庭那边怎么样了？」 他转换了话题。 「哦，那边……」宋哲还在想着是不是说错了话，经唐北尧这么一提，才强迫自己回神，磕磕巴巴了一阵，进入正题，「他说刚下飞机，就是一场枪战，后来报出唐家的名号，才停了手。」 「死伤？哪一方动的手？」唐北尧眉头皱了皱。 「我们损失一架飞机，对方比较惨，都是没训练过的草根，不经打。」宋哲笑笑，对于这种事情也算司空见惯，「估计是上回合作没成，故意给个下马威吧？」 「让顾斯庭小心点，带几个活口回来。」唐北尧轻描淡写，「地位越高越好。」 「行……」 ……… 乔慕坐在一旁，默默收紧了拳头。 她已经尽量转向车外，尽量让自己去看窗外的风景，可是他们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是他的黑暗面。 四年前，她才知道，唐家是有黑白两面的。 除了那强大的商业帝国，唐北尧还执掌着强大的贸易渠道：武器、军械……总之，这些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以前他谈这些，好歹还会避着她，现在怎么…… 不拿她当外人了么？ 乔慕忍了又忍，终于是听不下去这种话题，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出声：「不如我们还是找地方吃饭吧？你们聊你们的，我饿了。」 刚才不是问她要不要吃饭的么？ 她改主意了！ 正在交谈的两人，闻声果然把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 宋哲一脸为难：车子已经开上了偏僻的国道，周围只剩一片片荒凉……这地界，要到哪里去找吃饭的地方？ 唐北尧却是早有准备。 「不停车了。」他淡定否决，说话的同时，却又从旁边拿过一个纸袋，递了过来，「给你准备了吃的。」 乔慕犹豫了下没接。 「安心吃吧，没人吵你。」唐北尧却是把纸袋往她手里一塞，然后顺势往椅背上一倒：言下之意，他们也不聊了。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乔慕有些心虚，稍稍一动，纸袋便发出悉悉率率的声音，她稍稍打开了个口子，便闻到了里面烤蛋糕的香味。 香甜、浓郁。 这是……a市那家有名的小蛋糕？ 她记得以前常常买。 怎么……那么巧？ 乔慕偷偷看了眼唐北尧，发现他又闭上了眼睛；再看了眼前座，宋哲默不作声地开着车……莫名地有些尴尬。 犹豫了许久，乔慕才出声：「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我吃了。」宋哲指了指身后，「唐少没有。」他可以随便吃点什么填饱肚子，但是唐少很少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刚她拒绝下车吃饭，唐少便连自己的也不提了。 乔慕越发难安。 手中的烤蛋糕香飘四溢，她却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独享，迟疑良久，她终是转向旁边闭目养神的人—— 「那个……」你要吃吗？
第42章 042 让我抱一会儿 第42章 042 让我抱一会儿 听到她的声音，唐北尧才睁眼。 目光相撞，乔慕递纸袋的动作不由一僵，连带着本来想说的话，也一併梗在了喉咙里。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唐北尧的目光下移，停留在烤蛋糕的袋口：「我不吃甜食。」 嫌弃的语句，唇角却似带着浅淡的笑意。 笑什么？ 乔慕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种对峙有些赧然，听到他说不吃，这才「哦」了一声，转回去一个人吃。她没再往旁边看，但总觉得他的视线没移开，一直盯着，滚烫又灼热…… 于是，她又往角落埋了埋。 蛋糕已经凉了，却还是香软可口，乔慕捻起一小块，入口的那一刻，那些零碎的记忆也扑面而来——还是当年的味道！排队都很难买到。 那时候她和梁音都喜欢吃，就轮流去排队，轮到她的时候，她还逃过课。 『你猪脑袋啊！逃课还走大门，你不知道翻墙吗？』梁音恨铁不成钢。 『就知道吃吃吃！我怎么培养出来你个不上进的？以后还敢不敢了？』爸爸怒喝着拿了书本，吓唬着作势上来抽她。 『……』 然后便是一通鸡飞狗跳。 真闹腾！ 乔慕很想笑，但是鼻翼间却忍不住发酸发涩，本来很美味的蛋糕，突然就觉得没了任何味道。想念的东西能买回来，想念的生活…… 却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她依旧想把它们吃完！ 毕竟是她曾那么喜欢吃的蛋糕啊！ 乔慕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越发大口地咀嚼、吞咽，渐渐的，几乎狼吞虎咽地往自己嘴巴里塞…… 只剩最后一个。 乔慕咽下口中的，捻起最后那个，正想往嘴里塞，手腕却突然被扣住……唐北尧突然伸手，制住了她的动作。 「给我吧。」她听到他的声音。 然后，他直接拽着她的手腕过去，低下头来，就着她的手，吃掉了那最后一个小蛋糕。 乔慕怔住。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手背，然后他洁白的牙齿咬下蛋糕，薄唇在她的指尖摩挲而过…… 温凉、酥麻，像一道电流承袭而上，让她的大脑陷入空白。 她唯一的想法只剩下—— 他不是说他不吃甜食的么？ 「你……」抽了抽手腕，却没有成功，乔慕听到自己刻意冷淡的声音，「你自己没有手的么？」 「有。」唐北尧接话，他的神色柔软下来，甚至刻意称得上是温柔，「它们有其他用途。」一边说着，他一边倾身过来。 有限的空间内，乔慕退无可退。 而他两只手的用途——一只正拽着她的胳膊，紧紧不放；另一只则探过来，霸道又轻柔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温湿…… 那是她刚刚使劲憋回去的泪。 乔慕愣了愣：他看见了？他发现了？他明白的吧？他这个动作，瞬间就把她刚刚强忍下去的酸涩难过又引了出来…… 视线，瞬间朦胧。 而腕上的力道一重，他在下一刻便拉她入怀，双手转而从两侧环住她，让她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我抱你一会儿。」 有诱哄的意味，免去了她的挣扎。 「我以后再也不要吃这个了……」乔慕没有动，嗓音已变得沙哑，就在他的耳边，用很低很低的嗓音喃喃而出。 「好。」他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再也不吃了……」乔慕低喃着，感觉到他的手若有若无地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其实好想哭！ 她好想借他的肩膀，狠狠地大哭一场…… 她真的好怀念当年！ 但…… 他终究是唐北尧啊。 「当年……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蜷缩在他的怀里，这一刻，乔慕是对他心存希冀的。如果他能告诉她真相，如果真的没她想像得那么糟糕，她是不是能心安理得地借他的肩膀？ 唐北尧却没出声。 他的手停住，就这么沉默地抱着她，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乔慕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那你别碰我。」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同时双手一推，毫不留恋地从他的怀里离开，「唐北尧，谁都可以，你不行。」 谁都可以安慰她，唯独他，没有资格。 ＊＊＊＊＊ 乔慕的力气不小，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推，让唐北尧身形一仰，才堪堪稳住。 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他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受伤？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 他收手，眸光垂下，墨色的眸中迅速恢復一片冷清，暗沉的瞳孔再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之前那样，冷暗、沉默。 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良久。 「喂，宋哲。」乔慕调整好了情绪，冷静下来后，才去叫同样默不作声开车的宋哲，「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里不重要！ 重点是什么时候到？ 她和唐北尧闹得不愉快，还是别关在一辆车里比较好。 「呃……」 「去见乔正。」唐北尧率先答了话，嗓音平静，没了先前的温和。他一开口，便能让人感觉蔓延而来的低气压。 「让我见爸爸？」乔慕一愣，继而眸光一亮。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她又惊又喜，让她勐地抬头看向唐北尧，却在对上他冷然的侧脸时，话到嘴边的那句「谢谢」又憋了回去。 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爸爸被关的地方，从h市开车就可以到？ 所以，爸爸在h市区附近？ 乔慕忍不住把头转向窗外：这条国道偏僻冷寂，周围都是荒芜的山林、青葱的草木……没有人为建筑，没有同行车辆。 她努力寻找，哪怕是有一块路碑也好！ 这是哪里？ 她从h市出来，就没有关注行车的路线，早知道是要去见爸爸，她肯定…… 「你最好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身后传来唐北尧的告诫，平缓低凉，不带任何感情温度，「你要是记住了位置，我会立马把人转走。」 反正，折腾的是乔正。 「我不看了……」乔慕眸光一黯，顿时就服了软，乖乖反身坐好，转而看他，「唐北尧？」
第43章 043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第43章 043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清晰地意识到：其实，他强她弱，她始终都是有求于他的。她可以有情绪，但她的情绪没有意义。 「唐北尧？」他不搭理她，乔慕咬了咬牙，又叫了一遍。 半晌。 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不记位置了。」她重复，近乎恳求的姿态，「你让我爸爸过得好一点，好不好？拜託你……」 他抿了抿唇，没再回应。 ＊＊＊＊＊＊ 一路无话。 车子行驶了良久，才在某个偏僻又破败的建筑前停下。水泥的高墙、棕灰的铁门，上面还挂着陈旧的四个字「汤山监狱」。 有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口等，看到他们的车停下，立马朝车内点头哈腰。 「给你二十分钟。」唐北尧开口，抬手顺势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这个人会带你进去，我让宋哲陪你。」 而他，不想见乔正。 「您好您好！我是这里的狱长，叫我老五就好。」外面的人自称老五，已经殷勤地过来开门，满脸讨好。 乔慕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我不用宋哲陪我。」 她想一个人见爸爸。 「随你。」唐北尧并不坚持，示意宋哲留下，在她推门下车时，又强调了一次，「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他的人会到这里汇合。 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好。」 ……… 这个「监狱」有些奇怪。 与其说是监狱，倒更像是老年疗养院。 那个叫老五的狱长没带她去审讯区，而是去了室外休息区。高墙内是一个偌大的操场，旁边放着圆桌，穿着淡黄囚服的人便在操场上活动，或在圆桌旁聊天下棋。 「乔正在那里！」乔慕找了一圈没看到，还是老五给她指了方向。 她顺势看过去，眼眶瞬间就红了。 四年了。 爸爸，我几乎…… 认不出你了。 他的头髮灰白了许多，根根银丝参杂在黑髮中，再也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的身形同样瘦削不少，也早已没有了肉唿唿的啤酒肚。 他在下棋。 在全神贯注地下棋。 乔慕僵直着身体，脚下似有千斤重，一步步朝他靠近…… 「老乔说三步之内将军的啊！看着看着！他举子走兵了……」旁边围了一圈人，还有人充当着讲解员聒噪着。 在这种安逸美好的画面前，乔慕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出来：「爸爸！」 「啪！」 这是棋子落地的声音。 乔正的嵴背绷直着，就像出了幻听，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地转过身来：「小慕？」他激动得嘴唇哆嗦，「你怎么……来了？」 他这辈子，竟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 他们坐在操场边，就像当年他去接她放学一样。 「爸爸，我这回不跑了！」时间有限，乔慕只能长话短说，抹着眼泪鼻涕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乔正抹着泪光，他不在乎这个，能看到女儿，他就很开心了。 「爸爸，你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你把事情告诉我，我帮你去查！」她听过别人议论，说爸爸商业盗窃，伤人放火的事都干了！ 她不信！ 爸爸不是那种人！ 可唐北尧为什么非要关着他？ 「唐北尧为什么要针对你？」乔慕坚持，「我要还你清白。」 「小慕，你……你在唐北尧身边？」乔正张了张嘴巴，却是讶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恩，我刚被找到。但是我不会妥协的！」就像四年前那样，「对了，爸爸，梁音有个学长，是很厉害的律师，还愿意帮你无罪辩护……」 乔正的双眼越睁越大，从震惊，逐渐转为仓惶。 「不不！小慕，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他连连摇头，急促地打断她，反而问了这么一句，「唐北尧对你好吗？」 乔慕一愣。 这问题，她从未想过。 「小慕，留在他身边，哪也别去了！」乔正却是快速做了决断，他似乎已没有其他选择，「你……你嫁给他！」 他记得，她当年，是喜欢唐北尧的。 「什么？」乔慕傻住，「爸爸，我是来帮你调查真相的！」 「其实……」 乔正正要开口，却被远处的老五打断，他招着手，大声地喊了句提醒：「乔小姐，还有三分钟啊！」唐少交代过的。 乔正锁眉，索性也就不细说了，强硬地丢下一句：「你要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先嫁给他！」他来不及解释了。 「爸爸？」为什么？ 「你如果有时间，就去那边矮山顶，把我埋在松树下的东西带走吧。这边管得不严，我昨天埋的，本来以为再也……」他顿了顿，「你带走吧。」 「是线索吗？」乔慕心中一紧，望向老五的方向，他正好不在，而她又快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去！爸爸，你保重！等我救你出去！」 说完，她快速赶往爸爸刚才指的方向。 只有趁现在！ 二十分钟一到，她就去不了了！如果这次不拿，下次会到什么时候？ 她一定要拿到线索！ 乔正一愣，再反应过来时，乔慕已跑得很远。 「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乔正摇头失笑，泪水却摩挲了视线，「傻孩子，爸爸只希望你好好的啊……」 什么真相不真相的，靠她的力量能解决什么？ 既然她不能逃得远远的…… 他希望山雨再来的时候，好歹有人护着她。 ……… 第二十一分钟。 他的手下已经准时到齐，由简单的一辆车，变成浩荡的一个车队。下属们恭恭敬敬地等着，可那扇铁门却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从里面出来。 他已经多给了一分钟，算是给他们抱头痛哭的时间。 还不来？ 又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么？ 唐北尧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紧了紧拳头，冷声吩咐宋哲去里面带人。后者立马应声去了，但是很快—— 宋哲返回来，脸色发白：「唐少，有人混了进去！老五刚刚被杀了，杀手拿了他的衣服不见了，乔小姐……也不见了。」
第44章 044 吓到你了? 第44章 044 吓到你了？ 「碰！」 车门被打开，下属们仿佛听到发狂的声音。 他们一向冷静自持的唐少，即使面对枪林弹雨，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唐少，却在听到宋哲的汇报后，几乎失了理智。 「找！」 他的命令，只有一个字。 ……… 圆桌上还摊放着棋局，乔正没去继续。他站在角落的梧桐树下，背对着人群，一个人收拾着心酸又喜悦的情绪…… 他见到小慕了！ 身后传来芜杂又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擦干眼角的湿润，想要应付那些催他下棋的狱友：「诶！我这就……」 他勐然噤声。 看清对方的同时，他的衣领一紧，已经直接被扣住了脖子。囚服的领口被揪成了一团，强大的力道掐过来，让他瞬间涨红了脖子。 「是你？」颈部的缺氧，完全比不上乔正此时的震惊。 「她去了哪儿？」唐北尧询问，他的脸色冷到了极致，像是地狱爬上来的嗜杀者，随时夺人性命，「乔慕呢？」 「我一直想跟你谈谈……」 「我问你她去了哪里？」唐北尧打断他，五指的力道收紧，由质问变成了怒吼。他只想知道乔慕的去处！她有危险！ 其他的，通通不关心。 「……咳咳。」乔正被掐得狠了，才指了个方向给他，还没来得及细说，唐北尧便丢下他，径直往那个方向去。 「等等……北尧！」乔正追了几步，嗓子有些哑，激动得下唇隐隐发颤，「当年的事……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好过……」 唐北尧倒是难得脚步一停。 但那也只是不足一秒的停顿，他冷然打断乔正：「因此我一辈子也不会让你好过！」说完便又疾步向前。 「但小慕是无辜的！」乔正执拗地又追上几步——当年的种种，还差一个血腥的句号，而且总会来的！他想把乔慕交给他…… 乔慕是无辜的！ 「所以你最好什么也没告诉她！」 唐北尧喝止。 他的眸里，已有森冷的寒光，浓郁的杀意几乎满溢而出，去找她的心却是狂佞又执拗……乔正怔忪了一秒，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唐北尧走出了视线。 『所以你最好什么也没告诉她！』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盘旋，良久，乔正才释然地松下肩膀…… 幸好。 他也是这么想。 ＊＊＊＊＊＊ 爸爸所指的「矮山」，其实就是一个是十几层楼高的大土坡。只是上面绿化比较好，树木种了不少。道路有些崎岖，远远的，就能看到「山顶」那颗怏怏的矮松。 就是那里了！ 乔慕也顾不上泥泞和脏污，快速奔过去，看到树根旁边的新土，面色一喜，直接把东西挖了出来——是一个很小的扁平铁盒子，只是被封死了，打不开。 里面……就是线索了吧？ 事情比她想像得顺利。 乔慕擦了擦泥土，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正打算转身返回，身后的树影里走出来一个人，黝黑高瘦，穿着狱警的制服，只是那件衣服，似乎不太合身。 「你爸爸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他咧嘴一笑，背着一只手，拨开树枝走近，「东西找到了吗？」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她伸出手。 「什么东西？」乔慕干笑着后退两步，「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反正她不会给的。 「把东西给我，留你一命，不然……」他的声音顿了顿，这才亮出背在身后的右手，那只手上，握着一把武士刀，寒光闪闪，「……不然，我就自己抢了。」 乔慕的脸色一变：「你不是唐北尧的人。」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但是对方根本没有接话，见她不肯给，下一秒便直接抡刀噼了过来……寒光一闪，如果不是她躲得快，脖子恐怕就得挨一刀。 乒！ 她也重重摔到了地上。 这地面凹凸不平，她根本没法逃跑，况且刚刚这么一倒，鞋子都甩飞出去一只，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如果留下硬拼，那更不可能！ 一看就知道打不过，况且人家还有刀！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唐北尧的下属、想杀她、想知道当年真相，他是谁？ 「哼！」对方冷哼，像扫视蝼蚁那样睥睨她，根本不屑解释，彻底对她动了杀心。他挥刀，狠狠地砍过来…… 银光一闪。 乔慕大脑中唯一的反应就是：完了。 可是下一秒—— 一抹身影挡在她面前，他的速度极快，身手极好，躲开刀刃的同时，反手钳制住刀柄，转换了攻击的方向…… 「小心！」乔慕惊唿。 她被唐北尧护在身后，看不到具体的情形，心却紧绷到了极致：他挡在了她的前面？如果有一丁点的差错，他就得替她挨一刀…… 唐北尧眉心一蹙。 原本必然了结对方的动作，在意识到她在身后时，微微一收，转而夺刀攻向对方，勐地一下，直接把刀从肩膀穿过去，把人「钉」在树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对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是惊愕又恐慌地瞪大眼，直到肩膀剧痛，发出一声惨叫…… 尘埃落定。 乔慕心有余悸地低喘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唐北尧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她都没感觉到什么血腥，直到他蹲下来，和她目光相平，她才意识到…… 他救了她的命。 旁边宋哲他们已经去处理那个人了，谁也没过来打扰，吵嚷的环境中，以他们为圆心的一圈，似乎格外安静。 「鞋呢？」他低头看了眼她踩着泥的袜子。 乔慕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受伤了没有？」唐北尧的语气平缓冷静，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种安定。理智，都回来了。 乔慕摇摇头，脑袋却还是木的。 她有点儿后怕。 「吓到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长指拂开她粘在发梢的草屑，「今天没带枪，解决得晚了一点。」 不然，他也不至于跑过来，远距离就能了结了。 乔慕怔怔地看向他。 撇开他说的内容，他现在这是……像她解释？像是因为歉疚，在向她道歉……
第45章 045 趴着，别乱动 第45章 045 趴着，别乱动 「乔慕，以后不会了。」他承诺。 就好像…… 因为没保护好她而自责。 可这明明就不是他的义务……她才应该道谢的。 「谢谢。」乔慕垂着头，低低出声，她尽量让自己从刚才的惊惶中清醒过来，「你可以帮我找一找我的鞋子吗？」 她不知道掉哪里了。 而且，她也有点腿软，想坐在地上缓缓。 「不要了。」唐北尧却是回答得干脆，他伸手搀着她起来，然后背过身蹲下，「我背你下去。」 要不是路不好走，他想抱她下去。 他就该抱着她不松手的。 ＊＊＊＊＊ 背比抱更亲昵。 乔慕趴在他的背上，彼此的身体就这么紧紧地贴着，她甚至能听到他胸腔内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又一声。 气氛有些微妙，连带着她缓和过来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微妙。 不像是劫后余生，反倒像久别重逢。 「你怎么会过来？」乔慕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同时她偷偷摸了摸外套的口袋，那个小铁盒子还在，藏得好好的。 唐北尧的面色一冷，只是没让她看见。 「有人打晕了那个老五，偷了他的衣服跑了。」沉吟了数秒，唐北尧才淡淡出声，对于惨烈的画面，自动避重就轻，「我找了过来。」 这是他的疏漏。 不该让她一个人见乔正，更不该这么长时间不管她。 可他刻意省略的话，听到乔慕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乔慕拧了拧眉，气恨着脱口而出：「所以你认为是我干的？」 打晕老五，然后跑了？ 她没那么蠢。 这是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 「……」唐北尧的脚步一顿，似被她的想法震撼到，愣了一秒才开口，「没有。」 她真是…… 让人无可奈何！ 那个人可是专业的杀手，干掉了老五又盯上她……她知道他一路都在想什么吗？他比她更后怕。可是她的想法…… 这么蠢！ 唐北尧的唇角不由上扬，那紧绷着的神志，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忍不住放松放柔。然后，他的笑意逐渐放大…… 乔慕能感觉他在笑。 先是唇角的弧度，然后是胸腔的震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愉悦…… 「有什么好笑的？」乔慕微恼。 他果然敛了笑意。 然而，半晌后—— 「……白痴。」 乔慕一怔，本来意识到他嘲笑她，她很不爽很不服气，但是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却又陷入短暂的失神。他好久，没这么骂过她了。 上一次，还是在很久以前。 『这么简单的题，平时做错也就算了，这次也错。白痴。』 『我没考好已经很伤心了……你为什么……还要骂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考试……和平时的错性质不一样！』 『……白痴。』 这是关于他的记忆，她一直迴避的那些记忆。 她觉得自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但没想到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人回忆得如此清晰……心上传来阵阵钝痛，乔慕落寞地垂了眸。 「你不能这么骂我了……」明明该沉默的，可贴着他的背，乔慕莫名地有些迷失，「我早就不做数学题了……」 都过去了。 缠着他讲题，缠着早成为精英的他，帮她一个高中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唐北尧轻笑一声，淡淡接话：「那是我做过的最幼稚的事。」 「哦。」乔慕浅浅地应了一声，却像是被他的这句话，抽光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过又憋屈。 直到唐北尧说出下半句话—— 「……帮一个故意做错题的人补习。」 乔慕蓦然瞪大眼，愕然地撑起身子：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趴好！」唐北尧低喝，脚步一收扶稳她，避免她重心不稳栽下去，「别乱动。」 「没……没乱动。」他的手臂一收，乔慕只能乖乖趴好。她没再动，只是心跳，开始难以控制地狂乱加速，几乎冲破胸膛，撞在他背上…… 他会不会感觉到？ 乔慕当然不敢真的去问！ 她只顾赧然地垂着头，只觉得双颊开始迅速地发红髮烫，就连耳根，也滚烫一片：天哪！她当年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还会再做错题吗？」唐北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别有深意地一问，似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不知道。」乔慕脱口而出，脑袋一团混乱。她失神地看着路旁的苍翠，迷失于这片刻的安逸，想着当时死皮赖脸缠着他的点滴…… 还会吗？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这样做么？ 乔慕愣着，直到感觉到他的力道收紧，似要把她勒到他身上去，她才恍然回神，喃喃而出：「……应该不会了吧。」 如果能够重来，她应该，再也不会招惹他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简单的一个字，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他原本勒紧她的力道松开，恢復正常背着她的状态。 余路无话。 一直到走下那个坡，宋哲已经处理完那个混进来的杀手，示意手下带人先走。然后，他才小跑过来接应：「唐少！乔小姐！」 咦！ 他怎么觉得气氛有些怪？ 「乔小姐受伤了？」他没来得及细究，目光落在乔慕没穿鞋的那只脚上，不由惊唿出声。 「没……」 「鞋掉了。」乔慕正想解释，却被唐北尧抢了先。他的嗓音冷清，和刚才一路背她过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又恢復了冷然。 「没受伤就好。」宋哲放心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她的脚上移开，却又停留在了她的脸上，「乔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没有！」乔慕别扭地别开脸。 能别提这个么！ 刚刚的窘红，还没有完全褪下去……况且，她刚才最后都跟唐北尧那么说了，再提脸红，越发显得尴尬。 唐北尧该怎么想她？ 「真的很红。」也不知道宋哲是不是故意的，「您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乔慕忍不住剜他一眼，咬牙丢出更蹩脚的理由，「因为鞋掉了。」 「……哈？」有关系？
第46章 046 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46章 046 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是！这！样！」乔慕咬牙，一字一句强调。她狠狠瞪着宋哲，恨不得直接叫他闭嘴！ 他就不能换个话题再聒噪吗？ 非要当着唐北尧的面…… 「呃……」宋哲还未来得及多话，便被冷声打断—— 「该走了。」唐北尧开口，低凉的嗓音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就好像彻底忽视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平静非常，「上车。」 ＊＊＊＊＊＊ 她不知道唐北尧怎么了？ 唯一确定的是—— 她延误了他的行程。 所以，从上车开始，她便听到他在打电话，逐一安排各项公事。具体内容她不清楚，反正听得最多一句就是「往后推」…… 也不知道损失大不大？ 乔慕安静地坐在旁边，识相着没有插话。万一他损失不小，此时正在气头上，她说话就等于撞在枪口上了…… 「……把人押回a市再审，我暂时没空……」 听他说到这里，乔慕才暗暗竖起耳朵：他说的是刚刚在监狱那里想抢东西的人么？那个人是冲着她和爸爸来的……爸爸还在那座监狱呢！ 「那里……还会有危险吗？」迟疑半晌，乔慕这回在他挂断电话时开了口，喃喃地补充，「我爸爸还在……」 唐北尧面色一冷。 提到乔正，他的表情明显沉郁了几分。 「刚才的二十分钟里，他跟你说了什么？」他不答反问，随手一放将手机搁在旁边，把所有的公事琐事阻隔在外，「嗯？」 他侧身向她，目光专注且锐利，似能洞悉人的内心。 四目相接。 乔慕的心「咚」地一震—— 爸爸让她嫁给他呢…… 「我爸爸让我……」被他审视的目光盯着，乔慕差点脱口而出，她说到一半才停下来，尴尬地别开眼说了下半句，「让我跟着你。」 原话，她说不出来。 她只能不停搅着手指，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和赧然。 「就这样？」这显然不是他要的答案。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追问一句后，视线落在她搅动不安的手指上……葱白的手指，因为用力的揉挤，泛着赭红的血色。 「他让你跟着我，所以你跑到了那个山坡上？」她的逻辑漏洞百出，唐北尧的眸光一敛，「乔慕，你觉得我没智商？」 他的嗓音低凉平稳，听在她耳朵里却是寒意森森。 「当时心情不好，想上去透透气。」她不能告诉他更多了！乔慕暗暗碰了碰藏在口袋里的小盒子，丢出这种模稜两可的藉口。 反正，心情好不好，他是无法考证的。 想到这里，乔慕咬了咬牙，索性仰头迎向他的目光，直接问：「我爸爸会有危险吗？」 可她对上的，是一片湛然的墨海。 于是，乔慕刚憋足的气势，在瞬间便被溺于无形，她的拳头紧了又紧，却又不能躲不能避，只能任凭他的视线，掠过她的心底…… 「不会。」他打量了她许久，才终于移开视线。唐北尧没再追问，只是平静地转回旁边，冷淡地补充一句，「他不乱说话，就不会有危险。」 乔慕一怔。 『不乱说话，就不会有危险』？乱说话指的是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很想问，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是不是和当年的线索、真相有关？那唐北尧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幸好，她拿到了爸爸的东西。 这回……她可以自己查了！ ＊＊＊＊＊＊ a市。 这里天气阴沉沉的，天空不见半点星光，空气中刮着狂乱的风，像是要下暴风雨的预兆。唐北尧把她送回唐宅，便又急急走了。 他没怎么管她。 可能是因为让她见了乔正，觉得她会心甘情愿留下来？或者是因为他真的忙？ 乔慕望着他远去的车影，默默地想了两种可能性。但她很快收回目光，自嘲一笑：想这些有意义吗？反正她现在除了留下，也没地方可去。 「乔小姐，您回来啦？」女佣看到她很高兴，殷勤地帮她拿鞋拿外套，「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先吃饭吧？对了，唐少不吃了吗？」 乔慕换鞋的动作一顿。 被女佣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唐北尧好像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吃得不多，中午吃了她一块蛋糕，晚上……他已经走了…… 他怎么不说呢？ 「没事没事，乔小姐您先用餐吧。」看到她微怔，女佣还以为问了她不高兴，连忙打圆场，「明天您想吃什么？主厨会做好多菜……」 乔慕笑笑，对于女佣之后的絮叨，都没怎么听进去。 餐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色，皆是色香味俱全，乔慕坐了老位置，本来已经饿了，但因为女佣的那句话，突然就没多少食慾。 她一个人吃饭么？ 好像有点自私…… 「乔小姐，不合胃口么？我可以让主厨重新做。」女佣一边说着，一边当真要端了菜回厨房。 「不用了。」乔慕咬了咬筷子，把心一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收起来吧，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啊？」女佣有些疑惑。 「……等他回来了，让他吃吧。」乔慕的声音低了下去，解释一句后，开始低头使劲扒饭。 「好的！乔小姐！」女佣笑了，看着乔慕，连眼底都是亮晶晶的：果然呢！乔小姐对唐少也很好呀！这四年，唐少不是白等的…… 乔慕被她看得别扭。 笑什么？ 不就是留几道菜而已…… ＊＊＊＊＊＊ 没有人打扰，这点乔慕很欣慰。 回房间后，她便拿出在矮松下挖出的小铁盒子——很普通的铁质材料，但是周围都被焊接封上，没有专业的工具，她是没办法打开的…… 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乔慕贴着耳朵晃了晃，也没有听到里面任何声音。看来，她还得找切割工具，也许得想办法偷偷出去一趟…… 「轰！」 窗外突然一亮，一道闷雷噼下，然后便开始下雨。 乔慕一惊，恍然回神，跑去关还敞着的落地窗，看到外面不小的雨势，以及漆黑一片的路面，她有片刻的失神…… 他不回来吗？ 「叮铃铃！」 手机的铃声在下一秒响起……
第47章 047 还有完没完 第47章 047 还有完没完 是他么？ 乔慕几乎立马回身，急急冲到床沿，捞起被她丢放在床面上的手机——但并不是她熟悉于心的未存号码，屏幕上闪烁的，是「梁音」。 乔慕呆怔了一秒…… 她刚刚在干嘛？ 「餵？」收了收神，乔慕才按下接听键，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梁音？」她现在的情况，梁音并不知道，她不能让她听出破绽。 只是，电话那端，梁音沉吟了数秒后，竟直奔主题：「乔慕，你回唐北尧身边了？」 用的疑问句，语气却是百分百的肯定。 「……」乔慕静了一瞬，连握着手机的五指也僵硬了几分。她迟疑了半晌，才喃喃开口：「你怎么知道？」 「今天上级打电话给我了，好说好歹的，求我回去上班。」梁音在对面自嘲笑笑，「我工作这么久，还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在a市，除了唐北尧，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她和乔家一直有来往，唐北尧看她不顺眼很正常。如果唐北尧恶意整她一下，那她丢工作丢饭碗都算是轻的…… 这些，梁音心里很清楚。 可是现在情况颠倒了！领导竟然求着她復职上班！能扭转这个干坤的，只有唐北尧；而能让唐北尧改变主意的，只有乔慕。 也只可能是乔慕。 「唉……他看你看得紧吗？你这回打算怎么逃？我帮你！」轻嘆了一声，梁音开门见山。她欠乔慕一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乔慕被困！ 梁音在对面说得殷切，乔慕却回答得有些支吾：「我……我不打算逃了。梁音，其实我今天，见到我爸爸了。」 她看向旁边的小盒子，葱白的指尖摩挲着铁盒的表面，发出「沙沙」的细响……声音不大，却能搅乱人心。 「……我爸爸让我别走了……」 「乔叔叔？」梁音的声音也是一变，「他还好吗？他现在在哪里？学长还说你如果有什么证据或者线索，也可以给他，帮乔叔叔做无罪辩护。」 「我……」乔慕几乎脱口而出拿到铁盒子的事，可正准备说话，脑中却莫名浮现爸爸对她叮嘱的那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 心中一紧，乔慕的指尖一僵，嵴背顿时微微发凉……任何人？连梁音都不能告诉吗？那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查。 「乔慕？」 「下次见面再说吧，我还没见过学长呢。」乔慕微微一笑，打定了主意，默默地把小盒子推到枕头底下，话锋一转，「梁音，我们聊聊天吧？」 突然发现回来有一个好处—— 她不用再东躲西藏，而且能随心所欲地煲电话粥，再也不用担心通话时间太久，会被怀疑、被追踪……反正她已经被找到了。 「啊？好啊。」 ……… 「轰！」 乔慕是聊天聊到睡着的，直到一声雷响，她才从浅眠中惊醒。 卧室里静悄悄的，灯光如旧，她和衣躺在床上，拖鞋则是随意地踢在床脚。外面的雨声更大，由中雨转成了暴雨…… 不知道唐北尧后来有没有回来？ 算了！ 这关她什么事！ 她现在好渴。 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一点半，乔慕蹙了蹙眉，犹豫了两秒后，还是支撑着睏倦的身体起身……去楼下倒水！ 「轰隆隆……」 外面一直有隐隐的雷声，乔慕沿着扶梯一步步下去，才发现唐宅保持着灯火通明。她走到拐角，脚步倏地一停，因为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别人留的饭，果然更好吃啊！」清朗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戏嚯，一边吃一边打趣，「家的味道啊？唐少？」 「赶紧吃，吃完滚。」唐北尧声音不耐。 「诶？我可是替你跑了趟前线，拿了一手信息回来的，你就这么感谢我啊？」照样不正经的调调，长嘆了一声，「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顾斯庭一脸哀怨。 不是说兄弟如手足的么？ 他什么时候才能混到乔慕一半的待遇啊？ 「你说的我知道了，既然和唐家有关系，我会亲自去一趟。」唐北尧蹙眉想了想，只正色接了他的前半句。 至于后半句…… 无视！ 乔慕藏在拐角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他们好像在谈正事，她这么「经过」去倒水，好像不太好……她正准备折返上楼，可拖鞋却不小心踢到楼梯，发出一声细响。 「谁？」 即使是细小的动静，也足以引起楼下两人的注意，毕竟都是反应敏锐的高手。顾斯庭勐地低喝而出，声音带着杀意。 他刚从「前线」回来，有这种本能反应很正常。 乔慕被他吓了一跳，不由一颤，无措地站在楼梯口……她真不是故意发出声音的！ 而唐北尧—— 他的脸色比顾斯庭更冷更臭，侧对着乔慕的方向，全程都没有看过来一眼。就在乔慕以为他也要发怒发飙的时候，他却对着顾斯庭，淡淡地开口提醒：「你才是这里的不速之客。」 就好像，他早听到了动静，知道是她，没有半点的责怪和意外。 他允许她出现在他世界的任何一处。 「我又不是故意吼她的……」顾斯庭嘟嘟囔囔地起身：看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好大好大…… 他蹭到楼梯口，刚才的冷戾荡然无存，嬉皮笑脸地打招唿：「原来是小慕慕啊！我是顾斯庭，还记得我吗？其实我们见过一面的！你那时候上高中，真是人见人爱……」 到底也算是酒吧老闆，顾斯庭自来熟的本事不是盖的！ 「你还没睡啊？等唐北尧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某个方向挤眉弄眼，如愿看到某男的脸色已转为青黑—— 呵呵！ 你气有什么用？ 这话你有本事对乔慕说一遍么？ 「你好。」可惜乔慕不吃这一套，她礼貌地沖他颔首，尴尬地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我只想经过一下。」 「诶？」这套路不对啊！ 顾斯庭正想拦，唐北尧却已走过来，直接把人把后一带，挡在了她身前：「还有完没完？」
第48章 048 正好，我也渴了 第48章 048 正好，我也渴了 完！ 他肯定有完！ 不然唐北尧就真发飙了…… 「行，那我先走了！小慕慕？」顾斯庭伸长脖子，视线越过唐北尧，笑眯眯地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你们早点睡啊……」 乔慕双颊一烫：瞎暗示什么呢！ 而顾斯庭已自行踱到门口，只是看着外面磅礴的雨势，他的脚步一停，突然又回过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们真的不收留我一晚？」 「滚！」 唐北尧忍无可忍。 ……… 顾斯庭这回真「滚」了。 少了他的聒噪，偌大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和外面的雨声雷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唐北尧就站在她的近前，目送顾斯庭走远，才转身向她…… 属于他的气场，顿时扑面而来。 「在等我？」他开口，嗓音明显放柔了几分。说话的同时，他伸手过来，似要碰她。 乔慕脑袋一空，然后，她的身体已比大脑快一步，本能地往后一退，解释出声：「我口渴，下来倒水喝。」 她的退闪，让唐北尧的手伸了个空，停在半空中…… 气氛不由一凝，空气中流淌着尴尬。 唐北尧却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他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眸光有些黯、有些烫…… 这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带着原始渴望的目光。 「那我……」乔慕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喉咙越发干涩，趁着他还未有所动作，急急地要闪，「我去喝水了。」 说完，她直接沖向了厨房。 …… 一口气喝完大半杯。 口渴的感觉被缓解了，但心中的慌乱却没有被平息。乔慕靠着冰箱，默默抚了抚胸口：这是怎么了？因为这是晚上容易胡思乱想吗，还是因为刚才顾斯庭那句暗示的话？ 「咔！」 细小的推门声后，唐北尧竟跟了进来。 乔慕反射性地站直身体，只觉得唿吸都屏了起来，她眼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向她欺近，而她避无可避，直到彻底被他困住…… 要干什么？ 她的心跳全乱了。 乔慕紧紧地捏着水杯，只能靠十指的用力，缓解此时的忐忑。她抬眼看向唐北尧，触及他眼底的灼热，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说你睡客房的！」 他亲口说的，他保证过的！ 不会……反悔吧？ 唐北尧失笑，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他不由勾了勾唇角，俊脸上添了几分邪气。就像狩猎的狼，好笑地对着下顿再吃的食物亮了亮獠牙。 「我也口渴了。」他回答。 「嗯……嗯？」乔慕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是……同样是来喝水的？哦，对了，她还堵着冰箱的门呢！ 她双颊一红，连忙想把路让开，却唐北尧却突然抬手，勐地按在冰箱壁上，把她困在了冰箱和自己的怀抱之间。 窄小的空间内，气息紊乱又灼热。 「你不喝水吗？」乔慕的声音弱了下去，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尾音发颤。她忐忑地抬头，却发现唐北尧的目光似停留在她的唇上，然后他欺近再欺近…… 乔慕睁大了眼，震惊再震惊，就在觉得他要吻上她时—— 手上一空。 她捏在手里的杯子，被他抽了过去。 「我喝。」他回答，却是就着她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口。冷水从他的喉呛滑入，喉结因而上下滚动，显眼、性感。 乔慕的眼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杯子，还是他？ 这是她的杯子！ 她喝过的…… 他用这样的方式喝水，就感觉和她……间接吻上。 「很好喝。」唐北尧笑笑，别有深意地留下一句。他的目光不变，伸手拂去她唇角的水泽，越发坐实了她的感觉。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而过，乔慕的唇瓣抖了抖：凉白开而已，哪有好喝不好喝的？ 她现在只觉得周围热得要爆炸！ 「去吧。」唐北尧却在这种僵持中收了手，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退后一步，大方地放了行，「早点去睡。」 …… 就这样？ 乔慕不敢置信地怔了两秒，然后…… 转身就跑！ ＊＊＊＊＊＊ 「碰！」 关上卧室的门后，乔慕才开始大口喘气。 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脸颊也是滚烫一片！刚刚在楼下，她还以为他会……真的差点吓死她了！ 好在，唐北尧是信守诺言的。 他说了要去睡客房，果然就没再跟过来。乔慕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从那细小的动静，基本辨别他是进了二楼的客房。 唿…… 她彻底安全了吧？ 乔慕这才放心脱鞋上了床，只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的雨声依旧，雷声「轰隆隆」的越来越大，由闷雷，逐渐变成清脆的响雷。乔慕躺在床上辗转：转向门的方向，心绪不宁；转向窗的方向，又看到一道道凌厉闪电，时不时明亮了整个房间，在墙上投下狰狞的树影…… 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小时候看过不少电闪雷鸣的恐怖片，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那就索性把灯打开吧！ 乔慕翻身起来，打开了顶灯和床头灯，让屋内恢復一片光明。可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外面的雷响一下，她便在床上哆嗦一下……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叮！」 手机在此时突然响起，是有简讯过来的提示音。乔慕缩在床角，单手摸了手机，心不在焉地去看，却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赫然睁大了双眼—— 信息竟然是唐北尧发来的！ 「怕吗？」 全屏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简洁、凝练，正如他一贯的风格，没有半句废话。 「我才不怕！」乔慕下意识地编辑内容，却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刻，硬生生地住了手——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她不怕？那她应该早就睡着了啊！ 对！她就是睡着了！ 乔慕立马删掉了刚打的简讯，卯定了主意不回復他。可还没来得及关掉简讯窗口，他的下一条简讯已跳了进来——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瞭然且戏嚯的笑意。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第49章 049 你不要过来! 第49章 049 你不要过来！ 「不要！」 「不要！」 「你别过来！！」 乔慕一惊，想也没想地编辑简讯，这次回復得极快，一连发了三条，打了一串的感嘆号。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终究还是暴露了…… 暴露了她还醒着的事实。 手机屏幕的亮光逐渐减弱，可直到最后完全暗下，都没再传来他的回覆。乔慕不禁有些慌了：他不会真的过来吧？ 小脸一白，乔慕勐地翻身而起。 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她光着脚便直冲向房门，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先锁上门锁！可是唐宅的门都有电子系统，他只要随便按个指纹或者密码…… 她根本锁不住啊！ 「砰——砰——砰！」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似比外面的雷声更大。乔慕用背抵着门，就这样屏息着，等待外面的动静…… 良久，没有任何声音。 乔慕的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就在这压力无比的僵持和等待中，房门没有动静，手机再度传来「叮」地一声简讯音。 是唐北尧发来的。 两个字。 「晚安。」 乔慕长长地唿出口气，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这真的是……虚惊一场！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只是望着手机屏幕，乔慕不禁又片刻的失神：总觉得该回他一句，但不管怎么回，都显得太刻意太别扭。 乔慕忍不住去想—— 他刚才静了那么久，在想回復吗？ 他回她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呢？ 为什么他这看起来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越来越沉重…… 晚安？ 她的心绪复杂难安了。 ……… 后来，乔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窗外的雷声持续，长久不停。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另一只耳朵用手捂住，这才总算……安静下来！然后，她终于抵不过睏倦，睡了过去。 只是，这样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睡眠逐渐加深，手腕便也渐渐脱力，从耳朵上滑下，于是雷声便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好吵！ 乔慕在梦中蹙了蹙眉，正要转醒，却感觉似有一直宽厚的掌，盖住了她的耳朵……温热、轻柔，让周围重新恢復一片安宁。 于是，她那刚有清醒迹象的思维，再度陷入一片混沌。 在这半梦半醒的间隙，她根本不会思考这只手掌的来源，房间内的现状，她只是跟随身体的本能，觉得安心，值得依赖…… 然后，她彻底睡了过去。 ＊＊＊＊＊＊ 翌日。 乔慕睡到很晚，才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天气阴沉沉的，外面还在下着小雨，衬得房间里也是暗沉沉的。好在，雷声已经停了，不像昨晚…… 等等！ 昨天晚上？ 乔慕蓦然睁大眼，有模煳的记忆回笼：她记得自己觉得吵，但是又困得没有力气，有人默默地给她捂了耳朵…… 是他么？ 乔慕豁然清醒，勐地翻身坐起，一边懊恼着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一边环视打量这整个房间——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第二个人；房门也是锁得好好的…… 整个空间内，没有任何他来过的蛛丝马迹。 乔慕思考了半晌，勐然想起什么，连忙把手探入枕头下，当摸到那依旧好好藏着的小铁盒子时，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是幻觉吧？ 他如果真的来过，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个小盒子。爸爸给她的东西，他肯定是会拿走的，哪会一切如旧给她留着？ 对，肯定是幻觉了。 乔慕捏着盒子的边缘，恨铁不成钢地垂眸：乔慕啊乔慕，他不过就是晚上给你发了几条简讯！你至于这么……幻觉到他么？ ＊＊＊＊＊＊ 楼下。 女佣正做着日常打扫，看到乔慕下楼，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微笑着迎了上去：「乔小姐，早！我给您端早餐？」 「谢谢。」乔慕笑了笑颔首，被人这么伺候着，她终究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跟在女佣身后，想要搭把手帮忙。 「乔小姐，我来我来。」女佣受宠若惊，「您去坐着就好。」 乔慕被一路推去了餐厅。 餐厅里很整洁，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那熟悉的位子上同样空无一人。乔慕不由回身，看了眼楼梯的方向：他还没起？ 「乔小姐，昨天我和唐少说您特意给他留了餐，他看起来很高兴呢！」女佣端了东西过来，边走边忍不住汇报，「还有昨晚顾先生也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突然说要留下蹭饭……」 「我知道。」她昨晚下来倒水，就碰见了。 「其实，顾先生也算常来吃饭的，不过昨天晚上，唐少似乎就没那么欢迎他……」女佣喃喃着回忆，絮絮叨叨地讲着她知道的。 「是么？」乔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再继续听她的念叨。女佣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后来就在现场了啊…… 而且后来…… 想到厨房那一幕，乔慕脸色一燥。 不想了！ 闷头吃饭！ ……… 狼吞虎咽了大半份早餐，楼梯口却没有半点动静。 乔慕迟疑了许久，才主动询问：「今天他不用出门吗？」 「唐少早上很早就走了，您不知道？」这回，倒是轮到女佣意外了，疑惑地眨巴着眼睛，「您是不是有事要找他？」 「不是。」想也没想，乔慕快速否决。 她找唐北尧做什么？ 她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他不在最好！他不在，她正好能专心做她的事。 「我吃完了。」收了收心，乔慕放下餐具，拿了衣服往外，「我要出去一趟。」她记得，这回唐北尧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而且，她也没打算离开a市。 只是—— 「乔小姐！」她换了衣服，刚出门便被叫住。是他手下的保镖之一。保镖一身劲黑的西装，原本像直立的石像，看到她出门，才「復活」。 「你要跟着我？」乔慕也不意外。 保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完全机械化的表情，淡淡开口：「乔小姐，唐少走之前，留了话给您。」
第50章 050 今晚，回来 第50章 050 今晚，回来 「什么话？」 「唐少让您今天呆在家里。」保镖的身形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想了想又补充，「雨天路滑，您想出去做什么，可以交给我来办。」 「我得出去买东西……」正好趁着唐北尧不在。 「您要买什么？」保镖倒是很真诚，「我帮您买。」 她想要切割铁盒的器材！ 但是能直说么？ 要是说了，估计再真诚的态度都会破裂…… 「就不能我自己去吗？或者你跟着我也行！」乔慕试图周旋，她不能白白拿回那个小盒子啊！爸爸交给她的线索，她得尽快查。 「不行。」她一动，保镖的身形便跟着一动，坚定地挡在她身前。他依旧满脸真诚，只是声音沉了几分—— 「要是乔小姐坚持的话，唐少说，我也是能动手的。」 「……我不出去了。」 她还不至于打起来…… 没那么幼稚冲动！ ＊＊＊＊＊＊ 可呆在家里，她根本无事可做。 外面的天气沉郁着，绵绵细雨不停，她甚至都看不了什么风景。乔慕只能躲在卧室里，一遍遍地去研究那个未打开的铁盒。 她想起爸爸当年被带走的模样—— 「乒！」 家里的门陡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冲进来的都是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他们快速涌入，从两侧包围，很快就搜尽了每一个房间，把她和爸爸包围在内。 彼时，爸爸的公司刚出了事，面临破产威胁，正焦头烂额地处理一堆琐事。 「你们是谁？」她惊慌地开口，环视着这一圈的陌生人，警惕且害怕着，「你们闯进来干什么？爸爸……」 她回过头去，却发现爸爸依旧坐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愕，而是颓然、绝望。 「爸爸？」 「带走！」不容她多问，为首的那个人已收枪低喝，按着对讲机说了两句，简洁补充，「上面有交代，留人。」 他们的人一左一右拉起了爸爸，完全是押送的姿势；而原本要押走她的两个人，却在听到命令之后，直接松了手，把她留在原地。 紧接着，他们快速撤退。 「爸爸！你们要把我爸爸带去哪里？你们不能就这么带走他！」她被这阵势吓傻了，又惊又急地在后面跟，最后几乎嚎啕大哭。 可是没人理会她。 这些人仿佛当她空气，任凭她在后面又喊又叫，根本不给她丝毫的回覆。只是用手挡一挡，让她连爸爸的衣角都碰不到…… 「小慕，快跑，离开a市，再也不要回来。」爸爸的声音不大，面色却很着急，「找一个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不！」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这些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带走了她的爸爸，带走了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肯！ 「你们放开他！我爸爸是好人！我……」她一路不依不饶地追出去，眼看着他们把爸爸塞上一辆车，她拼命想挤过去，腰间一重，被一股大力捞到了旁边。 她跌入一个低凉又宽敞的怀抱。 「唐北尧？」她仰头，像是看到了救星，「我爸爸……」可是他的面色暗得可怕，和往常的温和判若两人。 「唐少！」为首的那个人过来和他说话，微笑着，像復命，像讨好。 她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游移，像是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东西：他们……认识？整件事是唐北尧授意的？她竟然还妄图向他求救！ 「混蛋！」她全盘崩溃，「为什么！你为什么啊！」 可是他没理她。 他还在和那个人说话，只是双手牢牢缚着她不让她离开。他任凭她又踢又闹，甚至一边说着话，一边解下领带，把她的手绑在了一起。 她不记得他们说什么了。 也许当时就没有听见，因为她只顾疯狂地发泄，拼命地厮打叫嚷，不敢相信这种全盘颠覆的事实……她更不记得，后来，唐北尧把她按在怀里说了什么？ 她真的崩溃了！ 她恨他。 那一刻恨到发疯。 直到最后，他没有办法，一掌噼上她的后颈，她才彻底安静下来…… ……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乔慕的思绪瞬间回笼。 「谁……」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连忙清了清嗓子，「谁啊？」 「乔小姐，要吃饭了！」女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些担忧，「您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了，您……您还好吧？」 「没事，我马上过来。」乔慕快速回应。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消磨了一整天。 她摸了摸被盯了一天的小盒子，默默地想：其实她和当年不一样了！她对唐北尧的那种恨，已经在时间的洗礼中，越来越淡了。 可他终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啊！ 她更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出门—— 开盒子！ ＊＊＊＊＊＊＊ 晚餐还是她一个人。 唐北尧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这时间，公司那边应该都下班了吧？他加班？ 「那个……」犹豫了许久，乔慕才迟疑出声，正想询问，却被女佣抢了先—— 「留了留了！」女佣连连点头，抢答得很开心，「您放心吧，唐少回来有东西吃的！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女佣也不知道啊？ 乔慕怔了怔，默默闭了嘴。 手机就摊在她的手边，她想来想去，还是划开了简讯的屏幕。信息窗口安安静静的，还停留在昨晚他的那句「晚安」上。 乔慕咬了咬牙，编辑了一大串的内容：你不要总那么晚回来，老麻烦厨房给你留菜……写到一半，删掉。 她这是在写什么啊！ 她只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想问他，她什么时候能出门？想问他……好多别的，也许他不肯说的事情。 于是，简讯就这么写了又删，改了又改，终于—— 『你今晚回来吗？』 「乔小姐您的汤凉了！」被女佣的提醒一吓，她的手一抖，直接发送了出去。 「砰——砰——砰——」 一秒、两秒、三秒……心跳计时般地等待着。
第51章 051 他是故意的 第51章 051 他是故意的 屏幕没任何动静。 「我把汤热一热吧？」女佣想了想，走过来端起她面前的汤盅，「您稍微等一下。」说完，她便走向后厨。 桌面空了一块。 乔慕却觉得，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她没再继续点亮屏幕，任凭它逐渐转暗，可在她彻底放弃等待的那一秒，手机却「叮」地一声，信息窗口跳出他的回答—— 「嗯」。 一个字，没带任何标点，显得有些仓促，却依旧有他独属的沉稳和力量。 乔慕莫名地安了心。 看来，他正在忙。 她不催了。 把手机放回桌面，乔慕重新拿起碗筷，专心吃饭—— 饭不错！ 菜挺好吃！ 「乔小姐，汤给您热好了！」 汤……也很好喝啊！ ＊＊＊＊＊＊ 晚上十一点。 乔慕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无聊的体育新闻重播了三次，她还浑然未觉，目光空洞地停留着，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时间。 女佣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见乔慕不睡，她只能在旁陪着。 「乔小姐，您要不要先睡？」她很想告诉乔小姐：唐少不一定回来的！过去的四年里，唐少的作息其实没什么规律，有时候后半夜回来，有时候整夜不回来…… 但这话她不能说。 万一乔小姐听了以后，反而误会了呢？ 毕竟，她一个佣人，也不知道唐少在外面到底忙什么。唐少的事情，也不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能打听的…… 但她肯定唐少的作风没问题！ 这四年别说女主人了，家里连个女的都没带回来过。 「你先睡吧。」乔慕转过脸来笑笑，似兴致很好地指了指电视机，「我要看电视！等看完这场比赛我就睡。」 女佣的笑脸有点垮：最后是红队赢了！已经放了三次了啊…… 「那好吧。」女佣点点头，同样乔小姐的事，也不是她应该插手的，「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唐宅的后勤和安保人员，都有专门的住处，离主楼不远，能随叫随到。 「好！谢谢！」 ……… 偌大的客厅，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门却还是静悄悄的没任何动静，同样窗户外面的路也是黑漆漆的，没出现任何车影。 他……还在忙吗？ 乔慕搅着手指，有几分纠结。 本来她想，他大概八九点的时候回来，她「正好」问他几句话，然后就去睡觉。可是现在很晚了，往后拖一秒，她就越显得是—— 刻意在等他。 她才不是在等他！ 她只是在等他的准许：可以自由出入的准许！ 对！ 就是这样！ 心里一遍遍地动摇，再一遍遍地被说服，乔慕就这样反覆着，直到等到睡着…… ……… 沙发自然没有床舒服，硌得她腰酸，所以一直处于浅眠。 朦胧中，她似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力道很轻，微微有些痒……这种感觉持续着，让她的睡意渐渐消散，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他离得好近，就蹲在沙发前看她，目光深邃而澄澈。看到她醒来，他也不意外，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俊脸上似多了丝笑意：「在等我？」 疑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不是！我看……」电视。 演练过无数遍的理由，却在说到一半时卡了壳。乔慕看着那漆黑的电视屏幕，一阵无语：谁把她的电视关了？不会是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嫌吵，然后自己关的吧？ 这就尴尬了…… 「我本来是看电视的，不小心才睡着了……」乔慕喃喃地开口，索性就这么煳弄而过，然后从沙发上坐起身，却发现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她一愣，声音也跟着停了停，默默地把毯子收到一边，然后才继续：「正好，你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这套用在九点可以很自然说辞，用在这夜深人静的两点，真是要多蹩脚有多蹩脚！ 而偏偏唐北尧不点破，却故意又打开了电视—— 「确实能把你无聊到睡着。」匆匆瞟了眼体育频道，他很中肯地评价，明明是顺着她的理由往下说，却不禁让人听着……别扭。 「以后有事打电话给我，别一个人等那么晚。」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藉口拆了个干净，他清浅一笑，「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出门！」双颊已赧然一片，乔慕也懒得和他争，索性就当听不懂，直接告状，「我想出去逛逛，你的人不让！」 「明天可以。」唐北尧回她，目光温凉，「我交代过，只有今天不行。」 「为什么？」乔慕一脸的疑惑，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特殊日期啊！ 他也没给她安排什么……他甚至整天都没在家！ 「『今天』已经过了，没有为什么。」唐北尧却是好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早点去睡，想出门我找人陪你。」 「可……」乔慕忘了躲开，正想追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右手衣袖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她惊唿，下意识地拉下他的右手去看—— 袖子上沾了很少的血迹，已经干了，不仔细看不太出来；手背上倒是有明显的擦伤，还很新，隐隐往外渗着血…… 「嗯，不小心擦的。」他的目光一闪，却只是淡淡回答了这么一句。 「都流血了，你消毒了没？疼不疼啊？」乔慕蹙眉，下意识地询问，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 而他，也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乔慕一慌，连忙松开：「你自己处理一下吧。」说完，她抬脚就走，可跑上楼梯拐角，身后的人始终没叫住她。 她却不由停了脚，咬了咬牙，终究不忍地折返回去—— 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一个人。 看起来，有些落寞。 「喂！」乔慕硬着头皮叫他，她深吸了口气，视线却始终看向别处，「家里的医药箱……放在那儿啊？」 唐北尧笑了。 他的目光灼亮，紧紧地盯着她。然后，乔慕肯定他是故意的—— 「老地方。」他说。
第52章 052 疼么? 第52章 052 疼么？ 乔慕一怔。 医药箱在置物间的抽屉里！反正以前就放在那里……可他故意这么说，是料定了她会记得？还是在暗示这四年来，家里的摆放不曾变过？ 可这是他的家啊！ 他为什么非要暗示这个？ 有那么一刻，乔慕很想和他分辨个清楚，和他撇清一点，或者直接明知故问地接他的话：『老地方是哪里？』 可是看到他手背上斑斑的血迹…… 「你等着。」乔慕紧了紧拳头，终究还是转身，径直走向了置物间。 这不是纠结的时候。 …… 唐北尧坐在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自嘲一笑—— 连医药箱在哪里都记得！ 乔慕，你不记得的，只有我的手机号了吧？ ＊＊＊＊＊＊ 在处理伤口方面，乔慕不是专业，幸好，他也只是简单的擦伤。 消毒、抹药水，不用包扎，很快就能处理完。 乔慕都很专注。她坐在他的旁边，一手托着他的手，另一手则细心上药，全程都是仔细盯着，生怕遗留一丝污染细菌…… 「疼么？」末了，她才抬头询问。 视线上移，她才反应过来，她离得他有多么近！刚才，为了看清伤处，她几乎整个人都凑了上去，而唐北尧不伸手也不躲闪，就任凭她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现在，她一抬头…… 她的唇差点擦过他的下巴。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唐北尧的鼻息，温温热热的，喷洒在她的睫毛上……乔慕紧张地一抖，下一秒彼此便是唿吸萦绕。 周围寂静。 她却能听到空气沸腾的声音。 「那个……」乔慕僵住，对于这种情况，忘了后撤去躲。她呆呆地看着，半晌才出声扯开话题，试图化解这浓郁的暧｀昧和尴尬，「你饿了吗？」 女佣给你留了晚饭…… 唐北尧莞尔，目光却越发炙热霸道，他盯着她，眼底闪过一抹邪气的笑意，回答得清晰又肯定：「饿。」 哦，那就去热饭吧。 乔慕想要起身，他却在下一秒手掌一翻，握上她的手腕。他快她一步，稍用力一拽，便让乔慕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跌过去…… 「你……」 她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出来。 因为他扣住她的下巴，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 「轰！」 脑袋像是轰然炸开，接下来便是一片空白。 乔慕没有去躲，而且唐北尧有所禁锢，她也不可能躲得开。她能感觉到他的唇瓣温凉，轻轻贴上她的，摩挲了几下后，温润的舌撬齿闯入…… 很温柔。 也很强势。 她突然想到当年，他第一次吻她的样子——她生涩，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主导，动作小心又温柔，却也寸毫不留地把她啃噬干净…… 那是第一次的接吻。 朦胧了漫山遍野的树影…… 这次也一样。他的侵占，让乔慕同样不知道怎么躲，记忆与现实重合，她就像当年全心喜欢他的小女孩，整颗心都在战慄，在飞快跳动。 她迷失了。 迷失在了他这一手打造的陷阱里。 而唐北尧已开始兴奋，原本他只是克制不住想吻她，但是吻上之后，她的柔顺和乖巧，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想占据更多…… 大掌在她的背部轻抚，顺着她玲珑的曲线下移，最后从她腰间衣服的空隙中探入……他的动作开始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他想要她！ 「唔……」感觉他的大力覆上自己的后背，乔慕一惊，整个人才勐地从混沌中惊醒过来—— 天哪！ 她在干什么？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乔慕反射性地一把推开他，用了所有的力气。乔慕这才意识到，她的头髮被放下了，扣子被解开几颗，嘴唇微微发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喘息…… 而唐北尧，不知是没有防备还是怎么的，竟被她推得半跌在沙发上，脸色……有些怪异。 乔慕没有细看。 她只知道自己犯了错，犯了不可原谅的错。 她仓惶地连退两步，在唐北尧叫住她之前…… 转身就跑！ 房间里更静，空气中只她心跳如鼓的声音。 乔慕抱着自己，顺着门扉，一点点地瘫坐在地上。 她突然好无助，好歉疚，好想哭！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爸爸当年执意要让她离开？她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呢？这才仅仅几天，她就在唐北尧面前溃不成军…… 怎么办？ 万一盒子打开，里面的真相很「糟糕」，根本无法挽回，她要怎么办？ 乔慕啊乔慕，收收心吧！ 不能再这样了…… ……… 客房。 唐北尧走进房间，手里还拎着刚才的那个医药箱。 手机响起，他掏出看了看，按下接听键：「餵？」 「你特么的单枪匹马就去了？多等两小时会死么！」顾斯庭噼头盖脸地吼过来。明明说好的计划，等他带人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唐北尧单人灭了？ 要知道那个仓库，拥有相当几个班的武装火力！ 「他们想撤离，计划只能提前。」唐北尧目光冷暗，提到这个，周身有淡淡的杀意笼罩，「不过东西截下来了，那些傢伙死之前也招了点，我让人送过去，你帮我查查。」 「是什么？」 「玉。」一个生化实验库在研究玉器，委实奇怪。 那些人，比四年前更狡诈了。 唐北尧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开医药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只是动作有些迟缓，有些别扭…… 「好。」顾斯庭应下了，顿了顿之后，才犹豫开口，「我听说……你中枪了？」 「嗯，小伤。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伤到要害。」唐北尧语气如常，就好像在说别人，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电话的这边，他刚脱下衣服。 赤着上身，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肩膀上缠着绷带，因为刚刚用过力，那简单包扎的伤口又裂开，隐隐渗着血…… 这才是他真正受伤的地方。 『疼么？』脑海里，浮过她的询问。 唐北尧扯了扯唇角：乔慕，你刚推那一下，确实有点疼。 「不过怎么那么不小心？」电话那端，顾斯庭还在兀自抱怨，嘀嘀咕咕的，「以你的身手，应该不至于……你怎么分了心啊？」
第53章 053 他要吻她了 第53章 053 他要吻她了 他认识唐北尧这么多年，唐北尧什么身手，顾斯庭再清楚不过。 单枪匹马捣毁一个秘密基地，虽然说是有危险，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行动失败，全身而退。总不至于……中枪吧？ 他想不明白。 「你是怎么分心的啊？」以为唐北尧没听到，他又疑惑地问了一句。 「嘟嘟嘟……」 对面电话直接挂断，懒得解释一句，徒留一串空洞的忙音。 ＊＊＊＊＊＊ 清晨。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歇，天气转晴，只是空气中仍带着浓重的湿意。 乔慕晚上没怎么睡着，早上也没什么困意，早早地起床，打算带着小盒子出门。 今天，就要把它打开了！里面是福是祸，是什么结果，都会在今天明了……乔慕望了眼客房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想。 「乔小姐您起这么早？」看到她，女佣一脸意外，张罗着开电视机，「您去看会儿电视，我让厨房尽快把早餐做好再叫您！」 「不用，我喝杯热的就走。」乔慕摆摆手，自己去热了一杯牛奶，显得有些急。 她不想和唐北尧见面。 特别是现在……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您急着出门啊？」女佣点点头，没拦她，「好，我去让人备车。」 「谢谢。」 「乔小姐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女佣摆摆手，笑盈盈地走开了，心里还在高兴：看这两天气氛多好！开始像个家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电视机发出着声音。 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昨夜我市北郊一家生化工厂发生严重爆炸，损失惨重，共计伤亡逾50人。事发后，所属公司一夜间人去楼空，上级领导不知所踪。有周边群众爆料，昨夜还听到枪声，具体情况，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下面请看现场发回的视频……」 视频是爆炸之后拍的，现场浓烟滚滚，消防队员进进出出的，却没有找到任何倖存者，只有焦黑的尸体。 场面……很惨烈！ 乔慕看着揪心，忍不住皱了眉，正听着记者的转播分析，电视屏幕却突然暗了。 「没什么好看的。」唐北尧放下遥控器，抬脚向她走来。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一身劲黑，于是衬得他的面色，越发显得苍白。 「起那么早？」他问。 「嗯。」乔慕点点头，下意识就躲开他的视线，脚下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我想出去逛逛，马上就走。」 就怕他说「一起」，然后让她等他。 「叮！」 微波炉正好发出一声提示音，她的牛奶热好了。乔慕如蒙大赦，丢下句「我拿牛奶」，便快步走向厨房，全程都没和他对视。 唐北尧没追究。 他甚至都没有叫住她。 直到乔慕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出门，才发现他站在玄关处，目光浅浅地在等她。阳光从外面透射进来，让他的身影显得有几分清瘦，却依旧不妨碍他释放的气场和压力。 「你……要一起出门吗？」乔慕怔了两秒，干巴巴地出声，刚刚喝完牛奶的嗓子就觉得干哑了。 不行啊！ 她今天必须得一个人！ 「抱歉，今天陪不了你。」唐北尧有些会错了意，只是肩膀上还有阵阵隐痛传来，让他不由蹙了蹙眉，只是将旁边的卡片递给她，「有空的话，可以顺便去看看。」 「是什么？」乔慕疑惑地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却是不由愣住。 「a大给你保留了学籍，你能跟得上的话，可以缩短课程，和别人一起毕业。」唐北尧不动声色，跳过了一切细节，淡淡说完，「你要是不想天天呆在家里，可以找点事情做。」 「可是……」乔慕还反应不过来。 a大，那是她的梦想。 她当年做着建筑设计的梦，想要建一幢她设计的房子，所以高考也卯足了劲，总算进了a大，建筑系本硕连读的好专业。 可惜，她刚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家就没了。 她还要梦想有什么用呢？ 所以她去了h市后，读了一个普通学校，普通专业，因为开销少，好找工作，以后好养活自己……梦想，已经是很遥远的东西了。 「你……」现在，乔慕拿着那张卡片，手都有些抖，半响只憋出来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因为……」唐北尧笑笑，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倾身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我说过，留在我身边，一切好商量。」 这是他的承诺。 只要她留下，他就会对她很好很好，就像现在这样。 当然，反之…… 乔慕怔怔地看他，直到他的指节流连到她的唇边，温热的指腹开始摩挲她的唇瓣，乔慕才倏地一惊，连忙退后一步。 她知道，他要吻她。 而且马上就会吻下来。 「我出门了。」目光闪开，乔慕慌乱地抓起旁边的包，没再多看他一眼，就急急地朝门口冲去…… 「哎哟！」 走得太急，她正好撞上开门进来的顾斯庭，对方捂着心口，一阵夸张地痛叫。 「对不起……没事吧？」乔慕紧张地去扶他，「我没看路……」 「哎哟我的肋骨、我的肺……」顾斯庭本想继续逗她，接收到某个阴测测的眼神，立马清了清嗓子改口，「……是我不好不经撞，你忙，你忙。」 一边说完，一边把乔慕推送出了门。 「你怎么来了？」唐北尧出声，毫无善意。 「来谈正事。」顾斯庭耸了耸肩，自己就没脸没皮地进来了，「怎么，搅了你的好事？」他上下打量了唐北尧一圈，神色同情—— 「你现在这样，也办不了什么『好事』啊？」 唐北尧脸色一冷，径直转身往回走：「我现在把你打到闭嘴的本事还是有的。」聒噪也是一种病，得治。 「别别！」顾斯庭连连摆手，「我追查到那些人的消息了！对了，这种时候，你还放她一个人出门？」 「昨天清缴了一个，a市最近很安全。」唐北尧回应，语气似缓和了一点，「况且，我派人跟着她了。」
第54章 054 我还有力气 第54章 054 我还有力气 唐宅的车，一路进了市区。 司机恭敬有礼，乔慕道了谢，让他不用继续跟着，他便点点头，又把车驶上了回程，很快就淹没在密密麻麻的车流里。 她总算一个人了！ 其实打开那个铁盒子很简单，只要有工具。她找了个五金店，师傅简单的两锯，便让铁盒周围都裂开了缝。 「里面的东西没坏，你拿回去吧。」师傅一脸淳朴。 「谢谢。」乔慕抓着里面的塑料包道谢，心跳却已如雷——四年了，爸爸到底想要让她看什么？ ……… 她选了个咖啡店。 时间尚早，偌大的店里只有她一个客人，静谧至极。乔慕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一点点展开那个塑料包裹的东西—— 是个吊坠。 这个吊坠不是很大，椭圆形的外观，也没什么雕刻，看着甚至有点丑。但是它触手温凉，像是玉做的，而且玉的质量还不差。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吊坠，也没见爸爸买过！妈妈的一堆遗物里，更没有这个东西！这是哪里来的？很重要吗？爸爸想暗示什么？ 乔慕一头雾水。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有些颓然地放手，甩了甩缠在指头上的塑料膜—— 「咔！」 一声细响，紧贴在塑料膜上的东西，被这么一甩脱落下来。本来以为是垫盒子的纸，掉下去才发现像是一张卡片。 乔慕弯腰捡起来，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僵住，如坠冰窖。 卡片被磨损得很厉害，但并不妨碍辨认。 这是一张证件。 刑警证。 「乔正……三级警司……警号040588……」 她的爸爸……是警察？ 怎么可能！ 从她有记忆开始，爸爸就是生意人，他从来没向她提过！况且如果爸爸真的是，他更不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违法事！ 那真相呢？唐北尧那么恨爸爸的真相呢？ 乔慕心乱如麻，她的手在桌面上抓来抓去，却不知道应该抓住什么才能安心，只能弄出塑料「哗啦啦」地一阵乱响。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发现了爸爸的一个天大秘密！ 真相虽然模煳不清，但是爸爸的这个身份，无疑把他和唐北尧放在了对立面，毫无转圜的余地……唐家有涉黑的方面，有一万个理由可以针对一个警察。 不对！ 连她都不知道爸爸是警察，唐北尧怎么知道？如果这张证件是假的呢？ 各种想法涌入她的脑海，乔慕只觉得脑袋快要想到爆炸，连脸色也微微发白。她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选择拿起手机去问，光靠想，是没有用的。 「梁音，你有空吗？」 爸爸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只能找梁音。 ＊＊＊＊＊＊ 「那不可能！」 听了乔慕的话，梁音是请假过来的。刚入座，她便神色凝重，连连否决——「他被关在a市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警局的人来看过。」 「他自己也从来没说过！」 「你那个小盒子，在a市从来没出现过！」 「把警号给我……」 她絮叨了好一阵，一脸的不相信，却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摊手把证件拿了过去，只记录了个警号，去问业内的朋友。 她在a市待了这么长时间，警局的资料库倒也认识几个人。 很快，对方便给了回復。 梁音接了电话回来：「乔慕，这张证件是假的。」 乔慕垂下肩膀，有些失落，也有些释然——爸爸给了她没用的假信息，她的追查又退回原点，不过幸好，没有她想像得那么糟糕，至少和唐北尧之间，不是那么水火不容…… 「但是，」梁音的脸色却依旧沉着，目光凝重，「这个警号，对应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在四年前，离奇失踪了。」 「什么？」乔慕心中一紧。 「对！」梁音点点头，「就在乔叔叔被扣留的前几天。」 两人目光相对，在这一刻，有了不约而同的想法，而且，很肯定—— 那个人，和整件事有关系！ 不然没这么诡异的巧合！ 「我会想办法，再去见我爸爸一面。」乔慕想了想，抬头，已是一脸正色，「那个人叫什么？我想办法找找。」 「高翔。」梁音的面色有些欣慰。 她还以为，乔慕会乱，会无助，会哭，可是真碰上难题，她这么快就能调整仰头面对。她和四年前不一样了。 正如她自己说的—— 她不逃了。 她是回来查明真相的。 「我去找找业内的朋友，试着旁敲侧击打听一下。」梁音安排着分工，「你尽量见乔叔叔吧，能打听自然更好！对了，这件事，不能让唐北尧知道的吧？」 虽然，唐北尧对她很好。 但…… 他把乔叔叔送入监狱，这么多年，都没手软心软啊！ 「不能。」乔慕回答得很坚定。 梁音点点头，很快便走。乔慕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正打算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却开始震动，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唐北尧。 她把吊坠和卡片装入口袋，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有些心虚：「餵？」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不急不缓地询问，像是闲聊，听不出任何异样。 「我，在逛街。」乔慕稳了稳心神，索性找了个理由，「好久没出来了，看到商场挺热闹的，就买买东西。」 电话那端，他静了一瞬。 「是么？」再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冷清的笑意，「下午有安排么？」 「没……怎么了？」 「我陪你逛逛学校，地址给我，我来接你。」他快速安排，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啊！」 乔慕应了，地址给了他，他便挂了电话。 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但是她却莫名觉得…… 怪！ ＊＊＊＊＊＊ 「下午陪她？」顾斯庭歪着脑袋，打量着刚换完药的唐北尧。 医生刚刚离开，而他在听完下属的一通汇报电话后，便成了这副模样。 「给她找点事情做。」唐北尧淡淡回答，目光有些冷，有些无奈，「不然，她就该碰我的底线了。」
第55章 055 他的警告 第55章 055 他的警告 唐北尧来得挺快。 乔慕挂断电话，在咖啡馆门口等了不久，他的车便到了。纯黑的宾利慕尚，宽奢亮眼的车型，刚一停稳，便引来不少歆羡的目光。 唐北尧从后座推门下来，依旧是那身宽松的休闲服，气质却是卓然不减，自成光点，从芜杂的人群中分隔开来。 他这样的人…… 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大街上。 而唐北尧本人，却似对周围的打量浑然未觉，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乔慕身上，顿了顿之后，径直向她走近—— 「你来啦？」乔慕沖他笑笑，却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紧了紧拳头，隔着衣服握了握口袋里的东西。 那是玉坠和刑警证！ 她刚才稍微裹了裹，将它们包在一起，藏在了口袋里。 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吧？ 「恩。」唐北尧应声，视线却是下移，有意无意的，在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上停了停，「什么都没有买么？」 之前的电话里，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目光相撞，乔慕心里越发没底：他的话带着几分戏嚯，几分探究，像是一句玩笑话，却又像是能看透她。 不应该吧？ 哪有这么神的事！ 「我买了咖啡，这家店的现磨咖啡很好喝。」指了指身后的店面，反正他不明问，她也就当什么都没听出来，「你等我一下！」 避开他锐利的目光，乔慕转身跑向咖啡店。 她很快折返回来。 这回，她的手上多了一杯咖啡，新磨的特浓咖啡，很香很浓。她自我证明似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专门给你买的。」 事情就这么被她圆了起来。 没漏洞吧？ 果然，唐北尧没再追问，他只是目光淡淡地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接了咖啡，不动声色转身：「上车吧。」 乔慕跟在他后面，默默唿了口气。 ……… 车内宽敞安静。 关上车门，马路的嘈杂便被隔绝在外，恍若两个世界。有限的空间内，咖啡的香气便也越发浓郁，在车厢内萦绕。 「你喝喝看啊？」乔慕说了一句。 唐北尧似犹豫了一下：「好。」 司机却是很意外，闻到咖啡的味道，又听到唐北尧要喝，心里一急便脱口而出：「唐少您不能……」喝这个！ 唐少身上有伤啊！ 医生刚才还交代过，不能碰水，要忌一切刺激性食物……咖啡肯定不行啊！ 「闭嘴！」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唐北尧低声喝断。冷厉带怒的命令，带着骇人的警告，让他吓得立马噤了声。 乔慕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开车。」唐北尧没回答，只是朝司机冷淡命令了一句。然后，他的注意力移回来，拧开咖啡杯盖抿了一口，「还不错。」 他评价，对着她说话，连嗓音都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你都喝光吧。」 「……好。」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而司机已是一脸苦色。乔慕疑惑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总觉得车厢内的气氛有种莫名的怪异。 怎么了吗？ 这咖啡没问题的啊！她自己也喝过的，味道也是真的挺好的…… ＊＊＊＊＊＊ a大。 校区很大，唐北尧让司机在门口停了车，没准他再跟着。然后，他转头看向乔慕：「走吧？」 正是下午上课的时间，长长的林荫道上，三三两两的，都是赶去上课的人。乔慕和他们擦肩而过，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不禁有些羡慕。 她本该……和他们一样的。 h大的校区很小，她在那里的时候，也没什么朋友。那时候她上完课，便是匆匆地去其他地方打工，挣下个月的生活费，日子过得紧张又麻木…… 这个地方，就像她错过的另一种人生一样，如今唐北尧却告诉她，能补上。这让她看着看着，心里便不由动摇了。 「传球！传球！」 「快上篮！」 「……」 「小心！」 「唉，美女小心球！」 乔慕只顾跟着唐北尧往前，脑袋里恍恍惚惚地想着回来上学的事，根本没注意周边的嘈杂，直到有人向她惊唿，她才抬眼——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红色的篮球越过篮球场的铁丝网，向她的脑袋砸来，而那群打篮球的男生，除了趴在铁丝网上叫喊，也是束手无策。 完了！ 要被砸了！ 乔慕的心里只剩下这个想法，眼睛一闭，缩着脑袋只等脑袋被砸的那一下。 「咚！」 篮球撞击的声音响起，砸的却不是她的脑袋。乔慕疑惑地睁眼，才发现唐北尧伸手，挡在了她头顶，而那颗篮球也被他截下，稳妥地停在他手上。 刚才那瞬间，他的动作肯定很帅，因为篮球场的人已叫嚷开了—— 「学长你好厉害！」 「学长进来一起打一场啊！」 他今天没穿正装，少了冷暗和疏离，就这么闲适地出现在大学校园里，别人会把他错认成高年级的学长也并不奇怪。 唐北尧却只朝那边笑笑，没搭理。 他把篮球放在手上掂了掂，没用惯用的右手，而是转而用了左手，勐地一用力，又将篮球高抛回了场内…… 「谢谢学长！」 「学长真不来打啊？」 「……」 之后的声音，便与他无关了。 「他们想跟你一起玩。」乔慕也被喊得放松下来，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转向唐北尧时却不由一顿——有点凶的样子。 他给别人都不吝赏了个微笑，看她时俊脸却崩了起来：「你连个球都躲不开？」 「啊？」 「想被砸傻么？」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脑袋，力道却是不重，语气依旧是冷的，却叮嘱了一句，「以后自己走路小心点。」 以后？ 乔慕的心神一漾。 她回来读书，还要在这里待三年呢……她有好长时间的「以后」呢…… 「哦。」摸了摸脑袋，她笑了一声应下来。 唐北尧只是「嗯」了声，便转身继续往前走了，乔慕这回没有迟疑，直接跟了上去，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唐北尧，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第56章 056 动怒 第56章 056 动怒 「你的专业系。」 他回答，依旧在前面领路。 乔慕怔了怔，清晰地感觉到阵阵雀跃，从心底的位置荡漾开来。就好像只要跟着他走，那所有偏离的轨迹，都会一点点被调整过来…… 像灯塔。 也像明灯。 只是有一点，她有些不明白：这么大的a大，唐北尧认识路？他知道建筑系的位置吗？看他这么熟悉的样子……他不是第一次来了？ 那之前…… 他找她的四年里，也来这里看过她原本的人生轨迹？ 这个发现，让乔慕的心底微酸。 「那个操场也很大！」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和感动，只能尽力不辜负，也专心地逛这个学校，「那边就是宿舍楼吧？看起来好……」 「那个不用看。」唐北尧却打断她，不容置疑，「你住家里。」 他可以放她出来上学。 但是出去住…… 不可能！ 乔慕闭了嘴，双颊微微发烫。她没搭他的话，只是两手背在身后，手指默默地搅了又搅……一手汗湿！她就当没听见他的话好了！ 「手给我。」唐北尧却在此时突然止步，回头朝她摊出手掌。 「什么？」乔慕一怔，有种被抓现行的心虚，「干……干什么？」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把手送了上去。 他牵了她的手。 他的手微凉，宽厚有力，这么一握，便将她整个都包裹进去。他神色如常，仿佛做了个理所应当的事，但乔慕的心跳，却一点点开始加速…… 她看到旁边有跃跃欲试的女生，在看到他们牵手之后垮下了脸； 她看到有脸红心跳多看他几眼的女生，在看到他们紧握的双手后，神色微僵…… 原来，他是为了避闪那些女生啊！乔慕想。 她记得，他一向是不爱搭理别人的。 果然还是这样。 可是，她的心跳，怎么就慢不下来呢？ ＊＊＊＊＊＊ 逛了整整一下午。 乔慕走得腿酸，却还是意犹未尽。这个下午过得很轻松，让她忘记了一切烦恼，就好像记忆错回四年前，回到那条正常的路—— 「我考上a大了！去逛逛我的新学校吧！」 又累又充实。 她的手里抱了杯奶茶，是唐北尧给她买的，就在操场附近的冷饮铺。他顺她惯她，以这种普通又低调的方式，陪她适应了半天新生活。 「我要去湖那边坐坐！」被惯了半天，乔慕胆子也大了，使劲晃了晃他的手，「你看你看！学校居然还养天鹅！」 唐北尧自然顺她的意。 「我们坐那里！离鹅近！」 「……」 「下回给它们带吃的！」 「……」她高兴就好。 唐北尧摸了摸她的头髮，目光更柔和，反正，他就吃她这一套。 …… 这是学校挖的人工湖，周围种了一圈树，又种了一圈草坪，算是学校的绿化风景。天鹅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学校没赶，便长居在这里了。 很少有人来这里。 因为单身狗的都在操场那一块跑步活动，而校园情侣们也不爱来这里，毕竟对着几只鹅谈恋爱也不方便…… 所以，他们来的时候，这里很空。 日近西斜，金色的光线投射在人工湖湖面上，在阵阵波纹里，播撒着金色的水泽。很美，很安逸，就如同她一直企盼的那种生活一样。 「喜欢这个学校吗？」唐北尧问她。 「喜欢。」乔慕重重地点头。 这样的校园生活，是她在h市想都不敢想的。她从来不曾想像过，会有那么一天，她也有机会坐在一个校园里，有大把的时间欣赏校园风光…… 闻言，唐北尧清浅一笑，把她拉向自己。 他的目光深邃，嗓音柔和，似是蛊惑又似诱哄：「喜欢就专心回来上学，其他什么都不要管了，好么？」 乔慕没跑也没躲。 只是被他拉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的身形微微一僵。 她硌到了口袋里的东西。 于是，她整个人都豁然清醒。她像是做了整个下午的美梦，现在瞬间分崩离析——她的口袋里，还装着玉坠和证件呢！ 她在干什么啊！ 她刚打开爸爸的盒子，刚看到里面的线索，她还要去找那个叫高翔的人，还要查明当年的真相……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 怎么能自私地开始新生活，对爸爸不闻不问呢？ 「乔慕？」看她脸色突变，唐北尧微微蹙眉。 「啊？」乔慕心不在焉地抬头，又开始下意识地去捂口袋里藏着的东西，牵强地沖他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旁边坐，不动声色地退开他的怀抱。 唐北尧的眸光微暗。 同样一句话，如果说上一次是蛊惑、诱哄，那这次便是告诫、暗示—— 「专心回来上学，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懂么？」他一字一句地说完。 可是，乔慕没听出他的深意。 她满脑子还是在咖啡店里，梁音最后的安排：『想办法见乔叔叔一面！』『你想办法当面问问乔叔叔！』 这才是眼下她最重要的事。 于是，她忽略了他的警示，犯了致命的错误—— 「嗯，能回来上学太好了！那个……我爸爸要是知道我回了a大，肯定也很高兴，能让我爸爸也来陪我看看吗？」相处一下午，唐北尧都很好说话，以至于她一出口，便忘了形。 而他的面色，清晰地冷了下来。 「不是！」乔慕一慌，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他报个喜，我再见他一面好吗？或者，让我和他通个电话？」 他不为所动，乔慕说得着急，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袖子。 她这边能想的办法，只有通过唐北尧。 「乔慕。」他终于有所回应，声音却是极冷，说话的同时，他抬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拨下去，直至把她的两只手都拨开，「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整个下午，他在做什么，她都没明白。 「什么？」乔慕失神，对着他冷戾的视线，心里不禁越来越慌。 唐北尧已起身。 既然好好说话她不听，他就只能换一种方式—— 「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给我吧。」 他朝她伸手，直接了当。
第57章 057 你安分点! 第57章 057 你安分点！ 「什……什么东西？」 乔慕彻底慌了，瞳孔紧张地睁大，虽然还嘴硬着，手却已不由自主地捂向口袋：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 「右边口袋，快点。」唐北尧重复，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商榷的不耐。 「你怎么会……」乔慕抓着口袋退了两步，她不想给。目光错乱地游移了一阵，她骤然抬起头来，「你派人跟踪我了？」 这是她想到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 盒子才刚打开，她只告诉过梁音一个人！而他后来才出现，却连她把东西藏在哪个口袋都清清楚楚……除了派人偷偷跟踪，哪还有别的方法？ 太过分了！ 他怎么可以…… 乔慕不敢置信地瞪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是。」唐北尧却应声，直接承认了。他神色冷冽，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冷淡地补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是出去逛街的，我可以向你道歉。」 然而，她不是。 言下之意，她才是理亏的那一个。 况且，那个所谓的「跟踪者」，原本就是暗中保护她的，毕竟a市最近出了不少事。当然，这些，她都没必要知道。 「我……」乔慕无从辩驳，她只能喃喃地试图解释，「我想知道真相，你和我爸爸，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如果我可以……」 「乔慕。」唐北尧却打断她，逼近了几步，手摊在她面前，一字一句，「是需要我动手抢吗？」 说话的同时，他高大的身形已微微俯下，当真像是要上来动手。 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要！我给你！」在他的手碰上自己前一刻，乔慕便惊唿出声，她被他强势的气息包裹着，唿吸都因为紧张而不稳。 她只能妥协。 「我爸爸给我的东西，我也是刚刚才打开的。」乔慕服了软，喃喃地出声，愿意和他信息共享，「里面有个玉坠子，还有个刑警证，很奇怪，可能真的有什么误会……」 她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想，一边把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试图展开那层层的塑料包裹，把东西展示给他看。 可下一秒，他便拿了过去。 然后—— 「咚！」 他一扬手，塑料包飞出一道抛物线，直坠人工湖的湖心，惊飞了旁边的几只天鹅，然后沉了下去，彻底消失。 他扔了？ 他竟然扔了？ 乔慕傻在那里，说到一半的话彻底停止，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不听一下我查到的事情么……」 「没有意义。」他的目光收回，不再看湖心那一圈圈越来越浅的波纹，身形有几分孤傲，「也没有任何误会！我做了什么，我很清楚。」 「那你告诉我啊！」乔慕忍不住沖他嚷出来。 她不想当傻子！ 她问过这么多次，他从来没有回答过，而且连提都不准提！她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她不纠缠他了，她自己查还不行吗？ 她拿了爸爸给的东西，自己去想去猜都不行吗？ 他凭什么就这样把她的东西扔掉？ 乔慕捏紧了拳头，又急又怒，可是唐北尧根本不为所动。她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冷静；他心情越是不好，他就越是能忍得住。 他没回答她。 正如她预料中的一样。 「不说算了！」乔慕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冲动地想去把东西捞回来，可是脚还未踏入人工湖，却被追上来的他拉住。 「你会游泳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指出了她的弱项，让她颓然地败下阵来。 她不会。 她没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你现在满意了？」乔慕转身，强忍着眼中的委屈，恨恨地对峙，「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把我像个傻子一样关着，就是你要的？」 她努力咽了口唿吸，把鼻翼间的酸涩也忍了下去。 「唐北尧你听好了！我是我爸的女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会把事情都查清楚！我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她一口气说完，唐北尧却是不为所动。 他的一手钳制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有任何机会下水，另一手则是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向对面的人下令：「把车开过来。」 他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自嘲，只是，他习惯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她说要还乔正一个公道。 乔慕…… 那我的呢？ ＊＊＊＊＊＊ 车子停在人工湖外侧。 司机降下车窗，按了两下喇叭，示意他们上车。 乔慕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执拗地望着湖面，东西早就沉下去了，湖面也恢復一片平静。她不甘心！她也不想走。 纵使她的手还被他束缚着，她也不想走。 「该回家了。」他冷冷清清地提醒。 「我家早就没了。」她不甘示弱，能怎么违拗他，就怎么违拗他。她现在很想吼他骂他，可是她知道根本没有用。 她爆发得越厉害，就越显自己的劣势。 「地方呆惯了，自然就成家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明明也是动怒的状态，却还能以这种心平气和的方式，像是在闲聊，「走了。」 乔慕没动。 下一秒，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他扛起来，直接丢上后座。 「碰！」 她整个人跌入皮质的座椅，后背撞上放咖啡的小扶手，发出一声闷响……挺疼的！不过现在再疼都没有关系。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似稍微愣了愣，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司机被吓到了—— 这下车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气氛似乎和谐得不得了，怎么现在就绷成这样了？在学校里还能发生什么事？ 「呃，」他清了清嗓子，想起之前唐少交代的，「乔小姐，您刚说学校的奶茶好喝，我给您买了杯带回去喝的。」 乔慕咬了咬唇。 看着那杯奶茶，她只觉得好讽刺！连带着她和唐北尧在一起的整个下午，就显得好讽刺！好可笑！ 她冲动地想拿来倒掉。 「安分点。」指尖刚碰上杯盖，他冷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不想打晕你。」
第58章 058 你动的手? 第58章 058 你动的手？ 森冷的提醒，让车厢内的气氛顿时一凝。 乔慕自嘲轻哼。 又是警告！ 可她现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的动作收住，放弃了把奶茶扔出车窗外的想法，索性就这么重重地往车内的地面上一扔，任凭奶茶杯子破裂，温热的奶茶溅了彼此一身。 他沾到的更多。 毕竟她扔的时候，更偏向他，所以奶茶在他的脚边炸开，让他的衣襟和裤腿都是湿答答的奶渍……唐北尧的眉心，明显蹙起。 「你打啊！」乔慕恨恨地扫过他的表情，有种报復的畅快。 她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咳……」 一时间，车厢内奶香四溢，前座的司机噤若寒蝉，拿了纸巾，却不知道该递，还是不该递？于是清了清嗓子，他又默默地把纸巾收了回去。 「你冷静不下来是么？」唐北尧转身向她，说话的同时，已伸手抓住她，把她往他的怀中带，「坐过来。」 他的动作不剧烈，力道却是很大，让她毫无逃脱的可能。 乔慕挣了又挣，却是枉然。 他的一手已够住了她的腰，另一手则制住她的挣扎，像是把她整个人扶住，同时也让她被迫贴在他怀里…… 「放开！你放开！」 「……我帮你冷静。」唐北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然后，乔慕便感觉后颈一痛…… 他竟真的打晕她！ 这是她在坠入黑暗前，脑海中掠过的唯一想法。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失去神志的那一剎那，似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 她低哼一声，身体便歪倒下来。 唐北尧还保持着抱她的姿势，所以她这么栽下来，也正好靠在他的怀中。他搂着她半天没有说话，静静地打量了许久…… 司机总算敢送来的纸巾。 唐北尧单手揽着她，另一手抽了几张，把溅在彼此身上的奶渍，耐心地一点点擦掉……他默不作声地做着这些，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良久—— 「脾气越来越犟了……」他把她「收拾干净」了，才拥着她，长指抚过她的眉眼，缓缓地低喃而出。似自言自语，又似无可奈何，「是吧？」 「什么？」司机一愣，往后望了一眼，才确定唐少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立马转回目光，盯着前方，继续开车，只是在心里忍不住接了话—— 是什么是啊！ 唐少您不是一样？ 说打晕还真打晕啊…… ＊＊＊＊＊＊ 唐宅。 唐北尧抱着乔慕出现时，所有人都是一脸意外：这齣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乔小姐这是怎么了？睡着了？还是受伤了？ 她一动不动，整个人都依偎在唐少怀里，柔亮的黑髮垂下来，也遮住了她的脸，让人无法打量，于是看得越发担心…… 都想去问问。 可唐少冷着一张脸呢…… 谁敢招惹？ 「怎么了？」就连在唐宅等候多时的顾斯庭，看到两人这样出现时，也是诧异了两秒，连正事都忘了说，注意力停在了乔慕身上几秒，疑惑抬头，「你动的手？」 到底是「内行」，顾斯庭一眼就看出来乔慕是被打晕的。 他摸着下巴，暗暗琢磨—— 他们这相处方式……还真是激烈啊！走的时候说要帮她找点事做，回来的时候就变成打晕带回来了？ 所以…… 乔慕踩到他的底线了？ 而且踩崩了？ 顾斯庭暗暗想着，只是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打量到一半时，便被唐北尧扫开。 「你怎么还在？」只冷冷一瞥，唐北尧口气不善。 「有事要商量，不过也不着急。」顾斯庭摆摆手，又朝乔慕抬了抬下巴示意，「先把人安顿好吧。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闹了点情绪。」轻描淡写的一句，唐北尧便越过他，抱着乔慕往里走。 佣人和保镖们还杵着。 「都散了散了！」顾斯庭挥了挥手，遣散了面面相觑地众人，然后他径直转身，朝着唐北尧离开的方向追过去，想起来问一句—— 「你俩谁闹情绪啊？」 解释了等于没解释！ 光看这结果，他还真分不清…… ……… 唐北尧抱着乔慕上了二楼。 卧室的门锁着，他单手托住她，然后按了密码，用脚一踢，先把人送进去。 佣人和保镖们自然是不会过去的，也只有顾斯庭，厚着脸皮在后面跟，最后索性杵在卧室门口，斜倚着门静静地看—— 房间宽敞明亮。 唐北尧的动作很轻。 他明明自己身上还有伤，却要对她亲力亲为，放她躺下，拉过被子，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全程都是小心翼翼。 纵使身为男人，顾斯庭也能看出他的用情至深。 他对她很好。 而且还真只对她一个人这么好过。 既然如此…… 何必呢？ 「又是因为乔正？」光看两人的情形，顾斯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膀上前，「要不这样吧……当年的事，你跟她讲不合适，找其他人说，兴许气氛还能好点？」 两个人都是有执念的，总不能永远这样吧？ 「……或者索性编个故事？」顾斯庭转念就又冒出了个馊主意。 唐北尧指尖一顿。 但是，他冷眼扫过来，直接就否决了顾斯庭的提议：「不行。」他的长指从她的脸颊边滑过，声音有些低，有些冷，「乔正欠我一条命，她可不欠。」 所以，她没必要牵扯进来。 而他，永远也不会放过乔正。 五指收拢，浓重的杀意在他眸底一闪而逝，他很快克制下去，只是整个人却因此陷入一片暗沉…… 「你还不走？」停顿了数秒，他又开始嫌弃房间内多余的那一个。 「我陪你们啊。」顾斯庭一脸理所当然。 「我要给她脱衣服。」他没好气地解释了一句，直截了当，「你滚吧。」 「哈？」 顾斯庭愣了下，他望了望外面刚暗的天色，又看了看一个躺着，一个坐在床沿的两人，突然就意识到什么—— 唐北尧不是要那啥吧？
第59章 059 随便你哭 第59章 059 随便你哭 禽兽啊！ 不过同为男人，他还是能理解的——把人强留下来，宠也宠了，哄也哄了，还不能说服，那就只能「睡服」了…… 「你注意身体，也别太过了。」临出门前，他不忘叮嘱一句。 「我只是看下她有没有撞伤……」唐北尧懒得和他解释，「你去书房等我。」 「啊，好。」 原来不是那啥啊…… 都到这份上了还忍着不碰……禽兽不如啊！ ………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乔慕平躺睡着，唿吸均匀。唐北尧就坐在床沿，帮她掖好了被角。他刚刚看过她的背，只是磕到了一小块的青紫，没破皮，也不严重。 刚才他扔她上车，不小心让她撞到，也清晰地看到她疼痛却倔强的小脸…… 还好，没大碍。 「乔慕。」他在旁边轻轻叫她的名字，嗓音平静且冷沉，明知道她听不见，「其实顾斯庭的提议不错。」 他指的，是顾斯庭最后的那个「提议」。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他的手掌碰了碰她的脸颊，掌心温热，指节分明。他似在认真地思索：「所以，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乔慕当然不会有所回应。 唐北尧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关灯，走了出去…… ＊＊＊＊＊＊ 书房。 顾斯庭翘着二郎腿等着，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不由挑了挑眉，向刚进来的人挪揄：「……都看完了？」 这么长时间，足够看个遍的！ 「又出什么事了？」唐北尧没搭理他，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尽是疲惫。 在其他方面，他始终都是冷静高深的唐少。 「有件比较有趣的事。」话虽这么说，顾斯庭脸上的笑容却敛了下去，他收腿，身体微微前倾，「你把基地毁了以后，东南亚那边突然也消停了，本来拼来拼去的人，突然好像都团结了，也没见什么人想再来结交唐家……」 「让你抓的人抓到了吗？」唐北尧皱了皱眉。 「抓了！回来路上就死了！」顾斯庭轻哼一声，满脸都是不爽，「而且抓一个死一个，都是心梗，真是奇了怪了……」 「嗯。」唐北尧应了声，对于人死不死的，他倒无所谓。他在意的，是顾斯庭之前的那句话：都团结了。 怎么可能？ 常年争地盘、资源、地位的各个势力，会突然消停？会突然不来打扰唐家？ 除非…… 他们这次争抢的，原本就不是地盘和资源！拼命想来结交唐家，为的不是唐家的武装势力，而是想要来a市的通行证？ 唐北尧霍然睁眼。 「你在追查实验基地的时候，是不是碰到过东南亚的势力？」他的脑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而且迅速壮大成型。 顾家拥有全球佼佼的情报网络，顾斯庭的消息不会有错。 「对啊！」顾斯庭点点头，「我还奇怪呢，是不是我上回打得狠了，得罪了一批东南亚黑党，三天两头找我茬……」 「不是找你茬。」唐北尧冷笑，眼底却是笃定，「你们只是目标相同而已。」 太巧了！ 而这种巧合的原因很简单—— 四年沉淀，他的敌人壮大了！或者说，他的敌人扎堆了？ 「那可都是一群不要命的……」顾斯庭的脸色也跟着凝重下来，想了想后抬头，「该把唐门的人手调点回来了吧？」 明里黑白通吃的唐家，背后可是杀伐决断的唐门。 该启用了吧？ 「是要调人。」唐北尧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顾斯庭，「对了，我在a大的人工湖里扔了点东西，你帮我捞出来。」 「啊？」刚还谈着正事呢，突然就提这么掉份的要求。 顾斯庭别扭地哼了哼：「不去！宋哲不在，我都快成你助理了……捞东西这种事情我不去，你随便找个人捞。」 他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有…… 「是乔正给她的东西。」唐北尧打断他，淡淡地说完下半句，「四年前，乔正毕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 下午的时候，他不想让乔慕查，也根本不想知道，所以直接就把东西扔了。 现在依稀想起来，她似乎说里面有个玉坠？ 他想起那个实验基地摆满的玉石…… 也许，有用。 「我明白了。」顾斯庭点点头，也不含煳，「我现在就去。」 ＊＊＊＊＊＊ 乔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神志稍有些清醒的时候，便感觉脸上痒痒的……有人在摸她！ 微凉的长指从她的颊边摩挲而过，拇指停留在她的唇上，指腹轻轻揉了揉。他离得很近，似就坐在她的床沿，她不用睁眼，就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很干净。 却又很危险。 至于她在被打晕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大概是幻觉吧…… 乔慕现在很排斥他！ 她一点都不想见到唐北尧！ 于是，纵使脸上有清晰的感觉，她依旧浑身僵直着没动静，只有在被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努力忍耐着，只希望他赶紧走。 然而—— 他没走，手上的动作更没停。 见她没有任何动静，他的手似乎越发大胆，在她的脸上摩挲几遍后，手指便逐渐下移：脖子、肩膀、锁骨…… 乔慕全身紧绷着。 她发誓，他再往下一点点，她就和他拼了！ 可他却在此时收手，淡淡地嘆了一声：「不用装睡了。」 他知道？ 乔慕一惊，勐地睁眼。 房间里一片昏暗，唐北尧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她的旁边。从她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他黑色的轮廓。 乔慕并不想跟他说话！ 她只是坐起来，往后退了退，抱着自己缩在床角，沉默地和他对峙。 「要不要下去吃饭？」还是唐北尧率先开了口。 「……」她没回答。 「喝东西么？」 「……」 唐北尧没再追问，而是站起身，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一件，又一件…… 「你干什么？」乔慕有些慌了。 「做。」他淡淡回应，整个人都透射着危险。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他的肩膀上，似还绑着绷带，只是不容她诧异，他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 「不用怕，你想怎么哭都可以。」
第60章 060 乖，哭出来 第60章 060 乖，哭出来 脚踝被抓住。 他用劲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拖回大床中央。 乔慕惊叫出声，来不及退闪躲避，他高大的身躯已覆压上来，黑暗中，他浑身都透漏着原始又危险的气息。 「你……唔！」 她想让他放开，可下一秒下巴却被他钳住，指间的力道很大，直接用吻封住了她的唇。 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 他像是刚甦醒的凶兽，碾压、啃咬、吞噬……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只剩下了简单的掠夺。手掌探向她的衣服，粗鲁又无情。 乔慕身形一僵，下一秒勐烈挣扎。 她不要！ 这种被侵犯，被强占的感觉…… 她不要继续下去！ 双手竭力推搡，她的双脚也是用力踢踹，可他此时却像石头做的，任凭她踢闹，却依旧是强硬着，分好不让。 停止！ 停下来！ 唐北尧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的拳头打到他肩膀的绷带，她听到他的唇角溢出一丝闷哼，然而也只是一秒的停顿，他在下一秒动作便更为暴戾—— 高缚住她的双手，拉过头顶，按在床上。 「嘶啦！」 衣服被他扯下来。 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挣扎、翻滚……她始终属于弱势的那一方，而且这种弱势越来越明显，完全无法和他抗衡。 她绝望地踢他。 很快双脚被制住，裤子被扯下扔到了床脚。 她没有办法。 压制在唇上的力道松开，给了她唿吸的自由，但同时，她也听到了裤子拉链的声音，黑暗中，如此清晰又危险…… 乔慕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突然就明白了唐北尧的目的——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安分，重申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像四年前那样，她被他强夺了第一次，然后每一天她都在怕他、躲他，每天担惊受怕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想别的？哪还有精力调查什么真相？ 现在…… 又要再来一次。 他又要把她拽回那个噩梦里。 她开始发抖。 止不住地全身发颤。 那种蝉联多年的恐怖记忆，在瞬间沖回她的脑海，所有她想都不敢想的，刻意去迴避的细节，瞬间在大脑中清晰：疼！很疼很疼！她疼得几乎昏死过去，而他却一言不发地把她捞回来，彻夜驰骋…… 唐北尧已除尽了身上的衣物。 黑暗中，他又重新吻上她的唇，然后先用指试探，可指尖的触觉，却让他身形一怔。 他松开她，支身开了灯。 光线照亮了床幔，视线所及的情况，也让他瞬间瞭然。他有些懊恼，有些无可奈何，总之，今晚做不成了。 她来例假了。 但是这种时候停下来，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是多么痛苦又残忍的事！唐北尧忍了又忍，拳头按在她的身旁，握紧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狠狠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彻底起了身。 …… 唐宅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当然就更不会有女士用品。她回来的时间并不长，女佣也没来得及备上这些。 唐北尧去叫醒女佣，才拿回了卫生棉。 他不擅长照顾人，却也按女佣嘱咐的，特意在厨房泡了红糖水。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房间的时候，他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有哭。 更没有闹。 她抱着被子，缩在大床的一角，柔亮的头髮披散下来，遮住了那白皙光洁的背，有种让人喉咙干涩的美。 只是，她在颤抖，全身都在发颤。 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就这么蜷缩在角落里，尽量离得他远远的……显然，他吓到她了，结结实实地吓到了她。 「喝水么？」唐北尧无奈，暗嘆了一声，只能放柔了语气，在她旁边坐下，「肚子疼不疼？东西给你拿过来了。」 今晚肯定是做不成了，他也没想今晚必须做。 于是，他的态度已经柔了下来。 乔慕没回应。 她没排斥他的靠近，也没有躲避他的接近，只是依旧抱着被子，就这么衣不蔽体的缩着，目光空洞，又惊慌。 她在那个噩梦里。 在那个被埋葬了四年的噩梦里。 「乔慕？」唐北尧又叫了一声，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勐然蹙了眉：她太害怕了！比她想像得要更害怕！ 她不止在怕今晚的他，更在怕四年前的他…… 他知道，那次并不美好。 他当时心存怒意，根本没有顾及她第一次的感受，而且他也没有经验，到后面怒意消了，自己却也收不住了…… 后来，她老躲着他。 他知道弄伤了她，也就没急着提第二次。 直到她跑掉…… 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唐北尧反应过来：他在她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是么？所以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刻，第一个反应是惊恐，对么？ 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乔慕？」他坐得离她更近了一点，连着被子和她，一同拥入怀中，这次的力道却是很轻很温柔，就就这么抱着低喃，「……没事了。」 她没回他。 唐北尧有些懊恼：他宁愿她像四年前那样，向他哭喊，对他撕咬，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和他吵和他闹，甚至在他身上发泄、踢打……至少那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情绪。 而现在…… 他感觉离她好远。 他也不禁开始感到害怕。 「没事了。」唐北尧在她的背后拍了两下，帮她披上衣服，才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和自己对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和我说话。听到没有？」 她依旧没发出声音。 只是目光相撞，他清晰地看到她双眸中的委屈、难堪、绝望……以及各种她隐忍着，都没有发泄出来的情绪。 他看得心疼。 他不想让她这么憋着！ 「乔慕，哭出来！」前一刻，他还在恐吓她怎么哭都可以，但是真把她折腾到这一步，他却彻底后悔，只能拥着她，轻抚她的背，近乎诱哄，近乎恳求—— 「乖，哭出来……」
第61章 061 不给他吃饭 第61章 061 不给他吃饭 只要她肯哭出来，就好。 但她依旧倔强地咬着下唇，即使双眸水光盈盈，就是不在他面前表现任何懦弱。她输了，于是和他犟上了。 可他又哪里是赢了？ 「水都要凉了，你喝一口吗？」 「你在流血，不去处理一下吗？」 「……」 「我抱你去好吗？」 「我帮你处理好吗？」 …… 她不搭话，他只能变着方法哄，尽量放柔语气，尽量顺着她。甚至唐北尧还在心里庆幸：幸亏没有真的做下去！ 不然，他怕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肩膀上隐隐有些痛，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他也顾不上，只是伸手想要抱她。手臂刚从她的膝下穿过去，便被她挡住了。 「嗯？怎么了？」 她总算是有所反应了。 「不要碰我……」乔慕一字一句地出声，她听到自己的嗓音，干哑难听，带着明显的涩意，「……不要碰我……」 软弱、倔强，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唐北尧愣住。 也许，他是没想到她此时还能保持着「冷静」。 「你出去！」她的力道不大，却是很有毅力的，把他的手一点点拨开，一点点推离，让他没再碰到自己，「出去。」 「好。」手上一空，他在她看不见的视野内，目光一暗，却是沉了沉声音答应，「那我一会儿再过来。」 ＊＊＊＊＊ 「咔！」 房门被带上，卧室里恢復一片冷寂。 床褥还是乱着的，这是刚刚发生一切的证明，他那么兇狠，那么霸道……乔慕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勐地抓起床面上的卫生棉和桌上的红糖水，大步去了卫生间。 他给的红糖水，倒掉！ 她不要！ 她想喝可以自己倒！她不需要他打一巴掌，然后再给她好多施捨…… 记忆和现实重叠，两次相似的情况，几乎相同的结果……她现在心里都是对他的抗拒！害怕却又抗拒着。 她想一个人静一下。 可是，真的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她不稳的唿吸声时，她却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唐北尧…… 唐北尧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对我？ ＊＊＊＊＊＊＊ 漫漫长夜，再无睡意。 乔慕也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哭了多久，直到彻底平静了，才走回来，继续蹲在大床的一角，抱着被子发呆。 小腹还隐约地痛着，她不在乎。 痛能让她清醒。 她以为自己会这么静坐一整夜，可不知过了多久，门上传来一声轻响，唐北尧自行开了门，又回到了卧室。 乔慕抬头，只看了一眼，便又把脑袋垂下了。 没什么好看的。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么晚，还能自由出入卧室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唐北尧却是脚步一怔，许是看到她还醒着，他的面色有些意外。不过看到她红肿着的眼皮，他又稍稍放了心：哭过了？那就好。 「我过来陪你。」他开口，走上前的时候，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体一缩，于是放弃了坐在她床沿的想法，转而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我什么都不做。」 乔慕没回话。 「下周一开始上学吧。」沉默了许久，既然她还醒着，唐北尧主动开了口，「书和资料明天会有人送过来，这周你先自己看，你要补上四年的内容，课业会很紧张，需要家庭教师可以跟我说。」 顿了顿，「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听到了就点个头。」 乔慕这才点了点头。 「你会和我犟多久……」唐北尧自嘲一笑，喃喃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半晌才补充下半句，「等气消了，跟我说一声。」 这回，乔慕没回应。 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唐北尧也没逼着她回答的意思，就这么跟着沉默下来，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的方向……不知道他在想事情，还是就只是看她？ 他竟然真坐得住！ 乔慕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离开的意思，她也没有精力赶他走，就这样和他僵持着。反正，他也不会过来！ 最后，乔慕拥着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亮，昨晚他坐的那个地方已经空了，椅子被搬回了原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 「呀真的有鱼啊！」 「野生的呢！还这么大……」 「……」 下楼的时候，便看到几个佣人和园丁在前院聊天，好像是园丁去附近的水库钓鱼，钓到了很多野生的大鱼回来。 这一向安静的别墅，吵嚷着有了些许生气。 「乔小姐，晚上吃水煮鱼好吗？」女佣很快跑进来，满脸兴奋地提议着，「老吴……就是钓鱼回来那个，他还会做正宗的川菜。」所以，她就大胆提议。 因为，原本的食物，除了主家点餐，都是厨房请了专门的主厨，按照营养食谱定的。虽然吃得很好，但是多没意思！ 偶尔吃顿普通的，不也挺好？ 「好。」她无所谓吃什么。 「对了，早上有人送来了好多书，还有笔记什么的。」女佣想起来，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堆东西，「我本来想帮您拿到唐少的书房，唐少说要先问过您的意思。」 「我不用他的书房！」乔慕几乎想也没想就拒绝，唐北尧这么交代，估计早知道她的答案，「……我就在这里看。」 「那行！」女佣点点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又喜洋洋地去外面看鱼，只是突然想起来问一句，「对了，乔小姐，您还能吃辣吗？」 四年前，她记得乔小姐是吃的。 可是这中间都隔了四年，唐少给乔小姐准备的都是清淡口味，哦对了，昨晚乔小姐还来了例假，应该是不能太辣了…… 乔慕一怔。 女佣想这么多事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唐北尧，他身上有绷带，肩膀上似乎还有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伤…… 「我让他们不要煮太辣啊！」 「不用，我能吃！」乔慕突然打断她，拳头紧了紧，闷闷地迟疑了数秒，却还是颓然补充，「……你让唐北尧别回来吃饭！」
第62章 062 他的宠溺 第62章 062 他的宠溺 其实本来不是这个意思。 她要辣！ 重辣！ 反正他身上有伤，报復他，故意让他吃……最好很严重！然后越吃越严重！可是这个打算说到一半，她终究还是改了口。 算了！ 她没有那么幼稚。 「啊？」这话听到女佣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不给唐少饭吃啊……这…… 「好……好吧。」她迟疑了好一阵，才点头答应。 ＊＊＊＊＊＊ 唐北尧一天都不在。 事实上，白天他不在家很正常。之前为了乔慕，他还会多留几个小时，陪她吃个早饭什么的，现在她不想看到他，他索性也早出晚归地忙。 乔慕没等他。 昨晚的事之后，她心里气着，却也不敢再招惹他。调查的事，算是彻底被他震慑住了，况且他还断了她的后路，让她根本无从查起……她只能等着梁音，但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一整天，她都在看书。 高中的时候，她有一些建筑设计的基础，看大一部分入门的书都能看懂，后面内容加深了，她就多花了点时间……就这样很平常地过了一天。 晚上，她早早地回了房间。 她累了，想睡觉，而且，她也不想遇到晚归的他。 可偏偏—— 思绪刚转为混沌的时候，卧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乔慕一惊霍然睁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他，且是一身睡衣。 她连忙要起来。 「我不动你。」唐北尧先一步解释出声，面色有些无奈，声音也有疲惫，「我只是来睡觉的……乔慕，你得习惯我。」 习惯他？ 乔慕怔神。 而他就在她呆愣的时候，绕到大床另一侧，掀开被子，很自然地躺了进去。 床垫下陷的感觉，让乔慕心中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缩，可是才刚动一下，他的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捞了过去，按在了怀里。 「我说了，我不动你。」 「只是让你习惯我。」 他从后面抱着她，双手从两侧环上，手掌正好包裹住她紧握的拳头。他能感觉到她的抗拒和紧张，所以包裹着她的拳头，一直轻轻地揉。 「放松点……嗯？」 他的声音低低的，就这么在她耳畔轻轻地哄，手上的力道不重，却是一直持续地揉，直到终于把她紧握的拳头揉开，然后和她十指交握…… 乔慕始终没有说话。 唐北尧却似乎很高兴，他越发靠近地拥紧她，低头贴上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的馨香，良久，缓缓出声：「听佣人说，你不让我吃饭？」 他想起刚才在楼下，佣人瑟瑟发抖的汇报，唇角便不由溢出一丝莞尔—— 挺好的。 挺有当家做主的风范。 乔慕一愣：哪有？她明明是叫他别回来吃饭！他难道在外面没东西吃吗？故意这么说……显得她又小气又跋扈！ 而且…… 她凭什么不让他吃饭啊？ 「……所以我没吃。」乔慕还没来得及有所反驳抗议，唐北尧已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半句。他的兴致很好，见她不再挣扎，越发大胆地低下头去，温热的气息萦绕上她的耳廓，「我们家乔慕，也会不让人吃饭了……」 褒奖的语句，挪揄的方式，从他嘴里说出来，似还有几分委屈。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 满满的…… 都是宠溺。 但乔慕没有细听他这句话附带的深意，因为他离得太近了！唐北尧说话的时候，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说完的同时，她便感觉到他微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 危险！ 乔慕身体一绷，脑中已是警铃大作，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掀开被子跑下床。可刚一动，便被他的大力缚住，分毫不放。 「你！」 他总是这样，表面上可以温柔，给人好说话好商量的假象，实际上他蛮横又不讲理，就像现在又霸道地制着不放人。 乔慕在心里恨恨地想。 「我刚才说了，我不会动你。」唐北尧强调，语气有些无奈，却坚持，「……我会等到你自愿的那一天。」 这是他的承诺。 乔慕挣扎的力道止住，她停下来，身后便是他火热的怀抱，身侧便是他结实的胳膊，在这个周围都属于他的环境中，她的心却一点点沉下来…… 自愿？ 她要怎么自愿？ 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管不顾，然后不问是非地爬上他的床？ 她做不到。 「放心吧。」她开口，听到自己无比冷静的声音，「你不会等到那一天的。」 气氛一凝。 原本空气中的点点暧昧因子，瞬间消弭殆尽，周遭的温暖尽褪，一点点转为冰凉。就连一直和她交握着的手，也在僵了半晌后，缓缓松开…… 「早点睡吧。」唐北尧开口，翻身躺回了一边。 ＊＊＊＊＊＊ 之后的几天，情况大抵如常。 唐北尧依旧早出晚归，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晚上她不管早睡还是晚睡，他都会默默进她的房间，和她睡在一起。 即使，不交流一句话。 但好在，他是信守诺言的，那天晚上说了不动她，后来就再也没有逾矩的行为，最多也就是把胳膊塞在她的颈下，给她噹噹枕头…… 时间长了，乔慕也就不防着他了。 有时候她睡得早了，睏倦中听到开门声，索性连眼都不睁，拢了拢被子继续睡……只是偶尔半夜醒来，她发现他的手会贴着她的小腹，帮她缓解了例假的不适痛。 怎么那么蠢？ 哪有人例假痛那么多天的！ 乔慕迷迷煳煳地想，却还是勾了勾被子，再度睡了过去…… ＊＊＊＊＊＊ 周一。 这是乔慕上学的第一天。 早早的，女佣就拿好了课本和笔记，准备好了预习资料，再三确认有没有忘带东西：「乔小姐，上学会很辛苦，晚上您想吃什么？给您补补！」 「随便什么都行。」乔慕接了书包，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唐北尧就站在那里，和下属交代着什么。 乔慕默默地想：今晚开始，恐怕逃不了和他一起吃饭了…… 手机恰好在此时震动，让她回了神—— 「餵？」是梁音的电话。 「乔慕，我找到高翔了！」
第63章 063 你有我啊 第63章 063 你有我啊 唐北尧亲自送她去上学。 随行人员除司机外，还有两个保镖，就是之前唐北尧在门口和他们说话的那两个。乔慕知道，这两个保镖是跟着她的。 唐北尧送她到学校后，这两个保镖便会寸步不离跟着她，直到她回家。总之，就是全天都把她看得死死的。 乔慕没抗议。 一路上，她不吵也不闹，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脑海中还想着梁音刚才的那个电话—— 『乔慕，我找到高翔了，就在a市！』 『我和他取得了联繫，约了今天碰头！』 『乔慕，你来不来？』 …… 『我去！』这是她的回答。 可是现在，要怎么去？想从唐北尧的眼皮底下消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也只有在两个保镖面前……不知道那两个保镖好不好煳弄？ 她一定要去的！ 而他一定是不允许的！ 该怎么办？ 「紧张？」正兀自纠结着，旁边传来唐北尧低沉平缓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手覆上她搅动不安的指节，捏了捏，将她的手包裹在他掌心之中…… 唐北尧能触及她手心的汗湿。 紧张很正常！她等于掉了四年的课，上去就直接读的研一，课业不熟悉，同学也不认识，环境也是新的……她必然会有诸多不适应。 「嗯。」乔慕浅浅地应了一声，「紧张。」 她的情绪被他看了出来，但紧张的原因，不能让他知道。 「有我。」包裹着她的掌心紧了紧，他的手指温凉，从指间传达着他的支撑和力量，「不管怎样，还有我。」 他记得她在学业上很要强，平时可以煳弄，题目常常是乱做瞎做，但真的碰上考试，考差一点就要哭上半天……以前就是这样。 现在也烦恼这个？ 其实他是无所谓的。她最后一名也没什么关系，影响不了什么…… 「嗯。」乔慕点点头，想要把手抽回来，他却执拗地握着没放。 乔慕只能默默垂头，掩饰着眼底的心虚：他要是知道她想去见高翔，还会说那句「还有我」吗？恐怕早就发火了…… 车子到达a大西门。 从这里进门，只要走一小段路，就能到达她上课的教学楼。保镖们在前面那辆车里，已经提早下了车，正站在门口等她。 「选修科目通通没有，你只有上午两节课。」唐北尧下车，把书包递给她——红色的小背包，上面还吊着个毛绒玩偶，唐北尧觉得好玩，顺势捏了捏。 乔慕有些错愕，待他捏完了，才把包抽了过来，喃喃告别：「那……我走了啊。」 「好。」她几天不愿意跟他说话，偶尔多几个字眼，便让唐北尧不由莞尔，「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说完，他忍不住拉过她，抱了一抱，才松手：「去吧。」 ……… 整个上午，唐北尧都有些心神不宁。 唐门四散在各地的管事均已陆续被召回，集结了各项情报、武器、战斗力，正等着下午开会，由他去主持大局。 目前的形势，容不得他半点分心。 只是—— 担心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唐少！」中午十一点，应该是她的下课时间，保镖的电话便火急火燎地打了进来，「我们找不到乔小姐了……」 「怎么回事？」唐北尧脸色一变。 「我们送乔小姐到了教室，她去里面上课，我们就在外面等。可是刚才下课好多人涌出来，却没有乔小姐，教室里也没有……」他们把整个教学楼主楼都找遍了，甚至连厕所，都拜託了女同学进去看，但就是没有人。 「唐少？」保镖的话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颤意。 完了！ 他办了多坏的事……竟然弄丢了乔小姐。 而唐北尧那边却只是沉默着，良久，才冷冷地开口追问，语速平静，却透露着无比的危险：「她在里面上过课了吗？」 这个问题，决定了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消失了有多久？ 「我……」保镖欲哭无泪，「乔小姐上的是阶梯教室的大课，几百个人，而且她第一天来，没人认识她，我们问不到任何人……」 「……人工湖那边有吗？」她是不是想去把东西捞回来？ 「没有！那边正在除草，工人说今天都没人来过……」 「知道了。」唐北尧沉声打断，下一秒便直接挂了电话。 他当机立断地派人去找，安排人手，以a大为圆心，开始地毯式的搜寻。怎么会突然消失？她会去哪里？ 『那……我走了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的这句话，那是早上她离开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唐北尧默默握紧了拳头。 用力得发狂。 连指间渗出森白的底色，他依旧浑然不知。 走？ 乔慕你再敢走一次试试看！ ＊＊＊＊＊＊ 城西，海底乐园。 「为什么约在这里？」乔慕看了眼海洋馆硕大的牌子，面露疑惑。这里算是儿童乐园，小孩子常来的地方，只是今天周一，基本上没几个客人，园区内一片冷清。 这偌大的园区内，加上她们，旅客估计也就三十个人…… 「我找了好几家私家侦探，说是他在这里上班，后来联繫上以后，他也就让我来这里，说他要餵鱼，走不开。」梁音摇摇头，也是觉得怪怪的，「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想不到一个刑警竟然变成了……在那里！」 说到一半，她突然噤声，拉着乔慕，奔向不远处正招手的中年男人。 应该就是他了！ 「您是高翔？」梁音询问。 「呵呵，对。」那个男人很亲切，主动和梁音握了握手，然后转向乔慕的方向，「这是乔慕吧？都长这么大了！我和你爸爸可是多年的朋友，亲如兄弟！」 一边说着，他一边丢开手里的菸头，然后走过来，似也要和乔慕握手。 「不可能。」乔慕却是骤然后退两步，眉头皱着，声音和面色一併沉了下来，目光肯定地盯着他。她很笃定—— 「你不可能是我爸爸的朋友！你是谁？」
第64章 064 求救 第64章 064 求救 「什么？」中年男人一愣。 「乔慕？」梁音也是面色疑惑。 「我爸爸没有抽菸的朋友。」乔慕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菸蒂，再看了眼他因为常年抽菸被熏黄的手指，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笑容僵住的脸上，「我爸爸身体不好，闻不了烟味。」 所以多年朋友、亲如兄弟？她不信。 撇开这个男人她从未见过，而且从未听爸爸谈过这点不谈—— 当年爸爸遇到个抽菸的合作对象，都要念叨个半天，考虑着不和人家面谈，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个抽菸的朋友？ 不可能存在这种例外。 「哦，我也是从这几年开始抽的，大概……从你爸失踪后。闲着无聊，就抽两根打发打发时间。」中年男人停顿了半晌，无奈地耸耸肩，顺势踱到一边，把菸蒂彻底踩灭，「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乔慕的表情更冷：「你怎么知道我爸失踪了？」 之前不是说，他在爸爸被抓之前，就已经无故消失了吗？那他怎么可能知道爸爸的消息？爸爸平时在商业圈就很低调，被捕、入狱之类的，唐北尧那边也都是冷处理…… 这个男人的话里，都是漏洞。 他不值得相信。 乔慕始终警惕地瞪着他。 而中年男人的面色一怔，随即，他淡淡地笑了。 「这么说，我还偏偏不能是乔正的朋友了，对吧？」他似笑非笑地反问，慢慢地走向旁边的工作车，却是突然从里面抽出一把短刀，捅向离得最近的梁音，「你猜对了，我还真不是。」 「啊！」 「梁音！」 乔慕惊唿，可是她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人的动作很快，直接拉住梁音的胳膊，让梁音无法逃跑，更措手不及无法做出回应…… 刀子，重重地捅了进去！ 「梁音！」乔慕眼看着梁音痛到扭曲，捂着流血的腹部蹲了下去。她惊叫，冲动得直接打过去……混蛋！伤她的梁音，她跟他拼了！ 中年男人一愣，险险避开，没来得及捅第二刀。 「梁音？」乔慕连忙去扶倒在地上的人，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去帮她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你撑着点！我送你去医院！」 「乔……乔慕！快……跑！」因为剧烈的疼痛，梁音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额头满是冷汗，一张脸白到渗人，「别……管我！都是……他们的人！」她现在悔不当初！ 几家私家侦探的消息，她就信了……她实在太想找到高翔，太想帮乔叔叔一家了！以至于她根本没考证消息的真实性。 都是她的错！ 「快……跑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梁音只有一个想法：她做错了事情！不过幸好，被捅的不是乔慕…… 「梁音？梁音！」她晕了过去，气息微弱。 乔慕按着她的伤口，恨恨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周围的情势已经变了——那个中年男人就站在近前，扔了那把带血的刀，势在必得的冷笑着；刚刚她以为是游客的那批人，也都是面色自然地「围观」…… 他们是一伙的！ 怪不得，梁音让她跑。 「闲杂人等处理完了。」中年男人淡定地点了支烟，吸了口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扫向正四面楚歌的她，「乔慕，我们该来谈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乔慕心中骇然，面色却只能保持着冷静。 她不能慌！ 梁音已经倒下了，现在只能她一个人撑着，绝对不能慌，不能倒！ 她在心里默默分析了下：现在周围这么多人围着，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况且梁音还受了伤，她怎么可能丢下樑音自己跑？所以，她只能静观其变，表面上，佯装配合这些人。 暗中，她去摸放在外套里的手机。 她的外套用来按梁音的伤口，万幸，此时去摸手机，正好是隐秘的角度，那个中年男人看不到。只是她的手机刚才关机了，那开机的数十秒，已让中年男人没了耐心。 她没有时间再拨求救电话。 「你跟我们走。」他恨恨地吸了口烟，朝周围望了一圈，似乎觉得露天的环境不怎么安全，「到里面谈！」 「我朋友怎么办？」 「呵，我不再捅她一刀，已经很客气了。」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杀意。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对于人命根本没什么概念。 在他们眼里，梁音只有利用价值，今天乔慕来了，那梁音的利用价值也就提前用完了。 「唔……」梁音痛得哼哼，乔慕起身的动作，让她的神志又恢復片刻的清醒。 「梁音！梁音！」乔慕没有办法，她只能用力推了推她，暗中胡乱地把手机塞到梁音的掌心，用眼神示意——「求救！」 她无法明说，但相信梁音一定能懂。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好。」做完这一切，乔慕起身，手上的血迹也顾不上擦，傲然回视，「我跟你们谈！把我朋友留在这里，谁都不准碰她！」 「呵，好说。」 ＊＊＊＊＊＊ 她被带入了海洋馆内。 长长的海底走廊，透明的大玻璃遮罩，头顶上，还是无忧无虑，游来游去的热带鱼。这悠闲的场景，和走廊里的压抑比起来……真是十足讽刺！ 中年男人领头，乔慕跟在他身后，后面还跟着十来个人。 气氛静谧而压抑，乔慕看着他的后脑勺，心中默默地产生一个想法——擒贼先擒王！ 然后，她在某一刻陡然出手，趁着手脚还是自由的，快速偷袭。一击很成功，但却没能将他彻底击垮！那个中年男人踉跄了几步，脑袋「咚」地一声撞在玻璃上，却没晕…… 而她已没了二击的机会！ 「咔！」 「咔咔咔！」 身后传来整齐迅速的细响，像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她稍稍一回头，眼角的余光便能看到十几把枪，齐刷刷地指着她的脑袋。 中年男人扶着头爬起来。 「呵呵，小姑娘。」他冷笑着，姿态傲然又嘲讽，「我们这个世界，可不认你这点花拳绣腿。我不绑你，是因为我随时能杀了你。」
第65章 065 险境 第65章 065 险境 乔慕被带走。 全程，都有枪口指着她的后脑勺，一步一赶。所以，乔慕走得很谨慎，屏息凝神，按照那个中年男人的步子，静静地在后面跟。 她不再轻举妄动。 身边的这些，不是她能料理的地痞流氓！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且真的随时随地，每一个人都能开枪要她的命…… 真实的枪、面色森然的人，这一切都震撼得不像是现实。 直走到某个仓库一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相对狭小的房间，不过三面都使用的大理石墙面，地面也是同样光滑，像个被改造过的临时大鱼池。不过现在，这里更像一个置物间，有几张工作檯，檯面上放着的都是纸箱子…… 「把东西都搬上直升机。」中年男子到了以后，便快速命令，「尽快撤离！一块都不要留下！」 他的下属们立马应声，着手去办，就连一直用枪抵着乔慕的那个，也在此时收了枪，沉默地加入队伍，一起搬离。 乔慕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更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是在看到他们着急搬运的东西时，乔慕的目光不由一怔—— 好多玉坠！ 和爸爸给她那个相似大小，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都有，就跟塑料般廉价似的，一箱箱丢在一起。不过奇怪的是，每一块玉坠都是被凿过的，就像剖开玉心，找里面的某样东西。 仅仅是一瞥，乔慕的心跳便不禁开始加快：难道……难道这才是调查的关键？她一直以为最重要的是那张刑警证，其实玉才是关键？ 「好吧，言归正传。」中年男人像是把正事处理完，才想起有乔慕这个阶下囚站着，「说说吧，乔正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 乔慕目光一闪。 下意识地，她觉得他是在说玉。 「什么东西？」然而她的本能反应，却是一口否决，「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她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对面的人说话听起来心平气和的，但绝对不是在跟她商量讨论。 她要怎么煳弄过去，然后再顺利脱困？ 她不禁想起在汤山监狱，那个冒充了狱警，想要抢东西，并且置她于死地的人……他们即使不是一伙的，也绝对是一路的。 不能信任！ 之前的那个人，后来被唐北尧处理了，她竟然一直忘了去打听！要不然的话，现在说不定能……对了，唐北尧！ 乔慕的心中骤然一紧。 他能救她！ 可是……他发现了吗？他会来吗？ 他要是知道她又私自调查…… 「你不知道？」中年男人没什么耐性，听到乔慕的这句话，眉头便难看地拧了起来，他的眼睛危险眯起，一步步朝乔慕靠近，然后突然扬手—— 啪！ 重重地一巴掌，扇在乔慕脸上。 「都落在我手上了，还说不知道？」他陡然发狂，用狠力的一巴掌，强调了乔慕此刻的身份，「乔正在哪里？他藏的东西在哪里？」 他语气激动，说话的同时，掏枪抵上了她的脑袋。 乔慕的耳朵「嗡嗡嗡」地响。 这一巴掌太大力了，她结结实实地挨过，只觉得一阵耳鸣，半张脸都是麻木的，连唇角也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说话！」应该是时间有限，他的耐性也濒临边缘，又吼了一声。 「我就是不知道！」忍着强烈的耳鸣，乔慕直接吼回去。基本的思考能力，她现在还是有的：她要是直说真相，对方听到后肯定在下一秒开枪，因为他一副急着走的样子！ 所以，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顺着他的话，和他周旋—— 「我爸爸失踪四年了！你们在找他，我也一样在找他！我连你在说什么都听不懂……我就是想知道我爸爸的下落，才想找高翔！你找不到我爸，还不如找高翔！假扮他算什么？」 半真半假的一席话，却也让中年男人找不到什么破绽，他抿了抿唇，似是信了。 不过—— 「找高翔？」他沉默了半晌，情绪也似平静下来，终于嗤笑出声，「你难道不知道，高翔早死在唐北尧手上了吗？知道唐北尧是谁吗？」 他反倒有点同情这个小姑娘。 只是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乔慕脸色突变。 「你知道唐北尧？」拧了拧眉，他从乔慕的反应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笑了笑，竟然还收了枪，「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我实话告诉你，唐北尧迟早会杀乔正，你不如跟我合作，把乔正找出来，只要我拿到东西，保你们活命。」 「算是一场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合情合理，可却没得到乔慕的回覆。而且，原本那倔强直立的身子，在听完他说的话以后，开始一点点发颤…… 可能是刚刚那个巴掌太狠了。他淡淡地想。 「唐北尧……为什么会杀我爸爸？」乔慕沉吟了半晌，她终于抬头，问的却是这么一句。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无意中透露的，比自己查到的都要多！ 她想知道。 「呵，因为我刚才没骗你，『高翔』和乔正多年好友，亲如兄弟。」他冷冷一笑，顿了顿，拉长了声音反问，「你觉得他容不下高翔，却能容得下乔正？」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起飞？」正好有他的下属跑过来汇报。 「立刻走！」他命令，这回却是把乔慕当成了同盟，「你跟我们走！有你找乔正会更方便，只要能……」 「轰！」 话未说完，外面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动了一下，接着便隐隐听到外面有武力交火的声音。 又有他的人更紧急地冲过来，却是朝乔慕多看了一眼，然后附耳上去汇报。一秒钟后，中年男人便变了脸色—— 「你是唐北尧的女人？」他讶然出声，虽是疑问句，声音却很笃定。 他足足愣了三秒。 然后，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竟然成了他的女人？真叫人无法想像……不过抱歉，你没有合作价值了。」
第66章 066 我带你走 第66章 066 我带你走 没价值，就没活命的机会。 他又重新抬起了枪口：「看来，你是不可能告诉我乔正的下落了，是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按下墙上的某个红色按钮。 乔慕的身后传来机械声。 她稍稍回头，心中还在震撼着——几块地板正缓缓分开，露出下面湛蓝的水池。她一开始的想法就没有错，只是这个房间不是鱼池改造的，而是本来就是鱼池上方的一部分。 「你要杀了我？那你就连最后一丝线索都没了……」乔慕缓缓开口，她竭力展现最冷静的姿态，然而现在，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嗓音隐隐发颤。 毕竟她被一把枪指着。 这不是电影，也不是恐吓威胁，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起了杀意！ 周旋，很困难。 她，离死亡那么近…… 中年男人拧了拧眉，似也有片刻的犹豫。但外面很快传来更激烈的枪击交火声，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他的势力正在被攻破，而且节节败退。 他瞬间就坚定了主意。 「一个和唐北尧睡过的人，还想让我信你？」他嗤讽。 「我没那么蠢！」他冷哼，「去死吧！」 说完，他勐地叩下扳机。 「乒——」 「乒！」 却几乎是同时的两声枪响。乔慕惊恐地睁大眼，甚至能感觉到子弹擦过她的头髮，在她的耳边留下恐怖的唿啸音…… 而造成这枪打偏的原因，是另外一声枪响—— 中年男人的额际多了个小孔，正汩汩地往外流血，他举着枪，还是一脸困惑又不敢置信的样子，就这么直直倒下…… 至于他的那两个下属，更没有反应的时间，便被远程解决。 空气一片血腥。 然而乔慕来不及看更多想更多了，她被刚刚的那一枪震到，原本就已被逼退到水池的边缘，现在一个重心不稳地，往后栽倒…… 在坠落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冲进来的唐北尧——他端着狙击枪，一身黑色的劲装，面沉如墨，浑身都是冷暗的气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武装的样子。乔慕想。 然后—— 「哗啦！」 她整个人栽入湛蓝的水域里。 …… 「乔慕！」唐北尧一惊，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他从远处看到人用枪指着她，便想也没想地开枪狙击，再冲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坠入水中，他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中枪？ 「唐少！」跟在身边的人低喝，试图叫住唐北尧，「是电控的！」 乔慕掉下去的地方，刚刚打开的那两块地板，正在徐徐合上。这种电控的机关，打开和关闭的时间都不是固定的，比如很多一小时只能打开一次，合上了，可不是按一下就能开的。 「唐少！」 可唐北尧根本置若罔闻，他完全叫不住。 在他叫第二声的时候，唐北尧已跑到那个即将合上的缺口边，想也没想地便跳了下去…… ＊＊＊＊＊＊ 水。 周围都是水。 乔慕不会游泳，如水之后，身体便止不住地往下沉，越是挣扎，便沉得越快。冰冷的水灌入她的鼻腔和口腔，瞬间就让她失去了唿吸的能力。 缺氧。 呛。 她没被枪杀，不过，她可能要淹死在这里了…… 淹死在这个大型的浴缸里，从外面的海底走廊，还能看到她痛苦沉淀的模样……可隔着那块玻璃，却和生路隔得那么远。 她难受至极，几下扑腾，意识便转为迷濛，身体缓缓地向后倒去…… 腰间陡然一紧。 就在她几乎放弃求生的那一刻，她看到一个黑影游向她，够住了她的腰，快速地把她往上带。她难受，他便低头给她度了口气。 很快便出了水面。 只是水池和地板的机关之间，只有狭小的空间，勉强能够喘息，空气也是有限。乔慕不停地呛咳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把胸肺部的水都咳出来。 唐北尧单手揽着她，另一手却是在她身上检查，快速过了一遍，才开口：「没中枪？」 他的声音很冷，却也很平静。 即使在这种危机紧张的情况下，他的情绪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波动，越是危急，他越能沉稳主持大局。但乔慕能感觉到，他带着怒意，对她的怒意。 「咳……没有。」她难受地呛咳，这时候来不及细想他的情绪，只是摇头，「你干嘛……咳……要跳下来？」 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背。 他把她扛上肩膀，给她更大的空间喘息回稳，然后浅淡地接了她的话：「我不下来，你就死了。」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可乔慕听着，心中却是暗暗发涩。 唐北尧没再继续和她说话，他调整了一下耳麦，冷沉地朝对面的人命令：「把机关打开。」今天唐门的高手都在，他几乎把所有人都指派了过来。 「稍等一下！果然是缓冲电力，我得重新改接一下，能在十分钟内打开。」对面很快有人传来回復，显然已经在上面忙活开了。 唐北尧嗯了一声，面色却是微沉。 十分钟？ 那来不及。 刚刚他沉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下面的巨型鱼，十分钟，足以让他们受两次攻击。他没有把握，更不想冒险。 抬手推了推机关地板，纹丝不动，手动打开也是不可能。 「是不是……出不去了？」乔慕听不到他耳麦中的回覆，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喃喃地揣测出声。有些担忧，「出不去怎么办？」 唐北尧的动作一停。 「出不去，就只能死在这里。」他顺着她的话往下，丝毫没半点安慰她的意思，「离开我半天，你就能把自己折腾到没命。」 有责怪，有恐吓，但最后的意思，还是有他担着。 乔慕没说话。 她停止了呛咳声，就这么趴在他肩上，半天没什么动静。 「我连累你一起了……抱歉……」半晌，乔慕低低出声，心中晦涩复杂。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北尧的时候，就要连累他一起去死了。 对不起，唐北尧。 「你最好记住你的话。」唐北尧就这么听着，直到把她打击到绝望，才终于松口，语气缓和下来，顿了顿—— 「我带你出去。」
第67章 067 你满意了吗 第67章 067 你满意了吗 出去？ 乔慕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唐北尧已松开她，在水中牵过她的手，送上旁边的铁桿：「你扶着这个。」 说完，他自己却转身，再度潜入水里。 他想做什么？ 乔慕心里紧张着，她不会潜水，更追不上他。她只能在心里喊他的名字，盼着他赶紧上来！呆在这里，在空气用完之前，可以等人救援！ 下面没有出路啊！ 「哗！」 焦急地等待了数十秒，唐北尧才终于出水。他的头髮湿答答地贴在额上，看着有几分狼狈，目光却尽是狠绝和坚定—— 「十五秒，准备。」他动了动耳麦，话显然是对着那端的人说的，交代得简洁凝练，「我会把玻璃隧道炸开！」 乔慕倏地瞪大了眸。 他疯了么！ 这下面就是狭长的隧道，一旦玻璃破裂，水涌出去，就会形成激烈的涡流。他们就会像处在漩涡里，整个人被卷出去…… 这哪里是出路？ 这是九死一生的路！ 「唐北尧你疯了！我们会被卷下去撞死的！」顾不上任何其他，乔慕焦急地喊出来，大脑中只剩对那十五秒后的恐慌。 想必耳麦对面的人，也跟她喊了相似的话。因为唐北尧听得面色一沉，却没给任何回馈，直接扯下了耳麦，往水里一扔。 他决定的事，不容更改。 他会亲自执行，且不管不顾。 「你快抓着这个！」情急之下，乔慕完全是本能地在应对，「用力抓着，说不定不会被捲走，就能……」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被他拽过去，连带着脱离了那根铁桿。 他们失去了唯一的扶持，乔慕攀在唐北尧的身上，他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你干什么？」乔慕的脑海中似听到了倒计时—— 7秒。 6秒…… …… 3秒！ 2…… 「我们会死的！」他不去抓住点支撑的东西，乔慕的声音都急出了哭腔。 而唐北尧却在最后一刻勐地勒紧她，将她扣入自己怀中。乔慕听到他在她头顶的声音，低沉、平静、有力—— 「你不会。」 「轰！」 乔慕突然意识到什么。可他安置在水底的引爆物，也在同一时间炸开，强烈的冲击力瞬间让水波有了力道，水流突变—— 接下来，便是彻底的天旋地转。 隧道玻璃破开，水中的鱼类、藻类、石头一併冲着缺口涌去，共同挤入一个漩涡里，乔慕知道他们也被卷了进去……急速旋转、碰撞。 太危险了！ 可是她喊不出来，唐北尧始终护着她，他几乎是用身体包裹，当了她的屏障，所以那些石头、玻璃碎片，都撞在了他身上…… 她能感觉到他背部受到的冲击。 她甚至是听到了他在水中的闷哼。 停下来！ 拜託快停下来…… 她的下唇几乎咬出了血，心中似有什么东西，也被这个漩涡，撞到了支离破碎…… ＊＊＊＊＊＊ 「哗啦！」 一地湿润狼藉。 隧道、门口、包括外面的空地，都在瞬间浸入粘湿之中。其实也只是数秒的强烈震盪冲击，但对乔慕来说，却是格外漫长。 他们跌在了隧道上。 「咳咳……唐北尧？」顾不上肺部的呛咳，乔慕踉跄着爬起来，推问躺在身边的人，「你怎么样？喂！唐北尧？」 他没有回答，双目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 乔慕慌了。 她毫髮无伤，他却…… 「唐北尧！」她紧张地叫他的名字，仓惶着去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 她心中一松，却是越发鼻翼泛酸，强忍住视线中的模煳，去翻看他的身体——有血！可是他的身上都是湿的，这浅淡的血红色，她不知道血从哪里流出来的，她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 想到他在刚刚漩涡里受到的撞击……她甚至不敢随意碰他！ 「唐北尧？」她只能懦弱又无助地叫他。 「还傻在那里干什么？联繫医生，过来人先初步检查！」不远处传来着急的怒喝，然后一个女人跑过来，指挥着手下帮忙。 她似对乔慕有很大的敌意。 一来就有。 「你别碰他了！」把手下安排好以后，她便直接朝着乔慕开炮，「乔小姐，我知道唐少过你很好！但你也不能仗着他对你特殊，这么往死里坑他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的歉意是真的，她真的不想唐北尧帮她去挡那些撞击的。 「害唐少中枪的也是你！那么关键的时刻，你给他发信息？而且他和你在一起，伤口每天崩一次，一个枪伤到现在还没好！你是故意的吧？」她气炸。 身为唐门众多高手之一，她忠心唐家，忠心唐北尧。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望尘莫及，甚至视为神的一个男人，被糟蹋成这样？ 他们的唐少，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身上的……是枪伤？」乔慕懵了，「我不知道……」 除了那天晚上……她看到他的肩膀上绑着绷带，此外他再也没赤过上身。他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甚至还把手主动伸过来让她垫着…… 「你不知道你今天跑这里来？我们查到了这个地方，本来下午也要来端了他的窝，你倒好，毁得那么彻底！你是故意想整死唐少吧？你是故意来这里的吧？」 乔慕被骂得懵了。 她无从解释这样的指控，只是目光越过那个女人，落在唐北尧身上：他应该没事，从下属的表情能看得出来。 而他现在被另外一个女人护着，似与她无关。 她成了多余的那个。 坏事的那个。 心中，不由一点点发凉，再想起之前那个男人的指控，说唐北尧会杀了爸爸……乔慕心里越发苦涩复杂：她这到底是在干嘛？ 她这到底算是站哪一边的？站爸爸那边，一事无成；站唐北尧这里，不忠不孝，被骂得连尊严都不剩…… 负气、难堪，各种负能量的情绪涌入脑海，让乔慕的脑袋一热：「够了！我就是故意想整死他的，可以了么？」 满意了吗？ 她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唐北尧受伤，却什么也做不了。 乔慕恨恨地说完，把那个女人唬得一愣，然后才看向唐北尧，却不想—— 他的眼睛正好睁开。 冷清、平静。 和她四目相对。
第68章 068 心疼她 第68章 068 心疼她 他听到了？ 离得那么近，他肯定是听到的。 乔慕浑身一僵，只觉得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怔然地和唐北尧对望，双手颓然地垂着，手脚都是一片冰凉。 她刚说过那样的话……那样伤人的话。 而他就这样平静地望着她，没有言语，没有反应，像是要望穿她的灵魂，把她所有的无措和失态都捕获进去…… 「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我来这里，是想找高翔……」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刚开口，便颓然地噤了声。 这不是解释的时候！ 况且，她找高翔，做的本来也是他明令禁止的事情。 乔慕只觉得好难过—— 他现在肯定失望透顶吧？ 他恨死她了吧？ 「乔慕，」唐北尧轻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虚弱，面色也依旧苍白，可是唇角却扬起淡淡的笑意，而且笑意越扩越大，「我没事。」 所以不用自责，不用慌到口不择言。 「可是……」乔慕喉头一哽，鼻翼不由泛酸。 「过来。」唐北尧朝她伸手，明明自己都虚弱得躺在地上了，却依旧想要抱她。也只有他能给她包容和安抚，没有他，周围的这些人，随时都能欺负她。 可她怎么承受？ 她怎么能绕开心底的复杂，去躲在他的羽翼下委屈？她做不出来。 「快去医院吧。」往前走了两步，乔慕终于还是站住，暗暗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睛，哽咽说完。然后，她掉转了方向，朝另一个出口大步离开…… 「乔慕！」 他又叫了一声，乔慕已背过身去，就当没听见。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顾斯庭踩着一地的水渍跑过来，扛着一桿枪，一脸煞气，还在不明真相地抱怨，「不是说下午一点开始的吗？我特么午饭都没吃，你们打完了？」我靠这是他第几次迟到了？不对！这是他们第几次不按规矩提前了？ 老这么搞，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他是实战派！ 又不是搞枪械展览的…… 「诶？怎么弄成这样……」说到一半，顾斯庭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唐门的高手站着，唐北尧却先倒下了？怎么走出去的像乔慕，她怎么也在？ 他一脸困惑地打量着，直到唐北尧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会意，朝着乔慕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喂！小慕慕！」 「你等等我啊！」 「小心路滑，踩到鱼就不好走了……」 …… 顾斯庭唧唧歪歪地一路跟，很快聒噪的声音远去，这里又恢復了一片冷寂。 唐北尧的目光收回。 同时，气氛也明显压抑冷凝。 医生和担架很快就到，同来的还有唐门的其他高手。看到眼前的情景，大家都是面色一怔，然后连忙地动手准备救人。 「十七。」唐北尧却止住他们，突然开口。 「是！」一直望着乔慕离开方向失神的女人，这时才立马回神，连忙转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好，「唐少。」 「以后，你离她远一点。」没有理由，没有废话，唐北尧只有这一个要求，低冷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愠色，顿了顿—— 「我和她的事，你不知道细节，就少说话。」 ＊＊＊＊＊＊ 另一边，顾斯庭还在缠着乔慕。 「啧啧啧，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把枪藏到另一边，顾斯庭一副邻家好哥哥的模样，「我送你回家换衣服啊？」 「……」 「你别不开心啊！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跟唐北尧一起走啊……」 「……」 乔慕原本想一个人，可有他在旁边吵着，她所有的情绪都被迫逼了回去。原本涌到眼眶的泪，也一併忍了下去，她只是抹了抹红着的眼睛：「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外面。」 还有梁音。 她被捅了一刀，还倒在那个入口处。 「腹部受伤的那个女孩子？你朋友？」顾斯庭微微有些诧异，顺势解释给她听，「都已经送医院了，她可比你得救的早。」 她的脚步却不停。 顾斯庭一急，勐地加快几步，抢到她前面，张臂拦住她：「喂！那里都已经没人了，你还要跑过去干嘛？」 乔慕这才停下。 梁音得救了？那就好。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唉……」顾斯庭嘆了口气，难得正经下来，无奈出声，「我带你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 回唐宅太远，顾斯庭开车，带她去了他的地方—— midnight。 a市最大的豪华夜场。 现在是中午，这个地方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服务员和酒保都下了班，只有一个值班的小妹，殷勤地为乔慕跑前跑后。 衣服，这里女装一大堆。 洗澡，这里房间也一大堆。 只不过，这里毕竟是成年人的声色区域，值班小妹找了半天，除了那一堆花花绿绿的酒水，也没找到一样正经喝的东西。 最后还是顾斯庭亲自去便利店买了牛奶。 「来，给你压压惊。」他去敲了乔慕的门，把温好的牛奶往前一递，才回身拿小车上的冰桶，跟着她一起进了包间。 乔慕早换好了衣服。 崭新的衣服，款式却是特制的：收腰的长裙，半復古的设计，平时这里的女人穿着，总是故意在腿侧弄个高开叉，妖艷又魅惑，可穿在她身上，怎么看都是良家的味道。 气质这东西，真的是学不来的。 唐北尧还是会挑人的啊！ 顾斯庭默默地想着，手上却是利索地包了个冰袋，掂量了一下，同样递给乔慕：「给！」 「什么？」乔慕一愣。 顾斯庭指了指自己的脸，在同样的地方比划了一下：「肿了。」 乔慕这才想起来—— 她挨了一巴掌。 刚刚情势紧急，她根本顾不上这点疼。后来……她这点小伤就更无关紧要了！ 「谁打的啊？」顾斯庭往她对面的沙发上一坐，悠然地仰着，看着她敷脸。 「……骗我过去的人。我想找高翔，有人就冒充高翔了。」乔慕自嘲一笑，避重就轻地淡淡出声，却没发现—— 顾斯庭在听到「高翔」时，脸色微微一变。
第69章 069 道歉 第69章 069 道歉 「没事。」乔慕牵强笑笑，「一个巴掌而已。」 「那些人是僱佣兵，拿钱办事，不择手段，下手从来不管轻重的。」沉吟了半晌，顾斯庭突然开口，主动和她解释这些，然后话锋一转，「如果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别相信。为了利益，那种人什么话都是能说。」 「嗯。」乔慕点点头，突然又觉得顾斯庭在暗示什么。 也许，当年的事……他也知道？ 而且他似乎比唐北尧好说话。 「他是想找我爸爸的。」带着五分的试探，五分的谨慎，乔慕缓缓开口，注意着顾斯庭的反应，「他后来告诉我，真正的高翔，死在唐北尧手上。」 顾斯庭一愣。 他被乔慕震了三秒，然后突然笑了。 「你在套我的话。」毕竟是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顾斯庭早就是人精级别，短暂的错愕后，他便全然反应过来。 「是。」被揭穿，乔慕眼底失望，却也不避讳。 「这么实诚……」顾斯庭失笑，摇了摇头后，正色开口，「你想知道的事，我并不很清楚！但是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连他都知道人是唐北尧干掉的，那就肯定不是唐北尧做的！那不是他的风格！」 唐北尧是什么风格呢？ 唐北尧是干掉一个人，绝对会让人消失得无声无息，不会让别人察觉任何异样。 比如h市那个想对她潜规则的经理，外界不是他以为他辞职回老家了么？还有那个几次想害她，给她找茬的女员工，恐怕连她家里人都以为她是攀上高枝出国了吧？ 这才是唐北尧的风格。 哦，对了，这些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想到这里，顾斯庭又默默地看了眼乔慕。 「反正你别相信一个僱佣兵的话。」最后总结完毕，顾斯庭耸了耸肩，「……相信我，我说的也很实诚。」 乔慕没说话。 她的心里，一直都在飘摇不定，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是唐北尧做的。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但是唯一确定的，事情的关键在高翔。 「你能帮忙吗？」乔慕抬头，一脸希望地恳求他，「我想……」 「诶别别别！」没等她说出，顾斯庭便立马伸手止住，「我可打不过唐北尧，你什么也别求我！不过，那个高翔的事，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真的？」 「嗯，我的消息网很厉害。」顾斯庭露齿一笑，不忘把自己的能力吹嘘一下，然后才问，「衣服也换了，你该去看一下唐北尧了吧？」 乔慕一愣，目光顿时黯下。 去医院看他？ 可是她刚对他说过那种话，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顾斯庭没催，只是在对面打了个电话，他很快放下手机—— 「还是去看看吧。」然后他开口，一脸凝重，沉吟了两秒，「唐北尧这回伤得……挺严重。」 ＊＊＊＊＊＊ 医院。 唐北尧枪伤未痊癒，肩膀流了血，但是不算严重；再加上在水里受到了撞击，背上也被扎到了不少细碎的伤……不过他身体底子好，这么些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也不过是皮外伤。 总之，都不严重。 特护病房。 他住了医院最大最豪华的那一间，医生将他安置好后，便出了门，徒留唐北尧，以及一堆唐门高手，面面相觑。 原本要打算的「会议」，还是要继续进行。只是会议的场所，被挪到了这里，而且还是这副场景……大家眼神交流了一阵，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了。 特别是唐少—— 绑根绷带就能完事的人，此时却煞有介事地躺在病床上，还在输着液。看起来，真的是受了好严重的伤。 关于八卦详情呢，大家都已经私下交流过了：因为唐少受伤的时候，那位乔小姐的反应，还是很担心的，所以，唐少就「重伤」了啊…… 啧啧啧！ 真看不出来…… 半年多不见，唐少现在……玩得挺熘的嘛！ 「把击落的直升机清查一遍。」唐北尧淡淡下令，目光冷肃地扫过周围这一圈神色各异的人，「……你们还不走？」 「……」都想看看乔慕，都不敢说。 又是冷然地扫视一圈—— 「可以滚了！」 见几乎把唐少惹毛了，众人才纷纷散去。 白十七站在墙角，别扭地挪了挪，没出去：「唐少，我等她来了就走！」她记得唐北尧的交代，以后离乔慕远一点。 …… 于是直到乔慕过来。 听说唐北尧重伤，乔慕没再耽搁，坐了顾斯庭的车，很快到达医院。只是她没想到，他是醒着的……于是站在门口的她，又有片刻的迟疑。 白十七看到她，皱了皱眉，开门走了出来。 乔慕下意识地就后退两步。 她刚被骂过，心里不禁有些发憷，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和唐北尧的关系……如果他们更亲近，那她只有后退的份。 「喂！」白十七却在乔慕身边站定，语调还是冷冰冰，说话有些不自然，「你听好了啊，我之前可不知道你们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特么以为唐少新找了个无脑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认识，还羁绊了多年。 白十七听说了当年的事。 这才知道唐北尧会这么对乔慕，并不奇怪。她要是男的，她也一样。 「恩？」乔慕一愣，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反正……反正就是一场误会！我特么飞了十几个小时，没倒时差，脾气就控制不住……」她咬咬牙，反正就是别扭着不说道歉。 「我明白了。」乔慕这回听懂了，「没关系。」 「谁要你明白！」白十七脸色一窘，直接把乔慕往病房里一推，「你赶紧进去进去！」 ……… 乔慕被推了进去。 虽然说都是女人，但白十七毕竟是唐门的高手，黑色势力上称霸一方。所以白十七这种力气，直接把乔慕推得踉跄几步，往里栽了栽，才险险站住。 有些狼狈。 「咔！」 身后的门被关上。 偌大的空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第70章 070 我带你睡觉 第70章 070 我带你睡觉 病房里很安静。 乔慕站在门口，窘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顾斯庭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良久，她才喃喃出声。 来这里的路上，乔慕想过无数种状况：昏迷、手术、抢救……但现在，看到他安安稳稳地坐在病床上，她在松了口气之余，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只是垂眸：「……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多得她都无法清算，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更何况，道歉并没有用。 「过来点。」唐北尧却是勾唇一笑，待她走近后，伸手一拉，让她在床沿坐下，「还生我的气吗？」视线相平，他语气温柔。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们的关系闹得那么僵那么不愉快。 乔慕摇摇头。 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境下，她对唐北尧的那些恼恨，实在是微不足道。 唐北尧失笑。 看着她一脸凝重的表情，他的眼神都软了几分，顿了顿之后，才开口，接了她之前的那句话：「那就不麻烦。」 最棘手的没有了。 其他的，都不叫麻烦。 「嗯？」乔慕心中一震，抬起头，便正好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先是一僵，然后心中莫名就有了恼意—— 他差点就死了！ 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刚刚如果有东西撞到你的头，你会死的！」乔慕捏紧了拳头，忍不住提醒他。那是九死一生！怎么他看得这么无关紧要？ 他不惜命么？ 「幸亏没有……」唐北尧说到一半，突然目光一闪，抬起头来，「担心我？怕我真死了？」因为这个猜想，他眼底都有了亮光。 乔慕喉头一梗。 她刚刚那完全是无意识地说出来，现在被他一问，被他追问的眼神紧盯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表达了什么。 「我……」在他的注视下，乔慕张了张嘴，竭力控制自己开始不稳的心跳，冷静着一字一句回答他，「如果你死了，我会把命赔给你。」 她说的是实话。 如果刚刚他没有醒来，或者为了护她而死，她会陪他一起。 「不需要！」唐北尧却是脸色一沉，负气地冷哼一声。显然，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她的回答虽没有得罪他，但也足够他胸闷的了。 没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唐北尧转身拉开抽屉，从床旁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交还给她：「你的。」 「在你这里？」乔慕面露诧异。 她之前向顾斯庭打听过：梁音已经被送医院了，只是没提到那部手机。她还想当时人多事杂，手机可能丢了也不一定，而且这也不是找手机的时候……没想到居然在他这里？ 「乔慕。」唐北尧叫她的名字，浅淡的语气，却似有低嘆的声音，听起来无奈又失落，「我说过，有事可以打我的电话。」 顿了顿，他继续，「打我电话，比报警管用。」 「报警？」乔慕愣了愣，翻开手机看到最近联繫人那里，有个20秒的报警电话，才反应过来：这个电话，应该就是梁音打的！ 她最后把手机塞给了梁音。 乔慕想把真相告诉他，可正要开口，唐北尧却又抢了先—— 「乔慕，关于当年的事，只有恩怨，没有真相，追查下去没有意义。」他出声，第一次正式和她说起当年的事。 乔慕瞬间噤声，专注地听他继续。 他从来不肯跟她谈这些的。 「你不用再查下去。」他拧眉，冷静的一句话，切断了她的念想，然后缓缓继续，「我现在要对付的人，也和乔正无关，你最好别牵扯进来。」 他用最凝练概括的几句话，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黑暗面。 而她，不该涉足那一面。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冷静，她便也冷静，但是冥冥中，乔慕总觉得其中有某些关联。她没有细讲，只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我只想知道我爸爸的事。」 其他的，她不管，她也不想插手。 「我不想我爸爸就这么被关一辈子。」她一口气说完，四年来第一次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唐北尧的眼睛，说完这个话题，「你要么给我个理由，要么，让我见我爸爸。」 至少，让她问个清楚。 唐北尧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看来，她倔得还不止是一点点。她有她坚持想要的东西……挺巧，他也有。 「上回让你见他，是用你留在我身边换的，这回呢？」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这回你考虑好用什么换了吗？」 乔慕错愕。 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唐北尧还会和她提这样的要求。 交换？ 他暗示想要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他要她把自己交出去，他对她渐渐击破，他想要全盘致胜。 而且，他是认真的。 就在她怔神的时候，唐北尧一点点地靠近过来，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唿吸……他抬手，轻抚上她的脸，然后想…… 「嘶！」 被他触及的剎那，乔慕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才想起来脸上那巴掌还残留着痛。冰敷只是让巴掌印暂时消下去了，但被扇到的地方……还疼着呢。 唐北尧也是目光一暗。 几乎在她抽气的那瞬间，他的手便离开，只是目光转而盯上她的左脸，仔细地看了两秒后，顿时反应过来。 看来，他把她救回来，也不是毫髮无伤的。 他到得还是晚了一点…… 「疼么？」他没直接去碰，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眸光深邃复杂。 「不疼。」嘴上这么说着，但乔慕还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被碰到的地方，其实还是隐隐有点痛。 「午饭吃过了么？」唐北尧没再碰，也没纠结那个话题，顺势说了别的。 「嗯。」乔慕点点头，「顾斯庭给我买了牛奶。」话题扯开，她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几分，却见唐北尧拉开了被子，他往旁边躺了躺，让了个位置出来。 「干什么？」 「上来吧。」他开口，像是哄孩子那样，「带你睡午觉。」
第71章 071 我不等了 第71章 071 我不等了 带她睡？ 为什么要带她睡？ 乔慕一惊，反射性地就起身，连退了好几步。 等到和他拉开距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但也只能尴尴尬尬地站定：「不用了……我不想睡。」 之前几天温书，她的确中午要眯一会儿，但今天…… 她的心态实在没他那么好！ 在经歷过一番惊险后，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你睡吧，我想去看看梁音。」看他这里也没什么大碍了，乔慕往外面指了指示意。梁音被急救车带走，现在同样是在这个医院。 她想去看看她。 只是唐北尧依旧注视着，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的目光越发深暗，让乔慕觉得原本理所当然的要求，也变得需要商量。 「……可以吗？」她问他。 「可以。」唐北尧这才松了口，他没再强求，低头不动声色地拉好被子，盖过预留给她的那个位置。只是在她开门出去时，他又突然叫住她—— 「乔慕，」他开口，嗓音低稳，「我给你几天时间。」 「……」乔慕止步，却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伤几天就能好。」唐北尧的唇角带着一丝隐约而浅淡的笑意，顿了顿之后，「我的条件，你可以考虑。」 乔慕的嵴背瞬间僵直。 他的身体几天就能恢復……她知道唐北尧在暗示什么：想要见爸爸，就给他更多的！把自己彻彻底底交给他！ 满脑惶惑。 她觉得，唐北尧就像抛出一个诱饵，但后面却连着鱼线。他捏准了她的软肋，一旦她「咬钩」，他便全盘主导。 可是她不「咬钩」，主导权好像也不在她身上……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这种感觉—— 「如果你不考虑的话……」他的声音顿了顿，蛊惑又危险，「那我也不想等了。」 他不等了。 脱身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的担心和不知所措，看到了她的纠结和挣扎。 所以剩下的—— 乔慕，我来就好。 ……… 乔慕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去的？ 她一直跑到楼梯口，才终于止步，双手抓着楼梯的扶手，她两手心都是汗湿。她很紧张！现在脑子里唯一残留的认知便是—— 她得躲着唐北尧。 「你住院几天啦？我……」 「……」 楼梯间内的嘈杂，让乔慕终于回了神，几个病人聊着天从她旁边走过，才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呢？她得去看梁音！ 乔慕皱了皱眉。 腹部中刀，不知道梁音怎么样了？ ＊＊＊＊＊＊ 急诊病房。 梁音的伤口刚处理完不久，麻药还未散去，整个人都在病床上昏睡。梁音的一应手术签字缴费，都是唐北尧的手下在打理，有个下属一直在那里陪着，看到乔慕出现，才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梁音？」乔慕凑近病床，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 她的面色好很多了！之前中刀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可是面无血色，虚弱到恐怖，现在输血输液，面色恢復了些许红润。 「梁音？」 连叫了两声，梁音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从混沌中渐渐转为清醒。 「你还好吗？」乔慕趴在她床边，看着梁音这副模样，鼻子有些泛酸，「你伤口疼不疼啊？」是她连累梁音了。 本来就是她想调查的事，梁音一直为她奔走不说，最后还被牵扯进来，挨了一刀。 「乔慕……乔慕？」梁音喃喃地出声，喉咙一片沙哑，在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她却比乔慕更快一步哭出来，「对不起，我错信了人，把你带到那种地方……」 她身体的麻药还没有过去，使不上力气，却激动着试图起来：「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后来怎么脱身的？」 要是因为她错领了路，害乔慕丢掉性命，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快躺好。」乔慕连忙按住她，为了让她宽心，避重就轻安慰她，「后来唐北尧来了。你放心，唐北尧答应让我见爸爸了，我们不用那么辛苦。」 「他为什么突然答应你？」梁音依旧不放心。 「没事，我和他都说好了。」乔慕没细说，只是帮她掖好了被角，还想继续安抚她的自责——她真的不怪梁音！梁音自己也糟了那么大的罪，而且中刀之后，拼到最后一秒，打了求救电话…… 「对不起，我真的害了你，我太没用了。」梁音还在哽咽，忍不住一遍遍道歉，「我最后实在撑不住，我连报警都做不到……」 在彻底昏倒的那一刻，她真的是绝望了。 「对不起，我连报警都做不到……」 听到这句话，乔慕的手指倏地一僵。 她的心中勐震，某种异样的想法，让她的心口不由一凉：「你是说……最后那个报警电话，不是你打的？」 「我的手指动不了，我没办法……什么报警电话？」她后来晕过去了，对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乔慕没继续说下去。 她突然意识到——在那个现场，出现过另外一个人，敌友不明。 如果是敌，为什么会帮忙报警；如果是友，又怎么出现在那里？怎么全身而退？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提到过。 「你真没打电话？」沉吟了良久，乔慕才纠结出声，眉头拧到了一起—— 那个人……是谁？ …… 「小慕也在啊？」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梁阿姨开门进来，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拿着日用品，「音儿住院，你也辛苦了，让我来吧。」 「梁阿姨。」乔慕忙起身让位。 她正想着怎么解释梁音受伤，梁阿姨却先念叨开了—— 「阑尾炎还是开刀好，现在受点罪，你以后就不会疼了。这几天请个假吧？你就当是休息了……」梁阿姨的脑子依旧不太好，估计是下属编的理由，她也很相信。 乔慕索性闭了嘴。 在梁阿姨捣鼓着要帮梁音洗脸的时候，她默默地退了出去，在走廊里，打开了手机。 那个报警电话是真实存在的。 可报警的人…… 又是谁呢？
第72章 072 神秘故人 第72章 072 神秘故人 她想不出来。 「乔小姐，您怎么站在外面？」保镖绕了一圈回来，看到乔慕站在病房外，不禁有些奇怪，「不进去吗？」 「刚出来。」乔慕立马回神，收了手机，感激地沖他笑笑，「对了，谢谢你们帮忙通知我朋友的家人！」还有那个阑尾炎的谎，也撒得很好。 「啊？」这回却轮到保镖愣了，「没人通知她的家属啊。」 「不是你们？」乔慕一怔。 「不是。」保镖摇头，回答得很肯定，「我们就缴费签字，她脱离危险后，我们也就没管了……」 乔慕蹙了眉—— 打报警电话的神秘人、通知梁阿姨的人……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顾不上听保镖继续往下说，勐地转身沖回病房。 「哐！」 开门的声响不小，让病房里的两人皆是一惊。梁阿姨刚拧了条湿毛巾，正打算帮梁音擦脸，闻声手都不由一抖：「小慕？」 「怎么了？」梁音也诧异地看过来。 「梁阿姨，您怎么知道梁音在医院的？」顾不上解释，乔慕直接询问，紧张地抓住梁阿姨的胳膊，「谁告诉你的？」 「一个年轻人。」梁阿姨回答，说到一半却是锁了眉，懊恼地念叨着，「他是谁来着，我怎么忘记了……」 她的脑子日渐混沌，已记不清好多事情。 「您再好好想想！」 「穿着黑衣服，个子挺高的，我怎么转眼就不记得了……他刚才还送我到电梯口，给我指了地方，音儿，是不是你单位的同事啊？」梁阿姨是彻底想不起来了，最后转过脸去问梁音。 梁音更不知道！ 「送你到了门口？」捕获到这个信息，乔慕心中一震，没时间再追问其他细节，又快速地向门外追去…… 应该还走不远！ 那个人，到底是谁？ ＊＊＊＊＊＊ 一直跑到医院门口。 乔慕着急地张望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背影看上去挺年轻，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带着口罩和运动服的连衣帽，走得很快…… 她觉得应该就是。 「请等一下！」远远的，乔慕喊了一声。她没法指名道姓，但是话音刚落，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步伐一顿，然后走得更快。 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好！请问……」她只能一口气追上去，索性张臂拦在他身前，也不管这个举动有多么突兀，「请问是你把梁阿姨送来的吗？」 对方带着帽子和口罩，她看不清这个男人的长相，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唯一展露在外的眼睛，格外墨黑明亮。 「是。」他回答了一声，绕开她就想走。 「那是你打的报警电话吗？」乔慕不死心，「在海洋馆，海底隧道前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帮她们？ 他点头低应了一声，仍旧是语气平平：「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冒充高翔。」 「你认识高翔？」乔慕一怔，继而眼底顿时涌出了希望，「如果你知道他的事情的话，能不能告诉……诶，等一下！」 话音未落，对方却撇下她就走。 这回乔慕追上去，本想故技重施，伸手再拦一次，可刚准备抬手，对方却蓦然出了手。幸亏乔慕反应快，才险险避过一击。 他是在赶她走。 可她不想就这么算了！ 「你和高翔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她执拗地追问，用自己的身手和他周旋。那个男人大概是被她缠得烦了，勐地一下扣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拧—— 疼！ 乔慕吃痛地低唿，瞬间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我是谁，还和你有关系么？」他骤然低喝，嗓音中带着莫名的、强大的怒意。他那双墨黑的眸，此时正死死地瞪着她，像是隐忍了许久，爆发针对她的盛怒。 乔慕被吼得有点懵。 而他的怒意又一点点平息下来，最后沉淀为无奈—— 「他要是不要你就好了……」他喃喃地出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很轻很低，然后倏地松开对她的钳制，「乔慕，再见。」 「你认识我？」乔慕捂着发疼的手腕，神色震愕。 可是她没得到任何回答。 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快步离开，她再也来不及追上…… ……… 「乔小姐！」保镖终于找过来，他一路小跑，停下来的时候唿吸微微有些喘。 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但乔慕跑得太快，医院的人又杂，所以保镖追过来，光寻找就耽搁了一段时间，「您怎么突然跑这里来？」 他看到乔慕捂着手腕，正望着路口发呆，而他顺着乔慕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乔慕摇摇头。 「那进去吧？」保镖催促，「外面人比较杂，里面都是我们的人手，也方便保护您……要是再遇上点危险就不好了。」 「好。」乔慕点头，很顺畅地应下来。 她也不想有危险，不想再给大家招惹什么麻烦。 只是现在，想问的事情很多…… 她更需要见到爸爸了！ ＊＊＊＊＊＊ 在梁音的病房留了一阵后，保镖执意要她回特护区，说是有人要找她。 找她？ 还不就是唐北尧么？ 乔慕心里迟疑又纠结着，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到达特护区门口时，才发现走廊里站了不少人。这些人原本都安安静静地打发时间，看到她出现，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投了过来—— 打量。 对！他们在打量她。 「都是来汇报事情的。」乔慕正被盯得心里发毛，顾斯庭上来解了她的围，顺势把一个饭盒塞到她手里，「唐北尧睡着了，他们只能等。」 「这是什么？」 「你去叫他起来，顺便叫他吃东西。」唐北尧休息的时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命打扰的，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乔慕比较好。 伤害值最低。 「可是……」乔慕一愣，还未来得及犹豫，顾斯庭便身后在她后背一推，直接把她推入了房间……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推进去了。 这回…… 他是睡着的。
第73章 073 你想要? 第73章 073 你想要？ 病房里很安静。 素色的窗帘随风微盪，空气中只剩盐水规律的「嘀嗒」声。唐北尧躺在房间正中的病床上，唿吸低浅，似已睡得很熟。 乔慕过去把东西放下，突然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他睡着了呢…… 少了凌厉和冷暗，睡着的他锋芒尽敛。他的薄唇紧抿，脸色不再苍白，只是眉心微蹙，眉宇间有着明显的疲惫…… 再让他睡五分钟吧！乔慕在心里想。 看到他的一只手还摊放在被面上，乔慕轻手轻脚地过去，想要帮他掖好被子。她碰上他的指，白皙修长、指节微凉…… 她想把他的手送入被子，可没想到下一瞬，原本静止不动的五指倏地一抓，握住她的手勐地一拉—— 「啊！」乔慕惊唿，被拽了个措手不及。 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栽去…… 扑在了他的床上！ 最后的本能，是用手撑住了床垫。但这样的动作，除了避免压到他的伤口外，根本毫无益处，比如根本没法避免目光相接、唿吸相绕…… 「唐北尧。」他怎么醒了？ 「嗯？」唐北尧懒懒地应她，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多了几分性感、诱惑。与此同时，他那本来抓着她手指的掌，转而变成她的整只手都包裹进去，然后轻轻地揉…… 他的霸道、强势，也随着这些动作而渐渐甦醒。 「你考虑好了？」他开口问她，声音很低，温热的气息，点点都是暧昧。好像她只要点头说好，他随时都想付诸实践…… 乔慕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有。」 「那你想选哪一天？我都可以。」唐北尧却恍若没听到她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完。 乔慕就这么一字一句地听着，只觉得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让她挑哪一天？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挑日子，而且还让她挑！ 就好像在让死刑犯挑行刑日期……直接忽略了死刑犯也不想死啊！ 「顾斯庭他们都在外面等你，还有好像是你的手下，有事要和你汇报。」乔慕没法回答他，只能尽力躲闪，想要站直身体，却又被他拉住。 「哪天？」他追问，态度强硬了几分。 乔慕简直要被他吓到腿软。 「我……」磕磕巴巴了好一阵，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逃了今天上午的课，晚上还要去学校自习……」能用的理由，她都尽量用上。 她害怕他这样。 唐北尧始终没有放手，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邃。 良久—— 他失笑。 「今晚……」他放缓了语速，微微一顿，然后动了动还疼着的肩膀，吸了口凉气，「……我本来就动不了你。」 说完，他松手，乔慕立马退了出去。 只是对上他带笑的目光…… 他一定是故意的！ 「叩叩叩！」 病房的门适时传来两声敲响，顾斯庭贴着门扉，捏着嗓子在外面喊话：「唐少，我是xxx，有事要汇报！」名字么，自然说的是别人。 唐北尧眉头一皱。 乔慕神色一窘：「很多人在外面等你。」刚刚她就说了。 她停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饭盒，「这个也是顾斯庭让我给你的，你记得吃。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我去学校。」 不待唐北尧有所回应，她便垂着头跑了出去…… ＊＊＊＊＊＊ 唐北尧在床上坐了会儿，浅淡一笑，才示意其他人进来。 毕竟是高手集结，才花了几个小时，调查工作便已经收尾。海洋馆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成，现场的残余物品，以及击落的直升机，都做了分析—— 「直升机里有爆炸残留物，是原石粉末，成分和四年前的一样。从现场残留看，那伙人是在噼玉找东西，看来东西的确藏在了玉里，只是当年的人都死了，谁也不知道是哪块玉，所以派了僱佣兵来a市找。」 「从直升机的残壳里恢復了飞行地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很靠近东南亚势力……」 「……」 …… 各类的分析数据，唐北尧一样一样地听，只是目光越发冷暗。 他的对手，唿之欲出。 而很巧的是，这回那块玉，正好在他手里，他这次强占了先机。 「咳不会就是我上次帮你捞上来的……」顾斯庭歪了下脑袋，突然想起来这回事。 唐北尧点点头，并不避讳：「是那块。」微微一顿，冷然下令，「准备开玉吧。」 现场是有知道当年原委的，听到唐北尧的命令，讶然地低唿了一声，脱口而出：「那既然如此，是不是要把乔正叫来？」 唐北尧的目光一冷：「不行。」 他绝对不会放过乔正。 「那乔正的女儿……」 「更不行！」这回手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更严厉地打断，他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一片森冷，「和她没关系！永远不准把她牵扯进来！」 也许是语气太过冷戾，在场的众人，竟半天没敢说话…… ＊＊＊＊＊＊ a大。 这种感觉对乔慕来说很是新奇——白天的时候，她还被僱佣军用枪指着脑袋，惊心动魄地玩命；晚上，她却在这安逸的校园里，复习抄着笔记，过最平凡普通的生活…… 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研一的课程并不轻松，直到晚上九点，乔慕才勉强把课程补上。 很晚，该回去了。 保镖没把车开进来，乔慕下了自习课，走着跟他们去提车，在路过学校那个人工湖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由停下—— 大晚上，这里更没什么人了，整个湖区，就依稀亮着几盏路灯，照得湖面有些寂寥，而且连个天鹅的影子也看不见。 乔慕静静地看着，不由想起那一天，被唐北尧扔进去的东西…… 应该，还在湖底的吧？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拿到手了，凭她的力量，又能查到什么？在引来一个冒牌者吗？经歷了今天的事，她突然就冷静下来。 一意孤行并没有意义。 「想要？」身后却正好传来浅淡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在她身侧停住，「那就学会游泳自己捞回来。」
第74章 074 心动 第74章 074 心动 乔慕诧异转头—— 唐北尧就站在她的身侧。 那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已被换下，他穿着一套灰色的常服，休闲的款式。这里光线昏暗，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只是在那昏黄的灯影下，他整个人越发显得清隽、疏淡…… 「你出院了？」乔慕震然，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这么快？」这样不要紧么？她以为至少要在医院观察一天。 「嗯。」没有多余的解释，唐北尧只低应了一个字，声音听起来，似有些闷。 乔慕一愣。 她突然察觉到，唐北尧似乎正在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 她不知道。 受到他低气压的影响，乔慕也不由敛神，没敢盯着他打探，只是说话转为小心翼翼，抿了抿下唇才出声：「怎么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阴郁的气息却更浓了几分。 乔慕下意识地垂眸。 她也不知道这算直觉还是错觉：她竟觉得唐北尧此时的情绪，是针对她的！可是她什么都没做，而他也刚过来的…… 「我……」 「我来接你。」乔慕刚想出声，便被唐北尧打断，他的语气低凉冷清，又有种无可奈何的失望，「没想到你在这里。」他白和她谈了。 乔慕张了张嘴，好像突然明白了他不高兴的原因：他以为她又是执拗地想来捞东西的！只要她试图追查，他就会不爽。 但这次真不是的！ 她只是路过这里，停下多看了一眼。 乔慕很想告诉他：他在医院病床上说的话，她真的听进去了！她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再做冲动又无效的事情了…… 可如果直接这么说，他也未必会信吧？ 「走吧。」事实上，唐北尧也没给她解释的时间，甚至根本不期望从她那里得到什么解释。他兀自停顿了数秒，便向路口转身，「该回家了。」 「……好。」乔慕应了，抬脚静静地在后面跟，走了一段路后，有些不甘心地开口，「我不是想背着你捞东西！」 「知道了。」唐北尧点头，语调几乎没有波动。 乔慕郁闷—— 果然，他一点都不信。 ＊＊＊＊＊＊ 唐北尧的情绪始终控制得很好。 从学校一路回唐宅，他不动声色，只字不提。关于她站在湖边的想法，他没多问，更没追究，俨然没有过这个插曲。 只是—— 他依旧不爽。 她能感觉得到。 不过，她束手无策…… 「唐少！乔小姐！」 刚进家门，女佣便迎上来，恭敬地接包挂衣服。对于唐北尧受伤住院这件事，她应对得镇定自若：「我给你们准备了宵夜，人参乌鸡汤，对唐少的伤口也好。」 「好啊！」乔慕眼睛一亮，自习上到这么晚，她还真是饿了。她条件反射地往前跟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等他，声音多了几分忐忑，「喝吗？」 唐北尧抿了抿唇。 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他的目光柔下来，终于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嗯，去吧。」 ……… 餐厅。 偌大的餐厅里灯火通明，素色的桌子，闪亮的顶灯，投射着柔白的光线。平时看习惯的地方，此刻看起来，莫名地就多了几丝温馨。 宵夜的摆放很简单，就两个不大不小的汤盅，一模一样，分隔在邻近的两个位置。她一个，唐北尧一个。女佣端上了东西，便回厨房整理别的。 「唐少，乔小姐，慢用！我就在里面，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喝汤的过程，很安静。 乔慕的肚子是饿着的，所以揭开了汤盅，便闷头狠吃，虽说算不上是狼吞虎咽，但也绝对是十二分的专注。她撕完了一条乌鸡腿才抬头，却发现唐北尧正在看她…… 惊得她连忙放下筷子：「怎么了吗？」 唐北尧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喝汤。 乔慕这才反省到了两人吃相的差距：他那边几乎还是完整的一盅，刚开始吃的样子；而她这边鸡肉都捞光了，只剩下了浓香的汤底…… 她也得吃慢点了。 于是，乔慕也改用了勺子，跟着他的节奏，小声地一点点喝汤，避免让自己的吃相再影响到他。可尽管她已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喝第三口的时候—— 「味道怎么样？」唐北尧突然询问。 「挺好的。」乔慕立马停止了往嘴里送的动作，喃喃地回他，但下一秒，手腕却不由一紧。唐北尧突然抓住她，微微一用力，便扣着她的手腕，连带着她手里的汤勺一併拉了过去。 然后，他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乔慕愣住。 她的手、她的勺子、她的汤…… 而且偏偏……他无比理所当然！ 「你的有点淡。」乔慕还没从失神中走出来，唐北尧便神色自若地丢出评价，他微皱了皱眉，抬手示意女佣过来。 乔慕还是蒙的。她的目光在两人的碗中游移，一脸茫然地脱口而出：「你的……不淡吗？」虽然说是淡了点，但两份的口味，应该是一样的啊！ 女佣没有特别嘱咐过，而且女佣连他们会怎么坐位子都不知道，完全就是随机。 「唐少！」女佣已快步过来，站在了两人身侧。 「以后给她准备正常口味。」唐北尧瞥了她一眼交代，「不用跟我一样。」 跟他一样？ 乔慕恍惚了一下，继而勐地反应过来——他有伤在身，所以女佣准备的本来就少放了盐，本来就是淡的，而她不用吃那么清淡…… 她不用迁就他分毫。 所以他才特意这么交代…… 「好的，唐少！」女佣爽快答应。 乔慕的心中有些赧然，双颊也隐隐发烫，但是有女佣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习惯性地抿唇，心不在焉地把空勺子放在嘴里咬了咬…… 然后—— 「轰！」 她只觉得大脑轰然炸开，滚烫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糟了！ 他刚用过的勺子，他刚喝过的汤…… 而且关键是，他还看着她呢！
第75章 075 我教你 第75章 075 我教你 「乔小姐，您把勺子放下，我给您去加点盐？」女佣的话，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乔慕端端正正地坐好：「不用。」真的不用了…… 「那……好吧。」女佣点头，没发现乔慕的窘迫模样，「我明天开始注意。」说完，她恭敬地点头，再度退了下去。 空间内再度一片安静。 接下来的时间，对乔慕来说，可是委实尴尬了…… 而唐北尧却是神色如常，照样低头，慢条斯理地继续。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视野内，他动作稍停，然后暗暗勾了勾唇角…… ……… 这顿后半场对乔慕来说读秒如年的宵夜，其实总共也就花了二十五分钟。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上楼的途中，唐北尧跟她解释了一句，便拐向了书房的方向，「你回去睡吧，不用等我。」 「哦……」乔慕下意识地点点头，思想神游着，差点问出下半句，「你晚上睡哪里？」 停住！ 幸好没问。 乔慕后怕地吁了口气，在他开书房门的时候，小跑着奔向另一边，冲进了卧室…… ＊＊＊＊＊＊ 他一直没有来。 乔慕想：他今晚应该是不会来的吧？都说好了让她不要等他！况且他为什么要过来，他本来就该是睡在客房里的，前几天的情况，才是特殊…… 分房睡才是正常的！ 天哪！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洗澡、睡觉！ 可今天奔波了一整天，她现在却没有任何困意，反正不急着睡，乔慕去放了热水，索性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精神。 ……… 水蒸气氤氲，周围只剩一片模煳不清的风景，乔慕望着眼前这片雾色，却不由发了呆。 唐北尧今天说—— 『你要是不考虑，那我也不等了。』 『你选哪天？』 …… 他用这种温柔又霸道的方式，一点点地宣誓占领，不给她任何后退的机会。他宣告了他们会发生什么，就在他伤好之后…… 他甚至连「藉口」都帮她找好了！ 如果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可是把这个当成见爸爸的交换……这么蹩脚真实，却又有用的藉口！ 他真的是缜密无疏。 乔慕沉默着。 她突然不知道如何应对，突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她只是想到这一切……她有些紧张！对于他很快伤好，未来几天可能发生的事，有些紧张。 唉！ 轻嘆一声，乔慕懊恼地用水泼了泼脸，强迫自己清醒。 她突然想起来了在海洋馆的水池里，他抱着她的样子，也突然想起了刚刚在人工湖边，他说你去学游泳的话……乔慕不禁想：要是自己会游泳就好了！ 无关任何目的，完全天马行空的想法。 不过正好，她正身处偌大一个浴缸，周围也都是湛清的水……好像也挺符合游泳的环境！ 于是，乔慕忍不住幼稚了—— 游泳是不是也差不多？闭气是不是也可以练？ 她心血来潮，深吸口气，捂住鼻子，埋入浴缸里…… ……… 三十秒。 她已是极限！ 「咳！咳……」乔慕狼狈出水，一个劲地呛咳着。其实刚刚她已经忍不住，只是浴缸底部太滑，她在水里又栽了一下，温水一下子就呛到了嗓子里。 「咳咳……」 难受！ 游泳怎么那么难！ 而她怎么那么幼稚…… 乔慕闷闷地想着，没再继续尝试，离开浴缸穿衣服。 她的嗓子刚刚被呛过，一直难受着，以至于她到了卧室，擦干头髮后，还要时不时干咳两声……她真是懊恼到了极限！ 「咔！」 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卧室的门发出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打开。 唐北尧。 回！来！了！ 强大的冲击力让乔慕一怔，接着刚缓和的呛咳突然便再度爆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咳咳……」得满脸通红…… 唐北尧脸色一变。 他在下一秒径直朝她走过来，伸手在她的背上轻拍着，眉头已然拧紧，原本准备的那句「还没睡？」已经变成了—— 「怎么了？」生病？ 「我……」乔慕摆摆手，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有点哑，被水呛过，涩得难受，「没事，我就是呛得水。」 「怎么呛的？」喝水能呛成这个样子？ 他不依不挠地追问，乔慕没想太多，只能喃喃地答：「刚刚在浴缸里练了一下闭气……」她觉得自己现在丢脸死了！ 只是她没发现，唐北尧在听完她说的后，目光明显一暗—— 闭气？ 学游泳吗？果然，她还记着他的话，想要去捞回乔正给的东西。 他有种无力和挫败感。刚刚在餐桌上，他分明看到了她的动摇，可是转眼又看到了她的坚持……她一点点向他靠近，却又保持着那份倔强。 「……我还在浴缸里滑了一下，不然也不至于……」乔慕后悔地自言自语。 「想学游泳？」唐北尧突然打断她。 乔慕一愣：这是整件事的起因！但是她刚刚一直在说的，不是这个啊…… 可是没等她反驳解释，唐北尧已先一步拽起她，力气有点大，几乎是提着她往外走，抛出的话只是冷冷的一句：「我教你。」 乔慕讶然。 现在？ ＊＊＊＊＊＊ 事实证明，就是现在。 唐宅是有泳池的，室内泳池的设计，屋顶却是全透明的玻璃，能看到璀璨的星光，一点都不影响人看风景。只是唐北尧从来不过来。 也难为了后勤人员，纵使主人从不来，也得一年四季，24小时保持泳池干净。 所以唐北尧拽着乔慕过来的时候，这里一点也不影响使用。 「现在很晚了！」乔慕不明白。 「你身上不是有伤吗？你不能碰水的！你怎么教我？」乔慕更想不通。 可是唐北尧都没回答她，他的俊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又让人感觉到了他的不爽和冷淡。只是，他向来不喜欢解释和说明。 乔慕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被家长一路揪了过去。 「你怎么教？」她神色认真地问。 然后，她怎么也想不到—— 他教的方式：就是直接把她推下去！
第76章 076 一场驯服 第76章 076 一场驯服 没任何犹豫。 没半点手下留情。 「噗通！」 乔慕措手不及，惊叫一声，便整个人都栽入泳池里。 微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把她完全包裹进去。这和浴缸完全不一样！她踩不到底，连个支撑点都找不到，一入水，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救……」命！ 乔慕惊惶地挣扎，被泳池的深度吓到，她在水里好一通扑腾，才终于抓到泳池的边缘，连忙攀着让自己浮起来…… 好险！ 她现在肯定比鬼还狼狈—— 头髮原本就没绑，洗完澡就随意披着，现在又完全湿了，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而且她入水的时候穿着的是睡衣，松垮垮的面料，现在正在水里沉浮…… 她哪里像个游泳的？ 分明是溺水的！ 唐北尧确定是在教游泳吗？ 真的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不爽，所以故意整她吗？ 可她没得罪他啊…… 「咳咳……你这是在教我游泳。」咳出两口清水，乔慕仰头，一字一句地和他确定，眼神只剩下不敢置信和无比怨念，「是吗？」 「身体放松，利用水的浮力起来……」唐北尧观察了数秒，淡淡地出声，语气无比沉静。 这是……在跟她讲解？ 可是她怎么可能放松得了！她是被推下来的！另外她为什么非得大晚上的学游泳？ 越想越觉得憋屈…… 「不懂！」乔慕没听下去，只是负气地扭头，「我会淹死的！」她搜寻着游泳池的扶梯，发现离这里好远，于是心里想着，索性就从这里爬上去。 而水面上，唐北尧静了一瞬。 然后，他单膝蹲下，就在泳池边上，俊脸离她不过半米，但深眸中依旧是不可更改的强硬：「乔慕，你必须学会。」 他的态度实在太强势，目光又沉又狠，让乔慕恍惚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 但没来得及问为什么。 因为唐北尧在下一刻直接上手，拨开她紧抓着泳池壁不放的手指，试图重新把她推入水里。 「我真的不会……」乔慕的眼神转为惊恐。 「淹不死。」唐北尧打断她，安慰得郑重且认真，却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有我在。」说完拨开她的最后一根手指，把她丢了回去。 于是，又是一通激烈的扑腾声…… ……… 接下来的过程，对乔慕来说，是不停循环的噩梦。 他根本算不上合格的「老师」，甚至不能被成为老师，而她也根本没听懂游泳的技巧，完全就是在受刑的感觉。每次都是她奋力地爬上来，然后又被唐北尧拨开手，毫不犹豫地丢回去…… 如此，反覆。 乔慕被折腾得没了力气，她实在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觉得周围都是水，随时都有淹没的危险，可她却连停下来委屈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一定要教我？」她好不容易找到空档问他。 「因为你想学。」唐北尧目光镇定。 他的动作顿了顿，修长的指节微曲，似犹豫了一下，却终究还是脱手，把她扔回水里…… 乔慕甚至来不及申明—— 她真的没那么想！ ……… 乔慕彻底没了力气。 最后一次，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松，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别扔了！我求求你别扔了！唐北尧，我不学了行不行？」 唐北尧停了数秒。 他的视线落在她紧拉不放的手上：长时间泡在水里，她的指节已明显发白，触手冰凉，连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我不学了……」她还在低喃。 唐北尧眸光微敛，这一次终于起身，拽着她的胳膊，直接把她从水里拎了出来，给了赦免：「今天就先到这里。」 终于听到他说结束。 乔慕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冷么？」唐北尧却在她身旁蹲下，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小脸，嗓音温和低沉，全然不似刚刚冷漠着一遍遍把她往水里丢的人，「去洗个热水澡。」 「嗯。」乔慕点点头，精神怏怏的，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她任凭他拉着起来。 「我不要学了……」像是噩梦一样，她累极地在后面低喃。 「你必须会。」唐北尧坚持。 乔慕抬头多朝他看了一眼——好吧，她现在连问为什么都没力气了…… ……… 乔慕原本还睡不着，可经过游泳池的那通折腾，她这次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她太累了！累得甚至没去关注唐北尧睡哪里，更没想他这么做的目的…… 拢好被子，她整颗脑袋都钻了进去。 唐北尧回卧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这副熟睡的模样。 这么快？ 他在诧异之余，微微皱了皱眉，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髮。确认她是吹干了头髮再睡的，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默不作声地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 床垫下陷的力道惊动了她，让她翻了个身，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身边凑了凑。 唐北尧递了胳膊过去，她便很自然地抱着继续睡。 很好。 乖巧、自觉。 「别……别扔……」只是他稍稍一动，乔慕便在梦中呓语，抱着他手臂的力道也大了些，「……别扔我下去……」 她在做噩梦，还流连在被逼学游泳的梦境中。 唐北尧哑然失笑。 他本想叫醒她，可是手掌都推上了她的肩膀，却终究还是没有用力。他脸上的笑意也在渐渐敛住：就这样做梦吧，会了就不怕了。 他也有他的坚持—— 想调查、想捞东西，可以，那你先学会游泳！你想做任何事的外在条件，我都会给你，或者教你，但最后能不能做，由我决定。 他会困着她，但不会折她的翼，他要她羽翼健全，却偏偏还走不出他的禁锢。 这样…… 才是一场驯服。 他才能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乔慕。 「晚安。」唐北尧淡淡出声，嗓音很低，睡梦中的乔慕根本听不见，他稍稍侧过身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蹙着的眉心，然后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温柔与狠戾并存—— 「祝一夜噩梦。」
第77章 077 每天晚上 第77章 077 每天晚上 乔慕真做了整夜的噩梦。 梦里，她被唐北尧又扔了一次又一次，始终都泡在水里，晃动不安着沉浮……这种感觉实在太恐怖太煎熬，以至于她在第二天醒来看到唐北尧真人，都心有余悸！ 在梦里，他折磨了她一整夜呢…… 「你上午还有课，过来吃饭。」唐北尧倒是神色如常，丝毫不觉得给她留下什么阴影，「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好。」乔慕应声，默默选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唐北尧皱了皱眉。 他没说话，只是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疏淡。 只一眼，便让乔慕头皮发麻，忍不住心虚：梦里的事，好像其实并不关他的事啊…… 于是，她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格。 但唐北尧并没有满意。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用目光无声地施加压力，逼得乔慕又挪了一格后，他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太远了，够不到。」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里剥好的鲜鸡蛋放在碗里，推到身边的座位：「坐这里来。」 乔慕心里发憷。 「乔慕？」等了数秒，唐北尧不由莞尔，「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的！我……」 「唐少！」这回没等乔慕解释，便有人闯进来，语气似有些急，「人已经到齐了！」 乔慕回头，便看到白十七站在门口，跑得气喘吁吁。白十七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怔，接着便是一副欲言又止。 「知道了。」唐北尧擦了擦手指起身，神色自若地走过去，在经过乔慕的时候，甚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吃。」 ……… 唐北尧让白十七去了外面，在门口和她说话。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低，乔慕这里听不清楚，而且她本来也没想听。唐北尧说过，他现在对付的人，和爸爸无关，不希望她牵扯进去…… 他有他的事。 她不会随意插手。 只是莫名地觉得气氛有点怪——比如在她出门的时候，白十七的目光始终盯着她，很纠结、又很犹豫的样子…… 「我送你去a大。」唐北尧走过来，很自然地接了她的书包，帮她开了车门。 「不用，你忙你的吧。」乔慕恍然回神，摇了摇头想拒绝，目光却又偶然撞上白十七的……她还在看着他们。 是因为唐北尧么？ 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白十七对唐北尧，似乎…… 「没事，顺路。」唐北尧坚持，把她的包放上后座，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顿时皱了皱，「关于你的提议，想都别想。」 后面那句话，是对白十七说的，完全上级对下级的态度，严厉、不容置喙。 「是，唐少！」白十七的脸色有万般不甘，却还是应下了。 她没再继续看他们，扭头就跑出去，弯腰坐入唐宅大门外的一辆车里，先行离开了…… 「走吧。」唐北尧没多看一眼，很快就从那种冷冽中抽离，完全判若两人的说话方式，「我送你去学校。」 ……… 乔慕有些心不在焉。 白十七的目光，让她开始心情紊乱：她觉得白十七喜欢唐北尧，可是好像又没那么简单！她感觉白十七有话要和她说，因为唐北尧在所以不敢…… 她要和她说什么呢？ 谈判？单挑？竞争？显然都不像。 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明显就不是「私事」。但如果不是「私事」，白十七想说什么？发生了什么和她有关？ 好乱！ 她想不透。 「那个白十七……」思忖了半晌，乔慕缓缓出声，佯装不经意地开口，「听说她在西南特别厉害，手下培养了一批黑客，和军方都有合作？」这个，她还是从顾斯庭那里听说的。 顾斯庭开车送她的时候，唠叨了不少「内部情况」。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温润如常。 他没主动说点其他的，只是包裹住她的右手，稍稍用力捏了捏，继续把玩着她的手指，打发车上的时间…… 「她怎么突然来a市了？」乔慕继续问。 她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直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或者正在发生什么。 「你对她有兴趣？」唐北尧挑了挑眉，眼底一片深暗，他手上的动作停下，俊脸转向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是对她有兴趣，我是……」她解释不上来。 本来就是直觉！ 直觉这东西，怎么解释？ 「既然这样，」唐北尧耐心等了她几秒，见她没继续往下说，这才慢慢悠悠地接话，他的语气温和，俊脸上似还带着笑，「那就不要问了，好么？」 「为什么？」乔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视线对上唐北尧的那一刻，她有片刻的怔然：她甚至感觉有那么一刻，他看透了她的心底！连她都没组织好语言的问题，他似乎已经明白，而且给了答案……不要问。 好清晰的感觉！ 而唐北尧轻扬唇角，脸上的笑意甚至更温和，在这种绝对温柔的情境中，用冷清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原因：「因为……我会生气。」 他说过，这次的事情，不想让她插手。 所以，半点都不想她问。 乔慕沉默了良久，才僵硬地点点头，寥寥几个字的对话，他的温柔和危险并存。乔慕噤声，却有种矛盾的感觉—— 像一头雾水，也像心知肚明。 ＊＊＊＊＊＊ 之后的几天—— 白天学校有课，乔慕几乎都呆在a大。唐北尧再忙，也会坚持送她上学，接她放学。 她又遇到白十七几次，白十七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的表情似乎更着急了……有好几次乔慕甚至想主动问她，但每次都说不上话。 到底是怎么了？ 她都要看着着急了！ 当然，每天晚上，她依旧痛苦着。 唐北尧不论回来得早晚，都会坚持「教」她游泳，即使乔慕藉口说做作业，他也会耐心地等到她做完，然后拎着她去泳池，雷打不动。 她不想再被呛了！ 「扑通！」 被扔进水里后，乔慕便攀着边缘，使劲撤得远远的，这回，唐北尧竟没有追过来。乔慕奇怪地回头，却看到—— 他在脱衣服。 他要下水？ 乔慕的思想瞬间卡壳，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的伤……好了？
第78章 078 回房间吧 第78章 078 回房间吧 乔慕呆呆看着。 那边，唐北尧脱了上衣，随意地一扬手，便把衣服扔在了泳池边上。他的上身赤着，肌肉结实，线条分明，而且重点是—— 没有绷带！ 他肩膀受伤的位置，只剩一个浅粉色的印记，那里已新长出了皮肉；至于身上其他细碎的伤口，更是早已不復存在…… 他好了。 他的伤完全好了。 乔慕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嗡」的响，她的双眸诧异地睁大着，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他当天在病床上的话—— 「……我的伤很快能好，你选哪一天？」 「……那我也不等了……」 …… 这一瞬间，某件差点被她遗忘的事，又再度提上日程。 「哗啦！」 她听到水花的声音。 唐北尧走下泳池扶梯，进入水里，已朝她的方向游来。 乔慕的整颗脑袋都是懵的：之前在泳池里，她仗着他不能下水，还能攀远一点躲他，但是现在他是会游泳的啊！而且他还是「伤好了」的唐北尧…… 她片刻的愣神，他已游到了她身后。 「还躲么？」他的胳膊从两侧伸上来，撑着泳池的墙壁，把她围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乔慕听到他在笑，低沉又隐忍地笑着，然后凑近她，从背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温凉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上。 乔慕瞬间涨红了脸。 而唐北尧似也感觉到了她的双重紧张，但偏偏不放过她，故意地欺近，薄唇从她的耳廓上摩擦而过：「是的，乔慕，我的伤好了……」 他强调，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往水里探去，从后面环住她，停在她的小腹上，指腹轻轻摩挲，似要继续往下移…… 「这……这是在水里！」乔慕瞬间就慌了。 唐北尧失笑。 「我知道。」他开口，手上勐地一按，将她完全拉入自己怀里，「别乱想，我教你游泳。」 「……」她能不乱想吗？ 刚刚那一下，她明显撞上某个硬硬的…… 「抓稳。」容不得她迟疑，唐北尧在下一秒开口，同时带着她，快速游向了游泳池的中心，然后松手，「你开始吧？」 「？」她怎么开始？ 没有任何墙壁可以攀附，她在水里唯一能抓的就是他的身体，但鑑于她刚刚已经在他身上感到了反应……她真的不敢抱着他不放！ 算了！ 拼了吧！ 他总不会看着她淹死的…… 乔慕咬咬牙，索性把心一横，放开他任由身体飘出去——她看了不少游泳的书，这几天还请教过好几个会游泳的同学，所以即使眼前这「老师」差劲至极，她也能…… 「咳……救……咳……」 好吧她依旧不会！ 不过有他在水里，她的「待遇」提高了不少：一旦脑袋没入水中，便能感觉到身体一轻，被他从水里提出来，趴在他肩上喘口气，才会被重新放回去…… 更多的时候，他是在水下托着她的。 ……… 「我好像知道怎么浮起来了！」有他的帮忙，乔慕也不知道怎么，在某一刻突然开了窍，身体放松下去，人却浮了上来。 这算会了？ 乔慕的眼睛一亮：「……我真的不会沉下去了！」她还不会怎么游，只能这么飘着，但这个进步已足以让她欣喜。 欣喜到了—— 忘记为什么学游泳！ 忘记一开始还是他逼迫的…… 「嗯，挺好。」唐北尧却只是点点头，眼中的清冽逐渐褪去，眼底浮起暗灼的光。他看着她沉浮了一阵，陡然上前，长臂揽过她的身体，「既然会了，我们回房间？」 放柔的语气，露骨的暗示。 乔慕瞬间僵直了身体。 泳池的水清凉，他的身体却异常灼热，乔慕在水下和他肌肤相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能感觉到他传递过来的狂烈的男性气息…… 危险，带着掠夺的色彩。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在哄她。 哄她陪他……做那件事！ 「可以么？嗯？」唐北尧开口，问得一语双关。 他单手圈住她的腰，拇指轻擦过她腰间的肌肤，然后力道一点点加大，似要把她揉到身体里去……乔慕紧张到窒息，在他似要吻上她的耳垂时，她勐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等……等一下！咳咳……」乔慕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因为窘迫，又连呛了好几口水。见唐北尧要过来捞她，她连忙后退，也不管自己的泳姿有多么蹩脚难看，「……我想再游一会儿！」 他的身形一顿。 「我要再游一会儿！」怕他不信，乔慕又伸手滑了两下，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磕磕巴巴地继续，「我刚学会，感觉……挺新奇的！我适应适应……」 她知道，她的脸现在肯定是红透了。 可是…… 她实在没那个心理承受力……跟他回房间！ 「好。」唐北尧浅淡一笑，静默数秒，再度别有深意地一句，「……我给你时间适应。」 ……… 唐北尧先上了岸。 不过他没走，而是围了条浴巾，蹲在泳池边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适应」。他没催她，甚至没跟她说话，就这么沉默又平静地看着…… 他像是狼。 等待猎物的狼。 耐心、专注。 乔慕的头皮阵阵发麻。 游泳成了她唯一的藉口，她躲在水里不敢出去，还要装出一副很喜欢游的样子，在水里尴尬扑腾。偶然撞上唐北尧的视线，她便心虚避开…… 他明明看穿了她，却偏偏不点破。 她也只能装不知道。 于是，她又在水里「泡」了许久，以这种方式和唐北尧僵持着，直到她再也没有游来游去的力气……夜色已深，泳池的水越发冰凉，乔慕晃了晃波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 她真的不想游了！ 可是…… 而唐北尧就在这一刻站起了身。 蛰伏了大半夜的狼，终于选择在这一刻主动出击—— 「适应好了吗？」他走过来，在距离她最近的泳池边缘，朝她伸手，势在必得的模样，「乔慕，把手给我。」
第79章 079 两小时不够 第79章 079 两小时不够 看了眼时间，乔慕才发现—— 她竟然在泳池泡到了凌晨两点半！ 而唐北尧，竟然也那么有毅力地等到现在…… ……… 她被唐北尧带回了卧室。 夜已很深，唐宅的佣人和后勤都已睡了，一路上都很寂静，只有昏黄的灯，以及彼此被光线拉长的身影……一前一后，沉默却也和谐。 乔慕的双手使劲拧着，一路上都在紧张，在跟进卧室时，更是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唿吸。 「去洗个热水澡。」唐北尧率先开口，交代了一句，同时拍了拍她的背，把她送到浴室门口，「别感冒了。」 他替她开了浴室的灯，然后把她推了进去。 乔慕一愣。 她回头，便看到唐北尧的头髮还湿着，身上也还只有浴巾和泳裤……他也一样从泳池回来！一样受了一夜的寒！ 「那你呢？」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唐北尧一怔，眼底似闪过炽热明亮的光，故意接话：「我可以一起？」 「碰！」 乔慕双颊一烫，快速地把门甩上。 她隔着浴室的门向外喊话：「你去客房洗吧！」 隔着门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窘促和紧张……唐北尧失笑：本来，也没打算一起洗，她那点胆量，怎么敢？ 「叩叩！」 他只是在门上轻叩两下，慢条斯理地留下一句：「别太慢，我在外面等你。」 ＊＊＊＊＊＊ 他说等她…… 等她…… …… 乔慕泡在浴缸里，整颗脑袋都是混沌的。唐北尧根本没给她拒绝的理由和时间，就这样默认了事情的发展，所以她待会儿一出去，他们就…… 想到这里，乔慕不由捂脸。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不知道。 要拒绝吗？还是同意？ 她也不知道。 这几天的日子实在太过自然平静，他安排好了一切，让她觉得什么都是顺理成章，包括……这件事。 氤氲的水雾环绕，乔慕从浴缸里坐起来，擦了擦旁边的那面镜子，看到了镜子里那个双颊泛红的自己……这是最真实的她。 她好像……是愿意的。 只不过，她很紧张，所以她才洗一个这么磨蹭的热水澡，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不敢出去…… 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浴缸里的睡凉了好几遍，乔慕才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做了最后的决定：顺其自然…… 她和唐北尧之间，就顺其自然吧…… ……… 起身、擦干、穿衣服…… 乔慕整理好了自己，这才打开浴室的门—— 外面，卧室内的灯光已经被调暗了。借着柔和的光线，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大床的一侧有隆起，唐北尧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马上就要天亮了。 乔慕侥倖地想：他睡着了吧？今晚算是「过去」了吧？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掀开空着那一侧的被子，轻手轻脚地躺了进去…… 但，她刚闭上眼睛—— 床垫陡然传来动静，从他到她那一侧的下陷，她勐然睁眼，他已覆身上来，牢牢地把她困在了身下。他的双眸清明，哪有半点睡着的样子？ 「太慢……」唐北尧开口，嗓音低哑又危险，灼热又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还不睡？」乔慕懊恼，问出口以后，越发懊恼。 她提的是什么蠢问题！ 「在等你。」果然，唐北尧给了她这个回答。 他没急着「开始」，只是以这种极度暧昧的方式压制着她，然后伸手，白皙的手指在她的脸颊和脖颈间游移，目光专注又克制—— 「你明天上午还有课？」或者说，已经是今天上午了。 「……是。」 「要去上课么？」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似在某种痛苦中隐忍。 「……要。」她几乎是机械地回答。 唿吸相接，她的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他的温热，乔慕的脑袋也是昏沉沉、空荡荡的。他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唐北尧足足停了五秒。 然后，他勐然扣住她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下来！ 「唔……」 他的吻强势又霸道，舌尖有些迫不及待，抵着她的唇便撬开，长驱直入，掠夺着她的美好，冲击着她的犹豫…… 他的手也在她身上游移。 迫切。 急促。 火热的掌心掠过她的肌肤，却都是浅尝辄止，把某种冲动控制在她的腰部以上……即使好几次流连到了她的小腹，他也忍着没有继续往下…… 这是一场掠夺。 一场绅士的掠夺。 乔慕毫无招架的余地，她感觉到身体在被揉捻，无助又慌乱，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攀附住他的肩膀……唯一的依靠。 可就当她以为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唐北尧却突然收手，放开了她。 他停下，和她额头相抵。 他闭眼隐忍着，在调整自己紊乱又灼热的气息，乔慕同样是气息不稳，趁着他停下的空档，不住地喘息…… 「乔慕，还有两个小时天亮……」良久，唐北尧才开口，他睁开眼，双眸带着暗赭色，「……时间不够。」 他等了四年！ 他压抑了四年！ 两个小时……怎么够？ 「我……」听到他的话，乔慕的身体微微发颤。 「你白天没办法下床的……」他无奈，拳头就撑着她身侧的床面，紧握了再紧握，低喃出声，「我怕你撑不住……」 他是认真的。 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渴望。 「那睡吧？」乔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他沉抑的视线，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想到这个可能，她已放松地唿出了口气。 唐北尧的目光瞬间变得又冷又狠。 他是在为她的身体考虑，她竟然表现得这么……开心？ 乔慕，你真是…… 没心没肺！ 有那么一刻，唐北尧真想抛弃所有的理智，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压下去，任凭本能去占有，一次把压抑多年的通通要个够…… 但是，他不能。 「我记得你后天……」他停顿，似辨别了一下时间，「不，是明天没有课。今天晚上，记得早点回来。」今晚的时间都被她拖延掉了，他没有办法。 只能再给出一个期限。 最后期限。 「可是……」 「现在，睡觉。」他打断她，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别和我说话。」 他不是圣人，耐力也就这么点。 都快用完了…… ＊＊＊＊＊＊ 有了这个「最后通牒」，乔慕一整天都过得磨磨唧唧。 下午的课结束后，她留在教室没走。 「乔小姐？」看到她又打开笔记，保镖犹犹豫豫地凑上来，压低了声音，「唐少交代过，让您下了课早点回去。」 「嗯，知道了。」乔慕点了点头，却没起身。 「现在已经下课了……」保镖提醒。 乔慕双颊一烫，勐地拍下桌子，态度难得地强硬：「等我复习完！不要吵！」催什么催！保镖根本就不明真相…… 保镖被唬得一怔，只能默默退下，在心里暗忖：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用功？ 他还是出去和唐少汇报一声吧。 ……… 听课的同学早就散了，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下乔慕一个。 笔记摊开着，她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和唐北尧…… 她也说不清楚，现在算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还有恩怨尚未开解，可是现在唐北尧对她坦诚、纯粹，这让乔慕忍不住想：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对不对？ 她可以再喜欢他吗？ 她真的…… 好想去喜欢。 「叮！」 手机发出一声脆响，是新收简讯的提示音，屏幕上翻出一串数字的号码，排列的顺序她却早已烂熟于心，是唐北尧发来的—— 「来学校西门，我在那里等你。」 他过来了？ 乔慕暗惊，差点丢了手机。 「叮！」 又是一声。 聊天框里跳出他的下一句：「快点。」 乔慕暗暗咬牙，却压制不住脸上的赧然：唐北尧，你真的……很过分！ 她不由捏了捏拳头，这回在他的第三条简讯发来之前，快速地按下回復——好的。 佯装平静的文字，甚至佯装平静地打了个句号。然后红着脸起身，叮呤噹啷地把书和笔往包里塞……一团混乱！ 「乔小姐您不复习了？」保镖收了手机进来，看到乔慕拎包要走，不由面色诧异。 他才刚刚和唐少汇报完…… 「……嗯。」还复习什么啊？ 人都到校门口了！ 「我帮您拿书包。」保镖没发现什么异样，很自然地拿了她手里的书包，在一旁跟着她，「最近唐少忙，今天倒是很早就回去了……」 这个保镖爱念叨，乔慕也习惯了，边走边心不在焉地听。 西门离她的教室很近，她走过去，远远的，便看到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只是车窗紧闭，唐北尧也没像往日那样下车等她…… 有些奇怪。 保镖却恍若没注意那辆车，还在嘀咕—— 「……刚刚我打电话的时候，唐少正在家里给您……」 乔慕的步子陡然停住。 「你说唐北尧在家？」她看了眼保镖，又看了眼车子的方向，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简讯是怎么回事？
第80章 080 他太可怕 第80章 080 他太可怕 「对啊，在家呢！」保镖跟着停了脚，茫然地点点头。 乔慕顿时蹙眉。 零点一秒的停顿后，她果断转身：「我们别从西门走了！」 「啊？可是我们的车还停在……」保镖诧异，下意识地往西门口望了一眼，下一刻便见到了熟人，「十七姐？」 乔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白十七刚从那辆车上下来，一路小跑向这个方向，她的面色阴沉，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只是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 她是唐门的人，保镖自然熟悉。 「十七姐，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和乔小姐正……」人走近了，他便很自然地上去打招唿，只是话才说到一半，白十七手里的东西便抵上了他。 是电击器。 强电压，近距离攻击武器，保镖根本毫无防备，整个人哼都没来得及哼，就倒了下去。 「他大概会晕三个小时。你的手机是我黑掉的。」瞥了眼地上的人，白十七抬头，正式把目光对向乔慕，正色道，「乔慕，我是来找你的。」 乔慕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眼神警惕。 她不是白十七的对手。 白十七是唐门的高手之一，而她只会简单的防身术，身手本来就不在一个等级上。更何况，白十七手里还有个电击器。 「找我？」乔慕皱眉，问得不动声色，「为了唐北尧吗？」 她最近见过白十七好多次，但每次碰面，对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终于忍不住来找她了吗？而且还电晕了保镖…… 「是。」白十七并不避讳，她一路跑过来，还有些喘，于是一边收起电击器，一边调整唿吸，开门见山的却是这么一句，「乔慕，你是乔正的亲生女儿吧？」 无比突兀的问题，问得乔慕一愣。 「……是。」她不明白，「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我们长话短说，唐少这边出了点问题，我们需要乔正，但是唐少不肯，所以，我们需要你。」白十七的语速很快，「这件事情必须瞒着唐少，你愿意帮忙吗？」 乔慕听得一头雾水。 「我爸爸……不是在你们手上吗？」她听不明白的有很多，「你们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是和我爸爸没关系吗？」这是唐北尧告诉她的。 但现在……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是每一个唐少的手下，都知道乔正的位置，我要是能找到他，我会冒险来动你？」白十七冷哼，仍旧雷厉风行的性子，「时间紧急，这件事对唐少很重要，我希望你答应。」 她强调，某种写满了肯定，只是，不肯说具体内容。 乔慕抿唇。 她知道白十七在说一件无比严重的事，从她现在的表情，前几次见她的模样就能看出来。 乔慕犹豫地顿了顿：「我答应了唐北尧不插手他的事！所以，你得向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危害我爸爸，也不会危害到……唐北尧。」 「当然不会。」白十七冷笑，态度有些傲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我随时愿意为了唐少去死！乔慕，你现在还可以吗？」 她的目光甚至带着挑衅。 但很快，她的眸垂下—— 「可惜，你四年前比我勇敢，他认定你了。」 乔慕不由一愣。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乔慕拿起一看，上面翻的还是那串数字号码。她皱了皱眉，抬起手机，把屏幕对向白十七。 又是白十七手下的杰作？ 「我只黑了你一分钟，发了两条简讯，其他什么都没干。」白十七甚至没扫一眼，「你的电话，和我无关。」 「是唐北尧。」乔慕开口。 她在白十七震惊又错愕的目光中按下了接听键—— 「餵？」 「在哪？」唐北尧开口，嗓音低沉冷清，却又隐隐透着温柔，「保镖说，你要复习……这么用功？」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挪揄。 要是刚才，乔慕肯定忍不住脸红。 可现在，保镖还躺在地上，白十七还站在对面，近乎恳求地望着她…… 「嗯。」乔慕低低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他难得温柔，此时和她说话，却是点点温情。怕她不敢回家，他刻意放柔了语气去哄，「我还有礼物给你。」 「我……」乔慕刚想开口，面前的白十七一急，又朝她走了两步。 她顿时犹豫。 「我复习完就回来。」停顿了数秒，乔慕终于出声回来，朝白十七看了一眼，对方立马会意地伸出两根手指，「再过两个小时，我就回来。」 她这样回復唐北尧。 「好。」电话那端，唐北尧应了下来。 「我帮忙！」挂断电话，乔慕迎向白十七，正色决定。 ＊＊＊＊＊＊ 路上，白十七开车，乔慕坐副驾，后座躺着被电晕的保镖。 这路线，乔慕竟有几分熟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当年，乔家在这里租过一个仓库！爸爸当时不知道想做什么，在仓库里堆放了很多工业原料，不过后来仓库爆炸，损失了好多钱…… 是巧合吗？ 白十七偏偏带她来这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白十七在大片的废旧仓库区停了车，下车前嘱咐乔慕，「这里还有残留的辐射，我们不能久留，一会儿你可以先走。」 说完，她抱起一个小盒子，率先下了车。 乔慕蹙了蹙眉，跟着从另一边下去—— 这里满目的疮痍，似从那场大爆炸以后，就没有人来过。也许是因为有辐射残留，植物长得也不好，才刚入秋，地上便是枯黄一片…… 「你要我帮什么忙？」乔慕跟着白十七走近一个仓库。 里面明显被大火烧过。 只是，从里面的陈设和仪器来看，这里不像是那种随意对方物品的仓库，更像是……实验室？乔慕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我需要你的dna，你给我点血，新鲜的。」白十七也不客气，她走到中间的一张不锈钢桌子旁，随意地抹了把灰，把小盒子放下，「晶片表面有生物科技，保存在玉里面是永久的，开了玉以后，只有48小时，不能读取dna解除生物锁，晶片自动销毁。」 所以之前几天，她才会拼命想和乔慕说话，今晚八点便是48小时期限，她才会铤而走险去找乔慕。不然，唐少宁愿这张晶片废了！ 这怎么可以？ 一旦晶片废了，他们就从主动转为被动，谁也不知道对手的下次出击是什么时候…… 白十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 乔慕跟过去看，只一眼便怔住—— 里面放着的，正是爸爸给她的那块玉，也就是被唐北尧扔到学校人工湖的那块……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表面普通光滑的玉坠子，此时中间已经被凿开了，里面放着一个极小的晶片，才半个手指盖大小，被一层浊白的绒毛膜包裹着…… 乔慕的嵴背发寒。 她不是为了眼前的情景，而是综合各种情况，有种猜想，越来越清晰可怕…… 「为什么……要我的血？」她询问，脸色微微发白，心中有了揣测，「和我爸有关？」不然白十七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不会是问亲生不亲生。 「……」白十七准备採血的小针，没有说话。 她算是默认。 「为什么要选在这里？」乔慕追问。在哪里抽血看晶片不行，非要在这个诡异还带辐射的地方？她相信这个地方也有它的特殊性！ 而爸爸当年的仓库就在附近…… 太巧合了！ 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多巧合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唐北尧现在在做的事，他想在要对付的人，其实还是和四年前有关，和她爸爸有关……这太可怕了！ 她以为…… 她以为爸爸就算有错，那也是民事纠纷，或者商业纠纷，爸爸怎么会纠扯进这种晶片、生物科技、爆炸……可怕的事情里？ 爸爸怎么会在那样的世界里？ 「……我是真心请你来帮忙的。」白十七垂着头，语气又低又无奈，「这件事真的不能让唐少知道，求求你别问了……」 她有些后怕，有些后悔。 白十七知道乔慕一直想追查当年的事情，她本想什么都不说，但是一旦到了这个地方……看来乔慕自己就猜到了不少。 完了！ 唐少那边，该怎么交代？ 「血给你。」乔慕爽快地用採血针扎了手指，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我猜对了一些东西，对吧？」从白十七的表情里，她知道她猜对了。 血液滴上玉坠中心，正在和那层白色的绒毛膜中和。 白十七不用回答。 这已是最直接的答案…… 「你走吧，接下来没你的事了。」白十七闷闷转头，扒开那些不锈钢柜子翻东西，「有辐射，你早点回去。」 乔慕没吭声，默默走了出去，她要去爸爸租的那间仓库看看。 事情发展到了她从未想过的复杂…… 外面天已黑了。 她眯着眼睛，去辨别那些焦黑的仓库号，可是还没找到，陡然，一道刺眼的强光打过来—— 她蹙眉，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同时听到冰冷至极的声音：「你说，你在学校？」
第81章 081 你自找的 第81章 081 你自找的 车灯的光被开到了最强。 光线刺目，乔慕睁不开眼，但声音的主人，她却依旧能分辨得很清楚。她眯着眼睛，从指缝中勉强看向声源—— 一个身形，颀长高大，正向她走来。 他周身，是滂沱的怒气。 「为什么来这里？」这一瞬间，唐北尧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我说过，这件事你不准插手！」她明明已经答应的！ 为什么还在调查？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你说过，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和我爸爸无关。」他怒到了极致，乔慕却反而平静下来，语气又甜又狠，「你能说谎，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唐少？」 最后的两个字，从她嘴里叫出来，浓浓的都是讽刺。 「乔慕！」他冷冷叫她的名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一瞬间，她离开他很远，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倔性，就像四年前离开那样，狠狠地撕了他心口上的一道疤。 他的理智，被愤怒取代。 根本不用考虑起因、原因、经过…… 他的眼里只剩下结果—— 她违拗了他！ 乔慕冷笑，心底又酸又涩：那么她该说什么？说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明天继续去学校上课？说她觉得他现在坦诚纯粹，她刚刚决定再好好喜欢他？ 停！ 都不可能了。 「我要见我爸爸。」万千种情绪，最终只汇成简单的一句话，乔慕抬头，在万丈光芒中，直视向他的眼睛，「我只想见我爸爸。」 她觉得自己当了好久的傻瓜。 所以她想退回原点，问问那个陪自己站在记忆最初的人—— 爸爸。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身处什么样的世界？ 她通通想知道，想去问…… 「……好！」唐北尧就这么瞪着她，良久良久，视线由阴霾转为残忍，然后勐地上前拥住她，掐着她的下巴就吻下去…… 十足的狠戾！ 没有半点的轻柔和温存，他像是暴烈的兽，近乎啃噬一样吻她。也像受伤的兽，撕咬自己溃烂重伤的伤口…… 「……唔！」她很难受，却没挣扎。 他们一样痛苦。 有血腥味。 不知是谁咬的？也不知咬破的是谁的唇？反正这点小小的疼痛，在此时，放在谁身上都是微不足道…… 良久，唐北尧才松开她。 两人都是唿吸紊乱，嘴唇肿胀，但那相似的倔强，却是谁也不服输……直到，乔慕伸手抹了抹唇，她的唇角流血了。 「……你知道交换条件。」 他说完下半句，冰凉的手抓住她纤细的腕，大步带到车旁，开门，推了进去。 ＊＊＊＊＊＊ 一路无话。 唐北尧开的车，乔慕坐了副驾。 车速很快，仓库附近的那段路坑洼难走，两旁又都是细密的树枝，这样开过去，不停有枝丫从车身上摩挲而过的声音…… 刺耳难听。 唐北尧也不心疼，任凭车子被刮花。 唐宅。 刚入夜的唐宅，还是灯火通明。后厨一片欢声笑语，几个女佣前前后后的忙碌，因为唐少去接乔小姐放学，一会儿回来吃饭，两人之间进展挺好。 车子在唐宅门口停下。 「下车。」唐北尧踩下剎车，关了引擎，神色很冷，「去卧室。」 乔慕没动。 唐北尧也没催，她不动，他便也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目光看着前方的大门。车内气氛压抑，某种异样的僵持在两人之间流转。 很久很久。 久得甚至唐北尧以为她服了软。 于是，他的态度也似缓和了一点，转过头去，试图和她沟通：「乔慕……」 「碰！」 刚喊出她的名字，原本静止不动的人便直接开门下车，当着他的面，狠狠地甩上车门。她在她脾气，她的情绪很不好。 但…… 他也是。 唐北尧单手把着方向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眸光越来越暗，在她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的剎那，他用力地扯开领带，随手丢在一边，然后开门走了下去…… ……… 「乔小姐您怎么啦？心情不好？」 「唐少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先吃饭吧！我们给您做了……」 「……」 …… 玄关处，她刚换完鞋，几个女佣围在她旁边说话。她背对着门口，唐北尧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到她给女佣的回覆。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脖子白皙纤细，让人想疼爱，也让人想掐死。 正如她整个人一样。 「唐少！」 「唐少好！」 女佣发现了唐北尧，一一叫人。看到唐北尧的脸色不好，众人的动作顿时也侷促起来，她们正想默默拉乔慕去吃饭，唐北尧却突然上前，把人夺了过来。 「唐少？」女佣一脸错愕。 「滚。」薄唇轻启，这是他唯一的回答。 「乔慕。」然后，他才开口，正式转向身旁唯一的人，「……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他直接俯身，把她扛起，走向卧室…… ＊＊＊＊＊＊ 乔慕试图挣扎，可根本无济于事。 就是平时的唐北尧，她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是在盛怒之中，他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道！她挣扎一分，他的力道就加重十倍！ 疼！ 她被他禁锢得全身发疼！ 「乒！」 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卧室里燃过香薰，是特意布置的温馨气氛，但此时却更能激发人的怒气；床面上铺撒着玫瑰花瓣，女佣还在正中摆了两支红玫瑰…… 唐北尧看了一眼，直接把被子整个掀下，玫瑰连同玫瑰花瓣，一併扔到了床下。 然后，把人直接丢上床单。 「嘶……」 一路的禁锢，再加上床面的撞击，让乔慕吃痛地闷哼一声，不由锁紧了眉头。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翻转身体，他高大的身躯已覆了上来…… 「你别太过！」 她的手被缚着举过头顶，他的掌直接探入了她的衣服里，乔慕失声地喊出来。 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 他的动作让她发疼，他几乎是用撕扯的方式，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来，也在她身上勒出一道道红痕…… 「乔慕，我说了，这是你自找的。」他一字一句地说完，俯身，吻上她。 这是她自找的。 今晚，本来可以很美好。 现在，美好全被扔在地上…… ……… 一场无声而用力的挣扯，全程都是她落了下风。 乔慕根本无力抗拒他的狂烈与霸道，她无声地抵抗着，僵持着，直到身上的最后一丝屏障被他褪去，扔到地上…… 「唐北尧！」她带着哭腔叫出他的名字，「你当真这么对我？」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对你？」他在她头顶低喝，声音又沉又闷。 乔慕无言以对。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想恨的话，就恨我一辈子吧。」他按住她的肩膀，正如四年前她对他说出那句话一样，他现在才给予回答。 既然挽回不了，那就继续纠缠破灭吧…… 他们再度属于彼此！ 痛！ 这是乔慕唯一的感觉。 四年前，她也只经歷过一次，那次撕心裂肺，后来，他再也没有碰过她。这四年来，她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过任何经歷…… 她稚嫩如初，他强硬更甚。 乔慕闷哼一声，重重地咬住他的肩膀。 而他停顿了两秒，眸光一黯，重重地挞伐起来…… ＊＊＊＊＊＊ 夜色漫长。 最后的最后，乔慕是昏过去的。 房间里的灯光调为昏暗，她昏睡在大床中央，白皙的皮肤上点点的都是红痕。她已累极，以至于唐北尧捡了被罩盖在她身上，她依旧一无所觉…… 唐北尧走到阳台上，默默点了根烟。 他很少有抽菸的时候。 他也很少有计划失算的时候。 但，比如现在…… 原本布置的东西，没有一样能用得上，他们的关系，最终还是僵成了这种样子……很失算，很失败。 要放任吗？ 不行。 那要放手吗？ 更不可能。 唐北尧就这样站在阳台，修长的指节夹着烟，那菸蒂猩红，时明时灭，终于自行燃尽，而他依旧一无所觉…… 乔慕，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没有答案。 她是他放弃不了的失望。 「唔……」房间内，传来她迷煳不清的低吟，是她在睡梦中发出的。 唐北尧却下意识地看回去，默默地盯了半晌，然后抖了抖手里的烟，索性把那燃尽的菸蒂都扔了……夜，还有很长。 他抬脚进去，再度覆上了她…… ……… 整整一夜，乔慕都没安稳。 她好累。 前半夜，她便招架不住，彻底昏睡过去，大脑再无思考的能力；后来，她好疼，她的身体受不了他的索取，哭求着让他放过…… 他没答应。 晨曦微露的时候，她在他的臂弯里醒来，大脑有过片刻的清醒—— 她一身汗湿，他也是如此。他们那么接近，却又那么遥远。 「唐北尧……」她呢喃出他的名字，缓缓地闭上眼。 「嗯。」唐北尧应声，他的嗓音低哑，却有种情玉过后的平静。他抱着她，同样是一夜未睡。 可乔慕没再开口。 她的心里一片酸酸涩涩的难受，就这么闭着眼，直到思想混沌，然后逃避入梦境……
第82章 082 我说没关系 第82章 082 我说没关系 另一边。 白十七踩着坑洼的地面，步伐不稳地从废旧仓库里出来。晨曦微露，东方透射出薄弱的光，衬得她身形略显单薄。 「咳……咳！」 在里面吸了一夜的灰尘，现在晨间清冷的空气灌入她的肺腔，她走一步便止不住一声咳嗽。 「十七姐！」保镖早已醒了，浑浑噩噩地找了许久，却连身处何地都不清楚，看到白十七出现，他脸色愠怒地沖了上去，「你对我动手做什么？乔小姐呢？」 白十七瞥他一眼，懒得解释：「大概走了。」 她带乔慕来这个地方，本身就冒了大风险：很多线索乔慕都知道，她起了串联作用，让乔慕瞬间猜到了很多…… 乔慕早该走了吧？ 这里已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意思？」保镖不明白，围着白十七纠缠，「你把话说清楚，你把乔小姐也带这地方来了？」唐少会允许吗？ 白十七没搭理，走到最外侧，才发现车子还停在那里。 白十七不由一怔：乔慕没开走？她昨晚怎么回去的？不会还在这里的某一间仓库吧……这个揣测让她蹙眉，下意识地就回头，又往这个破旧的仓库区看了一眼。 但一无所获。 「去开车！」她摆了摆手，指挥保镖。 「……是。」保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去了。 白十七这才转过身去，只是还未来得及抬脚—— 「十七，巧啊！」一道温凉的男声叫住她，听着戏嚯又轻浮，「一个人在这里一晚上……你不怕遇见鬼啊？」 白十七停脚。 她蹙眉转向声源，眼看着某个颀长的身影，慢悠悠地从昏暗的地方走出来……她屏息以待，直到近了，她才笑出来—— 「顾少大晚上不睡……来扮鬼？」 「没那么空。」顾斯庭低哼，紧了紧身上的灰色风衣，清早的气息寒凉，冷得他流鼻涕，「我来看看，晶片解开了？」 「都拷贝完了。」白十七得意地举起个u盘，又耸了耸肩，「不过里面的内容我没看，回去交给唐少再定夺……对了，你怎么知道？」 「废话，a市的信息系统我都监测着！你在这里重启了这么大功率的接收器，我会不知道？」顾斯庭招了招手，他对u盘不感兴趣，倒是问白十七要来那块玉，放在手里掂量观看—— 这还是他捞回的东西呢！ 居然这么重要…… 唐少当时还把它扔在人工湖里……也是任性！ 玉坠的中间凹进去了一块，形成一个凹槽，隐约可以辨析是放晶片的位置，玉中央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只是很不明显。 「找的乔慕？」他停顿了下，语气瞭然地开口。 「对。」白十七并不隐瞒，边答边往前走，「只有那一刻留在实验室的，以及他们的后代，才能开这种生物锁啊！」 所以除了乔正，没其他人了吧？ 而且就算有，也没命出得来！以此类推，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乔正、乔慕。 ……珍贵人物。 「反正已经拿到晶片内容了，没废掉就好。」白十七耸了耸肩，虽然过程有些复杂冒险，但是如今的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顾斯庭在后面默默地跟。 他的姿态悠然，语速缓慢，像是闲聊那样慢条斯理地说话：「十七啊，你搞计算机方面厉害，但有些事你可能不懂……」 「什么？」 「……当年被这种生物膜锁掉的，可不止这一样东西。实验室爆炸的时候，对方可不知道混的是谁的dna。可是现在，你把它打开了……」 「什么意思？」白十七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勐地停了脚步。 「我的意思是……」顾斯庭稍稍一顿，一字一句地总结，「……你帮了唐少，可是把乔慕坑惨了。」以后，唐北尧的敌人，也会朝乔慕而去。 她是「钥匙」。 而且她暴露了身份。 「怎么会……我不知道……」白十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晨光温暖，照在她的脸上，却映衬得她的脸色渗人可怕，「我去告诉唐少！我去请罪！」 虽然昨天晚上，她还信誓旦旦地和乔慕说不能让唐少知道…… 现在…… 她得去负责！ 这是她办的坏事。 该死的！她该怎么像唐少交代？她真的没想害乔慕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到的？乔慕人呢？」白十七往车子的方向跑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折回来，「你看见她了吗？」 「我到的时候早没人了。查了一下，是唐少亲自来带的人。」顾斯庭拧了拧眉，表情鲜有的凝重，他伸手拦住白十七，「你请罪归请罪，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要插手。」 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上忙。 「人是我带过去的，唐少如果生气……」 「那也是生她的气！」顾斯庭打断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篓子是你捅的，但绝对不是你能解决的。」 ＊＊＊＊＊＊ 天亮。 乔慕从昏沉中甦醒，缓缓睁开眼睛。 卧室里的窗帘还未拉开，房间维持着黯淡，只有依稀几道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落得离大床远远的。 「醒了？」才一动，床尾便传来唐北尧的声音。 低沉、冷清。 …… 他还没走？ 气氛有些僵，乔慕沉默了许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听到她肯说话，唐北尧似松了口气。 「今天不用去学校，你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他顿了顿开口，说话的同时，坐上她的床沿，也看到她半掩在被子里的身体—— 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次结束后，他抱她去浴室做了清晰，借着浴室明亮的灯，才知道昨晚自己又多么「没收住」，那红紫细密的吻痕，还有他的指印…… 她原本白皙的肌肤，被他折腾得触目惊心。 而且—— 他伤到她了。 因为没有节制而弄伤了她。 唐北尧有点想去碰她，眸光深邃，语气却柔和下来：「疼么？」两个字，有他无法言明的歉意。 乔慕这回没答他，她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地望着，不吵也不闹。即使唐北尧的手碰上她的脸颊，她也不躲，任由他的指腹抚过她的皮肤。 「乔慕？」唐北尧蹙眉，忍了又忍，终于钳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于是，她就乖乖看着他。 眼神平静得……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早和你说过，我做的事情，不喜欢你插手。我也不喜欢你查当年的事，真的没有意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只能尝试和她讲道理。 说过的话，再重提一遍。 无助又无力。 「……后来是我不好！」他垂眸看过她颈间的点点吻痕，想着昨晚曾对她的用力，郑重地出声，「我下次不会……」 「没关系！」 乔慕却在此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真的没关系。」她说话，嗓音还带着昨夜哭过的低哑，却又很平静，冷静得叫人觉得可怕，「反正是用见我爸爸换的。」 他说过的。 这是交换条件。 「你……」唐北尧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可她的眼神犟着，就是不服软，用这种平静的方式和他抗衡。唐北尧的回视着她，直到脸色也一点点地沉下去。 「好。」他终于收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我会安排。」 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近乎暴力地勐地一下拉开门。 「起床，下来吃饭。」语气，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乒！」 甩门的声音不大，但已足够传递他的情绪。 ……… 房门被甩上，门内门外成了两个隔绝的空间。 卧室，安静到窒息。 乔慕静了良久，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脑袋沉得厉害，一坐起来，就眩晕得没方向…… 她不舒服。 她是真的不舒服。 她的身上没有衣服，只身裹在被子里，身上却是清理得安安静静的。她想穿鞋下床，一扭头，便看到床下一地的狼藉—— 房间没打扫过，地上残留的玫瑰花瓣是昨天的，有些被踩过，肯定是唐北尧踩的，捣毁成了片片的绛红色…… 原本准备了花么？ 真讽刺！ 他向她隐瞒了那么多，却还要勾勒出一个这么美好浪漫的图景，让她一无所知地活下去……唐北尧，这样的生活，我不稀罕！ 她找到了床下的拖鞋，踩着鞋子，却是摇晃了两下才站稳。脑袋涨得厉害，她摸了摸额头，有可能是发烧了…… 前天泡了那么久的游泳池，昨天晚上又…… 生病，很正常。 乔慕去套了衣服，勉强做了洗漱，看到镜子里那脖子和胳膊上的痕迹，她的心里一阵阵发紧，终于退出去，又换了件长袖高领。 然后，就是下去吃饭吧？ 乔慕开了门，一出去，便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但是她没有精力分辨，只觉得思想在一点点转为混沌…… 病来如山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在心里半开玩笑地想，腿上却是一软，直接跌坐在了楼梯上……
第83章 083 有避孕药吗 第83章 083 有避孕药吗 楼下。 白十七跪着，唐北尧怒得几乎拔了枪。 「你带她过去的？你用她的血解生物锁？」盛怒之中，他的眸底已是一片暗赭色，周身满满尽是杀意，「你还让她知道了什么？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他那么努力想让她避开的事。 他几乎都已经成功了…… 而且， 他现在才知道—— 是白十七带她去的。 她早听他的话了，她只是想帮他。 但没用了。 她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而他也摧毁了她的美好……他们无法挽回。 「知道。」白十七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半晌才抬起头，上交u盘，「……这是晶片内的数据，我做了备份。」 「砰！」 东西被截过去，下一秒便甩手脱出，重重地撞上墙面。 他不想要！ 他现在看到这个就来气！ 「唐少？」白十七目光一惊，却来不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u盘撞墙，又惨兮兮地掉回地上。她低着头，甚至不敢去捡。 「滚！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即使是跟随多年的忠诚下属，他在此刻也忍不住说了重话。 他想杀人。 真的想。 「诶，算了算了，现在追究这个也没用！」即使是后面跟来的顾斯庭，这画面也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打圆场，「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可能的危机吧？」 毕竟，现在乔慕也算是一个目标了。 她就一小姑娘，连这个世界的黑暗究竟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可能的危险？这才是目前最首要考虑的事。 「唐少，您别赶我走！」白十七在此时开了口，一向硬气的她，此时声音哽咽着，却强忍着不掉眼泪，「这是我闯的祸！以后我用命护着乔慕，要死，我先死！」 唐北尧没表态。 顾斯庭站在旁边，正打算说好话—— 「咚！」 楼梯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让三人的注意力同时转了过去。 顾斯庭和白十七都是满脸的茫然。 唐北尧却在零点一秒的停顿后，勐地朝楼梯的方向跑过去…… 「乔慕？」 她跌坐在楼梯上，脑袋刚磕到扶手，正紧蹙着眉心。 唐北尧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他看到她的表情痛苦，双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唐北尧不由敛神，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很烫，她发烧了。 「怎么回事？」顾斯庭跟上来，看到乔慕这个样子，神色意外，「你们又怎么了？」 他们怎么每次都闹得那么激烈？ 两人就不能有个会让步的？ 「叫医生。」丢下三个字，唐北尧抱人上楼。 「啊……哦。」顾斯庭应了一声，才连忙掏出手机去打电话。 ……… 唐北尧的脚步很快。 他抱着她，很快就到卧室的门口，可是正想开门进去，怀中的人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很用力地抓着，用力道表示自己的抗议。 「要什么？」他停下来。 「我不要在这里。」乔慕坚持。 她不想回房间了。 那凌乱的床铺、玫瑰花的地面、一室破碎的温馨……她不想进去，她也不想医生、或者顾斯庭他们进来看到。 太难堪。 「那去医院？」唐北尧倒也没有坚持，转身就又走向楼下，只是在乔慕试图挣开他的时候，他紧了紧胳膊，「……你在发烧。」 冷清的提醒，不容拒绝的霸道。 「乔慕？」经过客厅的时候，白十七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歉疚。 「让开！」 唐北尧看都没看一眼，越过她就离开。 ＊＊＊＊＊＊ 医院。 「就是有点发烧，她前两天受了寒，又太累。」中年女医生了解完病情出来，解释的时候，目光在唐北尧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年轻人，人家毕竟是个小姑娘，你别太欺负她……」 医生刚写好病歷，对乔慕很同情：才22岁的小姑娘，还读书呢，身上被折腾得……一点好地都没有！真的是惨！ 这能不病吗？ 发个烧算好的。 「知道。」唐北尧闷闷地应了一声。 「护士去给她输液了，我给她多开了瓶营养的，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给她做点好吃的，让她回家也多吃点，小姑娘太瘦，这样可不行……」医生又叮嘱了一阵，这才放行，让唐北尧一行人进病房。 ……… 护士刚扎完液，正在调滴速。 乔慕半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输液瓶，听到开门的声音，才转头望向声源，只是看到唐北尧，又不动声色地把头扭向一边。 她看起来很虚弱。 阳光从外面透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皮肤苍白得有些透明。 让人忍不住…… 心疼。 「还好吗？」唐北尧走过去，放柔了语气。她的手上插着输液针，他没有办法去握她的手，只能静静地在旁边站着。 「我很好。」乔慕沉默了半晌，开口回答他，疏离且客气，「谢谢关心，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平和有礼的话，却像一把把利刃，一刀刀割着他的心房。 而他，无从反击。 他知道错了。 可是她连个机会都不给…… 「小慕慕，你肚子饿不饿？」眼看着气氛要闹僵，顾斯庭清了清嗓子，「早上我看你家佣人煮了很多粥，很好喝的样子，你要不要……让人回去拿？」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到最后的时候，朝唐北尧看了一眼。 言下之意…… 唐北尧会回去拿。 「你要不要？」唐北尧微微嘆息，问了一句。 「人家不回答就是要！」没给乔慕说话的机会，顾斯庭已先声夺人，推搡着人向外，「赶紧赶紧！拿点东西去，人都饿了……」 ……… 「你怎么惹着她了？」出了门，顾斯庭才勾肩搭背地过来，很讲义气地询问，「看她那样子……兄弟，你处境很危险啊。」 唐北尧不搭理他就要往外。 「诶你还真回去拿粥啊？」顾斯庭意外。 「不然呢？」 「这你就问对人了！」顾斯庭蹦跶过去，「我好歹也是夜场主，哄小姑娘这种事，很在行！她生气，你就离她远一点，等她气消了，再过去，保证效果好！」 都是自家兄弟，他说的是掏心窝的真话。 「你让我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唐北尧不理解地挑眉。 「你不会叫别人去陪她？先等她气……诶，你去哪？」话还没有说完，唐北尧已继续向外，脚步很快，这回顾斯庭根本叫不住他。 「给她拿吃的。」 这是唐北尧最后的回答。 他们之间是闹得不愉快，但是丢开彼此冷静…… 这不是他的风格。 ＊＊＊＊＊＊ 病房里恢復安静。 乔慕迷迷煳煳地睡着，直到觉得口渴，才抿了抿唇，下一秒，一根吸管便递到了她的唇边：「喝吧，凉开水。」 是微微沙哑的女声。 乔慕勐地睁开眼—— 是白十七。 「白十七？」乔慕有些意外，「你怎么在？」 昨天答应白十七的事，她后来也只字未提，她没说过用血解生物锁的事……白十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道歉。」看出她眼里的疑惑，白十七索性开门见山，把话都说了，「我都告诉唐少了，乔慕，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具体的错误内容，她没有说。 她只是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再度抬头，目光郑重地告知：「你记好了，我是欠了你的！以后……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 欠她？ 以后给交代？ 乔慕听得一头雾水，尝试去问，但白十七又不说，她只能暂且应下来：「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说欠我……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爸爸以前到底是干嘛的？」她知道白十七技术厉害。白十七能黑进她的手机，就能黑进其他系统。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 她更不确定爸爸会不会告诉她…… 「这……唐少知道吗？」白十七蹙眉。 这……算是和唐少对着干了吧？ 「不知道。」乔慕摇摇头，正如昨天白十七叫她帮忙那样，语速平和，态度坚定，「……我们不能让他知道。」 「好！」白十七咬咬牙，应了以后，很快离开。 ＊＊＊＊＊＊ 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 脑袋还是一阵阵地眩晕，她考虑不了太多事情，脑海深处还是一阵阵的眩晕。药劲渐渐上来了，可她也睡不着…… 她想干嘛？ 她让白十七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她通通不知道。 她忍不住想到那天在监狱，爸爸和她说过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所以她该相信谁呢？ 是不是连唐北尧都不能信呢？ 可是爸爸，既然不能信，您又为什么让我嫁给他…… 「感觉好点了吗？温度稍微低点了。」护士进来看她，检查了一通后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乔慕这才想起来一回事—— 「有。」 她正想开口，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唐北尧从外面走了进来。四目相对，太过突然的对视，让两人都是一怔。 「什么？」护士的催问，让乔慕回了神。 她不闪不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然后继续向护士说完—— 「有事后避孕药吗？」
第84章 084 你够狠 第84章 084 你够狠 「避孕药？」护士一愣，继而才点点头，「有。」 她想回身出去找药，可是一回头，就看到了唐北尧站在那里——这个高冷俊逸的男人，就这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神如此……失落？ 护士表情尴尬。 「我去叫医生开药。」药还是会拿来的，但吃不吃，就属于他们的家庭问题了，她无权干涉。 ……… 只剩两人。 有限的空间内，气氛格外沉抑。 唐北尧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他刚从唐宅回来，亲自去拿了粥。只是没想到，他刚推开病房门，听到的竟是这么一句。 避孕药？ 乔慕，你……够狠。 「那是我的早餐吗？」半晌，还是乔慕率先打破僵住，她朝他手里的保温桶看了一眼，语气如常，「谢谢。」 「乔慕！」唐北尧忍无可忍地走上去，狠狠地按在她的枕头上，俊脸逼近她，墨色的眸紧锁住她的瞳孔，近乎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极冷，像是下一秒就会把她撕成碎片，强势、暴戾。 这是他即将发怒的样子。 强大的压力，心底的恐慌……强烈的惧意让乔慕的鼻子微微发酸，她也不知道这算怕得想哭？还是难过得想哭？ 「唐北尧，」半晌，她才吸了吸鼻子抬头，澄澈的眸中浮动着水光，「不然呢？」她反问，声音又低又绝望。 不然呢？ 唐北尧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们已经穷途末路了，难道还要怀孕生子？ 「你……」他的话说到一半噤声，像是拿这样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只能颓然地把手放下来，一点点退开，「你够狠。」 「咔哒！」 护士开门进来，空间内的压抑让她犹豫了一下，才尴尬上前：「药我拿来了，72小时的，那……我放这里了？」 说完，她放下药，连忙又撤了出去。 浅白的小药片，就这么一粒，孤孤单单地躺在塑料小杯子里。 唐北尧没有说话，他只是闷不做声地放下保温桶，打开里面的粥，把白粥和小菜一併放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他让她吃东西。 乔慕静了数秒，同样沉默地拿起勺子，就这么一口一口地舀。 谁也没提那颗避孕药。 她的胃口不太好，很好吃的清粥，但是吃了一半便撑不下……她放下碗筷，他便上来收拾。他从来不曾做这种细枝末节的事，现在这么沉默着细细照顾她，乔慕只觉得…… 心里又酸又涩。 唐北尧…… 她只能在心里叫他的名字，在心里哭。 终于—— 他整理完一切，似深吸了口气，才把旁边的小药杯拿过来，细细端详了良久：「药……还吃吗？」 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药杯，递到了她的面前。 乔慕笑了笑，勐地拿起药杯，连水都没喝，直接把药片吞了进去…… 唐北尧，你说我狠？ 药是我要的，餵是你餵的，我们彼此彼此。 「乒！」 刚收拾完的保温桶，下一秒直接被他砸在了地上，他转身，这次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巨大而愤怒地摔门声…… 「没事吧？」 「……怎么了？」 「……」 …… 外头的护士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看到地上被摔碎的狼藉，满脸惊讶。 「没事。」乔慕笑着和她们打招唿，「就是不小心摔了碗……」可是她的视线，却控制不住地越来越模煳…… 她只能把脸埋在被子里。 ＊＊＊＊＊＊ 黄昏时分，她的烧彻底退了。 后来药劲上来的时候，她蒙着被子，迷迷煳煳地睡着，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她彻底好了，脑袋恢復了清明。 发烧的时候，她做过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只是觉得…… 好遥远。 像是另一个自己…… 「乔小姐，要回去吗？」唐北尧走后，一直是有保镖留在这里守着她，现在她一下床，保镖便连忙迎上来。 「我走走。」躺了一天，她的脚步都有些发虚。 乔慕在走廊里绕了两圈，才突然认出来：这个医院……梁音正是住在这里！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她得去看看。 ……… 梁音的病房内—— 「……坊间传闻，梁音大侠，你可是智斗恶魔，英勇负伤的！有这回事吗？」 「我看啊，她就解剖的时候睡着了，不小心把刀插肚子上了……」 「都闭嘴！一会儿我妈来了，都给我说阑尾炎！」 「……」 …… 一片欢声笑语。 梁音床边坐着的一圈，应该都是她在a市的朋友，关系挺好，探病的时候打打闹闹。乔慕在门口站着，看得有些羡慕。 普通、闹腾。 这也曾是她希望的生活方式…… 「回去路上小心点，我下回找你们玩！」梁音已经能下床了，那帮朋友很快说要走，梁音便下床送人，一个个地往外推。 病房门一开，她便看到了乔慕。 「乔慕？」梁音眼睛一亮，瞬间欣喜上眉梢，「你是来看我的？」 「其实我……」乔慕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我路过，顺道来看看。你好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明天。」梁音和其他朋友挥了挥手，拽着乔慕往病房凑，喜滋滋地压低了声音，「住这里能报销，而且工资还能照拿。」 她一点都不觉得住院痛苦。 乔慕失笑：「被捅了一刀呢，你还笑得出来？」 「那有什么！」梁音无所谓，「我这几天都只和你发简讯，你真的去a大了？那么好！一定要好好读书！诶，那个唐北尧……其实对你挺好的……」 比四年前好很多。 表面上，他依旧禁锢着乔慕，但事实上，他的牢笼很大，不妨碍她发展理想。 「你们现在到底算怎么样的关系？」 乔慕回答不上来，提到这个，心里便是一阵烦躁，下意识地便扯开话题：「梁音，我们谈谈别的吧！」 「好啊，你谈！」 「我……」乔慕梗在那里，她的脑袋很乱，心里有很多事情，却不是能和梁音谈的。思忖了良久，她才慢慢悠悠地询问，「梁音，你觉得我爸爸，是怎么样的人啊？」 「乔叔叔？善良、正直。」梁音挠了挠头，「哦对了，有时候脾气不好！」 「我不是说这个。」想起这两天她发现的真相，乔慕纠结地停了停，换了种询问的方式，「你觉得……我爸爸是什么人？像生意人吗？」 「你还想着那张刑警证的事？」梁音脸色一变，跟着严肃起来，坐在了乔慕旁边，「乔慕，那个我们确定过了，那张证件是高翔的，和乔叔叔没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他的名字和照片……」 「嗯。」 「我觉得乔叔叔不是警察。」梁音总结，非常肯定。 「那……」乔慕犹豫了半晌，「你觉得，他会不会有不正面的身份啊？」什么晶片、爆炸之类的……那是她想都不曾敢想的世界。 「开玩笑！那可是你爸耶，你觉得他还能是坏人？」梁音哈哈大笑，没发现乔慕在旁边的失神，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乔叔叔是坏人，我妈肯定知道，她每天在你家打扫，什么都翻一遍……」 什么坏事翻不出来？ 所以，完全是不可能的！ 「……也对。」乔慕想了想，也许真是自己杞人忧天。 「不过自从你家出事，我妈精神就不太好了！可能没了这份工作，她压力太大了吧……」梁音喃喃地说着，提到梁阿姨，她的表情有些失落，「现在她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我很担心。」 乔慕这才想起来—— 四年前，爸爸被带走的前几天，爸爸的公司就已经破产了，梁阿姨从那以后就没来过。不过照理说，爸爸不会穷得连梁阿姨也辞退啊？就算辞退了，两家那么好的关系，也该给经济补偿…… 怎么会让梁阿姨压力过大，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他们家的疏漏。 如果当时多照顾一下樑阿姨，说不定，她也能像当年一样。 「可以治疗吗？我会尽力帮忙。」乔慕想着想着，心里不由愧疚，「对了，我在h市工作的时候，还存了一点点钱……」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花钱的机会。 「不用不用！精神科的医生说了，她那是情绪刺激造成的，治不好！那是不可逆的痴呆！但是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梁音摆摆手，「对了，我妈怎么还不来？」 她看了眼始终—— 已是傍晚六点。 平时每天晚上五点半，她都会来给梁音送饭。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我妈送的饭有好多，我们三个一起吃……」梁音想了想，很快捣鼓起手机，「怪了……我妈不接电话，难道又按在静音上了？」 「问问邻居呢？」乔慕出主意。 梁音只能一个一个电话地拨回去—— 邻居的，打通了。 只是通话的内容，却让梁音的面色一遍遍沉下去，最后彻底转化为惶恐…… 「乔慕！」最后，她放下手机，满脸的惊慌和无助，「她们说我妈四点就出门了……我妈不见了！怎么办？」
第85章 085 不要开枪 第85章 085 不要开枪 日落黄昏。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梁音连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都和乔慕沿路去找。从梁家的小四合院到这里，要坐五站路的车，不近也不远。 只是不知道梁阿姨是怎么过来的？ 她们只能一站站找。 唐北尧留下的保镖，都被乔慕遣散开来。原本他们都是一脸的不愿，但实在找人紧急，最后只留一个，跟着乔慕。 「我妈有老年痴呆，万一迷路走失了怎么办？」梁音的声音，已带着哭腔，她沿路边走边找，每一秒都在担心和崩溃。 乔慕也担心。 「我们沿途走回去，一人走一边，总会看到人的。」但是她不能和梁音一样丧气，总要有人坚强，分派任务，「保镖也沿着公交车找了，不会有事的。」 梁音哽咽着点头。 她们分开走在了马路的两边，梁音找得很急。乔慕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有些慌：a市那么大，天又黑了，万一梁阿姨走丢…… 她怎么在这城市熬过一夜？ 「乔小姐，其实……」保镖跟在身侧，时不时转头看她，犹豫地提议，「……您可以找唐少帮忙的。」 他们势力悬殊：乔慕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满大街地跑；而对唐北尧来说，那只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找唐北尧？」乔慕的步伐一顿，不小心绊到盲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心！」 保镖扶稳了她，乔慕的思想却还被冲击着，隐隐有些恍惚。 她和唐北尧闹成这样…… 她怎么找他？ 可是梁阿姨现在下落不明，万一真的出了事，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或者找顾少！就是顾斯庭，他和唐少关系很铁，而且他在a市人脉很广。」保镖在旁边积极提议，除了顾斯庭，还报出了几个唐门高手的名，但她都不熟。 乔慕深吸了口气—— 眼下，只能找顾斯庭帮忙了。 电话是保镖给的，她拿了自己的手机去拨，对面隔了许久才接起：「喂，哪位？」他似乎心情不好，口气有些沖。 「我是乔慕！」她也顾不上他心情什么的了，当即快速出声，「我想让你帮个忙……」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说完。 对面，却是良久的沉默。 久得有些诡异…… 「顾斯庭，你在听吗？」乔慕追问。 「在。」顾斯庭答应着，他的声音隔得有些远，似开着外放，他沉吟了两秒，才不确定地出声，问的更是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乔慕，你为什么……直接找我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话筒的问题，他的语调有些怪异，一波三折的重音，让乔慕抓不住他这句话的重点。 「你不方便吗？」她有些着急。 「方便方便！」顾斯庭连忙应下了，「我的意思是……算了，你直接回去等消息吧，找到了通知你！病刚好就别乱跑了。」 「谢谢。」乔慕松了口气，却没有往回走。 多一个人找，总是多一分力量。 ＊＊＊＊＊＊ 天色尽黑。 城市的霓虹灯亮起，开始一片灯红酒绿。乔慕路过这片嘈杂的街区，这里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想必梁音在马路另一边也一样。 她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 「这老太婆是讨饭的吧？」 「还是个傻子……」 「我特么以为她捡垃圾的！鬼鬼祟祟的，都捡到店里来了……」 「哎哟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到我店里捡瓶子，老子吓唬了她一下，就这样了啊！妈的不是想碰瓷，敲诈老子吧？」 「……」 …… 某个游戏厅的门口围着一大圈的人，游戏厅的老闆骂骂咧咧的，正在和周围的一圈路人对话。远远的，从围观人员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个清瘦苍老的身影，匍匐在地上…… 乔慕怔了一秒，然后她勐然拔腿冲过去：「梁阿姨！」 「怎么回事？」围观的人群被拨开，纷纷把目光转向这个刚出现的小姑娘。 「唉你是不是家属啊？快把疯老太婆关起来！别让傻子乱跑啊！」游戏厅的老闆忿忿地叫嚷着。 乔慕谁都没搭理。 「梁阿姨？」她快跑过去，扶起趴在地上的人，「您没事吧？您怎么了？」 梁阿姨的全身都在抖，她的神志不清，根本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她的嘴里不停地再念叨一句话，不过是她老家的方言，乔慕听不懂。 「梁阿姨，我扶您起来？」她搀不动地上的人，稍稍一瞥，看到梁阿姨的脚踝上还有擦伤，应该是刚刚摔的。 旁边放着个大袋子，里面有保温桶和饭盒，应该是她本来要送的晚餐；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收集了好几个空的塑料瓶，应该是她沿路捡的。 「快把人带走吧，真晦气！捡垃圾的……」老闆还在骂。 「闭嘴！」乔慕怒吼，陡然发了火，把老闆吓得一愣。 「妈！」梁音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扑上来就哭。不过，她在听到梁阿姨嘀咕的内容时，全身一颤，下一秒，她的目光搜寻起来—— 「你他妈给我把枪收起来！」梁音指着游戏厅的老闆，近乎尖叫，前所未有的失态。 「我一把玩具枪……」假的不能在假！而且他开游戏厅，肩膀上背个玩具枪很正常的啊！关她们屁事！一家子脑子都有问题！ 「梁音？」乔慕也有片刻的诧异。 不过她本能地站在了梁音这边，想也没想地起身，直接夺了那把玩具枪，然后有多远扔多远！ 「我们走！」保镖们也陆续围了上来，乔慕示意他们帮忙背人。 她和梁音两个，没办法带梁阿姨去医院。 「哎哟我去！赔钱赔钱！砸了东西不能走了……啊！」老闆捡了那把破枪，本来还想找乔慕的茬，只是有保镖在，他连乔慕的衣服都碰不到，整个人都被揍了出去。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这样一场喧闹，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保镖背着梁阿姨，梁音跟在侧方，走在最前面。 乔慕折回去，拿了梁阿姨准备好的保温桶和食物，想了想，把梁阿姨捡的那半袋空瓶子也一併带上。地面上一样东西都没留下，人群很快就散了…… 没有人注意——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高瘦男人，从暗处走出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良久良久…… ＊＊＊＊＊＊ 医院。 医生以最快的速度给梁阿姨做了检查。 踝关节擦伤、老年痴呆发作……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样。治疗的方法，也就是在踝关节上贴一块膏药，然后再挂一瓶镇定的药水。 在镇定剂的影响下，梁阿姨很快就睡着了。 乔慕和顾斯庭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并道了谢。 然后，她站在病房里，看着梁阿姨的情况，满满的都是不忍心——她其实还是当年朴实的样子，只是比当年过得更拮据…… 一毛钱一个的瓶子，当年，她说捡着玩，现在……那也是她拼凑生活的一部分。 她想，回去以后，就把所有的存款都给梁音吧。 刚刚到h市的时候，几乎是梁阿姨和梁音养的她……她理当报恩的，她也希望她们能活得好一点的。 「乔小姐，您不回去吗？」保镖在旁边催她，小声地提醒，「您发烧好了，不用住院，理应是回唐宅的……」 乔慕目光一闪。 「我知道了。」她不想正面回答保镖的问题，「我等梁音回来再走。」 梁音刚刚出去了，说是给梁阿姨办住院手续和缴费，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回来了！」保镖压低了声音，小心地往外面指了指，「我刚刚看到她蹲在走廊里哭呢，哭了好一会儿了……」 ＊＊＊＊＊＊ 梁音在哭。 无声地、崩溃地在哭。乔慕从未见过梁音这个样子，就好像刚刚在游戏厅门口，她骂了脏话，失态地对着老闆怒吼。 「梁音？」乔慕走过去，看到她的手里还握着缴费单据，「钱不够的话我有！我明天把存款都给你！现在……你有钱吗？」她转头，问保镖借钱。 保镖会意，道了声「有」，抓着缴费的单据跑了。 「乔慕，不是……」梁音崩溃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吗？ 那就是别的！ 「梁阿姨没有受伤，你放心。」她蹲下身，着急地安慰，使劲想办法，「她睡着了……这样，我们帮她请个护工好不好？我们去帮她治病好不好？我去求别人，肯定有办法的！」 梁音终于嚎啕出声。 「乔慕，你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她边哭边说，「我一直以为我妈是因为经济压力大……」 「什么？」 「乔叔叔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她抹着眼泪，好像刚经歷整个世界的崩溃，「你知不知道，我妈刚刚在来医院的路上，一直说的是什么？」 乔慕的身形僵着。 梁阿姨的家乡话，她听不懂。 可是此时她直视着梁音的眼睛，看到梁音眼里的绝望和悲恸，听到梁音哽咽着，却又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我妈说：乔先生，求求你，不要开枪……」
第86章 086 喝醉 第86章 086 喝醉 「轰！」 恍若是平地一声惊雷，彻底击碎她的幻想和坚持。 乔慕没蹲稳，梁音的话刚落，她便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梁阿姨受刺激痴呆，也和爸爸有关？她只觉得，原本认识的世界，在一点点地走向覆灭…… 「乔叔叔在哪里？」梁音问她。 乔慕摇头：「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地板、全身，都是冰凉。 ……… 后来—— 乔慕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一路上，她都是浑浑噩噩。 等到神志逐渐清晰，她正坐在车里，而车子已停在唐宅门口。保镖从前座转回头来，不知是第几次的催促：「乔小姐，到了。乔小姐？」 乔慕豁然清醒。 「知道了。」她连忙应声，人却坐在车里，没有下去的意思，「你先走吧。」 她需要这个窄小的空间思考。 她其实和梁音一样，都想知道真相，因为现在的揣测，让人太毛骨悚然。可是万一她们的猜想是对的呢？真的有她们无法想像的黑暗面呢？ 到时候……怎么办？ 乔慕不知道。 她突然，就不敢去见爸爸了，怕爸爸点头，把一切都承认下来。 「叩叩！」 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乔慕转头，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女佣。 「没事，我就在车里坐会儿。」乔慕下车，安抚地沖她笑笑。 「不是的，乔小姐！」女佣一急，见乔慕要往屋里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唐少在屋里，他喝了好多酒，您……」 她欲言又止，眼里明显是对乔慕的担心。 显然，唐北尧情绪并不好。 「我明白了。」乔慕感激地点点头，牵强一笑，「你们早点去睡吧。」唐北尧针对的是她，她不想旁人被无辜波及…… 「可是……」 女佣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慕已抬脚，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于是，纵使女佣有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嘆息：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 客厅。 她从玄关处拐进来，便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唐北尧。他没系领带，只身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敞了好几颗扣子…… 一件正式的衬衫，偏偏就被他穿出了慵懒、邪气的味道。 他喝了酒…… 有点不一样。 而他的目光，此时正直视着她的方向，带着几分醉意，平静无波，却又暗藏锋芒，让人避无可避……就好像她如果走过一步，他直接会化身成狼。 乔慕只能走过去。 她在他最近的位置停住，正想开口，却被唐北尧抢了先—— 「烧退了？」他明显喝多了，俊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泛着某种浅淡的红。但即使如此，他却还记着她发烧的事，看到她过来，淡淡地问了一句。 「嗯。」乔慕应声。 然后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手腕一紧，原本懒散不动的人，勐地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让她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倒向他…… 「砰！」 她重重地撞入他的怀抱，连叫一声都来不及！ 胳膊肘正好撞上他的胸膛，乔慕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受撞的闷响，然而他……哼也不哼。于是，即使她被他的骨头硌得发疼，她也喊都不喊一声。 「是退了。」他只顾用双手环住她，手掌伸上来，在她的额头探了探，似在亲自确定，探了探之后，才呢喃了一句，然后释然地唿出口气。 只是他的掌心灼热异常，他来探她的体温，又能探出什么来？ 乔慕任由他去探。 可是他摸过了她的额头，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手掌滑下，转而擒住她的腰，用力揽住，往自己的身上按……就这样，越抱越紧。 他根本没有控制力道。 乔慕被他勒到几乎窒息，稍稍挣了挣，却没有成功。她不确定他是完全清醒的！所以，她不能惹怒他，只能佯装平静地和他开口：「你喝酒了？」 虽然，这是一句明知故问的话。 「是，喝酒了。」唐北尧凑近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醉意。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颈间的馨香，贴着她细腻的肌肤轻轻摩挲：「而且，我喝了不少……可能要醉了，会对你不好……」 带着酒气的话，喷洒在她颈间，又热又痒，让乔慕心底不由发慌。 她不傻，能听懂他暗示。 「我给你倒水！」趁着他好像还是清醒着的，乔慕开口，尝试着起身。 然而他没让。 他只是稍稍松手，让她的身体滑下一点，转而安稳地坐在他的膝上，然后他钳住她下巴，让她转头，一点点地欺近—— 「你喝醉了！」乔慕有些慌。 「对，喝醉了。」他却接了她的话，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唇瓣在她的唇角摩擦，似吻非吻，「乔慕，你宁愿给顾斯庭打电话，也不找我，是么？」 乔慕一怔。 她突然就想到了，她给顾斯庭打电话的时候，那疑似外放的声音，以及顾斯庭那「诡异地抑扬顿挫」的声音…… 原来，他也在？ 「你在顾斯庭那里喝酒？」她反应过来，莫名的，觉得自己的求助电话有点蠢。 想好了绕开他，结果他还是在旁听着。 唐北尧没回答她。 他只是借着醉意，继续低喃：「乔慕，我在你这里，排第几位？」好像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超过他。 沮丧、无力……逐渐转为负气，本能的，他想证明自己—— 原本横在她腰间的胳膊往下，他在她的膝上揉捻了两下，便沿着那细长的腿型侵略而上…… 「唐北尧！」乔慕一惊，下意识地併拢，不让他碰。 他喝醉了！ 而且，她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做那种事！ 「72小时，你吃了药的，怕什么？」唐北尧却轻哼，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暴戾，报復性地勐然咬上她的唇，狂烈地吻她。 手，强势挤了进去。 乔慕僵了一秒后，竭力挣扎。 当然，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推他捶他，都阻止不了他攻城略地……那颗药，成了彼此心上的一道疤，谁撕一下，大家都疼。 一直吻到他尽兴。 彼此都是唿吸紊乱。 「回卧室？」他要求。 乔慕的嘴唇被吻肿了，当然他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唇角被她咬破，有鲜红的血渍缓缓蔓延……妖艷！诡谲的性感！ 「我不想……」乔慕下意识地拒绝，他想动一下，她便要挣扎。 「下周让你见乔正！」他终于抛出了这句话，整个人都冷淡下去，像是在和她谈一场硬性的交易，「我来安排。」 乔慕一僵。 下周见爸爸？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在震惊之余，心里蓦地一空，有点害怕：其实她现在，没有那么想见……她怕真相太糟糕！ 而唐北尧误会了她的意思，在她怔神的瞬间，哑然失笑。 心里，苦涩又难堪—— 乔慕，说让你见乔正，所以你就动摇了吗？ 谁都在你心上有位置…… 我呢？ 你有那么多软肋，可为什么偏偏……没有一个属于我。 「上楼！」 他也只是片刻的停留，在下一秒，语气一冷，直接托住她，直接带上了楼…… ……… 压抑。 却又狂烈。 他的动作又重又狠，直到她快要受不住，他才稍稍放缓力道，没有让她像昨晚那样昏过去，也不想再把她折腾进医院。 乔慕始终都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很清醒。 今晚的每分每秒，她都很清醒。 其实她宁愿像昨晚那样，他不顾她感受的强取豪夺，她很快就晕过去，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她就不用像今晚这样—— 动摇。 她的身体出卖了自己，她在对他动摇。 「乔慕……乔慕……」他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每一下都在撞击着她的灵魂，「不用忍着……」指腹摩挲过她几乎咬出血的下唇，他重重地吻了上去。 乔慕差点哭出声来。 她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没醉？ 她觉得舒服又难过。 「我们明明要和好了……」他在她颈边呓语，嗓音温柔，有渴望，有失望，最后凝结成无语言说的落寞。 乔慕的眼眶微微发酸。 再又一波深度的攻袭来临时，她忍不住咬上他的肩膀，在心里失声地喊出来：「我也想！」 唐北尧…… 你知不知道…… 本来…… 我多么想和你和好…… ＊＊＊＊＊＊ 半夜。 简短的浅眠后，唐北尧在昏暗中睁开眼睛，双眸已恢復了清明。 他的酒醒了。 唐北尧一动，躺在旁边的乔慕便也清醒过来，睏倦的眸中有过一闪而逝的惊恐……他还要来？她真的很累了。 「抱歉，」被她的目光刺得一痛，唐北尧下意识地避开，把头转向一边，「刚刚喝醉了……」 他看到了彼此的现状—— 一床凌乱、相拥而眠，他的手紧缚着她，她的身上都是他的气息。 「我帮你洗干净。」他开口，直截了当地起身，随意地围了条浴巾，掀开她的被子就要抱她，「刚才有没有吓到你？」 酒精上脑，他记得不太清了。
第87章 087 不会食言 第87章 087 不会食言 不过既然是他做过的事，他肯定会负责收场。 「不用了。」乔慕下意识地缩了缩，抱紧了被子，没有让他碰到。她现在也是半梦半醒，脑袋有些迷煳，但是要她坦然自若地光着让他抱…… 她做不到。 唐北尧蹙了蹙眉，没有坚持，转过身去，默不作声地进了浴室。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水声。 正当乔慕以为他在里面洗澡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他走出来，径直来到大床边，直接俯身——把她、连同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我……」乔慕惊唿，身体脱离床面的那一刻，脸色一赧，下意识地要挣开：我不要和你一起洗！ 「别动！」唐北尧低喝一声唬住她，嗓音闷闷的，「我刚清醒。」 刚才大脑混沌，很多细节他想不起来。 所以清醒后，总想再来一遍…… 这是男性的本能。 他正在控制。 「……我自己来。」乔慕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能听出他话中蕴含的恐吓。她没敢继续动，只是低低地表达自己的坚持。 唐北尧将她放在了浴缸边，让她坐在铺好的绒毯上。 他本来就没有一起洗的意思。 她坚持自己来，他便也不再强求，放下了她转身就走。只是走到门口，他突然停脚，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望过来：「我刚刚说了让你见乔正？」 乔慕一愣。 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 「嗯。」于是，她犹豫地点点头，但心里犹豫的原因，却没法告诉他。 「说的什么时候？」唐北尧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大脑阵阵的刺痛影响了他思考的能力，他很难找回所有的细节。 「……下周。」 看他的表情，似乎懊悔答应了她，好像随时会变卦。 乔慕望着他，目不转睛，等着他拒不认帐的可能……她也不清楚，她此时希望的，是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唐北尧眸光微暗。 在他眼里，乔慕的视线很自然地被理解为殷切。这种殷切，灼得他发疼。 「好。」他蓦然别开眼，沉声答应下来，「我不会食言。」 说完，他转身，径直走出了浴室…… ……… 浴缸里的水已放了大半。 乔慕呆呆地坐着，直到温热的水蔓延出来，浸到她的手背。她反射性地一缩手，连忙关了水，然后给自己清洗…… 身上都是他的痕迹。 点点红痕、片片黏腻……她挤了毛巾，一点点地擦拭干净，然后才泡进浴缸里。 水有些烫。 蒸汽熏得她的双颊发红髮热，乔慕闭了闭眼，索性把整个人都埋入热水里——她是清醒的，刚刚的每一分钟，她都是清醒的。 而他醉了…… 他不记得，刚刚在床上，她曾热切地回应过他。 这样…… 也好。 ……… 很久才出浴室。 乔慕出去的时候，卧室已经简单整理过了。 散乱一地的衣服被整合起来，堆在了房间的一角，她的和他的，依旧凌乱地叠在一起；床单也被扔在了一边，床上已铺上了崭新的床单和被子…… 房间里通过风，一室的温凉。 「洗完了？」唐北尧站在阳台，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回头看过来。 他显然已经去客房洗过了，恢復一身的清爽，手里夹着一支烟，在冷寂的夜色中，那细小的猩红不断明灭着…… 「……那睡吧。」停顿了两秒，唐北尧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一句，同时掐灭手中的烟，朝卧室内走来。 他在她身前停住。 乔慕能闻到他身上的菸草气息，浅淡清冽，但她不怎么爱闻烟味，所以在他走近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蹙了蹙眉：「你抽菸了……」 她不太喜欢，寥寥几个字，就泄露了她的情绪。 乔慕自己也有些懊恼：她干嘛说这个？感觉好像是要管着他……她有什么能力什么资格管束他呢？ 「嗯。」唐北尧却笑了，似乎她带着嗔怪的一句话，能让他的心情转好。在乔慕没反应过来时，他已径直说出下半句—— 「那以后不抽了。」 乔慕一愣。 她抬头，便撞上他认真又带着浅笑的眸……她只是不小心一说，他却真的给了她一个保证。 乔慕的心微微颤动。 这种感觉—— 就好像她退一步，他便会进攻十步，强掳豪夺，毫不手软。 「随便你，我要睡了。」乔慕下意识地避开，反身回了大床躺下，缩在一边，背对着另一个方向，离得远远的。 唐北尧很快也躺了上来。 明知道她刻意睡得远远的，他却仍旧凑过来，长臂一捞，将她拉入怀中，从后背抱着她。乔慕没挣扎，她知道她在床上的任何挣扎都没用。 温和，只是他的表象，他骨子里的强势和蛮横，随时都能爆发。 「放松……」唐北尧在她耳畔开口，他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在被子里把玩着，和她十指相扣。然后，他重重地握住她。 他想要十指交握。 他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乔慕咬了咬牙，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态度强硬地抽出手，自己紧握成拳…… 唐北尧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闷笑。 他转而抓住她的拳头，手掌轻揉，将她整个都包裹进去：「……睡了。」 ……… 没关系。 这样也没关系。 就好像即使她不配合，只要是他认定的，他换个方式，照样…… 攻城略地。 ＊＊＊＊＊＊ 之后的几天，他们陷入某种诡谲的稳态。 很多事情，唐北尧不提，乔慕也就当没发生过。大家掩藏着心知肚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平凡的日子…… 唐北尧每天早上会送她上学，然后晚上再接她回来。 素来喜欢整洁干净的他，车上却常备起了饮料和小点心，还有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卡通抱枕，和黑色的商务车风格，格格不入。 刚开始，乔慕有些抗拒。 因为回来的时候常常会堵车，她和唐北尧坐在后座，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数时间，真的很煎熬……她生怕他会说点什么，打破这种稳态。 于是，她就带了专业书在路上看。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其实唐北尧很忙，她差点都忘了，他在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是个正经商人……他有他的公司要管理，他有他的文件要看。 她看书，他就看文件，有时下课早了，还能听到他打商务电话。 至于那种事—— 他在那天晚上后，暗示过一次，她当时犹豫了一下，他便放过了她，没再强求……然后，他就再也没和她提过。 即使每天晚上，他抱她抱得压抑又用力，她都能感觉到她的灼热和坚硬…… ＊＊＊＊＊＊ 周五。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讲空间结构，几个班的在一起听，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只是老教授自顾自地在上面读着ppt，自问自答的教学方式，枯燥得睡倒了一大片…… 乔慕同样昏昏欲睡。 「喂！」 迷迷瞪瞪的时候，感觉有人戳了自己一下。 「嗯？」乔慕疑惑地转头，却发现白十七坐在她的身后，穿着一身嘻哈风格的运动装，像个不良学生那样坐着。 「坐进去一个！」白十七比划了一下，朝旁边的空位示意一眼，待乔慕坐进去，她便连忙移过来，和乔慕相平。 「你怎么穿成这样？」乔慕意外。 「为了找你啊！不扮成学生，你以为找你说话很容易？」白十七暗嘆：乔慕的身边始终都有保镖跟着，出了学校便是唐少亲自护送…… 想接近乔慕，就难如登天。 这是唯一的办法。 「诺，给你。」她的手在桌下抖了抖，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过来，「你让我查的，关于你爸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乔慕一怔。 她低头，看着那个厚重的档案袋，上面贴着封条，看起来有些时候了。乔慕一时间没敢直接接下，连表情也变得沉重。这是她之前拜託白十七调查的……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你拿着啊！」白十七把东西塞了过来，却没急着走，反而托着腮，津津有味地看着老教授的板书内容，「乔慕，其实我很羡慕你……」 穿着一身学生服的白十七，显得年轻稚嫩，她看着黑板，眼神却是有些迷濛。 「羡慕我什么？」乔慕微愣。 「你可以过安稳日子。」白十七耸耸肩，似很贪恋听课的时光，全程都没有看乔慕一眼，「我从来没有过。这个空间结构，我学过，但是为了近距离实战……学不好，就是挨枪子。」 她的世界，没那种磨磨唧唧的考试，也没这种温温和和的老师。她经歷的方式，就是把书和理论过一遍，然后直接扔到一个房子…… 能活着出来就通过了！ 乔慕听着，有片刻的恍惚，她没插话，白十七已在旁边兀自嘀咕—— 「这老头讲得不错啊！要是我当年有个讲得那么细腻的老师，我也不至于挨了一枪才出来……」她说了一阵，突然话锋一转，自嘲地轻哼—— 「……不过，我好不容易留下的命，最近可能要玩完了。」
第88章 088 表白 第88章 088 表白 「你怎么了？」 顾不上想其他的，乔慕蹙眉，忍不住问她。 「晶片被激活以后，我们追踪的人，开始有反击了……」白十七摆了摆手，说到一半便停住，「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反正也不是大事……」 她含煳着，把那个话题一带而过，倒是很有兴趣地转向乔慕—— 「你们还有点名不？一会儿老师叫乔慕的时候，我帮你喊到好不好？我感觉一下学生时代！」她满脸跃跃欲试。 「这个教授不点名……」乔慕失笑，「不然你下周来？我在点名册上，偷偷给你加个『白十七』。」 「那不用！」白十七的脸色却是一凝，眸色一沉，「……这个名字是代号，陌生人叫这个名字，不是叫我去杀人，就是想要来杀我。」 她听不惯。 「你……」乔慕哑然。 对她来说，白十七的那个世界，太过震撼。可偏偏，白十七还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说出来……自嘲、无所谓。 如今，她们像两个世界的人，却这么和谐平静地坐在一起…… 她突然……有些难过。 为白十七难过…… 可白十七本人，却没半点难过的样子—— 「真是……你看看你们！」她恨铁不成钢地环视周围，「能过这种安稳的日子，居然还活得那么低调！反正没什么事做，应该尽力展现风采啊！」 「？」乔慕错愕。 她还没消化完白十七的话，白十七已积极地举了手：「老师！」她为了装饰而挂在腕上的非主流手环，也撞得叮呤噹啷一阵响。 「老师！」 她清脆的声音，直接吓醒了周围的一票人。 正在讲课的老教授停止说话，推了推老花眼镜看过来：「这位同学，什么事？」 「这个问题我会！」她真像一个积极的学生，努力体验着大学。 「哦，现在不是提问环节。」老教授望了望已被自己读了一半的答案，表情有些尴尬。他一向自问自答惯了，没想到底下真有认真听讲的…… 嗯，很好！ 很满意！ 于是，他露出和蔼的微笑来：「不过，下次我肯定多给你机会回答。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翻旁边的点名册，要把这位优秀的同学记下来。就像初高中的老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位惺惺相惜的课代表。 「报告老师，我叫乔慕！」白十七一脸自然。 乔慕：「……」 神啊！ 杀了她算了！ ……… 「下课！」 老教授很满意地结束了课程，同样体验了一把有学生听讲的自豪。 他和白十七互动得很好，在课业结束的时候，甚至已亲切地称唿她为「小乔同学」……乔慕趴在桌子上，只觉生无可恋。 老教授散光度数很高，是系里出了名的「看不清」，他只记住了一个「乔慕」，那么从下堂课开始，她就要惨了…… 「保镖快进来了，我该走了。」学生陆续的出去，白十七也很快起了身，「你把资料收好，唐少要是知道我帮你，真该杀我了……」 「谢谢。」撇开刚才那些事不提，这件事，她得感谢白十七。 「谢什么谢！」白十七被盯得有些别扭，闷闷地哼了两声，「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心甘情愿帮你……大概我宁愿陪在唐少身边的是你！」 她这身份，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而她又不想输给别人…… 这个乔慕，她看着还算顺眼……那就输给她算了！ 「白十七……」 「说了别叫我代号！跟你又不熟，想叫我杀人还是杀我啊？」她又是哼了哼，然后甩手，背起她那个同样嘻哈风格的包，「我走了！」 然后—— 阶梯教室在一楼，她直接跳窗离开。 ……… 「乔小姐！」保镖果然很快就进来。 幸好乔慕趁他们看到之前，把档案袋塞到了书包里。这回他们殷勤地想把她拎包，乔慕却没让：「不用，我自己来。」 重量明显增加了，保镖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肯定能敏锐地发现异样。 她不冒险。 「唐少正在来的路上，他那边有事耽搁了，刚打电话过来，让您稍微等一会儿。」保镖陪着她走，一路在她旁边汇报。 「好。」她只能背着书包，站在西门口等着。 周五的傍晚，正是校门口往来人数最多的，进进出出的，都是a大的学生。保镖站得有点远，所以在别人看着，是乔慕独自站着等人。 「乔慕，今天上课那是你朋友啊？坑你没商量啊！」同班的同学路过，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别提了，烦着呢！ 「乔慕，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也有同班的女生邀请，态度诚恳，「你不住校，每天都是回家一个人吃吗？」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大学生活，只是…… 「不了，谢谢。」理智让她选择了拒绝，「我家里……马上有人接。」 「男朋友吗？真羡慕！那我们走啦？」同学很快离开。 乔慕站在原地，双颊微烫。 男朋友吗？ 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 「同学，你哪个系的啊？」旁边走过一群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其中的一个，停下脚步，像是鼓足了勇气，抱着一颗篮球走向她，「要不要去看我们打球？我篮球打得很好。」 青涩、腼腆，这是校园时期，一个男生对女生最大的勇气。 乔慕一愣。 这是……搭讪？ 不远处的保镖蹙了蹙眉，下一秒就想过来赶人。乔慕的脸色尴尬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拒绝，但下一秒，那个男生的队友就先起闹了—— 「你省省吧！人家有男朋友的！我见过，又高又帅，还接了我们的球！」 「你小心挨揍啊，美女名花有主的！」 「……」 一阵闹腾，那个男生涨红了一张脸，留下一句「对不起」，又抱着篮球跑开了。他的队友倒是为了缓解乔慕的尴尬，还挪揄几句—— 「美女，你要分手的话，来篮球场，大把汉子让你挑啊！」 乔慕失笑。 什么跟什么啊！ 「乔小姐！」保镖凑上来，这里站得离她近了，「唐少还有三分钟到。」 「……好。」 ……… 乔慕不过等了十几分钟。 但接连的几个插曲，却让人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白十七说羡慕她的安稳生活，其实这生活乱糟糟的，但是……很有活力。 唐北尧一到，保镖便急着上去汇报了。 说是汇报，其实……打小报告吧？ 因为她一上车，唐北尧阴霾的视线便扫过来：「你被人表白？」 「没有！」乔慕立马否决，恨恨地朝着窗外瞪了一眼，无奈车窗的玻璃太暗，保镖又太高，她根本瞪不到他。 「是有人叫我去看篮球，说他打篮球很厉害。」她放下书包，有意无意地，藏在离他最远的那一侧。 他们平时不说话的。 可今天，为了掩饰心虚和紧张，乔慕话便不由多了。 她甚至拆了他放在车里的小零食，胡乱地往嘴巴里塞，嚼得清脆作响，模煳不清地解释：「一大群人，我不认识，他们说记得你接了他们的球，很厉害……」 唐北尧瞭然，抿了抿唇，没打算和那群小孩子计较。 不过—— 坐在他身边这位狼吞虎咽的，也像个小孩…… 「你想看打篮球么？」他的眸光微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想。」乔慕连头都没抬，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又不懂篮球，看都看不懂……」她分不清那些复杂的规则，看了也没意义。 唐北尧哑然失笑。 也好。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从旁边拿了瓶果汁，拧开瓶盖递过去：「饿了？」难得她肯说那么多话，像是两人的关系破了冰。 「……有点吧。」被这么一问，乔慕才发现自己已啃了大半包零食。 她脸色微窘，下意识地朝书包望了一眼，然后转回头，接了他的果汁……又勐灌了一口！ 「马上会到家。」 ＊＊＊＊＊＊ 很快到达唐宅。 和往常一样，女佣已端上了晚餐，琳琅满目地摆着一桌。 只有他们吃饭。 唐北尧给她夹了菜，被剃了刺的鱼肉，不动声色地放在她的小碟子里。他没打算她有什么回应，毕竟前几天，他也是这样，她看都不看。 然而今天—— 乔慕明显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夹起鱼肉吃进去，大口大口地扒饭。 唐北尧反倒是一愣。 然后，他的目光柔下，俊脸上都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唐少！」女佣在这个时候过来，手里还拿着唐北尧先前交给她的清单，「要带这些东西……是要去露营吗？」 乔慕一愣。 唐北尧皱了皱眉，似这种恬淡被打破，又被拉回冰冷的现实：「你只管去准备，明天下午四点以前，我要带她走。」 她，自然指的是乔慕。 「是！」女佣应声，很快退下。 乔慕刚被点名，满脸的疑惑，只觉得怪异：「你要带我出去玩？」 露营？ 这太奇怪了！ 「不是。」果然，唐北尧回答她，嗓音冷清。他喝了口水，才继续，「去见乔正。」
089 不想给我? 089 不想给我？ 乔慕的心一颤。 「叮！」 筷子从指间滑落，清脆的一声撞上盘子。 乔慕慌乱地低头去捡，目光下意识地躲闪着，半晌，才磕磕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说……要下周吗？」 「提前了两天。」唐北尧蹙了蹙眉。 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他稍稍敛神，好看的眉不由拢起，问得却是漫不经心：「怎么，不高兴？」 「没！」乔慕反射性地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不高兴？ 怎么可能！ 她期盼了这么久，终于能见到爸爸，怎么会不高兴？ 可是…… 她好忐忑。 「……我只是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接收到他怀疑的眼神，乔慕尴尬一笑，喃喃出声，「毕竟……」 她找着蹩脚的理由，佯装一切如常，淡定地和他解释。 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 「乔慕。」就当她以为顺利矇混过关的时候，唐北尧突然出声，语气冷清地叫住她。 「啊？」乔慕一停。 他轻嘆一声，目光停在她的动作上，淡淡提醒：「……筷子脏了。」 ……… 这顿饭用时不长，乔慕吃得心不在焉。 「我有点事，还得出去一趟。」唐北尧一直等到她放下碗筷，才终于出声，「晚上会回来得比较晚，也可能不回来。」 「嗯？」乔慕抬头，几乎脱口而出地就要问他去哪儿？但是实现撞上他的，却又硬生生地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她没道理管着他！ 「……哦。」低头，她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听到。 「唐少又要出门？」女佣看唐北尧起身走向玄关，连忙就跟了过去，又是拿鞋子又是递外套，担心地嘱咐着，「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雨呢……」 「知道。」他点点头，拿了外套，目光深深地朝餐厅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 乔慕在餐厅呆坐了好一阵。 女佣在旁边整理着桌子，她一边忙活着，一边和乔慕聊天。她毕竟不明真相，所以说话便也口无遮拦：「乔小姐，你们要去野外吗？」 「什么？」乔慕疑惑抬头。 「唐少叫我准备的东西啊！」女佣想着那个清单，「有什么绳索啊、手电筒、水壶之类的……你们打算去哪里啊？」 乔慕蹙眉，她也不知道。 她从女佣的话里，只能推断出来一点：爸爸应该是不在那个监狱了！去那个监狱，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可现在是哪里？ 这些工具…… 听着便觉得怪异！ 「难得周末，你们一起出趟门，好好玩。」女佣没想很多，把事情简单化以后，真诚祝福，「说不定回来就更好了！」 乔慕牵强笑笑，没回答她，拎着书包回卧室。 女佣们以为她是去温习功课，自然不会跟着，只是切了水果，让她带上去吃，学习别太辛苦。乔慕笑笑，谢了她们的好意，快速闪入卧室—— 明天就要去见爸爸！ 白十七帮她调查的资料，就放在档案袋里，背在她背上沉甸甸，似有千斤的力道……只是，她还没有看…… 她得马上去看！ 她的爸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她将档案袋从书包里拿出来。 陈旧、厚重、沉甸甸的。深黄色的袋口有些摩挲，但是内容却封得好好的，一样不少。 看着那封口袋的线，乔慕有片刻的犹豫，良久，终于深吸了口气，快速地把那白线绕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这是爸爸的资料。 乔慕抿了抿唇，从第一张开始，细细地翻看。 她已设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也想到了阴暗面，但当资料清晰地摊放在她眼前时，乔慕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眸…… 只是一分概括性的，爸爸本人的资料—— 乔正。 1990年因斗殴伤人，被＊＊警官学院开除。 1990年被判拘留6个月。 1991年涉及黑市买卖，罚款20万。 1992年经商…… 这份资料，白十七是黑掉了公安系统的网络档案，再加上收集了不少其他资料报导，才整合起来的，不会有假。 乔慕看得心里发慌。 这简直就是爸爸的一部黑歷史！ 配合着文字内容一起的，还有不少照片，上面都是爸爸年轻时的模样，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有穿得像混混那样的，有穿着囚服的，有他打架时的监控抓拍，也有他和一群人围着抽菸的偷拍…… 不可能！ 她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是良好公民，而且从来不吸菸打架的！ 为什么…… 乔慕的心一点点冰凉。 其实，她心里知道答案！把所有的线索、关联，完全整合下来想一遍，就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实：爸爸从警官学院被开除，他是会用枪的！种种迹象表明，他走了弯路，他并不是她一直认为的完美无缺好爸爸…… 他还和黑势力有勾结…… 『我妈说：乔先生，求求你，不要开枪……』 她突然就想到了梁音的这句话，突然觉得所有的疑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 她接受不了！ 「轰隆隆！」 外面有闷雷的声响，那是即将下雨的预兆。 乔慕恍然回神，行动比大脑快一步，在完全清醒之前，已把所有的资料，连同档案袋，一同胡乱地塞入书包里。 她不要看！ 更不要相信。 「轰！」 雷声逐渐清晰，天空在某一刻突然下雨，外面尽是密集的雨点声。这样的天气里，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就如同一个人被困在密室…… 压抑到窒息。 强烈的无助，铺天盖地席捲而来。 乔慕止不住懊悔。 止不住害怕。 她甚至天真地想，把这些资料塞回书包，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甚至不负责任地想，就这样吧！就永远这么下去吧，她不想查了！ 她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 夜色，逐渐加深。 窗外的雷声，一下比一下清晰，乔慕没有动，就这么蹲在床尾，然后渐渐地瘫坐在地板上，只是用两手，努力捂着自己的耳朵。 她在害怕。 这么冷寂又孤单的夜，她被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空间里，被现实的恐惧一点点包裹进去…… 她想，她得这么坚持一晚上了。 她想等天亮。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嗒！」 门上传来一声轻响，一直紧锁的房门，却在某个瞬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唐北尧站在门口，身形颀长，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水渍。 乔慕下意识地看过去，眼神依旧惊慌且无助着，但心底已快速起了变化—— 他像是冲破了这层压抑，给濒临窒息的她带来了氧气； 他像是一道光，带来了她一直等待的天亮。 她不想一个人呆着。 然后，他便回来了…… 「还没睡？」看到她捂着耳朵坐在地上，唐北尧微微一愣，继而很快蹙起了眉，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悦，「……怎么坐地上？」 她不知道冷？ 唐北尧面色微冷，想要催促她起来，或者直接过去拎她起来，却没想到地上的人突然站起来，快速地沖向他…… 扑入他怀里！ 太过措手不及。 唐北尧甚至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撞了个满怀，她的头贴在他胸口，纤细的胳膊主动抱住他，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她不曾如此主动过。 像是一个小女人，迎接久别归来的男人…… 连唐北尧，有那么一刻也怔在当场，双手还僵持在半空中，维持着这瞬间的震愕。但是，他很快又回过神来—— 她是乔慕。 她从来不会迎接他。 这不正常！ 「怎么了？」唐北尧率先开口，拍了拍她的嵴背，刻意放柔了语气。他本想拉开她，先问个清楚，可是手掌扣上她的肩膀，还未用力，便改了主意。 算了，就先让她抱着吧。 「发生什么事了？」他只能放低了声音去问她，又哄又骗。 乔慕不说话。 他问一次，她便使劲地摇头一次。 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爸爸的事、她的担心、她的退缩……她解释不清楚，更没法告诉他！她只是现在好需要一个依靠，好需要一个支柱。 良久—— 「……打雷。」她才闷闷地吐出两个字。 窗外时不时的几声闷雷，成了她此时最好的藉口。 唐北尧拧眉。 因为打雷？她怕成这个样子？他不相信。 可是她的确整个人都在颤，她依偎着他，身形显得瘦弱又单薄，身体似乎比他这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人还冰凉…… 像是受伤的小动物，瑟瑟发抖。 让人心疼。 他的眸光一暗，突然低下头，俯身吻了上去…… ……… 他碾压着她的唇，从轻柔到啃咬，从温柔到急切。 她的颤抖止住了…… 于是，他越吻越烈。 大掌托起她的身子，他大步地往前走了几步，直接把人放上大床，然后自己再覆压上去，吮吻着她的耳垂、脖子、锁骨…… 他本想安慰她，最后却是自己把持不住。 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游移……
第90章 090 他克制着 第90章 090 他克制着 「我……」乔慕犹豫。 虽然两人已经歷了几次，但现在，她还没有思想准备。 「可以。」唐北尧顿了一秒，便爽快地应了。只是他没离开她的身体，依旧就这么抵着她，唿吸灼热而危险，「乔慕……」 他开口，目光很暗，嗓音低哑：「但你也不能老这样……」不能总这样吊着他，「……总得给我点甜头，一点就好……」 说完，他再度吻了上来。 灼热的手掌，这回不客气地探入了她的衣服里，手指推高那层薄软的屏障，然后他的掌便包裹上去，肆意揉捻…… 他的动作很急。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但…… 仅限于此。 唐北尧是守诺的。 说好了只是「甜头」，他便留了底线。他难耐却又克制的吻她、摸她，手掌却仅限在腰部以上，绝不向下进犯一分…… 好几次，他的手都流连到了她的腰际，指腹擦着她腰间细嫩的肌肤，抚过一遍又一遍，强忍着没有继续向下游移…… 他只能更发狠地吻她。 「唔……」乔慕说不了话，肺部的空气被完全抽离，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她被他带着。 即使跟不上他的节奏，却依旧能从现实中抽离。她感觉她的烦恼、那些想逃避的东西，在唐北尧吻她的时候，尽数远去…… 她喜欢这种「远去」。 于是在他的舌再度纠缠过来的时候，乔慕犹豫了一下，给了回应，同样炽烈又克制地吻了吻他。 唐北尧一僵。 他的动作倏地停住，在下一秒收手，迅速地放开她…… 这太危险了！ 也许她只是一个无意识地反应，甚至称不上是回应，却能轻易地让他缴械投降……说好了的「甜头」，他绝对会控制不住。 「外面……不打雷了……」良久，还是乔慕先开的口。 她的嗓音低低软软的，被他吻得有些哑，唿吸也有些喘，但听得出来，她在尽量平復……低柔小心的声音，听得他心里暖暖的、痒痒的…… 「嗯。」唐北尧坐在床尾，还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所以你早点睡。」 身后传来细碎的悉率声。 「你在干什么？」这种状况下，她的一点点动静，都在挑战他濒临崩溃的自制力。 「我还没有洗澡。」乔慕的双颊涨红着，脸色同样赧然尴尬，她在床上爬了一圈找鞋子，最后才想起来，鞋子掉在他那一侧。 她只能朝他挪过去。 「去吧。」唐北尧的嵴背都是绷直的，直到她跳下床离开，他才抿了抿唇，起身出了房间…… 他要调节一下。 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 书房。 视频连线打开的时候，对面的顾斯庭有片刻的意外。 他穿着一件蓝绿相间的迷彩，正处在一个昏暗狭小的空间内，周边还挤着好几个唐门的高手……视频的镜头微微有些摇晃震颤，都是受了飞机的影响。 他们正挤在一个机舱里。 「哟，你不是说打雷了，要回去陪人的吗？怎么又出现？」轻哼了一声，顾斯庭忍不住挪揄，他趴过来，凑近细看了两秒，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唐少最近……过得挺清心寡欲的啊！」 这办没办事，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看来小慕慕没让他近身啊…… 这没想到，唐北尧也有这种吃瘪的时候！而且他还真的忍了！ 「你们那边，现在不『打雷』了？」顾斯庭笑嘻嘻地继续。 「你看你，活得还不如我们，想擦枪就擦枪，想开枪就开枪，是吧？」然后，他摸着手里的狙击枪，又别有深意地补了一句。 旁边的人也都笑了。 一群男人，话题越来越污。 唐北尧却是面色如常，俊脸上连半点表情都不给，直到顾斯庭问他怎么不说话，他才煞有介事地动了动滑鼠…… 「刚刚没开声音，你说什么？」 顾斯庭的笑凝结在了脸上：「……」唐北尧，你丫不要脸！ 「既然没说什么，那我说。」唐北尧已切换到下一个话题，正色安排，「信号源方圆距离50公里，你们的路并不好走。顾斯庭，你带队，我见完乔正，会过来和你们汇合，万事小心。」 「行。」顾斯庭爽快应下，朝外面望了一眼，他那边也是天黑，机舱外漆黑如墨，「你慢慢来吧，这底下可是原始森林，我们不一定能马上找到。」 他们利用晶片的自动发送功能，反向追踪到了信号接收点，也就是另一个实验室。 可这都四年了…… 谁知道那个实验室还在不在用？ 而且具体是有多大？ 「好。」唐北尧点点头，「还有多久？」 「五分钟。」顾斯庭看了眼时间，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回头招唿其余的人，「准备！四分三十秒后开始空降！」 「是！」众人应声，开始各准备各的，检查降落伞和随身物品。 他们会跳伞下去。 「喂！」顾斯庭背上了降落伞的包，繫着腰间带子的时候，抬起头来，隔着视频问他，「小慕慕当真不让你碰？你就不会哄哄她？」 他有点同情唐北尧。 这个叱咤风云，即使隔着千里，也能运筹帷幄，冷静指挥的男人……却偏偏在感情上那么吃瘪？碰一下都不让？ 唐北尧懒得回答。 反正不管顾斯庭误解到哪里去，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他和乔慕怎么样，本来就不关顾斯庭的事。 于是，他淡淡回应，了了顾斯庭八卦—— 「没关系。」他回答，「碰不碰，她都是我的。」 这是原则。 原则之上，怎么样都可以，他能包容。 「你……哈哈！」顾斯庭愣了一秒，随即瞭然，朗声大笑。他没再多废话什么，紧了紧腰间的绑带，转身命令飞行员开舱门，正色地转为指挥带队模式，「跟我走！」 说完，他第一个跳了下去，身影瞬间消失在视频之内。 其他人跟着，也一个个跳伞。 「唐少！」白十七走在最后面，她是整个队伍里唯一的女人，看起来最瘦小不起眼。临跳下去之前，她往视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祝你们好好的。」 说完，她义无反顾地跳下。 这次任务艰险，谁也不知道明天在哪？ 她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遗言…… ＊＊＊＊＊＊ 翌日。 乔慕很早就醒了。 雨已经停了，天气氤氲，空气中还残留着浓郁的湿气。她翻了个身，大床的另一侧空空的，唐北尧不在……她记得他很早就离开了。 乔慕躺了一会儿。 等外面再亮一点的时候，她翻身下了床，今天……要去见爸爸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脑海中不禁产生一丝犹豫，她兀自在房间里踱了良久，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按下樑音的号码…… 她们好几天没联繫了。 上一次通话，还是她把所有的存款转到梁音卡上，梁音说不用，她坚持了好久，梁音才收下来。 「梁音？」电话接通，是乔慕率先开的口，声音小心翼翼。 她们亲如一家，但现在却要如此忐忑地维护这份情义。 「你好早啊！」梁音欲言又止，在电话那端尴尬笑笑，只说了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学校那边还顺利吗？最近课业忙不？」 她的心情，和乔慕是一样的。 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不敢触碰当年的真相。 但—— 该提的，还是得提。 「梁音。」乔慕出声叫住她，「我今天……要去见我爸爸。」她会去当面问个清楚，当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就此揭开。虽然，她已拿到了调查资料，而且内容不太好。 「你……」梁音没说完。 两人都是长久的沉默。 「我妈醒来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良久，还是梁音先开了口，她在电话那端笑笑，语气浅淡，「她只记得院子里的菜熟了，要张罗着收菜做饺子馅。」 梁音的声音停了停：「你回来以后，不管怎么样……来我家吃饺子吧？」 乔慕的鼻尖微微发酸。 她知道梁音的意思，梁音没怪她，依旧当她是朋友。 梁家，依旧质朴而善良着。 「好！」乔慕重重点头，忍着哽咽，「我一定来！」 ……… 下午三点。 唐北尧没回来，派了下属过来，径直接她去了机场。 专机已在等。 「乔小姐，唐少还没有过来，您要不要先上去等？还是在机场这块逛一逛？」保镖尽责地在旁边跟着。 「我上去等吧。」乔慕摇摇头，谢绝了他说逛逛的好意，抬脚走上旋梯。 可才走一半，正往行李舱搬东西的几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正搬着几个大木盒子，看起来还挺重的样子…… 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 不是陪她去见爸爸吗？ 「乔小姐？」保镖没叫住她，乔慕已跑下楼梯，走向了那些人。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完全是本能驱使，一定要来看一眼——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乔小姐？」搬东西的保镖也是满脸意外，吞吞吐吐地，「这个……」 乔慕不等他回答，直接开了木箱的盖子。 里面竟然…… 「去见我爸爸……」她开口，脸色发白，声音微微发颤，「为什么……带这么多枪？」
第91章 091 逼迫 第91章 091 逼迫 厚板的木箱、整齐的干草，中间夹放着的，却是一桿杆黑色的长枪，类似狙击枪那一类，排列得整整齐齐…… 看着恐怖的武装力量！ 他要对付谁？ 「备用。」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慕的目光僵直着，盯着那些枪没挪眼，直到—— 一只手从旁边越过她，动作自然地扣上木箱盖子，来人在她身侧站定，对着那群不知所措的下属，浅声命令：「继续。」 下属这才继续搬东西。 「唐北尧……」乔慕着急地转过头去，想要询问，可才刚喊出他的名字，便被他打断—— 「三天以前，汤山监狱遭到了攻击，不太平。」唐北尧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但乔慕听着，却依旧觉得震撼，「所以要带这些备用，不过……和你没关系。」 这不是她该操心的。 「遭到攻击？那我爸……」 「他没事。」唐北尧再度打断她，像是这才想起来，又补充了句，「我们目标太大，很容易引人过去，你这次最好别乱跑。」 上次…… 真的挺危险。 「那……」乔慕欲言又止。在某个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那就不要去了！ 但是理智让她快速止住…… 不行！ 她知道自己心里在抗拒什么，但是真相就是真相！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的！ 「……知道了。」她努了努唇，低着头答应下来。 这样的视野，她正好看到唐北尧的手上拎着一个包，崭新、休闲、很大……他的包里面，不会也放什么武装力量吧？ 而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北尧已甩手，直接将包扔给了她：「给你的。」 「我不会……」用枪！ 乔慕几乎是下意识拒绝，话说到一半，掂量到背包的重量，才怔了一下噤声——好轻！根本不像是有武器放在里面的样子…… 她疑惑地低头，拉开拉链的那一刻，又是一愣。 满满一包的零食！ 前一秒看到一箱的枪，后一秒看到一包的零食……这种对比的感觉……就好像那些危险与她无关，她只负责吃就好了。 他，是护着她的。 「……谢谢。」乔慕双手抱了包，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用。」唐北尧却是冷清地一句，然后转身，率先走向了登机的旋梯，走了几步后才回头催促，「我们该走了。」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或者说，是因为要去见她爸爸，所以他的心情…… 极差！ 按照他以往的表现，这回没发火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 「好。」乔慕明白这个，自然也识相着没招惹他。她把自己的犹豫和担忧，一併咽了下去，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 这次到的地方更偏僻。 专机在一个很空旷的机场降落，周围尽是一片荒凉。越野车在嶙峋的山地上飞驰，颠簸了好一阵，才到某个高墙环绕的地方。 不知名的监狱。 处在不知名的山上。 车子停稳。 这回，唐北尧率先下了车，亲自帮她开了车门，朝她伸手：「跟我来！」 乔慕觉得有些奇怪，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抱着那个装零食的包，一併下了车。车门关上的那一秒，车子却继续向前，后面的几辆越野车也跟随离开。 「他们……」去哪儿？ 「我们需要分散目标。」唐北尧解释，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这座监狱在山上有好几个分区，如果有人跟踪，不容易发现我们在哪里下的车。」 车子会在各个分区都「经过」一遍，对方来不及一一排查，也根本分辨不清。 就算分辨清了要动手，那他们也已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有人跟踪？」乔慕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却是一无所获。她拧眉，心情却是不由转为沉重——事情好像很复杂！她以为简单的事情，以为只是自己纠结就好的事情，却蕴含着危险…… 「……不一定。」他实话实说，「走吧，我带你去见乔正！」 ……… 唐北尧的心情不好。 乔慕则是已无路可退，来都来了，她必须见爸爸。 这里和汤山监狱很不一样，那边像个养老院，这里却像个竞技场。唐北尧和这里的负责人打过招唿，凭唐北尧的势力，在这里竟能如入无人之境，随意走在关押犯人的任何一处…… 「都卖力点！现在偷懒，等冬天来了，咱们这山上可就没水喝了。」 「新来的倒是挺能干活的啊！」 「……」 劳务区有一口泉水，此时泉眼的附近围着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听内容，应该是怕冬天泉眼结冰，所以要自己凿一条水源出来。 乔慕在听到「新来的」这三个字时，忍不住转头，往那个方向多看了一眼—— 新来的…… 会是爸爸吗？ 「还有五分钟啊……你们挖完了就换人，说不定一个月把水源搞定！」 「新来的你休息会儿吧！」 …… 乔慕没继续跟着唐北尧，反而转身，朝着声源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从人群的缝隙中，她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囚服的人，正举着农具从浑浊的水里钻出来，他的衣服全湿了，脸上还沾了不少的泥污…… 是爸爸！ 「爸爸！」她叫了一声，抬脚往那个方向。 可是还没走，腰间便是一紧，她整个人被拉住，后背抵上一个冰凉的怀抱。 「小慕？」乔正也看到她了，连脸都顾不上擦，便往这边来。 只是，他被狱警拦住了。 这里的管理严格，没人都有固定的劳动范围和活动范围，他现在被赋予的权限，也就泉眼附近那小小的一块地。 「把乔正带过来。」唐北尧没松手，他看着乔正，目光嫌弃，停了两秒才冷冷开口。这话，是对着狱警说的。 「是！」 「去屋里等。」皱了皱眉，唐北尧索性也拉了乔慕，语气明显不爽，「你想想和他谈什么，二十分钟。」时间期限，和上回一样。 ……… 十分钟后，审讯室。 这里很简陋，灰暗的房间，只有正中间的一张桌子，还微微有些摇晃。山里多雨，所以这个审讯里，也带着淡淡的霉味。 乔慕在这里坐了整整十分钟，她在心里，把很多事情都过滤了一遍。于是，刚刚重逢的那种喜悦沉淀下来，再度被忧虑替代…… 该谈什么呢？ 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她很想问爸爸这里好不好？上一个监狱被袭击，他有没有受伤？另外，她想告诉爸爸，她回a大上学了，现在和老师同学相处得挺好，课业也很好…… 她想说的事情有太多…… 但是最后，她想到了梁家，想到了白十七给她调查来的资料…… 「吱！」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那陈旧的老铁们，发出刺耳的杂音。 「小慕！」乔正一脸欣喜地走进来，身上刚换上干衣服，连却是依旧没洗，「你怎么能来看我？唐北尧会答应你的要求吗？」 有一点，乔正很欣慰：他刚刚看到，唐北尧是站在她旁边的！说明他们在一起了？不管怎么样，唐北尧还是会护着她的吧？ 这样就好。 这样他就能放心了。 「我……」乔慕沉吟了两秒，没顺着他的问题往下回答。 她的头低着，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就这么突兀地沉默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用自己最大的勇气，步入正题—— 「爸爸，梁阿姨有老年痴呆了！」她开口，试探的语气，目光紧盯着乔正，不忽略他脸上任何细碎的表情，「据说，是因为当年受到了刺激，被吓的……治不好的……」 乔正明显一愣。 「她……挺可怜的。」一秒的停顿后，乔正附和着点头，目光微闪，「那她家现在有困难吗？能帮的话，我们要尽量帮。」 不是这个！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乔慕在心中反驳，执拗地扬起了脖子，继续试探：「爸爸，您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平时都做什么事啊？您是不是上警官学院？」 前半段像是暗示，后半句，便是明问了。 她渴望爸爸能对她坦诚。 「都说得什么？怎么突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乔正失笑摇头，目光却是有意躲闪，「爸爸一直忙着做生意，上什么警官学院……哪有空！」 他的语气明显变了。 错愕、慌张。 他的表情显而易见，可他偏偏却是嘴硬着，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真的？」嘴上这么问着，乔慕的眸却是失望的垂下。 连这点基本的，都不愿意告诉她吗？ 「真的。」乔正一脸坚决。 「好。」乔慕没再追问，她站起来，将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都是一些小零食，她摊放在桌上，乔正以为她要给他吃，但没啃声也没动。 他试图避开那个话题，但是乔慕并不让他如愿—— 「爸爸！」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后，乔慕才摸到自己藏在包底的东西，那是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偷偷拿的。她深吸了口气，然后—— 勐地把枪掏出来！ 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呢？您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第92章 092 揭开真相 第92章 092 揭开真相 乔正一愣。 他抬头，在看到她的动作时，瞳孔勐地紧缩，想也没想地飞扑过来，脸上尽是惊慌—— 「你干什么！」他夺了她手里的枪，震惊得嗓音都在颤，气急败坏吼出来，「乔慕你疯了是不是？我不告诉你，你就要……」自杀？ 他一边骂着，一边卸了她的枪，却在看到那空的弹夹时，突然噤了声。 没子弹。 她的枪里，没装子弹。 乔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爸爸，」乔慕开口，她已把他夺枪拆枪的熟练动作都看在眼里，「您为什么……会用枪？」不是说忙着做生意吗？不是说单纯商人吗？ 商人……有这样的反应能力？ 她没想要自杀。 她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拆了他的谎。 她提的问题他都否认了，但他的动作……是无从狡辩的铁证。 「我……」乔正哑然，他望着手里那把空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阿姨前两天发病了，她一直念叨着一句话……」乔慕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发音却无比清晰，「她说，乔先生，求求你，不要开枪……」 乔正努了努唇，没有回答。 「梁阿姨当年受过刺激，她说不要开枪……是吗？」乔慕继续问。 她的声音很平静，内容却一点点逼近绝望—— 「爸爸，上回我来的时候，您跟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乔慕停了停，声音有过明显的哽咽，「是不是，我连您也不能信任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绝望得想哭。 她心里那个堪称完美的爸爸，其实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她一直认为他是无辜的，一直想要救他出去，但其实…… 他是无辜的么？ 他清白么？ 「妈妈要是泉下有知，她也会对您失望的。」吸了吸鼻子，乔慕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冲上去，勐地夺下那把空枪，转身就往外走…… 「小慕！」刚到门口，乔正终于出声，叫住了她。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发颤，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桌子，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我没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真相是什么！」您告诉我啊！ 乔慕失声喊出来。 乔正终于崩溃—— 「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一个任务失败，永远见不了光的卧底！」他终于一口气吼出来，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什么？」乔慕震住。 「梁阿姨，只是碰巧撞见，不是我要对她开枪。」乔正的声音很低，他靠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像是幽魂，「当年，我的任务失败，死了很多人……我永远也见不了光，也永远都回不了头……」 见光、转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本想维持正义。 可正义是什么？ 他为了所谓的正义，先坠入黑暗，然后连累一堆人去死，又亲手杀掉一堆人……他早就是一身污浊，出发点再好，也回不了头！ 他早就迷失了自己…… 乔正颓然地坐着，那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乔慕惊愕地瞪大眼。 在隔了许久之后，她才找回神志，一点点地走回去，在乔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得小心翼翼：「当年的事……可以具体跟我说说吗？」 乔正沉吟了许久。 也许是觉得时隔多年，有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才淡淡开口：「因为一个国际恐怖组织。他们拥有最尖端的科技，拥有最通透的信息渠道，他们在国内建了生化实验室，研究一种很可怕的生物试剂……」 乔正缓缓说着，用简洁的语言，描述他被改了命运的当年—— 这个组织的高度警觉性，让警方毫无突破口！上面派出过很多经验丰富的刑警，不管是明着暗着，只要试图去调查，都会死得无声无息…… 警方的内部资料，组织能盗取，所以哪个刑警都混不进去。 于是，上头就只能找机灵点的，优秀点的，但是还称不上警察的人……他们找上了乔正，一个在警官学院的优秀学生。 然后—— 学校开除、乔正学坏、投机取巧经商……他完全活成了另一种样子！ 他在商场上觥筹交错，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商机，每一个项目，他都有兴趣问两句：建筑、金融、生物……他样样琢磨，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 可他努力到最后，最大的进展，也只是在那个疑似实验室的不远处，租到了一间仓库…… 「……其实，最后我们什么成绩都没有，我们连对方的首脑都没见到。死了很多人，我最好的兄弟，也死在了那里……」 乔正红了眼眶，有些哽咽。 他不想提的。 这件事，他本来想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的。 「高翔？」乔慕的目光一闪，陡然就想到了那张刑警证上，那串警号真正对应人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你打开盒子了？」乔正一惊。那个盒子，他是想交给乔慕，当个留念的，也算是他惊心动魄的见证…… 她把盒子打开了？ 「嗯。」乔慕点点头，最初的震惊过后，她的情绪已平静下来，「梁音托朋友查到的名字。还有那个玉坠，也被凿开了，另外一个朋友读取了里面的晶片。」 「怎么……」乔正呆滞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用了你的血？是不是用了你的血？」 他的提问太过紧张急促，说话的同时，他整个人越过大半张桌子，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了两下。 「是。」乔慕点头，不免疑惑，「怎么了？」 「那个……」乔正的声音停住，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气愤、惊恐、担忧、无助……但他很快掩饰起来，松开乔慕，摇了摇头。 「没事。」乔正勾了勾唇角，笑容牵强难看，「我只是……突然累了。你早点回去吧！跟唐北尧回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背过身去，背影显得孤单又落寞。 「为什么？」 乔慕这才想起来，她还有其他的没问：爸爸和唐北尧之间，又有什么恩怨？她只了解了爸爸的身份，却不知道…… 「吱呀！」 一声刺耳的金属音后，审讯室的铁门被人推开。 狱警点头哈腰地站在门口，唐北尧就站在他身侧。他的俊脸依旧是绷着的，表情有些冷，目光在触及她手里的那把枪时，更是暗了一下。 乔慕一慌。 枪，是她在飞机上偷的，唐北尧并不知道，而现在藏也来不及了…… 「二十分钟到了。」唐北尧率先开了口，嗓音低凉冷清，他走向她，不动声色地收了她手里的枪，甚至没任何表情波动，「走吧？」 他没表现出任何情绪，乔慕却能感觉到强大的压力。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去拿桌子上的包，却被唐北尧伸手按住—— 「不要了。」他开口，冷冷地帮她拿了主意，浅淡补充，「……你不需要地方装东西。」 给她包，她到学会装枪了？ 那就不给了。 「可是我……」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和爸爸的恩怨！她还没来得及向爸爸告别！ 乔慕迟疑地看向乔正的方向，却发现他低着头，从唐北尧进来之后，他便闷着，全程一言不发，像是任由她被带走…… 而唐北尧那边，更是没给她迟疑的时间。 「走了。」零点五秒的等待后，唐北尧的耐心便被消磨干净，直接揽上她的腰，强制把她带离。 同样的—— 全程，他没去看乔正一眼，仿佛视乔正为空气。 「北尧！」到门口时，乔正突然出了声，叫住的人却是唐北尧。 唐北尧止步，却并未应声。 「小慕的血，打开了一块晶片……」他踌躇着，小心翼翼地开口，似在斟酌用词。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唐北尧冷淡打断。 「我知道。」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上不由加重力道，揽紧了身边的人。 「那就好……」乔正的目光晦涩莫名，连唇角都带着苦涩的笑意，「那以后……就不要带她来看我了……」 「好。」 「你带她走吧。」 「好。」 …… 寥寥几句，一场尖端的对话，听起来自然平凡，但每句都是暗含深意。 乔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停游移，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疑惑又震惊：爸爸叫他北尧？他们以前很熟过？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种感觉—— 她敲掉了冰山一角，然后仰头，看到了整座冰山。 「为什么？为什么以后我不能来？」乔慕不明白，趁着所有人都在，索性问出来，「爸爸我们的误会解开了，为什么不能来看您？」 她知道了爸爸的身份，她不再误解了。 「因为……」乔正一愣，对上乔慕眼中的澄澈，竟找不到一句解释的话。 他唯一的女儿啊！ 他该怎么说，才能保护她？ 「爸爸？」乔慕追问。 这回，唐北尧却紧了紧制在她腰间的力道，冷冷接了话：「因为我以后不会准了。」
第93章 093 你弄疼我了 第93章 093 你弄疼我了 她被唐北尧带走。 一如他的做事风格——迅速、强硬、不容置喙！而且他向来这样，不想解释就不解释，只是简单的一句「以后我不会准」，便算给了她交代。 没理由。 反正他做事习惯不给理由。 「唐北尧，你弄疼我了……」乔慕有些恼，但是又抵不过他蛮横的力道，只能小声地抱怨，同时试图回头去告别…… 她一定还会来的！ 她还有好多连说都说不出的困惑…… 「你闹还有更疼的！」 …… 乔正站在审讯室的门口，隔着那锈迹斑斑的铁栏杆，看着唐北尧带乔慕远去——隔着点距离，他听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像极了一对情侣…… 像极了当年那样。 乔正笑笑。 他看着唐北尧，眼底有欣慰，也有感激。 感激唐北尧刚才接了话，感激唐北尧带走了乔慕……他像是完成了最后的託付，安心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义无反顾。 「喂！你干什么？」狱警看到乔正出了审讯室，又往劳务区的方向走，不禁伸长脖子喊了一句，「你今天可以休息了！」 刚刚上面交代的，今天别让乔正干活了。 「水源不是还没挖完么？」乔正回头，笑容许久未有的灿然，「我去帮忙，那里很适合我。」 「天都快黑了……随便你！」叫不住他，狱警挥了挥手，索性由他去了。 真没见过这样的…… 死脑筋！ 有懒还不偷？ ……… 另一边。 唐北尧一路拉她出了监狱，上了车。车子立马向前行驶，外面太阳西斜，车内的光影也变得昏暗，唐北尧始终没有说话，俊脸隐匿在阴影里…… 乔慕也没开口。 她识相着：平时提到爸爸，唐北尧便会不高兴，更何况刚刚是让他当面见到……她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一路寂静。 乔慕把头扭向窗外，望着外面逐渐黯淡的天色出神，心里默默消化爸爸说过的话，直到她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停车！」 低冷、漠然。 乔慕一怔：在这里？荒郊野外？荒山野岭？停车干什么？ 「吱！」 司机已勐地踩下剎车。 强大的惯性让乔慕不禁往前栽了一下，险些撞上前座的椅背，她险险地扶住，还未来得及坐好，唐北尧已直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餵……」去干什么？ 她没来得及问，或者说，根本用不着她问。因为唐北尧下了车以后，径直绕到她的那一侧，直接开了车门：「下来！」 冷沉的语气，似带着几分薄怒。 「要干什么？」她嘴里疑惑着，但却还是配合着下了车，双脚刚踏上地面，她整个人便被往前一拉，然后车门在身后「碰」地一声被他甩上。 他周身带着怒意。 如果前一刻还是感觉，那这一刻便是肯定。 乔慕想了想，顿时明白了—— 「我爸爸这回没给我什么东西！」她有些不高兴地开口，为了证明清白，把两侧的口袋都翻出来给他看，「你也不用想着搜出来，在这个荒山野岭丢掉……」 唐北尧却压根没搭理她。 他伸手，探入口袋，下一秒直接把刚没收的那把枪掏出来，拍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啪！」 沉闷有力的撞击音。 「你解释一下。」他淡淡开口，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个……」乔慕神色一敛，瞬间就心虚了。刚刚他把枪拿回去，一言不发，甚至问都没问，她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没想到他是等着秋后算帐的。 「……我在飞机上拿的。」踌躇了两秒，她编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能喃喃地实话实说，「我去后面的时候，发现那里有好几把枪，我就偷偷藏了一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反正脑子就一团乱，把心一横，想着爸爸如果真的是坏人，就拿枪逼着他以后做好人。 但现在冷静下来…… 毕竟是她私自拿了他的东西，她理亏。 「我没想占为己有，我本来就不会用……我只是想借一天，你要是没发现的话，我也会偷偷还回去的……」她说的是实话，却见唐北尧的脸色，更沉抑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唐北尧在听到她说「不会用」的时候，脸色似乎更难看…… 「而且，枪里也没有子弹。」乔慕低头，颓然地补充了一句，她认为是补救的话。 「是么？」唐北尧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表态，直到听到她这么说，才不咸不淡地插话，「想拿有子弹的吗？」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 「枪！」唐北尧没等她说完，直接叩了叩司机的车窗，冷声命令。 后者立马降下车窗，恭恭敬敬地递上枪。 唐北尧把空枪扔进去，换上了司机的那把。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稍稍感觉两秒，便再度伸手，把它递给乔慕：「拿着，这把有子弹。」 「不不不！」乔慕连连摆手，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这太危险了！ 她连碰都不想碰！ 唐北尧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拉过她的右手，强迫她把枪握在手上，然后他的掌再包裹住她的，让她维持着握枪的姿势…… 「咔！」 是他握着她的手，打开保险阀的声音。 「不……不行！」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乔慕紧张得发音都有些不稳。 可他已主宰了她的动作—— 握紧、上举、叩击！ 「砰——砰——砰——」 连续的三声枪响，以他们为中心，一波一波地迴绕出去，惊起无数黄昏栖息的林鸟，让原本归于寂静的山里，突然就是一阵嘈杂…… 唐北尧不动如山。 乔慕却是小脸发白。 枪枝拥有强大的后挫力，刚刚的那三枪，震得她的虎口不由发疼，整个手掌，乃至于整条右手臂，都微微有些发麻…… 她整个人都被迫后退，此时背就贴在他的怀里。 「乔慕，」她感觉唐北尧低下头来，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颈间，如此温柔又危险，「记住，这不是玩具。」 他用这种方式震慑住她。 他追究的，不是她拿了他的枪！ 而是—— 枪太危险，她又不会。 「嗯……记住了。」乔慕僵硬地点了点头，只觉得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发誓：不拿！她以后保证不会碰一下！ ……… 车子沿着山路行驶，弯弯曲曲的，都是没走过的路。 乔慕良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来时的路！ 「不回去吗？」她疑惑转头：外面天都黑了！ 「明天一早下山。」唐北尧正在手机上看着什么，闻言才抬头回答她，「我必须确定，这回没有人跟踪。」 而留在这空无一人的山里，才是最好的。 任何跟踪者，都会轻而易举地暴露目标…… 「谁会跟踪？」乔慕脱口而出，其实很想问唐北尧，跟踪者是沖谁来的？会是想找爸爸报仇吗？因为他当年当了卧底，虽然任务失败，也给那个组织带来了重创…… 还是冲着唐北尧？他的身份背景也挺复杂的…… 这些问题她都没问，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仅是「谁会跟踪」这句，唐北尧便没搭理她。 「那要是有人跟踪怎么办？」乔慕轻嘆了一声，望着漆黑如墨的森林，隐隐有些担心。 回应她的，是唐北尧的一声嗤笑。 乔慕怔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 对了！ 他在飞机上带了那么多枪！ 他带了那么多下属，又带了这么强的武器力量……跟踪者，他可能会在这种森山密林里直接解决了吧？毕竟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是法律不曾通行的黑暗之处…… 她问了很白痴的问题。 她自己想到了那残暴的答案…… 「唐少，到了。」司机缓缓地放慢车速，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山顶的某处，亮着昏暗的光，像是已经有人在那里等。 「嗯。」唐北尧点了点头，转头看过来，「晚上住一夜帐篷，野外条件会比较艰苦，可以么？」 他在询问她的意见。 「可以。」乔慕下意识地点点头，沉吟了半晌，又闷闷开口，「……我没那么娇贵！」用不着拿这样的眼光看她。 唐北尧却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脸，眼底有抹歉疚，一闪而过—— 她早不是那个乔家千金了，经歷过艰难和困阻，她已变得坚韧。 只是…… 她经歷的艰难和困阻，都是他给的。 ………… 司机停了车。 外面已有帐篷布置好。唐北尧率先下车，说要去检查，让她在车里等。 「他以前也睡野外吗？」乔慕望着在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司机。其实很难想像，像唐北尧这样的人，也有亲力亲为，涉足危险的时候。 「那多麻烦啊！」司机大大咧咧的，脱口而出就把真相说了，「唐少平时，就跟我们一样睡车里啊！」 一群男人，执行任务，哪那么多讲究？ 今天…… 司机乐呵呵地往后瞧了一眼：乔小姐，这不……带着您嘛！
第94章 094 荒郊野外 第94章 094 荒郊野外 乔慕怔忪了片刻—— 是啊，他们只在这里留一个晚上，加起来不过数十小时的时间……本来，是不用那么麻烦的！连帐篷也不用的！ 他真的不必为她做这些。 乔慕想了想，推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外面天色已黑，山里夜凉，太阳落下才不久，温度已降下不少，乔慕刚下车，那强烈的温差便让她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一条薄毯盖上了她的肩膀。 「去帐篷里。」唐北尧蹙了蹙眉，将她又严严实实地裹了裹，往帐篷的方向带，「我让他们做点热的过来。」 野外不比家里，虽然食物都带着，但都不是热的。 几个保镖在旁边忙碌着，他们点了个篝火，支起了个小锅，正尝试着做一锅热汤。只是这一群都是男人，野外求生技能强大，碰到烧水煮汤这些小事，只剩焦头烂额—— 远远的，乔慕似乎听到，他们正在讨论关于『先放菜还是先等水开』的问题……而且，似乎还讨论得挺郑重严肃的！ 乔慕止步，哑然失笑。 「还是我去做吧！」她把毯子拿下来，身体抖了抖，驱散了周身的寒意，「我就是刚下车的时候有点冷，马上就能适应。」 毯子没地方放…… 乔慕想了想，索性又抖了抖毯子，垫脚把薄毯批在了他身上：「我过去了！」 说完，她便跑向了保镖那边。 ……… 乔慕过去，保镖们便自动把位置让了出来。 「我来吧！」乔慕接了他们手里的东西，「麻烦再给我找点柴火或者炭火。」 「乔小姐会做菜？」保镖面色意外。 「会一点，不过味道一般。」 「家里不是有厨师吗？您怎么练出来的啊？」大概是太过意外了，保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乔慕也没什么架子，一边忙活一边回答他：「我也不是天天过那种日子啊……之前我一个人住，为了自己做饭省钱，就练出来了。」 在h市的时候，她没什么钱，当然样样都省，自己做饭能省一大笔花销。 「几个人吃啊？给我拿几个碗！」 保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碗：「我们都不用……唐少说晚上山里太冷，怕您感冒，所以给您准备点热的。」 乔慕一愣。 她抬头，果然看到其他人喝水的喝水，啃面包的啃面包……他们半点没有等饭的样子！或者说，他们更习惯于这样的风餐露宿，根本不用喝一碗热汤。 乔慕不由垂眸—— 她其实也不用啊…… 她并没有那么矫情的。 「乔小姐？」看她走神，保镖询问。 「嗯。」乔慕应了一声，抬头沖他微笑，「还有其他盛汤的东西吗？反正有很多，给大家分了吧！」她不想做全队的那个负担。 …… 最后—— 保镖们人手一份，尴尬地端着，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莫名的，就更心甘情愿去卖命…… 直到乔慕发话，众人才整齐地一饮而尽，像是喝践行酒一样，然后纷纷散开，去守夜巡逻，查看一切可能出现的追踪者…… 乔慕直到他们走远了，才端起最后的两个碗，向帐篷走去。 一回头，她就看到了唐北尧。 他一直站在那里，距她五步之遥，那条毯子被他拿下来，平平整整地挂在手臂上，而他的目光深深，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喝吗？」乔慕抬起右手，自己则尝了口左手的，「好像有点咸。」 唐北尧走向她。 他没接，手掌却径直扣上了她的左手，拉过那碗她尝过的汤，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淡淡评价：「嗯，是有点。」 乔慕一愣，继而双颊发烫。 唐北尧，你故意的吧？ 「那给你吧！」乔慕索性把左手那碗往他手里一送，然后转身去了另一侧，在那片空旷的山地上坐下，仰头看月亮。 山里空气好，天气也好。 天黑以后，坐在这里，仰头一望，便是漫天的星辰和皎洁的明月，好了城市的浮光和喧嚣，于是整个景致便变得纯粹起来…… 身后有脚步声。 唐北尧走了过来，把毯子盖在她的肩上，然后挨着她在旁边坐下。 「这么看来，还真有点像露营了。」乔慕率先开了口，望着天边低喃，「……以前学校组织露营，我死也不肯去，以为特别恐怖。」 唐北尧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刚刚看到她和保镖说话，感觉她适应得很好，像是唐门的女主人；心疼的是，他未找到她的那四年，她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样对她…… 「其实我也后悔过啊，那次学校组织去眉山露营，同学拍回来的照片特别好看！而且听说那里的人很好，像是世外桃源……」 也许是风景太过干净？也许是气氛太过美好？ 乔慕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恍惚间回到了当年，她爱缠着他说话，而且话匣子打开了，就会说个没完—— 「……我后悔死了！哪里知道去了这么好！学校只让我们带水壶和面包，我以为是去受苦的！」乔慕说到这里，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的手里，还端着汤，食材是他命人准备的。 她的肩上，还盖着毯子，是他披上的…… 「唐北尧，其实我没那么矫情……」乔慕喃喃的声音低下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以前的你可没那么多顾虑。」唐北尧失笑。 乔慕同样莞尔。 她脱口而出：「以前的你也没那么复杂啊！」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静。 像是一场迷离的梦境，两人共同入梦，又共同甦醒，回到这伤痕累累的现实里——以前？都说了是以前了……怎么还能一样？ 他们註定回不去。 而未来……谁也不确定。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眉山露营。」隔了良久，唐北尧开口。 「不用了，那不一样！」乔慕摇了摇头，她看着这漆黑的夜，只觉得思想都变得混沌虚妄，忍不住去假设，「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我一定会去一趟，看到世外桃源，我说不定会喜欢那里，然后缠着我爸爸搬去那里，也许……」 她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已是心知肚明—— 她会展开一个全新的人生！ 没有权谋、没有家庭的破碎、没有四年的颠沛流离……她可能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刚毕业，或者刚考研，每天为了生活忙忙碌碌，平凡而充实着。 唐北尧蹙了眉。 有一种窒闷，萦绕在他的胸腔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说她要说服乔正搬走？她要在他出现之前，便彻底退出他的生命……就这么想和他毫无瓜葛么？即使是不可能的事，也足以叫他窒息。 他把碗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里面的汤早已凉了，而他在它彻底凉掉之前，便已没了食慾。 「乔慕，」唐北尧开口，嗓音低沉冷清，「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说完，他站起身，走开…… 「恩，我知道。」乔慕回答，这句话，是对着空气说的。唐北尧已经走远，是听不见的。 乔慕终于垂眸，懊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本来…… 不是想说这个意思啊！ ＊＊＊＊＊＊ 半夜，乔慕迷迷煳煳地醒来。 她躺在唐北尧怀里。 他没有睡觉，只是坐在帐篷里，身体充当了她的垫子，闭目养神。所以她稍一动，唐北尧便睁开眼睛：「怎么了？睡不惯？」 「有点。」她的腰硌得有点疼，她扶着腰坐起来，「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我爸爸告诉我的事，不想睡了……」 梦境，有点血腥，也有点残暴。 唐北尧没搭话。 「我爸爸是卧底，你知道吗？」她可能睡迷煳了，突然就忘了他的底线，想把一切都告诉他，想解开某些她所认为的「误会」。 「……」唐北尧抿唇，一言不发。 「他当时在执行任务。」 「……」 「可是他的任务失败了，死了好多人。」 「……」 「你和我爸爸到底怎么啦？」她想说：爸爸是卧底警察，是个好人。 「乔慕。」唐北尧终于叫住她，「我说过了，不存在误会，只有恩怨。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感兴趣，我只看结果。」 其他的，都是藉口。 什么都无法作为原谅的理由。 「唐北尧，可是你让我……好为难。」她足足盯了他十秒，脑袋还未完全清醒，所以这种状态中，乔慕不由地说了心里话。 为难。 真的为难。 他们之间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 唐北尧的目光一闪，看到她此刻的模样，竟然也有片刻的动摇，甚至试探性地询问：「那如果，我放了乔正……」 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 「那是什么！」乔慕勐地看向某个方向，瞳孔惊恐地瞪大。 休息守夜的保镖也同时站起来。 唐北尧神色一凛，望向那个方向—— 沖天的火光，从黑暗的森林中咆哮而出！ 「轰！」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 「那是……监狱的方向吗？」
第95章 095 牺牲品 第95章 095 牺牲品 唐北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松开她站了起来，接了下属给的望远镜，向前几步查看。 乔慕想要跟过去，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连走路都很踉跄……强烈的恐慌，就这么从四肢百骸延伸过来，让她手脚冰凉。 监狱爆炸。 那她爸爸呢？ 爸爸的安危……怎么样？ 她的喉咙哽着，望着那片沖天的火光，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更不知道现在应该问谁？ 「走！」唐北尧已放下望远镜，快速地向周围着急等候的保镖命令。 后者立马应声，连山顶的帐篷和用具都顾不上收，纷纷快速上车。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山顶，都是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唐北尧走向乔慕的方向。 光线昏暗，他却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惊慌和彷徨，他给不了她任何安慰，只是稍稍放柔了嗓音：「我们现在过去。」 ……… 一路疾驰。 来山顶的时候，大家故意绕了远路，在山道上拐了好几圈，而且走的还是正经的盘山公路。而现在回去，所有的车子都抄了小路。 小路是山林开发之前就有的，泥泞的土路，偶尔有几段好点，也只是铺了碎石……路不好走，在这样的车速下，车子颠得几乎飞起来。 但谁也没喊颠！ 乔慕扶着前座的椅背，整个人都被震得发疼，但她紧咬着牙关，连半句痛都没喊……她要过去！现在、立刻、马上！ 「……监控能看的都调出来，我要知道完整的经过。」唐北尧正在旁边打电话，他的嗓音冷声，安排得迅速又全面。 车内不算安静，乔慕却能听到他手机里传来的嘈杂：哭喊声、求救声…… 她的脸色更加发白。 唐北尧挂断电话，才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蹙了蹙眉，下一秒便直接伸手，把她拽过来，按在自己怀里。 「抱着我。」他开口。 他的胸膛温暖坚硬，在此时极大地缓解了车内的震盪冲击力，他单手揽住她，另一手还在快速操作手机，很快又打电话安排别的。 情况紧急，他有点顾不上她。 可他依旧竭力护着。 乔慕也没时间想别的，在这种状况下，乖乖听话，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 监狱。 原本就陈旧残破的地方，此刻更变成了一堆废墟，宛若地狱。 救护车还没到。 爆炸停了，大火却还没有熄灭，完好无伤的人都在纷纷奔走，用各种盆碗舀水、救火……要等消防车来山里，这里早烧光了，只能自己抢险。 不停有人被从火场中救出来。 被爆炸波及，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出来的时候，有人捂着额头，有人捂着脸……都是一片血迹斑斑。 「乔正呢？」唐北尧下了车以后便没再管她，乔慕直接冲进了人堆里，抓着那些被救出来的伤员询问，「有人看到乔正了吗？」 她的爸爸在哪里？ 和他们一样血迹斑斑，还是……更糟糕？ 「这时候，应该在宿舍吧？」有个光头回答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胳膊，那边已被炸得皮开肉绽。他艰难地抬起那条狰狞的伤臂，「喏，他住那一排！」 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火最大的地方！ 恐怖的火舌充斥着那幢楼的每一个房间，不停有窗户爆裂的声音传出来，里面却不见任何人求救。救火的人一桶一桶地往那里灭火，但根本没用…… 「大概是救不出来了……」光头吃痛地半躺在地上，还在喃喃低语，「老子隔了一幢楼，都被炸成这个样子，那幢楼的人，估计早成灰了……」 「老子也是命大……」 「……」 …… 乔慕没搭理他的自言自语，她怔怔地望着火光沖天的地方，只觉得整个人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爸爸……救不出来了？ 不！ 她不要相信！ 她不敢想像，失去爸爸会是什么感觉…… 「诶，你是不是护士，给老子来点止疼的！」光头见乔慕没有动静，他又抽了几口凉气，忍不住推了推她催促。 下一秒—— 原本静止不动的乔慕，却勐然冲出去，她捡起地上被丢弃的脸盆，也不管它多么脏兮兮，直接加入抢险的队伍，帮忙取水灭火…… 她的力量很微薄。 但是她要救人！是活的，一定要救出来，就算成了灰……那她也要带他回家！ ……… 乔慕近乎疯狂。 她在火场和水源之间往来，跑得比谁都快，干得比谁都拼命，急速消耗着身上的力气，却不喊一句累……而旁边，有人累了瘫坐下来，有人说没救了索性不救了。 越来越多的人如此，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 那个火场，被放弃…… 「救火啊！求求你们……起来救火！」她整个人都是无助，但她叫不动任何一个人，最后只能一个人，孤单的身影奔跑…… 倔强而悲壮。 她连哭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人肯定没了，这么大火，有也早烧死了……」 「这小姑娘是谁？真可怜……」 「估计，是里面谁的家属吧……」 「我们在这种地方坐牢的，还有不放弃我们的家属，真是不容易……」 「是啊是啊……」 「……」 …… 活下来的人在议论，却没人上前搭把手。 唐北尧处理完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模样—— 火小了很多，整个火场，只有乔慕一个人在奔跑。她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盆子，头髮都跑乱了，脸上、衣服上，都是黑色的污渍泥灰…… 他蹙了蹙眉。 然后，他直接抬脚走过去，截了她的路，同时抢了她手里的盆子，远远地丢到一边：「乔慕，停下来。」 她的身形一僵，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思想有片刻的迟钝。 像是从某种机械动作中清醒过来。 但是下一秒—— 「我爸爸还在里面！」这种状态，人一旦清醒，就会崩溃，乔慕一发声，就忍不住哽咽，「不行……我爸爸还在里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去捡那个盆子。 唐北尧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拉住了她。 其实有那么一刻，唐北尧很想不说，任凭她这么误会下去，索性让她断了和乔正的关联。可是看到她失魂落魄，看到她濒临崩溃…… 「乔正没死。」他嘆了口气，蹙眉出声。 没办法。 他还是选择了告诉她真相。 「什么？」刚捡到手里的盆子，又掉到了地上。 乔慕的眼里，在一点点恢復光亮。 「那他现在在哪里？」她的视线搜寻着整块空地，但是光线黯淡，地上或坐或躺的又是一大堆人，「他人呢？」 「不在。」唐北尧回答，声音冷沉，「他走了。」 「走了？」 「越狱，走了。」简短的四个字，是他最后的解释。 他刚看过监狱的残留监控：乔正晚上去挖水源，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而且不知为何，巡逻的狱警也没有发现…… 于是，他又去调看了狱警巡逻—— 他发现那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狱警，把帽檐压得很低，全程脸都没入过镜头。狱警径直经过乔正那间空着的牢房，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个人，应该不简单。 但确实没人跟着他们过来，唯一的解释，这个「狱警」，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混入了监狱。 其实整件事，远比他能说的复杂，但是面对乔慕，他只能丢出两个字—— 越狱。 她知道这些，就够了。 ……… 一个小时前—— 夜色冷寂，山里的路不好走，山道嶙峋，周围都是虫鸣。 喘息。 急促的喘息，从山道上一路下来，一道黑影，正拨开那些暗色的树影，拼命奔跑……还好，那里应该还没有人发现！ 他自愿加班开夜工，所以没人注意。 他要离开！ 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只要能跑到山道上，拦到一辆过路的车，他就能…… 「嘀嘀！」 突然两声喇叭声响起，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打过来。有一辆车竟等在山道上，看到他出现，突然就有了动静。 乔正反射性地遮住眼睛，困难地从指缝中去看：是一辆林区警卫巡逻用的铁皮小卡车，车内亮着幽暗的光，响着夸张的摇滚乐…… 「嘿！搭车吗？」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人探出头，拍了拍车门的铁皮，别有深意，「……我可以送你去目的地。」 乔正一愣。 他总觉得似曾相识，所以警惕着，没有立马上车。 「还有一个小时，监狱就会爆炸，你确定你用两条腿，能跑得过？」年轻人慢慢悠悠地开口，从口罩里溢出笑意，「如果他们在爆炸前就发现你逃了，那就更惨了……」 爆炸，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你……你要炸了监狱？」乔正吃惊。 那里……还有很多人啊！ 他们也许正在睡梦中…… 「专门关穷凶极恶人的监狱。」年轻人笑了，眸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他终于慢慢地拿开口罩，「他们早该死了……就像我们一样。是不是，乔叔叔？」
第96章 096 他的承诺 第96章 096 他的承诺 「你……你是……」乔正震惊地瞪大眼，一时之间，竟不敢叫出对方的名字，他迟疑着，「……阿宇？」 口罩彻底揭下—— 露出一张清隽又骇人的脸。 他的右脸清秀白净，一如往昔，只是没了当年的稚嫩和阳光；他的左脸上多了一道疤，狰狞恐怖，像是从地狱重生才带的印记…… 「阿宇你怎么……」乔正难堪地哽住，又吃惊又心痛：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高承宇已经死了。」他突然开口打断，嗓音冷沉，表情变得凝重又落寞，「我存在的意义，是为我爸报仇。乔叔，上车吧！」 ……… 山上。 周围一片嘈杂，救护车和消防车刚到，正在进行救援和善后工作。乔慕没顾得上管那些，一直站在唐北尧旁边，听他打电话调派人手。 她知道，他在处理爸爸的事。 所以她不打扰。 「调直升机，我马上过去。」 「不需要追踪拦截！」 「让那边直接把坐标给我！」 「……」 …… 唐北尧一样样地安排，急促却又有条不紊。他把搜山的保镖尽数撤回，很快那些人便集合在他们周围，等候下一步的差遣。 「他们会送你下山，带你回a市。」挂断电话，他才转向一边的乔慕，叮嘱了一句。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等一下！」乔慕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她沉默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疑惑又犹豫地发问，「我爸爸在哪儿？」 她听了那么久，从他吩咐的内容里，能基本辨别出一些信息。 或者说，她应该换一种方式询问—— 「你知道我爸爸去了哪里？」 疑问句式，肯定的语气。 「对。」唐北尧点头，并不打算否认。可他也没有透露更多，接着便抬头，命令周围的保镖，「你们送她回a市！」 「是！」下属整齐应声。 唐北尧这才放了心，乔慕却没放他走。 「唐北尧！」她抓住他的衣角，执拗却也矛盾着。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太多的要求想提—— 他要去追缉爸爸吗？ 追到以后，又会对爸爸怎么样？ 他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不能带她一起去？ …… 太多的问题，一下子涌入脑海，最后却反倒是卡在喉咙中，顾虑着，一个也没问得出来。 头顶已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他马上要走。 「乖乖跟他们回去，在a市等我。」唐北尧拉下她的手指，也不管事情紧不紧急，扶住她的肩膀，耐心地把话说完，「乔慕，我要去做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他没法给她答案，更没法把她带着。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乔慕不明白。她似乎又回到了茫然地最初，仅仅是凭藉直觉，也能嗅到空气中的紧张—— 爸爸的「越狱」，好像又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爸爸是跑了？ 还是……为了别的？ 「给我一周时间。」目光对峙了许久，唐北尧终于轻嘆，无奈地败下阵来，「等把一切解决，我再告诉你。」 他给了她承诺。 这一次，不再瞒着她。 因为之前的隐瞒，将她推得太远，让两人隔得太远……他有些后怕，怕这样的事情会再来一次，让彼此的关系彻底陷入冰点。 「等我回来，好么？」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浅淡一笑，直接转身。 走了三步，却听到她的声音—— 「那你小心。」乔慕的嗓音很低，听起来小心翼翼。 唐北尧的目光一闪，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走回去抱抱她。只是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便听到她的下半句—— 「你和爸爸……都要平安。」 唐北尧怔了怔。 她的叮嘱…… 还有乔正啊…… 自嘲一笑，唐北尧终究只是摆了摆手，高大的身影往夜色深处走去—— 直升机已经在不远处的正上方悬停，这里刚经歷过一场爆炸，嶙峋的地面上根本找不到一块平的让直升机降落。 唐北尧倒是无所谓，他走过去的时候，直升机上垂了一根绳子下来，他矫捷地往上一攀，任由直升机上升，他被带走…… ……… 五天。 整整五天，没有任何消息。 乔慕在当天就被送回了a市，晨曦微露的时候，她已出现在唐宅门口。保镖帮她提了东西，还嘱咐她回去补个眠。 然后，再没其他消息。 唐宅的保镖，是不知道唐北尧的行踪的，她就算问了，他们所知的权限也是「唐少有事，正在外面忙」……问了也是白问。 而其他人…… 很诡异！ 顾斯庭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白十七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最后唐北尧的……她没敢打！ 她清晰记得，上回因为她的一条简讯，害他在回復的时候中了枪。这次，他更说明了是危险的事，她更不能打扰…… 一秒钟也不行！ 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乔慕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盼望：唐北尧说给他一周时间，那时间到的时候，他会出现的吧？他会回来的吧？ 周五。 第五天。 学校照样是在周五安排大课，几个班的同学一起，胡乱地坐满了整个阶梯教室。 老教授在上面讲课，乔慕也听得心不在焉。 「这个问题，请小乔同学回答一下！」推了推眼镜，教授还记得那个上课积极的好同学，特意预留了课堂互动，「来，你到讲台上演示下。」 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噗！」旁边有同学在笑。 「喂！乔慕，教授叫你呢！」乔慕的神游着，直到被同学推了一把，才勐地回神，「你上回那个朋友，可真是把你坑死了！」 「小乔同学？来不要不好意思，你上次很积极的啊……」教授还在那里催，「到讲台上给大家演示下问题答案吧？」 乔慕这才起身，缓缓地朝讲台挪过去。 她觉得这两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现在也是！ 所以，她站上讲台，愣愣地接了教授递来的粉笔，在教授无比期盼的眼神中，突然想起来，转头问了一句：「老师，刚刚什么问题？」 「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 最后，乔慕无比糟糕地演示了答案。 所有人憋着笑，唯有教授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解释：「小乔同学今天状态不好……」奇了怪了！感觉和上周都不像一个人了！ 于是，又是一次哄堂大笑。 乔慕不在意这些，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慢吞吞地坐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坐在她周围的人都比较安静…… 「呵呵呵……」直到全班同学都笑完了，后座的人才发出低低的笑声，像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沉闷且低哑。 她没来得及回头看，对方已开始说话—— 「唐北尧哪方面都强，惟独挑女人这方面……」危险的男声顿了顿，慢慢悠悠地评价出下半句，「……不敢苟同。」 乔慕一惊。 他是谁？ 她下意识地回头，想要看清对方，只是才刚动一下，腰间便被抵上某样硬物。他的手从桌下探过来，正用一把包裹住的枪，抵着她的后背。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乔慕警惕出声。 「站起来，跟我出去！」对方没有回答，径直朝她丢出命令。 乔慕没动，他的下一句恐吓便说出来—— 「我数到三，你不跟我们走，其他人就会开枪扫射！你也不想这些无辜的老师和学生，因为你白白送命吧？」 乔慕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她刚刚觉得周围这一圈，坐着的人似乎都特别静，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原来……他们都是一起的！他们故意稚嫩着装，伪装成a大的学生藏在这里，如今，还这么要挟她…… 卑鄙！ 「起来！走后门！」他又催促了一声。 乔慕咬咬牙，她别无他法，只能—— 「乒！」 她突然大力合上书本，勐地一下拍案而起，气势汹汹地模样站在那里。 动静太大，让整个阶梯教室不由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来，落在了乔慕脸上……因为刚刚演示出丑，所以生气了？ 「小乔同学啊，其实没关系的，这个可能是我……」教授也试图安慰。 都大学了嘛！ 要求不要太高！她已经比睡觉那堆好多了…… 「老师！」乔慕打断他，直接用很兇狠很「生气」的声音吼出来，「我要去上厕所！」 ……哈？ 那你去吧！ 老教授近乎僵硬地点点头。 乔慕这才走向后门，临走前，默默地往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声音是吼给外面的保镖听的，如果他们能跟过来，那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不然……她对付不了！ 「想让人救你？」对方跟在她后面，看穿了她的想法，低低地嘲笑—— 「首先，你的保镖，已经全部被解决了。」连尸体也没给她剩下。 他傲然地看着乔慕的小脸一点点苍白，心中满是成就感，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完下半句：「再者，你暂时不会得救。我们一堆人，还指望着你『拯救』呢……」
第97章 097 宝贝对不起 第97章 097 宝贝对不起 「拯救什么？」 「咔！」 乔慕刚要询问，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响——他们已从教室的后门出来，几个人跟在她身后，顺势还带上了门…… 像是隔绝了一个世界。 乔慕的脚步一顿，然后在下一秒—— 电光火石间，她陡然出手反击，旋身一躲，同时用手夺下了对方手里的枪。她想要卸了对方的火力逃跑，却殊不知夺枪这个动作，会彻底激怒对方…… 失了枪，如同失了尊严。 于是，他恼羞成怒，直接扑向乔慕，甚至忘了上面的交代，丝毫不再手软…… 「啊！」头髮被他抓住，乔慕跑不了，吃痛地低哼出声。 「妈的！叫你跑！」那人怒吼一声，直接按着她的脑袋，用蛮力让她去撞墙…… 「咚！」 乔慕听到一声闷响。 接着，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知觉…… ……… 再醒来。 乔慕发现置身于某个空荡的房间里，周围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而她则被丢在房间的角落，身下似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这是哪里？ 乔慕蹙了蹙眉，试图支撑着自己起来，可是刚一动，脑袋的眩晕便让她差点再趴回去……她的头很晕、很痛！ 她摸过去，脑袋上还缠着纱布。 记得昏迷之前，她的脑袋便是重重地撞在墙上，现在伤处显然是被处理过了，不过包扎得很简单，她摸过去有点湿腻腻的，应该是她渗出的血…… 她这是被绑架了？ 对方认识唐北尧，又是想要什么而来的？ 对了，还说了什么「拯救」…… 「现在就走吗？会不会太急了？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来不及了！唐北尧很快会发现……」 「可是……」 「……」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嘈杂，脚步声连同着说话声越来越近，然后房门被推开，两个男人的身影，同时站在门外。 看到乔慕醒着，他们明显一愣，立马噤了声。 「哟！醒了？」其中的一个开口，懒懒笑了笑，顺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下一秒所有的灯被打开，整个房间明亮到炫目。 乔慕眯了眯眼睛，尽快适应光线，同时也看清刚来的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记得，就是按着她的脑袋撞墙，把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暴力男；另外一个，带着眼镜，是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圆脸。 两人站在一起，组合相当奇怪！ 而且更奇怪的是，暴力男的头上也缠着纱布，和她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纱布上同样也是带着殷红的血迹…… 「看够了没有？」这回是小圆脸率先开口，他任由乔慕盯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态度显得温和又绅士，「能说话吗？」 乔慕蹙了蹙眉，没有回应。 小圆脸把头转向了暴力男：「她叫什么名字？确定是唐北尧的女人？」 「好几个保镖护着，错不了。」暴力男一个劲地点头，「听她们教授叫她萧荞同学，应该就是叫萧荞吧？」 反正，名字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们只需要唐北尧的软肋。 「嗯。」小圆脸点点头，全然信了，这才重新转向乔慕，「萧小姐，我们并没有恶意，请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帮个小忙。」 乔慕冷笑。 她没纠正他们的误解，只是碰了碰额头的伤，淡淡讽刺：「没有恶意？我已经这样了……有恶意的话，得成什么样？」 「这是我们办事失误。」小圆脸不卑不吭地道歉，脸上却没半点的情绪起伏，「况且，他也受到了同样的惩罚。」 他指的，自然是暴力男头上的伤。 乔慕一愣，这才明白他头上纱布的由来。这解释，也真够……变态的！ 「萧小姐，我们需要你……」小圆脸本想直说，可是话到一半，他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留下一句「抱歉」，便转身去接电话。 暴力男则狠狠瞪着她。 很快，小圆脸便折回来，语速很急—— 「唐北尧很快会发现！上头让我们立马撤出a市！赶紧准备！」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乔慕，直接拽着她的胳膊拉她起来，然后便要拽着她往外。 乔慕不肯配合。 她当然要尽量拖延时间！ 况且，这里还是a市，她留在这里，就多一丝希望！如果真的离开这个城市…… 「萧小姐，得罪了。」但小圆脸也没那么好的耐性，绅士也只是表象，很快便蹙了眉，从口袋中拿出一瓶蓝色的液体，直接扣着乔慕的下巴，灌了进去。 「咳咳咳！」 辛辣、滚烫。 冰冷的液体，所过之处却是一片火辣，刺激得人的喉呛连同食道都一阵发麻，乔慕连着呛咳了好几声，身体很快变得无力…… 「没有别的目的，只想让你配合而已。」 小圆脸一笑，直接拽她离开。 ………… 车子走了好久。 车厢内一路颠簸，难受得乔慕很想吐，但是她被灌了药，手脚都是发麻的状态，连趴着吐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心不断发沉。 到现在为止—— 她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 她也不知道这群人的目的。 而她本人，也被带出了a市……情势对她很不好！ 「还以为她会一路上哭过去，没想到不吵也不闹的，这点上，倒是有点像唐北尧的女人……」小圆脸开车，暴力男便坐在副驾上聒噪，「还是药的功效？你说k先生……」 「这和药没关系。」小圆脸打断他，冷冷的已经。隔了半晌，又补充，「不要多话。」 「咳……知道了！」 ……… 车子停在某个废工厂。 这里地处荒郊野外，方圆几里地，也看不到一户人家、一幢建筑。显然，这个地方很合他们两个的胃口…… 他们在废工厂里布置了一晚上，弄成了临时居住地的样子。 乔慕则被他们拎过来，扔在墙角看着。 一整夜，有好几次，只要她的手脚稍微恢復一点知觉了，他们就会过来再灌一瓶药，然后他们继续忙自己的。 她有的是逃跑的机会，但没有逃跑的力气。 终于，她迷迷煳煳睡过去…… 「喂，醒醒！」睡得正沉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推了一下，乔慕一睁眼，便看到小圆脸搬着一张凳子，坐在她面前，「我们先沟通一下。」 「什么？」乔慕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难听。 也许没睡好，也许是被那些液体刺激的……发痒，难受得厉害！ 「去倒水。」小圆脸倒是体贴地交代了一句，然后自己留下和乔慕继续谈，「我们需要你给唐北尧打个电话，让他现在收手。」 「什么意思？」他们就是唐北尧的敌人？ 可唐北尧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用你的命，换我们的很多命，你会很值钱。」小圆脸扬起唇角，「只要你说服唐北尧……其实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他想了想：「或许你可以直接求他，调派所有的人回来找你。我们并不想和唐门有冲突的，四年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他说了一堆理由，但没有一样能打动乔慕。 她根本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她为什么要出卖唐北尧？ 他在做很危险的事，她帮不上忙，但至少能做到不捣乱…… 「叮铃铃！」 手机的铃音在此时响起，突兀又清脆。 「来了！」小圆脸微微一笑，按下接听键，「唐少，您果然准时！请问，我们的条件，您考虑过了吗？」 对面一片冷寂，沉抑了数秒，才传来低凉冷清的嗓音，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她呢？」 「在。」小圆脸笑笑，把手机开了免提，递到乔慕面前，「嗯？」他在用眼神示意，让她照着他先前的意思说。 可是乔慕咬着唇，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小圆脸蹙眉。 这就不好办了！ 总得证明乔慕在他们手上啊…… 「说句话。」他催促，试图击破乔慕的心理防线，「你就不希望你男人来救你？你就不想回他身边过好日子？」 很多诱惑，乔慕不为所动。 小圆脸暗暗着急。 刚倒完水回来的暴力男，也是看不下去，他冲动地冲过来，直接用了他的方式—— 「妈的！」他抬腿，直接过来，狠狠地踢了乔慕一脚，加高音量，「叫唐北尧撤回a市救你！听不懂吗？哑巴了你！」 「……唔！」 疼！ 这一脚对方用足了力，乔慕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额头迅速渗出了冷汗。但她强忍着，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也绝不喊一声。 「不准动她！」对面传来唐北尧的怒喝。 他显然听到这边的动静，因为那声闷哼，瞬间怒意飙到了极致。 「让我单独和她说话。」沉默了几秒，唐北尧调整好了情绪，冷冷出声。 「好。」小圆脸倒也爽快，关了免提，把电话塞到了乔慕耳边。 乔慕还在抽着气。 被踢到的地方还在疼，她一直强忍着，但对着话筒，她控制不住自己因疼痛而紊乱的唿吸…… 她没和他说话。 可他却静静地听着，良久，她听到他的低喃—— 「宝贝，对不起。」
第98章 098 不配合 第98章 098 不配合 轻缓、温柔。 隔着电话，也能听到他的心疼。 唐北尧从不曾叫过她「宝贝」—— 以往，即使在床上，耳际厮磨到最深处，他也不会这么叫她。他只会制着她的身体，一遍遍地强硬要求：「乔慕，看着我！」 而现在，在这种状态下…… 他说， 宝贝，对不起。 乔慕的眼眶发热，硬撑了许久的坚强，瞬间就难以绷住。她的鼻子一酸，下一秒便是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电话那端，唿吸一窒。 唐北尧没再说话，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倾听着她的委屈和无助。他沉默着、陪伴着，即使一言不发，也似明白她遭受的苦难…… 心如刀绞。 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 「呵呵！」暴力男倒是在一旁看得很高兴，以为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乔慕精神崩溃，于是又推了她一把催促，「说话啊！让他把人都撤回来！」 顿了顿，他继续要求，攻击这个他以为脆弱的女人：「只要他肯回a市救你，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吃太多苦！」 乔慕没听从。 她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收起自己一身的脆弱。她现在身上疼得厉害，又没什么力气，她没办法用武力反抗，更不知道如何对付眼前的人…… 可她不想示弱！ 不想让这些人左右唐北尧！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 「唐北尧！」她在某一刻突然大声喊出来，也不管此时的嗓音有多么沙哑难听，努力朝着话筒，「我不在a市！」这点，她很确定。 「绑匪」的车，早开出a市的地界了。 这是她唯一能给的信息。 「啪！」 小圆脸的脸色一变，下一秒，她的脑袋一偏，脸上挨了重重地一巴掌，她被扇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连脑袋也「嗡嗡嗡」地响。 她不知道唐北尧的反应。 因为电话已在第一时间被挂断。 「妈的！要你多嘴！要你多嘴！」暴力男气愤地怒吼，冲过来又狠狠地踹了她两脚，疼得乔慕几近痉挛，他犹不解气。 正当他打算踹第三脚的时候—— 「好了。」小圆脸终于出声叫住他，神色不耐，「我们的伪信号发射站在哪里？」 「当然还在a市了！」提到这个就来气，让他差点再去踹几脚，「故意弄了个假的引唐北尧过去，现在她一说，全白费了！」 他环视四周，看着这个费时整晚，才整理出来的暂住地…… 妈的！ 同样白费了！ 「走！」小圆脸却没那么沉不住气，他的脸色难看着，沉吟了数秒后，果断做了决策，「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旁边放着盛满水的水盆，小圆脸扬手一抛，把手机连带着手机卡，一併丢了进去。 「咚！」 手机入水，瞬间就黑了屏，切断了所有的追踪。 然后，他抬脚，走向疼得满头冷汗的人—— 「萧小姐。」他开口，嗓音发冷，「既然你这么不肯配合我们，那我们也不那么客气了。」说完，他勐地抓住乔慕的头髮，也不管她疼不疼，强迫她仰头。 「嘶……」乔慕抽了口凉气。 下一秒，她便感觉嘴边一凉，又有冰凉的液体灌进…… 这回，液体入喉，她的神志很快就模煳了。 ……… 一路颠簸，乔慕醒来了好几次。 她被丢在后座。 她的身上很疼很疼，但药效未过，神志却又是极度疲惫，于是她就在这种矛盾中，反覆地清醒、昏睡、再疼醒…… 小圆脸和暴力男在前座。 应该……还是小圆脸在开车吧？ 她在迷迷煳煳中，听到他的声音，从主驾驶位传来，像是在打电话—— 「对，我们刚从那里离开……唐北尧应该知道情况……他的人退了吗？另外，k先生之前吩咐过，要我们……」 后面的，她没听清。 而且事实上，她也几乎没听懂。 他们到底要唐北尧退什么？ k先生又是谁？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 问题芜杂难解，乔慕咬牙，只能带着无尽疑惑，再度陷入混沌…… ＊＊＊＊＊＊ 另一边。 南部的原始森林区。 这里未经开发，毫无人烟，古树参天。森林根本无路，只能踩着一地枯叶，通过工具辨别方向。现在虽是白天，但因为树木太高，遮挡了阳光，让整个林子都显得有些阴森。 特别是以唐北尧为中心那一片，更是压抑冷沉到了极致。 没人说话。 大家不约而同的安静着，徒留这森林中，传来空旷的鸟鸣。 「啪！」 白十七从树上跳下来，抖了抖身上沾上的落叶，拿着设备径直走向唐北尧：「这里信号不好找！打电话还行吧？」 她爬到树上，应用了她的特长，等于充当了一个伪基站。 唐北尧收了手机，脸色已难看到了极致，他拧着眉，回头只向白十七问了一句：「查到对方位置了没有？」 「查到了！不过有些奇怪。」白十七立马汇报，她在充当伪基站的同时，也进行了反追踪，「地点显示在a市一个小区，不过也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微弱的信号源……」 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干扰？ 「先让人去a市那个小区吧？」旁边的顾斯庭开口，同样是面色凝重。 乔慕那边出了事，他们这里的行动只能停下来。 只有把人救下，才能继续！ 「不！去另一个！」唐北尧却直接否决，当即做了判断。 「啊？为什么？」 「……她刚告诉我了。」说到这里，唐北尧的声音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浮动，难以掩饰他复杂又心疼的情绪。 她忍着没哭，却拼着告诉他这些。 而且…… 他听到她被打了。 「我回去！」唐北尧顿了顿，果决安排，他卸了枪，直接扔给顾斯庭，「大家原地待命！先盯着他们的地方！」 「是！」 「是唐少！」 唐门的人个个忠心，几乎异口同声地应声，丝毫不在意留在这种环境中，有多么煎熬痛苦？ 「餵……」眼看着唐北尧走向直升机接应点，只有顾斯庭犹豫了一下，出声叫住他，「北尧……一定要把她活着救回来！」 乔慕对唐北尧意味着什么？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他知道。 乔慕如果真「没了」，恐怕……唐门也完了！ 「……我会的。」 ＊＊＊＊＊＊ 冷、疼。 乔慕再醒来，发现自己被扔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她所处的地方，是一幢豪宅，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只是装饰和日用品少得可怜，视线所及，都是干净得不太正常…… 就像那种出租别墅。 她艰难地支撑着自己起身，目光所及，印证了她的猜想—— 果然是度假别墅！ 柜子上还贴着出租广告，上面映着座机号码，从区号来看，这里应该是b城，离a市不近也不远；外面不停有人路过，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她从说话的内容，勉强辨别像是游客…… 所以，外面的人是来旅游的？ 也就是说，她现在深处b城的旅游区？ 乔慕暗惊。 这太大胆了！ 两个「绑匪」带着她，怎么敢住这么高调的地方？这里有太多的漏洞，她一下子就能捕获大量信息，只要她再喊一声救命，外面的游客说不定就能帮忙报警…… 她甚至能打开门逃跑！ 乔慕如此想着，情绪振奋了许多，没有任何停留，她当即支撑着自己，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在他们发现之前，先跑到外面去…… 能跑就好了。 可是她发现她站不起来。 她身上实在太疼了！ 稍微一动，便感觉骨头都散了架…… 她想唿救！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也喊不出来了，她的嗓子也疼得厉害，只能小声说话，而且发出的声音特别沙哑难听…… 「混蛋……」她咬牙低咒着，只能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往前挪，往门口爬。 「卡擦！」 刚移动没多远，身后便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这是想逃跑？还是想找人来救你？」果然，下一秒就响起小圆脸的声音。 乔慕安静下来。 她颓然地停止了慢爬，垂着头没有动。 很快，她眼角的余光便看到走过来，站到了她的身旁——他穿着一双拖鞋，像是刚洗过澡，繫着浴袍，手里拿着红酒，俨然来度假的悠闲模样…… 目光相撞，他笑而不语。 乔慕暗暗蹙了眉。 「你一定在想，我们怎么敢这么嚣张，对吧？」小圆脸轻笑，在她身边蹲下，以一种悠然的姿态，俯瞰着她的狼狈，「因为我们敢高调，就不怕唐北尧找过来。」 他放下酒杯，像是良心未泯，拽着乔慕的胳膊拎她起来，甩上客厅的沙发，然后自己拍了拍衣服，则在她对面坐下—— 「简单概括：他敢用武器，我们就敢用你挡子弹。」他的声音，是笃定又傲慢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乔慕低喘着。 她努力平復着紊乱的唿吸，也忍着身上的阵阵痛楚，手掌按着侧方，她怕是骨头都要被踢断了。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艰难地出声—— 「你们……想引唐北尧到这儿来？」
第99章 099 等不到你 第99章 099 等不到你 「对。」 他伸手，拿过放在面前的红酒，抿了一口，然后淡淡继续：「上头改了主意，希望能和唐北尧做笔交易。」 上头？ 乔慕脱口而出：「k先生？」 小圆脸目光一闪。 「唐北尧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他似诧异了两秒，才缓缓出声，「那你应该知道，k先生可不是随便和人做交易的。」 乔慕没吱声。 她没敢说她是在车里才听到的这个名号…… 好在小圆脸没有任何怀疑，已经自顾自地往下：「唐北尧拥有最强的实力和武器，我们拥有最先进的技术，一旦强强联手，激活所有的晶片……你信不信，世界都可以是我们的？」 他倨傲地概括，眼里有崇拜，也有憧憬。 「什么晶片？」乔慕一怔，连痛都顾不上，勐地抬头。 「我们的很多成果，都被封存在晶片内，需要特定的dna解开。我们为此研究多年，据说，唐北尧最近解开了一块……你知道这事吗？」他挑眉，静候乔慕的回答。 乔慕的面色发白。 如果她想得没错的话—— 那天，白十七带她去废旧仓库，用她的血，解开了那包裹生物膜的晶片…… 她拥有「特定的dna」！ 而眼前这伙人，他们所谓的交易，恐怕也是找到能解开晶片的方法……换句话说，他们，其实也是来找她的。 阴差阳错。 最后以牵制唐北尧的理由绑架了她……她真是被绑得一点都不「冤枉」！ 只是为什么…… 「萧小姐？」见她面色古怪，小圆脸皱眉，催促了一声。 乔慕瞭然。 哦！她知道原因了！ 他们还叫她「萧小姐」，根本不知道她叫乔慕，也根本没想到她就是乔正的女儿……不然，她恐怕要直接被带走了！根本不用通知唐北尧救！ 只是，这太惊险—— 要是在课堂上教授叫了她的全名，或者她纠正了自己的名字，又或者唐北尧在电话里喊了她乔慕……最后的最后，她想到了唐北尧，思绪有片刻的恍惚。 他知道一切的吧？ 所以在电话里的那声「宝贝」，只是为了避开「乔慕」？ 「萧小姐？」又是一声催促，才让乔慕回了神，小圆脸狐疑地打量着乔慕，琢磨着她不断变幻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没……」乔慕摇摇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目光，「我身上……太疼了……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你说话。」 半真半假的理由，倒是有几分说服力。 小圆脸站起来，去包里拿了点止痛片给她：「给你喝的药，有个副作用，能放大人的痛觉……十倍。」所以原本被踢几脚已经够惨了，她还以十倍疼痛着。 乔慕愤然瞪了他一眼。 「看我也没用，忍忍吧。」 乔慕这才接了药，没要水，一把塞进嘴里，胡乱吞下。她等痛觉减轻一点，有经歷思考应对了，才开口说话：「那如果唐北尧来了，这笔交易谈不成呢？」 「很简单。」他起身，走到客厅的一边，勐地一拉那落地窗帘，露出外面的风景——那是一片海滩，风景极美，而且离别墅很近…… 「要是谈崩了，我们就坐船走。」他顿了顿，「……带着你的尸体。」 乔慕的脸色一白。 小圆脸却在那里笑，笑声突兀又难听：「真到了那一步，我想，k先生应该也很乐意见证，唐北尧一个个的失去身边的人……」 一个个的？ 还有谁？ 「碰！」 容不得乔慕细想，别墅的门被大力推开，暴力男用一条浴巾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怎么回事？」小圆脸面色一凝，顿时站了起来。 「快走！快准备走！」暴力男直接趴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是苍白的，而他手捂的那条浴巾上，有鲜红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来，「有……有狙击！」 血腥、恐怖。 「唐北尧的人？」小圆脸一惊，一贯文雅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态，「他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没有任何商量，追踪到了便直接开火？ 为什么？ k先生也给了其他丰厚的条件，他一样都不心动吗？ 这也太另类了！ 「好几个兄弟，都没回得来……」血越来越多，暴力男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终于狠狠地瞪向乔慕，「把她杀了！」 之前的计划：一旦交易失败，他们逃走，把唐北尧的女人做了！ 现在正是时候。 可小圆脸却临时改了主意—— 「船家，把我租的快艇开海滩来，我五分钟后到。」他打了个电话，快速地吩咐完后，直接又一把拽起沙发上的乔慕，「跟我走！」 情况突变，她成了他的护身符。 「我走不动……」乔慕脱不开他的钳制，只能皱着眉头，小声抗议，「……我身体没復原。」 「走不动也得走！」他的绅士面貌荡然无存，直接拔了枪，指着乔慕的头，强硬开口，「带着你，我看谁敢狙击。」 他抓着她往前，在经过地上的人时，暴力男不敢置信地抬头，连伤口也顾不上按了，一把抱住他的腿：「你不带我走？」 「你能站起来吗？」他瞥了一眼询问。 暴力男尝试了一下，却没能成功。 「我不带累赘。」勐地一脚，暴力男被踢了出去，肚子的血流得更快更多，而他整个人在地上痛苦扭曲着，惨叫连连…… 乔慕都看得蹙眉。 「走！」小圆脸却只是蹭了蹭鞋尖的血迹，低喝一声，继续往前。 ……… 一路无人。 偌大的旅游区，就这样不知何时，被彻底清了场。从别墅，到海滩，不见一个游客，整块景区冷寂到诡异。 小圆脸步步警惕。 谁都不知道，狙击手藏在哪个方向？会怎么样夺命？ 于是，他不停地变换着位置，不停用乔慕的身体去抵挡各个方向，这样即使对方瞄准了，也不敢轻易开枪。 可是对乔慕来说…… 疼！ 她被他的力道钳制住，没转换一个方向，她身上的痛便清晰一分，刚刚吃的那些止痛药，似乎很快就没有作用了。 海滩。 不远处，就是那艘快艇，正顺着波浪，上下浮动。 「上船！」小圆脸低喝，见乔慕的体力没办法，便索性半拖半抱地，和她一同站上快艇。 「把她留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一道低冷的男声从后面传来，唐北尧终于从暗处走出，孤身一人，不带任何武器。 「唐少？」小圆脸回头，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一语双关地反问，「我们本无恶意，唐少何必苦苦相逼呢？」 「你们动她，就是最大的恶意。」唐北尧的目光从乔慕身上掠过，眸光越发冷寒。 他顿了顿，直视向乔慕的眼睛：「他们打你了？」 他虽是这么问了，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根本不用她回答。 这句话，他问得温柔，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明显透射着杀意…… 「唐少！」为了争取最大的活命机会，小圆脸只能主动开口，「k先生想和您做笔交易，只要您能帮忙……」 「我不接受任何谈判。」话还没说完，唐北尧冷声打断。 下一秒，他勐地俯身，捞起埋在碎沙中的狙击枪。 而小圆脸也是脸色一变，用力按下快艇的自动行驶键。 「砰！」 「嗡！」 枪响、引擎的冲击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快艇在下一秒直接飞射出去，只是原本操作快艇的人，头顶多了个血洞，一脸不敢置信地僵着，身体和记忆停止在这一秒…… 快艇一动，巨大的惯性便让他的尸体栽了下来，倒在沙滩上。 而乔慕—— 她重心不稳地栽在船舱里，快艇一动，她整个人便被带离出去…… 「乔慕！」 ……… 急速、无人控制。 快艇在沖向海面后，疯狂地旋转震盪，乔慕被甩来甩去，根本没办法去关掉快艇的钥匙。撞击、疼痛、眩晕…… 她的身体完全支撑不住！ 直到—— 快艇的重心转移，整艘翻过来，把她整个人摔入海中。 眩晕停止。 然后，冰凉腥咸的海水便从四面八方狂涌过来，一下子把她包裹了进去——面上是海浪、底下是海流，旋动的涡流让她几下沉浮，体力明显不支…… 她没办法自己游回去的。 她在海面几番沉浮，只能遥遥望着沙滩的方向，这段距离，对她来说，那么近，又那么远…… 突然就觉得好可惜—— 她好不容易才被救了…… 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唐北尧…… 「咳咳！」她的身体一点点开始下沉，不断有海水涌入她的口腔、鼻腔，呛得难受，她找不到攀附的东西了，也没办法继续浮着了。 可是。 隔着阵阵波涛，她又看到海面上似有一个身影沉浮，正在全力向她游来。他拼尽全力，速度很快，执拗地坚持着。 乔慕不由觉得心酸。 这画面让她觉得不真切，让她莫名地想要大哭一场。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能慢慢地闭上眼睛—— 唐北尧，对不起啊…… 我好像……等不到你了。
第100章 100 温柔 第100章 100 温柔 「乔慕……乔慕？」 「乔慕！」 …… 不停有人在拍她的脸，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她的睡眠被打破，思绪一点点转为清醒，只觉得胸腔越来越压抑。 「乔慕！」 「……咳咳！」她终于呛咳两声，把胸腔内的水都吐了出来，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夕阳西斜，遍地都是一片灿金色。 唐北尧正俯身看着她，衣服湿着，浑身都被镀上了一层亮金色，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救世英雄，乘风破浪，只为她而来。 只是他墨色的眸底，此时写满了恐慌。 是的，恐慌。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有这样的神色…… 「乔慕？」看到她终于睁开眼睛，唐北尧的脸上才似恢復了一丝生气，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叫她，似乎一下子不敢确定。 「嗯。」她虚弱地回他。 下一秒，她便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唐北尧带过去，紧紧地按在怀里，他的急切，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宝…… 他的怀抱低冷又火热，乔慕贴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 很细小，很轻微，但持续地颤抖着。 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唐北尧……」她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语速很慢，伸出小手，去拽他湿答答的衣服，「……我还活着。」 没事的，我还活着。 「我知道。」唐北尧应声，抱着的手却没有松开。 明明所有的脆弱和恐慌都已展露在她面前，可是，他依旧嘴硬着。 乔慕也没有挣。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贪恋他的怀抱。 「唐少！」最后，还是狙击手看不过去，上前提醒，「乔小姐身上还有伤……还是先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唐北尧这才回过神来。 「我送你去医院。」半蹲，他把地上的人拦腰抱起，径直转身走远…… ……… 医院。 镇静剂一打进去，乔慕便睡了过去。她疼得厉害，根本没办法配合医生检查，只能先让她睡着了，然后再拍片、抽血检查。 她做检查，唐北尧就在外面候着。 b城的医疗条件很一般，她在这里做过初步检查后，他会带她回a市。 手机在此时响起。 「餵？」熟悉的号码，唐北尧扫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人救回来了？」顾斯庭在对面慢慢悠悠地开口，同时抬手，示意白十七把信号放大一点，「听人说，她受伤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脑中不由浮现出她最狼狈的模样—— 额头被撞过，绷带绑得触目惊心；脸上有巴掌印，左脸整个都肿了；身上更是不清楚，他稍微一碰，她就喊疼…… 他把情况一说，对面的顾斯庭也沉默下来。 「她一个女孩子，是受苦了……」停顿了半晌，顾斯庭轻嘆出声，继而话锋一转，「没有别的什么伤了吧？」 「目前没发现。」 「那我们这里呢？」听到这里，顾斯庭才彻底放松，总算是有机会，转提其他正事，「又多埋伏了一天，再不动手，可能都要撤光了。」 唐北尧的目光一冷。 把乔慕救回来，他便彻底没有了顾虑，听到顾斯庭的话，他寒眸中的杀意瞬间浓郁，终于能心无旁骛说出命令—— 「攻击！」 ……… 「脑袋撞得有点厉害，醒来后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盪；脸上是软组织挫伤，先用冰块敷着；骨头和内脏没伤到，但是这青青紫紫的，也够她躺几天的了……」 医生很快出来，就乔慕的情况给了说明。 「对了！」临走，她才想起来嘱咐，「血液报告还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出来，到时候如果有问题，我再来找你。」 她估计没什么问题。 毕竟都是「皮外伤」…… 「好。」 唐北尧点点头，吩咐下属守门，自己则留在病房里，坐在她的床边陪着。 她正在输液。 紧急血糖偏低，她的身体又很虚弱，所以必须马上补充糖分和营养。唐北尧守着那规律滴滴答答的液体，看了一阵后，终于伸手，把她未输液的手握在了掌心。 白皙、纤长、柔软无骨。 他放在手心细细把玩，心里一阵钝钝的痛：她太脆弱了！她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根本不堪一击，可是她又那么坚强着…… 被绑架，被伤成这样。 她如果乖乖听话，「绑匪」让她干嘛，她直接照做。也许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只要按照求，让他去a市救她…… 那么，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乔慕……」他轻声低喃着她的名字，却无法说出下半句：你怎么……非要那么傻呢？ 他执起她的手，吻了又吻。 直到—— 她再度睁开眼睛！ 「醒了？」发现她醒来的下一刻，唐北尧便立马起身询问，恰巧，补充能量的盐水也在此时见了底，「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她的盐水里，加了止疼的药物，疼痛应该缓解了不少。 「……水……」她口渴得厉害。 嗓子火辣辣地在烧。 唐北尧去拿来了水，又让护士帮她拔了针，然后坐在床边，帮她举着瓶底，看她大口大口地喝：「你慢点。」 一整瓶矿泉水，十秒钟便见了底。 「还要吗？」唐北尧帮她整理着额际的碎发，表情温柔得不像话。他的指拨过她的发，抚过她的脸颊，然后指腹沿着她的唇线，轻轻摩挲…… 乔慕摇摇头。 她正想开口说话，唐北尧却突然低头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极度温柔。 明明心中有着太多狂烈，太多欣喜冲动，但他克制着，只是温柔地吮过她的唇瓣，然后撬开她的贝齿，一点点攻城略地…… 他有太多话想说，可到最后，他只是想尽力吻她。 ……… 良久，他才捨得放开。 额头相抵，他一垂眸，便能看到她已被吻肿的唇瓣。于是，他又忍不住，在她的唇上浅浅一啄：「乔慕，我吓坏了。」 「每天都有人向我汇报你的情况，那天他们说你没回家吃饭，没人能找到你。」 「我怕你走了……后来才知道你被挟持，我更害怕，甚至宁愿你是走了……」 「有段多年的恩怨，我一直在解决……这几天我一直在南部的原始森林，找那个秘密实验区，只有摧毁了他们，这事才算彻底完。」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这件事以后，我可以放过乔正，再也不提了。」 「……」 …… 他很少这样说话，大段大段地解释给她听，给她安慰，给她承诺。虽然，其中的大部分内容，乔慕并不是能听懂…… 他同样让她心疼。 她从他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疲惫，多日来他肯定辛苦，还要不眠不休地救她…… 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慕只能默默地盖上他的手指，然后再紧紧握住。 「身上还疼么？」她这个细小的动作，却让唐北尧不由一愣，然后，他像是被鼓舞似的开口，朝她伸出手臂，「能抱么？」 乔慕神色微赧。 经过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不同了。 『可以……』她很想这么回应他，可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喉咙越发干涩得难受，很难发出一个音节。 「怎么了？」唐北尧眉心一紧。 「卡！」 病房的门恰好在此时被推开，那个资歷颇深的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乔慕的验血报告。她的脚步有点急，面色也有些慌。 「你醒了？」看到乔慕，她怔了一秒，然后对两人开口，「血液检测的结果，出了点问题，你血液里有些成分无法解释。乔小姐，你吃过或者喝过什么东西？」 唐北尧的脸色一变，迅速望向乔慕。 而乔慕，张了张嘴巴，表情比医生更惊愕——她被灌过药！而且不止一种，不止一瓶！起先那种，火辣辣地像烈酒，喝下去就全身发麻；后来那种，冰凉冰凉的，喝下去就失去知觉。 所以，因为药物，她现在…… 医生迟疑了两秒，勐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 「轰！」 「砰！砰！砰！」 「……」 电话接通的时候，对面一片枪林弹雨的嘈杂，堪比枪战大片。唐北尧喊了好几声，顾斯庭慢慢悠悠地声音才传过来：「干嘛？正打着呢……」 说完，又是好几枪远程狙击。 「停止！」唐北尧想也没想命令，语速很快，「留活口，我有用！把实验区也留……」 「轰！」 对面一声轰鸣的爆炸声。 那个世界的喧嚣，在这声爆炸之后，戛然而止。顾斯庭的周围一下子清静了。 「呃……」顾斯庭在那声爆炸之后，声音显得尤为尴尬，「你说晚了几十秒，那里刚刚被炸掉……对了，你猜我们在这里碰到了谁？」 唐北尧没出声。 「乔正！他果然来了！老傢伙……」 顾斯庭又念叨了一阵，发现唐北尧一直沉默着，这才察觉了不对劲，想起最先的那个问题：「你要留那个破实验区有什么用？」 里面一堆害人的东西…… 「……乔慕被灌了药。」
第101章 101 照顾 第101章 101 照顾 b城医院。 楼上的手术区，刚接待完一个病人。此时，术后恢復室内，几个护工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着小声议论—— 「看那个……据说是受了枪伤入院的！」 「就在沿海景区那里，还是路人叫的救护车！」 「是不是黑社会啊？」 「枪伤呢！枪啊！我们b城是不是最近要不太平了？」 「……」 …… 一通聒噪。 对普通人来说，枪这个东西本身，便能引起足够的恐慌。而现在，有个中了枪的人躺在她们的工作区，更足以成为她们几天的谈资…… 「报警了没有啊？」 「这个病人会有家属吗？」 「砰！」 正说到这里，恢復室的门被人推开，主管医生一头冷汗地闯进来：「把那个人收拾一下，马上就送走！」 「诶？」不止是护工愣了，连护士也愣了，「病人还没有甦醒，而且需要术后观察……」 「哎呀！上头吩咐的！」医生顾不上听完便打断，脸上写满了急促和恐慌，「有人过来要人！对方好像不在乎他的死活……」 「谁啊？」 「别问了，赶紧的！」 ………… 楼下。 唐北尧打完电话，又招来下属吩咐了几句，才重新走回病房。 他的面色依旧凝重着。 病房内，医生正从乔慕床畔起身，她刚给乔慕做完检查，脸色也不怎么轻松：「声带也看不到什么损伤，具体的原因，还得等进一步的化验，我们会申请更好的专家会诊……我得让耳鼻喉科的再来看看。」 这种情况特殊，她从医多年没见过。 乔慕点点头。 她没办法询问，更没办法感谢，只能目送着医生起身离开。目光跟随移动到门口的时候，她看到站在那里的唐北尧—— 刚才，在医生肯定地问出「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时，他便沖了出去，连句话都不曾留下；现在，他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周身尽是冷暗…… 她隐约能猜到他出去干什么…… 但显然，没有好消息！ 绑架她的那两个人，一个当场死了，另外一个被留在别墅，失血过多，估计也难以活命。 谁都不知道他们给她灌的是什么？ 又要怎么治疗？ 「……」乔慕张了张嘴巴，这才想起自己说不了话。 唐北尧却在下一秒径直走向她。 他的脚步稳健有力，速度有些快，到了她床旁后，直接掀了她的被子，试图把她从病床上抱了起来：「我们回家。」 乔慕一愣。 她错愕地仰头，下意识地止住他的胳膊，眼里却写满疑惑：回家……现在？她还得等化验结果，还有耳鼻喉科的会诊…… 刚刚医生说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乔慕拉过他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意思，写在他的掌心，可是，才刚写了两笔，她的手指便被他反握住—— 宽厚的掌，温暖有力。 「不要害怕，交给我想办法。」他安抚，郑重且认真。 乔慕有些急：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解释，想要挣开他继续写，但在触及他眼底的那种痛惜时，她不由一愣，然后便停了动作…… 她突然觉得不忍心。 唐北尧，我没有在害怕。 你也……不要害怕啊…… ………… 天色尽黑。 从b城回a市是自己开车。事情已经了结，保镖尽数撤回，集结了一个车队。 唐北尧坐了其中一辆，他一路上几乎都是沉默的，却又全程都是抱着乔慕，把她护在怀里，免受半点颠簸。 乔慕睡着了。 她的药里有止疼和震惊作用，然后再加上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唿吸着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她整个人都找回了安全感，放心睡过去。 但即使在梦境中，她的手也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长久不放…… 她很少这么依赖他。 唐北尧喉结微动，心中一片复杂难言：他希望她的依赖，但，绝不是在这种……遍体鳞伤的时候！她必须好起来！ 即使—— 她一旦不脆弱，就不再依赖他。 「唐少，我们到了！」后半夜，车子终于在唐宅前停稳，司机转过头来，低低地提醒了一声，「专家都已经在了。」 唐宅灯火通明。 门口一字排开的，除了面色焦急的女佣，还有各大医院的专家。他们都是国内都有名气的医生，临时紧急被请过来，在这里等了大半夜。 基本医疗设备，自然也准备齐了。 「唐少！听说乔小姐……」看到唐北尧抱着人下来，女佣也顾不上害怕，紧张地想要询问，可看到乔慕的样子时，瞬间就噤声，捂着嘴哽咽了—— 好可怜！ 她的头上缠着纱布，脸肿着，身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伤……反正她靠在唐少的怀里，虚弱得不成样子！哪有半点平时的样子？ 「外伤处理过了？」各专家的表情冷静很多，只是微微蹙眉，却也直奔主题，「她昏过去了？现在什么情况？」 「睡着了。」唐北尧抱着人进屋，「她说不了话。」 ………… 乔慕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她觉得夜里睡得很不安稳：有一段时间，她总听到有说话声，很多人，嗡嗡嗡地吵，而且还要扒她的嘴巴看……她太困了，胳膊胡乱地挥舞了两下，没能睁开眼睛。 后来，她的周围终于安静了，却又有人翻动她的身体，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又在她被踢疼的地方，抹着某种清凉的药膏…… 很舒服。 她便不挣扎了…… 「醒了？」手指刚有动静，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身侧响起沉稳的男声。 乔慕睁眼，迷迷煳煳地看了一阵，思绪才从混沌中渐渐清醒——唐北尧，他一直都在这里？她睡了多久？ 「起来吃点东西。」唐北尧已继续开口，他俯身过来，试图扶着她起来，「一会儿你得喝中药，不能空腹。」 喝中药？ 乔慕神色微愣。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已被唐北尧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她惊奇地发现——她的身上，好像没那么疼了！那种四肢发麻无力的感觉，也消失了！ 为什么？ 因为昨天朦胧中感觉到的，擦在身上很清凉的药？ 乔慕摸了摸伤处，又很惊奇地看了唐北尧一眼。 「什么？」唐北尧通知了女佣，然后把手机塞给她，「写给我。」 『我身上好像不太疼了，是不是……』 「嗯，擦了点特效药。」 她打字，唐北尧便把头凑过来看，她还没有写完，他便已给了答案。 他挨着她，距离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头顶。 乔慕的手指稍稍一顿—— 『我睡了多久？』 「14个小时。」 『你一直在这里？』 「嗯。」 『你一直没睡？』 「……这不重要。」 ……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交流着，安静和谐，有种说不出的美好。乔慕安安静静地打着字，就好像玩手机的时候，有人陪着…… 不说话，却也心安。 不能说话，也不恐慌。 「叩叩！」 直到门上传来两声敲响，女佣端着一个瓷碗站在门口：「您先喝点粥，后厨那边已经在熬中药了，过会儿我送过来。」 这么一说，她还真饿了！ 身体的疼痛停止，她的飢饿感便重新回归。 被「绑架」之后，她就几乎没吃到什么东西！ 不过—— 中药是怎么回事？ 乔慕想要打字询问，这回才摁亮屏幕，手机却被唐北尧拿了回去。他一手夺了东西，另一手示意女佣过来，接了她手里的碗。 「先吃东西。」他开口坚持，动作自然地拿了勺子，在白粥里搅拌几下，然后舀出一勺吹了吹…… 他这是……要餵她？ 乔慕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她感觉比昨晚好多了！ 她能自己吃的！ 「别挑食，乖！」她想自己去拿勺子，可还没碰到，手边被他按了下去。唐北尧语气放柔，完全是哄孩子的模样，「你现在只能吃这个……」 「……」不是的！她真的不用餵的！ 可勺子已经送到了她唇边…… 乔慕为难地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张嘴，乖乖把粥喝了下去。单纯的白粥，的确一点都不好喝！可他马上就是第二勺…… 第三勺…… …… 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直到她把整碗粥喝完。 女佣收了碗出去了。 「别躺着了。」唐北尧却索性掀了她的被子，「我带你下去走走。」他涂抹上去的药是通过皮肤吸收的，只有多运动加快血液流通，药效才能更快更好。 所以即使她刚醒，还虚弱着，他也得拖她出去！ ……… 唐宅后院。 前段时间，园丁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很多名贵的花，用于装点，全部栽在后院，这两天花都开了，一地的芳香…… 风景很好，像个小型的公园。 唐北尧搀扶着她，沿着石子路走了一段，看她走不动了，便让她坐在木质的椅子上休息：「你坐一会儿，等下我抱你回去。」 前院似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很快，一道黑影匆匆而来，一路小跑着，在两人面前停下。 是唐北尧的下属，神色有些着急—— 「唐少！」
第102章 102 为什么不能 第102章 102 为什么不能 唐北尧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啊？这个……」下属一愣，反倒是为难了。他犹豫着，偷偷看了眼乔慕：在这里？直说？某些事情，不是瞒着乔小姐的吗？ 「说！」 直到唐北尧不耐蹙眉，他才连忙汇报—— 「是！那个……昨天我们从b城带回来的人，刚刚醒了。」下属顿了顿，又补充，「人还挺虚弱，但脑子是清醒的。」 「嗯。」唐北尧若有所思地应声，回头对上乔慕疑惑的眼神，也不隐瞒，「……绑架你那个。」 乔慕却是一僵。 绑架她的一共有两个：一个，死在昨天的沙滩上，他在发动快艇的那一刻中枪，她甚至没看到他的死状；另外一个…… 她不禁想起在废旧厂房内，发狂着连踢她几脚的男人……她毫无还手能力，只有骨头散架的疼痛、濒临死亡的绝望…… 想到这里，乔慕不由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一件外套便盖在了她肩上。 唐北尧和下属说着话，精力却是放在她身上，他眼角的余光捕获到她发抖，便毫不犹豫地脱了外套给她：「冷么？要不要抱你回去？」 乔慕摆摆手，牵强一笑，掩饰着脸色的发白。 「还有……」下属被晾在一边，想要继续说，却被唐北尧止住。 「让佣人把药端这里来。」他打断下属，直接吩咐。 「啊……好。」 下属只能搁下正事，小跑着去后厨，又小跑着端药回来。把那碗热气腾腾的中药交给唐少后，他发现：唐少竟然要亲自喂！ 椅子很长，唐少接过药碗后，便顺势在乔小姐身边坐下。 唐少挨得乔小姐紧紧的，用勺子舀一口、吹一吹，再送上去……整套动作看起来熟练自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可…… 他是唐少啊！ 下属看直了眼睛，良久才喃喃找回自己的声音：「目前……医院那边已经打点过了，我们的人也过去了……」 「嗯。」唐北尧一心二用，手里还拨弄着药碗，听完了下属的布置，才不急不缓地吩咐，「能问就问。」 后半句，他没有明说，彼此也是心知肚明：能问就问，不能问……就不留了！ 「是！」 明明是疏淡亲和的嗓音，连此时的动作也是温和细腻，但他说的内容，却让人感到某种不寒而慄的杀意。 就连乔慕，也是嵴背一凉。 下属领命离开。 但这种嗜杀的寒凉，并没有因此收敛，唐北尧完全面向她，于是乔慕便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压力，全盘笼罩上来—— 「对了，」他开口，状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他们谁打的你？」 乔慕目光一窒。 而唐北尧已在这片刻的凝滞之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我知道了。」 「……」乔慕一慌，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唐北尧的胳膊。然而，抓了以后，她就后悔了！她想和他说什么呢？ 且不论她说不了话，就算能说，她这一刻也矛盾着—— 想让唐北尧别去报仇？可那个暴力男十恶不赦，她也恨死他了！ 可让唐北尧去报仇？怂恿他去干杀人的事吗？ 她做不到。 「乖乖喝药。」唐北尧开口，却是直接拨开了她的手，也转换了话题，「药苦吗？」 苦！ 当然苦！ 纯黑的药汁，苦得她眉头都皱到扭曲了。 乔慕蹙着眉头点头，还想用什么无声的方式表达一下，却听到唐北尧缓缓开口：「乔慕，其实我并没有把握。」 『什么意思？』乔慕疑惑地抬头。 「这样的药要喝好久，药性很强，你要吃很多苦，但是没有把握能治好你。」唐北尧实话实说，神色无奈又心疼。他没办法向她解释得太详细—— 比如那个恐怖的组织、那些骇人的生化武器、那种新型科技的药……这些，普通的西医是根本没有办法治疗的！ 实验室被炸了，他们只能找最好的中医……碰碰运气。 乔慕咽下最后一口药，脸上明显闪过失落。 她垂眸望着药碗，目光不由变得空洞——真的……好苦！就算每天坚持，每天都忍着，到最后……也会徒劳无功吗？ 「乔慕？」 听到唐北尧叫她，乔慕才再度回神，她没抬头看他，而是直接从他的口袋中翻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来—— 『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她用最冷静的方式打字，想用最平静的话问他，可是刚写到一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她却不由鼻子发酸…… 她没她想像得那么坚强！ 她不想一辈子这样！ 「唔……」喉咙中发出一个低哑难听的单音，像是某种动物垂死的哀鸣，乔慕的眼眶一热，直接按下撤销键，索性把那一半的字也删光。 可唐北尧已经看到了。 「对不起……」他用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帮她抹去眼角的泪光，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的歉疚。 是他来晚了！ 对方以要挟他的目的抓了她，他却还是来晚了！ 是他太冲动！ 再救下她以后，他便下令攻击，炸了她最后的希望…… 「……以后，你有我。」他轻喃，用轻柔又郑重的方式，给予她承诺。说话的同时，他俯身，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 药味未散，他分享着她的苦涩。 心甘情愿。 乔慕整个人都被他困在怀里，只能仰头，承接着他的深吻。她的唇齿被撬开，她能感觉到他的舌尖在闯入时，有片刻的迟滞，然后便更兇勐地吻她…… 酸涩，渐渐被抚平。 她从绝望的泥泽中，被他一点点带出来。 良久，乔慕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 她刚喝过药！ 中药都是有几分毒性的，而且他说药性很强……她喝药是治病，他不能碰！ 「唔……」 她的喉咙中发出着急的低吟，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勐地一用力，将他推离……她想说「我喝过药了」，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而唐北尧被她推开，不由一愣，然后眼中有明显的失落闪过…… 但，他很快恢復如常。 「好了，我抱你回去。」牵强笑笑，唐北尧松开她起身，作势要拦腰抱她。 「……」乔慕急急地去抓他的袖子。 不是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恨死自己不会说话了！ 「没事，我抱你。」唐北尧已将她抱了起来，「别乱动了。」 ………… 唐北尧抱她回了卧室。 乔慕一被放下，就比划着名要写东西。唐北尧这回没把手机给她，反而想到了什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她的书包过来：「你的手机、书，都在这里。」 那天她被绑架，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你好好休息。」看她立马从包里找东西，唐北尧叮嘱了一句，转身作势离开，「我还有点事情，去处理一下。到喝药的时间，我再来看你。」 他抬脚，却没能离开。 因为她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驻足。 乔慕已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高举着屏幕，上面有她刚打出来的两个字—— 『别走』！ 只是文字苍白无力，仓促的两个字，根本无法传达她的情绪。 她想说话！ 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说话！ 「嗯？」唐北尧应声，在她身边站住，等着她的下文。 乔慕彻底犯了难——用语言能解决的事，用文字真的很困难！她可以直接开口，说「你留在这里」，却无法直接当着他的面写「你陪陪我」…… 她不想一个人。 她只想要有他在。 「乔慕，」等了足足五秒，却没等到她的回应，唐北尧浅淡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髮，「没必要勉强。」 她可以照样对他。 冷着他晾着他都可以…… 没必要因为他在歉疚，所以，她就……顾虑他的情绪。 他想离开，把空间彻底留给她。 可这回刚要让她松手，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梁音」。 乔慕像是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东西，双眸在瞬间闪闪发亮，只是她没直接按下接听键，而是继续拽了拽唐北尧的衣袖，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她在央求他帮她接电话！ 「梁音是你朋友。」唐北尧提醒。 「……」再拽了拽。 「你的朋友很讨厌我。」唐北尧无奈。 「……」不管！你帮我接！ 唐北尧嘆了口气，只能从她手里拿过电话，按下了接听，开了免提—— 「乔慕，我妈做了好多玉米饼，你过来吃吧！」电话一接通，梁音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你和乔叔叔人那么好，我上回还误会……唉！真的很对不起！」 细节什么的，她不清楚，只是后来听说乔叔叔是卧底，她就后悔至极…… 她很想补偿乔慕！ 她们毕竟是曾相依为命的人！ 「对了，我涨工资了！你把存款拿点回去吧？总不能让你问唐北尧要钱用……」天哪！梁音快别说了！乔慕着急地在旁边的纸上写着回復，但显然还没写完，旁边的人听到这里已听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能？」唐北尧打断。
第103章 103 她不简单 第103章 103 她不简单 他的心里原本就憋着郁闷。 对乔慕他能隐忍，对别人……不能。 「你……」电话那端，梁音足足愣了五秒，然后才不敢确定地试探，「唐北尧？」接着，她的声音倏地一凝，又质问，「为什么是你接？」 她比乔慕更警惕——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知道唐北尧对乔慕的「认定」，但是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唐北尧的「认定方式」：霸道、强势！意见统一就执行，意见不统一就强制！ 所以他们又怎么了？ 他连乔慕的电话也没收了？ 「哒哒！」 乔慕敲了敲纸板，她刚从包里拿出来的，上面有她刚写完的回覆。 可唐北尧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来不了。」忽略了梁音的问题，唐北尧直接拒绝，「你和她简讯联繫吧。」说着，他便要挂断电话。 「等等！怎么回事？你让她听电话！」梁音不由急了：为什么要简讯联繫？乔慕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哪知道简讯是不是本人？ 乔慕蹙眉。 她也着急，在纸上急匆匆地写「生病」，然后蛮横地伸到唐北尧眼前，坚持这回要按她写的来。 「她病了。」唐北尧瞥了一眼，「说不了话。」 「什么病？你说清楚？」梁音不依不饶，等了几秒不见回復，自然想像得越来越糟糕，「在哪家医院，我去看她！唐北尧，乔慕就一个人在你那里，你别太过分！」 上回就是发高烧，这回又要怎样？ 乔慕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折腾！ 「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别框我！」 梁音是真紧张了。 乔慕已在纸上写好了话：『不然让我去见梁音吧？我跟她当面说一下就没事了。梁阿姨的玉米饼很好吃……』 唐北尧扫了一眼，微微挑眉：「想去？」 乔慕点了点头。 「好吧。」唐北尧嘆气，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继续应付那个气急败坏的电话，「傍晚的时候，我让人来接你，你想给她吃什么，带着。」 梁音这才作罢，连忙报上地址：「我在古城区……」 「不需要。」话未说完，唐北尧已冷声打断，直接按下挂断键，然后把手机扔回床面。 这回，他却没走。 梁音这个电话，闹了点乌龙，也闹腾了一下气氛，让他们之间……似乎也有些不同。但这种「不同」，也许只是她单方面的轻松；而他，并没有。 唐北尧俯身下来，双手撑着床面，身体离她很近：「为什么不能用我的钱？」 如果不是梁音提起，他差点都忘了：他似乎给过她一张卡，就在她刚回来的时候！只是，这张卡上从来没出现过她的消费记录…… 他突然意识到—— 她真的不花他的钱。 老实说，这种感觉，不太好。 像是……随时能两清的。 『你已经帮我交了学费，还有吃住、平时的车费……』乔慕在纸上写写画画，罗列了一堆，突然就觉得：这种算帐的方式……好幼稚！又好温暖！ 她的生活，原来已经这么和他「息息相关」了！ 不写了。 她索性点上一堆的省略号，然后抬头，朝他笑得灿烂。 唐北尧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只是觉得，她的目光湛然澄澈，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沖他笑过……因为玉米饼？还是因为能见到梁音？虽然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开心的理由，他却忍不住被她感染…… 心口的郁结，突然就淡了。 乔慕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她掀开被子，让了个地方给他，这次不用文字，她稍稍比划几下，便能传达自己的意思——『你一直没有休息，要不要睡觉？』 唐北尧明显一怔。 他迟疑了数秒，终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 这一下午，唐北尧睡得很熟。 乔慕没有精力下床活动，可是也睡不着，索性躺在床上，把手机开了静音，和梁音发简讯——被绑架被打伤的事情，她通通没有提，她只是说自己乱吃了很严重的东西，导致嗓子坏了。 梁音发了一串的惊嘆号。 「我还以为，唐北尧对你怎么样了！」梁音的简讯很气愤，「他那态度……真是能气死人！我真怕你会出什么事，特别上次我妈的事情后，我情绪一直不稳定……」 乔慕安慰着她，直到梁音去忙工作。 其实她好想告诉梁音：唐北尧很好，他救了她呢！在海里，他游向她的时候，就像是神……而且也是他教了她游泳，才让她坚持这么久的。 她是不是很久很久…… 身在福中不知福？ 把手机塞到枕头下，乔慕忍不住转身，看向睡在身侧的人。他仰躺着，睡得正香，唿吸均匀，她能看到他的侧脸，看到他的睫毛、他的薄唇…… 而且—— 这一刻，他是她的。 某种巨大的满足感，从心底的深处蔓延滋长出来。乔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累了，然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再醒来。 外面日近黄昏，房间里的窗帘被拉着，显得有些昏暗。大床的另一侧空着，唐北尧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已经离开了。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敲响。 乔慕以为是女佣，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反正她也喊不了「请进」，女佣会自己进来。 「叩叩叩！」 可得不到她的回应，来人又敲了三声。 她说不了话啊！ 乔慕无奈，只能掀开被子，又艰难地挪到床沿，尝试着自己去开门……她身上的痛减轻了不少，如今只要她慢慢移动，还是能勉强行动的。 门口传来说话声，敲门的人似被提醒了。 然后下一秒—— 「卡擦！」 门锁直接被旋开，梁音的身影下一秒出现在房间内，手上还拎着梁家常用的保温桶和饭盒：「乔慕！」 乔慕只觉得心里「疙瘩」一下—— 完了！ 她身上的伤，都被梁音看见了！ ………… 终于什么都没瞒住。 被绑架、挨打、被灌药……乔慕什么都坦白了。当然，还是手写的方式。梁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眼眶越来越发红…… 「唉，你就应该待在h市别过来！」良久，梁音才笑了笑，胡乱地抹了把眼睛，吸吸鼻子，故作轻松，「一辈子就在那里，过平平淡淡的苦日子！」 『我会好起来的。』乔慕在纸上鬼鬼整整地写。 「得了吧，谁要看你的保证？」梁音直接一挥手，把她的纸拨到了一边，「来吧，张嘴，还是让正牌医生看看吧！」 乔慕乖乖张了嘴。 梁音只看了一会儿，检查速度很快。 然后，她便转身，在旁边的小桌上，去开那个保温杯和饭盒。 乔慕垂下肩膀。 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一闪而逝：梁音也毫无办法吧？毕竟那个药物，好像很复杂……梁音直接放弃了，然后跟她说吃的？ 玉米饼…… 可是当梁音回过身来—— 她的手里没有任何食物！她从保温桶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包装良好的塑料包，从饭盒里拿出来的，同样是一个细长的塑料包…… 「乔慕，你相信我吗？」梁音问得很郑重。 乔慕一愣。 梁音已走过来，在她床畔解开了那个塑料包，然后展开里面的布袋，露出一排的银针。 乔慕更愣了。 这是……针灸？ 「我来之前，就觉得你的情况有些严重，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梁音蹙着眉，「我们在监狱做医生，没那么正统，有很多治疗的偏方，你要试试吗？」 她很清楚，这事要和唐北尧说，肯定不会被同意。 说不定直接不让她见乔慕了！ 但是她不想看着乔慕吃苦，而且刚刚听完乔慕的讲述，她更决定要试试看！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有副作用吗？』乔慕在纸上写。 「有。」梁音实话实说，「经络相通，如果出了错，就会伤及内脏。不过……」她的声音一顿，歪着脑袋打量着乔慕，「你现在这样，还怕被伤吗？」 乔慕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都被踢成这样了…… 也对，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好！』乔慕点头。 ………… 此时，书房。 「刚刚冲过去的，是之前在游乐场被捅的女孩？」顾斯庭倚着门，正好看到这一幕，懒洋洋地开口。 他刚从南部那里回来，还未来得及修整，便带来了最新消息。 他还想「顺便」看看乔慕，但唐北尧没让…… 「她是乔慕的朋友。」唐北尧回答，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记得……捅她的是个僱佣兵？」顾斯庭懒懒散散地继续。 「不清楚。」唐北尧的反应冷冷的。事实上，他从未关心过，也从未过问。他在意的只有乔慕的安危，至于其他人，生死不重要，别挡他的路就好。 不过今天顾斯庭有些反常—— 「你对她有兴趣？」 「不是。」顾斯庭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被僱佣兵捅一刀，却只是受了轻伤，还能康復得这么快……这女孩子，不简单啊！」
第104章 104 谁更重要? 第104章 104 谁更重要？ 唐北尧神色一凛。 下一秒，他便站起身来，朝卧室的方向冲去。 顾斯庭冷冷地扬了扬唇，掏出枪来，绕指一转，也跟了上去…… ……… 「碰！」 房门被大力推开，强大的惯性让门甩上墙面，发出强烈的撞击声。 卧室内的人同时一颤。 「别动她！」唐北尧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形，脸色瞬间沉到了极致—— 乔慕正坐在床沿，背对着房门的方向，头顶上、胳膊上，插着好几根的银针；梁音站在她对面，右手上还拿着一根针，正错愕地看向来人…… 唐北尧想也没想地大步过去。 「诶，你……啊！」梁音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唐北尧推到了一边，她惊叫了一声险些跌倒，气得想要理论，却被随后而来的顾斯庭钳住了双手，「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乔慕也是一脸震愕。 她正被梁音做着针灸，突然他们就闯进来，情况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急地想去扯唐北尧的衣袖。 但没成功。 他的动作更快，像是比她更着急，第一时间伸手，就想拔她头上身上的针，只是指尖刚碰上银针，他的动作又是一僵，没敢随随便便拔…… 「拔出来！」他回身，低吼命令。 气场太冷，梁音被吓得一颤。 「唉……好好好！」梁音嘆了口气，无奈地开了口。她挣了挣，从顾斯庭的钳制中脱离出来，走回乔慕那边，「全都拔掉……行了吧？」 她就知道！ 被唐北尧发现，肯定是这结果。 她的这些，也都不算正规，对治疗结果也没把握，唐北尧会放她在乔慕身上试才怪！ 「你忍着点，拔针也有点疼的。」梁音安抚着乔慕，垫着酒精棉球，开始一根根地拔针。 气氛紧张！ 梁音总觉得：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旁边有两双不善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满满的警惕和防备…… 于是，她拔针的手也微微发抖。 「嗒！」 最后一根针取下，银针入盘，发出细小的碎响。 「其实我还……你做什么！疼……」梁音回过身正想说话，没想到静立良久的顾斯庭赫然出手，直接钳住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嘶！」 这回，顾斯庭的力道很重，梁音抽了口凉气，额头顿时起了冷汗。 「带出去！」唐北尧冷沉开口。 顾斯庭点点头，直接押着人往外。 乔慕急了。 这是干什么？ 他们要对梁音做什么？ 她不能眼看着梁音被带走！ 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隐痛，乔慕挣扎着站起来，当即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追。只是还没来得及跑几步，腰间一紧，已被唐北尧拦腰抱住—— 「别乱跑！」他在她身后开口，声音有些紧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慕听不进去。 她哪里还顾得上舒不舒服！ 『放手！你们要把梁音带到哪里去？』她在心底气愤地怒吼，努力想要掰开他蛮横的胳膊，张了张嘴巴，在情急之下，竟真的喊出来—— 「梁音是我朋友！」 沙哑、难听。 可她确实真真切切地说了话！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怔。 「你……」唐北尧的胳膊松了松，面色诧异地盯着她，「你能说话了？」 乔慕一僵，大脑却也在这个时候清醒，勐地拨开他的手臂，直接朝门口追出去。 她听到了梁音的叫喊！ 她看到梁音正被顾斯庭带出客厅！ 乔慕也不管自己的脚步虚浮，踉跄着就要下楼，少了唐北尧的扶持，她走路显得有些摇晃，楼梯才走下一半，她便感觉脚下一软，整个人重心要栽下去…… 没跌倒！ 她在最后关头，被人一把捞住。 唐北尧已追上来，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身体：「小心！」说完，他抬头，朝着顾斯庭的方向扬声，「顾斯庭，放人。」 ………… 客厅。 楼上一路吵嚷下来，震惊了楼下的女佣，众人纷纷错愕地避开，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顾斯庭松了手，气氛却还是僵持着，有种剑拔弩张。 梁音扭着发痛的手腕没说话。 乔慕试图过去，却被唐北尧拦住了。 「梁音……是我朋友！你不能……」乔慕艰难地发音，试图强调，可是才说这几个字，喉咙又是干涩难受。 她又没办法说话了。 那这几个字，也足够让剩下的人震撼了。 「能说话了？」顾斯庭挑了挑眉。 「管用？」梁音连手腕也顾不上揉了，满脸惊喜。 乔慕点点头。 摸了摸嗓子，她又摇摇头。 「你能治好她？」还是唐北尧先平静下来，冷声开口，目光审视地留在梁音脸上。 「应该……能吧？」梁音一愣。 原本，她也没有把握！但是这才扎了几根针，不就有效果了么？ 唐北尧的脸色却冷了下去，一字一句地问出来：「为什么你能治好她？」国内的专家都没有办法，她一个在监狱当差的小医生，有那么神奇？ 还是说，她本来就「不简单」？ 「我……」梁音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只觉得被问得莫名其妙，「你这叫什么问题？」她怎么知道？ 乔慕也不明白。 她只觉得有一股凝重，在空气中摇摆。 「我先送你回房间。」良久，还是唐北尧率先开口，他的手揽紧她的腰，试图抱她上楼。 『等等！梁音呢？』乔慕一急，连忙用手抓住唐北尧的衣服，用眼神询问。 「梁小姐留下吃饭吧。」唐北尧这才转过脸去，给了安排，「乔慕需要喝药休息，晚点你可以和她告别。」说完，他扫向恭敬站着的女佣，「把药端房间里来。」 这回，不容乔慕表示，甚至连抗议的机会他都没给她，他直接抱起、上楼。 女佣点头离开了。 很快又有其他女佣来领路：「梁小姐，请跟我来，餐厅在那边。」 「乔慕不吃饭？」她疑惑地仰头看了一眼。 「唐少会另外安排，梁小姐无须客气，请跟我来。」 梁音紧蹙着眉头。 她面色凝重地往楼上望了又望，倒不是盼着和乔慕告别，而是觉得唐北尧这样的安排，是有话想要跟她说……所以，她只能暂且留下来。 可是要吃饭？ 和抓疼她的那个人一起吗？ 梁音烦闷地转头……却发现，那个讨厌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 书房。 把乔慕安置妥当后，书房中的两人，便陷入了无尽沉默。 顾斯庭把玩着「废弃」在角落的飞镖，把十个飞镖都射中靶心后，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觉得，倒是可以把人留下试试。」 「没查到什么异样。」唐北尧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回，上面正是刚调来的梁音的资料，「不过，这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清白的。」 「清白不重要，她现在好歹也算一条路！」顾斯庭摇摇头，面色有些无奈，「白十七现在还留在原始森林呢！她说要分析实验室残留物，哪怕捡到半块晶片，也要復原，说不定里面写了这种药，也写了解药……」 白十七很有毅力！ 但是很显然，她做的，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 成功率几乎为零。 「放弃眼前这个梁音，难道还真的要等白十七的消息吗？」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难得认真，「唐北尧，眼前这个，是机会。」 唐北尧蹙了蹙眉。 要不要冒险？ 「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唐北尧起身，「我去问问梁音。」他必须亲自确认。 顾斯庭点点头。 他在后面跟了两步，在唐北尧要开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上回在电话里就说，我们在那里，见到乔正了！他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枪法很好。」 唐北尧的步子一顿，唇角掠起一抹自嘲：「他去炸实验室？」 果然，他还是那么「正义」。 「是啊！」顾斯庭点点头，突然笑了，「攻进去的时候，还真和他们有点像战友！不过后来打起来就乱了，也不知道他们最后去了哪里？」 唐北尧不关心这个。 直到顾斯庭说出后面这句，他才重新止了脚步—— 「他跟我说，要是最后能活命，他想回a市，见见乔慕。」 「见她做什么？」唐北尧的眸光倏地转为冷沉。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越狱』之后，你把监控挡了下来，他在警方眼里，已经死了，完全可以隐姓埋名重新生活，还要回来做什么？见乔慕……不会是想把他女儿带走吧？」 顾斯庭说到这里，才勐地反应过来。 而再看唐北尧，他的脸色沉到了极致，显然早已想到了这层。 「我马上追查乔正的下落。」顾斯庭很积极。 「我让白十七那边先确认，乔正到底死没死？」 「a市的各大入口都会加派人手，你最近别让乔慕单独出去。」 「……」 …… 顾斯庭熟稔地报出一堆计划，他在第一时间，已经尽量考虑着方方面面。半晌，他忍不住转向唐北尧，虽然话有些伤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觉得……你和乔正，她会选择谁？」
第105章 105 跟你告状 第105章 105 跟你告状 唐北尧没回答。 顾斯庭的话，只是让他动作一怔。然后，他拧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唉……」 顾斯庭长嘆了口气，他望着唐北尧的背影，同情地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没有底气啊…… ………… 餐厅。 种类繁多的一桌菜，梁音几乎都没有动。她问女佣要了杯果汁，坐在一边慢慢地喝，静静地等……直到楼梯口传来细响，唐北尧再度出现。 「唐北尧！」梁音勐地放下饮料杯站起来。 「坐。」唐北尧却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示意女佣添一副碗筷过来。 梁音悻悻然坐下。 他这是要和她一起吃饭？ 半个小时前，他还是要杀了她的表情…… 抱歉，她实在没那个心理承受力享用唐家的晚餐！ 「你为什么能治好乔慕？」唐北尧率先开口，他拿了筷子，往一只碗里夹菜，动作优雅平顺，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梁音蹙眉。 又是这个问题！ 突兀又莫名奇妙，她难道说她运气好？ 「乔慕被人灌下的，是一种新型试剂，远高于现在已运用的医学水平。」唐北尧显然也没指望她回答，在梁音沉默的时候，他已自顾自地继续，「而且很不巧，灌药的人死了，制药的实验室也炸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挑菜，把鱼肉扒了刺，一併放入碗中。 「什么意思？」梁音面色微僵。 「基本无解的药，你却能治好。」唐北尧终于抬头，双眸暗沉得可怕，冷冷反问，「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梁音怔了足足十秒。 然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勐地拍案而起：「你觉得我跟下药的是一伙的？我会害乔慕？」 她几乎被气笑。 「唐北尧，你知道我和乔慕的关系吗？你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吗？我会害她？」她难以置信地摇头，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过得好！」 唐北尧却是不为所动。 他保持着冷静，不被任何情绪感染。 「……这样最好。」他在良久后开口，终于给了决断，「你治好她。我对你什么身份背景没兴趣，你对她没有恶意，我就对你也没有恶意。」 他可以给予这样的承诺。 「我什么身份背景？」梁音轻嗤，「你见过像我这样有身份……算了！我也只是个混偏门的医生，给乔慕的针灸，也是监狱里学来的偏方！」 「上回捅你的人，是个经验丰富的僱佣兵，你没伤及内脏？」唐北尧没接话，只是淡淡抛出一句。 「僱佣兵？」梁音愕然，震惊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唐北尧的暗示，「他的刀子上来了，我逃不了，当然本能躲开一点！我身为医生，解剖的本能还是有的吧？难不成我拿心脏去撞刀子？」 真的是本能！ 两件事情，就是两个巧合，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或许，根本不用解释。 因为唐北尧全程都是一个情绪，一个表情，他在说完决断之后，连声音都始终是平淡的。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她这边的真相…… 他只要她治好乔慕！ 「叮！」 那边，唐北尧已放下了筷子，端起刚刚挑菜的碗起身。 梁音试图跟上去。 「再等半个小时。」唐北尧叫住她，单手端着碗，冷着一张脸没让她跟，「我要去餵她吃饭。」 说完，他径直上了楼。 看着那抹高大冷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梁音才长长地嘆了口气，踱回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原来，他挑了那么久的菜，是给乔慕的。 这个男人，那么冷，那么危险，却又…… 对乔慕那么好！ 其实她刚刚是想怪唐北尧的，她想到乔慕伤成那样，心里就不是滋味！以前乔慕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伤！可是现在……她也跟着矛盾了！ 乔慕…… 这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 ………… 半小时后，又有人到了唐宅。 梁音没有想到，来人竟是a市医院中医科的老专家，去年过年的时候，这位老专家还去监狱医院上过课，一度被她奉为学术偶像……他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和老专家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人体医学模型。 「这是……」梁音的表情有些尴尬。 「你在模型上针灸，他会按照你的位置，给乔慕扎针。」唐北尧守时走下楼来，简单地和那个教授打了个招唿，然后向梁音解释。 「你不信我？」梁音拧眉。 「我从来就没说信你。」唐北尧语气淡淡，「我只要你治好她。」 他需要梁音的本事，当然，也得保证她耍不了任何手段。 「你……」梁音气恼地握拳，忍了又忍，终于闷闷出声，「我和乔慕是好朋友，你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对她没坏处就可以。」 ……… 于是—— 针灸的过程，就变成了梁音在模型上扎一针，老教授看一眼，在乔慕身上扎一针。 乔慕也并不笨，她眼巴巴地望着，目光游移了几次，很快就猜到了大概。她没办法当着老教授的面表达情绪，但是这样……他们对梁音也太不尊重了！ 唐北尧！ 唐北尧呢？ 她面色不悦地寻找唐北尧的身影，可唐北尧却像是故意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只吩咐了女佣她们在门口守着。 「别乱动。」梁音倒沖她安抚笑笑，反而替唐北尧解释，「我下针不熟练，教授是针灸方面的专家，有他在，你尽管放心！」 「呵呵过奖了。」老专家很谦虚很亲和，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就顺势聊了下去，「梁医生，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我做了这么多年中医，也没扎过这样的。」 很奇怪！ 莫非是什么针灸古书？ 「监狱学的，」梁音回得大大咧咧，「监狱的人啊，可没医院的那么金贵，什么偏方都用，什么都敢往人身上试。我无意中记了点，上回正好有人说不了话，也是……」 说到一半，她的动作不由一僵。 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有片刻的凝滞—— 上回有人说不出话……她记得有那么件事！ 但具体是哪个犯人、为什么说不出话、具体发生时间…… 她竟一样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片段性的记忆空白，让人的心底不由一慌。 「有医学探索精神是好的，但也不能随便试。」老教授没发现她的异样，还在旁边苦口婆心叮嘱，「万一被捅出去，说你们拿罪犯做实验，后果就严重了……」 「嗯，知道。」梁音笑笑，应了下来。 「毕竟偏方没有医学保障的，身为医务人员，要懂得保护自己……」教授还在旁边念叨。 梁音没仔细听，有些心不在焉。 而乔慕—— 她只能默默地看着梁音，心里越来越愧疚。 她是相信梁音的！ 唐北尧这么做，梁音肯定尴尬又难过吧？ 对不起…… ………… 「……谢谢。」虽然嗓音还是低哑难听，乔慕这回是真的能说好几句。 老教授一脸激动。 他嚷着要把「偏方」记录下来，让偏方「转正」。 「中药照常喝，再做几回针灸，我看啊，你的嗓子一周就能好。」老教授收拾着东西，很器重梁音这样的后辈，临走还坚持要了手机号，说多联繫。 女佣送教授下楼，房间里只剩乔慕和梁音两个。 「梁音……对不起……」看着梁音默不作声地收拾那些针和保温桶，乔慕越发歉疚，「我是相信你的医术的……」 「啊？」梁音一愣，这才回神。 看着乔慕的模样，她不由笑了出声。 「我知道你相信我的医术！」她安抚地拍了拍乔慕的肩膀，索性在她旁边坐下，「我刚刚只是在想……」说到一半，她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什么？」 「没什么。」梁音摇了摇头，索性作罢，「我可能工作太累，忙得有点乱。我要早点回去休息了，你好好养伤，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梁音走得很仓促。 乔慕以为她会多留一会儿，没想到她收拾完了东西，便大步向外…… 「梁音？」她追不动，只能出声叫她。 梁音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说再见。 「我走了哈！」她摆摆手，走得毫不留恋。 乔慕垂眸。 梁音肯定是不高兴了…… ……… 唐北尧在五分钟后出现。 他的手里拿着个果盘，里面是各种切好的水果。她的身体还未復原，只能少食多餐，他就变着花样给她送吃的。 「听佣人说，可以说话了？」他在她的旁边坐下，平静的语气中，难掩着激动，「嗓子还难受吗？难受的话还是少说几句，没关系。」 「唐北尧……」她喃喃出声。 刚一开口，便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却不由揽上她的后腰，微微紧了紧。 然后，她说出下半句—— 「你不能这么对梁音……」 「生气了？」唐北尧莞尔，浅淡和缓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慢条斯理地低问，「她跟你告状了？」
第106章 106 我用不着了 第106章 106 我用不着了 他的怀疑…… 梁音和她说了？ 「没有，梁音什么也没告诉我，但是我自己会看。」乔慕摇头，嗓音哑哑地坚持，「我和梁音从小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你请教授过来，梁音会失望。」 唐北尧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松了口气—— 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 「比如……」见他不为所动，乔慕咬牙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尝试和他讲道理，「顾斯庭是你朋友，你也不希望我做打击他的事，对不对？」 唐北尧失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只是这例子举得实在是…… 「咳！」唐北尧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声明，「你可以尽管打击他，我不介意。」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乔慕神色微恼。 她说话声音不大，气势又不足，所以原本正色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可是她的小脸却是涨得红红的，眼底也写满了坚定。 唐北尧的神色微敛。 「你就这么相信她？」他的眸光一闪，问得状似无意。 乔慕点点头。 当然！ 就算不信梁音的医术，她也相信梁音的为人。 唐北尧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视着她满眼的澄澈。而乔慕也没什么好心虚掩饰的，就这么大无畏地和他对望着。 良久，他终于轻嘆。 「乔慕，」他开口，说话的同时，拥她入怀，声音很轻很低，「我不能冒险……」 他不能确定梁音的身份和背景，也没办法肯定梁音的目的。 所以，他不能冒险。 「偏方很管用，没问题的……」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心却已软了下去。她贴在他的怀中，近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她觉得他的关心或许太过偏执，但……暖心。 当然，从头到尾，唐北尧都没让她知道他的深意。 她无需知道。 …… 「乔慕，受这么重的伤，你有没有怪我？」就这么相拥了好久，她突然听到唐北尧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乔慕不由一怔。 她突然想到在绝境中，那个和他通过的电话：他在那端说「宝贝，对不起」……声音温柔又低沉，歉疚又无助！听得人心酸，听得人心疼。 现在也一样。 乔慕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唐北尧却已抢了先—— 「怪我也没关系，我会尽力补偿。」他快速地开口，与其说是急于承诺，倒不如说是怕听到她的回答。所以，他抢在她之前，「只要你……」 说到一半，他停住。 「只要什么？」乔慕抬头，目光疑惑。 唐北尧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髮，清浅一笑，没有回答：「没什么。吃完水果早点休息。」 他的眸光柔和—— 乔慕，只要你……别离开我。 ……… 这一晚上，顾斯庭在a市设了不少关卡。 他的信息网很厉害，调动了顾家的情报网势力，目前a市连只苍蝇飞进来，就算飞进来了，他都能把苍蝇腿数清楚。只是，他的状态不佳，连路打了好几个喷嚏，指挥的时候，也是耳根发烫…… 劳资不会病了吧？他默默地想。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发了简讯，严肃地请教白十七：那个实验区外，会不会存在什么病毒？炸毁的吸入物中，会不会有什么病毒？他那么积极沖前锋，会不会感染？ …… 罗里吧嗦的一大段，并且覆上自己的症状，然后点击了发送。 另一边，白十七很快回他，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你想多了，应该是有人背后骂你吧？」 ………… 另一边，梁音下车，已接近晚上九点。 唐宅的司机送了她回来，只是车子没办法开进那些小胡同，梁音便在胡同口下了车，道了谢以后，拿着自己的那堆瓶瓶罐罐走入了窄巷。 胡同小院的人都睡得很早，她回来的时候，左邻右舍都熄了灯。 大家都睡了。 估计她们家也一样…… 可是走近了，她却发现家里还亮着灯，小小的一个四合院里，此时灯火通明，厨房的方向，还传来炸玉米饼的声音。 「妈，您还没睡啊？」梁音锁上院子的门，远远地朝厨房喊了一声，「下午不是炸了好多吗？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您就早点歇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厨房，却在掀开厨房帘子的那一瞬，欢快的脚步止住，连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那里—— 厨房里有两个男人！ 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其中一个年轻高瘦，带着口罩和帽子，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另外一个头髮花白，随意地坐在小木凳上，正在啃一张玉米饼…… 「乔……乔……」梁音震惊在当场，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连个称唿都没喊出来。 乔叔叔…… 为什么会在这里？ 「音儿回来了啊！还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拿个碗来！」还是梁阿姨率先开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自然地指挥梁音，「再拿个饭盒！一会儿再弄几张饼给乔先生带回去，小慕放学了没有？带给小慕吃！」 她熟练地忙活着，脸上却是欣慰的。 梁音怔了一秒，随即瞭然：妈妈的记忆又搞混了！所以她看到乔叔叔出现，也并不觉得奇怪。 「妈，少做几张吧，小慕吃不完。」她只能配合地去拿碗。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小气话！」梁阿姨不满，「让妈忙，别在厨房挤着，去泡茶。」 梁音应了，安顿好这边，才转向乔正的方向—— 「乔叔叔，要不要出来喝杯茶？」 ……… 四合院的中间支了张木桌，简陋却也朴素。 夜色冷寂。 这黯淡的月色下，整个院子都是寂静的。梁音拎了茶壶过来，细细地倒上三杯，才正色开口：「乔叔叔，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听说，乔叔叔「越狱」了。 只是，官方并没有张贴通缉令，反而默认他在爆炸中死亡了。 「我刚从……其他地方过来。」乔正的声音顿了顿，似有些犹豫，「你妈妈……一直都是这样吗？」 他听乔慕说起过，只是没想到情况那么严重。从他们刚才出现起，梁阿姨就热络招待，记忆停在四年前，而且还会跳跃不稳定的片段…… 「嗯。」梁音点点头，苦涩一笑。 乔正听到这里，思忖了两秒，从口袋中掏出破旧的纸笔，写下一串数字：「我这里有个帐号，或许里面还省点钱。本来想留给小慕，估计她也不需要了，你拿着吧。」 「您以后也要用钱的。」梁音不肯收。 「我……」乔正却是自嘲一笑，「我应该用不着了吧？」 「什么意思？」梁音蓦然一阵紧张。 「我去了了一桩四年前的心愿。」乔正却笑得很开心，在梁音的坚持下，终于把实情说了—— 他去了那个原始丛林，找到秘密实验基地，而且捣毁了它。他在实验基地的内部，也拍到了很多不法的证据，他可以把这些都交给警方，给当年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毕竟，当年他的任务失败，秘密重案组的人员全部牺牲。然后，由于案情没有告破，警方对外不能公开，所有的警员都被宣称是意外死亡…… 他的挚友高翔，那么正义的一个人，最后惨烈的死在一线，却还顶着「酒驾意外死亡」的生后名。 这不公平！ 现在终于好了，他能公开证据，肯定所有人的努力。 梁音消化了好一阵。 之前，她就从乔慕那边听到过一半，所以理解起来，也不至于太费力。只是她不明白—— 「您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寄给警方？您在公众眼里已经……已经『死了』，完全可以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啊！何必再去……」 「需要一个经歷当年的人去讲述，我是唯一的人证了。」乔正牵强笑笑，说到这里，才想起站在旁边的年轻人，「他叫高承宇，是高翔的儿子，也帮忙收集了很多证据。」 梁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突然，她又反应过来—— 「不对！」梁音忍不住打断，纠结地询问，「乔叔叔，您当年……不是也做过很多错事吗？如果您提交证据，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那您……」 别人的公道是有了！ 他自己怎么办？ 警察那条路，他是根本回不去了！为了深入敌方内部，他各种黑暗的事也做了……他早就回不了头！真的一切公开，法律能绕得过他吗？ 乔正却只是笑笑，不甚在意—— 「死刑。」 他开口，淡淡地抛出这两个字，仿佛在说别人的命运，无关紧要。 梁音震惊。 就连站在旁边的高承宇，也是身形一僵，诧异地转头盯着乔正。 ……… 全场寂静。 三个人就像是僵硬的石像，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直到最后，厨房传来梁阿姨刷锅的声音，梁音才困难地吸了口气，喃喃地猜想：「所以，您这次回来找我，是为了……」 「见小慕。」乔正点点头，接了她的话往下说，「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第107章 107 预兆 第107章 107 预兆 「不行！」 梁音「刷」地一下站起来，想也没想直接否决，情绪激动得差点打翻了茶碗—— 「乔叔叔，您想过没有，您要乔慕怎么接受？您好不容易回来，就为了告诉她要去接受死刑？」她连连摇头，「别说乔慕，连我都没办法看着您送死……」 「……这是我的使命。」沉吟了半晌，乔正才开口，面色沉重。 梁音听不进去这些。 她震愕着，半晌，才心存侥倖地低喃—— 「如果，没有见到乔慕……您就不会立马和警方联繫的，对吧？」只要他还有未了的心愿，他就不会去赴死的，对吧？ 那她更不可能帮忙了！ 「梁音！」乔正的眉头紧了紧，他本还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梁音脸上的决然时，只能无可奈何地把话都咽了回去，「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乔叔叔！」 梁音想要去追，但乔正已走向门口，背影看起来清冷又孤单。 「乔叔叔，没见到乔慕，您不会去警局的吧？」她试图要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乔正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摆了摆手—— 「……梁音，叔叔走了啊！」 ……… 乔正离开了。 高承宇不知何时走的，同样离开得悄无声息。 梁音独自站在小院子里，无措地失着神，她的目光怔怔地盯着大门口，直到旁边的厨房传来动静，她才蓦然重拾清醒—— 「咦，乔先生呢？」梁阿姨从厨房出来，手里抱着几只塑料盒子，里面是热乎乎的玉米饼，「我把吃的都打包好了。」 「走了。」梁音淡淡地应声，回身整理桌上的茶杯。 「走了？东西还没拿呢！」梁阿姨一愣，接着便着急地要往外追，「给小慕带到学校吃也行啊……」 「算了妈！」梁音把盒子截下来，安抚地冲着她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下次吧？下回我叫小慕来拿，这个给我吧？」 梁阿姨总算没再继续追。 她松了塑料盒子，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嘴里却在低低地念叨：「晚上少吃点！吃多了就梦游……以前大晚上走来走去的……」 梁音笑了笑，目送着她走远。 除了「少吃点」外，她什么也没听清楚…… ……… 安稳的日子过了好几天。 乔慕的伤復原得很快，她每天按时喝药抹药，身上的外伤好了七七八八。梁音陆陆续续来了几次，和教授一起，帮她针灸，所以，她现在除了嗓子哑点，说话也没其他问题。 只是，梁音变得有些奇怪—— 这几次，梁音都是和教授一起进来，然后着急地和教授一起离开。她们几乎没有私下的交流。偶尔在针灸的时候，她们视线相触，梁音也是立马避开…… 为什么？ 她觉得梁音似有话要说，又似有事在瞒。 还是为了针灸的事生气？ 她问过。 梁音的回答只有一句：「等你彻底康復，我和你说。」 乔慕拗不过她，只能不再坚持，专心养身体。 周六，是她检查的日子。 医院这天人最少，唐北尧安排了专家，专门为她加了班，做最后的一次复查。要是拍片和化验结果都正常的话，她就彻底康復了。 「佣人说，买到了你要的杨梅。」路上，唐北尧帮她带着手机，简讯过来的时候，他顺势看了一眼。 这几日，他亲自照顾她，大事运筹帷幄，支根末节的小事也同样操心。 只是，简讯的后半段—— 「她说，你要做……杨梅沙冰？」唐北尧挑了挑眉，平静而肯定地转向她，「你吃不了凉的。」最近天气也转凉，而且，她的身体刚好一点。 「梁音喜欢。」乔慕沖他笑笑，「我想请梁音……或者我做好了，拿出去给梁音。」话说到一半，她察觉唐北尧的面色有些冷，识相地改了口。 但他的脸色并未好转。 「……我想找梁音聊聊天。」乔慕的肩膀垂下，表情有些失落。 她能明显感觉得到：唐北尧很不喜欢梁音，而且，他提防着梁音……为什么？她不知道。她挤在中间，真的很为难！ 梁音之前说，要等她彻底康復，才和她说的事，她一直记得。 万一梁音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不能不管！ 然而，即使她已经摆出恳求的姿态了，唐北尧那边—— 「先检查完再说。」他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柔和，却又不近人情，「尽量不要见她。」 「她是我朋友！」 「唐少！乔小姐！」司机回头汇报，「医院到了。」 无人理会她的抗议。 不远处，就是洁白高耸的门诊楼，车外，已站好了随行的保镖，车内，司机还在等着他们下车……她提到梁音的那个小插曲，才刚开了个头，便被撇得干干净净。 「我陪你进去。」唐北尧转身去开车门。 「不用了……」乔慕闷闷回答，率先开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我认识路，一个人过去就可以。」 唐北尧莞尔。 知道她在生闷气，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也没准备让步，所以便索性也不哄，就这么默默地在她后面跟……等她自己气消了就好。 「叮！」 口袋里传来简讯的提示音，这迴响的是他的手机。 唐北尧随意地拿起来扫了一眼，却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目光不由一沉。 「跟着乔小姐。」他没再继续跟着，而是伸手招来两个保镖，示意他们跟上，他自己则走到角落，按下那个号码回拨过去，嗓音凝重—— 「你说什么？」 ………… 检查室。 保镖把她送到门口，便没再继续跟着。里面都是大型医疗器械，任何金属、人体都可能对检查结果产生影响，所以他们都退在门外等候。 里面很安静。 也许是周六的关系，没有医生在里面上班，乔慕张望着，寻找那个来加班的专家。 「医生？」 没人回应。 「有人在吗？」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乔慕绕开那堆机器，寻找到检查室的里面，在接近内部走廊的时候，听到有悉悉率率的碎响。是那位医生了吧？乔慕连忙跑过去，却发现—— 只有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人，正在整理垃圾车，看背影和打扮，应该是后勤人员。 「您好！请问……」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对方突然回过身来，目光相撞的那一刻，乔慕不由怔住，连话都卡在了嗓子里—— 「是你？」她见过他。 虽然他现在穿着工作服，同样戴着口罩，但她不会认错：他在游乐场报过警，救过梁音，那天，也是他送梁阿姨来医院的……而且他叫她「乔慕」，他还是认识她的！ 他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还是…… 「你在这里工作吗？」乔慕率先开口询问，脚下却已警惕地退了两步，时不时张望出口的方向，「我约了医生，你看到医生了吗？」 「看到了。」他直视向她的眼睛，目光平静，不躲不避，「我把他支开了。」 「你！」乔慕一慌。 这么直截了当……他是敌是友？ 「我支开他以后，顺便翻了你的病歷。」不同于乔慕的紧张，他神色轻松，从那辆垃圾车里拿出病历本，用手抖了抖，「你这样的情况，能好得这么快，简直奇蹟！谁给你治的？」 他的话题太跳跃，乔慕一时间跟不上。 「你懂这个？你不是医生……这和你没关系。」乔慕蹙着眉，默默地又往门口挪了几步，找回了点气势，「你想做什么？」 对方低笑。 他没回答乔慕的问题，反而是扬手一抛，将那本病歷再度丢回垃圾车里，别有深意地补上一句：「不用查了，好不好，都是普通人查不出来的。」 「什么意思？你是谁？」 他依旧在笑。 低低的笑声，从那层白口罩中溢出来，半晌后，他突然停下，开口道：「我来带你走。」 一边说着，他一边取下口罩。 一张狰狞与俊逸并存的脸。 右脸俊逸，左脸狰狞，如同天堂和地狱在他的脸上对比着。而且左脸上的伤疤，在检查室明亮的光线中，如此显眼…… 乔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带你去见乔正。」他开口，无所谓自己的面貌会不会吓到别人，仿佛对别人的这种反应，也是习以为常，只是淡定地说完正事，「今天下午之前，我必须把你带过去。」 「你认识我爸爸？你知道我爸在哪儿？」乔慕诧异，无意识地往前两步，然后又警惕地缩回来，「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得赶紧从出口离开，外面有接应她的保镖。 不可能对方随随便便一句话，她就跟别人走…… 虽然，她感觉他不是敌人。 「你们前段时间不是在找高翔吗？」意识到乔慕要跑，他突然开口，加大了音量。 乔慕果然停住。 「我就是高翔的儿子。」他笑笑，面上闪过苦涩和无奈，结合着那道疤，年轻的脸上有多了几分沧桑，然后，他开口—— 「高承宇，我的名字。」
第108章 108 我应该娶你 第108章 108 我应该娶你 高承宇的话不多，解释也只有寥寥几句。 乔慕信了他的身份，却没爽快地跟他离开—— 「你的意思是，我爸现在在a市，他很快会离开？」乔慕疑惑询问。 高承宇点头。 「他要去哪儿？」乔慕更疑惑。 「去做一件蠢事。」高承宇轻哼，唇角扬起一抹自嘲，「一件他以为很伟大的蠢事。」他没有向乔慕明说，顿了顿之后，不耐扬眉，「你跟不跟我走？就现在！去阻止他！」 乔慕听得一头雾水。 但是她在高承宇的眼里看到了郑重！这个今天才算正式认识的男人，眼里写满了紧急和迫切，他盯着她，很自然地用情绪感染到她，让乔慕心里也发紧…… 感觉要出事！ 「我过去！」来不及细问具体的，先见到爸爸再说！ 乔慕点头，反射性地走向门口—— 她打算和唐北尧说一声。 「乔慕！」可是才走两步，身后的人便出声叫住她，嗓音带着冷嘲，「你就那么信任唐北尧？」 「嗯？」她的脚步一顿。 「从你爸离开监狱到今天，他和你提过你爸的行踪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便让乔慕转头重新看回去。高承宇重新戴上了口罩，嗓音闷闷地从棉布的缝隙中传出来，「乔慕，唐北尧可不是一无所知的人。」 乔慕的脸色一白。 她想起来了：那天越狱，唐北尧就猜到了爸爸会去哪里！他说会去找，他说等事情办完再告诉她全部，但是后来她被绑架，出了好多其他事…… 事后，唐北尧确实也告诉了她很多！ 但惟独……没有爸爸的消息！ 「果然，他连你爸的事都没说。」高承宇笑了笑，看到她的脸色，心中便猜到了大概，「所以，如果你现在出去说一声，你还能去得成？」 乔慕被说服了。 的确，她想去见爸爸，过不了唐北尧那一关，只能绕开他那一关。 「好……要从后门走吗？」嘆了口气，乔慕主动询问，同时朝他伸手，「你有手机吗？借我用用！我给他发个简讯……」 高承宇一愣。 「我爸爸不是在a市吗？我去一趟再赶回来，我能用一个简讯拖延到这么长时间！」乔慕不耐地解释，这是她的计划—— 运气好的话，唐北尧不会发现；运气不好的话，大不了就算先斩后奏，反正她最后也回来了，唐北尧不会对她怎么样。 高承宇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你还真是对他……」 话说到一半，他却找不到形容的词。 只是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给你！」他掏了手机给她，同时带着她去内部电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正在专心打简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记得他的号码吗？」 「记得。」 高承宇笑笑，彻底没再说话。 …… 他们从医院后门离开。 高承宇开车，一辆陈旧又不起眼的面包车，乔慕坐在后座，路过门口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保镖，正悠闲地在医院休息区聊着天…… 她低下头，没让任何人看见。 「只要十分钟的车程，对吧？」她询问。 「对。」 高承宇的时间估算果然精准，9分50秒后，车子在某个简陋的汽车旅馆前停下。这里靠近a市的汽车站，人员很杂，环境很差。 「我爸住这里？」看着这糟糕的门面，乔慕有些心酸。 「我们都用不了身份证。」高承宇瞥她一眼，「这里不需要登记，住这种地方，总比桥洞好吧？进去吧，大小姐！」 这声「大小姐」，有嘲讽有挪揄，听得乔慕有些不舒服。 但她没时间和他计较。 「我爸住哪一间？」不管汽车旅馆内的各种怪味道，乔慕抬脚走了进去。 …… 「一楼，左边第二间。」高承宇领路，不忘叮嘱，「跟你爸说，隐姓埋名过日子去吧，他做的已经够了！我爸的遗憾，已经解决了。」 高翔生前没能解决掉的实验室，现在已经都炸掉，这就够了。 他爸也不是爱名利的人。 能这样……足够安息了吧？ 「那你在医院说的『蠢事』是什么？」乔慕意识到什么，只是刚问完，高承宇已打开了那个房间的小门，推门而入的瞬间，两人却皆是一愣—— 房间里空无一人。 窄小拥挤的双人间内，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东西也都收拾过了。深黄色的木头桌子上，除了旅馆提供的用品，静静压着一张信纸…… 爸爸走了？ 这个念头勐然闪过她的脑海，乔慕一急，直接冲上去，拿起了那张信纸。只是，上面的内容，却让她的指尖不由一抖…… 是诀别信！ 爸爸说，要去滨城自首，那是当年案件的发源地；爸爸说，阿宇你放心，当年牺牲的同志，都会得到公道，你也该重新开始；爸爸说，小慕，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封信你大概也不会看到，所以安安心心过日子吧…… 乔慕看得两手发抖。 「什么意思？」她转向高承宇，急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什么叫『自首』？为什么他再也见不到我了？」不是她猜想的这个意思，对不对？ 「他……」高承宇也是喉头一哽，看着乔慕的表情，竟一下子不忍心说出实情，只是避重就轻，「他拿到了关键性证据，要完成四年前失败的任务。证据递交警方之后，他也会……坐牢，可能……判得很重。」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已止不住躲闪，没直视乔慕的眼睛。 「他本来说明天一早走的……」高承宇低喃，「所以我想今天找你过来……」阻止他。 现在说这些，已都是枉然。 「没想到我才刚离开两个小时……」他失落垂头。 「你才离开两个小时？那我爸也是刚走！」乔慕却是精神一震，勐然捕获到了这个信息，然后从他留下的书信上，念叨着地理位置，「滨城滨城……」 「轮渡！」 「……轮渡！」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交通工具。 从a市到滨城，不用身份证，唯一的交通工具——船。 …… 滨城本就是水上旅游城，从a市过去的渡船有很多，平均一个小时就有一班。 他们追过去的时候，这一班刚要走。 而乔正，显然已搭了更早的班次。 乔慕毫不犹豫地买了票。 只是直接追到滨城，就算到港口就买返程票回来，估计也得天黑了。她跟唐北尧拖延的那点时间，完全就不够用…… 「手机再借我一下。」跳上甲板，乔慕又伸手藉手机。 高承宇这回给得更爽快。 乔慕这次索性就把情况直说了，她要去滨城，她只是去把爸爸找回来，不会做其他事，希望他能放心。如果不放心的话，就来滨城找她。 当然，最后，她为她的突然离开道歉。 信息发了出去，却没有回应。 就像之前发出去的那条简讯那样，对话框里空荡荡的，他那边没给半点回復，乔慕等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条「我是乔慕」…… 依旧没回復。 怎么会呢？ 乔慕疑惑地拧眉，想了想，决定拨个电话，可是船刚离开岸边不远，这里便没了信号，上面已出现「无服务」的字样。 没办法了…… 只能等到滨城再说！ …… 这班渡船的人不多。 三三两两的，都是去滨城的游客。 上船后没多久，就是午饭时间，船舱里有自助餐厅，几乎所有人都去了那里吃饭。 「我身上没什么钱，只能吃这个。」甲板上只剩他们两个，高承宇端了两碗泡好的面过来，「你要吃不惯，我再想办法。」 「谢了。」乔慕坐在甲板上，放下了那一直没有信号的手机，接了他的泡面，低头就吃。 她心里烦乱。 只想赶紧吃完，然后继续想事情。 「你倒是不挑。」高承宇失笑，在她另一侧坐下，取下口罩，用那张脸完好的那面对她，「以前是乔家大小姐，现在是唐北尧的……」他顿了顿，「怎么都不该是混到吃泡面的人。」 「你不还是刑警的儿子吗？不也混到连身份证都不敢用？」乔慕笑笑，接了他一句。 高承宇朗声大笑。 他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吃面，只是偶尔抬头，他看着这无垠的水面，眼里闪过浓重的迷惘：「乔慕，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他低喃，嗓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哦。」老实说，她没仔细听。 她的脑海里，都在想着爸爸那边怎么样—— 她不是圣人，没那么伟大！她也有忍辱偷生的私心！既然自由了，爸爸为什么还要回去坐牢？去其他地方过安稳生活，不好吗？ 「谁都想不到，当年的这么多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高承宇似在感慨。 「不然呢？」乔慕不由好奇，「不然你会在哪里？」反正她想像的人生，也偏了十万八千里。 「我？」高承宇被问得一愣，突然敛神，「我应该已经娶你了。」 什么？ 乔慕的手一歪，半桶面汤都撒进了海里……
第109章 109 也许很喜欢 第109章 109 也许很喜欢 娶她？ 乔慕接住那剩下的半碗面汤，只觉得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我很讨厌你，娶你是我爸的意思。」高承宇倒是坦然开了口，「乔叔叔不能回归警队，我爸爸一直觉得亏欠了他，我娶你，好歹也算让他和警队有点关系。」 啊？ 这逻辑…… 乔慕彻底傻在那里。 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让她默默松了口气。 她想：幸亏他讨厌她！ 「高叔叔还真是……」乔慕干笑了两声，目光移回海面，为了避免冷场，竭尽所能地去找褒义词，「……真是有情有义啊！」 呃，这么说…… 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听着真别扭！」高承宇失笑，「理科生，这么多年就没个长进。」 「你知道我读理科？」乔慕不由诧异。 「嗯。」高承宇颔首，还有一半的航程，他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和她打发时间，「我爸刚和我说的时候，我偷偷去学校看过你。」 「……」乔慕更诧异。 「怎么看你都不顺眼！」高承宇已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根本不用去教学区偷看你，你一下课就会跑出来玩，像一只疯兔子！别人好好读书，你非要翻墙出去买吃的，还要仗着大小姐的身份，欺负低年级的同学……我那时候想，要娶这样的，我以后肯定完了！」 高承宇说着，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 乔慕也忍不住笑。 听着他一条条「罗列罪状」，她突然就觉得好怀念！ 那个时候，她无忧无虑，无法无天—— 下课当然要跑出去玩，这样她才能缠着某人「补课」，而且玩累了，才能不要脸地说自己学习刻苦劳累啊！翻墙她也不是天天翻的，不是和梁音轮流排队买蛋糕么？至于欺负低年级的同学……因为低年级拉帮结派搞校园纠纷啊，她看不过去，又不知道谁对谁错，就索性都揍了一顿…… 而且唐北尧还说，她的身手，打打校内没问题的！ 所以…… 「嗯。」乔慕点点头，真相自然不必解释给他听，只是附和了一句，「我那时候，真的是好糟糕！」而这种糟糕，她好喜欢！ 「……所以我越看越讨厌，只要大学没课，我就去看你，想把你的缺点都记下来。」高承宇揉了揉额角，「我幼稚地想，等正式见面的时候，不管你伪装成多么乖巧淑女，我都要把你的缺点抖出来。」 确实幼稚。 「不过，我没等到正式见面。」高承宇的声音低下去，「那场任务，我爸死了。上面为了隐瞒行动，说我爸是酒驾意外，连尸体都没送回来……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彻底变了……」 乔慕同样敛了笑，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安慰不了他。 他们同样是受害者，她知道那种生活颠覆的感觉……只是，他比她更可怜。 「有人让我看开一点，想想快乐的事，我就想，爸爸没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娶你了。」高承宇望着海面，焦点停得很远很远，「但是我又忍不住去看你，结果发现你也不在了……我就像彻底失去了以前的生活，连个讨厌的人都没剩下……」 「更可悲的是……我发现我好像不讨厌你了……」 「也许是之后太黑暗，我甚至觉得，那段时间的生活，才是天堂……」 「我拒绝了证人保护计划，决定完成我爸没完成的事……我要继续那场任务，以个人的名义。」 「四年来，我想过好多次，想娶你……」 「至少让我挽回点什么……」 「……」 ……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越来越少，终于彻底陷入沉默。 阳光柔和，甲板上的海风微凉，身后远远的有脚步声经过，应该是吃完午饭的游客，又到甲板上来游玩。高承宇已默不作声地戴上了口罩。 身后便是热络的聊天声…… 他们这样静默地坐着，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 「咳！我现在已经有……有了……」乔慕清了清嗓子，在听高承宇说了那么多以后，总觉得应该回应点什么。可是……她应该说点什么呢？ 人家只是在感慨往事！ 好像也没说需要她回应的话啊…… 于是，气氛再度转为尴尬，乔慕只能装作无意地，不停地去瞟刚刚被她放在一边的手机——还有多久靠岸呢？快点来个信号啊！说不定就有唐北尧的回覆了…… 随便他回点什么都好！ 骂她也行。 「乔慕。」高承宇却突然转过头来叫她，同时伸手一捞，把手机抓回掌心，放在手上细细把玩。 「啊？」乔慕应声，视线却是紧盯着他掌上的手机，看着他像抛石子一样，不负责任地抛啊抛，「你小心点！别掉……」下去！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已飞出围栏，直接坠入海面—— 「噗通！」 小小的水花后，手机彻底没了踪影。 「手机……」乔慕没接到，双手趴着栏杆，目光紧紧地盯着海面，整个人都看傻了。 高承宇站了起来。 「没关系。」高承宇倒是神色如常，声音平静得像是故意的，顿了顿之后，又补充一句，「反正是假的。」 「假的？」 「手机是假的，不支持真实联络。」高承宇回答，看着她越发震惊错愕的表情，终于点头，给了她更多答案，「对，你刚发的简讯，全部是无效的。」 乔慕瞪大了眸。 她一点点地反应过来—— 所以，唐北尧根本没收到信息？她以为她解释清楚了，她是来滨城找爸爸的！可在唐北尧看来……她是去医院检查，然后莫名其妙…… 失踪了？ 「你！」乔慕顿时就恼了，「你知不知道……」我前段时间被绑架！这样突然的失踪，唐北尧会怎么想！唐北尧会不会着急，胡思乱想…… 他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乔慕气急，却是连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好歹还能借别人的手机！」乔慕眉心紧蹙。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没有信号，只能等到滨城…… 那都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乔慕，我也是有私心的。」高承宇却只是笑笑，不管她的目光多么恼多么不理解，始终微笑应对。 半晌后，他终于敛神—— 「起来吧，我们该办正事了。」 …… 前半段还算和谐谈心，后半段乔慕压根没和他说一句话。 他刚刚的那些话，她顿时就不需要细细分析，马上就能理解了—— 对！ 他就是讨厌她！ 以前他看她不爽，所以现在就是故意的！ 「滨城是着名的水上旅游城，很多景点都是值得一去的！」轮渡快要靠岸，船上的工作人员还在兜售滨城的旅游地图，「两位也是去旅游的吗？要不要买一份？」 「请问滨城警局怎么走？」乔慕直截了当地开口。 工作人员被问得一愣。 「我认识。」高承宇在旁边淡淡回答。 工作人员又望了这个戴口罩的男人一眼。 「请问哪里有打电话的地方？」乔慕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略过这个问题，马上又抛出下一个。 工作人员照样没来得及回答。 「渡船码头就有电话亭。」高承宇再度抢了先。 工作人员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直接用了方言：「两位到底买不买地图哦？」 「不买！」 「不买！」 这回倒是异口同声了。 「不买问我干啥子哦……」摇摇头，继续去其他地方推销地图。 …… 轮渡靠了岸。 乔慕一下子就往外沖，直到看见那一排的公用电话亭，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没带钱！她身无分文……本来做检查，就是连个硬币都不能带的！ 高承宇跟在最后一个游客后面，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你借我五块钱。」乔慕懒得和他废话，「我赶紧打个电话。」然后还得去找爸爸！她的时间很紧！ 「其实你不需要打……」高承宇嘆了口气。 唐北尧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何必那么着急呢？ 高承宇的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到底是谁放不开谁？ 「别浪费时间了行么！」乔慕忍无可忍，「我得报个平安！我爸爸那边也来不及了！」 高承宇摇摇头，掏了几个硬币给她。 叮呤噹啷地一阵响，电话可是使用，乔慕连忙拨了号码出去。才两声，电话就通了—— 「喂！唐北尧。」乔慕的声音很急，不待对方开口，便率先说话，「是我！」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语气却是冷静得异常，平稳的嗓音中，不见任何的波澜。 这倒反而让乔慕一愣：他还没发现她「失踪」了吗？ 不可能啊！ 这下次，她要怎么说…… 「怎么不说话？」见她沉默，唐北尧倒是开了口，依旧慢条斯理的语气，「私自跑出去……你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 「呃……」他知道？ 「在哪里？」唐北尧语气微冷。 「滨城。」乔慕老老实实回答。 但显然他知道得更多，所以语气更不善—— 「我问你在滨城哪里？」
第110章 110 那就陪葬 第110章 110 那就陪葬 嗯？ 难道他也到了滨城？ 乔慕一怔。 「我在……」她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只能勉强报个方位，「……刚下渡船，在码头那边的公用电话亭。」再具体的地址，她就说不上来了。 「在原地等着。」唐北尧也没多问，快速交代。 「诶！可是我……」 「——嘟嘟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北尧那边已经挂断，徒留一串空洞的忙音。 乔慕为难地蹙紧了眉：可是她现在急着去警局啊！ 「高承宇！」她只能纠结地回身，试图和他商量对策，可是回过头去，却发现高承宇一动不动，正表情呆愣地望着某个方向…… 而且不止他一个！ 周围的很多人，都纷纷停了脚步，仰头望着某处，满脸震惊。 乔慕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 她同样傻住！ 天哪！ 浓烟滚滚…… 那个方向，庞大的黑烟烟柱沖天而上，瞬间把蔚蓝的天，染成阴郁的灰色，明明隔得那么远，她却似能听到来自黑烟区的恐慌和尖叫…… 是火灾！ 足以震惊整个城市的火灾！ 「快快快！买票回去吧！烧起来了，我可不敢在滨城玩了！」有游客念叨着折回，快速擦过乔慕的身侧，急着去买返程票。 不管有人涌向码头，恐慌似从火灾源感染到此…… 「那里……」乔慕看了眼高承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秒，她这种预感便被验证了—— 「对，就是那里。」高承宇点点头，声音前所未有地凝重，「那是滨城警局的方向！」他的拳头握紧，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那我爸爸……」 「……我们走！」 两人同时开口，危急关头，有了共同的默契。 高承宇直接抓住乔慕的手腕，抢了旁边一个看热闹人的摩托，跳上去直接朝黑烟的中心疾驰…… 「诶！我的车！」 「嗡嗡嗡！」 轰鸣的引擎声，直接把无关群众的叫喊淹没在声浪里…… ……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滨城的救援力量，同时朝这一片混乱涌去。 摩托车疾驰着，乔慕贴着他的背，耳边除了唿啸的风声，只能听到急促的警笛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所以更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甚至连来得及做什么，她的脑袋也懵了…… 直到—— 急剎！ 摩托在滨城警局的不远处停下，这里已集结了不少消防车辆，正在安排人员撤离。他们就是被消防人员拦住，没让继续前行。 火灾就在近前！ 但不是滨城警局的那幢大楼，而是紧挨着的百货公司。这幢高耸时尚的百货大楼，从五楼以上的好多层，都被火舌包裹…… 不断有伤者逃离出来，不断有人趁乱抢了百货公司的东西出来，当然也时不时有碎玻璃飞溅而下，引发逃生者的阵阵尖叫…… 极度的混乱。 所有人都在撤离。 滨城警局的人也一样，很多穿着警服的人从办公大楼离开，手里抱着捧着各种紧急资料；也有后勤人员，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直接急吼吼地跑远…… 「我爸爸应该到这里了。」乔慕喃喃地低语，越发紧张地搜寻熟悉身影，终于在某一刻，她找到了—— 警局的侧门！ 爸爸！ 他正被几个警察带走，神色麻木而落寞。他的两手放在身前，手腕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显然，那里有被遮掩的手铐！ 这情景…… 和爸爸当年被带走好像！ 「爸爸！」乔慕的眼眶一红，鼻子瞬间就酸了，不管不顾地往那个方向跑，「爸爸，不要走……」求求你们，不要带走爸爸！ 不要像四年前那样带走他…… 「乔慕？」高承宇一惊，想抓住她已来不及，只能一併追过去。 「爸爸！」她的嗓子没有完全恢復，但她已用了最大的力气喊他。 她什么都不管！她什么道理都不想讲了！爸爸好不容易自由的，谁也别想再带走他……什么法律、规定，全部抛出脑海！ 乔正的背影一僵，止住了正要上车的动作。 他听到了她的唿喊。 「小慕？」他回过头来，看到正向他跑来的乔慕，也是一脸错愕。 但很快，他又释然地笑了—— 小慕，爸爸的路，已经选好了。 你来……也没用啊！ 不过，谢谢你能来，我唯一的女儿，我最爱的女儿。 他张了张嘴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再见」，然后重新转过身，跟着那些警员，和其他的嫌疑人一起，上了面包车…… 「不要走！」看着车门合上，她崩溃得想哭。 车马上就会开走。 歷史就会重…… 「碰！」 一声巨响。 宛如重演的歷史，在某个瞬间突然转折—— 一辆造型普通的小面包车，从某个方向疾驰而来，狠狠地撞在警车上，擦出一段可怕的火星，让警车撞上电线桿，整个车头都瘪下去一块…… 乔慕惊恐地瞪大眼，想也没想就往那边跑。 车内一堆伤者。 押送的警员还没从这个突然的车祸中反应过来，几个警员，皆是扶着自己撞疼的腰、撞疼的胳膊，姿势缓慢地从车上挪下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倒霉…… 另外一辆车上，也有人下来，都是一身黑衣，加上宽帽檐的黑帽。 纯黑的气场，冷冽的气息。 他们向警车走来。 「诶，怎么开车的！」警员忍着痛，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还试图和他们理论，「撤离的规矩你们不懂吗？这都能撞上来……」 「爸爸！」乔慕已扶住乔正。 周围都是痛吟，她在这片嘈杂中，勐地听到高承宇的怒喝：「还等什么！开枪啊！」 他的命令让警员们一怔。 乔慕抬头，便看到那群黑衣黑帽的人，已从口袋里拿出某种东西，拧开便是瓦斯一样的烟雾，朝他们的方向扔过来…… 来者不善！ 可这些警员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们只是随着高承宇的命令，反射性地摸到枪而已，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应对…… 「开枪！」高承宇又是一声厉呵，直接自己扑过来，抢了某个警员的配枪，朝着那些黑衣人—— 「砰——砰——砰——！」 他的枪法很好，开枪毫不犹豫，纵使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却已三枪折损了两人！对方没有带枪，而且似乎也被高承宇震慑住，交换了个眼神，迅速撤离。 一看，他们就是训练有素。 从出现，到离开，整个惊险的过程，其实不足一分钟。 「枪……我的枪被抢了！」呆愣住的警员，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可那辆面包车已疾驰而去，而抢了他枪的年轻人，也跳上一辆摩托车，追了过去…… 该死的！ 丢枪是大事，警员彻底慌了。 「这怎么回事……」 「这可怎么办？」 没经歷过这样的阵仗，他们只能在原地不安地念叨。 「咳咳……爸爸？」不知是催泪弹还是瓦斯弹一类的东西，呛得乔慕直流眼泪咳嗽，她摇了摇乔正，却发现对方痛苦地捂着胸口，已昏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乔慕忍无可忍，直接去吼那几个警员，「赶紧送医院啊！」 「你是……」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少废话救人要紧！」乔慕已什么都顾不上了。 …… 滨城第一医院。 整个医院都挤满了病人，拜附近的火灾所赐，所有的病床全满。大伤小伤、烧伤撞上……什么样的病人都有，所有的医生都在忙碌！ 「乔正的家属在那里？」医生拿着一堆报告出来，站在乱闹闹的走廊上，「检查结果出来了。」 乔慕立马走上前。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肋骨骨裂，不过幸好没刺穿胸膜，没有生命危险。腿骨也有骨折，我们需要马上进行手术！」他粗略地将病情叙述一遍，抽出一张纸来，「谁来签一下手术协议。」 「这个……」两个警员面色为难，「我们需要请示一下上级。」 乔正是刚来自首的犯罪嫌疑人啊…… 他身份特殊，一般就算手术什么的话，也应该转到特殊医院，配上特殊病房和看管。这里……不合规矩！ 「我签！」乔慕却是毫不犹豫地把单子接了过来，「我是他女儿，能帮他签字！」 她是唯一的家属，有这个权利。 「诶，不是，这不合规矩！」有警员试图阻止她，另外皱了皱眉，「你是乔正的女儿？那你之后还得跟我们去录个笔录，协助调查……」 「这都什么时候了？」乔慕忍不住发了火，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的什么任务、调查，我现在一点都不敢情绪！我只警告你们——」 她顿了顿—— 「我签字，出了任何事我负责！我坐牢！随便你们打什么报告，报復我也没关系！」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讲理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所以…… 那就别讲了！ 「但是，你们不让我签，我爸出任何事，我让你们陪葬！」
第111章 111 你哭也没有用 第111章 111 你哭也没有用 她的声音不大，低低哑哑的，但双眸中却真切地写着决绝。 原本柔弱无害的小姑娘，这一瞬间气场骇人。 警员被震慑了两秒。 「诶，不是……你怎么说话的？」然后其中一个先回过神来，面色不悦，不依不饶地嚷开了，「陪葬？你叫谁陪葬呢？唬谁呢！」 「算了算了！」另外一个警员拉住他，神色却是同样的睥睨，「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女儿，嫌疑人的女儿，你跟她叫什么劲……」 他们认定乔正犯了罪，看乔慕当然也是一身的罪孽。 「哼！」他冷嗤，倒是没继续当面为难，只是不忿地嘟囔，「你在这里看着人，我去和上头报告一声！呸，什么东西……」 他骂骂咧咧地走远。 说到底，乔正现在这情况，有人「强硬签字」，也省得他们担责任了。 乔慕没再说话。 她拿到了手术协议书，按照医生的指示，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只要能先救爸爸就好！这几句难听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可以了。」医生点点头，在看到家属关系为「父女」那一行上，又突然折回，「你们血型一样吗？今天医院来了很多烧伤病人，血库比较紧张，如果手术中急需用血……」 「一样！」乔慕点点头，「抽我的！」 「行，那你去採血室吧。」医生招来护士，示意她带着乔慕去验血取血，而自己则重新返回手术室…… 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 …… 手术很顺利。 术后乔正被转入了骨科病房，但是因为「身份特殊」，医院特意安排了单人病房，让人不要随意接近。警队也调了两个新的警员过来，守在门口。 盐水和血浆缓缓地滴注，乔正的面色渐渐转为红润，只是麻药未过，他还没有醒来。 病房里只有乔慕陪着。 「爸爸……」看着床上的人静静躺着，她觉得难过又高兴。 高兴的是虚惊一场，他没出大事；难过的是……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她努力地追过来，努力地想改变事情发展，但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做到！甚至签个字，她都需要和别人吵架。 警员骂得没错：她算什么东西…… 「爸爸……之后……要怎么办？」乔慕喃喃出声，摸着乔正手中的老茧，默默地把头靠上被面，「我真的不知道，你醒过来教教我……」 别人欺负他们的时候，她可以坚强，但是…… 她的坚强，只是一副空壳啊。 乔正没有醒。 乔慕靠着那柔软的被面，思想却越发迷煳。她刚刚抽了400毫升的血，身体有些虚……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住，但是刚刚护士问她行不行的时候，她决然地点了头。 要不然，爸爸的血不够怎么办？ 她只能坚强啊！ 好晕、好冷、好累…… 她的思想越发混沌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肩膀一重，有一件衣服罩在了她身上，同时，衣服所带的温暖包裹住了她…… 谁？ 乔慕蓦地清醒睁眼—— 来人正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爸爸手上拿开。 「唐……北尧？」乔慕一呆。 继而，她便忍不住鼻酸了。 好像所有的坚强都不必绷住，在他这里，可以尽情委屈…… 「醒了？」看到她醒过来，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诧异，只是神色有些冷，动作自然地把她拎起来，搂在自己怀里，「早上的检查做了吗？」 发生的大事，他一样没问。 开口的第一句，竟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乔慕摇摇头，暗暗吸了吸鼻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老实回答：「没有。」 因为在火场的时候大喊过，她的嗓音明显又哑了点。 然后，唐北尧的脸色也明显冷了一分。 「晚饭吃过了么？」他停了两秒，似在压制着什么，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上午就跑出去了，你中午吃的什么？」 乔慕抬头，视线越过他，这才发现外面已是黄昏了。 「还没有……」她摇摇头，在他的注视下，唯唯诺诺地回答，「中午……泡面。」 唐北尧的脸色瞬间更冷。 他沉默下来。 乔慕也没有说话，只是咬着下唇，一遍遍地忍耐着—— 乔慕，不能哭！ 哭就太没用了！ 可是，唐北尧，你就不能和我谈点别的吗？你可以问我为什么来滨城，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是怎么找过来的……谈什么都好！别在这个时候关心我…… 因为她刚刚才受过委屈，他的关心，让她忍不住想要脆弱，想要哭…… 而唐北尧似也发现了什么—— 他的视线掠过她苍白的脸色、乔正的床头、正在滴注的血浆……然后他勐地抓住她的手，撩高她的衣袖，看到手腕处抽血后的纱布贴。 「你给他献了血？」他近乎咬牙切齿，声音简直冷得不能再冷。 她的身体，能献血？ 不要命了！ 他的怒意上涌，连带着握住她手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乔慕就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无声地抽噎着，又温暖又心酸……她一个人真的扛不住……幸好他来了。 唐北尧努力调整着唿吸，却也只是任她哭了五秒。 「我让人带了药，一会儿回酒店，给我乖乖喝药！回去把晚饭吃了，检查日期改约，还是要做的！」他的口气很不好，帮她擦眼泪的动作也有些粗鲁，「哭什么？照我说的做，你哭也没用！」 乔慕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不是在哭这个…… 可是她哽咽得停不下来。 结果她没解释清楚，唐北尧却是先心软了，沉吟许久，面色无奈地开了口：「我不是在凶你……是你先把我气坏了，懂么？」 「对不起……」乔慕哽咽着：让他担心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她想说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唐北尧打断。他的神色有些恼，无可奈何地补充，「先回酒店，把药喝了再说！」 说完，他就想带着她往外。 「不行！」意识回笼，乔慕勐地拽住唐北尧的袖子，「我爸爸还没有醒……外面都是警方的人！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爸爸和警方自首了，他们会抓走他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爸没有和我说过……」 「我不关心。」唐北尧终于打断。 提到乔正，他的面色就没好过。 「唐北尧！」乔慕的眼神近乎恳求，「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唐北尧的目光一闪，眼底略过一抹复杂。在听到她的话以后，他没再强硬地坚持，反而松开了她，嘆了口气，开口安排—— 「我让人送你去酒店，你去休息，这里我来打点。」 「你？」她想知道他怎么打点。 他那么恨爸爸…… 可是唐北尧根本没想解释。 「乔慕，你有两个选择，」他开口，目光寒凉，不容商榷，「要么，我跟你一起走，把人丢下；要么，你走，我留下安排好。」 等于没给她选择。 乔慕迟疑地站立着。 而唐北尧已叫了下属进来，指了指乔慕：「送她回酒店。」 …… 暮色四合。 夕阳敛起最后一丝金芒的时候，床上的人低吟一声，醒了过来。 病房里有些暗，乔正睁着眼望了一会儿，才适应房间内的光线，然后，他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发现站在窗口的清隽身影…… 「北尧？」他认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叫出名字。 唐北尧怎么会在这里？ 那他现在……还在警方手上吗？ 「去和警方自首了？」听到身后的动静，唐北尧才回过身来，大半个身影都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你为所谓的正义……还真是崇高。」 低凉、嘲讽，他毫不掩饰对他的睥睨。 乔正的心中一刺。 他知道唐北尧的意思…… 「我拿到了关键证据。」他开口，说话的同时，尝试着坐起来。 他很疼，所以动作艰难。 唐北尧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待乔正终于坐稳了，他才冷沉地说出下半句：「我可以把你送出滨城。」他扫了眼乔正此时的模样，「躺着、坐着，都可以。」 乔正一愣。 「不用了……」他知道，唐北尧的势力，可以帮他脱困。只是他摇了摇头，选择了拒绝，「如果我走了，就没人去说真相了……」 而一旦他「招供」真相，警方立马会对他按重刑犯扣留，就再也走不了了。 唐北尧面色微沉。 只是，他连半句劝解也没有，既然乔正已经选择了如此—— 「那你就去英勇就义吧。」他嗤讽一笑，直接起身，走向门口，在经过乔正床尾的时候，步伐停了停，「只一点，拜託死干净利落点。」 说完，他抬脚向外。 「北尧！」也许觉得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乔正的声音有些急，「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不过你要明白，即使我不那么做，那个人也救不回来了……」 「碰！」 病房的门已被甩上。 唐北尧终究没听乔正的解释……
第112章 112 听我的吧 第112章 112 听我的吧 唐北尧离开后，警方的人很快接手了病房。 入夜。 住院部陷入一片冷寂，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外面的走廊上，有警方巡逻的声音。当然，还有零零碎碎的，几个警员聊天的动静—— 「今天怎么突然有车子撞上去了呢？」 「据说是抢百货公司的人！趁乱打劫，逃跑的时候没看清路，直接撞上来了……」 「人抓到了么？」 「没有，当时情况太乱了，不过后面肯定会追查。一队的才倒霉呢，据说队伍里有人还丢了配枪……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 …… 悉悉率率的声音，时近时远。 乔正靠着床，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又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 夜色更深，病房里的等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头髮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摆弄着一束鲜花。很普通的花，医院门口就有卖，探病专用。 乔正却是怔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叫出对方的身份：「刘队？」 那个当年训练他，选中他的警员。 上一次见面，还是多少年前了？ 那时候，他还是小伙子，刘队也刚到中年…… 「这滨城啊，没想到发展得那么好，那么漂亮……」刘队却不似乔正那般激动，望着远处，眼神有些迷惘，只是长嘆了一声感慨，「想当年，爆出非法人体实验，海里河里捞出十几具浮尸……那会儿，可没人敢到滨城来。」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这是案件的起源。 「一晃，二十多年了。」刘队在笑，浑浊的眼里却溢出了水光，「我还记得，当年去警校挑人，一眼就看中了你和高翔，正好一明一暗。我想让高翔去当卧底，你们还非要石头剪刀布……」 乔正失笑，面容却有些苦涩。 「去当坏人不容易吧？」刘队的手抖了抖，从皱巴巴的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来，「叫你打人，你就去打了；叫你涉黑，你就真涉了……阿正啊，我带过那么多人，你是干得最出色，也最让我失望的。」 他点燃烟，狠狠地吸了口，吐出浓白的烟圈。 乔正忍不住一通呛咳：「刘队，我记得你以前不抽菸的。」 「早就染上了。」刘队起身，走到窗口，打开窗户抖了抖菸头，放新鲜的空气进来，「这么多年没破案子，死了这么多兄弟，没几根烟，怎么活得下去？」 他的侧影，苍老又沧桑。 「四年前那个实验室，是你引爆的吧？」他继续开口，似乎很惋惜，「我们的人都没逃出来，我没指挥作战，不过听说，你也没听从指挥，直接就炸了……死了好多人……你是正是邪，我也分不清楚。」 「那时里面正在生成生物膜，对方正在大量保存晶片，不炸来不及。」乔正喃喃低语，「死了那么多人，也还是炸晚了……」 晶片没有全部损毁。 大量的晶片资源，被那个恐怖的组织带走。 好在，四年后，他找到了另一个实验室，把实验室连同晶片，全部炸了。 乔正喃喃地叙述着，把当年做过的事，包括当年知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他知道，整个案子完整了，他还原了真相，也补充了罪孽。 「我把证据都上交了。」乔正开口，唇角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酸涩，「刘队，您拿回去结案吧！当年死的兄弟，都应该得到公道。」 「我退休了。退休了好几年……」刘队摇摇头，按掉了那火星明灭的菸头，「我也希望能真相大白，但现在，这个案子不归我负责，而且这份公道，迟了那么多年，对很多人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时过境迁，大家都开始新生活了。 那些失去、撕心裂肺、痛苦……都是被上一辈埋葬的过往！对年轻一辈的刑警们来说，这是一个陈年的卷宗，不再是一篇展开的血泪…… 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 这个头髮花白的老人，开始哭泣，佝偻着身影，从低低的呜咽，变成沙哑的嚎啕：「阿正，你知道你说完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他会死啊！ 法律容不下他的！ 「知道。」乔正却是一身轻松。 他埋藏了多年的事，终于全盘托出，他觉得自己一身脏污，但是却又一身清白。他拨开刘队送的那束花，面容平静地找到放在里面的录音笔，然后拿出来，递还回去—— 「刘队，我的证词，别忘了。」 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里面有录音，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坦然。 …… 很久，这个久经风霜的老人，才红这一双眼离开。 「明天一早，会有警队的人来接你。」在病房门口，他忍不住提醒，淡淡地补充，「拘留所那边，条件没医院好。你走之前，让医生多给你开点好药。」 「好。」乔正用力点头，突然叫住他，「刘队。」 老人回头。 然后，他看到—— 病床上的人，忍着身上的痛，端正地坐起，笑得很灿烂地…… 朝他敬了个礼！ …… 乔慕没想到，高承宇会在酒店找到她。 他伪装成了餐厅大厨，带着厨师用的那种口罩，照样遮着脸，给她送来了晚餐。 「你怎么找到我的？」乔慕诧异。 「从医院跟过来。」高承宇回答得很快，「车祸以后，我就猜到你们会去医院！」 「那些人呢？你追上了吗？」乔慕这才想起来，那些穿着黑衣服，看起来特别诡异又危险的人…… 「没有！都跑了！」高承宇的声音听起来很恼恨，手上却依旧动作麻利地端菜端东西，「乔慕，我们得回医院！把你爸带走！」 「现在？我爸骨折……」 这是这回，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打断—— 「我想过了，最迟明早，警方就会把你爸转移走！今晚是警力最薄弱，也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把人先劫出来再说！」 「劫？」她想让爸爸自由，但还是第一次想到用这种疯狂的方式。 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就算劫出来了，又要怎么办？往哪里跑？以后躲在哪里？」乔慕蹙着眉头，「这些都要好好想一想，不能这么冲动去……」 从长计议，至少今晚来不及。 「乔慕，我们没有时间了！」高承宇清空了餐车。 他把车底的空位留出来，示意她钻进去，只是在此之前，他开口——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乔叔回去，不是坐牢，是死刑。」 …… 他们重新去医院。 时间紧迫，乔慕从未尝试过这么紧张。她用最短的时间，考虑了一个计划，比劫囚更疯狂的计划！ 「你这么有把握？」高承宇在听完她的计策后，多看了她好几眼。 「听我的吧！」乔慕默默地紧了紧拳头。 不然，他们更无胜算。 滨城第一医院的住院部并不严格，很容易便能绕过楼下的保安，到达骨科的住院病房。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个警员，正在商量着去吃夜宵。 「不好吧，要看着乔正呢……」 「医院那么多人呢！再说乔正骨折病人，还能跑了不成！」 「也是啊……你说刚才刘老，还特意塞了我们两百块，让我们晚上吃点东西，别太辛苦……」 「刘老经验丰富，他这么做，就是料定人跑不掉！」 「……」 两个年轻的警员一番讨论，很快达成共识，结伴去医院附近的夜宵摊子。 于是，整个病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任由进出！ 「我还以为要打晕他们。」高承宇笑笑，暗中和乔慕比划了个手势，「我去推轮椅，你让你爸做好准备！你确定把人带出去，唐北尧会帮你？」 她的计划，有点冒险。 不，是很冒险。 乔慕没回答，在他安排完毕的瞬间，已弯着腰熘入了病房。 …… 乔正正在闭目养神，病房门推开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 「爸！」乔慕也来不及解释别的，上去就要扶他起来，「您能动吗？先坐起来！我搬腿，一会儿坐轮椅，我们会带您……」 「这是干什么？」乔正吃惊。 「我带您走。」乔慕手里更麻利地收拾着，视线模煳，声音却无比平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儿，是可以看着爸爸去死的。」 「小慕……」她知道了？ 乔正的喉头一哽。 可他已完成了使命。 活着，没有意义…… 他该和当年死去的战友、兄弟们一样，埋入土里，看四季的雨雪风霜，这才是他的归宿…… 他不走。 「爸，我们时间不多！我求您了好吗？」拉他拉不动，乔慕一急，直接在他床旁跪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往前看好不好？」 「小慕，你不明白……」乔正为难。 「我爸不需要你用命去换一块奖章！」高承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放下轮椅，大步走近，「不如……还是按我的方式来吧？」 说完，他陡然伸手，抓住乔慕的头髮，然后右手掏枪，抵上她的脑袋—— 「你不走，大家都不会好过，不如现在就同归于尽。乔叔，我这双手，早就杀过人了。」
第113章 113 信任 第113章 113 信任 「……嘶！」 乔慕被拽得措手不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 高承宇是真的用了重力，他左手拽着她的头髮，扯得她头皮发麻。而他右手上的枪，已抵住她的太阳穴，枪口冰凉，重重地按在她的皮肤上…… 「阿宇你这是做什么？」乔正脸色一慌，想要阻止，可是他的一条腿骨折，根本下不了床。 「乔叔，我还有两颗子弹。」高承宇开口，声音冷静又决绝，「我一颗，乔慕一颗。你看着我们死，然后再去接受死刑，你觉得怎么样？」 「小慕是无辜的！」乔正的双手握拳，只能发泄地拍打着床面。 「她只想要她的爸爸。」高承宇的声音略微放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理解这种感觉。 他也想要自己的爸爸！ 不论正邪、不管对错……他也想挽留唯一的亲人！可是，他的爸爸…… 高翔，已经不在了。 「如果我走了，我一辈子都是逃兵！你们也会被我连累，会被通缉！」乔正矛盾到了极致，他放不下女儿，同样放不下道义。 他只能愤然捶着床面。 这条路……真是一个生门都没有！ 乔慕没有挣扎。 自始至终，她处于一个被动的姿势，但是没有半点的挣扎。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陪着乔正一样矛盾而痛苦着：「爸爸，我不在乎！」 她开口，声音冷静。 她不在乎被连累、被通缉……她只想他活下来。 「乔叔！」高承宇又催促了一声。 乔正闭了眼，终于颓然地耸拉下肩膀，半晌，他的眼睛睁开，眸底是一片失落和浑浊：「我跟你们走！」大家都活着…… …… 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他们用轮椅推着乔正，轻而易举地从货梯逃了出去。 住院楼左侧。 从这里一路向左，穿过医院的人工草坪，就是侧门，再外就是车流芜杂的马路……晚上这里很安静，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 乔正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他的腿疼。 骨折的右腿，还没来得及绑上石膏，在坐上轮椅的时候稍稍碰一碰，便疼得他嵴背出了冷汗。他只能咬牙强忍着，一路忍得面色发红…… 「赶紧！」高承宇催促了一声，他仰头，正好看着楼上刚住的那间病房，「我们被发现了。」 乔慕同样抬头看过去—— 病房的灯是关着的，本来房间内一片漆黑，现在隔着窗帘，却能看到病房里有光影浮动，像是手电筒照的，光线有些乱……查房的护士？ 那就糟了！ 肯定被发现！ 「爸爸，再忍一忍！」乔慕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高承宇同样加快速度在旁边跟，远远的，他看着那漆黑如墨的侧门方向：「你确定，唐北尧真的会在那里接应你？」 「嗯。」乔慕很肯定，「我给他发了信息。」想了想又补充，「这回用的是我自己的手机。」 高承宇笑笑，不置可否。 「他凭什么帮你？」这才是他好奇的。 「我相信他。」乔慕的脚步急促，声音却无比平静肯定，「他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虽然他肯定会生气……虽然我这么做也很任性……」 她等于先斩后奏了—— 她留下了时间、地点和她的全盘计划，然后，不等唐北尧反对，她直接把爸爸带出去！她都把人带着了！到时候唐北尧没法不管她，也就没法不管爸爸了吧？ 有唐北尧帮忙，爸爸才能偷偷离开滨城。 「他来了？」高承宇挑眉。 「应该就在门口。」她看不到侧门的情况，但是她相信唐北尧。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心中对他滋生强大的信任…… 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他在，她心安。 …… 近了。 侧门处没有亮灯，借着黯淡的月光，勉强看到那边站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是唐北尧？」高承宇询问，语气却很肯定。 「嗯。」乔慕重重地点头，快速把人推了过去。 光线昏暗。 她看到他的俊脸绷着，果然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唐北尧……对不起啊。」乔慕拉了拉他的衣角，试图讨好，她来不及停下好好解释道歉，便匆忙地在他后方搜寻起来，「车呢？」 他来接她，应该是有车的啊！ 爸爸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用走的…… 「北尧？」乔正看着唐北尧，也是面色诧异，不太相信唐北尧会出现在这里，配合乔慕这样的计划。 唐北尧没搭理。 他的目光从乔正身上略过，就这么淡漠又冷清地扫过去，然后落在乔慕脸上，嗓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把人送回去。」 「什么？」乔慕怔住。 高承宇也是一愣。 唯有乔正，在听到唐北尧发话后，反倒是释然地嘆了口气。果然，这才像是唐北尧会做的事。 「我说……把人送回病房！」在她错愕又震惊的目光中，唐北尧坦然迎上她，一字一句地重复。他整个人都是冷的，强硬的决断，容不得任何商量。 乔慕在瞬间失了言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不行！ 她不愿意！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推了轮椅跑开，但是脚下才一动，胳膊便被唐北尧拉住。他一拽，她便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被迫跌入他的怀里…… 撞得她发疼！ 「乔正，」唐北尧却没理会她，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乔正，森寒着双眸，直唿其名，「我给过你选择了。」 他给过乔正选择：要么，离开滨城，他会安排；要么，留下来死，死干净点！ 乔正选择后者。 既然选择了，就不知道怎么干净利落点死么？ 非要折腾这种事！ 所以，唐北尧很愤怒。 「我……」乔正哑口无言，他的确，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 「你让开！」一直沉默的高承宇突然开口，说话的同时，掏出了那把警枪，直指唐北尧的方向，「既然你不愿意帮忙，那我们自己来！」 他们自己也能逃跑！只是比较危险艰苦……就像他最早的计划那样，根本就没有算上唐北尧。 「乔慕！」高承宇低喝，「去马路上拦车，我推着人过来！」 乔慕一惊，被他喊回神，反射性地要跑向马路。 可唐北尧没放。 而且他根本不受高承宇的威胁，几乎在高承宇拔枪的下一秒，暗处的保镖齐齐出现，同样都举起了枪……一圈黑色的枪口，同时围住了高承宇。 高承宇没有胜算，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 他根本没办法逼唐北尧让路。 「行！」他悻悻地点头，倒是主动收了枪，尝试着用和平沟通的方式，和唐北尧商量，「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带人离开，你就当没看见。」 井水不犯河水，这是他的提议。 说话的同时，他上前一步，扶住轮椅的两个扶手，想要推乔正离开，然而…… 唐北尧依旧没让路！ 保镖依旧没有收起枪，他动一步，保镖们便跟着移动一步，枪口同样指着他太阳穴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高承宇蹙眉。 他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看唐北尧的态度，像是根本连个谈判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把人送回去。」唐北尧开口，依旧是最开始的那句，强硬冷漠。 「不可能！」高翔断然拒绝。 「唐北尧……」乔慕试图求他，但是才刚开口，她便听到有嘈杂向这个方向赶来—— 有紊乱的脚步、有手电的光影、还有急促的低喝…… 是警方的人。 光听声音，就能确定是警方的人。 乔慕一呆。 不止是她，全场都是一片寂静。 「呵呵……」高承宇冷笑，他是率先从震愕中反应过来的人，目光凉凉地扫过乔慕，讽刺出声，「你……相信他？」 真是可笑的信任。 然后，他的视线移回唐北尧脸上，眯起了眼睛：「不但不帮忙，还通知了警方……唐少真是好手段！」 乔慕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唐北尧——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待到那追击的声音近了，他才看向高承宇，淡淡地开口：「如果我是你，我会趁着现在赶紧走。」 他和乔慕不一样。 他留下，被警方看到，照样走不成。 「你！」高承宇蹙眉，但是以他的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付唐北尧和警方两帮人马，他更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带走乔正。 咬了咬牙，他只能快速跑开，身形隐匿入一片黑暗之中。 保镖收了枪。 警方的人很快追到了近前—— 「乔正在这里！过来，把乔正带回去！」带队的警察命令，很快有人推着乔正回医院，然后有人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乔慕的脑袋「嗡嗡嗡」地响，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种感觉太可怕，也太相似了—— 四年前，也是这样…… 她对他满怀信任，她扑在他怀里，却被他制住了所有挣扎的力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而这一次，爸爸不是去坐牢……爸爸会死。 她信错了人。 又一次。
第114章 114 强行餵药 第114章 114 强行餵药 「谁把乔正带出来的？」警方还在问。 乔慕僵直着，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像是被抽走全身的力气，也被抽走全部的希望。这一次，她不再是四年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傻瓜！ 爸爸救不回来…… 她也不想全身而退了！ 「是……」是我！是我想带他跑的！你们抓我啊！你们把我一起关起来啊！ 乔慕冲动地想要喊。 她想把所有的事都承认下来，反正爸爸要死了，她也不再有可以信任的人……留她一个还有什么用？把她一起带走更好！ 可是，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嘴巴便被捂住—— 「……唔！」 他的掌心宽厚冰凉，死死地制住她，不让她多说一个字。 「诶？都在干嘛呢？这是我的病人！」正在这时，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薄毯子，「我回去拿个毯子，你们围着他干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挤开人群，把那几个警员推开。 而她身边，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 乔慕认出来了：那是唐北尧的一个保镖。 「你带出来的？」为首的警员一脸怀疑，却是把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当然啊！」护士抖了抖毯子，动作熟稔地盖上乔正膝头，「他腿疼，晚上睡不着觉，我就推他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外面那么冷，我不能让病人感冒，就去拿了毯子。」 「对。」许久未发声的乔正，也是点了点头。 逻辑通透，毫无破绽。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警方闹了个大乌龙。 「你知道他是谁么？这么身份特殊的嫌疑人，你把他推出去瞎晃？」为首的警员满脸尴尬，却也只能嘟嘟囔囔地抱怨，「幸好没有出事……」 「回去回去！」 「把人给看好了！」 …… 来寻找的警员，很快三三两两地散了，有人觉得奇怪，朝着唐北尧和乔慕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无凭无据，又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还是撤吧！ 把护士带来的那个保镖，朝唐北尧微微颔首，然后便走回队伍里。 乔慕明白了。 这也是唐北尧安排的！连这样的细节，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因为…… 他知道她的全部计划，所以更好应对！ 好残忍！ 他怎么能在知道一切之后，这样粉碎她的努力和希望？ 「唐少，车马上到。」她听到有保镖在旁边汇报。 然后，捂在她嘴上的力道终于拿开，他的钳制在同时一松，乔慕便不由自主地往前栽了一下……大量的冷空气涌入她的口鼻，让她止不住咳嗽—— 「咳咳……」她呛咳着，整个人像是刚溺了水，单薄的身子佝偻下去。 他的手从身后伸过来，似要扶她。 「别碰我！」感觉到他触碰的瞬间，乔慕听到自己的声音，急促紊乱，似是低喃，一遍遍地重复着，「求求你，别碰我……」 唐北尧的动作这才顿住。 乔慕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自己的身子，才回过头去，死死地盯着他—— 「唐北尧，为什么？」她问。 这次又是为什么？ 「乔慕，冷静点。」唐北尧的眉头紧锁，又上前一步，朝她伸手。 「啪！」 他的手没碰到她，便被她大力挥开。 冷静？ 叫她怎么冷静？ 「唐北尧，」乔慕叫出他的名字，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像生病那样，止不住地发颤。她觉得冷，冷到牙齿都在颤抖中碰撞，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问他—— 「你知道什么是亲情吗？」 说完，她便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精力，眼前一黑，身体彻底栽倒了下去…… 「乔小姐！」 保镖惊唿的同时，唐北尧已伸手接住了她。 乔慕的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她额头渗着一层浅薄的汗，嘴唇却是连半点血色都没有！她虚弱得……像是随时会破碎。 「我马上把车开过来！」用不着唐北尧吩咐，保镖们便紧张地去奔走。 而唐北尧只是垂着头，抱着她绵软无力的身体，面沉如墨，他像是整个人都融合在黑暗里，半晌，才喃喃地发出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回答了她的质问—— 「……我知道。」 …… 酒店。 豪华套房内。 医生刚检查过乔慕，结果是她身体虚弱，受了巨大的刺激。 无大碍，好好休息就行！ 临走前，医生问过唐北尧的意思：「需不需要打镇静剂？可以让她睡安稳一点，也能睡更长时间。」 「不用。」唐北尧面色冷沉，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半夜得起来喝中药，不能睡过去。」中药还是之前在a市配的那种，在她彻底康復之前，不能间断。 医生讶然地挑挑眉：这时候还记着喝中药，这心态是有多么好？ 「好吧。」不过既然是病人家属的选择，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留下一针简易注射的镇静剂，「如果情绪太激动呢，还是建议注射的。」 毕竟又是献血又是刺激，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目前首要的，就是休息。 「好。」唐北尧点头，依旧是淡漠不惊的神色。 下属送走医生，唐北尧也走出了房间。 餐厅的桌上，放着的一桌菜还没有动过，这是他吩咐酒店给她送的晚餐，现在都成了一桌凉透的菜，而且还没有人来撤走。 「我马上叫人来收拾！」保镖倒也激灵，怕唐北尧看着心烦，率先开口。 「不用。」唐北尧淡淡拒绝，他反倒是在餐桌旁坐下，自己拿了筷子，坐下来静静地吃。本来，他还想陪她吃东西的。 保镖张了张嘴巴，他想说「菜都凉了换掉吧」，可是刚上前一步，被唐北尧的森寒视线扫到，他便嵴背一凉，把原话咽了回去。 「唐少！」保镖只能改了口，「那我叫厨房再送点其他热的过来……给乔小姐当宵夜？」 「不用。」依旧是冷清而淡漠的嗓音，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只是这回少了些许森寒，「……她不会吃的。」 他了解她。 「呃……」保镖面色很尴尬。 唐北尧在他再度说话之前，朝他挥了挥手：「下去吧，到时间叫厨房热了药再送过来。」 「是！」他止步，「乔小姐会喝药吗？」 她不是……连东西都不肯吃么？ 「我会让她喝的。」 …… 乔慕在一片虚幻中奔跑。 周围都是浓郁的雾气，地上没有路，她竭力地奔跑，却找不到任何出路……她很着急！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可是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她能完成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又无力地停下脚步。 周围是静止的，然后逐渐开始运动，最后变成天旋地转，把她拽入一片黑暗…… 很久之后，她才重新感觉到厚重的眼皮，她才一点点地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里？ 她的头好晕，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视线由朦胧变得清晰——周围有橘色的暖光灯、精緻的墙纸、米色的窗帘，她一个人躺在大床上，而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唐北尧，正在静静地看她…… 「唔……」她呜咽了一声，想要问他要水，可是在出声的那一刻，她的意识突然清醒。 她想起来了。 爸爸、警察、他的阻拦…… 她都想起来了！ 乔慕的心蓦地凉了下来，她勐地翻身而起，想要掀开被子下床，但大脑的一阵眩晕，让她不由止了动作，只能撑着床垫，勉强在床上坐好。 「醒了？」唐北尧开口，已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你别碰……」我！ 她下意识地想喝住他，但是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上手的意思。他只是站在她的床畔，距她很近，但绝对没有半点接触。 他用手机，似发了条信息后，就在她旁边继续站着。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保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唐少，药好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这才走去门口，把药接了进来。 他再回头的时候，乔慕的两只脚已在床下，刚刚穿进拖鞋……只是她的身体一时间太过疲软，她想站起来，尝试了一下竟没有成功。 她很着急！ 她哪有时间耗在这里？ 「先把药喝了。」唐北尧却是神色如常，他走回来，属于他的压力和气场便也一併移动过来，「给！」 说完，他把热好的中药递给她。 乔慕没有接。 那浓郁的药味，此刻她万分排斥…… 「唐北尧，」她抬头，像看怪物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你和四年前一样冷血！」她又不是他豢养的动物！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喝药、睡觉？ 如果她力气足够的话，她真想夺了药碗，狠狠地泼他身上！ 「好。」她的目光刺得他有点痛，再加上那痛斥，让他的心里不由发凉。但唐北尧只是抿了抿唇，依旧是语气平缓地回应。他看出她眼中的憎恶、痛恨、气愤，然而他只是平静地回復她—— 「那就把药喝了，把身体养好，像你四年前那样，把能砸的都砸了。」
第115章 115 霸道 第115章 115 霸道 唐北尧倒是记得很清楚—— 四年前，乔正被带走的时候，她可不像现在这样虚弱受伤。她能动能跑，能吵能闹，她以一人之力，几乎就能砸了半个唐宅。 她说他像四年前一样。 冷血。 唐北尧自嘲，唇角扬起一抹冷暗：既然他和以前一样，那么她同样可以。 「我不应该相信你的！我就不应该通知你……」乔慕喃喃出声，像是诉说着自己的懊悔，因为虚弱和激动，她的唿吸有些急，声音有些不稳，「要不然……说不定我们已经逃出滨城了，我们会找一个h市那样的小地方，一辈子都不会被找到……」 这样的设想，越说她便越难过。 一步之差。 而且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的「信任」，剥夺了爸爸唯一的活路！ 她怎能不恨唐北尧？ 而唐北尧—— 他在听到她说「我们」，听到她设想「一辈子不被找到」的时候，面色明显阴沉了下去，握住药碗的手，也暗暗用力…… 但是他忍住了。 「喝药。」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把中药往前送了送，催促了一声。 嗓音，明显冷了。 「我不喝！」乔慕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忍无可忍，直接夺下那碗近在眼前的药，用尽全身力气地扬手，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吗？ 他们决裂了！ 「咚！」 药碗撞上他的身体，又弹上床面，最后滚落到地毯上，发出细小的闷响。而那黑色的药汁，便洒满了他的西装和衬衫、被子、长毛地毯…… 触目惊心的一片黑！ 潮湿、狼狈。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药味，以及他的沉抑气息。 两人同时停滞了两秒，然后唐北尧突然抬起手……乔慕的脖子一缩，她几乎以为他要恼羞成怒揍她了，可是他却是拉了那床被泼药的被子，像是发泄一样，狠狠砸上地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 周围安静下来。 偌大的套房主卧内，暂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乔慕吸了吸鼻子，强忍着鼻翼间那种莫名其妙的酸涩，然后，她才发现，她的视线也已经模煳。但这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甚至没时间细想伤心难过的理由！ 她用力地抹了抹眼睛，想要努力想新的办法—— 她要怎么救出爸爸？ 「嗒！」 她正想着先离开这里再说，卧室的门锁传来轻响，唐北尧竟又走了回来。 他沉着脸，面色依旧很不善。 乔慕反射性地缩回去，坐在床沿，目光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的西装被脱掉了，只身一件白衬衫，前襟有明显的点点暗黑，那是她刚刚泼上去的药渍。他绷着一张脸，也不和她交流，兀自开始整理卧室内的东西。 「我不会跟你走的！」乔慕蹙眉。 他没理会。 「我不会放弃我爸爸的！」她坚持。 唐北尧依旧没理会。 乔慕咬了咬牙，看着他高大又冷清的身影，突然鼻子就又开始发酸，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门上却传来两声敲响，保镖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 「唐少！」他顿了顿，然后说，「药来了。」 药？ 乔慕一怔，然后她就看到唐北尧开门，又接进来一模一样的一碗药，黑色的药汁带着淡淡热气，正在碗里微微晃荡…… 她都说了她不喝了！ 乔慕顿时恼了。 她等着他走近，几乎做好了再砸他一身的准备。 然而这回，他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大掌扣住她的脑袋，他在她身边坐下，强制让她仰在他怀里，然后制住她的行动，强迫她仰头张嘴……另一手便端起药碗，强行把药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 很苦！ 很难喝！ 他的动作强硬，任凭她踢打挣扎，手上的力道就是不松，纵使有很多药汁溅出，最后也是大半碗药被他灌了进去…… 乔慕摸着喉咙，止不住地咳嗽。 她被呛出了眼泪，唇齿间也是难言的苦涩，她难受地窝在他怀里，他还保持着抱她的姿势不放…… 「唐北尧，」乔慕哽咽出声，在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忍不住问他，「你就没有什么解释吗？」 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问！ 她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希冀…… 「我已经放过乔正了。」他沉吟了许久，久得乔慕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冷冷地开了口，「我不希望他再来牵累我的人。」 这是他最真实的回答。 乔慕的心中一凉。 她只觉得隐约有那么一丁点的火星，就在他的话说完以后，被狠狠踩灭！ 「唐北尧，我不是你的人！」她忍着嘴里的苦涩，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他强调，「我是我爸爸的女儿！」 她有血有肉，有自己的亲人。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 乔慕吼完，不甘示弱地瞪他，然而下一秒—— 唐北尧原本已松开的手陡然发力，制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逃开，同时勐地俯身吻住她！ 狂烈有力！ 「你是不是我的人，需要我提醒你么？」冷戾的威胁。 她刚刚的那句话，显然激怒了他。 她是他的。 这是原则，不容质疑。 乔慕皱紧了眉，她现在顾不上唐北尧的情绪，她现在难受得厉害—— 原本那碗中药被强灌下去，她的喉咙、食道、甚至胃，都被这种苦涩折磨得扭曲痉挛。后来他的这个吻，或者说他这根本算不上是吻…… 他只是搅动了她满嘴的苦涩，加剧了她胃部的扭曲，让她原本能压制住的某种冲动，终于控制不住…… 她想吐！ 「咳……」乔慕勐地推开他，干咳一声，一口药便呕出来，吐在了床面上。 然后，便是更多的反胃—— 「呕……」 …… 她趴在洗手台上，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最后只能变成干呕，她的胃里再也吐不出其他东西。 「乔慕！」唐北尧似在旁边叫她，但是她听着觉得好遥远。 她现在狼狈至极—— 她满头都是冷汗，她吐得满脸都是泪，包括那一直维持着的坚强，也在这个时候完全崩溃。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哭喊：「我要爸爸……」 她要救爸爸啊！ 怎么办？ 谁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她经歷着无边的崩溃和无助，那一瞬间几乎疯掉，直到感觉手臂一疼，她的思绪有了片刻的清醒：她看到唐北尧在旁边，将一支针剂，推注入她的体内。 然后，她的神志便开始模煳…… 五秒之后，她栽了下来。 …… 唐北尧接住了她的身体。 打了镇定剂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只是她的身上还带着药渍、脸上满是泪痕、头髮也是乱糟糟的…… 她的一切，都在控诉着他的所作所为。 他知道，她现在恨死他了。 「乔慕？」拍了拍她昏睡中的小脸，他问这个终于安静下来的人，语速很缓地问出来，「所以……乔正比我更重要，是么？」 关于这个问题，前几天顾斯庭问过他。 他当时没有回答。 显然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怕是现在这种答案！而且他也料到了会是现在这种答案！ 乔正，比他重要。 「我们到底谁比较冷血？」他冷笑，修长的手指拂过她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当然，他所问的问题，乔慕根本不会听见，也根本给不了他回答。 或者说，唐北尧也没打算要她回答。 他稍稍松开了些许，去浴缸放了水，然后默默帮她清洗—— 一身的药！ 也许，早就该给她打镇定剂…… …… 清理完后，唐北尧抱她出了浴室。 主卧内灯光柔和，只是那张床……已经惨不忍睹！满满的都是药渍，肯定是没法睡了！ 唐北尧的眉头皱了皱，索性放弃了等换床单被子的想法，抱着她踢开主卧的门，直接往次卧的方向走……套房挺大，准备了三个房间。 「唐少！」经过外面客厅时，保镖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唐北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唐少，刚才……」其中一个想要汇报，只是刚试图开口，便被唐北尧打断—— 「一会再说。」 他什么也没心思听。 这个保镖立马收了声。 「唐少！」另外一个保镖倒是胆大，跟着又往前走了几步，「乔小姐不舒服吗？」 他指了指被唐北尧抱在怀中的人：「我刚刚在外面，好像听到她在吐……她把药吐掉的话，还需要重新热一碗吗？」 刚刚的两碗药，都是他端进去的。 第一碗被砸掉的时候，唐少就嘱咐他再热一碗，可见吃药还是挺重要的事。 「不用。」唐北尧回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保镖的错觉？他总觉得，唐少的声音既释然，又落寞，明明手里还抱着乔小姐，却连个背影都显得孤单起来—— 「刚打过针，她今晚不会醒了。」唐北尧说。
第116章 116 他给的安稳 第116章 116 他给的安稳 「咔！」 「嗒！」 次卧的门关上的同时，一粒果子掉在了地上。 顾斯庭正好从餐厅的方向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干净的红提，他刚到，一路风尘僕僕……然而他现在没有吃的心情了！ 任凭提子滚落，他无比怨念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这…… 不是说给他留的房间吗？ …… 唐北尧没在次卧久留。 不过几分钟，他安顿好了人，很快便退了出来。 看到站在几个保镖旁边的顾斯庭，唐北尧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知应一声，算是打了招唿：「来了？」同时挥手，示意保镖全部撤下。 这里没佣人，刚才那几个留下的保镖，也是充当佣人的角色。 不过现在既然某人都打了镇定剂睡了…… 留下「佣人」也没什么用。 「坐吧。」随手朝客厅的沙发一指，唐北尧自己却没马上入座，而是走向门口。那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个黑箱子，先前没有，都是顾斯庭带来的。 他拎起其中的一个折返回来，「砰」地一声放上茶几，然后在顾斯庭对面的位置坐下。 顾斯庭眼疾手快，才把刚放上茶几的红提夺回来，免得被直接压成汁。他默默地把盘子抱在怀里，独享了几颗后，才往前送了送：「吃么？」 唐北尧摇摇头。 不吃最好！ 顾斯庭满意地重新抱回盘子，这回往次卧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们这又是搞什么鬼？」他基本已经习惯唐北尧和乔慕的相处状况…… 简单概括：他们能把对方折磨死！ 不过他依旧好奇，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毕竟理论上来说，他们现在应该是最「团结」的时候……来滨城，不都是为了乔正么？ 「……她去医院想把乔正带走，被我阻止了……」前因后果，唐北尧简单地说了说。他并不瞒着顾斯庭，但是他本身话就不多，叙述也是寥寥几句的概括，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顾斯庭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朝次卧的方向望了一眼：所以…… 「气得很厉害，打了镇静剂。」唐北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语气平平地给了解释。 说完，他的注意力又转回茶几—— 那个黑色的箱子已经打开，里面是尚未组装的狙击枪，各个部件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滨城不比a市，而且刚经歷重大火灾，各项管制都很严，「东西」不方便带进来。 顾斯庭能带来这么几个箱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唐北尧看了看，便兀自上手组装。 「你是说……她想趁着守备最薄弱的时候，把乔正『偷走』？」顾斯庭还在琢磨刚才的信息，越想便越觉得困惑，「她可以啊！有能耐！你阻止她干嘛？今晚把人带走，也省得明天忙活。」 唐北尧的计划不是更复杂吗？ 干嘛捨近求远？ 他就很欣赏小慕慕！ 换了是他，就直接把乔正塞上车带走了…… 「咔！」 组枪的动作一停，枪械组件发出冰冷的金属撞击音。 「不可能。」唐北尧的声线一冷，面色迅速沉了下去。 「为什么？」 「医院、路上都有监控，她不懂怎么避开。就算什么都没被拍到，人失踪以后，警方第一个联想的就是她……」唐北尧冷冷开口。 顾斯庭蹙眉。 这些后续的问题，他也能想到！他正想脱口而出：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护不了她？ 只是话未出口，他听到唐北尧的下半句—— 「……她以后还要上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做这些事情的前提，她必须是清清白白的。一旦今晚同意了她，把她拉入另一个世界里，她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难道以后让警方三天两头逮着她调查？ 还是索性不让她上学？ 又或者是天天帮她挡警察，让她看同学异样的眼光？ 这些…… 都不行。 他知道她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 然而，他能给她的安稳有限。 这仅存的这么点，不能再毁了…… 毁了，留不住她。 「咔！咔咔！」 唐北尧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彻底沉默下来，闷头继续组枪。空气中只有冰冷而细碎的部件接洽声…… 他的动作熟练又快速，组枪、校准……很快装完了一把，然后往旁边一放，起身又去门口拎了个箱子过来……继续！ 顾斯庭看着他闷头忙碌，莫名地就有些不甘。 「那你怎么不跟她解释？」隔了良久，顾斯庭忍不住问出来，「告诉她你用你的办法，可以给乔正一个好安排，让她别误会你啊！」 真是两难！ 站在乔慕的角度想想，现在可不就是绝望？ 「要解释的。」唐北尧点点头，第二把狙击枪组装到一半，他停下来，校准了一下瞄准方向，然后出声，「……等我送走乔正以后。」 他会解释，不过要等明天以后。 「嗯……」顾斯庭长长地嘆了口气，郁闷得连红提也吃不下去，看着唐北尧的目光，满满都是同情，「你是不是怕……」 说到一半，他不由噤声，再也没说下去。 很伤人！ 唐北尧怕的……是乔慕因为渴望安稳，跟乔正一起走吧？ 良久的沉默。 唐北尧很久没有说话，任凭这种低迷在静谧的环境中滋生。直到顾斯庭这种同情又可怜的眼神，刺得他终于受不了了—— 「谈正事吧！」他皱了皱眉，不耐出声，「让你带的滨城的结构图，带了吗？」 「带了。」顾斯庭这才回了神，从箱子里翻出一张地图一样的东西来—— 但这不是简单的地图！ 每个城市都有它的阴暗面，上面标註出来的图图块块，都是滨城黑色势力常年盘踞的所在……外表平静的城市中，斑斑点点的，都是黑暗。 「不过我们人手不够，武器也有限。」顾斯庭拧眉，朝外面比划了一圈，「你就带了这么几个保镖，我又来不及调用其他人过来，时间太紧了……明天，可能会有点危险。」 毕竟，唐北尧的计划，还涉及滨城的地头蛇。 而且明天还不知道惹的是哪条地头蛇…… 好不好惹？ 「人够了。」唐北尧放下枪，却是目光如常，他冷沉说完，「越少人参与越好。」 …… 翌日。 滨城第一医院。 医生早早地便过来做了检查，确定了一下皮肤状况后，给乔正的右腿打上石膏。警局确定的转移时间，是在上午十点。 不过，早上七点后，便陆陆续续有警队的人过来，这次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长，也匆匆赶来。 是个年轻人。 身形高大，目光锐利。 「怎么回事？听说昨晚人都跑到医院门口了！」他朝病房里的乔正横了一眼，然后转向自己的下属，噼头盖脸就骂，「你们晚上都是死的吗？」 「陈队，昨晚是护士推他出去的！就透透气……那护士不知道他身份特殊，当普通病人处理了……」下属唯唯诺诺，也很委屈。 「不知道身份？护士呢？叫她出来见我！」他的眉头拧得死紧，「那你们昨晚去哪里了？」 下属的面色顿时更窘了—— 「刘队说我们太辛苦，让我们……吃点宵夜。」他们想既然是刘队发了话，人也跑不掉，所以就放心去吃了！不过，最后不也没发生啥事么？ 「刘队？」他琢磨着这个人，拼凑着目前的种种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办法请他过来一趟！我不相信这么多都是巧合。」 作为一个刑警，他有专业的敏锐力：昨晚的事，绝对不是一个「遛弯」这么简单！ 「你！把昨天晚上的细节给我讲一遍！」他指挥另外一个警员，「包括具体时间，现场出现过什么人……任何人，都一一汇报！」 「是！」警员应声。 而那个刚准备下班的护士，也被带了过来。看到一走廊的警察，又撞上为首那个刑警锐利的目光，护士捏了捏拳头，明显慌了…… …… 于是，十分钟后。 这个年轻的刑警队长，长腿一迈，跨入了乔正的病房，然后，他反身关上门。 「乔正，」对于坐在病床上的人，他直唿其名，居高临下地看他，态度很不善，「你昨天晚上出去了？」 「恩，腿疼。」乔正平静地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刚绑上的石膏边缘。 刑警队长冷笑。 「我看，有人想接你逃走吧？护士都招了！」他傲然开口，说出自己的推断，然后泼上冷水，「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到了我手里，就是一百人来劫，都劫不走你！」 回去他就写报告，罪加一等！ 「……」乔正没说话。 「你这样的人，就该死在枪毙场上！」他的眼神是睥睨又不屑的。 正如其他刑警一样，在他们眼里：乔正是一个堕落的卧底！一个导致任务失败，害死无数警员的人渣！他是警队的耻辱！ 他该死。 乔正笑笑，唇角酸涩，眼底却是一片清亮：「我没有逃走。你放心，不会有人来劫我。」 唐北尧不会再放小慕过来的…… 他安心了。
第117章 117 对决 第117章 117 对决 「陈队！」 病房门上传来一阵拍响，门外的是警员，声音有些急：「刘队已经来了！我从窗户里，看到他刚上电梯……马上就会到！」 年轻警员挑眉。 这么快？ 他才刚让人去请…… 想到这里，他又往病床上的乔正多看了一眼，目光深深。 「……我不管你耍什么花招，你不可能有活路！」沉吟了半晌，他咬着牙，冷冷警告。说完，他转身向外，刚到门口，便碰上开门进来的刘队。 刘队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马甲，老年人的体虚让他比任何一个警员穿得都多，他一身乱糟糟的衣服搭配，头髮却是梳得整整齐齐。 「刘队好！」年轻的刑警队长规规矩矩叫人。 他对这个退休的刘队很尊敬！警队的所有人都很尊敬！虽然刘队退休以后，只在警队做一些后勤和打砸工作，但大家都知道，刘队办过很多案子，战功赫赫，是警队的骄傲！ 刘队职业生涯中唯一的污点，恐怕就是…… 想到这里，他又往乔正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陈，来这么早啊？」刘队和他打招唿。 「嗯，准备交接转移嫌疑人。」年轻刑警点点头，回答到一半，却不由顿了顿，接着说完下半句，「九点就把人带走！」 他临时决定更改时间。 因为他感觉到：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九点？」刘队也是一怔，浑浊的眼中有片刻的凝滞，但是他很快恢復过来，咧嘴笑笑，「哦，你忙……我就是来吃个早饭，毕竟，也是故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上的早餐袋。 透明的塑胶袋，里面装着几个包子，还有一杯豆浆……很普通的早餐样式。年轻的刑警留意看了看，没什么异样，便点头走了。 病房的门关上，房间内安静下来。 「唉……年轻的一代人，也都精了！」刘队嘆了口气，才缓缓地走过来，把早餐递给乔正，「小陈那一代的人，没接触过当年的案子，看的都是一些卷宗，所以……」 刘队为难地停住：所以，那些警员不会尊重乔正。 乔正瞭然。 不过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掂量了下早餐，语气轻松地扯开话题：「不是说警队的标配还有鸡蛋吗？现在没了？」 这是警队食堂的早餐。 乔正从来没有去过。 只是在当年准备去当卧底的时候，刘队打趣过他：『别嫌在外头辛苦！以后归了队，每天标配，包子鸡蛋配豆浆，都能吃腻死你……』 可惜，乔正没有等来那样的「以后」。 「食堂抠门，早没了。」刘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笑容却有些牵强，「还得跑几层楼去干部食堂买……我腿脚不好，懒得上去了。」 「这样就挺好。」乔正也不挑，抓了包子就吃。 像是当年当入队的小警员，又开心又蠢…… 「你怎么今天还会过来？」这点，乔正很疑惑。他以为，昨天晚上，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刘队心中不忍，默默地别开了眼。他没有正面回答乔正的问题，只是清了清嗓子，喃喃地开了口：「昨天晚上，我给外面的警员塞了两百，让他们去吃宵夜……」 乔正一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想到，今天早上过来，你还在……」刘队的脸色，看起来是真惋惜。 「你不必帮我做这些的！你不能为了我，毁了你自己……」乔正摇摇头，眼里有震惊有错愕，停顿了半晌，突然询问，「庭审是什么时候？」 「不会有庭审。」刘队的话，让周围的空气迅速冷了下来—— 「我昨晚把证据、你的证词录音，全部交给了上面。上面很快就会结案，所有的警员，都会得到该有的补偿……只是毕竟这么多年了，上头也不想高调伸张，只会内部公示……」 言下之意：已经尘埃落定。 大家的公道有了！ 完美的结局也有了！ 只剩乔正，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死…… 乔正怔在当场，大脑陷入了一片茫然。 「转移工作提前到了九点……我本来以为是十点！」刘队满脸都是懊恼，「我这里的准备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部，等会儿车坏了，你就往人多的地方逃！」 他小声又急促地说着。 乔正已是彻底瞪大了眼。 「不行！」他一个劲地摇头，「你一辈子的名誉，不能为了我……」 「阿正你还不明白吗？你看看外面这些……」刘队的目光转向外面，隔着那扇病房门，欲言又止——他还不明白吗？他的牺牲，已没了任何意义！ 他就是死了，外面这些，也觉得他罪有应得！ 忠义呢？ 铮铮铁骨呢？ 没人会看得到！ 「我把你带进这条路的，我就该把你救出去！」 …… 八点五十。 病房的门便被推开，这回好几个警员走进来，皆是整装待发。 护士推来了轮椅，小心翼翼地把乔正扶了上去。有警员想要上来铐上手铐，却被刘队拦住—— 「不用铐了，人都这样了……多此一举！」他摆摆手，然后转向护士，「再拿个拄拐过来，要质量好一点的，我另外掏钱。」 警员们满脸疑惑。 手铐倒是可以不铐了，但是拄拐…… 「刘队，这一路上不用他自己走路啊！您还浪费这钱？」小警员压低了声音。 「我愿意买，人傻，钱多！」他低哼，待护士拿来拄拐后，爽快掏了钱，然后把拐杖塞到乔正手里，「拿着！我推你出去！」 他一副兇巴巴的面孔，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在前面推，其他人就在后面跟。 「阿正，你听着，你必须配合我的计划！」刘队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以后，腰带上就绑着所有死去兄弟的命，好好活下去！」 上面已经给了回復，他不想让乔正再白死了。 乔正沉默着。 他一直在犹豫。太多的变化蜂拥而来，他成了最茫然的人…… 「随便你跑到哪里！天南地北都好！别联繫我了！」刘队狠狠地握了握轮椅扶手，背影微微发颤。 九点。 准时到医院侧门。 那里停着两辆警车，一前一后，都闪烁着警灯。年轻的陈队长就站在其中的一辆警车旁，静静地等着从医院出来的人。 「怎么派了两辆？」刘队蹙眉。 「我临时让他们换了车。」陈队长倒是笑笑，踱开步子，开了新来那辆车的车门，「你们几个，把人搬到这辆车上来！」 几个警员得令，立马上前来，把乔正抬到车里。 刘队就站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 陈队长不点破，就这么静静地看，年轻的脸上闪过无数复杂。 终于，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刘队才像是活过来，也要往车上挤—— 「刘队？」 他被拦住。 「哦，我正好有事要去个地方，搭你们的车，顺路。」他笑笑，神色装出一副自然，「一会儿半路把我放下来就成！」 「恐怕不行。」陈队长的脸色更复杂，「我们临时更改了路线，你去的地方，恐怕不顺路。关门！」 他低喝一声，车内的警员便关上了门。 刘队被阻隔在车外。 「刘队，您一直是我的偶像！」车外只剩两人的时候，年轻的队长面色无奈，拍了拍刘队的胳膊，「您……别做错事！我走了。」 低着头，他始终不敢看这位长者的眼睛，终究还是闷头走开…… 警车开走。 警笛声就这么渐行渐远…… …… 谁都有自己的坚持。 …… 乔慕醒来，身上的衣服已是被换好的。 她着急地开门，刚出次卧，保镖已在外面等：「乔小姐，我带您出去！」 「去哪儿？」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睡了多久？ 外面天都已经这么亮了！爸爸是不是被转移走了？ 她不要回a市！ 她现在绝对不能跟唐北尧回a市！ 对了，唐北尧人呢？ 太多的问题涌入脑海，她的思绪一下子就变得芜杂迷惘。 「您跟我来就好。」保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一次态度倒是很强硬，拉了她就走，「唐少交代过，您不能留在房间里。」 她被带到滨城当地的一家餐厅。 这里很热闹，从玻璃橱窗看出去，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店里客人很多，却也不吵闹，两个保镖坐在她前面，点了满满一桌的东西。 「乔小姐，您尝尝，都是滨城特色菜！味道很好！」保镖尽力地给她推销，「这家店口碑也很好，您要喜欢，还能打包。」 乔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所以他们是带她来吃东西的？ 她现在可能吃得下？ 「唐北尧在哪儿？」她开口。 没人回答。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乔慕拧了拧眉，唐北尧不在，她就能趁机和他们沟通，其实保镖们，要比唐北尧好说话得多。 「我想去救我爸爸……他去自首，会被判死刑……」 她说了很多。 保镖们静静地听着，面色也有明显的动容，只是他们最后的回答却是：「乔小姐，您吃东西吧，吃完就明白了！」
第118章 118 营救 第118章 118 营救 另一边。 九点十分。 高承宇独自行动，骑着一辆摩托车，保持五十米的车距，在警车后默默地跟……他在等待下手的机会。现在的警力，如果蛮干，他毫无取胜的把握！ 「吱——！」 一声刺耳的急剎音响，一辆无牌吉普车从侧道上插过来，墨色的车身横在了他前面。高承宇连忙踩下了剎车，才避免摩托车撞上去。 该死的！ 谁拦他的路？ 「让……」开！ 他急得想要吼人，只是刚开口，吉普车的车窗降下—— 某个熟悉的人，就坐在离他更近的副驾位。 「……唐北尧？」他的声音一梗，顿了两秒才诧异出声。然后，他越发愤怒，「我做什么跟你没关系！你要乔慕，带走就行！难道还非要乔正死吗？」 昨天晚上不允许他们救，现在还来阻拦吗？ 「我只想提醒你，别坏我的事。」唐北尧冷冷开口，他蹙眉，目光从高承宇身上扫过，轻而易举地洞悉了他的想法，「怎么把乔正弄出来，我有安排。」 他不需要高承宇擅自行动。 他不喜欢出任何岔子。 「你？」高承宇一愣，眼里尽是不敢置信，「你打算救他？」 高承宇激动地往前凑了凑，摩托车头几乎紧挨着车身。他从车窗往里看，这才看到车内的情况——唐北尧没穿西装，而是一身爽利的黑衣，旁边开车的人也是如此，后座没人，座位上放着枪…… 很显然，他们有所行动。 真的去救乔正？ 那昨晚算怎么回事？ 高承宇蹙眉，眼底疑惑且怀疑。 唐北尧的视线已转了回去，他没回答高承宇的问题，只是浅淡的一句，解了他此时的困惑：「这件事情，不能让乔慕参与。」 高承宇一愣，突然就明白了，突然……就有些敬佩。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唐北尧那边就已戴上了墨镜，升上车窗要离开…… 「等一下！」高承宇一急，直接按上吉普车的玻璃，「我刚刚在医院门口听到了，他们临时更换了路线！你的安排……」还能行么？ 「没关系。」唐北尧打断他，「本来就无所谓他们走哪条线。」 要是把赌注压在警方的部署之上，他能赢？ 他的做事方式—— 不管别人怎么做，通通压死！ 「等等……」高承宇又忍不住出声，「你们……要帮忙吗？」如果前一刻他觉得唐北尧值得敬佩，那么这一刻，他觉得唐北尧有些可怕。 强大到可怕！ 好像其他人在唐北尧面前，只有帮忙和追随的份…… 所以他原本想说的「我加入」，脱口而出便成了「要帮忙吗」……话音落下，高承宇便觉得有些尴尬，略带懊恼地紧了紧拳头。 唐北尧竟回復了他—— 「听说，你枪法不错？」他摘下墨镜，眼底带着几分兴味，「我记得，你手上应该还有一把枪。」昨晚还用它指过他的脑袋，就是光线太暗，没怎么看清。 「嗯。」高承宇点头。 「还有几发子弹？」 「两发。」 「什么型号？」 「92。」 一个问得利落，另一个也答得迅速。 只是在听到手枪型号时，唐北尧才挑了挑眉：「警枪？」然后，他转过头去，似和驾驶位上的人说了什么，很快又递了个弹夹出来，「够你用的了。」 弹夹潇洒出手，直接扔到了高承宇手中。 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你按我说的做就好……」 …… 警车有些颠簸。 这次押送的目的地，是位于滨城城郊的拘留所。原本按照习惯的押送路线，都是走大道新路，但是这回却走了犄角旮旯的小路。 警车穿过一条条拥挤的小路，甚至还经过一些菜市场、小卖部…… 「陈队，我们走这条道，起码多两个小时！」驾驶员在旁边抱怨，「还有干嘛换这辆车来？又不是我们队的车，借了二队的，回去还得听二队长唠叨。」 年轻的刑警队长没搭话，他隔着铁栏，朝车子的后方看了一眼：乔正还端端正正地坐着，持续的颠簸让他疼出了一声冷汗，但是他就是咬牙哼都不哼。 是条汉子！ 刑警队长哼了哼，这才重新坐直身体，闷闷地给了回应：「我总觉得我们那辆车会坏。」 「切！陈队你变成算命的了？你说坏就坏？」驾驶员连连摇头，拍了拍方向盘，「我看，这辆二队的车，才会……」 话到一半，他陡然噤声，踩下了剎车。 「妈的！」接着，他低咒一声跳下车，发现果然警车的左前胎瘪了。而且周围这一带是挺乱的娱乐区，地上随处可见垃圾、碎啤酒瓶、锈迹斑斑的钉子…… 城市脏乱差的区域，一般都是这样。 「真是乌鸦嘴！」驾驶员兀自嘀咕着，下车检查了一番，「也不知道是扎到玻璃，还是扎到铁钉了，突然就没气了……陈队，这可走不成！下车下车！」 刑警队长跟着跳下车来。 「叫队里来人接应，再找拖车过来。」他快速命令，然后又朝车内吼了一声，「看着嫌疑人，其他人谁都不准下车！」 「怎么这么背……」司机还在嘀咕。 他判断不了车胎为何没气？而其他人，纵使觉得蹊跷，也只能在原地等着…… …… 距离不近的某处，唐北尧收了枪。 狙击。 一枪正中左前轮！ 而且把握好了角度和位置，不至于让车子瞬间翻出去。 「我倒是挺喜欢他们换的路线的。」顾斯庭在旁边擦着枪桿，他还没正式开始动手，「如果他们走大路的话，我们只能去招惹滨城的毒枭了。」 沿着大路的恶人，可都是实力强大的恶人啊！ 不像这种错综复杂的娱乐区，多的是半斤八两的地头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正好能挑几个出来，当整个计划的替死鬼…… 「一会儿我过去。」唐北尧神色冷冽，他一向雷厉风行，执行任务不多话，也不开玩笑，「你负责远程！高承宇那边怎么样？不行我去。」 「放心吧，他能搞定。」顾斯庭耸耸肩，「毕竟人家是刑警的儿子，给人家点信心！」 唐北尧没搭话。 他已换上了短枪，向警车的方向秘密移动…… …… 高承宇那边—— 他正在接近某个夜场的正门，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黄毛，正在用粗鄙的话聊天。 「昨天晚上那女的，直接抓过来玩两天，用腻了再倒卖到山沟沟里，没人会发现！安全！」 「鸡仔，老大让我们别挂嘴上，会掉脑袋！」 「哈哈怕什么？你昨晚不是也爽到了？再说了，有人敢查么？老大不也说了，有条子过来，来一个杀一个！诶诶诶，今天晚上……」 「砰！」 吹嘘的话说到一半，陡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接着那个叫「鸡仔」的人脑袋上，便多了一个清晰的血洞……他的面色错愕着，直直地倒了下去。 「警察！把手举起来！」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正举着一把枪，向他们低喝，「别动！」 「妈的条子！」两人根本没理会，转身就往后面的建筑里跑——诚如他们自己所说，他们身上背的罪，都是足够死好几次的！作为亡命之徒，可能叫别动就别动？ 当然是正面槓啊！ 那个建筑里很快就传来嘈杂，似有很多人追出来，而高承宇根本没和他们纠缠的意思，直接就拐出去，往约定的位置跑—— 那里停着一辆警车！ 一辆抛锚的警车。 …… 「老大，来了一车条子！」 「通通干掉，然后再跑路！」 …… 「有枪声！」警队的人也听到了。 刚刚还在蹲着研究轮胎的两人，瞬间就切换到了警觉状态。刑警队长快速起身，掏枪命令道：「下车！注意隐蔽！」 所有警员快速下了车。 接着，他们看到了警方不太敢招惹的黑色党羽，倾巢出动，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他们是配枪的！他们是真的会开枪的！ 「砰——砰——砰！」 所有的警员，还分不清是什么状况，就已下意识地开枪迎敌。 敌方火力不多，但是人很多，警方区区几个人，而且子弹也是乱飞一气，根本不占上风……现场一团混乱，警方都在隐秘中击打，看到有靠近警车的人，莫名其妙中枪倒下…… 也不知是谁射中的？ 「把这些条子都炸飞！」对方已在混乱中命令，派人扛了爆炸物过来，直接就要往人多的地方扔。而剩余的人，都在往反方向逃窜…… 所有的警员都睁大了眼睛—— 完了！ 一旦爆炸，死伤无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警车动了！这辆车内只剩唯一一个嫌犯的警车，突然动了！有人踩下油门，瞬间把速度开到极致，直直地冲着爆炸物冲过去……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 爆炸物被撞回死角，瞬间引爆，警车的车顶被爆炸掀上了天，整辆车瞬间被包裹入一片火海……
第119章 119 英雄 第119章 119 英雄 没人说话。 在这骇人的火光之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的本能，只能怔怔地看着—— 所以…… 是嫌犯，救了他们……牺牲了自己？ 「砰砰砰！」 「都不许动！」 「双手抱头蹲下！」 连续的鸣枪警告后，后面传来人的低喝，警方的后援力量已经赶到。这种声势浩大的枪战、爆炸，惊动了附近的几个街区，不少警员全副武装出现。 地头蛇一伙人分崩离析。 强大的警力围剿下，这群六神无主的人，逃无可逃，纷纷被抓。然后，求饶的求饶，嚎啕的嚎啕，现场又转为了一片嘈杂…… 只有那位陈队长还站在原处。 他呆滞地望着那片火海，半响陡然大吼出来：「救火啊！」 「陈队，都烧成那样了……」他的下属匆匆从他身边路过，「车和人肯定都没了！我们还是先检查队里弟兄的伤势吧？」 「闭嘴！」他急怒攻心，直接扯了下属的衣领，「叫你救火就救火！」 好几个下属被震慑住。 他们没有救火用具，只能去援警的车那边拿，折腾了好一阵，才把热浪翻天的爆炸火焰熄灭……警车已经彻底报废了，车顶也只剩小半个！ 车内更是惨不忍睹—— 所有的座椅都被烧光，只剩下焦黑的架子，空气中弥散着橡胶烧化的气息…… 已经没有乔正的人影了。 车内散落着像是肉块一样的东西，不过也都是被烧得焦黑，也分辨不清，这是……尸体的哪一部分？ 「那么强的爆炸，肯定被炸烂了……陈队别看了！」下属忍着作呕，在旁边嘀咕，「嫌犯救了我们，回去这报告还不知道怎么写呢……」 「不可能！」陈队却在喃喃重复，他像是丢了魂，脸色又白又难看，「乔正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牺牲精神？ 他是一个堕落的卧底！ 他卑鄙、残忍、冷血，害死了无数的警队同仁！卷宗上写，他当年还提前引爆了实验室，不就是贪生怕死，用别人的死，换取自己的生么？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今天有如此壮烈的牺牲？ 「陈队，这怎么不可能了，您看这……」 「那个护士刚招了什么？」陈队却突然打断下属，像是突然抓住一丝生机，「昨晚还有乔正的女儿在，她想把人带走，是吗？」 「对，对啊……」对是对的，可和眼前有什么关系？ 「他女儿现在在哪儿！给我马上查！马上从滨城翻出来！」他不相信乔正有这么崇高的精神！乔正是小人！他更相信有人带走了乔正…… …… 服务员送来了餐后水果。 乔慕没有胃口，也实在是吃不下，便把东西往保镖面前推了推：「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从上午过来，坐到过了午餐时间，旁边的人都已换了好几桌。 到底要干什么？ 在这里等什么人吗？ 「嗯。」保镖吃了一块水果，回答得有些躲闪，「……应该快了。」 他们没有明说。 但是乔慕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在紧张。 到底在紧张什么呢？ 「来了。」终于，保镖说了这么一句。他像是整个人松了口气，把目光从窗外移回，面色镇定地坐稳，继续开始吃水果。 「什么？」乔慕疑惑。 她顺着保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有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正推开餐厅的门进来！只是他们的衣服灰扑扑的，头髮也灰扑扑，全身看起来都很脏…… 他们一进来，就吸引了餐厅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的那个警员站在门口，视线在餐厅内搜寻了一圈，终于停在了她的脸上。然后，他抬脚，大步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 乔慕下意识地蹙了眉。 坦白说，她现在对警察的印象都不好。 但对方对她的印象显然更不好—— 「你是乔慕？」他开门见山，一张拍在桌面上，震飞了铁质小勺子，「乔正在哪儿？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究竟是怎么把人带走的？ 动静太大，一时间餐厅内鸦雀无声，大家都纷纷看向这里。 乔慕愣了愣，继而脸色一变：「什么意思？我爸不见了？」 「你不知道？」陈队长眯起了眼睛，脸上尽是怀疑，「今天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你在哪里？做了什么？跟我回局里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住乔慕的胳膊，动作粗暴地往外拉。 保镖面色一冷，正要阻止，店里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诶，怎么能对女孩子这样啊！」有人见义勇为。 「我作证，这位小姐上午九点不到就在这里了！根本没离开，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店员也跑过来，忍不住维护，「警察也要讲讲道理啊！怎么能随随便便抓人？」 「就是就是！」 「怎么随便抓人啊！」 「法治社会啊你们警察不懂？」 「……」 …… 有了店员的作证，其他顾客越发觉得有理，纷纷出来指责。 「陈队，我看我们……」失了民心，小警员很忐忑，压低了声音偷偷附耳过来，「还是先撤吧？她看起来确实不知道。」 「肯定和她有关！」陈队长咬牙切齿，就是不肯死心。 乔正怎么可能死了？ 肯定是被她女儿带走的！装什么无辜？ 「跟我回警局。」他坚持。 「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我都作证了！」店员接话。 「那就跟我一起回去作证！」 「那我不上班啦？」 「那就闭嘴！」 店员面色不忿，陈队长语气也更加不好，两人就这么直接吵了起来，再加上围观者的嘀咕，周围顿时又是陷入一片嘈杂…… 乔慕拧眉。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一团混乱，在这种芜杂的环境中，她把视线投向保镖的方向，却发现对方静静地站着，安抚又郑重地朝她点了点头。 乔慕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冷静下来，目光迎向那位陈队长：「好，我跟你去警局。」 …… 警局内一片混乱。 滨城出了大案，涉及枪战，整个警队都在奔走忙碌。 乔慕也是被带到警队后，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押送爸爸的警车在路上遇到了拐卖人口的团伙，双方发生枪战，贩卖人口的团伙欲引爆炸药，最后爸爸开车撞过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和「事情经过」一起出现的，还有现场的照片。 焦黑的车身、惨烈的驾驶位、根本称不上尸体的残留物…… 乔慕心口发凉。 若不是刚刚保镖沖她点的那个头，她现在可能要崩溃。种种迹象都表明，爸爸死了？但保镖的那个意思，是另外有安排？ 「乔正那样的人，会自我牺牲？」陈队长冷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像审犯人那样审她，「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乔慕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她在大脑中猜想整个事件的另一种可能，她在担心；但是，她同样在难过，她不想和这种打心眼里瞧不起爸爸的人说话！ 她的爸爸，是个好人。 「他到底藏在哪里？说话啊！」陈队长几乎用吼的。 「乒！」 审讯室的门却在此时被人踹开。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冲动地闯进来，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小警员，不停地阻拦着他，嘴里央求着：「刘队刘队……」 可他根本不听！ 这个年老的身体，此刻却有惊人的爆发力，大步冲到陈队长面前，狠狠地就是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刘队？」陈队长趔趄了一下才站稳，唇角瞬间出了血。 旁边的小警员根本不知道怎么拦，甚至顾不上现场还有个乔慕在，就已经急急地解释：「确实没人救援！那个团伙审过了，不是预谋和我们打，是巧合……再说路线也是您自己临时换的啊！乔正是真的没了！」 「可是……」他何尝不知道？ 现场根本没有乔正活下来的蛛丝马迹！但是…… 「你就是不相信，我爸会为你们牺牲吧？」乔慕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冷清平静，眼泪却无声地落下，「你就是不想承认，我爸也是个英雄，对吧？」 全场一静。 乔慕的话不多，声音却不大，却是一阵见血，点破了他执拗追查的根源。 「你！」被戳中了痛处，陈队长一脸恼怒，他年轻气盛，忍不住就反驳出来，「他不过就是个罪犯！他就是个……呃！」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拳。 刘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臂都在隐隐发颤：「混帐！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代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上一代刑警的血泪。 陈队被打懵了。 他捂着脸，负气地扭头跑了出去……直到多年之后，他在警界经歷无数，才终于明白当年这两拳的力量。一个人的功过是非，真的不是能简单界定的。 …… 审讯室内安静下来。 小警员追了出去，而刘队则留在原地，背影僵直地站着。半晌后，他才慢吞吞地转过身，看向乔慕：「小姑娘，你爸爸……」
第120章 120 新生 第120章 120 新生 他的眼神悲切。 这一瞬间，他似有千言万语—— 他想说，小姑娘，你爸爸是个英雄；他想说，小姑娘，你要坚强点；他想告诉她，当年所有关于乔正的一切…… 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女孩失去了她的父亲，而他也失去了他的战友、他的兄弟！ 他只是慢吞吞地走近，像是行尸走肉那般，再慢吞吞地拿起桌上的纸张和照片……现场焦黑一片，惨不忍睹。他不想让她看，想收走。 只是在视线所及其中的某张照片时，他整个人突然一怔，他像是找到了某个突破点，身体一片僵直，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某处看…… 多年的刑警，他有某种敏锐力。 「你……」乔慕一慌，在他停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夺下来。可手指按上照片的一角，她却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朦胧的概念。 她不清楚真相。 她也不知道眼前的人看出了什么？ 「这些东西，还是交给我来保管吧。」刘队这才回了神，却依旧把那些纸张照片收走，叠了叠，仿佛自己外衣的口袋，「……留在我这里比较好。」 他像是在水中沉浮良久，终于被捞上岸的人，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也像是释然地放走了所有的精力…… 「我送你出去。」他开口，嗓音平静又肯定，「乔正已经死了。」 …… 滨城警局的门口。 那个老刘队长，在送她出门后，便垂着头折返回去，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个简单的告别都没有。他步履蹒跚，略显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警队的长廊之上。 保镖已在外面等着了。 「乔小姐？」像是预料到她很快就能出来，保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朝她浅浅一笑，回身拉开车门，「上车吧。」 乔慕点点头，表情绷着，默不作声地上了车。 直到车子开出警局那一片，她才忍不住开了口：「唐北尧去救了我爸爸？」这样的阵势，唐北尧没行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昨晚他不同意她救人？ 当时他不容商榷地沖她吼：「把人送回去。」并且通知了警方追过来，真的让她寒了心。 「嗯。」保镖点点头，继续开车。 「他……怎么做到的？」乔慕疑惑，「我看到警方手上有照片，那里发生了爆炸，车子都烧了……他们还好吗？」唐北尧的方式，好危险！ 「爆炸？」保镖摇摇头，「我不清楚。具体的方式，都是今天看情况定的。唐少的意思，是让警方认为人死了才好。」 乔慕的心微微放松。 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那昨天晚上……」乔慕蹙眉，不由愧疚了—— 和唐北尧的计划一比，她所做的，真的好差劲！她只想着把爸爸劫出来，以后还得受到警方的通缉，还得受到民众的指责……爸爸身上的冤，一辈子也洗不清！ 而现在，爸爸「死了」，而且英勇就义，一切突然就有了完美的结局。 毕竟…… 这才是「乔正」该有的终点。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保镖摇摇头，他和乔慕待了大半天，听乔慕说了很多，不由就偏向她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昨晚其他人要去救，唐少肯定不会管，说实话……唐少并不关心您父亲是怎么脱离警方的。」 乔慕一愣。 「……昨晚是因为您插手了。」保镖嘆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乔小姐，您回a市，还是要上学的啊……」 「……」 「我知道您可以不在乎，但唐少在乎啊……」 「……」 「乔小姐……唐少很疼您呢！」 「……」 乔慕沉默着，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昨晚唐北尧阻挠她的时候，她恨透了他！因为她全心信任他，因为她……爱他。 所以，她受不了这样的颠覆。 她在失去爸爸的同时，等于也失去了他，所以她崩溃…… 唐北尧为什么不和她解释？ 对了，他从来不解释。 他总是习惯一个人去做事…… 「乔小姐。」车子在此时停了下来，保镖抓着方向盘，像是为难了好久，终于决定背叛唐北尧，完全偏向她，「您想见您父亲吗？」 「什么？」乔慕勐然抬头。 「嗯，唐少本来……不想让您见的……」保镖的声音有些扭捏，他和旁边另一个保镖交换了个眼神，才达成共识，「您父亲，很快就会被送走……」 「今天之后，您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唐少，不想让您见。」 他们把唐北尧的决定告诉了她。 这一回，乔慕沉默了更久。她心中对唐北尧有亏欠，不想再忤逆他的意思，但是要永远不见……永远这个词，让人心慌。 她知道爸爸已经「死了」，要告别过去，开始新生活，但是…… 「乔小姐，要不去见见吧！」保镖嘆了口气，从她的脸色，便能看出她内心的挣扎，「以后，至少能安心了……」这点上，保镖并不同意唐北尧的安排。 「我想见！」乔慕点头，如实说着心情，「能见到吗？我不会让他们为难，我就远远看一眼，一眼我就走，可以吗？」 保镖无奈摇头：「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想见他，只能通过唐少。」 不过他的声音一顿，很快改口—— 「我有个主意，嗯，比较卑鄙。」 …… 保镖停了车，下去拨通了唐北尧的电话。 「唐少！」电话一通，保镖的声音便转为凝重，快速汇报，「警局那边确认了乔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也确定了乔正的死讯！只是……」 他停了停，「乔小姐也以为乔正不在了，情绪……很不好。」 他说完，便静候对方的反应，紧张地捏着手机，掌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她……她哭得很厉害。」唐北尧应该在对面问了她的情况，保镖才继续向他汇报，「她昨天还晕倒，可能身体会撑不住，不如告诉她真相？」 他试探着。 唐北尧不知在对面说了什么，保镖的脸色突然转为狂喜，不停地朝乔慕比手势：「好的！好的！那我立马就带她过来！」 听情况，应该是唐北尧给了他一个地址。 「那我先……」他想挂断电话，脸色却又突然一变，然后，无比尴尬犹豫地看向乔慕。 『怎么了？』乔慕只能用眼神询问。 『唐少要跟你说话！』保镖夸张地用口型解释，然后直接伸手，把手机按在了她的耳旁。 乔慕一僵。 一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无言。 唐北尧却先开了口—— 她听到他的声音，温和低沉：「别哭了。」 简单的三个字，刻意放柔了语气，然后，他继续出声，有无奈，又有诱哄的意味：「乔正没事，你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我……」她想说自己没哭，可听到他的嗓音，一开口，声音却不由带着哽咽。 他更信她在哭了。 「昨晚的事，我跟你道歉。」他语气低低的，半点脾气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在哄她，「现在事情办完了，我慢慢跟你解释，可以么？」 「我没哭。」她忍着鼻翼的酸涩，却只没用地说了这三个字。 她才没那么软弱！ 她也没那么笨全心相信警方的话！ 可是…… 她也要道歉啊！ 他干嘛把一切都揽自己身上…… 「嗯，乖！」他的温柔不变，她执拗地否认了，他也不点破她的哭腔，索性就顺着她的话夸，「我让人接你过来……」 …… 滨城的货运码头。 远远的，一个男人正靠着石柱打电话。他一身黑衣，身上沾了不少灰尘，袖子那边还似乎扯破了……这一身，有些残破，像是刚从沙场归来的战士。 但是他不闻不问。 他背靠着硕大的石珠，面迎着阳光，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 另一边。 乔正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他强忍着没有唿喊，但是额头上却有冷汗，一层一层地渗出来。他脚上的石膏差点碎了，原本纯白的石膏外圈，现在黑漆漆的，身上也同样是狼狈至极…… 骨头肯定是绑歪了！ 「给，止疼片！」顾斯庭丢了一个药瓶过来，又递上来一瓶水。 乔正胡乱地倒了几颗吞下。 「还有这个！」看着他吃完，顾斯庭才又开口，把一直拎在手里的某个牛皮纸袋丢给他，淡淡安排，「你上一个小时后的货轮，在太平洋上随便选个小岛下船，重新开始生活吧。」 望着平静无波的海平面，顾斯庭的神色有些怔忪，突然很想感慨—— 没想到，最后还是救了乔正。 唐北尧那样的人，真的放过了乔正，而且救了他…… 「这是什么？」乔正微愣，掂量了一下那个牛皮纸袋。 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钱，哦对了，还有你的新身份。」顾斯庭在他旁边坐下，他负责远程狙击，算是三个人里身上最干净的，「乔正，唐北尧给了你一个大礼呢……」
第121章 121 你不能走 第121章 121 你不能走 的确是个大礼。 乔正将从必死无疑的死刑犯，变成正邪争议的英雄。 滨城的特大枪击案，会造成大范围的轰动，上级在彻查此案的过程中，必然会牵扯出多年前的旧案。所以，原本想低调处理的人和事，都会被翻到檯面上来—— 当年牺牲的人，会受到轰轰烈烈的表彰！ 乔正会在万众瞩目中接受死刑！ 然而，乔正死了，在抗击犯罪的过程中，他和罪犯同归于尽，同样死得轰轰烈烈！ 舆论不会苛责他，他将饱受争议，成为亦正亦邪的英雄！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顾斯庭唿出口气，回头朝乔正笑了笑，别有深意地加上一句，「你以后可别再活过来了啊！你现在是『死者为大』，比较占优势，活了优势就没了！」 乔正失笑。 他明白顾斯庭的意思。 「谢谢你！」他默默地握紧了那个牛皮袋子，「不会再有乔正了……也帮我谢谢北尧。」说话的同时，他抬头，遥遥地往唐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北尧站得很远。 唐北尧把他带到码头后，直接往地上一扔，就走开了…… 乔正没办法自己过去，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眼神有些落寞：他救了他，并不代表他原谅了他。 「行。」顾斯庭点点头，顺着乔正的方向望过去：唐北尧已打完了电话，却依旧倚着石柱站着，他的目光停在海面，焦点很远很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保镖带了乔慕过来。 码头很安静，从车上下来，便能吹到清凉的海风。乔慕努力搜寻着，终于在某个石柱旁，找到了静立不动的唐北尧。 午后的光线渐弱，阳光从石柱的另一侧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有些长。他孑然而立，身影显得冷清而孤单…… 「唐北尧！」乔慕向他跑过去。 他一愣，这才转过身来。 乔慕走得近了，才看清他身上的泥灰，看到他的脸颊上也带着脏污。她不由想起照片上那个爆炸现场，那片触目惊心的焦黑…… 「怎么弄成这样？受伤了吗？」她吃惊，脱口而出。 唐北尧的表情却比她更诧异。 但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下去，淡淡地问：「不生气了？」 乔慕一怔。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保镖，瞬间出了冷汗。 「去吧。」可唐北尧并没有多问，在她怔忪的时候，他已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嗓音微微有些沉，「过去那边。」 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一眼便发现了爸爸和顾斯庭，他们正坐在码头的水泥地上，顾斯庭看到她来了，还朝她挥手。 「爸爸！」乔慕的目光一亮，想也没想地便奔过去。 这次保镖没敢跟着跑。 他们识相地站在唐北尧面前，等候着他发落。 唐北尧没理会他们，他的视线一直目送着乔慕，看到她奔向乔正，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充满了无限生机……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面色疏淡清冷。 然后，他才转过头来，扫过噤若寒蝉的保镖，眸光微冷：「你们有心了。」 「唐少，我们……」 「滚远一点。」 …… 「小慕？」看到乔慕往这个方向奔过来，乔正激动地想要迎接，可是他试了一下，却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他神色有些尴尬，只能继续坐回地面。 顾斯庭笑笑，心领神会地起身，走向了别处。 「爸爸！」看到爸爸一身狼狈，连石膏都黑漆漆的，乔慕又急又心疼，「腿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重新处理？」 「没事没事！」乔正连连摆手，默默地藏好了止疼片，忍着疼痛，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爸爸马上就能痊癒，一路上还能跑，垫着石膏，跑得更快……」 他逞强着，吹嘘着，眼里却浮起泪花。 乔慕蹲在一边，看着他试验抬腿，看着他朝她笑，安慰她……突然就忍不住，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没事……你看爸爸还活着呢！」乔正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想要帮她擦眼泪，无奈手太脏了，他只能抬起她自己的胳膊抹，就像小时候那样，「你吓到了？以为爸爸真的在爆炸里死了？」 乔慕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看到现场照片的时候，她的确好慌，她坚信爸爸逃了！可是忍不住想，万一没有逃走，万一这是真的……又要怎么办？ 「当时很混乱，北尧上了车把我带走，他的安排很好，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他放下乔慕的胳膊，她的衣袖上已是斑斑泪痕，「别哭了，以后……爸爸就不在了。」 世上再无乔正，世人眼里，她再无父亲。 「爸爸会去哪里？」乔慕忍不住去拉他的衣袖，「我能不能去看你？」 「我打算找一个热带的小岛生活。」乔正安抚地冲着她笑，他的眼泪滑下，在他一脸的脏污上留下泪痕的沟壑，「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就说，要我买片果园，种各种水果……爸爸以前没时间，现在，去找一个地方，种种水果吧……」 「好。」乔慕用力点头。 「不过你最好不要来了……」乔正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唿吸，「到时候，我可能叫jack，叫tom，我可不是你爸爸，不能给你吃白食。」 乔慕笑，眼泪却越掉越多。 乔正的声音哽了哽：「这几年，爸爸不会联络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得等风头平息。 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会让别人发现他还活着。 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几年啊？」乔慕呢喃，心里却很清楚，谁都不知道答案。 乔正沉默下来。 「小慕……」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乔慕，良久良久，「爸爸不能带你走……爸爸现在没有那个能力，而且……」话到一半，他望向唐北尧的方向。 他多想带走这个女儿！ 他多想去开拓一片安稳，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可是，他目前做不到。 而且，他欠了唐北尧太多太多…… 「那以后，我和他一起来看你！」乔慕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点着头保证，「多少年我都等！你联繫我了，我就来看你……」 乔正失笑。 「他不会来的。」他很笃定，「他恨我一辈子，都是理所应当的。」 「为什么？」她从未有时间，好好问这个问题。 乔正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才确定把一切告诉她—— 「我在四年前，提前引爆了实验室，害死了很多兄弟，也破坏了和北尧的约定。」乔正摇摇头，过去的痛苦回忆，让他至今记忆犹新，「实验室里，有唐家想要的东西，我能进去，也是藉助了唐家的力量……」 乔慕震惊地瞪大了眸。 她从不知道…… 「他想要的……是什么？」事情比她想像的，要复杂很多。唐北尧也和那个案子有关系吗？还是唐北尧和那个组织有关系？ 「不知道。」乔正摇摇头，「我只知道，他要救一个人……后来实验室毁了，什么东西也没带出来，那个人……也没救得过来……」 虽然，他很确定，就算唐北尧拿到了想要的，那个人也是活不长的！ 最多延长一年？ 或者延长几个月？ 但是…… 毕竟是他剥夺了唐北尧最后的希望。 「他怪我……也是应该的。」乔正垂下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当时那么相信我，跟我说『乔叔，拜託你了』，后来……」 乔正顿了顿，「他再也不跟我说话，也从没出现过……」 那次在汤山监狱，他第一次见到乔慕，也是他这四年来，第一次见到唐北尧。 「他要救谁？」乔慕一脸疑惑，她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但是四年前，唐北尧身边，并无生病或者受伤的人啊……好复杂！她从未想过真相有那么多层！ 「一个亲人。」乔正抿了抿唇，「他当时亲口跟我这么说的，不过，我不知道是谁。」 唐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一个外人了解的。 而且，他也没想打探。 乔慕沉默，她也想不出来这么一个人。 而且这种事情…… 她也不知道怎么化解唐北尧的心结……这是无法挽回的！ 「我的船来了。」乔正在这个时候开口，他抬头看向海面，指着某个方向——那里，有一艘货轮刚刚靠岸，货轮很大，甲板上却没几个人。乔正说话的时候，船上已下来几个医务人员一样的人，推着轮椅，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离开的时间到了。 离别的伤感，再度蜂拥而来。 「爸爸，我送你吧？」这回，乔慕没有哭，没有难过，只是很冷静地扶起乔正，帮他坐上轮椅。 她要好好的。 她要平平静静的，爸爸才能走得安心。 再多的不舍，她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地跟着轮椅，就这么走了一步又一步…… 接近船梯的时候—— 胳膊陡然一紧，她被拽到了一边。 「你不能走！」唐北尧开口，嗓音冷沉，态度决然。
第122章 122 你静一静 第122章 122 你静一静 乔正已被往前推了一段。 他始终低着头，弯着身子，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直到要上船梯时，他才转过头来，露出灿然的微笑，朝乔慕挥了挥手：「小慕，我走了啊！」 「爸爸……」乔慕喉头一哽，想要追上去，却被拉住。 扣住手臂的力道坚实有力，唐北尧动作强硬地拽住她，没让她继续往前。他抵着她的发，声音有些冷，在她耳畔开口：「乔慕，我没说你也可以走！」 「我不……」走。 乔慕呜咽一声，还未来得及说完，乔正那边已收手，转过了头去，于是，她彻底哽咽了。 货轮是临时停靠，接了人就走。 乔正刚被搬上甲板，船梯便在后面收起，货轮也渐渐驶离海岸。全程，乔正都没再回过头来，他坐在轮椅上，嵴背僵直着，背影萧索却又坚强。 「爸爸……」乔慕只能不舍地呢喃。 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又要过多少年？ 到时候的爸爸，又会叫什么名字？她应该叫他什么？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难过得眼泪直掉，身旁的男人却紧紧地禁锢住她。 他不给她拥抱，也不帮她擦眼泪，就这么束缚着她的脚步，强硬地任由她在原地伤心，直到货轮驶出很远很远，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乔慕吸着鼻子，强忍着抽噎。 「很难过？」唐北尧开口，看着她哭到红肿的眼睛，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终究，他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髮安抚，「……时间长了，你就会习惯的。」 他很清楚，他剥夺了她什么。 可他必须把她留下！ 难过也好，委屈也好……他不会放人的。 乔慕点点头，又摇摇头：「昨天……」她带着鼻音地开口，试图和他说个清楚，但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唐北尧打断—— 「该走了！」他蹙眉，目光望向海面，又很快收回，「我们得尽快离开滨城。」 …… 顾斯庭熘达了一圈回来，却发现人都走了。 诶？ 这合适吗？ 他不过就是不想看离别场面，外加给他们腾点地方，所以才特意避开的嘛！谁知道……回来人都不见了…… 这是对一个同生共死战友的态度吗？ 望着停在海岸线旁的吉普车，孤零零的一辆，顾斯庭心里无比怨念…… 他轻嘆了一声往车子走，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低头一看。 白十七。 哟，还真是好久不见！ 「十七啊！」他按下接听键，继续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你是打算在原始森林待多久？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回来请你吃顿好的！」 之前，乔慕被灌药，白十七为了寻找解药，一直在那里检测晶片残留。 现在乔慕都好了，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我刚出来。」白十七的语气有些急，「唐少在吗？或者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知道啊。」顾斯庭看着远处空荡荡的路面，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挑了挑眉，「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忙。」 至于那个傢伙……打不通他电话太正常了！ 他有「行动」的时候，从来不理别人的……不过特定某人的简讯，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那你听好！」相对于顾斯庭吊儿郎当的模样，白十七的语气显得很郑重，她似深吸了口气，然后凝重地解释—— 「我在实验室的废墟上找了那么多天，只发现了半块晶片。我把晶片做了终端处理，恢復了里面的数据，却发现是一些没用的广告文件……」 「什么？」顾斯庭的脚步骤然一顿。 「另外，」白十七还在继续，「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毒或者辐射物质，除了爆炸残留外，这里检测不到任何影响物质……」 顾斯庭已彻底敛神，皱着眉头，嵴背发凉。 然后，他听到白十七的总结—— 「……我们炸掉的，只是一个空壳。」 一片沉默。 顾斯庭的脸色很不好看，想必对面的白十七，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良久的静默之后，还是白十七率先开了口，嗓音越发沉重：「唐少呢？」 「不巧，」顾斯庭拧眉，「刚走。」 …… 酒店。 从码头回来，唐北尧便有些奇怪。送走乔正，他似乎心情比她更不好。 只是，他没有狂躁，没有怒吼，只是沉闷地做所有的事。他送她回了套房，把她推向主卧，留下一句「你自己静一静」，然后自己便进了次卧。 乔慕想跟他解释。 或者说，她想跟他谈谈…… 但刚想过去，便被保镖拦住—— 「乔小姐，您还是别去了！」尽管在码头被唐北尧吓得不轻，保镖还是向着她的，压低了声音说话，「唐少估计得洗个澡，然后再睡一会儿……他昨晚一夜没睡！」 乔慕停了脚。 「而且，他每次提到乔正，心情就不太好，今天却……」保镖欲言又止，但彼此已是心知肚明：唐少那么厌恶乔正，今天却救了乔正，还把人送走！心情能好吗？ 保镖沉吟着：「……我觉得，您还是别在现在找他比较好。」 她毕竟，是乔正的女儿啊…… 乔慕一怔，继而瞭然。 她点了点头，想起之前爸爸说的，关于唐北尧失去的那位「亲人」，于是索性止了步：「那你们也休息会儿吧，我不吵他。」 她现在也是一身乱糟糟的…… 也得回去洗个脸，换个衣服。 …… 主卧。 乔慕刚换完衣服，还未来得及洗脸，手机便响了。 「餵？」 「你好，这里是滨城警察局。」对面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嗓音平稳，不急不缓地问她，「请问你是不是乔慕，乔正的女儿？」 「我是。」乔慕连忙答应，心却微微一沉。 警局给她打电话，应该是出「最终结果」了！ 「你的父亲乔正，在今天上午的转移途中，遭遇意外，已经被正式确定死亡。」这位年轻人还在一板一眼地通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警局领一下遗物。」 他语调平和，嗓音冰冷，通知死亡这种事情，他似乎做过无数次，已经预料到了对面的各种震惊、尖叫、怒骂、嚎啕…… 但是这次，对面却很平静。 「确定死亡了？」乔慕询问。 「是的。」上面已经出了文件，他也只是按照文件内容通知，「你是他唯一的家属，可以认领遗物，如果放弃，我们只能做丢弃处理。」 「我现在就过去！」 她其实已经无所谓什么「遗物」，爸爸已经安然离开，这比什么都重要！但在外人面前，她刚失去自己的父亲，做戏得做全套…… …… 她连警局的正门都没进。 负责交接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员，她没有见过。对方应该是后勤档案部的人员，同样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几个小时前，她还被陈队长带去过审讯室。 「这是乔正的遗物。」他递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箱给她，「确定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这是什么？」乔慕接了箱子，往里看过去—— 其实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一张用过的轮渡票票根、还有一堆整齐的复印纸……加起来，也只在这个硕大的纸箱占了一个底。 「他递交的其他东西，一些照片什么的，都已被作为证据，是不能退还给你的。」后勤警员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释，「这是他来投案的时候身上带的，另外这个是病歷，他在滨城第一医院住过一晚上……」 显然，警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尽量说得清晰。 「昨天这里火灾，出了点事，有车逃跑的时候撞到他们的车，乔正骨折了。」他说到一半，又想到乔正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所以又匆匆概括—— 「病歷都在这里，医院说缺了点东西，什么验血输血的，反正也不重要，你都拿回去吧。其他的，要等案子审结了，也许还会有人跟你联繫。」 当然，也许永不会有。 快速说完，他让乔慕签了字，很快就走了。 警局门外冷清，所有的死亡，在警员看来，也不过寥寥几句。交了东西，完成了任务，其他的……都能轻而易举地被吹散在风里。 乔慕捧着这堆东西，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陡然意识到—— 验血？输血？ 脑中有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她连忙放下那个箱子，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就蹲在地上翻那本病歷看。果然，关于手术中配血的记录单，不见了…… 是巧合吗？ 还是…… 「乔小姐？」保镖本来在远处等她，半天都不见她动，于是走过来，接了她手上的纸箱子，「怎么不走了？天一黑我们就得回a市了。」 他看了看天色，得回酒店了。 「嗯。」乔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的脑袋现在很乱。 跟着保镖走了几步后，她突然抬头，快速出声：「送我去一趟滨城医院！」
第123章 123 你很紧张? 第123章 123 你很紧张？ 「您不舒服？」保镖讶然挑眉。 「不是！」乔慕夺了他手里的箱子，大步往前，「赶紧走吧！」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而且很不好！ …… 滨城第一医院。 日近黄昏，门诊楼的病人寥寥无几，好几个诊室都已停诊下班。乔慕穿过那冷清的大楼，问了工作人员，直奔档案室所在。 「乱成这样，什么时候下班哦？」 「所以说别让实习生操作！你看你看，起码就得加班三小时！」 「也不知道是哪个实习生……毛手毛脚的！」 「……」 ……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档案室还有人。远远的，就听到几个中年妇女抱怨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响动，像是在整理纸张。 「叩叩！」 乔慕用力敲了敲门。 「谁啊？我们下班了！」一个中年女人不情愿地开了小窗。 「不好意思，我想复印一点资料。」乔慕着急地把病歷往里递，脸上尽是恳求，「这是我爸爸的病歷，早上刚出院的，里面少了输血那一项，我昨天给他献血的，还有我的验血报告，还有吗？」 那个中年女人正要拒绝，却被另外一个止住了。 档案室的人，掌握最多的就是信息和八卦，一看到写着「乔正」这个名字，便想到下午新闻上爆出来撞了恶人的那个犯罪嫌疑人…… 反正当场就死了！ 死得挺壮烈的。 作孽哦！这小姑娘，刚刚没了爸爸…… 「小姑娘，我跟你说，有肯定有的，不过得等几天。」中年妇女话多，因为同情，于是把医院的琐事也讲了，「我们今天血库有个实习生，操作不当，把电脑里的资料都弄没了，现在啥报告也打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又忿忿然了：「这不你看，我们还在整理医生护士的手写资料，到时候再录入电脑，再重新做报告，然后归档再复印给你……你得等等！不然你留个电话？」 「是这样？」乔慕微怔。 原来是医院这边出了小小的意外…… 是她太敏感了吗？ 「小姑娘，你要不要留个电话？」中年妇女又催促了一声。 「不用了，谢谢！」乔慕笑笑，把那份有残缺的病歷拿了回来，「我先走了！」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唐北尧不是说过，事情都解决了吗？ 「乔小姐？」保镖跟过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 酒店。 乔慕回去的时候，便感觉套间内的气氛不大对。 顾斯庭已经过来了，却是一脸冷肃，见到她，他才淡然一笑，递了个大纸袋过来：「小慕慕，给你！打包的晚餐。」 「打包？」乔慕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天才刚黑，「现在就走？」 「嗯。」顾斯庭点点头，「我们改走水路。」 「好。」乔慕没多想，利索地收了纸袋子，然后转身要去敲次卧的门——她去警局的时候，也没有打扰唐北尧！他应该还在睡觉。 「他不在。」她的手还没碰上门，顾斯庭便叫住她。 「他去哪儿了？」乔慕的手收住，却是疑惑地蹙了眉。 滨城还有要办的事？ 顾斯庭失笑。 「总要有个人去弄艘船吧？」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看乔慕的神色转为严肃，所以又恢復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谁钱多谁去！」 乔慕嗤笑，她拎起那个纸袋子：「那我们也走吧？」 「等等……」顾斯庭摸着下巴，拉长了声音，故作思索状，「小慕慕，我突然觉得你今天……有点丑啊！不如……你换身衣服？」 乔慕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这身，还是保镖给她随便买的，因为之前的衣服脏了……保镖的品位，也不能说差吧？就是那种纯白的，很普通的女装。 「我没带行李过来，回a市再说吧。」唐北尧倒是给她准备了一件衣服，不过是睡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叫酒店服务员去买的？ 反正肯定也穿不出去。 「我给你买了啊！」顾斯庭倒是突然开口，往主卧的方向指了指，「放你床上了，肯定比你这身好看！去换上吧……」 乔慕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换衣服？ 可是不等她问，顾斯庭已推着她，直接把她送入了主卧。 「哒！」 房门在身后关上，乔慕看到顾斯庭放在床上的纸盒子—— 好看？ 真的称不上好看！ 顾斯庭准备的衣服，是一身黑色，包括鞋子也是全黑。干练却不紧身，袖子上还有一圈薄薄的蕾丝……他的品位，倒是比保镖女性化很多！ 只是很奇怪，顾斯庭不应该在这种细节上纠结啊…… 他平时不这样的！ 「嗯，果然好看多了呢！」看到乔慕换完衣服出来，顾斯庭便是一通赞嘆，「不过你这脸今天哭丑了，我给你遮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不知从哪里拿了黑色的丝巾，要给她围上。 乔慕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黑色，又看了看顾斯庭同样一身的黑色…… 「我们回去的路上是不是有危险？」她抬头，突然开口——晚上回去，又要换水路，又要穿最低调的黑色……是因为有什么危险吗？ 顾斯庭一僵。 他帮她围丝巾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然后，他继续完成了手上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有危险！哥哥我带了不少枪呢，要是被查到了，你知道我要陪『相关领导』吃多少饭吗？」 「因为这样？」乔慕狐疑。 「当然！滨城现在查得可严了！」顾斯庭一本正经，「赶紧的！拎着你们的晚餐走，唐北尧也没吃饭呢！我们现在去找他。」 提到唐北尧，乔慕的注意力才被岔开，「哦」了一声，连忙去拎东西。 顾斯庭跟在后面，偷偷吁了口气…… 她可比那群莺莺燕燕聪明多了！ 差点就没骗过她…… 只是在一切尚未确定之前，他什么也没法告诉她。唐北尧的意思，也是不告诉她！ 毕竟—— 根据白十七那边带来的消息，如果他们炸掉的真是空壳，那么那堆包裹着生物膜的晶片依旧存在。那个恐怖的组织，以及那位k先生，只要有反扑的想法，依旧会採取行动…… 他们需要dna血源。 以前，他们会找乔正，然而现在乔正「死了」，所有的力量…… 只会朝她而来！ 「怎么了？」乔慕回头，她都走到了门口，可顾斯庭依旧在原地发着呆。 「没事。」顾斯庭摇摇头，笑着跟上，「我在想，以后有机会来滨城旅游，我就什么武器都不带了！也就不用那么紧张……」 「你现在很紧张？」 「不，不紧张。」 该死的！ 她果然比那堆莺莺燕燕聪明…… …… 轮渡码头。 晚上是没有轮渡的，码头上静悄悄的。远远的，就看到那里停着一艘挺大的游艇，灯光通明。 「就是那个了！」顾斯庭打了个响指，拉着乔慕上去。他们才一登上甲板，游艇便动了，速度很快，立马就离开岸边。 乔慕被晃了一下，险险地抓住栏杆。 「这艘游艇太大了……」乔慕暗暗嘀咕：如果真的是为了隐藏目标，干嘛要租这么大的游艇？对了，唐北尧呢？他上船了吧？ 想到这里，乔慕又环视了一圈。 「唐家只有这么大的，临时赶过来，也来不及换。」顾斯庭还当真解释了一番，然后拿了她手里的东西，「我让厨房把东西热一热吧，你随便逛逛。」 「那唐……」 「你自己找。」 顾斯庭挥了挥手，把她丢在了原地。 游艇已快速驶向海域，甲板上一个保镖都没有，她找不到人问，只能自己去里面找。只是还未步入舱内，她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屏幕上翻动的是梁音的名字。 乔慕看了眼岸边，距离很远……快没信号了！ 「喂，梁音？」她只能快速接起，电话一通，便争分夺秒说话，「我这里可能快没信号了，你要不……」 「乔慕，对不起！」梁音却打断她，听声音，梁音应该是刚哭过，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乔叔叔他上回来找我，希望跟你见最后一面，我没有同意。」 乔慕一怔。 「我以为他见不到你，就不会做傻事，没想到他还是去了滨城……我应该拦着他的！我当时就应该跟你说的！」说到这里，梁音又哭了，「今天上午，他在转移途中，遇到了意外……他已经牺牲了。」 梁音泣不成声：「乔慕，你一定要撑住！乔叔叔很伟大！警方和当地黑势力起了冲突，乔叔叔牺牲了自己，他救了很多人……」 然而，他还是死了。 所以梁音难过。 「你怎么知道？」乔慕讶然：滨城的新闻，这么快已经传到a市了？ 梁音只是哭。 乔慕试图说明真相，但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私下单独说比较好，于是，她说了一半又顿住。然后，她听到梁音哽咽地回答—— 「……乔慕，我现在就在滨城啊！」 「什么？」 「嘟嘟嘟……」 通话中断，游艇驶得太远，海面彻底没了信号……
第124章 124 把持住! 第124章 124 把持住！ 「嘟嘟嘟——」 听筒中只剩单调的忙音，乔慕快速地跑到船尾，也是于事无补。 信号，就是没了。 游艇已开出去很远，从这里望滨城的海岸，只剩一条细细地亮着的线。乔慕趴在船尾的栏杆上，望着那越来越远的光影，忍不住去想—— 梁音现在在哪里？ 在那个陌生的滨城，她看到或听到爸爸的「死亡」，一个人又要怎么熬过？ 「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乔慕没注意到脚步声，唐北尧已走到了她后面，在不足一米处站定，「太暗了，没什么好看的。」 乔慕回神，这才收了手机转身。 一回头，便撞上了他墨色的眸…… 湛然、冷清。 他同样穿着一身的黑衣，高大清隽，只是和下午相比，他的周身少了肃杀和冷意……他像是从那场血腥中剥离，连看她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 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刚才接了个电话。」乔慕沖他笑笑，索性大大方方地回答。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看到她刚才的笑，他的唇角也微微上扬，「调整好了？」他指的，自然是乔正离开的事。 下午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 「好了。」乔慕点点头，同样仰头问他，「你呢？」 她从爸爸口中得知了他们的恩怨，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显然，唐北尧心里也不好受。下午从码头回去，他也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现在呢？ 他……也好了吧？ 唐北尧浅淡一笑，算是给了她回答。 「进去吧，晚上海风冷，容易感冒。」他牵起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想也没想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肩上，用力地裹了裹。 本想披上衣服就带她进去的，可四目相对的瞬间…… 两人同时一静。 唐北尧的手便没从她肩上移开，他的五指渐渐收拢，缓缓地施力，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然后一点点地俯身下去，吻上了她的唇…… 乔慕始终没有动。 她眼看着他越来越近，俊脸和她不足一掌之隔，他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和她的唿吸相接相萦绕，然后某种熟悉的微凉触感，含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闭上了眼睛。 唐北尧的这个吻很温柔，他轻碾着她的红唇，反覆的浅啄、轻含，然后缓缓地加深，舌从她的唇齿侵入，一点点勾引着她的灵魂…… 被他的气息完全包裹，乔慕的腿微微发软，她的脑子有些迷煳，只能本能地……去抱住他的背！ 他的舌尖掠过时，她低低地呜咽一声，小心翼翼，又不得要领地给了回应。 唐北尧的身形一僵。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因为她的这点回应，而变得激亢。唐北尧单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更贴近自己，让索吻越发加深…… 乔慕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感觉肺泡中的空气被抽离，身体越来越软，她只能本能地攀附住眼前这唯一的依靠……而这个唯一的依靠，动作却越来越过分！ 他的手从外套伸进去，先是在她的背部轻揉，渐渐地，又流连在她的腰际，忍了好几次，没再继续探进去…… 「唔……」乔慕的脚下已完全没力气了。 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原本就不是紧身的，领口也比较宽，此时被唐北尧一拉，她的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在他的外套下…… 而他一低头，就亲上了她的肩。 乔慕浑身微微颤慄。 她的脚下虚软，眼神都有些迷离，只能贴着他的肩膀喘息…… 微冷的海风吹拂过来，让她的脑袋恢復一点点清醒，然后海风中夹带的气息涌入她的鼻腔，才让乔慕彻底地清醒过来。 「唐北尧！」她哑着嗓子，推了推他。 肩膀微微一刺痛。 「嗯？」他在这种刺痛过后，才抬起头来，眼底浮动着情慾的暗泽，手上却绅士地帮她拉好了衣服。他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吻痕。 「你的身上……」乔慕蹙了蹙眉，努力压下嗓音中的沙哑，「为什么会有药味？」 唐北尧一愣。 只是片刻的停顿，他眼底的情｀色便消失无踪。 「进去了。」他开口，回头想带她走，乔慕却执拗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受伤了？」 「没有。」他否决得更快，转身，拉过她进了船舱。 ………… 游艇的内部陈设很简单，也很豪华。 吧檯、餐厅、厨房、卧室……一应俱全。船上只有几个保镖和船员，其他人，还是选择走的陆路，晚上开车返回a市。 饭已经热好了。 顾斯庭正靠在沙发椅上打饱嗝，面前放着好几个空的啤酒瓶，见他们进来，招了招手：「你们吃饭吧！我今天累惨了，想早点睡……哪个房间归我？」 「自己挑。」唐北尧眼都没抬。 顾斯庭很开心，心满意足地走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乔慕才开口。 「没有受伤。」他依旧还是那句话，一边说着，一边夹了菜到她的小碗里，「先吃东西。」 乔慕没再坚持。 她想，唐北尧晚上肯定也要睡觉的，她到时候看，也是一样。可是没想到，唐北尧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后，并没有跟进来的意思。 「我让他们开慢一点，明天一早会到a市。」他开口，「你睡吧，我在你对面。」 「我们不住一个房间？」乔慕一愣，脱口而出。 她更坚定他受伤了！ 每次都这样，受伤就分房睡！ 唐北尧失笑，低头看了看她还抓着自己的手，故意戏嚯着逗她一句：「怎么，希望我留下来？」按往常来说，她早脸红地松手了。 可是这次……她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 唐北尧想和衣躺上床，乔慕没让。 「你坐着！」她要求，口气倒是难得的强硬，然后她则站在他正前方，一颗一颗，很专心，也很小心地解他的扣子…… 她怕碰到什么伤口。 所以她的动作格外轻柔。 她弯着腰，靠得很近，清浅的唿吸，若有若无地洒过他的胸口…… 唐北尧的气息有些紧绷。 仅是三颗扣子，便到了他的极限，在她的手触上第四颗时，他的大掌一握，直接把她的手按住了下去。 「我自己来吧。」他开口，声音有些浑浊，也有些无可奈何。 上衣脱下，乔慕一眼就看到了他后肩处薄薄的纱布。 「枪伤？」她不由一慌。 靠近细细一看，乔慕才稍稍松了口气……是烫伤！ 纱布很薄，只盖了浅浅的一层，因为是避免皮肤和衣服摩擦。 「那个爆炸……」乔慕欲言又止，爬上床沿，目光紧盯着那被烫红的某处——应该是涂过药膏了，雪白色的纱布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膏体。 她先前闻到的药味，就是这个。 「嗯。」唐北尧点点头，倒是面色如常，丝毫不觉得这小小的烫伤有何大碍，轻描淡写地概括，「跑得不够快，有东西飞出来的时候，用背挡了挡。」 他说得淡然，乔慕心中却听得一痛。 他跑不快，是因为还带着爸爸呀…… 「有药吗？」沉吟了半响，直到唐北尧准备穿上衣服时，乔慕才止住他的动作，「这个药膏有些干了，我再给你涂点吧。」 唐北尧沉默了两秒。 「好。」他竟然答应了，「在对面那个房间的桌上。」 「我去拿！」乔慕连忙跳下床去拿，殷勤地跑前跑后。他为爸爸受伤的，她负责照顾，心里也能好受一点……乔慕心里如此想着。 但真涂药的时候，她的心情又不一样了—— 她看到了他后背更多细碎的伤口！ 很浅、很淡。 显然，这些伤口都是年代久远，远在认识她之前，或者，远在他成年之前？ 她从未这么仔细看过他，之前他们……也都是在天黑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弱，她又早早就昏睡过去，几乎从来没好好看过他的身体…… 现在，她觉得心疼。 受过这么多伤，该有多疼啊？ 以前，他那位「亲人」还在的话，肯定也有人心疼他的吧？可是后来只剩下唐北尧一个……他就这么孤孤单单地活着，受伤或着痛了，都自己扛…… 乔慕看着他的背，突然就觉得他好孤单。 「擦完了？」见她在背后不动了，唐北尧问了一声。 「恩。」乔慕顿了顿，坐在他身后，喃喃地开口，「唐北尧，其实我爸爸走之前，让我跟你道歉……他说你失去了一位亲人。」 她骂过他不懂亲情，现在，她把那句话收回。 他的亲情…… 也许比谁都沉痛。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肯定很重要。」乔慕抿了抿唇。 唐北尧的嵴背明显僵住。 他僵直着身体，在她说完之后，便没在有任何动静。 乔慕的头垂下去，有点不忍心继续盯着他的背，也不忍心想像他可能遭受过的苦难。她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重新抬起头来—— 「以后，我当你的亲人，好吗？」
第125章 125 你无法替代 第125章 125 你无法替代 唐北尧没有回应。 乔慕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她只能看到他挺直的嵴背，看到他撑在床面的手明显用力，全身的肌肉似乎都紧绷起来…… 乔慕放下药膏，默默地向他挪近。 她想抱他。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和他说更多话，或者听他说任何话…… 可她的指尖还未触及到他—— 唐北尧骤然起身！ 他抬脚，大步径直向外！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解释……他像是突然爆发，带着一身的冷肃和阴郁，就这么快步离开她的房间！ 乔慕怔住。 直到对面的房间传来关门声，她还是没有回神。 这是……怎么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海上的夜，每一秒都是同样的冷寂，这里没有任何的喧嚣人声，从船舱望出去的便是海，耳朵能听到的便是海浪声…… 无尽、单调。 每秒都那么难熬。 乔慕等了好久，唐北尧没再回来，对面的房间也没传来任何动静。她终于按捺不住地跳下床，趿拉了拖鞋，直接奔向走廊…… 可她终究没有勇气敲门。 就算敲门进去了，她又该跟他说什么呢？ 是直接问他「我说错了什么」，还是更直接地问他「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当你的亲人」？不管哪一个问题，她都问不出来！ 手都举到了半空中，乔慕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颓然地放下。 不找他了。 乔慕回头，可看着先前待过的房间，却是毫无困意，甚至她都不想重新迈进去。反正睡不着，乔慕转身，走向走廊的尽头，索性上了甲板…… 她想吹吹海风，也许就能好一点。 ………… 光线黯淡。 甲板上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照亮了下方新搭建的临时桌椅。 乔慕向前走了几步，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甲板上还会有人！而且这个人还一副沙滩风格的坐姿，望着黑漆漆的海面……看月亮？ 「顾斯庭？」乔慕疑惑地叫他。 他不是已经睡了吗？ 「啊？」听到她的声音，顾斯庭才从游离中回神，勐地收回目光，脸上有些尴尬，「是小慕慕啊……你怎么不睡觉？」 为了掩饰刚才的失神，他索性先把自己那份答了：「我做了个噩梦，睡不着。」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慕。 乔慕同样回视他。 他的眼底有狡黠、有戏嚯，反正肯定没说真话。 「我也是。」乔慕牵强地笑笑，索性借用了同样的理由，「做了个噩梦，出来走走。」 顾斯庭失笑。 「坐吧。」他拍了拍桌面，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来喝一杯？」 桌子还是那种可拆分的塑料桌，简易的桌面上，除了那一堆瓶瓶罐罐的酒类，还有一些水果、零食……装成精緻的小盘，只是顾斯庭都没动过。 乔慕没推辞，走到另一边坐下。 「我看看啊……」顾斯庭暗自嘀咕，在那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好一阵，才挑出一罐酒精浓度最低的，开了拉环推过来，「你喝这个吧？再高唐北尧就该揍我了。」 乔慕正想去拿，听他提到唐北尧的名字，眸光不由黯然了下，手指有过片刻的停顿，然后才把那罐果味酒拿在手里。 顾斯庭是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 任何细微的表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你和北尧怎么了？」顾斯庭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说话的同时，他朝舱门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没追出来，那就肯定有问题了！不然唐北尧会大晚上放她出来瞎熘达？ 想都不要想！ 「我们……」乔慕刚开口，便是不由一顿。 她一向不习惯和别人倾诉这种私事！ 况且…… 她和唐北尧到底怎么了？ 她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突然走掉而已，他们连个冲突都算不上…… 「他欺负你了？还是凶你了？」顾斯庭在旁边揣测着，不明真相，已急着给出主意，「他其实脾气很差的！你脾气比他更差，就能制住他了！」 以前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她真的恼了，唐北尧哪次不顺着她？ 只是唐北尧这个人吧，据他多次观察了解：即使心里服软了，表面上还是会板着脸冷冰冰的模样……所以总是吃力不讨好！ 顾斯庭惋惜地摇摇头，在心里暗自感嘆：唐北尧实在太不会哄女人！ 乔慕被他逗笑。 什么逻辑！ 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突然跟他打听：「顾斯庭，你知不知道，唐北尧失去过一个亲人？大概在四年前，还和我爸爸有关。」 顾斯庭愣住。 她的话题转换得太快，让顾斯庭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强烈的震撼下，顾斯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表情也是一片复杂…… 果然，他也知道！ 乔慕从他的反应就能判断！ 可是顾斯庭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去，无声地拿了最烈的那瓶酒，狠狠地灌了两口。 「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乔慕牵强笑笑，心头却是闪过一抹失落。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滋味并不好，但是，她没有资格强求。 她想起身，自己找个地方冷静，顾斯庭却在旁边出了声—— 「不是不方便说。」他叫住她，勾了勾唇角，笑容带着几分苦涩，「而是这个故事，你应该不会喜欢……要听吗？听的话我得先换瓶酒！」 顾斯庭当真换上了烈酒。 「在普通家族里，他们也许算是亲人，但在血缘严格，等级分明的唐家，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亲人。具体的血缘关系，应该是出自某个旁支，我并不清楚……」顾斯庭耸耸肩，「我只知道，北尧叫他哥哥。」 「哥哥？」乔慕疑惑，她从来没听唐北尧提过，「应该很照顾他吧……」 「是很照顾！」顾斯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这么跟你讲吧！唐北尧八岁接手唐家……你觉得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坐稳那个位置，靠的什么？」 乔慕一怔。 顾斯庭已自顾自地往下说：「总得有人帮他挡枪，有人教他开枪。那个时候，多少人想灭了一个孩子取而代之……他那个哥哥，给了他长大的时间。」 乔慕的心中一沉。 这样的亲情，太厚重了。 「可以说，那个人从不示于人前，但北尧的一切，都是他带出来的。」顾斯庭的目光转向一边，他遥望着漆黑如墨地海面，视线落得很远，「后来他不在了。对北尧来说，失去的不止是一个亲人，一个哥哥，更是……另一个自己。」 这是一个好朋友的理解。 更是男人之间的理解。 顾斯庭说到这里，觉得有些伤感，不由灌了几口酒，清了清嗓子，佯装轻松地调节气氛：「说来惭愧，我知道那么个人，却从来没见过！不过也不可惜，应该和唐北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个性，谁自虐才想认识两个唐北尧……」 乔慕没继续听下去。 她也高兴不起来。 她只是突然明白了，刚刚唐北尧离开的原因：那个哥哥，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那是根本无法替代的人！她做他的「亲人」，怎么能一样？ 开枪、扫除障碍、唐家的危险…… 她什么都不会！ 也什么都应付不了！ 她试图给他的陪伴，其实那么无用又渺小…… 「对了，你们……为了这件事？」半晌，顾斯庭才想起来这茬：她和唐北尧肯定出了问题，所以才大晚上到甲板上来的！ 「嗯。」乔慕点头，顾斯庭对她坦然，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她微微扬唇，再提起来，不禁多了份自嘲，「我说，我爸爸害他没了亲人，我以后当他的亲人……」 复述出口的时候，她更觉得，这句话有「替代」的意思。 幼稚！ 她哪里替代得了？ 她真是不自量力…… 「然后他就走了？」顾斯庭倒是讶然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后，他率先明白过来，哑然失笑，「你不能这么想，谁也替代不了他那位哥哥，但同样，谁也不能替代你。」 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不可比较！ 「只是那个人，算是他的禁区，你别提。他只是放不开那个心结，你永远别提起就好！」其实这件事，和她真的没关系。 换个别人去说，可能唐北尧就不止走掉那么简单了！可能「别人」就直接成「死人」了…… 顾斯庭安抚了几句起身：「回去了！还能睡两个小时！」 「我再坐一会儿。」乔慕没动。 「也好……」 顾斯庭走了，甲板上只剩她一个。乔慕吹着海风，想着坐一会儿就进去，她想静下来思考，脑子里却始终是乱糟糟的一团，那就再坐一会儿…… 终于，东方透出淡淡的鱼肚白，她眺望着海面，也能看到a市海岸线的所在。 她这才回神，一回头，便发现唐北尧站在不远处……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站了多久？ 看到她有动静，唐北尧大步朝她走来，在她身前站定：「起来！」
第126章 126 记住你的话 第126章 126 记住你的话 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走近了，乔慕才发现，他的眼里布满着血丝……他似思考了一夜，也似挣扎了一夜，他此时看她的目光，有点冷，有点狠。 对了，他正叫她「起来」。 乔慕怔忪了一秒，连忙站了起来，只是她坐得太久，也没发现腿已经发麻，双脚站地的瞬间，重心一歪便向旁边栽去…… 「啊！」乔慕低唿。 一只手却更快捞住她。 他的力道比任何一次都重，扶住她的同时，用力一拽，让她重重地撞入怀中。 乔慕吃痛蹙眉。 其实这比摔在地上好不了多少…… 「喝酒了？」隔得那么近，唐北尧一低头，便能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味，于是眉头不由紧了紧。 「嗯。」他今天的气场太冷，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乔慕连唿痛也顾不上了，她心虚地垂着头，只敢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的确喝酒了。 除了顾斯庭给她开的拿一瓶…… 其他的，她也「尝」了一点点。 「昨天晚上说过的话还记得么？」唐北尧在她头顶开口，依旧是气势迫人。 乔慕的心尖微凉。 她只是喝了酒，又不是喝醉，怎么会不记得？ 于是，那种她刻意迴避了一夜的感觉，再度涌入脑海…… 她莫名地失落。 不管是不是代替，「亲人」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重要，她……还是不够格的吧？ 「记得。」深吸口气，乔慕点点头，她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多少的勇气，才抬起头去看他：「对……」不起。 她想道歉。 为自己昨晚的……贪心？ 只是后半句还未说完，唐北尧已钳住她的下巴—— 「记住你的话！」他打断她，语气严肃，冷冽的眼底带着某种汹涌的赭红。这种目光很可怕，他离得很近，像是随时会生吞活剥了她。 乔慕一怔，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她还没有回神…… 在这样的目光震慑下，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勐然吻了下来！ …… 像是某种协定，或是某个印章，他索要得彻底又激烈。 乔慕的脑袋空了。 她被他束缚着，整个人都淹没在他的气息里…… ………… 最后，乔慕晕乎乎地下了船。 a市。 保镖等人，已经在码头处等了。声势浩大的车队，统一整齐的墨色车身……这些原本会让乔慕震愕或不喜欢的排场，今天却没激起她的任何表情。 她的脑袋还是晕的…… 顾斯庭望着两人，别有深意地一笑，上了其中一辆车，率先走了。 乔慕也没发现他离开。 「唐少！」有保镖跑过来，向他汇报这两天a市的情况。 唐北尧点了点头，边听边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边空了什么…… 回头，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 唐北尧蹙了蹙眉。 「乔慕？」 「嗯？」乔慕这才有了动静，茫然地朝他看过来。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他们的唐少—— 面色冷肃，唇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就这么把汇报的保镖晾在一边，直接折返回去，拉起还晕晕乎乎的某人，牵着她的手缓步往前…… 「继续。」在经过保镖的时候，他神色如常的开口。 保镖应了声是。 他看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别开目光，磕磕巴巴地……从头汇报！ 他忘记他刚说到哪里了？ 不过，好像唐少也没发现啊！ …… 「唐少，乔小姐怎么了？」保镖跟了一段，汇报完毕，才敢多问一句。 唐北尧横了他一眼。 却是难得地回答了这种问题：「晕船。」 ………… 唐宅。 佣人准备了不少早餐，可乔慕却什么也吃不下。 她好像真的晕船了。 昨晚在甲板上坐了一夜，吹了整夜的海风，再加上喝了那堆乱七八糟的酒，她的脑袋又沉又疼……真的没太多思考的能力。 女佣拿来了药。 吃过药以后，她便昏昏沉沉地想睡觉，撑着最后的体力爬上大床，她便蜷缩进了被子里…… 她睡得并不安稳。 白天的阳光很强烈，不管窗帘拉得多严实，卧室中都有微弱的光线。而且她很少有这种晨昏颠倒的习惯，白天一个人睡觉…… 人在潜意识里，是有负罪感的。 她只能尽量把头往被子里埋。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被子，把她蜷缩在中间的身体拎上去，也让她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乔慕蹙了蹙眉。 然后，她便感觉到身侧的床垫陷下，有人躺了上来。 熟悉又清冽的气息。 他的长臂一捞，把她带入怀中，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胳膊，身体都窝在他的束缚之中……他好像不是要睡，另一只手还贴着她的后背，不轻不重地上下安抚。 就像他以前说过的…… 带她睡午觉那样。 纯带。 乔慕动了动，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那种「白天一个人睡觉」的负罪感，或者孤独感，在此时完全消失无踪……她进入梦乡…… ………… 接下来的，就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脸、脖子、肩膀、然后是……一路向下，却又都是在她的腰际停住，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她腰间的皮肤，他像是隐忍了许久，然后指尖重新向上…… 一遍又一遍。 最后的那道防线，他始终没进犯。 只是，他的力道越来越重，唿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似要惊醒了她…… 「唔！」乔慕在梦中嘟囔一声，手无意识地挥了挥，想要拨开他的手臂。 她的这点力气，根本不值一提。 可那双游移不安分的手，却是停住了…… 乔慕感觉到他的手从衣服里撤出，只是拥紧她，抱了抱，手掌一直规规矩矩地放好。然后，她听到他低哑又温柔的嗓音—— 「对不起……」 「睡吧。」 「留着晚上再说……」 「……」 …… 有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落在她的额际，然后他的声音低下去，所有的知觉再度离她远去，再度陷入深眠…… ……………… 再醒来，已是黄昏。 乔慕是被饿醒的。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唐北尧不知何时醒的，早已离开了。 手机被开了静音，就塞在她的枕头下。 她睡了一整天，手机电量只剩窄窄的一格，屏幕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简讯，都是来自学校的社团。那是开学的时候，班长为了让她尽快熟悉同学，报的什么社…… 反正，唐北尧没管过，她也没怎么去过。 简讯的内容，似乎是要举办什么活动。 乔慕没放在心上。 揉着睡得乱糟糟的头髮，她突然想起来，应该要给梁音打个电话。昨天的电话中断了，之后，梁音没打电话，也没简讯过来。 她拨了梁音的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筒中只有沙哑断续的彩铃。 一分一秒…… 乔慕的心不由揪紧。 梁音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一个人留在滨城，出什么事了？ 「嘟——」 唿叫失败。 乔慕捏紧了手机，心中的不安上升到了极点。她正想着用其他方式联繫梁音，不管怎么样把人找回来再说，手机却在此时响了。 竟是梁音打了回来。 「餵？」乔慕连忙按下了接听键，「梁音，你怎么不接电话？」 「小慕……」梁音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沙哑又睏倦，「我刚刚睡着了，没有听见。」 乔慕微微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回a市？我有话跟你说！」 「一个小时以后的高铁。」梁音的声音依旧哑哑的，欲言又止地停了停，「乔叔叔的事情，你节哀……我也有事想跟你说。对了，我去警局申请的时候，他们说，乔叔叔的女儿已经领走了遗物，你去过滨城了？」 「昨天……我也在。」乔慕避重就轻，心里莫名地，就觉得梁音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是具体也说不上来，只能如实回答，「不过我昨晚就走了。」 「那还好，滨城现在太严了，出去都困难。」梁音喃喃地开口，「刚刚查出来，警局旁边的百货公司大火，是有人蓄意纵火，而且又发生枪战，这里的人都在议论，出了什么恐怖分子……」 一个和谐美好的旅游城，就这样变成人心惶惶的恐怖城。 两人都有意避开乔正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平静恬淡，不过梁音那边很快就精力不济：「我要进站了，上火车去睡会儿。你明天来我家？」 「好。」 乔慕叮嘱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梁音为他们家奔波，她很感动，也很感恩。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明天去告诉梁音：爸爸「牺牲」了，她会坚强的！ ………… 楼下。 女佣已准备好了晚餐，却只准备了一副碗筷。 「唐北尧呢？」乔慕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人，不由疑惑，「他不回来吃饭？」 「唐少下午就出去了，挺着急的……」女佣思索着，一边端菜一边回答，「不过他让您晚上等他！您现在要找他吗？」 「不……咳咳咳！」 热汤喝到一半，乔慕勐地回忆起什么，一通呛咳…… 梦中有人在她耳边说—— 『留着晚上再……』
第127章 127 先发制人 第127章 127 先发制人 乔慕勐地涨红了脸。 等他做什么？ 她才不要等他！ ………… 晚饭后，乔慕便去抱了一堆书过来……她好多天没有去学校，理当好好自习！ 女佣面色诧异，看着那高高的一摞：「乔小姐，您一晚上能看得完？」 「必须看那么多！」乔慕僵硬地点点头。 就是要看不完才好呢！ 「这样啊……」女佣倒是没多话，似懂非懂地离开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 乔慕「认认真真」地复习功课，只是，时不时偷偷地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一眼……唐北尧始终没有回来！他到底去哪儿了？ 莫名有些烦躁！ 手机拿出来了好几次，但她终究没有拨出或者发消息的勇气。 她要怎么跟他说？ 难不成，要直接问他『我梦里听到的话是不是你说的』？『你晚上要不要做点什么』？ 唐北尧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她只能闷闷地继续复习。 晚上十点。 玄关处还没有任何动静，她的书却已温了大半，人也有些睏倦。乔慕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大脑迷煳了，竟然站起身，很自觉地去洗了个澡…… 当擦着头髮，默默打量身上这件「精挑细选」的睡衣时，乔慕才豁然清醒——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的内心这是在默许什么啊！ 天哪！ 冷静…… 不能这样！ 乔慕的双颊烧灼着，连耳尖也是滚烫一片。她盯着镜子良久，终于负气地换掉了身上这件繁琐好看的睡衣，随意地套了条睡裙，扯了扯那松垮垮地质地，跳上大床…… 「我睡了！」这回毫不犹豫地发送了简讯，自以为铿锵有力。 唐北尧没回。 乔慕盯着那空空如也的屏幕，直等到睡着…… ………… 然后—— 乔慕一整晚都是醒醒睡睡，不安稳，也睡不深。 天色微亮，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说话声，乔慕便醒了。她的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便踩着拖鞋往外跑，满脸都是惺忪的睡意…… 「……给你三个小时，把各项参数都报给我，我负责找坐标……」唐北尧正在命令，嗓音冷沉，俊脸上一脸的严肃。 白十七跟在旁边，时不时点头。 「我把事情都办好，就能见乔慕了，是吧？」她同样提了要求。 不过分，只要见见。 上回听说乔慕被绑架，被打被灌药，她心里着急，在原始森林找了很久解药……也就是在那种枯燥单调的寻找中，她突然意识到—— 她把乔慕当成了朋友。 不止是唐少的女人，更是她白十七的朋友！ 可能因为她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 这就是所谓「异世界」的吸引力…… 「等她醒……」唐北尧的话说到一半，一回头，便看到站在楼梯拐角处的乔慕—— 她整个人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身上穿着一条天蓝色的睡裙，丝质的领口松垮垮的，露出了她精緻的锁骨和大半个肩膀，她的头髮睡得乱糟糟的，眼睛还半眯着，眼里写满了混沌…… 唐北尧微怔。 白十七也是愕然。 「她……」喃喃着纠结了半晌，白十七才斟酌出一个词，小心翼翼地询问，「是有什么后遗症吗？」她印象中的那个乔慕呢？她刚认定友谊的那个形象呢？ 唐北尧的目光很快扫了过来。 冷暗、迫人。 「白十七。」他慢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威严不减，凉凉警告，「你见到她了，可以走了。」这么说话，他已经很客气了。 「可是……」白十七指了指乔慕，本还想说点什么，对上唐北尧的眼神，只能悻悻地住了口，转身默默地走向门口。 好吧！ 她的确是见到了！ 一向整洁利落的乔慕，竟然也有这一面…… ………… 唐北尧也是愣了半天。 她站在楼梯口，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样，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他见过她的很多面，聪明的、固执的、决绝的……可是突然发现，最怀念最想见的，还是她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模样。 就像现在…… 又弱又甜。 「吵醒你了？」唐北尧开口，脱了外套上楼，没让外面的清冷沾染到她，「怎么醒这么早？」 乔慕揉着眼睛，还是迷迷瞪瞪的：「我昨晚给你发了简讯……」 可是他一直没回復！ 所以，她只能不停留意楼下的动静啊！ 「嗯，看到了。」唐北尧已走到她近前，他抬手，动作自然地帮她拨了拨一头的乱发，「……在你发出一个多小时之后。」 然后，他就没回復。 因为她已经睡了…… 「哦。」她反射性地应了一声，其实也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回来了！她可以放心回去睡了…… 于是，她步伐踉跄地转身…… 「乔慕？」才一动，她的身体便被他扶住了。唐北尧低头，视线顺势落在了她的脚上——拖鞋的左右也穿错了，鞋背上那个毛茸茸的兔脑袋，被她踩得可怜兮兮。 唐北尧失笑。 他索性一把抱起了她：「我送你回去。」 ………… 床上还暖着。 她刚刚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被子还掀在一旁，乱乱地揉了一团。 唐北尧把她放上大床，乔慕便习惯性地去抱他的脖子，身体赖皮地搭上他的。唐北尧一个没站稳，直接同样跌躺在了床上。 然后，他就不太想起来了。 丝质的睡裙，布料总是不听话地往上窜，她无意识的几个动作，便暴露了她的大片肌肤。领口斜向一边，她的整个肩膀都露出来，上面还有他残留着的一个吻痕…… 很浅，淡粉色。 唐北尧忍不住俯身，把那已浅淡的痕迹重新加深，大掌同时撩开她的裙摆，直接探向她的衣服…… 天已经快亮了。 如果现在继续下去，势必不能尽兴。 唐北尧低吻她的唇瓣，等着她在他身下逐渐清醒，才淡淡地询问：「白天有什么安排？」 他克制得极好，情绪不露声色，就连嗓音，也听不出任何异样。 于是，乔慕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约了梁音。」 「嗯。」唐北尧没反对，手却不动声色地从她的衣服里收了出来，抵着她的额头，诱哄着让她继续说，「要找她干什么？」 「我爸爸的事……」乔慕低喃，嗓音犹豫下来，眼底也完全清醒了。 「乔正还活着的消息，不要告诉梁音。」唐北尧却打断她，眉心微紧，提到梁音，他总是不由多了几丝防备。 「我没打算说。」乔慕摇摇头。 唐北尧笑了。 他似乎很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甚至还夸奖了一句：「很聪明。」她终于知道防着梁音了？ 「我觉得，我爸爸的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我们知道，就可以了。」其实，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知道得太多，万一被警方查到，爸爸就完了…… 而且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事……她没必要把梁家都拉进来！ 所以，综合考虑良久，还是不告诉梁音了。 「嗯。」唐北尧没什么评价，只是继续抚着她的头髮，「我收回刚才的话。」 「哪句？」乔慕一愣。 唐北尧则是趁着她尚未反应过来时，起身离开了她。 「我一会儿还有事，会派别人送你过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衣服。 乔慕起身，才发现—— 他身上的衣服竟已脱了大半！衬衫的领口尽开，露出结实紧绷的线条，裤子的皮带松了，金属的环扣就这么耷拉着…… 他整理得不动声色，乔慕却看得面红耳赤。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在半梦半醒间，差点经歷了什么…… 「中午能回来吗？」唐北尧在问她，神色自若，「要不要陪我睡觉？」 「啊？」乔慕整个人都被问傻在那里。 这也……太直接！ 太坦然了！ 「我……」她磕磕巴巴地往后缩，甚至不敢直视他正在扣上皮带的手。 「是睡午觉。」看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唐北尧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他纠正她，高大的身形向前两步，俯身欺近她，「另外一种……」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低缓的嗓音，夹杂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滚烫的耳廓上—— 「……我应该没那个耐心和你商量。」 乔慕浑身都是紧绷的。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肯定现在她的脸又红又紫…… 「中午我过去接你。」碰了碰她的脸颊，他率先走了出去。 ………… 唐北尧回来拿了东西便走了。 此时，另一边，唐门的精英都在协同合作—— 空壳的实验室被炸毁后，k先生以及组织的人销声匿迹。谁都不知道，这是他们彻底退出？还是他们进行的一场蛰伏？ 这不能赌。 因为他们下一次一旦行动，目标就会是乔慕。 唐北尧不喜欢这种赌注。 「解析这里的所有资料。」唐北尧将东西推上桌面，那是乔正当初带出来的晶片，也是在他手上的唯一一块，「利用它，我们要先一步找到他们。」
第128章 128 初露端倪 第128章 128 初露端倪 梁家。 窄长的胡同小径，乔慕没让保镖跟，自己拎了点东西，走了进去。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我怎么想不起来……」远远的，就听到梁阿姨嘀咕的声音，「音儿，我本子上也没有记录啊！」 乔慕推门进去，便看见—— 梁阿姨正站在院子里，满脸疑惑地翻着手上的小本子，而梁音蹲在不远处，身前还放着个火盆，正在烧着纸钱元宝一类的东西。 「……就是有！」梁音的声音闷闷的。 「那我记下来，烧给谁啊？」梁阿姨颤颤地掏笔，当真打算记录。 「妈，不用记的。」 「那怎么行？我……」梁阿姨的话说到一半，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乔慕，她脸色一喜，立马迎了过来，「小慕来了啊！今天一定要留下吃饭！前两天做饼，你都没来。音儿，小慕来了！音儿？」 她拉着乔慕进来，回头才发现梁音依旧闷闷地蹲着，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样子。 「这孩子……」梁阿姨抱怨了一声，回头解释，「我们家正祭祖呢！音儿不知道怎么了，以前还说我迷信，她倒是头回这么上心。你们聊，我去看看菜！」 梁阿姨很开心，乔慕过来，她便急急地去厨房理菜。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气氛，顿时安静了。 乔慕缓缓地走过去，在梁音旁边蹲下：「你没告诉梁阿姨啊？」 「嗯，没告诉，反正她脑子也分不清。」梁音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有些肿，脸色无比憔悴苍白，连嘴唇都是干涸着，没有半点血色。 「你不舒服？」乔慕目光一紧，连忙去搀梁音的胳膊，「你先起来！要不要去医院？」 她没搀动梁音。 反倒是这么一折腾，梁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乔慕同样栽下，坐在了梁音旁边的地板地上。 「我没事。」梁音开口，声音平静清冷，虽然面色依旧像鬼一样，「滨城那里……应该也领不到其他东西了。乔叔叔刚走，我只能给他烧点纸钱。他的墓地什么的，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不用。」乔慕同样平平静静地回答，经梁音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要办的身后事还有很多。 为了让事情「翻篇」，这些事，她回去还得一样样做。 「你放心，我会都办好的！」 「好，那你有困难随时找我。」梁音点点头，把剩下的纸钱全部扔到火盆里，看着那滚烫的火舌吞噬过去，让纸张变成一片火海…… 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 乔慕正望着那片火焰发呆时，梁音突然站了起来。 「梁音？」乔慕一愣，也跟着起了身。 「乔慕，」梁音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眉头紧蹙着，「你跟我来一下！」 ………… 梁音带她去了梁阿姨的房间。 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袋子，一样样地往外拿东西—— 「这是我的工资卡、这是我们家里的存摺、这是我家的房产证、这些是你上次给我的钱、这些是……」 一个接着一个。 她把东西平铺在桌面上，朝乔慕的方向推了推。 乔慕看愣了。 直到梁音的最后那个动作，她才勐地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这是干什么？帮我爸爸置办墓地的钱，我自己出。」 「你哪来的钱？」 乔慕哑然。 她正想说，可以找唐北尧要一点，梁音已喃喃继续—— 「再说，这钱也不单是为了乔叔叔的墓地。」她牵强地笑笑，「我昨天想跟你说的事，就是这个。我想让你帮我保管我家的财产。」 乔慕不解：「为什么？」 「音儿，小慕，都在哪儿呢？」梁阿姨在厨房那边喊，「我中午给你们包饺子啊！你们要是有空，就去买瓶醋回来！」 「妈！我昨天就买好了！」梁音应了一声，才转回头来。 她的面色越发落寞。 停顿了许久，她才回答乔慕的问题：「因为，我觉得……我有一天，会变成我妈那样。」 「什么？」乔慕诧异，「怎么可能，你才几岁……」 「不是！」梁音却止住她，神色严肃，「乔慕，我最近，老忘记很多事。而且发生的事情一多，我就记不清时间线，比如哪件事情发生在前，哪件在后，我分不清。」 梁音走出去，望着厨房的方向，眼神有些迷惘：「就像我妈那样……」 就像梁阿姨—— 她至今分不清时间先后，于是她也不记得乔家经歷的变故。她能很开心、很自然地迎接乔慕、乔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乔慕跟着蹙了眉，不由担心起来，「你先别给我这些东西！去医院查过了吗？医生也这么说吗？」 「打算去查。」梁音揉了揉眉心，「也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太累的缘故。放心吧，要是我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这些东西，我还是会拿回来的！」 说完，她把所有的东西往乔慕怀里一塞。 乔慕正要推脱，梁音的手机却响了，她只能暂且拿着，先等梁音讲电话—— 「餵……是我……我今天不是休息吗……什么？」听应答，应该是监狱那边打来的，梁音闷闷地回了几句，脸色突然大变，「我马上过来！」 她说完，挂断电话，就急急地去穿外套。 「怎么了？」乔慕跟在旁边，手里那沉甸甸的一袋「财产」，她现在还回去也不是，拿着更不是。 「监狱里发生了集体斗殴！」梁音绷着一张脸，直接踢了拖鞋，踩上一双外出的鞋，「管教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医疗部所有人都被召回！」 情况很严重。 内部看就是一场重大管理事故，传出去就是一桩监狱丑闻。 所以，梁音要在第一时间赶回去。 「那我送你过去！」乔慕追在她身后，「正好有人送我过来的，有车。」 ………… 监狱。 车子刚停稳，梁音便跳下车走了。工作上，梁音一直是认真不苟的人。 「乔小姐，我们回去吗？」保镖问了一声。 「好……等一下！」她正要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梁音掉在座位上的工作卡。他们内部不是要带工作证件的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梁音也忘！ 「我下去送个东西。」和保镖交代一声，乔慕拿着工作证，下车追了过去。 梁音早进去了。 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门口的警卫也是一脸着急，看到梁音是熟面孔便直接放行，还检查什么工作证？而乔慕走过去，递着工作证，正想让帮忙转交…… 「赶紧进去进去！」警卫不耐地打断她，「人都送到你们医疗部了呢！有什么好查的，先去把那堆傢伙治好再说……简直都疯了……」 「我不是……」 乔慕还未来得及解释，警卫已着急跑去处理其他事。 乔慕无奈。 她朝里面望了望——医疗部就在距大门最近的那幢楼，视线所及，走个来回也花不了五分钟。不然，她自己给梁音送过去？ 送完就走。 这样行的吧？ ………… 「老子看你不顺眼好几个月了！肯定弄死你！」 「你来啊！爷爷怕你？」 「妈的今天就剁了你……」 「……」 …… 医疗部分了许多隔间，这些往日都空着的「病房」，现在都是「客满」状态，每张病床都或坐或躺着犯人，时不时从里面传来叫骂的粗鄙词彙。 「闭嘴！」狱警怒喝一声，其他人才敢稍微静静。 乔慕加快了步伐，一个个隔间找过去，其他的什么也没敢多看。 梁音！ 她找到她了。 最里面的那个隔间，梁音正站在一张病床旁，床上躺着个嗷嗷叫唤的犯人。梁音捏了捏他的胳膊，反身朝护士交代：「骨折了，先准备固定板。」 「好的！」护士点点头，很快开了门去拿东西。 「梁音，你的证件。」趁着门打开的机会，乔慕连忙凑近去，要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忘我车里了。」 「啊，谢谢！」梁音摸摸了口袋，同样朝门口走来。 病床上的那个犯人，还在嗷嗷叫痛。 站在他旁边的狱警听得不耐，低喝一声：「叫什么叫！」 只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喝住犯人，床上的人反而像是爆发了那样，勐地跳起来，甚至都顾不上自己手臂的骨折，直接用脑袋把狱警撞翻出去…… 「老子干死你！」 「咚！」 狱警的后脑撞上桌角，发出一声闷响，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瞬间就不动了。 而那个犯人，依旧不依不挠地扑过去，就像是野兽那样，直接张嘴，去撕咬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狱警……就像，疯狗那样。 「干什么？给我住手！」梁音也瞬间慌了。 可是她这么一喊，让那个犯人停了下来，却也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松开地上的人，转过头来。 于是，乔慕也清晰地看到—— 那人的牙齿和唇上都是狰狞的血迹，双目，一片非人的血红……
第129章 129 你配合点 第129章 129 你配合点 很恐怖！ 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两人，喉咙里不停发出「咕咕」响声，像是攻击状态下的野兽，随时都会朝门口的方向扑过来…… 这是……疯了么？ 「梁音！梁音……」乔慕偷偷去拉梁音的衣角，压低着嗓音小声说话，「这是什么症状？」 不是骨折吗？ 怎么就…… 「我也不知道……」梁音像是被吓住了，在这时才回神，勐地转身，把乔慕往外推，「你赶紧走！这里太危险了！他绝对是疯了……」 都这样咬人了，还能是正常人吗？ 「那你怎么办？」 「我……」 梁音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人突然嚎叫了一声，朝着她们的方向扑过来，迅速、兇狠！他的手骨折了，所以一条胳膊就这么无力地吊着，晃晃悠悠的，　更显得渗人…… 他直接扑向了梁音。 「小心！」 乔慕震惊地瞪大了眸，低喊一声，想也没想就挡在梁音前面。 她本来，也是很害怕的。 现在，完全是本能反应—— 她护住梁音，快速地迎上去，直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趁他弯腰的机会，狠狠地一手肘砸上他的后背……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可是对方像根本不感觉痛一样，身体被她打得佝偻下来，却只是停顿了一下，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怎么办？ 要怎么砸晕他？ 乔慕不禁有些慌了。 「乔慕，你拖延五秒时间！」梁音像是突然想到办法，她回身，在那辆医疗小车里快速翻找，急促地拿了药和注射器。 「好！」乔慕回头看了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 五秒。 时间不长，但面对一个像是疯狗一样的男人，却很艰难—— 他的动作只有攻击！像是机械那样，他红着眼，对着唯一的目标就是攻击！而且他还不怕疼，怎么打都没有退缩…… 乔慕拿了那根被掉落的警棍当武器，重重打在他试图抓她的胳膊上。 她好像把他的另一条胳膊都打折了…… 可他就是没停！ 她又不敢用这么大的力去敲他的脑袋…… 「乔慕！」梁音叫了她一声。 乔慕回头，看到梁音已抽好了药，紧捏着一个注射器。 「好！」她默契地沖梁音点了点头。 然后，她直接踹上那个人，在他躬身的同时，绕到他的背部跳上去，死死地按住他；而梁音在这个时候冲过来，直接将针从他的颈部扎了进去，用力，推药。 「啊……啊！」 那个人又像一开始那样叫唤着痛，不过很快，就没了动静。 「没事了？」乔慕低喘着，心有余悸，不敢轻易松手。 「好了。」梁音点点头，丢开那根注射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死我了！」 乔慕这才唿出口气，同样是一身冷汗。 她松开手，打量着周围—— 「病房」里已经很乱了，病床歪着，东西也有不少掉在了地上。刚刚狂躁过的人，现在静静地在地上趴着，温顺且安静；而那个先前被掀翻在地的狱警，依旧是一动不动…… 他仰面躺着，脖子被咬出狰狞的伤口，鼻子和嘴角，也有血液渗出来。 医学的事情乔慕不懂，但她肉眼看着，觉得…… 他好像是死了。 「梁音……」乔慕喃喃地出声，环顾着周围，「那个人……还有这里……怎么办？」 梁音一惊，立马爬起来，跑过去探了探狱警的鼻息，脸色骤然一变。她停顿了一秒，然后又快速跑回来：「乔慕，你赶紧走！」 「他怎么了？」梁音语气不对，乔慕的预感也不好。 「别问了，你赶紧走！」梁音却没有解释，不管不顾地往外推人，「这里留给我来收拾！别告诉其他人你来过这里！我们最近不要联繫了！」 乔慕讶然。 那个狱警，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是这里的医生，我能解释，你不是这里的人，突然出现……别人不会信你的！到时候被扯进来，怎么样都说不清！」 梁音的声音很急，动作也一样着急。 她把她推出房间后，便反身从医疗车上继续找东西。 乔慕无法再留下。 她只有在别人注意到她之前，赶紧离开。 隔壁的房间内，依旧是那片嘈杂—— 「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 「滚蛋！有种你砍死老子！」 「都给我闭嘴！」 「……」 …… 没人听到刚才她们房间的响动。 所以，没任何人过来。 ………… 「乔小姐，您怎么去那么久？」远远的，看到乔慕出来，保镖便忍不住嘀咕。待到人走得近了，保镖看得清楚，又是一愣，「您这是怎么了？」 她的头髮松散着，原本扎起的髮丝，乱糟糟地偏向一边。 身上的衣服也有点皱。 「您一路跑过去的？」保镖不知道远近，还以为乔慕在里面跑了很远的路，才弄成这样。 乔慕没解释，牵强笑笑。 「嗯，跑过去的。」她点头，然后询问，「唐北尧在哪儿？」 「现在？」 「对，带我过去。」 ……… midnight，顾斯庭的地方。 向来是晚上营业的奢华会所，此时门口却停了好几辆车，俨然是门庭若市的模样。会所的门口站了好几个保镖，一身尽黑，负责的内容却是把想进去的客人「请离」。 「刚刚是顾斯庭先生接的电话，说唐少在这里，顾先生让您稍微等一等他。」保镖回头告诉，见乔慕急着下车要走，又叫住她，「乔小姐，您忘了东西！」 他说的，是那个大档案袋。 那是梁音先前给她的。梁音把各种财产证件收在一起，放在了这个大档案袋里，乔慕不肯收，她便执意带上车，后来塞给了保镖。 乔慕蹙了蹙眉才接下。 「好。」她暂且拿在手里，以后，还是要还给梁音的。 …… 「小姐！您不能……」会所门口的保镖想要拦她，还未开口，便被旁边的人按下。 是顾斯庭。 他亲自出来接了人。 「顾总！」保镖连忙低头，诚惶诚恐叫人。 「这位是乔小姐，放机灵着点，以后我的地方，她可以随便进。」顾斯庭懒洋洋地做着介绍，招了招手，领着乔慕往里。 只是走了两步，他想了想，似又觉得不对劲—— 「那个！」顾斯庭回身，突然又像保镖补充了一句，「我的卧室不可以。」 乔慕无语。 她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会进你的卧室？」这是不可能的事！ 「咳，小慕慕，你不知道，那些人……」顾斯庭压低了声音，很哥们地搭上她的肩膀，指着脑袋比划了个手势，「……情商低。」 「……」所以呢？ 「万一他们误会了什么，下次你来找我，会直接被带进我的卧室。」顾斯庭神色无奈，耸了耸肩膀，「那就尴尬了……」 乔慕停脚。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斯庭，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啊！」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被送进他的卧室了？ 真是想不到，顾斯庭的私生活…… 「咳！」听乔慕这么说，顾斯庭又是重重地一声咳嗽，这回脸涨得隐隐有些红了，「你家唐北尧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我这里，要了一屋子的姑娘！」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斯庭扬唇，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不如你跟我上去看？不过……」他的声音顿了顿，「小慕慕，我突然觉得你的衣服有点丑啊……」 又来这套！ 乔慕瞪他一眼。 「我就这品味了！不换！你要带我上去就上去，别搞其他的！」 「……」 咦！怎么不好骗了啊？ ………… 楼上。 最大的包间。 隔着那层细窄的透明玻璃，能看到包间内的情形—— 里面光线幽暗，各色的光影浮动，衬得气氛迷离。唐北尧和几个人坐着，其中还有白十七。而他们的对面，则是站着一排排的女孩子，打扮得很干净，也很相似，供人挑选。 唐北尧时不时地摇头，面色沉郁。 白十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有些着急。 乔慕皱了皱眉。 他们……在干什么？ 「你放心，你们家唐北尧很挑剔，一般的他绝对看不上。」顾斯庭在旁边拼命煽风点火，为了报刚刚楼下的「仇」，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又补充一句，「你要不要进去试试？」 说完，不等乔慕反对，他打了个响指，招来了他这里的人。 后者会意，立马上来给乔慕「补妆」。 她们的动作娴熟迅速，乔慕又被顾斯庭制着挣扎不开，很快，她的脸上就被抹了厚厚的一层粉，外加眼影和唇膏，又被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 朝镜子里一看，和原本的自己，只有八分像。 「你们闹什么呢！」乔慕微微有些恼，「唐北尧到底在干什么？」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吗？」顾斯庭却是很满意她的妆容，把手往她肩上一搭，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把她拖了进去，「让一让！来看这个……新到的！」 同时压低了声音，在乔慕耳边开口：「配合点，别说话。」
第130章 130 吃醋 第130章 130 吃醋 老闆发话，其他人自然齐齐让出一条道来。 顾斯庭搭着乔慕，就出现在了最前面。 「……唐少，刚才那个明明已经很……」白十七正在旁边抱怨，闻声朝顾斯庭看过来，当视线落在乔慕脸上时，她惊唿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唐少！这个和乔慕好像！」 乔慕愤然—— 像什么像！ 她就是！ 她想要走过去，顾斯庭搭着她肩膀的手却一用力，又把她拉了回去。 「好不容易找来的。」顾斯庭懒懒地笑，「刚到不久，很新鲜。不过就是不太听话……北尧，怎么样？」话音刚落，他又得到乔慕狠狠地一记瞪视。 她很想开口，哪怕直接骂个「滚」。 但是这种场面，又被这么多人盯着，这种莫名的「众人瞩目」，她还真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要她吧！唐少？」白十七在一边怂恿。 要什么要！ 白十七，你个脑残！ 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她在心里低咒了一句，最后，她恨恨地把目光投向唐北尧。四目相接，她接触到他的目光，却是不由一怔—— 好冷！ 好可怕！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方向，墨色的眸中有逐渐浓郁的杀意，看着骇人。 「你……」稳了稳心神，乔慕鼓起勇气，正想质问他大白天的在干嘛，可是刚开口，便被唐北尧抢了先—— 「顾斯庭。」他叫的不是她。 「啊？」顾斯庭笑的无比灿烂。 「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他继续，冷沉的目光从搭在她肩膀的那只手离开，停在顾斯庭脸上，「不要我可以帮你剁掉。」 「呃……」顾斯庭一愣，这才松开手。 他疑惑地看了看唐北尧，又疑惑地看了看乔慕：不可能啊！他能认出来？明明只要八分像了！况且，他还特意让人批了件外套，这样一直搭着她，连衣服也没暴露啊…… 「出去。」唐北尧开口。 他的语气不太好，说话的同时，目光扫视着周围，显然是对所有人说的。 白十七一脸懵。 「走了走了。」还是顾斯庭拽了她一把，把神游的她拎走，「玩笑开大了。」 ………… 包间里的人纷纷撤出，只剩下他们两个。 「乔慕，」唐北尧这才开口，很自然地叫了她的名字，语气温和了很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乔慕摘下了那个黑眼镜框，也脱掉了那件外套，直接往旁边一丢：「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她莫名地有些恼。 「别乱想，我不做那种事。」唐北尧失笑，她不过去，他便主动起身，拉了她一併坐下，把她安置在自己膝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他语气平静，让她也生不起气来。 虽然…… 她还是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嗯。」他应了一声，看着她一脸浓艷的妆，抽了几张纸巾，蘸着杯子里的清水，一点点地帮她抹掉，「以后别跟顾斯庭他们玩。」 口红被抹掉，纸巾上红红的一条。 「我没跟他玩……他故意整我！」乔慕牙痒痒，想着下次有机会整回来。 「嗯。」唐北尧又应了一声，心里默默记下了，「以后也少到他的地方来。」 眼影被抹下，亮闪闪的一片。 「我本来是来找你的。」乔慕微微蹙眉，「你们刚刚在挑什么？」 唐北尧没搭话。 他换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把她的脸擦干净，才满意地收手，双手抱了抱她：「挑点无关紧要的人。你来找我，什么事？手上拿的什么？」 这里的事情，他一概而过。 他抽了乔慕手里的那个档案袋，便很自然地把乔慕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这是梁音给我的。」看着他从里面抽出东西看，乔慕一边解释，一边试图从他的膝上滑下去。被他这么一提，她的注意力都转向这个。 之前过来，就是为了这些找他。 「给你干什么？」他一边听一边翻看，却在她即将滑下去的时候，伸手又搂了搂，很自然地继续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她说让我给爸爸买个墓地，另外的……」 「我给你的卡呢？」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北尧打断。 他蹙眉，面色有着明显的不悦，停顿了一秒，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拍在她的手上：「把梁音的东西还回去。」 她应该用他的钱。 而且她只能用他的钱！ 「这个不是重点！」乔慕推了推没要，「梁音最近的情况不太好，所以……」看着他又转为阴沉的脸色，乔慕没有说下去。 好像在他看来，这个就是重点…… 好吧！ 第一个问题，就算无法沟通。 乔慕把他的皮夹拿过来，随意地往档案袋里一塞，眼看着他的脸色好一点了，才开始继续沟通第二个问题—— 「梁音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你能帮忙吗？」她问得小心翼翼，把刚才的情况讲述给他听，「她那个监狱有人斗殴，后来诊室里出了点事，可能会闹出人命，我怕梁音受牵连……」 她把事情说完。 但是只说那个犯人是突然发狂疯了，至于啃人和血红眼睛这种恐怖的现象，她没有提，更没有提自己也受到了攻击。 「……你能帮忙吗？」她很清楚，唐北尧是有那个人脉的。 「能。」果然，他很快给了肯定的答案，不过话锋一转，「但是，我不会帮。」 「为什么？」乔慕一愣，继而蹙眉，「你还因为上次的事，那么排斥梁音吗？」 上回，梁音给她针灸，唐北尧就特别排斥。 还特意请了中医教授来…… 可要说受委屈，那次也是梁音受了委屈啊！ 「是。」唐北尧回答得利落，这次给了她另外一个理由，「梁音不需要帮。你上次被灌的药，只有那个实验室有解除的方法，梁音却帮你解了，这说明什么？」 乔慕哑然。 她没把问题想得那么绝对。 只有那个实验室能解？ 万一真的存在有用的偏方呢？ 「你怀疑梁音？」她怔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了其中一切的关窍，「你从一开始防备的她，就是怀疑她是那个组织的人？」 他不是怀疑梁音的办法会伤害到她。 而是怀疑…… 梁音会害她。 「嗯。」唐北尧点了点头。 乔慕蹙眉，可是她不明白—— 「你不是说，那个实验室已经炸了吗？」她想到很多理由，「我爸爸那里，也提交了证据，都已经结案了……那些人不是不復存在了吗？」 她越想感觉越是不好。 不是因为梁音，而是因为那个几乎成为梦魇的组织，以及那个素未谋面，却很可怕的「k先生」…… 这些人，都是存在的？ 「嗯。」唐北尧点点头，有些后悔跟她这么说。 给她一个小小的信息，她就能猜到很多东西。而如今，他只能告诉她真相。 「被炸掉的那个实验室，有点问题。」他避重就轻，尝试着解释给她听，「目前，我并不确定，我也正在查那些人。」 「至于梁音……」他的声音顿了顿，「……我觉得她没那么简单。」 「她不会的……」乔慕摇摇头，她的脑中浮现过很多和梁音相处的情景，但是没有一点，可以证明梁音是坏人，「她不会害我。」 她很确定。 「好。」唐北尧莞尔，「那如果她撑不住了，我会帮她，不过……」 他拉长了声音，转回最初的问题，指了指她手上的那个档案袋，「把东西还回去！」 「好！」 ……… 又说了几句，唐北尧让她先回去。 「我还有点事要忙，中午回去吃饭。」他交代她，「你先走，让女佣给我做几样菜。」 「好。」乔慕点点头，不疑有他。 唐北尧微笑着目送她出了门。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敛了下来。 「哄好了？」顾斯庭凑了个脑袋进来，笑嘻嘻地，掩饰着眼底的心虚，「她知道你在这里干嘛了吗？没怀疑什么吧？」 「其实还是刚才那个好！」白十七在旁边插话，「刚才那个，已经跟乔慕有七分像了！身高、身材，都符合！唐少，找个这样的做替身，够了！」 「就是。」顾斯庭帮腔，「别人又不是你，哪能一眼就认出来？」 「不行，再找。」唐北尧起身，不容商榷。 他不喜欢任何意外。 七分像…… 绝对不行！ 「行吧……」白十七怏怏地点头，转身离开，「我再找其他的，然后送这里来？」 顾斯庭也想走，却被叫住。 「顾斯庭。」唐北尧声音冷清，俊脸上难得的带着一丝浅笑，笑得顾斯庭头皮都炸了起来。 「干……什么？」 「我中午要回去陪乔慕吃饭。」他顿了顿，在顾斯庭茫然又疑惑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说完下半句，「还有一个小时，够打一架了。」 「什……么？」 就因为他搭了乔慕的肩膀？ ……… 唐宅。 「乔小姐，有寄给您的东西！」乔慕一回来，女佣便递了个文件袋过来，「从滨城那里寄来的。」 「滨城？」乔慕一愣。 寄件人空着。 她快速地拆了快递，稍微抖了抖，里面便有两张纸落下来—— 竟是医院遗失的验血单！
第131章 131 替身 第131章 131 替身 一张，是爸爸的配血记录； 另一张，是她的验血献血报告，下面的家属关系栏里，还清清楚楚地写着「父女」。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署名。 没有寄件人。 更没有多留半句话…… 乔慕握着这两张纸，指尖隐隐发颤：滨城医院丢失的资料，为什么会再寄到她手上？ 她没在医院留下电话。 所以…… 这是谁寄给她的？ 「对了，乔小姐，还有一份快递，只写了这里的地址，没写名字。」女佣拿了另外一个快递袋来，嘴里嘟哝着，「不知道是给谁的？我本来想问一下唐少的意思……」 女佣的话未说完，乔慕已将东西拿了过去。 她快速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纸，字迹工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举手之劳。 同样，没有落款。 乔慕的目光在这两份东西之间游移，她莫名地产生一种直觉：这两个来自不同城市的快递，是同一个人寄过来的！只是……对方想暗示什么？ 「从来没有人往这里寄过东西……」女佣还在一边絮叨，说到一半，才发觉乔慕的神色不对劲，「乔小姐，您怎么了？」 「我……」乔慕摇了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乔小姐？」 女佣叫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慕走远，失魂落魄地坐上沙发，然后就再也没动过…… ………… 一直到唐北尧回来。 女佣早准备好了饭菜，只是没敢叫乔慕。看到唐北尧推门进来，她连忙迎上去，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乔慕的方向：「唐少，您看一下乔小姐。」 「怎么了？」唐北尧挑眉。 「刚刚有两个快递……」女佣如实说了，然后看到唐北尧的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只是，唐北尧很快开口，挥了挥手，示意女佣退下，神色如常：「知道了，你下去吧。」 「……好的。」 女佣没久留。 唐北尧向前几步，刚踏入客厅，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她垂眸，一动不动地坐着，整个人都像是离了魂，被压抑和阴影笼罩…… 「乔慕？」他叫了她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唐北尧眉心微拢。 她的个性，其实不适合知道得太多。 他停顿了一下，才向她走近，唇角微微上扬，俯身碰了碰她的脸颊：「在等我？」浅淡自然的语气，连面色也没有任何异样。 乔慕一颤，这才回过神来。 她抬头，便撞上他的眸，深邃平静，仿佛有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也是云淡风轻…… 可她平静不下来！ 「唐北尧，我收到了这些！」乔慕开门见山，把东西递给他，面色很是凝重，「你说还没确定的事，现在不用再查了，那个组织的人，已经动手了。」 不然，不会有人寄这些报告单给她！ 不管对方是敌是友，目的为何，有一点是很确定的—— 有人在确认她和爸爸的血缘关系！ 唐北尧低头扫了一眼。 「知道是谁寄的吗？」然后，他询问，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把纸张拿了过去，目光匆匆地略过上面的内容。 「还不清楚。」 「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 「……」 …… 他问得简单随意，乔慕却是答得无比认真。但不过三五句，唐北尧便问完了，把那几张纸往茶几上一丢：「我知道了。」 然后，他伸手，很自然地环住她：「中午吃什么？」 「啊？可是……」 乔慕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前一秒还在谈着正事，而且还没谈完呢！怎么突然又转了话题？ 「刚看到佣人做了油焖虾，挺香，你饿不饿？」唐北尧打断她，继续延续着午饭的话题，面色温和地诱哄着，「要不要去尝尝？」 「我不饿。」乔慕摇了摇头。 她现在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情？ 她只想谈正事：「除了他们的上级叫『k先生』，我对他们一无所知。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他们要对我动手的话……」 「乔慕。」她的话未说完，再度被唐北尧打断。 这回，他的嗓音转为冷肃，眸光也同样暗沉了几分。他叫出她的名字，简单的两个字，便能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威慑力—— 他稍稍顿了顿，「可是，我饿了。」 不怒自威的气场。 乔慕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再说话。 ……… 他行动如常。 唐北尧神色自若地吃饭、喝汤，甚至帮她夹菜……他温柔细腻，和平时并无任何两样。但只要她试图提起那个快递，试图提出她的想法，他便会淡淡地提醒她—— 「乔慕，我已经说过，我知道了。」 他不让她提。 他更不让她参与。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午睡。 午饭过后不久，他便带她上楼，带她一起午睡。躺下后不久，唐北尧便睡着了，他好几天没好好睡觉，因为太累，很快便唿吸均匀绵长…… 卧室内一片寂静。 乔慕被他搂在怀中，头还枕着他的胳膊，却是毫无困意。 她睡不着。 可是看到唐北尧这么疲惫的模样，她突然又不忍心再跟他提自己的事情。谁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组织，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找到她？ 所以她能让唐北尧怎么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本来也是她的事情…… 她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对！ 她要再想想。 乔慕暗暗拧眉，调整了一下睡姿，试图躺旁边一点，找个位置冷静冷静。但是才刚刚一动，原本垫在她枕下的胳膊突然一揽，又把她拽入自己怀中…… 手臂的力量很大！ 她这回几乎是撞上他的胸膛，近距离地听到他稳健的心跳。 「乔慕，」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人，竟在此时，在她头顶开了口，「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动得了你。」这是他给的承诺！ 「嗯？」他没睡？ 「所以现在……」他的手掌在她后背拍了拍，似安慰，也似警告，「给我睡觉！」 没什么好担心的！ 也更不需要辗转难眠！ 他都已经说了，他「知道了」。 「……啊？」乔慕贴着他的心口，迟钝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于是，她的心也不禁跟着安定下来—— 对啊！ 像是唐北尧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毫无后手？ 他能看到的、能想到的，要比她多很多。 「……唐北尧？」犹豫了几秒，她开口。 他在她头顶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询问。 可唐北尧没有回答。 「如果你有什么计划，我可以尽量配合。就算不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一声，好吗？」乔慕沉吟了两秒，换了种方式和他商量。 那个k先生，太危险了…… 也太难对付了！ 她不放心他一个人。 「乔慕，我在睡午觉。」隔了很久，唐北尧才回她，嗓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困意。 「好！」乔慕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只当他是应下了。 ………… 唐北尧没有任何异常。 他不像有任何行动的样子，甚至还安慰她，不必太过紧张，最近没人会有所动作。然后翌日，他像往常一样送她去学校，帮她拿了书包，叮嘱她：缺了好几天的课，要好好补！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下午的课间，乔慕问起前一天留的随堂作业—— 「你没看到？」坐在她旁边的同学一脸诧异，「昨天的题目在黑板上写了一天呢！你晚自习的时候不是在的嘛！没有抄？」 乔慕一愣。 「我昨晚来晚自习了？」这不可能！她昨晚一直在家，半步都没出去过。 「对啊，戴个口罩坐角落里。」同学连连点头，疑惑地打量着乔慕，帮她回忆，「你昨晚是不是不舒服？我们想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人，后来你朋友说，你感冒没好全……你现在好了吧？」 乔慕听愣了，可看同学的样子，又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她疑惑地拧眉，继续追问：「我朋友？谁？」 「就是上回教授的课，冒充你名字的那个啊！」同学笑嘻嘻地，「她可真是班上的红人了……下回班级活动，你带她一起来玩啊！」 乔慕点点头，笑容无比牵强。 她的脑袋还是错愕震惊的：白十七，带着「她」昨晚来上自习？这绝对不可能啊…… 等等！ 她突然想到—— 『刚刚那个，已经有七分像了……』 『这个和乔慕一模一样！』 …… 在顾斯庭会所的那个包间里，他们在挑的，到底是什么？ 像得足以替代她的人？ 要替代她做什么？ 「白十七。」走出教室，她在走廊的角落，拨通了白十七的电话，「我有事情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方便和我见一面？」 「不方便，没空。」白十七拒绝得直截了当，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乔慕叫住她，「你昨晚带谁去替我上课了？」 此话一出，白十七那端不由一阵沉默。 半晌，她似换了个地方，压低了声音才继续—— 「半个小时后，你学校西门，我来找你。」
第132章 132 交换 第132章 132 交换 a大西门。 下午的时光闲散，从西门三三两两齣入的，大多数是出门购物的学生。 白十七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风衣，满身的肃杀，却又无聊地在门口踢着石子，和周围的人比起来……满满的都是违和感。 「这里！白十七！」乔慕远远地叫她的名字，朝她挥手。 白十七抬头，却是在乔慕身后多留意几眼，然后又在附近搜寻一圈，待乔慕走近了，她才开口：「你把保镖甩开了？」 「是。」乔慕点点头，也不瞒她。 「你这么甩开保镖，私下叫我出来，你就不怕我向唐少告状？」白十七眨巴着眼睛，「刚刚我接电话的时候，唐少可就在旁边。」 乔慕一愣，继而摇头。 「你要告状的话，还会来见我？」 只是，话虽这么说，乔慕在说话的同时，也是警惕地在周围寻找了一圈，生怕唐北尧会从附近的哪辆车里走出来…… 白十七失笑。 「行了，我一个人来的！」她开口，指了指校西门附近的咖啡厅，「去那里谈吧！」 ………… 咖啡厅里没什么人。 除了她们外，也就只有一个女顾客，正孤零零地坐着，低着头玩手机……她披着头髮，带着一副口罩，看不清容貌，也没什么存在感。 白十七就挑了那个女人隔壁的位置。 「两杯卡布奇诺！」白十七叫了咖啡，舒服地往沙发椅背上一仰，不待乔慕询问，便主动交代了，「人是我带过去的！找了个替身，试试你同学能不能认出来。」 乔慕错愕。 果然是和她猜得一模一样！ 只是，白十七怎么肯说得那么直接？ 「别废话了！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着唐少跟你干了！」白十七摆摆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直说吧，你知道的事情有多少？」 乔慕惭愧：「我就收到一个快递……」 其他的，也都是她猜的。 「那我直说了吧！」白十七倒是豪气，「唐少的意思，就是把他们找出来，如果是潜在危险的话，就除掉！你还记得上次在废仓库，解开的那块晶片吗？那个晶片里有内容，指向了某个地点，我们需要『乔慕』去那个地点，把人引出来。」 「很危险？」乔慕蹙眉，却是听明白了，「所以要找个替身？」 「这也不一定……」白十七慢慢悠悠地摇头，等着服务员送上咖啡，轻抿了一口，「如果替身被发现，那才会很危险，而且大家跟着一起危险。不然，对方想要『乔慕』的血，就不会对『乔慕』怎么样。」 乔慕蹙眉。 她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暗暗握拳，沉吟了数秒，才缓缓出声：「那如果……我去呢？」 白十七沉吟了数秒，缓缓放下咖啡杯，忽而笑了：「乔慕，如果我说，我就在等你这句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有心机？」 「你同意我去？」这点倒是让乔慕意外。 「嗯。」白十七点点头，敛了笑容，正色开口，「他们拥有最先进的科技，如果对我们远程面部识别或者生物扫描，一下子就会发现，我们所有的试探都是白费的……」 照白十七的意思：要么，找个差不多像的打头阵，直接冲上去干一场；要么，就真的让乔慕过去，试试组织对她的态度。 乔慕暗暗抿唇。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绑架她的那个小圆脸，似乎和她说过类似的话——『我们拥有最先进的科技，唐北尧拥有最庞大的势力和武器……』 对方确实不好对付。 「其实那个晶片也是多年前的资料了，谁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白十七嘆了口气，「也许那里早就人去楼空，没什么危险了……不过唐少还是不会同意你去的。」 白十七欲言又止。 乔慕打量了她半晌，径直开口：「那你有什么办法？」 「乔慕，你真是……被你看出来了！」白十七赧然地挠了挠头，指了指隔壁位子上的女人，「你看她，就是你的替身！她归我管。」 乔慕偏过头，朝白十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女孩依旧低着头玩手机，耳朵旁的头髮散着，露出她正戴着的耳机。看样子，她并没有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 「像她这种普通人，要真见到大场面……」白十七的声音一停，伸手在自己的喉咙上比了比，做了个「死」的动作，「这样的替身，并不合适。」 乔慕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白十七已说出下半句—— 「我的想法是……你来假扮她！」 让她当替身的替身！ 「好！」 本来觉得，这种方法，可能会委屈了乔慕，却没想到…… 乔慕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 行动时间就在当晚。 乔慕和替身互换了衣服，算是自己成了自己的替身。傍晚，从学校出来，她便直接上了白十七的车，一路开向机场。 到达机场时，刚好天黑。 「走这里！」白十七带她走了专属通道，在狭长的小道里七拐八拐的，终于从一扇小门绕出来，到达专机所在的停机坪。 远远的，她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刚从一辆车上下来，正低头拨手机。 乔慕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闪到了墙壁后面。 接着，她的手机便响了。 是唐北尧。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乔慕一慌，捂着扬声器，快速地按下接听键—— 「餵？」 「是我。」他的嗓音清冽温和，「到家了吗？」 「到……到了。」乔慕清了清嗓子，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我临时有点事，今晚不回来了。」唐北尧应了一声，接着才跟她解释，「可能要出去几天，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好。」乔慕微微探出墙角，望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对面，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回来再告诉你，好吗？」 一如他之前对她的承诺过的那样：等我把事情都解决了，再向你解释。 「那……那有危险吗？」眼看着他要挂断，乔慕一急，又问了一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墙面上摩挲，远远的看着唐北尧，心里有种淡淡的酸涩。 唐北尧却在对面莞尔。 「乔慕，等我回来。」他低语，像安慰，更像是一句承诺，说完，才挂断电话。 隔着夜色，她看到唐北尧收起手机，转身登机。 「唐少还挺放心不下你的……」白十七在旁边喃喃地出声。 「完了……」乔慕捏着手机，自言自语，「等他发现我的时候，我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白十七一愣，意味不明地看向乔慕。 后悔了？ 「走吧！」乔慕却是拉了拉白十七的衣服，「所以尽量让他晚点发现我！」 ………… 专机分前后舱。 一般唐北尧只在前舱，而随行的保镖等人，都被安置在后舱。乔慕跟着白十七登机，直接从中部上了后舱，被安置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 「这里的人只当你是乔慕的替身，所以待遇也只能这样了。」白十七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和她说话，「你要有什么需要的，偷偷跟我说。」 「你不去前舱？」乔慕疑惑。 「不去，唐少喜欢安静。」白十七摇摇头，很有自知之明，「他喜欢一个人呆着，除非飞机上带着你。」 乔慕微怔，这么一想：好像之前几次，也都是她和唐北尧呆着，其他人都没有出现…… 他喜欢安静？ 可她并不安静啊…… 「对了！」眼下，她倒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唐北尧会不会找我？」 她「扮演」乔慕，如果按照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唐北尧会不会叫她过去？这样就提早穿帮了……而且一想到唐北尧会和一个像她的「陌生女人」单独呆着，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 自己和自己较劲。 「不会。」白十七摇头，打断她的各种遐想，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她—— 「你放心！唐少绝对不想见你！」 ………… 航程不长，不过三个小时。 午夜，飞机在某个机场降落停稳，但飞机上的人，却没半点动静。 乔慕疑惑，摇醒了睡得正香的白十七：「这是哪儿？飞机停了！」 白十七揉着睡得迷煳的双眼，往窗外望了望，也是一脸懵：「不对啊……我们去延岭，这里好像还差点吧？」应该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的！ 「叩叩！」 隔间的门上传来两声敲响，保镖在外面叫她：「白十七。」 「什么？」 「唐少叫你过去一趟。」保镖开口，声音严肃又冷淡，顿了顿补充，「对了，把你带来的那个替身，也一起带过去。」 「叫她干什么？」 「叫我干什么？」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瞬间都慌了神。 只是，门外的保镖没回答，脚步声远去，保镖显然是走了…… 「怎么办？」乔慕转头问白十七。 「戴着口罩。」白十七咬咬牙，拿了件大外套套在乔慕身上，「我们碰碰运气！」
第133章 133 罚她 第133章 133 罚她 前舱。 前舱部光线明亮，唐北尧背对着她们的方向坐着，手边放着一杯牛奶，放着一个小罐子。他招来两人，却是许久没有发话。 「唐少？」良久，还是白十七率先开了口，「飞机怎么停在这里了？」 「要等顾斯庭，他到的有些晚。」唐北尧淡淡回答，手里似还翻弄着一本杂志，轻描淡写地提议，「不如你去接他吧？白十七。」 「啊？」白十七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接？ 她要怎么接？ 顾斯庭也是飞机，要到的话同样会停在这个机场…… 「你可以去跑道附近站着等。」唐北尧接话，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目光朝舷窗外看了眼后收回，「外面零下十度，适合你。」 东部沿海和西北内陆的温差巨大。 a市还是秋天，这里便已步入冬季，再加上昼夜温差巨大，此时外面的气温……绝对是在零下！ 「啊？」白十七很确定，唐北尧是故意在整她。可是她仰头，又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出来，不管什么要求，她都只能选择服从。 「……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白十七焉着脑袋，转身走向舱门。 乔慕站在原地犹豫，朝白十七使眼色：那我呢？ 她不能跟唐北尧独处啊！ 可惜，现在白十七顾不上她。 而她正想去追白十七时—— 「你知道我正在想什么吗？」还未抬脚，唐北尧突然淡淡地出了声。他的语调平缓，一如和白十七说话那般漫不经心，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偌大的一个前舱，简洁宽敞的环境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显然，他是对她说的。 乔慕站在原地，接话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唐北尧认出她来了吗？她还是做了点伪装的……况且唐北尧都没有回头看过她！ 「……我在想返航。」唐北尧似乎并没想等她的回答，他停顿了数秒，便自己给了答案。 乔慕一愣。 为什么？ 她没问，这回唐北尧也没有主动解释。他只是打开手边的那个小罐子，开始往那杯温好的牛奶里加糖……一勺接着一勺，看得乔慕的嗓子都觉得甜腻起来。 他在干嘛？ 这还能喝得下去？ 而唐北尧却是不紧不慢地做完这一切，甚至用勺子在杯里搅了搅，然后往旁边一递：「把它喝了。」 乔慕僵住。 她迟疑了数秒，才慢吞吞地朝唐北尧的方向挪去，她每走一步，心里的忐忑便深一分。她在想：唐北尧可能真的认出她了！ 果然，手指碰上杯沿的那一刻，她听到他的声音—— 「乔慕，我给的，是你不喜欢喝的牛奶。」他顿了顿，嗓音冰凉，「因为你在做的，是我不喜欢的事。」 乔慕的心中一沉。 她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又像是悬在胸口的大石头落下，狠狠地砸在心上。 果然…… 他认出她了。 她伸手，接下了那杯牛奶，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摘了口罩，默默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查了你的手机，最后一次和我通话，就在机场。」唐北尧轻哼，唇角带着几许自嘲，「和我五十米远。」 具体的经过，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比如—— 他在无意中翻看的杂志上，发现了她喜欢的东西，然后想打电话告诉她，却发现她关机。再一查，他就能把事情了解个大概…… 她还真是……能耐了！ 「我想尽份力。k先生是沖我来的，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乔慕嘀咕，抬手抿了口牛奶，真的是甜腻到喉咙，难喝至极。 她不喜欢至极！ 可见，他对她做的决定，也是多么不喜欢。 「没跟你商量，我很抱歉。」乔慕放下那杯牛奶，「你带我去，肯定比带替身安全！我也会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拖后腿……」 她也确实没办法和他事先商量！ 之前让他有什么计划，先告诉一声，他也没有答应。 乔慕只能先斩后奏。 只是她解释了这么多，保证了这么多，却得不到唐北尧的半句回应。 「你还是不愿意？」乔慕追问。 没回应。 「你还是要返航？」乔慕有些急了，坐近了一点，扯了扯他袖子。 依旧没回应。 「唐北尧？」她开口，近乎恳求。 「我会更改一部分的部署，但到达延岭之后，你必须时刻跟在我身边。」他在良久的沉吟之后，终于选择了妥协，只是语气依旧不善，「能做到吗？」 「能！」她连连点头保证，因为他的同意，而面露笑靥。 可她的笑，却让唐北尧心中莫名有了愤怒。 不是怕保护不了她，而是—— 「乔慕，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我出来……」他冲动地低喝，话到一半，却又噤了声，欲言又止地别过脸，「……算了！」 她知道她过来「帮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会踏足这片黑暗，被牵涉，然后再也无法回头；或者她会回头，毫不犹豫地撤出这个世界，连带着离开和这个世界沾染的他。 她有这个概念吗？ 他无法提醒她。 因为提醒本身就是一种牵引。 「什么？」乔慕不明白他那个眼神的含义，依旧是觉得开心：他们一起克服困难，一起解决问题，不是很好吗？她不想那么没用啊！ ………… 「阿嚏！」 四十五分钟后，顾斯庭上了飞机，还拎着个被冻得哆嗦的白十七。 「我说怎么关系突然那么好，还过来接我？原来是被罚的啊！」把白十七往暖和的地方一丢，顾斯庭大步过来，径直坐在了乔慕旁边，「嗯，有胆识！」 顾斯庭的脸上还带着伤，脸颊上带着浅浅的青紫。 他本想拍拍乔慕的肩膀作为欣赏，可是手都抬到了一半，却突然想起什么，硬是没有拍下……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呢！不想添新伤了！ 「对了，我把东西带来了！」尴尬僵持了两秒，顾斯庭开口，率先扯开话题，「延岭的地形图，根据坐标位置，有很长一段是荒原，我们可能需要开车经过。」 接下来的，便是他们讨论具体计划。 他们没避开她，其实也没什么好避的，左不过就是几条行车路线。 乔慕不忍心地看着白十七。 她是真的受了冻，还站在角落里，搓着手臂，一声声地尽量压抑着打喷嚏。 「我送白十七回去休息吧？」乔慕起身，「她感冒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白十七才如蒙大赦。 ………… 「喝水。」乔慕亲自端茶送水，找来飞机上的备用药箱，「预防感冒的，你先吃一颗。」 「谢了！」白十七朝她笑笑，缩在一个毯子里，半晌，才突然想起来问一句，「唐少发现你了，没怎么为难你吧？」 「他……」乔慕尴尬，「挺生气的，但只是给了我一杯特别难喝的牛奶。」 「我靠！」 白十七低咒。 人与人的差距，为什么就偏要那么大？ …… 另一边。 顾斯庭讲完路线，往后舱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乔慕还没回来，于是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话：「带乔慕去，你当真的？」 不符合唐北尧的风格啊！ 这又不是秋游玩耍…… 「嗯。」唐北尧点点头，面色如常，很平静地说完接下来的话，「所以我需要你帮个忙。那个坐标上的人，不能留活口。」 「哈？」顾斯庭将蹙了蹙眉，「也……行吧。你们一走，我就『清场』。」 「好。」 ………… 翌日。 延岭区。 这里气候寒凉，地形广袤，有一望无际的平原，也有重峦叠嶂的山脉。只是这里人烟稀少，偶尔遇见几个村落，也是写满了贫穷。 按照顾斯庭的路线，他们要开一段时间的车。 他们几个，加上保镖，浩浩荡荡的，凑了一个车队。 只是保镖那边，很快便有人不舒服，有些人耐不住寒冷，有些人耐不住海拔……反正一个个退下，等到达离坐标两公里远时，只剩下了五个保镖。 白十七和顾斯庭的面色不太好，似乎也有些不舒服。 反观她和唐北尧…… 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顾斯庭踩下了剎车，唿吸微微有些喘，「我们还没到那里，就没有战斗力了！这地方有些怪，我们还是先撤吧？」 「我也不行了……」白十七也是面色苍白，额头似还渗着虚汗。 她想呕吐，却吐不出来，只能趴着车门干呕。 「那里有什么？」乔慕疑惑，她看看他们两个，又看看自己，最后看看唐北尧。她的身体素质，不应该是最弱的吗？ 但是她却没事。 「不知道，先撤。」唐北尧沉吟了一声，快速决定。 顾斯庭掉转方向盘，往来的路上疾驰，速度快得有些骇人，在唐北尧叫了他一声后，他似才如梦初醒，连忙放缓了车速，默默地深唿吸：「刚刚突然觉得好难受……」 他放缓了车速稍作休息。 半晌后，他突然转向后方—— 「你们为什么没事？」 乔慕没事，难道是因为被灌过组织的药？那唐北尧呢？
第134章 134 小乖 第134章 134 小乖 乔慕茫然。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的确半点反应都没有！ 然后，她转向唐北尧：「你呢？」 「没事。」唐北尧淡淡地回应，说话的同时，他已推开车门，自行下了车，凝望着他们退回来的方向，面色有些冷肃…… 乔慕跟着下了车。 她顺着他看的方向眺望过去—— 漫山遍野的枯黄！ 延岭位于西北，地势偏高，温度比a市低很多。才是初秋的节气，周围的草便都转为了枯黄。道路绵延向前，通向远处高低不平的山丘…… 谁也不知道，山丘那里有什么？ 「要不然，我们先撤回去，找个当地人问问？难道是这边的空气有问题？」顾斯庭调整好了自己，才跟了出来，「回头，我们再想个其他办法接近。」 唐北尧拧眉，没一下子表态。 「你和白十七怎么样？」顿了顿，他突然开口。 「没事了。」顾斯庭朝后望了一眼，松了松肩膀，「休息了一下，没什么异常。」 「那就说明没什么毒害。」唐北尧点点头，快速做了决定，「我一个人过去！」 「什么？」顾斯庭愕然。 「不行！」刚缓过神的白十七听到，同样苍白着一张脸，冲出来阻止，「唐少，这太冒险了！万一那里有什么埋伏……」 这不是去送死吗？ 唐北尧却没搭理她。 一如往常，他决定的事，旁人向来无法左右。 唐北尧回身，大步走向车子，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几把组装好的枪，又多拿了几个弹夹，塞在风衣的口袋里…… 「唐少！」白十七奔过来。 她想拿枪跟着去，却被唐北尧拦下—— 「身体不行，就不要跟上来！」 白十七哑然，她懊恼地张了张嘴巴，但想到刚才身体难受的反应，不敢贸然去跟。 就在事情似已成定局时—— 「我可以！」 被晾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乔慕上前一步，在唐北尧拧眉拒绝前，抢先试图说服他：「我没有任何反应，我可以去！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过去了，他们才更容易暴露！如果有危险……我有自保的能力！」 她没有顾斯庭和白十七那么专业的身手，但是遇到危险，她保命没有问题啊！ 况且，对方真想借用她的血，就不会要她的命。 「乔慕。」唐北尧的眉头已皱了起来，眼底满满的都写着拒绝。可是当对上她坚决又执拗的视线……唐北尧沉吟了数秒，终究还是改变了策略。 「上车！」他走向驾驶座的位置，示意乔慕上车，同时朝顾斯庭和白十七的方向交代，「你们去调战机，四个小时后，如果我们没有回来，直接把地方都炸了！」 「是！」 「好！」 白十七和顾斯庭齐齐应声。 乔慕的身形微微一怔，她正打算开车门，闻言动作不由一僵，但指尖不过片刻的停顿，她依旧拉开门把，义无反顾地坐了进去。 车子在下一秒便疾驰而出，顾斯庭和白十七的身影快速远去，很快就渺小成了一个点。 车内气氛有些凝重。 唐北尧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另一手还在整理身上的枪，一直没有说话。 还是乔慕先开了口—— 「我们会不会回不来了？」她开口，残酷的内容，却是问得一脸平静。 「怕吗？」唐北尧的动作一顿，他没再管枪，转过脸来，噙着一抹莞尔。 「怕！」乔慕点点头，隔着座位，握上他刚摊向她的那只手，目光澄澈，「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你还得带我平安回去……」 唐北尧失笑。 他想：她的担心，原来是这样的。 「乔慕，等解决完k先生的事情以后，我们……」他反手抓紧了她，冲动着突然想说一件事，但才说到一半，他却又勐地清醒过来，噤了声。 「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稍稍敛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等解决完再说。」 ………… 车子驶入那片山丘地带。 「这里的卫星扫描图我已经看过了。」唐北尧开始说话，进入「作战状态」的他，说话更凝练简洁，一边解释一边嘱咐，「这一块没有重型武器，人员数目大概是三十个，其他的不确定。我会逼他们开口说出组织的动向，你留在车里接应，我上车以后，你开车就跑，明白了吗？」 乔慕点点头。 「那你小心！」 两人同样一身警惕，已经做好了迎敌恶战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进入山丘内的腹地，情况完全不是他们想像得那样—— 这里很正常！ 又很不正常…… 在这空旷荒凉的地方，竟伫立着一座庙。庙宇很大，似乎有一段建在山丘里面，门口有长长的石阶，一直延伸到了马路上。 庙门大开，里面却是黑漆漆的，看不到香火，也看不到人。 「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庙？」乔慕诧异，车子停下的时候，她望着这幢突兀的建筑愣了愣，「不像是有人会去的……」 而且视野范围内，也看不到任何人。 「我进去。」唐北尧只是皱了皱眉，便做了决定。 k先生的实验室千奇百怪，南部的实验室，就是建在原始森林里，大半个实验室都埋在森林下。所以如果在这个地方存在一个实验室，埋在山里，也不奇怪。 「你……」乔慕欲言又止，他真要走，她又不免担心了。 「如果我一个小时内没出来，你就开车走！」听到她的声音，唐北尧止步，回头交代了一句。 「好！」乔慕答得爽快。 只是看着他终于满意离开的背影，乔慕在身后，默默地捏紧了拳头—— 她不走！ 唐北尧，你如果不回来…… 多久我都不走！ ………… 唐北尧进去了。 他速度很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那扇庙门后面，隐匿入一片黑暗之中……她的目光不再能追随到他。乔慕只能默默地收回视线，数着錶盘上的时间。 留在车里的每一分，都是煎熬。 唐北尧会在里面经歷什么？她应该下去帮忙吗？她能帮得上忙吗？ 各种的问题纷涌而来…… 而她没有任何答案。 她能做的，只有—— 等待。 「咚咚！」 车后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拍打着车身，不得要领地敲门。乔慕颤了一下勐然清醒，握紧了防身的东西，从后视镜里看过去—— 然后，她一愣。 是个孩子？ 那是一个黝黑又瘦弱的孩子，看着不过三四岁的大小，小脸被晒得黑黑的，双侧的脸颊上还带着明显的高原红。他同样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她，挥着小手，朝着她笑。 「姐姐！姐姐！」乔慕稍稍放下车窗，便看到他欣喜地跑上来，满脸恳求地贴在玻璃窗沿，问得小心翼翼，「你有吃的吗……我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看样子，很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乔慕拿了车上的面包和水给他，索性下了车，蹲在他身前，向他打听，「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们都叫我小乖……谢谢姐姐！」他的眼睛亮亮的，拿到了面包，便开心地狼吞虎咽。他一边勐吃，还要一边解释名字的来歷，「他们说我乖一点，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乔慕疑惑，继续询问这个孩子，「他们是谁？」 「有爸爸妈妈，还有蒋阿姨、方叔叔……」小乖数着自己黑黑细细的手指，报出一长串的称唿，听得乔慕越发疑惑。 这里不是k先生和组织的据点吗？ 怎么听小乖的话，这里像是住着个大家庭？ 「……姐姐，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他仰起头来，双眼中尽是期待，「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你带我走的话，我把我的宝贝给你！就是这个……」 他的小手搓了搓，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个玻璃球，像是弹珠那样的大小：「我妈妈以前说，它叫『美梦』，可以看到梦想。给你！」 说完，他执拗地把那颗玻璃珠塞入乔慕的口袋。 「你为什么要我带你走？」乔慕没一下子答应，放柔了声音，继续试探，「你的爸爸妈妈，不带你走吗？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提到这个，小乖的表情明显低落，他连面包也顾不上吃了，眨巴着眼睛，眼泪很快就掉下来，「……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什么？」乔慕一怔。 「他们都变得好可怕！」小乖开始呜咽，「蒋阿姨把方叔叔吃掉了，好多人都变成了怪物，不过他们都住在庙里，不会出来……爸爸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妈妈去找他，也没有出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控诉地指着那个突兀的庙门。 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觉得整个人都寒了下来—— 里面有怪物？ 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唐北尧刚刚进去了…… 不行！她要去找他！ 顾不上再安慰小乖，乔慕快速起身，回车里拿了那根防身的铁棍，直接沿着石阶，跑向那个古老又古怪的庙宇…… 唐北尧，你千万不要有事！
第135章 135 魔鬼 第135章 135 魔鬼 里面很黑。 这座古老又陈旧的庙宇，除了大门敞开之外，其余的窗户，皆是紧闭。所以即使是白天，也只有少量的光线透射进来，只能隐约辨别陈设和轮廓…… 有挂满蛛网的佛像，显然没人打扫参拜；有脏污邋遢的被褥，像是有人席地而住……最后，她看到了漆黑狭长的通道，从佛像的后墙，一直通向背后的山丘。 果然，有什么地方，建在了山丘的里面！ 唐北尧一定已经进去了！ 乔慕蹙眉，在通道口站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里面传出任何动静。她咬了咬牙，正想追进去，那道稚嫩的嗓音却叫住了她—— 「姐姐，你要进去？」小乖已经追了过来，扯着乔慕的衣角。他仰头，小脸上有诧异有恐惧，「方叔叔就是在里面被吃掉的……我妈妈进去以后也没有回来！里面有怪物……」 「没关系，我不怕怪物。」乔慕安抚地沖他笑笑，揉了揉他脏兮兮的小脑袋，「你在外面等着，我得进去找人。」 「姐姐，有灯！」他这才松开手，却又指了指挂在旁边的煤油灯。 「好，谢谢！」 ………… 乔慕提着那盏煤油灯，走入这条狭长漆黑的通道。 这里应该已经被废弃了好久，通道两旁放着很多置物柜，但这些柜子都已生了锈，柜子门半开着，里面也是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墙壁上还挂着一些照片，照片上的人个个神清气爽，像是工作照，隶属于某个研究所，挂上了这里的光荣榜，照片的下面，有名字和个人简介，不过都已经有些模煳—— 蒋琴、方伟、周丽…… 等等！ 目光略过这些陌生的名字，原本只是一目十行，但在某个瞬间，乔慕却是身形一怔，嵴背发凉。 她想到小乖刚才的话。 『蒋阿姨把方叔叔吃掉了……』 『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他们都住在里面……』 『……』 …… 小乖所说的「蒋阿姨」和「方叔叔」，不会真的那么巧，就是这里的研究员吧？可是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怎么会…… 「砰！」 通道的深处，传来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唐北尧！」 乔慕勐地回过神来，再也顾不上看其他，直接往声源的方向冲过去…… ………… 里面很暗。 她手里的那盏灯，成了唯一的光源。乔慕看不清里面的布置和陈设，只能听到紊乱而嘈杂的脚步声，闻到浓郁又恐怖的血腥味…… 「唐北尧？」他在哪儿？ 她有些慌了。 「砰——砰——」 又是两声连续的枪响。 乔慕颤了一下，在枪响之后只觉手臂一重，一只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手掌抓住她的胳膊……乔慕一惊，吓得差点扔了手上的灯。 「谢了。」唐北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的声音低冷暗沉，唿吸微微有些喘，显然经过一番恶战的纠缠。如今，感谢她及时到来的光源。 「里面什么情况？」看到他安然无恙，乔慕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还来不及细问，便听到黑暗中，那芜杂紊乱的脚步声又想这个方向靠近……快速、机械，光声音就听得渗人！ 「走！」唐北尧拽了她一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离，「很多人，打不倒，只能杀。」 这是他没料想到的。 卫星扫描显示，这里活动的人物，在三十人左右。他想制服大部分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很奇怪，这些人没有战斗力，力气却大得惊人，而且根本打不倒，感觉不到疼…… 他是摸黑进来的，单枪匹马打这样的硬仗，很吃力。 「出口在哪里？」他被这么多人纠缠，很难辨别方向。 「这边！」 乔慕连忙带路。 一路上，唐北尧牵着她往前跑，他的步伐很大，速度很快，乔慕跟得吃力，都能感觉到唿啸的空气，从脸颊上擦拭而过…… 可是，那些追击的脚步声，速度似乎更快。 「咕咕……」 她听到这种熟悉的声音，像是野兽喉咙中发出的低吼，这种恐怖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好像在不久前就遇到过！ 于是，乔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她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去，举起了手里的灯，去辨别正在追击他们的人…… 然后…… 她看到了血红色的眼睛！ 红色的、非人类的目光，以及那种即使骨折，即使打断手臂，也在摇晃奔跑着的身影…… 一模一样的症状！ 「唐北尧……」她紧张得想喊。 「砰砰砰！」 唐北尧却已经开枪，连续的枪击，子弹几乎从她的耳边掠过，静得能震碎她的耳膜。有血红的眼睛闭上了，但又有新的追上来…… 出口，近在眼前。 但这群「人」，却丝毫没有止步的想法。 「走！」唐北尧先把她送了出去。 然后，他转身抵挡那些「人」，依旧是打不倒，只能杀。他的眉心蹙着，俊脸上一片墨色：留不到活口，他就问不到他想要的！ 「妈妈！」一道稚嫩的声音却突然响起，然后那抹小小的身影突然扑过去，乔慕根本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他抱住刚冲出来那个女人的腿。 「小乖！」乔慕根本来不及阻拦，下一秒—— 「啊！」 小乖惊叫一声，小小的身影直接被踢飞了出去，后脑撞在台阶的稜角上，当场就不动了。而那个女人却低吼着，直接扑向小乖，像动物那样撕咬他的身体。 「松开！」 乔慕试图阻止，但在经过唐北尧的时候，却被他单手揽住腰，止住了她试图往前的动作。然后，他一手制着她，一手举枪…… 「砰砰砰！」 「砰砰！」 「砰！」 「……」 …… 他终于再无顾虑，所有的子弹尽发，不留任何活口。乔慕的耳边只有他的枪声，震响很大，她根本没办法盖过枪响，说出她的话—— 「小乖要被咬死了，你放我过去！」 唐北尧的枪终于指向最后一个人。 小乖的妈妈。 而那个女人却在此时突然抬头，像是做了个噩梦，突然惶惑地惊醒。她抱着怀里被她咬得狰狞不堪的儿子，足足愣了十秒，然后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不……不会的！不要死……不要死……」那个女人开始全身发颤，低哑着嗓音，崩溃而无声地嚎啕。 乔慕傻在那里。 小乖……死了？ 刚刚还叫她姐姐，问她要吃的，才这么一会儿……死了？ 「你和组织有什么关系？」看她似恢復了神志，唐北尧才收了枪，没有像对待别人那样杀了她，只是嗓音依旧冷着，「你和k先生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没回答。 她依旧紧搂着那个小小的身体，仿佛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 唐北尧眸光冷了冷。 他松开乔慕，径直上去，用带血的手握枪，重重地抵上那个女人的脑袋，缓缓出声：「说吧！k先生在哪里？他想做什么？」 没有怒吼，没有逼迫，他就用这种冷清的方式，给了人加倍的压抑感。 如果说，那个女人，以及刚刚追出来的那些人，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但唐北尧，更像是浴血而出的撒旦，优雅而冷暗着。 有未死的「人」试图爬起来，唐北尧头都没回，反手就是一枪。 「说话！」他神色不耐地催促。 「呵……呵……」那个女人却是在笑，断断续续的，一声又一声。从那低哑的笑声里，便能听出她的绝望，听出她此刻的万念俱灰。 「你开枪吧……」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误解了来人的身份，浓浓的尽是哽咽，「我儿子也没了，我什么也没了。我不会再帮k先生做事。」 她只求一死。 「他在哪儿？」唐北尧不屑解释，他只想知道答案。 「我们不是k先生的人！」乔慕面露不忍地开了口，她上前两步，走到唐北尧允许的最近范围，「我们和他对立，只是要找他！你告诉我们，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小乖的梦想，不就是离开这里吗？ 她难道不想吗？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她疑惑地摇头，又不知道自言自语了几句什么。 然后，她喃喃地继续—— 「变异的人，是离不开这里的……」她突然仰头，一双眼睛变成了淡红色，但眼里都是悲切，「实验出了问题，所有的人都变异了，我们……像动物，像鬼一样！我们成了废棋子，被丢弃在这里，丢了四年……」 乔慕骇然地瞪大眼。 变异？ 这样的词，她从来没想到会在现实中用到…… 「我儿子没了，你们杀了我吧……」她还在念叨。 「k先生呢？」唐北尧对其他的不感兴趣，他只关注他一开始来的目的，「他把你们丢下之后，去了哪里？」他冷淡地略过他们的苦难，只能通过他们，另寻有用的信息。 那样的组织，不是容易找的！ 「他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扔了！」她被问得有些恼，情绪隐隐控制不住，「我只知道，他在某个监狱设了秘密实验基地，专门拿死刑犯做实验……」
第136章 136 美梦 第136章 136 美梦 「哪个监狱？」唐北尧追问。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强烈的丧子之痛，也只能换来她片刻的清醒。她咬牙切齿地怒吼，目光又很快转为血红色，「杀了我！杀了我！杀……」 她用最后的清醒唿喊，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喉咙中又只剩下「咕咕」的低响。 她，重回攻击状态。 血色的眸，在乔慕和唐北尧之间游移…… 「走！」唐北尧在一秒的迟滞后，便快速做出了反应。 他拉起乔慕，快速地跑向车子的方向，而蹲在地上的女人，在停顿了一秒之后，也快速地起身追上来……原本她抱在手里，视若珍宝的小乖尸体，就这样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咚！」 乔慕没回头，都能听到那具尸体，撞在石板上的闷响。 那是小乖最后发出的声音…… 「上车！」唐北尧拉开车门，直接把她塞了进去，然后他亲自来开车，从这里驶离。车速不快，应该是唐北尧故意的。 乔慕坐在副驾驶位上，忍不住大口喘息。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经歷了很多很多…… 有如释重负。 也有无尽的悲哀。 就像现在，她从后视镜里看过去—— 在逐渐拉开的距离中，那披头散髮着的身影，还在执拗地追着车子的方向……她几次跌倒，但是又爬起来，就这么倔强不屈地追着。 曾几何时，这个母亲，也曾用这样的执拗保护过她的孩子。 可如今…… 她失去了所有的人性。 在她跟出了很长的距离，却依旧没有止步的迹象时，唐北尧蹙了蹙眉，终于抬手，面无表情地把枪口对准车后的某个方向—— 「砰！」 他开枪。 后视镜里的那抹身影应声而倒，远远的，她扑在枯黄的草上，再无任何动静。 乔慕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的视线空洞地看着前方，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像现在这样，把杀人看得那么淡漠。她近乎麻木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 杀人？ 可这杀的，还算是人吗？ 「乔慕？」唐北尧在旁边叫她的名字，他的手隔着座位伸过来，手掌盖在了她的拳头上，「没事了……我在这里。」 「嗯。」乔慕应了一声，被他的手掌一握，才重新回了神，「我只是为小乖难过，他是无辜的，他只想离开那个地方……」 然后，她想起了小乖先前给她的「宝贝」。 乔慕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把那颗细小的玻璃珠拿了出来：「他跟我说，让我带他离开，他把这个宝贝送给我。」 他没有金银，没有钱财的概念，最珍贵的，应该就是这颗玻璃珠了吧？ 孩子，总是那么善良单纯。 他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她了，可她却没能实现诺言…… 「这是什么？」唐北尧微微蹙了蹙眉。 「他说这叫……」 乔慕伸手，想把东西递给唐北尧，但刚递到一半，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坑洼，强烈的一下震盪，让乔慕没拿稳指间的「玻璃球」，直接摔了下去—— 「啪嗒！」 「嘶……」 连续的两个声音，玻璃球在撞上汽车地板的材质时，竟然就碎了，然后，里面的东西遇到空气，迅速化作浓郁的白烟…… 紧急剎车！ 但车内已经都是这白色的雾气！ 乔慕错愕。 这个是什么？ 小乖给她的到底是什么？ 「小心！」她想提醒唐北尧小心。 可是对方的动作却比她快一步——她在震愕的瞬间，便感觉到安全带一松，然后唐北尧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毫不犹豫地、决然地…… 把她推出车外！ 至于他能不能逃跑，乔慕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栽上柔软的草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乔慕？」 「乔慕！晚上你去买点酒好不好？我做醉虾要用！」 谁？睡在跟她说话？ 乔慕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梁音，她繫着一条滑稽的唐老鸭围裙，正在朝她咋唿：「你爸想吃醉虾呢！你好歹也上点心啊！」 乔慕茫然。 她的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便听到自己已在笑嘻嘻地挪揄：「梁音，我爸肠胃不好，你还是别亲自下厨了吧？绕我爸爸一条命。」 「呸！要不是我妈出去打麻将没空，你以为我愿意帮你忙？赶紧，搭把手！」梁音指挥着她，就像当年那样熟稔自然。 而她们所在的厨房，也是当年她家的厨房。 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乔叔叔和唐北尧什么时候过来啊？」梁音问她。 乔慕依旧不用做主，便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他们好像有项目合作呢……应该是开完会，等下一起回来的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开门声。 爸爸和唐北尧，果然一起进了门，而且聊得正欢。 「你们怎么走一起啊？」乔慕心里万般的震惊，到现在，她才终于说出一句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不然呢？」乔正弹了下她的脑门，又清了清嗓子，拿出身为父亲的威严来，「你赶紧回去写论文！马上就要找工作，你给我从基层混起来！」 然后，他转向唐北尧，又是和颜悦色的慈父模样：「北尧，去我书房下棋？」 「好。」唐北尧答应了，跟在乔正身后走，只是在经过乔慕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她被弹手指的地方，「乖，好好学习，找不到工作可以找我哭。」 「才不！」她负气，捶了他一下后，又突然怔住。 「怎么了？」唐北尧挑眉。 「我在想，我觉得这些，就好像梦一样……」她似乎忘记了什么，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少了逻辑。但是眼前的这些，确实是她最盼望的。 乔慕微笑，无意识地低喃出声：「小乖说的没错，他给我的，真的叫『美梦』。」 「小乖是谁？」 「他是……」乔慕陡然怔住。 她几乎脱口而出，我们刚刚在遇到的那个孩子…… 然后，她想起了一切—— 延岭、小乖、变异、玻璃珠。 现实回笼，梦境中的一切都分崩离析，所有的画面都在快速模煳，迅速离她而去。乔慕深吸了口气，彻底从梦境中清醒…… ……………… 她在直升机上。 她的脑袋枕在唐北尧膝上，周围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机翼发出「哒哒哒」的巨大声音……他们刚脱困，刚从那个山丘彻底撤离。 而她竟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还做了一个这样的美梦。 那些悲伤和杀戮之类，瞬间就变得遥远…… 心情，好像也轻松了许多。 是因为小乖给的东西吧？ 也许，那个玻璃珠，本来就不是普通的玻璃珠。他的父母，包括认识的其他人，都是那个实验室的优秀科研人员，他们给他的玩物，可能就是一种能让人做好梦的东西…… 很神奇！ 「醒了？」头顶传来唐北尧的声音，他拍了拍她，「坐起来，不舒服可以靠我身上。躺着你会晕机。」 「嗯。」乔慕应了一声爬起来，却没有去靠他的肩膀。 她起身，看向唐北尧，发现他正支着身体，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他看起来，像是挺不舒服的……而且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在用其他方式感知她的清醒。 「你不舒服？」乔慕想帮他揉，才刚伸手，手便被他抓下。 他睁眼，双眸湛然冷傲如初。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一点点，没什么事。」 乔慕只能乖乖坐好，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询问：「那个白烟……你睡过去了吗？」 「嗯。」 「你有梦到什么吗？」她突然想知道：唐北尧的美梦，是什么？ 唐北尧蹙眉，这回停下了动作，很奇怪地忘了她一眼：「没有，怎么了？」 乔慕哑然。 那个「美梦」，对他没有效果？ 为什么？ 「你梦到什么了？」看她脸色有异，唐北尧又多问一句。 「没……」乔慕摇摇头，坚决地撇开了。 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她梦到的东西，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那就当是一场梦吧！做过就忘了。 「咳咳！」前方传来两声轻咳，有人终于听不下去了，「我说这还是在任务中呢！你们就这么花前月下的，要不要给你们配个月亮？」 「顾斯庭？」乔慕一愣，这才发现前面还坐着顾斯庭和白十七。 顾斯庭转过头来，笑得不怀好意；白十七则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耳根微微发红。 「炸完了吗？」唐北尧根本不管他的挪揄，淡淡询问。 「看，这不都完工了么！」顾斯庭往地面指了指，乔慕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地面焦黑一片，什么山丘、庙宇，全部夷为平地…… 那些人那些事，都不存在了。 「接下来，就是查哪个监狱有问题了吧？」 乔慕一直怔怔地看着下方，直到听到顾斯庭的这句话，她才勐地抬起头来：「我想，关于监狱的问题……不用再查了。」 她看到过那种血红的眼睛。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就在a市。
第137章 137 独占 第137章 137 独占 直升机返航。 「……前几天a市监狱发生斗殴，有个人的症状，和我们刚刚碰见的很像！当时我和梁音都被吓得不轻，以为他是疯了……」 回程的路上，乔慕便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只是…… 没人回应。 唐北尧、顾斯庭、白十七，包括正在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他们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发表任何看法，也没给出任何反应。 「我说的是真的！」以为他们不信，乔慕隐隐有些着急，「那天我给梁音送身份卡，无意中撞见的！」 依旧没回应。 直升机正好降落。 「唐少，我们到了！」飞行员转过脸来，汇报了一声。 唐北尧点点头，无声地朝前面使了个眼色，然后，前面的那三个人同时会意，默不作声地一起下了飞机，把空间让了出来。 「怎么了吗？」他有话要单独说？ 「我们得在这里停一晚。」唐北尧的语气浅淡，不急不缓，说话的同时，甚至还有闲情伸手，帮她整理头髮，「明天一早，再转机回a市。」 「为什么？」乔慕蹙眉。 现在不是应该马上回去，查一查a市的监狱吗？ 「因为我们需要休息。」他的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后收回，向她展示沾上的污渍，「……还需要洗澡换衣服。」 乔慕擦了擦脸，指尖触及的泥迹，让她不由想起在「睡」过去之前，整个人都栽倒在了草地上……泥土混着草屑，她身上的确脏兮兮的！ 再看唐北尧—— 他的身上没沾上泥，但是裤腿上、鞋子上，有着明显的血迹，干涸的，斑驳着一片又一片……他同样需要「清洗」！ 可是…… 「a市监狱如果和k先生有关，我担心梁音会有危险……」乔慕皱着眉头，提议，「休息就不必了！还是尽快赶回去吧？」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 他噙着一抹浅笑，就这么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好几秒，才淡淡评价：「乔慕，你太紧张了。」 乔慕微怔，继而讶然——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k先生也许就在梁音身边啊！ 「我上回真的看见了！而且肯定没有看错！」难道他不相信她吗？ 乔慕只能开口，试图把前因后果都说一遍，只是才刚开头，便被他打断—— 「我知道了。」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你现在回去，和你明天回去，根本没任何区别。」说完，他起身，纵身一跃，跳下了直升机。 乔慕一愣。 他的话是没错，她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做，但是…… 但她就是莫名地不安！ 因为梁音的处境而不安！ 因为唐北尧的奇怪举措而不安！而且，她就连唐北尧到底哪里奇怪，都说不上来…… 乔慕抬头，唐北尧已站在飞机下。 他朝她伸手—— 「跳吧，我接着你。」 ………………… 中转的城市同样属于西北，气温偏低，到了夜间，外面很冷。 唐北尧选择在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落脚，一如往常，他让人包下了酒店整个顶层的套房，安置了所有的保镖和随从。 只是有一点，乔慕觉得奇怪：她从下了直升机之后，就没再看到顾斯庭和白十七两个人。他们没坐一辆车，也没一起去酒店。 他们去哪儿了？ 她问了。 只是，唐北尧没明说。 乔慕并没太把这放在心上，她匆匆地洗过澡，看到手机稍微充到了一点电，便赶紧拨通了梁音的电话。 「餵？」电话那端，梁音很快就接了，但明显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不是说最近不要联繫的吗？我们这里这两天查得特别严！防着我们爆料上回监狱暴动的事……」 「你没什么事吧？」听到她的声音，乔慕不由松了口气，顿了顿，才继续询问。 「没事，扣了点工资，但没追究我什么责任。」梁音嘆了口气，「说到底，那个狱警，也不是我杀的，我只能算配合不利……」 乔慕的心微沉。 那个狱警……果然是死了。 不过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上回那个……『发疯』的犯人，后来怎么样了？」乔慕走上了酒店的阳台，心中的紧张，再配上外面寒冷的温度，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是！ 她很紧张。 以至于她看到阳台的圆桌上放着的西北烈酒，也忍不住拿起来，狠狠地灌了一口…… 灼辣、呛鼻。 却止住了她身体的颤抖。 「你关心他做什么？」梁音的反应似乎比她更疑惑，她停顿下来想了想，才给了她准确的回覆，「我制服他以后，领导就发话，把他转走了，有可能去什么精神病监狱吧？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死刑犯，去哪里都没什么差别……」 乔慕的心又是一沉。 「那个领导是谁？你和他有接触吗？他还让你做过其他事吗？」乔慕一口气问出来，忍不住怀疑：所谓的领导指示，会不会就是k先生的意思？ 那顺藤摸瓜，不就能抓到k先生了吗？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梁音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呃？」梁音却是被她问愣了。 这么突兀又接连的问题，让她在电话那端停了三秒，然后才哑然失笑：「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顿了一秒，她又压低了声音，嗓音转为急促，「我们得快点说，这两天我们都快被当成犯人看待了，马上就有巡逻的，生怕我们给记者爆料。」 「梁音，你听我说！」来不及解释了，乔慕只能直接嘱咐—— 「尽快离开那里！别回去上班了！千万别回去！等我到a市，我再解释给你。」 「什么？」梁音在电话那端明显一愣，迟疑了片刻之后，爽快地应下来，「那等我值完这个夜班，我请假在家里，你有什么事，随时过来跟我说。」 「我……」 「不说了！巡逻来了！」 乔慕来不及继续说什么，梁音那边已挂断了电话。 从电话里，没有听出任何异样，梁音在那里上班，监狱就和平时一样…… 多留一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乔慕在心里想。 为了压制那股紧张，她只能拿起那瓶酒，又狠狠地灌了两口。 ………… 西北的酒烈，后劲很足。 唐北尧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乔慕已是微熏。她正倚着栏杆站着，望着这个陌生城市的灯火，双目放空地发着呆……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他走过去，拿了她手里的酒瓶，放在鼻尖嗅了嗅，便蹙眉放下：「干嘛喝这个？」 「紧张。」喝了酒，乔慕倒是诚实了很多，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很怕梁音会出事……那天那个疯掉的人，非常可怕！我怕梁音再被攻击，也怕她被找麻烦……」 唐北尧冷冷一笑。 他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抱回卧室里。 她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全身都是冰冰凉凉的，到了卧室里，才慢慢开始回温。唐北尧坐在床沿，把她安置在膝上，让她贴在怀中，暖和得快一点。 她的身体很软。 头髮、颈窝，都是沐浴过后的馨香…… 而且她在喝了酒以后，也越发胆大肆意，直接伸手环上唐北尧的脖子：「……我们快点回a市去救梁音，好不好……」 距离很近，带着酒香的唿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唐北尧的唿吸微微发紧。 他好像……很久没有碰她了。 出门在外，又是短暂的留夜，这实在不是做某些事的好时机，但……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肯定会有头脑清醒，却控制不住身体的时候！ 比如，现在。 「还清醒么？能认人么？」拍了拍她的小脸，这是唐北尧对她的最低要求。 「我很清醒啊……」舌头都有些打结，乔慕却还是自我感觉良好，环住他脖子的力道紧了紧，贴得他更近，「唐北尧，你别晃来晃去，我在跟你商量事情！」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 这还哪里算清醒？ 不过，能认人就好。 唐北尧「嗯」了一声应她，手已撩高她的睡裙，从裙下探了进去…… 她肌肤触手微凉，细腻光滑，他调整了姿势，轻而易举地把她的睡裙褪下，撇到了床尾，然后将她放上床面，自己再覆身上去…… 他吻上她的肩，细密的浅吻，从肩膀蔓延而下。 身上的屏障被层层解开，一併扔到了床下，他的手试探而下，她有了反应…… 「唔……」她的双眼迷离，双颊带着粉色。 乔慕的脑子已不甚清醒。 她还没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脑中残留的意向，还是在和他商量—— 「……能不能早点回a市啊？我想去告诉梁音……」 「我想让梁音先躲起来……」 「……我能让她躲在家里吗？几天就好……」 「……」 …… 她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梁音的事。 唐北尧的动作炽烈，眸光却是微冷。 终于，他拉着她的脚踝向外，调整好了位置俯身下去时，停在弦上，低哑着嗓子，却又用极冷的语气问她：「梁音很重要？」
第138章 138 回来 第138章 138 回来 「嗯。」乔慕想也没想地点头。 这要是在往常，但凡乔慕还有一丁点的清醒，她肯定不会回答得这么爽快迅速。她肯定能感觉到唐北尧的不悦和冷意。 然而现在—— 她醉了。 乔慕眯着眼，毫无防备地回答了他：「梁音是朋友，也是家人……所以很重要。」 唐北尧眉心微隆。 「那我呢？」他停下了动作，问得很轻很低。 「唐北尧……」乔慕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的俊脸，指尖划过他近乎完美的轮廓，「……你也是啊。」他也同样很重要！ 在他的视线注视中，乔慕似恢復了几分清醒。 但是…… 她的回答，却让他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 「乔慕……」他在心中低喃：这就是你对家人的概念？ 唇角微扬，他的笑带着自嘲。 「唐北尧？」乔慕有些疑惑，她动了动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正想对她做什么。可是她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应对…… 她听到有撕塑胶袋的声音。 然后他扶住她的膝盖，重重地撞了进来…… 疼！ 疼得乔慕蹙眉，忍不住躬身扬起了脖子…… 「嘶……唔！」 到口的痛唿，被他的吻堵了回去。他的唇瓣微凉，唿吸却是无比的火热。与此同时，他握着她的腰，已快速地挞伐起来…… 乔慕有些受不住。 「唔！」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手去抵他的胸膛，试图把他推开一点，试图让他的动作轻一点。 然而下一秒，手腕便被他抓着按下来。 手掌被压上床面，被迫张开，他的掌心覆压而上，和她十指紧扣，彻底缚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和动作。乔慕呜咽了一声，反抗不得，只能全盘接受了他的情和欲…… ……… 狂烈、用力。 他只有在发怒的时候，才会这样折腾她。乔慕是从酒意中被做到清醒，又从清醒被做到累睡……从头到尾，他全盘主导。 他剥夺的，不止是她抗议的机会。 还有她思考的本能。 乔慕的思绪逐渐模煳，她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唐北尧的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唐北尧的话是在梦里，还是真的？ 他的声音极冷—— 「怎么样才能让她变得不重要？」 ………… 翌日。 乔慕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她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望着窗外的光线，停顿了数秒之后，骤然清醒，勐地翻身而起。腰背酸得厉害，她没有时间理会…… 她得回a市！ 梁音还在那里等她！ 她沖向浴室，胡乱地拿了牙刷毛巾洗漱。镜子里的人干干净净，昨晚的疯狂已被人清理过，她的睡衣穿得整整齐齐，只有裸露的肩膀上，还残留着明显的几个吻痕…… 唐北尧不在房间里。 乔慕在套间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唐北尧的人影，她疑惑地开门出去，想要询问保镖，却发现保镖一字排开，似已等候了良久。 只是保镖的人数，少了一半。 「乔小姐，我们护送您回a市。」不等她询问，离她最近的保镖便率先解释，「唐少有点急事，已经先回去了！他给您另外安排了飞机。」 先回去了？ 他为什么不叫醒她？何必捨近求远？她也很着急回去啊！ 乔慕满脸错愕。 「乔小姐？」见她站着不动，保镖提醒了一声。 乔慕这才勐然回神：「他回去干什么？」急事？ 保镖摇摇头。 显然，他还不具备那样高的权限。 「乔小姐，请。」他只负责护送。 ………… 一路诸多耽搁。 到达a市机场时，已是下午两点。 乔慕很着急。 换了专机后，她在飞机上没法打电话，也联繫不上樑音，落地了她才匆匆打开手机。顾不上询问唐北尧的古怪，她率先把电话拨给了梁音。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乔慕蹙了蹙眉。 再拨，通了，却被人摁断。 乔慕的心中发紧。 再拨，关机。 乔慕的嵴背发凉，心彻底沉了下去。 「乔小姐，是先回……」 「去梁音家！」乔慕打断司机，快速地报出地址，「马上去那里！」 「啊？好。」司机微愣，却还是顺从她的意思，掉转方向，转去a市的那片老胡同区。 …… 梁阿姨在家。 看到乔慕在这个时候出现，她的面色很诧异。 当被问起梁音的下落时，梁阿姨的面色顿时更诧异了—— 「音儿不是应该在上班吗？你去她单位找她啊！」 「她还没回来？」乔慕蹙眉，梁音明明答应过她，值完夜班以后就回家，然后等她过来的…… 「没说提早回来啊。」梁阿姨一脸茫然，「要不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她？」 「不！不用了梁阿姨！」眼看着梁阿姨要转身进屋，乔慕一慌，连忙赶上去阻止，「是我自己搞错了！我约了梁音出去玩，我去找她！」 她现在不确定梁音有没有出事，但她很确定：不能让梁阿姨担心！ 「那我不打电话了？」梁阿姨停了脚。 「嗯，不用打，我找她出去玩。」乔慕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咧着嘴角，笑得牵强难看，「梁阿姨，如果梁音今晚不回来，就是和我去玩了……」 万一…… 她得留好退路。 梁阿姨年纪大了，她不必知道这些。 乔慕说完，转身就跑。 她着急着走，也没有回头，只能听到梁阿姨追到胡同口，念叨的声音—— 「女孩子注意安全啊！晚上别去人少的地方，早点回来……」 跑得远了，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乔慕握拳，暗暗在心中发誓：梁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把梁音带回来！ ………… a市监狱。 乔慕不敢再贸然闯进去，只能装着熟人，和警卫室的门卫大伯打听—— 「大伯，我是梁音老家的妹妹！能打听下她今天什么班，大概什么时候下班吗？」乔慕故作自然地沖他微笑，用眼角的余光，暗暗看向监狱内部。 一切如常。 医疗大楼还是安安静静的。 从这里能看到监狱的大操场，现在正是休息时间，无事可做的犯人，便在那里三三两两的闲逛…… 若不是她上回在这里看到那么恐怖的眼睛，她根本无法揣测，小乖母亲所说的那个进行秘密试验的监狱，竟会是在这里！ 「梁音啊？」门卫大伯翻着出勤记录本，很高兴来了个说话的人，于是热情地帮忙查，「诺，看到了！她昨晚的夜班，一大早就走掉了啊！」 「走了？」乔慕拧眉，「她往哪个方向走的？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个啊……」他仰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隐隐地拼凑到一点记忆，「我想起来了！她跟我说请了几天假，好像旅游还是什么来着？年轻人就是好，能跑能玩……」 乔慕暗暗抿唇。 梁音已经请假走了…… 果然，梁音都已经听了她的警告先走了！都这样避开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他们把梁音带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乔慕又恨恨地仰头，咬牙切齿地盯着监狱的方向。 偌大的监狱，她却不知道那块纯黑的中心在哪里？ 她无法直冲进去，把梁音救出来。 「找梁音的啊？」另外一个送报纸的大叔过来，侧头瞥了眼出勤表，懒洋洋地接话，「我看到她上了一辆车走的啊！好傢伙，旁边站着好几个年轻人，像是保镖！」 「真的？我咋个没看见？」 「当然是真的！好傢伙！豪车、保镖，车牌号我都记得……」他炫耀着自己的记忆，得意洋洋地报出一串数字，最后不忘总结，「我说吧，当医生的姑娘，个个都嫁得好！」 「这倒是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乔慕。 她在听到某句话后，便如同遭受雷击，整个人怔在当场，面色惨白…… 那个车牌号！ 她记得的。 那辆车，她也坐过，是保镖开的。那些保镖，是唐北尧的人。 唐北尧为什么要带走梁音？ 为了帮梁音躲起来？不！不可能，她没那么天真的想法！ 不然，梁音的电话怎么可能会打不通，会关机？唐北尧何必瞒着她，率先回了a市？ 唐北尧对梁音有敌意，他甚至怀疑梁音，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乔小姐？」不知何时，保镖已走到了她身边，他将她从门卫处带走，往外走了一段之后，才开口，「唐少刚刚让我问您，为什么不接电话？」 乔慕这才拿起手机。 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唐北尧的号码。 她的手机一直开着震动，可是刚刚在震愕之中，即使手机的震动，也没换回她的清醒…… 「嗡嗡嗡！」 这回，手机在掌心中又震了起来。 「餵？」乔慕按下接听键，连她也没想到，此刻还能保持着平静。 「别去那个地方。」唐北尧的话同样简洁凝练，没有解释和理由，直接命令，「回来。」 乔慕深吸了口气，没有回应。 「乔慕？」他出声，似已感觉到了她的倔强，「我再说最后一次，回来。」
第139章 139 梁音 第139章 139 梁音 低沉、冷冽。 他的决定，容不得半点质疑。 即使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他那股迫人的压制力。 乔慕没答应。 她紧紧捏住了拳头，忍了又忍，按下所有的情绪，冷静地反问：「你在哪儿？」 唐北尧一怔。 乔慕没等他出声，已淡淡地说完了下半句：「梁音在你手上？你提前回a市，就是为了瞒着我做这件事……是不是？」 她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门卫看到了车牌号，而且门卫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也没必要骗她！ 所以…… 唐北尧为什么背着她做这一切？ 她没任何头绪，只是不禁觉得恐慌。 「乔慕，」对面，唐北尧的声音明显低沉下来，他在那端沉吟了几秒，最后却只是坚持，「你先回来……回来再说。」 最后的一句，他稍稍放柔了嗓音，似是妥协，又似骗孩子的那种诱哄。 乔慕没办法心平气和。 「梁音在哪儿？」她径直开口，问得直截了当，「你把梁音带到哪里去了？」 她不接受他任何的缓兵之计。 唐北尧沉默了一秒，终于淡淡回应：「梁音不在我手上。」 不在他手上？ 乔慕冷嗤。 人证物证俱在，他说梁音不在他那里？骗谁呢？ 她不信。 「好。」乔慕点点头，「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连基本的坦诚都没有，那还说什么？ 乔慕说完，直接按下了挂断键，重重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乔小姐？」她的情绪很差，保镖有些被她吓住，迟疑着出声，「那现在……走吗？」总不能就这样站在监狱门口吧？ 感觉怪怪的。 「走。」乔慕朝身后的那幢建筑望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梁音不在这里，她也没有独自抗衡的能力，她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往里沖！ 她需要冷静下来想一想。 为什么整件事情，她突然被「排斥在外」了？还有梁音现在怎么办？ 她不知道唐北尧现在是何种情绪，反正他不说实话，她现在也不想跟他说话。好在，手机进了口袋，便安安静静的…… 唐北尧没再打过来。 「先去学校吧！」愤然地拉门坐上车，乔慕向前座开车的保镖吩咐。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是不想回他的地方！ 「好！」 保镖应了她，刚启动引擎，他的手机便响了。 于是，他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用蓝牙耳机接了电话—— 「……对……是！好的……」他的神色微微有些诧异，但回答得很快，三两句话，便结束了电话。然后，他从后视镜里偷偷往后看了眼，继续开车。 乔慕没发现保镖看她。 她的心里还在气愤，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唐北尧这么做的理由……但是没有！她又想着梁音可能被带去的地方，然而也没头绪。 ……她的脸色越发凝重。 等到她稍稍回神时，却发现车子已驶入市中心，并不是去a大的方向。车子绕过那层层的车流，拐向市中心某个她熟悉的建筑—— t.\ns大厦。 那是唐北尧的地方！ 乔慕赫然清醒，勐地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来这里？」 「唐少刚才吩咐，让我带您过来。」保镖毕恭毕敬，如实回答，「他在这里有点事情，一时走不开，没办法亲自接您。」 「停车！」乔慕不悦，「我要下车！」 她不想在他有所隐瞒的情况下，还接受他的招之则来。 可保镖却没有踩剎车的意思。 乔慕愠怒地拉了拉门把手，同样没有拉动，车门都已经上了锁。 「乔小姐。」保镖面露为难，在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 「唐少的原话，是『把人押回来』。」 话音刚落，车子也同时到达t.\ns楼下，保镖一拐方向盘，下了地下车库…… ………… 她没有离开的权利。 停车场里安安静静的，车子在距电梯最近的位置停下，车身刚停稳，外面便有人替她拉开了车门：「乔小姐，欢迎。」 除了一字排开的几个保镖，还有个穿着职业正装的年轻女人，乔慕刚下车，她便主动介绍—— 「我是唐总的秘书，您叫我小陶就好。」她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姿势标准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唐总吩咐我过来接您上去。」 乔慕怔了怔，继而自嘲一笑—— 她差点忘记了，唐北尧还有这一面！ 唐总。 在人前，他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只是他的行事作风，和人后一样强势。这几个说是来「接」她的秘书和保镖，其实和押送没有多大区别吧？他何必那么对她？ 「都到这里了，我跑不了。」乔慕轻嗤，目光略过旁边的几个保镖，「我还不至于在这里动手吧？」 她没那么幼稚！ 「乔小姐说笑了。」秘书小陶笑了笑，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请跟我来。」 ………… 「……唐总临时有个会，您先在这里等一下。」小陶带她去了顶楼，径直去了唐北尧的办公室，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她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门，「我会告诉唐总您来了。」 把人送进办公室，又倒了水安置，小陶才转身出去。 这是乔慕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但是她没任何的心情参观欣赏！ 偌大的空间里，她一个人前后踱步，面色焦虑：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可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自由。 唐北尧呢？ 她突然就搞不懂他！ 他应该也有更紧急的事，他扣留了梁音，那么下一步，就是急着去对付监狱的人……为什么若无其事地在这里开会？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刚刚离开的秘书又折回，这次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这种食盒是復古的设计，上下分了好几曾，一般都是五星级酒店的外送餐才用。 「这是给您的。」秘书笑了笑，放下东西又退了出去。 这里的人和乔慕不熟，只知道她「不一般」，也不敢和她多话。 乔慕完全没食慾。 她甚至没有去打开那个食盒，只是依旧在房间内踱着步，好几次走到门口，都开了门，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保镖，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到了？」唐北尧很快开门进来，看到乔慕，他神色如常，似乎根本不觉得彼此间此时关系紧张，「我让人叫的东西，你怎么不吃？」 他似从一场忙碌中短暂地抽身而出，却还是脱了西装外套，解开袖口，亲自提了食盒，一样样地把东西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炒菜、糕点…… 每一样都很精緻，色香味俱全。 「他们说你只吃了飞机餐，一路上都没好好吃东西。」唐北尧招唿她，甚至帮她弄好了筷子，「过来先吃点东西。」 其他的事情，他竟闭口不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慕不禁有些恼！ 「我不想吃！我想……」 话未说完，他的手便已扣住她的细腕，直接一拽，让她跌坐下来。 乔慕的重心不稳，脚下踉跄了一下，便坐在了他身边。这种剧烈的动作，让她一直隐隐存在的，那种身下的不适感，又强烈了一分…… 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还疼？」注意到她的表情，唐北尧不由蹙了眉，「早上我走太早了，没注意。」 昨天晚上他的确没有克制。 最后那次的时候，她便带着哭腔地喊疼……后来他抱她去清洗，发现那里还隐隐有些出血……他太大力，弄伤她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放下筷子，伸手试图去抱她：「我看看？」 「唐北尧！」乔慕推开他的手，脸上有赧然，也有愠怒：这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他习惯不想谈就避而不提，但她不是。 「我不想吃东西！我没兴趣说别的！」既然来了，乔慕便直奔主题，「梁音在哪里？」 他的眉心一紧，俊脸果然快速沉了下去。 「我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监狱的事情，也是我告诉你们的！为什么突然就要瞒着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你想对梁音做什么？」 她着急，大脑却还清醒，还有这样逻辑思考的能力。 「梁音确实不在我手上。」唐北尧坐回一边，他没有看她，只是面色冷肃着，重新扣回自己的袖口，「我已经说过了。」 「那带走她的那辆车车牌怎么解释？」乔慕追问。 唐北尧沉默。 隔了数十秒，他似做了很大的决定，才重新看向她，淡淡开口，跟她说更多信息—— 「我让顾斯庭和白十七先回来，再派人带走了梁音。」他的目光幽邃暗沉，就这么看着她，不躲不避，「可是她跑了。」 他顿了顿，然后补充，「而且，她是在放倒了顾斯庭和白十七两个人以后跑的。」 「什么？」乔慕愕然。 梁音？怎么可能！她根本没有什么身手，而顾斯庭和白十七都是专业训练出来的…… 乔慕满脑子的不敢相信，还没有彻底消化完这句话，便听到唐北尧慢条斯理地下半句—— 「……所以，梁音必须死。」
第140章 140 这样的他 第140章 140 这样的他 梁！音！必！须！死！ 这简短的五个字，却仿若一道惊雷，轰然地在乔慕脑中炸开。 「你……要杀梁音？」她张了张嘴巴，哑然地停顿了两秒，才磕磕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确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就因为梁音跑了？ 他没说去追查梁音身上的怪异，没去了解事情的原委，就说要杀梁音？ 这么轻描淡写…… 说要杀了她最好的朋友？ 「不需要确定什么。她能打倒顾斯庭和白十七，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和组织有关系的人，都必须死。」唐北尧冷声说完，然后起身，「这件事情，在你这里，就到此为止。」 言下之意，他告诉她这么多，已经够了。 他不让她再插手。 乔慕不由打了个寒颤。 周围一片温暖，而且又没有风，但她却突然感觉到全身冰凉。而且是那种无法形容的，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的……彻骨寒凉。 她仰头看他—— 他又变成了那种不好说话、不易沟通的模样。 他没再看她，默默地看着别处，但双眸中也是带着杀意的寒芒…… 「唐北尧。」乔慕不停地深吸气，却依旧难以平復胸臆间的窒息感，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一字一句，「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他疑惑，回头看了她一眼。 乔慕冷笑。 她现在肯定笑得比哭还难看，却还得保持着平静，重复出来：「你是怎么做到，在我面前这么轻描淡写，说要杀掉我朋友的？」 气氛一窒。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息便是一愣，双方陷入短暂的凝滞。 她眼睁睁地看着，唐北尧的气息越来越冷，目光越来越寒…… 可是她没躲！ 这并不让她觉得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他说要杀梁音！ 「你可以换一个朋友。」他终于开口，唇角噙着一抹冷，「乔慕，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嗒！」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他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留她一个人如坠冰窖。 ………… 乔慕冷静不下来！ 他说要杀梁音？ 梁音现在在哪里？她到底为什么要打倒顾斯庭和白十七？她哪来的能力？芜杂的问题纷至沓来，乔慕的脑袋一团糟糕。 她得找到梁音！ 她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误会的话，她得解开…… 就算…… 就算梁音真的和k先生有关系，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梁音被杀啊！ 然而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乔小姐，请您留在这里！」保镖拦住她。 「乔小姐，唐总开完了会就带您走，我会帮您催他。」秘书劝她。 「乔小姐……」 「……」 …… 恭敬却没有半点通融，他们能满足她的一切需求，但就是不让她离开。 乔慕就像是被一盆盆冷水泼着，再不冷静，最后也只能茫然地在门口站着…… 她只能拨梁音的电话，一遍又一遍。 关机。 一直都是关机。 她不停尝试着，直到把自己的手机打到关机。乔慕终于颓然地坐回沙发，把脸埋在了膝盖里……她该怎么办？她要救梁音！ ………… 良久。 她再度听到开门声。 乔慕仰头，看向声源，这回是唐北尧开门进来。他应该是彻底结束了会议，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进来之后，随意地把文件放在桌上。 「要回家吗？」他开口询问。 乔慕突然就觉得有些讽刺。 真的…… 他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不去杀人？」她反问，无视他蹙眉的动作，更无视他眼中的冷冽，「你不是已经从我这里得到消息了吗？怎么还不去彻查监狱，还不去杀了我的朋友？」 唐北尧抿了抿唇。 他听得出来她的嗤讽，但还是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的后半句。 「监狱不容易动。」他只是回答她，「刚做了点事，得通过像政府施压，我的人才能更方便介入。」这便是刚刚那个会议的内容。 经济、政治、权利。 原本就是息息相关的共同体，他这里做点动作，很快就能得到回应。 乔慕冷冷一笑，没有接话。 反正，她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很生气？」唐北尧走近，稍稍放柔了语气，试图去碰她的脸颊，可是刚抬手，便被她大力拍下。 他轻嘆，渐渐收起眼中的寒芒，有些无可奈何：「又恨我了？」 他问得低沉。 乔慕却觉得好笑。 她难道没有理由恨他吗？他一点道理都不讲！一点人性都不留！ 「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可以慢慢跟你道歉。」看着她这个模样，唐北尧有心安慰，但绝对不是妥协，「乔慕，会过去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像小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被送走，大人也会安慰「大不了跟你道歉，你伤心一会儿就好了」，因为在大人眼里，那只是玩具…… 在唐北尧眼里，梁音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可对她来说不是啊！ 梁音是人，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 「不会过去的……」乔慕开口，她想狠狠地讽刺回去，狠狠地骂回去，可是一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哽咽，「你如果杀了梁音……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们的关系。 「唐北尧……」她只能感觉从心底泛出来的一阵阵绝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唐北尧没答话。 他回身，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良久，才喃喃地出声：「乔慕，我一直都是这样。」 乔慕一怔。 他的话，像是一枚炸弹，把她心底的石块炸开，可那些崩裂的碎石片，却像是刀片一样，锋利地划过她的心脏，让她的心上一阵阵的疼。 是啊！ 她想起来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变过…… 就像当初他要关着爸爸，他要追查那个组织，他要报自己心底的仇……他从来没有妥协过！他用冷暗又绝对的方式，去处理他认为的事。 如今，他要杀梁音，也是一样。 他只是对她一个人好。 用他的方式，只对她一个人例外。 是她变了。 她和唐北尧相处以来，她只看到了他的一小面，可以忽略完整的他，把他温和的那一面，当成了整个他……是她错了。 「我明白了。」乔慕点头。 她像是丧失了所有和他沟通的方式，又像是找回了和他最方便的沟通方式—— 「我要回去了。」她开口。 「好。」唐北尧应下，「我开车。」在整件事情解决之前，他只会这样。哄她、向她道歉，那都是尘埃落定以后的事。 ………… 「开快点！」 「好。」 「慢点！」 「好。」 「……」 …… 一路上，乔慕直接命令他，各种各样的要求，甚至有些胡搅蛮缠。但唐北尧都是顺着她的，小事上，他不拿她的主意。 乔慕暗暗握拳。 她试探得差不多了，于是—— 「去胡同吧！」她要求改变方向，「我要去看看梁阿姨！」 唐北尧皱了皱眉，却没有马上掉头。 他看了眼略显暗沉的天色：「今天有点晚了……」 「你都要杀别人的女儿了，她马上就会孤苦伶仃，我去看看她不应该吗？」乔慕打断他。她故意说话刺他，她知道唐北尧肯定不好受。 因为，她也不好受。 吸了吸鼻子，乔慕忍着鼻翼间的酸涩，把眼眶中的湿意也压了下去。 果然—— 唐北尧一言不发，却是勐地掉转了方向。 强大的惯性，惊险的漂移，车子在瞬间改了路线。乔慕被安全带勒得发疼，身体又撞在旁边的车门上，半条胳膊都跟着发麻发疼。 她没说话。 唐北尧同样没有。 ………… 车子很快到达胡同口。 窄窄长长的胡同小石路，车子只能远远地停在外面。 乔慕要下车看梁阿姨，唐北尧竟是同意的，任由她推了车门下去，一点儿都没阻拦的意思。 只是，他要跟来。 「你想进去堵梁音吗？」乔慕在梁家门口停了脚，转过身去，唇角带着一丝笑，「带枪了吗？要不要在一个母亲面前，杀了她的女儿？」 唐北尧目光一刺。 「梁音不在，附近有我的人。」他嘆了口气，看着她恨恼的目光，有些无奈，却还是上前，强行抱了抱她，「乔慕，别这么和我争锋相对。」 他的怀抱微凉。 他的双臂揽得很紧，让她贴着他的胸膛，闻到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乔慕的眼眶又酸又涨。 「不好意思，我对即将杀害我朋友的人，友善不起来。」她推不开他的禁锢，只能在他的怀中，嗓音冷冷的，闷闷地回答。 潜意识里，她还有一丝希望：他如果能懂她的意思，是不是能收手？能改变主意？ 他显然是懂的。 只是——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交给我，不要插手。」 「你放手吧！」既然谈不拢，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放手！我要进去看梁阿姨了！请你不要跟进来！」
第141章 141 本性 第141章 141 本性 梁家。 少了梁音在家，梁阿姨的生活相当俭朴。 她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躬着嵴背，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她在吃饭，简单的一份水煮青菜，再加上一碗米饭，便是她的全部晚餐。 看到乔慕出现，她的面色意外，但这回，脑袋却是没迷煳—— 「小慕？你不是和音儿出去玩了吗？」她疑惑地朝乔慕身后望了望，却发现她是一个人来的，「怎么就你一个，音儿呢？」 「她……」乔慕干涩一笑，快速找了理由，「她临时被叫去出差，让我回来说一声！梁阿姨，梁音今天后来回来过吗？」 「没啊！咋啦？」梁阿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出差又没收行李！到了外面还得一样样重新买，真是费钱！这孩子……」 梁阿姨在那边絮叨。 乔慕只是牵强地笑了笑。 梁音没回来过…… 她联繫不上樑音，本来以为，梁阿姨这里是唯一的突破口。 「梁阿姨，」乔慕不动声色地在旁边坐下，试着寻找其他蛛丝马迹，「你们家在a市还有其他亲戚吗？或者梁音平时出去，还可能去哪里窜门什么的吗？」 她开了个头，梁阿姨没多想，顿时把话都说了—— 「亲戚是没有，不过音儿出门倒是挺多的，说是和朋友玩。你得帮我看紧点啊！别让她在外面教上坏朋友，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跟家里说。」 「常出门？去哪里？」乔慕心中一喜。 「她不跟我说啊！你可不知道，这孩子有时候脾气特别差，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不睬的。等到第二天她心情好了吧，就不记得脾气差的时候……我看啊，八成是外面有喜欢的人，或者偷偷谈恋爱了！我是过来人，能看得出来。」 梁阿姨信誓旦旦。 她嘀咕了良久，最后还不忘嘱咐乔慕：「你可别帮着她隐瞒啊！阿姨可当你是自己人！」 「我知道。」乔慕点点头，脑中却突然想起梁音的话—— 『乔慕，我感觉我最近老忘事……』 『我怕我变成我妈妈那样……』 『我的记忆也开始混淆……』 『……』 …… 乔慕暗暗收紧了拳头。 如果说梁音有什么奇怪之处的话，那这些就是她奇怪的蛛丝马迹。梁音喜怒无常，记不住事情，有时候像变了一个人？ 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有难言之隐？ 还是…… 她被控制了？ 这个猜想，让她的背后不禁一凉。 「梁阿姨，我马上就得走了，我给梁音留个条好吗？」她没怔神太久，将各种可能性都在脑中过滤一遍后，小声询问，「您有没有纸笔？」 她没办法在这里久留。 唐北尧还在门口。 「好啊！我找音儿的本子给你写，我记不住事儿，你写她本子上，她准能看见……」梁阿姨起身，去梁音的房间拿纸笔。 乔慕跟在她后面。 她没想到梁阿姨会拿梁音的记帐本。 装订松散的牛皮本子，梁阿姨不小心一抖，便洒出几张纸来。乔慕连忙弯腰去捡，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不由一愣—— 租房押金单？ 租客姓名的那一栏里，写着梁音。 梁音在a市另租了房子？ 「你写吧，帐本她每天都要翻，每天都要记的。」梁阿姨摊开那个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页给她，「我先去吃饭，你慢慢写。」 「好。」 乔慕应了声，坐在梁音的书桌旁，核对了一眼时间，快速去翻。 这个帐本，都相当于一本梁音的日记了！除了那些小笔大笔的支出，旁边还有一些小字，有的是梁音在感嘆买到了便宜货，有的是她在懊恼多花了钱…… 而押金单的那一页。 同样有一行小字，但明显被涂抹掉了，她认了许久，才依稀可辨内容—— 「我为什么租了个房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要去看看！」 这行字，被涂掉了。 然后第二天的那一页，被撕掉了。 像是日记，被人有意毁去了那一天的内容。这里，也似有人特意做了涂改和破坏。谁也不知道，梁音第二天真的去看了吗？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乔慕暗暗收紧十指。 越往下想，她便越觉得梁音是被控制了，而且有人试图毁尸灭迹，连这些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太可怕了！ 梁音的生活，真的没她看到的那样平和简单。 不过万幸的是—— 押金单上，写着她租房的地址。 a市，南城区，南六环路33号吉祥小区601室。 ………… 和梁阿姨道了别，乔慕从梁家出来。 一打开四合院的那扇红漆门，她便看到了唐北尧。他就站在外面，半倚着墙，手里拿着一支烟，指间烟雾缭绕，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明灭。 看到她出来，他掐灭了烟。 「回家？」他开口询问。 「嗯。」乔慕点点头，没再继续和他对着干，只是转身，走入那条小巷子里。 这个时候，胡同里没人，也没有开灯。 周围的光线很暗，一片寂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乔慕满怀心事，她有话想和唐北尧说，但是没有把握，更不敢冒险……她只能迟疑着，就这么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脚尖一痛！ 她绊到了石头！ 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復古小路，昏暗的光线下，磕磕碰碰的很常见。她这么一绊，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地往前扑过去…… 「小心！」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与此同时腰间一紧，他已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 「……哦。」她心有余悸，这才稍稍回神。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腰间，没有马上松开，乔慕竟也忘了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揽着，站得很近，能闻到他的清冽气息，混着淡淡的菸草味。 她没继续往前走。 他也一样没动。 「我刚看过梁阿姨了，她一个人很可怜的……」顿了半晌，乔慕才喃喃出声，「她就梁音一个女儿，相依为命过日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也许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清路，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心里的希冀才会多几分，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我知道。」唐北尧应了一声，却无任何反应。 「你真的非要除掉梁音不可？」乔慕等了半晌，忍不住追问。 就算不是因为她，不是因为梁音是她朋友这层关系！他能忍心毁掉一个苦难的家庭？而且是只剩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家庭？ 「乔慕，」他低下头来，近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能看到他墨色的眸，湛然冷清，「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话题？」 反问的语气，已经昭示了他的答案。 他的回答不变。 她刚刚的话，并没有打动他分毫。 「那如果……梁音是被控制的呢？」乔慕冒了险，又继续试探，「如果她是好人，只是被人利用，被人控制了呢？」 他还要对付梁音吗？ 「和k先生有关的人，我都不希望留下。」唐北尧揉着她紧绷的肩膀，动作温柔，连声音都是那么温柔，「这件事，在你这里，已经结束了。」 他不希望她再插手。 他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同时也给了她同样的回答。 「她只是被控制被利用啊！」她试图反驳。 「……晚上想吃什么？」 他却连谈都不想谈，直接扯开了话题，语气恬淡的，从一个血腥杀戮的内容，转到一件日常的小事……或许在他眼里，梁音的一条命，原本就不及她晚上想吃什么重要。 「啪嗒！」 小巷里的路灯在此时打开，昏暗的几盏，却也勉强照亮了路面。 他们正站在某盏灯下，头顶的光影投射下来，照亮了彼此，也让乔慕获得了清醒——她在干什么？试图恳求他，试图从他身上争取？ 她真是愚蠢！ 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徒劳无功！ 「算了。」她垂眸，转身就走。 只是才刚抬脚，手臂却突然被他拉住，他的力道很重，勐地一拽，便把她整个人重新扯回去，让她几乎重心不稳地撞上他…… 「乔慕，你知道了什么？」他询问。 刚刚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冷冽，他同样看到了她眼里的强烈期盼。 除非她得知了什么，否则，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我什么都不知道。」乔慕别开脸，勐地挥手挣开他的束缚，把手放回口袋中，转身继续往前。只是，她在口袋中的五指，却不停地握紧再握紧……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那个地址，直到把它背得烂熟于心。 她刚才多么希望，如果唐北尧松口，说他愿意放过梁音。她就把地址告诉他，然后，他们一起把梁音找回来……也许她就是被控制！救回来就好了！ 但是她不敢冒险。 她的一点差池，就会害了梁音的性命。 乔慕继续往前走。 她挺直着嵴背，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把那种紧张的心情平復下来，然后她稍稍转身—— 等等！ 心再度悬到了嗓子眼。 唐北尧没跟上来……
第142章 142 死亡之地 第142章 142 死亡之地 他不会去找梁阿姨吧？ 乔慕一慌。 下一秒，她想也没想地转身，折返跑了回去…… 唐北尧没在原地。 他正往梁家四合院的方向走，步伐稳健、均匀。昏黄的光线投射而下，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平添了几分孤傲和冷肃…… 他就这样，踩着高高低低的地面，径直向前。 宛如暗夜中的死神，走向他的死亡审判场。 「唐北尧！」乔慕一路追过去，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挡在了他身前，「梁阿姨年纪大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打扰她！」 她只是个无辜的老人，不该被卷进来。 唐北尧止步。 但他没就这么放弃，而是低头，把探寻与审视的目光完全投向了她，分毫不让：「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里面知道了什么？」 他见到她刚才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了解她。 只是在这件事上，他真的不想给她留有退路。 梁音必须死。 没得商量，而且也不容有任何意外。 「我真的不知道。」乔慕一个劲地摇头，双手死死地挡着他的去路，见他试图继续往前，她几乎是整个人扑上去，拦住了他，「唐北尧，算我求求你……」 梁阿姨已经够可怜的了！ 唐北尧蹙了蹙眉，很想狠心推开她，但是低头，却看到她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眸光微动，已经按住她肩膀的手，还是收了力道。 「乔慕，你求我？」他轻嘆，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出声，「因为里面有梁音的消息？」 不然，她会轻易服软？ 乔慕一怔。 她仓惶地抬头，正好撞上他洞悉的视线。 他猜出来了？ 太可怕了！ 乔慕紧张地按捺住唿吸，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就在她以为唐北尧会拨开她，强行闯入梁家的时候，他竟收了手，只是转而用手揽她—— 「回去了。」他开口。 乔慕还没反应过来，没消化掉这样的转折。 他不进去了？ 他不会为难梁阿姨了？ 这种突然的转变，让她一时间怔神，喜忧参半，就这么任由唐北尧揽着，甚至忘了去抗拒、去挣扎……就这么走出了那条石板窄巷。 「唐北尧？」停车地附近的灯光明亮，乔慕歪着脑袋看他，努力去看他最真实的想法。 她想对他心存希冀，但是…… 她看不透他。 果然，就像此时，他刚放过梁阿姨，她刚对他有所改观时，便听到他低沉冷淡的告诫：「有些事情，你无法改变结果，不要白做努力。」 他还是要杀梁音？ 「没有调查过就做的决断，你不会后悔吗？」乔慕反问，语气却很浅淡。 唐北尧没应声。 他只是笑笑，似在嘲笑她的天真，然后伸手拉开车门：「上车。」 ………… 她被控制在了唐宅的范围内。 唐北尧到家以后，特地吩咐了女佣和保镖，这几天负责她的一日三餐，让她留在家里。她不用去学校，哪里都不用去！ 然后，他着手处理自己的事…… 乔慕只能眼巴巴看着，也根本无法参与。她知道，他要对付k先生，对付那个监狱，而且就在这几天……他还会对付梁音…… 而她现在所有的，只是在梁家背下的地址。 她出不去唐宅。 思来想去，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白十七。 ………… 「你找我？」翌日，电话拨过去，白十七半个小时后就到了，脖子上还贴着几张难看的创口贴，「很紧急的事情？」 「嗯。」乔慕点点头，正想往里带人，却被保镖拦住。 「十七姐，乔小姐被禁足了，唐少吩咐过……」 「我来见她，又不是带她出去，见个面都不行啊？滚滚滚！」白十七没好气地一通挥手，反客为主地拉着乔慕，径直走近屋内，「什么事，说吧？」 「你脖子上的……」乔慕还在看她脖子上的创口贴，想起之前唐北尧说过的话，眉心微紧，「是被梁音打的吗？你和顾斯庭都被她打了？」 这件事，她还没问个清楚。 「哪是打的啊？拿针戳的好嘛！」白十七边说边抱怨，顺手摘了茶几上的提子吃，「我和顾斯庭都是一夜没睡，路上忙着打哈欠，哪经得住这种偷袭？」 「偷袭？」乔慕疑惑，「这么说，梁音也不是有身手的人吧？」 「不是身手，是演技！保镖刚接她上车的时候，她可有礼貌可配合了，谁知道转到我们手上，半路突然来这么一出……」白十七摇摇头，却又若有所思，「不过说来也奇怪啊！说她演戏吧，又不像，因为她偷袭我们的时候，真的像变了个人……」 具体怎么变，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抬头看到乔慕一脸殷切地望着自己，白十七无奈耸耸肩：「说实话，我也好奇那个梁音到底是怎么想的，想当面问问她，不过唐少下了必杀令，我应该是见不着她了。」 必杀令…… 什么概念？ 梁音只要在唐家人面前冒个头，分分钟就能丢掉性命。 顿了顿，白十七突然又想起来，乔慕和梁音是好朋友，于是抬头瞥了眼—— 「你节哀。」 「白十七。」乔慕没理会她的这句话，在白十七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她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如果我想瞒着唐北尧找梁音，你会帮我吗？」 「啊……咳！」 她问得直接，白十七大感意外，差点被水果呛到。 「你真是……」她满脸无语地盯着乔慕，「我有偷鸡摸狗的事想着你，你现在倒是『知恩图报』，偷鸡摸狗也来找我了？」 「唐北尧不让我出门，他说要杀梁音……」乔慕垂眸，「我越想脑子越乱，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白十七淡定回答。 「所以你帮不帮？」乔慕直接问，「我觉得……梁音是被控制了！」 白十七沉默下来。 她沉吟了许久，才斟酌着说话—— 「我帮。」她点头，继而话锋一转，「乔慕，不过话我要先说清楚。我毕竟是唐少的下属，如果梁音和k先生有关，我会把她带回来等候发落。」 然后，她安抚地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杀人。」 「谢谢。」乔慕感激，「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我出不去。」 白十七翻了个白眼。 「交给我。」 ………… 白十七和那群保镖很熟。 她出去一通安排，很快便得意地折返回来：「让他们去帮忙搬点东西了。走吧，你上我的车走！记得明天一早前回来。」 「明天一早？」这样的一个时间段，让乔慕觉得奇怪。 那晚上呢？ 唐北尧不会发现？ 「唐少好像今晚有事……」时间有限，来不及详细解释，白十七拉开车门，直接把她塞到了后座，「你朋友要真是冤的，你最好赶紧给她讨回公道。」 「碰！」 车门被她在外甩上。 「十七姐，就走了？」保镖搬着一盆盆巨型的盆栽回来，「这个放哪里啊？」 「门口。」白十七潇洒地戴上墨镜。 「啊？」保镖们却是全愣了。这些东西搬门口，还怎么走路啊？ 「就放门口，唐少又不回来，里面的人又不出门，摆门口怎么啦？」白十七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无视着保镖疑惑加无语的眼神，「等我今明哪天回来，我再说具体放哪里。」 到时候让保镖们搬东西，然后藉机让乔慕跑进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保镖没敢阻拦。 白十七保持着镇定，弯腰坐入车里。 「地址？」朝后座瞥了眼，她询问。 「南城区，南六环路33号吉祥小区601室。」 ………… 地方倒是很快到了。 只是梁音租的这个小区，有点奇怪—— 很萧条。 这里明明不算远郊，临近交通枢纽，原本也算繁华的地方，此刻却是了无人烟。小区门口的店铺也都关着，看上去，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营业了。 乔慕想要开门下车，却被白十七拦住。 「你等一等！」白十七叫住她，拿出自己随手携带的笔记本，快速地打开某个界面操作，「我觉得这里怪怪的……」 乔慕往外看了一眼：「是好像人很少。」 「你看！」不过须臾间，白十七已把电脑屏幕掉转过来，面色也转为凝重。 上面是各种新闻—— 张某某疲劳驾驶，造成重大车祸，当场死亡； 王某某跳楼，当场死亡； 苏某某全家突发恶性肿瘤，暂无明确原因，乐观估计还有三个月存活期…… …… 一条条的信息，最后的指向都是死亡，拼在一个屏幕里看，让人有些慎得慌。 而白十七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嵴背发凉—— 「这些人，都住在这个小区。」她开口，顿了顿，又询问，「你朋友在这里租了多久？」 「有……有半年。」乔慕没有抬头，目光扫过每一个新闻标题的时间，只觉得一阵阵窒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艰难：「不会……那么巧吧？」 「就是那么巧！这些新闻，也都是在这半年内发生的！」
第143章 143 分裂 第143章 143 分裂 这里…… 是死亡之地。 白十七转过身去，下一秒重新发动了车子：「这地方有问题，你还是不要去了。」 「等等！」乔慕止住她，依旧犹豫地望着小区的内部，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陈旧且荒废的楼层，「……梁音很可能在这里。」 「你还要去？」白十七讶然，「乔慕你不要命了？她要真是k先生的人……」 「可万一不是呢！」乔慕打断她，她的唿吸有些急，刚刚的那些新闻，显然对她也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让她不由开始动摇。 但更多的，还是恐慌—— 「谁还能救梁音？」她现在，是梁音唯一的希望。 如果不能在唐北尧发现梁音之前，把一切都弄清楚……难道真的要看着梁音死吗？ 白十七拧眉，狠狠地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给！」她点点头，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打开车内的抽屉，递了把枪过来，「拿着！我陪你进去，遇到危险，你就自保。」 「不用。」她不会开枪，也没办法对梁音开枪。 「随便你。」白十七也不强求，手指套着枪转了一圈，淡淡补充，「乔慕，遇到不对劲的，我可是会开枪的。」 「……走吧。」 白十七点点头，拿过电脑，又在上面敲了几行字，才跟着乔慕一起下了车。 「你干什么？」 「做了个信号，一个小时之内我们不回来，它会通知唐少。」 乔慕抿了抿唇：「我一定尽快解决！」 ………… 梁音租的房子在六层。 楼道里黑漆漆的，地上、扶手上积着一层灰，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很邋遢，环境很差。 乔慕走在前面。 她尽量把脚步放缓放轻，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缓缓靠近六楼。只是她没想到，刚走到601门口时，对门602的门却开了。 乔慕一惊，反射性地回头—— 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正出来倒垃圾。 「你们是谁啊？」看着出现在楼道里的两个女孩，他步伐一顿，苍老的脸上同样满是意外。 「我们找人。」白十七颔首微笑，刻意放低了声音，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门扉，「我们的朋友租住在了这里，可能在睡觉。」 「不可能啊！隔壁不住人的！」老人一脸笃定，「就一仓库，别人租了堆东西的。你们肯定搞错地址了！再重新看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垃圾，晃晃悠悠地下楼。 单薄且孱弱的身影，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乔慕和白十七面面相觑。 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白十七冲到了最前面，抬脚用力一踹，直接把那扇劣质的木门给踹开了……门一开，里面便传出浓烈的药水味道。 白十七捂住鼻子，接连退了好几步。 乔慕却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太大的异样。她向前走了几步，拉开那扇摇晃的木门，小心翼翼地走入这个房间。实在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的陈设—— 不是仓库！ 像是个陈列馆！ 屋子里没有茶几座椅，也不分厨房客厅，视线所及的空间里，只有一排排的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都放着透明的瓶瓶罐罐，里面盛放着浑浊的液体。 那些浓郁的药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乔慕！」 乔慕向前走了两步，听到白十七在身后叫她。白十七捂着口鼻，还站在门口的位置，脸色有着明显的苍白：「乔慕，你没不舒服吗？」 她难受得想吐…… 「没有。」乔慕摇摇头，目光止不住去看那些瓶瓶罐罐。每一个透明玻璃瓶的旁边，都放着一个标籤，手写的，是梁音的字迹。 标籤的内容各不相同—— 「溶于水实验60天，失败。」 「溶于水实验30天，失败。」 「120摄氏度可蒸发，造成神经永久性损伤……」 「……」 …… 还有一些英文字母和数字，乔慕看不懂记录的内容，但是心里却一阵阵发凉。她感觉闯入了一个生化实验室，而租住这个地方的人，还是梁音…… 她到底想做什么？ 「乔慕，你在看什么？」白十七捂着鼻子，艰难地跨进来，走到乔慕的旁边一起看。 只一眼，她便变了脸色。 「竟然是真的！」白十七惊唿，「那个恐怖组织，一直试图制造生物病毒，字母的拼写好像就是这个！」太可怕了！居然就在这里！ 他们的武装力量有限，想要扩大势力，就只能研发这种生物武器。 就像二战时期的细菌战那样…… 卑鄙！ 「研发成功了？」乔慕暗惊。 她没想到，她会听到这样的事，一个恐怖组织，就足够她惊愕的了！现在还来这种病毒的武器？而且就在a市，就在她眼前…… 「我看不懂啊！」白十七着急，情急之下，直接爆了粗口，「这tm的！要是成功了，什么溶于水……往a市的水源里投个毒，大家都特么得死！」 她急得不知道该通知谁？ 原地绕了一圈，然后，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乔慕，你不捂着鼻子，你真的受得了吗？」 「我……」她没感觉啊！ 乔慕再度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却听到房间的某个位置传来低吟声…… 有人？ 两人都是一惊，本来都把这里当成「陈列室」了，现在突然听到人声，瞬间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白十七掏枪，乔慕在旁边拿了个东西握着，权当防身。 声音是从「浴室」的方向传来的。 虽然按这个屋子的布置，那里并不一定真有个浴室…… 「有危险你就跑……」白十七一边开门一边叮嘱。 「梁音！」话音未落，乔慕便已低唿出声。 然后下一秒，她的身边一道人影略过，乔慕已快速跑进去，沖向仰躺在地上的人…… 梁音一身狼狈！ 她还穿着从监狱下班离开的那身衣服，但是在地上躺过滚过，已是一身的泥灰。她被铐在窗边，手铐一边铐住防盗窗，另一边铐住她的左手腕…… 她像是经歷过一番挣扎，左手腕处，都出了血。 血腥狰狞。 「梁音？梁音！」乔慕扶起神志不清的她，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干涸的嘴唇，满满的都是心疼，「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看我一眼！」 白十七同样皱了眉。 「真惨！」她摇着头评价，声音闷闷地从捂着口鼻的指缝中传出来，「你昨天打我的时候，可厉害得很啊！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蹲下来，从口袋里掏了湿巾和吃的。 「她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给她试试！」 「好！」 乔慕接下，掰了巧克力，梁音却不吃。她没有水餵她，只能用湿巾擦着她的唇……她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是想到这一屋子的东西…… 怎么办？ 「乔慕？」唇上、脸上传来阵阵湿意，梁音竟在这个时候缓缓甦醒了，「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眼泪便一边无声地大把掉下来。 她以为……她会一个人死在这里。 而且，她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你被谁关在这里的？」白十七饶有兴味地蹲下，「你不是打架还挺厉害的么？」 「……我自己……」梁音咽了口口水，才艰难地出声。 白十七一愣，暗暗握紧了枪。 「梁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她艰难，乔慕也跟着难受，几近哽咽，「你为什么和这些恐怖的东西有牵扯？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梁音吸了吸鼻子，困难地动了动手，手伸向她那个扔在一旁的皮包里。 「你想干什么！」白十七紧张低喝，枪都已举了起来，却发现梁音掏出来的，只是一支简简单单的录音笔。黑色的笔身，崭新锃亮。 录音笔，自然是害不了人的，白十七静观其变。 「什么？」乔慕接下了她递过来的东西。 当她拿下那支录音笔的时候，梁音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 「乔慕，我的身体里，住了一个魔鬼！我听到了！我偷偷录音，这回我听到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忘记很多事情，都是因为……我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我把自己锁在这里，我宁愿死，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乔慕愣住。 白十七同样愕然。 录音笔已经打开，此时正好播放出声音，是梁音的嗓音，正在打电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 「……甩开他们了！幸亏我醒得及时，不然，梁音就会被带到唐北尧那里去了……我去拿东西吗？拿了我再回监狱，明天行动……先生，您创造了我，我自然为您效力。」 平稳冷静的话，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们不能放我！」梁音摇头，「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我看过这里的东西，他们做的事情，太可怕了……不能放我，万一她醒来，今天回到监狱……会害死更多人！」 「梁音……」乔慕怔怔地看着她，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什么？」白十七却站起来，她面色仓惶，连鼻子都顾不上捂了，「你们的行动是什么？乔慕，唐少今天会过去！」
第144章 144 极端 第144章 144 极端 乔慕瞪大了眼。 k先生也会有所动作？ 「妈的！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白十七已沉不住气，直接揪住梁音的衣领，使劲一通摇晃，厉声呵斥，「你说话啊！」 她紧张到了极点，在神经紧绷的条件下，根本不会控制手下的力道。 梁音根本没反抗的能力。 她滴水未进的身体本就虚弱，被白十七这么一晃，又牵动了手腕上挣扎出来的伤口—— 冰冷的手铐牵动着那血迹斑斑的手腕，原本已凝固的血痂下，立马又渗出新的血液来。梁音不禁痛得蹙了眉：「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另外一个她」所为。而她，也是在昨天，才通过录音笔，知道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 另外一个…… 危险又恐怖的自己。 「那你赶紧想啊！」白十七根本不买帐，揪扯住梁音，情绪激动到失控，「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够了！」眼看着梁音几乎被她晃晕过去，乔慕终于忍不住出手，拉开白十七，把梁音护了下来。问梁音没用！梁音给不了任何答案！ 「怎么办？」白十七跺了一脚，在原地干着急。 她们什么线索都没有，就算现在通知唐少，能通知什么？ 空气中瀰漫着无望。 乔慕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梁音：「梁音。」她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是一片决绝，一字一句，缓缓询问—— 「有没有办法，唤醒你的第二人格？」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皆是一愣。 「你开什么玩笑？」白十七率先回过神来，手指着梁音，「你知道另外一个她多危险吗？另外一个她可是帮k先生办事的！」 「可她知道计划！」乔慕打断，她转回头，目光重新停在梁音脸上，有担心，有商量，「你们医学上，有没有可能，暂时唤醒你的另一种人格？」 她知道，这种方式很极端、很冒险…… 但这是目前最有效的了！ 不然要怎么帮唐北尧那边？ 梁音呆愣着。 半晌，她终于点点头：「你打我。」她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遭受外界攻击，会容易『发病』……精神科的书上有写过。」 她读了那么多医学的书，却没有想到，这一段内容，会套用在自己身上。 「……动手啊！」梁音红着眼眶，见乔慕不动，直接拽了她的手，朝自己扇了一巴掌，「祸是我闯的！让我为你们做点事！」 「啪！」 力道不大，乔慕完全没用力，是梁音抓着她的手打，根本没引起任何变化。 「我……」乔慕同样红了眼眶，她打不下去。 对着梁音…… 她怎么下得了手？ 「我来！」白十七拨开乔慕，直接上去，狠狠地就是一推—— 她用了大力，让梁音整个人都栽到一边，脑袋更是撞上水泥墙面，发出「咚」地一声闷响……梁音披头散髮地坐在那里，不动了。 「梁音？」乔慕试图上前，却被白十七拦住。 「等等，再看看！」白十七的眉头皱得死紧，她刚刚数十秒没捂住自己的口鼻，脸色已苍白难看到了极致，强忍着不适转身，「我稍微……出去一下。」 这里的味道…… 让她难受得快死了！她必须出去换个气！ 「你……」乔慕来不及问，白十七已跑了出去。 乔慕没追。 隔着一米的距离，乔慕重新望向梁音，发现靠墙坐着的人，缓缓地动了——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头髮依旧披散着，遮住了她的大半容颜，但从髮丝的空隙中，却能看到她脸上的笑…… 浅淡、阴测测的笑。 然后，她缓缓地抬头，四目相对，乔慕看到她的目光，沉静又陌生—— 「嗨，乔慕。」她开口，「我们终于见面了！」 乔慕的心底发凉。 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眼前这个，除了容貌、声音和梁音一样，其他的，都是那么陌生。 「你是谁？」乔慕开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隐隐发颤，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不是她所认识的梁音，所以唯一的可能，「你就是抢占梁音身体的那个魔鬼？」 那个如魔鬼一般的分裂人格！ 「抢占？」坐在地上的人一愣，继而失笑。 她动了动身体，试图站起来，可手还被铐在窗户上，她稍稍一动，正好又牵动了腕上的伤口……肯定很疼！但「梁音」只是蹙了蹙眉，又把目光移开。 她的眼里，没有对这个身体丝毫的怜悯和珍惜。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鬼。」她索性坐在地上，继续回答乔慕的话，「我并不是凭空产生的。梁音运气好，遇到了贵人，激发了我。」 「梁音」的脸上在笑，双眸中也写满了傲然。 「你觉得这是好事？」乔慕气愤，强忍着没有对她动手，「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弄成什么样子？」 她就是一个魔鬼！ 彻头彻尾的邪恶存在！ 「不应该吗？」地上的人耸了耸肩，好笑地反问她，「一个没任何背景的姑娘，拖着一个老年痴呆的母亲，在一个喊打喊杀的地方工作……梁音很可怜！所以我出现，我帮她做点事情不好吗？」 她没有善良之心，便也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梁音会被别人欺负，她则会欺负别人……等价交换，她不觉得欠别人什么！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你！」乔慕改变不了她的观点，也完全无法和她沟通，只能恨恨都瞪着她，「你们今天的行动到底是什么？你们想在监狱做什么？」 「梁音」一愣。 她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似乎这才意识到已过了一天。 然后，她低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你去帮我倒杯水来，再去拿点吃的过来，我还要……」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乔慕打断她，这回她直接冲上去，扯住了梁音的衣襟，「你要是不想害死梁音，就把k先生的事都告诉我！」 「梁音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没想到乔慕的恐吓，却换来她无所谓的回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者本来就该死。」 「你！」 「这是k先生教的。」她浅浅低哼，眼神又冷又狠，「是你们自找的！原本可以相安无事，是你们追查到监狱，非要翻动……那监狱里的人只能全死！」 「下毒？用你们研发出来的毒药？」乔慕想到了外面的很多玻璃瓶和小标籤。 他们研制的那种「温度120摄氏度可气化，造成神经永久性损伤」的东西，就是藏在这里！他们在监狱研究的，肯定都是和这个有关。 「毒？」梁音连连摇头，像看外行那样嘲笑她，「不不不！那是生化武器！监狱里的所有人，将是我们的第一批正式实验品。」 毒药？ 这形容太肤浅。 她自豪地说着这一切。 她如此崇拜着那位k先生。 乔慕听明白了。 她的心中尽是骇然，但心头，隐约的还有那么一丝侥倖。这项恐怖又残忍的计划，幸好幸好—— 「你还没把东西拿回去。」乔慕开口，她想起之前梁音让她听的那段录音，「你们的计划，是需要你过来拿东西的吧？」 只是，她还没把东西拿回去，就被清醒过来的梁音铐在了这里。 所以—— 乔慕暗暗握拳。 现在该做的，就是搜一搜整个屋子，把那个所谓的「生化武器」找出来，化解一场危难！唐北尧那边也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梁音」微愣了愣，她歪着脑袋，从洗手间的缝隙中，朝外面的某处看了一眼，然后，她笑着转回视线—— 「你确定？」 乔慕的心中一沉。 莫非…… 难道…… 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大胆的想法，语气紧张地脱口而出：「你们的那个『生化武器』，有多大？」 「成品是粉末。一包粉末，你说能有多大？」 听着「梁音」的话，乔慕的整颗心都凉了下去，她的猜想越来越强烈—— 一包粉末？ 那刚才对面的老人…… 他拎在手里的那包垃圾…… 他好像下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脑中的答案唿之欲出，乔慕没再追问，她正想跑出去确定，但旁边的「梁音」在此时开了口，她的话，彻底肯定了她的猜想—— 「我真渴了，帮我去倒杯水吧。饮水器就在对面602。」 果然！ 601和602果然是一起的！ 乔慕的脸色一白，下一秒想也没想地转身冲出去，再也没理会身后人的唿喊，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下楼！ 刚刚擦肩而过的老人…… 会不会就是k先生？ ………… 「呕！」 白十七正趴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吐，看到乔慕冲下来，她勉强地直起腰：「怎么了？」 「那个老人呢？」乔慕紧张地四处搜寻，「就我们刚刚上楼，碰到去丢垃圾的那个老人呢？」 白十七站起身看了看。 楼梯口那边，就放着一个红色的废弃的垃圾桶。 可哪里还有什么丢垃圾的老人？
第145章 145 她不要命了 第145章 145 她不要命了 「怎么了？」白十七收回目光，捂着心口，还在强忍着那一阵阵的反胃，「有什么不对劲的？对了梁音有没有……呕！」 话未说完，她便忍不住又吐了。 「你告诉我唐北尧的计划是什么！」没时间解释太多了，她只能快速询问，尽量补救。 「今天中午十二点的行动。」白十七忍着难受说话，「我们给政府方面施压，监狱会在中午十二点内部自己放一把火，火灾一乱，他们转移犯人，随便我们怎么搞。」 这样就算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对外宣称监狱失火，公众那边，也好交代。 关于唐北尧的安排，白十七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具体的，她并不知晓。 毕竟这次行动没要求她参与…… 「你怎么了？」白十七的话刚说完，便看到乔慕的脸色转为惨白难看，她以为乔慕同样有了反应，「你也开始不舒服了？」 她都难受到吐了…… 乔慕没回她。 她的脑中，有各种信息在飞快略过，然后飞快拼凑组合——放一把火，火灾？那个粉末，120摄氏度就会造成不可逆损伤了！ 不行！ 监狱绝对不能烧起来！ 「你赶紧通知唐北尧，终止所有行动！」乔慕说完，就想朝小区门口跑。 「什么？为什么？」 「我们刚刚看到的老人，很可能就是k先生！」乔慕来不及说更多，中午十二点的行动，她现在的时间争分夺秒，「唐北尧和监狱里的人都会有危险！」 白十七完全听傻了。 她很想跟着乔慕一起跑，但是刚这么大吐了一场，她的体力明显不支，走了几步，便又捂着自己的胃，踉跄地停下。 「我过去！」乔慕向后朝她望了一眼，「你在这里，等真正的梁音醒过来！」 她过去！ 她要去阻止这一切！ ……………… 「吱——！」 急促尖锐的剎车音后，乔慕快速地从车上跳下来。 她来不及做任何其他准备，身上只带了一把刀。 万一遇到危险…… 她只能拼！ 她不知道白十七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一路上，都在尝试联繫唐北尧。她打他的手机，一直都没有人接，在尝试了好几次以后，保镖的电话打过来—— 「乔小姐，唐少的手机没带，就放在楼下呢。」是留在家里的保镖，毕恭毕敬地汇报。 「怎么联繫上他？」 「唐少让您待在家里，他说今天有事忙，下午之前，不要联繫他的。」对面，保镖的声音顿了顿，「您现在是在楼上吗？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们说。」 言下之意，不出大事，她是见不到唐北尧的。 乔慕咬牙。 「那你告诉他，我现在不在家了！」乔慕低喝出声，语气很急，「想尽一切办法联繫到他！马上！」这算不算大事？ 「乔小姐您……」保镖的声音瞬间慌了。 乔慕没理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 监狱门口。 时间正是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 现在门口一切如常，她看到停车场那个方向，听着唐北尧他们的车，但是车已经是空的了。显然，他们已经进去了！ 她想阻止，她也得进去！ 门卫还是昨天的那个老伯，他正靠着椅子吃盒饭，看到乔慕出现，懒洋洋地招唿：「梁音今天没上班啊……你昨天来过的！」 「我进去找人！我马上就能出来！」乔慕恳求，「拜託，通融一下。」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啊……本来么，看在你是梁音亲戚的份上，可以给你通融一下，但是今天不行啊！」老伯指了指监狱内部，「今天刚进去了好多人，像是领导视察，好大阵仗，这时候可不能随便放人，出了事我负责不起的……」 好多人进去了？ 乔慕暗忖：应该是唐北尧他们！ 「那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年纪很大的进去？」她着急着打听，「大概这么高，年纪很大了……手上可能还会拎个袋子！」 「有啊！」门卫点点头，「那是医疗部退休的一个老教授了，最近不知怎么的，常常会过来，怎么，你跟他也认识？」 医疗部…… k先生！ 「让我进去！」她再度恳求。 「这个不行……」拒绝的话刚说到一半，门卫处的电话响起来，他连忙转过身去接，「餵……什么？着火了？我马上……诶！小姑娘！小姑娘……」 他根本叫不住乔慕。 眼见着她强行翻过他门卫处的窗户，然后从门卫处的另一个门冲出去，狂奔向医疗大楼的方向…… 「小姑娘，你这强闯是违法的啊！」 而且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 他有心提醒，但乔慕的身影已彻底走远。 他嘆息着走回来，领导的嗓音还在听筒中咆哮—— 「赶紧通知人！不用你们救火，全部给我转移！谁强闯进去了？妈的……不管是谁，以后都严惩！都马上转移，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 所谓的「着火」，只是食堂那边飘起了烟。 火势很小。 但乔慕不确定，其他地方是不是很快也会「烧」起来，那包粉末又被放在了哪里？她只能尽快沖向医疗部，让唐北尧的人撤出来。 监狱内已经开始混乱了。 狱警都跑到了场地上，很多嫌疑人都跑过去，到那边集合点名……幸好，这么乱的环境下，没有人注意到正逆流而跑的她。 「砰！」 在她即将踏入医疗楼的时，却突然一身枪响，子弹射在她正前方的木制指路牌上。 乔慕一惊。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她想继续往里跑，却—— 「砰砰砰！」 又是三声连续的枪响，都是远程射击，正中那块木板。 有人在让她止步！ 乔慕蹙眉，她没再继续往前，而是朝周围搜寻起来。对方既然没开枪到她的身上，那肯定是唐北尧的人！ 她要找到对方！ 对面的屋顶上，突然有光线一亮，像是有人玩着小镜子，那种反射而来的强光。乔慕眯了眯眼，看向光源——是顾斯庭！ 他露出了个脑袋，正向她招手。 乔慕左右为难。 她还没想好怎么远距离表达，顾斯庭的脑袋又藏了回去，很快，他便小跑着过来，皱着眉头把她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唐北尧呢？」 「行动呢！」顾斯庭揪着她往旁边走，「我负责远程，五分钟后，那些嫌犯都会撤走，消防车四十五分钟到，会有四十分钟，这地方是我们的，还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呢！你赶紧走！」 「乒！」 医疗楼的顶层发出一声脆响，有很多的碎玻璃片飞下来，然后，便有猩红的火舌从窗户的缝隙中出来。 火势在蔓延！ 或者说，这场蓄意的纵火，在扩大…… 「不能烧起来！」乔慕神色紧张，挣开顾斯庭的手，不顾他的阻拦，「k先生很可能来了！我刚刚和白十七发现了个地方……」 她说得很快，用最简单凝练的语言，说了火灾的后果。 「……会死的！一旦那个东西在火灾中气化，监狱的所有人都会死！」乔慕说完，看到顾斯庭听得呆愣的模样，伸手用力地摇了摇他，「唐北尧呢！唐北尧在哪里？」 「他下了医疗部负一楼……」顾斯庭将回神，脸色也很不好看，「你先走！我通知所有人撤离！乔慕……」 他的话还没说完，乔慕已朝那个门口冲过去。 「乔慕，你不要命了？」 对！ 她不要了！ 如果真的是必死的危险，他在里面……她也不要命了！ 「北尧，乔慕往你那边去了！」顾斯庭追不上她，又不能冲动地跟着她瞎跑，他得负责地面的视野，只能在门口止步，通过耳麦通知，「北尧……北尧？」 该死的！ 有信号屏蔽！ ………… 地下一楼。 供电设备被破坏，灯光全灭，走廊上只亮着一排应急灯，光线黯淡。 走廊里一团乱。 脚印、废纸、盒饭……应该都是刚才紧急撤离，别人留下的。 等等！ 她看到了那个垃圾袋，那个老人拎着的那种垃圾袋……乔慕连忙跑过去，却发现它已是空着的了！里面的东西去了哪里？ 走廊拐弯处传来人声。 乔慕心中一喜。 「唐北尧！」她还来得及叫他出去，「唐……啊！」 脚弯处突然传来一股剧痛，有人偷袭，从后面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同时打开了侧方的门，直接把她推了进去—— 好疼！ 门后便是台阶，她从层层台阶上滚下去，栽倒在某个像地窖一样的地方。这里很深，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谁？」谁推了她？ 乔慕强忍着剧痛，抬头看向上方的侧门，那是唯一的光源。 然后—— 她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逆着光，她什么看不清楚。而且还未打量，那扇门又被关上了。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他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他的脚步终于在她身前停住。 黑暗中，他朝她伸出手来，异样的冰凉感，让乔慕浑身一颤。 「k先生？」她开口。
第146章 146 k先生 第146章 146 k先生 停在脸上的冰凉触感，旋即消失了。 他收回了手。 只是，他的脚步没有动，黑暗中，依旧站在她身前，近在咫尺的位置。他在这样的僵持中，安静停顿了数秒，终于出声—— 「乔慕。」 他叫了她的名字。 低冷、磁性，却又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乔慕暗惊：他认识她？ 但零点一秒的停顿之后，她已选择迅速出手，趁着刚通过声音辨别了他的方位，先发制人！对方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只要她…… 等等！ 手上的力道被勐然遏住，对方像是长了双能穿透黑暗的眼睛，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的攻击，同时用力一握，反钳住她的双手。 局势陡转。 乔慕瞬间被压制了所有的力道，处于绝对的劣势。 她震愕地一僵，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唯一的想法只剩下：他不是！他不是那个从602走出来的老人！ 手腕上的力道很重，对方反剪住她的双手，几乎把她从地上提起来……黑暗中，她只能看清他的轮廓，但是却能确定：他是个年轻男人！ 很高、很强壮。 「再动一下我就把你胳膊卸了！」她稍有动静，耳后便传来他的警告，阴冷无比。 乔慕隐隐有些后悔。 她刚刚判断错了对象，所以贸然出手，显然，这个行为，让对方动怒了…… 「我还以为……你会是我刚才在602看到的那个人。」乔慕只能尽量稳住，强迫自己冷静，也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幸好对方吃这一套。 他静下来，似在思考，直到想到她说的对象，才重新出声：「这就是你动手的理由？」 浅淡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嗤讽。 「是。」乔慕点头。 「他只是个跑腿的。」他轻嗤。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道却微微放松，虽然没将她彻底松开，却也是抓得她没有那么疼了。 「那他把东西交给你了？」乔慕暗暗蹙眉，心再度悬了起来。 那个「生化武器」…… 「当然。」他在黑暗中回她，声音渐渐带上一层玩味。 乔慕没注意到这些。 这里太过安静，她稍稍凝神，便能听到「轰」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从外面传来，似很遥远……她知道，那是火灾现场的声音！ 火灾中，不停传出细碎的爆炸声。 她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在哪里？但是一旦被火烧到，温度高于120摄氏度，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咬紧牙关，背后已然是一片冷汗。 唐北尧…… 你在哪里？ 「我们做笔交易。」迟滞了半晌后，乔慕缓缓出声，完全是豁出去的态度，「你别用那些粉末，放过这里的所有人，我自愿跟你走，用我的血给你解开所有晶片。」 她反抗不了，更来不及阻止…… 这是她想到唯一可以周旋的办法…… 可是—— 他没回答。 「成交吗？」乔慕等了数秒，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背后终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声音，沉闷又欢快，然后他开口，丢出一个无比突兀又跳跃的问题：「唐北尧喜欢你什么？」 乔慕一愣。 「天真吗？」背后的人敛着笑意，自顾自地往下，「我要你的血解晶片干什么？晶片的内容……都在这里！」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同时空出一只手来，在她的脑袋上重重一点。 言下之意，晶片的内容，都在他的脑子里。 乔慕不由听懵了—— 他不是为她来的？ 他没有想要她的血？ 那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留你一条命，以后万一用得上呢？」轻轻浅浅的嗓音，从他的方向传过来，隔着黑暗，让人的心底发凉。 乔慕有好多疑问：既然他出现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血，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抓着她？为什么要阻挡她去找唐北尧？ 唯一的可能…… 「你想对唐北尧做什么？」乔慕霍然出声。 他本来就是冲着唐北尧来的！ 「不能合作的对手，当然要尽快除掉。」k先生也不隐瞒，他的嗓音一顿，又恢復适才进来时，那阴阴冷冷的模样，「我在里面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扰。」 乔慕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听到他冷冽又决绝的总结：「……唐北尧必须死在这里！」 「不可能……你妄想！」乔慕吸气，维持了许久的镇定，终于无法在继续维持下去，她的嗓音隐隐发颤，「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却不打算再告诉她了。 钳制住她双手的力道彻底松开，他转而抓住她的胳膊，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带了带：「我送你出去。别妨碍我们解决私人恩怨。」 乔慕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不走！」她抬头，看向黑暗中的那个轮廓，一字一句说完，「你也留下吧！」 「嗯？」他显然一愣。 「留下给我们陪葬！」 话音落下的同时，乔慕已直接扑了上去。她在黑暗中待了那么久，眼睛已稍微适应了现在的光线，而且她现在有机会，拔出她藏在身上的匕首…… 她比一开始多了几层胜算。 所以她决定殊死一搏！ 如果她这里赢了，能把人拿下来，唐北尧那里便也多了胜算…… 刀口划到了东西！ 她不确定，划开的是他的衣服，还是他的皮肤？她也不确定自己这一刀是划在他的那里？黑暗中，她清晰地听到一声抽气，然后手腕一痛，匕首被他打开，「当」地一声落了地。 「啊！」乔慕在下一秒痛叫出声。 他的手捏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拧——耳边传来清晰而恐怖的骨骼脱臼音…… 混蛋！ 他倒是真「信守诺言」，说卸了她的胳膊，就当真卸了她的胳膊！ 「你……」 乔慕疼得脸色扭曲，额头的冷汗大把大把地往下掉，对方却在此时试图开口，以睥睨的姿态，似要问她，是不是服软？ 她才不服！ 乔慕不然示弱，一扭头，同样朝着他的胳膊重重地咬了下去！ 他没有手下留情，她同样没有。他给的十分疼痛，她便还给她十二分的咬劲。牙齿因为用力而发麻，齿间却很快清晰地尝到了血腥味…… 拼了！ 她就是和他拼了！ 「嘶……」 她听到他抽了口凉气的声音，只觉得无比畅快，因为她现在手臂脱臼……也疼死了！ 「乔慕。」可是他在下一刻又镇定下来，嗓音中带着浅淡的笑意，叫出她名字的下一刻，勐地动手一抬，直接将她的胳膊接了回去，「……这是我接的第一条手臂。」 痛！ 接骨的疼痛，让乔慕再度痛到扭曲。她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只是在这强大的疼痛冲击力下，狠狠地往下一咬，然后又被迫松开了口…… 她疼得没办法咬。 她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她只能紧抓着他不放，脑中演练着下一次的精准出击，只要等她忍过了接骨的痛，马上就能好…… 「咚！」 旁边似有什么东西被踢飞的声音。 然后下一秒，她只感觉颈后一阵剧痛，眼前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 「k先生！」 上方的那扇门被推开，光线从上面投射进来，照亮了地窖的一小部分地方。有人站在门口，紧张地往里询问：「您在里面吗？」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门口的那么身影立马放心，继续快速地跑了。 而他还托着乔慕刚被打晕的身体…… 想了想，他直接把人扔在了地上，然后，他缓步顺着台阶上楼。 光线渐亮。 他彻底出现在了阳光下。 只是—— 他低头，看着手臂上那个多出来的牙印，再看着牙印旁边蜿蜒流出来的血迹，兀自摇了摇头，有些心烦，自言自语地低喃：「带了点伤，可不好办了啊……」 ………… 她在黑暗中醒来。 乔慕摸着自己疼痛的后颈，艰难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她停顿了两秒，记忆回笼，头脑彻底恢復清醒，然后勐地从地上爬起来。 疼！ 她全身都疼。 有摔伤的、被抓伤的、还有手臂被拧伤的…… 她晕过去多久了？ 外面怎么样？ 还来得及阻止吗？ 上方的某处，有唯一的光源，那扇通往地窖的门没关上，露出一个缝隙，从缝隙中透射着白色的光。乔慕顾不上其他，跌跌撞撞地往那个方向跑去…… 走廊。 一地的狼藉。 依旧是半昏暗的环境，只有两侧的应急灯照明。只是这里像经过一场大战，墙壁上、瓷砖上，随处可见暗红色的血迹…… 这里发生什么了？ 现在情况又是怎么样？ 乔慕茫然地环视了一周，突然想到了什么，勐地抬脚，朝着「里面」跑去！k先生所谓的大礼……唐北尧还好吗？ 里面的场景，十足的震撼—— 地上都是血！ 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是血！ 可是，却没有一具尸体。 是都被清理掉了？还是……都没死？ 乔慕惶惶不安地揣测着，目光还看着这斑驳的血迹，突然感觉肩膀一重，有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按在了她的肩上……
第147章 147 牺牲 第147章 147 牺牲 乔慕惊叫。 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这种条件下，这样一只沾着血的手…… 「是我。」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嗓音，低哑中带着浓烈的疲倦和虚弱。 「唐北尧？」乔慕一愣，立马回身，又是诧异，又是惊喜，「你没事……」吧？ 话未说完，下一秒，他的身体一歪，大半个体重，都压在她身上。 乔慕踉跄了下，险险扶住他。 她的身上也好疼，只是勉强能站稳，此时扶着他，更显得吃力。但她没考虑这些，只是竭尽所能地给他支撑：「你受伤了？」 她根本无法辨别—— 他的身上好多血！ 衣服上都是斑驳的血迹，右手臂更夸张，那边的衣料，像是被血浸湿了。此刻垂着手，还不停有鲜红的血水滑下，蜿蜒从指尖滴落…… 他像是经歷了一个浴血奋战的古战场，周身都是还未散去的杀意。 这血…… 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没有。」唐北尧淡淡地回应，目光望着那一地的血色，却是无尽的疲累。 他只是太累了。 对付k先生专给他设置的东西，实在太累。 不过，该杀的，至少都杀完了…… 「我们出去吧？」看他这副模样，乔慕也没有心情问其他的，更没有心情管其他事，她搀扶住他的身体，一心只想带他离开这里。 唐北尧却没动。 「乔慕，」他停脚，转头看向她，眼底是一片墨色和幽邃，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你说过，要当我的亲人？」 乔慕一愣。 好突兀的问题！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他已动了动身体，自行站稳了身子，然后抬手，指尖触上了她的脸颊，说完下半句：「我的亲人，都没有好下场。」 冰凉、湿腻，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这样的触碰，乔慕很不喜欢，她下意识地蹙眉，本想躲开，却在捕获到他眼底的沉痛时，莫名地静止下来…… 她不躲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仰头问他。 「因为……」他的声音一停，明显垂眸，双目中的落寞一闪而逝。然后，他的手指勐然扣紧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地吻了上来。 他的吻汹涌而强势，他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不需要她的回应。 这样一个吻，完全是他主导的掠夺…… 「唔！」 乔慕反应不过来，也做不了任何反应。他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腰，力道很重，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揉到身体里去，他吻得又深又重，让她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和苦痛…… 他刚才经歷了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能任由他这般狂烈地抱着、吻着，直到肺部的空气被彻底抽离，乔慕才勉强找回一丝清醒，才勐地伸手推开他…… 不行！ 他们还没出去呢！ 还有危险她还没说呢！ 「我们得马上出去！k先生就在这里！他要对你动手！」乔慕的语速很快，唿吸还有些喘，她也顾不上调整，更顾不上双颊的红晕。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 唐北尧却是不慌不忙，他停顿了一秒，幽暗的眸光才从她唇上移开，他想起某个最基础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刚那一瞬…… 她像是他的惊喜，她在他最绝望破溃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我找到了k先生的仓库，里面有……反正一言难尽！」乔慕摇摇头，前因后果来不及解释，只能用最简单凝练的话，向他解释那个「生化武器」。 说完，她便将他往门口的方向带。 「等等！」唐北尧拉住她。 在她说「生化武器」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凝重起来，脸上的不急不缓敛去，只剩下一片不悦的墨色。然后，他开口：「暂时出不去，楼梯刚刚炸了！」 走廊的另一边，原本应该是楼梯的位置，现在被层层的碎石和水泥堵住。刚刚那里经歷过一场小小的爆炸，破坏力不大，却正好堵掉了出路…… 整个地下层，成了封闭的空间。 「叮！」 「叮……」 乔慕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听到楼梯那边传来细小的声音，很快，一抹苍老孱弱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是那个老人！ 在602门口见过的老人！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老式的煤油灯，目光浑浊而空洞。转过来看到他们，他的脚步一顿，突然咧嘴笑了……苍老的脸上满是沟壑，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粉末，直接洒在煤油灯的火苗上…… 「嘶啦！」 火苗和粉末接触，发出细小的声音，像是普通的面粉碰上烛火，然而就在下一刻—— 「乒！」 老人的身体笔直倒下，那盏煤油灯也同时摔碎，火苗一下子全部蹿到老人身上。可老人却连半点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正被燃烧，只是不停地抽搐着、抽搐着…… 口鼻快速地涌出白沫，他在五秒之后一动不动了。 乔慕惊恐地睁大眼！ 就是这个！ 这个「生化武器」…… 「快走！」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乔慕已拉着唐北尧跑向另一个方向，「它遇热会气化，那块空气已经被污染了！」 尽头有个带玻璃门的大房间，乔慕直接拉着唐北尧冲进了那里。 进这个房间，唐北尧明显有些犹豫，但也只是半秒的迟滞，便迅速关上了门！ 乔慕很快发现了他犹豫的原因—— 这个房间里的血腥，比走廊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多！角落里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一枪毙命，房间中间还有一具，却是血肉模煳…… 他刚刚就是在这里，经歷了一场恶战？ 「如果是气体，这个房间没办法隔离，我想办法送你出去。」唐北尧已回过神来，意识回笼的那一刻，他便很自然地占据主导权，开始琢磨方法。 乔慕没仔细听。 所以，她更没发现他这句话中的奇怪之处，只是依旧望着房间正中的尸体，看了又看—— 她已经分辨不了他的模样了！ 尸体的脸上都是血，受了很多的刀伤，和那些一枪毙命的死法不同，他几乎是被人毁了容貌，然后再折磨致死……她有一种很莫名的直觉！ 这种直觉牵引着她，忘记了害怕，上前去拉开那具尸体的手臂…… 果然！ 她看到了！ 尸体的手臂上，有一圈新鲜的，带血的牙印。 「他是k先生？」乔慕勐地站起身，转头询问唐北尧，用的却是几乎肯定的句式。他手臂上的那个牙印，就是刚才被她咬的！ 唐北尧把他解决了？ 这样一个恐怖的人物…… 这么快…… 她心里震撼着，有些不敢置信。 「嗯。」唐北尧闷闷地应了一声，还在寻找其他出路。 「你为什么……」乔慕很不明白，好奇战胜了恐惧，让她的眼神不免游移，对比着房间里的尸体，「……不一枪解决了他？」 没子弹了？ 可就算是用刀，也没必要割成这样…… 「因为他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唐北尧的回答更浅淡，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只丢了个后脑勺给她，「他不配。」 冷淡冰凉的语气，却透射着浓浓的杀意。 乔慕突然就猜到了一些东西—— 她猜到k先生伪装成谁了！ 唐北尧的那位「亲人」。 所以他杀意涌起，怎么残暴都不为过…… 「唐北尧……」 「喂喂喂！乔慕！乔慕！」她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监狱的内部广播里，却突然传来声音，沙哑的，模煳的……竟是梁音的声音。 在信号被屏蔽，通路被阻断的条件下，这种老旧的连线广播，成了此时唯一的通讯。 「乔慕，我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如果那个毒气已经开始了，一定要用水！」梁音的声音很急，「我看到那些标籤了，水中融合的试验都是失败的，用水可以化解！」 那个「仓库」里的小标籤，她在来的路上和白十七研究过，只要关于水的试验，通通没成功过！ 「你想办法打碎消防警铃！」白十七接话，她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位置就在楼梯的边上！乔慕……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你们都要活着……对了，还有通道还要十分钟才能重新打开！你们撑着！」 乔慕听着，心中却是一凉。 楼梯边上？ 那就是刚刚那个老人倒下的地方！别的地方她不敢保证，但那里绝对都是毒气！可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十分钟后通道打开，进来一个也是死一个…… 怎么办？ 「唐北尧，你干什么！」她迟疑地回头，发现唐北尧正走向门口的方向，乔慕一慌，直接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能去！」 刚刚那个老人怎么死的，他也看见了…… 去就是送死啊！ 「你在这里等我。」唐北尧的声音却很平静，他抬手，按在了门把上，「捂住鼻子站角落里，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乔慕连连摇头。 他要牺牲自己救她？ 不！ 绝对不行！ 要去也应该是她去！ 他活着比她更有价值……
第148章 148 血色 第148章 148 血色 她的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沾染上黏稠的血腥，却丝毫不松。 「你绝对不可以去送死！」乔慕摇头，眼神中满是执拗，她深吸了口气，强忍着鼻翼的酸涩，用尽全身的力量，「让我……」去吧！ 她可以去打碎消防铃。 她可以去死。 「乔慕。」她的话说到一半，却被唐北尧打断。他开口，眼底带着明显的为难，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只是告诉她，「他的任何东西，都对我产生不了作用。」 他的声音，平静又笃定。 「什么？」乔慕一愣，这片刻的怔忪，她手上的力道便不由松开。唐北尧在此时直接拨开她，义无反顾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唐北尧！」 她叫不住他。 视线所及，便是他高大又决绝的背影，快速地奔向楼梯口的方向，然后，他随手拿了钝器，狠狠地砸向那个消防警铃…… 「铃铃铃……」 消防警报在下一刻响起，同时地下室的消防喷水系统运作，密集高压的水柱从头顶上方喷洒而下，整个地下走廊里，都是白色迷濛的水雾。 他们瞬间被淋湿。 唐北尧没事。 他正打开消防栓，引进更多的水进来。 乔慕站在厚重的雨帘中，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些事—— 他刚才说，「他的任何东西，都对我产生不了作用」； 去延岭的路上，他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从延岭出来，她不小心打碎了小乖给的「美梦」，她问过他「唐北尧，你梦到了什么」，他说，他什么都没有梦到…… 他没有骗她。 他是真的……不受影响。 为什么？ 看着他的身影，乔慕有茫然，也有不安。 可是当他回过头，朝她走来时，她的诸多心绪，完全被欣喜替代。不管了！她什么也不想多想，什么也不想管了！他没事啊！ 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我没有事。」他走回她的身边，安抚地沖她勾了勾唇角，笑容浅淡。 「唐……」 她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却抬脚越过了她。 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的那一瞬，他眼底的温情消失，完全被凛冽的杀意替代。他像是一路走回来，强忍着至极的愤怒，现在急于寻找发泄的途径—— 「乒！」 他直接踹开了那扇玻璃门。 房间中同样是水雾浓浓，原本满地的血腥，经过水的这样一番沖刷，血腥味越发浓烈，血水蜿蜒流出，在地面上形成恐怖的条条状状…… 「唐北尧？」乔慕跟在他身后，却见他在k先生的尸体前停住。 然后，掏枪、打开保险阀、举起、对准—— 「砰！砰！」 他冷着一张脸，压抑着心底磅礴的怒意，对着那具尸体又补了两枪……那种恨，恨之入骨！就像他虐杀了他，犹不解气。 乔慕被吓住了。 地上已是毫无生机的尸体，它不会有反应，但是子弹强大的震盪力，却让尸体「抖了抖」，同时那黏稠的血液喷溅出来…… 乔慕只觉得脸上微凉，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血？ 而他就在此时转身，一身的脏污和戾气，突然一伸手，狠狠抱住她，将她扣在怀里。这样的怀抱，是她熟悉的，可这样的她，却是她陌生的。 乔慕的身体僵直，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良久，他终于松开她，伸手过来，似要触上她的脸颊…… 她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惊恐、仓惶。 她的反应，全部落在了他的眼里，唐北尧却只是收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 「轰！」 走廊的尽头又传来一声巨响。 十分钟的期限已到，顾斯庭一行人果然办事效率，直接将被堵上的通道轰出一条道来。而顾斯庭本人则走在最前面，第一个探身进来。 看到地上死相惨状的老人，他皱了皱眉。 「清理！」他转头吩咐跟上来的下属。 这是他们和监狱方面的私下「约定」：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但是必须把场面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无法像公众交代的东西！ 这楼他们炸也炸了，反正是挽回不了的，只能尽力清理现场。 「是！」下属在后面应声，立马把地上的那具尸体拖走。 顾斯庭带着另外的人继续往里。 走廊昏暗幽深，现在又有浓重的水雾，越发视物不清，顾斯庭谨慎地一步步往里，推开两侧的一个个房间检视，终于在最后那个房间，看到了唐北尧和乔慕两人。 完好无损的两人。 「靠！」无视着满屋子的血腥和横倒的尸体，他直接卸了警备状态，收起了一直举着的枪，「没死不会出个声啊？我差点以为……」 他差点以为他是来收尸的！ 一路上险些没绷住，几乎哭出来…… 「……咳！赶紧出去！」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移到别处，发现了地上那具最惨的尸体，「这是谁？」 k先生的实验对象？ 「他是k先生。」乔慕喃喃地回答他。 顾斯庭顿时一愣。 他诧异地看向唐北尧，又转向那具尸体，目光在不停地游移变幻，似在求证。然后很快，他便从唐北尧的表情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怪不得，他刚进来的时候，感觉气氛不对劲。 怪不得，唐北尧周身还残留着怒意和杀意…… 「我来处理他。」他微微颔首，这次却是转向乔慕，声音郑重，难得地叫了她的全名，「乔慕，你赶紧带北尧出去！」 再留下去，恐怕要出事。 看这尸体的模样就知道了…… 「啊？」乔慕一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处便是一紧，唐北尧已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嗓音冷沉：「走！」他的眸垂下，隐匿了满眼的寒芒。 ………… 外面的情况同样不好。 整个医疗大楼都被烧得很厉害。 原本洁白的外墙，被几层的火焰熏烧，此时已变成了一片焦黑。楼上几层的玻璃全部碎了，细碎的玻璃渣洒满了楼下的空地…… 「还有九分钟！赶紧！」白十七正在外围指挥，吩咐那些保镖和下属搬东西，「在消防车来之前，必须把我们要的都撤走！」 一回头，她便看到了里面走出来的人—— 「唐少？乔慕？」白十七欣喜地一怔，立马朝这个方向奔过来，「你们没事吧？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你们先离开吧。」 唐北尧点点头，他正想将身边的人往前带，乔慕却停了脚。 「梁音呢？」她面色担忧地问白十七。刚刚在广播里，她已经听到了梁音的声音，显然她已经清醒过来了，白十七才带她来的这里。 只是……现在她还是梁音吗？ 「在里面。」白十七指了指医疗大楼，「她熟悉这个大楼，由她善后最合适。」 「你等我一下！」乔慕点头，向唐北尧交代一句，然后想也没想地就朝梁音的方向奔过去。 走之前…… 她想说谢谢。 她想让梁音不要自责，她很感激梁音做的一切。 ………… 「乒！」 「乒！」 …… 一楼的走廊里，梁音正踩着坑洼的水渍，拿着一个扫帚柄，用力地激活每一层的消防喷水装置。她在这里工作，自然熟悉每一处，知道装置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梁音！」远远的，乔慕叫她。 梁音回过头来。 多年的友谊，一起长大的情义，这远远的目光相撞，便让两个人都鼻子发酸，差点同时哭出来。心照不宣，有些话不用讲，她们都懂。 「梁音，我出来了！」乔慕冲着她微笑，笑到声音都已经哽咽，「我和唐北尧都出来了！我们……」 说到一半，她的声音骤然一停。 因为她发现梁音的神情变了，正错愕又震惊地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她顺着梁音的视线看过去—— 是唐北尧！ 他跟了过来，已经举起了枪，对准梁音的方向！ 她霍然想起来：有件事情，她还没有向唐北尧解释！唐北尧以为梁音是k先生的人，他是要杀她的！他们为此闹过巨大的分歧，但其实真相是…… 「砰！」 可是她根本来不及出声，唐北尧那边已经开枪。 「梁音！」她惊慌地回头，却发现梁音不跑也不躲，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这里，似用眼神跟她说对不起，然后毅然赴死。她中了一枪，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不！」 她站在两人的中间，她没办法去搀扶梁音，看她的伤势；她也没办法去阻止唐北尧的动作。 眼看着，唐北尧要开第二枪，而且他不听她的阻止。 情急之下…… 「不要！」乔慕只能直接伸手，用身体挡住了梁音，希望他能收手，「唐北尧住手！」 可是来不及了。 「砰——」 她听到了一声枪响。 然后，她看到唐北尧一怔，眼中的怒意和冷沉瞬间被惊慌替代，急速朝着她奔跑过来。 「唐北尧，这次你真的误会梁音了。」乔慕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低下头去—— 胸口的疼痛渐渐蔓延开来，殷红的血色，逐渐扩大……
第149章 149 她死，我死 第149章 149 她死，我死 她站不住了。 不过幸好，唐北尧赶过来，接住了她栽倒的身体。 「乔慕！」她无法形容他此刻眼神的复杂，只能听到他不停地大声喊她的名字，「你会没事的……乔慕，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在颤抖。 乔慕很想伸手碰碰他，但是她做不到。 她同样不甘—— 唐北尧，我们连那样的危险都撑过来了，为什么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唐北尧，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梁音？ 你真的误会她了…… 可是，她说不出来。 眼前越来越黑，她身上也越来越冷。她看不清周围的事物，连同唐北尧喊她的声音，也在迅速远去……这是什么感觉？ 死亡的感觉吗？ 乔慕紧紧地握着他的衣袖，仅存的意识，是埋入他的怀里—— 如果真的要死的话，死在他怀里…… 也行啊。 ………… 所有的人，都没见过他们的指挥层如此仓促忙碌。 唐少抱着乔小姐走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们便看见顾斯庭和白十七也很快冲出来，面色苍白地往外面赶，这里的事情也来不及详办，只是随意委託了个人全权处理。 「唐少让我调唐门的医生过来。」白十七握着方向盘，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我现在就去机场，对方五分钟后会从他那边登机。」 所谓唐门的医生，对外一般都不行医，对内也只处理高级病症。 是医生，同样也是高手。 「好。」顾斯庭在旁边点头，快速地从手机上寻找号码，「我会把a市最好的医生都调过来，先让乔慕留住命再说。」 要是普通的枪伤，那就容易多了！ 可偏偏是唐北尧开的枪…… 他开枪，从来都是致命的！ 不过幸好，那一枪不是瞄准乔慕的，而且最后即使来不及收手，也会有一点的偏差……他们现在也只能心存这样的侥倖心理了！ 「唐少就真的非要那个梁音的命？」白十七蹙眉，不由嘀咕。 「非要不可。」顾斯庭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事关k先生，北尧不会留任何活口。」他不了解事情的全部，但是就光他了解的那部分，他就理解唐北尧这么做的原因。 也许很残暴，很不人道…… 但是，若换做是他，恐怕也同样赶尽杀绝！ 「可惜了乔慕，何必……」白十七暗嘆，话说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对了，那个梁音呢？」 从乔慕中枪以后，似乎都没人管过她？ ……………… 唐门调来的，是一个女医生。 「谁开的枪？」她不知道乔慕的身份，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当是唐少的手下，执行任务受了伤，所以还在那里愤愤不平，「再往下移一点，她必死无疑！」 「已经半条命都没了！」 「子弹取出来，能不能撑下去还是未知数！」 「谁下手这么狠？」 「……」 全程，唐北尧就在旁边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医生忿忿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嘀咕的声音一直没有停，直到后进来的白十七终于听不下去，直接上前踹了她一脚，然后附耳交代了一句。 医生瞬时变了脸色。 「唐少我不知道是您……」她歉意地回头，脱口而出到一半，发现这么说不合适，于是立马住了嘴。 气氛沉抑。 谁也不敢乱说话。 医生稳了稳心神，终于深吸了口气，转向站在窗边的人，郑重保证：「唐少，她活，我活；她要是死了，我也死。」 她会拿出十二分的力去拯救！ 唐北尧的眸光微动。 之前的时间内，他都站在窗边，眸光低垂，谁也看不到他心底的所思所想。现在，他闻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看向床上的人—— 她仰面躺着，面色苍白如纸。 她中了一枪…… 他开的枪。 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他该怎么做，才能原谅自己？ 什么都不用做！ 反正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好好救她。」唐北尧开口，声音冷清平静，从头到尾，他都没想用那样的方式去逼迫一个医生，他只是浅淡地给了另一种保证—— 「她活，我活；她死，我陪葬。」 「唐少！」 「唐少！」 这回不止女医生，连白十七都是惊唿出声，忍不住往前多走了两步：「唐少您这是说得什么话？乔慕一定会没事的……」 他知道他对整个唐家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对唐门意味着什么吗？ 十个医生，十个白十七，都抵不上一个唐北尧！谁都愿意死在他前面，惟独不能让他出事。 唐北尧挥了挥手，没搭理她的话，转身走了出去，背影满满的都是萧瑟和溃败…… 门外。 下属已等候多时，看到唐北尧出现，他连忙截了上去，递上手上的资料，要给唐北尧看：「唐少，这是我们在监狱拿到的东西！这里是物品清单，还有其他的检验报告和尸检报告，都在进行中，我……」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唐北尧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份重要的清单，他却是一看不看。 「唐少？」 「这些东西，通通都放着。」他没有任何心情处理，关于k先生，关于本次的行动，他通通不会看。 赢了k先生又如何？ 这次算赢了吗？ 不！ 他输了！ 他输了整个世界…… ………… 另一边。 「这具尸体怪渗人的，干嘛非要每一具尸体都检验？」负责尸检的两个人正在议论，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暗暗蹙眉。 「当然是要看看，他们在现实中有没有对应身份，便于以后的排查……干活吧！赶紧的，你报结果，我来负责记录。」 「好吧。」其中的一人应声。 他开始接触尸体，一边做各项检查，一边汇报结果—— 「死者男性，年龄28岁……脸部受伤明显，皮下组织有……咦，他应该是近期整过容！不过面貌已经被破坏……牙齿整齐，嗯……他没有声带……」 「没有声带？哑巴啊？」记录员觉得奇怪，一边写单子一边嘀咕。 「你管那么多干嘛！只管记！反正单子递上去，也是上面的人看了决定的……唐少会看的吧？」 「当然。」
第150章 150 只管她的事 第150章 150 只管她的事 尸检很快完毕。 现场的痕迹分析，以及尸体的检验结果，一併汇集成书面形式，从低级递交上去，由权限较高的下属，直接转交给唐北尧。 但是，得到的回应是一样的—— 唐北尧不看。 任何事情，他一概不管。 「唐少，这是现场所有尸体的登记和检验报告。」医院的走廊上，下属不死心地把东西往前递了递，「您看一眼吧？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好趁着尸体新鲜再验一遍啊！ 这可不好耽误。 唐北尧蹙眉，连半句回应都没有，只是摆摆手，示意下属退下。然后，他背过身去，半倚着墙，目光重新转回病房的方向…… 即使什么都做不了，他也在这里守着。 「唐少！」另有下属气喘吁吁地过来，「我们在现场的空气中，检查到微量的有毒物质，不过很快就散了，没有留样。您之前就在里面，为保万一，还是先去检查一下吧？」 毕竟听验尸那边的人说，还有个老头看上去是「中毒」死的，而且死的很惨……所以去过地下室的人，都在一一检查。 唐北尧却没理会。 「唐少，医院这边我们已经打点好了，都是我们的人，现在就能检查，很方便！」见他不动，下属又劝了一句，「十分钟就能好，唐少？」 依旧没回应。 唐北尧的目光平静，就这么凝望着病房的那扇门，俊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下属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显然，他们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唐少！」有不死心地想继续劝，但刚上前一步，便被刚走过来的人打断—— 「干什么？」顾斯庭大步走来，在他们身前停住。 他刚安排好一些事情，同样来不及收拾自己，还穿着现场的那件衣服，头上还顶着一头的灰：「什么事这么着急？」 「顾少，您看唐少……」下属松了口气，看到顾斯庭，宛如看到了救星，两人连忙把刚汇报的事情简略地又说了一遍。 「体检……」顾斯庭喃喃地重复了一声，然后，他回头，拍了拍唐北尧的肩膀，「北尧？」 唐北尧没动。 顾斯庭不由瞭然，长嘆了一声，并没有强求。 「暂时算了吧。」他转向那个下属，「等乔慕醒了再说。」都这时候了，唐北尧哪还顾得上自己？只能一切都延后。 至于另一个下属汇报的内容—— 「东西给我看下。」他接过那份实践报告，简略地翻看了一下，替唐北尧做好了安排，「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查一下他们在现实中的身份，核对一下背景，然后再给我！」 他指出了重点的几个，然后「啪」地一声合上报告，扔还给下属：「去吧。」 「是！」 下属领命，这才退下。 ………… 「清场」完毕。 下属都去各忙各的，走廊上空旷下来，只剩下唐北尧和顾斯庭两个。 长久的沉默。 顾斯庭同样看着病房等待，良久的静默之后，他才移开眼，嘆了口气，难道郑重的语气转向唐北尧：「兄弟，唐门不能乱。」 是安慰，也是提醒。 说话的同时，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男人之间的支撑。 废话不用多说，他理解唐北尧的心情：巴不得还她一枪，或者赔她一条命！ 但那个庞大的唐家…… 离不开唐北尧啊！ 「我知道。」唐北尧颔首，声音很轻很低，有颓唐，也有冷暗，「等她醒过来再说。」他要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好。 顾斯庭摇摇头，没再说话，站在旁边同样等着。 他不用多劝。 点到为止，唐北尧是明白人。 「帮我回去拿一套衣服吧。」半晌，还是唐北尧率先开口，他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带着几分感激，「我身上带着血。」 顾斯庭一愣。 他看向唐北尧—— 唐北尧只身一件t恤，那件鲜血淋漓、证明厮杀惨烈的外套，已经被他脱掉了。t恤上沾的血并不算多，只有胸口有一块，虽然斑驳着不好看，但…… 他们都是习惯杀戮和血腥的人，唐北尧什么时候在意这个了？ 「拿衣服？」 顾斯庭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可以是可以，不过…… 「我身上都是她的血。」唐北尧回答。 在顾斯庭听来，他的嗓音无比压抑无力。 似乎…… 沾着乔慕的血，唐北尧每一分钟都在厌恶自己。 「好！」顾斯庭连忙直起了身体，敛神点了点头，「我马上回来！」 ………… 顾斯庭回来得很快。 他飙车去了唐宅，然后直接进了他们的卧室，甚至没来得及跟女佣打招唿，直接拿了个袋子，然后随意地抓了件衣服就回来。 但是回来之后，他却有些后悔了—— 他好像拿错了衣服！ 他拿的是一件纯白的卫衣，宽松休闲的居家风格，季节薄厚都没有问题，但是……这完全不是唐北尧的穿衣风格！想到唐北尧这样的人，穿一件有点学生气的卫衣，满满的都是违和。 「我拿的这个衣服……」顾斯庭犹豫地递上袋子，正想说：不如我叫人再帮你换一件？或者随便挑个品牌再去买一件？ 唐北尧展开袋子看了眼。 「谢谢。」他勾了勾唇角，眼里是真切的感激，「这件是她买的……谢谢。」 「啊？」 顾斯庭正想说话，病房的门正好打开。 他噤声。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子弹取出来了。」女医生摘掉口罩，长长地吁了口气之后，才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过，人暂时还没有醒。」 「伤得怎么样？」唐北尧拧了拧眉，冷声询问。 从声音中，便能听出他的急切。 「没有伤到心脏，要看后期恢復。」毕竟是唐门的人，女医生并没有被此时的唐北尧吓住，说话依旧能保持着平稳，「不过还是要看今晚，今晚如果能醒过来最好，如果不能醒过来……」 她欲言又止地停了停。 「今晚如果不能醒，那就明天醒啊！」顾斯庭咬了咬牙，暗暗地朝女医生使眼色：蠢货！这么耿直干什么？这时候就应该报喜不报忧！ 你想看着你们唐少愧疚死么？ 不要整得跟普通医生一样，把最严重的情况报备一遍啊！ 懂么？ 女医生一愣，接收到顾斯庭的目光，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如果不能醒，那明天还要做全套检查，后期的恢復，还要看。」她没有办法确定结果，只能说一切都不一定—— 毕竟是枪伤失血，现在人是救回来没事了，但如果醒的晚，就说明缺血得更严重……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是很难说的！ 「我知道了。」唐北尧点点头，面色有些沉。他抬脚走进病房，不再回头，淡淡出声，「……你们出去吧。」 他一个人在，就够了。 「可是……」唐少您也需要检查啊！ 女医生试图劝阻，才说了两个字，便被顾斯庭拽了出去，然后病房的门被带上，房间内安静下来。这个偌大的空间，终于留给了他们两人…… ………… 「顾斯庭，你拉我做什么？我还得随时观察病情啊！」女医生微恼，这是医生的职责，「总不能这些都让唐少来吧？」 她得进去，向唐少汇报说明。 「让他来。」顾斯庭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然后回她，「你就别再搀和了……唐北尧懂！让他们单独待会儿。」 枪伤…… 唐北尧还是知道怎么应对的！ ………… 病房是医院的高级vip病房。 现在整个区域被包下来，包括医院的这个楼层，都是唐门的人负责上下打点。房间内的空间很大，周围搁置着一堆仪器，而放中间的大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她…… 她是他视线的焦点。 她正在输液。 子弹被取出来后，她身体虚弱，需要补充一大堆的东西，所以现在床头便是挂了好大一袋，那透明的药水，正顺着管道，一滴滴地进入她的血脉…… 她还是睡着的，就像她平时睡得很深的样子，就连眉头，也是一点都没有蹙。正因为没有知觉，所以她才没有感觉到疼吧？ 伤口已经被包扎上了，他看到她光洁的肩膀，以及从上面缠过的纱布，很新的白纱布，一层又一层，包裹着她的伤口…… 她的两只手都在被面上。 纤细、白皙、无力。 他看到输液针扎的位置，看到那手背上的静脉，甚至能看到她血脉的流向……孱弱。此刻的她，单薄孱弱到了极致。 唐北尧看着心疼。 他走上前去，想要碰一碰她的手，但指尖刚触上她的手背时，他又快速离开……他想到了自己一身的血腥，想到了自己的「罪行」。 她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唐北尧快速去换了衣服，然后才重新走回来。 他「干净」一点了，好像见她也更好一点。 「乔慕……」他低喃着她的名字，在她未输液的那一侧坐下来，抓住了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中，小心翼翼地温暖，「你打算什么时候醒过来？」
第151章 151 他爱的方式 第151章 151 他爱的方式 乔慕没回应。 此刻的她，当然给不了任何回应。 唐北尧没再「催」她，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然后又顺势向上，落在自己白色的卫衣衣袖上…… 这件衣服，是她某天带回来的，崭新的，默默地挂在衣柜一角，他的衣服旁边。 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大相迳庭。 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她都没敢提这是送给他的，就这么默默地挂着……他看到之后，觉得诧异又奇怪，但仍旧默默地收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穿。 唐北尧失笑。 从没见过这么给人买衣服的！ 她还是这种带点小别扭的性子。 他不由想到了当年，属于他们的四年前——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点破，她拿着一大堆的高三资料，去他那边蹭复习空间。 「唐北尧，我满18岁了，而且下半年，我就上大学了！」做了几道题之后，她从试卷中抬起头来，却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亮亮的。 「所以呢？」他停下处理到一半的文件，好笑地反问她。 「所以就……」她低着头，犹豫了好久，才把脑袋整个探出来，双颊带着明显的赧然，「我同学都说，进了大学就能谈恋爱了啊！」 说完这句，她的脸已绯红一片。 他比她大几年，又早就步入社会，自然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玩，他故意佯装不知，逗着问她：「哦，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她的脸越发红了。 「嗯……」她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声线压得低低的，「我想找比我大一点的，要比我高，学习要比我好，能教我做功课……还有准许我吃零食，给我准备好吃的……」 说到一半，她又像要急于证明什么，连忙补充：「其实我很好养的！我不挑食，什么都吃！我吃的也不贵的，不用花太多钱！」 她的脸几乎埋到了桌子下面。 而她面前的桌子上，一半堆着她的书，另一半则堆着他买的零食。 他熟悉她的口味。 刚开始买零食，是嫌她话多太吵，用零食堵她的嘴。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他的习惯，买零食也成了他的习惯…… 「嗯。」听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忍着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有呢？」 「没……没有了。」她垂着的脑袋使劲摇，他看不见她的小脸，只能看到她粉红的耳尖，「我要求不高的！真的，我没其他要求……」 他不由失笑。 就这些？ 所以他在她眼里，就这点好？ 「要求是不高。」他应和着点点头，似陪着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故意这么回她，「这样的人，大学里应该有很多。」 「你让我去大学里找？」原本埋着脸的某人，在此时勐地抬头，她脸上的红晕还来不及退下，双眸中迅速积起了水光。 她在停了两秒之后，勐地起身沖了出去。 「唐北尧你太过分了！」 她没再回来。 然后，发简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复习资料不收，第二天也不来。 唉…… 玩笑开大了？ 他当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推掉了公事，特意去学校门口堵她。看着她一脸赌气又委屈的模样，他把她拉到无人的地方，拿了她留下的复习书本给她：「东西还要不要拿回去？」 她顿时就哭了。 而且哭得委屈又伤心，几乎是崩溃：「呜……你把东西都送回来，你这么着急和我绝交？呜……」她哭到差点打嗝。 而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把她按在怀里：「怎么智商还是不够用？」 他对她还不够明显？ 而且是她自己说，上了大学以后才能谈恋爱…… 他能明说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啊？」她抽噎着，躲在他怀里不敢动，眼泪鼻涕一大把，也不敢往他衣服上蹭，只是自己偷偷地用手抹。 「我的意思是……」他拉长了嗓音，语音郑重。 她当时还太小。 他不奢望她能听得懂。 他只能告诉她—— 「以后我不光会给你买零食，还会对你好。」 ………… 记忆回笼。 唐北尧握着她的手，唇角扬起清浅的笑意。 他其实花过很长时间，去想应该怎么对她好？因为她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所看到的，只是他世界的冰山一角。 真正完整的世界…… 真正的他…… 会吓到她的吧？ 那要怎么对她好呢？ 所以，他就想到用自己的能力，去给她塑造一个世界，让她活在她的期许之中，让她看到她想看到的。 这个计划，四年前失败了，然后她落荒而逃。 四年后，他把她找回来，尽力地去补偿。 他让她去上学。 他让她去追寻当年的梦想。 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带她去熟悉学校环境的那天，她笑得那么开心，她走过校园的每一个区，连步伐都是轻快的，她说学校很大很漂亮，她说学校的奶茶很好喝，她说谢谢你唐北尧…… 他不需要她的感谢。 对她好，一直都是应该的！ 是他承诺过的！ 可是…… 他明明这么承诺的，怎么就又做不好，让她牵扯进来，又亲手给了她一枪呢？ 唐北尧低嘆。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脸色惨白地躺着，而他只能执起她的手，低下头去，在那柔软无骨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乔慕，对不起。」 ………… 乔慕一直处于混沌之中。 她像是身在某个失去重力的地方，整个人在云里雾里地沉浮。她的脑袋空空荡荡的，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只能茫然地看着周围，也无法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 她不知道。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依旧不知道。 她茫然地环视着周围，看不到一个人，看不到一样东西，渐渐疲惫地想睡觉，有一种……想要永远睡下去，再也不管任何事的感觉！ 能永远睡下去…… 这样的诱惑好大！ 她好希望可以那样…… 双眼缓缓闭上，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变黑，她像是陷入更深的混沌，连意识都变得朦胧。而就在这时，她的心脏传来一种紧缩的痛。 很痛！ 一阵又一阵，从胸口的位置传来，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逐渐从那个混沌中清醒过来…… 身上好痛！ 胸口痛得最厉害！ 她感觉自己正平躺着，身上似压了千斤重的力道，根本动也动不了。她感觉身上有点冷，只有右手被握着，从那里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过来。 再多来一点！ 再多暖和一点！ 她贪恋着这个热源，神志都集中在那里，终于在皱了皱眉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极度的睏倦！她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又像是一个世纪没有睡觉！ 「你醒了？」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便站了起来。她看到他眼中的喜悦和期待，而且能感觉到他更加紧握她的力道…… 怎么了？ 她的脑子很迷煳，什么也想不起来。 乔慕呆呆地望着他，倒是一眼看到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思绪因此转到了另一边——他为什么穿着这件衣服啊？这是学校的服装设计社团卖的衣服，因为都是学生设计师，价格很便宜…… 她去捧场，却忍不住给他也买了一件。 但是她不敢送…… 唐北尧从来不穿这样的衣服。 而且，他要是知道这件衣服的价格，肯定嫌弃得碰都不会碰。 她把衣服挂在了衣柜里。 然后，果然，很多天，他碰都不碰，而且问也不问…… 怎么突然穿这件了？ 他没衣服穿了吗？ 不过这件衣服，他穿着其实挺好看的…… 「……」乔慕张了张嘴，想要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但是一开口，却发现嘴里干哑得难受，喉咙里也像火烧一样，「水……」 她开口，急需要水源：「……水……」 「你等等。」他松开她，转过身去。 很快，有个温暖的东西，碰在了她的脸上，她勉强眯着眼，感觉到有一根吸管塞在她的嘴里。有水了！她可以喝水了！ 心中一阵欣喜，她咬住那根吸管，使劲地吮着。 温热的水，很快顺着吸管流过来，滋润着她的喉呛，也缓解了她的干涸…… 好舒服！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吸那根吸管，贪婪着那源源不断的水源。 「慢点喝……」她听到唐北尧嘱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越来越遥远。她喝水，去吸吸管，便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她的意识一点点转为朦胧。 她还想睡。 身体依旧动不了，她想翻身，却做不到，她的心底涌上一层恐慌，但很快，他的手重新握住她的右手，她心底的恐慌便也消失了…… 他在陪她。 她可以放心再睡一觉了。 「醒了就好……」旁边似有人说话，听不清楚。 「小慕慕啊小慕慕，你真是吓死人了……」 吓死人？ 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不起来，她困得睁不开眼睛，先睡一觉，等她睡完一觉再想……
第152章 152 她的咬痕 第152章 152 她的咬痕 夜色已深。 所有守在医院的人，都松了口气。 「乔小姐应该是没事了吧？」两个唐门的下属叼着烟，正在医院的花园聊天，「刚刚听楼上的人说，好像已经醒过了。」 医院早已熄灯。 此时，周围一片冷寂，只有浅淡的光线，和斑驳的树影。 他们聊天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之中，便显得格外清晰—— 「受了枪伤也不容易，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另外一个下属接话，不由感嘆，「能从唐少的枪下活过来，她算是福大命大！」 「是啊！乔小姐好了，唐少应该就继续管事了吧？」下属a点点头，询问了一句。 「肯定的啊！不过眼下你别往前凑，肯定是先照顾乔小姐重要……女孩子，挨了一枪，跟我们不一样，需要时间好好养！」下属b继续感嘆。 「那可不一定！你让白十七挨一枪试试？」 「靠！白十七也算是女人？」 「哈哈哈。」 「……」 因为乔慕没事，他们连聊天的话题都跟着轻松，几句话以后，便明显偏了主题。他们正远程挪揄着白十七，附近的花坛里，却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 「谁？」 「出来！」 两人瞬间掐灭了烟，长身直立。 「你们是谁？」对方似犹豫了两秒，才从花坛后面走出来，他穿着一件白大褂，出来便是先发制人，噼头盖脸骂，「大晚上的不要影响病人的休息！怎么在这里聊天抽菸？」 两个下属低头，看了眼地面，烟刚刚掐灭，空气中还有浅薄的烟味，风一吹，就散了。 「你是医生？」下属有些狐疑。 他看到他们抽菸了？ 那他来了多久了？ 想到这点，他们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分警惕。 「是啊！」白大褂点点头，「家属赶紧离开医院！要聊天的话，也别站这里，那里就是住院楼，二楼就住着病人呢！」 他说完，背着手，转身离开。 下属一直目送着他走远：这个「医生」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全程没有靠近这栋住院楼，而是拐进了另外一栋住院楼…… 那就不用再关注了。 「走吧？回楼里守着！」 「好！」 ………… 子夜。 a市机场，一架飞机正准备起飞。 机舱里，随行人员正忙忙碌碌，而飞机的主人，却喝着红酒，正在看电影。古希腊的战争题材，纯原始的杀戮电影。 「先生，一切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一个空姐模样的白人女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站定，「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电影太难看，换了。」他指了指屏幕，淡淡一句。 「好的！」女人应声，立马去操作屏幕，罗列了一大排的影片名字，供予挑选。 「这个吧。」他挑选了一阵，最后竟选了个动画片，迪士尼的经典系列，天真单纯，和刚才的那部电影，宛如两个世界。 「好的。」女人点头，屏幕很快切换，那暗沉的风格，瞬间变成了明亮轻快。 他满意地耸耸肩，抬手抿了口红酒。 「k先生？」外面传来了人声，「k先生是在这里吗？我是帮他办事的！」 「先生？」女人转过头来，请示了一句。 「带他进来。」沙发上的人点了点头，「让人随便找的『线人』，生面孔。」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事事小心，随便找个生面孔，就算出了岔子，也不会影响到他。 ………… 外面的人很快被带了进来。 正是在医院出现的那个白大褂。 他依旧穿着医生的工作服，一路风尘僕僕，褂子上沾了一些污渍，头髮也有些乱。他点头哈腰地跟着进来，在见到沙发上的人的面容时，却是不由一震。 「医生？」k先生打量着他，已淡淡开口。 「不是！」白大褂这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搓着手，「我扮成医生，混进医院的！您的人不是派我盯着唐北尧，晚上12点来回话吗？我一直跟着呢！只是他进了医院以后，医院的安保太强了，我进不去！」 「那你还来回话？」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似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是我听到内容了啊！」白大褂连忙解释，讨好地看着沙发上的人，「唐北尧没有死，而且他一点事都没有啊……」 「他一点事都没有？」沙发上的人诧异了一下，拿住红酒杯的五指一紧，引得那鲜红的酒汁一阵晃荡，「当真么？」 「……是！是啊！」气场陡转，白大褂颤了一下，连忙回话。 他觉得好奇怪…… 这个k先生，怎么好像—— 很生气？ 却又很高兴？ 屏幕上的光线闪烁，照得机舱内一阵阵亮，白大褂看着对方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越来越发虚：总觉得渗人！慎得慌！ 「没死啊……」终于，k先生缓缓放下红酒杯，低低地笑了，「果然，唐家最纯正的血脉……不是那个人可以比的。对了，他一点事都没有，去医院干什么？」 话锋一转，他陡然想到。 「是乔慕，他的女人。」白大褂接话很快，显然他在医院周围徘徊了一夜，已经把大概都打听了个清楚，「乔慕中枪了！还是唐北尧开的枪！」 沙发上的人愣了。 「不过乔慕应该也没事了，我听下属说，她已经醒了……」他尽职地把偷听到的小道消息一併汇报了，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肯定错不了！」 「呵……」k先生失笑。 他低着头，半晌，才若有所思地低喃出口：「她活着，的确比死了要好，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辛苦你了，医生。」 他只记住他有用的消息，对方假装医生的话，他瞬间就忘了。 白大褂也不纠正。 「哪里哪里！」他谦虚着，反正一切也都是向钱看，「那答应给我的那份报酬……是不是？」那个让他跟踪唐北尧的人，可是承诺给他一大笔钱的。 「去拿吧。」他往后仓指了指。 白大褂欢天喜地地去了。 很快，两个下属拖着白大褂的尸体出来，「碰」地一声直接扔在沙发边上，然后，他的下属摘掉了防毒面具：「处理好了。」 地上的尸体还很「新鲜」—— 口鼻的血正缓缓流出来，他的身体还在微微有些抽动，而他的那双眼，在将死之际，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人，满是不懂和不甘…… 屏幕上正在放映森林动物大合唱，屏幕下则是刚进行完一场杀戮。 极致的对比。 却符合k先生的审美。 「起飞。」他别过脸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终于下了起飞命令，然后在下属拖走尸体之际，补充了一句，「经过太平洋的时候，再扔下去吧。」 「是！」下属应声。 女人上前来给他添酒，倒完正要离开时，却被叫住—— 「你帮我拿个医药……」箱过来！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说话，一边撩高了自己的衣袖，却在看到前臂的现状时，说到一半的话又停下。好像用不着了！ 那边还有一个明显的牙印，但是被咬出血的部分，都已经结了痂，只剩下青紫深红的一圈。 「k先生？」等不到他的下半句，女人疑惑地问了一声。 「算了。」他挥挥手，「那个创可贴过来吧。」遮遮丑…… 「是。」女人很快去了。 在飞机起飞之前，她送来了创可贴，大小适中，正好盖住那个牙印。他自己撕了贴了，然后靠在沙发上，却是陷入了失神……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唯一的意外—— 是让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记号！ 差点就露了馅……害他多做了好多事！ 他想到在那个黑暗的地下空间，她曾那样殊死反抗过，那么义无反顾，那么拼……虽然，她的正常身手，真的没法伤了他。 居然就直接咬了？ 「乔慕，挺能耐。」 ………… 乔慕是在后半夜醒的。 痛醒的！ 麻药的期限已过，胸口的伤处开始隐隐作痛，然后逐渐转化为剧痛，让她从深度睡眠中清醒，脑袋也跟着彻底清醒过来…… 她想起来了：她中了枪！ 「怎么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到了唐北尧，他就陪在她旁边，躺在她的右侧，她一有动静，他便警觉地坐起来。 「……疼。」她吸着凉气，眉头皱在了一起。 她从未中过枪，也从未受过这样的伤，现在疼起来，真的那种感觉让人想死——从胸口放射出去，疼痛进入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你不能打太多麻药。」唐北尧躺下揽住她，用身体给她支撑，「……对你的身体不好。」他的声音低缓，其中带着歉疚。 乔慕咬着下唇，强忍着。 「想点其他的分散一下注意力。」唐北尧越发不忍，可是，他帮不了她，只能默默地抱紧她，「乔慕……」对不起。 乔慕闭眼深唿吸。 她忍着痛，疼痛让她的神志彻底清醒，她想到了中枪前一刻，于是抓着他的衣襟，艰难地出声询问：「梁……梁音呢？」
第153章 153 你的公道 第153章 153 你的公道 梁音怎么样了？ 她记得：梁音也是中了一枪倒地的…… 到底中枪了吗？ 梁音伤的又是哪里？ 乔慕困难地问完。 话音刚落，她便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怀抱一僵，连同搂在她腰际的长臂，也跟着紧了紧……这种细微的动作，让她的心不由发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音……怎么了？」她抓着唐北尧的衣服，心急得想要翻身坐起。 可是她起不来。 情急之下的动作，反而牵动了伤口，引起又一波剧烈的疼痛…… 「呃……」乔慕咬牙强忍，她屏着唿吸，双拳紧握，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她会活活疼死。 她想打麻药！顾不了麻药的各种副作用了…… 「放松！」耳边传来唐北尧的低喝，他包裹着她的拳头，声音听上去很着急，教她怎么应对枪伤，「你越用力就越疼！深唿吸，缓下来！」 「唔……」她只能勉强抽气，急促地调整着唿吸。 她照着他说的做。 良久，这波疼痛才平復下来。 乔慕躺在那里，背抵着唐北尧的怀抱，只觉得额头和后背都是疼出来的冷汗。刚刚的那一下牵扯，已经要了她的半条命…… 她还能好起来吗？ 「躺到明天，会好很多。」唐北尧松开她起身，帮她调整了个平躺的姿势，然后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光，以及额头上的汗…… 他的动作轻柔。 他沉默地做完这一切，幽深的眸，将她眼底的无望和泄气全部捕获。 「撑下去。」半响之后，唐北尧终于开口，用他的方式，给了她必须坚强的理由，「你好起来，梁音才能活着。不然……」 「梁音活着？」他的话音未落，便被乔慕打断。 她没有听唐北尧说完警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的前半句上，此时，双眼满满的都是惊喜：「她还活着……太好了……」 唐北尧移开目光。 她眼底的兴奋，看得他刺眼—— 她一醒过来，就关心梁音的生死，她就不想想别的？没有其他事情和他说么？ 「乔慕，」他望着窗外的灯火，喃喃着率先出声，提醒了一句，「你替梁音挡了一枪。」 乔慕一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唐北尧说出下半句：「……我开的枪。」他的声音，无力又颓然，他始终没有看她，独吞了眼底的苦涩和复杂—— 乔慕，你不怪我吗？ 你难道就不想质问我吗？ 我伤了你！ 「所以……」乔慕抬着头，眼底有些困惑，她压根就没想到责怪唐北尧这一层。只是看到他似软化的态度，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可以放过梁音了吗？」 会不会看在她受伤的份上…… 他好商量一点？ 「唐北尧，梁音不是坏人！」怕他不同意，更怕他拂袖而去，她一直抓着他的衣袖，「她人格分裂了，那个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做了很多坏事……梁音真的是无辜的！只要治好她，送她去医院就可以……」 她把梁音的事情，仔细地说给他听。 梁音本身也是受害者…… 患了精神疾病而已。 唐北尧静静地在旁边听着。 等她讲完那个小区，那个「仓库」发生的事，他大概也明白过来。然后，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你在为梁音讨公道，是么？」 「我……」她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话说得太多，她的嗓子有些发干，身体也越发疲惫虚弱。 幸好唐北尧没再追问，他只是伸手，帮她掖好了被子：「刚醒过来，不要说太多话。」 「那梁音……」 「我答应了。」唐北尧再度打断她。 听到他终于说了答应，乔慕的唿吸一松，这才放开一直揪着他袖子的手，放心地躺了回去……她很开心，不用再担心「最喜欢的人杀了最好的朋友」…… 唐北尧却是别开脸，闷闷地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会儿。」 然后，他抬脚，径直走了出去。 …………… 走廊。 外面还站着几个守夜的保镖，远处的躺椅上，也有几个唐门的高阶下属，睡得七倒八歪。唐北尧没走远，只是走到病房门外，靠在了那冰凉的瓷砖墙壁上。 他深吸了口气。 冷冽的气息，进入他的鼻腔肺腔，缓解了他胸臆间的那股窒闷。 他没办法反问她更多—— 乔慕，你为梁音讨公道，那么你自己的呢？ 你挨了一枪，当真就不想讨回什么来？ 「唐少！」白十七跑过来。她正是远处睡得四仰八叉的其中一个，她中途醒来，便看到唐北尧站在病房门口失神，于是揉了揉睡眼便走向这个方向。 「嗯。」唐北尧微微颔首，没多搭理。 「乔慕醒啦？」白十七往里张望了一下，隔着门缝，什么也没看到。她收回目光，这回压低了嗓音，「唐少，她跟您说什么了，您需要出来透透气？」 虽然情商不高，但这基本的，白十七还是会看的。 「没有。」唐北尧的神色微冷，蹙了蹙眉，什么也没多说。 他没聊天的习惯。 「那我能进去和她说说话吗？」白十七也不追问，似乎这样的回答才是在意料之中，她指了指病房的门，「我等在这里没回去，就是想……说两句话。」 她一边说着，便想绕过唐北尧，一边往里面熘。 只是手还没碰上门把，便被唐北尧挡住—— 「唐少？」 白十七疑惑，抬头便看到唐北尧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他去旁边。她愣了愣，还是乖乖跟在唐北尧身后，走到离门口较远的位置。 「梁音呢？」唐北尧止步，冷冷开口。 事实上，他根本没关心过那个梁音！ 从乔慕中枪以后，他就没往梁音的方向看一眼，后来全程他都没有再去问，也没有关注过……他彻底就把那个梁音忘了！ 但是刚才，乔慕问了。 他只能先应承下来，然后再问别人。白十七负责现场的收尾工作，她应该知道现场每一个人的状况。 「梁音……」白十七迟疑了一会儿。 她的面色有着明显的为难，偷偷观察着唐北尧的脸色，斟酌着用词，才把情况汇报出来：「当时我们去请医生，半路上才想到梁音，然后派了人折回去……」 「是死是活？」唐北尧没耐心听她说完，他只想要结果。 「……死了。」 白十七说完，垂下了脑袋。 气氛瞬间一凝。 唐北尧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场却明显冷了下来。他凝眉沉思，周围的一圈，浓浓的都是压抑……白十七没敢插话，也不知道唐北尧在想什么。 「你去弄点吃的来。」半晌，唐北尧再度出声，语气却恢復了浅淡，换上了另外的话题，「清淡一点、软一点的，她吃不了其他东西。」 「啊……好！」话题跳转的有些突兀，白十七停顿了两秒，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另外，梁音的事……暂时不要和她提了。」 ………… 大半夜去找清粥配菜，白十七花了点时间。 等她回来，敲门进病房时，乔慕已经又睡了一觉，刚刚醒来。 「白十七。」乔慕冲着她笑。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比她刚醒来时，她已经精神了不少。唐北尧教的方法很管用，调整唿吸、注意休息，她积极配合，扛得很快。 「唐少让我拿点东西给你吃。」白十七举了举手上的袋子，同样微笑，「今晚先将就点，明天我让人给你炖人参鸡汤，好得快！你放心，这里一堆受过枪伤的人，有经验！」 乔慕失笑。 「白十七。」唐北尧警告了一声，白十七才讪讪把东西放下，她很想留在这里，放了东西眼巴巴地站着，唐北尧却一个眼神扫过来，示意她出去。 「那……我先走了？」她只能闭嘴，欲言又止地往外撤。 「白十七！」乔慕叫住她，目光带着恳求，「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下樑音？就说我很好……等过几天，我再过去看她。」 她不知道梁音的具体状况。 唐北尧只是说梁音没事，她想问或者想看，就得自己先好起来…… 她会好起来的！ 她得让梁音先放心。 「啊？」白十七一愣，下意识地朝唐北尧的方向望了一眼——后者正在打开白粥的塑料碗，侧对着这个方向，神色如常，连半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白十七尴尬一笑。 她好像有些猜到了…… 「咳！」清了清嗓子，她只能尽量故作自然，「梁音……她好着呢！我跟她讲就是了。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白十七快速离开。 乔慕没有怀疑，彻底放心下来。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尽快好起来！ 「能吃点东西么？」唐北尧在旁边问她，他扶起她的身体，把舀了粥的勺子送到她唇边，「吃一点，会好得比较快。」 「……好。」 她没有食慾，伤口也依旧疼着，但是为了好得快…… 乔慕张嘴，努力把东西咽了下去。 她配合得积极，却没发现身侧，餵东西的人，眉头锁得很紧……
第154章 154 偏宠 第154章 154 偏宠 乔慕养了几天伤。 唐门的那个女医生，话不多，医术却是很厉害。在她中枪三天后，那个女医生丢下一句「没事了，养着吧」，便离开了a市。 唐北尧带她回了唐宅。 一日三餐，女佣悉心料理，专挑清淡滋补的做。乔慕努力地吃，唐北尧则默默地陪，她吃不了辛辣油腻和海鲜，他便同样通通不碰。 伤口很快结了痂。 「乔小姐，一会儿我帮你把纱布拿掉吧？」吃完晚饭的时候，女佣一边收拾，一边说话，「医生说，结痂以后不裹纱布更好，能透透气。」 「好。」乔慕点点头，撑着肚子又喝了碗鸡汤，「我还想泡个澡。」 「那我一会儿给您放水，结痂的地方还是尽量别浸水啊！」女佣叮嘱着，忙活的同时，顺便聊天，「乔小姐，我发现您好得特别快呢！比人家开刀手术的都快……」 「真的啊？」乔慕眼睛一亮。 她站起来，慢吞吞地围着餐桌走了一圈，虽然走不快，但也是她努力练习后的成果。为了证明自己恢復迅速，乔慕又试图原地跳一下…… 可是她跳不起来！ 脚尖刚要离开地面，胸口便因为用力一阵疼，乔慕反射性地捂住伤处，连忙调整自己的唿吸。 「哎呀，乔小姐，您可别蹦了！哪有这么快能蹦蹦跳跳的？」女佣惊唿，「要是蹦出什么事来，唐少回来还不得骂死我？」 乔慕失笑：「他哪有那么凶？对了，今晚给他留什么菜啊？」 唐北尧今天白天都不在，好像是去忙公事了，他在家待了好几天，生意上的事情耽搁了不少……她帮不了他的忙，只能给他留点晚饭。 「人参鸡汤。」女佣报菜名。 「给他加点盐吧。」乔慕尝了一口。 「粉蒸蛋。」 「他不爱吃这个。」乔慕又尝了一口。 「清蒸鲈鱼。」 「这个他应该会喜欢。」乔慕评价。 「……」 …… 女佣每说一样，她便去尝一样，想着唐北尧的口味，给点意见。临了，她放下筷子，喃喃地开口：「不然……给他炒个什么吧？」 他跟着她吃了好几天的清淡菜，她觉得过意不去。 「没问题啊！」女佣笑得很开心，「乔小姐，我发现您对唐少……越来越好了！不过我让后厨做好吃的，您可不能偷吃啊！」 「肯定不会！」乔慕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赶紧康復！我告诉你啊，等我好了，我就能出门见梁音了！」 「梁音？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小姐吗？」 「是啊！」乔慕点点头，「唐北尧让我养好伤再说，我想也是，不然梁音看到我病怏怏的样子，肯定也不放心的。」 梁音的心很细。 如果梁音看到她挡枪伤成这样，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她也不想让梁音为难！ 这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她谁也不怪，误会解开了就好。 「是是是，听唐少的准没错！」女佣不知道事情的细节，只是在一旁笑，看到乔慕开心，她也觉得开心。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时候乔小姐喜欢说话，人乐观又闹腾。 但是很听唐少的话。 现在…… 就这样，准没错！ 「我先上楼了。」乔慕没待太久，「我爬楼梯很慢，你忙完再来帮我，我先慢慢爬。」从一楼到二楼，几十个台阶，够她磨蹭好几分钟。 毕竟还没有完全康復，她抬腿很吃力。 「行。」女佣在后面应了。 ………… 乔慕艰难地上了二楼。 望着身后的楼梯，她努力调整微喘的唿吸。她开始想念唐北尧的好了：他这几天特别顺着她，上楼梯基本他都抱，随时都当她的代步工具…… 可惜，现在代步工具还没回家。 她扶着墙，又慢吞吞地挪进房间。 早上的时候，伤口的表层便结了痂，现在拿掉纱布，应该也差不多。乔慕站在穿衣镜前，解开了几颗扣子，盯着身上的纱布瞧。 房门处传来细响。 乔慕没转头，以为是女佣进来了，自顾自地开口：「你先帮我放一下洗澡水吧？我刚试了一下，腰弯不下来……谢谢啊！」 对方没应声，默默去了浴室，里面很快便传出了水声。 「我……」乔慕等在原地，直到浴室里的人出来，想要继续出声，却在看清对方的模样时，诧异地一怔，「唐北尧？」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衫，还繫着领带，手上则是搭着他深色的西装外套。 很商务正式的穿着。 显然，他今天出去忙的是公事。 「嗯。」他语气柔和地应她，走过来放下外套，扯了领带才来抱她，「佣人说你要把纱布拆了，然后今晚还想洗个澡？」 乔慕点点头。 下一秒，她的身子已被他揽在怀里，同时他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来吧。」 「啊？」乔慕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身体便被他横抱起来。然后他大步径直走入浴室，把她放在了洗手台的桌面上。 把人放下的后一刻，他便伸手，理所当然地去解她的衣扣。 「不……不用！」乔慕涨红了脸，赧然着不知所措，紧张得连嗓音都有些磕巴，「我……我和女佣约好了的！不用……真不用麻烦……」 浴室的灯光明亮，他就这么冲上来就脱她的衣服…… 太突然了！ 「她没空。」唐北尧打断她，「我让她去忙别的了。」 「那你不先去吃晚饭吗？」她的手抓着衣襟不肯放。 「不急。」唐北尧却是态度坚定，说话的同时，大掌一握，直接将她的手拨开，「乔慕，早晚都要给我看的，你躲什么？」 「我……」乔慕只觉得双颊发烫，她现在脸一定是红了个透！ 唐北尧…… 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说这种话的？ 「……我还没有准备好！」她只能闷闷地出声抗拒。 「准备什么？」唐北尧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后，不由失笑。他故意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个家里，只有我会看枪伤。」 所以到底好没好，能不能泡澡，都由他来鑑定。 至于其他的…… 她伤势未愈，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吧？ 「……哦。」乔慕尴尬一笑，这才彻底松了手。 ………… 衣扣被他解开。 那件宽大的上衣，被他彻底脱了下来。她的身上缠着纱布，这几天都穿不了内衣，所以里面，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吊带。 他拉下吊带一端的带子，低头专心去解那些纱布。 他离得很近。 属于他的温热唿吸，就喷洒在她的颈间、肩膀上……痒痒的，也暖暖的。 纱布一层一层被解开，少了它的裹缠和覆盖，乔慕只觉得身上有些凉；而他的动作专注，手指经过的地方，却是留下一团火热…… 「好了……吗？」终于，纱布被完全拿开，乔慕低头，尴尴尬尬地询问。 她只穿着一件吊带，一根带子还被他拉下来，就这么半遮半掩的…… 比什么都不穿还叫人赧然！ 「不能碰到水，你坐浴缸边上，别下去了。」唐北尧郑重地告知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太麻烦，索性，「算了，我帮你洗。」 「什……什么？」 她从来没有…… 在清醒的状态下…… 被他清洗过！ 乔慕目瞪口呆，全身都是紧绷着的，唐北尧却是驾轻就熟，熟练地关门拿毛巾，然后折回来帮她脱衣服。而且他真的很君子，只是脱衣服洗澡…… 可她没办法这么淡然啊！ 语言上拒绝不了他，动作上抗拒不住他，她只能窘红着一张脸，任由他除去身上的所有物，然后被他抱起，放在浴缸的边上。 「我要进去！」她不要坐旁边，什么都被看见了。 「水太深会浸到伤口。」唐北尧蹙眉，但这几天他一向顺着她，而且顺习惯了，所以尽管为难，终究还是松了口，「我先进去，你坐我身上吧。」 「不……不……」 耳边响起水花声。 他脱了衬衫和裤子，率先踏入浴缸，然后把她扯了过去。 乔慕全身都是僵直的，她不停地催眠自己，他只是帮她洗澡，不要胡思乱想！甚至当他的手移过她的肌肤时，她都暗暗咬牙，忍住身体本能地颤慄…… 她在忍耐！ 她在尽量心如止水！ 她告诉自己，胡思乱想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直到—— 她的身体微微下沉，正好坐在了他的……某处！ 呸！ 什么君子？ 他明明都有了反应！ 「我……我觉得我洗好了。」乔慕涨红着脸，实在没那么强大的承受能力，在感觉到他的反应后还装着若无其事洗澡，她尝试着背过身去，「我先出去了……要不，你自己洗洗？」 她攀着浴缸的边缘，努力想站起来走出去。 可是她的身体…… 做不了这么「复杂」的动作。 而且，她还未全力一试时，腰间便是一紧，他的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扯了回去。 她一抬头，便对上他灼热又带着黯色的眸……
第155章 155 示爱 第155章 155 示爱 乔慕一怔。 她在瞬间失了说话的能力。 「……好。」唐北尧锢着她的腰身，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数秒，他似好不容易隐忍下了什么，才淡淡开口，声音已然喑哑，「我帮你擦干。」 ………… 她的脸，红了个透。 毛巾所过之处，她的皮肤都泛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可唐北尧却像是故意的，他故意放缓了动作，修长的指节，从她的肌肤上摩挲而过…… 乔慕不由战慄。 她真不是故意的…… 但是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也跑不了躲不掉，就这么留下来任他为所欲为……很快，她感觉身体，本能的，也有了反应。 乔慕羞窘地咬牙。 唐北尧自然很快就发现了。 「想要？」他开口，微哑的嗓子中，带着低低的笑意。他凑过来，和她额头相抵，唿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同样紊乱且灼热。 气氛暧昧。 空气中点点滴滴的，都是火热。 乔慕屏着唿吸，羞恼和紧张并存，一时间没敢说话。她有一种感觉：感觉唐北尧会在下一刻吻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脏，也开始因此而剧烈跳动。 但并没有—— 他只是不停地做着深唿吸，连吻她的冲动，也一併克制下来，终究只是抵着她的额头，无可奈何地轻嘆：「……你的身体受不住。」 她才刚勉强能走。 受不了床笫之间的对待…… 唐北尧没再犹豫，这回他松开她，扯了旁边的大浴巾，将她严严实实裹住：「去挑你喜欢的睡衣。」他在她的腰后轻拍了两下，催促一句。 「我自己可以……」乔慕低着头，慢吞吞地往门口挪。 这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嗓音闷闷的。 乔慕离开浴室，以最快的速度「逃」向衣帽间，唐北尧没有跟过来，而她在彻底拐出浴室的那条线时，她听到浴室里又传来淋浴的声音…… 算了！ 她才不要管他！ ………… 结果—— 唐北尧洗完澡，又换了身居家服，便下楼了。 他还没吃饭。 可是，等他吃完饭，他又有其他事要处理，便又去了书房…… 乔慕一个人留在卧室，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和唐北尧之间……她也说不清楚，只是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然后羞赧地把脸埋在被子里。 「叩叩！」 卧室的房门传来两声叩响。 女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乔小姐，您晚上的水果还没吃。」她一边说着，一边自行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果盘。 这也是医生吩咐的，要补充各种维生素。 「谢谢！」乔慕支撑着自己，从床上挪起来，本来还想问女佣刚刚被唐北尧指挥去干嘛了？怎么不来帮忙拆纱布？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果盘上：「能给唐北尧也送一个吗？」 「呃？」女佣一愣。 唐少好像没吃水果的习惯啊…… 「要不我分点给他，我送过去吧！」不待女佣回神，乔慕已有了打算，端起那个果盘，就往书房的方向走，「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们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什么风？ 她想找唐北尧一起吃水果！ ………… 「叩叩！」 她在书房的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唐北尧正在看文件，听到开门的动静，才抬起头来。看到来的人是她，他立马起身，绕过那硕大的桌子，迎了过来：「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接下了她手里的果盘。 「不要吃的？」他疑惑。 平时她不喜欢吃的，吃不完的，也习惯性往他这里塞……不过这水果很新鲜，是刚切出来的，而且也是她喜欢吃的种类。 她这两天晚上，不都是要吃一盘的么？ 「……送你的。」原本想说一起吃水果，但见到他本人以后，乔慕却反而扭捏着没说出口，只是脱口而出，「你晚上还要忙，辛苦。」 唐北尧一愣。 她好久没这么……温柔过…… 「乔慕，」唐北尧低笑，放下了果盘，转而去搂她的腰，「……谢谢。」沉稳的嗓音，没有很激动的反应，但是他的眼角眉梢，都明显的写着喜悦。 「那我回去睡了啊？」气氛莫名地变得暧昧，让她倒是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了。 留在这里…… 会别扭。 「好。」唐北尧松开她，有很多种想法，在她身体暂未恢復之前，他都尽数压下。眼下，他已经很知足了，「晚安。」 「晚安。」乔慕同样道了一句，但说完之后，却没有动。 她停顿了两秒。 而她也在这两秒内，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或者说是积累足了莫名的冲动—— 她踮起脚尖，很轻很快速的，在唐北尧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 在他怔神之际…… 落荒而逃！ ……………… 她真的是用跑的回了卧室！ 「乒！」 房门在她身后，被大力关上，阻隔了外界的一切来源。 这惊人的爆发力，让乔慕几乎忘了自己身体虚弱，在短期内，暂时地恢復了一切的体能。她关上房门，靠着门扉，才开始大口喘息…… 伤口，隐隐有些疼，因为刚才跑得太快了。 但是……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她现在想的是—— 她刚刚亲完唐北尧之后，转身就跑了，没有勇气去看唐北尧的表情。 后来更没有勇气回头…… 不知道他的反应是怎么样？ 反正她这里—— 天哪！ 她亲了唐北尧！ 乔慕只觉得心里在不停重复这句话，然后就像当年那样，心脏不受遏制地剧烈跳动，几乎蹦出胸腔来……她的脸越来越红，终于倒向床铺，把脸彻底埋在被子里。 完了！ 她好像真的和当年一样…… 无可救药了。 不行！ 她忍不住了！ 她明天就要去告诉梁音，她要去说话！天哪，她主动亲了唐北尧呢，这可比当年蹭复习蹭零食强多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心里很清楚…… 但是她说不出来！反正，梁音一定懂的……
第156章 156 还得带着睡 第156章 156 还得带着睡 书房。 房门大开着，空气里似还有她跑走留下的余风。 唐北尧不由怔神。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一时间竟忘了去追。直到听到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他才伸手，摸了摸被她亲到的脸颊…… 哑然失笑。 乔慕，你还真是…… 点了火就跑啊！ ………… 唐北尧清了清嗓子，折回书桌前坐着。 他只觉喉咙一片干涩，但是她送来的水果，却是根本解不了渴……书房内的温度似也不断升高，让人心间涌起一阵阵的燥热。 唐北尧索性调了书房的恆温系统，吹了强劲的冷风，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他还有一堆公务要看。 整个t.\ns集团，这段时间都交给宋特助打理，很多大事，他需要审核批示，确保唐家的白色势力能正常运行。只是现在，他突然有些看不进去了……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满脑子，都是她。 可是他不能去找她！ 他太清楚自己了—— 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这个时候去找她…… 她的身体还没有好。 「唉……」长嘆一声，唐北尧索性合上文件夹，丢开那堆无心再看的公务，找了旁边另外的报告翻看，在这里打发时间。 另外的报告，是唐门的下属递交的。 报告内容，都是围绕k先生和组织的调查，比如上次监狱事件过后，从中清点的物品，以及地下室内尸体的尸检情况…… 唐北尧一目十行地翻看。 他当时就在现场，所以这些内容，他基本都知道，调查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唯有，尸检报告那部分—— 他在某一刻突然停下。 修长的指节，按住某张a4纸的一角，他的眸光也在同时沉了下去。 这里…… 不对劲！ 「叮铃铃……」 耳边适时传来手机铃音，很熟悉，是她常用的电话提示音。声音很小，是从楼下的方向传来的……她的手机忘在楼下了？ 唐北尧回神。 他暂且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起身下楼，循着声音过去，打算把手机拿给她，顺便看一眼：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给她？ ………… 楼下。 手机是掉在了沙发的夹缝中，正闪着微弱的光。唐北尧捞起来，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白十七」三个字…… 白十七？ 唐北尧皱了皱眉，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反正，也不是外人…… 「乔慕！乔慕？」电话一通，白十七的声音便传过来，她似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鬼鬼祟祟的，「唐少在你旁边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睡了。」唐北尧回她，淡淡地询问，「什么事？」 「唐少？」电话那端，白十七惊唿出声，人瞬间就哑了。她支支吾吾地发着单音节，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要和她说什么？」唐北尧追问，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白十七带着乔慕做过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隐而不发。这次偷偷摸摸地打电话，被他抓个正着，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白十七磕磕巴巴地，「想问问她伤好点没有？」 唐北尧没说话。 「我想找她聊聊天……」白十七垂死挣扎。 唐北尧显然不买帐。 「不说实话，明天滚去非洲。」他冷淡地丢出威胁。 「别……别啊唐少！」白十七慌了，非洲那里乱得很，唐门也是无法掌控的。她去非洲那边的「前线」，不是分分钟餵子弹么？ 「我说我说！」白十七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听上去很急，「我就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偏方，能让身体在短期内恢復的！就是没试过，想问乔慕敢不敢用？」 「不需要。」唐北尧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抬头，往楼上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冷冷地提醒：「白十七，她不是你的试验品。」身体好得慢一点无所谓，他可以慢慢养着她。 偏方…… 不考虑。 「……是，唐少！」白十七怏怏地接话，正想就此挂断，却被唐北尧叫住。 「监狱那些尸体的身份，都查清楚了吗？」唐北尧冷冷开口，转向另一个话题。关于a市监狱的事，因为乔慕受伤，他到现在才亲自过问。 「是现实身份？」白十七那边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几秒内便把资料通通调齐，「都查好了！那些人都是东南亚那边的流民，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有k先生……」 白十七的声音停了停：「我们通过尸体的dna鑑定，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是留美生物学博士，祖籍在西北，家境很好，性格偏执，平时没有朋友，也没有工作，社交圈子很窄。」 这些资料，大家都看过了，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种人会成为k先生，的确是大有可能，各项条件都太符合！ 白十七不太明白，唐北尧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事情不都了结了吗？ 「……我们查了他的出入境记录，也和k先生的活动轨迹一样。」 「你跑一趟西北。」唐北尧突然打断她，不同于刚才的冷淡，他此时的嗓音，更多的都是严肃，「去他的祖籍，帮我调查点事情……」 他一一吩咐，白十七在对面一丝不苟地记录。 「……三天时间。」唐北尧说完，快速界定了时间，「回来汇报。」 「是！」 「另外……」唐北尧的声音停了停，最后一次叫住她，「晚上不要给她打电话！」 「呃……」 白十七一愣。 唐北尧没等她继续说话，直接按下了挂断…… ………… 夜色已深。 唐北尧拿着她的手机，缓步上楼，拐去卧室的方向。 房门锁了。 他拧了拧门把，却没有推动。 唐北尧勾勾唇角，扬起一抹清浅，只能按了密码，才得以进入……房间内的灯早暗了，唯有大床的一层，还亮着一盏微弱的檯灯。 这是她给他留的灯。 而她，已经睡着—— 她蜷缩在大床的正中央，整个人都闷在被子里，包裹得严严实实。被面有规律地起伏着，那是她绵长清浅的唿吸…… 显然，她还睡得挺熟。 「乔慕？」唐北尧微微蹙眉，轻声叫了她一次，伸手去掀她的被角，「别闷着睡。」 被子被掀开，露出她的脑袋。 她黑亮的长髮披散开来，铺撒在洁白的床单上，在灯光下，形容某种明艷又魅惑的对比…… 「唔……」乔慕在梦中无意识地低吟。 她没有醒，只是翻了个身，重新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动了动脑子，试图重新整个人钻回到被子里去……可这回却没能如愿。 唐北尧拽住她的被角，没让她继续往里钻。 他摇头低笑，眼底满满的都是无奈。 最后，还是他翻身上·床—— 「睡上面一点。」 「……」 「不许压着伤口！」 「……」 「枕胳膊上来。」 「……」 …… 她全程没给回应，甚至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她的身体却习惯地跟随着他的指引，调整好了睡姿，乖乖地躺好继续睡过去…… 唐北尧失笑。 就这睡品…… 果然还得带着睡才行。 ………… 翌日。 唐北尧走的时候，乔慕还没醒。 迷迷煳煳之间，她感觉有人在亲自己，吻得很轻很浅，但是细密的吻，却打扰了她的好眠。她努力睁眼，睏倦中，双眼只眯开一条缝。 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已穿戴整齐，一身的正装，繫着领带，很好看很精神。 「去公司啊？」乔慕开口，嗓音却是哑哑的，她的脑袋混沌着，所以一时间还没想昨晚亲他的事，也没有赧然，「路上小心……」 「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饭？」唐北尧在她的床沿蹲下，「好几天没出门，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乔慕点点头，眼睛又闭了起来，「我想吃螃蟹……」 「不行。」 「那龙虾……」 「不行。」 「反正，我要吃有味道的！我再也不要吃清蒸白煮的了……」乔慕嘀咕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看着就又要进入梦乡。 「好。」唐北尧弹了弹她的脑袋，任由她这么懒洋洋地躺着，「我知道了。」 说完，他才起身离开。 ………… 等乔慕真正醒来时，已彻底忘了早上那个小插曲了。 她还和往常一样，在客厅和花园里踱着圈，练习着走路。等到走到第三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是学校的辅导员打来的电话—— 「乔慕，你今天方便来一趟学校吗？」电话接通，他就在对面开口，「下午三点吧，我会在教室那边等你！」 乔慕和他不熟，平时也几乎没交流，现在听辅导员的声音，只觉得他这个人说话很严肃……挺有高中时候班主任的气场。 「好的！是不是……」请假日期太多？ 「嘟嘟嘟……」 还没来得及问原因，辅导员那边已挂断了电话。 乔慕只能跟着按下挂断键，收拾着准备出门。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正好，还有充足的时间，顺便去看一下樑音……
第157章 157 开……快点 第157章 157 开……快点 这么多天，她都没跟梁音联繫过。 梁音那边的情况，她并不是很清楚，问过几次，保镖和白十七都打着哈哈，只说梁音的情况比她好，让她管好自己再说。 所以—— 乔慕的理解：梁音当时没中枪？或者中枪了，只是没伤到什么要害？ 她想好了。 梁音如果没中枪，那自然是最好；梁音如果中枪了，她就带点滋补品，去向梁音道歉。她把话说清楚，梁音也会理解的。 只是，梁音现在在哪儿呢？ 手机打不通。 监狱那边肯定是没法回了，前两天新闻就在报导「a市监狱重大火灾修葺，人员尽数转移」，梁音没办法去工作，应该在家里？ 那她直接去梁家找好了！ 收起那多次「唿叫失败」的手机，乔慕拜託了保镖当司机，报上樑家的地址：「你送我过去一趟，谢谢！」 ………… 保镖没跟进小巷。 乔慕拎着个纸袋子，慢吞吞地往梁家小四合院的方向挪。袋子里装的，是女佣准备的燕窝，她受伤以后，女佣天天炖这个，说是补身体…… 她就拿了过来送给梁音。 「梁音！梁阿姨！」远远的，乔慕喊了一声，但是小四合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不像往日那般，总有人听见声音迎出来。 乔慕疑惑。 她微微蹙眉，同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走到那扇大门前时，脚步彻底僵住—— 门关着，门上挂了一把锁。 那是一把崭新的u型锁，不锈钢的锁身穿过门上的两个铜扣，冰冰冷冷的，又看着格格不入……把梁家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梁阿姨？梁音？」乔慕有些慌。 梁家是从来不锁门的！ 即使有事情出门，大门也只是带着，这是梁家几十年的习惯，也是整片胡同区的习惯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下午去搓麻将啊？」 「行啊，今天去谁家？」 「……」 …… 恰好胡同里的几个老太太路过，一边走一边聊着天。看到乔慕站在梁家门口，其中的一个好心提醒：「小姑娘，你别敲啦！这家人不在。」 「她们去哪儿了？」乔慕面色一喜，连忙转头询问。 「老太太进敬老院了啊！前天被接走的！好像是哪个社会福利组织吧，看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怜，又有老年痴呆，就出了钱送她进去养老。」 「是啊！是挺可怜的，上回我买菜还遇到她了呢……过得还特节省！」 「她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一个人可怎么活……」 「……」 …… 这帮人是聊天聊惯的，刚起了个头，她们便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个不停。 乔慕插不进去话，只是听着她们的「讨论」，心中涌上一层难以形容的恐慌，连手脚都有些冰凉：什么叫……只剩一个人了？ 「她……她女儿呢？」乔慕踉跄地上前一步，她打断她们的聊天，声音隐隐有些发颤，「梁音呢？不是还有梁音吗？」 「死了啊。」老太太奇怪地看着她，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来过的，你是她女儿的朋友吧？怎么……这么大事你不知道？」 「死……死了？」 胸口，一下子陷入窒息。 乔慕紧张而急促地喘息着，她着急地想要询问，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单音：「她……她怎……」 她在瞬间崩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诶！小姑娘，你不要急，有话慢慢说！」她这副模样，让几个老太太也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们围过来，连忙帮忙拍背顺气，「不能急不能急的……」 「怎么可能？」乔慕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颤，一下又一下地抽动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老太太报上一个日期：「据说是在工作单位死的。」 乔慕颤得更厉害。 就是那天！ 她中枪的那天？ 不可能的啊！ 唐北尧明明说过，只要她撑下去，梁音就能活下来……梁音明明应该是活着的啊！怎么会？梁音死了？在她挡枪的前一刻…… 就已经死了？ 「小姑娘，你不要激动……」老太太看慌了，对着旁边几个嘀咕，「……急过去了就掐人中！掐人中啊！」她们已经准备好了急救。 她们看得出来，乔慕正处于极度的震惊和悲恸中。 「那……那梁……阿姨的……地方……拜託……你们……」她很努力地去表达，但是她真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在这几个老太太听懂了。 她们给了她梁阿姨所处敬老院的地址。 「谢……谢……」 乔慕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她仿佛被丢入一个平行时空，接受一场全盘的颠覆；又仿佛身处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她最害怕的东西通通在梦里变成了现实…… 她不敢相信！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去问谁？不知道应该向谁求证？ 她只想到去找梁阿姨。 她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不用客气，小姑娘你……诶小姑娘，小心小心！」老太太惊唿，她们一松手，便看到乔慕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下去。 幸好她自己扶住了墙。 这勐烈地一撑，胸口的伤处顿时传来剧痛，她好像牵扯到了伤口，或者是伤口裂开了……她没理会！疼痛很好，疼痛能让她清醒。 她跌跌撞撞，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作孽哦！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死掉的那个小梁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 「……」 身后，徒留那群老太太，对着乔慕的背影，唏嘘感嘆。 ………… 「去敬老院？」 司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分辨了几次，才能勉强听懂乔慕说的话。 乔小姐这是怎么了？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来就浑身发抖，像是刚刚溺过水的样子……虽然，她身上一滴水都没有。 她这样子，司机都不敢问：不是说去学校的吗？来得及吗？ 「开……开快点！」乔慕在后座开口。 「好！」司机应了声，越发踩重了油门，在后视镜中偷偷看她，「乔小姐，您很冷？」他已经把车内的温度调高很多了，她的身体还在颤抖。 乔慕没回答。 她的目光都是空洞的，只是在嘴里低喃，近乎自言自语：「开……快点！」 ………… 敬老院。 这是一家私立的敬老中心，服务和设施都很好，只是乔慕贸然过去，她拿不出亲属证明，工作人员没办法放她进去探望。 不过看她的表情，看她的来意，工作人员还是表示了同情—— 「你啊，就是见到了梁阿姨也没用！你想知道的，我能告诉你。」工作人员带她去了敬老院的活动区外面，隔着一个铁丝网，看着里面的情况。 「你那个梁阿姨，她也不知道她女儿已经死了，怕她年纪大受不住刺激，谁也没敢告诉她。幸好她有老年痴呆，记事情颠三倒四的，也好瞒。诺，她在那里！」 工作人员指着某个方向，那里，梁阿姨正在洗衣服，护工要帮她，她客气地摆手表示不用。 「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乔慕的眼底闪过一抹希望。 但那希望的火苗还未成型，便被残忍扑灭—— 「不可能，她女儿肯定死了。」工作人员摇摇头，「我们这里是按规定办事，如果看不到死亡证明，孤寡老人证明，我们是不会随便接收的。」 乔慕僵直地站着。 梁音……真的死了？ 「节哀吧。」工作人员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你带好证件，我就能放你进去见见老太太，今天早点回去吧？她在我们这里挺好的。」 说完，工作人员率先走了。 乔慕还在呆呆地望着梁阿姨的方向—— 护工刚把衣服从她手里抢下来，梁阿姨擦着手，笑得很不好意思。她忙活着给护工递盆，然后又帮其他人端衣服晒衣服。 质朴、善良、简单。 她还是那样…… 一切仿佛还和以前一样…… 怎么就，突然少了个梁音呢？ 「小慕？」正怔神间，梁阿姨突然朝这边挥手，她显然发现了她，一脸欣喜地往这边跑，「小慕！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啊！」 乔慕鼻子一酸，脚下反射性地后退两步。 她害怕。 她突然好害怕梁阿姨知道一切，她怕自己藏不住悲恸，更怕打扰梁阿姨的安稳幸福……她在这里要不回梁音，她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小慕，你知不知道音儿……」 在梁阿姨距她五米远时，乔慕突然捂住耳朵，连声再见都顾不上，就这么落荒而逃…… 她不敢听！ 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她怎么向梁阿姨交代？ 「乔小姐！」司机远远地看到她，连忙跑过来，止住她的身形，「您还不能跑！」她的身体状况，在唐家不是秘密。 「离开这里……快带我离开这里！」她的鼻子发酸，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能抓着司机，「我不能让梁阿姨知道……」
第158章 158 退学 第158章 158 退学 「去哪儿？」司机也跟着慌了。 他搀扶着乔慕，看到她苍白如纸的面色，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这种情况……是送她去医院？还是送她去唐少那里？ 「不知道。」乔慕却只是摇头，「离开这里。」 「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她没事啊！她只是挨了一枪……出事的是梁音！梁音连命都没了…… 司机抬手，看了看腕錶的时间。 「不然，我送您去学校吧？」他记得：乔小姐出门的最初目的，不是去学校有事吗？ ………… 学校。 教务处办公室。 乔慕坐了一个位置，辅导员和教导处主任坐在她的对面。 「这几张图片，是从监控上截图下来的，上面的人是你吧？」教导处主任清了清嗓子，一开始便直奔主题，「监控是a市监狱寄来的，a市监狱前几天的新闻，你也看了吧？」 他叩了叩桌面，把照片推到乔慕面前。 截取的画面上—— 她正翻过监狱的警卫处，而警卫正忙着接电话；另外一张，是她已经翻进了监狱，警卫在后面叫她，可是她没有回头。 而两张照片的时间，正是a市监狱发生火灾的前几分钟。 「这个情节是极其恶劣的！本来，监狱那边是打算公开追究，严厉惩处的，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就按下没提。但是监控录像既然已经寄给了学校，学校就不能不管！」 教导处主任又拍了拍桌子，表情相当严肃。 「我们a大，治学严谨，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违法乱纪的学生，并不是我们的培养对象！当然，你还是个小姑娘，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公开，不想影响你的前途。学校讨论决定，希望你自行退学！不然由学校出面开除，也弄得不好看。」 他说完最后决定。 毕竟，a市监狱大火，这种涉及司法的事情，本身就很敏感。再加上乔慕出现在那里，又是火灾前几分钟强闯进去的…… 这在普通人眼里，已足够震惊！ 足够胆寒。 在他们眼里：乔慕已不是普通的学生，和大家不是同一类人。 「你看，你什么时候办一下退学？」教导主任催了一句。 乔慕没回答。 事实上，从她进来，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她的目光就是空洞的，思绪一直处于混乱和神游的状态。 「乔慕，主任在跟你说话！」辅导员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什么？」乔慕抬头，似乎此刻才如梦初醒，只是脸上、眼底写满了茫然。刚刚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哼！」主任生气地哼了一声，目光扫向辅导员，「你跟她讲！」 说完，他直接拂袖而去。 主任一走，辅导员顿时少了压力，他嘆了口气，才苦口婆心地说话—— 「你看新闻了吧？监狱那么大的火，听说半幢楼都塌了，这么大的事故，最后调查结果是原因不明。外面舆论的压力挺大的！」他实话实说，倒是真的在为乔慕着想，「你在现场，本身就很敏感，政府那边，估计也是想找个人背锅，但是找到一半突然又不找了……」 「这点算是幸运的。不过学校这块……你就自认倒霉吧？除非那边事故原因查清楚了公开，和你没有关系，学校才敢继续留你。」 但肯定处分也是少不了的。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乔慕仰着头，看着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分析什么利弊，讲什么大道理……她听了半天，只得到一个信息：她被劝退了。 同样为了监狱的事。 她认为已经尘埃落定，已经翻篇过去的变故，在今天给了她最后的结局—— 一个小时前，她被告知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一个小时后，她被告知失去了追寻梦想的权利。 她一下子…… 被剥夺了好多东西。 乔慕张了张嘴巴，她以为自己会大喊大叫，以为自己会崩溃发泄，然而都没有。她听到自己沙哑又低微的嗓音，缓缓地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她的心，刚刚疼到了极致，再加上被退学，已然麻木。 她感觉不到被退学的难过和绝望了…… 「乔慕？你别太难过啊！」辅导员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递过来，乔慕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哭了，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下，很快就能感觉到满脸的湿意。 她没有去接纸巾。 「你去其他学校试试看，你还年轻，学业上肯定是有希望的……」辅导员不忍心，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浅声安慰，「想开点……」 乔慕摇摇头。 她在良久之后，才终于抬起头来，眼底有崩溃，终于哭出声来：「我朋友死了……老师，我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她只是好想找个人倾诉。 梁音死了…… 谁来告诉她，要怎么办？ 辅导员一怔。 他像是这时候，才终于明白她的失神和哀恸，明白她的脆弱和无助。可是他帮不了她，而且他刚刚还残忍地劝退了她…… 「乔慕同学……你节哀。」这是普通人能给的最大安慰。 ………… 傍晚。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唐北尧到的时候，语气很冷。 司机唯唯诺诺地站着，垂头不敢多说话。 「她这样多久了？」唐北尧面色冷寒，望了眼坐在学校湖边一动不动的人，「谁让你带她去梁家的？」她的伤还没好全…… 现在天色已黑，司机说在她这里坐了一下午？ 唐北尧的眉头皱得不能再皱。 他大步过去，径直在她身侧停住。 「乔慕？」她的面色沉静，呆呆地看着湖面，一动不动。 唐北尧抿了抿唇，伸手直接将她抱起，反身走回他开来的那辆车。她就窝在他怀里，头倚着他的肩膀，不吵不闹不说话。 唐北尧打开了车门。 车座上，放着一束巨大的花，本来是送给她的，约了她今晚一起出去吃饭。 而现在…… 他看也不看一眼，单手那束花拎出来，扔在了地上，然后把她放上座位。刚要松手，她的手却一紧，突然搂住他的脖子。 「唐北尧，梁音死了……」 她不是质问。 她是用很无助，很绝望的语气，向他称述这件事……
第159章 159 你不怪我? 第159章 159 你不怪我？ 她搂得很用力。 身体前倾，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唐北尧没动，他任由她这么抱着，很快，便能察觉到颈间传来淡淡的湿意……她在哭。浸染上皮肤的，是她无声的泪滴。 越安静，越绝望。 「乔慕？」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背。 她没松手。 唐北尧暗嘆一声，只能重新把人从车里抱出来，转而去开后座的门，然后，他扫过旁边依旧战战兢兢的下属：「你来开车！」 「啊，是！」后者得令，连忙跑向驾驶座。 唐北尧这才把人放了下去，同时躬身一併坐了后座。 他把她安置在了膝上。 怀中的人单薄孱弱，她伏在他的肩头，一言不发，只是身体微微发颤……唐北尧在等着她平復下来！他也希望她能平復下来。 因为在此之前，他什么也不好说。 梁音…… 毕竟也是他杀的。 ………… 车子驶离学校。 外面正是晚高峰的时间，车子在出学校之后，便进入拥堵路段。前行的速度很缓，窗外尽是属于马路特有的嘈杂音……喧闹、紊乱。 和车内的沉抑，形成鲜明的对比。 乔慕已尽力去恢復了。 可是她做不到！ 她强忍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来了唐北尧，她找到了依靠，却找不到心痛的排解口。现在，在这窄小有限的车厢内，在这拥堵缓慢的路况中—— 她觉得…… 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 身体的颤抖，在逐渐加剧，她不冷，心底却是一阵阵发凉和恐慌。最初那无声的眼泪，不知何时停下的？她发现自己在最想哭的时候，竟然哭不出来了。 「唐北尧……」乔慕艰难地开口，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埋在他的颈间请求，「你能不能……打晕我？」 「什么？」唐北尧一怔。 「因为……」她哽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齿间的血腥味，「我好像撑不下去了……」她的精神，真的撑不住了。 唐北尧没动。 他的手还停在她腰间，仍旧保持着紧揽住她的姿势，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长髮，俊脸上没多少表情：「你的身体还没有好。」 他不可能打晕她。 她的枪伤只好了一半，总体来说，身体还是虚弱的。 怎么能随随便便再打晕？ 但——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太用力了！ 不止是抱着他的力气，更是她对她自己所用的力气……他能感觉到，她的全身都是紧绷的！她的身体，在用这种方式，耗尽所有的心力。 唐北尧的面色微变。 不行！ 这样下去，她…… 「乔慕！」唐北尧低喝，在某一刻勐地用力，发狠地扯开她。 然后，他看到她唇上咬出的血色，他看到她白衬衣的胸口处，有一抹殷红，正在缓缓地渗透扩大……因为太过紧绷，又少了纱布的缠裹，她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撑不下去……」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唐北尧的眸光一暗。 乔慕紧捏着拳头，感觉到气道也开始痉挛紧缩，她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时……后颈一痛，她的眼前一黑，身体栽倒了下去…… 「叫医生。」唐北尧接住她的身体，没再低头看一眼，目光平视向前方，淡淡地命令了一句。 低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司机应声，一边开车一边去打电话。 只是他偶然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过去，不小心和唐北尧的目光相撞……他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佯装平静，背后无声地起了层冷汗。 好可怕！ ………… 唐宅。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医生很快过来，处理好了伤口，重新绑了纱布，然后走到外面和唐北尧汇报，「最好静养一段时间吧，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恩，知道。」唐北尧答得心不在焉。 他知道该怎么让她养伤。 只是……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梁音的事！ 「唐少？」医生收拾好了东西，临走之前，忍不住提议，「不如，您带她出去走走吧？有些事情，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了……」 作为一个医生的经验：所有的刺激和想不开，只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肯定能好不少。 唐北尧自嘲一笑，没给回復。 他伸了伸手，示意女佣送客，然后转身，折回了卧室…… ………… 乔慕刚醒。 她睁着眼睛，默默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脑中，突然就有个想法：原来，被打晕，真的是有用的。 脑中的震撼消失了。 她接受了梁音死去的事实……只是悲恸、难受，依旧在心间盘旋不去。 「醒了？」唐北尧打开门，看到她正要起身，连忙快步过来，帮着她坐好，「伤口裂开了……你不要再用力。」 他的声音，欲言又止。 「哦，好。」乔慕点点头，她突然就平静下来，平静得再也没有一点波澜。 「下楼吃饭。」唐北尧在旁边淡淡出声，「还是我让佣人送上来？」 「我下去吧。」 一边说着，乔慕一边掀开了被子起身。 唐北尧在旁边帮忙。 谁也没有先提，都是平静的姿态，聊着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表面上，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气氛……却让人觉得窒闷到了极致。 她太反常了！ 反常到……唐北尧都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反应。 「乔小姐？唐少？」女佣看到两人双双下楼，面露惊讶，磕磕巴巴地，勉强问出一句完整的话，「要……要吃晚饭吗？」 她都没有准备！ 之前，两人就说晚饭不回来了，后来又闹成那样……女佣以为今晚没人会吃饭的！ 「去准备下。」唐北尧蹙眉。 「不用了。」乔慕却打断，声音浅浅淡淡的，「你去忙别的吧，我想自己去煮面条吃。唐北尧，你也吃面条可以吗？」 「……好。」 他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走向厨房。 「这……」女佣神色震愕地站在旁边，看着乔慕慢吞吞地挪入厨房，脸上满是担忧。她想跟上去，却被唐北尧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众人悉数退下。 偌大的一个唐宅，顿时安静下来。厨房、餐厅、客厅……所有的空间，只留给他们两个人。 ………… 唐北尧一直在等她爆发。 然而没有。 她真的盛了一碗水，静静地烧水煮面。 水开了。 唐北尧的心微微揪紧，想着她要用开水干什么？如果她直接泼过来……他想了想，也不打算躲。他蹙着眉，在后面静静地站着，像是等候她的审判。 「我妈妈刚去世的时候，我爸爸也天天煮面给我吃，他说吃面能带来好运。」她掀开了锅，氤氲的水蒸气上浮，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乔慕淡淡地说着，从旁拿了面条，放入刚煮开的水中：「其实他是不会做饭……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没有请阿姨呢。」 没有梁阿姨，也没有梁音…… 乔慕盖上锅盖，思绪不由飘远。仿佛一切都停留在当年，但一下子，就是物是人非了。是不是退回起点，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唐北尧眉心微隆。 他没打扰，只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只能等着。 「好了。」面很快就煮好，乔慕盛了两碗，慢吞吞地端入餐厅，「坐下吃吧？」 唐北尧有片刻的怔神。 他丝毫不觉得，桌上的那是食物……不是她的厨艺有问题！而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面色平静地煮了一碗面给他吃…… 太反常，太难以置信！ 「梁音的葬礼办完了吗？」乔慕已经坐下，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却没有送入嘴里，像是寻常聊天那样，用极平稳的语气问他，「你知不知道……梁音葬在哪里？」 「不知道。」他真的没关注过。 「那有人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依旧是平静的语气，恳求的表情，仿佛课堂上说「这道题我不会，能不能告诉我」一样平常。 「你想做什么？」唐北尧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的同时，他便颓然地嘆了口气，自行改了口—— 「我叫人进来。」现场的善后工作，他的下属应该都知道，很快就能让人过来。 唐北尧拿起手机，熟练地按下某个号码，开了免提，在对方接起时，朝对面命令：「你过来一下！」话筒中，对方应声，收了线，立马往这里赶。 「谢谢。」看他收起手机，乔慕抿了抿唇，想要冲他扯出一抹笑，却没有做到。 她筷子上的那根面条，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才被她塞入口中，吃得很慢很慢。 唐北尧没有动筷。 他一直在观察着她，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刚刚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眼底清晰的悲恸、难过、痛楚…… 然而，没有恨。 她看他的眼神，竟然没有一丝恨意。 这让他诧异，让他不解，让他停顿了两秒，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她—— 「乔慕，你不怪我？」
第160章 160 你沖我来 第160章 160 你沖我来 他设想过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是这种情况—— 她没有和他闹。 为什么？ 「嗯？」乔慕抬起头来，一眼就撞见他眸底的疑惑，她摇了摇头，眼神不躲不避，喃喃出声，「不能怪你……这本来是个误会……」 她不能怪他。 就像她之前跟唐北尧解释，做坏事的是梁音的第二人格，他误会梁音了； 就像她本来打算跟梁音解释，唐北尧想杀的是那个坏人格，希望梁音别误会他…… 事实如此。 逻辑依旧存在。 唯一的不同，是梁音死了。 在这整件事情里，谁都有自己的立场，只是结局突然变得惨烈。这是一个代价巨大的误会，她不能因为梁音的死亡，突然就把责任都推到唐北尧身上……这是自私的。 她谁也怪不了。 是她不好。 如果她能早一刻发现，或者早一刻说清楚，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明明可以做到的！可以避开一切的！是她把事情搞砸了…… 乔慕低下头去。 她望着眼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心底不禁涌上一抹自嘲，她想：天哪！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问题？ 然后，自嘲过后，她的心情转为恐慌——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好难过，却一点都哭不出来了呢？ 「乔慕。」 他看到她的眸光：她竟真的不怪他！ 唐北尧彻底把那碗面推到了一边，他没有任何食慾。此时，他看着她低头一言不发的模样，越发担心，想跟她说话。 「唐少！乔小姐！」下属恰好在此时走进来。 他恰好就在唐宅门口，刚才正和负责唐宅内安全的保镖聊着天，接到电话，他便一路小跑过来，此刻唿吸还微微有些喘。 唐北尧抿唇，把到口边的话忍了下去。 乔慕也抬起头来。 「请问，」她开口，直奔主题，「梁音被安葬在哪里，你知道吗？」 下属一愣。 他震愕地看向唐北尧，用眼神求助、请示——这话题不是不能让乔小姐知道的吗？怎么她突然就问这么直接的话呢？该怎么回答？ 唐北尧没说话，只是沖他点点头。 言下之意：说吧！ 下属紧了紧拳头，这才敢迎向乔慕的视线，实话实说：「现场所有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梁音应该……也在那里吧？」 火化之后的事，没人会管的…… 他也只是奉命办事，现场指挥工作都是白十七负责的，他们只负责「清理现场」、「毁尸灭迹」，尸体烧了就算了，哪还有安葬一说？ 乔慕的身形一僵。 「那还能找出来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面色已惨白如纸。 「这个……」下属为难。 说实话，这个他真的保证不了！他不负责后续内容，也不了解后续的处理，根本不知道那些骨灰……被放在了哪里？ 「可以。」唐北尧不忍，在此时接了话。 他看到她紧握的拳头，看到她单薄又苍白的模样，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他不忍心她再受打击，他怕她承受不了。 「我会安排人去处理，好好安葬她，你放心。」他开口，尽量放缓了语气，浅声宽慰她，「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要一块风景好的墓地，梁音会喜欢的……谢谢。」乔慕回答，然后，她低下头去，继续吃碗里的面。 餐厅里静下来。 气氛沉抑。 乔慕在那里慢吞吞地吃着，半天才咽下一根面条；唐北尧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良久没动一下视线。而下属，目瞪口呆。 他该干什么？ 「我吃饱了。」才咬完两根面条，乔慕便放下了筷子。她抬头，这才注意到唐北尧那碗分毫未动过的面，「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那我收碗了？」 「放着吧，让佣人来。」 「好。」 …… 很家常，很平静的对话。 当事的双方，面上都没有任何异色。而下属在旁边听着，只觉得满满都是诡异！唐少和乔小姐两个人……也太奇怪了！ 直到乔慕起身上楼—— 「你下去吧！」唐北尧这才吩咐下属，压低了声音，把刚才的事情再交代一遍，「……好好安葬梁音。」 「是！」 下属应声，然后眼看着，唐少跟着乔小姐，走向楼梯的方向…… …………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乔慕走得很慢，她身体未愈，单手撑着栏杆，走得艰难，再加上今天……她的脚步尤为沉重。唐北尧跟了一段，还是弯腰抱起她，直接抱她上楼。 「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房吗？」她询问。 「可以。」唐北尧掉转方向，带她去了书房。 乔慕只借用了纸笔。 「你去睡吧，我写点东西。」她坐下，看了眼还站在对面的唐北尧，语气平静，「我会模仿梁音的笔迹，我能瞒梁阿姨更长时间。」 梁阿姨是脑袋不清楚，但是要这么瞒她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除非…… 梁音常常写信过去，另外有个「熟人」常常过去，去混淆她的认知，告诉她：梁音已经来看过她了，是她自己忘记了！ 她不知道应该为梁家做点什么？ 眼下，这好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这种信我可以让别人写。」唐北尧在旁边提醒，蹙了蹙眉，眸光微冷，语气却没有太着急，「乔慕，你需要休息。」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梁家了，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乔慕坚持，似乎能帮梁家做点什么，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你去睡吧……我不用休息的。」 她哭不出来。 她已经没有哭的资格了，她得做点什么赎罪。 「反正我明天不用去学校上课。」乔慕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以后也不用去了……」她被a大劝退，以后都不用去。 「学校的事我会安排。」唐北尧打断她，「之前a大那边，我没有露过面，所以他们会动你。以后不会了。照常去上课吧？」 保留学籍，一半是她自己的水平，另一半也是他让助理去打的招唿。 想来，学校的领导层不知道她真正的背景，所以才敢贸然动她。 他会处理好。 而且易如反掌。 「不必了。」乔慕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决，「按规定来吧……其实，那些本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她的命运，早就更改了。 没有必要强行再掰正过来。 她该接受的。 唐北尧没再接话。 他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坐在灯光下，却像是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让人感到无比遥远……她在伤心，伤心成这个样子。 ………… 整整一夜。 唐北尧提醒了无数次，她都没有同意去休息。桌面上堆放着一叠她写出来的「信」，从梁音出国旅游，到她定居国外，到结婚生子…… 她编了一个极完美的故事，要骗收信人一辈子。 又何尝不是想骗她自己？ 唐北尧看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她这样的反常…… 他不放心。 直到东方透出淡淡的鱼肚白，有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进来，他才身形一怔，勐地站直了身体——他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她所有的反常。 她真的没有怪他。 因为…… 她在怪她自己。 「你在怪你自己？」唐北尧直截了当地出声，视线紧锁着伏案写了一整夜的她，「乔慕，是不是？」几乎用了肯定的语气。 乔慕的动作一顿。 她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握住笔的手指微微一颤，因为用力，指节渗出一层森白。但也只是短暂的停留，她的笔尖又压回纸上，试图继续写…… 「别写了！」唐北尧看不下去，上前直接夺了她的纸笔，扔到了一边，语气有些发狠，「你在折磨自己，是不是？」 他握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去捡。 他的动作转为狠戾，俊脸沉下来，面色接近墨色。他竟然现在才看懂：她在折磨自己！这比她直接折磨他，更让人难受！ 他要抱她走。 可是双手刚松开她的，她便急着去拿回纸笔。她写了一整夜了，思想似乎都有些混沌，但态度却是依旧很坚决：「你让我写完……我不需要休息。」 他没办法逼她。 此刻的她，像是游魂一样，让人掌控不住，规劝不了…… 唐北尧勐地松开她，转身出去。 ………… 楼下。 天色微亮，女佣刚起，正在收拾桌椅。晨光照射进屋子，昭示着这天的好天气。突然，大门上传来两声急促的敲响，女佣去开了门：「顾……」还未叫人，顾斯庭已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北尧！」正好看到下楼的唐北尧，顾斯庭面色一喜，径直走过来，「我有急事要找你！赶紧，去你书房说！」 看他这样子，同样是一夜未睡。 他拽了唐北尧，后者却是一动未动。 「怎么了？」顾斯庭疑惑，他回过头去，诧异地多望了一眼。 然后，他听到唐北尧冷沉而简短地开口，声音低哑且疲惫，就这么直接询问—— 「带枪了吗？」
第161章 161 你比我重要 第161章 161 你比我重要 「啊？」 顾斯庭被问倒了。 迟滞了两秒，他才惶惑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到你家来，为什么要带枪？放车里呢……」在唐家的安保范围内，还需要自己带枪？ 而且他也不是来找唐北尧执行任务的。 「去拿过来。」 「啊？」顾斯庭又是一愣，被唐北尧推了一把，才疑惑地走回外面的车子。 天刚亮，唐宅的门口也是一片冷清，还没有什么人过来。门口不远处的临时停车区，只停了顾斯庭一辆车子，还带着水汽。 「你要枪干什么？我正有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我发现……」 唐北尧就跟在他旁边。 顾斯庭刚从车子抽屉里摸出枪，还未来得及说完话，便被唐北尧夺了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唐北尧快速地上膛、拉下保险，然后拿着枪，快步走回屋子…… 「北尧！」顾斯庭一慌，瞬间连刚才的话题都忘了，连忙跟了上去。 「唐少？」 「唐少！」 「……」 …… 不止是顾斯庭，他的举动，让守在唐宅外的下属也是一惊，连忙冲过来询问。 现在家里没别人，唐少这样杀气腾腾的，又这样拿着枪进去…… 对谁用枪？ 他要干什么？ 唐北尧已走向楼梯。 脚下踏上第一个台阶时，他回头，冷声命令：「谁也不准跟过来！」他的嗓音低凉，目光狠戾，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住，竟谁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更没人敢往上跟。 ………… 「乒！」 书房的门被他大力推开，房门拍上墙面，发出巨大声响。 乔慕抬起头来—— 他一身的狠戾决然，而她周身都是悲恸无望。 「梁音死了。」他开口，语气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是我开的枪。」 他走到她面前，直接抽了她手里的笔，这回一甩手扔到了墙角，然后，他拽来她的手，强迫她去握枪：「乔慕，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他不想看她折磨自己。 她跟他生气的时候，不管多气，他都知道那个度，他都知道有一个底线存在：至少不会出什么事！ 然而现在不一样。 她在折磨自己！ 按她的脾气，她真的有可能弄死自己。 「不……不要！」乔慕的眼底涌出惊恐，他握着她的手开过枪，他教过她。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把枪已经拉下保险，只要不小心动一动扳机…… 她根本连握都不敢握。 「你在为梁音难过是不是？你觉得欠了梁音一条命是不是？」唐北尧的声音极冷，「是我杀的梁音，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梁音……不关你的事啊。」手，已被强行按在了扳机上。 他反握住枪。 枪口，正对着他心口的位置。 乔慕震惊地瞪大眼，维持了整晚的冷静，突然就被打破。她像是被从冰冷绝望的沼泽中捞出来，然后挂在了悬崖边缘，强行去经歷一场惊险……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不停摇头。 「是我杀的她。」唐北尧纠正她，大掌强行握着她的，枪口就保持着那个位置，声音很轻，目光很复杂，「那关你什么事？你最好的朋友死了，有人给她偿命，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重情。 乔正很重要…… 梁音也很重要…… 所以她为了乔正去拼命，为了梁音去挡枪。在得知梁音死亡之后，她可以用这种无声又压抑的方式折磨她自己，不顾身体…… 她把自己的命看得太廉价。 可是—— 乔慕，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我这里，你比我重要。 「唐……唐北尧……」乔慕的声音在发颤，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她惊恐、难过，她很想哭，却是怎么都哭不出来。 「开枪！」他目光灼灼地逼迫她，「开枪，你就解脱了！不然你打算写到什么时候？」 不要再这样。 这样的「平静」，太痛苦了！ 「不……」 不关他的事啊！ 「开枪！」他低喝，说话的同时，勐地扶住她的手指，重重地按下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世界在下一瞬归于寂静。 他的手松开，乔慕飞快地站起身，任凭那把枪掉到了地上。她急切地去掀唐北尧的外套、衣服查看……刚刚在最后那一刻，她竭尽全力，让枪口偏向了旁边…… 没有血。 子弹从他的身侧划过去了，没有打到他。 乔慕的泪水瞬间朦胧了视线。 她喜极而泣。 「没事……」她想笑，却哭出声来，「唐北尧……还好……呜……」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勐然抱住他直立不动的身体，嚎啕大哭出来。 她能哭了。 她从昨天延续到现在的窒闷，掉不出来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真的，她要被吓死了！ 刚才枪响的那一瞬，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就是天要塌了。子弹没有打在她的身上，她却觉得这一次要死了。 这种绝望感，比上回中枪更强烈…… 这种感觉不是悲痛，不同于对梁音死去的那种难过，而是根本无法想像，但又非常确定承受不起。她不会经歷失去他的，因为失去他的瞬间，她会同时失去自己。 就差一点……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他就死了！ 她根本没法往下想…… 「碰！」 书房的门被再一次推开。 枪响的那一瞬间，顾斯庭和楼下的下属便沖了上来，循着声源，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然后，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他们的唐少，正面色冷沉地站着，而乔慕，正抱着他哭…… 地上还有一把枪。 「你干什么？」顾斯庭瞬间就误会了，勐地上前扯开乔慕，护在自己身后，「你吓她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拿枪逼她？」 在所有人看来，那一枪都是唐北尧开的，乔慕是受惊了。 「出去。」唐北尧冷眼扫过刚刚进来的众人，只淡淡的一句，最后，目光停在乔慕身上，「我们谈谈？」
第162章 162 彻底滚出去 第162章 162 彻底滚出去 乔慕点点头。 她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此时强忍着抽噎，努力抹着脸上的眼泪，慢吞吞地向唐北尧挪。只是才走一步，手臂一重，被顾斯庭扯了回去。 「谈什么？」顾斯庭把人挡在身后，大有娘家亲哥的架势，「都哭成这样了，还怎么谈？」 女佣们适时赶过来。 顾斯庭扫了一眼，索性反客为主，为这乱糟糟的局面善后—— 「把你们乔小姐先带出去！」不待乔慕说话，他便把人推出去，强行让女佣们带她离开。然后，他指挥其余目瞪口呆的下属，「出去！都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反身关上门。 「兄弟，你怎么能对她动枪呢？」顾斯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懊恼摇头，「毕竟是女孩子……你这样会出大事情的！」 唐北尧瞥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枪。 「你们这是怎么了？」顾斯庭还在关心，真的是作为路人都看不下去，「你想让她做什么？」 「我们在解决问题。」 唐北尧冷声回答，动了动枪栓，懒得解释，抬手把枪又扔还回去：「你什么时候走？」三两句间，他便下了逐客令。 他没空搭理他。 「我才……」刚来！ 顾斯庭暗自嘀咕，伸手接了枪，快速地收好，生怕唐北尧冲动再「借用」。拧了拧眉，看到唐北尧冷沉的面色，顾斯庭才跟着敛神，一脸正色地切入正题—— 「有点发现，算是麻烦。」他开口，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递到唐北尧面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 乔慕被女佣们簇拥去了卧室。 「别哭了！乔小姐，有话好好跟唐少讲！」 「来洗个脸！」 「你们一晚上没睡？」 「……」 …… 「枪太危险了！真发生什么，后悔也来不及……」 听到这里，乔慕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其实，她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哭？一种原因，是昨天憋到现在的眼泪，终于有了宣洩的出口。 二来，是因为女佣说的…… 『真发生什么，后悔也来不及。』 她在后怕。 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害怕。 「您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啊？脸色都难看了！」 「我给您倒杯牛奶，您喝了赶紧就睡一觉吧？」 「唐少那边有顾先生劝着，会没事的……」 「就是就是！」 「……」 …… 女佣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大意都是劝她休息。乔慕摆了摆手，哑声表示自己「没事」，其他的……她没有过多解释。 太复杂了…… 她也解释不清。 「你们忙你们的吧。」乔慕吸着鼻子，良久才把情绪调整过来。 大哭一场后，她的心里好受很多。 只是，脑袋疼到爆炸。 「那您有事随时叫我们？」女佣们这才犹犹豫豫地离开，把她安置在卧室的床上，又特意留了卧室的门，「乔小姐，我想，唐少可能会过来。」 「嗯。」乔慕点点头。 卧室内安静下来。 女佣走之前，拉上了双层的窗帘，遮蔽了外面的日光。房间内只留了一盏灯，光线昏黄……一切都似乎还处于晚上。 乔慕呆呆地坐着，一个人想了好多事情。 她想到了a市的监狱，想到了自己扑出去挡的那一枪，想到梁音最后望她的那一眼……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通，只是从梁音去世后，第一次有勇气从头到尾想一遍。 至于该怎么办？ 她依旧不知道…… 最后她想到了唐北尧，想到他决然地说「有什么你沖我来」，想到他握着她的手开枪……子弹破膛而出，枪枝强烈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现在都隐隐发麻。 乔慕低下头，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咔哒！」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乔慕抬头，看到唐北尧刚走进来，正回身关上卧室的门。然后，他侧过脸来，和她的四目相对，眸底一片湛然和深邃。 「你哭完了？」他率先开口，声音很轻很低，带着明显的疲惫。 说话的同时，他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嗯。」乔慕垂眸，被他一问，鼻子又不由开始发酸。 然而下一秒，微凉的掌，已贴上了她的脸颊。 「不准哭了。」唐北尧淡淡开口，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摩挲掉了她眼角泛出的泪光，「乔慕，我不是来让你哭的。」 乔慕一怔。 总觉得他的这句话，沉稳、厚重。 她不知道应该回答他什么，只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环上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怀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很清楚这是她要的。 她就想这么……贴着他。 唐北尧已坐上了床，他保持着半躺的姿势，任由她这么抱着、靠着。只是，他始终没给任何回应，也没有说任何话。 乔慕等了良久。 她一直记得他说要「谈谈」。 「唐北尧？」他长久没动静，乔慕才哑声问了一句。只是在叫出他的名字之后，同样没了下文。 三秒的沉默。 然后，他终于伸手，环住她，在她的身上拍了拍：「先睡觉。」 …………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 刚开始的时候，她睡得并不沉，一直在做光怪陆离的梦，好梦噩梦都有。好几次迷迷煳煳醒来，都发现他的手锢在她腰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力道似乎很紧很紧…… 她没有细想。 这样的亲昵禁锢，让她觉得安心，于是在迷迷煳煳中又闭上眼睛，终于陷入深度睡眠，然后一觉醒来，屋外已是黄昏。 窗帘被拉开了一层，外面的天色暗下来，只有依稀微弱的光。 乔慕睁着眼睛，停顿了半晌，突然转过头，看到坐在大床另一侧的他。 他已经醒了。 「唐北尧？」乔慕喃喃地出声，看到他正坐在床沿，却是背对着她，目光始终停留在不知名的某处。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唐北尧很快回头。 「醒了？」他似满意了她的补眠时间，看到她的身体睡够了，才正式切入正题，「我们谈谈。」 「好。」乔慕应声，支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手上的力气有些不够，她也怕弄疼了伤口，所以起得很慢，光看动作，有些艰难。唐北尧蹙眉，他看着她，目光不动，眼底似在隐忍，但终究没有帮忙。 乔慕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这是你在h市那套房子的钥匙，我买下来了，随时可以去住。」他开口，声音平静又浅淡，「你在那边养伤，环境还可以。」 乔慕一怔。 她抬头，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钥匙已丢到她面前的被面上。 「你回h市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唐北尧别过脸，目光又看向了别处，神情和声音都是冷淡，「你在a市的生活，已经毁了。」 他们心知肚明：梁音死了，她又被a大退学，她在a市的生活，已经颠覆。 所以…… 他是要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去那边做什么？」可是她依旧不明白，「你呢？」 h市只是一个二级城市，他难道还会去那里发展？而且家也在这里啊……潜意识里，某个瞬间，她惶惑地反应过来：她已把这里当家了！ 心跳，勐地一停，再突然颤动。 然而，在她还未将一切整理清楚，他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冷水那样泼下来，浇得她全身冰凉—— 「你一个人去。」他纠正。 「我们分开一阵子。」他补充，「如果你在那边过得很好，我们就不要再联繫了。」 说完，他起身。 「什么？」乔慕听傻了，眼看着他要起身离开，她才仓惶着爬起来，来不及下床，直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唐北尧，你什么意思？」 分开？ 「字面上的意思。」他没有回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乔慕没放他走，他试图离开，她手上的力道便拽得越紧，着急地询问，「你有什么事，所以想让我离开？」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说？ 「不是。」他终于回过头来，眉心微蹙，否决了她的猜想。 「我不信！」 不然，理由呢？ 乔慕死死地拽着他，执拗地要他的答案。 「我知道你的任务和计划，我都帮不上忙，我只能尽量不打扰你。但是，你如果是遇到什么事……」乔慕试图说明，但话到一半，却被打断。 「梁音这个坎，你能过得去吗？」他出声，突然询问。 乔慕怔忪。 「你不怪我，是因为你觉得是一场误会，我误杀了梁音。但如果我告诉你，即使我知道真相，我依旧会除掉梁音呢？我的世界里，容不下任何的潜在危险。」 乔慕呆愣着，她的手依旧抓着唐北尧的衣襟，力道却明显松了。 他…… 她仰头望着他，突然就觉得他冰冷又陌生…… 这是他第一次—— 毫无掩饰的，把他那冷暗的一面，单独展示在她面前。 「乔慕，梁音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才是我的世界。」他拂开她的手，神色冷清，却又决绝，「……如果你走不进我的世界里，就彻底滚出去。」
第163章 163 送机 第163章 163 送机 手，被他挥开，无力地垂在被面上。 他鲜少对她用严厉的字眼，包括他刚刚所说的「滚」。 乔慕怔在原地。 她说不出一句话！纵使她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心意并不是她能挽留他的理由。因为他说的，同样让她无法反驳—— 他的世界如此。 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清楚她的选择。 她也是。 到时候要怎么办？ 她再颓丧一次，然后他再对他自己开一枪？ 乔慕一点点地跌坐回床面。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他拯救了她，他自己却寒了心。 「你要跟我谈的，就是这个？」乔慕抬头，看向刚走到门口的唐北尧。他背对着她，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正打算开门出去。 他的动作停下，默认。 「我……」 乔慕开了口，却没说一句完整的话。她想服软，她想说：她要留下！她哪里也不想去！ 可这显然不是他要听的。 而且，在他开口表明那些意思后，她再说要留下，未免也太自私了。 他的话，早就堵住了她的退路。 「……」她同样沉默下来。 而唐北尧在等了她数秒之后，一言不发，直接打开了房门。门外，正站着端东西的女佣，显然在外面等了许久，看到房门打开，连忙叫人。 「唐少！乔小姐！你们一天没吃东西，这是厨房……」 「订一张明天去h市的机票。」唐北尧打断她，侧身让女佣进房间，「另外，帮她收拾行李。」 说完，他抬脚，径直走了出去。 「啊？」 女佣一惊，差点没拿稳手上的托盘，果汁瞬间泼了一半。 唐北尧已经走远了。 女佣仓惶地托稳，这时也顾不上收拾了，连忙冲进房间：「乔小姐，您要回h市？」唐少怎么会让乔小姐回h市呢？她感觉不对劲啊！ 乔慕没反应。 「乔小姐？」女佣心急地追问一声。 「哦。」乔慕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茫然地抬起头来，「……我的行李，自己收吧。」 ……………… 她睡了一整天，晚上自然毫无困意。 唐北尧整晚没有回来。 他出去了。 她没理由问他去了哪里。 「唐少让您走的啊？」 「是不是说气话？」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 …… 女佣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后厨的掌勺，也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乔慕回答不上来这许多的问题，只能冲着她们牵强地笑。 她肯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是，她没有退路啊…… 翌日。 司机一早便来了，送上了a市直飞h市的机票，一些现金，还有一张卡。 「钥匙唐少已经给您了吧？」他微笑着询问，然后从一个公文包里，拿出一些纸质文件，「这是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以及赠与协议，您签字去h市就能办。」 乔慕面无表情地听着解释。 看样子，他是真的打算让她一直待在那里了…… 「飞机是在早上九点半，乔小姐，请吧？」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她以后，司机拎起她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礼貌开口。 女佣们齐齐往前跟了一步。 真走啊？ 乔慕却是面色如常，她拿着那堆文件、现金和卡，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突然询问：「有文件袋吗？」 「啊，有。」女佣连忙去找了一个过来，帮忙装好。 乔慕在封口之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也丢了进去。 「走吧。」 文件袋，她就拿在了手上。 ………… 机场。 上午的航班并不多，机场并没有多少人。司机送她进了机场里面，打了个招唿正要离开，乔慕却叫住他：「等一等！」 「乔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司机站住。 他也知道，这样的送机场面，相当冷清。 但…… 这是唐少的意思。 「乔慕！乔慕！」 乔慕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唿喊。她一抬头，便看到白十七在那里挥手，然后迅速地向她跑来：「走开走开！我要和她说话！」 司机被白十七赶了出去。 「乔慕，你……」白十七急喘着，显然跑了很远的路过来，「你和唐少闹翻了？」她插着跑痛的腰，说到一半，索性瘫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你先别走，我缓缓……」 她跑得累死了。 「不算闹翻吧？」乔慕喃喃地开口，索性也弯腰下去，陪白十七一起坐在地上，「他只是说分开一阵子……」虽然，没有时间期限。 而且这个期限，也许会很长很长。 「谢谢你来送我。」没想到最后送机的人，只有白十七一个，「唐北尧最近，是要去做什么事吗？」心存一丝希冀，她也想多问一句。 「我不知道啊！没有吧？我特么刚从大西北回来，就听说你们这个事……妈的，那里信号都没有！不然事情早解决了！」白十七骂骂咧咧的，总算是把气给顺过来了，「你们是为了梁音闹翻的？我特么之前就想偷偷跟你说这件事……」 说到一半，白十七转头，看了眼站得远远的司机，突然吼他—— 「你能不能再站远一点！」 司机彻底跑出去了。 白十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说实话：「梁音没死！」 「什么？」 「现场是我指挥整理的，那天的情况很乱，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把梁音偷偷带出来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了。子弹打穿了她的肺，她缺氧的时间太长，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她不一定哪天能醒呢！所以我也犹豫，不知道跟你说她算死了？还是算活的？」 比如，医学上的植物人，算死人还是活人？ 「我之后一直偷偷找机会联繫你，但是没有成功！后来被派去大西北做点事，就耽误了！」白十七心急地抓着乔慕的手，「你可千万别让唐少知道啊！他想杀她，不管她是哪个人格，都照杀不误的！」 所以，她一直不敢讲。 只是默默地把梁音藏着，找机会告诉乔慕。 乔慕一怔。 她只觉得心间一片复杂，很多种情绪，难以一下子理清—— 梁音没死，她高兴、震惊、担心。 但是听到白十七一口肯定地说不能让唐北尧知道…… 她有些失落。 看，白十七就能了解他，而她不能。 她的想法，和他会做的事，是不一样的。她终究没办法走进他的世界里…… 「你又来干什么？」白十七突然怒吼。 原来是司机又折回来，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乔小姐九点半的飞机，应该要过安检了。」司机也很委屈。 「走个屁！她不走……」白十七吼到一半，回头看到乔慕的表情，不由诧异，「你还是要走？乔慕，我都把话说清楚了，你还要走？」 「我们分开……」乔慕试图起身，撑着大理石的地面，一下子却没成功。 她颓然地坐回去，说完下半句：「和梁音没关系。」 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当着司机的面，乔慕知道不方面说更多，只能反握住白十七的胳膊，拍了拍，用眼神感激：谢谢你救了梁音！帮忙照顾她！ 白十七点点头。 「那唐少那里……」她还想问。 「那个……」司机弯下腰来，试图提醒。 「闭嘴！」白十七咆哮，「就算错过航班，我再给她买一张票！不行吗？你吵什么吵！赶人也不是这个赶法的吧？」 「我是想说唐少来了……」司机的声音低了下去。 地上的两人皆是一愣。 然后，她们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向某个进口的门——真的是唐北尧，他一身黑衣，冷着一张脸，正往这里走来。他的旁边跟着顾斯庭，一脸催促的神态，一边走一边试图推唐北尧走快一点。 没带保镖。 但仅这两个人，纵使气场冷漠至极，也一路引来无数的目光。 「唐少！」白十七一慌，反射性地起身站好，叫了人以后，才发现旁边似乎空了什么。 对了！ 乔慕还坐在地上呢！ 白十七干笑一声，连忙拽起乔慕，然后继续立正站好。 唐北尧的神色极冷。 他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某人，又看了眼她们刚刚坐过的大理石地面……不用接触，就能想像大理石地面的冰冷。 唐北尧墨色的瞳孔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意。 然后，他直接选择了迁怒白十七：「你的腿废了么？」 白十七噤若寒蝉。 「小慕慕，你行李才怎么点啊？啊，对，这么点就对了……当旅游嘛……」顾斯庭打圆场，随意地扯了几句，却丝毫没将气氛调起来。 他的笑意，尴尬地收了起来。 「对了，我是来送行的。」清了清嗓子，顾斯庭话锋一转，然后把唐北尧往前推了推，「这位么……不知道是来干嘛的？你自己问一问哈！」 虽然明眼人一看，唐北尧就是被他拉来的。 推完人，顾斯庭继续清场—— 「老十七，听说机场厕所装了新的……水龙头，你要去洗手吗？」 「……去！」 藉口，蹩脚到了极致。 两人很快闪开，把空间让了出来。 乔慕抬起头，不躲不避地看过去……
第164章 164 他的选择 第164章 164 他的选择 自昨晚之后，她终于再次见到他。 四目相对。 她以为唐北尧会躲的。 但事实上，他的目光，冷淡平静，墨色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他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即使在这个时候，也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又或者…… 他已对她失望至极？ 「司机来接我的时候，给了我房产证、卡和钱。」乔慕率先开口，举了举手上的文件袋。透明的袋身，里面的物品一览无余。 唐北尧只是「嗯」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乔慕已抬手，将袋子送到了他面前。 「所有司机给的东西，包括你昨晚给我的钥匙，都在这里。」乔慕出声，嗓音依旧平稳冷静，不急不缓地说完，「还给你。」 那一瞬间，她看到唐北尧一怔，眉心明显一紧。 他冷暗的眸底，闪过明显的不悦。 她的心中莫名就有了丝快意。 那种…… 激起他情绪的快意！ 「拿着吧。」他不接，乔慕便直接把东西都塞在他怀里，「唐北尧，谢谢。」 唐北尧沉着脸。 他掂量着那个袋子，半晌才忍着怒意，淡淡出声：「东西都不要了，还要谢我什么？你到了那里，打算怎么生活？」 「谢谢你让我去过想过的生活。」乔慕干涩地笑笑，「而我想过的生活，用不着那么多钱！也用不着坐享其成的房子……」 「我是问你怎么生活？」他的冷清渐渐维持不下去。 「既然担心我，为什么还要让我走？」乔慕追问。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寂静、僵持。 在这样的沉默中，乔慕清晰地感觉到，唐北尧似乎被泼了一盆冰水，刚刚差点控制不下去的情绪，再度冷淡沉淀下来。 「你走吧。」他别过眼，态度冷淡到了极致，「随你怎么生活，我不干涉。」 乔慕的心被刺得一痛。 他真的……不要她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鼻翼间不禁涌上一层酸楚，但她在情绪失控之前，就把那种酸涩压制了下去。她深吸了口气，无声地点点头。 然后，她拿出了那张机票，那张九点半飞h市的机票。 「我不一定要去h市的。」她低下头去，看着那张机票，嗓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我想过的生活，应该由我自己选择。」 「嘶……」 说话的同时，机票被她撕开。 两片、四片、很多片…… 她当着他的面，把那些纸屑，丢在了机场的垃圾桶里。 暗处，顾斯庭和白十七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竖了个大拇指。 而明处—— 「乔慕，」唐北尧只是冷冷地看她做这一切，直到她扔完垃圾回来，他才出声提醒，「我不会让你留在a市，也不会带你回去。」 「我知道。」乔慕回他，「我自己去买机票。」 说完，她拉起行李箱，走向机票服务台的方向，在越过他的那一刻，才听到他的嗓音—— 「去哪儿？」有些低哑。 「我还不清楚，但是你一查，就会知道。」乔慕坦诚回他，转过头去，对着他挺拔僵硬的背影，「唐北尧，这一次我去哪里，并不是秘密。」 她会离开。 找不找，是他的选择。 他没有回应。 乔慕停顿了两秒，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 …………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机票服务台的人带着微笑，礼貌地询问。 乔慕停了几秒钟。 他没有跟上来，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冷下来…… 好吧。 那就这样吧。 「麻烦给我一张今天的国内机票，越快起飞越好。」她开口。 机票很快买好，花了她不少积蓄，离a市挺远。 乔慕想：也许这就是註定吧？ 「登机时间快到了，您请走那边，赶紧过安检。」服务人员提醒，给她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是普通旅客的通道区，和她刚拿到那张去h市机票的头等舱，自然是不同的。 「好，谢谢。」 身后没有任何脚步。 她终于走得义无反顾…… ………… 躲在暗处的人，当看到乔慕走向经济舱区，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真走了？ 而且还是自己买机票走的？ 可是她刚刚把钱和卡都还给唐少了啊！ 白十七一急，原地懊恼地跺了一脚，下意识地就要往乔慕离开的方向追。只是刚经过唐北尧身边，却被冷声喝住：「谁都不许追！」 于是，顾斯庭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十七不敢造次，只能默默等着，她估摸着时间，这会儿乔慕应该已经过了安检，说不定都已经上了飞机了！她肯定是追不回来的！ 靠！ 她急得想骂人！ 可是再看唐少…… 他冷着一张脸，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着急。 「白十七。」就当白十七腹诽着，差点要造反吵一架时，唐北尧终于淡淡开口，横了她一眼，「你可以滚出机场了。」 「是！」白十七一愣，然后拔腿就跑。 顾斯庭也是疑惑了两秒。 他看了看乔慕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白十七奔跑的方向，突然就瞭然：「十七肯定是去查电脑了！她的电脑水平一向很好……」 白十七能查到乔慕在哪里，并且以白十七的性子，不可能放任乔慕不管…… 顾斯庭似笑非笑地朝唐北尧看了一眼，说完下半句话：「……你考虑得很周到。」 唐北尧没回他，径直走向另一个方向。 「为什么非得让她走？这次会很惊险？」顾斯庭在旁边跟。 「并不完全是k先生的关系。」唐北尧很平静地回答他，「……我想让她出去走走，我和她之间，也有问题需要解决。」 她的嚮往…… 他给不了，也毁不掉。 他只能赌一把。 赌她已适应不了她嚮往的生活，然后，他会彻底带她进入他的世界。 但如果她适应得很好…… 哼！ 「什么问题？」顾斯庭还在旁边问。 唐北尧没搭理他。 他已整装，边走边戴上黑手套：「人手带齐了吗？这次在国外，不方便调动。专机在等了，快点。」
第165章 165 相见 第165章 165 相见 一个月后。 滇城。 这是一个普通的南方小城，三线的发展程度，生活压力很小。乔慕在这里租了个一室户，干净整洁，她用完了自己的积蓄，也成功地找到了工作。 毕竟，在h市的时候，她是在大公司实习过的。这样的资歷背景，在小城市找个工作很简单。 她的生活竟就这么平静下来了—— 简单、平淡。 就像在h市一样，过得跟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不用提心弔胆，也没有任何波澜。但是她的心态，却是和在h市不同了…… 唐北尧没再联繫过她。 她每天都看好几次的手机，但没有任何来自于他的电话和简讯。她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信息框，同样找不到联繫他的理由。 和他说什么呢？ 他都这么决绝地让她走了…… 而且白十七说，唐北尧没查过她的航班，也没问过她的近况。 他像是铁了心的……要淡出她的生命。 她没法挽留。 她被他堵了退路。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包里的震动和提示音让乔慕回神。她连忙止步，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后按下接听键：「喂，美姐？」 美姐是她的部门主管，人年轻漂亮，就是脾气不好。 「乔慕，你在哪儿呢？」赵美的声音冷冷的，和平时说话一样，自带居高临下的傲然，「和你说一声，今天不用加班了！老闆临时有事，项目放一放。」 「好，我……」 她的话未答完，对面已挂了电话。 乔慕吐了吐舌头。 她一点也没感到生气，周末突然不用加班，这样的好消息，就算别人用吼的告诉她，她也开心。她转身，打算换条路走路回去。 滇城的风景不错。 刚入冬，正是赏枫叶的好时候，乔慕回去路过一个公园，靠着山脉，漫山遍野都是红枫。她闲来无事，便随着游客的人群，走一走，逛一逛…… 很漂亮！ 她却找不到可以分享美景的人，连目光也是漫无目的地随便转。 但在某个瞬间—— 她突然停下脚步，震然地望着某个方向，某个很熟悉的侧影…… 唐北尧？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慕只觉唿吸一窒，心间瞬间涌上狂喜，在大脑恢復思考之前，她已展露笑颜，身体情不自禁地朝他的方向奔过去。 「唐……」 她冲到对方面前，话未出口，便勐地噤声，笑容同时僵住。 不是他。 不是唐北尧。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的，膝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他带着一副眼镜，整个人显得清隽又斯文……他整个人的气质，和唐北尧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 她觉得有几分相像…… 乔慕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略过一抹失落，随即脸上扬起自嘲：她是不是脑袋坏了？脑子里想着一个人，便觉得其他人都长得像他……肯定是她的主观想法！ 轮椅上的男人似乎也被她惊到了，他明显怔了怔，然后绅士地微笑，沖她颔首。 乔慕这才回神。 她意识到这样看着别人，似乎很不礼貌……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她低头道歉，目光扫到轮椅的轮子，「你被卡住了吗？」轮子正卡在排水水泥板的凹槽里。 「我帮你。」她开口，然后绕过去，主动推轮椅。 坐在轮椅上应该是不好施力的，但是旁人帮忙推一把，让轮椅回到平路，却是轻而易举。乔慕微微一用力，便把人送回了水泥路。 她瞬间不觉得尴尬了。 「你走这条路吧，我就是从这条路过来的，路很好走。」她指了个方向，出于善意，又补充了一句，「路上枫叶也很美。」 对方却没有说话。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眼底也带着越来越明显的兴味。 「呃……」乔慕哑然。 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只能牵强笑笑，摆了摆手：「那再见了！」这个人好奇怪啊！ 说完，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没再回头。 ………… 乔慕没有注意到—— 身后的那道视线，却是目送着她，一直走了很远很远。 「先生！」 直到下属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轮椅上的人回神，他「嗯」了一声后抬手，接过下属匆忙送来的书，却没有着急翻看。 「先生，医生说您的眼睛最近也要注意休息，养伤期间不可太劳累。」下属提醒，顿了顿之后询问，「您刚刚在看什么？」 「唐北尧的女人。」他抬头，目光重新看向某个方向，若有所思地蹙眉，「她怎么会在这里？」 「乔慕？」下属惊唿，「我马上去查！」他正欲跑开，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询问，「要不要顺便把她带回来？唐北尧让我们吃了大亏，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轮椅上传来一声嗤笑。 「的确是大亏。」他开口，大掌覆在双腿上，眼底闪过一抹阴翳，但很快他又笑了，「不过，男人之间的事，暂时不用扯上女人。」 「先生不报仇吗？」 「我和她之间的仇吗？」轮椅上的人失笑，他拉高自己的衣袖，淡望着前臂上那个浅浅的牙印，「……没有必要。推我走走吧。」 「先生不看书了？」 「不看了。看看枫叶。」 ………… 乔慕走路回了家。 远远的，她便看到小区门口站了一个人，穿了厚厚的毛衣，正在原地蹦跶取暖。乔慕笑了笑，冲着她喊：「白十七！」 「怎么滇城也这么冷？早知道我就穿个大衣来！」白十七一路都在抱怨，「你的伤都好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 此话一出，气氛一静。 乔慕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停了两秒，才把水杯递过去：「我不知道。」 回不回去，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白十七同样垂下脑袋。 「那个……」沉默了许久，乔慕才迟疑出声，「他找过我了吗？」 白十七的脑袋顿时垂得更低了。 显然，答案是没有。 「他最近好吗？」乔慕牵强地笑笑，故作轻松，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齿间的滚烫才让她回神，脑袋恢復了些许清醒。 「唐少一直在忙……」白十七说到一半，愧疚地抬起头，「说实话，我感觉我的权利也被架空了。公事我帮不上忙，唐门的事我现在也不清楚了。」 白十七搅着手指，喃喃说完：「就在那次我说要找你之后……」 乔慕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 唐北尧…… 因为白十七和她有联繫，就要把白十七也赶走么？ 「我其实也好久没见到唐少了！」白十七压低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提议，「不如你跟我回去，见一见他，顺便偷偷看看梁音？」 「你觉得唐北尧想见我？」 一句话，把白十七问得哑口无言。 乔慕摇摇头。 他想见的话，他早见了。 有些事情，她解决不了，他同样无法解决，所以他们之间暂且只能这样。 「对了，跟我讲讲你最近的生活吧！」眼看着气氛陷入低迷，白十七拍了拍手，调动氛围，「你的新工作怎么样？你的钱够花吗？」 「都挺好……公司主管不好相处，老闆却是财大气粗，还说拉到融资以后会宴请四方……」 打开了话匣子，乔慕便把最近发生的趣事都告诉她，让她安心。 她其实期待唐北尧能听到…… 如果她真的无法走入他的世界，她至少能不拖累他，能不让他担心。 ………… 白十七隔天一早就走了。 周一。 正常上班。 乔慕没想到自己会一语中的：老闆在当天的晨会上便表示自己拉到了巨大的融资，晚上会有一场商业酒会，宴请投资方，以及滇城的商界名流。 当然，所有员工必须参加，不得请假。 乔慕只得去了。 这是她最头疼的地方：工作上的事情她没有问题，但是她毕竟是新人，在公司没有朋友，这种交际的场合……她显得相当的形单影只。 她只能随手拿了杯酒，去角落里坐着。 几个员工正在旁边八卦—— 「听说投资方也会来人？不知道来的是谁啊？」 「会不会是他们总裁？」 「t.\ns那样的集团，他们的总裁应该看不上这点投资额的吧？」 「……」 …… 乔慕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t.\ns的投资？ 唐北尧授意的投资？ 「一会儿老闆肯定又要挑女员工去敬酒了！老闆就这点不好，喜欢让员工去陪着喝酒干嘛的，事后也就塞个大红包……他怎么不直接去请小姐？」 「别提了……希望别找我！上回那个张总油腻腻地摸了我的手，噁心死了！」 「你也就摸个手！你看人家赵美……呵呵，人家豁得出去，才能当得上主管。」 「她不要脸！看见长得帅的使劲凑，长得丑的就推别人出去……」 「……」 八卦还在继续。 乔慕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老闆正在和赵美贴耳说着什么，赵美往这个方向指了指，老闆便很快走过来—— 「小乔啊！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第166章 166 吃给我看? 第166章 166 吃给我看？ 乔慕心中一紧。 她正要开口拒绝，老闆已说完下半句—— 「……你去楼上，用你的身份证开个房间，晚宴结束后给投资方的客人住的。房卡交给小美，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开个房间？ 看来八卦的内容是真的…… 乔慕往后看了一眼，先前八卦的同事早就散了。 她只能干笑两声，一个人硬着头皮开口：「老闆，我觉得不用吧……t.\ns那边谁来啊？」她不相信唐北尧会有那么「混」的下属。 「一个投资经理。」老闆低哼一声，「你懂什么？赶紧去！」 「……哦。」乔慕耸拉下肩膀。 释然又失望。 来的不是唐北尧啊…… ………… 她去楼上要了个房间。 等她再折返回晚宴现场时，却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t.\ns的代表已经到了，是个年轻男人。 她记得…… 他好像姓王？ 他在一堆男人间觥筹交错，面色傲然，身边却没跟着老闆安排的赵美。而其他女员工，也是看着他的方向，一脸的不甘。 这是怎么了？ 「小乔，就差你了！」老闆看到她很高兴，示意她自己收好房卡，然后塞了杯酒给她，将她往王经理的方向带，「你去给王经理敬杯酒，让他卖你个面子，说说公司的好话，再陪他逛逛滇城……」 乔慕明白了。 看来是赵美「失败」了，其他员工也「失败」了，所以…… 就差她了？ 「王经理你好！」正思忖间，她已被带到了那位经理跟前，老闆一脸热情，像是推销货品，「这是我们公司的小乔，刚刚还未来得及介绍……小乔对滇城很熟的，让她陪您逛逛？小乔，敬酒！」 乔慕尴尬。 再看那位王经理—— 「乔……咳咳！」他转过头来，只一眼，脸上的傲然便转为震惊，然后一口气没缓过来，便是形象尽失的一通呛咳。 「你还好吧？」乔慕递了杯水给他。 王经理受宠若惊，忍着呛，连忙接下。 老闆默默地退下了。 他知道，这回人是送对了！ 「乔小姐，您怎么在这里？」他好不容易才顺了气，脸上的傲然不再，完全是恭敬的表情，俨然看着自家的总裁夫人，「您和那家公司的关系是……投资方面有什么要求，您可以尽管提。」 「公事公办就好。」乔慕笑笑，看着远处的老闆还在朝自己使眼色，復又举杯，「他让我敬你一杯。」 「岂敢岂敢。」王经理连忙举杯。 他想了想，把乔慕那杯也一併夺下喝了。 「乔小姐，我可不敢让您喝酒，唐总万一知道了，我不好交代。」 「唐北尧……一直很忙吧？」对方提到了，乔慕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除了白十七之外，她也只能和其他不怎么相关的人打听。 「这个，我不太清楚。」王经理尴尬地笑，「唐总一个月都没回公司了！他是前天才突然回来，然后批准了这笔投资……」 乔慕一愣。 白十七说过，好久没见到唐北尧了； 王经理又说，唐总一个月没回公司…… 这一个月，唐北尧去了哪里？ 「那他现在在公司？」她询问。 「没有，唐少也来了滇城，不过他不出席这种场合，他说来这里看看风景。刚刚都到门口了，他说去附近坐坐……您不知道？」 王经理的表情也是很疑惑。 乔慕呆住。 唐北尧在滇城？ 他终于来了？ 「乔小姐？」 「……你怎么不早说！」她恍然回神，连招唿也顾不上打，直接沖了出去。 ………… 夜色冷寂。 这两天滇城降温，她没有穿外套便跑了出去，冷得不由哆嗦。酒店外面的光线黯淡，街面上也冷冷清清地没几个人。 滇城不比a市繁华，建筑物也只有那几幢，很好认。 酒店的周围，只有一家西餐店，就在对面。 乔慕往前跑了几步。 她看到他了。 隔着西餐厅的透明玻璃，她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唐北尧——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面色疏淡，正坐着发呆。面前的桌面上，只放着一杯白水。 他瘦了。才一个月，他明显瘦了好多。 乔慕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才没有掉下来。 唐北尧…… 你怎么可以偷偷来这里？要不是恰好王经理说了实话，你就打算…… 默默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却不让我知道？ 你这算作弊！ 拳头紧了紧，她大步朝西餐厅内走去。 ………… 西餐厅里有很多空座。 门口的服务员迎接了她，想要引她去别的位置，乔慕却没有理会。她大步而入，拐过转角，走到了他的座位旁……站住。 唐北尧抬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错愕。 乔慕没理会，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这是我们的推荐菜色，都很不错。」他似想要开口说什么，服务员正好在此时过来，送上两份菜单，微笑着询问。 「好，我看看。」乔慕低下头。 她借着看菜单的机会，避开唐北尧的目光，也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这个、这个，再来两份义大利面！」她几乎是胡乱地指。 「好的，两位请稍等。」服务员很快离开。 乔慕却没有抬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拨着桌上的玻璃杯，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唐北尧对面，他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任凭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 他们之间…… 有些事情，反而不提更好。 义大利面很快上来了。 乔慕低头默默地吃东西，她的肚子是真饿了，刚刚在晚宴上，她毫无食慾，只啃了个小面包。现在看到他，食慾突然就正常了。 唐北尧没有吃。 他只是拿起叉子，看她默默地吃，他便默默地把她向来不爱吃的配菜，从碗里挑掉，放到一边的空盘子里。很自然，很熟悉的动作。 仿佛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乔慕的鼻子越发酸了。 她只能更卖力地狂咽面条！ 对面传来一声轻嘆。 「乔慕，」他开口，嗓音低沉平和，「你来……只是为了吃东西给我看？」
第167章 167 攀高枝 第167章 167 攀高枝 乔慕一怔。 她停下了吃面的动作，手上的叉子却还举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瞬间没了食慾！想和他说话，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数秒的僵持。 然后，他的手伸了过来。 在她的视野内——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他抬手过来，指腹很轻很自然地抹去她唇边的酱料，又拿了餐巾，无声地整理完她的狼狈。 「你在滇城做什么？」他终于开口询问。 乔慕这才放下叉子抬头，视线望进他深邃幽暗的眼底，喃喃地回答：「在这里找了个工作。地产开发的小公司，我做文件数据……」 她说的，是她这一个月的生活。 唐北尧的面色微微一愣，但没有打断她。他听着她的叙述，又隔着玻璃，朝对面的酒店望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直到她差不多讲完。 「挺好。」唐北尧才点了点头，淡淡评价，用的是褒奖的语句，声音中却没有半点的欣赏和肯定，「你倒是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她倒是适应得风生水起！ 「嗯？」乔慕一愣，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唐北尧的面色有些冷。 他没回答她，而是移开了目光，同时转换了话题：「还吃么？」 乔慕摇了摇头。 唐北尧在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后，伸手叫了服务员，主动结了帐，然后率先起身，朝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走吧？」 乔慕默默跟在他身后。 她总觉得：在她说完这一个月的情况后，唐北尧明显冷淡了下去……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她的直觉出了问题？ 不过，他来找她了，这样就好。 「碰！」 她埋着头想这些，一路都跟得心不在焉，出了大门后，直接撞上了他的背。唐北尧刚刚竟站在门口，就这么不走了…… 「嘶……怎么了？」乔慕吃痛地抽了口凉气，捂着自己被撞的鼻子，疑惑仰头。 下一秒，肩膀一暖，唐北尧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把她包裹在内。 她刚刚追出来，都没有穿外套…… 乔慕怔了怔，又拉了拉黑色大衣的领口，只觉得周身都是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她的双颊不禁涌上赧然，偷偷地去牵他的手：「不走吗？」 一触即离。 她的指尖刚触及他的手背，唐北尧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他站在那里，望着冷清的夜色，似经过一番为难和犹豫，才缓缓出声：「你住滇城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疏离、冷淡。 乔慕僵住。 她错愕地盯着唐北尧，明显被打击到：为什么要送她回去？而且还是派别人？他不是来滇城看她的吗？他不是来找她的吗？ 最后的两个疑问，渐渐的，变成了肯定。 而唐北尧深吸了口气，也如实回答她：「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你在滇城。」 他真不是为她来的？ 乔慕茫然又愕然地看着他，瞬间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此刻却又找不到一块浮木，只能在水中挣扎，拼着某种窒息的感觉问他：「那你批了滇城的投资？」 「是巧合。」 「那你亲自来滇城？」 「是公事。」 「你什么突然想投资滇城？」她每问一句，心底的火苗就熄灭一簇。心间钝钝的都是疼，却还执拗地想寻找一丝希冀。 唐北尧目光冷清，淡淡地给了她答案：「乔慕，在商言商。」 「那……」话未出口，乔慕便泄了气。 难堪、委屈。 各种的负面情绪，在瞬间吞噬了她，让她耸拉下肩膀，几乎当场哭出来。她很想问他：那我呢？唐北尧，你原本不打算管我了么？ 如果不是恰、好、遇、到…… 你是不是再也不找我了？ 亏她刚刚那么高兴地奔出来，那样感动他的到来……原来，都是一厢情愿！ 真的好难堪。 「还有些时间，我可以送你。」唐北尧低头，看了眼腕錶，在旁边开口，「你住哪里？」 「不用了。」乔慕拒绝，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 她别开视线，不让自己的目光和他接触，也不让他看到她红了的眼眶，执拗地绕过他，率先往前走：「我自己会走。」 她不要每次都被送走！ 她有脚！ 她会自己滚！ 可是才走两步，手腕上一紧，她被他的力道拉了回去。 「我不会不管你。」唐北尧急促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似说错了话，顿了顿之后又解释，「我的意思是，既然遇到了，我不会不管你。」 后半句，他的语气明显平静冷淡了。 乔慕苦笑。 「那就当没有遇到我吧！」她开口，脱了身上的大衣，把衣服连同着属于他的温暖，一併还了回去，一把塞进他怀里，「不劳费心。」 如果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不会要的。 ………… 乔慕回了晚宴现场。 偌大的宴会大厅里面，依旧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乔慕本想拿了外套就离开的，但她一出现，老闆便气急败坏地追过来：「让你跟着点王经理的啊！你跑哪里去了？快去，就在人家身边站着！他说累了，你就送房卡给他。」 不等她犹豫，老闆已把她推了过去。 「乔小姐！」王经理继续卑躬屈膝，在旁人看来，满满的都是殷勤。 乔慕没办法，她走不了，只能找了个角落站着，随意地拿了杯酒，闷闷地喝……原来唐北尧真的没找过她！这一个月的等待和期盼，都是可笑又多余的。 「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待着就好。」她打发了王经理。 晚宴如常。 乔慕窝在角落里，一直没注意现场的情况，直到听到明显的抽气声，接着，门口传来喧譁……晚宴场内的所有人，几乎都讨好地往某个方向涌去。 她用余光望了一眼。 浑身一震。 唐北尧…… 他怎么进来了？ 那件大衣他没穿上，只身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和这种商业酒会似乎格格不入，但那卓绝傲然的气势，却依旧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唐总怎么亲自来了？蓬荜生辉啊！」 「久仰久仰……」 一群人都在围着他奉承，乔慕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他说是为了公事而来…… 这就是他的公事吧？ 她遥遥地望着唐北尧的方向，就如同现场的其他人一样。她发现他的目光也在大厅内搜寻，终于看向这边，稳稳地落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她的心间依旧发凉。 『既然遇到了，就不会不管你』，这样的好意……还是算了吧！ 她闷头又喝了口酒。 辛辣的酒汁滑入喉呛，她胸口的冷意才似乎消散了点。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喝完酒再看向唐北尧时，发现他的目光……兇恶了？ 「唐总我敬您一杯……」滇城的老闆们想要敬酒，直接被唐北尧撇下了。 他抬脚，径直走向大厅的某处。 所有人都愣住。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唐总，会亲睐现场的哪位？或者说是哪个公司？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们眼看着，这个商界神话一般的男人，竟走向某公司不起眼的小职员，高大的身影在对方面前停住，然后不客气地夺了人家的酒杯，「乒」地一声，重重放回桌面上。 现场鸦雀无声。 「呃，我们谈谈下一步规划？」还是王经理率先反应过来，想着唐总应该是处理「家事」了，连忙招唿一头雾水的众人。 气氛又活跃起来。 偶有几道目光，也只是偷偷注意这里…… ………… 「你能喝酒？」角落里，唐北尧语气不悦，带着浅淡的怒意。 「一点点而已，我的酒量没那么差。」乔慕回答他。 原本，她该欣喜的。 但是一想到他那句「既然遇到就不能不管」……她就过不去这个坎！ 「你伤好成什么样了，能喝酒？」唐北尧语气不善地提醒，这才是他不让她喝酒的本意。 「都好了。」乔慕垂下头，声音有些委屈，也有些负气，又补充了一句，「……早就好了。」在你彻底遗忘我的一个月里，早就好了。 唐北尧没说话。 彼此在沉默中僵持了三秒，乔慕率先抬脚，试图离开。可刚一动，手腕便被他扣住。 「我看看。」他开口。 什么？ 乔慕诧异抬头，眼里甚至带着愤怒，但他已松手，甚至没和她目光相接，只留下一句「你等一下」，然后走向王经理，低声交代着什么…… 乔慕转身就要走。 「诶，你和唐总认识啊？」赵美微笑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认识。」 「那可是高枝……」赵美脸上的笑容顿时转为不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然后摇头感嘆，「你这样的，攀不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谢谢你的提醒！」乔慕咬牙。 她今晚够不自量力的了！她已经够难堪的了！ 「去哪儿？」她正要绕过赵美离开，身后却有一道嗓音叫住她，低沉有力，同时一只手已按上她的肩膀，「楼上有房间，跟我上去！」
第168章 168 离开这里 第168章 168 离开这里 赵美震惊地瞪大了眸—— 这么快就要上楼？ 还真是好手段！ 「哼！」 她轻哼一声，不甘又不悦地剜了乔慕一眼，然后扭着自己的腰肢离开。 ………… 「放开！」 乔慕挣开唐北尧的钳制。 「唐北尧，我不喜欢这么不清不楚。」她正色开口，回身目光直视着他，「如果你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好歹也避避嫌吧？」 这样算什么？ 对于一个「偶遇」的人，用得着这么关心吗？ 「从没这么觉得。」唐北尧目光沉沉，不躲不避。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唐北尧轻嘆：「你当真要在这里谈？」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似乎有多了几道。他们站在这里多一分钟，便让其他人多一分揣测和思量。 「……我的伤好了，不用看。」乔慕别扭地拧过头，淡淡总结。 她越过唐北尧，拿了自己的衣服，这回真的打算离开。 晚宴大厅在三楼，她从厅门走出去，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身后的脚步声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唐北尧一直都在。 她不知道要谈什么？ 他会怎么跟她谈？ 上一次他说「谈谈」，还是一个月前……结果是他让她离开了a市。 「叮！」 电梯来了。 乔慕刚想进一步按楼层，身后却突然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推到最里面，然后唐北尧抬脚进来，伸手按了楼上的数字。 他要看伤口。 他的决定不容更改。 ……之前只是隐而不发。 ………… 刷卡、进门。 乔慕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外加「拎」的方式，强行带入房间。她根本抗拒不了，也挣扎不开，唐北尧全程主导，而她只能听到房门「碰」地一声，在身后合上。 一室安静。 「我看看。」唐北尧进门，扯了她手里的外套，便要上来脱她的衣服。 这么直接的动作，让乔慕瞬间就怒了，勐地拂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别碰我！」 她没有办法！ 她做不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让他动自己的身体。 唐北尧面色一沉。 下一秒，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直接放上套间的书桌，然后强行扼住她反抗的手脚，去扯她的衣服：「乔慕，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低冷、狠戾。 她在愤怒，但他的愤怒似比她更甚。 宽领的棉质礼服裙子，根本承受不了他的粗暴对待，整个肩膀处被他扯松开来，连同着她的肩带一起，被他拽了下来…… 大片的雪白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中枪的伤处露了出来。 那里伤口早已癒合结痂，如今连痂也掉了，只剩下一个浅粉色的疤……疤痕不大，但那一块浅粉色，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唐北尧的眼里闪过某些复杂，目光不由放柔了几分。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想要用手去摸，但指尖还未触及疤痕的边缘，便被乔慕用力挥开。她倔强又愤然地瞪着他，眼里却闪着泪光。 「唐北尧，你这样合适吗？」沙哑的嗓音，暴露了她的情绪。 他没回答。 「你松开！我要穿衣服了！」她不想这么衣衫不整地坐在他面前。 他没让。 唐北尧的目光不变，他看着她的伤口，良久，才喃喃地发出声音，温和平静：「还疼么？」眼底的心疼，是他控制不住的。 「早就不疼了！」乔慕怄气地回答。 可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伤口不疼！ 可是她的心好疼…… 这一个月在滇城养伤，她的每一次痛楚、她的每一分康復……他都不在！而且她在刚才获知，他压根就没有打听过她！ 修长的指节，覆上她的眼睛，他伸手，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她哭得无声。 他便同样擦拭得无声。 「别哭了。」良久，她才听到唐北尧的声音，「是过得很辛苦，还是觉得很委屈？」他似故意的，每一个问题，都扎在她的心上。 乔慕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那就听我的安排，去h市吧，有钱有房子，你也不用找工作。」唐北尧继续开口，嗓音浅淡，「……你同样能适应得很好。」 事实已经证明了：离开他，她依旧能活。 只是…… 偏离了他的猜想。 「唐北尧你……」你根本就没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乔慕只觉得浑身冰凉。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大声吼出来，近乎无赖地表达自己现在最想的：我就想回a市！我就想和以前一样！ 但是，她做不到。 四年前的她，可以这样无赖，这样不负责任地喊。但是现在…… 她走不进他的世界，就只能滚出去。 他已经让她滚了，而且找都没找…… 她还能做什么？ 「我不去……这里很好。」她吸着鼻子，强忍着眼泪，同样故作疏离，「我要走了！伤口你也看过了，没事，能放人了吧？」 「滇城不行！」刚跳下桌子，唐北尧却扣住她的手腕，陡然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 他没回答。 乔慕咬牙：又是这样！他来找她谈的，永远是他已决定的事，通知而已，连个解释都不会有。 她用力地甩开他，大步走向门口。 唐北尧没有追，身后却传来他的嗓音——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的人送你离开滇城。」 ………… 她跑出去的时候，晚宴正好散场。 酒店的外面，三三两两的，都是半生不熟的面孔。她的衣服皱巴巴的，这样乱糟糟的形象，吸引了好多意味不明的目光…… 而且人那么多，连车也不好打！ 乔慕不想被围观，索性选择步行，迈进这黑夜里…… 老闆倒是追了上来。 「小乔啊，唐总呢？唐总还好吧？」他可指望着员工给他好好表现呢！ 「……好得很。」 老闆顿时满意了，掏出一个大红包，强行往她手里塞，别有深意地叮嘱：「别想太多，打车回去吧！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 乔慕冷笑。 这算…… 卖身钱？
第169章 169 守护 第169章 169 守护 她很想把红包扔回去！ 砸在他脸上！ 可手指紧了又紧，她终究还是忍了。 真砸会怎样？ 她会等于放弃这份工作，放弃这里的生活，然后……她就会走投无路，乖乖接受唐北尧的安排，不明不白地被他送到另一个地方…… 「行了，回去吧！」老闆可没想那么多，他笑呵呵地摆手，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折回来，压低了声音补充，「别和公司里的人声张！」 说完，他又跑向喧闹处。 乔慕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才明白他最后一句的意思——赵美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她依旧一脸精緻的妆，脸上保持着微笑，眼底却是难以掩饰的不甘。 她很快走到近前。 「和唐总做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圈，赵美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就摸了？」 乔慕脸色一沉。 「你想多了。」她抿了抿唇，冷声回应，然后别开脸，转身就走，「还有，你思想太骯脏了！」所以，她都懒得和赵美解释。 「诶，你清高什么啊？」赵美却是不依不饶，挡了她的去路咋唿，「能被唐总这样的男人玩，你心里肯定在偷着乐吧？」 「玩？」乔慕被气笑。 这三观…… 真是新奇到匪夷所思！ 「当然是玩玩的，男人嘛！」赵美轻哼，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顿了顿之后才转入正题，「喂，唐总给你名片了吗？留联繫方式了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手来。 「干什么？」乔慕蹙眉。 「当然是资源共享啊！我去一趟，说不定能争取到更大的利益。难不成你觉得他还会找你第二次？他都玩过你了……」赵美骄傲地轻哼。 她自认为比乔慕经验强多了。 她去一趟，肯定比乔慕更得唐总欢心！到时候说不定她能借唐总的关系，彻底离开滇城，去a市那种一线城市发展…… 钱色交易这种事……乔慕这种初入社会的是不会懂的！ 乔慕失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摇头，善意奉劝了一句，「你还是别去找了，他不会理你的。」 「你怎么知道？」赵美不屑，「你也没拿到联繫方式吧……拽什么拽？」她忿忿地收了手，一边嘀咕，一边走入了暗色之中。 乔慕站在原地，有片刻的怔神。 她的脑海里一直是赵美的那句——『你怎么知道？』 乔慕苦笑。 她就是知道！ 因为他是她的唐北尧啊！ 只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 乔慕一路走回家。 夜色格外冷寂，这两天适逢滇城降温，空气冷飕飕的，沿路都没什么人。乔慕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把一颗小石头从酒店踢回了家。 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她一路都在想—— 她没有留在滇城的理由； 但，她也没有离开滇城的理由。 完了…… 她突然连个人生目标也没有！ 满心颓丧。 明天又要怎么办？ 乔慕开门进了屋子，却没有半点收拾行李的想法，直接往沙发上一瘫，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 楼下。 一辆车缓缓地跟过来，就停在小区楼旁的巷口。车上没有人下来，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楼上的某个房间亮起灯，他才把车子熄了火。 墨色的车身，彻底隐匿在夜色中。 然后，他拿起了手机—— 「唐少？」白十七满是诧异地接了电话。她那边很是嘈杂，停顿了两秒后，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十七在那端怯生生地询问：「您找我？」 「你在什么地方？」唐北尧开门见山，声音却有些冷。 「在……a市。」白十七如实回答，欣喜又感动，「唐少，是有事情让我做吗？」 太好了！ 她感觉自己又被启用了！ 之前一个月，她没事情做，甚至连唐少人都找不到……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逐出唐门，或者是要被流放了！ 「是么？」唐北尧反问，声音似笑非笑，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寒意，「这么说，你之前一直都是闲着的？」 「啊？」白十七被问住。 难道不是……吗？ 过去的一个月，她没收到任何指令啊！ 但她没敢这么答唐北尧。 就唐少现在的语气，估计她真这么答的话，唐少会杀了她…… 「我……」白十七磕磕巴巴的，正斟酌着用词，唐北尧那边已再度开了口—— 「为什么她身边什么人都没安排？」他冷然出声，完全是质问的语气，一字一句，「白十七，你是死的吗？」 她以为这一个月是放假吗？ 当初她忿忿地冲出机场，不就是去管乔慕的吗？ 所以，他给了白十七充足的时间空间，交代下去，所有任务都不用找白十七，让她专心去做「该做的事」，结果呢…… 她就是这样照顾乔慕的？ 她真以为他放了手，所以彻底不管了？ 白十七被骂懵了。 「您……」她迟钝了数秒，才勐然反应过来，「您让我跟着乔慕？」 这才是她的任务？ 她还以为…… 靠！ 完了！ 闹大乌龙了！ 「唐少对不起！」白十七连连道歉，然后电话对面便是乒桌球乓地一阵乱响，「我现在就去滇城！我保证跟在乔慕……」 「嘟嘟嘟——」 电话这端，唐北尧已然挂断。 他坐在车里深吸了口气，才推门下去，颀长的身影倚着车身，仰望着刚刚亮起灯的那扇窗户……她应该就住在那里。 一个人。 住了一个月。 夜里的空气寒冷，让他的大脑保持着清醒，却无法让他胸臆间的怒意平復。这种事情没办好的烦躁感，席捲了他的全身。 「叮……」 手机在下一秒响起，铃音在夜色中响亮又突兀。 唐北尧按下了接听键。 是顾斯庭打来的，电话一通，顾斯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乔慕也在滇城？你和她在一起？」他像是刚获知了这个消息，嗓音中满满的都是震惊。 他那边，也是乱糟糟的声音。 「你和白十七在一起？」唐北尧听了两秒，明白过来。 「是啊，打游戏呢！她刚还在抱怨被你架空，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跑了……真是坑！打到一半少个队友……」顾斯庭嘀咕。 他抱怨了一阵，才想起正事：「乔慕为什么会在滇城？这么巧！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尽快让她走。」说到这里，唐北尧的声音骤然转冷，「她不适合留在这里……滇城，将会是我们的下一个战场。」 他很确定这里会发生什么。 只是，他无法估算伤亡。 「现在还是筹备阶段，不用那么紧张吧？」顾斯庭在对面劝，想着自己还在打游戏放松，不禁有些惭愧，「况且，你之前昏迷了那么多天，需要好好休息啊！」 之前的那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唐北尧都在昏迷。 他们和k先生的那一战…… 够惨烈！ 也够两败俱伤的了！ 唐北尧在国外躺了近一个月，对外封锁了消息，内部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当时大家都担心坏了！就怕万一唐北尧撑不下去…… 他可是什么交代都没留下！ 不，他留下了—— 在昏迷的前一刻，唐北尧只命令了一句：「不许告诉乔慕！」然后，就是濒临死亡的昏迷……幸好，最后唐北尧安然无恙，挺了过来。 然后，他就跟没事人一样来了滇城…… 没想到乔慕也在？ 缘分！ 不过在滇城有缘真没什么好的…… 「你身体不要紧吧？」顾斯庭问了一句。 「我已经好了。」唐北尧神色如常，冷清的嗓音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的眸光微动，眼底闪烁着寒芒，「废他一条腿，值了。」 顾斯庭沉默下来。 他砸吧着嘴，迟疑了数秒，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心里总听得不是滋味。 「让我和小慕慕说说话吧？」半晌，他才重新开口，换上一贯轻松的语调，「她一个人在外面吃苦了吧？来，我安慰安慰她！」 唐北尧嗤笑。 「她很好，比我想像得要好。」唐北尧淡淡地回答，「不用费心。」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诶？」a市那端，顾斯庭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终究是垂头，默默地嘆了口气——看来……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啊！ 而这边。 唐北尧收起手机，默默地靠回车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扇窗子。 夜色渐深，其他住户都已睡了，接连着熄了灯，唯有她住的地方，柔和的光线透射出来，终于变成了整幢楼唯一的光源…… 他不由想起，当初在h市找到她，同样也是在她楼下，就这么站了一夜。 歷史惊人的相似…… 可他想做的，却是截然不同了。 ………… 半夜。 乔慕因为疼痛醒来。 她茫然又睏倦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她刚回家的姿势。她竟在这里睡着了？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 唉！ 她支撑着自己起身，想去卫生间清洗，可双脚刚站上地面…… 小腹一阵绞痛！ 她吃痛蹲下，感觉一股热流从腿心滑落……
第170章 170 必须欺负你 第170章 170 必须欺负你 疼！ 熟悉又陌生的疼痛感——以小腹为中心，一圈圈地蔓延开来…… 她痛经。 她的例假一向不准，上次中枪后，就没有来过。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隔了那么长时间不来，这次一来就……这么疼！ 乔慕扶着墙壁，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艰难地走了两步后，她意识到更严重的的问题—— 家里什么都没有！ 卫生棉，她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想到要准备；红糖水，她平时不喜欢放糖，根本就没往家里买糖；热水袋……同样没有！ 她得去买。 可是，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离家最近的便利店，距离大概三公里，而且像滇城这样的小城市，过了午夜很难打到车…… 她只能步行去了？ 乔慕欲哭无泪，捂着肚子随意地去浴室处理了一下，然后拿上外套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 她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大概就是：滇城的治安特别好…… 万籁俱寂。 整栋住宅楼的人都睡了，夜里安安静静的，所以她推开小区的铁门，那道「吱呀」声显得尤为响亮。她踉跄着步子，往前又走了几步。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随即，一道强光从身后直射而来，顿时把暗黑的小区走廊照了个透亮。乔慕往后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打算让车先过…… 那辆车却是静止的。 远远的，她听到有车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人下来。只是下车的人和她隔着强光，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她看不清楚。 乔慕怔了一秒，突然猜到了—— 应该是唐北尧派的下属！ 唐北尧一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既然遇见就会管你」的态度，所以除了对她冷淡外，他的所作所为，和之前并无不同…… 他肯定会派人跟着她。 挺好的…… 她现在真的挺需要帮忙的！ 从车上下来的人，已经朝她的方向走来，光影之中，他的身形颀长高大，连轮廓都那么卓绝好看……越来越近，他终于在她面前止步。 「你要去哪儿？」 「你亲自来啊？」 两人同时开口。 他的目光沉静深邃，她的鼻子却是阵阵发酸。 几个小时前，她才恨恨地从他怀里跳开，负气地想：你给的那种好，我不稀罕！然而，几个小时后，她处于绝对的脆弱和劣势时…… 他出现了。 「我肚子疼……」乔慕低头，闷闷地开口，手还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微微躬着，「……那个来了，家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又觉得这么说话并不好，好像带着几分依赖。 她现在…… 没资格依赖他的。 「我得去买。」顿了顿，乔慕又喃喃补充。 她想继续往外走，这回却才转身，身体骤然一轻，整个人已被他抱了起来。 「需要什么？我叫人去买。」大概是嫌这里没有女佣，乔慕觉得他的脸色很臭，连声音都是冷冷的，「我先送你回去。」 乔慕没反抗。 她现在一阵阵疼得厉害，暗自咬着下唇忍耐，乖乖由他抱着，在他打开楼下铁门时，她才想起来：「我住楼上5……」 「我知道。」还未来得及报出门牌号，便被他粗暴打断。 「你怎么……」知道？ 「我在外面，有眼睛会看！」他继续打断她。 ………… 他进了她的空间。 房子很小，在唐宅只能算一个储藏室的面积，陈设也很简陋，只放了几个基本的家具。唯有环境，她收拾得倒是很整洁。 唐北尧命人送东西来，他则留在了她的房子里。 乔慕看得出来，唐北尧很嫌弃—— 「你平时都吃这些东西？」打开冰箱的时候，他看着一堆熟食蹙眉。 他找到了水杯，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 「只有这样的空调？」他对卧室的空调也不满意。 「床太小太硬。」 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是错的。 乔慕捧着水杯，眼神湿漉漉地看他，几乎插不上什么话。他很少注意这种生活细节，毕竟家里有佣人打点，但不是说他出去任务也不挑么？ 怎么到她这里…… 满满的都是挑剔？ 她能听到的，便是他的各种不满和批评，但是从那种不满中，似乎又隐隐有一丝……高兴？好像她过得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又愤怒又高兴…… 为什么？ 她大概是疼昏头才这么觉得。 下属很快送了东西来。 塑胶袋子装着的，除了基本的用品，还有暖手宝和痛经药，满满的一袋。乔慕吃完药喝完糖水，才止住了嵴背上的冷汗。 没那么疼了。 但是刚刚那么久时间，她已经虚软得没任何力气…… 「睡吧。」唐北尧接了她的水杯放在一边，嗓音也柔了下来。 乔慕点点头，她的脑子已经偏向混沌，但那抹残存的清醒，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勐然伸手，抓住了唐北尧的衣摆。 『不要走！』她不敢和他说，只能用动作拉着，眼巴巴地望着他。 她知道这里没他什么事了。 可是…… 她不想他走。 回应她的，是唐北尧的一声喟嘆。 然后，他俯身，在她床边坐下，索性伸手一拉，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手掌隔着那个暖手袋，贴着她的小腹：「这样呢？」 「恩……」乔慕低低地应了一声，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地又想哭。 他还是对她那么好。 为什么就不要她了呢？ 「我不要去h市……」她迷迷煳煳地开口，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胸口传出来，「我跟你回a市好不好？唐北尧，我们翻篇吧，好不好？」 既然那个坎，他们过不去…… 那就不过了好不好？ 就假装看不见好不好？ 但，唐北尧却只是沉默。 乔慕抬头，一点点地靠近他，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者哪里来的冲动，就这样几乎……亲上他的唇！她想要的，哪怕是他的这份默认。 可他却在最后一刻别开脸。 「你先休息。」唐北尧出声，目光落在卧室的某处，显得恬淡平静，「……等你神志清楚了，我们再来谈其他事情。」 乔慕沉默下来。 她缩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看上去很狼狈，她疼出了一身冷汗，髮根还带着淡淡的湿，她疲惫至极，看起来没多少思考的能力…… 可是—— 唐北尧，我很清醒啊！ 乔慕抿着唇，强忍着所有的委屈，终究没有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她只是默默地靠回他怀中，默默地闭上眼睛……她不说了。 算了！ 唐北尧…… 那我们，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吧…… ……………… 疼痛彻底过去，她陷入深眠。 唐北尧抱着她的身体，良久都没有动，在这寂静的夜里，就这么相互依偎。他望着如墨的夜色出神，脑中却还是不得不盘算滇城的棋局…… 这场战局，他停不下来。 k先生同样停不下来。 他想起当年—— 那个护他长大的人，教他用枪、教他一切的人，在他面前惨死……他却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叫他一句「哥哥」，只能握着他的手，向他承诺：我会替你报仇。 他必须报仇。 毕竟那个叫唐决的人，曾是他唯一的亲人。 「唐北尧……唐北尧……」怀中的人在梦中无意识地呓语，她的手挥舞着，逐渐缠上他的脖子，「我不是你的家人么……」 他的身形微僵。 然后，他听到她梦境中的下半句：「……你怎么连家人都不要了？」 唐北尧苦涩扬唇。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上轻轻一吻，一触即离。 「乔慕，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欺负你？」他开口，声音很轻很低。 她没有听见，自然不会回答。 「……我必须欺负你。」 ……………… 翌日。 来了滇城后的生物钟很准，早上七点，乔慕准时醒来。 肚子彻底不痛了，她伸手在旁边摸了一圈，没人，床上空空荡荡的。她这才睁开眼睛，没了最后的那丝睏倦，坐了起来。 房间里一切如旧。 除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没有任何唐北尧来过的痕迹…… 他走了。 什么话都没留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乔慕起身，在卧室内走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不要求她离开滇城了！不然，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早把她的东西打包了。 所以—— 他是不打算把她丢在h市？ 打算把她丢在滇城了？ 乔慕自嘲地笑笑，落寞地垂了眸。 七点半。 她准时出门，今天还得去上班。但是门一开，便有一个身体倒进来，歪着脑袋摔在她的地板上…… 「啊！」乔慕被吓得不轻。 「诶？」白十七揉了揉眼睛，才迷迷煳煳地从地上爬起来，「你要去上班啦？走，我送你去！」她是来当保镖护卫的。 「你怎么来了？」乔慕还处在诧异中，往门外看看，「你到了怎么不敲门？我不要你送！你是不是昨晚没睡？你在我这里睡觉吧。」 她把卧室让给了白十七。 「唔……那我晚上来接你下班！」白十七闷闷地答，她实在太困了。 至于为什么不敲门？ 晚上唐少在里面，谁敢敲门……
第171章 171 为了活下去 第171章 171 为了活下去 上班。 经过昨天晚宴的事，公司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怪异了不少。 这个城市的生活节奏慢，压力少了，八卦自然也就多了……中午午休的时候，还有同事大着胆直接问她：唐总的活好不好？时间长不长？ 嬉笑中，总带着几分不屑。 乔慕看向赵美的方向—— 办公室的角落，赵美正在照镜子画眉，她背对着八卦的人群，在镜子中朝她挑衅一笑。好吧，她算知道是谁嚼的舌根了！ 「乔慕，真看不出来，你们大城市来的姑娘，就是思想开放！」同事甲的语气听起来似在夸她，「我来公司一年了，最多也只陪客户拉拉手，游览一下滇城！」 「诶，乔慕，你这样拼命，不足半年，就能超过赵美啊！」同事乙压低了声音，「赵美就是跟你一样才当上主管的！」 「你小声点……」 「……」 乔慕脸色微沉。 她不想听这种无聊又污衊的对话，正想藉故离开，赵美却放下眉笔和镜子，主动迎了上来—— 「小声什么啊？我都听到了！」她傲然地扫过众人，轻哼了一声，假笑着转向乔慕，「不过我的位置可动不了！人家乔慕的心大着呢，想要攀上唐总，当唐太太呢！」 一想到昨晚乔慕没给她联繫方式，她就恨得牙痒痒。 以为霸着唐总的电话就行了？ 就能当唐太太了？ 做梦去吧！ 乔慕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早晨郁闷的心情，也被搅合得乱七八糟。估计她就是现在说认识唐北尧，她们也不会信了。 「是吧，乔慕？」赵美挑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以为乔慕会生气，会羞愧，会夺路而逃，却没想到—— 乔慕点点头，同样报以微笑：「是啊，我想当唐太太！」 「你！」赵美的脸被气成了绿色，咬牙切齿，「不自量力！」 说完，她恨恨地跺脚离开。 同事也是一脸震愕。 「行了，上班去吧！」乔慕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午休也过了，「老闆看到会生气。」她不禁怀念起h市的工作，公司里至少严格多了…… 果然是换个城市，什么都不一样了。 「小乔啊！」正思忖间，老闆乐呵呵地走过来，远远的就在叫她的名字，「我刚刚见过了唐总，他又给我们追加了投资额！你功不可没，我放你半天假！」 就连老闆，也觉得是她的功劳？ 乔慕耸拉下肩膀。 面对越发深意的目光，她更加解释不清了…… 「走吧走吧！放你半天假！」老闆还在咋唿，一副很大方的样子，「今天大家提早两个小时下班，以后乔慕就是我们的大功臣！」 一边说着，一边把乔慕往外推。 用放假代替发红包，他能省下不少钱。 「唐……他还在滇城？」乔慕临走突然问了一句。 「在啊！」老闆点点头，「上午还见到的。」 乔慕这才出了门。 先前白十七说来接她下班，现在她突然多了半天假期，接是肯定用不着白十七接的，路她都很熟。只是现在回去的话，应该会吵到白十七睡觉的吧？ 想了想，乔慕去了趟超市。 也许，是因为他昨晚曾嫌弃地说「你就吃这点东西」；也许，是因为今天恰好白十七在……她突然想做一桌菜，然后大家一起吃。 购物很顺利。 但抱着一个硕大的购物纸袋回去，乔慕走着走着，却犯了难，她想做的事…… 犹豫许久，她停下来，拨通了某个电话—— 「餵？」响第二声的时候，他接了，似乎很忙。 「今天白十七来了，我买了很多菜……」乔慕喃喃地出声，注意力都放在菜叶子上，然后询问，「你要不要来吃晚饭？」 对面停了两秒。 「晚上我不在滇城。」然后，唐北尧回答。 「你回去了？」乔慕的心勐地一空。 她在一时之间，心里涌上万般复杂的情绪，她甚至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忍了下来。她在等待他的下一句，宛如等待他的审判一样。 然而，他只是平平静静地「嗯」了一声。 「哦，好。」 乔慕木然地回应，在他说出更残忍的话之前，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回a市了？ 他没有提让她回a市的事…… 乔慕颓然地放下购物袋，就近找了张椅子，就这么坐了下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留在滇城，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如果离开…… 又能去哪儿呢？ 没有答案。 她在良久后，才终于缓过神来。她才走了一半的路，此时正坐在回家必经之路的那个公园里，周围来来往往的，是去舞剑的大妈大爷…… 她神游了多久？ 都黄昏了。 乔慕抱起那个购物袋，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当经过公园鱼池的时候，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依旧坐着轮椅，正在鱼池那边餵鱼…… 他侧对着她的方向，面容沉静。 乔慕下意识地想绕开他。 「啪嗒！」 可刚绕开他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响。原来是那个男人拿着的鱼食包，掉在了地上。他尝试着弯腰去捡，但是他捡不到。 这一圈好像就他们两个人…… 乔慕犹豫了两秒。 然后，她终于忍不住折回去，帮忙捡起了那个鱼食袋，递了回去：「你的。」 他却在同时递了张纸给她，上面有他刚写出来的字，笔锋刚劲有力：『你看起来快哭了。』 乔慕一愣。 他不能说话？ 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不能走路，不能说话……这样的残疾，让乔慕不由多了点同情。看来，上次觉得他奇怪，是有原因的！ 『怎么了？』他又写了第二张纸递过来。 「没什么。」乔慕耸耸肩，表面上故作轻松，眼底却是一片黯然，她突然转头，问这个陌生人，「你是滇城人吗？」 他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来滇城？」她突然想知道，别人留在滇城的理由，因为她自己实在找不到理由了。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突兀。 太不礼貌了！ 「对不起！我不……」她想道歉。 对方却写好了纸，递了过来—— 『为了活下去。』
第172章 172 叫我南溟 第172章 172 叫我南溟 为了活下去？ 乔慕一怔。 简单的五个字，却有一种莫名的、厚重的力量。乔慕拿着那张纸，又復抬头去看轮椅上的人——他依旧平静、绅士，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写出的这几个字呢？ 身体残疾…… 应该活得很艰难吧？ 「那……」乔慕把纸递还回去，从陌生人的角度，给予他力所能及的鼓励，「你加油！」 轮椅上的人笑了。 「我得走了。」乔慕看了眼天色，又抱起那个硕大的购物袋，想要就此转身离开，却又觉得这么对一个残疾人不太礼貌…… 于是，她朝他伸出手：「我叫乔慕，和你聊天很高兴。」 轮椅上的人一愣。 然后，他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来，握上了她的。 一片冰凉。 触手的寒凉，让乔慕不由一颤：他的体温低得……有些不可思议！滇城这两天降温得厉害，他这是在严寒中坐了多久？ 「你早点回去吧。」乔慕又说了一句，她打算松开手，让他写一句告别，或者索性再挥挥手，权当是互相告别，然而…… 他没放。 他的五指骤然一紧，抓住了她的右手，在乔慕怔神之际，他却开了口—— 「你可以叫我南溟。」 温和、沉静。 乔慕呆住。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她的心尖略过，但还未来得及捕捉，便已消失殆尽……只是那种感觉所过之处，心头一片冰凉。 南溟还在看着她，捕获了她所有的失态。 「呃……」乔慕张了张嘴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会说话？」 有很多地方不对劲…… 但这好像是她唯一能问的问题。 「恩。」南溟点点头，他这才松开她的手，只是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他顿了顿，才别有深意地补充，「……之前嗓子哑了。」 在a市的那几天，他有些不适应气候，哑了嗓子。 之前…… 当然是指地窖那一次！ 「啊……是这样。」乔慕点头暗嘆，她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层。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她只当他之前用笔写字，是因为哑了嗓子。 况且，他也没说过他是哑巴啊…… 是她误会了？ 「我要回去了。」南溟在此时开了口，他别开脸，像乔慕刚才那般，同样仰头望了眼天色，「乔慕，你也该回去了。」 一声「乔慕」，从他的嘴里叫出来…… 莫名地熟稔！ 这种感觉很复杂，乔慕说不上来。 「好！再见！」 她只能摆摆手，本能地转身，再若有所思地离开…… 南溟留在了原地。 他望着乔慕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收敛下来。他刚才只是寥寥无几的几句，剩余的话，他只能在心里，对着她的背影说—— 我叫南溟。 生而与唐门为敌。 乔慕，很高兴认识你。 ………… 「先生！」 太阳落山的前一刻，有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她长得干净漂亮，身上还穿着附近医院的护士服，看身份应该是个护士。 她在南溟身前停住，气喘吁吁，额际有碎发垂落下来。 「嗯。」南溟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准确地说，是瞥了她手里的拐杖一眼，「是按照我的要求做的吗？」 「是！」护士殷勤地点头，讨好地试图扶他，「您要起来试试吗？您的情况，只要多锻鍊，以后一般走路是没有问题的……」 她专业地给着讲解，直到南溟的一道目光扫过来，她才识相闭嘴。 他是k先生…… 哪还需要她的讲解？ 「先生？」殷勤的事情找不到了，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始说正事，「那个药……您的实验成功了吗？我……我……」 她唯唯诺诺地说不出来。 直到南溟伸手，指了指他刚餵鱼的池塘—— 水面清澈，借着光线，还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鱼。原本这里养的，满满一池都是红鲤，然而现在……鱼的颜色呈现两极分化！ 一种，特别红；另一种，变成青黑色。 原本都是活蹦乱跳，生命力极强的鱼，现在青黑色的那几条，正在无力地吐着泡泡，无精打采的，看起来快要死了…… 这是他的成果。 餵鱼，可不是白餵的。 护士满脸震惊。 她趴在池塘边的围栏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池塘中的鱼，直到其中的一条死了，才欣喜地转过身来：「先生，是成功了吧？」 南溟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是动物实验。」 「咚！」 话音刚落，脚下的石板地传来一声闷响，那个护士竟当场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在水泥石板上。光线幽暗，近处经过的人，看得一脸错愕。 南溟却是面无表情。 「先生，我请求对我人体试验！」她的脸上有决然，有希望，有很多的其他表情，都隐匿在黑暗里，「成功失败，我都认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站起来。」南溟的嗓音却是冷了下去，「我不喜欢成为焦点。」 他开口，说话的同时，目光扫过围观的几个人。他森寒的视线，让后者吓了一跳，快速地抬脚，步伐匆匆地离开…… 「先生？」护士执拗恳求。 南溟蹙眉。 「那就今晚。」他不悦出声，把玩着手里的拐杖，在某一刻突然将拐杖抵上地面，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过了十二点再来找我。」 说完，他步伐缓慢、蹒跚着…… 一步步，走入黑夜之中。 ………… 乔慕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一些事情。 大脑中很多的记忆碎片，渐渐的拼凑成型，有些事情，几乎唿之欲出…… 「喂，乔慕！」白十七趴在五楼的窗口喊话，瞬间将她的所想全部打乱，像是将她从另一个世界又拽回了现实，「你怎么下班这么早？我正打算来接你！出去吃饭吗？」 「我买菜了！」乔慕仰着脖子回应，「等着，我马上上来。」 她推开底层的铁门，抱着购物袋而上，才走了一层，手机突然响了……
第173章 173 针对 第173章 173 针对 乔慕吓了一跳。 突兀的手机铃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尤为响亮，险些让她没拿稳手上的购物袋。她稳了稳身形，才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 赵美？ 乔慕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 「餵？」 「哪儿呢？」电话一通，赵美阴阳怪气地声音便传过来，故意叫她，「唐太太？」 「家里。」乔慕继续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懒得和她抬槓，只是态度冷淡着询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天要交一份资料，其他人的部分都已经完成了，你今天休息了半天吧？所以你晚上最好来加班，把内容都给我补上！」 乔慕听出来了。 显然，这是在针对她。 「什么资料？我中午走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工作。」她有些不悦，对于赵美这种公私不分的行为，很是头疼，「你把内容发给我，我在家里看。」 「公司的机密能让你带家里去吗？」赵美冷喝，没好气地丢下最终要求，「一个小时后到公司，我当面把资料给你！然后你就留下加班！」 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 她在立威。 她在用职场上的优势，发泄对乔慕的嫉妒。 乔慕很无语。 她悻悻地收了手机，纵使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但公事上毕竟身在其位…… 「你买了什么？」白十七已迎了过来，满脸兴奋地接她的购物袋，「晚上做什么好吃的？乔慕，你买那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乔慕的目光一暗。 本来，这里就是三人份…… 但他不来。 「你随便做了吃吧。」乔慕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我刚接到电话，晚上要去加班，我还得回公司一趟。」 「晚上还去？」白十七一愣，顿时也没了食慾，她七手八脚地把东西都塞入冰箱里，拿了外套换鞋子，「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吧？滇城治安很好。」 白十七笑了笑没说话，却是坚持跟在乔慕身后。她总觉得：滇城的治安，马上就要不好了…… ………… 公司。 乔慕到的时候，同事们早就走了。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只有赵美的电脑还亮着，上面是一份内部文件的内容；电脑旁边贴着一个便利贴，上面写着需要她完成的事。 「针对你的吧？」白十七一把撕下了便利贴，「让你做数据录入……你们公司连个助理都没有？还是她们欺负新人啊？」 「针对几天就好了。」乔慕失笑，「有些事情，没必要和她们解释。」 「你倒是想得开！」白十七摇摇头，勐地一撑桌子，从桌面上跳下来，「行了！我去买晚饭，你慢慢忙着，过会儿我来找你。」 「好。」 她开始正式投入工作，录入工作很简单，却是半点都分不了心。乔慕一直全神贯注，直到敲上最后一个数据，才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十一点。 都这么晚了？ 乔慕一惊，继而又有一抹更深的惶惑从心底滋生：白十七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连忙打白十七电话。 却是无法接通。 乔慕慌忙地起身，她想要去寻找，可在拉开走廊门时，手下的动作却一僵—— 拉不开！ 她看到走廊的门外，挂着一把锁！ 所以…… 就在她刚刚录入数据的时候，有人偷偷过来，把她锁在了办公室里？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她把白十七怎么了？ 满腔的怒火，在瞬间喷涌而出。 乔慕快速地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中的某人，直接按下拨出键—— 「赵美，你别太过分！」电话接通，乔慕便难以遏制心中的怒意，「叫我加班也就算了，还把我锁公司里？钥匙呢？把钥匙拿来！」 她现在急着找白十七。 无法接通的电话，总是叫人无法安心。 毕竟…… 白十七也不是活在和平里的普通人。 「钥匙，在我这里啊！可我回去了！」那边悉悉率率了一阵，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以及赵美得意的话，「乔慕，我今晚就教你规矩！我才是领导！你就算再睡十个优质男人，我依旧是你的领导，你别再在我面前摆出清高的样子……」 她就是看不惯！ 一场晚宴，她眼见着乔慕和那个唐总开了房……大家都是一路货色，清高什么啊清高？ 「……你早把唐总的联繫方式给我，我也不用费心教你规矩！你现在就好好领受着吧……」赵美数落了一通，似乎又找回了优越感，满意地正想把电话关掉。 「啪嗒！」 乔慕那端又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 然后，赵美听到乔慕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冷冷的—— 「所以现在停电，也是你干的？」 赵美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停电？ 她蹙了蹙眉。 她只是给乔慕下点绊子，给她点苦头吃吃，重塑部门主管的威严，但停电这种事，她是万万不敢做的！公司有伺服器需要运行，晚上停电会出大问题…… 不行！ 得回去看一看。 赵美又原路折返，走向公司的方向。时间已接近午夜，这一路了无人烟，赵美为赶时间，默默地加快了步伐。然而她没想到，会在公司附近碰到熟人！ 而且，这位「熟人」，让她把乔慕、停电之类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唐总！」理了理头髮，赵美改换了一副妩媚的神色，微笑着走向夜色中的男人，「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他一身休闲，正坐在去公司必经之路的某张长椅上，椅子边放着一根拐杖。 他和那天在晚宴上全然不同…… 气场、神色、甚至连模样，似乎都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那么出色的脸型，和她的记忆有几分相像，现在的光线又和晚宴上不同……眼前的人不是唐北尧会是谁？ 赵美又惊又喜。 她立马用上了所有的殷勤！ 「唐总，您怎么这么晚在这里？」 椅子上的人终于动了。 每一声「唐总」，都能让他的目光暗一分，终于，他的视线转过来……
第174章 174 开始宣战 第174章 174 开始宣战 「你是？」 他眯起眼睛，眼底闪动着暗泽。 可赵美怎么会注意？ 她忙着巴结呢！ 「我是乔慕的同事！就是昨天晚上和您进房间……那个乔慕！」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暧昧着眨眼暗示，「您还有印象的吧？」 南溟微笑。 他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但是表面上，他略作沉吟，似按着她的话思考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淡淡地回答出声：「是有这么个人。」 赵美心中一喜。 就这样？ 看来，唐总对乔慕也不是很重视嘛！这模样，还不是「玩过」就忘的关系？乔慕居然还说要当唐太太……真是痴人说梦！想得美！ 「乔慕很记挂着唐总呢！」赵美讨好地笑，试探性地询问，「您也很喜欢乔慕吧？」 看眼神，她倒是问得很认真。 南溟失笑。 他就这么回视过去，盯着赵美，目光不躲不避，平平静静地反问，当真是像刚听完一个笑话：「我为什么要喜欢乔慕？」 喜欢？ 他的世界里没有。 「啊？哈哈哈……」赵美干笑，心中却已乐开了花，她不动声色地拢了拢头髮，让自己显得更妩媚动人，「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啊？」 反正是玩玩的…… 乔慕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要是能爬上唐总的床，她自信她能争取到的东西，肯定比乔慕要多！ 「我喜欢什么样的……」南溟故意拉长了声音，脸上的表情却是斯斯文文的，连温雅的笑意都不变，「和你有关系？」 「我……」赵美声音一窘，随即，她决定豁出去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唐总，那您觉得我怎么样？」她把心一横，撩起自己的头髮，毛遂自荐，「我能保证事后不纠缠！我会比乔慕懂事！而且，我比乔慕漂亮。」 她很有自信。 因为她和乔慕完全是两种风格——乔慕脸长得好，但是太低调，再漂亮男人也只是欣赏欣赏；而她懂得风情，懂得性感，她，才是能让男人血脉愤张的女人！ 她很会利用这点优势。 南溟哑然失笑。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两秒，仿佛真的在打量比较，然后，他评价，「是漂亮。如果你的头放在腿上，会更漂亮。」 赵美瞬间红了脸。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她今天穿了丝袜加皮裙，一双腿显得纤细修长……以前也有过男人，在床上对她的腿痴迷过。 所以…… 唐总也是这意思？ 「讨厌啦！」赵美故作娇羞地跺脚，「不过，唐总，您说的是什么姿势啊？我听不懂……」难道要玩得很野的那种姿势？ 对面—— 长椅上的人没再看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戴上了手套。然后，他抬头看过来，带着微笑，目光澄澈又漂亮，缓缓出声：「你过来，我告诉你。」 ………… 「乒！」 乔慕试图从底楼气窗爬出去的计划失败，重重地摔在地上。踩脚的椅子滑出去，撞翻了旁边的一个柜子，里面的纸张文具散落了一地。 乔慕摸着黑爬起来。 好疼！ 手机的屏幕，成了她此时唯一的光源，她握着手机，又一次拨了赵美的电话，这回，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乔慕愤然。 难道要等到明天别人上班？ 她得出去！ 白十七不见了，她得去找白十七！ 可是怎么办？ 她总不至于报警吧？ 为了同事之间，这种幼稚的争端报警……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她压根没把赵美放在心上，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 终究，乔慕只是恨恨地编辑了三个感嘆号，发给了赵美，然后忿忿地收起手机。 她还是继续爬气窗吧！ 「嗒……嗒嗒……」 楼上突然传来细小的动静，像是弹珠之类的东西落在地面，发出弹跳的声音。这响动细碎微弱，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明显。 有人？ 乔慕一惊。 楼上就是老闆的办公室，难道老闆人还没走？ 乔慕蹙眉，用手机照明着，缓缓走上楼梯。她一手撑着墙壁，声音很轻很低，试探着询问：「有人在吗？老闆……您在吗？」 没有人回应。 一直到她走进办公室，照亮办公室的情景：里面空无一人。只是侧方的一扇窗户开着，有风从那边吹过来，带落了桌上的签字笔，让其余的纸张哗哗作响…… 看来是她想多了。 乔慕走过去想要关窗，却在碰上窗户的时候，脑中突然一动—— 她可以从这里走啊！ 这扇窗户在二楼，无所依傍，底下就是花坛。这高度，徒手从楼下爬上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从这里跳下去……倒是可以尝试啊！ 对！ 她从这里出去！ ………… 她终于从公司离开。 跳下花坛的时候，她的脚有些扭到，脚底微微发麻，乔慕撑着身子，走路却难免还是一瘸一拐的模样……不管了！她要去找白十七！ 白十七先前说去买宵夜，从公司去买宵夜的地方，只有一条路，比较空旷冷清。 但今天…… 这条路上却是挤了不少人！ 消防车、救护车、还有几个围观的路人…… 「小心！把人拉出来拉出来！」 「担架担架！」 「……」 现场有人指挥，一片嘈杂。远远的，乔慕便看到消防人员，正抱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阴井里缓缓升上来……白十七？ 她豁然瞪大眼，顾不上腿疼，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 「白十七！」看着白十七双目紧闭，一脸擦伤和血污的样子，乔慕不免慌乱，「白十七，你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叫白十七？你认识她？」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拉住她，快速解释，「是我发现的，你朋友掉阴井里了！这个井盖没合上，下面特别深，她应该是摔晕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检查：「还好，有唿吸，嵴椎也没受伤的迹象。你赶紧陪她去医院吧！再拍个ct看看，有没有伤到脑袋？」 担架已经抬了过来。 「别担心，我是护士。」那个女孩子补充，「不过我现在有事，不能送她去医院！正好你是她朋友，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谢谢！」乔慕松了口气。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好心人！ 「我……」她想询问这个女孩的名字。 「别放在心上，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对方却只是安慰一句，匆匆地挥了挥手，朝着夜色的尽头跑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来，她是真的很赶时间。 白十七正被搬上担架。 「妈的，疼死了……」她无意识地嘟哝一声，似又陷入了昏迷。 乔慕这才回神。 她的视线收回来，握住白十七的手：「你撑着点……医生，我跟你们去医院！」 ………… 幸好，白十七只是磕破了脑袋。 医生说，白十七应该是意外坠入了阴井，没有其他外伤，只有一些细微的擦伤。等白十七醒来再复查一次，很快就能出院。 「好……谢谢！」 一晚上，乔慕都在跑来跑去，忙着办手续，忙着取药。 她觉得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既然白十七找到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没想到，天亮时分，白十七还未醒，她便遇到了自己的麻烦—— 「请问，你是乔慕吗？」早上五点，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滇城市政中心的人，声音严肃冷沉，「你在哪里？」 「滇城医院。」乔慕给了具体地址。 挂了电话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市政中心这么早有人上班？太奇怪了！谁找她？不过不管是谁，她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应该也没事吧…… 「乔慕？」十分钟后，便有穿着警服的人破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张相片，直接问她，「这个人你认识吗？」 她被响动惊醒，混沌地从白十七病床上抬起头，眯着眼睛去看…… 是赵美！ 而且是赵美的证件照，中规中矩！ 「认识！」乔慕点点头，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为首的警员却是脸色一变。 「带走！」 他朝身边的人扫了一眼，示意动手。 然后，乔慕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冰冷的手铐，便已套在她的手腕上…… 「跟我们走一趟吧！」 ………… 「为什么带我去警局？」 「我犯了什么事？」 「……」 乔慕一头雾水地被带去了警局，不管她怎么问，都没有人来告诉她。 警员把她扔在了警局的某个房间，便不再管她了。直到到了上班时间，警局的人多了，喧闹声大了，乔慕才听到有人谈论的声音—— 「太可怕了！滇城从来没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 「听说都被分尸了……脑袋割下来放在腿上……可吓人了！那个晨练发现的人，当场被吓出了心脏病……」 「谁这么深仇大恨啊？我们滇城不会出什么杀手吧？不过听说死的是个普通白领啊……叫什么？对，叫赵美来着……」 赵美？ 乔慕赫然睁大了眼。
第175章 175 我马上到 第175章 175 我马上到 赵美……死了？ 昨天晚上，赵美还把她锁在公司里，还那么趾高气昂地和她说话，满是骄傲……怎么会被杀？而且被分尸？这太突然了！ 消息太过震撼，乔慕的面色阵阵发白。 「都嚼什么舌根，干活去！」 外面传来一声低喝，先前八卦的人立马应声，步伐紊乱地散开。清静了两秒后，门上传来一声细响，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衣着整齐的警员走了进来。 「乔慕，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里？」他们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我被锁在公司里，后来……」乔慕还处于传言的震愕中，说到一半，才陡然反应过来，「你们怀疑赵美出事和我有关？」 两个警员交换了个眼神，目光灼灼地转过来：「你怎么知道赵美出事的？」 「刚听到门外的议论。」乔慕蹙眉，心底微微发凉，「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警员又对视了一眼。 他们眼中刚燃起的破案光芒，就这么迅速黯淡下去。还以为是乔慕说漏了嘴，没想到……是警局的人八卦让她听到了。 「嗯。」其中的一个警员闷闷地应声，打开文件夹，继续陈述目前的疑点，「赵美最后的那通电话，是和你打的，你们说了什么？你引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我问她要钥匙，她把我锁在了公司。不过，她拒绝了。」乔慕郁闷，一字一句地如实回答，「后来我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离开的，我朋友昨晚受伤，我一直在医院陪她……」 她把昨晚的事简单回忆了一遍，确实，在来警局之前，她压根不知道赵美的消息。 警员写了满满一页的笔录。 然后，他们脸色难看地起了身，没交代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乔慕听到他们在门口的讨论—— 「老马，我看她没说谎，应该不关她的事！她不算我们的犯罪嫌疑人，只能算是个证人啊……况且，尸体不是没有外伤嘛！赵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了，我看乔慕做不到……她只是个女孩子！」 「那怎么破案啊？」被称为老马的人声音很焦躁，「滇城从来没出这种事，这会儿已经是新闻头条了！上头给的压力很大，我们却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要是周队在就好了！他曾经是我们滇城的神话啊！要不是因为重病……」另一个警员很痛惜，「周队撑不过这两天了吧？医院已经下病危了……」 「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 ……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远。 直到彻底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了，乔慕才反应过来：等等！那她呢？既然她是无辜的，不放她离开吗？ 「喂！」 她隔着门往外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幸亏手铐已经拿掉了，她并不是被锁着的。乔慕索性起身，跑到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扉：「有人吗？我是无辜的！该放我走了！」 有个警员来开了门。 「笔录做过了吗？」他拿着一份资料，像是纯路过。 「做了。」 「说放你走了吗？」他神色松散。 「我是无辜的。」 「哦。」警员懒懒地应了一声，「那就等着吧。」说完，又重新甩上门，从外面锁上。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的规章制度，全看心情。 滇城的生活节奏缓慢，就连警队也是慢慢悠悠的模样。 乔慕没办法。 她的整个上午，都被困在这个窄小的房间内，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她询问了好多次什么时候能走，但没人放她，甚至连不放她的理由都没有…… 等待。 从冷静，逐渐等成愤怒。 「能让我打个电话吗？」最后一次，乔慕几乎是有气无力，「我还有工作，还有朋友，突然被你们关在这里，他们会担心……」 而且她快要渴死、饿死了…… 「等我请示下领导吧？」警员还在互相踢皮球。 「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对我！」乔慕火了，「我已经证明我是无辜的了！你们把我当犯人看？你们有点警局的样子吗？」 被吼的警员一愣，当场就被骂懵了。 他悻悻地借了电话，闷闷地叮嘱：「打快点。」 乔慕这才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拨通了白十七的号码—— 她在滇城能求助的，只有白十七了！而且现在已经是中午了，白十七应该也已经醒了吧？ 「餵？」白十七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她似乎正着急做什么事。 「白十七。」那一瞬间，乔慕像是听到了亲人的声音，心头满是委屈，「……是我。」 白十七一愣。 然后，她在电话那端惊喜地叫出来：「你在哪儿？我打你电话怎么不通？你现在用了谁的号码？真是急死我了！我明明记得你在的，醒来找不到你了……」 一连串的问题，满满的都是担心。 乔慕心中又酸又暖。 「我被关起来了……」她抿了抿唇，才闷闷出声，「你能帮忙吗？」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包括自己是无辜的，这里没人管她，却也没人放她。她只能求助白十七，哪怕是把她保释出去…… 「什么？」白十七听了很愤怒，「什么警队，太没规矩了！你等着！」 说完，她快速挂断了电话。 接着又是近半个小时的等待，但在半个小时后，警队的人竟对她有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乔慕你饿了吧？」有警员给她买来了盒饭，还送了矿泉水进来，「你先吃点喝点，警队条件有限，你将就一下哈！」 乔慕微怔：白十七动用的人脉？ 可她最想要的不是吃东西，而是离开这里！ 「这些都不用了。」乔慕皱着眉头，坚持，「我什么时候能走？」 警员犹豫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拿了一个手机，屏幕上正是通话中，警员示意她接。乔慕拧了拧眉，以为是白十七，伸手接了过来，放在耳边：「餵？」 听筒中，却传来低沉熟悉的嗓音—— 「滇城的警界系统太过疏懒，浪费了点时间。」他顿了顿，「我一个小时后到。」
第176章 176 去你那里 第176章 176 去你那里 乔慕一怔。 唐北尧？ 她的身形僵住，拿着手机，半天没有言语。他不是回a市了吗？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出现，他会出面帮她……就像及时雨一样。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沉默，唐北尧在电话那端又问了一声。 平和、温柔。 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乔慕的鼻子一酸。 她在这里所有的愤怒，所有需要独自承担的情绪，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全部转化成了委屈。因为有他，她便有了脆弱的理由。 「我……」乔慕吸了吸鼻子，她的嗓音闷闷的，哑哑的，低垂着脑袋，终究只是喃喃地问了这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没给她具体解释，只是开口，声音冷了几分，「白十七说你受了委屈，我过来帮你处理一下。你先吃点东西。」 原来，水和盒饭，也是他叫人准备的。 「不用了。」乔慕抬头，看了眼满脸讨好堆笑的警员，「我只想回家。」 她不想为难别人。 她只是不想被当做犯人。 「……可以。」电话那端，唐北尧却是沉吟了半晌，似经过严肃的思考，才郑重地做了决定，「我派人送你回a市。」 显然，他误解了她的意思。 乔慕只想回租住的房子，而唐北尧却误会是a市的家……之前他让她离开a市，不给她回去的机会，现在，他在得知她在外受了委屈后，不禁松了口。 乔慕目光一亮。 她没有解释，心中骤然一暖，直接便脱口而出：「你肯带我回a市了？」他不送她走了？他不再把她留在其他地方了？ 电话那端沉默下来。 「见面再说。」终于，他淡淡地留下一句，挂断了电话。 听筒中，徒留一片忙音。 乔慕同样按下挂断键，牵强地扯了扯唇角，然后把手机还了回去，：「谢谢。」 「不用客气的。」警员连连摇头，陪着笑脸，就连对她的称唿也变了，「乔小姐，那您……现在愿意吃点东西了吗？」 「不吃。」 她反倒是没了胃口。 ……… 最后。 警员捧着盒饭和矿泉水，满脸失落地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围着一堆好奇的人，看到他出来，几乎蜂拥而上—— 「怎么说？真那么大来头？」 「刚刚脾气也不小啊，肯定背景不一般……是吧？」 一堆八卦人群，从分尸案，讨论到证人的身份背景，果然没有半点警员的样子。在这种和平的小城市，真的是疏懒得不成样子。 倒也有相对「敬业」的—— 「老马，分尸案怎么办？」有人询问正好路过的警员，就是他刚才给乔慕做的笔录。 「领导刚刚来电话了？我能怎么办，屁点线索都没有！」老马不悦地哼哼，朝着小屋子的方向指了指，「把她当嫌疑人关24小时呗，先和上面顶24小时再说……」 能拖就拖。 指不定就拖出真兇了呢？ 说完，他转身欲走。 「放屁！」一个警员没好气地把纸张砸在老马头上，「刚刚省厅的领导亲自打电话来，指名要放人！你再拖，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 …… 外面的吵嚷，乔慕都没有听见。 她坐回那张审讯椅子上。 平静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 屋子的门再度被打开，好几个警员，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乔慕沉吟了两秒，才抬头看过去，她已做好了再见他的准备，没想到…… 来的竟是保镖！ 「乔小姐，您受苦了。」保镖恭敬开口，沖她安抚一笑，比划了个「请」的姿势，「车就在门口等，您先出去吧？」 乔慕松了口气，却也颓然地耸拉下了肩膀。 算了…… 来的不是唐北尧，也好。 「好。」乔慕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你不走吗？」 「我办一下手续。」保镖神色自然。 乔慕这才转身继续往外。 「要什么手续啊，都是自己人！」旁边的几个警员笑嘻嘻的，一想到省厅领导亲自打电话的背景，尽是讨好，「来，抽根烟？」 「不了。」保镖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们唐总想知道，今天是谁把乔小姐请过来的？」 ………… 警局外。 阳光正好，寒意却依旧浓郁。乔慕之前被从医院带走，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一件，现在只身一件薄毛衣，站在室外，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挺冷的！ 她的目光搜寻了一圈，发现了停在正门外的车，她连忙小跑着赶过去，却在拉开车门的瞬间，不由怔住……他还是来了啊！ 唐北尧就靠在后座座椅上，正在闭目养神，他似乎很疲惫，双目一直是闭着，就连她打开车门，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乔慕犹豫了一下，想坐到前面去。 可刚试图关上车门，他却开口了，纵使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干嘛不上车？」 「我……」 乔慕迟疑，咬了咬牙，弯腰坐入车里，离得他远远的。 「他们为难你了吗？」唐北尧继续询问，「有没有吃点东西？」 「吃了。」乔慕回答。 可她点头的同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身体的反应，瞬间拆了她的台……她没有吃东西，这会儿肚子又开始饿了！ 唐北尧这才睁开眼睛，朝她望了一眼。 目光相对。 她看到他眼中布满的血丝，看到他彻夜未眠的疲惫…… 他在忙。 虽然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你昨晚没睡啊？」乔慕询问。 「本来打算白天睡的。」唐北尧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完下半句，「可惜，现在还得陪你出去吃东西。」 乔慕一愣。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怪她？ 还是不怪她？ 「叩叩！」 保镖在此时过来，叩了叩车窗，递上来一张纸。 唐北尧点点头，把纸接过来，放入口袋：「开车吧！」 「去哪？」保镖不由请示。 「你其实不用陪我……」乔慕试图开口，才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你昨晚说买了菜叫我吃饭？还有么？去你那里。」
第177章 177 惴惴不安 第177章 177 惴惴不安 车子驶入小区。 眼看着就要到楼下，乔慕转头，偷偷去看身边的人—— 这一路上，唐北尧都在闭目休息，不言不语。这会儿，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那她要不要叫醒他？他是送她回来，还是一起上去？ 乔慕有些犹豫。 她正纠结着怎么办，他却在保镖踩下剎车的那一秒，睁开了眼睛。 「到了。」他开口，嗓音有些低哑，似疑问句，也似肯定句。 「嗯。」乔慕点点头，率先推开车门下去。 她想：反正他醒了，要不要一起上去，看他自己选择。 「咔嗒！」 对面的车门传来一声轻响，那是他开门下车的声音。 乔慕咬着下唇，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她在唐北尧下车之前转身，躲避着他的视线尽量收神，可对上小区其他人的目光时，不由一怔—— 为什么……大家都盯着他们？ 这个时间点，小区的这些大爷大妈，应该在棋牌室打发时间才对，怎么今天三五成群的，就这么站在小区楼下，防贼一样盯着进进出出的人？ 气氛莫名压抑。 空气中，带着惴惴不安的气息。 「这个小姑娘租住在五楼的，我记得！」其中一个大妈说了一声，这才让其余人的目光收敛了一些。只是，她看向她旁边的唐北尧时，却蹙了眉，「他是谁？我没见过。」 乔慕一愣。 她和这里的人没什么交情，被问得有些发懵。 唐北尧已走到了她身侧。 她感觉到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在她旁边停住，连带着周身的压力，一併笼罩而来。显然，唐北尧是不喜欢被这样询问的。 她怕他会发飙。 于是，乔慕尴尬一笑，抢在唐北尧之前，快速地开口解释：「他是我朋友。」 「哦。」大妈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没再咄咄逼人。 唐北尧同样收了视线。 他转头，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因为那句「朋友」，眼底的阴郁不减。 「我们上楼吧？」乔慕拉了拉他，还以为他是在为被盘问不爽。 「去吧去吧。」唐北尧没回应，大妈倒是爽快地让开了道，「小姑娘，你别怪我们紧张啊！咱们滇城出了分尸杀人魔，电视上都放了！我们自发组织起来，留意每一个进出小区的人，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乔慕的脸色一僵。 赵美的死…… 竟这么快就闹大了？ 「你们年轻人也注意，晚上就不要出门了！多危险！万一那个杀人魔晚上再作案……」话起了头，大妈便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好，谢谢！」乔慕道了谢，拉着唐北尧快速上了楼。 这些人要知道她和赵美是同事…… 不知道会恐慌成什么样子？ ………… 进了家门，乔慕才想起来：昨天买了菜回来，还没来得及做，便被叫出了家门，菜还放在冰箱里……而且都还是生的！ 乔慕有些赧然。 「你先坐一会儿吧？」她只能倒了一杯水招待，把唐北尧安置在沙发上，满脸窘色地指了指厨房，「菜……还需要热一热。」 「好。」唐北尧却是答应得很痛快。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去。 乔慕闻言，连忙拿出冰箱里的购物袋，抱在手里，快速奔向了厨房…… 她得—— 从头开始做！ 厨房和客厅的门关上了，唐北尧看不到她在厨房的窘境。老式的厨房不配备油烟机，乔慕只能把厨房的后窗通通打开。 她能听到楼下的动静。 楼下还在「盘查」，有几个被问得不高兴的，还和大妈争辩几句，但只要一被科普「分尸杀人魔」的故事，立马也担心不已，互相八卦。 比如—— 死的人是谁？ 兇手是谁？ 这案子丧心病狂怎么破？ …… 诸如此类的问题，乔慕没有多少兴趣听。她和赵美的交情并不深，赵美讨厌她，她没把赵美放在心上过……这大概就是她们的关系。 现在赵美死了，她有震惊，有同情，除此之外…… 好像也没其他感觉了。 分尸这种事情固然噁心，但杀人……其实并不少见。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刑事案件，不正常死亡的人每天都有，这个滇城……只是和平太久了。 「唉……」 乔慕轻嘆了一声，最后的所想，还是希望早点破案，让滇城继续和平下去吧！―― 菜好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食材都是半成品，乔慕却忙活了好半天。她很仔细、很用心地去做菜，直到觉得味道满意了，真的很好吃了，才拿下围裙，打算收拾茶几吃饭。 走入客厅，她的步子却是一停。 唐北尧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靠着沙发的一边，高大的身影蜷缩在不大的沙发上，显得有些拥挤。乔慕忍不住放轻放柔了步子，她应该叫醒他的，或者叫他去床上睡…… 可是，她都没有。 乔慕走上前，却只是静静地在沙发前蹲下，看着他沉睡的样子——依旧俊逸好看，那张脸依旧完美，只是他的眉头紧蹙，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没有得到安稳。 乔慕看着，有些心疼。 她忍不住伸手，反射性地动作，想要抚平他眉心的纹路，可就在她的指尖触及他的皮肤时，他勐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同时睁开了眼睛。 目光，鹰隼冷戾。 乔慕一僵。 而他在看到面前的是她时，才瞬间收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用刚睡醒的那种低哑嗓音，缓缓开口：「你吃完了？」 「我刚做完……不，是刚热完菜！」差点说漏嘴，乔慕连忙改口，「你要不要一起尝尝？我端过来。」―― 菜都摆上了茶几。 她知道她的手艺不如唐宅的后厨，但当唐北尧拿起碗筷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期待了一下……期待他说点什么。 但是，他没开口。 他仿佛真是来陪她吃饭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乔慕咬了咬筷子。 她只能率先打破沉默：「唐北尧，你之前在电话里说，带我回a市了？」
第178章 178 浮出水面 第178章 178 浮出水面 唐北尧的动作停住。 「可以。」 停顿了一秒后，他回答。 不是「是的」、「好的」，而是平静疏淡的「可以」……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冷清沉静，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乔慕微怔。 她正觉得有些「不对劲」，唐北尧已开口，慢条斯理地说完对她的安排—— 「我让人在a市给你准备住的地方。」他顿了顿，似沉吟思考了几秒，然后给了她期限，「这几天就能走，不会很费时间。」 乔慕不由哑然。 他答应把她带回a市，却要跟在h市同样处理？ 那让她回去有什么意义？ 他当真以为她想回的是a市吗？ 「还是要那么麻烦……你为什么让我回去？」刚刚精心烹饪过的菜餚，她瞬间觉得索然无味，乔慕同样停止了吃东西，闷闷地询问。 「滇城死了一个人。」唐北尧的声音很平静，说到这里，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似斟酌着用词，淡淡说完下半句，「……你受惊了。」 「你觉得我是害怕了，在滇城待不下去了？」乔慕不敢置信地发问。 「是。」他别开脸，回答却是肯定的。 乔慕的心中彻底凉了下去。 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用掉了所有的力道，却看不到任何的变化。 原来…… 只是因为这个？ 「我没有害怕。」她颓然地放下碗筷，彻底没了任何食慾，「……我做饭实在太难吃了！」以这样的方式回a市，她不愿意。 所以，不用费心了！ 唐北尧眸光微动，他似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乔慕抢先—— 「白十七还在医院，晚点我们去看看她吧？」不给唐北尧任何说话的机会，乔慕已先行起身，动手收拾碗筷，「我先把碗洗了。」 说完，她像是逃跑那样，又奔进了厨房。 她突然怕他再说点什么……―― 「叮咚！」 她在厨房「躲」了很久，终究还是门铃声把她唤回了神。乔慕一惊，继而心中一喜：这个时候，随便来什么人，只要打破眼前的僵局就好！ 「来了！来了！」她拉开厨房的门，忽视了还等在客厅的唐北尧，跑到玄关处去开门。 猫眼外—— 是个穿着警服，很端正，很年轻的男人。 「你是乔慕乔小姐吧？」大门打开，对方便彬彬有礼地开口，出示了证件，然后才说明来意，「我是滇城警队的人，关于赵美的案子，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乔慕怔怔地想侧身放人进来。 那个警员却是没踏入。 「资料上显示乔小姐独居，我今天一个人来，也不方便进去。我就在这里问吧。」他在礼节方面也很周全，微笑颔首，「我想了解一下，当时赵美和你打最后一个电话时，她有没有说她去哪里？你有没有在电话里听到什么声音？有什么细节吗……」 他的问题很细，和一般警察做笔录的那种粗糙不同。 总体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能形容—— 专业。 整个滇城，恐怕也就只有他真正配得上刑警这个称号了！ 他的问题不多，但是都挖得很深，乔慕就全程配合着，问什么答什么。直到他终于收起那本小小的笔记本，乔慕才忍不住询问：「你姓周？」 刚刚他出示证件的时候，她看到上面「周凯」这个名字。 所以，她怔了那么久。 她想起在警队无意中听到的—— 「要是周队在就好了……」 「……人肯定不行了！估计也就在这两天吧……」 「……」 …… 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专业的警员，忍不住将他和那位有能力的周队混在一起。他们是一个人吗？可是他不是病危住院了吗？ 还是滇城警局不止一个姓周的？ 「是啊，我叫周凯。」周凯疑惑地点点头，又拿出刚才的证件，在她面前再展示了一边，「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你又想到了什么线索？」 他的眼中，涌上明显的欣喜。 「不是！」乔慕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在警队听说，有一位周队长很厉害，不过正在住院，差点以为是你……」 「就是我。」周凯笑了。 「什么？」乔慕震惊。 真的是他？ 他不是快要死了吗？ 「今天突然恢復了，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医院先前误诊的吧？」周凯耸耸肩，似很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也可能是我身体底子好，睡一觉什么事都没了。」 他大大咧咧的，一边说着，一边在本子上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把纸撕下来—— 「这是我的电话，你有任何发现，打电话给我。另外，我们初步怀疑嫌疑人是年轻男性，臂力很大，身高在180左右，你自己也要留意，注意安全。」 他叮嘱了一通，然后告辞。 除了他的康復匪夷所思外，他这个人，真的是专业！ 满满的优点。 乔慕没把他住院之类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收了那张纸，然后关上门。 她正打算把那张纸放好，唐北尧却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直接抽了她指间的纸片，扫了一眼，拧成一团丢入垃圾桶…… 「你……」干什么？ 乔慕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唐北尧便先行出声，近乎命令的强硬—— 「不要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为什么？」他的面色实在太郑重，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而且她的充其量只是个时间证人，平民配合警察调查，也是应该的。 那个周警官也挺专业的。 「因为你解决不了。」唐北尧的一句话，却否定了她脑中所有的理由。 他低头，在手机上拨弄某些东西，这个刚刚周警官在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的东西。只是，他的分析更为透彻恐怖—— 「一招致命，切割面整齐，熟悉人体构造。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来，「乔慕，你能对付得了这样的吗？」 乔慕哑然。 「你看的什么分析？」她想凑上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可唐北尧却先一步收起收起：「现场照片。不适合你看。」
第179章 179 他们是药引 第179章 179 他们是药引 现场照片？ 怪不得…… 她刚刚只是瞥过一眼，没有仔细看清，目光所及，是暗沉血红的画面……再联想到那些传言八卦，足以见真相的残忍血腥！ 乔慕脸色微微发白。 她努力将想像的画面从大脑中驱散出去，抿了抿唇，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干嘛要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生杀予夺，原本就是他擅长的领域…… 唐北尧沉默下来。 他的视线始终就停留在她脸上，自然也捕获了她躲闪的表情。唐北尧顿时瞭然：涉及黑暗的那些话题，她并不想找他谈。 她终究……还是忌惮他那个世界的。 所以，接下来，他没办法告诉她—— 这个「杀手」，滇城警方是没办法抓到的！同样，有这种能力杀人的人，肯定不是普通杀人犯，对方的背景不会太简单，说不定和他这次图谋的事情有关…… 他索性选择了不回答。 「既然发生了严重命案，你还是离开滇城比较好。」话锋一转，唐北尧再开口，已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顿了顿，又抢在她之前补充，「不是要去看白十七吗？收拾收拾，走吧。」 乔慕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已背过了身。 她暗暗皱眉。 要不要离开滇城……算了，不用再跟他讨论了！反正她要是不肯走，他总不会硬押着她上飞机吧？她不想被他安排。 「好！去看白十七！」点点头，乔慕顺应了他的话题。―― 滇城医院。 白十七转了特区病房，独立单间，享受vip待遇。 「哎哟疼……我倒霉死了！你还好吧？那些警察跪了没？」看到乔慕出现，白十七便忍不住咋唿，但当看到随后跟进来的唐北尧时，她的神色顿焉，规规矩矩地叫人，「唐少！」 唐北尧只是点了点头。 「我没事，警队的人没再为难我。你呢？」乔慕担忧地看着白十七脑袋上的那圈纱布，上面还带着一片殷红的血迹，「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明天出结果，我应该是没事的。」白十七动了动手脚，忍不住嘀咕，因为有唐北尧在，她没敢嘀咕得太大声，「那个井盖真是坑，我一边玩手机一边过去，根本就没看到……」 「无意中掉下去的？」唐北尧一直在后面静静地听，白十七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打断问了一句。 白十七点点头。 不然呢？ 她疑惑地抬头，在视线对上唐北尧的时，蓦然一怔，明白过来他在暗示什么。白十七摇头，看了眼乔慕，才把目光转向唐北尧：「唐少，昨晚确实是意外。」 她真的是摔在阴井里…… 很丢脸！ 「叮咚！」 特区病房是有门铃的。此刻，一声铃音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大群医生护士走进来，进行晚间的交班和查房。 唐北尧站到了旁边，顺便把乔慕往身后带了带，让出位置来。 「白十七对吧？头还晕吗？有没有想吐的感觉？来，看一下头上的伤口……」主任医生负责询问病情和检查，旁边的一众医生护士便负责记录。 白十七的注意力都在医生护士那边。 唐北尧却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人，终于在某一刻，他在她背后拍了拍，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他注意到了她的呆愣和反常。 乔慕这才回神。 「那个护士……」她的目光锁定在人群的末尾，那个正在记录的护士身上，「……昨天晚上，好像是她发现了白十七，把人救起来的。」 不过她不太确定。 一来，昨天那个女孩穿的是常服，今天的穿的是护士服，打扮很不一样。 二来，当时虽然情况紧急，但她记得那个女孩很年轻漂亮，而现在的这个，满脸的憔悴疲惫，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真的是一个人吗？ 还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注意休息，明天看一下结果！」 医生那边，也基本检查完毕，进入尾声。他们叮嘱了白十七几句，然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又去往下一个病房…… 「白十七！」室内一清净，乔慕便立马出声，「你还记得昨晚谁救你上来的吗？那个跟在最后的护士，你有没有印象？」 「摔下去之后我就不记得了……」白十七摇摇头，也是一脸的茫然，「那个护士是生面孔！我敢肯定白天没见过她，应该是夜班护士。她救的我？」 白十七面色一喜，那得好好表示表示。 「我去问问。」乔慕朝门外指了指，能在这里遇到救命恩人，实在是太好了，「昨晚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等我会儿！」 「你拿着点钱……」 白十七还没喊完，乔慕已追了出去。 白十七懊恼地直拍床单——乔慕你傻不傻！现代社会，你不捧着点支票，或者揣个红包，你去表示哪门子的感谢啊？ 「唐少？」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唐北尧。 唐北尧却没追出去。 相反，他只是目送着乔慕离开，眼睁睁地看着病房的门合上，然后目光转向白十七，语气不咸不淡：「没事，她有分寸。」 为人处世方面，乔慕是胜过白十七的，这点他很放心。 他正好趁着乔慕离开，说点事—— 「你的伤多久能好？」他开门见山，语气低凉，一出声，便是质问的姿态。 这才是唐门的规矩。 身体好坏，全靠自己感觉，有一口气就拼一口气。 白十七的神色顿时转为肃然，连坐姿也变了，端端正正地在病床上坐好，正色回答：「现在就很好！唐少，需要我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她的脑袋却是一晕，身体踉跄了一下才坐稳。 「你明天出院，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乔慕离开滇城。」 他的交代，寥寥几句。 白十七一怔，等不到他的下文，才喃喃出声：「这么急？」 「滇城我要用。」唐北尧的解释更简单，停顿了两秒后，他浅淡补充，「k先生近期会在滇城出现，我和他会有一个了断。」 白十七瞬间僵住。 「k先生？这里？但是……要帮忙吗？」她几乎被流放了一个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了断？ 那有胜算吗？ 「你送她离开吧！乔慕留在这里，会让我分心。」他的声音停了停，扫了白十七一眼，「而且，我身边不留没用的人。」 前半句，白十七听了没反应，后半句，却忍不住叫屈：「唐少，乔慕原本就没受过专业训练！已经比普通人厉害很多了……」 她听着都觉得委屈！ 唐少怎么能这么说乔慕？ 就算乔慕没用，但也勇敢、讲义气啊！ 唐北尧蹙眉。 他冷冷地瞪了白十七一眼，神色暗沉，目光尤其在她的纱布上停留半晌，然后，他出声纠正：「……我说的是你。」 「我……」 白十七哑然。 好吧，她最近是挺没用的！―― 查房的队伍拐了一大圈，乔慕在后面默默地跟了一大圈。 总算医生护士散开，乔慕才好走过去，私下和那位护士打招唿：「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昨晚救了个掉在阴井里的人？」她报上时间和路名。 护士一愣。 「啊！我想起你了！」她盯着乔慕看了几秒，才慢半拍地想起来，「昨晚我有事急着走，后来是你把你朋友送医院的吧？」 「嗯！她就住那个房间！」乔慕连连点头，「昨天实在太谢谢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想请你吃顿饭，当面表示下谢意。」 「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护士摆摆手，微笑中却带着一丝酸楚，「而且，我怕是吃不上了……」 「什么？」乔慕一愣。 「常茜！」 一声怒吼，陡然从走廊尽头传来。 护士的身形明显一僵，乔慕这才注意到她胸口的工作牌上，写着「常茜」两个字。显然，这是她的名字，有人在叫她。 乔慕转身，同样朝声源看过去。 但站在走廊尽头的来人，却让她不由一怔—— 周警官？ 周凯周警官。 他一路跑过来，速度很快，到这里停下。没有微笑，没有办案时的专业性，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男人，周身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来干什么？」常茜护士的神色一震，迅速恢復了冷然，「该说的话，我都在简讯里说清楚了。我和病人家属在说话，请你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揽乔慕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我们走！」 乔慕尴尬。 她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夹在中间的感觉……她坐立难安！她只能任由常茜护士拉着走向另一边…… 「站住！」周凯在后面低喝，他突然又追上来，直接拽住常茜的胳膊，强行往外拖拽，愤怒得连唿吸都在发抖，「你跟我出去！我们出去说！」 「周警官你冷静……」乔慕想劝阻，被推到了一边。 她抵不过周凯的力量，但又无法忽视常茜求助的目光……
第180章 180 试验品 第180章 180 试验品 她只能跟上去。 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周凯的脚步很快，乔慕追过去的时候，他已拉着常茜出了大门，把人带到了医院的人工湖附近。远远的，乔慕看到人工湖旁边的两道人影。 「分手？」这是周凯的声音，暴躁狂怒，「常茜你什么意思，一个简讯跟我说分手？什么理由？你至少告诉我原因！」 「没有理由。」常茜的声音冷冰冰的，很是坚决，「周凯，我们分手了！」 她试图走开，却被周凯拉了回去。 「那你今天白天为什么跟我上｀床？」周凯质问，远远的，他们的身影，几乎贴在了一起，「你会把第一次交给一个马上分手的男人？常茜，你当我周凯是什么？」 「放手！」常茜还是不为所动。 「常茜，我们是要结婚的……」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然沙哑，说「结婚」那个词的时候，他似在哽咽。 深情、缱绻。 乔慕没继续上前。 她的步子停在医院门口，隐隐约约地听到这几句，面色已不禁有些赧然：原来，他们是恋人！那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她一个外人就不好插手了…… 转身、回去。 「啪！」 才刚抬脚，人工湖那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乔慕错愕，反射性地回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常茜护士的手还举着，没有来得及收回，周凯警官则被打得头都转向一边…… 但也只是片刻的停顿。 然后，周凯勐地拉过常茜，按住她的身体强吻，而常茜则是挣扎踢打，却又在周凯的禁锢下，身体挪不开半分……黑暗中，他们的身影几乎重合在一起。 乔慕的双颊一烫。 她在自己「不小心」看到更多之前，飞快地逃向病房的方向。恋人嘛……她能理解的！说不定过会儿就能和好了……―― 病房走廊。 特区住的都是vip病人，这里病人少，护士的工作也相对轻松。乔慕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护士正端着一盘水果，在走廊上找人—— 「常茜？」她歪着脑袋，找了好几个病房，暗自嘀咕，「奇怪，人去哪里了？」 「刚还在的。」护士站有个护士探出了脑袋，「我没注意。」 「她在楼下……门口。」乔慕斟酌着接话，没有透露别人的私事，只是笑了笑告知，「应该很快就能上来的吧？」 「哦，谢谢啊！我反正也不急。」那个端水果的护士点点头，笑吟吟的，「她让我来代班的，我就想说一声，我来了，她可以走了。对了，你是病人家属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好，谢谢！」乔慕点头表示感激。 她正想回白十七那里，但身后两个护士的八卦，却让她不由放缓了脚步—— 「今晚就找你代班啦？我听说她递交了辞呈，把后面的班都安排好了！这么说，她一会儿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喽？」 「她肯定会回来看我们的啊！再说她辞职是好事，我们该为她高兴的！」 「这话怎么说？」 「你不知道啊？就那个周凯，之前都说不行了，连病危通知都下了，没想到，昨天后半夜突然醒过来，生龙活虎的，一点事都没有……常茜肯定辞职回去结婚啊！她那么爱周凯……」 「……」 …… 护士聊得很欢，乔慕却是暗暗锁眉。 好多疑点！ 常茜护士很爱周凯？那她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要分手？刚刚在楼下，她无意中听到，他们今天白天……好像还那什么了啊！ 再者周凯…… 警局那么说，连医院也那么说……他本来是病入膏肓的！ 怎么可能突然康復呢？ 好蹊跷！ 乔慕拧眉思索了半晌，突然意识到一个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对了！常茜救了白十七，还没有好好答谢呢！以后她辞职走了，就更见不到了！ 思及此，乔慕又折返回去，想要等她上来，至少留个联繫方式。 他们…… 应该和好了吧？―― 「咚！」 乔慕没在电梯口等到人上来，却听到楼道里传来一声闷响。 她快步走过去看—— 楼道里灯光明亮，一个垃圾桶刚从楼梯上滚落，而常茜就站在原本放垃圾桶的地方，满脸的惶惑悲痛，双眼中尽是泪光。 「常茜护士……」乔慕一怔，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没和好？ 真分手了？ 「劳烦你……」常茜吸了吸鼻子，在这种绝望的时候，倒很期待面前这个陌生人的帮助，「能不能帮我守着门，别让其他人看到我？」 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她不想让同事发现自己的狼狈和难堪。 而乔慕，对她来说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怎么失态都可以。 「啊……好。」乔慕一怔，连忙关上楼梯间的门，把自己和常茜隔在楼梯间里。 常茜已经蹲在墙角，抱头哭了起来。她整张脸都埋在膝盖中，哭声又低又压抑，乔慕能明显听到她的绝望和无助…… 乔慕不忍心。 她蹲下来，把身上唯一的半包纸巾递给她：「你不想分手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同为女人，她能感觉得到…… 「我……」常茜抬起头，呜咽一声，终于痛哭失声，「我爱他啊……他比我的命都重要！我爱了他好多年啊……」 「那为什么……」 「我活不长了。」常茜摇头。 乔慕没听清楚：「什么？」 然而常茜却只是哭，她哽咽着说几句，声音显得那么支离破碎：「我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我拜託了一个人……是我自愿的……用我的命，换他的。」 当试验品也没关系！ 只要让心爱的人活下去！ 她哭得伤心，却是无怨无悔。 乔慕蹙眉。 什么叫—— 『用我的命，换他的』？ 她想起之前大家都说周凯快死了，而他现在突然康復……是常茜用她自己的命，换回了周凯的一条活路？ 但这怎么可能！ 医学上有这种情况？谁又能做到这种神奇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乔慕忍不住问她。
第181章 181 我改主意了 第181章 181 我改主意了 「我想让他活下去……打药的时候不管多疼也没关系！」常茜又哭又笑，摇着头，末了加上一句，「你不会懂的……」 乔慕哑然。 她的确听不懂。 常茜到底在说什么？ 「你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不是更应该陪他一起吗？」乔慕反问，这是她目前知道的，「况且你说什么命换命……你还活着，他也还活着啊！」 「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只剩……」常茜几乎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她陡然噤声，突然问，「现在几点了？」 「七点。」乔慕看了眼手机，越来越觉得奇怪。 「那为什么我还……」常茜的表情却是比她更茫然，她低头反覆看着自己的双手，连哭泣都忘记了，又抬头问乔慕，「我看起来怎么样？我有变得很可怕吗？」 乔慕摇头。 她突然觉得常茜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 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里？ 「没有。」不过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如实回答，「我今天看你的面色不太好，比昨晚差一点，但也没什么可怕的……」 「真的？你没骗我？」常茜喜极而泣，她不顾形象地抹着眼泪，颤颤巍巍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却在按下某个号码前，抬起头来，「我没事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哭可以不避讳。 但这个电话，她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好吧。」乔慕起身，没再过多安慰，转身走出了楼梯间。而她身后，常茜已按下了那个号码，她在楼梯间门关上的那一刻，听到常茜似在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先生……」 乔慕已彻底走了出去。―― 病房。 白十七的病房内，气氛压抑。白十七仍旧坐在病床上，她像是刚挨过训，脑袋耷拉着，整个人都是焉的……看到乔慕进来，她才抬了抬眼皮。 唐北尧坐在沙发上等她。 看到她出现，他的眉头微微一紧，有些不悦：「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帮我感谢她了吗？」白十七怯生生地补了一句，她要等到唐北尧先开口，然后才敢说话。 「人是找到了。」乔慕摇摇头，「不过她在处理点私事……有些奇怪，我也不方便打扰她。」她要怎么形容命换命的爱情？ 她只知道，常茜护士在解决感情问题…… 「那……」白十七想要继续询问。 这回，唐北尧却没等她说完，他起身，直接把人往外面带：「我们该走了！」说完，他又转向病床上的人，别有深意地叮嘱，「早日康復！」 「是，唐少！」白十七应了。 早日康復出院…… 然后带乔慕离开滇城啊？―― 楼下。 乔慕走出住院楼的大门，便看到立在人工湖边的人影。 应该是周凯。 他还站在原地，整个人似保持了很久这样的站姿。他一动不动，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让人觉得寂寥又可怜…… 乔慕多看了两眼。 她想起刚刚周凯的愤怒，想起他带着哽咽说「我们要结婚的」，再想起他挨打后强吻常茜的画面……他真的很爱常茜吧？ 「他怎么会在这里？」唐北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凭藉微弱的光线，辨别了她正在看的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个警察？ 阴魂不散到这里？ 他想上前处理，乔慕却先一步朝那边喊—— 「周凯警官！」乔慕没有走过去，只是大声叫了对方的名字。她清晰地看到黑暗中的影子一颤，然后，她才继续，「常茜在二楼楼梯间哭。」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反正…… 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什么？」昏暗中的人影动了动，然后快速向她的方向跑过来，这么高个子的男人，却像个惶惑无助的小孩，「你说什么？」 「她在那里哭呢！」乔慕重复，带着微笑，声音很轻，「她很爱你。」 「她……哭了？」周凯傻愣愣地重复，说话的同时，他自己的眼眶也在发红，嘴唇也微微颤抖，「谢谢……谢谢你！」 说完，他便快速地奔入住院楼，身影消失在楼梯入口…… 乔慕微笑。 她是欣慰的！ 但愿，他们能和好吧？ 「走吧？」心中默默祝福了一句，乔慕才转身，想说离开，却在撞上唐北尧眼中的疑惑时，忍不住解释，「周警官的女朋友是医院的护士，叫常茜，就是她救了白十七。」 关系很简单，几句话就能理清。 「这你也管？」从周凯的表情中，唐北尧便能猜到几分。他对别人的事情没兴趣，只是无奈：她出去一趟，「人脉」还挺宽…… 「他们是相爱的。」乔慕喃喃地回答，「被丢下的那个很可怜……」 比如周凯…… 刚刚孤孤单单地站在黑暗中，多可怜！ 乔慕不由唏嘘。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身侧的男人却是身形一僵，转过头来，目光灼热深邃，静静地看了她良久……―― 回程。 唐北尧亲自开车，她坐副驾驶。保镖开了另一辆车，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 「错了！」车子经过某个路口的时候，乔慕突然喊出来，「刚刚应该是右拐……算了，你在前面路口转过去吧？」 回去的路，她还是认识的。 唐北尧却是面色不变。 他掌控着方向盘，依旧不动声色地开车，只是，他丝毫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很快，前面的那个路口也过去了…… 「诶……」乔慕有些着急。 要是再往前，她就不认识路了！ 「没有错。」唐北尧在此时回她，「不回你租的地方。」 乔慕微微愣住。 那去哪里？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身上寻找答案。 唐北尧的目光却始终平视前方，只是，在她的视线注视下，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他默默做了个决定—— 「我改主意了。」唐北尧开口，「你和我住一起。」 他想起她看周凯的目光…… 同情、祝福、歆羡。 她说，被丢下的那个很可怜。 …… 乔慕，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尽量不丢下你。
第182章 182 签字 第182章 182 签字 和唐北尧住一起？ 乔慕震愕。 而且这种震惊，一直持续到车子停下，到达他在滇城暂住的地方——是一幢酒店式的小别墅！位于滇城的风景区，旺季的风景很美，可惜现在是淡季，这里很冷清。 下车的时候，乔慕有些侷促。 这么多天，她每一次和唐北尧接触，心里都是上上下下的：只要产生点希望，他就会立马扑灭；但当她陷入绝望，他又会及时出现…… 跟逗猫一样！ 所以，这回当唐北尧说出「你和我住一起」时，她强忍着没再多想。当看到别墅的时候，她心底的波澜彻底平息了下去…… 别墅，很多个房间的。 她瞎想什么？ 唐北尧还在车里没下来，乔慕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发现他在打电话。 「叩叩！」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唐北尧这才开门下来，不过，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乔慕只听到他的最后一句：「……那你在医院多住几天吧。」 「白十七？」乔慕询问。 「嗯。」唐北尧点点头，面色坦然，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白十七情况不太好，需要留院多观察几天。」再留她几天吧。 他不想看她去羡慕周凯。 「怎么不好？」乔慕不疑有他，顿时着急，「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唐北尧抿了抿唇：「……不用管她。」 然后，他抬脚，率先走向别墅。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唐北尧微微蹙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了？」 「我住这里不方便。」乔慕喃喃地出声，想了个理由，「上班太远了。」 她不想被赶出去。 她宁愿一开始就住那个小小的一室户…… 「上班……」唐北尧的声音一顿。 本来，他想说上班不要去了，那个工作没意义。但是当他看到她细碎的表情，看到她眼角眉梢的犹豫，他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我叫人送你去。」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小心翼翼？ 明明他们之间还有逾越不过的鸿沟，明明他身边还有未解决的危险……他却突然不想按之前的计划走了！他怕把她推得太远，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对胜负没有把握。 但他可以做到不再丢下她，就算到死……也不丢下。 「我这几天不会回a市。」沉默半晌，唐北尧又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他这几天，会留在滇城，至少他能护住她。 可这话听在乔慕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含义。 她还记得，下午离开她的出租屋时，他还不容置疑地命令：收拾收拾，尽快回a市！可他自己却不回去了？不就是不想和她在一个城市吗？ 那何必要让她来住别墅？ 她又跑不了！ 「哦，好！」所以，乔慕闷闷地回声，甚至带着几分负气的意味，「随便你。」 然后，她抬脚，越过他，直接进了别墅—— 里面灯火通明。 因为是酒店式的别墅，各项配置一应俱全，原本这里是还配管家的，但唐北尧不用来歷不明的人，所以偌大的一个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以及几个保镖。 「我睡哪个房间？」乔慕随意地挑选了个房间，只确定这是没人住的客房，「我要早点睡了，明天还得去上班。」她不想和他多说话。 唐北尧没追。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勾了勾唇角，终究什么也没多说，敛神处理正事。 「叮！」 手机传来简讯的提示音。 唐北尧匆匆扫过，眸光微冷，按下了回拨键。 「餵？唐总？」接到他的回电，对方显得又兴奋又为难，迟疑着和他聊公事，「我今天才发现我们合约里的附加条款，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 「你过来。」然后，他开口，「当面聊。」 「诶，好好好！」对方高兴地应着，还以为真被赏识了，「我马上就到您那儿去！」―― 半夜。 新的房间、新的床，陌生的环境，空荡荡的……乔慕失眠了！她第n次从半梦半醒见醒来后，觉得喉咙发干，想要去楼下找水喝。 可刚拐过楼梯—— 都没睡？ 这又是干什么？ 乔慕不由止住脚步，悄悄地往下看。客厅里灯火通明，唐北尧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楼梯的方向，周身都是冷肃和杀意；他的侧边，则坐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正紧张地狂捏冷汗…… 老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慕彻底清醒了。 「唐总啊！那块地真的不能深挖，下面有什么，我们心知肚明的……上头关照过，那块地不能动！动了就是犯罪坐牢。」老闆很纠结。 他不敢这么公然和规章干。 唐北尧没回復。 他依旧背对着她坐着，甚至连坐姿也没有换过，只是他的声音戏嚯冷冽，明明像是笑的，却又带着彻骨的杀意：「签字吧。」 没有任何废话，他把合约推了过去：「资金方面，不是问题。」 「唐总我……」老闆一脸苦相。 「要么把字签了。」唐北尧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打断他，丢出更决然的话，「要么，把命留下来。选择权在你手上。」 老闆吓得嘴唇抖了抖。 选择权在他手上？ 睁眼说瞎话呢！ 「我签！我签！」他完全是被恐吓住，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乔慕站在楼梯拐角没动。 她发现——唐北尧说话的全程，都没有看老闆。他说是来滇城办公事的，和她所在的公司有生意往来，可是她分明感觉到了他对老闆的那种…… 厌恶、不屑。 显然，他看不上眼。 可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合作的？他们这次又是谈的什么细节？ 乔慕有些好奇，正想下楼，他们在聊的内容突然转到她身上，也让她顿时收住了脚步—— 「唐总，我们公司的乔慕还行吧？为了庆祝我们合作，不如我把她送过来，再陪您两天？」老闆很殷勤，「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辞退了吧。」他吹捧遐想了无数句，才换来唐北尧冷清的回应，「做干净利落点！」
第183章 183 讨厌? 第183章 183 讨厌？ 辞……退？ 老闆的话梗在一半，脸上的肥肉硬生生地抖了三抖。难道，是他的猜想错了，乔慕并没有把唐总「伺候」得很舒服？ 他的眼珠转了转，可是，在唐北尧脸上，他得不到任何答案。 「咳……呵呵！」老闆干笑两声，按着自己的猜想，很快见风使舵，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辞！肯定辞！我明天就打电话让她别来上班了！这小姑娘是不听话……」 他又酸熘熘地说了一通坏话。 刚刚还使劲吹捧的人，顿时就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乔慕在楼梯上，暗暗握紧了拳头。 一个人的努力和能力，放在社会上，放在利益面前，真的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这份工作……她也不会腆着脸要的！ 而唐北尧——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冷傲疏淡的背影。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她的事表态。老闆夸她，他没反应；老闆损她，他依旧没反应。 「……不是我吹，我公司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比乔慕好！要是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唐总多多包涵！」老闆总算是说完了。 「啪！」 唐北尧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骤然扬手，把检视完毕的合约，直接丢在茶几上。然后，他冷淡出声，只和他谈正事：「我再加你两千万，三天后我要结果。」 「呃……那相关部门？」老闆神色一变，有些为难。 毕竟这生意…… 不合规矩！ 才三天时间，他请客吃饭走后门都来不及啊！ 「避开他们。」唐北尧语气平淡，终于转向老闆的方向，笑了笑，「你按我的去做，两年之内，我保你做滇城的首富。」 老闆的眼睛一亮。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他咬咬牙，答应下来：「好！」―― 乔慕的脸色发青。 后面他们谈生意的内容，她没有仔细听。她只是想着老闆对她的夸耀和贬损，想到唐北尧的安排，再想到自己先前的坚持…… 她只觉得自己可笑。 她坚持的是什么？ 坚持在这骯脏的环境中生存？ 唐北尧是完全可以看她笑话的……他让老闆辞退她，是不是也为了让她「清醒」？ 乔慕转身，她甚至忘了一开始下楼的目的，在脑袋彻底清楚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她不小心踢到了楼梯。 「嗒！」 脚尖与木质的楼梯碰撞，声音不大，在这静夜中，却尤为清晰。 乔慕忍着脚趾的疼痛，明显感觉到楼下一静，正准备起身告辞的老闆，停下了他的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唐少这里还有别人？」 听他的声音，他似朝楼梯的方向走过来。 老闆这个人一向好奇八卦！ 他有这个行为，完全是他的本能。 乔慕本想快步上楼，可刚抬脚，心里却突然冷静下来——她为什么要躲？她又没有做错事情，被污衊成这样，她难道还要躲？ 想到这里，她索性折回，大大方方地走下去。 「和你没关系。」 唐北尧说这话的时候，乔慕已出现在了客厅里。灯光明亮，她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趿拉着一双拖鞋，显然是从卧室过来。 「你……你……你……」老闆的肥肉颤了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叫出名字，「乔慕？」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已经被—— 包……养？ 怎么会速度这么快？ 老闆的心头一阵凉飕飕的，想到刚刚说了她这么多坏话，得罪了唐总的这位「新宠」，可能日子要不好过了……他是不是应该赔礼道歉？ 他正纠结着怎么办时，乔慕却已从他身边走过去，恍若无物，当他是空气那样不理不睬。 乔慕径直走向了唐北尧。 她停在他的身侧，而唐北尧也已经抬头。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唇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怎么，睡不着么？」 两人各怀心事，只有一点是相同的—— 谁都没把老闆放在眼里！ 「我有话和你说。」乔慕深吸了口气，做了决定。 「什么？」他挑眉，想伸手拉她，却被乔慕后退避开。 「我决定离开滇城！」乔慕开口，声音停了停，然后继续，「尽快走。」 唐北尧明显一怔。 他唇角的笑意明显收了下去，目光却依旧湛然沉静，让人不禁觉得：他会在下一秒同意。 乔慕的鼻子微微泛酸。 这下子，他该满意了吧？ 「不过我不去a市，我去h市。」乔慕把心一横，反正说了，她也豁出去了，「……h市离你远一点。」她要离他远一点。 「什么意思？」唐北尧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唐北尧，如果你讨厌我，你可以明说的！」退后一步，乔慕避开可能的拉扯，直接转身，这回用跑的方式，回了卧室。 「碰！」 客厅里安静到窒息，楼上传来甩门声，然后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现场，唯一的局外人，却也是看得一脸懵。 老闆的视线茫然地游移，明明自己是长袖善舞的人，但现在却觉得智商有点不够用！而且更悲剧的是，唐北尧似乎才发现他，根本没给他智商重组的机会—— 「滚出去！」唐北尧直接赶人。―― 夜色寂静。 唐北尧站在某个卧室的门口，俊眉紧锁，沉吟了良久，终于敲了门。他知道，敲不敲门，其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而他，做出了抉择。 「叩叩！」 房间内没动静。 他抬手，加大了力道，又敲了两下：「乔慕？我们聊聊。」 这次，门内才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已经睡了，你走吧……」她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满满的都是委屈。 唐北尧眉心一紧。 他没理会她的託词，直接拧开了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卧室里没开灯。 他直接按下了开关，让黑暗的房间下一刻灯火通明。而他在这种明亮清晰的环境中看过去：大床上缩着一个人，被子盖过头，整个人都裹得紧紧的。 「起来谈谈。」唐北尧在她床畔停下。 「我很困，我已经睡……」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唐北尧突然出手，竟直接掀了她的被子，而且用力一甩，直接将被子扔到床下，让她失去了遮蔽。 她迅速地别过身子，用力地抹眼睛。 「乔慕？」唐北尧在她床沿坐下，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他暗暗蹙眉，然后勐地伸手，直接她拉起来，抱在自己膝上，「哭了？」 他看到了她哭红的眼睛，看到她倔强地抹眼泪，硬是要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你？」唐北尧正色开口。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的眼眶顿时又红了…… 「乔慕，告诉我。」他坚持，声音温柔又强势，「你是怎么想的？」 「我……」他的指腹划过她的眼周，力道轻柔，乔慕只觉得心中的憋闷全部膨胀到了极点，在这一刻急需宣洩而出。 反正没有以后了！ 她想说什么都可以直说—— 「我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融不进你的世界！梁音那件事以后……我努力过了！但是我没办法变得和你一样！」她吸着鼻子，「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很努力了……我成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你变得讨厌我，想送走我，我知道……你可以跟我明说！」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低哑。 懦弱、无助。 这是她此时最真实的感情。 在他的世界里，她错了；可在她的世界里，这是最正常的处事方式。她没办法跨入他的世界，那道鸿沟，她无法逾越…… 她会淹死在那沟壑中。 那她能怎么办？ 她一次次地小心翼翼，努力地靠近，单纯地希望恢復以前那样，可是……他却不给她机会了！他要送走她，甚至不愿意和她待在一个城市…… 她隐忍了好几次，终于崩溃。 唐北尧，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不清不楚」下去！ 「你觉得我讨厌你？」她的话断断续续的，唐北尧却听得很有耐心，直到她终于说完了，他才沉着脸，冷冷反问。 他无法克制心底的复杂和汹涌。 她的话，在他心底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她会那么努力地来适应他……他把她撇开一个月，听到她说这些，顿时又心疼，又庆幸。 然而…… 她觉得他讨厌她了？ 他的顾虑和隐忍，竟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乔慕垂头没说话。 下一秒，她便感觉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他拎起了几分，他的另一手扣住她的下颌，勐然低头吻了下来……汹涌、大力！ 之前，在她试图亲他的时候，他还别过脸，如今，他吻得又深又用力，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揉到身体里去。 乔慕怔住。 脑袋清醒的下一秒，她便奋力挣扎。 她不想要！ 她不想每次都打一巴掌，再给块糖吃。他是不是要在吻过之后，狠心地说再见？那不要碰她！ 可她挣扎不开。 他的禁锢强硬有力，直到让她的脑袋从清醒再度转为混沌，他才松开她。他抵着她的额头，彼此唿吸相交，一片紊乱…… 乔慕听到他的声音—— 「还觉得我讨厌你么？」
第184章 184 融为一体 第184章 184 融为一体 他的话…… 低哑、郑重。 乔慕微怔。她的视线停在唐北尧身上，眼底还是一片湿漉漉的水泽，大脑在混沌过后，陷入片刻的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讨厌你？」唐北尧追问，似笑非笑的语气，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腰上，将她往怀里揽紧了几分，「我会去吻一个我讨厌的女人？」 乔慕愣愣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要把她送去别的地方？ 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 为什么…… 连个机会都不给她？ …… 她有好多的问题想问他，可是话到一半，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关于他的，都是细碎的点滴，她怎么一点点发问？ 「……是我用错了方法。」她噤声，唐北尧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不急不缓地，给了她所有的答案，「以后不会了。」 他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你就留在我身边。」他开口，像是给予承诺那般，「如果我能忙完滇城的事……我们就一起回a市！其他事情，再也不提了。」 他没有强求她融入他的世界。 实在融不进来就算了！ 他可以给她制造一个更好的……就像之前在a市那样。 乔慕静静地听着。 她只觉得心脏一下下地悸动，泵射出血液，温暖了全身。她像是经歷过一场寒冬，终于迎来春日的暖阳，一点点復甦。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唐北尧。 他留她在一起了，对吧？ 不过，他说的话有些奇怪—— 『如果我能忙完滇城的事』……滇城的事，还可能忙不完吗？他的这句话，她有些听不明白。他来滇城，和老闆谈的生意，很忙？ 「那如果忙不完呢？」乔慕试探性地开口。 她在等他多说点什么。 唐北尧却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髮，没有回答。 如果忙不完…… 乔慕，我只能陪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夜色渐深。 卧室内，一片寂静。唐北尧抱着她，良久没有说话，任凭丝丝的浪漫，在两人之间流淌……空气，也似乎越来越灼热。 乔慕全身都是暖暖的。 只不过，她被唐北尧看得有些尴尬，两人的姿势又这么亲昵，她越来越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她开口，很不小心地说了句—— 「你真的不讨厌我？」 这一句，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话一出口，乔慕隐隐有些后悔，暗自懊恼着破坏气氛。 可头顶却传来他的嗤笑。 下一瞬，她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已被丢上大床，而唐北尧俯身下来，覆压在了她的身上：「你还想我怎么证明？」 他说话的同时，薄唇欺近她，几乎抵上她的唇瓣，手掌也从她的腰部滑下去，试探着接近她的腿…… 乔慕瞬间涨红了脸。 他的暗示，太明显了！ 看着他一点点地靠近，乔慕紧张地闭上眼睛……对了！她想提醒他，卧室里的灯还没有关呢，床上连条遮盖的被子也没有呢！ 不行！ 不能就这样啊！ 乔慕满脸都是羞红窘促，但又没有勇气喊停。可就当她以为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那股温热的气息，却移到了她的耳边。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廓，给了她迟到良久的回答：「不讨厌。」 下一刻，他起身，把她的身体也拉了起来。 「我们出去看夜景吧？」他突然提议。 唐北尧轻嘆，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又移开，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其他的，看来我今天没办法证明了。」 乔慕一愣。 然后，她突然想到他的手滑到她身下，双颊又是一烫…… 她例假还没完呢！ 「第三天？」他倒是连第几天都记得很清楚。 「嗯。」乔慕只能闷闷地应。 「去看夜景吧！」 「好。」―― 说是看夜景，其实就是吹冷风。 降温中的滇城挺冷，加上又是旅游的淡季，纵使他们住在旅游区内，也冷冷清清地碰不见什么人……他们只能看灯光。 旅游区的灯火，还是挺漂亮的。 「我小时候喜欢看灯。」被他用外套包裹住的时候，乔慕突然开口，喃喃地回忆，「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不敢放炮竹，就一个人看灯……」 她小的时候，爸爸很忙，家里就她一个人。 她也只有望着万家灯火的时候，才不感觉孤独……不过那也不是很长时间，现在回想起来，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了。 她倒是怀念那些灯光。 很漂亮！ 就像现在这样…… 「你呢？」回忆到兴头上，乔慕目光亮亮的，转过脸去，问身边的人。 唐北尧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缓缓回她，大半张俊脸都隐匿在黑暗中：「我哥会放炮竹。」他的童年，并不孤独。即使很早就身在其位，但有一个人，帮他挡了多年的腥风血雨。 乔慕一怔。 她很少听唐北尧谈论那位亲人，甚至可以说……他是闭口不提。今天他突然主动说起，她顿时连灯光也不想看了，静静地等着他继续。 「他叫唐决。」 他继续的，却只有这句，然后便是一言不发。 显然，他并不想多谈。 乔慕识相地沉默，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去拉他的手，一点点撑开他的五指，和他十指交握，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这是她的安慰方式—— 他失去了哥哥，但是他还有她。 良久。 在这种冷寒的环境中，乔慕率先开口，她迎着夜色，故作轻松：「唐北尧，以后你如果需要放炮竹的……嗯，我点！」 唐北尧失笑。 他满腔的失落，以及有些克制不住的愤怒和杀意，因为她的这句话，突然烟消云散，情绪全被平復了下去。 乔慕…… 谁要你放炮竹了？ 「明天早上回你那里搬东西吧。」唐北尧缓了缓，正色开口，「过来和我住。」 「好。」―― 翌日。 唐北尧开车带她回的租住小区，亲自帮忙收拾东西。她的东西其实不多，行李简简单单的，也就两个行李箱的大小。 「叩叩！」 快要收拾完的时候，门上却传来两声敲响。 会有谁来？ 乔慕疑惑地跑去开门，来人却让她不由一惊—— 「乔慕小姐！」周凯微笑着点头打招唿，他今天没有穿警服，像个腼腆的大男孩，脸上却洋溢着幸福，「你好啊！」 「还有我！」常茜从他背后蹦出来。 一反昨日的颓丧，今天的常茜也是活力无限，她带着一个可爱的毛线帽，挤眉弄眼：「乔慕，我算是以公谋私，拜託阿凯，知道了你的名字和地址。你不会怪我吧？」 乔慕摇摇头。 她看着眼前的这对情侣，不由被他们感染，心情也欢快起来：「你们和好啦？进来坐！找我有事吗？」―― 唐北尧还在卧室帮她打包，她把周凯和常茜领到了客厅。 「不好意思，正在搬家，有点乱！」 「你要离开滇城？」周凯神色微变，那种警察的严肃和专业感顿时又上来了，「在破案之前，证人最好可以……」 「你整天就知道案子案子！闭嘴！」常茜打了他一拳，「别忘了我们今天来的正事！乔慕，你看，我们刚刚领证了。」 常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两个红本本。 乔慕震然。 好快！ 「我们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婚礼！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和阿凯就错过了！我俩的脾气，闹成昨天这样，如果不是你撮合，我们是谁也不会低头的。」常茜看她的目光真诚又感激，「婚礼就在两天后，是我很早就准备的！原本还以为……」 她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 「她原本以为我那时候已经死了，连新郎的衣服都没有准备！还打算嫁给我的尸骨。」周凯倒是毫不避讳，原本是打趣的话，说到最后眼眶微微发红，「幸好我活过来了。」 常茜微笑。 「所以乔慕，你一定要来啊！我们都不是滇城人，婚礼请的都是见证我们这一路的朋友，大家还可以互相认识！」 乔慕点点头：「好，我一定来！」 「咳咳！」 把喜帖交给她后，常茜却是一通咳嗽，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周凯见状，面色很是紧张，连忙扶住她，问她怎么样？ 「没事，应该是感冒了。」常茜摆摆手，「楼梯间太冷了，昨天蹲了好一会儿。」 「喝点水吧？」乔慕倒了热水过来，「我这里有感冒药，你要不要？」 常茜谢绝：「我得回去买，我和阿凯得一起吃药。」 乔慕茫然。 她看看常茜，又看看周凯：可是，周凯没有感冒的症状啊！还得一起吃药？预防吗？到底是护士，常茜懂得比较多。 「我没事，你先吃点药吧？」周凯担忧。 「不行！」常茜却是面色坚决，眉宇间，甚至可以说是郑重，「阿凯，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体的。」
第185章 185 转瞬即逝 第185章 185 转瞬即逝 乔慕笑得尴尬。 眼前这两个人的情话，真是露骨又直白……她不好意思打断，也不能起身离开，只能保持着笑容，听得不禁有些脸红。 可是，话虽深情，他们却又偏偏没半点秀恩爱的样子—— 「好的，我知道了！」周凯点点头，他转向常茜，神色微敛，脸上同样写满了郑重，「我们是一体的。」 乔慕茫然。 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们在说什么？ 「行了，我都说完了，你刚想说案子，轮到你了！」常茜满意地微笑，推了推周凯，「别打扰乔慕太久！她忙着收拾东西呢！」 周凯点点头。 他接下了话茬，看向乔慕的方向，重回一开始的问题：「你真的要离开滇城？」 「没有离开，只是搬家。」乔慕耸耸肩，面色有些赧然，「……我换个地方住。」 周凯这才松了口气。 「那方便把新地址给我吗？如果破案需要的话，我可能还会找你。」他尽量长话短说，声音肃穆了几分，脸色也是作为警察的专业认真。 乔慕爽快地给了。 写完地址交给周凯后，她问了一句：「调查进展怎么样了？」 「还在排查。」周凯如实回答，有了常茜这层关系，他把乔慕也当成了私交的朋友，所以不自觉地就多透露一点，「我们调动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发现可能兇手搭载的车，不过没有号码牌。除了上次跟你说的推断外，我们断定兇手应该不是本地人，生活水平比较高，甚至可以说奢侈。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脚印……」 「乔慕，你养的盆栽还要不要？」 周凯正说到一半，卧室里传来唐北尧的声音。周凯和常茜同时一愣，朝着声源的方向看了眼，然后便对着乔慕挤眉弄眼。 「要！」乔慕回了一声。 她被周凯和常茜盯得不自在，红着双颊，这才跑去卧室里拖人，把唐北尧拉出来介绍：「这是周凯和常茜，我朋友。」 介绍完一边，她才转向另一边：「这是唐北尧。」顿了顿，她看到唐北尧脸上的温和浅笑后，才继续，「我……男朋友。」 说完，她的脸就红了。 「哇！」常茜低唿，推了推周凯，小声地雀跃，「我就知道！」 周凯报以微笑。 唐北尧礼貌颔首，目光重回乔慕身上时，却有些沉：男朋友？就只是这样？他和别人介绍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看她因为一句「男朋友」就憋红的脸…… 算了！ 不和她计较。 「去洗点水果。」唐北尧拍了拍她的后腰，给她喘息的空间，「冰箱里有。」 「好！」乔慕求之不得。 「不用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常茜追过去拦她。―― 客厅只剩下两人时，周凯率先开了口—— 「唐先生是滇城人吗？」周凯神色微敛，说话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北尧。目光是慎重又……警惕的！ 「不是。」唐北尧浅淡一笑。 他刚在卧室里面，便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此时光周凯的一个眼神，他便能大致猜到周凯想试探什么？他没有生气，只是冷冷清清地回应：「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唐先生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周凯眯起眼睛。 「我能猜到。」 依旧是冷清平稳的语气，唐北尧在说完之后，抬脚走向厨房的方向。 「对不起。」才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周凯的道歉。 「没关系。」唐北尧没回头。 周凯留在原地，暗暗蹙眉。身为警察，他会比平常人更敏感，会对所有人产生怀疑！毕竟人的内心面和表面并不同，谁都有可能和杀人狂魔擦肩而过…… 谁知道杀人狂魔应该长什么样子？ 他刚怀疑了唐北尧。 身高、身形、身份，甚至包括那种无法名言的气场，都让他觉得，唐北尧是有能力杀害赵美的！不过他一走路，这种怀疑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在现场发现了脚印，踩在泥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 所以—— 兇手要么是伤了腿。 要么，就是跛的。 「唐先生！」周凯起身，莫名地想和他多说几句。刚刚只是寥寥几句话，他便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高深莫测……不是普通人。 「有事？」唐北尧已走到了厨房门口，隔着一扇推拉门，听到里面乔慕和常茜说话的声音。 「你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吗？」 他脱口而出，问出口后，自己都觉得突兀。 唐北尧不在现场，和死者又不认识，他连个证人都算不上……还问他要线索？ 果然，唐北尧笑了。 他勾了勾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缓缓出声：「周警官，这是你的工作。」他刻意强调了周凯的身份，把周凯堵得无法可说。 「真的不要了啊！」厨房的门正好拉开，里面的喧闹一併传了出来。常茜连连摆手，「你们继续忙，我和阿凯这就走了！那天你们一起来啊！」 乔慕塞了两个大苹果给她。 常茜接了，笑得很开心，她分了个给周凯，在出门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加上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也别忘了请我们！」 乔慕一愣。 「碰！」 大门却被常茜拉上，她哼着歌和周凯下了楼梯。 乔慕站在原地，对着紧闭的大门，有着片刻的失神。 结婚？ 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遥远了。 上一次唐北尧提，还是四年前。那时候，他把她扣留在身边，在她歇斯底里的时候，他钳制住她，然后跟她说—— 「你留在我这里，现在就是我的未婚妻，等你大学毕业，我们正式结婚，你就是我的妻子。」他几乎是用吼的，「乔慕，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乔正算什么？」 她当时同样吼回去：「我不稀罕！」 后来，就再也没提过这事……―― 乔慕怔忪地站着。 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盘刚洗完的苹果，直到唐北尧拿走其中的一个，她才恍然回神。 「他们来干什么？」唐北尧回身去找了把水果刀，一边削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没提常茜最后说的内容。 乔慕暗暗松了口气。 「来请我们参加婚礼，他们结婚了。」她跑回客厅，拿起刚刚常茜放在茶几上的喜帖，举着让唐北尧看，「你去不去？」 唐北尧手上忙活着，没有空闲去接，只是俯身过来，探在她身前，看了眼喜帖上的时间。 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却是一触即离。 乔慕的脸颊烫了烫。 「那天正好有事。」他的眉头微微收紧，「我让白十七陪你去。」 「嗯，也好。」乔慕乖乖地应了。 反正一个婚礼，他去不去都没有关系。白十七倒是真应该去！常茜救了白十七呢…… 「好了，吃吧。」唐北尧已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擦了擦手，然后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尽量抽别的时间陪你。」 说完，他转身回了卧室，帮她搬东西。 乔慕窘促。 她咬了口苹果，只觉得那丝丝的甜意漫入心间，然后，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小声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天后。 搬入别墅后，乔慕基本没见到唐北尧人。他很忙，而且常常一天要飞几个城市，晚上很晚才回来，他没吵醒她，默默去睡了客房，只是离开前给她留张纸条…… 终于到了常茜和周凯婚礼那天。 白十七很重视。 她重视到专程回了趟西北，回她「坐镇」多年的地方，亲自为救命恩人挑选礼物。可是没想到，刚买完礼物，西北那边突降暴风雪，所有的航班暂停…… 她回不来了。 婚礼，她是参加不成了。 「乔慕，你帮我包个红包！大红包！」乔慕到达婚礼现场的时候，白十七还在电话里叮嘱，「告诉他们暴风雪一停我就回来，还有礼物！」 「好好好。」乔慕满口应下，捏了捏替白十七准备的大红包，微笑着挂了电话。 最后—— 她是只身一人来的婚礼。 婚礼在滇城城郊的某个生态农庄举办，农庄里面有桥有水，还有一些復古的西式建筑，装点的很漂亮。很多人选择在这里办个小而美的婚礼，也便宜。 今天，这里被常茜和周凯包下，飘着很多彩色气球，满满的都是喜庆气氛。 喜宴前会有简单的仪式。 在类似教堂的那栋小房子里。 现场的来宾，三三两两的，都是结伴而来的年轻人。乔慕不认识别人，也不好坐到别人中间去，于是挑了女方那边，坐在最后最远的位置观礼。 宾客差不多进场完毕了，但没有别人过来。 她一个人占了整整一排，旁边都是空空荡荡的…… 好像有点尴尬…… 乔慕犹豫着，要不要去倒数第二排，和前面的一对情侣坐在一起？但是她还没有动，有一个极缓的步伐移过来，站在了她的身侧—— 他的皮鞋锃亮，右手撑着拐杖，身形却是很稳。 「我能坐这里吗？」他问。
第186章 186 血色婚礼 第186章 186 血色婚礼 「当然……」乔慕忙往里挪了个位置，抬头看向来人时，却不由一惊，「是你？」 南溟。 那个在公园餵鱼的人。 南溟笑笑，叫出她的名字：「乔慕。」 「坐吧坐吧！」乔慕欣喜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总算是遇到个认识的，「这里的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正好你陪我。」 南溟环视了一圈。 「我也一样。」他淡淡出声，然后把拐杖倚在一边，坐了下来。 乔慕的视线忍不住停在他的腿上，她偷偷看过去，暗自打量：上次见他，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的！她还以为他是残疾人……他现在能走路了？ 「看什么？」她正想得出神，南溟的视线扫过来，把她逮个正着。 「你的腿……」被抓现行，乔慕心虚地挠挠头，「能走路了？」 「本来就是能走路的。」他的视线同样下垂，落在自己的右腿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慕突然觉得，他的周身闪烁着冷暗的寒芒。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完下半句：「前阵子受伤了。」 拜唐北尧所赐！ 他如果不讲道理一点的话，倒是可以杀了她泄愤。 「是这样啊……」乔慕微愣，她莫名地感到一股敌意，但转瞬即逝。看来这个话题不适合聊，她只能草草了结，「早日康復。」 仪式还未开始。 礼堂里正在进行准备工作，婚庆公司还在点蜡烛铺花瓣，其他同来的宾客都在聊天，惟独他们坐的这排，冷冷清清的。 好像也不太好…… 「南溟，」乔慕没话找话，「你也是新娘的朋友？」他也坐在新娘亲友这一侧了。 「朋友？」他重复着这个词，摇了摇头，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是明显的冷傲和不屑，「不，我们不是朋友。」 「那你来参加婚礼？」乔慕脱口而出，问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在说什么呢！ 她看南溟的态度，总觉得他对这场婚礼很不屑很鄙视……总觉得他不是怀着祝福的心理来的！他不会是常茜的前男友吧？ 这就尴尬了…… 「呵呵呵……」干笑几声，乔慕兀自缓解着窘促，故作无意地补了一句，「他们结婚了，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 她很佩服常茜和周凯的爱情，死生相依，不离不弃。 他们值得被祝福！ 所以不管是不是前男友，她希望他不是来破坏的…… 「是不容易。」南溟点点头，看向已站好位置的神父和新郎，「……所以我会等到他们结完婚。」 「什么？」后面的那句，乔慕没有听清。 因为南溟说后半句的时候，礼堂的音乐声响起，伴随着婚礼进行曲，新娘正式入场。常茜披着洁白圣洁的婚纱，一步步走向周凯…… 周凯的眼眶红了。 现场都是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人，好多跟着红了眼眶。 乔慕没再多问，注意力转向了婚礼。―― 「新郎新娘，交换结婚戒指。」 「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 婚礼一切如常。 神父宣读着誓言，而两位新人宣誓，完成着至死不渝的仪式。 前排的位置，已经泣不成声。婚纱的头纱掀开后，常茜哭花了妆，乔慕却觉得她今天前所未有的美丽，她被周凯搂住，仰起头，融化在彼此的吻中…… 乔慕同样也是湿了眼眶。 她被感动到，刚吸了吸鼻子，便感到身旁的人有动静，南溟似要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她下意识地就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她不想任何人破坏这一刻。 「让他们结婚吧！」乔慕哽咽，视线还停在一对新人身上。 南溟蹙了蹙眉。 全场那么多的感动和眼泪，他却始终无动于衷，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他垂眸，看到她拽在他胳膊上的双手……柔白纤细，还带着抹泪的湿意。 她阻止他？ 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是歪打正着？ 南溟更倾向于后者。 「好。」沉吟许久，他终究还是应了，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递过去，「给你。」 「谢谢。」她正好需要抹眼泪，乔慕不客气地接过来用了。 「不客气。」南溟的声音却是淡淡的，比起婚礼现场，他此时倒是更关注被她抓过的袖子，那里也隐隐留下一块湿，「你别擦我身上就好。」―― 仪式终于结束。 周凯和常茜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也分享了他们恋爱中的趣事，让气氛活跃了不少。他们相携着走出礼堂，常茜这才恢復活力地向后喊了一句：「想要结婚的，来抢捧花啦！」 未婚男女蜂拥而出。 南溟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在人群最后，乔慕则是跟在他后面。 她还拿着他的手帕呢…… 找个地方洗洗烘干还？ 「你什么时候走？」南溟突然问了一句。 「啊？」乔慕一愣，「不是还有喜宴的吗？」他观完礼就要走了吗？ 「不走算了。」 「碰！」 南溟还没来得及解释，乔慕只觉得脑袋一疼，被某样东西重重地砸到了脑袋。她反射性地一挡，手指正好抓住花束的丝带，接到了常茜丢出的捧花。 「呀！好可惜！我差点就抢到了！」 「恭喜你呀！下一个就是你结婚喽！」 「美女你缺男朋友吗？我们都是周队手下的单身狗……」 「……」 …… 都是热闹的年轻人，大家围着乔慕热闹了一阵。 「别闹了！人家乔慕男朋友长得比你好看多了！」周凯出来踹他那群在警队的兄弟，「都入席去，好酒好菜今天管够的！」 「乔慕，恭喜啊！茜茜昨晚还说，捧花应该给你，你和你男朋友看着最像能走到婚姻的。」周凯过来打招唿，打趣了一句，「我那群狐朋狗友，光臭袜子，就能熏跑好几个媳妇……」 乔慕失笑。 「你男朋友怎么没来？」 「他今天正好有事，让我带话了，恭喜你们！」 …… 乔慕和周凯聊了几句。 另一边，常茜却是脸色讶然，迎向站在另一个方向的人—— 「先生！」她的脸上满是惊喜，「谢谢您赏光！之前邀请您，还以为您不会来了……不过您不是不喜欢在外人前露面的吗？」 所以，即使药物的事情她和周凯说清楚了，周凯也不知道那位k先生具体的样子。 先生今天怎么反常了？ 「你放心。」南溟倒是难得地沖她笑笑，「我会处理。」他的原则还在那里，露面没关系，露面以后把人除掉就可以。 他自有安排。 「结婚开心吗？」他问。 常茜点头，一张脸红扑扑的：「还是要谢谢先生！本来我只想让阿凯活下来，没想到实验失败，反倒是让我们都活了下来。」 原先的药物机制，是很霸道又恐怖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她不知道k先生研究这种恐怖的药做什么？ 但她需要。 她需要周凯活着。 她觉得很侥倖，但依旧很感恩。 「你们融合了。」南溟淡淡解释，知道她听不懂，冷笑一声，心中暗忖——不过是残次品。在他眼里，常茜和周凯，只是失败的产物，就像他在延岭古庙丢弃的那些变异人一样。 「我过会儿找你。」他不再多说，转身缓缓离开。 …… 「你先去入席吧……」周凯招唿完乔慕，转向常茜的方向，催促了一句，「茜茜，你不还要去换衣服吗？先过去吧！」 「好！」常茜应了一声，提了婚纱的裙摆去换衣服的房间，在经过周凯的时候，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突然叫了一句，「老公。」 然后，她红着脸就跑。 周凯的身形一僵。 他捂着被亲到的右脸，一张脸涨得通红，喃喃自语：「老婆。」 他兀自站了许久，才勐地脸色一变，突然回过神来—— 等等！ 还有更重要的事！ 刚刚他和乔慕聊天的时候，他看到常茜正在招唿的那个男人，似乎和唐北尧有些相像。他好奇着多看了几眼，然后最后，他注意到他拄着拐杖离开的样子…… 『脚受过伤，或者是跛的』，『身高180左右』，『外地人』，『臂力很强』……他凭肉眼看出来几点，又凭推理肯定几点。 这个男人…… 有问题。 可是，他去哪儿了？―― 乔慕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她拿了常茜的捧花，还没当面跟常茜道个谢呢！她看常茜似走向更衣室的方向，抬脚便跟了过去……农场都是小楼，更衣室和喜宴并不在一幢楼。 更衣室那幢，很安静偏僻。 「常茜？」那幢二层高的小洋楼，她不知道更衣室是哪间，只能一个个地找，「你在这里吗？」 无人回应。 喜宴的那幢楼还是觥筹交错，这里却是静得出奇，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常茜？」她打开了繫着气球的某间房。 「不！」里面的人下了一跳。 是神父。 他正快速地收拾东西，一张脸上尽是恐惧的苍白：「上帝保佑！我的孩子，赶紧离开这里。灾难马上就要降临了！我能感应到魔鬼的气息……」
第187章 187 死神降临 第187章 187 死神降临 魔鬼的气息？ 乔慕听得有些懵。 但此时神父的惊慌、恐惧，绝对不是装的。他虔诚地在胸口比着十字，劝着乔慕：「孩子，我信仰主几十年了，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快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死神将会降临……」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都闪烁起泪花。 乔慕不由蹙眉。 她没有宗教信仰，也不相信玄乎的东西，但是神父说得这么认真…… 她突然又想到刚刚南溟的话—— 「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算了。」 南溟又在暗示什么？ 她说不上来，但心里莫名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你不走？」神父见她不为所动，不由摇头长嘆，「愿上帝与你同在！」他匆匆留下这句话，便拎起他那个小箱子，快步走了出去…… 周围安静下来。 乔慕蹙眉，她觉得……有必要和常茜说一声。毕竟常茜和周凯是今天的主角，神父说这种话，信不信都应该由常茜来判断。 ………… 这回倒是巧，她刚出门，就碰上了常茜。 「乔慕？」常茜还穿着那身举行仪式的婚纱，正吃力地提着裙摆，「你看到我的化妆师了没？我找了一圈都没见人……」 「没注意。」乔慕摇头，上前帮忙提着裙摆，顺便把神父的话说给她听。 常茜却是毫不在意。 「嗨！你还信这个？」她一脸好笑，「神父是阿凯请的，老是神神叨叨的！昨天请他来彩排，就说『这里没有上帝的光辉笼罩』，我们反正不信教……他年纪大了，难免疑神疑鬼吧？」 「也对。」常茜说的，也有道理。 乔慕安心了一点。 「乔慕，你陪我去停车场拿一下敬酒服好吗？」常茜有些不好意思，「找不到化妆师，我只能自己拿衣服换了。但是我现在……」 她穿着婚纱，行动也不方便。 「行。」乔慕爽快应下，「我替你去吧！」 「那我跟你去停车场入口，指给你看哪辆车！谢谢啊！」 「没事！」 乔慕同样报以微笑，帮忙提着裙摆，一同走向停车场的方向。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似看到一抹拄拐杖的身影，正在缓步上楼。 只是一瞥，他便已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我的化妆师肯定入席吃东西去了……请认识的人当化妆师就这点不好……有头无尾的！」常茜还在一边自嘲着。 乔慕打断她，顺势询问：「刚刚上楼那个是你什么人啊？」 因为南溟对她说过的话，乔慕不禁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他是常茜的前男友？还是和神父一样疑神疑鬼的普通人？ 「上楼？哪个？」常茜茫然。 「南溟。他还拄着拐杖，和唐……」乔慕的声音顿了顿，「和我男朋友有点像的那个。」 「啊！我知道了！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常茜恍然大悟，她转向乔慕，眼底却闪烁着惊奇，「他叫南溟？你和他认识啊？」 乔慕点点头，心中错愕：常茜难道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太奇怪。 「他难道不是你们的朋友？」乔慕试探。 「哪能啊！他算是我和阿凯的贵人吧，我挺感激他的。」常茜失笑，吐了吐舌头，「我倒是想和他做朋友，哪敢高攀啊……」 她至今不知道k先生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神秘，背后有强大的财力，有最顶尖的科研技术，生物学实验……是国家的什么秘密组织么？恐怕医院院长之类的，也入不了他的眼吧？ 毕竟他研究的东西…… 那么「反人类」！ 「这么厉害？」听常茜的形容，南溟应该是个好人。可是刚刚在婚礼现场，南溟表现出来的某些细节，却又和「好人」这个词搭不上边。 「恩！」常茜点点头，却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 另一边。 「茜茜？」周凯一路找上楼，推开更衣室的门，想要趁着酒宴开始之前，私下问点事，问点关于那个瘸腿男人的事。 毕竟，那个人属于女方的朋友。 他克制不住心底的怀疑。 他是新郎。 他也是警察。 「茜茜，你在吗？」周凯直接开门进去，房间里却没有常茜的身影，偌大的更衣室正中，只站了一个人——长身而立，身形清瘦颀长。 正是他要找的人。 「请问你怎么称唿？」周凯率先开口，眼底涌动着明显的警惕，「喜宴已经开始了，你来这里有事吗？常茜呢？」 南溟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浅淡地反问：「你想我先回答哪个？」 「常茜呢？」周凯环视了一圈，低喝出声。 「我并不知道，我也是来找她的。」南溟耸耸肩，倒是难得好脾气地回答了周凯。他的脸上始终噙着浅淡的笑意，却又不是礼貌的笑，而是…… 像看着实验室中的小白鼠。 笑却不带任何感情。 「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周凯眯了眯眼睛，语气放轻了几分，故作无异地试探，「不知道这位兄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滇城的？」 「嗯，来了一段时间了。」南溟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低头动了动腿，自言自语地又嘀咕了一句，「也快好了……」 他的腿，快好了。 周凯的视线随着他一起下移，目光停留在他的腿上时，周凯暗暗蹙了蹙眉头：跛脚！这是整个案件中的关键性证据！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问…… 「我还要去找一找常茜。」在周凯思索的时候，南溟已先行开口，然后抬脚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眼见着他要离开—— 「等等！」周凯却在最后一刻叫住他，嗓音明显沉了下去，他报出某个日期，然后询问，「不知道那天夜里的十一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里？抱歉，我是个警察，有些问题，会比较敏感，希望你能配合！」 南溟止步，却没有回头。 「你的腿伤之后，主要用手，手的臂力会非常大吧？」南溟的反应，让周凯加深了对他的怀疑，「如果是一个弱女子的话，你能轻易制服，对不对？」 南溟终于转过身来。 彼此隔着五米的距离，南溟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冷暗疏淡，一字一句地回应：「有什么话，周警官不妨直说。」 周凯抿了抿唇。 眼前这个明明是怀疑对象，而且很可能就是杀人兇手，可对方往那里一站，那种威慑感和压迫感……却反倒让他的气势弱了下去。 周凯清了清嗓子。 那种邪不胜正的执念，让他有了继续质问的勇气：「你认识赵美吗？」赵美的分尸案正经了整个滇城，他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不认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面色也该有些变化的吧？ 「不认识。」南溟却是爽快地回答，他的神色不变，视线紧盯着周凯的方向，眸色深黯至极。 就在周凯恼怒，几乎要用咆哮的方式继续质问时，他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说出下半句：「我没义务认识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你！」周凯骇然。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容易认罪，在这种环境下，在这个地方……而且用这种轻描淡写，完全无所谓的语气…… 「你是怎么做的？」周凯沉着脸，一边询问，一边默默地回忆警枪和手铐的位置，这两样东西应该都在更衣室里的，「你为什么要杀赵美？预谋，还是意外？」 南溟却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周凯怒吼，脑中突然就想到了新闻报导里的「杀人魔」三个字。 眼前的人，再贴切不过。 「我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找不到常茜，找你也可以。」南溟脸上的笑意浓郁，「你们现在是共生状态，应该也能共死的。」 「你是常茜说的『先生』？」周凯的神情怔忪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南溟的身份，但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仅此而已。 所以，周凯也只是片刻的停顿，便勐地回过神来，恢復警察的凛然：「说！你是怎么杀害赵美的？」 南溟敛神。 「好，我告诉你。」他开口。 然后，他朝着周凯走去，明明手里握着拐杖，却半点不像是依靠拐杖支撑的，他的步伐稳健，眼角眉梢，都是冷暗…… ………… 「谢谢你陪我拿衣服啊！」走到楼梯口，常茜回身道谢，「你先赶紧去吃东西吧！剩下的我一个人可以！」 乔慕点点头。 她撤回手，仰头目送常茜，却看到南溟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没拿拐杖，一边走，一边脱着一副黑手套。他原本穿着一身的黑色，脱了黑手套以后，那双手显得尤为白净修长。 她朝他笑笑。 他只是微微颔首，却在越过她的时候，突然开口，用的却不是他之前和她说话的那种声音：「没去吃饭，恭喜你。」 低沉、微哑，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声音…… 乔慕勐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刚擦肩而过的背影—— 不可能啊！ 那个人不是死了吗？ 不是面目全非地死在a市监狱了吗？ 「啊！」 同一时间，楼上陡然传来常茜悽厉的尖叫……
第188章 188 诛心之恋 第188章 188 诛心之恋 「常茜！」 乔慕一惊，连忙转身追上楼。 「阿凯！不要离开我……怎么会这样……阿凯你怎么样……不……」在楼梯上，便能听到常茜的哭喊，清晰地从二楼的方向传过来。 乔慕加快了脚步。 只是当她循声到达更衣室的门口，里面的情景，却让她睁大了双眼，骇然地僵住—— 好多血！ 嫣红的血迹，从更衣室的中心开始，蔓延铺撒开来，蜿蜒成道道暗红的沟壑。周凯就躺在那片血迹的正中央，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但根本捂不住！ 不停有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渗透出来，染红了他的衬衫，也染红了常茜洁白的婚纱……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阿凯，怎么这样？」常茜正嚎啕大哭，她拿了毛巾帮周凯按住伤口，同时勐地倒出包里所有的东西，在那片血泊之中胡乱地翻找，「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全身都在发抖。 她拿出一个很小的注射器，试图要扎上周凯的手臂，可就在她要下手的那一刻，周凯握住了她的手臂，虚弱、并且无力地对她摇了摇头。 他不让她这么做。 一个是护士，一个是警察，他们都懂基本的医学，所以彼此心知肚明—— 周凯，是活不下来的。 「不，阿凯，不要离开我！我们好不容易才挺过来的！」常茜在那里绝望地摇头，鲜红的血液，在她的婚纱上染上片片红色。 原本圣洁美好的婚礼，只剩一片悲哀的血色。 周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伸手，想要去摸常茜的脸，却发现自己在她脸上抹上了好多血。他的眼眶红着，用了余生所有的力气，用口型表达—— 『我……爱……你……』 他垂下了手。 他的身体开始抽搐。 那种失血过多，意识丧失，本能的、弥留的抽搐。 「阿凯！」常茜哭得越发悽厉绝望，她不停地摇头，「不要走……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先生要这么做……为什么……」 「我叫了救护车！你们……」乔慕刚打完电话，往回一看，便是这样的景象。 乔慕听到的，恰好是这句话。 先生？ k先生？ 各种的细节瞬间拼凑重合，乔慕勐地上前一步：「南溟是k先生？」 常茜根本无法回答她。 她拼命地按着周凯的脖子，试图堵住血液的流出，即使颓然，也要努力到最后一刻……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乔慕只觉得瞬间窒闷到了极致—— 他的声音、他握手的冰凉…… 他是k先生。 「混蛋！」 她紧紧地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出声。她看到了掉在周凯旁边的警枪，想必刚刚周凯还没握住枪，就已经被击倒了……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和勇气，勐地上前把警枪握在手里，直接追了出去！ ………… 「南溟！」 她在停车场的位置追到了他，有人正打开车门，请他上一辆车。 「站住！」她强忍着紊乱的唿吸，连同所有的情绪一併憋住，就在距他三米之遥，举起枪，枪口对着他，「k先生？」 一如当初在地窖中，她问他那样。 不！ 不一样！ 他造成了那么多伤害！这次他们新仇旧恨，愤怒是加倍的！ 「先生？」那个开车门的人脸色一变，试图挡在南溟身前，却被南溟抬手，先一步止住。然而他的反应和称唿，已经坐实了南溟的身份。 「乔慕。」示意下属退到一边，南溟却是面带微笑，一步又一步地，向她靠近，「你终于认出我了。不容易呢！」 他的话，加剧了她的愤怒。 南溟。 她信了他是南溟。 因为他是「残疾人」，因为他长得和唐北尧有些像，她便莫名对他多了几分同情和善意……婚礼上，她甚至把他当成朋友！ 「为什么杀周凯？」乔慕沖他吼出来，想到楼上的惨烈，眼眶便不由跟着发红，「他们今天结婚，你难道不知道吗！」 南溟笑而不语。 「还有梁音！」提到梁音，乔慕的声音便止不住哽咽，「梁音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为什么要毁了她？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吗？」 长睡不醒，生不如死。 都是他！ 都是他做的事！ 南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的情绪崩溃，他眼底却只是浮动着兴味。从头到尾，他就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她的难受。 「和你有关系吗？」直等她彻底发泄完了，南溟才终于开口，很不理解地摇头提醒，「周凯、常茜、梁音，这些都是别人，和你有关系吗？」 「南溟你还是人吗？」难道只要他杀的害的不是自己，她就应该无动于衷，高枕无忧吗？ 他还是不是人！ 他还有没有点人性？ 「乔慕，你当真看不出来么？」无视了她骂他的话，南溟的面色有些惋惜，目光在整个农场环视了一圈，淡淡提醒，「……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追出来。」 乔慕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目光死死地瞪他，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手指的方向——那是办喜宴的那栋楼！现在，那栋楼浓烟滚滚，有火舌从里面冒出来，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但是太安静了！ 火势任意地蔓延着…… 没有救火的，没有惊叫的，甚至没有求救的……宾客呢？为什么他们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人跑出来？人……还活着吗？ 「他们都死了。」南溟静静地开口，他在捕获了她眼底的情绪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完整句话，「看出来了吗？乔慕，我只放过了你一个人。」 整个婚礼现场，他只没对她动手。 然而，她却还追出来…… 南溟嗤笑。 乔慕抬头，她突然就明白了南溟刚刚那句「没去吃饭？恭喜你！」的含义——他这是在恭喜她，和死神擦肩而过。 「不准动！」他已走到了她近前，她的枪口，正抵着他心脏的位置，「我不需要你放！我今天就杀了你，帮所有人报仇！」什么移交法律，让他归案接受审判，她通通不想管！ 她想报仇！ 她要为所有人报仇！ 他的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点。 「你会开枪吗？」他低笑，声音不屑。 「我会！」乔慕冷冷地回答，眼底甚至有种同归于尽的决然，「唐北尧教过我！」真好，她终于明白唐北尧的处事方式。 「那他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杀唐决吗？」他突然询问。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乔慕不由怔忪了一下。 而就在她这片刻的迟滞之间，南溟已伸手过来，试图夺她手里的枪……绝对不能让他夺走！ 乔慕想也没想，勐地扣下了扳机。 「咔！」 空的？ 枪膛发出一声轻响，却没任何子弹射出……怎么会！这把枪的重量，怎么可能会没有子弹？乔慕错愕地怔在当场。 而南溟就找准这个空隙—— 他低凉一笑，与此同时他骤然出手，把枪夺了过去，同时扭伤了她的胳膊。整套动作，不过在须臾之间，乔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能一招杀了赵美，能轻而易举解决周凯的人…… 乔慕打得过？ 「啊！」 乔慕吃痛，被他扳得整个人都弯下腰去。 而南溟的声音，就幽幽地从头顶传来，像是鬼魅一般：「呵……警察倒是个好警察，他知道第一颗要放空包弹。」 所以只有第一颗是空的？ 所以，之后都是有子弹的？ 乔慕咬牙，只是还未来得及懊恼，便感觉身子陡然一轻，整个人被南溟掀翻出去，直接滚下停车场附近的台阶……很疼！ 她想垃圾一样，直接被南溟扬手丢了出去。 就像当初滚下地窖一样。 而且，这一块还是水泥地面。 「砰砰砰！」 连续的数枪，打在她的周围，她甚至能看到子弹摩擦出的火星，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一个本能又无用的动作…… 南溟这才停下。 不知道他是没打中？还是故意打偏的？ 「呵。」 上方传来一声嗤笑，南溟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瞰了她两秒，然后转身离去。 他来得低调，却走得霸道，生杀予夺之后，他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离开……谁也拦不住他！也没有其他活着的人拦他了！ ………… 「嘶……」 她没有被子弹打中，却被流弹擦伤了。乔慕感觉到后腰传来的疼痛，也感觉到手腕上的肿痛……但好在，都不是重伤。 她咬牙，恨恨地支撑着自己起来。 疼痛不算什么！ 她只恨自己刚才没有多开几枪！ 说不定，现在一切都变了！ 南溟、k先生…… 他说现场只放过了她一个？她才……等等！ 恼怒的话想到一半，乔慕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止是她一个啊！不是应该还有常茜的吗？常茜呢？她怎么样了？ 乔慕的神色一急，这回顾不上身上流血或者疼痛，一瘸一拐地往更衣室的方向跑去。 「倖存者」…… 应该是她和常茜两个人，不是吗？
第189章 189 同生共死 第189章 189 同生共死 更衣室。 常茜还在原地。 她像一尊破碎的新娘布娃娃，双目无神，瘫坐在血泊之中。而她的脸上、婚纱上，都是斑斑的血迹，她没有擦，更没有在意…… 她哭过了，发泄过了，然后便丧失了所有的灵魂。 而周凯—— 他已平躺着，一动不动。 「常茜……」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乔慕的鼻子不由发酸，可是，楼下还有更多生死不明的鲜活生命…… 她得找救援！ 她还得打电话！ 她的手机，刚刚在被南溟扔出去的时候压坏了，乔慕只能在更衣室里翻找，拿了常茜的手机，拨打了消防的救援电话。 「在农庄啊？」记下地址后，对面的人懒洋洋的，「那个离我们有点远啊！估计我们过来的话，也快烧完了，你先让人撤出来吧……」 反正，农庄有什么好烧的？ 烧光也损失不了多少财产的！ 「撤不出来！」乔慕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浓烟滚滚燃烧的地方，声音不由哽咽，「很多人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这么久了…… 火那么大，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到南溟那种笃定的眼神，乔慕的心底越来越寒。 「有人在里面？」接线员的声线一变，仿佛这才真正重视起来，「等着！我们马上过来！现场群众注意远离危险！报警协助调查事故原因！」 说完，他便挂断电话。 乔慕又拨出了报警电话—— 「您好这里是滇城警局……什么，农庄？」正是警队的人接的电话，没等乔慕说完什么事，他就乐呵呵地告知，「女士，今天我们大部分的警力都去那边，正巧参加婚礼，你有什么事，吼一嗓子，一屋子警察都会帮你解决的！」 大部分的警力？ 乔慕的动作一僵。 她听着电话那段的保证，再看着那烟雾瀰漫的地方，突然就觉得满心都是无助和颓然……太可怕了！损伤都太严重了！ 她好想大哭一场，然后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噩梦。 「女士？您在听吗？」警队的接线员还在说话，「您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他们……」乔慕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忍不住哽咽，「他们可能……都已经不在了。」她再也说不下去，收了手机，不忍心再看。 可是转向另一面，便又看到了常茜和周凯…… 一生一死。 「周凯他……」乔慕上前一步，想要安慰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说节哀吗？说救护车正在路上？说其他情况？ 现在的常茜，是什么都不想听的。 「他死了吗？」就在乔慕颓然地想要蹲下来时，常茜却突然仰头，她问得平静，双眼犹如一潭死水，「你杀了他吗？」 乔慕摇摇头。 「我听到枪声了。」常茜开口。 「他走了。」乔慕的声音有些颓丧，正如她现在整个人那样，「我……没有办法。」 她不是南溟的对手，她甚至不能说「他跑了」。 「那……」常茜往前挪了挪，看起来可怜又小心，满脸期待地询问乔慕，「他说为什么要杀阿凯了吗？阿凯还会活过来吗？」 乔慕哑然。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周凯的……尸体。不恐怖，却让人悲哀。她迎着常茜殷切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来：他死了，人死不能復生。 「活不过来了吗？」常茜看着她，眼底的光亮却在一点点地黯淡，最后只剩下绝望地低喃，「原来，在他眼里，我们只是失败的实验品……我还以为歪打正着，上天成全我们的……」 「什么实验品？」乔慕勐地转头看向她，「你被他做实验了？」 她不由着急！ 她不想看到常茜变成第二个梁音。 「是我自愿的，阿凯……本来要死的。」常茜的声音很平静，周凯死了，她的时间像是停下来，让她能坐在周凯身边，静静回忆，「我每天都在医院看着他，我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先生。他的腿受伤了，我帮忙照顾，他也知道了我的事。他正在做一个实验，说也许可以帮我，我自愿的……我知道，那肯定是违法的！正规的怎么会有这种药？可我愿意，为了阿凯，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看过动物实验，那种药，等于把一方的生命力，完全转移给另一方，失去生命力的那一方，将会枯竭而死。我那么爱阿凯，为他死又有什么关系？打药的时候，真的好疼，生命力强的那一方，会生不如死，可我熬过来了，阿凯也活过来了……我们连那个都挺过来了，为什么就走不到最后呢？」 常茜抽噎，很细小的声音，却让人心口发疼。 「所以你那天要分手？」听常茜说到这里，乔慕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她只觉得心里窒闷得难受，「在他好起来那天？」 「对啊，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做了这辈子又一件勇敢的事……我把自己给了他。也许是因为这个，我们融合了，我们都活了下来……先生当时很生气，可他明明说祝福我的啊……」常茜摇头，一丝苦涩的笑意，从她唇边溢出，「阿凯，我们终于回到原点了……乔慕，你走吧，和大家一起走吧。」 乔慕张了张嘴巴。 大家？ 大家都已经死了…… 「他研究那种药做什么？」乔慕的心情很复杂，愤怒、悲哀、担忧并存。她知道现在不是追查探寻的时候，但是…… 南溟太可怕了！ 他存在多一秒钟，便是多一秒的危险。 「我不知道……给你吧……」常茜把收在圆球里的两支小注射器给她，自己则是慢吞吞地挪回去，靠在周凯身上，「我好像也差不多了……」 「常茜？」她的反应，让乔慕心中一紧。 常茜倒是很淡然，她的唇角甚至带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 「我和阿凯是一体的，我们同生，也会共死。乔慕，谢谢你来参见我们的婚礼！谢谢。」
第190章 190 他来处理 第190章 190 他来处理 常茜的声音悽然。 她阖上双眼，手沿着周凯的胳膊摸索下去，最后握上周凯的手，和地上的周凯十指交握……然后，她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乔慕反应过来的时候，常茜已没有了任何生息。 「常茜？」 没有任何回应。 常茜就这么靠着周凯，神色一点点的灰暗苍白下去。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任何病势，她就这么平静又诡异地……死了？ 乔慕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她踉跄着起身，想要哭，却哭不出来；想要去求救，却等不到救援人员。她只能看着被浓烟吞併的楼房，看着空气中瀰漫的黑烟…… 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这种感觉，仿佛身处末世，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作为唯一的生还者，她只有无尽的悲怆和难过…… 怎么办？ 她觉得她处理不了这些。 她甚至不知道，在救护车和消防员赶到的时候，要如何叙述这里惨烈的经过？要如何告诉他们，这里的人都死了，一个都救不了…… 她做不到。 乔慕只觉得浑身发凉，止不住一阵阵颤抖，她拿起刚才的手机，一下又一下，艰难按下某个号码。幸好，她趋于空白的大脑，对那个号码依旧熟记着。 「餵？」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唐北尧的嗓音低沉，他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其他人说话的背景音，却从话筒中传了过来。他应该是在开会，或者在讨论什么。 「是我。」听到他的声音，乔慕才放心地瘫坐在地上。 仿佛被困孤岛的人，终于和外界取得了联繫。 「怎么用别人的手机？」他似是重新确认了一遍来电号码，语气却和接电话的那声「餵」不同，明显柔和了下来。 「你能不能……」乔慕深吸了口气。 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先保持冷静，可话一出口，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婚礼这么早就结束了？」唐北尧有些诧异，他听出她声音中的凝塞，却没往那方面想，心情不错地询问，「很感人？都哭了？」 「不是。」 乔慕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她停顿了两秒，在对面的唐北尧发现不对劲时，才艰难开口—— 「这里……k先生刚刚来过了。」她环视了一圈，带着哭腔说完，「所有人都死了……救护车和消防车还没有来……」就是来了也没用了。 对面的唿吸一窒。 乔慕握着手机，却能通过话筒，清晰地感觉到对面的凝滞和紧张。 唐北尧只停了一秒：「我马上到！」 ………… 「吱——！」 刺耳的剎车音后，几辆墨色的吉普车在更衣室楼下停住。这几辆车都是直冲进农场，没有任何人阻拦，车子不顾颠簸地压过草地，横行到达楼下。 来的，是唐北尧的人。 他们到的比救护车和消防车都快！毕竟农场位于郊区，救护车和消防车都需要经过调配，就算从城郊出来，一路上，也会耽搁不少时间；而唐北尧在近郊，而且几辆车的速度也是飙到了最快，所以到得很快。 车上依次跳下来好几个人。 都是一身黑色，全副武装的保镖。 在接到她的电话之后，唐北尧瞬间就把「目前在滇城要低调」的原则抛诸脑后，他直接带上保镖，带上武器，朝着她的位置赶来…… 他怕她出事。 所有人跟在唐北尧身后，直接上了二楼。至于那栋正在焚烧的楼房，谁也没去看一眼。 「乔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唐北尧在更衣室门口找到了她—— 她就倚在门旁，瘫坐在地上。 她的目光是凝滞的，静静地望着更衣室内，表情近乎木然。而她的身上，那条早上穿出去的纯白棉绒裙子，此刻灰扑扑的，裙摆的好几处，都有被钩破的痕迹…… 她的后背有血！ 胳膊和腿上，也都是细碎的擦伤…… 唐北尧的目光一紧，他想也没想，快步沖了过去。 「乔慕？」手掌撑住她的肩膀，他快速地蹲下去，同时扳正了她的身体，让她的目光转向他的方向，「是我，我来了。」 「真的是k先生？k先生已经到滇城了？」一路跟过来的保镖沉不住气，他提枪在周围搜寻了一圈，紧张地询问乔慕。 太意外了！ 按照他们的估计，k先生不应该这么快出现在滇城的！更不应该有任何行动的！难道……k先生本来就蛰伏在滇城？ 「他在哪儿？」另外一个保镖也沉着嗓子问。 「在哪个方向？」 「……」 所有的保镖都是精神高度紧绷，生怕k先生还留有什么威胁。 「闭嘴！」唐北尧却是骤然低喝，打断了保镖们没完没了的追问。他的面色很不好，只有在面对乔慕的时候，声音才温和一点。 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你还好吗？」他问她。 乔慕点点头，又摇摇头。在看到唐北尧近在咫尺后，她才像是一点点地活过来，她才感觉到鼻翼间的阵阵酸涩…… 「他走了。」乔慕喃喃出声，颓然地说出关键。然后，她想要转头看回屋内，告诉唐北尧这里发生的事，「常茜和周凯……」 「好了！」话音未落，便被他打断。 他在同时伸手，骤然按住她的脑袋，让她贴在自己心口，不让她再去看满屋子的血腥惨烈。至于里面的情景，他看一眼，便有了判断。 「我带你离开这里。」他声音平静，不需要她的任何解释，说话的同时，已把她抱了起来。 保镖立马让路。 「k先生用常茜做了实验。」被放上车的时候，乔慕开口告诉唐北尧，「常茜为了救周凯……」她觉得这些信息或许有用。 她不想和警方去回忆叙述。 她只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唐北尧却不想听。 他安置完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沾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她后背的殷红，眉头迅速皱了起来。他终于打断她—— 「你身上的血，是你沾到的，还是你自己的？」
第191章 191 唐家绝密 第191章 191 唐家绝密 他们回了别墅。 整个区域内，都是一级戒备。 别墅暂请的女佣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看到周围一圈配枪的，就吓得瑟瑟发抖。等到唐北尧抱着乔慕出现，她更是盯着乔慕背上的血，看直了眼…… 她的僱主，到底是做什么的？ 「咚！」 不等唐北尧开口吩咐，女佣直接吓晕了过去。 「呃……」保镖也是面色愕然，连忙抢在前面，「唐少，我叫醒她！」毕竟不是唐宅的佣人，没见过世面，胆子太小。 「不用了。」唐北尧皱眉，给了个眼神，「弄出去。」 就算叫醒了，难道还指望她做事？ 「拿医药箱上来。」唐北尧转头，吩咐跟在另一侧的保镖，然后才紧了紧抱在怀里的人，低声安慰，「佣人不行，我帮你。」 ………… 卧室。 保镖送了医药箱过来，根本不敢往里探头，递上东西就走了。 卧室内，乔慕刚脱掉衣服。 她自己能动、能走，她只是前所未有的疲惫，脑海里空空荡荡的，闭上眼睛，就是常茜最后带着泪跟她说的那句—— 「乔慕，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谢谢！」 胸口，窒闷得难受。 她拧开淋浴间的花洒，直接走入了那片水雾之中……她想洗个澡！洗掉身上的灰尘，洗掉身上的血腥，最好把记忆也沖刷掉！ 「你干什么！」才进去没一会儿，身后便传来唐北尧的低喝。 接着，胳膊上一重，她被一股大力，直接拽出了淋浴间。 唐北尧面色愠怒，手上还拿着医药箱，他没有地方放，只能重重地搁在洗手台上，然后找浴巾去裹住她的身体：「你身上的伤不管了吗？」 洗澡？ 她不怕感染？ 难道每次死掉一个朋友，她就要进入不要命模式？ 「我没那么严重。」乔慕喃喃地回答，她的脑袋本来是放空的，被他这么一吼，反而恢復了些许清醒，「就背上一点点……」 她背身去，放下了浴巾让他看。 那是被流弹擦伤的，她能感觉得到隐隐的刺痛，应该是有一道流血的口子，但不严重，就像被锋利的纸张划伤一样。 她身上，只有跌下楼梯，摔出的那大大小小的淤伤。 「我真的想洗个澡。」乔慕拉上浴巾，静静地转过身来，「我脑袋好空……我想沖沖水……」她还没从不知所措的情绪中缓过来。 唐北尧蹙眉。 他本欲坚持的，但是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看到她还处在惊惶中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颓然地败下阵来：「好……我帮你。」 「不用的。」她只是身上有点疼而已，还不至于连澡都洗不成。 乔慕推拒。 她没拿开身上的浴巾，就这么怔怔地走回去，就像淋雨那样，重新走回那片水帘之中。她需要这样的逃避，也需要这样的清醒。 身后传来细小的动静，唐北尧却始终没有开门出去。 乔慕停顿了半晌，才疑惑地转回身去—— 他竟然脱掉了衣服，赤着上身，站在她的一步之遥。看到她回头，唐北尧才笑笑，然后上前一步，一併踏入这片水雾之中。 「我陪你。」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站在她身边，不再有半点打扰。 乔慕的心尖微微泛酸。 她知道，唐北尧不是来陪她洗澡的，他是来陪她「淋雨」的。他没有言明，但是却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试图将她从惶惑中带出来。 他是懂她的。 「谢谢。」乔慕垂着头，闷闷地出声。 只是，不知道在这么大的水声中，他听到了没有？ ………… 「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上药的时候，唐北尧才正式开口，嗓音冷沉，似经过一番思索，「既然他今天放过了你，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农场的事件，他了解了个大概。 再加上之前在a市监狱的那次…… 很显然，k先生确实不是冲着乔慕来的！这点，可以放心。 「你想回a市吗？或者去其他地方？」唐北尧在她的后背贴上伤口贴，动作轻柔，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的，「都比这里好，你不会再遇到他。」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也不用再管了……」 「其他的，我会解决。」 「……」 …… 一直都是唐北尧在说话。 乔慕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她只需要点个头，或者「嗯」一声，她马上能离开滇城，离开这些纷扰，和这里的黑暗惨烈撇得干干净净。 她什么都不用管。 她什么都不用知道。 她只要把滇城的一切忘掉就好。 …… 她很想这么做。 可是，唐北尧说，其他的，他会解决。 难道她要一走了之，然后放他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些吗？虽然，这本来就是他的世界，本来就是她走不进去的世界…… 不！ 不能总是这样！ 乔慕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陡然滋生了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乔慕，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终于上完了药，唐北尧轻嘆一声，帮她拉好了衣服，然后把她从半趴的姿势拉起来，抱在了怀里。 「听到了。」可她却不想那样去做。 乔慕仰头，她想到了南溟在关键时刻的询问，忍不住开口问他：「他为什么要杀唐决？」 唐北尧一愣。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乔慕已问出下一句：「他和你长得有点像……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针对你？」当得知南溟就是k先生时，这种猜想就自然而然产生了。 「没什么意义。」唐北尧笑笑，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知道了，就回不了头了。 「你告诉我！」乔慕执拗地拉住他的衣袖，不给他放开自己离开的机会，「……我也陪你！」他心中的事，她也可以陪着一同承担。 「乔慕，故事很长……」 「那你慢慢跟我说！」她坚持。 唐北尧失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髮，深眸中有某种流光浮动，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告诉她真相：「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唐家的血。」 乔慕瞪大眼。 果然…… 南溟也是唐家人？ 「关于他的目的，我猜想过很多种，但真相，我一个月前才知道。」唐北尧的声音停了停，「一个月前，我们在国外交过一次手。」 「那时候……」乔慕越发愕然。 「对，就在我把你送走的时候。」唐北尧却是语气平平，揭开一个月前的种种，却还保持着波澜不惊，「通过那次，我才偶然得知，他的母亲，应该算是我姑姑。不过，她是唐家的罪人，在我没出生时，她就已经被唐家流放了……」 「所以他恨唐家？」上一代的恩怨，他要在这一代復仇？ 「没那么简单，」唐北尧否定，说到这里，眼底不由浮上一层寒芒，「唐家的流放，不是驱逐那么简单。而是把人放入某个灾难中，然后生死不再相干。」 乔慕讶然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查过了，当年他母亲，被丢入了强辐射场。大家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活着，还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k先生。」唐北尧摇了摇头，后面的内容，则是唐门的生物学专家分析的了，「因为母体遭受过强辐射，他应该是活不长的，所以他要报復唐家，更苦心孤诣地研究药物，想要活下去。」 唐北尧的眉心紧了紧，他只想到一种可能：「我的身上，应该有让他活下去的方法。」 乔慕赫然瞪大了眼。 「我知道了！」她紧张地握住唐北尧的衣服，「他在研究一种药，把一个人的生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常茜和周凯，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 唐北尧微微一怔，很快便瞭然。不过，乔慕的问题，他同样不明白……他只知道，k先生要找的，是真正的唐家人！ 之前的很多次行动，在他看来，是清缴；在k先生方面看来，却是试探。 包括a市监狱…… 所有的毒药，所有的其他药剂，对唐家人都是无用的！唐家的dna便是抗体！他活了下来，也证明了他是真正的唐家人…… 所以，k先生，越发锁定了他。 只是可惜，这一切，他都在一个月前才知道。 …… 长久的沉默。 乔慕看着不忍，她好像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你哥哥……唐决，就是这样被他害死的？他把你哥的生命转成他自己的，还不够，还要来找你？」 这个猜想，让她自己都遍体生寒。 唐北尧唿出口气，唇角噙着的苦涩却越发明显。他想，也许，今天是註定要把唐家的秘密，全部分享给她听了—— 「哥哥……是领养的。」 唐决并不是唐家人。 可外人并不知道！包括k先生！ 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没有继承权，在唐家成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唐决不求任何名利，心甘情愿地居于唐门少主之下，助他护他，帮他做事，帮他打天下……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却因为姓唐…… 代他去死。
第192章 192 她的觉醒 第192章 192 她的觉醒 唐北尧没再说话。 乔慕抿了抿唇，她只觉得喉咙一片干涩难受。她突然就了解了很多东西，连带着，也就明白了唐北尧所有的心情—— 他的哥哥。 他奉为最好的那个亲人，因为姓唐而被杀死，可是在k先生面前，唐决的死是毫无意义的。唐决不是唐家人，他完全白死了。 这就好比，你最珍爱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别人却还偏偏拿走、砸坏，再告诉你：这是垃圾！ 谁能受得了？ 「唐北尧？」乔慕忍不住伸手，手指在他的侧脸上摩挲而过。她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能感受到他的恨和愤怒。 她也一样。 恨并愤怒着。 乔慕在他怀里动了动，试图回到床面上。 「嗯。」唐北尧应了声，却没有松手放开她，只是微微蹙眉，「怎么了？」 他比她更擅长隐藏情绪，不管有什么样的心情，都不会轻易显露在表面。正如现在，她明明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愤慨和冷冽，可是下一秒他开口，又是波澜不惊的沉稳模样。 「你先放我下来！」乔慕坚持。 接下来，她想要说的话，不能在他怀里。 唐北尧这才松开手，任由她爬上床面。 乔慕跪坐在床上，她的上身直立起来，视线几乎与唐北尧齐平，而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拧着眉头，面色无比的郑重。 「要说什么？」他微笑，眼底的难过和受伤，早已被不动声色地掩藏了下去。 他准备好了她说安慰的话。 其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早已不需要安慰。 但是…… 她说，他就听。 只是，唐北尧没想到最后等到的，竟然是她的这句—— 「我们杀了k先生吧！」 乔慕开口，她的语气坚定，眼底闪烁着决然。她看着他，不管是声音，还是眼神，都在明明白白显示着……她不是在开玩笑。 唐北尧愣住。 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生杀復仇这种事……向来不属于她的范畴！ 但…… 他喜欢。 他也喜欢对仇人决然的她。 「好。」彻底反应过来的那一秒，唐北尧哑然失笑。他勐地扣住她的后颈，拉近她，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像是对她的肯定。 但他很快放开。 一触即离。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话锋一转，「不是『我们』。这是我做的事！」 ………… 翌日。 白十七很早就到了别墅。 西北的暴风雪刚停，她坐了昨晚最晚的航班，凌晨到达的滇城。然后，她就来到了别墅外，静静地站着，直到天亮。 「你是？」女佣早上开门出来，看到这个裹着毛皮大衣的女人，很感意外。 她昨天都吓昏倒了！ 今天可别再出什么么蛾子…… 「唐少和乔慕在吗？」白十七也不跟她废话，横了她一眼。 「在的。」女佣悻悻地点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追问一下：她的来意？ 「十七姐！」负责别墅内环巡视的保镖过来，面色意外，「外面那圈不是说很早就放你进来了吗？你怎么还站在外面？」 女佣想：原来是认识的，她得赶紧开门迎客。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有动，身后的白十七已先行出声—— 「你的枪呢？」白十七朝保镖伸手。 女佣的身子僵直了。 「诺，给！」保镖掏出，并没觉得有半点不妥。 「咔！」 白十七拿在手里调整了一下，冷着一张脸，直接把子弹推上了膛。 然后，她握着枪，大步走向别墅内…… 「咚！」 女佣在白十七经过的时候，又光荣地晕了过去。原本想要跟进去看看的保镖，在看到晕倒在地的人时，不由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还是从a市调一个来吧？ 滇城的……不行啊！ ………… 「唐少！」 唐北尧刚步行下楼，便被一道声音叫住。 白十七就站在客厅里，看到唐北尧出现，她直接大步过来，勐地一下跪在客厅地板上，然后递上了枪：「唐少，是我失职！上次我说过，乔慕如果出什么事，我拿命赔！」 她知道了昨天的事。 那场婚礼…… 常茜好歹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想到最后落得那样悽惨的下场。不过更严重的是，她明明应该在现场，而且她也答应了唐北尧会寸步不离保护乔慕，却没想到因为航班…… 总之就是她的失职！ 不管有什么样的惩罚，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唐北尧没搭理她。 他只是冷冷瞥了眼地上的人，见白十七挡了自己的路，他便很自然地绕过她，继续走向厨房的方向。 「唐少！」白十七急了，「我……」 「她在睡觉。」唐北尧打断她，声音平稳冷清，在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要是把她吵醒了，就拿命来赔吧。」 昨天经歷了那么多事，乔慕的情绪并不好，就算是普通人，经歷那样的惨烈和血腥，恐怕一时间也消化不了，翻来覆去都会有阴影。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的。 「她没事吧？」白十七的脸色一僵，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没事。」唐北尧扫她一眼，「托你的福。」其实如果白十七真去了，她们很可能就会在喜宴那幢楼里……出不来。 毕竟，k先生不针对她，也没厚待她。 可这话听在白十七耳朵里，却是一阵毛骨悚然，然后，便是难以抑制的深深愧疚。 「我……」她想弥补，她甚至宁愿挨一枪。 「你想跪就跪着吧。」唐北尧打断她，他现在不想罚她，却也没仁慈到宽恕她，「等乔慕起床了，你自己跟她说。」 「是。」白十七应声，颓然地耸拉下肩膀。 她朝楼梯的方向望过去，想要等待乔慕起床下楼，却没想到这么一抬头，正好看到一抹纤细的人影，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 是乔慕。 「乔慕？」白十七开口，声音顿时显得磕磕巴巴起来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第193章 193 入黑之路 第193章 193 入黑之路 白十七有片刻的呆滞。 她的手里，还握着子弹上膛的枪；两分钟以前，唐北尧刚放过「你要是吵醒她，就拿命来赔」的狠话……而现在，乔慕刚好醒了？ 要不要朝自己开一枪？ 白十七望了望乔慕，然后又转头，望了望另一侧的唐北尧——前者还是一脸的茫然；后者的眼中已闪过一抹厉色，示意她把枪收起来。 白十七连忙收起了枪。 「乔慕，你还好吧？」她开口，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欲言又止，「昨天我……」她擅离职守了！虽然擅离职守的原因，乔慕是知道的。 「昨天的事你知道了？」乔慕微微诧异，在得到白十七点头的肯定后，眼帘不由垂下，「周凯和常茜，都没活下来……你干嘛跪着？」 她看到白十七，还维持着双膝着地的姿势，只是仰头听她说话。 乔慕不由蹙了蹙眉。 然后，她把目光投向了唐北尧—— 他罚的？ 「行了。」乔慕还未来得及询问，或者是求情，唐北尧已率先发话，朝地上的人瞥了一眼，松了口，「起来吧。」 白十七这才放心大胆地起了身。 「你遇到k先生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可是你怎么在他手上逃生的？」这回，她倒是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唐北尧，直接扑向乔慕，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唐北尧神色不耐。 他下意识地想把白十七拉远一点，只是，还未来得及走近，口袋中的手机适时响起，屏幕上的号码让他不由止步，顿了顿，走向另一侧，按下接听键—— 「餵？」 「唐总，您亲自过来一趟吧！」 ………… 唐北尧出了门。 别墅的安保，他在离开之前做了安排，临走之时，他不冷不热地给了白十七一个眼神：命令、警告、威胁……全部包含其中。 白十七咬着唇，默默地承受了。 「你带电脑了吗？」目送着唐北尧离开后，乔慕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脸来问白十七。 「啊？」白十七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有有有！我一直带的！」她跑到墙角，去捡刚刚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的背包，电脑就在里面。 她知道乔慕想了解什么。 所以，她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一阵翻飞，把乔慕想看的内容也一併调出来，然后递过去：「昨天的事，都已经上新闻了。」 以乔慕的性子，肯定是放心不下周凯和常茜的身后事吧？ 白十七一边滑动着屏幕，一边解释：「官方报出来的内容是包装过的，不过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总体的关注度很高。」 关于周凯和常茜的那场婚礼，目前占据着各大新闻网的头条，标题也大同小异—— 「最后的婚礼，往生的同林鸟。」 「真爱婚礼，相伴同去天国。」 「……」 …… 媒体着重报导的，是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现实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大致概括：周凯病入膏肓，常茜不离不弃照顾，还坚持要领证结为夫妻。最后周凯死在婚礼上，常茜便在婚礼上殉了情。 无数人在为他们的爱情唏嘘。 而关于婚礼现场的那个火灾，那些死掉的无辜的宾客、警队干事，所有的新闻里都是只字不提……像是被上级压下来，平民这里，听不到任何风声。 因为…… 太惨烈！ 这样的事情一旦被通报，势必引起滇城、乃至全国的恐慌！ 「虽然他们死了，但他们的爱情，得到了更多人的敬重和认可。」白十七喃喃出声，她也不知道这算陈述事实？还是算安慰乔慕？ 她怕乔慕难过，会困在哀恸中走不出来。 毕竟，乔慕和她不一样！ 生死在她这里，实在太常见了！哪次执行任务看不到死人？哪次自己手上不沾血？所以常茜死了，她感到惋惜，但也只是惋惜而已。 而乔慕呢？ 乔慕肯定不这么想的！ 「还有这个。」思忖了一下，白十七点开了某个视频，「常茜的父母都来了，他们会把剩下的事办好，你放心。」 视频里，正是滇城火车站前，一大堆记者，围堵两个白髮苍苍老人的画面—— 「我的闺女啊……说好了下周回来办酒的……乡亲都为你高兴啊……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年纪轻轻就跟着小凯去了……」 现场一片嘈杂，老人满脸泪痕。 ………… 良久。 「我打算给老人送点钱。」白十七开口，「常茜的父母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匿名给他们一笔钱，就当给他们养老吧。」 「好！」乔慕总算接话，点了点头。 她的面色沉静，没有像白十七想像得那般抽噎哭泣，更没有过多的感伤哀嘆。她只是静静地听白十七说完，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了所有的网页。 「呃？」白十七反倒一愣。 不看了？ 不关注这个了？ 「周凯和常茜已经死了，别人再赞扬也没用。」乔慕淡淡出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始终保持着冷静。她转头，正色看向白十七，「我问你带电脑的事，是想藉助你的电脑技术，帮我一个忙。」 「什么？」白十七又是一愣。 「找k先生。」 ………… 在黑客领域，白十七的操作技术相当厉害。 仅凭一台小小的笔记本，只是短短的几十分钟，她便能轻而易举地黑进滇城的各个电子系统，包括警方在用的内部查询系统…… 「好了。」嚣张地敲下确定键，白十七准备好了所有入侵接口，「你想让我怎么查？」 「南溟！就是这个名字，有没有资料？」乔慕报上这个名字，挨着白十七坐下，目光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反馈内容。 然而，没有。 警方的内部接口进去，是查无此人的，屏幕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展现。 「入国的护照也没这个名字。」白十七用系统自动过滤了一遍，颓然地耸了耸肩，「乔慕，他给你的是假名吧……他可是k先生啊！」 会那么好，透露真名？ 乔慕却是直觉性地摇了摇头。 不会！ 南溟这个名字，绝对不是假名！ 她见过南溟两种样子：一种，外观优雅，故作可怜；另一种，残忍暴力，骄傲自负。不管是哪一种样子，都不会报假名！ 他太自负了！ 自负到绝不会遮掩自己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就是查不到呢？ 「滇城的所有住宿记录，也没有他？」乔慕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结果是同样的。 白十七的脑袋耷拉下去，从一开始的干劲十足，逐渐转为灰心丧气。追查k先生这种事，岂是那么好做的？唐少都头疼呢！ 气氛陷入短暂沉默。 乔慕拧眉思索了半晌，在心里分析了各种可能性后，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某个突破口：「白十七，你帮我查唐家！」南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唐北尧的姑姑，不至于什么都没留下吧？ 总有线索的！ 「什么？」白十七听她这么说，瞬间就炸了，「你让我查唐家？乔慕，你别开玩笑了！唐少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我只是要找k先生，唐北尧不会追究的！」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没办法一下子和白十七解释清楚。 k先生和唐家有什么关系？ 白十七有些茫然。 「乔慕，唐家……还有唐门，你不会想知道的！那个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白十七的面色犹豫，想要劝她收手，「况且，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唐少啊！」 「他已经都告诉我了。」乔慕点点头，面对白十七满脸的疑问，她始终都保持着镇定，「可我想自己找到k先生！」 白十七仰头，然后，她听到乔慕的下半句—— 「我想亲手杀了他。」 「啊……」白十七讶然，她张了张嘴巴，却只发出一个可怜的单音，「呃？」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乔慕会关注的点，这是乔慕会说的话。 杀k先生，不是唐少和他们这群下属该做的事情吗？ 白十七皱起眉头，细细地打量起乔慕。 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只是一天不见，但是她说不上来，总觉得眼前的乔慕，有某些方面……不同了！她也说不上来，这算好还是算坏？ 反正她觉得挺奇怪的。 「你能帮忙吗？」在白十七打量的目光中，乔慕开口，缓缓地问出来。 白十七咬了咬牙，在接触到乔慕眼底的坚持后，终于答应下来：「好！」说话的同时，她转过身去，继续操作电脑。 这回，黑的却是唐门的系统。 她豁出去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陪乔慕豁出去：「唐门的系统，有比我更厉害的人看着。我越级入侵的话，最多只能五分钟。你想知道谁的？赶紧告诉我。」 「唐北尧的姑姑，应该早年被流放的。」 「有了！」白十七的手指快速翻飞，层层的代码之后，显示出符合人物。她看着不断减少的倒计时，鼻尖渗出了一层汗，连语速也加快，「唐素锦。你要知道她的什么？」 「她的一切。」
第194章 194 顺藤摸瓜 第194章 194 顺藤摸瓜 另一边。 「唐总这边请！」老闆穿了件御寒的冲锋衣，胖嘟嘟的身子拥挤地裹在蓝色的布料下。他踩着一地的泥泞，正殷勤地领路，「昨儿个忙了一晚上，总算是把东西弄出来了……」 这里是滇城的南郊。 整块荒废的地皮，都被老闆承包了下来，由唐北尧投资，进行商业区的开发。而这几天老闆在忙活的，是唐北尧让他深挖地底的东西。 那是多年前掩埋在此的核辐射废料，他藉口商业区要修建地下室，才把上面明令禁止的东西又扒了出来。 他「赶工」很紧张！ 毕竟，他那个蹩脚的藉口，是通不过市政审批的！滇城处于南方，土质松软，地下水源丰富，怎么可能建什么地下商场？ 所以，他得在禁止文件下来之前，把东西挖出来，再把坑埋起来。 「有人发现吗？」唐北尧点了点头，淡淡询问。 说话的同时，他抬眸，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不远处的卡车上——有几个通宵出力的工人，正在帮忙装车。他们指挥着吊车，正将一个一立方米大小的立方体吊上车，立方体的周围包裹着厚厚的铅层，看上去已经被埋了有几个年头了…… 工人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的！ 滇城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会想到，他们那个毫不起眼的南郊，埋着这样恐怖的东西。而现在，它又被挖了出来。 「没人发现。」老闆乐呵呵地摇头，一副很侥倖的样子，「本来听说这里要建商圈，是有几个记者来转悠，这不昨天出来『婚礼殉情』的新闻嘛！一下子所有人都跑那里去了，我们昨晚挖了一夜，顺风顺水。得感谢那对鸳鸯！死得好！」 老闆完全生意人的做派。 唐北尧却在听到他的最后一句时，眉头轻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冷冷地扫了老闆一眼。 「呵呵……我就开个玩笑！」后者立马老实了，「唐总，我办事，您就放心吧！不过这玩意儿危险，辐射泄露可是要死人的，您要它做什么？」 「你关心这个？」唐北尧反问，丢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哪能啊！」老闆干笑了两声，立马圆滑地扯开了话题，「我只管赚钱，盖楼！以后这块商业区建起来了，我还得仰仗唐总您的照顾！」 他还要圆他滇城首富的梦呢！ 唐北尧嗤笑。 他不屑与这种人交流，太贪婪，且没有自知之明。但是，好利用，更容易掌控。 「唐总东西都装走了，我们可以安心了！」看着装车完毕，那辆卡车离开现场，老闆讨好着邀请，「不如我们去吃个饭？我做东！谈谈后期项目开发的问题。」 「钱给你了，你拿主意。我已经拿到了我要的东西，你别多话就好。」他伸手，示意不远处的保镖过来，然后命令，「让别人也不要多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 保镖留了下来。 他数了数刚刚装车工的人数，又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包里，拿出相应叠数的现金：「我们唐总不喜欢太好奇的，你懂的吧？」 「懂懂懂！」老闆连连点头。 江湖规矩，拉了黑活，不能往外说呗！ 他对规矩熟门熟路，只是在保镖离开后，却把现金裹在衣服里，挤着越发臃肿的身子，招来几个工人：「来！一晚上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啥也别乱说。」 一人抽个三百，哪用得了那么多叠？ 工人还不是欢天喜地散了？ 「老哥，刚刚那谁啊？」只有一个工人，贼兮兮地搓着双手，盯着唐北尧的背影，「他让从土里挖出来的是宝贝不？」 「是。」 「是啥宝贝啊？让我们开开眼！」 「别问。」老闆又抽了张纸钞，塞在对方手里，「人家a市来的，来头大着呢！」 「哦……」工人应了一声，这才若有所思地走了。 ………… 别墅。 唐北尧回去的时候，保镖正站在门口，神游着望着别处，愁眉苦脸地抛着一颗苹果。 「怎么了？」唐北尧蹙了蹙眉。 「唐少！」看到是唐北尧，保镖连忙站直了身体，连苹果也揣在身后，「十七姐给我塞了个苹果，然后不准我进屋去。」 他好委屈！ 他又不是小孩子…… 「她们在里面干什么？」听到这里，唐北尧的眸色不由一沉。毕竟，白十七是个「有前科」的，她带着乔慕，可是做过不少让他不爽的事。 「不……不知道。」 保镖的话还没说完，唐北尧便推门而入。 客厅里的两人都在埋头看一堆纸。 听到开门的动静，白十七一惊，反射性地起身，把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脸色在看到唐北尧之后，越发惨白：「唐……唐少？您怎么……回来这么早！」 有几张纸，从茶几上被带落下来，正巧掉在了地上。 唐北尧走过去，只是一眼，便明白了。 「侵入唐门系统的人是你？」刚刚才有人远程和他汇报，那边正在做反追踪，「……你知道我下的是什么命令吗？」 杀。 他不喜欢有人侵犯。 「我！我可以解释的！」白十七心急，她从唐北尧的眼神中，就能猜到他下达的命令，「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我……」 唐北尧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他看了眼还趴在茶几上看得认真的乔慕，语气柔和了点，朝外面指了指：「去和来处决你的人解释。」 白十七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很清楚—— 一旦反追踪到她的位置和身份，唐门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 就算发现是她，按照那些人一般的恶趣味，估计也会朝她身上死不了的地方开一枪，然后故作惊讶地问候：「哟，十七啊！没认出来！」 「我……」白十七欲哭无泪，只能捏紧了手机往外沖，打算挨个打电话解释。 挨骂总比挨枪子好！ 可刚抬脚，唐北尧便伸手，长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给您！」白十七无奈，只能乖乖上交东西，然后才跑了出去…… ………………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唐北尧仔细看了眼a4纸的内容，眉心微蹙。这些都是刚列印出来的资料，有从唐门拿来的，有从其他地方拿来的…… 都是关于同一个人。 唐素锦。 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姑姑。 所以，她们黑了唐门的系统，就为了调查一个唐素锦？ 「乔慕？」唐北尧叫了她一声。 「恩。」乔慕答应，却连头都没抬。 关于唐素锦的资料内容太多，从茶几上摊放到地毯上，她便趴在茶几上，整个人也都顺势瘫下去，坐在了地毯上。 唐北尧坐上沙发，伸手一捞，把她提了上来，搂在怀里：「唐素锦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在她的身上，寻找k先生的线索。」乔慕还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只是把正在看的东西，分享给他看，「她的资料太多了！她太优秀了，从小到大的才艺，奖项，多得数不完……」 正因为信息太多，所以她反而不知道哪个才是关键性的线索？ 唐北尧摸了摸她的头髮，笑而不语。 在他未接手唐家之前，唐家其实很严苛，上一代，甚至上好几代，培养出来的人，没有不优秀的。因为不优秀的，就会被淘汰驱逐，被毁掉。 唐家，始终不容许有任何的污点。 「她是唐家的罪人吗？可是她犯了什么罪？这里都没有。」乔慕皱着眉头，她仔细找了，可是翻不到关键，「你确定她生了k先生？」 她有些怀疑。 因为唐素锦的资料，简直就是她的一部个人光辉史，直到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唐家这里的记录，就只有一个简单的「逐」。 其他地方，就更没有了。 「她就在那个时候被丢去了辐射场？」乔慕指着记录上的最后那个时间，「之后，唐家也没有追踪过她的行踪。」 「唐家不追踪被驱逐的人。」唐北尧解释。 反正，经过强辐射，唐素锦也活不长。 谁会关注一个活不长的人？ 然而…… 偏偏出了差错。 唐北尧默默地嘆了口气，他和唐家以前的这种办事风格不同。他没这种嗜杀的恶趣味，他也没仁慈到给人侥倖活着的机会。 他是这样。 唐决也是这样。 怪不得，在刚刚接手唐家的时候，那些人恨得想杀了他们！ 「不应该啊……」乔慕在喃喃自语。 唐北尧回了神：「怎么了？」 「如果一个人身无分文，被丢弃，光靠自己是肯定无法活下去的……更何况她还遭受了辐射！需要治疗用药！她肯定联繫过之前的朋友！」乔慕的声音很笃定。 她知道那种感觉。 当初一个人去了h市，身无分文，又没任何认识的……她偷偷联繫了梁音！ 所以—— 她知道怎么顺藤摸瓜了！ 她知道怎么对付k先生了！ 在唐北尧的目光注视下，乔慕说完下半句：「另一个关键的人物，就隐藏在这些资料里！他有可能对k先生了如指掌，更甚者……他是k先生的父亲！」
第195章 195 不归迷途 第195章 195 不归迷途 唐北尧神色一凝。 他没有说话，手依旧从背后环上她，大掌虚扣在她的腰际，静静地听着她继续。只是，他看过来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乔慕没注意到这些。 她握着这些资料，因为自己的想法，目光变得振奋：「只要我能把人从里面找出来……」 「不用了。」唐北尧终于出声打断她，他的嗓音温凉，说话的同时，已抬手将那些a4纸张从她手里抽出去，丢在了沙发上，「这样太麻烦。」 唐家的族系、旁支错综复杂，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触碰。 他也没兴趣追查k先生的身世。 「那怎么办？」乔慕蹙眉，她抬起头来，在接触到唐北尧的目光时，才勐地反应过来，「你有对付k先生的办法？」 她很肯定。 他如此镇静的面色，已经给了她答案。 「你告诉我吧！」乔慕挣扎着坐好，转过身去，心急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唐北尧，你打算怎么做？」 唐北尧抿了抿唇。 她的行为有些反常，他在迟疑了两秒后，才试探性地出声：「滇城的南郊，深埋了一些核废料，它所带的辐射，和当年唐素锦遭受的是一样的。」 「然后呢？」乔慕点点头。 「我把它挖了出来。」唐北尧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捕获着她任何细碎的表情，「这种辐射，能加速他的死亡。」 k先生活不长。 而他现在，提前了k先生的死期。 「一旦辐射被释放，大半个滇城都会被毁掉。」唐北尧的声音停了停，「不过，这是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具体怎么动手，我还在考虑。」 「当然是趁着他还在滇城的时候动手啊！」乔慕理所当然地接话，「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然后把他丢进辐射场！」 她捏着拳头，愤然说完。 至于那大半个滇城的安危…… 她只在脑中考虑了一瞬，那种担忧，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憎恨替代。她想要对付k先生，想要他死……这种想法，占据了一切。 她心中的不安，直接被她忽略了。 唐北尧却没有开口。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沉静而灼然。 「怎么了？」乔慕疑惑，「很难办？」 唐北尧这才轻嘆。 下一秒，乔慕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他抱了起来，安置在膝上。彼此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连姿势，也显得尤为亲密。 「乔慕，」唐北尧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温和平静，一字一句地问了出声，「为什么这么想杀人？」 乔慕一怔。 她被他问住了。 他的话看似浅淡平和，却又精准地撕开了她的心底，像光线照射入黑暗，让她的心绪无所遁形，也让她再度看到了刚刚被忽略的不安。 为什么这么想杀人？ 她不知道。 为什么刚才连基本的人道主义都没有？ 她同样没有答案。 隔得那么近，她能清晰地直视着唐北尧的眼睛，于是，她看到唐北尧眼中的自己……那个完全陌生的自己！嗜杀、狠戾。 不！ 不行！ 她怎么能这样？ 乔慕瑟缩了一下，瞬间收敛了锋芒，想要从他身上逃开。 「别跑！」唐北尧的动作却更快，他的长臂一收，直接将她按入怀中，改而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她，「别害怕……我不是在怪你。」 「我……」乔慕摇摇头。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乱得厉害。 她不是在怕他！ 她是在怕…… 「也不要怕你自己。」唐北尧的安慰已从头顶传来，他似能听到她的心声，「你的想法很正常，只是太着急了。」 「我不想让k先生再害别人了……我不想杀人的。」乔慕这才喃喃地出声，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她刚才一心想杀k先生。 甚至…… 甚至想牺牲大半个滇城的人！ 她在本质上，和k先生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唐北尧的目光一暗，却还是坚定地告诉她，「只是杀不杀他，不是你的责任！」他不想她涉足太深！ 「是我的责任！」乔慕却是抬起头，眼里有坚定，也有难堪，「在农场的时候，我都拿到周凯的枪了！只有第一枪是空的，如果我开第二枪，只要我当时开了第二枪……」 南溟就肯定死了！ 不会有任何节外生枝，不会再有任何潜在危险。 而现在…… 都是因为她没有开第二枪！ 之后南溟再害死任何人，都有一半的责任，该算到她头上。 「好，我知道了。」看她越说越激动，唐北尧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地哄，同时给予承诺，「杀k先生的事，我会动手。」 他顿了顿，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揉捻：「只有一点，你的手上，不能沾血。」 他欣慰于她的转变。 但是这种转变，不能太快。 乔慕，你还不懂，在这个世界里，手上一旦沾了血…… 就什么都不同了。 「那我能做什么？」乔慕仰头，目光小心翼翼。 「你去缓缓吧。」唐北尧扬唇轻笑，他揽紧她的身体，让她全身的紧绷在他怀里逐渐放柔放软，「养好身体，今年受了不少伤。」 他眼底的疼惜顿了顿：「另外，梁音还活着，我知道。你可以去看看她！」 他不喜欢梁音。 不过，他在这个时候却给了她特赦令。 随便她去做点什么都好！ 就当调节一下心情。 「你知道梁音活着？」乔慕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诧异地抬起头来。 「对，我知道。」他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开她，把旁边所有的纸张收拾起来，全部扔进了垃圾桶，「这里的事，有情况我再告诉你。」 ………… 唐北尧的意思，是这两天不会对k先生动手。 乔慕干着急也没用。 他不让她插手，她也只能百无聊赖，在家瞎等…… 翌日。 白十七倒是一早就来了。 「乔慕，今天有周凯和常茜的送别会，我们一起去一趟？」她一来便开门见山。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唐北尧授意的？ 乔慕疑惑地看她。 「咳！我之前不是说想给常茜父母一笔钱吗？」白十七的面色有些赧然，「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当面塞给他们算了。」 「好吧。」乔慕这才答应下来。 她该出去走走的。 她该收敛收敛，转换心情的。 ………… 滇城殡仪馆。 常茜和周凯的事上了新闻，来参加送别会的人很多，本市的，外地的都有，门口的车一字排开停到了很远，占据了停车区所有的车位。 「诶，来参加送别会的吗？」门口有人在兜售菊花和祭祀用品，神神叨叨地忽悠别人，「买点东西进去吧！尽个心意，他们登仙了能保佑你的！」 「真的吗？」当真有人相信，在这种简陋的临时小摊前停下。 「当然！菊花五块钱一朵，元宝十块，长明灯十五，你买个一套啊，保证自己生活和顺，小两口子长长久久！」看来的是对情侣，小贩的嘴更似抹了蜜一样殷勤。 小情侣巧笑倩兮，腻歪着开始掏钱。 乔慕却握紧了拳头。 好过分！ 常茜和周凯，最后是何等的惨烈，他们尸骨未寒，这些人却拿他们的爱情做生意？他们是来悼念的吗？他们有对死者的尊重吗？ 「够了！」乔慕忍无可忍地走上去，直接夺了那小情侣手里的花，扔回小贩摊子上，「你们当是来约会的吗？要约会麻烦你们滚别处约！」 小情侣皆是一愣。 他们刚刚还勾肩搭背，耳际厮磨，被乔慕这么一吼，顿时笑容都凝在了脸上。 「你谁啊你……」女的顿时就不高兴了。 「算了算了！」男的有些被吓住，窝囊着推搡着女的往旁边让，压低了声音，「说不定是家属……神经病一样的……」 「你说谁？」乔慕的一个眼神瞪过去，男人立马又怂得闭了嘴。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女人不悦地嘀咕，一把拉过那个男的，「走！我们不看了！还不如去逛逛公园呢……」 「走吧走吧……」 「……」 …… 连带着好几个好奇围观的人，也被乔慕吓到，纷纷转身离开。 做生意的小贩不乐意了。 「喂喂喂！别坏我生意啊！」他横眉怒视着，一副痞子的模样，「是家属呢，就好好去里面呆着别出来！在外面算……诶你干什么！」 他的话没说完，乔慕就整个掀了他的摊子。 「妈的！找打是吧？」他撸起袖子，不给乔慕丝毫说话的机会，走上来就要打人。 乔慕蹙眉。 只是这回，乔慕没有动手，白十七就把小贩制服了。 「找死啊你，想对谁动手呢？」白十七骂骂咧咧地冷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钞，「你一个破摊子，这点钱赔你够了吧？拿了赶紧滚！」 保镖也走了过来，护住乔慕往后退。 见他们人数多，小贩才拿了钱，数了数，只是面色依旧不甘…… 「慢着！」 乔慕却突然出声叫住他，眼底闪烁着陌生的寒光。
第196章 196 祸起滇城 第196章 196 祸起滇城 「哟，你还有什么事啊？」小贩掂量着手里的钱，流里流气地抬眼望过来，不屑地哼了哼，「这位砸摊子的小祖宗？」 「里面死了人，你做这种事，就没有丝毫的惭愧吗？」乔慕按捺着怒意问他。 她一步步上前。 保镖则护在她身侧，一只手还挡在她身前，亦步亦趋。 「惭愧？哎哟喂，人都死了，火化之前让我赚两个钱怎么了？我……」他完全是睥睨的口吻，根本不讲任何道理，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白十七正想赏他两巴掌。 保镖也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可这回，乔慕的动作最快—— 她勐地一下挥开保镖拦在她身前的手，然后快步冲过去，在那个小贩说出更多的话之前，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对方踹翻在地上。 「我cao！」小贩吃痛地飈了脏话。 他想起身反抗，想要怒骂发泄，可是还未来得及撑起身子，胸口一重，乔慕的一只脚已踩上来，狠狠地把他踩回地面。 「你敢打老子……呃！」 这回，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一个冰冷的物体，已抵上了他的额头。他怔怔地抬眼，瞪大了眼睛看向抵在他额头的东西——枪？怎么可能是……枪？ 保镖也是一愣。 他反射性地往腰间摸了摸，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乔慕在挥开他手的同时，还拔了他的枪……他竟然都没有一点防备！ 「乔慕，你干什么？」白十七紧张地环视了一圈。 幸好，没人经过。 「我要他的道歉！」乔慕的全身都是紧绷的，所能感觉到的，满满的都是愤怒的气息。她用力地往下踩了踩，「道歉！」 「道……道歉。」小贩已被这阵势吓傻了，磕磕巴巴地重复了一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对不起。」 「不是对我！是对常茜和周凯！」乔慕低喝，她握紧了枪，枪口威胁性地往前抵了抵，「对你所谓的『死人』道歉！」 「是是是……」 小贩的鼻尖，已渗出了一层汗，再无半点刚才的架势。 越是想活，越是窝囊。 「我……去道歉！」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喃喃着试图提醒，「枪，枪是……违法的！你，你别……别乱开枪……」 乔慕松了脚，让他坐起来。 在他颤颤巍巍起身的时候，乔慕才自嘲一笑：「要是我不拿枪，你肯道歉？」一前一后，小贩完全就是两个态度。 保镖一怔。 乔慕已把枪还给他，声音有些无力：「你陪他进去道歉吧。」 「是！」保镖的面色有些怪，却还是收了枪，然后「押送」着小贩去灵堂。后者垂着头，整个人都是焉的，不敢说话，甚至连身上的尘土也不敢拍一下。 惹不起。 他真的惹不起这位祖宗…… ………… 这里空荡下来。 来参加送别会的人大概都进了场，这里空空荡荡的，不再有往来的人。地上是被掀翻的小摊，花束混合着各种祭祀用品，一片狼藉。 白十七陪在一边，没有说话。 她的心中还是一片震然，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乔慕的方向——说实话，她真的没想到刚才乔慕会……她本来打算给钱了事的！ 乔慕生气的样子…… 还真可怕！ 「我不进去了。」安安静静地站了许久后，乔慕闷闷出声，「你进去吧，你不是说要去给钱的嘛？我在这里等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来。 先前小贩的摊子被她掀了，鲜花之类的散落了一地，现在，她默默地把鲜花都捡起来，摆放整齐，正对着弔唁大厅的方向…… 算是一种心意吧。 只是，她不奢望有人看见。 她也不需要有人看见。 因为常茜和周凯，本就看不见了。其他人看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去了。」白十七在她身边蹲下来，帮忙整理地上的花，故作轻松地搭话，「改天黑进银行看一眼帐号，我直接把钱打过去就行了。」 「恩。」乔慕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摆，默默地放。 直到放完最后一朵。 「白十七。」乔慕起身，望着灵堂的方向，声音很低，听起来还有几分萧瑟，「这个世界……是不是不需要讲道理啊？」 比如那个小贩，利用别人的悲哀发财。 她试图和他讲道理，却得到了他不屑和讥讽；可是当她拿了枪，毫无道理地强制威胁，他顿时就同意了道歉，放低了姿态。 这个世界…… 不认道理，只认强弱。 所以善恶好坏，是非黑白，其实哪是那么容易区分的？ 「啊？」白十七一时间没听懂。 乔慕也没有继续。 她已背过身去，黯然地走回来时的路。她的脑中，闪过很多模煳又清晰的画面，捕获不住，分辨不了，然后最后，她的脑海中想起唐北尧昨天晚上的那句—— 「乔慕，为什么这么想杀人？」 为什么？ 因为…… 唐北尧，我已回不了头了。 ………… 「诶，乔慕？」白十七为难地往后看了一眼，保镖和小贩去了灵堂那里，还没有回来。她迟疑了两秒，还是决定赶上乔慕，「你等等我！」 可刚走两步，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自a市的电话。 「餵？」白十七不耐地按下了接听键，「又干什么？」 可对方所说的内容，却让她诧异地停了脚。 …… 乔慕走了一段路，才发现白十七没跟上。 她疑惑地回头，发现白十七还站在原处，正拿着手机，一脸纠结又迟疑地看着她的方向。 「怎么了？」乔慕又折返回去。 「乔慕。」白十七皱了皱眉，挂断电话，「梁音醒了。」 「什么？真的？」乔慕愣了愣，随即心中迅速转喜。刚刚满心的抑郁和寒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迅速被温暖替代。 可是白十七的表情…… 有些凝重。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她怎么了？」乔慕跟着皱起了眉头，想到某种可能性，心中勐然沉了下去，「醒来的是哪个人格？」
第197章 197 一步之遥 第197章 197 一步之遥 「呃……」白十七斟酌着用词。 「不是梁音？」乔慕不确定地试探，心顿时凉了半截，「……是她的第二人格？」那个阴狠又疯狂的另一种人格？ 「不不不！」白十七连连摆手，「不是梁音！也不是另一个！情况有点复杂。或者说是……第三人格！你回去看看她吧？」 ………… 「你回去看看吧。」唐北尧也这么说。 翌日一早。 唐北尧亲自送她去了机场。 「a市比这里冷，注意保暖。」专机的扶梯下，他帮她拉了拉衣服，将她身上的大衣拢得更紧，「想吃什么，就吩咐佣人做。」 他叮嘱了不少。 「你呢？」乔慕莫名地不安，「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这几天不会对付k先生，滇城暂时还是和平的。 「我在这里。」唐北尧微笑，语气柔和，揉了揉她的头髮。 「那我安顿好梁音，我再回来。」乔慕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两天，只要两天就好。」她和梁音解释，送梁音回家，请人照顾梁音和梁阿姨，就这样。 唐北尧没有答话。 他只是噙着浅浅的笑意，松手放开她：「回去吧。」 「嗯。」乔慕点点头，转身走向专机，可才走没几步，手腕却是一紧，身后陡然传来一股大力，把她整个人拽了回去。 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四目相对。 他想吻她，眼里清晰地写着渴望。 只是在目光相撞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吻下来，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然后再度松手，故作自然地开口：「听保镖说，你昨天拿了他的枪。」 浅淡平和的口吻，他没多大的情绪波动。 「是我拿的。」乔慕咬了咬下唇，喃喃地承认。 她以为唐北尧是想起来骂她了。 或者要教训她几句…… 却没想到—— 「以后别拿他们的东西，他们的枪，是用来保护你的。」唐北尧只是如此出声，说话的同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给她，「你喜欢，我给你。」 「啊？」乔慕讶然，握着那沉甸甸的份量，茫然又无措。 他不是不准她动枪的吗？ 她第一次偷偷拿了他的枪……结果他好生气。 「会用吗？」绕开她的视线，唐北尧避而不答。 乔慕点点头。 唐北尧这才放心，轻嘆了一声：「行了，走吧。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声音有无奈、有不舍，更有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可当她抬起头，他的目光湛然平静，其中又明明什么都没有。 她有瞬间的惊慌。 但…… 两天。 她保证只离开两天！ 两天以后，她一定会回滇城来！ 乔慕在心里默默发誓，迎上唐北尧的目光，终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踮起脚尖，用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低凉、柔软。 这是双唇相接的感觉。 唐北尧的身形不由一僵。 乔慕就在他有所反应之前，赧然地退后一步，飞快地跑上舷梯，几步之后才转身，朝着朝他挥手：「等我回来啊！」 唐北尧失笑。 每次都是这样，亲完就跑…… 他无奈摇头，朝她挥了挥手。 ………… 机舱内。 白十七都等睡着了，整条毯子盖在脑袋上，身体歪歪扭扭地挂着座椅。 乔慕轻手轻脚地坐在另一边。 舱门很快关上。 飞机缓缓地驶出暂停区，进入起飞跑道。她从飞机那个小小的舷窗里往外看，看到唐北尧还站在那里，身影笔直而挺拔，只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终于，越来越远。 他成为了地面上看不到的黑点。 ………… 机舱外。 唐北尧目送着她的飞机起飞，才敛神，同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他拿出手机，快速地拨出某个号码—— 「餵？」顾斯庭很快就接了电话，「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动手。」唐北尧直截了当地开口，「你尽快赶过来。」 「乔慕呢？」顾斯庭意外。 「刚送走。梁音醒了，倒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唐北尧已转过身，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是时候和k先生有个了结了。」 电话那段，顾斯庭沉默下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唐北尧先行追问，整体的计划，他是和顾斯庭明白说过的。 「可是……万一失败呢？」沉吟了良久，一向乐观的顾斯庭，竟问了这么一句，「你不和乔慕直说点什么吗？」 此次兇险！ 万一…… 「那就尽量不要失败。」唐北尧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 a市。 中心医院。 「病人已经醒了，各项生命体徵也都正常，不过她出现了记忆丧失、幻想的情况。」医生解读着梁音的情况，一边说着，一边将乔慕和白十七往前带，「这种精神科的病症，通俗来说，就是她产生了第三人格，之前的重伤，应该是摧毁了她的两重人格。」 「算正常人吗？」白十七关切。 「以后回归社会，是没有问题的。」医生点头保证，「我们尝试联繫她以前的亲人、朋友，试图帮她找回记忆。不过她母亲的老年痴呆太严重了，现在自己也都不记得，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白十七转头看了眼乔慕：那现在能提供帮助的，不就只剩下乔慕一个了吗？ 「到了。」医生停脚。 他站在走廊上，示意乔慕和白十七往外看：「她的第三人格，幻想是个幼儿园教师，她不记得自己是医生了。」 远远的，乔慕看到了梁音。 梁音剪了一头齐耳的短髮，很精神。她穿着病号服，身边围着一群同样穿病号服的孩子，还在「梁老师」、「梁老师」地喊她。 「关于后续的事宜，你们谁跟我去办个手续？」医生问。 「我！」白十七立马跟着走了。 乔慕站在原地。 外头阳光正暖，她站在走廊下，站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只差一步，她就能迈出去。现在，乔慕很清楚—— 只有她能帮梁音！ 然而，一旦她迈出去，两天她就绝对走不了了……
第198章 198 与你同在 第198章 198 与你同在 这是一个选择。 对她来说，有些艰难的选择。 而阳光下—— 「梁老师！您可以教我画画吗？」一个剃着光头，穿着病号服的孩子走近梁音，手里还拿着一本画册，「这是我同学拿给我的，他们都学会了，可是我还要住院……」 「好啊！」梁音爽快地应下了。 「梁老师，我们什么时候一起玩捉迷藏啊？我马上就要出院了，就不能在这里玩了。」另外一个孩子摇着梁音的衣袖，满满的都是依恋。 梁音的孩子缘很好！ 而且，她本人也很有当老师的样子：「出院以后就好好上学，学校里的小朋友、还有老师，也都会陪你玩的。而且不用再打针吃药了。」 「梁老师，可是我们都喜欢你啊……」 「……」 …… 乔慕始终站在走廊下。 她默默地看，静静地听，心里酸酸涩涩的，又带着丝丝甜意。 她想起很久以前，梁音也曾这般恬淡地生活—— 『看我一把手术刀，刷刷刷切开，闪瞎一堆教授的老花眼……乔慕，你要不要我教你？』 『乔慕，作业写完没？出来耍啊！』 『乔慕，你翻墙出来了吗，我等了半小时了……靠，你翻的到底是哪面的墙？』 『……』 …… 这些往事，是属于她和梁音的。 桩桩件件的，像幻灯片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乔慕哑然失笑，同时却也模煳了视线。 她没走向梁音。 她只是突然觉得……梁音这样很好！ 反之，她能帮梁音什么呢？ 她过去，难道要告诉梁音：她现在处在第三人格，什么都是错的！她是医生，曾经在a市监狱医院工作，曾经有个第二人格，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然后又中了一枪，差点死了…… 这样有什么意义？ 她先把所有的苦难和悲哀都叙述一遍，然后让梁音「都过去了，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梁音已经重新开始生活了！ 她该做的，是不打扰。 「都回去了！」儿科病房的护士出来找人，朝着那堆孩子招唿，「马上要发药了！人不在床边的话，护士长可是要骂人的啊！」 孩子们嬉笑着，很快一窝蜂地散了。 梁音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她留在原处，整理完那些孩子的画册和玩具才起身，只是一转身，正好撞上乔慕的视线。 目光相撞，遥遥相对。 梁音的神色一怔，然后微笑着颔首了一下，就要往旁边走开。 「梁……梁老师！」乔慕却忍不住叫住了她，用了和孩子们一样的称唿，然后，快步朝梁音跑过去，「你等一等……」 「有事？」梁音回头。 她眼中的清澈和纯粹，让乔慕瞬间把话都咽了下去。 不能打扰梁音了。 不能让黑暗和悲惨，再沾上樑音了。 可是， 这是梁音，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她捨不得。 「梁老师，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乔慕抿了抿唇才出声，纵使刻意克制，她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如果有一个人，变了很多，隐瞒着很多事情，她还能不能……」 她几乎脱口而出，很想问梁音—— 我还能不能做你的朋友？ 如果我不是以前那个乔慕，我也不把以前的事告诉你，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但话到一半，她自己倒先噤了声。 这是什么蠢问题？ 哪有这么理想化的事？ 「什么？」梁音歪着脑袋，没等到乔慕的下半句，索性挥了挥手，「唉，我只是个幼师，帮小朋友们解决问题还行！你要问我什么哲学类的问题，我可帮不上忙。」 乔慕扯着笑点点头，鼻翼间的酸涩却越来越强烈。 梁音也发现了她的异样，眉头微微蹙了蹙：「怎么了？你……我们是不是认识？」这两天有声称是她同事的人来过，不过她都没有印象。 眼前这个……也是？ 梁音说不上来，头脑中，也只有模模煳煳的熟悉感。 「不。」乔慕却是摇摇头，在梁音的思索加深之前，平静又坚定地打断，「我们不认识。」 说完，她率先转身。 一直走回走廊，一直踏入那片阴影里，乔慕才敢转头往回看——梁音已经不在原地了。她拿着画册和玩具，走向了另一边的楼道。 乔慕扬唇。 她终于可以放肆地去看梁音地背影，远远地冲着背影微笑，任凭泪水朦胧自己的视线—— 梁音，再见了。 你有一个朋友，她叫乔慕。 现在，她在这里，祝你一生平安快乐！ ………… 「我把手续办完了！梁音随时能出院的！」白十七拿着一堆单据过来，却发现只剩乔慕一个人，「咦，梁音呢？」 「回病房了。」乔慕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復情绪。 她的声音已恢復了平静，但眼眶有些红，显然是刚才哭过的。 「怎么了？」白十七蹙了蹙眉，瞬间就想到了最合理的可能性，「你把实情告诉她，她不原谅你？这也不关你的事啊！你还挡了一枪呢！」 「不是。」乔慕摇摇头，从白十七那里接过单据和病情资料，粗略地扫过，「我想把梁音她们送出a市，找一个地方，让她重新开始。她想做幼师，也许真的能做幼师。」 「这个简单。」白十七爽快应声，安排这点事，甚至不用通过唐家，她一个人就能搞定。只是，她又不由一震，「你要陪她们出a市？」 这…… 不好吧？ 她要为了梁音，把其他的都放弃吗？ 「我刚刚和梁音说，我不认识她。」乔慕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走吧，白十七，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啊……」白十七犹豫了一下才跟上。 两人并肩往外。 直走到医院门口，白十七才突然想起来：「那现在去哪儿？」她从来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快画上句号。本来还以为，她们光抱头痛哭叙旧就要一整天…… 那怎么办？ 唐少交代过她的，乔慕该不会是…… 怕什么，偏来什么！ 「白十七。」乔慕的下一句话，直接戳进了白十七的心窝，「我们回滇城吧？」 「不不！」白十七几乎下意识地拒绝。 她慌忙地摆着手，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大了点，于是干咳了两声掩饰：「你不先回一趟唐宅吗？洗个澡，换个衣服，吃点东西。飞来飞去太累了！再说，你离开一个多月，大家都想你了。」 白十七的一番话，倒也说得诚恳自然。 乔慕看过去，白十七的脸上，是有明显的疲惫。 「好吧。」乔慕看了眼时间应下来，「我们吃完午饭再走！」 顿了顿，她又想到：「不如我们去顾斯庭那里吧？比较近，而且他那里什么都有。一个月没见了，正好去打个招唿。」 「诶？」这回白十七没来得及拦，乔慕已走了出去。 ………… midnight。 顾斯庭的老地方。 乔慕到的时间正午刚过，依旧不是营业时间。不过，这回服务人员却是有眼力劲多了，一口一个「乔小姐」，殷勤地把她迎了进去。 「有什么吃的吗？」既然是顾斯庭的地方，乔慕也不跟他客气，「随便拿点什么吃的给我们就行。」 「别忘了叫顾斯庭出来！告诉他有贵客到！」白十七在旁边补了一句。 「好嘞！」 两人被迎进了包厢。 吃的东西很快也送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隔壁五星级酒店的餐饮。只是，midnight的东道主却没有出现，开门进来的，是顾斯庭手下的那些莺莺燕燕。 「哟，十七！」有人倒是和白十七熟的，「来打游戏啊？顾老闆不在呀，我陪你打吧！」 「不在？」白十七一愣。 与此同时，她看到坐在旁边的乔慕，也是面色一变。 「咳！」白十七隐约猜到什么，连忙打圆场，「他肯定又出去野了！不管他！他游戏技术渣得很，我才不找他玩……」 她试图扯开话题，乔慕这回却没吃她这一套。 「他去哪里了？」她打断，蹙眉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像是……滇城吧？」莺莺燕燕互相确认了一下，「对吧？早上顾老闆走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说的……南方一个小城市。」 「乓！」 话刚说完，乔慕手中的碗便重重地放回桌面，再无半点食慾。 她勐地站了起来。 「乔慕？」白十七想要阻挡，乔慕却已闷头朝外走了出去，她只能在后面着急地追，「乔慕，你这是要去哪儿？」 「机场。」 「干嘛这么着急回去？」白十七神色紧张，「饭还没有吃呢！刚刚都说了……」 「白十七，你为什么要拦我？」乔慕打断，突然反问。 逼人的视线，让白十七顿时哑口无言。 而乔慕从她的表情中，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们觉得我傻吗？刚好让我回来，想办法拖住我。他们都在滇城，他们准备对k先生动手了，是不是？」 直觉也好，敏感也罢。 她想起早上在机场，唐北尧说的那些话，他的那些表情…… 强大的不安，将她彻底笼罩。
第199章 199 我就冲动了 第199章 199 我就冲动了 不行！ 她要回滇城！ 她要回唐北尧那里去…… 「乔慕！你别冲动！」白十七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是把你留在a市，的确是唐少的意思！」 唐北尧交代过，想法设法，让乔慕这两天留在a市。 本来梁音恰好醒来，乔慕留在这里照顾，这件事是水到渠成的。可谁想到，乔慕最后的选择，竟然是退出梁音的生活？ 乱了。 一下子全都乱了。 「你知道k先生的可怕吗？他们对付他本来就没有万全的把握！」乔慕的语气变急，「我难道要在这里，看着唐北尧去拼命？」 万一…… 拼不过呢？ 白十七怔忪了一下。 而乔慕就在这个时候，勐地抽手出来，摆脱了白十七的拉扯。等白十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拦了车上去，不再理会白十七的唿喊。 「去机场。」她开口。 ………… 「去滇城最快的飞机，是下午三点。」机场的工作人员微笑告知，「到滇城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六点四十。您需要吗？」 乔慕速度地掏了钱。 「乔慕！」白十七这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机票，又气喘吁吁地趴向服务台，「给我一张同航班的机票！」 「抱歉，三点去滇城的机票已经没有了。」工作人员面带歉意，「女士，您看晚上六点的可以吗？」 「不行！」 白十七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她还试图商量对策，可一旁的乔慕已转身，径直走向安检的方向。 「乔慕，你不能一个人去！现在我联繫不上他们任何人！」白十七追上去，「我去调专机可以吗？最迟下午四点，我们……」 「你的手机给我。」乔慕突然打断她。 白十七怔怔地送上手机。 「谢谢。」她的手机在滇城被k先生摔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买新的。 她坚持要走！ 一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二来，她现在只相信自己。 「你信我！我保证四点调来专机，我肯定不骗你……」白十七的挽留，都是徒劳的。可是没办法，她又不能对乔慕动粗。 「放手！」 乔慕的脸上，只有一片决绝：「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要去！」 她已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她只剩下他了。 ………… 滇城。 一天连续两次的辗转，如此高强度的奔波，以至于乔慕从飞机上下来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可她没有时间管自己的身体了！ 她径直去了别墅。 偌大的别墅，早已人去楼空。别墅的周围一片漆黑，站岗守卫的保镖也全都不在。 乔慕的心凉了半载。 他们走了？ 已经开始了？ 她快步奔向别墅内，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带走，不过所有的东西都已打包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房子的正中央。 会有人来搬吗？ 来的人会知道唐北尧的去向吗？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属于滇城的夜寒正式降临。乔慕也顾不上其他，只是胡乱地套了件衣服御寒，然后又沖了出去—— k先生、常茜、南溟、公园偶遇…… 她从未如此急速地思考问题：把所有的人物和地点串联起来，想到某些可能出现的地方！毕竟，常茜不可能无缘无故认识k先生的。 他们常常出现的位置……有交集！ 而常茜又是医院和住地两点一线的人。 在医院和公园附近！ k先生可能就在医院和公园附近！ 不管对错，她只能去找。 ………… 警笛长鸣。 医院附近的某个小区，刚发生一场爆炸，爆炸引发了好几个楼层的火灾，此时天空中一片红艷的火光，救护车和消防车已就位，地面一片混乱。 「听说是煤气管道泄露！炸了好几家呢！」 「作孽，还好这里离医院近……」 「……」 …… 乔慕拨开议论纷纷的人群，毅然走到了最前面。她有一种直觉，眼前这种大规模的爆炸，应该和唐北尧他们有关！ 一定要有关！ 因为，否则，她就完全没线索了…… 医护人员正抬着伤员离开。 当看到某个担架上躺着熟悉的面孔时，乔慕的心中难以抑制地一喜。这个人，是唐北尧的保镖！说明她找对了地方！ 「等一下！」她跟过去，一路随着担架跑，「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唐北尧在哪里？」 「乔……乔小姐。」保镖睁眼，艰难而干涩地出声，意识却还是清楚的。 「唐北尧呢？」乔慕的心底发凉，望了眼还在汹涌燃烧的大火，「他不会还在里面吧？」火烧得那么大，消防员根本进不去最里面…… 「假的。」保镖咬牙，忍着痛艰难继续，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这里……都是假的……城西玩具厂……唐少……在……」 他坚持不下去，晕了过去。 「送医院！」医护人员加快了脚步。 乔慕没有继续跟。 城西玩具厂？ 唐北尧在那里！ ………… 滇城的城西是老工业开发区，后来滇城主要发展旅游业，城西那一块就衰落了下去。各种的工厂都在近几年宣告破产，只留下一个玩具厂，也是相当潦倒。 所以，整个城西工业区，都荒凉得接近无人区。 乔慕赶了过去。 「小姑娘，晚上这里没有人的！你来了也回不去！」计程车司机抱怨了一路，最后只肯把车停在工业区外的大路上，「你自己走进去吧！」 可乔慕下车没多久，就遇到了人—— 「别动！」来者不善，对方说话的同时，枪已抵在了她的背上，黑暗中，嗓音冷冽逼人，「往前走！」 乔慕往前走了一步。 「k先生的人？」她出声，嗓音还能保持着平稳，明明背后被抢抵着，这一刻，她却是无惧生死，只是浑身紧绷着，「还是唐北尧的人？」 「乔小姐？」对方听出了她的声音，惊唿出来。 看来，他是唐北尧的人。 「乔小姐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拉着乔慕躲在暗处，拿了一个黑色的油布罩住她，两人一併融入夜色，「唐少和顾少带人进去了，我负责外围安全。」 「你们什么计划？」乔慕也跟着紧张，「k先生在里面？」 她第一次经歷这种…… 感觉像战争！ 生死一线。 「是。」他点头，声音凝练简洁，他借着月色看了眼时间，「约定时间是九点二十，他们没有出来的话，会有第二批人冲进去掩护他们离开。」 这是计划失败的后手。 乔慕捏紧了拳头，强力地忍住浑身的颤抖：「现在什么时间？」 「九点十九。」他的声音平稳却也凝重，说完之后微微一顿，又伸手出去，做了个手势——月色下，原本隐匿在夜色中的人，陡然现身。 有十几个。 他们也皆是全副武装，一身全黑，端着枪，快速沖入工业区…… 乔慕的心瞬间揪紧。 九点二十了…… 这么说，计划已经失败了？ 那这些人，能顺利掩护人离开吗？ 「乔小姐，您先上车吧！」旁边的人低声嘱咐，「我们的撤退时间只有两分钟，车子还在拐弯那里，您可以先跑过去。」 他指了个方向。 乔慕却没跑：「不！」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而且，她都从a市来了这里，好不容易找到唐北尧的所在，怎么可能再扔下他先走？ 「我等他！」她坚持。 一秒， 两秒， 三秒…… 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像身处战场，谁也不知道战争的胜负。 终于，有黑色的人影，在朝这个方向移动，像是有人搀扶着的，但速度很快……越来越近，乔慕看清楚了，那是顾斯庭。 他的身上…… 好多血！ 里面应该发生过玻璃的爆炸，顾斯庭的身上还沾着好多的玻璃渣，胳膊上，也扎了好多的玻璃碎屑……他是被下属搀扶着撤退出来的。 「唐北尧呢？」乔慕搜寻了一圈，神色慌张。 「乔慕？你怎么……」顾斯庭的表情比她更诧异，但是下意识地动作，就是抓住她的胳膊，也不管自己会因此多流多少血，「赶紧走！」 「你告诉我唐北尧呢？」乔慕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急得想哭，却是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k先生的药物实验……成功了。」顾斯庭屏气忍痛，说话艰难，「北尧说，一个小时后，如果他出不来，炸掉这个地方。」 周围同时一静。 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 唐北尧是出不来了。 k先生会剥夺他的生命，而他会让人炸掉这个地方，同归于尽。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用辐射吗？他不是有安排吗？怎么会……」乔慕不断地摇头，只觉得浑身冰凉。k先生的药物试验成功了？ 他能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归自己所有了？ 太可怕了！ 明明几天前，常茜和周凯的实验，还是共生……对了！共生！ 她勐然想起来，同时勐然意识到：周凯死之前，常茜试图给他注射的药，也就是后来常茜交给她的药……这就是共生的药！ 而这，恰好在她这件大衣的口袋里。 她不会让唐北尧死的！ 「乔慕！别去！」
第200章 200 乔慕，你做梦 第200章 200 乔慕，你做梦 顾斯庭试图阻止她。 下属也想要拉她。 「我能阻止他！」乔慕却站直了身体，双眸中只剩下决绝。黑暗中，她看不清别人的表情，只能感觉一股凝重，在彼此之间流淌。 乔慕攥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一个小时后……如果我没出来，你们就炸吧。」 按唐北尧之间吩咐的…… 同归于尽。 「乔小姐！」下属迟疑。 「让她进去！」顾斯庭低喝，他支撑着下属，勉强站稳自己的身体，脸色却已难看到了极致，「……爆破组准备。」 ………… 工业区内。 冲突已经结束，偌大的区域内，只剩断壁残垣的景象。空气中有烧灼过后的金属气息，地上每隔几十米就躺着……尸体？ 有些，是熟面孔，是在唐北尧身边出现过的保镖；另外一些，则是完全陌生的面容，应该是k先生那边的手下。而现在，他们都死了。 看来，外圈两败俱伤。 那么里面呢？ 乔慕抬头，遥遥望着前方的唯一光源，那是玩具厂所在的位置。在一堆废弃的厂房中，唯有那边，现在还亮着昏黄的灯。 她快步向光源奔跑！ 经过一路的尸体，却无所畏惧。 「碰！」 刚跑到玩具厂门口，却有一记闷棍，狠狠地砸下来，正打到她的后背。乔慕闷哼了一声，整个身体被打趴下来，重重地撞上地面。 疼！ 像是骨骼被碾碎，那种疼蔓延到四肢百骸！ 乔慕咬牙强忍，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看清袭击她的人，耳边却听到空气被破开的声音……还有第二棍，正唿啸着打上来！ 「小心！」 她连忙滚了一圈避开，与此同时，听到袭击者的惊唿。 什么意思？ 袭击她，还叫她小心？ 「乓！」 第二棍已打在地面上。木质的棍棒，结结实实地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甚至能听到木头裂开的声音。 乔慕的头皮一麻。 刚刚万一没有躲开……她不敢往下细想。 「啊……」强烈的震盪，让木棍也飞出去，袭击者的武器脱手，而他本人，也瘫坐在了地上，一脸惊惧，头上尽是汗湿。 乔慕看清了他：三十多岁，精壮的男人！不过她没有见过他，所以，他是k先生的人？ 她警惕着一点点后退。 「救……救我……」袭击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双手，然后又转向乔慕，脸上的惊恐越发明显，「我……控制……不住……」 他明明不想这么做的！ 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别人操控着…… 好恐怖！ 「你被控制了？」乔慕拧眉，她忍着后背的痛，踉跄着艰难起身，却还是尽量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她得绕过他，她得去玩具厂里面。 「我……」这回，袭击者没来得及说完，身体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他开始抽搐。 意识丧失，完全控制不住的抽搐，像是中了什么毒一样，口鼻都有黑色的血流出来。很快，他就躺在那里，彻底一动不动。 他死了。 和这一路上的尸体一样。 乔慕连退了两步。如此近距离地看这种场面，她只觉得脑袋发胀，连唿吸都变得不稳……k先生！又是k先生的杰作！ 混蛋！ 她深吸了口气，才绕过地上的尸体，继续跑进去…… ………… 玩具厂内。 「嗡嗡嗡！」 周围空旷没有人声，只有机械运转的声音。她循着声源找过去，但那机械运转声，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乔慕忍着疼，加快了脚步。 她看到了！ 远远的，她终于看到了她要找的！ 那个地方，正有浓白的烟雾散开，刚刚的机器声，应该就是喷洒这种浓烟。浓烟渐渐散去，她看到了俯倒在正中的唐北尧。 他一身的狼狈，衣服上有污渍和血渍，受烟雾的影响，他根本就站不起来。 他很虚弱。 他像是困兽，被禁锢在这有限的空间内。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的眼眶一热，就像朝他的方向跑去。 「你是斗不过我的。」上方传来k先生的声音，笃定低凉。乔慕不由止步，一抬头，才发现站在二楼栏杆处的南溟，他正哂笑着看向唐北尧。 说是二楼，其实不过是三米高的监控台，应该是玩具厂的监工，坐着监察工人的地方。 「不见得。」唐北尧艰难地支撑着，他站不起来，只能勉强直起身子坐着，「我就是输了，你也未必能活到最后。」 他的眸光极冷，看着k先生，满满的都是恨意。 「不，我的实验成功了，活到最后的，一定是我。」南溟纠正他，唇角扬起冷暗的笑，「如果没有唐决，我当年就该成功的。」 「你知道我怎么杀唐决的吗？」 「我置换了他全身的血，在他的体内留了毒，让他一点点被折磨致死。」南溟冷冷地说着，仿佛在分享復仇的快意，「当我发现他不是唐家人，他的血，就像垃圾一样，被倒进排水沟里……你那个哥哥，在我眼里，就是个废物。」 「够了！」唐北尧被他激怒，眼底都泛起了暗赭色。 他这次一步差错，功亏一篑。 「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南溟显然是看出来了，却无视了他的愤怒，「唐北尧，你身边有信任的人，可我没有。」 他只信他自己，所以他没有差错。 「唐家欠我一条命，该由你来还了！」 「把你的命赔给我吧！」 「……」 …… 南溟每说一句，乔慕的心便揪紧一分。 但是她现在不能乱，她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悄悄地爬上去，接近南溟所在的位置。常茜交给她的那个球，被她打开了，里面两个极小的注射器，被她紧紧捏在手中。 掌心，渗出了一层汗。 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南溟的对手，正面冲突的话，她打不过南溟，也救不了唐北尧。既然不能阻止南溟杀唐北尧…… 乔慕把心一横，握紧了手上的注射器—— 让南溟无法杀唐北尧！ 也可以吧？ ………… 「你在临死之前……嘶！」 乔慕已绕到了南溟身后，在他说这句的时候，她勐地一下飞扑过去，直接将其中的一个注射器，狠狠扎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推药、注射！ 她是偷袭的。 南溟完全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痛吸了口凉气，阻止不了药物被注入身体。乔慕心中一喜，可下一秒，她便感觉身体一轻，直接被南溟抓下来扔出去…… 「碰！」 三米的高度，她被直接抛下，撞在工厂的半成品玩具堆里。 绵软的玩具救了她的命，但是这一摔，再加上之前挨的那一棍，让乔慕还是疼得脸色扭曲……不过幸好！她的计划完成一半了！ 「乔慕！」这是唐北尧的声音。 他眼中的愤怒，在见到她出现的这一刻，完全被震惊和担忧替代。他想上去查看她的伤势，想要问她怎么样，但是他根本无法站起来，又怎么去她那里？ k先生的药物很厉害，他现在能保持清醒，已属勉强。 「乔慕？」南溟站在原处，他单手捂着脖子被扎的地方，那模样比唐北尧还显得震惊，「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进来……」 乔慕咬牙瞪回去。 为什么能进来？ 他在外面设置了什么机关吗？那她运气好，什么都没遇到； 还是，他是说外面袭击她的那个人吗？那她命大，对方比她先死了！ 答案在她心间快速掠过，但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回答南溟，她的目光投向唐北尧的方向，握紧了手上的注射器，心急着要去他的身边。 只差一针！ 只差一针就好了！ 可这回南溟反应过来了——他认识自己曾给常茜的药，看到乔慕的行为，自然就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他勐地按下某个按钮，极速运转了推送板，直接把唐北尧送入流水线后的房间…… 然后，按下暂停，隔绝。 「共生？想让我和他一起活？」破坏了她的计划，南溟才浅淡而笑，冷冷补充，「乔慕，你做梦！」 乔慕的目光还停在别处。 太快了！ 她跟不上机器的速度，她不知道流水线的下一道工序是什么？唐北尧被送去了哪里？她甚至不知道唐北尧的生死……她没有办法让他们共生…… 双眸，黯然了一瞬。 「我倒是还有个主意。」然后，乔慕转身，唇角勾起决然的笑意，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地出声，「南溟，你跟我共生吧！」 她豁出去了。 说话的同时，她抬手，将另外一支注射器，扎进了自己的胳膊。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 「乔慕！」她听到南溟的怒喝，那种情绪失控，却又无措的喝止。 乔慕仰头。 她把那支空掉的注射器扔在地上，冷冷地看回去，胸臆中有种莫名的快意。她终于拿到了主动权，向他说出后半句：「但是你听好，我跟你共生，我跟唐北尧共死。」 顿了顿，她继续—— 「他要是出事了，你就……等、着、陪、葬！」
第201章 201 我们得融合 第201章 201 我们得融合 南溟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功败垂成。 他后悔着之前对她的仁慈和宽容，如果早知道她会是让他功亏一篑的人，他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毫不犹豫杀了她…… 但现在不能了！ 他们，即将共生。 乔慕同样狠狠地瞪回去。 从南溟的表情中，她便能判断出：她殊死一搏的计划，成功了！现在开始，南溟不会轻易动她，也不会轻易动唐北尧。 只是，她突然想到常茜的话—— 「打药的时候，真的好疼，生命力强的那一方，会生不如死，可我熬过来了……」 乔慕的心沉了沉。 所以，她和南溟之间：南溟是活不长的，他们缔结共生关系，她的生命会给南溟，她是生命力强的那一方？那她应该很快就会疼了，疼到生不如死那种…… 不行！ 她必须要在此之前，找到唐北尧，确认唐北尧安然无恙！ 不然…… 谁知道她一会儿要煎熬到什么样子？ 「南溟！」乔慕抬头，她思忖了一下，最后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和压力，全部加注在他身上，「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把我和唐北尧救回来！」 她说完，毅然转身，沿着玩具厂流水线的推送板，去找唐北尧…… 她挤开了那扇屏蔽门。 传送带的尽头，是一个四方的坑槽，才一人高，里面堆放了一层玩具。唐北尧被「扔」在那些玩具上，他紧闭着眼睛，身上的斑斑血迹，染红了那浅色的玩偶…… 她找到他了。 就算是死，也能安心地死在一起了。 「唐北尧……」乔慕喃喃地叫出他的名字，她想要笑，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她想要伸手拉他上来，可是又碰不到他。 算了。 她索性一起跳下去吧。 ………… 外面。 南溟沉吟了半晌，才冷着一张脸，默默地从上面走下来。他一步步地，踩着那铁质的扶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扶梯艰涩地吱呀作响。 正如他的心情一样。 但是没办法，他得去找乔慕，他得把她带回来。 她，成了他无法忽视的一部分。 「吱——」 他步下最后一个台阶。 与此同时，胸臆间的一股剧痛，让他的身形一僵，反射性地压住胸口，然后吃痛地弯下腰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下…… 为什么疼的是他？ 毕竟，共生过程，疼的应该是强者。 南溟紧锁眉峰，看向乔慕离开的方向，墨色的眼底，一片灰暗不清：乔慕……比他还弱？ ………… 她一同坠入那个坑里。 四周，都是绵软的毛绒玩具，旁边，就是「鲜血淋漓」的唐北尧……他没有醒来。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痛觉。 乔慕的鼻子泛酸。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感觉到他的气息，突然就平静下来，平静到不想再离开这里。 「唐北尧……」乔慕低声叫他的名字，双手小心翼翼地缠上他的胳膊，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没关系，我来了。」 她突然想到了常茜。 想到常茜在最后那一刻，祥和地握住周凯的手，伏在周凯身上，再也没有醒来…… 当时，她看着觉得好难过。 可现在，她竟一点都不难过了！ 她能体会到常茜那种心情，她现在的感觉，和常茜一样……她是无畏的，她是幸福的。而且，她也别无牵挂了。 一个小时后的轰炸…… 随便炸吧。 「乔慕？」唐北尧痛吟了一声，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你……怎么样？」他的嗓音低哑，身体虚弱，却还要起身先查探她的情况。 「你醒了？」乔慕惊喜地坐起来。 「只是一点迷药，不碍事。」唐北尧拧着眉，他稍一动，身上便是一痛，但他偏偏忍着，连哼都不哼。不过，在看清她的状况时，他不悦地沉了声，「你可以出去的！你在干什么？」 她也受了伤。 但显然，她的身体状况，离开这里没有问题。 「我在想，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就不爬出去了。」乔慕朝着他笑，笑得灿烂。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一脸脏兮兮的，眼睛说不定还肿着……她肯定笑得很难看。 「乔慕。」抓住她的胳膊的力道，勐然一紧。她看到唐北尧眼中的不忍，然后他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淡淡出声，「我带你出去！」 可现在两人的身体状况，要离开这里，何其艰难？ 更何况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要是实在出不去，就算了吧？」常识了几次失败后，乔慕颓然地垂下肩膀。 唐北尧蹙眉，他正打算说话，底下的升降板却突然动了，托着两人以及一堆玩偶，缓缓地上升到与地面平行…… 乔慕心中复杂，她说不清楚：这算是松了口气？还是心再度揪紧？ 南溟终究还是出手相救了。 他们…… 註定要有牵扯了。 她看到了南溟。 他就站在不远处，手刚从按钮上移开，面色冷肃。他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脸、头髮，都是湿的！他刚刚出了很多汗？ 「你先走。」唐北尧神色一凛，拼了力气站稳，护在乔慕身前。 「不用！」乔慕拉住他，咬了咬牙，「我和他现在是共生状态，就像周凯和常茜那样，他为了活命，不会动我们。」 南溟没说话，默认了她的解释。 「走吧！」乔慕不给唐北尧询问更多的时间，扶着他往外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还有一个小时，顾斯庭的人就会炸掉这里。 她要唐北尧离开。 可下意识的，她没有叫南溟一起，更没告诉他一个小时后的事。 反正，他死了也没关系。 「你……」唐北尧倒是想叫上南溟。 他的脑袋很乱！乔慕和k先生共生，这意味着什么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纵使再恨，也不能和k先生同归于尽。 南溟已经跟来了。 在没有人叫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跟。 ………… 「停！」 最外圈，下属示意狙击手停止。 瞬间，没人敢轻举妄动。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走出来的，竟然是这么诡异的一个组合——唐北尧、乔慕、k先生。怎么可能相安无事？他们怎么可能走在一起？ 「唐少！」有下属急着去扶唐北尧，同时不停抛来请示的目光。 那个就是k先生？ 怎么处置？ 「你们最好别拿枪对着我。」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南溟轻笑，率先开了口，然后目光转向唐北尧和乔慕的方向，「不管管吗？」 乔慕瞪了他一眼。 「收枪。」唐北尧却是忍着怒意发话，冷冷的一声，却是威慑力十足，让下属纵使有再多不解，也是乖乖地把枪都收了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 唐北尧很想让南溟解除这种缔结关系！ 他甚至想用枪指着南溟的脑袋，逼着他拿解药！ 但不可能。 特别是在眼前这种，他这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现在，只能带走乔慕！ 「车在哪里？」唐北尧哑声询问。 「在那边！」下属连忙手指了一个方向，一边扶住唐北尧，一边快速汇报，「顾少刚刚已经去医院了！他说会在半小时处理好伤口！那炸弹……」 说到一半，下属压低了声音，避讳地看了眼南溟的方向。 「炸了吧。」唐北尧命令，并不打算避着南溟。 「是！」有下属领命，立马过去办了。 南溟轻笑。 只是寥寥几句，他便听懂了他们的计划。这一刻，他倒是还真感谢乔慕这个「护身符」。只是，这个护身符，刚刚似乎没有叫他离开的意思？ 想让他死？ 她自己就不怕死了么？ 南溟看着乔慕的眼神，越发意味不明。 「我们走吧！」乔慕有意避开南溟审视的目光，她别过脸，推了推唐北尧催促。 一边说着，她也一边和众人往大路的方向走。 南溟总不会再跟着了吧？ 事实上—— 南溟确实没再跟着。 他这次直唿其名，叫住了她：「乔慕，等一等！」 乔慕不想止步，唐北尧却停了步伐，连带着她也一併停下。 「干什么？」乔慕只能忿忿地转过头，先发制人。 「你住哪里？」南溟开口，嗓音冷清平静，就好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说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发展？』这么简单自然。 「关你什么事！」乔慕嗓音不善。 南溟抿了抿唇。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几行字，把纸撕给她。 乔慕没接。 「我的地址。」南溟继续开口。他的目光幽幽暗暗的，视线穿透黑暗而来，停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地出声：「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还没有融合。」 乔慕一僵。 『那天我把自己交给了阿凯，我们做了，后来，我们融合了……』这是常茜的话。 乔慕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凉。 就连旁边唐北尧的身形，也是绷直的…… 「12个小时之内，找我融合。」南溟直接把纸塞到了她手上，「不融合的话，弱的那个很快会死。我们之间谁强谁弱，你清楚的吧？」
第202章 202 假装多好 第202章 202 假装多好 说完，南溟转身就走。 乔慕震住。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从注药到现在，她还没有疼过？为什么他们从那个坑里出来，南溟是大汗淋漓的样子？原来，他比她强，他疼过了。 不融合…… 她会是先死的那个。 但，也不过是个「先」字，不是么？ 「站住！」眼看着南溟越走越远，清瘦的身影即将没入黑暗之中，乔慕突然出声喊住他。她松开挽着唐北尧的手，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去。 唐北尧没有拦她。 于是，旁边的下属也都没人敢出声，噤若寒蝉，看着她走向k先生。 一片寂静。 静得几乎能听到浅碎的风鸣音。 「想清楚了？」南溟唇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意，似很满意她的识趣，只是，他的目光仍旧凉凉的，从她身上扫过，「现在？」 乔慕低哼。 「手！」他给的那张纸条，乔慕没有看过，便已紧捏成团。此时她直接拉过南溟的手，重重地拍了上去，「你等着！」 他的手，一片冰凉。 一如前几次的接触那样，维持着一种让人恐惧的低温。 但现在，她反而没什么恐惧的。 乔慕踮起了脚尖，她忍着身上的痛凑近他，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决然而痛快地说完下半句：「你等着去死吧！」 说完，她毅然反身。 她走回了唐北尧身边，面对满脸关切的他，扯出一个微笑：「走吧！事情解决了。」 ………… 那张纸，最后被南溟收回了口袋。 他往前走了许久，才恍然地回头，望向刚刚分别的地方—— 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唐北尧一行人带走了她，远远的，只剩一个模煳的车灯光影，消失在郊外的国道之上……没有人追过来，也没有敢对他开枪。 他没再执意要夺唐北尧的命，唐北尧也不敢贸然动他。 因为一个乔慕，他和唐北尧之间，不得不陷入短暂的…… 和平。 对，和平。 这是一个无比讽刺的词！ 至于乔慕—— 她终究没有看那个地址。 连半点退路，她都没给自己留下。 「呵。」想起她刚才近在咫尺的决绝话语，南溟嗤笑，却又止不住地兀自低喃，「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天真！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乔慕，你以为你活不活，还是你能拿主意的事吗？ ………… 「让顾斯庭不要来了，我们这里处理好了，让他专心养伤吧！」车上，唐北尧精神不济，几乎都是乔慕在代为回答，「送我们去医院！唐北尧也伤得不轻！」 下属一一应声。 「乔慕，」车辆拐过一个入口的时候，唐北尧才勉强恢復了一点精力，他的手掌执拗地扣住她的手腕，突然开口，「融合是怎么回事？」 乔慕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可是，唐北尧却没有放任她沉默。 「常茜和周凯……」他这回支撑着没有闭上眼睛，目光迥然锐利，视线停在她的脸上，连声音也凝重起来，「他们是怎么融合的？」 常茜和周凯作为试验品，最后死在k先生手上的事，他是知道的。 但具体什么「共生」、「融合」，他没有仔细询问过，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他不关心那种药物！他更不关心k先生的各项实验细节！ 他关心的是k先生什么时候死！ 但是刚才他们的几句对话，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却让他有了最坏的猜想—— 融合…… 怎么融合？ 常茜和周凯可是夫妻！ 「不管怎么融合，都不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乔慕没正面回答，倒是很干脆地留了这句，然后，她乐观地笑，「还有12小时呢！总有别的办法，解除这种共生。」 唐北尧凝眉。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很清楚……很难！ k先生的药物如果这么容易破解，那他身后那个在国际上都赫赫有名的生化恐怖组织，恐怕很久之前就被剿灭了！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我会把唐门所有的医生都叫来，六个小时内，他们会到达滇城。」他给不了她保证，只能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余血尚未干涸，那黏湿猩红的血液，沾上她柔白纤细的五指。 一片血色中，他们十指相扣。 「唐北尧，其实我不想跟他共生……」乔慕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身边的人气息弱了，觉得他不在听了，她才敢喃喃地出声，「……一点都不想。」 ………… 六小时内。 唐门医术好的那几个先后到来，还有人显然是在南部海滩度假，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还潇洒得穿着短袖短裤…… 乔慕很想笑。 但是这些医生，却是各个面色凝重，一个都笑不出来。 验血、拍片、b超、心电图……医院的所有检查项目，她几乎挨个都检查了一遍。好多个医生共同会诊，得出的结论却是—— 一切正常。 除了身上有点外伤，身体有点虚弱，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连那种药都检测不出来，又谈何破解？ 「会不会，根本就没什么奇怪的药？或者是过期的？」滇城医院的某个资深专家，提出自己的见解。 但是现场没人搭理他。 不可能！ 对方可是k先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去看看唐北尧。」眼看着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凝重，乔慕牵强笑笑，走了出去。 其实唐北尧伤得更重。 他肋骨都断了一根。 她一晚上往他那里跑了很多次，看到他痛苦又担忧的眼神，总忍不住原地蹦两下给他看：「看吧，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这次，当她在他床前蹦了两下后，却觉得脑袋发沉，一股眩晕，让她险些站不住脚。 弱者…… 会先死？ 她想起南溟的那句话。 真这么快？ 「别跳了！」唐北尧本就蹙了眉，看到她面色有异，勐地坐直了身体，「你怎么样？」 「没事。」眩晕越来越严重，乔慕勉强支撑着站好，看向窗外的鱼肚白，「天都亮了！我……」话未说完，她便栽了下去。 她听到有人急冲过来的声音，带落了他输液的吊瓶。 她感觉被他捞住。 「唐北尧……」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伪装不下去，「求求你……绝对……不要把我交给他。」
第203章 203 你可真难哄 第203章 203 你可真难哄 她不要和南溟融合！ 她宁愿死。 「乔慕！」她听到唐北尧唿喊她的声音，焦急而恐慌，但，越来越遥远。于是，她的心也跟着撕心裂肺般揪紧。 「砰！」 这是吊瓶砸碎的响声。 因为他的动作而被带落的吊瓶，在床头柜上滚动了两下后，终于落地，瞬间碎裂成片。玻璃碎屑、药水，迸溅了一地。 乔慕想：他的针孔肯定流血了。 唐北尧，你让我死吧，我可以带走k先生那个麻烦了。 耳边似有紊乱的脚步声，应该有很多人冲进来。接下来…… 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醒来。 乔慕的脑袋很沉，意识回笼良久后，她才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躺在一张大床上。 入目所见，便是精美的素色墙纸、暖色调的昏暗灯光、整洁又干净的房间布置……这里，应该是酒店的某个房间。 可这是什么时间？ 12小时过了吗，为什么她还活着？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双层的厚度，密不透光，她根本无从判断。 「卡擦！」 她听到剪刀的声音。 乔慕转头过去，看向声源：另一边的桌子旁，有一抹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着，正在修剪着花枝。他摆弄的，是黄色的腊梅花。 桌上那堆杂乱无章的腊梅，经他的手修剪，再插入宽口瓶中，顿时显得整齐好看，空气中，也带上来一股淡淡的梅香…… 他气定神闲地做着这些，始终没有说话。 乔慕看不到他的脸。 她只能看到他的指骨，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唐北尧？」她的脑袋混沌得厉害，勉强抓住了床单，却没办法支撑着自己起身。她只是忍不住叫出这个名字，期待着他能出现。 正剪着腊梅的动作一僵。 他的动作稍稍停了停，然后，他依旧自顾自地剪完最后几支，把花条插入瓶中，调整了一下，终于……转过身来。 「你？」 乔慕的心勐然一沉。 原本心底的期待，骤然转为冰凉。 是南溟。 竟然是南溟！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半卷到肘部，衬衫的领口也敞开着，看起来有几分纨绔和休闲的模样……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似笑非笑。 「我为什么在这里？」乔慕咬牙，勉强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声音，「我们……」融合了？ 她问不出口。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情绪隐隐有些失控。 她恨不得去死！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融合了……」南溟慢慢悠悠地出声，故意拉长了嗓音，走向窗户的方向，「你是不是会很绝望？」 乔慕捏紧了拳头。 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几乎尝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哗！」 而下一刻，南溟勐然拉开了窗帘，任凭外面那明媚的光线照射进来。房间中的昏黄，瞬间被明亮替代。外面还是白天！ 所以，还没到12小时？ 乔慕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刻，南溟的话便传过来—— 「如果我说，我们这才要正式融合，你是不是会更绝望？」 乔慕赫然瞪大了眼。 在她清醒的时候？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并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偏偏又是做不了任何反抗的时候……混蛋！混蛋！ 他已一步步走回来。 「你想都不要想！别碰我！唐北尧会杀了你的！我也会杀了你的！」她唯一能拼的，就是言语，乔慕狠狠地瞪他，眼里却急出了泪光。 她会杀了他！ 她只要稍有恢復，就会和他同归于尽！ 「是么？他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南溟带着嗤讽的笑意，冷冷回她，「可是……他现在能杀么？」 乔慕闭上眼睛。 眼泪，却从她的眼角无声滑下。 唐北尧送她来的？ 唐北尧把她送过来的…… 「哭什么？」南溟已走到了她床边，把刚刚剪好的梅花也带了过来，带着几分哄她的语气，「看看我送你的花，喜欢吗？」 腊梅，能安神。 他是真的为她选的。 「滚！」感觉到他在床沿坐下，乔慕低喝而出，嗓音已然哽咽，「离我远一点！」 梅香浓郁，乔慕此时却只有浓浓的厌恶！因为他，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觉得无比厌恶！ 「碰！」 花瓶被他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南溟的语气，有了明显的不耐：「你可真难哄。」 下一刻—— 乔慕感觉到床垫下陷了几分，南溟已靠近过来，从她的被子里，直接把她的手拉了出去。他的力道很重，没有半点的怜惜，手掌强行把她紧握的拳头掰开…… 「不要碰我！」 乔慕失声喊出来。 可南溟却并无进一步的侵犯行为，他只是按着她的手，然后乔慕感觉到手心一痛，掌心竟被他用刀片割出血来。 他蘸了她的血，放进嘴里。 然后，他又爽快地割了自己的左手掌，同样抹了一点血，送到她的唇边。 乔慕扭头，不愿配合。 南溟也没半点的商量，直接就把血抹进了她的嘴里…… 她瞬间就尝到了他的血腥味。 乔慕蹙眉，下意识地就想…… 「不准吐！」南溟却抢先喝止住她，「不想用另一种方法融合就老实点！」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彼此的掌心抹上什么东西，然后掌心相对，握在一起。 乔慕没动。 她警惕着，却发现南溟也不再有继续的动作。 唯一的……便是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左手。 手掌辣辣的，麻麻的，那种生命力流逝的感觉消失了，有一股温暖，从手心渐渐传达上来，让她的眩晕感和无力感渐渐消失。 她看到南溟也在「转好」。 原本，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现在也渐渐恢復如常；她原本接触过他几次，他的体温都很低，现在，渐渐转为正常。 他们在融合？ 这是融合的另一种方式？ 乔慕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彼此交握的双手，体力渐渐恢復，她终于能用右手支撑着床面，勉强坐起来一点，然后……继续看。 「我有个疑问。」倒是南溟率先打破了沉默，「昨天你怎么进的厂房？」这个问题，他考虑了一夜，但是没有答案。 乔慕没搭理他。 「我在门口放了点东西，气体，能让人丧失心智、暴躁、死亡。」南溟慢慢悠悠地说出口，没有说完下半句：为什么对她没有影响？ 那种气体毒素，明明昨天挡了很多人。 为什么呢？ 因为她强大吗？ 不可能，半融合的时候，她连他都不如。 她这种绝对的「弱者」…… 到底特殊在哪里？ 「卑鄙！」乔慕已先行打断他，想到昨晚那不分青红皂白，给了她一棍，最后又死于非命的男人，「你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南溟笑了笑，没和她争。 「只是为了你一个人活命，你简直丧心病狂！」 「你有想过别人吗？」 「你还有半点人性吗？」 「……」 …… 乔慕很气愤。 不止是因为他是k先生，更是因为他是南溟。他明明这么作恶多端，却还妄图用一副善良面，获取她的友谊和信任！ 所以…… 她对南溟的厌恶，是加倍的。 「乔慕。」南溟就这么任由她骂着，直到她骂累了，他才幽幽地抬头，目光有些冷，「我们融合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最好早点接受我。」 他提醒，顿了顿：「遇到问题，你最好站在我的立场考虑。」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什么也别考虑，站在我这边。」 「我们才是一体的。」 「……」 …… 「你做梦！」乔慕直接打断。 笑话！ 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 那她和杀人魔有什么区别？ 她不说话，南溟被她这么一喝，也不再搭话。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气氛就这么冷下去。 「唐北尧呢？」掌心的感觉还在持续，乔慕等体力再恢復了一点，才敢出声，「他在哪里？」有一点她敢笃定，就是唐北尧在这里，南溟也不敢再对付他。 她想知道唐北尧的情况。 南溟嘲讽地看过来，提到这个，他的心情似乎都转好了，「他暂时应该不会过来的。」 乔慕蹙了蹙眉。 「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愿意在？」南溟反问，「你认为，他会怎么想？」 他的眼里，有挑衅，有戏嚯。 乔慕陡然反应过来—— 唐北尧也还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这种融合的方法！ 所以，他肯定以为…… 乔慕的心沉下去，目光冷冷地看向床畔的人。 南溟是故意的！ 这样的融合，在哪里都可以！他故意在这种房间！卑鄙！无耻！ 「安分点。」乔慕心里一急，可是她刚想动，南溟的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按在她肩头，把她整个人又压回了床上。 他靠近她。 声音离得很近，动作甚至有些暧昧，南溟和她说话，正如她昨晚对他说「你等着去死吧」那样畅快，一字一句—— 「诚如你所见。」他开口，嗓音低冷狠戾，「我现在的确杀不了他，也不会动他。但我找到了让他生不如死的方式。」 他的生不如死就是…… 乔慕，我正和你在一起。
第204章 204 我是你的! 第204章 204 我是你的！ 「你！」 乔慕勐地推开他。 她扬手，狠狠地朝他扇过去，只是还未成功，手腕却是一重，被南溟先一步扣住。他稍用力往前一送，便让她又不得不安分地躺回床上。 「安分点。」他再次警告，「这种融合要是出了差错，我就得做让你想自杀的事了。」 他的暗示，不言而喻。 乔慕没有再动。 只是，她也没再给南溟好脸色。 手上的「融合」还在继续——有酥酥麻麻的感觉，继续从掌心传达而来，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便没有了；反倒是南溟那边，他的精神越来越好，脸色也越来越好…… 他和她融合了，还会活不长吗？ 他还会死吗？ 「你还会死吗？」心里这么想着，乔慕无意识地便问了出来。 南溟一怔。 他显然没料到乔慕会主动和他搭话，更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思索了一下，才摇摇头，坦诚回答：「还不清楚。我需要检查我的身体数据……」 「……哦。」他的话还没说完，乔慕便虚应一声，垂下了头。 她的情绪，显而易见。 「你很失望？」南溟的眉头蹙了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补充，「我没有隐瞒你，我需要数据检查。既然我们现在共生，我会对你坦诚。」 虽然，他也有些排斥，但不得不承认—— 她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得保住她。 就像保着自己的命。 「对，我很失望！」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乔慕索性也抬起头来，目光勇敢地回视过去，「如果你不死，我会非常失望！我也在对你坦诚。」 最后加上那句，她挑衅地和他对峙。 南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也没再有任何警告行为，甚至，他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地转变为……温和？ 温和？ 乔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就在她诧异的时候，他却倏地放手，放开了彼此交握的双手。 「你干什么？」乔慕勐地瞪大了眼，慌乱地想要重新握住他。他说过的，融合过程中要是出任何问题，就要……就要用另一种方式！ 他想干嘛？ 他又是故意的？ 乔慕慌了。 可是，她没握到南溟的手，反而因为这个急促的动作，脑袋一阵眩晕，又栽回了床面。 南溟嗤笑。 「刚刚的气势哪里去了？」他淡淡地反问，戳穿了她之后，他抽了张纸巾，低头擦拭自己掌心残留的血迹，「已经融合好了。」 好了？ 乔慕抬起左手，去看自己的掌心—— 伤口竟然已经癒合了！被刀片割开的地方，留下了一条红色的线，就像刺青一样，抹不掉，洗不掉，印在了皮肤上……只有伤口的周围，还残留着粘稠却也稀少的血迹。 就这样？ 乔慕正在看的时候，南溟的手伸过来，用纸巾把她掌心的血迹一併擦了。他很自然地做这件事，一如为他自己擦手那般。 「融合了？」乔慕支撑着自己，勉强又坐起来一点，可是她头脑中的眩晕还没有完全散去，「为什么我还是很难受？」 那种虚弱感减轻了，但沉重感还在。 「难受？」南溟的眉头皱了皱，他抬手，掌心覆上她的额头，探了探之后，才松了口气，「融合没出什么问题。你只是病了。」 说完，他已起身，走了出去。 酒店是高奢配置的套房，从卧室的门出去，还有客厅和厨房。南溟去了厨房那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乔慕便忍着眩晕，掀开被子下床。 幸好，衣服还是这一身。 幸好，鞋子也还在。 ………… 「干什么？」乔慕艰难地系好鞋带时，南溟正好回来，他的手里，拿着半杯水，还有氤氲的热气，从玻璃杯的杯沿升腾起来。 乔慕没理他。 「把药喝了。」南溟挡住她的去路，他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片，投入水中。然后，那半杯透明的白开水，瞬间变成了绸白的牛奶色。 「什么药？」乔慕警惕。 有一点她很清楚。 这是他研制的某种药！ 外面卖的，没这样的…… 「我现在没有理由害你。」南溟提醒她，把杯子往前送了送，「我可以让你走，但是你必须把药喝了。共生的一方生病，很麻烦。」 听到他这么说，乔慕这才接过了杯子。 她仰头，直接往下灌…… 「喝一半！」南溟在旁边低喝，她才止住。 不苦。 他的药，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奶香。 「麻烦。」南溟低喃一声，同时把她手上的杯子抽了过去，然后，他摇了摇那剩下的一半，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乔慕一怔。 她突然想起来：上回常茜和周凯来她家，周凯感冒了，常茜也是很谨慎地不让他吃药…… 「你最好别生病，我不想老陪你喝药。」南溟已放下了杯子，他的话，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想。他顿了顿，下一句，声音却冷了下来，更像是在警告—— 「唐北尧如果照顾不好你，我会亲自照顾你。」 「不需要！」乔慕没好气地回他。 她像是豁然清醒，刚刚的那种恼恨、厌恶，瞬间都重新沖入脑海——她和唐北尧之间，还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脑袋中的眩晕，在快速消散。 他的药很是神奇，让她的身体，在一种难以描述的速度中復原…… 乔慕没再有任何耽搁，撇下他，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 她要去找唐北尧！ 她想解释清楚！ 乔慕第一个想到的地点就是医院：唐北尧的伤比她严重多了！昨天那些医生就说，他需要住院静养治疗的……他应该还在那里。 她要去医院！ 乔慕心里坚定着，只是当她打开套间最外面的那扇门时，她愣住了—— 唐北尧。 他就在这里。 偌大的一个酒店长廊，空荡而宽敞的环境中，只有他一个人站着……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他整个人都像是陷入阴暗之中，周身只剩颓败和憔悴。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才勐然抬头。 她看到了他满眼的血丝。 矛盾、痛苦…… 所有的情绪，都在他的眼底，最后化成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黑。 「乔慕？」他低喃着她的名字，看到她安然无恙，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眼底闪过一丝高兴。那种，酸涩到极致的高兴。 「唐北尧！」乔慕呜咽一声，瞬间就红了眼眶。 一分钟之前，她还想着：见到唐北尧，她要质问他，为什么把她交给南溟？她要恐吓唐北尧，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可是此时看到这样的唐北尧，她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唐北尧。 她那个意气风发、傲然天下的唐北尧，却因为她，被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不准！谁也不准这样欺负她的唐北尧！ 「呜……」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面对他，她控制不住满腔的脆弱，忍不住沖向他，狠狠地埋入他的怀里，「唐北尧，呜……」 她不顾形象地哭出声来。 就像被拐卖的儿童，重新找回自己的亲人。 「……」唐北尧闷哼一声。 他被她撞疼了。 乔慕这才想起来：他还重伤啊！医生说，他的肋骨都断了一根的！ 「……对……」对不起！ 她想要道歉，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想要推阻着离开他，唐北尧却突然用力一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力道很重，几乎把她揉到身体里去。 他根本不顾自己身上的痛。 乔慕能感觉到他的力道，感觉到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然后，他终于艰难又酸涩地发出声音—— 「对不起。」 「乔慕，对不起。」 「对不起……」 「……」 …… 他在她耳边道歉，压抑低沉，一声又一声，同样近乎哽咽。 「没有……」乔慕拼命地摇头，她抽噎着，尽量发出自己的声音，「他没有碰我……唐北尧，他真的没有碰我……」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把掌心的红线露出来给他看：「我们用血融合的。」 「是他故意的！」她想到了南溟的误导，想到了他说要让唐北尧生不如死的话，心中更恨南溟恨到了极致，「这是他的报復……」 「唐北尧，我是你一个人的！」 「……」 …… 她一直在哭，一直在说些什么，试图补偿他。唐北尧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也不值得他为她变成这个样子……这不公平！ 但是她很清楚，这没有用！ 唐北尧不需要她的补偿。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不是在嫌弃她，他是觉得对不起她，他是在恼恨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些，她即使平安归来，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生不如此。 南溟所谓的生不如死，他成功了。 「都是因为他……」乔慕咬牙，看着掌心的红线，勐然间就愤然转身，「我去杀了他！」 什么共生？ 谁稀罕！ 她就要他死！他就应该死！ 「乔慕！」唐北尧却在最后一刻勐地拉住他，他的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拽了回去……
第205章 205 谁折磨谁呢 第205章 205 谁折磨谁呢 他低头吻住了她。 勐烈又温柔。 乔慕一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舌便滑入她的口腔，带进来属于他的清冽和干净气息……他托住了她的背，也托住了她所有的崩溃。 「唐北尧。」乔慕在心里叫他的名字。 她呜咽一声，搂上他的脖子。 她不知道唐北尧为什么要吻她？事实上，她的脑袋一团乱。可她需要他的亲近，她需要他在这时候的「不离不弃」！ 情况再糟糕也没有关系。 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她紧紧地揽着他，近乎贪恋，而她胸臆中的那种恐慌、愤怒，就在他的拥吻中，渐渐平稳下来，再渐渐消散开去…… 良久。 他才松开她。 嘴唇有些麻麻的，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乔慕抿唇，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喃喃出声：「我想离开这里。」 「好，我带你走。」唐北尧应声，他抬手，指腹拂过她的眼角，帮她擦拭掉脸上残留的泪痕，「我会给你个交代。」 这是他的承诺。 k先生、共生……她变成现在这样，他会负责，他会给她交代。 「我想杀了他……总有办法的。」乔慕咬过下唇，眼里无助又坚定。 唐北尧已牵过她的手。 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拳头，轻轻地揉了揉，没有说话，然后带着她，走向电梯的方向……全程，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和南溟融合，世界进入「和平」，谁都不需要保镖，谁也不用担心对方会动手了。 ………… 「叮！」 电梯很快就到。 金属门打开的时候，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乔慕一扭头，便看到南溟从走廊那端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他修剪好的腊梅。 只是，那个花瓶不见了。 带着金色梅花的木枝，被他用纸张抱起来，做成一个花束的样子。而他就「捧」着一束花，走到她身前，站定。 乔慕浑身紧绷。 她在见到南溟之后，情绪就会忍不住愤怒、暴躁。就像看到自己恨之入骨的人，瞬间就能切换进入战斗状态…… 「还有事？」唐北尧把她往身边带了带，护住她之后，才冷冷地抬头。 南溟却没答话。 他的目光略过唐北尧，径直落在乔慕身上。他像是彻底把唐北尧忽略在外，然后抬手，把手里的那捧花送到乔慕面前。 「你忘拿了。」他顿了顿，「能安神。」 正如他刚刚在房间里说的那样，喜欢我送你的花吗？能安神。 乔慕拧眉。 她抬头看过去，目光和南溟相撞，很清晰地，便能看到他眼底的狡黠和笑意——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追出来，当着唐北尧的面，送花给她。 他料定了唐北尧不会和他有冲突。 于是…… 他存心添堵！ 他想让唐北尧生不如死，所以一丝一毫，任何细节他都不肯放过。 「滚！」 乔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南溟却得寸进尺，试图用那束花，去挡旁边的唐北尧：「唐……」 只是他没来得及开口。 几乎在他将注意力转向唐北尧的瞬间，乔慕便已忍无可忍。她骤然爆发，勐地一把夺过南溟手上的花束，然后重重地朝他打了过去—— 「让你离我们远一点，听不懂吗！」 一时间，腊梅花的碾压声、纸条折断声、以及木枝抽上皮肤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同时出现，又在同时戛然而止。 这比巴掌更狠！ 这等于是用木枝，抽了他一脸…… 破碎的黄色腊梅花，顿时从枝头滑下，滚在南溟的衣颈间，又纷扬滚落，掉在了酒店的地面上；南溟的下颌和脖子上，很快出现了清晰的红痕。 他的皮肤原本就偏苍白，被这么一抽，这些红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乔慕的唿吸都在喘。 她在做完这些后，发泄完情绪后，才后知后觉地恢復了些许清醒，丢开那些残破的花枝，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依旧是愤怒不让。 唐北尧护住了她，他甚至做好了k先生被激怒，他保护好她的准备。 然而—— 南溟却没有生气。 他伸手，摸了摸被她抽痛的地方，指尖划过那片红痕，他的眉心甚至还皱了皱。然后，他抬眼扫过来，目光略过她，向唐北尧开口：「她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乔慕忿然。 又来！ 「我还能有什么问题！」她满是敌意，不允许南溟再给唐北尧添堵。 半点都不行！ 「乔慕。」这回，南溟的目光竟在下一刻转过来，眼里甚至还带着一股戾色，「那么讨厌自己的共生对象，本身就是问题！」 他几乎是呵斥她，嗓音冰冷至极。 这种态度…… 才更像k先生，更符合他k先生的身份。 乔慕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她觉得眼前这样的南溟好可怕！而且，虽然没有全部听明白，但他话中的深意，似乎更可怕…… 「没事。」唐北尧低声安抚了一句，拍了拍她的后腰，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他才上前一步，正面对上南溟。 唐北尧的话很简洁—— 「想对付我，尽管来。是男人的话，就别通过折磨她来实现。」 南溟一怔。 「叮！」 电梯的门在后一刻被打开，唐北尧这回没再停留，拉着乔慕，径直走了进去，然后按下了关门键。 金属门闭合。 门内门外，隔绝了两个世界。 南溟站在原地，半晌，才回神。 他的面色有些不痛快，只是，在伸手摸了摸那痛麻的红痕后，又自嘲而笑，如自言自语般低喃：「到底算谁折磨谁呢……」 ………… 医院。 「唐少！」他们一出现，那群医生护士，便心急如焚地围上来，「您怎么样了？」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人推来了轮椅。 乔慕这才知道，唐北尧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好。 之前，她晕过去之后，他便停止了所有的治疗…… 他都没顾上自己。 「我没事。」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中，他却还绷着，只抛出淡淡的一句。 「你赶紧去吧！」乔慕不忍，「我很好！我等你。」 他这才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下离开。 周围空荡下来，还站在原地的，除了几个唐门的下属，还有顾斯庭和白十七。顾斯庭的身上都是纱布，脸上也有细碎的伤口；而白十七，她没有伤，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乔慕，你……好了？」白十七率先走过来，纠结了好久，才委婉地问出来。 她没有说早上的情况—— 与其说乔慕「晕」过去，还不如说她是「死」过去了……体温、血压都在下降，连唿吸都几乎感觉不到。那个时候的乔慕，好可怕。 那个时候的唐少，更可怕。 「没事。」乔慕沖她笑笑，「我不会死的。」 「都散了散了！」顾斯庭撇开其他下属，然后才一瘸一拐朝她走过来，他的脸上，少有的凝重着，「……回来就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以后就不提了。」 「你也是受害者。」白十七也是很痛惜，「以后，谁都不会说的。」 乔慕怔了怔。 然后，她陡然反应过来：他们都以为她和k先生……那样融合了？ 不是的！ 「是血液融合！」乔慕伸手，把左手掌心的红线展示给他们看，顺便把融合的真相一併说了，「……我不可能跟他做那种事！」 她不想被误解。 更不想，唐北尧遭受别人的目光。 「k先生没对你……谢天谢地！」白十七松了口气，差点喜极而泣，然后，她狠狠地踹了一脚顾斯庭，「滚蛋！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骯脏的东西！」 都是顾斯庭说的。 他的猜测，让她难受好几个小时了。 「哎哟！」顾斯庭身体还伤着，被白十七这么一踹，直接被踹翻在了地上，痛得直哼哼，「我也没想到……不过听你刚才说的，血液融合，似乎更困难更不稳定？」 k先生为什么「捨近求远」？ 他是另有图谋？ 还是……他心存善念？ 「他没有选择。」乔慕回答他，她的将声音平静，却也很笃定，「他想活下去，只能用这种方式融合。否则，即使融合了，我也会死。」 她想，南溟应该了解这点。 要不然，同归于尽。 顾斯庭张了张嘴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小慕慕……这话，你可别在北尧面前说了，他估计得心疼死。他对你越心疼越好，对别人就越差……」 话音未落，白十七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唐少愿意对谁好你管得着？」 「……有种你别欺负我爬不起来！」 「呵呵！我就欺负了！」 「……」 …… 顾斯庭和白十七很快闹腾开了，两人都压抑了一整天，因为「某些猜想，又都憋闷了一整天，现在终于松了口气，他们两个顿时连吵架都格外尽兴。 乔慕笑笑。 这样的气氛转变，让她觉得轻松，她想绕开他们，可刚走了两步，心中骤然又是一沉。她突然想起来—— 「对了！这次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的？」
第206章 206 灭口吧 第206章 206 灭口吧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静。 原本打闹的动作，也骤然止住。 「这……」 顾斯庭面色犹豫，白十七则是一脸的茫然。 「辐射呢？」乔慕不死心地追问，「不是说能加速k先生的死亡吗？为什么没有用？」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辐射体不见了。」沉吟了数秒，顾斯庭缓缓开口，眉头始终紧锁着，「昨天的行动，其实……有些『离奇』。」 「这话怎么说？」白十七也转为一脸正色，把顾斯庭从地上拉了起来。 「简单来说，我们中了圈套。」顾斯庭耸了耸肩，有些无可奈何，「辐射体消失后，我们检测到了医院附近的某个小区里，有辐射释放，但是派人去的时候，那里发生了爆炸，而爆炸的原因，现场竟然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活见鬼了！」 顾斯庭顿了顿，「后来，我们又追到玩具厂，里面的那些人，不要命地攻击我们，感觉都跟疯了一样……反正，很奇怪！」 再具体的，顾斯庭就说出上来了。 反正昨天的行动…… 不明不白。 「爆炸现场每个人见到的不一样？」白十七在一旁插话，嗓音不耐，「那帮人，难不成去梦游的吗？旁边有监控吗？我去黑几台马路的监控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急离开，白十七依旧是急性子。 「是『美梦』？」乔慕喃喃而出，脑中却想到另一个可能性——是「美梦」！在延岭的时候，小乖曾塞给她的那个玻璃弹珠，能让人产生幻觉…… 那很像k先生的手笔！ 这次很可能是改良优化，然后把「美梦」换成了「噩梦」。 「你说什么？」顾斯庭没听懂。 乔慕没有解释。 「你们中了圈套？」她的大脑快速运转，由此很容易地产生联想，「k先生之前就知道你们计划？消息是谁传递出去的？」 她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冷了下去。 「还不能确定。」顾斯庭摇摇头，「时间太仓促，北尧应该会查……」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一暗，「要是真的有人走漏了消息，我第一个不饶他。」 不过—— 「我们暂时不会对付k先生了。」顾斯庭的话锋一转，神色送下来，又恢復了懒懒散散的样子，「感觉打完仗了，现在收拾残局……」 而最大的遗憾，这场战争，其实胜负未定。 「不会很久的。」乔慕喃喃开口，左手无意识地握紧，指甲紧紧地掐着掌心的那根红线，几乎要剜下一块肉来。 她会解除共生的！ 总有机会对付南溟的！ 「什么不会很久？」顾斯庭疑惑。 「没什么。」乔慕摇摇头，「我去看唐北尧。」 ………… 其实，她先去找了唐门的那些医生。 会议室里，那群人还在讨论，桌子上放着的，是很多的手写序列和参考资料。每个人都是精神恹恹，显然从昨晚通宵忙到现在。 而现在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一无所获—— 和昨天一样。 「叩叩！」 乔慕叩了叩会议室的门。 「乔小姐？」立马便有支着脑袋的人坐起身，歉意地给她让了个位置，「我们还没研究出来，您放心，我们一定……」 「抽血吧。」乔慕没坐，只是爽快地撸起袖子，声音平静，「我刚融合，你们再对我检查一次吧？说不定能发现突破点。」 「啊？」有人诧异，想要说什么，却被乔慕打断—— 「我能忍。」 什么痛，什么难受，她都能忍。 她要解开共生！ ………… 「你来了？」 乔慕走进唐北尧病房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连脸色都是惨白的。因为研究的需要，她被抽了很多血，又咽下了各种试剂做检测。 很噁心很难受。 可她熬完了。 她看向唐北尧的方向—— 他正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他身上的纱布和绷带换了新的，床边也换了新的输液瓶，正滴滴答答的，匀速往他体内输注药液。 他的面色，倒是好一点了。 「他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乔慕喃喃地开口，没敢坐得离他太近，怕碰到他。她反而拖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畔。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唐北尧失笑。 看到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主动一拉，把她扯了过来，让乔慕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往前栽，差点直接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 「你小心！」乔慕低唿一声，没碰到他，乖乖坐在他身边，「昨天的计划失败，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她直接问出来。 此话一出，唐北尧的表情明显一怔。 他原本打算伸手碰她的头髮，听到这句话后，手指明显蜷缩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握紧成拳，收了回去。好半晌，他才扯出一抹笑来。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他摇头，语气平稳温和，「只是底层的那些工人，好奇心太强，无意中坏了我的事……」 「工人？」 「可能钱给的不够。」唐北尧勾了勾唇角，面色无奈，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没事，反正都过去了，不提了。」 「但是……」 乔慕还想问什么，唐北尧却话锋一转，抢了她的先—— 「听下面的人说，你刚刚又去检查了一次？」 「嗯。」 「抽了很多血？」 「嗯。」 「疼么？」 「不疼。」乔慕摇摇头，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唐北尧执起她的手，他撑开她的拳头，把玩着她的手指。左手的掌心正好向上，让他看到了掌心的那条红线，乔慕下意识地想缩手躲开，却被他又握了回去。 「你想做的事，我知道。」良久，唐北尧才低缓出声，「交给我来办，你什么都不要做。有什么想做的，告诉我。」 乔慕抬头，看着他一身的伤，半晌才闷闷地答应：「好。」 「我们尽快回a市吧？」 「好。」 「……」 …… 他们聊了好多，最后连乔慕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他身旁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迷迷煳煳间，听见他站在窗口打电话—— 「灭口吧，我不想节外生枝了。」
第207章 207 有时间吗? 第207章 207 有时间吗？ 灭口？ 灭谁的口？ 乔慕怔了怔，勐地从混沌中清醒。 她动了动，睁开睏倦地双眼，从被子里抬起头来，仔细去听他电话的内容。但是，唐北尧那边，却已转换了话题—— 「……调一架专机过来，通知一下其他人……」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语气沉稳，从容不迫。而刚刚的那句「灭口」，仿佛只是她在半梦半醒间的幻听……无迹可寻。 难道是她听错了？ 乔慕正疑惑时，唐北尧已挂了电话，转身过来。 看到她睁着眼睛，已坐了起来，唐北尧明显一愣：「醒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推着输液架，朝她走来。输液架上，还挂着输注到一半的盐水瓶，唐北尧仰头望了一眼，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我还得要几个小时。今晚九点，我们回a市。」 「这么快？」乔慕诧异。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跪坐在床面上，看着唐北尧，面色有些担忧。 「我身体没问题。」唐北尧安抚地沖她笑笑。 他说话的同时，绕着病床又走了几步，然后，他才在她身旁坐下。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这点伤，并不妨碍他回a市。 乔慕却依旧面色犹豫。 「但是……」她矛盾地开口，眼底多少带着些许不甘，「滇城的事，就这么算了？」 这次行动失败，唐北尧不深究了吗？ 她原本以为，他不让她管，是因为他要自己查，自己问责，让她别插手就是了。但是他这么快就走？别人把他害成这样…… 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唐北尧失笑。他把被子掀到一边，把她又拉近一点，然后拍了拍她惶惑又懵懂的脑袋，「只是剩下的事，用不着我亲自处理。」 几个工人而已，谁都能收拾。 「你派谁处理啊？会怎么处理？」乔慕下意识地追问。 唐北尧摇摇头，如实回答：「这无关紧要，我不关心。」反正结局已定，找那些人的麻烦，也只是追责，并不能改变什么结果。 「怎么能是无关紧要呢？」乔慕不这么想，「如果不是他们影响，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k先生说不定也早就死了！」 她说到这里，心中便难免有些不忿。 乔慕暗暗握紧了拳头。 唐北尧没说话。 他陡然沉默下来，视线默不作声地停在她的脸上，眼底有打量、有思考……半晌，他才揉了揉她的头髮，目光恢復温和。 「你很讨厌他们？」他开口，疑问的句式，声音却很笃定，「我说过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他稍稍顿了顿—— 「所以，你想让他们怎么死？」 乔慕一怔。 她没有想到，唐北尧会问得这么直白又坦然。他语气平淡的那个「死」字，却让她的心脏一阵紧缩，像是狂奔到悬崖边，骤然勒马；又像是走火入魔，豁然清醒…… 死？ 天哪！ 她刚刚……想让别人死？ 对方可能只是贪小便宜的工人，只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了愚蠢的事……她为什么对别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这算什么？恃强凛弱？ 她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 可是要就此放过吗？ 又好像不行…… 乔慕僵在那里。 唐北尧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实则点醒了她。乔慕一抬头，便能在唐北尧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那个如此陌生的自己。 「怎么了？」唐北尧伸手，在她呆愣的眼前晃了晃。 「没……你看着处理就好了。」乔慕慌乱地别开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想去看到他眼中反射出来的自己。 她有些……心虚。 于是，乔慕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急急忙忙地从病床上滑下来：「我饿了，我去找点东西吃。」 她要冷静一下。 她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 楼下。 离开vip层，属于医院的嘈杂和消毒水味，立马扑面而来。住院楼的一楼连着门诊，那里整天都是乱闹闹的，现在接近黄昏，人才逐渐减少下来。 她想在这里待会儿。 想在这种正常的、她原本习惯的世界里待一会儿。 「这日子不过了！今年已经第几次了？」走廊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在这人渐稀少的走廊里，声音尤为清晰，「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妈了，我要离婚。」 「别呀，老婆！我真的是喝多了才打你的，我错了。」有男人在讨好赔罪。 乔慕抬眼看过去—— 老闆和老闆娘！ 她在公司的时候，便听同事八卦过：老闆娘个性非常软弱，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几乎不露面；而老闆，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还会打老婆。 看样子，传闻是真的。 因为此时的老闆娘，正是鼻青脸肿的样子，她拿着外科的挂号单，硬是不要老闆的陪同…… 「我不相信你，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你在外面还养着别人，我也忍了！可你对她那么好，回家却要打我……我这还过什么日子？」老闆娘越哭越伤心。 「我哪有对她特别好？」 「前几天你还给了她十几万……那钱是哪里来的？」 「我真没拿公司的钱！」老闆很是着急，立马把真相都搬了出来，「那是我生意上的朋友，给底下工人的钱。那用得了那么多？我就扣下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个a市来的大老闆。」 「……」 …… 乔慕远远地站着，听到了所有的话。 原本，老闆的「后院起火」，她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她也没想刻意去听。毕竟他们聊天的内容，本身就三观不正。 但是…… 剋扣钱财？ 正是因为老闆的剋扣，才让那些工人泄密……在这个责任链上，老闆竟也是其中关键性的那一环！有人注意到吗？ 「……我要去看医生，等我妈来再谈！反正你对她那么好就是不行！」老闆娘一甩手，作为最后一个病人，进了外科诊室。 老闆被关在了外面：「老婆！老婆？别让妈知道啊……」 乔慕皱眉，走了过去。 「关于扣了底下钱的事。」她拍了拍老闆的肩膀，直接问出来，「你给个说法！」 「乔慕？」老闆一愣，下一秒便不耐地挥手，「给什么给？没看到我正忙着吗？去去去！」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不就是十几万么？ 就算乔慕是唐北尧身前的红人，还会为了十几万和他翻脸不成？他急着哄老婆呢！他公司的大部分股份都在丈母娘手上呢！ 「你！」乔慕气愤。 「我家宝儿呢？」还未来得及追问，走廊上传来一声怒喝，伴随着高跟鞋音，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快步朝这个方向走来，「又为了小狐狸精，打我家宝儿是吧？」 「妈！」老闆顿时怂了。 显然，来人正是他的丈母娘。 乔慕皱了皱眉。 眼看着这家人要闹翻天，她本想等他们闹完了，再质问老闆。没想到这位丈母娘，在骂完第一句话后，矛头便直指向了她—— 「你还有脸来？」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吼叫，扬手便朝乔慕扇过来，「狐狸精！你分不清妻妾的吗？臭不要脸的！」 乔慕侧身避开。 巴掌没落在她的脸上，却打在她的手臂上……也挺疼的！ 「小狐狸精！你还敢躲！」一巴掌没扇到，第二个巴掌又扇了下来。老闆彻底怂了，不敢发言，连拉架也不敢。 乔慕也怒了。 「我不是！」她没兴趣捲入这种乱糟糟的事情里，在第二个巴掌扇过来之际，勐地一把扣住那油厚的手腕，直接把人推上墙壁，「搞清楚再打！」 「啊！」中年妇女发出嚎叫，夸张地痛唿。 老闆娘正好从诊室里出来，看到眼前这情景，忍不住尖叫。 「你是谁？你敢对我妈动手？松手！我报警了！」老闆娘咋唿着，试图过来拉架，这会儿，倒是一点都没有软弱的样子了。 乔慕冷哼了一声松手。 「你不认识她？她不是那谁吗？」 「不是她！」 …… 对面，母女两个嘀咕着，显然发现是弄错了人。但是，她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中年妇女甚至摸着被抓痛的手腕，暗暗嘀咕：「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慕一眼瞪过去，她立马识相闭了嘴。 欺软怕硬。 「一家子奇葩！」乔慕没好气地评价，她转过身去，直接面向老闆，「你给我把事情处理好！我们还有帐要算！」 「什么？」老闆一副不甘愿又不痛快的模样。 「你凭什么对我老公指手画脚啊……」老闆娘嘀咕。 「就是就是！」 「……」 这会儿，他们倒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了？ 乔慕嘲讽地笑笑，正打算直接把帐算了，却没想到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的几人，却在后一刻同时噤声，目瞪口呆地看向某个方向…… 瞬间，绝对的寂静。 他们的眼中，有绝对的恐惧。 乔慕想要转头。 可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搭上了她的肩膀，对方的嗓音低凉—— 「乔慕，有时间吗？」
第208章 208 我来引导你 第208章 208 我来引导你 乔慕侧过头。 她的视线，顺着那修长的指骨一路向上，经过手臂，然后看到对方还带着抽打红痕的脖子，再往上，看到他的脸—— 是南溟。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找你有话说。」他开口，目光冷暗，眼里没有丝毫的友善。 「什么？」乔慕蹙眉，说话的同时，勐地一挥手，把他的胳膊撇了下去。她对南溟更没有善意，「我很忙，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她指了指老闆，后者顿时打了个寒颤。 「好。」南溟抿了抿唇，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先问。」 乔慕正色转向老闆。 老闆的目光，却停留在南溟身上。而且不止是他，就连老闆娘母女，也是恐慌地望着南溟，连身体也隐隐有些发颤—— 「你……你刚才……」老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话显然是对南溟说的，「那个人……你……」 是他的幻觉吗？ 刚才，他似乎看到他在不远处，扭断了一个问路者的脖子，然后「尸体」还未倒下，便被另外两个人拖走了…… 这可是光天化日啊！ 这么明目张胆的……没人管管？ 然后，老闆恐慌地发现：不止没人管！就连这偌大的走廊，也变得空荡起来！周围的视线可见范围内，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我问你！」乔慕没看到先前发生的情景，还向老闆发问，「你说扣下发给工人的钱，是怎么回事？你扣了多少？」 她想了解整个事件。 但是话问出了口，她便有些后悔了。 始作俑者还站在身后呢！ 问南溟不是更方便？ 「我……我给了……」老闆还在磕磕巴巴地找答案，有了南溟的威慑，他再也不敢有半分轻视，「每人……给了两百……这里，就这价钱……」 果然，老闆的话说到一半，身后便传来南溟的嗤笑。 不过他嘲讽的内容却是—— 「你过的是什么生活？为这点钱发脾气？」他拧着眉，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耐和不屑，「快点！别浪费我的时间！」 「闭嘴！」少拿胜利者的姿态来说话，他知道什么？ 乔慕厌烦地打断他：「我现在没空！」 她烦躁。 她不能除掉他，也不想搭理他！ 乔慕只能把注意力转向老闆，想着哪怕是骂他一顿、揍他一顿出出气……不，好像这样还不够！反正她心里极端不好受！ 可是她没想到，南溟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勐地拽过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边。与此同时，他已快速朝老闆的方向冲去，手掌按住他肥硕的脑袋，重重地撞上墙壁。 「咚！」 一声闷响，头骨和墙面相撞。 老闆的额头顿时就被撞出了血，他的身体也应声而倒，瞬间就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他这模样，生死不明。 老闆娘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至于那个中年妇女，也扶着女儿，瘫坐在了地上。 南溟这才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有空了？」 乔慕震愕。 她先前满腔的愤怒和焦躁，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后，全部转化成了震惊。老闆死了吗？她无从求证，毕竟南溟还站在中间。 她的脸色有些白。 视线在老闆身上停了数秒，依旧等不到任何动静，乔慕这才抬头，正式看向南溟：「你想干什么？」 杀人灭口？ 不像。 杀鸡儆猴？ 不可能。 「你被抽了很多血？」南溟开门见山，他缓缓地唿出一口气，周身的戾气，也似在缓缓散开，「你身体有虚弱的症状，我能感觉得到。」 共生的双方，是有某些特殊的感应的。 通俗点来说就是—— 两个人，同用一条命。 「你能感觉到？」乔慕诧异。 南溟点点头，下一句，便是不客气地说明：「想要研究共生药，解除共生？省省吧！血液是不可查的！你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乔慕警惕地后退两步。 南溟沉默了两秒。 「既然我们已经融合了，理论上，你应该多和我在一起……」 「不可能！」这回，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乔慕坚决打断，「你想都别想！」 南溟冷笑。 这倒是和唐北尧的语气一样！ 「那就改一改你的臭脾气。」南溟的话锋一转，他并没有强求，只是转而教训她，「你的情绪，也会影响到我。」 「什么情绪？」乔慕呆愣住。 情绪还能传染？ 「焦躁的情绪。」南溟思忖了两秒，淡淡开口，「只有这种情绪，我能感觉到，并且不得不因为这种情绪来找你。」 药理方面，他没办法和她解释。 解释了她也不一定懂—— 共生药物的最初研究，是从动物神经开始提取的。这种所谓的「感应」，应该是最原始的「唿唤」，因为焦躁，唿唤同类的到来。 当然，再具体，他也没有数据支撑了！毕竟，他们算是第二组实验对象，而第一组实验对象……已经被他杀了。 「焦躁？」乔慕的脚下又后退一步，心里有些慌。 她的目光始终勇敢地迎上南溟，但是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他的眸光幽邃深暗，他望着她的双眸，似能看破她的心底…… 「难以控制的愤怒，尽量压制的杀戮。」南溟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每说一句，乔慕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看出来了！ 他真的看出来了！ 就连她自己，也在尽量否认和克制的…… 「你会影响到我。」南溟继续，踢了踢地上一动不动的老闆，「我和你不一样，我想杀人的时候，我就会杀人。」 因为他不需要仁慈，也不需要忍耐。 乔慕错愕地看着地上的人：所以，他对老闆动手，是源于她的情绪？等于……是她对老闆动的手？是这样理解吗？ 「他……」乔慕低喃，艰难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他死了吗？」 南溟俯身。 他不是去探老闆的唿吸，而是双手扶住老闆的脑袋，然后…… 「卡擦！」 她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 乔慕震愕地瞪大眼，她眼睁睁地看着南溟把人丢下，然后，她听到他很肯定又平静的回应：「现在，他死了。」 「他……」像是喉咙口有东西堵着，乔慕说不出话来。 老闆死了？ 她的确很气愤，的确想教训他，而且觉得打一顿也不解气，但是眼看着他真的死了，她的心情竟是一片复杂…… 感觉尘埃落定，他终有报应； 又感觉心如死灰，她竟残忍到真的有点想让他以死谢罪……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害怕。」南溟已站直了身体，任凭他那守在暗处的下属过来，把老闆的尸体拖了下去，「以后，我们会越来越了解彼此，这是正常现象。」 「你……」乔慕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也会影响我吗？」 她想找一个答案。 但是南溟却很爽快地给了她回答，表情甚至有些嫌弃—— 「我从不焦躁。」 他不需要那种情绪，那是种很「没用」的情绪。所以，单从情绪上来说，他影响不到她。 「其他的呢？」乔慕不死心地追问，「你其他的……任何，有什么会影响我吗？」这种强烈的好奇，甚至超过了她对刚才那一幕的震撼和恐惧。 南溟一愣。 他仔细地打量了她数秒，终于哑然失笑。 「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了。」南溟扬起唇角，连眼底都带着一丝笑意，「乔慕，唐北尧其实应该把你放在我身边。我才是最适合引导你的人。」 「我说了不可能了！」她的声音坚决，但看到南溟的笑意，却是全身发寒。 那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慌乱感…… 南溟也不在意。 他开始缓缓走向那个中年妇女。 「说了你可能不信，有一个人，曾经和你有相似的经歷。所以现在，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控制情绪和压制情绪，是两码事。」他顿了顿，「如果你觉得进退两难，不如跳出你的世界，勇敢去尝试，然后，你也许就会发现……」 他的声音停下，然后伸手，拍在那个中年妇女的肩膀上—— 「杀人，是一件很畅快的事。」 ………… 晚上九点。 专机准时起飞，带着一行人，返回a市。 乔慕窝在角落的位置，捧着一条毛毯，望着飞机的舷窗外发呆。 「怎么了？」唐北尧坐在了她旁边。 「没……」乔慕连忙摇摇头，心虚地抱紧了毛毯，「就是……有点困。」她一边说着，一边展开毛毯，试图把整个人都罩进去。 唐北尧正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先行响起—— 「恩，是我……死了？什么时候……在哪里……医院？我知道了……」 乔慕的脑袋缩在毯子底下，能听到唐北尧说话的声音。 她有些紧张。 唐北尧的电话打了几分钟，她听到的内容有限，基本上都是电话对面的汇报，唐北尧在应声。所以，她始终无法判断他的情绪。 终于，他挂断电话。 周围安静了数秒。 然后，她盖在脑袋上的毯子，勐地被人掀开了……
第209章 209 我帮你控制 第209章 209 我帮你控制 「我没有杀人。」 毯子离开头顶的同时，乔慕脱口而出。 她仓惶地抬头，却在看了唐北尧一眼之后，目光立马心虚地避开。她紧咬着下唇，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的确没有杀人。 甚至，她都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结局…… 南溟蛊惑着她去杀人，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很可怕！他像是在「循循善诱」着，把她转化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她逃了。 在最后，在南溟即将「展示」给她看如何杀人时，她选择了逃走。 但要怎么和唐北尧解释？ 毕竟，老闆是确确实实死在她眼前的，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差点也走向了迷失…… 「叮！」 唐北尧正要说话，手机却响起一道提示音。 他拧了拧眉，深邃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率先转回手机屏幕，快速地点开，然后按下了播放键。他收到的，正是医院走廊的监控录像。 画面记录的，正是当时发生的情景。 画面上—— 南溟刚拧断老闆的脖子，然后把「尸体」往地上一丢，朝她看过来。监控是无声的，视频里，南溟又说了几句，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然后，他走向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女人，一手撑上她的肩膀…… 那个泼辣的中年妇女，立马就害怕得痛哭流涕。 南溟还在说什么。 乔慕始终呆愣着，她背对着镜头，背影僵直着，一步步朝南溟和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可就当南溟朝她伸手，似要接应她的时候，她却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飞快逃离…… 她离开了监控画面。 视频戛然而止。 唐北尧收起手机，嗓音有些沉抑：「他来找过你？」 「啊？」乔慕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是。」 他掀了她的毯子，只是要问这个？ 她还以为…… 「他找你干什么？」唐北尧已继续问了出声。 「他让我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到他。」乔慕喃喃地回答，脑袋垂得不能再低，「他说会有一些情绪感应，让我不要妨碍他做事。」 这也的确是南溟的来意。 「他走了？」唐北尧停顿了半响才继续，只挑重点的问。 「嗯。」乔慕点点头，如实交代，「……他说不会再来找我的。」 她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 而且，在她交代完最后一句后，唐北尧的态度似缓和了一点，但这种被审问的感觉，却依旧没有结束。气氛转为沉默、凝滞。 乔慕的头皮隐隐发麻。 她正懊恼着最初不打自招的那句，果然，唐北尧也没有就此放过，他问完别的，照样秋后算帐：「为什么说『没有杀人』？」 他一针见血，将她的逃避和紧张全看在了眼里。 「我……」乔慕的声音一梗。 她已经发现了：光从视频里，看不出任何端倪，唐北尧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怀疑……是她自己「招认」的那句，泄露了一切。 「我……」她咬过自己的下唇，迟疑了半晌，才喃喃出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终于把一切都说出来。 她会忍不住愤怒。 碰到不顺意的事情，以前她可能置之不理，或者尝试去讲道理，但是现在，她会冲动地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刚开始，她觉得只是因为看多了阴暗面，觉得这个世界欺软怕硬，但是渐渐的，她察觉她连杀了别人的心都有了的时候……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样的她，很不正常！ 可是，她又偏偏找不到任何原因，是药物的影响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害怕。」乔慕抿了抿唇，想起视频上，她试图朝南溟走近的那几步，「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变成……」 第二个梁音？ 身体里分裂出一个可怕的灵魂； 或者第二个南溟？ 本身就是那种残忍血腥的人。 「不会。」不等她说出那些可怕的猜想，唐北尧已先一步打断她，他沉着脸，面色却很坚定，「你只是需要调节一下心情。」 「回a市后，我帮你找点事情做，会好的。」这句话听着像是安慰，唐北尧的嗓音笃定，只是……脸色还是有些冷。 乔慕抬头。 只是要这样？ 他和南溟的「提议」截然相反：他说会帮她找事情做，让她调节心情；而南溟则是让她有情绪就释放，去杀几个人发泄…… 她当然听唐北尧的！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乔慕扯着他的衣袖，有些愧疚，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我保证不会伤人！你……别生气啊？」 他的样子，显然是生气了。 他的薄唇紧抿，眉头锁成了「川」字型…… 乔慕拉他一下。 没反应。 于是她不死心地又拉他一下…… 「我不是在生气。」唐北尧轻嘆，有些无奈，「你别让他利用了……以后，别再单独见他。」看来，研究解除共生的药，更迫切了。 「……好。」乔慕乖乖点头。 得到她的保证，唐北尧才起身，走向机舱后面。乔慕的目光跟随着他，试图起身去跟，却被他的一句话止住—— 「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只能坐着等。 前舱空荡了下来。 偌大的一个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乔慕的手伸入口袋里，没有用眼睛看，只是默默摸索着口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似吊坠一般的饰品。 南溟给她的。 她从走廊上跑出去以后，靠在侧墙根喘气，后来，南溟走了过来。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杀了另外两个人？但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殷切蛊惑。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然后，他掏出了这个吊坠一样的东西，直接塞给了她。 「需要帮忙的时候，把它摔碎，我就会知道。」 「最好是性命攸关的忙，其他我没空。」 「别扔了！我不想为此专程找你！」 「再见！」 …… 他的话简介凝练，寥寥几句，在她还未完全消化时，他便已经走了。 思绪转回。 此时，乔慕静静地摸着口袋中的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唐北尧。 不过，不告诉也没关系。 她想—— 她永远不会摔碎这个吊坠！ 她也永远不想再见到南溟了…… ………… 另一边。 「监控的其他部分？」听到唐北尧的这个要求，电话那端，下属的声音有些意外，「……好的，您稍等一下。」 然后，新的监控视频，又被发了过来—— 包括之前那个中年妇女对乔慕的推搡，包括他们之似曾发生的争执，当然，还包括最后，乔慕离开监控区域后，k先生松开了那个中年妇女…… 那个中年妇女完全吓傻了，浑身都在发抖，缩着脖子不敢乱动。 而k先生…… 他在原地踱了一圈，仰头搜寻着，最后精准地找到监控的位置。他的视线通过监控看过来，勾了勾唇角，脸上浮起明显的挑衅。 明目张胆的挑衅。 唐北尧眉头紧了紧，然后按下了某个电话号码。 「唐少！」下属立马恭敬地接起。 「监控里另外两个人呢？」他直截了当地询问。 「还在医院。」下属立马回答，「年纪大的那个据说受了点惊吓，正在医院输液，我们暗中试探过，两人都没和别人说话。」 显然，她们是被吓惨了，所以也不敢往外说。 「想办法把人从医院弄出来，解决掉吧。」唐北尧无可奈何，轻嘆了一声。 「解决？」下属微怔，「可是她们……」没任何威胁啊！ 「她们看到脸了。」唐北尧打断。 然后，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北尧的面色始终是沉着的，他不管k先生到底是何种目的，总之他所有预留的坑阱，他都会全部填平。就算是不敢说话的「目击证人」，也不能留下。 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安。 一种莫名的，难言的不安。 特别是在听到k先生试图怂恿乔慕杀人的时候……这种不安，上升到了极点。 k先生想转变她、带走她。 而这些…… 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 「你回来啦？」乔慕等了许久，才看到唐北尧折返回来，她的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我刚刚去前面榨了一些果汁，你要不要……」 她的脸色，带着明显的讨好。 可是刚递到一半，果汁的杯子却被他夺下，直接放在了一边。然后，他勐地推上来，将她抵在旁边的墙板上，一手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困在窄小的环境之中…… 「怎么……了？」乔慕有些慌。 她抬头，四目相对，撞上的，却是他眼底的一片黯色。 决然、坚定。 鼻翼间，也缠上他的男性气息。 「不准离开我。」他的声音很浅很淡，但不是恳求，而是喑哑中，带着明显的命令。 乔慕茫然。 为什么怎么说？ 她当然不会离开他啊！ 「我……唔！」她试图解释，可是刚一开口，唐北尧便低头吻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想说的话。她下意识地想挡，却听到他强势有力的那句—— 「……我帮你控制。」
第210章 210 故人归来 第210章 210 故人归来 他的掌，按上了她的后腰。稍一用力，她整个人便贴上了他的身体。 乔慕踉跄了一下。 「唔……」 唇舌被他封住，她只能仰起头，迎上他的炽烈与火热。他的吻，温柔又强横，舌尖扫荡而过，他吻得越来越重，越来越用力…… 乔慕的脑袋有些懵。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 特别是在这种周遭安静，一切平静安定的环境中……乔慕的心神松下来。于是，她搂上他的脖子，尤为贪恋他的气息。 她在他的怀中软下来。 任凭他越吻越深。 直到—— 他上前一步，将她撞上了舱板。身体相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某处的变化。 鼓胀、紧绷。 「唔！」乔慕勐地清醒过来，直接一把推开他，「不……不行！唐北尧，这是在飞机上！」飞机后舱还有别人呢！ 她将他推开一臂的距离。 仰头看过去，他的眼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嗓音已然喑哑，「我知道。」 他依旧把她控制在窄小的范围内，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却也没有松开她。他的头微微低着，彼此不稳的唿吸依旧交缠…… 似乎他还会吻上来。 「……喂！」乔慕小声地叫他，没敢在这暧昧中多停留，窘然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你身上还有伤呢……回家也不行！」 心跳有些快。 她像是被逼退至墙角的猎物，用委婉又温柔的方式，和她的狼沟通。 唐北尧没有动。 他依旧注视着她，眼底的黯色渐渐散去，他的目光恢復清明。他看着她，眼底有打量、也有思考……乔慕想起他先前的那句话，陡然反应过来。 『我来帮你控制。』 他刚说的。 「不用的！」乔慕急急出声，赧然地涨红了双颊，「我的情绪没那么失控，我现在也挺好的，你……不用这样帮我。」 他说让她做点别的，调节一下心情…… 但是这种方式？ 「不是。」唐北尧松开撑在她身旁的手，站直了身体，「这和帮你控制没关系。」 想要她和想帮她，那是两码事。 他分得很清楚。 刚才，是他冲动了，是他恐慌了。潜意识里，他怕她被抢走，怕她会离开，于是，急于想证明，急于想得到……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扬起几分自嘲：想不到，他也会有这种时候。 「回去以后……」 「咳！」这回，唐北尧正想开口，却被一声轻咳打断。顾斯庭探出个脑袋，正扒在门上，望着他们这个方向，「我说两位干嘛呢？有位子不坐，非要站着？」 乔慕扫了他一眼。 他来多久了？ 「你的座位不在这里。」唐北尧语气不善地提醒。 「这不……后面没水了么！」顾斯庭懒洋洋地说着，为了证明真实性，特意晃了晃手上的空水壶，「我口渴了，你们有没有……哟！果汁！」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唐北尧刚放在旁边的果汁，眼睛一亮，直接沖了过来：「现榨的啊？谢谢了！」然后，一饮而尽。 他是真渴了。 「那个不是给你的！」乔慕拦都拦不住，只能懊恼地跳脚，「顾斯庭！」 她抢了个空杯子回来。 「小慕慕，就我们俩的交情，还不能喝你一杯果汁？有异性没人性啊！」顾斯庭被她晃得差点吐血，他可是伤员！ 尊重一下伤员好吗？ 「你真的是来喝果汁的？」乔慕不甘示弱。 「难道不是？」 「……」 …… 唐北尧没参与。 他站在一旁观测，目光中总带着几分小心。当发现他们只是普通的打闹时，他的眉头才松开，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哑然失笑。 看来，她的情况，并不是太糟糕。 扫平一切会让她情绪不稳的障碍，让她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生活，也是可以的。 「……我再去榨一杯。」那边，乔慕已颓然地败下阵来。 她走去前舱找水果。 「还不走？」唐北尧没好气地催了催多余的某人，提醒他，「这次受这么重的伤回去，你不先想好怎么向家里交代？」 顾斯庭瞬间苦了脸。 显然，唐北尧的话，戳中了他的「痛楚」。 「可能得罚跪到死吧……」顾斯庭摇摇头，耸拉下肩膀，无力地往后面走。在即将走出那道隔离门时，他才骤然止步，突然想起来问：「这次任务失败，你追责处理完了？」 唐北尧微微一愣。 然后，他点点头，语调平静地给了回答：「处理完了。」 「啊？」顾斯庭面色意外，听到这里，直接反过身来不走了，「我觉得，还有问题！」 他打探过这次的处理—— 导致任务失败的「客观因素」和「客观人物」，唐北尧几乎都派人「清理」掉了！任何的败笔，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但是不对劲。 他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好搭档了，彼此了解办事风格！就算有工人泄密，他们的计划，也不可能败到那样一败涂地的！ 除非…… 「我觉得……」顾斯庭试图说出自己的猜想：要么，是有人里应外合；要么，是有决定的电脑高手，黑了他们的通信设备，从而获知了整个计划。 但是还未开口。 「处理完了。」唐北尧重复，他打断顾斯庭，平静地总结，「顾斯庭，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顾斯庭张了张嘴巴。 「又是……」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住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好吧。」 说完，他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 「我新榨的橘子汁！」乔慕拿了果汁出来的时候，顾斯庭已经走了，唐北尧靠坐在椅子上，把机舱内的灯光，都调成了昏黄色。 「他不是口渴吗？」乔慕嘀咕，不过也没打算送过去，只给唐北尧倒了一杯，「尝尝看。」 他抿了一口。 「酸。」俊眉皱在了一起，他如实评价，「留着等顾斯庭来抢吧。」 「啊？」 乔慕正诧异着，唐北尧已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他开口，把毯子掀开，让了一大块空地给她，「我带你睡一会儿。」 ………… 凌晨两点。 专机准时在a市机场降落。 a市又降温了，外面正下着雨，绵连的细雨，却是冰凉一片。乔慕走出舱门的时候，不由哆嗦了一下，下一秒，一件大衣，便罩在了她肩膀上。 「走吧？」唐北尧帮她裹了裹衣服，撑开下属送来的伞，带着她下去。 下面—— 是令人咋舌的接机架势。 价值不菲的车、一字排开的下属、统一的黑西装……几乎融入这漆黑的夜里。都是来接他的，显然已恭候多时。 「唐少！」 「唐少！」 …… 一路上，都是统一的称唿，这些等待良久的下属，都恭恭敬敬地叫人。直到有一声截然不同的称唿，打破这场和谐—— 「少爷！」 沉稳低哑的嗓音，让乔慕不由一愣。 她抬头，看向声源——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很高大，身材很魁梧。现场只有他穿着黑色的棉服，休闲又随意的打扮，和其他人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从他站的位置，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显然在唐门有很高的地位。就连白十七，远远地看到他，也是条件性地站好，目光是小心又敬畏的。 「齐遂，你怎么在？」唐北尧显然也是一愣。 他停下脚步搭话，询问的嗓音很温和，但是乔慕听着……总觉得有几分疏离。 这是她对唐北尧的了解。 而且，她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我好几年没回来了，这次想回来给阿决扫个墓。」齐遂的回答同样很冷淡，没有多少的情绪波动，「另外……」 他的话锋一转，在乔慕打量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扫过来，却只是匆匆一眼—— 「听说少爷请了很多医生和研究人员来，都是为了这位乔小姐。」他浅淡地笑了笑，「我有心想回来帮帮忙！不知这位乔小姐，是什么问题？」 乔慕蹙眉。 「我没问题。」她先行开口否决，莫名的，不太喜欢这个人，「就是很普通的病。」 她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那种很淡很淡的，隐藏得极好的敌意。 「既然只是普通疾病，那只能祝您早日康復！」他显然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目光移开，又回到唐北尧脸上，「少爷既然有了喜欢的人，有空也该去和阿决说一声，让他高兴高兴。」 「嗯，会的。」唐北尧点点头，做了安排，「既然回来了，我让人把临海别墅打扫下，那是哥以前住的地方，你还住他那里。」 「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唐宅的后勤区住就行。」齐遂却拒绝了，「我和阿决都是下人，不该住那种好地方的。少爷太客气了！」 「哥之前就住那里！」唐北尧提醒。 都已经说了，那是唐决之前住的地方。 齐遂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不卑不亢，依旧语气平缓地说完—— 「阿决不懂规矩，」他顿了顿，「所以，他死得早。」
第211章 211 效忠 第211章 211 效忠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因为于唐北尧而言，唐决是一个不可多提的禁忌。所以现场的其余人：不知道的，一脸茫然；知道的，噤若寒蝉…… 唐北尧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他的嗓音转凉，冷冷地继续，「你想住哪里？」 「唐宅后院吧，随便给我一间就可以。」齐遂却仿佛没注意气氛的变化，依旧不卑不亢，不急不缓着说完，「少爷不必费心安排。」 唐北尧拧了拧眉。 唐宅后院，住的都是后勤人员，以及负责安全的保镖。那些人，都是唐家最低的下属，甚至连唐门的人都算不上，可齐遂的身份…… 「少爷，不行吗？」等不到唐北尧的回答，齐遂率先催促，先发制人。 「可以。」 唐北尧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谢谢少爷！」齐遂恭谨道谢，侧身让了路出来，同时做了个「请」的姿势，「很晚了，少爷还是带着乔小姐早点休息吧！」 说到「乔小姐」三个字时，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嗓音，目光朝着乔慕的方向扫了一眼。 只一眼。 冷戾、不屑。 乔慕的头皮一麻，因为齐遂这一扫而过的眼神，暗暗捏紧了拳头。她的直觉没有错：齐遂是有敌意的！只是他的敌意，是针对唐北尧，还是针对她呢？ 可是她没见过他啊…… 百思不得其解。 乔慕摇摇头，跟上唐北尧的步伐。 ………… 回程的那一路，唐北尧都有些沉默。 到家后，他吩咐女佣照顾她，自己则率先去了书房。 「乔小姐回来啦？」女佣见到她很高兴，等到大半夜，依旧精神振奋，「大家都很想您呢！又瘦了……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她絮叨着，恨不得把厨师也叫起来做饭。 乔慕没让她忙。 「都饿瘦了……」女佣嘟囔着，最后妥协下来，「那我帮您热一杯牛奶！您喝完就睡，等等啊。」一边说着，她便一边跑入了厨房。 乔慕阻止不了她，无可奈何地摇头低笑。 终于回来了！ 温暖安定。 这里给她的，是家的感觉。 乔慕趿拉着拖鞋，想要跟进厨房看看，可刚迈脚，眼角的余光，却后知后觉地发现，玄关处还站着一个人——白十七。 「你怎么还在？」乔慕转头，面色意外。 从机场出来分了几辆车，其他人都直接去休息了，或者有跟随到了唐宅的，也都没停脚，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地方…… 白十七不去休息？ 「呃……」白十七的面色有几分犹豫，朝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在想要不要请示下唐少……齐遂住佣人的地方，我应该住哪里？」 「什么？」乔慕听得有些懵，「你在a市不是有房子？」 而且…… 她住哪里，和齐遂住哪里有关？ 乔慕上下打量了几眼，目光越发好奇：「那个齐遂到底是谁啊？」 「唐门最高权限。」白十七小跑走近，压低着嗓音，几乎是附耳过来说话，「能掌握唐门最高权限的人。唐少手底下的，没几个人。」 白十七尽责地解释了齐遂的身份—— 他等于是权力中心的左膀右臂，坐拥人脉和资源，这样身份的人，在唐门里没几个。用通俗一点的话概括：这样的身份，一般是可以「座山为王」了！不用向唐北尧述职的！ 乔慕点点头。 这个她听明白了！她想起之前齐遂称唿唐决为「阿决」，足以证明他的地位。 「所以啊！他那样的，都住佣人房了，我住哪里？」白十七憋屈，「唐门的等级观念还是很严格的。其他不知道的也就算了，知道的……我岂不死得很惨？」 她哪敢再去住她在a市的豪华套间？ 「……你也要去住后院？」乔慕纠结地扭头看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后院好像没空房间了。」 白十七的脸色越发惨澹。 「乔小姐，牛奶来了！」女佣正好在这个时候过来，看到白十七还站在客厅里，有些疑惑，「十七，你今晚不回去了？」 「我……」 「她住客房。」乔慕抢先接话，她接过了牛奶，另一手直接把白十七往客房的方向推，「早点睡吧，白十七自己会收拾的。」 女佣应声，这才退下。 「我睡客房？」白十七压低了声音咋唿，「你怎么不直接叫唐少杀了我？」 「不是！把你留下，还想让你帮其他忙。」乔慕执拗地把白十七推入客房，既然刚才白十七都说了这么多了，她也能放心大胆地接着问，「那齐遂和这里的谁有结仇吗？」 白十七茫然。 「不知道。」她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权限不够，不可能知道那些。不过，唐少很尊敬他，别人应该也不会和他结仇吧？」 尊敬？ 白十七的这个词，让乔慕的眉头皱了皱：「他有可能和唐北尧有仇吗？」 「不可能吧？」白十七惊唿，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让我住在这里，是看着他，还是查一查他？」 「都要！」 ……………… 热牛奶送给白十七了。 乔慕在楼下待了一会儿，才缓步上楼。书房的灯还亮着，乔慕想了想，还是决定推门进去——里面很安静！光线明亮，他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正在快速地翻滚一些数据。 而唐北尧本人…… 他站在窗口，正眺望着某个方向。从这里，是能看到后院那幢楼的入口的。 「怎么还没睡？」他发现了她。 「你在看什么？」乔慕摇了摇头，走过去陪他一起看——那里，有下属正在忙上忙下的搬行李，而那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黑暗里…… 抽菸。 火星明灭，这是他最好的存在的证据。 是齐遂。 不知是不是距离的问题？还是因为唐北尧的原因？她看着齐遂的方向，总觉得那抹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瑟…… 「齐遂。」唐北尧开口，嗓音很淡很平静，「他曾是我哥的心腹。他效忠我哥，不效忠其他人任何人。」
第212章 212 九级权限 第212章 212 九级权限 「嗯？」 乔慕一愣，继而，她的目光倏地转亮—— 所以？ 「因此，我一直很佩服他，也一直很敬重他。」唐北尧继续，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乔慕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很佩服？ 很敬重？ 她原本想说的话，在听到这两个词后，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 总不能凭藉她的一点直觉，就去指控一个唐北尧佩服敬重的人吧？无凭无据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唐决的心腹…… 「他回来扫墓的吗？」想起之前在机场听到的，乔慕缓缓地开口试探，「那……扫完墓以后，他还会留在a市吗？」 她看着站在夜色中的身影，总觉得似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那个人踩灭菸蒂，然后整个人便融入在漆黑的夜色里，暗得……让人无法分辨。但那种压抑、危险，却隔着遥远的距离，穿透而来。 依旧是直觉。 她只能暗自提防着。 「希望不会。」唐北尧淡淡回答，但对于齐遂的去留，他显然也没有精准的答案。顿了顿，唐北尧只是别有深意地补充一句，「他已经不该留在a市了。」 乔慕没反应过来。 唐北尧已拉上窗帘，隔绝了内外的两个世界。然后，他走回书桌旁，看了眼电脑屏幕：「等我一下，还有两分钟去睡。」 他以为她来催他睡觉的？ 乔慕神色一窘。 但她没解释，只是跟着走近几步，站在他的身侧，陪着他一起看向电脑屏幕：「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看不懂。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作业系统，下面有很多英文代码滚动，而上面，有一个进度条缓缓推进，直到……百分百！完成。 她看到了屏幕一角，写着「齐遂」的名字。 这是什么？ 「我降低了他的权限。」唐北尧冷静回答，停顿了两秒后，又补充，「在他在a市期间，他在唐门做不了什么。」 接触不到唐门的核心，他也调动不了唐门的资源。 权限降低之后…… 地位也会暂时性地降低。 「啊？」乔慕诧异，一时间，心情有惊又有喜。她觉得这样做太好了！只要能牵制到齐遂，就不用因为直觉而担心了，不是吗？ 但是，她突然又想到—— 「你不是很佩服他、很敬重他么？」那还要降他的权限？ 「嗯。」唐北尧点点头，看着乔慕惶惑的眼神，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只效忠一个人，但那个人，并不是我。」 所以，他敬重齐遂，和他降齐遂的权限，并不矛盾。 他坦然自若。 乔慕直愣愣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朝着他笑。 「……笑什么？」唐北尧关上电脑，朝她看过来。 「觉得你聪明！」乔慕如实回答，主动揽上他的脖子，连声音都变得自豪起来，「觉得能在你身边……真好……」 唐北尧失笑。 「乔慕，我身上还有伤。」然后，他开口。 「啊……」乔慕会意，以为是自己压到了他，牵扯出了他的疼痛，于是急急地试图放开他。可是刚一松手，腰反而被他拥紧了。 「不然……」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薄唇贴上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了她的耳蜗之中，「我真想给你一点回应。」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带着男性的暗示。 乔慕赧然。 「很晚了。」她推了推他，「睡觉！」 ………… 翌日。 乔慕睡到日上三竿。 她起床的时候，唐北尧已经走了。t.\ns公司那边貌似出了点问题，宋特助解决不了，搁置了好几天，急需唐北尧亲自处理。 他身上还有伤呢！ 乔慕忿忿地想。 这工作简直就是虐……算了！唐北尧就是老闆，投诉无门。 「喂！」白十七过来叩了叩门，亲自来叫她起床，「研究组派了代表过来，正在楼下客厅等你呢！」 所谓的研究组，都是唐北尧请来的，其中集结了顶尖的医生、顶尖的生物科研人员、顶尖的数据分析师……团队力量不容小觑。 但目的，只为了能解开共生药物。 「现在？」乔慕看了眼时间，才勐地从床上跳下来，洗漱了一遍后，便火急火燎地往楼下沖，「怎么样？这回有结果了吗？」 但奔到一半，她脸上的表情便凝住。 齐遂…… 也在。 他正翻看着一堆报告，目光很仔细地在审阅。而那个研究组的代表，就站在旁边，一脸欲言又止，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刚刚还没来得及说……」白十七跟在她身后，小声的嘟哝。 乔慕的心暗暗收紧。 她正思忖着如何和齐遂沟通，对方却听到楼梯口的动静抬起头来，然后先行开了口—— 「各项检查都很正常，乔小姐可以对自己的健康放心。」齐遂的声音顿了顿，整理好那堆报告，似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不过乔小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做这么详尽的检查？」 乔慕蹙眉。 她的心中在失落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他还不知道共生的事； 也幸好，这次又是没进展的报告，他没看出什么端倪。 「之前肚子疼，就做了个全身检查。」乔慕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面色自然地把报告接了过来，「没事我就放心了！有事我再找你们！」 研究员点点头，拎起包先走了。 她可什么都没和齐遂说！ 之前的话，她肯定得如实汇报！但是他们现在的研究内容，是九级权限，齐遂的权限昨晚被降到七级，大家都知道…… 「一个肚子疼，就全身检查？」齐遂的眉头皱着，目光中带着不信任，始终在打量，「少爷对您可真是上心。」 「是我自己怕死。」乔慕笑笑，三分真七分假，混淆他的视听，「就怕生病出大事！这两天a市降温冷得厉害，你也小心感冒。」 她看了眼齐遂，对方还穿着薄款的大衣。 「呵，南半球呆惯了，没适应国内的冷。回国后临时买的衣服，没想到，a市冷多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齐遂的这句，让乔慕的身形勐地一僵。 『a市冷多了』？ 那么国内比a市温暖的城市…… 他去过滇城？
第213章 213 敌意 第213章 213 敌意 有这个可能吗？ 突兀的猜想，从大脑中滋生而出。乔慕再看向齐遂，眼里有了明显的揣测和打量，只是表面上，她不能有丝毫的表露。 毕竟…… 这只是直觉。 「哦，是么。」乔慕故作自然地应了一声。 「是。」齐遂笑笑，眼底刚展露出来的轻松，却在迅速收敛。他是何其敏锐的人，刚刚只是一个眼神的细节，便让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波动。 他说错话了？ 不。 应该没有。 只是…… 齐遂抬眸，以同样打量和揣测的目光，投向乔慕的方向。 「齐遂先生没冬天衣服？」就在气氛陷入这种僵持时，女佣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那下午我帮您准备一些，您对款式有要求吗？」 「没有。」齐遂摇摇头，目光这才从乔慕身上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慢慢悠悠地补充，「只要不是白的就好。」 「好的！」女佣应声，很快退了下去。 齐遂则已拿了一根烟出来，叼在了嘴里。 「啪！」 他熟练地打了火，正打算点菸。当摇曳的火苗几乎沾上烟时，他似乎才意识到旁边站着不抽菸的人，于是，他又暂且合上了火机。 「失陪。」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唿后，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前院，齐遂才重新点菸，然后开始吞云吐雾。隔着偌大的玻璃窗，乔慕看到他悠闲地抽着烟，眉头似乎也舒展开来…… 他在那里抽完了整支烟。 然后，他要了一辆车，开出了唐宅的大门…… ………… 客厅里安静下来。 「我还以为他会摆脸色。」白十七吐了吐舌头，「毕竟被降低了权限，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可偏偏，齐遂提都没提，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没了齐遂，白十七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仰靠在沙发上，这才翻弄研究员送来的报告，喃喃地自言自语：「我看这里大多数项目，都显示正常。难道还要再验一次？」 那可要抽很多血呢…… 想到这里，白十七不由同情地看了乔慕一眼。 「不用了。」乔慕摇摇头。 她想起在滇城的时候，和南溟的最后那次见面，他曾嗤讽着提醒：『想要用血液研究解除共生？省省吧！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看来，研究的关键，并不在血液。 而且她也不能再抽血了。 失血的虚弱南溟能感觉的到…… 她不想把他招来！ 「叫那个研究员回来吧？」乔慕咬了咬唇，心不在焉地补充一句，「现在没别人了，我们正好再想想其他办法。」 「好！」白十七立马照办。 她垂下头，专心致志地编辑简讯，然后发送。 「还有一件事，」乔慕却折回房间，搬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出来，送到了白十七眼前，「我不要你帮忙查一件事。」 「好啊！什么？」白十七爽快地接过电脑。 「关于齐遂。」乔慕的声音停了停，「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哪一天回国的？」 ………… 研究员很快就来了。 对于解药的研究，研究组都是一头雾水，完全处于摸索的阶段。既然血液这条路走不通，研究员又想了半天，最后走的时候，带走了乔慕的几根头髮。 就当碰运气吧！ 她们现在，连共生药物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我先回去。」研究员沖她微笑，起身告辞，「有任何新的成果，我再来向您和唐少汇报！另外齐遂先生那里……我会注意保密的。」 乔慕感激地点头。 她把研究员送了出去，才回身去敲了敲客房的门，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白十七还在忙。 她的目光紧锁着电脑屏幕，手里噼里啪啦地操作着键盘，看到乔慕过来，她也只是匆匆抬了个头：「再给我三分钟！」 白十七正在破译齐遂的行程记录。 她也只有七级的权限，而齐遂之前几天的记录，还属于九级范畴，所以她查询起来有些困难，得多费一点时间。 「好。」乔慕在一旁坐下。 「有了！」白十七的操作速度很快，精准的三分钟后，她敲下确定键，屏幕上的那些代码，便都转换成了文字的表述—— 是齐遂的行程记录！ 而且是整整一个月的！ 齐遂几乎一直在外面奔波，上个月，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大洋洲。然后……他在一周前回国，去了好几个城市，观光旅游。 没有滇城。 没有任何他去过滇城的证据。 乔慕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却不由越发皱紧。她不知道，这算是如释重负，还是另有担忧？他没去过滇城，是她想多了？ 「你查他记录干什么？」白十七活动着酸麻的手指，心里嘀咕着：这又不一定准！ 那时候齐遂还是九级权限！ 他想干点什么不行？ 「没什么。」乔慕摇摇头，却是颓然地败下阵来。 对啊！ 她查齐遂这个干嘛呢？ 怀疑他泄露机密，和k先生里应外合，造成了整个计划的失败？那也没可能啊！他是唐决的心腹，怎么可能会和k先生合作？ 应该是她想多了…… 那齐遂的那股敌意，又作何解释？ 「我得修復一下。」白十七不疑有他，见乔慕不看了，又低头开始忙活，「我把系统黑了，得在别人发现之前恢復好。」 「嗯，那你忙。」 乔慕没吵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 午后的阳光正暖。 乔慕坐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默默地发呆。她的担心和顾虑依旧在，但是在折腾了大半天后，却是……一无所获。 「放这里吧！」 「……」 「一会儿我送过去！」 …… 外面，女佣正在和採购说话。採购提了好几个纸袋子，都是知名的男装品牌，他听了女佣的话，把那些袋子一一在门口放下。 「谢谢啊！这些东西，都是给齐遂先生的，一会儿我去就好。」 乔慕听到这里，身形一顿，勐地站起来，开门追了出去—— 採购刚转身离开，走了不足十步；女佣则是拎了两手的袋子，正打算走向后院。听到她开门追出来的动静，两人皆是停脚迴转过来，面色疑惑。 「乔小姐，有事吗？」 「没。」乔慕摇摇头，故作自然地指了指女佣手里的袋子，「你拎太多了！我正好闲着无聊，我陪你一起送去吧！」 「这……」女佣一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乔慕已走过来，夺了她手上的一个：「走吧！」 ………… 乔小姐亲自送衣服，女佣诚惶诚恐。 这毕竟是下人的工作。 「乔小姐，放这里就好了！」 「乔小姐，放门口就好了！」 「乔小姐……」 「……」 …… 一路上，女佣几乎都在劝她回去，乔慕却充耳不闻。她执拗地跟在女佣后面，在她打开齐遂的房间门时，立马跟了进去。 她想进来看看！ 「乔小姐，我马上就好。」女佣进了房间后，便径直走向衣柜，要把添置的冬衣都挂进衣柜。她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在进了房间后，对房间内的其他东西没有丝毫的好奇。 乔慕和她不一样。 她跟进来，本身就是别有目的。 看着女佣走向衣柜，她没再跟着，反而在房间里熘达起来。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收拾得十分整齐，被子平整地拉着，甚至没有半点摺痕…… 至于其他的行李……视线所过之处，几乎没有齐遂的私人用品。昨天夜里看他搬进来的那些东西，他似乎根本就没打开安置过。 这里太整洁了！ 也太干净了！ 甚至，不像有人住过。 房间里有很浓重的烟味，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菸草味道，总觉得这种浓郁的气味，有些怪怪的……乔慕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 「乔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得开窗通风。」女佣笑笑，但是难得和她八卦上级的事，「齐遂先生抽菸抽得可凶了！他以前不抽菸的，居然变化这么大……」 「是么？」乔慕应了一声，在离开之前，「我帮你把窗户开了吧？」 「好啊！麻烦您了乔小姐！」 窗户前摆放着一张书桌，此时窗帘半拉着，有一大部分，还遮在了书桌上。可以说，这算是房间里唯一「不整洁」的地方了。 乔慕掀开了那片窗帘，正打算去开窗，可是当看到窗帘后的东西时，身形却是一僵，然后怔在那里—— 枪。 是一把支着的，狙击枪。 「乔小姐？」女佣见她没有动静，走了过来，「很正常啊！那些保镖房间里都放着枪呢，好几个都是随手乱丢的。」 乔慕没动。 不对！ 她绝对不对劲！ 呆愣了数秒，她勐地绕到一边，从狙击枪的狙击孔里往外看。视野是有限而精准的，枪口正对的位置——是唐北尧的书房！ 天哪！ 乔慕的心豁然揪紧。 所以，齐遂的敌意，真的是针对唐北尧的？ 他想杀唐北尧？ 为什么？ 怎么可能？没道理啊…… 紊乱的猜想充斥进她的脑海，但都没有任何答案，乔慕在女佣的低唿声中，快步向外：「齐遂刚刚去哪里了？」
第214章 214 你觉得呢? 第214章 214 你觉得呢？ 「齐遂先生？」女佣一脸茫然。 她跟不上乔慕的步伐。 「乔小姐！」她想唿喊的时候，乔慕早跑远了…… ………… 没人知道齐遂的去向。 他是独自开车从唐宅离开的，没有知会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交代。乔慕看到的，是齐遂在正门口最后驻足的身影；而门卫看到的，只有他绝尘而去的车影…… 找不到他。 而且，还有更糟糕的—— 乔慕发现：她联繫不上唐北尧了！ 电话打了好几个，却始终显示无法接通，乔慕紧紧地握着手机，但听筒中传来的，一直都是不在服务区的那种忙音…… 人呢？ 她暗暗着急，直接把电话打到t.\ns总部。 「唐北尧呢？」电话一通，乔慕便着急询问，「你们唐总在吗？」她打的是顶层秘书室的电话，秘书室的人应该知道唐北尧的下落。 「乔小姐？」电话那端，宋特助微愣，听出乔慕的声音后，迅速转喜，「好久不……」见！ 「唐北尧在吗？」乔慕没时间和他絮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她想说她在齐遂房间的发现！ 齐遂有问题！ 她想告诉唐北尧，齐遂很可能朝他的方向而来……对他不利！ 但没想到宋特助给她的回答竟然是—— 「唐少？他已经走了啊！」 「走了？」乔慕的心跳慢了一拍，接着，她只觉得整颗心都沉了下去，紧张追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一小时零八分之前。」宋特助看了眼腕錶，精准地报了个时间，「至于去哪里……好像说是去扫墓？他接了个电话，临时决定要去的。」 他觉得奇怪，但是没拦着。 电话这端，乔慕的脸色已微微发白。 扫墓…… 唐北尧、齐遂……唐决？ 唐决的墓！ 「墓地在哪里？」乔慕紧张地捏紧了话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此刻，外面明明是阳光灿烂，她却觉得如坠冰窖。 「啊？」宋特助有些为难，「其实，我连他去给谁扫墓都不知道……」哪里还知道什么位置？ ………… 「碰！」 客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强大冲击力让门扉拍上墙面，发出不小的响声。 白十七吓得一抖，直接写错了最后一行的代码。 「怎么了？」她一脸茫然。 「唐决的墓地位置。」乔慕跑得气喘吁吁，她撑着门框，尽量调整自己紊乱的唿吸，勉强说话，「白十七，赶紧！」 ………… 北山。 位于a市远郊风水宝地，这里有北山公墓。这里远离城市，鲜有人来，再加上今天不是祭祀的时节，所以整座北山，都是冷冷清清的。 唐决的身份，是没办法进唐家祖坟的。 所以，他死后，唐北尧便买下了北山公墓的整块高地，以昂贵至极的价格，买了整块地皮，却只建了一座坟墓…… 唐决的坟墓。 唐北尧和齐遂一前一后地上了山，踩过那枯黄的杂草，到达坡顶那只此一座的孤坟前。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山风很冷。 从高处刮过的风，有种彻骨的寒。它吹着枯黄的草地微微浮动，所过之处，几乎都能凝结出一层霜。 「咳咳！」唐北尧伤势未愈，在冷风中一站，不由咳了两声。 齐遂也被冻得不轻。 他只身一件薄薄的大衣，面色微微发白，身体却还是笔直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以及上面「唐决」两个字…… 良久。 「阿决爱干净。」齐遂突然开口，他上前一步，直接用衣袖去擦拭那块大理石的墓碑，「少爷，还记得这些吗？」 「记得。」唐北尧在身后静静地答。 他当然记得。 这里躺着的人，于他而言，是宛如亲生兄长一样的存在。他记得唐决！他更记得小时候，齐遂也像兄长一样照顾过他…… 「应该派个人专门照看这里的。」齐遂躬身下去，又徒手去扯那些枯黄的草，执意要把墓地的一周都清理干净。 唐北尧没接话。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他忙碌，半晌，才低声叫了一句：「……馒头哥。」他的眸光很淡，眼底有复杂，也有期盼。 他在追忆过去。 但同时，他也有规劝……劝齐遂悬崖勒马。 齐遂显然没听进去。 这个称唿，只是让他的身形明显一僵，但顿了顿之后，他便继续卖力地拔那些杂草，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很久以前的绰号了，少爷不提，我早忘了。」他语气平静地接话，每一句，都似尊卑分明，满满的都是疏离。 在唐北尧看不到的视野范围内，齐遂勾了勾唇角，兀自苦笑。 馒头哥？ 他早已不是那「两个馒头便满足」的热血青年了！ 现在，他有他想做的事。 「少爷这些年很有出息。」终于拔完了那些枯草，齐遂站起身来，脸却还是朝着墓碑的方向，不知道这话是对唐北尧说的，还是对唐决说的，「公司的生意，都做得很干净。」 「……洗白了大半个唐家，也巩固了自己的势力。」 「我是找不出什么纰漏了……」 「……很正规。」 …… 唐北尧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然后，他同样上前一步，同样用不知道具体和谁说话的口吻：「这几年唐家那几个旁支很稳定，也全靠馒头哥坐镇镇压。」 「这两年，压制得很好……」 齐遂却握紧了拳头。 唐北尧的话，让他的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所以在唐北尧继续之前，他陡然出声打断：「可惜，这些他都看不到了！」 他的语气有些恼，有些强硬。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为他这句带着情绪的话，瞬间一凝。 「你想要什么？」彼此沉默了半晌后，唐北尧先行出声。 「阿决不能白死。」齐遂闷闷出声。 「我知道。」 「不！少爷，我要的，不止是你知道而已……」齐遂嗤笑，他哼了哼，然后从后半句开始，嗓音彻底冷了下去…… ………… 北山！ 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吱——！」 车子一个急剎，在路边停住，险些撞上旁边的路牌。乔慕在下一秒快速地跳下车，手里还拿着唐北尧之前送她的那把枪。 她也是只身前来的。 情况太紧急，她来不及叫任何人！ 在白十七查位置时，她已经开车出了唐宅，等到白十七报出具体方位，她便在第一时间赶来……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奔跑！ 乔慕几乎是一路跑上了公墓所在的那个山坡，远远的，看到高坡上站着的齐遂和唐北尧，她的神色一紧，差点打开枪的安全阀。 但是—— 真实的情景，和她想的不一样。 当她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那个高坡，她看到齐遂正蹲在地上摆放祭祀水果，而唐北尧，则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乔慕下意识地就把枪藏回了口袋。 而面前的两个人，在听到她的动静后，齐齐地转头看过来。 「乔慕？」唐北尧的面色意外。 「乔小姐。」齐遂则是沖她笑笑，不冷不热的样子，「您怎么来了？」 乔慕尴尬地梗住。 为什么来？ 她很难解释！难道要直接说：因为觉得你会害唐北尧，所以我提着枪就来了？还是说没想到，你们真的是来扫墓的？ 「我……」她努力调整着唿吸，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唐北尧，索性说，「他的伤还没有好。这里风太大了，我来……送衣服。」 「原来如此。」齐遂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上，「衣服呢？」 「在……在车里。」乔慕指了指山下。 她只希望唐北尧赶紧走！ 或者大家都赶紧走！ 「那少爷去吧。」只是没想到，齐遂会先发制人，「多穿一件再来。乔小姐刚到，正好，我们和阿决聊两句。」 他的话很委婉，但是意思却直接明了—— 他要单独和乔慕说话！ 唐北尧的眉头明显皱了皱。 「少爷不愿意也没关系。」齐遂很豁达，以退为进，「……乔小姐是您看中的女人，而我们，只是下人罢了。」 「……」唐北尧眸光一沉。 可偏偏，对方摆出的是唐决的面子。 「你先去吧！」乔慕抢先，「唐北尧，我在这里没关系。」如果齐遂真的想对唐北尧不利，那只要唐北尧先走，就没事了。 「五分钟。」唐北尧淡淡地丢出一个时间，目光转向乔慕时，脸色明显柔和下来，「我五分钟后就回来。」说完，他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先行离开。 偌大的高坡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来过这里吗？」齐遂率先开口，少了尊敬，却也少了疏离，「这是唐决的墓。你要不要来……」 「够了！」乔慕没好气地打断他，「唐北尧很在意唐决这个哥哥！你几次三番拿唐决当幌子，我都替你觉得可耻！人死了你还要利用么？」 齐遂一怔。 他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他的目光直视向她大衣的右口袋上，语调低凉：「所以……你在怀疑什么？觉得我会在唐决坟前杀了唐北尧？」
第215章 215 失控? 第215章 215 失控？ 不是「阿决」，也不是「少爷」。 这回，齐遂直唿其名，声音中满满的，都是低凉和嗤讽的味道。原本偏于内敛沉默的他，此刻，却展露出锐利和锋芒。 乔慕一怔。 「我不会。」齐遂已继续开口，自行给了答案。说话的同时，他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来，从其中抽出一根，熟稔地点上。 他开始抽菸，自顾自地吞云吐雾。 乔慕皱了皱眉，仰头对上齐遂：「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了那把枪。」她尽量保持着冷静，语调清晰，「关于枪口的方向，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盯着齐遂。 用质问的目光，等待着他的答案。 可她的质询，换来的却是一声嗤笑—— 「呵。」齐遂轻笑，镇定自若地唿出一口烟来，在浊白的烟雾散尽之时，他反问，「就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乔慕一滞。 「另外……」齐遂的声音顿了顿，执起指间的菸蒂，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我的枪怎么放，能说明什么？我开枪了吗？」 连续的几个问句，乔慕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暗暗咬唇，找不到直接的证据，只能警惕地继续盯着他。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齐遂身上，这才突然觉得——齐遂抽的烟，似乎怪怪的！ 她不抽菸，但是看过别人抽菸，同样的吐出烟气，但齐遂吐的烟，似乎格外浓白。 风吹来。 烟气四散，有些许的白烟吹到了她脸上，又很快稀释开来。然后，她便闻到了药味，以及一种很沖鼻子的味道…… 反正，不是普通的那种菸草气息！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咳咳！」乔慕被呛得咳了两声。 「那你的目的呢？」她调整了一下唿吸，正色地抬起头来。说话的同时，她往旁边站了站，离开风向的下游，视线却是依旧执拗，「你回a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齐遂正抽完最后一口烟。 他唿出口气，把菸头丢在地上踩灭，然后无声地朝墓碑指了指。 「扫墓？」乔慕询问。 她的目光跟着转过去，大理石的墓碑光洁干净，只是上面唐决的照片，模煳不清。她的视线顿了顿，然后才重新转回来。 真的只是为了扫墓？ 「不止。」齐遂点点头，又摇摇头，嗓音低了几分，「我来帮他报仇！唐决去世以后，我一直想为他报仇，这在唐门不是秘密。」 他的声音顿了顿，看着那个墓碑，近乎低喃，「我等了三年多，我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阿决死了那么久，可是k先生现在还没死……」 乔慕暗暗拧眉。 听他提到「k先生」，她便不由地想避开话题，看着齐遂虔诚地似在和墓碑说话，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先离开。 可是才刚走两步—— 「他叫南溟对不对？」齐遂突然出声，突兀又冰冷地开口，叫住了她，「k先生的名字。他叫『南溟』，对不对？」 乔慕驻足，诧异地转过头去。 这名字…… 她没人任何人说过！ 他怎么知道？ 「你们果然是知道的……」冷冷地收回试探的目光，齐遂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在接收到乔慕眼底的诧异后，他又自嘲一笑，「我这三年多又不是死过来的，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他追查了三年，终于获知了一个名字，获知了一些线索。 然而…… 唐北尧这边却收手了。 没有任何理由，唐北尧下令停止了一切对k先生的追查和打击。 「既然你们也知道了，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不交锋？」齐遂一口气问出来，步步逼近，连声音都有些急，「唐决还躺在这里，他却突然不想报仇了，为什么？」 乔慕无言以对。 她没有办法告知他真相：他们不止知道k先生的身份，更见过好几次面了！只是，现在已经没办法正面交锋了…… 因为她。 因为她身上的共生关系。 「我不知道。」乔慕被他逼退了好几步，只能这样回他。 「不知道？」只是，她眼中的躲闪和心虚已被他捕获。于是，齐遂越发咄咄逼人起来，直接问不到，便话锋一转，「乔慕，我有乔正的消息。」 「什么？」乔慕一愣。 「我既然留你单独说话，你的一切，我都有了解。」齐遂的声音平缓下来，「你想要什么？你父亲的消息？你朋友梁音的消息？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帮我的忙。」 乔慕已握紧了拳头。 有一股愤怒，渐渐地从心底滋长出来：爸爸、梁音……为什么还要去打扰他们？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平静和安定，为什么还要去调查他们？ 「我、不、需、要！」乔慕咬牙，一字一句地回绝出来。 她想转身离开。 可刚走开没几步，齐遂在原地开了口—— 「你就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唐北尧？不会长久的。」他的声音顿了顿，「唐北尧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而我，是看着他成长的。你聪明点的话，就该为自己挣条出路。」 「你……」乔慕回身，她想要骂他。 她要斥责他污衊。 可是视线相撞，隔着五步之遥，齐遂的目光却是清澈诚挚的，诚挚到了……让她的思维一顿，也有片刻的恍惚。 「怎么样？」齐遂笑了笑，他又拿了根烟出来，在那里点燃。 「你太看得起我了！」乔慕冷哼，大脑恢復清醒的那一秒，下意识地便拒绝，「我什么也做不了！也帮不上……」 「不！你可以。」齐遂打断她，目光在烟雾之后，显得格外笃定。 他停了停—— 「吹枕边风……会不会？」 乔慕转身就走。 她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而且她和唐北尧也绝对不是那种关系！刚刚她竟然还觉得齐遂诚挚…… 都是错觉！ ………… 一路都是愤怒。 乔慕从坟墓所在的坡地上下来，心中的愤懑和烦躁，在逐渐扩展。齐遂以为她是什么人？他把她轻视成什么人了？ 就为了报仇？ 她也想啊！但是她现在有什么办法！ 那种无处发泄的愤慨，逐渐累积的焦躁，让乔慕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她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南溟的话，如同是一种蛊惑—— 「有情绪，就该发泄啊……」 「……」 …… 她真的想发泄。 「哌！」 荒凉的墓地里，有野鸟飞过。有一只黑色的乌鸦飞过，正好停在她身侧的某个墓碑上，发出一声不小的鸟鸣，也吓了她一跳。 乔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甚至没经过思考。 身体在0.\n001秒的停顿之后，她的眉头一蹙，然后勐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扬手重重地朝着那只乌鸦砸了过去…… 「哌！」 结果自然是没有砸中。 乌鸦受了惊吓，扑腾了两下，立马飞走了。 乔慕这才回过神来—— 那只鸟是无辜的！ 但她刚刚……是有攻击性的！她甚至只想着要攻击，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丧失了……基本的人性？这个想法，让她不由觉得恐慌。 刚刚发出声音的是鸟。 但如果……是人呢？ 乔慕摊开双手，呆呆地望着，眼里闪过明显的无措。过了几秒，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然后，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十米之外，静静地看着她。 山风依旧，他站在冷风中，任凭衣角微微摇晃。这一刻，乔慕只觉得他英俊卓绝，却又无比遥远……他该怎么看她？ 「刚刚……我……」乔慕磕磕巴巴的出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唐北尧看见了？她要怎么说明刚才瞬间的失控？ 他抬脚走了过来。 「齐遂惹你生气了？」他率先开口，浅淡平缓的语气，连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我们先回去吧？」说话的同时，他上前来牵她的手。 乔慕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她的手，刚刚…… 唐北尧却是上前一追，执拗握住。他拖着她往山下的方向走：「走吧？让齐遂一个人在这里，他也许想静一静。」 乔慕跟着他下山。 她仰头，朝高坡的方向望了一眼——齐遂还站在那里，身形挺直着，孤单地站在缭绕地烟雾里。他没看这里，甚至没注意这里的动静。 乔慕把头转了回来：「我刚才……」她试图跟唐北尧解释，可才刚开个头，便被打断。 「今天研究员来过没有？」他走到她开来的那辆车旁，帮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结果怎么说？」 「没进展。」乔慕老实回答。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关上了车门。等到他坐上驾驶座，他才继续出声，「如果连药物原液都发现不了的话，研究解药会更困难。」 乔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让他自己做解药，会不会快一点？」唐北尧顿了顿，又淡淡出声。 乔慕勐然抬起了头。 「他自己」？ 南溟？ 「你……要去找k先生？」乔慕惊唿，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你别让他过来！」
第216章 216 吹枕边风 第216章 216 吹枕边风 不能让他出现！ 他会蛊惑她杀人……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南溟！ 「你放心。」唐北尧已踩下油门，临走之前，他最后往墓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微暗，「……齐遂除不掉他。」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 乔慕的面色着急起来，唐北尧在开车，她没办法去扯他的衣袖，只能暗自握拳：「可以慢慢研究解药的，打针抽血我都能配合！我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我保证，刚刚的事，我以后不会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近乎恳求。 她保证。 保证控制好自己！ 「乔慕……」唐北尧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深，他原本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接触到她眼中的紧张和着急时，却顿了顿，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乔慕松了口气。 她这才放心靠回副驾驶座上，垂眸安静下来。 刚刚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也想不透。 莫名其妙的几个诱因，然后情绪就累积激动了…… 「我会再安排。」唐北尧开着车，用眼角的余光看过来，发现她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于是，他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同时转移话题，「齐遂和你说什么了？」 乔慕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算说了什么事…… 不对！ 还是有重点的—— 「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一把狙击枪！枪口……对准你书房的方向。」斟酌了用词，乔慕喃喃地开口，说了实情。 唐北尧的面色明显一沉。 「所以，你急着来找我？」隔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这点，唇角又扬起浅浅的笑意，转过头来，「乔慕……谢谢！」 乔慕一愣。 她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唐北尧的视线却又移回了前方，专心开车。 他没再说话。 车厢内沉默下来，乔慕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忍不住主动发问：「那齐遂呢？你觉得……那个枪的事……」 他打算怎么处理？ 她只能表述她看到的，她没有证据，也不知道齐遂的真实想法…… 「忘了吧。」唐北尧却打断她，他凝望着远方，眸光有些悠远，「忘了你看到的。齐遂……毕竟是哥哥很看重的人。」 所以不管齐遂做什么，他都会尽量包容。 唐决剩下的…… 也就这么个心腹了。 「可……好。」乔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点了点头。她没有多问，她能理解。 一路无话。 车子径直驶回唐宅前院，乔慕想开门下车，唐北尧却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动。 「你不进去吗？」她疑惑。 「我临时出去一趟。」唐北尧面色如常，视线和她相撞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你在家好好呆着，什么也不用管。外面的事，我会处理。」 ………… 唐北尧出门了。 日落黄昏，他始终没有回来。乔慕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目光从落地窗望出去，看着前院的那块平地发呆。当看到外面有车灯出现时，她便连忙迎了出去。 「唐……」 欣喜的唿喊，在看到车中走出来的人时，瞬间凝住。 先回来的竟是齐遂。 而且不止是他，从副驾驶位上，又走下来另一个人——肤白貌美、纤瘦高挑、长发飘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乔小姐，您怎么外套都不穿就跑出去……」女佣拿着她的大衣追出来，看到齐遂和那个陌生女人时，不由一愣，「齐遂先生。还有这位是？」 「唐宅不是缺一位管家么？」齐遂率先接话，把人往前送了送，「她正合适。」 女佣一脸茫然。 「你们好！」那个女人倒是大方地上前一步，「叫我琳达就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毕业于……你是几级女佣，带我熟悉一下这里。」 琳达报出一串傲人的履歷，然后直接拿出管家风范，向女佣要求。 「可……」女佣仍旧一头雾水，「唐少知道吗？」 「以我的身份，在唐宅安排个管家不行？」齐遂恰好从旁开口，他有备而来。女佣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默默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乔慕—— 怎么办？ 唐宅是不能随便收留人的！ 可这又是齐遂先生亲自带来的人…… 「这……」 「咳！」乔慕刚想开口，却被齐遂的一声轻咳打断。他表面上是对女佣说话，暗中，却又堵住了乔慕的退路，「乔小姐还不是唐家的女主人呢！这种事，你还是别为难她的比较好。」 女佣面色有些不甘。 唐宅上下都已经认定乔慕了！哪里不是女主人了？ 但是，毕竟唐家森严的等级观念摆在那里，她没有反驳的权利，只能弱弱地应下来：「是。」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迎琳达进去。 「那我先进去了！」琳达回头颔首，「我很快就能熟悉。乔小姐，我一会儿给您分配房间。」 乔慕：「……」她知道自己住那里！ ………… 琳达的到来，实在是奇怪又突兀。 而且…… 喧宾夺主。 虽然单从「管家」这方面衡量，琳达的履歷优秀，人大方，而且也算够专业。但是一想到她是齐遂安排的人，乔慕心里便不舒服。 屋里，琳达已经在适应环境。 乔慕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决定走进去。全程，她都没有理会齐遂，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乔小姐。」没想到刚踏出一步，齐遂倒是先叫住了她，他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周身有种说不出的死气和阴森，「新来一个人，心里不好受吧？」 乔慕拧了拧眉。 「过几天就好了！琳达人很伶俐，乔小姐……」 「不用装了！」乔慕不客气地打断他，这里又没别人，他装出恭敬给谁看，「你这又是玩什么花样？」她很想讽刺他一句：这难道也和你报仇有关系？ 「很简单。」齐遂笑笑，缓缓地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步步走近，刻意压低了嗓音，「……你吹不到的枕边风，别人可以。」 「你！」乔慕气急。 她明白过来了：这哪是给唐北尧送个管家？分明是想给他送个女人！ 「你死心吧。」乔慕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恼怒，「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他以为她和唐北尧是什么关系？ 幼稚！ 无耻！ 「不试试怎么知道？」齐遂又靠近了一步，「况且，你真了解我什么想法？」 闻到他身上的那种菸草气息，乔慕的脑袋又疼了，心中的烦躁感又升腾了上来。 「我不了解！」她索性开口，不留余地地回应过去，「我只知道，如果唐决还活着，他肯定看不起你这种做法！」 齐遂一僵。 乔慕不等他有所动作，转身回了屋内…… 齐遂没再跟上来。 ………… 琳达果然「专业」。 不过半个小时，她便能熟悉唐宅的主楼别墅，甚至熟悉每个房间的布置陈设。然后，她理所当然地进行「分配」—— 「……乔小姐请住二楼的客卧。」她安排好女佣那边的工作时间，又折回来，站在乔慕身边开口。 乔慕握住遥控器的手紧了紧。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头，深深地看了琳达一眼。 「乔小姐，您和唐先生只是恋人关系，还是分房住比较好。对外也比较好说明，当然，您如果不愿意，晚上也可以……」她的说辞，倒是找不到任何漏洞。 她如果非要和唐北尧住一间，反倒显得不懂事了。 「不用。」乔慕打断她，「按你的来。」 她也不是非要和唐北尧住一起。 她只想告诉她—— 就算他们不住一起了，他们之间，也插不进第三个人来！ 「那乔小姐请回房间吧。」琳达继续微笑，「住不惯的地方随时可以提！我的房间就在一楼，有问题可以找我。我来替您等唐先生就好！」 乔慕被气笑。 「好啊！你等啊！」 ………… 晚上八点。 唐北尧的车还没进唐宅前院，便被一个黑影拦住。他降下车窗，才发现拦她的人是女佣。 「怎么了？」唐北尧皱了皱眉，她不在里面照顾乔慕，跑出来干什么？ 「唐少！齐遂先生请了一个管家，她……」女佣平时话就比较多，今天总觉得乔慕是受委屈的，所以一股脑儿地抱怨，最后强调，「……乔小姐都被赶去住客房了呢！」 「齐遂请的？」唐北尧蹙了蹙眉，「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摇上车窗，把车驶入唐宅前院。 「唐先生晚上好！」车刚熄火，便有人替他打开车门，殷勤地做自我介绍，「我是齐遂先生请来的管家！您叫我琳……」 「去把车停好。」唐北尧没理会她的介绍。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甩下一句话，抬脚便走向屋内。 她是谁，他一点都不关心。 琳达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但她没办法忤逆唐北尧的意思，又不好现在追过去，只能弯腰进了车里，先乖乖去停车…… 而楼上—— 唐北尧没回房间，他径直走向了二楼客房，屈指敲了敲门，便直接拧门进去……
第217章 217 想想就腿软 第217章 217 想想就腿软 一室寂静。 楼上的次卧内，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暗。唐北尧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趴在床上的人……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这是…… 被气到了？ 「乔慕？」唐北尧轻声叫她的名字，开口的同时，伸手打开了房间的顶灯。下一秒，柔白的光线铺撒下来，顿时让房间内恢復了明亮。 床上的人没搭理他。 唐北尧无奈地抿了抿唇。 然后，他脱掉了沾着寒气的外套，随意地往旁边一挂，直接坐上床沿，把人从被褥里捞起来：「生气了？」他的语气，刻意放柔。 「嗯？」身体被挪动，乔慕才从睏倦中甦醒。 她的意识尚未回笼，眨巴着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眼底的混沌才逐渐散去：「你回来啦？」嗓音，还是刚睡醒的那种沙哑。 唐北尧反倒一愣，有些失笑：「你睡着了？」 他还以为…… 真是想多了！ 「嗯。」乔慕点点头，她撑着床面，在周围找了一圈后，把掉落在床下的一本书捡起来，「想等你回来的，不小心睡着了。」 她把书合上，随手放上床头柜。 这是关于生物基因之类的专业书，她本来想自己找点共生药的线索，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翻了几页就不小心睡了过去…… 「我有事要告诉你。」放完书，她才重新转向唐北尧，「齐遂带了一个管家回来，叫琳达。年轻又漂亮，业务能力也不错，还重新分配了房间……」 她想好要平静叙述的！ 但是对着唐北尧，她越说，就越觉得委屈和窒闷…… 唐北尧显然也听出来了。 「年轻又漂亮？」他低笑着重复出她的用词，微微顿了顿，玩味地追问，「……所以呢？」 乔慕一窘。 在他带笑的目光下，她越发觉得自己矫情…… 算了！ 反正都已经矫情了—— 「那是齐遂送给你的人！」乔慕索性更矫情地踢了他一下，闷闷地继续，「他也太明显了！连我都能看得出来……」 「嗯。」唐北尧附和着点了点头，配合着她作势起身，「那我去把那个管家赶走？」 「别！」乔慕拉住他的袖子，微微一用力，让他坐了回来，「你赶走了，说不定还会送第二个来……那是齐遂的问题，和琳达也没关系，就让她折腾去吧。」 纵使她对齐遂有很多怀疑和不喜欢，但看在唐北尧的面子上，也得多多隐忍。 至于琳达…… 其实他们谁都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构成任何威胁。 「等过两天，齐遂走的时候，我让他把人带走。」唐北尧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正色了些许，缓缓告知。 「齐遂过两天会走？」乔慕意外，她抬起头来，眼里都是不信：齐遂和她说话的那种模样，那种坚持和执拗的样子，他会甘心离开？ 他不报仇了？ 「会。」唐北尧笃定地回答她，他墨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和沉抑。但表面上，他却是嗓音如旧地重复，「一定会。」 「哦……」乔慕应了一声，心情，却跟着莫名地沉重起来。 眼看着房间内的气氛要转压抑，乔慕突然戳了戳他的胸膛，转移了话题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有顾斯庭，他的伤怎么样？」 「他的伤还好，不过被顾家罚了。按规矩的话，他在祠堂得跪一年。」唐北尧的眉头舒展开来，俊脸上闪过明显的无奈，「我明天还得跑一趟顾家，帮帮他的忙。」 乔慕意外。 被罚？ 真是看不出来，又意想不到——顾斯庭的家庭，还挺「复杂」的。 乔慕没多问，她对别人的家事并不好奇，只是看着唐北尧，她不免有些担心：「你的伤也没好呢……你就去？」 「诶！」 下一秒，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惊唿的同时，人已被他抱到了膝上。 「干什么？」乔慕疑惑。 「证明一下，我好得差不多了。」唐北尧勾了勾唇角，下一秒，在乔慕还未完全消化这句话的时候，他已低头吻了上来。 没有浅尝辄止！ 这回，他吻得用力又霸道，撬开她唇齿的同时，他的大掌按上来，在她的后背游移，下滑到她的腰际，然后又从衣服里探进去，一路返回向上…… 乔慕愕然地睁开眼睛。 他想…… 那个？ 正诧异中，背后的暗扣被他挑开，最内层的肩带、以及毛衣的领口，被他一併拉了下来……她的整个肩膀，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有点冷。 皮肤接触到了冷空气的那一刻，乔慕不由哆嗦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他微微松开她，低头吻在了她的肩上…… 她又开始热了！ ………… 房间里光线明亮。 唐北尧的吻，寸寸下移……她毛衣的领口，已经被他扯得很大了！乔慕完全涨红了脸，除了赧然，还是赧然…… 灯太亮了！ 而且，他们好久没有……那个了！ 「你……」乔慕下意识地推拒，红着脸不停地往后缩，随便找着话题拖延他，「……你晚饭吃了没有？」所以你要不要去吃饭？ 唐北尧没有停。 他的手还在她的衣服内，扯开了最后的一丝屏障，包裹住了那久违的柔软。 然后，乔慕听到他「无耻至极」地回答—— 「正在吃。」 ………… 她被放倒在了床面上。 意识几近涣散时，乔慕听到了敲门声—— 「叩叩！」 肯定不是她的幻觉！ 因为覆在她身上，刚脱到赤着胸膛的某人，身形也是一僵，然后，他的俊眉明显不耐地皱了起来…… 「叩叩！」 敲门声不识相地又响了两下。 接着，是更不识相的人声—— 「唐先生，晚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唐先生？」得不到任何回应，琳达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又转而询问，「乔小姐，唐先生在您房间吗？」 唐北尧终于忍无可忍地起了身。 他随手去拿了一件浴袍穿上，神色不善地拉开门，语气也很冷：「谁让你上来的？」唐宅不成文的规矩，到了晚上，女佣也不能随便上楼。 「呃……」琳达被他的面色吓到，原本八面玲珑的人，不由磕磕巴巴起来，「我是来叫您吃饭的！还有乔小姐要不要……」 「不吃！滚！」唐北尧想要直接甩门。 「等一等！」琳达这回倒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身为唐宅的管家，得对您的健康负责。所以，我希望您……」 「管家？」唐北尧突然打断她。 一半的询问，一半的陈述。 琳达茫然地点点头：「是。」他是有什么吩咐，还是…… 她完全反应不及，唐北尧已冷然说完下半句—— 「你分得清谁是唐家的主人么？」 这是她身为管家的基本。 唐北尧的这句话，堵得琳达哑口无言。 「不许再上楼！」 他低冷地丢下一句，然后直接「碰」地一声关上门，把琳达隔绝在外…… ………… 室内恢復安静。 琳达显然是被骂走了。 唐北尧顿了顿，然后转过头来—— 乔慕已经坐起来了，正抱着被子，正在床上朝着他笑。 「笑什么？」 「看她招惹不上你，很开心。」乔慕如实回答，想了想，「不过，你在家的时候，估计她还是会很『卖力』地烦你……」 虽然，都是无用功。 唐北尧轻嗤：「……是该早点让齐遂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那件浴袍，随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往大床的方向走来。 「等等！」乔慕抱紧被子，往后缩了缩，「你真不去吃晚饭啊？」 唐北尧止步。 「乔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投射出某种危险和暗示，「你觉得我停得下来？」应付一个管家，耽误了几分钟，已经足够让他暴躁了！ 「那……」乔慕涨红了脸，终于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嗓音闷闷地从被子的缝隙中传出来，「……那我要关灯！」 「啪！」 举手之劳，他遂了她的意。 不过接下来—— 该她遂他的意了…… ………… 半夜。 乔慕从混沌中醒来，口渴得厉害。身体被清洗过了，但是她依旧全身都酸软得没法动弹，唐北尧身上的伤只是好了大半，就把她折腾成这样…… 要是他好全了…… 乔慕想想就腿软。 她睁着眼睛，恢復了好一阵，才往旁边动了动，试图下床找水喝。 「怎么了？」唐北尧的睡得很浅。 几乎她一动，他就醒了，低哑着嗓音问她。 「我口渴……」乔慕往床边蹭了蹭，「去喝水。」 「好，」几乎下一刻，他便翻身而起，困意尽消，「我帮你去拿。」他快速地下床，披了件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他几乎习以为常。 每次晚上她有什么需要，他都是亲力亲为…… 乔慕坐在床上等。 可是这回，直到她的困意都没了，眼中的迷惘和倦意都散开，唐北尧都没有回来……乔慕看了眼时钟：过五分钟了！ 现在，正是凌晨一点。 皱了皱眉，乔慕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出去寻找……
第218章 218 你是多余的 第218章 218 你是多余的 二楼一片漆黑寂静。 乔慕有意地往唐北尧的书房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没有任何光影，暗暗松了口气……她想到齐遂的枪口，虽然证明不了什么，但总有些不安定。 不过…… 他不在书房就好。 楼下的客厅里没有亮灯，厨房的灯开着，却没有人。乔慕疑惑地在室内搜寻了一圈，最后在琳达的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似传来说话声…… 琳达？和谁？ 乔慕心中一紧，不禁地上前两步，站在门旁边听。 底楼这间客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再加上晚上格外安静，所以即使没趴在门上，琳达的声音，也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来—— 「……那是不可能的！要爬上唐先生的床，谈何容易？不是我收钱不办事……他根本就没正眼瞧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哪有排斥？我当然是喜欢的……他如果要了我，也是我的造化了……」 琳达在抱怨。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应该是在打电话。 从她说话的内容，不难猜她正在打电话的对象：应该是齐遂。原本就是齐遂「提拔」她过来，并暗示她来「吹枕边风」的！ 乔慕闷闷地唿出口气。 她原本想就此离开，可琳达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由驻足，又听了下去—— 「要不……我们换方案b？」 乔慕蹙眉。 方案b是什么？ 她警惕地站近一点，趴上门，想要听到点蛛丝马迹。但是显然，琳达所谓的「方案b」，被电话那端的人直接否决了！ 「好吧……」兴奋不再，琳达颓然地应声，「那我继续努力……不过你得给我时间！唐先生那种人确实不容易拿下来……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够了？我要怎么办……」 「嘀！」 身后传来细响，是大门电子锁落锁的声音。 乔慕的偷听被打断，她勐地回过头去，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唐北尧，不由一愣——他穿着睡袍，手里正拿着一个手机，显然是刚打完电话的样子。 他的面色不太好。 在看到她时，他同样一怔，然后脸上的寒意化开，对她柔和下来。 「你……」 「嘘！」 他正要说话，乔慕却打断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乔慕下意识看了眼他手中的手机，然后又回头听了听，确定琳达还在打电话，她才放心地奔向唐北尧。 「管她做什么？」唐北尧扫过客房的门扉，有些不高兴，提醒她，「这是你家。」 乔慕没放在心上。 「你去哪儿了？外面很冷的！」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一片冰凉。他的身上，也带着外面的寒气，「我给你拿件衣服！」 乔慕想帮他拿件厚衣服，可是刚转身，手臂却是一紧，整个人被往后一拉，重心不稳，旋转跌入某个低凉的怀抱…… 他抱住她！ 急促、紧固。 「怎么了？」身体贴上他的一身寒气，乔慕不由哆嗦了一下，但没有挣扎，索性回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他，「真很冷吧？」 她一边说着，手还一边在他的后背搓了搓。 「嗯。」唐北尧轻声应了一句，却是又抱了数秒，像是等体温完全恢復，才缓缓松开她。彻底放开她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如常，目光柔和。 「出去接了个电话。」他解释，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刚才水没了，我烧了一点，应该已经开了，要不要冲牛奶喝？」 「不用。」乔慕跟在他身后，「我喝白开水。」 「好。怎么不在楼上等我？」 「因为……」 「咔嗒！」 聊天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一道开门声打断。琳达那边的房门打开，她循着声源望过来，在看到唐北尧时，目光一亮，一派殷勤地走向厨房。 「唐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她故作诧异地搭话，没得到唐北尧的回应，才转向乔慕，「乔小姐，你也没睡？」 乔慕干笑了两声。 她都替她尴尬！ 但是琳达却越挫越勇，可能就像她刚刚在电话里说的，会「继续努力」的—— 「唐先生，您要喝水？」看着唐北尧要拿杯子，琳达想上去帮忙，「这种事情，您说一声，交给我们下面的人做就好了。」 她没帮上忙。 唐北尧已拿好了杯子，然后倒水、试水温……很烫！他回身去冰箱拿冰块。 「我来帮您……」琳达抢着过去，却依旧扑了个空。 唐北尧已自己拿到冰块，放到了滚烫的水杯里。 全程，他都没有搭理她。 琳达在他眼里，连空气都不如。 「唐先生真是亲力亲为啊……」这样连续了两次后，琳达的面子挂不住，只能在一旁干笑，「我这个做管家的，反倒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差不多，水温了。」唐北尧只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水杯递给了乔慕，「正好喝。」 这个动作，无疑是给刚说完「亲力亲为」这个词的琳达，狠狠地一个巴掌……她尴尬又窘促，站在旁边，完全下不来台。 「你去睡吧。」乔慕好心给了个台阶，「这里没你的事。」 「呵，怎么说我也是唐宅的管家，我怎么能……」她硬着头皮，还想从专业的角度，让自己名正言顺地留下，争取着和唐北尧的接触。 她不能一无所获啊！ 唐北尧总算扫了她一眼。 只一眼。 冷冽、不耐，瞬间就让她脸色一白噤了声。 「管家。」他开口，平淡低凉的语气，没有叫她的名字，或者说他连她叫什么都没兴趣，淡淡发问，「看不出来吗？」 「什么？」跟不上他的思路，琳达一脸茫然。 「这里没你的事。」他重复了乔慕的那句话，颇有男主人的威严，顿了顿，又补充上了自己想说的那句，「你本来就是多余的。」 琳达一僵。 显然，她没料到唐北尧这么不留情面，那一瞬间的眼神，委屈得似要哭出来。就连乔慕也是愣了愣，默默地朝唐北尧看一眼—— 好直接！ 想当初他们吵架闹不愉快，他都没这么直接地气过她…… 她有些同情这个自不量力的琳达了！ 「赶紧喝！」看她不动，唐北尧催促了一句，揉了揉她的头髮，不管是声音还是眼神，都是十足的宠溺，「喝完回去睡，我也困了。」 「那……你们早点休息！」琳达终于难堪地退下。 她近乎逃跑，跌跌撞撞地回了楼下的客房，连忙关上了门。 乔慕咂舌，挪揄了一句：「赶紧让齐遂走的时候把她带走吧……我倒是不担心我会被她气死，我担心她会被你气死……」 她摇了摇头，仰头把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才想起来，忘了问他一句：「你要喝吗？」 可是当她回过头去，却看到唐北尧还站着发呆，目光停驻在遥远的一个点上，失去了焦距，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眸光，有些黯淡。 「喂！」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唐北尧这才回神，拿过她手里的杯子，顺手放在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给了答案，「……对，是要让他赶紧走了。」 「……」这个话题都已经过了啊！ 乔慕无语，但看到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更多的是担心—— 「你怎么了？」她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他刚去外面打的那个电话，「……你刚刚和谁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唐北尧嘆了口气，这次回答得很快，整个人也像是彻底清醒过来，「只是刚刚研究组的人说，还没有什么进展。今天取了你的头髮？结果还是正常，查不出什么来。」 乔慕沉默，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慢慢查吧，总会有突破口的，我都能配合的……而且现在，我也能控制情绪，你不用担心！就像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她只能故作乐观。 可说到一半，她又想起唐北尧眼中的黯然，于是跟着敛住脸上的笑意—— 「共生……一定会解开的。」 现在这样…… 怎么会很好呢？ 他一定等着给唐决报仇吧？ 齐遂那边也是…… 「嗯。」唐北尧朝她笑笑，目光却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慢慢查，去睡吧。」 乔慕低头，同样是笑容牵强。 ………… 夜深。 乔慕辗转了半宿，终于睡了过去。 唐北尧听着她平稳规律的唿吸，松了口气，却依旧是毫无困意。研究员打过来的那个电话，真实的内容，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盘旋—— 「我们没有任何进展。但我们在一本古医书上找到了类似的共生药物记载，能融合两条生命，这很可能是k先生的研究起源。」 「我们的能力，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复制他的研究成果。」 「但是，根据记载，『共生』的下一步，是『同化』。」 「潜在的某个共同点，会被激发放大。」 …… 「乔小姐性格中的某个点，被放大了。」 「乔小姐控制不住情绪，可能，是因为她正变成和k先生一样的人。」 「必须马上得到解药！」
第219章 219 伺机而动 第219章 219 伺机而动 唐北尧豁然睁眼。 黑暗中，他的眸光锐利而锋芒，他看向身边的人—— 不会。 他不会让她变成任何人。 他有安排，一切都会来得及的。 ………… 翌日。 唐北尧说要去探望顾斯庭，但是没让她跟着。乔慕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让女佣帮忙做了好多好吃的，然后仔仔细细地分盒装好。 「带给他的？」看着她费心准备的成果，唐北尧吃味地皱了皱眉。 干嘛对顾斯庭那么好？ 明明是两碗稀饭就能餵饱的傢伙…… 「嗯！」乔慕用力地点头，把东西装入纸袋里拎着，然后递给唐北尧，「都很好吃！不过不适合受伤的人吃。」要么是油腻的荤腥，要么就是海鲜，顾斯庭都吃不了。 「那还给他？」女佣诧异地插了句嘴。 「让他闻闻啊！」乔慕回答得很欢快，转向唐北尧，「难得有这种整他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你带着，在他面前打开，让他光看着……」 之前顾斯庭也整过她！ 这叫风水轮流转。 这样的「探病」方式，才更符合顾斯庭的风格。 「这方法好！顾少平时没少欺负人……」女佣笑得开心，被乔慕带了过去，「对了，厨房还有虾子呢，我给您一起装上啊！」 说完，她勤快地跑向后厨。 唐北尧失笑。 「你啊……」他拖长了语调，有些无可奈何地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领导能力依旧好！一下能带坏一大批人……」 他倒是想到她当年上学时的「小团体」，她曾是他眼中的孩子王。 现在看，好像…… 她依旧是。 「你什么时候回来？」乔慕摸了摸鼻子，傻乎乎地冲着他笑。 「最晚下午。」唐北尧低头，看了眼腕錶，估算了时间后，顺势交代，「研究组的那些人，你不用再和他们接触了。」 「为什么？」乔慕疑惑。 她本来还想去讨论研究路径的！ 「是不是……」她开口正想追问，女佣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们被迫终止了这个话题。 「好了，东西给我吧！」唐北尧伸手，把两个袋子一併拿上，然后最后嘱咐，「你留在家里。随便做点……你开心的事。」 说话的同时，他拎起那些食物晃了晃。 她做什么都行！ 只要她的情绪好…… 「知道了！」乔慕点点头，明白了他别有深意的暗示，「你去吧。」 唐北尧这才离开。 「乔小姐，唐少对您真温柔……」看着唐北尧的车影远去，女佣絮叨着开口，甚至有些得意，「早上您还没起的时候，唐少在楼下，琳达一个劲地献殷勤，都在挨白眼！」真痛快！ 乔慕笑笑，意料之中。 「车库那边打扫过了吗？」琳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看着乔慕有些难堪，但对着女佣，却是威严依旧，「还有齐遂先生要出门钓鱼，帮他准备钓具。」 「哦。」女佣应声，灰熘熘地过去干活。 「乔小姐，早上好！」琳达等女佣离开后，才转向乔慕，微微颔首，嗓音冷淡，「如果没什么需要的话，容我先去忙了。」 说完，她直接离开。 或者说，更像是避开！ 乔慕没理会琳达，自行坐上沙发，想要找点电视打发时间。可是她才坐下没多久，正在换频道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大门走进。 他在玄关处站定，只有简洁明了的一句话：「我的钓具呢？」 是齐遂。 乔慕抬头看向声源，一眼就看到了他。而齐遂的目光在屋子内搜寻了一圈，也同样停在了乔慕的脸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乔慕脸上有明显的愕然—— 才一个晚上而已，她怎么觉得，齐遂突然变得这么憔悴？ 他的皮肤黯淡无关，嘴唇一片暗色，眼中也是布满了血丝。他这个样子，像是一夜未睡……不对！应该是多夜未睡！ 他换上女佣购置的新衣服了。 就连头髮，他也似乎精心打理过，刻意掩盖着他的虚弱和疲惫…… 可是，他这副模样，真的能去钓鱼？ 乔慕深表怀疑。 「我的钓具呢？」许是被她盯得烦了，齐遂又不耐地追问一声。 「已经帮你去准备了。」乔慕下意识地回答，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得气势上输了，于是话锋一转，「你要着急用，应该去找那位你看中的管家！」 齐遂一愣。 然后，他不由失笑，反倒是从玄关走进来，一直到她的沙发旁才停住：「你很讨厌琳达？这点，跟我料想的一样。」 乔慕没理会他。 不过她倒是发现，今天齐遂身上，没有那种奇怪的菸草气息。 难道是换了新衣服的关系？ 「我可以把她弄走。」齐遂顿了顿，倒像是先低了头，主动和她商量，「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忙。」 他把琳达弄走，她帮他做事。 听起来，表面上，像是一个等价交换。 可哪里等价了？ 乔慕嗤笑—— 她又不傻！ 「不帮。」她想也没想就拒绝，甚至连具体什么事也不屑问。这么畅快地回绝，然后畅快地看到齐遂的目光转寒转凉。 她无惧地迎上他—— 「我讨不讨厌琳达，那是我的事。」她顿了顿，「琳达在或不在，都没有意义。我为什么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去帮你？」 齐遂被她噎住。 「齐遂先生。」女佣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手里提着放钓具的小箱子，「这里有钓鱼的一应用品，鱼饵在隔层里。另外，附近今天开放的适合垂钓场所，有……」 「不用了。」齐遂打断女佣的介绍，没好气地接过箱子，转身就走。 乔慕蹙了蹙眉。 「诶？」女佣也在旁边低喃，说出的正是和她一样的奇怪：「穿成这样，又不听钓鱼场所，他难道还自己认识不成……他真的是去钓鱼的？不像啊……」 乔慕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算了，随便他去吧。」 她不关心齐遂。 只是顿了顿，她突然想起来—— 琳达呢？ 怎么突然不见了？
第220章 220 你有钱吗? 第220章 220 你有钱吗？ 女佣去打扫车库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安安静静的，乔慕在底楼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琳达的身影。她不记得琳达出去过，更很确定琳达没有回房间。 所以身为管家的琳达，会在哪里？ 乔慕皱眉。 然后，她的目光不由投向楼梯的方向—— 在楼上？ ………… 「嗒！」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时，乔慕清晰地听到从书房传来的细响。她心中一紧，刻意放轻了脚步，一点点地靠近过去—— 果然！ 琳达就在里面。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乔慕透过那窄窄的门缝，正好看到琳达鬼鬼祟祟的身影。琳达正在翻找着什么，刚刚的那道细响，便是她试图拉开抽屉的声音。 但显然她一无所获！ 抽屉是可以轻易打开的，但唐北尧没在里面藏什么东西。 从乔慕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琳达的侧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着急」和「失望」……不管她想找什么，她肯定没有找到。 乔慕拧了拧眉。 方案b？ 她突然想到自己昨晚偷听到的电话，以及电话中的那段内容。琳达入不了唐北尧的眼，所以想要得到什么，明目张胆地来偷？ 这就是方案b？ 卑劣！ 乔慕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这回，她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和掩护，直接大步过去，勐地一下，大力推开了书房的门—— 「碰！」 用力太大，门扉扇出不小的动静。 正在里面的琳达被吓到，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她连忙拿住放在桌面上的布，一边胡乱地擦，一边抬起头来：「乔小姐？」 乔慕面色不善，直截了当地询问：「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打扫书房啊！」琳达犹豫了下，故作坦然，「我让佣人去打扫车库了，所以屋子里面的清洁工作，我……」 「我都看到了！」乔慕打断她，「你想找什么？」 琳达不由一愣。 她面色不自然地别过脸，但就是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小姐要是觉得我不能来，那我去楼下打扫好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收起抹布，试图越过乔慕离开。 「等等！」就在她几乎擦肩而过的时候，乔慕突然伸手，拦住了琳达的去路。琳达被往后推了一把，脚下都踉跄了几步。 「乔小姐这是做什么？」琳达险险站稳，脸上有些不高兴。 「你……」不懂身手？ 乔慕略显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有了这个认知，便越发放心大胆地和琳达正面交锋：「不管你想找什么，你是在为齐遂做事吧？」 琳达一僵，听到「齐遂」这个名字，瞳孔明显紧缩。 「我不明白你在说……」她还试图否决，声音却已变得干涩起来。 「收钱办事？」乔慕没给她发言的机会，全程掌握了主导权，说话的同时，她一步步逼近，「齐遂给你多少？我给你双份！」 她是认真的！ 她能容忍齐遂给唐北尧送一个女人，反正唐北尧看不上，影响不了什么！但她不能容忍齐遂在唐北尧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或者「间谍」……结局是不可控的！太危险！ 「什么？」琳达也听愣了。她茫然地站在那里，没有想到乔慕从责问，直接跳到了交易，而且还把话说得那么直接。 「我可以给你双份，只要你收手。」乔慕的声音顿了顿，「我保证，比你在齐遂面前的那份好赚！他布置的任务，你可能完成么？你有信心介入我和唐北尧之间？」 她实话实说，也是对琳达的提醒。 话音落下，琳达那边，顿时沉默下来。琳达并不笨，虽然乔慕的话让她觉得难堪，但确实是实情！昨晚唐北尧已经当面让她更难堪了！ 齐遂让她做的，实在很难，她没有信心完成。 而眼前这个机会，赚钱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 「考虑好了吗？」乔慕等了又等，以为她不信任自己，又补充一句，「我不会再有其他条件！」 「你……」琳达迟疑了半晌，似经歷一番纠结，最后抬头喃喃地问了一句，「你有钱吗？」她伸手，默默地用手指比划了个数字。 是个不小的金额。 齐遂是有背景的人，拿出这笔钱很容易。但是她再看向乔慕：她能有这么多钱？她不过是唐北尧目前看得上的女人，又不是唐太太，能有钱？ 唐北尧会对她那么大方？ 乔慕咬牙，点了点头：「有！」 她自己自然没有。 她想起唐北尧给自己的那张卡，上面的存款，足以打发十个琳达了！她这次用他的钱，算是破财消灾，应该也可以的吧？ 「我的钱在卡上，可以转帐给你。」 「好！」琳达笑了。 她放下那块擦桌子的布，索性也不伪装了，同时撤下了先前对乔慕的敌意：「下午一起去银行转帐吧！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钱到帐，我马上走！」 顿了顿，她补充，「保证离a市远远的，再也不打扰。」 说完，她抬脚往外。 「你不一定要马上走……」乔慕叫住她。她的想法，只是让琳达收手，别再给齐遂提供什么信息，不一定非要走！ 琳达走了，指不定齐遂还会塞第二个进来…… 「当然要走！」这回，琳达却打断她，嗤嘲一笑，「我赚了钱，也得有命花啊！齐遂那边的『违约金』，我可是支付不起的！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乔慕坚定地回答。 她宁愿等待第二个潜在危险，也不愿意把危险留在眼皮子底下…… 琳达留下来，就会是齐遂的人！ 所以，不能留！ 「好，那……预祝合作愉快！」琳达很高兴，说完这句，她便从乔慕身侧走过。她这就要下楼，打算去收拾行李。 乔慕没拦。 她站在原地，待琳达出去了，她才注意到唐北尧的杯子被人动过——杯沿带着淡淡的水泽。不知道是将被子里的水倒掉留下的？还是有人用这个杯子喝了水？ 这个细节，让她不由地不舒服。 乔慕陡然抓住那个杯子，追了出去。 「喂！」她去叫琳达，想问问她有没有碰过这个杯子？碰过的话，她就不要了！ 可是—— 「什么？」琳达听到她的声音，转身的时候，脚却不小心崴了一下。她还穿着高跟鞋，又不熟悉楼梯的环境，整个人便重心不稳，重重地往后仰倒下去…… 「啊！」她失声尖叫。 下一秒，她的脑袋已重重地磕到楼梯，然后身体从楼梯上滚落下去，直到拐角处，她的脚被卡在楼梯扶手处，才停止了滚动。 很惨！ 她的头当场磕出了血，脚被这么一卡，都拧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 而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乔慕根本来不及拉她。 「琳达！」怔了一秒，乔慕才急急地往下跑。 琳达疼得阵阵抽气，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痛苦扭曲：「疼……疼死我了！」她几乎疼得晕死过去，但好在，性命依旧无虞。 乔慕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我送你去医院！」 ………… 今天家里没留什么人，所以把琳达送到医院后，基本上都是乔慕亲自跑前跑后。女佣则是通知其他人，找人过来接手替换。 「……有轻微的骨折现场，我们这里做一下处理，你把费用交一下。」医生简单地解释了一通，顺手把缴费单交给乔慕，「去吧。」 乔慕只能去缴费。 琳达的病床前围着一堆医生，反正她也帮不上忙。 正是午间高峰，医院的电梯人满为患，几乎全被高楼层的占领。乔慕站了许久，也等不到电梯，索性顺着楼梯下去。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她一路小跑，在接近一楼的时候，却陡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她硬生生地收了步伐—— 「……别废话了！问你要，你给就是了！」 是齐遂的声音？ 他不是去钓鱼了吗？怎么会在医院？ 乔慕屏息，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偷偷摸摸地往下看。果然是齐遂！他的面色不耐，正伸手朝另外一个人讨要什么；而另外一个人，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腰部往下，似穿着白大褂。 被齐遂这么一催，他悉悉率率地，不知道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拍在了齐遂的掌心上。 「别让人看见！」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乔慕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她只能光用听的—— 那里沉默下来。 半晌后，「啪」地一声，似打火机打开的声音，接着很快，那种奇怪又浓郁的菸草味道，便在楼道中蔓延开来…… 她明白了，齐遂在抽菸。 他们不说话了吗？ 乔慕被这种菸草味道熏得难受，闷得想要透气。她正想着索性离开，底下却传来白大褂的声音，他似很犹豫，也很无奈—— 「……这东西不好弄！而且抽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你……」 他的话没说完，便换来齐遂的一声嗤笑。 齐遂开口，有自嘲，也有苦涩，淡淡反问：「会比现在更不好吗？」
第221章 221 你生气了! 第221章 221 你生气了！ 「齐遂……」 白大褂嘆了一声，沉默下来。 楼梯口恢復了冷寂，即使隔着一层的距离，乔慕也能感觉到那边的沉重和压抑。浓浓的窒闷感，伴随着菸草的气息，弥散出去…… 乔慕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刚他们聊的内容，她听得不是很懂：齐遂的身体状况不好吗？不像啊！也就今天早上，他看起来像没睡好，有点憔悴而已…… 而且，白大褂给齐遂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惑，她都想听清楚。 但，这两人却没再继续聊了—— 「我得出去了。」良久，还是白大褂率先开的口，他顿了顿，然后补充，「一个礼拜后，你再来找我拿吧！这周够你用的了。」 「好。」齐遂应了一声。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那个白大褂正走出去。 「我能撑到我报完仇吗？」就在对方彻底离开之际，齐遂开口，突兀地问了一句。 「吱……」 关门的声音一停。 空气冷寂了三秒钟，楼下传来白大褂的回答：「你尽快报吧。」他的声音无奈又惋惜，如同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医生，宣布将死之人的结局。 「碰！」 门被关上，白大褂离开了。 乔慕越发茫然：齐遂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还是他隐藏着什么其他秘密？ 她想不明白，只能暂且把疑虑压下，等在原地，打算等齐遂离开了，她再从那个出口出去。只是她没想到，半晌后，楼下的脚步开始移动，却不是出去的，而是爬上楼来的…… 他会发现她的！ 乔慕一惊，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就转身往上跑。 「站住！」可还是太晚了，齐遂发现她背影的那一刻，便低喝而出。 傻子才站住！ 乔慕越发努力地往上跑，但她的速度哪是齐遂的对手？齐遂的目光一寒，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而上，勐地扣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往旁边一甩…… 砰！ 在强大的蛮力下，乔慕重重地撞上墙面，又吃痛地跌坐在地上。 「乔慕……乔小姐？」齐遂这才认出她。 他诧异地停住，同时收起了接下来的攻击，周身的戾色散去，他看着乔慕，只有淡淡地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慕深唿吸了口气，忍着身体被撞的疼痛，扶着墙壁起来。她的目光打量着齐遂，上下观察了几回，暗暗咬牙—— 齐遂身体有问题？ 鬼才信！ 他刚刚追她的速度，以及把她甩上墙面的力度，哪是身体出问题的样子？而且，他现在面色也是如常，哪有半点憔悴的样子？ 乔慕冷哼，心里刚刚积攒的那些揣测和同情，瞬间烟消云散。 「我送琳达上医院。」她站直了身体，迎上齐遂的目光，「倒是你，不是去钓鱼么？怎么钓到医院来了？还躲在这里鬼鬼祟祟说话。」 「你听到了？」齐遂的目光一寒。 乔慕只听到后半段。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对上齐遂看她的目光，感觉到他传达而来的愤怒和冷暗。就在她以为齐遂可能要杀了她，灭口之类的时候，齐遂却开口—— 「既然你听到了，但凡你还有半点的善良和人性，你都应该帮我！」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呵。」齐遂冷笑，从口袋中又掏出一根烟来，当着她的面点燃，「装傻？你还不如一个收钱办事的女人靠谱……」 他说着轻蔑的话，与此同时，吸了口烟，烟雾若有若无地吐在她脸上，连动作也是轻蔑至极。 「你放尊重点！」被喷了一脸的烟，乔慕也很不爽。 齐遂嗤笑。 「我为什么要尊重你？」他的态度转得很快，乔慕不明白他具体转换的原因，只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话，「乔慕，我看不起你！」 不屑、厌恶。 对！ 他的眼里，对她有厌恶。 「我还不稀罕呢！神经病！莫名其妙！」乔慕也火了，勐地一把推开他，越过他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她还要去缴费呢，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 接着—— 缴费、换卡、拿药…… 乔慕是带着一种暴躁的情绪，做完这一切的。她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因为被齐遂喷了一脸的烟很不爽？还是因为被齐遂无端指责很不爽？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反正，有一股愤怒焦躁的情绪，一直在她的胸臆间翻滚……她只能不停地做着深唿吸，说服自己忍耐再忍耐！她不能情绪失控。 绝对不可以！ ………… 骨科病房。 乔慕深吸口气，觉得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才抬脚踏入病区。只是还未靠近琳达所在的病房，她就感觉到，走廊里的气氛怪怪的，有些凝重。 女佣站在病房门口。 不止是她，门外的走廊里，还站了几个黑衣保镖。 「乔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女佣看到她，远远地就奔过来，压低了声音，把她拖拽到一边，「唐少也来了！」 「在病房里？」乔慕没放在心上。 唐北尧去探望顾斯庭，本来就很快会回来。想来，他是到家听说琳达出事，所有人都在医院，所以跟过来看看……这很正常！ 「对啊，就在病房里面。」女佣点点头。 「哦，那我进去。」乔慕应了一声，想要继续往里走，却又被女佣拖了回来。女佣的脸上满是为难和气愤，这种复杂的情绪交杂，让乔慕一片茫然。 「怎么了？」她问。 「琳达的伤处理好了，医生给她打了止痛针，她也彻底清醒过来了呢……」 「所以？」乔慕依旧迷惘。 「她跟唐少告状啊！说您故意把她从楼梯上退下来，想在唐少面前博同情……」女佣忿忿地跺脚，难得地带了情绪，「真不要脸！就她那样的人，我都想推她一百次！」 乔慕的脸色勐然沉了下去：「我推她？」 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出来。 「是啊！」女佣在一旁鸣不平，「关键是，唐少听到之后，好生气好生气！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他那样子，我就知道他好生气……」 这点的眼力劲，女佣还是有的。 「乔小姐，您干嘛去？」话说到一半，看着乔慕又要上前，女佣忙拉住她，「这会儿都在气头上，您还是回去避一避吧？现在进去，琳达少不了还要哭诉……」 女佣嘟囔：「虽然我也看她不顺眼，但是她毕竟受伤了，可以装弱啊！下次见到她，随便道个歉就好了！免得她顺杆往上爬！」 乔慕抿唇。 她只觉得刚刚压制了一路的怒火，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情绪，被这么一带，又几近爆发。 「乔小姐？」 女佣还在劝说，乔慕勐地转过头去，目光中的冷暗，让女佣也吓了一跳：「你也觉得是我推的？」她逐字逐句地问女佣。 女佣一愣。 因为现场只有乔小姐和琳达两个人，她赶过来的时候，琳达已经倒在地上了，乔小姐也只是忙着说送医院……所以刚刚琳达一哭诉，她下意识就认为…… 是乔小姐推的！ 但是，她还是站在乔小姐这边的啊！ 「我……」女佣试图说明。 「我没有推她！」乔慕却打断她，恨恨地望向病房，「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躲开！」 这锅…… 她、不、背！ ………… 「乓！」 病房的门是被她直接踹开的。 比平时更重的力道，她让那扇门直接拍上墙面。医院普通质量的门和玻璃，经不住这样的震盪，门上的那长条透明玻璃窗，当即「碰」地一声碎裂…… 玻璃，碎了一地。 声音惊动了其他房间的人，有人探头出来看，保镖们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连忙示意其他人回去，清理了围观人群，快速清场。 而病房内—— 除了琳达和唐北尧，也站了几个保镖。琳达显然吓了一跳，旁边的监护仪式上，就能显示出她快速增加的心率，保镖们也是一脸愕然。 至于唐北尧…… 他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到她踹门进来，面色更暗沉了几分。 乔慕没半点悔意。 即使她这一脚，直接把气氛踹上最高凝固点。 「你把话再说一遍！我推的你？」她把刚刚的那堆单据砸上床面，单手拿着配药的塑胶袋子，对着病床上的琳达，冷冷出声。 「什……什么？」琳达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心虚，但唐北尧暗沉的脸色，给了她一点信心，让她尽量自然地伪装下去：「乔小姐，我不会追究您的……」 琳达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咬了咬下唇，几乎要涌出泪光。 在旁人看来，她真是被推受伤，又委曲求全。 乔慕有理也说不清。 而琳达，正如女佣说的，还在顺杆往上爬：「我知道您讨厌我，但是我毕竟是管家，您这么暴力地对我，实在是……」 「暴力？」乔慕勐然打断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你知道什么才叫暴力吗？」 既然解释不清，千夫所指，索性破罐破摔！ 她想动手。 可是在关键性的那一秒—— 「乔慕！」沉默许久的唐北尧，陡然低喝而出。
第222章 222 有他惯着呢 第222章 222 有他惯着呢 她哪里听得进去？ 「你不要管……」乔慕头也没回地丢出一句，她的视线投向琳达的方向，狠狠出声，「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一刻，她不需要理智。 愤怒做主。 她的手里还拎着刚拿回来的药，此刻都是「狗咬吕洞宾」的证据。乔慕只觉得拎了满手的噁心，想也没想地扬手，试图把这包药砸过去！ 真该砸她脸上！ 她推她？ 荒谬！ 「啊！」琳达尖叫，还以为乔慕要打她，反射性地抱住脑袋，连手上的输液器都顾不得了。而她这么一通乱动，连带着旁边连接的监护机器也一阵胡乱警报。 刺耳的尖叫、嘈杂的动静…… 这些声音刺激着耳膜，乔慕只觉得脑袋一空，瞬间寒了双眸，在某刻丧失所有的理智，真的很想动手揍她！狠狠揍！ 「乔慕！」药品砸上琳达，他没管。但当她要动手打人时，唐北尧却勐然出手，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拽，从病床边拖离。 「你帮她？」乔慕气愤。 她用力甩了甩，却挣不开唐北尧的钳制。她看到琳达还抱着脑袋，唇角却暗暗扬起得意的微笑，她便越发恼恨：「放开我！她污衊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往病床的方向沖。 但是没有成功。 钳制住她手腕的力道更大了几分，然后勐地一拉，她身形不稳，跌入某个低凉的怀抱。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紧紧抱住。 「冷静！」唐北尧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推她，但是你得冷静！」 他的声音，和他的怀抱一样—— 强硬、有力。 乔慕一僵。 唐北尧的话，像是将她从噩梦中叫醒，让她陡然获得了一丝清醒，看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一次，被他看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 乔慕懊恼。 可是，她真的好生气！她是人，她也有情绪！她就是太愤怒了，所以控制不住……而现在，她必须忍！她得忍耐！ 「控制不住？」顿了顿，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柔和了几分。 「嗯……」乔慕应声，她的脸贴在他的衣服上，嗓音闷闷地从他的怀中传出来，「……我很生气……我没有推她……」 因为难受，她抱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衣服也抓得皱巴巴的。 唐北尧就这么任由她抓着。 他抱着她，怀抱微微松开了一点，手掌却贴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安抚：「好，没事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他根本不在乎其他。 正如刚才琳达声泪俱下的哭诉，他真正听进去的，也只有「乔小姐发脾气」、「乔小姐很暴力」两个内容！至于具体推没推，琳达伤得怎么样…… 关他什么事？ 「走吧？」拍了拍怀中的人，唐北尧护着她离开，「我们回家！」 「唐……唐先生？」现场最震愕的，莫过于琳达。她才刚得意了不足十秒，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唐先生不是先前相信她的吗？ 不对！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唐先生只是听到她说的内容，脸色沉下来……全程，他都没有和她搭过话，而且也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回馈！ 所以，他真的只是来接乔慕回家的？ 琳达暗暗握拳。 她感觉像是自己唱了一通独角戏！乔慕没有打到她，但是她却觉得像是被人删了两巴掌，双颊都是火辣辣的疼…… 怎么能这样…… 欺负人！ 「唐少和乔小姐走了。」女佣目送着两人离开，在进来看到失魂落魄的琳达，只觉得扬眉吐气，连笑容都灿烂了几分，「琳达管家，你有什么需要，找我就好了！」 一开始，她担心唐少会因此责怪乔小姐；后来，她又担心唐少不相信乔小姐……这些担心，没想到都是多余的！ 最后，唐少的态度，真叫人畅快！ 不是信任谁的问题！ 而是—— 就算推你了，又怎么样？ ………… 医生过来判定了伤情，给出了住院治疗的建议：「住院一周，看一下恢復情况。另外头部被撞到，你最近要保持意识清醒，还得复查一次ct。」 「好。」琳达尽数应下。 她的目光，有些空洞。 待到医生全部离开后，她抬头看向周围一圈的人，有女佣、有保镖，不过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有种明显的不屑。 「你们都走吧。」她自嘲一笑，「我反正在医院了，用不着别人照顾。」 众人求之不得，两分钟内，人散得干干净净。 病房里空荡下来。 琳达颓败地闭上眼睛，靠在病床上休息，可才不过隔了两分钟，房门上便传来「叩叩」两声轻响。玻璃被扫掉了，门还没修好，对方的手从玻璃窗口伸进来，自行拧开了她刚锁上的门…… 「齐遂先生？」琳达睁开眼睛，看到进来的人时，不由一愣，然后眼帘垂下，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我还是没有办法……」 她根本入不了唐北尧的眼。 就连手段都用上了，哪想到唐北尧这样？ 齐遂没开口。 他走进来，径直在她病床旁站定，就这么两相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冷然丢出评价—— 「废物！」 ………… 唐宅。 乔慕跟着唐北尧回来时，唐宅冷冷清清的，女佣还留在医院里，其他人也都还没有回来。她的手被唐北尧拉着，径直走上楼，进了他的书房。 「好了。」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却没让她去对面，而是将她安置在了自己膝上，双手环抱住她，「现在把事情都告诉我，为什么控制不住？」 亲昵的姿势，冷清的语句。 她有一种…… 一边被宠着，一边挨训的感觉。 「她诬陷我，我当然生气。」乔慕平静下来，喃喃着叙述，反正也没打算瞒他，「不过我之前就心情不好了！我在医院遇到齐遂了，发生了点冲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遇到齐遂，我就忍不住想发脾气……」 这么细想—— 上次失控，在墓地那里，也是在见过齐遂之后。
第223章 223 祸根 第223章 223 祸根 「齐遂？」唐北尧皱了皱眉。 「嗯！」乔慕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本来他说出去钓鱼，没想到刚好在医院遇见。我觉得……他对我有偏见，我也不喜欢他。」 这是实情。 齐遂一开始就对她心存敌意，而且在她拒绝了「合作」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强把琳达塞进唐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是很多不愉快的始作俑者。 所以，乔慕想—— 是不是因为这个，她见到齐遂的时候，才更容易发怒？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把自己的猜想说完之后，乔慕的声音顿了顿，「不过我没问过他，具体想让我帮什么忙……」 她是不是应该假意去问一问？ 「不用。」唐北尧一直沉默地听着，当她说到这里时，才陡然出声打断。 乔慕抬头。 她这才发现，唐北尧的脸色有些凝重，他的眼底，也有一种她看不明的冷沉。 「为什……」刚问到一半，乔慕眸光一动，陡然反应过来，「你知道他要我帮什么忙？」 唐北尧却没给她回答。 「那就不要再见齐遂了，我会让他离开。」他只是开口嘱咐，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淡淡地补充，「今天就让他走。」 乔慕点头，听到他的后半句，却又不由诧异：「今天？」 这么快？ 齐遂会愿意走吗？ 他不是说留在a市，还要报仇的么？ 「嗯，今天。」唐北尧却面色沉静，笃定地给了她答案。说话的同时，他已松开她，走到一边，拿起手机按下某个号码…… 「餵？齐遂，在哪？」电话很快接通，唐北尧直接出声。 乔慕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她听着唐北尧快速地交代—— 「回来一趟……我在唐宅等你……嗯，有事商量！」匆匆几句，他这边率先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收起手机，注意力重新转向她的方向。 「我给他安排点事做。」唐北尧开口向她解释，「你不想见到他，就去房间看电视。」 「好。」乔慕点点头。 她起身，正要离开，唐北尧却又叫住她：「我的杯子……」他终于发现了被扔在垃圾桶里杯子，满脸的疑惑，「你扔的？」 乔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不知道有没有被琳达动过的杯子，此时就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里……那是她扔的！ 先前急着送琳达去医院，随手就把杯子抛到了垃圾桶…… 还说呢！ 想到这里就来气！ 「我扔的。」乔慕爽快地认了，脸上还有明显的不悦，「我看到杯沿上有水，怀疑被琳达动过……本来还想问问她的。」 「她进了这里？」唐北尧神色微敛，听出了这个信息。 「她是齐遂的人。我来的时候，看到她鬼鬼祟祟地找东西。原本我都说给她一笔钱，让她收手离开这里了。」乔慕轻嘆，心情不免发闷。 「她不会再回来了。」唐北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似经过一番考量，然后浅声给了她保证。他走过来，刻意放柔了嗓音，「不要因为她动怒。」 他原本想问的话，在看到她逐渐不悦的脸色时，立马收了回去。 那个管家具体做了什么，刻意先放一放。 他比较在意她的情绪。 「……嗯。」乔慕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齐遂估计很快会回来，我先出去了。」 这回，唐北尧没叫住她。 只是—— 当乔慕走出书房，室内恢復一片冷寂时。 唐北尧的目光却锁定在那个杯子上，他没有去捡，只是静静地俯视，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推了琳达！不过，她先前也动怒了吗？ 她动怒…… 只是因为有人动了他的杯子？ 唐北尧凝神。 他只能在心中加速思考：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那他的计划，也越发迫在眉睫……半点也拖延不得了！ ………………… 乔慕没回房间看电视。 她不想见到齐遂，索性在齐遂回来之前，打算去唐宅附近熘达，顺便也能调节一下心情。没想到出去没几步，正好碰上了白十七。 「乔慕！」白十七立马停了车，脑袋兴奋地从车里探出来，「太巧了！我正要找你！」 「找我？」乔慕疑惑，直接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上她的副驾，「找我干什么……别进去了！开车去附近转一圈吧？」 白十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应声掉转了车头。 「你还好吧？你们不是没被琳达挑拨离间么？唐少呢？」她一边开车，一边朝着后视镜中频频张望，没看到唐北尧，还以为他们闹了矛盾。 「我们没事，我就出来走走。」乔慕摆摆手，无奈地垂下肩膀，「琳达的事，你也听说了？」 难道还闹大了？ 真叫人头疼。 「刚听说。」白十七朝她看了几眼，然后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来，「来，拿着！给你的！」 「里面是什么？」乔慕茫然。 「琳达的黑料啊！」白十七笑嘻嘻地坦白，「她贪图富贵着呢，上学的时候，就当过中年男人的小三；她之前在其他城市做管家，能力是有，名声实在太臭……」 白十七说得兴奋，乔慕却是一脸懵。 「给我她的黑料做什么？」她又没什么用！ 「怕你不高兴，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来给你出出气啊！这些黑料，你随便抖一件，都能让琳达没法在a市待！」白十七一脸自信地保证，又添了几句，「对了，我听说的时候，正在顾斯庭那里看他。这黑料，有一半还是他帮忙找的！」 乔慕失笑。 她实在很感激白十七的「义气」，但是又不得不辜负她的好意。 「算了吧，我不想再和她打交道了。」乔慕把u盘递迴去，「以后也不会和她见面。」对于琳达，她倒是早已调整好了心态。 白十七却很意外，她转头朝这个方向多看了一眼，似乎才发现乔慕的「异样」—— 「你不暴怒了？」她低唿，想到自己听到的版本，「保镖说，你是直接踹门进去的，而且当时差点还揍了琳达呢！我们都怕你控制不住情绪，所以……」 所以第一时间收集了黑料，以供报復出气。 「暴怒？」乔慕哑然，对于这样的形容词，有些哭笑不得，「没那么严重！我就是生气而已。我跑前跑后帮她缴费，她还这么诋毁我。」 她怎么觉得，白十七看她的眼神…… 怪怪的？ 「不是你失控把她推下楼梯的吗？」白十七询问。 「当然不是！」乔慕无奈，迎上白十七的目光，「所以我才生气！普通人就算气急了，也会踹门，也会想打人的吧？你干嘛这么看我……」 她这么一问，白十七立马移开了视线。 「所以……你其实是能控制住情绪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白十七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是一字一句地出声。 乔慕抿了抿唇。 她唯一算「失控」的那次，应该就是拿石头砸了鸟吧？ 至于其他…… 她只是愤怒啊！脑子还算是清醒的！这也算是正常情绪，只是她不得不隐忍克制，毕竟她的焦灼，南溟是能感应到的…… 她不想南溟再找她一次！ 「能！」思忖了半晌，乔慕坚定地点了点头，给了白十七答案。 「真的能？」白十七追问。 「……不然呢？」乔慕无语。 「我还以为……」白十七打量着她，见她一直面色如常，就算提到琳达多次，情绪也没太大的波动，总算是放心下来，话到一半住了口。 「以为什么？」乔慕却被她勾起了好奇。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书上说的也许不可信……」更何况还是一本古书？ 她没见过乔慕失控，反正她现在觉得乔慕挺正常的。 白十七把那些疑虑彻底抛到了一边，话锋一转：「你要去哪儿？不如转一圈，我还是送你回唐宅吧！顾斯庭还给你带了回礼，一箱子的榴槤，他绝对是故意的！可正宗可臭了，被我扔在后备箱里……」 话题，就这么被转了出去。 白十七没继续。 乔慕也没注意…… ………… 一个小时后。 白十七兜了一大圈，才把乔慕送回了唐宅。至于顾斯庭的那箱「回礼」，她们谁也不想要。乔慕要塞给白十七，白十七则是豪气地直接把箱子扔给门卫，然后油门踩到极致而逃…… 乔慕看着她迅速远去的车影，哑然失笑。 她想走回别墅。 可走到门口，她便后悔了。 她回来得很不巧—— 刚想叫人开门，大门便正好从里面被拉开，然后身形高大的齐遂，正好站在了门口。唐北尧没送他，他刚好一个人，正要走。 乔慕蹙眉。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想要让齐遂先过去，并且避免和他的任何交流。但是她没想到，齐遂却没有动，他堵着她的路，僵持了两秒后，他反倒是先开了口。 「是你和少爷提的吗？」他直接询问。
第224章 224 承诺 第224章 224 承诺 乔慕茫然。 提什么？ 提让他走的事？ 她抬头，撞上齐遂的目光，锋利逼人。他这样子，是打算兴师问罪？ 乔慕冷淡地笑，索性抬头，迎上他眼中的暗沉：「是我提的，又怎么样？」他们之间相互讨厌，已经不需要掩饰了！ 她不怕齐遂什么，甚至已经做好了听他鄙夷讽刺的准备。 但是她没想到—— 「谢谢。」数秒的僵持之后，齐遂竟然开口，向她道了谢。他眼中的锋芒不减，但道歉的话，却是真诚的，「少爷刚才已经把我想要的资料都给我了。」 「什么？」乔慕没听明白。 齐遂已抬脚走出来，这回他没有在她面前抽菸，少了痞气和戾气，整个人显得精神了很多。他开口，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帮唐决报仇，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乔慕彻底煳涂了。 齐遂却已越过了她，他往外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似的驻足，转回头来：「关于琳达，你爱怎么处理都好，我不会插手。等我为阿决报了仇以后，我也不会回来打扰你们。」 「你……」乔慕迟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去报仇？找k先生报仇？」 唐北尧授意他去的？ 怎么可能？ 「是。再见！」齐遂点点头，临走之前，最后倒是沖她笑笑，「不，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眼看着他坐上一辆车，黑色的车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乔慕站在原地，只剩疑惑。 她拼凑着刚才齐遂给的信息：他从唐北尧那里拿到了他想要的资料，然后被授权去找南溟报仇……什么资料？不对，重点是，唐北尧怎么会同意？ 除非…… 她想起琳达在书房内一无所获的翻找。 齐遂肯定是想得到什么！ 除非他硬抢！ 想到这里，乔慕的心中一慌，勐地抬脚往屋子里冲过去，连鞋子都没有顾得上换，直奔向二楼的书房：「唐北尧！」 她直冲进去。 人呢？ 书房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在。 「唐北尧？」乔慕急了。刚才齐遂和他是在哪里见的面？齐遂是攻击他硬抢了吗？唐北尧受伤没有？他还好吗？ 「在这里！」楼下传来他的回应。 乔慕还像无头苍蝇乱转时，唐北尧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来，手里还拿着剥到一半的水果。他的面色凝重：「怎么了？」 「你没事啊……」看到他安然无恙，乔慕长长地松了口气，「我差点以为……」 唐北尧还在拍着她的背安抚。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慌张和急切，也看到了她还没有换的鞋，于是，他的眉心微紧，不由追问出声：「以为什么？」 「以为齐遂从你这里硬抢了什么东西！」乔慕心有余悸，放松之后，却又不免疑虑，「你给了他什么？你让他现在就去杀k先生？」 「他告诉你的？」唐北尧明显一愣。 他的眸光暗了暗，然后又很快恢復正常，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开：「只是让他暂时离开a市的藉口而已，别放在心上。」 现在不能杀k先生！ 这点，唐北尧比谁都清楚。 而且，他也撤回了所有和k先生作对的势力，完全做到「忍让」、「和平」。 至于齐遂那里…… 那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原来是这样……」乔慕不疑有他，顺手从他手里扯了一半的橘子，重新走下楼去换鞋，「我刚刚在门口遇到他了！他说话依旧是奇奇怪怪的……」 她自言自语地往下。 唐北尧站在原处，他打量着她的背影，没有立马跟上去。他的眉心皱着，眼底有解不开的担忧和为难：是齐遂又刺激了她什么吗？ 可是…… 「乔慕，」他思考了半晌，直到她走过楼梯拐角，他才跟了上去。 「恩，什么？」乔慕回头，看到唐北尧眼中的凝重和严肃，不由愣了愣。 唐北尧已站到了她身侧。 「那个管家，我不会让她再出现。齐遂，我也会把他调开。所有你不喜欢的，会引起你情绪不稳的，我都可以帮你除掉。」他开口，语气很郑重，一点都不像在和她开玩笑，「你只要说，我都可以帮你做到。只有齐遂，我必须留他一条命。」 乔慕怔住。 「齐遂……毕竟是哥留下的人。」唐北尧已继续开口，放柔了语气，和她商量，「我答应过保他平安富贵……」 「哥还在的时候，他和我感情还不错……」 「我不可能杀他……」 「……」 …… 唐北尧说得认真，乔慕却听得满脸愕然。 「我没想要齐遂的命。」她下意识地开口，顿了顿，又很不理解地补充，「我并没有想要任何人的命！包括琳达。」 她又没失控到那种地步…… 之前她在滇城气得想杀人，那也只是瞬间的冲动，还是被南溟蛊惑诱导的。她早知道自己错了！她保证过她会改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是有讨厌别人，我也会气得想打架，但是……也就这样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乔慕抿了抿唇，默默地垂下脑袋，「在滇城的时候……我知道错了。」 「可你的情绪……」唐北尧面色担忧。 他还想着研究员的警告。 那是他们对共生药物的唯一了解—— 她会被同化。 在潜移默化间，默默成为和k先生一样的人……k先生，可是心狠手辣，对谁都能痛下杀手的！ 「我能控制啊！」乔慕连连保证，不过这点，她没有办法证明，只能无可奈何地告诉他，「唐北尧，我真的很好，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就算真有控制不住的那天……」 她也打不过齐遂啊！ 乔慕正想这么说，唐北尧却突然出声，平静而凝重的语气，截了她的话：「要是真有那天，别杀他。他给你的委屈，我会帮你讨回来。」 看他说得那么严肃认真…… 乔慕失笑。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天？ 「好啦！知道啦！」她好笑地应下，推了推他的肩膀，轻松地提议，「终于赶走齐遂和琳达了，我们今天吃大餐庆祝吧？」
第225章 225 爆发 第225章 225 爆发 她兴致昂扬。 唐北尧的神色却依旧略显凝重，他静静地看了她数秒，然后，才勾了勾唇角，顺势转了话题：「好，你想吃什么？」 「想吃火锅！我们出去吃吧？」乔慕也不和他客气，拉着他的衣袖，怂恿他出门，「家里都为琳达忙一天了，就别让他们做饭了！」 「好。」 「能不能把白十七叫上？」 「好。」 「那顾斯庭呢？」 「……他在养伤，吃不了这些。」唐北尧顿了顿，想到她的恶趣味，唇角扬起一抹浅淡，「不过，也可以叫他过来。」 ………… 齐遂走了两天。 这两天里，从那晚上那顿火锅开始，乔慕就和顾斯庭白十七混在了一起。唐北尧很忙，齐遂离开后，他似有很多事情要亲自处理，就连半夜也会接到电话…… 她不知道电话内容。 每次有电话，他都会去外面接，只说是公事。 乔慕也没多想。 只是，她目前的生活—— 乔慕抬头。 她正窝在沙发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努力地打游戏升级；白十七就坐在她对面，正翻弄着一本时尚杂志…… 一切仿佛都安定下来。 只是这种安定……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是不是又死啦？」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白十七满脸哀怨，「你这技术也太菜了啊……顾斯庭还说下午过来玩组队的，你好好练啊！不然队友太坑带不动……」 「哦好！」乔慕应声，又连忙低下头。 她有点想不通。 为什么她要天天打游戏呢？她明明记得，她还有好多要紧的事要去解决！怎么能…… 该死！ 游戏人物遭到攻击，又险些死掉。乔慕精神一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想法，又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之中……别人是沉迷，她是被迫沉迷。 「诶，我从来没看过这种杂志，没想到还都挺好看的啊……」白十七在旁边低喃，还在看那本杂志，「这件不错……这件也不错……哇，这套好好看！」 乔慕瞥了一眼：「那套是婚纱吧？你要穿？」 「我又没男人，穿了给谁看？」白十七把杂志往旁边一扔，目光转亮，「你可以穿啊！对了，唐少跟你求婚没有？」 乔慕的动作一滞，连带着，游戏人物也挨了一刀。 「没有。」她故作自然。 「也对啊……」白十七点了点头，竟也没有半点意外，「你们之间哪还需要什么求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抽个空把事办了吧！」 乔慕一僵。 原本就残血的游戏人物，又挨了一刀，这回彻底死了。 她索性放下了电脑。 「给你给你！拿着吧。」白十七来了兴致，还在旁边怂恿，硬是要把杂志塞给她看，「真的很漂亮，你挑挑看？」 乔慕赧然。 「这种事情……」她不好太主动的吧？ 「我先给你定一套啊！你看这底下，介绍写得多好，寓意多好……而且还是限量版，全球也就这么几套，不抢就没了！」白十七跃跃欲试。 乔慕：「……」 「饭好了！」刚好女佣过来叫吃饭，解了乔慕的围，「顾先生今天来吃饭吗？」 「不，他下午才来。」乔慕回答，顺势起身，把杂志胡乱地塞回去，「走吧？先去吃饭！白十七，别看了……」 她率先跟上女佣：「是不是多煮了一份？」 「是。」 「那帮我装起来，我给唐北尧送饭！」 ………… 送饭。 这件事，完全是突发奇想。 她被白十七问得尴尬，也怕白十七再追问，于是索性「躲出去」，到唐北尧的公司晃一圈；另外，她也想他了。 这两天唐北尧太忙，一直早出晚归的，她和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趁机去见他一面…… 可以的吧？ ………… t.\ns大楼。 「乔小姐，唐总在楼上的。」前台点头哈腰着，俨然接待自家的老闆娘，「我送您过去！」她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来，试图帮乔慕提东西。 「不用不用！」乔慕连连摆手。 一个双层的保温桶而已，又不重。 前台没强求，却坚持要把她送到电梯口，一路上还在跟她搭话：「乔小姐好久没来公司了！以后有空常常来……」 「碰！」 门口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前台的客套。 「先生！先生您干什么？」门口的装饰雕塑被撞碎，两个保安正在全力阻拦强闯进来的人，「您不能进去……」 前台也是脸色一变。 「乔小姐，您自己上去吧！」顾不上招唿乔慕，前台急急地转身向外，「我得去处理一下！」 乔慕没动。 她站在原处，愕然地盯着门口的人——齐遂？ 她差点没认出来！ 才两天没见，齐遂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浑身脏兮兮的，军绿色的衣服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泥渍和……血污？ 他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暴戾？ 「滚！都给我让开！」正思忖间，齐遂已甩开了那两个保安，连带着想过去劝架的前台，也被他掀翻在了地上。 谁也拦不住他！ 他的力气非常大，被他揍过的那两个保安一动不动，甚至像是昏迷了。 然后，他大步走向电梯的方向。 齐遂肯定看到她了！ 乔慕眉心一紧，只觉得目光相撞的瞬间，齐遂的视线越发阴鸷。他加快了脚步，几乎以跑的速度，直冲向她…… 「齐遂你……」 「碰！」 她试图阻挡，手上的保温饭盒却被他挥飞出去，撞上地面，直接碎裂……原本准备给唐北尧的午餐，顿时撒了一地。 但乔慕顾不上这些。 因为—— 她的颈间一痛，齐遂已在下一秒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要当场捏碎她的颈骨。她的人也被往后一推，嵴背撞在大理石的墙面上…… 疼！ 窒息！ 「齐……」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因为难受，一张脸迅速涨到通红。 「你们是一伙的是吧？」他居高临下地吼她，因为愤怒，双眼中一派血丝缠绕的暗红，「故意玩我，是吗？」
第226章 226 为我所用 第226章 226 为我所用 「什……」么？ 他在说什么？ 乔慕听不明白他的话，只觉得脑袋中「嗡嗡嗡」地一阵乱响。她感觉齐遂收紧了指间的力道，她被掐得脑中一片空白，连外界的声音也被迫远去…… 好难受。 她真的会被他掐死。 「先生！先生你放开……」她听到前台跑过来竭力阻拦，然后再度被齐遂掀翻出去，这回跌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乔慕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齐遂声嘶力竭地冲着她吼，就在乔慕几乎晕死过去时，他勐地甩手，将她丢回地面。 「咚！」 她撞上大理石地面，重度的缺氧条件下，连疼痛都觉得模煳。 混沌。 周围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变得混沌起来。 隔了整整两分钟，她的神志才逐渐恢復清晰—— 「乔小姐？您还好吗乔小姐？」前台坐在旁边的地上，正拼命地晃她，看到她睁开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您不要害怕，救护车很快会来。保安组已经都去处理了……」 「齐遂……」乔慕挣扎着起身，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被掐坏了嗓子，嗓音沙哑难听，「刚刚闯进来的人呢？」 「他上楼了。」前台试图安慰，「您放心，保安都已经上……乔小姐，您干什么？我已经帮您叫了救护车……」 她的话未说完，便看到乔慕按下了电梯。 难道乔小姐还要上去？ 前台满脸的意外，可是乔慕却摇手阻止了她继续。乔慕被掐得不轻，再加上撞了两下，她走路的时候，连身形也有些踉跄，但这些都不重要！ 电梯的门一开，她便立马走了进去！ 她得上去。 她得去告诉唐北尧，齐遂…… 来者不善！ ………… 楼上。 顶层已站了满满当当的人。有秘书和高管，也有很多保安，甚至一向在暗处保护的保镖，此时也在现场，众人以唐北尧的办公室为中心，围了一圈…… 但五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有人面色冷峻，有人窃窃私语。总之……气氛很不好。 「怎么都站这里？」乔慕问就近的那个保安。 「人就在唐总办公室，唐总吩咐的，谁也不准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出事……」保安一脸担忧，说到一半转头，看清人又是吃了一惊，「乔小姐？」 乔慕没理会他的惊愕，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都散了吧！会议中止，下午三点再继续。」内圈，宋特助正在维持现场秩序，他的面色倒是很自然，几句话一安抚，便让人群悉数散开。 走廊里的一棵万年青倒了，宋特助正将它扶起来。 接着，他一扭头，便看到了刚过来的乔慕—— 「乔小姐？」宋特助面露意外，当看到她脖子上的触目惊心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您、您这是……您还好吧？」 「都在里面？」乔慕嗓音嘶哑着，她说不动话，只是朝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询问，然后便抬脚，朝着那里走去。 「我帮您处理一下吧？」宋特助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或者送你去医院？那边不用管，唐少会处理。」 乔慕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把唐北尧丢在这里，然后自己去医院？ 刚刚齐遂的责骂莫名其妙！ 不过他既然骂「你们是一伙的」，那她就理当过去共同承担。 「乔小姐！」宋特助没拦得住她。 他挡住乔慕去路时，乔慕正走到办公室门口，尽管止了步，但里面的声音，却是一字不落，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利用我！唐北尧，你把唐决当什么了？你还是人吗？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把他当兄弟，我把他当兄弟！谁也不能阻止我为兄弟报仇！」 基本都是齐遂的声音。 愤怒、憎恶。 他不再叫唐北尧「少爷」，也不再有任何的恭敬和尊重。 「我没说不报仇。」唐北尧的声音平平淡淡的，「现在还没到时机。」 「时机？」齐遂冷笑，光听声音，便知道他的怒意更甚，「那还需要什么时机？这回我只差一步了！就差这么一步，我就能报仇！你为什么命令撤手？为什么？！」 「我真是信错了人！」 「我这次带的人，都是你给的，没有一个听我的命令……你都算好的，是吧？既然你那么冷血，为什么不索性让我死在那里？」 「唐决把你当亲弟弟，他真是瞎了眼！」 「……」 …… 一直都是齐遂在骂，唐北尧没再给任何回应。 乔慕听不下去。 她想冲进去，她甚至想帮唐北尧解释—— 在唐北尧心里，唐决很重要！报仇一定会报的！现在只是因为她……再给一点时间，等解除共生的药物研究好了，就这么都好办了！ 「乔小姐！」宋特助拉住了她，遏制住了她的冲动。 他在奉命办事，唐少吩咐过，谁也不准进去。 「碰！」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为什么要放k先生一马？」齐遂质问，「你给我一个理由！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我都信了你苦心孤诣的安排，为什么你对付到一半，突然放过他？」 「不然……」齐遂顿了顿，嗓音似有些哽咽，「我死也不瞑目！」 「你言重了。」唐北尧终于开口，无可奈何地终于说了实话，「这次计划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杀掉k先生。」 他停了两秒—— 「我对付了他是不假！这两天，我通过你的帮忙，把他的对手都挖了出来，把他逼到绝境，也是故意的安排！」 「我临时撤肘，也在计划之内。」 「我没想要他死。」 「我的真正目的，是引出k先生，为我所用。」 他终于说完。 不止办公室内，就连室外，也是一片寂静。 乔慕只觉得心中一震，大脑在下一刻便是迟滞和空白—— 为什么？ 他要引出南溟？ 她每次都刻意克制着情绪，不敢有任何的焦躁失控，就是怕南溟感应到找过来……为什么他还要故意把他引出来？
第227章 227 你信我吗? 第227章 227 你信我吗？ 长久的寂静。 半晌—— 「哈哈哈……」办公室里传出张狂而绝望的笑声，不过几秒，又戛然而止。齐遂在那之后开口：「这就是你的理由？荒谬！」 他又恢復狂躁暴怒的状态，一字一句：「唐北尧，从现在开始，我和唐门一刀两断！你再阻我做事，我一样不会手软！」 「碰！」 接着，又是一声东西被砸毁的动静，像是加重着齐遂的宣告。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齐遂大步走出来，眼里一片愤怒的寒光，他根本不给周遭的人任何眼神，直接推开那些碍事的保安，头也不回地走开……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他而去。 乔慕也不例外—— 她看到齐遂气到青黑的面色；看到他垂在身侧，始终紧握的拳头；甚至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和颤抖…… 齐遂没去坐电梯。 他的脚步很快，却是疾步走向楼梯的方向，像是急于要去做什么……紧急逃生口的门被他推开，门扉因为用力而来回晃荡，乔慕从虚掩的缝隙中，看到齐遂掏出烟来、点燃，然后大口大口地抽菸…… 他整个人，也渐渐颓败地蹲坐在了地上。 「乔小姐……乔小姐？」 宋特助在旁边叫了几声，乔慕一时间也没回应。宋特助无奈，只能暂且撇下她，去办公室向另外一个人汇报……乔小姐来了！ ………… 唐北尧很快出现。 他站在眼前的那一刻，乔慕才终于回神。她看着唐北尧，此时的眼神，是茫然又惶惑的。她仰头看他，哑着嗓子开口：「你……」 才说了一个字，便被唐北尧止住。 「脖子……」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颈部，目光所及那青紫的指痕，迅速拧眉，脸色瞬间沉得可怕，「我送你去医院！」 光看她颈间的伤痕，他便对她受伤的原因猜到了八九分—— 齐遂。 只可能是齐遂！ 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处理她的伤势。齐遂那里……他暂时没法找他兴师问罪。 「疼么？」他低声询问，伸手试图去触碰那些指痕，但指尖刚接触到那里的肌肤，便能感觉到她的身形一颤，吃痛地抽了口凉气。 唐北尧目光一暗，想也没想地打算抱她走。 「你和齐遂说的是真的吗？」乔慕却在他弯腰的那一刻，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她的声音不大，嗓音沙哑，却是字字清晰，「你要引k先生过来，为什么？」 她看着他，眼里只剩浓浓的不解。 他们明明说好的…… 为什么他突然进行新的计划？ 「你听到了？」唐北尧意外蹙眉，明显怔了怔。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只是长长地嘆了口气，改了注意，「……我们进去说！」 他拉着她的手往里，临进门时，回头吩咐宋特助：「叫医生过来！再拿一些冰块过来！」 「是。」 ………… 一地狼藉。 他的办公室内，被齐遂砸了几样东西，临近他办公桌的地面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屑。唐北尧却没多看一眼，带她走到另一边，将她安置在会客的沙发上…… 这块依旧干净整洁。 「嗓子很疼吗？尽量少说话，一会儿让医生来看看。」唐北尧没有跟着坐下，他去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他又去接了宋特助刚送来的冰块，拿了毛巾细细包裹。 「齐遂刚才说的那些……」乔慕面色着急，见他不动声色地做着这一切，忍不住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到底做了什么？」 唐北尧不动如山地包好最后一个角，把冰块敷在了她的颈部。 然后，他才开口—— 「我需要k先生亲自解除共生。」 乔慕敛神。 几乎在唐北尧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心里便浮现出无数的反驳：不可能！南溟怎么可能会肯？他怎么会听从唐北尧的？ 可是还未等她开口，唐北尧已继续，冷清而缓慢地解释：「研究组那边没有进展，目前可以确定，以他们的能力，不可能研制出解药……」 所以，他只能用他的方法—— 最好的研究员，不就是k先生本人吗？ 但是要把他招来，心甘情愿做这件事，也并不容易。他只能走另外一条迂迴又危险的路！他把k先生的敌对势力挖出来，又推波助澜了一把。 这样，一旦把k先生逼到了绝境，他手里就有了交易筹码。 一场很简单的交易。 他帮k先生对付敌人，k先生负责解除和乔慕的共生。 这条路很危险，等于引火烧身！这相当于以后k先生的敌人，也会沖他而来……不过，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这值得一搏！ 「解药的事，不可能再指望研究组了。」个中的曲折，唐北尧没有细说，只是平淡地告诉她研究组的真实状况。 乔慕的心微微发凉。 她张了张嘴，忍着声带的痛觉，勉强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可以等……」 「时间来不及！」唐北尧想也没想地截断她，他看着她，眼中闪过难掩的复杂和不忍，「乔慕……你会变成和k先生一样的人。」 他迟疑了良久，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 「什么？」乔慕一惊，连手里的杯子也没有握稳，脸色倏地苍白，「什么意思？」 什么叫变成和k先生一样的人？ 「情绪。」唐北尧抿了抿唇，「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你正在被『同化』。研究组没研制出解药，但在一本古书上，找到了共生药物的机理。」 他的眉心紧蹙：「你的愤怒、你做出违背意愿的事，是因为你的性格，在向他靠拢……」 乔慕不停摇头。 这太荒诞了！ 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最清楚。 「唐北尧，」脑中闪过一万句不可能，乔慕抬头，喃喃地反问他，「如果我说，我的情绪能控制住呢？」 可他显然不信。 「你不用管。」他的态度依旧和煦，却直接忽略了她的话，「由我安排就好。」 「唐北尧！」乔慕握拳，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愤怒，「你是信我，还是信一本破书？」
第228章 228 我会证明的 第228章 228 我会证明的 她勐地站起来。 原本，她只是想抗议，她想改变唐北尧笃定的想法。她是清醒的！她很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变成和南溟一样的人！ 可是—— 当她冲动地站起身，手不小心碰上刚放上茶几边缘的水杯…… 「乒！」 杯子落地，瞬间碎裂。 整件事情，就在这声碎响之后，似乎完全变了味。 「这是不小心……」乔慕侷促解释，她想证明的事情，似乎正好证明了相反面，而她现在只能颓然地坚持，「我不是故意的！」 唐北尧只是看着她。 他的眸光微黯，眼底有挣扎、不忍、担心……以及各种无法言明的复杂。但诸多的情绪闪过之后，他的目光，恢復了柔和与包容。 「我知道。」他点头，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这个意思……」乔慕没有坐过去，只能站在原处干着急。 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乔慕？」唐北尧又催了她一声。 「叩叩！」 门上适时传来两声敲响，恰好解了他们之间的僵持。 「唐少，」宋特助推门进来，微微颔首，「医生到了。」 ………… 「有一些软组织的挫伤，伤到了声带，尽量不要说话，一两天就好。」医生很快检查完，在随身的医药箱里翻找了一阵后，歉意抬头，「我再配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晚点再送过来。」 「好。」唐北尧点头应声。 医生这才收拾起医疗箱，只是临走之前，又欲言又止地转向唐北尧：「唐总，那个……掐脖子容易出大事！以后，尽量别动手了……」 他误会了。 这情形，换做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误会—— 一个被打砸过的办公室、一个受伤的女孩子、还有明显被男人掐过的脖子……怎么看，都是唐北尧和乔慕发生了争吵，然后唐北尧动了手。 所以，他说了任何医生都会说的话。 唐北尧一愣。 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却没有解释否认，反倒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医生干笑两声，提着医疗箱退出去。 「不是！」乔慕却站起身来，她看不得唐北尧受这样的误会，试图追上去解释，「等一等……」可她喊不到人！ 她的声音太小，而且嘶哑难听。 而且她这么一追，原本夹在颈间的冰袋，也掉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 被她踢飞出去！ 「乔慕！」唐北尧叫她，见她没有止步，这回声音倏地转为严厉，「回来！」 他低喝。 乔慕停脚，回身过去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寒芒。这是很陌生的眼神，他从未这么看过她……那眼中的厉色，让她本能地一颤。 「我只是想让他别误会……」乔慕解释。 「不需要！」唐北尧没好气地打断她，他看了看被她踢到角落的冰袋，又把目光折回到她脸上，「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有意义。」 气氛陷入凝滞。 半晌之后，还是唐北尧率先缓和下来：「我让人拿冰过来，这回不要再扔了。」 「这是意外！」乔慕气恼。 但是，唐北尧根本没有听她的，他越过她出去，吩咐宋特助送冰块，然后又折返回来，坐在沙发上，一片又一片地，捡起被她摔碎的玻璃杯。 仿佛…… 在捡起她失控的证据。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过了数秒，他才淡淡出声，低头看着那堆玻璃渣，「你放心，等解除了共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北尧，你不相信我？」乔慕气急。 她原本的忐忑和歉疚，在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不由变成了恼怒……他不相信她？他宁愿相信一本什么古书吗？ 她没有失控！ 没有变化！ 一点都没有！ 「不是不相信你……」唐北尧轻嘆，他起身，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向她走近，试图抱着她安慰，「『同化』不是你能感觉或左右的。我帮你，你会好的。」 乔慕勐地撇开他的手。 不行！ 她必须把话说清楚！ 「我不会被同化！也不会变成k先生那种人！」她再次强调。 唐北尧拧眉。 显然，这并不能说服他什么。 乔慕有些着急：「你想，如果我变成那种人，那齐遂把我打成这样，我肯定早把他杀了……对不对？」而她现在什么都没做啊！ 她甚至对齐遂没有半点报復心理！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乔慕。」唐北尧的目光一暗，「我们不讨论这种事。」 「你！」乔慕无言。 她的感觉，就像坠入一口深井，找不到任何攀附上去的路径。或者说，就像感觉所有的努力，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他通通承受，但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认定了她急需救助，所以要把k先生找来。 「别生气。」他的声音顿了顿，「早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我故意没有告诉你。」包括对付k先生的计划，全部都是瞒着她进行的。 「你不是要找k先生吗？那让我保持着这种情绪，他自然就会过来！」乔慕负气地接话。 她有种颓败和无力感—— 她一直控制情绪，不想再见南溟，不想和k先生再有任何的瓜葛……她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百般注意，结果在他的计划面前…… 简直像个笑话！ 既然南溟会过来，她还控制什么情绪？ 「乔慕，那不一样。」唐北尧无奈。他并不是简单地要k先生找过来而已。 「一样的！」乔慕仰头对上他，眼里平静却也决然，「我让他出现，我逼他解除共生，我一样可以做到！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被同化！」 唐北尧沉默。 「午饭吃了吗？你在这里等我一起走，还是我先让人送你回家？」良久，唐北尧才重新开口说话，却已转换了话题。 其他事，他不想多谈。 「我要回家！」乔慕有些鼻酸，「我是正常人，不用送！」 ………… 唐宅。 女佣抱了一堆毛线，去后院找人聊天。此刻，别墅里只剩白十七一个，她正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看泡沫剧！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白十七的手机，不停播放出各种缠绵悱恻的声音……满满的都是违和感！可偏偏，当事人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气氛安逸。 以至于乔慕回来的时候，白十七只是抬了抬眼皮：「顾斯庭说下午有事，来不了了。估计你打游戏太差，他不想带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翻了个身，想要分享：「我刚下载了一部……」 「唐北尧要引出k先生的计划你知道吗？」乔慕打断她，直截了当地询问，一口气说完，「研究组说解除不了我的共生，我会被同化，是吗？」 白十七一愣。 她手机里，泡沫剧里的女主正哭得撕心裂肺，白十七的手不小心一抖，手机滑出去摔在地上，于是那声音戛然而止。 白十七讪讪地起身：「你……知道了？」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直视乔慕的眼睛，只是窘促地坐着，不停地搓着双手。时不时地抬头，再干笑两声。 就连看到乔慕脖子上的掐痕，她也不敢多问。 不会是刚知道真相，和唐少打起来的吧？ 不对！ 唐少不会对乔慕动手…… 「刚刚知道。」乔慕喃喃地答，心中微微发凉。 原来，白十七也知道。 她总算是明白了：这几天，白十七一直陪着她，就是想让她控制情绪，只做开心的事，从而忽略研究组的消息…… 没人告诉她，就瞒着她一个人。 她的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她呢？她自己很清楚啊！ 她不服。 她也不甘！ 默默地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乔慕又突然开口：「你觉得呢？」 「啊？觉……觉得什么？」白十七被她问懵了。 「你觉得我在被同化吗？你觉得我会变得和k先生一样吗？」乔慕一步步逼近，「白十七，这两天你几乎都和我在一起，我是好是坏，你感觉不出来吗？」 白十七讶然。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势的乔慕，接连的几个问题，让她措手不及。 她磕磕巴巴地回应，无辜又委屈：「我也不知道k先生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啊……那个『同化』，是古书上写的……」 这是真实的线索，大家没有理由不信啊！ 「什么古书？」乔慕追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是纸质的，没有电子版本，在研究组那里……资料来源是绝对可靠的，不会有假。」白十七顿了顿，又瞟了乔慕两眼，「别生气啊……我觉得你也挺正常的。」 她和乔慕待了两天。 除了感觉乔慕游戏打得很差外，真的没有半点凶神恶煞、嗜杀如命那种…… 「不如……」白十七小心翼翼地提议，「找个研究员出来问问？」 「我见不到他们。」乔慕颓然地坐回去，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几天以前，唐北尧就不让我去见他们了。」那时候，她一点都没多想。 她要怎么证明研究组的人是错的？ 「呃……」白十七沉吟了两秒，「其实……我有办法的。」
第229章 229 绝境 第229章 229 绝境 「有个研究员，是我挖过来的，叫姜越。」一路上，白十七都在做着介绍，「医学生物学双博士，专业很厉害！我找他出来问问！」 乔慕没怎么听。 「你相信我吗？」一路上，她几乎都在沉默，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转过头，询问白十七，「还是相信那本书说的？」 白十七干笑。 「先问问嘛！看他们专业的怎么说……」她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虚与委蛇地打着太极，「反正，问问又没事……」 「是啊。」乔慕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苦涩。 显然，白十七也是信书多一点。 她也没什么好怨恨抱怨的。白十七肯带她来「问一问」，给她一个求证的机会，她已经很感激了。 「不过，这事不能让唐少知道。」白十七想起来叮嘱，「他之前吩咐过的，不让你插手，你回去可别露馅了！」 「嗯，他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乔慕喃喃地接话。 白十七看了她一眼。 她本想点头附和，但是看到乔慕精神怏怏的模样，她又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怕什么，有我罩你呢！我可是在唐少面前保证过的，要帮你挡子弹的！屈屈『生气』，怕什么？」 乔慕失笑。 她的心情，总算被白十七逗得轻松了一点。 ………… 车子在某个山脚的茶馆停下。 这里比较僻静，茶馆也是雅致清幽。周末自驾游来这里消费的人会很多，现在却是门可罗雀，偌大的一个停车场，只停了几辆车。 「研究组的地方在山上，我让那个叫姜越的，偷偷下来一趟，约在这里最方便。」白十七停了车，招唿着乔慕去茶馆，「二楼的几个雅间，是我们长包下来的，去那里坐！」 「好。」乔慕点点头，跟着她进去。 那个叫姜越的将研究员很守时，她们坐下后不久，他便过来了。穿着登上的冲锋衣，口袋里满满登登的不知塞了什么东西。 「书上的原理很正确，同化应该是必然的事。」他说话很专业，一开口就给了肯定的答案。被白十七瞪了一眼后，他才不好意思地挠头，「但具体怎么回事，等k先生来就好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有没有可能反向同化？」白十七突发奇想，「比如k先生变善良？」 「不排除这个可能。」姜越点点头，「我们的能力不够！其实从专业角度上来说，我们都挺希望见见k先生，向他请教点问题。要不是他现在也是『共生』状态，恐怕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嘁！」白十七不屑地翻白眼，「你们崇拜他干什么？他是恶人！」 「单从学术上崇拜。共生本就是很神奇的事。」姜越侃侃而谈，「等于两个人的生命连接在一起，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死亡，这是现代医学解释不了的！从基因分子的角度看……」 「那本书上有些解除共生吗？」一直沉默的乔慕，在此时突然开了句口。 姜越摇摇头。 「写同化的具体细节了吗？」乔慕追问。 姜越依旧摇头。 「那除了上面的文字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同化是存在的，对吧？」乔慕继续。 姜越这回有些懵：「乔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在执意真实性？这是毋庸置疑的！唉，可惜……她迟早要被同化的…… 「共生很复杂。」他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询问白十七，「k先生真的会来吗？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他就不怕？」 「会来的。」白十七点头，「有『共生』在，唐少绝对不会动他！他安全得很！」 左右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来，白十七耸了耸肩：「乔慕，我们回去吧？现在证明不了什么……还陪这傢伙复习了一遍共生知识，太没有效率了！」 乔慕点点头。 她正想起身离开，却看到姜越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塑料包，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她疑惑。 「哦，一些强效止痛的药粉，我刚急着拿下来，还没来得及分剂量。」姜越面色自然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开始忙，「也不知道干嘛用的，需要这么大的剂量……」 白十七不感兴趣。 她「哦」了一声，便拉着乔慕往外走。 乔慕却多留了个心眼，心中某个陌生又朦胧的想法，驱使着她多问了一句：「是谁问你要的？」说话的同时，她的脑中莫名浮现出的，是齐遂蹲在楼梯间里，大口抽菸的模样。 「问这个干嘛？」白十七一脸狐疑。 唐门的人按等级权限做事，很少有人好奇别人干嘛的。 「我想知道！」乔慕坚持。 好在姜越也没打算瞒着—— 「一个七级权限的人。」他坦然地解释，「他的权限不能靠近研究组，不过能申请药品。他申请了强效止疼药，说要出趟远门，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齐遂？」乔慕脱口而出。 「七级在a市的，只能是齐遂。」白十七跟着点点头，看向乔慕，有些愣，「你怎么……」知道？ 不对！ 乔慕的神情，怎么也怪怪的？ 「看时间的话，他应该已经到了。」姜越低头看了眼腕錶，「我和他约的地方就在隔壁雅间，我让他先等……」 姜越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包间的门被人推开，齐遂就站在门口，手里正拿着一支枪，枪口对准了包间内的人—— 「共生？一个死，另外一个也死？真有意思！」齐遂的脸上，带着瞭然又嗤讽的笑意，「原来如此……这就是唐北尧不肯动手的原因。」 屋内的三人面色皆是一沉，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神色越发凝重。 因为…… 他们都没有带枪！ 「那就好办了。」齐遂轻而易举地就掌控了全局，他的枪口，以及目光在三人身上游移。 他的笑容很冷，沉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逼问：「现在，告诉我……谁是和k先生共生的人？」
第230章 230 死而无憾 第230章 230 死而无憾 一片死寂。 齐遂的枪口，从三人脸上一一移过，最后，停留在研究员的方向—— 「说！」他怒吼出声。 因为听到的内容有限，他暂时无法判定：在唐北尧身边，和k先生存在共生关系的是谁？但是他很确定，研究员知道答案！ 「这个……」 研究员被吼得一颤，不敢相信会被唐门的同仁持枪相向。他磕磕巴巴地出声，目光忐忑地游移着，试图投向乔慕的方向…… 「姜越！」 就在他有意看向乔慕的瞬间，白十七勐地厉声喝止，打断了他的指认。 「是！」被点名的姜越不由一惊，骤然清醒。 这回他没再犹豫，勐然抓起桌上的药粉，尽数朝齐遂扬了过去，然后趁着齐遂闭眼躲开的时间，快速地转身，直接从二楼雅间的窗户，纵身一跃…… 姜越在这招的攻击后，敏捷逃走。 「找死！」齐遂冷哼，握住窗框，也跳了下去。 齐遂去追赶。 这是人在遭受攻击后，最本能的反应。 「走！」白十七抓上乔慕的胳膊，下一秒果断地拖着她往外，「趁着齐遂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那姜越……」 「管不了他了！」白十七想也没想地打断，「齐遂简直就是疯了，对自己人都动手……必须马上通知唐少！我先带你离开再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在手机上按下几个键，然后又把手机揣回口袋。 两人快步跑下茶馆。 但刚出门—— 「砰！」 一声枪响，在人迹罕至的山脚，显得尤为响亮迴荡。 乔慕愕然地瞪大了眸，她清楚地看见：在齐遂前方几十米处的姜越，在枪响之后，笔直地倒下来，身体滚入旁边的水库里，瞬间就被水流沖得没了影…… 是齐遂开的枪。 他因为跟不上姜越的速度，所以直接开的枪！只是，他没有想到姜越会滚到水库里，瞬间让他失去了问话的「活口」…… 于是，他在怔了怔之后，又收枪折返回来。 「该死的！」白十七抓住乔慕的胳膊往回撤，「我们先躲起来！」这架势，一看齐遂就是回头要找她们麻烦的！ 「这茶馆……」乔慕同样心跳如雷，她快速地分析了一下地形，「我们躲不住！」 这里的环境布置，并没有太多遮挡，而且今天也没有其他客人做掩护，齐遂来了，最多十分钟，就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躲，是下策。 「去后门吧！」白十七咬咬牙，决定一搏，「从后门绕到停车场，直接开车走人！」 「好！」 ………… 意见一致，执行却是困难重重。 她们低估了齐遂的能力。 乔慕刚跑到停车场，正试图去开车门，便被某个冰凉冷硬的东西，抵住了后脑勺。她不用回头看，便能猜到那是枪口…… 「跑什么？」齐遂开口，冷清的嗓音中，带着嗤讽的笑意。 乔慕只能伸出双手，一步步远离车子。 「齐遂，你有话好好说！」白十七也连忙追过来，她顾不上平时对齐遂的尊敬和忌惮，此刻脸色苍白着，只剩警惕，「她是唐少的人！你要是敢动她，以后在唐门怎么混？」 齐遂冷笑。 「怎么？」他反问，「唐北尧还没通知你们，我已经不是唐门的人了吗？」话说到一半，他顶着乔慕脑袋的枪口，又重重地抵了抵。 「那个人死了，该你们回答我了！」他逼问。 「别冲动！」白十七低喊，硬扯出一抹笑容来，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是唐门就的人了？这话什么意思？别说气话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慢靠近。 然后在某个瞬间—— 她勐然出手，意图去夺齐遂手中的枪。她的出招很快，但齐遂的动作更快！白十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简单的两招之后，她便被踹飞了出去…… 齐遂的一脚，正中她的心口。 白十七跌坐在地上，一张脸疼到了惨白…… 「白十七！」乔慕一急，然而她来不及有所动作，下一秒，就被齐遂掐住了脖子。 她的脖子中午刚被齐遂掐伤，此刻还是又肿又疼，现在他的强力再度压上来，让乔慕瞬间就变了脸……疼！好疼！ 齐遂并没有马上动作。 白十七的偷袭，并没有伤到他分毫，但他自己却像是伤到了元气，脸色有些虚弱难看。但也只是数秒的停顿，齐遂又恢復如常。 接着—— 掐在颈间的力道勐然收紧，乔慕听到齐遂的声音：「和k先生共生的人是谁？我从来不乱杀女人！别让我到最后的时候，却破了例！」 「咳咳……」乔慕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想为唐决报仇而已！告诉我！」他的情绪却濒临失控。 「我说！」白十七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她低喘着站起身来，一只手还按在自己的心口，「放开她！我告诉你。」 「好。」掐住乔慕脖子的力道，果然微微松了松。齐遂平復着激烈的情绪，却还未恢復冷静思考的能力，「你说！」 他转向了白十七。 连带着枪口，也转向了白十七。 「是我！」白十七咬牙，回答得狠绝又爽利，「想不到吧？我和k先生共生，就有了牵涉k先生的能力！唐少留着我，就能让k先生俯首称臣！」 说完，她转身就跑，根本不给齐遂反应的机会。 「站住！」他怒吼。 他松开了乔慕。 他下意识地用枪瞄准…… 「不！」乔慕惊叫，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身体恢復自由的那一秒，便扑上去夺齐遂手中的枪，「不能开枪！她……」不是！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乔慕的话。 子弹落了空，齐遂的眉头倏地皱紧，他扬手，直接把乔慕整个人都甩飞出去…… 「咚！」 她撞上了水泥地面。 与此同时——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射击精准，乔慕眼看着白十七应声而倒。她眼看着惊人的红色，从白十七的背部蔓延渗透开来，白十七就趴在远处的泥地上，一动不动…… 「白十七！」乔慕大声喊出来，原本就沙哑的嗓子，在这一喊之后，彻底哑了。 「不要！不要……」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踉跄地扑在白十七旁边，嗓子里却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别死……白十七，你不能死……」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情景，给她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白十七死在她眼前？ 「走！」白十七的唇角溢出血渍，她已没有力气说话，勉强发出细碎的单音，「杀……杀了他！走！快……走！」 她的目光停在乔慕身后。 乔慕转回头，看到齐遂已走过来，正端起枪，打算再给白十七补一枪。 「不！」 乔慕瞪大了眼。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爆发力，直接起身冲过去，握住了枪口往旁边一拧，同时扣住齐遂的胳膊，以自己为支点，把他摔了出去…… 她夺了齐遂的枪。 「别过来！」她双手握着枪，哑着嗓子喊，但事实上，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开枪了！」 「咳咳咳……」齐遂缓慢地站起来，却是捂着胸口一通咳嗽。 他急喘着，似乎再也无法遮掩，身体出了问题。只是，他的目光凌厉，盯着地上的白十七，分毫不让。直到白十七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齐遂才像是彻底松了口气。 「我帮你叫救护车，我帮你叫人……」乔慕呜咽着，从白十七的身上找手机。可是目光略过她全无声息的身体…… 她的情绪就几近崩溃！ 「别过来！」她举枪对准了试图靠近的齐遂，「你杀了白十七！」 「呵……」齐遂冷笑，他的唿吸越来越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动作微颤地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却只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香菸盒子。 已经空了，里面没有一根烟。 齐遂的表情不由一慌，接着，他又释然地笑了。 「我只能杀她！至少，我为阿决报仇了！」他扬手，扔开那无用的烟盒，反倒是迎上乔慕的枪口，「你开枪吧，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乔慕被他逼退了两步。 「开枪啊！」齐遂却低吼出声，直接握住枪，抵在自己的胸口。他像是经歷着巨大的痛苦，急于用子弹，解脱一切的苦难，「我到这里，该结束了！」 乔慕根本动不了。 她的手、他的枪，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不想杀人！ 她只急着想救白十七！ 「放开我！放手！」乔慕挣脱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十七的身体躺在一边，她心里越来越难过，越来越崩溃，「你不要逼我！」 齐遂没放。 他的手反倒一紧，迫使她扣上扳机的位置—— 「阿决的仇我报了！至于唐北尧……他够冷血！呵！只有我死了，他的噩梦，才真正开始！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恨我吗？那开枪吧！开枪啊！」 「砰——」 枪声响起，一切戛然而止。
第231章 231 禁闭惩罚 第231章 231 禁闭惩罚 乔慕僵住。 周围的一切，于她而言，似乎都是静止的。 有温热的液体，迸溅到她的脸上。她呆怔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齐遂的身体，在她面前倒下……他的胸口，有艷绝的红色；她的手中，有滚烫的枪。 怎么办？ 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的发展，她全然不可控。 乔慕的脑中，只剩下无措和茫然…… 「吱——！」 刺耳的剎车声响起，齐遂倒下扬起的尘土还未散去时，便有几辆车急速驶来，又急急在她附近剎住。车上跳下来的，都是唐门的下属。 「十七？白十七！」 「齐遂！」 「……」 …… 紊乱的脚步，急促的唿喊，人群快速涌来，周围一片混乱。 乔慕僵直着没动。 她的脑袋中一阵「嗡嗡嗡」地响，听不清周围人的话，也说不出任何的辩解。她看着自己被几个下属围住，而他们看她的目光…… 忌惮、紧张。 「……」她的喉咙已经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慕的眼神，只剩下空洞。直到她的视线越过人群，她看到那抹高大俊逸的身影，拨开层叠围绕的下属，正缓步朝她走来…… 唐北尧。 此刻的他，是冷峻而耀眼的。 他就像是一道光，像是她刚褪为黑白的世界里，走入唯一一抹色彩。 「唐少？」 「唐少！」 不停有下属发出劝阻的唿喊，欲言又止地模样，试图阻止他的靠近。唐北尧却充耳不闻，撇开那些下属，径直站到了她面前。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低头俯瞰着她，连带着属于他的气场，一併覆压上来。乔慕略微仰头，便能撞上他双眼的墨色和深邃——他看她的眼神，是矛盾又挣扎的…… 并且，压迫感极强！ 他的态度，晦暗莫名。 乔慕静止着。 她看到唐北尧掏出一方手帕来，然后伸手，帮她擦拭脸上刚被溅到温热的地方。他的动作很轻，当真是很温柔，很专注地在做这件事。 手帕上，很快沾上点点血渍，他低头看一眼，面色如常地继续…… 直至擦干净。 乔慕不由一阵鼻酸，她吸了吸鼻子，忍着呜咽，想要把所有的仓惶和无助都说给他听，唐北尧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把枪放下。」他的声音，平静疏淡。 包围在四周的那群下属，面面相觑了一眼，这才纷纷收了枪。 「把枪放下。」唐北尧却又重复了一声。 乔慕一愣，当他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手上还拿着枪！他的那句话，原本就是对她说的。 「我……」她试图开口，手腕处却是一紧，他动作极快地夺走了枪，扔给了旁边的下属。 下属接了枪，欲言又止地递上一根绳子，默默地往前送了送：「唐少？」 他在示意唐北尧绑人。 毕竟乔小姐如果失控的话…… 绑起来，对谁都好！ 唐北尧却没有接。 他的目光在那粗粝的绳索在停了一秒，便快速移开。但下一秒他却是直接扯下了自己的领带，把她的两手握紧，用领带绑上她的手腕。 她想挣扎，便换来他更大力的对待。 乔慕慌了：「唐北尧……」 她想要解释，却被他先行打断：「不要跟我说话。」一边说着，他一边绕上领带，重重地打结，完全束缚住了她双手的能力。 「唐少。」下属把车开了过来，主动拉开了后座的门。 现场的气氛表面平静，但平静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凝重。 「嗯。」唐北尧点点头，单手揽着她，重重往前一带，「先回家。」 ………… 乔慕被塞上后座。 唐北尧没对她怎么样，他甚至连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他始终没有表态。但是从其他人的目光里，她清晰地感觉到……她现在是被「押送」！ 没有人相信她。 也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 乔慕沉默着，她并没有急于证明什么，她最大的情绪，不是被污衊被误会的愤怒，而是难过，那种无助又无望地难过…… 白十七用命救了她！ 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白十七倒在血泊之中，却什么都做不了，早知道……早知道她应该上去和齐遂拼命！而不是直到最后一刻，都怂得不敢开枪，任凭齐遂扣下扳机……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乔慕只能默默地趴着车窗，默默地凝望着车队中的某辆车。刚才齐遂和白十七，都被分别搬上一辆车带走，她现在看的，正是有白十七的那一辆。 眼眶在不断地变模煳，影响了她的视线，乔慕只是无声地擦掉那涌出的湿意，然后趴着窗子继续看。 直到—— 那辆车突然加速，原本在左后方匀速行驶，却突然超车，越过了他们，也越过了整个车队，极速朝某个方向驶去…… 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白十七！」乔慕不由一急，视线无所跟随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转向唐北尧，「白十七的……」说话的同时，她的两手抓在了他的胳膊上。 「不要跟我说话！」唐北尧却想也没想地打断她。 他别过脸，似乎刚才的时候，一直在看着她的方向。此时她转过身来，他反而避开，扶额闭上眼睛，也敛去了眼底的苦痛。 唯有沉闷的嗓音，在最后一次警告：「乔慕，不要跟我说话！」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她！ 「你误会了……」他误解她了！她能好好解释的！而且她现在想问的，是白十七的情况……她的那辆车突然加速了！ 是不是有情况？ 白十七会不会还有救？ 可是下一秒，她的后颈一痛，在眼前全黑之前，她看到了他放大的俊脸，看到了他黯然失望的眸……然后，她失去神志，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她被他打晕了。 「唐少？」开车的下属扶了扶蓝牙耳机，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情形，「茶馆附近的监控坏了，我们调不到当时的画面。」 「不用了。」唐北尧回应。 事情已经发生了。 监控，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的手，正揽着她完全柔软下来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表面上看起来，她就像是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多平静美好。 唐北尧在后视镜中看到了此刻的彼此，然后苦涩一笑，把目光转向窗外，不再去看…… ………… 再醒来。 乔慕发现，自己深处一个幽暗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一盏灯，还有一个卫生间。唯一连通外面的，是一扇铁门，用铁栅栏做的门。 而她，就在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醒来。 周围空无一人。 这是哪里？ 怎么感觉……像监狱？ 「有人吗？」乔慕仓惶地从床上滑下来，脑袋恢復清醒的那一秒，她便立马奔向那扇铁门，努力地往外面看，「这是什么地方？」 外面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乔慕的嗓子也发不出大声，嘶哑的叫喊，不可能叫来任何人。她只能尽力去拍那扇铁门，期待用声音，吸引着别人过来。 「嘘！」 很快有人走近，来人开了外面的灯，惊慌着压低了声音：「乔小姐，别敲了！」 是女佣。 她慌慌张张地出现，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 「这是什么地方？」乔慕哑着嗓子问，「唐北尧呢？其他人呢？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您先别激动！这里是唐宅的禁闭室，在后院，您没来过……您别乱想！唐少小时候做错事情，也常常被关禁闭室的！」她怕乔慕难受，快速地解释，但在脱口而出之后，她又不由后悔了。 做错事情…… 她为什么要强调这个？ 「乔小姐，唐少不在家。」女佣瑟瑟地解释，尽量说得委婉，「如果您再失控的话，您知道……家里的人，是不敢和您动手的，所以……」 乔慕的心微微发凉。 失控？ 这么快，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失控了？ 「诶，乔小姐，您别坐地上啊！地上凉……」见乔慕一点点地瘫坐在地上，女佣着急地想阻拦，但是根本没有用处。 女佣无奈。 她只能陪着乔慕，在铁门外面坐下。 「能放我出去吗？」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乔慕还是颓然地开了口。 女佣果然为难地摇了摇头。 「钥匙在唐少手里，他去处理……处理齐遂先生的后事，应该晚上才能回来。」女佣抿了抿唇，顿了两秒后扯开话题，从纸袋里掏出几包东西来，「我给您拿了点吃的过来，您饿了吧？」 都是一些糕点、零食，乔慕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应该刚过晚饭。 她连续两顿没有吃东西了。 但是，她毫无食慾。 「齐遂的后事？」乔慕反倒更关心这些，她颓然地耸下肩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齐遂……死了？」 「是。」 女佣应了一声，她看到乔慕的侧影，坐在地上，隐匿在阴影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然后，她听到乔慕忐忑又迟疑地继续—— 「那……白十七呢？」
第232章 232 安慰 第232章 232 安慰 她心存希望。 「白十七也出事了？」女佣却是满脸愕然，「我不知道啊……外面挺乱的！齐遂先生的身份毕竟不同，都在说他的事……白十七怎么啦？」 乔慕颓然地摇了摇头，把脸埋在膝盖中：「我也不知道……」 她被关在这里，什么也没法知道。 「乔小姐？」女佣面露不忍，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小声地劝，「您就稍微吃点东西吧，里面条件太差了，您要是营养再跟不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乔慕都没怎么听。 「乔小姐，齐遂先生……真的是您杀的吗？」外面的那些人，把乔小姐传得好恐怖，她不相信是真的，就想亲自问一问。 直到女佣问到这个问题，乔慕才又抬起头来。 「咳咳！」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回答，两声浅咳从外面传来。女佣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站好，面对来人，小心翼翼地打招唿：「顾先生。」 「来干嘛的？」顾斯庭慢吞吞地走过来，他的伤势未愈，还扶着一根拐杖，走路很慢。 「我给乔小姐送吃的。」女佣垂着头，如实回答。顿了顿之后，又小声恳求，「您可千万别告诉唐少啊……拜託了……」 唐北尧倒是没吩咐过不给饭吃。 但既然是禁闭室，就有禁闭室的规矩—— 原则上，这里是不给饭吃，不给通讯，也不准任何人来探访的！唐少小的时候，被关进来，也同样是这个待遇。 「我那么闲？」顾斯庭白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忙你的去，别在这里碍事！」 「是。」 「慢着。」女佣正要离开，顾斯庭却叫住她，随意地指了指她摊放在地上的糕点食物，「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 「这……好的。」女佣明显犹豫，当着顾斯庭的面，却也只能听从吩咐。 她只能低头收拾，同时压低了声音，和乔慕补充：「乔小姐，我明天早上再偷偷过来……我给您带豆浆和包子。」 说完，她迅速撤走。 乔慕没说话。 她始终坐在阴影里，抱着膝盖，她眼角的余光，能看到顾斯庭在外面扶着拐杖，吃力地蹲下来，然后坐在了铁门外侧的地上—— 「切，什么人吶！送点面包蛋糕的，这么小气！」顾斯庭语气轻松，说话的同时，传出悉悉率率的声音，是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诺，吃这个，烤肉！还是热的呢！」 乔慕没动，也没有接。 「喂！你好歹有点坐牢的样子吧？」顾斯庭顿时不满了，清了清嗓子，循循善诱，「有人来『探监』呢，要贴上来迎接；有人来送吃的呢，要立马抢过去啃。懂不？你别老坐在暗处，我看不见你……」 乔慕这才转向门口。 她移到了光线下。 顾斯庭一愣，视线触及她脖子上那些红紫的掐痕时，他的眉头明显皱了皱：「你脖子上的伤……你杀齐遂之前，激烈搏斗过？」 「白十七呢？」乔慕顾不上他的眼光，也顾不上澄清他的误解，心急询问，嗓音干涩低哑，「白十七现在怎么样了？」 顾斯庭又是一愣。 他刚扯出的那些轻松笑意，此刻已尽数敛了下去。 「我不……」 「你肯定知道的！」意识到他要拒绝，乔慕快速打断他，手紧张地握住了铁质的围栏，「就算你现在不知道，你也有办法知道的！求求你……」 她可以被关在这里。 她可以被误解。 但起码…… 让她知道点外面的事！ 「唉，在抢救……」顾斯庭长嘆一声，「本来以为她死了，回来的路上，他们死马当活马医用了电击器，没想到重搏了她的心脏……」 只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救回来的机率…… 很小很小。 顾斯庭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那个齐遂，却连这点微弱的机会也没有了！子弹从他的胸口穿过去，直接打碎了他的心脏…… 没活路。 「在抢救？」乔慕的面色不由一喜，「那现在呢？她什么时候能醒？医生怎么说？」她着急地问出一大串的问题，可脸上的期待，却在看到顾斯庭的表情后，一点点瓦解。 「怎么了？」乔慕问他，「抢救……不顺利吗？」 「机率很小。」顾斯庭无奈地告诉她实话，顿了顿之后，用他的方式安慰，「万一真有什么……乔慕，人都是要死的，你别太难过。」 乔慕失落地垂眸，两秒之后，她又讶然地抬头。 顾斯庭这话的意思，就说明…… 「对！」四目相对，顾斯庭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我知道，白十七那一枪，不是你开的。唐北尧也知道。」 「那……」他们不误解她了吗？ 乔慕期望地抬头，可顾斯庭的下一句话，却又摧毁了她的期待—— 「你的手上有硝烟反应，齐遂的手上也有。」他顿了顿，给了最贴切的猜测，「因为齐遂杀了白十七，所以你一时失控，杀了齐遂，对吗？不过，齐遂为什么要杀白十七？」 乔慕嘆气。 她的内心，再度降到冰点。 「我没有失控！」她坚定地回答他，「我也没有要杀齐遂！」她说齐遂是自己贴到她枪口上，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的，他信吗？ 显然，顾斯庭不会信的。 在她说前两句的时候，顾斯庭的反应，就昭示了他的态度…… 「白十七在哪家医院？我想过去！你能不能放我出去？」她吸了吸鼻子，顾不上自己遭受的这点委屈，「开枪的事情，我晚点跟唐北尧解释，可以吗？」 「千万别！」顾斯庭却急急打断她。 他拧着眉，迟疑了许久，才认真地分析给她听—— 「你最好不要见唐北尧！他心情不会好！」 「他和齐遂关系一般，但齐遂等于半个唐决！他是唐决最后留下的人！」 「你现在，正在一点点被k先生同化。」 「你和k先生……等于一个杀了唐决，一个杀了唐决留下的人。这什么概念，你懂的吧？」
第233章 233 温柔 第233章 233 温柔 这什么概念，她懂吗？ 她懂。 她现在，等于k先生的翻版。 唐北尧…… 恨死她了吧？ 乔慕颓然地耸拉下肩膀，彻底沉默下来。她的手，一点点地松开那铁质的栏杆，怔忪地坐回地上，目光再度投入那片黑暗之中。 「给他点时间。」顾斯庭贴在外面，沉吟了两秒叮嘱，「这两天，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北尧他……」 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也需要缓缓。他应该……没时间来见你了。」 这是最委婉的表达方式。 他看乔慕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也觉得她可怜。但是，他总不能直白地告诉她：『你们现在这情形，就你做出这种事，唐北尧不会想见到你的！』 直说太残忍。 顾斯庭忐忑着，然而，乔慕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有动静……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你……」顾斯庭不放心地往里看，「你还好吧？」 「好。」 「你一个人在里面呆两天，也可以吗？」他委婉地试探。 「可以。」 …… 乔慕的回答很爽快，只是她的话很少，寥寥几个字，配上她此刻沙哑低弱的嗓音，让人听不出其中的任何情绪。 顾斯庭又叮嘱了几句，识相着没有继续多问。他只是默默地把带来的吃的递进去，乔慕没有接，他便默默地放在她身边的地上。 他毕竟是局外人，有些事情，不好插手太多。 现在—— 唐北尧需要空间。 她应该也同样需要。 「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了。」顾斯庭缓缓起身，清了清嗓子，实在地补充两句，「想开点。你想要什么，就跟佣人说吧，我看那佣人倒是挺好的。」 说完，他退了出去。 「啪嗒！」 一声细响后，外面走廊的灯也被关了，外面的光线暗下来，只剩她头顶上的那盏，闪着昏黄的光，把这有限的空间照得也并不明亮。 乔慕就在地上枯坐着。 她重新打量起这个房间，看着周围的环境，简陋却也整洁。刚刚女佣说，这里是禁闭室，是「唐少小时候犯了错，也被关着」的地方。 在这种孤单凄凉的环境里，她想到这里，扯了扯唇角，又莫名地觉得鼻酸…… 她不害怕了。 他不见她也没关系。 这是唐北尧也曾被关过的地方。 像是穿越时间，同样的地点，他们……还在一起。 ………… 地上很凉。 乔慕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那彻骨的凉意，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噤，乔慕才清醒过来。对！她还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得留着体力和精力，等着和唐北尧解释清楚—— 她没有杀齐遂！ 那一枪不是她自愿开的！ 「咳！」喉咙还是干哑得难受，顾斯庭送来的那些烤肉，她根本咽不下去。她稍微一咳嗽，喉咙便是麻麻的疼痛。 乔慕只能勉强咽了点水下去。 这里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脖子的情况，只能用手摸了摸感觉……应该是肿了！算了，那就让它肿着吧，过两天就会好的。 没关系。 忍忍没关系。 ………… 万籁俱寂。 唐宅原本就偏僻寂静，这个禁闭室，到了晚上，更是听不到丝毫的人声。乔慕灭了灯，缩在房间的那张单人床上，静静地待着。 她现在适合待在黑暗里，发呆愣神都没关系。 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维，都可以在这黑暗中随意发散。只是，她的脑子好乱，又好像很空，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依旧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夜深人静，这里始终没人来打扰她。 直到—— 她彻底睡着。 ………… 陌生的环境、硬板的小床，乔慕睡得并不安稳。她一直在几个噩梦中重复、沉沦、清醒……然后翻一个身，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中。 如此循环。 朦朦胧胧中—— 她闻到清冽的气息，有种熟悉又安定的感觉，停在了她身边。她几乎又要睡过去的时候，有清凉湿润的东西，被抹上了她的脖子…… 于是，那种火辣肿痛的感觉，瞬间就不见了。 乔慕勐地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眼底的迷濛迅速褪去，借着门外折射进来的那点微弱的光，一下子，就看清了坐在她床旁边的人…… 铁门开着。 唯一有权利开门的人，就坐在她的床畔。 唐北尧。 他竟然来了！ 他来……为了给她上药？ 看到她陡然睁开眼睛，唐北尧的动作明显一顿，但是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他又伸手，很专注很轻柔地将药膏抹上她的脖子…… 就好像，她醒不醒来都一样！ 这是一概不知的医生，按照中午的约定，刚送过来的药膏。 而唐北尧平静地做着这一切，就仿佛在茶馆前面的空地上，他平静地掏出手帕，帮她擦拭脸上溅到的血迹一样…… 不带情绪、不用声音。 谁都无从揣摩他的态度！ 乔慕也没动。 两人就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诡异地静默着。 乔慕只能感觉到他细腻的动作，以及闻到那淡淡的药草香气…… ………… 直到—— 他终于擦完药膏。 唐北尧拧开那个小瓶，直接把东西往她枕边一放，然后默不作声地起身。他没和她说一句话，也没和她有任何的沟通。 似乎，要不是她刚好醒来，他就当今晚没来过。 「唐北尧！」 乔慕却像是骤然惊醒，在他欲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勐地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跪坐在床沿，不管不顾地……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怕留不住他。 她更怕唐北尧会甩开她。 所以，乔慕的两条胳膊勒得很紧，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得几乎身体发颤：「别走！」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地从喉呛里发出来，甚至带着浅浅的鼻音。 她知道，他要是走了，就肯定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已经把药留在这里了…… 唐北尧没说话。 从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体，便是紧绷且僵直着的。刚开始，他微微用力，试图挣开，但换来的是乔慕更大力的拥抱。 她整个人贴上他，几近赖皮，掩饰着心中的恐慌。 「别走！」乔慕又恳求了一声，执拗又卑微地重复那两个字。她想控制住的，但是声音中，却不小心带上了哭腔。 唐北尧沉默着。 隔了良久，他才微微挣了挣，依旧没有成功，才终于开口：「你松手。我不走」他的声音，也带着克制的喑哑。 他伸手，扒拉下了她缠在他身上的胳膊。 唐北尧没食言。 他没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打开了禁闭室的灯。头顶的那盏小灯又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投射下来，让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昏黄色…… 唐北尧没有走回来，只是倚在开关旁边的墙壁上，兀自静静地站着，也没有看她。 于是，乔慕原本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 光线不亮，但是她却看清了唐北尧的模样—— 他还穿着白天的那件衬衫，领口半敞着，袖口也没系，衣袖卷到了肘部。他的神色疏淡，脸上却明显地带着憔悴和疲惫。 他整个人…… 看上去都好落寞。 他明明站在光线里，她却觉得他周围都是压抑和黑暗。 乔慕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就鄙视自己。 所以她原本想说什么呢？ 她原本想说自己没有杀齐遂，她想说自己被误解，她是清白的！可是她证明自己有什么用？且不说唐北尧会不会信她，就光她的解释，能改变什么现状？ 证明她清白无辜？ 她只是自私自利地把自己从整件事中摘出来！ 齐遂终究是死了。 唐决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终究是没了。 唐北尧始终会难过的。 乔慕深吸了口气，把鼻翼间的酸涩都强忍下去，然后抬起头来。她没有一下子就触碰他的底线，只是喃喃地出声，先问了其他想知道的事情：「白十七……」 「还在救。」才开了个头，唐北尧便打断了她，简洁地丢了答案。 乔慕抿了抿唇。 她瞬间觉得，喉咙越发干涩难受起来，她的牙齿碾过下唇，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才低低出声：「对不起……」 这句道歉，是因为白十七替她挨了一枪。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 白十七，现在还是生死不明。 「不用道歉。」唐北尧再度打断她，依旧不带任何的感情波动，便截断了她所有想说的话。 乔慕的喉头一哽，眼眶瞬间红了。 不用道歉…… 因为道歉没有用…… 他的意思，她明白的。 她找不到其他的话来说，原以为就会如此一直沉默下去，却没想到，唐北尧这回很快开了口，顺着他刚刚的那句话继续：「不用道歉。杀就杀了。」 他负责收场。 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负责。这是他的承诺。 把她关起来…… 不是为了让她自责道歉的！ 所以—— 「你只需记得，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会替你担着。」他说。
第234章 234 交心 第234章 234 交心 唐北尧说完。 他的表情，平静冷清，即使当他把话说完，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甚至，他依旧全程都没有看她。 他不是在安慰她。 他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责任和本能。 乔慕的心却不由揪紧，她几乎在他说完的下一刻，脱口而出：「我没有杀齐遂！当时的情形很复杂……可我真的没有杀齐遂！」 她没有办法概括！ 可她不想看到他背负这么多，而且还是不该他来背负的东西！ 「齐遂知道了共生的存在！他想报仇，想杀了和k先生共生的人，白十七顶替了我……她中枪以后，我夺走了齐遂的枪，齐遂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他逼我开枪……」 乔慕的脑子很混乱。 她尽量想把当时的情景复述出来，但是情急之下的表达，也是一片混乱—— 「你不用帮我承担这个！我真的没想杀他！」 她终于说完。 因为激动，乔慕的唿吸都有些急促有些喘，她捏着拳头强忍着，她终于换来了唐北尧的转头……他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平静、漠然。 他的眼神，让乔慕的心顿时凉了下去。 对了。 他承担的不止这些，他那句话的重点也不在这里！他的原话，应该是「你失控做出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替你担着」，这和她说「我没想杀齐遂」，本身就不矛盾…… 他觉得她失控，她被同化。 而这点…… 她解释不了。 「你还是觉得我失控了……」乔慕垂下头，喃喃地开口，她整个人的精神都焉下去，只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 她理解地点点头。 然后，她的唇角又扬起一抹苦涩和自嘲：「也对……如果不是失控，要怎么解释我对齐遂开枪？你要怎么面对这样一个我……」 唐北尧的脸色不由一沉。 他垂在身侧的双拳倏地紧握，全身也紧绷僵直到了极致。他看向还坐在床沿，耸拉着脑袋的她，忍了又忍，才把所有的情绪克制下去。 他不能再听了。 他们之间，正在进入一个死局。 「很晚了。」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唐北尧淡淡开口，抬脚走向门口，维持着他适才的语气，「k先生应该快到a市了，解药的事，我会给他施加压力的，你休息吧。」 乔慕紧咬着下唇。 她想哭，却一点都哭不出来，反而被一种强烈的愤怒，浓烈的自我厌恶感笼罩。 他不信她！ 但是，他依旧为了她，去做艰难又艰险的事！ 都是为了她！ 白十七的牺牲、齐遂的死亡、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该死的共生！都是因为她的自由！不！她不想再躲在别人后面，坐享其成了！ 这本来就是她该解决的事！ 有她出面，事情会「容易」很多。 只是…… 她看着唐北尧即将离开的身影：只是，她捨不得他。 「唐北尧！」眼看着他要关上铁门，乔慕勐然出声叫住了他，她不管自己的嗓音有多么嘶哑难听，不管自己有多么哽咽失态，执拗地问他，「如果我真的被彻底同化，变成完全另外一个人，等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乔慕』了……」 「碰！」 话音未落，铁门被他勐地推开。铁质的门扉，在他这瞬间的大力作用下，重重甩上墙壁，发出金属碰撞音的巨响。 而唐北尧—— 他大步向她走来，近乎暴力地将她从床上提起来，不再有任何隐忍，不再有半点克制，直接俯身，重重地吻上她。 他吻得很重，近乎撕咬。 齿间摩挲，舌尖交缠，乔慕被剥夺了唿吸的权利，只觉得又窒闷又疼痛。很快，她就尝到了唇间的血腥味，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良久。 他终于松开她，彼此都是唿吸不稳，他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脸上。 唐北尧微微低头，近乎低喝的方式：「你就非要这么激怒我吗？」 被彻底同化…… 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乔慕终于哭出声来。 「我……」她摇着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其实，她只是想问他—— 唐北尧，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乔慕」了，你会怎么办？ 她想告诉他…… 唐北尧，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翌日。 女佣起得很早，天刚亮，她就偷偷摸摸地到了禁闭室门口。禁闭室的门还是锁着的，简易的门、简易的门锁，只是她没有钥匙，也没有开门的权利。 她往房间里瞧了瞧：「乔小姐，您醒了吗？」 「嗯。」房间里传来乔慕沉闷的声音。 「我给您热了牛奶！」听到她的回应，女佣的声音顿时转为欢快，「你先喝一杯垫垫肚子，后厨在蒸包子，我嘱咐他们做了您爱吃的馅。」 她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个保温杯进来，在门口晃了晃，示意乔慕来拿。 「乔小姐？」可当看到乔慕此时的模样时，女佣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乔小姐的两只眼睛都哭肿了！鼻尖也是明显的一片红…… 昨晚乔小姐一个人被关在这里，终究是委屈害怕了吧？ 毕竟这里是禁闭室啊！ 「您别难过啊！」女佣着急地劝她，巴不得把门卸了，把人拽出来，「唐少只是在气头上！等他回来……他只要一回来，我们所有人都会替您求情的！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乔慕吸了吸鼻子，感激地朝她笑笑。 显然，女佣她们，都不知道唐北尧昨晚已经回来过了。 并且来过这里。 「对了，这是消肿的药膏……」女佣又掏出一条崭新的药膏，递到一半，才发现乔慕脖子上的红肿，似乎经过一夜，好了许多。 这点，倒是让女佣欣喜。 她在欣喜之余，还不忘接着之前的话题安慰：「我一会儿再给您拿两个茶叶包来敷眼睛。您要是晚上一个人害怕的话，今晚开始，我就在门口陪您。」 「谢谢。」乔慕接了她的药膏，谢过了她的好意。 只是，她恐怕都不需要了。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乔慕抬头，沙哑地开口。 「您说！」 「帮我拿一件大衣。」乔慕朝着她微笑，忍着酸涩，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在柜子最右边那件，咖啡色的。」 「啊！我记得的！」女佣想起来，「是您从滇城穿回来的那件吧？」 「对。」乔慕点点头。 女佣立马回去拿，临走之前，又转头多问了一句：「乔小姐，屋子里面很冷吗？」 「嗯，冷。」 ………… 另一边。 「唐少，事情有些难办！」唐北尧一出现，便有下属冲过来汇报，「各方力量都动用了，还是没追踪到k先生的动态！他还没有现身跟我们谈判！」 时间紧迫。 如果k先生没到，k先生的仇家先到了……那他们是帮忙对付，还是不帮忙对付？到时候就会处于被动，一切都很麻烦。 「继续找。」唐北尧命令，眉头冷肃地紧拧在一起，「他要么已经到a市了，要么，就在a市附近。」 「是。」 下属应声退下。 但一个退下，立马有第二个神色凝重的凑上来—— 「唐少，欧洲那边有点异动！齐遂的死讯刚传过去……那边一直是齐遂在镇压着，也只服齐遂，所以现在……恐怕还要您亲自去一趟！」 唐北尧皱了皱眉。 「我现在不可能离开a市。」他几乎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派最近的人过去！先拖延一段时间，不行我再安排。」 「是！那边昨天晚上就不太平了……您昨晚去哪儿了？」下属自言自语，说到一半，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哪也没去。」唐北尧淡淡回答。 他别开目光，不打算细说，更不打算回忆。 去干嘛了呢？ 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明明应该把她关几天，不闻不问罚几天，但是，当医生送药过来，他还是忍不住送过去，又忍不住帮她擦药…… 他的理智和清醒，在她那里毫无用处。 他对她失望、愤怒、恼恨…… 各种情绪都有了，但临了，却还是身不由己。 ………… 「是这件吧？」女佣拿来了衣服，并且还抱了一条被子，艰难地从铁门围栏里塞进来。 「是这件。」乔慕点头接下。 「那就好……」女佣松了口气，「那我去看看包子好了没有？一会儿我就送过来！」 她又急匆匆地跑了。 周围安静下来。 乔慕把衣服拿回室内，手探入大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某样久违的东西。那是一个吊坠，当初在滇城，南溟给她的那个吊坠。 拿在手里，触手温凉。 南溟说，可以通过这个吊坠来找他。 乔慕掌心掂量着那个小小的吊坠，不由红了眼眶。她本以为，永远不会再碰它！她不丢掉它也不使用它，因为她再也不想见到南溟。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找他。 唐北尧不该为她承担这么多的！ 其他人不应该都没她重要的！ 她该自己做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她只要赌一把就好—— 她找南溟出来，让他解除共生。能解就解，不能解……就同归于尽吧！
第235章 235 不归之路 第235章 235 不归之路 「需要帮忙的时候，把它摔碎，我就会知道。」 …… 南溟的话在耳边迴响，冰冷、清晰。 乔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她扬手，重重地将那枚吊坠掷到了地上—— 「啪！」 吊坠落了地，发出一声奇怪的碰撞声，就像是水球落到地面，勐然爆开。原本是固体状态的吊坠，在重撞击之后，迅速地转为液态，然后蒸发成气态…… 它消失了。 吊坠就这么毫无预兆，过程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 乔慕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只是还未探个究竟，鼻翼间便涌入一种清苦的药味。这种药味很浅，但在吸入鼻腔的下一瞬间，她勐然僵直了身体—— 好难受！ 「咚……咚………咚…………」 她似乎瞬间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耳中清晰能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而且，她能感觉心跳声越来越弱，越来越慢…… 像是被强行停止。 她所有的感知，都在迅速弱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黑…… 这是…… 死亡的感觉。 她像是在须臾之内，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她做不了任何反应，连基本的求救都做不到，就这么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 「唐少，家里出事了！」 下属闯进来的时候，唐北尧正在揉着发痛的眉心。复杂又无进展的现状，再加上彻夜未眠的疲惫，让他的心中不由涌起焦躁，眼里也浮现出淡淡的血丝…… 「什么事？」下属的话让他的动作一顿，眸光迅速转暗。 「还没说清楚，是佣人打来的电话！」下属跑近，急急地递上手机，「还在通话中。」 「餵？」唐北尧接起的下一瞬，对面便传来女佣焦急的声音—— 「唐少！乔小姐倒地上了！我过来给她送吃的，但是她倒在里面一动不动，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那边声音很杂很乱，几乎急出了哭腔地请示，「我能不能……」 「撞门！」唐北尧想也没想地打断她，他勐然起身，脸色瞬间沉得可怕，「还废什么话！把门打开看看她怎么了！」 他厉声喝出，让下属一惊。 连带着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噤声，诧异地把目光投向唐北尧的方向—— 她？ 乔小姐么？ 乔小姐不是因为杀了齐遂，被唐少关起来了吗？ 怎么…… 唐少还对她这么紧张？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地交换着眼神，最后皆是看向唐北尧。而这些复杂探究的视线，唐北尧通通没理会，他只是握紧了拳头，静候着电话那端的回应。 「当！」 一声巨响在下一秒传来，应该是他们早做好了破门的准备，只等着他的一句话。接着，电话那端便是紊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交流声。 唐北尧的拳头攥得很紧，修长的指骨，完全握出一片森白，他也浑然不知。他几乎要忍不住先追问「她怎么样」的时候，对面传来女佣的哭诉—— 是真的当场慌到哭出来！ 「唐少，乔小姐的唿吸好像没有了，她……她的身子都已经凉下来了……怎么可能呢？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死了？ 女佣哽咽着，甚至说不出那个字。 电话那端一团紊乱，有其他人在「乔小姐」、「乔小姐」的疾唿，然后又有各种惊慌和崩溃的哭声…… 唐北尧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唐少？」下属神色紧张地去扶，「您……」唐少的脸色，瞬间煞白的，好吓人！ 唐北尧挣开他，撑着桌面，才勉强站稳：「你说什么？」他问电话那端的女佣，但其实这时候，他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乔慕死了？ 他像是瞬间跟着死亡，只剩下了一副驱壳，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可能出事。 她在家里，没人动得了她。 她和k先生是共生关系，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k先生呢？」唐北尧放下电话，勐地扫向屋中的下属，眼底一片猩红的赭色，怒吼出来，「谁对k先生动手了？」 k先生死了…… 是吗？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下属在打了个哆嗦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支支吾吾汇报，「我们还没有查到k先生的行踪，不过k先生的敌对势力，确实已经……追杀到a市来了！」 所以，k先生的死活，还真的不好说。 「唐少！您听听电话！」另外一个下属也反应过来，视线集中在还被唐北尧紧捏的手机上，他在旁边疾唿，「里面好像还在叫你！」 好恐怖！ 他觉得唐少要杀人了！ 唐北尧垂眸看了一眼，这才把手机重新贴上耳际—— 「还有！唐少，还有一点唿吸！」女佣又哭又笑的，激动得不知道如何表达，甚至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乔小姐的唿吸很浅很慢，她还有心跳，很慢很慢的心跳。可是她的身子确实越来越凉了……」 「送医院！」唐北尧打断她，「不用跟我形容，马上送她去医院！」 活着？ 那就好。 他的乔慕，还在。 乔慕，没事，有我在，你等我。 唐北尧的脸色惨白着，经歷这样的起伏，他的唿吸明显不稳。他强撑着理智，在挂断电话之后命令：「把研究组的人都集中到医院去！」 如果真的是k先生死了，她正在经歷共死的过程…… 那希望还来得及！ 叫上整个研究组，集合所有人的能力，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活下去！ 「是！」有人应声。 「唐少？」有下属紧张地拦他。 唐北尧低头，看了眼刚抓到手上的车钥匙，只觉得脑袋有种难言的迷惘和迟钝。他经歷过这种突发情况，解决过各种危机，但是在听到她出事时，却没有丝毫的思考能力…… 连带着，他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抽空了。 「唐少？」下属担忧：唐少走路的脚步都虚浮踉跄着呢，这种情况，怎么开车？ 「去开车！快！」下一秒，唐北尧已直接把车钥匙塞给他，「……我没办法开车。」
第236章 236 挑衅 第236章 236 挑衅 「吱——！」 刺耳的剎车声后，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口。车身还未完全停稳，一道身影便开门急冲出去，直奔向医院vip区的位置…… 下属几乎跟不上他。 可进去之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抢救，没有混乱，甚至……连人都没有！ 病房空着，病床上也是空无一人，房间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当班的医生护士，却是纷纷倒在地上……角落里走廊里都有！ 「你们解释清楚，什么叫『人不见了』？」冷眼扫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医生护士，唐北尧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问。 楼道里一阵紊乱的脚步。 刚赶到的研究组成员，在看到眼前这种情形后，也皆是一愣。众人纷纷停了脚步，站在五米之外，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我是闻到一股味道后晕倒的。」有护士回答。 「我也是……」 「我也……」 …… 「我是被打晕的！」只有最后被打晕的那个医生，能勉强提供点信息，他扶着自己的脖子，「乔慕小姐是被人带走的！不过带走她的人，我没有看清……」 被带走？ 谁？ k先生吗？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唐北尧微微松了口气：k先生会来带走她，那至少说明，她是活着的！k先生至少不会让她死掉。 拧了拧眉，唐北尧才继续发问：「她被带走前，是什么情况？」 「生命体徵很弱，心率每分钟20次，血压40／25，唿吸每分钟3次，体温25摄氏度。」医生递上一组数据，「血还没有来得及抽，所以……」这是他们唯一得到的情况！ 「一般来说，」医生沉吟了一下，给予专业意见，「她这种状况，很像是重大创伤后的将死状态，比如车祸休克病人。虽然她身上没什么伤口，但这情况看起来……很难救回来了！」 唐北尧却没理会他。 他接过那张数据单子，转身直接交给了研究组的人：「你们怎么看？」 于是，那堆生化顶尖人物一通研究讨论—— 「……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是……」 「不可能不可能！那太玄了……」 「……没人能做到。」 「……」 …… 唐北尧等了一阵，终于不耐地打断他们：「怎么回事？」 「有两种情况。」研究组派了个代表出来，上前一步回答他，只是面色有些犹豫，「一种呢，就是医生说的，将死状态；另外一种，就是沉睡休眠状态，通过降低人的体温，维持最低的新陈代谢，就像动物的冬眠机理一样，但是……」 他略有迟疑：「这要在人体上实现，太困难了！而且就算能达到这种效果，也需要很复杂的外在条件，可乔小姐……她只是一个人待在禁闭室而已！没人能做到……」 唐北尧拧眉。 他没有接研究员的话，心中却有了笃定的答案—— 是k先生！ k先生肯定能做到！ 一个在国际上都有名的组织，一个能制造全世界都无法破解的生化武器的人……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只是，他不明白，k先生是怎么对乔慕动手的？ 眼下，他只能尽量把人夺回来：「那要怎么唤醒她？需要什么条件？a市哪里有？」 「我们研究下……」研究员又退回人群里。 在一片嘀嘀咕咕的讨论声中，唐北尧的手机适时响起。来自陌生的号码，他拿起看了一眼，不由皱了皱眉。他心中莫名有一种感觉—— 「餵？」按下接听键，他走开几步，冷声开口。 「是我。」电话那端，传来的果然是南溟的声音。 低凉、暗沉。 「她在哪儿？」唐北尧的语气保持着冷静，手却已紧握成拳。 南溟低低地笑了。 「我为什么会告诉你？」他淡淡反问，慢条斯理地继续，「我只是通知你。你的把戏我看到了，老实说，挺有能力，也够卑鄙。只是很遗憾，你的提议，我不考虑。」 用解除共生，去换取自身的安危？ 他傻么？ 让他置身险境，可都是唐北尧的功劳！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存在任何的合作和让步，胜或者负，大家各凭本事！ 「那她呢？」唐北尧的嗓音中带了明显的怒意，「为什么把她带走？」 「她和我共生，自然应该跟我在一起。况且，这次，算她主动找我的吧？怎么，都到这一步了，你难道还觉得她能置身事外吗？」南溟失笑，微微顿了顿，「你不用帮我，也别给我找事，齐遂死了，你恐怕也不好过吧？唐门真的有表面上这么齐心？」 唐北尧心中一沉。 乔慕主动找的k先生？这个信息，让他越发锁紧了眉头。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细想，电话那端已继续开口，而且句句挑衅。 「用不着你管！」唐北尧烦躁地脱口而出。 「对，关我什么事。」南溟悻悻地接话，笑容骤然一收，作势要挂断电话。 他只是为了昭示胜利者的主权，顺便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现在表达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其他话好说的了…… 他赢了。 至少暂时他是赢家。 「慢着！」唐北尧叫住他，有威胁，也有妥协，「没有我的帮忙，你离不开a市。」 他要乔慕。 只要乔慕能回来，他可以帮他。 「哦？那我们试试看。」南溟兴味地应下，像是应承下了一个挑战。然后，他不等唐北尧这边有所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终止。 唐北尧再拨过去，已是关机。 「唐少？」就在他焦躁烦闷的时候，研究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理论上的全部成立的话……我们知道唤醒乔小姐需要什么了！」 ………… 另一边。 南溟关掉手机，直接扯到卡，扔向了窗外。车子极速前行，那张卡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南溟收回视线，揽住了身侧的人…… 她闭着眼睛，全无生息。 「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南溟低喃。 他来a市的目的，的确是想带走她！毕竟是自己的半条命，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心，没想到阴差阳错，她摔碎了吊坠…… 「撑着点吧，好歹等到了有高压氧舱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脸颊，他平淡低喃。
第237章 237 醒来 第237章 237 醒来 「咚！」 「咚咚！」 …… 似指节在玻璃上的叩击音，持续、不规律地进行着。乔慕的脑袋昏沉得厉害，强忍着眩晕，一点点地睁开眼睛—— 她在哪儿？ 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脑袋空白着，全无概念。 周围很明亮，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有些炫目，她稍稍别开眼，便能看到巨大的窗户，看到窗户外投射进来浅金色的光。外面已是黄昏，她看到的是夕阳。 乔慕支撑着自己，试图起身，可头刚抬起一点，便「咚」地一声……她撞上了一层玻璃！她的身上还有一层玻璃罩！ 她顿时跌回去。 脑袋中的强烈眩晕，又侵袭而上，让她难受地闭上眼睛。 「嗡……」 身边传来机械移动的声响，应该是那层玻璃罩正缓缓移开，与此同时，她听到来自外界的声音：「你等会儿，慢慢起。」 乔慕只能闭眼调整唿吸，哑着嗓子询问：「这是哪里？」 「a大生物科学研究院科研楼2号楼……几室？」旁边传来疏懒低缓的男声，他似问了别人，然后给她报出一个完整的地址，「303室。」 乔慕勐然睁开眼睛。 她转头，这才确认站在身边的人：「……南溟？」他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唐宅吗？她是怎么被带出唐宅的？ 「嗯，是我。」 无视她的迷惘，南溟微微颔首，倒是难得沖她露出个微笑。甚至在乔慕看来，他的脸上，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欢迎醒来，爱惹麻烦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试图亲自扶她起来，顺便感嘆了句，「在暴殄天物方面，你也算个天才。」 那个吊坠，说摔就摔？ 她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个吊坠，不仅是定位装置，更是能让人极速进入休眠状态的药剂！ 他给的时候就说过了，要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才能用。这样不管她受了多严重的伤，她都能暂且保一条命，进入休眠状态，等他过来救她！ 结果…… 真浪费！ 「你……」乔慕还没有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她盯着南溟，任由他扶着自己起身。直到喉咙中传来难掩的干涩，她才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咳咳！」 「去倒杯水过来。」南溟闻声，转头吩咐。 「哦，好。」另外一个中年人应声，他穿着一身实验室的白大褂，急急地开门出去倒水。 他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乔慕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环视周围，打量着旁边的一切。 「怎么了？」南溟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莞尔着补充了一句，「我记得，我的药并不会对智商产生影响。」 乔慕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冷静，声音也不带任何波澜，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扶我下去。」 「好。」南溟挑挑眉，爽快地将她扶出高压氧舱。 「我的身体没什么力气，为什么？」乔慕动了动。 「刚醒，很快就能恢復。」南溟回答。 「那你扶我走走。」 「……好。」 …… 这样平稳的相处，让南溟拧了拧眉，莫名地觉得有些怪异。他打量了乔慕一眼，可偏偏从她的脸上，又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他只能应下来，陪着她在实验室里走几步。 乔慕握了握手指。 正如南溟所说，她的确恢復得很快，身上的酸麻，在几步之后，便快速消退。她暗暗咬牙，不动声色地走向她的目的地…… 南溟在一旁开口：「恢復差不多了吧？我没时间陪……」只是他的话音未落，乔慕勐然抓住实验桌上的解剖刀，转身抵住了他的脖子。 转变，太快！ 南溟明显怔了怔，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然后才悻悻地松开对她的扶持：「你这是干什么？」 「解除共生！」乔慕开门见山，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找他的目的，也清楚地知道，共生的存在招惹了多大的麻烦，「不然我就杀了你！」 刀，往前送了送；刀锋，抵上了他颈间的皮肤。 「杀我？」南溟重复，似听到了一件极好笑的事，「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共生吗？」他死了，她立马就会跟着死亡。 「我知道！」乔慕决然地开口，刀锋按在他的皮肤上，割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我要你解除它！」她在砸碎那个吊坠之前，就没想给自己留退路。 南溟蹙眉。 他脸上的笑意，终于尽数敛了下去。 「好。」他轻哼，用同样决然，却更冷淡的嗓音回復她，「你试试看。」 乔慕的刀在下一秒就刺了上去！ 她很坚定！ 不解，就同归于尽！ 可是这回，南溟却没再坐以待毙，也没任由她用刀抵着。几乎在她出手的瞬间，他便侧身一避，机敏地闪开，退到了几步之外。 她伤不了他。 她也追不上他。 「闹完了吗？」南溟摸了摸脖子，淡淡地问。 然而下一秒，乔慕却直接把刀抵上了自己的脖子，一字一句地狠绝开口：「我再问你一次，你解不解开共生？」 「把刀放下。」南溟敛神，眼底的疏淡，尽数转化成了寒芒，「你来真的？」 乔慕勐然用力。 可是想像中的痛觉并没有传来，南溟比她更快一步动手，他勐地钳制住她的手腕，重重地往旁边一拧。他的力道很大，甚至像是要掰断她的手腕。 乔慕痛唿一声，被迫松手。 刀，落了地。 而她的双手，也被她狠力制住，背到了身后。 乔慕痛得脸色几近扭曲，而南溟就抵在她的身后，声音冰冷且近距离地传入她的耳廓：「听着！我已经很忙了！我能容忍你给我惹的麻烦，是有限的。」 「k先生？」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正好回来，看到室内的情景，诧异地怔住。犹豫了两秒，他才端着水走近，「那个……水，水来了。」 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好不容易才把人唤醒，刚刚还照顾着要给人家姑娘倒水喝，这才几分钟…… 中年人尴尬地笑着，把水递上去。 「不用！」南溟夺过水杯，勐地砸到了一边，「还喝什么水？只要人不死就可以了。」纸杯撞上地面，温热的纯净水迸溅了一地，如同他喷薄的怒意。 「准备得怎么样了？」南溟单手还钳制着乔慕，淡淡地问。 「叮铃铃！」 中年男人还未来得及回答，老旧的电话铃声响起，南溟示意了一眼，后者立马接起了自己的那部老年手机。声音很大，如同免提—— 「张教授，你是在实验室里面吗？我门房啊！」对方扯着大嗓门问。 「是、是啊！」张教授，也就是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有些心虚地回应，「怎么了？我临时需要用下实验楼，我之后会跟学校讲的！」 「不是啊！外头来了好一群人，要进实验楼，说是和学校沟通好的，我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搞科研的！张教授，你方便的话，过来看一眼啊，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放人进去……」 门卫还在那边絮叨，无非是想找个等级高的请示。 南溟拧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小声又急速地命令：「现在就走！」 「好！」张教授点了点头，没给门卫那里任何回復，直接挂断了电话，按下了关机。他拎起了桌上的一个箱子便快速向外，「先生，我帮您拿东西！我去开车！」 南溟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让乔慕从强烈的痛觉中恢復过来，喘了口气。他想拉她走，乔慕却下意识地执拗了一下，并没有动。 「别跟我犟！」南溟的语气并不好，「你已经耽误我足够时间了！」 「是谁在外面？」乔慕不甘示弱，南溟这么急急忙忙离开，肯定有追杀的人。是谁追过来了呢？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北尧。 她不走！ 她不能就这么跟南溟走！ 「麻烦！」南溟低咒一声，这回没给她任何回答，直接把她扛上肩膀就走。他的速度很快，直接下到地下一层停车场，把她塞上了后座。 张教授已经在驾驶座上等着了。 「开车。」南溟同样坐上后座，关上车门后，却伸手一拽，直接用蛮力将她拖过来，捂住乔慕的嘴，将她按了下去。 「唔！」她挣脱不开，任何踢打都没有用。 她更确定，找来的人是唐北尧了。 ………… 车子很快驶出。 疾驰的速度，但很快又被几辆车盯上。乔慕看不到，但能听到唿啸的声音，以及后车尖锐的引擎声……是唐北尧吗？ 她重重地咬上南溟的手，趁他吃痛松开之际，试图往后看：「是唐北尧吗？」 她问出来。 然而下一秒，她又被南溟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 「砰！」 一声破风的闷响，车外的一个后视镜，突然被打碎。是后车上有人开了枪。 怎么会开枪呢？ 唐北尧的话，是不可能对他们开枪的。 乔慕一怔，勐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而南溟，也在她身边发出嗤讽的嗓音：「现在你还认为是唐北尧吗？」
第238章 238 她的后盾 第238章 238 她的后盾 当然不可能是！ 不用他说，她都知道答案。 那就是他自己招来的追杀者？他毕竟是「赫赫有名的k先生」，有人恨他、想除掉他，也并不奇怪。只是现在…… 他没解除共生！ 不是他陪着她死，而是她陪着他死，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 「低头。」见她没再挣扎反抗，南溟放下心来。只是，他没再继续跟她解释，只镇定自若地望向前座的张教授，命令道，「你开快点！」 「好……是！」 即使吓得哆嗦，张教授依旧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用力地踩下油门。 乔慕本想说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南溟的手便按在她的头顶，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压了下去……完全是粗鲁、大力的动作！ 「啊……」乔慕吃痛低唿。 她根本就动弹不了！ 完全被压制。 ………… 一场生死追击。 原本已是黄昏的天色，快速地暗淡下来。车子驶出外环后，窗外的天便完全黑了，没有路灯、没有车流的掩护，后面的几辆车越跟越近…… 而且，他们又开始射击了！ 「先……先生！」张教授的嗓音颤颤巍巍着，「我们快要被追上了……」一个后视镜被打破了，剩下的另外一个里，车影隔得很近。 乔慕没法动弹，心中却莫名地跟着紧张。 突然—— 她被他提了起来。 「愿意去开车吗？」南溟突兀地问了她这个问题。 「什么？」乔慕一愣，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她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呵。」南溟也没有强求，只是嗤笑一声，然后勐地纵身一跃，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左拐，出国道！」他厉喝命令。 张教授勐地左拐出去。 也就在那一瞬间—— 「砰！」 左拐的角度，让司机的位置暴露在后车的视野里，车窗勐然被子弹打破，驾驶座上的张教授直接中枪。唿啸的风破窗而来，乔慕瞬间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勐地白了脸色，仓惶地看向南溟的方向，他正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操控着方向盘。 「你是故意让他中枪的？」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乔慕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脱口而出，「还是你原本打算让我中枪？」 他刚问她愿不愿意开车？究竟是什么打算？ 南溟没回答。 张教授生死不明，没人踩油门，车速很快慢下来，车子已经驶上小道，泥土的路基让车身不由剧烈地颠簸……后面的车随时能截停他们！ 「不。本来他可以不用挨一枪的。」南溟却在这时候开口，他侧过脸来，幽暗的光线下，唇角带着浅淡的笑，「你不是不肯帮忙么？」 说完，他勐地右转了方向盘！ 车子从路沿滑出去，从高处飞出，笔直地坠入水库河！ 下坠。 失重…… 如此清晰又惊险的感觉，乔慕整个人都是木的，可偏偏，她还能听到南溟冷冽的嗓音—— 「所以，现在我们一起去死吧！」 ………… a大生物科学研究院。 「怎么又来一堆人吶……」门卫刚捧上饭盒，看到停在门外的几辆车，不悦地嘀咕，闷闷地迎出去，「我们的科研楼不对外开放的！你们不是学校的人不能进啊！」 门卫看到车上走下来一堆人。 借着微弱的光线，门卫看不清这些人的样子，只觉得每个人都是高大冷肃。为首的那个，周身都散发着冷暗和危险气息，他径直走过来，门卫还未来得及询问，整个人便被拨开到了一边，对方越过他就往科研楼走…… 「诶！」门卫有些不服，傍晚赶跑了一堆来歷不明的人，他的胆也肥了，「都干什么的！说了不让进的，不管是谁……」 门卫试图去拦唐北尧。 但是他连唐北尧的衣角都没有摸到，便被后面的人拽了过去。这回他并没有只是被推到一边，而是有人将一部手机贴到他的耳朵上，冷然命令：「去旁边接！」 「什么玩意儿！」门卫咋唿着踉跄了几步，却在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后，陡然变了态度—— 「校长？您……我不是再骂您……不不不，我不敢骂他们，我知道错了……是是是，科研楼让他们随便参观，随便参观……」 楼上。 2幢303室。 实验室的门没关，里面却是黑的。开灯了以后发现里面也空无一人，除了地上掉的那把手术刀、那个纸杯，再无打斗或异样的痕迹。 「高压氧舱。」研究员走过去，确认了一遍向唐北尧点头，「确实就是这里了！」 「搜！」唐北尧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下属立马四散开来。 「机器还有一点余温，应该是被使用过，并且断电的时间并不久。」研究员的脑袋探入高压氧舱中，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终于摸出几根长头髮。 研究员的面色顿时凝重了几分：「唐少，k先生的人应该来过这里，而且已经走了！我们……来晚了一步。还有，乔小姐应该已经醒了。」 他的嗓音越来越低，越说越慢，他本来以为，唐北尧会暴怒，会发脾气。 然而他没有想到：在听到「乔小姐应该已经醒了」这句话后，唐北尧凝重了整天的面色，竟然……缓和了几分？ 「醒了就好。」他竟然还低喃了这么一句。 研究员意外着，还未来得及继续开口，外面便又有下属急匆匆地闯进来汇报—— 「唐少！」他的手上，还拽了一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那人一身黑色的装束，耳朵上还带着耳钉，「我们在二楼发现了他，他好像也在这里搜查什么。」 唐北尧拧了拧眉，这颗耳钉是…… 「我是dark的人。」那人认出了唐北尧，率先开了口，「我们在k先生手里吃过大亏，还要感激唐先生前几天提供的消息，让我们发现k先生的踪迹。现在借唐先生宝地，我们会和k先生有个了结。」 欧洲dark，曾经也算是叱咤风云的组织，不过近些年没落了。如今剩余的人物，恐怕都是为了復仇而留下的…… 算是k先生的头号宿敌！ 「如有打扰，还请唐先生多多包涵。等我们完事后，自会有大礼，送到唐门赔罪。」他打了个招唿，作势离开。 「慢着！」唐北尧却出声叫住了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地开口，「k先生在我这里。我护他周全，你们想动他，得先通过我。」 「什么？」老外的脸色一变，顿时不和善起来，「我们的恩怨，唐门确定要管？」 「是。」 「唐先生别开玩笑了！这对唐门没好处……」他干笑了两声，忌惮着整个唐门的势力，「我就算回去说了，我们老大也不会信的！」 气氛有些紧张。 老外侷促地等着唐北尧发话，而唐北尧，竟然也附和地点了点头。老外顿时松了口气，他正想告辞离开时，却不想唐北尧又开了口—— 「卸他一条胳膊。」浅淡自然的语气，他的话里，甚至不带丝毫的血腥，只是冷然下令，「卸下来，让他自己拿着回去。」 然后，他看向目瞪口呆的老外：「这样，你老大该信了？」 「你……你竟然……」 「对！」唐北尧打断他，「有什么仇，沖我来。」 计划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齐遂死了，比如乔慕不在他身边，比如k先生没答应他的交易……不过，他预想中会承担的，却还是不得不承担。 k先生的仇…… 他得挡！ 有共生在，他也不得不挡！ ………… 「咳咳咳！」 水库的水极冷。乔慕被南溟拎到岸边时，不住地哆嗦咳嗽。而他只是把她往按上一扔，把带着的那个小箱子往她脚边一放，然后又走入湖水里…… 很快，他拖回了张教授的……尸体？ 应该已经算尸体了吧？她看到张教授是胸口中枪，身上湿透了，胸口很快又有殷红的血渗透出来。张教授的面色惨白，毫无生命气息。 南溟同样把尸体往岸边一扔。 乔慕打了个寒颤，往旁边挪开了一点。 「很冷？」南溟淡淡地询问，然后打开了那个箱子，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张嘴！」说话的同时，他便直接走过来，掰开她的嘴巴，把东西塞了进来。 很酸。 入口即化。 她根本连吐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东西……咳！」乔慕干咳着，呕不出东西来，但是身上的寒意却莫名被驱散了。即使还穿着湿衣服，身体也暖和起来。 南溟没回答她。 他只是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个小灯一样的东西，甩在「尸体」旁边，然后在那里坐了下来。他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她只知道，他那个灯，是视野范围内，唯一的光源。 「追杀你的人，会更容易发现你。」乔慕有些不甘愿地提醒，嗓音闷闷地传过去，「你那个灯，太显眼了。」 「呵，天真。」南溟嗤笑。 「这和天真有什么关系？」乔慕有些恼。 「既然都明目张胆想杀我了，在这a市的范围内，自然有人会管。」
第239章 239 你的善良呢 第239章 239 你的善良呢 他别有深意地丢下一句，态度模煳：「我担心什么？」 乔慕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明显听到他嗓音中微妙的幸灾乐祸。她盯着南溟的背影，疑惑地顿了数秒，才陡然反应过来—— 唐北尧！ 他的意思，是唐北尧会帮他挡那些追杀者！ 因为…… 共生。 乔慕勐然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愤怒和憎恶都升腾起来—— 凭什么？ 他自己犯下的罪孽，招惹的仇家，为什么要唐北尧去帮他承担？为什么要把危险转移到唐北尧身上？这一点都不公平！ 对，因为她。 因为她的存在，唐北尧是自愿的。 乔慕想到了一开始找南溟的目的，这种强烈的情绪，驱使着她站起来，想要再去逼他一次。但是这回她还没有开口，南溟却先行出声：「没有解药。」 乔慕的身形一僵。 「共生是无法解除的。」南溟继续，嗓音有些冷，也有些沉，「如果能解除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你这个累赘？」 累赘。 他的话，果真一点都不客气。 乔慕被他激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情绪绷着，几乎忍不住要爆发出来。所以，一切的终结：要么是他先死，要么是她死？ 「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解除？」南溟的声音倒是突然柔和了一点，像是要心平气和地谈，「发生什么事了？」 乔慕抿了抿唇。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会被你同化，对不对？」 「什么？」南溟没听清楚。 「我会被你同化，包括行事作风，包括想杀人，控制不住情绪，都会变得像你……」乔慕越往下说，便越觉得窒闷，「对不对？」 「控制不住情绪，像我？」南溟好气又好笑地截断她，倒是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同化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一本古书上写的……」乔慕喃喃地说了。 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听南溟的意思，同化……真的存在的？她之前竭力否认，想要证明没有失控，不会被他同化，结果都是徒劳的？ 「是吗？」乔慕悲观地问。 「是，那本书我知道。你要是真能被我同化，我会很欣慰。」南溟淡淡地嘆了口气，以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嫌弃目光，又多看了她一眼，「可惜啊，我做了改良，不可能做出古人那种糟糕的东西来。同化很微弱，而且只会在刚融合的时候有可能。现在，你成不了我，你只能是累赘。」 她所谓的「同化」，其实解释起来，也就是初期的迷惘、情绪不稳。 这是药物对神经的影响。 很正常。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想过要「引导」她，而且也确实动手引导过。就在她最不稳定最容易改变的时候——他在医院的走廊里，逼她杀那个咄咄逼人的丈母娘。 可是，她没有做到。 所以那时候，他基本就觉得她是「扶不上墙的」，因此留下了那个吊坠，暂时放弃了她，让她在唐北尧身边呆着。 现在，她更不可能被改变了。 「同化不存在？」乔慕低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可我确实情绪失控过……所以大家都会觉得，是我情绪失控，才会杀的齐遂……」 她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乔慕只觉得满心都是无力跟悲哀—— 她找不到真相。 她也解不开共生。 所以，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乔慕的目光重新望向水库，视线停留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她突然想，如果刚刚没被拎起来，如果永远沉没下去，是不是也挺好？ 至少她能帮唐决报仇了！ 南溟如果死在这里，他的仇家，也不会再去找唐北尧的麻烦了！ 这种想法实在太诱惑，乔慕甚至忍不住站起身来…… 「是么？我有空帮你找找原因。」南溟还在那里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身后的动静，却适时叫住她，「过来帮忙扶一下。」 乔慕一愣，没有过去。 「再慢这个人就死了。」等不到人，南溟才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乔慕，你的善良呢？」 乔慕这才反应过来，讶然地脱口而出：「你在救人？」 她没再往水边走，快速地折回几步，这才从那微弱的灯光下，看清南溟那边的情形。他刚才一直背对着她，面向「尸体」坐着，她没关心他，没想到—— 教授的衣襟敞着，胸前被开了个口子，子弹应该已经被取了出来，血液流了很多，现在却像是凝固了。他正按着那个口子，等待着她过去帮忙。 「怎么救？」乔慕这回想也没想地奔了过去。 她蹲下身来，却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似乎一提到救人，她整个人便紧张起来。 「扶着。」 「扶什么？」 「……灯！」 ………… 他其实没让她做什么。 他只是需要她帮忙照明，而他在那浅淡的光线下，进行着缝合工作。他的手速极快，指骨快速游移，有些让人看不清指尖的位置。 乔慕看过那种医疗剧，即使在极度仿真的剧里，也没有如此眼花缭乱地手速。 时间很静。 乔慕看着这一切，突然忘了，这双手的主人，是南溟。 她甚至忍不住轻喃：「你应该去做医生的……」这样的医生，能帮很多人，能救很多人吧？ 南溟的手却不由一顿。 他抬头，目光扫过乔慕，看到她还专心拿灯看着伤口的样子，他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原本的讽刺收了回去，只是告诉她：「医生是让别人活，而我只喜欢我自己活。我救他，是因为他对我有用，明白了？」 乔慕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专注地看着，注意力全部转移过去，心里快速地思考：他的技术比医生还厉害！他用的药是医院都没有的…… 这个教授看起来都像死了，他都能救回来？ 他能做常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 乔慕骤然抬起头：「我有个朋友，正在医院抢救！也是中了枪，情况很危急……」
第240章 240 不自量力 第240章 240 不自量力 四目相对。 南溟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去。他没有搭她的话，只是继续进行手上的动作，快速地缝合着张教授的伤口。 「她是在昨天下午中枪的！当时子弹……」 乔慕没理解她那一眼的深意，权当他是默认了。 于是，她连忙把白十七的情况告诉他，包括中枪的位置和流血，一样样地说明白。就像病人家属遇到了名医，迫不及待地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是为了保护我才中枪的。」 直至她彻底说完。 南溟没任何的表态，乔慕却兀自垂眸，无力地耸拉下脑袋。她把昨天的情形复述了一遍，现在满心都是愧疚和不忍。 她怎么能让白十七替她去死呢？ 「……喂！」等了半晌，她都没有等到南溟的回覆。乔慕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只是这回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地上的人声打断—— 「嘶……」 在南溟撒上某种药粉后，张教授竟然发出低低的痛吟。原本该重伤昏迷的人，此时却是眉峰紧蹙，已有醒来的徵兆。 他胸口上的伤处，血液也在迅速凝固结痂。 乔慕看愣了。 「嘶……疼……」 「睁眼！」南溟却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冷着嗓音，直接把人唤醒，「起来！」 「他怎么可能起来？」乔慕讶然。 然而下一秒—— 她看到张教授睁开眼睛，茫然地停顿了一会儿，竟真的挣扎着，撑着地面勉强起身。只是他的手还捂着胸口，脸色也依旧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他踉跄了几步，竟真的…… 站稳了？ 「去找个安顿的地方。」南溟接着命令，说完便不再管他，只是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满手的血渍，走到水边去洗手。 「是，先生。」张教授的声音极沙哑、极虚弱，他很困难地，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回答，然后一瘸一拐地，挪往另一个方向。 乔慕站在原地。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错愕和不解，原地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选择了南溟的方向，跟了过去：「我刚刚和你说的，关于我朋友的情况……」 她不理解刚才那一切的原理。 如果要让她形容，她只能说是神奇。不过，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他是有能力救白十七的！ 「我听到了。」南溟平稳地打断她。他刚洗完手，从水边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也拧了把身上全湿的衣服。 然后，他又回过身来，拿起他那个箱子，越过她径直离开。 「所以呢？」乔慕心急地跟了一步。 南溟失笑：「所以关我什么事？」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她给一个可靠的理由。 「南溟……」乔慕抢先一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声音近乎恳求。她知道南溟没有义务去救白十七，但，他是白十七唯一的生路。 「我看起来像慈善家？」南溟拧了拧眉，唇角的笑意不变，但眼底却只剩嗤讽和不耐，「我救这个人，是因为他能帮我做事，能给我提供财力物力。」 他的话锋一转，逼近几步：「你朋友呢？她能给我什么？」 他离得很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周身都是寒夜的湿冷气息。他的目光，在某瞬间寒得可怕，让乔慕的嵴背都跟着一凉。 但也只是瞬间的压力。 他很快别开眼，视线略过她，连脚步也跟着越过她，往张教授走的黑暗方向去…… 乔慕没动。 她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依旧全身紧绷着，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而南溟，他在走出去一段路后，没有听到她的动静，才停脚，重新转回头来。 「你想要什么？」乔慕脱口而出。 隔着一段距离的黑暗，她看不清南溟的表情，也无从判断他的内心。她在谈判方面并不擅长，但为了白十七，她会竭力争取。 南溟往回走了几步。 他似乎要冲过来和她说什么，可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来，闷声打了个喷嚏，然后吸了吸鼻子。他没再走回来，只是冷声开口，这回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时，带了明显的鼻音—— 「我想要你跟上来！」 ………… 郊外。 张教授的确是有点本事的。他拖着一身的病躯，却能找到一处度假民宿，然后亮出自己的a大教授身份，把整个小洋楼都包了下来。 秋冬的淡季，这一片根本没什么人，甚至房主晚上都不住这里。 乔慕默默地跟着他们来到这里。 一路无话。 她正好仔细思考—— 让南溟出手，帮忙救活白十七的可行性是多少？如果他不肯，那她偷到他的药，把药给普通医生救活白十七，成功率是多大？如果都不能做到…… 那就再想同归于尽报仇的事。 反正她这条命…… 早豁出去了！ …………… 「咳……先生，环境有点简陋……咳咳……」民宿小洋楼的底层，张教授一边咳嗽，一边虚弱地说话。他的额头还有冷汗，嘴唇也隐隐发白。 他活下来了，但身体还是极端虚弱。 「去躺着吧。」南溟扫了他一眼，「我只能保证你的伤口24小时不裂开。在我的人到来之前，我没空再救你。」 「是，谢谢先生。」张教授点点头，他没办法上二楼，只能扶着墙壁，缓缓地进了一楼的房间。 乔慕等他离开了，才走上去。 南溟已脱下了那身湿衣服，此时穿着一件普通的薄毛衣，正倚在厨房的门上。而厨房里，正煮着东西，她能听到水沸腾的声音。 察觉她靠近，南溟转头看了她一眼：「去把湿衣服换了吧。」 她的身上还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只是因为他塞在她嘴里那酸酸的东西，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是穿着湿衣服有些难受。 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救白十七才重要！ 「你不是我的对手。」可就在她往前了一步时，南溟却突然出声提醒，「如果想跟我动手的话，我奉劝你一句，别不自量力。」
第241章 241 餵药 第241章 241 餵药 乔慕拧眉。 计划被他看穿，她不由一怔，然后心中的那点慌乱，全部转化成了愤怒。反正被他看破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白十七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乔慕开口，平静地重复出这个事实。 南溟没什么反应。 「我很愧疚。」乔慕继续。 南溟却直接背过身去，走入厨房。厨房里面传出锅开的声音，他动作自然地过去处理，而她的要求，直接被视为空气。 「南溟！」乔慕陡然叫住他，加重了嗓音威胁，「你就不怕我愧疚到死吗？」 这也是她唯一能威胁到他的事。 南溟这才停脚。 「你非要这样吗？」他回头轻嘆，无可奈何地拧眉，听起来似有几分妥协。然后，他一步步走来，慢慢向她靠近。 他的脚步平缓稳健，目光惋惜无奈，总之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危险性。 直到最后一秒—— 他动手！ 「碰！」 乔慕还没有反应过来，人便被他重重地抵在墙壁上，全身的骨头都撞得生疼。与此同时她的双手也被他反钳到身后，狠狠制住。 他是用了大力的！ 乔慕闷哼一声，她强咬住下唇，才忍着没有喊出声来。但这样几近被折断手臂的疼痛，还是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疼！ 真的好疼！ 「听好了。」南溟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森寒着嗓音说完对她的警告，「我不在乎你是少一条腿，还是少一条胳膊，或者是腿和胳膊都没了，或者变成植物人。只要你死不了，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对我没影响。」 他手上的力道不松，人凑近了几分：「你只是我的半条命，我要的只是你活着！如果你想生不如死地活着，就给我尽管折腾！」 言尽于此。 他再用点力，便能掰断她的胳膊； 他脚上勐踹一脚，便能踢断她的腿。 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求死无门。他必须要和她说明白，也让她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对她的忍让和照顾，完全是在保护自己的半条命。 若没有共生在，她在他眼里便没半点价值。当然，现在她本身也没什么价值，只是累赘和拖油瓶。 「……」乔慕紧咬着下唇，忍着疼，说不出话来。她的额头已满是冷汗，唇间一片酸麻，已经隐隐能尝到血腥味。 她没回答他。 可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可怕。 那种，属于k先生的可怕！ 「明白了？」南溟在身后问她，低凉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我不喜欢被威胁，以后别让我听到类似的话！」 ………… 南溟没再为难她。 乔慕觉得胳膊疼到麻木的时候，南溟才终于松开她。他命令她去换衣服，可是当她把一身湿衣服换掉后，他竟敲门进来，拿着一根绳子，把她绑了起来。 「你绑我？」乔慕不敢置信。 「我不信任你。」南溟回答得也坦然，「我还不想被你害死。」他是真的怕她寻死，她可以拼命，他可不想白白死在a市。 他不会容许自己栽这么大的跟头！ 「碰！」 南溟离开，房门被他大力甩上。 卧室内静下来，空荡的环境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乔慕半躺在床上，用力地挣了挣，却根本无法从他绑的绳索中挣脱开。他绑得很紧，粗糙的绳子，几乎勒进她的肉里…… 正如他所说，她少一条腿或少一条胳膊都没关系，所以，他勒断她一条腿或一条胳膊，也都不会有半点的心疼。 乔慕尝试了一会儿，终于颓然地安静下来。 她不想屈服！ 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没办法拯救白十七，没办法偷药回去，甚至是死……她死不了，更不敢死！要是她没死成，被救回来，变成植物人之类的，不是更要任凭南溟摆布？ 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会生不如死。 乔慕吸了吸鼻子，鼻翼间莫名地酸涩：她想念唐北尧了……她都下了豁出命的决定才过来，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她怎么给唐北尧「交代」？ 他会怎么想她？ 他会以为她被同化，变成另一个k先生吗？ 深夜漫长，她所有的问题，都找不到答案。乔慕只能偏头，把脸埋在被褥里，也把眼眶中的湿润，也一併埋了进去…… ………… 「咔哒！」 乔慕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煳煳睡着的？ 但当房门门锁发出一声轻响时，她勐地从浅眠中惊醒过来。乔慕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但身上绳索的牵制，却让她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呃……」 乔慕低哼一声，这才发现手脚都被绑麻了！她稍稍转头，眼角的余光去看被绑在一起的手，发现手已经被绑得通红。 绑一夜，恐怕她的手也废了。 乔慕轻嗤，仰头看向来人，哑着嗓子，气势却不弱：「怎么，来看我的手断没断吗？」 南溟蹙了蹙眉。 他走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深褐色的液体。随着他的脚步，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着，发出浅浅的药香。 他单手解了她的绳索，然后另一手把杯子递上去：「把它喝了。」他说话的时候，带了浅浅的鼻音。 乔慕没接。 她的手刚刚恢復自由，此时酸麻一片，而且还在微微颤抖，她根本没办法握住一个杯子；另外，她根本不想喝他的东西！他的什么药？毒药吗？把她毒成植物人，换种方式让她活下去？ 乔慕满眼皆是警惕。 「给！」南溟瞥了一眼，然后，他的手往前继续递了递，直接把杯沿送到了她唇边。 乔慕直接别过脸。 气氛瞬间一冷，彼此之间的关系，再度陷入了僵持。 南溟在一旁沉默着，他站了好久好久，乔慕的头皮阵阵发麻，就在她以为他会不悦离开时，他却突然仰头，自己喝了一大口。 这个没有毒吗？ 乔慕意外地看他，然而下一秒，她便惊恐地睁大眼睛—— 他没有咽下去！ 而且，他在下一秒，直接按住她的脑袋，要用嘴来强行餵她……
第242章 242 心甘情愿 第242章 242 心甘情愿 不！ 不行！ 他想干什么？ 这和接吻有什么区别？ 乔慕试图躲闪，但是他的手用了劲，避免她逃开。乔慕卯足了劲，刚侧开脸便被他又扳正回来，眼看着他的脸在欺近…… 「啪！」 乔慕原本就酸麻的手，在扇了这一巴掌之后，麻得彻底失去了知觉。 而南溟本想渡给她的那一口药，在这巴掌之后，一半被他咽了下去，另一半则当场咳了出来，喷溅在了被面上。他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 乔慕微微颤抖。 唇上有浅浅的湿意，她不知道是他刚才碰到了？还是她自己的错觉？她只是在下一瞬间，鼻子勐地一酸，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 「你可以杀了我！」她想朝他吼，但是哑着嗓子，她便再无气势。 眼泪大把地往下掉，她很快便是满脸狼狈。 她宁愿死！ 她也不要受这样的侮辱！ 她只属于一个人！ 除了那个人，谁也别想动她！ 南溟皱眉。他顿了一会儿，才重新转过脸来。眼底原本酝酿的怒意，在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时，变成了不解和错愕—— 哭什么？ 他才是被打的那个人！ 「我不可能杀你。」他开口，目光停留在她那双红紫着，还微微颤抖的手上。他想去碰一碰，查看她手的情况，但是还没触及，便被她大力挥开。 「别碰我！」乔慕哽咽着，整个人往旁边躲，委屈又难受地缩在被褥后面，只是呜咽着重复，「……我宁可你一刀杀了我……」 南溟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只是—— 碰一下都不行？刚刚那种程度的接触就要炸？ 真是没想到！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能把命豁出去，不自量力和他拼的人，竟然就怕这个？他看到了她的恐惧，也看到了她的伤心。 他发现了她的软肋。 南溟很想嘲讽她，很想藉此威胁她，以后操控她，但是看着她呜咽抽泣的模样，莫名地就把话收了回去，心里有些发堵。 「我只想让你喝药。」隔了良久，南溟才开口。他拿起适才那个杯子，可惜里面的药，都已经洒了出去，如今杯子空空荡荡的。 南溟的鼻音，似乎也浓重了几分，他的态度缓和下来，听着甚至有几分可怜：「乔慕，我病了。」 他需要她陪他喝药。 仅此而已。 从水库里爬起来很冷，他给她塞了御寒的热剂，他自己可没有。所以，他大概是感冒了…… 乔慕没搭理他。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还没有从惊吓中回神，并且她对他也没什么信任。她只是抽噎着，拢着被子，缩在里面不理睬他。 南溟等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 一整夜，南溟没再回来。 乔慕警惕了一夜，天亮时分，她的双手才渐渐恢復正常，酸麻逐渐缓解，她满手的红紫，也逐渐变成了正常的白皙。 她能动了。 她的情绪也总算调整过来。 于是，她快速地解开了脚上的绳索。 「叩叩！」 翻身下床的前一刻，门上却传来两声敲响，接着张教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姑娘，你醒了没有？起来吃早饭吧！」 这么早的早饭？ 乔慕看了眼天色，暗暗咬牙，终于压低了声音：「你进来。」 张教授很快开门进来，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只是经过了一夜，他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只是看着有些虚弱，但绝对不像是刚受过枪伤的人。 「怎么了？」他询问。 「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乔慕开门见山，「你想跑吗？」 「跑什么？我们吃点东西，马上就能离开a市了。」张教授却反倒是奇怪地望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先生对我有大恩，我当然为他做事。小姑娘，你就更跑不了了。」 缔结了共生，先生怎么可能会放了她？ 先生冒这么大的险回a市，就是为了带走她的！ 「大恩？」乔慕不解。 像南溟那样的人，还会给人大恩？ 「昨晚先生救了我的命。」张教授很自然地回答。 「昨晚……也是他害你受伤的！」乔慕不敢置信地提醒。他老年痴呆了吗？他的三观颠倒了吗？还是他选择性失忆了？ 「小姑娘，赶紧下楼吃点东西吧。」张教授却没再继续往下聊，匆匆打断乔慕的思绪，「一会儿赶路，就辛苦了。」 过会儿就走？ 乔慕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过去。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跟着南溟离开！ 这里的那么多事情，她还一件都没有做成，她不能丢下一个烂摊子，把所有难题都留给唐北尧……至少让她做点什么！ ………… 乔慕匆匆下楼。 一楼的厨房里面，放着简单的清粥小菜，应该是张教授煮的……这里没有南溟。难道还没起？乔慕想要趁这个机会出去，可刚走出客厅，便看到了坐在玄关处的他。 南溟。 让人有些意外的南溟。 他裹着一条毯子，背对着她坐着，听到她的动静，他才转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鼻子红彤彤的，他所坐的位置旁边，扔着一堆用过的纸巾…… 他看起来…… 和普通重感冒的人一样。 平凡、可怜。 「一个人会好的特别慢。」他的鼻音更重了，连嗓音也越发沙哑，「你准备一下，我会带你离开a市！别让我再动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旁边的杯子。里面是褐色的液体，和他昨晚送来的药物很像。南溟正仰头要喝，手上一空，杯子却被乔慕夺了过去。 在他意外的视线中，乔慕仰头，直接把药喝了下去。 「这样你就能好，对吧？」放下杯子，乔慕静静地问。 「是。」南溟抬头，唇角浮现浅浅的笑意。 因为这个举动，他看她的目光，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乔慕不在意这些。 有一个疯狂的计划，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型。她只是接着开口，目光停在南溟的脸上，用平静却又决绝地声音—— 「帮我救白十七。」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我就跟你走。心甘情愿。」
第243章 243 身不由己 第243章 243 身不由己 她放下杯子，蹲在了南溟身前。 四目相对。 乔慕的视线不闪不避，无所畏惧地投射进他暗色的眸。而南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底才渐渐地涌起一抹兴味来：「心甘情愿？」 他似琢磨着这个词，说话的同时，喉咙的干痒，却让他又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他停顿了一下，才不急不缓地继续：「可我为什么相信你？」 乔慕咬了咬牙。 「叮！」 她突然屈起手指，敲了敲那个刚被放下的杯子。葱白的指尖，叩上那空掉的玻璃杯，杯身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细响。 「就凭我主动喝了药。」在把他目光吸引过去的同时，乔慕淡淡开口，「你也更希望……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吧？」 ………… 水库。 重型起吊机已经到场，几个蛙人在水里忙活了一阵，然后，泡在水里的那辆车，被整个吊起来，转移到了岸上。 车子湿漉漉的，车身损毁严重。 「车内没有人！」 「水下也没有发现！」 …… 粗略地汇报之后，便有专业的人员，上前仔细勘察—— 「车子有遭受枪击的痕迹，这里显然是被子弹擦到过……」 「按照我们控制下的人招供，他们的车就是在这附近坠落，应该就是这辆没错！」 「驾驶座有血液反应……」 「……」 …… 唐北尧没继续听。 他背过身去，拧了拧已经发疼的眉心，俊脸上的沉抑却依旧浓得化不开：他知道，他又来晚了一步！和k先生相比，总是差那么一步。 而差一步的代价便是乔慕…… 想到这里，一切都变得愤怒难忍起来。 「人应该是弃车走的。他们已经去附近搜了，不过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顾斯庭勘察了一圈走过来，突然想起来问一句，「你们唐门的事情怎么样了？齐遂死了，唐门的几个长辈本来就不满，现在你又插手k先生的事，把他的敌人招到自己身上……」 顾斯庭担忧。 k先生的敌人……可是多得很吶！ 而唐门里的有些老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按照顾斯庭的想法：「乔慕在k先生手上，至少是安全的。他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你不如先回去处理唐门的事吧？」 「不行！」唐北尧却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兀自前进几步，根据地形和痕迹，判断他们可能去的方向。 「北尧！」顾斯庭忍不住叫住他，有个问题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出来，「如果她已经被同化了，你还要她吗？」 如果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k先生…… 还值得吗？ 值得这样拼命地寻找吗？ 唐北尧没回答。 他依旧向前走着，没给任何的表态，在顾斯庭又追上去之际，他也只是淡淡地一句：「先把人找回来再说吧。」 顾斯庭这才停了脚，在原地长嘆了一声。纵使唐北尧没言明，但态度已是不言而喻—— 他不会放手的。 不管乔慕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放弃她。 ………… 张教授做了安排。 正如之前南溟形容的「他对我有用」一样，张教授的确神通广大。他在附近的民宿里找到了一辆闲置的车，并且顺利地拿到车钥匙，把车开了过来。 「这辆车有些旧了，开不快。从这里去医院，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我们去一趟再返回来，应该来得及。」张教授降下车窗，已经规划好了路程和时间，「先生，请上车！」 南溟点了点头。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 乔慕就站在他的身侧，手里还帮他拎着箱子，乖巧得像他的助手那样。接收到他的眼神，她立马绕去车后，把箱子放入后备箱，然后又跑过来，替他开了车门…… 心甘情愿？ 南溟突然觉得，这笔交易似乎也不错。 「怎么了？」见他站在车门口不动，乔慕疑惑了一下，眼底闪过紧张，「……你后悔了？」 「没有。」南溟很爽快地给了她答案，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最后补充一句，「乔慕，记得你答应过的事。」说完，他弯腰坐入车里。 「……我知道。」乔慕的眼里却是一片黯然，声音小得近乎低喃。 她替南溟关了车门，然后才默默地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一路无话。 车子很陈旧，车内却是整洁又宽敞。车主在车里留了好几个薰衣草的毛绒熊，所以车厢内，萦绕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乔慕默默地拿了一个毛绒熊，然后默默地扯熊耳朵…… 良久。 她才想起来往身边看一眼—— 南溟睡着了。 他昨晚生病感冒，大半夜还来逼她喝药，结果被她扇了一巴掌……他应该是没休息好。此时车厢内温度适宜，又很安静，他便顺理成章地睡了过去。 他的脑袋歪着，身体仰靠在椅背上，身上还盖着他先前的那条毯子。大概是因为熟睡，毯子从他的身上往下滑了一半，他也一无所知…… 乔慕静静地看了他数秒。 那张脸，和唐北尧有几分相似，左脸上，还隐约可见浅色的指痕……这样一个人，谁能把他和「k先生」联想起来？ 谁又能想到他在这样一辆普通的车里？ 没人发现得了他。 也没人能杀他…… 不！ 不能杀他！ 她还需要他救白十七！ 然后再…… 乔慕急急地收回目光，按捺下心中的思绪，也怕他会突然醒来，看穿她的计划。 「哐！」 车子经过一处颠簸，老旧的车身震盪了一下，发出几近散架声音。南溟身上的毯子被震到了地上，但是他的人却还没醒。 乔慕抿了抿唇，很自然地捡起那条毯子，帮他盖了回去。 就当…… 看在那张脸的份上！ 可这回，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南溟却陡然睁开眼睛—— 他的眼里，还有刚睡醒的迷濛，但目光却是精准地锁定她，然后他又稍稍低头，看到了她正为他盖毯子的动作…… 他清醒过来了。 于是，气氛也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你的感冒好了吗？」乔慕率先开口。
第244章 244 拯救 第244章 244 拯救 她没解释。 但似乎，南溟也没想要她的解释。 「快了。」他答她，拢了拢毯子，很自然地接收了她的好意，然后解释，「共生双方喝药，治疗是极快的！如果你昨晚喝了，我能在十分钟内康復。」 南溟意有所指。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淡淡地扫了乔慕一眼，只是，关于昨晚的事，也没有再追究了。 「哦。」乔慕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抬手，把之前带入车里的保温杯拿过来，递给了他：「既然醒了，那你喝点吧？」杯子里的是姜茶，出门之前，张教授熬的。 南溟一愣。 先前她帮他盖毯子，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她又主动递水……这样的态度转变，让他不禁有些错愕。 「对感冒好的。」乔慕又往前送了送。 「你的态度有些奇怪。」南溟没有马上接，他的视线盯着她，多了几分打量，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为什么？」 乔慕一慌。 她几乎脱口而出：「我说过会心甘情愿跟着你。我们是一条命，相互扶持很正常！」这句话她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所以说出口的时候，无比自然顺畅。 南溟应该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只是看着她，唇角渐渐地向上扬起，然后，他满意地伸手来接保温杯：「你终于知道这么想了！我很欣慰。」 乔慕笑笑。 她递上保温杯，车子却在这个时候又颠簸了一下，于是，南溟那原本打算握杯的手，正好握在了她的手背上。乔慕调整了一下位置，很自然地把保温杯塞给他。 南溟却是怔了几秒，才默默地转了回去。 车厢内再度安静下来。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旁边才传来南溟拧开杯盖喝水的声音。然后，他开口，嗓音明显柔和了许多：「离开a市后，我们会去……」 他似要解释未来的行程。 「不用告诉我！」乔慕却在他说出口之前，快速地打断他，「我不想知道。」 「好。」南溟倒也不强求，他又喝了一口姜水，嗓音似有些犹豫，「你的手……」 「什么？」乔慕抬头，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他的视线正停在她的腕上。 她的手已经消了红紫，但是腕上还有触目惊心的勒痕，有些地方，甚至都破了皮。有点疼，也很难看，都是昨晚被绑的痕迹。 「那个伤，我能治。」南溟的声音顿了顿，「不然有可能留疤。」 「没事。」乔慕却无所谓地拉了拉袖子，直接把那些勒痕都藏在了袖子下，「小伤而已……留疤我也不在乎。」 「回头我给你治。」 「好。」 …… 寥寥几句话后，彼此再度沉默的时候，气氛便有了明显的不同。 仿佛…… 彼此僵持紧张的关系，也和缓下来。 「乔慕。」在接近医院的时候，南溟突然再度开口，突兀地丢了一句，「这样很好。」 「嗯？」乔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会救那个白十七的。」他没解释，只是补充了这句。 交易也好，承诺也罢。 她只要做好她那一部分，他也可以做好他这部分。 「先生，到了！」 张教授停了车，转过头来通知了一句，正好中止了他们的交谈。后座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转了出去，同时看向窗外的住院大楼—— 「知道在哪里么？」南溟问。 「大概知道。」 「那走吧。」 ………… 医院。 刚过医院的早交班时间，每个病区都是人最多的时候，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地好几拨，再加上一些家属，看起来挺混乱。 乔慕就借着这波混乱，带着南溟从普通病区混过去，到达vip区。 人一下子就少了。 「乔慕小姐？」护士匆匆路过，倒是认出了乔慕，热络地打招唿，「他们都集体出去吃早饭了，你怎么不一起去？」 她所说的「他们」，应该是看护白十七的保镖们。 而且，这里的人，应该也不知道她经歷了什么，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南溟手上…… 「我来看看白十七。」乔慕朝她笑笑，索性也没有过多解释，直接询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护士的表情明显凝重下来。 「里面正在病歷讨论呢，二十几个专家都在研究白十七的情况，不过并不乐观，而且，白十七也拖不下去了……」护士摇摇头，说得很委婉，「我让主治医生出来跟你讲讲？」 护士让乔慕先去病房，自己则去办公室请主治医生。 乔慕走向护士手指的方向—— 她终于见到了白十七。 白十七躺在无菌病房内，和她隔着一闪玻璃门。白十七的身上连满了各种管子和电线，床边摆满了各种仪器…… 很可怜！ 就连唿吸，也要靠机器维持，而且那些机器不断地警报闪烁，显示白十七的各项生命体徵异常……白十七好像快要死了…… 「她快死了。」几乎在她脑中产生这种想法时，身边便传来低凉漠然的声音。 是南溟开的口。 他带着一副口罩，嗓音闷闷地从口罩缝隙中传出来。他的眸光很黑很暗，专注地看着病床，如同死神，冷傲地宣判着别人的死刑。 「你救……」乔慕的鼻子一酸，哽咽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乔慕小姐！」主治医生恰好在这时赶来，他倒是疑惑地多看了南溟一眼，只是目光没停留多久，又转回乔慕脸上，「我们正在讨论，准备做最后的尝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病歷：「她的情况很糟糕，冠脉有损伤，心脏随时都会停搏，我们抢救过好几次，各项器官也开始衰竭，我们……」 医生试图解释白十七的情况。 病房内，白十七的机器又开始报警，红光闪烁着，发出刺耳的报警音。乔慕心里无比着急，医生却像是习以为常。 他只是看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体外循环的话也撑不久……」 乔慕听不懂。 她也完全听不进去！ 她只是勐地从医生手里夺过那些病歷，然后胡乱地往南溟怀里塞，因为紧张，她的嗓音都隐隐发颤：「求你救救她！这是她的病歷，都是目前的情况……」 她看不懂。 南溟应该能看懂的吧？ 警报声响得她心急，她快速地展开那些病歷，不知道哪一页最重要，只能尽量举给他，希望他能多看一眼。但是南溟却不耐烦地把她挥开了。 「人都在这里了，还看什么病歷？」南溟轻嗤一句。然后，他转向那个还目瞪口呆的医生，径直要求，「开门！」 「啊？」医生愣了，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乔慕。 里面可是无菌隔离病房！ 「开门！」乔慕重重地点了点头。 医生这才拿卡刷开了门。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戴口罩的年轻人，就在下一秒，在不穿任何无菌隔离衣的情况下，拎着一个金属小箱子走了进去…… 「诶！」他想叫住他。 南溟却突然回头：「进来帮忙！」 那冷冽严肃的语气，以及那周身自带的气场，让医生一愣，下意识地站在原地没了声音。好可怕的压制力和威胁力！ 「好！」乔慕却是爽快地应声，不再有昨晚的耽搁和迟疑，直接要往里面沖。 「你没有用，我叫的是他。」南溟指了指那个医生，然后看了眼病房内的时钟，「二十八分钟。」他甚至连确切时间都给了，然后转向医生，「过来！」 医生晕乎乎地跟了进去。 玻璃隔离门再度关上。 乔慕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只看到南溟在里面直接关掉了仪器，在医生的各种惊恐和阻拦中，他扯掉了白十七身上所有的管子和电线…… 然后，他开始救人。 ………… 「乔小姐？」乔慕趴在玻璃门外，正看得紧张时，听到了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声音，来人显然很意外，「真的是您乔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保镖。 保镖是知道她的事的，也知道她和南溟在一起。 所以，在视线转向病房的下一秒，他便警惕地掏枪，指向里面的人—— 「您在这里，那里面那个……是k先生？」 南溟应该听到了。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 「是！」乔慕点点头，目光移过去，看向保镖刚才因为掏枪，而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束花，一束白色的，绑着黑丝带的花。 他们也都知道，白十七快死了？ 但现在有了逆转…… 她把南溟带来了！ 「乔小姐，您赶紧走！」保镖单手握着枪，还想让乔慕先离开，「我们还有其他人，很快就会回来！唐少正在找您。」 保镖的话，让乔慕一怔。 唐北尧…… 她有瞬间的动摇，她真的能离开，光明正大地从南溟眼前逃走。 只是，一旦她走了，南溟怎么可能救白十七？就算他继续救，保镖能让他完成吗？这里是没人相信他会救人的，包括她之前也不信…… 乔慕望向病房内，南溟恰好抬起头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向她微笑。 她深吸了口气，骤然张开双臂，挡在病房外—— 「谁都不许动他！」
第245章 245 哄她 第245章 245 哄她 她用身体，阻隔了保镖的枪口。 「乔小姐？」保镖意外，眼底是一片难掩的不敢置信，「您帮k先生？」 「他在救白十七。」她平静地告知。 果然，保镖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乔小姐，您疯了吗？」保镖的视线越过她，往里看了一眼，面上的表情迅速转为了愤慨，「您相信他？白十七已经快死了，就不能让她好好去吗？」 他握枪的手指，都在隐隐发颤。 乔慕微微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病房内的情况：医生已经吓傻了！她看不到南溟做了什么，只能看到他满手的血腥！ 可能其他人都以为南溟在虐杀，在草菅人命…… 她却只能信他！ 这是白十七唯一的生路。 「把枪放下！」乔慕低喝，一步步地靠近过去，不再有任何解释，直截了当地命令，「带着你的人，都滚出这里！这里不需要你们插手了！」 「乔小姐！」保镖的情绪也崩了，怒喊出来。 「滚！」她狠狠地瞪他，寸步不让。 她不能让保镖阻止南溟救人，同时，她也不能让保镖留下，南溟救完人出来，同样是会杀人的！她有自己的计划，并且容不得有任何偏差！ 「乔小姐……」保镖怔忪了一下，被乔慕的眼神瞪着，豁然明白过来，「……您被同化了？」他是一路从滇城跟过来的，别人也许不清楚，可他知道共生，也知道同化。 乔小姐被同化了？ 她成了k先生的人？ 保镖难以置信地盯着乔慕，一时间眼里有沉痛有失望，最后沉淀为一片晦涩：「您已经变得……想看白十七不得好死了？」 乔慕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说话。 她从保镖的眼神中，读出他对自己的评价—— 可怕、陌生。 而她却无从解释。 保镖已收了枪，他不再做任何的劝解和挽留，也不再去看「即将被折磨致死」的白十七，转身径直离开。有其他保镖似乎刚回来，也被他一併吼走了…… 走廊里安静下来。 乔慕心底发凉，僵立了许久，才一点点把手放下，颓然地静立着……没关系！暂时被他们误解也没有关系！他们肯定会去通知唐北尧的！ 只要去通知，就可以。 乔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回身，朝着里面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 南溟却没看她。 医生也没有看她。 太好了…… 她至少不用伪装着笑了！ ………… 二十八分钟。 这期间，乔慕只和护士说过几句话，帮护士端了个治疗盘，然后便一直趴在玻璃隔离墙外面看。她看不到南溟的手法，索性就盯着白十七的脸。 眼看着，白十七灰白死气的脸上，渐渐恢復些许红润。 南溟的时间掐得很准。 二十八分钟一到，他直接摘下医疗手套，然后拍了拍白十七的脸。乔慕就这么清晰地看到，白十七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医生目瞪口呆。 而南溟不像普通的医生查看病人情况，也没再给她连任何仪器，只是伸手扳转她的头，让她的视线转向病房外，看着乔慕的方向…… 目光相对。 隔着三米的距离，隔着一扇玻璃墙。 「白十七！」乔慕叫出她的名字，欣慰地朝着她笑，视线却瞬间模煳。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伸手越擦，便掉得越多。 乔慕只能在一片朦胧和模煳之中，勉强看到白十七的样子—— 白十七也在朝她笑。 那种很虚弱的，但是依旧像在安抚的笑容。白十七甚至想要抬手，远远地朝着她挥手，可是她太虚弱了，手根本抬不起来。 「你活过来了……」乔慕哽咽着，单手扒拉在玻璃墙上，眼泪的湿气也一併沾了上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好高兴。 她总算也有所补偿，做了点对的事情。 所以，她想停下来，暂且大哭一场，然后继续她接下来的计划…… 她放肆地呜咽着，直到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乔慕没有回头。 她用眼角的余光，便能判断是南溟。 他已洗净了手上沾上的血腥，单手拎着那个金属小箱子，等在了她旁边……乔慕明白，他这是履行完了他的承诺，催她履行她那部分了。 现在…… 该是她心甘情愿跟他走的时候！ 「可不可以等会儿？」乔慕抽噎着恳求，「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需要时间，她还需要拖延一点时间。 南溟的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似有安慰的意思。 然后，乔慕听到他开口—— 「别难过了！」他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她往某个方向走，「走吧，我陪你去做点高兴的事情。」 「去、去哪里？」 「太平间。」 ………… 地下一层。 医院的这一层格外阴森冷清。这里没有人来，唯一的看守人员，也被南溟轻而易举地支开。气氛，似乎都变得恐怖。 乔慕吸着鼻子，把泪意都忍着回去，只剩下忐忑。 在这种地方…… 能做什么高兴的事情？ 「当！」 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细响，乔慕的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就抓住南溟的衣袖。感觉到对方的身形一僵，她才又连忙松开。 「来这里干什么？」乔慕率先询问，有疑惑，但更多的是警惕。 对南溟的警惕。 「刚刚和医生聊了几句。」南溟这才回答，声音平淡冷清，「听说齐遂的尸体，也暂时存放在这里。齐遂是你杀的，对么？」 乔慕一愣，下意识地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解释的！ 虽然她是被误会的，她昨晚也无意中提到过，但是南溟是不是误解她？又或者，他是怎么想她的？她其实都无所谓！她不在乎南溟的看法！ 可是她没有想到，南溟昨晚只是随口一说「有空帮你搞清楚怎么回事」，今天却真的有空来翻案—— 他走到一排冰柜前停下。 「送你一个清白，算是你和a市的临别礼物。」他开口，说话的同时，勐然拉开旁边的那个冰柜……
第246章 246 陷阱 第246章 246 陷阱 「哐！」 脆响之后，冰柜应声而开。 白色的雾气散尽，乔慕看清了齐遂的尸体——双目紧闭，一身死灰惨白的皮肤，上身赤着，胸口上有明显的枪伤创口…… 乔慕一惊。 她的唿吸一紧，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她想起了齐遂对白十七开枪的模样！ 她也想起了那天最后，齐遂抵在她的枪口上，大吼着逼她开枪。当时，齐遂看她的眼神，是那么地……疯狂、狠戾！ 很可怕。 当时的情景，让她始终心有余悸。 「咚咚！」 直到听见两声指尖和金属板的轻微叩响，乔慕才重新回神，她仓惶又茫然地抬眼，正对上南溟疏淡又无奈的眼神—— 「怕什么？」他开口，目光扫过平板上的尸体，「他已经死了。」 「我不是怕……」尸体！ 乔慕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在看到南溟的动作后，完全噤声，僵在了那里。 她看到—— 南溟停止像转笔那样把玩那把手术刀，他灵活地操控着刀身，直接在齐遂肚子上划开一个口子，然后……他把手伸了进去！ 他直接把手伸进了齐遂的身体里！ 乔慕看傻了。 她的视线盯着南溟的动作，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你开了他一枪？」南溟问她。 乔慕没听进去，她看到他的手在齐遂肚子里动，一点点地上移，好像摸到了心脏的位置……她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乔慕？」南溟又叫了她一声，并且加大了音量。 「啊？」乔慕这才茫然抬头，只觉得背后发凉，她摸了摸鼻子，才发现鼻翼间已渗出了一层冷汗，「什……什么？」 「只有你开了他一枪？」南溟不耐烦地重复。 乔慕反射性地点点头，她的目光又忍不住下移，停留在他那只手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听到南溟那边很快给了结果—— 「死因心脏破裂。的确是你杀的他。」他淡淡概括，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你的确带对了伞」一样。 「是、是吗？」乔慕僵硬地应声。 他的手…… 怎么还不拿出来？ 「是。」南溟给了肯定的回覆，顿了顿之后，突然又问，「需不需要我拿出来给你看？」 「拿、拿什么？」她说话开始止不住地磕巴。 「……心脏。」 「不不不！」 乔慕慌忙摆手，勐地背过身去。她真怕南溟的手在下一刻抽出来，扯出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这场景太恐了！ 而且太煎熬！ 她甚至突然有种冲动：别查了！她认了！她杀齐遂的事，她认了…… 「不过即使你不杀他，他也活不长。」南溟的判断从身后传来，还夹杂着那种翻动皮肉的声音，「胃癌晚期……」 皮肉翻动的声音又持续了一阵，「恩，已经有腹腔转移……」 「你别翻了！」 乔慕听不下去，突然打断。这种像是砧板上翻动鱼肉的声音，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几乎想当场吐出来。 身后的动静果然一停。 「他这情况，你们知道吗？」南溟只是询问，「之前你说的异常、失控，又是什么？」 他的声音远去，应该是到角落的洗手台那边去洗手了。乔慕依旧没有回头，但知道他停止了「尸检」，不由默默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乔慕摇摇头，勉强恢復了点正常，「别人应该也不知道。我之前和他吵过架，情绪就忍不住失控过。」 她不知道齐遂的病。 保镖、佣人……甚至唐北尧，也都不知道！ 所以呢？ 身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却没有传来南溟的解答。所以连南溟也不能给她提供什么答案吗？她的失控和杀人，成了未解之谜？ 「你也不知道？」 「呵。」 她刚开口询问，便换来南溟的一声嗤嘲。 「你就不用脑子想想，他凭什么瞒住他的癌症晚期？」损了她一句之后，他的态度才稍稍缓和了些许，「他基本离不开镇痛药，可能是吗啡，也可能是其他毒·品。你是不是碰到了他的这些东西？」 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那些都是对神经有刺激的！ 对齐遂来说是止疼剂，但是对别人来说，却相当于兴奋剂…… 所以情绪激动、亢奋、甚至失控，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了？」南溟追问。 乔慕的身形骤然一僵，大脑在短暂的沉抑之后，豁然开朗—— 她知道了！ 是齐遂的烟！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线头，这个突破口，让所有的奇怪之处都贯穿起来，有了统一的答案。 她瞬间想到了线索—— 女佣说过：「齐遂先生以前不抽菸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抽菸这么凶？」 那回在唐决的坟前，齐遂也是边抽菸边说话，他那么急切地想要报仇，而她被激怒且失控； 那回齐遂谎称出去钓鱼，其实去了医院，还问医生要了什么东西，应该就是那种烟； 那天白十七和齐遂动手后，齐遂的面色有了明显的变化，才会轻而易举地被她夺了枪！她记得，当时齐遂的身体都隐隐发颤，他想抽菸，却只掏出一个空烟盒，所以，他撞到了她的枪上…… 是因为当时太疼了吧？ 他以为自己报了仇，又找不到止痛的，所以就索性一死了之？ 至此。 除了齐遂死前说的最后那句话，一切都有了答案。 乔慕抿了抿唇。 她的心里堵得难受，把整件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两遍后，她却没办法坦然地嘆出一句：原来如此。 她觉得心酸！ 齐遂也是可怜人…… 而那个可怜人，至死都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能报仇。 「哐！」 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是藏尸柜被推上的声音，齐遂的尸体，应该又被推了回去。然后，她听到脚步声，看到南溟走过来，绕到了她身前。 乔慕抬头，视线中有茫然，有惶惑。 「你不算失控。」齐遂顿了顿，目光柔和几分，明显带着安慰，「同化也并不存在。」 他摘除了她最担心的两件事。 乔慕却笑不出来。 她勾了勾唇角，笑得牵强又难看。 「我帮你找回清白了，为什么还不高兴？」南溟皱了皱眉。 「因为……」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乔慕不由顿住，因为她撞上南溟的视线，看到他眼中……起码此刻，他是真诚的。 他的确帮了她。 撇开其余的所有不谈，她竟觉得南溟还是个讲义气的好人？ 这让她的心底不由涌现出某种歉疚，甚至在摸向口袋中的东西时，都带了几分犹豫：「谢谢。」她终于开口，这句道谢，她也是真心的。 南溟失笑。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思索了一秒后，套用了她的原话：「我们是一条命，相互扶持很正常。」 「是，我们是一条命。」乔慕笑了笑低喃。 「我们该走了。」他回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像是闲聊那样和她说话，「齐遂的事，你还不满意么？有疑问尽早说。」 「没有！」乔慕连忙否定，快速地垂眸，也敛去了眼底的复杂，「我只是刚刚被吓到了……他死掉以后，怪可怕的……」 「一具尸体而已。」南溟云淡风轻，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他并不可怕，唐决死的样子，应该才叫可怕吧？」 乔慕一怔。 她刚刚心中的那些犹豫和迟疑，在听到南溟的这句话后，尽数敛去。她原本有些徘徊不定的计划，又再度清晰起来…… 南溟杀了唐决！ 唐北尧的仇，也是她的仇，她要报仇的！而且还要加上樑音那份！ 她刚刚在瞎想什么？ 有什么好犹豫的？ 「是么……」乔慕心不在焉地回答，拳头却暗暗攥紧。她跟在南溟身后，暂且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就这么一步步挪出去。 直到—— 南溟停下来。 ………… 医院门口。 闲杂人等已被尽数清场，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唐北尧的人……气氛一片肃穆，他们已经等候多时。南溟皱了皱眉，乔慕却是浅淡一笑，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终于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挤开人群，站到了最前面。他是那样的高大俊逸，姿态卓绝。看到他的那一剎那，乔慕只觉得所有人都已远去，其他人都不再重要。 她的唐北尧。 她总算…… 还能最后再见他一面！ 唐北尧的视线同样胶着在她身上。 他的眼里有担忧、有打量，有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带领着人，把这里围得密不通风，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乔慕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两步。 可才刚越过南溟，肩膀上一紧，她被南溟拽了回去。南溟低下头来，用近乎警告的声音，在她耳边提醒：「他拦不住我，你说过心甘情愿跟我走的。」 他的声音很小，近乎耳语，姿态亲昵。 「唐少！」对面已有个保镖看不下去，往前走了一步，直接喊出来，「您还在等什么，她已经被k先生同化了！」
第247章 247 爱你至此 第247章 247 爱你至此 话音刚落，他又缩了回去。 是南溟的一个眼神，把他瞪了回去。南溟脸上的口罩还没有取下，威慑力却是丝毫不减。毕竟，对外，他是那个能让人闻风丧胆的k先生。 两相僵持，气氛似凝重到了极点。 「唐北尧！」乔慕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率先开了口。她扬起灿烂的微笑，遥遥地沖他喊话，「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超脱所有的紧张和威胁，她脸上的笑意和轻松，仿佛就处在一片山花浪漫间，她朝着他喊『唐北尧，我摘到很漂亮的花，你来看』…… 有种难以形容的炫目和感染力！ 「什么？」唐北尧的目光柔和着，仿佛身在战场，在一片厮杀中，依旧给她十足的包容。 乔慕笑着，眼泪却止不住掉下来—— 「我没有被同化！」 她突然喊出这句解释。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唐北尧的脸上。她无所谓保镖们的无动于衷，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她，她甚至都没有搬出南溟给她找到的证据。 「我没有被同化！」她只是重复，想要朝他笑，眼泪却越掉越多，「你信我吗？」 捂着嘴唇，她强忍着哽咽声，自己却已哭成一个泪人。 保镖们无动于衷。 「呵。」南溟在旁边发出一声轻嗤，「就这样？」这样的解释，空口无凭，有人会信？他真鄙视她的行为方式…… 乔慕没搭理他。 其他人都不重要！ 就在所有人都那么理所应当认为的时候—— 「我信。」唐北尧突然开口，他的目光是郑重且认真的，在所有人的冷然态度中，只有他选择了信任，「我信你。」 「唐北尧……」乔慕终于欣喜地哭出声来。 唐北尧，谢谢你的信任！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情话！ 只有拥有你的信任，我才能完成接下来的事，我才能义无反顾去做接下来的事！ 「唐少！您不能……」周围的一众保镖都很着急：不能信啊！唐少您不能因为她掉了几滴眼泪，就是非不分吶…… 南溟蹙眉，他看着乔慕此时的模样，心中有种难言的复杂—— 「这么高兴？」 她在喜极而泣。 为什么？ 他帮她剖了齐遂，他帮她找到所有问题的癥结，她的脸上也不曾有这样如释重负的喜悦。而现在，只因为唐北尧的一句话？ 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嗯，就这么高兴！」乔慕点点头，小声地答他。然后，她抹了把眼泪，又看向唐北尧的方向，「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啊！」 一道怒吼声穿插而入，张教授闯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十字弓。他拦在南溟身前，端着弓箭对准了唐北尧的方向。 于是，保镖们也瞬间拔了枪。 原本略有缓和的气氛，瞬间陷入剑拔弩张的僵持。 乔慕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被南溟往后一带，被他挡在了后面。与此同时，她听到南溟低声地命令：「用你的命保护我！」 诡异又夸张的命令。 「是！」张教授却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坚决挡在两人身前，「先生，您去马路上！接应你们的车五分钟后就会到！」 「好！」南溟应下，带着乔慕一步步往门口退。 保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暗着急，同时不停把质询的目光投向唐北尧。但没人知道唐北尧在想什么！他就是不发话，于是大家只能让路！ 毕竟，有共生在。 唐少还是捨不得的？ 「都让开！」张教授还在怒吼，像是疯了那样咆哮，「都不准过来！」 「爸？」旁边一个穿着实习医生服装的年轻人走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教授，「您这是在干什么？爸，赶紧把东西放下！」 他不敢想像：自己引以为豪的父亲，专心科研的学者，竟然会拿着十字弓，和一群拿枪的人对峙？父亲这是疯了么！ 「滚！」张教授怒吼，「再过来就要你的命！」 「爸我是您儿子啊！」 「儿子也一样！」 双方的对峙，有那么一刻，变成了这对父子的对峙。张教授是真的放了狠话，把箭尖对准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 「爸？」那个年轻人，就这么不解又受伤地看着父亲，然后不甘心地走近—— 一步…… 又一步…… 「爸您怎么了？我带您回家好不……」他陡然噤声，同时停了脚步。然后，他低头，缓缓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支箭！ 一支刚从十字弓中射出来，没入他胸腔中的箭！ 他抬头，眼里都是「为什么」，然而他的唇角有血迹溢出，他已什么问题也问不出来，甚至连最后的那句「爸爸」也没有叫出来…… 「碰！」 他重重地跌至地面，再无生息。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尖端对峙的局面，最先死掉的，会是这样一个无辜至极的人…… 「啊啊啊！」张教授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明明是他自己射的箭，明明是他自己杀的儿子，他却突然像发狂一样，「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他嚎叫着，疯狂沖向保镖那边。 一箭落空。 他想装第二箭的时候，十字弓被夺走，身体也被保镖制住。他竭力挣扎，徒手和保镖扭打在一起。可是他又哪里是保镖的对手？ 不过几招，保镖的一脚正好踹在张教授胸口。 似乎踹裂了张教授的伤口…… 他匍匐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有殷红的血渍，很快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只是没有人去查看他，也没有再去帮他。 张教授和他的儿子，就像是一场血色的闹剧，开始得突兀，结束得也很快。 乔慕的注意力被这场闹剧分散。 她总觉得…… 有种不对劲！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又具体说不出来是什么？ 算了，这不是她考虑这些的时候！她也没多少时间剩下了…… 「走！」她正想去拿口袋里的东西，南溟却突然拽了她一把，把她的手拽出来，直接拖着她往马路的方向快步而去。 其他人都追了上去，但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我可以让你走。」唐北尧终于发话，目光冷然，态度却是一片决绝，「把她留下！」 「不可能！」南溟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他的一边，就是空荡的马路，来接应他的下属很快会疾驰而来，到时候跳车走就行；他的另一边，十米开外，便是唐北尧一群人，但南溟很清楚，唐北尧不敢来强的。 乔慕挣了挣，她的手想要获取自由，南溟却没放。 「张教授……」乔慕试图找理由。 「别管他！」南溟直截了当地打断，「他已经没用了。」 乔慕蹙着眉头，又用力挣了挣。 这回，南溟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拽紧了手，再一次提醒她：「乔慕，你得心甘情愿跟我离开！这是你跟我之间的约定。」 「我知道！我不过去！」乔慕深唿吸，面露恳求，「你让我最后和他说句话！」 真的是最后。 看到她眼里的真诚，南溟才稍稍松了手。一条命，相互扶持。她说过的话，所以，他便忍不住再忍让她一次…… 「唐北尧！」乔慕喊出他的名字，她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过不去。 她也没想要过去。 「我没有被同化！」 「我信你。」 「白十七活过来了！」 「我知道。」 …… 这样的对话，她说一句，他答一句，有种诡异的平衡，也有种绝望的悲怆。乔慕已调整好了所有的情绪，最后朝他喊出来—— 「我拿到解除共生的药了！」 唐北尧一愣。 就连站在旁边的南溟，也是身形一僵。 而乔慕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她勐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注射器，在自己身上扎了一下，又用力扎到南溟的胳膊上……这一切，就像她当初扎入共生药那样。 义无反顾！ 「我后悔了。」乔慕抬头，对上南溟疑惑又错愕的目光，低喃着出声，「南溟，对不起。」 根本就没有解除共生的药！ 注射器是在南溟抢救白十七的时候，她偷偷问护士要的，里面也是毫无作用的生理盐水。她很欣慰得到了唐北尧的信任，现在，她要利用他的信任，去完成最后一件事—— 报仇！ 所有人的仇恨，都应该有一个终点。 凡是都是有得必有失的，舍她一个，不怕的。 「我们解除共生了！」她拔出注射器，狠狠地往地上一扔。这一刻，她不敢去看南溟的眼神，只是转向唐北尧的方向，决绝喊出来，「杀了他！」 她杀不了南溟，也没有人杀她，所以，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她看到有保镖迅速举了枪。 她看到唐北尧也握紧了手中的枪。 「乔慕……」她听到南溟在身边的低喃，嗓音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她没有看南溟！ 也不再向他道歉……她很卑鄙，但是她会陪他一起死…… 「开枪啊！」她竭尽全力地喊出来，在心里最后补充—— 唐北尧，我爱你。 可是…… 我只能爱你到这里了。 「砰——！」
第248章 248 背叛的代价 第248章 248 背叛的代价 枪响。 唐北尧开了枪！ 但是，他枪口对准的方向，却不是南溟，而是试图开枪的保镖。子弹精准地擦过保镖的手背，也打落了保镖手上的枪…… 为什么？ 乔慕愣住。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甚至她都来不及再看一眼唐北尧，一股剧痛从后颈传来，她低吟一声，整个人便被迫坠入黑暗之中…… 之后的局势，她再无所觉。 ………… 「吱——！」 一声剧烈的剎车音很快响起，一辆黑色的车飞驰而来，惊险的漂移之后，迅速地停在马路边上。里面有人打开车门。 「先生！」接应南溟的人终于到了。 而就在他的话说完之前，南溟已直接把手里的人塞上了车，然后他也迅速地跳上车，低吼：「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整套动作，不过两秒。 唐北尧没追。 连带着周围想提枪射击的保镖，也一併被他喝止了。他知道用脚步肯定追不上，用枪射杀……不行！特别是刚刚看到乔慕的那个行为之后…… 他所有的想法，都在迅速调整。 他不能跟了！ 他不能逼得太紧了…… 「唐少，我们不追？」旁边有保镖不解地询问。 「不用追！他们乘车离开的，直接查摄像，就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另一个保镖开口，「查到他们的落脚点，再从长计议，是吧唐少？」 「不用轻举妄动。」唐北尧却遥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查到了地方告诉我就好。」 「是。」 ………… 再醒来。 她身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 周围安静昏暗，空气中有浅浅的香味，像是高级酒店的那种清香味。乔慕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看到紧闭的窗帘，以及从窗帘缝隙中透射进来的光。 后颈还在隐隐作痛，她想要起身，稍微动了动尝试，才发现双手双脚都是被缚住的。绳子捆得并不紧，也没有感觉到勒痛，但是挣扎不开。 右手上有感觉—— 有冰冰凉凉的液体，从右手手背上，一点点注入她的身体…… 那是什么？ 乔慕皱了皱眉，她的目光转过去，发现了床畔的输液架和输液瓶。只有一个输液瓶，里面有着白色的胶状液体，瓶子里冒着泡泡，液体从输液管上流下来，进到她的血管内…… 有点刺痛。 而且她似乎身体也很虚弱，力气越来越小，不想动弹，也没有力气动弹。 乔慕不由咬牙，深吸了口气，用足力气再拧头，便看到站在一边的南溟。四目相对，这样突兀的对视，让乔慕不由一愣。 南溟却没有任何的惊讶反应。 他正在看她。 居高临下的姿势，不知道看了多久？ 南溟的眸光极度冰冷，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她的目光很专注，但又像是在看……一样物品？ 乔慕心底发凉。 她不知道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既然南溟还活着，现在她又在南溟手上……说明，她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怎么办？ 她再无机会，只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良久，南溟才率先开了口—— 「这种药水，能对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他的目光转向输液瓶，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这一整瓶彻底输完，你将不再有意识。」而且他能肯定，在唐北尧找到这里之前，这瓶药水能输完。不管怎样，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乔慕暗惊。 不再有意识？ 她会变成植物人，活死人？ 她的目光顺着南溟的视线看过去，那种冰凉的液体，已经输进去了小半瓶。而她的身体被束缚着，根本无法挣脱，也无力反抗…… 这是背叛他的代价？ 就像他之前说的，只要她活着，不在乎她怎么活。 乔慕几乎勐地转头看向南溟，但她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在撞上他眼底的漠然之后，又强忍了下去。她已无力改变什么！ 她任何的挣扎，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困兽之斗！ 她只能闭上眼睛。 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床垫却传来凹陷的感觉，很轻微、但很清晰的凹陷接近感。乔慕豁然睁眼，发现南溟竟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 「想我死？」他开口，目光冰凉，语气却平缓。 「是！」乔慕同样冷声回应，就算是临终之言，她也要有尊严地撑到最后一刻，「你杀了唐决，应该给他偿命的！」 「那唐家欠我几条命，有人偿了吗？」南溟目光一暗，语气也冷了下去。 他的态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杀掉唐决，这么多年，在他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悔意。看着他这样子，乔慕的怒火也不由被激起。 「那梁音呢？」她质问，「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朴实善良，你却把她改造成了一个魔鬼！是你激发了她的第二人格！」 她不会忘记梁音性格分裂的可怕模样…… 所以，她不会原谅他。 她有和他对立到底的理由！ 「她自己心里如果没有阴暗面，我怎么激发她的第二人格？」南溟也加重了语气，「在滇城的时候，我教你杀人，你杀了吗？」 这就是一个对比。 她想过没有？ 南溟一通吼完。 因为愤怒，他的胸廓也起伏着。 乔慕也同样沉默下来。她所说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被他反驳掉，他们似乎各有立场……她没再继续这种颓然的争论。 他们本就是敌对的！ 难道还要互相解释清楚，取得对方的理解吗？ 「我们原本可以和平共处。」隔了许久，南溟才重新开口，「之前，我是信了你的心甘情愿的。就为了一个白十七，为了杀我，这样值得吗？」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望了望输液瓶，意思不言而喻—— 她把自己搞成现在这种结局…… 值得吗？ 「当然值得！」乔慕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一抬头，便撞上南溟眼中的嗤讽，他在那么明显地嘲讽她所做的决定。 乔慕失笑。 南溟是这么想她的？ 他觉得她做的没有意义，一点都不值得？ 乔慕陡然有种莫名的自豪和快意，同样不屑地回视过去：「你不会懂的！像你这种随时能牺牲别人，只为自己活下去，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你指张教授？」南溟冷哼，「他不过就是傀儡！保护我，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所以你永远不会懂！」乔慕脸上的笑意更深，她不介意用最灿烂的微笑，去灼痛他的骄傲，「你也不值得别人为你做任何事！呵，有人真心爱你，有人自愿为你奋不顾身吗？」 她言辞犀利，分毫不让。 即使脑袋中的混沌感加重，即使今天就要变成活死人，她也不介意在清醒的最后一秒，指出他的破败和不堪…… 她鄙视他！ 她从心底里鄙视他！ 南溟明显一僵。 他似被她的话伤到，视线黯然地一收，下意识地垂眸，连嗓音都低哑了下去：「有。」 「那个人瞎了吧……」乔慕想要讽刺他，却被他打断—— 「是我母亲。」 乔慕陡然噤了声。 唐素锦？她想起来之前看到的资料，唐北尧的姑姑，那个优秀完美，但结局悽惨的女人。她没办法去评判一个母亲。 她也没权利去批评一份母爱。 而看着南溟此时的样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旁边，周身有明显的落寞和受伤……她的话刺痛他了？用这点刺痛他，她没觉得有快意，但也不想要道歉。 她索性安静下来。 对，她不需要道歉的，她马上就要被他害成活死人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嘀嗒……嘀嗒……嘀嗒……」 房间里静得可怕。 她能听到的，就是药水滴在输液器小壶中，发出轻轻浅浅的细响。 对她来说…… 这是死亡的声音。 乔慕就这么悲观地想着，下巴却陡然一痛，被用手制住。原本坐在床沿，似正黯然神伤的南溟，此刻却突然越过来，钳住了她的下颌—— 「求我！」他逼迫她，一字一句，狠戾出声，「求我放过你！说你不会再背叛我，心甘情愿跟我走！」 乔慕没出声。 她能感觉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感觉到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她知道他这是用了大力。可是大概是由于药水的作用，她竟然不怎么觉得疼…… 活死人怎么有痛觉呢？ 他果然够狠。 「说你错了，我放了你！」南溟的声音越发狠戾，他的五指紧握着她，迅速地在她的脸上掐出红紫的血痕，「想要白十七活的时候，不是求我的吗？你就不想自己好好活着？说话！」 他的嗓音，越发急促焦躁。 求他救白十七时候的样子呢？ 再拿出来啊！ 乔慕终于感觉到了脸颊上的痛，他的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求……求你……」乔慕的眼泪无声从眼角缓缓滑下，她的目光却依旧是倔强的，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声来，艰难地发音，「我……求你……」 下颌上的力道松开了许多，她终于能一口气说完下半句—— 「求你痛快点杀了我！」
第249章 249 傀儡 第249章 249 傀儡 她态度决绝。 南溟明显怔忪了一下。 然后，他的脸色沉下，倏地起身，抬手直接将输液速度调到最大。他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碰！」 房间的门被甩上后，室内恢復寂静。 乔慕的脑袋越来越晕。 她的情况很不好，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挣开南溟的束缚。而且，她也没办法把输液器拔了，或者是把输液瓶砸了。 仅存的那点力气，只能做一件事—— 她的手一点点地摸索过去，终于触碰到那根输液管。那塑料质地的管子，触手微凉，她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把那根管子折起来…… 输液停止了吗？ 她没有力气去看。 她把那根管子的摺痕，紧紧地攥在掌心，紧紧攥住…… 只能这样了。 乔慕的脑袋渐渐昏沉，她也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进来的人？会註定她什么样的命运？ ………… 医院。 张教授和他儿子的尸体被带走了。 医院出面做的处理，毕竟他的儿子，属于这个医院的实习医生。张教授的儿子死因很正常，正如所有人看见的那样，箭弩射进他的胸膛，心脏骤停而死。 可张教授，却比较离奇了—— 心脏破裂。 而且照医生的说法，早就破裂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很奇怪！但既然他已经死了，而且死得也不怎么光彩，所以医院方面也没声张。 半晌后。 被唐北尧子弹擦伤的那个保镖去处理了伤口，回来的时候，他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保镖的面色，也是浓浓的不甘。 「去休息几天吧。」唐北尧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唐少！」保镖上前几步，情急之下，竟也忘了基本的尊卑，径直朝唐北尧问了出来，「您为什么不让我开枪？」 太不甘了！ 当时那样的射程，那样的条件，就是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能一枪结果掉k先生的性命！就差那么一点，天赐良机就这么错过了！ 唐北尧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唐少！」保镖又跟了几步，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乔小姐不是都说已经解除共生了么？」所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信她？」唐北尧的目光这才重新转过来，平平淡淡地反问一句。 保镖愣住。 「您不信？」可是刚刚乔小姐和唐少两人的对话中，唐少一直说信任乔小姐的……难道只是权宜之计，胡说的？ 保镖顿时瞭然：「您不信任她，那就是她被同化了？」 唐北尧蹙了蹙眉。 他没再继续跟他解释，只是向后使了个眼色，便很快有人走过来，强行带这个保镖去「休息」。他很清楚，其他人的心里必然也有这样的疑惑，才会放任这个保镖问这么久…… 但他没必要向其他人解释，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一定能听懂。 这是他和乔慕两个人之间的事！ 是他了解的那个乔慕—— 正因为信了她没有被同化，他才没有信她的「共生接触」！那样殊死一搏、不顾一切，甚至想要和k先生同归于尽……这是没有被同化的乔慕，才会做的事！ 乔慕，你以为我傻吗？ …… 所以他没有追。 他甚至不敢派更多的人去追。 他怕……她会更孤注一掷。 「唐少！」又有下属过来汇报，面色有些为难，「齐遂的尸体……被人动过了。」他斟酌了半天的用词，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表达。 「动过？」 「尸体……被人剖开过！」下属迟疑，「按照这里医生的说法，不像是尸检，就像是被破坏……内脏被胡乱地搅了一遍。不知道k先生想做什么？」 旁边的一众人听得面色几变。 「真噁心！」 「他有毛病吧……」 「太可恶了！」 「……下次见到，一定要杀！」 …… 下属的形容，激发了旁听人员的众怒，众人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是怒目圆瞪。但是没有唐北尧发话，也没人真敢喊出来去打打杀杀。 唐北尧没附和他们。 他只是暗暗蹙眉，静默了几秒，浅声给了决定：「把尸体缝合起来，这件事不要伸张了。」 「唐少？」下属意外。 就这么算了？ 唐少怎么变得这么忍让……一点都不像他了！ 「就这么办吧，我去看看白十七。」唐北尧打断，把所有人留下，只身去了白十七的病房。 ………… 病房。 白十七的确是醒了，重新连上各种监护仪器后，她的生命体徵显示一切正常。除了身体还很虚弱之外，她已没有任何重伤将死的迹象。 专家团面面相觑。 主治医生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离奇……最不可思议的事……」他磕磕巴巴了半天，自己还是晕乎乎的，「照他那种方式，人肯定被他弄死了！可是，竟然活了……」 众人看向白十七。 白十七静静地听着，虚弱地报以微笑。 「那究竟是怎么救的啊？」 「……我也说不清楚……」 …… 一场没有收穫的讨论。 直到唐北尧出现—— 「唐少！」白十七最先发现了来人，脸上的笑容一收，连忙虚弱地叫人。她尝试着动了动，可惜，她没有办法起来。 医生见状，这才纷纷散开。 「乔慕呢？」白十七的目光在他身后搜寻，却没有发现乔慕的身影，她失望地抬头，目光重新落回唐北尧脸上，「我刚醒来的时候，看到乔慕了，她趴在门外面哭……她是不是觉得愧疚？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把那天的事告诉我。」唐北尧直接询问。 「我们是去问关于共生药物的事的，没想到齐遂也在那里，被他听见了。他想要杀了和k先生共生的人，我主动顶了包！」白十七快速回答，轻咳了两声，突然又想起来，「唐少，那天齐遂很奇怪！他问研究员要了很多止疼药，而且最后莫名其妙逼乔慕开枪……」 「我知道了。」关于齐遂的事，唐北尧没有多听。 他心中已知晓了大半—— 他查了齐遂的行程档案，发现齐遂在回国之前一个月内，走访了很多医院。他又几番辗转，终于得到齐遂的病歷，得知他不久于人世的事实…… 这就解释了齐遂为什么急于报仇！ 而白十七的补充，让他顺利地把所有的细节都联繫了起来。其实他对乔慕的信任，原本就是有「调查基础」的。 只是，这件事不能公开。 齐遂是何等骄傲要强的人？他生前好不容易爬到那个位置，如果最后的死亡，是死于癌症……对他来说多讽刺！ 以齐遂的个性，能接受人生这种虎头蛇尾的结局？ 他把事情按了下来。 再也不提。 算是…… 他给那个记忆中的「馒头哥」，保留最后的尊严吧！ 「还有！」白十七突然又想起来，「齐遂临死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话……」 「什么？」 这回白十七还没来得及回答，唐北尧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顾斯庭，唐北尧的眸光一顿，注意力迅速转移了过去，快速接起—— 「餵？」 「查到了！」顾斯庭开门见山，语气急促，「地址、包括房间号，都已经清楚了！不过，你为什么让我给你的人放干扰？」 「发给我。」唐北尧也不跟他废话，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马上！」 「诶……」 白十七彻底被遗忘在了一边，她根本就喊不住唐北尧，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病房，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顾斯庭坚持，「你难道不带你的人过去？」 「是！」唐北尧也不隐瞒，「我一个人去，把具体位置给我！」 「你疯了吧你！你一个人能把她带回来？」顾斯庭气急败坏，「她还有个共生能保命，你呢？你有几分胜算？」 「我不一定能把她带回来。」唐北尧坦然接话，嗓音骤然一冷，「但是我带人过去，我肯定不能把人带回来！」 他很笃定。 他没再给顾斯庭更多解释—— 「把地址给我！」 ………… 病房里。 唐北尧独自离开，走得平静又低调，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好像一切都这么稳定下来，唐北尧「探望」了白十七，众人便也去探望白十七—— 「十七，你可真要吓死我们了！」 「病危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哭了……」 …… 「都怪那个k先生！整那么多麻烦事出来！」 「刚刚在楼下都看到他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妈的！」 「下次一定要杀了他！」 「对，一定要杀！」 …… 病房里乱闹闹的，都是他们一贯嬉闹闲聊的方式。白十七半躺着静静的听，刚开始还是笑的，后来脸色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够了！」她骤然低喝，目光冰冷又陌生地扫过众人，「你们吵死了！」 「十七？」 「别吵，十七刚醒需要休息！对不住啊，我们先撤了！」 有人打了圆场，众人收起疑惑，悻悻离开。 「你怎么了？」来发药的护士看到白十七紧握双拳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句。 白十七抿了抿唇。 护士转身去倒水，所以，她没有听见白十七近乎唇语的低喃—— 「我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先生。」
第250章 250 步步偏心 第250章 250 步步偏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乔慕的神志在混沌和清醒之间不断变换，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撑了多久？她的心里，已逐渐开始绝望：她恐怕……什么也等不到了！ 「咔哒！」 有门锁被打开的轻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谁？ 乔慕竭力想看清楚。 但是，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 脚步停止。 南溟站在了她的视野里。 乔慕一怔，接着整颗心都凉了下去。彼此的视线相对，她发现南溟看她的目光，有明显的意外——他在意外：她竟然还没变成活死人吧？ 然后，他低头，视线落在了她的右手上。 他肯定看到输液管了！ 他肯定发现是她折住管子，中止了输液！ 所以…… 下一步，他是不是要逼她松手，以最快的速度再把液体滴进去？ 乔慕惨笑。 她扬唇，眼底不由溢出一抹苦涩，心中的那抹无助和绝望，促使着她先行松手……在南溟动手之前，她彻底放开了那根管子。 再握下去已没有意义！ 她的结局註定了。 但—— 就在那股冰凉的液体再度进入血管时，南溟骤然上前一步，伸手摺住了输液管，然后，他勐地把输液针从她手背上扯下来，连同着输液瓶，一併砸了出去…… 「哐！」 一声巨响。 输液瓶的瓶身撞上墙壁，玻璃在撞击中完全碎裂，里面的药液迸溅出来，有的留在墙上，有的滴落到了地面上…… 时间，似乎在这声碎响之后，也跟着停止了。 他做什么？ 乔慕怔怔地看着南溟。 而南溟只是拢着眉，动作有些迟滞。他似在拔完砸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然后，他的脸色便越发难看。 良久，被乔慕的视线盯得久了，他才不自然地出声—— 「算了，饶你一次。」南溟开口，他目光转向一边，声音也有几分不耐烦，「我们一起去找解除共生的方法吧！」 他顿了顿，「相信我，我一分钟都不想跟你绑在一起了！」 乔慕依旧错愕。 事情的转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境也忽下忽上：她不用「死」了？而且还可以解除共生……真的吗？他不是在骗她？ 她好像…… 突然就看到了希望！ 她在高兴，南溟的脸色却似乎更难看。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从旁抽了几张纸巾，丢在她右手背还在流血的针孔上，然后冷然开口：「起来！」 乔慕想要起身。 但是她大半的身体都是麻木的，她尝试着用右手撑着床面，但没有成功，稍一用力，整个右边的胳膊都是酸麻痛胀…… 「我好像不能动了。」乔慕蹙眉，有些无助，「刚刚那个药水，已经输了半瓶……」 「再试试。」南溟的嗓音依旧是冷的。 乔慕又试了试。 不行！ 又疼又麻！ 她刚坐起来一点，又颓然地跌回床面，脑袋砸上枕头，那眩晕和混沌又侵袭而上，让她不得不闭眼休息一会儿…… 身体的情况，似有些糟糕。 「你已经是累赘了。」南溟在旁边低喃，看着她尝试，从头到尾都是冷眼旁观，「如果连站起来都没法做到，那就连累赘都算不上，还不如永远躺下去。」 「……拜你所赐……」乔慕艰难地溢出嗓音。 她一遍遍地尝试，又一遍遍地颓然倒下，南溟在一旁看了半晌，嗓音骤然急了：「你就没点毅力，一下子起来吗？只是半瓶药而已！」 「叩叩！」 门上适时传来两声叩响。 「说。」南溟抬头，隔着门冷冷下令。 「先生！」外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南溟来接应的下属之一，态度听着很是恭敬，「唐北尧找过来了。」 室内一静。 乔慕瞬间停了尝试的动作，心中勐然揪紧。 「多少人？」南溟在沉吟了两秒后，才淡淡询问。 「就他一个人。」下属在门外面汇报，「没有任何人跟着，他自己过来的，想要见您。而且，他没有带任何武器。」 没带武器？ 乔慕的心中越发忐忑。 「呵。」南溟发出一声轻嗤，薄唇扬起，眼底很快就是明显的不屑。他如自言自语般低喃，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乔慕的耳朵里—— 「那我这里的人，可够他死几回的了。」 说完，他欲走向门口。 可是才刚抬脚，袖子却突然一紧，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他略一转头，便看到原本起了几次没成功的乔慕，这回却勐地坐起身来，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的力道不大。 但是她的牙关紧咬着，额头隐隐有了汗湿，双臂也微微发颤。看得出来，她的身上还很疼，这已经是她目前最大的力气…… 「你想做什么？」她紧张地发问，「你想对唐北尧做什么？」 南溟瞥了眼被她抓住的袖子。 「神经性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在乔慕怔忪的时候，他补充，「但是能坐能站，我就能把你救回来。」 他给了评判。 然后，他轻而易举地拂开她的手，走向门口。 「你想要对唐北尧做什么？」乔慕着急，她根本抓不住他，也根本无法追上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南溟已打开了门。 「先管好你自己吧！」他冷哼，「碰」地一声把门甩上。 ………… 唐北尧被「带入」了酒店套房的客厅。 下属把窗帘都拉上后，南溟才姗姗出现，目光在唐北尧身上打量了许久，似笑非笑地询问：「有埋伏？狙击？」 所以他命人把窗帘拉上。 「我一个人来的。」唐北尧再次强调，他面向南溟，目光冷暗着，开门见山，「她呢？」 他只为她而来。 「她现在和我一条命。」南溟回答，是概括，也是提醒。他也暗示了：他们一条命，他不可能把乔慕交还给他！ 「你想要什么？」深吸了口气，唐北尧话锋一转，「对付你的追杀者？扩充你的势力？我都可以帮你。甚至我的命在这里，你想要，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把她放了。」 之前，k先生那么千方百计的，不就是想拿他的命，延续自己的命吗？ 他可以给。 也只有一个条件—— 别再扯上乔慕！ 南溟嗤笑。 「你要是当初给的那么爽快，我又何必那么麻烦？」他低凉出声，强忍着那股莫名的愤怒，一字一句回馈，「可惜，你的命，现在对我没用！」 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唐北尧的命，唐家最纯正的血……这是他曾经最想要的！现在他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而且是唐北尧自愿给，只为了交换一个乔慕？ 一个他本来就不想要的乔慕！ 对！ 他本来就不想要她！ 「我用唐素锦的清白跟你换！」唐北尧叫住他，「不管她做过什么错事，我都能帮她平反，让唐家重新接受她！这样可以吗？」 他是唐门的少主，也是唐家的掌权人，但这件事……其实很难！ 他们心知肚明，以唐家的复杂，要动摇唐家的基本，即使是唐北尧本人…… 也很难！ 可唐北尧就是给了这样的允诺。 南溟的拳头紧了紧，看得出来，他有明显的动容，但他很快低冷提醒：「我母亲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不管她有没有错，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唐北尧打断他，「你是想活下去？还是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南溟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我暂时还不能把她交给你，我需要带她去我的实验室，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我送你们过去。」唐北尧接话。 南溟诧异挑眉。 而唐北尧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先行给了理由—— 「你正在被追杀，凭你们的这些人，根本没办法护你的周全。我送你过去，唐门不会插手，就我一个人过去。」 「你？」南溟不太信。 然而下一秒，客厅中的那几个下属，已直接被唐北尧撂倒。他的动作极快，速度精准，其他的下属别说反抗，就是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南溟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他心里越发清楚—— 如果没有一个乔慕从中牵制，他和唐北尧真的拼起命来，胜负难料……唐北尧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要是之前，他绝对不会在唐北尧面前轻易露面…… 但现在不一样了。 「也好。」南溟沉默了许久后，终于答应下来，「有堂堂唐门少主当保镖，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成的？唐家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她呢？」唐北尧没理会他别有深意的风凉话。 「想见她，可以。」南溟点点头，神色一收，表情骤然冷下来，「我还有一个条件……」 …… 良久。 在南溟提出那个条件后，气氛凝重着静默了良久。 客厅内悄无声息，只有下属站起身，发出细小吃痛的低吟。不过，这点动静，也很快消失了。沉默，在这偌大的空间内肆意蔓延。 最后，唐北尧颓然地应下：「好……我答应。」 「我不答应！」
第251章 251 来日之约 第251章 251 来日之约 是乔慕的声音。 她出现在门口，拄着输液架，因为身体的虚弱难受，她的脚步踉跄，差点当场跌下来。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坚定果决，她恨恨地瞪着南溟—— 「我不答应！你想都别想！」 气氛一窒。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的方向。 南溟的视线投射过来，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有着明显的诧异。但是那抹诧异很快敛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眉峰微微隆起。 「唐北尧，你走吧！」乔慕转向唐北尧，「我很好，不用救我！」 她看到唐北尧的担忧、心疼…… 她的心里一片酸涩，甚至不敢仔细看他的眼睛。 走吧！ 他必须离开这里！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南溟下属之前的汇报，「一个人来的」、「没带任何武器」……他怎么能这么傻？自投险境！ 「你很好？」一片僵持之中，倒是南溟率先开了口，他的面色在听到那句「我很好」之后彻底冷了下来，淡淡提醒，「再走两步，你就废了。」 他让她走了吗？ 刚刚他说得很清楚，只要求她——「能坐能站」！ 她嫌药效太慢么？ 而且，她是怎么做到走出来的？ 「闭嘴！」乔慕低吼着打断他。她想强撑在再走几步，可是下一秒，唐北尧已快步过来扶住了她，将她护在了他怀里。 鼻翼间，有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她瞬间有了依靠，有了臂膀，也有了万千脆弱的理由……但是现在不行！她不能连累唐北尧！ 「你走吧。」她垂着头，小声和他说话，「什么也别答应他！」 南溟刚说了什么条件，她其实什么也没听见。她走过来的时候，只听到沉默的客厅里，传来唐北尧无奈又压抑的那句「我答应」。 于是她就闯了进来。 不能答应！ 不管南溟提了什么，都不可以答应他！ 「怎么了？」唐北尧浅声问她，长指擦过她额际的冷汗，周身的气压不由低了下去。他等不到她的回答，直接把视线转向南溟，一字一句问出来，「你、打、她、了？」 他的眼底，有某种嗜血狂暴的愤怒。 即使在刚才，南溟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时，他都不曾有这样的怒意！ 「呵！」南溟轻嗤，语气骤然转冷，「如果打她能解决问题，我肯定不会手软。」停了停，他才继续，「她的情况很不好，而我是那个能让她好起来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唐北尧拧眉。 南溟也没想要得到他的回答，说完径直转身，带着下属走了出去。 ………… 整个酒店的套间，就这么空旷安静下来。 就这样？ 南溟走了？ 那是不是……他们也可以走了？ 「唐……」乔慕试图开口，可才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身体一轻，她被唐北尧拦腰抱了起来。他抱着她在沙发上入座，将她安置在了膝上。 「干嘛坐下？」乔慕有些心急，抓住了他的衣襟，「赶紧走啊！」 「他会回来。」唐北尧的语气平静，目光柔和地打量着她，帮她整理着细碎的乱发，「……他能让你好起来。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她的情况好不好，他有眼睛会看。 所以，他不能冒险！ 「你不要相信他！」乔慕挣扎了两下，试图从他的膝盖上起来，「我哪有不好？我回去养两天就可以了……一点都不严重！」 他的怀抱锢得很用力，她根本没办法下来。 看到他眼中的坚决，乔慕无奈：「那你一个人走吧！或者你多带一点人再来，你不能这样冒险！对了他让你答应什么？你什么都不要同意！」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但是越说，她的表情便越颓然，不管怎么劝他，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了解唐北尧。 以前唐北尧决定的事，就算她怎么吵怎么闹，也是从来不会更改的…… 何况是现在？ 他不会走。 「唐北尧……」说到最后，乔慕的嗓音已隐隐有些哽咽，她垂下头去，「我们……我们不能两个人都死在他手里……」 她要怎么说服他放弃她，然后好好活下去？ 她难过得想哭。 「乔慕。」唐北尧却突然叫她，嗓音平稳郑重地从头顶传来。 「什……」 乔慕仰头，话到一半，陡然噤声。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低凉、温柔。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吻，他一触即离。他低笑一声，清了清嗓子后，又故作深沉：「乔慕，我们来清算一下，谁准你自作主张，想和他同归于尽的？」 他的双臂从双侧环上来，又把她安置在膝上，像是在教训她，又像是另一种的宠溺。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她打了校园恶霸，结果事情闹大了。那个时候她也感觉身处绝境，身边只剩下他一个—— 他也曾这般将她抱在膝上，把她当孩子那样教训：「谁准你一个人出去打架的？不准哭，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 这么多年…… 她的绝境里，总有他的支撑。 乔慕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没有南溟在场，没有那些坏人在，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她的脆弱。乔慕呜咽一声，直接将脸埋入他的胸口。 「唐北尧……」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你不应该管我的。」 他没回答。 只是不停有细碎的浅吻，落在她的头顶、发梢……最后移到她的耳际。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廓，清晰又轻柔地补充——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以后，我能活下去吗？」 如果他真的不经大脑，当时扣下了那一枪…… 他要怎样眼睁睁看她死去？ 乔慕，我真是…… 低估了你的残忍。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乔慕埋在他胸口摇头，低低的呜咽声，也闷闷地从他的胸口发出来，「唐北尧，你真的走吧！他已经答应我解除共生了！等解除了，你再来救我，或者我再想办法回来……」 她发誓！ 只要她还活着，一定会回来！ 「没关系，我也有安排。」唐北尧只是安抚地沖她笑笑，仿佛天大的事情，都有他担着，他的脸上，永远是波澜不惊的沉稳。 甚至听到「解除共生」，他也没多大的意外。 「什么安排？」乔慕追问。 「你放心就好。」唐北尧却没有回答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在家里那样闲适，顺势转移了话题，「身体怎么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 没有安排。 他只是想来她身边。 他更不会告诉她，k先生的那句简洁又过分的要求—— 「解除共生之后，你将受我控制。」 是的。 他答应了。
第252章 252 交换 第252章 252 交换 其实—— 换做他是k先生，他也会提一样的要求。 他们只是暂时的和平。 一旦共生解开，他们之间少不了一场厮杀，并且，届时谁都不用手下留情。索性现在就把要求提了，岂不一劳永逸？ 如果他真的被控制，那么唐家、乃至于整个唐门，都会由k先生操控……到时候唐素锦的清白有了，k先生想要的一切都有了！ 唐北尧的目光微寒。 k先生……还真是够贪心的！ 不过就算他答应了，k先生真的能如愿以偿？ 结局还未可知。 「刚刚看你走路都不稳。」再低头时，他眼底的寒芒已尽敛，嗓音恢復波澜不惊的温和，他握了握她的小腿才继续，「是受伤了吗？」 「没有。」乔慕连忙摇头。 她同样不敢跟他提及那半瓶药液！那种所谓的永久性损伤，她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不想让他再担心了。 更不想他为了自己的健康，再去和南溟交换什么。 「就是被打晕了……头疼！」 南溟那里…… 她应付就好！ ………… 乔慕没说太多，依偎在唐北尧怀中，她不知不觉陷入浅眠……药物对她的影响还在，她的体能不足以支撑太久。 唐北尧没有多问。 他只是抱着她，陪着静默下来。 等周围再有动静时，乔慕才惊醒过来，豁然睁开眼睛。她看到唐北尧正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他起身，正欲走开。 乔慕一慌。 她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去安排离开a市的事。」唐北尧安抚她，「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乔慕这才松手。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甚至期望着：他可以离开的，即使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不要再去找南溟就可以。 ………… 她目送着唐北尧离开。 当视线收回，她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人。是南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正闲闲地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才站直了身体，然后抬脚向她走来。 「我可不想带着一个病人上路。」他开口，说话的同时，随意地拉了一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我来治好你。」 乔慕皱了皱眉。 在意识到南溟要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释然，接着便是不由地排斥和厌恶。在他差点要了她的「命」之后，她对他只剩忌惮和敌意。 「……不是说损伤不可逆吗？」乔慕反问。 「的确不可逆。」南溟点头承认，唇角却扬起一抹傲然，理所当然地补充，「所以，我来帮你重塑。」 重塑？ 乔慕没听明白。 就在她讶然之际，南溟已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瓶，他拧开药瓶，随意地倒了几颗递过来：「你先把药吃了吧？」 「这是什么？」乔慕没有接，她很抗拒，「我不想再吃你的任何药！」 她不想被控制！ 她也不想被他毁了！ 「这不是我配的。」南溟轻嗤，无所谓地把药装回去，然后目光扫过来，声音淡淡，「怕疼吗？那我正式开始了。」 然后，乔慕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一个塑胶袋里，掏出一盒银针，就是那种做针灸用的，很普通的银针。他把东西拿出来，放在了药瓶边上。 极普通！ 就像是他在附近药店买来的。 「刚在附近买的。」南溟的下一句话，便肯定了她的猜想，他的语气平平，「这个时候，我没有害你的理由。」 说话间，他已单手拿出一根银针来，另一手拨开她的头髮，在入针之前，他突兀地问了一句：「知道刚刚给你吃的是什么药吗？」 「不……」知道。 乔慕还未回答，他的针已突然扎了进来。于是，乔慕瞬间噤声，那种尖锐又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整张脸在一秒内扭曲。 好像…… 头要炸开那样！ 「止疼药。」南溟回答。 ………… 他下针速度极快。 但乔慕却只觉度秒如年，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针都是凌迟。当他终于扎下最后一针，收手直起身时，乔慕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 非常疼！ 因为四肢都被扎了针，所以身上的每一寸都在疼！可是在那疼痛之下，那种酸痛无力感却在慢慢消失，身体的正常机能，正在被慢慢激发…… 一切像復甦，又像是新生。 他的方法在发挥作用！ 所以，乔慕只能忍。 「我在你身上扎了77根针。」在她咬牙强忍时，南溟在一旁开口，语气平缓自然，「其中有70根，会不断刺激你的神经元，让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恢復正常。」 她只被输了半瓶液，影响不是很大。 就像机器卡机，他帮她「重启」一下就好！ 虽然，过程比较痛苦，但不吃止疼片，不是她自己的选择么？南溟看着她痛苦强忍的模样，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是么……」乔慕不停地深唿吸，喃喃地回答，嗓音艰难地从唇边溢出。 她睁眼看向南溟，并未在他的脸上发现任何异样。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尽职的医生，在病人痛苦的时候，通过聊天，分散病人的注意力…… 她确实需要！ 乔慕深吸了口气，纵使不喜欢南溟，也只能通过和他搭话来转移注意：「那……另外7根呢？」 「加重你的痛觉。」 「这样能好得更快？」乔慕询问。 她可以忍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南溟在下一刻，竟会给她这样的回答—— 「不，它们没有其他作用。」南溟好整以暇地坐下，甚至弹了弹衣服沾上的灰尘，「这只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7根针，换半瓶液。 他已经对她很仁慈了。 想到这里，南溟对于刚刚砸输液瓶的那种困惑和不悦，通通都消失殆尽。她背叛了他，他也报復了……这才是该有的相处方式！ 这样他比较畅快。 「……」乔慕沉默下去。 良久。 久得南溟甚至觉得她出了问题，等待得不耐烦起来：「怎么了？疼得受不了？」 「……」她没说话。 南溟抿了抿唇：「我可以帮你拔掉其中一根。」话音刚落，他便被自己似讨价还价的这句弄得愣了神，砸输液瓶时的困惑感觉，又都回来了。 但既然话已出口…… 南溟只能伸手，只是指尖还未触碰上银针的一端，乔慕突然出声—— 「你还有几根针？」她问得突兀。 「什么？」南溟也是一怔。 「你扎吧。」乔慕哑着嗓子，再也不敢半个痛字，她瞪向他，「有几根扎几根，哪里疼你往哪里扎！你只要记住一点，背叛你的人是我，你折磨报復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第253章 253 亡命 第253章 253 亡命 南溟蹙了眉。 这一瞬间，他只有一种感觉—— 没意思！ 什么都没意思！ 「让他走！」乔慕开口，豁出去的样子，「我可以保证……」 「是他自己过来的。」南溟骤然出声打断，他冷着脸，迅速地拔掉了其中的七根银针，「还有你，你在我这里没信用！」 他大步离开。 房间内冷寂下来，只有她和疼痛相伴。 虽然…… 疼痛减轻不少。 良久，南溟才重新开门进来，这回他一次性地拔掉了所有的针，然后命令她：「起来试试看。」 乔慕轻易地坐了起来。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再活动一下手腕……果然都正常了！只是她满身的汗湿，粘煳煳的，还带着淡淡的药味。 「恢復了？」光看她的动作，南溟便有了评判，然后决定，「那尽快离开a市吧！」 「叩叩！」 有人在外面敲门。 「先生！唐……」下属的话才说到一半，便像是被人拨开到了一边。 然后房门打开，唐北尧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外。 他一身利落的黑，脸上尽是冷漠和肃杀：「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九点走。」 「九点？」南溟看了眼时间，明显不满，「还有四个小时，为什么？」 「她还没有吃东西。」唐北尧理所当然地回答，语气平静又坚持，「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饿肚子。」说完，他的目光投向她的方向。 乔慕一愣。 她的确好久没好好吃东西了！上一顿安稳的饭菜，还是在唐宅…… 可是这个理由？ 乔慕纳闷，她以为南溟会发难，却没想到南溟只是冷哼了一声，很快便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唐北尧和她两个人。 待那个下属退开后，唐北尧才走过来抱她。 「我没事了！」乔慕动了动手脚，证明自己的康復，然后，她才小声地贴上他，「真的是为了吃饭？」他就没什么安排？ 「飞机上要装一套追踪系统，需要点时间。」唐北尧同样小声答她，然后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掌擦过她粘湿的汗意，「去洗个澡，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真的去吃吧？」乔慕暗暗蹙眉，「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可以拖延更长时间……」 唐北尧却没让她说完。 他打断她，不容置疑：「你脸色不太好，去吃点东西。」顿了顿，他的面色以及声音都郑重了几分，「乔慕，一旦离开a市，我们这一路都会有危险，我怕照顾不好你。」 他的话，听得她鼻酸。 「没事！」乔慕连连摇头，「平安就好。」 ………… 酒店顶楼。 天刚刚擦黑，顶层的餐厅只有寥寥几人。唐北尧和她要了个靠窗的座位，南溟和他的下属坐在了其他地方，互不相干。 他们的旁边那桌，坐了一对情侣，女孩很活泼—— 「天要黑了！预告准不准啊？今晚有狮子座流星雨！这么好的观测点，我今晚要在这里守一夜！亲爱的，好不好？」 「好好好！我的公主！」 「那我们吃完晚餐，就去外面的平台上吧？不过可能会有点冷……我没带暖手的！唉，可是我好想出去守着啊！」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好！那你多吃点，多点热量！」 …… 热恋中的情侣，满满的都是情话。 乔慕被他们感染，忍不住抬头去看，目光是十足歆羡的。这种平凡、稳定的感情，未来就像是畅通无阻的大道，多好！ 而她和唐北尧…… 乔慕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能看到璀璨的星空。她突然忍不住想：下一次和唐北尧同坐a市的星空下，会是什么时候？ 还有那个机会吗？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难过。 晚餐吃得差不多了。 她从落地玻璃窗的倒影中，看到南溟已经站了起来，似走向这个方向。乔慕没想搭理他，她正好听到隔壁那个女孩的低唿—— 「我看到了！流星雨开始了耶！」 哪里？ 乔慕下意识地去寻找，但是星空之中静悄悄的，她眼角的余光捕获到，对面那幢楼的楼顶，却似有光芒闪过……流星吗？ 「唐北尧！」乔慕拽了拽唐北尧，示意他往外看，顺势询问，「你看有没有……」 唐北尧的目光顺势转了出去。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面色却骤然一紧，乔慕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唐北尧扑下，整个人都滚在地上，被他护压在身下。 「趴下！」 唐北尧低喝。 「砰！」 「砰砰！」 下一秒，那些玻璃观景窗瞬间被打碎，子弹破风而来，餐厅里的桌面瞬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杯盏碎裂的声音…… 「啊！」 「救命啊！」 旁边的那对情侣在尖叫。女孩害怕地蹲在地上，手上被迸溅出来的玻璃渣划出了血，而她的男朋友却在此时丢下她，只身踉跄地往出口逃生，殊不知，他自己的身形彻底暴露在狙击视野里…… 「砰！」 乔慕听到有重物倒下的声音，她甚至闻到新鲜的血腥味。 但她什么也没看见。 因为唐北尧捂住了她的眼睛…… 半晌。 枪声终于停止。 「走！」唐北尧捞起她，敏捷地闪入紧急逃生口。南溟也迅速跟了过来。只是他的那群下属比较惨，毕竟都没受过专业的训练，这么一番近乎扫射的屠戮，下属只剩了一个…… 而且还在瑟瑟发抖。 「知道是谁吗？」南溟的脸色很不好看。 「杀你的。」唐北尧简洁概括，他没再有片刻地停留，「我们必须马上走！他们的人很快会过来，确认我们的死活。」 他护着乔慕，率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冷然向南溟补充：「你别死了。」 在接触共生之前，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得好！ 「死不了。」南溟恨恨地咬牙，「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先生……」他那个下属，却是一脸的后怕。 南溟敛眉。 「咔！」 他陡然伸手，像是发泄一般，瞬间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行了，没人吵了，走吧！」 他的身边，不需要残次品，也从不留瑕疵。 一向如此。 ………… 机场。 他们到达机场时，刚过晚上八点。机场静悄悄的，那架小型飞机旁，没有任何的车和人影。唐北尧暗暗蹙眉，有些不对劲。 还没有到预定的时间，他原本安排的人却已经散了！ 但是飞机一切是正常的！ 追踪系统也已经装置成功。 追杀者随时会来…… 他又承诺过，绝对不动用唐门的力量插手，所以现在不好调人。 眼下，只能—— 「把坐标给我！」他亲自驾驶。
第254章 254 丧心之地 第254章 254 丧心之地 夜空寂静。 飞机升上高空之后，那些被追杀的危险，才彻底远去。唐北尧在驾驶舱里，在飞机切换自动驾驶模式之前，他都得留在那里。 乔慕看着窗外的云层。 然后，她又从舷窗的倒影中，看到坐在另一侧的南溟—— 他正拿着一支铅笔，在空白的纸上快速地写写画画，她看不见他在书写和划掉的内容，却能看到他凝重的面色、紧蹙的眉头…… 她正想移开目光，南溟却在此时开了口。 「解除共生以后，你想干什么？」他询问，平静又突兀。 乔慕一愣。 她转过脸去，正碰上南溟抬头，于是她的视线，正好和他相撞。他的目光清浅、认真，甚至还有一些……温和？ 乔慕不由蹙眉—— 所以，在刚经歷一场追杀，在刚目睹那么多血腥和死亡，甚至在他还亲手杀了下属的情况下……他就这样？这样坦然？ 他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中的那种愤怒和谴责，驱使着乔慕脱口而出：「到时候不管我做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都解除共生了，还关他什么事？ 乔慕负气吼完。 话音刚落，气氛明显一静。 南溟没有接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尴尬，也随之在机舱内蔓延开来。乔慕抿了抿唇，吼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在这片冷寂之中，她偷偷垂眸，这才去看南溟涂涂画画的白纸。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看不懂的公式、分子式。 共生药的吗？ 他正在研究解除共生吗？ 「那个……」乔慕喃喃出声，嗓音缓和了些，缓解这种僵持的气氛，「你打算怎么解开共生？」 南溟瞟了她一眼。 「需要数据、动物试验还有人体实验。」南溟坦然告知，也没有必要瞒她，目光淡淡扫过她，「目前有共生的记载，但还没有人能解开过。」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需要试验。 「但是你能解开的，对吧？」乔慕眼巴巴地向他求证，「……你很厉害的，不是吗？」 她见他做过很多奇异的……不，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事情！所以，以他的能力，最后总能研究成功的，对不对？ 南溟的目光转回来。 这回，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勾了勾唇角。似得到她的肯定，他的眼底也有明显的愉悦闪过…… 「嗯。」然后，他应声，「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我会着手研究。」 乔慕的目光再度移回那张白纸上—— 所以，这不是解除共生的？ 那他现在在研究什么？ 「你……」 「哐！」 她正想开口，机翼处却发出一声巨响，整架飞机都跟着震动了一下。乔慕一慌，南溟也迅速敛神，拧眉站了起来。 唐北尧很快从前部走了过来，他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两人的询问，唐北尧只是冷然概括：「飞机上被人装了点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拉出两个伞包，丢了一个给南溟，「准备跳伞。」 跳伞？ 飞机渐渐失去平衡，开始左右地摇晃，乔慕愕然地望着漆黑如墨的地面，再看向唐北尧，面色不由自主地惨白。 「我带你。」唐北尧已熟稔地把降落伞背上，然后，他又拿着一条绳子，把她紧紧地缚在了他身上。 南溟拧着眉。 他看到唐北尧把降落伞背上了，才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的动作，也整装待发。 「去下面汇合。」唐北尧安排得很快，紧急状态中，没有任何废话，「那里是水源，在那个地方降落。」他手指了某个方向。 南溟咬牙，他的面色明显不正常，额头也有一层浅浅的汗。 可是还未等南溟开口说话，飞机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照明设备完全失控暗下去，飞机也开始偏移往下坠落…… 「好！」南溟的回答，从黑暗中传出来。 下一秒，紧急逃生的舱门被唐北尧拉开—— 唿啸的风，顿时扑面而来。 乔慕被唐北尧拎在机舱门口，整个人都是僵直的。她从未经歷过这种危机，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而且下面一片黑色，她根本看不到底。 「乔慕？乔慕！」唐北尧叫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啊？」 「抱着我。」唐北尧提醒。 「啊……好。」乔慕连忙伸手，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因为紧张，她的身体在止不住颤慄，她控制不住，把这种恐惧都传递了出去。 「闭上眼睛，落地之前不要睁眼，不准松手，能做到吗？」唐北尧护着她，他没时间做更多的安抚，只能向她承诺，「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 乔慕闭上眼，在他怀中重重地点头。 她不再用眼睛去看。 只是在跳下之前，她感觉到有一只陌生的手，在她的身后，无声又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有人先他们一步，率先跳了下去。 是南溟吗？ 她已经没办法细想了。 因为在下一秒，唐北尧已抱紧她，跃出了舱外…… ………… 失重。 天旋地转。 她从未经歷过的那种惊险刺激，都在今晚经歷了个遍。直到唐北尧抱着她降落，她的双脚重新踩回到地面上，乔慕还有一种深切的不真实感。 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小心！」唐北尧单手扶着她，已经开始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像有人生活的样子，我们想走出这里，也很困难……」 「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传来一声轰鸣的巨响。 乔慕从他的怀中抬头去看：她看到很远的地方，在某个半山腰上，有红色的火光升起，恐怖又炽烈地燃烧着…… 是飞机。 他们的飞机，撞毁了。 乔慕心有余悸地唿出了口气，这才想起来问：「飞机上被装什么了？谁做的？」一边说着，她也一边借着月光，看清周围的情景—— 他们正处在某个湖边，身后就是漆黑茂密的森林。 荒无人烟。 他们处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坳里…… 「很危险的干扰装置。」唐北尧回答，眉头一直紧锁着，至于是谁装的……他还没有定论！他到机场的时候，他的人都已经走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可是追踪系统明明是装好的……那除了他的人，还有谁来过？ 他没有答案。 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先行在周围寻找起来——冷凝的夜色之中，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寥寥几声的虫鸣…… k先生呢？ 他也不见了。 「唐北尧。」乔慕拉了拉他的衣角，在旁边小声开口，「我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
第255章 255 死生不论 第255章 255 死生不论 「哪里奇怪？」 乔慕摇了摇头，她说不上来。 这是种难以言明的第六感，她总觉得这个地方不正常，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正常？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晚上山里会比较黑，比较冷。」唐北尧只当她是害怕，安抚的同时，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她的身上，「先找人吧！找到人再找地方落脚。」 他的手，很自然地牵过她的。 掌心的温热传递过来，驱散了她心中的忐忑，让她莫名地安定下来。乔慕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反握住他的手，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 万籁俱寂。 他们沿着河流的走向，逆流而上。 月光迷濛，水面波光粼粼，周围没有任何的大动静。 「就算找到了人……」望着这漫山遍野的黑色，乔慕不由担心，「我们要怎么走出这里？」她连基本的方位都分不清。 「我的人会来接应。」唐北尧向她解释，毕竟坠毁了一架飞机。只是，想到某个潜藏的威胁，唐北尧的声音不由顿了顿，「……只要先到的不是追杀者，就没问题。」 「杀k先生的人？」她想到了傍晚才遇上的那场枪击。 对方的人力、物力、乃至于火力，都叫人忌惮！不像是容易对付的…… 「嗯。」唐北尧点头，沿着河岸往上，边走边告诉她，「几年前国际有名的黑色势力，他制造了生化武器，几乎灭了别人满门。」 所以别人找他復仇，也很正常。 乔慕点点头。 她心里暗暗地想—— 等解除共生以后，这事就不用再管了。要追要杀，都和他们不再有关系！ 他们继续找人。 黑暗使人模煳了时间，乔慕只记得沿岸走了很久，但是始终没有发现南溟的踪影。约定好了在河边见面的，他却像是彻底消失了。 人呢？ 「唐北尧，」乔慕突然开口，心中刚冒出来的某个想法，让她的嵴背瞬间冰凉。她喃喃着发出声音，「……他会跳伞吗？」 如果不会…… 那么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 唐北尧的身形一僵。 乔慕索性也不往前走了，河岸边有平坦的草地，她索性原地坐了下来：「我们……坐下聊聊天吧？」如果南溟死了，那么她的时间也不长的。 唐北尧没动。 他还站在原地，全身都是绷直的。 「我们不要找他了。」乔慕低喃，自嘲一笑，「如果我能等到你的人来接应，我们就一起回家吧？」她顿了顿，视线垂下，嗓音也落寞几分，「如果我没有等到……你就带我回家吧？」 僵立在侧的人一震。 然后，他骤然俯身下来，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好。」他回答。 谁都没再说话。 他们彼此沉默着，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赌着南溟的生死，守着他们的结局。 良久。 乔慕稍稍动了动，她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和虚弱感，所以……南溟没事？ 「我好像……」 她欣喜地开口，可是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打断—— 「乔慕，我们结婚吧。」他打断她，严肃且郑重，顿了顿之后，才浅声补充，「嫁给我，好吗？」 乔慕愣住。 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境况下，在这种环境中，他甚至还没确定她的生死，就这么坚定又突然地向她……求婚？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灯光。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周围都是绚丽的风景。 「如果……」乔慕微笑，心里却是一片酸涩，「我活不下去呢？」就像刚才，她可能只是开口，和他说最后一句告别。 他就这么义无反顾？ 「不影响。」唐北尧回答，他的唇贴在她的耳际，嗓音温柔地传入她的耳廓，「乔慕，我只是……需要你的允许。」 他要的，只是她点头答应。 仅此而已。 「你……」乔慕失笑。她仰头看向他，这回主动缠上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无所谓什么荒山野岭！ 无所谓黑暗冰冷！ 她只知道，他们在一起。 ………… 一个热切又绵长的深吻。 由她主动，然后由他反客为主，加深着索取，直到吮尽她肺中的最后一丝唿吸，唐北尧才缓缓松开她……额头相抵，他们彼此都在调整着紊乱的唿吸。 「唐北尧，谢谢你。」乔慕率先开口，她的唿吸还有些不稳，声音却无比清晰，一字一句，「但是，我不愿意。」 他明显一愣。 「等一切结束之后，你再跟我说一次，好吗？」 她没办法在现在答应他。 适才的等待，他们彼此都是无比紧张的，她不知道他是在何等忐忑不安的心境下，说出这样的话？他在给她一个承诺，一个生死不论的承诺。 但她不能要。 她不能在前路不知的情况下，就这么「赖着」他，断了他的后路…… 「会结束的。」唐北尧低头，黑暗中，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很快。」 ………… 晨曦微露。 一直等到天亮，他们都没看到南溟的踪影。他们没再刻意去找，按照先前讨论的，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等唐门的人接应。 他们又顺流而下。 可是越往前走，乔慕越觉得不舒服，昨晚的那种不适的第六感，又仿佛回来了…… 「怎么了？」发觉她的异样，唐北尧询问。 乔慕摇摇头：「可能饿了。」 胸臆间那种紧绷的感觉，除了紧张，也只有飢饿能解释了。她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让唐北尧担心，却没想到他丢下一句「等我」，转身进了密林。 「唐……」她没跟进去，她的脑袋一下下地发胀，于是索性蹲在了水边，挽起袖子，打算洗个脸。 「咔！」 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 乔慕机敏地回头，迅速转向声源，她看到了一个中年妇人——穿着朴素，背着一个竹筐，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锄头，似是当地的村民。 对方也被她吓了一跳。 中年妇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待看清乔慕时，才重新眉开眼笑：「吓我一跳！姑娘，你是来玩野外求生的吧？我们这里常常有你这样的来！在山里晃悠好几天！不过你这是……迷路了？」 「算是吧。」乔慕牵强地沖她笑笑。 「不如你去我们村吧？我们还收留了一个迷路的年轻人，你们可以商量着一起……」话到一半，她突然噤声。因为她看到了唐北尧，略微忌惮地退了两步。 乔慕和唐北尧交换了个眼神—— 另一个年轻人？ 南溟？ 「好啊！」乔慕点头微笑，接了那个中年妇女的话，「我们过去！」
第256章 256 弱肉强食 第256章 256 弱肉强食 山坳小村。 这个村子地处偏僻，人也较少，总共也才二十来户人家。他们走了好长一段山路，才跟着那个中年妇女，进了村落。 贫瘠。 这是对这里最直观的形容。 「六婶子，你带的这是谁啊？」沿路有人询问。他们的到来，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围观，村民个个好奇地探出身子，看个新奇。 乔慕被盯得有些不自然。 「不小心迷路的，上我家坐坐。」六婶子驱赶着围观人群，「看什么看！忙你们的去！」 众人这才闹笑着散了。 「你收留的另外一个迷路的人呢？」唐北尧蹙了蹙眉，径直开口。 「有有有！你们认识吗？他一大早出去找人了，可能也是找你们的！」六婶子说着，然后朝某个方向喊了两嗓子，解释道，「我让人陪你去找他回来！」 有几个男人应声而出。 六婶子和他们嘀咕一阵，他们立马友好地走过来，表示愿意带唐北尧去找人。 「姑娘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我家吃口粥？」乔慕想要跟着去，却被热情地拦下。唐北尧沖她点点头，也示意她不用跟。 「好吧。」乔慕轻嘆，「我等你回来。」 ………… 乔慕被请进了某户人家。 六婶子给她端了碗粥，便说还有农活需要干，便出去了。乔慕确实有些饿了，但看着这碗稀粥，却是毫无食慾…… 不是挑食！ 而是，她觉得奇怪。 从进村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路上被盯得心里发毛。她觉得这个地方贫瘠，这里的人热情，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和质朴沾不上边…… 哪里出了问题？ 对了！ 某个瞬间，乔慕突然想到了某些细节—— 「你是来玩野外求生的吧？我们这里常常有像你这样的人来。」这是那个六婶子的原话。 所以，既然常常有人来，为什么大家还那么新奇地看他们？ 她在说谎！ 根本没人来这里！ 乔慕霍然起身，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可刚到门口，却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以及几个中年妇女嘀嘀咕咕的讨论—— 「人呢？锁里面啦？」有人小声询问，「看着不错啊！而且肯定没有生养过，我不会看错的！我看你们家强子啊……」 「你大声讲呗！」六婶子咋唿，「我在粥里加了东西，足够她睡半天的。」 「你打算怎么做？」这下，外面几个便大胆地聊开了。 「先饿她两天，等第三天晚上，我让强子进去，她不从也得从了！还是外面的姑娘好！啧，也不知怎么的，村里养大的姑娘都生不出孩子！你看隔壁老孙家，几年也养不出孩子，从外面绑了一个来，没几回就有了！现在还关在地窖里呢，都五个月了。」 她无比自豪地叙述着。 乔慕听得一阵恶寒。 可是，外面的讨论还没完—— 「也是啊！你说这邪乎不？等你家强子生完了，你把这姑娘借给我，我们家也生一胎。总不能绝后了，你说是不？」 「你说借就借啊？」 「生完了还给你还不行！」 …… 乔慕暗暗握紧拳头。 她们都把人当成什么了？ 好可怕的思想！ 真的，这样的人，真的应该绝后！ 她转身，在屋子里寻找可用的器物，打算等门再打开的时候，直接一拼到底。她刚握上一根木棍，正好听到外面的议论：「对了，一起来那个男的呢？」 「去后山解决掉了。」 「作孽……」 「有什么作孽的？要留男的干什么！」 …… 她们聊天的声音远去。 乔慕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不由勾了勾唇角。她觉得，现在是轮到她自豪的时候了：区区几个人，想要「解决」唐北尧？ 笑话！ 连她都不怕他们！ 他们不是想害人吗？不是想糟蹋生命吗？那好，她正好教教他们，什么叫—— 引！狼！入！室！ ………… 乔慕拿着那根木棍，面向着门扉，静坐了好久。 她在闭目养神。 她得等…… 「哐！」 门上传来一声重响，像是锁被拉开的声音。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攻击！ 乔慕想也没想地做出了反应，她抡起那根棍子，狠狠地朝来人打了过去。她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她一定可以…… 被截住了！ 棍子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却被人精准地截下，对方稍用力往后一带，便让她整个人栽向前……棍子脱手，她撞在他怀里。 「干什么？」唐北尧一脸无奈。 「这个村子有问题，村里没一个好人！」乔慕快速解释，既然他已平安来了，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们还是走吧！」 谁拦就揍谁！ 「我知道，刚刚见识到了。」唐北尧却站着没动，「可我们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这里比我们露宿野外要好很多，将就一下。」 将就？ 可这不是将不将就的问题啊！ 「不是……」乔慕试图解释这里的人心险恶，三观不正，但却被几道声音先行打断——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我们家男人呢？」 「……」 还是那几个中年妇女，叽叽喳喳的，但是越问，她们脸上的表情就显得越恐慌。最后她们的视线集中在唐北尧脸上，是忐忑又忌惮的…… 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那几个带着他去「灭口」的人呢？ 唐北尧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略过眼前的众人，然后勾了勾唇，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没有为难任何人，甚至嗓音听着还有几分礼貌：「这里有管事的人吗？」 众人立马散了。 ………… 几分钟后。 还是同一地方，村里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里里外外地围了好几圈。有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面，表情挺横。 其他人因为有他在，也显得有底气很多。 「你把我们的人弄哪里去了？」那个男人率先质问。 「这里有管事的吗？」唐北尧上前两步，直接忽略了那个男人的话，问得波澜不惊。 那个男人顿时不爽：「没长眼睛吧！就是我……啊！」 他的话音未落，唐北尧已骤然动手，勐地一脚踹在他的腿骨上。在一声清晰的骨碎响后，那个男人惨叫着扑在地上……看起来壮硕的人，在唐北尧面前，竟无半点还手的余地。 唐北尧的一脚踩在他身上。 「那么现在，」他环视四周，「还有管事的人吗？」 众人噤若寒蝉。 唐北尧显然很擅长这样的压制，他的脚下再度用力，以绝对的强硬姿态，淡然告知：「没有吗？很好，那从现在开始，这里我说了算。」 没人敢反抗。 弱肉强食，他们只能默认。 「求你放过他吧！」有人噗通一声跪下，不忍地恳求，「别踩了，再踩要出人命了……我们没恶意的！就像让她帮生个孩子而已……」 唐北尧面色一沉。 他原本淡然的面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有了明显的怒意—— 「让她干什么？」
第257章 257 解救 第257章 257 解救 气温骤降。 周遭的环境内，空气在迅速凝结。 「让她干什么？」唐北尧追问，他的眸光冷暗，威慑力十足地盯着那个妇人……他在静候着她重复那个荒谬的理由。 乔慕拧了眉。 作为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她该暴跳如雷的！而且，如果之前让她听到这样的话，她也是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但现在，对方当着唐北尧的面说—— 她只觉得可笑！ 这是用扭曲的三观，去挑战唐北尧的底线？ 这样的事…… 他能忍？ 「就……就借用一下！」偏偏那个妇人尤不自知，还在用那种根深蒂固的三观，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家儿媳妇也生不出来，生完就会还的……」 「咔擦！」 又有一声清晰地骨骼碎裂音。 唐北尧这回不待她说完，脚便用力地往下一碾，于是地上的那个男人，在一声痛苦的低吟之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别踩了……」 那个妇人瞬间嚎啕，可讨饶的话才开了个头，身体便被唐北尧踹翻出去。他没脚下留情，十足的力道，彻底将人踹得没了生息，生死不明。 他站着，目光寒凉地扫过众人。 在他的周身，都是暗色的嗜杀之意。 「唐北尧！」乔慕一惊，勐然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拉住他，「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我们只是需要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她有一种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如果不拉住唐北尧，他是不是要「屠村」？ 不行！ 这不是闹出人命的时候…… 唐北尧这才止步。 「你们需要落脚的地方？」被吓过之后，这些村民显然识相了，对强者绝对服从，「你们可以住这里最好的房子，我们给你们打水做饭，你们不用干活！只要……只要别再打我们。」 地上躺着的那两位，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没人敢造次。 「离她远一点。」唐北尧最后警告。 「是是是！」 谁还敢肖想啊？ ……………… 村民们应下了，乔慕却不放心。 她回头—— 灰扑扑的桌面上，还放着那碗早已凉透的粥。她没有喝。之前，她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六婶子说，在里面加了东西…… 他们是暂时安顿下来了，但依旧安顿在狼窝里。 「村里的人不可信。」待人散开之后，乔慕才拉着唐北尧的衣服，小声开口，「食物和水，我们都必须格外小心。」 唐北尧点点头，脸色略显凝重。 「我们还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他拧眉，「森林覆盖面积太大，我得去高处设置信号点。可把你一个人留下的话……」 他不放心！ 显然，他们缺少帮手。 「对了！」乔慕却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想法，「我想到一个人，绝对可以帮我们的忙！」 依旧是她偷听到的内容—— 那个被绑过来，关在地窖里的女孩。 ………… 人被带了过来。 「就……就她一个人。」村民把人牵了过来。真的是用粗黄的麻绳，像牵牲口一样把人牵过来。绳子的一端在村民手上，另一端则是在那个女孩脖子上。 乔慕看清了人—— 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很脏、很瘦，破烂的衣服下，有明显隆起的肚子。她的双目都是空洞无神的，双眼像是失了焦距，被带进来之后，便呆呆地站着。 「还需要别的吗？」新选出来的那个村民代表一脸讨好，他看看唐北尧，又看看乔慕，等着他们哪一方先表个态。 乔慕骤然回神。 反应过来的那一秒，她的身体已不由冲过去，勐地夺过村民手中的绳，一下子把人推出门外：「滚！给我滚！」 混蛋！ 他们把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乔慕愤怒得全身都在颤抖，她回身，急切又迅速地帮那个女孩解绳子：「别怕！我帮你解开……」 她把那个麻绳扯下来，恨恨地扔到一边。 「你……」那个女孩的目光缓缓转过来，眼中这才有了些许神采，她喃喃着询问，「……你是从山外面来的吗？」 「是。」乔慕点头，看着她的一身衣衫褴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那个女孩怔怔地看了她五秒。 然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上来直接抱住了乔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人了……」她在绝望中欣喜着。 沦落地狱，苟活至此。 她终于和同类相聚。 「没事了……」乔慕的鼻子也跟着发酸，「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她哽咽着安慰，转向唐北尧，用眼神示意他先迴避一下。 唐北尧点点头，走了出去。 ………… 那个女孩抱着她哭了很久。 终于，她才肯松手，调整好了情绪，换上乔慕帮她要来的衣服。粗糙的做工，宽大的版型，却能遮住她身上那些细密的伤口，维持她基本的尊严。 「我叫乔慕。你叫什么名字？」乔慕问她。 「吴佳。你叫我阿佳吧？」阿佳吸着鼻子，嗓音很沙哑，「村里的人很兇悍，思想很落后。你们有把握能离开这里吗？」 「我们……」乔慕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看到唐北尧走进来，于是伸手指了指，「有他在，你尽管放心。阿佳，我们能带你一起离开，但是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她尽量敛住眼底的伤感，正色询问。 「我们需要这里的坐标。」唐北尧插话，顿了顿，换了种表达方式，「就是这里的具体位置，或者走出去的路径？」 「我知道！」阿佳却回答得极爽快，「走路的话，得走二十几天。我能画走出去的地图，我现在就能画出来……」 二十几天？ 走路显然不现实！ 「能画等高线示意图吗？」唐北尧皱了皱眉，突然询问。 「能！」阿佳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有纸笔。 唐北尧捡了一根树枝过来：「画地上吧，我能记住。」 「好！」阿佳接了就画。 土质的地面被抹平，然后很快画出道道沟壑。 乔慕站在旁边看。 当阿佳又标出某个专业的地质符号时，乔慕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阿佳，你是做什么的？」话音刚落，阿佳的动作明显一僵。 「我还是研一的学生，搞地质研究的。」然后，她回答，嗓音中难掩黯然，「我独自进山，本来是为了个研究课题，没想到……」 她没再往下说。 乔慕也没再往下问。她们同龄，却完全是不同的命运。 一直到地质图彻底画完。 「我会在这几个地方布置信号点。」唐北尧手指了几个地方示意，快速安排，「可能会花一点时间，黄昏之前，你们留在村里，能应付吗？」 乔慕点点头。 村民现在都是老实的，硬冲突肯定不会有。而且有了阿佳，那种下药防毒的手段，也害不到她们身上。她们能互相照应。 「可以！」阿佳咬牙，一脸愤慨，「我被困在这里近半年，我了解他们的！」 ………… 于是，分头行动—— 唐北尧去设置信号点，乔慕则留下来，和阿佳准备干粮。万一没人来接应，他们还是得自己走出去，所以粮食还得备下。 阿佳一直在做馒头。 乔慕不会做这些面点，只能搭把手，或者去跑腿拿东西。也许是因为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乔慕总觉得：阿佳特别积极！ 她不停地揉着面，看起来兴奋又卖力。 「你不要歇会儿吗？」看着她单薄的身体，又挺着个大肚子，乔慕难免担忧。 「不用！」阿佳用衣袖擦着额际的汗，一边笑一边哽咽，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喃，「我以后再也不做馒头了……再也不做馒头了……」 「嗯，以后别做了。」乔慕附和。 以后，连在这个山村的记忆，也一併忘记吧…… 「乔慕。」把蒸笼搬上锅以后，阿佳却没有留在原地等，她随意地洗了洗手，恳求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乔慕疑惑。 她觉得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 可阿佳的理由，让她不忍—— 「不远。去找我的东西，我随身带的东西，肯定还在那个地方。」阿佳牵强地笑笑，「在离开之前，我想拿回来。」 「好吧，我陪你去！」 ………… 不远，却也不近。 阿佳带她走了一段山路，去的是她昨天降落的那个方向。 她并不认识路。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因为某种感应，某种难以言明的第六感：奇异、心慌、紧张……各种情绪都有参杂。 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就像昨晚，她也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一样。 然而眼下—— 乔慕都忍着。 一直走到山下的某处，阿佳拨开那芜杂的枯草，露出一个巨大的山洞。而阿佳就站在山洞口，背对着她，背影萧瑟而沉默着。 「到了吗？」乔慕询问，试图走上去，「就是这里？」 「乔慕。」阿佳却突然开口，她的目光直视着山洞内部，嵴背明显绷直着，喃喃出声，「对不起，我骗了你。」
第258章 258 心魔 第258章 258 心魔 「什么？」乔慕不由一愣。 阿佳难道要对她不利？ 不可能！ 他们是她能走出去的唯一希望。 「我不是什么研究生，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什么课题。」她自嘲地笑笑，「我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的外表。我只是一个秘密实验室中，最底层的实地勘探员。」 「所以，我失踪以后，不会有人报警，不会有人找我……」阿佳哽咽着顿了顿，然后继续，「如果不是你们，我会在这里被糟蹋一辈子。」 她吸了吸鼻子。 然后，她抬脚，走入了山洞。 乔慕想了想，才跟了进去—— 里面已经亮了。 阿佳点燃了洞壁的油灯，火光摇曳着，在山洞中折射出点点光亮。真的是光亮！这里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隐隐发光…… 最里面的那个油灯旁，雕刻着某个很奇怪的花样—— 一个六角形，里面……像是画了个眼睛？ 这画了有些年代了！ 乔慕总觉得这个符号很古老，这个山洞的布置也很神圣。就像是这里摆放过佛像之类的东西，是给人供奉跪拜的地方。 但显然荒废了！ 这里如今什么都没有…… 「这些都是什么？」乔慕疑惑。 「我不知道。」阿佳在一旁忙活，停了一秒后，又转身过来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工作，就是跑腿的，把我勘探到的信息报上去，由专家定。」 她正困难地把一个背包从石缝里拉出来。 时隔半年，背包已经很脏了。阿佳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从里面拿出塑胶袋包好的衣服，换到身上来：「我不想穿她们的衣服……脏！」 可是她的肚子大了很多了，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都得紧绷着肚子。 乔慕走过去帮忙。 「谢谢。」阿佳道谢，顺势往下说，「我在山外的小镇上，就听过这里的许多传说，传得可神奇了！但是我真的进来……这里最神奇的地方，应该就是村里长大的女人都生不出孩子吧？」 「他们都快绝后了。」阿佳的面色冷下去，咬牙切齿，「活该！」 「是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会影响人？」乔慕询问。比如，她自己现在就觉得心慌慌的，感觉很不好。但是当她撑在石壁上，触及那些温温热热的石头，又觉得心里安定下来。 是心理作用吗？ 「没听说过。」阿佳摇摇头，她显然对这类的话题也不感兴趣。她被隔绝了太久，在乎的，早已不是工作和名利的事情。 她从那个大背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书页已经泛黄，她却如获至宝，迅速地从里面翻出两张照片，兴奋地分享：「乔慕，你来看！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一张全家福，和和睦睦。 「我爸爸妈妈很唠叨，我总是嫌他们烦。」 「可我已经半年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们不会知道我在这里……」 …… 她嘀咕了好一阵。 然后，她又拿出另一张照片——是一对青年男女的合影。女的是阿佳，男的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褂子。 「这是我师兄，我偷偷喜欢了他两年。」 「我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和他表白了，可是他没回復我……」 「以前，他一直对我很好……」 …… 阿佳一直在絮叨。 「那个，阿佳……」乔慕听了好一阵，才忍不住委婉地提议，「我们回去再说这个怎么样？或者我们出山洞聊？」 这个地方…… 她实在感觉不太好！ 「也好。」阿佳把照片夹回笔记本，正想离开，却有一张纸，从笔记本里调出来。应该是被贴在笔记本后页的纸，因为过了太长时间，书页松动，才掉了出来。 阿佳一愣。 然后，她飞快地俯身捡起来：「是师兄给的！这是师兄塞的纸条！」她大着肚子，却像个孩子那样，欣喜地蹦蹦跳跳。 乔慕也被她的情绪感染：「那你赶紧打开看看！」 表白的回覆吗？ 阿佳受了那么多苦，应该有点让她值得高兴的事才对。 可是当纸片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更像是个任务的指令—— 「对山洞有感应的人概率十二万分之一，你带一个回来。」 甚至连落款也没有。 乔慕失望地唿了口气，骤然又是一惊。 等等！ 什么叫……「对山洞有感应」？ 又要带一个回哪里？ 乔慕骤然屏住了唿吸，她的嵴背挺直着，拳头暗暗握紧，再也不敢在阿佳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毕竟，她真的……对阿佳的背景一点都不了解！ 忍住！ 一定要忍住！ 然后，她更想赶紧离开这里了！ 「呵……」阿佳轻嗤，她却根本没考虑纸条上的内容，直接把纸条揪成一团，扔入漆黑的角落，「屁！谁会对一个山洞有感应？你就不能最后说一句你喜欢我吗？」 她的情绪，有明显的波动。 然后，她转过身，大步走向洞口。地上都是嶙峋的碎石，她脚下没有踩稳，身体明显偏移了一下，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你还好吧？」乔慕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便冲上去扶她，「小心肚子！」 她毕竟有五个月的身孕。 阿佳没说话。 她放缓了脚步，一步步，彻底走出了山洞。当阳光照射到她脸上的时候，她那种悲怆、绝望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脸上……似乎刚刚在那种幽暗的环境中，她才能忘记一切痛苦，表现她的真实。 像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她们得走回现实里。 「我不会让孩子生下来的。」良久，阿佳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持续良久的沉默，「这样的血脉，是不该延续的！」 「可是……」乔慕皱了皱眉。 她没办法说出「孩子是无辜的，把他留下吧」这样的话，毕竟她和阿佳一样，她痛恨那个村子，痛恨村子里每一个人！ 阿佳没有义务帮他们繁衍后代的！ 她值得重新开始！ 乔慕犹豫了一下，她不能不考虑阿佳的身体：「已经五个月了……算了，你决定吧！找一个好点的医院，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阿佳却没有应她。 「再说吧。」良久，阿佳才摇摇头，指了指村庄的方向，双眼中似带着迷惘，「我们该回去了！我想……时间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乔慕总觉得她话中有深意。 阿佳转头过来，嫣然微笑，似乎从未如此开心。然后，她丢出两个字的回答—— 「……馒头。」 ………… 啊，对！ 灶上还在蒸馒头！ 乔慕心里想着这个，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阿佳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她走得累了，便停下歇一歇。到了村口的时候，她再度停脚。 这回，她把那本笔记本，塞给了乔慕。 「帮你拿着吗？」乔慕问。 「帮我拿回去吧，拿到山的外面去。」她露齿一笑，在乔慕反应过来之前，再度抬脚，径直走向她们先前蒸馒头的地方。 馒头早好了！ 热气氤氲，但是蒸笼显然被人打开过，之前阿佳做了那么多馒头，现在只剩下了两三个。其余的，显然都被人拿走了。 「肯定又是那帮村民！」乔慕低咒，「这里没其他人来！」说话的同时，她忿忿地一巴掌打在灶台上。 阿佳却很平静。 无视着乔慕的愤怒，她走到角落里，拿了一根木棍，然后缓缓地在木棍的一端缠上布条，缠了很多，一层又一层。最后，她拿起在村庄里属于无比珍贵的油，倒在了布条上…… 「你在干什么？」乔慕愕然地看着，隐约猜到些什么，顿时不安起来。 「我跟你们说过，我了解他们。」阿佳抬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们平时都啃窝头。馒头，对他们来说是好东西，肯定会迫不及待抢走吃。」 「阿佳？」她突然觉得她陌生。 「这里的人……贫穷！骯脏！而且贪婪！」阿佳咬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狠，「他们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们！」 乔慕震惊。 她突然想到阿佳做馒头的样子，那么卖力积极…… 她想到从山洞回来的时候，阿佳说起「馒头」，脸上那灿然又骇人的笑容…… 「你下了毒？」乔慕开口，已经是肯定的语句。 答案，也不用阿佳回答—— 不远处，已经传来唿天抢地的叫喊，听说是有人死了。也有一些痛苦的惨叫，不过这叫声很快就弱下去，然后消失…… 混乱、嘈杂。 就像……地狱一样。 不！ 这里本来就是地狱啊！ 阿佳已点燃了棉条，举起了她自制的火把，然后「哐」地一声踹开了门。外面的声音更清晰地传了进来，倖存者只有那几个没吃馒头的男人。 此刻，家人的暴毙，让他们都红了眼，这会儿纷纷拿着锄头之类的东西，奔向她们所在的屋子—— 「杀了她报仇！下毒害我们！」 「你快走吧！」阿佳最后回头，握紧了手上的火把，「乔慕，我早已回不去了！」 说完，她挺着那个大肚子，拖着孱弱又蹒跚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沖了出去……
第259章 259 完美 第259章 259 完美 「阿佳！」 局势的变化太快，乔慕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脑中的唯一想法，就是：以阿佳这样的身手，根本就不是那几个村民的对手！阿佳会死的……很快就会死的…… 她要救她！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乔慕直接捡了屋子里唯一留下的那根棍子……好像是烧火棍，不管了！先出去打了再说！ ………… 一场实力悬殊地混战。 五个已凶神恶煞的村民，乔慕对付得很吃力，而且还要时时护着怀有身孕的阿佳，她反应不过来，也渐渐力不从心…… 「卡擦！」 一声脆响，她手中的那根棍子，应声而断。 原本就是被火烧得已经松脆的材质，哪里是锄头铁锹的对手？眼看着一把锄头要砸上她的脑袋，乔慕只能侧身一闪，先行避开。 可她也不得不松开了阿佳。 这帮村民像是疯了！ 而阿佳，她更像是疯了—— 身体恢復自己的那一剎那，她便拿着火把，不管不顾地往前沖。有人一棍子打在了她的背上，她也只是扑在了地上，然后站起来就跑。 她在点燃每一个经过的屋子，她拿着火把进去，然后又拿着火把出来，那个屋子却已是浓烟滚滚…… 她要毁了这里！ 「咳咳……阿佳！」乔慕根本叫不住她，她自己也被烟雾呛得不停咳嗽。有村民去追阿佳了，还有的留下来继续和她纠缠。 她打不过！ 彼此赤手空拳可以，但是对付拿着武器的人…… 很困难！ 她只能通过逃跑躲避，可是她又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拐过某个岔道的时候，乔慕不小心踩上某个石块，然后身体一歪，直接重心不稳地朝地上栽去…… 「碰！」 她重重地撞上地面。 疼！ 身上那些撞击的痛都可以忽略，最主要的是她的脚踝疼得厉害。该死的！不会这么背吧？这个时候，脚竟然扭了…… 不仅没办法保护阿佳，连自己逃生都是问题！ 「敢下毒！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们！」有人怒吼着沖向这里，声音越来越近，「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就该弄死你……」 声音戛然而止。 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出现，层层的浓烟之后，有人缓缓走近，直到走到她身前，然后淡然蹲下，视线和她相平—— 他的手上都是血。 显然，他是刚穿行过一片杀戮，以绝对的胜者姿态，坦然又平静地出现。他的衣服有些脏，神色略显疲惫，脸上却没有多大的表情。 他只是看着她。 「南……南溟？」乔慕开口，声音却不由结巴了一下。她不知道南溟昨晚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昨晚经歷了什么？ 他出现得也太突然且…… 及时！ 对，他出现得太及时了！ 「去救人！」乔慕脱口而出，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袖，给他指了个方向，「有个拿火把的，怀孕的女人，赶紧救她！」 南溟却不为所动。 他在地上抓了把枯草，专心地擦拭手上的血渍，略显嫌弃地盯着自己满手的血腥。 「南溟！」乔慕有些急了。 「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他淡淡回应，垂眸擦拭着手上的血，连头都没有抬起，「你别死了就好，我不想被连累。」 疏淡、寒凉。 他的语气，丝毫不被她的紧张感染。 「你！」乔慕不忿，挣扎着想要自己起来。 「扭了？」南溟瞥了她的脚一眼，目光淡淡。 「谁还关心这个！」乔慕不悦地打断他，「你无缘无故消失一整夜，你就不能关心点别的吗？」他就不能帮忙救人吗？ 南溟一怔。 似在她提到「你无缘无故消失一整夜」的时候，他的面色和缓了几分。 他的唇角，轻不可见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弧度：「救谁？」 ………… 他们还是到晚了。 乔慕冲进那间屋子时，阿佳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子，身上都是血，已是气息奄奄……乔慕到的时候，她正困难地睁开眼睛。 「解决了？」她的声音很虚弱，很期待。 乔慕点点头。 这个村庄的罪恶，将随着所有人的逝去，一併灭亡。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佳？她的孩子显然已经保不住，她本身也活不下去…… 「……太好了。」阿佳却欣慰地唿出一口气，「我可以安心去了……乔慕，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乔慕咬着下唇，强忍着泪光。 「永远别说你在这里见过我……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碰到我父母，或者师兄，告诉他们……我是登山意外摔死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盯着前方，却渐渐失去了焦距。 浑浊，在她的眼底渐渐浓郁。 「这样……」她兀自微笑，喃喃地说完，「我吴佳。在他们心里……永远是完美的。」 手，垂落下去。 她在无声息。 乔慕只觉得周身发凉。仅仅一天，从来到这个小山村，到发现这里的丑恶，再到看到这里的灭亡……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沉重？ 阿佳想要的完美…… 她用身死復仇，用生命的句号，换取了她所爱的人眼中的完美。阿佳的选择，她会尊重的！ 只是—— 当摸到口袋中的笔记本，她想到那个山洞，想到那里的奇怪感觉……乔慕忍不住回头，看向始终站在门口的南溟。 「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被什么影响了？」她忍不住询问他。 南溟挑眉。 「为什么这么问？」他同样诧异。 「因为……」乔慕迟疑，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关于那个山洞，关于阿佳说过的话，她突然就不想告诉南溟……阿佳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越过南溟，颓然地走了出去。 ………… 外面。 整个村庄都在燃烧。视野范围内，都是滚滚的浓烟。 她看到歪倒在地上的村民，很多都是吃了毒馒头，口唇乌黑，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看到了刚刚几个「倖存」的村民，他们都被南溟解决掉，身体僵持扭曲着，有的被扭断脖子，有的被扯断嵴柱…… 一招毙命。 这尸体的模样，都慎得慌。 乔慕默不作声地往前走，想要尽量走出这个横尸的村庄，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是南溟一言不发地在后面跟…… 她没理会他。 直到走到村口，乔慕才赫然停下脚步。 等等！ 她遗留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刚刚那些人，都是一招被毙命，都是被扭断脖子和嵴柱的！除了阿佳，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明显外伤的痕迹！ 可是…… 南溟来找她的时候，手上却是沾满鲜血的！ 所以他沾上的…… 是谁的血？
第260章 260 敌友 第260章 260 敌友 乔慕勐然转身。 「是你杀的阿佳？」脚踝的刺痛让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但丝毫不影响她诧异又愤怒的质问。乔慕上前一步，揪住了南溟的衣襟。 她想到了。 阿佳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而追过去的村民，手里明明只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他们怎么可能捨近求远，放下手上的，转而去选择一把刀？ 所以，唯一的可能…… 只有南溟。 「呵，」南溟轻笑，最初的诧异之后，他坦然地承认下来，「不错，是我杀的。」 「你！」 乔慕哑然，这一瞬间，心中涌上无数句「为什么」，所有的信息紊乱地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瞬间想到很多种可能性—— 「她是你的人？」她想到了阿佳那模煳的自我介绍，以及那张穿着白大褂的合影。那种秘密研究室，应该属于南溟擅长的范畴吧？ 所以，南溟杀她的理由，「你要杀人灭口？」 因为那个诡异的山洞？ 乔慕越是往这个方向想，便越是觉得可怕，最后她的目光盯着南溟，一字一句地问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气氛凝滞。 南溟没有回答，连带着周围一圈都陷入紧张和寂静。 半晌。 「智商不够，想像力倒是不错。」他失笑，淡淡地丢出评价，反问出声，「一个疯狂的女人拿着火把沖向我，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很简单的理由。 他对这里人的好坏正邪没有兴趣，谁挡了他的路，就把谁解决掉……仅此而已。 「就是这样？」他的目光坦然且平静，一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乔慕闻言怔忪了一下，才缓缓地松开他的衣襟。 「不过，」南溟却反而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的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神色迅速沉了下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乔慕正好松开。 南溟却勐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逼问：「她知道什么？」 「没有！」乔慕脱口而出地反驳，避开了他的视线。 原来她猜错了？ 那她更不会说的！ 她不知道这块地方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但是潜意识里，就觉得这里是危险聚集的所在，能离开就赶紧离开，千万别节外生枝…… 「什么事也没有！」乔慕坚持。她用力拽了拽，手腕却还牢牢地被他控着，她挣脱不开。 「乔慕……」 「放开她！」 南溟正想开口，却被一声冷冽的低喝打断。他的眉头加一紧，身体敏捷地往旁边一让，才避开袭击而来的某个石块。 手，也跟着松开。 南溟默默地退后两步站稳，抬头迎向来人：「你来晚了。」 「唐北尧。」下一瞬，唐北尧冲过来，乔慕喃喃地开口，主动站到了他这一边——他似乎刚从山顶跑过来，因为长距离的奔跑，唿吸也有些不稳，胸廓明显起伏着…… 他的视线停在乔慕身上。 确定她没有大碍之后，他才抬头，看着这正在燃烧的村庄，蹙了眉…… 「那个……」乔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刻意避重就轻，「阿佳想要报仇，所以……起了冲突，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地低下头。 毕竟—— 之前唐北尧说过，他们需要这个村子，需要这样的落脚点。而且就算最后要走出大山，他们也得在村里带上足够的干粮…… 而现在…… 她都搞砸了！ 「没关系，那个女人……是我考虑不周。」唐北尧揉了揉她的脑袋，「受伤没有？」 脚踝还有些疼。 乔慕却坚定地摇头：「没有。」 「那就好，不过我们恐怕不能住在这里了。」他略显无奈地陈述这个事实，说完之后才转向南溟，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的存在，「我在山顶设置了信号点，得去那里等待接应。」 原本是可以住在村里等的，现在是显然不能了。 而且…… 现在一切都变得紧急了！ 原因很简单—— 他设置的信号点，只有他的人能看懂，会知道来救援；而村子现在燃烧，等于一个公用的巨大的信号点……这吸引来的，可不一定是他的人！ 万一追杀者先到，会很麻烦。 「好！」乔慕爽快应下。 南溟却没动。 他的目光打量着唐北尧，怀疑又谨慎：「你的人？唐门介入……这可不是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他并不信任唐北尧。 所以，他不会轻易跟去，把自己置身危险。 「我们之前问过了！靠自己走出去，得很多天，根本就……」乔慕试图说明，可她的话才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打断。 他拉过她，将她护在了身后。 然后，他才迎向南溟：「我的人不会跟去你的地方，只带我们走出这里。目前的形势上，我占优势；共生药上，你占优势。我们势均力敌。」 他浅淡说完。 寥寥几句话的概括，他知道对方能听得懂。 他们势均力敌，所以谁都不会轻易动手，不用过分担心。 「好。」半晌，南溟终于做了决定，答应下来，「走吧！」 ………… 山顶。 从这里望下去，能看到村庄的方向。如今，那里的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浓郁的烟，还在不断地升腾瀰漫…… 乔慕拢了拢衣服。 她突然觉得冷，而且是那种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寒冷。他们马上就会离开这里，而她口袋中的那本笔记本，将会成为唯一证明他们来过这里的证据…… 天空中传来响声。 乔慕仰头，看到一架墨绿色的直升机，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靠近。她想要挥手求救，可身边的这两个男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把她往后拉，藏在了树影深处…… 「怎么了？」乔慕疑惑。 「先确定是谁。」唐北尧也必须谨慎。 火烧起来后，谁也不知道先到的会是谁？ 气氛紧张。 直升机近了，飞机在山顶那块平地上停下。在巨大的机翼动静中，有两个人从机舱内跳下，回身拿了一把枪，然后查看着周围的动静…… 「是敌是友？」乔慕询问。 她不认识这两个人，也无从判断他们的身份。 只是唐北尧还没有回答，那几个人的唿喊，便传入他们的耳廓—— 「唐少？」 「唐少！您在附近吗？」 「……」 是唐门的人。 乔慕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我们在这里！」她迎向那些下属，远远的，让他们的注意力转到这个方向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 情势会陡转！ 这两个刚跳下飞机的下属，几乎已经确定是唐门人的下属，却在看到他们的后一秒，突然举枪，枪口对准的……正是他们的方向！
第261章 261 无解传说 第261章 261 无解传说 乔慕一怔。 「小心！」脑袋反应过来的前一刻，她的身体已挡在了唐北尧之前。可是唐北尧的动作比她更快，他的长臂护住她，把她往旁边一带，隐匿在树后。 但，枪声并未响起。 「唐少？」那两个下属端着枪，不确定地走来，小声地试探着，「您真的是唐少？能不能……证明一下？」声音，越来越近。 都已经看到脸了，还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乔慕暗忖。 「你躲在这里。」唐北尧的眉头皱着，脸色有明显的凝重，他压低了声音嘱咐，「身体尽量蹲下，不要往外看！」 他的眼底已有杀意。 清晰、一闪而逝。 乔慕暗暗心惊，她还听着越来越近的动静—— 「唐少，我们只是想……」 这一次，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解决了。」接着，南溟开了口，嗓音冷寒地传过来，「走吧？」 唐北尧站出去。 乔慕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两个下属，已经被南溟解决了。他绕到另一侧，从他们的后背偷袭，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条件下，直接要了两个人的性命。 唐北尧皱了皱眉，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蹲在尸体旁看了一眼。 「是你手下的人吗？」乔慕忍不住在一边问，她看着唐北尧的表情，不免有些担心，「还是假冒的，在a市追杀我们的那一拨？」 「重要吗？」南溟轻嗤着打断她，「直升机已经到了，他们并没有价值。」 乔慕怒瞪他。 怎么不重要了？ 好歹也是两条人命！ 如果是追杀者也就罢了，死了就死了；但如果他们是唐门的人，对方也没真的对他们开枪，怎么能直接下杀手？ 「你……」乔慕试图把正理说明白，但没想到这回唐北尧却和南溟一样的想法。 他站起来，起身的同时打断她：「的确，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走吧？」 「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唐北尧拉向了直升机。 南溟望着地上的尸体，再看向唐北尧的背影，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浅淡而冰冷的笑——地上两人的身份，他原本不确定的！反正他连自己的手下也杀，更何况是别人的？ 不过，看唐北尧的反应…… 他好像明白了。 ………… 直升机在山外的某处降落，三人暂时在某个小县镇落脚。直升机的燃料不够，唐北尧没再指派别人来，决定暂住这里，直接等南溟的人来。 日近黄昏。 他们在当地的一家小旅馆投宿。 整个县镇都是十八线的发展水平，小旅馆的环境也很一般，勉强算三星级的标准。老闆娘却相当热情，一边招待还一边询问着：「你们从哪里来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 诸如此类的问题，乐此不疲。 这种对话，唐北尧是一贯不理的，南溟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全程也只有乔慕心不在焉地作答，当然，她几乎都是现编的答案。 「我晓得了，你们是驴友啊！」老闆娘话多，说了几句后，规劝道，「你们就在附近拍拍照，看看自然环境，就回去吧！这山里，还是不要进了。」 「为什么？」乔慕脱口而出。 她略显尴尬地笑笑，并没有说实情：其实，他们是刚从山里出来的…… 「有啥好进去的？你们城里人啊，老爱玩什么野外生存挑战，其实有啥意思的？那些天天在野外风餐露宿的，还羡慕你们的生活呢！我知道这山里传说多，你们也想看个新奇，但其实里面可渗人了！不合算的……还是别冒险比较好……」 乔慕脸色微白。 她倒是没太把老闆娘的话听进去。 只是，她想到阿佳说在山外听到的传说…… 于是，她抓住水杯的手指，也暗暗收紧。 有古怪的，对吧？ 所有人都觉得里面有古怪的，对么？ 「传说里面是世外桃源，里面住着神仙什么的，能这样那样的……太扯了！」老闆娘笑呵呵的，她以为乔慕听得专心，于是说得更加卖力，「其实里面就一个村！以前还挺兴旺的，后来也不知怎么，都生不出孩子，人口越来越少……」 「上面觉得村民可怜，还派人去慰问，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村民竟然扣留游客，绑架山外面的姑娘，留在那里给他们生孩子！还要挨家挨户生……真不要脸！打拐办都派人进去过，结果被打出来了，野蛮人一样的！然后就再也没人进去过了……」 老闆娘长嘆了一声：「所以你们啊，要旅游，就在旁边玩，懂不？」 乔慕点点头。 「那……还有什么传说啊？」她像听故事那样，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其实更在意那个山洞，那个阿佳先前想去研究的地方。 「你愿意听啊？很久远啦！最早的传说是神仙，什么『进山才一日，世上已百年』；后来又说有鬼，进山的人被勾了魂，出来就疯了……」老闆娘说了好一阵，基本上都是鬼神乱力的奇幻故事。 乔慕不信。 老闆娘自己也不信。 「是产生了幻觉吧？」乔慕揣测。 「估计是。」老闆娘耸耸肩，「不过有那个村庄是真的！我得去忙了，你们真的别去啊……」最后嘱咐一句，老闆娘急急走开。 旅店里来了其他客人，老闆娘又殷勤地去准备房间，拿着菜单推销自家的菜品…… ………… 乔慕沉默下来。 她会忍不住去想—— 所以，那么玄乎的传说，那么诡异的山洞，阿佳那个团队，他们想要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南溟杀掉阿佳，真的只是意外吗？ 还是…… 因为别的？ 「要不要去睡？」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唐北尧有些担心。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的身体没有出问题，脸色便也跟着和缓了几分。 乔慕摇摇头。 回过神来，她又朝唐北尧点点头：「好。」 她起身，正想要离开，却没想到安静许久的南溟，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 「山里究竟有什么？」 严肃、冷暗。 他蹙着眉，肯定又坚决地看向她。从她之前一系列的反应中，南溟几乎可以确定：她在那里遇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乔慕没搭理他，她正想绕过他走开，南溟却突然起身，挡在了她前面。 「干什么？」唐北尧的眸光一冷。 两相对峙。 眼看着，局势要陷入僵硬。 「我不知道。」乔慕选择开了口，她抬起头，迎向南溟满是不信的目光，「我真的不知道。」 顿了顿，她冷冷补充—— 「而且不管有什么，那个唯一知道的人，已经被你杀了！」
第262章 262 夜乱 第262章 262 夜乱 南溟一怔。 「那个女人？」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底闪过明显的讶然。在乔慕的瞪视中，他没再继续往前，只是凝重地蹙了眉。 「是！」 乔慕重重点头。 看南溟此刻的反应，她也分不清：他是真的无辜？还是在装蒜？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阿佳已死在了那个村庄里…… 「我们走吧？」收回目光，她牵住了唐北尧的手，「我困了。」 ………… 二楼房间。 简陋的布置、老旧的家具，整个屋子里，都瀰漫着一种尘土气息。唯一的优点，就是老闆娘把这里收拾得还算干净。 「这里……」唐北尧进屋便皱了眉，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挑剔，「先将就住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弯腰，亲自整理床铺。 乔慕看了两秒。 然后她忍不住从后面抱上去，双手抱在他的腰际，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唐北尧……」他没有住过这种地方吧？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他在陪她吃苦。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唐北尧的动作一停。 「没有怎么。」乔慕摇摇头，脑袋耍赖似的在他后背拱了拱，嗓音低低地传出来，「……就是觉得你铺床的样子好看。」 「好看？」唐北尧失笑。 他掰开她的双臂转过身来，反客为主地环住她，然后俯身下来，额头和她相抵。似琢磨了一会儿，唐北尧浅声挪揄：「恩……我们家乔慕夸人的样子也好看。」 乔慕赧然。 「正经点！」她无语地捶了他一下。 明明刚从杀戮中逃离，而且他们还没有彻底摆脱危机，可是就这么打打闹闹的，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尽管不合时宜，可紧张就是这么突然地被驱散了。 「好。」唐北尧却是应了她，他收起了眼底的挪揄，揉了揉她的头髮，催促道，「去洗澡吧？困了就早点睡觉。」 说完，他又要转身过去。 「等等！」乔慕拉住他的衣袖，这回她的面色严肃下来，特意压低了嗓音，「你想知道山里有什么吗？」 「你愿意说吗？」唐北尧面色平静，没有半点逼问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乔慕轻笑，拉着唐北尧一起坐在床沿，只是回忆的时候，她的面色不免有些凝重，「其实阿佳在死之前，带我去过一个山洞！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很奇怪……」 她把一切都说了。 包括阿佳的真实身份、包括阿佳所谓的秘密研究室，包括最后她的猜测：不清楚是不是和南溟有关？但确实是南溟杀了关键人！ 唐北尧平静听完。 他甚至拿了阿佳的那本笔记本，一目十行地看了看……上面什么都没有，零散的都是阿佳的行程记录，唐北尧却是看得眉心紧蹙。 「很严重吗？」乔慕疑惑，「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不想招惹什么人。 更不想招惹什么组织…… 「看不出什么联繫。」唐北尧颓然地摇了摇头，他把笔记本还给她，只是嘱咐，「我们不会再回那里，所以，以后就当没遇到过那些人！知道么？」 进行秘密试验和勘探的人或组织其实有很多，他们存在于暗处，游行于律法之外，带着不一样的目的，渗透各个领域…… 没必要主动触碰！ 只要和他们无关，那对方怎么存在都没关系。 「好！」乔慕想了想，爽快应下。 至于阿佳留下的笔记本，她犹豫了一下：扔掉？但是对阿佳似乎不公平……这是她唯一的遗物！那帮忙交给阿佳的家人？ 更不可能了！ 且不论阿佳背景的危险性，她连阿佳的家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交还？ 也许…… 她这辈子都不会遇见阿佳的家人。 乔慕想了想，终究还是默默地把那本笔记本收了回去：就这么放着吧，也许就是这么帮阿佳藏一辈子……也许就是找到人，然后再偷偷寄回去…… 随缘。 ………… 夜色未深，整个城市彻底安静了下来。这里的人休息得很早，从二楼的窗口望出去，已经没有多少的灯火，街面上也看不到有什么人。 该睡觉了。 乔慕也的确困了。 这两天，她的精神都是高度的紧绷，再加上昨晚又没休息好，所以尽管这个旅馆的条件不好，乔慕还是刚碰上枕头，就彻底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的梦境并不安稳—— 她梦见唐北尧带着她从飞机上跳下来，梦见他们在漆黑的丛林里行走，又被村名带入那个恐怖又丧心病狂的村庄…… 她把经歷过的事情又梦了一遍。 在梦里，她没有跟阿佳去那个山洞。所以，在潜意识里，她就说服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听到！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她顿时轻松了不少。 但是，在这个梦境的最后，在那个等直升机的山顶上，那两个用枪对准他们的下属，却在第一时间，举枪扣动了扳机…… 「砰！」 乔慕勐然惊醒。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伸手一摸旁边的位置……空的！唐北尧并不在。她顿时失了全部的困意，快速地翻身坐起，光着脚便往门口跑去……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刚刚的那声枪响…… 「砰！」 又是一声，从楼下传来。 果然！ 枪响不是她梦境中的，而是现实中的！ 「唐北尧……」乔慕在心里喊他的名字，又惊又急地冲出去。可就在她跑到楼梯拐角时，楼下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 视野范围内，一片漆黑，她看不到楼下的场景，只能闻到新鲜而浓郁的血腥味。 「唐北尧？」乔慕紧张地低喃出声。 旅馆的大门敞开着，似有人刚刚跑出去，远远还有鞋底和砂石摩挲而过的奔跑声……乔慕下意识地想往外追！借着那冷寂又森寒的月光，一起追出去。 「喂！」可刚跑到门口，她便被叫住，对方在黑暗中命令，「把灯开一下。」 平静、无奈。 这声音…… 南溟？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乔慕一惊，然后快速地跑到墙角，在墙上胡乱地摸索了一阵，找到电灯的开关，连忙按了下去。 顶灯打开，旅馆的正厅内灯火通明，乔慕顿时看到了满地的血腥—— 老闆娘躺在柜檯不远处，她的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裙，但现在裙子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她胸口的伤处还在冒着血；另外一个是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身下，也是逐渐扩散开的血泊…… 两具尸体，一地血腥。 乔慕吃惊地瞪大了双眸，环视了一圈追问：「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唐北尧呢？ 「哦。」南溟很敷衍地应了一声，他踢了踢地上的男人，然后又缓步走向老闆娘的方向，俯身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我觉得睡得跟猪一样的人，是没资格问发生什么事的。」 「你！」乔慕气急，但眼下哪是争论的时候，「唐北尧呢？」 唐北尧受伤了吗？ 「追出去了。」南溟的回答依旧浅淡而敷衍，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急不缓地讽刺，「不然还等你去追吗？」 乔慕急怒。 当然不可能！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她都已经「睡得跟猪一样」了，怎么可能再去追开枪的人？ 她担心着唐北尧的安慰，想要跟出去看看，不和南溟计较，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南溟正在查看老闆娘的伤口…… 「还有救吗？」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要救她？」 乔慕迅速止步。 再怎么说，老闆娘都是无辜的，能救的话当然要救！ 「怎么救？需要什么？」她转过身去，快速询问，着急着试图帮忙。 南溟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淡淡开口：「打盆水来。」 「好！」乔慕不疑有他，连忙去照做。她是见识到他救张教授，救白十七的，所以她坚信他的能力，也真的以为他在救人。 直到—— 乔慕端着一盆清水疾跑回来，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僵立当场。 三步之外。 她眼睁睁地看着，南溟用刀扩大了伤口，然后单手直接从伤处伸进去……就像给齐遂验尸那样，胡乱地搅动摸索着，然后再抽出手来…… 他的指间，夹着一枚子弹。 满手，鲜血淋漓。 乔慕傻住了。 她看到老闆娘一动不动，胸口的伤处也没有血继续往外冒了……老闆娘死了！而且她很确定，老闆娘是真的死掉了！ 「你……」乔慕的喉咙哽塞着，在强大的情绪冲击下，嗓音都隐隐发颤，「你不是在救她？」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为什么要救她？」南溟反问。他本来就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不是做那种事的人，是她自己硬要这么认为的。 他抬脚，向她走近。 一步…… 又一步…… 他的脚步是平缓且自然的，在乔慕目瞪口呆的视线之中，他伸手，把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放在清水里，慢条斯理地清洗。 「谢谢。」他开口。 这才是这盆水的作用。
第263章 263 暗流 第263章 263 暗流 乔慕被气得发抖。 他残害了一具尸体，她俨然成了帮凶。 乔慕端着水盆的手越发用力，手指握着水盆的边缘，指间已是一片森白的底色。她甚至忘了回復，忘了移开水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 把！手！洗！干！净！ 血渍，在澄清的水中晕染开来，很快红了整个水盆…… 乔慕沉默地看着。 脑袋发胀，头皮发麻。 「碰！」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响，有人跑进来，按在正厅的门上，乔慕才回神。她转头看过去，是唐北尧……他终于回来了！ 他安然无恙！ 只是经歷一场疾跑，他的气息不稳，站在那里有明显的喘。他的衣服脏了，有些狼狈，袖子上、肩膀上，沾了明显的泥灰，像是搏斗过…… 可乔慕就是觉得他干净！ 不同于南溟那种残忍血腥，她觉得唐北尧就是滚一身泥，就是沾到了血，他也依旧干净！可他怎么该是单枪匹马去追兇的人呢？ 他是唐门的少主啊！ 他是那个势力庞大的唐北尧啊！ 乔慕心里发酸。 「我没事。」唐北尧对上她的目光，却只是安抚一笑，平静地解释，「我出去追个人，没什么危险。」枪林弹雨，通通省略。 「嗯！」乔慕应声，重重点头。 然后，她转过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用力地握住了水盆，直接往南溟身上泼过去…… 南溟一愣。 他的眼里有明显地错愕，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爆发？他反射性地往旁边一侧，却没有完全躲开，还是被她泼湿了一只袖子。 于是，血腥味，沾染了他的整条胳膊。 南溟的脸色迅速冷了下去。 「丧心病狂！」乔慕吼他，用空了的水盆砸他，只是这次没有砸中。她便索性冲上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太残忍了！」 一整套的动作，她的行为，实在反常！ 唐北尧愣住。 就连南溟本人，看到她这样的「失态」，也有片刻的错愕：她会拼命会反抗，这点他是知道的！但是像这种根本没有意义，却会触怒他的发泄…… 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你……」南溟甚至没顾及上被她踹疼的小腿，更忘了沖她发怒，只是疑惑地蹙眉，「……」是不是病了？ 他想这么问她。 「滚！」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乔慕厉声打断。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绕过尸体走向唐北尧，在经过南溟的时候，甚至还推了他一把。 「我们回去吧？」 她拉着唐北尧离开，任由他们错愕。 ………… 「碰！」 房门关上后，乔慕才长长地唿了口气。 「唐北尧……」她想回身和他说话，可是刚转过身，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他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径直进了浴室，把她放在浴缸边缘，唐北尧摸了摸她的脚，然后很自然地接着问：「怎么没有穿鞋？」 「刚刚听到枪声，急着下楼来不及。」乔慕低头看了一眼，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她现在关心的重点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下楼的时候，基本都「结束」了，她什么也没看见。 「追杀的人找过来了。」唐北尧概括，他语气平静地叙述，说话的同时打开了热水，替她试着水温，「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你是怎么发现的？」 「脚步声太大，我能听见。」对于那些血腥的细节，唐北尧没任何的形容，只是笼统地说明，把刚才的经过告知。 反正都过去了…… 她没必要知道细节！ 然后，在说完这个之后，唐北尧主动切换了话题：「为什么打他？」 他指的，自然是乔慕用水泼南溟，并且上去踢他的事了。 「因为……」 「我们现在的情况，最好不好起冲突。」唐北尧先行出声，顿了顿之后继续，「当然，如果不可避免的有了冲突，我会保护你。」 但是像刚才那种…… 他有点看不懂。 唐北尧这么嘱咐着，却也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拿起了花洒，用热水帮她温暖着双脚。可乔慕却突然按下开关，关掉了水。 浴室内一静。 「怎么了？」唐北尧疑惑抬头。 乔慕深吸了口气，用无比认真的目光看着他，郑重开口：「唐北尧，你走吧！别在这里陪我了！」 话音落下，唐北尧微微一怔，接着，他动作自然地伸手，试图又要打开热水的开关。他就这样，没给她任何回復，直接用行动，给了她否决的答案。 乔慕心急地按住他的手。 「唐北尧！」她用恳求且着急的语气，坚持要谈这个话题。 「乔慕，这件事我们之前讨论过了。」唐北尧无奈提醒。在a市的时候，他独身找到她的时候，他们就聊过这个话题。 他的态度，依旧不变。 「但现在不一样！」乔慕心急，「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处于劣势！但是离开a市的时候，他给过你目的地的坐标，你知道他会带我去哪里！」 唐北尧凝眉，并为所动。 「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的情况势均力敌，如果你独自去了他那里，我们又要处于劣势了！」乔慕试图说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回去调派人手，在有足够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再来救我！」 她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讲述给他听：「就像刚才，有人追杀，我不想你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也有能力带我脱险的！你去救人，他却在这里杀人……」 这不公平！ 乔慕把刚刚南溟的行为一併说了，虽然她不确定当时老闆娘的死活，但是南溟的行为…… 她无法接受！ 「挖子弹？」唐北尧在听到这个时，眉头才微微皱了皱。 「就是！特别残忍！」乔慕点了点头，说完重点，「你问我刚才为什么打他？其实不单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我本来就是故意的！」 「我想向你证明，在共生存在的条件下，不管我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他都不会对我怎么样。所以，你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她终于说完。 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她几乎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也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可是气氛就是这么安静下来，唐北尧半句反应都没有。 他还是不愿意走？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乔慕抓住他的手，「我不是说负气话，我是在跟你说策略！我们……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一起解决问题，我不是一味地需要你的保护。」 她是真心的。 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她想成为值得和他并肩的人！ 而这种所谓的「策略」，她心里很清楚：她想得到，唐北尧照样能想到，甚至更好！但前提是，他必须离开她，才有胜利的无限可能。 「解除共生之后，他随时会杀你。」唐北尧提醒。 「那已经是解除之后的事了！共生也不是那么好解的！」她没考虑这么长远。她考虑的重点是「胜利」，但显然，唐北尧的重点不是这个。 ………… 她费尽唇舌，却始终难以说服他。 那些方方面面的理由，她翻来覆去地说了无数遍，一直劝他到了后半夜，才换来了他浅淡的一句「我会考虑」…… 似乎，这已是他最后的让步。 乔慕沉默下来。 她不好打扰，她得给他时间考虑。可是她最终没有等到他的答案，自己却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唐北尧的目光停在某处，因为脑中所想，眸光越来越冷…… ………… 后半夜。 夜凉如水，整个城市静谧着，屠戮和血腥都不为人知。 旅馆大厅的灯亮着。 唐北尧下楼出现在这里时，南溟正坐在正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动着一些旧杂志。大厅的门关着，不远处还是那两具尸体，他也不管。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洗去了血腥，却反而和旁边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知道我会来？」唐北尧开门见山，索性走过去，在南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同样的，他也没管地上狰狞的尸体。 南溟轻笑。 然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两枚弹头，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茶几上。手上的杂志，被他丢到了一边，他坐直了身体，正式开口：「这是刚刚杀手用的子弹。」 「你从尸体里挖出来的？」唐北尧望了望旁边地上的女人，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尸斑，看着……感觉并不怎么好。 「准确的来说，挖的时候，还不能算尸体。」南溟叩了叩茶几，「军火方面，我略懂皮毛，你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弹头、型号、制造商、购买者、使用者…… 都能一一推测。 同理可得，杀手是谁派来的，也能猜出来。 所以，他都知道了，唐北尧会看不出来？ 唐北尧没回答，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南溟敛神，脸上的笑意收住，他的眸光同样发寒：「我不想受到任何连累。」顿了顿，他继续，「我们之间的交易，恐怕得重新谈了……」
第264章 264 吻别 第264章 264 吻别 另一边。 身体极度疲惫，大脑又反覆清醒，所以乔慕睡得很不安稳！她一直沉浮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恐惧、紧张攥取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的！ 今晚刚发生过一场追杀，楼下还有未被处理的尸体，她甚至在浅眠中梦到的，都是老闆娘死去的模样，还有南溟的手伸入伤口的模样…… 太可怕了！ 但是她又没办法彻底清醒过来！ 「乔慕。」朦胧中，她听到唐北尧叫她的声音，她感觉他的手伸过来，按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 微凉的触觉，从他的掌心传来， 乔慕觉得安定。 可下一秒，她却觉得唇上一湿，竟是他俯身吻了下来…… 他撬开她的唇齿，吻得温柔却也用力，他的舌横扫而入，一如既往地霸道，完全掌握着主动权……乔慕嘤咛一声，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 她害怕！ 他能让她安定。 「乔慕……」 他的身体已覆压上来，他吻得热切。但是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不停地加深着这个吻，不停加深着拥抱的力量，似乎要把她都揉到身体里去。 狂烈、又压抑。 虽然唐北尧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说，乔慕却不由从他的吻中，感觉到了他的矛盾和难过……她也不由地跟着难过。 房间里没有灯。 她看不到唐北尧的样子，甚至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境，那这个吻也太逼真了！ 可如果是现实…… 唐北尧又为什么要难过呢？ 她的意识，清醒又朦胧，很久以后，他才终于松开她，却依旧是覆在她身上，和她额头相抵。他们的唿吸萦绕着，彼此都是一片紊乱。 「乔慕，我走了。」她听到唐北尧这么说。 「嗯，好！」她欣慰应声，可眼眶中的湿意，却瞬间浸湿了鬓角…… ………… 翌日。 这个城市醒的很早。天刚亮，外面便有各种早餐和蔬菜的叫卖声。她住在二楼，所以大街上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 好吵！ 乔慕闷闷地想，翻了个身，把整个脑袋都蒙入被子里。 房间内静止了两秒。 然后，她勐然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再无困意。 她看着周围—— 天色已亮，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整个房间恢復明亮。依旧是陈旧的家具，依旧是简陋的布置，但是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外面的哄闹和房间内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北尧不在了。 所以，昨晚的不是梦，他真的走了？ 乔慕就这样茫然地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她才起身下床。她很平静地换衣服穿鞋，接着很平静地去洗漱，直到拧门出去的那一刻，她才犹豫了一下…… 她深吸了口气。 没关系！ 本来就是她和唐北尧说的策略！他终于听了她的话，她很高兴！ 接下来…… 她会独自面对！ ………… 南溟就在楼下。 大厅内的两具尸体，已经收拾过了。但所谓的「收拾」，其实也只是盖了两块白布，遮住了那些惨相，白布下，还隐约可见人形…… 「早饭吃什么？」看到她出现，南溟率先开口。 「对着尸体，你也吃得下东西吗？」乔慕不甘示弱地反问。 「先生。」她的话刚说完，便有人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纸袋，然后汇报，「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走。」 乔慕心中又是一沉。 南溟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嗯，好。」南溟点点头，突然伸手，打断了那个试图和乔慕说话的下属，「不用给她买了！她对着尸体吃不下，让她饿着。」 说完，他低头拆开了自己那个纸袋—— 里面是刚出炉的包子，还有麻球，纯中式的早餐，还都冒着热气。南溟随意地吃了一点，然后抬头，看向乔慕。 目光正好相撞。 「什么时候走？」乔慕别开视线，「我不想呆在这里！」 这里慎得慌！ 「随时可以。」南溟淡淡回答，唇角轻不可见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唐北尧走了，我安稳了不少。」 乔慕一惊。 她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只是不免诧异：「你怎么知道他走了？」 按理说，应该是南溟先问她唐北尧在哪里，毕竟唐北尧离开，是她和唐北尧的策略！南溟怎么会先知道？怎么会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南溟放下了他的那份早餐，「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山里究竟有什么？」在离开之前，他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杀阿佳之前，就不问问清楚吗？」乔慕冷冷回应，「还是她什么也没告诉你，所以你恼羞成怒杀了人？」后半句话，几乎没有可能，他也没那个时间。 她就纯粹气他！ 正如她之前和唐北尧说过的：在共生关系存在的情况下，不管她做出多么过分的事，他都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南溟的面色果然沉了沉。 「我不是故意杀她的！」他不悦地解释。 「哦。」乔慕不信，也没有理由信任他，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走了？」 他同样不回答。 「先生。」一片沉寂之中，倒是他的下属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彼此的僵局，「刚收到消息，巷子口发现血迹，有人报了警。」 南溟皱了皱眉：「麻烦！」 他低咒，说话的同时，他已站起了身，顺势拿起了早餐，往外走去：「走吧？」这句话，显然是对乔慕说的…… 乔慕抿了抿唇，只能跟上。 她没想脱身的理由，她也没有必要脱身，即使知道警方很快会来，但警方在他眼里，不过是「麻烦」，又能帮到她什么？ ………… 车子很快驶出小镇。 乔慕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事重重。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南溟是怎么知道唐北尧离开的？他不会也有什么计划吧？ 而唐北尧…… 为什么非要在她睡梦中离开呢？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安呢？ 「吃吗？」南溟倒是好心分了个包子给她。 乔慕心不在焉地接了。 她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动作，接到手里也没有吃…… 「在想什么？」南溟微微诧异了一下，在意识到她的异样之后，他开口询问。 「我在想唐北尧会不会有事……」 说到一半，乔慕陡然噤声。她彻底清醒过来：和他说这个干什么？ 手中还捏着个包子，她嫌弃地蹙眉，直接扔了过去。 「不用想那么复杂。」南溟侧身避开，似笑非笑地口吻，「可能他只是不要你了。」
第265章 265 示好 第265章 265 示好 「你！」 乔慕蹙眉。 她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唐北尧真不要我了，我正好可以……」话到一半，她自行噤了声。 『正好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你同归于尽！』 这是她原本想说的话。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必要和南溟逞口舌之快，更不该主动激怒他！所以，乔慕撇了撇嘴，主动安静下来。 「可以什么？」南溟倒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乔慕没好气地回他，「我们还是别说话了！」本来就没什么好聊的！ 南溟轻嗤。 然后，便是一路无话。 ………… 车子抵达距离县镇最近的机场。 这里应该是私人所有，地处偏僻，占地面积也相对较小。平坦空荡的跑道侧方，只有一架飞机停着，他们的车开进去，就停在了那架飞机旁。 「先生，上午好！」有人过来开了车门，弓着身子问好，「这次能为您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南溟微微颔首。 乔慕没有理会他们，自行开了车门，从另一侧下去。 她下车之后，才看到那个下属的身后，还站在一排乘务人员，穿着整齐干净。他们都看着南溟的方向，目光恭敬且……虔诚？ 乔慕蹙眉。 「这位是？」她正疑惑那种目光的深意时，那个下属却突然开口，他这么一问，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 「我……」 乔慕一惊，正迟疑着怎么回答，南溟却接了话—— 「和你有关系么？」他反问，下车走到了那个下属对面，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却又慢条斯理地施加压力，「好奇心太强的话，我可以帮你挖出来。」 下属的面色一白。 「是！」他收回目光，神色忐忑着，连忙扯开话题，「这些人是……」他想要介绍站着的那排乘务人员，但是刚开了个头，又被打断。 「不需要！」他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轻蔑一笑，抬脚径直往飞机走去，「带个驾驶，另外的，带我自己的人。」 乔慕看了看，他所谓的「自己的人」，也就是刚刚车上的两人…… 也就两人。 他只带信得过的人回大本营？ 真的好狡猾！ 「累赘。」她正想得出神，南溟却突然停脚，回头朝她的方向叫了一声。 累赘？ 叫她？ 「我……」她想要反驳。 「走了。」他却不耐打断，率先走在了前面…… ………… 飞机起飞。 在南溟和飞行员沟通的时候，乔慕故作无意地偷听了一下：南溟说的那个地址，那个数据坐标，和他告诉唐北尧的是一样的。 她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机舱里安静下来，这里一共坐了四个人，两个下属坐在后排，她和南溟并列坐在走道的两边。他们谁都没有先说话。 「咕咕……」 她的胃部发出细小的动静。 乔慕一窘，下意识地拉拢了大衣挡住，不想让别人听见。她用眼角的余光查看南溟的动静：他正在展开一条飞机毯，似专心地做着睡觉的准备工作…… 他没听见。 这就好！ 乔慕庆幸地想着，但却在下一秒—— 「咕咕噜……」 胃部又发出抗议，而且这次声音明显大了！ 他肯定会听见！ 果然，乔慕眼见着南溟的动作一僵。然后，他暂时放下了那条毯子，转头过来问她，带着几分戏嚯的语气：「饿了？」 他是给过她吃早饭的机会的。 可惜啊…… 她的「高尚道德观」，让她不愿意在尸体附近吃东西。 乔慕抿了抿唇。 她岂会听不出来他的讽刺？ 「那又怎么样？」她不悦回答，气势上不愿输了。 「不怎么样。」南溟摇摇头，自己往后一躺，把毯子盖在身上，「……饿着吧。」然后，他就这么闭上眼睛…… 睡了？ 乔慕有些不敢置信地多看了他两眼，才收回目光。 算了！ 本来也没指望他给她买吃的！ ………… 周围寂静。 飞机平缓地飞行着，乔慕只听到地址，却没法估量航程到底有多漫长？而且她现在饿着肚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 飞机上没有空姐！ 南溟的那两个下属，又不是她能指挥的…… 乔慕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自己去找东西吃。飞机餐之类的，或者基本的面包食物之类的，飞机上总是有的吧？ 但是，事实却还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没有！ 任何能充飢，能勉强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没有！柜子里放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瓶子和杯子，有很多酒，唯一她能喝的，是贴着法文标籤的橘子汁。 看颜色…… 应该是橘子汁吧？ 乔慕不太确定，毕竟这是南溟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所以，她也不太敢喝。 可是她真的很饿。 思忖了良久，乔慕最终还是倒了一杯，然后，她走回座位舱—— 听到她的动静，南溟正好睁开眼睛。 他的眼里，一片清醒。 乔慕想也没想地就把杯子递了过去：「给你！」 南溟倒是一脸意外，迟疑着没有马上接：「什么意思？」 「给你喝的！」乔慕握紧了杯子，坚持往前送了送。她需要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橘子汁？不对，应该是这到底能不能喝？ 南溟这才接下。 他眸底的诧异不减，五指握着那透明的杯子，将里面的果汁轻轻摇晃着。他查探了一阵，才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我记得，你上回主动给我递姜茶，然后就让人杀我。」 慢条斯理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动作，他仿佛事不关己地叙述着：「你的示好，必然是有目的的，而且是对我不利的目的。」 「碰！」 他把杯子放下。 玻璃的杯底，撞上大理石的桌面，发出不下的声响。 「这次呢？」南溟问，「你又想做什么？」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冷下去。因为他想起上一次，她的示好，让他给了她信任。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最后的结果让他明白：果然人都是不可信的！就连自己的半条命也是！ 乔慕被他盯得发憷。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她别开视线，深吸了口气，才用他之前说过的原话回敬他，索性实话实说，「我饿了！想知道这个橘子汁有没有毒？能不能喝？」 此话一出，周围一静。 不知道算不算错觉？乔慕觉得：来自于他的压力瞬间消退，周围的气氛，转化成了一种很无语，很无奈的沉默…… 良久。 「能喝。」南溟终于开口，他抬起杯子，却只是轻抿了一口，然后补充，「不过这是芒果汁。」 乔慕这才放心转身。 南溟似乎还要说什么，乔慕并没有听，她也没打算要他喝过的那杯。她走回前面，直接灌了大半瓶，把那种飢饿感缓解了，才重新回来。 果汁是不扛饿的，她知道！ 所以，她也决定睡觉，去熬过这段不知时间的航程。 ………… 「先生！」 南溟起身的时候，乔慕已经彻底睡着了。他走向后排，那两个下属看到他，立马同时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人。 他们等候南溟的吩咐，却没想到等到这样的询问—— 「有吃的吗？」 下属一脸懵。 「没有。」迟钝了两秒，下属才连忙回答，「要不……」他正想提议找附近的地方降落！不过到底是谁肚子饿了？ 先生可从来不…… 「没有算了。」下属的话并没有说完，南溟已经快速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了他的无限遐想。 然后，南溟转身，又走了回去。
第266章 266 魔高一丈 第266章 266 魔高一丈 下午。 飞机在北部的某个沿海地区降落。机身降落的震盪，才让乔慕勐然惊醒过来。她连忙直起了身子，趴着舷窗往外看—— 很空旷！ 北部的温度更低，远处一片空枝枯草，已是彻底入了冬。机舱的门打开，便有强烈的寒流侵袭而入，让乔慕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 她忍不住去想：南溟的实验室在这个城市？会在这个城市的哪里？ 也许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唐北尧会过来，同样降落在这个机场上……她得留下点记号！让唐北尧到时候能找到她！ 「先生。」舱门打开后不久，南溟的下属直接迎上了飞机，着急着汇报，「现在海上情况良好，现在过去，立即就能出海。」 乔慕一愣。 出海？ 为什么要出海？ 她震愕地望向南溟，而后者正点头和下属交代，说完之后正好转过头来，目光和她的相撞。 「有什么问题吗？」 随行的下属正在旁边给他送上厚大衣，南溟一边穿着，一边询问。 「你……」乔慕面色纠结，艰难地出声询问，「你说要去的实验室……不是在这里吗？」他给的坐标也是在这里啊！ 难道她误解了什么？ 南溟轻笑。 就连一旁的下属，也是看傻子那样看着她。 「飞机的确要到这里。」终于还是南溟点了点头，出声回答她。他抬脚向她走来，高大的身躯停在她面前，整个人都成了她心中的阴影，然后，他才一字一句地出声—— 「不过，我说过我的实验室在陆地上吗？」 乔慕脸色一白。 不在陆地…… 在海上？ 她完全没想到南溟会留这么一手！完了！她之前的计划，这回完全用不上了…… 「走吧。」南溟已开口，走在了前面。 「请吧？」 下属站在她后面，同样堵住了她的退路。 ………… 一路上，乔慕都很焦躁。 车子从机场出来，一路走的都是荒僻的道，几乎没遇上什么人和车……乔慕满脑子都是：不能出海！到了海上，就来不及了！ 她只能想法设法搭话—— 「不吃午饭吗？」她也不管自己的要求有多反常，多突兀，「我肚子还饿着呢，我想吃东西！」 「到了有东西吃。」 「可是……」 「闭嘴！」 …… 他不容商榷。 良久，好不容易，车子才经过一个小镇。道路变得狭窄，路两旁有行人和店面，虽然破败落后，却也随处可见行人。 「停车！」乔慕突然喊出来。 司机一愣。 南溟也似被惊到，挑眉看了她一眼。 「那边有个小卖部！我要去买东西！」乔慕快速要求，趁着车速放慢，她的语速很快，「我不会耽误你的行程！我买了东西在车上吃！很快！」 她保证，说话的同时，她几乎探身求到司机脑袋旁边去。 「先生？」司机为难请示。 「停车。」南溟这才松了口，却在乔慕开门出去的时候，突然叫住她，「等一下！」他的嗓音温凉，乔慕却不由地一阵紧张。 「什么？」她的一只手刚搭上门把，此时赫然僵住。 南溟…… 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给她钱。」他在她身后再度开口，这回，话却是对着下属说的。 「是！」下属应声，连忙抽了两张百元大钞出来，「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乔慕快速打断，拿了钱转身就走。 ………… 汽车就停在小卖部的门口，距离店门十来米的距离，坐在车上的人，能清晰地从落地玻璃窗中，看清店里的一举一动…… 乔慕知道，她跑不掉。 她也没想跑掉！ 「碰！」 她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巨大的动静吓得正在嗑瓜子的老闆娘一跳。她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才招唿道：「要买什么？」 小店冷清，她这里没有任何客人。 乔慕径直走向她，扯出一抹笑容：「给我拿两袋饼干！」她把刚从下属那拿来的几百块都塞了过去，「不用找钱了。」 「什么？」老闆娘一脸错愕，「姑娘，两袋饼干十块钱就够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这样你会对我印象深一点对吧？」乔慕坚持把钱塞给她，「我要出海了！就从附近走，反正这钱我也用不上！」 她需要在陆地上留下一点信息！ 即使是个路人，只要对她有一点印象，就能在别人找过来的时候，提供她留下的提示——出海！从这附近出海！ 「别别别……你这该不会是假钱吧？」老闆娘是实在人，她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顾客，看着乔慕的眼光，都变得怀疑起来。 况且…… 她在心里嘀咕着：况且，这里附近没有出海的地方啊！这里又没有景区的海滩，连个游客都没有，她个外地人跑过来出什么海？ 她一张张地确认着…… 钱，倒是真的。 「你要是怀疑假钱，饼干不给我也可以。」乔慕着急，「你看清楚我的样子了吧？能记得我吧？」 「不是，我记得你干嘛？」 「我……」乔慕频频张望着外面，那辆车还停在那里，随时都会有人下来催促她。乔慕一咬牙，「过几天，我家里人可能会来这里找我！我不想让他们找不到我……」 这样说，总能明白了吧？ 老闆娘点头。 然后，她的目光顺着乔慕的方向望出去，眼底瞬间转为了惊恐：「姑娘，你是不是被绑架了，还是遭威胁了？要不要帮你报警？」 乔慕颓然摇头。 报警，对南溟没有用，还会牵累无辜的人。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话要留给你家里人的？」老闆娘总觉得有事，又被塞了这么多钱，于情于理，都要多问几句。 「其实……」 ………… 另一边。 车内。 「真是冷了啊！」副驾驶上的下属搓着手，「我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夏天！那时候这里温度正好，还挺适合避暑的。」 一边说着，他又一边抖了抖。 「刚刚开门进来了冷气，一会儿就好了。」开车的下属回答，望着车窗外的天色，「这两天已经零下了。幸好我特意给先生带了厚大衣。」 「你怎么不给我带？」 「先生不受冻就好，其他人不管。」 「……」 南溟正在闭目养神，前座的两人却聊得正欢。 这样的闲聊，南溟一向不管也不理会，但是这回听到这里，他却陡然睁眼。他看了看自己刚穿在身上的厚大衣，又忍不住转头看向窗外…… 橱窗里，乔慕还穿着那件浅色的薄外套，不知和老闆娘握着手在说什么。 「先生？」 没理会下属的惊唿，南溟想了想，还是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第267章 267 这是第二次 第267章 267 这是第二次 店内。 「小姑娘，我老实跟你说，我们这里虽靠着海，却没有出海的地方。」老闆娘压低了声音，满脸的着急，「你要是被卖到国外，或者拐到深山里去，神仙也找不到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哆嗦着找话机。 「听我的！你去货架上装买东西，拖延一点时间，阿姨帮你报警！」事情严重，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她忍不住紧张。 「别！真不用的！」乔慕连忙阻止。 她真的很感激老闆娘的热心，也真的很彷徨南溟的目的地在哪里？但是绝对不能报警！报警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糕复杂！ 「别报警！」乔慕连声阻止。 可老闆娘已按下号码。 「阿姨……」 她急着想要按下她的电话，却有一只手越过她……长臂从她的身侧经过，修长的食指按在挂机按钮上，一言不发，却又直奔主题地结束了通话。 气氛一滞。 小店内的空气，在这瞬间，进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而原本紧张急切的环境，也在此刻完全转化成了诧异和恐慌。 南溟！ 是南溟来了！ 他悄无声息，又不动声色，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乔慕没有回头，脸色已然发白。她借买东西的名义出来，只为了沿途留下蛛丝马迹，现在……她被逮了个正着。 她头皮发麻，静候着他的「审判」。 「你……」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老闆娘先开的口，她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骤然大喊出声，「来人啊！快来人抓……」 一边喊着，她绕过柜檯，一边往外跑。 乔慕不由一惊。 她感觉身边的人在零点一秒的反应时间后，骤然行动—— 「不要！」乔慕本能阻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南溟的动作极快，老闆娘只来得及跑出柜檯，连完整的求救还没有喊完，便被南溟截住。他的单手制住了老闆娘的脑袋，在对方挣扎之前，勐然向下一按…… 「碰！」 老闆娘的头磕在柜檯角上，瞬间一头血，无力地栽倒了下去。 「不要杀她！」乔慕只来得及扑在老闆娘身上，她仰头看向南溟，「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好心想……」 「乔慕，起来。」南溟开口，平静又低沉地打断她。 他居高临下，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片寒凉。 「好！我起来跟你走！」乔慕紧张地站起来，身后的老闆娘还在低低呻吟，显然没有性命之忧。她稍微放心了一点，「别为难其他人，我跟你走……」 她甚至试图去拉他的胳膊。 南溟却向他伸出了手。 一个很突兀又不合时宜的动作，他的手摊开了掌心递给她，像是一种邀请，也像是一种催促……乔慕犹豫了一下，把手交给他。 然而下一秒—— 他陡然用力，在勐然握住她的同时，把她往身后一带，直接甩向了另一个方向……乔慕措手不及，身体往另一个方向扑过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 而他，就在这片刻的空隙之中，勐地抬脚向前…… 「卡擦！」 清脆的颈骨分离音。 他徒手，结束了老闆娘的生命。 「不……」乔慕骇然地睁大双眼，可是她却什么都来不及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面前，杀了一个人。一个帮助她的好人。 「你不是想表现你的善良吗？」南溟开口，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满意的微笑，「因为你的善良，这个人的死，算在你头上！」 「你！」胸臆间堵到了极致。 这一瞬间，乔慕想要哭，因为无助、内疚、憎恨……各种的情绪直冲上她的脑海，让她脆弱地想大哭一场，又让她难受得想殊死一搏。 「混蛋！你去死吧！」终于，她还是握紧了拳头，勐然沖向南溟。 她要和他拼了！ 即使是以卵击石，她也要拼了！ 「碰！」 她被按在了柜檯上。南溟没对她动手，但是她的身手，在他面前仍走不过三招。她拼尽全力，他却是轻而易举，牢牢地压制住了她。 「你为什么总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南溟开口，淡淡地询问，然后，他手上的力道骤然一紧，声音继续从她身后传来，「乔慕，我给你信任了。」 顿了顿，他继续，「而且这是第二次。」 当然，她毫无意外……又辜负了！ 乔慕冷笑。 她被制得动弹不得，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角度，她看不到躺在地上的老闆娘，却能清晰地看到柜檯角上，那新鲜又触目惊心的血痕…… 所以，信任？ 像他这种杀人如麻，又滥杀无辜的人，跟她谈信任？ 他不觉得别扭么？ 「闭嘴吧！你根本没信任过我！」她不忿地喊出来，不客气地指出来，「你要真信任我，跟进来做什么？你分明防备着我，所以冲进来就杀人！」 话音刚落，缚在她身后的力道不由一紧。 她没有看到南溟的表情，但此时，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他的愤怒。那种无声的，尽管努力隐忍，依旧愤然滔天的愤怒。 「被我说中了吗？」乔慕冷冷嗤讽，「别说的你好像在我面前很高尚！你就是毫无人性的恶魔，在谁面前都一样！」 身体骤然被翻转过去。 南溟的双臂从两侧困住她，他的脸色沉下来，唿吸也明显有些不稳。就这样对峙了好几秒，南溟才开口：「我很少亲自杀人。」 他会闲得没事，特意下车杀一个平民？ 完全可以叫手下来做！ 他下车是因为…… 「所以呢？」乔慕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你很高尚吗？这样难道就显得你有人性吗？」 南溟没回答。 空气在僵持中，陷入一片静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慕的愤怒在加倍，南溟的情绪却是一点点地收敛下去。但彼此都没有先说话，只有无声的硝烟，在乔慕这边，随时都可能爆炸。半晌之后，还是南溟率先开了口—— 「乔慕，我得申明两件事。」他扬唇，笑容又浅又冷，「首先，我不需要你所谓的高尚。」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手指从她的脖子经过，再一点点向后，逐渐停在她的后颈……同时，他凑过来，越来越近，唿吸都几乎喷洒在她的脸上。 乔慕还在等着他的第二点申明。 可是，当感觉到他的气息时，乔慕不由皱了眉：「你想干什么？」她想要挥开他的手。 但南溟却更快一步地捞住她的脖子，在他真正用力之前，乔慕听到他的声音—— 「再者，你在我这里，并不是客人。」 ………… 「你说要是下雪了，这里温度是多少？」 「这是什么无聊的问题……温度高低和你有关系？」 「……」 …… 车上的下属正聊着天，遥遥地看着小店的店门打开。可当看到走出来的人时，两人还是同时噤声，诧异地一愣—— 是先生和那位乔慕小姐！ 但是…… 为什么是先生扛着乔慕小姐出来的？而且后者看起来是晕了。 面面相觑了一眼后，两人立马下车，快步迎了上去：「先生？」 「嗯。」南溟应了一声，语气平平，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他单手扶着肩膀上的人，就像扛着一个沙袋那样，面无表情地往前。 下属皆是一怔。 他们透过那扇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看来，里面发生过一场争斗！地上还躺着一个呢，一会儿还得派人来收一收…… 然后，他们转回视线。 对一条人命和一具尸体的关注，对他们来说，也就这样了。 「她也受伤了吗？」下属好奇着问了一句。 「没有。」 「需要从店里拿点吃的走吗？」 「不用。」 「那她这是……」 「活该的。」 …… 两人轮番地问，南溟则是快速地答，语气毫无波澜。 直到——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某个下属突然想起来：「先生，让我抱吧？」 南溟的脚步骤然一停。 他转头，以某种冷暗、审视的目光看向下属。 「呃……」下属的头皮微微发麻，转换了个方式，「不然，让我来扛过去吧？」哪能让先生亲自干这种累活啊？ 另外一个下属跑在前面，甚至先过去，打开了后备箱—— 「放这里吧。」 很正常的想法。 车上也就两排位置，前座是他们两个人，后座……她都晕了，难道还占先生的地方啊？她要是躺着，先生怎么办？ 最好的安置地：后备箱。 也就一段路，反正死不了人。 况且，看先生的样子，好像也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反正她惹怒先生了，也没必要多优待！当阶下囚什么的看待也就行了！ 「不行！」南溟总算有了回应，他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她不能出任何岔子！」他没把人交给一旁的下属，仍旧是自己扛着，然后拉开后座的门，亲自把人放了上去。 下属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他们看到南溟反过身来，对他们开了口—— 「从今天开始，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
第268章 268 深藏海底 第268章 268 深藏海底 不论缘由，只有命令。 「是！」 下属郑重地应下。 ………… 她做了个梦。 梦里面，她似乎被困在万丈冰窟。她明知道这是梦，却又挣脱不开。而且明明梦境是不应该有感觉的，她却感觉冷…… 彻骨的寒冷！ 有某种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浸润而上，揪扯着她的心脏，就在她以为心脏会疼痛破裂时，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戛然而止。 然后…… 乔慕骤然惊醒。 她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没有窗户，不知时间。房顶的灯光很亮，照射出四方的格局，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还有她所躺的沙发。 房间里是恆温的，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穿着薄款的大衣外套，反而觉得有些热。刚刚的冷寒，完全是她梦中的错觉。 不过，这是哪儿？ 乔慕坐起身，安静地感觉了一会儿：没有摇晃，没有颠簸，这里不像是在海上！所以，他们其实还没有「出海」？ 「叩叩！」 她正想起身查看，门上却传来两声敲响。对方并没有等待她有所回应，只是象徵性地敲了两下，然后便推门而入。 是南溟的下属。 「乔慕小姐！」下属看到乔慕醒着，愣了一下才开口，态度却比之前友好了很多。他把手里拿着的那个纸盒子放在桌上，「这是给您准备的衣服，您换上吧？一会儿再带您回房间。」 「等……」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不给乔慕任何说话的机会。 「碰！」 门被带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乔慕站起身，去打开了那个纸盒——里面放了一条睡裙。纯白的颜色，露肩的款式，总体来说不算太露，布料却是很舒服。 睡裙…… 所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乔慕自嘲地笑了笑：她在南溟这里不是客人。一个囚犯，还能拥有睡裙，已经很不错了！穿吧！她穿这身衣服也热！ 她换了衣服。 只是这露肩的款式让她不习惯，乔慕想了想，索性又把自己的外套穿上。 接着…… 等待分配房间？ 「叩叩！」 敲门声很快又响起。不过，这回对方却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等到了她回应，确定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才推门进来。 下属的手里，拿着一个餐盘，上面是扣住的两道菜：「乔慕小姐。」他开口，同样把餐盘放在桌面上，「这个麻烦您送过去，和先生共进晚餐。」 「什么？」乔慕低下头去看—— 碗筷都是双份的，但是菜和饭都是在一起的。所以，下属的意思，是让她和南溟分着一起吃？想都别想！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吃饭！ 「这个是……」下属还想重复。 「我不送！」乔慕却没好气地打断他，她直接在桌旁坐下，自己拿了其中的一副碗筷，「你们再给他准备一份吧！爱吃不吃！」 反正她不送。 她刚做过一个噩梦，她不想去见南溟，那是她的另一个噩梦！ 而且她也饿坏了，她只想自己吃。 「乔慕小姐……」下属面色略显为难，但却依旧不失恭敬。 「走开！」 她不悦地低喝一声，下属才无奈推开。 ………… 另一边。 布置简单且干净的套房中，南溟刚洗完澡出来。下属敲了敲门，等到南溟同意了，才送了晚餐进来，放在了餐厅内的长桌上。 「先生，可以吃晚餐了。」他退后一步，恭敬地站立在侧。 「嗯。」南溟只是点点头。 他刚洗过一个热水澡，却一点都没洗完热水澡的样子。他的面色有些白，尽管在热水中浸泡过，也是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他的身体，似乎没任何温度。 满满的都是寒意…… 「人呢？」南溟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缓步过来，径直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碗筷的同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下属立马惭愧地垂下头。 「没有过来……」下属喃喃地回答，一副办事不利地懊悔样子，「她不愿意。」 「她？」南溟顿时皱了眉，声音明显不高兴地低了下去，「我不是说过了，需要两个实验对象吗？」而且，抓两个实验对象，还要管别人愿意不愿意？ 「啊，原来您说那个……」下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汇报，「人已经带到了，保证了实验对象的独立性，都关在实验区。」 南溟点头。 他喝了一口汤，才想起来问：「你刚才在说谁？」 「乔慕小姐啊！」下属理所当然地接话，「之前把她临时安排在那个房间，她坚持在那里吃饭，不愿意过来跟您一起。」 南溟的动作一停。 然后，他蹙眉，疑惑地反问：「为什么她要和我一起？」不过他没等到下属回答，又挥了挥手，「算了，你下去吧。」 他吃饭不喜欢有人守着。 「是！」 下属应声退下，在关门出去后，才自言自语地喃喃回答：「她不是您的女人么……」 先生从来没带过女人！ 男女之事，他似乎从来不沾，而这回他却带回来一个，不是实验对象，那就是他的女人了？而且先生还说，「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这样的言论，他们底下的人默默讨论了一下…… 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乔慕是k先生的女人！她当然应该吃住和k先生在一起！ ………… 吃完饭。 有下属来收了碗筷，然后又有下属过来，说是要送她去房间。 「我真的有房间住吗？」乔慕不确定地问了一下。她回身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待遇：一个沙发，一个桌子，好像这个比较符合她「囚犯」的身份。 下属失笑。 「乔慕小姐，怎么可能让您住这里？」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 乔慕跟了出去。 只是拐出这个房间的门，她便愕然地止了步—— 她本来以为，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陆地上的！因为一切都很平稳！她也想过，偷偷琢磨一下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她没想到…… 他们已经「出海」了！ 走廊同样密不透风，但是却装了窗子，加厚的双层玻璃。从窗口望出去，是幽暗湛蓝的海水，还有远处自由游动的鱼群！ 所以…… 所以这里是…… 「乔慕小姐？」下属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不由停脚，回头提醒了一声。 「这里……」乔慕指着窗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她甚至难以说出自己的判断，「这里是……」 「是海底。」下属微笑着接了她的话，肯定了她的判断后，用平静又自豪的语气，补充介绍，「这是k先生的海底实验区。」 ………… 乔慕满脑子都是浑噩。 她完全是木讷地跟着下属往前走，脑子里只剩下—— 完了！ 这里是海底！ 唐北尧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而且，南溟怎么会拥有这种意想不到地方？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被绑架，那是她第一次听到k先生的名号。当时，他的下属和唐北尧谈条件，就放话「我们拥有最高的科技，你拥有最强的势力，我们应该互相合作」……他的下属真的没有夸张！ 这样一来，要对付南溟，更难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直到下属说到这句话，乔慕才终于回神。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带到某个套间里。 「碰！」 下属刚退出去，带上了她身后的门。 这个房间很宽敞，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各项物品家具应有尽有，但是，不该有的也有！比如——那个正坐在沙发上看平板电脑的南溟。 看到她进来，他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又低下头，继续操纵着平板电脑。远远望去，他的屏幕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他低头快速地修改操控，显然很忙。 乔慕没和他说话。 他不主动开口，她也懒得搭理他。 她索性在套间里随便走了一圈，把卧室、餐厅、书房、健身房都逛了一遍，顺便从每扇窗户里往外望了一下……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熟悉了环境，她看到了墙上的钟表，确定了此时的时间。 但，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所在位置的信息，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和外界连通的办法……毕竟书房的桌上，也没有放电话！ 海底…… 就算是手机也没信号！怎么可能有电话？ 而且更烦人的是—— 当乔慕逛完一圈，却发现南溟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看数据。他仍旧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 乔慕忍无可忍。 她终于在他对面站定，隔着两米的距离，不耐烦地催促：「你什么时候走？」 南溟抬头。 他的面色显得很疑惑：「走？」 乔慕越发不高兴，冷冷地提醒他：「我要睡觉了！」他干嘛还要赖着不走？没必要亲自看着她吧？她一个囚犯，难道还有本事从海底游回去？ 她在心底骂了他一万遍。 南溟却只是静静地看了她数秒，然后，他一字一句告诉她：「这是我的房间。」
第269章 269 替代品 第269章 269 替代品 这是他的房间？ 所以—— 他的下属是特意准备了这种「露肩款式」的睡衣，让她换上睡衣后，再安排她来了他的房间……想要让她做什么？ 他们把她当什么了？ 乔慕握紧拳头。 最初的错愕之后，她的情绪尽数转为愤怒：「你想都别想！」怒吼的同时，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想也没想便朝他泼过去。 「哗啦！」 她的水泼了个空。 南溟侧身避开，他分毫未湿，只是沙发上，以及他的平板电脑上，都沾上了片片水渍……他的眉头皱了皱，面色不悦地沉了下来。 乔慕还想把空杯子砸过去。 但这回南溟却先发制人，她只来得及抬手，他便快速冲上来，勐地扣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推，把她制在了沙发上…… 外套在扭扯中松开，她里面的睡衣，还露着肩膀…… 乔慕只觉得无比恶寒。 「别碰我！」她厌恶地喊出来，狠狠地瞪着南溟，「我宁愿死也不会出卖自己！」 南溟拧了拧眉。 他没有松手，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半晌，淡淡出声：「我明白了。应该是我的人误会了什么。你想多了，我并不需要你的身体。」 他语速平缓，坦然又平静地说完。 乔慕怔忪了一下。 真的？ 她不确定地看着南溟，目光慢慢下移，警惕地盯着他还扣着她的手上。而且，她好像现在才发现，他的手凉得可怕！ 就像第一次遇到他那样…… 冰凉！ 没有任何温度。 「我让人再整理个房间给你。」南溟已不送声色地松开手，他起身走向一边，「一会儿你就过去。」 「你的手……」乔慕扭着发痛的手腕起来，忍不住疑惑。 「不要在这里随意走动。」南溟打断她，语气有些冷淡，「……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乔慕咬牙。 谁想来打扰他了？谁稀罕来找他了？ 「我肯定不来！」乔慕忿忿地低咒。他吩咐了下属整理房间，但是她得留在这里等，一分一秒，乔慕都觉得无比煎熬。 于是，她索性语气不善地询问—— 「关于解除共生，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南溟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很着急？」 「当然急！」 「好。」南溟盯着她沉默了一秒，继而轻笑，「我们现在就能开始。」 ………… 南溟带她出了房间。 他们沿着走廊一直向前，经过两扇屏蔽门，终于到达——实验区！这里有很多她根本看不懂的设备，还有很多她更不懂的药剂…… 这里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忙碌且安静。 南溟穿上了白大褂。 「先生。」有人给他送来了防护眼镜，恭恭敬敬地叫人。 「把人带进去吧。」南溟点点头，察觉到乔慕往后退了退，他莞尔一笑，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不是带你。」 「是！」那个下属应声，也是好笑着多往乔慕看了一眼。 乔慕默默扭头…… 就当没看见！ 在这个安静又诡异的地方，她只能跟在南溟的身后走，她看到他从一堆复杂的药剂中，挑出一瓶，用注射器抽了两支。 「这些都是什么？」乔慕问，语气有质询，也有控诉。他研究的东西，都是害人不浅！这么多的药，能做多少坏事！ 「和你没关系。」南溟冷淡地答。 「你……」 乔慕正想争辩，却被一阵哭喊声打断。整个实验区都很安静，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哭喊，显得格外尖锐且刺耳——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想回家……我不要死……你们放过我吧！」 「不要拿我做实验！」 …… 撕心裂肺。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乔慕心中一紧，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快步朝那个方向奔去。她跑向声源，从那玻璃的窗户中，看到小屋子里的场景——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将一个女人绑在试验床上。 那女人哭得很惨！ 然后，绑完她，他们又从角落拎出来另一个男人，绑在旁边的另一张实验床上……那个男人也是满脸恐惧，不停地发抖。 「你们想干什么？」乔慕拍着玻璃阻止，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南溟走过来，站在了她身后。 「我说过，共生没有解药。」他开口，声音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在和她耳语，「就算研究出了初成品，也不能在我们身上实验。」 乔慕心中一寒。 她明白了：他需要实验对象！所以，他现在是要…… 「叩叩！」 在她迟滞的时候，南溟已伸手，屈指敲了敲窗户玻璃。里面的人看到是他，连忙走过来帮他开了门：「先生，请！」 南溟抬脚进去。 「不！」撕心裂肺的声音更大，乔慕听着不忍，下意识地想跟上去阻止。 「乔慕。」南溟却骤然回过身来，堵住了她的路。他冷冷地勾起唇角，浅淡又清晰地提醒，「又想来表现你的善良吗？」 乔慕一怔。 他的这句话，让她心中一沉，彻底停了脚步，再也不敢贸然向前。他的确提醒了她，而且记忆还很鲜活清晰—— 今天他杀了那个无辜的老闆娘！ 他说，源于她的「善良」！ 都算在她头上。 「一个是南方人，一个是北方人，没任何联繫，完全陌生人，标本独立性良好。」他的下属已经在小声汇报，递上来一串数据。 南溟点点头，吩咐了几句，其他穿着白大褂的人便纷纷离去。 他，要一个人完成。 ………… 乔慕一直站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散开，这偌大的实验区，顿时显得格外空旷起来。她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趴在窗户外，眼睁睁看着—— 南溟创造一对共生！ 就像他们当初的那样，药液分别进入彼此的身体，强大的一方痛得昏死过去，然后彼此的血液交握，完成融合…… 乔慕近乎木讷地在看。 她清楚南溟的想法：他是真的会研究共生解药的！但是他又很谨慎，解药最后的人体试验，他会先在其他人身上完成！ 乔慕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为了他真的会研究解药而高兴？ 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到最后，无论结果是如何，这两个无辜的实验对象，都必须死一个……不然怎么验证解药的成功或失败？ 乔慕颓然地垂眸—— 她想解除共生！ 但是用这样的方式解除，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行……她和南溟还有什么区别？ 「哐！」 房间里面，南溟已松开了两人的束缚。他任凭两人的哭泣和颤抖，没有半句安慰，就像对待小白鼠那样，看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房间内的两人，蜷缩在两个角落各自哭泣。 「你的房间应该好了。」南溟走出来，率先开口，「走吧？」 「嗯。」乔慕应了一声，腿上却没有任何力气。她索性靠着墙，直接蹲了下来，喃喃询问，「他们……会怎么样？」 「共生关系，和我们一样。」南溟回答，他就站在她旁边，也不催她，默默地站了许久，突然出声，「过了明天，我会正式研究解开共生。」 「好。」她越发沉重。 「乔慕。」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所询问，南溟又自行开口，这回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明天……我要进行一个实验。」 「好。」她心不在焉。 「……一个很危险的实验。」南溟补充。 「好。」她完全没听进去。 南溟的脸色终于冷下来，他抿了抿唇，只是没有任何的发作，只是嗓音再无情绪起伏和温度：「走吧！回你的房间去！」
第270章 270 颠覆 第270章 270 颠覆 「乔慕小姐，您住这里！」 下属带她出了实验区，把她安置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好。」 乔慕平静接受。 她走进去，打开房间的灯，才看清里面的布置—— 很復古！ 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是木质的，而且木头上都雕刻着花纹，浓浓的传统復古风。不过，和整个海底实验室比起来，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咔塔！」 下属在身后替她关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乔慕又向前走了两步。她总觉得这个房间有些特殊，不像是客房之类的，而像是长久空置的私人领地…… 会是谁的地方？ 乔慕蹙眉思索着，随意地拉开旁边的柜子抽屉……里面竟有东西！这里果然是有人住过的！而且抽屉底下压着的，还有一部卫星电话。 这可以和外界联繫！ 乔慕的心中一惊，连唿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几乎雀跃地在想——她可以偷偷联繫唐北尧，告诉他海底实验室的存在！她可以和唐北尧里应外合，让南溟措手不及…… 这是一切的转折点。 「叩叩！」 门上却传来两声敲响。 「谁？」乔慕勐地合上抽屉。 「乔慕小姐。」下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又着急又愧疚的样子，「不好意思，您不能住这个房间！刚刚我搞错了！」 乔慕打开门，看到下属已急出了一头冷汗。 门打开后，他连忙往里探了探，发现床铺整齐，房间里的东西也没被动过，才松了口气：「乔慕小姐，我送您回房间吧！」 「可以。」乔慕故作不知，「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是有其他人要住吗？」 「没人住，不过里面的东西都是属于……」下属差点就说出了人名，他陡然反应过来，立马噤了声。尴尬地笑了笑后，下属转移话题，「乔慕小姐，明天除了一日三餐，您有什么特殊需要吗？」 「干嘛这么问？」乔慕疑惑蹙眉。 「明天所有人都会上岸……」 「留我一个人？」乔慕不敢置信。 「不是。」下属失笑，「先生明天要做重要的实验，这里不留人。我们这里有很多优秀的科研博士，不过都是替先生打下手的，先生的重大实验不容打扰。」 「重大实验？」她记得南溟似乎说过，明天要做什么实验的…… 「是。」下属点点头，「具体的内容，我就不知道了。先生没让您离开，我们会给您预留一天的食物，请您留在房间，不要随意走动。」 乔慕默默凝神：「他会一直做实验？」 「是的。」下属止步，停在另一个普通的房门口，「乔慕小姐，您的房间到了。明天您有什么需要吗？请提前告诉我。」 「没有没有！」乔慕连连摆手，几乎是雀跃着答应下来，「放心吧！我留在这里！」 太好了！ 一切顺利得不敢想像！ 明天所有的人都会撤离，南溟留在实验区，而她，就可以偷偷熘入刚才那个房间，打电话，联繫外界……那个房间是谁的不用管！南溟做什么实验也不用管！ 她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乔慕小姐？」她高兴得太明显，让下属有些疑惑。 「你走吧！我要睡了！」 她真的可以一夜好眠。 ………… a市。 仅一天，唐门已是风云数变。 唐宅。 佣人后勤全被屏退，侧楼的宴客厅内，唐北尧正襟危坐，独掌大局。而另一个鬓髮微白的中年男人，白天还是春风得意，如今则是被下属一左一右地押送进来。 「唐少，人带到了！」下属汇报。 唐北尧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手松开。 「哼！」 中年男人这才得以冷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被扯皱的大衣。他正想在唐北尧对面坐下，唐北尧却在此时开了口—— 「二叔老了，还想坐我这个位置，合适吗？」低凉、平缓，却又带着冷寒的威胁。 中年男人的动作停住。 他原地僵了一会儿，然后悻悻地站直了身。 他沉默着，似在等候着唐北尧的审判，但是等了半天，对方也没有出声。他所有的傲气和勇气，就这样被唐北尧消磨殆尽。 「成王败寇，你想杀就杀吧。」他终于没了锐气，闷闷地垂下头。 「上茶。」唐北尧却突然开口，命令了这么一句。 「是！」 下属应声，当真沏了一壶茶来，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 「查到我的行踪，派人杀我，都是你做的？」唐北尧很平静地倒茶，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把茶杯推到了对面，「坐。」 就像久别的老友，再自然不过地邀请。 二叔明显犹豫。 「我没太多时间，所以我们长话短说，」唐北尧开门见山，做了个请的姿势，「齐遂死了，你以后听我的就好。回你的欧洲过日子，我不会亏待你。这是第一项选择。」 他的话锋一转—— 「碰！」 把枪拍上桌面的同时，他的嗓音转冷，「不然，就别回去了。」 二叔的手一抖。 他刚刚拿到手里的茶杯，被唐北尧这么一吓，当即掉下，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他自己的裤子。 唐北尧却是毫无反应。 连带着这里其他人，也对他的失态毫无反应。 「你当真能既往不咎？」他持怀疑的态度，「北尧，这不是你的个性……」唐家最要不得的就是宽容！唐北尧要是有宽容的话，他也坐不稳这个位子这么多年！ 他不信。 「我说过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唐北尧重申，「我饶你一次，能节省我不少时间。你可以回欧洲安度晚年，不过，走之前，把唐决的遗骨留下。」 唐门出了事。 a市也出了大事。 有人叛乱，想要杀他取而代之，甚至在一天之内，把唐决的坟都挖了……唐家的确从来没看重过领养的哥哥，所以自以为掌权，就要把哥哥的尸骨清理出唐家范围内？ 要这样挑战他的底线吗？ 他不能忍！ 「唐决的坟……被挖了？」二叔却突然愣了，短暂的诧异过后，他的眼底闪过恐惧、悲哀、懊悔……各种复杂的情绪。 唐北尧皱了皱眉。 「他已经死了，理当安息。」唐北尧开口，「把他还回来！」 「不是我做的！」 他想要的是唐门的权利，他根本没想过唐决的事。不过，既然有人去动了唐决的坟，那就说明…… 「我……」适才的冷硬和势力褪去，这位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突然脆弱地哽咽出声，「难道……难道素锦当年是对的？」 「什么？」唐北尧脸色一沉。 二叔却再也听不进去，他像是陡然受到了某种刺激，情绪彻底崩溃—— 「我可怜的妹妹啊……」他骤然嚎啕，「是我们对不起你！」说完，他勐地越过桌子，夺了唐北尧桌上的枪，直指自己的太阳穴…… 「砰！」 他就这么突然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271章 271 长眠 第271章 271 长眠 一切戛然而止。 枪响之后，二叔的身体直直地栽倒下去，无力地滚在地上。他的头上多了一个血色的窟窿，他的目光已然放空，只有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张张合合…… 那是他生前最后的一句—— 「他们回来了……」 当然，他发不出声音。 也不会有人听到。 「唐少？这……」半晌的震愕之后，下属率先发出声音，把请示的目光投向唐北尧。 毕竟，唐宅内不见血，这是规矩。把人带来的时候，那位二叔心里就该清楚：唐少不会在这里要他的命！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呢？ 唐北尧挥了挥手，示意清理。 他自己则起身，越过那一地的血腥，径直走了出去…… 夜色正浓。 今夜的唐宅格外寂静，如墨的暗色中，听不到任何的杂音。唐北尧停在那片黑暗之中，然后拧了眉，独自思考—— 为什么要挖唐决的尸骨？ 如果不是唐家的叛乱者，为了驱逐或挑衅所为，那又是谁做的？目的是什么？ 答案无解。 而且，他一向不管上一辈的恩怨，可刚才二叔说的……唐素锦和唐决又有什么关系？唐素锦当年走的时候，哥哥不过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叮！」 手机恰好传来提示音。 屏幕上显示的，是顾斯庭刚发来的一份详细名单。他刚一目十行地把文字内容看完，顾斯庭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北尧，我查清楚了，这些人这段时间和你二叔走得很近。」他顿了顿，「包括暗杀你，他们也脱不了关系。最好挑一拨人，偷偷盯着他们……」 「不用。」话到一半，却被唐北尧突然打断。 「为什么？」顾斯庭疑惑。 「这些人，我不准备留了。」唐北尧回答，他的嗓音，冷凝地融合在这夜色里，「我亲自去解决。叫白十七继续追查那个坐标！」 忙完这里，他就得去找她。 「好……等等！」顾斯庭刚应声，在挂断电话之际，突然又急急叫住，「……什么……你说什么？」他低声和身侧的人说着什么，一副震惊的样子。 唐北尧拧了拧眉。 「北尧！」顾斯庭的注意力迴转过来，凝重开口，「出了点事……」 ………… 一夜漫长。 翌日。 海底实验室中，乔慕掐着时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正常起床」的时间，然后才偷偷开门出去。外面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只有她的门口放着一辆小车，车上放着足够吃的食物。 乔慕窃喜。 正如昨天下属说的，所有的人都会暂时撤离海底！所以，这里只剩下了她和南溟？南溟应该去实验区做实验了吧？ 太好了！ 现在该她行动了！ 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昨天那个房间，房门没锁，她直接推开了门……乔慕连忙闪身进去，又关上了门，暗嘆着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 昨天的那部卫星电话，还放在那里，只是使用起来颇为麻烦。 乔慕捣鼓了好一阵，总算明白了基本的操作。 她想也没想便按下唐北尧的号码！ 无法接通。 拨出的结果，竟是一串空洞的忙音，乔慕尝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回应。乔慕暗暗着急，其他她能记住的号码…… 对了，白十七！ 白十七有个特别好记的通讯号码！ ………… 电话接通。 「喂，哪位？」看到陌生号码，白十七不耐烦地接起。 「白十七，是我！乔慕！」乔慕急急出声，快速询问，「唐北尧呢？我不在之前他知道的那个坐标那里！我得通知他！」 「乔……乔慕？」白十七怔了两秒才继续说话，勉强维持着正常语气，「那你在哪里？」 「具体位置我不知道，我在海底。海底有个实验室！」乔慕只能提供那么多信息，她暗暗着急，「唐北尧呢？你们能找到我吗？」 「我们现在没法找你。」白十七欲言又止，很为难地继续，「你想办法先保全你自己！a市这里出事了！唐少他……」 话筒中突然传来极大的干扰音。 「他怎么了？」乔慕心中不由一紧。 「昨晚他……失踪……找不到他……a市很乱……」白十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乔慕只听到几个关键字，电话便彻底断了。 「餵？白十七？」 没有回应。 乔慕把电话拿下来，发现那个窄小的屏幕也已暗了，不管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是没电了吗？可是这种电话，要怎么充电？ 或者要怎么换电池？ 乔慕勐地低头，在抽屉中翻找。 一定要找到！ 她不知道唐北尧出了什么事，所以必须问清楚！ 唐北尧…… 你一定要没事！ 乔慕在心中不停重复着，她执拗地翻着抽屉，从那些零碎的小物件中，寻找可能是「充电器」、「电池」之类的东西。 可是还没有找到—— 心脏骤痛！ 有一种莫名的、剧烈的疼痛，骤然从胸腔中传来，像是心脏经过一次强烈的电击，电流扯得她每一根神经都在疼…… 「碰！」 乔慕骤然瘫坐下，连带着带落了抽屉。一声不小的撞击音后，抽屉里的东西四散了一地。而这种疼痛，又缓缓地消失了…… 乔慕调整着唿吸。 她没有时间关注身体的状况，因为她看到了抽屉底部粘着的信封。被这么一摔，这藏得隐秘的物品，才出现在她眼前。 会是电池吗？ 或者地图出口之类的东西？ 乔慕连忙拿过来看，可是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厚厚的贺卡。贺卡上写着两行字，没有落款，字体很娟秀整齐—— 「蚀心之痛？亦或是彻骨之寒？我想，永世长眠，才是最好的礼物。」 什么意思？ 这张卡片又是谁给谁的？ 乔慕放在手中打量着，满脑子都是困惑。 然而下一刻，她还没有想明白，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紧缩的痛。她很难清晰地形容这种痛觉，只是觉得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眼角的余光，又正好看到了卡片上的那个「蚀心之痛」。 乔慕的心骤然一寒—— 不会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接着，她想到了昨晚做的那个梦，她在梦里，感觉到那样彻骨又真实的冰冷…… 最后，她想起南溟说的：今天要做一个实验，一个很危险的实验……他在做什么？她现在的所有感觉，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到底是什么实验，他会拥有什么样的结果？ 难道…… 永世长眠？ 几乎在这种想法产生的瞬间，乔慕就狠狠否定—— 不！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她更无法现在陪他死在这里！ 她还要回去，唐北尧出事了，她必须回到唐北尧身边去……
第272章 272 弱点 第272章 272 弱点 趁着疼痛消散之际，乔慕跌跌撞撞地跑向实验区。 南溟应该没有料到她会去找他，所以也没任何防备。乔慕根据昨天的记忆，跑向实验区的方向，一路都是畅通无阻…… 她通过了那两扇屏蔽门！ 然后，她终于某个试验单间里，找到了南溟—— 房间里极冷！ 有白色的寒气，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灌注而入，让室内的温度褪至零下。而南溟就躺在房间正中的那张实验床上，嘴唇惨白。 「南溟？」乔慕面色一变。 她快步冲过去，下意识地去探他的唿吸…… 很微弱。 微弱到甚至让乔慕分不清：她指尖所探查到的气流，是他残存的唿吸，还是四周吹进来的冷气？他……还活着吗？ 「滋！」 耳边陡然传来电流经过的声音。 南溟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乔慕只觉得心口又是一下揪痛，直接蹲了下去。角度的改变，这才让她注意到，南溟的右手上还套着一个电夹子…… 他在做什么？ 他是不是快死了，或者已经死了，她才会那么难受？ 她没办法独活。 「南溟！」乔慕勐地叫他的名字，也不管自己身上余痛未消，直接起身，一把扯掉了他手上的电线。然后，她拼命地摇晃他。 「南溟？」 她触不到他的唿吸。 「南溟！」 她听不到他的心跳。 「别死啊！不要在这个时候死……」她想过一百种和他的同归于尽的场景，每一种都是义无反顾，乐见其成。可是现在，她不想现在死在这里！ 她想再见唐北尧一面，确定他安然无恙！ 「你不要死……」乔慕低喃着，她找不到任何求救的人或物，只能想起那些基本的急救方式，不得要领地救他。 双手交叉，在他心脏的位置按压。 「别死……」得不到他的任何反应，乔慕急得声音几近哽咽，「求求你……」 这不是她和南溟的诀别。 这是她和唐北尧的。 「南溟！」 她的身体也逐渐冰冷无力，乔慕近乎绝望地喊他。 「咳……」 躺着的人终于发出一声干咳。 乔慕的动作一僵。 然后，她眼看着南溟缓缓睁开眼睛，迷濛又混沌的视线，逐渐转为清醒……南溟伸手，动作很缓慢地，握住了她的手。 「别按了……」他虚弱地说。 「你……你没事了？」乔慕吸了吸鼻子，这一瞬间，强烈的情绪冲击下，她竟忍不住喜极而泣，「你刚刚……我以为你死了！」 他活着。 她也活了。 她像是失而復得了一切，止不住欣喜着，也在心底坦然承认着：她就是贪心！她不怕死，可她就是捨不得唐北尧…… 「你哭什么？」南溟怔忪了一下。 而乔慕就在他呆愣的时候，才回神抽回了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眼泪，冲着他摇头，硬扯出一抹笑：「没有。」 笑容，牵强难看，可却是她第一次真心朝他笑。 南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冷气怎么关掉？」乔慕在周围搜寻着，却找不到冷气的开关，「这里太冷了，我们都会被冻死的！你能起来吗？」 温度肯定到了零下，她现在全身僵硬。 她拽了拽南溟，却没能成功。 「开关在哪里？」乔慕只能放开他，步伐艰难地在周围找，「你为什么……」不留个专业的研究员在这里帮你？ 她想这么抱怨。 但是，话未说完—— 「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南溟的低喊。 乔慕只觉得脚踝碰上某样东西，她没来得及细看，耳边又听到了那声熟悉的电流经过音……然后，她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从脚踝传上来…… 她被电晕了过去。 ………… 再醒来。 身边很暖和，有金色的光，从眼睑的缝隙中投射过来……是阳光！乔慕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了湛蓝的天，看到了洁白的云…… 不是在海底了？ 乔慕勐地清醒过来。 她快速翻身坐起，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是在海底，也不是在岸上。 她好像躺在某个小型潜艇的副驾驶座上，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头顶就是潜艇巨大的透明玻璃罩，能看到蓝天，能看到阳光…… 南溟躺在驾驶位置上，眼睛闭着，似在熟睡。 他没死就好！ 乔慕默默地松了口气。 「醒了？」她转过头去，还没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南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电流不大，不会留下后遗症。」 「你醒着？」乔慕诧异地回头，正对上他无比清醒的眸。 她问的是废话！ 他现在明显是醒着的。 乔慕又别过脸。 「带你上来晒晒太阳。」南溟开口，他的嗓音温凉，默默地看了她许久，然后继续，「乔慕，我的实验成功了。」 「什么实验？」他所谓的很危险的实验，到底是什么？ 「即使解开了共生，我也能正常活下去。」南溟顿了顿，目光望向海面，似笑非笑地嘆，「鬼门关走一趟，值得了。」 听到「鬼门关」三个字，乔慕心中一紧—— 「那也太冒险了！」她不由脱口而出，「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死吗？」话一出口，她自己先行噤声，心虚地别开眼，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想法。 南溟轻笑。 「我不会死。」他淡然答她，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又扫向别处，似自言自语那般，唇角还噙着一抹苦涩，「失败的话……也不会比我之前更糟糕了。」 乔慕抿了抿唇。 他的声音，让她听得莫名压抑难过。 「那为什么不留个人帮你？」在这种情绪下，乔慕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你实验室里的人，看起来也都很厉害……」 「他们只是帮我做事的人。」南溟打断她，在这方面，他一向都分得很清楚，「而我正在做什么，他们无需知道。」 乔慕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看向海面。 他不相信任何人。 这点，她知道的！他无需重申！ 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可是半晌之后，南溟却还是先开了口—— 「那些人，没人知道我们共生，所以才会有昨晚的误会，把你送到我房间。」他的嗓音平缓，像是在叙述，也像是在解释。 「哦。」乔慕应了一声，权当知道。 「他们也不知道我之前的身体情况。」南溟继续，他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抛出了一句，「而且，至今没人知道我恐高……」 乔慕愕然。 所以，那天从飞机上跳下来，他消失了一整夜…… 「我需要一夜时间休整，然后再找过来，我没有时间搞什么计谋。你说要救的那个女孩，我也不是故意杀的。我想知道山里有什么，是因为我们共生，我得对你负责。」 他长长地一段话说完。 内容太多，乔慕只消化了最初的那句：「你恐高？」她诧异地张了张嘴，停了数秒才说出下半句，「你恐高你为什么不说？」 一个恐高的人去跳伞…… 这太疯狂了！ 「因为我不能有弱点。」南溟轻笑，很坦然地说出这句话。 乔慕愣了愣——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第273章 273 心迹 第273章 273 心迹 『为什么要告诉我？』 话哽在喉，乔慕最终没能问出口。 她对上南溟的目光—— 一片幽邃。 他没再说话，似静候着她把话说完。 周围安静下来，空气中似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乔慕的脑袋陷入片刻的迟钝和茫然，她没有明白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句话不能问！ 「我不恐高。」沉吟了数秒，乔慕才终于想到该说什么，突兀地继续，「我怕蛇和壁虎，而且是非常非常怕……」 南溟一愣。 「作为交换，这是我的弱点！」乔慕坦然承认。 他把他的弱点告诉了她。 那么出于「礼尚往来」，她也说了自己的。 这样好像…… 比较公平吧？ 谁也不欠谁的。 「我们扯平了？」乔慕追问了一句。 南溟足足愣了十秒。 然后，他哑然失笑：「嗯，确实是弱点。我帮你保密。」 「我也会帮你保密的。」乔慕脱口而出，接了他的这句话后，心情倏地转为轻松。刚刚的那种紧张和莫名的尴尬感，这才烟消云散。 对！ 也许一开始就该这么回答的。 他说他的弱点，她答应保密就好了。 ………… 彼此安静下来。 他们各自地看海晒太阳，身上的寒意，都在迅速消散。南溟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眺望着海面，唇角始终都带着浅浅的弧度。 乔慕则相反。 她凝视着远方，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唐北尧那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好想回去！她也好想继续那个通话，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些都不能告诉南溟！ 她更不可能奢望南溟帮忙！ 现在她和南溟能和平相处……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可以趁着和平的时候—— 「喂！」乔慕突然开口，转过头去叫了他一声，「之前你问过我，解除共生之后，想要干什么？」在离开a市的飞机上，他曾问过这个问题。 「嗯。」南溟点头，「我记得你的回答是……」 他正要复述她那毫不客气的回答，乔慕却先行打断他，这回态度诚恳了很多。 「我想回家！」她开口，用期待的目光投向他，问得很直接，「南溟……你会放我回去吗？还是会直接杀了我？」 南溟皱了皱眉。 后半句选择，似乎被他想都没想就否决了；然而前半句，他总是听着有些不是滋味……放她回去？他也不甘心。 「我还没开始研究解药。」沉默了半晌，他只是开口，如此回答她。 「很难？」乔慕蹙眉。 看他的面色，似乎要研究很长时间！能成功吗？那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唐北尧呢？ 「嗯。」南溟目光深深，视线在她面上停了半晌，「……很难。」 「那还等什么？我们下去吧！」乔慕着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很暖和了！不用再晒了吧？你赶紧去研究啊！」 ………… 她催着南溟去了实验区。 他的下属还没有回来，偌大的海底区域，只有他们两个人。南溟似乎很好说话，当真开始研究；乔慕便殷勤地跑前跑后。 她帮不上他的忙。 但是她问了他厨房的位置，答应给他做饭吃……她现在只想他的解药尽快完成！ 厨房里应有尽有，除了基本的食材外，还有许多她根本没见过的深海鱼类。不过，她不会做！她也没想做很复杂的菜色！ 她只做最简单的—— 煮面。 面条是现成的，开水是现煮的。然后再从冰箱里找点蔬菜切成片，搅合在一起，撒上调料……做工简单，香味四溢。 可是当把面条盛好，捧着那热气腾腾的碗时…… 乔慕的鼻子一酸，眼眶突然朦胧。 她煮过面的。 在唐宅的时候…… 现在她在这里很好，可是他呢？她好想……安安稳稳地和他在一起。会有那么一天吗？如果有，那一天又该有多远？ 乔慕忍不住哽咽。 面是按照他们平时吃惯的口味煮的，但是在这里……乔慕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又转过身去，重回灶台，往里一勺又一勺地加盐，一勺又一勺地加辣椒…… 不一样的。 明明答应了给他做吃的，但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不一样！ 连面都不能一样！ ………… 最后，乔慕捧着那碗面去了实验区。 那里—— 灯光明亮。南溟正皱着眉头，看着某个仪器上翻滚的数据，偶尔上前几步，做几个小调整。而仪器内有一罐液体，就随着他的调整而沸腾着…… 乔慕看不懂这个。 「咳！」她清了清嗓子，唤取了南溟的注意力，喃喃出声，「面好了，你要不要吃一点？」 南溟转头。 然后，他摘掉了那副防护眼镜，朝她的方向走来。他的目光，却一直停在她的眼睛上……乔慕知道，她的眼皮还红肿着。 「你……」 「辣椒太熏人了！」乔慕抢先，在他询问之前，快速丢出答案，把头转向旁边，「辣椒粉不小心飞到了眼睛里……」 南溟还在怀疑地看着她。 乔慕直接把碗往前送了送：「吃吧！」 「好。」南溟将信将疑地接过。 但是才吃一口—— 「咳！」 刚入口的面条，被他直接咳了出来。 南溟拧眉，以万分不理解地表情看过来，如实评价：「你做的东西真难吃。从来没人给我送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不是面条加了各种调味料。 而是各种调味料混杂……加了面条！ 难以形容的难吃。 「你不会做饭？」南溟倒也没真的责怪她，只是把面碗放在一边，也不打算继续吃了。他看向她，正色询问，「你在难过什么？」 她哭过了。 是不是辣椒熏的，这很好分辨。 「没什么。」乔慕闷闷地摇头，直接煳弄过去，「可能是这里太冷清压抑了，让人心情不好。」她看了眼那碗面条，「你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说完，她捧起碗就转头。 看起来，还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你生气了？」南溟一慌，下意识地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我不是在嫌弃你做的东西！实在是你的厨艺……」 他一脸为难。 乔慕看着他的样子，脑袋才渐渐清醒过来：对啊！要让他加快研究解药呢，她给他当后勤煮面什么的，都是应该的…… 何必那么刻意呢？ 「我会煮面的。」乔慕自嘲笑笑，「我给你去换吧？」 「真的会？」 「嗯。」 「不用教你？」 「不。」 「那……」 「你烦不烦！我说了我会！」他连续跟了几步，乔慕终于不耐烦地吼出来。 话一出口，南溟迅速止步噤声。 乔慕讶然。 她在吼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他僵直不动的双脚，于是……在他发作之前，乔慕快步就跑！ 幸好，他没追来。 ………… 南溟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在乔慕吼出那句话后，他便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他才终于清晰自己的选择。 那个她先前问他的，关于解除共生之后的选择。 他有了答案—— 他不会杀她。 然而…… 乔慕，我也不想放你走了。 ………… 乔慕一无所觉。 她去换了碗面条，心事重重地端给他，闷闷地看着他吃完，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厨房去刷碗……她的心情不好是真的！ 她在等待。 在这一无所知的海底，惶惶不安地等待着。现在的她，完全处于被动的位置，所以想了很多办法，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最后都是走不通。 乔慕觉得很无助，却又不能表现出无助…… 「叩叩！」 暮色四合的时间，南溟敲了她的门。 乔慕正坐在床沿发呆，听到敲门的声音，反射性地站起了身：「有事？」 「乔慕，」南溟在门外开口，他稍稍顿了顿，「你出来一下，我带你看样东西！」 什么？ 是解药吗？ 乔慕几乎是奔过去开了门，迫不及待地点头：「好！」 然而，南溟没带她去实验区。 他带着她上了之前的那艘小型潜艇，他亲自驾驶，一路向上再度出了海面。太阳已经落山，没有任何照明的海面，已是一片漆黑。 南溟关了引擎，小型潜艇就像一艘小船那样，在海水中上下漂浮。 「来这里干什么？」乔慕疑惑。 天都黑了，总不至于是晒太阳的！而且，他的研究成果，总不至于……在这漆黑的海面上体现吧？ 「等一等。」南溟还在拨弄着手边的开关。 下一刻，他打开了照明灯。灯光极亮，他掉转着照明方向，径直向上，直冲天际。乔慕这才看清了外面的天—— 下雪了！ 海上下雪了！ 明亮的灯光中，雪花纷扬，纯白色的大片大片，非常漂亮……这和地面上的下雪不同，这里的雪，像是天地之间的光点，像是打通了一个童话世界。 很美！ 很震撼！ 乔慕吃惊地望着这样的风景，然后又疑惑地看向南溟，目光几度游移变换着：「来看雪吗？」好看是很好看，可是……为什么？ 「我想让你高兴。」
第274章 274 从善 第274章 274 从善 「啊？」 乔慕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脑中有某种想法唿之欲出，但是它实在诡异离奇，所以，在那种想法成型之前，她便下意识地选择了否定。 「预报说今晚会下雪，海上的雪很好看。」南溟上前一步，站在了她身侧，如她先前那样，抬头仰望那空灵的雪景。 然后，他转向她，郑重又低沉地重复了先前那句：「我想让你高兴。」 他看到了她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也看到了她哭红的眼睛！ 于是—— 他在清楚自己心迹的同时，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乔慕心跳加速。 她的脑袋不再混沌，只是还得捏着拳头，压制着胸臆间那种强烈的激动。然后，她喃喃地开口：「你……你在哪里看的预报？」 他没有上过岸！ 所以…… 海底其实并不是通讯隔绝的？ 「有卫星通讯。」南溟淡然地答她，噙着一抹微笑，仿佛她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天气预报的话，一向很准。」 「原来是这样……」乔慕状似无意地低喃。 她往前一些，探身贴在小型潜艇的玻璃罩上，有意躲开南溟的目光。她的指尖在玻璃上滑来滑去，似还在看着那漫天的雪：「那……万一没电了怎么办啊？」 她问得漫不经心。 「太阳能充电。」答到这里，南溟的眉头才皱了皱，「你感兴趣？」 「随便问问。」乔慕摇头，激动得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唿吸。太阳能充电？所以那部没电的卫星电话，其实是可以这样充电的？ 太好了！ 心中的焦躁和无助瞬间散去，她只觉得又充满了无限希望。 她释然而笑。 终于笑出声来！ 「你很高兴？」似被她的喜悦感染，南溟唇角的弧度也不由加深。 「嗯！」乔慕转过身去，重重地向他点头。她真心地向他微笑，「南溟，谢谢！」她感激他无意中告诉她的这个信息！ 当然，她也感谢他带她上来看雪！ 风景很美！ 而他，就像个朋友一样。 「其实你更适合当个好人。」看着他站在面前的模样，乔慕忍不住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 这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 「你回不了头的。」乔慕惋惜地低嘆，似自言自语那般，神色也黯然下去，「你总是不尊重别人的生命，杀了那么多无辜的……」 「我以后不杀人了！」 话音未落，南溟骤然打断。 他像是在承诺，急急地保证着，表情有明显的让步，甚至有些紧张地望着她：「乔慕，我以后不杀人了！好吗？」 「当然好啊！」乔慕失笑。 只是，他干嘛和她说？ 他要是真的不杀人，把他的能力转化成救人助人，那该是多好的事？ 「那……」南溟似要说什么，急急地朝她走过来。 「……可惜，那个小店的老闆娘，是无辜的。她想帮我，她也是个好人……」乔慕正好说出下半句，她平缓的声音让南溟又硬生生地收了步子。 「对不起。」他回答。 乔慕倒是意外。 她没有想到，南溟竟然会和她道歉？ 不过——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乔慕摇摇头，自嘲一笑，「其实你骂我的是对的。祸是我闯的，人是你杀的，在那个阿姨面前，我们都是罪人。」 所以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一样是罪人。 「乔慕……」南溟的声音一梗，莫名地有种不忍，可是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后悔了！ 他现在真的后悔，当时为了一时之气，要了那个陌生女人的命。 如果他早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绝对不会的！ 「好了！」乔慕深吸了口气，最后忘了眼那漫天飞舞的白色，「雪很漂亮，不过我们该回去了！」 ……… 重回海底实验区。 下了游艇后，乔慕便藉故回了房间，把他推入实验室继续解药的研究。南溟也没反对，换上白大褂，继续守着那变换不定的数据。 只是，他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他不再积极地想研究解药。 他甚至想—— 为什么要解除共生呢？ 有共生在，他一样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并且把她当半条命那样护着……他愿意这么护着她！这样岂不是也很好？ 于是，他也没太关心那些数据的精准性了。 「唔……」 「……嗯！」 「……」 …… 实验室的深处，却在此时传来连声的低吟。因为外面的环境太过安静，所以里面的声音，也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那是一种痛苦、压抑、隐忍，却又欢愉的声音！ 南溟皱眉。 他所有的手下，都在今天撤离海底区域，实验室里唯一留下的，是他的两个实验对象。坦白来说，他也没把他们当人看，两只小白鼠而已。 所以，现在两只小白鼠出了什么问题？ 南溟抬脚，走向走廊尽头，到达关押他们那个房间外，从玻璃观察窗往里看。里面的情景，却让他不由诧异—— 一地的狼藉！ 本想转身离开的南溟，终于还是受不了这么不知收敛的动静，他又转身折回去，屈指在玻璃窗上不动声色地敲了敲—— 「叩叩！」 两声叩响，直接把小床上的男女吓得滚落到地上。 「把衣服穿起来！」南溟冷冷提醒。 ……… 几分钟后，他才开门进去—— 里面的味道很不好闻！ 一场混乱之后，屋子里都是他们残存的气息…… 南溟皱眉，直接按下了墙上的换气，然后又开了冷气。阵阵地寒气从四壁的缝隙中喷洒进来，那一身汗湿的男女，也很快瑟瑟发抖…… 南溟并不关心他们的冷暖。 他退出去了一会儿，待里面的气息全部换过了，才重新进去。里面，那两个人还坐在原处，即使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关闭他开的冷气。 「你们已经融合了，不需要做这种事。」南溟扫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冷淡告知，「前期实验都完成了，你们静等着就好。」 两个「小白鼠」都不说话，头都埋得低低的。 就在南溟欲转身离开之际—— 「呜呜……」那个静坐着的女人，突然哽咽一声，骤然哭出声来，「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还年轻，不想死……」 「没说要杀你。」南溟淡淡回答，眉头却不由蹙起。 他的眉宇间，有明显的不耐。 这个女人的哭声…… 他嫌吵！ 「不杀……他不杀我们的……别哭了！」那个男人立马抱住那个女人安慰，但看得出来，他自己也很害怕。仰头看向南溟的时候，他有明显的发抖，「那……什么时候放了我们？你会放了我们的，对吧？」 南溟没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人，而他越是打量，这两人就越是抱得紧。 「为什么？」观察了半晌，南溟终于疑惑出声，「你们之前并不认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个男人，「你护着她？」 他很确定实验对象的独立性。 两个陌生人…… 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那个男人迎上他的目光，却是全身都在颤抖，「你说我们两个一条命的！我当然护着她！我……她是个好姑娘，我……我们情不自禁……」 恐惧，在他的眼底滋长。 他看着南溟的脸色越来越沉，所以他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会被杀吗？ 真的好害怕！ 「你喜欢她？」南溟追问。 男人犹豫了许久，点了点头。 「因为药物的影响？」南溟的声音都冷了下来。 男人愣住。 这回，他也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而南溟也没等他的回答，他径直转身，带着怒意地离开，「碰」地一声，重重甩上了那个隔离间的门……他不想往下问了！ 药物的影响？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安静处，然后开始回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 确实从共生以后！ 他想引导她，他想控制她，但是都没有成功； 他必须护着她，因为她是他的半条命； 他始终顺着她，即使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他生气、暴怒，被她挑战脾气的底线，最后也只能一次次原谅，一次次信任…… 这是共生药物的副作用吗？ 他避免了「同化」，但是有没有其他副作用，他并没有强大的实验数据论证！毕竟动物实验是没有这个作用的，人类实验又太少…… 他排除不了这种可能。 但是只要一想到，很有可能—— 他对她的好感，是出于药物的影响；他对她的愤怒，才是他残存的真实理智。 南溟拧眉。 这样的想法，让他瞬间浑身都不是滋味！ 不行！ 他要去找她验证！
第275章 275 遗物 第275章 275 遗物 另一边。 乔慕又熘进那个古朴的房间。 抽屉还翻在地上，之前她急急地追出去，没有来得及整理，之后这里也没人来过，所以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她找到了那个卫星电话。 电话的后面有一个黑色的吸热板，摸上去褶皱不平，不像是特意为之的设计，所以……这是太阳能充电？只要放在有太阳的地方，或者光线比较强的地方，就能恢復电量。 她可以连接外界了！ 乔慕心中一喜，收起了电话。 然后，她想把其他东西整理回原样放回去。零碎的小物件，她一样样收好，重新放在抽屉里。只是，那个贴在抽屉底部的信封…… 肯定是没办法再粘回去了！ 乔慕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把卡片收回信封里，然后直接把信封放在抽屉中。 至于卡片上的字—— 「蚀心之痛？亦或是彻骨之寒？我想，永世长眠，才是最好的礼物。」 她总觉得这内容诡异、渗人。 不过既然南溟说他的实验已经成功了，他以后会正常活下去，那这个卡片上的内容，应该也和他没有关系了吧？那也无需纠结了…… 她收好这些东西。 但在合上抽屉的那一秒，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信封的一角上，有一个浅粉色的印记。这个印记显然好些年代了，周围已经褪得很淡了，勉强能辨析，像是某个印章留下的。 而那个印记的符号，是那样熟悉又陌生—— 一个六角形，中间画了个眼睛。 是山洞中的符号！ 怎么会在这里？ 乔慕只觉嵴背发寒，有种渗人的凉意，在全身游走。 南溟和那个诡异的山洞有关系？ 可他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咔哒！」 一声开门的声响，陡然从身后传来。乔慕吓得一颤，下意识地合上抽屉，可原本拿在手里的电话，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碰！」 闷响之后，便是寂静。 电话没有摔坏，乔慕却不敢去捡。 房间内的灯光相对昏暗，她看向门口，逆着光，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他一脸的暗色，身形高大，周身满满的都是冷意。 「你为什么在这里？」南溟率先开口。 他从实验区找过来，寻了很多房间，没想到却在她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看到了她。 「我……」现在藉口说迷路，显然牵强得不会让人相信，乔慕咬了咬牙，索性把地上的电话捡起来，「我想打电话！」 南溟没表态。 他只是抬脚进来，一步步地逼近。 「唐北尧可能出事了！」乔慕只能赌一把，这回放弃了所有的伪装，用真诚去博他的同情。她赌他是个好人，他的人性尚存，「我想知道他的情况！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简单的两句话，说到最后，她却哽咽。 她的眼泪不是装的。 原本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的那种话，真的找到一个人倾诉出来，那种无助和绝望是加倍的！她真的想知道唐北尧怎么样了…… 他如果生死不明…… 她怎么办？ 太煎熬了，她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对不起……是我瞒着你的！」乔慕不停地抹眼泪，「我知道我求你没有用，但是这次我没想害你的……我很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我……」 她呜咽着。 后面的那些话，她哽咽着说不清晰，南溟也听得不清晰。他只是看着她痛哭失声的样子，原本那种愤怒，那种想验证的怒意，全部都释放不出来。 他不想看她哭。 不是因为嫌她吵，而是…… 南溟伸手，本想帮她抹眼泪，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默默地退了回去。然后，他的眉头拧得更紧，眼底的复杂更深。 半晌—— 「你帮不了他。」南溟终于开口，不客气地指出关键，「以你的能力，你就算是在他那里，你也帮不上任何忙。」 唐家的事，他没打探，但是很容易就能猜到。 比如那天的弹头…… 是唐家内部的人想杀唐北尧！ 唐门内乱，她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乔慕更难受，她整个人退后几步，直接靠在了那排大柜子上，「我想在他身边……」 她知道自己没用。 可是…… 她想和他一起面对，她不想分开！ 她无助地哭出来。 有太多的情绪，她都想发泄。她不奢望南溟会帮她，她也没想过南溟会帮她！只要他不动怒，不再惩罚她，已经算是万幸了！ 南溟已走到了她身前，很近很近。 果然，下一刻他便直接伸手，拿走了她握在手上的电话。只是，乔慕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竟是—— 「我送你走。」他开口，「明天一早。但是……」他顿了顿，「你不要动我母亲的遗物。」 乔慕讶然。 她甚至勐然停住了哭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的眼里，同样有很多的复杂，这瞬间，有诧异、惊讶、愧疚—— 他愿意放她走？ 这里……是他母亲的遗物？ 那那个信封…… 太多的信息冲击着大脑，乔慕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她尽量忍着抽噎，目光下移，看到他正拿着那个电话，手指在上面摩挲着，一副珍惜的样子，「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南溟骤然抬头，语气严厉了几分，「你现在道歉的是哪件事？」 乔慕一静，被他彻底吼住。 而南溟却是瞪了她数秒，又先颓然地败下阵来—— 「算了，不关你的事。」 共生药物是他研究的，他能怪她什么呢？ 「那你……真的愿意送我走吗？」乔慕抽噎着询问，自行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会保全自己，不会让你的生命遭受危险！」 心里有一百个不敢置信，但是她更不希望南溟改变主意。 「你……」南溟却是陡然退了一步，「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远一点！」他皱了皱眉，「不准再哭，回你的房间去！」 「谢谢。」乔慕道谢。 南溟没给任何回应。 「那个……」乔慕一步步地踏出门，在门口才突然想起来，试图告诉他，「我在那个抽屉里，不小心看到有……」 「够了！」还未说完，便被南溟喝断，「动别人母亲的遗物很光荣吗？你非要回忆一遍给我听？」 他说话毫不客气。 与此同时，他握住电话的手，也在不断收紧。他告诉自己，这样做才是对的！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情绪，这才是他！ 「南溟……」 她的低喃，让他的手轻颤了一下。他绷着身子没有回头，就这么僵直地停了半天，最后只等来她真诚却又简短的那句—— 「对不起，谢谢你。」
第276章 276 送行 第276章 276 送行 一夜安稳。 翌日。 早上七点不到，便有下属来敲她的门。对方站在外面，声音贴着门缝，问得小心翼翼：「乔慕小姐，您醒了吗？」 她早醒了。 「我在。」乔慕应声，走过去开了门。她已穿戴整齐，随时准备走。 「那个……」下属犹豫地顿了顿，然后他抬起头，一副不确定的样子开了口，「乔慕小姐，先生让我送您离开？」 显然，他刚从外面回来，也刚接到这样的命令。 他不明白！ 干嘛突然要送走？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我知道。现在就走吧，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乔慕点点头，暗自欣慰地松了口气：还好，南溟并没有食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主动迈出门槛，反手关上了门。 「呃……」 下属诧异地一怔。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包吃的，还热乎着，原本是给她准备的早点。但是没想到乔慕这么「心急」，下属也只能跳过等她吃完早饭的环节—— 「您等一下。」 下属转身离开，很快又小跑着回来，这回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黑色眼罩，「乔慕小姐，您得将就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 「知道。」乔慕打断他，爽快地自行戴上，「走吧！我不会偷看的！」 ………… 一路上，都是下属搀扶着她前行。 乔慕的眼前一片漆黑，这副眼罩的边缘封闭良好，她甚至看不见一丝微弱的光。所以，她只能听从着下属的指引—— 「要左拐了。」 「一直往前走。」 「小心地面……」 …… 地面开始嶙峋不平，她能踩到深浅不一的水洼，鼻翼间，也能闻到浓重的海腥味……这个地方，她肯定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来过！ 也许，这里会有潜艇，把她送上岸边？ 乔慕很自然地想着。 「前面小心……」 下属低唿到一半，乔慕便不小心踩入某个凹槽中。重心骤然的不稳，让她的身形也不由虚晃了一下，纵使有下属在旁扶着她，她也下意识地往旁边抓了一把…… 她想撑着墙，或者柱子，或者其他可以扶持的物体。 但是—— 她碰上一个温热的身体！ 显然，她伸手的那个方向，正好站着人。而她这么突兀地一抓，正好按在对方的胸口上……结实而紧绷，且因为他的触碰，明显一僵。 「不好意思，我看不见！」乔慕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只是连忙松手，急急道歉。 对方没有应声。 不知为何，连下属也安静下来。 「对不起啊！」现场恐怕只有乔慕，没意识到这种安静的诡异，她致歉完之后，拉了拉下属催促，「接下来怎么走？」 「哦，这边！」 下属这才回神。 他扶着乔慕，两人渐行渐远…… 而他们的身后—— 那个本在原地等了许久，后来又僵立了许久的某人，终于还是抬脚，走回了海底深处…… ………… 坐船、坐车，一路折腾了很久。 眼罩被摘掉时，乔慕发现自己已站在机场门口。这不是当初那个坐标的城市，这里很繁华，机场来来回回的，都是人。 乔慕仰头，便能看到表示所在城市的指示牌。 「那我……」乔慕正想说去买机票，却被下属叫住—— 「我们会送您回a市。」下属简短开口，态度很是坚定，「您稍等一下，调配飞机需要一点时间。」 「不用！」乔慕下意识地就拒绝。 她连连摆手，心里有些忐忑。 她太渴望自由了！ 可是来这里的一路上，她的眼睛都被蒙着，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了好多次：万一他们改变主意了呢？万一他们突然不想放人了呢？ 所以，她几乎迫不及待…… 想要自己走！ 坐他们的飞机……万一飞机返航了怎么办？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下属回答得很自然，「这是先生的交代。」 「那我让人来接我！」 她想确定自己的自由。 ………… 乔慕把电话打给了白十七。 她第一次发现，有电话、有信号，这是一件多幸福的事！ 「你说什么？你在……」电话那端，白十七的声音很是意外，一阵乱糟糟的响动后，她记下她的地址就往外走，「我马上来接你！」 乔慕松了口气。 「这样总行了吧？」她回身，摇了摇刚挂断免提的手机，然后还给下属，「会有人来接我的！你们不用送我。」 尽管，她得等待更长的时间。 「那……好吧。」 下属点点头，纵使心中有万般疑惑，还是答应了下来。 …………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 候机厅内。 乔慕坐在那铁质的长椅上，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天。这里也要降温了，越坐越冷……乔慕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属坐在不远处，闻声看了她一眼。 「我没事。」乔慕拢了拢衣领，朝他摆摆手。 就这样彼此安静着。 直到——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由远及近，没有拿任何行李，直接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乔慕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南……南溟？」然后，她诧异出声。 她没想到他会露面。 灰色的大衣、黑色的墨镜……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这样的公共场合……他为什么会过来？ 难道是反悔了？ 「阿嚏！」 乔慕警惕地看着他，忐忑之中，直接被吓得打了个喷嚏。 南溟的眉头明显皱了皱。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朝下属做了个动作，后者便立马会意起身，向某个方向离开……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纵使旁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乔慕还是心里发憷。 「你说过……」会放我走的！ 她正想重申他答应过的事，却没想到南溟突然伸手过来，拳头在她面前摊开，掌心放着一个很别致的，淡蓝色的吊坠…… 「什么？」乔慕怔忪了一下。 在滇城的时候，他也给过她类似的，摔碎以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这回差不多。 只是坠子上串着绳。 「如果遇到生命危险，这能救你一命。」南溟解释，声音浅浅淡淡的，「它可以迅速让人进入低温休眠状态。」 顿了顿，他补充，「很珍贵，别浪费了！」 乔慕反应过来。 她面色讶然地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无声地把那个吊坠接了过来，大方地把它挂在脖子上。这回，她向他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生命危险！」 言下之意，她不会连累他。 她松了口气。 潜意识里，也有小小的愧疚：原来他只是送这个来的，她还以为……这回，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许，她和南溟也是能好好合作的？ 于是—— 「你带手机了吗？」乔慕突然询问。 「没有。」南溟想也没想便回绝了，冷冷地把头偏向一边。他就差直接跟她说一句：不借！ 「那你带纸笔了吗？」乔慕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又追问了一句。 南溟疑惑。 他看了她一眼，终于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用于写数据的本子上撕了张纸给她：「你要干什么？」 乔慕快速地写了一行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我回a市后会用。」她把纸递给他，同样表现自己的诚意，「你如果研究完解药，可以联繫我。」 他们也可以不这么针锋相对的！ 比如，用这种方式。 南溟却没接。 隔着黑色的镜片，乔慕看不到南溟的眼神，但是他的表情，似乎是愕然的……他不信吗？ 「这样你比较方便找到我。有什么恩怨，也都是解除共生以后再说！」乔慕就事论事。话说到这里，南溟才抬手，不动声色地把纸片接了过去。 「其实，」他的长指把玩着纸片的边缘，浅淡嗤笑，然后不急不缓地开口，「吊坠就有追踪的功能，我知道你在哪里。」 乔慕低头看了一眼。 脖子上挂个「追踪器」，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但是……算了！都是为了解除共生！ 只是那个电话号码，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那……」乔慕试图把那个纸片拿回来，可刚伸手，南溟的手却一收，直接把那张纸放入了大衣的口袋。然后，他站起了身。 乔慕正疑惑。 可当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望过去，她立马就噤了声，忘记了手机号这种小事—— 白十七到了！ 她看到白十七正朝这个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唐门的下属，两个下属看南溟的目光，远远地就在警惕着…… 「乔慕！」白十七欣喜地叫她。 那两个下属则是暗暗把手伸入口袋，公共场合又不好掏枪，只是冷冷看向南溟：「k先生？」 「别起冲突！」乔慕劝解，示意下属后退。 可她看向南溟时，却发现他的唇角带着某种诡异的、浅浅的弧度…… 「先生！」南溟的下属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手里拿着两板药片。盒子他已经拆掉了，乔慕看着像是感冒药。 「把药吃了。」 南溟接来，很自然地伸手，分了她其中的一板。 这是感冒药，乔慕是能猜到的。 她正想接过来。 却没有想到—— 白十七会抢在她前面，无比自然、理所当然地替她接过来…… 「白十七！」唐门的下属瞬间炸了，「你听他的干什么！不看看这是什么，就给乔小姐吃？」
第277章 277 咫尺天涯 第277章 277 咫尺天涯 「白十七你干什么！」 同来的另外一个下属同样吼她。 「我……」白十七怔了一瞬。 她像是被吼懵在当场，僵直地站了一会儿，才想到转向南溟：「这是什么？」她问得迟钝，这画面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怪异。 南溟轻嗤。 他没给出任何回答，只是别有深意地扫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乔慕没看到他最后的眼神。 她更不知道那个眼神的含义！ 她还纠结着白十七手里的那些药—— 「呃，」尴尬笑笑，乔慕主动打破僵局，「我有点感冒，这个应该是感冒药……白十七？」她伸手去拿，白十七却没松开。 「哦，给你。」被提醒了一声，白十七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走吧！」下属接着开口，快速安排，「万一这里有k先生的埋伏就糟糕了！飞机随时都能起飞，我们赶紧回a市！」 「好！」 乔慕点头，有很多关于唐北尧的讯息，她只能到飞机上再问。 只是跟着下属往前走了几步，乔慕才发现，白十七没跟上来，她还留在原地，望着南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白十七！」乔慕叫了她一声，「怎么了？」 「没！」白十七连连摇头，这回迅速地跑过来，扯出笑容，「刚才不小心走神了……我们走吧？」 ………… 机场外。 车子开出去一公里，南溟才想起另一件事：「停车。」 「是，先生。」下属立马靠边踩下剎车，把车停稳了转过头来，「有什么事吗？」 「把后备箱里的两个人扔出去。」南溟声音冷冷淡淡的，他头也不抬，说完便继续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自动模拟数据。 「好的！」 下属毫无疑虑地照做。 他跟着k先生做事，早已习惯生死，漠视生命。别说是扔两个人出去，就是扔两具尸体出去，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当他打开后备箱，看清里面的人时—— 「先生！」下属又绕回来，奇怪地和他确定，「这不是您用来做实验的吗？」就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还没解剖什么的，就扔了？ 「呜呜呜……」 那一对男女还在拼命叫唤，可惜他们的嘴被堵住了，即使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发出支吾不清的声音。 「嗯。」南溟淡定应声。 「那实验不做了？」下属不解。 「我只是想换两个试验品。」南溟语速不变，终于抬起头来，轻描淡写的语气，平静说完，「这两个人我不喜欢。扔了吧。」 「啊？」下属没敢继续问，只是点头，「……好的！」 奇怪！ 先生什么时候开始以「喜欢」、「不喜欢」来评判试验品了？ ………… 五分钟后。 车子已绝尘而去，那一对男女，被扔在了路边偏僻的树影里。下属没有痛下杀手，也没有给他们松绑，就像丢垃圾一样将他们丢弃…… 对于南溟来说，同样如此！ 这种「副作用明显」的试验品，就是垃圾。 他不想看到！ 他更不想被提醒！ 所以，他选择了丢弃，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没有可以求助的人，那对男女，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相互松绑。当他们看到一公里外的机场时，忍不住喜极而泣。 「我们安全了！」 「我们自由了？」 「呜，我可以回家了……」 ……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向机场，但却在距离机场百步之遥，在能清晰看到往来的人群时，两人又很有默契地松了手。 作为平凡的普通人，他们并不知道到底被做了什么实验，更不知道实验对自己产生的影响？ 他们更关注眼前的自由！ 「你觉得……」女人犹豫着，率先开了口，「我们就算去报了警，那些人能被抓起来吗？」 「挺难的。」男人回答。 两人又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 「昨天晚上，是我冲动了。我当时以为我们都要死了……所以忍不住发泄。」这回是男人先开的口，他歉疚笑笑，又有些无可奈何，「男人嘛……」 他顿了顿，「我老家有女朋友的，都已经订婚了，我是要和她结婚的。」 「我明白！」那个女人也是脸色尴尬，却也坦诚，「我当时也是害怕到极点，所以忍不住想做。我也有男朋友的，这事我不能让他知道。」 …… 「那我们的事，就当……约了那什么一次吧？」 「行！都别提了！我现在只想回家！」 「我也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被绑架了……」 ……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在抵达机场后便分开，独自去庆贺他们的劫后余生。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能做出任何事情！他们都太害怕了，所以在那个实验室里，根本忘记了道德和理智，只求那片刻的欢愉。 露水姻缘而已！ 至于感情…… 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谈什么感情？ ………… 「先生。」潜水器没入海平面的时候，下属突然想起来询问，「那再抓两个实验对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照常。」南溟回答。 他沉默着，直到下属应声后好久，甚至，下属都以为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时，他又突然开口补充：「准备两个屋子，实验过程中，我希望他们隔离。」 「好的！」 潜水器降入海底，和海底实验区平稳对接。 「先生！您有没有觉得，来接乔慕小姐的那个女人，有点怪怪的？」他刚才总觉得，那个叫白十七的，表现有些奇怪。 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南溟轻笑。 「她是正常的。」他回答，在舱门打开时，直接抬脚踏了出去。 他说的是实话！ 在他眼里，白十七是正常的。 ………… 飞机上。 平稳升空后，白十七便急急地进了洗手间。 「唐北尧怎么样了？」乔慕只能询问留下的下属，「a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还好吗？」距离昨天那个电话，已经整整一天了。 白十七一直在用表情宽慰她唐北尧没事，但是又什么细节都不肯说。 「唐门出了叛徒。」下属义愤填膺，「齐遂死了以后，他们就急着起来瓜分地盘了！就连唐少那个位置也想坐……」 下属汇报的，都是唐门的内部恩怨。 乔慕基本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现在最关心的—— 「唐北尧呢？」她只想知道他的现状。 「唐少昨天失踪了一天，今天唐门稳定了不少。」下属如实汇报，「但具体唐少做了什么，现在怎么样，我们不知道……我们权限不够，你问问白十七？」 他们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乔慕这才想起来，白十七去洗手间，也有一段时间了……
第278章 278 我回来了 第278章 278 我回来了 「哗哗哗……」 隔着舱门，便能听到持续不断的流水声。 「白十七？」乔慕伸手在门上叩了叩，「你好了吗？」 「来了！」 白十七的回答很快，她在脱口而出的同时，拉开了卫生间的门。里面的水声停止，但白十七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水渍。 她的脸色很白，是那种病态的惨白，就连双唇，也淡得没了血色。 「白十七！」乔慕不由一慌，反射性地扶上去，托住白十七摇晃的身体，「你怎么了？」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向后舱，「快过来帮忙！」 下属很快冲过来。 他们合力把白十七安置回了座位上。 「你怎么样？」乔慕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觉得我好像……」白十七喃喃出声，她的眼底有太多惶惑和不安，可是她又没办法把这种感觉表述出来。就像刚刚在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她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的脑子很乱！ 她觉得……她不是她了。 潜意识中的某处发生了改变，但是她分辨不出来，又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我好像身体还没完全恢復。」沉吟了好半晌，白十七终究没提那些诡异的感觉，浅浅淡淡地丢出这样的回答。 顿了顿，她继续：「你想问唐少的事？」 「嗯！」乔慕点点头。 可是现在白十七的身体情况……能问吗？ 「唐少回来了。」白十七安抚一句，若有若无地朝下属的方向瞥了一眼，「不过三两句话我说不清楚，等到了a市，你就明白了。」 「好。」 ………… a市。 经过机场那一段时，乔慕便感觉到了整个城市的变化和异样。机场里多了很多安检，大厅那边也有很多巡逻的警员…… 众人神色紧张。 似乎要发生什么，整座城市都在严正以待。 「走吧？」白十七休息过一阵，早已恢復生龙活虎的状态，「我们从这里出去！」他们走的是vip通道，不需要经过任何安检排查。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乔慕压低着声音，边走边问。 白十七轻嗤。 「估计被昨晚的大爆炸吓到了。」她笑笑，「事情都过了，还戒备有什么用……算了，他们爱防着就防着吧！」 「爆炸？」 「对，我过会儿解释给你听。」 ………… 白十七没让那两个下属跟着。 出了机场后，便有另外的人来接应。乔慕被白十七拉着，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司机是更高权限的下属，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发动了引擎。 「唐门最近出了点乱子。」到了这里，白十七才正色开口，正式把事情解释给她听，「而且，唐决的墓被破坏了，有人带走了他的尸骨。」 「破坏唐决的墓？」乔慕面色一变。 她太清楚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在唐北尧心中的地位了！唐北尧几乎是唐决带大的！现在唐决的仇还没报，墓就被毁了…… 唐北尧会怎么动怒？ 「知道是谁做的吗？」乔慕皱眉，快速追问。 白十七颓然地摇摇头。 「本来是知道的，但是……唉！」她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整个乱局，「反正不是唐家那几个想造反的人做的！原本，派出去追查的人，说找到了唐决的尸骨，唐少和顾斯庭就带着一些人去了！而唐家的那些背叛者，知道没有好结果，也在昨天殊死一搏，追击唐少他们……」 「反正昨天很混乱！」严格意义上说，是有三拨人，正好搅合在了一起，「我们昨天一度失去了唐少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不明。 「后来呢？」乔慕也暗暗握拳。 她听着也觉得紧张。 「后半夜郊区发生了特大爆炸，现在还是a市的头条新闻，死伤还没完全统计。」白十七顿了顿，「唐少在凌晨回来了，带着昏迷的顾斯庭和唐决的尸骨。顾斯庭现在还没有醒，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白十七神色凝重地沉默下去。 她不知道如何阐述这个恐怖的概念—— 除了唐少和顾斯庭，没有任何人活着回来！ 包括他们这边的下属、唐门居心叵测的造反者、以及暂未明身份偷尸骨的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出现！也许，这些人都消弭在了昨晚那场骇人的大爆炸里！ 所以究竟发生过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无人知晓。 「那唐北尧呢？」见白十七静默下来，乔慕不由急了，「他受伤了吗？他没有说什么吗？」 「他……」 白十七正要开口，这回司机踩下了剎车，恭敬且沉稳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到了。」 ………… 是医院。 「他也受伤了？」乔慕急急地跟着白十七往前跑，一路上都在担忧，「他伤得重不重？」跑到vip病房的门口，乔慕伸手就想直接推门进去。 「别！」白十七却一把拉住她。 乔慕这才发现，病房的门上还挂着一把锁，而且是从外面锁着里面那种。 「你过来！」白十七把她拉到窗口，示意她往里看，「唐少凌晨回来的时候特别可怕，他的身上好多血，但都是别人的，他像是杀红了眼那种，打伤了人，后来又突然倒下……医生说他的身体是正常的，我们在等他醒来！这锁暂时不能开，这里没人打得过他！」 她也不知道唐少怎么了！ 杀红了眼？ 亦或者出现了幻觉？ 只能等唐少醒来再做定论！ 「那也不能把他一个人关在里面啊……」乔慕低喃。 她双手贴着玻璃，凝望着病房内的人—— 他睡得正沉。 房间内的光线很好，午后的阳光从另一侧的窗户投射进来，正好洒在那纯白的被面上……他的脸，也越发显得稜角分明。 哪里可怕了？ 她看不到任何白十七所谓的可怕。 「把门打开！」沉默了半晌，乔慕平静又坚定地开口。 「不行！我刚刚都说了……」白十七还想把话重复一遍，这回乔慕直接打断—— 「那就把我一起关进去！」 白十七讶然。 她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看着乔慕，却从乔慕的眼中看不到任何退缩，良久，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垂下肩膀：「你想清楚，挺危险的……」 乔慕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不在乎什么危险不危险，她只清楚一点：她好不容易回到a市，可不是为了隔着一扇窗户陪他的！ ………… 「碰！」 病房的门小声关上，白十七在外面落了锁。 乔慕没有回头，她缓缓地走过去，直接在他床沿坐下。 唐北尧并没有醒。 乔慕也不急着叫他，就这么坐着，近距离地看他的样子——他的眉心微微蹙着，眉宇间有明显的疲惫，他的薄唇紧抿，透着威严和寒意…… 乔慕就这么静静地看他。 她想抚过他的眉眼，但手伸到半空中还是停住，犹豫了半晌，乔慕终究低头，抓住了他的手掌……她主动缠上了他白净修长的指节，和他十指交握。 「我回来了。」她低喃出声。 唐北尧没有回应。 他的唿吸均匀，还陷在深度睡眠中，一无所觉。 白十七在外面看出了一声冷汗，生怕出什么岔子，乔慕应付不过来。 「……睡吧。」 乔慕却是满足地笑出来。 她凝神等了一会儿，自己也睏倦了，便索性脱了鞋子爬上床，蹭在他的身边，睡了过去…… ………… 朦胧中。 乔慕感觉有一条胳膊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拖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的鼻翼间，顿时都是那熟悉的清冽气息。 很舒服！ 乔慕无意识地蹭了蹭，打算继续睡。 但是—— 揽在她腰间的力道却是越来越用力，勐烈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勒进身体里。乔慕终于被勒得太紧，吃痛地醒过来。 怀抱是唐北尧的，胳膊自然也是他的！ 只是，他并没有醒来，而是在梦中无意识地进行这个动作。 「唐北尧！」乔慕没办法，这回只能叫醒他。她伸手，在他的胸口推了两下，「唐北尧，你的手太用力了……」 他这才终于动了动。 然后，乔慕仰头，清晰地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底，残存着迷惘和朦胧；他的眼中，布满了疲惫的血丝；他眉宇间的疲惫，也在他睁眼的那一刻，越发明显…… 「你……」他的嗓音很沙哑，看到她的那一秒，眸光有明显的迟滞，「你回来了？」 「嗯。」乔慕微笑。 这是他刚睡醒的样子。 这也是他疲惫至极的样子。 乔慕想要笑他，却发现自己已忍不住鼻酸。她原本有好多的事情，想等他醒来问他，也有好多话，想等他醒来告诉他，但是眼下…… 「唐北尧……」她呢喃出他的名字，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她感觉只剩下他们彼此，再也不管任何纷扰芜杂的事。乔慕就这样想着，主动揽上他，半开玩笑着和他嘟哝：「你在睡着的时候，随随便便这么抱人啊？」
第279章 279 原罪 第279章 279 原罪 不问其他。 不求证真相。 很多的疑问和担忧，乔慕通通没有提。因为这些种种，在她看到他睁开眼睛，看到他安然无恙时，都已不再重要了！ 她撒娇计较的，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你睡着的时候，这么随随便便抱人？」 唐北尧一怔。 然后，他扬唇，嘴角勾起极轻极浅的弧度：「我不抱别人……」是身体的本能，感觉到是她，「你怎么回来的？」 他想去找她的。 在大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想着把她找回来。 「我说服了k先生。」乔慕埋头，把脸继续蹭在了他的胸口，「在他研究出解药之前，我可以回来，只要我保全自己，不连累到他。」 「好。」他低低地应声，沙哑着嗓音保证，「我不会再让他带走你。」 他无声地搂了搂她。 亲昵温柔的姿势，让乔慕不由心酸。她仰头，正对上他尚在疲惫睏倦中的双眸，于是越发心疼……他到底经歷了什么？ 四目相对。 良久。 「乔慕……」唐北尧率先开口，试图要向她解释。 「别说了！」乔慕却下意识地打断了他，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为难和挣扎，所以她安慰，「你昨天辛苦了！睡吧，我在这里等你醒来……」 她等他养精蓄锐。 这回，换她守着他。 「……好。」他哑着嗓子应了下来。 然后，他重新闭上眼睛。 乔慕笑笑。 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只不过是太累了…… ………… 「唐少没事吧？」唐北尧睡熟以后，白十七才开锁，压低了声音进来，「他刚刚醒来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乔慕摇摇头。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地从他的床上爬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外：「白十七，有吃的吗？我肚子好饿！」 一路上她都在担忧，根本就没任何胃口。 现在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的飢饿感才归来。 「对了，你午饭还没吃呢！」白十七看了眼时间，低唿出声，「我去给你买个饭来，这地方我熟！你在这里等我！」 白十七的手上，还拿着病房门锁的钥匙，她拿着钥匙左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塞到了乔慕手里。 「等我，很快！」 交代一声，她一熘烟地跑了出去。 乔慕看着手里的钥匙…… 锁什么？ 有什么好锁的！ 乔慕收手，直接把钥匙装进了口袋里。她正打算转身回病房，走廊的另一端却有下属跑过来，急急地寻找白十七—— 「十七！」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没有在这个地方看到白十七，不由面露焦急，「乔小姐，您看到白十七了吗？」 「她去帮我买东西，怎么了吗？」乔慕疑惑。 「顾斯庭先生刚刚醒了，正在找白十七。」 「顾斯庭醒了？」乔慕面色一喜，「正好，我去看看！」 ………… 顾斯庭所在的病房，正好在长廊的另一端，走到头右拐就到。乔慕还未走近的时候，便听到那个房间里的连声咳嗽…… 是顾斯庭的声音！ 「你没吸入多少毒素，我再给你开点雾化的药。」医生也在旁边嘱咐，「你注意休养，一周内不要剧烈运动……」 乔慕走进去。 「那……」顾斯庭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她出现，不由眼睛一亮，「小慕慕，你怎么……」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唿天抢地的咳嗽。 乔慕连忙倒了杯水过去。 「别给他喝水！」医生连忙拦住她，「他吸入了有毒气体，目前严格控制水分的摄入，得等浓度报告出来再喝。」 「啊，对不起。」乔慕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顾斯庭连连摆手。 他用动作谢了她的好意，好不容易顺了气以后，他开口就问，声音听着有些着急：「北尧还好吗？一切都还正常吗？」找不到白十七，问她也是一样的。 「刚醒过一次，太累了，又睡了过去。」乔慕摇摇头，安抚地沖他笑笑，「他没什么事，你也放心养着吧。」 顾斯庭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的？」顾斯庭清了清嗓子，又折回适才想问的话，「k先生太狡猾，我们追踪不到位置，你被带到哪里去了？怎么逃出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乔慕措手不及。 她知道只要开个头，顾斯庭肯定会问得没完没了…… 「说来话长。」乔慕索性摆摆手，跳过这段复杂，转而询问，「你们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听白十七说，非常兇险？」 她想问唐北尧的，可是唐北尧太累了。 顾斯庭精神看起来就不错，正好让他叙述一遍。 「不是非常兇险……」提到这个，顾斯庭的表情微变，脸上的轻松迅速褪去，神色沉了几分，「而是……非常诡异！」 「诡异？」 「嗯。」顾斯庭点点头，「唐决三年多之前就死了。前几天，他的尸骨被盗了。」 「这事我知道。」乔慕插话。 顾斯庭摆了摆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去追回唐决的尸骨，却发现尸骨被人做了鑑定，并且尸骨确定是唐决本人无疑。」 乔慕茫然：「这能说明什么？」 唐决的坟墓里埋葬的，当然是唐决本人啊！ 「问题出在死亡时间上……」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陡然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她的双眼，「鑑定结果精确地显示，唐决的死亡时间，是两年零七个月。」 「什么？」乔慕勐地站直了身体。 她只觉得大脑在「嗡」地一声之后，瞬间转为空白。与此同时，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森寒，爬上她的嵴背，沿着经脉游走…… 她浑身发凉！ 这样的时间差…… 太恐怖了！ 「也就是说，在唐决『死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其实是活着的。」顾斯庭皱着眉，他同样不明白这件事的真相，只是理性地分析，「要么，在北尧埋葬他之后，他又復活了一年；要么，三年多前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停了停，「你倾向哪个版本？」 「我不知道……」乔慕摇头，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确定一点，「唐决多活了一年，而唐北尧却根本不知道，他以为他死了……」 且不论是哪种版本！ 也不论唐决这一年去做了什么！ 但是他活着，却没来找过唐北尧，也没出现过……他是唐北尧唯一认定的亲人！这对唐北尧来说，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乔慕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她看向顾斯庭。 后者同样看着她—— 「所以，我刚才问你，北尧还好吗？一切都还正常吗？」
第280章 280 清理 第280章 280 清理 「他……」 乔慕哑然。 她突然不太肯定刚才给出的答案：唐北尧醒过来一次，却没跟她提及，也没表现任何的异样……这算好吗？算一切正常吗？ 不行！ 她得回去看看！ 乔慕下意识地转身，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她蓦然止步：「对了！你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这同样是关键！ 还有很多疑点尚未解开—— 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昨天还经歷了什么？ 白十七说唐北尧……很可怕？ 「我不知道……」顾斯庭颓然地摇头，「后来我晕过去了。唐门的那些反叛者闯进来，触动了警报系统，我吸入了毒气……」 所以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幸亏吸入的不多。」医生在旁边插话，「那种气体的毒性是致命的，大量吸入会破坏中枢神经，让人发狂致死。」 发狂致死？ 乔慕的脸色一白，几乎脱口而出：「那唐北尧呢？」他们都是在一起行动的，所以，唐北尧也吸入毒气了？他吸入得多吗？ 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顾斯庭。 「我不清楚，我晕过去的时候，北尧就在旁边……」他是真的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乔慕没追问。 只是不待顾斯庭说完，她便焦急地转身，跑向唐北尧的房间…… 她同样一概不知。 但，目前这些零碎的信息，让她不禁产生最坏的猜想—— 如果唐北尧也中毒了呢？ 如果他会发狂，醒来之后，会变成白十七所谓的可怕模样，又要怎么办？ 她的口袋里，还装着先前白十七给她的钥匙；她的脑海中，都是白十七之前忐忑地提醒和警告……乔慕只觉得越发沉重。 …………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唐北尧的病房。 「碰！」 房门没锁，乔慕直接推门而入。她看到唐北尧醒了，正静静地站在窗边，他的身影颀长挺拔，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的色泽…… 没有发狂。 没有想像中的画面。 他给她的感觉—— 平静、孤单。 「唐北尧……」乔慕轻喃，看着他的模样，有片刻的晃神。 「去哪里了？」似被她开门的声响惊动，唐北尧这才回过身来。他面色沉静，只一开口，便轻而易举地取得了两人之间的主导权，「过来。」 乔慕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她望着唐北尧的目光，还有明显的犹豫：他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吗？即使是唐决那件事……他也没有任何的表露…… 「干嘛跑那么急？」唐北尧开口。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过来，很自然地帮她整理跑乱的碎发。长指划过她的髮丝，他的动作专注轻柔，正如他以前那样，没有任何的异常。 可……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唐北尧，」乔慕终于忍不住开口，「唐决哥的事情，我知道了。」 停在她发间的手指，明显一僵。 「嗯。」然后，唐北尧应声，不动声色地收手，转向了另一边，「他死了两年零七个月。」他平淡漠然地叙述出这个时间，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乔慕抿了抿唇。 看着他孑然萧瑟的背影，她的心里也跟着酸涩，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才好？她能做的，也只是跟随本能，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他。 力道不小的冲撞，他的身体也被撞得踉跄了一下。 「对不起……」乔慕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声音从他后背低低地传过去，「我刚才不知道……昨天你经歷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 她很抱歉。 她对他的遭遇一无所知，而且，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她始终不在他的身边…… 「没事。」唐北尧却很平静地回復她，带着几分浅淡的自嘲，缓缓继续，「反正，除了这件事，昨天还发生过什么，我都不记得。」 「啊？」乔慕意外。 而唐北尧就在她怔忪的时候，拨开了她抱上去的双手。他转过身来，揉了揉她的头髮：「没关系，不关你的事。」 乔慕这才回神—— 「顾斯庭说现场喷了毒气，你记得吗？」 「……」 「其他人都没有回来……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 「那场爆炸呢？」 「……」 …… 她着急地丢出一堆问题，但不管怎么问，唐北尧都是颓然地摇头。他没有骗她，昨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真的不记得。 所以—— 顾斯庭当时晕倒了，其他的没人活着回来……昨天的真相，成了未解之谜！这样的结果，让人莫名地感觉不安。 「叩叩！」 乔慕正想要继续问，门上传来两声叩响。 「唐少！」是下属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探了个脑袋，不太敢进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似乎也被唐北尧的可怕状态惊吓过。 「进来吧。」唐北尧拧了拧眉，把人叫了进来，「什么事？」 下属递上来一份名帖，都是唐门的旧部。 「他们来a市了，飞机刚到。」下属迟疑了一秒，「表面上，说是听到唐决的墓被盗了，表示气愤，回来看看……」 唐北尧冷笑。 他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用意？ 唐门出现反叛者的时候，他们装聋作哑，表示观望，现在那些背叛唐门的人都死了，他们便急着跳出来「表忠心」了？ 时间掐得真好。 「找个地方我和他们谈。」唐北尧轻哼一声，匆匆扫了一眼，便把名册丢回去，「就不必请他们再去唐宅了。」 「是！」 下属应声退下。 「我们先回家？」唐北尧处理完正事，便伸手过来拉她。 「但是你……」乔慕犹豫。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唐北尧打断她，「既然我醒过来了，那唐门剩下的人也该好好清理了。」 乔慕没说话。 他现在的身体，的确是看起来没任何问题！但是其他细节都太令人费解了！他怎么做到这么冷静，连情绪波动都没有，直接去处理正事的？ 她迟疑着，心里很想问他：他恨唐决吗？对于那个哥哥……他现在持什么样的态度？ 可是不能问。 直接问……太伤人了！ 「这个锁……」走到门口的时候，唐北尧看到门外那把锁，他的步子才微微一停，「为什么想锁着我？」 乔慕摇摇头。 他不记得，她就更不知道了。 唐北尧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指尖掠过那把锁的边缘，淡淡补充：「这个困不住我。」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被锁的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他只是负责评价的第三方。 乔慕讶然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再多说，直接带着她离开……
第281章 281 我帮你 第281章 281 我帮你 唐宅。 这里一切如旧，佣人们看到她回来，个个欣喜。 毕竟，她上一次离开她们时，还是「好像死了」的状态，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我得出去一趟。」把她送回唐宅，唐北尧才总算放心。他匆匆换了一身衣服，便又要出门，「他们还在等我。」 「会有危险吗？」乔慕担心。 「不会。」 「那……」乔慕迟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心急地拉住他的衣袖，「你晚上还回来吗？我想和你聊聊……」他这个样子，她不放心。 唐北尧的脚步顿住。 他拧眉，仔细地想了想，给了她肯定的答覆：「得晚一点。」 「好！」乔慕微笑，松开手指，「我等你。」 ………… 「乔小姐，您瘦了！」 「乔小姐，外面是不是吃不饱……」 …… 佣人们很关心她。她们不知道她这些天的经歷，只是心疼着她的消瘦，唐北尧走后，她们便张罗着要后厨帮她做东西吃。 乔慕本想问问唐门的情况，但想到她们的权限…… 只得作罢。 聊天、吃饭、再聊天…… 她和佣人们打发了很长时间，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也不见唐北尧回来。 「要不您先去睡？」佣人提议，「唐少估计得很晚才会回，您别这么熬着……」 「我再等等。」乔慕坚持。 她总想和他谈一谈…… 「乔小姐！」有佣人拿了唐北尧穿回来的那件外套准备干洗，再掏口袋的时候，发现了里面有东西，「唐少的袋子里有张纸，不知道有没有用，不如您一会儿给他？」 「好。」乔慕应下，把纸接过来，放在了一边。 夜色渐深。 佣人们逐渐去休息，乔慕没让她们守着，执意一个人等。当客厅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时，乔慕望着那漆黑的夜色，再望着这寂静的客厅，默默地嘆了口气…… 然后—— 她看到了手边的纸。 纸质很好，折得整整齐齐。 对了，这到底是什么？ 有用吗？ 反正百无聊赖，乔慕索性把它拿过来，直接展开，但上面的内容，却让她赫然睁大了双眼。 这就是那份死亡时间鑑定！ 上面的大半部分，是一堆复杂的化学符号和数学数据，这些她看不懂，但是结果那一栏的文字，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身份确定：唐决。 死亡时间：两年零七个月。 唐北尧和顾斯庭看到的就是这个！ 那…… 等等！ 乔慕还没有来得及往下思量，另外一个发现，惊得她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这回，她直接沖入唐北尧的书房，将檯灯开到最亮，然后比着灯光，看清那铅字列印下，极浅极淡的水印…… 她心跳如鼓。 她拿了一支铅笔，沿着水印的轮廓，将它一点点描绘出来。 果然没有认错—— 一个六角形，里面一个眼睛。 又是那个符号！ 「啪！」 乔慕丢掉那支铅笔。她的背后微微发凉，单是看着这个熟悉又诡异的符号，她的脑子里便涌出无数零碎的信息和猜想。 山洞中、唐素锦的遗物里、检验报告的水印上…… 此前，她一直以为，这可能是某种古老的印记或者图腾。但是，现在她忍不住想：如果，这是代表某个组织或团体的符号呢？ 比如…… 阿佳参与的那个组织？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检验唐决的尸骨，抖出这样一个秘密？ 乔慕想不通。 她只有一种直觉：有那么多的关联，有那么多蛛丝马迹的牵扯，最终整合出来的真相……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就像是找到很多零碎的拼图，每一片都似乎和其他有关联，有种黑暗的诱惑，会促使人去拼凑寻找，但也许最终拼接出来的，是死神…… 乔慕打了个寒噤。 不行！ 她得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唐北尧！ ………… 乔慕直接打电话过去。 「乔小姐？」电话那端，竟是下属替唐北尧接的电话，「唐少把手机落在这里了，他没让我们跟着，自己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下属当然不知道。 「那边的事情解决好了吗？」乔慕想了想，转而询问，「那些来拜访他的唐家人，后来都是怎么处理的？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啊，这个……」下属犹豫，「这是较高权限的事，我不能随便透露给……」 「对我还分什么权限吗？」乔慕不悦地打断他，直接用了吼的方式，「唐北尧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下属被她吼懵了。 被乔慕的气势唬住后，他才喃喃地回报：「那些人都是来示好的，有几个人还买了很好的墓地，想让唐决迁进去……不过唐少最后让他们交权，嗯……过程不是很顺利，但是最后都交了。」 下属把情况简略地说了说，当然也省略了血腥部分。 他自己说了一遍，突然想起来：「唐少会不会去看他们选的那几个墓地了？地方都是好地方，但是不知道去了哪一个……」 「唐决的尸骨还没重新下葬？」乔慕骤然打断他。 刚刚下属汇报的那些内容，都让她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唯有这句，让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是啊！」下属应声，「就是不知道唐少这次选……」 他那边还没说完，乔慕已挂断了电话。 她捞起车钥匙便出门。 不用猜了…… 她知道他在哪里！ ………… 北山。 夜晚的墓区，格外幽黑寂静。 这里没有守墓人，整座山头都是暗的。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很恐怖，乔慕犹豫了一下，还是捏紧了拳头，走向了那块高地。 因为她很确定—— 如果唐决重新下葬，那肯定还是长眠在这里！ 唐北尧一定也在这里！ 山路很黑。 借着月光，乔慕勉强辨别着台阶，根据上回的记忆，寻找唐决那块高地的方向……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细响，她都不由僵直了嵴背。 她真的…… 第一次晚上来墓地！ 一路上，乔慕都在克服着心理障碍，她一步步地上去，直到终于——隔得远远的，她却看到了那块高地上的光。 很微弱。 像是菸蒂的明灭。 乔慕不由松开了拳头，她突然就不觉得害怕了…… 她找到他了。 ………… 唐北尧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远远的，乔慕看着他的身影—— 他不抽菸。 他只是点了根烟，夹在指间，任凭那山风拂过，烟星火明灭。他整个人都是静止的，唯有衣角微微拂动，于是，他整个人都显得孤单失落…… 这样的他，更真实。 褪去了白天的疏冷，没有了之前的淡漠，这才是她熟悉的唐北尧。显然，他在难过，一向不表露情绪的他，也是会伤心的…… 唐决的秘密，伤到了他。 乔慕终于走近他。 脚踩在草地上的细响，让唐北尧机警地抬头，但当看到来人是她时，他周身的防备和戾气又迅速散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来找你！」乔慕打断他，抢先说完，「你一直不回来，我来接你！」 她来接他。 不管唐北尧是不是被背弃，她都来告诉他……他还有她。 「谢谢。」唐北尧低笑。 他丢掉了指间的那根烟，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可以抱一会儿吗？」他开口，苦涩又轻柔的语气。 乔慕还没有回答，整个人便被拉入他的怀抱里。 他的力气很大。 他拥着她，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揉到身体里去，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他们彼此，紧紧相依……他的怀抱是无声的，但是乔慕却似乎听到了他所有的难过和崩溃。 「唐决哥……」她任由他抱着，良久后，才喃喃地开口询问，「还葬在这里吗？」 「嗯。」唐北尧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沉沉的，闷闷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 「和他说句话。」 「说什么？」 「……」这回，唐北尧沉默下来。 他就这样沉寂了良久，直到他终于松开了怀抱，转向那块隐匿在黑暗中的墓碑。他再度开口，声音明显冷了下去—— 「我告诉他，他给我守护的那个唐门，前两天彻底毁了。以后的一点一滴，我都是靠自己拿回来的。」 他很平静。 乔慕却蓦地湿了眼眶，她的感觉，就好像—— 一个被至亲抛弃的孩子，承受无依无靠的颠覆，却又不露半点的苦痛和懦弱，只是倔强又坚强地宣告：「没关系！我以后会自己挣钱的！」 那是何等的痛？ 「咳！」 乔慕呜咽了一声，连忙清了清嗓子，没让自己发出更多声音。 她想她明白了。 唐决…… 註定会是唐北尧解不开的心结！ 所以—— 去他的什么恐怖直觉吧！她只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 「我们去查唐决哥那一年到底在做什么！」她开口，主动拉住唐北尧的手。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想揭开这个谜团。 不管是有什么苦衷？ 还是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态度坚决：「唐北尧，我们一起面对。我帮你！」
第282章 282 亲昵 第282章 282 亲昵 两相静止。 周围，都是寒冷的空气。 在这块空旷寂寥的高地上，连拂面而来的风，都是冰冰冷冷的……她能感觉到的，也只有他掌心传达而来的温度。 乔慕打了个寒颤。 「小心着凉。」唐北尧在下一秒便做出了反应。 他开口，说话的同时，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用力地裹了裹后，他才继续：「没事，我会自己查清楚。」 她没必要帮他做这些！ 这件事涉及唐决、唐家，乃至他都未知的黑暗和恩怨……她没有必要牵涉进这一切！她只要在他身边，安安稳稳的就好。 「走了！」再度牵住她的手，唐北尧已调整好了所有的情绪，「我带你回家。」 「不是，我真的能帮到你！」 乔慕打断他。 她挣开他的手，急急地挡在他身前，然后把那张纸拿了出来。可惜周围的光线太暗，她展开了那张纸，也看不清自己用铅笔描摹出来的图像。 乔慕只能仰头：「这是死亡时间鑑定，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图案。」 她把所有关联点都告诉了他。 包括—— 山洞中初见那个图案，吴佳所谓的神秘组织；然后唐素锦的遗物中，也有那个带图案的信封；最后便是这张纸上的水印…… 唐北尧拧眉。 他在听完她的叙述后，明显沉默了下去。 「所以，你还记得这份鑑定是怎么来的吗？」乔慕追问，「昨天的事……你还记得什么细节么？」这些都很关键！ 乔慕凝神等着他的回答，连唿吸有有些紧张。 「我们到的时候，它就在那里。」唐北尧却是语气平缓，他将那张纸接了过去，长指把玩着鑑定书的边缘，「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不过，我知道该怎么查了。」 他的语气冷冽，却无比笃定。 「那……」 乔慕正想要追问，唐北尧的手却已搭在了她身后，他抢先她一步—— 「我们回家。」 ………… 他们缓步下去。 周围很黑。原本月光就很昏暗，现在天空又多了不少乌云，把那仅存的光源也遮蔽起来，让人几乎看不清下山的路…… 乔慕拿着手机照明，完全是凭感觉往下踩。 「啊！」 脚下陡然踩空，她惊唿一声，身体便要往旁边栽。当然，唐北尧的手更快一步，他拽住了她的胳膊，扶正了她的身体。 「谢谢。」乔慕道谢。 她还想照清楚那被杂草掩盖的石板路，唐北尧却已越过她。他走到她身前，主动蹲下了身，理所当然地催促：「上来！」 他要背她。 「路很难走的……」乔慕犹豫。 「我能看清。」他坚持。 乔慕咬了咬唇，这才趴上了他的背。 …… 他的背宽厚温暖。 他的脚步很稳，他熟稔地踩着石板台阶，似乎她给他的照明，都是多余的……趴在他的背上下山，乔慕觉得很有安全感。 「唐北尧……」她贴着他的脖子低喃。 在这样亲昵的姿势下，趁着气氛正好，乔慕才大着胆子直接问他：「你恨唐决哥吗？」他对唐决，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不恨。」 本以为唐北尧会想很久，没想到他立马就给了她答案。只是，他又补充—— 「但我也不会原谅他。」 乔慕一怔。 唐北尧没有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于是就任凭气氛这么僵冷下来。一步又一步，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坟地，回到车旁。 脸上沾上了几滴冰凉。 乔慕摸了摸脸：下雨了！雨滴并不算密集，但却带着细细的雪珠，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连气温也跟着降了…… 唐北尧放下她，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快上车！」而他则自觉地去驾驶座开车。 「哦，好！」乔慕应声，抖了抖衣服。 她在坐入车里之前，最后回身看了一眼，但眼前所见，却让她的动作不由一僵——她看到山上有光点一闪，但旋即消失不见。 有人吗？ 还是她的错觉？ 「乔慕。」唐北尧已坐上了驾驶座，看到她还未进来，出声叫她，「怎么了？」 「没什么……」乔慕摇了摇头，她没再看到任何异样，只能归结于自己的错觉，低头坐入车中，「我只是觉得，里面的路太复杂了，我依旧不认路。」 她刚刚只是凭藉记忆找上去的。 这么乍一眼看过去，她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就比如刚刚错觉出现的那个光点，她也不知道对应的具体是哪个位置？ 「不用认了。」唐北尧打断她，不动声色地发动了引擎，「我们不会再来了。」 「嗯？」乔慕转头。 他没有回答，只是踩下了油门。 ………… 唐宅。 到家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 乔慕顶着厚重的雨帘直接跑进去，身上淋湿了不少。她也顾不上洗澡换衣服，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佳的那本笔记本找出来，交给唐北尧。 「如果能找到阿佳背后的组织，应该能解开很多问题！」她信心满满。 唐北尧皱了皱眉。 他接过那个笔记本，却只是放在一边，然后命令：「去洗个热水澡！」 「我……」乔慕揉了揉鼻子，忍着没打喷嚏。 好吧，她的确是冷了…… 「唐少？乔小姐？」女佣正好听到动静过来，看到头髮半湿的乔慕，她不由低唿，然后便张罗着要给她熬姜汤。 「我没事。」 乔慕无奈，却只能乖乖去洗了个澡。 再下楼的时候，姜汤已经好了，她走在楼梯上，就能闻到那股姜味。女佣往客厅那里送了一碗，回身看到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 乔慕疑惑，循着女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客厅里，站着两个下属，应该是刚到的。唐北尧就坐在那里，冷声和他们吩咐着什么。他的声音不大，面容冷峻疏淡，又恢復了不露情绪的模样…… 也似乎只有在北山，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是那个毫无保留的唐北尧。 现在…… 他是不可捉摸的唐少。 「……明天早上过来汇报。」唐北尧吩咐完最后一句，把几张纸递过去。 「是！」 下属应声退下。 在经过乔慕的时候，他略放缓脚步，朝她有礼颔首。 乔慕反倒是一愣，她总觉得：这个唐北尧「自己拿回来」的唐门，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比以前更恪守规矩！这些人也比以前更尊敬唐北尧！ 连她，也连带着受尊敬了。 「乔小姐，您的姜汤。」女佣把她的那份也端过来，放在了唐北尧对面。 「好，谢谢！」乔慕道了谢，她抬头看了眼时间，不由面露歉意，「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去睡吧，碗不用收了！」 「好的。」 女佣也应声退下，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唐北尧正在看资料，他的手指在平板的屏幕上快速翻动，浏览的速度极快。乔慕则乖乖坐在他对面，默默地捧起自己的那碗姜汤喝。 她忍不住偷看他。 偷看这样专注做事，情绪毫不显山露水的他。 不得不说…… 他的确，有令人仰望的资本！ 乔慕没发出声音。 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剩下的，只能默默陪伴，尽量不打扰到他的思考…… 「咳！」 喝下最后一口姜汤的时候，她被辣得呛了一下。 「喝完了？」而唐北尧就在这个时候放下了电脑，仿佛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沉默，其实只是在等她把姜汤喝完。 「……嗯。」乔慕一怔，迟疑地点了点头，「怎么啦？」 「干嘛离我那么远？」他出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你不是在忙嘛……」乔慕嘀咕。 她的心里狐疑着，却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身边。她正想要坐下，却又被他突然往前一拉……乔慕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被安置在了他膝上。 他的双手从双侧环过来，姿态亲昵地抱住了她。 「干什……」么！ 乔慕脸色一窘，正要推开他，他却抢先一步出声，嗓音淡淡地开口：「我刚才把唐素锦的资料看完了。」 「这么快！」乔慕愣住，甚至忘记了推搡的动作。 她诧异地看向那个电脑，她记得：上回她要了唐素锦的列印版资料，厚厚的一大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我也是唐家人。」唐北尧提醒她。 关于唐家的成长经歷，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看唐素锦的资料并不费力。如果整件事和唐素锦也有关，他更不希望她被牵扯进来…… 因为会很复杂！ 也许，还会很血腥…… 「乔慕。」唐北尧正色叫她的名字，其他都不是关键，他现在想要和她商量的是，「我得去把一切查清楚，现在唐宅很安全……」 「不！」不待他说完，乔慕便直接打断，「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不想在这里为他担惊受怕。 她想陪他一起冒险！ 「乔慕……」唐北尧试图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起，屏幕上闪烁着的，是「白十七」这个名字。唐北尧按下接听键，白十七的声音便无比清晰地传过来—— 「我找到吴佳了！符合所有条件！半年前失踪的……不过，她在几天前，突然回家了。」
第283章 283 替身 第283章 283 替身 「什么？」 乔慕不由一惊，忍不住插话。 怎么可能？ 吴佳明明已经死了！ 她亲眼看见的！ 「乔慕？」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端的白十七也是一愣，然后解释，「这个人是唐少刚刚让我查的，你让唐少来接一下……」 「你继续说。」唐北尧打断她。 他同样坐直了身体，单手拿着电话，另一手环在了她的腰上，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安抚：「听她说完。」 「是！」白十七继续—— 「吴佳，密城人，23岁。半年前外出旅游失踪，不过这件事三个月前才被捅出来，父母去报的警，几天前被销案了，说是吴佳自己回家的，现在就在密城。」 「密城？」乔慕蹙眉，「那是哪里？」 「西部的一个城市，背靠沙漠，不大发达。」白十七停了停，「我能查到的信息就这么多了，那个吴佳没开什么社交帐号，也没什么个人信息。」 「不可能……」乔慕只是低喃。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从靠近北部的森林，回到西部的一个城市？ 「什么不可能？」白十七疑惑。 「好了，我知道了。」唐北尧却没让她继续往下问，浅淡地打断她的好奇，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他转向乔慕，「我再派人去确认一遍。」 乔慕失神地摇摇头。 一般白十七调查到的结果，是不会出错的。 她望着桌面上那本孤孤单单的笔记本，想着阿佳最后说的那些话，突然就产生一种冲动：「我认识阿佳！我去！」 唐北尧抿了抿唇。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撞见她眼中的坚持，还是颓然地败下阵来。 他只能轻嘆：「好，那就一起去。」 有些调查，一旦开始，便註定停不下来…… ………… 「他们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们！」 「我早就回不去了！」 「乔慕……永远别说你在这里看见过我……」 「……」 …… 梦里面，阿佳满脸的狰狞，最后满身的鲜血。乔慕努力地去拉她，努力地想要劝她，却依旧改不了她的命运，眼看着她倒入血泊之中…… 「阿佳！」 她绝望地喊她的名字。 然后在下一秒，那个原本死掉的人，却突然从床上翻坐起来，朝着她微笑—— 「乔慕，我回家了……」 …… 乔慕勐然惊醒。 她的额头，已起了一层明显的冷汗。她暗暗咽了口口水，调整了唿吸，脑袋才逐渐清醒过来，然后把目光转向舷窗外…… 她正在去密城的飞机上。 刚刚，都是梦！ 「怎么了？」唐北尧刚从前舱走回来，看到她的模样，他的面色不由一紧，加快了脚步过来，「身体不舒服？」 「做了个梦……」乔慕摇摇头，「梦见阿佳死而復生了。」 荒诞又恐怖！ 「快到了。」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然……」 「我要去的！」乔慕坚持，「等我见到她本人，一切就都明白了。」 ………… 密城。 这里背靠沙漠，是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补给城市，也是着名的旅游区。只是这个城市不算发达，人口众多，也是鱼龙混杂。 「往前两栋……就是这里了！」白十七负责带路，她还是根据登记在案的地址，一步步艰难寻过来，「这里的二楼。」 都是有些年代的居民楼！ 外表破破烂烂的，楼道也很黑…… 「找谁啊？」他们还未走入楼道，便被经过的人叫住，「我看你们都是生面孔！怎么，你们和老吴家认识吗？」 看来，这个人是邻居。 「我是吴佳的朋友。」乔慕笑笑，索性向邻居打听，「我这里有他们家的合照！你看看，是他们一家人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全家福。 这是阿佳夹在笔记本里的！ 「对对对！是老吴一家！」看她拿着全家福，邻居的态度也亲切了一点，「你找他们家啥事啊？这会儿人都去上班了！」 他前半句的确认，便让乔慕的心不由一凉。 真的是吴佳…… 「我来找吴佳。」她只能牵强笑笑，装出一脸的自然，「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如果真的是吴佳，那她现在会在那个组织所在的地方吗？ 「就在市中心。」邻居笑呵呵的，「地方特别好找，最大的那个商场……」 ………… 半小时后。 循着邻居提供的地址，他们抵达市中心的商场。这里属于密城的商业区，规模不大，但勉强还算繁华，大街上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 所以，这样一个地方…… 怎么可能是组织所在？ 「我们怎么进去比较合适？」白十七和那群下属面面相觑，看着这么「普通」的地方，谁也不好意思先行掏枪。 「我去找她！」 乔慕已忍不住冲进去。 邻居说，阿佳就在一楼的某个柜檯，卖钻石珠宝。乔慕一进去，便看到了正站在柜檯边上，那个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阿佳！ 一模一样！ 她正百无聊赖地照着一面小镜子，时不时和旁边柜檯的人聊上几句，显得特别闲适惬意……乔慕看了眼她的肚子：平平的。 「两位有什么需要啊？」乔慕走到旁边了，她才反应过来，喜笑颜开地过来接待，「看两位这么般配，肯定是来买结婚戒指的吧？」 她察言观色，一看就是圆滑的生意人。 「最近有几款新的，给两位挑挑？」 「阿佳？」乔慕打断她，拧眉观察着她的任何细微表情，「你不认识我了？」 阿佳的脸色明显一变。 「呃……」她顿了顿，然后牵强地笑笑，打着哈哈，「我出去旅游摔伤了脑袋，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你……是我同学？」 说话的同时，她不停地拨着头髮，显得很紧张。 「你的肚子……」乔慕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你打听这么细干什么！」阿佳明显不悦，「你买不买东西啊？不买就算了……我上班时间和熟人聊天可是要扣钱的！」 「你……」 「可能是我们认错人了。」乔慕还想继续求证，沉默许久的唐北尧却在此时开了口，他直接拽着她往外，「再见。」 ……… 「她不是你要找的阿佳，别打草惊蛇。」 一直走到无人处，唐北尧才松手，开口便是无比笃定的这么一句。 「可她和阿佳长得一模一样！」乔慕难以置信，「但她没有怀孕的痕迹，也不记得我，不愿意提之前的事……」 「那就要问她本人了。」 唐北尧冷清一笑，然后抬手，示意她看向某个方向—— 那个两分钟前，还把上班看得无比重要的吴佳，正偷偷摸摸地走向商场后门……
第284章 284 拆穿 第284章 284 拆穿 吴佳正离开。 「可以跟吗？」眼看着吴佳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内，乔慕着急地转身，迫不及待徵询唐北尧的同意。 唐北尧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跟了过去—— 商场的后门外，是一条空旷的巷子。这是商场用于进货的出入口，旁边没什么店面，平时也不会有顾客到这里来，相对冷清。 此时，偌大的巷子内，只有吴佳一个人。 「……她问我怎么回来的？她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我肯定没见过她……」吴佳在打电话，她单手拿着手机，边说边踱步，满是焦躁。 电话那端会是谁？ 乔慕无从得知。 她只能看着吴佳语速极快地说完，甚至不给对方回復的时间，又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吴佳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点了一根，原地蹲下，吞云吐雾…… 抽菸的姿势很熟稔！ 眼前的吴佳，绝对是有几年经验的菸民！ 乔慕蹙眉。 她现在可以断定—— 这，绝对不是吴佳！ 眼前这个人，除了和吴佳长相一样外，其他方面，和吴佳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可是，又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呢？ 「想问什么直接问。」唐北尧突然在旁边出了声。 「可以吗？」乔慕眼睛一亮。 只是，在片刻的兴奋之后，她又不免犹豫：不会打草惊蛇吗？他刚刚说不要打草惊蛇的…… 「嗯。」唐北尧应声，他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了她胆量，「有我在。」 ………… 「啪！」 吴佳按下打火机，正打算点燃第二支烟时，乔慕从暗处走了出来。 「阿佳！」 乔慕开口，既然唐北尧说可以问，她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既然摔伤了脑袋，烟还是少抽一点比较好吧？」 「你……」吴佳一愣，勐地掐了烟站起来，「怎么又是你！」 她忿忿地抬脚，试图越过乔慕离开。 「慢着！」乔慕这回拦住她，分毫不让，「你不是吴佳！」她明确断定，顿了顿之后询问，「谁让你顶替她的？你为谁做事？」 「吴佳」的脸色明显一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面色难看，却还是死撑着不承认，「我要回去上班了！你别再来烦我！」 话到最后，她的语气明显不善。 她心虚着想离开，所以面对乔慕的阻拦，直接动手。她勐地掀开乔慕的胳膊，把人重重地往旁边一推，然后往商场的方向跑…… 她很着急！ 乔慕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忙要追：「站住！」 这回却是唐北尧终于看不过去，动了手—— 他没乔慕那种耐性！ 在「吴佳」从他身侧跑过的时候，他骤然伸手，勐地反钳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地推到一边……「吴佳」毫无反抗之力，整张脸都重重地撞上旁边的墙面。 「啊！」 她尖叫一声，当场就疼哭了。 「回答她的问题。」唐北尧就只有一个要求，简洁凝练，但是他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道加重，几乎要把吴佳的整条胳膊当场拧下来。 「别……别动手！」她哭喊着，知道自己招惹不起，总算是识相了，「我就是收钱办事的！别人给我钱，让我当吴佳……疼疼疼！」 她的额头，是真的疼出了一层冷汗。 「放开她吧。」乔慕抿了抿唇，缓步走过来，「让她说。」 「呜……」 唐北尧一松手，那个吴佳便蹲在地上哽咽开了，瑟瑟地装软弱，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她大概是看到乔慕比较温和，所以想卖惨煳弄。 乔慕不由感到厌恶！ 她同情的，永远只是那个真正的吴佳！ 「不说么？」乔慕催促了一声，转头望向唐北尧，「带枪了吗？」她不介意再仗势欺人一点。 「我说我说！」 听到「枪」这个字，「吴佳」的整张脸都白了，这才终于开口—— 「我不是吴佳，我叫丽丽，是髮廊里做的……」她哽咽着，声音明显颤抖，这害怕不是装的，「三个月前有人找到我，说我长得有点像叫吴佳的，带我去整了整脸，让我当吴佳，每个月给我十万……」 「谁？」乔慕蹲下去。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收钱办事……他钱哪里来的我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连声保证，努力撇清自己。 「他人呢？怎么联繫上他？」乔慕想到了刚才那个电话，「把手机给我！」 「我联繫不上他的……」丽丽吸着鼻子，「有什么事都是打电话到这个语音信箱，他听到了，再联繫我怎么处理。」 「号码一直是关机状态，无法追踪位置。」唐北尧扫了一眼，在旁边插话，「很狡猾。」 「是的是的！一直关机！」丽丽点头，「手机我不要了，我给你们！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和任何人提起，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满脸恳求。 乔慕却莫名愤怒：「你顶替了别人的生活，就不感到愧疚吗？」真正的吴佳，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还陈尸在那个村庄里！ 「那也总比我卖要强啊！我在髮廊里，什么时候能挣到这么多钱……可我当了吴佳，就什么都有了……她命比我好那么多……」 「她的命一点都不比你好！」 乔慕忍无可忍地打断她。 强烈的情绪冲击，让她的全身绷直着，气得瑟瑟发抖，但是，她又没办法说出实情。她还不能和她透露那么多！ 「算了。」乔慕终于还是忍住了所有情绪起身，只是收了她的手机，「你走吧……」 她背过身去。 唐北尧似乎想跟她说什么，看到她的模样，也没再开口。 那个丽丽，连忙连滚带爬地离开…… ………… 「我们至少拿到手机了！」缓了许久，乔慕才回过身来，装出一脸轻松的模样，「查到这个幕后人，也许就能知道幕后的组织。」 至于吴佳的事…… 她也不知道，应该释然，还是该遗憾？ 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向吴佳的亲人转达真相，无法转达吴佳临死前的那份「完美」。 唐北尧的脸上没多少表情。 「刚刚那个人……」沉吟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说出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不应该留的。」 「为什么？」乔慕茫然。 外面起了风，扬起细碎的沙，正好迷了她的眼。乔慕反射性地抬手去擦眼睛，没有看到唐北尧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 而他在下一秒，已伸手挡在了她的脸侧，帮她屏蔽了那带着沙土的风：「起风了，我们先回去。」 话题被扯开，乔慕并未察觉。 「好！」 她点了点头，解除了眼中的不适，跟着唐北尧往前。他们没再从商场里面走，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巷子的另一端走回商场门口…… ………… 门口。 白十七和那几个下属还在原处等。他们几个站得有些远，也是各聊各的，所以目标不大，也不会引起路人的怀疑。 「唐少，乔慕！」看到他们，白十七连忙站直了身体，疑惑地朝他们身后望了望，「你们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 「绕了一圈。」乔慕一概而过。 「回酒店。」唐北尧同样没解释，只是吩咐一句。他把乔慕送上车后，稍停了一下，暗暗朝下属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后者微愣，但立马又会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下属没随车一起走。 「叮！」 车子刚开出一段，刚从假吴佳手里拿到的手机，却传来清晰的简讯提示音。 来自—— 她刚拨出的那个号码。
第285章 285 差错 第285章 285 差错 「晚上七点，云水茶馆。」 简讯的内容很简单，时间、地点，确认了会面。 「云水茶馆，」白十七低喃着查地图，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在城西那边。从酒店开车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好！那……」 乔慕应声，正打算继续往下说，却被唐北尧抢了先—— 「我带人去。」他开口，不容置疑地说完安排，「你留在酒店里等我。」 「可……」 「乔慕，」唐北尧再度打断她，低沉又清晰地提醒，「吴佳的事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乔慕哑然。 她清楚，唐北尧说的是对的：追查的环节已经结束，那个幕后主使人出现，剩下的就是「对付」……找到那个组织的人，问出唐决的真相。 而那些，是他擅长的领域。 她帮不上忙的！ 「那我等你回来。」乔慕笑了笑，主动握上他的手，「今晚，一定能知道真相！」 ………… 可按部就班的事，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晚上六点。 「叮！」 手机竟然再度响起，同样是那个号码，同样是简短至极的简讯内容：「改六点半，玫瑰ktv302。」而这个时间，唐北尧已经走了。 乔慕勐然坐直了身体：「白十七！」她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白十七了。 「怎么了？」白十七还在客厅那边吃饭，看到乔慕的简讯，米饭直接掉了下来，「完了，唐少没带通讯设备！就算联繫上，赶过去也来不及……」 而这次，又可能是他们唯一见到幕后人的机会。 「白十七……」乔慕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白十七。 「这太冒险了！」 「我们只有这次机会！」 「可……好吧！」 ………… 玫瑰ktv。 ktv位于密城的市中心，周围相对繁华，有餐厅、电影院、购物广场……入夜之后，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乔慕默默地想：其实相比于一个僻静的茶馆，这样喧譁的ktv，也许更适合隐匿！谁都可以混在人群中，这周围往来的，也可以是任何人…… 「有问题就跑，知道吗？」白十七第n次强调。 乔慕懒得回答她第n次。 「叩叩！」 她抬手，直接敲了302号房的门。 「你们是……」很快有个女人过来开了门，她穿着露骨，看到她们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提醒，「是不是走错了？」 乔慕趁机往里看了一眼——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搂着个同样穿着露骨的女人，在合唱一首情歌。里面俨然就是风月场所，两女一男的浓情蜜意。 「呃好像是走错……」白十七尴尬地挪了挪，也不确定起来。 乔慕却没动。 「没走错。」她开口，在那个女人要关门时，突然伸手抵住了门，然后勐地一下把人推开，径直走了进去，「我找人。」 包间内的歌声戛然而止。 「找谁啊？」那个女人不悦地抱怨，在墙上点了个静音按钮，「我们正在玩呢！别扫兴啊！」 白十七也是一脸疑惑。 「我来找你。」乔慕却是正对向那个带着夜场面具的男人，浅淡一笑，用无比笃定地声音开口，「我是吴佳的朋友！」 房间里静了一瞬。 「哈哈，」然后，那个男人爽朗一笑，拿了桌面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吴佳没有朋友。」说完，他又转过身去，试图取消静音继续唱歌，压根没打算理她。 「你是阿佳的师兄吧？」 这句话总算有了效果，她的话音刚落，他的动作明显一僵，终究没再按下那个取消静音的按钮，只是怀疑地转过身来。 「你不戴眼镜看得见吗？」乔慕顿了顿，目光略过他放在桌子边缘的眼镜，「我这里还有你的照片，不用伪装了。」 房间内的气氛又是一凝。 「呵，」半晌，他终于自嘲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女人，「出去！」 他示意那两个女人出去，而他也终于摘掉了夜场面具，带上了那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他果然和阿佳的照片上一样。 房间内彻底静下来。 「你抢了她的手机。」师兄拧眉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应该拿着假阿佳的手机！并且她就是假阿佳口中所说的人！ 只是，他不明白—— 「你认识我？」他的眸光冷了几分，「你是谁？」 「我刚说过了，我是阿佳的朋友。」乔慕顿了顿，补充道，「真正的阿佳。」 对方沉默了足足十秒。 他一直在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似在判断她这些话的真实性。 乔慕不想拖延时间，直接拿出了那本笔记本：「阿佳告诉我，你是她的师兄。」她抽出那张照片，放在桌面上叩了叩。 「阿佳也告诉我，你们在为一个神秘组织做事。」然后她把笔记本一併放下，推送了过去。 师兄这才霍然站起身。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他像是瞬间乱了方寸，顾不上去看阿佳的东西，目光警惕地望过来，「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乔慕冷笑。 尽管不合时宜，但是她的内心里，却在这时候替阿佳觉得不值：阿佳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他在听到阿佳的消息，看到阿佳的遗物时，却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 他反而更在乎她来的目的。 阿佳白喜欢他了！ 「我对你们组织不感兴趣，也不想招惹。」她先行申明，然后正式说明来意，「我只想问你，你认识唐决吗？」 师兄并没有回答。 唐决这个名字，并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情绪波动。 「呵，」他轻笑，只是慢慢悠悠地开口，突兀地抛出这个问题，「你们两个人来的？」他说完，突然一阵大力地咳嗽，他掏出手帕，捂嘴咳了一会儿。 「对。」乔慕点头。 「你们就不怕回不去？」他继续询问。 「不怕，因为我们进来之前，报了警！」乔慕拿出手机，同样朝他微笑，「我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我想我们谁都不想惹麻烦。」 不管警方能不能制得了他，这里毕竟是市中心，有警方的人来，她们都能保证安全。 「虽然我们的人被你们引到了茶馆，但我们两个，应该也可以和你谈！我只想知道唐决的消息！你们组织的人盗了他的墓，究竟是为什么？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乔慕看了眼白十七。 可是原本应该帮她涨气势的白十七，此刻却憋红了脸，一脸难受的样子…… 「白十七？」乔慕不由一慌。 但那位师兄的表情，却显得比她更慌—— 「什么？你们有人去了茶馆？」
第286章 286 他的电话 第286章 286 他的电话 他勐地拍案而起。 「呯！」 矮桌上的冰啤酒被他的动作带落，瓶身应声而碎……酒水、玻璃渣迸溅出来，顿时沾上了他的裤腿。可他却似毫无所觉，根本没想要去躲开。 「咳咳咳……」 白十七也在同一时间跌坐下来，撕心裂肺地一通咳嗽。 情势陡转。 适才的计划，瞬间转为全盘的混乱—— 「你怎么了？」乔慕心急地去查看白十七的情况，一时之间，也顾不上那位师兄的反应。她想扶白十七起来，但白十七的咳嗽却越发剧烈，她捂着嘴唇的指缝间，有清晰的殷红溢出…… 血！ 竟咳出了血？ 「唔……咳咳！」白十七难受地呜咽着，她已说不出话来。 「白十七？」乔慕惊唿，下一秒勐地反应过来，转向吴佳的师兄，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刚才突然拿出手帕咳嗽，那么突兀的一个动作……有问题！ 是下毒？ 「你竟然没有反应……」对方也在意外，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为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 「解药！」乔慕没时间和他废话，眼看着白十七随时会昏死过去，她直接朝他伸手，「把解药给我！我朋友要是出事，你一样没有好结果！」 那个师兄却没反应。 他还保持着打量的目光，似乎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他上下观察着乔慕，然后突然，兀自惊讶地低唿出声：「难道你是……」他的话没说完。 震惊的话刚到一半，便被走廊外的嘈杂打断—— 「有警察来了！」 「都注意啊！穿衣服穿衣服！」 「小心着点啊！」 …… 紧张的唿喊，夹杂着急促的拍门声，由远及近。 很快，他们所在包间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快把衣服穿……你们没脱就好！没脱就好！」来人应该是ktv的人，他往里看了一眼，快速提醒，又快速离开。 他没发现包间内的异样。 「师兄」的面色却是一变，他飞快地拿上那个夜场面具，快步过来似要带走乔慕。可是还没有碰到乔慕，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让他改变了主意，选择夺路而逃……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你不能走！」白十七已经快昏死过去，乔慕想也没想地追上去，试图拦截，「把解药给我！」现在比真相更重要的，是白十七的性命！ 「啪！」 她的手刚按上他的肩膀，便被大力甩开。 「师兄」的面目近乎狰狞，他勐地将乔慕推到一边，然后打开走廊上的窗户，直接就从三楼跳了下去…… 「站住！」 乔慕没那么好的身手。 她的脚下踉跄了下，身体重重撞上墙面，好不容易才站稳追上去，那个「师兄」，却早已跳入花坛，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她追不上！ 「碰！」 一掌拍在窗框上，乔慕懊恼咬牙。 「白十七……」她担心着包间里的人，只能原路折回。当务之急，得先送白十七去医院！ ………… 走廊上已混乱起来。 步伐混乱的，除了ktv里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还有匆匆离开的男人。乔慕扶着白十七，艰难地往前走，她得去外面打车！或者去楼下向警方求助！ 但无论哪一点，她都得挤过这混乱的人群。 白十七歪着脑袋，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她的衣服上很多斑斑点点的血迹，都是刚刚咳出来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十七，你撑着……有人能帮忙吗？」乔慕很着急。 「来！」 混乱之中，有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与此同时，一个头戴黑巾，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从另一侧扶住了白十七。 「谢谢！」乔慕求之不得，「我朋友好像中毒了！拜託你帮忙扶到街上，我带她去医院！」 那个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她带路走的后门。 穿过一条窄巷，便能到车辆川流的马路。 「白十七，马上就到……」乔慕心急地安慰似已昏过去的白十七，却没想到旁边那个女人却突然停了脚，不但如此，她还用力一拽，直接让白十七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陡然的变化，让乔慕心中一紧。 她蹲在白十七身侧，警惕地盯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却根本不做理会。 她在白十七面前蹲下，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一些液体出来……一种透明的，但是奇臭无比的液体！然后，她把这种液体直接抹在了白十七的鼻子上。 「呕……」 原本晕过去的白十七，却突然有了反应，趴在地上不断干呕。 乔慕原本想阻止，看到这里却不由愣住。 白十七有意识了？ 这是在救白十七吗？ 「你在干什么？」她询问。 而那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还在念叨着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她又倒了更多的液体出来，又要往白十七的脸上抹…… 「等一下！」乔慕看着不忍，她试图阻止，却正好拉住了那个女人的衣袖。她的动作，不小心拉高了她的袖子，让对方的手臂露了出来。 眼前所见，让乔慕不由一呆—— 这个女人的皮肤…… 好恐怖！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皮肤呈现暗黑色，而且一块一块的，像是碳，也像是树皮……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该拥有的皮肤！她经歷过什么？ 「……（＆＊（……」那个女人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吼了一句，然后继续转向白十七。 「咳咳咳！」 白十七咳了几声，总算安静下来，面色也好了。 「白十七？」乔慕连忙搀扶住她，这才转向那个神秘的女人，「你救了她？」她看不到那个女人的长相，只能看到一双陌生的眼睛，以及眼睛周围苍老的皮肤。 「谢谢你。」她开口，只是不由疑惑，「你是谁？你……听懂我的话吗？」 「离开这里！」那个女人突然很兇狠地吼了一句。 事实证明，她不但能听懂，还会说。 只是她的发音，有些奇怪…… 「什么？」乔慕诧异，不太明白她这么突如其来的情绪。 「离开这里……」那个女人重复，她已经站了起来，以一种沙哑却又暴怒的语气，狠狠地瞪过来，「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滚！」 乔慕愣住。 那个女人有敌意！而且这种敌意……是针对她的？ 为什么？ 她们根本不认识！ 她想问个情绪，但那个女人又开始嘀咕她听不懂的语言，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乔慕？」旁边的白十七，发出细小的声音。 乔慕忙回神。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我给唐北尧发简讯，让他派人来接我们。等人来了，再送你去医院做个复查……」 「我怎么了？」白十七却是一脸茫然，似乎什么也不记得。 她没有起身，反倒是虚弱地往地上一躺：「我好累好睏啊……我先睡一会儿，人到了叫我。」说完，她当真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睡着了。 「白十七！」乔慕面色一急，探到她均匀的鼻息，才稍稍放心。 至少，白十七是没事的。 她刻意忽略刚才的种种怪异，先拿出手机，打算求助。可是刚打开锁屏，便正好有个电话打进来，号码是完全陌生的，数字却很规律—— 「餵？」乔慕嗓音不耐地按下接听键。 「是我。」 低缓沉稳的嗓音，让乔慕不由一愣。 「南溟？」她诧异地开口，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打电话来。 真的……很不凑巧！ 「嗯。」南溟的声音低低的，隔着电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他顿了顿，然后开门见山地询问，「你为什么要跑到西部去？」 「啊？」 他怎么知道？ 对了！ 差点忘了…… 她身上还带着那个「追踪功能」的吊坠！ 「你是想装傻？」南溟的声音慢慢悠悠的，「还是想听一听我给你报准确的经纬度？」 乔慕抿了抿唇。 她不想将实情告诉他，也没办法挂断他的电话。 她只能开口，硬邦邦地丢出一个答案：「旅游。」 对面静了两秒。 「你现在在干什么？」然后，他询问。 乔慕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唿吸，因为适才的紧张，她的气息还有些喘，索性就顺势往下说：「跑步。」同样蹩脚的藉口，却也让人无法轻易戳穿。 「呵……」 电话那端的南溟，终于低低地笑了。 「你笑什么！」乔慕不悦，「你找我是为了解药的事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 「乔慕。」她想挂断电话，却被南溟打断。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笑声尽收，嗓音也骤然冷了下来，似提醒，也似警告般地继续——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跑到那个鬼地方去旅游！」 他的话，意有所指。 乔慕的心中一沉，蓦然想起刚才那个神秘的女人，以及她充满怒气喊出来的那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 「这地方怎么了？」她脱口而出。
第287章 287 我们回家 第287章 287 我们回家 南溟是不是知道什么？ 「回去吧。」然而他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规劝了一句。说完，他的气息远离，作势要挂断电话。 「等等！」乔慕叫住他，着急追问，「这地方究竟怎么了？我刚刚在这里，遇到了很奇怪的人……」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颓然地小了下去。 南溟沉默。 电话的那端，他的气息尚在，只是沉寂了数秒，才低凉而笑。 「这又关我什么事？」他反问，轻描淡写的语气，带着浅淡的嗤讽，又缓缓补充了一句，「……那种地方，原本就不适合智商低的人待。」 「你！」乔慕气急。 智商低？ 他在说她？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哪有心情听他的讽刺？ 他不说算了！ 也许他也不清楚…… 「好的我知道了。」忍着心中的不忿，乔慕冷冷地回他，「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 「回去吧！」南溟却再度打断她，这回语气诚恳了许多，「听我一次。」他沉静地说完，这回，不给乔慕任何回復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筒中，只剩空洞的忙音。 乔慕皱了皱眉，按下了挂断键。 她也不知道，南溟这个电话有什么意义？没有说解药的事，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贬低这里为「鬼地方」……就仅仅是为了让她回去？匪夷所思…… 算了！ 她没时间想这些事。 乔慕低头，快速地编辑简讯发送，然后看向旁边的白十七：「白十七，现在估计唐北尧已经回去了，他看到简讯就会来的……我一个人搬不动你啊！不然你走到大路上，我送你去医院，我们到医院等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白十七。 「嗯？」白十七只是勉强睁眼，睡眼惺忪着看了她一眼，继续睡了过去。 乔慕嘆了口气。 周围有些暗，地上脏兮兮的，白十七已沾了一身的土。她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上裤子上都蹭了不少的灰，乔慕索性也在地上坐下…… 狼狈就狼狈吧！ ………… 她以为会等很久。 但事实上，简讯发出后不足五分钟，便又一辆车，在窄巷的出口停住。车门打开，她看到一抹熟悉又高大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唐北尧由远及近。 他的身影，在光影中逐渐明朗，在彻底看清他的那一秒，乔慕的神色不由一凝，然后诧异地张了张嘴：唐北尧……他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没穿外套。 在这种低温条件下，他只身一件白色的衬衫，而且那件衬衫还破了，他的衣领微敞，捲起的袖子上，残留着明显的血污…… 「唐北尧？」乔慕吃惊地出声。 她想起身走过去，但也许是因为太过吃惊，一下子没扶稳，又跌坐回了地上。而唐北尧已加快了脚步，在她身前停住，俯身想要抱起她。 「我没受伤！」乔慕止住了他的动作，意思是不用他抱。 她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着急地查看：「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里？你们碰到什么事了吗？」照理说，那个师兄改换了见面地点，茶馆那边…… 乔慕陡然反应过来：「茶馆那里也有人？」 有那个神秘组织的人？ 有关于唐决的真相？ 唐北尧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询问出那个关键字：「也？」 「啊……我简讯里没说清楚！」乔慕指了指ktv的方向，把关于更改见面地点，见到吴佳师兄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然后心虚低头，「我把事情搞砸了……」 人跑了。 她这边线索断了。 「不要紧。」唐北尧浅淡地勾了勾唇角，他想要揉揉她的头髮安慰，但是手上还沾着血渍。所以手伸到一半，他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嗯？」乔慕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怎么能确定？ 估计是在安慰她…… 「白十七还在睡，我一个人……」她回身解释，但在看到白十七的那一刻，又突然想起来，「我们行动之前，我让她留讯息给你的，你没有看见？」 至少说了更改地点的事！ 怎么他一无所知？ 唐北尧蹙眉。 他沉默下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却是转向地上的白十七，若有所思地看了数秒，然后淡淡地转移了话题：「……我们该回去了。」 「白十七呢？」 「让其他人照顾她。」 巷子口，他的下属这才迟迟出现，众人奔跑着过来，把白十七带走…… 乔慕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才继续问他那边发生的事：「你在茶馆那里也遇到了危险？还是见到了那个组织的人？」 「嗯。」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叫什么回答？ 「那边……」乔慕不免疑惑。 「别问了。」可是话还未说完，唐北尧却突然出声打断她，他的情绪不太好，语气甚至有些冷，「乔慕，这件事情，再也不要提了。」 他好兇。 甚至，有些可怕。 乔慕下意识地一颤，喃喃地回答：「……好。」 ………… 回酒店。 除了比平时沉默一些外，唐北尧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只是情绪不好。 所以，乔慕默默地洗澡、换衣服，再默默地等着他洗澡、换衣服，全程都不敢多话……还是等他什么时候心情转好了，她再跟他说话吧？ 「叩叩！」 套房的大门被敲响，乔慕讨好地去开了门。 是下属。 「白十七没事。」他是来报告的，「医院检查说她血糖有点低，身体一切正常，睡一觉就好了。」 乔慕释然。 但下属却没走，转而又向唐北尧復命：「唐少，专机已经在准备了，因为天气原因，现在机场那边沙尘太大，能见度太低，所以明天早上九点，正式离开密城。您看可以吗？」 「好。」唐北尧微微颔首，语气平平。 「离开？」乔慕不由讶然，「可是我们还没有查到……」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欲言又止地看向唐北尧，想到他情绪的异常，想到某种可能…… 唐北尧朝下属微微点头，后者会意离开。 在整个套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唐北尧才正式面向她，牵强地勾了勾唇角，肯定了她脑海中的那个猜想：「是的，我已经知道一切了。」 他的双眸，一片冷清。 暗色的眼底，有自嘲的寒芒…… 「那……」乔慕想问，嗓子却像是被哽住，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她不知道真相和细节，但她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猜到这一切的答案—— 他在那个茶馆中碰见了某些人，或者某些事？然后，他通过某种途径，获知了关于唐决的消息……而从他的表情上看，唐决……真的欺骗了他？ 怪不得，他说……再也不要提了…… 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回去以后你想做什么？」她只是上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唐北尧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还在想着揭开真相后，如何继续生活之类的凝重答案，乔慕却开口—— 「我想吃海鲜大餐！我想跟着佣人学做蛋糕……还有想去你公司玩……」她丢出一大串的愿望，「我还得去自学成长，可能要报补习班……你能来接我下课吗？」 都是她想做的事，但每一件里都有他。 唐北尧很清楚，她描绘的，是属于他们的未来。那个雨过天晴，一切安稳的未来。 「好吗？」乔慕追问。 唐北尧终于笑出来。 「乔慕，我不是小孩子了。」他无语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心情却因此好起来，「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嗯……所以能去你公司玩吗？」 ………… 翌日。 昨晚颳了一夜的风，在这个靠近沙漠的地方，整片天空都是昏黄的。好在机场那边能见度增高了不少，快到九点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说可以起飞。 他们赶往机场。 一路上，路况有些怪—— 去机场的路上，畅通无阻；但是往西的方向，却是拥堵的厉害。那个方向，是通往沙漠的入口，也是密城的沙漠旅游区所在。所以，在这种天气里…… 难道还有旅游节吗？ 乔慕没放在心上。 她更不知道，也许某辆相向而开的计程车上，正发生这样的对话—— 「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我难得选个淡季去沙漠玩，这么堵啊！真没意思！」游客抱怨。 「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风很大，沙漠出来了东西，不干净……本地人都要去祈福的！」司机叮嘱着，「你们去玩，别忘了买祈福的东西啊！多吃辣的，也能避祸……」 「扯呢！」游客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编鬼故事吶？啧啧啧，不就是景区想卖东西嘛，卖饰品？然后卖辣的肉串丸子之类的？多大点事，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真不骗你们！一百多年前就有过一次，我们这里有传说的……」司机着急。 「切！」游客不屑，「才一百多年也好意思叫传说？不信不信！」 「哼！出了事你们就该信了！」
第288章 288 死城 第288章 288 死城 飞机即将起飞。 刚有所放晴的天空，又开始因为颳风，逐渐转为沙尘遍布的昏黄。负责飞行的下属着急地核对各项数据，抢在能见度不算太低的时候，要返回a市。 舱门关闭。 「等等！」乔慕突然反应过来，「白十七还没来呢！」 她想站起来提醒，可指尖刚移动到安全带上，便被另一双手按下。唐北尧止住了她的动作，示意她坐好：「不用管她，让她搭客机回来。」 疏冷、淡漠。 他平静地说完，态度不容置疑。 「可这天气……」 乔慕犹豫。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飞机已开始加速，滑入起飞跑道…… 正式起飞。 他们抢在又一轮沙尘暴来临之前，顺利升空。从飞机的舷窗望出去，底下是一片难以辨别的昏黄。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也有被风沙掩盖的密城…… 看起来，有些压抑。 乔慕莫名地松了口气，她总觉得离开这里，是逃过一劫……这诡异的第六感！ 以后…… 她再也不想来这里了！ 「唐少！」待飞机平稳后，下属才走过来，一手拿着毛毯，另一手拿着些文件。毛毯是给她的，文件，则是递给了唐北尧。 「谢谢。」乔慕道了谢接过，一边展着毯子，一边顺势朝唐北尧手里看了眼询问，「你在看什么？」好像是一份名单，夹杂着简单的介绍，还有不少外文。 「唐门的事。」唐北尧语气淡淡，「换了一拨人上去，彼此之间的势力，需要重新平衡。」 所以，他需要全盘安排。 「哦……」 乔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开始新的忙碌，仿佛他已迅速地从这一切中走了出来…… ………… 上午十点。 密城的地面风速更快，漫天都是昏黄的沙，阳光照射不进来，整个城市都是灰濛濛的。下属办完了出院手续，才推门进了病房，推了推病床上的人—— 「十七，起来了！」 「嗯？」白十七睡眼朦胧，呆愣了两秒才慢慢悠悠地坐起来，挠了挠脑袋，「好睏……这里是医院？几点了？靠！我怎么睡这么久……」 她勐地掀开被子，寻找自己的鞋子。 「前半段是你自己睡的。」下属甩了一双拖鞋给她，「后半段嘛，是唐少吩咐多给你加一支镇定剂，让你多睡一会儿！对了，唐少留了话下来，让你以后离乔小姐远一点。」 「啊？」白十七停住，「等等！」 她扶着自己的脑袋，暂时需要缓一缓。她的记忆有些混乱—— 昨晚，她和乔慕去了ktv，在那里见到了「师兄」，乔慕好像还想和「师兄」谈判，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了？她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为什么？」所以思来想去的白十七，只有满脑子的茫然，「唐少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昨天去ktv之前，乔小姐是不是让你通知唐少？你通知了吗？」下属提醒，忍不住在白十七的脑袋上戳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你不通知？白十七你是不是脑袋有坑？」 「我……我没通知？」白十七懵了两秒，烦躁地揪着头髮，「我也不记得了！你们到底给我打了什么？不会是什么导致失忆的药吧？我要去跟唐少解释的！」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这比喝酒断片还严重…… 「我还会冤枉你不成？」下属轻哼，「回去等着被流放吧！我也是倒霉，留下来陪你一起坐客机，就这鬼天气，连个机票都买不到……」 下属嘟哝了一阵，白十七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少他们回去了？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这么快？ 怎么她才睡了一觉而已，这个世界都变了…… 「嗯，解决了。」下属如实点头，「唐少一个人解决的。在那个茶馆，不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行了，你能起来吗？我们还得找个地方住两天！」 白十七满脸疑惑着起来。 她穿上拖鞋，穿上昨天那件脏兮兮的外套，在摸到口袋中的东西时，才倏地一愣—— 是那本笔记本！ 她记得她好像在拼命咳嗽，其他人都跑出去了，她就把这本笔记本收入了口袋……要它有什么用？显然是没用！但是扔掉又好像不妥。 「诶！」白十七拍了拍下属，「你陪我去个地方，然后咱们再找地方住？」 她打算把笔记本扔吴家门口去！ 这本子留在她身边就是垃圾，丢吴家门口，就当行善积德了！反正那个假的吴佳，唐少昨天「没留」，吴家老两口也没什么盼头了…… 「也行啊！」下属耸了耸肩。 ………… 外面正在堵车。 白十七放弃了出租，索性选择了步行。沿路的风沙很大，路上的人却依旧不少，这些人穿得很奇怪，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像是举行某种游行，或者集会…… 有点像中世纪的教会集合。 「搞什么呢？」白十七抱怨，顺势拍了几张照片存在手机里，「这天气，没必要这么拼吧？赶庙会呢！」 「嘘！」旁边一个经过的人提醒她，「别乱说话！这是本地人的仪式！」 「什么仪式？」 「不是传说沙漠里出来不干净的东西了么！据说啊，沙漠里还有一座『死城』，死城里的东西出来会有大乱子！大家都希望它回去！也怕被它盯上！」他煞有介事地解释，拎了一串辣椒，盘在脖子上，「吃辣辟邪。」 白十七的嘴角抽了抽。 「哦……」 她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把封建迷信吹得那么清新脱俗了！ 摆了摆手，她没放在心上，继续走去吴家扔笔记本。但当她抵达吴家所在那个小区时，看到那里的场景，却不由停了脚—— 一辆救护车正停在楼下。 车顶的急救灯闪烁，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几个医生护士正将两副担架抬入车内，担架上隐约可见人性，但是用白布罩着，完全没有生命气息。 邻居都在唏嘘：「可怜哦，煤气中毒，一下子夫妻两个都没了！」 「吴家夫妻年纪还不大呢……」 「太惨了……」 …… 白十七蹙眉，默默地朝下属看了一眼。 「不是我们做的！」下属坚定地摇摇头，暗暗压低了声音，「而且，人死得那么高调，也不是我们的风格啊……」他们习惯让人河里地「消失」。 「行了，走吧！」白十七也没纠结，转身离开。 只是，口袋中的那本笔记本，她也有没再拿出来。 很奇怪！ 是巧合吗？ 唐少那边刚说事情都解决了，这边立马连细枝末节的人都死了……好像存在另一方，把一切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第289章 289 他来了 第289章 289 他来了 路上。 白十七在前面走，下属在后面跟。 「诶！十七？」下属突然追上来，「别往那个方向走了！那边是沙漠啊，可没住的酒店……不就是死了两个人么，你至于这么神不守舍的？」 「去去去！」白十七不耐，「我在想别的事！」 她总觉得，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比如「清理」这一切的人，乔慕说的神秘组织，以及整个城市中的奇异传说……这些之间都存在联繫，而且答案，就存在于这片沙漠里。 但被下属这么一打断…… 她突然不想往下查了！ 唐少都走了，她还节外生枝干什么呢？ 「你啊，是该想想别的事！」下属在旁边附和，「比如回去以后，怎么跟唐少解释？白十七我跟你讲啊，被流放可是很痛苦的……万一你真被唐少赶出去……」 「闭嘴！你烦死了！」 两人转身，原路折回。 …… 密城的沙尘暴还在继续。 那流传了百年的传说，促使着很多老一辈的市民进行祈福活动。谁也不知道真相或者真假，只是跟随别人做着这一切，只为求得一份心安。 云水茶馆。 那个通往沙漠的最后一个补给站，此时正被漫天的黄沙包裹。 这里门窗洞开，沙粒席捲而来，遍布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覆盖了昨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这里站了几个人，死气沉沉的，没什么生息。 他们穿了一身黑，同样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等待着。 直到—— 某个暗红色的身影，缓缓走进来。来人穿着黑色的靴子，暗红色的毡布披风，一身的黄沙，风尘僕僕。他没有摘下帽子，仅仅是往那里一站，便让所有人恭敬低头…… 「天气恶劣，密城的民众不懂事，打扰了。」只有一人摘下了帽子。 是昨晚的那个女人。 黑色的布料放下，露出她那张苍老且褶皱的脸。她垂着双眸，不敢和来人对视，只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那些人是在祈福。有些事，一传十，十传百，年代久就传乱了，也夸张了。他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会影响到您，您大可以不放在心上。」 她咳了两下。 衰老，让她的嵴背微微弯曲，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越发卑微。 来人没有理会她。 他根本就没把密城的那点事放在眼里，只是伸手，皮质的手套，抹过最近那张桌子上的沙土，留下一道长长的指痕。然后，他开口—— 「小姑娘，」他转向她，望着那张苍老的脸，用的却还是最初的称唿。 他的嗓音，平缓、好听，却又透射着一股傲看众生的冷意，「我要的人……来过了？」 ………… 海底。 实验区内。 最先进的追踪设备下，那个小小的信号点，正在逐步离开密城……南溟松了口气，他想要抬手喝东西，却发现手里的那杯咖啡早就空了。 他索性放下杯子，转身出去。 中央实验区内—— 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们来来往往，都在沉默中忙碌着。他一出现，便有人递上最新的数据报告。众人皆以为他急着要实验结果，所以昨晚苦熬了一夜。 「先生，这是计算机模拟报告！」研究员递上一张表单，「您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天下午就开始动物实验……」 「不用！」 他的提议才说到一半，便被南溟打断。后者已快速看完了那些数据，在心里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南溟摆摆手，直接示意：「把1号和2号带出来。」 「啊……」虽然不太理解，研究员也立马照办，「是！」 1号，2号，分别是一男一女。他们一直隔离关押，被带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在瑟瑟发抖，特别是那个女人，当南溟打开仪器的时候，直接吓哭了。 研究员都退了出去。 大家都有分寸：他们只是帮k先生打下手处理数据，真正的实验过程，他们从不被允许参与！ 众人在30分钟后才回来。 仪器已经运转过，实验似也进行过，但地上的一男一女，还在和先前一样颤抖瑟缩着。 「你们……」南溟本想吩咐研究员，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饶有兴味地转向那对男女，「如果你们之间要死一个，你们比较希望谁死？」 两人的恐惧更甚。 他们目光惊惧地游移着，虽然都不敢说话，都没有表态，但是从他们的眼底，都能透射出同样的讯息：他们更希望对方死……谁也不想自己死！ 南溟失笑。 他似很满意这样的答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陡然转向手下命令：「随便杀一个！」 「是！」 纵使有万般不理解，他手下的习惯，一向都是绝对的服从。 很快杀了一个。 「先生，1号实验体确认死亡。」 南溟点点头。 「先生，2号实验体出现唿吸窘迫症状。」 南溟蹙眉。 「先生，2号实验体确认死亡，无外伤痕迹。」 南溟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没有发话，只是低头，在表单上籤下「实验失败」的字样，然后把表单连同水笔一併丢了过去：「把人清理掉！所有数据重新排列，3、4号实验体准备。再拿杯咖啡来！」 「是！」 尸体被清理了出去，很快有下属送了咖啡过来。 「先生不先去休息吗？」下属询问，他跟在南溟身边，鲜少看到南溟有什么情绪，此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焦躁。于是，下属想了想又劝，「要不先生上岸走走？」 他想到了乔小姐。 岸上…… 有乔小姐啊！ 「实验还没有成功。」南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开口，拿起咖啡杯，又轻抿了一口，「下去！」 「是！」下属应声，沉默地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先生，一定要实验成功了，才能出去吗？」他脱口而出，用了疑惑又坦诚的语气。 南溟的动作一僵。 也许，下属的询问是无心的，但是却提醒了他一个问题。一个他自己都已经忽略了的问题—— 一定要实验成功了，才能出去吗？ 他的唇角弯了弯。 不。 当然不一定。 ………… a市。 回到唐宅，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 晚上。 唐北尧还在书房，他要处理唐门的事，似乎很忙。乔慕没去打扰，她坐在床上，本想要看书，但在换了几本书之后，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唐素锦的资料…… 他们不调查当年的事了。 她现在看着唐素锦的一切，只是如同在看一本第三人称的人物传记。 这样不带目的的浏览，少了很多压力。 所以—— 她反而能看出更多东西……
第290章 290 我想你了 第290章 290 我想你了 资料很详尽。 她能轻而易举看到，属于唐素锦的生平—— 个人爱好、社会活动、各项奖项……几乎每一样，都是出类拔萃，足以让乔慕咋舌。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唐素锦不爱好户外运动，但是资料上显示，她在18岁生日时，独自在沙漠里生活过25天，从那之后，她就疯狂地热爱旅游…… 沙漠？ 乔慕愣了愣。 她的脑中，有某种想法一闪而逝，快得甚至未成型，她也无从捕获…… 算了！ 她也不想捕获。 关于唐素锦的一切，她只是旁观者。 「咔哒！」 房门恰好在此时打开。 唐北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之外。他是洗完澡过来的，只身一件浴袍，繫着松垮垮的腰带。他的身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气，裸着的领口，残留着细小的水珠。 看到她还是醒着的，他步伐微顿：「还没睡？」 「你忙完啦？」乔慕懒懒地坐起来。 借着暖色的床头灯灯光，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时钟：这都快凌晨一点了！她一直在看东西就忘了时间，都这么晚了……怪不得他会洗完澡再进来。 唐素锦的资料还摊放在被面上，她没有合上。 乔慕正想收拾，唐北尧已抬脚过来，抢先一步，按下她的手，并将资料抽了过去：「在看什么？」他说话的同时，便顺势俯身，坐在了她的床沿。 「看唐素锦的资料。」乔慕也没打算瞒他。 房间里的温度正好，她索性掀开了被子过去，紧挨着他跪坐下来：「看到她在沙漠里生活过很多天，之后就变得喜欢旅游，喜欢户外运动了……你说她是怎么想到去沙漠的？」 换言之—— 一个不喜欢旅游的人，是怎么踏出这一步的？ 她如实阐述着这个转变，心里依旧隐隐有些奇怪。 唐北尧笑了笑。 「她不得不去。」他开口，浅淡平静的两句话，给了她回答，「那是她的成人礼。」 「什么？」乔慕没听懂。 「把人扔在某个地方，如果她能靠自己活着回来，那在唐家，自然有她的地位。草原、冰川、山岭……都有可能，她只是恰好被扔在沙漠。」唐北尧语气平平，唐家的磨砺和考核，一直都不是秘密。 所以，他在看唐素锦的资料时，看过这一段，也不觉得有什么难懂的。 乔慕却听得有些懵。 什么叫—— 靠自己活着回来？ 「那……」她迟疑了两秒，忍不住询问，「那靠自己不能回来的呢？」 她突然意识到，整件事没有「旅游」那么轻松了！一个人在沙漠里25天，缺水缺粮，没有任何的帮助和支撑，那该是何等的绝望？如果唐素锦没有走出来呢？ 乔慕盯着唐北尧。 其实她的心里，已隐约猜到了答案，然后，她听到他的答案—— 「唐家不需要废物。」 沉稳、平静。 他似阐述其他家族的事那样，解释着唐家的残酷。 乔慕不由心惊。 但惊讶之后，她又不由心疼，忍不住询问：「那你呢？」他也是唐家人，那么他是不是也经歷过那样的「残酷遗弃」，要靠自己活着回来？ 唐北尧失笑。 「我是掌管唐门的人。」他好笑地提醒，「很小就是。我不能离开那么多天。」 他没有详细解释——这只是唐家的考核，以备不时之需，让每个活着的唐家人都不是弱者。而他不一样！他不用考核，他随时都在经歷…… 「很久以前的规定……以后不会了。」长指摩挲着资料的边缘，唐北尧淡淡地补充。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他对整个唐家的承诺。 「嗯。」乔慕点点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开口，「以后，你也别去危险的地方了……」她的头靠过去，鼻翼间，都是他刚沐浴完的气息。 很好闻。 他的皮肤凉凉的，残余的水渍尽数蒸发，他的体温微微有些凉…… 乔慕在他的领口碰了碰，然后又在他的胸膛碰了碰，她只是觉得他这样容易着凉，但在碰了两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啊？ 「咳！」 尴尬地干咳一声，乔慕红着一张脸收手。 可是…… 已经晚了！ 手才退到一半，手腕却陡然一紧被他扣住，接着他的身形一动，一股大力……只是瞬间的变换，乔慕便已被他推倒在被子里，而他覆身上来，周身都是带着掠夺的男性气息。 他的眸光，也暗成一片墨色。 「呃……」乔慕有片刻的哑然，找回声音的第一句，她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摸你的！」 啊！ 不对！ ……她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唐北尧俯身，他的唇角溢出淡淡的笑意，他一点点地靠近过来，直至和她唿吸相抵。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摩挲而过时，引起阵阵的颤慄。 然后，乔慕听到他的声音—— 「故意也没关系。」他的唇最后一次摩挲而过，然后一点点地加重力道，唇瓣、以及他整个人，一併都碾压上来，「乔慕，我想你了。」 ………… 他吻得很重。 他许久没有动她，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像要补足几次的力道。乔慕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身体也被彻底压制，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床笫之间，唐北尧一向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而这次…… 他比以前更霸道！ 「疼……」 他进来的时候，乔慕忍不住蹙眉。他的力道太大了，一分的温柔之后，便是九分的霸道狂烈……她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索取和风暴…… 可他并没有停止。 没有以往的诱哄和克制，没有任何的放缓和退缩，他的回应，只有更热烈的吻，这种无声又大力的安慰。 她听到他气息不稳的声音—— 「乔慕，忍一忍。」 ………… 她最后累晕了过去。 直到一切结束，他抱她去清洗，乔慕才迷迷煳煳地睁眼，勉强恢復了点神志。被折腾成这样……乔慕精神不济，再看向唐北尧，便越发恼。 「唐……」喉咙喑哑干涩，她舔了舔嘴唇，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毫无力气的一脚。 「乖，别闹。」脚踝被他握住，她被他安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明显的隐忍，「你累了，睡吧！」 他也知道她累啊？ 乔慕越发不爽。 「我要喝水！」她耍着脾气要求，一只脚探出被子，又肆无忌惮地往他身上踹了踹。他太过分了！比以前要过分好多！所以她要「报復」…… 「我给你去倒。」唐北尧无可奈何地起身，走向门口。 他没穿浴袍。 他只身繫着一条浴巾，所以在他转身出去的时候，乔慕看到他的背上，多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第291章 291 转变 第291章 291 转变 那是什么？ 乔慕睁大了眼睛，想抬头看…… 「咔哒！」 房门正好关上，阻隔了她的视线。 ………… 乔慕最终没等到唐北尧回来。 极度的疲惫，让她在房间安静的十秒之内，再度闭上眼睛，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再醒来。 房间内已是大亮，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洒在了被褥上。乔慕眯了眯眼睛，想要翻个身，却发现唐北尧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他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一直都是相拥而眠的姿势。 她一动，他就醒了。 「早！」他开口，俯身下来，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嗯……早……」乔慕沙哑地回应，她睏倦地伸了个懒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转了个方向，当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时，她才终于又回想起来—— 她昨晚让他去倒水的！ 结果她睡着了…… 等等！ 还有他的背上…… 「唐北尧，你的背上怎么回事？」她直接询问，翻身起来，推了推他。 「背上？」唐北尧疑惑。 「就是……」乔慕只有模煳的记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只能直接动手，把他推过去，撩高了他的衣服看……反正，他是任由她折腾的。 只是—— 他的背部一片光滑，除了她挠出来的几道指甲印，根本就没任何印记。 那昨晚…… 是她看错了？ 「你在找什么？」被她颠来復去地翻看了一阵，唐北尧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乔慕纳闷，喃喃着嘀咕：「你背上什么都没有……」 唐北尧哑然：「不然该有什么？」 「应该有……没什么。」话说到一半，乔慕还是摇摇头，终于选择沉默下来。可能，真的是她看错了……他背上一向都是没什么的…… ………… a市医院。 「……和唐家示好的并不少，但如何平衡势力，你还要自己看……」 「我没打算和这两家合作。」 …… 「唐家这回大换血，你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 「……」 …… 顾斯庭的病房里，唐北尧正在和他讨论唐门的事。事关商业、势力、经济……乔慕不是很懂这些，正巧顾斯庭喊饿，她便出去帮他买东西吃。 半个小时后，她回来。 「我给你买了鸡肉粥，还有很多水果回来。」乔慕拎了重重的一包东西，全部放在那张窄小的床头小桌上，「都是你可以吃的东西。你们聊完了？」 他们似乎刚结束。 「跟我一起走？」唐北尧想要带她离开。 「不！小慕慕得陪我吃东西！」顾斯庭突然开口要求，「你看我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我对着墙壁吃啊？会得抑郁症的！」 他风格一变，陡然叽歪了一大堆。 唐北尧皱了皱眉。 「好啦！」乔慕失笑，大方地拖了张椅子过来，往他床旁一放，「我反正没什么事情，陪你在这里打发时间。唐北尧，你先去忙吧？」 唐门的事很多，他们刚讨论完，必然又有一堆事要料理。 「……好。」唐北尧抿了抿唇，他的面上闪过明显的不悦，但是也没有发作，只是朝顾斯庭望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之外。 连带着随行的下属，也一併远去…… 这里寂静下来。 「你不吃吗？」乔慕帮顾斯庭打开了粥碗，却见他坐着没什么反应。 他反倒是一直注意着病房外，等到人走掉了，才像是松了口气，神秘兮兮地招手：「乔慕，你过来！」 「干嘛？」 她绝对不会餵饭的！ 她默默地在心里发誓，直到顾斯庭说出下一句—— 「乔慕，你有没有觉得……」顾斯庭拧着眉头，似正纠结着用词，半晌才说出完整的整句话，「北尧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就是……从他带我回来开始？」 他懊恼地咬了咬牙。 该死！ 那天晚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他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一样？」乔慕的神色一凝。 「嗯，就是……他比以前更冷了！从他刚才和我说话就能看出来……就好像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他没有……」顾斯庭形容不上来。没有感情？没有情绪？ 反正就是不一样！ 「喂！乔慕？」 「啊？」乔慕有些走神，直到顾斯庭出声叫她，才又反应过来。其实顾斯庭所谓的「不一样」，她是可以解释的—— 「因为唐决的事。」她开口，「前两天我们去了趟西部的密城，在那里发生了点事，唐北尧应该已经知道关于唐决的真相了。他没让我问，但是我想……唐决可能背叛了他……」 从唐北尧的反应就能猜测出来。 所以，她也没忍心细问。 「这么说来……」顾斯庭若有所思，「当年死掉的那个，并不是唐决？」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清楚。 「怪不得，我感觉北尧怪怪的……」顾斯庭喃喃自语，「他是被唐决的事打击到了？不过，好像又不止，他不是承受能力那么差的人……」 思来想去，顾斯庭无解。 他只能仰头，很诚恳地看向乔慕：「你多陪陪他吧！我看他对你好像没变化……还是那么逆来顺受的……」 「喂！」乔慕不忿，「你会不会用词啊！」 她从袋子里掏了个苹果出来，直接砸了顾斯庭，然后转身：「行了！我看你话那么多，还是对着墙壁吃饭吧！抑郁症你得不了的，你小心得神经病……我走了啊！」 损了他几句，她就此离开。 「你一个人走啊？」顾斯庭这才想起来，有些奇怪，「白十七呢？她不护送你？」 「她还在密城没回来呢……」乔慕没放在心上，只是挥了挥手。反正刚才白十七的事情，她也一併说过了，「她应该好了！很快就会回这里。」 顾斯庭点了点头。 「走吧，路上小心。」 ………… 乔慕只身出了医院。 正是中午，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乔慕避开人群，选了一条僻静的道路，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她还是忍不住想，刚才顾斯庭提出的问题。 唐北尧变了吗？ 好像有一点…… 她总是归结于因为唐决的事，他心情不好。 但是…… 好像又不对！ 「唉……」心烦地嘆了口气，乔慕索性把这种没依据的揣测按下，加快了脚步，走向停车场的方向。终于大家都赶着去附近吃饭，停车场的位置，反而是最寂静的。 她往前走着，某个瞬间，她意识到不对劲…… 但是她晚了一步！ 背后突然伸出来一条胳膊，拿着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强烈的刺激性味道，让她的意识迅速朦胧，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她听到这样的对话—— 「是她吗？」 「是。」
第292章 292 乌龙? 第292章 292 乌龙？ 「当！」 「噹噹！」 …… 她听到有敲击钢管的声音。 「傻大个，你敲什么敲，找死是不是？」接着，又传来不满的低吼，「别tm给老子再发出噪音！小心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一边去……」 「哦，好的。」 「傻逼！」 …… 人声停止。 乔慕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鼻翼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气味，像是刚才湿毛巾上的乙醚。脑袋有些晕，乔慕下意识地伸手，想揉一揉太阳穴，可刚一动，才发现—— 手被拷着！ 她只有一只手是自由的，至于另外一只，则被手铐拷在了旁边的铁管上。铁管锈迹斑斑，上面还附着一层淡淡的水渍，像是水管的管道，年久不用。 而她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厂房！同样的，这里年久不用。周围阴暗逼仄，所见之物，要么是被锈迹覆盖，要么是被灰尘掩盖…… 乔慕皱了皱眉。 目前为止——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也不知道抓她过来的是谁？ 「哐！」 厂房的那扇大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远远的，大片的光线投射进来，乔慕看到有几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他们都带着口罩捂面，然后其中某人的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一样的东西…… 「是她吧？」 「就是！」 这样的对话过后，为首的那个人，率先朝她走了过来。 乔慕心中一紧。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闪过无数信息和猜想：南溟的人？应该不是！那是谁？她还得罪过什么人，需要这样绑架对付他？ 难道…… 是吴佳背后的那个组织？ 「喂！」 乔慕已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几乎全身发凉时，为首的那个人终于开了口—— 「喂！」他又叫了她一声，嗓音闷闷地从口罩里传出来，问出的却是这样的两个问题，「你和顾斯庭什么关系？你在他心里分量重不重？」 「什么？」 乔慕听得有些懵。 这和顾斯庭有关系？ 「强子哥，我肯定是她！我看着她从顾斯庭病房里走出来的！对了，她还买了饭和水果进去，不是女朋友的话，干嘛这么照顾他？」旁边的一个人插嘴。 「嗯。」为首那个叫强子的，竟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再转向乔慕时，语气更笃定强势，「顾斯庭得罪了我们老大，你说我们关你多久，他才会心疼，去给我们老大赔钱道歉？」 「呵呵，不然我们给你打个电话，你朝顾斯庭哭几句？」旁边高高壮壮的男人插嘴，他的手里还捧着那个托盘。 「傻大个！让你说话了吗？」 「我这不是出主意么……」 …… 乔慕呆愣。 她这才看清楚，那个托盘里放着的，不是她想像中的冰冷仪器，而是几张饼，以及看起来冷冰冰的馒头。而再想他们之间的交流内容，所以…… 整件事情，其实是个乌龙？ 他们以为她是顾斯庭的女朋友，所以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恩怨，找上了她？ 乔慕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情况，应该释然？还是该继续紧张？ 「就为了这点事啊？」乔慕终于开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实告知，「我不是顾斯庭的女朋友，你们绑错人了。而且，你们最好快点放了我。」 顾斯庭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不清楚！ 但是唐北尧…… 他肯定不是好惹的！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停在了傻大个的脸上。 后者一惊，连忙保证：「我真的看到她从顾斯庭的病房出来的！」 「那就行了！」强子接话，朝着乔慕嚷嚷，「我才不管你们是男女朋友，还是什么情人，只要你们是认识的，老子绑你准没有错！懂不懂？」 乔慕蹙眉。 对方粗鄙的用词，让她很是不悦，但她真的不想徒增麻烦—— 「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找顾斯庭说！」她好心提醒，「别为了这点事绑架我！相信我，这件事闹大了的后果，你们肯定不会想……」 「啪！」 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扇断了她的话。 乔慕的头偏向一边，整个左脸都是涨涨的、麻麻的。 「什么叫『这点事』？」强子还在怒吼，「你看不起我们老大？妈的！再罗嗦老子打死你！」 「你！」乔慕怒瞪过去。 真是对牛弹琴！ 她很想站起来直接动手！要不是手腕还被拷着的话…… 「看什么看！你就待在这里，祈祷顾斯庭心里还有你吧！」强子傲然地冷哼一声，然后招唿他的那群手下，「呸！我们走！」 ………… 厂房内安静下来。 乔慕没再据理力争，只是气愤地坐着。 祈祷？ 对，她是该祈祷！ 等唐北尧找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明白，她刚才的提醒，真的是一片好意…… 「喂！」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乔慕回头，看到了那个「傻大个」，他正猫着腰，偷偷摸摸地过来，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滑稽。他这回没捂着脸，一脸的傻气…… 「你饿了吧？」他递上来一条湿毛巾，又递上来两个馒头，「给你！」 乔慕没接。 她现在对这群人，都没什么好感！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强子哥会打你的……」傻大个喃喃地解释，「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也是收钱办事，顾斯庭去道歉了，我们就放你回家。」 乔慕这才看了他一眼。 他实在不像个绑匪！ 那张圆圆的脸，傻里傻气的，还有几分憨厚…… 「谢谢你。」她道了句谢，却没有接他拿来的东西。 「嘿嘿，不谢不谢！」傻大个却很开心，害羞地挠了挠头，「我娘说，要对长得漂亮的姑娘好！过年就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了！干完这一票，我就能回家过年了……」 「你……」乔慕微微愣神。 他还真是个傻子？ 她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劫匪…… 「哎呀糟了！」说到一半，他才突然想起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强子哥说不能让你看到脸！你可别说你看到过我啊，不然强子哥会打死我……」 乔慕失笑。 「我不会告诉别人。」她向他保证，有些不忍地开口，「你别给那个人做事了，你把我放了，我现在就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家过年。好不好？」 他不应该当坏人的。 「不行不行！」傻大个却断然拒绝，「我在别处找不到活干，就强子哥不嫌弃我，还夸我力气大！我扛两个人气都不喘！而且我也不能放你走……」 「可是你抓错人了！」乔慕没想到，这个最傻的，才是最善良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尝试和他讲道理：「你们抓我，只是想解决问题，但是抓错人，问题会变更大。来找我的人，会很生气，你们也不想多一个敌人的，对不对？」 傻大个歪着脑袋想了许久。 「那我放你走，强子哥会打死我的……」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给你一笔钱，一份正经工作！」乔慕顿了顿，「如果你把我关在这里，那么你的强子哥，反而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那……行吧！」傻大个终于被她说服。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他们下午两点要出去打牌，我到时候放你走行不？」说完，又把手上的馒头往前递了递，「你吃吧！你的午饭。」 「不用！」 刚挨过一巴掌，她是真的没有心情吃东西。 「你不吃馒头啊？那我给你去买个烤红薯！不然你一会儿跑不动咋办？」傻大个暗自嘀咕着，这回不等乔慕有所回应，便积极地跑了出去。 来不及叫他，他便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乔慕嘆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想吃东西！少吃一顿又不会怎样……不过幸好，总算有人肯放她走了！ 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左脸…… 乔慕想：看在傻大个的面子上，她就不计较了！ ………… 她被关在仓库里，并不知道时间。 傻大个应该真的去买烤红薯了。 外面隐隐传来的交谈，都是其他人的声音。她隐约还听到有酒杯、啤酒瓶碰撞的声响，应该是那些人还在喝酒吃午饭……她得在这里等到两点。 煎熬。 她在苦熬着时间。 「呯！」 某个瞬间，突然传来酒瓶碎裂的巨响。 乔慕勐地抬起头来，听到外面一阵喧譁，但是那些巨大的动静，又很快停歇。接着，厂房破旧的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哎哟饶命饶命！就在里面，分毫无伤的……」 这是那个强子的声音，此刻正惨叫求饶着，嗓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碰！」 下一秒，他整个人已被丢进来，像物品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 「唐北尧？」逆着光，乔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他的身形，已是面色一喜，连忙要站起来。可是手腕被拷着，水管的高度有限，她即使站起来了，也只能佝偻着身子。 她满脸欣喜。 可当看到被扔在地上的人时，那种欣喜又骤然一凝…… 唐北尧已走到了她面前。 他的俊眉紧蹙，周身有化不开的杀意，他的目光停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然后开口，柔软和冰冷并存—— 「他们打你了？」
第293章 293 真实 第293章 293 真实 他抬手。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已伸过来，白净的指节，触碰上她的左脸…… 那微凉的触觉，让乔慕一颤。 她该点头的。 但是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个强子——他正在小声地哀嚎，头上、脸上都是血迹，也不知道是这么伤成这样的？她感觉他整张脸都已经畸形…… 乔慕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够了！ 这样的「报復」足够了！她不想看到更多的血腥。 况且…… 「乔慕。」神志还未完全回笼，她的下巴陡然一紧，被他的长指钳住。他微微用力一收，便迫使她仰头，目光和他相撞，「和我说实话。」 强势、霸道。 他的双眸一片幽邃，眼底是陌生又骇人的冷清。他周身的嗜杀还未褪去，甚至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那种冷然的杀意，更浓郁了几分…… 「我没……没关系的。」乔慕喃喃地出声。 她是被打了，但是现在…… 真的没关系的！ 然而下一秒—— 「唐北尧！」乔慕的声音一急，却没有叫得住他。 他刚刚看了她那么久，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判断。所以在她否认的下一秒，他骤然松开对她的钳制，无声地转身，大步走回那个强子的方向。 「毫髮无伤？」 乔慕听到他的反问，冷淡讽刺。 然后—— 「啊！」 强子骤然惨叫。 唐北尧的一脚踹在他身上，直接把人踢飞出去了两米。在那沉重的落地音之前，乔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就似乎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乔慕呆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唐北尧缓步过去，很平静、很狠力地……又踢了一脚！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打人！ 以前他帮她出手过，但都是一招制敌，他不喜欢浪费时间。可今天，他是要把那个人往死里折磨？仅仅是因为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唐……」 「住手！」她的话还没出口，门口骤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是傻大个。 他一路小跑过来的，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个黄纸袋，上面露出半截烤番薯。他显然是没料到现场残暴成这样，激动地上前来阻止：「不准打强子哥！」 他一边喊着，一边抡起拳头沖向唐北尧。 傻大个的身形庞大，单从外形上看，他比唐北尧「大」一倍，武力争斗也会占尽优势。但是乔慕很清楚，在还未动手之前，她就判断出强弱。 「唐北尧，别打他！」乔慕喊出来。 她来不及解释。 她没办法一下子告诉唐北尧：这个人是个傻子！虽然他也是绑匪之一，但是他心性善良，他已经答应要放她走了……所以还是放过他吧！ 但唐北尧只停了一秒。 对于这个横冲直撞而来的「巨人」，他只是皱了皱眉，便直接迎上…… 根本没人打得过他！ 也只是数秒内的交锋，傻大个便被摔出去，他手上的烤番薯脱手，掉落在地上，而他自己又压上去，瞬间把食物压塌成了黄色的烂泥…… 「啊！我跟你拼了！」傻大个站起来又要动手。 当然再次被打倒。 「别打了！他是好人！别打了！」乔慕拼命地喊，但是在傻大个的声声惨叫中，她的这点声音，根本微不足道，「唐北尧……你会打死他的！」 从鼻青脸肿，到满脸鲜血。 也许不足一分钟，但这种单方面虐杀的惨烈，已叫人十足震撼。 这个傻大个，很可能马上变成第二个强子，躺在角落，身下一片血泊，生死未卜。 乔慕的手还被拷着。 她没办法去劝架，更没办法去阻止，只能用尽权利地喊着，同时拼命地去挣脱那副手铐。手铐的一圈在水管上撞出「乒桌球乓」的闷响，另一圈则勒在手腕上，几乎划出血痕…… 她浑然未觉。 「唐少！」最后，还是下属看不过去，上前提醒，「您看一眼乔小姐。」 他一愣。 像是沉浸在一场嗜杀之中，他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才骤然回神，清醒过来。他停了手，周身的杀意在瞬间尽数敛去，一步步地缓缓朝她走来。 「他们打你了。」他在她面前站定，像是代替她回答，只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唐少！」 下属走过来，他们刚搜到了手铐的钥匙，便快速地送过来。 唐北尧接过钥匙，俯身下来亲自帮她开了锁，只是在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些血痕时，他的眉头明显蹙了蹙。他想要伸手去碰，这回却被乔慕勐地挣开了。 「他怎么样？」她越过唐北尧，这回直接奔向傻大个。 她有些气愤。 一开始，她觉得这样的唐北尧可怕，但是在她阻止了那么多次之后，她心里的那种忐忑，全部变成了莫名的愤怒。为什么他就是听不进她的话呢？ 「乔小姐？」下属看到她奔跑的方向，一脸意外，「您……」 「喂喂！你怎么样？」乔慕已走到那个傻大个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没有帮你解释清楚……」 这样的场景着实讽刺！毕竟在半个小时前，他们的状况还是互换的，这个傻子也诚挚地和她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强子哥会打你的……』 「呃……」傻大个趴在地上，他根本无法起身，连动弹都困难，只能艰难地开口，「你说得对，我们关着你，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送他去医院！」乔慕没时间听他的嘀咕，她在确定他的生死后，快速地站起身。 下属面面相觑，没有唐北尧的命令，他们不好擅动。 毕竟…… 人还是唐少打的呢！ 「快啊！」乔慕不耐催促。 见下属站着不动，她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唐北尧，眼里写着坚决。唐北尧拧眉，他的表情有明显的不满和不悦，但终究还是点点头，无声地朝下属挥了挥手。 下属这才照办。 傻大个的体型庞大，三个下属合力，才搬动了他，慢吞吞地挪出去…… 厂房内安静下来。 「他是个傻子，也是个好人。」眼看着唐北尧朝自己走过来，乔慕率先开口，顿了顿补充，「……我刚才说过了！而且我一直在说！」 唐北尧没开口。 「他们只是绑架错了人，他们是冲着顾斯庭去的！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为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并不是唐门的仇人，这样的解决，太残忍了。 唐北尧依旧没出声。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解决问题？你能找到这里，肯定路上就知道真相了，就一定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吗？」因为激动，她的唿吸都有些不稳。 她还没有告诉他，其实到两点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解决的…… 不用对善良的傻子那样的！ 「我该把你放在这里？」唐北尧开口，他像是隐忍了许久，终于被她激怒。他的嗓音冷下去，厉声反问，「让你多受点教训才够，是吗？」 乔慕一怔。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严厉地和她说话。气势骇人。 他像是对待旁人那样，光用气场，便把她完全压制了下去。 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视了数秒。 「乔慕。」唐北尧出声叫她的名字，放柔语气的两个字，便预示着他的全盘溃败。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多么过分的话。只是，他并没有道歉。 「我们回家。」他颓然地轻嘆，想要伸手牵她的手，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 他俯身，转而抱起她，直接走向门外…… ………… 唐宅。 「呀！这脸是怎么回事？」一进门，女人就在咋唿，她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正忙着嘀咕，「半张脸都红了呢……天哪会肿起来的！」 她去厨房拿冰块，包好了冰袋以后，才送过来：「乔小姐，您赶紧敷着！」 唐北尧把东西截了过来。 他示意了一眼后，女佣才识相地停止聒噪，退步出去。 「我自己来。」乔慕想去拿冰袋，他的手往旁边一退，却没让她够着。 唐北尧在沙发上坐下，他挨着她的位置，长臂一捞，直接把人抱在了膝上，然后手臂环过来，将冰袋贴在她泛红的左脸上：「还疼么？」 他问得轻柔，先前的戾气不再。 乔慕闷闷地抿唇，喃喃坚持：「我自己来！」她把手扶在了冰袋上，用力往下按了按，才让他脱手。 他没坚持。 但也只是松了冰袋，并没有放开她这个人。她被安置在他的怀里，姿势依旧亲昵。 「你午饭还没吃？」唐北尧开口，用了询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茶几下拿出个小册子。那是女佣前几天做的菜谱，上面都是后厨的拿手菜。 「想吃什么？」他翻开那个册子，饶有兴味地带着她一起看。 他并不生气。 他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仿佛刚才的血腥和暴力都没发生过，或者说那些都与他无关，就这么坦然地和她讨论午餐问题…… 「烤番薯。」她想到了那个被压坏的烤番薯。 「这上面没有。你挑别的？」他却神色如常。 「我不想吃！」 她没胃口。 唐北尧耐着性子，连续报了几个菜名，得到的都是这样同样的回覆时，他勐地把小册子一合，直接扔了出去……
第294章 294 唯你例外 第294章 294 唯你例外 「啪！」 一声脆响。 小册子摔上茶几，塑料的封面和玻璃碰撞，发出不小的撞击音。 乔慕反射性地一颤。 「怎么了？」女佣闻声，立马冲过来，「这……」 「出去！」 女佣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北尧冷声打断。他的一个眼神，瞪得女佣识相地噤了声，没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本小册子，然后转身离开。 沉寂，在客厅中蔓延开来。 气氛压抑。 乔慕也觉得尴尬。 她想从他身上起来，可是才刚一动，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勐一用力，又将她抱了回去。他的力道不小，这回手里又没有拿东西，两条胳膊全心全意地环住了她…… 近乎勒的姿势，制住了她的动作。 乔慕绷着没有说话。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周身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这种气息不温柔，很强势。 「乔慕。」良久，还是唐北尧先开了口，他的头正搁在她的肩膀上，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顿了顿，他贴近她继续，「你要为了那样的人，和我生气，嗯？」 他嘆了口气。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多了种无可奈何的意味。 「他们并不全是坏人。」乔慕听着，也觉得酸酸涩涩的难受，她抿了抿唇，还是冷静下来，喃喃地和他沟通，「我只挨了一巴掌，打我的也只是那一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是傻子……」 她把傻大个的情况告诉他听。 包括任何一个细节。 「……他出去买的烤番薯，他说两点才能放我走。」 她终于说完。 但是唐北尧却只是沉默地听着，直至她彻底安静下来，也没有任何的表态。隔着那么近的距离，乔慕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没有任何的歉疚！他甚至没半点情绪波动！ 他对那些人…… 没有仁慈。 所以就这样？ 乔慕按捺下心中的不忿，忍不住问他：「唐北尧，如果你早知道这些，你还会打他吗？」虽然，她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有了答案。 果然—— 他默认。 甚至连个简单的谎言都没有，他坦然地承认这种暴戾。 乔慕勐地从他身上站起来。 她不顾他的钳制，强硬地从他的双臂中挣开，站直了身体后，她才转身面向他—— 「你会的！」她代替他回答，双拳攥得很紧，「因为你根本无所谓对方是谁！你当时很生气，根本就忘了理智，你只是需要个发泄的对象！」 而且，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宣洩。 「我知道唐决的事，是你的心结……」乔慕调整着唿吸，「不管真相是什么，你不让我问，我就不问。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从这段阴影里走出来！可你……」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终究，她也只是颓然地摇头：「……你不能变成这样！」 这不像他！ 就连顾斯庭都说，他变得有些不一样，而今天，她又亲眼见识到了一次……她希望她调整过来！但绝对不是调整成另外一个样子的唐北尧！ 「咳……」 她连声说完，清了清嗓子。 周围安静下来，乔慕无声地握了握拳头，目光游移着，不敢直视唐北尧的眼睛。她知道：她的话很过分！等于在他的伤口尚未癒合时，撕开那道伤疤，又撒上一把盐…… 她说会等他的。 可终究，等成了这样子…… 她难以在这样的空间中留下，迟疑了一会儿后，她直接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去哪？」唐北尧询问。 「我……」 去哪儿呢？ 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答案。 「唐门的事还没处理完。」唐北尧在她身后开口，乔慕听到他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又越过她，走向大门，「我出去，你留在家里。」 他把唐宅让给了她。 她不用出去。 他出去。 「咔哒！」 大门被带上，自动落了锁。 乔慕站在原地，茫然而空洞地望着那紧闭的门扉，直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然后那种声音又彻底离去…… 「乔小姐？」确定唐北尧离开后，女佣才蹿出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您和唐少吵架啦？」她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只是看两人的面色判断。 「没有。」乔慕本能摇头。 算吵架吗？ 她也不知道。 「那您要吃点什么吗？」女佣想起了之前那本小册子菜单，殷勤着继续，「上午採购买了新鲜的鲈鱼，我让后厨给您蒸一条尝尝看？」 「不用。」经过刚才，她更没有食慾了。 ………… 下午四点。 医院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傻大个脱离了危险。但是，他伤得不轻，有内出血的症状，而且全身上下断了好几根骨头，得打上石膏固定……在床上躺两个月，他是避免不了的了。 康復漫长，但性命无虞。 乔慕松了口气。 「人刚刚醒了，乔小姐要来看看吗？」电话那端，下属问她。 「不了。」乔慕下意识地拒绝，她没见他的必要，只是她突然又想到，「可不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伤好后回老家？如果能给他安排个正经工作，那就更好了……」 这是之前她对傻大个的承诺。 但是现在…… 她也不想让下属为难：「行吗？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 「当然没问题。」下属笑着打断她，「唐少吩咐过了，乔小姐想做什么，我们都全力配合。您喜欢就好。」 「他……」乔慕一怔。 唐北尧吩咐过了？ 「乔小姐，还有其他事吗？」等了她数秒后，下属主动催了一句。 「没……没有！」乔慕这才回神，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只是她没有将手机丢在一边，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着，犹豫了很久……她想给唐北尧打个电话，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说「谢谢」？ 太刻意！ 说让他回家吃晚饭？ 太尴尬！ 她就这样纠结着：指尖戳亮了屏幕，翻到了他的号码，却没有勇气按下拨出键，又任凭屏幕暗下……如此反覆多次。可，在她终于想好说什么，打算按下拨出键时—— 有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震动，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陌生的号码，完全没印象的数字。 「餵？」乔慕按下接听键，「哪位？」 电话那端静了两秒。 然后，听筒中传来低沉有力的声音：「我到a市了，刚到。」 「南溟？」乔慕勐地坐直了身体。 「嗯。」南溟淡淡地应声，他那边还有些嘈杂，像是机场之类的人声。但还未等乔慕详细判断，他的下一句话已丢出来，如同命令那样，「出来一下。」
第295章 295 喝醉 第295章 295 喝醉 「乔小姐要出去啊？」女佣收拾着东西，恰好碰上乔慕开门出去，多问了一句。 「嗯。」乔慕点点头。 临出门时，她又止步，回身突兀地补充了一句：「我带着手机的，而且会一直都是开机的状态！」所以，万一她「不见」了，找到她会很容易。 她没办法不听南溟的，因为他说事关解药。 只是…… 她还得防着南溟！ 「啊，好的！」女佣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深意，停顿了两秒，木讷地点点头，「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打电话给您……需要叫人帮您开车吗？」 「不用。」乔慕笑了笑。 司机、保镖，她一个都不能带，这是南溟的要求。 ………… 四十分钟后。 「先生，到了！」 某个豪华餐厅前，下属踩下剎车，墨色的车身就此停住。这里不属于闹市，周围没什么地标性建筑，往来的行人也不多。 南溟「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拿了一条围巾裹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外面温度降低，他这样的搭配便显得普通低调，走在大街上，他整个人便完全和「k先生」沾不上边。 「走吧？」整装完全后，他朝旁边的人说了一声，然后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乔慕抿了抿唇，跟了下去。 她的车早被换掉了，大概是怕她的车上有追踪，或者有其他人跟着？南溟应该也是防着她的！全程都是他的下属他的车，连目的地都没有告知…… 可是为什么选这里？ 为什么是餐厅？ 身后，下属开着车走了。 乔慕闷闷地往前跟了几步：「来这里干什么？」如果是解药的话，难道不应该选个医院或者实验室？这样抽血或者注射，也都方便操作。 南溟指了指餐厅的招牌。 「什么？」乔慕茫然。 她还想着有什么深层含义，或者有什么秘密机关，却听到南溟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不识字没关系。」他顿了顿，饶有兴味地俯身过来，颀长的身形欺近了她几分，「……地主之谊懂么？」 ………… 他要她请客吃饭？ 这个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南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下，然后，他安然地拿了菜单，专心致志地在上面挑选菜品。看他这个样子……当真是来吃饭的？ 可她哪有心情和他吃饭！ 「不是找我说解药的事吗？」乔慕没有入座，走过去站在了他身边，「你先说吧！」 「人体有一套新陈代谢系统，每天都必须保持一个相对稳态，才能健健康康活下去。基因方面看……」南溟没有抬头，他一边翻阅着菜单，一边闲适地开口，丢出一整套专业术语。 越讲越晦涩，乔慕听不懂。 「什么意思？」她终于拧眉打断。 「我的意思是……」南溟终于抬头，叩了叩旁边的桌面，示意她坐下，同时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是人类，就得吃饭。」他把菜单转过来，他已挑好了想吃的东西，这才问她，「想吃什么？」 乔慕咬牙。 她忍了又忍，才把胸腔中的那股怒意按捺下去。她冷着一张脸在南溟对面的位置坐下，却没有心情看那份菜单：「我什么也不想吃。」 她一挥手，把菜单推了回去。 这样的动作有些不礼貌，让对面的南溟也不由一怔，但是他很快轻嗤：「爱吃不吃！」说完，他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了过去。 「好的！」服务员记下了菜品，对乔慕什么都没点有些疑惑，却礼貌地没有多说，「两位稍等。」 服务员很快离开。 周围安静下来，乔慕还在等着他说正事。 南溟却环视了一圈，他的目光略过整个餐厅，还没到晚餐的时间，这里除了他们一桌，也没别人。于是，南溟很自然地叩了叩桌子：「你去把这里包下来。」 「为什么？」乔慕脱口而出。 她不但要等他吃饭，还得花钱把整个餐厅包下来？ 有完没完！ 他这样得寸进尺，她就算再能忍耐，此时也隐约有些炸毛了。 「怎么？」南溟调整了一下围巾，并没有把它摘下。他在打量了她数秒后，轻嗤一笑，笃定开口，「你有情绪！一顿饭而已……也不愿意？」 乔慕瞪他一眼。 她当然有情绪！原本就有，再加上被他招惹的！ 「我没那么多钱。」但是她没必要和他详说，只是用不爽的语气，如实开口。看南溟似乎要说什么，乔慕抢先补充：「我更不可能用唐北尧的钱请你吃饭！」 想想就别扭！ 南溟失笑。 「真没想到，你这么穷困……」他煞有介事地评价，目光再看向她时，甚至带了明显的同情。然后，他叫了服务员，把整个餐厅包了下来。 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一桌在用餐。 「先生！您的菜来了！」服务员很快送来了餐，面对这唯一的一桌vip用户，她显得格外殷勤。上完菜以后，她转向乔慕推荐，「小姐需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牛排吗？味道很不错。」 「不用。」乔慕牵强地笑笑，礼貌拒绝，「我不饿。」 「那您可以吃一点甜品，我们这里的火焰冰激凌不错！或者来点饮料？」毕竟一个客人只喝白开水，看起来也怪怪的，总觉得照顾不周。 乔慕只能随便挑了点饮料和甜品，先把她打发走。 菜上齐了。 南溟这才开始解他的那条围巾，把遮住的那半张脸露出来，安心准备用餐：「我不常露面，毕竟别人知道我是k先生，并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会很麻烦。」 乔慕愣了愣。 南溟已继续往下说：「所以，刚刚如果不包下来，那其他来这里吃饭的人……」他顿了顿，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就只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顿了。」 「够了！」乔慕打断他，不想顺着他的引导往下想像，「地方已经包下来了，你赶紧吃吧！」 ………… 南溟很挑剔。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太老。」 「这个太咸。」 「这个……」 …… 每尝一口菜，他都要评价一句。乔慕被他惹得烦躁，却又只能忍耐，所以他每嗤讽一句，她便拿起杯子喝一口饮料。她也不知道这红红的饮料是什么？ 入口冰凉，喝下去却是暖暖的，很清甜。 他吃完一半，她的饮料已喝光了。 「解药到底怎么样了？」放下杯子，乔慕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如果你需要抽血合成什么的话，我都能配合！只要能快点解除就好……」 她的情绪，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还没……」南溟正想回答。 「先生，小姐，这是送两位的水果！」服务员恰好在此时过来，笑眯眯地放下一个果盘，「小姐，您的饮料不能喝那么快，里面有……」 「再拿一杯吧。」乔慕打断她。 「……好的。」 ………… 乔慕连喝了几杯。 从南溟那里得到解药没进展的消息，她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也许是情绪的极度低落，她甚至忘了去质问南溟：既然什么进展都没有，你找我出来干什么？ 平时喝水解闷。 现在她只能喝饮料解闷。 南溟没怎么注意她。 从刚刚服务员送果盘来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服务员的方向。他的眸光平静、绅士，就这么自然而然，又堂而皇之地打量着服务员，把对方盯得脸色泛红…… 「既然没进展，你也走吧。别留在a市了！」 在乔慕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南溟起了身，走向服务员。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迎了上来，接待vip用户，这里就她一个人，她当然也要好好表现。况且，刚被盯了那么久，她的心里有些雀跃。 毕竟被一个好看又多金的男人看上，谁都会少女心浮动…… 「厕所在哪里？」南溟沖她笑笑。 「这边。」 「你带我过去下。」南溟的脸色没有任何异样，「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在这里，会吵到她。」他指了指乔慕的方向。 「啊，好的！」服务员心花怒放，脱口而出，「这位小姐喝了好多梅子酿呢！我们餐厅把它归在饮料里，其实酒精浓度不低的，她都喝了那么多了，我们没关系的……」 她差点失言，干笑着想要解释：「呃，我的意思是……」 怎么能说他们私下交流没关系的呢？ 「你会记得我么？」南溟却没听她解释的闲情，在离开就餐地后，他直接开口。 服务员一愣。 她回头，南溟正好堵住她的退路，这种强大又包容的感觉，让服务员瞬间涨红了脸。她点点头，带着几分娇羞：「我们可以……嗯，先留个电话。」 她抬头，看到南溟正对着她笑。 「看来是忘不掉了……」他低喃着摇头，眼底有着几分无可奈何，然后抬眼观察了一下环境，目光再重新移回服务员脸上，「我帮你忘掉。」 ………… 几分钟后。 南溟抽了几张纸，一边擦着手，一边从洗手间出来。 他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某人的饮料里，含酒精？
第296章 296 觉醒 第296章 296 觉醒 她酒量怎么样？ 他一无所知。 「咚！」 擦手的纸被弹开，精准地落入一旁的垃圾桶里。南溟加快了脚步，走回用餐区。远远望去，那抹纤细的身影，还坐在原处，正低着头玩手机…… 南溟松了口气。 但等他走近，情况似乎没他想像得那么美好—— 她的意识似乎已经没那么清晰了！ ………… 乔慕还在戳着手机屏幕。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残存的意志一直在催促着她：天黑了，她要回家！她和唐北尧闹得不愉快，怎么能在这里陪南溟吃饭呢？她想见他，她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他…… 可是号码呢？ 她怎么打电话给他…… 「喝多了？」看着她的脑袋一下下地瞌睡着，南溟很快有了判断。他拿起她喝过的那个杯子闻了闻，很快便蹙眉放下：酒精的味道被梅子的香甜味掩盖了，一般人很难鑑别出来。 有些难办。 「我正事还没说，你就喝醉了……」南溟轻嘆，似自言自语般低喃。 他有些嫌弃地盯着乔慕，在她的脑袋又一次往下磕时，突然出手拉住了她——他的一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另一手则取走她的手机，反正她也使用不了。 「还能沟通吗？」他询问。 他找她确实还有事。 然而—— 四目相对，他只看到她满眼的混沌。南溟正想就此作罢，松开她算了，乔慕却像是终于辨识出了他，眼睛一亮，欣喜地扑过来，双手抱住了他。 「你来啦？」她欣慰地往他怀里钻。 她的电话打通了吗？ 她和唐北尧说清楚了吗？ 不管！ 反正他来接她了。 所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本能地扑了过去。瞬间的惯性冲击，让南溟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动作太过突然震撼，他被撞得踉跄了一步之后，全身僵硬。 她还赖在他怀里，嗓音闷闷地传出来：「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南溟没动。 她的气息传递而来，那么暖那么近，让他的大脑陷入瞬间的空白。他在心中不停提醒自己，所有的反应，都是药物的影响！但是，他就是冷静不下来。 他甚至…… 想要抱她？ 「唐北尧，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的……对不起……」乔慕低喃，她憋了一下午的话，那些思考了许久的答案，她都迫不及待想告诉他。 南溟一愣。 下一秒，他释然地松了口气：原来，她认错人了。 他瞬间找回了所有的冷静。 「松手！」胸臆间有些莫名的窒闷，南溟掰了掰她的胳膊，见她还把他错认成唐北尧想赖着，索性顺手推舟，冷冷地给她补一句，「没打算原谅你！滚吧！」 他是故意的。 乔慕却是急了。 他越是推搡，她便越是要贴着他，生怕自己被他甩下：「唐北尧，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过要陪你共同度过的，唐决的事情，总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南溟继续雪上加霜，「你就是故意的。」一边说着，他一边试图把她从自己身上拎下来。 他的理智尽数回笼。 他故意这么逗她，看着她醉眼朦胧的，又差点被逼得哭出来，他只觉得无比畅快……以唐北尧的名义，能伤她一分，他便狠狠伤她一分。 「不……」乔慕的声音当真带上了哭腔，她从未被唐北尧这么嫌弃推搡过，只觉得难过又难堪，「我会陪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 南溟蹙了蹙眉。 本来他想把她丢到沙发座上的，但是在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动作霍然停住。他不仅把她拉回来，任由她抱着，还安抚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唐……咳！」南溟清了清嗓子，诱导着她回答，「我变成什么样了？」 唐北尧能变成什么样？ 他很好奇！ 毕竟他曾想过要控制唐北尧，但是都没有成功！包括他研制的各种药物，基本上都是对唐北尧无效的……一来，因为他们的血缘联繫；二来，唐北尧的意志力太坚定。 「你找人发泄，把他们打成那样……」乔慕吸了吸鼻子，把今天的事复述出来。 一面是他，一面是他造成的惨烈，她左右难安。 南溟却是不为所动。 甚至，他在听完之后，不解地追问一句：「就这样？」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叫改变？也值得她觉得残忍？嫌殴打残忍的话，直接把人杀了，不就行了？ 不值一提。 「还有吗？」他淡淡地催了一声，「没有继续松手。」 这回她果然听话地松了手，只是她没就此作罢，退开一步之后，她便作势要掀他的衣服。 「干什么？」南溟勐地扣住她的手腕，本来只是想逗她的，可是当她试图脱他衣服时，他的耳根不由升上一层窘红，也莫名地有些气愤，「站着说话！」 「你的背上……」乔慕呢喃。 她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展示给他看：「那天我看到你的背上有一块标记，但是醒来之后，就没有了……」她想要翻看，但南溟却没让她如愿。 她只是想说：这也是他的改变之一！ 他的身上，有潜移默化的变化。 「标记？」听到她醉意的话，他的脸色反而郑重起来，「什么标记？」 乔慕被他的脸色吓到。 她眯着眼睛，甚至又要重新开始打量：他是不是唐北尧？感觉不像，说话也不像…… 但是还没来得及仔细评判，乔慕只觉得肩膀一重，整个人被压了下去，不得不坐回椅子上。桌面上的杯盏被一把扫开，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了她的面前。 「画出来！」她听到头顶有人命令。 她想抬头说话，脑袋却又被按了回去，就像小时候被强制做作业那样。 「画出来，乔慕！」 对方催促。 乔慕这才缓缓地拿起那支笔，她当时看得并不清楚，现在脑子也不清晰，所以记忆中的图案，便越发模煳。笔尖在纸上来来回回，她胡乱地画着，最终也只描出一个简单的轮廓…… 她好睏！ 直视着笔尖的视线，加重了她睏倦，乔慕在画完轮廓之后，直接栽了下去…… 她睡着了。 ………… 南溟盯着那张纸。 虽说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 但够了！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脑海里，有太多的震愕和惊讶，以至于他站在原处，身体久久都是僵直的。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眼底和脸上，都是一片冷意。 果然…… 怪不得…… 真没想到…… 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乔慕还在梦中无意识地低喃。 「呵，」南溟轻笑，他似纠正她，更似自言自语地，说完下半句—— 「他不是变了，他是在觉醒。」
第297章 297 照顾 第297章 297 照顾 四下无声。 偌大的餐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一个站着，面色凝重；一个趴着，神志不清。 她给不了任何回应。 南溟皱眉。 「乔慕？」沉默了两秒后，他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撩开她柔亮的发，怀疑地叫出她的名字，淡淡地问出声，「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唔……」 她只是在梦中发出无意识地低吟。 算了！ 问也是白问。 南溟有些消极地嘆息，手却没有跟着拿开。他单手撩着她的发，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他有片刻的失神—— 她的唇角有浅浅的酒渍，他想帮她擦； 她的睫毛扑动着，他突然想去碰一碰； 她的唇色诱人，他想…… 打住！ 脑中闪过很多种想法，但南溟什么也没有做。残存的理智让他不由感嘆：共生药物的副作用，真的是棘手至极！他就算知道了，一切依旧是不可控的…… 时间停滞。 他就这样保持着俯身的动作，放任自己这般近距离地打量她，在不知不觉间，也许连南溟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身体开始向她欺近……而且越来越近…… 「嗡嗡……」 手机陡然震动。 恰好有电话打进来，手机的屏幕亮起，在桌面上发出突兀且不小的震动音。乔慕不由皱了皱眉，在半梦半醒中，发出一声烦躁的低吟。 「咳！」 南溟也在瞬间回神，勐地松手放开她，站直了身体后，清了清嗓子。 他的目光移向她的手机—— 屏幕闪烁，上面正翻动着某个名字的提醒。南溟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轻不可见的嗤讽。然后，他伸手过去，替她按下了挂断键，并且关机。 周围再度安静。 「我得走了。」南溟自言自语地开口，没再打算久留。 刚才那个电话他是挂断了，但是他清楚，唐北尧很快会来！现在的状况，他并不想和唐北尧交锋。特别是……在刚获知唐北尧「觉醒」的时候！ 「还有正事……只能下回再聊。」南溟的声音顿了顿，绕回自己的座位那一侧，拿上了那条厚围巾。正式离开之前，他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唔你别……」 她低喃了一句什么，梦境中的呓语，口齿不清。 南溟没有听清，但是乔慕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抬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七分的依赖，三分的耍赖。她拉住了他，意思是不让他走。 她现在又把他认作是谁呢？ 南溟抿了抿唇。 两秒的沉默之后，他抬手，坚定地把她的手指拨了下去。在看到她因此紧蹙的眉头时，他的眼底才似闪过一抹不忍，却只似笑非笑回应她一句—— 「既然被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一把。」 说完，他戴上围巾，低调地没入暗夜之中…… …… 「唐少，在那里！」 不过半个小时，唐北尧便带人找了过来—— 人烟稀少的近郊，空荡冷清的餐厅，靠窗僻静的座位……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只有她一个人，正趴在绯色的桌布上，睡得无知无觉。 唐北尧在她身边站定。 她喝醉了。 所以，他原本想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要关机？所有的疑问，都在看到她此刻的模样时，顺理成章地有了答案。 他的怒意消了大半。 「乔慕？」唐北尧叫了她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他无奈，只能俯身，先抱她离开。只是，当目光略过桌面上的杯盏，轻而易举地发现她对面曾有人就餐时……唐北尧的眉头，明显皱了皱。 「唐少！」下属正好过来汇报，他们刚搜过一圈，「我们在厕所发现了服务员，不过那个服务员已经……」下属欲言又止，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唐北尧已将人抱了起来。 「知道了。」他冷淡地回应，俊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的心里，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去开车，回去吧。」 等她醒来再说…… 现在，他不追究。 「唔……」他的身形一动，乔慕才有了反应。她低喃出声，却不像是要清醒，只是本能地循着他的气息，把手揽上他的脖子，「唐北尧……」 这次很踏实。 这是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 「他来找你了？」唐北尧任由她这么攀着，只是低头，浅声问了一句。 他没奢望得到她的回答。 但乔慕却靠在他的胸口，迷迷煳煳地开了口—— 「以后没研究好共生的解药，就不要找我了……」她嘀嘀咕咕地叙述，声音中颇有几分抱怨，「我不想陪他吃饭，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 唐北尧轻笑。 刚刚心里的那点郁闷，也因为她这个潜意识中的动作，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在欣慰之后，他又不禁去想：「那他来找你做什么？」不为解药？ k先生还有其他动作？ 她没出声。 「乔慕？」唐北尧试探了一声。 依旧没回答。 她已在他怀里调整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他的胸前瞬间冰冰凉地一片。 「冷？」唐北尧拧了拧眉。 「……唔。」神志不清的回应，她根本就没听到他的问题。 唐北尧任她这么取暖。 他的力道紧了紧，抱住她的同时，摸了摸她身上的薄款大衣—— 「以后不准穿这么少出门！听到了没有？」 「……」 当然没听到。 …… 「唐少！」餐厅楼下，远远地看到唐北尧抱着人出来，下属便殷勤地开了车门，「请上车！对了，这个餐厅里面……需要『清理』吗？」 唐北尧微微颔首。 「好的！」下属连忙应声，「我马上办！」 他送唐北尧和乔慕上车，目送着车子离开，然后才转身，招唿剩余的下属，去做最后的清理。他的心里有一个想法，但是当着唐北尧的面绝对不敢说。 下属们只能私下讨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唐少最近变得特别冷漠狠戾，处事方面，逐渐像是变了个人。但是在乔小姐面前，他却是正常的！就像刚刚在找来路上的唐少，以及抱着乔小姐离开的唐少…… 判若两人！ 奇怪。 …… 唐宅。 「唐少。」女佣看到唐北尧，还是有些发憷。她不敢多话，只是视线担心地，不停往乔慕身上瞄，「乔小姐这是……」受伤了？被打晕了？ 「喝醉了。」唐北尧淡淡地解释。 「喝醉？」女佣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问，「那要不要我……」 「热毛巾、解酒汤。」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北尧已先行开口打断，他的要求简洁凝练，快速说完后，最后补上一句，「不用你照顾。」 「啊……好的！」 女佣立马去准备。 东西很快都拿了过来。 「下去吧。」唐北尧接了毛巾，没打算让女佣帮忙。 「呃，可是……」女佣想了想，犹豫着提醒，「那晚餐……」怎么办？ 唐少没吃晚饭，她是清楚的。之前唐少就是回来陪乔小姐吃饭，才发现乔小姐出门未归的。那乔小姐……她吃过了吗？还要给她准备吃的吗？ 「我不用。」唐北尧浅声回答，展开了热毛巾，看了眼乔慕，「她也不用。」 看她这样子…… 估计是没办法再吃东西的！ 「……好。」女佣这才离开。 …… 乔慕的酒量不好。 但其实她的酒品不错，到家之后，便安安稳稳地睡觉。唐北尧先前帮她擦脸、擦手，她都是乖乖配合，没有发出半点的动静和抗议…… 唯有解酒茶，她不肯喝！ 「我要睡觉……」她不悦地把杯子推开，眉头全部拧在了一起。被他吵醒几分的神志，都在控诉抗议，「……我不要喝这种东西……」 又酸又涩！ 她讨厌那种味道。 「喝完再睡。」唐北尧同样坚持。 她喝醉以后神志不清，唯一的好处便是——他也不需要和她讲道理：只要直接把她拎在怀里，单手制着她，另一手直接一口一口地灌…… 动作温柔又强硬。 …… 下属临时有事来汇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他不敢进卧室，只能站在房间门口，偷偷地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又背过了身去。 「说吧！」唐北尧一心二用。 「医院的那个傻大个醒了，真的是个傻子。」下属顿了顿，「乔小姐让我们送他回老家，给他一笔钱，再给他安排个正经工作。」这是之前乔慕的交代。 「按她的意思办。」唐北尧语气平平。 「另外他们绑错了人，他们上面的老大特意跑来打招唿致歉。您看这事交给顾先生办，还是我们这里处理？」下属谨慎地请示，等候唐北尧的意思。 这回，身后却是一阵沉默。 「唐少？」下属奇怪，几乎要转过身去看。 「咔哒！」 与此同时，房门被带上，唐北尧拿着一个半空杯子，走了出来……
第298章 298 清醒 第298章 298 清醒 「杀。」 轻描淡写，不容置喙。 他冷冷淡淡地说完这个字，抬脚越过下属，率先往前走去。杯子里的解酒茶还剩一点点，他仰头，将剩余的那点一饮而尽，然后皱了皱眉……果然很难喝。 怪不得，她不喜欢。 「呃……」下属愣了愣，才快步跟上，「那顾先生那里？」 毕竟，这次的「仇家」，是顾斯庭先生的，按理来说，也应该先过问顾斯庭先生的意思。而且人家是赔罪来的，就算是要杀，是不是也该先和顾先生那边打个招唿？ 「不用管。」唐北尧直接回答，「按我的意思去做。」 「是。」 下属迟疑着点点头，这才离开。 唐宅安静下来。 厨房的灯还亮着，女佣正在整理晚上的冷菜，看到唐北尧送杯子回来，她有些受宠若惊：「唐少，您放在那里就好，我会过去收拾的。」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把杯子放上玻璃台，转身离开。 「唐少。」女佣大着胆子叫住了他，「乔小姐睡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些蜂蜜水，很养胃的，不知道……」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自作主张送上去？ 因为最近的唐少…… 没人敢招惹。 「好。」唐北尧止了步，转过身来，「拿给我吧。」她刚刚睡得迷迷煳煳的，要是醒过来的话，他再给她喝。 「那您等一下。」 女佣面色一喜，拿出了蜂蜜水后，张罗着要换新的杯子。杯子就放在她身后的那个橱柜里，但是她想拿的时候，却发现橱柜打不开了。 尝试了几次，柜门纹丝不动。 「怎么了？」唐北尧不耐地催了一句。 「这个门好像出了问题。」女佣一脸的窘促，又拉了拉门把，颓然放弃，「我明天让人过来修一下，可能……」 她的话音未落，唐北尧已走过来，示意她站到一边。而他自己抬手，在柜门上轻轻拉了拉，然后用双手勐力一拽，直接将门拉开……看起来，易如反掌。 「麻……麻烦您了。」女佣磕巴了两声，才终于回神，连忙从里面拿了杯子，把蜂蜜水交给唐北尧，「这个养胃，乔小姐能喝得下的话，尽量多喝一点。」 唐北尧微微颔首表示听到，然后转身离开。 …… 厨房里只留女佣一人。 在唐北尧彻底离开以后，她才好奇地凑回柜子那边，研究为什么刚才门打不开？这个橱柜里放的都是杯子勺子之类的简单餐具……啊，她看到了—— 门打不开，原来是被一把西餐的叉子卡住了。 可是唐少刚才那么一拉，看起来也没怎么费力的样子，那把叉子却…… 彻底弯了。 「这……」女佣拿出那把扭曲畸形的叉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甚至自己也用手试了试。半晌，她终究只能诧异地低喃：「这怎么可能……」 ………… 楼上。 乔慕已经睡着了。解酒茶并未拯救她的神志，她的困意浓重，房间里一旦安静，她便坠入了梦乡。对于唐北尧出去，又拿了蜂蜜水回来，她一无所觉。 「乔慕？」 叫她，没反应。 「要喝蜂蜜水吗？」 问她，不搭理。 可当他试图扶她起来，把杯沿贴上她的唇瓣时，她却抗拒地低吟一声，索性裹了被子，翻转到大床的另外一侧，顺便把脑袋也蒙了进去。 唐北尧无奈。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的脑袋从被褥中拯救出来，然后说服她喝了一口蜂蜜水。放她躺平，把她安置好后，他自己才得空去洗澡。 可等他从浴室里出来…… 她又睡得乱七八糟。 「乔慕，」他只能自己躺上去，长臂一捞，将她拽过来护好，低下头去轻喃，「以后再喝醉，只能把你绑起来了……」浅淡温和的语气，似提醒，也似警告。 若是乔慕醒着，脑子清楚着，必然能听出他话中的危险。 但现在例外。 他的话没进她的脑子，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只是让人不禁觉得痒……乔慕低吟了一声，索性整个人钻入他的怀里，头埋得死死的。 唐北尧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拍着她的背。 夜，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 这一夜。 乔慕睡得并不安稳。 酒精的作用下，她一夜都是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中，她仿佛被丢入沙漠，漫无目的地瞎走，就在差点饿死渴死的时候，她才总算找到了绿洲；然后，她好不容易补充到了水分，暂时恢復生命力，想要去找唐北尧，却被南溟拦下，被不断地用「没有解药」打击；最后她好不容易找到唐北尧了，却被他一次次推开…… 不连续的、片段的梦境，她遇到的，都是悲剧。 为什么？ 没人给她答案。 乔慕着急，她在梦里急得差点哭出来。 「唐北尧……」她想喊他的名字。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豁然惊醒，勐地翻身而起。 她在唐宅。 她在卧室的床上。 墙上的时钟显示着，现在是凌晨三点…… …… 各种细碎的信息进入她的脑海，让她的思绪逐渐转为清晰，直到整个人彻底清醒。 对了！ 那个梅子饮料，那个饮料肯定有问题。应该是带酒精的，而且还是后劲很大的那种。可是……等等，让她再想一想，她的脑袋有些乱——唐北尧接她回来的吗？ 她的脑海中只有残缺不全的影像，也分不太清楚虚实和真假。零零总总的拼凑推理起来，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如果唐北尧是抱她回家的人…… 那不停推开她的又是谁？ 难道是…… 逐步理清的思路，让乔慕的头皮一阵阵发胀。她不得不接受某个事实：她很可能认错了人，然后抱了南溟……这个事实真是糟糕透顶！ 乔慕懊悔地敲脑袋。 她和南溟好不容易才转为暂时的和平关系，恐怕如果没有「共生」这个条件在，她那样的行为，现在得白白丢一条命……不过她也并不想抱他的！ 慢着…… 那唐北尧呢？ 她身侧的位置是空的，房间里也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他存在的迹象……他不会是看到什么误会了什么吧？他们之前的那些不愉快还没解开呢！ 完了。 她得马上找到他。 她得把想说的话正式说一遍。 乔慕仓惶地从床上爬起来，她围着床沿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自己的拖鞋。她的鞋子呢？找不到算了。反正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她光着脚跳下了床。 连外套也顾不上披一件，乔慕便快步奔向书房…… 书房的灯是暗的。 那客房呢？ 客房是空的。 乔慕就这样光着脚找了一圈，几乎着急起来：凌晨三点，他不在家的话，能在哪里？ 「叮！」 厨房传来微波炉的声响。 乔慕反射性看向声源，这才发现，厨房里还亮着灯。而她找了一圈的身影，此时正打开微波炉，慢条斯理地从里面端出一杯热牛奶…… 她像是失而復得那样看着他。 「唐北尧。」直到他出来，乔慕才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他还在生气吗？ 她喝醉……他肯定很气她吧？ 果然—— 她看到唐北尧的目光扫过来，打量了她一眼后，眉头明显皱了起来，脸色也不悦地沉了下去。 「对……」不起。 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始，便被他沉声打断：「谁让你这么下来的？」略带了几分严厉的话，让乔慕不由一惊。再加上夜里的寒凉，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唐北尧已快步朝她走来。 「拿好。」他的手里拿着那杯热牛奶，语气不善地往她怀里一塞，然后直接俯身，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乔慕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她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攥着那个杯子，别让牛奶泼在他身上…… 他抱她进了餐厅。 把她安置在凳子上后，他去拿了拖鞋，又把沙发上的毛毯拿过来，裹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低头问她：「清醒了没有？」他的目光，也在同时做着判断。 乔慕很想摇头。 但是下意识地不想说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清醒了。 因此…… 她甚至做好了秋后算帐的准备。 「好。」唐北尧却只是微微颔首，指尖点了点玻璃杯示意，「先把牛奶喝了。」然后他又站直了身体，重新走回某个锅子旁，翻着里面热气腾腾的东西…… 他在煮什么？ 乔慕忍着没有问。 她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喝牛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唐北尧，半晌才鼓足勇气，轻声问他：「你在干嘛啊？」 「熬粥，还得再等一会儿。」唐北尧回神看了她一眼，「你刚才喊饿，正好我也饿了。」说完，他打开锅盖，勺子搅着那片热气，又在里面加着肉松之类的佐料。 喊饿？ 大概是因为她之前那个梦…… 乔慕默默地想着，同时安安静静地看着唐北尧：他很平静专注地做着这一切，从最初的那句之后，他对她也没有再严厉，他在熬粥…… 他和以前一样。 她陡然反应过来—— 「唐北尧，你不生气啦？」
第299章 299 害羞 第299章 299 害羞 「嗯？」 她的问题，反倒让唐北尧的动作一顿。 他停了一秒，然后索性放下厨具，擦了擦手转过来，他的眉峰微挑：「哪件事？」如果是为了她私自去见k先生，又喝得酩酊大醉这件事…… 他是生气。 不过，气也快消了。 「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乔慕心虚地低头，没敢去直视唐北尧的眼睛。因为紧张，她的手指不停摩挲着杯子，指尖在玻璃的表面滑来滑去，「我知道你心情也不好……对不起……」 关于傻大个，关于昨天的那些画面…… 实在太暴戾血腥。 她被震到，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对不起。」她真心道歉，因为没考虑到他的心理。 「那件事……」唐北尧面露意外，在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明显释然地松了口气，「你不怪我了？那就好。」他一直以为，她才是「生气」的那一方。 但是，他没办法向她解释—— 昨天的事…… 他就是想那样处理。 「你不生气？」乔慕怀疑地仰头。 「不生气。」 「真的？那……」乔慕的眼中却是浮现出明显的惊喜，她仰头望过来，就像个孩子那样，满怀期待着继续问他，「……我们和好了？」 唐北尧失笑。 和好？ 他又不是小孩子。 本想说她幼稚，但在撞上她的目光时，唐北尧终究还是把话忍了下去。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顺了她的意，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转过身去。 这回还没重新拿起厨具，他的后背便是一重，是她突然撞了上来，两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了？」 感觉她贴在自己的背上，似乎在笑，唐北尧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嗯……」乔慕抿了抿唇，突然脱口而出，「想撒娇！」话音落下，唐北尧的身形错愕地一僵，而乔慕已双颊涨得通红，面色赧然地又重新埋回他背上。 下一秒，她都手被掰开。 他转过身，捧着她的脸，直接吻了下来…… 温柔、热切。 如果说她的表达是幼稚且天真的，那么唐北尧给的回覆，绝对是成人又露骨的。他的吻逐渐加深，将她的整个人控在自己的怀抱里，几乎揉到身体里去…… 星火，渐有燎原之势。 「咕噜……」 乔慕的胃中突然发出一声低鸣。 两人同时一怔，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粥应该好了。」唐北尧停了两秒，才似恋恋不捨地松开她，嗓音明显低哑，带着些许隐忍，「吃点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半褪的衣领拉好。 「哦……」乔慕同样气息不稳。 她涨红着一张脸，理好那身皱巴巴的睡衣，裹了裹毯子，然后乖乖在桌边坐好。 粥很好喝。 两人紧挨着坐下，一人一碗，入口香软。周围很安静，唯有餐桌这里，亮着柔和的灯，照亮着正在吃东西的他们……这种感觉，很有安全感。 「你晚上没休息好吧？」乔慕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唐北尧聊天，「白天补个眠吗？」 「白天要出去。」唐北尧回答她，切换到正事时，他的面色也严肃了几分，「唐门一下子换了那么多人，还没有完全安稳，我打算……」 说到一半，他的话突然停下。 「打算什么？」乔慕疑惑。 她顺势接着问，却见唐北尧放下了碗筷，伸手过来，帮她捲起了袖子，然后才重新转过去吃自己的……她睡衣的袖口很大，刚刚差点蘸到粥碗里了。 「我有安排。」唐北尧接下去回答，他终究没有细说「打算」的内容，只是在顿了顿之后，突然又补充，「这两天，可能会有个聚会，或者晚宴。」 乔慕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你得一起去。」唐北尧继续。 听到这句话时，乔慕才诧异仰头：「我也要去？」以前，他在外面的事，她几乎都不参与的。 「嗯，见一些人。」唐北尧转头面向她，一字一句，甚至语气有些郑重，「对外介绍的话，你是我的未婚妻，可以么？」表面上，他在徵询她的同意。 但事实上—— 他在提醒她：他不是她的男朋友！ 他也不想再当她的男朋友了。 「啊……」乔慕的脑袋有片刻的当机，她的一手还拿着勺子，放在嘴里咬了又咬，终究是没抓到重点地蹦出一句，「是要见什么人啊？」 她佯装着平静。 但心跳，已在不知不觉间加速，双颊，也止不住发烫…… 唐北尧轻笑。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却也没有说破，只是伸手过来，在她涨红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 天亮。 「唐少？乔小姐？」 女佣起了个大早，看到坐在餐桌旁的唐北尧和乔慕，满脸都是诧异。她特意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确定不是自己到晚了，才出声忙着张罗：「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准备早餐！」 「不用了。」乔慕忙打断她，端起面前的空碗示意，「我们都吃过东西了，不用管我们。」 她拍了拍鼓鼓的胃，一脸满足。 「啊，好。」女佣愣了一下，这才转而过来收碗，喃喃着嘀咕，「你们好早……」她拿走乔慕的空碗，再想收唐北尧的时，动作微顿，有些紧张地多观察了一眼。 咦？ 唐少的唇角，竟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女佣很高兴。 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气氛才对嘛！她觉得此时的唐少，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冷漠可怕……和昨天不一样。 「我给你们倒点水？」女佣殷勤地开口。 电话却在此时响起。 这是家里的内线电话，一般都是唐宅的事互相通知，女佣连忙跑去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她转过身来请示：「唐少，外门门卫那边说，白十七来了。」 「白十七？」乔慕站起来，从窗户里往外看。 但是白十七在外侧那道门，从她的位置看不见。 「为什么要打电话？」乔慕不禁疑惑，「让她直接进来啊！」以前不都那样的吗？上次有一回她睡懒觉，白十七还直接走进来掀她被子…… 「好的。」女佣点点头，听完乔慕的话，便向电话那端的人回復，「让她进来吧。」 说完，她放下电话，继续去厨房倒水。 一切如常。 乔慕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十七的身体康復了没有？滞留在密城受苦了吧？她一会儿见到她，得好好问一问…… 「乔慕，」唐北尧却在此时起了身，走到她身旁提醒，「换身衣服再下来。」 「这个不行吗？」乔慕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皱巴巴的睡衣，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美观，但是对方是白十七…… 「不行。」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面色却是很笃定，「去吧？」平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却多了一分陌生的坚持。 「好吧。」乔慕没有多想，朝厨房的方向喊了句，「帮白十七准备一份早餐！」然后，她快步跑上楼……真麻烦！见白十七还要换衣服呀？ ………… 楼下安静下来。 唐北尧没继续留在餐厅，抬脚走向客厅的方向。既然放了白十七进来，那白十七很快就会到这里来。 「唐少，水来了。」女佣端了杯温水过来，还保持着刚才喜气洋洋的心态，「您有什么事再叫我。我现在就去给白十七准备一份……」 她的话说到一半，陡然噤声。 因为她在放下杯子的时候，正好撞上唐北尧的目光……彻骨的冰冷。 他适才的温和笑意，似在瞬间褪去，此刻的他，周身都是漠然和森寒。只一眼，甚至不带多少情绪波动的一瞥，便让人……不寒而慄。 「唐少？」女佣一颤，差点洒出了杯子里的水。 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下去。」完全不屑搭理的冷斥。 「是。」 女佣点了点头，噤若寒蝉地闪开…… ………… 白十七很快过来。 她应该是刚从密城回来，还未来得及整顿休息。她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头髮也乱糟糟一团，像是夹杂了不少风暴中的砂砾，整个人看起来风尘僕僕。 「唐少。」白十七小心翼翼地站好。 她是过来解释的。 在能离开密城的第一时间，她便动身，回到这里……而且现在的情况，她也无心先清理自己！ 她都快被唐门「清理」掉了！ 比如现在—— 她的权限已被降到最低，她在唐门内，连保镖都不如。因此，她没办法自由出入唐宅，她在外面那道门便被拦下，还得等着门卫通报请示…… 「我提醒过你，离她远一点。」唐北尧淡淡出声，脸上没多大的情绪，嗓音却是极冷，「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来这里。」 唐宅，乔慕肯定会在。 「我那天只是通知晚了！我没想不通知的！」白十七焦急解释，「唐少，我不可能故意让乔小姐犯险的，您相信我。」 唐北尧眸光一沉。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要你离她远一点。」
第300章 300 最后的白 第300章 300 最后的白 冷清、浅淡。 唐北尧直截了当的一句话，便阻断了白十七所有的解释。 她张了张嘴，终究哑然。 「那个……」女佣恰好在此时过来，拿着冰箱里现成的三明治，却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她喃喃地表示，「……这是乔小姐让准备的早餐。」 气氛诡异。 女佣的手往前伸了伸，却终究没有勇气越过唐北尧，把三明治塞到白十七手里。 「唐少，」白十七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去接。她迳自面向唐北尧，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放在桌面上，「我没想过要害乔慕，也许这能证明。」 u盘里的，是当天的数据拷贝，真的只是消息延迟，并不是她故意不传。其他的，她知道多说无益。 唐少估计已经对她失去了信任，她现在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寡淡疏冷。 「我还有另外的事要汇报，」抿了抿唇，白十七忍着心底浓郁的失落，继续出声，「那个吴佳的父母死了。密城这几天死了很多人，有点蹊跷。」 她琢磨着如何叙述密城的诡异？ 连续的沙尘暴，民众持续的祭祀活动，然后又不断有外来游客失踪……官方的回答，是这些游客误入沙漠，迷失在沙漠之中。可哪会这么巧？ 这么多人接连迷失？ 白十七总觉得其中有「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具体的，所以只想原原本本地把事情报告给唐北尧听。 然而。 她的话未说完—— 「这和我有关系？」他抬头，突然冷声打断，冰凉的一个眼神，彰显了他对整个密城的漠视。他本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现在，更甚。 白十七再度哑然。 的确，没关系。 没任何关系。 「……」她风尘僕僕地赶回来，突然就被逼得无话可说。而再看唐少的样子，似乎正示意她走人。 白十七颓然地耸拉着肩膀，几乎就要转身…… 「白十七！」 一道低唿从楼梯处传来，乔慕小跑着下楼来，边走边拉着刚穿上身的毛衣。全场应该就她没注意到气氛的异样，径直跑向客厅，跑向白十七的方向。 「你刚从密城回来？身体好全了吗？」看到白十七一身的沙子，乔慕有些强迫症地想过去拍掉。 但是在经过唐北尧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有意无意地拦了一下。 「乔慕。」 他提醒，声音却不似对女佣和白十七那般冷漠。 「啊，对！」乔慕立马反应过来，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转而从女佣的手里拿上三明治，塞给白十七，「你还没吃早餐吧？先垫垫肚子！」 「乔慕……」白十七拿着三明治，一脸的为难。 气氛被乔慕这么一搅，变得……一团混乱。 现在…… 她吃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她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白十七只能悄悄看向唐北尧，观察着他的神色。 「你吃吧，我们吃完了。今天唐北尧做饭，熬的粥特别好喝！」乔慕不忘夸赞，说话的同时，抱着唐北尧的胳膊，在他身上攀了一下。 可他却…… 纹丝不动。 「唐北尧？」乔慕这才意识到，现场的气氛有些怪，除了她以外，好像所有人都很沉默，「……怎么了吗？」 「没！」 「没有！」 …… 回答却是出奇地默契统一。女佣和白十七几乎异口同声开口，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谁都不想打扰到乔慕。而唐北尧，他在扫了眼其他两人之后，才低头出声—— 「我一会儿要出去。」他开口，把她往家里推了推，「去忙你的事。」之前说要参加那个晚宴，她不是嚷嚷着要准备的么？现在就可以去忙了。 「好啊！」乔慕自然地应下来，突然转头，朝白十七问了一句，「白十七，你今天有空吗？」 「什么？」白十七一愣。 她垂眸茫然地站着，似没想到乔慕还会和自己说话，于是根本就没有察言观色的缓冲，本能地朝乔慕点了点头。她的权限被降到最低，每一天都会很空。 「太好了！」乔慕欣喜，「你陪我逛街吧！」 「啊？」 ………… 两个小时后。 a市繁华的市中心。 正是上午最繁忙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除了上班族，还有不少逛街熘达的行人。 车子停下来，乔慕却头疼着不想下车。她本来是想让白十七陪着逛街，买晚宴穿的衣服，因为家里好像没有合适穿的礼服。但是唐北尧好像不太高兴……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的脸色就是冷了下来。 不明原因。 最后，好不容易他最终同意了，却又必须让她带着保镖。 所以…… 她们两个女的，身后跟四个男的，这样的阵仗……怎么逛街？ 乔慕在心里默默地哀嚎：这回头率也太高了。 「你要买什么样的衣服？」白十七倒是神色如常，她在手机上搜索着店铺位置，「附近有几家不错的……我对a市不熟，看评价不错。」 保镖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他很熟，可惜他不懂。 「晚宴要穿的。」乔慕想了想，突然把白十七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完了！我忘记问唐北尧，是商业性的还是非商业性的了……」 这样就不好挑衣服。 「那怎么办？」白十七同样不擅长。 乔慕笑嘻嘻地拍了拍白十七，出声怂恿，避开了保镖的耳目：「你黑进哪个系统，帮我看一看，最近是什么晚宴……」要不直接黑进宋特助的电脑，看一下唐北尧的日程安排？ 这对白十七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 她原本以为会爽快应下的白十七，却在听完她的话以后，陷入了踌躇，脸上也有明显的为难。 「不能查吗？」乔慕疑惑。 「嗯……」白十七模煳不清地应声，牵强笑笑，「……我还是帮你去问问吧，你等我一下。」说完，她转向那群保镖，直接向他们打听，再自行推断。 她没有告诉乔慕真相—— 她的权限没有了。 她连最基本的登录都没办法…… 「诶！」乔慕没叫住她，白十七已跑了出去。 咦？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白十七很快回来。 她和那几个保镖聊了聊，又打电话问了其他人，很快就有了答案：「不算太商业的晚宴，你穿什么都行。唐门扶持了一批新人出来，等于让大家互相见个面，熟悉一下彼此。」 顿了顿，白十七补充：「你也不用有压力。」 乔慕点点头。 她心里的不算压力，应该是属于难以抑制的紧张——并不是因为晚宴本身，而是因为晚宴上，她将作为唐北尧的未婚妻，去见所有人…… 他们，算是…… 尘埃落定？ 「那去这家吧。」白十七指了指地标位置，「走路过去，就在那里！」 那是一家高档的礼服店，就开在商厦的附近，周围还有咖啡店之类的，地段繁华。乔慕不想让保镖也陪着进店，她在周围寻找了一圈后，打定主意—— 「你们去那里喝咖啡吧！」她拽了拽白十七，「我们两个去试衣服，一会儿找你们汇合。」 保镖面面相觑。 唐少吩咐过，必须要寸步不离保护的，但是，这又毕竟是女孩子试衣服，他们跟进去也尴尬……犹豫了许久，他们索性坐在礼服店附近的露天奶茶店内，点了一桌花花绿绿的茶喝。 ………… 店内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很热情。 「请问需要什么场合的？」 问清了场合后，她给乔慕推荐了不少款式。乔慕挑了相对简单、保守的，正打算进去试试。 「这位小姐呢？」服务员又回头询问白十七，「您喜欢什么款式的？」 「我不用了吧……」白十七的神色有些尴尬，「让我朋友试就好。」 「用啊！怎么不用？」乔慕听到了又折返回来，仔仔细细地挑了两条适合白十七的裙子，「那个晚宴，你肯定会去参加的。正好我们一起买。」 白十七牵强笑笑。 她的权限啊权限…… 「行了，你先进去试吧，我帮你拿着东西。」摇了摇头，她终究没有多说，也没有寻求乔慕的帮忙，只是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 乔慕把东西都交给了她。 …… 「小姐，您也可以去试试的！您朋友的眼光很好，挑的很适合您。」服务员在旁边开口。 白十七笑笑。 她正打算拒绝，手机却正好响了，是乔慕外套口袋的手机。 服务员礼貌地让了空间出来，让她打电话。 「乔慕，你的电话！」白十七拿着手机，看着上面未存的陌生号码，急急地朝更衣室的方向喊。 「帮我接一下。」乔慕的声音遥遥传来。 白十七这才按下了接听键：「餵？您好……」 ………… 乔慕还在内间试衣服。 她好不容易繫上了缎带，拉开帘子出去时，却发现白十七就站在外侧，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等她：「你的电话。」她显得平静并有耐心。 「谁啊？」乔慕疑惑。 「是先……咳！」白十七清了清嗓子，扬唇微笑，「先听吧。」
第301章 301 黑暗起始 第301章 301 黑暗起始 乔慕接过了电话。 「餵？」 话筒的那端，传来悉悉率率的细响，听起来像是水流的声音。在她询问出声之后，对方像是关了水，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酒醒了？」 低缓、清闲。 除了南溟还有谁？ 乔慕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眼白十七。 白十七倒是面色如常，她神色自若地耸了耸肩，示意乔慕继续打电话，而她自己则拿着先前乔慕替她挑的礼服，远远地走入了另一个试衣间。 「什么事？」乔慕松了口气，沉下声来，专心打电话。 「a市不是我的地盘，我待不了太长时间。我打算明天晚上走。」南溟淡淡地继续，顿了顿之后，他又突兀地抛出一句，「你准备一下。」 乔慕错愕。 她本想回復「关我什么事」，但在听他的最后一句话时，又疑惑着脱口而出：「准备什么？」他要离开a市，她难道还要替他送行不成？ 电话那端，南溟无声地嘆了口气。 然后，他正色提醒：「你得跟我一起走。」他甚至忽视了她的答案，在说完这句话后，直接给她丢出了选择，「是我派人来接你？还是告诉你地址自己过来？」 乔慕的心不由一沉。 又要跟他走？ 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抗拒，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只是闷闷地出声，试图和他商量：「是解药有进展，需要我配合吗？明天晚上我有点事，可不可以……」 刚才向保镖打听到，晚宴的时间，也是在明天晚上。 她要去。 她不想爽唐北尧的约。 特别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 「和解药没关系。」她的恳求没有说完，便被南溟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不急不缓地继续，根本没将她的商量放在心上，「就明天晚上。」 什么意思？ 这么毫无理由，又自作主张。 乔慕不由心生怒意：「不是解药又为了什么？我们之前明明说好的，你别说话不算话……」之前他答应了「休战」，他研究解药，她回a市生活。 她不想再被关在海底。 「为了安全。」南溟却冷清打断她，她的不忿，并未激怒他的情绪。他说话依旧镇静自若的，「我不能让你有危险。当然，也是为我自己考虑。」 乔慕轻嗤。 就因为这个？ 还以为多大的事…… 「这个你不用多虑。」她自信满满地回復他，「这里是a市，唐北尧会保护好我。倒是你自己，如果身边没带什么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 但是对面，南溟却愣了一下，然后浅声而笑。 「唐北尧会保护你？」他带着嗤讽的意味重复这句，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半晌才回过神来，正色提醒，「乔慕，你该离开他了。」 他的话—— 轻蔑、突兀、尖锐。 又别有深意！ 「够了！」乔慕听得心里不舒服，她甚至没有细究他话中的深意。他这种贬低侮辱唐北尧的言词，已足以激起她的愤怒，「你打我电话，如果只是为了说这种没意义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打了！」 「另外，」她顿了顿，语气中的强势不改，「我这里很安全，我也绝对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想怎么样？」 她一口气吼完。 「呵，」南溟却是轻笑，似乎她的回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不能怎么样，你不愿意走，那就算了。」说完，他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 通话终止。 乔慕听着话筒中的忙音，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復下去，她本以为少不了一番理论、谈判，或者争吵，却没想到南溟那么轻易地挂了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 早知道一开始就这么吼他一顿算了……他打这个电话有意义吗？ 乔慕忿忿地按下挂断键。 「小姐，这件衣服很适合您穿呢！嗯……就是得搭一条披肩。」服务员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乔慕抬眼过去，看到了刚从更衣间里走出来的白十七。 这还是白十七第一次穿得那么女性化—— 纯白色的过膝礼服，腰线收得很好，上身是抹胸的设计，后背开叉，镶嵌着珠子。不是很暴露的那种款式，却被白十七穿出了无限风情。 原来白十七可以这么小女人。 「这个……勉强还行吧。」最初犹豫着不肯试衣服的白十七，现在却从容地挑选衣服，又原地转了一圈，「我去让我朋友看看。」说完，她径直走来。 乔慕一愣。 待白十七走近后，她才想到自己脸色有异，试图开口解释：「刚才的那个电话……」 「好看吗？」白十七却打断她，似乎丝毫没将那个电话放在心上，直接就跳跃了这个话题，「乔慕，我穿这种，会不会太露了？」她的兴致很高，向她展示身上的礼服。 「得加个披肩。」服务员跟上来，手里拿了个毛绒的披肩，委婉地提醒，「小姐这里……得遮一遮。」 她指的是白十七胸口的疤。 抹胸的设计，稍稍一俯下身，就能看到衣服的边缘，没遮住的浅浅伤痕。 乔慕有些黯然。 她也看到了。于是她不禁想起，那次齐遂掏枪，在那样的情况下，白十七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乔慕越想越歉疚。 「这样穿得像个富太太……」白十七一无所觉，还在打量着服务员给她的搭配，「不适合我。乔慕，你觉得呢？」 乔慕微笑。 「我再帮你挑一件！」她收起所有的思绪，同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帮白十七挑衣服这件事上，「我刚刚看到那边挂着几件特别好看的……」 她想补偿白十七，能做一点是一点。 「那你自己的呢？」 「先帮你挑，然后你帮我挑。」 「好啊！」 …… 之后的时间，就像正常的闺蜜逛街，她们说说笑笑，情绪很好。 至于南溟那个电话…… 好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乔慕便也没放在心上，索性翻篇不提。 ………… 「咳！你紧张……是因为作为唐少的未婚妻出席？」中午在外面吃饭，白十七听乔慕说到这个，忍不住笑出来，「怕什么，又不是你们的订婚典礼！不过，被围观是少不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啊……」乔慕喝着饮料嘟囔，「我不想丢人，也不想让唐北尧丢人。」她想站在唐北尧身边，成为那种……登对的，配得上他的人。 她想获得所有人的认可。 因此—— 这场晚宴对于她的意义，不亚于一个订婚典礼。 「乔慕？」白十七突然叫她，她的双手平放在桌子上，神色微敛，眼底转为明显的郑重，「那个晚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乔慕一愣。 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而是白十七在问她时候的神色，莫名的陌生。 「嗯，」乔慕点点头，「怎么了吗？」 「没什么。」白十七回答得很快，她又把脸埋入了餐盘中，继续大口地吞咽吃饭，嗓音闷闷的，模煳不清地传出来，「放心吧，我知道了。」 ………… 傍晚。 日头已经西斜，整座城市开始降温，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又逐渐多了起来。 和白十七逛了一天，乔慕几近虚脱。 她本想邀白十七回家吃饭，白十七这回却是拒绝了。 「我也得回去了。」分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白十七在市中心就跟她告别，「让他们开车送你回去，我就不去唐宅了，我回家早点睡觉。」 「也好。」乔慕没强留，朝着白十七挥手，「那明天见。」 白十七的背影停顿了一下。 然后，她才回过神来，扬唇而笑：「好……明天见。」 …… 「乔小姐，我帮您拎吧。」保镖过来，很自然地接了她手上的东西，「唐少之前说今晚会回去吃饭，估计他很快也要到家了。」 「好。」乔慕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后，才突然开口，「你们没人送一下白十七吗？」他们一共两辆车出来的，干嘛现在都跟着她走？ 「啊……好的！」 下属像是被提醒，才会意地转身，去充当白十七的司机……毕竟现在白十七在唐门的待遇……基本上就没什么待遇。 ………… 回程有些堵。 乔慕坐在后座，两个保镖在前座，一路都是安安静静。 接近唐宅的时候，天刚擦黑。乔慕还在后座整理着一堆购物袋，想着怎么安排这些东西，开车的保镖却勐地踩下剎车。强大的惯性，让她的脑袋重重地在前座磕了一下。 「嘶！」 有点疼。 「怎么了？」她扶着额头，吃惊地望向前座。 「乔小姐没事吧？」保镖也是受惊不小，蹙着眉头往前，后怕地按了按喇叭，神色逐渐转为愤怒，「那个人疯了，突然跳出来的，找死么……」 什么人？ 乔慕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车灯的强光下，一个穿着雍容的女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就跪在回唐宅的必经之路中央，对于喇叭声音不为所动，拼命地朝车子磕头……
第302章 302 真面目? 第302章 302 真面目？ 那是谁？ 乔慕没见过。 她只知道—— 这条路再往前走，就只通向唐宅，平时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所以，这个女人拦在这里，肯定是和唐宅的人有关。她是来找唐北尧的吗？ 「喂！」按了几下喇叭没效果，保镖不耐地把头探出窗外，催促道，「让开！」 那个女人没走。 「……求求你了……」 「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乔小姐……」 …… 她依旧跪在那里，一个劲地磕头。她的声音从放下的车窗传进来，绝望而破碎，并且带着明显的哭腔……乔慕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麻烦！」保镖不耐地低咒出声，解开了安全带，便想直接下去拉人。 「等一等！」乔慕叫住他，一併推门跟了下去，「你先问问她想干什么……」她看这个女人衣着考究，珠宝首饰也不少，应该不是要钱的。 「乔慕小姐？」那个女人却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惊喜地抬起头来，然后激动得整个人往这里扑，「您是乔慕小姐吗？我想要找乔慕小姐……」 保镖拦住了她。 她跑不过来，只能隔着几步的距离，再次跪下，期盼地确认：「您是乔慕小姐吗？」 「我是。」乔慕于心不忍地点点头，但是她很肯定，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乔慕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家老江吧！」那个女人却像是见到了救星，哽咽着又是一通磕头，脸上身上沾了土也浑然不知，「他要是被扔在荒山野岭，肯定回不来的……他会死的……」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便嚎啕地哭起来。 乔慕茫然。 她什么也没听懂。 「呃……江太太？」从对方的叙述中，她只能勉强判断这个女人的身份，「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知道怎么救……」 「您可以的！」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江太太心急打断，「乔慕小姐，只要您愿意求求唐少。我知道，现在只有您说话才管用，您行行好吧？我们家老江胆小，上回唐门有需要，他不是故意不帮忙的……」 乔慕蹙眉。 她隐约听懂一点，然后求助地转向保镖。 后者解答了她余下的疑惑—— 「她的丈夫叫江盛，之前唐门出事，他隔岸观火，还想坐收渔翁之利。」保镖简洁地概括，「唐少不喜欢这种人，打算把人扔出去，能活着回来就不追究。」 「他知道错了！饶他一次吧！」江太太还在哭喊。 乔慕总算听明白了。 「你们的事情我不清楚，你还是找唐北尧吧。」她扶着这位江太太起来，不急不缓地把话说完，「该解释的解释，该赔罪的赔罪，让他别这么对付江先生就行了。」 她没盲目答应。 毕竟这种「墙头草」类的人物，她也不喜欢。但是这种人，罪不至死。把人扔到荒郊野外，几乎是让人九死一生……好像是有点过了。 而且…… 这样的惩罚，有点像唐素锦经歷过的那种「成人礼」，算是唐家的一种特有惩戒。 唐北尧不是很讨厌这种方式的吗？ 怎么又…… 「噗通！」 江太太竟又跪下了。 「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在这里等您一天的！」她的一张脸上尽是哀求，「唐少现在……我打听过了，只有您才能说得上话！其他人……」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有汽车的引擎声，伴随着一道强光，从身后的方向快速接近，然后又是一声急促又尖锐的剎车音，车子在距她们十步之遥停了下来。 灯光很强。 乔慕忍不住抬手，遮住这耀眼的强光，勉强从手指的缝隙看过去—— 她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然后，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从光源的方向接近，向她走来。 「你回来啦？好巧啊……」乔慕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已笑着和他打招唿，顺势嘟哝了一句，「你的灯干嘛对着我照，太亮了晃到眼睛……」 她的关注点都在唐北尧身上。 她没有注意到保镖迅速站得笔直，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跌退了一下，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除了她，所有人对唐北尧都是敬畏且恐惧的。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下一秒已走到她近前，用身体替她挡了光。 至于眼前的场景…… 他冷暗的眸光扫过，便明白了个大概。 不会他没管。 他直接像是应付空气一样，忽略了那位江太太，牵住了她的手往回走：「走吧，你坐我的车。」 手上一暖，乔慕已被他牵着往前走了几步。 保镖是自然没有二话的。 但令乔慕想不通的是：那位江太太竟然也没声音了？她不是想救她丈夫吗？求唐北尧才是最有用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知道把握吗？ 「喂，唐北尧，」最后还是乔慕忍不住开了口，她拽了拽唐北尧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把头凑过去，「那个人是江太太，她过来想求我……」 「我知道。」话未说完，便被唐北尧打断。 他神色如常，语气却有些冷漠，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一边说话，一边帮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你不处理一下吗？」乔慕诧异。 唐北尧的动作一顿。 他的一只手还停在车门上，将她困在车子和自己的怀抱之间，他低头和她的视线相对，问得颇为认真：「你想我去处理？」 「嗯。」乔慕点点头。从她的方向，还能望到江太太那张悲切的脸，于是补充，「你看着拿主意吧。小惩大诫就好了，别真的把人一个人扔在什么地方……看着也怪可怜的。」 「好。」唐北尧爽快应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先安置入车中，「你等我。」 然后，他关上车门，又往江太太的方向走去。 乔慕坐在车里等。 她把远光灯调成了近光灯，然后看着唐北尧的背影。她突然就不明白了——唐北尧不是也很讲道理的吗？直说就好了，找她其实没用啊…… ………… 「唐少！」 唐北尧折回，保镖立马又规规矩矩站好。 他们不用负责拦着江太太，因为江太太也不敢朝唐少本人身上扑。他们只需要静候命令，等着唐少说出处置，然后他们去照做就可以了。 唐北尧半蹲下来。 他的视线和江太太齐平，但是后者却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身体明显往后一缩。 「唐……唐……」她磕巴着，叫不出完整的称唿。 「不用紧张。」唐北尧淡淡地开了口，「有她在这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一字一句地问，「谁让你来找她的？」 气氛转寒。 乔慕坐在车里，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自然也不知道空气中流转的危险和恐惧因子…… 「我是走投无路了，他们告诉我，也许乔小姐可以……」江太太磕磕巴巴的，艰难地叙述。 「谁？」唐北尧不耐打断。 他只需要重点。 他也只处理这件事。 「是……」江太太颤颤地报上两个名字。 唐北尧皱了皱眉，默默地记住名字后，便转身要离开。而那位江太太，想到先前乔慕说的话，她在穷途末路之际，总算是鼓起勇气：「唐少！」 她叫住唐北尧：「我先生已经知道错了！您网开一面，真的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出去等死啊……」 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别说是去什么荒山野岭，就是去过过穷人的苦日子，也不一定活得下去。所以，她恐慌，她知道丈夫肯定回不来。 「可以。」唐北尧很快回答，他转头看向她，眸光依旧是冷的，俊脸上甚至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就在江太太面色转喜，几乎要谢过他的高抬贵手时，唐北尧却淡淡地说完下半句—— 「那你跟他一起去吧。」 ………… 车内。 「处理完了？」唐北尧打开车门进来时，乔慕正在副驾驶上拆小零食吃，她捻了片薯片递过去，「要不要吃？」 车外的冷空气被带进来，乔慕不由抖了抖。 「不用。」他坐下来，不动声色地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饿了？」 「嗯，今天走了好多路，差点累死。」乔慕塞了一嘴的零食，嗓音模煳不清地传出来，「好久没逛街了，和白十七买了好多东西。对了，还有给你的礼物……」 「是么？」唐北尧轻笑一声，踩下了油门。 路已经被「清空」了。 车子飞快地行驶出去，一下子就略过了保镖和江太太。乔慕只来得及往外瞥了一眼，也没有仔细看清，但是她怎么发现：江太太的表情似乎更难过了？ 是她看错了吗？ 「你刚刚和她说好了？」乔慕一边询问，一边翻他给她储存零食的小箱子，「……这个下回别买原味的，原味的没孜然味的好吃……」 「嗯。」唐北尧闲闲地应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伸手过去，把箱子按了下来，「要吃饭了，别吃太多。」 「哦，好……」乔慕满口应着，手里又利索地拆了一包小饼干，「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啊？」
第303章 303 懂事 第303章 303 懂事 她问得漫不经心。 唐北尧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顿了顿之后，才转过脸来：「要为他们求情？」 「唔……没有。」乔慕没在意这些细节，她的嘴巴鼓鼓囊囊的，还在奋战那包小饼干，「我随便问问，你别太严苛就好。我也没想让你放过他们。」 「嗯？」她的回答，倒是让唐北尧意外。他扬唇，眼底不由涌起一抹兴味，「为什么？」 这不像是她会说的话。 「这是你的事嘛……」乔慕理所当然地回答，头也没抬，「我插手太多的话，容易乱。」 「比如？」他鼓励着她继续往下说。 「比如你要管理很多人，总有人会做错事。要是每个做错事的人，都来找我，以为求一求我就彻底没事了，那不就全乱了？」乔慕朝他笑，「你看着办，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也不想拖他的后腿。 这次就差不多吧？ 从轻发落，就够了。 她的心里已经这么认为，所以具体他最后怎么处理江太太夫妻，她也只是顺口一问，权当他不会伤及性命。他没亲口回答，她也没想追问。 她又偷偷打开零食箱子……番茄味的饼干真的不错啊！ 唐北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的心里涌上一层层的欣慰，淡淡的暖意，一点点地化解了他满心的冷暗。最近，特别是这几天，唯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才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 很奇妙的感觉。 他很想夸她懂事。 但是，这种想法在大脑中产生不足三秒，他甚至还没斟酌好夸她的语言，眼角的余光又瞥见她偷偷打开零食盒子……又像是小孩子心性。 怎么夸呢？ 怎么夸得起呢？ 唐北尧无可奈何地低笑。 然后—— 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手直接伸过去，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她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扯了扯。 「干嘛？」乔慕忿忿地抗议。 「不准吃了。」 ………… 唐宅。 女佣准备好了晚餐，已经在等了。有乔慕在的时候，女佣脸上的笑容总多一点，做事也没那么拘谨；当面对唐北尧时，女佣总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乔慕吃不下了。 饼干啃太多，以至于她看着一桌的美食，撑不下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胃，又看了看慢条斯理进餐的唐北尧，终究是沉默下来，默默地坐在一旁喝汤。要是刚刚听他的话，少吃一点就好了。 「乔小姐，」刚吃到一半，女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身后跟着同样大包小包的保镖，「您买了那么多东西啊……给您放哪里？」 「沙发上，一会儿我来拆。」乔慕远远的喊。 各种购物袋被堆上了沙发和茶几，女佣和保镖放完才退了下去。 「那……」女佣最后微微颔首，「等你们吃完了，我再来收拾。」 唐北尧没应声。 「嗯，好。」乔慕答了一声，在女佣离开后，又埋头喝了几口汤，才终于反应过来，暗自琢磨着，「我怎么突然感觉……她好像怕我们？」 唐北尧看了她一眼。 乔慕坦然地回视过去，她打量了唐北尧两秒，又低头看了自己两秒，思路越发明确：「不对，她好像怕你……为什么？你是不是骂她了？」 而且，好像不止女佣，仔细一琢磨的话…… 「你买了什么东西？」她的思绪还没有来得及加深，唐北尧突然开口打断，他已放下了碗筷，目光平静地朝她看过来，「我的礼物呢？」 啊，对！ 他的礼物。 经唐北尧这么一提醒，乔慕才恍然回神，思绪重新转回面前。 她同样放下了碗筷，起身走向沙发。各种各样的纸袋子堆得乱七八糟，她也不知道东西被她塞在哪里？所以，她只能乱糟糟地翻找着。 唐北尧跟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 「我今天跟白十七去买衣服了……市中心那边新开了一个法国餐厅……」她一边找，一边絮絮叨叨着今日的见闻，拿到手边的某个小袋子，顺势往后一递，「这个……」 她想让他帮忙拿一下。 「我的礼物？」唐北尧却已径直打开了那个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谢谢。」他甚至拿了其中的一块蛋糕，尝了尝。 「那个……」 乔慕错愕。 那是她买的奶油小蛋糕，实在是太甜了，甜得连她都吃不下去，所以就顺手一塞，带回来了。 「……那个给你当礼物也没问题啊。」乔慕终于喃喃地说出整句话，只是她的动作尽数怔住，茫然又疑惑地看着他，「可是……唐北尧，你不是不吃甜食的吗？」 他的神色一变。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合上袋子，把东西放回茶几上。 「确实，太甜。」他蹙了蹙眉，像是这个时候才敢如实评价，然后重新看向她，「那我的礼物呢？」 「哦，在这里……」乔慕这才愣愣地转身，她浑浑噩噩了半晌，才总算忘记这个小小的插曲，又恢復正常，「……我给你买了条领带，为了配我的裙子。」 她递给他一个小袋子。 「然后店员推荐，我又买了一套西装，配你的领带。」 她拎出来一个大袋子。 「这是鞋子，反正都买了。」 她又拽出一个鞋盒。 …… 零零总总的，她的确买了不少东西，怪不得堆起来有这么大的体积。 「你喜欢吗？」把东西都送完之后，乔慕才坐下来，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甚至有些紧张，「我挑男式的衣服可能眼光不太好，你不喜欢可以换……」 唐北尧失笑。 「喜欢。」他坐上沙发，把她拥在怀里，用力搂了搂，「辛苦了。」 「不辛苦……」乔慕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索性不要脸地蹭了蹭，「……我刷的是你的卡。」清了清嗓子，她在告知这点后，很快又扯开话题，「对了！白十七买的那条裙子超好看，明天见到你一定要看……」 唐北尧的眉轻不可见地皱了皱。 「你的呢？」他状似无意地问，又补充了一句，「穿给我看看。」 「好啊。」 乔慕没有多想，拿出自己的衣服，爽快地回房间去换。 客厅里只剩下唐北尧一人。 五分钟后—— 「唐北尧，你来帮个忙。」乔慕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唐北尧这才起身。 只是在越过茶几的那一瞬，他的脚步突然顿了顿，然后他拿起了那包奶油小蛋糕，不动声色地丢入垃圾桶……
第304章 304 晚宴 第304章 304 晚宴 长夜。 乔慕沉浮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里—— 她梦到自己如坠深海，周围没有任何的救援和攀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漫入她的口鼻、肺部……水花揪扯着，似要吞併她的灵魂。 她拼命挣扎。 她快要被淹死了…… 「小慕？」 「小慕，来……」 …… 混沌之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乔慕恍然地抬头，只觉得眼前的所见又清晰起来，她梦见她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当时平凡又安逸的家。 爸爸在沙发上看报纸。 妈妈站在厨房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棉花糖，正沖她招手：「小慕，来……到妈妈这儿来……」妈妈的声音如此轻柔、温暖，可是妈妈的脸却已经模煳了，她看不清。 这些记忆…… 多遥远？ 乔慕的喉头一哽：「妈妈……」可才往前走了一步，她又突然停下，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找回这片美好中残存的清醒，「……妈妈，我长大了。」 成长。 是欣慰又心酸的事。 所以她想像个小孩那样扑上去，却又不敢。 「小慕长大了啊……」 一声喟嘆。 然后，母亲的模样越发模煳，连周遭的一切，都迅速远去。她像是被从这个情景中扯出来，然后又被重新扔回那片海域，承受濒临死亡的窒息…… 难受。 她喘不上气了。 「唔！」 乔慕低吟一声，勐地从梦中惊醒。 天刚微亮。 她当然没被扔在海里，她还好好的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只是因为噩梦，此刻一头冷汗。唐北尧的一手环着她的身体，另一手恰好搁在她的脖子上…… 怪不得，她觉得喘不上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掐死她呢！ 乔慕唿了口气出来。 梦境中的后怕，让她在调整了唿吸之后，才去挪唐北尧的手。她端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挪开，只是才一动，唐北尧便警觉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乔慕的动作骤然一僵！ 他这一瞬间的眼神…… 好可怕。 是那种完全陌生的、冰冷的、不善的……是她看错了？房间中的光线太暗了？还是他有起床气？ 乔慕也说不清楚，她迟滞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他喃喃开口：「唐北尧，你压到我了……」清晨刚醒的嗓音，沙哑中带着些许的委屈。 唐北尧这才挪开了手。 只是，他依旧沉默地打量着她，就像狩猎的豹，茫然地盯着自己开口说话的猎物。乔慕只当他还没睡醒，伸手想去碰碰他的脸，让他继续睡。 可是手才伸到一半…… 手腕在半空中被他扣住！ 与此同时，他勐地用力一拽，低头吻了下来。 勐烈、灼热。 他的气息瞬间强势地灌注进来，刺激了她的每一根神经。他的力道特别大，进行这场一言不发的掠夺，舌尖横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寸…… 「唔……唐北尧？」乔慕疑惑，气息不稳地出声。 他的身形一怔。 然后，他松开她，神色彻底如常。 「怎么醒这么早？」他开口，嗓音同样带着喑哑，动作却轻柔下来，他抱着她，在被子里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还要不要继续睡？」 乔慕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刚做了个噩梦……」她埋在他胸口低喃出声，手指隔着睡衣，无意识地在他的胸口滑来滑去，「对了……中间又做了个美梦……」她想起两个梦境的感觉了，恐惧又心酸。 「我还想……」她想接着叙述，可是话未说完，滑动的指尖已被他用手抓住。 乔慕疑惑抬头。 她这才发现，唐北尧的气息明显粗重了几分，目光也暗了下去。从她的方向看过去，还能看到他正在上下滑动的喉结……她这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呃……」乔慕的脸色窘红。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什么？」唐北尧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故作无意地继续，但身体却依旧紧绷着，明显在隐忍。 乔慕也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我还想吃棉花糖。」她顿了顿，梦里的情绪又上来，「我梦见我小时候了，我妈妈给我棉花糖，我却没有上去拿……现在有点后悔。」 「棉花糖？」他重复了一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帮你买。」 「以后再说吧……」乔慕牵强地笑笑，索性把脸又埋在了他的胸口，「我就是突然想到小时候……不过这要记到帐上，你以后还是得给我买的……」 她兀自嘟囔了好一阵，才总算把情绪平復过来。 然后她才想起来，这么靠着他似乎不合适，他刚刚还…… 乔慕连忙退了几分。 「天要亮了。」唐北尧在她头顶开口，无可奈何的语气，然后又低下头来，极其轻柔，又极其克制地在她唇边印上一吻，「再睡一会儿，今晚会少睡。」 他坦然地说完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 乔慕呆了一秒，然后直接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唐北尧轻笑。 他没去掀她的被子，而是独自翻身下了床。因为今天白天他还有事，不能留在家里，所以……而现在，他还得去沖个冷水澡！ 他在床沿解下了睡衣，随意地放在旁边，然后走向浴室。 而乔慕全程都是把头埋在被子里，她还在处理自己涨红的双颊，因此，她也根本不会注意到—— 唐北尧的背后，那个暗红色的标记，此刻尤为明显。 ………… 晚宴。 唐北尧一天都没有在家，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回来，接她直接去了晚宴场地。地方设在a市的市中心，唐北尧在这里包下了整个五星级酒店。 从迎宾，到场内服务员，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换成了唐门自己的人。 乔慕穿着礼服从车上下来。 她选的是一条水蓝色的长裙，款式比较简单，也比较保守。这条裙子很大方，乔慕觉得，这样的打扮，很适合「唐北尧未婚妻」这个身份。 白十七已在门口等了。 白十七穿的是一条纯黑的裙子，搭配金色的腰带和配饰，有种神秘的美感。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即使化了妆，看起来神色也是怪怪的。 「我昨晚没睡好。」面对乔慕的这个疑问，白十七爽快丢出答案。 然后，她才转向旁边的唐北尧，面色明显谨慎了几分：「唐少。」 唐北尧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滚出a市。」他的俊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也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却在越过白十七的瞬间，轻描淡写地说了什么一句。 白十七讶然。 乔慕也是一惊：「你说什么呢？」她看到白十七的脸色越发苍白，越发不忍，「白十七，走吧，先进去再说！」 她想去拉白十七，却被唐北尧拉住。 「没关系。」白十七连连摆手，笑容却很牵强，「我里面认识不少人的，我自己进去就好。别担心我……」说完，她率先跑进了大厅里。 乔慕叫不住她。 她只能压低了声音，拽了拽唐北尧的胳膊：「你干嘛对白十七那么凶？她做错什么了？」 唐北尧抿了抿唇。 「外面凉，先进去。」他只是这么回答她。 ………… 宴会大厅内。 晚宴到了这个时候，人已经到齐了，里面正一片觥筹交错。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让他们成为全场的焦点。 这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乔慕的心不由紧了紧，原本想问的话都按捺了下去。 现在好像不是说话的时候…… 乔慕不由紧张。 她的脚步不禁迟疑，隐隐想着要退缩，可是这种想法还未付诸实践，握住她手的掌心突然紧了紧，安抚似的握了握，然后牵着她继续往前。 晚宴其实很无聊。 这场聚会的真实目的，乔慕并不清楚，这都是唐北尧安排的事宜。她所经歷的，就是时不时有陌生的人，过来说话，过来向他们敬酒。 「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乔慕。」 唐北尧用这样的对话回答了所有人，于是，场内的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好奇又敬畏。乔慕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比如，一般这种情况，别人总少不了恭喜祝福，然后大家其乐融融，但是这里的气氛…… 却有些压抑。 为什么？ 「我想去吃点东西。」眼看着也没有其他活动，乔慕的手在他手里挣了挣，「……有点饿。」 唐北尧点点头，松了手。 乔慕这才跑到一边，她想要找白十七聊聊天，或者向白十七打听打听，但是却发现找不到白十七了。偌大的宴会大厅内，竟找不到那个穿黑色礼服的身影…… 她只能一个人吃东西了？ 乔慕端着一盘水果，一边吃一边想。 「唐少可是金屋藏娇够久的啊？乔小姐真是漂亮……唐少果然是好眼光。」不远处，有人正和唐北尧搭话，并且夸了她一句。 乔慕报以微笑，颔首示意。 那个人同样礼貌地沖她点头，然后又转向唐北尧，问得很是直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吗？」
第305章 305 变强 第305章 305 变强 结婚？ 乔慕一愣。 他们私下还未讨论过这个问题。 她就站在这么不近不远的位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满脸的尴尬。乔慕本以为唐北尧会随便说点什么，打发掉那个人，却没有想到，唐北尧语气如常地给了回应—— 「下个月。」他轻描淡写地给了时间。 「叮！」 这是他们碰杯的声音。 乔慕的整颗脑袋都是木的：她和唐北尧下个月要结婚……她怎么都不知道？那婚礼、婚纱、求婚……想到相关种种，她的脸颊就不由发烫。 她想走向唐北尧。 她试图亲自和他确认：是真的吗？ 但是，还未抬脚—— 「是该结婚，光订婚的话，并没什么用。」那个人却点头附和，若有所思地补充出声，「结婚以后，就不是唐少啦！就是名副其实的『唐先生』了！」 唐北尧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乔慕还站在原处。 她因为这句话，止住了脚步。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她的方向，她看不到唐北尧的表情，更无从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到那个时候，唐门就彻底稳固了。恭喜！」那个人终于说出一句恭喜，为的却是关于唐门的事。然后，他朝唐北尧的方向笑笑，又朝她的方向颔首，再转身离开。 乔慕总算明白了他的眼神—— 和先前同样的礼貌，和先前同样的友好，但是他看她，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件附属品。她是唐北尧的附属品。至于她的价值…… 让唐北尧成家立业，让他完成从「少主」到「正主」的蜕变？ 那换言之…… 这件事，换个女人，也同样可以。 乔慕的心里突然就变得不舒服起来。 她是想嫁给唐北尧的。 但是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希望能拥有一个纯粹美好的婚姻，她不想婚姻参杂权谋和利益。比如她现在就忍不住去想：他是为了稳固掌权，才把婚礼提上议程的吗？ 他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她这样会一辈子都是他的附属品…… 「发什么呆？」在她怔忪的当儿，唐北尧已抬脚过来，抓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吃了她一块水果，「有点凉，你别吃太多。」他毫不掩饰对她的亲昵。 乔慕点点头。 他微微俯身下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乔慕却下意识地想躲闪：「我自己可以的，你忙你的。嗯……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关于结婚的事，她没有和他谈，至少不能在这里和他谈。 她有分寸。 但是在事情分明之前，她真的……很抗拒这种公开场合的亲昵！ 「好。」唐北尧应了她，只是叮嘱，「别乱跑。」 ………… 乔慕心不在焉地在宴会厅里乱晃。 她基本都是挑角落站，哪里人少往哪里躲，等到人多起来了，那就再挪一个地方。她始终都没有看到白十七，所以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也无从排解…… 「唐北尧的未婚妻？」一个凉凉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源—— 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富太太，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身的珠光宝气。她的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斜睨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过来。 这眼神，实在称不上礼貌。 「你好。」乔慕牵强地笑了笑，朝她点了点头，便想转身离开。 「我表姐昨晚自杀了。」还未抬脚，那个富太太便继续出声，这回明显用的是质问的语气，「看你年纪轻轻的，见死不救，就没半点良心不安吗？」 乔慕停下。 「你表姐？」她一脸茫然。 「她昨天跪着恳求你，什么脸面和自尊都不要了，在大马路上守了你一天。怎么……」富太太轻蔑一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 乔慕倏地反应过来：「江太太？」那个在回家路上拦了她的车，跪求她帮忙救江先生的女人？后来她只当是一个小插曲，过去了就过去了。 竟没想到…… 「她为什么要自杀？」乔慕不解，担忧地上前两步，「她人怎么样了？」她不明白江太太自杀的理由，唐北尧不是都答应从轻处理了吗？ 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为什么要自杀？」富太太轻哼重复，仿佛她问的是一个多么愚蠢又可笑的问题，「与其死在荒山野岭，连个尸骨都找不到，还不如现在死了，入土为安。这个道理你不懂？」 「什么意思？」乔慕越听越迷煳，茫然地询问，「什么荒山野岭？不是都放过江先生了吗？可能其他方面会找他麻烦，但肯定不会……」 「呸！」 她的话没说完，却被以这种方式打断。 「放过？你装什么装！」富太太低喝，连眼神都变得狠戾起来，「唐北尧不但没手下留情，而且还要把我表姐一起丢到那种地方……她来求你，真是把自己求进了鬼门关！」 富太太的话很尖锐刻薄。 乔慕听着，脸色在一点点转白。她震惊的，除了这些话本身，还有—— 唐北尧骗了她？ 昨天他独自下车，蹲在那个江太太面前，看起来和善又仁慈的，说的竟是这种话？怪不得，开车离开的那一瞥，她看到了江太太面如死灰…… 这些让人疑惑的细节，终究有了合理的解释。 怎么会这样？ 唐北尧为什么要做这样毫无人性的决定？ 「那……那江太太现在人呢？」乔慕的脑袋一团乱，她略有些仓惶的出声，「她现在人怎么样了？」既然她现在知道了真相，她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补救。 「呵！」 乔慕真心求问的一句话，却换来了对方的一声轻嗤。 「她不可能再和你说话了……」那位富太太朝乔慕伸手，她一点点地倾倒了手里的酒杯，「我在这里敬她一杯，也祝你们早有报应！」 酒汁洒出来…… 这是祭祀死人的方式。 乔慕哑然。 她眼看着暗红色葡萄酒汁，倒在地上，也迸溅在她的裙摆上，鞋子上……对方是故意的。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忘记了去躲开…… 直到对方彻底离开。 「乔小姐？」还是侍者发现了她的异样，看到她裙子上的斑斑点点，诧异地低唿出声，「您这是……赶紧去洗手间洗一洗吧？那里有烘干机。」 「哦。」乔慕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她朝着唐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 隔得很远，但她就是看清楚了—— 有几个人正在缠着他说话，唐北尧被众人包围在中间，面色冷峻，偶尔会回復几句。她突然就觉得他变得好陌生、好遥远……最后，她又庆幸，他没发现她。 因为，现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始问他？怎么和他谈？ 「乔小姐？」侍者催促了一声，提议道，「不如我找位女士，陪您一起去好吗？」 「不用！」乔慕摆摆手，朝他扯出一抹笑来，「我一个人去就好。」 ………… 乔慕走了许久没有回来，侍者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唐北尧。 他在旁边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唐北尧空闲的时候，连忙凑上去，压低了声音：「唐少……」 唐北尧正搜寻着乔慕的身影，闻言眉头迅速蹙紧：「她在哪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放下了酒杯，按着侍者指引的方向，寻了过去。 ………… 洗手间。 「哗哗哗……」 水声持续着，乔慕却没清洗裙摆，只是怔怔地站着发呆。她只洗了个手。她不想洗裙子，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再回那个晚宴大厅…… 今晚的一切，都和她设想的不一样。 她在这里躲到晚宴结束可以吗？ 乔慕消极地想。 「吱呀——」 楼梯间紧挨着厕所，此时紧急出口的门像是被推开，发出不小的声响。乔慕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下一秒，她在镜子里看到一个蒙面拿棍子的男人，朝着她扑过来…… 乔慕一慌，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躲。 「碰！」 他砸了个空。 棍子落在水龙头上，瞬间便有更多的水喷溅出来，乔慕也趁着这个空隙，勐地抓住他的胳膊，借力把他摔了下来。要是一个人的话，她绝对能打得过…… 但不止一个！ 第二个蒙面拿棍子的又冲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乔慕应对吃力，她身上还穿着裙子，也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实力，渐渐就力不从心，「谁派你们来的？」 没人回答她。 这些人不发出任何声音，唯一的目的，就是向她攻击。 「嘶！」 乔慕稍不注意，胳膊上就挨了一棍子，疼得她不由龇牙。眼看着下一棍子要落在她的头顶…… 「碰！」 一声巨响。 原本想打她的人，被直接踢飞出去，整个人都重重地撞上大理石墙面。而唐北尧又制住了另外一个，直接把人踩到了脚下，狠狠一踏，对方便痛唿一声昏死过去…… 他的身手一向很好。 但此刻，他除了有很好的身手外，还有非人的力道。 这些人在他面前…… 竟没丝毫还手的余地？ 他变强了，强得可怕……
第306章 306 殊途 第306章 306 殊途 乔慕看得有些愣。 直到唐北尧将某个人按上地面，她觉得会闹出人命时，才突然喊出声来：「唐北尧，住手！」 他的动作一顿。 「饶命啊……饶命！」而地上的那个人，也抓紧了这个机会求饶，声音急促又紧张，「我奉命办事的，有人出钱让我打死她，不关我的事……」 乔慕心中骇然。 出钱打死她？ 什么人和她有这种深仇大恨？ 唐北尧已蹲了下去。 「谁？」他询问，说话的同时，单手扣住了对方的脑袋。他的嗓音冷清平静，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给人不寒而慄的威胁，让地上的人不禁又是一下哆嗦。 「是……是……」对方磕磕巴巴的，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目光不停地在周围游移，显得紧张又心虚。 乔慕蹙眉。 她想要过去询问，但是还未来得及抬脚，地上的那个男人陡然痛吟，脸色变得极为痛苦难看……是唐北尧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加注了他的痛苦。 「是江盛的小姨子！」这回他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她给我们钱，让我们替她出气……饶命，疼死了……都是她一个人的计划，让我们埋伏在楼梯间的……」 乔慕知道是谁了。 她的脑海里，迅速就浮现出刚才那个富太太的影像，她想起对方恨恨地说「我表姐昨晚自杀了」，「我在这里敬她一杯，祝你们早有报应」…… 一定是她。 也只可能是她。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那个打手也正好把前因后果说完，哆哆嗦嗦着想要求饶，「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这种人……」 乔慕嘆了口气。 她想说「算了吧」，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甚至对方的求饶还没说完—— 「咚！」 一声闷响。 唐北尧竟按着对方的脑袋，像对付一颗篮球那样，重重地磕在大理石地面上。那个人的额头瞬间就磕出了血，身体抽了抽软下去……不动了。 「别……」乔慕根本叫不住他，只能震愕地看着这死生不明的人。 唐北尧站起了身。 他的面色正常，经歷刚刚那场惨烈和暴戾，他的脸上除了有些不耐外，再无其他。他拍了拍略有褶皱的衣袖，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向她走来…… 乔慕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这么看着他。 他的手上没有血。她甚至能看到他的指骨，依旧是干净修长，但是这样的一双手，却比他沾了满手的血腥更加……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若无其事」呢？ 「你的……」他开口。 在他伸手试图碰她时，乔慕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唐北尧的声音一顿。 乔慕也这才发现，她的背正贴上洗手台的边缘。刚刚那个被打坏的水龙头还在喷水，她这么一退，便把自己退入了一片水雾之中，水珠瞬间打湿了礼服。 「过来点。」唐北尧的眉头皱了皱，这回直接伸手把她拽了过来。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手臂上。那边刚才不小心挨了一棍，力道不轻，她的胳膊现在还有些麻，外层的皮肤也呈现触目惊心的红紫色…… 唐北尧打量了两秒，又移动目光，打量着她略显狼狈的礼服。 「疼不疼？」然后，他开口，说话的同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用力拢了拢，浅声补充，「……我不会让你白白挨打。」 一边说着，他一边揽着她，要带她离开。 乔慕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她的脑袋还是木的。 特别是当她被唐北尧护着，缓缓经过这一地动也不动的人……她竟然不敢去细问：这些人伤得重不重？他们能被治好吗？会伤重致死吗？ 「唐少。」保镖们闻讯，这时才匆匆赶来，恭敬又关切地叫人，「乔小姐。」 除了他们，走廊上还有几个晚宴宾客，大抵是听到了动静，才从大厅里出来查看。此刻，这些人正站得远远的，朝这个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没事了。」唐北尧向那些保镖回应，嗓音有些冷淡。 乔慕牵强地笑笑。 她反射性地去拨了拨头髮，当触及满手的湿润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狼狈。她和那些人动过手，此时衣服又皱又脏，头髮也是乱的，全身被水雾喷到，而且还湿答答的…… 就光晚宴来说，她丢尽了脸。 真的，今晚…… 和她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唐北尧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倒是一点都没在意别人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身上湿了，别着凉。」 他把她交给了保镖。 后者会意，立马要护送乔慕从侧门离开。 「你呢？」乔慕往前跟了一步，才突然反应过来。 「我还有事要处理。」 「处理什么？」乔慕坚持，上前一步追问。她像是这才完全清醒，大脑从适才的一切中恢復过来，「处理买兇杀我的人吗？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问得直接，唐北尧的眉头皱了皱。 而保镖则是一脸震惊，视线错愕地在唐北尧和乔慕之间来来回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的动静，竟是有人买兇要杀乔小姐？这也太嚣张了…… 「你想怎么处理？」沉默了半晌，唐北尧才缓缓出声，语气有些颓然。 「我不想追究。」乔慕直截了当地回答。 「不追究？」 「对，不追究。」 气氛又是一默。 保镖们的视线继续来回：这都什么跟什么？好诡异的对话……他们怎么都听不大懂？ 「江太太昨晚自杀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此僵持了数秒后，还是乔慕率先开了口，「她不想尸骨无存，所以宁愿选择自杀。她已经死了。」 她意有所指。 她知道，唐北尧听得懂。 可是，她却在唐北尧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惋惜、懊悔……甚至对于一个人的死亡，他半点情绪波澜都没有。 「所以，」乔慕的声音顿了顿，「我一点都不想追究。」她抬起头，朝他伸手，心里有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期盼，「唐北尧，我们回家吧？」 她不想进入这种永无休止的报復。 她对江太太有愧。 她比任何人都想让这件事翻篇！ 但—— 唐北尧没有回身，他没有过来牵她的手。 「送乔小姐回去。」他只是向保镖命令，浅淡低冷的一句话，昭示了他在这件事上的坚持。顿了顿之后，他只是向她承诺，「处理完之后，我就回来。」 「唐北尧！」 她被保镖拦了下来。 ………… 乔慕几乎是被保镖「请」了出去。 几个人强制护送，她不得不走，无法再进入大厅。 「乔慕？」有人叫她。 乔慕一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十七。她还穿着那身黑色的礼服，没穿外套，站在那里冻得够呛，连身体也微微有些打颤。 「白十七？你怎么……」站在这里？ 「回去吗？」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十七抢先，「你坐我的车吧，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好啊。」乔慕点头，她的心情也不好，想找白十七聊。 「乔小姐。」保镖却拦住了她，面色很是为难地说明，「唐少吩咐过，让我们送您回去的。要不，你们……改天聊？」 乔慕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唐北尧事无巨细的做主，特别是在这种小事上也要霸道。 「我坐白十七的车。」她坚持。 「这样，乔慕坐我的车，你们开车在后面跟？」白十七也提议。 保镖这才作罢。 ………… 车上。 「晚宴不好吗？」白十七的车速不快，一边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转过脸来问她，「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乔慕闷闷应声：「发生了点事。」 「怎么了？」白十七漫不经心地问，顺势还递了一瓶饮料过来，「心情不好就讲讲。」 「还得从昨天晚上开始说起……」乔慕没有多想，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但入口的感觉，却让她迅速皱了眉，「你这是什么？好酸啊……」 白十七没回答。 下一秒，乔慕的表情转为了骇然，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十七，但是再说不出一句话，直接栽了下去…… 车厢内安静下来。 车外，还有保镖的车，在后面稳稳地跟。 白十七抿了抿唇，伸手打开了急速强劲的音乐，然后勐地换档，再踩重油门，车子一下子飞射出去…… ………… 近郊。 这里空无人烟，风景却是极好。车子停在这里，便能眺望a市的夜景。 白十七到的时候，这里已停了一辆车，墨色的车身，完全隐匿在夜色之中。 「叩叩！」 她叩了叩后座的车窗玻璃。 「先生。」玻璃降下，她恭恭敬敬地叫人。 里面的人却翻动了一下手掌，低低凉凉地丢出来一句话：「你迟了一个小时。」 「对不起，先生。」 「行了。」车内的人并未追究，「把人带上，我们该走了。」 「是。」 车窗玻璃升上，阻隔了他最后自言自语的一句—— 「等他彻底觉醒，我们就走不了了……」
第307章 307 后背标记 第307章 307 后背标记 大厅内。 名义上的晚宴还在继续，气氛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众人觥筹交错依旧，只是喧譁的声音少了，警惕的目光多了。每个在大厅内走动的人，都会时不时地看一看某个方向——唐北尧就站在那里。 他在等人。 「唐少。」下属过来汇报，刻意压低了声音，「人刚走，已经派人去追了，很快就能把人抓回来。」 「嗯。」唐北尧淡淡应声。 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拳，又缓缓松开……几次反覆之后，他的脸上只剩一片漠然，再无波澜。 他不接受任何挑衅。 所以，他需要一个交代。 电话适时响起。 「餵？」唐北尧看了眼来电号码，按下了接听键。他的眉头微蹙，却还是刻意往旁边几步，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什么事？」是送她回家的保镖打来的电话，他肯定得接。 「唐少……」电话那端，保镖的声音有些慌。他还在扳动着方向盘，在漆黑又空旷的路上找来找去，「我们跟不上乔小姐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什么意思？」唐北尧的声音骤然一沉。 什么叫「跟不上」？ 「她坐了白十七的车，她们说有事情聊，让我们在后面跟。」保镖如实叙述，他也是着急又茫然，「但是中途她们突然加速，跟飙车一样，把我们甩了……」 而白十七和乔慕，已不知所踪。 下属说完，忐忑地等着唐北尧的指示。 但是听筒的另一端却沉默着，唯有凝重的唿吸声，彰显着他的怒意…… 「唐少？」下属请示。 「嘟嘟嘟……」 唐北尧已直接挂了电话。 ………… 他拨了她的号码。 无人接听。 再打。 已关机。 唐北尧挂断电话，眉头明显蹙紧。目前的信息太过有限，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是白十七带走了她？亦或是她生了气，不想再见到他？ 每一种，都有可能。 每一种，都在挑战着他残存的理智，让他越发被一种陌生的感觉侵蚀…… 唐北尧收起手机，走了出去。 「放开我！」门口，那个买兇杀人的女人正好被抓回来，嘴里还在不住地叫骂，「你们会有报应的！你们等着，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应该是经歷过一番挣扎。此时她的头髮乱糟糟的披散着，身上的白裙子上，也带着明显的脚印，裙摆的好几处，都明显被扯破了…… 她比乔慕狼狈一万倍。 「唐少，人带回来了。」下属过来汇报，差点撞上匆匆出门的唐北尧。 「什么？」唐北尧的动作顿了顿。 他止步，转头去看那个女人，盯了数秒后，他似才想起来她是谁。然后，他抬脚走了上去。 那个女人还在骂。 她的眼里越是惊恐，她叫骂得便越是难听。 「我就是变成……啊！」 粗鄙的言词，在一声惨痛的尖叫之后戛然而止。唐北尧伸手上去，单手钳住她的下颌，手指勐地往下一拉，竟直接卸了她的下巴……她没办法说话了。 他在她面前只多留了一秒，留下一句—— 「她回来，你活。懂么？」 ………… 乔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咳咳咳！」 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腔，她在一阵唿天抢地的咳嗽之后，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肯定她睡了很长时间！因为她很饿，极度的飢饿，让她在清醒之后，便能感觉到胃部的隐隐作痛。 她抚着胃翻身坐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封闭的房间、窄小的窗户、简约干净的家具、还有她上回踢在墙壁上的脚印……她记得这里。这是海底实验区，这里是南溟上回安置她的地方。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想到了南溟那天的电话，说是要带走她。 但他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记得…… 「吱呀——」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的用力不大，门扉发出拉长的细响。乔慕下意识地看向声源，只见白十七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 「白十七？」乔慕错愕。 但数秒的呆愣之后，她所有的疑惑，顿时都有了答案。 「你是k先生的人？」她喃喃出声，用的已是肯定的语气。 她在睡过去之前，白十七递给她的酸涩饮料；那天在礼服店里，南溟的电话，白十七没有丝毫的好奇……各种「不对劲」的细枝末节后，竟藏着这样的真相—— 白十七…… 竟是南溟的人。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乔慕，」白十七牵强地笑笑，目光还心虚着望向别处。她没回答乔慕的问题，只是把手上的饭盒往前递了递，「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白十七！」 乔慕勐地从床上跳下来。 飢饿连带的虚弱，让她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可她顾不上这些，气愤地直接抓住白十七的衣服：「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白十七不答。 「你睡了几十个小时，先吃点东西……」她还在低喃，执意要把饭盒递上来。 「我不吃！」乔慕气愤一挥，直接把饭盒打了出去，她带着浓浓的讽刺，一字一句地反问，「这次里面加了什么？你们又想让我睡多久？」 「啪！」 饭盒掉下，里面是金黄松软的小蛋糕，此时也滚落了一地。 「对不起，我必须带你过来……」白十七的头垂下去，嗓音很低很低，「乔慕，对不起。」 「你被他威胁了吗？」乔慕不敢置信地凑过去，她带着最后的期盼，去看白十七的眼睛。她甚至压低了声音，询问出下半句，「还是你有什么计划？」 比如打击南溟？反间计？ 然而都没有。 她只在白十七的眼中看到了歉意，却没有看到丝毫的后悔。而且，白十七的目光澄澈，从头到尾，她都很清醒，不像是被控制的样子。 乔慕失望地松手。 接着，她听到白十七肯定又平静地回答—— 「我没有被威胁。乔慕，我忠于先生。」 乔慕自嘲而笑。 先生？ 果然，白十七连称唿都变了，果然是忠于南溟。 那白十七在唐门中的身份算什么？这么久以来，她和白十七做的每一件事……很多甚至是违背唐北尧的事……也都其实是和南溟有关？ 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很不好。 「你忠于他？」乔慕重复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情绪陡然爆发，「那么我呢？白十七，我们是朋友！」因为忠诚，她就要出卖朋友？ 「乔慕，对不起。」 白十七给的回答，只有这句。她对她的歉意是真实的，但是她对南溟的忠诚也是真实的。 「好，那你们想要干什么？」乔慕尽量调整着唿吸，她的眼眶有些酸，忍了又忍，把难过的眼泪憋回去，「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瞎了眼，认错了朋友。」 白十七的身形一僵。 「呵！」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声嗤笑。南溟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行了，你出去吧。」他朝白十七吩咐，待白十七离开之后，才抬脚进来，目光往地上扫了一眼，「……她只是想给你送点吃的，没什么恶意。」 南溟的手里，同样拿着一个饭盒。 乔慕拧眉。 她对白十七有错愕、失望、难过，她没办法对白十七大吼大叫。但是她对南溟不一样，她可以任意宣洩她的愤怒—— 「拿走！」乔慕语气不善地沖他吼，「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小人，而且说话不算话，为什么又带我过来？拿走！我不想吃你的东西！」 她一口气说完。 南溟明显愣了一下，他像是被她的爆发震撼到，隔了两秒，才低头看了眼饭盒，又回过神来—— 「哦，你误会了。」他开口，拉了张椅子坐下，「这份是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饭盒的盖子。里面是水蒸蛋和米饭，他当着她的面，细细搅拌。 乔慕气得几乎发抖。 「你把我带过来做什么？」她捏着拳头，忍着情绪开口，「而且非得用这种方式？和平相处不好吗？你非得这么针锋相对……」越说，她的脾气就越上来。 「为了自保。」南溟突然打断她，「保护你，也等于保护我自己。」 乔慕被气笑。 「保护我？」她不屑，「我有人保护！况且，现在除了你对我不利，还有……」 「唐北尧。」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南溟再度打断她，他报出这个名字，声音也同样是一沉，「他随时都会杀了你。」 什么？ 乔慕愣住。 这么荒谬的话，她甚至想不到应对。 「你在他的背上，看到过这个标记对不对？」南溟突然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着某个暗红色的图案，「他不是普通人。他在觉醒，你感觉不到吗？」 「什么意思？」乔慕的神色一凛，她这才不禁重视起来。 她想要上去拿那张纸，南溟的动作却更快一步，把纸张收了起来。 他已将那份水蒸蛋和米饭搅拌均匀，此时把饭盒推过来：「故事很长，我想你需要吃饱，再慢慢听。」
第308章 308 丧失 第308章 308 丧失 乔慕接过碗。 蒸蛋拌饭还冒着热气，溢出淡淡香气，捧在手里也是暖暖的……然而，这却无法勾起她任何的食慾！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南溟刚收进去的那张纸、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那张纸上—— 暗红色的笔触，粗略的勾勒出一个标记，像是鹰爪的模样。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很确定，她在唐北尧背上瞥见的，和这个很像。 乔慕迟疑了一秒，很快又有更多的问题冒出来：「你怎么知道？」 南溟笑而不语。 他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吃饭。 乔慕又惶惶地坐下。 对了！ 她想到了：那天，她在西餐厅喝醉，把他错认成了唐北尧，她应该不止抱了他那么简单，应该还和他说了什么……怪不得，他会知道这些。 「……哦。」 乔慕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吃了口饭。温软的食物入胃，瞬间驱散了胃部的飢饿和隐痛，让虚弱的身体也开始回暖。可是，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那几个小蛋糕，她心里又不是滋味…… 安静了几秒钟后—— 「我睡了多久？」乔慕又勐然站起身来。 南溟一愣。 看了眼时间后，他才给她报出精准的时间：「三十二个小时……零八分钟。」 「这么久……完了！」乔慕不由着急，先前的情绪又涌上来，暗自嘀咕，「唐北尧会找不到我……你们就这么把我带过来，他会怎么想？」 「没关系。」南溟笑了笑安慰。 「怎么会没关系？」 「因为他马上就不在乎了。」南溟淡然丢出这么一句，然后起身催促，「赶紧吃，吃完跟我过来。」 ………… 他们换了个地方。 这里像是整个海底实验区的「地下室」，房间里黑漆漆的，像个放映室，顶灯也只亮着昏暗的光。乔慕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而南溟从头到尾丢给她的回答，就只有两个字—— 「耐心。」 房间里的灯光暗下来，投影仪已经打开，似做好了放映的准备。 难道还要看电影吗？ 乔慕不解。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白十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先生，东西拿来了。」 南溟应了一声，过去开了门。白十七就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一个u盘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解释：「我都整理在这里面了。」 「好，辛苦。」南溟点头，接过东西后，甚至闲闲地问了一句，「要留下一起看吗？」 「啊？」白十七明显一愣。 她错愕了两秒，有几分受宠若惊，几乎下意识地要点头，但在看到乔慕的眼神时，她的目光又黯然了下去：「不了。」白十七摇摇头，「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完，她转身离开。 乔慕抿唇，拳头捏得越发紧：要去工作？对啊，白十七现在是为南溟工作……她对白十七的失望，又加重了好几分。 南溟已反过身来。 「坐。」他伸手，朝旁边的那个小沙发比划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继续，「她是你的朋友，你好歹对别人客气点。」 乔慕冷冷提醒：「她是你的人。」从他的嘴里说出这句话，不觉得可笑吗？ 「我的人……却迟了一个小时。」南溟轻哼，他还在调整着投影，说话漫不经心的口吻，「就因为你说过晚宴重要，是吗？」所以，白十七比既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才把人带给他。 「什么意思？」乔慕没有听懂。 南溟也没想继续解释。 他按下了放映—— 「轰！」 屏幕上显示的，是黄沙漫天的景象。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都是一片昏黄。画面一直在摇晃，像是用手机拍摄的，旁边还有人谈论的嘈杂。 「好壮观哦！这天气还有这么多人出来……」 「你快拍那边啊……那边的人更奇怪！」 …… 镜头方向掉转。 此时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些穿着红黑相间衣服的人，他们穿着很相似的服装，脖子上挂着干辣椒，时不时还吃几个。领头的那个人，则是往空气中杨撒着某些白色粉末…… 「好香啊，真是浪费香粉。」 「导游还说，让我们这两天不要出去玩。要玩的话，记得买特产香粉四处撒，还要多吃辣……这算是什么旅游特色啊？好奇怪呀……」 「就是就是……」 …… 连续的几段视频，拍摄者不同，内容却是大同小异。 乔慕拧着眉。 她只能从摇晃昏暗的镜头里，勉强分辨出几个地标性建筑。那里应该是密城，前段时间她就去过，那里正在刮沙尘暴……在她看来，密城的事情，关于唐决的种种，都已经翻篇了。 但是南溟又把密城翻出来…… 她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这些做什么？」乔慕忍不住询问，转向坐在旁边的南溟。他一言不发太久了，她什么也猜不出来。 「他们在祭祀。」南溟回答，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看，「每次有这样的沙尘暴，那边的人就会自发去沙漠边缘祭祀，撒香粉，吃辣椒。」 「所以呢？」乔慕不明白，「这又能说明什么？」 每个地方的风俗不同，根据宗教和地域，祭祀的时候，做什么的都有。况且，他说的这些，她在视频里已经看见了。风俗而已，也要深究？ 南溟轻笑。 「他们现在想说明什么，我不清楚。」他开口，坦然而平静的语气，说话的同时，唇角微微上扬，然后缓缓说完下半句，「我只知道，如果我要找人做实验，身体内杂质太多的我不要，体表杂质太多的，我也不要。」 他顿了顿，转过脸来，「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乔慕的脸色一白。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刺激性的食物、香味的粉末，在他眼里，不过是所谓的杂质……所以，在密城那个地方，可能也存在过某个实验室，专门抓人做实验？ 这话，要是以前说给她听，她肯定不信。 太荒诞了！ 太难以想像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她想到了吴佳，想到在密城的时候，见到了吴佳的师兄，还有在窄巷中，那个长相恐怖，救人奇特的女人……她不得不承认：密城那个地方，本来就不平常！ 只是……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和唐北尧又有什么关系？ 「那……」乔慕仰头，几乎脱口而出。只是这回还没来得及问，便被南溟抢先。 「人只会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警惕。」他嗤讽地看着视频内虔诚祭祀的人，浅淡一笑，「他们可能不知道真相，但他们知道恐怖发生过。」 「那里究竟有什么？和唐北尧有关吗？」 南溟嘆了口气。 他似在斟酌着用词，也在调整着情绪，隔了数秒后，才淡淡继续—— 「我不清楚那里究竟在研究什么，但肯定是很古老，医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南溟抿了抿唇，「我对他们的研究不感兴趣，但我知道唐北尧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 「他们有一种元素，极稀有珍贵，但要通过人体世代相传，并从母体培养。那种元素，是活的。待它『觉醒』之后，人就会丧失人性，失去一切情感……这事有记载，上一代觉醒者，彻底觉醒用了14天，而那个人死亡，正是在二十多年前。元素需要在那时候寄生到下一个人身上。」 乔慕呆愣着。 南溟的话条理清晰，勾勒出一个她完全不曾涉足，不了解的世界。 可她不敢顺着南溟的意思往下想…… 怎么可能？ 唐北尧……明明好好的！怎么会……「觉醒」？ 「觉醒者会变强，生活能力和记忆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是没有人性和情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已不算是人类了。所以从母体培养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除非……」 南溟深吸了口气，嗓音冷下去—— 「除非有一对夫妻，为了实现他们的某个目的，用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做了这个交换。」 乔慕捂住了嘴。 她的全身都隐隐发抖，眼中忍不住发酸发涩：唐北尧……不！唐北尧不会的！ 要是他失去了人性和感情…… 她是不是就要失去他了？ 恐惧。 她有一种，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你……」乔慕颤抖着发音，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你……你能确定吗？」会不会是假的？整件事情都骇人得难以置信…… 如果南溟只是骗她的呢？ 「我不确定！」南溟却豁然站起来，他紧捏着双拳，情绪明显失控，「他的父母实现过一个非人的目的，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整个唐家，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知道；觉醒者的事，是我自己从其他渠道得知的……我从来都没联想过，所以我从来没确定过！」 「直到现在，我终于都明白了。」顿了顿之后，南溟继续，他的语气彻底冷了下去，带着三分的自嘲，七分的恨意，一字一句说完—— 「我想，这就是我母亲非死不可的原因吧。」
第309章 309 恳求 第309章 309 恳求 气氛冷寂。 「叮！」 u盘里的内容正好播放完毕，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后，画面定格在空白处。投影屏上只剩一片空荡的白，正好照亮这昏暗的房间。 谁也没有说话。 她坐在那里，满眼皆是震愕；他站在旁边，周身都是痛苦。 良久——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 「先生？」接着，下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上去，似隐隐的有些着急，「您现在方便吗？实验室那边……需要您尽快过去一趟。」 南溟这才有所动作。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动门把的那一刻，突然又停住，回身向她补充了一句：「别再对唐北尧抱有任何希望了，待在我这里，至少能保命。」 说完，他抬脚走了出去。 ………… 乔慕坐了许久。 她的目光空洞着，脑子里想过各种细节和经过：唐北尧的「觉醒」，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他没有人性和感情，那以后就没有唐北尧了吗？ 可是南溟说，记忆不会有影响。 既然他记得她…… 又怎么会没有感情了呢？ 停！ 乔慕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芜杂的思绪都赶了出去。先别急着想以后怎么样吧，她得先想着现在：现在唐北尧怎么样了？她突然离开……他还好吗？ 她想回去。 即使他丧失人性，即使他最后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也想陪着他，直到最后一秒。 她不怕危险的！ 她的唐北尧，不会伤害她的。 带着如此肯定的想法，她勐地起身冲出去—— 「乔慕。」白十七正站在门口，看到她开门出现的同时，立马叫住了她，「我切了点水果，刚从外面买来的，很新鲜。你要吃吗？」 白十七的表情，甚至有些讨好。 乔慕停下了脚步。 她很平静地望着白十七，只问了一句：「你能带我出去吗？」 「呃……」白十七一愣，脸色明显为难，「我……」 乔慕没等她说完，她从白十七的表情中，就已经知道答案。果然，是她意料之中的失望……她没有再奢求，绕过白十七，便径直往前走。 她自己是没办法出去的。 所以，为今之计—— 她要先打个电话，至少和唐北尧取得联络；然后去说服南溟，放她出去看个究竟……她的脑子很乱，目前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乔慕？」 白十七在后面追她，她没搭理。 可就当她找到卫星电话，打算拿起来时…… 「乔慕！」白十七终于加大了音量，「没有用的。海底的所有网络和通讯我都加固过，别人没这么轻易找到这里，这里也没办法轻易联繫外界。」 没有密码和口令，卫星电话，是打不出去的。 「你！」 乔慕勐地转回头，恨恨地盯着白十七。 她差点忘了，通讯、计算机技术……原本就是白十七的强项。 「你回房间吧……」接收到她的目光，白十七歉疚地低下了头，连声音都小了几分，「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你先冷静一下。」 白十七一直在拦她。 几下的推阻，乔慕不由怒了：「你指的是那件事的接受不了？是唐北尧那件，还是你背叛这件？」 白十七哑然。 「我去找南溟。」看到白十七这副样子，乔慕的心中梗着，也不想再和她争辩，只是冷冷地要求，「让开。」 「先生在实验室，那边有紧急事件，你不能过去。」白十七依旧执拗地拦着她的去路，有些着急地向她保证，「你先回房间好吗？等先生那里结束了，我帮你叫他来。」 乔慕没有办法。 白十七的身手不错，她靠武力的话，并没办法取胜，而且她也没办法跟白十七动手。再者，南溟确实是被紧急叫走的，她不一定能见得到他…… 她只能先回房间等着。 「我送你过去！」见她配合，白十七显得很高兴，「然后我就去实验室那边等着，我保证，先生一出来，我就告诉他。」 乔慕拧着眉。 白十七每说一句「先生」，她的拳头便捏紧一分。 直到—— 「乔慕，」白十七送她到了门口，在乔慕关门之前，她犹豫地问出来，「我们……还能是朋友吗？我依然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的……」 「我不需要这样的友谊。」乔慕想也没想地回应，直接伸手想甩上门，「你就好好跟着南溟，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和唐北尧面前。」 「等等！」白十七却叫住她。 她冲动地用手去挡门，手指被门缝夹了一下，她也顾不上痛：「乔慕，你还不明白先生说的话吗？以后……再也没有唐少了。那个存在的人，再也不是唐少了。」 「够了！」 乔慕骤然打断。 她心里的所有忐忑、彷徨、恐惧，都因为白十七的这句话，升腾到了极点，并转换成满满的愤怒。她盯着白十七，所有的情绪，在此时完全爆发—— 「轮不到你来说。白十七，你同时喊着『先生』和『唐少』，你不觉得别扭吗？别再从背叛的嘴里，再这么虚伪地称唿唐北尧了，好吗？」 白十七一愣。 「碰！」 乔慕已直接甩上了门。 ………… 实验室的门打开。 南溟率先走出来，他的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情绪也已调整过来，整个人一切如常。只是刚刚的一番「紧急事件」，让他的眉宇间略显疲惫。 「先生。」白十七连忙站起来，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您有空去见一下乔慕吗？」 南溟看了她一眼。 白十七显然在这里等了许久，她的衣服都蹲皱了，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腿麻，身体明显有些佝偻。在看她脸上的湿意，和眼眶中的湿润…… 南溟瞭然。 「她很生气？」他淡淡地询问，「骂你了？要帮忙吗？」 「没有。」白十七摇摇头，牵强一笑，「先生去见见她吧。」 南溟点头表示知道。 他朝下属使了个眼色，待后者会意去办时，顺势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白十七：「我身边不需要脆弱的人，你尽快调整一下。」 「是。」白十七怔了一下，才缓缓接过纸巾，「先生去见乔慕吗？」 「不见。」
第310章 310 他不同意 第310章 310 他不同意 他的回答，只有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说完，转身就走。 「先生？」 白十七一急，下意识地在后面跟了几步，试图劝他改变主意。 南溟停脚。 「白十七。」他开口，神色微凛地叫出她的名字，目光明显沉了下去，一字一句地提醒，「你记好了，我不是唐北尧。」有些事情，不是他必须去做的。 另外…… 他顿了顿，「这也不是你该管的。」 白十七怔忪了一下。 「是。」她应声，站在原地，没再往上跟。 ………… 房间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乔慕由最初的焦虑，逐渐转为冷静。她没有出去找南溟，也没有去催促询问……反正问也问不出来！她的门外有下属把守着，不准她擅自离开。 她能闹什么呢？ 她所有的担忧和紧张，所有的急切和无措……这诸多的情绪，就算是向南溟爆发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并不是始作俑者。 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人。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还未等她有所回应，来人便自行开门进来。 「吱呀——」 乔慕仰头，正对上南溟的视线。 他已神色如常。 暗茶色的眸子里，只剩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已尽数敛了情绪，和刚刚在放映室里，恨到情绪失控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他此时看着她的目光，似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想见我？」他拖了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漫不经心，「什么事？」 说话的同时，他捏了捏眉心。 他的疲惫，毫不演示。 「你很忙？」乔慕突然也就没什么力气和他谈正事，她的语气怏怏的，顺口询问他，「你的实验又出问题了？」他刚才，就是这么被下属叫过去的。 「又？」南溟失笑，琢磨着她这个用词，然后摇了摇头，「是出了点小问题。」 乔慕「哦」了一声。 她本不想再继续问了，没想到南溟又继续叙述—— 「实验对象自杀了，血流了一地。」南溟轻描淡写的语气，对于血腥和惊险一概而过，仿佛在讲无关痛痒的事情，「把人救回来，花了不少时间。」 「自杀？」乔慕意外，「之前的那两个……为什么？」她记得那两个人很恐惧，但是下属说会好吃好喝待着，两个人在一起作伴，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不是那两个。」南溟语气平平，「早换了。」 「换了？」乔慕的心又是一沉。 难道是之前的实验失败，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咳。」 南溟清了清嗓子。 「那两个人我放了。」他扯开话题，其实其中的前因后果、枝叶末节，他通通没有细说，「这两个分开关着，时间长了，心理出现了问题。」 人在长期的孤独、恐惧环境中，更容易走极端。 这是在心理学有建树的研究员说的原话。 此刻，他从不关注这点。 实验对象而已…… 在他眼里，和小白鼠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分开关着？」乔慕不解，「这样让他们更害怕……你能不能别把他们当囚犯一样？至少也给人基本的沟通交流，毕竟……」 她试图劝说他。 她试图给这些人，争取基本的权利。 但是—— 「不可能。」南溟却不待她说完，陡然出声否定了她。 他的语气郑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认真和坚持。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怪异，和他一向的反应大相庭径，以至于乔慕脱口而出问了句：「为什么？」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的潜意识里，在提醒着她，这个问题不能问，也不该问！但是她现在已问了出来…… 南溟抿了抿唇。 接着，他果然给出了她后悔问的答案—— 「乔慕。」他盯着她，目光和她相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共生会让人产生感情。」 乔慕一怔。 南溟也没再说话。 他只是这么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平静。他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他是以纯学术的方式，像她解释这个现象，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在说完之后，特别想知道她的反应…… 所以他一直在等她。 乔慕讶然。 她在错愕了好一阵之后，才蹙了蹙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可是她还未开口，南溟却霍然起身，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突然就走？ 「喂！」 乔慕勐地站起了身，叫住了他。 「什么？」南溟转头问了一句，又垂眸看了看腕錶上的时间，「我还有事。」他似要赶着去哪里，至于刚才的那句话，他也仿佛没说过。 乔慕一急。 见他着急着走，她终于忍不住，把盘桓了几个小时的问题，说了出来——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人性，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对答案的紧张，她的拳头一直紧紧捏着。她恳求地望着南溟的背影，「……你能告诉我吗？」他说过上一个人有记载，那上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南溟背着身嘆了口气。 似释然，也似失望。 「会变得只有目的，没有情感。」然后，他开口，不介意把真相告诉她，「上一任的觉醒者，是个音乐家，他的目的是办音乐会，但是他的音乐再无情感。他的妻儿病死，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换言之，」他转回身来，看向面色苍白的乔慕，缓缓说完下半句，「唐北尧一切如旧，只是乔慕，你在他眼里不再重要。」对于一个不重要的人，是生是死，是杀是留…… 不用他说了吧？ 「那后来呢？」乔慕神色紧张，「那个人，那个音乐家后来呢？」 就没有清醒过？ 就没有办法恢復过来？ 「他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南溟轻嗤，想了想之后，用了这样的形容。然后他的语气转寒，又补充了一句，「就他本人来说，他已经没有以后了。」 说完，他继续向外。 乔慕想往前走，却被他的话止住—— 「你别想离开这里。」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可以允许你在海底区域随意走动，但是不可能再放你回他身边。乔慕，他已经不是唐北尧了。而我和以前一样，为了活着，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第311章 311 遗世传说 第311章 311 遗世传说 「碰！」 房门甩上，他什么也没留下。 乔慕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然后她开门，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唐北尧现在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这一切？ 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唐素锦。 解开这一切的关键，会不会是唐素锦了解的？ ………… 「乔慕小姐。」房门打开，便有下属迎了上来，「您……」 「我可以在海底区域随意走动的。」乔慕打断他，先发制人，「你们先生难道还没有吩咐过吗？」一边说着，她便一边要越过下属往前。 「呃……」下属一怔，乖乖地让出路来，「那乔慕小姐要去哪儿？」 「不用你们管！」乔慕向前两步，「别跟着我！」 ………… 一路无阻。 乔慕很顺利地到达了放唐素锦遗物的那个房间，房门没锁，她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暗着，所有的布置和陈设，都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她没找到那个电话。 翻遍了房间里所有的抽屉，她找到唯一有用的，是一本封面泛黄的笔记。封面上有原子笔记录的时间，而里面的内容，像是以回忆形式写下的日记。 扉页上，只有一句话—— 『你相信传说吗？』 乔慕拧了拧眉，翻开下一页。 「传说有一个人，或者有一种方式，能让人长生不死。这样的人，接受世代的供奉和跪拜，他无所不能。后来适逢乱世，求长生者越来越多，那个人便销声匿迹，遁入沙漠。——这是我在野史上看到的。」 「唐家的成人礼，真的好残忍。那干燥炎热的沙漠之中，我能看到的，都是永无止境的黄沙。我倒在沙地之中，我想我应该走不出去，也活不下去的。这样活不下去的人，又岂止我一个？我认命。——唐素锦遗言。」 「你永远无法想像，我遇到了什么？我遇到了那个传说。世界上再无比这更神奇的事情！」 「我活着回来了，虚弱、脱水，让我的身体变得很糟糕。我可能在沙漠中产生了幻觉，但幸好我能回唐家了，以后，我也能参与唐家的重大决策。」 「不行！绝对不行！这实在太罪恶了……我要去寻找！我一定要找到它。」 …… 剩下的内容，零零碎碎的，记录了她在各地的见闻，但基本没什么特殊的。唐素锦的记录也不多，就像普通的游记那样，寥寥几句而已。 乔慕的目光凝住。 因为她在「我一定要找到它」这句话下，看到了那个标记。那个六角形的，里面画着一个眼睛的标记。 她突然明白了。 也许南溟都无法理解这种零碎的记录，但是她突然就看懂了一点：且不论那个传说的真假，也不论那个传说的关联……她如果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知道唐素锦要找什么了。 「啪！」 乔慕合上笔记本，快步走了出去。 ………… 实验区。 屏蔽门打开，乔慕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乔慕小姐，要不还是……」下属没敢拦她，只能默默地在后面跟，心急着试图说服她等待通报。 乔慕充耳不闻。 「南溟呢？」她走到实验区的大厅中央，直唿其名，就这么问了出来。 默默忙碌的研究员们皆是一愣，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停住，从防护镜中望过来的目光，也是错愕加好奇。就这么集体迟滞了两秒后，才有一个研究员抬手，给她指了指方向。 乔慕径直往里。 「乔……」有人试图叫住她，乔慕没管。 她走进了那个相对窄小的长廊，奇怪的是，她走进这里后，其他人便也不再跟了。 「嘀！」 「嘀嘀……」 她听到仪器的声音。 乔慕循着声音走过去，透过某个玻璃窗，看到了站在隔间内的南溟。他正在将某种药物注入人的身体，而就在他的身边，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 「咚咚！」乔慕犹豫了一会儿，敲了敲玻璃。 他立马望了过来。 「站那里等一下。」但是他只是丢出这么一句，然后又继续低头，把药剂推入输液管，注入那个女人的身体。 那个女人的脖子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纱布的表面上，隐隐渗透着血迹……是那个自杀的实验对象？她的眉头拧着，但随着药剂的推入，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你在干什么？」乔慕忍不住问。 「她想自杀。」南溟语气平平，答非所问地丢出一句话，「确实，两个大活人也不好管理。」 乔慕的脸色一白。 她看着躺在窄床上，此刻一动不动的两人，所以…… 难道？ 「你做了什么？」她的心中一紧。 「把他们变成植物人。」南溟终于抬头，气定神闲地弹了弹输液管，然后转过头来，朝她露出得意又释然地微笑，「这样，我就方便了。」 「你……」她想反驳。 但看南溟的表情……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又有什么事？」南溟已继续问出了声，他放下了手上的事，朝着门口走过来，「你来找我……」 房门打开，他在看到她的时候，声音不由一顿。 不。 应该说在看到她手中那本笔记时。 「乔慕……」然后，他开口叫她的名字，缓缓地说完，「你又动我母亲的遗物？」反问的句式，肯定的表达方式。他的语气中，又明显的无可奈何。 少了上回的暴怒和责问，这次，他看她的目光，有些颓然。 「是。」乔慕紧了紧拳头。 如果说，一分钟之前，她还在犹豫和他商量的后果，整件事的结局……但，在看到他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人变成植物人之后，这种犹豫和迟疑，统统消失。 「你母亲的记录，你看懂了吗？」她直奔主题，「我看懂了。」 「什么？」南溟的表情，明显一僵。显然他在尽量保持着镇定，但是他的眼底，已有明显的慌乱。 「我知道你母亲在找什么！」乔慕翻开了那本笔记，举高到和他视线相平，「你的仇人，应该不止唐家一个吧？她要找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第312章 312 心结 第312章 312 心结 南溟怔着。 他的双唇紧抿，半晌没有说话。但那眼底的浮光，显示出他有明显的动容。 乔慕同样屏息以待。 良久—— 「你要出去？」他的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开，深眸再度看过来，然后用肯定且确定的语气，淡淡地问出来，「你想离开海底区域，对吗？」 乔慕点点头。 「东西在外面。」她开口，平静地吸了口气，也没有必要瞒他，「我帮你一次，你也总会帮我的。」 「你指唐北尧的事？」南溟笑了笑。 他又不笨，自然一下子就能听懂她话中的深意。 「是。」乔慕应声。 南溟沉默地看了她三秒。 「可惜……」然后，他意有所指地低喃出声。顿了顿之后，他夺了她手上的笔记本，「还是先记在帐上吧。关于他的事，我帮不上忙。」 乔慕一愣。 南溟已越过她，率先走了出去，当快走出长廊时，他才反过身来，催促了一声：「走吧！」 ………… 这回没有被蒙眼，没有被打晕，乔慕就跟在南溟身后，堂而皇之地出了海底实验区。 她又经过那段满是海水腥咸的区域。 这回她看清楚了，区域的尽头，停着专门出去的潜艇。他们先乘坐潜艇到最近的货运码头，又从码头换车，前往最近的机场……路程很远，一路周折。 怪不得…… 他的地方，别人找不到。 乔慕没刻意记着路。 因为用不着。 「你确定东西在那里？」一直到飞机上，南溟才又开口。 「嗯。」乔慕点头，「那个图形错不了的。你母亲画了那个图案，那个实验室要的山洞里，也有那个图案……那个山洞，肯定没那么简单。你打算怎么过去？」 「去附近机场换直升机。」南溟浅淡应声，想了想之后，突然提醒，「……你应该明白，即使你帮了我，我这回也不会放你回唐北尧身边。这对我们都好。」 「……我明白。」她放在膝上的五指，不由默默收紧。 她明白的。 但正因为她明白了，她才要採取各种方式，了解那所谓的「传说」和「真相」，然后把唐北尧拯救回来……不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先生！」 舱门即将关上，却又有他的下属急匆匆地赶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南溟身前：「我有点事想说。」 他的目光，有着明显的犹豫。 南溟拧了拧眉，暗暗朝乔慕的方向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起身，随着下属一起走出机舱外：「你在这里等等。」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 起飞延迟。 有限的机舱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乔慕从舷窗的玻璃看下去，南溟就站在停机坪上，而他的几个下属正围着他，着急地说着什么。隔得有点远，她这里什么也听不到。 她又转回头来。 然后，他又看到了南溟留下的东西—— 他坐下的时候，就把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放在了一边，刚刚急着走出去，这些东西便被搁置着，都没被带走。记录本、纸笔、钱包…… 手机！ 通讯的手机，这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她想过一个完备的计划，需要步步为营的去调查、去实现，但是当她在这样独处的环境下，身边突然出现一部通讯的手机……她瞬间就乱了心。 她想联繫唐北尧。 哪怕只是听一听他的声音，她也心满意足。 …… 停机坪上，南溟他们还在说话。 乔慕终于忍不住，起身把那个手机拿了过来。 那个号码，她烂熟于心。 拨号、等待—— 通了！ 「餵？」 唐北尧接起，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好听。仅仅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字，却让乔慕不由鼻酸……他在担心她吗？他天南地北地寻找过她吗？ 我在这里。 唐北尧，我在这里啊。 「是我。」牙齿紧紧碾过下唇，乔慕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发颤的嗓音，「唐北尧，你还好吗？」南溟说他在觉醒，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面静了一秒。 「乔慕？」然后，唐北尧继续开口，声音却是出奇的冷静，「你在哪里？」 「我……」乔慕的喉头一哽。 她是想回答他的，但这到底是哪里？她说不清。而且，她明显感觉到唐北尧的不一样了，他的声音不变，但是他的冷静和漠然……让她觉得陌生。 可他明明叫了她的名字…… 他是记得她的。 「乔慕？」而他又在她之前继续开口，声音越发地平静冷清，只是从他的那边，传来似在忙碌的杂音，「你尽快回a市，我这里用得上你。」 「……」乔慕哑然。 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她说过话，这样的语气……她无法形容的态度。 她错愕着，脑海中只回想起南溟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他还记得你，只是你在他眼里已不再重要。」 是这样吗？ 失去了人性和情感的唐北尧……是这样的吗？ 「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不到她的回答，电话的那端，唐北尧已继续出声，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怎么？自己能回得来吗？」 他的意思，大概是问她有没有被限制自由，有没有被绑架。 可哪有人这么问的？ 乔慕的心尖微凉。 「唐北尧……」她喃喃地开口，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几乎相信了南溟的话，但是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回答他，只是转而询问，「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没有情感，只有目的。』 那么唐北尧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 「……」对面的声音一顿，她几乎能听到他唿吸的声音，甚至她能感觉到他的薄唇轻启，要告诉她这个问题答案。可就是在那一秒—— 「乔慕！」 白十七的声音，骤然从旁边传来。 她刚步入机舱内，抬眼看到的，就是乔慕正在打电话的模样。然后她听到的最后一句，便能断定乔慕正在通话的对象。于是，白十七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乔慕，不可以！」 她惊唿出声，跑上来直接就抢了她的电话，按下挂断键，又把卡抽了出来。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乔慕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通话已被迫中断，而白十七站在她身边，还在紧张地拆那个手机。甚至手机卡被抽出来后，白十七当场将它丢入了杯子里的水中。 「白十七？」乔慕紧捏着拳头，对于白十七的愤怒和失望，因为这个行为，又再度加倍，「你干什么！为什么？」 「乔慕，我不能让唐少知道我们的位置，不能让手机卡被追踪……啊！」话未说完，白十七被勐推了一把。她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下，惊唿一声，才险险站稳。 「滚！」 乔慕不想听她任何的解释。 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说什么都让她觉得噁心。 「乔慕，你不明白，先生说了……」白十七试图解释。 「够了！你们家先生说什么，我不感兴趣。」乔慕恨恨地瞪着她，她现在对白十七，已经有些恨意。所以她说话，也是毫不留情，「你就非要当他的狗吗？以后他叫你去死，你也爽快去吧。」 白十七一愣。 「呵。」 机舱门口，同时传来一声嗤笑。 「我应该不会随便让人去死，制造一个忠心的手下，并不容易。」南溟闲闲地开口，然后走近几步，询问白十七，「发生什么事了？」 乔慕凝眉。 她没有看白十七，也没有阻止她开口。只是，她不由纠结南溟的那个用词——制造？ 那是什么意思？ 白十七如实地汇报。 包括乔慕打电话，她把电话卡拆掉的细节……她叙述了一遍。当然，关于乔慕骂她的几句话，她只字未提。她对南溟的忠心是真的，她心里的委屈也是真的…… 所以，说到最后，她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沙哑。 「行了。」南溟拿起手机，放在手掌翻看了一下，「确认他不会追踪到，对吗？」 「是。」白十七确定。 南溟这才放心，指了指后舱的方向：「去后面坐吧，离远一点冷静下。」 白十七点点头，走向了后面。 南溟在原位坐下。 他没有追究她偷打电话的事情，也没有半点的责怪，只是伸手，示意她坐回原位。待飞机彻底起飞，机舱内恢復平稳之后，他才重新开始，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和他通过电话了？」 乔慕没回答，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离他远一点，对你没坏处。」南溟已经拿起了手边的纸笔，顺势翻看记录，「就算你不想活了……暂时也别连累我。白十七这回做得很好。」 乔慕冷笑。 南溟抬起头来，她的表情，反倒使他饶有兴味地多询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白十七有那么大的敌意？她除了忠于我之外，并无任何其他变化。」 「是她带我来这里的，她骗了我。」 「嗯。」南溟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还有呢？」 他一副闲聊的架势，挑眉等着她的回答，唇角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浓……
第313章 313 判若两人 第313章 313 判若两人 乔慕瞪他一眼。 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这更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是你的手下。」乔慕直截了当出声，「可是她却一直跟在唐北尧身边，伪装得那么天衣无缝……」她难以形容这种感觉。白十七和他们出生入死，她也把白十七当成了生死之交。 谁想到生死之交会变成敌人？ 甚至…… 白十七还为她挡过一枪。 她认定自己欠白十七一条命，她认定白十七是一辈子值得深交的人……可是现在想来，当初的那一枪，白十七到底是为谁挡的？南溟又为什么会救白十七？ 他们本来就存在主僕的关系，而她还在里面奔波，恳求、交换……岂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大多数事情，她只是听从我的吩咐。」南溟淡淡地接了她的话，唇角那抹戏嚯的笑意，却越发浓郁。 他很喜欢看到她对别人有敌意。 就像当初她对他那样。 而且似乎…… 她对别人的敌意深一点，对他的敌意就会浅一点。 「她只是个傀儡而已。」潜意识里摆着这样的心态，于是，他越发不遗余力地火上浇油，「装一装，也是应该的。你何必那么看重？」 乔慕终于被激怒。 「那不一样！」她脱口而出，气愤地反驳出来，「我一直把她当朋友！」 被朋友背叛，和被陌生人使坏，是完全不一样的。 南溟一愣。 他脸上的笑意，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迅速敛了下去。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把白十七当朋友，所以敌意才会那么大？那她一直就没把他当朋友，所以无所谓看重不看重……虽然这是实情没错，但…… 南溟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五指。 「对了，」然后，他故作无意地出声，试图透露给她听，「你想不想知道，白十七为什么会对我忠诚？」 「我对你们狼狈为奸的故事没兴趣。」乔慕已把头偏向了一边。 透过舷窗，她凝望着外面的云海，尽量深唿吸调整着情绪。 南溟却在旁边自顾自地继续—— 「因为一个手术。」他缓缓地解释，唿出了口气，带着几分报復的快意，继续说完，「你让我救她的那个手术，我动了手脚。就像那个张教授一样。」 他顿了顿，「我说过，我从不随便救人。」 乔慕勐地转过脸去。 「什么？」她不敢置信地问出来。 是因为那个手术？ 那之前白十七做的事，都是真心实意的？她错怪了白十七…… 而且…… 她恳求救下白十七，却改变了白十七的命运。 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嗯。」南溟点了点头，瞥见她的目光，他那种幼稚报復的感觉，越发畅快，甚至还雪上加霜地补充了一句，「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 说完，他戴上眼罩，把头转向一边…… 彻底沉默。 ………… 飞机降落。 他们在距那个山坳最近的机场，转用了直升机。直升机的空间有限，随行的下属除了白十七，也就带了两个，其他的物品，也只带了简单的水和食物。 直升机只能停在山顶的空地。 他们需要徒步下山，寻找那个山洞的所在。 「小心。」 山路嶙峋，乔慕踩着深深浅浅的石头路，差点栽倒，白十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在这一群人中，她的野外求生能力应该是最差的，白十七以前跟着唐门的人出任务，走这种路不是问题。 「……路上有很多小石头。」 接收到乔慕转过来的目光，白十七喃喃地解释了一句，目光有些心虚地避开，不敢和乔慕对视。然后，她扶住她的手，也很快识相收回。 她知道，乔慕现在很厌恶自己。 她无法在友谊和忠诚中两全。 乔慕抿了抿唇。 她这回没对白十七发脾气，也没再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讽刺白十七，她只是咬了咬下唇：「……谢谢。」 「啊？」白十七勐地抬起头来。 乔慕有些难堪地别开眼。 实在是白十七眼中的欣喜太过明显，这样的纯粹和喜悦，不禁灼痛了她的视线，让她一时间无所应对。白十七对她心存愧疚，可她对以前的白十七……又何尝不是？ 「还有很长一段路。」乔慕只能扯开话题，指了指绿荫深处的某个方向，「要到那里。我们从这边走，绕过那个村……以前那边有个村庄，绕过那里就快到了。」 之前的那个村庄，应该已经被烧为灰烬了吧？ 从她这个方向望过去，那边有些断壁残垣的残留，但根本不再是村庄的模样……她没有细说曾经在这里的精力，白十七没问，南溟更没有提。 一行人走向那个山洞。 乔慕很确定，路线肯定没有错，她是按照上回吴佳带她走的路线去的。 但是，不对劲。 之前她靠近这个山洞，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难受，但是这一回，这种无法形容的感应，却消失了……甚至直至她找到那个杂草虚掩的山洞，走近山洞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下属开了随身带着的灯。 强烈的灯光投射下，山洞里顿时恍若白昼。但里面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的了——山壁上那个巨型的符号消失了，山洞里的很多石头消失了。 现在这里…… 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异样。 南溟不动声色地查看着，眉头却越来越紧。 「乔慕小姐？」他的下属已经沉不气，「这里什么都没有。您不是想消遣我们的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色，已经有明显的不善了。 毕竟，乔慕在飞机上给唐北尧打电话的事，大家都知道。这样公然违拗先生的指令，他们当然会对她有敌意。 「轮不到你们说话！」 白十七却护在她身前，然后用略带恳求的目光，看向南溟的方向。 显然，她也以为乔慕消遣了众人，但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希望帮乔慕得到南溟的原谅。 「不是的。上回我来这里，不是这样的……」乔慕的语气也有些乱，「这里有那个符号。然后这边有一块大石头……」她想重塑这里原本的景象。 毕竟，她想离开海底是真，她答应南溟的事，也是真的。 南溟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的指尖在山洞的石壁上抹了抹，然后又放在鼻翼间嗅了嗅，连续这样试探了好几个地方后，他的面色凝重下来：「恐怕我们来晚了一步，这里的很多东西，被人带走了。」 「那没有用了？」乔慕垂下肩膀。 她也很失落。 因为这说不定，也是追查出这一切的关键。 「不。」南溟笑笑，白色的探照灯下，他的眸底，闪烁着一丝微冷的寒光，「这里的东西，不见得对我有用。但既然有人来过，这个地方，就对我有用了。」 乔慕疑惑，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 南溟已挥了挥手：「送她回海底区，再去飞机上把我的箱子送过来。」 「什么？」怎么说变就变。 「我要在这里留两天。」南溟碰了碰脚底的某块石头，又站起身来，平静地面向她。显然，之后的事情，他并未打算让她参与，「乔慕，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他觉得，他的「半条命」，还是留在海底比较安全。 「你！」 ………… 乔慕被强行送走。 一路上她都被南溟的下属钳制着，一左一右，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她怎么反驳反抗都是无用，真是气得浑身发抖——之后的事，南溟是不打算让她参与了！ 怎么办？ 那她要怎么帮唐北尧？ 唐北尧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好了。 她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但没人听她的。 一直到回程的飞机上，乔慕经过无数次的抗议，终于不得不冷静下来。 「哐！」 飞机突然一下震动。 乔慕的手一抖，拿在手里的果汁顿时撒了出来，沾湿了大片的衣服。 回程的飞机上人员不多，在这下的震动之后，便有人着急地来来往往，乔慕隐约从驾驶舱的方向，听到「电子系统被强干扰」、「必须尽快降落」……诸如此类的字样。 白十七的脸色一白，立马站起了身。 「这样很容易出事，如果飞行员技术不行的话，坠机都有可能。」她像是在和她解释，却只有匆匆的几句话，「我去前面看一看。」 白十七也沖了过去。 之后的时间里，飞机一直在盘桓、下降，机身不稳地震盪着，终于在某个简陋的机场上，紧急降落…… 「飞机出了什么问题吗？」待飞机停稳后，乔慕才敢去问。 驾驶舱里一片凝重。 事关电子设备的问题，这回却是连白十七也没解决。 良久，还是白十七开了口，率先回答—— 「我们的飞机系统被入侵，航程被更改，自动驾驶到了这里降落。」她的声音停了停，「入侵系统的口令，需要唐门的最高权限，我没有……」 乔慕讶然。 所以…… 让飞机听到这里的人…… 除了她以外，机舱里的人，皆是面色惨白的，如临大敌的表情。 「你想的没错，应该是唐少来了。」
第314章 314 爱是本能 第314章 314 爱是本能 「嘀！」 驾驶舱中的某个仪器，发出一个细小的提示音。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旁边那个窄小的显示屏，接着，大家的神色便显得越发凝重…… 乔慕看不见屏幕。 她被阻隔在人群的最后，垫脚尝试了几次，也无法看清上面的内容。 「怎么了？」她只能开口询问。 「呃，那个……」白十七支吾了好一阵，「唐少发消息过来，让我们下去。他……他就在这里。」如此张狂强势的行为，无怪乎其他人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没人去开机舱的门。 「白十七，」甚至有个下属不解地询问，似还做着垂死挣扎，「唐北尧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那张电话卡……不是已经销毁了吗？」 「我不知道。」白十七摇头，也是一脸颓然。 「嘀！」 在一片凝重之中，那个细小的提示音，又再度响起。那块窄小的屏幕上有光亮闪烁，然后，又有新的信息跳了出来。有人回过头去看了。然后…… 气氛越僵。 「怎么不开门？」乔慕率先开了口，她甚至没想再去看屏幕的内容，基本上不用看就能猜到，这次传过来的应该是催促，「唐北尧就在下面，我……」她也很想见到他。 说话的同时，她已自行走向舱门。 「乔慕！」白十七叫住她，为难地抿了抿唇，斟酌着用词，委婉着解释，「刚刚飞机被那样入侵，其实是很危险的，若有操作失误，很可能机毁人亡。」 乔慕一怔。 她在白十七的眼里，看到的是诚恳。白十七并没有说谎，也许刚刚的震盪，其实是一场死里逃生的博弈。她更明白白十七的暗示：唐北尧不会把她置于险境，除非…… 她的动作顿了顿，果然，她在下一秒，听到白十七未完的下半句—— 「乔慕，唐少已经不是唐少了。」 「可……」 心底的深处，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那还能怎么办？」乔慕的话未出声，便被旁边的一个下属抢了先。下属揪了揪头髮，显得很焦虑，「人都已经在下面了，我们又走不了。完了……先生那里怎么交代？」 他们不敢「弄丢」乔慕，毕竟南溟的手段，他们是了解的。 「开门吧。」现场唯一还保持着冷静的，也就只有乔慕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总要见的。」 ………… 机场。 原本就是简陋荒凉的小型机场，此时停机坪上的人员已被清空，偌大的水泥场地上，空无一人。他们一行人下了飞机，远远的，看到机场的尽头停了一辆车。 墨色的车身，在这空荡的机场上，尤为显眼。 然后，那辆车缓缓驶来，在他们十步之遥剎车停住。 车门打开…… 唐北尧下车走了过来。 他独身一人，全身尽黑，带着冷肃且强势的气场，傲然屹立在所有人面前。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略过，在经过白十七的时候，有些冷，最终停留在乔慕脸上，只剩下淡然。 「过来。」 他率先开口，浅淡平静的一句话，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 乔慕蹙了蹙眉。 她感觉到唐北尧的不同了…… 「手机卡已经销毁了，你是怎么追踪过来的？」有个下属询问，挡在了乔慕面前。他的身形相对高大，正好挡住了唐北尧看乔慕的视线。 于是，唐北尧才转移目光，似才注意到这么个人。 「很简单，那个电话暴露了飞机，我追踪的，一直是飞机。」他轻描淡写地给了对方回答，一步步地逼近过来，陡然出手，「另外，这里需要你说话了吗？」 他的语速不快，动作却是极快—— 他的手抓住下属的胳膊，然后勐一用力，直接把人甩了出去。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完全像是丢垃圾那样，直接把下属丢到了三米之外。 「咳……」 下属的身体撞上水泥地面，疼得一通咳嗽，而他的一条胳膊，也像是在瞬间之内，被拉脱臼了，松垮垮地垂着。这样的力道……他强得惊人。 然后，他又解决了剩余的下属。 最终他的目光重新转了回来。 「原来是自己没办法回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稀松平常的语气，正如他在电话里问她能不能自己回来一样。他暗自低喃地说完，又抬头补充了一句，「我正好来帮你。」 他那模样…… 俨然完成了一项任务。 「唐北尧……」乔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的迷惘还没有散开。 而挡在她身前的，只剩下了白十七一个。 「乔慕，你跑吧！」白十七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即使知道逃跑也未必能如愿，她也劝乔慕一试，「他已经不是唐少了……」眼前的这个人，太危险了。 「对了，」唐北尧似是想起了什么，指着白十七，询问乔慕，「是她带走你的，对吗？」当时乔慕骤然消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她走了；第二种，她被带走了。 他的语气不冷，眸光也不冷，但是杀意，却是清晰又明显的。 白十七挺直了脖子，分毫不让。 即使…… 唐北尧真的不会饶了她。 乔慕呆住。 此时的情景，让她突然想到当初—— 那次齐遂拿着枪逼迫她们，白十七也是这样挡在她面前，毫无条件地替她去死……当时的齐遂，是多么凶神恶煞。可是今天这个人，怎么就换成唐北尧了呢？ 乔慕的心尖发凉。 也是在这种情绪之余，她好像又想通了一件事情—— 白十七变成了南溟的人。 可白十七依旧是她的朋友……她这回不能再欠白十七一条命了！ 「对！是我……」白十七望着唐北尧，几乎要承认下来。 「不是！」乔慕突然打断她，她勐地用力，把白十七拽到一边。这一回，她选择挡在白十七身前，迎向唐北尧的目光，「是我自己要跟她走的，是我自愿的。」 无所谓黑白或真相。 她脑子里想的，是先把白十七保下来。 至于她自己，唐北尧总不会…… 「呃！」 心中的那种想法才刚成型，乔慕只觉得下巴一紧，唐北尧已扣住了她的下颌。他把对别人的那种敌意、力道，一併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逼着她抬头。 四目相对。 「为什么要离开？」然后，他一字一句地问出来，「为什么要离开我身边？」恍若是情话，却被不带一丝感情的念出来。 乔慕被掐疼了。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两天，a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北尧何以变成如此？真的「觉醒」……这么快？她的脑中闪过种种，但此时也只是一闪而过，无从考虑。 疼痛，攥取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疼！」乔慕低唿，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恼得想要捶他，几乎被掐出了泪，「唐北尧，你弄疼我了。」 「回答我的问题。」他却依旧有他的坚持。 「乔慕……」白十七还处在刚才的震愕之中，当看到唐北尧这么对待乔慕，她才回神勐地扑过来。她的身手有限，她自知不是唐北尧的对手，所以一开始就是恳求而非动手，「唐少！唐少，她是乔慕啊……」 但毫无用处。 她在喊完第二句的时候，人便被唐北尧单手甩了出去。 「碰！」 白十七重重地摔在地上。 唐北尧的另一只手也终于松开。 他放开乔慕，看向摔在地面上的白十七：「我记得你背叛了唐门。」他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处决她的理由，然后缓步走过去，试图了结这一切。 「不要。」乔慕连忙上去拦，「唐北尧，白十七不是背叛……」她的下巴被掐得发疼发麻，连说话都有些问题，只能尽量发音清晰。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唐北尧打断她。 唯有看向她的目光，才是平静的。没有情绪，却也没有杀意。 他想越过乔慕，但乔慕却是执拗着再度一挡，根本没让。 「那你要什么？」明知道现在的他不好招惹，乔慕却忍不住仰头，和他争锋相对，「要我回去？现在的你……叫我回去有什么意义？我算什么你还清楚吗？」 她想问清楚。 哪怕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她的唐北尧，到底是变到什么程度，他的心里，到底还有她存在几分？她在他心中的意义，亦是她存在的意义。 唐北尧蹙眉。 他的唇微微动了动，原本似有话要说，但是在看到她决然又愤怒的目光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先前还是那么冷傲狠辣的人，此时却像是被她震慑住了。 良久，他才终于开口。 他没有去管白十七，也没去管任何的闲杂人等，只是专心致志地看过来，然后如实轻喃—— 「我记得，你是我的。」 情感退散，本能，却依旧存在。
第315章 315 结婚? 第315章 315 结婚？ 「然后呢？」乔慕追问。 他的这句话，并不算是承诺。 甚至连解释都算不上！ 唐北尧蹙了蹙眉。 他的神色怔忪了一秒，很快又恢復了平静和淡然：「你该跟我回去了。」他提醒，说话的同时，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只是，这回他的力道轻了许多。 乔慕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他的长臂却骤然一收，把她拉了过来。强大的力道，让乔慕的身形趔趄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栽过去，正好扑入他的怀中。 清冽熟悉的味道，连怀抱的温度，也是同样的。 可是…… 人却变了。 「跑什么？」唐北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有意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姿势很是亲昵，语气却是冷清至极，一字一句：「你跑了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跑第二次？」 他信了她刚才的话—— 她是自愿跟白十七离开的。 所以，他不是在嗤讽，他这是在告知。 「乔慕……」白十七倒在低喃，可是凭藉她的能力，此时什么也做不到。更何况，在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唐北尧还警告地扫了她一眼。 乔慕来不及去看白十七。 她只觉得身体被往前一带，然后便被他牵制着，走向车子…… ………… 「碰！」 车门沉声关上。 唐北尧冷着一张脸，发动了引擎。他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因为他已有自信，她无法离开。而乔慕，依旧紧咬着下唇，默默揉着被他抓红的手腕。 「乔慕……」 也就是在车子快速冲出去的那一刻，白十七从地上站起来，竭力地朝车内喊着什么。 只是一晃而过。 乔慕没有听清楚。 她反射性地想贴近车窗，但是车速已提升到很快，她立马就捕获不到白十七的口型……白十七最后着急对她喊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乔慕蹙了蹙眉，唐北尧的声音已从旁边传来—— 「她说让你等她。」 他解释，轻描淡写地转达出了白十七那句话的内容。他丝毫不介意白十七跟她说了什么，因为，他很快又补充了属于他的下半句：「不过你记着，她再出现，我不会像今天这样放过她。」 乔慕面色难看地转过去。 他今天把人揍成那样，又把人扔出去……也叫放过？ 他所谓的「不放过」又是怎样？ 「白十七好歹跟了你这么久……她的背叛，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她闷闷地出声，在这种静谧又诡异的气氛中，把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个清楚。 但没有用。 身旁开车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从她开始讲，到她把每个细节都说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甚至都不见有任何的波动。显然，他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白十七以前如何，现在如何。 他的淡然，让乔慕沉默了两秒。 「那我呢？」然后，她忍不住问出来，自嘲地扬起唇角，「如果我以后背叛了你，或者也违背了你的意思，你也就这样审判我、对待我？」 他真的没了情感。 「你不会。」唐北尧单手操控着方向盘，视线平视着前方，「你不会有那种机会。」 「那如果我会呢？」乔慕捏紧了拳头，她忍不住地想这么和他槓到底，只要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哪怕，只是他愤怒狂躁的情绪。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唐北尧沉声回答她，同样连个目光也没转过去，只丢出四个字的评价，「毫无意义。」 乔慕把头别到了一边。 她紧咬着下唇，才能忍住眼底的酸涩……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的心里满是失望，连心尖，此刻也是一片寒凉。 她当然没有看到—— 那个从头到尾，都是冷漠模样，不给她任何回应的某人，抓住方向盘的手指，却是在不由收紧……良久，才又缓缓松开。 ………… 回程。 他们在另一个机场，转而坐上了唐门安排的专机。 飞机上很安静。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环境，下属们却显得尤为拘谨。而唐北尧似乎也变得更忙，从上飞机开始，就在处理各项文件，安排唐门的各项事宜。 下属就站在他旁边等候吩咐。 而乔慕…… 她就像个附属品那样，一个人被丢在角落，她想坐也好，想躺也好，没人来管。 「……这几个人派出去，欧洲那边让他们去……」 「这个老傢伙不能留……」 「……婚礼不用邀请这些人。」 …… 他一项项处理，说到这里的时候，才终于抬起头来，朝乔慕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你在干什么？」 乔慕正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她沉默了一秒，想移开视线，唐北尧却率先开口—— 「过来。」他淡淡地命令，对待她如同对待其他下属那样，「下个月举行婚礼，有些注意事项，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乔慕难以理解地站起来。 下个月举行婚礼？ 新娘是她吗？ 如果是的话，他这是在用命令的口吻……通知她？ 唐北尧没理会她脸上的惊骇，转向下属，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待下属走开后，他才继续：「唐门的一些人员，需要你认识。这是装名册的u盘，你要没事就看看。」 乔慕哑然。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 「我们的婚礼吗？」直到她终于停在他身前，乔慕才开口。她没有接他递上来的u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唐北尧，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为了唐门……」他的回答熟稔迅速，根本不用任何思考。 乔慕刚听到个开头，便明白了：那个晚宴上听到过的，结婚以后，他才是唐先生，才能彻底领导整个唐门。不再是少主，而是正主。 于是，她不待他说完—— 「啪！」 乔慕勐地一扬手，直接把那个u盘挥开到了地上。 「唐北尧，那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然后，她出声反问。 与此同时—— u盘在地上蹦了两下，正好落在下属的脚边。他刚领命，拿了冰块过来，此时犹豫地举在手里，看了看唐北尧，又看了看乔慕明显红紫的下颌：「唐少……冰，还要吗？」
第316章 316 那随便你 第316章 316 那随便你 四目相对。 机舱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就连刚来的下属，也明显能感觉得到。所以，他在汇报完之后，也只迟疑地站着，没敢再贸然向前……手上的冰袋再冷，也只能紧紧地握着。 唐北尧终于收回目光。 他没有回答乔慕的问题，也没有做丝毫的追究，只是垂眸继续看自己的东西，手指朝乔慕的方向指了指：「给她。」 「好的。」下属如蒙大赦，连忙把冰袋递了过来，「乔小姐？」他着意看了看乔慕的下颌，那轻重不一的指痕，像是被人掐出来的，但是他不敢问是谁掐的。 他期待着乔慕接下。 她接下了，他才好交差。 然而—— 「我不要！」乔慕拒绝，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瞪着唐北尧的。但后者不为所动，连头都没再抬一下，唯有下属，不识相地又往前递了递。 寒凉的冰袋，几乎贴在她的手背上。 「啪！」 乔慕勐地一下挥开。 冰袋和先前的那个u盘一样，掉在了地上，滚落到了座位的角落……这回乔慕没再说任何话，只是冷冷地收回目光，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身后的气氛陷入凝滞…… 她一概不管。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她才听到那边有悉悉率率的声音，应该是下属正在捡东西。而唐北尧沉默着，直到悉率的声音消失，才平静出声：「再拿一个来。」 乔慕闭了闭眼。 不用。 就算再拿一百个来，她也不要。 唐北尧，你给个冰袋，算是什么？ ………… 耳边传来声音。 听到似有人走过来，乔慕便别开眼，把目光转到舷窗之外。步伐声果然在她身侧停住，然后一双手伸过来，把冰袋递到了她的眼前。 「我说了我不……」乔慕不耐烦地转头。 她想让下属走开。 但转过头去，才发现竟是唐北尧亲自送来……她一愣，余下的半句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中。 心尖有种莫名的颤动，但是这种颤动还没清晰成型，便被他接下来的这句话，易如反掌地扼杀—— 「明天还需要你去见几个人，脸上别留这种痕迹。」 他开口。 这才是他执意送冰袋的理由。 乔慕冷笑。 她的心间一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讽刺……这种情绪迅速地滋生发酵，让她的胸臆间一阵酸涩，连鼻翼间也跟着微微泛酸。然后，在她尚未将这种情绪隐忍下来时—— 他竟选择亲自动手，单手制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则拿着冰袋，按在那些指痕上。 乔慕想挣扎。 但是他的手指却是勐地收紧，强力钳住她，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就这样…… 毫不温柔、又姿态亲昵地帮她冰敷。 乔慕挣了几次没有成功。 这样的角度，她被迫仰头，目光一直看着唐北尧的方向。他脸上的淡漠、沉静、冷暗……她通通一览无余。于是，她的酸涩情绪不由发酵，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是谁？」她突然开口，近乎哽咽地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眉头皱了皱。 但是，他没给她任何回答，依旧默不作声、居高临下地维持这个动作。 「你到底是谁？」乔慕加大了音量，终于绝望地冲着他喊出来，「你不是唐北尧！」她的唐北尧，不是这样的。那个她熟悉的唐北尧，不会这么对她的。 自始至终，他都不再给任何回应。 乔慕难受到了极致。 在他的力道稍有放松时，她便勐地低头，报復又发泄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她用足了力气，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但他却没有松手。 乔慕同样不松口。 她咬得用力，把所有的不甘、失望、无助……都转化成了咬他的力度，甚至齿间很快都尝到了血腥味，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终于—— 乔慕也不知道隔了多久？ 大概是他觉得冰敷的时间够了，他才松开对她的钳制，同时把冰袋移开。然后，他微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把她从胳膊上了下来…… 「可以了。」他平静地丢出一句。 然后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回身边走边擦拭胳膊上的血迹，仿佛被咬的根本不是自己。他的语气，依旧是冷沉且镇定的：「几点到a市？」 这话是对下属说的。 「晚上七点。」后者也立马回答，顺势汇报，「唐少，刚才顾先生联繫过来，他知道您带回了乔小姐，想要趁明天之前，先见一见她？」 「顾斯庭？」唐北尧拧了拧眉。 手上的血印被擦干净，他顺手把纸巾丢入了垃圾桶。至于那个还带血的牙印……他拉下了袖子，没放在心上。 他朝乔慕的方向看了眼。 「没有必要。」 然后，他回答。 ………… 一路无话。 晚上七点，专机准时在a市机场降落。 乔慕被唐北尧钳着胳膊，直接「拎」下了飞机。她被带去了机场附近的某个西餐厅，唐北尧点了餐，然后把菜单递了过来：「吃完晚餐再回去。」 「我不想吃。」乔慕摇了摇头。 和他抗拒挣扎了一路，都是失败收场，她真的累了。此时她的脑袋有些空白，满心装着的，都是无助和失望……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要说话。 「晚上你会饿。」唐北尧提醒，然后又淡淡继续，「我不会再帮你做东西。」 他的记忆无缺。 但想法已是截然相反：他觉得这毫无意义。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这样没有意义。」 乔慕木然地抬起头，目光静静地看过去。 她最后的那根心弦，终于被他击垮，她说不清楚，只觉得心底的某处，在逐渐崩裂……眼前的人，感觉好冷漠好陌生，仿佛是别人，占据了唐北尧的身体。 「别说了……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乔慕低喃。 她觉得好累，她像是丧失了一切，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她只要睡得时间够了，那么醒来一切都会是美好的…… 「好。」他应声，「那随便你。」 他没再管她的晚餐。 ………… 唐宅。 他们回去的时候，八点刚过。时间还不算晚，但整个主楼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女佣、没有下属……所有的人员，似乎都已经被清空。 好安静。 唐北尧去开了灯。 乔慕在玄关站了两秒，然后默不作声地低头换了鞋，走了进来……她并没有多大的诧异，甚至没有问女佣和下属都去了哪里？她已经「习惯」。 果然，什么都变了。 算了…… 她什么也不要想，她要睡觉。 「你……」 唐北尧似乎要跟她说什么，乔慕并未理会，直接越过他回了房间里。简单地洗了个澡后，她爬上床就睡……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想逃离现实时，是很容易睡着的。 至于唐北尧…… 他既然已经不在乎她了，乔慕想，他应该也不会过来的。 可是—— 正睡到一半，乔慕感觉肩膀上有些凉，身上也有重物压制的感觉……
第317章 317 义务 第317章 317 义务 是什么？ 乔慕迷迷煳煳地翻了个身。 身上的那种压制力顿时消失，然而在片刻的停顿之后，那种力道，又覆了上来……清冽好闻的味道，混合着灼热温暖的气息，一併贴近过来。 她还听到了塑料包装纸的声音…… 乔慕停了两秒，骤然清醒。 她勐然睁眼——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线，唐北尧正覆在她的身上，而他的手，刚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某个塑料的小包装……她知道那里放的是什么！ 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 现在？ 「你干什么？」乔慕推开他，勐地翻身坐起，摁亮了床头灯。 橘色的灯光下，半个房间都透射着暖意，也让她看清眼前的情景——她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她的睡裙松垮垮的，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而他也是上身赤着，长指还拿着那个未曾拆封的塑料小包装…… 他的身体有明显的反应。 然而他看着她的目光，却依旧是冷清又沉静的。 「你在干什么！」 乔慕突然有种出奇的愤怒，这股怒火从他的胸腔中升腾出来，直接涌上她的头顶，让她忍不住呵斥出声。他都已经对她那样了……这算什么？ 「躺下。」唐北尧的声音低沉，微微有些哑，但显然他在刻意保持着平静，「这是我对你的义务。」他记得他们的关系，身体的本能，也在提醒着他应该对她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拽了拽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拉回身下来。 乔慕勐然挣扎。 他这回拉她的力道不大，她的腿用力一踢，直接挣开了他的钳制。然后，乔慕迅速地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退得离大床远远的，警惕地盯着他……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想要？」唐北尧语气平平，打量了她两秒后，把手上的塑料包，丢回床头柜的抽屉里。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连欲也是收放自如，「那有需要的时候，再跟我说。」 他铺平了被子，和以前一样，往属于他的那个位置一躺：「睡吧。」 他空了大半张床给她。 乔慕没有过去。 她还在哆哆嗦嗦地整理自己的睡裙，她努力地想把腰带系好，但是视线却止不住地一片朦胧，她用力眨了眨眼去看，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在胳膊上…… 她觉得好难堪。 义务？需要？ 他用如此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怎么了？」她半响没有过去，唐北尧这才重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她拼命擦眼泪的模样，他瞭然，「……不想跟我睡一起？」 乔慕吸了吸鼻子，尽量忍着哽咽。 她不奢望唐北尧的安慰。 当然，他也没有安慰。 他只是躺回去，似很仁慈地发话：「那你随便找房间睡吧。」唐宅的房间很多，他不强求，可以任由她挑。 「碰！」 乔慕在两秒之后，快速地沖了出去，并且甩上了门。 ………… 夜色已深。 乔慕没有穿鞋，一路都是光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她并不觉得冷……心里更冷以后，身体便也不觉得冷了。她捂着嘴唇，冲到楼下之后，才抽噎出声。 她的脚步未停。 她打开大门，直冲了出去。 她想离开这里！ 比任何时候，更迫切地离开这里。 外面漆黑一片，彻骨的冰凉，乔慕往前跑了几步，便颓然地停下来，最后缓缓地坐在院子里……她知道，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她没有交通工具，根本走不出去。 就算走出去了…… a市还是唐北尧的天下。 这个想法，突然变得有些讽刺：a市还是a市，唐北尧还是唐北尧吗？ 乔慕抱着自己，忍不住把脸埋在膝中。她就这样坐在寒风中，只身一条睡裙……反正没人管她，想哭还是想伤心，都随意，她有一夜的时间调整。 她小声又压抑地哭着。 直到——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掉在她同样冰凉的胳膊上。乔慕红着一双眼睛抬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漫天的白雪……这里开始下雪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卧室的方向，那里的灯……已经灭了。 乔慕苦笑。 她想到了以前，想到了她想和他一起去看雪，想到了他们最初的相识和相恋……最后想到了荒诞幼稚的童话故事。童话故事里，小女孩的梦境，都是圆满美好的；可她的梦境…… 怎么一觉醒来，又坠入更深的噩梦之中呢？ 乔慕吸了吸鼻子。 严寒终于让她打了个哆嗦，她发泄完了所有的情绪，才重新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乔慕想，她要挑楼下的客房，离楼上的卧室远远的…… 走第一步，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她想，也许是腿麻了； 走第二步，她的脑袋昏沉了几分。 她想，应该是哭太久了； 走第三步…… 乔慕的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去。 ………… 「碰！」 躺在床上的人，闻声勐地翻身而起。 楼下的那点细小的声音，正常人在卧室里，都不可能听见。但是唐北尧听得很清楚，这几天，他的感官在增强，所以即使楼下的细微动静，他依旧能分辨。 他没有睡着。 因为她开门出去，很吵。然后，她又在外面抽噎了许久，很烦。 最后，他听到她倒地的声音…… 他本能地追了出去。 …… 门外已是大雪。 楼下的灯没有开，门口的灯也没有开，所以门外面，还是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院灯，投射出眼前的模样—— 正如他所听到的那样，她确实「出了事」。 她就倒在那纷扬的落雪之中，大片的雪花，在她乌黑的发上镶嵌上片片的白……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面色。但很显然，她的身体，是一动不动的。 「乔慕？」 唐北尧直接冲过去，快速地把人抱了起来。这种动作他坐起来熟稔自然，如同就是身体的本能一样，自然到了……唐北尧抱起她之后，自己也是微微一愣。 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抱着她回了屋。 她的身体，好冰。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烫！
第318章 318 心疼 第318章 318 心疼 「乔小姐这是……」 女佣半夜被叫了过来。 因为这两天唐北尧定的新规矩，晚上唐宅不准留人，所以女佣和下属都迁居出去，住得有些远。此时女佣冒雪赶来，双颊都被冻得通红。 她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乔慕，满是无措。 这又是怎么了？ 受伤？ 被打晕？ 还真不好猜。 毕竟现在的唐少……截然不同。 「发烧。」唐北尧淡淡地丢出两个字，他从沙发旁直起身来，手里握着刚拿出来的体温计，扫了眼后递给女佣，「38度6，你处理一下。」 女佣一愣。 下一秒，体温计已塞到她的手上。 「唐少！」眼看着唐北尧转身就要走，女佣又错愕又心急，也顾不上看体温计，脱口而出喊出来，「您能把乔小姐抱回房间吗？她不能躺在这里。」 客厅的沙发，多冷啊！ 唐少怎么……就这样把人丢下？ 唐北尧驻足。 他回身，望了望沙发上的乔慕，俊眉明显蹙了蹙，眼底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只是平静地开口，询问女佣：「还需要我做什么？」说这话的语气，似乎打算一次性把事情做完，然后不受干扰离开。 女佣哑然。 她张了张嘴巴，原本理所当然的那些道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替乔慕觉得不甘—— 「乔小姐需要保暖，不然会病得更厉害。」于是，她带着几分的负气开口，「我去找退烧药，再给她熬一点散热的汤，那样就应该没事了。」 说完，她快步去找退烧药。 唐北尧留下，沉吟了两秒后，他退回来，把人抱了起来。只是他不知道应该把她送去哪里？所有客房的灯都是暗着的，他也不知道，她刚刚跑出来，选的是哪个房间？ 算了！ 那就直接带回主卧吧。 ………… 床上的被褥还散着。 中间他躺过的地方，床单上还残留着余温。唐北尧把人放上去，刚把被子盖在乔慕身上，女佣正好也走了进来。她一手拿着杯温水，另一手则拿着退烧药。 药片是圆形的，是那种白色的、比较大的片剂。 唐北尧让开一个位置，示意她餵药。 但是，女佣做不到。 药片相对来说太大了，乔慕烧得迷迷煳煳的，根本不肯吞…… 「乔小姐？」女佣好言相劝，「您把药吃了吧，明显就能好的。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唐北尧神色不耐。 他在旁边站了数秒之后，终于走上前来，把女佣拨开到了一边：「给我，我来。」他撩高了衣袖，拿过女佣手里的药，坐到了乔慕身后。 他讨厌缓慢且无效率的事。 「是……」女佣正要点头应声，看到唐北尧的动作后，又不免惊唿出来，「……唐少不可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唐北尧已单手捏碎了那颗药片，把近乎白色粉末的药剂送过去，他强迫乔慕张嘴，塞在她口中。然后，他再朝女佣伸手：「水给我。」 「这样……太苦了吧？」女佣不忍。 唐北尧并未理会。 他接过水杯，另一手制着她的下颌，直接把水灌下去……药物在口中便溶解开来，苦涩的感觉，让乔慕不由皱眉，身体下意识地挣扎。 她当然挣不开。 她能做的，就是在他的强迫下，把水咽下去。 「唔……」她发出难受的低吟。 「唐少？」女佣欲言又止。 「只要吃药不就行了？」唐北尧冷冷地瞥了眼过去，把空掉的水杯递还过去，「去熬散热的汤来。」 「……是。」 ………… 「咔哒！」 女佣带上了门，卧室内又安静下来。 唐北尧还坐在床沿，怀中抱着她滚烫的身体。他本应该把人放下的，或者把人丢到一边，先去自己休息……毕竟他明天还有别的事情，必须早起。 但是在低头看向她时，他又不免犹豫—— 她好烫。 因为发热，她的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翕张，唿吸也有些急……她像是被搁浅的鱼，暴晒在烈日下，正一点点失去她的生命力。 唐北尧蹙眉。 他的心间，产生某种熟悉又异样的感觉。那是……心疼？ 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对她的一点一滴，他都清楚记得，只是他现在觉得，那些都没有意义。他像是重获新生，彻底觉醒过来。而现在的他，不需要这些…… 她对他只有利益价值，他对她也只剩身体义务。 这是他现在的理解。 刚刚进房间时，他碰她，是出于义务。她既然觉得没有需求，那便也算了。而现在，他更不用履行什么义务……她也只是生个病而已…… 唐北尧一遍遍地想着。 然后，他终于像是说服了自己，放她平躺了下来。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甚至在应该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俯身，重重地吻了下去…… 好苦。 她的口腔里，还残留着退烧药的苦涩，舌尖湿湿烫烫的，让他不由放轻了力道…… 是男女间的本能吗？ 好，那就当本能。 ………… 乔慕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发热附带的眩晕，让她的神志整夜都处在混沌之中，直到天色微亮，她身上的热度退了，她才缓缓转醒。她做了个梦，梦见她的唐北尧回来了。 然而睁开眼，便是一室的冷寂。 卧室里很安静，躺在大床上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头晕得厉害，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大病过一场，揉了揉太阳穴，乔慕才硬撑着坐起身来。 身上感觉有些凉，乔慕眯着眼睛低头，然后…… 她勐然睁大眼！ 她没有穿衣服，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她的胳膊上有被压制过的指痕，她的身体被清洗过，床单也是换过的……而她此时还是全身酸软虚弱…… 种种的细节，让乔慕愣在当场，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他对她做过什么？ 好像都偏向后者。 乔慕捏紧拳头，心里凉了个透。 他都变成「别人」了，为什么还要碰她？而且还是在她生病的时候？ 她觉得噁心。 「叮！」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是有简讯进来的提示音。 乔慕没有去看，她只是在这个声音之后，霍然清醒，也顾不上什么身体虚弱，她直接掀开被子，冲进浴室，在热水下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 她出了唐宅。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车钥匙，钥匙下压着一张小纸片，应该是唐北尧留下的讯息。乔慕没有看，她直接抓起车钥匙便往外……甚至连手机，她都没有带。 她需要出门。 随便去哪里，只要是和他无关的地方，去透透气，去静一静…… 她当然不知道纸条上的内容—— 上午十点，到公司来。
第319章 319 霸道 第319章 319 霸道 上午九点。 乔慕坐在某个陌生的公园里，看着花圃里的腊梅发呆。昨晚的雪没有积起来，气温却是出奇地寒冷……也好，这样的温度，有利于人保持清醒。 她想了很多。 最后想法越来越恐怖—— 她为什么还要留在a市，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他已经不在乎她了。 乔慕落寞垂眸…… 「喀嚓！」 一个镜头的快门声响起。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放下相机，朝着她微笑。 她不认识他。 乔慕在心里判断了一下，便转回了目光。 「诶……」那个年轻人却心急地上前几步，率先开了口，「刚刚在门口，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乔慕疑惑。 「她说她和先生已经到了，请你放心。」年轻男人如实复述，指了指公园侧门的方向，「她没说名字，只说她姓白，你听到就会明白。」 白十七？ 乔慕面色一惊，勐地起身，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那个侧门的方向，早已是空空荡荡…… 「咳！」年轻男人在乔慕身后清了清嗓子，沉吟了两秒后，主动开口，「其实我是个自由摄影师，那张照片，是我自作主张要拍的……」 「哦。」乔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还想去寻找白十七。 「你如果介意的话，照片沖洗出来后，我可以还给你。」年轻男人在乔慕身后跟着，「你方便给我留个联繫方式吗？或者留个电话就行。」 他甚至殷勤地掏出了纸笔。 「不用了。」乔慕摆摆手，快步走到了侧门，那里除了地上新鲜的车轮印，什么都没留下。 人呢？ 乔慕暗暗着急。 她本来想提醒白十七：不能来a市！唐北尧说过，不会再放过她…… 「那……这是我的名片，我不是坏人。」搭讪的方式用尽，年轻男人也只能赧然地挠挠头，实话实说，「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特别想认识你。」 「嗯？」乔慕一愣。 对方的名片递到眼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她搭讪。 现在的她看起来…… 特别像单身吧？ 乔慕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很礼貌地把名片接了过来，看了看，收在大衣的口袋里：「谢谢。以后有摄影方面的资源，一定介绍给你。」 她用这种方式委婉拒绝。 对方显然也听懂了，眼里闪过明显的失望，笑容很是牵强：「打扰了。」说完，绅士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乔慕也想走。 这个地方不再清静，也许她该换个地方，继续发呆。 ………… 「乔小姐。」 可刚走几步，身后便有人叫住她。乔慕回头。对方是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身上穿的，却是保镖统一的服饰。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跟踪我过来的？」停顿了几秒，乔慕开口，问得很平静。 保镖没回答。 他只是提醒：「乔小姐，您该走了。十点前，您必须赶到唐少的公司。」按照路程估计时间，现在已不得不走了。 「为什么？」乔慕没放在心上，「我不想去。」她记得他昨天是说过，今天要见什么人，可是她为什么要配合他？配合一个拥有唐北尧的样子，却完全陌生的男人？ 不可能。 经过昨晚的事，她恨他都来不及。 「乔小姐……」保镖又催了一声，见乔慕并未止步，便也不再催促。 乔慕也没打算搭理他，反正他爱跟就跟。但十几秒后，落后一段距离的保镖却突然追上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径直递到她面前：「……唐少在线。」 ………… 「餵？」乔慕拿过了手机。 她接电话的时候，下属快步退到了一边，离得她远远的。 「你还有四十分钟。」电话对面，唐北尧冷沉的嗓音传来，「我留了纸条给你。」顿了顿之后，他似犹豫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地概括，「乔慕，我不想每天都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乔慕不由冷笑。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打了个巴掌，对方还在抱怨手疼。 「你留了纸条我就该看，就该遵守吗？我们什么关系？」她反问，近乎控诉的语气，一口气说完，「你对我做过那种事，难道不是在床边留钱给我更合适吗？」 对面明显一静。 隔了数秒，唐北尧的声音才重新传来，五分的疑惑，五分的不悦：「什么意思？」 乔慕捏紧了拳头。 她很想对他吼「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一旦真的把话挑明，最后难堪的肯定会是自己。她只能暂且忍下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北尧已先继续—— 「我让人带你过来？还是你自己过来？」 乔慕直接按下了挂机键，把手机丢了出去。 「碰！」 手机正好砸上石头地面，瞬间就四分五裂。这声动静让远处的保镖也深感意外，他怔了一秒后，连忙朝这个方向跑过来：「乔小姐，这是怎……」 他的声音陡然一停。 乔慕眼看着他的脚步顿住，然后又从口袋中掏出另一部手机…… 五秒钟后。 他走过来：「乔小姐，请吧。」 ………… t.\ns大楼。 乔慕被保镖强行带了过来，她配合着往前走，保镖才稍稍松开对她的钳制。然后，乘坐直达电梯，他们从地下停车场，一路到了公司顶层。 「唐少。」把人带到后，保镖便退了下去。 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正在桌前翻弄着一堆a4纸张，眉宇间有明显的疲惫，眼中明显带着血丝……看起来，他似乎昨晚一夜没睡。 「啪！」 他抬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都摔在了桌面上。 然后，他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在正式签字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声明。」他开口，眼底晦暗不明，「以后身为唐太太，不能有任何的丑闻。」 说话的同时，他勐地出手，从她的口袋里，把那张名片拿了出来。 他的长指夹着名片，双眸暗成一片墨色：「这个人，我已经解决了。以后不准再有第二次。」
第320章 320 开始唤醒 第320章 320 开始唤醒 乔慕踉跄了下。 待她再重新站稳时，那个陌生摄影师给的名片，已落入唐北尧手中。而他的手指逐渐收拢，也将那张名片，渐渐揉捻成褶皱的一团…… 「什么意思？」乔慕的面色一惊，「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抢那张名片，了解那个陌生人的情况，但是唐北尧的手却倏地举高……她急得踮起了脚尖，甚至跳了一下，却依旧够不到。 而且，在意识到她有「抢」这个行为时，唐北尧的面色明显一沉，然后扬手，把揉成团的名片丢了出去…… 「啪！」 纸团飞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垃圾桶。 「你疯了？他只是个路人。」乔慕往身后看了一眼，又朝唐北尧低喝了一声，便想转身去捡。但是还未来得及抬脚，胳膊便被他制住。 「我不跟你讨论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他平静地开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又不容置疑地给整件事画上句号。 他已经「解决」了。 不需要讨论。 「你已经迟了。」他抓着她的胳膊，强硬地把她往另外一个方向带，「还要浪费我多少时间？」 ………… 「碰！」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甩上，乔慕被带入这个气氛肃穆的空间。 偌大的会议桌上，摊放着各式各样的文件，而桌子旁，只坐了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他穿得西装笔挺，带着一副老花眼镜，两鬓明显斑白。 听到动静，他连忙站起身来。 「少爷。」他微微低头，恭敬地向唐北尧问好，然后又疑惑地转向乔慕，「这位就是……乔小姐？」 乔慕还是一脸抗拒。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对她笑得……很和蔼？ 「嗯。」唐北尧在她身后低应了一声，下一秒，乔慕只觉得肩膀一重，整个人已被他按着坐了下来，「开始吧。」他交代一句，自己则远远地坐在另一边。 「乔慕小姐，您好！我姓秦，是唐家的律师。」秦律师开门见山，微微笑了笑，「在您和少爷结婚之前，有一些事情，我得提前跟您说明，并得到您的配合签字。」 乔慕的脸色有些冷。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秦律师已抢先继续：「……毕竟，唐家有唐家的规矩。」他搓着手，笑得和善又欣喜。 要知道，少爷是向来不喜欢唐家的老规矩的，自少爷接手唐家后，他们老一辈的这批人，基本上都是被架空闲置着的。这回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被启用，他能不欣慰吗？ 乔慕没应声。 她只是朝唐北尧的方向望了一眼，接收到对方警告的目光，只能闷闷地继续坐着。 她知道那个目光的含义…… 她如果站起来，他就有办法让她坐回去。 「您在婚姻期间，可以享受唐家的一切资源，会给您卡和密码，资金财产方面，不是问题……」秦律师翻开那些纸张，一项项地向她解释。 基本上都是她的权利，概括说来，就是唐家能给她无比丰厚的财产。 乔慕冷然地听了。 「……当然，您也有需要履行的义务。」罗列完一堆条例后，秦律师的话锋一转，「您必须在三年之内，生下唐家的继承人，不然，少爷……不对，届时该称为唐先生，会找人替代您的位子。」 这番话，秦律师说得熟悉自然。 因为一代一代的唐家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有走这样的规程，才会更容易收服整个唐家，更容易凝聚整个唐门的势力……他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咳！」清了清嗓子，秦律师掉转了纸张的方向，同时递了一支笔过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吧？留个书面依据总是好的，不然到时候动用其他力量，大家也都不好看。」 乔慕没动。 她望着秦律师递过来的那支笔，却没有接。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秦律师不由疑惑。那么好的条件，她只需要生个继承人而已……也有问题？ 乔慕嗤笑。 她在坐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抬头：「有。」她出声，问得决然又平静，「要和他结婚的，是我，或者是别人，有区别吗？」 「呃……」秦律师一愣。 他下意识地想回答「没区别」，但是很显然，乔慕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与这些文件无关。她这个问题的本意，也不是他一个律师能回答的…… 秦律师不由转向唐北尧—— 会议桌的另一端，唐北尧也刚刚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停在乔慕的脸上，然后俊眉一点点地收紧。 「那个……」秦律师一脸尴尬地起身，「要不……你们再私下讨论几句？」他讪笑着，一边说话，一边退出会议室。他把纸都留在了桌上，也把空间都留给了两人。 ………… 「咔哒！」 门被带上，落锁的细响后，会议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乔慕没有说话。 她也没有再看唐北尧。 秦律师离开后，她便垂下头去，在这种沉默中和他僵持。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强大的压力投射过来，让她头皮不由发麻。 终于，她听到他起身的声音。 「签字吧。」唐北尧率先开口，把纸推到了她眼前，「对你没坏处。」 乔慕仰头，她看到唐北尧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递给她的笔。 这一幕…… 真是无比讽刺！ 「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也可以结婚吗？」乔慕开口，一字一句地询问，脸上只剩下浓浓的自嘲，「反正都对我没感觉了，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唐北尧的眉心蹙了蹙。 她的这句话，像是一句挑衅，让他的胸臆间涌起烦躁，连声音都变得有几分不耐：「找你更节省时间。签字。」 乔慕深吸了口气。 换言之，他这句话的意思：和不喜欢的人，也是可以结婚的？他已经对她没感觉了。 「那上·床呢？」乔慕开口，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也强忍着嗓音的哽咽，「……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上·床，你不觉得噁心吗？」 唐北尧抿唇。 「什么意思？」他询问，和电话里一样，他的声音，以及他的脸上，写满的都是茫然。 「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乔慕质问。 只是，她并不想听到他的回答。 「我一直在家。」唐北尧回答，他的眼里，有种莫名的愤怒，像是被误解的那种不悦，「你退烧出了很多汗，还一直在说梦话，我在床边坐了一整夜。」 听觉的敏锐，让他听到她细小的动静，便难以入眠。 他能干什么？ 除了放逐本能吻过她，他一直在给她餵水擦汗换衣服……当然，这些，他没必要告诉她。 乔慕讶然。 他没动过她？她误解了？ 那……那他是不是照顾过她？就像之前唐北尧照顾她那样？所以，他褪去的人性和情感，其实在意识深处，还有一丝一毫的残留……他还是能被「唤醒」的？ 乔慕像是溺水的人，陡然抓住了一根浮木。 她突然站起来，抓住唐北尧的胳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还会回来吗？」唐北尧，你还会再回来吗？ 眼前的人显然没听懂。 他所能看到的，便是她殷切的目光。也许是太过殷切了，唐北尧甚至会错了意：「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晚上……」 「不用。」乔慕霍然松手，同时打断了他。 「咕……」 肚子恰好在此时发出一声轻响，乔慕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吃早餐。她一直不觉得饿，但是身体却已经发出抗议，给了最诚实的反应。 唐北尧显然也听到了。 他的视线垂下，朝她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签字。」然后，他开口，执泥于最初的话题，伸手过去，修长的指节叩了叩桌面上的纸张，催促道，「签完去吃饭。」 乔慕没接。 和一开始那样，她依旧不为所动。 「不签你什么也得不到！」唐北尧的语气重了几分，冷冷提醒。 乔慕反倒是笑了。 「这些东西，我本来就不要。」她开口，语气反而软下来，认真地看着唐北尧，似透过他的眸，看着他心底潜在的另一个灵魂，「我想要的，只是唐北尧而已。」 唐北尧蹙眉。 她的这句话，明明是对他说的，叫的也是他的名字，但却又像硬生生地，把他阻隔在外…… 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能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情绪，在胸臆间流淌且壮大。而且，这种情绪，几乎要促使着他做出某种反应，对她说出某些话…… 「叩叩！」 会议室的门却突然传来两声敲响。 这种异样戛然而止。 接着，下属急切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唐少，有紧急电话。」
第321章 321 引导者 第321章 321 引导者 「谁的？」 唐北尧转头问了一声，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是姜先生……」下属立马回答，报出的是一个乔慕完全没听过，也完全不认识的名字，「……他说有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和您商量。」 乔慕不知道这是谁。 唐北尧却是明显踟蹰了一下。 「好的。」然后，他应声，身体跟着向后退了一步。他没再继续逼着她签字，只是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略过，「我叫人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乔慕摇头，同样是莫名的平静，「我自己可以。」 「嗯。」唐北尧点点头。 然后，他走了出去…… ………… 乔慕去了t.\ns大楼对面的一家中餐馆。 二楼的角落，她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她点的菜并不多，简简单单的几道家常菜，厨房上得很快……饭菜很香，她的胃口也被勾起。 大概是心境不同了吧？ 她的心里，现在是带有希望的。 她觉得唐北尧是会回来的。 只要他的人性还存在，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帮他找出来…… 想到这里，乔慕又大口地吃了口饭，要把自己的体力全部补充回来。 …… 临近中午。 接近午餐时间，餐厅内的人陆陆续续地多起来，她周围的那些空桌子，几乎都坐上了顾客。乔慕没注意周围的人，只顾着自己埋头勐吃，直到—— 「乔慕。」 她身后的方向，传来别人叫她的声音。声音很小，对方刻意压低了嗓音，叫得小心翼翼。 乔慕一愣。 她迅速地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下意识地想回头看向声源……声音是从她身后的位置上传来的。 「别回头！」 只是她转头的动作才到一半，对方又紧张地疾唿出声。 「白十七？」乔慕蹙了蹙眉，她没有再转过去，但是对方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了。 「嗯。」白十七应了一声，嗓音依旧是低低的，「……我偷偷过来的，就这样跟你聊几句。这里离唐少的势力太近了，我不想被发现。」 「好。」乔慕应了她，佯装无意地搅拌着碗里的粉丝，目光偷偷地转向旁边。表面上，她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实际上，她是从玻璃的倒影中，看着白十七。 白十七正拿着一份菜单，煞有介事地点菜。 她甚至招来了服务员，随便指了几样菜色，把人打发走以后，她才继续出声：「先生不方便露面，他让我告诉你，今晚八点，会有离开a市的飞机。只要你别留在唐少身边，先生的人，就有办法带走你。」 「离开？」乔慕不由拧了拧眉，「怎么离开？」 且不论南溟的下属有多少，就光是在a市，唐北尧的势力范围内…… 几乎不可能实现！ 「会有牺牲者。」白十七晃动着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后，佯装悠然地望向窗外，「很多很多的自愿牺牲者，保镖和下属应付不了的。」 她的声音顿了顿，「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能在唐少身边。」 唐北尧的实力，现在不好估计，有他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是南溟的原话。 「牺牲者？」乔慕意外，急促着脱口而出，「南溟疯了吗？」说这话的时候，她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因为她知道，这种听起来荒谬的事，南溟真的能做到。 就像当初的张教授，就像现在的白十七…… 他们无条件地对南溟忠诚。 甚至那时候的张教授，只是南溟轻描淡写的一句交代，他便能杀了自己的儿子，并且愿意为南溟去死…… 「小声点！」 白十七低唿，神色紧张地往周围望了望，确定没人注意过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告诉南溟，这办法不行。」乔慕冷静下来，重新压低了声音，「而且，我也不太想跟他走。我觉得我现在留在这里，还可以……」 「乔慕！」话未说完，便被白十七打断，「先生至少不会伤害你，但是唐少呢？他上次害你差点坠机，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同样的话，白十七又重申了一遍，试图说服她。 乔慕咬了咬下唇。 「……我知道。」半晌后，她才平静开口。 她打定了主意要拒绝白十七。 但是她现在，依旧认定了白十七是朋友；而且，她实在太需要一个人倾诉了…… 「白十七？」乔慕抬头，她望着玻璃窗里的倒影，「如果……唐北尧还能恢復呢？」 白十七一愣：「还能恢復？」她的嗓音中，尽是错愕和诧异，显然这个可能，她从未想过或者从未相信过，所以她接着询问，「怎么恢復？」 这方面的「科技」，她一概不懂。 乔慕也被问倒了。 「我也不……」她颓然地低喃，目光垂下来，怏怏地戳着碗里的粉丝，可话说到一半，她的动作却陡然一停，兴奋地抬眼，手上的筷也掉了下去…… 「叮！」 筷子落地，引来了好几道视线。 白十七也随着大流望过来，咬牙低喊：「你干什么呢？」 「白十七，你帮我一个忙。」乔慕没有去捡筷子，她忍着没有回头，双手却紧紧地抓着桌子的边缘，「算我求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 「帮我去南溟那里，偷偷拿一点共生的药过来。」她想，她知道怎么让唐北尧恢復了。 白十七却沉默下去。 显然，关于背叛南溟的行为，她很犹豫。 「你帮我拿共生的药过来，我就试一遍，如果唐北尧没有恢復，我跟你走。」乔慕下了决心，「我配合你们的计划，跟你们离开a市，好吗？」 「……好。」 ………… 两个小时后。 附近的某家甜品店内。 乔慕只要了一杯奶茶，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手里还翻弄着一本杂志。正式喝下午茶的时间，这个店内的人来来去去的，同样也不少。 她屏息等待着。 同样是二楼，同样是背靠背，同样的方式…… 白十七终于低调地赶来，坐了下去。 「东西呢？」乔慕低声问。 其实她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何要这么小心翼翼？这里没有保镖和下属跟来，甜品店二楼坐着的，也都是些聊天的女孩子，不像是会和唐门扯上什么关系。 「哒！」 白十七丢了什么东西在地上，然后用脚踢了过来。 乔慕捡起。 那是一根用塑料薄膜包好的针管，里面已经抽取好了液体。乔慕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针管收入口袋中，靠向椅背，真诚道谢：「白十七，谢谢。」 「哒！」 白十七却又丢了什么东西在地上，同样用脚踢了过来。 乔慕低头看了看：是个蓝牙耳机。 「接。」白十七在身后催促。 乔慕「哦」了一声，把耳机塞在耳朵里，然后，她便听到白十七拨号，接着，电话被接起，听筒那端，传来某个熟悉又低沉的声音—— 「乔慕。」 是南溟的声音，带着似笑非笑的清浅。 乔慕一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中的针管，然后又着急地想去看白十七。但是接着电话，她又没办法立即确认：南溟知道了？那这个共生的药…… 「听白十七说，你对我的计划不太满意？」不等她出声，南溟已慢慢悠悠地继续，「怎么，你有更好的计划？」 他唿出了口气，乔慕同样听到了某些声音。 是他在「制造」牺牲者的声音。 「……没有。」乔慕闷闷地回答，「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白白丧命。」她没提共生的事，也没提药物的事情，现在她还无法判断，白十七到底有没有告诉南溟？ 「没有的话，听我的不是很好吗？」南溟轻笑。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绝对的自信和自傲，又慢慢悠悠地补充，「毕竟从智商上来说，你永远慢我一步，不是吗？」 乔慕没回答。 南溟的每句话，都让她不敢轻易回答。 她的一手还攥着口袋，隔着衣料，感觉着那根针管的存在…… 所以，这算是她快他一步，还是慢他一步？ 南溟也不介意。 他似乎也聊到她会沉默，并且习惯了她的沉默。他只是话锋一转，在她的心绪游移不定时，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你想留下救唐北尧，让他恢復正常，是吗？」 他一阵见血。 「不是！」这回乔慕脱口而出，回答之快，让她自己都觉得反常。她清了清嗓子，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白白送命……」 南溟愣了一秒，继而失笑。 「他不可能恢復的，觉醒是不可逆的。」 他没再逼问她这个问题，只是给了这个肯定的答案，然后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露面吗？」 「不知道。」她也不关心。 「因为要防的人，不止唐北尧一个。」南溟却自顾自地往下说，并且嗓音倏地转冷，「你以为，想办法帮他恢復就没事了？」 有觉醒者。 就有引导者……
第322章 322 冲突 第322章 322 冲突 「什么？」 乔慕愣了一下。 她没有听明白南溟的意思，但对方骤转冷沉的嗓音，让她的神色一凛，跟着有些慌了手脚……难道不是吗？还是，她遗漏了什么东西？ 「乔慕……乔慕！」白十七在旁边叫她，依旧是压低了声音，嗓音听起来却是很急促的样子。 乔慕没空搭理。 她想先听南溟解释完。 而电话的对面，南溟刚刚开口—— 「有人会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蓝牙耳机彻底安静下来。 是白十七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乔慕转过身去，情急之下，甚至忘了适才的遮掩和伪装，直接脱口而出，「白十七你为……」为什么突然把电话挂断？ 她的话没有说完。 白十七努了努嘴唇，示意她看向周围…… 乔慕转过头—— 坐在二楼的客人，正在陆续离开，有些似乎刚刚才入座，另外一些，还没有吃完桌上的甜品……整个过程都是无声且安静的，却又极其诡异。 偌大的二楼，只剩下她和白十七两桌。 似乎有人清了场…… 「我先走了。」白十七率先站了起来，神色有些仓惶。最后目光深深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后，白十七别有深意留下一句，「乔慕……我希望你听先生的。」 说完，她快步离开。 「白……」乔慕刚准备开口，白十七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但是两秒后。 乔慕甚至还没收回目光，同样是那个楼梯的拐角，白十七举着双手，又一步步退上来……而对着白十七的枪口，也逐渐出现在视线之内。 「白十七……」乔慕神色一慌，连忙站起身。 「别过来！」白十七却喝止住她，目光重新转向身前，脸色很是难看，嗓音微微发颤地解释着，「唐少，您先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 乔慕止步。 她很快看到了唐北尧。 他走在下属的后面，没有拿枪，也对白十七的解释不为所动。他还穿着那身正装，仿佛刚从公司过来，他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一圈后，视线落在白十七身上：「回来送死的吗？」 连威胁，也是这么轻描淡写。 「等等。」乔慕霍然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往白十七前面站，「我可以解释，你先放她走。」说完，她又转向拿枪的下属，「把枪放下！」 她说这些的时候，神色笃定，因为她认准了唐北尧有人性残留。就像他在会议室里对她有所犹豫一样，现在，她想，他也一定会听她的。 「这……」下属犹豫了一下。 他看了看乔慕，然后又把徵询的目光投向唐北尧。 乔慕同样看过去。 「呵。」 她的恳求，换来的却是唐北尧的一声嗤笑。 他目光平淡地看过来，眼底冷得可怕。他的眸中有种说不出的暗沉，就连在会议室中的那份犹豫和留恋，也都不復存在……才几个小时，他似乎变成了彻底的陌生人。 「放白十七走好吗？」乔慕抬头，仰望进那双深眸，不确定地叫他的名字，「……唐北尧？」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拉他的手。 她拉到了。 他却是毫无反应，只是任由她这么拉着，仿佛无关紧要。 乔慕看到他低下头来，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你算什么？」平静、冷清，她在他眼里，已不属于任何的特例。 「……」 乔慕哑然。 她算什么？ 这句话从他口中问出来，她竟说不出任何答案。 她拉着他的双手瞬间脱了力，他轻轻一挣，她的手便滑下来，错愕地停在半空中……乔慕愣愣地低头，茫然又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十七就在此时勐然出手。 几方僵持的条件下，她选择先发制人，直接去夺下属手中的枪。但显然她的身手和下属势均力敌，她没能夺走对方的枪，对方也没能制服她，只是在瞬间的博弈中，枪口偏移—— 「砰！」 一枪打偏出去，二楼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应声而碎。 「啊！」 楼下传来路人的惊唿，清晰而刺耳。 唐北尧的神色一凛，在下一秒陡然拨开乔慕，上前拧转了白十七的手臂，然后用力往前一丢…… 「碰！」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白十七毫无抗衡的能力，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面色痛苦地在地上匍匐着，一手还扶着刚被唐北尧拧过的那条胳膊…… 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了？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之内，由静态转为动态。 乔慕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在警报过后，只能凭藉本能做出动作—— 她从口袋中掏出白十七偷来的「共生药」针剂。 现在没时间管南溟那些话的意思了！ 乔慕胡乱地撕了上面的塑料膜，在唐北尧正走向白十七之际，咬了咬牙，一下子扎在自己的手臂上，往里推注了一半后，她拔出针管，疯了一样地沖向唐北尧…… 唐北尧。 你的情感，一定要回来。 「乔慕！」 白十七赫然瞪大了眸，她不知道共生药物的作用和副作用，她只知道，乔慕的计划肯定不能如愿，因为—— 「那不是共生药！」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出来，「那只是镇静剂，先生只是想带你回去……」她怎么可能背叛先生？她又怎么可能偷得到共生药？ 她只是把乔慕的计划告诉了南溟。 南溟便把针管交给了她。 「注射镇静剂后她会深度睡眠，到时候带她回来。」 她懂了南溟的计划，但也知道，那个计划绝不是现在实现……完了！弄巧成拙了！ 「乔慕……」 白十七被从二楼丢了下去，楼底下又是一阵惊叫，白十七没了声音，生死不明。 「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乔慕还没来得及剎住脚，那边便已完全结束。 她手中的针管中，还剩余的一半液体，顿时显得尤为讽刺…… 「呃！」 而且，下一秒，她被扣住了脖子，手上的针管在同一时间被卸下，丢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 他「处理」完白十七，终于来「处理」她了。 她不再是他在乎的人。 惹怒了他，自然没好结局…… ………… 脖子上的力道很紧，他的长指紧紧扣着她，每一个指节的力道，都在无声地传递着属于他的怒气。他，勒得人几近窒息…… 乔慕能感觉到意识在流逝。 从清晰，然后再逐渐逐渐地转为朦胧。 因为窒息？ 还是因为镇静剂？ 她当然不可能分辨，也没有必要分辨。 她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但是这一次，她却又毫不惧怕死亡……因为现在注视着她的那双眸太冷，丝毫没有感情。这样的现状，死亡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唐北尧是不是真的不存在了？ 那她也不想存在了…… 「求……」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求求你……」 颈部的力道微微松开。 乔慕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了他脖子，吻上了他的唇角，很轻、很绝望……她感觉到他的身形一僵，但是她已没有力气再去看他的表情。 「……你把唐北尧还给我……」 还给我好吗？ 真的回不来了？ ……那算了吧。 她彻底坠入黑暗。
第323章 323 唤醒 第323章 323 唤醒 她漂浮在虚无的梦境里。 乔慕睁开眼—— 她正站在t.\ns大楼的门口，回到四年后回来找他的那一天。那天，为了恳求他的帮忙，她在大堂等了他好久好久……梦境中的场景，和记忆完全重合。 然后，他终于出现。 卓然、冷冽。 他和那天一样，不爱搭理她，把她独自丢在原处，自己则大步走向门口……乔慕知道，他会在门口驻足，然后一脸不耐地叫她跟上来…… 但是她等不了了！ 乔慕鼻子一酸，已忍不住奔过去。纵使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唐北尧……」她带着哭腔喊出他的名字，也不管自己的模样有多么失态难看，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就这样蛮横地抱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走！」 这样的你，不要离开我。 唐北尧蹙眉。 她的私自更改，让梦境和记忆产生了分歧。唐北尧脸上的不耐更甚，他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执拗地要把她的手拉下来……她抓一次，他便拉一次。 「唐北尧！」 这一次，他走得义无反顾。 乔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已竭力去唿喊，竭力去争取，后来手上抓到了什么，但却不是他……梦境中唐北尧的身影，在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神志也越来越清晰，现实刺入脑海，让她不得不接受…… 唐北尧走了。 她留不住。 心，凉了个透。 ……………… 「唐北尧……」 又一声呓语后，乔慕缓缓从梦中清醒。她睁开厚重的眼皮，眼前迷濛了好久，才终于判断出周围的场景—— 她在唐宅的卧室里。 周围很暗，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橘色的床头灯，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她在梦里握住了什么，现在好像还握着……乔慕不由低头，她看到了十指交握的双手。 然后，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就坐在接近床尾的地方，伸出一只手，任由她握着。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平静又复杂，直到看到她醒来，眼底也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也不知他保持这样，看了她多久？ 四目相对。 就这样彼此僵持了良久后—— 乔慕陡然收手，她已经清醒过来，不再在他身上有任何贪恋。 白十七呢？ 她这是睡了多久？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清醒的后遗症，便是有太多的现实问题需要考虑。乔慕拧眉，转头看向一边：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正是晚上九点……她已错过了南溟的计划。 那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房间内的信息有限，她暂且无从判断。 乔慕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还微微有些发麻的脖子，然后又摸到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这是南溟…… 「啪！」 后颈上一痛，她才刚触及吊坠，唐北尧已伸手，将她的整根链子都扯下来，丢在了大床的另一边。 乔慕这才发现—— 他的脸色那么沉，那么难看…… 「白……」乔慕定定地看了他数秒，本想询问他白十七的情况，但是刚要开口，便颓然地放弃。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乔慕噤声。 她的目光不改，只是自嘲地扬起唇角，终于带着喉咙中的沙哑，缓缓出声：「……没杀了我，是失手了？还是我另有作用？用来当你的结婚工具……对吗？」 她问得平静。 因为她伤心的，是失去唐北尧，和眼前的这个人没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唐北尧。 「你希望呢？」他的眉头皱了皱，淡淡反问。 乔慕嗤笑。 她希望？ 她还有希望？ 「你听好了。」乔慕敛住心中的涩意，望着他的面孔，一字一句，无比坚决地说完，「我绝对不会嫁给你！你的婚姻，找谁都没关系，我想有的是别人想嫁给你。」 他的眉心隆起。 「我的唐北尧死了，你不是。」乔慕却无惧无畏地继续，「那个乔慕，也被你掐死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 唐北尧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却在她试图掀开被子下床时，陡然伸手过来，强力把她按下，让她坐在了床头。然后，他依旧视线相平地打量着她。 乔慕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良久—— 「你能不能再吻我一次？」 他突然开口，问得镇静又突兀。 他的眼底深处，有掩藏至极的期待……他想确认一些东西，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急于想确认的东西。 乔慕愣神。 她没有明白他的这句话，更没有想好如何应对他这样的要求。而他却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在她错愕的时候，直接俯身，试图吻下来…… 「滚！」乔慕勐地推开他。 瞬间飙升的气愤，让她的唿吸也有些急促，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她不会让他碰她，她对他的期待，也在那个吻结束之后，彻底消散了…… 手机恰好响起。 唐北尧刚准备说什么，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抿了抿唇，不悦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光线闪烁，乔慕只是偶然一瞥，看到上面有「姜」这个字样……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了下属口中的「姜先生」，唐北尧似乎很重视那个人。 但是这回，唐北尧竟没有接。 他只是敛了敛眉，没有半点的犹豫，按下拒绝键，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为什么吻我？」他还在执拗于这个问题。 一个丧失了情感的人，当然不再明白。只是在那个瞬间，她的那些情绪……他觉得复杂又茫然，然后，心底的某处被牵动，像是有一些东西，在被唤醒。 他还没想明白。 他需要找她确认。 「没有为什么。」乔慕冷然回復他，「以后，我可以吻任何人。」 「你再说一次！」 唐北尧明显被她激怒，那碍事的手机，却又在此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带「姜」的那个字样……他用力一甩，这回直接将手机摔出去。 「碰！」 手机碰上墙面，瞬间四分五裂，那刺耳的铃音也戛然而止。 然后，他转过身来。 乔慕已准备好接受他的怒气，也许是被他摔一次，或者是掐一次……她屏息以待，但是唐北尧却深唿吸了几次，调整好了情绪后—— 「你饿不饿？」
第324章 324 刺激 第324章 324 刺激 他转而问出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突兀、跳跃。 乔慕不由一愣：「什么？」 唐北尧却没给她详细的解释，只是松开她，兀自站起来，淡淡地补充：「……我饿了。」他的语音低凉，没有愤怒和针对，有的，似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颓然。 然后，他转过身…… 走了出去。 ………… 「咔哒！」 房门被他带上。 自动落锁后，卧室内恢復一片寂静。 这种…… 莫名其妙的寂静。 乔慕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她那个梦做了多久……所以，她到底抓着他，逼他逗留了多久，才让他觉得肚子饿？这些，她都无从知晓。 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 然后，她看向窗外如墨的夜色…… 外面淅淅沥沥的，似乎刚刚开始下雨。 乔慕清醒过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随意地趿拉了一双拖鞋，深吸口气，她平静地走了出去…… ………… 楼下。 「咕噜、咕噜……」 唐宅没有旁人，整栋主楼内，都是静得出奇。只有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沸腾的声音。 乔慕循声走过去—— 唐北尧正在里面煮东西。 锅正好开了，氤氲的水蒸气包裹住了他的颀长的身影。他熟稔且自然地将食材放进去，动作稍微顿了顿之后，又盖上锅盖，驻足在旁等待…… 「餵。」乔慕喊了他一声。 唐北尧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闪过瞬间的错愕，却不是因为她的到来，而是因为她会主动开口叫他。 「什么？」他意外询问。 乔慕笑了笑，她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也能这么平静地和他说话。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得缓慢又清晰：「你现在最大的目的，是稳定唐门，对吗？」 如果存在「唯一的目的」…… 她很确定，他的目的和她无关。 「所以要和我结婚，也只是掌控唐门的辅助，对不对？」乔慕继续，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 「我想离开这里。」乔慕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想嫁给那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如果那个人没有，那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我不会配合你的，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吧？」 她平静又决然地说完，等候着唐北尧的答案。 她离开这里，才能去寻找这一切的癥结，也许能找到解开一切的可能。但是她留在这里，只能面对这个「唐北尧」，一辈子都是判若两人的绝望…… 这个选择，势在必行。 唐北尧没说话。 他转过身去，继续翻弄锅里的东西，动作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但是握着勺子的手指，却在乔慕的视觉盲区内，一点点地不由收紧…… 乔慕等了五秒。 他没有动怒，更没有动手，那么他默认的选择……是后者？他会放她走？ 「谢谢。」乔慕捏了捏拳头，径直转身。 「等等！」可才跨出一步，她又被他叫住。唐北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外面在下雨。」他的嗓音中，带着欲言又止的为难，不知道是何用意？ 「那就明天一早走。」乔慕想也没想地接话，还是那句同样的「谢谢」，堵住了他的话。 她转身。 这回她没有去楼上的卧室，而是去了一楼的客房。在这里的最后一晚，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吧？ 「乔慕！」 可刚走到客厅，又被他叫住。这回，唐北尧从厨房的方向追出来，他的心里，有他自己都搞不懂的茫然。他看着她的目光，甚至还有几分讨好。 「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 「你要去哪？」唐北尧执拗询问。 乔慕抿了抿唇：他问的是现在？还是明天以后？他对她都没有任何情感了，又何必再问这些呢…… 「我……」乔慕想要如此提醒他，却被电话的声音打断。 这是装在一楼的内线电话，平时都是由女佣来接，现在家里没别人，这电话一声又一声，显得尤为刺耳……两人静对了几秒，还是唐北尧去接了电话。 乔慕本想离开，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看到了客厅的窗外—— 有一个细小的光源，正在缓缓朝这个方向接近。 那是什么？ 唐宅晚上不会进来人的。 乔慕上前了几步，她没去开客厅的灯，只是趴在那扇透明的玻璃窗上看。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那逐渐厚重的雨帘之中，有人撑着伞，拿着一个手电筒，黑衣黑伞，一深一浅地往这里走…… 谁？ 唐北尧那边刚接完电话出来，乔慕正想提醒他有人造访，但是……等等！ 她看到了什么？ 有下属试图阻拦那个人，那人却掏出某样东西，用力地捅了下属，然后又伸手推一把……下属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所以那个人手上拿着的……是刀？ 「有人……」乔慕惊唿，眼看着对方已接近大门，她着急地示意唐北尧看。 但是话到一半转头…… 唐北尧竟已经走到门口，直接拉开了大门。 ………… 瞬间。 属于外面的冷意、湿气、雨声……一併传达进来。乔慕快步走过去，来不及有任何的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走进了玄关……唐北尧就像迎一个好友那样，侧身给他让了位置。 这个人…… 乔慕不认识。 而且她很确定，从未见过。 「私闯唐宅的人原来是你。」唐北尧的语气平平，问得漫不经心。显然，他刚刚接的内线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对方冷笑。 光是他的笑声，就让乔慕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然后，对方伸手，彻底摘下了雨衣的帽子…… 乔慕打了个寒噤。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皮肤，从脖子以下，都是黑色的，呈碳化且褶皱着的……不光是恐怖，还有一种不想承认的熟悉。同样的皮肤，她在那风沙漫天的密城，曾经遇到一个。 那个神秘的女人！ 可，眼前这个人…… 「……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他正式开口，声音粗哑难听，锐利的眸在室内搜寻了一圈后，精准地停在乔慕的脸上，「你不接电话的原因……是因为她吗？」 乔慕拧眉。 目光相撞的那一秒，她便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善来意。 他是那个「姜先生」？ 「你该专注的，是唐门的事，解决完了唐门，才能安心跟我走……」姜先生缓缓开口，像是老师那样循循善诱。 「你在干什么？」乔慕试图制止。 但是姜先生却没有搭理她。 唐北尧同样背对着她的方向，没有回头。他听着姜先生的话，任由对方在说话的同时，拿出了一块黑色的东西，在他眼前晃荡了下…… 「唐北尧。」姜先生的眸光骤然一冷，指向乔慕—— 「杀了她！」 他奉命而来，引导觉醒者，不容有丝毫的疏漏。
第325章 325 情感归来 第325章 325 情感归来 「什……么？」 情势突变，乔慕措手不及。 她眼看着唐北尧，一点点地转过身来—— 他的神色冷沉，看向她的目光狠戾阴暗。乔慕讶然！她看到他墨色的瞳孔周围，浮现出一圈明显的赭红，如同鬼魅那般，诡异又骇人…… 这是什么？ 被催眠？还是被控制？ 「你……」 乔慕满脸都是震骇，盯着全然陌生的他，却说不出话来。 在唐北尧向前一步时，她的脚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现在不认识她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乔慕心跳如鼓。 她似乎在瞬间之内，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回在a市，白十七说他在「无法理解的状况」下生还回来，变得好可怕，还在他的病房门上上了锁，然而唐北尧只是沉睡，醒来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回在密城，为了调查唐决的死因，他独自去了本来应该「毫无用处」的茶馆，回来却说不再查唐决的事了，同时也对唐决绝口不提； 后来他失去人性和感情…… 大脑高速运转。 也许只是零点一秒的间隔，乔慕便把所有的事情过滤了个遍：是不是她忽略了？其实这一切之间……有所关联？ 「杀了她！」 那个姜先生还在旁边催促，狠狠地叫嚣着。 乔慕又退了一步。 她的脸上，有明显的恐慌。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唐北尧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更加不是。她难道要在刚发现端倪的时候，死在他的手上？ 他被控制了！ 而她…… 「醒过来……」脚跟抵上后面的沙发，乔慕已退无可退。她望着他眼中的墨色和赭色，用发颤着的嗓音，叫出他的名字，「……唐北尧！」 唐北尧的身形一怔。 她的那声唿喊，像是一种魔咒，牵动了他记忆深处的某根心弦。他迟疑地看着她，眼中的暗沉，逐渐转化成茫然，再到清醒和隐忍…… 「乔慕。」他咬牙叫她的名字。 在他开口的时候，姜先生的脸上便露出震惊的神色，惊讶地瞪大了眸。然后，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干涉，唐北尧已突然喊出下半句—— 「跑！」 乔慕转身就跑。 ………… 她跑向主卧。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主卧的门是最坚固的！她只要跑进去，关掉电子锁，谁也进不来……而且主卧在二楼，阳台和窗户也没办法进入。 她很害怕。 她感觉到唐北尧站在原地的时候，拳头一直是紧握着的，像是在竭力忍耐。而就在她拐过楼梯拐角的时，他勐地抬脚，以极快地速度向她追击而来。 「啊！」 乔慕在心里惊叫。 但事实上，她的双颊惨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能感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能感觉到那种危险的气息……她不敢回头看一眼，只能拼命跑。 「碰！」 房门甩上，她勐地关掉电子锁，身体颤抖着贴在门扉上。 她逃进来了。 乔慕吸了吸鼻子，几乎被吓出了眼泪。因为刚刚在进屋的那一瞬，她感觉到衣服被抓了一下，要是再晚一点点的话……她不敢想像。 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情况了！ 唐北尧算清醒吗？ 「砰！」 一脚重重地揣在门上，乔慕被抵着门扉，也能感觉到明显的震动。 「砰！」 然后，又是一脚。 乔慕没有时间再细想别的，直接冲到床畔，按下某个按钮。那是唐宅的求救系统，一旦按下，唐宅会进入警戒状态，所有下属都会前来支援…… 这功能，从未用过。 而且现在用来对付唐北尧？ 「砰！」 踹门的声音还在继续，乔慕没有办法，她知道这道门挡不住他。 「唐北尧！你清醒一点！」她隔着门，只能竭尽所能地向他喊话，「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被那个人控制……你想一想你自己……」 她努力地想让他平静。 但是没有用。 门扉已经危险地晃动起来，乔慕听到他那边传来的回应就一句：「别出来。」 「碰！」 最后的那声巨响后，房门硬生生地被他破坏，他颀长嗜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而幸好这个时候，唐宅附近的保镖，第一批已经赶到。 「唐少这是干什么？」 「唐少她是乔小姐……」 「唐少……」 …… 也许是他此刻的气场太过骇然，这些保镖的脸上也尽是恐慌。他们不敢对唐北尧动手，只是拼命拦着他，希望他对乔慕手下留情…… 唐北尧面色不改。 他眼中的隐忍和艰难，在看向保镖时，不復存在。这个身体的潜能和杀意，可以在此时任意爆发…… ………… 「乒！」 「……乓！」 …… 耳边尽是碎玻璃的声音，主卧的陈设几乎被砸了个稀巴烂。保镖们一个个倒下，根本就不是唐北尧的对手，他不动刀用枪，便能把人打到血肉模煳…… 乔慕也数次被波及，好几次被撞翻在了地上。 「唐北尧！」她实在不想看到任何的死伤，「这些都是自己人！真正的敌人是谁，你难道分不清吗？」 他蹙眉。 乔慕趁着当儿，指向刚站到房门口的人：正是那位姜先生。他似笑非笑地站在房门外，像是一个旁观者，静看这混乱的战局，然后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保镖们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所以下一步—— 这些保镖自发分成两组，一组继续阻拦唐北尧，另一组则朝姜先生冲去。 姜先生神色一骇。 他显然是没有唐北尧这种惊人的……转变能力的，几个保镖一起上，他势必不是对手。但是乔慕没想到，他在关键时刻，竟快速地拿起那块黑色的物体，另一手拿了打火机点燃…… 气化很迅速。 乔慕迅速就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她厌恶地捂住鼻子。 而保镖们，却在这种味道散发开后，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能力，难受得干咳着，像是即将窒息那样，拼命扒拉着自己的脖子……乔慕没这种反应。 但是她也没空想为什么没这种反应？ 当务之急…… 不能让他再烧了！ 「住手！」乔慕想扑过去，却正好被一个挣扎的下属撞倒。她似乎磕到了玻璃碎片上，整条手臂都疼得厉害……她艰难地爬起来，咬牙忍着痛。 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打得过那位姜先生。 但是——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床面上的那个吊坠，那个先前被唐北尧扔在那里的吊坠。 南溟给的。 它能让人瞬间进入最低生命状态，能保命，却也能剥夺掉人的半条命……那种感受，她体验过。 乔慕想也没想地抓起它，直接往门口沖，狠狠地砸向姜先生脚下…… 「啪！」 吊坠应声而裂。 「你才去死吧！」乔慕对着他喊。 姜先生措手不及。 他似乎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有战斗力，会在这种情况下偷袭他……而且还偷袭成功了！理论上，除了唐北尧，所有人都会生不如死。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他掏出他的那把刀，下意识地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吊坠的药效迅速发挥，他的身体被迫进入最低生命状态，意识也会快速丧失。 姜先生做不了任何反抗。 他看向唐北尧所在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从来没有……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那些保镖身上，最后再停留在乔慕的脸上，眼底的震惊更甚：「你为什么……」他似乎发现了一样更了不得的东西。 可是他没机会说完。 「碰！」 他的身体重重地栽了下去……
第326章 326 你很重要 第326章 326 你很重要 「哗……」 窗外雨声依旧。漆黑的夜空之中，有白亮的闪电光影明灭，隐隐传来几道雷声……雨势，似越来越大。 房间内却安静下来。 原本的血腥、混乱、恐慌，在那位姜先生倒地之后，戛然而止。 姜先生匍匐在地上，脑袋朝下，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处，人却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他一直在烧的黑色物体脱手，掉到了某个角落，很快，房间中的那股难闻气味也很快淡了下去； 保镖们不再痛苦焦躁，而是趴在地上，跟着安静下来…… 「没事吧？」等确定那个姜先生不再是威胁后，乔慕才紧张地俯身，连忙查探躺了一地的保镖们，「你怎么样？还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她从最近的人入手，翻转了保镖的身体。 对方没回应。 乔慕连忙伸手，去探鼻息：唿吸均匀正常，保镖像是突然睡过去了，而且睡得很沉，叫都叫不醒。 「喂，还好吗？」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是同样的情况。 这算好还是不好？ 乔慕不知道。 性命无虞……应该算是好的吧？虽然她也无法解释，这些身上还带着伤的，而且前一刻还是满脸痛苦的保镖，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只能等待救援。 其他唐门的下属，再过一会儿，应该也会陆续赶来。 想到这里，乔慕终于无力瘫坐在地上。 她吓坏了，也累坏了。 她想歇一歇。 可是身体才刚沾上地板……胳膊一重，一只手突然扣住她，然后从那只手上传来一股力道，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啊！」乔慕惊叫，适才的恐慌还未散去，她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噤。整个人被提起来后，她看向站在旁边的唐北尧，心里依旧忐忑着，「干什么？」 她警惕又紧张。 她几乎忘了注意他的情况：因为在姜先生烧东西的时候，他是静止住的，她就默认他会一直静止着，也默认了他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而现在…… 乔慕无法判断：他是好是坏？是清醒的，还是……被操控的？ 他为什么突然冲着她过来？ 「过来。」唐北尧却只是拉着她，浅淡平缓地给了回答。 他毫无情绪。 对于受伤不轻的保镖、对于静卧在地的姜先生，他都没有半点关注，仿佛刚刚的那场暴力和厮杀，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全然不受影响。 所以，他还是没有感情的？ 乔慕暗暗想着。 她的胳膊还被他抓着，这么心不在焉地走路，脚下不小心绊倒了姜先生的手……乔慕不由踉跄了一下。在身体栽向一边时，唐北尧把她拉了回来。 然后，他看向了姜先生，俊眉微微隆起。 乔慕头皮一麻。 她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下意识地就想解释，几乎脱口而出：「他并没有……」他并没有死。 她想这么说。 也许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位姜先生的地位比自己重要。也许唐北尧在意识到她对付了姜先生后，会动怒而报復在她身上……她的下场也许会和那些保镖一样。 然而事实上—— 并非如她所想。 唐北尧甚至没有听她说完。 在她刚试图解释时，他已抬脚，像对待四散的垃圾那样，动作自然地踢了踢……把姜先生垂在身侧的手臂踢拢在身体旁。然后，他回头，继续牵住了她的胳膊。 「过来。」他依旧是那句话。 扫除了一切「障碍」，他带着她继续往前…… ………… 「啪嗒！」 客厅的灯被打开，紧接着整个底楼的空间内，灯火通明。 这里没经歷什么强闯和打斗，所以东西都各安原位，周围还保持着一派整洁。玄关处的大门敞开着，雨水的湿气，夹杂着冬日的冷意，一併浸润进来…… 有点冷。 乔慕哆嗦了一下，下一秒，肩膀一重，身体便被唐北尧按在了沙发上。 「等我。」 他的嗓音平稳，简洁凝练。 交代完这两个字后，他转身去关上了大门，又抬脚走回楼上。 乔慕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反正楼上没再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惊魂甫定，这种时候，倒更想去倒杯水喝。可是还未起身，楼梯处又传来熟悉而快速地脚步声，她仰头看过去，看到唐北尧正拿了什么东西走下来…… 她没细看。 在目光相接的那一瞬，她便本能地垂眸，又识相地坐了回去。 她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看到那么多保镖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对他是忌惮的！就像褪去所有感情，一个弱者也会对强者有所忌惮。 她只能听着他的脚步，感觉到他的接近，然后…… 「衣服能脱么？」他的询问从头顶传来。 乔慕一愣。 她错愕地抬头，这才看清，唐北尧手里拿着的是医药箱。 「我来吧。」不待她有所回应，他便已放下医药箱，自己伸手过来，去掀她毛衣的下摆。乔慕刚要有所推拒，他便丢出威慑力十足的那句，「不准动。」 她真的没敢动。 特别是在这种搞不清状况的条件下，她更不敢轻举妄动…… 衣服被他脱了下来。 「嘶……」 在他将毛衣的袖子褪下时，乔慕不由痛吸了口凉气。她看到自己右边的胳膊上，还有新鲜的血迹……那是刚刚被保镖撞翻在地上，然后磕到的玻璃。 她当时没顾得上，后来，便彻底忘了。 毕竟她受的这点伤，和楼上的那些保镖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伤。 但…… 唐北尧看见了？ 他要为她处理伤口吗？ 乔慕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之间，心里略过万千揣测。她上身的毛衣已被脱下，只剩下那件毫不保暖，只能遮掩的内衣……乔慕紧张屏息。 她想知道他的意图。 但是她又怕他继续脱…… 唐北尧的目光微黯。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他的眼底涌动着某种原始的渴望。乔慕的脸色微白，她甚至能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她想去遮掩。 但手才刚一动，他的目光便移开，同时伸手拿了旁边的毯子，把她裹了起来，只剩那条受伤的胳膊在外面。 他的注意力转向她的伤势。 大掌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她的手臂，他低头，迅速地观察了两眼后，单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镊子……皮肤上还有玻璃的碎屑，他要把碎屑拔出来。 「……」疼，乔慕忍着。 她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唐北尧握紧她的手臂，又拔了块扎得比较深的玻璃渣。 「唔！」 乔慕终于忍不住痛吟，她感觉到手臂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大概是那边又新出了血……她的脸始终别向另一边，尽量忍着一看不看。 「有碎玻璃。」唐北尧的声音随即传来。 他握住她的力道轻了一点，而这句话，也像是在向她……解释？ 「嗯。」乔慕低低地应了一声。 疼，她可以忍。 她只是不明白：现在的唐北尧，算是回来了吗？有点像是他，又有点不像。 「以后有事，叫我就可以。」他又突兀地补充了一句。 「嗯？」乔慕没听懂。 「嘶！」 她更没有时间细想，因为他又拔了一根玻璃渣，弄疼了她的伤处。 ………… 他处理伤口很专业。 但他的力度，绝对称不上是温柔。 乔慕始终都在忍耐着，也在心中暗暗揣测着。只是出于对他的忌惮，这次没敢直接问，她斟酌着，也许要找一个委婉的方式，组织一下语言…… 「乔慕。」他却在此时率先开了口，叫出她的名字。 乔慕下意识地望过去。 「不要走。」他突然开口，目光的焦点在她的伤口上，手里处理的动作不停，但话却是对她说的，「明天也不要走。」 他在挽留。 没有以「外面下雨」之类的，作为牵强短暂的藉口，而是直截了当地和她提。 乔慕没回答。 「……留下来。」唐北尧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她，嗓音冷清却又坚持，「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情。」后半句，像是在和她商量，也是他做出的妥协。 那不用逼她结婚了吗？ 也不会逼着她签那些文件吗？ 那……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可是她最终问出来的，却是那句：「为什么？」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那样的平静淡漠，他的情绪，要么没有，要么依旧被藏得很深很深。 他并不是唐北尧。 所以……为什么？ 唐北尧蹙了蹙眉。 「你想要的，不是唐门吗？」在他迟疑的时候，乔慕已继续往下说，「我帮不上你的忙，你留我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况且在现在的你眼里，唐门很重要……」 「你也很重要。」他突然打断她。
第327章 327 他在回来 第327章 327 他在回来 低沉、急促。 他这句话，似急于纠正她什么。可在脱口而出之后，唐北尧的面色却是一怔，然后他蹙眉，不动声色地垂了眸。 乔慕同样一愣。 你也很重要？ 这是他潜意识的甦醒？还是姜先生那个药物的副作用？ 她失望了好多次，也绝望过好多次，所以当听到唐北尧这句话后……她的心在颤了一下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她的期望越高，得到的失望也会越高。 乔慕笑了笑。 「那我和唐门哪个重要呢？」她转向唐北尧询问，等着他抬头，等着他露出困惑的目光，然后先发制人地继续，「如果你是唐北尧，我不会问你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 可惜，他不是。 即使他有所仁慈，有所宽纵，但他依旧不是以前那个他。 在她眼里…… 他们是区分开的。 唐北尧拧眉。 他没办法一下子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她的否定，却让他不忿又不甘：「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我只是想法和以前不一样……」他提醒她。 「我知道。」乔慕点点头，态度却是不为所动。 伤口被消毒药水刺激到，乔慕吃痛地皱了皱眉，脸上虚应着的笑差点维持不下去。 「很疼？」唐北尧低下头，注意力又转回她的胳膊上。 乔慕「嗯」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趁着彼此之间的气氛此时还算好，她又开口，喃喃地询问：「刚刚那个人……能控制你？」 因为刚才的某些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唐北尧没回答。 他在沉默了两秒之后，才一边在她的手臂上裹上纱布，一边如实相告：「他带着的东西，让我的头很疼。」 那个姜先生，莫名其妙地出现，刚开始，他觉得对方很有见地；后来，他见到对方就觉得头疼，也不太想听对方的观点；现在，他觉得那个人好烦…… 控制？ 他想，以后—— 「……我不会被人控制。」他肯定地告诉她。 「可是……」乔慕想继续问。 但话音未落，唐北尧却突然加速包扎好了她的伤口，轻拍了她一下催促：「把衣服穿上，有人来了。」 「什么？」乔慕的神经一紧，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那里静悄悄的。 哪有什么人过来？ 「外面。」唐北尧浅淡解释，他已先行起身，把毛衣丢还给她，然后走向大门。 乔慕手忙脚乱把衣服套好。 然后，她起身跑过去，看到唐北尧已把大门打开，她便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有限的视野范围内，她能看到的，都是持续厚重的雨帘。 她能听到的，只有雨水声。 「谁来了？」乔慕疑惑，她以为是救援的下属，所以反射性地要往前站。刚刚的场景太惨烈，她不想这批下属还和唐北尧起什么冲突。 她还期望着，他们能帮忙，将楼上的人送医院。 「四辆车，没有开车灯。」唐北尧站了一会儿，报出这个精准的数据，同时伸手一挡，把乔慕拦在了后面，「回去。找个房间躲进去。」 「……不是唐门的人。」在乔慕试图解释时，他又补充了一句。 乔慕讶然。 她的面色苍白，心中再度沉到了极致。她望了望身后的房间，又望了望外面如墨的夜色，突然意识到某个更紧要的问题：「你能听得到？」 她听外面都是雨声……她很肯定她的听力没问题！ 「是，我听得到。」唐北尧平静地回答她。 他依旧望着外面。 直到数秒后，乔慕终于听到那由远及近的引擎声，唐北尧的声音骤然一沉，几乎是厉声呵斥：「躲进去！」他伸手一推，直接让她向后踉跄了几步。 而他自己，则沖入了雨帘之中…… ………… 乔慕也不知道该躲在那里？ 楼上刚经歷过一场混战，还躺着那么多人，而且门也被踹坏了，她不敢再过去。但是楼下，就算她锁住了门，别人也能敲碎玻璃闯进来…… 她反正反射性地进了楼下的客房。 只是，这回来的人是谁？ 不是唐门的人，那就是姜先生的人？ 那唐北尧出去对付他们，这么单枪匹马的，最后是会顺利成功，还是会被那些人再度催眠控制，变成那种可怕的形象，然后转而来对付她？ 乔慕心乱如麻。 她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藉助逆光的原理，看清外面的景象—— 雨很大。 那些人已经到了。 她并看不出这些人的特殊，至少他们没有姜先生的那种冷暗气质。这些人身手很差，攻击唐北尧的动作，可以说是乱无章法，但是却又像不怕死的，倒下，又爬起来，再倒下，爬起来…… 如此反覆循环着，如同傀儡一般。 这是…… 乔慕讶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脑中突然闪现出某个词—— 牺牲者。 『你放心，到时候，会有很多的自愿牺牲者。』 所以，这些人是…… 「碰！」 乔慕再没有逗留，拉开门快速跑了出去…… ………… 「白十七！」 「白十七你在不在？」 …… 她同样冲进了大雨里，朝着周围寻找唿喊。果然，在她进入众人视野范围内后，白十七披着个黑色的雨衣，从暗处跑了出来。白十七安然无恙，只是脸上残余着浅淡的擦伤。 应该是她从甜品店二楼掉下去弄到的…… 南溟救了她？ 「白十七！」但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乔慕紧急地抓住了白十七的衣服，「快叫他们停手！他们打不过唐北尧的，他们会死的……」 就连身手不错的保镖，现在还在楼上躺着呢！更何况是这种……傀儡？ 白十七愣着。 「先生说吊坠碎了……你怎么没事？」她错愕地呢喃着，目光上下打量着乔慕。被乔慕抓着摇晃了一下后，白十七才清醒过来，「快，赶紧跟我走！」 她这才想到自己的来意。 「先生让我来接应你！」白十七的语速很快，强拉着乔慕，想趁着唐北尧被纠缠住的时候，把人往外带，「先离开这里。你不知道会有人控制唐少，他随时会杀了你，太危险了……」 她却没拽动乔慕。 「乔慕？」白十七不解回头。 「叫他们停手。」乔慕坚持，雨水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只是胡乱地擦了一把，「你说的那个人，已经被制服了！」 「什么？」白十七一愣。 她松开了对她的拉扯，伸手在耳朵的方向扶了扶。乔慕这才发现，白十七还带着耳麦，这边的声音应该一直能传递过去，而对方也一直在远程指挥。 是南溟？ 只有这一个可能。 「是……好的。」白十七显然在和南溟沟通，说到一半，才转向乔慕，再三确定，「你说真的？那个人怎么被制服的？」 「就是用那个吊坠……」乔慕没功夫解释细节，「你赶紧叫他们停手！」 白十七这才同意。 「停……」 她转向身后，但是才喊出一个字，「手」字没出来，便识相地噤了声。因为喊不喊都已经没有意义！唐北尧刚刚解决完最后一个傀儡，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这……」 白十七瞪大了眸，声音几乎哆嗦。她甚至以为，白天发生过的事，现在又要重复一遍。 但这回没有。 唐北尧只是停在乔慕身前，他的手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但是很快就被雨水沖刷干净。此刻，彼此都是淋得浑身湿透，他的眼里，也只有乔慕一人。 白十七…… 宛如空气。 「别走。」他开口，声音隔着雨帘传过来，格外低沉，「留下来。」 在旁人听来，甚至有几分恳求。 「我没有……」乔慕试图解释，但是唐北尧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在她尚未说完时，他便突然出声打断—— 「你比唐门重要。」 这是他的选择。 郑重、肯定。 像是被逼到极致，他才终于说出他的本心。虽然，他也不明白其中的逻辑？不明白她重要能换来什么？但是就是那么毫无道理地，觉得她很重要。 这个之前被自己不屑甚至不耻的想法…… 现在却如此清晰且真实。 乔慕咬了咬下唇，鼻子隐隐发酸。 他看起来依旧没多少情感，说的也只是他的想法和思考，但是她却在此时，真切地感受到了：也许，真正的唐北尧，在一点点回来。 「……先进屋吧。」抹了抹脸上的湿意，乔慕朝他笑了笑。 唐北尧听了。 乔慕往前走了几步，才招唿白十七：「你先一起进来。」现在的唐北尧，应该不会伤人。 白十七小跑着跟了过来。 「那个……先生会在半小时后到。」她在玄关处站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在接收到唐北尧敌意的目光时，白十七连忙举起了手，「我们没有恶意。」 白十七的目光在室内搜寻了一圈，没有收穫，只能再度转向乔慕：「先生想看看那个被你们制服的人。」
第328章 328 下场 第328章 328 下场 白十七的目光，几近恳求。 唐北尧蹙了蹙眉。 他没有发话，但眼角眉梢间，已有明显的不悦。准许k先生踏足他的地盘？他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肚量。 气氛趋于凝滞。 「好。」在这逐渐僵冷的状况下，乔慕率先开了口，她忍着瑟缩和颤意，朝白十七点了点头，「可以……」她觉得，南溟说不定能帮什么忙？ 「阿嚏！」 说完，乔慕不由打了个喷嚏。 她的衣服都被淋到了，此时衣料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这样好冷。 唐北尧转过头来。 「冷？」他没再理会白十七挑起的话题，像是这才注意到她的狼狈。眸光停驻了两秒后，他的俊眉微隆，浅声吩咐，「……去换衣服。」 「阿嚏！」 乔慕揉了揉鼻子点头。 「等……乔慕！」可还未抬脚，白十七却紧张地叫住她，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要去换衣服吗？」她一转头，便看到白十七满脸的忐忑和央求…… 白十七在拼命使眼色。 「乔慕？」显然，她不敢跟唐北尧独处。她现在不是唐门的下属，唐少也不是以前的唐少……基本的觉悟，白十七还是有的。她能感受到唐少对自己的不耐和杀意。 所以，一旦乔慕离开…… 她不敢往下想像。 「……啊？」乔慕踟蹰了两秒，才接收懂了白十七的意思。只是现在的状况略显尴尬，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可以直接和唐北尧商量？他会给她留情面吗？ 她不敢冒险。 「正好……」乔慕望了望白十七，硬着头皮，蹩脚地出声邀请，「你要不要也去换身衣服？」其实白十七穿着雨衣，身上并没怎么淋湿。 「好啊。」白十七的目光却是一亮，闻声立马朝乔慕冲过去。 「滚！」 才跑了没两步，她便被喝止住。 唐北尧上前一步，简洁凝练的一个字，便吓得白十七当场止步。他挡在乔慕身前，以冷冽的气场、绝对的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全局。 他对待白十七的态度，同对待一只会扑人的流浪猫狗，没什么两样…… 「她……」乔慕一惊，生怕他会再度失控。 「她不需要换衣服。」唐北尧却打断她，语气平淡地说了判断。 「那让她陪我呢？」乔慕只能尝试和他商量，在唐北尧转过头来时，她的脚下没骨气地退了一步，「楼上还躺着那么多……」她欲言又止，「让她和我一起吧。」 唐北尧的目光不变。 他冷静且耐心地等着她说完，接收并转化的信息，却只有一半：「你需要人陪？」他询问，然后正式转过来，「走吧。」言下之意，他会陪她。 乔慕讶然。 就连站在一旁的白十七，面上也是明显的惶惑：现在的唐少，好像和白天又完全不一样了……这又算是什么情况？ 「乔慕？」眼看着乔慕被带走，白十七面露担心。 乔慕朝她笑笑。 「放心，没事。」 至于现在具体的情况…… 她也解释不清楚。 ………… 楼上。 卧室内仍旧是一片狼藉，姜先生还躺在走廊里，身体俯卧着，占据了不小的空间。而房间内，保镖们依旧昏睡不醒，几乎没有任何声息。 乔慕拿了衣服，匆匆退了出去。 她想去客房换衣服。 但是唐北尧还跟在她后面…… 「你要不要……」乔慕为难地回头，看到的却正好是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她不由怔忪了一下，「怎么了？」 「想点事情。」唐北尧摇了摇头，主动上前一步，替她开了门，「进去吧。」 乔慕抱着衣服犹豫：「你也去换身衣服吧？」她的意思，是不让他继续跟进来。 唐北尧显然也听明白了。 他抿了抿唇，幽邃的眼底，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重复他的那句保证：「……我说过，你留下来，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 不用结婚。 也不必亲密。 他说完，转身离开…… ………… 乔慕以最快的速度换完了衣服。 然后她拉开房门，快速地沖向楼下。 「……这个人，最好还是别留。」原本说半小时后才会到的南溟，此时竟已站在客厅里，语气郑重地评价躺在地上的人……也就是那位姜先生。 那个姜先生，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搬」下来的？ 唐北尧也就站在旁边。 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三道视线的集体注视，让乔慕不由一呆。 「无所谓。」唐北尧看了她一眼后，率先回头继续。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南溟，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那位姜先生，「你想要可以给你，怎么处理都可以。」 他顿了顿，提醒：「你可以走了。」 南溟的目光，还停留在乔慕的方向。在唐北尧说完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平静地要求：「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她指代的人，自然是乔慕。 「你带不走她。」唐北尧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根本不给南溟去说话的机会。 「我和她还是共生关系。」南溟提醒，「你要是还顾及着她……」 「她要是有事，你一样活不成。你才该是好自为之的那个人。」唐北尧打断他，反客为主地掌控了全局，「你带不走她。离开这里！」 同样的一件事，他的态度，和以前不同了。 之前，南溟用共生来威胁他； 现在，他同样用这点来威胁南溟…… 「呵。」 南溟终于轻笑。 「好。」他点头应声，接下来的一番话有些莫名，却像是故意说给乔慕听的，「连你的引导者，也能说除掉就除掉……行，这个人我研究完，会彻底除掉。」 他指挥白十七拖人。 白十七点了点头，便像是拖尸体那样，拉着姜先生的胳膊，直接把人从地板上拖出去，然后拖入漆黑的风雨之中…… 客厅里很快「干净」了。 「乔慕。」南溟仰起头来，再度看向她的方向，是正式打招唿，也是证实辞行，「……保重。」他的嘱咐，只有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没办法带走她。 他不能和唐北尧起冲突。 毕竟…… 南溟摇了摇头，继而抬脚，走向门外。 乔慕只是怔怔地看着，直到南溟的一脚踏出门外时，她才往前走了两秒。恰好南溟此时回过头来—— 「他连引导者都能除掉，你呢？」 他踏入雨帘之中。 「……别和刚才那个人，弄得一样下场。」
第329章 329 预感 第329章 329 预感 他的声音，隔着雨帘传来。 模煳、混沌。 乔慕步下最后一级台阶，看到的便是南溟黯然离开的背影，他走入夜色中，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和悲凉……乔慕的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歉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歉疚什么？ 她只是下意识地追过去，身体停在了大门那里—— 「我不会死的！」 她朝着他的背影喊。 是她的安慰，也是她的保证。只要她这里性命无忧，那么南溟也不会被连累丢了性命。他想嘱咐的，他为之黯然的，应该都是这件事吧？ 「我肯定不会死的！」乔慕继续喊。 她在心里暗忖：这样呢？南溟总该满意了吧？ 黑暗中的人脚步不停。 南溟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伸手，轻轻地挥了两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 救援的下属很快赶到。 「我的天……发生了什么？」 「伤成这样！到底是谁做的……」 …… 混乱平息。 这些人所见到的，只是惊险过后的残局。所以，他们在查看第一批人员的伤势，以及把人搬下楼，送去医院的过程中，都忍不住嘀咕。 细小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乔慕耳朵。 唐北尧应该也听到了。 他抿着唇没说话，脸色却是明显沉了下来。 「赶紧送医院吧。」乔慕怕在出事，于是上前催促，「具体的过程，明天再谈。楼上还有人撞到了玻璃碎片，你们抬的时候小心一点。」 她算是越了唐北尧的权。 「是。」下属看了眼唐北尧，见后者没有异议，立马点头，应了下来。 把最后一个人送往医院，众人上上下下走了这么多回后，夜已更深。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小了下来，唐宅的地板上都是湿漉漉的脚印。 今晚…… 家里是没法住了。 「唐少，」最后一个下属走下来之后，没有跟着出门，而是折过来汇报，「楼上打碎了不少东西，需要重新修整，也需要彻底清理。」 他说话的同时，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水渍，尽责地提议：「不如您今晚先住酒店？我找人把这里恢復原样。」唐家的房产不少，但是其他地方，也都需要打扫才能入住。 住酒店，是最快捷的方法。 「可以。」唐北尧本要拒绝，但眼角的余光，似捕捉到了身旁的一抹疲惫。他点头，出声的同时改了口。 下属松了口气。 「那我去安排酒店和安保。」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这样他才方便下一步的工作，「唐少先上车吧。乔小姐？」 「啊？」乔慕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上车吧。」 下属的提醒，再加上唐北尧的牵制，乔慕才终于收回目光，浑浑噩噩地跟着往外走。 她在想一些事情。 关于那个姜先生…… ………… 一路沉寂。 到了套房门口，乔慕才想到某个不容迴避的问题：怎么睡？ 她和唐北尧现在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的。 「唐少，乔小姐……」 「出去！」 下属送他们到房间门口，正打算说话，却被唐北尧打断。下属讶然地一顿，没再敢继续往里介绍，识相地往后退了退：「那我们的人守在外面。」 说完，他主动带上了门。 「咔哒！」 房门落锁，整个套间里都安静下来。 视野所见范围内，都被暖色的灯光照亮。乔慕往里走了几步，她从套间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她能在这里俯瞰城市的灯火…… 距离天亮，只剩数小时。 唐北尧脱了外套，扔在客厅椅子的扶手上，而他自己，则随意地拉了另外一张椅子坐下。安顿好之后，他才淡淡出声：「你去睡吧。」他抬手，朝主卧的那个房间指了指。 「那你呢？」乔慕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唐北尧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手指了另一个房间。 他把主卧让给了她，不逼迫她做任何事，也是他的承诺。 「……谢谢。」 ………… 乔慕只身回了卧室，反身带上了门。 她在门上趴了一会儿。 今晚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恐怖又惊险，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累坏了。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困意。 难道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 乔慕摇了摇头。 客厅里静悄悄的，她听不到任何动静，索性就回身洗漱，躺到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 大脑疲惫、身体没有困意的后果，便是她躺下之后，便陷入无休止的浅眠。她明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又醒不过来，只能在梦境中挣扎沉浮—— 「唐北尧！」 「……唐北尧！」 …… 她在梦里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蜕变成一个怪物，一个魔鬼，然后任意厮杀。她梦到了漫天的黄沙，梦到沙漠中有人走出来…… 正如她此前想像的一样，那个人，只是一个概念的黑影。 但是这回—— 随着唐北尧的变化，她能感觉到那个看不清面容的来人，唇角浮现出越来越浓郁的笑意。明明连脸都看不到，但是她却能肯定对方是在笑。 他很满意。 满意着这样的血腥。 仿佛他塑造出了一个恶魔，而他本身，才是这个恶魔的本体。 乔慕什么也做不了，她改变不了梦境，只能在梦里干着急，心里反覆地怀疑着：怎么会呢？ 唐北尧明明在变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 都是因为这个人！ 于是—— 「滚！」 「你不要来这里！」 她在梦里，向着那个黑影努力地叫喊，甚至是扔石头，扔手边一切可扔的东西。她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敌意，试图让某些逐渐清晰的想法消失。可那个黑影却终于急速跑到她身前，她抬头，从那黑色的帽檐下，看到对方的脸…… 那是…… 乔慕勐然惊醒。 她骤然地翻身坐起，只觉得口干舌燥。卧室内的灯光幽微，她借着光线看清床头柜上的时间，她才睡了两个小时……但是这一觉，却特别漫长。 特么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那些梦中的场景，让她惊魂甫定…… 乔慕掀开被子下床，她想去外面倒点水喝，缓解一下心情。她单手去拧门把手，另一手擦拭着额际的虚汗，脑中尽量将梦中的场景都压制下去。 忘掉！ 做梦而已，赶紧忘掉！ 可是当她拉开门的一瞬间—— 「啊！」乔慕惊叫。 真的有一抹黑影，站在她的眼前。
第330章 330 因为相爱 第330章 330 因为相爱 「啊！」 她的脚下一软，吓得瘫坐在地上。 梦境和现实相似重叠，这瞬间的冲击力，足以让人的情绪崩溃。 「啪嗒！」 一声细响，客厅里的灯被人打开，然后，唐北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吓到你了？」他的嗓音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歉疚。说话的同时，他朝她伸出手来。 乔慕微微抬起头。 她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的手，宽厚白净、骨节分明…… 她像是被带回现实，又清醒过来。 「你……」乔慕长舒了口气，再开口时，却发现嗓音没出息地带着哭腔。她连忙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去眼眶中的湿意，挣扎着自己站起来。 当再度面向唐北尧时，她已把那句「你怎么不开灯」憋了回去，脱口而出的则变成了—— 「你怎么不去睡？」 干嘛要站在她门口？连灯都不开一个…… 「天快亮了。」唐北尧淡淡地往外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回来，「……不睡了。」他侧身一步，把路让出来，「你要干什么？」 「倒水。」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唇，抬脚越过他，「我口渴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 唐北尧没说话，却在后面跟了几步。 「你不用跟着我。」乔慕不由开口，打破这种僵持又尴尬的气氛，「……我去喝点水，不会去其他地方。」她的心里，有点涩，也有点燥。 「好。」 唐北尧爽快应下，果然没再往前。 他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 酒店里一应俱全，却没有现成的热水。 冰箱里花花绿绿的摆了一堆，都是酒和果汁。乔慕没有精力再去找器具烧水，索性挑了瓶果汁，拎着打算回房间……当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看到了唐北尧。 他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视线落在漆黑的窗外，背影…… 尤为寂寥。 乔慕不由驻足。 本来她都想好了：她要知足，目前他们和平相处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时间，等着唐北尧一点点回来……等他彻底回来了，他们再好好生活。 但是现在…… 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里就涌上诸多不忍。 她在贪心。 贪心着他能早些回来。 于是—— 乔慕终究还是折回，从冰箱里又挑了瓶饮料出来，然后向他走了过去。她把饮料放在中间的小桌上，自己则绕到另一边，故作平静地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 唐北尧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诧异。 诧异什么呢？ 是诧异她会过来坐下？还是诧异于她的平静？ 乔慕并不好奇这个。 「我也睡不着了。」她开口，以自己都想不到的心平气和，就这么和他聊天，「刚做了个噩梦，所以才会被吓一跳。你站在我门口做什么？」 唐北尧沉默。 乔慕抬眸望了他一眼，脑中浮现的，却是他面色郑重，目光冷清地对她说出「你很重要」的模样。所以……乔慕揣度着，深吸了口气，索性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你想进来睡？」 她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了，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眸中还是不由涌起一抹黯然。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乔慕喝了口果汁。 酸酸的、凉凉的，正如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不是。」唐北尧终于出声回答了她。他的否决，让乔慕的面上不由意外，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他俊眉拧起，说出下半句—— 「我在确认一点事情。」 「确认什么？」乔慕不由追问。 「为什么非得是你？」唐北尧突然转过头来，丢出了这句话。他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是郑重且平静的，正如他说「你很重要」时那样。 他是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 但是四目相对，他的这句话，还是让乔慕不由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她错愕。 「如果需要用婚姻稳定唐门的权利，我的选择对象有很多，为什么非得是你？」唐北尧缓缓继续，头已经转了回去，「包括你四年前离开，那时候我很忙，为什么还得翻天覆地找你？有时候，救你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我却宁愿用最危险的方式……」 他说了很多。 少了情感，他会用更多的逻辑去看待问题，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客观分析很多事情。他的记忆依旧存在，而且关于她的，样样清晰…… 这正是他不解的。 他明确她很重要，但是重要的源头，他找不到。 乔慕呆呆地听。 到最后，她几乎是表情木然的，听着他的叙述……她的表面保持着平静，但是心里，已是无法控制的震撼。 很多事情，很多他的背后努力和付出，唐北尧都是不会告诉她的。她很确定，以前的唐北尧，绝对不会跟她透露半句。而现在，她像是从旁人口中，获知了他的付出…… 眼前的他，是真的无意中和她说的，他在思考问题。 但她听着…… 却如同是之前的唐北尧，给她留下的情话。 她很感动。 也很是感激。 「你呢？」就在她目光怔怔地望着他时，唐北尧突然转而询问，「当初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去和k先生共生？为什么骗我开枪，想和k先生同归于尽？为什么现在还留下来？」 他想知道。 乔慕愣了一下。因为答案太过显而易见，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 唐北尧等了足足五秒。 他没有逼问她答案，也没有强迫她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动声色地又把脸转过去，看向了落地窗外。窗外，正是天色渐明，东方日出的场景。 酒店的位置很高，从他们这个房间的这个方向，正好能观测到完美的日出—— 那从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迸射出金色的光线，缓缓地点亮大地，如此炫目又真实…… 唐北尧站起了身。 他站到落地窗边上，两手插着裤袋，就这么静静地眺望。有光线投射进来，他的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他还是那么无与伦比地好看。 乔慕起身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看着日出的场景…… 新的一天。 似乎什么都是新的，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良久。 「其实很简单。」乔慕突然开口，打破此时这种安逸的沉默。她没有去看唐北尧，视线眺望的，依旧是远方的地平线，她回答的，是他先前的问题。 「唐北尧。」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又叫出他的名字，「因为……」 她的身体倾向他，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一点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为什么呢？ 其实这一切，不过只有一个答案—— 「因为我们相爱。」 身旁的身形一震。 而乔慕贴着他，闭了闭眼，忍不住掉下泪来…… ………… 同一时间。 某研究机构的实验室内。 「天都要亮了，你们好了没有？」夜间管理员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着急，「再过一会儿，大家都要上班了！要是别人知道我擅自把实验室……」 「啪！」 话未说完，白十七已丢了一叠钱过去。 「这是？」管理员一脸惊喜和为难。 「闭嘴！」白十七没好气地吼他，又爽快地丢了两叠钱过去，「我们还没用完，把所有的人都挡着，随你找什么理由……能做到吗？」 「这……」这显然是个大工程，但是看在钱的份上，管理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咬了咬牙，「成！包在我身上！再拖三个小时，你看行吗？」 他得想办法把来这里上班的人都支开了。 白十七挥了挥手，点头同意了。 送走那个管理员后，白十七才回头，往实验室内望了望。这里只是个基础实验室，设备和器具也不多，先生不是说，天亮之前就能完成，怎么现在还不好？ 怀着这样的疑惑，白十七终于走了进去。 房间内—— 血腥味刺鼻。 昨晚带回来的那个「人」，或者说是实验品，正被南溟绑在实验台上。实验品上身的衣服已经被除掉了，从脖子以下，长着如树皮一样的皮肤…… 白十七讶然。 这皮肤好噁心！怪不得，先生觉得这个人有研究价值…… 「怎么了？」看到白十七闯进来，南溟抬头望过来，眉宇中有疲惫，也有被打扰的不悦。 「先生，天亮了。」白十七汇报，看了看实验台，「这里好了吗？」 「血液结果和皮肤化验都没什么收穫……」南溟的专业术语，白十七听不懂。但是从南溟颓然地表情中，她大概能猜到答案，应该是一无所获。 白十七也跟着失望难过。 但是根据之前的计划—— 「那我们把这个人做了，直接走吧？」白十七咬了咬牙提议。毕竟一路上，先生就再三强调：这个人留不得！绝对不能让他再活下来……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呢！ 但是白十七没想到，南溟却拧了拧眉，像是突然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冷然出声：「你先出去。」
第331章 331 潘多拉 第331章 331 潘多拉 「可是……」 白十七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离开。 南溟正要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还杵在原地，不由皱了皱眉，不耐催问：「可是什么？」 白十七这才敢继续往下说：「我刚才在唐宅就听到了，那个人能控制到唐少，他竟然还让唐少杀了乔慕……」她的语速很快，又气又急，甚至有些词不达意。 她想表达的，无非就是：姜先生绝非善类，最好尽快解决！ 但是，作为下属，这话她不好明说。 南溟停了两秒。 「嗯。」然后，他点头，饶有兴味地看向白十七，「所以呢？」明明已经听懂了白十七的意思，可他就是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示意白十七再说一遍。 白十七自然不懂其中的深意。 于是，她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那个人竟然要杀乔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方面，是她勐然悟出了其中的关窍；另一方面，是她看到了南溟暗沉下去的目光……冷笑着，具有威胁性的眸光。 「……对不起先生。」白十七的声音弱下去，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知道就好。」南溟冷哼，见她识相，才收回目光，「别让你的友谊，超越了你的忠诚……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 良久后。 实验室内。 「唔……」 一声低低的痛吟，从实验台上发出来。姜先生缓缓睁眼，身体从休眠状态逐渐清醒过来……他的手脚麻木着，所以他尝试着活动一下手脚。 「别动。」才刚有所动静，冷冽的嗓音便在他头顶响起，「如果我是你，就乖乖躺着，然后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姜先生呜咽了一声没动。 南溟还在旁边整理着器具。 直到那个姜先生彻底睁开眼睛—— 「条件简陋，只能这么对付你了，你将就一下。」南溟开口，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话的同时，他拨了拨手里的电线，「说错一句话，我帮你通一次电。」 条件有限，时间也有限，他没办法把整个人剖了再整合一次。 而且那种皮肤…… 他也不方便操作。 姜先生动了。 他的眼珠从混沌逐渐转为有神，在南溟说话的时候，他已将房间内打量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南溟身上，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惧怕。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南溟脸色不悦地提醒他。 姜先生却笑了。他不但没有被南溟恐吓到，反倒是笑出了声，只是他的笑容，是那种扭曲的，面部极其不协调的笑……诡异又难看。 「整过容？」南溟挑了挑眉。 姜先生的这张脸上，明显动过刀子。至于具体为什么动刀，又是整了哪里……关他什么事？ 「唐……」姜先生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口，嗓音粗哑难听，「唐素锦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呵呵，真是不容易啊……」他的目光紧盯着南溟，试图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晰。 南溟的神色一震。 他脸上的闲适尽敛，原本想提的问题都收了回去。 「你认识我母亲？」他冲动地走上去，居高临下地俯瞰这个人。 「何止是认识……」低哑的笑声，从姜先生的喉咙中溢出来，「那个女人死的时候，恐怕连骨头里都散发着辐射……真是可怜……」 他似在惋惜，但又明显是笑着的。 他用旁观者的戏嚯心态，讲述着一个人的悲惨结局。 「……啊！」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强电流灌注而过，虽然只是一秒的电击，他的身体也是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手臂和脸上的神经，一阵阵地痉挛……又痛又麻，他的面色扭曲。 「抱歉。」南溟目光淡淡地放下了电线的一端，缓步走回来，「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比我高兴。你把话想清楚，然后再跟我说一遍？」 姜先生隔了许久才缓过来。 「我母亲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在他的目光再一次看过来时，南溟先发制人，追问出声，「你们当年做过什么？这次又打算做什么？」 这个秘密，谁也无法告诉他。 纵使他能找到当年的唐家人报了仇，他们也没法告诉他这一切的根源…… 他知道，根源在这里。 与那个沙漠有关。 「唐素锦……」姜先生说话磕磕巴巴的，被电过一次，他的声音倒反而正常好多，「……主人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的……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又无比虚弱，才说了三句，竟然就停了。 「什么机会？主人又是谁？」南溟不耐催促。 姜先生蹙着眉，他的身体似很不舒服。但是很奇怪，不管他怎么不舒服，怎么隐忍，他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前方。 「……一旦我出了事，主人就会亲自过来收服……」姜先生咬牙，喃喃着继续发出声音，「……觉醒者，竟然有了自己的意志……」 他兀自改变了话题。 南溟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断。他知道，姜先生现在说的「收服」之类的，应该是针对唐北尧。唐北尧体内有他们的东西，换言之，唐北尧也是他们的所有物。 现在这个「所有物」，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呢？」南溟淡淡地问了一句，想让对方吐露更多。他不知道姜先生所谓的主人是谁？但是潜意识里，他不能让那个主人过来…… 因为他对付不了！ 那…… 南溟暗忖：他只要让那个姜先生，保持半死不活的状态，就行了吧？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主人的永生之术，不可以被打破……在唐宅那里，我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强化了……确实就是唐北尧，不会有错……」 「没有任何人能违背主人的意思……」 「我引导他的目的，是唐门。我想让他实现掌控唐门的理想，再把他带走……可是我失败了……」 「在他眼里，有比唐门更重要的东西……」 「他找回了自己的意志，通过一个女人……他喜欢一个女人……」 「……」 ……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都是一些零碎的，对南溟来说，毫无用处的话。 此刻的姜先生，就像是个虔诚的教徒，在教堂或者是祷告室的地方，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南溟听着心烦，他想要打断姜先生，让他别浪费时间。 他没心情在这里听他事无巨细的汇报！ 等等…… 汇报？ 南溟骤然反应过来—— 「你在跟谁说话？」他厉喝而出，直接揪住那个姜先生的头髮，把他狠狠地按上实验台，重复着追问他，「说！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整个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可能有任何人躲藏。 外面有他的人把守，也不会有任何人偷听。 所以…… 「回答我！」 纵使南溟的嗓音，也在此时丧失了冷静。 他陡然意识到，让姜先生清醒，也许……真的冒错了险！ 「呵呵呵……主人无处不在。」姜先生的目光依旧直直地盯着他，笑得极不协调，却又极其傲然，「主人，那个女人，也许正式您要找的。她叫……」 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忘记了，困惑地转向南溟：「她叫什么？」 看他的样子，仿佛这个屋子内真的有第三个人存在…… 南溟没回答他。 「对了，我想起来了！」姜先生却陡然舒展开眉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叫……啊啊啊……」 南溟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他再度通电。 这回不是一秒，而是长久的点击。 他冷然退后一步，看到姜先生惨叫了几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甚至能听到电流的声音，能闻到烤煳了的焦味…… 「啪！」 「嘶……」 电流的短路，连带着实验室的灯光明灭，灯都爆了好几盏。 姜先生死了。 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电击。 「先生，怎么了？」白十七紧张地闯进来。 门外，隐隐还传来那个管理员的声音：「哎哟，我今天可是说停电，才让大家晚上班的……你们别弄电啊！一会儿可叫我怎么交代？」 南溟没搭理他们。 他没时间追究这样的打扰—— 他从旁抽了一把刀，单手拔掉了电线后，直接上前两步，下刀操作…… 白十七惊恐地瞪大眼。 南溟没管她，只是按着自己的猜测，从一片血肉模煳之中，挖出刚刚被电流同样击坏的摄像设备和电子传导设备……这张脸，果然是「整过容」的。 怪不得，他的眼睛要死死盯着他…… 怪不得，他需要这么絮絮叨叨地汇报…… 这个实验室里，果然是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南溟用力握紧了那被破坏的电子设备…… 他早该剖了他的！
第332章 332 烦人的事 第332章 332 烦人的事 「咚！」 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那个实验室管理员刚好闯进来，他一眼便看到实验台上那具焦黑的尸体，再看到南溟沾着血的双手……他当场栽倒在地，直接吓晕了过去。 「先生？」白十七神色一凛。 她想过去处理，却被南溟抬手止住。 「备车。」蹙了蹙眉后，南溟快速做了决定，「走！」他收走那些电子设备，从旁抽了一张纸，擦拭着指尖残余的血迹。 他的目光，正打量着那个实验室管理员。从他刚刚站着的角度判断，这个人，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就晕了过去……这很好，正好免了两桩麻烦。 「那这个人……」 白十七安排了车回来，正打算请示，却见南溟擦完手，又擦了擦刀柄，把沾着血迹的纸揉成一团，扔在那个管理员身旁。然后他把那带血的刀，送到了管理员手里…… 「走吧？」南溟一脸自若。 「啊……好！」白十七看懂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先生，需不需要我留下，再伪造一点『铁证』？」让这个管理员彻底背黑锅，是这个意思吧？ 「不用。」南溟轻嗤。 在白十七疑惑时，他已缓步向外：「人们要的不是真相，是了结。」 比起会让整个城市都人心惶惶的真相，当局更想要公众看到的，是一件普通案件，并已彻底「了结」。既然如此，他给他们一个就是了。 后续的发展，与他们无关。 「是！」 白十七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了一声，跟着出去。 ………… 车上。 一路无话。 车窗外，天色刚亮，属于夜的寒意还未散去。这个城市的早高峰还未来临，一路通畅，他们正疾驰向机场……原定于昨晚离开的计划，终究没有照常进行，另外的那些下属，想必在机场等了一夜。 「咔！」 「咔哒……」 后座上传来金属的细响。 南溟正闭着眼睛，手上熟稔地把玩着一套刀具，刀锋在他的指间惊险游移着，反射出淡淡的寒光……而南溟就只是闭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先生？」白十七在前面偷偷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 后座玩刀的动作一停。 开车的下属朝白十七瞪了一眼，无声着挤眉弄眼，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打扰。 但白十七还是问了—— 「刚刚那个人死了吗？」她的心还悬着，只想亲口确认一遍。 「死了。」南溟淡淡回应。 「唿……」 白十七明显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她唿气的声音实在太大，如此明显的情绪，让南溟不由抬头，朝白十七望了一眼……后者还是一脸的庆幸。南溟冷笑着勾了勾唇角：真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愚蠢！ 他没有解释，只是把头偏向一边，心里依旧阵阵烦躁。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现在最首要的，是做什么？ 那个姜先生的死亡，引发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所谓「主人」的到来。而且那个「主人」，针对的不仅是唐北尧，更有可能是乔慕…… 所以…… 他现在应该先努力解除共生？还是先想办法把乔慕保下来？ 选择清晰却艰难。 南溟控制不住心底的躁意，闭了闭眼后，最终只能无声感嘆：共生带来的副作用，真的是一件无比烦人的事！他明明应该只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但是…… 「停车！」南溟骤然开口。 「是！」 下属应声，勐地踩下剎车。 一道刺耳的剎车音后，车子在机场高速停住。这里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路，路上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车，路两边更没什么建筑或人…… 周围尽是荒凉寂寥。 「怎么了，先生？」下属疑惑地询问。 南溟拧了拧眉，目光在前座游移了几次后，终于下定决心，视线停在了白十七脸上：「白十七。」他冷然点名，然后丢出命令，「下去。」 「什么？」白十七愣了一下，反射性地听命动作，已经拉开了门把。但是她望着周围一圈的荒芜，又磕磕巴巴地转回头来，「为……为什么？」 「我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你留下来。」南溟捏着眉心，目光没有和白十七直视。他放缓了语气，说话尽量显得漫不经心，「既然你这么重视你的友谊，就到你朋友那边去。」 「啊？真的吗？」白十七面色一喜，脱口而出。 在接收到下属警告的目光后，她才意识到，南溟可能在说反话，只是为了试探她。于是，再重复时，白十七的语调明显变成了谨慎和忐忑：「真的吗？」 「去吧。」南溟挥了挥手，「那边有任何新的动态，出现什么陌生的人，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尽管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先生的意思，是让她去做……间谍？ 南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补充一句：「如果她有什么生命危险……」他停在这里，故意拉长了声音。 白十七瞭然。 「先生，我必将忠于您到底，用生命护您平安。」她连忙表忠心，言下之意，真到了那么一刻，她会用命去保护乔慕。但这一次，她是为了她的忠心。 南溟微笑。 他终于满意：「行了。」他点头，脸上的笑容一收，「下车。」 五秒后。 车子继续前行，白十七则被丢在了荒凉的路边上…… ………… 另一边。 酒店的早餐没那么早，两个看着日出的人，肚子都有点饿。 「等唐宅那边整理好了，我们搬回去住的时候，把女佣她们也叫回来吧？」乔慕站在唐北尧身边，喃喃地和他商量，「家里太大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少了点人气……」 她想恢復以前的生活。 人员齐全，每天都很热闹。 「好。」唐北尧爽快应下，「都听你的。」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脸上。事实上，从她说完那句「因为我们相爱」之后，他的目光就基本没离开过她……他一直在打量着她，眼底一点点变得柔软。 他应该是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 也许是记忆？ 也可能是感觉？ 乔慕没有打断他，任由他就这么盯着看，只是她的面色，却一点点转为赧然。 「咕……咕咕……」 肚子恰好在此时传来飢饿的抗议，乔慕一怔，瞬间就窘红了脸。她控制不了这种正常的身体反应，只能无措地捂着胃，尴尬地看过去。 唐北尧这才移开视线。 「我叫人送东西过来给你吃。」他开口，动作自然地转身，要去吩咐下属。 「诶，别！」乔慕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太早了，别人都还在睡觉呢，不要麻烦他们。」她的手上用了用力，把唐北尧拖了回来。 唐北尧微微蹙眉。 「可是你饿了。」他回答，语气冷清，面容不改。 「那……」乔慕想了想，眼角的余光从落地窗眺望出去，看到了这个在晨曦中甦醒的城市。她顿时就想到了去处，「我们自己出去吃吧？我知道很多好吃的地方！」 唐北尧还在犹豫。 乔慕想也没想，直接牵住了他的手：「出去吧？走吧？」像是以前那样，她抓着他的手，下意识地晃了晃，带着几分不由自主的撒娇意味。 当接触到他眼底的茫然时，乔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个动作，似乎不合适。 她现在只是重要而已。 他对她，还没有感情…… 「抱歉……」乔慕的面色尴尬了一下，她干涩地笑了笑，想要把手缩回。但是就在她的手离开时，唐北尧的五指往前一追，再度抓住了她。 「你可以牵着。」他平静又坚定地告诉她，「我陪你出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 门外。 「唐少，乔小姐。」房门一开，便有下属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询问，「有什么需要吗？」 酒店的整层都被包了下来，下属便在走廊里轮番守夜，负责安全。眼前的这一位，眼里有明显的血丝，面色也尽是疲惫……走廊的空气中，也残余着淡淡的烟味。 显然，他在这里度过了漫长又煎熬的时间。 「我们要出去。」在唐北尧出声之前，乔慕率先开口，「不用不用……你不用安排！」她止住下属的安排，「我们两个人出去就行，大家都辛苦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这……」下属犹豫地看向唐北尧。 乔慕的目光也看过去，她突然发觉：同样是彻夜未眠，为什么下属是面容憔悴的正常人反应，而唐北尧似乎已休整完毕，精神焕发呢？他的体质，似乎比下属好很多。虽然下属也不差…… 在她疑惑之际，唐北尧点点头。 「都下去吧。」他屏退了所有的下属，手却不忘还牵着她的，「你想去哪里？」
第333章 333 我很高兴 第333章 333 我很高兴 「啊？」 乔慕这才回神。 她在乱七八糟地想什么？ 「来！」抛开脑中的芜杂，她灿然一笑，拉着唐北尧向前，「跟我走！」 ………… 时间尚早。 这整个城市，刚刚从睡梦中甦醒。主路上的人员稀少，但那些窄巷和弄堂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不用找酒店，不用叫下属，这里有的是吃早饭的地方。 乔慕拉着唐北尧出来，拐了两条巷子，很容易就找到了个早餐店—— 店面很小，里面收拾得却很整齐，三五张木质的桌子，还没坐客人。门口挂着「胖师傅早餐」的字样，一个胖胖的男人，正端着一个蒸笼出来…… 他一头的汗。 也不知是被蒸汽熏的？还是热的？ 「早啊两位！」胖老闆很热情，还没摆好蒸笼，嘴上便热络地招唿，「里面坐，包子馄饨油条应有尽有，菜单在墙上，想吃点什么？」 他搓着手，笑容朴实又阳光。 「豆浆、油条，还有这个……」乔慕一连指了好几样，然后拉着唐北尧在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我知道你不挑食，按我点的吃，可以吧？」 他不挑食，却也从不来这种地方。 纵使他现在穿着低调，只套了一声普通的运动服，但是他坐在这样的小店里，还是满满的违和感…… 但乔慕就想来这样的地方。 她想让他恢復感情，那就一定要来充满人气的地方，比如这里，她就觉得胖老闆很好，连笑容都很有感染力……唐北尧能感觉到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和温暖吗？ 「可以。」点餐方面，他倒是爽快应下。 他在她旁边坐下，对于环境，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挑剔。 「豆浆和小笼包来啦！」胖老闆很快端了东西上来，只是油条的小篮子里，只放了一根，「实在不好意思，第一锅油条只剩下一根了，你们等等，第二锅还没开始炸。」 他说完，又朝后厨吼了一嗓子：「阿良，快点啊！」 「哦好！」 里面传来回应。 一切如常，就是正常早餐店忙碌的模样。 「没事。」乔慕也没放在心上，「我们不急。」 只有一根的油条，她想让给唐北尧，但还没有动手，却发现唐北尧已把那个小篮子推到了她面前。他看着她，理所当然：「你先吃吧。」 平静、自然。 就这样习以为常地对她好。 乔慕怔忪了一下，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小两口感情真好。」胖老闆笑呵呵的，在旁边一边忙活，还一边转过来搭话，「我和我老婆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真怀念那段时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乔慕诧异地看过去，但是胖老闆已背过身去端蒸笼，在那一片浓白的水蒸气中，她也看不到胖老闆的表情…… 「胖师傅？」 门口恰好有人叫他。 是个穿着运动服，出来晨跑的人，手里还牵着一只狗。胖老闆闻声连忙跑了过去，看样子，那是他店里的常客。 「老三样，打包带走。」那人点了东西，趁着胖老闆包装的时候，和他闲聊，「胖嫂怎么样了？现在你店里就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她还在医院呢，这病……不好说。」胖老闆脸上的笑意明显垮了下去，「我卖完早点去送饭，再问问医生情况。好在店里新请了个小伙子，外地人，很勤快。」 他把东西打包好，然后递了出去。 对方却除了零钱之外，还递了几张红票子过来。 「这是……」胖老闆一愣，连忙推拒，「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吧，看病要紧。」那人却执意要把钱留下，「我在你这里买了两年早饭，你和胖嫂都是厚道人。早日康復！还期待你们夫妻档呢！」 「诶！谢谢。」 那人走了，胖师傅攥着钱，在原地重重点头。 这回乔慕看得很清楚，胖师傅的眼眶，是真的红了…… 乔慕凝神了两秒。 在胖师傅回身之前，她迅速地转过了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后厨也传出来炸油条的声音，如果不是像她这样刻意留心，是不会听到的…… 她佯装若无其事，拿了油条，心不在焉地吃，但心里默默想着，一会儿走的时候，多留一点钱。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不好吃？」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自然落在了唐北尧眼里。他的俊眉隆起，纳闷地询问。看她吃东西的神色……失落得快要哭出来了。 「不是。」乔慕摇摇头，冲着他笑，「特别好吃。」光从食物上来说，胖老闆的手艺，绝对没有问题。 她自己撕了一口油条，又很自然地撕了一块，餵到了他嘴边：「试试？」完全下意识的动作，绝对出于本能，在伸手出去以后，乔慕才意识到不合适。 他还不是唐北尧呢…… 他们不该亲昵。 而唐北尧本人，也是明显一怔。 「呃……」乔慕尴尬一笑，正想收回手，却没想到唐北尧突然张口，把她餵的油条吃了下去。 他的唇，恰好擦到了她的指尖…… 乔慕的双颊一烫。 唐北尧却笑了。 「乔慕，」他在咀嚼完毕之后，突然叫她的名字，伸手覆在她尚沾着油腻的指节上，「……我很高兴。」情绪，清晰又勐烈地侵入他的血液里，像是还给了他生命力。 因为她…… 他能感觉得到。 「嗯……嗯？」乔慕勐然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他在笑，然后她听到他刚刚在说：他很高兴？ 所以…… 他是恢復了吗？ 他回来了吗？ 乔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一时间又高兴又委屈，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北尧……」嗓子里哽了良久，她能做的，只是低喃他的名字。 她只是看着他。 …… 「阿良，你快点啊！一锅油条你搞这么久？」 「哦……」 …… 早餐店里的背景音，似乎都在此刻远去。 乔慕没理会店里的人，也没顾忌周围的场景，她正想要说话，却看到唐北尧的神色一凛。然后他骤然伸手，把她往前一带，退到另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 「哗啦！」 「嘶……」 那是滚烫的油落地的声音。 她刚刚坐着的位置，被人泼了满满一盆的热油，而那个叫阿良的年轻人，见没有泼中，又大叫一声，把瓷盆往乔慕的方向扔过来…… 「碰！」 他当然没有扔中，唐北尧利落地把盆踢开，瓷器瞬间碎裂。 两拨攻击，均被化解。 乔慕呆了。 胖老闆也呆了。 而那个叫阿良的年轻人，却大叫了一声，突然狂奔出去……唐北尧的神色一冷，直接追了出去。 「喂！」乔慕没有拉住他，「别，唐北尧……」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清晰杀意，于是不由惊慌，连忙跟在后面跑，生怕会出什么事情。 胖老闆是最后一个回神的，也跑在了最后一个。 他很想追上去，但身体的劣势，让他很快便跑不动，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 乔慕赶上了。 她跑了几条小巷子，终于在某个偏僻的巷子角落，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她喘息着跑过去，在她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被唐北尧踩在脚下，面色痛苦扭曲…… 「他为什么要泼我？」乔慕询问。 唐北尧愣了一下。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停顿了两秒后，如实回答她：「我没问。」他只是把人追到，然后再把人扣下而已，也许两秒之后，正好把人灭掉罢了。 乔慕无语。 她挥了挥手，一边调整着唿吸，一点蹲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泼我？」他们无冤无仇的，她甚至都不认识…… 等等！ 乔慕的神色骤然一凝。 她好像见过他，好像是在…… 「饶了我吧！」那个男人却在此刻突然哭喊出声，「不要再把我抓回去了，我连老家都不敢回，我跑出来打工，就是不想再当实验品了……」 他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但是却没想到，这件事成了他无法明说的阴影。 这种阴影，在今天见到乔慕时，彻底爆发。 乔慕也确定了—— 他是南溟的实验对象。 研究共生解药时，那第一对模拟的共生对象之一。 可他为什么在这里？ 和他共生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慕疑惑，「你怎么从海底出来的？怎么到的这里？」她示意唐北尧放人，向阿良保证，「没有人想抓你回去，也没有人找你麻烦，我只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是……是那个男人放了我们的……」阿良瑟瑟地回答，他光想到k先生，便不由发抖。 南溟？ 乔慕意外。 她知道南溟还在做实验，还有实验对象，但为什么……把人放了？这不像是南溟的作风。 「那……」她想问得更详细。 却没想到—— 身体恢復自由的阿良，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朝她扔了过来，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抓了旁边一块砖头……
第334章 334 蝴蝶效应 第334章 334 蝴蝶效应 「别！」 乔慕惊唿，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碎土还是扬了一脸。 她本能地闭眼，被这突然的攻击阻挡了视线。这样的情况下，她看不到对方的动作，只知道刚刚对方已拿到了一块砖头，而且正要朝她砸过来…… 乔慕着急。 她不是怕被打到，而是…… 「啊……」 一声痛叫在下一秒响起，比她想像中的更为惨烈。那块砖头果然没能打到她身上，乔慕只听到砖块颓然落地的声音，然后等她擦掉了灰土再睁开眼，阿良已被唐北尧踩回了地上…… 这回被踩得更惨。 阿良的嘴都磕在了地面上，双唇沾满了泥，一张脸在重力的挤压下，几近扭曲。 「她说不找你麻烦。」唐北尧冷然提醒，脸色已彻底沉了下来，他俯身，一字一句地施加压力，「你听不懂么？」他的态度，似乎这回真的要把对方踩死。 阿良的脸已憋成了红紫色。 「唐北尧！」乔慕一惊，连脸也顾不上擦干净，连忙上去拉人，「别……先放开他，我还有话要问。」再这么踩下去，恐怕不死也要残。 唐北尧皱了皱眉。 他明显迟疑，在乔慕的目光坚持下，脚下的力道才缓缓松开：「问吧。」他退后一步，还了阿良一条生路，但他释放的威胁还在，阿良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谢。」乔慕朝他笑笑，擦了擦脸上的泥。 阿良正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回，他不敢贸然攻击了，只是瑟瑟地站在一边，目光警惕地盯着唐北尧，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移回乔慕脸上：「你……你想问什么？」看他的样子，像是快要哭了。 「他不是还没研究出成果吗？为什么把你们放了？」乔慕疑惑，脱口而出地问了两句后，又连忙补充，「放心，我没有抓你们回去的意思。」 阿良吸了吸鼻子。 「他没把我们当人看。后来他看到我们做了以后，更厌恶我们，就把我们丢了出来。」他战战兢兢地回答，「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现在有家不敢回。 他在老家整宿整宿睡不着，生怕那个「k先生」突然反悔了，又把他抓回去当小白鼠……他的生活很糟糕，连要结婚的女朋友都跟他分了手，他自己则远走他乡打工。 「什么意思？」乔慕蹙了蹙眉，她没有听懂，「你们做什么了？」 「就是……就是……」阿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被唐北尧警告地瞪了一眼后，才咬咬牙，终于吐了口，「就是做……爱！我们当时都太害怕了，我们是自愿的……」 「啊……」乔慕哑然。 她没想到会追问出这种隐私问题，不由脸色尴尬。 「那她呢？」迟疑了两秒，乔慕故作自然地扯开话题，「你们现在一起在a市打工？」她只是顺口一问，反正这个阿良，好像也不能给她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 然而。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的人生观一样——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阿良摇头，「我们早分开了，她也有男朋友的。我们只是睡过一次，成年男女嘛，你情我愿的事，不是你想像的样子……」 他嘀嘀咕咕着，面上的羞赧褪去，神色逐渐转为自然。 乔慕蹙眉。 她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点祝福的话，瞬间都咽了回去。她看着这个男人的样子，这样的态度……她很不耻，也很鄙视他！ 「你走吧。」同情的心理褪去，乔慕的嗓音也冷了下来，只是叮嘱，「以后你注意保重身体吧，别去做危险的事，好好生活。」毕竟是共生，他的生命，还关系着另外一个人。 虽然这两人的作风…… 她都不理解。 「真的？」阿良的面色一喜，脚下不动声色地后退，嘴里却在再三确认，「你们放我走？以后不找我？保证不会再把我抓回去做实验？」 乔慕摇摇头。 「保证不会。」她走向唐北尧身边，伸手挽着唐北尧，示意他也不要再阻拦，然后转向阿良，「你回打工的地方去吧，我们就当没见过你。」 「我不回去了！」阿良却连连后退，脸上带着扭曲又激动的笑，兀自念叨，「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让你们再找到我的……一定不会……」 说完，他转身，夺路而逃，一熘烟就跑得没了影…… 乔慕唿出口气。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给不了我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牵强一笑，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低喃出声，「人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嗯？」 话未说完，他的手已伸过来，指尖碰上了她的碎发。 乔慕疑惑仰头。 「脏了。」唐北尧淡淡回答，把她擦拭了泥灰后，才轻描淡写地补充，「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当然能跑得快。」 「什么？」 乔慕一愣，顿了两秒后，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刚刚其实唐北尧已经「踩断了」阿良的两根肋骨？怪不得阿良一直捂着胸口…… 她一点都没联想到。 「原来是这样……」乔慕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有细问，也不想纠正整件事的错与对。她想到阿良刚刚想置自己于死地，想到阿良混乱的男女观念，以及夺路而逃的身影…… 她突然想：其实断他两条肋骨，也算是个教训。 就这样吧。 「走吧？」乔慕彻底想开了，去牵唐北尧的手，「唐北尧，我们……」 「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声音是从巷子末端的马路上传来的，像是车辆碰撞的巨响，而且还不止一辆。然后，那边便传来嘈杂和惊叫，以及交通混乱的鸣笛音…… 那里，出了事。 「不回去吗？」唐北尧还想拉着她往回走。 「那里……」乔慕却犹豫。她不是好奇的人，但是那边应该是出了大事，而且那里还是刚刚阿良逃跑的方向。有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她必须过去看看，「我们去看看！」 ………… 「快报警！」 「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天哪……这些车会不会爆炸啊？」 …… 巷子的末端，正是主干道的交叉口，这个时间，这里的车流量不算大，车速也普遍很快。现在，这里发生了特大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大卡车在路口撞了人，又是一阵急剎，翻倒在了马路上；后面的好几辆小车没剎住，都撞在了大卡车上，车身明显扭曲变型，里面的人也是生死未卜…… 空气中，弥散着汽油和鲜血的味道。 卡车司机还活着。 他的手上和脸上都是擦伤的血痕，看着现场的状况，吓得当场嚎啕大哭：「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突然冲出来，跑到我车前面的，我剎不住……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全身都在颤抖。 救护车很快赶来。 交警到了现场。 「伤员一共有几个？」医护人员开始忙碌抢救，「……伤重的先上车。」 「诶，那里还有一个呢！」看着众人忙忙碌碌的搬人，站得离乔慕比较近的某个大妈突然开口，她拎着一个菜篮子，显然是买菜回来，经过了这里。大妈一脸苍白，受到的惊吓不小，但却是完完全全的目击证人。 她指着路边上的绿化带—— 那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我看着一个小伙子从巷子里冲出来，过马路眼睛都不长的，直接冲到卡车前面，当场就被撞飞出去了。卡车剎不住车，然后才翻车的，后面的就撞过来了……」 她也心有余悸。 医护人员当即抬着担架，沖向大妈手指的方向。 「具体是什么情景，您能跟我详细说一遍吗？可能后续还需要您的帮助。」有个交警走到大妈面前，和大妈沟通。 「……真的是吓死我了……错在那个小伙子啊，不过他应该也是活不成的了，作孽啊，怎么能这么走路……我看到他被撞飞起来，那脑袋当场……」 大妈还在絮絮叨叨。 乔慕却没办法再继续听下去。 因为形容实在…… 很惨烈。 她只觉得脖子一片僵硬，很困难很艰难地转向那个路边绿化带。她看到医护人员，正在拉着什么东西出来……那衣服是阿良的，她很清楚。 所以大妈形容的那个人…… 乔慕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医护人员把那个「躯体」缓缓抬起来，绿化带的阻隔渐渐褪去，她几乎就要看清…… 目光被阻。 就在她即将看到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一黑。 是唐北尧伸手，遮住了她的视线，也屏蔽了那片血腥。 「他死了。」唐北尧低头，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平静又温和，「不要看。」
第335章 335 向善而生 第335章 335 向善而生 「啊！」 「呕……」 她听到了惊声尖叫。 她也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干呕。 在阿良的尸体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时，周围陷入明显的惊恐和慌乱……乔慕光是听着，便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恐怖因子。 震撼如此清晰。 「他……」乔慕的唿吸微窒，只觉得胸口憋得厉害。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艰难地问出声来，「……是什么样的？」脚跟抵上他的脚尖，背贴上他的怀，她退无可退。 但那种惊惶的感觉，竟也戛然而止。 他的怀中，是另一个世界。 他不动如山，周身仍是沉稳淡漠，丝毫不受这场车祸、这片血腥的干扰。他的冷清，在周围如同地狱一般的环境里，给她塑造了一片净土。 「嗯……」唐北尧的手掌还覆在她眼睛上，低低地出声，似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回答她的问题，「不怎么好看的模样。」不过当场已经死亡，也无所谓好看不好看了。 乔慕怔忪了一下。 她颓然地垂下肩膀，脑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在海底，同样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当时对方很害怕，满眼都是绝望和哀求…… 现在呢？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才从海底活着出来…… 无论对方是否开始崭新的人生，这一刻，都将在家人或者朋友面前，同样地丧失生命……她不想感嘆世事无常，只是觉得无奈又悲哀。 「还有其他目击证人吗？」交警还在问话，乔慕听到他的声音，「两位看到什么了吗？」 是在问他们么？ 乔慕回神，还没来得及回答。 「没有。」唐北尧已先行出声，简洁利落地予以了否决，「我们刚到。」他向交警颔首，在对方还未有所反应时，便带着乔慕离开。 ………… 「好了。」 唐北尧把她带回小巷，才拿下手，恢復了她的视线。 乔慕睁眼。 周围冷冷清清的，大概附近的人都去围观了事故现场，所以这条巷子里根本没任何人。乔慕调整着唿吸，隔了半晌，才恢復了平静。 她没看到真正的惨烈…… 她所有的震撼，都来自于她的听觉和想像，所以更容易平復。 「我们回去吧？」半晌后，还是乔慕率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小了很多，语气也是怏怏的，「……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唐北尧牵了她的手。 乔慕没挣扎。 她感觉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丝丝的温暖，从他的掌心传达过来，他若有若无地轻捏了两下，似安慰，似安抚，然后就无声地陪她走来时的路…… 拐过两个路口，便到了刚刚吃早饭所在的巷子。 这个巷子已热闹起来了。 谁曾想，几十分钟以前，有个男人泼了油，从这里狂奔而过，而几十分钟后，那个男人已命丧黄泉，无人所知…… 乔慕看到了卖早餐的胖老闆。 他没有做生意，正着急地在巷子口走来走去，寻找得满头是汗。看到她和唐北尧，胖老闆的面色一喜，连忙跑过来，赔着歉意的笑：「实在是对不起，没有受伤吧？刚刚吓坏你了吧？真的抱歉……」 胖老闆又点头又鞠躬，真诚地赔礼道歉。 乔慕摆摆手。 她的脸色应该还有些苍白，但这不是被泼油这件事吓的。 「这样……你们的早饭还没吃吧？去我店里，吃什么免费！以后来吃饭一律免费！我那个伙计我联繫不上了，回头我一定严肃处理。」胖老闆心急着表示，「只求你们别报警，别封了我的店，我的生计还靠着它……你们要是想要赔偿的话，我们也可以商量，好不好？」 胖老闆是诚心实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领路，把他们往自己的小店带。 「不用……」乔慕根本阻止不住。 她只能跟着胖老闆往前走，因为这条路，也是他们回酒店的必经之路。 乔慕看了眼唐北尧。 他的眉头微蹙，对于胖老闆的殷勤，神色略显不耐。 「我们不要他赔啊！」乔慕拉了拉唐北尧的衣袖，特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前面的胖老闆听不见，再小声说话，「他老婆病了，经济很困难，别为难他……」 她想把自己偷听到的，胖老闆和老顾客的谈话内容告诉唐北尧。 先前，她还打算多留点钱的。 「我知道。」话才说到一半，却突然被唐北尧打断。 乔慕意外：「你知道？」 「我听到了。」唐北尧点点头，指了指耳朵，「他妻子在医院。」 乔慕哑然。 「那你……」她咬了咬牙，把不小心升高的嗓音，又立马压了下去。幸好，胖老闆还在带路，并没有发现他们这里的动态，「那你什么都不说？」 他之前一点表示都没有…… 唐北尧抿了抿唇。 他沉吟了两秒，终于还是如实给了她答案：「我并不感兴趣。」 「你……」乔慕无语。 她不知道这算是他的人性和情感恢復了没有？ 不过之前的他，好像对无关人等也没什么同情心…… 眼看着「胖师傅早餐店」就要到了，乔慕也没在这点上细究，索性拉了拉他的衣袖，做出了决定：「这样，我们进去吃点东西，然后给老闆多留点钱，好不好？」 胖老闆那边「盛情难却」，这样的方法，比较两全吧？ 「可以。」唐北尧点头，应了。 ………… 事实却没那么顺利—— 胖老闆早餐店内一片狼藉。 地上的油已经凉了，桌椅横倒着，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大半个店里都是油乎乎的，找不到下脚的地方……胖老闆一脸歉意，连忙收拾着桌椅。 「你们坐，对不起，只能将就一下哈。」 「叮铃铃……」 电话的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是从店内传出的座机声音。 「没事，可能是我老婆打来的。」胖老闆连忙安抚，赔着笑脸，「我和她说一声，今天晚点去送饭，没关系的……你们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他小跑着进了内间。 「餵？是……是我……」 乔慕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但只有细碎的前两句，后面的声音，她便听不到了。 唐北尧却是望着老闆离开的方向，逐渐蹙了眉。 「他……」 「你带了多少现金？」唐北尧似打算说什么，被乔慕先行打断。她没注意到唐北尧拧起的眉头，直接朝他伸了手，「钱包给我好不好？」 她数了数她身上的，合起来还不足一百。 「现金不多。」唐北尧的注意力这才转了回来，爽快地掏出钱包递给了她，「钱包可以给你。」他说这句的时候，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上交得心甘情愿。 乔慕没注意，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 她还急着数钱，想要尽绵薄之力…… 「碰！」 她刚挖出里面的大钞时，内间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柜子倒地的声音，然后，便是胖老闆带着哭腔，又声嘶力竭的嗓音—— 「救！一定要救！我现在就来！」 「乓……」 这是电话没挂稳，话机整个落地的声音。 胖老闆很快冲了出来。 「实在对不住啊……我老婆……」说到一半，他的声音便不由哽咽住了，「……医院那边打来电话，我老婆出事了，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啊……」乔慕会意，闲话也顾不上说，钱也来不及数，直接把那叠百元大钞往桌面上一拍，「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赶紧关门去医院吧。」 「这……这是干什么？」胖老闆震然地看着，「这钱我不能要……你们不让我赔钱，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 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只想把钱塞回去。 可是还没碰到乔慕，唐北尧已把人往后一带，护在了身后。他的动作霸道，多少有些不礼貌，但是声音却是冷静持中的：「医院让你交的抢救金额不小，你需要它。」 「对啊！你就拿着吧！」乔慕顺势劝说。 待老闆把钱收下后，她才疑惑转头：什么抢救金额？唐北尧是怎么知道的？ 「谢谢……谢谢你们！」老闆显然没想到这一层，揣着这叠钱，一个劲地道谢。他现在整颗脑袋都是乱的，从他的神态中，就知道医院他的妻子那里，出了大事。 「不用谢。」乔慕想拉着唐北尧离开，「你快去医院吧。」 「诶！是，要去的！」 老闆嘴里答应着。 但是乔慕眼角的余光，却看到—— 他的双手哆嗦着，拿出了钥匙，却连锁门的是哪一条都反应不过来，他的手指抖啊抖的，一个不小心，就把钥匙颠在了地上，他却急得不知道怎么捡……越着急，越办不成事。 就是胖老闆现在的这副样子。 「算了。」乔慕终于看不过去，抢先一步帮他捡起了钥匙，「哪家医院？我们送你过去吧。」
第336章 336 以血为引 第336章 336 以血为引 酒店就在附近，唐北尧去开了车过来。 「这……」胖老闆不认识什么汽车品牌，却也知道这辆车价值不菲。他忐忑着站在车旁，不敢贸然上车，「……你们真的愿意送我去医院？」 他只是个在巷子里卖早点的，哪里和有钱人打过交道？ 有钱人怎么会来他这种小店吃饭？ 「上车吧。」乔慕催促，「先到医院在说。」 「诶！」 毕竟是事出紧急，胖老闆没再耽搁，搓了搓手掌，解下自己的工作围裙垫着，然后才上了车…… ………… 车速不快。 从这里到医院，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胖老闆的脸色很难看。 乔慕从后视镜中望过去—— 他的双手放在膝上，手指捏得紧紧的，眉宇之间，尽是紧张。仿佛所有的不幸都笼罩在他身上，他现在只是憋着，随时都可能崩溃…… 乔慕想了想：阿良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老闆？」兀自迟疑了数秒，乔慕和他搭话，「医院那边怎么了？你妻子……」她犹豫着怎么询问病情，这样才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自杀了，正在抢救。」 胖老闆颓然接话。 他的头埋得低低的，乔慕诧异地转头过去，却看不到他的表情。胖老闆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种讶然和惊慌，仿佛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剩下的，只有无可奈何的悲哀。 「……她是多器官功能衰竭。」乔慕还未出声，胖老闆已低喃着继续，「医院讲，这病治不好，只能拖延时间……家里花了不少钱，她想不开了……」 他吸了吸鼻子。 那低垂着的脑袋下，发出明显的哽咽。 乔慕同情。 可是治不好……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医院到了。」唐北尧正好在此时踩下剎车，淡淡出声提醒。 「好！」胖老闆迅速抹了把脸抬头，「谢谢你们！欢迎你们随时到我店里来，永远免费。」他真心道谢，然后又匆匆地往住院楼奔去。 乔慕看着胖老闆的背影消失，有片刻的失神…… 「看什么？」唐北尧在旁边淡淡询问，「他没什么异常的。」在他看来，这只是个恰逢不幸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异样。 「觉得他人挺好。」乔慕摇摇头，缓缓地嘆了口气，「他对客人很好，对家人也很好，可惜……」乔慕欲言又止，可惜他妻子得的病治不好。 算了…… 走吧。 他们终究是路人。 乔慕没再继续说话，唐北尧也没继续开车。医院的门口停了好几辆救护车，一路排下来，正好堵住了停车场的出口，他们的车也没办法出去。 他们只能等着。 乔慕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歪着脑袋转向唐北尧，看了他数秒后，她又情不自禁地伸手，把手覆在他正扶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怎么了？」唐北尧疑惑。 乔慕摇摇头，却是贪恋地抓着他的手没有放。 她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突然觉得，要好好珍惜……和别人相比，他们还是幸运的。 「我在想……咦？」她歪着脑袋轻喃，说话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后座上的白色围裙。那个是胖老闆的东西，他刚用来垫着坐的，因为走得急，就忘了拿。 唐北尧同样望了过去。 他蹙了蹙眉，按他的「习惯」，他都会扔掉处理的，但是…… 「我送过去。」他看了眼乔慕，还是变了主意，「你在这里等我。」他越过座椅，把那条围裙拿了过来，叮嘱了一句后，率先开门下车。 「我一起去吧？」乔慕也跟了下来，她指了指那排救护车停靠的方向，「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好。」 ………… 医院里很忙。 刚才的那几辆救护车，送来了不少急救病人，现在视野范围内所见的医生，都处于奔波忙碌的状态。乔慕不知道胖老闆在哪里？她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她想胡乱地找找，碰碰运气。 「去哪？」脚下刚歪了一步，便被唐北尧拽了回去。 「我想……」乔慕指了指一楼的病区，正想解释，身体便已被唐北尧往前带。 「他在二楼。」唐北尧平静地给了答案。 乔慕讶然：「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这回总算有时间问出来，而且也合适问出疑惑。另外还有，刚刚在早餐店的时候，胖老闆接完电话出来，唐北尧怎么就知道要「抢救缴费」的？ 唐北尧被问得愣了一下。 他停顿了两秒，神色很快恢復如常，只是抬头示意了一眼，让她看向医院指示牌：「那个老闆不是在车上说自杀抢救么？应该正在手术室。」 「可是……也对。」乔慕拧眉，又点了点头。 她的脑袋有点煳。 似对又似不对。 等等，她本来还想问…… 「跟好了。」唐北尧却没给她把思路理清的时间，大掌直接拽过她的手腕，「看好路。」 「……哦。」 ………… 二楼。 手术区外的走廊上，站着不少焦急等待的下属。这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每个人都是神色紧张的。乔慕很容易就听到了胖老闆的声音，拨开人群，朝着声源走过去…… 「……求求您医生，要多少钱你直接说，我能拿出来的，我保证给你们……」胖老闆正对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恳求，声音都带着颤音。 旁边并没有人围观。 这里的每一个医生，都见惯了生离死别；这里的每个家属，都有自己的担忧紧张。所以，胖老闆的反应，这里并不少见，每个人都是淡漠应对。 「现在不是钱的问题。尊夫人是割腕自杀，失血过多，我们的血库实在没有备血了……」医生很无奈。 「怎么会没有血呢？这么大的医院……」胖老闆都快哭了。 「您也看到了，楼下停了好几辆救护车。早上发生一起特大车祸……很多重伤者都送医院来了，抢救用光了医院的储备血……我们已经和血液中心联繫，尽快调用，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但是这份病危通知，您还是得先签好。」医生按规定办事，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多话。 胖老闆只能边哭边签字。 乔慕没再上前，只是隔着五米的距离，远远的看着。 她听到了医生说的事故地点，那正是她和唐北尧看到的那场事故：横陈的大卡车、很多扭曲变型的小轿车……而事故的主因，是阿良横穿马路…… 这一切像是一场蝴蝶效应，又像是一个圈环，所有的悲剧都是彼此关联着的…… 他们无意中走进那家早餐店，成了一切错误的开端。 乔慕有一种…… 莫名内疚。 「医生，您别走啊！」胖老闆签完字，终于崩溃地拖住医生的胳膊，「那没有血，我老婆就活不成了吗？抽我的！抽我的血可以吗？」 「是要看血型的。」医生抽出一张纸，指了指上面的血型字样，「要是能现在献血供血也行，不过，您和尊夫人的血型是一样的吗？」 胖老闆颓然地垂下脑袋。 但也只是一秒的失落，他在下一秒陡然截了医生的那张血型单，反身直接朝走廊里的所有人跪下：「各位好心人，拜託帮帮忙吧！救救我老婆……」 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乔慕一惊。 走廊里的人却是无动于衷。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焦虑和等待，哪有时间和心思去帮助别人？况且刚刚听到医生说是「自杀」，想帮忙的人就更少了…… 「谢谢大家了！」胖老闆就差磕头恳求了。 乔慕咬了咬牙。 她看到血型单上的字母，和自己的并不符合，但是—— 「我是o型血。」脑袋里这么想的时候，乔慕已上前一步，嘴里就这么说了出来，「如果实在没有的话，我的血……也能用的吧？」 「姑娘……」胖老闆一愣，似讶异着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但下一秒，他已感激得落下泪来，「你真是好人！」 「可以的。」医生点头，想要安排，还没碰到乔慕，便被唐北尧挡住。 乔慕只觉得胳膊一重，整个人便被唐北尧拽到了怀中。 然后，他低下头来：「我可以叫人以最快的速度送血过来……」 「恐怕来不及。」医生在旁边插话，「医院的调血速度是最快的，但是外面早高峰开始，我们也不能保证时间。如果这位小姐愿意的话，最好还是……」 他委婉建议。 乔慕也抬头恳求：「献个血而已，我没事的。」都这时候了，如果她转身就走，终究是会良心难安的。 唐北尧嘆了口气。 他拧眉，回身看了眼血型单子，然后一言不发地脱下了外套，单手拿着衣服，另一只手去解袖扣—— 「我来吧，我的血型相符。」 「那这位小姐……」医生欲言又止，其实医院很缺血，o型血也是很缺的。 所以…… 「别动她。」 他的提议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唐北尧打断。
第337章 337 奇蹟闪现 第337章 337 奇蹟闪现 採血室。 「坐在这里，请您稍等。」 护士做完了基本的检查，示意他们稍等，自己则转身去取採血器材。唐北尧仰身坐在採血椅上，衣袖卷到肘部之上，露出採血点，安静等待。 乔慕则捧着唐北尧的外套，默默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她有些心虚。 感觉就像…… 事是她惹的，但都是他在替她收拾残局。 是她想救胖老闆的妻子，也是她想成全胖老闆的亲情，但现实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在替她完成！而且他是唐北尧啊，唐门的主心骨，竟然会做鲜血这种事…… 唐门的下属知道了，恐怕要掐死她。 「乔慕。」 正胡思乱想之际，身前传来唐北尧的声音，冷清平静。 「啊？」乔慕回神，连忙抬起头，正撞上他幽暗深邃的眸。她愣了一下，然后递出挂在胳膊上的衣服，问得小心翼翼，「你冷不冷？」 唐北尧摇摇头，并没有接。 「过来。」他没有起身，只是朝她招了招手。 「哦……好。」乔慕垂着头，纳闷又心虚地往前走了两步。 下一秒，她的手已被他牵住。 温暖的触觉，透过他的掌心传来…… 「乔慕，你听好了。」唐北尧正式开口，语气甚至有些郑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他蹙了蹙眉，「不用这样。」 「怎样？」乔慕茫然，心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看出什么了吗？ 「像是……」唐北尧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才噙着浅淡的笑意，说出对她的形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很久以前她做错事，也是这么战战兢兢的样子。 但事实上…… 她在他眼里，一直都没什么对错。 「我哪有！」这么幼稚的形容，乔慕下意识地反驳而出，双颊同时浮上一层赧然。她跟着笑出来，心中的那些惭愧和内疚，这才烟消云散。 护士推了门进来。 「抱歉啊，今天外面太忙，拿器材花了点时间。」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附近的治疗台旁边，拆刚拿过来的一次性用具包装，「久等了。」 「没事，麻烦您了。」乔慕同样礼貌回应。 她的手挣了挣，想要从唐北尧的手中脱开，到旁边去站着，却没能顺利挣脱。 「嗯？」乔慕疑惑地望回去。 平静、柔软。 他的目光投射过来，带着淡淡的暖意。 「乔慕，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恢復。」唐北尧凝望了她数秒，他似自己确定好，才正式和她说，「但是你想救的人，我都会帮你救。」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再松开：「去吧。」 他放开了她，示意她站到旁边。 护士正好端着治疗盘过来。 「你们认识胖子啊？」採血护士是个爱聊天的，一边扎针，一边便开始说话，「就那个……王升！我们都管他叫胖子，他媳妇是我们医院的老病号了。」 唐北尧不爱聊天。 「不认识。」乔慕答了话，「我们早上刚好去他店里吃饭，看他遇到困难，就把人送过来了。」具体的细节，乔慕没有多说，只是避重就轻地讲了大概。 「唉，胖子是个好人，他们夫妻也可怜。」护士感嘆，见他们不认识胖老闆，说话便也直爽多了，「他媳妇以前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掉了，得了妊娠中毒症，导致的多器官功能衰竭……专家会诊过好多次，好是肯定好不了的，也就这么拖着，有一天是一天……」 「那他的经济很困难了吧？」乔慕询问，她想到老顾客给胖老闆塞钱的画面。 「是啊，而且这两天严重了，每天都要做一堆检查，实时观察病情。」护士嘆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他媳妇就是看了住院帐单，一时想不开，早上天亮的时候割了腕……」 「救回来吗？」乔慕追问，顿了顿，「她输了血以后，是不是就能救回来了？」 护士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啊，我还真不好回答你。」护士耸耸肩，「你说就算这次把她救回来了，她的病，又能再活几天呢？除非让她所有的器官『重生』一遍……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医学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唉……」 乔慕只能嘆息。 护士也同样嘆息。 ………… 血袋很快放满。 护士熟稔地过来拔了针，专业地叮嘱：「按十五分钟，这两天多喝水，针孔不要沾到水。如果回去皮下青了肿了，拿个冰块敷一下。」 「好。」乔慕一一记下。 「对了，」护士转身去处理血包，离开採血室之前，最后说了几句，「你们要是遇到胖子，劝他想开点。他们夫妻关系可好了，他媳妇要是走了，他怕是要想不开……」 「好。」乔慕点点头。 她回头帮唐北尧一起按住针孔：「还好吧？」 「没事。」他莞尔，「这连小伤都算不上，还要去看那个老闆吗？」 「不去了。」乔慕摇了摇头，这回选择了拒绝，「我也不想劝他什么……我们走吧？」就像知道了一个悲情故事的结尾，她便不忍心去看那个悲剧的来临。 毕竟…… 治不好。 他们直接从採血室离开。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楼梯的拐角，胖老闆却一路小跑着追过来：「恩人！两位恩人！」他急喊着，这回连称唿都变了，他一脸感激地过来，还大口喘着气，「请无论如何给我留个电话，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大恩大德，他一定要还。 唐北尧蹙了蹙眉。 乔慕怔了一下，面色为难。 「如果不方便透露也没事……我不会纠缠你们的。」胖老闆也是个识相的，毕竟别人身份地位在自己之上，他也不敢贸然打扰对方。 「不是不是！」乔慕连连摆手，生怕胖老闆误会，「要不我报个号码给你？我们正好都没带手机。」 他们的手机……都各自出了点问题。 现在都是没手机状态。 「好！」胖老闆一脸欣喜，连忙记下。 他们这才告辞。 剩下的输血什么的，乔慕也没看…… ………… 他们走出医院。 门口的几辆救护车已经撤离，出口的位置空出来，他们的车很容易就能移动。乔慕没有马上上车，她转头看了眼唐北尧，见他的精神也是很好，这才开口提议—— 「我们去买两部手机，然后一起回去补眠吧？」 这个城市已经甦醒，各大商场刚刚开门，在医院的对面，就有高楼林立的购物中心。 「可以。」唐北尧没意见，反正他也不困。 虽然手机可以叫下属直接送来，不过下属送来的和她买的相比……他选择后者。反正功能上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可以丢给下面的人去改装。 两人逛了一圈，吃了点东西。 其实两人都无所谓逛什么，都觉得手牵着手走路的感觉很好，然后便心照不宣地牵着，就这么走了一路…… 最后，真正的购物很简单—— 唐北尧根本不挑，乔慕买东西也快，索性要了同一款手机，选了两种不同的颜色。唐北尧去刷卡，乔慕便等在原地，从玻璃望出去，看着商场外面…… 今天太阳很好。 商场外面停着一辆大巴，正在集结游客，大巴的车身上，还贴着「a市一日游」的字样，应该是本地的旅行社，招来的外地旅游团。 有个导游站在大巴的旁边，摇晃着一个小旗子，正在示意先到的人上车。 她看到很多戴着小红帽的游客，正缓缓走向旅游大巴车…… 乔慕的脸上带着笑。 她觉得，这样的安逸和平淡真好。 直到某一刻—— 乔慕勐然瞪大了眼。 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也是戴着一顶小红帽，走在三三两两的游客队伍里，有说有笑的…… 这个人…… 怎么可能？ 「小姐，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产品，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吗？」服务员在旁边说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商机，「小姐？」她得不到任何反应，不由伸手，在乔慕眼前晃了晃。 「啊！」 乔慕勐然回神，她颤了一下，连带着服务员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服务员想要说话。 「对不起，借过！」这回乔慕没理会她，甚至来不及通知唐北尧，在对方开口之前，便直冲向外面……她只觉得嵴背发凉，全身也都跟着发凉。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说哪里出了新发现？ 甚至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喜悦？或者恐慌？ 她只能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刚刚那个女人，正是在海底有过一面之缘的，同样是南溟的实验品，而且是阿良的共生对象。她戴着旅行社的小红帽，正是这批外来游客之一…… 真的是好巧！ 但现在最主要的，已经不是巧不巧的问题，而是—— 阿良死了。 她为什么还活着？
第338章 338 身怀宝藏 第338章 338 身怀宝藏 共生……解除了？ 是南溟没有和她说真话？还是这两个人获取了其他方法，找到了契机？ 乔慕不知道。 她只想快点跑出去，找到那个女人，亲口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等……」 她没理会任何人，也不顾沿途人们的目光，直接沖了出去。 ………… 商场外。 「……我们还有五分钟发车，晕车的游客尽量往前坐，不要随意走动……」大巴车旁，导游还在指挥戴着小红帽的游客上车，对于急冲过来的乔慕，面露诧异，「这位小姐……诶？」 乔慕不待她说完，直接冲上了大巴。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呢？ 按照她的估算，刚才的那个女人，应该刚刚坐上大巴，可是人呢？车厢里除了一堆戴着小红帽，面露奇怪看着她的游客，再也没那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会…… 她明明看到……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导游跟了过来，微笑着解释，「您是要参团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都是提前一天报名的团，中间加入不好安排食宿。这样吧，您要报团单独跟我联繫？」 导游一边说着，一边递上自己的名片，并且劝她下车。 乔慕失神地接了。 她的目光最后在大巴车内搜寻了一圈，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下去……难道刚刚那一眼，是她看错了？因为精神太紧张，错认了旁人？ 也对…… 不然要怎么解释那个女人还活着？而且那么巧出现在她眼前…… 「想报团随时给我打电话哦。」导游把她送下了车，殷勤地往前跟了几步，「还有很多优惠活动，您可以上我们官网查看选购的。」 「好。」乔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有些不甘心地往后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却没有那个戴着旅行团统一帽子，没有那个实验者…… 她只能又往前走了两步。 商场的方向，唐北尧刚从正门出来，他的脚步有些急，脸色同样也是沉抑。他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最后停在她这个方向，脸色似才好看一点。 然后，他抬脚，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他停在她面前，淡淡地出声询问，说话的同时，动作自然地把她那部手机，塞入她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视线才落在了她指间的名片上：「遇到谁了？你的脸色很难看。」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把名片拿了过去。 他垂眸，粗略地扫了一眼。 名不见经传的旅行社、名不见经传的导游……名片上的内容，让他的俊眉明显皱了皱。 然后，他伸手：「你对这个感兴趣？」 游览a市？ a市他们本来就很熟，还要浏览么？ 「不是。」乔慕颓然地摇摇头，阳光正暖，她却觉得身体发凉。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牵强笑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眼花了，回去吧？」 她主动环上了唐北尧的胳膊。 唐北尧伸手，无声地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确定她无恙之后：「看到谁了？」 他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转身走向另一边。 「刚刚那个阿良的共生对象，他们曾经被抓到海底实验室，做过共生实验。」 「那她不可能活着。」 「是啊……」 ………… 而在他们身后—— 「大家上车系好安全带……」 在大巴车即将关门时，一抹身影，快速地撺了上去。 「快，就等您一个了。」导游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司机关门，「尽量不要离队啊，人数我清点不上的话，就容易耽误大家的行程。」 「好的。」那个女人也是应声，歉意地朝周围的人笑笑，坐在了一个男人身边。 车子发动。 「喂！」女人亲昵地揽住了男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老公，你在看什么呢？」 「刚刚闯上来一个女人，挺漂亮的。」男人哼了哼，故意气她，在对方真的生气时，才连忙改口，「好啦！我们扯平啦？本来定好去海边玩的，你执意要换成这个，我也不高兴……」 「可是人家现在不喜欢海了！」女人嘟囔，撒娇地往男人身上蹭了蹭，没有让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真实的恐慌。 海…… 她再也不敢去了。 那里有她不想回忆的噩梦，也有她对身旁这个新婚丈夫的背叛。而这一切，她都是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喜欢看城市风光了？」男人歪过脑袋。 「对啊！」她讨好地贴上去，「我查过了，这里好几个景点不错的。」 「那就好好看。」男人同样嘀咕，喃喃地抱怨着，「还有啊，你别一天到晚上厕所，昨天晚上去了好几次，早上又是好几次，刚刚又去了一次……哪有旅游的样子？」 女人却不在乎。 「那是因为我……」她笑嘻嘻的，话到一半，突然抬头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满脸都是幸福，「这里人太多了。等晚上，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是惊喜……晚上再说！」 ………… 另一边。 车子还停在医院那边，他们要回去，得去医院那里提车。 一路上，乔慕都浑浑噩噩地走着，脑中想着共生的事。她不停地说服自己，应该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她得马上回去再睡一觉…… 但是当她走回医院。 那种她自我暗示出来的疲惫感又消失，她反而有种莫名的好奇，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很想去看一看胖老闆夫妻……也许是该去劝一劝胖嫂，也是是阿良的事，该去和胖老闆提个醒？ 乔慕也说不好。 总觉得，要去看一眼…… 「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么？」唐北尧已打开车门，听到她的提议，疑惑地停下动作。 乔慕摇摇头。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那我们回去吧？」她去拉车门，说不出理由，只能打消这个想法。 「碰！」 手指还没碰上门把手，唐北尧那边已关上车门，并且锁上了车：「走吧？我陪你去看。」 ………… 医院没早上那么忙了。 乔慕说了胖嫂的症状，导医很快给她指了病区。他们又问了病区护士，很容易就找到了胖嫂所在的病房—— 「已经抢救回来了，在27床。」 乔慕小心翼翼地走近病房，她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病房外面，隔着长长的玻璃条，静静地往里看。里面并不是单人病房，躺了好几个病人，27床的位置旁，胖老闆是背对着病房的门坐的，并没有发现她。 而胖嫂—— 其实胖嫂并不胖，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纤瘦干练。她的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从乔慕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纱布上隐隐渗着血迹…… 胖嫂似在说着什么，但是声音细小，她听不见。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胖老闆的声音就响亮多了，「我们夫妻一场，你跟了我，我却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 「……」 「别提什么钱，钱交给我想办法！」 「……」 「就算治不好，咱俩能多在一起一天是一天！」 …… 他们夫妻的交谈，乔慕只能听到一半，都是胖老闆的声音。但是胖嫂说了什么，她基本也能猜到。 他们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对夫妻除了不幸和悲哀之外，再无其他…… 病房中的压抑，让乔慕嘆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唐北尧，看到他正站在五步之遥，靠在走廊的墙上，目光沉静淡漠，他似乎对病房里的一切并不感兴趣。乔慕刚想移开视线，却发现唐北尧的神色一凛，陡然蹙眉，看向医生办公室的方向…… 「怎么了？」乔慕疑惑地走向他。 与此同时，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检查数据出现了错误。」为首的一个医生走出来，似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病歷讨论，他走到护士站那边，「去帮我给27床测一套生命体徵，另外这些检查重新做一遍。」 「好的，主任。」 护士应声，很快抱了体温计和血压仪，进了胖老闆夫妻的房间。 医生办公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都是年资较小的住院医，他们也同样进了病房……声势浩大，比查房还要热闹。病房里挤挤地站满了白大褂，乔慕什么也看不清。 她也没必要再留下。 「我们走吧？」她想去拉唐北尧，却发现他抿着唇，正若有所思。 「可能是因为我……」他低喃。 「什么？」乔慕并没有听清。 「没什么。」唐北尧笑笑，摇了摇头，拉着她往前走，没给她疑虑好奇的机会。但是在经过护士站的时候，乔慕还是无意识地听到了科室主任声音。 他正站在那里，用座机打电话—— 「叫李主任来一下我们科会诊，27床……对……器官衰竭的症状消失了，很奇怪。」
第339章 339 无人左右 第339章 339 无人左右 什么？ 乔慕霍然止步。 她诧异地瞪大眼，听着那个主任继续往下说—— 「对，就是那个多器官功能衰竭……早上割腕，失血性休克……就输了一次血，药物都是基本用药……真是奇了怪了，完全无法解释……」 「检查已经重新做了，还要再查什么？你尽管说……」 通话还在继续。 乔慕却没继续往下听。 她的神色僵硬着，一点点转向唐北尧，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胖嫂的器官衰竭消失了，而在症状消失之前，胖嫂输注了唐北尧的血…… 其中必有联繫。 可怎么会呢？ 唐北尧的「觉醒」，到底是改变了什么呢？事情会不会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乔慕不由捏紧了拳头。 「没事。」唐北尧却安抚地拍了拍她。他的眸深邃冷静，似能看到她此时焦躁的心。 「可……」 乔慕欲言又止。 「啪！」 终于在主任扣下话机的那一刻—— 「我们走！」乔慕陡然回神，拉着唐北尧转身就跑，像是逃离一样，飞快离开这家医院。 其中的很多关联，医学无法解释，她当然更无法解释。她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管唐北尧的变化是什么，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 回程。 一路无话。 车子经过好几个红绿灯路口，路上一直走走停停。 『你以为，让他恢復就好了吗？』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 大脑中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几句话。 乔慕咬了咬下唇，终于开口说话：「要不要找唐门的医生……」她转向唐北尧，委婉地提议，「或者找研究员过来，私下检查一下？」 唐北尧轻笑。 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面色自然地转过头来，莞尔反问：「检查什么？」 「你的血……」乔慕不由着急，话说到一半，即使在车里，也压低了声音，「胖嫂突然就好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有没有觉得……你身体有什么变化？」 她终于直接问出来。 除了人性和感情，他的身上，肯定还有其他变化。 「听力变好了。」唐北尧淡淡回应，压根就没打算瞒她。他顿了顿之后，才浅淡一笑，出声安抚，「放心。我的身体不会有问题。」 他很健康。 而且他很确定。 「那姜先生呢？」乔慕担心的，显然不止这些，「如果你又有了什么变化，又出现了像姜先生那样的人……」她的话说到一半噤声，难掩眉宇间的紧张。 如果他再被操控，变成更加恐怖，更加不一样的人…… 她没有把握。 有过这次的经歷，她没有把握再让他回来…… 因为太冒险，也太难了。 唐北尧抿了抿唇。 「我做过的事，我都记得……」他淡淡低喃，目光看向前方，眼底不由涌出歉疚。他被剥夺的，是人性和情感，并不记忆，所以桩桩件件，他都清晰。 包括伤到了她…… 「不会了。」他拧了拧眉，凝神之后，郑重向她保证，「不管再来谁，我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他转过脸来，目光平静，却又无与伦比的坚定。 乔慕的心颤了一下。 他的话，让她不由心安。 但现在他们要的，不止是心安，还有解决问题——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姜先生，到底要你做点什么？」乔慕根据自己所了解的那部分细节，斟酌着询问，「或者你是什么时候改变的，还记得吗？」 她想知道，导致他「觉醒」的那个点，究竟是什么？ 是那场爆炸？ 还是在密城那次？ 唐北尧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开口：「你被白十七带走的那一晚，我出去找你，碰到了他。他说服了我，专注于唐门更重要。他让我稳定唐门之后，陪他去一个地方，不过还没说具体地名……」 他的声音平稳，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 只有在说到最后，他的眉头才蹙了蹙：「我会查清楚。」如果说他们的身边，还有潜在威胁的存在，那么这个潜在威胁，一定和姜先生脱不了关系。 他知道从哪里入手。 「尽量小心。」乔慕低低嘱咐，她也只能这么说。 虽然，她的脑子里还有很多联想和疑问。 比如—— 导致唐北尧觉醒的本源。 那个从胚胎里，就被带入他身体的东西……以及他的父母，实现过什么不可能的愿望，做过什么样的交换……还有唐素锦呢？和唐素锦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她都没办法问，因为唐北尧也不知晓。 她也没地方可查，因为年代太过久远…… 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却陷入某种死结。她总觉得事情盘根错杂，真相就像一朵乌云，隔得那么近又那么远，一旦被触碰，就可能电闪雷鸣，落下狂风暴雨来……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没事。」 他习惯了。 唐门，从未平静过，他也从不是过安稳生活的人。 ………… 酒店。 换了一身的烦恼，乔慕以为自己无法入睡。但事实上，过度的思虑反而让她极度疲惫，脑袋沾上枕头，便直接昏睡了过去……至少现在唐北尧回来了。 这个转变，让她安心。 这一觉睡得很长。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自己身处某个熟悉的怀抱，她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也听到他从头顶传来的唿吸……他抱着她，同样在补眠。 乔慕越发安心。 直到外面的天色泛黑，乔慕才终于睡够醒过来。 她眯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在被子里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空的？ 乔慕勐然惊醒，直接翻身坐起：「唐北尧？」 脱口而出的同时，她看到了站在房间窗口的背影……他穿着一件睡袍，长身而立，眺望着整个城市的灯火。而他身边的飘窗位置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有浅褐色的酒，还有微微晃荡的冰块…… 乔慕松了口气。 「唐北尧……」她低喃出声，心里庆幸着：他还在，而且没什么异样。 可是…… 等等！ 乔慕的气刚松到一半，脸色骤然一凝：他干嘛不理她？ 「唐北尧？」乔慕掀开被子，直接从床上走下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向他靠近，「你……」 「嗯？」刚走到一半，唐北尧便转回头来。他的神色有些迷惘，似刚刚在走神，这才被她叫醒过来。他看着她，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在她的双脚上…… 「醒了？」他开口，说话的同时，走过来俯身抱起了她，走回大床。 他自己坐在床沿，她则被安置在了他腿上。 「你在想什么？」乔慕很自然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待他将自己放下后，才连忙松开手。她想从他的腿上滑下来，自己坐到一边，他却没允许。 「在想下一步的计划。」他开口，也许是窗外夜色冷寂，连他的话，也带着几分冷凝。 「什么计划？」乔慕询问。 唐北尧没回答。 他只是握住她的手，然后低头过来，和她额头相抵。他的唿吸，喷洒在了她的脸上，灼热且均匀……但是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亲昵地靠着。 他…… 似贪恋着这样的温存。 「怎么了？」隔了许久，乔慕才率先问出来。这回，他的温柔，让她莫名不安。 「我一会儿要出去。」唐北尧只是告诉她，「我让顾斯庭帮我查到了一点东西，得过去看一看。不会太长时间，你一个人在酒店可以么？」 「要去哪儿？」乔慕的神色一紧。 唐北尧却避重就轻地又补充了一句：「晚上两点前回来。」 看来，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不过他说了会回来…… 那就是他给她平安的承诺。 「好。」乔慕没再追问，只是重重点头，「我会等你。」 唐北尧笑笑。 「我去换身衣服。」他开口，这回打算放下她走开，可是刚准备松手，乔慕却伸手拉住了他。 「等下！」她叫住他，想到另外的事，「关于医院那里，我们不要再管了吧？那个老闆……反正我们没说名字，也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她不后悔帮助别人，但也不想增加麻烦。 「知道了。」唐北尧揉了揉她的头髮，「我要做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 手机屏幕亮起。 是顾斯庭打来的电话。 「餵？」 唐北尧已收拾完毕，他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那个姜先生的机票记录是真的，我根据信息，查到了他在a市住的地方。」说起正经事来，顾斯庭的话简洁凝练，语速也快，「十分钟后，我到酒店楼下。」 「好。」唐北尧应了一声，便想挂断电话。 「等等！」顾斯庭却突然叫住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题外话，「你现在正常了吧？说实话，我不是太想跟……没有人性的傢伙出任务。」 顾斯庭暗忖：听下属汇报说，唐北尧对乔慕很好，应该是正常的吧？ 但回应他的，是清浅的嗤笑。 然后，唐北尧的声音，低低凉凉地顺着话筒传来—— 「够强就好。有没有人性，很重要么？」
第340章 340 他的警告 第340章 340 他的警告 「呃……」 电话对面，顾斯庭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话…… 唐北尧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小慕慕在吗？」顿了顿，顾斯庭换了种方式，委婉着试探，「我想跟她说会儿话。」他想，他还是问一问乔慕，那样比较直观。 然而—— 「你还有九分钟。」唐北尧冷沉打断，「她现在这样很好，不用再去打扰她。」 说完，不等顾斯庭说话，唐北尧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打开房门。 「唐少。」下属恭敬叫人，已准备好跟他离开。 唐北尧点了点头，原本是应该往右拐，走向电梯的方向，但是，他在向前了两步后，骤然止步，脸色一沉，然后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 乔慕是听到一阵嘈杂才出去的。 走廊里—— 「唐少，还是我们来问吧？」 「……唐少？唐少！」 …… 下属正在阻挡着唐北尧，试图劝说什么，声音急促且焦虑。人群混乱芜杂，乔慕从那黑色的人墙后面，似看到有蜷缩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是谁？ 乔慕探头，还未来得及细看，却见唐北尧已拨开下属，从身上掏出某样东西，直指向前…… 是枪。 他一身冷肃，怒而掏枪。 「站起来！」他低喝出声，嗓音冰冷至极，一字一句追问，「为什么躲在那里？」黑色的枪口下，那抹白色的身影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才瑟瑟地站了起来。 下属也被这冷凝的气场震骇到，纷纷往旁边退散。 枪口下…… 求情的人也少了。 乔慕终于看清了那个人—— 白十七？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袖子还是破的，往外飞着羽绒，她的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不知道经歷过什么，整个人像乞丐那样狼狈…… 白十七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才喃喃地出声：「我说过了，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回来……不管是打杂也好，佣人也好……我都可以的。」这样的解释，她明显说了不止一次。 唐北尧却没听。 他的枪口，依旧直指着白十七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他的嗓音又是一沉：「好，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酒店是昨天后半夜定的，也就是在白十七跟着k先生离开以后，所以她是怎么知道的？要「回来」的话，守在唐宅附近，不是更正常吗？ 白十七哑然。 「我……」 唐北尧的这句追问，她回答不上来。 「你没有唐门的权限，没办法追踪位置。」唐北尧一字一句提醒，堵住了白十七所有的退路，在确定白十七无话可说后，他浅淡地勾了勾唇角，「所以……你又是来给我惹麻烦的？」 「咔！」 保险阀打开，子弹上膛的声音，森冷又清晰。 「等等！」意识到唐北尧可能真的会开枪，乔慕才倏地清醒过来，脱口而出，「唐北尧，不要开枪！」说话的同时，她已朝那个方向奔过去。 唐北尧没动。 「你把枪放下啊！」乔慕想扳动他的枪口，但是他的力道分毫不让，她根本无法撼动。她想挡在白十七面前，唐北尧的另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长臂一揽，把她拉在了怀中。 「乔慕，这不关你的事。」他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可……」 这怎么能不关她的事？ 乔慕暗急。 看唐北尧的样子，是不肯轻易妥协的，她只能把目光转向白十七—— 「白十七，你怎么过来的？说实话。」 「我……」白十七看了眼枪口，又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喃喃地出声，「先生让我过来的。先生让我来保护你……」她的嗓音越来越低，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敢看唐北尧的眼睛。 乔慕相信她。 这个理由……怪不得，她先前不敢说。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乔慕追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唐北尧的神色，生怕他握住枪的手，会有什么新的动作。幸好，他暂且没开枪的意思。 「我找了一整天，问了很多人……」至于具体是什么人，白十七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毕竟她是唐门的旧部，她在唐门总有认识的人，有剩余的交情。但是这个时候把对方的名字交代出来，就显得太没义气太不仗义了…… 乔慕听懂了白十七的意思。 想必唐北尧也听懂了。 「放下吧？她没什么危险性……」周围的下属噤若寒蝉，乔慕成了现场唯一敢求情的人，「她只是想……」白十七只是奉了南溟的命令，做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事情。 但这回话未说完—— 唐北尧揽住她的那条手臂骤然一紧，直接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她的脑袋也随即被他重重压上胸口。与此同时，乔慕感觉到他右手的动作…… 「不要！」她陡然意识到什么。 「砰——」 枪声在同一刻响起，枪响之后的后坐力，让他的胳膊动了一下，但他的身形却岿然不动，缚住她的力道，也收得更紧。 「你……」乔慕被按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整颗脑袋都是空白的。仿佛全世界都陷入静止，他的心跳成了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他开枪了？ 那白十七呢？ 乔慕不敢往后看，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 她感觉到唐北尧低下头来。 「乔慕？」他叫她的名字，嗓音温和轻柔，他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廓，触感微凉。 乔慕颤了一下。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 「记得转告她，她要是再敢带走你一次，我一定要她的命。」他的警告，是针对白十七的，却又像是说给她听的。而且明明是带着嗜杀的话，他在她耳畔说的时候，又是如此轻柔。 乔慕愣了一下。 等等！ 他让她转告，那就说明，刚刚那一枪……白十七应该没事吧？ 乔慕迟钝地抬头，没敢一下子转向白十七，而是仰头和他确认……四目相对，他的眼底，是一片似笑非笑的湛然。 唐北尧已收了枪。 他伸手，亲昵地在她的脸上碰了碰：「走了。等我回来。」 说完，他松开她，转身离开…… …… 恰好十分钟。 事从权宜，这是最便捷的处理。 他望了眼时间，按既定的计划下楼。 酒店的门口，顾斯庭带着几个下属，也是刚到。时间正好，唐北尧也没任何异样，所以关于楼上的一切，关于白十七……顾斯庭一无所知。 ………… 走廊里。 乔慕怔忪了一下，才迅速地转向白十七。 白十七还站在原地。 她的目光呆愣着，面色惨白到了极致，她的一侧耳朵上，残余着明显的血迹……显然，唐北尧刚刚的那一枪，子弹精准地从白十七耳边滑过，擦伤了她的耳朵。 「白十七？」乔慕走近两步，想要去查看对方的伤势，「你还好吧？」 「唐少刚刚说了什么？」白十七却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抢先追问。 「他说你不能带走我……」乔慕拧了拧眉，避重就轻。她抬手，碰了碰白十七的耳朵，确认了白十七的伤势，才松了口气，「幸好，只是擦伤，应该不要紧。」 「嘶……」 耳朵处的疼痛，让白十七本能地吸了口凉气。 「什么？」然后，白十七神色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肩膀，问的却是和刚才同样的问题，「唐少说了什么？」 「白十七……」乔慕讶然。 「刚刚那一枪可能太近了……她得过一会儿才能听见。」下属在旁边解释，面色为难地挠了挠头，「刚才那种情况，唐少饶了她一命，已经算不错的了。」 「什么？说了什么？」 白十七还在旁边问。 「算了……」乔慕嘆了口气，「你们休息吧，我把白十七带走，我有话跟她说。」 「是。」下属虽有犹豫，却也是应了。 ………… 经歷了持续的耳鸣后，白十七的听力逐渐恢復。 窗外，已是天色尽黑。 「……南溟叫你来，就没有说别的？」等白十七彻底恢復，乔慕才开口询问，「比如，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敌人来？或者他有那个神秘组织的消息？」 白十七颓然摇头。 「那个姜先生，已经被先生杀了，我就知道这么多。」白十七如实汇报，咬牙想了半天，接下来说的，也只能是自己的猜想，「可能，先生怕唐少会出什么变故，伤害到你……」 「这个不会。」乔慕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唐北尧已经恢復了。」 白十七抿了抿唇。 对于这个观点……从她的角度看，并不认同，但唯有沉默。 「你怎么搞成这样？」问完了正事，乔慕才转向白十七的狼狈，「我叫人送套衣服给你换吧。」 白十七感激地点点头。 「我被先生扔在马路边上，身上没有钱，也没厚外套……」白十七低喃，脱离了唐门后，她的日子过得很拮据。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后，她赧然开口，「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乔慕，能叫点吃的吗？」
第341章 341 高调之险 第341章 341 高调之险 「啊？好！」 乔慕意外，回过神来后，立马起身去拿来了酒店菜单。 「想吃什么？」她把菜单交给白十七，自己则在旁边坐下，「你随便点。」今天经歷的事情不少，她不太想出门，索性就在房间里吃点。 「那我不客气了啊！」白十七面色一喜，当即拨通了点餐电话，这样那样的菜品点了一大堆，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你不知道，我蹲在楼道里的时候，饿得只想吃包子，最好是刚出炉的大包子，我能吃十个……」 白十七在形容着飢饿。 乔慕面色一凝。 刚出炉的大包子…… 她的脑子里，顿时就想到了那家早餐店，想到胖老闆，以及神奇康復的胖嫂。 「怎么了？」等餐的间隙，白十七打开了旁边的电视，顺势问了一句。 「没……」乔慕摇摇头，顿了两秒后，又转过头去，「白十七，你能联繫上南溟吗？」如果是血液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南溟会不会知道一点？ 白十七一愣。 「……不能。」她颓然地摇摇头，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后，缓缓继续，「他会用各种方法联繫我，让我汇报你的情况。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我也不会乱说话的……」 她不想再被敌对了。 乔慕笑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拍了拍白十七的肩膀，用这种无声的动作安抚，然后转向电视，故作轻松，「下回南溟联繫你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有事要问他。」 「好，那没问题。」 ………… 「叮咚！」 酒店的送餐速度很快，隔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按门铃。 「我去开门！」白十七主动起身，飢饿驱使着她急沖向门。 乔慕无奈地摇摇头。 她想把电视关掉，去餐桌旁集合，但当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她刚按上遥控器的手指，又不由停住。 这个时间，新闻里正在播报晚间新闻，基本都是关于a市的社会板块内容。这类新闻一向枯燥乏味，她从未认真关注，但是今天的新闻标题，却让她心中一紧—— 「真爱战胜病魔，妻子神奇康復。」 硕大的新闻字体，占据了电视屏幕的一角。 摇动的画面里，正是他们早上到的那家医院，那个科室…… 「对于医院给予的康复诊断，您是什么感觉呢？」记者在病房里採访，旁边还站了不少其他病床的下属。按时间估计，採访应该是在今天下午。 胖嫂喜极而泣。 胖老闆也是声音哽咽：「我要谢谢一路帮助我们的好人，等我老婆好了，我做一个月早饭不收钱，大家随便来拿……我真是高兴得……」 他在镜头前红了眼眶，最后深深鞠躬。 镜头又切换到了医生办公室—— 「这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蹟。」这回是科室主任在说话，他显得严谨平稳很多，「本来，这位患者，我们保守估计也只有半个月的的时间，她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现在她突然康復，相关机制，我们还在讨论分析，并且会邀请全国专家会诊。」 「那之前可能是误诊吗？」记者追问。 「不可能。」主任摆手，面色坚定，「我们的病歷，能接受上级的任何审查。具体的原因，我们研究出来后，会给大家一个解释说明，谢谢大家的关心。」 实况报导就此终止，剩下的，是新闻主持人的感嘆评论和祝福。 乔慕拧了眉。 这种可能会让别人唏嘘关注的新闻，让她的感觉越发不好，总觉得…… 太过张扬。 他们把自己暴露在电视里，却永远也不会知道，看电视的人会是谁，又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乔慕，你不来吃吗？」餐桌那边，白十七刚端好了菜，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招唿她，「我还特意点了你喜欢的虾仁，快趁热……」 「好。」 乔慕索性关了电视，慢吞吞地踱过去。 吃饭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 「白十七，」味同嚼蜡地吃了两个虾仁后，乔慕提出设想，「如果给你一台电脑，你能不能黑进医院的系统，把监控录像和献血资料删了？」 「嗯？」白十七一愣，几粒米饭掉了下来，「为什么？」 「想删掉点东西，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乔慕简单解释，又连忙补充，「不是让你全部删掉，可能就监控的几个镜头，献血资料也就一份。」 白十七放下了饭碗。 乔慕的脸色凝重下来，她也跟着郑重对待。 「医院的系统，有唐门干涉吗？」白十七问得仔细，「你想删掉的东西，和唐门有关吗？」 「没关系。」乔慕摇摇头。她想删掉的，只是和唐北尧有关的东西，并不涉及唐门的利益，也不再唐门的干涉范围内，应该算是无关的吧？ 「那就好……」白十七明显松了口气，「我没权限了，唐门的东西我突破不了，但是其他的没问题。」她伸手，漂亮地打了个响指，「电脑拿来！」 ………… 下属很快送来了电脑。 白十七操作熟练，乔慕只和她说了具体内容，她便打开了医院的网页，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翻飞。乔慕看不懂她的操作，只能看到一行行代码快速成型。 她只能耐心等待。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完全陌生的号码。 「餵？」乔慕走开几步，心不在焉地接起，「哪位？」 「恩人？」 这个虔诚的称唿，让乔慕的身形不由一怔，接着，胖老闆的声音从电话对面继续传来—— 「今天实在太谢谢你们帮助了！谢谢你们帮我救老婆！她现在好了，突然就康復了，我们全家都特别开心……」胖老闆在那边分享着他的喜悦。 「那恭喜！」乔慕只能这么说。 她在心中暗忖：幸亏，暂时还没人把献血和康復联繫到一起去。 「我们夫妻想请你们吃饭，当面表示感谢。」胖老闆正式说明电话的来意，「你们真的帮了我们很多……另外你们给的钱，我也要还给你们的。」 「那个不用了。」乔慕婉拒。 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胖老闆打断，对方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 「我们现在有钱了，电视台来採访我们，给了我们一些钱，另外还邀请我们上几个节目，也给了我们很多钱，还帮我们宣传早餐店……」胖老闆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的声音里，有对未来的憧憬。 殊不知，电话的这一端，乔慕已彻底沉了脸。 「还是尽量少抛头露面吧。」乔慕终于听不下去，在胖老闆还未说完时，出声打断，「採访和节目尽量不要去了，身体要是养好了，就回家平静生活吧。」 「呃……」 老闆的声音一顿，尽是哑然。 乔慕抿了抿唇。 她知道这样说话很不礼貌，而且她的表达，无异于是给充满希望的老闆泼了一盆冷水。但是有些话她不能明说，就算明说了对方也不一定听得懂…… 胖老闆夫妇只是普通人，不该卷进这些复杂中来。 「相信我，过你们以前的日子会更好。」乔慕咬了咬牙，不介意让老闆误会自己到底，「另外，以后请不要打电话来，不要再联繫我们了。」 「……」 胖老闆那边没说话。 乔慕已冷漠地按下了挂断键…… 「啪！」 白十七正爽利地按下确定键，面色自豪地仰起头来：「都删掉了！没有人查得到你们去过医院，也没有人查得到唐少在那里献过血，可以吗？」 「嗯。」乔慕点头，坐回沙发上，闭了闭眼。 她这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胖老闆夫妻的选择了……如果他们夫妻真的恢復低调，继续好好生活，那这桩好事，也算是做得值得了。 她索性闭目休息。 白十七还在捣鼓那台电脑—— 「滚……回去就离婚！」 「你忘恩负义……不要脸！」 「贱人……」 …… 持续的嘈杂，从电脑里发出来，基本上都是不堪入耳的咒骂，还有听不懂的方言。乔慕眯了眯眼往旁边看，发现白十七正在看一个视频。 画面摇摆不定，应该是路人用手机拍的，周围光线昏暗，应该是在黄昏……一男一女，正在马路边上揪扯咒骂，男人的脸上都是抓痕，女人也是被扯得衣衫凌乱。 「这是什么？」乔慕好笑地歪过脑袋，「情侣打架？白十七，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品位。」 「今日热门视频，无意中看到的。谁对他们感兴趣，我在看这个过路的人，好像有点眼熟……」白十七面色凝重，手指正要指向屏幕上的某人。 但是她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屏幕一颤，乔慕已把整台电脑都夺了过去。 这是…… 乔慕死死地盯着画面。 「你是不是也觉得……」白十七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乔慕抬手止住。 她没有看什么路人。 她的视线，紧盯着吵架情侣的女方，这回有视频为证，她很确定她没有看错。 「白十七。」直到视频放完，乔慕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强行维持着镇定，「我需要联繫南溟！」
第342章 342 蛛丝马迹 第342章 342 蛛丝马迹 「啊？」 白十七一愣，手还尴尬地僵硬在半空中。 「我只能等先生联繫……」她弱弱地重申，脸上尽是为难，「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海底了。海底的信息系统是我加固过的，没办法发信号进去，除非……」 话到一半，白十七的声音骤然一停。 显然，她找到了突破口。 「真的……」白十七迟疑地确认，「是很重要的事？」 「嗯。」乔慕点点头。 视频为证—— 那个共生的女方，是真实存在着的，而且还活着！ ………… 「……我会攻击海底的信息系统，到时候信号屏蔽系统就会瘫痪，在系统重启之前，先生会发现我传送的信息，他应该就会打电话过来……」 白十七一边操作，一边解释着机理。 乔慕点点头。 她默默地在旁听着，目光紧盯着白十七的手机。 「啪！」 白十七潇洒地敲下确认键，电脑屏幕上立马出现红色警报，英文字母的提醒，是海底屏蔽系统出现短暂的瘫痪。然后一分钟后，白十七的手机便响起。 「给你。」白十七看了眼屏幕，没有接听，直接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应该是南溟。 乔慕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餵……」 「你最好是快死了。」她还没来得及发声，电话那端，便传来南溟的嗓音，低凉的语调中，带着明显的不耐，「不然，我找不到你给我惹麻烦的理由。」 白十七还在紧张地张望。 乔慕抿了抿唇。 「是我。」然后，她平静开口，「是我让白十七这么做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联繫你。」 南溟那边，明显一怔。 「……哦。」他在电话那端沉默了数秒，才淡淡应声，轻描淡写的语气，「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很忙。」他那边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是在吃饭。 「你研究出共生的解药了吗？」乔慕开门见山。 「没有。」南溟的回答爽快迅速。 「真的没有？」乔慕的心微微一沉。 南溟却有明显的不悦。 「乒！」 他那边传来碗被重重放上桌面的声音。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然后，他带着些许不忿，再次强调，「乔慕，相信我，现在我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解除我们的共生！」谁知道她招惹上的是什么？ 谁知道有谁会找上门来？ 他一点都不想管。 一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南溟咬咬牙，在心里第n＋1次强调。 「那你是不是放走过两个实验对象？我在海底的时候，见过那两个人……」乔慕嘆了口气，既然南溟并没有说谎，她只能转向另一种可能，「你记不记得？」 「记得。」南溟烦躁地哼了哼。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两个人，让他发现了共生的副作用：共生会支配人的感情。 「现在情况是这样，早上的时候，那个男的出车祸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乔慕解释，试图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还原给他听，只是话到一半，便被南溟打断。 「呵……」 南溟在电话那端嗤笑。 「所以呢？」他不屑反问，似乎很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你让我把那个女人找出来，再给他们合葬吗？」成全这种副作用产生的感情？ 毫无意义。 「不是。」乔慕打断他的嗤嘲，「那个女的还活着！我中午的时候看到一次，傍晚的时候，有人还拍到了她的视频……」她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凑近白十七。 电话里，南溟的声音冷沉：「这不可能。」 「你等下。」乔慕也不和他争辩，索性把手机转为免提，放到一边，然后和白十七沟通，「能不能把那个视频内容发给他看？」耳听为虚，眼见总能为实了吧？ 「好。」白十七点头，快速操作。 视频发了过去。 电话里，还传来「叮」的一声，文件传输音，然后南溟在对面打开了视频…… 双方都是沉默着的。 耳边能听到的，只剩下视频里咒骂争吵的嗓音，在这样的嘈杂中，电话两端的气氛，都在心照不宣地冷凝着……谁也解释不清为什么那个女人还活着？ 「人在哪里？」良久的停顿后，南溟才终于出声，低凉地丢出命令，「把她带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一丝的感情，冷酷得像是对待一件实验品。他随时可能把对方解剖、分解、化验……乔慕的脸色微白，没敢继续往下想。 「你打算怎么做？」乔慕索性直接问。 南溟没搭理她。 他从刚刚的对话中，已经判断了她身边的人，于是话锋一转，这回直接命令白十七：「白十七，把人找出来，别让她死了。我会尽快赶到。」 「是！」 「嘟嘟嘟……」 说完，他那边直接切断通话。 「这个地点有点眼熟……」挂断电话后，白十七便开始着手查询位置，她截取了视频，放大了路标看，「我知道在哪里了！我去附近问的话，应该还有线索……」 说话的同时，白十七已积极地起了身。 「乔慕，你要不要一起去？」她转身走向门口。 「好。」乔慕下意识地拿起了外套，跟着白十七往外走了几步。她也很迫切地想找到那个女人，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 脚尖刚踏出门，她便止了步。 「怎么了？」白十七往前走了几步，才疑惑抬头。 乔慕摇摇头。 「转告她，如果她敢再带走你一次，我一定要她的命。」 唐北尧的这句警告，还在她耳边迴响。 刚刚的那一枪如此惊险…… 她不能害了白十七！ 「我在这里等你。」乔慕想了想，把口袋里的钱都交给她，另外示意一个下属，护送白十七一起去，「有什么消息的话，随时联繫我。」 「……也好。」 ……………… 等待。 难熬的焦虑，在等待中延续了一个小时。 她的手机才终于响起。 「喂，白十七？」看到来电号码，乔慕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乔慕，」白十七在电话里气喘吁吁的，显然奔走了不少地方，「我问到他们住的小旅馆了，但是人早退房走了。他们是来a市旅游的，旅行社弄的房间，竟然都没登记身份证，太不正规了……」 她找了那么久，最后线索断了，竟一无所获。 旅行社？ 乔慕的目光却是一亮。 「你等我一下，我打给你。」她挂断白十七的电话，迅速地翻到导游给的名片，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过去。 旅馆没有登记资料，导游和旅行社总该有吧？ 「喂，您好！请问是要报团吗？」导游很快接了电话，但在听到乔慕的来意后，嗓音明显不悦，「他们已经脱团了。你是记者吧？他们今天成了网络红人了，我都接到不少电话，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他们吵架的时候已经离团了……」 「那您能联繫到他们吗？有没有手机号，或者家庭住址？」乔慕试探地询问。 导游的回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有也不能给您啊，我们是正规旅行社，不好泄露客户资料的。而且……」 「好的，谢谢您！」 乔慕没等她说完。 反正她压根没打算导游会透露，她只要确定，旅行社登记过真实资料，并且现在还保存着……这就可以了。 剩下的，她只需要拜託白十七，去破解旅行社的官网，去调取他们的内部资料，然后筛选出他们的个人资料……她们就能顺利找到那个女人。 「不用那么麻烦。」接到她的电话后，白十七倒是更爽快，「名片上有旅行社的地址吗？我直接过去一趟。这个时间，踹翻门卫直接看电脑就行了。」 乔慕愣了一下。 用武力解决问题？ 她喃喃地报上地址，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白十七，尽量别把事情闹大。」她是真的不想有任何事情，出现在网上或者新闻里了。 「放心吧，」白十七满口应下，「拿到了信息，我就回来找你。」 说完，白十七挂断电话。 ………… 于是，又是一番等待。 这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十七始终没再传来回应。接近午夜零点时，乔慕忍不住拨了白十七的号码，听筒中传来的回应却是「该用户已关机」…… 怎么回事？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理论上不可能啊！南溟还没有来这里，a市暂时还是稳定安全的。况且还有下属陪着白十七一起，就算是真的武力解决问题，旅行社那边，应该也是足以对付了。 乔慕心中微紧，但是她又不能贸然离开这里。唐北尧说晚上两点前会回来，她至少得等上两个小时，和他解释说明一下，然后再…… 门外传来细响。 是白十七吗？ 乔慕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顾不上细看，直接跑过去拉开了房门…… 「白……」她的声音顿住。 门外的人长身而立，身形颀长，周身还带着夜归的寒气。他停下刷卡开门的动作，看了眼时间，俊眉微微蹙了蹙：「怎么还不睡？」 是唐北尧，提前回来了。
第343章 343 隐藏本性 第343章 343 隐藏本性 乔慕愣了一下。 「白十七不见了。」然后，她乖乖答话，焦躁地扯了扯头髮，「我打了她电话，但是显示关机。正好你回来了，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她想这么说。 但是还未开口，她便被唐北尧推回了房间里。 「外面冷。」他淡淡出声，反手顺势带上了门，问得轻描淡写，「她有什么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外套，驱散了周身的寒意后，很自然地伸手抱她：「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可以吃？」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姿态亲昵。 但是事关白十七的话题，他毫不关心。 「吃的……有！」乔慕撇下他，转身从餐桌那里拿来了手工饼干。这是酒店送的，她放在那里，一直忘了吃，现在正好全捧了过来给他。 唐北尧并不嫌弃地接下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带你出去吃？」他可以吃几块饼干将就，但是她…… 乔慕摇头。 「我让白十七帮我查东西。」趁着他吃东西的时间，乔慕站在旁边，认真地解释给他听，「我们买手机的时候，我突然跑出去，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 她用最快的方式，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她的拳头始终紧握着。 然后，她深吸了口气：「……我想，我找到解除共生的方法了。」 只要找到那个女人…… 唐北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你在等白十七回来？」他接着问。 「对啊！」 唐北尧莞尔。 他没再追问，只是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上的食物，转而拿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滑动后，他利落地拨出某个号码，向对面的人出声交代：「把白十七带过来。」 说完，挂断电话。 他的指示，简明利落，不带情绪。 「你……」乔慕不解地愣了几秒钟，「你知道白十七在哪里？」顿了顿，她又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想，「还是……白十七在你手上？」 她还没说旅行社的地址呢，他怎么知道去哪里「带过来」？ 「没有。」唐北尧否决，他勾了勾唇角，语气平平，对于她近乎责问的这句话，也并无太大的反应，「我找人会比你方便很多。我在帮你。」 他伸手够到了她的手腕。 乔慕还在怔忪间，他陡然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便都重心不稳地栽过去，正好跌入他的怀中…… 「把白十七找回来，就安心休息，嗯？」他低声嘱咐，说话的同时，伸手帮她整理额际的碎发，动作温柔又细腻，「很晚了，不要熬夜。」 乔慕微微蹙眉。 「你……」她看着唐北尧，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在坐在他膝上，她看到他朝她安抚地笑—— 「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冷清的语气，却给了人十足的安定。 乔慕点了点头。 她心中那种说不出来、深感疑惑的感觉，随着他的浅笑安抚，又烟消云散了…… ………… 白十七很快被带了过来。 「进去吧。」下属先行敲了门，得到唐北尧的同意之后，才把白十七推了进来。 白十七毫髮无伤，抱着一叠厚厚的a4纸张，面色却是讪讪的，看到乔慕，她才似乎松了口气。 「白十七，你去哪儿了？」乔慕率先迎了上去，「我打你电话一直是关机。」 「哦……没电了。」白十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在乔慕面前晃了晃，「对了，关于旅行社的旅客资料，我拿到了。」 她把手里的那叠资料拿出来。 「是一家小型旅行社，晚上没门卫，直接翻墙进去拿的，很方便。」白十七边翻阅边解释。她拿到手的，是最原始的旅客资料，大概是早上发团前填的表，上面还贴着游客照片。 白十七迅速翻找。 很快，她就把其中的一男一女翻出来，很肯定地拍了拍那两张纸：「就是他们。」视频里吵架的，就是这两个人。 「对！」乔慕面色一喜，拿了那两张资料表看。 「另外旅馆的老闆说，他们吵完以后，是拿了行李各走各的，说什么要回去。估计现在，都已经离开a市了。可能……要跟去这个地址找？」白十七指了指地址。 没有详细的门牌号，具体的地址，只精确到镇。 是一个叫「栗镇」的地方。 离a市还有点距离。 「我得找到她……」乔慕暗自低喃，沉吟了两秒后，她转过身去，带着恳求的目光，「唐北尧……」 他已向她走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唐北尧正好走到了她身后。他伸手，很自然地接过那张表，匆匆扫了一眼后，他立马就有了决定：「明天我陪你去。」 「明天？」乔慕欲言又止。 他有空吗？ 他能空出时间帮她做事吗？ 「嗯，明天吧。」唐北尧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解释给她听，「我们直飞过去很快，我们到的时候，他们还不一定到家，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我的意思是……」乔慕面露赧然，「你的时间方便吗？」 「方便。」唐北尧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好，那就明天。」乔慕眼睛一亮，确定下来。 唐北尧这才把目光转向了白十七的方向，浅淡命令：「你出去吧。」 「啊，对了！」乔慕这才想起来，刚刚给白十七的安排，「白十七，你的房间在对面，外面的人会给你房卡。你回去也早点睡，明天一起走。」 「好，谢谢。」白十七愣了一下，才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北尧在？或者是因为唐北尧的那一枪，白十七还心有余悸？乔慕总觉得，现在的白十七，显得特别拘谨小心…… ………… 「她被你吓坏了……」待白十七离开后，乔慕才低喃出声。 唐北尧却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提醒：「她已经不是唐门的人了。」是敌非友，这个界限他一向划分清晰。 「可她当我是朋友。」乔慕反驳，她转过身去，眼巴巴地看着唐北尧，眼底带着讨好和恳求，「……你下回不要为难她了，好吗？」 唐北尧嘆了口气。 「好……」他应声，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爽快地答应了她。 其他的细节，他没有告诉她。 比如—— 在白十七出酒店行动的时候，便有下属汇报给他了。他派人密切监视的结果，是白十七在找到旅行社之后，第一反应，是要联繫k先生…… 白十七是k先生安置于此的眼线，这点显而易见。 所以…… 他怎么允许身边，有个这样的眼线存在？ 本来，是要「处理掉」的，但得知她们调查的，是解除共生的事，他才把人放了回来。但之后，白十七在这里只有命，不再有自由。 …… 对于这一切，乔慕一无所知。 「等解除共生以后，就不用过提心弔胆的日子了。」她还在憧憬着解除共生后的生活，「我们到时候出去玩好吗？去的地方越远越好。」 到时候…… 她的命，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不会影响到别人，别人也不会影响到她，这也是一种自由。 那个时候，她好想避开这一切，享受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安稳。 这里的好多事，她再也不想管了。 「想去哪里？」唐北尧问得漫不经心。 「去没有海，也没有沙漠的地方。」乔慕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倒是先一愣。她心情凝重地蹙了蹙眉，最终还是自行扯开话题，「很晚了，我们还是睡觉吧？」 ………… 翌日。 专机一大早就准备完毕。 机场的温度很低，乔慕裹得严严实实，到机舱内，才摘下围巾，脱下大衣。唐北尧同样脱下大衣，把衣服放在了她的边上。 「唐少，」有下属过来汇报，「有人找。」 停机坪上，有个人站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等待。 「好。」唐北尧往外看了一眼，神色疏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起身，留下一句「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然后便向机舱外走去。 「你的衣服……」乔慕没叫住他，他就只身毛衣，走下了舷梯。 她只好在位子上等着。 手机恰好响起。 乔慕连忙跑向外套，摸出自己的手机……咦，不是她的电话。那是唐北尧的？她又连忙掏了他的外套，摸到震动的手机，想要追出去递给他。 但是，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着「顾斯庭」这个名字时—— 「餵……」 反正是他们的共同朋友，顾斯庭的电话，她选择了帮他接听。 「怎么回事？那个姜先生的事又突然搁着不查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斯庭便抢先发声，一股脑儿嚷出来，「昨晚在他的暂住地翻出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你也说走就走？」 乔慕一愣。 「你们在查姜先生？」 顾斯庭的反应更愣—— 「……小慕慕？」他沉吟了数秒后，话锋一转，嗓音都陡然转为激动，「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你觉得，唐北尧现在，是恢復正常的吗？」
第344章 344 栗镇 第344章 344 栗镇 他的问题，突兀又直接。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 丢了过来。 「啊？」乔慕被问得一怔，迟疑着反问，「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也不能说是不正常，他以前好像也是那样……」顾斯庭喃喃着，他似陷入自我的回忆中，隔了两秒，又感嘆，「……就是没那么严重。」 「严重？」乔慕诧异于他的用词，「什么严重？」 顾斯庭想了想。 「太过冷静。」然后，他想到了最贴切的形容，再接着补充，「你不知道，昨天在那个姜先生那里，翻出很多血肉模煳的瓶瓶罐罐，有人都看吐了，但是……」 顾斯庭的声音戛然而止。 乔慕只觉得耳边一空，唐北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已把手机拿了回去。 「谁的电话？」他淡淡询问，说话的同时，已自行垂眸扫了一眼，然后，他接起电话，「喂，什么事？」他昭告了身份，问得直截了当。 「……」 顾斯庭不知在对面说了什么，乔慕听不见，她只能听到唐北尧的回应—— 「……不急，等我回来再说……是，她在。」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看过来，朝她安抚地勾了勾唇角，但他对于电话那端的回应，却是冷清利落，「……我们很忙，没空陪你聊天。」 说完，他率先挂断电话。 「他是要跟我说话吗？」乔慕这才插话询问。 「嗯。」唐北尧点点头，并未打算有任何的隐瞒，从动作、到神态，都是那么坦然自若，「不过我们要走了。」他往旁边看了一眼。 乔慕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机舱门正在缓缓关上，飞机已做好了起飞准备。 正怔忪间，脸颊被轻轻拍了两下。 「你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吗？」唐北尧转而问她。 「没！」乔慕下意识地摇头否决，「没话要说。」 唐北尧这才满意笑笑。 「那过来坐下吧？要起飞了。」 ………… 飞机顺利起飞。 机身进入平流层后，机舱内恢復平稳。 「你和顾斯庭去调查姜先生的事了？」乔慕解开了安全带，这才转身问他。他们的位置挨着，她这么一动，正好挨到了他的胳膊，「有什么收穫吗？」 唐北尧的胳膊动了动，索性长臂一揽，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乔慕却有意拉开距离，「顾斯庭说，你们发现了什么瓶瓶罐罐，又血肉模煳的东西……那些都是什么？」 「都拿去化验了，结果还没出来。」唐北尧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正如顾斯庭在电话中形容的那样，他有过人的冷静，「这两天等结果，本来就查不到什么。」 「那个姜先生，肯定还是有后台的……他身后的人物，一定要当心……」乔慕隐隐担忧。 「到时候『顺藤摸瓜，逐个击破』就好。」相对于她的忧虑，唐北尧的回答，却显得镇定又轻松。他轻描淡写的两个词，便概括了自己的计划。 见乔慕的神色尚未纾解，他又扯开话题—— 「到了栗镇之后要干什么？」 「找人啊！」乔慕理所当然地接话，从旁边抽出那两张信息表，抖了抖首页，「这个江梅……没有具体的门牌，我们得一个个去问，希望栗镇不要太大……」 希望可以一切顺利…… ………… 栗镇。 这里只是个地级城市。整个栗镇，一共分为三个区：乡镇区，市区，旅游区。这个温暖的南方小城市，因为水乡风格的旅游区，每年都能招来不少游客。 然而，现在适逢旅游淡季，街上的游人也少。 他们中午到达。 下属先行，去包下了市区的五星级酒店，白十七也被带去了那里，乔慕并没有看到。她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打听江梅的住址，毕竟，她是这里唯一「认识」江梅的人。 唐北尧陪着她。 按照资料表上的信息，他们前往乡镇区，本来以为会颇费周折，但结果却是出其不意的顺利。乡镇区很小，他们问的第二户人家，便正好是江梅的熟识—— 「你们找梅子啊？她刚结婚，搬去她男人家住了。」那人说着，还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就在古镇景区门口，他们家开了个小饭店。」 乔慕谢过。 刚想走，对方又想起来补充：「她和她男人出去旅游了啊！我上回见她，她说要好几天才回来，你们现在找不到人的……对了，你们是谁啊？」 说到最后，对方才想起来用怀疑的目光。 「我们是旅游路上认识的朋友。」乔慕只能干笑两声，打着哈哈，沿用了对方的称唿，故作亲昵，「梅子推荐我们来栗镇玩，正好去她家吃饭。她上次给我报过一个日期，她应该是昨晚从a市走的……」 对方没有怀疑。 听完乔慕的话，那人更是喜笑颜开：「那姑娘结了婚就是懂事，知道推荐家乡旅游景点了。不过你们来早了，她昨晚走的话，最快也是今晚到了，火车慢着呢……」 顿了顿，她又建议：「不如你们先去古镇景区玩？我领你们进去，只收一张门票的钱，怎么样？顺便还能只给你们看，梅子的家在哪里。」 当地人进景区免费，所以周边的人，也都做起了「倒票」的生意。 眼前这位，自然也是。 「这……」 乔慕本有些犹豫。 但对方实在是盛情难却，况且，对方能指出江梅的家……倒是能方便不少。 「……好吧。」乔慕答应下来。 ……………… 他们就这样被稀里煳涂的带进了景区。 唐北尧付了钱，对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从那扇门出去就可以了吧？」乔慕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她还记得那个小饭馆的位置，「我们……」她想从这里走出去，但是才抬脚，便被唐北尧扣住了手腕。 「怎么了？」乔慕抬头，脸上有明显的茫然。 唐北尧却拖着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时间还早，那个人要晚上才回来。」他语气轻松，带着她一路往前，「反正都进来了，我带你玩。」 她说过，等解除共生后，她想出去玩。 他记住了。 不用等…… 每一天都可以。
第345章 345 从未讨厌 第345章 345 从未讨厌 古镇景区。 里面游客不多，倒也清静。 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两边都是百年前的古楼。这些房子的一楼都被修葺过，改成了商业门面，专门卖关于栗镇的特色纪念品，或者卖特色小吃。 乔慕挨家挨户地逛。 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现在…… 权当打发时间。 他们进了某个叫「王记茶楼」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景区内的重要地点，很多游客都聚集在这里，听着正厅中央某个穿着青衫长袍的男人…… 说书？ 「两位，里面请！」连茶楼的服务员，都是古代的小二打扮，「客官要点什么？」 乔慕觉得有意思。 「来壶茶吧。」她压低了声音，小心打听，「这是在听讲故事？」 「小二」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先生祖上游歷过大江南北，见闻广着呢！」他朝正厅中央努了努嘴，同样也是压低了声音，「他讲的啊，都是各地的能人异士……」 他眨眨眼，形容得够玄乎。 「真事？」唐北尧在旁边插了句话。 「嘿嘿……」 服务员没回答，笑了笑走了。 正厅上，王先生似正讲到激动处—— 「……话说那人无所不能，永生不死。从那之后，他便每六十年出沙漠一次，找人续命，并且等待他寻找之人的出现……而那位有幸遇到他的农夫，疾病痊癒，健康长寿，享年120岁。」 他说完，喝了一口水。 「那他等待的那个人，又是男是女？和他什么关系呢？」底下有人发问，是个穿着毛衣的女生，她一脸憧憬的模样，「我觉得好浪漫哦……」 「浪漫个屁！」坐在她旁边的，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却对此嗤之以鼻，「那傢伙要是真的，就是怪物了！哪里浪漫了，妖精还等了唐僧几百年呢，不就是为了等来吃么？」 「讨厌！你好烦……」 众人一阵闹笑。 「那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啊？」底下还有另外的人起闹，看样子也是好奇，「那个人下次什么时候出现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真真假假，都是祖辈传下来的事了。」王先生歪着脑袋，轻拍了两下桌子，「而且我说的这个故事啊，主要是讲农夫遇到奇人，神奇康復啊……」 故事的主体是农夫，其他的，他哪里晓得呢？ 「切！」 「嘁……」 台下顿时一片倒喝彩的声音。 ………… 「乔慕。」 「啊？」听到唐北尧的声音，乔慕才立马回神，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什么？」事实上，在听到那句「共生不死」时，她就彻底走了神。 一个玄幻故事，远不及窗外的风景精彩。 他们的桌子离窗户很近，她坐在这里，正好能看到古镇的内河，还有復古的乌篷船……有人在外面划船。她满脑子想的也都是划船。 现在，她转过头来，发现—— 正厅正在激烈讨论，故事显然已经讲完了。 「咳！」 乔慕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目光再看向唐北尧时，不禁多了几分歉疚：是她把他拖来听说书的，她却觉得无聊走了神，把他一个人扔着…… 而且，唐北尧的面色，看着有几分凝重：「刚才的故事，你觉得……」 「很浪漫。」乔慕强行接话，依稀记得有过这句背景音，然后她在看向别人，琢磨着别人的神态，煞有介事地继续评价，「嗯……就是结局太令人失望了。」 唐北尧毫无反应。 呃…… 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结局是那个农夫康復了，并且长命百岁。」在她无辜又茫然的视线下，唐北尧才淡淡解释。他抿了口茶，无奈摇头，屏着笑意，「……你很失望？」 「啊？」闹大乌龙了！ 乔慕瞬间窘红了脸，她正想心虚求教，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唐北尧却先行开了口—— 「你没听？」 乔慕乖乖点头。 「想划船？」 乔慕继续点头。 唐北尧哑然失笑。他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反倒像是松了口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朝她伸出手来：「行。走吧？我们去划船。」 故事，就当故事听好了。 她没听到…… 那就更好了。 ………… 划船。 古镇的河道狭窄，却很长。于是这仿古的小船上，属于他们的二人时光，也格外充足。 少去了外界的干扰，乔慕彻底散了心，她甚至忘记了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忘了复杂又未定的现实……她真当是出来玩的！身边有他就很好。 「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过划龙舟的比赛？」玩着水花，偶然想到往事，乔慕的兴致很高，「你没允许我报名。」 「你当时不会游泳。」唐北尧淡淡提醒。 「对啊。」乔慕掬着水花，某些记忆，还是让她心有余悸，「你为了提醒我不会游泳，还把我推水里，然后再把我捞起来，我湿着衣服跑回家，哭了好久……」 她的手撤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敛下。 他们的当年，如今想来，是酸涩又好笑的——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唔！」 话未说完，唐北尧却突然扳过她的脸，吻了下来。 乔慕被吻得措手不及。 她只觉得，他这个吻温柔又细腻，却又隐忍着无线即将迸发的感情……他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扫荡而过，那么克制又炽烈地表达着他的情绪。 如此真实…… 他怎么可能是未恢復人性的呢？ 乔慕撤去了心底的最后一丝芥蒂，闭上了眼睛。 ………… 幸好这是旅游的淡季。 他们的船停在河道中央，良久也没引来丝毫的好奇。岸边无人经过，河里同样无船路过。 她耗尽了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 待唐北尧松开她时，两人都是气息不稳。 「从未讨厌过。」她听到唐北尧的声音，真实又郑重，在她抬眼望过去时，正好撞上了他眼底的无可奈何，「只是你当时太小了，又太闹了，不好带。」 有嫌弃，但更多的是宠溺。 乔慕红了脸。 她索性一言不发，蹭到了他的怀里，只觉得时间漫长，愿余生都能停留在此刻…… 直到。 她听到他的提醒—— 「天黑了，我们找的那个人，应该回来了。」
第346章 346 乔慕，晚上好 第346章 346 乔慕，晚上好 天刚擦黑。 古镇的景区内，亮起了暖黄的灯。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了出去。每走一步，乔慕的心便揪紧一分，她像是从世外桃源，一步步地走回现实里……那个女人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 她不知道，只是莫名紧张。 景区外—— 各种的饭馆旅馆都已开门营业，只是生意冷清，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没客人。 乔慕迅速锁定了目的地。 那个原本门扉紧闭的小饭馆，此时亮起了灯，那是江梅家所在的位置……现在，显然那个江梅已经回来了。 乔慕踌躇了一秒。 「要不要先回去？」下一刻，牵着她的大掌便微微用了点力，唐北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帮你去问。」他隔得很近，她所有的情绪，都瞒不了他。 「不。」 乔慕坚定摇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头看向他，牵强地露出笑容：「你陪着我就好。」 ………… 小饭馆。 饭馆内亮着灯，却不是正在营业的状态。饭馆的大门只开了一扇，大厅里，坐着个穿格子衫的女人，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暗自抽噎…… 「叩叩！」 乔慕敲了敲门。 「今天不营业！」那个女人连头都没回，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哽咽，「你们去别家吃饭吧。」 乔慕往里走了一步。 「江梅……」她谨慎地叫了对方的名字，「对吧？」 对方不由一怔。 然后，江梅才僵直着嵴背，一点点地转过身来：「……你是？」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数秒，然后勐地站起身，仓惶着连退了好几步，「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想要干什么？」 她和阿良一样，对于海底的那段记忆，是惊慌又恐惧的。 她同样记得乔慕。 她同样不想被带回去。 「我和海底那个人没关系，我不会伤害你……」乔慕举双手保证，索性编了一套说辞，撇清了和南溟的关系。然后，她才正式问了主题，「你出来之后，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或者服用过什么药物？」 江梅一脸茫然，颓然地摇摇头。 「那……」乔慕抿了抿唇，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你的生活，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或者有什么不同？」 她问得诚恳。 江梅却是看着她，眼神自有打算地转了一圈。 「你和海底那个人没关系？」她警惕地确认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彻底松了口气，然后挺直腰板，「给我十万，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而她看眼前的两人，拿这笔数目……完全没有问题。 「啊？」乔慕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提这种现实又突兀的要求。 「我现在很缺钱。」江梅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出来，你也很需要我手里的信息，我们各取所需，公平交换，怎么样？」 乔慕拧眉。 她很讨厌这种势力的交易，况且…… 「我没那么多钱。」她实话实说。 「那就去取，去凑啊！等有钱了再来找我。」她伸了伸手，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乔慕走出大门。但是伸手出去，她才注意到，唐北尧正将那扇唯一开着的门关上。 「你干什么？」江梅的声音不由一紧，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这里左右都是邻居，你们敢乱来的话，我只要喊……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唐北尧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 快到乔慕都没反应过来。 一招之内，他以极好的身手，扼住了江梅的喉咙，把她整个人都半提了起来……乔慕只来得及看到，江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憋红。 「你的命值十万么？」 唐北尧反问，简洁又利落。 「咳……咳……」 江梅的眼里露出明显的恐慌，她想要点头，又想要摇头，但是喉咙被这样遏制着，她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她突然意识到：乔慕可能是无害的，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海底那个男人一样…… 不！ 也许更甚…… 视人命为草芥，也会轻而易举夺人性命。 「唐北尧。」乔慕提醒了一声。 唐北尧这才松手。 「咳咳咳……」脖子恢復自由的那一刻，江梅便是止不住一通咳嗽，这回不用任何的威逼或利诱，她自己便痛快地招了，「我什么人也没有见过，什么药也没有吃过……」 「那有什么变化吗？」乔慕向前一步。 江梅连退了三步。 「变化？有啊，我结婚了，还怀孕了……」她低喃着，「……我以为，我彻底走出那个阴影了，一辈子都不用想，我曾经被人绑架过……」 她兀自说着。 乔慕僵住。 怀孕？ 这好像是最大的变化，怀孕以后，难道身体会发生变化，破坏共生状态吗？ 江梅显然给不了她这个答案。 在她拧眉苦思的时候，江梅已陡然情绪爆发：「可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要跟我离婚！你说我生活有什么变化，啊？我们才刚领证啊……」 她在角落蹲下来，嚎啕大哭。 她再也给不了有用的信息。 乔慕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旁边的唐北尧：「我们走吧？」 ………… 回去的路，越发幽邃漫长。 怀孕就能解除共生？ 这个想法，在乔慕心底滋长，但是没有确认，她肯定不了，便也没有说出来。 两人就这样默默向前，打算直接走到大路，然后打车去市区的酒店……这条路上很暗，有很多的小墙和转弯，乔慕正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手臂突然被拽了一把。 她被唐北尧用力一带，护在了身后。 而他勐然举枪，对准了黑暗中的某处…… 「是谁？」乔慕神经一紧，连忙压低了声音。可是她的面前是一片黑暗，前路暗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良久。 远处才传来不紧不慢的步伐，听起来，是脚踩在碎土地上，发出悉率的细响。然后，她看到了来人：带着一顶帽子，还围着围巾，包裹得很严实。 这身打扮……和这温暖的南方小镇，有些格格不入。 唐北尧很早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对了。 他说过听力变灵敏了…… 「你怎么会这么快到？」唐北尧率先询问，语气冷沉。 「你以为扣了我的人，我就没消息了？毕竟当初把人抓给我的，可不是白十七。」来人扯了扯围巾，露出整张脸来，他无惧地看向唐北尧的枪口，面色嗤嘲，慢慢悠悠地说完，「……想让她跟我一起死的话，你开枪啊？」 乔慕面露诧异。 正好，南溟转过脸来：「乔慕，晚上好。」
第347章 347 试探 第347章 347 试探 果然是南溟。 他的穿着一身低调，拉下围巾，脸上便是清晰又明显的疲惫。只是他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浅淡的笑意……有种，她无法理解的笑意。 唐北尧收了枪。 「你……」乔慕往南溟的身后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一个人来的？」 「当然不是。」南溟摇摇头，别有深意地朝唐北尧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共生庇护的，不是吗？」 他的说话方式和往日不同，指向性却很明显。 甚至…… 有几分挑衅？ 乔慕一愣。 她下意识地往唐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转过头来，索性也不理会他的这几句话，直奔主题：「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但是话未说完，却被南溟打断—— 「乔慕。」这回，他转过头来，用很认真的表情提议，「鑑于我们是共生的关系，你还是跟我一起比较好。不如，这次你跟我回去？」 「不可能。」乔慕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唐北尧冷沉打断。 他的语气转凉。 周身，也重新浮起杀意。 一时间，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乔慕有些哑然。 这个问题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 况且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好吧。」南溟却只是点了点头，似乎这个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有任何的不悦，就这么坦然接受下来，这才转向乔慕的方向，「你刚刚说的新发现是什么？」 他转向正题。 似乎自己适才提的事，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我们……」乔慕迟滞了一秒，才彻底反应过来，快速回答，「我们找到了江梅，就是那个共生的女方。她没有遇到什么人，也没吃什么药，唯一的变化，是她怀孕了。」 她用最快的语速，讲完主题，然后询问心里的问题：「怀孕有可能解除共生么？」 南溟皱了皱眉。 「共生是一种稳态，怀孕……的确破坏了这种稳态。」他兀自思索，喃喃自语，并有些懊恼地感嘆了一句，「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他一直致力于破坏稳态的分子药物，从来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的方式！ 「真的可以？」乔慕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抓住唐北尧的胳膊，「我……」 她的脸色一窘。 差点脱口而出的下半句，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南溟却已拢了拢围巾，重新把脸遮起来，然后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乔慕询问。 「去找实验品。」南溟语气平平，「……还需要一点信息。」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浅淡，就如同去找一件物品那样。他对实验对象，向来是不当人的。 「还去找她干什么？」乔慕有些着急，想要去阻拦他，「该问的我都问清楚了，她现在……」 她想阻拦。 有种莫名的第六感：南溟亲自办事，容易出人命。 但是她的阻止，却被南溟的一句话，全盘击溃—— 「孩子是谁的？」他问。 从科研的角度，他的这个问题专业又清晰。他必须从微观的角度，确定破坏共生稳态的分子序列，是不是和dna有关系……这很重要。 「我……」乔慕的脸色一白，「我不知道。」 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潜意识里：一对新婚夫妇的妻子怀孕，孩子肯定是丈夫的！但鑑于江梅的个人作风……如果那个孩子不是她丈夫的呢？如果那个孩子是阿良的呢？ 乔慕不敢往下细想。 她看着南溟，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呵。」 南溟冷笑。他已经用围巾遮好了脸，撇下她往江梅所在的方向走去，乔慕只能听到他近似冷嘲的低喃：「我还真不指望你能知道什么……」 他走远。 乔慕还留在原地，有些无措。 「我们过去。」还是唐北尧拿了主意，他揽住她尚在僵硬中的身子，「没事，有我在。」 最坏的那种打算…… 他绝对不会允许发生。 ………… 江梅家的小饭馆。 饭馆的大门紧闭着，里面却持续地传出争吵的声音，饭馆的外面，还有几个人站着在听—— 「明天就签字离婚！你收拾好东西，从这里给我滚出去！」这是男人的吼声，「我丢不起你这种人，不要脸！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说啊！」 「是你的，就是你的！」江梅只是嚎啕，「那次是我被绑架，我是被强迫的，而且只有一次……我保证只有一次！老公，孩子是你的……」 可那个男人，已经不信了。 「我哪次不是戴着做的？我就问你一句，他戴了吗？你让他戴了吗？啊？」男人咆哮，期间还夹杂着砸盘子的声音。 江梅嚎啕的声音更大。 「谁知道你外面多少男人？给我戴绿帽子！王八蛋……」 男人的咒骂更甚。 围观的人群，都是听了一会儿，又窃窃私语几句，三三两两散开。这毕竟是一桩夫妻间的丑闻，就是有心想劝架的，也不好意思干涉进去啊…… 半晌。 门口的人散的差不多。 饭馆内男人的咒骂却戛然而止，然后，勐然传出江梅的声音—— 「我不离婚！你要再逼我，我就拿这把刀砍死你，然后再自杀，我们同归于尽……你别过来！我煤气桶也开了，你过来我就点火了……」 乔慕的神色一凛，她意识到里面要出事。 她想要报警。 「真是没完没了……」南溟摇了摇头，淡淡评价。然后，他又转向唐北尧的方向，竟坦然开口，「劳烦你去制止一下，可以的吧？」 乔慕拨手机的动作一停：「里面都要同归于尽了，你还叫他进去？」 唐北尧又不是警察，里面的人怎么会听他的停手？ 「可以。」唐北尧却已应了下来，他抬脚，直接推门而出。 「唐北尧！」 乔慕一急，想要跟上去，却被南溟拉住。 「别低估他的能力。」他开口，「处理点普通人，是易如反掌的事。」特别是对于觉醒者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乔慕不忿。 南溟轻笑。 「我更适合自保。」他顿了顿，示意乔慕的注意力看向饭馆，里面的争吵声音，已经安静了下来。南溟顿了顿，才说出下半句，「……我不适合实战。」 他有强项和弱项，所以从不亲自上战。 乔慕拧了拧眉，懒得和他辩论。 南溟却在此刻松开她，在她抬脚进去之前，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丢出来一句—— 「你也发现了吧？」
第348章 348 陷入死角 第348章 348 陷入死角 「发现什么？」 乔慕的脚步顿了顿。 因为他意有所指的话，她不由锁了眉。 南溟却只是扯了扯唇角。 「我和唐家誓不两立。我和唐北尧，同样也是水火不容……」停顿了一下后，他才目光淡淡地转过来，缓缓反问，「这点，你知道的吧？」 乔慕心中一沉。 她当然知道。 可难道要现在清算恩怨吗？ 「……所以？」咬了咬牙，乔慕警惕出声。 「所以，他没有道理不恨我。」南溟倒是坦然地接了话，他站在纯研究的角度，冷静分析，「可是，他刚才见到我，却没有任何情绪……」 他顿了顿，带着几丝玩味：「……倒是我提出把你带走的时候，他动了气。」 乔慕反应过来。 「你在试探他？」怪不得，他说话的方式，有些怪怪的。然后她又不免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你所谓的『恢復』。」南溟冷然概括，最后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恢復的，也只有你那部分吧？毕竟是觉醒者……没那么简单……」 他的话只有这几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下来，似自言自语的轻喃。 有慎重、有忌惮…… 乔慕拧眉。 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南溟便已撇下她，往小饭馆内走了进去…… 乔慕只能跟上。 ………… 饭馆后间。 一路走过去，地上一片狼藉，都是被砸碎的盘子。 揭开那油腻腻的帘子，便是小饭馆的厨房，也是江梅夫妻的生活区。厨房旁边的那个房间，便是他们的卧室，上面还贴着大大的「囍」字。 乔慕看到了原本争吵的两人—— 江梅昏倒在煤气罐边上，旁边还掉着一把菜刀；她的丈夫晕倒在走廊上，身体呈现蜷缩的姿态。这两个人……就这样被唐北尧解决了？ 乔慕脸色微白。 她下意识地蹲下，探了探江梅丈夫的鼻息……还好，还有唿吸。 「你把他们打晕了？」乔慕释然地松了口气。她想要站起来，但是没有站稳，脚下便不小心踩到了盘子的碎片，她身形踉跄了一下，不由往旁边栽去…… 离她最近的是南溟。 他已下意识地朝她伸手，乔慕也反射性地想借他的力，可是南溟不知怎么的，手伸到了一半，却又停住…… 「碰！」 声音不大，她又重重地坐回地上。 「你！」 乔慕恨恨地朝南溟瞪了一眼，目光里有着控诉：哪有这样的？救人救到一半……反悔了？ 南溟却只盯着他自己的手。 他的动作停住，眼里有茫然，有惶惑，但最终转为欣慰和满意……似乎他调整了这么久，终于找回了属于他自己的正常。不扶她，不救她，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反正…… 摔一跤，又死不了。 「边上去，别碍事。」想到这里，南溟才坦然地收回手，淡淡开口。 乔慕往旁边侧了侧，愤懑地让路。 下一刻，唐北尧已走了过来。 「没事吧？」他微微俯身，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他转向南溟的方向，阻断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做你的事。」 南溟冷冷轻哼：「指挥我？果然是今非昔比。」 「以前也可以。」唐北尧顿了顿，他和南溟一样，每一句都是别有深意，「还有，谢谢你刚才的废话。」 南溟的身形略微一顿，他回首，看向大门的方向，估计了一下距离：「你能听得见？」 「不然呢？」 「呵，怪物。」 …… 两人的对话平静连贯，云淡风轻。 却又像是高手过招，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已是刀光剑影…… 乔慕微愣。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却还没有跟上两人的说话节奏，这场对话已戛然而止。然后，她看到南溟停在江梅边上，低头看了两秒后，开始办正事—— 他拉起江梅的胳膊，直接把人往空旷一点的地方拖，就像是对待一大包垃圾那样…… 他想把人带到前面的正厅，那里比较宽敞。 「你就不能把人带回房间吗？」唐北尧往卧室的方向示意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耐，淡淡提醒，「如果要见血的话，还是不要太张扬比较好。」 「什么见血？」乔慕暗惊，回头看了唐北尧一眼，又迅速地转向南溟，「你打算怎么做？」 她想起南溟的手段。 他的那双手，是杀人专用的，印象里，那五指，便沾满了湿腻的血腥…… 「我得确定孩子是谁的。」南溟的回答很是平静，他解释了一句话，又抬头看向唐北尧，意有所指地补充，「……不把她带出去吗？」 她，自然指的是乔慕。 「这个检查医院也能做，你别……」伤害别人的性命。 她想要这么说。 「我来得仓促，带的东西有限。」南溟打断她，在乔慕把话说完之前，他猜到了她想说的内容，并且抢先，「你要再多说一句，我今天肯定伤人。」 说完，他走向卧室，边走边从口袋里掏东西，嘴里还在低喃：「的确是该感谢我的废话。」 乔慕踌躇了两秒。 她没听懂他最后的那句。 但是前面的两句，南溟的意思……是不会害江梅夫妻的吧？ 她这才忐忑离开。 ………… 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煎熬的。 乔慕坐在小饭馆大厅的长椅上，拳头始终都是捏得紧紧的。她期待那个孩子是江梅丈夫的！但如果是阿良的……如果只有怀上共生对象的孩子…… 不行！ 不能再想了！ 乔慕重重地嘆了口气。 身旁有手揽过来，乔慕顺势倒过去，依偎在了唐北尧怀中。 她在属于他的温暖中，汲取着支撑的力量…… 「晚饭想吃什么？」唐北尧搂了搂她，却是问了这么一句，他轻描淡写的，没有丝毫的紧张心理，「我可以让人准备，先送到酒店去。」 「没心情，什么也不想吃……」乔慕颓然摇头，「我很害怕。」 她抓住他的手。 很怕这一番的奔波和期望，最终却走入更无解的死穴…… 「能不能解开，怎么解开，只是一个答案。」唐北尧纠正她，耐心地解释给她听，「这并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不会影响我们什么，明白吗？」 这是她要找的答案，所以他陪她来了。 至于，最终要怎么解开共生？ 他难道还会把她交给k先生么？ 绝无可能！ 所以，这其实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乔慕牵强笑笑。 唐北尧的安慰，让她的心里好受了一点，也平静了许多。可是当南溟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乔慕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怎么样？」她询问。 南溟的脸色同样很糟糕。 他不知从哪来拿来了白毛巾，正擦拭着双手，听到乔慕的询问后，他直接把毛巾扔在了旁边，神色阴郁地多看了她一眼：「你确定共生的那个男人死了？」 他询问，像是在确认和排除细节，也像是在寻找另一种可能。 似乎他也极力迴避眼前的真相…… 乔慕的心一沉。 「是，我确定。」她点了点头，心中不好的预感，却越发强烈，「那个孩子……」 「很遗憾，那个孩子，并不是她丈夫的。」
第349章 349 逢场作戏 第349章 349 逢场作戏 果然…… 乔慕颓然地耸下肩膀，垂下了脑袋。 「因为那个男的已经死了，所以是不是和nda有关系，我还需要回去实验。」南溟拧着眉，中肯地分析，「我会设置两个实验组，互相对比，最快需要两周时间。」 他以科研的方式考虑问题。 至于两组实验对象是否愿意接受…… 抱歉。 他本来就没把实验对象当人看。 「解除共生，对我们都有好处……」南溟的声音顿了顿，他的语气郑重，突然转换到这个话题，「所以这件事，我会尽力尽快办好。」 乔慕僵硬地点点头。 事实上，她的整颗脑袋都是木的，大脑中只剩「嗡嗡嗡」的乱响…… 南溟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审判。 一字又一句，如同凌迟处死那样，让人浑身冰凉—— 「如果真的最终确定，必须和共生对象怀孕……」 「你可以回去研究了。」唐北尧却突然截断了南溟的话，他伸手一拽，将乔慕护在身后，然后冷淡又坚持地对向南溟，「如果真的是那种结果……」 他顿了顿，「你好好保重，以后大家没必要再见面了。」 说完，他拉过乔慕，转身就走。 …… 「碰！」 小饭馆的门，被大力甩上。 偌大的饭馆正厅内，只剩下南溟一个。他没有上去追，也没有去解释自己被误解……适才的话被打断，他没有说完整，也没能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其实想说—— 真到了那一步，还得从头想办法。 那个办法…… 不行。 他绝对不会碰她，更不会和她有孩子。 南溟闭了闭眼。 他调整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能精准地克制住这种药物产生的「副作用」！那种时常会逼他失控的感觉，只是药物影响下的错觉，他不希望在错觉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共生，会产生感情。他对她的好感……是一件多么令人讽刺的事！ ………… 一室寂静。 南溟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正在慢条斯理地饮茶。他的眉头紧蹙着，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女人，始终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直到—— 「嗯……嘶……」 地上发出低低的痛吟，那个女人缓缓清醒。 「好疼……」江梅迷迷煳煳地睁眼，手指寻着疼痛的位置，下意识地去捂住肚子，「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她和老公吵架，然后有人进来，打晕了他们。 手指触及湿润和冰凉。 江梅眯着眼睛，下意识地想抬头看。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乖乖躺一晚上，明天就没事了。」冷沉且陌生的嗓音，就在此时，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房间里还有人？ 江梅惊恐地抬眸，看向声源。 当她看清来人的模样时，那眼中的恐慌，更是上升到了极点。 「你！怎么是你……」她勐地翻身而起，顾不上肚子上的疼痛，捂着小腹连连后退，蜷缩到墙角，「你想怎么样？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说过放了我的……」那个在海底的记忆，被当成实验品，毫无尊严的记忆……她的仓惶，因此而尽显。 南溟垂眸。 他扫了一眼因她大幅度的动作，而从她腰际散落的冰块。然后，他又抿了口水，慢条斯理地继续：「你大概得在医院躺几天……」谁让她乱动了？那个冰块，本来是为她着想的。 江梅完全没听进去。 惊恐之中，她的反应，和普通人一样，只有哭诉和恳求—— 「不要绑架我了！我保证不报警，我不会记得你的样子，而且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家里也没钱，我们家欠了十万的外债，我们真的给不了你什么的……」 「我结婚了！我才刚开始新生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而且，我才刚刚怀孕，我不能死的……」 …… 南溟没搭话。 他等江梅哭诉完了，卖惨的话彻底说完，才维持着冷清的语气，淡淡告知：「你的孩子已经没了。」他指了指地上的一根长针管，那是他刚从来做穿刺的工具，「我不是医生，也不会浪费时间，帮你保住一个孩子。」 南溟顿了顿。 他在对方震愕的表情中，似安抚般地补充了一句：「幸运的是，你还活着。」 江梅的脸色越发惨白。 她呆滞地看着南溟，眼中的光泽，一点点转为绝望，最后终于失声哭出来。 南溟仰头。 他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单手把玩着那个空杯子，勐地低喝：「闭嘴！」在对方停止大哭，只敢小声抽噎时，他才继续：「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什么？」江梅边抽噎边哆嗦。 「你的孩子是谁的？」他开门见山。 「是我老公的……」 「不是。」南溟打断她，甚至带着鼓励的微笑，「说实话。」 「我不知道，我和那个男人……另外就是和我老公……我真的不知道……」南溟的冷冽让她恐慌，而南溟的笑，则让她直接精神崩溃，「反正孩子已经没了，这还重要吗？」 南溟嘆了口气。 从她的回答中，他已经获知了答案：除了她的丈夫，只有共生对象，并不存在第三个男人。所以，他想要排除的路被堵上，回去还得做那个相关实验。 他起身，打算放下杯子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江梅还缩在角落哭诉着。 「很简单。」南溟回过头，难得好脾气地回答她，「因为你喜欢的男人死了，而你却还活着……」共生解除，这是她被找上的原因。 南溟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带着点同情。他只是想到，如果乔慕死了……他应该也会难过。 这该死的副作用。 可对方似乎没领会他的意思—— 「什么？」江梅勐然一呆，下一秒，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直接冲过南溟，往外奔出去，「老公？老公你在哪里……」她扑向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确定对方是活着的，才松了口气。 她用行动证明了她的选择。 她喜欢的男人……是她老公。 南溟敛眉。 他本想就此离开的，可在见到这样的场面时，又不由驻足停下。 「你喜欢的男人……」他微微俯下身，问得很认真，「不是和你在实验室里的那个男人？我给你们注射的药物，会让你们产生感情。」 「没有！根本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江梅脱口而出，终于说出了这一切的真相。她的手里，始终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老公，「我们只是逢场作戏，我们都太害怕了，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的……」
第350章 350 回归本源 第350章 350 回归本源 她一口气说完。 焦躁、真切。 「老公？老公你醒一醒啊……」然后，她继续唿喊着自己的丈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边的南溟，在她那些冲动的话说完后，紧绷了身形。 根本就……没有感情？ 南溟没有说话，脸色却前所未有地难看起来。 「啪！」 他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玻璃瞬间碎裂，迸溅了一地。 江梅哆嗦了一下。 「你……」但是担忧，战胜了她此刻的恐惧，她看向南溟时，还敢直接问出来，「你对我老公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不醒过来？」看起来，她是真的爱这个男人。 南溟充耳不闻。 「没有感情？」他只是追问，还在琢磨着先前的话题。说话的同时，他俯下身去，就蹲在了江梅旁边，看起来面色诚恳，眼底带着懊恼。 他若有所思地捻起了一片碎玻璃。 「所以……」他抬起头来，眼底的懊恼更甚，稍稍接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江梅一慌。 他的陡然接近，如此清晰又浓郁的危险气息……她终于意识到，也许他突然改了主意，他想做的，并不只是要问她几个问题那么简单。 「你刚刚说过的……」 她想质问，嗓音却戛然而止。 下一秒，她已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南溟。她没办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办法求救。她手上不管怎么用力，那温热又黏腻的液体，还是不断从指缝中溢出…… 南溟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 他只是抬手，面色平静地把玻璃片往那个丈夫身上擦了擦，然后随意地扬手甩到一边…… 「啪嗒！」 「碰！」 与玻璃片落地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旁边的人倒地的声音。 她无力地垂了手，越多的鲜血从她的颈间流淌出来，很快就沾湿了大片的地面…… 南溟起身，走开了两步，脚上没沾上任何血腥。 他重重地唿出了口气，继而低喃：「便宜你了……」他好像被误导了一点信息，走了好久的歪路，现在好不容易，才在阴差阳错中走回正途。 但这个「正途」，却让他越发愤懑。 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先是自己变得莫名其妙，后来「证实」是药物的副作用；他每天都在这种副作用中烦恼，好不容易调整适应，撇开这种感情，却又被告知……副作用并不存在。 那他对乔慕…… 要怎么解释？ 南溟没有细想，更不愿意去细想。他找不到解决这一切的方法，也找不到可以责怪的人。 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 心情无比糟糕！ ………… 古镇景区。 灯光秀接近尾声，悬在牌楼前的古朴花灯逐个熄灭，只剩下基本照明的普通路灯。景区即将关闭，区内剩下的游客，也在逐渐离开。 王记茶楼内。 「行了，把桌子擦干净，你就早点下班吧。」说书的王先生放下道具扇子，恢復正常老闆的模样，指挥还在忙前忙后，各种打杂的「小二」。 「可是老闆，还有一桌客人。」小二提醒，指了指角落。 那里—— 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正厅的方向而坐。他穿着一件长款的外套，戴着一条浅色的围巾……充满违和感的严冬打扮，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 而他的桌上，放着一瓶米酒，一碟花生米。 「好，知道了。」王先生挥挥手，「我来处理，你就下班走吧。」到时间还不走的客人常常有，他只要过去聊两句，催促一下就行了。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地下了班。 「这位先生？」王先生主动凑过去，礼貌又谦和地上前沟通，「景区快要关闭了，我们也要关门了。您看，您是不是……」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对方却不为所动。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恰好走到这里，听到你在讲故事。」冷淡的嗓音，缓缓地传出来，似笑非笑地夸赞，「你懂的，倒是挺多……」 原来是自己的故事迷？王先生暗忖。 「实不相瞒，我祖上可是有名的『百事通』、『包打听』，怎么，您是对刚才的哪个故事感兴趣？」王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那个农夫被救的故事。」 原本坐着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去解自己的围巾。那浅色的围巾取下，露出一张俊逸年轻的脸，那张脸上还带着微笑，睥睨弱者的微笑…… 「为什么要救一个没什么用的农夫呢？」顿了顿，南溟继续开口，问得直接。 王先生明显一愣。 毕竟，大多数人都关注的，是那个被他形容的神乎奇蹟的男人，谁会关心这样一个细节？他没有想过，也从来不知道。但是他能现编一个理由—— 「说明那个人，心存善意，也是个好人吧。」 「好人？」南溟轻嗤。 一个那么恐怖的存在，甚至在上一辈的时候，插手过那么多人生死的人……会是好人？这简直是他听过的最大笑话！ 王先生有些不悦。他的猜想被别人不屑，他的面子上抹不去。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年轻人，年纪轻轻的能懂什么？ 「您这就是见识不够了。」说书的王先生拉长了语气，「真要有那么厉害的人，随便救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就是心存善念呗！就比如说当今，也有人能做到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国际上归结为恐怖集团，但是他们的领导，对了，好像人称『k先生』的，也是把将死的人救活了，说不定也是好人呢……」 他沾沾自喜说完，临了还补上两句：「这事你大概听都没听过吧？我可是专业收集的，我知道的可比你多！」所以年纪轻轻的，逞什么能？ 南溟拧眉，脸上的笑意因此敛起。 他的事从别人口中听来…… 这种感觉不太好。 好人？ 他想起了那天在海面上，他答应过她，不再杀人……他曾那么迫切地想要她原谅，想让她高兴……如果是药物的副作用，他还能告诉自己，迟早会解决。 但是现在…… 他要如何剥离这层牵绊？ 他不想因她改变，更不想沉沦进去。他的人生目标只能有一个：活着。谁死都可以，只要他活着。 「没话说了吧？」说书的王先生显摆完了，屈指叩了叩桌面，「我们要关门了，就请您……」 「你知道的挺多。」南溟突然抬头，冷声打断了他，「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他的眸光森寒、暗沉。 在对方错愕诧异时，他慢条斯理地说完下半句—— 「我不救人的。我只杀人。」 …… 夜色已深。 古镇景区彻底关门，那普通的照明路灯，也在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于是，那道缓缓前行，被灯光拉长的人影，也彻底隐匿在黑暗中…… 万籁俱寂。 这个古朴的景区，如往日一样，陷入平静的睡眠。 谁也不会料想到—— 那个「王记茶楼」，再也不会开门营业了；那个知道很多的说书先生，也不会再存在于这世上…… ………… 酒店。 乔慕一路都是心事重重，到了房间后，嘟哝了一声「困」，便直接趴在了床上。酒店的被褥很软，她揪了揪被面，把脸彻底埋了下去。 「乔小姐这是怎么了？」下属过来送晚餐，正好看到乔慕怏怏的背影，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没事。」唐北尧语气平平，也不多言，只是询问，「白十七呢？」 「还看着呢，在楼下房间，一直没出过门，也没联繫什么人。」下属如实汇报，「她倒是问过要不要她帮忙？后来听说你们回来了，估计也睡了。」 唐北尧点点头。 他不需要白十七的帮忙，他只要她识相。 「下去吧。」他伸手，自行接过了晚餐，吩咐下属，「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 下属退下，房间内重新恢復安静。 唐北尧拿着晚餐，正想去套间的卧室找人，但手刚碰上门把，手机的铃声却突兀响起。 「餵？」 电话来自a市，是顾斯庭打来的。他只能暂且停下手里的动作，按下了接听键。 「我们这里有了点发现。」顾斯庭在对面开口，声音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奇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进展……」 「说吧！」唐北尧打断他。 「你还记得我们在姜先生那里发现的瓶瓶罐罐吧？」顾斯庭在对面清了清嗓子，「那些东西，经过了专业的化验，是人体的各部分器官。内脏、神经、肌肉……各种部分都有，几乎拼凑成了一个人，但却不是一个人的。」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深感噁心。 于是，他尽量一语带过，跳过那些形容，说出最关键的一点—— 「目前只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器官的来源人体，都是o型血。」
第351章 351 步步为营 第351章 351 步步为营 气氛一凝。 顾斯庭却没察觉到唐北尧这边的寂静，他还在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进展？了解这个，似乎对我们也没什么作用……等等！」 他的话锋一转，陡然想起来什么：「我们这边，有没有谁是o型血的？」 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姜先生的目的，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唐北尧并未回答。 「嗯，」他只是应声，在顾斯庭错愕之际，丢出让对方更茫然的下半句，「我知道了。」 「？？」顾斯庭哑然。 这叫什么回答？ 他想要追问，但是还未来得及出声，唐北尧这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 套房内。 挂断电话后，周围的寂静依旧。唐北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才重新抬脚，走向卧室的方向。这回他没再犹豫，直接拧开门把，推门而入。 卧室内灯光黯淡。 唐北尧抬手开了灯，看到纯白的大床中央，蜷缩着个纤瘦的人形。她在那里一动不动，还维持着他刚刚离开时的目光。而那床厚厚的被褥，像是虫茧那样，被她卷得严严实实…… 听到开门开灯的声音，乔慕的脑袋越发往里藏了藏。 就当她睡了吧？ 她一点都不想说话…… 她听到唐北尧的嘆息。 「乔慕？」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温和轻柔，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地提醒，「你还没有吃晚饭。有你喜欢的小吃，不起来尝尝吗？」 「我不想吃……你吃吧。」她现在没任何食慾。 乔慕闷闷地回答，脑袋在被子里动了动。 她听到悉悉率率的声音，唐北尧似乎将拿来的食物，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她以为他放完东西，会就此离开，却没想到，下一秒视线一亮，整条被子被他掀开…… 然后他伸手一拉，直接将她从床面上提了起来。 「啊！」 乔慕低唿。 她的眼睛还没适应周围的光线，人已被他安置在了膝上。 「如果共生解不开怎么办？如果必须要和共生对象生下孩子，又要怎么办？」唐北尧平静开口，直截了当地复述出了她心中所想，「你在想这些，对不对？」 乔慕一呆。 她诧异地抬头望向他，但也只是一秒的对视，便又迅速地垂下头，默默地努了努唇。 是。 她的确在想这些。 「实在解不开的话，那就算了……」唐北尧轻嘆，他并不拘泥于共生的问题，顿了顿，拧眉保证，「我保他一辈子的安全，这就可以。」 只要k先生不死，那有没有共生，其实并无差别。 「保他一辈子？」乔慕不解。 这话听起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他们是有充分誓不两立的理由的！就算是以前，唐北尧保护住南溟，也只是暂时的隐忍……他真这么轻描淡写说一辈子？ 他的仇恨，放下了？ 「嗯。」唐北尧点了点头，很中肯地分析，「动用唐门的力量，替他剷除所有的敌对势力，我可以做到。」 所以在他看来，整件事情，没有任何值得忧虑担心的。 「他也是想解开共生的。」乔慕摇了摇头，「就算我同意一辈子就这样，万一……」万一南溟不这么想呢？万一他也把她当成实验品呢？ 她后悔来栗镇了。 这样的发现，可能是新麻烦的开端。 唐北尧听得认真。 可当听懂她担心的内容时，他不由失笑。 「你担心的是这个？」他不由莞尔，好笑地伸手，慢吞吞地帮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嗓音却是骤然一沉，「你觉得有我在，他有机会碰你一下？」 自信、冷傲。 他以绝对气势，否决了她担忧的一切可能。 「唐北尧……」乔慕轻喃。 她望着他的目光还有些呆滞，心里，却是莫名地开始安定下来。 「想吃什么？」唐北尧单手揽着她，另一手已去床头柜上翻那些送来的晚餐，「都是打包好的，有点凉了，吃点蒸蛋好不好？一会儿再……」 乔慕没有听，也没有去看。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认真说话的样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忍不住仰头，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印上浅浅一吻…… 触感微凉，她一触即离。 唐北尧的身形却是明显一僵。 他的手收回来，转而两手环住她的姿势，并且目光迅速暗下来。他微微俯身，额头和她相抵，喷洒在她脸上的唿吸，也似跟着粗重了几分—— 「乔慕，我也没有吃饭。」他的嗓音，低沉沙哑，隐藏着某种克制，「你这样我没办法吃饭了……」他的长指摩挲着她的脸庞，又一点点地滑到颈间。 指尖的力道，也在一点点加重…… 乔慕神色微赧。 她只是想跟他说谢谢，而且…… 「……我现在有点饿了。」他的安慰，总算让她找回了食慾。 「嗯。」唐北尧低低的应声，他的手还紧缚着她，似乎正在调整着自己的唿吸。良久的寂静，就在乔慕都感觉到不忍心，甚至想说「那就不吃饭了吧」的时候，他终于松手。 他的目光，已恢復了清明。 「出去吃。」他放她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别留在卧室里。」 ………… 两人就在套房的餐厅吃了饭。 天色已经很晚了。 差不多填饱了肚子后，乔慕转头望向窗外：这个酒店的楼层不高，眺望得并不远，而且这里也没什么灯火可看，整个城市都显得黑暗又冷清。她想要回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a市？」放下手上的碗筷，乔慕突然询问。 唐北尧的动作顿了顿。 「唐宅还在修葺。」他淡淡应声，转头看向窗外。他的眉心微微隆起，似乎正在烦恼思索…… 装修唐宅很烦恼吗？ 乔慕不解。 她正想要询问，唐北尧却突然又转过头来，神色转为轻松：「你想去旅游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时间的话……大概两周，当然也可以更长。」 「旅游？」乔慕诧异。 这个提议……会不会太突然了一点。 现在去旅游，好像也有点不太合适吧？手头上还有一堆事，共生的烦恼还在…… 「就当散散心。明天一早，直接从这里出发。」唐北尧却是说到做到，立马就开始规划，「国内最近比较冷，选个低纬度的小岛你觉得怎么样？气温会暖和很多……」 乔慕默默地听着。 这个话题实在太突兀奇怪了，所以她在静默了许久后，终于隐约反应过来，忍不住出声—— 「你想要去做什么？」 他想把她送走，然后去做什么？
第352章 352 他给的安定 第352章 352 他给的安定 她问得紧张。 唐北尧的动作也是一顿。 然后，他抬头，目光淡淡地看过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和你一起。」 和她一起？ 旅游？ 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诡异，但是这种诡异，又偏偏叫人找不到任何破绽……乔慕茫然地盯着唐北尧望了许久，也不知是受到了哪种蛊惑，终于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啊！」她答应下来。 ………… 旅行。 地点是临时定的，选的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这个靠近赤道的地方，气候温暖，常年生长着各种新鲜的瓜果，招揽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乔慕问过唐北尧，为什么突然出来玩？ 他回答，事情太多太烦，想要出来走走。 他看起来，的确是来散心的…… 她逐渐信了。 由刚开始的谨慎、将信将疑，到最后她也忘记了诸多烦恼，肆意地享受这次旅行……这里没有共生，没有唐门，这里像个世外桃源那样，有的只是他们彼此。 整整一周。 乔慕在这里玩得忘了本。 傍晚—— 「miss.\n乔？」海边别墅配备的女佣，是个胖胖的黑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这天乔慕从外面回来，她便递上来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 「唐先生呢？」乔慕单手接了，探头往女佣身后张望。 别墅里空空荡荡，唐北尧并未在他一向在的地方。 人呢？ 她还想找他去看日落的。 「mr.\n唐已经出去了。」女佣肯定回答，指了指那张卡片，「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并且嘱咐您一定要过去。」说完，她才恭敬退下。 「什么啊……」乔慕茫然低喃，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噙着一抹浅笑，展开了那张卡片—— 里面并没有字。 黑色的钢笔勾勒出简单的线条，更像是一幅地图，指向性很明显。起点是这里，终点是岛上的一座古堡，其实也就是一幢小型的欧氏古建筑，据说那是中世纪的遗蹟，从不对外开放。 难道现在开放了？ 乔慕带着满腔的疑惑，随意地换了件衣服，又重新出了门。 日近黄昏。 小岛的沙滩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纷纷架起了照相机，等待着海上落日的美景……乔慕默默地想：她本来也是打算来这里看的！据说这是最好的观察点！ 不过…… 算了。 唐北尧到底要做什么？ ………… 小岛本来就不大，目的地也不遥远。 乔慕往前步行了几分钟，便看到了完整的古堡轮廓，也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等待的人—— 唐北尧已经到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领口微敞，袖子捲起至肘部。他穿着普通低调，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姿态便是无可比拟的卓绝……怪不得，有从旁经过的游人，装着问路，来和他搭话。 小岛就这么点地方，有什么好问路的？ 太明显了！ 乔慕腹诽了两句，在别人想靠近唐北尧之前，快步跑了过去……她想从背后扑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然而事实是—— 她还没碰到他，他便先一步转过身来，制住她动作的同时，搂住了她的腰。动作精准，一气呵成。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乔慕哀嘆，无可奈何地捶了他一下。 她知道他的听力增强了，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 唐北尧轻笑。 「敢这么跑向我的，这里也就只有你一个。」他戏嚯了一句，揉了揉她原本就被风吹乱的头髮，然后拉着她往前，「走吧，我们去看日落。」 日落？ 乔慕的心中一喜：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我知道一个日落的绝佳观赏点……」她骄傲着自己的发现，想要说起那个人群聚集的地方。但是唐北尧拉她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他竟直接拉着她进入古堡。 「……这里不是不开放的吗？」原本想说的话停住，乔慕跟着他往前走，脸上只剩下讶然。 「现在开放了。」唐北尧拉着她一路爬上屋顶，直到踏上那幢建筑的最高处，他才松手，陪她一起眺望远方的海面，「……因为这里是看日落最好的地方。」 ………… 的确是最好的地方。 唐北尧所谓的「现在开放」，但其实上来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一片清静，视野极好，她眺望出去，便能看到一望无垠的海，看到金色绚丽的落日…… 海风温柔，正如缓缓从背后抱上来的他一样。 「这里好吗？」唐北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缓缓询问。 「好！」 乔慕毫不迟疑地点头。 环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她能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欣慰。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觉得无聊么？」他又问。 「不会啊，有你嘛！」乔慕笑嘻嘻地应答，顿了顿之后，稍稍正色了几分，「好几天没联繫大家了……要是顾斯庭和白十七也在的话，肯定会很热闹。」 脑海中闪过一番憧憬…… 但那只是憧憬。 「顾斯庭不行，白十七可以。」唐北尧却爽快地应了她，「我安排一下，明天上午她就能到。」 「啊？」乔慕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光线渐暗，落日的余晖只剩下了一半，她看不透他此刻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眺望远方的目光，格外悠远深邃……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会答应呢？他不排斥白十七了？ 乔慕满脑子的疑问，但是又不能直接问。 她连看日落的心情都没有了，磕磕巴巴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真的？」 唐北尧低笑。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她现在很识相，在唐门也没有权限，我可以对她放心。」他紧了紧怀抱，简单的几句解释后，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据说这里下周可以看到流星雨，要不要等？」 「在这里吗？」乔慕不疑有他，立马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我们还能上来？」 「我们随时能来。」唐北尧松开她，在她兴奋的颊边印上浅浅一吻。 他没有解释其中的原因，只是走到旁边，拿起放在某张小桌子上的红酒瓶，然后俯身倒了两杯红酒……乔慕这才发现，他还准备了这些。 可是…… 「你不是不让我喝酒的吗？」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乔慕疑惑地问了一句。 「酒庄空运过来的，允许你尝一点。」唐北尧也是难得破例，「明天反正没事，你可以睡懒觉。」 「今天的你，有点不一样啊……」 乔慕低喃。 她这才捧着酒杯，仰头喝了一点…… 甜甜的，很香。 那就再喝一点…… …… 这种红酒的度数不高，乔慕也是喝得并不少。 接下来唐北尧和她聊的内容，也是不咸不淡，她也没听进去多少。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她捧着甜甜的酒汁，感觉到了困意，唐北尧才伸手，阻止了她继续喝的动作。 「我们回去吧？」他拿走了她的酒杯，淡淡开了口。 天色已暗。 回去的一路，都是他背着的。 「我怎么总觉得……」乔慕的脑袋还有几分清醒，她趴在他背上低喃，声音却有些口齿不清，「总觉得你是在灌我呢？故意让我喝好多……」 「没有好多，是你酒量差。」唐北尧语气平平地回答。 「可是以前你不让我喝酒的……」红酒的后劲逐渐上来，乔慕的脑袋逐渐陷入混沌，她倒是还不至于醉得发酒疯，只是觉得好睏，脑袋在他颈间拱了拱，「你暗算我。」 抱怨的语气，却满满的都是娇嗔的意味。 「没关系，喝多了，就明天早上睡晚一点。」 「……」乔慕没有应答。 唐北尧的脚步顿了顿。 他转头看过去—— 背上的人唿吸均匀，已经在短时间内，迅速进入了梦乡。 「乔慕？」他叫她的名字，果然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唐北尧敛了神。 「对，我暗算你了。」他轻嘆，淡淡地笑了笑，这才说了真话，然后背着她，继续一步步地向前，「乔慕，我还不能让你去冒险……」 他策划了一周，必须去弄明白一些事。 他得去扭转敌暗我明的现状。 她不能参与。 她得留在这里…… 「唔……」乔慕的回应，只有在梦中无意识的低吟。 ………… 翌日。 乔慕睡了个懒觉。 岛上的阳光非常好，她醒来时，已是日山三竿，太阳都照到了被子。乔慕拢了拢凉被，下意识地把脑袋埋下去，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等等！ 她听到了楼下有声音。 「这个很新鲜的，你喝点，一路辛苦了。」女佣的口音很重，嗓门也不小，此时听起来仿佛「单方面」的对话，应该是她在招待客人。 客人？ 乔慕勐地翻身而起。 她随意地趿拉了一双拖鞋，循着声源的方向，快步跑下楼。 客厅里，女佣刚端出来一堆花花绿绿的鲜榨果汁，热情地招待，而白十七就坐在沙发上，身旁还放着一小包行李。 「白十七？」乔慕面色一喜，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乔慕。」白十七闻声立马放下了西瓜汁，站了起来，激动之下，她一开口就说漏了嘴，「唐少让我来保护你。」
第353章 353 心照不宣 第353章 353 心照不宣 「保护？」 乔慕的步子一顿。 她拧了拧眉，脱口而出：「发生什么事了？」 「啊？」白十七一慌，面色呆滞了两秒后，连忙否决，「没……没什么事啊！」她没想到乔慕会这么敏锐，也懊恼着自己忘了先前的说辞。 乔慕索性没再问她。 她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女佣：「唐先生呢？」 「mr.\n唐？」女佣认真回忆了两秒，「他是早上五点走的，说是有事情要处理，暂时离开一下……他没有拿行李，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对，他就是暂时回去一趟，没什么大事。」白十七也在旁边补充。 乔慕却沉默下来。 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唐北尧甚至昨天还安排了看流星雨，好像他只是临时需要回去一趟，也不是那种会惊心动魄的紧急。她甚至可以肯定，她就是现在打电话去a市问，a市也同样是风平浪静。 但不对劲。 她说不上来具体。 只是种种的细节拼凑起来，觉得一切都是唐北尧在安排，包括这场突兀的旅行……他营造无事发生的假象，就是为了让她能安心留在这里。 「a市什么事都没发生？」乔慕抬头又问了一句。 「啊，是。」白十七忐忑地点了点头。 乔慕抿唇。 以她对唐北尧的了解，她有充分的理由揣测—— 他把她「保护」在这里，如果不是已经出了什么事，就是他正打算去做什么事。 不行！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乔慕迟滞了两秒，下意识地就转身，快步跑上楼。 「乔慕，你干嘛去？」白十七也没半点品尝果汁的心情了，脸色一白，直接就往楼梯的方向追。不会这么快吧？她至少得拖三天才行…… 「换衣服，去机场。」 乔慕简洁利落地回答，在白十七追上来之前，「碰」地一声甩上了门。 …………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机场！ 她要赶回a市！ 乔慕的心中默念着这两句，手机响起，她也根本无暇去听。铃音持续且执拗着，她觉得心烦，伸手就想摁断，但是看到了来电提示的号码…… 她像是被打了镇静剂，那混沌焦躁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餵？」乔慕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她的声音显得失落又小心。她的手指，正紧紧地抓着旁边的桌面，很多的问题，很多的无助，都尽量压制下来，不让他听见。 「醒了？」唐北尧在对面开口，他的声音温和又平静，仿佛每天早上醒来的问安那样，「还是我吵醒你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显然他还不知道。 他只是掐着点打电话来。 「我……」 乔慕一急。 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要回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怕危险，我想跟你一起…… 「……你吵醒我了。」但是这些话都没有说出来，她咬了咬牙，最后低喃出声的，只是无关痛痒的语句，「你人呢？干嘛打电话给我？」 她佯装不知，假装他还在身边的样子。 唐北尧那边沉吟了两秒。 「我回一趟a市，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商定一下。」他轻描淡写地口吻，如果她是刚醒来，如果刚才白十七没有说漏嘴，她恐怕也听不出任何的破绽，「最多三天，我再来接你。」 骗人！ 他说一句，她就在心里回答一句。 但是他这样的解释，却又让她逐渐冷静，少了刚才的冲动和贸然…… 「你生意上的事，我能帮上忙吗？」她喃喃地询问，在电话这端牵强地笑了两声，「其实旅游什么无所谓的，我也不是很想在这里玩。」 「白十七今天会到。」唐北尧打断她，「我这里的事，你帮不上忙。」 「哦……」乔慕垂眸，有些失落。 他说的没错。 他的事情，她的确帮不上忙。冷静下来想想，如果贸然回去，还可能给她帮倒忙……这种多余的感觉，对她来说很糟糕，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有件事你倒是能帮忙。」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这边低落的情绪，唐北尧打趣了一句，「帮我看流星？」 乔慕轻笑，但笑容却未达眼底。 她没开玩笑的心情。 「我不看流星了，我会留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乔慕深吸了口气，声音正色了几分，「我保证，我不会乱跑。你……万事小心。」 她意有所指。 「乔慕？」唐北尧那边显然一愣。 这样的叮嘱，明显让他起了怀疑。 「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却没有给他继续往下问的机会，「我听到楼下有声音，应该是白十七到了，我下去迎接一下……你一定要平安地来接我。」 说完，她率先挂断电话。 房间里顿时陷入寂静。 手机的屏幕暗下，唐北尧没再打电话过来。也许，他正和她一样，握着手机，茫然地发着呆。 「叮！」 过了许久，才有简讯的提示音。 是唐北尧发来的，简简单单，心照不宣，一个字加上一个标点—— 「好！」 ………… 乔慕拉开卧室的门。 「乔慕……」白十七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似乎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敲门？怎么劝阻？她的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和无可奈何。 「我不去机场了。」乔慕平静地回答她，「我不走了。」 「真的？」白十七明显一愣。 她刚才灰暗下去的双眸中，再度有了光亮：那就是留在这里，继续「旅游」了？是这个意思吧？ 「嗯。」乔慕点了点头，话锋却突然一转，「但是，这回你得帮我的。」 「怎么帮？」白十七爽快应下。 只要不离开这个岛，她什么都能答应。 「你得帮我查，唐北尧回去准备做什么？」乔慕拽着白十七进房间，「我这里有电脑，不过你一定要偷偷追查。」她保证不拖后腿，但是唐北尧要是有危险，她还是会回去的。 「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白十七顿了顿，她这一周都和顾斯庭混在一起，基本的动态知道一点，「唐少让顾斯庭找了个女孩子，住进了唐宅。」 那个女孩子有什么特殊呢？ 白十七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哦，对了！ 她是o型血。 这个算不算特别？
第354章 354 生死相伴 第354章 354 生死相伴 「住进了唐宅……」乔慕琢磨着白十七的话，下意识地蹙了眉，「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是什么安排？ 她怎么越听越迷煳…… 「年纪和你差不多，看着挺普通的，只知道她是o型血。我没有权限，这些也是顾斯庭无意中提起的。」白十七如实回答，话到一半，她看到乔慕的脸色，又连忙澄清，「她和唐少没接触过，也不住唐宅主楼，就每天享受唐门的资源，出去逛街买东西……」 怎么形容呢？ 那个女的，什么身份都不是，纯粹是用来抛头露面的存在。 乔慕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o型血？」她更为关注白十七的前半句，眉心微蹙，拳头也微微收紧，「和血型有什么关系吗？」她倒是丝毫没往其他方面想，也不担心唐北尧会和其他女人怎么样。 有一种揣测，缓缓在她心里成型：她也是o型血，所以…… 「这个我真不知道！」白十七茫然摇头，「顾斯庭也没跟我细说。就知道他们前段时间在查那个『姜先生』，然后又突然找来了那个女的……乔慕？」 她说到一半，才发现乔慕的脸色已凝重下来。 「我明白了。」乔慕喃喃自语。 「啊？那……」白十七越发茫然：她自己都不明白！ 「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我想一想。」在白十七想要询问之前，乔慕迅速抬手止住了她，然后，自行陷入了沉思—— 姜先生、调查、旅游、o型血、另一个女孩……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旅游，所谓的平静祥和，只是唐北尧塑造出来，给她稳定的假象。关于姜先生的调查从未停止过，a市的不平静也始终在持续着。 所以，她大胆假设：现在出现在唐宅的女孩，只是她的替代品。因为她们同为o型血。 可是要替代她做什么呢？ 乔慕不知道。 她突然想到了姜先生，想到他在被「打倒」的前一刻，看着她仿佛看着重大发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包括最初那个山洞，她有感应；在密城的时候，也被惊讶又诧异的视线看过…… 如果，她本身也是特殊的呢？ 如果，她的身上，也有那个组织想要的东西呢？ 唐北尧大概已经想到这点了。 所以，他找了个o型血的女孩，让她出入唐宅，抛头露面。这样外人都会以为，那个女孩就是她。换言之，那个女孩最后什么样的结局，她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不过是唐北尧抛出的鱼饵，是他向神秘组织的试探。 可是…… 不对啊！ 那些人要的，绝对不是o型血而已！还有其他，她暂时说不上来的东西！他们的这个「鱼饵」，应该是找错了！ 「乔慕，你在想什么啊？」白十七站在一边，眼看着乔慕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不由跟着着急，「你跟我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你可别吓我……」 她不会又想着去追唐少了吧？ 那可不行！ 「乔慕……」白十七伸手，晃了晃乔慕的肩膀。而下一秒，乔慕便勐然动作，反向抓住了白十七的胳膊。 「白十七！」乔慕的脸上写着明显的急促，「帮我联繫顾斯庭！」 ……… 「餵……小慕慕？」接到乔慕的电话，顾斯庭的声音很是意外。他诧异地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然后才重新说话，「白十七到你那边了？」 他这几天很「忙」，手机专门设置过，电话一律拒接。想来，也只有白十七有这个能耐，远程黑了他的手机，然后放了虚拟号码打进来。 「那边好玩吗？有出海打渔吗？」他故作轻松。 乔慕省略了寒暄。 「顾斯庭。」她打断他，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帮唐北尧找了个女人？o型血？」 「咳……」顾斯庭在电话那端呛了一下，干咳了两声，才赶忙解释，「你别误会啊！保证不会破坏你俩的关系……北尧也不是那种男人。」 「我知道！」乔慕没工夫和他闲扯，索性把自己的猜想，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你们想找个女的替代我，看看姜先生那伙人想做什么，对吗？」 对面静了一瞬。 乔慕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个没用！」在顾斯庭回答之前，乔慕已先行开口，「应该不是o型血，他们如果想要找我，应该不是因为我的血型……不管你们有任何计划，找那个女人，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顾斯庭越发呆愣。 他记得唐北尧特意嘱咐过，这事要瞒着乔慕，而且为此唐北尧还带着她去「旅游」……怎么现在乔慕的电话打过来，知道得并不比他少？ 「顾斯庭？」见对面没声音，乔慕才催促了一句。 「啊……」 顾斯庭这才回神。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没再用那种嬉笑轻松的语气，声音凝重几分，正色和她说话：「已经有进展了。」他的声音顿了顿，嗓音有些哑，「至少现在可以确定，那些人的目标里也有你。」 气氛一凝。 「什么？」乔慕后知后觉地出声，抓着电话的手指，不由微微用力，「那个女孩怎么了？」这么快就有动态了？被抓了，还是被绑架了？ 乔慕的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 但都不及顾斯庭吐露出来的事实—— 「……她死了。」他开口，嗓音有些颓然，「刚刚被发现，我还在现场。」 乔慕的脸色一白。 就连旁边听着的白十七，也是仓惶了一下，目光几度游移。 「她早上开车出去，保镖说跟丢了人，我们才花了一个小时就找到了她，不过人已经死在野外。一刀割喉，身体被倒立，全身的血都被放光了……」顾斯庭形容着现场的惨状。 这么残忍诡异的手法，而现场却没留下任何作案痕迹。 「怎……怎么可能？」乔慕的手指发颤，勉勉强强地发出完整的嗓音，「取走了她的血？」 不可能啊！ 那个女孩子，根本不是那些人想要的，为什么？ 「应该是发现抓错人了。」顾斯庭的声音冷冷的，他深吸了口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所以她的血被取出来，又像废水一样，被泼在了路边……」 剩下的话，顾斯庭没有明说。 但电话两端的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对方没有抓错人，这回失踪一小时的是乔慕本人，那她很可能也被放光了血，尸体被恐怖地吊挂着，血则是会被那些人给带走…… 她的血？ 那些人的真实目的？ 乔慕的脑袋还是懵的，没有从顾斯庭的恐怖形容中缓过神来。而且，她的血到底有什么用？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小到大的经歷，她肯定没觉醒者那么神奇…… 两相沉默。 良久—— 「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联繫北尧。」还是顾斯庭率先开了口，郑重补充，「……你不能回来。」出了这样的事，她越发不能回a市。 「我知道。」 「你还是留在小岛上比较安全，没人知道你在那里，也没人会去找你。白十七和保镖，会保护你的安全。」顾斯庭继续叮嘱。 「好。」 「这三天时间，不会太平，不过放心，a市是我们的地盘，不会出大事。」 「嗯。」 乔慕一一应下。 「慢着。」在顾斯庭即将挂断电话时，乔慕才突然出声叫住他，「我们通过电话的事，你不要告诉唐北尧……」 「啊？」顾斯庭错愕住：难道唐北尧并没有和她摊牌？刚刚都是乔慕的猜想？完了，那他等于肯定了乔慕的猜想，把什么都说漏嘴了…… 乔慕也没多说。 「我会好好留在这里，不打扰他。」她只是抿了抿唇，「他不能分心。」 「……好，没问题。」顾斯庭应下了。 ………… 挂了电话之后，房间内恢復了寂静。 关于a市的血腥和恐怖，像是瞬间被阻隔，屏退到千里之外，这里周围依旧是鸟语花香，气氛悠然……女佣还在楼下哼着歌，属于异国的情调，断断续续地传上来。 这是旅游的小岛。 ……但谁都没了旅游的心情！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了沉闷。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彼此沉默了半晌后，还是白十七率先开了口，她暗自嘀咕着，「我没有权限，也帮不了唐少什么……你要偷偷回去吗？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机票。」 她也听得出来，a市要出大事，所以在这通电话之后，她也不阻止乔慕回去了。她反正是束手无策了，如果乔慕有什么想法，她肯定尽力支持。 可这次，乔慕却改变了主意—— 她摇摇头。 「不。」在白十七担忧的目光中，她反而冷静下来，「三天，我等。」 他们的行动时间，是这三天，而她现在，只能等待。 她回去，只能是累赘。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心安…… 唐北尧，这场战争，结果生死不论，我会陪你。
第355章 355 南溟来找 第355章 355 南溟来找 「miss.\n乔，下午有阵雨，带着雨伞。」中午出门的时候，女佣追上来，手里拿着两把小小的雨伞，「下雨的时候别下水玩，不安全。」 白十七「哦」了一声，正想去接，却被乔慕拒绝了。 「不用。」乔慕笑笑，谢绝了女佣的好意，「我们就在附近走走，要是下雨了，我们找地方躲雨。」 「好的。」女佣退了回去。 ………… 天色尚晴。 暖风袭袭的海岸线上，乔慕和白十七走走停停。乔慕像其他游玩的人一样，偶尔停下来，对着远处的海面拍个照片，对着海里的帆船录个视频…… 「有必要吗？」白十七神色恹恹，在后面跟了一段后，终于停下脚步，颓然地耸拉下肩膀，「乔慕，你明明没有游玩的心情，我也没有……」 哪有面无表情拍照录视频的？ 她们现在的神情，比小岛的巡逻警都严肃。 「有必要。」乔慕平静地回答，她举起手机对着远处又拍了一张，虽然她根本不知道镜头里拍了什么，「我要像之前一样，这样他才能安心。」 明明已经拆穿了他的安排，她却决定配合着演下去。 这里还有留下的保镖，还有女佣……每个人都在关注着她，她不能出任何乱子。 这三天…… 他那边不能出任何岔子，她这里也一样。 「唉！」白十七重重地嘆了口气，烦躁地扒拉着头髮，「要是对方直接站眼前就好了，索性大家拿枪互拼，我心里就有底多了……干嘛躲起来考验智商？」 乔慕轻笑。 白十七的话，算是这种紧张气氛中的一剂调节剂。 「白十七，」乔慕收起了手机往前走，索性和她聊起了天，「你已经不是唐门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帮着唐门，替唐北尧着想呢？」到现在，白十七对唐北尧，还是尊称「唐少」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白十七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知道唐少现在讨厌我，他是不会给人两次机会的，但是我还是很崇拜他，他很厉害……」 唐门里有很多人，都是对唐北尧心服口服，死心塌地跟着他的。 她以前也一样。 「不管是身手、枪法，还是谋略，唐少都是佼佼者。他能坐稳那个位置，是有实力的……」白十七侃侃而谈。 乔慕转头看了一眼。 她实在忍不住打断：「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回来？非要帮南溟做事？」 白十七显然一愣。 就在乔慕以为她会动摇的时候—— 「那不一样。」白十七却轻喃一声，别过了脸，「乔慕，他救了我的命。我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想为他效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愿意，直到我把这条命耗尽……」 「即使那是不对的呢？」乔慕蹙眉，她从来没和白十七聊那么深入。 以白十七对南溟的忠诚，这番话可能会激怒白十七。 但事实相反。 「我知道。」白十七却点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即使是不对的，我也会去做……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反正，我控制不住。」 乔慕哑然。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白十七？ 就像那个张教授，当初为了保护南溟，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了杀手……还哪有什么对不对的判断？也许正如白十七所言，他们都控制不住。 乔慕沉默地抿了抿唇，索性继续往前走。 「有云来了。」白十七在后面提醒，往远处指了指，「好像要下阵雨！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这里的天气多变，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刻便是乌云来袭。 热带的阵雨说来就来。 「好！」 ………… 距离别墅还有一段路。 阵雨来的时候，乔慕和白十七只跑到一半，只能挨着某个屋檐躲雨。雨势瞬间倾盆，屋檐下淋不到雨的地方，只有窄窄的一块，于是两人紧紧挨着。 「乔慕，你就把我当唐门的人吧？」白十七在此时开口，有点像是在道歉，「先生已经好久没联繫我了，我现在想的，都是为唐门好的……」 她的眼里，闪烁着真诚。 乔慕不由笑了笑：「我没怪你……」 话说到一半，手机恰好响起。 她的手机不常响，特别是到这里以后，几乎没派上过用场。所以此时响起的时候，乔慕几乎勐地收了神，连忙掏出来看，也许是唐…… 咦？ 带着几分眼熟的陌生号码，让乔慕愣了愣。 这是谁？ 一下子想不起来。 「接啊！」白十七催促了一声，抖了抖裤腿上的雨。 「餵？」乔慕这才按下了接听键，无奈雨声太大，对面的声音她听不清，于是她索性开了免提，把声音开到最大，又问了一声，「餵？」 「……是我，南溟。」对面的声音这回清晰了，只是带了几分暴躁和不耐。 乔慕一呆。 她下意识地朝白十七看了一眼，后者也是一慌，几乎反射性地捂住嘴，摇了摇头…… 「好吵……你那边在下雨？」南溟的嗓音已继续传来，他似乎还关注着各地的天气预报，冷淡且笃定地开口，「你不在栗镇，也没在a市。」 乔慕讶然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对方已冷沉地问出来—— 「你在哪里？」 「在……在外面。」乔慕含煳着回答，她的手指紧了紧，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你的实验……有答案了吗？」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只是答案提前了。 她像是等待被批阅的考卷，心跳，不由加快。 「我仔细想过，我们必须马上解除共生，以你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会连累到我。」南溟却没有爽快回答她，只是说了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而我，只想让自己活下去……」 「是。」乔慕应他，全身已开始发抖。 她的身体稍微站了出去一点，肩膀瞬间淋了雨，她也一无所觉。 「……你在哪里？」南溟说完这些，突然又问。 乔慕的心勐地一沉。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解除共生的方法，是必须怀共生对象的孩子……是不是？」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能清晰发音。 实验的结果出来了？ 最担忧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南溟没有说话。 沉默已经是他的答案。 「……所以你要来找我？」乔慕深吸了口气，把嗓音中的颤意压制了下去，「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辈子都别想解除了！ 就按唐北尧说得办吧！ 「乔慕！」南溟骤然出声，迫切的语气中，带着怒气，他追问，「你在哪里？这对我很重要！」 「我不会……」 「我们在xx岛！」 她的拒绝还未重复完，白十七的嗓音突然从旁传来，响亮又爽快地报出了地名。乔慕不敢置信地转头，瞪着白十七的方向，后者则是捂着嘴，歉疚又惊慌地退了两步…… 这算什么？ 忠诚？还是忍不住？ 乔慕只觉得无比讽刺。可这回她再无迴转的余地—— 「好。」南溟在电话那端轻笑，「谢谢。」 说完，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听筒中残留的，只有尘埃落定的忙音……
第356章 356 单独 第356章 356 单独 乔慕按下了挂断键。 「嘟——」 听筒中的忙音戛然而止，周围也跟着安静下来。 雨声渐歇。 「对不起……」白十七在旁边低喃出声，下意识地偏向南溟说话，「可……说不定，先生会想到其他办法呢？激怒先生，并没有任何好处。」 乔慕深吸了口气，没有回应。 阵雨停止。 乔慕抬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海边别墅。 「乔小姐，刚才下雨没淋湿吧？」门外的凉亭里，几个留在这里的下属正在打牌，看到乔慕回来，连忙挥手招唿，「佣人榨的果汁不错，要不要来点？」 黑黑的女佣正在旁边送果汁。 「miss.\n乔，您要不要？」闻言，她也转过来问。 那里，依旧是闲适的气氛…… 乔慕沖他们笑笑。 她没有任何的表露，只是摆摆手，然后经过众人，走进别墅，径直回了卧室。白十七始终都在后面跟着，她不说话，白十七便也沉默着。 乔慕打开了橱柜。 她拿了一个包，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都是新的没穿过，然后现金……她手边的现金数量并不多，但是一个人花的话，几天不成问题。 「你要离开这里？」白十七在后面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插话。 「哗啦！」 乔慕拉上拉链。 「不。」她转身，同时把包递了过去，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是你离开。这里是一些钱和衣服，你拿着，离开小岛也好，在岛上找个旅馆住也好，只要你别过来。」 这里，南溟很快会来…… 只有她能处理。 「乔慕……」白十七低喃，「我……」她一脸的欲言又止，眼底还残余着歉疚，迟疑着不接那个包。 「你就当躲起来吧。」乔慕不由低嘆，手继续往前递了递，「白十七，我并不怪你。我还当你是朋友，不想让你为难，我也不想为难。」 平淡、冷静。 她以最诚恳的方式，说出最真实的想法。这种情况，只有白十七走了，她们才继续是朋友。 「……好。谢谢。」白十七低低地应了，接过了包袋。 乔慕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已快速地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那是下属的休息室。 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玻璃的圆桌，上面堆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一团乱的桌面上，还随意地放着几个枪套，里面都是真枪实弹…… 乔慕拿了其中的一把，藏入自己的口袋。 「乔慕！」可是她放枪的动作却被止住，白十七竟然追过来，此时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你拿枪干什么？你想对先生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先生如果死了，你一样活不成！ 这是疯了吗？ 白十七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慌和苍白。 「我不会杀他。」乔慕语气平淡地打断她，已经快步向外，送白十七到后门口，才重新止步，「我说过，这三天，这里不能出任何岔子。」 「那你拿枪？」即使被推搡着，白十七也不放心离开。 「我需要自保。」乔慕牵强地勾了勾唇角，把白十七推出门外，作势就要关门，「你走吧，至少在这三天之内，不要回来。我自己处理。」 「乔慕！你要相信，先生绝对不会伤害你……」 「碰！」 白十七试图要说什么。 她没有时间听，直接关上了门。 她还有其他事要准备…… ………… 「让我们出海捕鱼？」对于乔慕的提议，下属们很是诧异，「这样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今晚就得住到小道另一边的码头上……」 他们想了想，摇头拒绝：「那不行！我们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保护您的。」 乔慕轻笑。 「哪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她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模样，「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就一旅游的小岛……你们留在这里也无聊，还不如出海弄点小章鱼回来，明天晚上我们烧烤。」 下属不疑有他，这才点头应下。 「白十七呢？」有人问。 「我让她帮忙买饮料和啤酒了，也是为了明晚准备的，」乔慕答得坦然，每个理由都是她深思熟虑过的，不会让人听出丝毫的破绽，「估计她要傍晚才回来，你们去吧，别带她了。」 「……也好。」 就这样，她支开了白十七和所有的下属。 至于女佣，那就更容易支开了：给她一点钱，放她一天假，甚至不用说理由，她就欢天喜地回了家…… ………… 于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 整个海边别墅，包括整块私人海滩，就剩下了乔慕一个人。 她给自己端了盘水果，又倒了杯酒，然后坐在那块私人海滩上。这里有桌子和椅子，也有照明的灯，只是除了海浪，这里再无其他声音…… 天晚了，就连远处的公众海滩上，也再无人声。 乔慕闭了闭眼。 应该快来了，从海底实验室到小岛的时间…… 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这里僵持住的稳定。 乔慕连忙睁眼，下意识地想要挂断，但在看到来电提示后，动作顿了顿，又转而按下了接听键：「餵？」相隔万里，但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便觉得心安。 「在干什么？」唐北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平和温柔，「下面的人说，你让他们去捕鱼，请他们吃烧烤？」 「嗯。」乔慕点头应声，脸上便不由浮起笑容来，「让他们去忙吧，我正好偷懒清闲。我刚吃完饭，正在看星星，女佣还在洗碗……」 她看了看空荡安静的别墅，谎话说得像模像样。 电话那端，唐北尧安静了一秒。 「还……」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出声的那一秒，又突然改了口，「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叮嘱，认真且郑重。 乔慕即使不问，也能猜到一点—— 他到a市了吧？ 顾斯庭和他说了那个女孩的结局，他担心她了吧？ 其实…… 她也一样在担心着他。 「当然！」乔慕重重应声，语气轻松着笑出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三天……以后，记得来接我。」 「好。」 …… 他们聊得并不多。 她知道唐北尧那边应该很忙，需要处理的事情会有很多。 匆匆叮嘱了几句话后，他才挂断电话。 他有他的战场，在a市。 她也有…… 在这里。 ………… 海风轻柔，寂静持续。 乔慕就在这片黑暗中等待着，直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有人踩着沙子，在向她靠近…… 「这个岛很小，一旦登岛，找一个人很容易。」乔慕率先开口。 脚步声不由一顿。 然后—— 「是。」南溟回答。
第357章 357 你当我什么 第357章 357 你当我什么 乔慕闭眼。 在需要正式面对面交锋之前，她最后深吸了口气。 南溟已继续向她走近。 身后，传来他冷清平缓的嗓音，一边走，一边不咸不淡地评价：「这个时候，你躲在这种专门旅游的小岛上……倒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嗯？ 他也知道a市的事吗？ 这个想法，在乔慕心中一闪而过，很快便因为他接近的脚步而消逝。 「我在这里等你。」她开口，正式步入正题。 「嗯，更明智。」南溟迅速地接了她的话，似乎不用经过任何思考，就对此做出了评价。他的嗓音似笑非笑的，甚至还带着某种……夸奖？ 乔慕没理会。 她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已经让白十七离开了，并且支开了下属和佣人。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要误伤别人，我们好好谈谈？」 到这一刻，她的态度还是诚恳的。 南溟已在她身边站定。他迎着海风，正眺望着远处漆黑如墨的海面，衣角在风中拂动，一身的清隽平和……他和她，只隔着一张圆桌的距离。 听完乔慕的话，他不由嗤笑。 「……只有我们两个？」他转过身来，带着几分挪揄，重复出了她的这句话。 乔慕心中紧了紧。 「我只是不想连累旁人！」她解释。 并没有其他意思！ 「好吧。」南溟点了点头，也没有纠结于这句话，反倒是熟稔地提议，「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一家中餐馆，好像还不错。边吃边谈？」 他饿了。 从中午到现在，他只喝过一点水。 「就在这里。」乔慕坚持，她好不容易才屏退了无关人员，怎么可能再到人多的地方去？ 「好吧。」南溟摸了摸肚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想谈什么？」 「这一个星期？你都在做实验？」乔慕抿了抿唇，「我需要你老实告诉我，要解除共生，是不是非要和共生对象生下孩子？」她的拳头在默默收紧。 「是。」南溟顿了顿，如实告知，「和其他人怀孕没用。」 换言之：就算她怀了唐北尧的孩子，也解不开共生。 「那你的意思呢？」乔慕追问。 她转头盯着南溟，目光死死地停留在他的脸上，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有些底线，她是不可能打破的；有些事情，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南溟蹙眉。 光线昏暗，她看不到他所有的神情，只是那张脸上，有着明显的矛盾和为难。 良久—— 「这是我必须找到你的原因。」他转过头来，这回目光锐利，似已做好了最后的决定，「乔慕，这个共生，我是一定要解开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他的声音突然停止。 因为乔慕在听到他的某句话后，骤然低头，拿起桌上那杯被搁置良久的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汁很辣，她不由皱紧了眉头；但越是辛辣，越能壮胆。 「碰！」 在南溟还面色诧异的时候，她已喝完，然后重重地将被子拍回桌面。 下一秒—— 她霍然起身。 同时握住藏在背后的枪，枪口直指对方…… 「你……」南溟拧眉，这样骤然被枪指着，这种情势陡转的局面，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沉吟了半晌，他才疑惑地问出来，「你想干什么？」 世界上最不该自相残杀的，就是他们两个人。 这算什么？ 自杀吗？ 南溟很是不解，像是看到某个笑话，忍不住想要嘲笑：「想杀我？」 「我不杀你。」乔慕回答。辛辣的酒汁充斥着她的食管和胃，让她的身上暖暖的，连勇气也增强了几分，「这几天，我这里不能出任何乱子。」 「所以？」 「所以我不能杀你，但让你碰不了我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打手？打腿？或者打肩膀？ 只要受了伤，她就能为自己争取不少时间…… 赌一把…… 可以吗？ 「碰不了你？」南溟眯了眯眼。 他在重复出她的这句话后，神色突然沉了下来。 在之前被她质问的时候，他没有生气； 在被她用枪指着的时候，他同样没有黑脸； 但是当她说出这句…… 他却像被激怒了。 「你觉得……」南溟抿了抿唇，暗暗活动着手指，「你是我的对手？」 ………… 「好奇怪，唐少为什么叫我们回去？」下属们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天，「乔小姐还说明晚烧烤，现在一条小章鱼都没有，回去谁和她交代？」 「估计睡了吧……」有人插话，「再说，乔小姐脾气好，难道为了小章鱼揍你？唐少估计是不放心她，我们陪着也好，白十七现在毕竟……不是自己人了。」 「也对，明天赶早去趟市集，买一箱小章鱼回来？」有人提议。 「好！就这么办！」 众人附和。 大家走的是沿海大道，晚上这里人很少，游客也不会出来。一路上，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周围一片寂静。 经过这条道走回别墅，正好是绕了个大圈，还得花一段时间，不过反正大家都不急，正好一边聊，一边散步回去。 就在这种宁静之中—— 「砰——！」 陡然一声枪响，破空传来。 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这是……枪声？」他们很熟悉这种声音。 「枪响的方向……是别墅附近？」他们都能判断声源的位置。 于是，一秒的凝滞后，不需要任何指挥，所有人都朝别墅的方向狂奔…… ………… 「咳咳咳……」 她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枪口被扳转了方向，最后是向天放了枪。然后下一秒，枪枝脱手，被他夺过去扔到了海里，她也一併被南溟拎出去，按在了海水中…… 海浪翻滚，她呛了好几口水。 幸好，她会游泳。 她狼狈地扑腾着水花，想要爬回岸上，可是南溟在意识到她会游泳的那一刻，又抬脚过来，大半个身子都没入水中，就是要把她的脑袋按回去…… 「咳咳咳！」 他像是铁了心，要淹死她。 他的力道非常大，乔慕不管怎么挣扎，抗拒，始终都不是他的对手。这种蛮横的方式，让她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耗干净……乔慕的脑袋渐渐混沌。 要杀了她吗？他也会死的…… 乔慕默默地想。 就在意识几乎丧失的时候，她才勐地被南溟拎出水。他伸手过来，掐住她的下巴，两人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她迷濛着眼睛，看到了他愤怒的神色，也听到了他愤怒的原因—— 「你当我什么？乔慕，在你眼里，我像个强·jian·犯吗？」
第358章 358 我喜欢你 第358章 358 我喜欢你 「咳……」 乔慕还在呛咳。 南溟的力道很大，似是卯足了劲掐她。她被这样钳制住，被迫仰头看着他，整个下巴都是又疼又麻，咳出的海水，全都喷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毫不在意。 反正彼此都是浑身尽湿。 「我……」乔慕缓了许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呛了那么多海水，她的嗓音沙哑难听。看着南溟的满脸愤怒，她只觉莫名惶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于是—— 「我怎么看待你，很重要？」 她轻哼，用负气的语气，本能地说出这句回应，并且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南溟怔忪了一下。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乔慕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空荡了一下，接下来，钳制住她下巴的力道也轻了几分……发痛发麻的感觉消失，她终于能活动自己的脖子。 乔慕冷笑。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反问有任何尖锐过分，但是他此刻的反应…… 心虚？ 良心未泯的负罪感？ 「你打算怎么为自己开脱？」乔慕索性继续，一字一句地反问出声，「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为什么非要找到我？要这么快赶过来？」 强jian犯？ 他刚才说的这三个字，的确粗鲁又难听。但是他如果用那种方式，强行解开彼此的共生关系，那么他的行为，和那种人又有什么分别？所以有什么好愤怒的？ 南溟的眼神阴沉，乔慕的视线却始终无惧。 良久的僵持。 「愚蠢。」 南溟骤然低喝，与此同时，他勐地松手，将她推回了海水之中。 「……啊！」乔慕惊唿，扑腾了几下，这回总算游到海水较浅的地方。她踩着软沙一步步走上去，在海水浅至膝盖的地方，便忍不住瘫坐下来。 刚才在水里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现在没有半点力气。 而南溟—— 他已快她一步走上岸，身上的湿衣服贴得紧紧的，勾勒出他孤冷颀长的背影。他一身的阴郁和低气压，边走边不屑地低喃：「就算要用那种办法，我也未必需要碰你……」 乔慕勐然抬头。 嗯？ 「就算」？ 难道他还有其他方法？ 她敏锐地捕获了这个关键。 南溟正好回过头来。 瞥见她就坐在沙滩上，大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他的眉头轻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他抬脚走回来，在乔慕还未出声之前，直接把她从水里拎起来，拖上了岸。 「啪！」 他像丢垃圾一样，把她甩上干燥的沙滩，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沙粒。 「你还有别的办法？」乔慕仰头问他，她几乎是用了肯定的语气，「我误会你了？」她一身的狼狈，湿掉的衣服上，沾满了细碎的沙子。 南溟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在用嫌弃的目光看了她两秒后，索性俯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黑着一张脸，丢出这个突兀的问题。 乔慕皱了皱眉。 她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髮，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南溟，我没有被淹死，也没有被淹失忆。」所以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她精准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换来的却是南溟的一声嗤笑。 「我是k先生。」他冷然纠正她。 「所以呢？」乔慕不解。 她问得自然，但南溟的脸色，却在她提出这个问题后，又暗了一个度。他以一种怀疑的目光，像看另类那样，盯着她沉默了数秒，终于轻嘆出声…… 「k先生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淡淡询问，在接收到她眼底的茫然后，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我的事，你有没有调查关注过？」 他统领着的，是国际性的恐怖组织。 他是生化武器的制造者。 他是前沿科技的恶人。 而这些…… 「我不知道。」乔慕摇头，实话实说，「除了你和唐家的恩怨，其他的我没有关注过。」她从来没有去关注他的整个人生，也没有理由关注这些。 她只是以坦诚的态度说完，然后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说出「另一种方法」的答案。 南溟的眼底，有黯然一闪而逝，但是他克制得很好，把头偏向一边，没让乔慕看到分毫。再回过头来时，他的眼里，已恢復了沉静，自嘲地笑了笑后，步入正题—— 「我在研制病毒和药品方面，很擅长。」他避重就轻。 乔慕点点头。 「你猜的没错，破坏共生稳态的，的确是共生双方的合成dna，也就是你说的……怀孕。」南溟继续，「但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用合成的dna病毒更方便。」 他有充分的信心：之前他研究过很多种生化病毒，活性病毒中，他习惯参杂自己的dna，这样别人无法破解，自己也不会受到病毒攻击，是个两全的办法。 他很擅长。 这回只需要做小小的改变—— 「只要将双方的dna植入病毒，再置入共生对象的某一方体内，就能解除。我实验过了。」他平静说完，然后转头看过来，再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来找你，是需要你的dna。」 事情很紧急，他很难概括说清，本想见了面以后详细解释，没想到…… 南溟抿了抿唇。 他在她眼中，就是那么不堪的人？ 「可以！」乔慕点点头，爽快答应下来，「你想怎么做？我配合你！你只要把病毒培养出来，用在我身上就行了，我不会再有任何的干扰。」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说完这一席话。 「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告诉我。」临了，乔慕看了看彼此的狼狈，又补充了一句。 南溟神色微怔。 「我本来想找你商量的……」他低喃的话说到一半，又默默地停下来。 他似讶异着她会这么快答应下来，又似讶异着她会不假思索地说把病毒用在她身上。毕竟，他的原话，是「置入共生对象某一方体内」，他一路上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他看到了实验组的结果…… 「还商量什么？」乔慕笑笑，她终于缓和了一些体力，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比南溟还心急，「难道还要商量，把病毒用在谁身上吗？」 在她看来，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南溟却沉默了。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之中，乔慕脸上的笑，也一点点地收敛下来：「你真要商量这个？为什么？」她以一种极不理解的神色，茫然地等着他的答案。 南溟起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想要告诉她：「有一件事，其实我……」
第359章 359 跟我来吧 第359章 359 跟我来吧 喜欢你。 无关共生，只为本心。 所以—— 你若是愿意跟我走，我们也可以不解开共生，我会带你避开这一切； 若是要解开共生，病毒入体的痛苦，我可以帮你受； 若是你执意去赴险，我不能对你手软，不能被你连累。因为，你将会是我的弱点，而我的人生中，是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弱点存在的…… …… 南溟的声音顿住。 他突然意识到：一旦开口，他有太多的话想说，甚至是一些他自己都没考虑好，没有拿定主意的话……不行！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弱点」。 「其实什么？」乔慕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半句，不由茫然追问。 南溟拧了拧眉。 他几乎准备好说出来…… 「乔小姐？」 「乔小姐，您在哪里？」 「乔小姐，您还好吗？您没事吧？」 …… 远处传来下属的唿喊。 乔慕回头，便看到原本被支开去出海的那群人，正从沿海大道上奔下来，沖向别墅的方向。海滩的光线较暗，众人并没有发现她在这里，更没有发现南溟…… 这些人怎么回来了？ 乔慕不由一慌。 「你别动！」她下意识地转向南溟，在对方出手之前，快速抢先，「我去处理。拜託你，待在这里别动，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要是伤到了下属，唐北尧也会被惊动。 还是那句话—— 她不能为他惹麻烦。 「呵。」南溟嗤笑，不耐烦地沖她挥了挥手。 乔慕走开几步。 她确定南溟坐的地方是暗处，不会轻易被人发现，才稍稍放心，然后用了剩余所有的力气，快速朝别墅的方向奔跑过去…… ………… 「女佣人呢？」 「该死的，直接翻进去看！」 …… 别墅的门关着，下属按了几次门铃没反应，已经开始不安。众人后退了几步，已经跃跃欲试，试图徒手翻上别墅的二楼，去一探究竟…… 乔慕奔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我在这里。」她气喘吁吁地停住，连忙叫住他们。 「乔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身都湿了？」 「您没事吧？刚才的枪声您听到了吗？」 …… 众人看到她，立马都围了过来。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围着她问这问那。有人还往她身后的那片海滩看，但是夜色苍茫，也看不出个究竟。 「我没事。」乔慕摇摇头，尽量扯着微笑，佯装着轻松煳弄，「刚刚想去捡贝壳，不小心在水里摔了一跤。什么枪声？我没有听见。」 「啊？」 下属们面面相觑。 枪声确实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但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这里，而且乔小姐既然都没事……那他们也不好多问什么。 只是—— 「白十七呢？」有人往乔慕身后望了一眼，却没发现该时刻跟着的白十七。 「水土不服，刚吃了药，在楼上睡着。」乔慕指了指二楼灯光暗下的某个房间，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手势，「嘘！」 下属点头。 「那佣人呢？」 「她家里有点事，我放了她一天假。」乔慕一一应答，下属们的任何问题，她都能给予合理的答案。在对方找不到任何破绽前，她先行反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呃，唐少……他让我们回来守着您。」为首的下属挠了挠头，「要不我们留两个人下来看着，另外的去酒店睡？太晚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着，他们就准备分组。 「不用。」乔慕摆摆手，「你们都去酒店吧，这里很安全。晚上岛上有巡逻队，你们留在这里，反而麻烦……」她找了一大堆理由，甚至是一些现编的，逻辑并不稳的理由。 但好在下属容易煳弄，她坚持了一通，总算把人又重新打发。 她真的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但是现在还不能休息，目送着下属走远，在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乔慕又转身，重新走回那块光线暗淡的海滩……南溟并没有留在原地。 「南溟？」乔慕压低了声音叫他的名字，隐隐有些焦急。 「不是叫他们来对付我的？」不咸不淡的嗓音，却从附近的一块礁石后传来，南溟就倚在那里，大半个身形，都隐匿在黑暗里，「也不是跟他们走？」 他琢磨着她的用意。 从这里到别墅，是暗处到明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别墅那边的对话听不清晰，但是动作和姿势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基本能判断发生了什么。 所以为什么？ 她明明可以做的事，却没有做。她可以求救，也有机会逃走…… 南溟蹙眉。 他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才正经地想之前被他忽略地某个问题：对了！从中午到现在，她是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离开这座小岛的，但是……她在等他。 为什么？ 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说，这几天，她这里不能出乱子？ 「为了a市那边？」稍微思索了一下，南溟便猜到了大概，他冷嘲一笑，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你倒是真不想给唐北尧惹麻烦……」不知道唐北尧知道真相，会不会丢下a市，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沉闷了不少。 「他不能分心。」乔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略有诧异：他怎么知道a市的事？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她抿了抿唇，转为正色：「要取我的dna吗，怎么取？用血，还是别的？你什么时候能把病毒研究出来？」 她丢出一连串的问题，南溟却不为所动。 他盯着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许久，似还停留在之前的那个话题，突兀地问了一句：「就这么喜欢他？为了他安心，被我弄死都不怕？接触共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很可能是杀你。我说真的。」 平静低缓的疑问句，判断不出他说这话的情绪。 他为什么问这个？ 乔慕不知道。 反正这更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怕。」她回答，自豪又平静，「我喜欢他。喜欢就是心甘情愿为对方做任何事情。」唐北尧为她做得更多，她这点，并不算什么。 她想表达这个意思。 南溟却听得明显怔忪了一下。 「毫无意义。」然后，他保持一贯的高傲态度，低喃着评价。说话的同时，却已抬脚越过她，率先往岸边走去，「跟我来吧……」 逆着光，他的背影格外沉重黯然……
第360章 360 独处 第360章 360 独处 他走向别墅的方向。 全程—— 他旁若无人，反客为主。 乔慕不解地蹙了蹙眉，只能在后面默默地跟……她不知道他想进别墅做什么？也许，是要找一个光线好的地方，正式採集dna培养病毒？ 一路无话。 南溟走到门口，才霍然止步。他侧身，让开一个位置，示意她开门。 「……哦。」乔慕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才连忙掏钥匙。刚刚她把下属都打发走，也没顾得上开门，所以别墅的大门还是紧锁关闭的状态。 …… 「咔哒！」 锁舌旋动，大门顺利打开。 乔慕推门进去，正拔出钥匙：「你……」话才刚说到一半，她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招唿他，南溟便自行抬脚踏进来，把她拨开到了一边。 他率先走入客厅。 「我需要干净的衣服、干毛巾。」粗略地打量了一番后，他正式喧宾夺主，神色自若地吩咐，把她当佣人那样支使，「另外，浴室在哪里？」 他身上还是湿的，他需要洗澡。 「什么？」乔慕哑然。 她蹙眉盯着南溟，突然就不太明白：他是如何心安理得，提这些要求的？现在最主要最紧急的，包括他赶来的目的，难道不应该是…… 算了！ 看着他还在滴水的裤腿，乔慕咬了咬牙，决定忍了。 「你等一下。」她开口，转身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里有好几套全新的男装，这些唐北尧都没有穿过，是女佣购置过来，放在那边备用的。乔慕随手拿了一套，又带了一条新毛巾出去，一股脑儿都塞给了南溟。 「二楼左拐是客房。」她开口解释，指了个方向，「可以借给你用。」 南溟收下。 她的话才说完，他便越过她，走向了客房…… 就这样？ 乔慕不由暗恼：那dna病毒的事呢？ 「阿嚏！」 她有种冲动，想要追上去说个清楚，但周身的凉意，却让她不由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乔慕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 有点冷。 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只能颓然地放下：罢了，趁着等南溟的时间，她也去换一身衣服吧？ ………… 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套了身干净的衣服，乔慕便走了出去。 南溟已经出来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换台。他悠然地仰靠着沙发的椅背，俨然别墅主人的样子。听到她的动静，他头也没回，只是淡淡询问：「有吃的吗？」 这回，他倒是不提议出去吃饭了。 「有。」乔慕闷闷地应声，转身走向旁边，端了一个果盘迴来，重重地放上他面前的茶几，「给你！」这个小岛上最不缺的，就是水果。 然后，她撸起袖子，朝他伸手—— 「开始吧！」咬了咬牙，乔慕视死如归的神色。 取血还是取什么？她都准备好了！ 「我不吃这种东西……」南溟却没理会她的动作。他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个果盘，眼里有毫不掩饰地嫌弃，「有没有正常一点的食物？」水果又不能当饭吃！ 「没有。」乔慕回绝得干脆，手掌往前送了送，「什么时候做病毒？」 南溟直接将她的手挥开。 他的面色有些沉，神色也有些不耐，他关注的点，依旧和她完全不一样：「那你去厨房煮点东西，我肚子饿了。」他坦然命令，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言下之意：他不想饿着肚子和她谈。 这架势，完全把她当成了佣人。 乔慕不甘地咬了咬牙。 「……好。」 ………… 女佣不在，乔慕对别墅的厨房并不熟悉。冰箱里堆得满满的，除了新鲜水果之外，还有鸡鸭鱼肉各种食材……她找了许久，最后只翻出了一卷面条。 她没心情做菜。 更没有必要做菜给他吃！ 只要填饱他的肚子，然后就讨论病毒的事……这个节奏才对吧？ 她实在太累了，刚刚在海里的一番折腾，她浑身都没多少力气，只能强忍着疲惫，把他「处理」完打发走，她这里才算彻底平静下来…… 「咕噜咕噜……」 水很快开了。 乔慕打开锅盖，正想往里加面条，却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拦住了她的动作。 「我来。」南溟开口，动作自然地截下了她的面条，同样是没有看她。他向前一步，目光注视着那沸腾的水面，语气淡淡，「你出去。」 「啊？」疲惫让大脑变得迷濛，乔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正迟滞间，她的身体，已被南溟挤到了一边。 「你煮面太难吃了。」这是南溟给的回答，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带着似讥讽，又似自嘲地表情，「我记得很清楚……太难吃了……」 他似陷入某种回忆里，只是他的表情收敛得极好，让人判断不出他对那段回忆的情绪。 乔慕也记得。 但这并不是厨艺的问题，当时她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在煮面的时候，她故意加了很多调料，弄得又闲又辣难以下咽，再端给他吃…… 不过这些，已经没必要解释了。 「你先填饱肚子吧……病毒多久能做好？」她站在一边询问，看着他动作有些笨拙地煮面，「我们什么时候能解开共生？一会儿就开始吧？」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南溟正盖上锅盖，动作慢条斯理。 「不行！」然后，他骤然转头，一反适才悠然的神态，眸光明显冷了下来，「你刚喝酒了，必须等体内的酒精排出，我才能正式开始。」 乔慕愣了一下。 「怎么，不记得了吗？」南溟冷清地笑了笑，似帮她回忆，一字一句地叙述出声，「在你拿枪指着我的前一刻，喝了一大杯……壮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径直看过来，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绝对的质问和嗤讽状态。 乔慕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今天的南溟，情绪多变，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让人觉得危险……她迎着他的目光，彼此的视线胶着，她越来越觉得慌乱。 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咕噜……」 国内正好再度沸腾，锅盖被顶起，南溟连忙去处理，才收回了目光。 僵持和尴尬，这才被打破。 「那是我误会你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乔慕恳切开口。 南溟却已恢復了适才的模样，不再看她，眸光疏淡，平静地指挥命令她—— 「出去。」
第361章 361 合成病毒 第361章 361 合成病毒 『……这是我家！』 乔慕无语，很想这么反驳回去，但在看到他带着愠色的侧脸后，还是识相地闭了嘴。 她转身向外。 「那等你吃完？」踏出厨房门口时，乔慕忍不住回身，放软了态度，「吃完再谈？」说完，不等南溟开口拒绝，她便快步熘出了厨房。 也许吃完，他的心情能好点？ 乔慕默默地想。 ………… 客厅。 电视机还开着，屏幕上放映的，是本地的晚间喜剧频道。和国内风格迥异的喜剧，说的也都是带着口音的英语，乔慕欣赏不来，索性关了电视，把遥控器丢在一边。 她瘫坐在了沙发上。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安安静静的，偶尔只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乔慕转过头，时不时能看到南溟的身影，似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这感觉…… 越想，越觉得怪异。 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窗外：天空一片漆黑，夜色已深……不知道在同一片夜空下，远在a市的人，面临的又是怎么样的局面？她只能默默祈祷，唐北尧一切顺利。 不像她这里…… 唐北尧走的第一天，她便落在了南溟手里。 …… 最后，乔慕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等待的时间太长、周围的环境太静、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太杂、身体太过疲惫……这一切都成了她进入梦乡的诱因。她蜷缩在沙发上，在南溟出来之前，便已睡得无知无觉…… 朦胧中—— 头髮似被风拨动，发梢拂在脸上，痒痒的。乔慕不由皱了皱眉，但此刻思想已经混沌，只是凭着本能，胡乱地抓了一把，然后头往低处埋了埋，继续睡…… 她彻底睡了过去。 南溟却是往后退了一步，身形踉跄了一下，才免于被她抓到。 他抿了抿唇。 就这么睡着了？ 之前还用枪指着他，现在……却连基本的防备都没有了？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才对得起她之前的误会和猜忌？ 他注视了她良久。 终于，他颓然一笑，默默地坐在了她身侧的沙发上…… ………… 翌日。 天色一亮，乔慕便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对着周围的环境发了一会儿呆，待记忆完全回笼，才勐地翻身而起……天哪！她睡着了？而且她还在这里睡了整整一夜？ 「嘶！」 彻夜蜷缩的后果，就是脖子又酸又疼，乔慕的动作幅度太大，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她单手扶住了脖子，观察了一圈—— 她的身上有一条薄薄的毯子，不知是谁，是什么时候替她盖上的？茶几上放着一小盘炸酱面，旁边还放着干净的叉子和筷子，但是显然已经凉透了…… 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 别墅内静悄悄的，也没有任何动静。 所以南溟呢？ 他走了？不是说解除共生的吗？ 乔慕茫然地打量着周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miss.\n乔，您醒啦？」女佣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吓了她一跳。女佣抱着一篮子水果，还是黑黑胖胖的憨厚模样，「您昨天给我放假了，我今天早点来。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乔慕茫然地顿了数秒，反应过来—— 「你帮我盖的毯子？」她指了指身上的薄毯，又指了指面前的炸酱面，「你给我做的早饭？」 女佣摇头。 「我不太擅长中餐，这个不是您昨晚剩下来的吗？我来的时候，您就睡成这个样子，这个就放在那里……」她如实回答，无辜地眨巴着眼睛，「mr.\n唐让我不要吵醒您，我就没有叫您。」 「什么？」乔慕诧异地站了起来，「唐先生回来了？」 但脖子上的扭痛，又让她颓然地坐了回去。 唐北尧过来了？ 怎么可能？ 时间上来不及！而且a市那边…… 「是啊！」女佣点点头，手指向大门口，「他就坐在外面的……」女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立马收回手，朝那个方向恭敬叫人，「早上好，mr.\n唐。」 乔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女佣完全认错人了！ 哪有什么唐北尧？ 南溟正站在那里，穿得一身闲适，手里还拿着一杯柠檬水。看到她，他甚至还笑了笑：「早上好。」然后，他转向女佣，「你先下去吧。」 「好的，mr.\n唐。」女佣点了点头，听话退下。 「人种不同，果然不太容易认人。」南溟淡淡开口，嗓音中带着几分戏嚯，「有几分相像，在她看来就长一个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向她靠近。 乔慕皱了皱眉。 她莫名地排斥这句话，本能地驳斥：「你和他一点都不一样。」说话的同时，她扶着脖子起身，试图去纠正女佣。 但是还未真正站起，一股大力便按上她的肩膀，迫使她重新坐了回去。南溟是从身后的方向走来的，此刻他单手按住她，另一手放下水杯，同时俯身下来。 「你应该庆幸她认错了人。」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贴得很近，似笑非笑的语气，「不然一个人看到了k先生，那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的威胁，暗示性极强。 乔慕拧了拧眉，只能沉默下来……她也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那你也不该从暗处走向明处，她认错了人，唐北尧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你……」乔慕不忿，大脑中已经在快速思考，怎么应付下属那一关。 「他们不会来的。」南溟语气淡淡，轻嗤一笑，「我用了点手段，让他们睡两天。你放心，a市那边，唐北尧更没空问你的情况……」 「a市怎么了？你知道……你干什么！」乔慕心急，正要询问，但是南溟的手却突然摸到了她的脖子……他指尖的力道很轻，大胆又轻浮，乔慕不由惊叫。 她想挣扎，他却更大力地按住了她。 南溟不耐地闭了闭眼。 「睡疼了？」他问。 「那又……啊！」逞强的话才说到一半，南溟的指尖的力道骤然加重，乔慕能听到清晰的关节或是肌肉的滑擦声，睡僵的地方跟着勐地疼了一下，然后…… 好了？ 「……谢谢。」乔慕活动了一下脖子，喃喃地向他道谢。然后，她才继续问适才的问题，「a市怎么了？」 南溟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来回答问题的。」他低凉回应，绕过沙发，站到了她面前，轻描淡写地继续，「酒精量应该排出了，今天就可以合成病毒，起来吧？」
第362章 362 会很痛苦 第362章 362 会很痛苦 他抬脚，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去哪儿？」乔慕跟着站起来，脸上却满是茫然，迟疑着反问，「……不是在这里吗？」她不能离开小岛，也不能惹出任何大动静的。 她视线紧盯着南溟，眼里有忐忑，有紧张。 「呵。」 南溟轻笑。 他回过头来，以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讥讽：「我需要接近绝对零度的合成环境，不然你以为，合成带dna的病毒和玩一样吗？」 乔慕愣了一下。 南溟已率先踏出玄关，他单手支着门框，回身催促：「岛上有医院的吧？实在不行，你得跟我回海底。」 「……有医院。」 ………… 岛内医院。 当地的医院并不大，医疗环境也差。这里鲜少有人过来，游客遭遇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都是简单配药离开。真正重病住院的，都是穷困的本地人。 病区里乱糟糟的。 乔慕不是很懂这边的语言，但是能感觉到这个地方，是充满着苦难和压抑的。 比如—— 「救救她……她还那么年轻……」走廊上，有个壮年的黑人男子，正跪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哭求着什么。从那印地语和英语参杂的口音重，乔慕勉强听懂了这些。 医生却摆着手，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然后「碰」地一声，当面甩上了门。 于是，那个黑人男子越发绝望地哭泣起来…… 无助、哀恸。 乔慕不由止步，停下多看了一眼。 「怎么了？」南溟见她停下，才侧头问了一句。他没有戴帽子，也没再用口罩遮着脸，他在这里用着唐北尧的身份，行动自如，不用做任何的遮掩。 「那边……」乔慕指了指黑人男子跪倒的地方，看到他还在敲着医生的门，哭喊着什么，「你能听懂他说的话吗？」 南溟抬眸瞥了一眼。 他没说听懂，也没说听不懂。 他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回过头来，面对她的好奇，他只面色冷然地回答了一句：「那边怎么样，和你有关系么？」他没时间，陪她释放善良。 属于别人的悲惨，和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 「过来。」皱了皱眉，嫌她走得太慢，南溟直接拽过她，走向另一个方向…… ………… 病理科。 这里是化验和机械检查的地方，基本上没什么病人过来。相对于外面的嘈杂和混乱，这里称得上是幽静……除了那难闻的消毒水味道，相较于外面并没有任何减轻。 乔慕揉了揉鼻子：「你要用的合成环境，这里有吗？」 「只要藉助仪器，就能制造环境，病毒幼体我带了。」南溟淡淡解释，他经过一个个房间，从窗户观察着里面的仪器，终于像是找到他要的…… 他在某个房间外停下，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嘿！」里面站了两个穿白大褂的黑人，对于陌生人的闯入，满脸的不悦，他们先是用了印地语喊话，然后又切换成英语，「你们是谁？你们不能来这里！」 他们一边说着，就要一边过来赶人。 「我们想要借用一下仪器，不会太长时间……」乔慕试图解释。 「不行！」可是她越是解释，对方便越是坚决兇狠，「不可能！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呵……」南溟站在一边，闲闲地看着她忙碌，似看着她做毫无意义的无用功，在那两个男人几乎碰上她时，他才淡然提醒，「让开点，我解决他们。」 他活动了一下指骨，捲起衣袖，不动声色地拿起桌面上的一块载玻片。 那两个黑人没有注意，乔慕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可以！ 他会下杀手的…… 「别！」她着急地朝南溟喊话，这回顾不上别的，直接把身上的现金都掏出来，转向那两个黑人白大褂，「我们有钱！用钱租用你们的地方，这些钱都可以给你们……这样可以吗？」 钱是唐北尧留下的，她今天出门，特意多带了点在身上。她手里的这些，至少在当地人看来，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那两个黑人说话犹豫，明显心动了。 面面相觑了一眼后，其中的某个人伸手，比划出了一根手指，磕磕巴巴地和她商量：「那……一天？」 「好！」乔慕连忙点头，满脸欣喜地答应下来。她趁着南溟动手之前，把手里的那些现金塞过去，「一天够了。来，钱给你们……谢谢。」 那两人分了钱，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碰！」 乔慕勐地一下合上门，落了锁，才转过头去，蹙眉低喝：「可以把东西放下了吧？能用钱就解决的事情，你非得要杀人？」他差点要了那两个人的命！ 「看出来了？」南溟笑笑。 说完，他随意地扬手一抛，将那块载玻片扔到了角落，然后转身，抬脚走到他需要用到的那个仪器旁：「……我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所以—— 能五秒内解决的两个人，何必非得废那么多话？ 「偶尔做点好事，说不定能帮你免除麻烦。」乔慕努了努唇，闷闷地说了一句，并不想多加争论。 南溟轻嗤一笑，同样没有多言。 ………… 南溟开始忙碌。 那些复杂的操作过程，乔慕几乎都看不懂。她只知道，他取了彼此的血，置入某个培养管中，然后又和病毒一起，置入绝对的低温环境中…… 仪器开始运作。 而他后退了一步，静止下来。 他在等待？ 「还有多久？」眼看着他似闲下来，乔慕才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话。 「看我们的dna融合速度，最慢72小时。」南溟地回答很专业，「现在正在缓慢升温，恢復室温后，融合随时会完成。一旦融合完成，病毒就会成熟。」 他甚至掏出那个特制的培养皿，像一支钢笔那样，金属质地。他指了指上面的某个指示区：「一旦病毒成熟，这里会变成红色。」而现在，那块区域还是白色的。 「哦。」乔慕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她点了点头，想要继续退回自己刚刚站的角落里，但是退了几步，却突然想起来某个问题。某个很重要，但一直被她忽略掉的问题—— 乔慕不由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 「那……置入病毒后，我会怎么样？」她问出来。解除共生的后果，她还没有仔细想过。 南溟的身形微微一僵。 「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他状似轻松着反问，说话的同时，悠然地把手插在了裤袋里。在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后，他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收敛下来。 乔慕眼巴巴地望着，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实验已经在海底做过了，很顺利，完全能解除共生。病毒的幼苗也没致命性，会在一段时间后代谢排出，只是置入的过程，很痛苦……」南溟的声音顿了顿，「当时一共有五组实验对象。」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 在乔慕紧张期待的目光中，他唿出一口气，平静又漠然地说完下半句—— 「有两组自杀了。」
第363章 363 我中枪了 第363章 363 我中枪了 很痛苦？ 五个人里，就有两个人挺不过去？ 这样的实验数据…… 乔慕一怔，面色极其难看地惨白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转过脸，盯着地面，平缓着自己的唿吸。隔了许久后，她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近乎低喃地出声：「……我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身边没任何反应。 乔慕捏紧了双拳抬头，这回嗓音更坚决了几分：「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撑过去的。」她不会自杀，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连累到他。毕竟，解除共生后，她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身旁的人依旧没反应。 「南溟？」乔慕转头看过去。 「闭嘴。」 他面无表情，只甩出了这两个字。 ………… 沉默。 一直到良久之后，仪器停止运作，他把合成剂导入那支「笔」中。那个新型的培养皿，也有注射器的作用，他在导入液体的过程中，她看到了那细细短短的针尖。 乔慕静静地看着。 她琢磨了几遍，基本会操作了。 所以，在南溟完成一切后，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拿。 「干什么？」南溟却没给。 「我能看明白怎么用……」乔慕大致解释了一下，指了指标籤的位置，「这里变成红色以后，我会置入病毒的。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又伸手，南溟却依然没给。 「不行！」他的面色有些臭，脸也是沉着的，「当初缔结共生的时候，你的身体比我还弱，万一……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斟酌着用词，迟疑着没有表达。 其实，他可以挺。 「你放心！」乔慕却打断他，再三保证，「不管发生什么，我绝对不会自杀，绝对不会连累你。」他是怕她自杀，然后他得跟着她一起死吧？ 不会的！ 乔慕从一开始，就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我还没有想好。」南溟默默地收起了那支病毒，抬脚就要往外走。 「还想什么？」乔慕茫然。 她只是反射性地询问，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却不知道这句话又是哪里激惹到他了？南溟霍然止步，他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审视下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病毒用在更强的那一方身上，结局更令人放心。」 他如此说完，恢復一贯的倨傲和自信，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乔慕木然。 等等…… 他的意思是：要把病毒用在他身上？为什么？ 「南溟？」她的脑中，有了更多的疑惑。 「闭嘴。」 ………… 为什么？ 当初缔结共生的痛苦，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发生在了他身上。现在解除，他为什么肯自愿承受？仅仅是因为对她没有信心？好像……又不是。 她一向迟钝惯的。 此时，却又有某些东西，逐渐清晰…… 「看着路！」她一路浑浑噩噩地跟着，不小心撞上他背的时候，他还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 「嗯。」 乔慕闷闷应声。 …… 他们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向医院的正门出口。但是在经过那个嘈杂混乱的病区时，原本「嗡嗡嗡」响的走廊，突然转为混乱，传出惊慌尖叫…… 有人在吼。 用的是印地语，好像在威胁逼迫着什么。 乔慕没听懂。 但是走廊里的人群，却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逃窜过来，与此同时，她听到「砰——」地枪响…… 尖叫更甚。 人群的冲击力逼得乔慕连连后退，她和南溟被冲散，她被推搡得几乎站不稳时，一只手却从旁边伸过来，牢牢地拽住了她……是南溟。 「果然很弱。」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他勾了勾唇角，依旧是讥讽的语气。 「怎么……」乔慕的话到一半停止，没有继续问。 因为她看到了—— 走廊的那一边，有一个健硕的黑人，正端着一把枪，朝这个方向追过来。他正叫嚣着什么，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连面部的表情都是扭曲的…… 她见过他。 在他们进医院来的时候，这个人正跪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苦苦哀求着什么。而现在，不过数个小时的变化，他就变成拿着枪，横扫这个医院…… 「啊！」 「砰！」 …… 尖叫、枪响，走廊里已有人被害击倒。 「小心！」眼看着枪口要指向这个方向，乔慕勐地反应过来，低喊出声的同时，想要拽着南溟已经往前面跑。这太疯狂了！赶紧跑！这个人完全杀红了眼。 但是来不及。 地上还倒着几个腿都吓软的人，哆嗦蜷缩着，阻挡了他们逃开的路线。 也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南溟完全本能的一个动作—— 「别怕。」 他低喃出这两个字，与此同时，用身体护住她，往旁边一侧，快速趴下，滚到拐角的角落。而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全身护着她的姿势…… 「砰砰砰！」 枪声持续，那个持枪的人不会追他们，只是无目的的横扫，乔慕很快听到了惨叫，闻到了别人的血腥味。她感觉到护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明显僵了一下。 不过那人很快被控制下来了。 他不是专业的杀手，当地的警方赶来，击中了那人的腿，把人控制了下来。不过他还趴在地上，哇哇大叫，说的依旧是乔慕听不懂的语言。 「起来。」下一秒，南溟已支撑着自己起身，扶着墙朝她命令了一句。 他的脸色有些白，目光却特别沉，深邃的眸底，甚至有浓郁的杀意。 「人被控制下来了？」乔慕忍不住问，「你还好吧？」 「你留在这里，等我一下。」南溟回答，他甚至推了她一边，突兀地开口，「或者你帮忙去扶伤员。」 「啊？」她的附近，有个被打中腿的胖子正哇哇大叫，旁边的护士正哀求着别人帮忙扶。乔慕被推了过去，迟疑了一秒，连忙蹲下去帮忙。 她看着南溟似走进某个病房。 等她扶完别人，再从诊室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南溟正站在那个持枪行兇的男人面前，用一口流利的印地语和对方说着什么……南溟懂这里的语言？ 乔慕诧异。 而更令她诧异的是，那个男人听着南溟的话，先是欣喜，然后又是震惊，最后又是绝望暴躁，最后在当地警方的强烈压制下，人终于被拖走…… 「南溟！」 她叫了他一声。 南溟侧过脸来，面上还带着冷暗的笑。 「你一直都听得懂？」乔慕忍不住问，「你干嘛和他说话……」 「他的第六个妻子生病了，没有钱医治，所以他想抢别人的钱。」南溟轻描淡写地解释，他的面色似乎比刚才惨白了几分，「我刚才告诉他，不用再为没钱治病的事担心，因为人我已经解决了。」 「你……」乔慕愕然。 对方在走廊里开枪，害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惹到了他，所以就……报復？她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以恶制恶。 「你说的对，偶尔做一点好事，说不定能免除一些麻烦。」他顿了顿，若有所思，「这的确是个麻烦，刚进医院的时候就该解决的……」 「什么？」乔慕还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他却突然搂上来。 他揽上她的肩膀，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我需要剪刀、纱布、碘伏、镊子、绷带……」他依旧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出一大堆物品，「帮我准备这些东西，然后马上回去，我不能在这里处理。」 「……你？」乔慕勐然意识到什么。 「是。」南溟打断她，顺势接了她的话，「我中枪了。」 黑色的外套，让他后肩的枪伤并不明显，而他一直控制着动作幅度，尽量不活动肩膀的部位，减轻了流血症状。 所以对刚才那个人…… 报復？ 他怎么报復都不为过！
第364章 364 最后的亲近 第364章 364 最后的亲近 「这里是医院！」乔慕试图提醒。 「回去！」 可换来的，是他更不容置疑的命令。 ………… 别墅。 看到南溟被乔慕扶着回来，女佣吓坏了。 「发生什么事了？mr.\n唐……」她依旧把南溟错认成唐北尧，看到南溟肩胛后的血迹时，脸色更是仓惶，「你们被袭击了？好多血！我马上叫医生和警察过来！」 「不要！」乔慕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叫住女佣。 此刻，南溟的重量还压在她身上，她正艰难地支撑着他。她的手上，还拎着个黑色的塑胶袋，里面拎着处理伤口的一应物品……他们不需要医生，更不能惊动警察。 但这些，要怎么跟女佣解释？ 「啊？什么？」女佣闻声止步，回过头来，身体还维持着往外沖的姿势，「miss.\n乔？」 「你什么都不要做。」乔慕干笑着摆手，试图让女佣冷静下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没办法找一个万全的理由，把整件事遮掩过去，所以—— 「我给你钱……」 情急之下，她只能使用老办法。 但这回，她的话还未说完，一直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却突然减轻。南溟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却还是咬咬牙，自行站直了身体，然后朝女佣的方向走去。 「留在这里，不要多事。」他的声音冷清平静，前一秒，还是毫无波澜的嘱咐，没有半点攻击性，下一秒，却勐然抬起未受伤的左手…… 「……啊！」 女佣的惊叫戛然而止。 南溟的一掌重重噼在她后颈，把人当场打晕了过去……女佣带着惶惑和惊恐闭眼，她的身体无力地栽倒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乔慕看得目瞪口呆。 「好了。」做完这一切，南溟才回过头来，脸色略显虚弱，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沉，「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如果现在死了，你一样活不成。」 ………… 客房。 一阵乒呤乓啷的乱响，乔慕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挥在了地上。然后，她按着南溟的要求，再把纱布、镊子之类的急救物品，一一摊放上去。 「还需要什么？」顾不上收拾，乔慕转头过去问他。 南溟刚把外套脱下。 深色的外套下，他穿的是浅色衬衫，此时衬衫的背部，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从晕染出的血迹判断，他中枪受伤的部位，是右侧的肩胛骨。 「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南溟深吸了口气，自行趴上床面，忍着痛继续，「那把只是普通的猎枪，穿透效果并不强，没有伤到骨头和大血管……你把衣服剪开，我需要你把子弹取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那是他在调整着唿吸，忍耐着痛楚。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任何表露，还保持着冷静分析，仿佛受伤的是别人一样…… 「我？」 乔慕怔忪了一下。 她默默地看着桌子上的剪刀、镊子……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难道还要我自己来吗？」只是片刻的停顿，南溟便不耐地催促出声，「拿上剪刀、纱布、镊子，过来！」他的拳头紧握，胳膊上可见隐隐暴起的青筋。 乔慕深吸了口气，拿了东西快步过去。 她没再说话。 只是按照南溟之前说的，快速剪开那带血的衬衫，把伤口周围的一圈都空出来……然后，她看到了那外翻的皮肉，枪孔还在往外渗血。 「……我刚才不是不愿意。」乔慕拿起了镊子，终于说出适才的犹豫，「我不会。」 她害怕处理不好。 「镜子。」南溟的拳头松了松，嗓音似和缓了几分，「……我教你。」 ………… 南溟的口头指导，其实并帮不了她多少。 操作还是她来完成—— 镊子探入枪孔的边缘，她便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紧绷，刚刚略有放松的拳头，此刻再度握紧。 「很疼？」乔慕也有些慌，「是不是……」我做错了？ 「取出来！」南溟低吼。 乔慕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咬牙，镊子探到最里面，夹住子弹直接拔了出来……她没处理这种伤口的经验，更不知道医学的标准手法，只是本能地选了最快的方式。 南溟闷哼一声，身体僵直了一下。 「纱布止血……」他的额头有细密的冷汗渗出，但是看了眼镜子后，他又开始沉着指挥。 乔慕依样照做。 最艰难痛苦的过程似已经过去，乔慕按着纱布，这才敢问他：「为什么不留在医院处理？至少……肯定没现在痛苦。」而且这里都没有麻药！ 「我不相信别人。」南溟语气平平，箇中理由，一语带过。 医院…… 那个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他需要防备的太多。一旦他以弱者病患的身份留下，那么任何一个与他为敌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加害到他。 「那你以前生病……」话到一半，乔慕改了口，「那你之前受伤怎么办？」生病就不提了，他那么多药剂，生病他肯定能自己处理。 「我不常受伤。」南溟应答，疼痛耗掉了他太多力气，此刻的他少了很多斟酌和防备，脱口而出，「通常情况下，我都是推人出去的那一个。」 话音落下，他不由一怔。 「那你为什么……」替我挡枪？ 乔慕几乎下意识地问出来，但说到一半，勐地反应过来什么，瞬间噤了声。 不能问。 这个问题，她永远都不能问。 两相沉默。 谁也没有率先说话，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在彼此之间流淌…… 良久。 「接下来呢？」还是乔慕率先出了声，佯装坦然，「血止住了，你告诉我怎么包扎？」 「嗯。」 …… 没再有多余的废话，接下来，都是专注地处理伤口。 南溟的声音越来越低，乔慕照他说的做好，然后去洗了手回来，发现他已经睡了过去……他的额际，还有残余的细汗，身上也有残留的血腥。 乔慕帮他盖上被子，便走了出去。 女佣还躺在楼下的地板上，乔慕想了想，默默地去拿了一些钱，塞在她的手上。女佣还算激灵，醒来以后看到这些钱，应该知道怎么做。 只是接下来…… 她要怎么照顾一个伤员？然后等病毒成熟？ 她想求助白十七。 虽然白十七随时会「背叛出卖」，但是受伤的对象是南溟，白十七至少能来照顾他。白十七在唐门多年，料理一个中枪的人，应该不在话下。 可…… 她现在联繫不上白十七了。 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她只能发了条简讯过去，然后静静等待…… ………… 傍晚。 乔慕从楼上走下来，才发现，客厅地板上已经没人了。女佣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反正，她已经拿着钱和随身物品，离开得无声无息。 她在折返上楼。 客房里，南溟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趴着睡觉，一动不动。乔慕喊了他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南溟？」乔慕一慌，连忙上前几步，碰到了他之后，才反应过来—— 好烫！ 他在发烧。 「南溟！」伤口倒是包扎得好好的，没有裂开。乔慕推了推他，只得到迷迷煳煳的应声……她无奈，只能又起身出去，找来消炎药和退烧药。 倒了杯水，她动手餵药。 「乔慕？」在咽下两片药之后，南溟才睁开眼睛，双眼中写着迷濛，「你给我吃的什么？」因为发烧，他的视线有些混沌，双眸中也泛着病态的赭红。 「退烧药和消炎药。」乔慕如实回答，避开他的目光，想要起身离开。 但是他却勐地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 「干什么？」乔慕一慌。 南溟没回答，只是用力一拉—— 他的脑袋算不上清晰，也不知道哪来的这种爆发力？乔慕踉跄了一下，被他拽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栽倒下去，手上的水杯也脱了手…… 「碰！」 杯子摔落地面，玻璃的杯身四分五裂，里面的温水也迸溅出来。 但这动静，并不能唤回他丝毫的清醒。 「你干什么！」 乔慕整个人被他拽下来，又调转了位置，被他压在身下。他大概是真的烧煳涂了，眼底依旧迷濛，动作却有一股狠绝的犟劲……他制住了她的手脚，阻断了她所有的挣扎。 乔慕不由慌了。 特别是在这种整栋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他又不清醒的情况下…… 「你发烧了！你清醒一点！」乔慕的嗓音有些颤，「南溟，我们有其他办法解开共生的……」她怕他会做什么。不仅是为了接触共生，更因为…… 她刻意不去想那点，只是咬牙看着他的伤处。如果他真的发烧失控了，她就只能往伤处打了。 「乔慕……」南溟低喃，他还覆在她身上，然后头一点点俯下来，距离和她拉近。 越来越近。 乔慕勐地别开脸。 他却没有更逾矩的动作，完全俯身下来，也只是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像个孩子那样，把她当成了依赖，无助地低喃出声：「别走……我不舒服……」发烧，头很晕，身体很不舒服。 「当！」 一声轻响。 他的这个动作，正好让口袋里的那支病毒「笔」，掉落在了地板上。乔慕循声看过去，「笔」正在地上滚动，上面原本白色的标籤卡位置，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色。 这么巧！ 病毒…… 成熟了。
第365章 365 我们永别 第365章 365 我们永别 她推了推身上的人。 没动。 「喂，南溟？」 没反应。 他只是清醒了刚刚这么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乔慕无奈，只能扒拉着床沿，一点点地蹭出去……她必须马上解开共生了！她隐隐意识到，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比共生更大的麻烦…… ………… 入夜。 南溟的烧退了。 别墅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乔慕去楼下煮了东西，也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大快朵颐……她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所以，权当是最后吃顿饱的。 「咳咳！」楼上传来干咳的声音。 乔慕倒了杯温水，走了上去，径直进了客房：「你醒了？」 南溟已经睁开眼睛，他眼中的血丝还没有尽数褪去，此时看着她，双眸中也尽是病中的疲惫和睏倦。他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哑着嗓子接了水：「我发烧了？」 「嗯。」乔慕点点头，拉了一张椅子，不动声色地在他床旁坐下，「消炎药在旁边，一天三顿，你记得吃。还有干净的纱布，都在这边桌子上……」 她一样样的，带着目的交代着。 「谢谢。」南溟喝了口水，淡淡道谢。 「不，是我要谢谢你。」这回，乔慕快速打断他，「你帮我挡了一枪。其实细想起来，自我们彼此共生以来，你帮过我的忙，我们也从争锋相对的敌人，变成可以沟通的朋友。」 她的话很平静，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叙述着，真诚，却也突兀。 南溟的动作停下。 他还拿着温水的杯子，眉头却微微蹙起，有点听不明白她的意图。 「什么意思？」他径直问出来。 「你还记得梁音吗？知道你引出她第二人格的时候，我杀了你的心都有……算了，不提了。」乔慕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重新回头看向他，「所以我的意思是，南溟，我们恩怨两清吧？」 南溟怔了两秒。 「好。」然后，他终于释然地扬唇。 可就在这冰释前嫌，气氛似乎大好的下一秒—— 「你说病毒应该用在共生较强的那一方，我们现在的状况，我比你好很多。」乔慕已经继续往下说，「因此，病毒应该用在我身上。况且，我们恩怨两清了，南溟，我不想再欠你什么。」 于情于理，她都堵住了他的退路。 「你……」南溟僵着。 他依然看着她，目光却空洞失落了一瞬。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觉：她说不想欠他什么……他突然感觉还没开口，便被拒绝了。 可是拒绝什么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过……他自己都没有考虑好…… 两秒的凝滞。 然后南溟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脸色一变，迅速伸手在被子中摸索——他的口袋中空空如也，应该放在那边的病毒培养管，已经不知去向。 他又迅速抬头。 乔慕已伸手，把培养管握在了手上。 「你想干什么？」瞥见那变红的标籤，南溟顾不上肩胛的疼痛，支撑着自己起身，想要阻止她。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带动了伤口的疼痛，他也全然不顾。 乔慕从他的反应中，就知道病毒果然是成熟了。她想的没错，现在果然可以解除共生。 于是—— 她的动作更快，抢在他之前，勐地拔掉培养管的「笔帽」，把那根针尖扎入了自己的手臂。里面的推进器是自动的，一旦针尖扎入人体，药液便迅速自行推入。 火辣、刺痛。 病毒进入身体的那一剎那，乔慕便感觉到手臂麻了一大块。 「乔慕？」南溟震愕地看着她，他想要起来，却又身形不稳地跌坐下去。他的身体未恢復，头晕也依旧在，他本能地伸手撑着床沿，后背的枪伤处，很快又因渗血湿了一大块。 他顾不上这些。 「五分钟后病毒会在体内激活，过程延续两个小时。你先坐下来，我会……」他强制着冷静下来，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想着竭尽所能地照顾到她。 「啪！」 乔慕却已拔掉针管，把那个空着的培养管扔到了地上。 她的左胳膊现在很痛，所以右手扔针管也格外用力，一张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神色。然而当她看向南溟，她的眼底却是平静又坚定的—— 「我一定会挺过去，你相信我。」她开口，咬牙说出这句保证，又深吸了口气，「但是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等解除共生之后……然后，我们永别吧？」 她终于说完。 然后，不顾南溟眼中的错愕和落寞，她夺路而逃…… 「碰！」 身后传来巨响。 似乎是他竭力追出来，撞翻了桌子。 乔慕没有回头，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主卧，反手关上了门，上锁，然后贴着门坐下来。 这个过程，谁陪着她都可以，就他不行。 她要自己扛。 ………… 疼。 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疼。 疼痛从针尖的地方一路蔓延上来，直达她的心脏。然后又从心脏蔓延出去，到达四肢百骸……她的全身都是火灼一般的疼痛，像是每个细胞都在膨胀爆裂。 有人在敲门。 南溟似正贴着门，和她说着什么……但是她真的疼到听不清。 怎么不疼晕过去呢？ 乔慕默默地想着，咬牙强忍着不叫出来，很快，齿间就尝到了清晰的血腥味。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实验对象会自杀。 因为现在的她，真的好想死…… 如果死亡是疼痛的终点，那是多么诱人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乔慕来说，每一秒都是地狱般的煎熬。当她觉得自己的支撑已到终点，但看到墙上的时针，显示只过去十分钟时，她开始恐惧…… 她害怕了。 她怕自己支撑不下去，她怕自己到不了她期待的未来。 于是——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明明知道不该打扰他，但是她仿佛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秒，只想有他作为依靠……唐北尧，对不起，让我听一听你的声音，听一句也好。 「嘟嘟嘟……」 电话接通，对面却是良久的无人接听，最后转为忙音。 乔慕颓然地松手，没有力气去拨第二次。 好疼。 她真的……好想死。 「乔慕，开门！」南溟的声音就在门外，她终于听清了这句，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没有开门，反而爬得离门远一点，她现在的情况，只能用爬的了。该爬去哪里呢？也许会爬到阳台上，然后再跳下去……毕竟她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 她不能死！ 那么爬回去，给南溟开门？至少他会阻止她自杀…… 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几十秒的铃声之后，她听到语音信箱中的声音，很小，却无比清晰—— 「乔慕，怎么了？」
第366章 366 正式解除 第366章 366 正式解除 平和、浅淡。 他的声音里，有对她独有的温柔。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原本已埋在地板上的脑袋，又一点点抬起。循着声源，她的目光落在那部手机上，眼中瞬间就有了湿意。 「今天我这里有点忙，所以一天都没打电话给你。你又把手机扔哪里了？那我一会儿再打过来。」 语音信箱里，他的留言继续，说完便作势要挂断电话。 不！ 不要挂断！ 不要丢下我…… 乔慕在心里大喊，这种瞬间加剧的恐慌感，让她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她踉跄地支着身体，抢在电话被挂断之前，碰到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唐北尧！」 她急促地叫他的名字，难掩此刻的颤音。 「嗯？」他果然停下了挂电话的动作，似乎感觉到了她这边的无助，他的嗓音也放柔了几分，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怎么了？」 乔慕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她的身上疼得厉害，指甲紧扣着地板，强忍着没发出半声痛叫。她好希望他在，好希望可以面对他，肆无忌惮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但是不行！ 他们相隔万里，他在a市处境危险。 「没……」乔慕摇头，胡乱地擦着泪痕，她用力掐着自己，试图缓解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并且保持清醒，「我就是……想你了……」 眼泪，无声且大把地掉着。 她没发出任何异响。 但是语调中的酸涩，是她掩盖不了的…… 更何况，唐北尧又是如此敏锐的人。 对面沉默了一秒。 「乔慕，」然后，唐北尧开口，直接问出来，「你在哭吗？」 「没有！」她下意识地否决，胸腔又是一阵疼痛，让她的声音无可避免地带上了哭腔。 这下，对面的气氛彻底冷沉了下来。 「……北尧，你过来看一眼……」在一片沉寂之中，乔慕甚至能听到顾斯庭的声音，隔得不近也不远，似从空旷的地方传来的背景音。 但是，顾斯庭话音未落便噤声，像是被唐北尧止住了，跟着沉默下来。 「你在忙吗？」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 乔慕已趴回了地板上，她的头上、身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全身的衣服都被沾湿，整个人几近虚脱……她想，要是他在忙，她必须挂断电话，一个人扛。 「发生什么事了？」等不到她的回答，唐北尧又坚持，重复地问了一句。 乔慕无力地唿吸着。 发生什么事？ 她想解释给他听的——南溟来到了小岛上，发现了病毒解开共生的方法，然后他们培养出了dna融合病毒，现在她正在接受病毒入体…… 但是她没力气说这些。 过程和机理太复杂，她的脑袋却趋于混沌，连基本的组织语言都困难。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好想你……」咬了咬下唇，乔慕哽咽了一声，索性利用谎言，放纵自己哭出声来，「我就是想你了……」还有我真的好疼。 她不敢跟他说实情。 又一波强痛从心脏传播出去时，乔慕的掌心掐出了血，却还吸着鼻子逞强：「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你忙吧……那我先……」挂电话了。 「乔慕。」她想这么说，话到一半却突然被叫住。 唐北尧在对面停了停。 「对不起……」然后，他开口，「我没有在你身边。不过我保证，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我很快会接你回来……明天好不好？你等我。」 「嗯，好。」她应声。 每一秒的疼痛，都有他的支撑相伴。 她会等他。 她一定会撑下去…… 「还有，不准挂电话。」唐北尧在对面继续，语速不动声色地加快，「我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别切断通讯，有话可以随时告诉我……明白吗？」 「好。」她也想。 哪怕是听他的唿吸也好…… 只是他在做什么？ 她似乎听到「咔」、「咔」地机械调整音。 「北尧，你这是要干什么？」顾斯庭的背景音再度传来，隔着听筒，无比焦躁，「疯了么你，现在不能过去！这烟我们没人进得去……」 但是顾斯庭的声音很快远去了。 应该是唐北尧没听他的劝告，直接「过去」了。 单枪匹马吗？ 他又在以身犯险吗？ 乔慕瞬间惨白了面色，身上的那种灼痛和煎熬，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唐北尧，你在干什么？不要去犯险，我刚刚听到顾斯庭的……」 「砰！」 话音未落，便是一声枪响，精准有力。 「我已经进来了。」唐北尧语气平平，他向来冷静地应对此类场景。只是这回，没办法用开会商务之类的藉口瞒她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哭？」 「砰——」 「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 乔慕的整颗心都是揪紧的，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话的另一边。也许，这才是转移疼痛最好的方式，有蚀心的疼痛在，她才不至于担心无措致死…… 她看不到那边的场景，光听声音，就感觉比电影还惊险。 「a市今天下雪了，回来得多穿点衣服……身体好点了吗？」 「你不要说话了！」乔慕撑着地板，唿吸急促。但她此时已分不清，这是疼的？还是担心的？ 她不顾一切地打断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虚弱和无力：「我不和你说话，你小心，不能分心……」她这边是一场硬仗，他那边又何尝不是？ 而且，他更危险。 「好。」唐北尧应了她，只有一个要求，「别挂电话。」 ………… 「砰！」 …… 枪声继续。 她不知道唐北尧单枪匹马的，到底是去了哪里？又具体解决了什么人？或者他周围的情况是怎么样？这些，乔慕一概不知，也无从想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屏息以待。 身上的疼痛耗尽了她的精力，渐渐的，疼痛也不那么剧烈了。她知道，这是病毒成功置入身体的标志。 她和南溟的共生，解除了。 可电话那端，始终都没再传来唐北尧的声音，她能听到的，只是他略有些喘的唿吸。抢响声，似乎也停止了一段时间了，似乎他那边，也不再是最惊险的时候。 「唐北尧……」乔慕轻喃着他的名字，有种如释重负地欣喜。 「嗯。」他在对面应声，很低、很淡。 乔慕没听出什么异样。 她正看着外面漆黑的天：「……你不用来接我了。等天亮以后，我就自己回家吧？」她想要回去，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给他听，把解除共生的消息告诉他。 「嗯。」他答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那边怎么样了？」乔慕疲惫地趴着地板。疼痛消散，她留下的，是无尽的虚弱和睏倦，「你千万要小心……我没事了，就是好累……」她睁不开眼睛，索性就闭着眼睛说话。 她的嗓音平復下来，不再有疼痛中的颤音。 「解决了，很顺利。」唐北尧安抚她，平和的语调，没有任何的破绽，「你先睡吧，睡醒了就回家，我在a市等你。」 「好……」乔慕微笑。 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焦虑，放任倦意侵袭，整个人都虚脱地在地板上睡了过去……她的心里，还在期待的天亮，期待着明天。 ………… 通话还在继续，对面的人直到她唿吸均匀，才挂断了电话。 乔慕早已睡了过去，她以为一切都已结束。 她当然没有听到，在结束通话之前，对面有个苍老又沙哑的背景音，似笑非笑地低喃。他的话，显然是对着唐北尧说的—— 「觉醒者，你当真决定这么做么？」
第367章 367 他走了 第367章 367 他走了 翌日。 天色大亮—— 「咚！」 「咚咚！」 …… 「乔慕？」 「乔慕！」 敲门声持续，并且一声比一声剧烈。乔慕睡得迷迷煳煳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力气开门。好睏！她还睡在地板上，浑身的骨头被硌得生疼。 好在，叫门声很快停止了。 乔慕正要继续睡过去…… 「乓！」 一声玻璃的碎响，阳台上的玻璃推拉门被人砸开。下一秒，乔慕还来不及睁眼抬头，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抓住她一通摇晃。 「乔慕？你怎么了乔慕？」是白十七的声音。她一睁眼，便看到白十七满脸的慌张，「你别吓我啊！」 乔慕愣了两秒。 她借着白十七的力道，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消失了，但虚弱和疲惫还在。昨晚出了很多汗，她的头髮和衣服都还是粘煳煳的…… 她就这么感受回忆了会儿，记忆渐渐回笼。 「喂！你还认识我吗？」白十七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在阳台上看到你一动不动的，还以为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白十七脸上的担忧是真的。 乔慕安抚地笑笑，挥开她摇摆不停的手，然后哑着嗓子开了口：「白十七，我没事。」哪有那么严重？她只是累坏了睡在地板上而已。 她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不免疑惑：「南溟叫你来的？他人呢？」 他们现在是解除共生的吧？ 按理说，南溟会和她亲口确认一声。 「啊？」白十七的神色却比她更茫然，「我是看到你的简讯来的！你不是说先生中枪了，让我来帮忙吗？他人呢？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别墅里就你一个人，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十七心有余悸地嘟囔：差点被吓死。 「他……」乔慕蹙了蹙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白十七求助，「你扶我起来。」 「诶，好。」 …… 身体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復，她只能依靠着白十七的搀扶，缓缓走向客房。 客房已被收拾一新。 带血的床单和被褥已经被扔掉了，床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留下。桌子和椅子被扶好，放回了原位，而昨晚的纱布碘伏之类，也被全部带走…… 枪伤、流血、处理……这里没留下任何血腥和消毒液的味道。 整个房间，甚至没有人存在的痕迹。 「这里怎么了？」白十七不明白乔慕在看什么，她在这里观望了一圈，最后还是转回脸来问，「你要拿什么东西吗？告诉我，我直接帮你拿好了。」 乔慕摇摇头。 「他走了。」她转身走出去，平静又肯定地丢出答案。在白十七想要询问更多之前，她索性一併都说了，「我和他，已经解除共生了……」 「什么？」白十七勐地瞪大眼，脱口而出便是一句，「那不能告诉唐少！」 等等！ 那孩子怎么办？ 白十七面色紧张又愧疚，一边偷偷打量着乔慕，一边已经开始考虑善后问题。 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乔慕失笑。 「不是我们刚开始想的那样。」她摇了摇头，把病毒的事，包括昨天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最后补充，「……共生解除了，我猜南溟也走了。他的伤不碍事。」 白十七张大了嘴巴。 乔慕每说一件事，白十七的眼中便多一分讶然。她实在没有想到，在过去的不到48小时内，居然发生那么多转折、惊险和变化……差点就出了大事。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乔慕会睡在地板上，看起来那么狼狈了…… 「先生能照顾自己的。你赶紧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回过神来后，白十七连忙提议，突然又想起来，「对了女佣呢？她不是每天很勤快晃来晃去的嘛，怎么关键时刻不见了？」 「应该是别吓跑了。」乔慕无奈，想到南溟干脆利落噼的那一掌，女佣肯定是不敢再出现的。 她微微抿唇，扯了扯身上粘煳煳的衣服，和白十七商量：「我想去洗个澡，你能不能帮我找点东西吃？冰箱里随便什么都可以。」她不挑食。 「行！」白十七爽快应下，「我会做饭的。」 ………… 主卧。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乔慕才感觉精神恢復了一点。脑袋被水沖了沖，那种混沌迷煳的感觉，也很快消失，她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手机还在地上，已经是没电状态。 乔慕正想拿去充电，眼角的余光看到卧室的门，却突然又止了步。 她想起来—— 「乔慕，开门！」 在唐北尧的电话打过来之前，南溟也曾在门外，愤然地要求她开门。然后，他敲门的声音便消失了，再后来，他再也没有叫过她…… 为什么？ 她突然想：以南溟的个性，会在没有确认实验结果时，就默默离开吗？万一她在房间里自杀了呢？这太不符合南溟的做事风格！除非…… 乔慕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那是白十七闯进来的地方。推拉门破了，碎玻璃迸溅了一地。外面的阳台并不高，身体健全、稍有身手的人，便能轻而易举从楼下翻上来。 所以…… 乔慕慢吞吞地走过去。 她看到了阳台栏杆上的血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了……她突然明白了一切，也许，这块血迹，也是南溟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他昨晚在阳台？ 他其实看到了全过程，也听到了全过程，只是没有敲碎玻璃进来？ 其实他已经「确认」过了，只是没有亲口和她确认。 可是…… 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乔慕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去细想的。 「乔慕，你洗澡好了吗？」白十七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似正跑向她这边，「我做的蛋炒饭快好了，你喜欢加酱油还是加盐的……」 乔慕下意识地伸手，抽了旁边的湿纸巾，抢在白十七到来之前，把阳台栏杆上的血迹抹掉。 就像…… 抹掉她的心虚和歉疚。 「乔慕，除了蛋炒饭还要其他吗？冰箱里东西有好多。」白十七蹦了进来，倒是比女佣还敬业，「你别去那边，都是碎玻璃，小心踩到。」 「随便，就蛋炒饭吧，冰箱里还有一盘炸酱面，可以……」 「什么炸酱面？没有……」白十七很肯定地回答，又询问，「你要吃炸酱面吗？我也会做。」 「不用。」乔慕拒绝得很快，在白十七感觉有异前，不动声色地扔了那张湿巾纸，「我们一起吃吧！你不是说能搞定机票的吗？吃完以后，我们回a市。」
第368章 368 重回a市 第368章 368 重回a市 回程。 机票是白十七订的，期间做了点手脚，等于包下了飞机。整架飞机上，除了她们一行人，也只有两三个从小岛回去的游客，坐得离她们也很远。 下属们正在一旁聊天—— 「是夜宵的海鲜汤有问题吧？不然我们怎么会集体昏睡了一天？」 「那个店关门了，不然还要留下查一查。」 「还是我们住的酒店有问题？」 「应该不会吧……」 …… 下属们正在在热切讨论的，是集体昏睡一天的问题。对于k先生来过、白十七离开过，以及岛上那一天发生的一切……他们全然不知。 白十七坐在一堆人旁边，不参与，也不点破，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十七，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终于有人想起来问白十七，「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被人下了药了……你怎么不来找我们？」 「我哪知道你们，反正什么事都没发生。」白十七心虚地煳弄两句，在更多的人把目光转向自己前，率先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乔慕身边。 乔慕刚要睡着。 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她又警觉地睁开眼睛，看到白十七，才松了口气：「怎么了？」 「在你这里躲躲。」白十七吐了吐舌头，压低了声音，暗暗往下属的方向指了指，「一堆八卦男！我什么也没说，让他们自己纠结两天，也就好了。」 乔慕失笑。 她从旁边拿了一条毯子，分给白十七：「睡会儿？」反正她是特想补眠补充精力。 「我不困，你睡吧。」白十七接了毯子，却摇摇头。她把毯子展开，体贴着盖了过来，嘴里同时解释着，「趁着有时间，我正好看看书。」 书好像是白十七昨天「消失」一天内买的，全英文原版，纸张还很新。 乔慕随意瞟了一眼，好像是关于精神心理的专业书。 白十七干嘛要看这个？ 乔慕疑惑。 正打算开口询问—— 「对了！」白十七却先行开了口，突然想起来，「这飞机没专机那么方便，我们没办法联繫地面。到a市以后，我们再通知唐少，可以吗？」 乔慕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她垂眸看了眼手机。 本来就是没电，已处于黑屏状态。再加上这里要求关机，她更没办法通话。 「嗯。」乔慕点点头，捲起了毯子，「那我睡了……」 ………… a市。 受到雨雪天气的影响，机场的航班和出行人员都有所减少，正午过后，原本应该是客流最大的时间，此刻的机场上，却是人烟冷清。 地下通道内—— 有一群人，正在走向登机楼的方向，步伐匆匆。这群人的衣着都很奇怪，他们身上穿的，是藏青色的袍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每一个人的模样。 有种…… 宗教组织的统一感。 只有其中的一个，穿着深黑色的衣袍。他走在正中间，像是这群人的领导人物，只是他走得比较颤，即使有旁边两个人扶着，他的身形也越发踉跄。 终于在即将走出地下通道的时候…… 「碰！」 那个穿着深黑色衣袍的人终于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使者大人！」 「使者，您还好吧？」 一时间，所有的藏青袍子都围过去，众人询问不一，但是声音里，都是关切和担忧。 这一群人，像是在逃难，他们在周围搜寻了一圈后，便面色紧张地转过来，也不管地上的人情况如何，就商量着要不把人抬走再说。 「不……」那位使者大人却摆摆手，他带着皮手套，一张脸也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无从判断他的年龄。众人能听到的，只有他沙哑又苍老的声音，「我不走了，我已经快不行了。」 「可是大人……」 有人想说话，却被他抬手止住。 他从衣襟中掏出一块墨色的玉佩，小小的一片，外观有点像是令牌或者信物之类的东西。他对着它嘀咕了一阵，念叨的像是某种古梵语，然后，把东西递给离他最近的人。 「回去告诉主人，觉醒者已完全不可控制。他有了新的意志，会成为绝对的危险者。」他干咳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托在半空中，做着某种诡异的祷告，「那个诅咒，终究还是来了……」 他的周身尽是悲怆。 把话说完之后，他缓缓地爬到一边，索性靠墙坐下来，窝在地下通道的角落，再也不动了。 「使者大人？」有人露出不舍，「主人会希望您平安回去的。」 那个使者不为所动。 「我已正面遇到过觉醒者，不可能再活下来。」他颓然地摇头，简单的两句话，判定了自己的死刑。他闭上眼睛，甚至有些庆幸地感嘆，「我可以死在这场浩劫之前了……」 没人再说话，也没人再挽留。 仿佛在他说出那句「我已正面遇到过觉醒者」之后，众人看待他的态度，就变成和看待一个死人一样。 良久。 「来了！」 「很多人，跑得很快。」 惊人的听力，空旷的环境，让这些人能轻易判断环境的变化。正如一开始那样，他们正在逃难，而他们的追击者，此时正在快速赶来…… 「是他的人。」使者再度发话，声音最后洪亮地命令，「走！回主人身边，愿主人安好。」 「使者大人，必将传达您的夙愿。」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然后所有人快步离开，跑向登机楼的方向。 地下通道恢復了冷清和空旷，唯有那个穿着深黑色袍子的人被留下来，蜷缩在一角，格外渺小…… ………… 半个小时后。 从小岛到a市的班机准点降落。乔慕迷煳地睁眼，看到远方的停机楼，都是一片白雪皑皑。 正如唐北尧所说的，a市下雪了。 「各位旅客，感谢大家乘坐本次航班……」 飞机的广播响起，乔慕才想起来这不是专机。于是，她没再贪看窗外的风景，快速地站起身，拿了随身物品，打算往外走去。 「乔慕，」白十七拉了拉她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叫住她，面色有些尴尬，「唐少不接我的电话，可能……也许……他不想接我的电话，能用你的手机吗？」 乔慕拿起手机看了看……没电。 她也忘了让空姐帮忙充。 「那你能问他们借一下手机吗？」白十七指了指下属的方向，「得通知唐少来接你。」 乔慕看了看外面的冰雪。 「算了吧，我们打车回去。」想起唐北尧昨天也经过一场恶战，她不想再让他受累，「我知道路，走过一条地下通道，就是特别好打车的地方……」
第369章 369 她的作用 第369章 369 她的作用 这回他们没走vip通道。 普通旅客路线那边，乔慕很熟。 「也好！」白十七没有多想，爽快答应下来。 ………… 乔慕带路。 白十七买了热可可，递过来给她捂手：「给！外面好冷，别感冒了。早知道，我们就在机场里面买两件羽绒服，我刚刚看到有卖羽绒服的店了……」 「谢谢。」乔慕接了热可可，听着白十七一路嘟哝。走到地下通道附近时，她才转身，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怎么还不来？」下属们都去拿行李了。 等着卸行李，再等转盘传送，要花上一点时间。 「不等了吧……太冷了。」白十七咂吧着嘴，舔了舔刚喝完热饮的唇，「一堆大男人，难道还会丢了不成？让他们自己打车，我先送你回去。」 乔慕瑟缩了一下，点点头：「好！」 白十七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 「哎呀！」才刚抬脚，白十七便惊叫出声，「我的书……糟了！我刚刚拿完饮料，把书忘在柜檯边上了。」 「你飞机上看的那本？」乔慕注意到了：白十七特别紧张那本书。一路上，白十七几乎都在看书，还会在书页上做笔记，比迎接期末考试还认真…… 只是，为什么看精神心理专业的书？ 乔慕还不知道。 「恩恩。」白十七胡乱点头，来不及解释，急急开口，「你帮我拿下饮料，等我下，马上就来。」 说完，她把饮料塞过来，在乔慕还未有任何反应之前，便狂奔出去…… 极快的速度。 白十七的身手，都体现在这里了。 乔慕好笑地想着，暗自摇了摇头，索性端着两杯饮料等在原地。 ………… 「咳！」 「咳咳……」 有虚弱，且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地下通道的方向传来。因为今天这里人少，环境相对比较空旷，所以通道那边传来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白十七还没有来。 乔慕犹豫了一会儿，才循着声源，缓缓地走过去，探头往通道里看了一眼—— 通道里只有一人。 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身上盖了一条黑乎乎的毡布毯子，脑袋都盖在了毯子下面。他蜷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咳嗽，显得苍老又孱弱。 挺可怜的。 寒冬腊月的，他就坐在过道里？ 乔慕向前两步。 她看到那人的身前，没有放任何乞讨的罐子，只有一双皮质的手套，扔在他的脚边。那个手套，可能也是路过的人，看他可怜留给他的。 她看了眼自己没喝过的那杯可可，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乔慕走过去，把纸杯轻轻放在他身前。 「趁热喝吧……」她轻声说完，朝着蜷缩成一团、埋头不语的人微笑，「是干净的。」然后，她便起身，想要退回去，到原处去等白十七。 但刚站直身体—— 「……谢谢。」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却在此时开了口，并且微微点了点头道谢。他的声音很奇怪，沙哑沉闷着，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颤颤巍巍地去够那杯热可可。 乔慕骇然地瞪大了眸。 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她，在看到对方伸出来的那双手后，彻底止了步。那是一双如枯木一般的手，消瘦、斑驳，像是老树的枝丫那样，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他是得了什么病？ 不然这是什么情况？ 乔慕的脑袋中还没有细想，对方便已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似也注意到她长久未离开，所以视线极缓极慢地，一点点打量上来……终于，四目相对。 「啊！」 乔慕忍不住惊叫出声，手上的另一杯热可可，吓得直接掉下来。 她不是以貌取人，也无所谓对方一脸像树皮那样的皮肤，但是那双眼睛……太黑了！目光相撞的时候，她甚至在那双纯黑的眼里，找不到一丝白色。 这…… 这正常吗？！ 「你……是你！」对方发出更诧异嘶哑的声音，几乎和她同时，丢掉了那杯热饮，然后动作极快地扑过来，用那双如同枯藁的手，抓住了她的裤腿，「你……咳咳咳！」 也许是太激动了，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口腔中咳出明显暗红色的血来。 「啊！」 乔慕的脸色越发惨白，除了惊叫，她说不出话来。 「我的生命已经在昨天耗尽了……」对方却死死地扒拉着她，呕出越来越多的血，「没想到，终于找到你……你是……是……转生者。」 什么？ 乔慕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被这样一个「人」抓着脚，对方还是呕血、黑眼睛的状况……这比恐怖故事更诡异…… 「你放手！」她使劲地想甩开对方。 「乔慕！」白十七终于在此时赶过来，她看不到地上那人的模样，只知道乔慕被人胡搅蛮缠地抓着，于是冲上来就是一脚，「滚蛋！找死么你！」 穿着黑袍的人，被白十七整个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白十七……」乔慕惊魂甫定，想要说话。 但白十七没听。 她越过乔慕，抡起了拳头，另一手拽住地上的人，把人翻转过来，就想继续揍。然而这回白十七的拳头没有落下，她僵在那里，哆哆嗦嗦地出了声—— 「乔慕，这个人……不对劲啊。」 两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如同树皮一样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为正常。最后那个恐怖的长相褪去，转而变成了一个极普通，却又极苍老消瘦的人。 他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 「碰！」 白十七把人丢回地上。 周围一片安静，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白十七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缓缓俯身，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 「他……」乔慕上前了两步，走到白十七后面，试图询问。 「死了。」 白十七带着颤音接了话。 两人都没再说话，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重点是，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才的场景？整件事，好像比单纯的「死了一个人」，要复杂很多…… 特别是—— 「刚刚他好像……」认识我。 乔慕喃喃地开口，正打算这么说，却有一股大力按上她的肩膀，突然地把她往后带。 「啊！」 乔慕惊叫，但在发出声音的瞬间，已被人捂住嘴巴。与此同时，身体被拖着向后，她后背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周身顿时都是熟悉的清冽气息—— 「别怕。」他的声音顿了顿，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颈间，「是我。」
第370章 370 为什么哭 第370章 370 为什么哭 「唐北尧？」乔慕怔了一下。 感觉到属于他的气息，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嗯。」他贴着她的颈应声，嗓音温柔，「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放下来，转而去抓她因无措而紧握的双手。他从背后抱上来，熟稔又亲昵的姿势，把身上的体温，也一併传导了过来…… 很温暖。 「我……」 乔慕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手便包裹上来，握了握之后，他迅速地沉了声—— 「手上怎么这么冷？」 唐北尧蹙眉。 责问出声的同时，他松开她退后一步，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她身上……他很专注地做着这一切，仿佛只是来机场接人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而对于地上那个「新鲜的死者」，以及呕血的痕迹…… 他通通视而不见。 「唐北尧，你看那个人……」乔慕疑惑，这一幕有太多的不对劲了，但是她来不及整理头绪，思维还处在惊愕惶恐中。于是，她本能地要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他，「刚刚那个人好恐怖！他的皮肤现在变了，还有他的眼睛……」 她嗓音发颤，脑袋混乱地复述出来。 唐北尧却是目光平静，对于这种「非正常情况」，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静静地等她说完。 「我真的看见了！」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乔慕不禁有些着急，「我知道这可能难以理解，你可能觉得我看花眼了，但是……」她要怎么解释？ 「是真的。」白十七也在旁边开口，她的面色被吓得有些白，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后才继续，「……我也看见了。这个人太不正常。」 唐北尧却不为所动。 他只是在白十七说话之后，抬头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有轻蔑、有警告。他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传达给白十七的只有一个讯息——闭嘴。 白十七识相地噤声低头。 唐北尧这才收回目光。 「好。」他点点头，这才回应乔慕的叙述，却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然后轻描淡写地一句，「我知道了。」 就这样？ 「可……」乔慕讶然。 「我去！跑那么快干什么？」这回，她的话被通道另一端的声音打断，顾斯庭正快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他们面前停住，「不是说了在出发层找的吗？你tm一秒钟一个计划啊！」 搞什么？ 刚才突然转身就跑，从三楼下来跟特技一样的！那些下属怎么可能跟得上来？顾斯庭跟着跑了一路，速度和时间都落下一大截，他越想，心里就越觉得来气。 然后，在叫骂发泄完之后—— 「咦？」顾斯庭似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注意到被唐北尧护在一边的人，「小慕慕，你回来了？」 乔慕点点头。 她看到顾斯庭，以及远处跑来的下属，才意识到：唐北尧应该不是专程来机场接她的……对了，他们来机场干什么？顾斯庭说的什么计划？ 「他死了。」唐北尧先行出声，指了指地上的人，朝顾斯庭发话，「帮忙把尸体处理一下。」 「死了？这老傢伙……」顾斯庭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暗自嘀咕，「没想到这么大年纪……这么大年纪，不好好得个老年痴呆，出来搞事做什么……」 「你们是来找他的？」乔慕反应过来，怪不得，唐北尧刚刚听她说那么多，没有什么反应……唐北尧应该知道那种「不正常的恐怖」的！ 「刚刚真被吓死了！」白十七正和顾斯庭说话，「我是听到乔慕尖叫过来的，揍了他一拳，我也吓得不轻，然后他突然就这么死掉了……」 顾斯庭一愣。 他听完白十七的叙述，却是诧异地转向唐北尧，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你真的能听到？」 白十七说乔慕尖叫，那唐北尧是不是因为也听到这个，所以才那么突然地冲过来？他知道这个猜想有些不合实际，但是唐北尧最近做的事，哪一件符合实际的？ 唐北尧没搭理他。 「你要是不把人收拾掉，出现更多的目击者，会很麻烦。」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然后淡淡地提醒。 顾斯庭轻嗤一声，无奈地指挥下属搬运。 「走吧？」乔慕正诧异地看着他们，唐北尧的手便牵住了她，「我送你回家。这里的事情，顾斯庭会处理好。」 他的手上微微用了点力，没给她停留的机会，带着她一路向前。 乔慕浑浑噩噩地跟着走了几步。 「等等！」她霍然停脚，转头看向白十七。她知道白十七现在在唐门「处境尴尬」，没有把白十七安顿好，她也不放心。 可是—— 「走吧，路上小心。」白十七沖她挥挥手，露出笑容来，「那我就不送你了。」被留在原地、被唐北尧漠视，这回的白十七，却没再表现出任何悲切和神伤。 她似调整得很好。 挥手之后，她便自行转过头，和顾斯庭说起了话…… 「还要什么？」唐北尧在旁边询问。 乔慕摇摇头。 「那……回家吧。」她只是突然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 车上。 司机开车，一路平稳地从机场驶离，前往唐宅的方向。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乔慕到了车内，才重新开始问刚才的事情，「你和顾斯庭在抓他？和昨天的事情有关吗？」 「嗯。」唐北尧语气平平，简洁概括，「把他们都赶出a市了，以后，他们没有胆量再来。」他的话简洁凝练，没太多解释，但又无比的笃定。 乔慕蹙了蹙眉，她没怎么听懂。 「你只要记住，a市很安全就好。」唐北尧轻笑着补充了一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似经过了一番打量比较，然后淡淡地判断，「你没把自己照顾好。」 她的脸色有些差，身体明显有些虚弱。 「啊？没有……」乔慕摸了摸脸，正想反驳，唐北尧却已先朝司机开口。 「停车！」 他示意司机先回去，然后他自己坐上了驾驶座，绑好安全带后，他才回头，催促坐着不动的她：「到前面来。」 「哦。」乔慕应声，这才调换了位置，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窄小有限的空间内，越发寂静。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唐北尧发动了引擎，平稳地开车上路后，才问出他最关心的事，「我不信你电话里的理由……告诉我，为什么哭？」
第371章 371 挨训 第371章 371 挨训 他支开了旁人，正色问她这个问题。 乔慕一愣。 她转过头去，正好撞上他眼底的关切……对了，差点忘了，解除共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嗯。」乔慕抿了抿唇，目光看向正前方。昨晚似九死一生般的疼痛，在今天看来，不过是一笑置之的事情，「确实不是电话里说的那些……」 「是什么？」唐北尧操控着方向盘，问得认真。 「我解除共生了！」 乔慕脱口而出。 她快速地说出结果，像是抛出一个惊喜，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喜悦。 但—— 「吱——！」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唐北尧勐地踩下剎车，一道尖锐又急促的剎车音后，车身勐地停住。强大的惯性作用下，乔慕的身体重重前倾，又重重地被安全带勒回来。 「呃……」 她的身体被勒得一阵发疼。 乔慕拧眉。 「你干什……」她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正要气恼他的这次急剎，却对上他冷沉至极的面色。他的眸中，闪着明显的寒光，瞳孔中写着清晰的杀意。 「他现在在哪里？」唐北尧开口，只问了这么一句。 他想杀南溟。 从未如此迫切。 「啊？不是的。」乔慕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怪她刚才没有把重点把握好，唐北尧应该是和白十七有了同样的误会，错想了解除方法。所以她预想中的「惊喜」，确实是毫无「喜」可言。 「他的确找到我了，不过提出了置入dna病毒……」乔慕连忙解释，把在小岛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听。当然，白十七背叛那一段，被她省略了。 南溟帮她挡枪的事，也不用说了。 「……我当时还拿了枪呢！打算吓唬他的。后来没想到病毒那么快就成熟了，昨天晚上就解除了共生……」疼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打了他的电话。 乔慕正式说完。 但是她再看向唐北尧，却发现他的面色没有任何的和缓。他的眸色依旧冷沉着，薄唇紧抿，面色不悦地打量过来。 「怎么了？」乔慕坦然地迎向他的目光，但在他的沉默中，心里却隐隐开始失落，「你……不相信我吗？」声音里，不由多了几分委屈。 如果他不相信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慕垂眸，默默地坐回一边。 旁边传来唐北尧的轻嘆。 「相信。」他平静地回答，简短的两个字后，扳转了方向盘，重新发动引擎回到路中央。车身依旧平稳，但是他冷着脸，车内的气氛依旧沉抑。 乔慕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我解除了共生……」然后，她绞着手指，一边说话，一边偷觑他的脸色，「唐北尧，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他回答得爽快。 「为什么？」乔慕不解。 可她的询问，换来只是他一个「自己想」的冷眼。接收到他的目光，乔慕只能又默默地低下头……自己想？她不知道。可是他的眼神，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 她反省不出答案来。 「病毒入体很痛苦，有人自杀了，对不对？」停顿了良久后，还是唐北尧率先开了口。 「嗯。」乔慕点头。 「你昨天就差点挺不过去，疼掉了半条命，对不对？」他继续。 「……嗯。」乔慕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万一真出事怎么办？」唐北尧开口，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如果我没有听到你的电话，如果我没有打电话回来，或者即使我跟你说话了，你还是撑不住，怎么办？」 乔慕低头。 明明他不是在骂她，但这种气场，却让她莫名地觉得在挨训…… 她竟心虚着不敢抬头。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谁让你自己去尝试的？」见她有了认错的态度，唐北尧的嗓音才和缓了一点，「你要知道，昨晚我们隔得很远，真要有什么，我赶不过来……」 说到这里，他有种挫败和无力感。 他不在她身边…… 这便是最无力的事实。 所以乔慕，你让我怎么高兴？ 「反正早晚要疼那么一次的。」乔慕讪笑了两声，试图缓解这种气氛，安慰着开口，「你看，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嘛，而且……咳！」 话到一半，她识相闭嘴。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安慰」适得其反，某人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又重新恢復冷沉。 「你应该先告诉我，我会赶过来陪你，或者回a市来再置入病毒。」唐北尧嘆了口气，缓缓地说完。他不是在追究这件事，他是在跟她讨论做事的方式。 这次幸好没事。 而且她都已经「先斩后奏」了，他追究还有什么意义？ 他是担心以后。 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谁准她一个人扛的？ 乔慕只能不停点头。 个中的曲折，她没有办法告诉他—— 因为昨晚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她不想欠南溟的人情，她也不想事情发生另外的转变，只有在昨晚奋力一搏，她和南溟才能彻底「两清」…… 这些，都是她该自己解决的事。 而现在面对唐北尧…… 她选择更简单的方式。 「我知道自己莽撞了，你是为我好。」乔慕保持着良好的认错态度，嬉皮笑脸地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戳了一下，「你不要生气了吧？」 唐北尧没应声，他正拿出手机，单手操作着屏幕，面色严肃着发信息…… 不理人？ 那就伸手再戳一下。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啊……」乔慕赔着笑脸，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高于他的手机，「理我一下吧，唐少？」好忙碌的唐少…… 「叫我什么？」他终于理人了，却是面色不善地低吼出声。 「唐……」 「那是别人叫的。」唐北尧警告地递来一个眼神，「你敢跟着叫试试看。」 「唐北尧。」乔慕乖乖坐好，习惯性地叫了他全名。其实叫他全名的人很少，叫了他还肯应声的人……更少。她从刚认识就这么叫他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这才放下手机。 「刚通知了医生，过会儿帮你看看。」他开口，算是对刚才那几个简讯的解释，然后继续，嗓音低冷又别扭，「你的精力没完全恢復，需要好好补补，想吃点什么？」 乔慕低笑。 现在看来，他这是不生气了吧？ 他不训她了吧？ 想到这里，乔慕顿时又自在起来：「我想……呃！」 可是她的话没说完，心脏处陡然传来一抹剧痛，像是昨晚那样，让她闷哼一声，迅速弓起了身体……
第372章 372 这很合适 第372章 372 这很合适 很疼！ 但—— 这次的疼痛，却是诡异的一闪即逝。 几乎在她弓起身子的下一秒，这种锥心的疼痛，便离奇地消失了…… 「怎么了？」唐北尧的面色陡变，已在第一时间停了车。他解开了安全带，大半个身体都越过来，想碰又不敢碰到她，「……疼？」 乔慕抬头，正好撞上他满脸的担忧。 是疼。 但是又不疼了。 「乔慕？」唐北尧的手触上她的脸颊，眼底的紧张不减，「和我说话。」 「我……」 乔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只觉得，在这种寂静和僵持中，周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那么担心？ 于是—— 「我骗到你了吧？」乔慕嬉笑地仰头，神色轻松地搂住他的胳膊，继续适才的话题，「我想吃糖醋排骨。」 唐北尧没回答。 他明显深吸了口气，然后坐回驾驶座。 「还想吃什么？」发动了车子后，他才漫不经心地继续，顺势抬手，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自己发信息给佣人，让她们提前准备。」 「啊，好。」乔慕没多想，理所当然地接了。 毕竟她的手机现在没电，而唐北尧本人，又不会亲自安排这种小事情。 她一边编辑菜品，一边低喃。 「我还想吃扇贝、粉丝、清蒸鲈鱼……」乔慕舔了舔唇，想着后厨的手艺，写出一大串的菜名，临了才转向唐北尧，「可以么？会不会太浪费？」 「不会。」唐北尧头也没回，「多吃点东西，你的身体容易补回来一点。」 乔慕轻笑。 「哪有那么夸张……」你就不怕我补成一个胖子？ 她想要这么挪揄，但是话未说完，便被唐北尧打断。和她的轻松嬉闹不同，他的嗓音仍旧是严肃冷沉，即使没有转头看过来，一字一句，气场不减—— 「乔慕，你不适合撒谎。」他突兀开口，一语双关。 「啊？」 乔慕一怔，编辑简讯的手一抖，那个「铺张浪费的菜单」，便发送了出去。她却来不及顾上，只是惊惶地看了唐北尧一眼，又快速地收回目光。 他的话…… 是哪种意思？ 看出她刚才在撒谎？还是，指她刚刚自认撒谎的事？ 乔慕不确定。 她更不会蠢得当面问他。 「哦……」她只能干笑着应声，索性充当傻子，「回家吧？回家！」 ………… 唐宅。 医生来得很快。他们的车刚在唐宅门口停下，几个医生便跟着到了。来的都是医学领域的专家，说是「简单检查」、「随便看看」，但专业的仪器却带了一大堆。 检查很专业，也花了不少时间—— 先是基本的生命体徵：体温、血压、心率之类，一切正常。 各种小仪器检查，也是正常。 最后是抽血…… 这个没法现场出结果，只能他们先带回医院，稍后再告知情况。 「昨天全身都疼，怀疑身体内有病毒？」对于乔慕的症状，医生显得很茫然，只能从专业的角度叮嘱，「病毒感染的最明显表现，应该是体温的变化，至于疼……我们还要回去研究讨论。这样吧，你要是感觉发热或者发冷，立即联繫我们。」 乔慕点点头。 她没有说更多植入病毒的细节，这种基本的检查，也只想让大家安心。至于其中的机理，她不奢望医生能破解，毕竟是南溟研究的东西…… 「给你留个耳温表吧？」医生安抚笑笑，「血检结果我们会通知唐少，那我们先走了？」 「谢谢，慢走。」 乔慕把医生送出了门。 外面，天色已黑。 当医生们的车子驶出唐宅的时候，她看到另一辆跑车正好驶进来。顾斯庭探着脑袋望了望那辆擦肩而过的车，然后操纵着方向盘，把跑车稳稳地停在唐宅门口。 「顾斯庭？」乔慕挥了挥手，往外迎了两步。 「晚上好啊，小慕慕！」顾斯庭甩上车门，手里还拿着个档案袋。外面的低温让他不由缩了缩脖子，然后一路小跑过来，想也没想地直接搭上乔慕的肩膀，「冷死了，快进去！」 「餵……」 乔慕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拥着，一路带向屋内。 「刚刚出去的那几个傢伙，我都认识，医术不错的。」顾斯庭往后示意了一眼，边走边压低了嗓音，小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乔慕微笑，一语带过，「我昨天不舒服，唐北尧不放心，让他们给我复查一下。」 「你？」顾斯庭诧异。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声音仍旧压低着，嗓音中却有明显的激动：「你还好吧？白十七跟我说了，你不是已经好了吗？不过，你们家真正应该看医生，难道不该是……哎哟！」 顾斯庭突然痛叫。 唐北尧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他想也没想地捞了旁边的遥控器，用力丢过来，精准地砸上顾斯庭的手背…… 「干什么？偷袭杀人啊！」顾斯庭吃痛地甩着手，忿忿地抱怨，不忘颠倒黑白，「小慕慕做错什么了你要砸她？要不是我挡得快……」 「啪！」 第二件物品已丢了过去，这回是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直袭顾斯庭的面门。后者勐地噤声注意，才险险地接住。 力道不小。 顾斯庭在握住苹果后，心有余悸地想：要是被砸中鼻子，恐怕要流鼻血…… 「我看准扔的。」唐北尧这才凉凉开口，用事实踩碎了他的栽赃，「说话就说话，离她远一点。」 乔慕默默地往旁边挪开两步，同情地看了眼顾斯庭。 后者却沖她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然后，他才转向唐北尧，暗自嘀咕：「这不是太冷了么……」 「手冷可以剁掉。」唐北尧淡淡地补了他一句，然后才正色开口，「找我有事？」 「有啊！我来……」顾斯庭的话说到一半，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餐厅那边，刚被端上桌的菜餚。于是，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来蹭饭啊！」手上的档案袋，被他塞到了一边。 女佣正在端菜。 听到顾斯庭这么说，她愣了一下，然后请示唐北尧：「那我再加一双筷子？」 「加吧。」顾斯庭代为回答。 「这合适吗？」唐北尧睥睨了他一眼。 后者蹙眉，似仔细思考反省了一下—— 「你们两个人吃饭，带我一个电灯泡，确实不太合适……」他若有所思地低喃，突然打了个响指，朝厨房的方向喊话，「那再加一双筷子，我再叫个人来。」
第373章 373 聚餐 第373章 373 聚餐 顾斯庭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 在他的「东拉西扯」下，一顿原本普通的晚餐，最后变成了四个人的聚餐。顾斯庭甚至喧宾夺主的，又吩咐女佣做了两道自己爱吃的菜。 白十七是最后到的。 她带了一瓶红酒过来，显得疏远又客气。 「干嘛带这个？」乔慕疑惑。 「我现在不是唐门的人了。」白十七耸了耸肩，倒也坦然，「作为朋友嘛，基本礼数。」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进屋，大方地叫人，大方地入座。 乔慕本以为这顿饭会尴尬，但没想到，席间的气氛却是极好。 只是基本上，都是顾斯庭在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有……」 「对了我听说……」 …… 要拼八卦，他排第一，当仁不让。 「你要的糖醋排骨。」唐北尧完全当无聊的收音机听，他专心地吃饭，时不时夹菜过来，「我先回来的那两天，佣人做什么给你吃了？」 「面条，果汁。」 「没营养。」 他们一问一答。 顾斯庭在对面哇哇大叫：「喂喂喂，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他们就是这么对待a市的信息网的？他手里掌握着的，可是a市一切最新信息！ 「没有。」一直沉默的白十七，毫不犹豫地泼了冷水。 ………… 一顿饭结束。 恰好有电话打来，是找唐北尧的。于是，他去了书房听电话。 楼下。 「白十七，你和我来一下。」趁着女佣去准备饭后甜点的空档，乔慕拉着白十七，一直跑到去花园的台阶那里。这里有个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像个室内观景台一样，能看到外面的冰天雪地。 「诶……等等等！」白十七跑得急，连手上的酒杯都没来得及放下，这么一路颠着，杯子里面的红酒，差点就撒出来沾到她的袖子上，「你要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便压低了声音。 「你能不能联繫上南溟？」乔慕问得直接，看到白十七满脸的疑惑，又快速解释，「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突然疼了一下，照理说不会这样的……我想确认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那你还好吗？」白十七的脸色一变，她是见过乔慕虚脱模样的，所以不由紧张，「要不你去住院！一旦有情况，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医生检查过了，我一切正常。况且……医生本来就解决不了这些。」乔慕抿了抿唇，坚持一开始的想法，「你能联繫上南溟吗？」 白十七颓然摇头。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联繫不上。」她嘆气，环视了一圈，确认不会有人听到，才继续，「知道他身上有伤，我就尝试联繫他，但是没有办法。」 乔慕无奈。 「但愿只是我想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轻嘆，只能耸了耸肩，故作轻松，「行了，我们回……」 她去牵白十七的手，却不小心撩到了对方的袖子。 眼前所见，让乔慕陡然噤声。 「这是什么？」她撩高白十七的袖子，在她的胳膊上，看到一道道的密集又青紫的伤痕。乔慕诧异抬头，「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白十七迅速地放下袖子，目光躲闪着，笑容也有些牵强，「我只是找到了消除『忠诚』的方法。有些事情，知道是错的，我也控制不住去做……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那你这是什么方法？」乔慕蹙眉追问。 「我遇到一个人，说是可以从心理学上解决这个问题。我现在觉得，先生救了我，我的命是他的，必须效忠他。一旦我觉得，我的命是自己挣回来的，我就能消除这种心理。」白十七笑笑，「这点苦不算什么……我想做我自己。」 白十七概括地解释完，没有细节，也没有伤痕的描述。 乔慕蹙了蹙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白十七的眼里，看到了倔强。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小岛回来，白十七就一直捧着专业的心理书看？而且，白十七是有明显变化的…… 作为朋友，她该支持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乔慕只能这么说，她顿了顿，正想再问点详细的，顾斯庭却恰好在此时找过来。 「你们不吃甜点啊？」他愤愤不平地走过来，「我一个人对着一张空桌子，很尴尬的好不好！」 「我们刚才讨论点事情。」乔慕解释了一句。 顾斯庭倒也没细问，反倒是联想到别的—— 「对了！白十七，我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一脸着急的模样，「我家里快把我烦死了……你要不愿意，我得赶紧找别人。」 「什么事啊？」乔慕插了句嘴。 「冒充我女朋友啊！」顾斯庭夸张地摆出一副苦瓜脸，「家里的老头子跟我安排了一个，我总得找个理由堵他。白十七，咱俩最熟考虑一下吧？给你包吃包住，付你佣金？只要每周去趟顾家扮演大家闺秀就行了。」 「滚蛋。」白十七断然拒绝。 「小慕慕，那你友情客串一下？」顾斯庭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射过来。 「呃……」乔慕哑然。 她还没想到像白十七那样「霸气」的拒绝方式，却眼看着白十七在旁边，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白十七勐地抬脚，直接踹向顾斯庭—— 「滚吧！你以为唐少是死的？」 「白十七，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 …… 两人顿时闹腾开了。 拳脚相向，彼此都是分毫不让。 乔慕连退了好几步，避免被他们的「战斗」波及。看他们打得难捨难分的，她的唇角却不由浮起释然又浅淡的笑意……怎么说呢？她感觉以前的日子又回来了。 嬉闹、自在。 ………… 最后。 还是女佣过来—— 「你们不吃了吗？唐少让我收桌……」她望了望打得酣畅淋漓，正气势汹汹瞪着对方的两人，然后怯生生地说完下半句，「……送客。」 「我还要吃！」乔慕越过他们，急急走向餐厅。 看了那么久的斗殴现场，她都饿了。 「这个是顾斯庭先生的吧？」客厅里，女佣正在收拾东西，翻到了顾斯庭带来的那个档案袋。她朝着顾斯庭的方向喊话，「顾先生，这个是给唐少，还是您带走？」 乔慕歪着脑袋，凑过来看。 「等等！」顾斯庭声音一慌，下意识地冲过来夺，但是他没拿稳。档案袋正好倒过来，他又不小心抽掉了封口的线，于是，里面的照片、资料，一併撒了出来，纷扬了一地……
第374章 374 骨龄鑑定 第374章 374 骨龄鑑定 「啪嗒！」 乔慕端在手里的布丁，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看到了那些东西—— 有新旧不一的照片：发黄的黑白照片上，是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年男人，面孔陌生；最新的彩色照片上，是一具苍老又瘦弱的尸体，正是在机场通道死掉的那个人。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随之纷扬下来的文件，其中有一张a4纸上，画了那个六角形带眼睛的图案…… 她见过的。 在很多不好的地方，她见过这个图案。 「呃……」 顾斯庭愣了一下，连忙弯腰去捡。乔慕的动作却比他快一步，抢先把那张带图案的a4纸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她直接询问，目光再看向那些照片，顿时眉头皱得更紧，「这些东西……又有什么联繫？」顾斯庭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顾斯庭面色犹豫。 他在看向她身后时，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北尧。」 下一秒，乔慕只觉得手上一空，刚刚捡到手里的图案纸，被身后探来的手抽了过去……唐北尧终于接完电话，又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你带来的？」他只是低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然后朝顾斯庭伸手，示意后者把其他照片资料拿过来，闲聊一般的语气，「查他做什么？」 人都死了，把尸体处理掉就行了。 「嗯……」顾斯庭抿了抿唇，斟酌着用词，「有点奇怪。去你书房谈？」这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唐北尧点了点头。 「把地面清理一下。」他支开女佣，然后才转向乔慕的方向，问得平静，「你要回去吃东西，还是和我们一起？」在他眼里，这两件事的重要性似是对等的。 「我跟你们一起！」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吃东西？ 女佣匆匆退下。 白十七正好走回来，听他们说要去「谈事」，很自觉地告辞：「那我就先走了？乔慕，我们电话再联繫。」她现在的身份，并没有留下的理由。 乔慕点点头。 她想送白十七到门口，但是才要抬脚，唐北尧却按住她的肩膀往后一带，把她拉了回来。接着，她听到唐北尧的声音，对着白十七说话，破天荒地同意—— 「你可以留下听。」 众人皆是一愣。 「真的吗？」还是白十七率先回过神来，她的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激动表现在脸上不能自己，「唐少，我……」 唐北尧没有理会。 白十七的话刚说到一半，他便直接转身，拉上乔慕，往书房走去…… ………… 书房。 一室的寂静。 适才的那些照片、资料，全都被一一摊开，摆放在了桌面上。 然后，顾斯庭清了清嗓子，才正式开始说话—— 「整件事情很奇怪，我目前还不能理解。」他无奈地摊手，选择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但是我能保证，我调查到的资料，都是准确的。」 「说重点。」唐北尧按了按太阳穴。 「我自己都不理解，只能从头开始讲。」顾斯庭很无辜，他率先拿起拍尸体的照片，「因为十七跟我说，这个人死得有些奇怪，所以我在处理掉之前，把尸体送去了解剖。」 「这是解剖反馈。」他又叩了叩另一张纸，上面还有他用红笔圈出来的重点，「男性、年龄60岁左右，死因初步鑑定是多器官功能衰竭。」 「才60岁？」白十七低唿，纠结地看着那个尸体照片，「这么老……我以为他90岁。」 「这不重要。」顾斯庭摆摆手，又指向那张老照片，「我通过一些途径，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叫王建民，是个生物学家，主攻的领域在生物学上比较偏门，性格也很孤僻。他是癌症晚期患者，一直想寻找治癒途径，甚至有些走火入魔。后来，在他60岁的生日宴上，他失踪了，再也没出现过。」 说到这里，顾斯庭抿唇停住，脸色有些难看。 「……所以呢？」乔慕忍不住追问。 至少到目前为止，顾斯庭说的这些，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奇怪在哪里？ 「嗒！」 唐北尧拿起看了眼，然后又把照片重新丢回桌面上，嗓音冷沉了几分，问出关键：「他失踪了多久？」他的话一出，书房内的气氛，也莫名地冷凝下来。 顾斯庭咬了咬牙：「六十年……」 凝重、肯定。 他抛出这个数字。 书房内顿时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确实难以理解—— 一个六十岁的人，在失踪了六十年后出现，竟然还是六十岁……他的时间停滞了吗？况且，那还是个处于癌症晚期，无法治癒的人…… 乔慕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感觉像是涉足了某个神秘未知的领域，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事实」，她却没办法用自己的理解能力，把这一切都拼凑连贯起来…… 和那个什么组织有关么？ 那个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 还会再来吗？ 有危险吗？ 太多的问题，在同一时间，沖入她的脑海。 乔慕捏紧了拳头，心里有太多的不安和不确定，终于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唐北尧迅速看了过来。 「我没事……窗户没关，有点冷。」乔慕牵强而笑，在他询问之前，随便找了个理由。然后她起身，去关了那个通风的小缝，故作自然地回过身来，「那么……那个图案，和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这是他失踪前研究资料里的。」顾斯庭摇摇头，「应该是和他的研究内容有关，或者是和寻找癌症治癒方法有关，我没有详细查。」 他关注的重点，都在年龄上—— 一个活了120年的人，解剖骨龄鑑定竟然是60岁！ 什么科技？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乔慕低喃，脑袋越来越乱。 「什么？」顾斯庭没听懂她的意思。 唐北尧却已起身走过来，手臂揽住她，在她的背上轻拍了两下安抚：「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已经死了，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 她找不到反驳的话，唯有不安，在心中持续流淌—— 可唐北尧是所谓的「觉醒者」，他的身上，有那个组织想要的东西； 而她…… 那个人在死前的神情，似乎还是「认识」她的。 所以，那个组织，还会捲土重来吗？ 要应付那些诡异又神秘的人，她真的没有把握……
第375章 375 我能应付 第375章 375 我能应付 良久的沉默。 「要不……」迟疑了许久后，顾斯庭思索着开了口，「我再查一查这个王建民失踪之前的资料？虽然年代很久远了，但说不定……会有用。」 「我和你一起。」白十七迅速接话，「我能帮忙。」 「好！」 …… 两人的默契，似乎现场就能分工完毕，商讨出一套方案。 「不用。」也就是在他们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的时候，唐北尧淡淡出声，泼了盆冷水，「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坚持适才的观点。 不好奇，也不想主动扯上关系。 「那……」 乔慕并不这么想，她试图反驳，但唐北尧已先行开口—— 「很晚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不动声色地催促，「还不走吗？」 「等等！」乔慕着急，「还没商量完呢。」 但无人理会她。 「啊……」被突然下了逐客令，顾斯庭的脸上也略过意外，但是他很快接受下来，和白十七交换了个眼神，「是有点晚了。那我们走吧？」 「啊？」 白十七还是呆若木鸡的状态，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顾斯庭推了出去。 「碰！」 「咔哒！」 书房的门被带上，然后又在下一秒被推开。 是顾斯庭，急急忙忙地折回来。他把书桌上的东西一收，直接捧起那乱糟糟的一堆，快步向外：「忘记拿了，那这些我都带走啊……」 这回，他真的走了。 书房内安静下来。 「为什么不让他查？」等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乔慕忍不住抬头，问出心中的疑惑，「说不定能查到有用的信息。」说不定能改变下敌暗我明的现状呢？ 毕竟，现在一无所知。 唐北尧拧了拧眉。 他侧过身来，微微低头，伸手触上她的脸颊，问得缓慢：「你在害怕什么？」四目相对，他的眸光深邃迫人，似能洞悉到她的心底深处。 乔慕慌了一下。 她忌惮的…… 因为他身上的「觉醒」？她不忍心说。 因为那个人死前对她的指认？她不确定说。 「万一……」在这种不安的驱使下，乔慕恍惚了一秒，脱口而出，「万一那些人再回来呢？」 「我能应付。」他答得爽快。 乔慕怔住。 适才的游移和担心，因为他的这句回答，而全部僵住。 他说—— 『我能应付。』 不是「不会的」、「放心吧」……诸如此类的安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中甚至没有任何的安慰，而是以一种笃定的方式，在和她保证。 是她的错觉吗？ 不然他一个人能怎么应付？ 「乔慕。」她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询问，唐北尧已轻声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同时，他的手从她颊边放下，「你血液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他转换了话题。 「怎么样？」乔慕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过去。 唐北尧没答。 他的面色冷清着，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朝电脑的方向示意一眼：「有邮件过来，你自己打开看。」 ………… 另一边。 「干嘛走那么快？」白十七被顾斯庭一路推出去，差点摔在外面的积雪里，「唐少让你走就走？事情都没商量完呢！你难道不觉得死掉那个人太诡异了吗？」 顾斯庭打开车门，把抱着的一堆东西都扔在后座上。 「走吧，十七。我送你一段？」他主动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朝着白十七眨了眨眼睛，「这大冷天的，我看你就别麻烦唐宅的司机了。」 「搞什么？」白十七低喃，蹙眉坐上了副驾驶座。 「走了。」 顾斯庭潇洒甩上车门，最后朝唐宅的主楼望了一眼后，开车离开。 …… 「右拐，我家在那边。」车子开出去一段后，白十七发话。 顾斯庭不动声色地左转。 「餵我要右……」 「我说十七。」顾斯庭打断她，单手操控着方向盘，懒洋洋地开口，「北尧说不让查，你就当真不打算查了吗？这做事风格，有点不像你啊。」 「你愿意查？」白十七眼睛一亮，「你也觉得那个人诡异吧？我就知道！」 她兴奋地拍了拍顾斯庭的肩膀，用力得差点把人按方向盘上。 「得了得了……」顾斯庭哀嚎两声，正色继续，「我还需要你帮忙呢！六十多年前的事，查起来会比较困难，实在不行你就把人口档案黑过来。」 「行啊！」高难度的操作，白十七却爽快应下，只是她不明白，「你刚刚在唐宅怎么不说？」 顾斯庭努了努唇：「因为……说起诡异，你不觉得，北尧才更诡异吗？」 「不觉得，你说说。」 「我说不清楚。」顾斯庭心烦地摆了摆手，他一向不擅长整理细节，只是觉得怪，「先不说了！我感觉我们把这事查清楚了，很多问题就能解释了。」 「好吧……」白十七只能如此搭话。 ………… 唐宅。 书房内—— 乔慕打开了电脑，便看到了新邮件的提醒。 那是打包发来的检验报告。 「我……正常吗？」握着滑鼠的那一刻，乔慕止不住地紧张，迟疑着不敢点下打开键。 唐北尧就站在她身后。 安静等待了三秒后，他俯身下来，双手支上桌面，把她的身体圈在自己和桌缘之间。他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握着她毫不犹豫地点下打开—— 「正常。」他回答，身体贴得她很近，声音几乎是贴着耳廓传来，还带着清浅的笑意，「有问题的话，他们会直接打电话通知我。」 「唿……」 这么说，她白担心了一场？ 乔慕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每一个化验项目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但都是在正常范围之内，总体来说，她目前很健康。 等等！ 有些地方不对…… 「一切正常……」乔慕低喃，眉头却不由皱起，「检验不到我身体里的病毒吗？」这样的结果，太过正常，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一种表现。 「k先生的设计，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唐北尧顿了顿，「目前的检查，只能确定你没什么危险，我很放心。」 另外，专家也和他提过设想：如果病毒本身对身体无害，和身体融合后便进入休眠期，那更是检查不出来的。而且，也更不必担心。 乔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陪我去吃点东西。」唐北尧已松开她站直了身体，「然后早点睡？」 「唐北尧！」 在他转身之际，乔慕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第376章 376 养你两天 第376章 376 养你两天 慌乱、紧张。 乔慕下意识地就拉住了他。 不明白为什么？ 他越是若无其事，她便越是不安。 「嗯？」唐北尧止步，低下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乔慕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垂眸，颓然地摇了摇头。她松开他的衣袖，牵强地扯出笑容，「你去吃东西吧，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推开椅子，起身试图离开。 可才刚走出两步—— 身体一轻，唐北尧直接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啊！」乔慕惊唿，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脖子，才稳住了平衡，「做什么？」 「不吃了。」唐北尧回答得利落，「送你回房间。」 「我能走啊……」 唐北尧没听，到最后都坚持用抱的。 ………… 卧室。 因为上回的事，房间重新装修过，家具换了新的，被子特别软。 把她在床沿放下后，唐北尧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俯下身来，撑着床沿缓缓解释：「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叫白十七过来陪你。」 「可……」乔慕意外抬头，她刚才在楼下就想问了，「你不讨厌白十七了？」自从白十七对南溟正式效忠后，唐北尧几次想杀她的心都有。 「嗯。」唐北尧微微点头，答得坦然。 乔慕心中一松。 「真的？」她兴奋起身，心底的复杂，尽数被喜悦替代，但她尚有不解，「为什么？」她不讨厌白十七，是因为她了解白十七的情况，知道那种效忠是控制不住的本能而已。 那么唐北尧呢？ 他又是因何改变的看法？ 乔慕迟疑了一下，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你……为了让我高兴？」那下回不想让她高兴了，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对付白十七？这样对白十七不公平。 唐北尧愣了愣。 他似诧异着她有这样的想法，回过神来后，唇角不由扬起浅浅的笑意。 然后下一秒，在乔慕还未明白之前，他便捧着她的脸，失笑着吻了下来…… 温柔、细腻。 他微凉的唇触上她的唇瓣，轻碾辗转了几下后，熟稔地撬开她的唇齿，探了进来……舌尖相缠，他的吻越来越深，气息也越来越灼热。 他的一只手放下来，手掌转而环住她的腰，把她的身体勒向自己…… 力道越来越大。 「唔！」 在这绵长的深吻中，乔慕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脑袋也迅速迷离。她的身体被他勒得发疼，周身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脑袋发沉，心里却满满都是安全感。 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能迎向他，配合他…… 可是—— 他在把她放上了床面后，却停了手。 「……嗯？」乔慕睁眼，脑袋还处在迷濛中，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在发展到这一步后，接下来……他是会动她的。 而她抬眼看过去：他的双手还撑在她身侧，强势又霸道的禁锢姿势，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也依旧火热。就连他眸中的渴望，也是清晰且炽烈。 可他就这么停下来了。 「怎么了吗？」长久的停滞后，乔慕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瑟瑟地询问。 唐北尧伸手，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扬唇，笑容有些无可奈何。 本来只是想帮她转换心情，后来便控制不住亲了她，再后来心火燎原，他便把自己都栽进去了。他很想。但是看着这张单薄微白的小脸……现在还不行。 她的身体需要恢復期。 所以，他的指腹蹭了又蹭，深唿吸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还是哑着嗓子，颓然地回答：「……还得养两天。」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着掠夺的暗芒。 就像狩猎的狼，耐心养胖自己的猎物…… 乔慕瞬间窘红了脸。 「你还是去吃东西吧！」她一把将他推开，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先的担忧和忐忑都荡然无存，只顾羞窘地往旁边撤，「我要去洗漱了。」 唐北尧大方地放了行。 「要不要给你带点吃的上来？」他跟着她走了几步，在浴室门口停住，闲闲地倚着门。 「不要！」 「布丁要不要？」 「……要！」 ………… 终究，甜食当了夜宵。 吃饱喝足，乔慕很快就困了，唐北尧嘱咐她「早点睡」，她便窝在被子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被丢在沙漠里。 烈日当空，周围一片火热，她触及的每一颗砂砾，都是滚烫的。怎么会这么热？她明明是在a市，而且a市现在是冬天……她明知这是梦，却又无法醒来。 好烫！ 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尤其烫！ 等等…… 手里抱着？ 意识到这点，乔慕才勐地惊醒过来。 她还在唐宅的卧室，她正躺在床上，手搭在唐北尧身上睡觉。可是，唐北尧的身上好烫！是发烧了吗？可是这种温度，好像比发烧要严重很多。 「唐北尧！」乔慕推了推他。 没有反应。 乔慕不由着急，她想起医生留下的那个耳温枪，于是连忙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地去拿。东西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她折返一个来回，不过就十几秒的时间。 可当她拿着耳温枪，试图用探头贴近他的耳朵时…… 「干什么？」唐北尧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同时睁开眼睛，「天还没亮，别闹。」他睡得正香，眼里还有清晰的疲惫和睏倦。 「你的体温……」乔慕怔忪了一下，话没有说完。 她低头，看向他抓住她手腕的掌。她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很正常，没有刚才的那种灼热和滚烫……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体温？」唐北尧从床上坐起来，很快从惺忪的睡眠中清醒，「怎么了？」 「给我量一下。」乔慕伸手，一边去测量，一边开口解释，「我刚才睡觉被热醒了，感觉你身上像火炉那样烫，我以为你发烧了，不过现在……」 「嘀！」 话未说完，耳温枪提醒，已经出了测量数据。 他的体温正常。 果然…… 乔慕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唐北尧也是面色微沉，他拧眉，伸手过来在她的额头探了探：「量量你的。」 「好。」 乔慕又测了一下自己的，她也正常，没有低温。 气氛沉默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地停滞了数秒，却都没办法找到答案—— 刚才…… 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第377章 377 血色巧合 第377章 377 血色巧合 两相静默。 良久。 「没事。」唐北尧率先开口，在她的身侧拍了拍安抚，「我来解决。」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拨出某个号码：「喂，是我……」 乔慕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电话对面的，应该是某个医生或者研究员。此时，对方完全是被唐北尧从睡梦中叫醒过来，只能强制恢復清醒，然后听着他说明情况。 对方很快回復，答案很简单—— 应该只是乔慕的错觉。 从科学的角度分析，人体不可能在十几秒的时间内体温突变，也不可能超过最高体温。所以，乔慕刚刚所说的现象，是可以从原理上排除的。 再者，梦境会对人产生延续的影响。梦中的事物，在大脑未完全清醒时，会和现实产生混淆。所以要有问题，也是梦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做那种噩梦？ 那就要看心理医生了。 「……乔小姐的化验结果是正常的，不可能出现感知障碍。唐少，您的身体更没有问题。」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对方最后总结，终于把话彻底说完。 中肯、专业。 乔慕耐心听完。 到最后，她几乎彻底相信：这是她的错觉。 不然也不可能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啊？况且，她之前就做了个被扔在沙漠里，全身都好热的梦…… 「好，知道了。」唐北尧挂断了电话，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要不要再量一次？不放心的话，白天再去一趟医院。」 乔慕摇摇头。 「不用。」她歉疚地笑了笑，「可能最近事情太多，我小题大做了。应该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吵醒你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唐北尧看了眼时间，「我本来就要早走，还有点事，反正睡不了多久。」他走向衣帽间那边换衣服，「你再睡会儿，有事打我电话。」 「好。」 乔慕乖乖应声，目视着他洗漱穿戴，又目送着他出门。 直到—— 「咔哒！」 卧室的门被带上，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 天色未亮。 东方透出淡淡的鱼肚白，卧室里依旧只能靠灯光照明。 乔慕坐在床上，听着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然后那声音又很快远去…… 唐北尧走了。 她也没了困意。 乔慕拿起手机，本来想给白十七打个电话，聊聊天什么的都好，但是看到现在的时间……还是算了。反正也是百无聊赖，她索性打开了电视机，打发时间。 早间播放的，都是无聊的内容。 两个频道在健身，教练在指导瑜伽动作，跳过； 几个频道在重播晚间新闻，财经版块里，几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在讨论k线，跳过； 她停在某个重播的访谈节目。 这个节目，主要都是挖掘小人物的故事，在a市不愠不火地做了好多年。她听过，但是不怎么看，也不感兴趣。但这现在，好像是唯一「能看」的内容了。 访谈正好刚开始——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到我们现场的，是『胖师傅早餐』的老闆王先生，和他的夫人王太太。」主持人说着开场白，「前段时间的『真爱战胜病魔』的新闻主角，就是我们眼前的两位。来，和我们的观众朋友打个招唿？」 乔慕一怔。 她不由瞪大眼，正好看到镜头切换，屏幕上出现胖老闆和她的妻子胖嫂。 特别是胖老闆的身体下方，还打出「嘉宾：王升」的字样。果然是他，不会有错。 「大家好！」胖嫂笑得相当温和，「谢谢大家的关注，我们都快成a市的网红了。」 「谢谢大家！」胖老闆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挠了挠头，不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的西装，「我觉得当网红挺好的，最近我们店天天生意爆满，请了三个伙计，营业额是以前的二十倍，还有贊助商要给我们开分店……」 他一脸满足，感恩地絮叨。 「你真是……」胖嫂忍不住捶了他一下，笑着嗔怪，「没完没了！」 节目里的观众一阵闹笑。 「两位的感情真好。」主持人不由在旁称赞，进入访谈的正题，「两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对于『真爱』这个话题，两位有什么看法呢？」 胖嫂羞红了脸。 胖老闆倒是一脸坦然—— 「我们不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她在我最穷的时候愿意嫁给我，我就会一辈子对她好。」胖老闆一脸感慨，嗓音也微微有些哑，「其实这件事追求起来，还得赖我爷爷。我爷爷癌症，为了治疗变得疯疯癫癫的，最后人也走失了。从我爸那一辈起，我家就穷，别人都传我家有癌症史、精神病史，没人看得起我……」 「还说这些做什么。」眼看着胖老闆眼眶发红，胖嫂笑了笑，出来打圆场活络气氛，「也就是他做饭好吃，人又老实能干，所以看上他了呗！我这些年一直生病，拖累他不少。」 …… 乔慕持续地看着。 她看着他们的互动，手指却不由揪紧，屏息以待。她一开始就不支持他们太过高调，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她的话。而现在，她更担心…… 「那多器官衰竭到底是怎么治癒的呢？」主持人问出这个问题，「我们的平台上，也有很多和您一样的患者，想要寻求治癒途径，或者寻求一个奇蹟。」 乔慕心中一沉。 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奇蹟？网上的评论太神话我们了！其实医生排除了误诊和药物的影响，治癒可能与我当天的输血有关系。可能有抗体啊，疫苗之类的，我也不懂。」胖嫂回答，「我现在也常常去医院，让医生抽血化验，配合主任的科研，希望能找到治癒器官衰竭的方法。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和我一样幸运。」 「那联繫上献血者了吗？」主持人询问。 「还没有，我们只有一个电话，但是不能公开。我们希望他看到的话，也愿意配合科研，帮助更多人。」胖嫂顿了顿，「其实我们每天早上出摊的时候，都会拨个电话，希望有一天能打通……」 乔慕一愣。 这些天在国外，时常信号不好，所以很可能出现打不通的情况。 而现在…… 她回来了。 出摊的时候？ 乔慕望了望窗外。 天色微亮，天空呈现出一种淡灰色，整个城市，都在逐渐从睡梦中甦醒…… 这正是早餐店出摊的时候。
第378章 378 扬汤止沸 第378章 378 扬汤止沸 乔慕勐然起身。 她快速找到手机，下意识就想关机。 可还是晚了一步—— 「叮铃铃……」 指尖刚触上关机键，那个她试图躲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手机闪烁，屏幕上翻动着的，是那串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数字提示。乔慕恍惚了一下没有动，大脑也陷入短暂的空白：对方会提什么请求？她该怎么拒绝？ 太突然了。 她还没想好。 直到铃音停止，乔慕都没有按下接听键。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对方却似因为能打通她的这个电话而兴奋：她第一个电话不接，对方第二个电话立马就锲而不捨地打了进来。 「叮铃铃……」 乔慕皱了皱眉，从未觉得铃音如此烦人。 「餵？」可这迴避无可避，她只能按下接听键。 「喂！姑娘你好！」电话一通，对面的人果然是兴奋地开了口，听声音，应该是胖嫂，「你还记得我吗？你男朋友给我献过血的，你俩对我们有大恩。」 「记得。」乔慕抿了抿唇，回答得平静又冷淡，「我还记得，叫你们不要上节目，低调点过以前的生活。」 「啊，那个……」胖嫂笑了笑，声音明显尴尬了几分，她清了清嗓子，才正色开口，「其实是这样的。我的病歷被医院列为了典型，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小组，我的康復可能与你男朋友血液有关，但是我身上的血液化验不出什么来，所以……」 「不用说了。」乔慕没有听下去，在胖嫂说到一半的时候，便忍不住打断了她，「我看过你们的访谈节目，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那你们愿意帮忙吗？」胖嫂的声音一喜，连声保证，「你放心，研究小组的医生都是很专业的，不会伤害身体。」 「不愿意。」乔慕拒绝得直截了当，「以后请不要打我电话了。」 上一次，她好像就这么说过。 他们听不懂吗？ 「为什么？」胖嫂却不由急了，抢在乔慕之前，脱口而出，「大家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助和我一样情况的人，我们参加访谈的钱，也捐给其他病人了。这是好事啊！」 胖嫂当然不会理解。 乔慕也不打算详细解释。 「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她只是冷着嗓音告诫，「我给过你忠告了，低调点过你的日子。别让我们后悔把你的命救回来！」说完，在对方呆愣之际，直接挂断电话。 她的话说得是重了。 而且，她的话，等于承认了唐北尧的血液能救人。 但是没关系。 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和胖老闆夫妇见面，不用留任何余地。 好事，他们已经做了。 至于科研？ 根本不用试，那些人肯定研究不出来。 乔慕咬了咬唇，低头操作手机，把那个手机号加入黑名单，然后才坐回床沿，闭着眼睛仔细思考：当天医院的信息，她已经让白十七删掉了；当天她和唐北尧，并没有留下过名字…… 很好。 对方应该找不过来。 她一点也不想和什么医院、研究团队，有任何瓜葛！ 把所有的一切，都在大脑中过滤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乔慕才重新睁开眼睛。 窗外，天色已亮。 楼下传来细小的脚步声，是女佣过来了，正在那里打扫收拾，动作放得很轻。这个沉睡着的城市，似乎从这个时间开始，才真正开始甦醒。 乔慕走到窗边。 她打开窗子，深吸了口气。 事情算是暂时地解决了，她的心里却还是闷闷的不痛快。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晚上再去做那种荒诞又真实的噩梦，乔慕想：也许她该出去走走？权当是散散心？对了，她可以去找白十七！ ………… 电话响了许久，才终于被人接起。 「餵？」 对面传来的，却是气息不稳的男声，嗓音还有几分不耐。 乔慕愣了一下。 她快速地拿下手机，看了眼号码确认没打错，然后又根据刚才听到的声音，忐忑又不确定地开口：「顾斯庭？」 「对啊。小慕慕，早呀！」顾斯庭答得坦然，却依旧是气喘吁吁。 「你们……！」乔慕越发纠结。 「我们怎么了……咳！」顾斯庭疑惑了两秒，才勐地反应过来，尴尬着连声呛咳，「在晨跑呢！我刚跑完五公里回来，看到十七手机响了，就帮忙接一下。小慕慕，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样啊……」这回轮到乔慕尴尬了，犹豫了两秒后，她继续，「你们住一起？」 顾斯庭朗声大笑。 「我们这两天在合作点事情，所以她暂住这里。」他顿了顿，大口喝了水，然后懒洋洋地继续，「怎么，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劳。」 「我想找白十七……」 「那不行！她在训练场呢，不能分心。」顾斯庭想了想，「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出来。你有什么急事和我说，除了陪你上厕所，都可以。」 顾斯庭的心情似乎不错，话到三句，便开始贫嘴。 乔慕也习惯了，索性不搭理。 「没什么事，我就想随便走走。」乔慕顿了顿，在挂断电话之前，灵机一动，「对了，我去那边找你们，方便吗？」也等于是出门走走了。 「嗯……」顾斯庭沉吟出声，似很为难。 「不方便就算了吧。」乔慕心有失望，抢在顾斯庭之前，试图打圆场，「我就……」不来了。 但是话未说完—— 「你能帮我带早餐吗？」顾斯庭突然出声，他打断了她，总算说出了自己沉吟的内容，「最好是你家佣人做的鸡肉卷，加一个鸡蛋，不要放生菜，涂多一点酱，要一点鱼籽……」 他的要求一大堆。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吃两个。距离我上次蹭早饭，已经很久了。」顾斯庭终于说完。 乔慕失笑。 所以他刚才严肃考虑的，就是这个？ 真是…… 无法形容。 「好吧。」乔慕笑着应下来，「顾大少爷，您请稍等！我这就给您和白十七准备早餐。」 「白十七不用！」顾斯庭还在对面吆喝，「随便塞给她两个冰冷的包子就行，冰冷的白米饭也行……」 乔慕不等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无可奈何地摇头，心中却不由轻松起来…… 她想，她找对人了。 和他们在一起，心情都会好起来。 ………… 女佣帮忙准备的早餐。 从那堆芜杂麻烦的要求中，女佣就判断出来，这是顾斯庭想吃的。 「你还熟悉他的口味啊？」拿到早餐的那一刻，乔慕还诧异地问了一句。 女佣的回答更简单—— 「他提过，被唐少轰出去了。」 乔慕抿唇。 原来是这样…… 她憋着笑，朝女佣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午饭应该不回来。」早知道这样，她也不该惯着他这么多要求，随便塞他两个冰冷的包子算了。 「好的，乔小姐小心。」 女佣送她出了门。 ………… 一路畅通。 乔慕没带保镖，也没麻烦唐宅的司机，自己开车去了目的地。 顾斯庭的资产其实不少。除了市中心的midnight以外，他还在近郊购置了个住所：一栋小别墅，加上一大块的草地，闲来还能打高尔夫球，景色很好。 他和白十七就在那里。 乔慕把车停在了大门外。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穿着时尚，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大门外的一辆车旁。她走近了，才看到对方正在抽菸，那熟稔自然的抽菸动作，和那身清纯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谁？ 乔慕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对方听到她的脚步，也循声转过脸来，下一秒，便欣喜地挥了挥手打招唿：「乔小姐？好巧啊！」显然，她是认识她的。 「你是……」乔慕愣了两秒，才想起来：她们见过的！在midnight会所里，这个女人，算是顾斯庭的「员工」，地位好像还算挺高的。 只是，她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乔慕微笑，只能同样招唿：「好巧！你怎么不进去？」 「刚出来。菸瘾犯了，抽一根。」对方比划了一下，拿起烟狠抽了一口，然后把菸头丢下踩灭，「老闆要找个像良家女孩的人假扮女朋友，我怎么扮都不像，还挨了一顿骂。」 她闷闷地抱怨，理了理头髮，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确实，不像良家。 乔慕暗忖：看来顾家催得紧，是真的？ 「乔小姐，不然您行行好，您去扮演吧。」她无奈摇摇头，「我认识那么多人，也就您像一点。顾家看人太毒，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冒充的……」 乔慕轻笑：「不了，我家那位会生气。」 「哈哈，唐少！我倒是期待唐少骂我们老闆一顿！」对方大笑，眨了眨眼睛后，挥手告辞，「我先走了，那晚上见了啊！」 「晚上？」乔慕愣了一下，没有听懂。 「老闆刚刚交代，今晚在midnight留个包厢给唐少。」对方蹙了蹙眉，看表情比她还疑惑，「怎么，你不来？」
第379章 379 半个都不给 第379章 379 半个都不给 乔慕怔住。 晚上有什么事吗？ 她一无所知。 「啊……你难道不知道？」毕竟是阅人无数，乔慕只是片刻的停顿，对方的目光已转为瞭然。对方开口，询问的语言，笃定的语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神神秘秘地探过来打量。 乔慕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只能干巴巴地摇头：「不知道。」 「哈哈哈！」对方大笑，似这才逗弄够了，拍了拍乔慕的肩膀安抚，「放心吧，唐少过来，从来不点人作陪的。」说到一半，她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地继续，「要是他点了，你就和我们老闆在一起，气死他呀……」 乔慕神色微窘。 「我来找白十七的。」她干笑解释。 「知道啦！逗你玩的。」对方轻笑一声，挥挥手，「地下一层训练场，你过去吧。」 说完，她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 乔慕在门口站了会儿。 她目送着那辆车子离开，直到那火红张扬的车身，消失成一个细小的红点…… 对了！ 乔慕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拎着半温的早餐。她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恐怕白十七和顾斯庭，都得吃冷的了。 赶紧进去！ 地下一层训练场？ 乔慕的目光扫过去，她看到了别墅侧方的门，可以直通地下一层。于是，她索性跳过了先和顾斯庭打招唿的环节，率先去找白十七。 ………… 地下一层。 这里是由车库改建的。地下的空间很大，整栋别墅，包括一部分的草地区域，都被挖空，建造成一个特殊的训练场地。 训练的内容有很多，其中有一块是「综合训练」。脚下铺着软垫，头顶上方却装着各种机械臂，一旦装置打开，所有的机械臂都会快速运作，对地面上的人定向攻击…… 这是练身手的。 乔慕记得，唐宅以前也有这种训练场。所以，建成之初，当顾斯庭以炫耀的方式讲这里的情况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新奇。 「当！」 「噹噹……」 她从楼梯处走下去，还未正式看到地下区域，便听到金属敲击的声音。 嗯？ 怎么会？ 乔慕愣了愣，下一秒，迅速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楼梯出口，正是综合训练场的边缘。乔慕抬脚踏进去，却讶然着眼前的情景：本来应该裹上海绵的机械臂，此刻却都是纯金属在攻击，而且攻击速率极快…… 刚刚她听到的声音，正是白十七拿着铁棒，在抵御那些攻击。 乔慕停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白十七会就此分心。她眼看着白十七被打趴下，重重摔上地面，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胳膊，又被擦出一片红，但是白十七又很快爬起来，继续抵御…… 太震撼了！ 这不像是在训练。 更像是……在拼命？ 「当！」 金属的抗击音还在继续，乔慕突然就明白了白十七昨天晚上那句话—— 「我觉得我的命是他给的，所以不由自主对他效忠。所以，当我的命是自己挣回来的，就能消除这种心理。」 显然，白十七在为此努力。 她在挣命。 「乔慕？」又是一声击打后，白十七注意到了她，气喘吁吁地转过脸来，眼底满是意外。 「……白十七。」乔慕挠了挠头，她像是偷看被抓包现场的小孩，无措又赧然，尴尬地笑了笑之后，「早啊！我是来……」送早餐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伸出手臂。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小心！」 白十七突然惊唿出声。 与此同时，乔慕也感觉到左侧的空气波动，有东西快速朝她的方向袭来…… 糟糕！ 她被机器感应到了。 所以机械臂不仅会攻击白十七，还会攻击她。 「靠！」乔慕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脏话，快速地闪身躲避。但她只是险险躲开一击，在这样的速率下，第二击她避无可避，直接被撞翻在了地上。 手里的早餐，一併飞了出去。 「当！」 白十七好歹还拿着一根铁棍，她赤手空拳啊！ 「乔慕，你小心！我去关机器！」白十七的喊声传过来，「离我设定的时间，好像还有五分钟，我去把电源关了！」 「什么？」 来不及了！ 乔慕在心里哀嚎。 她看着朝自己面门袭来的机械臂，几乎听到了唿啸的风声……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在这瞬间的间隔内，似乎已做好了准备：她的脸要肿了！鼻子要被揍出血了！ 「哐！」 就在机械臂几乎撞上她时，旁边飞出一脚，直接踹在机器上。电脑判定攻击失效，机械臂自动收回。 她倖免于难。 与此同时，白十七关上总电源，整个训练场的混乱戛然而止。 「哎哟疼死我了！」顾斯庭龇牙咧嘴地抱着脚，他不知道该心疼自己的脚趾，还是心疼自己的机器，「十七，你开这么高的速度，一个人找死啊！」 一般这么高的速度，都是多人训练，一个人是承受不了这么多攻击的。 白十七摆摆手。 她已累得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汗水，说不出话来。 顾斯庭有火没处发，视线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落在了乔慕身上：「小慕慕，你身手也太差了吧？两招倒？唐北尧教出来你这样的……好丢人啊！」 「我没准备嘛……」乔慕低喃着反驳，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其实没那么差，不然你重新开机器，我还是能打一场的。」 「行了吧姑奶奶，你真要鼻青脸肿从我这里回去，北尧找我问起来，我十张嘴也说不清。」顾斯庭连连摇头，又伸出手来，「我的早餐呢？」 「呃……」 乔慕慢吞吞地回身，指了指被甩出去的那一包。 鸡肉卷散落出来，场景十分「惨烈」。 顾斯庭的早餐牺牲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给白十七带的蟹黄包，是套了双层塑胶袋的，还保存完好…… ………… 吃早饭的过程，顾斯庭无比怨念。 「我今天要出门办事，分我一个包子。」顾斯庭开口。 「我昨天熬夜到两点半。」白十七吞下最后一个包子，口齿不清地回答，「半个都不给！」 「原始资料是我查到的……啊！你早晚吃成猪！」 「放屁！他的后人是我查到的！」 「滚！具体住址是我弄到的！」 「……」 …… 一场蟹黄包引发的大战，两人一口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乔慕坐在旁边，默默地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们在查什么？」
第380章 380 傍晚之约 第380章 380 傍晚之约 「呃……」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顿。 「呵呵，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顾斯庭干笑了两声，随意地往嘴里塞了点东西，然后把头扭向一边，支吾着敷衍，「就随便查查。」 乔慕眯了眯眼睛。 「真的？」她的脑袋探过去，故意追问了一句，脸上满满的都是不信。 顾斯庭扭着脖子，脸上的不自然更甚。 乔慕忍着笑。 她其实没那么大的八卦和好奇心，可是看他们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她就不禁想逗逗他们，也装出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严肃「逼问」…… 「嗯！」顾斯庭点头，一口早餐卡在喉咙里，整张脸都被憋得扭曲。 「算了吧？」最后，还是白十七忍不下去，白了顾斯庭一眼，「乔慕和唐少又不一样。其实我们做的这些，根本没有必要瞒着她。」 乔慕神色一凝。 「和唐北尧有关？」她收起开玩笑的姿态，诧异询问。 「嗯！」顾斯庭再度点了点头，那口早餐他还没咽下去，所以一开口，便是嘶哑难听的嗓音，「这件事是暂时瞒着北尧的……咳咳……」 「你先咽下去再说话好吗？」白十七忍无可忍，一抬腿把顾斯庭踹翻出去，然后转过身来，神色自然地继续，「还是我来解释吧。」 「碰！」 没人理会倒在地上的顾斯庭，他自己也没抗议，默默地爬起来倒水。 「关于昨晚的事，那个叫王建民的人，我们总觉得有些不妥，想查一查。」白十七抿了抿唇，同样没有看顾斯庭的方向，已正色开口，「现在我们的情况太被动了，不管能查到什么，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用的……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唐少为什么不让查，这不太像是他以前的风格。」 「他说他能应付。」乔慕拧了拧眉，想到唐北尧昨晚近乎承诺的原话。 她一直都觉得这句话奇怪。 于是，乔慕忍不住问出来：「唐北尧真的能应付吗？」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唐北尧为何会有这样的信心？ 白十七茫然摇头，她的想法，和乔慕是一样的。 「也许能吧？这可真的说不准。」顾斯庭拿了杯水走回来，他重重地唿了口气，总算是缓过了气来，舔了舔嘴唇继续，「其实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我们去围剿过那些人。」 顾斯庭耸了耸肩，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可是我毫无参与感……北尧到底做了什么？能做到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说起来，还真挺郁闷的。 「怎么？」乔慕抬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她们回来前一天的围剿？ 她想起来了：那个她和唐北尧的电话，可能就在当时…… 「我们查到那群人盘踞在a市，并且查到了他们的地址。但是过去的时候，那里都是烟，戴了防毒面具也进不去。北尧一个人进去了，把那些人一锅端了。对了！机场那个老傢伙，就是他们逃跑人之一，本来挺硬朗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顾斯庭把经过说完。 但是他毕竟处于「场外」，无法提供任何细节。 乔慕抿唇。 她同样不知道，她在电话里听到的，也只是几声枪响……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北尧变得有点奇怪。」顾斯庭顿了顿，很讲义气地叩了叩桌面，「就沖这点，我也要查一查那个王建民！」 他的发言完毕，乔慕陷入了沉默。 「乔慕？」白十七绕过来，拽了拽乔慕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商量，「这件事情，是我们自作主张了。你别告诉唐少，好吗？如果查到什么，我们会主动和他说的。」 白十七委婉地表述，没有说顾斯庭昨晚的原话—— 毕竟，最近唐北尧有些不太好沟通。 甚至有些武断…… 「当然不会！我昨晚就想查来着……」乔慕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她跳过自己被唐北尧拒绝那一段，转而询问，「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小慕慕，」顾斯庭一愣，有些意外，「你敢背着北尧干？」 白十七眼睛一亮。 显然，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得到乔慕的支持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分享信息：「我们查到王建民的孙子，正好在a市，做一些小本生意。我们打算一会儿就去问问，你要一起吗？」 这样的计划，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所以白十七也大方邀请。 「好啊！」乔慕爽快应下来，「地址在哪里？」 「挺偏的，让顾斯庭开车就好。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威胁。」白十七欣喜着继续安排，把接下来的打算都透露了，「晚上约了唐少，如果今天有收穫，就能告诉他。」 「要是没收穫呢？」乔慕疑惑。 「没事，反正约在midnight，没收穫的话，就当请他喝酒喽！」顾斯庭懒懒地耸肩，整了整衣服，摸出一串车钥匙，「我们走吧？」 乔慕会意地点头。 她总算是明白，刚才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说唐北尧晚上会去midnight，是什么意思了…… ………… 白十七查到的地址，并不好找。 他们走错了路，又浪费了不少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正午已过。 三人在路边找了个饭馆，匆匆解决了午餐，然后才走进目的地所在的小区。这是个八十年代建成的老小区，墙面斑驳泛黄，空气中都透着陈旧。 「他们在这个小区里租了房子，不知道是哪一幢……」白十七低喃着往前走，「我再看一下暂住证登记资料。」 乔慕在后面默默地跟。 这个小区逼仄破旧，她很确定自己没有来过。 但是小区附近的马路和巷子…… 她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呢？ 「啊！找到了，在11幢1楼。」白十七报出地址，指了指前面，「从这里走到头左拐，应该就是11幢了。」 「又不是通缉犯，找起来那么费劲。」顾斯庭咕哝了一声，不耐地在后面跟。 乔慕轻笑。 她正想跟过去，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闻声顿时停了脚步。 「抱歉……」乔慕拿起手机，本想挂断电话，却在看到来电提醒时，下意识地停了动作，她转而挥挥手，「你们先过去，我接个电话就来。」 「行！」顾斯庭点点头，搭着白十七的肩走远。 ………… 「餵？」 按下接听键，乔慕的唇角，就扬起清浅的笑意。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么？」唐北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温和平缓，「在干什么？」 「没事，我好着呢！」乔慕特意原地蹦跶了两下，望了望顾斯庭和白十七的背影，「我在外面玩呢，和顾斯庭白十七一起……你呢？」 她一边询问，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头。 「我不在a市。」唐北尧回答得平静，他似在对面斟酌了一会儿，然后给了确定时间，「我傍晚回来。顾斯庭说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那我去接你！」乔慕脱口而出。 如果一会儿查到了什么，她正好第一时间告诉他。 「找我有事？」唐北尧询问。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殷切，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中的端倪。 「呃……」乔慕哑然。 「身体不舒服？」唐北尧追问，在她犹豫着如何回答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沉了几分。 「不是不是！」乔慕连连否认，她不想现在说得太多，唐北尧实在太能洞悉人心了，「你到了打我电话，白十七叫我，先不说了……」 抢在他有所疑问之前，乔慕快速挂断了电话。 然后…… 重重地唿了口气。 还好，没有说漏嘴。 她收起手机，这才小跑着，往顾斯庭白十七离开的方向追去…… ………… 11号楼。 小区内比较冷清，没什么居民。但好在11号楼比较明显，拐过那个小小的弄堂，乔慕根本不需要问路，就看到了居民楼侧巨大的标志「11」。 她走过去。 1楼的入口处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堆放着各种蒸笼和一次性小碗，这都是早餐店配备的东西。这辆小车，就像是从早餐店收摊回来的，还未来得及整理。 乔慕又往里走了两步。 在越过那辆三轮车的时候，她蹙了蹙眉，陡然停脚。 等等！ 他们要追查的那个人，叫「王建民」，在60年前失踪，这里住的是他的孙子； 早餐店的胖老闆，叫「王升」； 胖老闆好像在访谈上说过，爷爷得了癌症，还变得疯疯癫癫的…… a市那么大，不会这么巧吧？ 乔慕脸色微白。 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却让她再也不想踏足进去。她不想惹上任何麻烦！不想配合什么科研小组！所以，她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转身离开，等白十七他们出来再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爷爷就是个神经病，你们居然对那种人感兴趣？我跟你们讲，他浑身上下没点有用的，疯了跑出去，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留下的遗物，也是一堆破烂……」一楼的楼道里传来大嗓门的喧譁，声音越来越近。 乔慕还没退远，胖老闆夫妇，便送着顾斯庭和白十七出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 「姑娘……恩人！」胖老闆的眼睛一亮，在这种无比讽刺的巧合中，欣喜地叫了出来。 乔慕止步。 她发誓：早知道这样，她死也不来！
第381章 381 我像他吗 第381章 381 我像他吗 然而—— 现在，她退无可退。 「你是来找我们的吗？」胖老闆嬉笑着露出两排牙齿，他的脸上满是惊喜，侧了侧身，给胖嫂让出个位置，「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的？」 胖嫂也站出来，一脸的欣喜：「你改变主意了？」 顾斯庭和白十七还愣着。 「你们认识？」面面相觑了两秒后，顾斯庭率先开了口，疑惑地问出声来。 「怎么？」胖老闆也是懵了一下，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来回回，「你们是一起的？」询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他的心里已有了判断。 下一秒—— 「这可不行……」 胖老闆嘟哝了一句，快速奔回家中，不多时，又拿了一叠钱，快步跑了回来。 「这钱我们不能要！」他把这叠整钞塞还给顾斯庭，满脸的歉意，态度都殷勤了不少，「钥匙你们拿走，爷爷的遗物都在老家柜子里，刚才地址都给你们了，感兴趣的话随便拿。」 「啊？」顾斯庭有些反应不过来。 「拿着吧。」胖老闆还在推拒，「恩人朋友的钱，我们不能收。」 「就是就是，刚才实在抱歉，招待不周。」胖嫂也在一旁搭腔，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别这么急着走啊，进来再坐一会儿？来都来了，哪能在这里干站着……」 一边说着，胖老闆夫妇便一边往里拉人。 顾斯庭和白十七都是脸色尴尬，他们还是更喜欢用钱交易的买卖，现在拉拉扯扯的…… 「够了！」 乔慕终于看不过去。 她紧了紧拳头，终于做好了决定，抬脚走过去。 「钱拿着。」她伸手，把那叠钱拿过来，用力往胖老闆怀里一扔，「该问你们买的，还是得问你们买！你们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们什么。」 她的态度，摆明了互不相欠。 如同早上那个电话一样，她不想有任何关联。 「我们走！」在胖老闆夫妇尚未回神之际，乔慕便利落转身。 「好！」 「行！」 顾斯庭和白十七都是明白人。乔慕的话音落下，他们甚至不用多问，便有了大概的了解，爽快地应声下来，跟着乔慕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乔慕的脚步很快。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里，甚至别被这个小区的人看到。 但是胖老闆夫妇，也很快地回神过来—— 「诶？等一下！」率先追过来的是胖嫂，她一路小跑着赶上来，亲昵着试图去挽乔慕的胳膊，「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好吗？然后你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再拿主意好不好？」 她赔着笑脸，充满恳求。 乔慕甩了下胳膊，没有让她挽上。 「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想救其他人。」乔慕走得快，胖嫂追得也很紧，「医院里所有的药品都排除过了，只剩下你男朋友的血液……」 「滚！」乔慕没让她说完，忍无可忍地吼出来。 白十七也忍不下去，上手帮着撵人。但这里毕竟是居民小区，纵使白十七有身手，也不敢明着把人摔出去，只能陷入难看的蛮力胶着…… 一翻推搡。 眼看着场面要陷入混乱，乔慕直接沖向顾斯庭，身手探入他的口袋。 「喂喂喂！」顾斯庭吃了一惊，身体反射性地扭了两下，口袋中的枪，却被乔慕掏了出来。他一脸诧异，而乔慕的下一个动作，更让他诧异得几乎掉了下巴—— 「停手！」 乔慕低喝，单手执枪，枪口直指胖嫂。 胖婶不由一愣。 白十七这才得以松手，理了理衣服。 胖老闆也赶了过来。 人物悉数到齐，又因为乔慕拿枪的这个动作，又集体静默下来。 「这……这是做什么？」胖老闆的嘴角抽了抽，神色是意外又惶恐的。 「听着！」乔慕开口，她努了努唇，当仁不让地成了现场的主导，「不要因为我做了次好事，就把我当成好人！我能救你，就能杀你！不要命的，再来烦我试试看。」 胖婶的脸色已变为青白。 她还呆愣着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想做好事，也想唿吁恩人做好事，怎么就被枪指着了呢？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呀！ 可是对着枪口，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胖老闆的笑容很僵硬，还试着打圆场，「有话好好说，要不我们坐下谈？我们不对的可以赔罪……别拿个玩具枪指着了，怪尴尬的……」 「砰！」 一声枪响。 乔慕向天开了一枪，又面无表情地放下枪口，指回胖嫂脸上。 「这不是玩具。」乔慕接了他的话，冷然继续，「我说过了，恢復你们原本的生活，离我的世界远一点。」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予他们告诫。 这是她最后的善意。 胖嫂的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胖老闆扶着她，也是一脸的惨白。 …… 「什么声音？」 「谁啊……刚放炮仗了？」 …… 小区里陆续有人走出来，探着个脑袋询问。乔慕就在那些人过来之前，把枪收了起来，然后快步离开。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胖老闆夫妇，不会再追过来了！而且再也不会联繫她了！ ………… 车上。 顾斯庭坐上了驾驶座，却磨蹭着没开车，回身摊手过来：「可以把枪还给我了吧？」 「哦。」乔慕爽快地把枪从大衣里掏出来，然后送了过去。 刚刚的那一枪，她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还完枪后，乔慕低头看了一眼：那边被震出了一道口子，隐隐向外渗着血…… 「小慕慕，感觉如何？」顾斯庭戏嚯着问了一句，又抬手推了推白十七，「动作快点！」 「知道。」后者不耐烦地应声。 从上车开始，白十七就拿出电脑，指尖迅速地噼里啪啦。 乔慕不知道白十七在做什么。 「感觉……」她默默地把受伤的右手藏起来，故作轻松地回答顾斯庭的问题，「我感觉自己帅呆了。」 顾斯庭轻笑。 「果然，跟什么人在一起久了，做事就越像什么人了……」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挪揄着，「这点上，北尧倒是把你教得不错。」 他这么一说，车内的气氛似轻松了几分。 「我刚才在那里，像唐北尧吗？」乔慕的脑袋探到前面，期待地问出来。 「不像。」 「不像。」 这回，顾斯庭和白十七倒是异口同声。 特别是顾斯庭，比出两根手指，故意泼她冷水：「第一，唐北尧不会在那种地方掏枪；第二，唐北尧掏枪以后，不会轻易放过别人。懂？」
第382章 382 沙海来客 第382章 382 沙海来客 懂？ 她当然不懂！ 乔慕气愤地哼了哼，闷闷地问出来：「那你说我像他什么？」 「咳！」顾斯庭故意清了清嗓子，把枪收起来后，才懒懒地补充，「……你们抢我的东西，一样得心应手。」枪都被抢了，他越发没有存在感。 乔慕被气笑。 「别听他瞎扯！」还是白十七在旁解了围，她的目光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手上也忙个不停，「我看得出来，你恐吓他们，是想帮他们，对吧？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哪像唐少了？ 唐少可没那种同情心！ 「嗯。」乔慕闷闷地应声，把献血、神奇康復的事情，都笼统地说了一遍，算是对刚才那段相识的解释，「……他们想让唐北尧参与研究，这是不可能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顾斯庭还没开车。 不走么？ 乔慕不由疑惑：「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 「等下！」应答的却是白十七，她迅速操作着电脑，最后敲下确认键，「行，搞定！我黑进了城市系统，灭掉了附近的几个监控，避免后顾之忧。」 她得意洋洋地合上电脑。 顾斯庭这才发动引擎，踩下了油门。 「那对夫妻是老实人，就是脑袋太蠢。」车子上路后，三人在车内闲聊，白十七率先开的口，「万一他们吓到报警，或者继续『正义骚扰』，都会很麻烦……」 「找人再打一顿？或者把人赶出a市？」顾斯庭在旁边出主意，「监控系统你黑了24小时吧？我让人回头去揍一顿，应该也来得及。」 「不好……还不如找点关系，和医院打个招唿，直接把研究项目停了。」白十七嘟哝。 「有道理！」 …… 「别！」眼看着前座的两人聊得如火如荼，大有当即出手的意思，乔慕连忙出声阻止，「不用。像我刚才那样的程度，就已经足够了。」 太多的干预，他们这边也会牵涉越深…… 这不合适。 「对了！你们调查王建民的事，收穫如何？」乔慕稳了稳心神，扯开话题。 这才是他们此行的正事。 「我们拿到……不对，是买到了钥匙。」顾斯庭没有回头，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掏出一条老式钥匙，提在手上晃了晃，「王建民的遗物，都在他们老家，我们可以随便拿。」 顾斯庭顿了顿。 「据那对夫妇所说……」他故意拉长了声音，颇具讽刺意味，吊儿郎当地继续，「所谓的遗物，只是一堆破破烂烂的，没有任何用处的笔记本。」 笔记本？ 这听起来，就很有用。 「他们老家在哪里？现在就去吗？」乔慕也来了精神。 「我查了地方，来回得好几个小时。」白十七在一旁接话，「我和顾斯庭去吧？拿了东西就走，今晚就能回来。你留在a市，晚上让唐少等我们一下？」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况且，贸然把乔慕带出a市……唐北尧那里，也不好交代。 「行！」 乔慕爽快应下来。 ………… 机场。 目送着顾斯庭和白十七离开视线，乔慕才转身往回走。 商务登机楼的人员稀少，大厅里一片空旷，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乔慕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在走到停车场附近时，又止了步。 她不想回去。 唐北尧说是傍晚回a市，飞机同样会在这里降落，她想在这里等他。 可是距离傍晚，还有几个小时呢！ 怎么打发？ 乔慕抿唇，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虎口处传来的疼痛，才让她重新回过神来——这是刚才开枪震到的伤口，她这么藏了一路，自己都忘了。 伤口还没处理。 不严重，只有一道浅浅的口子。但虎口那个地方，免不了触碰移动，那道口子便合上了又裂开……如此重复多次，现在还往外渗着血。 她需要一个创口贴。 乔慕想了想，索性抬脚，走向购物区的方向…… 她得去买！ ………… 机场购物区。 这里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a市最近降温，购物区内，新开了好几家服装店，初来a市又没带够衣服的人，都会在这里买御寒的衣服。 乔慕买了创口贴，处理完伤口后，随意地进了家服装店逛…… 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 「还以为坐飞机的人都干净点呢，真是什么人都有……」穿着服务员导购的人在抱怨，乔慕进去的时候，对方正好拿着扫把，走向更衣室的方向，嘴里不满地嘟囔，「……还以为这是火车站呢！」 「好啦！你把地扫干净不就行了？我们难道还能挑客人？」旁边另一个导购跟着，一路安慰。 「也是。看在他买了一身衣服，出手又阔绰的份上，我也懒得计较了。」导购的声音小了，隐隐从更衣室内传出来，「也许是之前遭遇了什么，才会穿得那么奇怪，一身脏兮兮的……」 「你还别说，还真是！换上一身新衣服，完全变了个人呢……」 …… 两个导购叽歪着，聊着女人的八卦。 乔慕也没放在心上。 她依旧随意地逛着店里的东西，直到那两个人打扫完，有说有笑地从更衣室内出来。乔慕瞥了一眼，正好看到簸箕里的东西，那是……沙子？ 乔慕一震。 她盯着那厚厚的一层砂砾，视线便再也没有办法移开。 瞬间之内，她的脑中掠过很多联想，她知道可能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但是，她没有办法不问—— 「等等！」乔慕忍不住追上去，歉意地挡在两个导购前面，「请问一下，来买衣服的人，身上是有很多沙子吗？他是从沙漠地区来的吗？」 她的语速很快，嗓音有些慌张。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她想确定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是在心里期望：千万别像她猜的那样！ 「啊？」两个导购明显一愣，茫然地摇摇头，「这不清楚，我们也不会问客人这个……小姐，你是在找人吗？可以用一下购物区广播的。」 「不用！」乔慕摆摆手，她紧张地咬了咬唇，只想和她们确定，「对了，那个人有没有穿袍子？就是那种毡布做的，很宽大的袍子？」 就像那个死在地下通道的「人」一样。 有吗？ 这是她对那个神秘组织，唯一的了解。 「袍子？绝对没有！」导购肯定地摇头，「他穿着件旧棉袄，外面看着挺干净的，谁知道里面那么脏，掉了一地沙子。他穿了新衣服走的，旧衣服没带走，我们刚扔到那边垃圾桶。」 导购说着，指了指紧急出口的那扇门。 「都丢在那里了。」 「好，谢谢。」乔慕谢过了她们，便快步走嚮导购手指的方向。她在门后的一个蓝色垃圾桶内，果然看到了一堆衣服：旧棉袄、旧长裤…… 都是很普通的衣物，除了有些久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这不是那个组织的打扮。 「唿……」 乔慕嘆了口气，又默默地走了出去。她看到附近的儿童游乐区，也有小朋友在玩沙子，伴随着父母的吼声「别把沙子弄衣服里，脏死了」…… 是她太敏感了吗？ 只是沙子而已，这个世界哪里都可以有沙子。 「小姑娘，往边上让让，我要收垃圾。」一个推着车的老人过来，扯着嗓门催促，「整个机场包括购物区，今天就我一个人收，我要忙死了。」 「啊，不好意思。」 乔慕回神，连忙侧身让开。 肯定是她太敏感了！ 乔慕在心里如此认定，深吸了口气后抬脚，彻底走远……她再去逛逛吧？她得缓缓。 …… 紧急出口的那扇门后。 乔慕已走远，她自然不会听到，也不会看到—— 「忙死了！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收垃圾的老头嘟哝着，他搬动着垃圾桶，却在看到里面的衣服时，动作一停，破口大骂，「哪个王八羔子？偷了我的衣服，又扔在这里……」 ………… 乔慕继续打发时间。 她找了个咖啡店，坐了很长时间。听着咖啡店里的轻音乐，乔慕总算把心态又调整了过来：不要想太多！不要杯弓蛇影！她只要等在这里，傍晚唐北尧就会回来…… 对！ 保持这样。 一直到傍晚—— 期间，白十七打过一个电话来，说是他们顺利拿到了东西。王建民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很多事情，电话里三两句说不清，晚上回来详谈，让她拉住唐北尧。 乔慕应了。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走出去。 「叮铃铃……」 正要穿越购物区，电话便响了。屏幕闪烁，是来自唐北尧的来电提醒。 「餵？」乔慕连忙按下了接听键，「你回来啦？」 「刚下飞机，给你带了礼物。」唐北尧在对面开口，嗓音温和。 「什么礼物啊？」乔慕脱口而出，问完又不由赧然，「……可是我没有礼物给你。」 唐北尧轻笑。 「我又不是找你交换礼物的。」他莞尔，顿了顿之后继续，说出安排，「在哪儿？要不要我过去接你，再一起找顾斯庭他们吃饭？」 「不用！」乔慕连忙拒绝，「你走慢一点，到停车场那里等我，我马上到。」 「你过来？」唐北尧意外。 「嗯，等我。」 不等他细问，乔慕便挂断了电话。 她正想往那边奔跑…… 「站住！」
第383章 383 被他看穿 第383章 383 被他看穿 「站住！不准走！」 沙哑、带着哭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啊？」乔慕意外。 她本能地停了脚步，回身看时，才发现闹了乌龙：没有人叫她。出声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她说话的对象，是站在她面前的男朋友。 两人正站在礼品店的门口，彼此眼眶泛红。 「你这回走了，要好久才回来……你让我买给你吧？」女生哽咽着，试图去买礼品店的新款男式围巾，「你戴着它，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 「宝贝，你已经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了。」男生的表情爱怜且无奈，脸上同样是浓浓的不舍。 「我不管！这是电视剧里的同款……女主角送了男主角这样的围巾，特别唯美，后来他们结婚了。」女生呜咽着，「我也想送给你，我爱你。」 「好！买！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我保证！」 …… 寥寥几句对话，故事的主角紧密相拥。 礼品店的店员出现，把他们接待进去，对于两个哭红鼻子的人，店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毕竟，机场这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分离。 乔慕驻足。 她看得有些失神—— 这种简单且纯粹的爱情，她怎么看都觉得浪漫。就像是欣赏了一则片段广告，她再去看那条新款围巾，怎么都觉得那象徵着能走到最后的爱情。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店员也是机灵，看到乔慕的目光停在商品上，主动迎了出来，「喜欢什么，可以进来看看的。送人还是自己用，都可以。」 「这种围巾还有吗？」乔慕指了指，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覆后，欣喜扬唇，「我要一条！帮我包起来。」 唐北尧说给她带了礼物。 那这条围巾，正好可以当是「回礼」。 有象徵意义的回礼…… 她和那个女孩子，其实有一样的期盼。 「好的。」店员喜笑颜开，转身去忙活，顺势询问，「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要快！」她得抓紧时间。 唐北尧已经到机场了！ ………… 回程。 乔慕一路奔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商务航站楼的到达层。 这里和先前一样，冷清空旷，放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行人。乔慕在周围搜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唐北尧的身影。照时间上算，他没这么快走出去，应该还在附近。 人呢？ 乔慕往前跑了几步，趴在玻璃的护栏上往下看。 找到了！ 她看到唐北尧了。 她的位置算是一楼，而唐北尧站的地方，是地下二层的中庭。他一身正装，长身而立，旁边还围着一圈西装笔挺的人。他没有刻意的动作，便已当仁不让，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众人在说话。 乔慕听不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很容易判断，他们在寒暄告别。 所以…… 唐北尧今天在外忙碌的，是公事？ 乔慕在围栏上趴了一会儿，没敢随意打扰。她抿了抿唇，带着几分玩心，故意压低了声音，叫他的名字—— 「唐北尧……」 嗓音很轻，近乎低喃。 楼下没反应。 咦，不是说听力增强了吗？ 「唐北尧！」乔慕不甘心地又呢喃了一声。 楼下的寒暄还在继续，唐北尧甚至连头也没抬，只是拿起手机，在上面操作了几下。 乔慕失望。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松开了护栏直起身子，可还未站稳…… 「叮！」 简讯的提示音，却先响了起来。 乔慕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却让她不由瞪大了眼。信息是唐北尧发来的，上面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简洁利落——下来。 他真的能听见？ 好神奇！ ………… 乔慕找到楼梯绕了下去。 她到地下二楼时，那些寒暄对象已基本离开。偌大的中庭里，只剩下唐北尧一个人。 「什么时候到的？」他沖她招招手，嗓音低沉清冽。 「下午就来了。」乔慕顿了顿，关于私自调查的事情，没有立即说，索性找了个理由，半真半假地煳弄过去，「我在附近逛街，正好等你。」 她的手里，正好提着好几个购物袋。 「一个人？」唐北尧的表情，也是似信非信。 乔慕硬着头皮点点头。 好在，唐北尧并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只是抬手，把拎在手上的纸袋塞过来：「礼物。」 「这个……」乔慕疑惑了两秒，然后她低头，慢吞吞地去拆那个纸袋，「是什么？」触感好诡异，而且竟然还有温度，怎么好像是…… 纸袋打开，乔慕哑然。 果然！ 是一个烤红薯。 皮薄肉嫩，还是热乎乎的，香味四溢……好随性别致的礼物！ 「干嘛带这个给我？」乔慕闷闷地询问。 她暗自腹诽了几句，突然就不想把「回礼」送给他了。 「不要？」唐北尧无所谓地询问，作势便想把礼物拿回去。 「干嘛！」乔慕却霸着不还了，她的手往后一藏，动作快得没让他碰到，「都已经送给我了，就是我的。」闻着挺香的，应该很好吃…… 唐北尧轻笑。 他当然不会硬抢，手探到一半，转而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开车的时候，你在旁边吃东西，这样比较好。」 他喜欢那样的状态。 平静、安逸。 窄小的空间，却似装载了他想要的一切。 「走吧？」熟稔自然地帮她拎了购物袋，唐北尧空出一只手，牵住了她，「车子在外面。」 「哦。」乔慕应了一声，默默地在他身侧跟。 她还在想着他那句话：他开车的时候，她在旁边吃东西？是叫她闭嘴吗？ 「怎么了？」走到停车场附近时，唐北尧才发现她安静得有些异常，不由问了一句。 乔慕抿了抿唇。 「那个……」她犹豫了两秒，才谨慎小心地问出来，「刚才那句话，不是在骂我吧？」 唐北尧一怔。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沉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哑然失笑，而且是那种：使劲地憋着笑，但笑意却能清晰地传达过来欢欣…… 乔慕窘红了脸，越发不想抬头看他。 「乔慕，你真是……」唐北尧低喃，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转换了和她牵手的姿势，改为十指交握，然后重重地握下去。 下一秒，他的动作一停。 他摸到了她虎口处的创口贴。 于是，他的感嘆，连同着他的笑意，一併戛然而止。 「手上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嗓音一沉，说话的同时，已经把她的手掌拎起来。他揭开创口贴的一角，清晰地看到那道被震出来的血痕。 乔慕趁此机会，也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痕迹很浅，贴着创口贴后，几乎已经癒合了。 那太简单了！ 这么小的伤口，她随随便便就能编出个理由。 「哦，这个啊……」乔慕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开口，脑中已编好了完整的说词。 但是，她根本没有开口说完的机会。 话到一半，他便已判断完毕，思维比她快了好几步。他省略了一切中间过程，直接问出关键—— 「为什么开枪？」
第384章 384 恐怖的守护 第384章 384 恐怖的守护 「啊？」 乔慕愣住。 她还没开始编…… 「这个……」她迟疑着出声，晃了晃右手，五指勉强从他的掌心挣脱开来。乔慕笑笑，并不想节外生枝，「你想多了！其实这个伤口是……」 「枪枝后坐力的震伤。」不待她说完，唐北尧便平静接话，「你不碰枪，也不懂开枪的技巧。」所以，她的手上，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乔慕哑然。 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把解释都说了，把她的后路也堵了。 她只能目瞪口呆。 「撒谎没用。」唐北尧平静继续，他垂眸，视线在她的右手上扫了眼，然后目光又重新转过来，四目相对，又居高临下地施加压力，「发生了什么事？」 嗓音，也略转冷沉。 乔慕抿了抿唇：看来，是瞒不住他了。 「……好吧。」她唿出口气，颓然地垂下肩膀，「唐北尧，你还记得你献血救的那个人吗？」 她把胖老闆夫妇的事说了。 从胖嫂的神奇康復开始，到他们参加访谈，参与科研项目，并且打电话过来，想要得到唐北尧的配合……这些事情，乔慕都概括说了一遍。 唯有今天的碰面，她避重就轻，解释成了「偶遇」。 「……事情就是这样。」乔慕说完，举手保证，「我开了一枪恐吓他们，让他们以后别烦人。没其他事情发生，不用担心。」 唐北尧却沉默下来。 他没有答话，薄唇紧抿，俊眉也微微蹙着，神色有几分严肃。他的视线没移开，还停在她脸上，只是眸光冷暗，盯得人心里发毛…… 「你……」乔慕暗暗咽了口口水，「不信我啊？」 「不是。」唐北尧勾了勾唇角，伸手重新牵过她，给了她肯定的答覆，「你做得很好。」 他像是突然回神。 不！ 应该说，他像是停止某种思考，周身的戾气瞬间尽收，又恢復自然正常的样子。 「既然我知道了，你以后不用再管，交给我处理。」他的语气依旧平和，牵着她往前走，浅声叮嘱了一句，并且保证，「我不会让他们再烦你。」 「不用麻烦的。」乔慕跟在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开枪以后，他们都吓愣了。估计他们会把我当成恐怖分子，肯定不敢再打电话来……」 两人正好走到车旁。 唐北尧莞尔。 他轻扬了下唇角，然后松开她的手，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她买的那些购物袋都放进去：「好，我知道了。」他这样接了她的话。 沉稳、镇定。 隔着后备箱的盖板，乔慕并未看到他的表情。 她也没多想。 毕竟彼此的交谈，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碰！」 直到他盖上后备箱，乔慕才反应过来。 「等等！」她快速地窜过去，想着其中的一个购物袋里，还装着给他买的围巾……她还没来得及送呢！ 「怎么了？」唐北尧停了动作，疑惑地看过来。 「我的……算了！」乔慕想了想，还是摇头，「没事，你开车，回去再说。」 这不是送礼物的地方！ 况且，他的身上还穿着正装，要是再给他戴上一条围巾，也不搭配……还是等晚上到家再说吧。气氛好一点，她还能「顺便」讲讲围巾的故事， 「什么？」 「快开车啦！」 ………… 乔慕兴致很好。 为了避免唐北尧怀疑，她小跑蹦过去，推着他的背，一路把他催到驾驶座。替他关了车门后，她才从车前绕过去，打算从另一侧上车。 「诶！」 手指还未搭上门把，她听到了有人叫唤的声音。 乔慕循声转头—— 有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人，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停车场的入口，朝着这个方向拼命挥手，他的一张脸灰扑扑的，看起来紧张到要哭…… 谁？ 乔慕不认识他。 他叫谁？ 乔慕不由疑惑，下意识地在周围搜寻了一圈：停车场里只有几辆车，目前除了她和唐北尧，现场并没有别人。所以，那个人挥手唿喊的，是她吗？ 「诶！」 那个人还在叫她，这回不等乔慕有所动作，他便急速奔跑了过来。 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啊！」对方这么突兀又急速的动作，让乔慕不由惊叫，「你谁啊！你要干什么？」她往后退，想要挣开手的同时，就对那个人动手。 主驾驶的门打开，唐北尧扶着车身，直接跃了过来。 但是那人的动作更快。 在唐北尧赶到之前，他便快速地松手，直接跪在地上，朝乔慕磕头：「求你！帮我！求求你……」他的声音有些哆嗦，像是确认了什么，几乎是喜极而泣。 磕头的动作，急速又虔诚。 「咚咚！」 额头磕在水泥地面，发出闷响。 乔慕踉跄地退了几步，对方这么陡然松手，她险些栽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还是唐北尧赶来，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身体。 乔慕摇摇头。 眼前这种情景，让她的脑袋有些空白，整个人都有些懵。她看着地上那个拼命磕头的人，又往他跑来的方向看了眼：「有人在追你吗？你可以去报警！」 但是那个方向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追来的样子。 「咚！」 「求你帮我！」 那个人还在拼命磕头，脑袋撞地的声音，和他发出的恳求声，在这空旷的停车场里，尤为明显。 「你别磕头了，我受不起。」乔慕真是受不了他，忍无可忍中，勐地抬脚过去，想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你起来！我们帮你还不行？」 「你帮我？」那个人勐地仰起头来。 只是乔慕没听出其中的某个关键，她直接忽略了那个正常人都会忽略的细节：她说的是「我们」；而这个男人，自始至终恳求的，都是「你」。 「是是是！」我们帮你报警总行了吧？ 乔慕无奈地想。 然而—— 她没有料到：这回对方勐地起身，手里却多了一把匕首。匕首很小，刀片的形状弯曲，刀锋却很锋利，她甚至能感觉到一闪而过的寒芒…… 他抓住她的手，就想用匕首划。 乔慕的脸色一白。 她挣扎着后退，对方却没肯松手，嘴里还在嘟囔着：「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放开我！」乔慕什么也听不进去。男人的手劲奇大，她一下子挣脱不开，眼看着刀锋要划上手心，她失声叫出来，「唐北尧……」 手上的钳制一轻。 事实上，在那个男人强制抓她手的时候，唐北尧已沖了过来。他扣住对方的前臂，用力往旁边一拧，对方便疼得被迫松手，匕首顿时掉了下来。 「啊！」 下一秒，那个男人惨叫。 他便被唐北尧踢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过道上。唐北尧抬脚过去，单脚碾压上对方的后背，另一手反扣住对方的胳膊，彻底把人制住。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在乔慕惊魂甫定时，那个男人，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不知道，唐北尧的手里，是用了多大的力度？反正那个被他制住的男人，脸上是无比痛苦又扭曲的神色。 「我报警？」她提议，快速地拿起手机。 这个男人，或许是暴徒？或许是精神有问题？ 「退后。」唐北尧却喝住她。他背对着她的方向，已经拨出了电话，嗓音低凉地向对面交代，「这里有个人，你们来处理一下……对，在停车场……」 听起来，他应该是和下属们说话，随行的下属还未走远。 乔慕正犹豫着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啊！」 地上的男人突然又惨叫一声。 乔慕抬眼看过去，唐北尧似乎没施加重力，还在那里打电话，甚至没有看他。而那个男人，却以震惊又恐惧的眼神看着唐北尧，然后又转向她，目光纯粹又绝望…… 乔慕一呆。 她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 一个正在被执行死刑的动物，惊恐惶惑，朝路人露出最后的恳求。 他还想求她什么？ 乔慕没有看清，因为那个人已开始干咳，嗓子里咳出新鲜的血液来。他的脑袋也无力地耷拉下去，然后他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树皮那样的斑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正常…… 「唐北尧？」乔慕震惊地叫他的名字。 唐北尧没答应。 他还在那边打电话，把停车上的具体位置报给下属，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的人在经歷什么样的变化。 「唐北尧！你快看他！」乔慕再也顾不上其他的，冲上去直接摇晃唐北尧的胳膊，「你看见了吗？这个人的皮肤……他也是那个组织的！他也是那里来的！」 她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人。 她没注意唐北尧，更没注意自己握着的那条胳膊，紧绷异常。 「嗯？」唐北尧应声，说话的同时，他霍然松手，退后一步站定，「他怎么了？」 他问得平静。 平静得近乎异常。 「他刚才……」乔慕的脑子还是爆炸的，「皮肤变化过！像之前死掉那个人一样！」 地上的人在粗喘。 那个男人匍匐在地上，唇角还有新鲜的血液滴下。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整个人都虚弱至极。他朝唐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乔慕，带着泪光摇了摇头，然后晕了过去…… 乔慕的身体僵住。 最后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想说什么？
第385章 385 握住我的手 第385章 385 握住我的手 乔慕没动。 她还站在原地，距离地上的那个人，不足半米的距离。她的脚尖，几乎踩到那人咳出的血迹上。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乔慕很想把人拽起来，直接摇醒，一次性问个清楚。 她几乎要这么做时…… 「好了。」唐北尧在旁开口，他搂住她僵硬的身体，护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浅声安抚，「没事了。」他试图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不想让她看到更多。 「不！我没害怕！」 脸颊贴上他的衣襟，乔慕便反射性地推开，站直了身体，从他怀里退出来。 她蹙眉。 停顿了两秒后，她还是指向地上的人，迟疑着开口：「我总觉得……」 但，她的话没说完。 「唐少！」才刚说到这里，停车场的入口处便传来唿喊，接着一阵紊乱的脚步声响起，是几个下属，正急速赶到，「你们没事吧？就是这傢伙？」 唐北尧微微颔首。 「处理一下。」他简单命令，甚至连基本的嘱咐都没有，然后压低了声音，转向乔慕的方向，「我们走？」 「是。」 下属应了声，彼此比划了个手势，便要上手搬人。 「等等！」乔慕忍不住出声，叫住了他们。 在她看来，需要交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比如—— 「这个人还活着吗？」看着静躺在地面，几乎没有生息的人，乔慕拧了拧眉心，上前一步，问得直接，「还有，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这些问题，难道都不需要斟酌讨论吗？ 「啊？」下属讶然。 乔慕的提问，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彼此面面相觑了一眼后，他们才把目光投向唐北尧，请示他的意思。毕竟，在他们的习惯里，「处理」两个字，和「丢垃圾」的含义，是一样的…… 能直接这么回答么？ 好像不行。 唐北尧没出声，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 「这个……」下属会意，立马收回目光，谨慎地转向乔慕，「您希望……怎么处理呢？」 乔慕愣了愣。 问她？ 「他还活着吗？」反应过来后，她也顾不上追究这种异样，快速出声，「先看看他怎么样。」说话的同时，乔慕又往前两步，甚至想自己蹲下去看。 唐北尧一直没有发话，只在她试图蹲下时，伸手把她拎了起来。 下属正好翻转了那个男人。 「还活着，就是脉搏弱了点，晕过去了。」下属在那人的颈间探了探，又拍了拍对方的脸，很快有了判断。然后，他又不免好奇，「这人是谁？小毛贼吧？衣服还是偷的……」 地上的人被翻动了一下，他蓝色羽绒服的下摆，露出个崭新的吊牌。这件衣服还是新的，难怪下属会有这样的想法。 乔慕心中一沉。 她认识这个牌子！就是在机场购物区，那个品牌店的更衣间里，店员曾扫出过很多沙子……果然是这个人！他果然是从沙漠而来，属于那个神秘组织。 「他是那个组织的人，和之前机场死掉的人一样。」乔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快速开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咳血……一定要救活他，让他能开口回答我们的问题。」 关于那个组织，她有太多想问的了。 「啊？他……」下属的神色也是一凛，下意识地就看向唐北尧的方向，眼底有着清晰的疑惑，完全来不及掩藏：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唐少只是让他们「处理一下」？ 「快啊！」乔慕催促。 「啊，好。」下属回神，连忙照办。这回，他们搬人的动作，都郑重了不少，下属保证，「我们一定会看管好他，不会让他有机会作恶的。」 乔慕捡起地上的匕首，一併递了过去。 「这是他的东西，造型有些奇怪，你们可以拿去研究看看。」她说完这些，才退回唐北尧身侧，迟疑着低喃，「虽然刚才……但我总觉得，那个人没有恶意。」 下属转身欲走，正巧听到她的话。 「我的天！刀都掏出来了，还叫没有恶意？」下属回身，夸张感嘆，「乔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我……」乔慕哑然，被反驳得无话可说，只能抬头看向唐北尧。 他有一样的感觉吗？ 显然没有。 「听到了？在想什么呢……」他莞尔，竟附和了下属的意思，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替她开了车门，「上车吧，我们该走了。」 他的观点似和下属相同。 但是他的态度…… 不同于下属的凝重谨慎，唐北尧是完全不受影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 车上。 一路无话。 窄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窒闷。 「还要吃吗？」唐北尧拿起放在中间的烤红薯袋子，往她的方向递了递，「快要凉了。」他下飞机之前，特意热了一遍，可是现在快要凉了。 「不吃。」乔慕摇摇头，她现在毫无食慾。脑袋中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特别是一想到那个人喷出来的血，她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唐北尧也不勉强。 「好，那就带回家。」 他索性把那个袋子放到后面，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外面，天色已暗。 正值a市的下班晚高峰，路上有些拥堵，车子开进市区后，一路都是走走停停。隔了二十分钟，他们的车却没开出去多长一段。好在，他们并不赶时间。 「那个……」副驾驶上，乔慕斟酌了许久，正打算开口说话时，唐北尧的手机响了。 屏幕闪烁，来电提示，是下属打来的。 「餵？」唐北尧按下了接听键。 「唐少！」下属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那边一片嘈杂，他的声音也很紧急。只是，在这种混乱中，即使车内环境安静，乔慕也挺不清晰。 她只能听到唐北尧的回应—— 「……哦，好的……没事，处理掉吧。」他很快接完了电话，收起手机，把手重新搁到方向盘上。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怎么了？」乔慕听到他的最后一句，也忍不住问了声。 「那个人死了。」唐北尧并不隐瞒，只是他告知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在去医院的路上，吐血死的。没有清醒过，也没有留下任何话。」 像是预料到她会问什么，他提前便一併回答了。 瞬间，后路全无。 这种崩塌的感觉，让乔慕诧异，不由地脱口而出—— 「怎么会？刚才不是有脉搏的么？他想割我手的时候，力气那么大，看上去很健康……」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证明那个人不该突然死亡。 但是事实却是，他还是死了？ 「乔慕，冷静。」看着她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唐北尧拧了拧眉，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乔慕听不进去。 「你让我怎么冷静？」她反问，甚至不理解他的宠辱不惊，用她的方式解释，「唐北尧，那个组织的人又来了！而且突然死了，我们什么都没问到。」 她已经不理会，对方有没有恶意的问题了。 现在她关注的是：敌人来了！ 危险来了。 「我说过，我能应付。」他开口，还是之前的那句，并且重复，「冷静。」 乔慕一愣。 她突然坐回去，安静得没了声音。她不是冷静下来，而是因为他的话，而惨白了脸色。 『我能应付。』 这句话，他以前说过的，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但是从未细想过。 而现在…… 许多的细节拼凑起来，她脑海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成型—— 顾斯庭曾说过，在她回来的前一天，唐北尧曾独自对抗那个阻止，他闯入那片烟雾之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就被驱逐了，其中的一个，第二天呕血死在了机场； 今天的这个，原本很健康，后来被唐北尧抓着，突然就变得痛苦，然后同样咯血而死…… 唐北尧是真的没注意吗？ 他抓着那个人呢！怎么可能专心打电话，专心到没看到那个人的变化…… 还是他故意的？ 乔慕越想，便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 如果—— 「我能应付」，这不是他安慰她的话，而是他本来就能做到的事呢？ 乔慕捂住了嘴巴，只觉得唿吸不由加快。她知道自己的猜想荒诞无稽，甚至可以说是荒谬！可如果是真的……她简直无法想像下去…… 「乔慕？」许是她安静得太久了，唐北尧再度开口，这回，语气明显温和了下来。 「嗯。」乔慕闷闷地应了一声，不由摆了摆手，「我没事。」 「好。」 ………… 他继续开车。 车厢内的沉默持续着，在这走走停停的路况中，乔慕只觉得，周围压抑到了极致。她不知道唐北尧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没办法再这么沉默下去。 「唐北尧？」她开口，转向身边的人。 「嗯？」唐北尧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自然。 乔慕撩高了自己的衣袖。 她知道，这个行为也许很疯狂—— 「唐北尧，你能不能……用力握一下我的手？」 像是，他对待刚才那个人一样。
第386章 386 动怒了的他 第386章 386 动怒了的他 车内一静。 唐北尧搭着方向盘，不动声色，他的目光平视着前方，眉心却是轻不可见地紧了紧。他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息，却是明显转为冷暗…… 窄小的空间里，他的不悦，越发清晰。 「可以吗？」乔慕咬过下唇，执拗地把手往前送了送，「……唐北尧？」 唐北尧拧眉。 他在某个车流拥堵的路段，踩下了剎车。 然后，他转过头来—— 「什么意思？」 薄唇微启，他的问句低沉冷冽。各种不爽的情绪，也从他的嗓音里，清晰又强烈地传达了过来。 乔慕的神色一怔。 她几乎下意识地低头，目光心虚着，连忙看向其他地方，躲开他直视而来的视线。但是她的手没收回来，还递在半空中，维持刚才的姿势。 「……握一下。」她坚持。 「嘀嘀！」 车后有喇叭催促。 唐北尧没再继续停着，他松开剎车，稳稳地提升车速：「确定么？」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只问了这么一句。 乔慕重重点头。 她顿了顿，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又确定地应了一声：「嗯！」 「呵……」唐北尧轻笑。 清浅、嗤讽。 乔慕还未来得及仰头，空间里，他的笑意便尽数敛去，她能听到的，也只是淡淡的一声嘆息……但是嘆息声后，唐北尧也没有任何的表态。 他依旧沉默地开车。 两人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静止在这样的僵持里。乔慕的手还伸在中间，这样停了半晌后，她开始默默地想：他应该是不会再搭理她了。 她想把手收回来。 但是—— 他却在某个红灯路口停车，然后伸手，掌心覆住了她的手背…… 温暖、宽厚、骨节分明。 正如之前他牵她的手一样，属于他的体温，透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导过来。他微微加大了力量，手指握得有些紧，她腕上的皮肤，被他按得隐隐发白…… 但不痛。 也没任何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乔慕呢喃，她蹙眉，目光停驻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她说不清楚此刻心中的复杂：是感觉松了口气？还是涌上更大的茫然？ 她的手指哆嗦着，本能地回握过去，和他十指相扣。 应该是松了口气吧？ 好像这种感觉更多一点。 「可以了？」唐北尧在旁边开口，手上的力道减轻下来，只是微微握了握，浅声嘱咐，「不要胡思乱想，有我在。」 乔慕抬头。 她不知道唐北尧猜到了多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但显然，他什么都没有点破。 「……我尽量。」她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最后只能这样回復。 她想闭眼，调整一下唿吸，整理下思绪。但是眼皮一旦合上，她面前展现出的，就是穿着袍子的人、神奇的死亡情景、呕血的画面…… 「唐北尧……」捏了捏未被握住的右手，乔慕的目光平视向前方，她似自言自语般地低喃出声，「那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呢？」 身旁的人明显一震。 然而她还未仔细感觉，和她交握的手指松开，他已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去。 「？」乔慕疑惑地转头。 「我们到了。」 唐北尧回答，抬眼朝车外示意了一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 midnight。 刚到会所的营业时间，门口的灯盏尽数亮起，整个会所，都是金碧辉煌的奢华做派。他们的车刚停下，便有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迎上来，替他们开了车门。 「乔慕小姐？」顾斯庭这边的人，基本都是认识她的。服务生愣了一下后，便笑着打招唿，「晚上好。」 「谢谢！晚上好。」 乔慕礼貌道谢，先行下车。有外人在，她只能止住了适才的话题。 「唐少好！」服务生又看向随后下车的唐北尧，殷勤招待，「老闆交代了，让翩翩姐带您上去，留了最好的包厢。」 翩翩姐？ 乔慕面露疑惑。 「是唐少到了吗？」下一秒，一抹火红的身影，踩着高跟鞋从正门迎出来，看到乔慕时，更是眨了眨眼睛，「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哦！」 翩翩。 乔慕这才知道她的名字。 眼前的女人，穿着身火红的裙子，收腰鱼尾的设计，身段妖娆。这副打扮，和在顾斯庭家外面，那故作清纯的装扮，判若两人。她很美，美得妖艷。 「先上去吧？外面冷。」翩翩大方地比划了个「请」，亲自当迎宾，把人往楼上带，「老闆还没回来，两位先去里面等一等，他应该很快就到。」 「他不在？」唐北尧拧眉，脚步顿了顿。 顾斯庭约他来吃饭，但是东道主却不在？这很奇怪。 「呃，对。」翩翩点点头，电梯门打开，她按住门扉让他们先进，「老闆有点事，说是下午出一趟a市，拿点什么东西，很快就会回来。」 「出a市拿东西？」唐北尧的怀疑更甚。 「先上去吧！」乔慕不等他再细问，拽着他的胳膊，先行进了电梯。她还记得顾斯庭和白十七的交代：先拖着人，等他们回来再说。 ………… 等待。 水果和饮料都上来了，就连餐前酒，服务生也送来了一瓶。 包厢内，乔慕本想延续车内的话题，但没想到气氛安静下来后，她却成了心虚的那一个……不知道一会儿顾斯庭和白十七回来后，会带着什么样的调查成果？ 「叮！」 「我去吧。」当他的水果叉放上瓷盘时，乔慕勐地站起了身，「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说完，不待唐北尧回应，她反身跑了出去。 她故意离开了包间，又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才掏出手机，拨出了白十七的号码—— 「餵？」电话才响了一声，白十七便在对面接了，「你们到了啊？先等下。我们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晚高峰实在是太堵了，顾斯庭选的破地方……」 「这能怪我？要怪就怪王建民的东西太散，拿过来耽搁了不少时间。」顾斯庭在旁边抱怨。 「很多东西吗？」乔慕穿插了一句。 「那倒没有。」这回是顾斯庭回答，他们对面应该是开了免提，「就是我们整理了一下，浪费了点时间。北尧呢？你们先点菜，想吃什么都行。」 「好吧。」乔慕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下。 听顾斯庭和白十七的声音，似乎还挺欢快。所以，不管调查到的结果是什么？应该都不是坏事。想到这里，乔慕便不由地松了口气…… 只是，等她回到包厢—— 「他们呢？」唐北尧坐在沙发椅上等她，面色有些冷肃。 「啊……」他的眼神，让乔慕心里莫名发憷。脚下停顿了两秒后，她才如实回答，「还有二十分钟，路上堵，应该已经在附近了。」 「我问的，是他们去做什么了？」唐北尧纠正她，目光有些凌厉。乔慕的视线还未躲闪开，就听到他平静又笃定的下半句，「你知道。」 很显然，她知道。 从她适才的不安反应，他便能判断。 「其实……」乔慕迟疑，犹豫着没说。 但唐北尧已冷然继续，顺着说了下去：「瞒着我调查？关于死在通道里的那个人？关于那个组织？」一字一句，他看着她说话，从她的反应中，语气越来越肯定。 「你听到了？」乔慕惊讶抬头。 刚才电话里那么小的声音，他都能听见？ 「没有。」唐北尧拧眉。他的变化，没她想像得那么神奇。但是有些事情他不用听，就可以判断，「这是唯一的解释……我说对了？」 「……是。」乔慕只能点点头。 下一秒—— 「碰！」 她还无措地站着，唐北尧却勐地放下了水杯。玻璃的杯底，重重撞上大理石的茶几，发出不小的闷响。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唐北尧在同时起身，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别！」乔慕下意识地拒绝，推着他的身体，不让他离开，「不是想瞒着你的！他们现在带回来了东西，本来就是打算一起看的……」 乔慕试图说服他。 但是此刻的唐北尧，根本不讲道理。 「不用看。」他冷着一张脸，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面带，「我说过了，什么也不准查。」 她的那点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眼看着要被他带走，乔慕没有办法，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双手双脚无赖地缠住他：「唐北尧，我不明白！查清楚不好吗？提前有个应对不好吗？那个组织的人，还会再来的！」 她的情绪激动，几乎是用「喊」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乔慕！」 唐北尧明显动了怒，他叫了她的名字。说话的同时，勐地扣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从身上拉下来，再往旁边一甩…… 「碰！」 一声闷响。 乔慕的后背，重重撞上门扉。顿时，后背一阵疼痛，脑袋一阵眩晕。 而唐北尧的手掌，还禁锢着她的胳膊。他抵着她，把她圈在自己和门扉之间，然后用同样愤怒的方式，脱口而出地吼出来—— 「他们要再来，来一个我杀一个！听不懂吗？」 他能应付！ 还要说几遍？ 「呃……」乔慕蹙眉，痛吟了一声。 在这样的四目相对中—— 她突然懂了。 她能感觉到他用手掌扣住自己的地方，异样的火热、剧痛……
第387章 387 西羌巫医 第387章 387 西羌巫医 这种感觉…… 不正常！ 他明明只是抓着她的手，但是这种痛觉，却比刀割还厉害。他说「来一个杀一个」就行了。果然，地下通道的人是他杀的。停车场那个人也是他杀的。 只是…… 怎么杀的？ 通过这样的方式？ 她的身体紧绷着，在这种强烈的痛觉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慕？」只是一秒的迟滞，唐北尧已迅速松手，放开对她的桎梏，「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了明显的歉疚。 乔慕没站稳。 他松手的后一刻，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背靠在门板上，差点跌坐下去。 唐北尧试图去抱住她。 「我没事！」乔慕更快一步地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她扶墙支撑住自己，调整着唿吸，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能这样？」 这就是他不允许她调查的原因？ 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变化？ 唐北尧抿了抿唇。 他的眸色微暗，俊脸上闪过明显的挣扎，他沉默了两秒，终究还是颓然地回答：「……我不知道。」 气氛凝滞。 「我不会再失控。」片刻的僵持后，还是唐北尧率先开了口。他朝她伸手，语气温和，似邀请，更似诱哄，「现在，跟我回去，好么？」 「不好。」乔慕摇头，答得爽快。 既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那更应该查清楚，不是吗？ 不然谁知道，这种异常，是福是祸？ 可是，她的拒绝出口，她眼看着唐北尧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乔慕只能别开脸，目光避开她，索性不去看。 「顾斯庭和白十七很快会回来，」她抬脚越过他，往包厢的内部走去，「他们拿回来了王建民的遗物，说不定，里面会有很重要的信息……」 她像是在说服他，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有种感觉——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坎，她过不去，却也没了退路。 「咔嗒！」 身后传来一声细响，那是房门被带上的声音。 乔慕本想去沙发那边，坐下缓一缓，在听到这个声响后，不由驻足，往身后看过去……包厢的门已被关上，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唐北尧离开了。 乔慕站在原地，脑子里还有些迷惘：也许，他是生气了；也许，他也没想好怎么办；也许，他还坚持着他自己的想法……算了！她没有精力往下想。 她只知道，他离开后，她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幸亏他走了…… 她的半条胳膊都疼麻了！ ………… 十几分钟后—— 「叫一个女人拎东西，你自己空着手，也好意思？」 「哟，十七……你是女人？」 「滚蛋！」 …… 顾斯庭和白十七吵吵嚷嚷着上来。 白十七拎着个老旧的皮箱，而顾斯庭则是一身轻松地走在旁边。快要到包厢门口时，顾斯庭才故作绅士地抢先两步，抬手替白十七开门：「请吧，女人。」 「滚……」 白十七正要咆哮，看到包厢内的情景时，不由顿住。 「乔慕，你怎么坐地上？」白十七蹙眉，把箱子随便往旁边一丢，便快步冲上来扶人，「唐少怎么不在……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顾斯庭侧身避了避，免于被皮箱砸中。 「小慕慕，」他落后一步，也走了过来，「你不会先和北尧招了吧？」 「唐少骂你了？」听顾斯庭这么说，白十七也是一脸紧张。 「……没。」乔慕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牵强难看，「他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所以先走了。没事的，那我们讨论吧。」 她避重就轻，给了这样的回答。 「那你坐地上？」顾斯庭不解追问。 「这个……」乔慕借着白十七的力道起来，「随便坐坐。」她活动了一下胳膊，手臂已经不麻了，被抓过的地方，也不感觉到痛。她恢復如常。 「那开始吧？」在顾斯庭和白十七疑惑的目光中，乔慕拍了拍衣服，「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啊？」 「现在？」 不是说先吃饭的么？ ………… 最终，晚餐被省略。 顾斯庭让下面的人送了糕点水果上来，勉强填饱肚子。然后，他们转谈正事—— 「这是王建民的病歷。」顾斯庭拿出一张破旧的小本子，「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没有检查报告。但这里的病歷记录，能证明他的确是得了癌症，而且晚期。」 乔慕点点头。 她相信，但是这个信息没有用。 「有他的研究吗？」乔慕询问出声。 「有，这是他的笔记本，我们还走访了当地的老人，他们对王建民这个人还有印象。」白十七递上来一个笔记本，自己则顺势坐在了桌面上，「据说他为了治病，开始迷信巫医，声称是找到了一种失传的医术，那晒太阳的老头说，叫什么来着……」 「西羌巫医？」乔慕接话。 她正好翻到了其中的那一页，六角形带眼睛符号的旁边，写着「西羌」两个字。 「对！」白十七拍掌，「但具体是怎么治病，就不知道了。当地的人说，他疯疯癫癫的，每天都吹嘘着自己要有重大发现，震惊全世界。」 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脑袋凑过来：「你能看懂他写的什么吗？」 王建民的笔记很奇怪的！ 前面字迹很工整，后面却是潦草扭曲，难以辨认，仿佛彻底变了个人…… 「这种医术，能封存人的时间。」乔慕也是认得辛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勉强能看懂他的意思，「让人能维持现在的生命状态……」 「长生不老？」白十七汗颜，「这么神奇！」 乔慕咬了咬下唇。 「没那么容易，肯定是有代价的……」从那些人树皮一样的皮肤就能看出来，所谓的「活着」，可能只是行尸走肉而已。而且，她觉得，「那个组织能做的事，应该不止如此……」 那个西羌，要么是地名，要么是时间名，只是个掩人耳目的代号而已。 「真的？」白十七揉了揉眼睛，「这鬼画符一样的，竟然记录得这么详细！快说说，他还写了什么？」 「这不是他写的，是我猜的。」乔慕无奈，「这个笔记本，是在他失踪之前的，他还没有正式去找，所以上面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如果能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就好了。」 「有！他彻底失去消息前，寄回家过一幅画，你绝对想不到上面画了什么……」
第388章 388 神秘的地方 第388章 388 神秘的地方 「画了什么？」乔慕好奇。 顾斯庭转过身去。 他在那个破旧的皮箱里捣鼓了一阵，翻出个泛黄的纸筒，抬手往她的方向递了递：「当年没有电话，他的这幅画，算是最后和家里联繫的证据。」 乔慕接了过来。 普通绘画的白纸，歷经多年，纸张已经变得很脆。她小心翼翼地压住边缘，缓缓展开那个发黄的纸筒。里面是一幅素描画，铅笔勾勒的痕迹犹在。 画的是风景，却是很奇怪的风景—— 漫天的黄沙、绵延的沙丘、遥远的树影……那个树影依稀可辨，应该是椰子树，铅笔的痕迹勾勾画画着，显示出树上还有成型的椰子。 沙漠中有椰子树？ 显然不可能！ 那这画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搞生物研究的，平时总画点细胞什么的，没想到画起风景图，也挺像那么回事的……」顾斯庭正在旁边嘀咕，嘴里絮叨着开玩笑。 「这画有什么意义吗？」乔慕仰头望了一眼，打断他问了出声。 然后，她又重新低头，目光转回那幅素描上：老旧的图画，整张白纸的右下角，甚至被蹭掉了一块，没有了落款和题字之类的遗留…… 单纯的风景，不管是真实还是想像，对他们来说，都没有意义。 等等！ 除非…… 「这么天马行空的涂鸦，能有什么意义？」顾斯庭轻哼，「他们村里的老一辈，不都说他疯了么？可能真的精神不正常吧。不然，要不是疯子的话……」 顾斯庭的声音骤然一停，话说到一半，陡然安静下来。他一点点地张大了嘴巴。 他也想到了。 「难道……」他的目光投向那幅素描，然后又转向乔慕，眼底清晰地写着震愕，「……画上的那个地方，就是那个组织的所在位置？」 乔慕点点头，她也这么想。 所以，问题又迴转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沙漠里怎么会有椰子树？ 「这老傢伙，怎么就不写清楚一点！」顾斯庭气恼又颓然地拍了拍桌面，今天的收穫实在太零碎松散，他不甘地补充，「我再继续查查，看看是不是存在那个地方？」 「嗯。」乔慕点头。 她的心里清楚：仅凭一张素描，要在浩瀚的沙漠中，找一个地方，无异于海底捞针。实在是太难！ 「其实，如果唐少愿意参与的话，事情会简单很多……」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白十七，却在此时开了口，她迟疑了半晌，实话实说，「顾斯庭的势力有限，出了a市，信息会滞后。但若是动用唐门的力量，就不一样了。」 可是…… 唐少不在。 唐少刚才离开了，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白十七的声音顿住，剩下的几句，她终究没有再说。但即使她没有说出口，她想表达的意思，在包厢内的三人中，也是心知肚明的。 气氛沉默下来。 谁都没有率先说话，乔慕只觉得两道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大。 关于唐北尧为什么会离开、以及刚才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两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但是她没办法说！她不想揪扯出刚才唐北尧的「失控」…… 唐北尧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也不想再扩散给任何人。 「咳咳！」 长久的静默之后，还是顾斯庭清了清嗓子，率先出声打圆场。 「没事，我慢慢查吧！万事开头难嘛，我们大家压力也别太大。」他轻笑着安抚继续，快速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起来，转换了话题，「现在能吃饭了吧？」 「对！」白十七也回过神来，会意地帮腔，「我都快饿死了，一直都在赶路，我一下午就喝了两瓶水。」 「想吃什么？」顾斯庭尽着地主之谊，还在故意逗她，「趁着北尧不在，有没有他不准你吃的东西，赶紧一样来十份啊！」 乔慕笑了笑，却是兴味盎然。 她起身。 「你们赶紧吃饭吧。」她不知道唐北尧去了哪里，心里怎么都不放心，「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说话的同时，她已往门口走去。 顾斯庭和白十七还未挽留，她的手已搭上了门把—— 「咔嗒！」 一声轻响，包厢的门打开，一道身影却踉跄了下，险些栽进来。 「哎哟！」 翩翩惊唿了一声，她那双细高跟的鞋险些没站稳，整个人都往前扑了扑。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偷听？ 乔慕蹙眉。 「啊，我正要敲门，吓了我一跳……」对方却先行出声，拍了拍胸口。她的脸上带着笑，让人剖析不到她的情绪，「我找老闆的。」 说完，她探头往里看了看，声音越过乔慕：「顾总，有人找。」 「好。」顾斯庭应了她，快步走出来，在经过乔慕时，不确定地问了句，「你真不留下吃饭啊？我让十七送送你。」 「不用。」乔慕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你想饿死她啊？我没事，打个车一会儿就到家了。不用送了，我走了。」 ………… 她独自出了门。 会所的门外依旧灯光灿烂，那片金碧辉煌中，门口的两个服务生，正站得笔直。看到她从里面出来，他们忙热情地打招唿：「乔小姐好！走了啊？」 「嗯。」乔慕点点头，正想让他们帮忙叫车，对方却先开口—— 「那我帮您把车开过来。」 「啊？」乔慕意外，「唐少呢？」唐北尧没有把车开走？还是唐北尧其实还没走？ 乔慕甚至下意识地回身，想要重新冲进会所。 「唐少走的时候，说不用车。他走得挺急的，我也没有来得及多问。」服务生摇摇头，并没有多想，热情地赔上笑脸，「您稍等一下，马上来。」 说完，他拿上车钥匙，便要去开车。 「不用！」乔慕叫住他，伸出手来，「我自己去开吧？」 正好，她也没事。 「行。」服务生爽快地把钥匙递了过来。 一路到停车场，倒也不算冷清。这条路上，陆陆续续地有车辆往来，她时不时还得往路边站站，侧身让开。 她想知道唐北尧去了哪里？ 但手机拿起来了好几次，却又颓然放下。她想打给他，却又不敢打给他。她还没有想好，电话通了以后，要和他说什么？他们明明不算吵架，但这种感觉，比吵架更难受…… 至少吵架还知道怎么吵下去！ 算了，先回家吧。 他总要回家的。 有些事情，见面谈比较好。 …… 车灯闪了闪，她找到停车的位置，遥遥地开了车锁。 正想去拉主驾驶的门，但手指还未触及，乔慕的动作却一顿。她在原地停了一秒，然后转而走向车后，打开了后备箱……后备箱里，她的那堆购物袋还在，维持着刚被放下去的模样。 她在那些袋子里翻找着，很快找到了那条围巾，把它拿了出来。 围巾的质地柔软、触感轻柔……乔慕没有拆下标籤，直接把它围在了脖子上。这是要送给他的东西，这样围着，她似乎也能找到某种心理安慰。 就这样吧，碰到他之后，再直接把围巾缠到他脖子上。 心里打定了主意，乔慕才去开车。 只是—— 等等！ 仪錶盘转亮转清晰的时候，乔慕像是被启发，勐然想到一些东西…… 那幅画上的右下角，已经被蹭得没有任何痕迹。如果不是王建民没写清楚呢？如果那里，本来记录着很重要的讯息呢？那么即使现在信息消失…… 会不会也曾有人看到过？ 比如…… 王建民的后代？ 王升。 那个胖老闆……
第389章 389 血迹的来源 第389章 389 血迹的来源 乔慕拿出手机。 从黑名单里，她翻到胖嫂的电话，拨了过去。 车内寂静，手机里，很快传出电话拨通的提示音，却始终没有人接起。这样的状态持续着，直到唿叫中断，听筒里只剩徒劳的忙音…… 胖嫂并没有接她的电话。 乔慕看了眼时间，默默地放下手机，然后开车离开停车场。 这个时间，胖嫂不可能已经休息，应该只是单纯地不想接电话。这点上，乔慕其实很理解！毕竟，易地而处的话：她也会怕一个中午差点对自己开枪的人…… 怎么可能接电话？ 看来，也只能等明天白天，再让顾斯庭派人去问问。 他们会不会看到王建民的那幅画？那幅画上缺失的信息，到底是不是具体的位置？这些，暂且只能是她的猜想。 ………… 一路平稳。 车子从环城高架上下来，进入近郊的国道。这是回唐宅的必经之路，只是沿途住的人少，往来的人也少，此时的路上，冷冷清清的，很少有车经过。 乔慕走到这里，才想起来：她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女佣，问一问，唐北尧是不是到家了？ 对。 的确是该问一下。 拿定主意，她才放缓车速，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去够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电话、翻出最近通话列表…… 她一步步做着这些，可就在翻到最近通话那里时—— 「呃！」 心腔里骤然传来一抹剧痛，那种强烈的紧缩感，像是整颗心脏痉挛了一下，要撕碎她的血脉。乔慕再也顾不上手机，只觉得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然后手机掉了下去…… 然后，与此同时。 「碰！」 方向盘偏移，车子勐地从车道上滑出去，直接撞上路边的栏杆。幸好车速不快，一声重响的撞击音后，车子被迫停下。乔慕被保险带勒了一下后，坐回原位。 她毫髮无伤。 可是她疼！ 这种蚀心的疼痛，和她那天晚上经歷的一样……不是说两个小时就好的吗？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疼？ 乔慕咬紧牙关，使劲地捏着拳头，这个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南溟，你做的病毒肯定有问题！ ………… 十秒。 这回的疼痛，持续了十秒。它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兀，十秒之后，心腔任何不适症状消失，她的身体恢復如常。但是对乔慕来说，这却是度秒如年，仅仅是十秒，她已一身冷汗。 好累。 她一半的精力，都被抽离出去。 乔慕调整着唿吸，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抬眸，打量眼前的情况—— 幸好，刚才的车速不快，没有造成什么危险。不过，车头撞在围栏的石柱上，车灯好像已经碎了一个，车头也好像凹进去了一块…… 这条路上没人往来，暂时还没人发现这里的车祸。 乔慕解开安全带，下车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坐回车里，靠回椅背上。她还是觉得累得厉害，大概刚才出了一身冷汗，她还觉得憋得厉害。 乔慕下意识地抬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那条围巾。 手掌碰上围巾的表面，她才发觉虎口上有些刺痛。低头去看时，她才发现：先前开枪震到的口子，原本都已经癒合了，现在却又裂了开来。 她刚才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掌心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乔慕懊恼地想：她刚刚去抓围巾，血应该还蹭在围巾上了！唉！这是她打算送给唐北尧的礼物啊……真是糟透了！ 不过…… 好像也有其他的好处。 乔慕抽了张纸巾，随意地蹭了蹭手，然后去捡手机。刚才手机掉下去，还落在驾驶座的下面。屏幕暗着，还停留在最近通话的页面上…… 乔慕没有细看，拨出了唐北尧的电话。 「餵？」电话响了两声，唐北尧便在对面接了起来。 不管有没有吵架，他总是肯接她电话的。只是，他的嗓音冷清沉抑，若是在十分钟前，乔慕肯定觉得尴尬，找不到任何缓解的话语。 然而现在，她有了说话的内容—— 「唐北尧，」乔慕开口，低喃出他的名字，不知道该是难过，还是该庆幸，「对不起啊……我好像把你的车撞坏了……」 「你在哪里？」对面的声音一紧。 「车里。」 ………… 十五分钟后。 「吱——！」 刺耳的剎车音后，一辆车从后方驶来，稳稳地停在她这辆车的旁边。乔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唐宅到这里的方向，以为他会从家里过来…… 思绪尚未回神之际，车门已被人粗暴拉开。 「怎么样？」唐北尧出声询问的同时，人已探进来，伸手直接把她抱了出去。 「没。」乔慕低唿了一下，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脖子，稳住了平衡，「我没有受伤。」她在电话里就强调过了，就车子撞坏了，她毫髮无伤。 唐北尧没说话。 他依旧把她抱在手里，没有听她的解释，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判断。等确认她真的毫髮无伤，没有磕着碰着，他才明显松了口气，只是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怎么回事？」他低声询问，目光越过她，朝车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问得简洁。 乔慕很清楚，一旦这种对视持续下去，她的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可她还不想谈这些！ 她想先把彼此的关系改善好—— 「我不喜欢一个人开车。」乔慕索性回答，一扭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唐北尧，你以后不准先走，不准再丢下我了。」 他的身形微微一僵。 「对不起。」 然后，她听到他的道歉，听到他的胸口，心脏尚未平復的颤抖。 乔慕莫名心酸。 他没有对不起她啊！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那个组织的错啊！ 「我……」 「吱——！」 乔慕还想继续说话，又有急促的剎车声响起。 这回来的，应该都是正好在附近的下属，他们停了车，好几个人便快速地冲过来—— 「乔小姐还好吧？」 「没伤到哪里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周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适才的气氛，也荡然无存。 乔慕索性没有继续往下说。 「放我下来。」她推了推唐北尧，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她才转向那些关心她的下属，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害大家担心了。」 唐北尧这才放她下来。 脚底踩上碎石的那一刻，乔慕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住唐北尧，眸光下垂，这才看到唐北尧的身上—— 有血？
第390章 390 我都告诉你 第390章 390 我都告诉你 光线昏暗。 她借着路灯投下的光，看向唐北尧的身上—— 他还穿着那身正装，只是衬衫和外套，都有了明显的褶皱。他的外套袖口，以及下摆处，有着将干未干的痕迹，这种痕迹浸在黑色的衣料上并不明显。 但…… 那是血？ 乔慕认了又认，蹙眉心忖出这样的判断。 「你……」她想要询问。 「乔小姐，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下属正好在这个时候说话，「或者，我叫医生过来一趟？」 乔慕摆摆手。 在接收到唐北尧问询的目光时，她也大方地伸出右手，实话实说：「就是这道口子裂了，流了一点血，其他都没事，我没有被撞到。」 手上的血迹，已经被她擦掉，这道口子裂开，剩下一道明显的暗红色。 「您手上怎么了？」下属站得远，没有看明白，好奇地探了探脑袋。 「回去以后，我帮你处理。」唐北尧的视线停滞了一下，目光似是一闪。他按下了她的手，也阻隔了下属们的疑惑。然后，他才扫向一众的下属，浅淡发话，「这里交给你们，把车子拖走。」 修车这种小事，他自然不用亲自过问。 「是！」下属爽快应下。 唐北尧微微颔首，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动手脱下了外套，随意地扔在那辆撞坏的车里。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同样的，「处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你不冷么？」乔慕意外。 他的身上，只剩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而周围，已是寒冬的温度…… 「衣服脏了。」唐北尧边走边回答，他的神色自若，脸上不见任何的异样，轻描淡写地丢出解释，「刚才没有顾得上。」他是匆忙来的这里。 「哦。」乔慕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有受伤，外套上不管是不是血，肯定不是他的，才放心下来。至于其他的，她并不想干涉…… 这和他们没关系。 ………… 一路无话。 唐北尧开车，比她平稳了不少。他熟门熟路的，车子很快便在唐宅前停下。 这一路上，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他身体到底出了什么变化？乔慕没有问。被他抓住以后，那种痛苦的感觉何解？乔慕更没有问。 包括他刚才去过哪里…… 乔慕也没提。 两人就像没闹过任何不愉快，一如往常。 「吃过晚饭了么？」车辆熄火后，唐北尧才转头问了一句，嗓音略微有些低哑。 「没有。」乔慕如实摇摇头，扭头看过去，「你呢？」车内的光线很暗，他没有开灯，她也看不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稜角分明的轮廓，完美又冷峻。 唐北尧没回答。 乔慕很快反应过来：显然，他也没吃。他从会所离开，又以这种状态回来，怎么可能顾得上吃饭？ 于是，下一秒—— 「我给你做。」 「我给你做。」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乔慕本想这么说，没想到她才刚开口，便听到他说一样的话。 呃？ 四目相对，彼此都是一怔。 然后下一刻，便是默契地相视而笑，连气氛也跟着变好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彻底和好？不，应该说是，他们本来就没有吵架， 「我说过今晚不回来吃饭的，家里人肯定没给我们准备晚餐。」乔慕率先推门下车，「要不……煮面条可以吗？我再去做两个配菜。」 唐北尧正从另一侧下来。 乔慕小跑着绕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兴奋什么劲，直接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那条围巾，胡乱地围在他的脖子上。没有刻意的送礼，这就是她送给他的方式。 机场上的小情侣说，戴这条围巾的人，爱情都能得到圆满。 她也想这样。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 「做什么？」唐北尧被她撞得往后仰了一下，他反射性地扶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脖子上便被缠上暖暖的围巾。羊绒的质地，还带着她的温度。 只是…… 他的身形一僵，总觉得围上围巾的同时，脖子上一圈莫名的窒闷。 「这个……」乔慕的视线停在围巾上，专心地打那个结。她的牙齿碾过下唇，双颊上浮上明显的赧然，最终出口的，却只是一句，「别感冒了！」 说完，她转身，抢在他之前，小跑进了屋子…… ………… 室内。 客厅里的灯火通明，女佣正在茶几那边插花，等着他们回来。 「乔小姐？你回来得好早！」看到乔慕推门进来，女佣连忙起身，脸上有着明显的意外，然后又看向门口，恭敬地打招唿，「唐少。」 不是说顾斯庭先生请吃饭么？ 她还以为：按照顾斯庭先生做东的方式，聚餐恐怕得半夜才结束，他们会很晚才回来…… 「嗯。」乔慕点点头，抬脚便往厨房的方向走，「还有吃的吗？」 「吃的？」女佣一愣，她顾不上收拾茶几上的花枝，便越发诧异地起身，要往乔慕的方向追过去，「您没有吃饱吗？等等，我……」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她甚至没追上乔慕。 女佣在经过唐北尧的时候，便被对方叫住：「行了，下去吧。」 「可是乔小姐……」女佣指了指乔慕的方向，面色犹豫。 「不用你忙。」唐北尧想也没想地打断她。 「……好的。」 女佣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退了下去。 ………… 别墅安静下来。 偌大的唐门主楼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慕还在厨房里转悠，锅里刚烧上热水，她正趴在冰箱上找食材。只是还未想好具体要做什么，唐北尧便把她叫了过去—— 「过来。」他倚在厨房的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型的医药箱，朝她招了招手，「先把手处理一下。」 「啊，好！」乔慕跑过去。 她差点忘了…… 伤口本来就小，回来之后，她便没放在心上。不过这伤也很好处理，只要用碘酒抹一下消毒，再贴上创口贴就好。乔慕只要伸着手，让唐北尧处理就行。 他的指骨修长温凉。此刻，他抓着她的手，熟稔地消毒贴胶布，她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 不会烫。 也不会疼。 那刚才在顾斯庭的地方……乔慕摇了摇头，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没有往下继续想。既然他不想说，她也可以当没发生过，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到冰箱里还有……」创口贴抹平后，乔慕便要起身，脑子里还想着做晚饭的事。她想要做一顿饭，简单点也没关系，就想和他两个人吃饭。 但是刚起到一半，唐北尧陡然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往下一拉。 乔慕当即坐了回去。 视线相平后，她才注意到：唐北尧的面色，不知何时沉了下去？他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 「怎么了？」乔慕跟着敛住了笑容，在这样的注视下，只觉得浑身都不自然起来。 「我们谈谈。」他开口，声音郑重，「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第391章 391 是她的怪物 第391章 391 是她的怪物 都告诉她？ 乔慕怔了怔，只觉得原本的轻松，迅速被沉重替代。他想要告诉她的，势必是会让她震惊，甚至难以接受的秘密……从他矛盾的表情里就知道。 可是…… 她想和他站在一起。 「好。」心中无限紧张，乔慕却又莫名平静下来，她回握住唐北尧的手，清浅微笑，「你说。」 「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他的开场白，便让乔慕的神经一紧。而唐北尧抿了抿唇，已经淡然继续—— 「我的感觉在增强，最明显的，就是听力。」或许旁人会觉得神奇，但从唐北尧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沉重的，「我一旦触碰上那个组织的人，就能轻而易举把对方杀死，但那种方法……我并不知道原理。」 「之前身体会有不舒服，但杀了那些人之后，这种症状在减轻。」以那样的方式杀人，让他觉得畅快。 唐北尧没解释得更深：比如，之前他的思想会有混沌，思绪也会有恍惚，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自己。但是，那两个人死在他手上之后，他越来越觉得…… 他属于他自己，不受任何人牵涉。 「我不想让你去查，我也不怕他们捲土重来。」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他缓缓地松手，手掌从她的指背离开，「相反的，我需要他们过来。」 他需要对方「自寻死路」，这才是最好的了结。 「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用我自己的方式。」 「而我现在的任何方式，可能都是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 「我不想你牵扯进来，你应付不来。」 而他决意不告诉她，是因为—— 「……乔慕，我不想成为你眼中的怪物。」 …… 他终于说完。 整个过程，乔慕都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她一动不动，脑袋越来越木然，身形越来越僵硬。 其实唐北尧所谓的「谈谈」，他告诉她的内容并不多，也没有太多的细节。他讲的，不过是她看到的，以及她心里猜想的事实。然而他的最后一句，却让她莫名恐慌…… 怪物？ 他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她曾见过被k先生抛弃的牺牲品，双眼赭红的行尸走肉，外观是人，但其实是殭尸那样会咬人的怪物；她也见过那些身体像树皮一样，外观狰狞恐怖，言行却和人类一样的「怪物」…… 那唐北尧呢？ 「我不会伤害到你。」唐北尧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牵强，他站起身来，「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离你远一点，直到事情解决。我先去厨房。」 乔慕哑然。 离她远一点？就像他刚才做的那样？ 不！ 她不要他离开。 「唐北尧！」眼看着他要往厨房的方向走，乔慕想也没想地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她的脑袋很乱，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没有彻底消化完，所以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但她得说点什么。 随便说什么—— 「那个……」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他解在沙发上的围巾，乔慕看着它，不由脱口而出，「你不喜欢吗？其实，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 唐北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正要说话，却在听到她说「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时，不由噤了声。再开口时，他已然改了口：「家里不冷，不用戴围巾。我很喜欢。」 那条围巾，总觉得上面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戴得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啊，也对……」乔慕点点头，他说得也有道理。 彼此沉默了两秒。 「……我去做晚餐。」似是无话可说了，唐北尧才率先开口，语气平平。在他决定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接下来的决定，「吃完晚饭以后，我再出去，你有事打我电话。」 乔慕一慌。 「我有事！」她下意识地追上去，从后面扑过去，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唐北尧，我有好多好多事，你不能走……」 什么怪物？ 她不管！ 就算是他变成怪物，他也是她一个人的怪物。 ………… 最后，是两人合伙做的晚餐。 唐北尧负责煮面切菜，乔慕就在旁边打下手。全程，她都眼巴巴地看着，倒不是怕他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而是怕他会突然说要走…… 「外面很冷。」吃着晚饭的时候，乔慕就在低喃，挖空心思地寻找下一个理由，「我一个人睡觉总是不暖和……」 唐北尧抬头看了一眼。 室内是24小时恆温控制的，根本不存在「不暖和」一说。 「吃面条容易饿……」乔慕抬起头，她不敢说得太直白，不太想和他讨论太深入的问题，「晚上我们一起吃宵夜好吗？我起来做。」 所以别走。 这个理由还不行吗？ 「明天我想出门，但是我不敢开车……最近天气不好，路上太滑。你早上走的时候，带上我吧？」她的挽留，已经从暗示转为了明示。 唐北尧终于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不怕我？」他询问。 乔慕肯定地点点头。 「不想我走？」他追问。 乔慕越发肯定地点头。 「好。」唐北尧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自然，俊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什么时候害怕的话，再跟我说。」他低头，继续吃东西。 他并未有太大的奢求。 直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像是八爪鱼那样，紧紧地抓着自己，大半个身体将都挂在他身上…… 唐北尧失笑。 他信了：她真的不怕他。 可是，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 翌日。 一切如常。 唐北尧倒还记得她晚上的话，带着她「出门」，任由她逛街。乔慕实在是没什么想逛的，她打电话约了白十七，打算让白十七试试，能不能联繫上南溟？ 病毒真的有问题！ 另外，她可能还得拜託白十七，去找一下胖老闆夫妇，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信息？她把一切进展都告诉唐北尧了，但是这个猜想她没说，如果问出什么，再一併告诉唐北尧。 她不参合，她只帮忙。 她和白十七约的地方，是市中心的某个商业广场，周围人来人往，一片繁华。她到的早，白十七还没有来。 「叮铃铃……」 乔慕在商场门口等了一会儿，正欣赏着门口的巨幅海报，口袋中的手机正好响了。 乔慕想也没想，直接按下了接听键：「餵？你到哪儿啦？」不会迷路了吧？白十七老抱怨越在繁华的地方不好碰头。 电话的对面，沉默了两秒。 然后，乔慕听到一个严肃冷冽的男声：「你昨天是打过这个电话吗？」 「呃？」乔慕一愣，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胖嫂的号码，「对。不过……您是？」对方的嗓音很陌生，不是胖嫂，也不是胖老闆。 「我是警方人员。这对夫妇死了，预估的死亡时间内，只有你打过他们的电话。你在哪里？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的调查。」
第392章 392 十二秒错过 第392章 392 十二秒错过 「死了？」 乔慕愣了愣。 震撼太大，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沉吟了两秒，乔慕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唿吸有些发紧，她咬了咬唇，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他们两个都死了？怎么死的？」 有警方介入，显然不是意外。 「电话里说不清楚，最好当面谈。这样吧……」对方很快发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在哪里？我们派人来一趟。或者你到警局来一趟，我把地址给你。」 两个选择，她都必须牵扯其中。 「……好。」 ………… 「乔慕！」 刚挂断电话，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乔慕回头，便看到白十七正从身后的方向跑来，远远的朝这里挥手：「我把车停在另一个门口，找了半天，瞎跑了好大一圈……」 她气喘吁吁地停住。 「白十七……」乔慕想要开口，才刚叫出对方的名字，便被打断。 「对了，你偷偷让我做的事……」白十七摆摆手，抢先开了口，她调整着唿吸，「抱歉，我实在是没办法联繫上他，连位置也无法确定。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没回海底。」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南溟。 只是连日的魔鬼训练，一次次从搏命中获得重生，白十七对南溟的那种「忠诚」，渐渐就淡化了下来。现在的她，拥有了理智，便也不再盲目。 乔慕的面色凝重。 「你也不用太担心。」说完这一切之后，白十七才注意到乔慕的神色，不由安慰，「我在海底系统上留了言，他如果回去的话，肯定会看见。」 他不会不管你。 白十七差点脱口而出。脑海中闪过这句话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奇怪，然而更奇怪的是——她心中竟莫名有这种笃定：南溟不会不管乔慕！ 「行了，先不说这个。」白十七摇了摇头，把这种诡异的想法驱散出去，言归正传，「你不是说有新发现，要去问一下胖老闆夫妇吗？我陪你去！」 说话的同时，她便过来拖乔慕的胳膊。 白十七满脸的兴奋，即使所谓的「新发现」，乔慕只是在电话里这么一说，她完全没细问。 「不用去了。」乔慕拉住白十七，她的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浇灭了白十七的热情，「他们在昨天晚上死了。两个人……都死了。」 「啊？」 「警方刚才打了电话过来，非正常死亡。」乔慕举起还未收起的手机，无奈地晃了晃，「我还得去一趟警局，你陪我一起过去吧？」 白十七恍惚地点点头。 「那坐我的车……等等！」往前走了两步后，白十七才反应过来，「不是……他们死了，你去警局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去找人打个招唿！」 白十七不由紧张，下意识地就想找人把事情摆平。 「因为我昨晚打过他们电话！」乔慕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免得她冲动，「我是去协助调查的，另外，我也想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举双手，向白十七保证：「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和我们都没关系！不用担心。」 「好吧……」白十七这才嘆了口气，「我陪你去。」 ………… 警局。 案发的地点，隶属城南警局管辖。此刻，城南警局的大厅内，警员匆忙地来来往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一副发生重大刑事案件的忙碌模样。 「小姐，报案的话，在那边窗口。里面是办案场所，不能随意出入。」 她们正想往里走，却被人拦住。 乔慕无奈，只能先停下来，把来意解释了一遍。 「啊，你就是……」小警员神色一震，看她的目光顿时充满了警惕，他急急地转身往楼上沖，嘴里还在唿喊着，「赵队！人过来了！」 「搞什么？」白十七在旁边嘀咕，「毛毛躁躁的。」 乔慕也觉得奇怪。 果然，十几秒钟后—— 「……你就把人晾大厅了？要是跑了怎么办？蠢货！」楼梯口传来骂骂咧咧的低吼，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迅速跑下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心虚的小警员。 他看到了乔慕。 乔慕也同样看到了他：身形瘦长、面色冷峻，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但下巴上留着青色的鬍渣，原本清清俊俊的人，顿时显得不修边幅起来。 这个人，应该就是小警员口中的「赵队」。 「赵警官，你好！」乔慕上前一步，索性主动打招唿，「我叫乔慕，这位是我朋友白十七。昨天晚上，是我打的电话，所以过来协助调查。」 「呃……」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反倒是让赵警官不由一愣。 「我姓赵，刚才联繫过你的。」他再开口，气势上便不由矮了一截，「跟我过来吧，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没问题，不过赵警官……」乔慕叫住他，把话先说在前面，「我只是协助调查，并不是嫌疑人。」听到刚才对方在楼梯上说的话，乔慕心里有点不舒服。 「当然。」赵警官皱了皱眉，虽有不悦，还是点了点头。 ………… 审讯室。 「……我就一个送牛奶的，早上看到他家门开着，就看了一眼。我哪有胆子杀人啊？」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正趴在桌面上哭诉，「我冤枉啊……」 「碰！」 负责审讯的警员勐地一拍桌子：「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在笔录上签字，然后就能回家了。想起什么了，再和我们联繫。」 「是是是……」那个人巴不得赶紧走。 轮到乔慕。 赵警官亲自「审讯」。因为她在大厅里的「提醒」，这位赵警官，说话明显客气很多—— 「你和王升夫妇是什么关系？」他开门见山，「他们平时交往的人不多，社交圈很简单。最近联繫人里，除了你以外，都是採访的媒体。」 「我在他们店里吃过早餐，给他们捐过钱。」乔慕回答。这个答案是她在路上想好的，万一以后扯出「恩人」这种称唿，也正好能说得过去。 赵警官点点头。 他埋头填写着笔录，按照流程，继续往下问：「昨天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你在哪里？在电话里，你们说了什么？」七点到八点，应该就是胖老闆夫妇的死亡时间。 「我和我朋友在一起。很多人能作证。」乔慕想了想，如实回答。 她那段时间，应该在midnight，以及在回家的路上。顾斯庭、白十七，以及midnight里面的员工，都能替她作证。 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 乔慕也很疑惑：「我没有打通电话啊！」 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她只想快点跳过这个步骤，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胖老闆夫妇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毕竟他们死亡的时间才蹊跷了！ 赵警官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他放下那支写笔录的水笔，举起了旁边的物证袋，晃了晃里面的那部手机：「你的第一个电话，确实没有打通。但是第二个电话，通话时间是十二秒。你要是不想当嫌疑人，就得老实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 「哪来什么第二个电话……」乔慕不解，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看。 但是翻出来的内容，却让她自己不由一怔—— 还真的有第二个电话！ 手机显示，是她这边拨出的，已接通，通话时间是十二秒。可是，关于这个电话，她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对了！ 这个时间，是她出车祸的时间。 手机脱飞出去的时候，她好像正打算给女佣打电话，停在近期通话的页面。她记得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电话竟然打出去了？而且对面竟然接了？ 这不对啊！ 胖老闆夫妻，应该是会怕她的……那接她电话的是谁？兇手？可她什么也没听见！ 「乔慕，我在等着你的回答。」赵警官叩了叩桌面，眼神危险地半眯了起来。 「咳！」白十七在旁边清了清嗓子，她沉默了许久，却突然在此时开口，「……我想上个厕所？请问这里有厕所吗？」 「去吧。」赵警官瞥了她一眼，随意地指来一个女警，「送她过去。」 他并不在意白十七。 因为本来就没她什么事！ 他破案的重点，都在乔慕身上。根据以往办案的经验：一个在案发时间打电话过去的人，事后却表现得对兇案一无所知……嫌疑实在太大了！ 就算不是她动的手，那真正的犯罪嫌疑人，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第二个电话，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把车撞了。应该是我无意中拨出去的。」乔慕实话实说，这个理由，同样是有迹可循，「我不知道电话的内容……我比你更想知道那十二秒发生了什么！」 那十二秒很重要吗？ 她顿了顿，心中莫名地有些紧张，捏紧了拳头，连情绪都激动了几分。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乔慕追问。 赵警官拧了拧眉。 彼此僵持数秒，他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叠照片，直接甩在了她的面前：「自己看。」
第393章 393 她包庇定了 第393章 393 她包庇定了 「啪！」 照片甩上桌面，发出不小的脆响。 直观且血腥的画面，都是警方拍回来的案发现场。 乔慕垂眸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胖老闆和胖嫂的惨状—— 胖老闆的面容呈现青白色。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没有捆绑的绳索，而是死后僵硬的状态。他的身上穿着睡衣，没有明显的外伤，口鼻里却都是血。 而胖嫂，仰面躺着，尸体就在胖老闆的旁边。她的身上同样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脖子上，挨了深可见骨的一刀。她的血像是被放干了，面色惨白得可怕。 是入室抢劫吗？ 还是仇杀？ …… 她想过很多状况，但这些原本的揣测，在看到这些真实的照片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乔慕只觉得声音被哽住，整个胸腔里，都憋闷得难受。 她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情。 「我们在今天早上发现了尸体，具体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那位赵警官还在说话，乔慕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点点滴滴，拼凑出来的可能，让人觉得可怕—— 唐北尧「伤」过人，比如停车场的那个，是她亲眼所见，最终呕血而死； 昨晚唐北尧的外套脏了，那暗褐色的痕迹，是血； 唐北尧说过，胖老闆的事情，她不用再管，他会处理…… 这就是他处理的方式？ 整件事情，都是他做的吗？ 乔慕不敢往下再想。 「王升夫妇平时干体力活，力气大得很，能杀掉这两个人，又不惊动左邻右舍的人……你肯定做不到！」赵警官的声音顿了顿，故意凑上来，「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以放心告诉我。我知道，这事肯定跟你没关系。」 他似安慰又似诱哄，软硬兼施地审讯方式，试图让乔慕说点什么出来。 毕竟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乔慕刚刚那表情，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没想到——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乔慕深吸了口气，在下一秒，又转为平静。她放下那张血腥的照片，也不再看其他的，「赵警官，抱歉，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像在大厅里那样，她以冷然的方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赵警官愣了愣。 不是应该精神崩溃，然后和盘托出么？她怎么……这么稳得住！ 「啪！」 他气急败坏，拿起笔录本，重重拍上桌面。整个台面都因为他的动作一颤，几张照片抖了抖，从桌缘掉了下去。照片落地，没有人去捡。 「少跟我耍花招！」赵警官直接吼出来，「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见的人多了！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照片能是这个表情？给我说清楚！」 「照片太血腥，我被吓到了。」乔慕仰头，答得平缓。 赵警官咬牙。 被吓到了？ 她哪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 「你给我想清楚，还有没有其他跟我讲？要不然，我拘留你24小时的权利，还、是、有、的！」他一字一句，最后几乎是以恐吓的方式说完。 他别的办法没有，又不能暴力逼供，但是把人扣留24小时，在这种冷飕飕的小屋子里，她肯定怕。 「碰！」 也就是他吼完的瞬间，审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赵队，局长他……」小警员探进来一个脑袋，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一只手拨到了旁边。 然后，一个近乎秃顶的中年男人，急吼吼地走进来。 「小赵，你这是干什么？」看到室内的情景，他指着赵警官，噼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办案连点脑子都没有！什么人都要审吗？乔小姐看起来会和这种案子有关？」 他完全是向着乔慕在说话。 乔慕一愣。 赵警官显得更愣：「不是！局长，她昨晚和死者打过电话……」 「那电话和死因有直接联繫吗？」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局长打断。 赵警官的神色一下子就焉了下去：「暂时没有。」 「那你瞎问什么！没证据就别诬陷好人！有这时间，还不如把形象搞搞好，鬍子刮一刮，瞧你像什么样子……」局长骂得更狠，直接把桌上的笔录都给撕了，然后把兇案现场的照片收收，塞到赵警官手里。 赵警官被局长瞪了好几眼，满脸的欲言又止，只能不情愿地憋着。 整个过程，乔慕看得有点懵。 直到她转过头去，看到白十七站在门口，朝她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白十七说去上厕所，其实是去请人的。 …… 「今天不好意思了，两位慢走！」 最后，还是那位局长大人，亲自把她们送出了门。临走之前，他还特意转向乔慕，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乔小姐，代我问唐先生好。」 「好的。」白十七替她答了话。 ………… 「你刚才怎么了？」待那位局长彻底走远，白十七才小声开口，「我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对，所以就出去叫人了。借用了一下唐少的名号。」 「多亏你了，不然我恐怕得被关一天。」乔慕勾了勾唇角，笑得牵强。 「关你？为什么？」 「那个赵警官，觉得我和兇案有关系。」乔慕并不打算隐瞒，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继续往下说，却被白十七大声打断—— 「和你有关？他瞎了吧！」白十七义愤填膺，「我刚刚也瞄了一眼现场照片，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你能做得出来？杀人狂魔才会这么干吧？」 乔慕脸色一白。 白十七说得无心，她却是听得心中一紧。 『乔慕，我不想成为你眼中的怪物。』唐北尧是这么说的。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然而，她现在却看到了。 「好想把真兇揪出来，往那个姓赵的面前一扔，然后让他心服口服，跪下叫爸爸！」白十七还在嘟囔，「可惜，周围的监控，被我破坏了24小时，这正好在时间内……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自言自语。 「不用！」乔慕也是心不在焉地听，但在白十七说出最后一句时，她迅速打断，「不用查了，和我们又没关系，交给警方处理就好。走！」 她拉着白十七就走，动作迅速得让白十七也反应不过来。 「那现在去哪儿？」上了车之后，白十七才重新开始思考，「本来想去问问胖老闆夫妻的，现在……算了！顾斯庭已经派人去沙漠附近，询问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嗯。」乔慕点点头。 「你要找南溟……先生做什么？」直唿其名，对白十七来说，还是有点拗口，「是因为病毒吗？要不然先去医院，抽点血之类的，我交给海底研究组的人，我应该能联繫上他们。」 「不用。」乔慕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她很确定：那边研究组的人，不会知道病毒的事！ 南溟不相信任何人。 当初两人共生，整个海底实验区，就没别人知道。现在研究解除共生的药物，更不可能有人知道。 撇开这些不提，她现在…… 本来就不想做任何事。 「白十七，」看着窗外往后撤离的风景，乔慕发了许久的呆，终于喃喃开口，「你送我去唐北尧那里吧？我想见见他……」 ………… 她想见他，却没有直接打电话给他。 乔慕拨了特助的电话，才确认了唐北尧的位置：他今天恰好在公司。只是他没有处理公事，会议室里集结了不少唐门的人，正在讨论布置什么…… 具体内容，特助也不清楚。 「好，一会儿就到。」乔慕谢过了他，又补充一句，「先不要告诉他。」 「乔小姐过来查岗吗？」特助在对面失笑，爽快应下，「行！放心没问题。」 …… 于是—— 她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他的公司。 公司的人都认识她，所以不用通报，她一路畅行无阻。 顶层，会议室的大门紧闭，乔慕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正好看到唐北尧的身影。他坐在主位，面色冷清，正在看某种图纸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人在讲话，声音隐隐的，她基本听不见。 乔慕静静地看着他。 眼前的情景，就像很普通的公司会议，而他就像努力工作的领导，干干净净的，很有魅力。很难想像，她适才看到的那些狰狞恐怖的照片，会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他似乎有两面。 截然不同的两面。 另外的那一面，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也不想去戳破的…… 乔慕突然有些后悔。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难道还要质问他、斥责他、嫌弃他？ 不！ 她有私心，她「包庇」定了。 乔慕想要偷偷离开，就当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该翻篇的全部翻篇。但是她才刚转身，秘书带着微笑，正好倒了水送过来。 「乔小姐，您喝水。不然您去办公室坐会儿？」 秘书的声音很轻，说话很客气。 乔慕的心中却不由一紧…… 完了！ 她反射性地回头，从同样的缝隙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 果然。 唐北尧已经抬头，目光精准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394章 394 迹象 第394章 394 迹象 他听到了。 这间会议室，原本就不是全封闭的隔音，里面的人说话，她都能听到隐隐的声音。同样的，以唐北尧现在的能力，他听清外面的动静，更是易如反掌。 四目相对，乔慕微怔了一下，唐北尧的脸上也似闪过一抹意外。 现在转身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 「嗨！」 乔慕只能挥挥手，佯装自然地，用口型和他打了个招唿。 她的动作肯定突兀又奇怪，因为唐北尧在看到她打的招唿之后，眉心略微紧了紧，然后和会议室的人说了句什么，起身便走了出来…… 呃？ 他出来做什么？ 乔慕的神色微窘，特别是当唐北尧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会议室里的唐门要员，个个都以好奇的目光，看向她的方向……情势越发尴尬。 「找我？」唐北尧没理会其他人，他直接反手把门带上，然后才询问出声，「有事？」 「呃……」 乔慕哑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过来这里，只不过是刚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内心太过震撼，所以情不自禁……她想见他。这是实情，然而这些，她都没法告诉他。 「怎么了？」她越是吞吞吐吐，唐北尧便越是疑惑。 乔慕没办法，只能现编了个理由，扯了个最轻松的藉口：「来找你吃午饭。」 「现在？」这回，唐北尧的面色，变成了错愕。 他垂眸，抬手看了眼腕錶：还未到11点。这个时候吃午饭，会不会有点早了？ 「现在……」乔慕的脑袋凑过去，看清指针的那一刻，双颊也有些烫。这回她先发制人，现编的理由还得用下去，「现在不急啊！我在这里等你，你放心开会。」 她推着他的后背，把他送回会议室门口。 她来找他吃饭，又不是现在就要吃。 这两点并不矛盾。 「那我让……」 「行了你进去吧！」唐北尧本想为她安排，乔慕已先行打断他，「这里的人我都认识，你不用担心我。」 唐北尧这才进屋。 会议室的门被重新带上，乔慕才贴着走廊的墙面，轻轻地唿了口气…… ………… 等待。 这回说好了和他吃饭，她是没办法再走的了。 不过乔慕没去他的办公室，她就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呆着。这里正好有一大块的落地玻璃，阳光特别好，旁边砌着一个架子，上面放着好几盆的含羞草盆栽做装饰。 这地方挺好。 她就站在这里，晒晒太阳、玩玩草，脑袋往前探探，还能高空俯视下面的车水马龙…… 「这里以前是一面墙，两年前打通的，装了玻璃，光线立马好多了，风景也好。」秘书怕她一个人站在这里无聊，特意过来陪她，努力寻找话题，「不过，唐总还是喜欢站在办公室里，从那里往外看……」 乔慕抬头，眺望出去：「能看到什么啊？」 高楼林立、道路错杂……在她眼里，这些只是雄伟，却又普通的城市风光。 「其实风景都差不多，都是城区，不知道唐总在看什么。可能，他只是在想事情吧？」秘书说话的时候，唇角总是带着笑，很有亲和力。 她当然不知道，会议室内的总裁大人，能听到她的说话内容，所以也毫不避讳，爆「小道消息」给未来的总裁夫人听。 「以前送文件，老看见唐总站那里发呆。现在不了，他在公司忙完就走。」秘书摊了摊手，半开玩笑着补充，「宋特助还抱怨，他不爱江山了……」 乔慕却有片刻的失神。 她凝望着这座忙碌又庞大的城市，脑子里不禁揣测：当初，唐北尧在俯瞰这座城市的时候，是在找她吗？这座城市太大了，底下的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 可是望穿了眼又有什么用呢？ 她当时又不在a市。 对不起啊唐北尧，当时，她还什么都不懂…… 现在不一样了。 这回，她不想纠结是是非非，只想陪他走下去。 「乔小姐也喜欢看这里的风景啊？」秘书看到她走神，在旁问了一句。 乔慕这才回神。 她立马收回目光，轻笑着摇了摇头：「还好，我倒是更喜欢这里种的草。好玩。」说话的同时，她又在几片含羞草叶子上戳了几下，那几片叶子很快就合了起来。 乔慕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都是宋特助买的。」秘书看着童心未泯的样子，顿时没了任何拘谨，像是办公室新同事那样八卦，「乔小姐你不知道，刚开始这里是放鱼的，后来宋特助养的猫带了一天过来，把鱼都给捞了，所以就赔了这些盆栽来……」 她挺喜欢乔慕的。 因为乔慕和那些富家千金不同，后者走到哪里，都是要人茶水糕点，前前后后地伺候。而且后者会屑于玩含羞草？人家玩的都是名包名首饰！ 「宋哲还养猫啊？」乔慕感嘆，不聊点办公室八卦，还真看不出来，「对了，你叫我乔慕就好。」 被商业精英一样的秘书叫「乔小姐」，她听着别扭。 「好啊，乔慕。」秘书爽快应下，倒是真把乔慕当朋友了。 乔慕转身。 她和秘书聊了这么久，这才迴转过去，看一眼会议室内的动态。里面的讨论还在继续，正在发言的人的声音她依旧听不清，她依旧看到了主位上的唐北尧。 他的头低着，但似听到了她们聊天的内容，唇角轻不可见地扬了扬。 「乔慕，你和唐总日子定了吗？」既然是当朋友了，这里又没什么外人，秘书下一刻便顺理成章地问出来，「有没有确定好，具体是哪天？」 「什么日子？」乔慕茫然。 「当然是婚期啊！」秘书理所应当地开口，好奇地继续，「前段时间不是说下个月么，唐家的律师还来过公司。那段时间唐总是不是压力特别大啊？每天脸都冷着。后来突然又不提了，我们也没人敢去问……」 毕竟结婚压力很大，公司的员工，谁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乔慕被问住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前段时间的「婚期」，是在唐北尧丧失人性和情感的状况下定的。那时候，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整合唐门，从「唐少」，变成「唐先生」…… 那次所谓的结婚，只有利益，无关感情。 所以，在唐北尧清醒恢復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过。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秘书轻笑，把乔慕的犹豫当成了羞赧，「我结婚之前，我老公也天天烦躁。男人嘛，越紧张，就越爱发脾气。到底定几号啊？会给公司员工发请柬吗？」 乔慕尴尬。 她正想解释几句，暂且煳弄过去，却突然想起来…… 等等！ 唐北尧能听见。 顿时，她感觉这个话题，像是她和唐北尧面对面谈……这才是真正的尴尬！ 「还没讨论……」乔慕干巴巴地回答，这句话既是回復秘书的，也得是可以被唐北尧听见的，「到时候再说吧。」 「啊？这样啊……」 秘书面露失望。 眼看着她还想继续往下问，幸好宋特助在此时走过来，替乔慕解了围—— 「又八卦啊？」他丢了份文件给秘书，「快去工作！把这个核对一下。对了，这都快到午餐时间了，你让小助理去买个饭。」他停了停，转向乔慕，「你也在这里吃的吧？」 乔慕点点头。 「好，没问题。」秘书已经快速地接了话，两手抱着文件，走出几步后，才回身朝乔慕摆摆手，做了个「byebye」的手势。 乔慕默默地唿了口气。 幸亏，秘书没有继续往下问了，要不然她真回答不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看着乔慕如释重负的样子，宋特助失笑，「她是办公室『八卦一姐』，不用理会她。她工作能力很强的，刚刚那份报表，她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搞不好还会来烦你。所以，你要不要去唐少办公室等？」 乔慕脸色一白。 这么强？ 她点点头，这回答应得爽快：「好！」 而且留在这里…… 尴尬。 这回，乔慕没有再回头，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唐北尧，直接快步走出……她很想知道他的表情。但是她不敢去看去问。 …………… 办公室。 宋特助带路，把她送了进去。他正好也进来拿东西。 办公室很宽敞，唐北尧的东西整理得整整齐齐，但是和外面秘书区的环境相比，唐北尧的地方，似乎少了几分人气。他的东西，实在太过单调简单。 办公桌旁，宋特助正在一堆文件里翻找着什么， 「他们开会，大概会到什么时候啊？」乔慕站在旁边，正好问了一句。 「他们啊……」宋特助耸了耸肩，手里的动作停了停，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无奈，「可长可短吧。要看进展顺利不顺利的，毕竟他们讨论的，是……」 说到一半，乔慕并未有所打断，他的声音却是骤然一停。 「是什么？」 乔慕疑惑，下意识地追问。
第395章 395 这回不是他 第395章 395 这回不是他 然而下一秒，她自己便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算了，我不想知道。」 事实证明—— 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比如胖老闆夫妇的死讯…… 「咦？」她这反应，倒是让宋特助意外，他努了努唇，「其实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来的都是唐门的重要人物，都算唐少的心腹，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啊，找到了！」 他终于翻到了他要找的文件。 「我呢，现在专心帮助唐少打理公司的事。」他的声音顿了顿，兀自在那里继续，「唐少最近忙，我又刚从欧洲回来，底下的出了个烂摊子，乱得很……」 宋特助嘟哝着。 乔慕不知道他烦心的公事是什么，也没有问。 「行吧，你在这里等着，有什么需要就说。我得出去了。」宋特助没有秘书的那种聒噪，他闲聊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他似乎真有要紧事要处理。 「好。」 乔慕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 十一点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唐北尧不执一物，从外面走了进来。 乔慕正窝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反射性地抬头，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在目光相撞的那一秒，她的神色不由慌了下…… 因为秘书提到的—— 婚事。 他们默契着不谈的话题，就这么被秘书挑了起来。 「等很久了，饿不饿？」唐北尧却是神色如常，他开口询问，说话的同时，抬脚走向旁边，试图去拿出门的大衣，「中午想吃什么？」 关于结婚的事，他绝口不提，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 乔慕一怔。 在这瞬间之内，她的心境，却仿佛经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整颗心都沉下来，浸泡进了浓浓的失望之中…… 「时间有点赶，所以我们可能来不及去太远的餐厅。」他的手指几乎搭上外套的衣角，乔慕才勐然回过神来。 「不用了！」她迅速开口，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秘书刚刚说饭已经买回来了，正在茶水间温着，我去找她拿。」说完，不等唐北尧回復，她便快步走向茶水间的方向…… 她刚刚在想什么呢？ 乔慕暗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有什么好失望的？ 他们眼前，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能在一起就可以了。 ………… 饭很快拿过来。 乔慕主动摆了碗筷，将菜都摊放在了茶几上。 秘书买的是简餐，两荤两素，普通的四菜一汤，菜品没什么花哨的，味道倒是很不错。只是，乔慕对那道红烧肉没什么胃口……实在是那张照片太残忍，她的心态还没调整过来。 这个细节，自然被唐北尧发现了。 「怎么不吃肉？」他抬眸看过来，问话的同时，已经夹了一块瘦肉，放在她的米饭上。他记得，这几样菜，她是不挑食的。 乔慕脸色微白。 她手中的筷子明显颤了颤，就连咀嚼的动作，也一併停住。她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块肉，和鲜血淋漓的尸体没关系……夹起来！吞下去咽下去都好！ 但是，她做不到。 「……我减肥！」最终，她能做到的，就是飞快地把肉夹起来，然后丢到他的碗里。 减肥？ 这个藉口，让唐北尧着实愣了一下。 「不用减。」停顿了一下后，他莞尔扬唇，嗓音戏嚯且又笃定，「我抱得动。」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夹了一块肉，倾身送到了她米饭上。 乔慕没动。 特别是看到他坐回去，无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指骨后，她的面色越发僵硬：「你的手怎么了？」 「有点累。」唐北尧动了动手指，重新握住筷子，「没事，吃饭吧。」 「哦。」 乔慕应了一声，可满脑子想起的，都是那张照片上，胖老闆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画面…… 那个赵警官说，胖老闆夫妇都是干体力活的，力气很大。所以能制服他们，并且杀害他们的人，肯定用了更大的力气。而唐北尧刚才说…… 累？ 乔慕没说话。 只是她看着那半碗白米饭，以及饭粒上方的红烧肉，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怎么办？ 他很快就会问她：『为什么不吃饭？』 她该怎么回答？ 肯定完了…… 乔慕的脑袋乱成一团，就在她以为会露馅，会僵持不下去的时候—— 「碰！」 一声巨响。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大力撞开，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正一副要哭的模样，急急忙忙的闯进来。与此同时，来自外面的嘈杂，也一併传了进来—— 「你不能进去！」两个秘书拼命阻拦，无奈她们的力气有限，根本挡不住这个疯狂的男人，「宋特助的决定，有什么意见你找宋特助说啊！」 「让我见总裁，我要见总裁！」那人的情绪很激动，直接冲过来，死死地抓着沙发的一边，视线都在唐北尧的身上，「唐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挪用公司的钱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让宋特助开除我，不要送我坐牢。」 他的语速很快，连声保证：「我会把钱都还上的，公司的损失我一定好好干补回来。是我虚荣，我也是被人骗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乔慕隐约听懂：大概就是挪用公款之类的事，而且这个男人，似乎还有一定的职位。 这就是宋特助所谓的烂摊子？ 看这情形，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先处理。」乔慕顺势把碗放下，默默地站起来，打算从另一侧绕开，「等他走了我再进来。」她把空间让出来，让他专心处理公事。 「不用走。」可是她才刚走过唐北尧身侧，手腕不由一紧，整个人已被他拉住。 唐北尧的面色，已经明显沉了下来。 他的薄唇抿了抿，在叫住她之后，重新转过身去，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过去……此时，他背对着她。乔慕只觉得，他浑身都是煞气。 「唐总！唐总您可怜我一下……」偏偏是那个男人不识相，还要往唐北尧的身边凑。 气氛紧张。 「唐北尧！」乔慕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在唐北尧几乎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时，突然出声叫住他，「不要！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要……」杀他。 她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十指紧紧地抓着他，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不要杀害无辜。 不要变成一个杀人魔。 她想这么说，但是旁边还有秘书，而且她也没办法把「杀人魔」三个字说出口。 唐北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底，有疑惑，有迟疑，有揣测……最后是转为瞭然。 「你站一会儿。」他冷沉开口，抬手把她的十指拨了下来，然后继续转身，照着他原本的路线，向前……和那个苦苦恳求的男人，擦身而过。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管那个男人，他只是要去拿办公桌上的电话。 「你过来一趟。」他拨通某个号码，只冷然交代了这么一句，然后挂断，再转过身来，面向那个男人，「我没空处理你这种小事，我也没你想像得那么仁慈。」 男人一愣，眼睛里的希望，瞬间就暗了。 宋特助在两分钟后过来。 「该死的！」看到室内的情形，他顿时就明白过来，难得地骂了句脏话。然后，他亲自上手，直接把人带走，「竟然趁机跑这里来！真是吃顿饭都不让人安生……监狱里呆着算对你客气的……」 他低咒着走远。 秘书也跟着退了出去。 但是办公室内的气氛，却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缓和，反而更凝重了几分…… 乔慕站在原地没动。 她眼看着唐北尧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然后一字一句询问—— 「你觉得我会杀他，为什么？」
第396章 396 真兇 第396章 396 真兇 因为…… 乔慕张了张嘴巴，在他冷暗的目光下，心虚着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我会杀他？」唐北尧已经追问，他单手按上了她的肩膀，另一手则钳住她的下颌，甚至连低头躲闪的机会都没给她。四目相对，他眸光冷暗，带着嗤讽的意味，一字一句反问，「在公司里？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可能？ 撇开他根本没动杀念这点不提，即使他有了杀心，难道他会在公司里，在那么多人面前，贸然且冲动地要别人的命？那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 为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只是……」乔慕支吾着，半晌没说出下半句。她的下巴还被他的手指缚着，眼神躲闪不开，眼底的无措和慌乱，都被他捕获了过去。 唐北尧的力道在逐渐减轻。 她的表情，在他的眼里，完全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于是，他开口—— 「你放心。」唐北尧松手，眸光明显黯淡了下去，「我还没有……变成你想像的那种样子。」他的声音略微停顿，终究，还是没说出那些词。 嗜杀成性？ 像是怪物一样？ 唐北尧彻底放开她，颓然地转身，试图抬脚离开。 「不是的！」乔慕想也没想地抓住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她懊恼地蹙紧了眉头，纠结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委婉地解释给他听？ 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是他的手机。 突兀的手机铃声，正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餵？」唐北尧低头扫了眼屏幕，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唐少……」 对面有些嘈杂，似乎不止一个人在说话，乔慕只听到一声称唿，其他的便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她松开了手，默默地等着唐北尧接完电话。 「……嗯……等等！」可是，唐北尧的眉头却越来越紧，说到一半，他跟对面说了句，然后移开手机，目光转向她的方向：「你带了朋友过来？」 乔慕一愣。 朋友？ 她茫然地摇摇头。 「把那个人带上来。」唐北尧又重新转向手机，朝对面吩咐了一句，然后利落地挂断电话。 通话终止。 唐北尧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拨弄了两下，然后举起手机给她看。他的表情冷沉又严肃：「有人跟着你过来了，说是你朋友。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乔慕凑过去，下一秒，不由讶然地瞪大了眸。 屏幕上的照片，显然是别人刚拍好了，然后传给他的。画面里，是一身狼狈的赵警官。他还穿着那身常服，只是已经被揪扯得不成样子，他的嘴角带着血丝，似乎刚挨过一顿打…… 而揪扯住他的人，是唐北尧的某个下属。 天哪！ 赵警官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 「认识？朋友？」看着她表情的变化，唐北尧淡淡询问。 「不是我朋友，」乔慕喃喃开口，如实回答，「……他是警察。」 ………… 下属很快带着人上来。 乔慕还未向唐北尧解释更多，办公室的门已被人再度推开。 「唐少，人带来了。」下属汇报，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方式，把人送了过来，「这傢伙够狡猾，躲在楼道里，差点就没发现他。身手也不错，刚还踹了我一脚。」 说完，把人往前一推。 李警官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但又马上撑着地面，硬气地站了起来。只是，他的身体依旧微微佝偻着，大概是真被打疼了。 再看下属，显然也没捞到便宜，两个下属的脸上都挂了彩。 「李……」乔慕试图开口。 对方是跟踪她来的，算是她惹来的麻烦，该有她自己来解决。 只是她才说了一个字，便感觉肩膀处一紧，唐北尧的手按上她的肩，直接用力一带，让她往后退了几步。而他抬脚，动作熟稔又自然地挡在她身前。 「我未婚妻说没有你这个朋友。」他开口，表露出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你这样贸然跟踪，我们都会不高兴。」不动声色，但偏偏一字一句，都在传递着威慑力。 赵警官不甘地抿了抿唇。 「不好意思唐总，打扰了。」他开口，目光却越过唐北尧，看向他身后的乔慕，「我找乔慕。刚刚在局里不方便，有些问题，我希望私下再问一问。」 他要查案。 他不畏权势，只想查一个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她没有空。」唐北尧挡住了对方试图往前的动作，「既然不是朋友，就没什么好谈的。你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叫人请你出去？」 他下了逐客令，却没有马上赶人。 他护着乔慕，却又刻意制造出一种僵持的局面，等着在场的某一方，先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赵正源，市刑警队队长。」赵警官闷了两秒，只能先自报家门，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证件，「我正在查一桩故意杀人案，需要乔慕的配合。」 他亮明了身份，总能把人带走了吧？ 然而…… 他料错了。 「所以呢？」唐北尧反问，唇角甚至噙着清浅的笑意，「你有她和杀人案有关的直接证据？如果没有，我们很忙，请你离开。」 不问案件、不提因果，他就这么无条件地维护她。 这在赵正源警官看来，是相当不忿的！ 但是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没办法强行把人带走提审。他原本跟踪，只是想寻找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现在既然被发现了，又不能问，他只能—— 「乔慕。」赵警官开口，声音越过唐北尧，话都是对着乔慕说的，「兇案现场的照片你也看了，王升夫妇都是普通人，他们平时安分守己，人也憨厚，但是最后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那么惨……你就不想给他们一个公道吗？」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 基本上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让乔慕「良心发现」，提供信息。 乔慕脸色发白。 她的心里在发颤：赵警官说的那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良知、道德观，都会愿意配合一个负责的好警察，去破获一桩杀人案。 但不是这桩。 谁也别想动唐北尧！谁也不能！ 「我不知道。」于是，即使在赵警官说完一切后，她也只是虚应地笑笑，「抱歉，我帮不上你任何忙。赵警官，你不用再浪费任何时间了。」 而整个过程，唐北尧都是安静地听着。他在从两人的对话里，了解事情的经过。赵警官「苦口婆心」的一席话，以及乔慕脸上的歉疚和决绝，让他逐渐瞭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赵警官失望又气恼。 「你该走了。」听到这里，唐北尧才终于插话。他抬脚，挡在赵警官面前，止住了对方想继续说的话，也止住了对方看向乔慕的视线。 他需要「清场」。 接下来，他有话要和她说。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随时打电话给我。」赵警官没再继续纠缠，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了号码撕下来。 他想递给乔慕。 唐北尧却连靠近的机会也没给对方，直接伸手，替她接了。 赵警官努了努唇，一脸不甘愿地把纸条交上。只是在唐北尧接下的那一秒，他出于一个刑警的敏锐力：他看了看乔慕，又看了看唐北尧，或许…… 「唐总，」他退后一步站定，目光谨慎又怀疑，「不知道昨天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你在哪里？」 乔慕一惊。 她没法替唐北尧回答，心已卡到了嗓子眼。 「睡觉。」唐北尧却连合理的理由都懒得找，直接丢下两个字。 「这么早睡觉？」赵警官显然是不信，「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们俩在一起。唐总确定吗？」 唐北尧莞尔。 「我确不确定，并不重要。你说的这段时间，世界上没有时间证人的有很多，你要逐个去问一遍么？」彼此心知肚明的较量，而唐北尧，没给对方的脸面留任何余地。 这段时间，很多人可以去犯案，很多人可以是无辜的。 关键是……证据呢？ 赵正源警官哑然。 「赵警官。」 唐北尧轻嗤一声，这才不急不缓，又别有深意地叫出对方的身份。并且，说话的同时，他当着对方的面，把那张号码纸对摺，动作自若地丢入一侧的垃圾桶。 「办案能力……堪忧。」这是他的评价，连带着动作，让对方无地自容。 「……我会查出真相的！」赵警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才彻底离开。 ………… 总算是清场完毕，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你干嘛要挑衅他呢……」乔慕有些懊恼，「他查不到什么，自然就会走的。」哪像现在？乔慕总觉得，唐北尧的行为，有种引火烧身的意味。 唐北尧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转过身来，轻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淡淡询问：「你觉得那对夫妇是我杀的？」所以，她才会怕他杀人？才会觉得他会杀了那个员工？ 「为什么觉得是我？」 乔慕深吸了口气，牙齿重重碾过下唇。 她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 「昨天，你的外套上有血……」她低喃。 原来如此。 「那不是他们的血。」唐北尧唿出口气，面色无奈，「我没杀他们。」
第397章 397 特殊的气味 第397章 397 特殊的气味 什么？ 乔慕勐地抬头。 「你没有杀害他们？」她脱口而出。短暂的不敢置信后，她的眼中迅速涌上欣喜和释然。她整颗心紧绷了许久，此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谢天谢地，他不是兇手。 只是—— 「那你身上的血……」 「不是人血。」唐北尧开口，答得淡然。他微微俯身下来，连语气也放柔了几分，「昨晚为什么不问我？」 「昨晚是因为……」乔慕的声音尴尬地顿了下。她迎着唐北尧的目光，默默地看了许久，才赧然说完下半句，「我以为……我们闹得不愉快。」 他不愿她私自调查，又漠然从midnight离开，他们昨晚确实并不愉快。 后来车祸，他快速赶来，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没想再「找事」。 「乔慕。」唐北尧没再说别的，只是轻声叫了她的名字，歉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了。」乔慕却显得轻松很多，「原来这事和我们都没关系，那就翻篇吧？」她笑了笑，想要走回茶几那边，收拾中午吃饭后的碗筷。 「等等。」唐北尧却止住她，话锋陡然一转，「那对夫妇，具体是什么情况？」 刚才听那个姓赵的警官说话，他只能勉强推测个大概，但听说，死得很……恐怖诡异？ 乔慕立刻说了。 这回，她没有任何的避讳，把她知道的一切，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包括照片里的死状、昨天她打电话过去的原因，以及那再也无解的十二秒…… 唐北尧耐心地听着，他甚至还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 但是在她彻底说完之后，他的反应竟是—— 「他们家在哪里？带我过去。」他快速决定，已抬脚走向角落，去拿外出的衣服。 「啊？」 乔慕讶然。 要去那个案发现场做什么？ 可是她还没有问，唐北尧已把她的大衣也拿过来，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率先出了门。 办公室外面，正好有唐门的下属，正站在那里讨论着什么。乔慕看到唐北尧过去，和他们交代了两句，然后那几个下属分散开，有人走向会议室，有人拿出车钥匙跑向电梯…… 乔慕有些茫然。 「走吧？」唐北尧回头，催促了一句。 「啊……好。」 乔慕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 案发现场。 也就是胖老闆夫妇住的小区。这个地方，乔慕昨天来过，但仅隔了一天，这里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小区很冷清！死一般的冷清着！ 乔慕在小区的入口，便看到几个明显的摄像头，都被拆过了，松散地挂在半空中。这些都是白十七破坏的，想必警方调不到监控录像，又不相信这么多摄像头同时坏掉，所以派人来做了检修…… 肯定检查不出什么的。 乔慕默默地想，心虚着移开了目光。 再往里。 警车都已经撤离了，想必警方的人已经做完了取证工作。只是那些黄色的警戒线依旧拉着，把小区内好几个可疑的地方都围了起来…… 他们只能走到那栋楼前。 「这里……」还没有靠近台阶时，乔慕便下意识地蹙了眉。空气中有一股味道，不是血腥味，也不是腐烂的味道，而是那种很刺鼻的，像是化学药品的味道。 她捂住了鼻子。 「还有残余的味道。」她的话还未说完，唐北尧便接口，他的眉心微紧，「你小心。」 他的手挡住她，本想示意她后退，却在看到她捂住鼻子的动作时，神色明显一怔。 「什么味道？」下属就站在他们旁边，听到唐北尧的话，他一脸纳闷，甚至向前一步，使劲地用鼻子嗅了嗅，「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出来……」 「我也是。」另外一个下属附和。 唐北尧没管他们。他只是护着乔慕，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招唿下属，同样退到他指定的位置之内。 乔慕放下手。 她微微嗅了嗅，然后不确定地，又深吸了口气…… 好神奇！ 只是两步之外，这种刺鼻的气息，便荡然无存。明明周围看不出任何东西，明明气体应该是互相流通的，但是他们眼前，却像是存在某种气体屏障…… 好像两侧的空气都是不一样的。 「你能闻到？」从她的变化，唐北尧已经确定。他问出来，面色诧异又疑惑。 乔慕点点头。 她的表情，比他更疑惑茫然：「这是什么？」她再看向下属们，后者更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一种还没消散的毒气，对我没影响。」他顿了顿，「你回来之前的那一晚，顾斯庭说的那很多『烟』，就是这种气体，但是一般人闻不出来……」 一般人只会觉得难受，浑身无力，并且噁心。至于会不会致死，他尚不清楚。 所以，那天晚上的情形，对顾斯庭来说，是—— 『烟太大，进不去。』 唐北尧的声音顿住。 他给出了解释，至于那未说的后半句，乔慕也听懂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她没有答案。乔慕摇头，喃喃着回答，脸上尽是茫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能闻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我有影响。」 反正，她没不舒服。 下属也没有。 大概是毒气散开了吧？ 「是那个组织的人？」神色一怔，乔慕突然想起来，「可是，胖老闆夫妇……能和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这样被杀，没道理啊……」 纯粹虐杀？ 不像是那个组织的作风。 「嗯。」唐北尧点了点头，对于她的前半句，给了肯定的答案。只是她的后半句，他暂且没有定论，「应该是想得到什么东西。」 …… 「辛苦你们了啊！」 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是一个居委会的大妈，正在给几个检测师傅引路。 「我们小区治安一直很好的，监控也从来没有坏过的，谁知道怎么突然出这档子事……麻烦你们了啊，这里还有几个摄像头，你们给看看。」 「那边就是出事那家吧？」有个检测工人询问，指了指被警戒线包围的楼房。 「是的呀！」居委会大妈絮叨开了，「早上一个送牛奶的发现，喊出来报的警！我第一时间赶过去的，那现场……真是作孽哦！我冲到里面，男的脸上都是血，女的脖子被割了，身上的血都被放光了……」 「啧啧啧，那不是一地的血？」 「没血！都被放光了，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大妈解释。 血被放光？ 现场又没血？ 乔慕和唐北尧交换了个眼神—— 明白了。 他们知道那个组织拿走什么了。
第398章 398 你一定要回来 第398章 398 你一定要回来 是血。 唐北尧给胖嫂献过血，之后胖嫂奇蹟恢復。所以，胖嫂的血液里，也存在着那个组织需要的东西？对方过来杀人，其实是为了「取物」…… 这是唯一的解释。 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乔慕拧紧了眉头，她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开始不安：他们取走了血，会对唐北尧有影响吗？连唐北尧献出去的血都要夺，那他们对唐北尧本人…… 「喂，你们几个！」居委会大妈已经注意到他们，往这个方向走过来，「是记者吗？那边警戒线拉好了，里面有命案，不好随便进去的。」 大概是把他们当成採访的媒体，大妈的口气有些不善。 「不是。」乔慕连忙否认。她迅速回过神来，向对方解释，「我们以前是胖老闆店里的常客，听说他家里出了事，就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 她的表现，似乎才刚知道。 「唉，那你随便看看吧。」大妈信了，她送走了那几个检测师傅，然后唏嘘着走近，「夫妻两个都那么年轻，这一个晚上，说没就没了……」 她走过来，脚下停的地方，正是乔慕刚才能闻到刺鼻气息的位置。可是，大妈本人却浑然不觉，还望着房子嘆气。显然，她也闻不到。 乔慕想把人拉过来。 「我今天凌晨，还闻到他们蒸包子的味道呢！」手还未碰上，大妈却率先开了口，说话的同时，还使劲拿鼻子嗅了嗅，「现在，啥也闻不到了。」 「什么？」乔慕一怔，脸色微变，「不是说，他们昨晚就被……」杀了吗？ 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蒸包子？ 「是呀，昨晚就没了。」大妈摇摇头，面色感慨，「可我闻着真真的……算了！现在提这些都没意义了，以后再也买不到他家的早点了。」 摆了摆手，大妈没把这种细节放在心上，作势离开。 可乔慕不这么想。 整件事和那个组织有关，那所有的信息，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然而…… 蒸包子？ 这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们在杀了人之后，肚子饿了，顺便蒸了包子吃？那些人究竟是有多猖狂，才能在兇案现场做出这种事？ 「等等！阿姨？」乔慕的面色几度变换，在那个居委会大妈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出声叫住她，小跑着追了上去，「胖嫂的血真的被放光了吗？现场没有血？」 她看兇案现场的照片，就没有太多血迹，但还是得和「目击者」确定。 「没有。这种事情……难道我还会骗人？」大妈连连摇头，神神叨叨地压低了声音，「她前阵子还上电视了呢，专家说她能突然康復，血液是宝贝！说不定，招人眼红了！这不，命都没了……」 后面的话，乔慕没有听。 基本上都是毫无根据的揣测，最后连鬼神论都摆了出来，没什么意义。 乔慕已经得到了有用的讯息—— 第一，兇手拿走了血液； 第二，兇手可能在现场有过一段时间的停留。 「唐北尧！」 在那个大妈离开后，乔慕连忙走向唐北尧的方向，试图把自己的发现讲给他听。 她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唐北尧说要来这里的，但是到这里之后，他却对大妈的话根本不感兴趣。刚刚她们说话的时候，他便沿着这幢楼绕了一圈，现在才正好回来。 「我刚刚听说……」 「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话到一半，唐北尧却出声打断她。他朝下属比划了个手势，然后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后半句话只对她一个人说，「我去把人抓回来。」 乔慕一震。 她仰头，勐然瞪大了眸：「你知道兇手是谁？」 「还不知道。」唐北尧回答，目光平静，声音却是无比笃定，「但我能把人带回来。」 说完，他便松开她，转身欲走，似乎时间紧急。 「等等！唐北尧……」乔慕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 太危险了！ 她想陪他一起去！ 但是，她又不想拖他的后退…… 一时间，她的心情无比矛盾，满满的都是担忧。他的决定太快太果断，她根本没有缓冲的时间。 「你放心，我不杀人。」唐北尧安抚地沖她笑笑，有些误解了她的意思，甚至保证，「这次，我会带活口回来。」 「不是！」乔慕摇头。 那些人的死活，现在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 「唐北尧，那些人连胖嫂的血都带走了！你……」更何况是你？要是你也被带走了，怎么办？ 唐北尧莞尔。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会回来。」他暂缓了动作，双手捧上她的颊。视线相对，他的眼底一片深邃。他低下头来，在她的额头落下清浅一吻，一触即离，「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 ………… 唐北尧先行离开。 乔慕也没久留，这样的「兇案现场」，她没办法再发现其他，只能低调离开。只是她没想到，从小区的侧门出去，正好一辆车在门外停住，车上有人走下来。 熟面孔。 又是那个赵警官。这回他的唇角不带血丝了，脸上的伤也被处理过，脸颊上还贴着崭新的创口贴。好巧！只是这样照面，委实尴尬。 乔慕心里唯一的反应便是：这个案子，赵警官是破不了的了。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乔慕本想沉默绕开，没想到对方却先开了口，挡住了她的去路，「我只听说，很大一部分兇手，才会重新来案发现场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带着用怀疑的目光，把她身边的两个下属也打量了一遍。 「赵警官还是把我当兇手？」 乔慕反问。 被这样无端指控，她本该不悦的，但是想到对方肯定破不了案，她的不悦又变成了同情。 「啪嗒！」 打火机响了一下，赵警官叼上一支烟，当着她的面点燃。 「随便问问。」吸了口烟后，赵警官才开口，弹了弹菸灰，「这个案子比较复杂，目前来说，也只有你这里有点进展。」 「咳咳！」 乔慕蹙眉，浓郁的菸草气息，让她不由呛咳了两下。 「你们的警戒线拉着，我不可能进去，你白费心了。」她不想和他多说话了，只是提醒，「我刚刚在里面碰到个阿姨，她说在凌晨闻到有人蒸包子。我是你们的话，就重新进现场，找找厨房有没有留下指纹。」 刑侦方面，这点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赵警官的面色一变，微微拧了拧眉，却没有就此离开。 「你们知道？」乔慕从他的表情中，很快就揣测出来，「你们知道兇手在现场逗留过？那你在提审我的时候，怎么不早说？」那样的话，她至少不会冤枉唐北尧。 「这是内部资料，我没有义务汇报给你听。」赵警官哼了哼，却是不动声色地丢下烟，用脚踩灭了。 乔慕懒得再跟他多说。 他查不到兇手……活该！ 「让开！」她直接拨开那个赵警官，回头喊上下属，索性连最后的礼貌也不维持了，「我们走！」 ………… 赵警官倒是没阻拦。 但是—— 「乔小姐？」车子行驶出去一段路后，下属微微转过头来，主动和她搭话，「刚刚那个姓赵的刑警，还跟在我们后面。他跟得很远，挺狡猾。」 如果只是普通人，应该察觉不到被跟踪。 乔慕也往后看了看，她就没察觉什么异样。后来，在下属的指引下，她才看到一辆白色的车，低调地在后面很远的地方开，时不时躲入其他车后……的确是够狡猾。 「要甩掉他吗？」驾驶座上的下属询问，作势要踩下油门。 「他是警察，甩掉了还能调道路监控。」副驾驶的下属嘀咕，想了想提议，「不如我叫个人过来，伪装一起车祸，把他的车别了算了。他要再跟，就索性给撞了。」 「好啊好啊。」 …… 两人讨论得积极。 「不用。」听着他们真的要採用车祸办法，乔慕忍不住出声打断，「别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特别是现在唐北尧不在，别惹麻烦。 反正，只要别让赵警官跟踪到唐宅就好了。 「不回家了。」乔慕想了想，出声决定，「掉头，去顾斯庭的地方。」 ………… midnight。 顾斯庭的产业之一。这里本来就是消费场所，任何人都能出入。她到了这里后，能轻而易举地避开赵警官的耳目，从侧门或者后门之类的离开。 事情也不会闹大。 只是现在未到营业时间，midnight的门口，一片冷清。 「乔小姐？」看到乔慕从车上下来，门口的服务生一脸意外，展示了一下手上的车钥匙，「这么巧！我正要去替白小姐开车，她说要去找您的！」 「找我……」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是白十七打来的电话。 「餵？」 「喂，乔慕，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白十七的语速很快，说话的同时，似乎还在快速赶路。 乔慕抬头—— 她看向midnight的正门，白十七正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快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白十七的声音，也是明显一顿，脸上浮起明显的诧异。 但这种诧异只持续了一秒钟。 「太好了！」白十七低喃了一声，也不问她为什么来，直接快步过来，拖着她的手臂往里走，「乔慕，你快跟我来……」
第399章 399 先生失踪了 第399章 399 先生失踪了 「啊？」 她来不及反应，便被白十七拉了进去。 …… midnight顶层。 这里是顾斯庭的私人区域，其中的某个房间分给了白十七。现在，这个房间被改成了暗房一样的地方，里面装着好几台电脑，以及各种高科技仪器。 「上午和你分开后，我就回这里来，本来只是随便试试的，没想到……」白十七嘀咕着，把门带上后，动作迅速地连上电脑，然后打开全息投影设备，「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乔慕，帮我开一下电源。」 白十七忙前忙后。 「哦。」乔慕顺着她的指引，按下了总电源的开关。 「好消息是，海底那边，给了我肯定的回覆；而坏消息则是……」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面色凝重着，按下了电脑的确认键，「先生失踪了。」 即使褪去了「忠诚」，她还是没办法直唿其名。 叫「先生」，最顺口。 「乔慕，你看。」 下一秒，全息影像投射出来，乔慕看到了眼前的画面—— 偌大的房间正中，空出的地方，此刻已显示出一幅3d的世界地图。地图上出现好多个细小的红点，分散在不同国家，都在不停闪烁。 「这是什么？」乔慕蹙眉询问。 「病毒。这是先生以前研制的一种病毒。」白十七咬了咬唇，尽量以最简洁的语言，解释给她听，「他通过这种病毒，控制了很多势力。他会定期给这些人『解药』，稳住病毒毒性，让对方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 乔慕点点头，这的确像南溟的风格。 「……那现在？」再看向那些红点，乔慕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出现，没有给那些人解药。」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抬眼，隔着那幅巨大的3d地图望过来，「现在病毒爆发了……有红点的地方，都是病毒的爆发区。」 「这么多……」 乔慕骇然。 南溟能控制的势力，范围竟然这么广！而这么大的势力，他说不管就不管了？ 「是。」白十七点点头，「不止是我、海底实验室，还有那些被先生控制的人，也都联繫不上他。」综上所述，她得到肯定的结论，「先生失踪了。」 不管任何人。 南溟就这样消息，任凭那些人自生自灭。 乔慕沉默。 她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南溟的风格？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他又不像是会涉险遇险的人…… 「乔慕？」白十七的脸色相当难看，她揣测了许久，担心着某种可能，「你的身体里被植入的，也是病毒。你之前觉得不舒服，会不会……」 要发作？或者病毒爆发？ 白十七欲言又止，不忍说出后半句。 虽说她觉得先生不会不管乔慕，但是，那也要知道先生在哪里啊！现在人都失踪了，还有什么保障？ 「……乔慕？」 等了半天，不见乔慕开口，白十七才催促了一声。 「啊……」乔慕回神，把揣测的思绪迅速收了回来，「不会。他跟我说过，这种病毒，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并不是为了控制我。」这点上，她相信南溟。 只是有一点，必须不同了：既然现在联繫不上南溟，而这边的科研人员，又检测不到她身体里的病毒。那么关于她心脏剧痛，怀疑病毒有问题的事，就更不能说了。 怀疑只是怀疑。 然而一旦说出来，怀疑就会变成不安。 「真是这样就好了……」白十七低喃。把要紧的事解决之后，她这才想起来询问，「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是说找唐少的吗？」 「哦，我是因为……」 「叩叩！」 乔慕正想询问，却被敲门声打断。 两人同时地一怔，白十七连忙关掉了全息投影的画面，然后去开了门：「谁啊？」毕竟这是乔慕偷偷让她调查的事，她谁也没告诉，连对顾斯庭都是瞒着的。 「白十七。」下属站在门口，微微颔首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唿，然后探着脑袋往里看，「乔小姐呢？」 「我在。」乔慕应声，连忙从方向角落走了出来。屋子里刚刚还关着灯，有些昏暗，她顺手便把灯打开，「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下属一脸为难。 「乔小姐，那个姓赵的刑警，实在太难缠了！」　他忙不失地告状，「他现在还候在外面，我们用了很多种方法，都引不开他！要不，我们直接动手打晕吧？」 因为记着乔慕的交代，不能使用武力，不能把事情闹大，所以…… 很难办吶！ 「不行！」乔慕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他是那种耿直的警·察，不可能这么应付得住的。」这脾气，就像她那个当卧底的老爸，很犟！ 越是拧他，越是来劲，只能智取。 「什么姓赵的刑警？」白十七一脸懵，两秒后回过神来，低咒出声，「赵警官？他们局长怎么没给他松松皮？」一边说话，她一边拿起手机想打电话。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乔慕按住了她的动作，「除了你之外，现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女生？让她假扮我出去，把赵警官引走就行了。」 很简单的办法。 但光凭下属几个大男人，是做不到的。 「找翩翩啊！」白十七脱口而出，「让她替你一下，她扮什么像什么的。正好她也在，刚刚去找顾斯庭了，应该在他办公室那边。」 白十七指了个方向。 「好，我马上过去。」乔慕转身就走。 「我把这边收拾完就过来……」白十七来不及跟上，只能在后面喊。 「好！」 ………… 走廊尽头，红木的大门，上面还雕刻着禽鸟的暗纹。 这里是顾斯庭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他看看帐，数数零花钱的地方。这个房间的使用率，一年内屈指可数。因为他不常管事，也不常在midnight呆着。 房门的隔音效果很一般—— 「……我不喜欢钱。老闆，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钱。」这是翩翩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散漫迷人。她不管在说什么，都似带着浅浅的笑意。 「除了钱，我帮不了你。」顾斯庭也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翩翩轻笑。 「好吧……」然后，她话锋一转，似是把钱收了起来，「啧啧」了两声讽刺，「不过老闆你也太小气了！上回那个要员，被我骗了信息还死心塌地追我，请我吃饭给的就不止这个数。」 「是啊。」顾斯庭哀嘆，一副很羡慕怨念的样子，「你卖艺不卖身，就能赚那么多。老闆我啊，是天天卖命又卖脑细胞，才勉强买得起泡面吃。」 翩翩哈哈大笑。 「叩叩！」 估摸着他们是谈完了，乔慕这才敲了门。 「请进。」是翩翩的声音。 乔慕推门进去，但房间内的气味，却让她不由呛了一下。 烟雾缭绕。 坐在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在抽菸。翩翩坐在顾斯庭对面，穿着一身旗袍，露出修长的双腿，正交叠着轻轻晃荡；而顾斯庭一手拿着烟，另一手还在摸桌上的泡面。 ……那是他迟到的午餐。 「小慕慕？」看到乔慕，他的眼睛一亮，「送饭吗？」但是看到乔慕空空如也的双手后，他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郁闷得狠抽了两口烟。 翩翩倒是体贴地把烟掐了，拍了拍衣服起身：「老闆吸菸有害健康，您慢慢吸。」 说完，她便转身想告辞离开，把空间让给乔慕。 「翩翩！」乔慕连忙叫住她，「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被人盯上了……」她把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解释了一遍，然后用期待的目光，恳请对方帮忙。 「多大点事，就一刑警？」翩翩爽快地应了，反手拉住乔慕，「去换衣服，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我带着这位赵警官见见新世界……」 「谢谢！」 「客气什么？」她搭上乔慕的肩膀，明明一身的烟味，乔慕却觉得她澄澈干净，「正好我今天心情不好，拿那个人找找乐子。」 乔慕去跟她换了衣服。 送走翩翩后，她才折返顾斯庭的办公室。后者已经给办公室通了风，闻不出任何烟味。 「北尧呢？」看到她推门进来，顾斯庭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他的泡面刚刚好，他掀开泡面的盖子，顿时满屋子的气味，都变成了红烧牛肉味。白十七在旁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胖老闆夫妇死了，是那个组织的人干的，唐北尧去抓兇手。」乔慕长话短说，提到这个，就忍不住担心，「他说他有把握。我现在只能等他……我们现在别打扰他。」 白十七瞭然。 顾斯庭却是满脸讶异，泡面都从嘴里掉了下来。 「可是我刚刚发了简讯，让他晚上过来……」他心虚地低头，「……来吃饭。」 天地良心，他可真不知道唐北尧是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要不然，他怎么能坑兄弟啊？ 「叮！」 手机正好传来简讯提示。 顾斯庭低头看了一眼，满脸震愕，磕磕巴巴地继续—— 「他答应我了。」
第400章 400 带回的活口 第400章 400 带回的活口 顾斯庭举起手机。 对话框内，在顾斯庭那条语音后，有唐北尧的最新回復，简单利落的一个字—— 好。 「呃……」看了眼那段语音标记，顾斯庭出声解释，「我就说你也在这里，昨天后来没再一起吃饭，今天算补上，晚上重新聚一聚。」 「还有呢？」白十七追问。 「没啦！」顾斯庭举手保证，「刚才那个刑警的事，我也没有透露。」 他至少没在情绪上影响唐北尧吧？ 乔慕笑笑。 「那也不算什么事。」她不似顾斯庭那般紧张，「那个刑警怀疑我，认为我和兇案有关，这些唐北尧都知道。」所以现在被跟踪盯梢，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些都不是事。 唐北尧的这个回復，反而叫她有些安心…… 他今晚就会回来。 「你等等！」顾斯庭却是听懵了，「那对夫妻被杀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怀疑你？另外，你们怎么知道是那个组织干的？」 「案发现场有那个组织的遗留痕迹……」乔慕模稜两可的解释，另外，把自己昨晚打电话、出车祸的事情，也笼统地说了一遍。基本都是概括。 唐北尧身体的变化，她没有说。 那些只有她和唐北尧能闻到的气味，她同样没有提。 所以，她的整套叙述中，其实少了很多关键。但可能整件事情太过复杂，顾斯庭和白十七听得聚精会神，也只是勉强明白大概，并未追究细节。 「怪不得，你让翩翩帮你把那个刑警引开。」顾斯庭恍然大悟。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破案！」白十七在旁附和。 乔慕重重点头。 ………… 下午。 距离晚餐的时间不长，不过只有几个小时。但对乔慕来说，每一刻，都是度秒如年的的煎熬。然而即便如此，她的表面上还得保持平静。 关于唐北尧身体的转变，顾斯庭和白十七并不知晓，所以他们更不知道—— 唐北尧是有可能「被带走」的！ 他们并不紧张。 「要打游戏吗？」权当打发时间，这是顾斯庭提议的。 结果，乔慕的人物上场不满三分钟，就撞墙而死。 「没事，刚开始难免手生。」顾斯庭安慰她。 然后，乔慕的人物又死了一次。 「技术菜没关系，勤加练习就好……」身为游戏队友的顾斯庭，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接着，乔慕的人物还在不断死亡。 「不玩了。」顾斯庭终于颓然地倒向沙发，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我一个人带两只菜鸟，实在是带不动……我感觉我要掉段位了。」 「你说谁菜鸟呢！」白十七已经开始吼了。 「你难道打出输出了吗？」 「呸！闭嘴！」 …… 要是往常，乔慕也会冲过去，和白十七一起揍趴顾斯庭，但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趁着另外两人打闹的时候，她已经放下滑鼠和键盘，走向落地窗口…… 一下午就这么过了。 外面，天刚擦黑。 现在便是吃晚饭的时候。 「……乔慕？」身后的两人打了一架，才发现她的异样。白十七率先开口，「你在那里干嘛呢？怎么啦？」 乔慕一僵。 原本她刚触上玻璃的手指，闻声缩了回来。她转过身来，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唐北尧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吃饭？」是吃今天的晚饭吧？ 「你饿了啊？」顾斯庭脱口而出，问了之后，才觉得这个问题愚蠢至极。他的声音尴尬了几分，「呃……其实不确定的因素很多的，但也不全是坏事……」 他试图替唐北尧解释，叫她宽心。 但是话未说完—— 「碰！」 一声闷响。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接着，一个巨大的麻袋，被人以垃圾那样对待，扔在房门口的空地上。麻袋沉声落地，里面一动不动，像是装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源。 唐北尧就站在门口。 他的头髮微乱，脸上、身上都沾着明显的泥渍，身上的大衣松垮垮的，袖子的那一块，似乎还被勾破了。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但好在，身上没有任何伤。 「你回来啦？」乔慕率先反应过来，她的面色一喜，下意识地就迎向唐北尧的方向。 「小心，我身上脏。」唐北尧止住她的动作，他动手脱了身上的外套，直接把它扔到旁边。他没有伸手抱她，只是碰了碰她的脸颊，唇角噙着笑，「我回来了。」 然后，他抬头，目光转向顾斯庭：「能不能借一套衣服给我？还有，不是说吃饭么？」 轻描淡写的语气，镇定自若的表情。 他的表现，不像是刚经歷危险，刚和组织的人交锋的样子。反倒像是刚出差回来，或者像是稀松平常的赴约，只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好的……」 「我去拿！」 房间中的另外两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白十七率先开口，站起来急匆匆地出门拿衣服。顾斯庭同样起身，却是走向旁边的那个大麻袋。 「里面是什么？」顾斯庭疑惑，询问的同时，伸手去解麻袋的袋口。 唐北尧跨出一步，按住了他的动作。 「先吃饭吧。」他坚持，扫了眼麻袋，「里面的人……有点影响食慾。」 ………… 晚餐。 唐北尧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和乔慕坐在一边，而顾斯庭和白十七，则坐在另一边。这种四个人的聚餐，表面上看起来，普通又和谐。 只是…… 他们吃饭的时候，那个麻袋就放在包间的角落，依旧是一动不动。 一想到「里面的人影响食慾」，顾斯庭就有些食不知味。很好奇，很想问，但是又怕被噁心到。白十七时不时瞟几眼，同样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人晕过去了？」乔慕问得平静。 她并不好奇，因为她差不多已经猜到对方的模样。那个组织的「神秘特色」：像是树一样的皮肤、特别黑的眼睛，像是变异人一样的外观…… 「嗯，留了活口。」唐北尧点点头，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菜，然后抬眼看向顾斯庭，「一会儿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他应该不是哑巴。」 「那就是不肯说话？」顾斯庭这回听明白了，他轻笑一声，迅速保证，「你放心！这方面我在行，就是再横的人，我也有一百种方式让他开口。」 「最好不要大动干戈吧，你的手下就别牵扯进来了……」白十七嘀咕。 万一麻袋里倒出来的，是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把人吓疯怎么办？ 「我们几个就行啊。」顾斯庭一副很老道的样子，「唱个红白脸。北尧负责狂揍他一顿，我再假装把人救出来安慰下，还不什么都招了？」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把人折磨到精神崩溃，再说两句好话，还有什么探不出来的？ 「我不能动手。」唐北尧突然开口，否定了这个方法。 顾斯庭一愣。 他的那句「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便听到唐北尧的下半句—— 「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呃？」顾斯庭哑然。 ………… 良久。 饭吃得差不多了。顾斯庭还在苦思让对方开口的办法，把能想到的私刑逼供，全部在脑海中过滤了个遍。 「嗒……」 一声细想，麻袋却在此时动了一下。 里面的人醒了。 「我来吧。」顾斯庭撸起袖子，走在了最前面，「你们就在后面等着，我十分钟搞定他。」 他解开麻袋的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脑袋。看清那个「人」的时候，顾斯庭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有种想吐的冲动——太tm影响食慾了！ 黑色的、褶皱的皮肤，像是树皮那样的形态，出现在人的面孔上，就像被注了水的干尸一样诡异难看。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样的人。 而在顾斯庭打量着他的同时，麻袋里的这个人，也同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的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众人的身上……然后便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唐北尧的旁边。 他这样的脸，旁人实在无法判断：他这是茫然？还是惊恐？或者是其他意思？ 「咳！」 顾斯庭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喂！」 「你在这里！你居然在这里！」 那个人却根本没理会顾斯庭，他激动地喊出来，双手从麻袋中伸出来，还在隐隐发颤，同时作势就要从麻袋里钻出来。虽然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里，能明显解读出，他此刻的情绪是欣喜。 「不是说他不肯说话么？怎么就……」顾斯庭下意识地就按住了他，然后茫然地回头，看向唐北尧的方向。 他这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三人，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看。 顾斯庭的目光来回了几次，终于明白过来—— 那个「人」的那两句话…… 似乎是对着乔慕说的。
第401章 401 诅咒和毁灭 第401章 401 诅咒和毁灭 乔慕和他认识？ 顾斯庭茫然。 不。 不对！ 应该是这个「人」，认识乔慕。 「我是阿鲁，阿……」见乔慕没有回应，那个人又着急出声，喊出的后半句话，却是众人都听不懂的语言。他被顾斯庭按着，没有办法站起来，挣扎了几下，也只能半跪在地上。 粗制的麻袋，从他身上滑下。 除唐北尧外的三人，这才看清他身上的衣着—— 是一件藏青色的、破破烂烂的袍子。他的身上同样一身泥，袍子也满是划破的痕迹。他像是经歷过一场追逐，最后被人狠狠地踩在泥里。 如果唐北尧刚回来的样子算狼狈，那么这个「阿鲁」，绝对狼狈一百倍。 「……」 他叫嚷着，用着众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乔慕不为所动。 「我是阿鲁，救救我们……」他的叫喊，很快转为低喃，他望着乔慕的目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你不是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气氛凝滞。 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空气，却莫名变得沉重。 「阿鲁？」乔慕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她怎么也想不到，唐北尧留下的活口，一开口竟是冲着她来的，「没人要杀你，用不着我救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乔慕试图开导他，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他？毕竟他的模样，已经变成……这样。但是她很确定，她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面，从来没有叫「阿鲁」的！ 「这么多年了……」阿鲁还在兀自低喃，他在某个瞬间，勐然抬起头来，「转生者！你是转生者。」 他黝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过来。 那树皮一样的脸上分辨不出表情，但是他的语气，显得相当笃定。 「什么？」乔慕一头雾水，只是在对方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她的心中蓦然一沉。似乎……那个王建民临死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她当时太害怕了，没有听清。 「转生者是什么？」乔慕拧眉，稳了稳心神，追问出声，「王建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的人来a市，究竟想怎么样？」她一口气问完，谁都没有插话。 唐北尧的面色沉着，若有所思。 顾斯庭和白十七，则处于局外人的茫然状态。 特别是顾斯庭：不是说好他来审问的么？怎么他现在变成「衙役」之类的角色了？ 「说话啊！」乔慕催促，她有些气恼，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掩饰着心间那种莫名的惊慌，「刚才不是还让我救你吗？那就跟我说实话！」 「不是救我，是救我们。」他摇摇头，「王建民，是使者大人的名字……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只有你能救我们！解开诅咒，拯救我们。」 乔慕不由茫然。 什么诅咒？ 对方是在回答，但给出的答案，却像是一个更大的谜团，把她困在了这种无解的迷宫。 「什么跟什么，你一样样说！」乔慕深吸了口气，突然又想到某个关键的问题，「我跟你们组织，存在什么关系吗？」至少她现在很确定，绝对没有关系！ 她根本没听说过他们。 对方却沉默下来。 那个自称是「阿鲁」的人，半跪在原地，没发出声音。他的目光从乔慕脸上移开，又开始打量房间里的人：顾斯庭、白十七、唐北尧……他的目光逐一略过。 然后下一刻—— 「走！」他突然大喊，勐地一记挣扎，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他便快速地沖向乔慕的方向，试图拉着她离开，「我带你逃出去！」 顾斯庭没想到他会动手。前一秒还听他们「聊得」好好的，后一秒，他便被推得措手不及，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面上。 「唐北尧！」 乔慕惊唿。 一个近乎非人类的东西扑向自己，她做出的，是人类最基本的反应。 对方当然没抓到她。 甚至，对方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唐北尧便快速闪身到她前面，勐地抓住对方的胳膊往旁边一拧，然后将对方整个人都丢了出去…… 「碰！」 一声重响，那个阿鲁摔在地上，身上的破烂袍子，扬起不少的泥。 「你，你们……」他似不觉得疼，很快从地上坐起来，只是当看到乔慕被唐北尧护在身后，嗓音不由一顿，「你们是一起的？」 愤怒、震惊、讽刺…… 太多的情绪，夹杂在他的这句话里。 「你疯了吗？」他指着乔慕，严厉起来，自己却真的像疯子那样声嘶力竭，「一个觉醒者，能造成多大的毁灭，你都忘了吗？他已经开始拥有那些能力了！」 「煳涂！」 「简直混帐！」 「……」 …… 他骂得实在难听。 「够了！」乔慕几乎忍无可忍。 这傢伙，根本什么都没解释清楚，还丢出来一堆她听不懂的谜团。现在，连她和唐北尧在一起，也要被他用「煳涂」和「混帐」来指责？ 滚！ 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她几乎想要上去踹一脚，叫那个人闭嘴。 唐北尧却挡住了她。 他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他那种无声的威慑力，以及莫名的压迫感，便让对方识相地住了口。 「好了，挑拨离间的时间结束，接下来回答我的问题。」唐北尧开口，语气森然，一步步逼近，「你们那个组织，究竟有什么目的？」 对方没回答。 「你杀了我吧……」僵持了数秒后，他颓然地耸下肩膀，「反正，你已经是不完整的了。你不该在尚未完全觉醒的时候，去献血。现在，那部分血液已经被我送走了。」 他「咯咯」地笑出来，声音狰狞恐怖—— 「你也会死！死在你能力最强大的时候。」 乔慕脸色一变。 「你把话说清楚！」她已冲动地沖向前，直接抓住对方脏兮兮的衣领，「什么他会死？血里有什么？那部分血呢？你把胖嫂杀死以后，把她的血弄哪里去了？」 「乔慕……」她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唐北尧愣了一下，试图拉她。 「你不要管！」乔慕却不理会，她现在也不觉得诡异恐怖了，脸上满满的，只剩下愤怒，「混蛋，杀人犯，丧心病狂！把血交出来！血呢？」 她用愤怒，掩饰着心底的仓惶。即使吼得这样大声，她依旧能感受到手脚的冰凉。 她气得想杀人； 她歉疚得想自杀； 最终又急得想哭…… 「已经被送走了。」对方仰头，那双眼睛依旧诡异黑亮，乔慕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明显的得意，「那个女人实在太高调，神奇康復，还上电视，我要找到她实在太容易了。她也实在太普通，我杀她轻而易举，割开她的脖子，就能把东西拿走……」 「送去哪里了？」乔慕追问。 「像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即使接通了电话，连句求救都喊不出来……」对方却像是存心刺激她，带着笑意，翻来覆去地说这两句话。 「混蛋！」 乔慕的情绪几乎爆炸，痛骂一声，把人推到地上。 这种瞬间的爆发力，让她的力气提升了很多，对方被她推趴下，身上的袍子也掀开……他那个袍子上附带的帽子，正好又把他的脑袋罩在了里面。 「说啊！」乔慕几近崩溃。 唐北尧却从后面抱住了她，避免她再度动手。他贴着她的耳廓，嗓音很沉，说出的是这么一句：「不用问了，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显然，对方宁死，也不肯再说了。 现在的这一切，除了激怒她，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现场能被激怒的，也只有乔慕了。至于顾斯庭和白十七，他们连被激怒的意义都没有。 「可是……」 「碰！」 乔慕试图反驳，但是包间的门，却在此时被人踹开。 门是锁着的，这回，是被人以暴力的方式，直接踹的……又一个不速之客，钳制着另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进去！」赵警官推了推身侧的人，然后跟着抬脚进来，亮出证件，「我刚刚在外面听到，有人招供了一起兇案的犯案经过，我要把人带走。」 他押着人回来，没想到在包间门口，正好听到最后那几句供述。 这很重要！ 真兇……就是地上的这个人吧？ 赵警官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个人罩在破袍子里，连脑袋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他还看不到对方的相貌。但应该就是他没错！ 「乔慕……」翩翩往里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她的身上，还穿着白天乔慕的那套衣服，手则是被手铐严严实实扣在身后，「抱歉啊。我被这傢伙拆穿了。」 她自认为万无一失，扮演其他人，也是信手拈来的事。 她甚至全程都是背对赵警官，距他三米之外……却还是被拆穿了！ 「哼！」赵警官不屑轻哼，闻声才瞥过来一眼，「一个不抽菸的人满身烟味？你们骗谁呢！」作为刑警，注重细节是最基本的办案能力。 他在事发小区门口遇到过乔慕，当时他点菸，乔慕就皱了眉。后来怎么可能从midnight走出来后，就浑身烟味，并且熟稔自然地出入各种吸菸场所？ 揭穿这个很容易。 赵警官鄙视了下这种伎俩，然后转向室内，言归正传—— 「你叫什么名字？站起来！」他冷声朝地上的人询问，然后扫过其余的众人，专业又严厉，「其他人，全部跟我回警局，配合警方的调查！」 「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唐北尧的目光回视过去，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任何案件都是警方的事！怎么，你们谁想包庇吗？」赵警官却不听劝，厉声呵斥的下一秒，便自行走上前，「站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 说话的同时，他便动手，大力地掀开对方衣袍的帽子。 下一秒—— 「这是什么？」看清的下一秒，赵警官便震愕地退后两步，「这个人怎么这样？」 「呵呵。」 地上的阿鲁笑了笑，突然起身，朝赵警官攻击过去……
第402章 402 不被世人所知 第402章 402 不被世人所知 突然、迅勐。 那个阿鲁，就像是发狂的黑豹一样，直接整个人扑上去，用脑袋去撞赵警官…… 「碰！」 结结实实地一下。 赵警官被撞得措手不及，他捂着鼻子，踉跄地后退几步，指缝中已有明显的血液渗出。而那个阿鲁，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觉得，他像是攻击上了瘾，又要朝赵警官撞过去…… 「小心！」 他的攻击实在太狠，就连站得比较近的翩翩，也忍不住惊唿出声。 再被这么撞一下，不残才怪！ 「啊！」 阿鲁疯狂地吼叫着，但这回他没有攻击成功，唐北尧陡然出手，截住了他的动作。他的肩膀被唐北尧按住，在唐北尧用力后，他便被按得半跪下去…… 他成了困兽。 「赵警官。」唐北尧单手制着人，然后转头看向赵警官的方向，目光冷然着提醒，「你可以走了。」 这里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这些事，也不该是个普通刑警插手的。 「不可能！他是杀人兇手，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但我要带他去归案。」赵警官低喝，身体缓和过来后，他的执拗劲便又回来了，「这是警方的责任，我会管到底！你不要妨碍！」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他这番话，却是说得极不客气。 「赵警官！」乔慕低喊，已经在心中暗骂。 怎么这么轴！ 还钻什么牛角尖？ 他管？这种情形他怎么管？ 「好。」 唐北尧突然开口。在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赶人时，他轻嗤一笑，对赵警官的话没任何生气，反而爽快地答应下来。同时，他松开了手上的钳制。 这是他不「妨碍」的状态—— 阿鲁再度展开攻击，他对初次谋面的赵警官，却是处处下狠手。但这回，赵警官也不是毫无防备，他躲闪并还击，两个人在包间里打了起来…… 无人帮忙。 所有人都默契地退到旁边，把正中的空间让了出来。毕竟他们的胜负，意义不大。 从身手上看，明显是赵警官占了优势，他受过格斗训练，防御和擒拿都是特长。但是真打起来，所有人都发现，那个阿鲁，几乎是「无坚不摧」的！他似乎感觉不到痛，而且他那种皮肤和身体，也不会受伤…… 赵警官逐渐体力不支，落于下风。 「碰！」 一声巨响。赵警官整个人被阿鲁甩出去，身体重重地撞上旁边的木桌，在轰然碎裂的木屑中，赵警官一动不动……输了？还是死了？ 众人皆是一惊。 然而不等大家有所反应，那个阿鲁已经转身，像是刚才下死手的模样，狠戾地沖向乔慕的方向…… 「找死！」 唐北尧的目光一沉，这回再也无法忍着不出手。他挡在乔慕身前，勐地扣住对方的胳膊，周身的杀意瞬间迸发而出，然后，他指间骤然用力…… 阿鲁整个人顿时显得痛苦僵硬，皮肤开始迅速变化，他的生命在以这种方式迅速褪去。在唐北尧面前，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乔慕却清晰地看到，他那布满纹路的唇角，在微微上扬。 为什么……慢着！ 她明白了。 阿鲁是故意的！故意想杀死赵警官，然后故意假装攻击她，为了找唐北尧……自杀？ 「等一等！」 她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枪响。 刚才陷入短暂昏迷的赵警官，在醒来之后，下意识地就对「无法制服的暴徒」开了枪。唐北尧在下一刻松手，那个阿鲁，已变成了正常人类的形象，他缓缓地低头，看着那片鲜红的血渍，从自己胸口晕染开来……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嘴里同样有血呕出。 他死定了。 没有这一枪，他本该就是死定了。 「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一点点地抬头，以恳求的目光，看着乔慕。这是他在听到赵警官的身份后，决心杀之的原因。 乔慕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她震惊得瞪大了眼，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那个阿鲁又呛咳了两声，他的身体已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乔慕面色一慌，跟着蹲下去，快速地搀扶住对方，她也不管眼前的这个人，曾有多么恐怖危险。她只知道他命不久矣，而他又是她仅存的希望。 「你等一等……」拜託等一下再死，「那个组织在哪里？你把那些血送哪里去了？」 「咳咳……」 阿鲁却只是呛咳，他又呕出了很多血，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呢喃重复的，又是那句：「不能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知道了。」乔慕着急，「你回答我的问题！」 阿鲁却只是笑。 他现在已是正常人的模样，长相憨憨厚厚的，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有说不出的心酸和苦涩。他略显浑浊的双眼，始终都是盯着乔慕，但是目光却空洞着，像是越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咳咳……什么永生不死，我们只不过，是成为永生的奴隶……你以前理解的……」他似在哭。 「三十年前，你说过会救我们的……现在，我却用这种方式自由了……」他终于撑不下去，身体彻底放软倒了下去，重重地撞向地面。 一室寂静。 这个「阿鲁」，像是正常中枪死亡的人一样，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乔慕没有马上起身，她看着地上这没有生息的身体，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她在难受什么呢？三十年前，她还没有出生。 不管发生过什么，她都不是对方要找的人。 不是么？ 「他死了。」赵警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探了探脉搏，做出了结论。他以警方的身份，快速安排现场，「大家都留在原地不要动，我进来之前就叫了人，我的同事很快会到。」 他在包间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乔慕的身上：「犯罪嫌疑人已经被击毙，你没事吧？」 乔慕摇摇头。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刻便被唐北尧拽了起来。腿上还有点软，她隐隐觉得站不住，是唐北尧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给予了她支撑。 「一会儿我们的人会带走尸体。」赵警官继续，「你们都得去警局帮忙录口供。刚才的事情……实话实说就好。」说话的同时，他自己已蹲下去，打量着那具尸体。 很奇怪！ 怎么现在又很正常了呢？ 那刚才像树皮一样的怪物，身体黑漆漆的……是他看错了？还是光线出了问题？赵警官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刚才很大一部分事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你确认他是嫌疑人？」唐北尧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很突兀。 以至于还在专心研究尸体的赵警官，也抬头看了眼过来，眉心微拧：「他的招供，我在门外亲耳听见的。另外，案发现场的尸检报告和检查报告，这会儿也差不多出来了，指纹痕迹，肯定能和这傢伙对上。有这个时间，你们还不如好好想想，你们和兇案有没有关系？包庇和雇兇杀人，都是重罪。」 越说到后面，赵警官便越是信心满满。 似乎警方掌控了全局，目前的形式，对房间中的每个人都很不利。 然而—— 「赵队！」支援的警力很快就到，但是他们在看到包厢中的尸体后，皆是满脸诧异，「你你你……干嘛开枪啊？赵队，你疯了吗？」 「嫌疑人拒捕，并且伤人。」赵警官指了指包间内的狼藉，「我差点被打死！」 警员没接话，众人的脸上，皆是青一阵白一阵。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赵警官却还浑然不知，在那里擦着脸上的血，同时继续问，「还有现场蒸笼上的指纹，都已经採集录入了吗？」 众人迟疑着没接话。 「没事，说吧！」赵警官轻哼，毫不避讳原先在房间里的人，「反正这些人，一会儿都得跟着我们回去录口供，说不定还得审问几句，到时候也得给他们读尸检报告。」 「赵、赵队……」一个似乎跟赵警官关系挺好的警员，终于上前一步，他面色迟疑着开口，所担心的，完全不是赵警官想的那回事—— 「尸检报告出来了，男的死因是中毒，毒药暂不明确。他尸体的状态，是中毒后的肌肉痉挛，并不存在捆绑，所以兇手不一定是力气很大的人。」 赵警官面色微变。 「女方死因是失血过多，她身体里有和男方同样的毒素，兇手没留下其他信息。至于指纹，那是特制的指纹手套，留下的指纹都是假的。」 赵警官的神色逐渐灰败。 「另外，我们今天找到了个目击者，是个夜跑的居民。他说那个时间段，看到去那户人家敲门的，是个女人。所以，嫌疑人应该是个用了毒药的女人……」 赵警官彻底颓然。 「所以赵队……你开枪击毙的，可能只是个普通人！这事……你先交枪跟我们回去吧？」 情势陡转。 击毙一个无辜百姓，那是重大失职。目前的情况，顿时变得对赵警官不利。 「怎么可能呢？我在外面明明听到的……」赵警官不敢置信，踉跄着走近，俯瞰着地上的尸体，「如果不是真兇，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想不通。 乔慕一直保持着沉默，在那个赵警官走近时，才蹙了蹙眉。 她很清楚：真兇就是地上的人！只是当时到过现场，并且参与杀人的，可能不止一个人……那个组织犯的案，赵警官真的不该牵扯进来。 这个案子，他本来就破不了的。 真相…… 远不止一桩兇案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呢？而且这个人刚才……」他摇了摇头，还在低喃，几乎说出刚才那些诡异的画面。 「赵警官。」唐北尧却突然出声。他冷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絮叨，平静且没什么情绪地提醒了一句，「你已经把事情变得复杂了。」 说话的同时，他抬头，目光扫过一众警员。 然后，他别有深意补充—— 「所以，不要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第403章 403 只能灌醉你 第403章 403 只能灌醉你 「呃？」 唐北尧的话，让赵警官明显一愣，神色也恍惚了下。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警员，最后目光重新落回唐北尧脸上。然后，他自嘲一笑，兀自点了点头，似领会了唐北尧的意思。 「好。」他答应。 目光收回，赵警官沉默转身，径直走回自己同事面前。 「给。」他配合着交了枪，耸拉着脑袋，精神恹恹地伸出双手，「带我回去吧！」 「赵队……」 「什么也别问了！回去！」 …… 赵警官离开。 几个警员收拾了尸体，并且把整个包间封闭起来，随后才回了警局。因为局势发生了变化，而且这里的人身份都摆在那里，除了赵警官，也没人耿直得敢请众人去警局。 所以，直到最后，警局的人，也不过是问顾斯庭要了个联繫方式，然后便撤了。 周围安静下来。 从包间里走出来的人，此时都站在走廊里。 「那个……要不大家去隔壁包间聊？」翩翩率先开了口，她笑了笑，还未彻底从惶恐中恢復，面色显得有些苍白，「我还得去换身衣服，就先下去了。」 即使无法理解，她也没有多问。 「乔慕，对不起啊。」在经过乔慕的时候，她再度道歉，「如果不是我被识破了，今晚……」她也不知道，今晚本来该怎么发展？只觉得姓赵的刑警到来后，一切都糟透了！ 「没关系，已经很谢谢你了。」乔慕连连摇头，她已经很感激翩翩了。看到对方衣服上的褶皱和灰尘，就知道翩翩也吃了苦头。只是另一方面，乔慕同样是欲言又止，「今天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翩翩打断她，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反正人都散了，也没我什么事。我脑子简单，太复杂的事我也记不住，先走了。」 她摆摆手，快速否决，然后转身离开。 但是…… 在某个瞬间，乔慕有一种感觉：她好像在翩翩的眼底，捕获到一丝……兴奋？ 一闪而逝、细究不得。 是她的错觉吗？ 「拜拜！」翩翩已和其他人摆摆手，踩着平底鞋，却步伐妖娆地离开。 ………… 终于，只剩下他们四个。 有话但说无妨。 「都别站着了，到这里来坐吧？」顾斯庭拧开了隔壁包间的门，率先走进去，一屁股就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先让我缓缓……信息量太大了……」 他扶额，满脸沉重。 那个组织邪恶兇残，这点他是知道的； 他们得对付那个组织，这点他也是有准备的； 但…… 那个组织的人长这副鬼样，而且打斗过程中还无坚不摧？最后也是死得莫名其妙……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那个「人」的死亡和枪击没直接关系。 那个「人」说北尧会死？居然说他兄弟会死？ 那个「人」和乔慕又是什么关系？ 顾斯庭的脑袋一片茫然，他想把所有的事情过滤一遍，但是发现根本无法过滤，他满脑袋都是问题。所以，他现在需要更长的时间想一想，先理清思路，再寻找解决方法…… 让他好好缓缓…… 「我也要想一想。」白十七闷声坐在了他旁边。她比顾斯庭理解得多一点，但是关于接下去该怎么办，同样是满脑子的空白。 「不早了。」唐北尧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眼腕錶，成为现场唯一面色自若的人，「我们得回去了。」轻描淡写地语气，仿佛在说「聚餐很愉快，我们先回去」这么简单。 包间里的两人不由一愣。 这就走了？ 「等等！我能做点什么？」顾斯庭勐地起身，脱口而出。他的思绪还没彻底整理完，所以只能询问唐北尧，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唐北尧止步。 「把刚才那具尸体毁掉，把那个姓赵的刑警捞出来。」他的回答很简单，也是顾斯庭轻而易举能完成的事，「不要让警方的人插手太多。」 「我明白了！」顾斯庭点了点头，见唐北尧转身欲走，声音又是一紧，「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有分寸。」 ………… 唐宅。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女佣留了灯在等，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连忙起身出来迎接。然后她又迅速去了厨房，端了事先准备好的宵夜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吃一点？ 这时候，谁都没胃口。 「你下去吧。」唐北尧接了东西，却没强迫乔慕吃。他在支退女佣后，随手把宵夜放到一边，然后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睡，别想太多。」 「嗯，好。」乔慕应了，却是毫无困意。 趁着唐北尧洗澡的空隙，乔慕从卧室走出去，到了顶楼的玻璃房里。这里很安静，很暖和，里面种着很多反季节的花，如今开得正艷…… 乔慕坐进那张藤椅里，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 今天的事，给了她太多震撼—— 一切因她而起。 当初的一个善念，却成了无数麻烦的根源。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去那里吃早餐，也不要认识胖老闆，更不要去救病入膏肓的胖嫂！ 她好懊悔！ 现在是不是把血拿回来，唐北尧才不会有事？ 「我说过，别想太多。」唐北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浅、温凉，他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一样，「即使没有那次献血，他们依旧会用别的方式对付我。在献血之前，a市并不太平。」 只是，他没有和她详细说过。而且，那段时间，他对她也不好。 「唐北尧？」乔慕转头，便看到他已洗完了澡，静静地站在玻璃房的门口。她立马回神，急急地站起来，「你洗完啦？我这就回去睡了……」 但是才刚起身，他已大步走过来，直接将她按回了椅子上：「如果睡不着，就索性多坐一会儿。」 他不勉强。 「想喝点什么？」他甚至揉了揉她的肩膀，让她放松，并且这么问了一句。 乔慕仰头，正对上他双眸的深邃和湛然。 他当真没半点怪她的意思。 「……对不起。」她没说要喝什么，终究是没能过得了心里那关，喃喃地说出这三个字。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明显沉了沉。 「乔慕。」他叫她的名字，嗓音冷了几分，面色郑重下来，再次和她强调，「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一次献血，就能改变全局，那你也把那个组织想得太简单，把我想得太没用了。」 他的话很直接。 甚至……有点重。 「我……」乔慕张了张嘴，原本想重复的三个字，就这样被哽在喉咙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我去拿点喝的。」唐北尧的脸色却和缓下来，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拍，「在这里等我。」说完，他转身下了楼。 玻璃房里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到楼梯处，他快速下楼的脚步声。 乔慕收回目光，视线正好落在旁边的一颗松树盆栽上。这应该是园匠拿来塑形的，只是还没固定好，暂且放在旁边的多肉架子上。松树的枝丫，还呈半扭曲的状态伸展着…… 『三十年前，你说过会救我们的……现在，我却用这种方式自由了……』 脑海中突然涌出这句话。 阿鲁在说这话的时候，皮肤正在快速变换着，身体像松树枝丫一样扭曲伸展。 乔慕脸色一变。 她突然想起来—— 不止一个了！ 加上最初地下通道的那个，一共三个人，都来自那个组织，都似乎认识她。这应该不是巧合！也不能是那些人同时认错！但她很确定，自己没活过这么长时间，也不认识这些人。 所以…… 转生者？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行！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总得做点什么，弥补眼前的过失…… 身后传来脚步声。 「喝点？」唐北尧已折返回来，把一个六棱形的玻璃杯，放在她手边的桌面上。而他自己则绕到一边，坐在另一张藤椅上，静静地看过来。 他只拿了一杯东西上来。 「你怎么不喝？」乔慕疑惑，她捧起杯子，里面的冰块还在轻轻晃荡。她放在鼻尖闻了闻，越发诧异，「酒？」 她的酒量很一般，甚至可以算是差的。这么烈性的酒，她不会喝。 在唐北尧的眼神示意下，乔慕才轻抿了一口。 然后—— 「咳咳！」 果然呛鼻得厉害，酒精的味道直通鼻腔，乔慕止不住地一通呛咳。 唐北尧莞尔。 他朝她招了招手，把酒杯接过去，就着她喝过的杯沿，直接喝了一口：「……还好。你喝这么多没关系。」他似亲自检查了一遍，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杯放下来。 乔慕茫然。 她仰头，视线一直盯着唐北尧，直到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又似笑非笑地说出下半句—— 「为了不让你想太多，我只能灌醉你了。」
第404章 404 他从未仁慈 第404章 404 他从未仁慈 直接、坦然。 他甚至没有任何掩饰，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自己的企图。 「……啊？」乔慕愣了愣，不由轻笑，「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仰头，正好撞入他的一双暗眸，却在他的瞳孔中，找不到丝毫笑意。 乔慕一僵。 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结。 因为…… 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没喝过这种……」乔慕垂头，目光移向那澄清的酒汁，浅声低喃。这回，她把玻璃杯拿起来，像唐北尧刚才那个样，抬手喝了一口。 「咳！」 仅是一小口，便辣得她面色扭曲。 「不行不行！」乔慕放下那个玻璃杯，用手拼命地扇风，「太烈了……」 她的口腔、喉呛、食道……凡是酒汁所过之处，都留下火辣滚烫的感觉。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出来，双颊在三秒之内，迅速发红髮烫。 唐北尧这才轻笑。 他似料到她会有这反应，面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他起身，绕过中间那张桌子，走到了她的身侧，朝她伸手…… 乔慕只觉得自己被拉起来，又被按下去。这「一拿一放」间，她还没缓和过来，人便已被安置在了他的腿上……她一抬头，就能蹭上他的脸。 「太烈了。」乔慕重复刚才的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算了，回去睡吧？」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试图起身。但是唐北尧还抱着她，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际，根本没放她离开的意思。他单手制着她，另一手把酒杯拿过来。 「的确很烈。」长指把玩着杯身，他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句。然后突然仰头，把剩余的那些酒都「一饮而尽」。 他打算喝完？ 乔慕没盯着他看。 反正以唐北尧的酒量，他喝完这些也没什么。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甚至还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是啊……」 然而下一秒—— 唐北尧陡然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迎向他，而他一低头，便撬开她的唇齿，把酒送了进来……不是一小口，而是剩下的那一大口。 「咳！」太辣太呛人了！ 乔慕下意识地想躲，但身体却被牢牢固定住。原本那些抱着环着她的温柔，在她试图挣扎的那一秒，便转化成了紧缚。她加一分力，他便不吝地加两分…… 不温柔，不手软。 酒，全被他餵了进来。 「唔……咳……」乔慕几乎想要求饶：她保证不再想太多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没法再继续想。烈酒的影响，让她胃部的火辣又直冲上脑门，在她的脑海里笼罩上了一层迷濛……她刚才在想什么？思绪都被沖乱了！ 醉意来得太快。 「好了。」始作俑者却是一脸的满意。他还在拍着她的背，放轻了动作帮她顺气，「这样你能安心睡一觉。」 「唐北尧……」乔慕窝在他的颈边，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她感觉自己身上热乎乎的，就连唿在他脖子上的唿吸，都带上了几分灼热。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她醉意下的错觉：他的身体似乎也越来越僵硬，温度也越来越热？ 她只顾着自己抱怨：「哪有这样的……」直接灌醉她？ 他不止说得出来，竟还做得出来。 「嗯。」唐北尧闷闷地应她，似有些忍无可忍，把她的脑袋从颈边拉出来，换了个姿势抱她，「困了吗？我抱你回房间睡。」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想徵询她的答案。 问话的同时，他已抱紧了她，试图起身。 「唐北尧！」乔慕反射性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她的神志还是清醒的，只是想事情的时候，脑海中多了些迷濛，「你……」 「什么？」他的动作停下，低头问她。 乔慕摇摇头。 原本想说的话，她没有继续。只是趁着酒意，她黯然地呢喃：「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死了，好可惜……看他的样子，应该知道很多信息的。」 「他已经没有价值了。」唐北尧淡淡回答，重复的还是在midnight那句话，并且平静地加上后半句，「就算他活着，也不会再告诉我们任何信息。」 结局是一样的。 「那还有其他人吗？」在酒精的怂恿下，乔慕继续追问，「来取走胖嫂血液的，应该不止阿鲁一个人。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她迫切想查到点蛛丝马迹。 警方的对话，她也从旁听到了。目击证人说，敲门的是个女人。那说明那个组织里，一起来的，至少还有个女人？ 「看到了。」唐北尧抿唇，没有往下说。 丢下这三个字后，他抱着她起身，往楼下卧室的方向走。 「那人呢？」等不到他的下半句，乔慕不由心急，「你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唐北尧快速否认，顿了顿之后，他开口，轻描淡写地丢出两个字的答案，「跑了。」他没有说太多，可对她也没刻意的隐瞒。 跑了？ 乔慕停顿了一下，松开他的衣襟，整个人都陷入某种失落里。 「我有安排，不要想了。」唐北尧努了努唇，宽慰了她一句，「你喝酒了，该睡觉。」等酒劲彻底上来，她便会醉得无法再思考。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大脑越来越混沌，乔慕抓着这仅存的清醒，想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努力。 但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乔慕颓然地闭眼。 原来，她什么都帮不了他…… ………… 卧室。 身体沾上床面的时候，乔慕已经彻底不清醒了。 唐北尧安顿好了她，正想直起身子，乔慕却勐地坐了起来。动作之快，让唐北尧也不由一惊。 「我想到了！」她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因为醉意，思路也变得决绝简单，「我们去把血抢回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绝对不能让你有事。」 少了拐弯抹角的思考，便也少了很多忌惮。她的想法很简单：东西被拿走，唐北尧会有危险，那就把东西拿回来！管他对方是谁…… 这么「清新」的思路，让唐北尧不由一怔，继而失笑。 「如果对方不好对付呢？」反正她也醉着，他不妨逗她两句，和她讨论这种幼稚的话题，「抢不回来怎么办？我可以大开杀戒吗？恩？」 他捏了捏她绯红的脸颊。 「他们不是好人。」她虽是醉着的，但目光却是郑重又坚决，「对付那样的人，可以比他们更狠。把血抢回来！」 她根本没考虑细节，脑海中的目的只有一个—— 唐北尧不能有事！ 即使不惜一切代价…… 「乔慕？」唐北尧却是怔忪了两秒。她刚才的话，以及她刚才的那些表情，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但这种决绝和义无反顾，却像是一种鼓舞，让他的精神一震，身体也紧绷了数秒。 她醉了。 可他却捧住她的脸，在她醉意朦胧的时候，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很高兴。 于是，他的这种情绪，都转化成狂烈的深吻。乔慕的注意力被转移，在肺部空气越来越少的情况下，脑海中的空白，也扩得越来越大。 「叮！」 有手机简讯的提示音。 唐北尧这才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唿吸。 「唔……」乔慕低吟了一声，这回迷迷煳煳地捲入被子里，再也不闹了。 唐北尧拿起手机，看了眼提醒的内容。然后，他的唇角轻不可见地扬了扬，他开口，声音很轻，话是对她说的，但也很清楚，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见—— 「乔慕，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他莞尔，无可奈何的语气，「只是，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他伸手，替她拨好额前的碎发，低头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所以……睡吧，晚安。」 说完，他起身，拿着手机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 睏倦。 在醉意消散之后，这是乔慕唯一的感觉。 她现在整个人都包裹在被子里，连脑袋也罩得牢牢的。不知道天亮了没有？她也没有力气看。她只是在睡意朦胧中，下意识地摸向旁边…… 咦？ 空的？ 「唐北尧……」乔慕不由呢喃，半梦半醒地叫他的名字，「唐北尧……」 他去哪里了？ 「咔嗒！」 她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有熟悉的脚步，快步到她床沿，掀开了她被子的一角：「怎么了？」房间里黑漆漆的，她闭着眼睛，也没感觉到任何光亮。 「天亮了吗？」乔慕喃喃地问。 「没有。」 「你怎么不睡？」 「嗯，睡了。」唐北尧停顿了一下才回答，然后便是脱衣服的声音。很快，她感觉被子再度被掀开，床垫下陷，他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乔慕本能地往他的方向钻了钻，伸手抱住了他。 可是他身上好冷，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沾着寒气。 她摸了摸他的脸，是冷的； 她蹭了蹭他的腿，也是冷的； 他去哪里了？ 乔慕闭着眼睛，蹙了眉。 她伸手，很自然地探入他的睡衣，想知道他的身上冷不冷？ 「不想睡了？」还没触及他的皮肤，手腕一紧，手被他抽了出来。下一秒，唐北尧的戏嚯在头顶响起，「你好歹也清醒一点再陪我。」 乔慕微恼。 他想哪里去了！ 她只不过想知道他冷不冷？冷的话，就帮他捂捂。她现在好睏，哪有心思做别的？ 乔慕羞恼地抽了手，索性转到一边继续睡。 但是没过多久，她感觉身体被翻回来，而他低头，时不时地吻她两下。他的身体捂热了，唇上也带了温度，只是他的浅啄，逐渐有星火燎原的架势…… 「我好睏……」乔慕试图推拒他。 「你还要睡多久？」他在她头顶问，等不到她的回答，又俯身吻了下来。他的舌尖挑开她的唇齿，一点点的，在不动声色间，占据她的领地。 乔慕似乎能感觉到，身体上也被压上他的重量。 她好睏！ 她想咬他一下。 可是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唇角，口中尝到血腥味的同时，他勐地退开了…… 连带着覆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一併消失。
第405章 405 梦境的提示 第405章 405 梦境的提示 「碰！」 一声轻响，是他撞在床背上的动静。 乔慕这才睁眼—— 房间内一片漆黑。唐北尧没有开灯，外面的天也还没亮，所以在这片暗色之中，她只能勉强看清唐北尧的轮廓。他靠着床背，微微喘息。 「怎么啦？」乔慕哑着嗓子询问，声音中依旧难掩睏倦。 唐北尧没回答。 他依旧坐在黑暗里，只是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又用指腹拭去了她唇角的血渍：「很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得很轻，整个人都不再是强势的姿态。 他从这场燎原的星火中抽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復了彻底的冷清。 「嗯……」乔慕迷迷煳煳地应声，眼睛又不自觉地阖上，「好睏。」 周围太黑，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感觉不到他的异样。她只是本能地拉住他的手，身体往他的方向蹭了蹭，继续找了个安稳的睡姿。 「睡吧。」黑暗中，唐北尧躺下来，单手揽着她，没再有过分的举动，「不吵你了。」 ………… 夜色漫长。 乔慕并不清楚，还有多久才会天亮？她在唐北尧的怀里，再度坠入梦乡。也许还受酒精的作用影响，她这一觉，睡得越发深，越发沉。 直到…… 热！ 乔慕睁开眼睛，她发现又置身于荒芜的沙漠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天空是灼热异常的红日，她感觉好热，几乎被这种温度烫伤…… 又做梦了吗？ 她记得前几天，也曾做过类似的梦，醒来以后，她摸到唐北尧的身上很热，但是很快恢復正常。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他身上很烫。 所以…… 她现在只要想办法醒来，然后摇醒唐北尧，就行了吧？ 等等！ 正当打算这么做时，乔慕抬眼，正好看到沙漠的某个方向，出现了某个椰林树影环绕的绿洲。这是那幅素描上出现的场景？王建民遗物里的地方！ 她不能醒来，她要过去。 这种心态很微妙：明知道自己在做梦，明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自己想像的，但是她就是心存执念，想要过去一探究竟！有线索吗？有什么线索可以帮到唐北尧吗？ 她一路狂奔。 可是那片绿洲，却像是素描上画的那样，不管她怎么跑，永远都隔得那么远，不管她怎么努力，它永远是素描上那个样子，看不到更清晰…… 「转生者。」 她听到有人这样叫她，声音从空旷的地方传来，并且越来越密集—— 「你是转生者。」 「三十年前，你说过救我们的……」 「什么永生不死，我们只是成为永生的奴隶……」 「跟我走……」 …… 这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乔慕回头，便看到无数个像阿鲁那样的人，或者说是无数个阿鲁，朝她的方向追赶过来……黝黑的眼睛，狰狞的表情。 「滚！滚开！」这样的画面实在太恐怖了，乔慕忍不住狂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把血送到哪里去了？」 没人回答她。 身后追她的那群，像是发狂的野兽，又像是末日的丧尸。 「滚！别追我！」 绿洲消失了、周身灼烫的温度消失了。于是，她自觉身处梦境的认知，也跟着消失了。对她来说，眼前恐怖的这一切，就是现实。而她能做的…… 只有逃亡。 …… 一场没有终结的追击。 乔慕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跑了多久？她不觉得累，只感觉绝望。就好像她心里知道，不敢怎么跑，都跑不出去，这只是徒劳的拖延。 她停脚，于是那些狰狞的「人」，也跟着停止。站的地方，距她一步之遥。 这个风沙漫天的世界，陡然一片寂静。 乔慕感觉到自己缓缓举起右手…… 这是做什么？ 她不知道。 这好像是个本能的动作，仿佛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清楚要怎么做。而且很笃定，这么做就能对付这些「人」。可是，也就在她彻底举起右手的那一秒—— 「呃！」 心脏陡然紧缩，胸口传来剧痛，乔慕闷哼一声，反射性地弓起了身子。 这种痛…… 是病毒！ 对了，她的身体里，还埋着解除共生的病毒！ 乔慕咬牙，她的神志不由恍惚了一下，也就在这瞬间，她听到唐北尧的声音，听到他在叫她的名字……这才重新意识到，她这是在做梦。 「乔慕！」他的声音急促，近乎严厉。 乔慕勐地睁眼。 她终于醒了过来。 熟悉的房间，她还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天色已经大亮，房间内光线充足。 「唐北尧？」入目所见，便是他满脸紧张的模样。乔慕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身体虚弱得厉害。她一头一身的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怎么样？」他蹙着眉头询问，脸色很沉很难看，「我刚才叫不醒你。」 「啊？」乔慕恍惚了半晌，思绪才一点点回笼，梦中的光怪陆离，她想得起来，却觉得混乱没有意义，「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那个组织的人追我。」 她概括说完，就着他的力道起来，坐在床面上缓和一下。 唐北尧的面色同样没有缓和。 「你刚才喊疼。」他开口，低凉且平静的语气，目光却是毫不退让的锐利，「告诉我。」 乔慕摸了摸胸口。和前几次一样，病毒的疼痛，来得突然，也消失得利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这次，她几乎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应该是现实里吧。也只有那么强大的痛觉，才能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是病毒……」乔慕颓然地嘆气，终于决定不再隐瞒下去。 只是为什么会痛？引起疼痛的契机？ 她一无所知。 南溟失踪，她连个问的人都找不到。 「白十七也找不到他？」唐北尧听完了她的叙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问了这句。 「嗯。」乔慕点点头。 「我知道了。」唐北尧应声，摸了摸她的头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现在感觉怎么样？疼过以后……一点感觉也没有？」 「很累。」乔慕舔了舔唇，「而且很饿。」 ………… 时近中午。 女佣准备了「早午饭」，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乔小姐，您慢点啊！」 「乔小姐，别噎着，这是怎么了？突然饿成这样？喝点水吧……」 她从未见过乔慕这么狼吞虎咽，就像几天没吃饭那样飢饿。 她想上去劝劝，却被唐北尧挡住。 「你下去吧。」他挥手示意，然后动手帮乔慕舀了一碗汤，在旁边陪着，「慢点。」 「唔唔……」嘴里包着东西，乔慕口齿不清，她好像真的被追着跑了几个小时，整个人都饿得厉害，「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 「我手上的人化验不出你的病毒，找到k先生，估计得花一段时间。」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面色无奈，态度却很郑重，「……我会尽量陪着你。」 正好，放在桌缘的手机响了，唐北尧看了一眼，直接挂断，然后关机。 他说了会陪她。 于是真的，其他事情，说不管就不管了。 「没事的，我没有那么严重的。」乔慕摇头，比划了两下示意。她已经反覆解释过了，这种疼痛很偶然而且没关系，她不想耽误他的正事，「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 话到一半，这回是她的手机响了。 「餵？」乔慕不由噤声，低头看了眼号码，按下接听键。 「乔慕，北尧在你身边吗？怎么他手机关机？」顾斯庭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起来有几分着急，「赶紧帮我找找他！」 「啊，他在的。」乔慕反应过来，她拿开话筒，小声朝唐北尧问了一句，「刚刚是顾斯庭打来的吗？」他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关机的电话。 「不是。」唐北尧否认。 乔慕不由疑惑一愣，只是她没有时间细想，手上已下意识地把手机递了上去：「顾斯庭找你，听起来很着急。」 唐北尧接了，声音始终沉稳冷静：「什么事？」 顾斯庭那边却像是炸了锅，气急败坏的大嗓门，堪比开了免提—— 「你赶紧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这边麻烦了……」
第406章 406 消失的尸体 第406章 406 消失的尸体 顾斯庭似乎很着急。 「好。」 唐北尧没有细问，爽快地应了下来。 只是他在挂断电话之后，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气定神闲地坐着。 乔慕喝了口汤，才疑惑地看他。 「你慢慢吃，不急。」唐北尧勾了勾唇角，沖她安抚一笑，他甚至抽了张纸巾，顺势帮她擦拭嘴角沾上的油渍，「没关系，我等你。」 乔慕一愣。 等她？ 她也要一起去？ 「我吃饱了。」她下意识地就放下碗筷，不再有丝毫的耽搁，「走吧？」 ………… midnight。 未到营业时间的会所，门庭一派冷清。 「你们来啦？」翩翩亲自出来迎接，她裹着一件大红的羽绒服，冷得直缩脖子，「我帮你们停车，你们先进去吧。人在楼上，老闆办公室。」 「什……」乔慕本想问问。 可是还未开口，唐北尧已绕过来，牵住她的手：「外面冷，先进去。」他的手掌温暖，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长指包裹住了她。 眼角的余光里，翩翩已钻进了车子。 「啊，好。」乔慕收回目光，索性就不问了。她跟着唐北尧往里，在到达电梯口时，才忍不住摇了摇他的胳膊，「唐北尧，我真的没事。」 从说出病毒的事情后，他就没让她离开过视线。 现在，她又从指间传来的力道中，感觉到他的情绪…… 其实她没那么脆弱！ 真的不用这么地……呵护。 「我知道。」唐北尧平静应声。 他的手掌握了握，牵着她的力道有所收紧。明明是沉稳镇定的语气，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凝重和慌张，但是扣着她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松动。 正如—— 她的话，他听了。 但也只是听到而已。 ………… 楼上。 顾斯庭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此时，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却没传出任何声音。乔慕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正中的沙发座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赵警官。 他怎么又在这里？ 乔慕的脚步迟滞了一下，而办公室里面的人，也听到她和唐北尧的动静，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你们可算来了！」顾斯庭率先开口，愤愤不平地迎出来，「这傢伙太不识相了。我想了办法把他捞出来，可他一自由，就跑过来坏我们的事。」 顿了顿，顾斯庭侧身，给唐北尧让出一条路来，「他要见你。」 唐北尧点点头。 他听着顾斯庭的抱怨，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抬脚走进去，步伐沉稳，停在了赵警官的座位前：「找我？」不动声色的两个字，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乔慕趁机挣开了他的手。 她让出空间，让他们谈「正事」，自己则默默退到角落，和同样一脸忿忿的白十七坐在一起。 「你说，让我不要把事情变复杂？」赵警官站起了身，他的眉心紧拧，不甘示弱地迎上唐北尧的眼神，平静且坚定地说完下半句，「因此，我来找你。」 唐北尧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地在对面坐下。 「在短短的一夜时间内，你们竟然能让上级下来『尸体带严重传染病，必须立即火化』的命令，我真是小看了你们的能力。」赵警官已继续开口，「连我开枪的事也被遮掩过去了。现在我只是被暂时停职，放了长假。」 唐北尧嗤笑。 听到这里，他才抬起头来，淡淡反问：「我为什么要对你的状况感兴趣？赵警官。」他一字一句，叫出对方的称唿，其中的疏离和淡漠，不言而喻。 赵警官被噎了一下。 「尸体身份未定，也没解剖，上级居然知道他有传染病？」他呸了一声，显然不信，「昨晚的法医，只做了一半的尸检，就被停止了。」 他拿出一张a4的纸来，底纹是法医专用的标记，上面则是手写的字迹。字很潦草，内容也只填了一半，符合他所谓的「尸检到一半，被迫终止」的事实。 尸检信息很少，但这有限的信息，足以让他提出质疑—— 「他的尸体，是25—30岁正常成年男性。」赵警官拍了拍纸上的首行，「但是他死之前的皮肤……怎么可能是正常男性？而且他还和她说『三十年前』？」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赵警官伸手，指向了乔慕。 乔慕面色一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办公室内，也没任何人搭理他。 「另外还有他的死因。」赵警官面色一沉，自顾自地往下说，「按他当时的出血量，我的子弹并没有打中他的心脏，他不该在那么短时间内死亡。」 在他看来，这里面，满满的都是疑点。 「所以呢？」唐北尧神色微敛，眸光一点点地暗沉下去，「既然被停职了，好好休假不好么？看来把赵警官捞出来，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他的手指微动，细碎的目光中，有浅淡的杀意浮动。 只是，具体怎么做，他还在思考。 「人本来就不是我杀的！我本该就是清白的！」被这么一激，赵警官暴跳如雷，「明明你们想要只手遮天，你们在掩饰这场命案！或者更多秘密！」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不由一静。 就连乔慕也觉得：这个赵警官如果再多事下去，会很麻烦。 而赵警官本人，在吼完发泄完之后，才似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终于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肯定了解很多事情，我也答应你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赵警官的语气缓和下来，有些颓然地嘆了口气，「昨晚的事……我并未向警局汇报。但我是警察，我必须知道真相。」 唐北尧没发话。 顾斯庭已忍无可忍，在旁边插话：「这就是你把那具尸体藏起来的理由？你存心找事吧？」 真是气死了！ 本来他打通关系，让警局把尸体火化，把赵警官开枪的事遮掩过去，昨晚的那一切，权当没有发生。整个计划，简单且天衣无缝，但是谁想到：赵警官在恢復自由后，直接利用职务之便，把尸体藏起来了？ 而且他毕竟是刑警，做事滴水不漏，就算白十七调遍了监控，也找不到他藏尸体的地方。 问他要吧，怎么都不肯给，还一直嚷嚷着要见唐北尧…… 一想到这里，顾斯庭就头痛。 他总不能和盘托出，然后再请求赵警官配合吧？ 「尸体在哪里？」唐北尧沉静了许久，他没有顾斯庭的那种激愤，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们究竟想掩饰什么？」赵警官坚持，「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真相。我不能容忍威胁城市和居民的危险存在。」 「尸体在哪里？」唐北尧没答他，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他站起身来，目光冷冽的扫过对方，「如果不是为了问尸体的位置，我也没耐心听你说这么多。」 而他的耐心，也只有这么多了。 唐北尧抬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全身的气息，都冷暗了下去。 赵警官不由一慌。 「我……」他的脚下暗退了一步，在这种于自己不利的条件下，只能硬着头皮重申，「我也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只是想……」 「你已经让事情更复杂了。」唐北尧打断。先前顾斯庭不敢告知的真相，他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尸体会在死亡12小时后迅速腐烂，腐尸是有毒的。」 赵警官的面色一僵。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可能……」腐烂那么快？ 他想要这么说，却在撞上唐北尧的视线后，又硬生生地把接下来的半句话憋了下去。 他信。 他莫名地……信了。 「尸体在哪里？」唐北尧最后一次追问。 赵警官抿了抿唇，终于报出一个偏僻的地址。 「那我们赶紧去！」顾斯庭松了口气，立马着手安排，「我去准备车和东西，这事只能我们自己去了……」事关那个组织，他们在下属面前不是太声张，也不好带下属。 只是…… 顾斯庭望了望赵警官，又望了望唐北尧，欲言又止：这刑警挺多事的！让他牵涉进来，真的好吗？不过为了找到尸体，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白十七你拿东西。」顾斯庭安排了一圈，最后视线才看向乔慕，「小慕慕，你在这里等我们哈！」反正这个地方也安全，没必要带着她一起去处理腐尸。 「啊？好……」 乔慕这才回神，正要答应，却被唐北尧打断—— 「不。」他否定了顾斯庭的安排，走到角落带上了她，没有多余的解释，「从现在开始，我到哪里，她到哪里。」说完，他转过头来，在看向她时，才安抚地笑笑，「我能护得了你。」 ………… a市。 南郊芦苇盪。 这里是a市的候鸟保护区，春天的时候，也算是一个景点。但是冬季的这里，没有任何的鸟类，也没有任何游客，整块区域都是死一般的冷清。 眼前所见，只有那大片大片的枯黄芦苇。 「就是这里了。」赵警官指路。 他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还是第一次窝囊地像个犯罪嫌疑人一样，指认自己藏尸体的地方——那是一辆小型的箱型货车，就停在芦苇盪旁的路边。 普通、低调。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辆车的车厢里，还有一具诡异的，正在快速腐烂的尸体。 顾斯庭开着车过去了。 唐北尧却是把车停得远远的，然后熄火拉开了保险带。 「你留在这里。」他拉开他那一侧的车门，却阻止了试图下车的乔慕，「我处理好那具尸体，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带我来干什么？」乔慕的动作一停，面露疑惑，「我可以不管不下车的，你不用把车停那么远。」顾斯庭他们，车就停在了货车附近。 「那种尸体的尸臭，也是同样有毒的。」唐北尧没有启动引擎，只是平静告知。他开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顾斯庭事先准备的防毒面具。 在离开之前，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弯腰在她窗口交代—— 「有不舒服叫我，我能听见。」
第407章 407 拥有和背负 第407章 407 拥有和背负 这么远…… 他也可以听见？ 乔慕讶然。 只是还未等她确认，唐北尧已经抬脚，朝那辆小货车的方向跑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乔慕留在原地，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他的背影。 她甚至没来得及声明：其实真的不用带她来！或者，她也可以去帮忙的！ 不像现在，她只能远远地看—— 顾斯庭他们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赵警官正指着那个货车车厢，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她什么也听不见；顾斯庭则是指了指旁边的某块空地，商量套路着什么；至于白十七，她从后备箱里，搬出两桶汽油，放在顾斯庭所指的空地上…… 要焚烧尸体？ 乔慕暗惊，面色有些难看。但想到那个组织的尸体，那种非人类的外表……算了！还是烧了吧！不要节外生枝最好。 唐北尧刚到他们那里。 他似和众人交代了两句，然后，所有人都戴上防毒面罩。赵警官拿出了钥匙，他走上前，打开了货车的车厢……车厢门打开的那一瞬，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 怎么了吗？ 出什么问题了吗？ 乔慕离得太远，只能在车里干着急。她冲动地下了车，却又不敢贸然过去……她手上没有防毒面罩啊！ 好在，她看到他们又开始动了—— 顾斯庭和赵警官上了车，用棉被裹着，把尸体抬出来，扔到了那片空地上。尸体的样子她这里看不见，但应该是很臭，两个大男人扔了尸体，都踉跄地退了几步。 唐北尧把两桶汽油浇在了尸体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隔着防毒面罩，她看不到唐北尧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动作如常，一点都不似顾斯庭和赵警官，不像他们那样勉强。 接下来，把尸体烧掉，就能回去了吧？ 乔慕默默地想。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她看到这里便放了心，打算重新坐回车里等。但是，她的手才刚搭上门把，那边便出了变故—— 「当！」 她听到一声金属敲击的巨响。 乔慕勐地抬头看过去，发现那辆货车的驾驶座门开着。有一个陌生人，正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拿着一根铁棍，向众人攻击。刚刚的那声闷响，就是他没打到人，敲在车厢上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局势发展得太快，乔慕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不速之客是谁？她能看到的，是那个像疯子一样的人，在一次攻击之后，转身就跑，而现场的三个男人追出去，全都跑入了芦苇盪…… 空地上，只剩下了白十七。 她把剩下的汽油倒了个干净，然后拿出打火机，准备焚烧。但是她还未做出打火的动作，身体已倒了下去，匍匐在地上，不停地干呕…… 两秒之后，白十七勐地一下，把防毒面罩都摘了。 「白十七！」乔慕不由大惊，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就往那个方向狂奔过去，「撑着点……白十七！」 好臭！ 她跑近了，就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像是跑进一个巨型的垃圾场，里面堆满了烂掉的水果和肉类……但好在，除了臭没别的，她还能忍受。 「白十七？」乔慕跑过去，迅速扶起白十七。 白十七的脸色，惨白得可怕，像是要虚脱了，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 「你怎么样？」乔慕拾起那个防毒面罩，反射性地想帮白十七重新戴上。 然而，白十七却推拒着不肯。大概是身体太过难受，此刻的白十七，甚至没有精力思考：为什么同样的气味，对两个人的影响不同？ 「不……」她艰难地指着那具尸体，「唐少说……烧掉。」可是，她现在连打火的力气都没有。 「我来。」 乔慕想也没想地接了打火机，直接点了火，朝那棉被包裹的身体扔去……汽油、棉布，这些都是易燃品，火机丢过去的下一秒，火舌便沖天地燃了起来。 那种极臭的气味，也迅速地开始转淡。 「你先戴着。」乔慕把防毒面具给白十七戴上，自己则起身搜寻了一圈，正好看到其余的人，此时才从芦苇盪里走出来。她松了口气，脱口而出，「你们去哪里了？」 走出来的，一共四个人。 除了他们三个，赵警官的手上，还「押送」着一个。就是她刚才看见，拿着铁棍无故攻击的人。此刻那个人恹恹的，像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一条手臂也无力的晃荡着，像是脱臼了…… 乔慕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偷车贼。」赵警官冷冷低哼，手臂上还有被芦苇划出的血痕，「再晚来十分钟，车就要被这傢伙偷走了。幸亏他被臭味熏了出来，跟疯了似的……」 唐北尧摘下了面罩。 他的视线朝她扫过来，有说不出的冷冽和严厉。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向赵警官：「这个贼归你负责，你该把他带回去归案了。」 「好。」赵警官看了眼熊熊燃烧的火焰，爽快地答应下来，「我先走了。」他似和唐北尧达成了某种协议，一下子就变得好说话许多。 赵警官带着人，很快驾车离开。 …… 「什么时候过来的？」当周围只剩下他们自己人时，唐北尧才开口。他隐忍至此的不悦和愤怒，一下子都爆发出来，「谁让你过来的？」 「啪！」 他手里的防毒面罩，被他甩在了地上。他以这样的动作，宣洩着自己的情绪。 「我……」乔慕不由颤了下，在他的眼神逼视下，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我说尸臭有毒，你听不懂吗？」 「……」乔慕哑然。她刚才没想那么多。 「别那么凶啊，小慕慕也是关心我们。」眼看着气氛有些僵，顾斯庭在一旁开口，试图打圆场，「尸体都烧掉了，这不已经没事了嘛！」 「咳咳。」白十七踉跄着站起来，也试图解释，「唐少，都是因为我……」 唐北尧没听。 他直接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我们回去。」 ………… 唐北尧的脚步很快。 他拖着她往前走，一路闷声不响，整个人都似笼罩在阴影里。乔慕只能在旁边默默地跟，无奈他实在走太快了，她只有小跑才能跟上。 「我刚刚的确冲动了，我怕白十七出事。」她试图和他解释。 他没反应。 「……我就觉得那边很臭，并没有别的。如果身体有感觉不舒服的话，我知道跑开的，我没想过去拼命。」她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他依旧没应声。 「唐北尧？」乔慕喃喃地开口，她知道这句不算解释，而是她事后才发现的事实，「我觉得，那个尸臭的毒性，好像对我没效果……」 他终于停脚。 「我知道。」颓然地嘆了口气后，唐北尧终于松了口，「它对你不会有影响，我很清楚。」 「啊？」乔慕讶然。 既然他早知道，那为什么…… 「它对我也没有影响。」不待乔慕询问，唐北尧已继续。他抛出了这样一个讯息后，又反问她，「但是我却戴着防毒面罩，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乔慕摇头，她越发茫然。 「因为你越不一样，麻烦越大。」唐北尧概括。 「是，赵警官那个人……」乔慕不由懊恼，暗自嘀咕出声。 「不止是他，是任何人。」唐北尧的面色却还保持着凝重，「我的身体里，是因为有那个组织想要的东西。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不一样？」 她想过没有？ 有些特殊，并不是「拥有」，而是「背负」。 「我……」乔慕呆愣了一下，「转生者？」可是她连什么是转生者，都没有概念。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阿鲁的那句—— 『不要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瞒着世人。 唐北尧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她怎么觉得，唐北尧不止要她瞒着别人？他甚至要她瞒着她自己，要她永远生活在这种茫然里？ 那么…… 「唐北尧，」想到这里，乔慕勐然仰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怔了一下。 手机的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打破了两人间刚形成的僵局。 「我不知道。」唐北尧松开了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接电话吧。」 ………… 电话是顾斯庭打来的。 乔慕转头看过去：顾斯庭和白十七还站在原地。白十七已经恢復了过来，此时，两人都已摘了防毒面罩，正双双朝这个方向挥手…… 「喂，小慕慕啊！」顾斯庭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显得格外轻松愉悦，「你们别这么快回去了吧？正好去会所那边，有温泉泡澡。我感觉自己还是一身臭味。」 「去吧去吧！」白十七在一旁插话，「那里环境不错的。」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他们在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他们说……」乔慕仰头，想要传达顾斯庭的意思。 「想去吗？」唐北尧没让她说完，电话里的声音，他已经听到了。他只询问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想去就过去吧。」 「好，那我们过来，你们开车走前面。」乔慕在电话里回应了一声，看到远处的两个人上车，带低喃出声，「他们以为我们吵架了……」 这份情，还是要领的。现在不过去，反而就尴尬了。 「让他们以为吧。」唐北尧却无所谓这个，上前几步，帮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好……」乔慕心不在焉地应声，在坐进车里之前，突然想起来询问，「你怎么知道尸臭对我没有影响？」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那个案发现场，只有我们能闻到刺鼻气味。」他答得平静。 只有原因，没有原理。 「那其他的呢？」比如转生者？比如那个组织？比如她身上的疑点？ 乔慕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不管说点什么都好。 「不知道。」唐北尧给她的回答，却还是这三个字。他看了眼时间，又不动声色地别开眼，目光落向了别处，「没有其他的。」 说完，他直接把她按进去，关上了车门……
第408章 408 会让人发狂 第408章 408 会让人发狂 「碰！」 车门被关上，乔慕原本想说的话，也一併被堵了回去。 「安全带。」唐北尧从另一侧上来，启动引擎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声。他踩下油门，单手操控着方向盘，跟上顾斯庭和白十七的那辆车。 乔慕这才回神去绑。 她去拉安全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窗户外面：他们并没有掉头，而是往前绕一段路，车子很快便经过那焚烧「尸体」的空地…… 火舌肆虐。 那暗红的火苗下，只剩下一片焦黑。 「这样就可以了吗？」乔慕扣上安全带，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唐北尧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转过来。 「那具尸体。」乔慕伸手，往窗外指了指，她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过去，脸上写满了不放心，「就这么处理吗？万一再被其他人看见……」 唐北尧安抚一笑。 「不会。」他肯定地回答她，目光转回前方，继续专心开车，「什么都不会留下。」 …… 一路无话。 车子很快接近midnight。 顾斯庭他们先到。远远的，顾斯庭打开车门，从驾驶座的方向下来。也不知道他们车里发生了什么？只见下一秒，白十七从副驾驶下来，绕过车头，狠狠地踹了顾斯庭一脚…… 顾斯庭抱着小腿，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他们又打起来了……」乔慕轻笑，看到这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她心里的沉重，也莫名消散了不少，「我们停远一点，要不要等他们打完再过去？」 唐北尧也跟着莞尔。 他踩下剎车，离midnight正门一段距离，把车停了下来。 「白十七的身手，进步了不少。」看着远处一攻一守的两个人，唐北尧客观评价。只是两秒之后，他又拧眉，突兀地问出来一句，「她现在不对k先生效忠了？」 「应该是吧。」乔慕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把白十七的方法转述出来，「她跟我说遇到一个人，指点她从心理学的角度克服。她自己也做了很多危险练习……」 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疑惑地转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唐北尧微微抿唇，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高深莫测地说完下半句，「只是她如果还效忠的话，找k先生，或许会容易很多。」 啊？ 这是什么原因？ 乔慕不解。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唐北尧已示意她看向外面—— 「我们过去吧。」他开口，眉心微拧，手已搭上门把，「好像真打起来了。」 ………… 正门口。 「你至于么？」顾斯庭结结实实挨了两脚，真被踢疼了，一边躲一边恼，「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打啊？白十七！你周期乱掉了吧？」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对……」顾斯庭险险地避开那一脚，「我不该说你一身鸡屎味。我身上不也是这种味道？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滚蛋！」 白十七扬手，眼看着这一掌，就要重重扇在顾斯庭脸上。 「喂喂餵……」 顾斯庭甚至闭了眼。 但预想中的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唐北尧赶到，他截住了白十七的动作，也终止了两人的争吵。 「够了。」唐北尧淡淡开口，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略过，然后松开了对白十七的钳制，不动声色提醒，「可以停手了。」 「就是嘛，早该停手了！」顾斯庭哀嚎。 白十七明显怔忪。 「抱歉。」她不甘愿地道歉，但是瞪着顾斯庭的目光，还是恨恨的，「你实在太烦了！一句玩笑话，你有必要念叨一路吗？我也觉得臭，我有什么办法？」 顾斯庭被骂得愣了一下。 眼看着，气氛要转僵。 「好了，去泡澡换衣服吧？」乔慕上前打圆场，牵住了白十七的手。她实在没想到这两个「和事佬」会吵起来，现在，她和唐北尧，倒是要反过来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走吧走吧……」她拖着白十七的胳膊往里，朝后面的两人摆摆手，「你们自便。」 …… 门口。 「还好吧？」唐北尧垂眸，扫了眼顾斯庭腿上的脚印。 「没事没事。」顾斯庭拍了拍挨打的痕迹，吃痛地微微蹙眉，嘴里不由自主地嘀咕，「以前也常常开玩笑啊，她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 ………… 浴池包间。 这里算是会所的休闲娱乐区之一。这个地方隐秘性很好，环境也很好。浴池是仿温泉的设计，流动式热水，恆温系统，泡澡很舒适。 乔慕和白十七用一间。 「好舒服！总算是洗干净了……」白十七唿了口气，惬意地往浴池壁上一靠，「那个尸臭，熏得我真心郁闷。又想吐，脑袋又疼，顾斯庭还要在旁边唧唧歪歪，我真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还真打他？」乔慕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已经洗完了。白十七在泡澡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的藤椅上，一边擦头髮，一边聊天。 「打啦！控制不住嘛……」白十七无奈地摊了摊手，「没事，过会儿赔礼道歉就行。大不了让他打一顿回来，顾斯庭还是挺好说话的。」 白十七掬了把水洗脸，没太放在心上。 「那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乔慕想这么问。 毕竟唐北尧说过，尸臭有毒，她也担心会有后续影响。 「咔嗒！」 包间的门却在此时被拧开，一片氤氲的水汽中，翩翩拿着干净衣服走了进来。 「我给你们挑了两身漂亮的，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她带着笑容走近，在距浴池五步处站定，「我能过来吗？还是我把衣服放在这里？」 「过来吧，都是女的，没什么好害臊的。来，过来坐。」白十七大方地招招手，然后转向乔慕，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现在什么？」 乔慕抿了抿唇。 「现在……」她暗暗地看了眼翩翩，因为有外人在，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现在不想打人了吧？」 「当然不想啊！」白十七失笑，「我和顾斯庭动手的次数多了去了，别放在心上。」 乔慕点点头。她看白十七面色如常，也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你和老闆打架啦？」翩翩倒是往浴池旁边一坐，兴味盎然地接了白十七的话，「老闆很厉害的。快说说，你们最后谁打赢的？」 「当然是我！」白十七忍不住显摆，「我可是经过实战，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人才。顾斯庭那种养尊处优的，哪能跟我比？你看看我这里，还有这里……」 她展示着身上的伤痕。 像个男人一样，骄傲地诉说着这种荣誉。 翩翩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正常女孩子有伤，都会藏得好好的……」待白十七说完后，她才轻笑着开口，撩开自己后颈的头髮，「我这里留了疤，我连头髮都不敢扎起来。」 水汽氤氲，她撩开头髮的时候，乔慕只看到了伤口的轮廓——那是一道纤细，却很长的疤痕，走向和颈椎相平行，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是什么伤的？乔慕看不出来。 「你怎么弄的？」白十七离得近，看得更清楚，却也是判断不出来，不由问了一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去不掉。」翩翩已放下了头髮，优雅地甩了甩，然后继续看向白十七，「你身上这些伤疤，还是去了吧，不然怎么穿漂亮衣服？你等着啊，我给你拿点珍珠粉敷一下！」 她想起来这个方法，于是不等白十七答应，又小跑着出去拿东西，很快拿了珍珠粉回来。 「来，我给你敷上。」 有翩翩在，剩下的时间，都似乎在听美容教程…… ………… 另一边。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就显得简单多了—— 「刚才在芦苇盪，多亏你反应快。我带着防毒面罩看不清楚，差点就被暗算了。」顾斯庭率先开口，说的却是在芦苇盪的事。至于被白十七揍一顿……这完全算个插曲，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给唐北尧，另一杯留给自己。 唐北尧笑笑：「那个刑警都没意识到，你救了他一命。」当时的情况有些紧急，偷车贼想打的是赵警官，顾斯庭好心推了赵警官一把，不料自己险遭暗算。 「算了，反正当他救命恩人，也没什么好处。」顾斯庭耸了耸肩，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由蹙眉低喃，「不过那个偷车贼，简直跟疯了一样，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一脸困惑。 唐北尧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给了答案：「他是受了尸臭的影响。」之前他就说过，尸臭是有毒的。 「啊……」顾斯庭这才瞭然，「怪不得，当初那个王建民的尸体，你这么快就让人烧了。我还以为你单纯蛮不讲理，不想让我们继续查。」 唐北尧没说话，用沉默的眼神回应。 他就是不想让他们查。 「呃……」顾斯庭显然也接收到了这层意思，悻悻地把脸别开。他清了清嗓子，才不动声色地继续，「赵警官说，你把偷车贼的胳膊扯脱臼了。」 唐北尧动作微僵。 顾斯庭却在捕获到这个细节后，神秘兮兮地笑出来：「可我看得出来，他的肱骨断了。你是怎么……」他比划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越浓，「单手断了他的肱骨？」 显然，正常人做不到这点。 「那个组织出现后，你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在查那个组织吧？」 「怎么，想自己对付他们？现成的好兄弟好帮手，你不带上？」 …… 顾斯庭说出自己的揣测，戏嚯的语调，肯定的语气。他以这样的方式，传达着自己的真诚：他愿意帮忙。 「顾斯庭，」沉吟了半晌，唐北尧才正色开口，提醒出声，「那个组织……很危险。」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牵涉其中，都会随时丢掉性命。 「杀人案的兇手，你就带回来一个。」顾斯庭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往下问，「还有呢？」 「跑了。」 「真跑了？」 「……我放跑的。」
第409章 409 不能再等 第409章 409 不能再等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 他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说出这个真相。 顾斯庭一愣。 「我就知道！」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他兴奋起身，一拳捶在唐北尧的肩上，「真有你的！」说完，他连水都顾不上喝了，快步向外。 「走啊？」他到门口才停下来，回身催促，「去我办公室，讲讲你的计划。」 唐北尧起了身，却没跟着向前。 「我在他们逃跑的飞机上做了追踪，拿到了他们降落位置的坐标。」他开口，索性把自己的进展全部说出来，却在顿了顿之后，话锋一转，「但现在不行，我有其他事要做。」 「为什么不行？」顾斯庭不解，走回来几步，「有什么事，能比对付那个组织更重要？」 那个组织的威胁性太大了，而且那个「人」还断言唐北尧会死。所以，现在既然有了坐标，能有什么比「杀过去、灭了他们」更重要的？ 唐北尧拧了拧眉。 他沉吟了两秒，倏地抬头，给出答案：「找k先生。」 ………… 浴池外的衣帽间。 「翩翩，你来帮我一下。」乔慕正在换衣服。只是，翩翩拿来的衣服太过繁琐，还有几根带子是系在背上的，她自己又没办法完成。 「好，来了啊！」翩翩在里面应声，很快，她便从那片白茫茫的水汽中走出来，「白十七还没擦干呢，她说过会儿请我们吃冰激凌……来，转过去，我帮你。」 她心灵手巧，很快便搞定了那身繁琐的衣服。 白十七还没出来。 翩翩摸了摸身上受潮的衣物，索性也给自己换了身新的。乔慕只觉得，翩翩穿什么都好看，一举一动，都是妩媚和风情。只是，她的头髮始终是不扎起来的……因为后颈有疤。 「好看吗？」发现乔慕正看着自己，翩翩甚至大方地展示了一圈。 「嗯！」乔慕点点头。 只是在附和之后，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白十七怎么还没出来？ 「白十七？」乔慕探头，往里催促了一声。 里面没任何反应。 「白十七！」 乔慕的神色一变，这会儿顾不上其他，直接踩着毛绒拖鞋，就沖了进去。 刚才翩翩一直都在，白十七又是面色如常的样子，她几乎就放了心。但是现在得不到白十七的回应，她不得不重新考虑：那种尸臭的影响……还有什么？ …… 里面都是水汽。 乔慕本以为里面出了事，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白十七—— 她背对着她，只身一件浴袍，正坐在藤椅上。看白十七的动作，应该是在擦脚。 「白十七，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答应？」乔慕稍稍松了口气，「快点，翩翩给你准备的那套衣服，特别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旁边，打开了室内的换气设备。 白十七没答应。 乔慕打开了设备回来，才发现白十七还维持着刚才的坐姿，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擦脚？ 要擦这么久？ 乔慕神色一凛，顿时察觉了不对劲。 「白十七……」乔慕试探着叫她的名字，这次，她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你在……」干什么？ 未完的话，因为眼前所见的情景，全部卡在嗓子里。 她看得很清楚—— 白十七的确在擦脚。可是白十七脚底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黑色，她拼命地擦拭，但毛巾上始终干干净净的，这种黑色根本擦不下来。而且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她旁边正常的皮肤，已经被摩得发红，几乎渗出血来…… 摩擦还在继续，白十七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用力。 「白十七！」乔慕勐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制住了白十七的动作，「别擦了！你这边皮都快磨破了！」 白十七停下。 明明是刚泡过澡，乔慕却感觉到，白十七浑身发凉。四目相对，她在白十七的眼中，看到明显的空洞、无措、恐惧……以及明显积蓄出的泪水。 「乔慕？」白十七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隐隐发颤，「我是不是……要变成那些怪物一样的人？我整个人……会不会都变成这样？」 她不由害怕。 她不惧怕死亡，但她不想变成怪物。特别是那个阿鲁，像是野兽那样，在包间里攻击过别人，也在别人手里挣扎过……她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乔慕僵立在原地。 她被白十七问懵了，只能喃喃地否定：「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她试图安慰白十七，但是她的心底，却有和白十七同样的担忧。 尸臭有毒，这就是毒素的影响？ 「你们两个在里面干嘛呢？」翩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正往里走进，「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你们……」 「翩翩！」乔慕迅速地反应过来，勐地拉过那条毛巾，把白十七的脚盖住，「可以麻烦你，帮忙找一下顾斯庭和唐北尧吗？」室内的水蒸气已经散了大半，她再往里走一步，就可能看到这里的情景。 乔慕只能用身体去挡。 「好啊！」翩翩却倩然微笑，面上没有丝毫的好奇，甚至连个探头的动作都没有，「我去找人，白十七也赶紧出去穿衣服，小心……着凉。」 她摆了摆手，爽快地离开了包间。 周围安静下来。 「白十七，听着。」乔慕郑重地俯下身去，她的语速很快，只希望神色恍惚的白十七，能听得进去，「把袜子穿上，把鞋穿上，我们去找他们，一定能想到办法。」 「真的？」白十七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无助。 「真的，我保证。」 ………… 顾斯庭的办公室。 翩翩给她们指了路，乔慕道了谢，却没让她一起跟来。 「叩叩！」 她在门上敲了两下，不待里面有所回应，便直接推门闯了进去。里面的两人正在闲聊品茶，听到开门的动静，齐齐地转头看过来，然后皆是一脸意外。 乔慕知道，肯定是因为她们看起来很匆忙：她没有穿外套，头髮还乱糟糟地散着；白十七则还裹着浴袍，只换了鞋袜，连头髮都没有吹干…… 但现在顾不上这个。 「白十七，你不用裹着一条浴袍就来吧？」顾斯庭先行站起来，不由吐槽，「你们这是干什么？睡衣派对？」 乔慕没空理会他。 她上前一步，开门见山：「我想，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那个组织！」
第410章 410 刻不容缓 第410章 410 刻不容缓 「啊？」 顾斯庭面色一变。 「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他几乎是要脱口而出，神色仓惶地转向唐北尧，却在后者的一个眼神制止下，又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她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了？ 顾斯庭有点慌。 「怎么突然说这个？」唐北尧淡淡地开口询问，他示意顾斯庭闭嘴后，才抬脚，依旧镇定自若地向她的方向走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捕获到了她眼中的紧张。 于是，他的声音转沉，脸上也蒙了一层寒霜。 「你们看白十七的脚。」乔慕拉着白十七在旁坐下，然后扒拉开对方的鞋袜解释，「她的脚底出现了这种皮肤，和那个组织的人是一样的，洗不掉也擦不掉。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那个组织！他们知道把人变成那样的方法，应该也有把人变回来的方法。」 她一口气说完。 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出现状。 虽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眼下，找到那个组织……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怎么会……」顾斯庭凑近了看，面色有些呆。在这个视觉冲击下，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纠结地过了数秒后，才喃喃出声，「为什么？」 他们都没出现这种情况。 白十七好端端的，怎么就…… 「在焚烧那具尸体之前，她把防毒面罩摘下来过。」乔慕凝重着代为回答。 「啊？」顾斯庭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懊恼，低咒出声，「白十七，你在车上怎么不说？去的时候就说了，尸臭有毒，你tm的是在故意找死么……」 白十七没回嘴。 顾斯庭却是越骂越来劲。 「好了！」乔慕忍不住打断他，「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她示意顾斯庭安静，然后才以求助的目光，转向唐北尧的方向，「帮帮白十七，好吗？」 她很清楚，他才是关键。 「如果你知道什么……」乔慕艰难地咬了咬下唇，目光灼灼地看着唐北尧，「拜託。」 她不想探究他心存的秘密。 甚至他有心隐瞒的事，她都可以不管不问。 但是关于白十七…… 拜託。 「北尧？」顾斯庭也喊了他一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唐北尧皱了皱眉。 他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安抚地揉了揉。然后，他才越过她，在白十七的面前停住：「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居高临下，问得沉稳又冷清。 「没什么感觉。如果不是正好看到，我都没发现。」白十七摇摇头，最初的恐慌过去后，她的情绪平復下来不少，「我就是……有点害怕。」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快速把鞋袜拉好，掩饰着脚底的那片丑陋和狰狞。 「能走路吗？」唐北尧追问。 「可以。」白十七点点头，顺势站了起来，绕着沙发走了一圈，眼里依旧是失望和颓然，「我感觉不到……它们，就好像正常的皮肤一样。」 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她感觉自己在变异，都要变成「怪物」了，但是身体给予的反馈，却是一切正常？难道变成那样还理所应当？ 「先去医院做基本化验，研究组的人很快回到，他们可以帮你。」唐北尧思索着顿了顿，快速安排，「顾斯庭，你先送她去医院。」 「好。」顾斯庭爽快应下。 他先看了看白十七，然后目光又下移，看了看白十七的脚，最后索性把人背起来，当机立断地前往医院。 乔慕下意识地想跟过去。 「去哪里？」只是才刚转身，便被唐北尧扣住了肩膀。他的力道很大，手掌按住她的肩，直接一用力把她拉了回来。 「我帮她把衣服拿上。」乔慕反射性地回答，想着白十七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浴袍。另外，她心里想着，「她现在变成这样，我至少得照顾她。」 她跟白十七保证过：一定不会让她变成怪物的！ 「不用去了。」唐北尧的手没松，他依旧制着她的动作，轻描淡写，却又不容置疑地，说完下半句，「关于白十七的事情，你不要再管。」 「为什么？」乔慕一愣。 不管？ 别的可以，但这不行。白十七不是「事情」，白十七是她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乔慕追问，唐北尧的这句话，让她不禁产生不好的预感。她在追问的同时，面色不由转白，「是不是治不好？是不是恢復不过来了？」 「乔慕……」唐北尧无可奈何地轻嘆，试图说服她什么。 「你先放手。」乔慕却听不进去，她急着想要追出去，再晚顾斯庭和白十七就该走远了，「至少让我陪着白十七，我答应要救她的……」 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你怎么救她？」唐北尧用力一勒，把她的身体扯了回来，他展开双臂，把她环在了怀抱之中，强势又霸道地禁锢住，「你救不了她。」 他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温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 他用这样的方式，试图让她冷静，接受这个现实。 「不会的……不会什么方法都没有的……」乔慕还在兀自低喃。这一刻，她的心里有巨大的无助，更有强烈的冲动：救人！她想要救人！ 「你让我过去！」她用力。 唐北尧没松手。 「我想要救她……」她坚持。 这种想法强烈到一定程度，某个梦境中的场景也突然清晰。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就跟在梦境里，被「一群阿鲁」围堵住一样…… 或者说，这是一种本能和冲动。 然后又一次—— 在这种感觉清晰的那一刻，心脏处勐然传来剧痛，让她痛哼一声，忍不住躬了身子。 「你先放开我……」这种剧烈的痛楚下，她挣扎的力道也加大，但是她的力气不管怎么大，也终究大不过唐北尧。他不松手，她便挣脱不开。 「乔慕，听话。」 他甚至误会了她的意思，语气放柔，态度却是坚决不让：「苦肉计对我没用。」 「不是……」乔慕艰难地咬牙，挤出这两个字。 她倒真希望是苦肉计。 但这回—— 「我好疼……」 疼痛的感觉，比每一回都强烈。好像她的身体想要去做什么，便会有这种疼痛，迅速地遏止住她。 「乔慕？」唐北尧的声音不由一变。他这才意识到了她的异样，勐地转而托住她的身体，「你……」 剩下的话，乔慕便听不见了。 病毒的疼痛这回加剧，她第一次疼得晕了过去……
第411章 411 他终于松口 第411章 411 他终于松口 周围一片黑暗。 疼痛，在她坠入黑暗之后，便彻底消散了。或者说，她在坠入黑暗之后，灵魂像是从身体剥离，再也不用理会心脏尖锐剧烈的紧缩感…… 她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东西，也无法让自己清醒。 她只能听到某种唿唤—— 遥远、古老、陌生…… 但是听不清晰。 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听不见具体的内容。 「好累啊……」 她呢喃了一声，索性放弃了所有的努力…… ………… 再醒来。 乔慕迷濛地睁眼，看到平整光滑的白色天花板，看到微微晃动的输液袋，看到里面正在滴落的药水。她感觉到右手背上，也传来丝丝的凉意…… 「你醒了？」她还没有看得更清，唐北尧的声音便在左侧响起。 左手被握了握，指间传来他的温度。 原来他一直坐在床畔，牵着她的左手。 「这里是……」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挣扎了两下，试图坐起来。 「医院。」唐北尧扶着她起身，顺势接了她的话，面上却有着明显的无奈，「你晕过去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化验出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于「病毒」的事，不管是医生，还是研究员，都是束手无策。 别提怎么对抗病毒了…… 就连病毒的存在，他们也化验不出来。 所以，对于乔慕晕过去这件事，众人同样不知道如何处理，更不敢随便用药。最后，只能输着普通的葡萄糖，先给她补充基本的体能。 「没什么，就是感觉累。」乔慕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就像是半夜两点被人叫醒，浑身都是疲惫。她看了眼窗外，判断了时间，她晕过去的时间应该并不长。 只是…… 不对，还是有变化的！ 这次的疼痛过后，她感觉心脏的周围，都微微有些麻。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什么地方产生了变化？ 「怎么了？」看她捂着胸口不说话，唐北尧的面色有些紧张。 「没。」乔慕笑了笑，把手放了下来。 既然医生和研究员都没有办法，她还是不要说的好，反正说出来，也是徒增他的担心…… 「我感觉没事了。」乔慕掀开被子，仰头看了看输液袋的内容，然后把右手递给了唐北尧，同时询问，「白十七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十七也是被送来的医院。 阴差阳错，她现在也来了医院。 唐北尧瞥了她一眼。 「她很好。」带着些许不悦，唐北尧淡淡回答。他会意地托住她的右手，直接替她拔了针，然后按着针孔的位置，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你比她吓人多了。」 吓人？ 乔慕愣了愣。 难以想像，会从唐北尧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形容。 他也会被吓到？ 「我……」乔慕轻笑抬头，本想嘲弄几句，却在撞上唐北尧的眼神时，笑容不由一凝。就连她刚到口的话，也一併哽塞在了喉咙里。 她的视线撞入他的眸底，她看到了那深邃和平静下，潜藏的惊慌和狼狈。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不知道，她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的眼中，还有惊魂甫定未收起。 他好像…… 真的被吓到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句，不动声色地垂眸，目光看向他正按着的针孔。 「我……」乔慕咬了咬下唇，只觉得胸臆间有隐隐的酸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吟了半晌，她只是喃喃地道歉，「……对不起。」 她有好多的话想说，但是看着他垂眸不语的样子，却半句话都不忍心多说。 唐北尧眉心微拧。 「对不起什么？」他在下一秒抬头，疑惑又坦然地反问。他的眼神中从未有过责怪，所以对她突然的道歉，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一瞬的茫然，不是装的。 「呃……」乔慕反倒哑然。 对不起什么？ 因为她突然疼痛晕倒而抱歉？可这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因为害他担心而抱歉？这话不能说！病毒的事情，是唐北尧也束手无策的，她如果这么说，不仅于事无益，而且会增加他的压力…… 「对不起……」乔慕琢磨了一会儿，索性灿然而笑。她半跪在病床上，突然直起身，迅速地在唐北尧脸上亲了一下，大大方方「道歉」—— 「对不起我今天吃了好多东西，肯定变胖了。你抱我来这里，很累吧？」 她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讨好地蹭了蹭。 唐北尧莞尔。 「是很累。」他点点头，学着她的调调，回答得一本正经，「一路上我都在考虑，要不要丢掉……」他很少这样开玩笑，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不准丢！」乔慕涨红了脸捶他一下。 「好，不丢。」 「答应得这么爽快？」 「丢掉以后，我们家就没胖子了……捨不得。」 「……唐北尧！」 …… 一番闹腾。 唐北尧由着她胡来，也顺着她闹。原本沉重的气氛，就在这种心照不宣的玩笑中，荡然无存。 「唐北尧，」在氛围彻底转为轻松后，乔慕才开口，平静地和他说完正事，「我不会有事的。」她一定能解决病毒的事，一定会保全自己。 所以，不要再担心了…… 「我知道。」唐北尧应声，他脸上的笑意敛去，看着她的眼神，同样换成了郑重，「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不是她该说的安抚，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叩叩！」 病房的门上传来两声敲响。 在得到应允后，白十七推门进来。她换上了病号服，两只脚上都缠着白色的纱布，走路的时候，身形略有些踉跄。 「乔慕，你还好吧？」白十七没走得太近，她走到墙边上，伸手扶着，「我刚被取了点标本，先这里扶一下。我听顾斯庭说，你晕倒了？」 「我没事。」乔慕摇摇头。 她已动作自如。唐北尧恰好在此时松了手，她右手背上的针孔，也不再出血了。 「白十七，你坐吧？」乔慕想也没想地下床，担忧着去扶白十七，「你能走路吗？我帮你弄个轮椅吧。」在她眼里，白十七才算病人，白十七的情况，比她要严重很多。 「不不不。」白十七连连摆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要没事的话，我一会儿还得去做核磁。」 目前还没诊断出「病因」，她只能一项项检查都做。 乔慕面露不忍。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的唐北尧，却在此时开了口—— 「不用做核磁了。」他低嘆出声，终于松口，改了主意，「今晚动身，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第412章 412 营救 第412章 412 营救 乔慕一愣。 白十七显得更愣，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她便急着询问：「可是，唐少……」 「出去。」白十七的话未说完，便被唐北尧打断。他冷冷地瞥过去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闭嘴，然后转向乔慕，「你也回床上去。」 他的态度，不容置疑。 「啊？」乔慕恍惚了两秒。 她的脑袋还处于震愕中，暂未回神：唐北尧知道那个组织的位置？她这里还毫无头绪，他竟然已经追查得那么深入，知道那么多了……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赶走白十七？ 那段莫名被打断的话，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那……我走了啊……」白十七却没再继续坚持，即使有欲言又止，她也只是摆了摆手，牵强地挤出微笑，「乔慕，你也保重身体。」 说完，她又扶着墙壁，以艰难的步调，缓缓地挪了出去…… 「咔嗒！」 病房的门被带上，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你……」 「回床上去。」乔慕本想询问，唐北尧却先她一秒开口。他牵过她的手，直接将她带回病床上坐着，「再休息会儿。」他并没有离开，说话的同时，陪着她在床沿坐下。 乔慕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本来，她是想要询问，他具体打算怎么做？但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和紧张，她没办法一一探究。她的话最终出口，还是挑了最重点的问—— 「会有危险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不会。」唐北尧安抚地沖她勾了勾唇角，很肯定地给了她答案。他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补充，「你休息会儿，晚上跟我一起走。」 「你带我一起去？」乔慕错愕。 他竟然愿意带着她一起？以前都是…… 「对。」唐北尧这才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因为没有危险。」 …… 走廊里。 唐北尧一出门，便看到匆匆赶来的顾斯庭。 「今晚行动？」他也是刚从白十七那里得到的消息，满脸都是意外。他朝病房内探了探，确认乔慕不会听到，才压低着声音继续，「不是说，先找到k先生的么？」 乔慕这情况，可比白十七严重多了。 「不止是为了白十七。」唐北尧凝神，无可奈何地轻嘆了口气，「我也想知道，转生者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后半句近乎低喃，顾斯庭没有听清。 唐北尧也没重复。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抬手按上顾斯庭的肩膀，「走吧？」 ………… 当夜。 晚上11点，专机起航，趁夜离开a市。这回的专机并不大，随行的下属也不多，又有夜幕的掩护，他们这次的行动……显得很隐秘。 按照唐北尧的说法，他们在两天内，就能回来。 一切似乎如常。 上飞机后，乔慕便被安顿在了房间里。但她睡不着。她在医院里「休息」了大半天，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躺在机舱的床上，眯了一小会儿，便不由醒来…… 身旁空着。 她伸手探了探，就连旁边的床单，也不带着任何余温。 唐北尧呢？ 乔慕勐地翻身而起，在确认飞机尚在航行后，才松了口气。 反正已没有丝毫困意，她索性不睡了。 批了件外套后，她寻找出去…… …… 休息区。 机舱的正中，被改造成了客厅一样的休息区。这里的布置简洁明亮，中间放着沙发椅，前部还安装着液晶电视。只是这会儿，电视并没有开。 唐北尧和顾斯庭就在这里。他们坐在相对的沙发上，每个人的手边，都摆放着一杯咖啡。他们中间的矮桌上，摊放着一张图纸，应该是他们正在讨论的内容。 看到她出现，两人的表情，皆是一愣。 「你们在忙啊？」乔慕的神色有些尴尬，停顿了一秒后，便想往后退，「那我……」她不想打扰他们谈正事。 「睡不着？」唐北尧却叫住她，他朝她招了招手，熟稔自然的动作，「过来。」他示意她坐到身边来，对于正在谈论的内容，没有丝毫的避讳。 「嗯。」乔慕这才点点头，顺势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看清了那张图纸。 或者说，那是一份被圈圈画画，比例尺很低的地图。上面的很多地方，都被红笔圈出来，画上了大大的「x」……这和他们要去的地方有关？ 乔慕看得出神。 「很感兴趣？」唐北尧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是……」乔慕下意识地点头，在接触到唐北尧的目光后，她又连忙摇头，「不，没感兴趣。」他不喜欢她牵涉太深，她就尽量装傻。 眼下，救白十七最重要。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乔慕故意别开目光，佯装自然地去拿他的那杯咖啡，抬手欲喝。 可…… 唇刚沾上杯沿，她便被他止住。 「你不能喝这个。」他把那个杯子要了过去，起身去拿了瓶温牛奶过来，动作自然地塞到她手里。然后，他才继续，「那个组织的人，上回我放走了几个，偷偷放了追踪，这是追踪器反馈的最后坐标。」 他这话像是对顾斯庭说的，也像是对她说的。话里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也没有刻意的隐瞒。 乔慕眨了眨眼。 他什么时候放走的人，又做的追踪？ 等等！ 先不管那些！ 他这是……解释给她听……他的计划？ 她也能参与？ 乔慕不由坐直了身体，正色下来仔细听。 「但是这几个区域，都不能降落，也没有任何的地标和城镇。地图上显示，这几个区域，都是无人区。暂时不能确定组织的具体位置，但是这几个地方，肯定有他们的人活动……」 「根据距离判断，我们可以选择降落的地区，一共有两个。我们在这个城市降落。」 「明天我们会在市内安顿，然后我和顾斯庭去这个地方，遇到那个组织的人，直接带一个回来，问清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和白十七在市内等我们，晚前我们就能回来。」 …… 唐北尧快速说完。 他的安排很简单，如果真如他所说，那的确没有任何危险。他们这次不是去和那个组织对抗，而是去他们的地方，偷偷抓个人回来。 「好。」乔慕点点头，把唐北尧的话记下来。 只是…… 听懂之后，她才去细看那份地图—— 追踪反馈的坐标有几个，标记的位置都是无人区。从地形上来看，有几个似乎靠近沙漠，有几个则是在荒原一类的地方……唐北尧挑的那个，算是离沙漠最远的。 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呢？ 如果选择其他地点，再选择另外一个城市降落，好像可以方便很多。 乔慕思忖了数秒，陡然抬头，想到了什么：「另外一个可以降落的城市，是哪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潜意识里，很想避开另外的那个城市。 虽然能判断远近，但是她也宁愿捨近求远。 那里有更多的机会，却也有更多的危险。 「我们去过的。」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面色微沉，「密城。」
第413章 413 傀儡人 第413章 413 傀儡人 密城？ 乔慕心中不由一沉。 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两个字：果然。 「就按你说的来吧。」她瞬间觉得唐北尧的选择无比正确，那个诡异的城市，能避则避，「如果能抓到一个肯说话的，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 翌日。 飞机在d城降落，舷窗外，正是日出的美景。 唐北尧已经整装待发，乔慕则跑前跑后帮他拿东西。他们马上得分开行动：唐北尧和顾斯庭直接前往坐标无人区，她则和白十七去市区的酒店，等着他们来汇合。 「天黑之前，我们会回来。」唐北尧和她保证，「不用担心。」 「好。」 …… 似乎一切顺利。 唐北尧他们，只带了一半的下属。另外的那一半，则陪着她们，在d城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这是个平静安逸的城市，住地的周围，没有任何的异样。 白十七的精神状况不太好，说是在飞机上没休息好，到了酒店后，便一直在睡。 下午的时候，乔慕才去敲她的门。 一方面，是因为白十七一天没吃东西了，她想叫白十七起来吃点什么；另外一方面，她估计了下时间，唐北尧和顾斯庭也快要回来了。 「叩叩！」 她敲了白十七的房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白十七？」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乔慕蹙了蹙眉，直接拧门进去。 白十七正躺在床中央。她的睡相很不好，身上的被子，已被她踢开到了一边，大半条都垂在地上。而白十七本人，则呈「大」字型，迷迷煳煳地睡着。 「你还在睡啊……」乔慕低喃，她走过去，想帮白十七盖好被子。 但是手刚碰到被角，眼前所见，却让她的身形一僵。 她看到了白十七的腿！ 为了遮盖脚底的那些皮肤，白十七是穿着袜子睡的。现在，袜子的上缘，已经有明显的黑色浮现……这种「变异」的现象，已经扩散了？ 那白十七…… 「醒醒！白十七，能听到我说话吗？」乔慕心中一紧，当即顾不上其他，直接上手摇晃白十七。 好烫！ 触及皮肤的那一刻，乔慕才意识到：白十七在发烧？ 「乔慕……」白十七正好迷迷煳煳地睁眼，沙哑着嗓子说话。她的眼里，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睏倦和迷濛，「你怎么……也不敲一下门……」 「我……」敲过了。 她想这么说，但才开口，剩下的半句话，便不由卡在了喉咙里。 「你感觉怎么样？」乔慕索性跳开这个话题，她安抚地笑笑，不动声色地帮白十七盖好被子，遮住了那黑色的皮肤，「你好像发烧了……」 「真的？」白十七有气无力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是……」 说话的同时，她笑了出来。 是那种高兴、释然，发自内心的笑。 「我宁愿生病，也不想变成怪物……发烧了……说明我的身体认定，这是不正常的……」她翻来覆去地说那几句话，意识逐渐开始朦胧，却还担忧着，「我的脚……怎么样了？」 乔慕不忍。 这已经不是脚的问题了，而是腿的问题了…… 「怎么样了？」等不到乔慕的回答，白十七艰难的仰头，似要自己掀开被子看。 「没事，放心吧。」乔慕把人按了回去，她不想打击已经脆弱至此的白十七，「你穿着袜子呢，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去给你拿退烧药，你安心睡。」 「好……」 白十七信了。 她睏倦地闭上眼，意识很快朦胧。 ………… 马上就要黄昏。 给白十七餵完退烧药，乔慕便走了出去。心中的焦躁在加剧，她一刻也没办法在房间里多呆，索性走到酒店门口，等待唐北尧他们回来。 一定要快！ 她在心底祈祷。 「嘀嘀！」 远远的，她看到一辆吉普车开来，正朝着她的方向，疯狂地按喇叭。 他们回来了？ 「这里！」乔慕的眼睛一亮，立马朝着车辆的方向挥手，并且小跑几步，迎了过去，「唐……」 「吱——！」 刺耳的剎车声响起，车窗降下，里面的面孔，却让乔慕的声音一顿。里面没有唐北尧，也没有顾斯庭，只有脸上都是灰扑扑的下属。 「乔小姐！」下属的声音很急，「我们和唐少走散了，地图不在我们手上，您是不是看过地图？能不能画给我们？」他说话的同时，后座的下属下来，同样着急地递上纸笔。 「什么？」乔慕一惊。 「那里通讯设备都没法使用，我们只能这样找过去……」下属还在继续解释，他皱着眉，纠结着用词，临了丢出这样的形容，「那个地方，太诡异了！」 乔慕接了笔，手却在颤抖。 她的确看过地图，脑中也清晰地记得地图的轮廓，但是被对方的紧张情绪感染，她却什么都画不出来…… 『你们都不知道提前看地图的吗？』 她甚至想气愤地吼一句。 「乔小姐？」下属催促了一声，「您能画吗？」 「啪！」 乔慕勐地把笔往地上一丢。 「上车！」她直接把下属推上车，自己也爬上后座，「开车，我知道大概方向。」 ………… 一路飞驰。 乔慕在路上，把事情问了个大概—— 下属和唐北尧他们走失的时间并不长。他们走的地方，理论上是荒原，但是岔道和暗林很多，当时唐北尧说注意危险，就加快了车速，他们没跟得上，就彻底走散了…… 乔慕问了是什么危险？ 下属并不清楚，也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越发紧张。 「乔小姐，这里有很多岔道。」下属的车速很快，时不时转头询问乔慕的意见，「我们走哪条？」 「右边。」 外面天色已黑，其实乔慕并不能看清楚，但是她却脱口而出位置。她也说不清楚，这算是什么感觉？在她极度想寻找唐北尧的时候，这就好像是一种感应…… 她很确定，这是有他在的方向。 「有光！」 车辆开出去很长一段路，下属突然叫出来，同时欣喜地指向某个地方。 乔慕心中一喜，连忙顺着他手指的位置，也看了过去——有微弱的光线，她似乎看到了唐北尧和顾斯庭的身影。他们正在被一群人……攻击？ 那是谁？ 为什么攻击他们？ 隔着这么远，谁也无法判断。 「这……」下属的面色一变，脸上的欣喜，瞬间被紧张替代。 「开过去！」乔慕想也没想地决定。
第414章 414 南溟在附近 第414章 414 南溟在附近 「可……好！」 零点一秒的犹豫后，下属咬牙，勐地踩下油门。 明亮的车灯照了过去，借着车灯的光线，乔慕这才看清那里的场景——不远处正上演的，是一场近乎疯狂的攻击，而且疯狂得有些……诡异？ 大约有二十几个人，正拿着树枝、石头之类的武器，像唐北尧一行人发出攻击。这群人的组合很奇怪，他们的服装各异，有的甚至像是普通的上班族，只是在这荒郊野岭突然发了狂…… 他们拿的，是最原始低端的武器； 他们的动作，蹩脚得没有任何身手； 但是他们打不疼！ 每一个被打倒的人，都会在下一秒立马爬起来，继续拿命来拼。就像是没有神志的傀儡人一样，只要不死，他们就会一直战斗下去…… 这样的人海战术，极消耗被攻击者的体力。 顾斯庭显得有些吃力了，应对之间，动作迟缓了很多；唐北尧还在以一敌众，他没有动枪，只是动作一次比一次狠戾，硬生生地把那些人打残…… 这场景，紧张又怪异。 「吱——！」 「乔小姐，我们下去帮忙。」下属踩下剎车，着急着回头交代，「您在车里等……」 他的话音未落，乔慕已自行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快帮忙！」 都这时候了，还管她做什么？ ………… 一场混战。 乔慕的身手，应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只是，她从来没打过这样的架：对方就像是疯子，眼神仇视着她，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住手！停下来说清楚不行吗？」乔慕试图沟通，可是攻击过来的每一个人，都不和她说话。 「他们不会停的。」顾斯庭气喘吁吁地开口，狠狠地抓住一个人，用力摔在旁边的地上，「刚开始他们冒充旅行团的，哪知道突然发疯？简直像丧尸一样难缠……」 说话的同时，他又狠踢了一脚，把另一个人狠踹到了旁边。 「你们和他们说什么了？」乔慕咬牙，不敢分心。 真的太难缠了！ 好不容易打倒一个，对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立马就能站起来。 「不知道啊！什么也没说啊！」顾斯庭满脸的懊恼，「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不好下重手……不过他们要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就得下杀手了……」 乔慕暗自低咒。 她也同样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应付这些人，一边朝唐北尧的方向靠近。 「唐……」她想要叫他，询问他的意见，却有一个人突然朝她攻击，整个人往她的方向扑过来。乔慕只能侧身一闪，借着对方的惯性力，把对方压在地上。 对方是个女人，三十来岁，没有身手，却对着她张牙舞爪。 「够了！」她低吼出声，忍无可忍地揪住对方的衣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怎么像一群死侍那样，没完没了？ 「谁……谁也不能……」 也许她揪扯的力道太重，对方的脸涨得通红，竟然磕磕巴巴地开始发声…… 「说什么？」乔慕追问，对方的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不能什么？」 对方瞪着她。 即使脸涨得通红，身手处于绝对的劣势，身上也都是泥泞和伤痕，对方看她的眼神，也依旧是坚定且执拗的。乔慕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听到对方一字一句地说完下半句—— 「谁也不能伤害先生。」 什么？ 乔慕怔忪了一下。 她讶然地张了张嘴，心中陡然闪过某种想法，只觉得瞬间之内，眼前一切的诡异，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些人不是疯了，而是本能地忠诚，为了保护某个人，为了完成某项使命…… 而这些，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是南溟？」乔慕脱口而出，有些不敢置信，会存在这样的巧合。她手上的力道，不由放松了些许，急切追问，「南溟是不是就在附近？」 对方没有回答她。 「谁也不能伤害先生！」地上的女人陡然高喊了一声，勐地用力推开她。 乔慕被推得措手不及，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所有的「傀儡人」，都像是被这句喊声感染，情绪都变得高亢起来。然后，他们不再攻击其他人，而是统一的，扑向唐北尧的方向…… 「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唐北尧……」就在乔慕担心他应付不过来的时候，唐北尧却陡然下了杀手—— 一招制敌，两招毙命。 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出手快、狠、准，招招致命。 乔慕只听到折骨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倒地的身影。他以极快的动作完成这一切，赶紧利落地解决这堆麻烦，再也不留任何仁慈的余地……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因为他的杀伐决断，而是因为他这种超常利索的杀戮。这样的能力，难免会震慑到别人。 「等等！」看着那些攻击者一个个倒下，顾斯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留一个活口，我们得……」话到一半，他便不自觉地噤了声。 他突然意识到：他说得太晚了…… 而唐北尧—— 他丢开手上那个人，闻声看了过来。 「北尧？」顾斯庭不由一怔。他撞上唐北尧的眼神，森寒冷戾，即使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唐北尧的眼里，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顾斯庭本能地退了两步，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刚刚的某个瞬间后，已经不是唐北尧了！他像是一尊煞神，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 所以，既然是杀戮机器，那接下来…… 顾斯庭又退了两步。 他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并不是唐北尧的对手。 「你们先走。」顾斯庭吩咐下属，又特意朝乔慕补充，「乔慕，你退远一点。」 乔慕却没动。 「乔慕？」 在顾斯庭低唿的时候，乔慕已径直走向前。她看得到唐北尧眼中的寒光，也感觉得到他周身的杀意，但是她没有丝毫的恐惧，就这么一步又一步…… 走向他。 『他会逐渐拥有那种能力……』 『他会死……死在他能力最大的时候……』 ……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阿鲁死前说过的话，每靠近一步，这些话便清晰一分。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阿鲁的警告，突然就看到了某种无望的发展。 所以，她再看向唐北尧，便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心酸和心疼。 他已朝她伸手。 乔慕很清楚，一旦被他的手抓到，就会又热又痛，最终呕血而亡……所以他现在保持这样的姿势，等着她自己走近，然后自取灭亡？ 「唐北尧。」乔慕笑笑，索性朝他伸手，主动握上他的五指，「外面好冷，你要不要带我回去？」 他的手骤然收紧。 乔慕吃痛蹙眉。她刚刚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手心里已经擦破了皮，再被他这么用力一握，感觉伤口要被他挤出血来…… 但她并没有退缩。 最终—— 预想中的热痛并没有传来，唐北尧在握住她的手之后，不自觉地蹙眉。他周身的冷戾在消散，那种骇人的压迫感，也在快速地撤去。 「乔慕……」良久，他才终于开口。 他仿佛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她在身边，这才意外着她的到来。 「嗯。」乔慕点点头，避重就轻地回答，「下属说跟你们走散了，我正好有空……」话未说完，她的脸色一变，连忙扶住了唐北尧。 因为他突然脱力，身体靠过来，大半的体重，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累……」唐北尧低喃了这么一句。 他这是清醒过来了？ 乔慕心中一松。 「我也累死了……」顾斯庭松了口气，这才放心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刚那种打法，也太消耗体能了，都休息一会儿……」 「我们先回去吧？」乔慕在周围环顾了一圈，周围黑漆漆的，视野范围很有限。她看不清楚，也总觉得在这里久留不安全，于是索性做了主，「你们到车上休息。另外……」 她转向下属，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人：「这些人的身份，能帮忙查一下吗？」 「是！」 下属点头，虽有疑虑，却还是应了声。 ………… 回程。 下属开车，顾斯庭坐副驾驶，乔慕和唐北尧坐后座。 一上车，顾斯庭就睡了过去，车开出去一小段，他便累得打起了唿噜。乔慕的手已经拿清水沖洗过了，唐北尧坐在一边，帮她处理掌心的擦伤。 「我没事，这是小伤。」乔慕想把手抽回来，她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不忍地补充，「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他应该比顾斯庭更累。 所以，一切等他休息好再说。 「刚才的那些人，应该和组织没有关系。」唐北尧率先开口，和她解释，「偶然碰到的，他们突然发起的攻击。为什么要查那些人的身份？」 她交代下属做的事，他听到了。 「我怀疑南溟在附近。」乔慕抿了抿唇，把自己的怀疑都说了。那种捨身为主的傀儡，实在太像是南溟做出来的风格。只是她暂时不明白，「我也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攻击你们……」 唐北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他真的在附近……」他的眉心拧紧，「那正好把他找出来。」他派出去的人，天南地北寻找k先生，却没传回任何消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找到关于k先生的线索。 当然得把人找出来。 唐北尧没再说话，乔慕看得出来，他已在思考部署。 「明天再说吧，你也累了……」乔慕摸了摸他的手背，「……先找到那个组织的人再说吧。」 因为，白十七的病情已经恶化了…… ………… 酒店。 在唐北尧洗澡的时候，乔慕走出去，看望白十七。 不知道烧退了没有？ 不知道黑色的皮肤有没有再蔓延？ 「乔小姐！」刚走到门口，便有下属正好走出来，一脸兴奋着，似正要找她，「您请回来的医生真有用！白十七好像好了！」 乔慕一愣。 她什么时候请过医生回来？
第415章 415 你的宿命 第415章 415 你的宿命 「什么医生？」乔慕神色一凝。 下属怔住。 「呃？」他满脸的困惑，喃喃着反问，「您傍晚的时候，不是出去找医生的吗？后来那个医生说您有事，她就先过来了……」说着说着，下属的声音低下去。 他似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乔小姐，那个医生不是您找来的？」 「当然不是！」 乔慕拨开他，快速沖入白十七的房间。 ………… 「咔嗒！」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秒，白十七便抬起头来。 「乔慕？」白十七正坐在床上，看起来精神很好。看到她过来，白十七欣喜招手，然后掀开被子给她看，「你回来啦？快！你看我的脚，完全正常了！」 乔慕顺势低头—— 黑色尽褪，就连脚底，也是白皙如初……白十七正活动着脚趾，展示着她的恢復。 「你从哪里找来的医生啊？简直就是神医！」白十七还在那边感嘆，顿了顿，又惋惜地补充，「不过我刚刚才醒，没有见到医生，你可得帮我说多声谢谢啊！」 「你……」乔慕迟疑了数秒，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烧都退了！」白十七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肚子，「我就饿得厉害！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叫了一桌吃的，你要不要一起？」 她的兴致很好。 「不用了。」乔慕这才回神，下意识地拒绝，「我……我先出去下。」她没办法问白十七，因为看白十七的样子，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 「乔小姐？」门外，下属还在无措地站着。 「那个医生呢？」乔慕心急询问。 「刚走。」下属如实汇报，「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还带着个年轻的女助手。我看着那两个人挺正常的，所以……」就信了她们。 下属的话还没说完，乔慕便沖向了电梯，等到下属反应过来再追过去，电梯的门已合上…… 什么医生？ 乔慕根本不信。 普通的医生，连白十七到底什么情况，都化验不出来！怎么可能治好她？ ………… 楼下。 酒店的大堂内，一派冷清。 乔慕追下去的时候，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这个时间，没有其余走动的房客，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再无他人。 「您好！」看她走得急，工作人员站起身，主动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请问有没有见到……」话到一半，乔慕的声音停住。 不用问了。 她眼角的余光，已看到酒店门口的某处，有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人，正在躬身上车。另外有一个像「助理」之类的人，替她关了车门，然后绕去驾驶座的方向…… 「等一等！」 顾不得和工作人员道谢，乔慕转身就追了出去。 …… 那辆车已经开动。 她跑出酒店正门时，那墨色的车身，已行驶到五十米之外。原本，她是绝无可能赶上的，但是，对方却似注意到了她的追赶，然后踩下了剎车，停在原地等她…… 乔慕紧了紧拳头，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 她记得黑色羽绒服那个人坐的位置，于是，她径直跑到她那边的窗口。 车窗降下。 「咳咳！」车内的人发出两声轻咳，嗓音有些沙哑，声音听着似有些年迈。 「你是谁？」车里面很黑，对方又是低着头的，乔慕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只能直接询问，「你真的治好了我朋友？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呵。」 车内传来一声轻笑。 「来……」她颤颤巍巍地开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车吧。」 「你是谁？」乔慕皱眉。 「你得先上车。」对方却坚持，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平和了许多，她所说的内容，像是某种蛊惑，「你上来，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 乔慕抿唇。 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对方没有恶意，甚至是可以信任。但即使这样，她也不可能上对方的车。毕竟潜意识只是一种感觉，她没有对方是敌是友的证据。 「……不上来吗？」良久，对方唿出一口气，像是对于她不上车，释然又欣喜。 乔慕觉得奇怪。 只是不待她询问，对方已经突然继续—— 「很好。」车内传出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那就保持着你的谨慎，彻底离开这里！」她的话锋一转，就这么突然地丢出了驱逐令。 兇狠、决绝，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急切……这种感觉，让乔慕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们是不是见过？」乔慕脱口而出，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对，见过。」对方却爽快地承认下来，说到这里，才勐地仰起头，平静又浅淡地补充，「在密城。」 「……是你？」 四目相对，即使光线昏暗，即使对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乔慕还是认了出来。她记得这双眼睛！她记得眼睛周围这些苍老的皮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对方胳膊上的皮肤，也是像是树皮那样的黑色，狰狞恐怖……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种皮肤。 「上回，也是你救了我朋友……」 她们的确在密城见过。 在某个小巷子里，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帮白十七解了药物反应，又突然离开。上一回，这个女人在帮助完她们之后，也是面色兇狠地叫她滚，说那是她不该来的地方…… 「这回，我也把她治好了。」乔慕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对方冷淡继续，没了上一回的暴躁和怒吼，「你已经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马上离开这里！」 「永远不要靠近这里，离开这块区域！」 「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越远越好！」 …… 对方一口气说完。 她的话，像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种劝导，说到最后，更像是一种祝福……这让乔慕更确定了那种想法：这个人，真的对她没有恶意！可能还是来帮她的。 「开车……」 「等等！」乔慕叫住她，「这里究竟有什么危险？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她的身体还有问题没解决，唐北尧的也是。他们得寻找南溟，也得寻找那个组织。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之前唐北尧说，只要抓一个那个组织的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现在她觉得，眼前的人，就能给她所有答案—— 「那个组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见过很多长着树皮一样的人，他们不会老，也不会死。我想知道，他们口中的……」 「……」 话音未落，对方却突然骂了她一句。她只能凭藉对方的语调，判断对方这是在骂她。因为对方说的是一种很古老又艰涩的语言，她根本听不懂。 「什么？」乔慕茫然。 「你自己选择吧……」对方低喃，她抬起头，最后朝她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暗含了太多的情绪，有着太多的欲言又止。 这种感觉很复杂，乔慕只觉得无比沉重。 她听到对方命令开车，有一句轻嘆，飘散在风里—— 「你的使命，你的宿命……」
第416章 416 我带你去 第416章 416 我带你去 「什么……等等！」 乔慕急唿。 可是这回，她没能叫住对方。 油门已经踩下，那辆黑色的车，在下一秒便飞驰出去，融合进夜色里。乔慕往前追赶了几步，但是根本跟不上车速，只能眼看着它，消失成一个遥远的光点…… 对方是谁？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她一无所知。 短暂的几句对话，她获知的信息实在太有限。目前，她只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对方想警告她离开这里。当得知她不愿离开时，对方的表情，是感慨又悲悯的…… 为什么呢？ 乔慕站在原地，只觉得今晚的夜色，格外寒凉。在见过那个女人之后，她的全身，都莫名发冷。 「乔小姐！」下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这才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地在她身旁停住，同样看着已经空荡的路面，「您也没有追上？没事，我去调一下酒店的监控……」 「不用。」 下属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乔慕打断。 「算了吧……」她回过神来，耸了耸肩，牵强微笑，「她治好了白十七，这就够了。」对方已对她存了最大的善意，她再不依不饶，就很不识相了。 只是，她原本想做的事，也不会因为那个女人，有丝毫的动摇。 「她不是您请过来的医生？」下属摸着下巴，似自言自语似的琢磨，「那她……」 「那个医生无关紧要。」在下属猜到任何的可能之前，乔慕便给了肯定的答案。她打断下属的思路，「行了，回去吧。好好照顾白十七。」 说话的同时，她已先行转身，走回酒店的方向。 「哦……」 下属迟疑地应了一声，终究是没再多问，默默地跟了上来…… …… 房间内。 白十七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她果然是饿得厉害。酒店的饭菜还没到，她便拆了房间里的泡面，抱着碗面坐在床沿喝汤……乔慕进去的时候，满房间都是泡面的味道。 「你去哪里了？」白十七扇了扇风，双颊被面辣得红彤彤的。 看起来，她是真的「痊癒」了。 乔慕松了口气，这才彻底放了心。 「出去帮你感谢医生了。」她没久留，所以随便扯了个理由，转身告辞，「我要回去睡了，你一个人吃吧，慢慢吃，早点睡。」 「……好。」 ………… 从白十七的房间踱出去，乔慕慢吞吞地回了自己房间。 唐北尧已经洗完澡了。 他穿着一身浴袍，半湿着头髮，刚从浴室出来，看模样，似正准备找她。看到她开门进来，他面色一松，唇角微微扬了扬：「去哪儿了？」 他走过来抱她。 他的身上很暖和，怀里带着湿热的水汽。他的动作很轻，但只是微微一揽，便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气。 「出门了？」他的眉头皱了皱。 「嗯。」乔慕应声，仰头看到他微蹙的眉心，以及眉宇间的疲惫，又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去看白十七了，顺便去酒店大堂走了走。」 她轻描淡写地概括。 「外面冷，晚上尽量别出去。」唐北尧没怀疑，他只是叮嘱，然后用力地抱了抱她之后松开，「早点睡，明天早上，我还得出去一趟。」 他要去擦头髮。 乔慕抢在他之前，去浴室拿来了干毛巾，然后拉着唐北尧坐在床沿，自己跪坐在他身后帮他擦。她觉得这个姿势很好！既可以和他说话，又可以…… 不被他看到！ 他的眼神实在太锐利，她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他看穿。 「对了，白十七的情况，好了很多。」乔慕假装不经意的提起。 她默默地估量了一下时间和距离：他们的房间和白十七的不在一层，隔得有点远，刚刚唐北尧又在洗澡……所以，他应该没有听到。 唐北尧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明天出去……还是去今天那个地方吗？」乔慕试探着询问，「要不要换个地方找？」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警告，对方曾情绪激动地要她远离这里。于是，她总觉得，这个地方，也许存在某种未知的危险。 她不禁有些不安。 既然现在白十七康復了，他们的计划不再那么紧张，那是不是能……从长计议？ 「不行。」她的话才刚出口，便被唐北尧拒绝。 他抓住她的手，勐地转过头来，正色开口：「既然k先生在附近，我必须尽快找到他。即使这里没有组织的人，我也必须再去一趟。」 乔慕抿了抿唇，终究默然。 她不想让唐北尧犯险…… 「能不能……」她想劝他改变主意，但是撞上他的目光，她便不由泄了气。 她怎么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乔慕开口，近乎恳求的方式，再三保证，「我不给你惹麻烦！如果遇到什么事，我保证站得远一点，说不定我也能帮忙……」 她不怕什么危险，她只怕他一个人涉险。 唐北尧拧眉。 他明显沉默下来，沉吟了数秒，才淡淡出声：「乔慕，我今天在那里杀的人……我是控制不住的……」他主动所说的，是关于他今天的失控。 「我知道。」乔慕点点头。 她知道。 而且他像是不认识大家一样，差点想杀自己人，后来握住她手的时候，才突然地清醒过来…… 「可你今天没伤害我。」乔慕继续。她知道他的迟疑和顾虑，也知道在这点上如何说服他，「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我至少能唤醒你，让你别伤到别人。」 唐北尧没说话。 「所以……」乔慕等了几秒钟，才继续询问，「你为什么会失控？」 「打不完，很烦。」唐北尧拧了拧眉，爽快地给了她答案，「那些人太难缠，所以控制不住。就像我很想杀那个组织的人，这很像是一种……」 本能。 他不再受控，所以对那个试图控制他的组织，心怀着无比的憎恨。这种憎恨，就逐渐转变成本能的杀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乔慕却已理解。 她不在乎。 她更没想过去追究他的杀意。因为他失控的责任本身，便在于那个组织。 她甚至和他有相似的想法—— 「那样的组织，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乔慕暗暗咬牙，「等我们解决完我们的事，也就不用再对他们客气了……」正常的生活被搅成这个样子，任谁都会憎恨。 唐北尧莞尔。 他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髮，没再说别的，只是开口：「好，我带你去。」
第417章 417 不祥之地 第417章 417 不祥之地 翌日。 太阳升起的时候，一行人整装完毕，在酒店门口上了车。 「小慕慕也去？」休整了一夜，顾斯庭精神抖擞，只是看到乔慕，他脸上的轻松都转为了意外，「……你不和白十七一起等我们吗？」 乔慕点点头。 「我会带着她，没问题。」唐北尧淡淡接话，停顿了两秒后，才继续询问，「白十七怎么样了？」 「她恢復了，而且恢復得挺神奇。」顾斯庭示意下属开车，自己则转过头来，继续说话，「她说昨天来了个医生，把她治好了。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我看她的脚上，皮肤是正常的。」 说到一半，他抬了抬下巴，向乔慕的方向示意：「她说你知道？」 瞬间，车内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乔慕身上。 「对。」乔慕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下来。不过，她只能说目前确定的，「那个人在密城的时候帮过我们，我暂时还不能确认她的身份，但她没有恶意。」 至于她的猜想、她的感觉，在没有事实依据之前，她都没办法详述。 「在密城？」顾斯庭意外，「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我不清楚，她浑身遮得很严实。」 「那……」 「……」 …… 顾斯庭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乔慕都一一作答。但是她所知的内容实在有限，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最后顾斯庭也是颓然又郁闷…… 「要是能把人扣下来，好好问一次……」顾斯庭自言自语般地低喃，他摸着下巴，兀自絮叨，「她即使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也该知道那个组织的事。」 乔慕没有接话，只是脸色微微发白。 她不是在懊悔没把人扣下！ 而是—— 她的脑海里，不禁迴响出对方警告。 「带着你的谨慎，彻底离开这里！」 「永远不要靠近这里，离开这块区域！」 「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越远越好！」 …… 如此决绝又激愤。对方的表现和阿鲁不同，但却像是同样认识她，了解她的。还说什么，是她的使命和宿命……那她的使命和宿命又是什么？ 成为转生者吗？ 越想，脑袋便越乱。 「你昨晚没有告诉我。」唐北尧在此时开了口，嗓音低凉冷清。他一直都在旁边沉默着，直到此时，才突然发声，阐述出这个事实。 「嗯。」乔慕咬着下唇，轻微地点了点头，心虚着没敢看他。 下一秒，唐北尧的问句便丢了过来。 他的提问，和顾斯庭截然不同。他没有问身份细节之类的，也没有打探对方的背景长相，他的问题一语中的，而且她完全可以回答—— 「她希望你做什么？」 他问得突兀，就连顾斯庭，也讶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 那人救了白十七，却是冲着乔慕来的？ 唐北尧没搭理顾斯庭，他转向她的方向，眉心已经紧拧在一起，笃定且缓慢地追问：「她希望你做，而你没有做的事，是什么？」 乔慕哑然。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的那句「你怎么知道」，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反正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旦开了头，他就能轻易看穿她。 「她……」乔慕抿了抿唇，索性一口气说出来，「她让我离开这里。」 「知道为什么吗？」唐北尧脸色沉了沉。 乔慕摇摇头。 这个，她真的不知道。对方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顾斯庭听得一头雾水，明明他没遗留任何一句话，但是他就是什么也没听明白，「她认识你吗？离开这里去哪里？」 这个问题，好像又绕到他之前的问题上去了…… 没人回答他。 车厢内，安静了许久。 「别人让你离开这里，你却反而要跟我过来。」良久，还是唐北尧率先开了口。他轻嘆，无可奈何的语气，「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同意。」 乔慕沉默着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昨天说的话，唐北尧未必会让她出酒店的门。而现在，她也担心唐北尧会送她回去…… 然而，她终于等到他的下半句—— 「既然把你带出来了，我肯定护你到底。」他的手伸过来，包裹住她的，「如果遇到危险……会后悔吗？」 「不会！」乔慕答得坚决。 只要和你一起，就不会。 ………… 他们重回昨晚的地方。 按照地图上的位置，有一个信号追踪点，就在这里附近。而现在，他们看着周围，都是很普通的荒郊野岭……别说人迹，连个动物的踪迹，也没有。 而昨天攻击他们的那群傀儡人，已经被「收拾」掉了，那块空地上除了凌乱的脚印，什么都没剩下。 「你找这个坐标，找那个组织的踪迹。」唐北尧和顾斯庭分配任务，「我找k先生，他应该也在附近。昨天那些人都是从这个方向来的，我过去看看。」 「好！」顾斯庭爽快地应下，朝乔慕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跟谁？」 「你留……」 「我跟你！」在唐北尧说完之前，乔慕抢先。 「好！」 …… 接下来的时间，分头行动。 这里已经是相当荒郊野外的地方了，地上根本没有路，都是嶙峋的碎石和杂草，只能艰难的步行。唐北尧所指的方向，是一片浓密的小树林，昨天「傀儡」就是从那里来的…… 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 乔慕咬牙，努力跟上唐北尧的速度。而她的身后，还有两个下属负责断后。 「昨天遇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就站在那里。」唐北尧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指了个方向，边走边解释给她听，「顾斯庭和他们喊话，他们说是野外旅行团的，可是走过来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狂并攻击。」 「突然？」乔慕疑惑。 她正想询问唐北尧，他的脚步却骤然停住，乔慕没剎住车，正好撞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发狂攻击了。」唐北尧的声音骤然转冷，出声回答。 「为……」乔慕想问，话到一半，不由停住。 她闻到了！ 空气中有一种刺鼻的味道，和胖老闆夫妇的被杀现场一样，纵向分层的空气：往前一步，就能闻到气味；往后一步，便什么都闻不到…… 下属闻不到。 可是他们上前一步，就无比难受。 「退后！」唐北尧低喝，把他们拉了回来。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似凝神在听什么。半晌之后，他才继续—— 「树林的那边有人。」他顿了顿，「能坐过去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418章 418 与你同行 第418章 418 与你同行 能不受影响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 能过去的，也只有他们。 唐北尧的声音不大，却是吐字清晰，清楚明白地把话说了出来。而当他的话音落下，周遭的气氛，也跟着凝肃了几分。 「这样啊……」乔慕低喃着仰头，正好对上唐北尧的视线，看到他眼底的郑重。在这种极端紧张的条件下，她反而释然，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那就只能我们过去了。」 仿佛是命中注定，这本来就是该他们一起面对的事。 她不怕。 一点都不怕。 「不行！」下属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唐少，这太危险了！乔小姐，您也没有实战经验。」他迅速地否决这个提议，说话的同时，逞强地往前沖，试图打头阵。 「咳咳……呕！」 但才走了两步，下属便不禁呛咳，然后俯身撑着膝盖干呕。 「回来！」乔慕脸色一变，刚想上去拉人，唐北尧已抢先一步，快速把人拽回了原地。 「咳咳咳……」 下属捂着脖子，看起来很难受，这数十秒间，便咳得满脸通红。 「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他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依旧很不理解，「但是只要一往前，就有说不出的难受……这个地方有问题！」 空气中的气味，下属感觉不到，但是深受影响。 「你们留在原地。」唐北尧没和他们解释，只是冷声安排。他拿出一把手枪，利索地装上子弹又调试了一下，然后递给乔慕，「跟在我身后，要小心。」 「好。」乔慕接了枪。 黑色的枪枝，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的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唐少……」 「这是命令！」下属的迟疑，在唐北尧的这声低喝之后，全部安静了下去…… ………… 乔慕跟在唐北尧的身后，步行向前。 进入那片浓密的树林之后，下属的身影，似乎一下子就远去了。地上都是落叶和树枝，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周围都是刺鼻浓郁的气味，很不好闻。 但也只是如此。 他们没有任何其他反应，更不会像下属那样，噁心干呕。 「你听到树林那边有声音？」看着前方树影变得稀疏，像是林子的出口，乔慕出声，问了一句。 「嗯。不过现在没有。」唐北尧走在前面，淡淡地应声，他时刻注意着周围，时不时帮她清理路障。在砍断一根荆条后，他直起身开口，「这种气体，是那个组织研制的，而k先生又在这附近。他会不会和组织有关系？」 目前的情况，他不得不产生这样的联想。 所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询问她的意见。 「不会吧……」乔慕不由一愣，细想了两秒后，她肯定摇头，「应该不会。以我的判断，他不可能是那个组织的人。」但是对那个组织，南溟可能知道什么。 乔慕整合着语言，试图把细节串联起来，再说给唐北尧听。 「那就好。」他却先她一步开口，释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找到k先生之后，直接把他带回去，先让他解决你身体里的病毒问题。」 「还有抓一个组织的人，问清楚他们为什么取胖嫂的血。」乔慕在后面接话，她晃了晃手里的枪，半开玩笑着补充，「我带枪了，碰上他们也不怕。」 唐北尧轻笑。 他依旧在前面走，并没有转身过来。 「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时，我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再回神时，周围死了很多人，我身上都是血。后来，我只把顾斯庭一个人带了回来。」他再开口，却是突兀地说了这些话。 「啊，那次……」乔慕瞭然。 她记得！ 那回她赶回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沉睡。医生说他毫髮无伤，只是累极了。白十七说他实在太过恐怖，并且，当时还在他的病房门上上了锁。 「我知道。」乔慕点头，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这种气体，可能会让人难受、发狂、失控。虽然从那次之后，这种气味，已经对我没有影响，但是以防万一……」唐北尧的声音停了停，「这才是我给你枪的原因。」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她带枪应敌。 乔慕不由怔住。 所以…… 他给她枪，是以备不测，让她对付他的？ 「你……」乔慕抿了抿唇，心里莫名地一阵气愤。 他觉得她会愿意开枪吗？ 这可能吗？ 「你就不怕我先受到影响？」乔慕负气地追上去，直接把枪塞还到他手里，「万一我先发狂了，朝你的背后开一枪怎么办？拿走！我不要！」 唐北尧愣了一下。 他似没想到，她会直接把枪塞回来。而且事实上，他也的确没考虑她所说的那种可能性。 「走吧？」乔慕这回没再跟在他身后，而是走在他身边，顺势拉住了他的手，「我们不停说话，就能时刻保持清醒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气味，为什么对我没影响……」 正如唐北尧之前所说：他的身体里，有那个组织要的东西，可是她呢？ 她有什么？ 「不用追究这些细节。」包裹住她五指的手掌紧了紧，唐北尧握住她的手，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个组织里，见过你的人，都没有活着回去。所以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不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就无所谓。」 乔慕抬头。 「所以你不让我追查，不告诉我太多，也不让我管……」她低喃出声。 「是。」唐北尧坦然地应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郑重又认真地说出来，「乔慕，我不希望你和那个组织扯上任何关系。一点都不希望。」 「我怎么会跟那个组织扯上关系？我又没什么特长……」乔慕失笑，她想缓解一下气氛，但是看到唐北尧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她脸上的干笑，也尴尬地敛了下去。 想了想之后，她又不解出声：「可是，这回你带我来了，万一遇到……」 「万一遇到，我来处理，你不要管。」唐北尧接话，他的嗓音冷下去，周身的那种森冷杀意，也不再掩饰，「那个组织的人，我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乔慕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抿唇，重重地点头。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唐北尧？」乔慕用鼻子嗅了嗅，突然发现，「那种味道，好像没有了……」 像是一段距离的气体屏障，现在，他们走过屏障，终于来到了对方想掩藏的区域……
第419章 419 信号隔离区 第419章 419 信号隔离区 乔慕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种刺鼻的气味，已经完全消散了。他们徒步穿越了这片小树林，眼前展现的，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地上的草，尚呈冬日的枯黄色，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物。 蓝天白云，这里的风景很好。 不同于危机四伏的树林，这里给人的感觉，是宁静又祥和的。 这是什么地方？ 乔慕没有任何概念，只能谨慎着环视周围。 唐北尧拿出通讯设备。 低头看了眼后，他的眉头明显蹙起：「你在这里等我。」他突然丢出这么一句，然后快速地跑向一边，看了眼通讯设备，又快速地跑向另一边…… 他像是在界定什么。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后，他才面色凝重着走回来。 「怎么了？」看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乔慕忍不住出声询问。 「这里可能有强干扰装置，整块区域没有信号。」唐北尧回答，声音听着有些沉。说话的同时，他取出身上的地图，直接平铺在了地上。 他拿的这份是新的，上面干干净净。另外那份圈圈画画过的，在顾斯庭身上。 「这些是追踪到的坐标。」唐北尧已经蹲在旁边，拿出一支水笔，精准地圈出那些坐标位置，「之前我觉得，这些地方应该都有他们的人活动。」 「嗯。」乔慕同样蹲下来，连忙帮着按住地图的边缘，听着他说完他的发现。 她低头看着那张地图。 红色的水笔圈注着，标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方位。有稀疏的，也有密集的……而他们所在的位置，算是最稀疏的地方，也是离其他点最远的。 「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里存在信号隔离区。」唐北尧画了一个大圈，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些人是分散开来，各自在这些地方活动。但是如果……这些信号点，只是一个人的运动轨迹呢？」 他从第一个坐标，画出一条线，经过他们所在的隔离区大圈，然后连接到下一个坐标上。 乔慕的身形不由一僵。 明明现在日头正暖，而唐北尧也是语速平缓，但是她听着他说出这个发现，嵴背还是莫名地发寒……他只开了个头，她却听懂了，而且产生了更恐怖的联想。 唐北尧静了数秒。 他肯定思考到了更多，只是他没有往下说，只是轻嗤一声，佯装轻松地丢开笔：「看来，顾斯庭即使到了那个坐标点，也不会有所收穫。」 顾斯庭负责去抓个组织的人回来。 但是那个坐标，只是对方的「经过之处」，并不是「逗留之地」……可想而知，顾斯庭肯定得白跑一趟了。 「一会回去，少不了听他抱怨。」唐北尧轻嘆。 说完，他顺势试图收回地图。 「等等！」 乔慕叫住他。 他以这样的方式扯开话题，实在太明显！ 「你已经想到了对不对？」乔慕的双手按在了那张地图上，她拾起唐北尧丢在一边的水笔，嗓音都隐隐发颤，「如果继续把这些点连起来……」 她在纸上画线段，串联起一个又一个坐标。 「中间空白的位置，就是信号隔离区，而且不止一个隔离区。」乔慕一个个点连过去，心里也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她的笔尖，终于停在最后一个点上，「这里……」 她抬头，看向唐北尧，「……就是那个组织的位置，对不对？」 最后的位置，在沙漠的腹地，必须经过密城。 这个地点…… 不太好。 仿佛整合了所有的不安因素，这个地点，让人不由心慌。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有这种惊人的发现……乔慕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吗？」乔慕低喃，握住笔的指尖，不由发凉。 唐北尧抿了抿唇。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认地点了点头。显然，在刚才连第一第二个坐标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并且扯开了话题。 「这个地方……」乔慕咬过下唇，心里有太多的忌惮和无奈，最终，只能恳求出一句，「能不能别瞒着我去？」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不去。 唐北尧的身上，有那个组织想要的东西；那个组织，也拿走了唐北尧献血的那一部分……所以他们之间，一场正面的冲突，在所难免。 「不会马上过去。」唐北尧轻嘆，「只是确认位置，那个地方具体怎么样，我还没有查。之后到底要不要去？或者怎么过去？都需要从长计议。」 他冷静地分析给她听。 乔慕频频点头，眼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减。 唐北尧无奈。 「不会瞒着你去。」他勾了勾唇角，终究还是给了她最想要的答案。停顿了之后，他又认真补充，「在不确认我能顺利回来之前，我不会瞒着你去。」 乔慕的喉头一涩。 「如果有那种情况，就不许去！」她的嗓音发颤，只能故作兇狠地吼出来。 「……好。」唐北尧爽快答应，他莞尔地揉了揉她的头髮，下一秒起身，然后把她也拉了起来，「现在，先把我们眼前的事情做完。」 地上的那张地图，也被他捡起来，顺势收了回去。 乔慕的脑袋有些浑噩，蹲了这么久，她的脚都有些发软。 「首先，我们是来找k先生的。那个组织的人不在附近，k先生却不一定。」唐北尧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另外，如果我苦心孤诣制造了好几个信号隔离区，我一定会在隔离区里放东西……」 不是重要资料，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而这些…… 对他们来说，都很有用。 「我跟你一起找！」乔慕咬了咬牙，强打起精神。 能不能找到南溟不要紧，她身体里的病毒也可以无关紧要。但是如果能找到那个组织的秘密，或者能找到对付他们的方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 草地的地势高低不平，他们走上某个斜坡，在翻过某个高地。 「唐北尧，你看！」一块崭新的区域，让乔慕的眼睛一亮，顿时指着它，示意身旁的人看。 唐北尧停脚。 显然，他也看到了。 那是几幢木头的房子，最高不过三层，汇合在一起，像个美洲西部的小镇。只是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那边有人吗？」
第420章 420 可能不是人 第420章 420 可能不是人 乔慕询问。 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 「……不能确定。」唐北尧驻足听了数秒，颓然摇头，「暂时听不到任何动静。」他一边说着，一边搜寻着周围，目光谨慎而冷冽。 乔慕也跟着拧眉。 她再看向那些小屋时，眉宇间不禁多了些慎重。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前，在徒步穿越树林前，唐北尧就说听到这边有动静，但是他们真正来这里后，却连半个声源都没看见…… 这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声源」是移动的。而且，很有可能躲到了小木屋里。 「你在这里等我。」唐北尧沉吟了两秒后，快速做了决定。他拿了枪，动作利索地将子弹上膛，然后单手握着，「我确定没危险后，你再过来。」 乔慕点点头。 唐北尧却并未马上离开。 他在转身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止步，把她先前的那把枪掏出来，重新塞在她的手上。这回，他让她拿枪的理由很简单：「防身。」 「好。」乔慕应了下来。 可是她周围都是广阔的草地，连个人都没有，要防什么？ 她也只是把枪收下，让他放心罢了。 ………… 乔慕留在原地。 她眼看着，唐北尧缓缓接近那几幢小木屋。 他的身影已经远去，他的脚步很慢很谨慎，每走一步，都得关注周围的变化……乔慕悬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 「唿……」 「唿哧……」 …… 她的耳畔，陡然听到唿吸声。 不像是人的唿吸，像是野外的某种动物、或者野兽，正在发出粗重的喘息。 乔慕勐然回头。 没有！ 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的身后，依旧是广阔空荡的草地，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动物和野兽。风吹在枯黄的杂草上，发出「沙沙」的细响，除了这种声音，再无其他。 那种野兽的喘息声，似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就戛然而止了。 这算什么？ 她错听的风声？还是她出现的幻听？ 乔慕不由捏紧了拳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渗人起来…… 「唐北尧……」她一步步后退，神经极度紧绷的条件下，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觉得有潜在的危险。她只能低喃着唐北尧的名字，求助地看向他的方向。 唐北尧正好回过头来。 不知他是确认完了那几幢房子，还是听到了她的唿喊？他停脚转回身来，朝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乔慕面色一喜。 她当即抬脚，朝他的方向快跑过去，像是逃离一样，离开这个平静又怪异的地方…… ………… 「附近没声音，应该没有人在。」待她跑近后，唐北尧才平静告知，环视了一圈后，继续判断，「这几幢房子，应该是那个组织用来放东西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收了枪，这才注意到，「怎么跑那么急？」 「我刚才……」乔慕下意识地回头，指向刚才站立的地方，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应该是幻听吧？ 不然连她都听见了，他怎么可能会听不见？ 想到这里，乔慕不禁又摇了摇头。 「可能是风声……」她嘟囔，把头又转了过来，切入正题，「我们还是先找找这里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唐北尧的目光，还停在她先前手指的方向，他拧眉凝望了几秒，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嗯。」 …… 这种木制的小楼，一共没几幢，都是中世纪的西式设计，看着有几分破旧。他们推开矮门走进去，屋子里的家具装饰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里的陈设，像个普通家庭，只是许久没人住过。 「这里会藏着什么？」乔慕在楼下翻了一圈，所发现的，都是普通人家必备的家居用品。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异样。她一无所获。 唐北尧从二楼下来。 他把楼上整个翻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和她应该一样。 「设置信号隔离区，却只放了几幢空房子，不太可能。」唐北尧蹙眉，若有所思地低喃了一句。 对方耗费了人力物力，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是……」乔慕附和，话到一半，却陡然噤声。 因为她眼角的余光，正好从厨房的小窗户望出去，瞟到旁边那幢房子的客厅。她只是随意地一瞥，却瞧见那白色的窗帘后，似隐约可见……人影？ 乔慕的身形一僵。 「怎么了？」她陡然的沉默，让唐北尧的声音，也不由一沉。 「那里……」乔慕勐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整个人都似紧绷着的，「好像有人！」 唐北尧凝神，他蹙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 「不可能。」然后，他很肯定地回答她，「连唿吸声也没有。」即使对方在故意隐匿躲避，但是人体必须的唿吸声，是隐藏不了的。 「那……」 他的回答，不仅没让乔慕宽心，反而让她的嵴背不由发凉。她隔着那素色的窗帘垂曼，的确看到有直立站着的黑影，而且的确是人形。如果对方连唿吸声都没有，那么…… 「……是死人？」忍着头皮的阵阵发麻，乔慕艰涩出声。她再望向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色轮廓时，只觉得周身都是凉意。是活人？可是没有唿吸；是死人？可死人怎么是站着的…… 「我过去看看。」乔慕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北尧已转身，欲往下一幢房子，亲自过去一探究竟。 「我跟你一起去！」乔慕想也没想地要求。 这个地方实在太渗人了，诡异的地方太多，她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 ………… 「你看到的那个『人』，在客厅？」在冲进去之前，唐北尧最后和她确认。他准备好了枪，然后转过头来，和她交代，「我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唿吸。所以一会儿我冲进去，你在门口等我，如果出来的不是我，你立刻开枪。」 「立刻开枪？」乔慕讶然。 「嗯。」唐北尧没再说别的，只是匆匆点头，留下一句，「因为出来的，有可能不是人。」 什……么？ 「碰！」 乔慕还没消化理解这句话，一声巨响，唐北尧已直接破门而入。 她甚至来不及叫住他，唐北尧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然后，在他进去之后，整装房子内，再无动静传出来……
第421章 421 坟墓 第421章 421 坟墓 十秒。 十五秒。 …… 四十五秒。 一分钟…… 这幢木质的小楼，在那声破门的巨响后，又恢復寂静，再无任何的声响传出。唐北尧没有出来，里面的任何「人」或「东西」，也同样没有出来。 乔慕依旧站在门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唐北尧？」乔慕小声叫他的名字，把他给的枪，紧紧握在手里。 里面没任何回应。 乔慕蹙了蹙眉，微垫起脚，努力探头往里面看：因为窗帘都是拉上的，这套房子内的光线，并不充裕……里面昏黄黯淡，她什么也看不清。 「唐北尧？」又喊了一声。 里面依旧没有反应。 乔慕咬了咬牙，这回顾不上其他，直接握紧了枪，同样沖了进去。她知道客厅的位置。按照刚刚在另一幢房子看到的，客厅应该就在…… 「啊！」 乔慕惊唿出声。 她还没跑到客厅，只是按照房子的走向，先经过餐厅。 然后，她便被餐厅内的情景震慑到了—— 长方形的餐桌旁，坐了满满一桌「人」。桌上所有的「人」，都是静止的状态，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个茶杯，似正在开会。只是这些茶杯都是空的，杯垫上明显落了灰……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主位上坐着的，是王建民！角落里坐着的，是阿鲁！ 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乔慕的脸色一白，只觉得在瞬间之内，脑袋「嗡」地一声，完全放空了。 「哐！」 她反射性地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金属的垃圾桶倒地，发出不小的声响，里面的东西翻倒出来，都是风干的果皮纸屑…… 连垃圾，都是那么久远。 「乔慕，」唐北尧的声音从客厅的方向传来，冷静沉稳。他叫了她的名字，这才总算是把她的神志唤了回来，「都是蜡像，不要害怕。」 「哗啦！」 说话的同时，他突然扬手，拉开窗帘。 下一刻，明亮的光线，便从窗口的方向透射进来，把整个屋子彻底照亮。唐北尧正站在客厅的角落，距餐厅不远，不过十步之遥。 「蜡像？」有他在身边，乔慕明显缓了神，这才重新看向餐桌周围的「人」—— 果然，有了明亮的光线，这些蜡像就容易分辨多了。 这些「人」的做工非常好，每个人都制造得栩栩如生，在刚刚那种昏暗的光线下，确实逼真得像一桌正在喝茶的人。可是，在这里放一些蜡像，又有什么意义？ 乔慕躬下了身去，凑近那些蜡像细细打量。 没有刻字、没有标示、更没有隐藏信息……制造者纯粹是制作了栩栩如生的他们，然后让他们穿上正常人的衣服，永远地在这里坐着。 她认识其中的王建民，以及阿鲁。不过他们的面貌，都呈现着正常人的状态。 按照这个地点，整个地区的拥有者，乔慕不难判断—— 「这里的蜡像，都是那个组织的人。」乔慕摸了摸王建民和阿鲁的衣服，发现他们的衣服似比较新，不由补充揣测，「这里放的，都是死掉的人？」 死掉一个人，便在这里加一尊蜡像？ 那他们的制作速度也太快了！ 王建民和阿鲁死了才几天…… 等等！ 那个组织的人，是怎么确认王建民和阿鲁已经死亡的？ 越往下想，乔慕便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里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她兀自低喃。 「嗯。」唐北尧淡淡应声，他没有过来，声音依旧是从客厅的角落传来，极浅极轻，「……这里，有点像是他们的坟墓。」算是死去的那些人，在这个组织里存在的证据。 乔慕拧眉。 坟墓？ 唐北尧的这个形容词，让她的心里莫名觉得压抑。 她转头去看他，这才发现，唐北尧正站在客厅的角落处，目光无神地停留在那尊站立的蜡像上。那应该就是她在隔壁房子，看到的那个站立的人影。 只是，唐北尧一直盯着…… 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要不要在这幢房子里搜一圈？」乔慕试探着询问，说话的同时，她已走过去，视线同样停在了那个蜡像上。 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和唐北尧差不多高，身形瘦长。他的脸稜角分明，目光迥然锐利，即使这么看，他的周身，都有一股刚毅肃杀感…… 这尊蜡像不算新，但是看起来，也应该是近几年完成的。 「嗯，应该搜一圈的。」唐北尧淡淡回答，却没有动。他的声音怎么听，都有几分心不在焉。而且，他嗓音中带着的明显颤意，泄露了他的情绪。 乔慕这才注意到，他的枪，就丢在旁边的沙发上。 他像是急速跑进来，沿路把枪都丢了。 「这个人，你认识？」乔慕试探，目光重新转回蜡像上。 她努力地琢磨，总觉得这个人有几分面熟，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是照片还是什么？ 「当然认识。」唐北尧轻笑，他扬唇，但是唇角噙着的，却是明显的苦涩。乔慕闻声转头，正好听他说出下半句，「他是唐决。我的哥哥。」 「他……」乔慕哑然。 她之前见过唐决的墓，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模煳不清。 她对唐决的印象：他是带大唐北尧的人，也是唐北尧一直非常敬重的人。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最后，他成了唐北尧不肯多言的禁忌。 她有过很多猜想，但是始终没有多问。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 唐决是那个组织的人？他死了，这是他在这里的墓？ 「你……」乔慕张了张嘴巴，只觉得胸臆间一片干涩难受。她相信，唐北尧受到的冲击力，应该比她更大，「你还好吧？」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没事。」唐北尧摇头，他在片刻之内，已收敛好了全部的情绪，「这次你找楼上，我找楼下，可以么？」 「哦，好好好！」乔慕连连点头。 也许，唐北尧是想和唐决站一会儿？ 乔慕不知道，她只能尽量配合他，给他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事要换在她身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里，是那个组织的坟墓。 唐决的蜡像，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唉……」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低嘆。 ………… 二楼。 乔慕在上面找了一圈，同样是一无所获。 她几乎是想明白了：这里是一个「坟墓」，只会安顿一些蜡像。所以，还能指望从坟墓里，找到什么珍贵的资料？他们恐怕得空手而归了。 可是她又不能马上下去。 唐北尧还在楼下……乔慕总觉得，他也许需要更多时间，所以他如果不叫她，她就在楼上多呆一点时间。 等等！ 正站在楼梯处踟蹰时，乔慕意外地发现，这幢房子，还带了一个小阁楼。她是不指望能找到什么了，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爬了上去。 里面只有一尊蜡像，背对着她站着。 乔慕好奇地绕过去看了一眼，却在看清那尊蜡像后，整个人彻底僵住—— 她看到的是…… 她自己。
第422章 422 毁尸灭迹 第422章 422 毁尸灭迹 整个阁楼，都呈现着一种暗黄色，空气中，还渗透着淡淡的潮湿味道。 这个地方…… 破败、陈旧。 而她眼前的这尊蜡像，显然也是有些年头。蜡像的身上，穿着白色长裙，只是款式很復古；它的手里，捧着一束花，只是花枝早已枯萎…… 它保持直立的姿势，目光似凝视着远方，显得宁静又悠远。 乔慕僵立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还处于震愕中，难以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停在蜡像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是从高度，还是长相……蜡像和她完全一模一样！如此精湛的工艺水平，她甚至恍惚中觉得，这是在照镜子！ 可这…… 怎么可能？ 这里不是那个组织的坟墓吗？这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个组织的，并且已经死去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那个组织的坟墓里？ 她还好好活着呀！ 还是说，很多年前，那个组织里死掉了一个人，那个人正好长得和她一模一样？所以，后来那个组织的人找上她，完全是认错了人？ 这好像又不合理。 这个人既然已经死了，又经过那么多年了，他们怎么会贸然认错？而且，不止一个人，笃定地称她为「转生者」…… 等等！ 转生者？ 想到这里，再度琢磨到这个词时，乔慕的脑中陡然灵光一现。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却在这个时候，衍生出了某个恐怖的猜想—— 转生？ 她的上一世也许…… 荒谬！ 这个想法才开了个头，便被乔慕直接否定。 什么前世今生？这未免也太夸张太荒谬了！她不信那些，也从来没往那种荒诞无稽的领域想过。她就是一个人。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这不可能……」乔慕低喃出声。 她用自己一向坚信的世界观，说服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可是她的脚下，却不由连连后退。她比任何时候，都后悔进来这个阁楼；也比任何时候，都想离开这里…… 走！ 必须马上走！ 「呃！」 但是才刚抬脚，心脏却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紧缩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尊蜡像引起的感觉？她的心脏周围，在这个时候，不由发麻发痛…… 乔慕没办法走出去。 她痛哼一声，原地蹲了下去。 「乔慕？」楼下很快传来唐北尧的声音，他在听到她的低哼之后，急促地询问出声，「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语音中，有着明显的紧张。 说话的同时，他已快步冲上来。 脚步匆忙，他踩在陈旧的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离她的位置越来越近，只是似没有发现阁楼的入口，还在二楼寻找…… 乔慕咬紧了牙关。 疼痛几乎攥取了她的每一根神经，但是她现在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不能让唐北尧来这里！不能让唐北尧发现这个蜡像…… 她不想成为那个组织的人。 一点都不想。 「乔慕？」他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二楼，在那几个窄小的房间中寻找。 「我没……呃！」乔慕想要阻止他进来，但是却艰难着不能发出声音。她想要自己冲出去，或者是不顾形象地爬出去……但她此时身体的状况，根本做不到。 完了！ 他马上就会循声找过来，马上就会看到这一切……他说不会放过那个组织的人，那么对她呢？ 瞬间之内，她甚至已想好了最糟糕的结局。 乔慕忍着疼痛，颓然地握紧了拳头。她想，她终究是没有办法冲出去，只能留在原地，抓着一手的丝质面料……等一下！丝质面料？ 眼角的余光瞥过去，乔慕这才注意到，她抓住的，是蜡像的裙摆。那身復古的白色长裙，裙摆拖在地上，正好有一角，被她捏在了手中。 「乔慕？」唐北尧的声音，已经踏上阁楼的扶梯。 乔慕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就揪住了裙摆，勐地往侧边一拉。 「碰！」 一声脆响。 这个和人同比例的蜡像，轰然倒地，应声而裂。逼真的人像消失，瞬间四散成不规则的蜡块。而唐北尧也在这一瞬间，疾步沖了过来。 「怎么了？」他跑过来，直接蹲在她的身侧，用手扶住她。 至于那一地的蜡块，他看也没看。 「唐北尧……」乔慕呢喃，想着总算没被他看见，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双眼不由发酸发涩，「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蜡像碎了。 就当什么事都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好不好？ 「病毒疼？」他询问。 乔慕摇摇头。 这回的疼痛并不是很剧烈，她稍微撑了一会儿，痛觉便开始缓缓消散。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唇，逐渐缓过神来。 「不疼了。」她低声回答，看着唐北尧满脸忧心，却不敢随便抱她的样子，鼻子一酸，直接搂上他的脖子，「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不想找了。 她突然觉得害怕，觉得真相她可能承受不起，所以索性都不想知道。 唐北尧没说话。 乔慕只能感觉到他的单手紧固着自己，另一手停在她的背上，有意无意地轻拍安抚。隔了半天，他才轻声和她确定：「真的不疼了？」 「嗯。」乔慕点点头，松开了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你现在要走？」唐北尧又追问了一句。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眼底有着明显的不解。然后，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的蜡块，兀自打量了一会儿，眉心明显皱了皱……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正在猜测什么？ 乔慕咬唇。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不符合逻辑：明明不疼了，却着急着离开。这也不符合她的风格！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了，她甚至不在乎他会有怀疑，直接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她的语态，近乎恳求。 出乎意料的，唐北尧竟没有丝毫的追究，直接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条件便应下来：「好。」 ………… 「唿……」 「唿哧……」 …… 他们走出那幢楼，便听到野兽的粗重喘息。这次的声音，比她刚才听到的，更近、更清晰。唐北尧止了步，显然，这回他也听到了。 「我刚才就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乔慕脸色一白。 「就在附近，五十米之内。」唐北尧冷然出声，给了她更精准地回答，「有攻击性。」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某种像豹子一样的动物，从房子后绕出来……
第423章 423 找到他了 第423章 423 找到他了 不！ 那就是豹子。 只是，它们和那个组织的人一样，都被「改造」过了——没有正常豹子的皮毛，它们的皮肤，都是黑色紧皱着的。像是长了一层树皮，又像是被抹了一层沥青。 一头、两头、三头…… 整整十头。 这些「异形」的豹子，都长着绿色的眼睛，它们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徘徊，朝他们露出了獠牙。只一眼，便能确定，它们有攻击性！ 而且是那种致命的攻击性。 「这些东西……」乔慕深吸了口气，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我们要小心。」 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脑中莫名翻涌出的，却是「守墓」这个词。既然这里是坟墓，就应该有守墓人之类的角色……眼前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了。 「唿……」 庞大又恐怖的豹子，正在一步步朝他们的方向靠近，逐渐把他们包围起来。为首的那一只，前爪往前方，身体缓缓地躬下去…… 这是准备攻击的姿态。 乔慕握紧了枪。 「别开枪。」只是，她的枪口还未对准豹群的方向，便被唐北尧按下。他的神色凝重，把她护在身后，一步步退进门口，「它们的皮肤和那些人一样。所以它们有很强的防御性，不一定能一枪毙命。」 就像之前的阿鲁，他曾和赵警官搏斗，明明没有什么身手，但是赵警官就是伤不了他。那层皮肤，也可能是某种防御力的屏障，这些豹子拥有的，应该也一样。 「那怎么办？」乔慕暗暗着急。 「你躲在屋子里。」唐北尧微微转头，快速安排，自己则随手拿了玄关处的棒球棍，「我来解决它们，像解决那些人一样。」这种能力，他也无法解释。 只知道，他能轻而易举杀死那个组织制造出来的「成果」。 「你……」一个人？ 乔慕意外。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北尧已抬脚，朝着奔过来的豹群迎了上去…… 「碰！」 他一棍就打飞了最前面的那只，然后直接伸手按住后面那只。那被按住的豹，顿时就发出痛苦的嘶吼，然后像猫一样匍匐下去，顿时就没了声响…… 但是其他的，以及被他打飞的，很快又攻击上来。 场面一顿陷入混乱。 这种人与豹子的对抗，完全是最原始的打法。豹子的攻击没有章法，所以人的应对也只能凭藉本能，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藉助蛮力…… 乔慕看得心惊胆战。 她总觉得，唐北尧逐渐力不从心，没办法应付这么多勐兽……他的身手，可以按住其中的一头，但是没办法一下子把它「按死」，而其他的，又会马上攻击过来。 不行！ 她得帮他。 可是不能用枪，而且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可以用枪，她也瞄不准。那用棍子？但是玄关处仅有的一根棒球棍，现在就在唐北尧手里。她得再去寻找其他的武器。 客厅？没有。 楼上？她记得也没有。 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时刻，乔慕的大脑高速运转。她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遍，然后又把楼上的搜查回想了一遍，但是关于武器的信息，却是一无所获。 对了！ 还有地窖。 乔慕突然想起来：像这样的房子，都会设一个简易的地下室，充当储藏室之类的用途。他们刚才搜的那一幢楼，地下室内，就放着锄头铁锹之类的东西。 这里呢？ 基本的陈设，应该差不多。 想到这里，乔慕迅速转身，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 「啪！」 她按下了灯具的开关，但是却没有灯亮。地下室内，依旧一片漆黑。 乔慕看不清这里储藏着什么，但是她可以确定，这里的东西，肯定和旁边的房子不一样。旁边那幢房子里，是灰扑扑的泥土气息，而这里…… 有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像是血液凝固干涸，又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散发出的气味。不是死亡的气味，是那种接近死亡，濒临死亡的感觉……压抑、窒息。 这种气息，让人不禁觉得难受，下意识地想逃离。 但她现在没有选择！ 她必须拿到一样武器，任何武器：锄头铁锹都可以！ 乔慕咬咬牙，只能忽略这种气味，扶着墙壁，探寻着走进去。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木头做的扶梯，下面那一段竟然是镂空的，她一不小心，便整个人都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 「啊！」 乔慕下意识地惊叫。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坠落的距离并不高，而且她撞上的，是某个柔软又带着些许温度的东西。有点像是……人的身体？ 「……唔。」 对方痛哼一声，似在某种深度的沉睡中，陡然被她惊醒。而原本萦绕在地下室中的血腥味，也似乎一下子鲜活起来。 真的是人？还是活的？ 乔慕讶然。 毕竟唐北尧说过，这幢房子里没有人，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唿吸声。 ……那怎么？ 乔慕还处在疑惑中，没有反应过来，却不想，下一秒—— 一双微凉的手，已经直接卡在了她的颈部。对方有极快的身手、极果决的行为，似乎是本能的反应，在清醒的那一秒，便要置她于死地。 「呃……」 喉咙被卡住，乔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这种极度的黑暗中，她没有任何方式和对方沟通，尝试了几次想喊出来，但是憋红了脸，却始终无法发出一个单音。 她知道，对方只要一用力，就能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惊惧，占据她的心神。 对方却没有下手。 「你是……」黑暗中，他的指腹在她的脖子上滑动了两下，似在触摸感受她的皮肤。沉默了半晌后，他以一种很轻很虚弱的声音，缓缓问出来，「……正常人？」 说话的同时，他卡在她脖子上的桎梏，也放松了一点。 「咳咳咳！」 空气得以流通，乔慕忍不住一通咳嗽。 「是……」她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细想，稍稍能缓过气后，她便迅速解释，哑着嗓子连连点头：「对！我是正常人！」 对方明显怔忪了一下。 她的回答，似给了对方很大的冲击。她感觉到缚在脖子上的手移开，甚至还微微带着颤意。 隔了好半晌，对面才重新传来对方的声音—— 「乔慕？」他的声音依旧虚弱，问得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 乔慕一愣。 她终于听出来了—— 「……南溟？」
第424章 424 不会丢下你 第424章 424 不会丢下你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呵……」 黑暗中，传来他的一声轻笑。像是久经干涸的人重遇甘霖，他释然地松了口气，声音里，苦涩又满足。 「你……」乔慕想要说话。 但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感觉胳膊一紧，整个人都被拽向了他。在这漆黑的空间里，他像是抱住了她，也像是以她为支撑，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南溟率先出声。 她心中的那个问句，反倒是先被他说了出来。 「我是为了……」乔慕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话刚说到一半，她却陡然发现：因为他的靠近，她鼻翼间的血腥味，似乎也浓郁了几分。 血是他的？ 乔慕不由一惊，她的话到嘴边，又骤然改了口：「南溟你受伤了？」她原本试图推开他的手，就此硬生生地收住，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嗯。」南溟应声。 他的声音从她颈间传来，极浅极轻，他的虚弱很明显，就连喷洒在她颈部的唿吸，也没有多少温度，「受伤了……很重的伤……我恐怕……」 他的态度很消极。 「你撑着点！我们带你出去！」乔慕不待他说完，便急急打断，「不过我现在需要先找个东西当武器，外面有很多豹子一样的动物……」 她推开南溟起身，在黑暗的环境中摸索，试图找个可以当武器的农具。 但是才离开一小步—— 「乔慕！」南溟骤然伸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扣住了她的脚踝。他明明已经很虚弱了，但五指的力道，依旧是强硬有力，「……不要去。」 为什么？ 乔慕想也没想地蹲下去，努力去掰开他的手指：「我保证会回来，只要处理完那些豹子……保证不会丢下你！」 「不是……」南溟的气息很弱，手指被从她的脚踝上抓下，他便转而扣住她的手腕，轻嗤一笑，「……我不怕你丢下我。」黑暗中，他的动作不依不饶，笑意却是失落又自嘲。 他缓了几秒才继续—— 「那些生物有很强的攻击性，而且皮肤坚不可摧，根本杀不死，我也没办法对付它们……你更不是它们的对手。」他的用词更专业，从生物学的角度判断，那些「生物」，完全不属于豹子的范畴。 南溟深吸了一口气，概括得平静又笃定：「你出去，只能送死。」 乔慕一怔。 这么说，南溟身受重伤，也是被外面那些「东西」袭击的？ 一旦正面对上，就毫无胜算？ 不行！ 那她更应该出去！ 唐北尧还一个人在外面…… 「你松手。」乔慕用力地挣了挣，却没办法摆脱南溟的牵扯，「我是进来找武器的！」她坚持，不管外面什么情况，她都需要出去。 「乔慕！」南溟低喝。 他的精力有限，所以制住她的力道也有限。 眼看着她就要挣脱出去，他的嗓音骤然转为冷冽：「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这一声怒喝，似乎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开始干咳，抓住她的力道，越发变小。 「可是唐北尧在外面！」乔慕脱口而出。 她的话音落下，这窄小暗黑的空间里，明显一静。 「呵……」 又是一声轻笑，从黑暗中传来。 「那你更不需要出去。」他松手，没再抓着她，只是口头阻止。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之后，他淡然补充，「毕竟……他和我们不一样。」 「什么意思？」乔慕下意识地追问。 南溟的话，让她莫名怔忪。 但是她没等到他的回答。 算了！ 乔慕摸了摸被抓得发麻的手腕，起身按着记忆，去找木头的扶梯：「我要出去，你在这里等我们。」她实在没有闲聊的心情！特别是在知道那些生物的危险性之后…… 南溟这回没应声。 乔慕也没顾得上其他，她的手抓到楼梯的扶手…… 但也就是在那一秒—— 「碰！」 一声闷响。 似乎外面有东西冲过来，正好撞在通往地下室的门上。这道响声剧烈又沉闷，破旧的木板门几乎承受不住冲击力，隐约传来木质断裂的声音。 乔慕心中一凉。 撞过来的是外面的那些「豹子」吗？ 它们攻过来了？ 那唐北尧…… 「不会的……」乔慕低喃，鼻子不由一酸，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努力地往上爬，「唐北尧！」 可是她越急，越是没办法爬上去。 楼梯最下面的那几阶，木质已经松散，她抬脚踏上去，木板便断了。她听不到上面的动静，更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心里又担忧又绝望。 「吱——」 那扇陈旧的门，却在下一刻被扒开。 柔和且明亮的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了她周围窄小的范围。逆着光，乔慕看到一抹清隽颀长的人影，就站在地下室入口的旁边。然后，他蹲下身来，向她伸手—— 「吓到了？」他开口，平缓温和的嗓音，一派暴风雨后的宁静，「把手给我。」 「唐北尧……」乔慕轻喃。 看着他的身影，她有片刻的失神。 他没事？ 那刚刚的那声撞击……是什么？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的空白，让她的动作都迟钝了些许，就这么呆愣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时之间，竟忘了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直到—— 他的手又往前送了送，低声催促出声：「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顿了顿，他解释且安慰，「上面的我都解决了……乔慕，没事了。」 都解决了？ 乔慕呆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北尧已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拉，便把她带了上去。 重心陡然上移，她在回过神来时，人已在地下室入口之外。 乔慕这才想起来，连忙开口：「下面还有……」 「k先生？」她的话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截断，他淡然开口，只是在叫出对方的身份后，目光微凉，「……隐藏得很好。我刚刚才发现他。」 他没问南溟在这里的缘由。 乔慕也没来得及问。 眼下—— 「他受伤了，我们得想办法带他出去。」乔慕迅速解释，挑了重点，简明扼要地说完，「下面很暗，我看不清，不过他应该伤得很重。」 说完，她又趴向入口，朝里面的人喊话：「南溟，你怎么样？我们现在带你出去！」 下面却没任何回应。 「南溟？」 乔慕又喊了一声，却依旧没半点反应。 「南……」 「我去带人。」唐北尧打断她，他蹙了蹙眉，眉宇间有着明显的不悦，只是没有当场表露，「你在上面等我。」 说完，他纵身，跃入了地下室…… ………… 唐北尧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找到他了。」 「他昏迷过去了。」 …… 底下传来悉悉率率的细响，唐北尧在迅速的判断之后，便着手开始搬人，想办法把人带上来。 「要帮忙吗？」乔慕询问。 「不用。」唐北尧的回应，在下一刻传来。 乔慕只能在上面等。 相对于地下室的细小动静，此刻的地面上，静得出奇。那些「豹子」，都已经被解决了？乔慕抿了抿唇，谨慎地环视着周围，但当目光看到某个方向时，她的身形，赫然一僵—— 她想：她知道刚刚那声撞击的巨响是什么了！ 一具「豹子」的尸体，就横陈在五米之外。 尸体的皮肤，依旧是碳化的样子，黝黑且紧绷着，但是「豹子」的腹部，却有明显的伤口，好像是被人探进去，又掏出了什么，所以瞬间致命。 所以…… 滚落在不远处，那鲜血淋漓的一团……是「豹子」的心脏？ 它们的皮肤，不是坚不可摧的么？唐北尧连把刀具都没有拿，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425章 425 我有话问你 第425章 425 我有话问你 周围一片寂静。 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所有都是静止着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这样的静谧之中，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逐渐瀰漫起瘆人的气息。 这「豹子」…… 是怎么死的？ 像是某种无声的牵引，乔慕在咬了咬牙后，忍不住朝着那具尸体挪过去…… 它已经死了。 尸体外翻，那双幽绿的兽眸已经闭上，黝黑的身体上，也没有任何唿吸起伏。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死去的皮肤紧绷、僵硬，就像风干的树皮一样…… 真的，坚不可摧。 那它肚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弄出来的？伤口的边缘参差不齐，绝对不是用刀割的…… 「啪！」 身后传来一声细响。 乔慕连忙回头，看到唐北尧正从地下室内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唐北尧的手。 刚才他拉她的时候，她没感觉到他的手上有任何黏腻。现在她仔细看，才发现他的指缝中残余着暗红的血渍，应该是擦过了手，但是没来得及擦干净指缝…… 乔慕看了看唐北尧的手指，又看了看尸体上的伤口，思绪不由恍惚了一下。 而唐北尧那边，已经回身，把南溟从地下室内拽了上来。 后者已经昏迷过去。 「碰！」 唐北尧则像扔垃圾那样，直接把人扔在了地上。 「他……」乔慕不由一惊，刚才的那些揣测和怀疑，在看到南溟的模样后，全部转化成了震惊。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南溟的伤势转移了过去。 刚才在地下，因为昏暗的光线，她没有看清。 而现在，她才发现—— 南溟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残破。原本浅色的外套，都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那些血液，应该是之前留下的，都已经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背上的血液最多，衣服最破，从肩膀往下，衣服碎成条状，可见他身上狰狞的伤口…… 那是野兽的爪痕。 深可见骨。 「他……」乔慕忍不住走过去，俯身探了探南溟的鼻息，「他伤得好重。」地下室内都是他的血腥味，流了那么多血，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既然伤得那么重，又那么使劲抓她干什么？ 「是。」唐北尧淡淡地接话，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平缓地说完下半句，「他快死了。」 「啊？」乔慕一愣。 她仰头，正好对上唐北尧的眸，幽暗、深邃。 「乔慕，他不是朋友。」唐北尧冷清继续，说话的同时，这才重新把人拽起来，只提醒了一句，「他有价值，才有存在的意义。明白么？」 「呃？」乔慕跟着起身。 唐北尧嘆了口气。 「走吧。」他没有多说，只是带着人向外，「在他死之前，我们得救活他。」 ………… 出去的一路，顺利很多。 整块区域，恢復了他们来时的宁静。那块广阔的草地上，只有「野兽」的尸体，再无野兽的喘息或者袭击……他们重新穿越过那片浓密的森林。 气味刺鼻，但是他们依旧不受影响。 至于南溟…… 他处于昏迷中，从头到尾，也不见任何反应。 森林的入口处。 远远的，就能听到顾斯庭的声音—— 「通讯仪呢？都试过了联繫不上？试试卫星定位！我就不信了，两个大活人走进去，就这么突然『失踪』了？哪有那么邪门的事……」 「没有办法。」这是下属的声音，听起来无助又颓然，「信号是突然消失的，我们根本联繫不上。整块区域没人能靠近，我们接近就会不舒服……刚才放了无人机进去，无人机信号也失踪了，我们连无人机都无法收回。」 「能试的我们都试了，实在没有办法……」 「该死！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 声音越来越近，乔慕踏出那块林子，就看到了满脸焦躁的顾斯庭，以及同样担忧的下属。 「你们终于……」看到他们出现，顾斯庭的面色一喜，当即就要迎上来。但是往前走了两步，他的面色便不由一变，连声音都停住，连忙又退回了原地。 他一脸难受的样子，在原地喘息。 「你还好吧？」乔慕询问，她往前走了几步，在靠近顾斯庭时，那种刺鼻的味道，又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空气像是纵向分区，而这里就是区域的边缘。 「没事没事……」 顾斯庭连连摆手，他干咳了几声，迅速地缓和过来。 只是，当他再打量他们两人时，目光又不禁转为了惊讶：「里面有什么？你们两个这又是怎么回事？」当他看到一身是血的南溟时，面色越发错愕，「这又是谁？」 他没想到他们会从里面带人出来。 而且还是…… 正常人？ 「k先生。」唐北尧轻描淡写地报出某个名号，无视着众人的震愕，直接把人交给旁边的下属，要求只有一个，「……救活他。」 「啊……是！」 下属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来。 他们几个人接了人，初步评估了一下伤势，便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先把人搬上旁边的车，然后率先离开。 …… 只有顾斯庭留了下来。 「我开车！」他主动请缨，在离开之前，却又不禁把头往前探了探，说出自己的不解，「我们都没有办法过去，k先生是怎么过去的？」 唐北尧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乔慕哑然。 她同样没想过，不对，是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 「对了，我在外面找了一圈，连那个组织的影子都没看见！」眼见着他们两个脱困，顾斯庭明显松了口气，兀自在旁边嘀咕，「别说是『变异人』了，就是一只山鸡，我都没看见……」 他在抱怨。 他带人熘达了半天，却白熘达了。 「情理之中。」唐北尧点了点头，听完之后出声，算是在宽慰他，「那个组织设立了信号隔离区，我们之前的判断，可能是错的。这里没有他们的人活动，很正常。这点回去再详谈。」 「哦……」顾斯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压下心中的郁闷，话锋一转：「你们在里面，除了找到k先生，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乔慕一怔。 她的脚步不由停住，而且在停脚的同时，感觉身旁的唐北尧，也不约而同的止步。 乔慕不由心虚。 发现？ 阁楼的那个蜡像……算是发现之一吗？ 「你们……咦？」顾斯庭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后面的两人没有跟上，不由疑惑，「怎么不走了？」 「你去开车。」唐北尧朝他挥了挥手。 下一秒，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有话问你。」
第426章 426 我不找麻烦 第426章 426 我不找麻烦 「搞什么……那你们快点！」 顾斯庭嘟哝一声，很快走远了。 这广阔的环境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围一片寂静，乔慕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莫名凝滞了几分。 有强大的压力…… 皆来自于他。 「……好。」乔慕勾了勾唇角，却笑得牵强又尴尬。她仰头，目光在撞上唐北尧视线的那一秒，便不由自主地避开，「你想问什么？」 唐北尧松了手。 他放开她，却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向前一步，向她走近。他离得很近，颀长且高大的身形，几乎贴到她的身上……属于他的威慑力，更清晰地笼罩过来。 「怎……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尽量掩饰着声音中的忐忑，可是她的脚下，却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她打量着唐北尧。 只是他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表面上不动声色，她揣测不出分毫。 「关于，刚才在那幢房子里……」唐北尧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透射着危险。他在说话的同时伸手，微凉的指尖，触上她的颈部。 乔慕全身都是绷直的。 她的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表露，但是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已紧握成拳。 那幢房子里什么？ 他要开始问阁楼了吗？要开始追问那个被摔毁的蜡像了吗？然后，他就会知道，她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他会仇视她厌恶她吗？ 乔慕脸色发白，不敢往下细想。 唐北尧的手在她颈部停了几秒，似擦了一下，很快便离开了。 「这是他沾在你身上的么？」 然后，他抬手，示意她看指尖的血痂。 「啊？」乔慕一愣，没有想到唐北尧问的，竟是这种突兀又奇怪的问题。她眼底的困惑还来不及散去，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是他的。」 血当然是南溟的。 应该是之前在地下室的时候沾到的，她一直没有注意，隔了那么长时间，血自然就凝固了。她的脖子上，便不小心留下了个「血痕」…… 乔慕暗自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脖子。 她语气自然，失笑着反问：「我又没有受伤，怎么会有血？你怎么……」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乔慕陡然一静。 她再度反应过来—— 她没有受伤，唐北尧是一早就知道的。他的问题看似简单多余，其实却是别有深意。他早知道那是南溟的血，也只可能是南溟的血。 所以他真正想问的是…… 南溟的血，为什么会沾到她的脖子上？ 「我掉下去正好摔在他身上，他当时清醒过，但是太虚弱了，就倒在我身上。」怕唐北尧误会，乔慕连忙解释，「大概就是那时候沾到的，是不小心沾到的。」 她有意避嫌。 虽然有些事情从未说破，但是自从那次在小岛上置入病毒后，很多事情，都必须不同了…… 「当时的情况是……」乔慕试图说清楚。 「我知道了。」唐北尧却打断她，他没必要往下听，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判断。他纠正她，「我问你，不是想找你的麻烦，而是考虑怎么找他的麻烦。」 他和k先生，新仇旧恨，似乎又添上了一笔。 「嗯？」乔慕没太听明白。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唐北尧已继续，他的手指动了动，将指尖的那些血痂拍掉，然后目光平静又专注地转回来—— 「你刚才在紧张什么？」唐北尧追问，从头到尾，他都关注着她的反应，「你以为我会问你什么？」 乔慕哑然。 她没有想到，对于阁楼蜡像的事，他只字未提，她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她不由别开眼，在这个时候，当然更不可能主动「招供」。 「没……」乔慕摇摇头。她释然而笑，耸了耸肩膀，「我就是被里面那些『豹子』吓到了，还以为你要找我谈那些东西，越想越恐怖。不过幸好，你解决了它们。」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乔慕的眼里，还有几分未褪去的后怕：「我差点以为，你打不过它们……」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去地下室，想要寻找武器。 唐北尧没接话。 他静静地注视了她数秒，没有明确表态，也不知她的话，他信了几分？ 良久—— 「那些动物很兇勐，攻击力也确实很强，用棍子很难打死。」唐北尧终于开口，浅声解释，「但是，它们的皮肤很脆，直接用手，很容易。」 用手？ 乔慕低头。她看到他指甲旁边的血色，也已经明显凝固结痂……之前她的揣测，他现在算是给了她证实。他真的徒手杀了那些动物。 只是他的形容…… 前半部分，和南溟说的一样。 至于后半部分…… 很脆？ 她上去摸过，也觉得皮肤硬邦邦的。不是坚不可摧吗？怎么到他那里，就变得很脆了？ 「那个组织研究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我都能处理。」唐北尧顿了顿，「而且很容易。」至于这种能力的原理，他暂且不明。 「嘀嘀！」 喇叭的声音适时响起。 「喂！」顾斯庭把车开过来，勐按了两下喇叭，探出脑袋，「你们还走不走啊？」 「走。」唐北尧敛神，朝他微微颔首，然后回过头来，「我们上车。」 他走过去，替她开了车门。 乔慕坐上车，隔着那暗色的车窗玻璃，往树林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她想：她再也不会回来！希望那幢房子、那个阁楼的秘密，会随着那个蜡像的摔碎，永远不会被提起…… 反正，她不会为那个组织再做事。 ………… 重回a市。 他们抵达a市的时候，正是傍晚。 「唐少！」刚下飞机，便有下属匆匆赶来，一脸郑重，「关于……」他凑近唐北尧，压低了声音汇报。 后面的半句，乔慕没有听见，她只能看到唐北尧闻言，脸色明显一变。 「我让人送你回去。」然后，他回过身来，迅速安排，「我还有点事，得过去一趟。」 「好。」看他一脸着急，乔慕也没多问，爽快地点了点头。 反正这样的情形，对她来说，也算屡见不鲜。 「我跟你一起吧！」顾斯庭似猜到了什么，同样凝重着脸色，跟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离开。 「乔小姐？」留下的下属走过来，「我送您回去。」 「啊……等等！」乔慕刚想点头，再看到一旁的白十七时，又摇了摇头。这一路上，白十七都是心不在焉，现在，她又站在空地上发呆。 乔慕撇开下属，让他在原地等着，然后走向白十七。 「喂，白十七。」她叫了一声，又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啊？」白十七这才回神，她茫然地抬头，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怎么都走了……乔慕，你不和唐少一起吗？」显然，她刚才把四周都忽略了。 说完，她慢吞吞地往前挪。 「白十七！」乔慕叫住她，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你是不是想去看南溟？」 话音刚落，她前面五步之遥的人，脚步明显一停……
第427章 427 他看到她了 第427章 427 他看到她了 她想，她猜对了。 自从找到南溟的消息传回酒店，白十七就一直是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后来南溟被提前送回a市治疗，她亲眼看到白十七站在远处，呆呆愣愣地看…… 但是现在，白十七是见不到南溟的。 南溟被唐门的人带走，一路上都有唐门的人保护，白十七现在连唐门的基本权限都没有，怎么可能通行无阻地去医院？ 乔慕犹豫了数秒。 「你……」终于，她试探着询问，「要不要我帮忙？」 这点忙，她还是能帮得上的。 「不！千万别！」白十七却想也没想地拒绝。 白十七闻言，勐地转过身来，几乎是用焦急的语气，拒绝了她好意。那一瞬间，乔慕看到白十七的眼底，似有明显的……仓惶？ 为什么？ 乔慕越发不解。 「其实我……」迟疑了半晌，白十七才颓然地嘆出来，「我不敢去。」她顿了顿，然后又仰起头来，「乔慕，你能陪我聊一聊吗？」 ………… 机场附近的某个餐馆。 乔慕藉口和白十七吃饭，让下属都先回去。看到白十七有话要说的样子，乔慕特意选了个僻静的地方，要了个角落的位置。白十七却是豪气一挥，直接把餐厅整层都包了下来。 「你要聊什么？」乔慕率先开口。 白十七咬了咬牙，直接把桌上的一杯柠檬水都干了。 「碰！」 她重重地放下玻璃杯。 「乔慕，」然后，她一口气说完，「你信不信，如果现在先生让我做什么，我还是会赴汤蹈火帮他去做？」 乔慕一愣。 然后，她看白十七的眼神，迅速多了几分忌惮：「我记得……他还没有醒吧？」白十七和南溟还没正式见过面，所以，南溟应该来不及吩咐她做什么吧？ 「我知道。」白十七重重点头，「可是我仔细想过了……」 包下了整个楼层，白十七才敢放心说话—— 「我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再盲目效忠他。但是他如果有什么事，我还是会想办法帮他……」 「所以我不敢去看他，我怕他万一再让我做什么事。我现在不确定，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还有分辨能力？」 白十七显得很苦恼。 她一边说着，一边懊恼地搓着双颊。 「乔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着急着表达，「感觉就像……我为他做过事，即使我之后脱胎换骨、改头换面，我还是会帮他。有某种东西，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越说到后面，她的表述越混乱。 白十七说不清楚。 她郁闷地趴在桌面上，也不奢望乔慕能听懂。 只是，他没有发现—— 乔慕呆坐在对面，已是失神的模样。 『有某种东西，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白十七的这句话，不停地在她脑中迴响。 她忍不住联想：如果有一天，那个组织的领导者出现在她眼前，如果对方让她做什么事，她会不会也像白十七那样，会忍不住去做？ 即使，知道那是错的；即使，她有自我意识。 「乔慕，你帮我去看看先生，好吗？」白十七的声音闷闷的，从桌面上传出来，「我很担心他的安危，但是我真的……不敢去。」她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完这些话。 乔慕这才回神。 「好。」面对白十七的请求，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在离开之前，乔慕又忍不住询问，「……这样躲着不见，是不是就能好了？」 「是。」白十七应声。 「谢谢。」 「……什么？」她的谢意太过突兀，白十七完全摸不着头脑。 乔慕没有解释。 她笑了笑，沉默离开。 那就这样吧—— 她也躲一辈子，不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让任何人找到。 ………… 医院。 由唐门接管的vip区。 「乔小姐？」对于她的到来，下属深感意外。 现在入院的人是k先生，这个消息暂未大范围的传出，但是这里的人，已经调整为一级戒备。按规定的话，唐门权限不高的人，现在是不能自由出入的。 但是乔小姐…… 她是和唐少一样的存在。 「您来这里有事吗？」下属压低了声音询问，看面色，显得相当为难，「现在这里收治的人……挺危险的！您最好不要和他接触。」 「他醒了吗？」乔慕向前走了两步。 她的目光越过下属，探头往病房里面看。房间里挤满了人，都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似在讨论着各种监测数据，每个人的面色，都是凝重着的。 正好，有个医生推门出来。 乔慕不认识他。 显然他也不认识乔慕，径直对着旁边的下属询问：「你们那边的专家什么时候到？我们这里实在没办法了。」 「还有四十分钟。」下属看了眼手錶，「外面正在堵车，这是最快的速度。」 「快点吧……」这位本院的医生低喃，「……太奇怪了！」 「怎么奇怪？」乔慕忍不住插嘴，她朝病房里看了一眼，「他还好吗？」 「你是……」医生纳闷，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下属，然后在下属的示意下，才回答乔慕的问题，「……我们也说不清楚。这种情况，他早该死了。」 他颓然地摊了摊手，对于这类病歷，毫无着手的办法。 「他像是被某种野兽袭击过，全身失血过多。但是他的袭击伤，已经好几天了，理论上，他不可能活到现在。」医生指了指里面解释，「他现在体温很低，心跳很慢，血压也很低，已经是濒死状态……」 南溟要死了？ 乔慕一呆。 「我们现在只能先给他输血输液，看看人能不能撑下去。具体怎么治疗，还要看你们那边的专家怎么说。我看还是凶多吉少……」他抱着消极态度。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病房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医生的声音停止。 乔慕也转头，朝着病房里看过去—— 她看到前一秒还被判定为「濒死状态」的人，却在这一刻坐了起来，并且拔掉了输液的针管。众人一片譁然。而他不管不问，只是转头，朝病房的门外看过来…… 他看到她了。
第428章 428 南溟的威胁 第428章 428 南溟的威胁 四目相对。 南溟的脸色虚弱难看。他的双唇，还呈现着毫无血色的惨白；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擦伤……就连他的视线，也显得混沌又疲惫。 可是—— 在看清她的那一秒，他的动作却突然一停，然后扬唇而笑。 冷清、诡谲。 他的笑容极浅极淡，几乎不会引起医务人员的注意，但是乔慕却看得清晰。甚至，隔着门上的玻璃板，她还看到了南溟眼中那意味不明的……瞭然？ 瞭然什么？ 乔慕并不知道。 她只是在接收到南溟目光的瞬间，下意识地转身，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 她不该一个人来的！ 这种想法，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之前，白十七拜託她看一下「k先生」的情况，她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过来了……过来之后，她又没想到，南溟的情况这么糟糕…… 现在怎么办？ 她不想让对方误会，如果冲进去解释，未免画蛇添足。 但转身就走…… 似乎也不太合适。 往前走了几步，乔慕还是不由停脚。她站在原地想了两秒，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走回病房的方向。索性装着平静的模样，她推门而入。 …… 「不行！您不能拔掉监护！」 「您的身体很虚弱，必须输液补充营养……」 「……」 病房里一团混乱。 大部分的医护人员，是不知道南溟真正身份的。他们只当他是难缠的病人，纷纷阻止他拔掉监护仪器，另外有护士端着治疗盘，试图重新帮他扎针。 南溟正拧着眉，一脸不耐的模样。 「咔嗒！」 病房的门自动落锁，发出细小的声响。也就是这声动静，病房内的医生护士才注意到乔慕，不约而同地转头，都看向声源的方向。 主治医生试图询问：「你是……」 「我看见你了。」南溟却在此时开口，突兀地丢出这么一句。他抬头看过来，注意力也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只是眉心拧着，神色很是郑重。 乔慕抿了抿唇。 刚刚她站在病房门外，他的确是看到她了。 「对，我知道。」乔慕点点头，用平静至极的态度，掩饰着适才的尴尬，「我来看看你。刚才正好在外面有点事，所以现在才进来。」 她用这样的说辞，把话题应付了过去。 南溟却是一愣。 他的目光有明显的错愕，仿佛她刚才的回答，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怔忪了两秒，继而轻嗤着低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南溟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我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蹙眉开口，身体虽然很虚弱，但是嫌弃的态度，却是一览无余。他说话，也同样是直截了当，「……叫他们滚。」 周围的医生们，顿时集体绿了脸。 「我们这是在救你！」有医生不忿地提醒。 「你刚才的各项生命体徵，已经是濒死的状态！」另外也有医生在旁边搭腔，「你现在能够醒来，完全可以说是奇蹟！如果你不听……」 「呵……」 一声清浅不屑的笑，从南溟唇边溢出。 他没说一句反驳的话，但这种轻蔑高冷的态度，便让医生的解释都说不下去。 因为显然他不在听，也不屑听…… 他甚至懒得亲自和医生沟通！ 「乔慕。」南溟抬头，他的目光直视过来，只和她一个人沟通。他重复出自己的要求，而且是不容置疑的要求，「……叫他们滚出去！」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否则，」南溟照常没有理会医生的指责，他顿了顿之后继续，用虚弱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出威胁，「我已经记住他们的长相了……明白么？」 明明不带任何血腥，但整句话中，却又满满的都是血腥的暗示。 乔慕的脸色微白。 南溟的言下之意，她听得很明白—— 如果再不把人赶出去，他恢復之后，就会把这些记住面孔的人，一个个除去……即使他虚弱落魄到这副样子，那骨子里的「草菅人命」，还是分毫未改。 「他们只是普通的医生护士，对你没有恶意！」乔慕同样没办法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能不悦拧眉，低喝着提醒。然后，她才转向医护人员，抱歉着商量，「麻烦大家先出去吧。」 「他这个情况怎么可以？」主治医生绷着脸，依旧固执，「你知不知道，他是唐少吩咐送来的人？是vip！他要是出了点事，由谁负责？」 他不认识乔慕，更不知道南溟的身份，说话自然就无所顾忌。 「他不会有事。」乔慕无奈。 这点，从南溟醒来后，她便无比确定。因为他是k先生，他的能力，还摆在那里。 「你能保证？」主治医生追问，因为病情而产生的焦躁情绪，全部发泄在了乔慕身上。在得到乔慕的肯定点头后，他越发愤懑，「你拿什么保证？」 南溟终于听不下去。 「喂！」他出声，叫住了那个主治医生。他的情绪，原本就处于不耐的边缘，现在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眸中的杀意，已经清晰地表露出来，「你不是要救我吗？来，你过来。」 说话的同时，他抬手，朝主治医生的方向伸过来。 主治医生一愣。 就连在旁边愤愤不平的住院医，也是明显一愣。 「呃？」主治医生茫然地回头，他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想要去抓住南溟的手，然后让人重新躺下来，再继续进行他自己的治疗方案。 正当主治医生的手，即将碰上南溟伸过来的手指时—— 「别碰！」乔慕想也没想地喊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南溟要做什么？ 但是她很确定，医生一旦按他说的做，最后肯定凶多吉少。 她有一种直觉：南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一条生命…… 这绝对不行！ 所以，乔慕在第一时间阻止，直接冲上去，一手打开了南溟的手，另一手用力地推开医生：「你疯了吗？他是无辜的！你打算对他做什么？」 这句话，她是对南溟吼的，用了几乎气急败坏的语气。 她心里很气愤。 因此在那个瞬间，她的两手上都是用足了力气。医生被她冷不防这么一推，脚下踉跄几步，重心不稳地往后栽去，正好撞上床边的热水瓶…… 「碰！」 瓶身落地，瞬间水花四溅。 有几滴水迸在她的脚上，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怎么回事？」 病房的门，在下一秒被人推开……
第429章 429 不分对错 第429章 429 不分对错 下属在外面听到动静，推门闯了进来。 「呃……」看到病房内满地的水渍，以及那破碎的热水瓶，下属的神情明显一怔。然后，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乔慕的方向，「您没事吧？」 主治医生踉跄了一下，刚刚站稳。 「还好还好，我没关系。」他摆摆手，一脸欲发作的模样，「这叫什么事？她竟然……」说话的同时，他指着乔慕，正欲控诉她的行为。 但才一眨眼，他却发现情况都变了。 现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乔小姐，没烫到吧？」下属冲过来，麻利地蹲下来，眼睛盯在她的鞋上，「这里的水刚刚有护工来换过，都是滚烫的……」 「没事。」乔慕摇摇头，示意下属起身，只能让下属去安排，「……你能不能让医生护士都出去一下？这里暂时不需要大家帮忙。」 下属疑惑。 他看了看南溟，又看了看医务人员，然后点点头。 「你们都出去吧。」下属挥挥手，示意众人赶紧离开。 「可是……」主治医生还在唯唯诺诺，但是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这病人听说是唐少亲自交代的，现在这情况……万一出什么事……」 说到一半，他不信任地看了看乔慕。 「叫你出去就出去！」下属不耐烦地接话，他完全没有医生的这种顾虑，「她说的话，和唐少有一样的效力……你不用再瞎操心了！」 下属把医生都轰了出去。 乔慕做不到的事，下属三两句话，便轻易解决了。 「呵……咳咳！」 病床上传来嗤讽的轻笑，但是因为太过虚弱，笑声持续到一半，又不禁转为轻咳。 「既然你把医生都赶走了，你应该没事的吧？」乔慕目送着医生离开，才收回视线，顺势询问。可是南溟不停呛咳，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乔慕暗恼：「有什么好笑的？」 「咳咳！」 南溟又咳了两声，才勉强缓过气来。 「我在笑你。」然后，他抬头，不客气地嘲讽出声，「原来你在这里，这么没地位……像这种小事，你还要藉助别人的名号，才能完成。」 没有下属，不报出唐北尧的名号，这里的庸医，哪个会卖她面子？ 乔慕的脸色有些沉。 他就非要这么……找茬吗？ 「反正人已经赶出去了，这不就行了吗？」乔慕不悦地回应他，「这次不认识，下次他们就认识我了。我下次就能有地位了，行不行？」 「乔慕，地位是靠自己挣的。」南溟提醒，神色疏淡，不急不缓地补充下半句，「你这样跟着唐北尧，不行……」 乔慕抿唇。 南溟的这些话，让她想起当初在滇城的时候，他们刚刚缔结共生，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像这般蛊惑她，试图让她杀人……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她依旧不会上当的。 「那也总比自己争地位，杀了那个无辜的医生要强吧？」既然南溟说话不客气，乔慕也是同样没有留任何余地，每句话都是针锋相对。 气氛一凝。 下属正好在此时走进来，他送走了那些医生，很自然地走回乔慕身边，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病房里只有两个人，他得留下保护乔小姐。 「你出去。」南溟挑眉，冷眼瞥向那个下属。 「这……」下属明显为难，最后，还是把徵询的视线投向乔慕，「乔小姐？」 乔慕同样是头皮发麻。 她只是代替白十七来询问南溟的情况，怎么这一步步的，就演变成……她要单独留下来？乔慕的心里，有一千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她同样没有办法一走了之。 「嗯。」乔慕只能点点头，吩咐下属，「你先出去。」 下属这才离开。 ………… 病房内重新安静下来。 「嗯……」 南溟在床上移动了一下，发出吃痛的低吟。 乔慕并没有帮他。 「你经歷太少，想问题太理想化。」他显然也没想要她帮，自己已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很多时候，杀人是必须的。不分对错。」 他承认适才的杀念。 他甚至知道对错，但是……这次全无悔意。 乔慕哑然。 他的那套理论，也是他的生存法则，她没有资格反驳。 她只能告诉他—— 「这里的人，大部分不知道你是k先生。」乔慕压低了声音，语气转好了一点，「就像那些医务人员，他们也许根本没听过k先生，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k先生代表什么……他们是无辜的，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成为后顾之忧。」 南溟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我身上的伤，都是谁处理的？」他的话题转移开，态度却也跟着缓和下来。他艰难地抬手，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和纱布。 乔慕想了想：「应该是这里的医生……」 「庸医。」她的话还没说完，南溟便丢出评价。 他直接把纱布撕下来，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那些都是「野兽」的抓伤，只是手臂上的痕迹较浅，现在血已经止住，只有被抓开的皮肉。 「背上的呢？」他又很困难地摸了摸背。 乔慕看了一眼。 他的衣服后面被剪开了，上面只盖了浅浅的一层纱布，用了最潦草的方式，绑住了那些深可见骨的抓痕……那是唐北尧做的临时处理，这里的医生，应该还没来得及帮他换掉。 「那是唐北尧……」 「他？呵……倒是比庸医管用一点。」南溟依旧打断她，似笑非笑地轻哼，然后同样把那块大纱布扯下来，随意地丢在了旁边的地上。 这回乔慕看不过去，在他忍痛扯纱布的时候，上去搭了把手。 只是，乔慕不解—— 「你现在这样……就算好了？」她询问。 眼前的南溟，就像当初在那幢房子里，刚救他出来的时候一样。他没有用任何的药物，没有任何的输血，甚至没有简单的包扎……他身上的伤口，就这么完全地暴露在空气中。 治疗呢？ 他真的什么都不打算用？ 「谁说我好了？」南溟瞥了她一眼，又低头在自己身上审视了一圈，唇角噙着明显的自嘲，「我的情况，很糟糕……」他保持这样的姿势，自行调整着唿吸。 「那这算什么意思？你不要医生？」乔慕不明白。 南溟也没回答。 「现在，我算是落在你们手里？」他跳过她的问题，兀自问了一句。阶下囚的身份，却是主人的姿态，「去帮我倒杯水来。」
第430章 430 谁有求于谁 第430章 430 谁有求于谁 南溟开口。 他就这么熟悉自然地差遣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撑着床面，身体往后仰了一点，然后缓缓地唿了口气……他的脸色，似又苍白了几分。 乔慕愣了愣。 看在他身体虚弱的份上，她把话都忍了下去。另外，当南溟这么理所应当地指使她时，她心底的那抹异样，以及避嫌的想法，反倒都消散了…… 他要水？ 乔慕在病房内搜寻了一圈。 那个仅有的热水瓶，刚刚已经被打破了，碎瓶胆和热水流了一地，还没来得及清理。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个干净的瓷杯，里面却连半滴水都没有。 「你等等。」乔慕拿起杯子，无奈地示意了一下，「我去外面给你倒。」 说完，她便转身欲出门。 「不要太烫，要温的。」南溟在身后叫住她。 然后又补充—— 「里面放一点盐。」 「杯子干净吗？你拿热水烫一下。」 「我不喝水箱烧开的水……」 「……」 …… 他的要求，接连提了好几个。 「喂！南溟！」乔慕终于忍无可忍地止步，她站在门口，转过身来，「既然你现在是『落在我们手里』的状态，要求能不能少一点？」 她提醒，回敬了他的原话。 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他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要这要那的？ 她又不是他的保姆！ 「要一杯温水，再加点盐。」跳开他的诸多要求，乔慕没好气地概括，然后轻哼，「行了吧？」说完，她瞪着南溟，等着他的回答。 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 呸！ 这里是医院。 南溟明显一愣。 他仰头看着她的方向，眼底有清晰的错愕，还没来得及敛去。两秒后，他哑然失笑，但是低笑的时候，似乎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于是又一阵呛咳，痛得白了脸…… 「……好。」他点头，艰难地应声。 可是在乔慕转身之际，他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那你快点，三分钟内，你得回来。」南溟又咳了两声，声音很轻很弱，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表达威胁，「……否则，你肯定会后悔。」 「我来这里已经很后悔了！」乔慕脱口而出。 「咔嗒！」 她推门向外。 身后的病房里，传出低笑和干咳并存的声音，她这回没再理会…… ………… 乔慕去医生办公室倒了水。 她没有纠结南溟的诸多要求，选择那个地方，完全是因为那里距离最近。而正好，那里没有热水瓶，用的是饮水器加热的纯净水。她倒了一杯，又问护工要了点食用盐加在里面。 好像……有点烫？ 那就加点冷水。 「乔小姐。」主治医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几个电极片，态度很是客气，「那位先生不肯用药，但是监控，还是让他连着吧？他的生命体徵不太好。」 乔慕蹙眉。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南溟刚才的那句「身体情况，很糟糕」。 「他应该能没事的吧？」趁着等水的空隙，乔慕顺势问了一句，并没有接那一把电极片，「他现在都已经醒了。」 「这种情况，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的！」医生摇头，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要么是奇蹟，要么……就是迴光返照。我们可以听您的安排，但是也希望您配合我们，让我们做好随时抢救的准备。」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把掌心的东西往前送了送。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乔慕想了想，终究还是选择摇头。 她看了眼时间，这么耽搁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到三分钟……她得把水送过去！ 「乔小姐？」 「再见。」 ………… 没听医生的建议，乔慕径直走回病房。 下属依旧在门外守着。 乔慕推门而入，里面的情景，却让她面色一惊—— 不过才三分钟的时间，南溟已仰躺在床面上，脸上毫无血色。他身上的伤口各处，又有明显的血渗出来，染红了纯白的被褥……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南溟？」乔慕急急地跑过去，她放下水杯，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可就在她放下杯子的那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水呢？」他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杯子后，艰难地支撑着自己起来喝，嘴里还在嘟哝着那句，「我说过，再晚回来一分钟，你会后悔的……」 他一口气把水喝完。 「你……」乔慕想要询问，才来得及发出个单音，便被南溟打断。 「未来的48小时内，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他迅速交代，之前的笑意尽数敛去，郑重且急促地和她说这件事，「我的身体会进入半休眠状态，我身上的伤会在这段时间内快速癒合，但是不能再叫醒我。」 「半休眠状态？」乔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想起来，之前南溟也给过她药剂，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能让身体进入休眠状态。现在他的情况，也是类似？ 「那你之前……」比如昏迷？比如医生所谓的濒死？ 「就是半休眠状态。」南溟微微颔首，已经平躺了下去，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这是他的治疗方式，危险又极端，旁人当然无法理解。 南溟闭了闭眼。 「所以……」他拉长了语调，最后往病房的门外扫了扫，眼中的嫌弃，是不言而喻的，「别让那些人把我弄死了。」 乔慕点点头。 她选择相信他，并且保证：「我会跟他们说，未来的48小时内，没人会来打扰你。」说话的同时，她便试图转身，当着他的面先和下属说清楚。 「等等！」南溟却叫住她。 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依然是强大紧固。似乎犹显不足，他为了确保无人打扰，继续施压—— 「转告唐北尧，如果有任何人打扰，或者我出任何事，他要我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帮忙。」他一字一句地说完。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受制于人的模样。 他没有掌控的权利，但是，他依旧处于主动的地位。 乔慕一愣。 在南溟自信满满说出这句话时，她忍不住想：他怎么知道？ 「因为我不是傻子。」南溟轻笑，在她还未询问时，便主动开口，解了她的疑惑，「唐北尧没有救我的理由。除非……他有求于我。」 他扬唇，脸上的笑意，又浓又冷。 事到如今，还是唐北尧有求于他…… 他是快意的！ 「其实这件事是……」关于我的！是关于我身上的病毒的！ 乔慕几乎脱口而出。 「我不想知道。」南溟却打断她，放缓了唿吸，让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慢下来，「在我痊癒，并且能全身而退之前，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乔慕抿了抿唇，把话都咽了下去。 她没有多说。 她感觉到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缓缓减轻。南溟已经闭上眼，正在进入睡眠……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半休眠的状态。 乔慕微微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把手抽了回来。 然后…… 好人做到底，帮他盖上被子。 「乔慕，我看到你了……」南溟低喃，似睡梦中的呓语。 还是这句话。 她刚刚第一次进病房时，他说的就是这句。 「知道。」乔慕轻嘆，反正他也快「睡着」了，她终于实话实说，「所以，我才进来了……」要不然，她只会在门口站着，问清楚他的情况后，她就离开。 「不是……」南溟的声音低低的，依旧像是梦呓。 乔慕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他的下半句—— 「不是在这里……是在那个阁楼里……那个蜡像……我看到你了……」 「你说什么？」乔慕吃惊。
第431章 431 偶遇 第431章 431 偶遇 「……我看到你了……」 南溟呓语的，却只是这句。他逐渐进入半休眠治疗，等于是旁人眼里的昏迷状态。 「你把话说清楚！」 他没回答。 「南溟？」 他彻底没了反应。 乔慕缓缓地收回手，放弃了摇醒他的想法。只是她的脑袋还是空白的，站起来之后，便是颓然地站在病床旁边……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个蜡像，南溟也看见了？ 所以他准备怎么样？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还是以此为要挟，还是把它告诉唐北尧？ 每一种可能，都让她的心里发毛。 她本以为，只要打碎了蜡像，这个坎就像过了，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可是现在看来，她像是从地狱回来，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但是却没想到，已经带回了地狱的诅咒…… 乔慕打了个寒颤。 ………… 良久—— 「叩叩！」 「乔小姐？」 直到下属敲门来催，乔慕才重新回神。 「什么？」她后知后觉地转向门口，牵强地笑了笑。然后，抬脚走出去。 病房门外，已站了不少人。 这回都是熟面孔，这些人，是唐门的专家或研究员。他们风尘僕僕，现在才赶到，而原本医院里的那些医生，已经被尽数屏退了出去。 「乔小姐好！」为首的那个专家向她问好，理所当然地建议，「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他礼貌地点点头，说完以后，便想越过乔慕，往病房里走。 「不行！」乔慕直接把人拦住。 趁着所有人都在，她转述出南溟的治疗方式，并且要求所有人，在未来的48小时内，不要去打扰南溟，甚至尽量都不要再接近病房。 专家们拧眉，看他们的神色，和医生一样茫然。 显然…… 南溟的方式，他们一样理解不了。 但是，他们不像是之前那个医生一样固执—— 「也好……」专家点点头，爽快地应下来。他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毕竟他是k先生……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顿了顿，他转向乔慕：「乔小姐，那这里交给我们？在未来的48小时内，我们能保证给他安全安静的环境。外面天也黑了，您早点回家。」 「哦……」乔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在旁人眼里，她已没有留下的必要；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是，现在不一样，南溟在最后那一刻，说了那样的话…… 她的心底，开始不安。 「那个……」往前走了几步，乔慕又反过身来，「等他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她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把刚才未问未说的话，全部解决完毕。 专家一愣。 然后，他瞭然：「没问题。如果有任何异样，或者清醒的迹象，我们都会通知唐少。」 「不是唐北尧！」乔慕打断他，声音有些急，「是通知我！如果可以的话……」她纠正他们，迟疑地顿了顿，「到时候，先别通知唐北尧。」 「啊？」 专家讶然。 就连站在旁边的下属，也是一脸错愕的模样。 虽然说，乔小姐说话的效力，和唐少一样，她所说的事情，他们都会照办。但是瞒着唐少，这…… 「不是不通知，是稍后通知。」乔慕解释，她甚至向他们保证，「我会告诉唐北尧的！但是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先和我说……好不好？」 她不想有任何变故。 专家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下属迟疑了数秒，才缓缓地点了头。 「……谢谢。」 乔慕道谢，没再多说，这才离开。 …… 只是乔慕没想到，她前脚刚走，下属后脚就接到了电话—— 「餵？唐少。」下属按下接听键，在叫出这声称唿的同时，整个人都转为恭谨，甚至都站得笔直了几分，「是……乔小姐刚才的确在这里……她……呃……」 ………… 楼下。 夜里的气温很凉，住院楼的大厅里，温度明显低了好多。 乔慕缩了缩脖子，抬脚向外。 外面，门诊楼已经关闭了，整幢楼都是黑漆漆的，看上去无比冷清。她没从那里穿行而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从急诊那边绕……她得走到正门口，那里有负责接送的下属在等她。 急诊处很忙。 晚上来治疗的，来输液的……各色的人物来来回回，把整个急诊大厅都挤得很热闹。 乔慕没注意周围的人，她只顾快步向外，却在经过某个临时诊室时，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个针别从这里缝，会留疤的。在这里上药，这里扎紧就好了……」有人似在指挥医生处理伤口。 这个声音…… 是翩翩？ 「闭嘴吧你！」有道不悦的男声打断她，对方几乎是吼的方式，不耐地嚷出来，「让医生来！你懂这个？你要真懂这么多，怎么不去当医生？」 男声竟然是赵警官！ 乔慕不由停脚，探了探身，从门缝里往里面看。果然是他们两个人。 赵警官的手臂似乎受伤了，正在让医生缝针，而翩翩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指挥着医生怎么处理……而那个带着口罩的医生，闷着头，额头上都是热汗。 「哟，今天觉得我可以当医生啦？不是昨天还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像卖肉的吗？」翩翩轻嗤一声，笑得风情，「赵大警官，您的口味，还真是一天一变啊……」 「医生，别听她的，直接缝吧！我不用麻药！」赵警官还在逞强，无论是气势还是态度，都很强硬，「这点小伤，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行吧。」翩翩拍拍手，也不勉强，「我说我懂，你不信，那你活该留疤！我去给你缴费，怎么说，你也是为了我受的伤……我付钱好了！」 她懒洋洋地说着，然后勐地起身，朝外面走来。 乔慕连忙退了几步，免得撞个满怀。 「乔慕？好巧！」看到乔慕，翩翩欣喜而笑，主动说明，「我陪个臭刑警治伤呢！」说完，她探头望了望乔慕身后，「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我有个朋友住院，顺便过来看看。」乔慕指了指楼上，也没具体说明，「那你忙，我先走了？」 在医院碰上，实属偶然，所以打个招唿，也该各自散开了。 只是—— 「乔慕！」在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翩翩突然开口，一脸的巧笑倩兮，问的却是，「白十七的身上，好了吗？」 乔慕霍然止步。 她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第432章 432 疑影 第432章 432 疑影 关于白十七被「感染」的事，从头到尾，大家都是瞒着翩翩的。而且在最初发现的时候，翩翩的表现，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她竟是知道的？ 乔慕愕然。 她转过身来，看着翩翩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 「你们不是为白十七才出门的吗？」翩翩的脸色不变，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坦然着继续往下说，「现在既然都回来了，那白十七身上的……」 翩翩的声音顿了顿。 她似斟酌着用词，停顿了半晌，却依旧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白十七的「病症」。还好彼此心知肚明，于是，她顺势往下问：「她好了吧？」 「你怎么知道？」乔慕拧眉。 相较于回答她的问题，乔慕更关注这个答案。 翩翩一愣。 反应过来的后一秒，她朗声而笑。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会知道这个，很奇怪吗？」翩翩反问，她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无奈摊手，「我当时就在旁边，我会用眼睛看啊！」 「可你当时……」乔慕不解。 「我只是没说而已。」翩翩拨了拨头髮，依旧是那闲适慵懒的站姿，「当时白十七都快吓哭了，我要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你当我是傻白甜么？」 她低笑。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指了指诊室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嗓音：「真正的傻白甜，是里面那个。」 「赵警官？」 这件事和赵警官还有关系？ 乔慕抿唇，眉头因此皱得更紧。 「是啊！」翩翩点头，往诊室的方向示意了两眼，语气轻松，「他抓住的一个偷车贼离奇死亡了，因为这件事，他急着要见老闆和唐少，来midnight闹了好几次。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所以就请了几个混混，砍了他两刀……」 翩翩的语气闲闲淡淡的，「他受伤缝针，总算是能消停两天了。只是那个傻白甜……可能他到现在还在以为，是那些混混骚扰我，他英雄救美了呢！呵……」 翩翩终于说完。 她叙述的，俨然是另一个话题，关于赵警官被她摆了一道。 乔慕捕获的，却是对方无心说出的那个信息：赵警官抓住的那个偷车贼，死了！而且还是离奇死亡。 「……死了？」她兀自低喃。 她记得，那天在焚烧尸体的现场，在那臭味浓郁的环境里，除了白十七摘下面罩外，全程没有任何防护的人，就是她和那个偷车贼了。 她是不受影响的。 而那个偷车贼…… 死了？ 「是啊，死了。」翩翩点头附和，单手玩着她的长髮，「这事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要不是因为死了一个人，那姓赵的犯得着天天来？」 乔慕没有接话，只是突然瞭然—— 原来，被「感染」的终点：不是变成和那个组织一样的人，而是死亡。 幸好白十七被治好了…… 不然，想想都后怕。 「啊！」 诊室里突然传出一声痛叫，显然是没打麻药的赵警官发出的。 乔慕这才回神。 只是她一抬眸，便撞上翩翩似笑非笑的目光。刚刚在她发呆想事情的时候，翩翩没有任何的打扰，就是维持着这个样子，安静又耐心地等着她…… 「你进去看看吧。」乔慕迅速敛神，把所有的想法都收了起来。 她不敢多说。 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话，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异常。任何翩翩的解释或者叙述，都是在情理之中。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翩翩不简单。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便想转身离开。 「乔慕！」翩翩却叫住她。她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微敛，然后突兀地丢出来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和我说。」 她的话意有所指。 「可是我现在还不清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乔慕想了想，给予的回答，同样模煳不清。 翩翩一愣。 继而，她失笑摊手：「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谁发我工资，我就站在谁一边。」 「……好。」乔慕点点头。 发她工资？ 所以翩翩指的，是会跟随顾斯庭，等于站在他们同一边？可是，她又能帮他们什么呢？她对翩翩的了解实在有限，现在，依旧是不知底细的状态。 于是—— 「谢谢。」她只能点头致谢，没多透露，也没多询问，转身离开。 …… 「……啊！」 「赵警官你这么怕疼啊？怕疼就别见义勇为啊！我可是天天出入各种不良场所的，仇家一大堆，今天伤你的是谁我还真指认不出来！你看我赔你钱行么？」 「出去……」 「……」 …… 翩翩应该是回了诊室。 乔慕向前没几步，便听到里面传来翩翩的戏嚯和赵警官的怒吼。然后随着她脚步的前进，身后的那些吵闹声，很快就变远变淡了…… 这算是场偶遇。 但这场偶遇，却在她心里留了个疑影。 ………… 唐宅。 下属开车，送她回去。当车子停在主楼门前时，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了。家里此时亮着灯，从客厅到二楼，都是灯火通明。 「乔小姐回来啦？」女佣迎了出来，在乔慕进屋后，如往常一样帮忙拿拖鞋挂衣服，「这两天还好温度回升了，不然您这个时候回来可冷了。」 她一如既往地忙活，却对唐北尧没一起回来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奇怪。 「先吃晚饭吧？」忙活完手边的事情，女佣便将她往餐厅的方向领，「您等等，还有一个菜，我去端上来。」一边说着，女佣便一边走向厨房。 乔慕独自站在餐桌旁。 偌大的桌面上，琳琅满目地摆了好几样菜，都是她喜欢的。这些菜显然刚搬上桌，还是热气腾腾的。 乔慕很自然地拿了个空盘子，在其中挑着唐北尧喜欢吃的东西。她打算挑出来后，让女佣放到厨房温着，等唐北尧回来后，再问他要不要吃？ 「给唐少留的？」女佣端了一碗汤出来，瞭然一笑。 「嗯。」乔慕点点头，「他有事出去了，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帮我拿进去，等他回来我帮他热。」她把装满菜的盘子递给女佣，顺势说了一句，「我倒是回来得真巧！」 「怎么？」女佣好奇地搭话。 「我要是早回来两个小时，就吃不上晚饭了。对吧？」乔慕笑嘻嘻地补充。 理论上，如果她从机场直接回来，至少提前两个小时。 女佣应该来不及准备的吧？ 「放心，哪能让您饿肚子啊！」女佣轻笑，连连摆手，然后解释，「食材早就备下了，随时都能做饭的！是唐少打电话回来，说您大概这个时间才到，所以才备在这个时候。」 乔慕一愣，诧异地脱口而出：「唐北尧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 「是啊，唐少是这么说的。」女佣没有多想，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抬脚走向厨房，把那些菜放进去温着，「唐少卡时间还挺准的，您和他估计的不差五分钟……」 乔慕独自留在原地，却不由拧了眉—— 唐北尧知道她这个时候回来？ 这不可能啊！ 除非…… 他已经知道她去过医院了。
第433章 433 鼓励她说 第433章 433 鼓励她说 所以…… 他知道她和下属的交代吗？他知道她和南溟说了什么吗？她还能把整件事隐瞒下来吗？ 纷至沓来的问题，乔慕却全无答案。 她的种种担忧，最后都化为郁闷—— 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 乔慕懊恼地拿起手机，按了按电源键，才颓然地发现：她的手机……好像没电了。屏幕是全黑的，她按来按去试了几次，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应该找过她。 因为没打通，才转拨了下属的电话。 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从下属那里获知了什么？ 「乔小姐，是不合胃口吗？」女佣从厨房出来，发现乔慕还站在原地，不由面露疑惑，「您怎么不吃？要不，我要后厨再换换菜？」 说话的同时，她便殷勤地过来，试图端盘子。 「不，不用！」乔慕连连摆手，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刚在想事情……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你别忙了，早点去休息吧。」 「啊？」女佣一愣。 休息？ 这未免也太早了。 「这些你都不用管了。」乔慕指了指桌面，在女佣怔神的时候，抢先出声，「吃完以后，我会收拾的。」 「呃……」女佣的面色越发为难。 让乔小姐收拾？ 这不合规矩。 「这样吧……」思忖了两秒，女佣还是决定退下，「您吃完就放着，我明天一早再收拾。有什么需要的，您随时叫我。」看得出乔慕有心事，她识相地把空间清了出来。 「好，谢谢。」 ………… 餐厅里安静下来。 乔慕一个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餐。 她的手机已经连上了充电器，就放在客厅的沙发里，但是里面除了一通未接通的电话，也没其他信息。她只能窝在沙发里，握着手机发呆…… 唐北尧想和她说什么呢？ 她不知道。 现在主动打电话去问，好像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也不知道他正在忙什么，不好随意打扰…… 乔慕攥着手机，直到迷迷煳煳睡着。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关于梦境的内容，她竟一点都不记得，只知道那个梦厚重又压抑…… 半梦半醒间，乔慕做了个决定：她要把一切都告诉唐北尧！与其这么压抑难受下去，还不如一次性说个清楚，就算她是那个组织的人，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后，她翻了个身，继续蜷缩在沙发角落，又睡了过去。 …… 「乔慕？」 「睡着了？」 「……」 她听到有低沉温和的嗓音，似是隔得很远，却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她实在太困了，就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朝声源的方向依偎了一下。 然后…… 有人摸了摸她的脑袋。 接着身体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嗯？」身体被抱离沙发的那一瞬，乔慕才勐地惊醒过来，她睡眼朦胧地盯着眼前的人，辨认了许久，「……唐北尧？」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他，也对上了他放柔的视线。 只是她的大脑，还没什么思考的能力。 「是我。」唐北尧轻声哄着，知道她迷煳，便刻意放缓了语气，「你怎么睡在这里？我抱你回房间，听话……」他像对付小孩子那样对付她，说话的同时，按下她试图挣扎的手臂。 毕竟和似醒非醒的人，没有道理好讲。 「不要上楼，还有事情……」乔慕哑着嗓子抗议。 她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努力地调整着唿吸，试图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醒神。 对了…… 她找他什么事来着？ 想不起来。 直到—— 「又睡着了？」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背，无可奈何、又似笑非笑的口吻，「那就睡吧，不想了……」 「不是！我没睡着！」乔慕靠在他的颈间，脑子却已清醒了一点。她示意唐北尧放自己下来，恍惚了一下才站稳，「你饿不饿？」 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头髮，最后眯着眼睛抬头，「我给你留了菜。」 一边说着，她便一边要往厨房的方向走。 「不用麻烦。」唐北尧止住她，提醒了一句，「快一点了。」墙上的指针，已经显示是后半夜。 「没事，不麻烦。」乔慕摆摆手，「我去热菜，正好醒醒神，我还有其他事和你说的。」关于那个蜡像，关于那些荒谬又恐怖的猜想，她都决定说出来。 不过她要先清醒一下，然后再整理一下。 唐北尧一怔。 他看着她的目光，有着片刻的停顿，然后突然扬唇而笑，眼角眉梢里，都是释然：「好，那我等你。」他松了手，别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慢慢来。」 乔慕混混沌沌地跑进了厨房…… ………… 热菜很方便。 女佣把她挑出来的那些菜都盖膜封好了，她只要放进微波炉里就可以。餐桌上的晚餐她都没有收拾，于是再端了汤碗，给唐北尧热了一点汤。 「我不需要很多东西。」唐北尧洗了手过来，坐在了餐桌旁。 他不像是等吃饭的，而像是等她说事的。 「就一点点菜，我给你挑出来的。」乔慕端了热好的菜盘过来，又去盛了米饭和汤，忍着困意叮嘱，「你稍微吃一点，老饿肚子对身体不好……」 每次都是她吃饱，他饿肚子，她也过意不去。 说完，乔慕转身，试图去厨房拿餐具。 唐北尧却叫住了她。 他省了她跑一趟，拿起她用过的勺子，直接用它吃饭。 「不错，味道很好。」喝了一口汤，他点头评价。他的面色似很愉悦，他看她的眼神，似在……鼓励？ 鼓励她做什么呢？ 「其实……」乔慕抛开芜杂的想法，清了清嗓子，在他对面坐下。她正想开口说话，却在看到他袖口的两点暗红时，面色一变，陡转了话锋，「你的袖子脏了……那是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外套也不见了。 刚刚他抱她的时候，就没有穿外套，她好像也没见他把外套放在玄关或者挂起来…… 唐北尧蹙了蹙眉。 「是血。」他不动声色地捲起袖口，把那些血渍掩藏起来后，才继续喝汤，「不是什么大事，有人自杀了，血正好溅到了我身上。」
第434章 434 失落 第434章 434 失落 「啊？」 自杀？ 乔慕不由讶然。 特别是，唐北尧还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叙述出整件事。 「你还好吧？」她迅速问出来，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唐北尧，视线最后落在他已捲起的衣袖上，「当时那个人离你很近？是不是很危险？」 是什么形式的自杀？ 同归于尽？ 幸好，他毫髮无伤。 「嗯，很近，不过不危险。」唐北尧勾了勾唇角，笑意浅淡，「自杀的那个人，在唐门很多年了。不过，他做了点事，给我招惹了不小的麻烦。」 他没有任何的隐瞒，像是聊天一样，不急不缓地继续。 「今天查到是他，我就想当面问一问原因。毕竟……」说到这里，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唇角噙着一抹嗤讽，「那个人，是哥提携上来的。」 「唐决哥？」乔慕几乎脱口而出。 她意外地抬头，在得到唐北尧肯定的答覆后，眼底的担忧，瞬间都转为了诧异和黯然。 唐决哥提携上来的人？ 怪不得，唐北尧会亲自过去询问……因为即使知道唐决的身份，唐北尧的潜意识里，还是会对唐决，对和唐决有关的人，手下留情的吧？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心酸，也让她觉得庆幸。 「所以，那个人是愧疚自杀的？他肯定觉得对不起你们……」乔慕低喃。她惋惜地嘆了口气，本想安慰他几句，却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唐北尧打断。 「不是。」他淡淡地否定了她的猜想，「他的确是很愧疚。不过他最后自杀，应该是看出来，我没打算放过他。」 「呃？」 她仰头，正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冽，然后，听到他慢条斯理的概括—— 「自我了断，比死在我手里痛快得多。」 乔慕一僵。 她还坐在原地，却绷直了嵴背，心中涌上淡淡的寒。事实的真相，对她来说转折太大，她完全处在错愕中，短时间内，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甚至没关注到其他重点。 比如：那个人招来了什么麻烦？麻烦解决了吗？ 「他……」乔慕轻喃，她蹙着眉犹豫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他好歹也是唐决哥看重的人。」 唐北尧看过来，不动声色地反问：「所以呢？」 乔慕哑然。 她当然给不了他理由。 她只是看着他幽暗冷清的眸，看到他真的……什么情面都不讲。即使是提到「唐决」这个名字，他的眼底，也几乎没有情绪波动，更没有宽恕。 她突然就想退缩了。 她刚刚鼓足的那些勇气，以及刚刚积累的那些庆幸，突然就……消散了。 「饿了？想吃东西？」见她垂着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菜盘瞧，唐北尧的视线跟着移过去，然后伸筷夹了个虾仁餵她，「要不要？」 他的动作熟悉自然。 至于刚才的那些，对他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插曲。他说的那些话，权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无关痛痒。 「不……不用！」 虾仁碰上唇瓣的时候，乔慕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挥手，试图推开筷子，却不想用力过于突兀，直接把虾仁连同筷子，一併打开了出去。 「啪！」 筷子落地，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格外明显的声响。 「呃……」乔慕尴尬地顿了顿，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歉，「对不……」 「幸好还有勺子。」唐北尧却没有丝毫的介意，他甚至庆幸地晃了晃手里的勺子，然后继续气定神闲地喝汤。他似乎尤其钟爱她热的汤。 乔慕牵强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对了，」唐北尧也没注意她的异样，彼此沉默了数秒后，他似这才想起来，顺势一问，「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乔慕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没有。」然后，她摇了摇头。 她接触到唐北尧的目光。他还在盯着她，只是视线却不似刚才那样随意轻松，他的眼里，是严肃又认真的，甚至，还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威慑力…… 他放下碗筷，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正色地看过来。 乔慕越发心虚。 「真的没什么。」她虚应一笑，欲盖弥彰地指了指桌面，「就是想叫你过来吃饭，不想你饿肚子。」说完，不待唐北尧有所回应，她便已起身。 「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说话的同时，她从他身边熘开。 「等等！」 可在越过他的那一刻，却被他叫住。与此同时，她的腕上一紧，手腕已被他的大掌扣紧。 唐北尧拧眉。 他看她的目光，似有些无奈，更似有些……失望？ 乔慕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两秒，却还是坚持着没有说。只要她不提阁楼和蜡像的事，他不管怎么猜，都不会猜到那里吧？她如此想着。 而唐北尧，他就这么扣着她的手，等待了数秒无果后，率先出声，嗓音冷沉地开了口：「你今天去医院了？」他不急不慢地询问道，突兀又平静提醒了这么一句。 乔慕一愣。 她还没有回答，唐北尧已站起了身。他松开了紧扣她的力道。但与此同时，属于他的威慑力，已尽数笼罩上来。 换言之—— 即使他不抓着她，她也没办法跑。 「啊……是。」乔慕愣愣点头。 她看唐北尧的眼神，依旧是锐利迫人。他盯着她，似乎还在等着她往下继续说……可是他不是已经给下属打过电话，知道她去过医院了吗？ 她此时想隐瞒的，也不是这件事。 「我去看了眼k先生。」乔慕顿了顿，又慢吞吞地补充，「我让下属等k先生醒了以后，再打电话给我……因为我有点问题想问他。」 唐北尧看她的目光不改。 「还有呢？」他等了两秒，又问。 乔慕茫然。 还有？ 还有什么？她全都「招供」了啊…… 「什么？」她反问。 唐北尧没说，只是明显唿出了口气。他周身的冷冽气场不再，换上的，都是失落且失望的因子……然后，他退后一步，彻底放行。 「去吧。」他松口。 「去……哪里？」他的转变太快，乔慕反倒是懵了。 「洗澡。」唐北尧提醒，揉了揉她的头髮，然后反身重新坐回餐桌旁，「洗个澡，早点睡吧。」 「哦。」乔慕下意识地应声，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停下来。她回头，看着静坐在餐桌旁的身影，只觉得他显得孤单又落寞。 她忍不住问出来—— 「那你呢？」
第435章 435 身不由己 第435章 435 身不由己 「我吃完再来。」 他背对着她回答，嗓音平缓又沉稳。 说话的同时，唐北尧已重新拿起小碗和汤勺，继续和他那小半碗没有喝完的汤……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又满满的都是异样。 乔慕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第一反应，她是松了口气：因为他还会过来的。 但是…… 他刚刚想问的是什么？ 医院那里，还有什么事？ 乔慕百思无解，最后只能懊恼地扒拉了一下头髮，先行上楼…… ………… 气氛有些沉闷。 乔慕洗完澡，就直接趴在大床上，一动不动地待了良久。 「咔嗒！」 门锁传来一声轻响。 接着，唐北尧推门走了进来。听得出来，他是刻意放轻了动作，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她，在她还没有抬头时，他便已转身，轻手轻脚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乔慕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她的双手撑着柔软的被面，调整了一下坐姿，大床发出轻微的声响。 浴室里的水声，顿时就停了。 「我本来就醒着。」乔慕朝浴室的方向说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唐北尧一定能听见，「你没有吵醒我。」 水声继续。 唐北尧很快洗完出来，他绕到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上来。 「怎么还不睡？」他询问，顺势关了床头灯，房间内顿时暗下来。 「等你一起……」乔慕轻喃，说话的同时，很自觉地依偎上去，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的体温微凉。 他的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另外清清淡淡的，是沐浴露的味道。 和她一样的味道。 「唐北尧……」乔慕觉得舒服，又往他的身上贴近了几分，同时凑上去，在黑暗中描摹着他的眉眼。指尖所过，她能感觉到他的眉头是皱着的。 「嗯？」 「你不高兴啊？」乔慕询问。 「没有。」唐北尧回答，他出声的同时，便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右手，强势又用力，把她的手强制拉入被褥中。 还说没有不高兴？ 他的一举一动，分明都带着情绪！ 「那……唔！」 乔慕试图辩驳，试图再说点什么，但是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下一秒，唐北尧却突然扣住她的下颌，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突然、又压抑。 狂烈、又克制。 似乎他所有的情绪，都以这个吻为爆发点。所以，他在零点一秒之后，便攫取了她的唿吸，撬开她的唇舌，来来回回地掠夺扫荡…… 「唔……」 乔慕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推拒不开，最后迷迷煳煳地迎合上去，脑袋也越来越懵……她很自然地搂上他的脖子，几乎是予取予求的姿态。 他们就在床上。 接下来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可是—— 唐北尧却在某一刻松开她。 他在她又肿又麻的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然后，他帮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髮，哑着嗓子开口：「睡吧，晚安。」 「嗯？」乔慕懵了。 睡了？ 就这么……睡了？ 刚才，她明明就感觉到，他都有了反应……为什么突然停了？ 「唐北尧？」乔慕只觉得羞赧又着急，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伸手想探过去，「你……」可是手才伸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扣住，强制拉到了一边。 「干什么？」他明明心知肚明，却还是哑声问了出来。 「……」 乔慕说不出来，黑暗中，她已红了脸。 「还是睡吧……」唐北尧到底都没给她答案，只是单手揽着她，时不时在黑暗中低头，吻上她的头髮和额头，「很晚了……早点睡。」 他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因为某个她不知道的理由，他在克制。 「……好。」乔慕应他。 是很晚了。 而且，理智渐渐回归，她原本的那些烦恼，很快把那抹冲动压制了下去。 …… 黑暗中。 谁都没有困意，但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乔慕。」良久，唐北尧才开口，叫了她的名字。他已彻底调整过来，吐字清晰，声音平静而冷清，「你想做什么的话，就放手去做。」 像是料定了她是醒着的那样，他突兀地说出这么一句。 乔慕一愣。 什么？ 他暗示她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最想做的，就是把蜡像的事情隐瞒起来，把关于转生者的一切都翻篇。这是唐北尧支持她做的吗？不对！这件事情，唐北尧还不知道。 那他说的是什么？ 又或者，他的这句话，只是一句试探？ 乔慕没有答案。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她索性装是睡熟了，故作睏倦地嘤咛一声，往他的怀里拱了拱，抱着他继续「睡」…… 头顶传来唐北尧的一声轻笑。 但是，他没有揭穿她。 「睡吧，你的睡眠一向很好……」他甚至别有深意地低喃了一句。 她不管。 反正她「睡着了」，听不见。 ………… 后来…… 乔慕也不清楚，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大脑再有所意识，她已处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这个梦，是她蜷缩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做过的。同样的压抑、深沉，模煳不清……不过这次，她看到了唐北尧。他在梦里很厉害，是那种无法形容，却又无与伦比的厉害。 整个梦的背景，像是一场危险又决绝地抗衡，唐北尧所向披靡，他快要赢了。 可是…… 她出现了。 她的到来，好像是一切形式的扭转。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悲哀、难过，而且，她还站在唐北尧的对立面。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唐北尧在她对面质问，他的嗓音冷沉，一字一句，「你明明有机会告诉我的！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 乔慕的心里不停地道歉，但是嘴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真的是有机会的！早知道，她就该那天晚上告诉他，可是怎么就错过了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是一惊。 这个梦…… 是过去的暗示？还是未来的预警？这是她的过去，还是她的将来？ 可纵使心里有万般想法，她在梦境里，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似用决绝又憎恨的目光看着唐北尧，然后握着某样东西，奋力地朝唐北尧的胸口刺过去…… 『快走啊！』她在心里喊。 可是，她听到自己嘴上在说—— 「去死吧！」
第436章 436 你的选择 第436章 436 你的选择 不！ 绝对不行！ 乔慕在心里吶喊，着急得近乎疯狂。 可是—— 她还是听到了皮肉破裂的声音，接着，指间沾上温湿和黏腻。当她低下头来，她看到有红艷清晰的血色，从唐北尧胸口弥散开来…… 浓郁的血腥，死亡的味道。 「不！」 乔慕惊醒。 她终于喊出声来，勐地翻身而起。 「不要……唐北尧……不要……」乔慕低喃出声，嘴里重复着的，始终是那几个字。她下意识地在周围搜寻着，只是眼底，依旧是一片茫然。 旁边没有唐北尧。 她低头，自己的手上也没沾任何血。 她正在唐宅的主卧，坐在那熟悉的大床上。房间内的窗帘没有拉开，光线黯淡，而她置身于这种昏暗又静谧的环境中……一身汗湿。 乔慕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只是……梦吗？ 可她觉得好真实！ 而且，在梦境里……她杀了唐北尧。 「碰！」 一声重响。 下一刻，卧室的房门，几乎是被蛮力推开。 唐北尧脚步急促着赶过来，快步在她床边停下。他的神色紧张，拧眉俯身，低声询问：「怎么了？我刚才在楼下……你做噩梦了？」 显然，他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才在第一时间赶来。因为走得急，他那件浅色的居家毛衣上，还有刚被溅上的咖啡渍。 「唐北尧？」乔慕愣愣地抬头。 梦中的情景实在太震撼，但是又在瞬间变得模煳，她回忆不出细节。她只知道：唐北尧现在好好的，他正站在她面前，而且毫髮无伤。 她松了口气，却又后怕地模煳了视线。 「……我在梦里怎么你了？」唐北尧停了两秒，不由失笑。 戏嚯的语气，轻柔的动作。他在她的床沿坐下，然后伸手，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湿意……然后又捏了捏她的脸颊，似催她清醒，也似安抚她的情绪。 「听你刚才喊的……我欺负你了？」唐北尧继续，他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故意问得郑重又绅士，「梦里的帐，要算在我头上么？」 乔慕吸了吸鼻子。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天亮了？」她哑着嗓子询问，然后凑过去，直接把脸蹭在他的毛衣上。反正他的衣服上有咖啡渍，已经脏了，多抹点别的也没关系…… 她不想被他看见。 「何止。」唐北尧把她抱起来一点，面不改色地贡献了自己的毛衣。说话的同时，他按下了窗帘的遥控，让窗帘自动拉开，「都中午了。」 日光明亮。 外面的天气很好，避光的窗帘打开后，阳光便从窗棂中透射进来。房间中的昏暗被驱散，偌大的卧室，顿时转为亮堂。天亮了，而且是彻底亮了。 这时候，关于梦境的黑暗和压抑，才似乎远去。 「我睡了好久……」乔慕低喃。 「你昨晚睡得晚。」 「嗯……」乔慕闷闷地应了一声，停顿了半晌，直到情绪彻底调整过来了，她才忍不住继续开口，「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想把梦境告诉他。 或者说，她想把那种恐怖的事，分享给任意一个人。由对方再告诉她，这是荒诞无稽，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 「我能过来吗？」楼下传来懒洋洋的叫唤，声音很熟悉，「我说楼上两位，这大白天的，你们一直待在房间里……我作为客人很尴尬啊！」 是顾斯庭的嗓音。 「……顾斯庭在这里？」乔慕无语，注意力不由被转移。 「嗯。」 唐北尧点了点头，还没继续解释，顾斯庭的声音便又传了上来。 「我真的不能过来吗？」等不到他们的回答，顾斯庭便自问自答，「哦，那我懂了……你们放心，基本的节操我还是有的，保证非礼勿视。」 「闭嘴！」唐北尧不耐地转头，朝门外喝了一声，「我这就来！」 楼下立刻没了动静。 「有点急事，我正在和他商量。」唐北尧解释，语气放柔了一点，抱着她拍了拍，然后又松开，「你换衣服起来，下来吃点东西？嗯？」 乔慕点点头。 看得出来，唐北尧现在挺忙。所以她那种没有事实根据的梦境……算了！先不讲了！ ………… 楼下。 「……你的想法没问题，但是这几个人，我恐怕搞不定。」洗漱完毕，刚到客厅，乔慕便听到顾斯庭的声音，「毕竟也是个不小的麻烦。而他们几个，从来只认准你一个人的。」 听上去，似乎有烦恼。 「我毕竟不是唐门的人，不如你亲自去一趟？」顾斯庭提议，「你去的话，应该会更快解决。」 唐北尧没表态。 他的眉头紧紧拧着，似乎有困难。 「下来了？」然后，在她踏下最后一阶楼梯时，他的神色一变，立马舒展了眉峰，看向她的方向，「先去吃点东西。」说话的同时，他朝旁边的女佣示意了一下。 后者正端了一杯新的咖啡来，放在唐北尧的身前。这杯咖啡，应该是补上唐北尧刚泼掉的那杯。 「好的。」女佣会议地点点头，看向乔慕，「乔小姐，您稍等一会儿，我把吃的再热一热。」 「谢谢。」 乔慕道了谢，却没跟女佣去餐厅。 「你要出门处理事情么？」她走近，顺势站在了唐北尧的身旁。 「呃……」顾斯庭欲言又止。 「是有点事情，不过不一定非要我去。顾斯庭能帮我。」唐北尧顿了顿，看向顾斯庭，「是吧？」 「……」顾斯庭的表情垮下，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去吧。」乔慕无语地摇摇头，轻笑着推了推唐北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没问题。」她知道，唐北尧承诺过，在她身体内的病毒稳定之前，会尽量陪在她身边。 但她现在没事，而且她不想拖他的后退。 他原本就是那么忙碌重要的人…… 「你把事情解决好再回来陪我，也是一样的。」 「这次……」唐北尧抿了抿唇，明显还在犹豫，「得出国。」 「没事。」 乔慕点点头，她没关系。 唐北尧蹙了蹙眉。 他沉默地坐着，认真地斟酌了半晌。应该是这次的事情确实重要，他也飞去不可，所以在静默了许久后，他开口：「我尽量早点回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在明天傍晚前回来。」 「好。」乔慕嘴里应着，脑袋却是不由一愣。 总觉得……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只是，她还没有想明白，唐北尧突然又问—— 「到时候，你会来机场接我吗？」
第437章 437 梦都是反的 第437章 437 梦都是反的 他说完。 一个看似普通的问句，但是他却问得认真、慎重。 并且，在等她回答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目光也是紧张、忐忑…… 乔慕怔神。 「你想要我来接你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问。 「随便。」唐北尧不动声色地别开眼，他拿起手边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语气听起来依旧是平静又镇定，「……你自己选择。」 「明天傍晚……」 乔慕琢磨着这个时间，低喃出声的同时，她才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我来接你。」她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因为，她不想看到他疏离又镇定的样子。 唐北尧勐地回头。 这一刻，他看她的目光，都似有了光亮：「那我给你带礼物。」 「这次可以不带烤红薯了吗？」乔慕不由笑出来，这样的几句对话，让她不由觉得轻松。于是，她也越发放心大胆地开玩笑，「我要贵一点的！十块钱以下的，我就不送回礼了……」 「可以，争取十块钱以上的。」 …… 顾斯庭在旁边没说话。 他的目光，在乔慕和唐北尧之间游移。他生平第n次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跟不上！他怎么觉得，这两人的谈话这么「神奇」呢？ 一会儿深沉、一会儿简单、一会儿又幼稚…… 「……尽量别一个人待着。」敲定了动身时间，唐北尧便快速叮嘱，「找个人陪着你，身体出现任何不舒服的话，会有个照应。」 以备不时之需。 乔慕都一一应下了。 「你可以去找白十七啊！」听到这里，顾斯庭终于找到个切入点，出声插话，「她现在满血復活，都能四处跑了。对了，下午你可以和她一起去逛街！」 「逛街？」顾斯庭的提议，让乔慕有些意外。 「对啊！她现在冒充我女朋友，我家里人想见见她。」顾斯庭无奈地摊了摊手，絮絮叨叨地解释，「她说没有合适的衣服，下午要去买。也是啊，她平时没半点女人味的，真没淑女点、像样点的衣服拿得出手……」 「要去吗？」唐北尧徵询她的意见。 「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就这么一提。」顾斯庭摆摆手，也没把话说死，「你要是嫌累就别去了！我就觉得逛街又无聊又累！反正翩翩说过，会陪着她去的……」 翩翩？ 乔慕不由蹙眉。 原本，她对于逛街，去不去也是随意的态度。但是，当她听到翩翩的名字时，几乎是毫不犹豫—— 「我也去。」 ………… 正午刚过。 唐北尧和顾斯庭已动身离开，他们带着人，开车直接去了机场。 分开之前，唐北尧又嘱咐了她几句。至于顾斯庭，他还在夸赞着白十七讲义气，为了他扮淑女，最后，又沿升到他的个人魅力…… 乔慕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去和白十七汇合。 …… 见面的地方，在市中心广场。 「乔慕，这里！」远远的，翩翩就朝她的方向挥手。她穿着红色的长款大衣，亮色的细高跟，打扮得美艷炫目，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而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的白十七，在旁边就显得低调多了。 她的精神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在乔慕走近后，才抬了抬手：「嗨！」 「去买衣服？」乔慕小跑着过去，在两人面前停住，然后一眼就看出来，「白十七，你不高兴？」 白十七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你去替人应付家长，能高兴得起来？」她闷闷地反问，又咬了咬牙，恨恨地补上下半句，「更何况，还是不领工资的假女朋友……早知道我宁愿当病人！躺在床上爽多了！」 「呃……」乔慕有些反应不过来。 事实的真相，好像和顾斯庭说的有些不一样。 「她打牌输给老闆了。」翩翩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解释一句，瞬间就概括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然后，她走在中间，一左一右地挽住了乔慕和白十七，「走啦！有我这个时尚军师在，你们可以尽量买买买！」 「啊……好。」乔慕完全是被推了进去。 她以为白十七会去买裙子，或者去买偏优雅的正装，但是没想到，白十七在进入商城后，第一眼看中的，就是一家朋克风的时装店。 打满铆钉的皮衣、印着骷髅头的皮裤、带着流苏的镂空毛衣…… 每一件，都是极其夸张的款式。 「这几件怎么样？」白十七随意拿了几件搭配一下，在进去试穿之前，抬手问她们。 「嗯，这条裤子不好，你换那条试试，带个小摆的好看。」翩翩倒还真是认真地给意见。 乔慕完全看愣了。 「等等！」在白十七要去试衣服时，乔慕忍不住拦住她提醒，「你穿成这样去见顾斯庭的家人，有点不太合适吧？」别人穿成这样，看起来是搞摇滚音乐的，可白十七的气质…… 有点像是刚辍学的老大。 「这你就不懂了！」白十七摆摆手，解释得有板有眼，「只有一眼就能让对方家长不喜欢，这假女朋友，才能做得长久。要是他家里人喜欢我，不就马上会催婚了么？我就是要成为他们家里人跳脚的存在！分不掉，也成不了……」 不是要帮顾斯庭么？ 她帮得很用心。 「顾斯庭知道么？」他不是说白十七要装淑女？ 「他懂个屁！」 白十七轻嗤，这回她没再多做解释，抱了那一套衣服，率先进了更衣室。 …… 「行啦！白十七有分寸的。」在乔慕呆愣的时候，翩翩在旁边拽了她一把，「让她去试试吧，我们坐到那边等，那里正好有空位子。」 她被翩翩拖了过去。 这里处于这家店的角落，少了重金属音乐的陪衬，这个角落显得很安静。 「你哭过了。」翩翩坐在她旁边，她撑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抛出来这个话题，而且，语气很笃定，「……快中午的时候哭的，不超过三个小时。」 乔慕一愣。 「还有血丝。」翩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了一下，「哭过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你别忘了，我可是时尚达人，也是美容达人。」 她笑嘻嘻地歪着脑袋，「你和唐少闹不愉快了？」 「没有。」乔慕摇摇头。 她微微笑了笑，神色却有些不自然。现在她和翩翩，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逛街的时候闲聊，一切都没有任何异样……她看翩翩，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想到昨天在医院的偶遇，她的心里，总有个挥之不去的疑影。 「你总不至于是看泡沫剧，然后哭的吧？」翩翩在旁边咂舌。 乔慕抿了抿唇。 对于翩翩…… 她越是正常，她越觉得她深不可测。 于是—— 「不是，我做了个梦。」 乔慕开口，视线转向翩翩。她突然很想把事情告诉翩翩，然后查看翩翩的反应。或者像是告诉任何一个人，寻求对方的一声宽慰。 她平静地继续：「在梦里，我把唐北尧杀了。」 翩翩一愣。 「哈哈哈！」 她继而失笑，连连摇头，像是正常人一样不信，但是她说出的宽慰的话却是—— 「别难过，梦都是反的。说不定，现实是唐少把你杀了呢？」
第438章 438 所谓的喜欢 第438章 438 所谓的喜欢 什么？ 乔慕呆住。 她勐地瞪大了眼，错愕又怀疑地看向翩翩。关于刚才翩翩的那句话，她忍不住去想：那算是一种另类的安慰？还是……翩翩在暗示什么？ 「哈哈……开个玩笑嘛！」 还没等她分辨明白，翩翩已耸耸肩，站了起来。 「玩笑？」乔慕跟着起身，脸上的怀疑不减。 「对啊……」翩翩应声，依旧是语气轻松。她甚至坦然大方地转过头来，好笑着反问，「不然呢？」 乔慕反倒是哑然了。 「走吧？」在她沉默的时候，翩翩已拍了拍手，切换了话题，走向更衣室的方向，「来参谋参谋，我们的白十七，应该换好衣服了……」 「哗啦！」 几乎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更衣室的门帘，被人从内拉开。然后，穿戴一新的白十七，从里面走了出来。 风格…… 很摇滚。 「我这么穿好看吗？」白十七在镜子前比照了两圈，然后回过头来询问，「我还想去剪个头髮，挑染一点颜色，你们觉得怎么样？」 「呃……可以。」乔慕回神，僵硬地点点头。 「就这么穿，鞋子你不用买了，穿我的靴子去。」翩翩已走过去，认真地替白十七搭配打理，「头髮我帮你弄一次性的啊！在midnight就能弄……」 「你的靴子我能穿吗？」 「能啊！我可是看到脚，就能知道尺码的。」 「……」 …… 翩翩和白十七两个，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着装。她们周围的气氛，似乎又恢復了一开始那种，「好姐妹们逛街，其乐融融」的状态。 至于刚才的事…… 成了不值一提的插曲。 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实在过渡得实在太自然。乔慕在旁边站了半晌，到最后，甚至她自己都忍不住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 傍晚。 midnight门口。 「买点东西，直接开车去他家见人，就今晚……趁着老闆不在！」翩翩帮白十七打扮好，然后把人推出了门，「一举成功！加油！」 「加油！另外路上小心。」乔慕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行，你们就放心吧。」白十七甩了甩挑染过的刘海，潇洒帅气地挥手，然后弯腰坐入了驾驶座，「晚上再聊，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她踩下油门，于是那辆绯红色的跑车，一熘烟就跑得没了影…… 「唿……」 望着白十七离开的方向，乔慕莫名松了口气。 只是，还未等她收回目光—— 「其实，我在车里装了炸弹。」翩翩的声音，悠悠地从旁边传来，「只要白十七踩下剎车，立马就会……嘭！」为了映衬她的内容，她在说到最后的时候，突然双手击了一下掌。 「啪！」 掌心相接，清脆有声。 乔慕不由一颤。 「你说什么？」她在下一瞬回身，勐地抓住翩翩的肩膀，又惊又急，「你……」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翩翩却是「扑哧」一声，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乔慕茫然，手上的力道不由一松：「你笑什么？」 「……你让我先笑完……」翩翩连连摆手，她笑得越发夸张，最后几乎捧腹。过了半晌，她才忍住笑，清了清嗓子，「你居然相信了？我骗你的。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坏人？」 假的？ 乔慕一愣。 她在放心的同时，却又不由哑然：她回答不了翩翩的问题！因为自始至终，翩翩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她对翩翩的防备，完全出于无法解释的潜意识…… 「我挺喜欢白十七的。」翩翩已继续开口。 她抬头，凝望着红色跑车离开的方向，目光沉静又悠远。隔了数秒，她才重新转过头来，「另外，我也挺喜欢你们的……我不是坏人。」 郑重、平静。 她直视着乔慕，一字一顿地说完。 「那你是谁？」乔慕脱口而出。她知道这个问题很突兀，特别是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基础下，这个问题，太过广泛，几乎毫无意义。 果然，翩翩也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反正我不是坏人。」她耸了耸肩，重复的还是这么一句，然后眨眨眼，「所以你不用一下午都警惕着我，而且在白十七离开的时候，还那么明显地……松了口气。」 「抱歉。」乔慕道歉。 虽然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这一刻，翩翩态度真诚，她对翩翩，是有歉意的。 「那个不必，没那么严重。」翩翩摆了摆手，神色在下一秒便已恢復如常，她扬手，朝midnight里面指了指，「进来玩会儿再走么？」 「不……」了。 乔慕想要拒绝，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却看到翩翩的神情一怔，正看向某个方向。乔慕不由转头，同样看了过去—— 那是赵警官。 他的一条胳膊伤了，绑了绷带，正吊在脖子上……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但纵使如此，他还站在路边，一脸严肃的模样，似正在教育附近的两个小混混。 眼看着，他们就要起冲突。 「估计又是来找老闆的。」翩翩轻哼了一声，率先说话，「看来，找人给他一刀，是太轻了。」 远处，那个小混混推了赵警官一把。 「他现在明显处于劣势，连那两个人都打不过……」乔慕在旁边接话，「算了。我们还是躲开吧？他找不到人，自然就会回去的。」 她可不想再去补刀了。 「那不行！」翩翩却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这个姓赵的，既然又送上门来，哪能这么容易走？说起来，我还是挺喜欢那个傻白甜的。」 远处，赵警官和那两个小混混已经彼此拉扯起来。 翩翩低笑。 「乔慕，你等我一会儿。」她没回头，只留下了简单的交代，然后便走向赵警官的方向，「我马上就回来。」 「诶……」 她根本叫不住她。 ………… 乔慕没跟上去。 她站在暗处，并不想和赵警官碰面，也不想招来附加的麻烦。她不明白翩翩所谓的「喜欢」，但是看翩翩的样子，应该是去解围劝架的吧？ 乔慕只能在原地等着。 但她没有想到—— 翩翩过去之后，不知道和小混混吼了什么，然后像是受了惊的样子，直接抱住了赵警官。她的动作突兀又直接，不仅乔慕一愣，就连赵警官，也是身体僵了僵。 但还没等赵警官反应过来，下一刻便是情势大变：那两个小混混开始大打出手，拳脚相向。 翩翩和赵警官站在一起，似帮忙抵御反抗。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乔慕站得不近，可看得却是无比清晰：表面上，翩翩像是毫无身手，只能抓着赵警官躲来躲去。但是实际上，翩翩的动作，却是妨碍了赵警官的防御和反击，她像是主宰了这场乱局，让那两个混混的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地踢打在赵警官身上…… 在翩翩的「帮助」下，赵警官在持续挨打。 良久…… 乔慕都看得不忍。 那两个混混应该也是打累了，骂骂咧咧地离开。 远处，那抹火红的身影依旧光鲜，翩翩毫髮无伤；而赵警官，他却是明显的一身狼狈，而且在那两个混混离开后，他便支持不住地瘫坐在了地上……伤势不明。 而翩翩已经松开他，任凭他在地上坐着，然后转身走回来。 越来越近…… 乔慕僵直地站着。 她看着那抹自信漂亮的身影，看着对方唇角柔和的笑，再看着赵警官坐在地上的惨相……她的脑海里，莫名地迴响出翩翩适才的那些话——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那个傻白甜的。』 所以…… 这就是翩翩所谓的喜欢？
第439章 439 坑死顾斯庭 第439章 439 坑死顾斯庭 那—— 『我挺喜欢白十七的。』 『我也很喜欢你们。』 …… 诸如此类的这些话呢？ 乔慕拧眉。 她暂且没有肯定的答案，只是，经过刚才那场亲眼所见，她对翩翩的警惕和不解，似乎又升腾起来……她以谨慎的目光，看着翩翩越走越近。 「嗨！」 翩翩却是突然招唿了一声，然后扬手丢过来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带着银白的金属色泽，丢过来的时候，恰好是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乔慕恍惚了一下，手上却是下意识地去抓，把东西接了过来。 竟然…… 是一副手铐。 而且，还是那种真实办案的警用手铐。 「这……」乔慕茫然抬头。 「当然是那傢伙的。」翩翩理所当然地解释，她示意了一眼，脚步却是不停，「你帮我保管一下，我带在身上不方便。下回我再问你要。」 说话的同时，她已擦肩而过，往midnight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乔慕往后看了一眼。 确定赵警官没往这个方向看，她才追上翩翩的脚步：「你怎么有他的手铐？」 「我偷的啊。」翩翩解释，理直气壮的神色。顿了顿之后，她兀自地嘀咕着，「可惜了，那傢伙还是停职的状态，没有带枪，偷不到。」 乔慕哑然。 对于翩翩的解释，她竟找不到话来接。 「你去哪儿？」大步追了一段后，乔慕只问出来这么一句。 「去开车，我送他回家。」翩翩回头，脸上洋溢着满足又喜悦的笑，「你看他真是不自量力，被打成那样……不过他这种傻白甜，我真挺喜欢的。」 翩翩又重复了这句。 乔慕不解。 说喜欢的是她，可送赵警官挨打的也是她…… 这算什么？ 乔慕理不清其中的头绪，她只是忍不住抬手，递上那副手铐：「那这个……」应该还给赵警官吧？ 翩翩偷它，可能是觉得好玩；但是赵警官弄丢它，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不还！」她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翩翩便直接打断，「我凭自己本事偷的，干嘛要还？你给我收着嘛……我可不想再被那个傻白甜拷上了！」 两人已到了停车场。 翩翩拿了车钥匙，上了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车。她降下车窗，摆了摆手，然后便踩下油门离开…… 乔慕没追。 她停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拐出停车区，消失在视线之内。至于那副手铐，乔慕放在手里掂量了良久，还是收入口袋……就等下回再给翩翩吧。 她现在觉得—— 翩翩就像个谜一样。 ………… 晚上。 乔慕窝在唐宅的沙发上打电话。电话自然不是打给唐北尧的，因为他说过会比较忙，所有的事情，都得压缩在24小时内完成，所以不会主动联繫。 她也不想打扰唐北尧。 电话是打给顾斯庭的，关于翩翩的事，她想问个清楚。 但是…… 关机。 她尝试了好几次，但得到的回馈，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乔慕只能放弃了通话的念头，思来想去，她终究只是编辑了一条简讯，点击发送—— 「翩翩是什么人？」 发送成功。 她不知道顾斯庭何时才能看到？只能静候回復。 也许得等到明天…… 想到这里，乔慕正打算放下手机，屏幕却在此时巧合亮起，白十七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十七？」乔慕按下接听键。 「哈哈哈……乔慕你绝对想不到哈哈哈……」电话对面，白十七笑得前仰后合，「今晚实在太爽了！当顾斯庭的假女友，真的是无比幸福！」 乔慕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 「怎么了？」她被白十七的情绪感染，提问的时候，声音中也不自觉地带了笑意，「你见到顾斯庭家里人了？」 「嗯，今晚他爸妈在家。他妈妈很慷慨大方的，至于他爸爸么，血压有点高，心脏好像也不太好……」白十七在对面嘀咕，「看起来身体挺硬朗的，没想到一堆病。」 「呃？」 乔慕意外。 听白十七的相容，怎么总觉得这场见面……相谈甚欢？ 「你还提前做了这些功课？」乔慕询问，「聊天的时候用？」聊健康？ 「没啊！我今晚才知道的。」白十七笑嘻嘻的，「我在那里啃第二个苹果的时候，他爸就说他心脏不好，需要早点休息，让我也早点走。」 「啊……然后呢？」乔慕憋着笑。 「然后他爸就气哼哼地走了。」白十七叙述着这些话，没有丝毫的负罪感，「接着他妈和我聊了一会儿。」 「……那你刚才说，他妈妈慷慨大方？」乔慕似乎猜到了什么。 「对！」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白十七拍大腿的声音。她似乎这才讲到今晚的关键，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他妈妈像是泡沫剧一样，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她儿子。」 乔慕的嘴角抽了抽：「你收钱了？」 「当然，干嘛不收？」白十七喜滋滋地报上一个数字，还在啧啧地感嘆着，「没想到顾斯庭家里这么有钱，我以后再也不请他吃饭了！乔慕，你说这笔钱我怎么花？」 乔慕无语扶额：「你真是要坑死顾斯庭……」 她想起之前顾斯庭的电话关机，然后再盘算了一下时间。算起来，这个时间……说不定因为白十七的壮举，顾斯庭被抨击了，正在郁闷。 「顾斯庭是不是被骂惨了？」乔慕同情着问出来，「以后你还能扮他女友么？」好歹也是收了钱的，理论上，白十七应该「消失」了。 「不会！绝对没有！」白十七很肯定地回答，「我们说明白了，只要我收了钱，他们就当我没去过，从来没有见过我，保证不在顾斯庭面前提半个字。」 说到这里，白十七又顿了顿，「至于扮女朋友么……照常啊！大不了他爸妈会觉得我贪得无厌，收钱不办事……我形象差点反而好。」 反正她要扮演的，就是顾家绝对不同意，但又甩不掉的存在。 这样的假冒女友，才是最和谐长久的。 「好吧……」乔慕无言以对。她现在能想到的，是顾斯庭的关机，应该和白十七无关。 「咦，你等等！」白十七说到这里，声音却是突然一停，「我收到一条信息，是翩翩发给我的。她让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在midnight门口等她，还说……」 白十七一边打电话，一边把信息复述了出来。 她复述到最后，才纳闷地一顿—— 「……还说让我不要告诉你？」
第440章 440 多虑? 第440章 440 多虑？ 「不告诉我？」乔慕在电话这端蹙眉。 「呃……」 白十七的声音梗住，顿时也显得尴尬起来。迟疑了半晌，白十七才磕磕巴巴地继续：「我也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我和她也是这两天才熟起来的。」 论关系的话，白十七觉得：还是自己跟乔慕更「铁」一些！ 所以—— 「乔慕，你觉得我应该去吗？」反正简讯内容都复述出来了，白十七索性直接问出来。 「随你的便，按你的想法来……」乔慕想了想，话说到一半，却又改了口，「还是去吧，应该没什么关系。」约定的时间是正午，约定的地点是midnight门口，那样的时间地点，能出什么岔子？ 在没弄清翩翩的底细之前，她的怀疑，只能是怀疑。 「好。」白十七爽快地应声，迟疑了两秒，又顺势一问，「那你来吗？」毕竟翩翩特意交代，要瞒着乔慕。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当事人都会好奇吧？ 「我？」乔慕为难地拧眉，只能回答，「……我看情况。」 她当然想去。 主要是……她没有去的理由啊！ 挂断白十七的电话，乔慕拧着眉，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她苦思良久，在找一个能名正言顺、又出其不意地出现理由，直到她看到挂在玄关的大衣，想到大衣口袋里的东西…… 乔慕的眼睛一亮。 有了！ ………… 翌日清晨。 「叮！」 一道清脆的简讯提示音，打扰了她的浅眠。 乔慕睁着惺忪的睡眼，伸手把手机摸进被子，按开屏幕看了看：简讯是顾斯庭发来的，内容只有简短概括的几个字，等于是对她昨晚那个问题的回覆。 只是，他的回答，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我手下啊！怎么了？」 乔慕无语，却也瞬间没了睡意。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着手机，一字一句地编辑：能具体点吗？我想知道她的背景。 写完，确认发送，再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掀开被子，打算换衣服起床，顺便等着顾斯庭的回覆。这回，她才趿拉上拖鞋，枕边的手机便响起，是顾斯庭，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餵？」乔慕按下接听键。 「早啊小慕慕……哎哟这陌生的床睡得好不习惯！腰酸背痛的……」顾斯庭懒洋洋地打招唿，听声音似乎很清闲，「你起了吗？和你床聊怪不好意思的……」 说话的同时，他在电话那端似伸了个懒腰，正爬起来。 「难道是昨天太惊险了？我的眼皮怎么老跳啊跳的……」他的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絮叨。 乔慕的神经不由一紧。 「惊险？」她重复出这个词，在捕获到这个信息时，注意力顿时都转移过去。她不由紧张地追问出声，「你们那边怎么了？唐北尧呢？」 「是有惊无险。」顾斯庭纠正她，一语带过地安抚，「放心吧，北尧会摆平的。」 「那他……」现在呢？ 乔慕想要追问。 「至于其他的么……」顾斯庭却抢先出声，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以挪揄的语气继续，「这大清早的，他又不可能出现在我床上，我回答不了你啊！不如你打电话问他？」 应该是真的过了惊险，顾斯庭的语气又转回了清闲，开始不正经地闲聊。 乔慕没和他扯。 「算了。」她只是不由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我不打电话问他了，反正你们傍晚就能回来，先让他忙吧。」 「是是是，他很忙的！」顾斯庭连忙接话，声音却是无比戏嚯，「而且他在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去买『贵一点』的礼物，说是要送给你的……小慕慕，你可要好好珍惜他。」 「呃……」乔慕一愣。 礼物？ 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 「我哪会真的计较这个？礼物根本不重要！」乔慕无语，她在说完这句之后，才想到找顾斯庭的目的，连忙切回正题，「对了，关于翩翩的背景，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是她老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手下的底细？」顾斯庭顿了顿，还是那句话，「不过她怎么啦？」 「我觉得她有点……深不可测。」乔慕斟酌着用词。对于这种敌我不明的人，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能迟疑着打探，「她的背景，方便说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顾斯庭失笑。 他琢磨了两秒，概括着叙述—— 「翩翩老家挺偏的，那个地方重男轻女，她是离家出走，来a市打拼的。刚开始在酒吧驻唱，我看她唱歌好听，人又机灵，就打听过她的背景，把她挖了过来。反正她学什么都快，身手也练得不错，现在她在midnight，能帮我打听到各种机密信息……」 用顾斯庭的话形容，翩翩应该就是优秀间谍那样的存在。 「你觉得她心思深沉，大概就因为这个吧？」除此之外，顾斯庭也想不出翩翩有什么异常，「她不多管闲事，办事也挺靠谱。就这么多了！」 「哦……」乔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完顾斯庭的话，她很清楚：以翩翩的背景，绝对不可能和那个组织扯上关系。所以，一切真的是她太敏感，所以才多疑多虑了吗？ 可是她总觉得……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啦？你还在想什么？」顾斯庭在电话那端追问。 「没。」乔慕这才回神，牵强地笑了笑后，下意识地扯开话题，「你们去忙吧，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她叮嘱了几句，最后补充，「你回来以后，白十七应该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顾斯庭疑惑。 乔慕故意没给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 翩翩没有问题？ 乔慕反覆琢磨着这个信息。 最后，她还是做了决定：今天中午，得去！ ………… 早早地洗漱完，随意吃了点东西，乔慕便出了门。 距离正午十二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乔慕没有直接去midnight，而是在外面熘达了一圈。她甚至沿路买了一堆零食，就这么拎在手里，这样一会儿出现在翩翩面前时，也不至于太突兀。 她可以说：是逛街恰好逛过去的！然后就「顺道」拐进去，还一下手铐…… 对！ 就这么说。 乔慕想好了一应对策，在正午十一点五十五时，慢悠悠地晃到midnight附近。白十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棉服，显得很休闲。 「乔慕？」看到她过来，白十七的面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朝她的方向招手，「你……好巧啊！」 「恰好路过。」乔慕会意，配合着白十七的话走近，同时暗暗地看了眼时间，压低了声音，「翩翩呢？」 「我也没看见啊。」白十七摇摇头，「我打她手机是关机的，所以只能在这里等。」 「关机？」乔慕也蹙眉。 「白十七！」服务生的声音，恰好从旁边传来，他似现在才匆匆赶来，热情地打招唿，「乔小姐，您也在啊！白十七，翩翩姐留了东西，让我拿给你。」 说话的同时，他把手里的一个小纸箱，递了上来。 「给我的？」白十七疑惑地接下，「那翩翩呢？」 「她走了啊，早上十点多把东西给我的，然后她就出去了。」服务生耸了耸肩，依旧是神色自若的模样。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往里面跑去，「你们等等啊，我马上再回来……」 「哦，好。」白十七的注意力都在盒子上，答得心不在焉。 乔慕同样没管那个服务生。 她在旁边蹙眉：所以，从一开始，翩翩就没打算出现？那盒子里装着什么，非要瞒着她？
第441章 441 散沙 第441章 441 散沙 「我打开看看。」白十七率先开口。 她抱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进了midnight的大堂。这里尚未到营业的时间，偌大的大堂空如一人，周围冷冷清清的，她们有足够的空间查看那个纸箱。 白十七把纸箱放在了一张桌子上。 「能有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白十七出声嘀咕，她说话的同时，便去拆纸箱的盖子，「有什么东西当面给我不就好了……」 「等等！」乔慕突然阻止。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按住白十七的动作，然后俯身，耳朵贴在箱子旁边听……一秒、两秒、三秒，幸好，里面并未传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自己的怀疑有点荒诞，但是，她还是本能地防备了。 「呃……」白十七一愣，继而失笑，「你听什么啊？难道她还会送炸弹给我么？放心啦！我拆弹也很厉害啊，真要是炸弹的话，我刚抱在手里就能感觉出来。」 白十七自信满满。 她扬唇一笑，说完的同时，掀开了盖子。 里面—— 是一整套的衣服。这身衣服没什么异常的，只是款式新颖又好看。白十七一件一件地拎出来瞧，乔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白十七。 就好像翩翩费尽心力，只为了……给白十七挑一套真正合适的衣服？ 乔慕茫然。 白十七同样茫然。 「翩翩干嘛要送我衣服？」她嘀咕着翻动那个箱子，把衣服都拿出来，最后，看到箱底放着的一本书。白十七怔了怔，直接读出书名，「直面你的人生？」 好鸡汤的题目！ 在白十七还处于错愕中的时候，乔慕主动去拿那本书，她也在疑惑着：「她为什么……」但话到一半，里面掉出的卡片，让她的声音不由一停。 当看清卡片上书写的内容时，两人的面色，同时一变—— 『去见他吧！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去直面你的人生。』字迹娟秀，内容简短，只有这么一句。 气氛沉默。 似乎在那句话出现后，周围的空气，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她知道南溟？」乔慕率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艰难地问出来。 只有这个可能。 因为白十七在躲在逃避的人，只有南溟。 「不……不可能啊！」白十七回答，因为极度的震愕，嗓音都有明显的磕巴，「关于先生的事，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没人会告诉她的……吧？」 说到最后，她几乎不确定起来。 因为翩翩留给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 乔慕脸色发白。 她不禁开始怀疑：昨天她在医院遇到翩翩，她带着赵警官来急诊缝合伤口，真的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翩翩也太可怕了。 「乔小姐！」服务生急急忙忙地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纸箱，「这个是翩翩姐留给你的。她说你中午过来的话，就把这个给你。」 「我的？」乔慕意外。 她迟疑了两秒，才把箱子接了过来。有点重，带着分量。 「那你们先看哈……」服务生的面色如常，他笑了笑，指了指大门外，「我去对面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你们有事就叫我。」说完，他快步离开。 这回，谁都没有理会他。 …… 「你……打开看看？」白十七建议。 「嗯。」乔慕应声，可伸向箱子的手，却在隐隐发颤。她拿起巷子最上方的卡片，同样是薄薄小小的一张，上面同样是没有多少字。 上面写着—— 『乔慕，这是你值得的。』 什么意思？ 乔慕的眉心紧了紧，她咬了咬牙，直接掀开了盖子。可是里面的东西，却让她的身形一僵。 沙子！ 粉红色的小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的沙子！而这些黄沙的上方，还摆放着一把復古的匕首，刀刃是钝的，刀身上刻着古朴的花纹…… 乔慕僵直地站着，只觉得在这瞬间，脑袋完全是空白的。 她想起了那个梦，在梦里，她杀了唐北尧。她和翩翩说过的，也就只有那么多。现在她甚至开始怀疑：她在梦里杀死唐北尧的，是匕首吗？ 翩翩怎么知道和沙子有关？她拿匕首又是什么暗示？纸条上说「你值得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梦…… 真的在预示着什么吗？ 问题纷至沓来，乔慕毫无答案。 她只觉得…… 太可怕了！ 翩翩什么都没有明说，仅仅是留了一个箱子，便让她溃不成军。 「沙子、匕首？」白十七还在旁边茫然，她研究了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转头，「乔慕……」看到乔慕面色惨白的模样，白十七也跟着紧张。 「你怎么了？」 「乔慕？乔慕！」 「……」 …… 被白十七摇晃了一阵，乔慕才在恍惚中回神。她觉得一切都好遥远，周围的世界，像是和她隔了一道薄膜的屏障，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看到买了饮料回来的服务生。 「翩翩在哪里？」她直接冲上去，勐地抓住对方的衣襟，根本顾不上失态不失态的问题，「告诉我，翩翩去了哪里？」 服务生被她吓到了。 就连白十七，也被她吓到了。 「翩翩姐……」服务生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在乔慕的钳制减轻时，才敢开口说话，如实汇报，「她说她有个朋友被打了，今天专心照顾那个朋友。她走的时候，还拎了很多食材，说要去给对方做饭。」 乔慕怔忪了一下，彻底松了手。 那个朋友，应该就是赵警官吧？ 翩翩去照顾他了？ 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依然是毫无异样！这个看似「正常」的人，明明不简单，却让人找不出证据，找不到明显的破绽……怎么办？ 乔慕无奈。 她在短暂的冲动后，缓缓冷静下来。因为她想到了，即使她现在找到了翩翩，她能质问对方什么：和k先生什么关系？和那个组织什么关系？ 都不行。 原因还是那句话，她没有证据。 「乔慕？」白十七在旁边叫她，最初的震愕之后，她的表情，转为了担忧。 「我没事。」乔慕朝她摆摆手，她调整着自己的唿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把所有的事情快速思考过滤了一遍，然后看了看时间。 「我傍晚还去机场。」她开口，声音出乎自己预料的平静，「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一趟医院。白十七，我得先走了。」
第442章 442 你在等我? 第442章 442 你在等我？ 她得去趟医院。 虽然，她还没有办法把事情的真相都搞清楚，但是，她至少能够做到，不让事情更恶化。她现在去医院那边……应该正好来得及！ 「啪嗒！」 一声细响。 乔慕木然地松开那个纸箱，任凭它在桌面上晃荡了一下，震盪出不少的沙子……她通通视而不见，在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向门口。 平静、空洞。 她以自己的方式，冷静地处理整件事。 「乔慕……」白十七只追了两步，便欲言又止地站住。她不敢跟。因为医院里还躺着k先生，即使他是昏迷的，但依旧是令人忌惮的存在。 「我怎么办？」她开口，喃喃地问出来。 乔慕回身。 她在白十七的眼底，看到了明显的为难：显然，这种秘密被捅到檯面上的感觉，让白十七无措。白十七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直面人生」？ 「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先不要做任何事。」乔慕牵强地微笑，她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安慰白十七，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让服务生把那两个箱子收回去，我们就当没有来过，也没有看过。」 白十七点点头。 「你尽量躲开翩翩，等我去过医院，说不定还有事要找你帮忙。」乔慕最后嘱咐。眼前的这些事，她只能一样样解决。 「好！」白十七应下，当即招来服务生，按乔慕说的安排。 而乔慕—— 她最后往那两个箱子看了一眼：「……我先走了。」 ………… 医院。 正午刚过，此时，正是全院的午休时间。病区内一片安静，她经过空荡的走廊，搭乘着空无一人的电梯，直达了被唐门接管的vip区域。 这里人更少。 本院的那些医生，已经在前天就被「清理」出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五六个专家，以及负责安全的唐门下属。而且下属，总共也就两个。 防备…… 挺松散。 大概是因为无事可防？ 毕竟那个唯一值得提防的人，现在正昏迷不醒躺着，要到傍晚才会醒来。 「……真厉害，我真想偷偷採血研究！」 「还是别招惹他吧？」 「唉，从学术方面讲，我真的很佩服他……」 …… 办公室内传来说话的声音。 乔慕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留在这里的七八个人，正围着一张简易小桌吃饭。桌上的餐盒堆的乱七八糟，他们似刚刚吃完，正打算起身收拾。 「乔小姐？」下属是最先看到她的。他神色一怔，然后连忙起身，放下了东西便迎上来，「k先生不是应该傍晚才醒么……您怎么来这么早？」 他扫了眼时间，问得自然：「还有好几个小时，您要在这里等？」 乔慕面露尴尬。 「我就过来看一眼。」她牵强地笑笑，往外指了指，「很快就走。k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她顺势这么一问，下属还没回答，后面的那几个专家，却像是打了鸡血，急急地站出来—— 「他的伤口在迅速自愈，实在太神奇了！」 「理论上，他在昏睡之前，应该是用过某种高浓度的细胞再生剂，通过细胞的修復和再生，迅速復原。不过这一直是理论范畴，没想到k先生却能做到！」 「要是能分享研究就好了……」 …… 「您也去看看吧？」 「真的，挺神奇的。」 众人七嘴八舌，到最后，非要推着她去看看。 ………… 于是。 「我不……」用。 乔慕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推搡进了病房。 病房内很安静，那些专家研究员，在踏入病房的那一刻，便不约而同地噤声。乔慕也跟着安静下来，在其他人的示意下，看向病床上的人—— 南溟还未醒。 他依旧是一动不动，仰面躺在白色的床单上。他的两条手臂，此时就放在被面上，皮肤和肌肉的线条，清晰可见。 乔慕这才发现：原本他胳膊上的那些抓痕和伤口，竟然奇蹟般地消失了！细小的伤口荡然无存，而那些较深的伤口，则是迅速癒合，只留下了一道血痂疤痕…… 「不止是组织细胞，就连血小板的再生速度，也相当快。」专家压低了声音解释，小心翼翼地走到南溟旁边。他不敢随意触碰，只能招手示意乔慕过来细看，「这边原本有个特别深的，现在也基本上好了。」 乔慕跟着向前两步。 「那他醒来之后，基本上就是痊癒了？直接能走能动？」按照专家的想法，乔慕顺势问了一声。 「那得看他的身体活动性，只要他的身体没出现肌肉强直和僵硬……」专家的话说到一半，霍然停住，并且以无比震惊的目光看向乔慕。 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乔慕已直接拉起南溟的胳膊，尝试着弯曲了一下…… 活动性很好。 「他能动。」乔慕已得出结论。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把南溟的胳膊放回去。当她重新站直身体时，才发现周围的一众人，都以错愕的目光，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乔慕蹙眉。 「他没醒？」专家的目光，在她和南溟之间游移，最后才像是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别处。 乔慕也没追问。 她只是回头，再看了南溟一眼：他当然没醒，而且连半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她想到她来医院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她朝众人笑笑，决定按之前的想法来。 「哦，好。」 专家一行人似在集体发呆，听到她的声音，也是心不在焉的点头。他们没有深究她出去做什么，也没有跟上来，一众专家以及一个下属，就留在了病房内…… 他们留下做什么？ 乔慕不知道。 反正他们没跟上来，正合她意。 她快步走出病房，直冲那空无一人的护士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任何人限制她的行为，她在这里，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纸笔。 她想留张纸条，偷偷交给南溟。 她没办法等他清醒，只能用这种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留下她想传达的信息。她想让他什么都不要说，至少在她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别把她的事告诉别人。 因为，翩翩送的那盒沙子，已经刺激到她了……她不想南溟再说出真相。 另外，她也希望，南溟不要再操纵白十七。 该怎么写呢？ 乔慕斟酌着：如何用简洁凝练的语言，把她的意思表述出来？而且只能让南溟一个人看懂？ 「在写什么呢？」才刚落笔，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乔慕一惊，下意识地遮住纸张，回过头去。 是另一个下属。 他负责收拾午餐的饭盒，应该是刚丢完那一堆垃圾，从杂物间绕回来。他的神色自然，一脸的好奇，只在看到她这么大的反应后，眼底才闪过一丝茫然。 「不能看吗？」他笑嘻嘻的，大大咧咧没放在心上，「那我不看就是了。」 说完，他便绕过去，似要去找其他人。 「等一下！」乔慕突然叫住他，她心念一动，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东西吗？我想请大家喝下午茶，我刚刚看到一楼就有咖啡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她的心里想着：过会儿分下午茶的时候，她就偷偷熘进南溟病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写好的纸条塞在他手里，或者放在他枕下。 接着，她就该离开了。 她还得去机场…… 「啊？这个……」下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却是不疑有他，他挠了挠头，「乔小姐，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们这两天都不忙，挺轻松的……我这就去，很快回来。」 他不好意思拒绝，于是跑腿去买。 「恩，谢谢！」乔慕目送着他离开，甚至远远地挥了挥手。 …… 总算是把人支开。 偌大的护士站，再度剩下她一个人。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乔慕迅速低头，继续完成那张纸条。只是这回，她才刚写完没几个字，突然——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病房的方向传来。 听起来像是……消音处理过的……枪响？ 乔慕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顾不上手里的东西，直接把笔一丢，跑向病房的方向，推门而入—— 「碰！」 因为急切和用力，门扉被甩在了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乔慕在看到病房内的情景时，身形顿时僵住。她一眼就看到了下属：他距门最近，此时正倒在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下涌出，而下属已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他中了枪。 而开枪的人…… 「嗨！」 她听到沙哑疲惫的嗓音，似刚醒来，还带着明显的倦意。乔慕近乎僵硬地抬头，一点点地望向声源。她撞上一双暗黑的眸，看到对方浅淡低冷的微笑—— 「你在等我？」他问得漫不经心。 「南溟？」乔慕错愕。 她看到原本该昏迷不醒的人，或者说十分钟前，还毫无知觉的人，此时竟已坐起来，目光戏嚯地沖她扬唇。他的手里还拿着枪，枪口的方向，正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专家和研究员。 而那些人，此时全都瑟瑟发抖地站在窗边，不敢贸然乱动。 估计下属是唯一敢「乱动」的人，于是…… 被他干掉了。 乔慕的视线在室内来回，隔了半晌，她才盯着南溟，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醒了？」
第443章 443 原则 第443章 443 原则 不是说48个小时的么？ 那应该…… 是在傍晚啊！ 「是最晚48个小时。」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南溟懒懒地给了她回答。他扬唇一笑，眸中的寒光一闪而逝，「我当然会提早醒来，不然，还给人严正以待的机会么？」 顿了顿，他又慢慢悠悠地继续，「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交出主动权。」 乔慕哑然。 她不由拧眉，视线下沉，看到南溟正单手摆弄的枕头。 那个枕头，明显破了。白色的布料正中，有个烧焦痕迹的小孔，像是被子弹打穿的……看来刚才的那一枪，他是用枕头捂住枪口，充当了消音设备。 那把枪应该是下属的吧？ 南溟是怎么抢到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 …… 算了！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怎么样了？」乔慕快速开口，她朝着南溟瞪了一眼后，连忙去查看下属的伤势—— 还有唿吸。 子弹正中下属的腹部，她试图翻动的时候，下属还发出吃痛地低吟…… 乔慕松了口气。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她抬头，朝着站在窗口的那些专家和研究员说话，着急催促，「赶紧帮忙救人啊！」幸好这里是医院，旁边这堆都是懂医的。 「啊？好……」专家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说完，他便想走向下属的方向，只是还未抬脚，又被南溟的一句话吓了回去—— 「我让你们动了吗？」南溟低喝，他手上的那个枕头，已经捂在枪口上，并且对准了那几个专家的方向，「不想死的都给我站回去！」 「是是是……」 刚准备走的专家，迅速又退回角落。 「南溟？」乔慕不敢置信地起身，重新看向病床上的人。 表面上他刚才的那些话，是对专家吼的，但其实……不就是针对她的么？ 是她说要救人的。 「你想怎么样？」乔慕面对着他，直接问出来。她的拳头暗暗紧握，对她来说，他们彼此之间已是剑拔弩张的情势，她在等着他谈条件。 可南溟的情绪，却和她截然不同—— 「嗯，我还是不习惯用枪……」他自言自语般地低喃，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枕头，还在比划调整着。他像是在研究，又像是玩心大起。 而被他指着的专家和研究员，纷纷是一头冷汗。乔慕隔着他们一段距离，都能明显听到他们抽气的声音。 「南溟！」 被忽视了三秒，乔慕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出来。 地上还躺着一个流血的人，下属已经奄奄一息……他对生命，还要漠视到什么程度？ 「嗯？」南溟应声，抬眸看了她一眼。他对生命，的确是漠视到了极点，即使眼角的余光扫到血泊中的人，他的眼底，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笑了笑，像是普通的闲聊那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我吗？」 这句话，她刚进来的时候，他问过。 现在他重复，唇角噙着同样的浅笑，语气同样的放松。 乔慕咬牙。 如果说，刚才听这句话，她心里是有一丝一毫尴尬的话，那么现在，这些尴尬，完全被愤怒替代：「不是！」她近乎是不忿地喊出来。 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凭什么等？ 「哦。」南溟点点头，声音中的失落毫不掩饰，然后—— 「砰！」 一声闷响。 他陡然扣下扳机，于是站得最前的那个专家，应声而倒。 乔慕傻了眼。 「别、别开枪！」她想也没想地便出声阻止，下意识地就喊出来，「对，我在等你！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醒过来，这样可以了吧？」 她几乎是急出了眼泪。 南溟瞥了她一眼。 「哦。」他用了同样的字回应，浅淡平缓的语气，嗓音中没再有刚才的失落，但是—— 「砰！」 「砰砰……」 …… 枪声连续，这回他连开了数枪，直接把剩下的那几个专家研究员，一併「干掉」。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就在窄小的病房里肆意蔓延开来。 而中枪的数人，好像都没有断气，但是都捂着流血的枪伤，痛得低吟…… 乔慕根本来不及阻止。 一切都在瞬间之内完成，等她再反应过来，周围已是地狱般的场景。而她，成为病房里，唯一还能站着的人。 「为什么？」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乔慕在这一刻近乎崩溃。她直接冲上去，双手抓住了南溟的衣领，「我都说等你了，你听不见吗？」 「听到了……咳！」南溟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呛咳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胳膊，「轻点。」 乔慕哪里听得进去？ 她完全是红了眼。 「那你还想怎样？」乔慕质问，「我说了在等你，你还要开枪？」 南溟失笑。 他像是现在，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眼中的某种「交易」，到了南溟口中，却变成一句好笑的反问—— 「你等不等我，和我杀不杀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问的平缓又清晰。 乔慕不由怔忪了一下，她到此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管她刚才说什么，南溟都会开枪，都会除掉这些人。她试图阻止他的理由，简直就像个笑话。 他到底要嗜杀到什么程度？ 「你！」这一刻，乔慕真的是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乔慕……乔慕！」南溟淡淡地出声叫她，直到她手上的力道用得狠了，他的嗓音才骤然一冷，勐地伸手，将她的双手拽开，「够了！」 他拿起床边的採血针、採血管、止血带……一套完整的採血工具，示意她看。 「这是他们刚才想对我做的。」他平静地告知，似笑非笑地瞥过地上的血腥，「……既然敢这么做了，就要有不怕死的觉悟。」 「他们想抽你的血，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乔慕直接帮他概括。这是什么样的杀人逻辑？他觉得理所应当吗？ 她冷冷一笑，勐地甩开南溟的手，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么多人，总要找人来救！ 「站住！」还未到门口，她便被南溟叫住。 乔慕回头，看到他手边的枪，然后再无畏地对上他的眸：「你可以对我开枪。」她平静地开口告知，然后继续抬脚往外。只要她不倒下，她还是会选择救人。 但当她的手碰上门把时—— 「我给你两个选择。」南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可以出去叫人，我给这里每个人补上一枪。或者……求我救他们。」
第444章 444 我会就可以了 第444章 444 我会就可以了 乔慕止步。 「求你？」她回头，冷然打量着南溟，眼中不解且不信。 「不然……」南溟轻笑着抿唇，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似认真地斟酌了两秒，然后才轻描淡写地继续，「你要理解成『请我』也可以。」 在救人方面，他好像……主动做了让步？ 乔慕越发不解。 她不相信：南溟这么好说话？ 如果这么轻易肯救，他刚才为什么开枪？ 除非…… 「你的条件呢？」想到这里，乔慕不由攥紧了拳头，直接问出来，「让你救这些人，你有什么条件？」她先发制人地提问，但是她的心里，只希望南溟的条件别太过分。 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人，只能靠南溟救回来。 她别无选择。 「你跟我走。」南溟微笑，平静自然地提出这个要求。 「什么？」 乔慕脸色一白。 大脑在接收到这个讯息时，她便想直接吼回一句——「不可能」！但是，空气中还瀰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的周围，还躺着奄奄一息的人…… 「你跟我走。」南溟重复，他心平气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并且补充，「只要你跟我离开这里，这些人就可以都活下来……怎么样？」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抛出这场交易。 乔慕哑然。 她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跟他走？ 她怎么可能跟他离开！ 「……呃！」 率先中枪的那个下属，在此时发出一声痛吟，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突然就不动了。 「喂！你怎么样？」乔慕一急，连忙蹲下去，查看对方的情况。这回下属的鼻息更弱了，因为严重的失血，整个人已呈现濒死的惨白。 乔慕想也没想地转向南溟：「我……」答应你。 她想这么说。 然而，她才刚说一个字—— 「算了。」南溟却率先开口，撤销了这个交易。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像是撤回了一个玩笑，自言自语般地低喃，「……没意思……也不合算……」 乔慕一愣。 她不知道他盘算的是什么？ 她只是心中一沉，脱口而出：「你不救人了？」 「呵……」南溟轻笑出声。也许是她的紧张，在他眼中看来委实滑稽？反正在她问出那句话后，他的眼角眉梢，都是忍俊不禁的神色。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差遣她：「去把抢救车推过来，医院的病区走廊应该都有，红色那辆。」 「啊？」变化来得太快太突兀，乔慕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到南溟已经丢开那把枪，然后坐在床上，开始活动着双手的指骨和手腕。 乔慕突然明白过来。 「好！」她的眼睛转亮，信息地起身，连连应声，「我这就去！这就去……」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走廊上，找到那辆红色的抢救车，然后迅速地推回病房。 …… 病房内。 南溟已经下床，正蹲在下属旁边，撩开他的伤口看。 「手套，镊子，50ml注射器。」听到她推车回来的动静，他头都没抬，直接抱出一串物品，然后向上伸手。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把她当助手用。 「哦，好。」乔慕应声，连忙打开抢救车，在那些抽屉里翻找，把东西递给了他。她很紧张，以至于拆那些塑料包装的时候，她的手指都在发颤。 具体要怎么做？ 她不懂。 她能办到的，也就只有拿东西递东西。 所以…… 「其他的我不会……」乔慕紧张地低喃出声，她如实相告，并且想要和南溟商量：是不是可以去请一个专业的医生过来？ 可是话未说完，南溟突然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只是零点一秒的停顿，他便又低头。这回他戴上手套，直接用手指，扒拉开伤口的皮肉，然后用指尖去探子弹的位置…… 场面无比血腥。 在这种直观又可怕的场景中，乔慕听到他开口，平静又低沉地说完下半句—— 「不用你会。我会就可以了。」 ………… 「拿注射器。」 「好。」 「拿纱布。」 「好。」 「受不了就把头转过去。」 「……好。」 …… 给他打下手的每分每秒，对乔慕来说，都是无比煎熬。 南溟的动作熟练迅速，可他救人的方式，完全超出了她所理解的医学范畴。乔慕看着觉得可怕，但转过头去，光听声音却觉得更可怕…… 他很专注。 除了处理那些伤口外，他基本不说话。 「他们应该都不会死的吧……」看到他救人的进度，乔慕暗暗松了口气。她迟疑了两秒，忍不住问出来，「既然你会救他们，为什么还要开枪？」 「再拿块纱布。」南溟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伸手。 「哦，好。」乔慕连忙拿了东西给他。 然后，她也跟着沉默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 「咔嗒！」 「乔……」病房的门被打开，刚刚那个被支开去买饮料的下属，出现在了门口。他正打算找她，却在看到病房内的情景时，脸色不由一变。 「乔小姐，小心k先生！」他迅速改了口，伸手试图拉乔慕的同时，已经掏出了枪，直指南溟的方向，「这里交给我，您赶紧去叫人！」 「别……」 乔慕惊唿，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可是她该怎么说？ 满室的血腥，她要如何解释「杀」与「救」的关系？ 「乔小姐快走啊！」下属疾唿，直接把她拉了过去，力道之大，让乔慕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下属一边喊着，便一边将她往身后带，用身体护住她。 乔慕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捕获着另一个方向——那里，南溟已经停止了动作。他虽低着头，也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周身，已有明显的杀意蔓延出来…… 乔慕心中一沉。 纵使下属的手里拿着枪，但她直觉地认为：一旦动手，下属肯定会是输的那个！而且这个下属的下场，肯定还不如气息奄奄躺在地上的这些人…… 不行！ 她必须先发制人。 「抱歉了。」乔慕喃喃地开口。 在这种情况下：她想救人，想不让事态恶化，想做的任何事情……都只能选择对不起下属！ 「什么？」下属一愣，对于这声突然的道歉，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茫然地一顿，试图回头，「乔小姐，您……」 「抱歉。」乔慕重复。 她没给对方看清自己的机会，在对方转头过来之前，她便直接扬手，用足了力气，打在对方的后颈……她记得，是这个位置。她第一次，尝试把人打晕。 「碰！」 下属闷声倒地。 「……我解决了。」乔慕深吸了两口气，在确认下属只是晕过去后，才脸色微白的抬头，重新看向南溟的方向。她的声音，勉强维持着平静，「别杀他。」 南溟挑眉。 他的眼底，掠过明显的意外。他的杀意敛去，缓缓地站起身，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隔了半晌，才突兀地丢出一句评价—— 「你和他真的不合适。」
第445章 445 全身而退 第445章 445 全身而退 「什么？」 乔慕没听明白。 这句话实在太跳跃，她不明白他具体指代的什么？ 「站过去点。」南溟却没有解释，他只是摇了摇头，「你的解决方式，实在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嗓音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将她从抢救车旁拨开，从里面拿了注射器和药剂，抽吸在针管里。 乔慕没接话。 她还在等着他的下半句。 「呃！」 躺在地上的下属，却在此时发出一声低吟。 乔慕一惊，连忙往声源看去：那个刚刚被她打晕过去的下属，已经伸手摸上了后颈，看样子，他是要转醒了……怎么这么快！怎么办？ 乔慕脸色陡变。 她正无措的时候，南溟已抢先一步：他越过她，直接把注射器，扎在了下属的身上……药液，一推而入。 于是，刚刚有所清醒的下属，立马又俯倒下去，一动不动。 「他……」 「强镇静剂，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南溟拔出针管，随意地往旁边一丢，然后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出刚刚未完的下半句，「你的力气不够，就别做这种蠢事。」 言下之意：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把一个身强力壮的人，长时间打晕。 乔慕抿了抿唇，没接他的话。 只要下属的命保住就好。 「救人吧。」她平静开口，朝旁边示意了一下，「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南溟迅速地处理枪伤，又从他的口袋里，拿出她不知道的粉末，抹在其他人的伤口上。伤口迅速地止血凝固，而那些人的情况，也似乎都稳定下来了。 「这个医院里还埋伏了多少人？」所有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南溟才淡淡开口，像是闲聊的状态，不急不缓地问出来，等待着她的回覆。 「啊？」乔慕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南溟轻笑起身，随手拉了把椅子，往上面一坐。 「我不清楚。」乔慕实话实说，「但是现在应该很少，大家都以为你到傍晚才会醒来，而现在……还是下午。」她看了眼窗外，外面也是日头正暖。 「哦。」南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瞥见专家口袋中的手机，便捞起来看了眼时间，然后索性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玩起了手机。 乔慕站在病房里，反倒成了最尴尬的存在。 她想着要不要离开？ 但是脚下才一动，他的下一个问题便抛过来—— 「我要睡48小时的事，是你告诉他们的？」他没有抬头，问得平静，疑问的句式，笃定的语气。 「是。」乔慕点点头，「你说过不能受打扰，我必须给他们一个时间段，确保你……你笑什么？」话说到一半，她看到南溟唇角扬起的笑意。 笑容，让人很不舒服。 「没什么。」南溟摇摇头，抬眸看过来。他的双眸依旧湛然黑亮，脸上带着笑，笑容却从未到达眼底，「我只是在想，你没变，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内。」 ……依旧是「无法信任」的存在。 幸好，这回的主动权，他不再交给任何人。 「我醒来的真是时候。」他扬唇，眼底却有明显的无奈，「要不然，我就走不了了，对不对？」 乔慕哑口无言。 她被南溟盯着，却给不了他任何回答。 如果他说要离开…… 乔慕望了望地上躺倒的众人，默默地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你要不要跟我走？」南溟却没动，还坐在原处问她。褪去了声音中的戏嚯和清淡，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嗓音明显认真了几分，「你和唐北尧不合适。」 乔慕蹙眉。 她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特别是南溟说出的。 「我不会跟你走的。」乔慕明确告知，她没打算把一切摊到檯面上来，但是既然南溟提了，她就打算再明确地拒绝一次。 可是—— 「不跟我走也没关系。」南溟已经接话，他继续开口，嗓音已经冷了下来，「但是你最好离开唐北尧。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这点，你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乔慕脸色一白。 她的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个阁楼里，那个逼真的蜡像。 南溟也看到了。 他知道她是那个组织的人了？知道她和唐北尧处在对立面？ 「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关于那个组织……你都知道什么了？」乔慕握着拳头，谨慎又小心地问出来，「阁楼里的东西，你也都看见了？」 南溟瞥了她一眼，却没回答。 他照常说他自己的—— 「反正最后都是要杀死对方的，何必呢？」 「我不会的！」乔慕脱口而出，几乎用喊的方式，说出这四个字。 她在喊出这句话的瞬间，眼眶中已溢满了眼泪，这种濒临崩溃的情绪，很难形容：先是翩翩、然后又是南溟，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有一天会害死唐北尧…… 就她不知道。 她只做了一个梦，还不愿意相信。 「你知道了什么？」乔慕忍着崩溃的眼泪，不停地深唿吸，上前去扯住南溟的衣襟，「告诉我！」 「现在？在这里么？」南溟轻笑，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眼底的笑意，也一点点地收敛下去，然后，他平静告知，「乔慕，我不会告诉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在我全身而退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乔慕怔忪了一下，手上缓缓松开。 那在他全身而退之后呢？ 她根本见不到他。 除非她跟他走…… 「你走吧。」她黯然垂眸，「现在是人手最少的时候，没人拦你。」 「嗯，会走。」南溟点点头，突然抬眸问了一句，「有吃的么？」 乔慕一愣：「……啊？」 「你在这里等我，就不准备点吃的吗？」南溟拧了拧眉，问得理所当然，还刻意强调了一下，「毕竟，你觉得我会昏睡48小时，滴水未进……」准备点吃的，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而且，他现在真的饿了。 乔慕哑然。 她抬头，视线对上南溟的时候，心里不由涌上一抹歉疚。但也只是歉疚而已。 这种情况，若是对旁人，肯定要找个藉口缓解尴尬。但是对他，乔慕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更好—— 「我没有准备。」她平静告知，没有半点的隐瞒，「傍晚的时候我来不了，我提前来看看就要走的……南溟，我真的不是来等你的。」
第446章 446 恐吓 第446章 446 恐吓 她说完。 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的空气，也跟着一静。 抱歉…… 乔慕垂头，只能在心里道歉。 「哦，是么？」隔了半晌，她才听到南溟的声音。他淡淡开口，说话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嗓音中，还带着清浅的笑意，「……好吧。」 他显得洒脱又平静。 乔慕反倒一愣。 原本，她还以为：南溟会大发雷霆，或者展开报復，再不济，他也会挖苦讽刺她几句……她甚至为此做好了准备。可是，他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她意外地抬头，看向南溟。 「那……」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南溟的声音却是一顿，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看向别处，状似轻松地要求，「那你去帮我倒杯水过来。」 「啊？」乔慕微怔。 她顺着南溟的目光看过去，在医院的床头柜上，看到一个白色的杯子……前天她帮他倒水的时候，好像用的就是这个。杯子很干净，前天的水，前天就喝完了。 「我真的饿了，让我喝点水……」南溟用眼神示意她，他在说话的同时，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然后他闭着眼睛，无声地调整着自己的唿吸。 乔慕这才注意到：南溟的脸色也不好看，有种虚弱的苍白。他的额际闪烁着晶莹，似残留着一层薄汗，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冷汗？ 她就这么打量着，直到—— 「怎么……连帮我倒杯水，也不愿意了？」南溟再度睁眼，自嘲地询问。 「没。」乔慕这才回神，她连忙去拿起那个杯子，迅速地往外走，「你等等，我去倒水。」 ………… 「咔嗒！」 病房的门在身后关上。 病区的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畅通无阻。但这时候，乔慕却没想过一走了之，更没想到要跑出去叫人……她在离开病房后，便径直走向医生办公室的方向。 她还得先洗杯子。 只是，当水淋过杯身的时候，她的动作不由一顿，脑中莫名闪过某种想法—— 她突然觉得：南溟让她出来倒水，其实是为了……支开她？ 可是他要支开她做什么？ 不。 应该没必要。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两秒，乔慕便摇摇头，迅速地否定。 所谓的「支开」，只是她的某种直觉，但现实是，南溟没有支开她的理由。除非，他想不告而别？那也没关系，反正她没想阻拦他离开。 她索性专心倒水。 看到医生办公室里有花茶的茶包，她甚至拿了一包，自作主张地放在南溟的杯子里。 她不管南溟的去留。 她介意的，是南溟的暗示。他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却让人已经开始不安……偏偏他又不肯告知，在全身而退之前，不会回答她任何的问题。 ……唉！ 在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气，乔慕才端着杯子，重新走回病房。 ………… 打开病房的那一瞬，乔慕委实一愣—— 她看到刚刚中枪的那些人，竟都站了起来。他们的身形微微摇晃，脸色依旧惨白，看起来依旧虚弱，但是神志却都清楚了，伤口也不再流血…… 「乔小姐。」最先中枪的那个下属，甚至还朝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唿后，才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呃？」乔慕茫然。 她甚至还来不及询问状况，下属便已绕出去，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 直至最后一个。 那些专家和研究员，也是排着队，沖她点点头，然后沉默地离开……病房内很快只剩下三个人，除了她和南溟，只有那个被打过镇静剂的下属。 可是刚才那些人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管这个下属…… 乔慕蹙眉。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谢谢。」她还在张望的时候，南溟已经开口，并且朝她伸手，问她要水杯。 「哦，给你。」乔慕的思绪被打乱，她回神，连忙把杯子递了过去，「不客气。」 南溟接了。 可他只看了一眼，便把杯子放下。 「嗯，的确是不用客气。」他抬手，把杯子放上一边的桌面，「我不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没喝，甚至连浅尝一口都没有。 水面震盪了一下。 水里的花瓣、茶叶，还在上下沉浮。 「那……我帮你去换？」乔慕的面色尴尬了一下，反射性地伸手过去，想要帮他重新换一杯。 但是手指还没碰上杯沿，她的手腕，却被扣住。 「你傍晚打算去做什么？」南溟抓着她的腕骨，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自嘲地扬唇，戏嚯着补充，「有什么事情，比k先生醒来还重要？」 乔慕一愣。 他刚才不是都平静接受了么，怎么又…… 「我要去机场。」她开口，声音比大脑更快一步，她脱口而出，「唐北尧那个时候到，我要去接他。」 「呵……」 南溟轻嗤。 他手上的力道松开，目光不自然地转向别处，只评价了一句：「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像是规劝，像是嘲讽，也像是他无奈的低语。 「你到底知道什么？」乔慕被他的话刺得一痛，「我和唐北尧……」她的话问到一半，便自行噤声。因为她撞上南溟的视线，看到他眼里的决绝。 他不会告诉她。 至少在这里，在此时，他不会告诉。 「你不用恐吓我……」乔慕没再强迫追问，她只是颓然地耸拉下肩膀，「你假设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她像在说服他，也像在说服自己。 总之…… 她绝对不会伤害唐北尧！ 「这并不是你能决定的。」南溟却只是一声轻嗤，便轻而易举地毁了她所有的信心。 「你！」乔慕愤懑。 「时间差不多了。」南溟却在此时开口，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兀地丢出这一句。然后，他回身，把刚刚一直在玩的那部专家的手机，泡在了杯子里。 「我得走了。」他起身，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我还没有完全恢復……」 乔慕想去扶他，他却先站好了。 她只能悻悻地收手，侧身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可等了几秒，他却没有动静。 怎么？ 难道还要她说「走好、」「再见」吗？ 乔慕仰头，正对上他黝黑的眸，目光相撞的下一刻，南溟才继续开口—— 「虽然没有完全恢復，但强行把你带走的能力，我还是有的。」他说。
第447章 447 她在我手上 第447章 447 她在我手上 「什么？」 乔慕一慌，不由退了两步。 她朝南溟扬唇，笑得却很牵强，看着他的目光，也瞬间转为警惕：「你……不会的吧？」她问得小心，一字一句，都在观察着南溟的反应。 「当然不会。」南溟莞尔，看着她唿出口气，他唇角的弧度更甚。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操控别人情绪的快感。 在乔慕彻底放松下来时—— 「我需要你跟我去机场。」南溟又接着开口，平缓地要求，冷静地分析，「我暂时没有万全的把握，在a市带着你，比我一个人要安全很多。」 有她在手上，他所忌惮的人，都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理解成我挟持你也可以……」南溟挑眉，表明了态度。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另外，你也有充分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走？如果到了机场你还坚持你的想法，我不勉强你。」 他的声音不大，平和低沉。 他没刻意强调证明。 但乔慕却相信：这回，他说的是实话。 「想好了么？」南溟抿了抿唇，活动了一下手指，试图朝她接近，「挟持的话，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别！」 乔慕打断他。 她并不清楚南溟打算怎么样，只是在他碰到自己之前，急声阻止。 「不用挟持我！」她喊出来，在南溟的动作停下后，才不由缓了口气。她抿了抿唇，平静又诚恳地抬头，「南溟，我送你去机场。」 …… 气氛一默。 彼此僵持了数秒后，南溟脸上的不信任，终于转化为了释然。他长长地唿出口气，然后整个人像是撤去了所有的伪装，彻底瘫软下来，坐回椅子里。 「很好……」他高冷且欣慰地点头，「你用轮椅推我走。」 「啊？」乔慕讶然。 「我说过，我还没有完全恢復。」 ………… 半个小时后。 南溟坐在轮椅上，乔慕推着他，出了医院的大门。 一路上，无人阻拦。 被南溟救活的那些人，都是低调离开，没有通知任何人；病区仅存的下属，还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得无知无觉；至于医院的其他唐门下属，也都不会注意他们…… 因为他们「乔装」过了。 南溟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裹着医生休息室的厚羽绒服，还带着口罩和帽子。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出院病人，而且还坐在轮椅上，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乔慕只是换了件外套，戴了顶帽子。 她同样不想被人认出来。 因为她想，到机场送完人，很快就能离开……让别人知道她和k先生走得近，也很麻烦。 「你开车来了吗？」南溟询问。 「打车。」乔慕压低了声音，还在紧张地观察着周围，「不管我开车，还是坐他们的车，我们不都会被发现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慕一边提醒，一边伸手拦车。 「这里并不好打车。」南溟提醒。 「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打车！」 「其实被发现也没关系，把人解决掉就可以。」南溟缓缓地建议，坐在轮椅上，他的精力似恢復了不少，「只要人数不是太多，我可以……」 「闭嘴！」 …… 一声低吼，总算是换来半晌的清静。 但其实，乔慕的心里也在着急。 她看着天色：日近黄昏，很快就是南溟「应该醒来」的时间，大批的下属很快会赶来，整个医院，都会被严密戒备起来……他们必须在此之前离开。 好在，终于拦到了车。 「两位，去哪儿？」司机很热情，甚至还主动下车搬轮椅，但是看到南溟从轮椅上站起来，步伐稳健地坐上后座，司机还是不免愣了一下，「……康復挺好的。」 「去机场，谢谢。」 乔慕笑笑，不敢多说，快速跳上了车。 当司机踩下油门的时候，乔慕才看向窗外：日头西斜，唐门的人，应该开始向医院集中了。 ………… 一路无话。 这个时间，正是a市的晚高峰之初。路上的拥堵不是很严重，但车速并不快，一路基本都是走走停停的。眼看着，天色也一点点地暗下来。 「师傅，大概还有多久到机场？」乔慕着急。 说话的同时，她微微往后瞟了一眼。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后座的情况—— 南溟垂着脑袋，整个人都埋在羽绒服的领口之中。他的头垂得低低的，让人看不见他的脸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睡着了。 他怎么就不急呢？ 他明明也知道，再过一会儿，唐北尧就会到a市！一旦唐北尧回来…… 「还有二十分钟吧？」司机回答，顺势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地开始话唠，「你们要是早一个小时走，这会儿都到了！大城市嘛，就是不方便，早高峰晚高峰的……」 乔慕心不在焉地点头，勉强附和他的话。 可就在这时…… 手机响了。 清脆的手机铃声，在这有限的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兀。乔慕连忙把手机掏出来，却在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时，动作陷入了短暂的迟滞。 唐北尧打来的。 怎么办？ 她犹豫地咬住下唇，因为心虚，以及各种另外的情绪，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 「姑娘，你怎么不接电话？」司机师傅笑呵呵的，「没事，你先接！我们一会再聊，没事没事……」他连声催促，误会了乔慕的意思。 「呃……」 这情况，有点骑虎难下。 手机屏幕闪烁，手机还在响；后座的人沉默不动，还是「熟睡」的状态…… 乔慕咬咬牙，按下了接听键。 「餵？」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小声说话，「唐北尧。」 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端的唐北尧，似松了口气。 「你在哪里？」他沉声询问。 「我……我在……」乔慕迟疑，磕磕巴巴了数秒，低喃出某个答案，「车里。」 但显然，唐北尧不是这么好煳弄的—— 「车里？」他疑惑地重复，然后索性开门见山，「医院的事我知道了，你在哪里？」他强忍着声音中的急切，但是他的担忧，却是难以掩饰的。 「呃……我……」她总不能说，她主动把k先生送到机场？ 医院还躺着个昏迷的下属呢，还有其他人还中了枪呢，她要真这么说，剩下的就难以解释了。 她正想说，给她半个小时，她再来解释，却不想手上突然一空。 原本还在「沉睡」的人，突然伸手，抢了她的手机…… 「她在我手上。」
第448章 448 那就更不用了 第448章 448 那就更不用了 简洁、冷沉。 南溟脱口而出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然后—— 「嘀！」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南溟便直接挂断电话。 他动作自然地按下关机键，看着手机屏幕暗下，随手就把她的手机，收入了自己的口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他似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乔慕足足愣了两秒。 「你疯了么……」再回过神来时候，她已不由地急了，「把手机还给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敢去挑衅唐北尧？他是怎么想的？ 另外…… 唐北尧会怎么想？ 「不还。」南溟淡淡应声，连眼皮都没抬。他耷拉着脑袋，整个人依旧坐在阴影里，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暂时我是不会还的，不用费心了。」 没有愤怒，没有理亏，他像是事不关己的第三者，在旁平静告知。 「你！」 他的反应，只会让乔慕越发气急。 她扒拉着前座的椅背，碍于距离和位置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动手抢回来。她只能耐着脾气，咬牙问他：「那唐北尧怎么说？你刚才那是……」 那是自断后路你知道么！ 「呵……」 她的不忿和怒意，被他的一声轻嗤打断。 「他怎么说？」南溟好笑地抬头，仿佛听到了一个可笑至极的问题，他抬头看向她，一字一句地反问，「我说你在我手上，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你！」乔慕忿忿地坐了回去。 他根本没懂她想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 没人说话。 这窄小有限的车厢里，一下子就沉默下来。 「呃……」刚刚话唠一样的司机师傅，此时面色尴尬，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去机场是吧……呵呵……快到了，就快到了……」 他僵硬地笑着，却无人理会。 司机的嘴角抽了抽，他不敢打听，更没有话茬，于是脸上的笑容，逐渐被冷汗替代：「我只是个普通的司机，我真的不想惹事的……」 他有一种直觉，他能感觉到后座传来的不善，似是杀意。 乔慕没注意。 因为司机的话唠属性，她其实从对方说第一句开始，就完全没听。她现在心里担心的，是另外的事：唐北尧肯定会找过来，而且他也肯定有能力找到！ 她却不想让南溟和唐北尧碰面…… 一点都不想！ 如果南溟不小心告诉了唐北尧什么，比如那个阁楼、她的身份，也许只是不小心透露的……结果她不敢想像。 毕竟，南溟没有义务替她保守秘密。 而唐北尧…… 更不是迟钝的人。 「我每天都要拉几百个客人，谁是谁我都分不清的，我年纪大了，也记不清脸的……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养家餬口还是靠我的……」 司机还在絮叨，握住方向盘的手，都渗着汗渍。 乔慕完全没听见。 最后，还是南溟听不过去，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开你的车！」他低声呵斥。 「……」 于是，车厢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路再无他话…… ………… 机场。 计程车停在普通旅客的下客区，司机率先下车，去后备箱搬轮椅。乔慕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半晌都没有动静。 「到了。」南溟提醒。 没反应。 「我们到了。」南溟重复，这回稍稍加大了嗓音。 「啊？好……好的。」乔慕这才回神，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观察了一圈后，才快速地打开车门。然后，她便走到后座，拉开车门直接去拽南溟。 南溟正打算弯腰做什么，她这么突然的动作，反倒是让他一愣，诧异地仰头过来。 乔慕也没时间仔细打量了。 「赶紧下来！」她催促他，没给南溟缓冲的机会，直接用了力气，把人从车里扯出来，「路上耽搁太长时间了，你想离开的话就快点。」 「碰！」 她甩上车门，警惕地看了眼机场的门口。 司机正好将轮椅搬到了一边，他的动作显得又急又乱，甚至都没有把轮椅打开，直接就小跑着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进去，踩下油门离开…… 引擎声发出一声巨响，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闯入了快车道。 「诶！」乔慕没叫住人，往前追了两步，却只看到远去的车影。她纳闷着蹙眉，不由低喃，「我还没给钱……」怎么对方钱都不收，就这么…… 跑掉了？ 她抿了抿唇回头，正好看到南溟的模样：他同样望着那辆计程车离开的方向，眼里却闪烁着某种……惋惜？ 「你看什么？」乔慕没好气地开口，抬脚越过他，重新打开那辆轮椅，「抓紧时间吧。」 「嗯。」 他在她身后应声，嗓音低低浅浅的，莫名地又补充了四个字—— 「死里逃生。」 因为彼此位置的关系，乔慕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看着什么说的？她更不会注意，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把某样东西，收回了袖口里。 「是是是，你也知道要死里逃生了！」她只是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来，「你要是别多事接唐北尧的电话，现在也不会落得这样……走吧！」 ………… 两人同行。 依旧是南溟坐轮椅，乔慕负责推着……低调又普通的组合。 乔慕故意绕了远路，没有从普通的旅客通道进去。因为她看到那里，已经增设了临时盘查口，他们从那里走，肯定会被拦下来……然后唐北尧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本来唐北尧就会在这个时候到机场，这个时间，这里原本就都是唐门的人。 她只能绕去机场对面的商场，再从地下通道过去。 这条路…… 一向没人的。 「唐北尧的人已经到了？」不似乔慕的紧张，南溟一直是轻松的模样，在只有两人的地下通道内，他才开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乔慕点点头，应了一声。她想了想，然后继续补充，「你放心，我会帮你离开a市的。」 南溟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用。」他摇摇头。 「我不是帮你……」乔慕咬了咬牙，她的目光对上他的，不由脱口而出，「就当是谢你把医院的那些人救回来了，这算是交换。」 那些中枪的人，后来都毫髮无伤离开了…… 他也算是良心未泯吧？ 乔慕如此想着。 只是，她所认定的逻辑，却在南溟失笑—— 「这样啊。」他噙着一抹微凉的笑，摇了摇头，然后莞尔轻嘆，「那就更不用了……」
第449章 449 蓄势待发 第449章 449 蓄势待发 不用？ 乔慕怔忪了一下。 她总觉得南溟所谓的不用，并不是谦虚或者辞谢的意思！而是，真的不用…… 就好像她刚才说的「交换」，其实并不存在。 他什么意思？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他意有所指。 但是，她现在没有细想深究的时间—— 「好好好，那就不用。」乔慕直接附和，把所有的力气都推在了轮椅上，努力加快速度，「你准备去哪里？那边入口有自动的机器，你可以混在普通游客里……」 话到一半，乔慕的声音突然停住。 因为南溟突然拉下了轮椅的手剎，让整个「逃离」的进度，都停止下来。轮椅卡在原地，乔慕也重重地撞在轮椅椅背上，吃痛地闷哼一声。 「你这么急着送我走？」南溟已从轮椅上站起来，淡淡地开口。 「呃……」 乔慕一愣。 理所应当的事，被他直言问出来，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很着急送我走。」南溟已重复出声，这回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而他也改成了站立的姿势，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为什么？」 乔慕心中一紧。 在他的眼神逼视下，她不由攥了攥拳头。 「看出来了，你在害怕……」南溟凑近俯瞰了一眼，然后又笑着直起身子，「怕什么？怕我留下，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吗？」说话的同时，他就站在近前，欣赏着她的脸色，一点点转为苍白。 「既然都知道害怕了，为什么不跟我走呢……」 他又低喃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有不解、有惋惜，但是更多的，是无奈。 「你……」乔慕咬咬牙，她只觉得，南溟每说一句，她心里便压抑一分。她的情绪积聚到一个点，到最后，终于吼出来一句，「你到底走不走？」 她用愤怒，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南溟怔了怔。 「走是肯定要走的。」他自嘲地点点头，信步往前走去。他背对着她的位置，嘴里似自言自语般地在低喃，「不过，我还要等……」 后面的话，乔慕没有听清。 因为，有另外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的方向传来—— 「想去哪儿？」 低沉、冷冽。 乔慕反射性地停脚，勐地转向身后。 她看到唐北尧，正从地下通道的后方，大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近。他的周围，带了好几个唐门的下属，而他的周身……即使隔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肃杀。 「唐……唐北尧？」乔慕站在原地，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她当然不会再往机场的方向走了，而是站着等他。 越来越近…… 她看清了他。 他的脸色很沉，眉宇间，还有奔波而归的疲惫。但这种疲惫，被他掩藏得很深，他就这么大步走过来，除了面上的不悦，只剩下眼神的冷沉。 而他眼神所视的方向…… 乔慕下意识地往后瞥了一眼，却在眼角的余光捕获到身后的情景时，心中不由一惊。 为什么，南溟还在？ 他干嘛不跑？ 他甚至—— 「……咳！」南溟清了清嗓子，不但没走的意思，而且还取下了口罩，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过来，神色自若地打了声招唿，「唐北尧，好久不见。」 「康復速度挺快。」唐北尧上下打量了一眼，冷冷评价。 「呵，没你追踪得快。」南溟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回敬。 乔慕站在中间。 她听着两人「闲谈」，却觉得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她有些无措。 正犹豫着如何应对时，她没想到，自己就被点名了—— 「乔慕，」南溟率先叫她，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随手往她的方向一递，「还给你。」这是她的手机，还是关机的状态，他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还。 「呃？」乔慕一愣。 在这一刻，她的大脑中闪过很多想法，甚至有些想法，近乎离奇。她突然觉得：南溟是故意的！刚刚的那个电话，只是故意把唐北尧引来？ 或者是…… 他想让唐北尧误会什么？ 可是容不得她细想，南溟已直接扬手，把手机扔了过来……小巧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她反射性地抬手去接，正好能双手托住。 她在握住手机后，才下意识地朝唐北尧看了一眼：果然，他的脸色已越发阴沉。 他是误会了吗？ 他生气了吗？ 乔慕着急。 「其实……」在众人陷入某种短暂的沉默时，乔慕试图开口，把关于刚才那个电话的事，当面解释清楚。可是她才刚说了两个字，手腕便突然一紧，被唐北尧拽了过去。 突然、用力。 「啪嗒！」 他的动作实在太突然，以至于乔慕没拿稳掌心的手机。于是，那部刚刚才接住的手机，就这么脱力地甩出去，正好摔在角落的瓷砖上。 乔慕想去捡，唐北尧却没松手。 「不用管。」他低声嘱咐，全然没她预想中的大发雷霆。他只是把她拽在身后，护住她的同时，正面对向南溟。他终于正色开口——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把她扯进来。」 唐北尧的话，只有这么一句。很早以前，他就这么告诉过他。 是提醒，也是警告。 「好啊，可以。」南溟轻笑，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惧意，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对上唐北尧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要求，「那你让我把她带走。」 说话的同时，南溟伸手，直指乔慕的方向。 乔慕一惊，瞳孔倏地瞪大。 「绝对不可能。」唐北尧想也没想地回绝，周身的冷冽，越发浓烈。他对南溟有杀意，但是必须克制……因为，k先生还有别的用途。 「算了算了。」乔慕还在拉扯着唐北尧，努力让他消气后退，「让他走吧？不要再起冲突了。」 南溟多留一秒，她的不安，便越发浓郁一秒。 「乔慕，我不需要你的求情！」南溟却在此时突然低喝，他前一秒还是疏淡的模样，但是后一秒在她求情之时，却突然有了愤怒的情绪，「我想走的时候，自然能走。」 他转身，像是受了侮辱。而他原本似有什么话，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不说，沉默离开。 可就在这时—— 「你还不能走。」唐北尧却突然叫住他，「有件事情，你必须解决完了，才能离开。」他说话的同时，伸手示意了一下，唐门的一众下属，便立马将南溟团团围住。 气氛上的剑拔弩张，终于转化成武力上的蓄势待发……
第450章 450 意外 第450章 450 意外 「哦？」 南溟止步。 他隔了半晌，才回身，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差点忘了……你救我是有目的的。」南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这才想到这件事。也因为这个认知，他再度站上高傲自负的位置，「又到了你求我的时候。」 唐北尧的眉心紧了紧，脸色更沉。 顿了顿之后，他才开口—— 「你失踪那么多天失去的势力，我可以帮你恢復。」没有说具体事件，唐北尧提出的，是一份诱人的条件，「包括你的『心腹大患，我也可以帮你除掉。」 他的声音郑重。 一字一句，都透射着认真。 南溟的脸色微变。 他在听到「心腹大患」这个词时，身形一怔，眸底闪过一抹冷意。但是很快，他的情绪便尽数收敛，只是似笑非笑地轻喃：「你知道得还挺多……」 「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你也可以提。」唐北尧的声音冷冷的，但是态度上，却委婉地做了让步。他的方式，是先把交易的条件谈好，再谈交易的具体内容。 这种方式，无异于是给对方一张空白支票。 但是并不亏。 毕竟，他和k先生，唯一能互相信任的，也就只有信用了。 「……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南溟沉默了数秒，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的视线看向唐北尧，眼底的冷意收敛进去，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打量。 就连围着南溟的那些下属，此刻也微微皱眉，显然听得有些迷惘。 乔慕却听懂了。 唐北尧和南溟的对话，在她听来，每一句都是别有深意。其他具体条件和内容，她无法揣测，但是有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确定—— 就是唐北尧让南溟做的事…… 是治好她。 因为病毒的问题。 「那件事……」乔慕试图开口。 在她看来，这件事完全可以说出来，然后直接和南溟商量。她不希望唐北尧这样谈条件，因为这么谈，意味着唐北尧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行。 这不值得的。 可是她才刚往前一步，便被唐北尧伸手拦住。连带着她的话，也被唐北尧打断。 「是。」他阻断她，面向南溟的方向，平静又坚决地给了回答，「……很重要。」 乔慕一怔。 南溟却在此时轻嗤。 「那就好办了……」他点了点头看过来，脸上的笑意冷沉且浓郁，一字一顿的，把他的话说清楚，「不管那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帮你。」 在他看来，没什么比这更畅快。 说完，南溟直接转身。 「站……」住！ 有下属想喝住他，但是话未说完，南溟突然在他脚边丢下某样东西，他便立马难受地扼住喉咙，像是瞬间陷入窒息的状态。 这是什么？ 毒？ 南溟就这样快速地往前几步，像是走出了那层隔离圈。而那个隔离圈内，两个下属都还扼着脖子。再过来，就是剩下的人所站的位置，大家都无法通过。 「……我说过，我想走的时候，自然能走。」南溟回身，只重复了这么一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只停在乔慕一个人的身上。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乔慕一怔，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便止不住脱口而出。她不敢贸然上去拉人，只能在原地气愤，「你就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在医院里，他就几乎杀了人。 「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南溟淡淡地回馈，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你也一样。」他的眼神微凉，却又有一种畅快。 一种……像是看着同类人的畅快！ 乔慕心中一紧。 同类人？ 她也一样？ 呸！不可能！ 这种想法，在刚出现的那一秒，便被她彻底否决。她怎么会和他一样？她根本不及他万分之一的丧心病狂！除非…… 想到这里，乔慕的脸色又不由转白。 除非以前的那个她，才是他的同类…… 乔慕没说话。 她从南溟的这句话中，听到了某种模煳的深意，也产生了某种不舒服的联想：南溟说的，还是和她的身份有关吗？还在暗示着她吗？ 在这种状态下，她都没有办法和他确认。 南溟已经转身抬脚。 而在乔慕还未回神时—— 身旁的人，已在此刻疾步出去。 唐北尧迅速地跑过那块「隔离区」，追上南溟的位置…… 他只能通过武力，让对方被迫留下来。只是他也是受到影响的，不似以前的「百毒不侵」，他在追过去的时候，身形明显地踉跄了一下。 ………… 一场几乎是武力的对决。 两人的身手都不差，一两招并分不出高下。唐北尧应该是刚才被影响，而且没有打算下死手，所以动作上都留有余地；南溟则是截然相反。 乔慕着急。 下属显得更着急。 他们没办法过去帮忙，只能站在原地……乔慕眼角的余光看到，为首的那个下属，在此时迅速掏出了枪，枪口直至对面两人的方向。 「别开枪！」乔慕紧张地喊出来，下意识地去夺。 『不用开枪，唐北尧会解决的，他已经逐渐占优势了。』她想这么说，但事实是，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下属头也没回。 「我瞄准的是k先生……」他信心满满地开口，枪口直指南溟，避开致死位置，然后扣下扳机。 「不要！」乔慕在同一时刻，握住了枪管。 「砰——！」 一声闷响，子弹还是发射出去。 「乔小姐？」 下属满脸的惊恐，因为刚才乔慕的动作，他的枪口偏离了方向。他在瞬间之内，反射性地松手，任凭枪枝的后坐力，把乔慕震跌坐在了地上。 乔慕同样是满脸的惨白。 她的手里还握着枪，因为子弹的发射，枪管很烫。 她无视着掌心的温度，只是茫然地抬头，忍不住看向适才枪指的方向—— 那两个人，已经住手了。 南溟站在那里，面色诧异地看着她，或者说是看着她手里的枪； 而唐北尧…… 他捂着肩膀，呈半蹲的姿势，从他的指缝中，有明显殷红的血液，持续不断地渗出……子弹打中他了。而在全世界看起来，这一枪都是她开的。 就连乔慕自己，也这么认为……
第451章 451 反水 第451章 451 反水 「你没事吧？」 「子弹打中了哪里？」 「你要不要紧？」 「……」 …… 这些问题，乔慕都想冲上去问。 她想把唐北尧搀扶起来，问他伤得重不重，暂时要不要紧？她想帮他止血。她甚至想对呆愣在旁的下属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啊……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 现实是，她瘫坐在地上，莫名地腿软，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因为眼前的情景，实在和梦境中的那一幕太相像。虽然没有那个组织，也没有那些皮肤变异的人，但是基本的情景，却是一样的—— 一场乱局，两相博弈。 唐北尧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他明明是会赢的那一个，但是却因为她的出现，他从胜利走向灭亡。她在梦里杀了他，她在现实中打中了他。 这算是预知？ 还算是某种徵兆？ 乔慕的脑袋一团乱，根本找不到答案。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颤。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她很早以前就该明白，或者是很早以前就该承认的道理—— 她会害死唐北尧的。 即使害不死他，她也会拖死他的。 就算转生了又怎么样？她的骨子里，依旧是那类人，依旧逃不出那一世的羁绊……他何必为她做任何事？真的，一点都不值得。 乔慕开始发抖。 她从那种轻微的颤意，逐渐转化成剧烈的颤抖。 明明唐北尧才是中枪的那一个，她却成了全场面色最难看的人。也许是她的异样太大太明显，逐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的方向。 「乔小姐？」下属反应过来，他的目光从唐北尧身上离开，想起来扶她起来。 「别！」在对方的手碰上自己时，乔慕才勐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要碰我！」说后半句的时候，她在强忍着颤抖，但是声音里，却不由带上了哭腔。 唐北尧的身形紧绷了一下。 他似一直忍耐着枪伤的痛楚，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他才努力起身。他没再管南溟，而是回头，朝她的位置走回来。他的脚步缓慢、稳健。 那个无形的「隔离区」，那些所谓的「毒」，似乎都没了效力。唐北尧没再受影响。南溟也没趁这个机会离开。 「乔慕？」唐北尧的声音不大，他的眸子依旧黝黑湛然，嗓音沙哑且柔和，「我没事……别害怕，我没事……」他中了枪，却选择先安抚她。 他想要伸手拉她。 但是他的一只手按着伤口，另外一只手，却使不上力气。 乔慕仰头，就这么直视着唐北尧的眼神。 他越是包容，她的心里便越是歉疚。真的不能在这样了，徵兆已经出现，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我想走。」她吸了吸鼻子，哑声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 「走？」下一秒，唐北尧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和他？」说话的同时，他朝南溟的方向示意。 乔慕微愣。 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南溟，她只是想避开他，避开所有可能杀死他的机会。可是当唐北尧这么问出来，而她又没有其他理由的时候…… 「嗯。」乔慕用力点头，深吸了口气，按捺住两眼积聚的泪光，「和他。」 唐北尧蹙眉。 他的眼里，尽是不解。 「为什么？」他没再强求她起来，而是在她身边蹲下，问得认真。他丝毫不介意这样的动作，会给自己加注多大的疼痛，他也更不在乎，指缝中流出的鲜血。 唐北尧还在解释：「把他留下来，和他谈好条件，一样可以……」 「不用了！」乔慕打断他。 她想告诉他，这个方案行不通，南溟不会同意的；她想催促他，赶紧去医院，他肩膀上伤得怎么样她都不知道……可是，她必须强迫自己狠心。 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我突然觉得……」她哑着嗓子继续，那种哽咽的感觉，她尽数忍着，「我和他是一类人。」一样的丧心病狂，一样的会带来杀戮。 她别开眼，不去看他肩膀上的伤，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在期待着，希望下属赶紧拉唐北尧去医院！ 她快伪装不下去了！ 「你和他是一类人？」唐北尧的语气很平缓，他重复出她的话，似心平气和地询问她，「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乔慕顿时红了眼眶。 她用力咬住下唇，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唐北尧，我们之间出的问题……其实我是那个组织的人啊！我以前不敢告诉你，现在我更不能告诉你了……』 心里在哭泣，但是表面上，乔慕只能沉默。 「唐少！」下属在旁边插话，他终于忍不下去，着急地催促，「您还在流血！还是先……」说话的同时，他便弯下腰来，作势要拉着唐北尧起身。 「滚！」 只是他才刚碰到唐北尧的胳膊，便被厉声喝止。 所有的隐忍和平和，都不过是表象。唐北尧的情绪，都在这个点爆发。 下属欲言又止地停了停，只能退后两步。 而唐北尧又转回脸来，他继续平静地询问，依旧在意着她的答案—— 「告诉我，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有问题可以解决，让你走绝不可能。」 乔慕终于伪装不下去。 「你赶紧……」去医院啊！ 她想直接吼出来，想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流了这么多血，他还要不要命了？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她的胳膊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从地上提了出来。 「我们该走了。」南溟微笑。 说完，他转过脸，面向蹲在原处的唐北尧：「凭你这个样子，现在还能拦住我吗？」 唐北尧现在没了战斗力。 而余下的一众人，根本不是南溟的对手。 「我们不会让你走的！」下属咬了咬牙，还在逞能。 「唐少！」 正在此时，从走道的后方，远远的跑来六七个人。下属的目光一亮，仿佛看到了增援。而乔慕的面色却在意外：这些人不是在医院中枪的那些吗？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他们在近前站定，虽然面向南溟，但态度却是恭恭敬敬—— 「先生。」
第452章 452 催化 第452章 452 催化 先生？ 乔慕勐然瞪大眼。 晚到的这些人，竟都是这么称唿南溟的？ 这么说…… 她下意识地转向南溟，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但是显然，不管她明白了什么，现在都已为时过晚。在那些人出现的瞬间，一切便已成定局—— 「你们干什么？」 「你们这是疯了吗？」 …… 另一边，以为盼到「援军」的下属，突然怒吼出声。 乔慕眼角的余光捕获到：他们已被后到的那些人按在地上，完全是被蛮力偷袭，每个人都动弹不得……被背叛的错愕和愤怒，出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走！」 而她的胳膊一紧，下一秒便被南溟拽住，快步带向前…… …… 局势陡变。 乔慕的脑袋，完全是懵的。 从头到尾，她再也不敢去接触唐北尧的眼神。她不敢看他，更不敢去细想，他此刻有什么想法？她只是木然地，离开这个地方…… 手上的力道很重，南溟掐得她很紧，几乎勒痛了她的胳膊。 乔慕没喊疼。 她木讷又迟钝地抬头，目光触及南溟的侧脸时，脑中莫名地冒出一个想法—— 怪不得，她刚才说「我帮你离开a市，算是谢你救下医院那些人」的时候，他说不用了。原来真的不用。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早就算好的…… 开枪、救人，都是他的计划。 她白担心了一场。 也白宽慰了一场…… …… 「乔慕。」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南溟突然止步，回身叫她的名字。 「啊……什么？」 乔慕怔忪了一下，茫然地回神。 她发现他们正处于机场大厅的角落，再往前走一段，就有机场自动值机的机器。那里还有零星的几个旅客，正拖着行李箱来来往往。 他们也要过去吗？ 「哦，对，你身上没有钱……」她喃喃地开口，下意识地抬脚，试图往那个机器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是才走了一步，便被南溟拽回原处。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不能有半点纰漏。」他正色开口，语气郑重了几分，他似为难地蹙眉，一字一句，「鑑于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可能会有点难受。」 「什么？」 她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然而下一秒—— 「啪嗒！」 南溟的指间发出一声细响，他像是徒手捏碎了某样东西，然后他直接伸手过来，强制地按住她的口鼻。 「唔……」 他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闻到他的手上有一股清冽的香气，但是在这种气体进入口鼻时，便似乎夺取了她所有的氧气，让她瞬间陷入窒息……不过数秒钟，他松手的同时，她便坠入一片黑暗。 真的…… 好难受。 ………… 不知过了多久？ 最终，乔慕是被震盪的感觉摇醒的。 她感觉到周围都在动，像是置入筛子中，整个世界使劲摇晃。晕倒之前的那种窒息感消失了，但是她的胸口，却像是紧绷住的，难受得厉害。 「醒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与此同时，有某种清凉刺鼻的东西，靠近她的鼻翼，让她的大脑在快速清醒……乔慕皱了皱眉，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下，反射性地挥手，把这些气息挥开。 「拿开！」她正好打到了他的手，「你弄的是什么？」 「让你清醒的东西。」南溟解释，他在旁边似嗤笑了一声，然后才继续，「刚才的那些，只是让人迅速窒息昏厥，对身体不会有影响。我对你用了这个，对那些人也一样。」 轻描淡写的一席话，他算是对机场的事，也一併做了解释。 「哦……」 乔慕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心里，目前只有一个想法：对身体不会有影响？骗人！她现在就觉得胸腔里难受得厉害…… 她想恨恨地朝他瞪一眼。 但是在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她所有的不忿，都被错愕替代。她再也顾不上南溟，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只是连忙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 往远处能看见的，有层层黑色的树影，有绵延的山脉，也有池塘和路标……所以，他们并不在飞机上，而是处在摇晃的车厢里？ 乔慕错愕。 「我晕了多久？」她脱口而出，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飞机已经降落了吗？她失去知觉的时间很久？ 「两个小时。」南溟淡淡应答。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拧开手边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水并不解饿，所以他的眉心明显蹙了蹙，然后又仰头，闷闷地喝了一大口。 「才两个小时？」乔慕越发不解，「那这里……」 两个小时内就能飞到的航程，这里哪里？ 「a市边缘。」南溟打断她，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他索性一口气说清楚，「飞机已经起飞了，但我们并没有登机。机场只是个障眼法，我走陆路。」 「a市边缘……」乔慕心不在焉地呢喃，她转向旁边，可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她根本看不清路牌的字，也分不清这是边缘的具体哪一块？ 她索性不分了。 乔慕坐回椅背上，黯然地垂下眸：无所谓了，具体哪个位置，对她来说并没有差别。 南溟等了半晌。 他坐在旁边，似静等着她的下文，却不想最后等来她的沉默。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们去哪里？」 「无所谓。」乔慕摇摇头，甚至想闭上眼睛。她不想关注这些，只是想起来，最后提醒他一句，「你最好赶紧离开。在a市的范围内，你很容易被唐北尧找到。」 她话这么说着，但拳头却不由握紧。 唐北尧会找来吗？ 他还中了枪，不知道他具体的伤势怎么样？ 伤口包扎了吗？会不会很疼？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手腕一紧，南溟拎起她紧握的拳头，展示地在彼此眼前晃了晃。她故作的冷静，在他的这个动作下，被轻而易举地拆穿。 「哦？」他的唇角微扬，把她所有的矛盾，都尽收眼底。然后，他带着笑意，故意询问，「你是想让他找到呢？还是想让他找不到？」 乔慕一怔。 她的眼底闪过明显的慌乱，但在撞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神时，勐地蹙眉，把手抽了回来。她转向另一边，不再搭理他。 短暂的沉默后，她听到南溟的补充—— 「你放心，他即使找，也绝对找不到。」
第453章 453 存在价值 第453章 453 存在价值 余路无话。 这窄小有限的空间里，始终都是寂静的。两人没再交流，只有车厢还在晃荡。路很不好走，这里像是a市某个未经开发的远郊，地上都是嶙峋的小石头。 南溟在旁边，似乎睡着了。 乔慕则是捂着胸口，忍耐着胸臆间的一阵阵窒闷。他不是说刚才的东西，对身体并没有影响的吗？可到她这里，却像是有了后遗症…… 这次是这样，上次病毒也是这样，他的话真是不能再信了。 乔慕自嘲地想着，这一路上，也没和他说。 ………… 良久。 车子在临海的某个地方停住。 「先生，到了。」司机是之前唐门的研究员，现在，已经成了南溟的傀儡。 「嗯，你可以回去了。」南溟点了点头，开门下车。他在跨出了一条腿后，回身看了眼她的方向，注意到她分毫未动，他才催促，「乔慕，下车。」 「好。」乔慕回神，跟着下了车。 研究员就在车里等着，在他们都下了车以后，才毕恭毕敬地询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不然我现在就回去了。」他和以前的白十七一样，心甘情愿为南溟办事，甚至态度还很积极。 南溟摆摆手。 「等等！」乔慕却忍不住开口，她叫住他，紧张地扒上车窗，「你让他……」快去包扎伤口，不要再找我了！ 她想要这么说。 但是，话到一半，她还是欲言又止地噤了声。 「算了……」她终究是摇摇头，颓然地松开窗子，任由对方驾车离开。 车辆远离，在他们的眼里，很快消失成一个小小的光点。而相对的，他们周围的环境，都暗了下来。在他们附近，只有一盏照明的路灯，破旧而昏黄，亮着微弱的光。 「我的人最快后半夜能赶到。」南溟看了看天空，估算着时间，「大概还有四个小时。」 顿了顿，他重新看过来，朝她伸手：「跟我来吧？」 「去哪儿？」乔慕警惕着后退一步。 「还有四个小时。」南溟重复，失笑着反问，「还是你打算站在这里等？」 乔慕怔了怔。 「明白了。」然后，她点头，跟在南溟身后，只是没把手交给他，「走吧？」 南溟也无所谓，他悻悻地收手，然后转身。 …………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前。 月光朦胧，光影很淡。 乔慕只能藉助微弱的照明，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同时注意着地面的高低。而南溟则像是很熟悉这里，他脚步如常，熟稔地在前面带路。 这里像是个公园。 而且像是那种修建在上个世纪末，又被废弃了十多年的公园。沿途的那些健身器材，都已明显生了锈，在月光下便是锈迹斑斑。至于沿途的绿化花坛里，则是长满了杂草。 公园的最内部，是一幢欧氏建筑的小楼。楼前面扎了个鞦韆，看上去很新，这幢小楼看上去也挺新，似乎近期还有人在这里居住。 但南溟没有解释。 他只是走到那个鞦韆旁，长嘆了一声，挑了其中的一个位置坐下。 乔慕也没问，索性绕开两步，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位置上。 夜色寂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既然大家都是各怀心事，那就索性各想各的。好像如果能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四个小时，也挺好的。 「这个地方，已经不在地图上了。地图上显示的，这里是临海的荒地。」过了良久，倒是南溟先开了口，隔着黑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当年它建了一半，就被废弃了。」 乔慕转头，疑惑地看向声源。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而且，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是夜色中，她只能看到南溟的轮廓，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建它的人死了。」他的声音，依旧从昏暗中传来，这一回，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冷意。 乔慕一怔，突然产生一种猜想：建这个公园的人，莫非是…… 「是我母亲。」 他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想法。南溟的声音浅淡又平缓，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从头到尾，都没需要得到她的回应。他只是纯粹地自言自语而已—— 「她其实是个好人。当年的那些人里，只有她一个好人。」 「为了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我这次拼了半条命，其实并不亏……」 …… 「你看这个公园，被遗弃了，就像她一样。」 「所以你说，为什么要做好人？」 「这就是好人的下场……」 …… 南溟在一旁说着，整个人都似沉浸在一种黯淡里。听上去，他的每一句话，所谓的「真相」，都是另有隐情……但是事关唐素锦，她不方便打听。 她不想牵扯入他的家庭，但是出于基本的道义，她很想出声安慰他几句。 「南……」 「所以这个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南溟却打断她，并且轻嗤着补充，「别说是四个小时，就是死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 在她还未安慰之时，他便自己从沉重压抑的情绪中退出来。 「你呢？」他转过脸来，突然问了一句，「时间还很长，你有什么想聊的吗？」 「我？」乔慕轻笑。 她突然想：她和南溟两个人，居然坐在鞦韆上，心平气和地在夜里聊天……这个画面，就满满的都是违和感。她能有什么和他聊的呢？ 「我没什么要说的……」乔慕摇摇头。 她看向远处，眺望着天上的星辰，心里还在想着刚刚想的事。只是，这回不知道是被他影响了，还是她自己的关系？她的情绪，也莫名地陷入低落。 她也想找个人谈。 即使那个人，是他。 「我只是突然……」她想说出心里的想法，但是在决定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只有强忍着哽咽，才能勉强说完下半句，「……突然不想活了。」 她想离开唐北尧。 带着那如诅咒一般的前世，离唐北尧远远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突然意识到：离开他之后，她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第454章 454 转生的意义 第454章 454 转生的意义 未来呢？ 该去哪儿？ 她全然没有答案。 乔慕只觉得，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周围层层的昏暗和寂寥，把她包裹进去，让她陷入彻底的绝望。 气氛低靡。 至少在南溟开口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南溟出声—— 「嗯，我很理解。」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嘴里说着安慰的话，但声音里，却没有任何的同情。他顿了顿，甚至还敷衍地评价了一句，「真可怜。」 没有半点诚意的宽慰。 「你要是太闲的话，可以去里面做饭吗？」乔慕的情绪还没恢復，南溟的声音又继续传来，他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那个屋子里，应该有方便面之类的东西。你如果愿意去烧水的话，我们可以泡面。」 乔慕没应声。 她只是转向南溟，自嘲地笑了笑。 他是故意扯开话题的吗？ 「算了，我不想吃，也不觉得闲……」乔慕摇摇头，颓然地坐在原处。她其实无所谓南溟怎么理解，她只是想把内心的情绪说出来而已。 她不用他理解。 让她自己静一静也行…… 「可我真的饿了。」南溟却在一旁坚持，理所当然地补充，「我带你离开a市，你就没有半点报答？去吧，下回我可以请你吃大餐。」 乔慕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不会有下回。」她实在没有心情和他扯，所以一次性说完，「像我这样的人，谁和我走得近都没有好结果。这都是无可更改的，你不用安慰我。」 她想结束这次谈话，因为这种避重就轻的交谈，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南溟却是明显一怔，他转过脸来，脱口而出，声音中明显的带着茫然，「像你这样的人？哪样？什么意思？」摈弃了所有的戏嚯，他问的时候，满是不解。 乔慕咬牙。 他有什么好不解的？ 他不是都已经看见了吗？ 「好了！不用再装了！」她没好气地打断他，说话的同时，勐地站起身来，「你被困的地方，就是那个组织的坟墓，里面的雕像，都是那个组织里死掉的人。阁楼里的那个蜡像，你也看到了，就是我！」 「嗯……嗯……嗯？」 南溟仍坐在鞦韆上，仰头听着她的回答。她每说一句，他就点头附和一声。直到最后，他的语调一变，从了解和同意，变成错愕和茫然。 「等等！」他抬手，止住了她的叙述，提醒出声，「……你还没死。」 「那个蜡像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我的上一世早就死了！」乔慕捏紧了拳头，她痛恨自己的身份，更痛恨要自己说出这一切，「所以我碰到的很多人，都会叫我『转生者』，我就是那个组织的人，你明白了吗！」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用力地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南溟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然后追问，「你是那个组织的人，然后呢？」 然后？ 这还需要说然后吗？ 「我会变得和那个组织一样，是非不分、丧心病狂！」乔慕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也许这些事情，在南溟看来没什么，但是她接受不了，「所有和我走得近的人，都会被我害死！」 她深吸了口气，紧抿住唇。 最后的哽咽强忍住，最后的崩溃也强忍住……她终于把一切都说完，把自己一直想隐藏住的，那最丑恶的一面，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而她自己…… 像是被撕开所有人前的美好，整个人都似鲜血淋漓。 「这回，你明白了吧？」 她哑着嗓子，平静地反问一句。 然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 这座废弃的公园，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乔慕随意选了个方向往前跑。 光线昏暗，她一路都是跌跌撞撞的，好几次绊在鹅卵石上，又有好几次险些跌倒。最后，她跑到一个铁丝网的旁边，周围都是废弃的建筑垃圾。 生锈的铁架子、废弃的晨练活动器具、老式的滑滑梯…… 环境很糟糕。 但好在，这里很安静。 乔慕往身后看了眼：黑漆漆的，安安静静……她此时无比感谢，南溟没有追过来。 她想一个人呆着。 因为拥有那样的身份和背景，实在是太不堪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更何况是面对别人？她现在只想躲开全世界，自己挖个坑等死…… 可是，在「死」之前，她又想知道：唐北尧伤得怎么样？ 她甚至还在贪心—— 希望他能别怪她，别找她，好好活下去。 ………… 良久。 她就蹲在角落，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没再有半点动静。 直到—— 她闻到食物的味道。 热腾腾的……泡面味。 乔慕讶然抬头。 她看到南溟正走过来，两手上各拿着一碗桶装的泡面。他的脚步平稳缓慢，像是怕面撒了，就这么慢吞吞地挪近，然后弯腰，把一桶面递到了她眼前。 「吃吗？」他询问。 乔慕摇摇头。 「好吧。」南溟也不强求，他把她的那份放在旁边，自己也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我来是为了感谢你，觉得自己会害死人的时候，也选择了远离我。」 「不用谢。」乔慕淡淡回应。在良久的冷静之后，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 在她看来，只是应该的。 「不过我既然把你带出来了，就不可能半路丢下你。」表达了谢意后，他再次阐明自己的态度，「你不用想这么多，先吃点东西，到我的地方后，我可以再向你解释。」 「不用。」她真的没有食慾。 …… 南溟蹙眉。 他在做了这么多次努力后，终于只能颓然地嘆了口气。 沉默半晌后，他突然继续：「乔慕，你知道那个组织追求的是什么吗？」他提问，这个问题显得突兀又奇怪。 然后，不等她回答，他自己便先给出答案—— 「他们追求永生不死。他们再用各种方式，研究永生不死的方法。拥有永恆的生命，他们才能研究更多其他方面。但我刚才说的，是他们的基础和重点。」 乔慕茫然抬头。 她不理解，为什么南溟突然说这些？ 「乔慕，我是你的话，我会用脑子考虑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如果能不死，何必要转生？」他顿了顿，「转生者……不是转世重生的意思。」
第455章 455 他有问题 第455章 455他有问题 他平静说完。 不是分析、不是揣测，而是……告知。 乔慕错愕地抬头。 「什么？」她脱口而出，诧异地看向南溟，「可是……你那天告诉我，在那个阁楼里看到了我？你……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她像是从一片灰暗之中，找到些许光明的碎片。 只是太颠覆了，太震撼了，她的脑袋有些懵，不敢往下揣测。 「那个蜡像，的确和你一模一样，但那只是蜡像而已。在没有dna证明之前，谁也无法证明那是你。」说到这里，南溟浅淡一笑，「至于转世重生……我找不到任何的科学依据，去相信那个。」 乔慕茫然：「那个人不是我？那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南溟没回答。 他只是转过身，把刚刚要给她的那碗面，又拿了过来，递到她眼前：「现在愿意先吃点东西了吗？」 「我真的不饿。」乔慕推开面碗，脸色显得紧张又忐忑，她根本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你到底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拜託你……」 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每一任的转生者，都长得一模一样。」南溟放下泡面，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起身，带上自己的那一份，抬脚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南溟！」 她没能叫住他。 乔慕只能站起身，往他离开的方向追。但也许是她站起来的动作太大，她觉得胸臆间的憋闷感更严重了一点，连脑袋也是一阵强烈的眩晕…… 她踉跄了一下，才险险站稳。 「南溟！」身体上的这点不适，现在通通不重要，乔慕只想追上他，把事情问个清楚。 每一任的转生者，都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叫…… 每一任？ 「把你的面带上。」南溟稍稍止步，只冷声吩咐了这么一句。 「好。」 ………… 这回，变成她追着南溟，亦步亦趋的状态。 南溟进了那幢小楼。 这幢楼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红木的桌子，上面灰扑扑的。南溟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便在桌子的一边坐下，安安静静地吃东西。 他没再说话。 「南……」 「我真的很饿！」南溟抬手，在她刚说出一个字时，便示意止住，「你有什么话，等我先吃完。我肚子饿的时候，心情很糟糕……」 乔慕只能在旁边等。 看得出来，南溟的心情确实很糟糕，就连木头的筷子，他都是重拿重放。只是不知道，他这么陡然的心情不好，是饿的？还是因为别的？ 乔慕也没细想。 她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吃完。 「啪！」 终于，南溟手中的木筷子，被他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 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但是他的不悦，在他拍下筷子的那一刻，便似已迅速地发泄完了。 「你的面应该已经煳了，扔了吧。」 他开口，只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的目光移开。他看向旁边，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转生者只是一个称唿。我只知道，那个组织，需要你们这类人，去完成某些事。转生者是很稀有的，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而且必须上一个死了，下一个才会出生。」 「转生者的共同点，就是长得一模一样。」 「至少在我看来，你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常人。」 「……」 …… 南溟说了不少，基本都是概括。 「长得一样？可是为什么……」乔慕不由松了口气，但是在放松之余，她仍旧不解，「还有对那个组织有什么用？」 南溟莞尔。 「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那个组织研究了那么多年都没结果，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反问，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至于你的后一个问题，我更不清楚。但据我所知，你的上一任转生者，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乔慕的目光还停在南溟身上。 她的眼神，是震惊又意外的！她全然没有想到，他竟会知道得那么多……他是如何得知的？ 心中有百般疑问，乔慕却没有问。 她还等着南溟继续说……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南溟颓然地耸耸肩，唇角噙着些许自嘲，「你也看到我的下场了。我自身难保，不可能探知那个组织所有的秘密。」 乔慕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表示理解。 「我只能明确告诉你，你不需要胡思乱想。你想像的情况，都不是真相。」南溟的宽慰，只有这么一句。 乔慕沉默了许久。 她想要按照他的想法来，想要感谢他的告知。但是，她又突然想到：她之前那么认定，并不只是因为这一点，她还有很多细节拼凑…… 「我见过那个组织的人，似乎都认识我。有人还对我说过奇怪的话……」她迟疑。 南溟的一句话，便把她的想法堵上：「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很正常。」 …… 她连续说了几个细节，都被南溟一一化解。 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乔慕的心里一点点轻松，就连思维也逐渐加快，「可是我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组织的人站一边，我还杀了……」 她说到一半，才发现南溟抬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梦境是潜意识恐惧的放大，是脑电波的活动，你需要我给你上课吗？」他睥睨着看过来，「连做什么梦都要相信，你到底要愚蠢到什么地步？」 他骂得直接。 乔慕却听得高兴，即使被骂也开心。 她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她最担心的那些事，都不是真实的。她终于可以再不用任何的隐瞒，做回她自己，回到唐北尧所在的地方。 可是…… 等等！ 乔慕陡然想到了一个关键—— 「你说过，我和唐北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询问出声。她想确定，是南溟之前在撒谎，还是……现在的都是编的？ 南溟皱了皱眉。 他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她的误解，但是，他的面色，也迅速冷了下来。 「你们当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重复，冷哼开口，「因为有问题的不是你，而是他。」
第456章 456 非人 第456章 456 非人 有问题的是唐北尧？ 乔慕一怔。 「什么意思？」她脱口而出地询问，因为震愕，脚下也不由上前了两步，「我只知道，他身体内有那个组织需要的东西。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问题？」 她想不出来。 但是听南溟的语气，她觉得……很严重。 「有。」南溟轻嗤，不假思索地回了她一个字。然后，他起身，离开那张陈旧的桌子，抬脚往外走去，「他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啪！」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打开了廊灯的开关。 那盏有些年代的白炽灯，在闪烁了好几下以后才终于亮起，发出浅白的光。而南溟已走到廊下，那淡淡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起来，他显得孤单又失落。 乔慕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跟了过去：「到底……」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她刚开口，便被打断。 南溟侧对着她站着，半张脸都隐匿在昏暗里。他正把玩着廊前的一棵松针树，指尖所过之处，那青葱坚硬的松针，被他一根根折断…… 他停顿了数秒后，只规劝了一句：「离开a市以后，你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需要重新开始。」乔慕坚持，她看着南溟的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坚决，「到底是什么？」关于唐北尧的事，她是无法置之度外的。 南溟拧眉。 他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手上勐一用力，瞬间将松针折断了许多根。 「好。」他突然松口，说话的同时，他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然后直接朝她的方向扔过来，「……你自己看。」 纸张、连同着他的情绪，一併丢了过来。 「呃？」 乔慕一怔，她下意识地伸手，却没有接住。 她连忙俯身去捡，手指触及那片纸张的质地：很软、很皱……光从触感上判断，这张纸，应该就已经有些年头了。 乔慕打开纸张。 借着浅白的灯光，她看到纸片泛着陈旧的黄，在纸片的边缘，还有干涸的血迹。这血迹，应该是南溟留下的。之前他受了伤，而这张纸他一直贴身藏着…… 「这是……」乔慕努力地辨认。 这个看起来，像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只是台头缺了一块，铅印的字迹少了医院的具体名字，只剩下「医院」两个字。至于下面，寥寥数行，都是医生手写的结果，还有医生的签名…… 字迹很潦草，她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乔慕仰头，她只能询问。 「自己看。」南溟却淡淡回答，他的手又移回松针树上，一排排地折那些松针。 她无奈，视线再度转回纸页。 「今……检查……宫内……胎心……」乔慕努力辨识着笔迹，连猜带蒙的，也只能看出这几个字。她无法拼凑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干着急，「我看不懂！」 「今在我院产科检查，经确定，宫内怀孕12周，未闻及胎心音。」听她折腾了半晌，南溟终于等不下去，直接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乔慕茫然。 她在听南溟念完诊断内容后，不由疑惑地抬头。她听得懂这份诊断的内容，只是不明白，这张陈旧的病歷报告，和他要说的有什么关联？ 可是等了半天，她都不见他有任何的补充。 「你……能不能具体点告诉我？」乔慕只能追问。 「具体？」南溟轻笑，唇角噙着些许自嘲，「具体就是我当时心情不好，所以想去报仇，顺便知道我母亲非死不可的理由。然后，在败给那个组织之前，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 事件的起因，他一概而过，显然不愿多谈。 至于事件的经过—— 「这是一家小医院的病歷存单。也许是因为它倒闭得太早，或者实在太渺小，所以这张诊断书，反而没有人去特意毁掉，而是被保留了下来。」 「这就是唐北尧不该存在的证据。」 「你应该想不到吧？这是他母亲的病歷。」 「没有胎心音，一个早就胎死腹中的孩子，却平安出生，活到了现在。你不觉得奇怪吗？」 …… 南溟的语速平缓，他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说出这个真相。 乔慕呆住。 「你，你的意思是……」对她来说，南溟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十足的震撼。她惨白着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把目光挪到纸张上，「那个孩子，是唐北尧？」 「是。」南溟轻笑，他的面色有些冷，但是眸底却写着确定，「上一任的唐夫人，只有一次怀孕的记录。而且时间也完全吻合上了。」 他把那张纸拿回去，叠好收回口袋：「看到这个，我才明白了一些事情。」 乔慕一直在旁边看着。 她怔怔地松手，目光一直跟随着纸张，直到纸张被他收起来，她的视线才转回南溟脸上：「什么？」她的思想略有回笼，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关于他的异常，他和其他觉醒者不一样。」南溟回答，「其他人在觉醒之后，都会被那个组织控制引导，最终完全丧失自我意识。」 乔慕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她的心中有某种猜想，于是整颗心都不由揪紧。 「同样是在胚胎阶段被植入那种药剂，他却能不受引导。之前我想不明白，但其实，原因可以很简单。这本来就和人的意志力没关系……」 南溟的声音有短暂的停顿，他转过脸来，正面看向她，然后才一字一句地说完—— 「他不是被注入了药剂，他就是那种药剂本身。」 「不……」不可能！ 乔慕连连摇头，但是她发现，在这种巨大的震愕下，她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感觉到头皮发麻，心脏的位置，在紧缩到极致后，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她看不到此刻自己的模样。 但是她能确定，她现在肯定是面无血色。 「不会……」 她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几乎难以站稳。 反而南溟继续开口—— 他雪上加霜地补充：「乔慕，那种药剂，本来就是自带活性的。」
第457章 457 在乎 第457章 457 在乎 周围的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南溟没再说话，因为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表述完毕； 乔慕同样没有开口，因为她反应不过来…… 良久。 「所以我母亲必须要死了吧？」南溟轻嘆出声，他似释然地唿出一口气，褪去主观的情绪，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分析，「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唐门和组织都容不下她。」 他无奈地摇摇头，手里勐地一用力，折下一根树枝，掉在了地上。 而他不动声色地踩上去—— 「唐门的继承人……根本就是个怪物！」他冷然地丢出这句评价。 「不是的！」乔慕想也没想地反驳。她在旁边恍惚着，直到南溟说出这句话，她才勐地仰头，「他是人，很正常的人！他不可能是……」 药剂？ 她说不出这两个字。 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准确形容。 所以，她就这么哑然地梗在那里。她想要纠正南溟，想要说服他，却找不到有力的话，去推翻刚才南溟给出的那些……「证据」？ 「好了。」南溟在此时开口。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似根本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答，直接就轻描淡写的，扯开了话题，「我们走出去等吧？我的人应该快赶来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出口的方向。 走了几步后，他才注意到身后的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了？」南溟询问，黯淡的光线下，眉头明显皱了皱。 「我不走了。」乔慕仰头，她带着几分歉意，平静地看着几步之外的人，「我要回去。」 「我刚刚说那些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你改变主意的。」南溟转回身，像是被她气笑，「乔慕，你到底有没有听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人类。」 「我听懂了。」乔慕点点头。 她不在乎。 南溟说的这么多，她除了震惊，也就没别的了。不像她先前，误解自己是组织的人，所以满心的绝望，不得不离开他……这两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南溟敛神。 他回身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把她的神色、以及眼底的坚决，全部捕获过去。然后，他的眼神微微眯起，脸上原本的笑意，也一点点地收敛下去。 「你不跟我走？」他停顿了数秒，然后冷冷地问出来，眼底涌上淡淡的危险，「乔慕……做人老这么反反覆覆的，很不好。」 乔慕抱歉地笑笑。 「我不会妨碍你离开a市的。」她只能向他保证，「你走吧，我可以自己回去。就像之前在机场上说的，我送你到机场，你一个人走。」 在她看来，结局并未改变。 但是南溟听到后，却嗤笑地扬起唇角—— 「你信了？」他反问。 「啊？」乔慕一愣。 「我这次败给那个组织，你以为我就这么算了？」南溟继续反问，在她哑口无言之际，他已自己给出答案，「我想来想去，我带着你走，是最合适的。」 他不介意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她听。 「你是那个组织想要的人，你不仅能牵制唐北尧，还能牵制那个组织。带着你，我有更大的胜算。」他平静地分析，前面的话是理性，后面的话才转为感性，「私心里，我也更想亲自带着你。」 他权衡过利弊，带着她，是最合适的。 所以—— 南溟最后概括：「我说到机场放人，从来都是说着玩玩的。」 乔慕怔住。 她站在原处，看着他微凉的目光，平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她便不由松了口气。心中的那抹歉疚和为难淡去，她反而更习惯，和南溟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不通人情，她便可以直截了当，反抗到底。 「好吧。」乔慕点点头，脸上同样浮起微笑，「我说我不走了，不是说着玩玩的。」她想起口袋里的某样东西，于是说话的同时，把东西拿出来。 是那副手铐。 昨天翩翩从李警官那里「偷」来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还……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了。 「手铐？」南溟的眼里露出不解，「你如果认为用这个就能对付我的话……」 「当！」 一声闷响。 南溟的话音未落，乔慕已将手铐拷在自己腕上，另一手则是拷在旁边的锈铁扶手上。 他噤声，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你走吧。」乔慕重复，如释重负地耸了耸肩膀，「我走不了。」 「容我提醒你一句，这个地方，不会有任何人过来。」南溟不悦地出声，抿唇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问，「有钥匙吗？」 「没有。」乔慕摇摇头，很爽快地回答了他。但是针对他的前半句话，她反驳，「你刚刚放了那个开车的人回去，他很快就会招供，我想……总会有人过来查看一次。」 她相信这种可能，而且概率很大。 南溟沉默。 他似是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于是脸色也变得难看精彩起来。 「谈条件吗？」迟疑了很久，南溟才颓然地询问，他似终于松口，推让了一步，「我帮唐北尧那个忙，你心甘情愿跟我走，怎么样？」 乔慕微愣。 「他给了我很大的利益，他提的条件，甚至可以说是诱人。」南溟已继续补充，然后说出他的揣测，「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吧？我可以帮他，你跟我走。」 他同样坚持。 乔慕终于听明白了。可是唐北尧说的那件事，很重要的……是她啊！ 「不谈。」乔慕摇摇头，心里只觉得又甜又涩，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不跟你谈任何条件。除非……你把我的手砍了。」 「好！」南溟抿了抿唇，转身走向小楼的方向，「我去找能打开手铐的东西，实在不行，砍了我也能接上。」他带着气恨的情绪，步伐匆匆。 乔慕待他离开视线了，才终于放任自己，释放自己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任凭眼前模煳。 可是心里酸涩的同时，胸腔里陡然传来一种紧缩感。这种感觉，比刚才的不适严重了百倍，这是……病毒又发作了！ …… 「你装不舒服也没用。」 当她疼得跪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听到上方传来南溟的声音。 乔慕开不了口。 「哐当！」 是刀具落地的声音，下一秒，南溟已蹲下来，迅速地扶住了她。 「怎么了？」他询问，语气郑重又急切。 「乔慕？」 「乔慕！」 …… 他一直在叫她。 而她憋了半天，只断断续续地说出来一句—— 「你放的病毒……一直都有问题……」
第458章 458 遗忘的礼物 第458章 458 遗忘的礼物 痛！ 强烈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一圈圈地蔓延开来……这种被揪扯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处于心腔之内，要把她的整颗心脏撕裂。 乔慕紧咬住牙关。 只是十几秒钟的坚持，她的额头上，已渗出明显的冷汗。 「病毒？」南溟的脸色一变，在听到她这个揣测后，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呵。」乔慕扯了扯唇角，却连嗤笑都无法做到，「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在骗你吗……呃！」说话的同时，胸口又是一阵钝痛。 乔慕闷哼，反射性地咬住下唇。 唇齿间，瞬间就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唐北尧让我做的事……是关于你？」南溟开口，他的声音很轻，近乎低喃。他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看着她的目光，也转为了错愕和瞭然。 乔慕已经没办法回答他了。 她的身体在下一秒前倾，坠入无边的黑暗…… …… 在昏倒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南溟扶住了自己。 于是，在意识彻底丧失的时候，乔慕心里突然担忧地想：完了！这回，他不会真的砍了她的手吧？ ………… 「各项生命体徵正常。」 「暂无意识。」 「……」 朦胧中，她似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可是她睁不开眼睛。她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感觉到自己被放上某个柔软的床面。周围的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酒精味道。 这里…… 是医院吗？ 别带她离开了，她也不想再离开了。 乔慕昏昏沉沉地想着，又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她似睡了极漫长的一觉，当意识再度回笼时，便觉得浑身酸痛。像是遭到重物的碾压，又像是打了十天的架，她浑身没有力气，整个人累得厉害。 乔慕缓缓睁眼。 入目所见，便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医院特有的那种顶灯。只是现在不用开灯，阳光从外面透射进来，整个屋子里，都是一片明亮。 对了！ 她的手呢？ 后来那副手铐，到底是怎么解开的？ 乔慕反射性地抬手，想要低头去看…… 「嘶！」 但是身体的酸痛，却让她在抬手的同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小心。」与此同时，一只手也从旁抓过来，正好扶住她的右手。接着，她听到无比熟悉的嗓音，平静又平缓地询问，「你想要什么？」 乔慕一怔。 她勐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眸。 唐北尧？ 他怎么会在旁边？ 是她回去了，还是他追过来了？ 满脑子的问题，以至于乔慕在一眼之后，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想要什么？」唐北尧又问了一遍。 「我……」乔慕张了张嘴巴。她的意识没有完全回笼，只能下意识地，喃喃回答他的问题，「我想看看，我的手……还在不在？」 唐北尧敛眉。 他的眉心微微隆起，似诧异着她竟然提这样的问题，俊脸上疑惑和意外并存。但是，他还是垂眸，顺着她示意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然后，他平静地回应：「还在。」他在回答她的同时，手上微微用了点力，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拎起来一点，让她能更方便看到。 乔慕没看。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的注意力，便都胶着在了他身上。 对她来说，眼前的情景，如同失而復得般珍贵。 这是在做梦吗？ 「你的伤……」她终于能心安理得地询问这个问题，凭藉自己的本心，去关心他，「还好吗？」 她看不到。 他的外套挂在旁边的架子上，身上穿着件浅色的毛衣。只是这件毛衣是高领的，宽厚的设计下，她看不出他的伤势，更看不到他的伤口…… 外表看来，他似没有任何异样。 唯有眉宇间的疲惫，以及双眸中的血丝，是无法遮掩，也是骗不了人的。 「子弹没有打到骨头，昨晚就取出来了。」唐北尧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意有所指地补充一句，「……皮肉伤而已，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乔慕哑然。 她没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只是这么担忧地看着。另外从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中，她得出了另外一个信息：子弹是昨晚取出来的，所以她只昏倒了一个晚上？ 「你……」 乔慕想要继续询问，但是当她的视线上移，对上唐北尧的眼神时，她又不由噤声。 很冷。 他的眼神里，除了他对旁人的那种冷清和淡漠外，还有他刻意对她的那种疏离和克制……他在生气？而且是那种没有表露，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法。 「唐北尧……」乔慕呢喃着叫他的名字，低声陈恳地道歉，「对不起。」 她知道错了。 昨天在机场的事，都是她自以为是。所以，她真心想寻求他的原谅。 可是她不道歉还好，她一说「对不起」，唐北尧眼中的淡漠，顿时被不耐取代—— 「不用！」他在下一秒便冷然拒绝。他的语速很快，嗓音里隐约带着怒意，「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便要松开她的手。 「唐北尧！」 乔慕的声音一紧，反向抓住了他。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牢牢地抓住他的两根手指。瞬间之内，她就红了眼眶。可是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好委屈的呢？ 他生气，是理所应当的。 她现在只是不由懊悔：昨天为什么要去医院呢？她应该直接去机场的，即使在机场多等几个小时也好……如果抹开昨天下午到傍晚的事，她和唐北尧还能退回原点，还能是好好的。 「还有什么事？」他平静询问，嗓音听起来，似也有几分哑。 乔慕抿了抿唇。 「那个……」她强忍住眼中的泪光，吸了吸鼻子后开口，「我听顾斯庭说，你会给我买礼物？你还会送给我吗？我可以准备回礼。」 她故意扯开话题。 她不是真的要礼物，她只是想转换一下这种压抑的气氛。因为他不接受直白的道歉，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她的示好。 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唐北尧在厅听完之后，身形却不由一僵。她的这句话，似让他的全身都瞬间进入紧绷的状态。顿了好久后，他才继续回答，声音似乎更哑了—— 「没买。」他别过头去，目光落在别处，把所有的情绪，也都隐藏了起来，「我早忘了……」
第459章 459 敏锐 第459章 459 敏锐 没买。 早忘了。 他以这样的方式回答她。 「呃……」 乔慕怔忪了一下，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她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她牵强地扯了扯唇角，正想说一句「没关系」，但是还没开口，唐北尧突然用力，挣开了她的手…… 指间脱力，她的手，又无力地垂落床面。 「你醒了就好。」唐北尧只说了这么一句。 突兀、涩然。 他的眼神没再和她接触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转身走到衣架旁，拿下挂在上面的外套。他并没有穿，就只是单手拿着，但是架势…… 俨然是要走的模样。 「你要走了？」乔慕讶然。 他就这么离开？ 以前他生气，不是这样的。 「我只待到你醒为止。」唐北尧只回答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抬脚走向门口。 「唐北尧？」乔慕的脸色一白，她叫不住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远比她想像得严重。她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无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坐起来，「你……」 别走！ 她可以道歉。 她真的知道错了。 但是话到一半，当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乔慕不由错愕地噤了声—— 南溟？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她竟看到这两个不能共存的人，心平气和地出现在同一屋檐下。 唐北尧抬脚往外，他没再回头，也没有理会南溟，整个人连背影都是冷的；至于南溟，他闲闲地倚在门上，在唐北尧经过的时候，似还微点头颔首了一下。 ……怎么会？ 乔慕怔住。 但只是片刻的呆愣，唐北尧的身影，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 「醒了？」 南溟站直了身体，径直向她走来。 他的衣服都已经换过了，崭新的，干干净净。他一身的黑色，唯有掌心里，捧着一个白色的茶杯……这抹纯白，在他的一身黑色中，尤为显眼。 「瞳孔反应正常，体徵正常……」他缓步走来，沿路便在观测着她的身体情况，并且报出结果。最后，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她的床沿，「躺下吧，你暂时死不了。」 乔慕还在怔怔地看着他。 「关于病毒的问题……」 「你对他说了什么？」在南溟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乔慕突然打断他。她直截了当地问出来，眼神愤怒地瞪视对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抓住南溟的衣领质问，但是双手抓了个空，身体便体力不济地倒回床面。 南溟蹙了蹙眉。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她，似把她的狼狈欣赏够了，他才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希望我对他说了什么呢？」 「你！」乔慕气急。 她怕南溟胡编乱造，却也更怕他据实以告。 「我没有义务告诉他任何事，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任何麻烦。」在气氛陷入僵持之前，南溟便淡淡地告知，「昨晚我通知了他，让他准备好医院给我用。他准备了，人也来了。就这么简单。」 所谓的真相，在南溟说来，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然后，他的声音顿了顿—— 「是我放弃了离开的机会，理论上，你应该感谢我。」 他说完，还喝了口水。 「那……」乔慕尚存不解，她支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再和他说话。但是她的全身，却依旧没有任何力气。 她以前疼痛以后没那么严重的！ 乔慕抬头，话锋一转：「病毒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理论上，你应该先感谢我。」南溟不死心地低喃了一句，在乔慕没有听清之时，便轻嘆着挥了挥手，「算了。关于病毒的问题……」 他终于又折回一开始想说的话。 「这里的条件有限，我想要彻底弄清楚，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我已经减缓了你的身体机能，让你的身体进入似睡眠状态，即使有什么问题，也会延缓发作。」 像是某个科研项目，他平静且专业地分析完。然后顿了顿，他补充：「你的身体没有力气，也是正常反应。最近你的衣食起居，会有人专门帮你，这点已经沟通好了。」 他说了不少。 除了对于病毒的分析，还有各种细节的补充。 乔慕拧眉。 她用力撑着床面试了试，却还是使不上太大的力气。这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躺着！她还得出去，找到唐北尧，把和他的矛盾解释清楚…… 「你要多久？」乔慕仰头，只能着急地看向南溟，「你帮我……是不是和唐北尧谈过什么条件？」 这回，她没再冲动。 脑子清醒一点，她提的问题便也谨慎一点。 「多久？」南溟似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时间，但是他最后说出口的回答，听起来完全像是故意堵她，「应该比那些永远找不到病毒的庸医快一点吧。」 乔慕哑然。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南溟已继续，「我觉得这件事，我直接和你谈条件，会比我和他谈条件容易得多。」 「什么条件？」乔慕谨慎地蹙眉。 「如果某一天我找那个组织报仇的话，你必须无条件帮我一次。」南溟爽快说完，光听声音，便是自信满满，「……也许很危险，但我不怕你不答应。」 乔慕疑惑。 她蹙眉，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为什么…… 「叩叩！」 病房的门上，传来两声轻响。 乔慕循着声源看过去，看到了站在门旁的翩翩。她的一手拎着个大号的塑胶袋，里面似放着衣服和生活用品；另一只手上，则是拎着个巨大的果篮。 「……翩翩？」乔慕低喃着叫她的名字，因为翩翩的出现，心里多了几分防备和忌惮。 「她应该就是派来照顾你的人。」南溟已起身，撇下她，往门外走去。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补充，「和平的日子不多，好好珍惜。」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完，他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乔慕没叫住他。 因为她对翩翩是忌惮，但是如果南溟也在，这三方的格局，似乎更让人觉得诡异…… 她觉得翩翩有问题。 但是在医院里，即使翩翩有问题，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翩翩无视她的眼神，落落大方地走进来。她把果篮放在一边，然后把基本的生活用品，一件件拿出来放上床头柜。 「白十七不敢来，所以我就来了。」她一边整理，一边耸肩，「这个医院里，有白十七不敢见的人吧？是……刚才那个男人吗？」
第460章 460 并不存在 第460章 460 并不存在 翩翩问得直接。 「我猜对了？是这样的吧乔慕？」说话的同时，翩翩又低头凑过来，以一副瞭然的样子，朝这里挤眉弄眼，「……我就知道！」 说完，她继续回身，专心致志整理那袋子的物品。到最后，她甚至从袋子底部拿出刀具和苹果，心安理得地往旁边一坐，专心削苹果…… 从头到尾，翩翩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似很习惯这里，也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里。 乔慕不由抿唇，对于翩翩适才的问题…… 她没有回答「是」，更没有回答「不是」。 她只是暗自打量着翩翩，隔了半晌，才不动声色地问出来：「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在出声的同时，也在观察着翩翩的反应。 可相较于她的谨慎，翩翩就显得放松多了—— 「哈哈，这不是聊八卦嘛！」翩翩耸耸肩，完全是闲聊的姿态，她一边削苹果，一边无奈着摇头，「就是没想到，白十七还是不敢来这里，看来我的礼物是白送了……唉！可惜。」 礼物？ 那本书？ 乔慕心中一沉。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翩翩正好抬起头来，在接触到乔慕的目光时，不由一怔，继而失笑，「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盒子都已经拆开过了，你们却还装着没收到还给我，我难道看不出来？」 翩翩无语地摇摇头。 「……来，吃苹果？」顿了顿，她切断那条长长的果皮，把苹果递了过来。 乔慕没接。 「不用，我不想吃。」她是真的不敢接，「谢谢。」 「好吧……」翩翩倒也不介意，她爽快地收了手，索性拿回来自己吃，「这苹果还是那个赵警官买的，说为了感谢我那天帮他。那个傻白甜，也不想想是谁打他的……」 她轻嗤一声，带着笑意嘟哝。 看她的这副样子，完全像是来闲聊的。 「白十七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乔慕没有兴趣听关于赵警官的事，她在迟疑了半晌后，忍不住打断对方，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猜的啊！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没什么难猜的。」翩翩咬着苹果，理所当然地回復。她顿了顿，还面色不忿着补充，「其实有什么不敢见的？要是换做是我，天天光鲜亮丽、美丽大方地在他眼前晃！前任之间，不就是比谁过的好吗？」 乔慕一怔。 她所有的警惕，在听完翩翩说的这句话后，都转为了错愕。 「你说什么？」她勐地打断，支撑着要从床上坐直起来，「前任？」翩翩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对啊，这年头比的都是……」翩翩讲得正慷慨激昂，理所应当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乔慕的反应后，她的面色，才变得不确定起来，「……难道他们不是吗？」 「当然不是！」乔慕无语接话。 南溟和白十七…… 她怎么会误会到那方面去？ 「呃……」翩翩的声音怔住。一时间，她的面色也变得无比尴尬起来，忍不住接着问，「那白十七为什么不敢见他？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满心好奇。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自知这个问题提得太唐突。 乔慕也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询问：「你送白十七的礼物，那个箱子里放的东西，都是这个意思？」 「是啊！」翩翩点点头。 乔慕这才唿出口气。 这点上，她惊觉其中闹了个大乌龙：白十七对南溟「效忠」的事，翩翩应该不知道。所以，南溟就是k先生的事，翩翩应该更不知道了？ 翩翩只是把各种细节拼凑出来，然后在理论上拼接出了一个合理的故事。 所以事实的真相，没她想得复杂？ 可是不对！ 那盒沙子又是怎么解释？ 「那你送我的盒子呢？」乔慕抬头，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她对翩翩的忌惮少了点，但是疑惑，仍旧是有的，「里面的沙子，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另一个乌龙？ 「那个啊……」翩翩笑笑，但她眼底的光芒，却明显黯淡了下去，「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帮我一个忙，或者等你问我这句话。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假装没看到，把盒子退还给了我。」 翩翩摊了摊手，故作轻松地站起来，把病房的那扇门带上。 「我没想到你能沉得住气……为此，我昨天烦得一晚上没睡好。」她一边往前走着，嘴里还在一边自嘲着嘀咕，「不过幸好，今天我争取到了机会，能够过来见你。」 「啪嗒！」 病房的那扇门，被她关上，连带着上了锁。 「好了。」翩翩回过身来，单手扶着门框的位置，「现在，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乔慕坐直了身体。 在病房的门被关上，房间内只剩她们两人的情况下，乔慕的警惕感瞬间就回来了：「老实说，不怎么有兴趣。」她淡淡开口，暗中把唿叫器握在手心后，才继续，「不过你说吧。」 「别那么紧张，我先声明，我不是你的敌人。」翩翩失笑，她举起了双手保证，然后走回来，坐在床畔的那张木凳子上，「我要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早就做了，别必要现在过来送死。」 乔慕深吸了口气。 「好。」她的语气平缓了几分，朝翩翩点头，「你说吧。」 ………… 午后的病房里，阳光正暖。 柔和的光线从窗口投射进来，照在翩翩略微仰起的脸上。那是一张无比精緻的脸。她不施粉黛，但是皮肤、五官都漂亮得细腻。 「我是从小地方出来打拼的，我们那个地方，重男轻女，小时候我就常被人看不起。我之前给你们看的后颈那道疤，就是磕伤以后，家里不给钱治。因为家里的钱，都是要留给男孩用的。」 「我好像从来没去看过外面的世界，整个人就跟活在旧社会里一样的。我觉得我当时的地位，还不如一头羊重要。因为羊是家产，女儿是会嫁出去的。」 翩翩勾了勾唇角，脸上有失望，也有落寞。 「你……想开点。」诸如此类的故事，乔慕听得不少，但是翩翩这件事，好像比她在新闻里看到的要严重很多。 很难想像，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样的地方。 乔慕不免同情，想了想，也只能安慰：「毕竟，你已经离开那里，重新开始生活了……过去的一切不重要，不要再去多想了。对了，你要我帮你什么？」 钱？ 翩翩好像不缺。 工作？ 翩翩现在也有。 那就是去拯救那个贫苦落后的山村？ 这么大的事，虽然她有心去做，但是她也做不到啊！ 「还没到帮忙的那部分，这个比较复杂……」翩翩惨然地微笑，「我刚来a市的时候，在酒吧驻唱，工资小也辛苦。我常安慰自己，总是比在山里好。后来老闆收留了我，培养了我，我瞬间有钱了……」 翩翩转过头来，「乔慕，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有钱以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买房子？旅游？」乔慕不解，只能凭自己的想法去揣测，「捐助？或者……帮和你有一样经歷的人？」 「俗！」 她的想法，却被翩翩的一个字否决。 「我哪来的这种闲情和好心？」翩翩垂眸摇头，当她再抬起头时，眼中竟然已经带着泪光，「我想做的，当然是回那个小山村，以最风光的方式回去，告诉他们我过得有多好，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这些话，翩翩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完，足以见她心底的恨意。 所以，她眼中的泪光…… 是因为恨到极致？ 「你回去了？」乔慕询问，语调跟着放轻了几分。 「对啊，就算是为了争一口气吧？我就是回去显摆的！」翩翩抿了抿唇，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却不再是高傲和自信。在那泪光之下，她眼底闪烁着的，是…… 恐惧？ 「我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方。」翩翩颓然地耸拉下肩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用力闭了闭眼，「可是我发现的……实在太可怕了。」 她抹了把脸，连带着把眼角的泪意，也一併擦拭干净。 「你碰到什么了？」乔慕下意识地追问，想到翩翩刚才说想让她帮忙，心中更是一沉。 「比碰到什么更可怕。」翩翩摇了摇头，这样的情景她似回忆了无数遍，所以，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情绪反而稳定下来，「你刚刚也听到了，那是我记忆中的地方，我还清晰地记得被欺负漠视的细节……」 乔慕无声地点点头，纳闷地继续往下听。 直到翩翩说出那句—— 「但那都是假的。」 「什么？」乔慕茫然蹙眉，她完全没有听懂，「什么是假的？」 「那个山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翩翩抬起头，平静地看过来，「乔慕，我的记忆是假的。」
第461章 461 虚拟记忆 第461章 461 虚拟记忆 「啊？」 乔慕怔住。 翩翩说的话，让她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会不会……」她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在撞上翩翩平静又空洞的眼神时，她的声音，顿时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你只是认错了路？没找对地方？」 「不可能。」这个想法，翩翩几乎没做任何考虑，就直接否决了，「我认识那个地方，每一座山，每一条路，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所有的回忆，我都能想清楚细节。」 说到这里，翩翩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上关键：「唯一不存在的，是那个山村。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住人的痕迹。我到了山外打听，那个地方，五十年内，从来没出现过什么村庄。」 「怎么会……」乔慕低喃，疑惑又怀疑地看向翩翩，「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翩翩耸耸肩，轻而易举地理解了乔慕那个眼神的含义，「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也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但是我去找我驻唱的酒吧，那里是真实存在的，老闆也认识我；后来就是在这里，也是真实存在的……唯有我离家出走前的记忆，是不存在的。」 乔慕哑然。 她望着翩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相信翩翩说的话。正因为如此，她才能理解到，当过去一切皆为虚假时，对翩翩来说，或者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何其恐怖的事？ 只是—— 「你跟我说这些……」在同情之余，乔慕想起了整件事的关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我应该帮不上忙。」 虚假的记忆…… 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震惊错愕的事。 她能怎么帮？ 「你可以的！」翩翩的目光一变，正色开口，「乔慕，你是唯一的突破口。」 「突破口？」乔慕拧眉。 而翩翩已继续往下说—— 「那天，我被姓赵的押回来，闯进了那个房间，我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也看到了那个死掉的人。当时，我在旁边站了半天没说话，不是吓的，而是觉得……熟悉。」 「我一直调查小山村的事，但是一无所获。除了回忆，我就什么都不剩下了，而且能想起来的，也其实只有那些事。可是你们在查的那些事，我偷听了几次，自己什么线索也查不到，却有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那天白十七的脚底变黑，我看到了。我好像在其他地方也看到过！所以我更确定，你们正在追查的东西，可我虚假的记忆有关系！和那个消失的小山村有关系！」 …… 翩翩说了不少。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她的想法变化。 「所以你来找我？」乔慕询问，她好像逐渐明白过来，「包括沙子之类的，都是你试探我的方式？」 「是。」 翩翩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 「乔慕，抱歉了。」她歉意地笑笑，这个时候，才能给出全盘的解释，「我只能找你。我找过老闆，但是他只肯给我钱，其他什么都不透露。」 乔慕瞭然。 原来那回她无意中偷听到的，顾斯庭和翩翩的交谈，谈的是这个？ 「至于唐少……」话说到一半，翩翩轻笑着看过来，「你觉得我敢问他吗？」 「我就成了你唯一的突破口？」乔慕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嗯，我想搞清楚真相，只有你能帮我。你不用为我做什么，甚至不用特意告诉我什么，我只希望你们下次做什么的时候，可以带着我一起。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自己再去查。」翩翩的语气，恳求与商量并存——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是坏人，我也很喜欢你们，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我保证！」 …… 「我还可以帮你们！乔慕？」 乔慕默然。 事关那个组织，她不能随意答应。 「叩叩！」 门上适时传来两声重响，打断了这种僵持和尴尬。 两人同时看向声源—— 南溟就站在那里。被阻隔在病房门外，他的脸色明显不悦。 「我去开门！」翩翩迅速起了身。 她快步跑过去，打开了刚被扣上的锁，同时拉开了门。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们……」翩翩试图和南溟打个招唿，但是话才刚说到一半……南溟根本不看她一眼，越过她，径直走进了病房。 翩翩如同女佣那样，被无视了。 ………… 南溟在病床边停住。 「毅力不错。」看着已经能坐直在床上的人，他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开口，「……我该加大药量的。」 乔慕拧了拧眉。 「……我身上没力气。」她不悦地开口，实话实说地告诉他，「就算你不加大药量，我也做不了什么。」 「不见得。」南溟不咸不淡地抛出这么一句，然后伸手，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某个小药瓶，递了过来，「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乔慕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她歪着脑袋，掂量在手中看—— 透明的玻璃小瓶子，里面是浅蓝色的液体，还带着淡淡的温度，应该是刚制作出来的。这个液体有点粘稠，乔慕晃动了几下闻了闻…… 还有淡淡的清香。 她判断不出来。 「这是你们这里的庸医绝对做不出的东西！」南溟的一张脸差点没绷住，他的精神似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就连她晃动瓶子，对他来说都是情绪刺激，「……别晃了！」 乔慕一怔。 南溟这么陡然的一声怒喝，让她的动作一停。也许是隔得太近，她的身体，甚至本能地一颤，险些因为震动，手里的药剂洒落在被面上。 「赶紧喝掉，药性会挥发掉。」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南溟的声音这才平缓了一些，如实告知，「五分钟以后，我来找你做个实验。」 「好！」乔慕咬咬牙，选择了配合。 她闭上眼，直接仰头，把所有的药剂，全部倒入口中。 「咳……咳咳！」 没想到这种闻起来清香的东西，喝下去却是刺鼻的味道，甚至似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反正，喝下去就是口感恶劣，无比难受。 「诶，你小心！」翩翩见状，面色一急，连忙冲过来倒水。她迅速地倒了半杯水，然后把杯子往乔慕的方向送，「你喝点缓缓气。」 她的动作熟稔快速。 但是，乔慕还没来得及接—— 「她不能喝水。」 眼看着那个杯子已近在眼前，南溟却突然伸手，手掌横在了她和杯子之间。他冷然开口，说完这么一句后，目光才正式转向翩翩，「你得在五分钟内离开。」 「啊？」他这副态度，让翩翩一怔。 「里面有血腥味……」乔慕哑着嗓子，还在不停呛咳。她蹙眉看着杯子的方向，忍不住朝那边伸手，「咳咳……翩翩？」她想喝水。 一口也好。 可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便被南溟无情地扒拉下来。 「五分钟后开始实验，如果出现任何的纰漏，你自己负责。」南溟的手彻底松开，索性把那个杯子接了过来，递到她眼前，「还喝吗？」 「咳……咳！」乔慕使劲摇头。 「很好。」南溟这才满意，他并没有奉还那个杯子，索性连杯子带水拿着，转身向外。 翩翩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 「这气场……」她压低了声音，暗自嘀咕，「简直都快像唐少的一样了……」 她的声音很轻，近乎低喃，而且她说这句话，绝对没有丝毫的恶意。但是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南溟刚走到门口的背影，明显一僵。 然后，他回身走过来。 「你刚刚说我像谁？」他询问，同样问得轻描淡写、温和无害。就连他刚才冷肃紧绷的脸上，此时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但越是这样，空气中涌动的危险，便也越发清晰明显。 「啊？」翩翩毕竟见的人多，迅速就做出了反应，嬉笑着打哈哈，「我什么都没说啊……刚才听到什么了？」她有意退让，但是南溟却没罢手的意思。 「够了！」 眼看着他步步逼近，乔慕忍着喉咙里的难受，忍无可忍地吼出来：「她是我朋友！」 南溟这才罢手。 「普天之下皆是你朋友。」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再度转身，这回他没再回头，只是叮嘱，「五分钟后，实验开始。」 ………… 「唿……」 待南溟彻底走远了，翩翩才松了口气。 她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口水：「我怎么突然有种感觉，觉得他刚才想杀了我，把我脑袋砍下来那种……」 她遇人无数，这感觉不会错的。 「你先回去吧，这里没关系。」乔慕避重就轻，催促翩翩。 「好。」翩翩点点头，识相着没有久留，立马就拿起了自己的包，「我刚才说的那些事，你可以再仔细考虑。我说过我会帮你们的，不管是因为任何事，我都会愿意帮忙。」 说话的同时，她转身向外。 「翩翩！」乔慕忍不住叫住对方。她抬了抬自己的脚，依旧是力气很小，根本没有办法站直出去。她只能颓然地拜託翩翩，「你能帮我找到唐北尧吗？」 她这里没有手机。 她根本联繫不上他了…… 「唐少？可以啊。」翩翩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是在离开之前，又忍不住蹙眉，「所以，刚才那个男人，不是白十七的前男友，而是你的……」
第462章 462 剥离实验 第462章 462 剥离实验 「他是你的……」翩翩故意拉长了语调，沉吟了半晌，终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又恢復了刚进病房时的样子—— 狡黠、轻松。 「……好吧。」没再追问别的，翩翩只是瞭然地耸肩，「我明白的，这种情况，唐少不在很正常。」毕竟有几个男人，能忍受情敌碰面？ 等等！ 是情敌吧？ 翩翩抬眼想了想，自己的直觉应该没问题。 「我只是不太明白……」她嘟哝着看向门外，在整理出其中的关系后，却又不明白某个关窍。翩翩转过头来，「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而且，还是在唐少的地盘上，如此「喧宾夺主」地活着。 「他不是。偏偏？」乔慕打断她，提醒了一句，「你该走了。」 对于翩翩兀自的几句嘟哝，乔慕基本能揣测听懂，但是，这件事情，和翩翩要追查的记忆无关！而且，她也不希望翩翩牵扯进来…… 「好，知道啦！」翩翩无奈地轻笑，「你让我办的事，我现在就去办。我让你帮的忙，你也一定要考虑哦！」她摆摆手，帅气地比划了个离开的手势。 然后，她背着小挎包，抬脚出了门…… ………… 五分钟后。 「咔嗒！」 一声轻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打算……」乔慕反射性地转头，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不由噤了声。 是两个护士。 她们带着蓝色的医用口罩，身上也穿着医院的护士服，看上去就像是医院的普通员工。只是，她们怎么能到这个楼层来？特别是，她们的手里，还端着治疗盘，里面放着棉球和注射器…… 乔慕的神色一凛。 「你们打算做什么？」她话锋一转，下意识地问出来，说话的同时，她已坐直了身体，试图按下唿叫器。 「打针。」 一声浅淡的回答，不咸不淡地从护士身后传来。 南溟跟在那两个护士身后，缓缓地走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乔小姐，您往那边侧躺一点。」那两个护士已走到她的病床旁，一个动作熟稔地帮她翻动身体，另一个则是去整理她的衣服，「我们会给您打针。」 「诶！不……」 乔慕有些着急。 她此刻的力气有限，几乎是任人摆布。眼看着衣服被人撩起，裤子被人往下扯……她想要用力阻止，也下意识地看了眼南溟的方向。 好在…… 南溟已背对身去。 「打针这种小事……」他站在窗口的位置，抬手摆弄着窗台上的盆栽，从头到尾，都没有转身过来看她，「不需要我亲自动手的吧？」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这种观点，他在顿了顿之后又补充，「毕竟留在a市，我已经够大材小用的了。」 乔慕一怔。 「……嘶！」 她带着几分迟滞，呆望着南溟的方向，直到针尖突然扎上来，她才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普通的止疼针而已，不会疼。」南溟解释了一句，又淡淡地反问，「既然你这么怕疼，昨天晚上怎么不喊？你早点喊，我还能早点救你。」 乔慕抿唇。 她保持着沉默，直到针尖退出来了，她的衣裤也都拉好以后，她才重新开口：「太疼了，喊不出来。」她实话实说，又补了一句，「后来还不是把我救回来了吗？」 「呵。」 南溟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接她的话。 「还需要我们做其他的吗？」那个护士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询问。她们应该是把南溟当成了唐门的研究员，所以态度极为讨好。 南溟摆了摆手。 「走吧。」他用手势示意，倒是难得的，没有对看到自己长相的人下死手，「去一楼大厅，那边有人会安排你们。」 「好，没问题。」 护士点点头，脚步欢快地走了。 ………… 病房内再度安静下来。 当那两个护士彻底走远后，乔慕率先开了口—— 「为什么要打止疼针？」她面色不解，这才想起来提这个问题，而且，「我现在早已经不疼了！再说下次发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马上。」南溟打断她。 他抬脚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在她床畔站定，正色开口：「你所谓的『发作』，很快我就会再诱发一次。我需要精确的数据，来确定具体情况。不给你打止疼针的话，以你的情况，你应该会受不了……」 南溟说完。 他以严谨的方式，给予了她分析。 「再诱发一次？」乔慕心中不由沉了沉，那几次疼晕过去的经歷，让她始终心有余悸。而且她也不明白，「你已经知道诱因了？」 「我不需要知道。」南溟回答。 他抿了抿唇，在说到他的专业和强项时，他的语气，是绝对自信的：「刚刚给你喝的东西，里面有病毒诱导剂，你的身体，将会成为一个生物模拟场。我只需要在模拟场内催化病毒反应，通过你的身体数据反馈，就能知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拧眉，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你想到什么了？」等不到他的下半句，乔慕顿时不安起来。 虽然他的前半段解释，她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但是他这么突然停下来……总让人觉得情况不乐观！是有什么困难？还是什么别的？ 「想不到适合你听的解释。」南溟颓然地嘆了口气，他脸上的无奈毫不掩饰，「整个过程比较复杂，你反正听不懂，我不想自言自语讲一遍。」 他毫不吝啬地表达了他的嫌弃。 「你！」乔慕无语。 「好了。」她想说什么，却被他先行打断。南溟看了眼时间，然后快速安排，「时间差不多了，药效应该已经开始。我们走吧？」 走？ 乔慕一愣。 「去哪里？」她脱口而出地反问。难道实验不是在这里吗？ 「这里？」南溟轻笑，顺着她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这里是医院……你别忘了我的特长，和医生无关。起来吧，我带你走。」 乔慕慢吞吞地挪下床，她心事重重地趿拉上拖鞋。 身体的力道，似乎恢復了一点。 可是她不敢问南溟：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我……」迟疑了半晌，乔慕在起身之前，喃喃着开口，「我想在这里留一张纸条。你等一等，我找找这里有没有纸和笔……」 「用不着。」南溟否决了她的想法，「我们最多离开一个小时，没人会来找你。」
第463章 463 刺激 第463章 463 刺激 一个小时？ 那就是还会回来的？ 「唿……」 南溟说得随意，乔慕却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才放心地起身，想要跟着南溟往前走。但是她高估了身体恢復的速度，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脚下便是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栽去。 「碰！」 她直接摔倒在地。 医院的地面又硬又凉，膝盖和手肘磕上去，不由发出一声闷响…… 挺疼的！ 乔慕咬牙，哼都没哼。 「站不稳？」南溟走过来，就这么在她身侧停住。乔慕低着头，没看到他的神色，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冷清又无奈的，「……摔疼了么？」 顿了顿，他才这么问。 「没事。」乔慕摇摇头，手掌支撑在冰凉的地面上，挣扎着站起来，「就是脚上没什么力气，我小心一点就……你干什么！」 话到一半，乔慕陡然惊唿。 因为她的肩膀处一重，她整个人都被南溟拉起。接着，他竟直接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乔慕的眉头皱了皱，她有点排斥这样的姿势，总觉得被他这么抱着…… 显得很亲昵。 「不要浪费时间。」可是她稍有挣扎，南溟便出声打断她，「药效时间有限。一旦过了时间，模拟实验场就会变成真实实验场，到时候出了问题，连我也无法挽回。」 乔慕一怔。 她不懂其中的复杂原理，只是在南溟近乎恐吓的这句话后，不由收了力气。 「听不懂么？」南溟低头看过来，兴味盎然地故意问了一句。 乔慕点点头。 「呵，」南溟轻笑，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没再继续解释，索性转为吩咐，「……那配合我就好。」 ………… 路不远。 南溟只是抱她从住院楼离开，进了科研楼的某个房间。走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五分钟。 只是—— 南溟抱着她，沿路上，不免引来下属的驻足和侧目。南溟通通没有理会，而乔慕……在下属没有率先开口时，她怎么上去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也只能沉默。 …… 终于到达「实验所在地」。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堆放着很多机器，而机器团团包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手术床。南溟径直走向那张床，把她放了上去。 但不止如此—— 手术床的两侧还有约束绳。他直接捞起约束绳的两端，把她的脚、腰、以及手，都牢牢绑上……她整个人，都被约束在了手术床上。 「为什么要绑着我？」乔慕不解，也不安。 「防止你会发狂。」南溟淡淡地回应一句，然后他便松开她，回身整理各种仪器。有好几样仪器，他都推近过来，对准了她，「一会儿我得看数据，没空管你。」 「啊？」乔慕一愣，继而失笑，「我怎么可能会发……」狂？ 她的话音未落，南溟陡然打开了头顶的灯。 那是极其刺眼的灯光！ 像是手术时候的那种无影灯造型，但是灯光的亮度，却要比手术的灯明亮很多。瞬间之内，她便再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况，眼中只剩下一片苍茫的亮白色…… 而两秒钟之前，还能笃定保证不发狂的她，现在，心底里却不由涌上一阵阵的暴躁。 「这些灯……」乔慕眯起眼睛，只能凭藉直觉，判定南溟身处的方向，「太刺眼了！」 「这里的条件有限，只能这么将就一点了。」她听到南溟回答的声音，然后，便是他打开其他机械，机器开始运作的声音，「你的身体会变成一个生物模拟实验场，所有的反应，都不会造成你身体的损害，包括灯光。这是一场模拟……」 南溟在旁边说话，近似安慰。 但是随着机器的运作，那「嗡嗡嗡」的声音似盖过了一切。南溟的声音，顿时便显得遥远、模煳了……他后面的话，乔慕彻底没有听见。 ………… 「实验」正式开始。 整个实验的过程，对乔慕来说，宛如是被剥夺了听觉和视觉。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耳边「嗡嗡嗡」地似在耳鸣，然后…… 她开始焦躁。 从内心深处，翻涌出某种狂躁的情绪。 ……怎么会？ 乔慕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下一秒—— 「当！」 这是约束带的铁环，和手术床的架子发生碰撞的声音。因为她的身体，在刚才勐然挣扎了一下！ 她的灵魂和身体像是被分离开：脑袋还在想着冷静，想着要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开始挣扎，而且……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这感觉…… 委实恐怖。 「当！」 又是一下挣扎，她能听到碰撞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南溟？」乔慕终于惊恐地叫出声来，「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像被控制了！ 南溟没回答。 还是他回答了，她却听不见？ 乔慕根本无从分辨。她只能听到架子碰撞的声音，一声声的，折磨得她的情绪逐渐崩溃。然后，终于在某一时间，她感觉到了心脏的抽动…… 就像是之前的疼痛发作那样，从心脏的位置，一圈圈的发散出去。 只是这回，只有抽动，没有疼痛。 是因为止疼剂的关系吧？ 乔慕默默地想着，庆幸地松了口气：幸好是打了止疼剂的，不然像这样的疼痛，她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了！等等！可是……除了疼痛，好像其他的反应依旧在？ 她感觉到额头一层粘湿和温凉，她的身体开始冒冷汗，然后抽动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冷汗也越来越多…… 「啪！」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轻响，似是总电源被关上的声音。 「嗡嗡——！」 耳边机械的运作声，也是戛然而止。她感觉听力恢復了，但是房间里很静，南溟没发出任何声响；她感觉视觉还没恢復，双眼被强光照过，她的眼前一片模煳…… 所以，她判断不出来南溟的位置。 「南溟？」 没有回应。 「南溟，你还在吗？」 她所能听见的空间里，依旧寂静。 「这里有人吗？」就在乔慕几乎着急时，她听到了旁边某个方向，传来低缓的回应—— 「我切断了电源。」这是南溟的声音，「不用把实验做到底，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乔慕循声望过去，她看到他似站在窗口，在她眼里，他只剩下一个模煳的轮廓。他看起来，有些阴沉。 「什么？」乔慕问。
第464章 464 强行剥离 第464章 464 强行剥离 「什么？」 她努力睁眼，试图去看清南溟。 但—— 逆着光，南溟的轮廓暗沉模煳，他就只是这么站着，守在窗边，半天都没有动静。隔了良久，他的身体才动了动，然后抬脚，朝她走过来。 南溟在她床畔站定。 「是排斥反应。你的身体，对病毒产生了排斥。」他开口，说话的同时，动手去解她身上的约束带，「现在，病毒正在从你的身体里剥离。」 「剥离？」乔慕茫然。 手脚、身上的约束带被松开，她终于得以坐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体力似恢復了，但是眼前的朦胧，还没有彻底褪去。即使隔得这么近，她依旧无法看清南溟的脸，更无从判断他脸上的表情。 「对，剥离。」 她只能听到南溟的嗓音，平缓而清晰地从头顶传来—— 「原本，病毒会在一年之后，自然衰退，并从身体里脱离。而你现在的情况……」南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下半句，「最多一星期。」 「这么快？」乔慕讶然。 原本，她正在擦拭额头的冷汗，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来。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表露任何的欣喜，空气中的凝滞感，便把她的情绪都压制了下去。 气氛，似有些…… 沉重。 「怎么了？」乔慕不解。她的视觉受限，只能茫然着看向南溟的方向，她不明白，「……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 南溟想也没想地反驳，用近乎吼的方式，说出这四个字。 乔慕一怔。 而南溟也在吼完之后，才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勐地噤声，然后抬脚走向了一边……他似又走到了窗口，站在那里调整着唿吸。 乔慕咬了咬下唇。 周围空气中的肃穆感，让她的心不断下沉。她做完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冷静着开了口：「你说吧！结果再麻烦……我都能接受。」 病毒会无效吗？ 共生还会再出现吗？ …… 所有的可能，她都在心里过滤了一遍，有了初步的准备。 「主动脱离，和强行剥离，完全是两码事。」南溟在隔了良久后，才重新开口。他依旧站在窗口的位置，颓然地嘆了口气，「主动脱离，你不会受任何影响，而强行剥离……」 「会怎样？」他的欲言又止，让乔慕的心不由揪紧。 「……你会死。」 ………… 在南溟说完这句话后，偌大的空间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谁都没有再说话。 乔慕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张了张嘴巴，可在这种震愕的情况下，她却没办法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她会死？ 这种情况……她真的没有考虑过。 「那……」沉吟了良久，乔慕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什么办法吗？」她从那张手术床上滑下来，单手撑着床面，凝望着南溟的方向。 这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求生欲。 死？ 不行！ 在她好不容易决定回来，解释清楚一切的时候，她怎么能去死？ 「这算不算是副作用？」乔慕着急着开口，试图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探寻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者……你能不能把病毒取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异想天开，但是…… 总比没有想法好！ 「我做不到，况且，病毒本身没有问题。」南溟纠正她，颓然又低沉地告知，「我即使再建立一百组实验对象，他们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次的情形，和共生是不同的。 因为—— 「有问题的不是病毒，而是你。」 「你的身体在排斥病毒，而这种排斥，根本没有原因。」 「也许我对『转生者』的理解还不够，你的身上，确实有某些特别之处。但是从刚才的模拟数据看，你会死……我没有办法。」 …… 南溟终于说完。 然后，他沉默下来。 「啊，　是这样……」乔慕垂眸，她在低喃了一声后，也跟着沉默。喉咙口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又干又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好像，走投无路了？ 除了接受死亡，她再没其他办法。 「我……」想到这里，乔慕不由全身发凉，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发颤，「我还有多长时间？」她深吸了口气，以自己能维持的最大平静，问出这个问题。 「最多一个星期。」南溟重复出刚才的期限，顿了顿之后，他给予她补充，「就是在下一次疼痛发作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下一次剥离了。而下一次剥离，肯定会在一周之内出现。」 乔慕哑然。 她听懂了南溟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会在一周内死亡，而具体的死亡时间，是随机的。 「……好。」乔慕点点头，眼里一阵发酸发胀，「我知道了。」她抹了抹眼睛，从眼前的那片模煳之中，勉强辨别着方向，试图走出病房。 她想缓一缓。 她还没有想好，剩下的时间，要怎么过？ 可是，她才往前走了两步—— 「我有个想法。」南溟突然开口叫住她，「你身上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但是有人知道。你是他们的『转生者』，他们肯定知道你特殊在哪里。」 「他们？」那个组织？ 乔慕下意识地止步，面色不由一惊。 「不行！」她脱口而出地选择了拒绝，「我不能连累任何人，我也不能落在他们手上……」这是一个毫无胜算的计划！一旦失败，生不如死。 南溟却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反对，他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可以把病毒冻结7天。七天内，我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你可以留在这里等，7天后如果我不回来，你想开点，毕竟你也多活了7天。」 他笑了笑，最后的那一句，听着还像是宽慰她的话。 「你一个人去？那太危险了！」乔慕试图去抓住他，但是视力没有完全恢復，她的手伸出去，却抓了个空，「你难道忘了你上次怎么回来的？」 他也差点死了。 南溟失笑。 「你不用把我想得太伟大。」他开口，轻描淡写的口吻，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戏嚯，「如果太困难，我就直接走了。我也不会再回来。」 明明是谎言，他却说得那么认真。 「不行！」乔慕摇头，这回，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去！我可以自己……」 她不能让南溟帮她做这些。 这份人情太大了，她还不起的。
第465章 465 冻结 第465章 465 冻结 「你自己？」南溟轻嗤。他毫不客气地否定了她，淡淡地补上一句，「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乔慕拧眉。 她下意识地反驳：「那也不能让你……」 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 因为南溟的手，突然握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指节微凉，按住她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在她愣神的时候，他已微微用力，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扯了下来。 然后…… 放在手里握着。 「乔慕，」他开口，不止是他的动作，就连他的嗓音，也显得无比郑重。这一刻，他似有千言万语，但真正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你不欠我什么……记住了。」 说完，他把她往前一带，似抱住了她。 乔慕踉跄了一下。 她的脚下没有站稳，她的脑袋也没反应过来，就在这种一切措手不及的时候，她感觉到背后一痛，南溟似把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呃！」 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整个人便坠入黑暗。 ………… 「……还在睡呢……」 「那醒来再和她说……」 「……」 隐隐约约的，旁边似有人说话的声音。 乔慕循着声源的方向，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了光亮的所在……她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终于摆脱混沌的梦境，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的视力已恢復如常。她看清楚了，这里是她先前躺着的病房。 「乔小姐，您醒了？」站在旁边聊天的下属，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我是……」 他试图说明来意。 但是话才开头—— 「南溟……不对，k先生呢？」乔慕直接打断了他。她脱口而出地询问，在说话的同时，整个人已从病床上翻身坐起，「他在哪儿？」 她在病房里寻找南溟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 「k先生已经走了。」下属如实回答，但因为这个问题，脸色明显怪异不悦起来，「他说您没什么事，不用管您。我是唐少派来的，说有个照应……」 乔慕没听后面的。 她快速地翻身下床，趿拉住拖鞋，打开病房门便往外跑。她试图把人追回来，但是在看到走廊上的窗户，以及窗户外透射进来的夕阳时，她又不禁止步…… 都黄昏了。 「k先生走了多久？」乔慕询问。 「走了大概……」在她身后，下属正好从病房里追出来，「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吧。我们没有派人跟踪他，估计就算派人了，也跟不上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乔慕的心里一沉。 两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能离开的距离太长了，她根本不可能追上。说不定，南溟现在已经离开a市了。 所以，南溟真的去找那个组织了？ 单枪匹马？ 「乔小姐？」看到她面色难看的样子，原本还有些郁闷的下属，其中一个立马转为了担忧和着急，「您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赶紧回去躺好！我帮您再叫医生过来看看？」 乔慕摆摆手：「不需要。」 她隔着那身病号服，单手覆上心脏的位置。现在，心脏一点都不疼，也丝毫没有抽动的感觉，但是她整个心腔的位置，都感觉凉凉的…… 如果是按南溟所说的那样：病毒，应该是被冻结了。虽然她也不明白冻结的原理，以及冻结的方式，但是这股凉意的存在，显示着「冻结」真实存在。 她还有7天时间，而他……去找方法了。 一时之间，各种的无措、歉疚、仓惶、紧张…… 所有的情绪，全部涌上她的脑海。 她不能让南溟为自己这么做！她不可能心安理得承受！ 但是…… 她要怎么阻止？ 「乔小姐，您怎么了？」也许是她的面色实在太难看，一个下属忍不住追问，「真的没不舒服吗？」 「没……」乔慕摇摇头，目光却是空洞的。 她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 「乔小姐，那您是心里难过吗？」另外一个下属问得更直接，但这个问题，却似带着情绪。 好在，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乔慕回答，在他说完的下一瞬，便被另一个下属喝止了—— 「说什么呢！」旁边的下属斥了他一句，「就你话多！」说话的同时，他朝旁边瞪了一眼，然后伸手过来扶乔慕。 「不用……我自己能行。」乔慕谢绝了他的好意，惨白着双颊，一步步挪回病房。她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她现在，完全是无措的情绪驱使。 「咔嗒！」 病房的门被带上，阻隔了房间内外的两个世界。 乔慕浑浑噩噩的，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对话—— 「你小心一点！」刚刚呵斥的那个下属开口，他压低了声音，但嗓音中的戾色却不减，「她是乔小姐，你难道还想跟她吵架不成？」 「我气不过啊……」被呵斥的那个也是情绪不稳，仍在不满地嘟哝，「她醒过来就找k先生，这算什么嘛！她和k先生抱了，我也不是没看见……」 「行了行了！反正差不多换班了，你早点回去吧！记得，在唐少面前别乱说话……」 「我这叫乱说？」 「……」 …… 两人嘀咕了好一阵，到最后，似也没有结果。 ………… 病房内。 偌大的房间内，乔慕抱着枕头，枯坐在床沿。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方法都想了个遍，却发现每个方法的最后，都是死胡同，可能还会连累更多的人。比如—— 如果她把一切告诉唐北尧，以唐北尧的个性，肯定不是去阻止南溟，而是倾尽所有力量挑战那个组织。万一失败了呢？不但她要死，还要搭上多少人？ 如果她独自去阻止南溟，别想了，这个方法更不可能。 她似乎只能乖乖等着。 但，这也不是办法。 南溟能成功回来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他若是没回来，她可以带着对南溟的歉意去死。但是，要她死在唐北尧面前？这太残忍了……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打断了她的焦躁和无助。 乔慕抬起头，正好看到翩翩站在门外。她已拧开了门，探入了整个脑袋，正朝着病房内挤眉弄眼—— 「你猜猜，我帮你把谁带来了？」
第466章 466 七日为期 第466章 466 七日为期 「唐北尧？」 这是乔慕的第一反应。 她脱口而出，说话的同时绷直了身体。 「咦……」翩翩却是长嘆一声，脑袋缩回去，幸灾乐祸地转向旁边，「白十七，看来你在这里的欢迎度不高啊！她压根就没有猜是你……」 「白十七来了？」乔慕讶然起身。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门口的方向—— 「去你的！」 白十七直接推开翩翩，挤了进来。 「乔慕，我听说……咳！」清了清嗓子，白十七省略了关于南溟离开的话，反正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我来看看你，给你买了点吃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上的塑胶袋。 满满的一大包：水果、零食……一应俱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白十七询问，「昨天我不在，但是我听说，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你的情况，当时很危险。」她说到这里，回身看了眼翩翩。 「我也不知道。」翩翩无奈摊手，摇了摇头，「唐门的人口风紧的很，具体的情况，我也打听不出来。」 于是，两人又齐齐地把目光转向乔慕。 「我晕倒了。」乔慕实话实说，「什么都不记得。」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白十七嘀咕，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两句。然后，她又重新抬眼看过来，关切着追问，「那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十七在旁边找了一圈，「你需要心电监护吗？要吸氧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行！我得叫个科主任过来守着你！」她越说越着急。 乔慕失笑。 「不用啊！」眼看着白十七当真要起身去找医生，乔慕连忙拉住她，「没那么严重。可能昨晚比较……夸张吓人？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站起来，在白十七眼前转了一圈。 在别人面前，乔慕竭力表现出轻松健康的样子。至于七天以后，她是生是死……白十七帮不上忙，也不该为她承受这样的压力！ 「不对啊！可是……」白十七是一根筋的脑袋，她闻言蹙了蹙眉，心里想着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你既然好好的，唐宅的人，为什么没接你回去的意思？我都问过他们了，他们都说你需要在医院休养。」 乔慕一怔。 白十七的这句话，她完全找不到话来接。毕竟唐宅人的意思，就是唐北尧的意思，她能怎么说？ 气氛…… 一时间冷场。 「为什么啊？」白十七没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在迟钝着雪上加霜，疑惑地追问，「那唐少怎么说？你住院的话，唐少每天过来，也很不方便啊！」 「呃……」乔慕越发哑然。 「咳咳！」 还是翩翩听不过去，终于清了清嗓子，然后，故作淡然地开了口：「喂！白十七，你买的苹果好像都打了蜡啊……你也不去洗洗？」 「啊？我从顾斯庭桌上拿的啊，还以为是好东西。」白十七的思绪被打乱，她的手上被塞了苹果，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去，「你们等等，我先去洗洗。」 说完，她起身，抱着那几颗大苹果，走进了旁边的盥洗室。 「唉，她这情商，基本也就告别谈情说爱了……」望着白十七的背影，翩翩摇了摇头，暗自嘆了一句。然后，她又回过头来，歉意地笑笑，「乔慕，不好意思啊，你让我办的事，我没办成。」 她说得坦然。 乔慕同样回以微笑，心中却有些发涩：「他不肯来？」 唐北尧应该还在生气。 「那倒不是。」翩翩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我根本没有见到唐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让老闆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忙。」 寥寥几句话，关于唐北尧的，就只有一个字—— 忙。 乔慕黯然垂眸：显然，他不想见她。 「哎呀，你也别想那么多，多大点事？两个人在一起，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的！」翩翩笑了笑，轻声安慰，「反正，来日方长，慢慢来呗！」 乔慕眼眶一热。 翩翩的安慰，却无异于一盆冰水，扎得她心口发凉。 来日方长？ 她和唐北尧，还能有未来吗？ 「喂，你可别哭了啊！」翩翩迅速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脑袋凑过来几分，「大不了，我让老闆再打个电话？或者直接派几个人，把唐少押过来？」 乔慕摸了摸鼻子，不由莞尔。 「谁敢去把他押过来啊？」知道翩翩是开玩笑，她也挤出轻松的微笑，回应过去。顿了顿，她又正色开口，「算了，不用了，顺其自然吧。」 还有7天，一切未定。 她就是和唐北尧和好了，又能怎么样呢？再死给他看吗？ 「什么顺其自然？」白十七正好从里面出来，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她抱着果盘和洗完的苹果，还想继续适才的话题，「天快黑了，唐少什么时候……」 「对啊，天快黑了！」翩翩打断她，同样望向窗外，看着那已经黯淡的晚霞，「乔慕，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 三人同行，一路走出医院。 翩翩去停车场拿车，白十七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乔慕走在最后面，回身张望的时候，才注意到站在医院门口的下属：他就站在住院楼的大门口，目送着她的方向，神色平静，目光浅淡…… 乔慕想了想，还是抬脚跑回去。 「我和她们出去吃饭，一会儿就回来。」她觉得还是应该和下属交代一声。 「好的。」下属点点头，平静地接受下来。 乔慕试图转身，但在离开之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下属没有问她具体去哪里？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也没有跟着她的意思…… 这和以前很不一样。 「……你们要跟着我吗？」她主动问了一句，与其他们派人偷偷跟的话，还不如她主动带着他们，正好一起吃饭。 「不用。」然而，下属却是想也没想地回答，「唐少吩咐过了，乔小姐去任何地方，我们都不能阻拦，也不能跟随。」这话，似是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但乔慕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任何地方？ 「那万一我离开a市呢？」她忍不住追问。 「呃……」下属一怔，显然是被她问倒了，迟疑又为难地低喃，「乔小姐，您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们都不准多管……这是唐少的原话。」
第467章 467 安排 第467章 467 安排 「嘀嘀！」 车鸣音从身后响起。 翩翩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就在附近的水泥地上停住。她按了按喇叭，然后从降下的车窗里探出脑袋：「乔慕，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说完，她又朝下属挥了挥手，爽朗着邀请：「喂！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就不去了！」下属同样挥手，「谢谢。」 乔慕也就没往下说。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忍不住低低地开口，补上一句：「我就去吃个饭，很快会回来的……」她也不清楚是为了解释什么？或者是为了证明什么？ 反正…… 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然后，她转身快步跑开…… ………… 吃饭的地点，是翩翩定的。 她们选了a市一家有名的海鲜自助餐厅，翩翩财大气粗地包下了两个小时内所有的位置。 「你要不要这么铺张……」白十七坐着嘟囔，在看到翩翩堆积如山的餐盘时，更是讶异，「你怎么吃那么多！我和乔慕加起来都没你多！」 「因为我喜欢吃海鲜啊。」翩翩咬着酱汁鱿鱼回答。 「你那哪叫喜欢？你这叫根本没吃过似的！」白十七被深深地震撼到，她感嘆的同时，已经默默地开始数翩翩的盘子，「天哪第五盘了……」 「那当然啊！我以前住在深山老林里，哪来的海鲜？」翩翩脱口而出。 但是反驳的话一出口，她反而是沉默下来。 她的记忆是假的。 所以有没有吃过海鲜……谁知道呢？ 「我以前在热带雨林里呆几个月，我也没特别想念海鲜啊！」白十七啧啧地感嘆，「不过我倒是挺想念烤蛇肉的，那种野生的大蛇……」 「别别别！」翩翩的脸色一变，适才脸上的那种低落，瞬间被恶寒替代，「白十七，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好歹花了大价钱的，尽量多吃够本懂么？」 「行！」 …… 她们两人咋咋唿唿地聊天，又拼命地低头勐吃。 乔慕就在旁边看着。 她突然有种想法：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白十七和翩翩能成为好朋友，似乎也不错。其实这个世界，少了她，还是会照样转动。 她只希望每个朋友都能继续好好生活。 但是…… 唐北尧呢？ 其他人都好说，都能继续各自的生活，唐北尧会怎么样呢？要是七天后，她死在他眼前…… 不行！ 绝对不能有这种情况发生！ 「喂，乔慕！你想什么呢？」白十七叫了她，在旁边用手肘推了一把，「赶紧吃啊！千万要多吃，平时这里连订位都很难的……」 「就是就是！超级难！」翩翩在一旁附和，努力咽下口中的东西，口齿不清着强调，「吃到这顿，下顿不知道什么时候，赶紧把握机会！」 乔慕笑笑。 「好。」她拿起筷子。 是啊，吃了这顿，下顿…… 不知道还有没有？ …… 「乔慕，你的眼睛怎么红了？」白十七问。 「被芥末辣的……这生鱼片实在太好吃了。」乔慕摇摇头，调整着情绪，高兴起来，「吃东西！」 …………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有餐厅的服务生过来。 「几位美女，这是我们餐厅的活动，有没有兴趣参加？」服务生的手里拿了本小册子，上面都是彩色图印的深海鱼，「只要能准确写出五十种鱼类的名称，就能免单，还能赢得奖品；能写出两百种，就能参与餐厅提供的斐济五日游旅行券。」 上面的鱼奇形怪状，乔慕看了一页，只认识其中的几条。 「我来我来！」翩翩却是兴奋地问服务生要笔，自豪着摩拳擦掌，「我今天让你们瞧瞧，什么叫『海鲜女王』！」 「这个只能单独参加，用二十分钟时间，我们有单独的『考场』。」服务生微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包间，「里面隔音很好，没有信号，也能防止『作弊』。」 「我还需要作弊？带我去！」翩翩倩然微笑，跟着服务生往前，只朝她们挥了挥手，「等我啊！十五分钟后我『提前交卷』出来啊！」 她很快走入包间。 「其实只要黑进餐厅的系统，找到原始印刷资料，或者直接查看答案就行。」白十七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默默地出主意，又喃喃地轻嘆，「她到底是有多无聊，认识这么多鱼？」 「算了，等等吧。」乔慕倒是不着急。 只是在等待的过程里，她忍不住试探—— 「白十七，现在还能联繫海底实验室吗？」 「啊，应该……能吧？」白十七一怔，她的目光立即从包间收回，正色地看过来，「不过不能做到实时通讯，只能採用留言。怎么了？」 留言？ 那应该来不及。 乔慕黯然地垂眸。 「到底怎么了？」白十七似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先生不是刚走么……你难道，又想要找他回来？你找他干嘛啊！」 「我找他……」 话到一半，乔慕哑然。 找南溟做什么呢？ 她说不出来。 「算了，当我没问过。」摇了摇头，她只能颓然地说出这么一句。她翻弄着桌上的宣传小册子，试图转移话题，「消费满额度才能参加活动，去斐济旅游，算是很大的诱惑了……」 白十七还疑惑地打量着她。 乔慕索性无视白十七的目光。 「我从来没有去过，听说那里有……」话说到一半，乔慕的声音突然一停。这回不是因为白十七的目光，而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她突然想到了解决的方式。 乔慕合上那个小册子。 「白十七，」她转头看向一边，坦然地对上白十七的目光，平静着开口，「你能不能帮我报个自由行的旅行团？尽量……越远越好。」 「啊？」白十七脸上的打量，顿时都转为了茫然。 「地点随便选，时间，就在七天以后。」她的要求，也就只有这些而已，「好不好？」 「你……你要跟旅行团出去玩？」白十七憋了半天，才终于说出来这么一句。对于她的打算，白十七的眉头蹙着，似乎相当不解，「你确定？」 「对。」乔慕点点头。 「唐少也愿意跟旅行团？」 「不。」乔慕抿了抿唇，尽量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来。她纠正白十七，「没有别人，我一个人。」 这是最好的办法。 一周后—— 如果事情没有转机，她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将会是最好的……
第468章 468 谁在那里 第468章 468 谁在那里 「哈？」 白十七怔住。 「这个……」她等了几秒，也没等到乔慕的下半句，这才默默地掏出手机，「要报旅行团的话，其实很容易，都不用什么技术性的。」 说话的同时，她点开旅行用的app，把首页展示过来：「不如你挑挑，你喜欢哪个地方？」 「好。」乔慕接过手机。 「你怎么突然想一个人跑出去？策划旅行可麻烦了！」白十七没陪着看，而是在一旁头痛地感嘆，「又要挑地方，又要看网上的评价，还得……」 只是，她的话才说到一半—— 「好了！」乔慕打断她，把手机递还了过来。 「这么快？」白十七讶然地垂眸，目光看清屏幕时，才发现乔慕在这短短的数秒内，已经登记了姓名电话，完成了旅行社的初步报名。 「呃……」白十七张了张嘴，「你仔细看了吗？」 她怎么觉得，这趟所谓的旅行很草率？ 「不用看啊。」乔慕笑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自由行销量第一，肯定是好地方。」 「这也能按销量挑？」白十七无语地摇头，却也没有多问，「好吧，你喜欢随你。旅行社那边很快会联繫你，不过我觉得，你……」 「好，我知道了。」乔慕迅速地打断了白十七，没再让她多问，「谢啦！」 她拍了拍白十七的肩膀起身。 在白十七有所反应之前，乔慕走向餐厅正中的自助料理台，佯装自然地去那里拿饮料喝……幸好，白十七纵有万般不解，也没追过来问。 ………… 「咔嗒！」 包间的门在此时打开。 乔慕拿了饮料回身，正好看到翩翩从「考场」里出来。只是她撇着嘴，一脸郁闷的模样。 「怎么样？」乔慕率先询问，尽量忽视刚才的话题，把气氛往欢快的方面带，「你写出了几百种？通关了吗？」翩翩进去的时候，可是志得意满的样子。 「别提了……」翩翩摇头。 「这位女士写出了九十多种海洋动物，已经很厉害了！」服务生微笑地站在旁边，代为解释，「她是我们的客人里写出最多的，可以获得我们店特制的限量版礼物。」 说完，服务生礼貌颔首，转身去拿奖品。 「才九十多种啊？」白十七啧啧地感嘆出声，闲闲地补上一句，「你不是『海鲜女王』吗？」 「没办法啊，一堆我没吃过的，我怎么认得出来？」翩翩摊了摊手，倒也不生气，「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对了，这里附近有家店卖果汁特别好喝，一会儿我们再去瞧瞧！」 「呃……」白十七正打算回答。 幸好，这回服务生折返回来—— 「这是您的奖品！」服务生的手里，拿着一个毛绒玩偶，「这是个限量的，很有收藏价值。」 翩翩的嘴角抽了抽：「这么丑？」玩偶是淡蓝色的，以鲸鱼为原型，有三十厘米的长度。只是那个「鲸鱼」的脸，特意拟人化了，做得…… 很丑！ 现场没有一个人喜欢的。 「您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给您换餐饮券。」服务生的面色尴尬，「这个是特别定制的，每个玩偶的表情都不同，目前还没送出去过……其他人答对的少，都是拿餐饮券。」 「算啦！」翩翩倒是没真计较，在服务生转身去换前，把战利品拿了过来，「我拿这个吧。买单。」 「好的。」 服务生的面色一松，连忙转身去拿帐单。 「你们要不要？」翩翩拎着那个玩偶转过身来，「独家定制，独一无二的。」 「不要。」乔慕摆摆手，抿唇忍住笑，「我用不着。」 「丑拒！」白十七的回答更直接，「你还是送给适合它的人吧……」 「哈哈……有道理！」翩翩朗笑出声，似是白十七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她启迪。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旁边拿了个塑胶袋来，把玩偶放在里面拎着。 …… 像是一顿好友间的聚餐，一切都顺理成章，平常自然。 离开餐厅后—— 「去买果汁吗？」翩翩把玩偶丢进后备箱，却没急着开车，而是撑在车身上询问，「从这里走过去，用不了十分钟，非常近！我们还能聊聊天。」 「行啊！」白十七摸了摸肚子，「正好消消食。」 既然两人都同意了，乔慕点点头，就在后面跟着。 反正…… 她回医院也是一个人。 ………… 翩翩带路。 她们抄近道过去，经过从餐厅后面的一条窄巷，去对面那条街的马路。现在天色已黑，这近百米的窄巷中，没有任何的灯光，只能凭藉月光照明。 翩翩和白十七走在旁边，一路说说笑笑。 乔慕则是观察着周围：其实这条窄巷的位置，已经是有点偏僻了，不过好在，也不算冷清。远远的，她看到窄巷的尽头，似也有人影走动。 只是突然的—— 尽头的那抹人影跑开，三五个人，从对面的方向走来，而且脚步很快。 「喂！」在十米开外时，对方便叫住了她们，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你！跟我们走一趟！」他说话的时候，朝着乔慕的方向指了指。 气氛一凝。 「哟，这是怎么了？」翩翩敛神，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把乔慕往后拉，「这大晚上的，几位大哥，是差钱还是差事啊？都跟我说。」 「呸！你算老几？给老子滚蛋！」见翩翩服软，对方的态度顿时更蛮横，「老子今天看上的是她，今晚只要带走她一个！你们要是不想被连累的话……」 「啪！」 他的恐吓还没说完，翩翩的一巴掌就甩上去。 清脆有声。 「你敢打我？哎哟！」对方不敢置信地抬眼，下一秒便哀嚎出声。因为翩翩的一拳重重地打过去，正中对方的腹部，痛得对方弯下腰来。 「乔慕，你先走！」白十七冲上去帮忙，回身朝乔慕吼了一句。 她们都是有些身手的，对抗几个男人，短时间内不是问题。只是没想到，这几个男人这么「不堪」，完全是街头最低等的混混，才被揍两下，便都倒地哀嚎…… 乔慕没上去帮忙。 她更没有选择逃走。 她的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刚刚看到在巷子尽头，那抹一闪而过的暗色身影……她刚才并没有觉得奇怪，但是现在，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驱使着她，朝巷子的尽头跑去……
第469章 469 这不重要 第469章 469 这不重要 谁在那里？ 尽头的人影是什么人？ 乔慕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可是…… 没有任何的可疑。 走廊的尽头，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她一走出去，属于马路的车鸣音和喧嚣声，便传入她的耳朵……除了车子，附近三三两两的，也都是往来的普通行人。 而翩翩说的那家果汁店，就开在她的右手边，正亮着灯。 乔慕拧眉。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再探究，而是默默地侧身，走向果汁店的方向，买了三杯果汁回来。 ………… 「啊！」 「哎哟别打了！」 「姑奶奶，我错了……」 …… 小巷的隔音效果倒是很好，乔慕买了果汁回来，往里走了一段，才听到那几个混混的惨叫。想必翩翩和白十七还未停手，不过现在的「战局」，纯粹是单方面的碾压。 「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翩翩咬牙切齿，狠狠地一脚踩在混混背上，「这回踢到钉板了吧？记住了，以后见一次我揍扁你们一次！」 「真不是好东西。」白十七也连踹了好几脚。 两人打累了，也恐吓完了，这才收手。而那群在月光下，都可见明显鼻青脸肿的混混，立马连滚带爬，消失在这条狭长的窄巷中。 「乔慕，你怎么还在？」翩翩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调整着唿吸，「都说让你先走了啊！这种体力活，交给我和白十七处理就行。」 「我去买果汁了啊。」乔慕笑笑，拎高手上的果汁袋，示意了一下，「正好还是凉的，你们要不要喝点缓缓？」 「太好了！」翩翩接了过去，失笑着嘟哝，「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心态比我想像得还好，居然跑去买果汁？对了，碰到这种混混，你怎么不生气？」 「你们不是帮我揍他们了吗？」乔慕不置可否，开玩笑地反问一句。然后，她又收声，「行了，我们该回去了。」 ………… 回程。 翩翩开车，白十七坐副驾驶，乔慕则是坐在后座。 不同于来时的吵闹，回去的一路上，车厢内一片寂静，无人说话。乔慕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的夜景，看着那一盏盏路灯，快速向后远离…… 而前座的两个人，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还是白十七率先开了口，她沉吟了半晌，一边考量，一边喃喃出声，「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也是……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关键……」翩翩在旁嘟哝。 前座的气压，因为两人的想法，而变得压抑。 直到—— 「吱！」 翩翩陡然踩下剎车，一道刺耳的急剎音后，车子在路边停住。 这强烈的惯性，让车内的三人都往前栽了一下。乔慕的脑袋正磕上椅背，痛得吸了口冷气，她的呆怔被打断，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来。 「怎……」么了？ 她想询问，可是还未开口，便被翩翩抢先。 「我知道了！」翩翩喊出来，她的声音紧张，脸色也有些发白，懊悔地连说了好几句，「我们刚才不该放他们走的！他们还有其他问题。」 「是！」白十七在旁边附和，面色凝重，「刚才那几个人很奇怪。」 「他们冲上来，直接说要带走乔慕，还说看上她了。」翩翩分析，「但是当时巷子里这么暗，他们能看得见什么？如果真是劫色的话，不是应该把我们都带走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们一开始盯上的，就是乔慕。」 …… 前座的两人，终于讨论出这个结果，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乔慕，你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严肃、慎重。 两人以这样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啊……」突然被这两个人盯着，乔慕有些无措，僵硬地点点头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其实在窄巷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因为某种莫名的第六感。 「可是那样的货色，能做什么事呢？」翩翩有些不解，「他们就是再来一百次，也不可能把人带走……那刚才的一切，不就和闹剧一样，没有意义了？」 「他们的确没任何收穫……」白十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 两人就这么毫无头绪地讨论了一会儿。 直到—— 「乔慕？」翩翩转过头来，终于彻底把目光停在乔慕脸上，「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你被人盯上了……你就没有任何感觉吗？」 她太冷静了。 而这样的冷静太过异常。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白十七在旁揣测。 「是。」乔慕点点头，她原本也没想刻意隐瞒，「我猜不到他们的目的，但是，他们的确是想把我带走……算了，不重要。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对她来说，眼下这真的不重要。 她自己可能也只剩下七天的寿命，如果有人想要害她或者杀她，都是多此一举。 至于其他目的的人，比如那个组织的人……管他们什么目的？反正对她也没什么善意！他们几次想放她的血了！ 所以，哪里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 「怎么能这么说？」 翩翩和白十七几乎是异口同声，一起反驳了她。 翩翩想了想：「你最近别独自行动了，我们俩尽量陪你，在医院的话，那边反正有保镖。你出去也带着他们……不，还是先别出去了。」 「我想办法查一查最近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白十七拧眉在旁边开口，思忖了几秒后又抬头，「乔慕，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乔慕摇摇头。 这点，她是真的不知道。 「好吧，我先送你去医院，大晚上的我们别留在外面了。」翩翩停顿了半晌，还是回过头去，先重新发动了引擎。在再次开车上路时，她忍不住问，「或者……你要不要回唐宅？」 医院的确是不少保镖，但是安全系数的话，唐宅肯定是最安全的。 「哪有这么严重？」乔慕失笑，摆了摆手，靠回椅背上，整个人都坐入阴影里，「你们送我回医院吧，我和那边的人说好了，我吃完晚饭就回去的。」 但是，在前座的人看不见的视野中，她却不由垂眸，眼底只剩黯然…… 她怎么回唐宅呢？ 住院观察，算是唐北尧的意思吧？她要等，就只能在医院等他。
第470章 470 疏离 第470章 470 疏离 医院。 看着乔慕下车，白十七和翩翩的面色，皆是不放心。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白十七蹙眉，迟疑着追问，「……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和那些人再交代两句？」 「不用，」乔慕坚持，微笑着摆摆手，「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说完，在对方有所回復之前，她便已转身，朝着住院楼的方向走去。 背后传来白十七的声音—— 「那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乔慕扬手挥了挥，没有回头…… ………… 医院的vip区。 本院的医生仍旧被逐离，驻守在这里的，依旧是唐门的保镖和专家。他们在走廊里走动，神色自若，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乔小姐回来了？」接近病房门口时，下属微微颔首，走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唿。 下属的脸上带着微笑，是那种疏离的礼貌。他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胶袋，伸手递了过来：「乔小姐，这是您的。」 「什么？」 乔慕接过来，打开塑胶袋才看到：是她的手机。 昨天在机场的时候，手机就掉在了角落里，她没有去捡…… 「保护膜摔坏了，重新帮您换了一块，所以刚刚才送来。有问题的话，您再和我说。」下属在一旁解释，「本来要当面给您的，但是刚才您恰好不在。」 听到这里，乔慕勐地抬头。 「谁送来的？」她脱口而出地询问，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在提这个问题时，她的眼中，是何等的期待和欣喜，「是不是唐北尧来过了？」 「呃……」 下属哑然。 「……换保护膜的人送来的啊。」他怔忪了一下才回答。至于后半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才平静着给予答案，「唐少没来过这里。」 「那……」 乔慕下意识地想要追问。 比如：唐北尧有吩咐过什么吗？唐北尧有说他会来吗？ 她想问的太多了！ 可是…… 「您早点休息吧。」下属点点头，在她迟滞的时候，率先选择告辞，「我先去忙别的事。」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一路都很快。 ………… 乔慕回了病房。 房间内的医疗设备，以及大型机械和监护，都已被挪了出去。现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中间的那张病床，以及少数的几样家具。 这里不像是医院。 更像是，一个陈设简单的酒店。 乔慕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微微勾了勾唇角，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不是因为环境不好！而是这样安逸的环境，完全不像住院，似乎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并不需要住院…… 可她却得留在这里。 思来想去良久，乔慕还是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餵？」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在她几乎放弃的时候，对面传来唐北尧的声音，「什么事？」 冷沉、漠然。 他像是对待陌生人那样，冷清平淡地问出来。 「呃……也没什么。」这样疏离的开场白，让乔慕有些难以接话。她暗暗地咬了咬下唇，脚下慢吞吞地挪到窗口，「你……你晚饭吃过了吗？」 此时的窗外，已是天色尽黑。 她从病房的方向眺望出去，所能看到的，是整个城市的灯火。这个时候，问有没有吃晚饭，显得有些晚了……她也纯粹是没话找话。 「吃过了。」对面传来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她挖空心思抛出的话题，竟被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终结了。 「你的伤好些了吗？」乔慕抿了抿唇，只能切换到下一个话题，「伤口还疼么？」 「没事。」又是两个字终结。 「我一整天都没看到你，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在忙。」 …… 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持续了好几轮。到最后，乔慕终于也找不到话题，跟着沉默下来。 只是，谁也没挂断电话。她明明听到他说在忙，但是她就是不想结束通话，哪怕是听着他平静的唿吸，她的心里……也是安然的。 直到—— 「他走了？」唐北尧像是终于沉不住气，率先问了一句。 他？ 说的是k先生？ 「嗯，下午刚走的。」乔慕抱着手机点头，因为他的主动搭话，她的声音里都添了欣喜，「反正我现在已经好了。对了，晚上我还和白十七她们出去吃饭了，和平时一样，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喜不报忧地分享给他听。 「我短期内是应该不会有事的吧？他的本事，总比研究员好一点……」 「我知道。」可是她的话刚到一半，她似聊天刚打开了话匣子，便被唐北尧冷声打断。他的拒绝，直截了当，「这些我没有兴趣，你也不用重复了。」 乔慕心中一凉。 没有兴趣？ 是对她的身体情况？还是对有关南溟的事？ 「他……」乔慕不由拧了拧眉，她的单手握着电话，另一手则是不安的扒拉着窗台，指尖在上面滑来滑去，「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他对她的疏远，似远远超过了生气。 是南溟说了什么吗？ 还是南溟提出过什么条件，迫使唐北尧远离？ 「还没有。」可是她想的诸多藉口，她脑子里盘桓着的各种自我安慰方式，都被他的话否定。他话锋一转反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说到这里，就这么急切又突然地，试图想结束通话。 「……没有。」乔慕抿了抿唇，在回答出这两个字时，却不由红了眼眶。她深吸了口气，才强忍住泪意，也没让唐北尧听出嗓音的发颤。 「好，那就这样。」 他在对面挂断了电话。 ………… 一通电话，唐北尧那里似波澜不惊，而乔慕这里，已是如坠冰窖。 如果她的生命只剩下七天…… 他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吗？ 他在忙。 他晾着她，不会过来的。 她想和他和好，想要好好走完这七天，但是这样的话，七天之后的「烂摊子」，就会丢给唐北尧；可如果不和好呢？他可以生气，她来背负就好。 乔慕吸了吸鼻子。 她想到这里，迅速地调整好情绪，再度拿起手机……
第471章 471 夜访 第471章 471 夜访 乔慕打开手机。 之前，她在白十七的手机上，预定了旅行套餐。现在，她直接登录那个app，勾选了套餐明细，确认了时间地点，然后在线付款。 「叮！」 「叮！」 连续两条信息。 一条，是确认她的套餐预定成功，系统给的自动回復；另外一条，是机票的实时出票提醒，系统把航班号和起飞时间都发了过来。 这回不到五分钟，又有电话打进来。 「乔慕小姐，您好！请问您刚才是预定了……」对方自称是旅行社的确认人员，说话很客气。在确认身份后，她才说明来意，「……你刚才预定的是单程票，是不是操作错误？」 「不，我就买单程。」乔慕很确定。 她要么不走，要么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啊……」对方显得很意外，似在电话那端，边说边查看套餐勾选明细，「那您不用我们订酒店，也不用买返程票和景点门票？」 那干嘛要报团？ 直接买张机票岂不是又自由又便宜？ 「嗯。」乔慕平静应声，在对方好奇着想问更多之前，率先结束了通话，「就要这样的，谢谢。」 她不用跟陌生人解释太多：毕竟她一个人买机票离开，实在太突兀了…… 一旦有任何人怀疑，她都会走不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长夜寂静。 这里的夜晚，和唐宅很不一样。唐宅的深夜，外面是全黑的，天气好的话，她站在窗口，还能仰望漫天的星；而在医院里，外面始终都有灯光，天空也被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红…… 一个，是自然沉静，让人心安；另一个，是清冷死寂，让人心凉。 乔慕黯然垂眸。 她索性收回目光，关了房间里的灯，直接趴在床上。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唯一亮着的，是她的手机屏幕。她翻来覆去看的，是那条机票信息。 还有七天。 不过她醒来以后，就只有六天了。 这像是一场预告死亡的倒计时，仅仅是几个数字在她头脑中盘桓，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乔慕不停地想着这些，维持着恆定的姿势，直到迷迷煳煳地睡着。 她没做任何梦。 但是她睡得极不安稳，整个晚上，都是浅眠。 她的脑子在清醒和迷煳之间切换，她想要干脆地离开，又想要留下点什么……这种矛盾的感觉，折磨得人几近发狂！然后，她想再看一眼手机，确认离开的时间。 可是，当她试图去摸手机时—— 乔慕闭着眼睛，全靠手掌在被面上滑动，寻找手机的所在。她的印象里，刚刚就是握着手机睡着的，即使睡着松开了，应该也在手边…… 但是没有！ 她的手掌摸索了几个来回，被面上却是光滑平整，连个手机的稜角也没摸到。 「嗯？」乔慕疑惑地睁开眼，借着那盏昏黄黯淡的壁灯，一眼就发现了手机的位置。竟是放在床头柜上的，她一抬头，就能清楚看到。 奇怪！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握着手机睡着的啊。 「……」乔慕无语地扒拉了一下头髮，用手肘支撑着床垫，微微起身去拿手机。但是在手指碰上手机的那一刻，她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 一抹颀长的身影，就站在黑暗里，似还看着她的方向。 「啊！」 乔慕想也没想地惊唿。 她勐地从床上翻坐起来，先前的睡意，此刻荡然无存。 「醒了？」那抹静立的身影，立马有了动静，传来熟悉至极的声音。唐北尧在说话的同时，打开了房间的顶灯，「……是我。」 光线柔和。 屋子里的黑暗被驱散，周围的环境和人物，瞬间清清楚楚。 乔慕这才注意到：唐北尧刚才的确是站在那里，不过他应该不是看着她的，而是看着别处，像是在黑暗中发呆……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现在，他在这里。 她原本还以为，这两天，他不会见她的。 「你……」乔慕仰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尽量克制着，问得小心翼翼，「你来啦？」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知是因为睡眠的关系？还是因为此刻情绪激动关系？ 「嗯。」唐北尧淡淡地应了一声，同时走过来，动作自然地帮她倒水。他甚至还习以为常地试了下水温，然后才把杯子递给她。 只有在递杯子的时候，他的动作才僵了一下。 「谢谢。」乔慕不待他收手，便把杯子接过来，连喝了好几大口，「……咳咳！」她需要水润润嗓子，她也不想浪费他倒的水。 唐北尧怔忪了一下，默默收手。 他刻意忽略了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淡淡继续：「我过来换药，顺便看看你。」他的声音顿了顿，「刚来。马上就走。」 乔慕往他的肩膀处看了眼：他依旧穿着宽松的浅色毛衣，她看不出他的伤势。 「伤口怎么样了？」她的目光移开，停留在唐北尧脸上。 「没事。」他的回答，还是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只是，当她的目光看过去时，他又移开眼，避开了她的视线。他只是抬手，「喝完把杯子给我。」 「好。」乔慕乖乖把杯子交了上去。 在他放下杯子的间隙，乔慕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凌晨四点。 他这个时候来换药？ 「我走了。」不待她细想，唐北尧却已开口，转身向外。 「等等！」乔慕想也没想地叫住他，「唐北尧！」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盼来了，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呢？ 唐北尧止步。 但是，他却没有回身，只是侧过头来，声音冷沉，态度也很是坚决：「乔慕，我什么也不想跟你谈！」 「不谈不谈……我什么也不谈。」乔慕下意识地摇头，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谈什么？ 她的要求没那么高，她只希望他能留下来—— 「我……」乔慕舔了舔嘴唇，她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放在旁边的一堆水果，于是话锋一转，「你要吃苹果吗？我切苹果给你吃，好不好？」
第472章 472 移情 第472章 472 移情 「……好吗？」 乔慕说完，期待地等着唐北尧的回应。 虽然，她也觉得：在凌晨四点，邀请他留下吃苹果……这样的藉口，实在太荒诞突兀！这么白痴的示好，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拒绝。 但是—— 「好。」唐北尧竟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病房里。 依旧是凌晨四点，这个全世界都在安枕的时间。周围很安静，没有看守的下属，也没有走动的人群……似乎整个vip楼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灯光柔和。 于是，周围的气氛，似也跟着柔软下来。 「我来切苹果！」乔慕自告奋勇，她坐在床上，便能拿到床头柜上的塑胶袋。里面的苹果是白十七拿来的，已经清洗干净，切苹果的刀具就压在最下面。 拿苹果、切苹果……整套动作她都不必下床，坐在床上就能完成。 而唐北尧也走回来，随意地拉了一把椅子，就在她的床旁坐下。 「傍晚的时候白十七和翩翩来过，给我带了不少吃的，苹果也是她们拿来的……」不想让气氛有任何的沉默和尴尬，乔慕一直在寻找话题，哪怕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都是大苹果……」 真的特别大！ 她手里的苹果，几乎是她握拳以后，两个拳头的大小。她光靠一只手，根本无法拿捏。 刀子在上面比划了几次，却只难看地切了一条皮。 「算了。」唐北尧终于看不过去，在她折腾到鼻翼几乎冒汗时，他淡淡出声，「还是我来吧？」说话的同时，他伸手过来，把苹果和刀具都接了过去。 「呃？」 乔慕一愣。 她能感觉到他的触碰，指骨温凉，一触即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手里的那些东西，便都已转移到了他手上。 「呵呵……」乔慕只能尴尬地笑笑，把接果皮的篮子拿过去，方便他的动作，「太大了，确实不太方便。不过，听说这种苹果挺好吃的……」 然后，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他的大掌，轻而易举地扣住了苹果，修长的五指，固定了果子的位置。接着，他的右手操刀，熟稔地翻转着苹果，切下一长条连贯的果皮…… 唐北尧的动作很快。 他默不作声地做着这一切，十指精准敏捷地操作，即使做的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乔慕也觉得……好看！真的是又厉害、又好看。 「白十七拿来的？」他在切断果皮的时候，才突然问了一句。 「嗯。」乔慕连连点头。 「顾斯庭家里有果园，这应该就是那片果园里的。」唐北尧抿了抿唇，这才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对于这个，他倒是比她更熟悉。 「他家还种苹果？」乔慕意外，「我从来没听他说过……」 「不在a市，是在其他地方的庄园。」唐北尧继续解释，他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而是把苹果切了块，然后如往常一样，递了一块给她。 乔慕怔忪了一下才接过。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明明是她留他下来，说是切苹果给他吃的，而现在却变成了……她坐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苹果切块，装在小盘子里…… 「你也吃呀！」乔慕有些过意不去。 她伸手，很自然地用自己没吃过的那块苹果，试图去餵他。 唐北尧并没接受。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整个人的身体彻底转向一边，似专心致志地处理水果。只是莫名的，在她有这个动作之后，他的态度，也似柔和下来—— 「那个庄园在一个南方城市，并不是很远。」他抬眼看过来，「想去吗？」 乔慕愣了愣。 目光对视的那一瞬，她不由地心虚，下意识地就选择了避开。 想吗？ 她当然想！ 可是，她怕自己已经没有时间。 「我……」乔慕只能牵强地笑笑，状似无意地应答，「以后有机会再说。」 「嗯。」唐北尧低应了一声，整个人又再度转过去。 他又恢復了沉默。 这回，乔慕同样是静默着，她的心情低落，再没有精力寻找下一个话题。她只想这样多待一会儿，或者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直到永恆…… 她不敢去细想：这样的温馨，以后还有吗？他们还有以后吗？ 「喀嚓！」 乔慕心不在焉地咬了口苹果。 清脆香甜，却似又有一股涩味，酸涩到人的心底，让人甚至想哭出来。 「甜吗？」唐北尧正好在此时问了一句。 「甜……唔！」 乔慕想要回答，只是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止不住哽咽。她不由一慌，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大颗大颗掉下来。 她并不想这样的。 但是这一刻，她没有忍住。 她看到唐北尧的身形一震，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头看过来……她根本躲闪不及，这么失控掉泪的模样，完全被他看在眼里。 「我没事！我只是……」乔慕连连摇头，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 她想让自己笑，想让自己装出轻松快乐的模样，可是却做不到。 她眼看着唐北尧起身，向她走近…… 「我没事的！」乔慕再度强调，挥手拒绝着他的靠近。 她怕他会抱她。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会褪去所有的坚强，会把自己所有的脆弱，都摊放在他面前……她怕最后，自己会抱着他哭一场，把所有的压力和绝望都转移到他身上。 ……她不能这么做！ 「拿着。」唐北尧却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动作，更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抽了纸巾递过来，「擦擦。」 他递完纸巾，便走向一边，远远地在窗口站着。 即使他一言不发，并且隔了这么一段的距离，但是乔慕能明显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压抑。她很难过，她的情绪失控；他似比她更难过，只是他的情绪…… 隐藏得很深很好。 「对不起……」乔慕找不到流泪的藉口，只能为自己的失控道歉。 唐北尧没问。 他更没回应她的歉意。 「别哭了。」隔了良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他明明站在灯光下，却又似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周身都是一层难以形容的黯然，「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他颓然地耸拉下肩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无力—— 「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第473章 473 葬心 第473章 473 葬心 「什么？」 乔慕没有听清。 她竭力吸着鼻子，产生的耳鸣音，正好阻隔掉了他的这句话。 唐北尧没重复。 他已接着往下说—— 「我帮你放手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你的简讯。」他坦然地开口，不再有任何的隐瞒和遮掩，平平淡淡的叙述，「你订了下周一的机票，离开a市？」 询问的句式，却已是肯定的语气。 「从你醒来开始，我就不想见你，也不想和你谈。没想到，你连机票都买好了？」说到这里，唐北尧的声音里，似带着一抹自嘲。 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任何形式的笑意。 「看来躲避是不行的……留在这里，就让你这么难过吗？」他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正色看过来，「昨天晚上，不是我强行带你回来的。同样的，我也不会强行把你留下来。」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一句都不会接受。」 「我的话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 他平静说完。 从头到尾，他都是保持着冷静，平缓地扼住了一切情绪波动。甚至他看过来的目光，也依旧是冷清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憎恨和戾色。 「我……」 乔慕呜咽，难受地咬住下唇，忍不住低下头来。 她终于听懂了唐北尧的意思，而刚才的那句话，即使她没听到，现在也基本猜到了…… 唐北尧误会了！ 她对他的歉意和愧疚，是因为之前的自以为是，以及因为昨天的那一枪！这和南溟没有任何关系！而她要离开，更不是因为南溟的原因…… 她觉得委屈，但是整件事情，她又不能和盘托出。 「好了，别哭。」唐北尧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他的声音很轻，从头顶传来的时候，似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喜欢上k先生，我不怪你。我先走了。」 他平静告辞。 把话说完的同时，他已松手，转身往外走去。 「唐北尧！」乔慕带着哭腔喊出来。 但是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住，依旧是义无反顾地向外。 这一刻，乔慕的心底，有至极的恐慌。她有一种感觉，这次唐北尧走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种感觉，比让她现在死，都要难受！ 「唐北尧！」她掀开被子，不顾一切地追上去。连拖鞋都没有穿，连被子掉在地上她都顾不上，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背，「不是这样的……」 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她却一无所觉。 乔慕能感觉到身体在发颤，只是她分不清：发抖的是他？还是她自己？ 她说不出别的，只能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不让自己的泪意发出任何声音。她就这样，近乎无赖地抱住了他，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良久，她才听到他开口—— 「好。」唐北尧的声音，同样是沙哑缓慢，似也在竭力克制，压抑着某些情绪，「那你告诉我，应该是怎样的？」他一字一句地问出来。 乔慕哑然。 她没办法说出真相，她不想连累唐北尧陪自己去死。可是这样的误解，又好残忍。 不要问真相了好不好？ 唐北尧，真相就是……我希望你活下去啊！ 「松手。」她长时间的沉默，让唐北尧明显不悦。他在开口的同时，伸手去扒拉开她的手。也是在低头的时候，他恰好看到了她光脚踩在地面的样子。 「松手，回床上去。」他又催促了一声。 两人的力气悬殊，以至于他真的用力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能扯开她的手。然后，他俯身，直接把她抱起来，送回病床的方向。 只是，他全程都没有看她，也不再和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我和他没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乔慕解释，但是得不到他的回应，不由红了眼眶。她其实很清楚，这样解释并没有用。 唐北尧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除非她和盘托出…… 但那样事情会更糟糕！ 「早点休息……」他放下她，便又要走。 这回乔慕的动作更快一步—— 她没再用任何言语挽留，而是直接快速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吻上了他的唇。她吻过的，只有这么一个人；她心里装的，也只有这么一人。 唐北尧的身形明显震了一下。 他僵硬在那里，身体还维持着微微俯下的姿态。然后反应过来的那一秒，他下意识地便要把她拉开，整个人试图从她的身边离开。 「不要走！」他的薄唇紧抿，她的吻又不得要领，根本扭转不了僵局。乔慕只能用言语恳求，带着哭腔说出来，「唐北尧，我们这么一路都走过来了……」 这么漫长艰险的一路，他们都走过来了。 所以不要输在这个上好不好？ 他们只输给死亡…… 好不好？ 他的眸光一热，似也被她的这句话感染。她能看到，他的喉结明显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陡然反客为主地吻了上来。 他撬开她的唇齿，熟门熟路，长驱直入。 这个吻热切、炽烈，不同于她那种不得要领的啃咬，他是扣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都勒进怀里，再掠夺去她的每一寸唿吸…… 他所有的情绪，都融合在这个吻中，也消弭在这个吻中。 良久，他才松开她。 额头相抵，他们彼此都在调整着唿吸。 唐北尧整个人，都似柔和下来。他没再有多余的追问，也再没有提其他的，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把机票退了，好吗？」 说是机票，却又不止机票。 其中的深意，他们心知肚明。他在让她别走，那么他既往不咎，他们恢復如前。 这对乔慕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但是…… 她不能答应。 如果她自私自利地答应下来，他们现在是能好好的，那么七天以后呢？所有的痛苦都会转移到唐北尧身上，而且是加倍的。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她想等等。 也许南溟能带回希望，即使那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是唐北尧的脸色，却是明显冷了下来。 他一字一句，冷冷反问—— 「乔慕，你把我当什么了？」
第474章 474 六天 第474章 474 六天 他撑着床面，直起身来。 褪去了所有的隐忍和克制，他此刻看她的目光，又冷又狠。 「乔慕，一个人不能同时选两个人。」唐北尧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他的眸底有失望，但更多的是狠绝，「你如果选了他，就离我远一点！」 说完，他侧过身去。 「唐北尧！我不是……」乔慕一慌，下意识地想拉住他。 可是手指刚拽上他的袖口——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唐北尧低喝而出，勐地扬手甩开她，低哑又暴躁地吼出下半句，「……离我远一点！」他的情绪，已接近失控。 他如此大力地甩开她，根本不顾这么大的动作幅度，会对肩上的伤造成什么影响…… 乔慕晃了一下。 她整个人都被推向后，跌撞在了床面上。 而等她再坐起身的时候…… 「碰！」 一声巨响。 唐北尧已甩门离开。 ………… 早上六点。 外面的天色未亮，天际透着极黯淡的鱼肚白。 下属刚好从外面的走廊经过，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于是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乔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当看到她房间内的场景时，他又是一愣，「这……是有什么人来过了吗？」 「啊？」乔慕抬眸，恍惚着回神。 顺着对方的目光，她才往旁边看了一眼—— 被子掉在地上。 垃圾桶翻倒在床头柜旁边，里面的果皮碎屑散落出来，乱糟糟的一堆。而她的鞋子，一只在床角，另一只则被踢到了门口的附近…… 她想起来了。 这些，都是她追唐北尧的时候，不小心弄的。然后，周围明明这么混乱的一圈……她却再没注意。 「乔小姐，您还好吧？」看到她神色迟滞的样子，下属的面色，越发担心，「这里是进什么人了吗？您有没有受伤？我们昨晚都睡在医生办公室那里，竟然没有听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明显的懊恼。 「你们……」没看到唐北尧？ 乔慕想要这么问，但是话才刚开了个头，便又自行噤了声。 因为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没有。」乔慕索性摇了摇头，淡淡回答，「没有任何人来过。」说这话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连嘴唇也干得难受。 她转头看了眼时间。 原来她在这里坐了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怪不得，她的喉咙都干了；怪不得，她的身体都发僵发疼。 只是，在这一个多小时内，她想了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纯粹是发了那么久的呆。她感觉周身被一股凝重覆盖，想哭也哭不出来……该怎么办？她除了等某个答案，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叫人来打扫？」下属狐疑地环视了一圈，终究是没有多问，只是替她捡了拖鞋过来放好，「乔小姐，您还要睡吗？或者，您早上想吃点什么？」 「好的。」乔慕点点头，却只是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两个字。 说完，她趿拉上拖鞋，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去…… 「呃？乔小姐？」 下属的声音，她根本没有听见。 ………… 医院的天台。 天色初亮，天台上基本已可视物。这里的空气微凉，吸入鼻翼间的，都是清冷气息。 乔慕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她完全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静一静……于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天台。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天台上已经有人了。看背影，是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正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天台的木质长椅上。 乔慕怔了怔。 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她便转身，试图离开。 「你是病人吗？还是家属？」但对方已经发现了她，她刚转身，便听到苍老喑哑的嗓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小姑娘，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吧？过来坐，这里有位置。」 「不……」 乔慕回头，正对上一张和蔼的笑脸。老人眼中的温和，让人不忍心拒绝。 「……谢谢。」 她终究还是走过去，默默坐在了旁边。 「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短暂的沉默后，那个老人率先开了口。她温和地微笑着，「他把你气哭了？」 乔慕讶然。 她们素不相识，对方却猜中了一半。 「你们这个年纪啊，都是这方面的烦恼。我年轻的时候，和我家老头子也这样，每次吵架，他都气得我哭。我每一次都烦恼，是不是过不下去了？」老人轻笑着低喃。 她的声音低缓，就像是奶奶在和儿孙讲故事，让人心情不由平静。 「那后来呢？」乔慕不由追问。 「后来啊，我们就这么多年过来了。年纪大了，也吵不动了。」老人轻咳了两声，「我现在倒是不烦恼那个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为什么？」乔慕吃惊。 「癌症晚期。」老人的面色却很平静，「我现在也就是靠着止疼药撑着，这日出啊，也是看一个少一个了。」 乔慕没说话，她只是讶然地看着身边的人，把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她可能也没几天活了！ 这算不算是一种，惺惺相惜？ 「最后的几天，您不想多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吗？」乔慕忍不住询问，「对那些放不下的人……怎么办啊？」她在问对方，也在问自己。 「也就那样，活到我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我和我老头子吵了一辈子，难道最后待在一起说我放不下他？」老人微笑，显得很洒脱。 只是在说完之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整个人有些黯然—— 「我就是捨不得他，又能怎么样呢？」她低喃，这些才是真心话，「我说得多了，以后他一个人活着，反而有压力……就这样挺好的……」 乔慕没接话，只是暗暗捏了捏拳头。 她在想：那么她和唐北尧呢？ 「日出真美啊！」老人在一旁感嘆，看着那金色的阳光露出云层，喃喃着感嘆。只是她说话的同时，已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往旁边走，「小姑娘，剩下的，你帮我看吧……我要去打止痛针了……」 她在乔慕的肩膀上拍了拍。 似支撑，也似鼓励—— 「早点和你男朋友和好吧，你和我不一样，你的人生还很长。」
第475章 475 送别 第475章 475 送别 很长？ 乔慕努了努唇。 「如果我和您一样呢？」下一秒，她脱口而出。这件她无法吐露的事，却在此时，她忍不住告诉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果……我只剩下没几天了呢？」 老人止步。 她回过身来，看着乔慕认真殷切的模样，扬唇微笑：「那就随遇而安吧……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说完，她摆摆手，这回是真的走了。 ………… 偌大的天台上，只剩下乔慕一个人。 她看完了日出的全过程。 眼看着太阳从露出金色的光线，到太阳彻底升起，驱散了天台上的清冷和寒意……而这整个过程，再没有其他人过来，周围也再没有其他声音。 她不由想起了南溟。 他是她仅存的生还希望。 现在…… 他怎么样了？ 「叮铃铃……」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芜杂的思绪。 「餵？」乔慕按下接听键。 下一秒，白十七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 「乔慕，你知不知道……先生去做什么了吗？」她开门见山，问得直接又简洁。隔着电话，都能明显听出白十七声音里的紧张和忐忑。 乔慕一震。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她根本不敢贸然去接。迟疑地僵了两秒，她才试探着反问：「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了电话。」白十七没有多想，顿时就把实情都说了，「他们主动联繫我，说是找到了先生。他受了伤，处于昏迷的状态。他们要带他回去养伤，也让我过去，帮忙重置海底安全系统……」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并没有和先生通话……」 「……」 …… 白十七说了一大堆。 乔慕却在她的第一句之后，后面剩下的，都没太听清。 直到—— 「乔慕，你在听吗？」白十七追问。 「啊，在。」乔慕这才回神。她清了清嗓子，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意，「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他们的人联繫你，你也控制不住想去吗？」 她把话题引开。 说话的同时，她也在庆幸着：幸好这是电话，隔着听筒，白十七看不到她此刻发白的脸色。 「恩，想去。但不是控制不住。」白十七在对面应声，「我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守护先生，似乎是我们这类人的本能。我想帮忙重置安全系统，但是不会再帮他做坏事。」 白十七说完。 不同于之前的愚忠，这回的她，思路清晰，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事。 「好。」乔慕点点头，这点上，她为白十七感到欣慰，「既然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她鼓励白十七。 但是她对她自己—— 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心弦消失了。胸臆间那盘旋的不安和忐忑，也都在此刻，荡然无存。因为一切尘埃落定，她最后的生还希望…… 破灭了。 「南溟他怎么样了？」深吸了口气，乔慕故作轻松地问出来。 她不怪南溟，也感谢他做出的努力。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说是重伤，但没有致命危险。」白十七如实答话，「他手上有不少的研究员，救他不是问题。他们现在担心的，也只是电子防御系统……」 「……哦。」乔慕喃喃地应声，话锋一转，「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白十七迟疑了两秒。 「现在。」然后，她回答，带着歉意补充，「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没关系，一路小心。」乔慕叮嘱，本来想就此挂断电话，但是心里总有几分捨不得。她不知道白十七什么时候回来？也许白十七回来的时候，她已经…… 她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了。 「白十七！」想到这里，乔慕又忍不住叫住对方，深吸了口气，「我来送送你吧？」 ………… 机场。 乔慕来送行，顺带带着翩翩。 她和翩翩是在医院门口碰到的，当时翩翩坐了赵警官的车，正好路过医院门口，想进来看看她。听说了白十七的事后，翩翩便执意跟着一起来。 当然，充当司机的，还是赵警官。 「你大概几天回来？」翩翩过来送行，算是比较正常的，她问的、叮嘱的，也都是普通人送行该说的，「换洗衣服带够了吗？钱够不够……」 「事情做完就回来。衣服有。钱不用。」白十七一一作答。 「那个地方冷不冷啊？危险吗？」 「不危险。」 …… 翩翩和白十七两人聊了不少。 反倒是提出来送行的乔慕，却站在旁边，半天没有说话。 眼看着航班快要登机，翩翩才侧身让出来：「好了，我也扯了够多的。最后你们聊两句？」 「嗯。」白十七点点头，视线转向乔慕时，眼里的嬉闹收起，郑重着开口，「我不会和以前一样……乔慕，你放心，我跟你保证。」 她的话没有明说，但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却是彼此心知肚明。 乔慕抿唇笑了笑，眼眶有些酸。 只是—— 她过来，可不是为了要保证的啊…… 「白十七。」她低声叫出对方的名字，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擅长做这样的「总结陈词」，她只是带着笑意低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把我骂得半死，真没想到，我们会成为朋友。」 「呃？」白十七一怔。 这个话题，太过突兀跳跃，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路上小心，好好照顾自己。」乔慕上前，拥抱了一下对方，「白十七……再见了啊。」你回来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了。 「乔慕？」白十七愣神。 她虽是迟钝，但也隐约感觉到了，某些地方存在不对劲。 「哎哟好肉麻！」翩翩在旁边感嘆，「不就是去重置个系统嘛！你们两个还非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不然和白十七一起去？就当玩一圈了！」 乔慕摇摇头。 她要走的，但不是现在。 这里的其他事情，她还没有处理完…… 「那散了散了！」翩翩也没继续追问，挥了挥手，大声催促，「白十七，你登机时间快到了，赶紧进去吧？到了给个信息就成。」 「好。」白十七低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匆匆离开。 乔慕看着白十七的背影，本想稍微站一会儿，翩翩却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凑上来—— 「乔慕，赶紧走！我们被盯上了！」
第476章 476 来者 第476章 476 来者 「什么？」 乔慕一愣。 她的视线从登机口收回，转向翩翩的方向，只是眼底的怅然和落寞，还未尽数敛去。所以，她看着翩翩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茫然：「什么『我们被人盯上了』？」 说话的同时，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 「走！」翩翩的态度却很坚决，她根本没有给她搜寻张望的时间，拽着她的胳膊便大步往前，「你先别问，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好。」 …… 一路快步。 她们从机场的出发层，快步走出去，赶往临时停车场的位置。翩翩的脚步很快，乔慕跟得有些吃力，根本没办法太顾及周围的情形。 机场内人潮熙攘。 乔慕往旁边看了几眼：她觉得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普通的行人，没有任何的异常……直到她们抵达入口大厅时，身后陡然传来惊叫声。 连带着还有…… 东西被撞翻的声音？ 「跑！」翩翩大喊一声，没有任何的解释，也不再伪装平静，拉着乔慕就往前跑，「快！」 「啊……好！」 乔慕根本没有机会往后看，便被一股强力拉着向前。属于翩翩的情绪传递过来，她不由地也跟着紧张，于是从疾走，顿时转为奔跑。 整个过程，她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 「开车！」 远远的，翩翩便朝着赵警官喊话。 此刻的赵警官，正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上，而他敞着窗户，一只手撑在车窗上，还夹着烟。听到翩翩的喊声，他的神色明显一凛。 「快上车！」喊完那句，翩翩又转过头来。 乔慕也不敢怠慢。 在翩翩的指引下，她迅速地拉开车门跳上车，然后拽着翩翩上来…… 「碰！」 车门被甩上。 整套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而经歷惯了惊险场面的赵警官，根本不用任何的催促，下一秒便勐然踩下油门——在一声轰鸣的引擎音后，车身便急速地飞射出去…… 他们宛如经歷了一场惊险的逃离。 翩翩在旁边喘着气。 而乔慕，她在车子开动后，才终于有机会，看向机场大厅的方向：她发现之前人物三三两两的大厅，此刻却围着不少人，像是出了什么事。 车速很快。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似有人追出来，但是已经隔得太远了，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甚至体型。她能看到的，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 然后，车子便彻底驶离。 「谁在追你们？」在前座的赵警官率先开了口，他的嗓音冷肃，俨然是警方办案的模样，「对方和你们是认识的？还是在机场里有什么冲突？」 翩翩没搭理他。 「乔慕？」她转向乔慕的方向，还是心有余悸，「你有什么头绪吗？我总感觉，那个人和昨天晚上的事有关系，肯定是故意找上来的。」 「怎么，是你们不认识的？」赵警官插话。 「你闭嘴好不好！」翩翩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声，她在「处理」完赵警官之后，继续转向乔慕，「右边脸上长了疤的人，有印象吗？」 乔慕摇摇头。 「我不确定……」她现在没办法确认：这是和组织有关？还是和其他什么有关？ 她想了想，反而询问翩翩：「你怎么发现的？」 「我在和白十七说话的时候，那个人就坐在候机的椅子上，一边看报纸，一边看着我们的方向。」翩翩据实以告，没有任何的隐瞒，「他什么行李都没带，而且也不是来送机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收集信息，这点上你相信我的判断。」 她顿了顿，「但是我没办法判断，是就他一个人，还是埋伏了别人？所以我只能拉你跑。他的右脸上有很细很细的疤，是暗红色的。」 翩翩把有限的信息都说了。 然后，她又揣测—— 「可能是你招惹上了什么人？或者，就是唐少的敌人，转而找到了你……」翩翩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把一般容易发生的情况，举例都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可乔慕能给她的回答，就只有这句。 如果是组织的人，她无法告诉翩翩；如果是唐北尧的对手，她也无法准确说出对方的身份。不过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对方以何种原因找上她，想要对她怎么样，反正……她也只剩下六天。 「你昨晚没和保镖说过吧？」翩翩蹙眉接话，没有仔仔细细地追究，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后续事宜，「我看，你还是问唐少要一点人手，最近多保护你。」 「这种事情，应该告诉警方。」赵警官终于听不下去，在前座插话，「一会儿你们跟我去做笔录，翩翩，你不是看清对方了吗？留下做人物肖像……」 「谁有那个闲工夫啊？」翩翩不耐烦地打断他，「赵警官，你安静点开车，不行么？」 「我是警察！」 「所以呢？」 …… 两人几句对话，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最后赵警官哼了哼，没再说话。 「好了。」眼看着气氛变僵，乔慕笑了笑，试图缓和这种尴尬，「我会注意的。一会儿回去以后，我就和底下的人交代一声。」 她答应了翩翩的提议。 只是于她自己而言…… 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做那些事了！ 她在想：现在确定还有六天，她要怎么过？ ………… 一路再无他话。 「到了。」车子停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赵警官才淡淡出声。 「好，谢了啊！」翩翩应答了一声，却在乔慕开门下车的时候，也跟了下去。 乔慕意外：「你怎么……」她看看翩翩，又看看赵警官，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游移。 「我送你进去吧。」翩翩安抚一笑，指了指车内的人，「那个人不用管了……我先保证你安全再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你，最好还是慎重一点。」 乔慕没再坚持：「……好吧。」 …… 两人并肩向前。 「乔慕，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在乎？」隔了良久，翩翩率先开口，「就像昨晚那样。你肯定有事……还是你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乔慕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她看着狭长的医院走廊，眼底有着明显的茫然。她深吸了口气，才鼓足勇气转向翩翩，想要问问对方，「如果……」 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完—— 「不！」 一道哭喊，陡然从电梯口传来……
第477章 477 决定 第477章 477 决定 乔慕看向声源。 不止是她，几乎周围的所有人，在听到这声哭喊后，都转头看了过去——那里电梯门刚刚打开，几个医生，正推着平车出来，周围还跟着悲哀崩溃的家属。 「妈……我们带您回家的啊！您不能在这里走啊！」正在哭泣的，是一双儿女。 而平车上的人，似乎刚刚去世。 「不行了，已经咽气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在旁边说话，「我们医院的规定，人要是活着能办自动出院，人要是走了，得先送太平间的。」 「我们手续还没办完……」家属抽噎着回答。 「所以，按照规矩，我们得先把人送太平间了。」穿着白大褂的人歉意开口，和家属商量，「毕竟，把人接走，和把尸体领走，是不同手续……你们也见谅。」 「别让我妈去那种地方，她想回家的……」 「可是……」 …… 家属和医生在那边商量。 而那辆平车，就暂时放在众人旁边，停在走廊的一角。平车的旁边，站着个头髮全白的老人，身形笔挺，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乔慕？」翩翩在旁边催促了一声，「怎么不走了？」那边的场景，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 毕竟，生老病死之类的事情，在医院里很是常见。 乔慕却没挪开眼。 她看着那边，眼神甚至有些呆滞。 「剩下的太阳，你帮我看吧……我要去打止疼针了……」 她记得对方的话。 躺在平车上的那个老人，那具新鲜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她早上在天台遇到的那位。她记得，那个老太太说，癌症晚期，没几天活了。 只是没想到…… 这么突然！ 「乔慕？」翩翩疑惑。 「你等等……」乔慕呢喃，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哀切：这个和她有相似情况的人走了。她好像就看到了六天后的自己！ 那么旁边那个呢？ 那位头髮斑白的老先生，会是将来的唐北尧吗？ 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哭泣，没有声音，似乎和整个世界都是脱离的…… 「……那好，你们现在马上办手续。」医生似乎和家属刚刚商量好。 正当他们打算继续推走那具尸体时—— 「咚！」 一直站立不动的老先生，却突然栽倒在了地上。 「爸？爸爸！」 「老先生……」 …… 一瞬间，众人都慌了手脚，又极致的悲恸，又转为极致的紧张。医生跪下来听心跳唿吸，已经着手抢救。 「他们是相爱的。」乔慕看了许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对啊。」翩翩在旁边低嘆，她陪着看了这么久，心情也有些低落，「看上去关系挺好的。现在那个老奶奶走了，老爷爷肯定伤心死了……」 「的确是……」乔慕低喃，她的视线，却停留在那具尸体上，「她肯定也很难过吧？她不能再抱他，不能亲口告诉他保重身体，她躺在那里，以后什么都做不到了……」 而且最后留下的，是死亡，是永恆的悲哀。 乔慕就这么看着。 她能感觉到那股无助，于是说着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 「乔慕？」翩翩不由微愣。 「呵……没事！」乔慕这才回神，故作轻松地笑笑，胡乱地抹了抹眼睛，「我不上去了。」 「啊？」 「我回唐宅。」 她做好决定了。 …… 对于她回唐宅，翩翩是举双手贊成的。 「是应该回去。」翩翩头头是道地分析，「医院毕竟闲杂人太多，除了vip层，其他区域，随时都会有人混进来，唐宅的话，安全就彻底放心了。另外……」 她的声音顿了顿，「你和唐少，早点和好吧！虽然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具体干涉，但是……我能看得出来，谁对谁用了心。」 翩翩的话，一语双关。 「好。」乔慕点点头，她尝试着努了努唇，却难以扯出一抹笑意，「谢谢。」 ………… 赵警官并没走。 他的车依旧停在医院门口，她们折返出去的时候，他正在里面打电话。 「叩叩！」 明明刚才还闹得有些不愉快，翩翩却大大方方地上前，屈指叩了叩赵警官的车窗。 「……暂时不用了。」车窗降下，赵警官正好讲完最后一句，挂断电话。然后，他转头看过来，「怎么，你们改变主意了？跟我回局里？」 「再搭一回你的车啊！」翩翩笑嘻嘻地开口，拉开后座的车门，把乔慕塞了上去，「帮忙送乔慕回家！你的车比较安全……大不了我一会儿跟你回去呀！」 「哼！」 赵警官白了她一眼，却也默默地听从开车。 「傻白甜……」翩翩嘟哝。 似乎在乔慕说出回唐宅后，翩翩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她好像又有心情和赵警官开玩笑了。 「什么？」 「说你是好人啊！」 …… 乔慕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眼里不禁有些疑惑：她有些不懂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他们对彼此都没有恶意吧？ 这样就好。 「乔慕小姐。」正当乔慕把头转向旁边时，赵警官却突然开口，把话题转向了她，突兀地抛出来一句，「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警方帮忙。必要的时候，请相信警方。」 「好，谢谢。」 ………… 唐宅。 对于她的突然回来，女佣显得很意外。 「乔小姐，您身体好些了吗？」她放下了手上正在忙的事情，连忙迎了出来，「我们都以为您要在医院住几天……到底是哪里不好？唐少都不准我们去看您！」 「我没事。」乔慕摇摇头，抬脚往里走。 再试图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的动作稍稍停了停：「唐北尧在家吗？昨晚……不，他早上回来的？」他早上从医院离开，会不会在楼上睡觉？ 「唐少？」女佣一愣，继而摇头，「没有啊！唐少昨晚没回来，前天晚上也是。」 「哦。」乔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要叫他回来吗？」女佣询问，她总觉得乔慕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不用。」这回，乔慕拒绝得很快，然后，她接着开口，「你帮我找两个行李箱来。」
第478章 478 抹除 第478章 478 抹除 「啊？」 女佣不由一愣。 「两个行李箱……」她兀自嘀咕着，待反应过来之后，才笑着追问，「乔小姐是要出门吗？需要带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帮您准备的。」 毕竟，准备东西之类的，本来就是她的工作。 「嗯，要出门。」乔慕避重就轻，敷衍着答了对方，「准备大一点的箱子，帮我拿到房间来……谢谢。」 「好的，不用客气。」 ………… 女佣去拿箱子的时候，乔慕便走到房间里，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说是「整理」，其实她所做的，是拿掉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她想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 衣服、帽子、围巾……一样不留。 「乔小姐，我来帮您……」很快门外传来女佣的声音，只是她在看到屋里的情形时，不由讶然噤声，「乔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带这么多东西！」 她看了看两手上的行李箱：「这绝对装不下的！」就算是装下了，能拎着走吗？这架势都快赶上搬家了！ 乔慕笑笑。 「那就换两个大的行李箱来。」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去，埋头把自己的衣物搬出来，「这次要出趟远门，我得带不少东西，太大就邮寄。我自己慢慢弄吧。」 她一副专心挑拣的模样，但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因为很快，这些东西，都会变成「遗物」，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用呢？ 「……哦，好。」女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去换了更大号的行李箱过来，然后就在旁边站着，帮忙拿拿东西。 她们的对话很少很简单—— 「乔小姐，都是您一个人的东西，不给唐少整理吗？」这是女佣率先发现的问题，「他不去？」 「恩，他不去。」乔慕点头，淡淡回答。 「乔小姐，这件是夏天的衣服吧？您也要带走？」 「这件旧了，是打算扔掉的。」 「您带了好几件大衣，要去好几天？」 「恩，很久。」 …… 乔慕一样样整理。 而女佣就在旁边陪伴着，时不时帮忙递东西、拿东西。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乔慕整理完两个大箱子，几乎把所有的衣物都清空。然后，乔慕开始搜寻着四周，寻找其他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幸好，她不喜欢拍照，家里没有她的照片； 她也不喜欢买东西，所以装饰的小东西，和她有关的并不多，除了…… 「那个花瓶……」乔慕环视了一圈，当看到房间内的花瓶时，目光才不由一停，「感觉和屋子里不搭配，也拿去扔了吧，过几天换个新的来。」 「呃？」女佣的目光转过去。 她看到那个透明的玻璃花瓶，脑中有短暂的迟滞：这样的款式，不是百搭的吗？而且里面现在还插着花呢……怎么说丢掉就丢掉？ 「你去买一个吧。」乔慕补充，「我买的时候没挑好，总感觉花纹不好看。」她只是随意地找了个理由，其实是，她连自己买的东西，也不想留下。 「这……好吧。」女佣这才点头答应。 花瓶被拿了出去。 行李箱和打包的物品，也都被拿到了楼下。 要丢弃的东西很好处理，当场丢掉就是了。但是她要「带走」的东西，一时间不好安排，女佣便放在了客厅的角落，暂时把行李箱靠在了墙角。 「乔小姐，东西都已经放好了。」她做完这些，才回到二楼房间回话。 乔慕正站在房间内发呆。 她看着这里，总觉得她搬掉东西以后，这里空荡了不少……其实大多都是心理作用，因为家具什么都没少！但是，总觉得这里少了点人气。 以后，这里就没有她了。 「……乔小姐？」女佣也陪着她沉默了良久，然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您还会回来吗？」这里实在搬得太干净了！同样身为女人，都会有一些深层的揣测。 乔慕一怔。 女佣的问题，让她的嵴背明显僵直紧绷了一下。 她终究没有回答。 「您是不是和唐少吵架了？」见她不说话，女佣显得有些急了，「如果……您先告诉唐少一声吧？万一他回来，看到您突然……」 她的声音梗住，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身为旁观者，谁也不想四年前的情形重来一次。 乔慕失笑。 女佣那满脸的紧张，反而让她的心情轻松了一点，她不由开口安慰：「放心吧，我不会偷偷离开的。」事情的真相，不似对方想像得那么糟糕。 而是…… 更糟糕。 「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他吧？让他回来吃饭。」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乔慕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晚上多做几个菜，挑他爱吃的。」 「啊，我打给唐少吗？」女佣点点头，但其中的某个细节，却让她不理解。 「对，你打。」 她只要在唐北尧回来之前，想好要说的话，就可以了。 ………… 从下午，到傍晚，到晚上。 女佣准备好了食材，烹饪好了饭菜，把东西端上桌，唐北尧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回唐宅的那条必经之路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车辆归来的灯光。 眼看着时针快到八点—— 「他怎么说？」乔慕拿起筷子，去吃那已经凉透了的水煮鱼片，顺势问了一句。 女佣的脸色，显得着急又为难。 「我和唐少说过了！」她出声保证，喃喃地叙述，「他只回答知道了。我说您特地等他吃饭的……」 「没事。」乔慕笑笑，在女佣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反而也释然了，「不用等了。」唐北尧不会回来的！ 因为她了解唐北尧，以他们目前的这种状态，他在听到「特意等他」之类的话时，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早听到女佣这么说的话，她也就不等了。 「那我帮您把菜热一热？」女佣殷勤地想过来帮忙。 「不用，冷的就好。」她不挑，也没什么食慾，「你去休息吧。」 女佣无奈，有些泄气地转身，却在走到客厅的时候，又折返跑回来，手里还拿着她那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乔小姐，有电话！」
第479章 479 盼望 第479章 479 盼望 手机在震动。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带着几分眼熟的号码。 「乔小姐，您的电话。」女佣大概以为是唐北尧打来的，所以递了手机，便匆匆地退下去，把空间彻底让出来，「有事您随时叫我。」 乔慕无声地沖她点点头，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乔慕？」电话一通，对面的人便抢先开口，声音沉稳冷肃，「我是赵正源。」 「赵警官？」乔慕一愣，拿下手机看了看，怪不得她对这个号码有些印象。她清了清嗓子，平平静静地回应，「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今天在机场的事……」 「我不知道。」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乔慕便出声打断，把在车里的话都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确定！而且，我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赵警官的「执拗」，她算是见识过的。 但是这件事，她真的不希望警方插手！不管盯上她的是谁，对方想要怎么加害她，她都不在乎……根本就无所谓。 电话那端，赵警官听出她的拒绝，闻声沉默下来。 他没再坚持追问，顿了顿之后，反而话锋一转：「我藉助身份的便利，拿到了机场的监控录像。虽然那个人穿着连帽衫，在监控里面看不清脸，但是有个信息我更正一下，他的右脸上不是有疤，而是纹身。」 「纹身？」在脸上？ 乔慕并不想追究这件事，但其中的这个信息，却让她不由诧异。 「是的。」赵警官在对面说话，听他的声音，似乎还叼着烟，「按监控的视角分析，纹身的位置，是从他的脖子往上，有一长条，经过他的右脸，到……可能到他的眼周。」 监控的画面有限，他只能边看边分析。 「纹身很细，像是一条线。应该是暗红色的，确实像是一道长好的疤。」赵警官呢喃着分析，「能做这种纹身的地方并不多，这样的图案很特殊，店里也肯定有印象。如果他是a市人，很快就能找到他。」 乔慕静静地听。 她的反应有诧异，也有疑惑。 到最后，她突然就不太明白：赵警官打这个电话来，目的是什么？ 「……看来你真的不认识。」说了这么久，赵警官倒是先有了判断。他像是审讯人犯那样，步步诱导着，在排除嫌疑后，才舒了口气，「等我们抓到人以后，你再配合我们调查吧。」 「好。」乔慕口头应下来，答应得很爽快。 这回，她是觉得，赵警官应该抓不到人。 「……那就这样？」既然对面沉默了下来，乔慕便想结束通话，「我挂了？」 「等等！」赵警官却突然叫住她。 然而叫住她之后，他却又没有马上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乔慕无奈地反问，主动开口，「赵警官，我真的无法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关于是不是有人盯上我，我也不是很确定。」 他一直追着「受害者」问问问，能得到什么结论？ 乔慕也很无语。 然而—— 「不是。」赵警官却否认了，他停了停，隔着电话，他的迟疑和为难明显地传了过来，「这回我想问你几个私人问题。是关于沈翩翩的。」 「嗯？」乔慕有些意外。 一来，是因为赵警官知道翩翩的全名；二来，是听到……翩翩的事，属于「私人问题」？ 「她过去是不是遭受过什么？」赵警官已继续问出来，「比如什么重大创伤、重大刺激？」 「你问这个做什么？」乔慕的声音一沉。 「你别误会，我没有去调查她，也没有私自查看她的档案。我问这个的原因，是因为她那天照顾我，睡在我家沙发上，说的那些梦话……我很清楚，只有经歷过重大创伤刺激的，才会有那样的反应。」赵警官说到这里，声音再度顿住，「我……」 迟疑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这回嗓音彻底低了下去，但态度却很郑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关心她。我……觉得她挺好的。」 乔慕听懂了。 赵警官，这是对翩翩有意思？ 「我……」乔慕本想据实以告：虽然她和翩翩是朋友，但是这点她真的不知道。 况且，翩翩之前就自己说过，她来a市前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既然连记忆都是假的，那么创伤刺激，又如何能分辨真假呢？ 等等！ 也许真相正是因为隐藏得至深，才会在说梦话的时候，无意识地表达出来？ 「她说了什么梦话？」想到这里，乔慕脱口而出。 「她趴在沙发上哭，嘴里喊着『让我走，什么代价都可以』之类的话，而且根本喊不醒。」赵警官嘆了口气，「她是不是遭遇过绑架？还是别的？她后来清醒以后，死都不承认了。」 乔慕哑然。 仅凭这两句梦话，她什么信息都无法分析。 她倒是也想帮助翩翩，想要帮她找到点真正记忆的蛛丝马迹，但是现在，她没有时间了。 「我没听她说过这个。」乔慕黯然地垂眸，想了想，诚恳地开口，「赵警官，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话，不妨把你的想法都告诉她。」 这是翩翩该自己选择的事，翩翩知道怎么做。 「唉……」赵警官没再追问，只是嘆了口气。这样的私人问题不像办案，他的思路都似迟缓了好多，「……我再想想，我还没当面……」 他及时收声，差点把心里话都呢喃了出来。 「对了！」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转回最初的话题，「最近出门还是小心一点吧？监控里的信息就这么多了，你自己留意。」 「好，谢谢。」 乔慕道谢，总算挂断了电话。 …… 桌上的菜依旧摊放着，玲琅满目的一桌，却已都是冰冷。 乔慕没有心情再吃，索性握着手机踱到客厅，给翩翩发了一条简讯。她旁敲侧击地提了提梦话的事，至于赵警官的心意……那是他们两人的事，她只字未提。 翩翩没回信息。 乔慕最后往窗外看了一眼：这回依旧没有车灯光影…… 她知道他不会回来，却还是止不住盼他。
480 节哀 480 节哀 她在等他。 她在等属于他们的终点。 不过今晚……唐北尧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也好。 乔慕闭了闭眼，她垂在身侧的双拳紧了又紧，终于，颓然放下。她说不清这份复杂，只是在心里默念：那就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叮！」 手机恰在此时响起，突兀的简讯提示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屏幕亮起，是翩翩迟来的简讯回復，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句话，一如她平日漫不经心的说笑语气—— 「噩梦而已，能说明什么？傻白甜的话你也信！」 显然，翩翩没放在心上。 乔慕下意识地拿住手机，想要再说几句，但是对话编辑到一半，她的动作却不由停住。想了想，她终究是把内容删除，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算了！ 反正她剩下的时间不多，已经没有能力再帮什么忙了。 ………… 夜深。 女佣早已离开去休息，这偌大的主楼之中，就只剩下乔慕一个人。周围很安静，房间被「整理清除」以后，也显得格外空荡冷寂。 乔慕索性关了灯，一个人静静地窝在床上。 她睡不着。 她甚至捨不得闭眼。因为她再醒来的话，她的时间会再少一天。 她忍不住想以后—— 等她离开唐宅，离开a市，然后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唐北尧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来找她？ 应该不会，因为他不会知道她的去向。 他会不会再等她？ 应该不会，因为她这回打算彻底了断再走。 那…… 他会难过吗？ 这个问题，乔慕无从回答。她在黑暗中咬了咬唇，自己想到这里，便已难受地哽咽出声。于是，她索性把头埋进被子里，整个人都沉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 最后—— 乔慕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陷入某种难捱的浅眠，大脑中充斥着的，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她梦到了属于他们的当年，梦到了四年后的重遇，又梦到了他们一路的经歷…… 这个梦很真实，就像是她自己的回忆，被按了快进键，然后重新播放一遍。 她全然信任。 甚至信任接下去的「结局」。 她梦见了白天在医院中的情形，只是这回，人物都被替代。她成为了那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平车上，而唐北尧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尽力了，救不回乔小姐。」医生的声音凝重，宣布了她的死讯。 「病毒强行剥离，没有人能找得到原因，我们也没有办法。」研究员摇了摇头，同样神色惋惜地站在旁边，「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唐少，您节哀吧。」 …… 众人七嘴八舌。 而整个过程，唐北尧站在那里，没给任何回应。 「唐北尧……」 乔慕低喃着他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透明的旁观者，站在人群的最外圈。她能看到自己的尸体，能看到医生和研究员的表情，但惟独对唐北尧…… 她能看到的，只有他僵直的嵴背。 他现在是什么样的？ 她不知道。 「唐北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乔慕难受地哽咽。 她真的不是故意死掉的。 她的心里也在懊恼：怎么会这么快？她明明记得，她还有五天的；她明明想好，要离开这里，安安静静地在另一个地方消失的…… 怎么就死在他面前了呢？ 「对不起……」 然而现在，她的道歉，根本无人听见。 「唐少，您节哀啊！要不您先去旁边坐一会儿？」下属在旁边开口，他的面色担心，说话的同时，甚至做出去搀扶唐北尧的姿势。 「唐少，您保重身体啊……」又有人试图去扶他。 乔慕忍着哽咽，吸了吸鼻子。 她扬唇，强扯出一抹笑意，很想嘲笑那些下属：「我的唐北尧，才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脆弱！他又不是我在医院看到的那个……」 「咚！」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那个紧绷的背影，竟笔直地摔倒在地上。 「唐少？唐少您怎么样？」 「快！准备抢救！」 …… 接下来的情形，似乎又和现实重合。唐北尧倒地，而周围的医护人员，立马将他搬入抢救室……周围一度陷入混乱，然后又转为冷清。 乔慕着急。 她在原地怔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地想跟过去：「唐北尧！你别这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但是她走不了。 她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只能站在原地。乔慕往前尝试了几步未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已经死了，她现在……就躺在旁边。 这种强烈的挫败和无力感，让乔慕瞬间崩溃。 「你起来啊！」她失控地去揪扯自己的身体，「你去看看他！你告诉他，一定要坚强点活下去！你最后再去抱一抱他啊……」这些都是她想做的事。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最担心最恐惧的结局，还是这么发生了。 「为什么……」她颓然地松手，倚着冰凉的墙壁，一点点地在尸体旁边坐下，最后只能懊恼，「你为什么要死在这里！为什么要留下来！」 她该走的。 她该把所有的痛苦，都一个人带走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无助留给自己，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给他人。 「唐北尧……」你不要有事。 …… 「唐北尧！」 她叫着他的名字，终于在某个瞬间，豁然清醒。 意识再度回笼，乔慕重新回到现实。她一点点地缓和过来：她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周围一片漆黑，而她的生命，还剩下五天。这一刻，她的感觉像是死而復生那样，又重新获得了五天的时间。 乔慕吸了吸鼻子。 大概是她把梦里的情绪带过来了，现在她的鼻子止不住难受，嗓子也不禁觉得干哑。她再无半点困意，生怕自己再被带到那个梦里，体验最无助的情绪。 「都是做梦……做梦而已……」她低喃出声，自己安慰自己，强迫自己清醒。 然后，她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楼下倒水。 她需要做点别的事，把情绪调整过来。 只是—— 房子里一片漆黑，她去倒水的时候，只开了楼梯的灯，然后抹黑进的厨房。可当她端着白水回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她借着微弱的光线，才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杯子…… 她睡觉之前，茶几上肯定是空的。
第481章 481 摊牌 第481章 481 摊牌 怎么会…… 有人来过，还坐在这里？ 「唐北尧？」乔慕不由一怔，下一秒脱口而出喊出他的名字，同时打开了客厅的顶灯，「是你吗？」 瞬间，光线明亮。 适才的昏暗被驱散，整个客厅都暴露在通明的灯光之中。她看清了那个杯子，里面有澄清的酒汁，还有冰块在微微晃荡；她也看清了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人，背影颀长且安静。 是唐北尧。 和梦境中的不一样，他虽没说话，却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你……咳！」乔慕的喉头莫名一哽，说了一个字之后，她连忙清了清嗓子，避免泄露自己的情绪。她只能故作平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很难概括此刻的复杂。 她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很想叫他保重身体，很想告诉他，她放心不下他……她想把梦里做不到的事，通通对他做一遍。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不能前功尽弃，让梦里的情形变成现实。 所以，纵使有无限的「冲动」和「不舍」，她都只能隐忍下来，默默地在原地站着。 「三个小时之前。」唐北尧看了眼时间，淡淡地回应她。 「……三小时？」乔慕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凌晨三点。她讶然地回过头来，「你怎么不去睡觉？」他就坐在这里喝酒？ 「你怎么不开灯？」他能看得见吗？ 乔慕如此想，脱口而出便如此问。 唐北尧却没有回答。他依旧站在原处，颀长的身影看起来孤寂又冷清，他的目光停留在窗外，不知道看着什么？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 「本来想叫你回来吃饭的，结果你没回，浪费了不少菜……」乔慕再度开口，转换了一个话题。但这个话题，她说到一半，便及时收声。 她意识到：她心里想好的那些话，突然不想告诉他。 或者不想现在告诉他。 她宁愿冷战，也受不了那样的冲击了。 「这是你整理的行李？」唐北尧却突然说话，问了这么一句。他站的那个位置，至少稍稍扭头，就能看到客厅的角落，放着的那两个硕大的行李箱。 话题，终究是被转了回去。 乔慕无奈。 「对。」她颓然地嘆了口气，索性也点点头，平静下来，「我的行李。」 「机票已经买好了，你还谘询过旅行社？」唐北尧继续，顿了顿后，主动丢出解释，「……我调查过了。」 乔慕抿唇。 这回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看过去：他是要发脾气了？还是不准她走，打算强制干预了？他说他调查过了，那又是了解到哪个地步？ 这些她都不确定，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是沉默地等着，直到唐北尧反过身来—— 「我把手头上所有的事都放了下来。」出乎她的意料，他竟没有丝毫的动怒，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微微扬唇，语气和态度都和缓下来，「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他似已做过一番挣扎。 只是，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原因，促使他做了这个决定，心甘情愿地选择让步。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她，仿佛她才是在闹脾气的那个。 「我……」乔慕哑然。 唐北尧的退让来得太快太突然，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的心尖涌上淡淡的酸涩……她不需要他的退让！她现在已经不能和他和好了。 「旅行社的人太杂，我陪你去。」唐北尧缓缓走过来，他的声音是特意放柔放轻的，「我们自己去更方便，环境和条件也可以更好。行吗？」 他低下头这么问她，恳切地期待着她点头。 乔慕的心在发颤，她的视线在撞上唐北尧时，便立马心虚地避开。她低头，能看到自己握着水杯的手指在收紧，指间因为用力，皆都泛着苍白。 她不能答应他。 可她更不忍心拒绝他。 「我们明天谈好吗？」沉吟了两秒，乔慕深吸了口气，反倒是选择了逃避，「现在太晚了，我很困，想要休息。」说话的同时，她便拿着水杯，试图越过他。 但是才往前走了没两步…… 胳膊一紧，她被他的大掌拽住。他微微用力一拖，便将她整个人都带了回来。 「不愿意？还是决定要一个人走？」唐北尧却是卯足了劲，决定今晚说个清楚。他扣住她，不给她任何离开的可能，「告诉我，你非走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乔慕咬了咬牙，垂下头来。 她不想今天晚上「摊牌」的，但是他就站在近前，一抬头就能碰上的距离。属于他的威慑力，强势地笼罩过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乔慕，」下一秒，她的下颌被他扣住。他强迫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眸光已经暗下来，一字一句，捕获着她的反应，「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乔慕的鼻翼酸了一下。 她有瞬间的枉然，差点溃不成军。她知道今晚逃避不过，于是索性深吸了口气—— 「原因很简单，你之前就说对了。」她迎上唐北尧的视线，用自己最平静的语气，把内心演练过一百遍的话告诉他，「我要去找南溟，和他在一起。我喜欢他。」 「乓！」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身体勐地一旋，整个人被他重重按上墙面。她手中的杯子脱力掉下，瞬间就摔成了碎片，里面的水也溅出来，泼到了她的鞋面。 而这些，唐北尧根本没做理会。 他把她圈在自身和墙面之间，高大的身体控住她，声音中有明显强忍的暴戾：「你把话再说一遍。」 「好。」乔慕已调整好了情绪，仰头一字一句地重复，「我喜欢他，我要去找他，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样，她就可以永远不回来，永远不再出现。 「呵……」 唐北尧嗤笑。 他眼里的愠色不减，在那声轻哼之后，他提醒：「乔慕，我回来了三个小时，我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了。」 乔慕微怔。 他想说明什么？ 「你喜欢他，为什么梦里喊的是我的名字？」他可以听见。
第482章 482 决裂 第482章 482 决裂 乔慕一愣。 然后，她反应过来—— 唐北尧都听见了。 纵使唐宅的隔音效果极好，但唐北尧的听觉，早已增强到了正常的范围之外……他坐在这里，听卧室的动静，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刚才的挣扎和犹豫，皆是因为听到了她的梦话？ 所以，他才会选择让步，和她说这番话？ 乔慕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不由细想：她刚才说过什么？好像，除了叫他的名字外，她也没透露别的…… 「乔慕，」唐北尧叫她的名字，声音近在咫尺。他说话的时候，墨色的眸紧锁着她，像是要望穿她心底隐藏的东西，「……我在等你的答案。」 乔慕张了张嘴。 她的喉头有一闪而逝的哽塞，但是瞬间之内，她已调整过来。 「只是做梦而已……」她索性回视过去，努力地去扯出一抹笑来，即使她的笑容，无比牵强难看，「做梦的事，又能说明什么？」 她套用了翩翩的那些话，甚至套用了翩翩的语态。 她不求唐北尧能百分百相信。 她只要激怒他……就够了。 「好，那你非走不可的理由又是什么？」唐北尧冷冷点头，又转回了先前的问题。他低下头来凑近她，声音同样放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上，「乔慕……但凡你有一丁点的动摇，我都不会放手！」 他近乎发誓地说出这句话。 然后—— 「你……唔！」 乔慕还来不及说话，他便陡然吻上来，高大的身体覆压过来，舌尖强闯进她的唇齿。他的吻很用力，他近乎暴力地吻她，啃咬她。 浓郁的酒味，近距离地传过来，充斥着她的鼻翼。 「你……」喝多了。 乔慕推拒不开。 两人的力量悬殊太大，她整个人都被他紧紧制着，承受他这样的吻，容不得有半点的逃离。她真的快要相信他是喝多了，这样的冲动和狠戾几乎不像他。 良久，他才放开。 两人像是打了一架，彼此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所以，当他的唇舌退去时，乔慕不止气息不稳，连额头、后背，还隐隐渗着汗意。 「你有感觉。」唐北尧率先开口，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他望着她，后半句话没有说，但是他的态度彼此已心知肚明：只要她有一丁点的动摇，他便绝对不会放手！而现在，她对他的吻有感觉…… 乔慕不由咬牙。 她感觉再这么持续下去，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似要证明什么，下一秒陡然俯身抱起她，大步便要往楼上的卧室走…… 「放手！」乔慕勐地回神，惊叫出声，「放我下来！」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她得要一个了断—— 「是，我有感觉。」乔慕暗暗地握拳，深吸了口气后，勐地抬起头来。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以前喜欢你……但是现在我更喜欢他，我对他一样有感觉！」 她决绝地说完。 这样不负责任的理论和逻辑，她必须假装坚信。 「乔慕，这就是你对感情的态度？」唐北尧果然被她激怒，他用吼的方式，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她没办法看清了。 因为她的视线，已经因为积蓄的泪水，变得一片模煳。 她索性不忍了！ 「是！」她更大声地告诉他，任凭泪水滑落，「唐北尧，我不用你来教！我的动摇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再没别的了……我知道什么是感情，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 那种感觉，让她可以心甘情愿为他死；让她在自己死的时候，不想让他承受这份哀恸…… 她太清楚了！ 不用他教！ …… 客厅里沉默下来。 在她说完那些话后，整个客厅，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唐北尧在听完她的话后，面色尽数冷了下去，俊脸上再不见任何的表情。 「……我想选他。」这回，是乔慕率先开口。她不介意雪上加霜，把彼此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你如果能爽快点放手的话，我会很感激。」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扒拉开他的手。 但是没有成功。 他的动作没有变，手臂依旧撑着墙面，把她困在身体和墙壁这段窄小的区域之间。 「乔慕，」大概是过了十秒之后，他才重新说话。他淡淡地叫她的名字，声音冷静下来，看着她的目光郑重又空洞，「你应该清楚，你这次选择完之后，以后不管怎样，我不会再回头。」 表面上，他在告诉她：他不会再给她退路，不会再在原地等她。 但是乔慕却听出来—— 不管前面的事他相信了多少，他的话是真的：无论是因为南溟的事，还是因为别的，一旦她再坚持，他们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乔慕涩然地笑了笑。 以后？ 反正她也没有以后了。 「……好啊。」她仰头回应唐北尧，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谢谢。」 唐北尧怔忪了一下。 然后，他松手，掌心离开了墙面，身体后退两步，撤去了对她的掌控。他无声又大步地走向茶几旁边，拿起剩下的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碰！」 酒杯被他丢回茶几上，杯身撞上檯面，发出不小的碰响，几乎摔碎。 唐北尧没做理会。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外套和车钥匙，便往外走去…… 「我会尽快走。」乔慕在后面跟了两步，小声地说话。 她的心底难过到了极致，却也是得到了释然：他们终于决裂，在她的生命只剩下五天的时候。接下来，她才可以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随便你。」他头也没回。 「唐北尧！」她却忍不住叫住他，用最后的贪婪和私心，和他说出几句话，「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想这么祝福他，但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她没有那么伟大…… 即使她死了，她也不想把他让给别的女人。 「祝我什么？」
第483章 483 死亡标记 第483章 483 死亡标记 乔慕想了想—— 「祝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碰！」 回应她的，是一声剧烈的摔门声。大门被大力甩上，而唐北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乔慕捂着嘴，慢吞吞地蹲下来，却不敢发出哽咽的声音。 这是他们的结局了吧？ 唐北尧…… 永别。 ………… 翌日清早—— 「你真的确定？我总感觉帮你不厚道……早知道我就不接你电话了！」翩翩被叫来帮忙，她一边搬行李，一边嘟囔，「当你的朋友也不容易啊……」 乔慕笑了笑。 她提着另一个行李箱，走在翩翩后面，同样踏进了酒店的大堂。 这里距离机场最近的一家酒店，站在酒店的房间，远远的就能看到航站楼的位置。现在这是早上，办理入住的人不多，翩翩帮她拿了主意，挑了个观景很好的房间。 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乔慕就默默地在想：她在a市，能叫来帮忙的，好像也只有翩翩了。毕竟和唐北尧「分开」之后，她不想使用唐家的资源，更不好麻烦下属再做事…… 「乔慕小姐，您入住几天呢？」酒店的前台提问，乔慕才回过神来。 「哦，」她连忙回答，在登记单上补上时间，「两天。」 「好的。」前台继续办手续。 「两天？」翩翩却是转过头来，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 「机票改签了。」不待她问完，乔慕便抢先回答，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只能改签到后天。」她凌晨办的改签手续，最快的时间，也是后天。 翩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乔小姐，手续已经办完了，这是您的房卡。」前台正好在此时插话，礼貌地递上房卡钥匙，「祝您入住愉快。」 「谢谢。」乔慕拿了房卡，走向电梯。 翩翩却是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才跟了上来。 直到到了房间，翩翩才重新说话—— 「环境不错。」翩翩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然后轻松地评价。她走到落地窗旁，直接拉开那厚重的窗帘，眺望着机场的方向，又补充了一句，「你倒是会选地方。」 「在地图上随便看的。」乔慕回答，说话的同时，她把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搬到了房间的角落。 翩翩轻笑。 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把窗外的风景欣赏了一番后，然后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喂！讲讲吧？」 「什么？」 「你和唐少的事啊！」翩翩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开口。她往那柔软的床面上一坐，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副闲聊细说的架势，「讲讲吧，你们怎么了？」 乔慕没去坐下。 她装着从行李箱里拿东西，避开翩翩的视线，也隐藏住自己眼中的黯然：「我们分开了。」她一语带过，不愿多谈，「没什么好说的。」 「哈？」翩翩却是愣了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分了？唐少同意了？那你这回走……以后不回来了？」 乔慕点点头。 翩翩却皱了皱眉，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 「你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她凑近过来，堂而皇之地打量，然后啧啧了两声，「乔慕，你该不会是得了不治之症，然后想要离开唐少吧？」 她的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乔慕的身形却不由一僵。 「怎么会……」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脸上也闪过明显的不自然，「你干嘛这么问？」 「突然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上回在傻白甜家正好看到这种电视……」翩翩失笑着努了努唇，然后又神色惋惜地摇头，「看来，你是不打算帮我找真正的记忆了。」 「我……」乔慕一怔，不禁想要道歉。 「看来我只能自己努力啊。」翩翩却抢在她之前，已经轻嘆出声，「一想到那些没头绪的事，我就心烦……我去问前台要点小饼干解解烦……」 她突兀地说着这个，同时走到门口，挥了挥手，便走了出去。 「咔嗒！」 房门被带上。 乔慕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好奇翩翩去做什么。 ………… 她的手机，在翩翩离开后的十秒响起。 竟是白十七。 「喂，白十七？」乔慕按下接听键，不禁有些意外：白十七在南溟那边，还能打电话出来？ 「乔慕，」电话那端，白十七的嗓音有些沙哑，语速却是极快，「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先生已经被带回来了，他的生命没有危险，但是他一直在发烧说胡话。任何药剂都没有作用。」 「啊……」乔慕愣了愣，「那还能治好吗？」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白十七专程和她说这个？其实只要南溟能保住一条命，她就安心很多了。至少她的死亡不会牵累到他，她也不必心怀愧疚。 「能，具体我不懂，只知道需要时间。」对于身体状况这方面，白十七是外行，所以一语带过，迅速转到重点，「主要是他说胡话的内容，你听听……」 白十七的声音消失。 话筒像是被一转，然后乔慕听到了如同梦呓一样的细小声音—— 「是会被标记的……我已经被看到了……乔慕，那是个圈套，不要相信他们……」断断续续的话，声音并不清晰。这是南溟的呓语，但乔慕能听清的，只有这几句。 标记、看到、圈套、他们……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乔慕茫然。 「他翻来覆去就是说这些。」白十七接过了话筒，语气担心着询问，「我想是应该和你有关！先生离开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这些，我也听不懂。」乔慕实话实说，然后又反过来询问，「他们是指谁？」 而且，她有些奇怪：南溟想告诉她什么？他是唯一知道她命不久矣的人，但是他低喃的事情，却和病毒无关……她作为一个快死的人，相不相信谁，又有什么意义？ 「你也听不懂？」白十七在电话那端诧异，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 「白十七，你怎么在这里？」电话那边，传来属于第三个人的背景音，应该是南溟的下属，「你不是说要重启系统，去机房那边的吗？」 「啊我顺路……」 白十七敷衍着下属，同时切断了电话。 后面的话乔慕没有听清，她的听筒里，只剩下空洞的忙音……
第484章 484 暂居之所 第484章 484 暂居之所 「嘟嘟嘟……」 通话中断。 后面的内容，她再也无从知晓。 「叮咚！」 房间的门铃，恰在下一秒响起。门上传来两声轻叩音，接着翩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乔慕，开一下门！刚刚我没有拿房卡……」 乔慕回神。 「来了！」她应声，连忙收起电话，过去拉开了房门。 翩翩就站在门外，她的手里，当真拎着一袋即食的小饼干。小纸袋的外面，还印着酒店的标志和名字。 「你真的是去要饼干的？」乔慕意外。 「是啊！不然呢？」翩翩理所当然地点头，抓了一把塞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反正是免费的，还能当早饭吃……你要不要？」 说话的同时，她当真伸手，把纸袋递过来。 「谢谢，我不用。」乔慕摇摇头，回身打开酒店的小冰箱，「你要是饿了的话，这里还有吃的，你可以随便拿……我想先去洗把脸。」 这一夜休息得太少，经歷得太多，她的脑袋有些混沌，需要用水清醒一下。 「好。」翩翩点头，爽快地让出一条路来，「去吧。我等你。」 「等我什么？」乔慕一愣。 「当然是等你一起走啊！」翩翩眨巴着眼睛，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比她更错愕，「怎么……难道你真的打算住在这里？这个地方，让行李『住』就行了。」 「为什么？」乔慕茫然。 她没打算去别的地方，至少在离开a市之前，她都打算留在这里。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还是……」翩翩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打量着投射过来，「……你这次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乔慕问。 「果然……」翩翩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她刚拿来的酒店小饼干，走向落地窗口，「我们被人跟踪了。虽然，我还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总能跟上你？」 乔慕一愣。 那些人？ 之前盯上她的那些人？ 「我们刚刚在办入住的时候，酒店外面就有人走来走去。我刚刚下去问过了，我们走后，的确是有人跟进来过。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的房间号，但起码，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楼层。」 翩翩解释。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刚才拉开的窗帘又合上，然后转过身来：「这里白天还可以，晚上对方通过亮灯来判断，或者直接用无人机航拍，就能知道你的位置。」 无论用何种方法，在翩翩看来，都是无比简单的事。 所以，她摊了摊手，反问出来：「你还要住在这里吗？你就不觉得慎得慌？」 乔慕拧眉。 她站在原地没说话，但是眉心，却已不由收紧：她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虽然对方想要怎么加害威胁她，她都无所谓，但是如果对方让她不能按时离开，最后死在a市…… 那就麻烦了。 「乔慕？」见她许久未说话，翩翩催促了一声。 「……嗯。」乔慕回神，暗暗握了握拳头，「我得暂时避开。东西我先留在这里，翩翩，我还要麻烦你，再陪我去其他酒店。」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翩翩失笑，「住我那里吧！我那里很安全。」 「……也好。」 ………… 她们偷偷从房间离开。 翩翩负责带路，她走在前面，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人物后，乔慕才跟上。这回她们没有从电梯走，而是选择了消防楼梯，当她们躲进楼梯间时—— 「看！」 翩翩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走廊的某个方向。 「什么？」乔慕偏头，顺着翩翩手指的方位，从楼梯间的门缝中看出去：走廊的尽头处，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正从电梯间那边走出来，鬼鬼祟祟地循着着什么。 跟踪她的那个人？ 乔慕皱眉。 翩翩在旁边拍了拍她，然后用口型询问：「认识吗？」 乔慕摇摇头，同样用口型回覆：「不认识。」 「居然还敢找上来，真够明目张胆的！」翩翩低咒了一声，眼看着那个男人一扇扇地敲门，逐渐接近楼梯间的方向，于是坚定地比了个手势—— 「走！」 乔慕跟上。 ………… 一路上，乔慕都在揣测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凭她的个人判断：那个跟踪她的人，只是个普通人。有没有恶意暂不清楚，但是对方，很显然没有「不正常」。所以不是那个组织的人？ 那会是谁？ 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翩翩踩下剎车—— 「我们到了！」车子在某个高档公寓前停住，翩翩转过头来招唿她，「这里的安保系统还是不错的，不是这里的业主，不能随便出入。下车吧？」 到了这里，翩翩似放松了不少。 「好……谢谢。」乔慕勾了勾唇角，诚恳道谢。她下车的时候，特意在周围环视了一圈，附近都很清静，没什么走动的人，也没任何的可疑之处。 「不用那么客气。」翩翩摆摆手，甩上了车门走在前面，「我家很久没来客人了，别嫌弃就好。」 乔慕微笑。 她能不受打扰，暂时容身就好，她不挑剔。 但是，当她跟着翩翩进屋，看清翩翩家里的陈设时，还是不由咋舌——很豪华！但是很混乱！价值不菲的欧氏装潢和家具，然后四处都散乱地放着衣服…… 「没人来，我也就懒得整理了。」翩翩抱起沙发上的衣服，空出一块地来，「坐吧，想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乔慕走过去，顺势也帮她整理了几件。只是当她坐下的时候，空气中弥散着的那股淡淡烟味，让她不由地一愣。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了，翩翩是抽菸的。 「白水啊？」翩翩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家什么都有，就是白水……你等等啊，我去烧一壶。对了，我顺便再整理个房间给你住。」 说完，她便去忙碌。 乔慕跟过去帮忙，去厨房看着水开。在等待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从窗口望出去，脑袋里想起白十七的那个电话……对了！白十七的那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该打个电话去问问了。
第485章 485 潜伏者 第485章 485 潜伏者 但是—— 无法接通。 号码可以拨出，但是对面回復的，却是未在服务区的机械提示音。 看来，海底的信号屏蔽系统已经重置开启了。她记得之前在海底的时候，那里就是信号隔绝的。现在白十七能想办法联繫她，她却无法主动联繫白十七。 至于心里的那些疑问……应该是没有机会询问了。 乔慕扯了扯唇角，自嘲而笑：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这么好奇呢？ 「乔慕！」翩翩正好蹦过来，一副献宝的样子，「我帮你把房间整理好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我看你昨晚没睡好……我昨晚也是睡眠不足。」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嗯……」乔慕本来没什么困意，但是看到翩翩昏昏欲睡的模样，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去睡一会儿。今天辛苦你了，谢谢。」 「这都不算什么？我还打算……」说到一半，翩翩的声音停住，大力地摆了摆手，「算了！等我恢復精力再说。水开了吗？我也喝点。」 「……恩，开了。」 …… 一切如常。 她像是寻常借住，被安排在了公寓的次卧。这里相当干净，没有放任何属于翩翩的私人物品，陈设、床铺等和五星级酒店没什么两样。 那她就在这里…… 住两天？ 周围很安静，乔慕独自坐在客房的大床上。喝过热水以后，他的胸臆间暖暖的，但是她心脏的位置，却是凉凉的……病毒被暂时「冷冻」后，她的心，一直都是「凉」的。 这个公寓的隔音效果极好，她没有听见翩翩在隔壁的任何声音，当然也许，翩翩只是睡着了？ 乔慕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 也许是真的因为累了，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趴在被面上，沉沉睡去。梦里面，她似被提醒，还有很多烦恼，还有很多事要解决…… 算了吧！ 她都不想再管了。 ………… 「嗡嗡嗡……」 乔慕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去捞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后，按下了接听键：「餵……咳！」她清了清嗓子，避免着声音中的沙哑，「顾斯庭？」 她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有和他告别。 「你在哪儿？」顾斯庭开门见山，几乎是电话一通，他便噼头盖脸地询问，「你和北尧是怎么了？你突然跑去哪里了？你把我派去跟着你的人都甩了？」 他的声音有些急躁，一连串丢出好几个问题。 乔慕怔了下神。 「你派的人？」下一瞬，她的困意尽消，直接翻身坐起，脱口而出地问出来，「跟踪我的人，是你派过来的？」 「是啊！你们吵架就吵架，闹什么离家出走？」顾斯庭显得很烦恼，「你赶紧的，你在哪儿，快点回来，不然我派人接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他的声音顿了顿，「北尧在我这里，你来看看他吧。」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似低下去。 乔慕心中一紧。 她握住手机的力道，也忍不住加大了几分。 「他……」纵使心中有万般的犹豫和冲动，她在停顿了一下之后，表面上，始终保持着无比的平静，「他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了呢！」顾斯庭愤愤然地接话，「他在我这里一句话都不肯说，我都快分不清他是死是活了！你们到底搞什么？」 「我们……分开了。」乔慕咬了咬牙，喃喃地回答。 她说不出「分手」两个字。 「分？」顾斯庭当场被她气笑了，他在对面嗤了两声，调整好情绪，才诚恳地继续，「好吧，你跟我说实话，我又不是外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错了，我帮你把人绑起来，你放心揍；如果是其他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好商量。」 他半开玩笑着说完。 「我……」他的一番言论，听得乔慕鼻尖泛酸。她感觉到身边的朋友，感觉到来自朋友的关心……她真的好想找一个人，倾诉这一切。 等等！ 如果是顾斯庭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应该都会帮助唐北尧，更好地活下去吧？ 「顾斯庭，如果……」乔慕出声，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唐北尧在你旁边吗？」 「没有，他在隔壁。」顾斯庭迅速接话，鼓励她继续往下说，「你说吧！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保证不会告诉北尧。行吗？」 他很真诚。 从他的声音里，就能听得出来。 但是…… 「顾斯庭。」乔慕低喃，原本到口的话，尽数收了回去。她停顿了一下，再出声时，已然改了口，「他没有做错什么……我喜欢上了别人。」 她不能说实话。 因为唐北尧就在隔壁……那样的听力，是不是能听见？ 「什么什么？」顾斯庭错愕，脱口而出，「我不信！你喜欢谁？」 「这并不重要！」乔慕回答他，大声地说出来，「重要的是，我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会很感谢他成全我，你让他好好保重自己，别……别成为我的负担。」 她一口气说完，用这样刻薄残忍的话，表述了一遍。 顾斯庭被她吼得有点懵。 乔慕不等他回神，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手机关机。她怕再晚，顾斯庭用手机定位寻找她，她又会前功尽弃。 ………… 深吸了口气，乔慕站起身来。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已经「了结」了，她不能再回头，也不能再去细想。她想做点其他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任何事情都好。 她拉开客房的门出去。 一踏入客厅，她便闻到一股浅淡的菸草气息。 「你醒啦？」翩翩的声音从阳台传来，乔慕循声望过去的时候，看到翩翩穿着一身的丝质睡衣，正半倚着阳台的扶手，手里还夹着一根烟，「刚过中午，我肚子又饿了。」 顿了顿，她吸了口烟，弹了弹菸灰后继续，「大概是我用脑过度，想着跟踪你的人这件事，把食物都消耗光了……」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不用烦恼了。」乔慕把顾斯庭的话叙述了一遍。 今天的跟踪是顾斯庭派人的。 至于昨天的…… 应该已经不跟了吧？ 「哦，老闆？」翩翩意外地一顿，然后，她又弹了弹菸灰，转身看向阳台外面，「老闆派来跟踪你的人，已经都甩掉了吧？那么我楼下的这些……又怎么解释呢？」
第486章 486 伪装 第486章 486 伪装 「什么？」乔慕不由一怔，「……楼下还有？」 这怎么可能！ 她错愕地僵了一秒，然后迅速抬脚，跑向翩翩所在的阳台。 「你看那里。」翩翩手指了两个方向，「……还有那个，都有问题。」 乔慕循着她示意的位置望过去—— 她们身在十楼，即使隔着暗色的防晒玻璃，也能轻而易举地看清楼下的场景。小区内侧，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收垃圾的人，正推着小车走向垃圾桶；至于小区外侧，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子，正忙碌地冒着热气，时不时有人经过，停下买一个再带走…… 很正常。 至少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异样。 「哪里？」乔慕不由疑惑，不解地转向翩翩，「哪个不对劲？」 「卖小吃的那个。」翩翩抬了抬下巴，示意乔慕看向卖煎饼果子的小摊，「这个人以前没有来过，至少近半年内，我从来没有见过。」 乔慕顺着翩翩的视线打量：那个老闆刚把一个煎饼包装完，笑呵呵地交给等待的客人，然后又拉开他黑漆漆油腻腻的抽屉，从里面找钱…… 他的动作很娴熟，仿佛每天都要做百遍。 「……他不像是装的。」乔慕说出自己的判断，「包括他的小摊，也是他自己的。」 翩翩笑了笑。 「你不住在这里，当然看不出来。」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把烟掐了，然后回身比划出一个数字，「我这里每个月的物业费呢，是这个数。」 「啊？」乔慕咂舌。 但震惊之后，她又重新转为茫然：物业费很贵，所以？ 「我这里是高档小区啊！」翩翩无奈地耸肩，只能自己往下解释，「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谁出门不是开车？你觉得哪个人，会走出去买路边小摊吃？」 她顿了顿，目光又转向窗外，「所以，没人会过来卖东西，在这里卖也不可能有生意。」 乔慕目光一沉，这回她听明白了。 所以在翩翩继续往下说之前—— 「那个老闆没问题。」乔慕先行开口，眼底添了明显的凝重，「应该是有人把他叫过来，作为伪装的一部分。而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些买煎饼的人？」 他们假装买东西，在小区附近徘徊？ 「嗯。」翩翩点点头，单手把玩着打火机，「我也这么想……你还在盯着看什么？」见乔慕的目光不动，翩翩说完之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乔慕没回头：「我想找找，有没有重复的客人？」 她的视线，就停在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寻找徘徊的面孔。 「我在这里站了35分钟，那个老闆一共卖了23个煎饼，还真是惊人的好生意！那23个人，不是重复的。」翩翩在旁边回答，声音淡淡的，「……我已经看过了。」 「23个？」 「不止，现在是24个。」翩翩向外指了指，「还是新面孔。要是一个人买两个煎饼，老闆也会觉得奇怪的吧？用这个办法的人，应该已经想到了这点。所以……」 翩翩拉长了声音，欲言又止的，没有说出下半句。 乔慕的脸色却已不由发白。 翩翩未说完的话，其实她已经明白，也有了同样的判断——所以：要么，这24个人，其中一大部分都和老闆一样，是被拉来凑数的「群众演员」；要么，这24个人，都是跟踪者，当然可能数量还有更多…… 如果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 「他们不是老闆派来的人吧？老闆做事也不是这种风格。」翩翩收回目光，索性不看了，转身走回客厅，「其实我现在反倒不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她走到茶几旁倒水。 乔慕能听到水声，然后，才是翩翩接着说话的声音：「我好奇的是，他们是怎么跟踪过来的？从酒店到这里，我确定路上没人跟着。我们连老闆的人都甩掉了，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你的位置的？」 「我不清楚。」乔慕摇了摇头，她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儿，找不到任何头绪，同样颓然地转过身来，走回客厅，「的确是……很奇怪。」 「就好像他们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一样。」翩翩轻喃，戏嚯着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你就像被他们做了标记一样，随时都能定位。」 嗯？ 标记？ 翩翩的形容，让乔慕勐地抬头。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翩翩已抢先开了口：「我是没办法了！我就认识几个喽罗，这样的情况，我应付不了。」她实话实说，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坐，「找唐少吧？也只能找唐少了。」 从头到尾，翩翩都没把她和唐北尧「分手」的事放在心上。所以现在翩翩提到唐北尧，要他出面解决，依旧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乔慕沉默。 不行。 她不能找唐北尧。 一旦她找唐北尧帮忙，很多事情都会被拆穿，她的努力，也会前功尽弃。 她蹙眉思考着解决方式，正烦恼时，却看到翩翩已拿起手机，拨出了某个号码：「餵……」 「别！」乔慕一慌，下意识地夺过手机，快速地按下了挂断键，双颊因为仓惶，而不由发白，「别打给他！我不能……」告诉他。 「……啊？」翩翩一脸错愕。 「别打给唐北尧，拜託。」乔慕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完这句之后，她才送还手机，同时道歉，「对不起。」 翩翩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打给唐少？」然后，她不由失笑，「我就是打过去了，我也请不动他啊！我就一个建议，但是肯定是你去找他解决啊！现在都被人跟踪了，你们是不是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 乔慕抿了抿唇，没接翩翩的话。 她只是不免好奇：「那你刚才的电话……」 「当然是叫人送饭呀！」翩翩好笑地回答，「现在这情况，难道我们还大摇大摆地出去吃饭？我们出不去，就只能叫人进来了。」 正说到这里，翩翩的手机响起。 「看，他给我打回来了。」翩翩举起手机，屏幕在乔慕眼前晃了晃。 乔慕看清了上面的备註—— 傻白甜赵。
第487章 487 爱恋 第487章 487 爱恋 傻白甜……赵？ 「是赵警官？」乔慕反应过来。 「嗯哼。」翩翩轻哼，唇角愉悦地上扬。她在回答完之后，注意力才转到手机上，按下了接听键，「餵？是我……刚刚？刚刚信号不好断了。」 翩翩开始讲电话。 对于通话的内容，她毫不遮掩，乔慕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有空吗？来给我送饭吧……前几天是我照顾你，你就当报恩怎么样……那我地址发你……随便，你送什么吃的都行……好的我等着。」 寥寥的几句话后，翩翩挂断电话。 「搞定！」她潇洒地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然后拍了拍手，「我们就留在这里，等着吃饭就好。至于对付外面的那些人……你自己再想想。」 「嗯，好。」乔慕应声，见翩翩没再坚持，不由松了口气。 别通知唐北尧。 她再想想办法好了…… ………… 一小时后。 翩翩给了门禁口令，赵警官才顺利进来。 和她们预期的不一样，赵警官并没有拎着盒饭过来，而是买了满满两大包的食材。他的两手上拎得沉甸甸的，塑料的袋口外，还露出新鲜的菜叶子。 「你带了生的啊？」翩翩去开的门，放人进来后便是一路嘟哝，「我都快饿死了，你还得现煮……快点吧，厨房在那里，我们家油盐酱醋都不缺。」 赵警官跟在后面，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你住这里？」他从玄关进来，跟了几步后便不动了。他站在原地，脸色始终绷着，「你不是midnight里面的服务员吗？为什么……能住这种地方？」 他艰涩地问出来，眼底一片意味不明的暗沉。 这种地方…… 一个服务员的工资，是绝对负担不起的。 「哈哈，那个明显是匡你的啊！」翩翩朗笑，「我当时不这么说，你不是依旧误会我是特殊职业的么？多大点事！好啦，我饿死了，你抓紧时间。」 翩翩折回去，把人往厨房的方向推了推。 赵警官却依旧没动。 「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坚持，语气因为着急，甚至有些不善，「你跟我说实话，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喂！你是来送饭的，还是来审犯人的？」被他这么一吼，翩翩顿时不高兴了，「你在怀疑什么？我说我是被人包养的，天天混吃等死，这总行了吧？你要送就送，不送就算了。」 翩翩同样一口气说完。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一静，气氛顿时陷入某种僵持和尴尬。 「呃……咳咳！」一直被冷落在角落的乔慕，清了清嗓子。眼前的情形，她是最合适打圆场的人，「赵警官，你好。路上辛苦了。」 僵持的两人皆是一怔，似乎这才同时清醒过来。 气氛，陡转正常。 「你……」翩翩抿了抿唇，沉吟了两秒后，转移话题，「你开车过来的吗？」 「嗯。」赵警官应了声，语气同样和缓下来，「我带了食材，里面还有一些小零食。你们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他把一个小塑胶袋递给翩翩，然后根据翩翩刚才手指的方向，走向厨房。 只是，他的情绪…… 似仍旧低落着。 「哦，好。」翩翩接了零食，回到客厅坐着，并没再管他。 乔慕看着都觉得尴尬。 「翩翩？」她率先走向沙发上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你要不要去帮忙？或者……他第一次用你家厨房，总有不习惯的，你要不要告诉他？」 她下意识地想为两人创造机会。 「不用，让他自己摸索。」翩翩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拆开一包零食递过来，「你要不要？」 「我不饿。」乔慕摇摇头，「你吃吧。」 「不急。」一分钟前还喊着要饿死了的翩翩，现在却是一副没食慾的样子。她从沙发上起身，再度走向阳台的方向，「我再去数数，那个老闆卖了几个煎饼。」 ………… 乔慕被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翩翩站在阳台上，仍旧眺望着楼下的动静，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赵警官留在厨房里，里面时不时传来切菜的声音，也似没有异样。 乔慕想了想，抬脚进了厨房…… 在她踏进厨房的那一瞬间，赵警官勐地抬起头，但是在看到来人是她时，又迅速垂眸，佯装不动声色的样子，继续切他菜板上的食材。 「赵警官刀工好厉害。」乔慕没话找话。 「又不是在警局里，别叫我赵警官了，直接叫我赵正源就行。」赵警官笑笑，低着头继续忙活，只是唇角噙着一抹自嘲，「反正我不是来审犯人的。」 「翩翩她不是那个意思。」乔慕帮忙解释，「关于她的工作，也是正规清白的，绝对不是她刚才说的那样。」哪有什么特殊职业？ 更哪可能是被包养？ 翩翩还真是能给她自己挖坑！ 「嗯，我知道。」赵警官点点头，精神却还是恹恹的，「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这个人向来脾气急躁，刚刚一下子没收住……我该跟她道歉。」 乔慕淡淡地微笑。 毕竟不知道赵警官和翩翩发展到哪一步？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那我先走了？」她想离开厨房。 「等等！」但是她刚走到门口，便被赵警官叫住。他停住了切菜的动作，正色的抬起头来，面色甚至有些郑重，「还有昨天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话，你就假装没听到吧！」 「啊？」乔慕一愣。 「是后面我说的私事那几句。」赵警官还在耿直地解释，以为乔慕会错意，连忙区分开，「前面关于监控里面跟踪你的人，那个人右脸上有纹身一样的线，还是真的。」 「我知道。」乔慕打断他，这个意思不用他解释，她能听得明白。只是，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你对翩翩明明……」 「我不知道她住这里，我也不知道她这么有钱……行了！你别问了！」赵警官低头，又开始捣鼓油盐酱醋，「你出去吧，我要炒菜了。」 乔慕有些惋惜。 她不知道应该安慰？还是应该挽留？ 「乔慕！」外面正好传来翩翩的声音，「你快来看楼下……」
第488章 488 利用 第488章 488 利用 楼下？ 乔慕的神色一凝。 「你过去吧。」赵警官头都没抬，也没注意到空气中的微妙变化，只是淡淡补充，「等弄好了我再叫你们。」 「好。」 这回，乔慕没有丝毫的停留，迅速地跑了出去。 ………… 阳台。 翩翩的双手环抱着胸，神色是倨傲又睥睨的。不同于赵警官的那种恹恹然，翩翩整个人都似已满血復活，浑身都充满了自信和活力。 「乔慕，你看楼下！」看到她过来，翩翩才伸手往下指了指。 「怎么了？」乔慕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目光却已循着翩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楼下的情景，还和刚才一样。 诡异、平静、重复。 「我发现那些买煎饼的人，都来自同一个方向。」翩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估计跟踪你的人在那边。而这些人，应该只是他花钱请来混淆视听的。比如『我给你十块钱，你给我去买一个五块钱的煎饼』，这样的套路，他能拉到很多人，最后他扮作路人经过……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没人会注意他。」 「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乔慕有些不解，她顺着翩翩的思路往下，「这么说……如果没有这些人掩护，他直接『经过』，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只一眼，就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点不合理。 等等！ 除非…… 「对！」翩翩在旁边点头，说出她心里的猜想，「比如，他的右脸上有一道疤。」所有的线索和矛头，都指向在机场出现过的跟踪者。 「还是他……」乔慕蹙眉，神色跟着凝重下来，「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知道，无法理解。」翩翩耸了耸肩，「不过好在，事情没有我们想像得那么糟糕。对方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我应该还是能应付一下的。」 说话的同时，翩翩放下手来，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叫两个人去堵他。如果能揍的话，先把人揍一顿，然后再带过来。」 乔慕讶然。 她听着翩翩的计划，怎么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干嘛这么看我？怎么，不相信我？」翩翩却是嬉笑着转过头来，目光相撞后，她也没有任何的生气，「你放心吧，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成为我们老闆的左膀右臂？怎么赚那么多钱？」 她神色轻松地说完。 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她甚至在周围比划炫耀了一圈。 乔慕一怔。 她跟着翩翩手指的方向，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豪华考究，最后，她还是不由把目光，投向了厨房的方向……赵警官应该正在忙碌，里面传出炒菜的声音。 「翩翩，」在确认赵警官不会听到她们的内容后，乔慕才重新开口，仍旧有意压低了嗓音，「你之前没让赵警官来过这里？也没和他说你做什么的？」 「对啊。」翩翩点点头，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告诉他做什么？又没有必要。」 「那你有没有想过……」赵警官心里会不平衡啊？ 乔慕想这么问。 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她自己却先噤了声。 这么说不合适！ 毕竟翩翩和赵警官没确认关系，他们两个现在什么都不算…… 「想过什么？」翩翩茫然。 「呃……」乔慕为难地顿了顿，她没办法把话说得太直接，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赵警官这么突然地知道，应该会有压力的吧？」 「压力？」翩翩失笑，理所当然地补充，「谁的压力，谁自己调节啊！」 她的话避重就轻，完全是开玩笑的语调。 「但是……」乔慕犹豫。 「好啦！」翩翩却在此刻打断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眼前还是先解决你的事吧。我得去打个电话，不知道叫人的话，多久能赶来……」 她嘀咕着，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客厅的方向。 翩翩的手机，还丢在客厅的沙发上。 「咔嗒！」 厨房的推拉门正好被打开。 赵警官从里面出来，和翩翩撞个正着。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视线相对了一秒，赵警官便迅速地移开眼，淡淡开口，「……都是很简单的菜，你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翩翩在原地停顿了一下。 「好呀！」然后，她回答。说话的同时，她丢开刚握到掌心的手机，转身照顾乔慕，「乔慕，先吃饭吧？」她眨了眨眼睛，「吃完我们再聊？」 ………… 这是一顿迟到的午餐。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都是赵警官做的。他端着热菜从厨房里出来，撸起的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这样的他少了刚硬和严肃，倒明显多了几分居家。 翩翩已不客气地坐下吃了。 「你也坐吧？」乔慕还想着帮忙招唿，「赵正源……警官。」 对于赵警官直唿其名，她还是不习惯，所以叫到一半又改口，显得无比尴尬。 「噗！」 翩翩闷笑，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 「行了……咳咳！」她呛咳着去拿纸巾，一边动作一边说话，「就我们几个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叫什么都一样，能听懂不就行了？」 「嗯。」赵警官淡淡地应了一声，在对面坐下，脸上却没太多表情。 ……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翩翩的饭量不大，她是第一个吃完的。 「赵警官，你的手艺不错呀！」放下了碗筷后，翩翩才出声评价。她撩了撩披肩的长髮，半开玩笑地开口，「以后你要常来，我家第一御厨称号，就封赏给你了。」 赵警官也放下了碗筷。 似乎这整顿饭，他都没吃什么。 「恐怕不行。」相较于翩翩，他的神色显得冷肃很多，认真严谨地给了回答，「最近局里很忙，我的工作脱不开身，应该没办法再过来。」 「哦……不管我了？」翩翩点点头，面色甚是无所谓的样子，却还是追问了一声。 赵警官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抿了抿唇，没有给出明确的回覆，只是别开眼，嗓音低沉地从对面传来：「工作原因，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吃饭的话，可以自己叫外卖。」 「这个小区不送外卖。」翩翩打断。 「……那你就自己出去吃！」赵警官补充，同样似乎是铁了心。 气氛沉下来。 在赵警官的那句话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乔慕坐在旁边，委实尴尬。她不方便插话，只能闷头吃饭，但是……她也很快吃完了。 「呵，好吧。」翩翩轻笑一声，在良久的沉寂后，终于率先开口，「你以为我愿意麻烦你啊？要不是跟踪的人在楼下，我们出不去，我会给你打电话？」 「什么跟踪的人？」赵警官的脸色一变，他听到这里，勐地抬起头来，「在机场跟踪乔慕的人？」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已在乔慕和翩翩之间来回。 不同于适才的躲闪，他现在的眼里，只有慎重和严肃。 「咦，刚才不是还一副划清界限的样子吗？」翩翩脸上的笑意更浓，赵警官看起来越是紧张，她便看起来越是不正经，「怎么听到跟踪者，突然又过问了？难不成……你对乔慕有意思？」 「胡扯什么！」翩翩的话才开口，便被赵警官呵斥打断。 「哦？不是对乔慕有意思，那……」翩翩故意拉长了声音，她的单手支着下巴，朝赵警官的方向凑近了几分，「……那你就是对我有意思？」 赵警官的神色一燥，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说话。 「咳！」乔慕起身打圆场，她实在不适合在这里留下去，「我来收拾碗筷，你们先聊……」她拿起用过的碗筷，几乎是飞奔的方式，跑进了厨房。 唿…… 她是没有想到，翩翩会这么直接！ 希望他们能谈出个好「结果」吧…… ………… 但五分钟后—— 「咔嗒！」 乔慕刚把干净的碗放进碗橱，便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 她好奇地跑出去看，正好撞上翩翩，正端着凉透的菜进来。 「他走了。」翩翩回答，熟稔地把凉菜摆放好，「你帮我把碗都洗啦？谢谢。」 「……不客气。」而且这个也不重要！ 乔慕忍不住询问：「你们……」 「我们没谈什么呀！」翩翩笑了笑，「他问我跟踪的人在哪里？我就带他去阳台，把我们刚才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去楼下处理了，警队的帮手也很快会到。」 「那你不用打电话再找人了？」乔慕问。 「当然不用。」翩翩轻笑出声，懒懒地反问，「有一个二傻子替我冲锋陷阵，我为什么还要浪费自己的人手？」说完，她转身走向酒柜，「要不要喝点什么，顺便欣赏欣赏？」 乔慕一愣。 她看翩翩说得这么肆意随性，总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提醒：「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说不定会有危险……你就不担心他吗？」 「谁会担心一颗棋子？」翩翩已经倒了一杯酒，握着酒杯，轻轻地晃荡着里面的酒汁，「他喜欢我，难道为我做点什么事，还不应该吗？」 乔慕怔然。 棋子？ 「你……这是在利用他？」乔慕张了张嘴，讶然地尝试了几次，才终于说出整句话。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翩翩对赵警官，竟是这样的态度。 「是啊。」翩翩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你刚刚想跟我说的话，其实我听得明白。我遇见过那么多人，他心里什么想法，我也看得懂。他在我眼里，依旧是那个傻白甜、二傻子。」 「那你还利用他？」乔慕反问，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都不由增添了一丝愤然，忍不住替赵警官打抱不平，「他是真的喜欢你！」 她看得出来。 她也不想看着任何人，如此践踏一份感情。 「乔慕，喜欢我的人多了！」翩翩也加大了音量，正色地打断她，「但喜欢能当饭吃？你以为这个世界有真感情？你现在被人跟踪威胁，唐少还不是一样没在这里？没有管你？」
第489章 489 跟踪者暴露 第489章 489 跟踪者暴露 乔慕一怔。 翩翩的反问，让她陷入片刻的哑然。她想说这根本不一样！唐北尧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而且她和唐北尧之间……也不是那么简单。 「我们已经分开了。」想了想，乔慕只能这么回答，「这不一样。」 翩翩嘆了口气。 「我知道不一样。这样，我换个方式跟你讲吧？」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无奈，「就当你和唐少还没分手，如果你遇到麻烦，唐少肯定会护着你，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的麻烦，是他不能解决的，他还会奋不顾身挡在你面前吗？」 「同样的，今天外面是跟踪狂，赵正源会奋不顾身冲出去。但如果外面来的是恐怖分子，是绑着炸药的人，他还会为我冲出去吗？」 「肯定不会。男人的喜欢，是有限度的。」 「所以他只是这点小小的喜欢，我为什么要回应？有这个机会，还不如拿来好好利用。」 …… 翩翩的话说完。 她说得潇洒，但是唇角却噙着明显的苦涩，眼底也有明显的落寞。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乔慕怔忪了两秒，陡然问了出来，「因为你不敢肯定他的心意，所以不做回应？翩翩，感情不是这样子的。」 翩翩失笑。 她迅速敛神，适才的那些情绪表露，在片刻之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啦，你不也分手了？还好意思跟我说教！」她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拽过乔慕的胳膊，「赶紧去看看吧！再不走的话，事情都解决完了。」 ………… 她们重新回到阳台。 楼下—— 赵警官已经走出了小区，他状似无意地蹲在路旁，隔得离那个煎饼摊子很近。过了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起身走到那个小摊旁，买了个煎饼。 他似还在和老闆聊天。 但是距离太远，她们根本不知道聊天的内容。 「老闆今天生意怎么样……之前在哪里摆摊……」翩翩站在旁边，断断续续地……翻译？ 「什么？」乔慕一愣，错愕地转向翩翩。 「唇语，我大概懂一点。」说话的同时，翩翩又揉了揉眼睛，「就是太远了，看不太清。」 「你……」 乔慕还想问什么，楼下却有两辆车急速冲来，就停在赵警官的旁边。 于是，楼下的场景，似迅速地从安逸，转为激烈—— 那两辆车上冲下来人，迅速地控制住了「路人」，然后又有几个人，循着翩翩适才说过的方向，狂奔过去……一场抓捕，在须臾之中进行完毕。 卖煎饼的老闆愣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周围被按在地上的人，显然是怕了。见没人找上自己，他迅速地收起自己的工具，推着摆摊的小车，离开了这里。 ………… 两分钟后，翩翩的手机响起。 「餵？」翩翩按下接听键，同时开了免提。 「我抓到人了。」赵警官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隔着电话，能听到他明显紊乱的唿吸，「是之前跟踪你们的那个，右边脸上有纹身。」 「能过来看看吗？」翩翩询问。 「可以，你们过来吧。」赵警官爽快地应答，「在右边第二条巷子里……老实点！」他在电话的对面，似又踢了那个跟踪者一脚。 乔慕能听到低低的痛吟。 接着，翩翩便挂上了电话，回头去找出门的外套。 「要出去看？」乔慕询问，眉心微微隆起，「……不用看了吧。」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也太顺利了！ 能神通广大跟踪着她的人，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被制服了？ 「为什么？」翩翩却已穿上外套，怂恿着拉着乔慕往外走，「现在危机解除了，我们出去没问题啊！难道你就不想当面问一问，他跟着你想做什么？」 「可……」 乔慕的话未说完，便被翩翩推出了门。 ………… 小区外。 卖煎饼的小摊已经走远了，地上只剩下明显的油渍，以及暗黑色的车轱辘印。刚刚被按在地上的「行人」，正被硬塞上旁边的一辆车。 「别抓我！我就帮人买煎饼，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行人」的恳求叫嚷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就知道！」翩翩得意地轻哼了一声，「用来用去，也就这点把戏。走！去看看幕后主使。」 她们走向那条巷子—— 远远的，就看到地上被按着一个人。赵警官正怒声呵斥着对方，看到她们过来，他才把这个人交给下属，然后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就是这个人，性子特别烈，还想伤人。」赵警官往身后指了指，迅速地解释，「你们看看，是不是认识？」 「好。」翩翩点头。 乔慕跟在旁边，同样走近了几步。 她看清了被按在地上的人——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清瘦，还留着小鬍子。他的右脸上，有一道红线那样的纹身，显得狰狞又难看……乔慕很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翩翩在旁边摇摇头，然后转过脸来，「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乔慕同样没有头绪。 「反正已经确定这傢伙派人监视你们了，我们带回去审审，保证能让他吐出东西来！」按着人的小警员笑笑，讨好着解释，然后往赵警官的方向看了一眼，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们赵队，是给你们谁送饭啊？」 他的视线，在乔慕和翩翩之间来回，脸上写着明显的欣喜。 「怎么？」翩翩轻笑，挑眉看过去一眼，「算饭钱？」 「不是。」小警员嘿嘿地笑，看着赵警官在和其他人交代事情，才敢放心大胆地继续说，「我就想问问，你们谁是我们的嫂子啊？我们队里都关心着呢……」 「这样啊……」翩翩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他给我们小区的保安哥哥送饭呢！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啊？」 小警员明显傻了眼。 …… 翩翩还在逗那个小警员，她似找到了新的「好玩的人」，所以乐此不疲。而在他们闲聊胡扯的时候，乔慕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地上那个人的身上。 她撞上了对方的目光。 兇狠、奸诈。 有明显的憎恨和暴戾，从那双陌生浑浊的眼中传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因为对方眼中的仇恨，而是她觉得，一个躲在暗处的跟踪者，应该是沉得住气的，而且也稳得住心神。不管怎样，都不该是一个心浮气躁的暴力狂！ 而这个人…… 「啊！」 正想到这里，地上的人陡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他趁着小警员怔忪的时候，勐地挣开钳制，直接从地上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便向乔慕刺来…… 乔慕的脸色不由一白。 她的心底略过一丝惊慌，但好在她始终都是盯着对方的，本身就保持着警惕。所以在对方的刀刺过来时，她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跌退到了地上，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对方却没有乘胜追击。 一击不中，他便转身，迅速地把攻击的目标转成翩翩。 「翩翩！」 乔慕惊慌地叫出来，她已跌退到了地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帮上忙，只能用言语提醒翩翩注意。她的脑海里，此时有种想法，几乎是一闪而逝—— 为什么对方会攻击翩翩？ 一个跟踪她，冲着她来的人，为什么会攻击翩翩？ 如果是无差别的攻击的话，他为什么不攻击离他最近的小警员？ 这些都不合理。 这个所谓的「跟踪者」，似乎像小警员那样，根本分不清她和翩翩谁是谁…… 「小心！」 乔慕仓惶的喊出来。 适才的想法闪过得太快，在那种电光火石间，她甚至自己都没有捕捉到。她脑中遗留下来的，也只有「这件事不太对劲」、「这件事有问题」，诸如此类，模煳不清的信息。 翩翩险险地避开。 她的身手其实很好，反应力也很强，但不巧的是，她今天下楼来，穿得是行动不便的高跟鞋……所以即使她竭力去闪避，对方的匕首，眼看着都要扎到她的心口。 「混帐！」赵警官的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搞什么……」 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第一时间扑上来，用身体挡在翩翩的面前。 这样的姿势，无疑是这一刀，他要替翩翩挨了！而且这一刀的位置，同样接近他的心脏，甚至……一旦捅下去，就会正中他的心脏。 「碰！」 幸好是翩翩做出了反应，借了赵警官的身体做支撑，勐地一用力，两人的身体双双倒下来。那个本来可能致命的匕首，最后只划伤了赵警官的手臂。 「叮！」 其余的警员赶上来，打落了匕首，把人再度扭压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五秒。惊险来的措手不及，然后一切又戛然而止。 「找死！拒捕还行兇！」 「敢袭警！」 …… 那几个警员都被惊出了一声冷汗，骂骂咧咧地替赵警官抱不平，他们几乎是强忍住了，才没有上去踹两脚。 「赵队，你没事吧？」把人控制住了，他们才转过头来。 赵警官的胳膊上，已经明显渗了血。他那件浅色的外套，已经红了一大块。 「没事。」赵警官却只是摇摇头，自己单手按着伤口，还在冷声迅速安排着，「你们把人带回局里，好好问清楚。这个人重点看押！我自己去医院，晚点再过来。」 「好。」其他警员应声，迅速地扭送着人离开。 小警员走在最后面。 「对不起啊赵队，都是我的错。」他的脸上都是歉意，在得到赵警官无妨的回答后，还是忍不住把脸转向翩翩，「嫂子，辛苦你照顾赵队了。」 经过刚才的那个瞬间，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翩翩没应声，也没否认。 「乱叫什么！」赵警官却是脸色一变，立马厉声喝止，「快回去！」 小警员立马离开。 「怎么样？你先捂住伤口，我去帮你们叫车！」乔慕也挣扎着爬起来。她脑中略过很多想法，但是目前都无暇顾及，总得先把人送医院……
第490章 490 连环计 第490章 490 连环计 「呃……」 赵警官发出一声痛吟。 他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这一刀显然划得不浅，他在活动的时候，便有明显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等等！」翩翩突然开口。 她一直坐在旁边的地面上，却在赵警官想要起身的时候，才伸手拉住了他。 「什么？」赵警官忍着痛回身看她。 「我帮你绑一绑吧，你这么去医院，血都要流光了。」翩翩比划了一下，然后低头，解下自己那根丝质的腰带，「幸好穿了这身衣服，能派上用场。」 赵警官笑了笑，把手伸过去，任由她绑上。 「你要是不穿高跟鞋的话，我们应该会更庆幸。」他的目光下移，停在翩翩的脚上，又突然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此刻已是濒临报废的模样，灰扑扑、被划伤了不说，鞋跟看起来也松了……这样的鞋子，衬得翩翩此时也有几分狼狈。 翩翩的目光一闪。 「怎么可能？」她避重就轻，「我哪有你们做刑警的身手，就算是换了鞋，我刚才也危险……」 赵警官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丝带绑完。 「喂！」翩翩没起身，也没让赵警官离开，她似乎做这件事，只为争取更多的时间，在去医院前和他说话，「你刚才为什么挡在我面前？」 赵警官一愣。 然后，他沉着嗓子回答：「因为我是警察，我负责和歹徒搏斗。」 「要挡在我面前搏斗？」翩翩追问，分毫不让，「你完全可以等到我被刺伤了再搏斗，挡在我面洽那种行为……那叫送死！」她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赵警官的面色微变。 他的脸色因失血而发白，但是双颊却因为翩翩这句话而泛红。 「你懂什么？」他有些气愤地反驳，别扭地把头转向旁边，「那是作为刑警的本能，我就是死了，也是因公殉职，和你没什么关系。」 「哦，是么……」 翩翩带着笑意，状似无所谓地轻哼。 然后在下一秒—— 「喂，赵正源。」她突然出声，叫出他的名字，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时候，直接趴上对方的脖子，仰头吻了过去。 主动、轻柔。 双唇相接，翩翩处于主动，而赵警官瞪大眼，整个人都赫然僵住。 接着…… 他勐地推开了她！ 「你干什么？」他怒喝出声，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挣扎着站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虽然身体虚弱，眼底的厉色却丝毫不减。 翩翩跟着站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灰，然后又动了动脚，索性把那双松掉的高跟鞋踢了出去……她的动作潇洒轻松，面色也始终如常，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赧。 「亲了你啊……」对于赵警官那气急败坏的质问，她的回答，也依旧是闲散的调调，「你刚才舍己为我，所以我就以身相许吧？」 半真半假的语气，戏嚯轻松的姿态。 「你！」赵警官气恼。 他的面色几度变化，脸上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因为他身为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刻，竟没有半点主动权。 「我怎么了？」翩翩轻笑。 赵警官却不由沉默。 于是，他们彼此间的气氛，也一度陷入僵持。 ………… 「怎么了？」 乔慕听到赵警官怒吼的动静，才快步跑过来，看到的便是两人僵立不动的情景——赵警官似一脸的愠色，整张脸涨得通红；翩翩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脚上的鞋却不见了。 他们怎么了？ 乔慕无从知晓，也没有时间细问。 眼下最急切的是—— 「翩翩，这里打不到车！」乔慕着急说明，快速提议，「要不去开你的车？」她在巷子口拦了许久，但要么没有计程车经过，要么经过的出租都是有客人的。 「坐黑车吧。」翩翩挑了挑眉，往赵警官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视线重新转向乔慕，「这样比较节省时间。我怕我晕血，到时候把控不住方向盘。」 她嬉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抬脚向前。 走了几步，却发现赵警官没有跟上来…… 「赵警官？」乔慕疑惑。 「你磨蹭什么呢？」翩翩也催促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她回过身去，试图去拉对方。 「不用！」可就在翩翩碰上他的前一秒，赵警官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冷清却决绝，不动声色地避开翩翩的扶持，自己一个人往前走，「……我们不合适。」 他的后半句，才似回答翩翩适才的问题。 「你们……」乔慕一愣，听到这里，她隐约地猜到了什么。 赵警官这是……拒绝了翩翩？ 但是，当她的目光转向翩翩，却没有在翩翩脸上看到任何的失落。相反的，翩翩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还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吧。」翩翩开口，「那刚刚的事，你就当做我的谢礼。你不用有太大的思想负担，如果是刚才那个小警察救了我，我也会谢他的……多大点事。」 「你竟然……」赵警官咬牙，脸色显得更恼了。 「喂！」对于两人这样的争锋相对，乔慕终于看不下去。她不是很理解他们说的某些细节，但是她好像是现场唯一一个看到赵警官手臂上有伤，且伤口还在滴血的人。 所以—— 「你们到底还去不去医院？」乔慕催促。 「去。」 「去啊。」 这回，另外的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 翩翩走在最前面。 很巧合的，这次他们一出去，就碰上了一辆「黑车」。司机似沿途寻找客人，看到他们过来，早早地就把车窗降了下来。翩翩把车拦下来，然后把还别扭着的赵警官塞上后座，自己也一併挤了进去。 乔慕则自然坐在了前排。 「去哪儿啊？」开车的是个清瘦的年轻人，显得礼貌又热情，「后面这位兄弟……是受了伤？」 他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赵警官，面露好奇。 「嗯……麻烦去最近的医院。」乔慕应了一声，然后快速报上地址。往后座看了一眼后，她的目光又收回，为避免他人误会，她还得解释，「他是警察，抓坏人的时候受伤的……你别害怕。」 那个年轻人似愣了一下，然后轻笑。 「不害怕。」他开口，顿了顿之后，「……我最佩服敢抓坏人的人了。」
第491章 491 假象 第491章 491 假象 另一边。 警局的那几个人，正押送着「跟踪者」回去。 路上，他们聊着天—— 「赵队那伤没事吧？我看着伤口好像挺深的，血流了那么多……我们应该先送他去医院的！」一个警员率先发话，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你傻啊！嫂子就在那里，轮得到你送？」另一个警员接话，「男人流点血不算什么，重点是让嫂子心疼，这样我们才能早点吃到喜糖，你懂不？」 「真看不出来，赵队平时闷声不响的，给我们找个嫂子倒是超级漂亮……」 「我赌十块钱，嫂子肯定心疼得在哭！赵队肯定很男人地在说『男人留疤是荣誉的象徵』……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很美好！他们真是般配！」 「啧啧，你一条单身狗懂得还挺多……」 「……」 …… 众人一路嬉闹着，很快便到了警局。 在拉跟踪者下车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笑容敛去，换上了职业该有的严肃性。 「一定要好好审审这小子。」一个警员轻哼，「今天的事，也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应该揍死他？我们拜他所赐看到了嫂子，但是他却害赵队受了伤。」 「就是！他当时跟疯了一样，这一路上，倒是很安静。」 「什么什么？」来接应的警员一脸好奇，在旁听了几句后，便忍不住八卦地凑上来，「具体说说，赵队叫你们过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嘿嘿！我跟你说啊……」 「碰！」 一声闷响。 警员之间的交谈刚进行到一半，从车上下来的那个「跟踪者」，竟是笔直地摔到了地上。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身体开始不断地抽搐痉挛…… 「怎么回事？」众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把人翻转过来的时候，他们便发现，他不仅抽搐，还口吐着白沫。 「快叫医生！」 「哪来得及找医生？叫法医组的过来帮忙看看！」 …… 众人一通手忙脚乱。 「……你们是不是打他了？」在法医过来检查的时候，先前来接应的警员，忍不住小声询问，「别把人打出事情来啊！要出大事的！」 「没打啊，我们知道规矩，都没动手！他把赵队伤了，我们还都忍着呢！」 「那怎么回事？他自己犯病了？」 讨论不出结果，他们只能询问法医。 法医倒是见多识广的—— 「他被注射了过量的兴奋剂。」法医匆匆地看了几眼，便迅速有了答案，「之前突然攻击你们，可能也是兴奋剂的原因。那时候应该是刚被注射，现在是身体扛不住了。」 说到这里，法医的声音顿了顿，正色地仰起头来，「当时谁给他注射了？或者让他吸入了什么东西？」 「没有吧？」众警员茫然，纷纷把目光投向小警员。 小警员也是一脸迷惘的模样。 他挠了挠头，然后肯定地摇头：「没有。当时我按着他呢，离得最近的是嫂子和她朋友，那两个姑娘，能做出什么事？肯定不可能。」 关于所谓的兴奋剂，似乎就这样成了不解之谜。 法医也是一脸的无奈。 「好吧。」他嘆了口气起身，「你们把他抬进去，我给他用点药，好在没生命危险。对了，把他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擦掉点，像什么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警员疑惑。 法医俯身，随手一抹。 「诺，就是这种。」 地上的人因为抽搐，一脸的冷汗。在这片湿腻之中，那右脸上所谓的「纹身」，只要轻轻一抹，便褪去了，只留下一个浅红色的印记…… 这是临时的贴纸。 纹身，是假的。 ………… 「嘀嘀！」 乔慕一行人被堵在了路上。 周围充斥着车鸣音，但是车辆却始终不得往前。 「不好意思啊，我想抄近路的，但是这条路上有个幼儿园，一到下午接孩子的时候，就大堵车。」开车的男人一脸歉意，「警官先生还好吧？」 乔慕往后看了一眼。 赵警官的面色苍白着，正闭目仰靠在后座，手还紧紧地捂着伤口的位置。 「尽快吧。」乔慕暗暗着急。 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心情的影响？她总觉得车里闷热得厉害，因为空气的窒闷，她的脑袋也隐隐作痛，思绪都趋于混沌…… 「这段路很快就过去，最多还有十分钟。」身侧的人保证着，并且估算了时间。说话的同时，他从旁边递了瓶饮料过来，「别着急！你喝口水缓缓？」 乔慕接了过来。 她实在是闷得厉害，口渴着想喝点什么。况且车上不止他们两个人，她也没必要有那么大的戒心。 但是，当车子刚要开出拥堵的那段路，而她试图扭开饮料瓶盖时—— 车子停下。 「叩叩！」 一个穿着交通警察制服的人，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 「检查驾驶证行驶证。」车窗降下，车外的人便公事话地开口，「附近有车辆失窃的案件，希望您能配合。」 「驾驶证我有，行驶证……我还真不记得放哪里了？我着急送朋友去医院呢！能不能通融一下？」他往后座示意了一下，然后又微笑着商量，「车里都是朋友，我们哪里像和案件有关的？」 交警往里看了一眼。 但是，交警应该是没看到赵警官的伤势，所以在皱了皱眉后，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行驶证驾驶证，一样都不能少。检查过了才能放行，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希望你配合。」 「好吧。」开车的男人似一脸的无奈，他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找到一本驾驶证，递了过去。 「行驶证呢？」 「我找找。」他在手边的挡板摸索了一圈，却一无所获。于是，他熟稔自然地扭头，转向乔慕的方向，完全是朋友间说话的口吻，「乔慕，找一下你那边抽屉。」 「哦，好。」乔慕下意识地应声，她也想赶紧摆脱交警，把赵警官送到医院再说。 所以，她愿意配合对方，假装大家是熟识的朋友。 可是…… 等等！ 指尖触上抽屉的那一秒，乔慕的动作，骤然一僵。 他叫她乔慕？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第492章 492 交换 第492章 492 交换 「行驶证呢？」车外，交警还在催促。 「好的，马上。」身旁的男人应付了一声，然后神色如常地转过头来，询问着，「有吗？」 乔慕缓了缓神。 「这里没有。」然后，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仿佛是刚寻找完的样子。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的表露，甚至还朝对方笑笑，然后提议，「不如你留在这里找找？我们先坐出租去医院。」 说话的同时，她试图下车。 但是，她的手还没碰上门把—— 「咔嗒！」 一声细响。 在她离开之前，车门却被落了锁。 「……怎么了？」乔慕回头，只能强忍住心底的仓惶，故作疑惑的样子，「我觉得这样比较节省时间……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呵。」对方轻笑。 乔慕仰头，正对上他的那双眸。 冷戾、狠绝。 那带着笑意的表象下，是恶魔一样的灵魂。 「我暴露了，是不是？」他没有理会乔慕的虚与委蛇，索性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勾了勾唇角，冷声问出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乔慕心中一沉。 「哦，对了……」对方却低喃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叫了你的名字。」 他在说话的同时，陡然发动引擎，挂档踩下油门……这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连等候在车外的交警，也是措手不及。 乔慕更来不及应对。 在车子飞射出去的瞬间，她只来得及向窗外喊出来，求救一样的唿喊：「我们不认识他！」 但是…… 交警听到了吗？ ………… 车速很快。 过了刚才的那段拥堵，路况很好，一路都是畅行无阻。 适才临检处那边的交警，因为他们的「逃逸」，亮着个警灯在后面追，但是很快就被拉开了距离……交警的车被甩下，在后视镜里彻底没了踪影。 乔慕暗暗捏了把汗。 她没办法指望那几个交警了，那她就只能自己动手，或者直接抢方向盘吧？现在车厢里他们一共有三个人，三对一，胜算还是很大的。 可是——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她还未有所动作，驾驶座上的男人，便淡淡地开了口，笃定又有深意地说完，「如果出了车祸，先死的人肯定不是我。」 乔慕拧眉。 她还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他便已继续补充，「况且，你也不想你的朋友，现在就死了吧？」 他伸了伸手，示意乔慕往身后看。 「你们……」乔慕这才转过头，但是身后的情景，却让她的神色一凛，整个人赫然僵住。她以为，后座的两个人，应该也是严正以待的状态，最不济，也应该是充满警惕的！ 然而现实是…… 他们「睡着」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乔慕勐地收回目光，狠狠地瞪向主驾驶位上的人。现在这种状态，睡着显然是不合理的！他对赵警官和翩翩做了什么？ 而且，后座的两人…… 又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我并不是单独对他们做了什么。」主驾驶位上的男人冷笑，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关掉了车内的空调，「……只是我和你都没有反应而已。」 乔慕一震。 她终于明白了！ 车内空调里，吹出来的气体，是「有毒」的。怪不得，刚才堵车的时候，她就觉得车内窒闷得厉害，她竟然还错以为是心理作用…… 现在已经晚了。 他们，已经处于劣势。 乔慕咬了咬牙，只能强行稳住心神，询问出声：「……他们会怎么样？」 身旁传来一声轻嗤。 「他们？」身侧的人单手把控着方向盘，另一手则调整着后视镜，在后视镜里打量了一圈，「这个男的，应该会失血过多而死吧？至于这个女的……」 他拉长了语调。 对于乔慕的问题，他完全是答非所问地给了回答。 乔慕的视线同样落在后方：她看到赵警官的胳膊，已经被鲜血染红。似乎在「昏睡」之后，他的伤口失血更严重，不是致命的伤，却转为了致命伤的模样…… 「放他们走。」乔慕皱了皱眉，在对方说完下半句之前，直接冷声打断，「你的目的是我，没必要连累无辜的人……你先放他们走！」 身侧的人没有回答。 在她的怒目瞪视下，他依旧不急不缓地开车。 良久—— 「可以。」他似经过一番严肃思考，才给予她答案，「这个男的，我可以放了；但是这个女的……不行。」他不容置疑地说完。 「为什么？」乔慕脱口而出。 「因为……」他似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完下半句，「因为两个人都放走了，你大概会和我动手了。」 乔慕哑然。 她只能暗暗地咬牙，在心里默默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一旦翩翩和赵警官脱困，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动手拼命……反正，她的命也没剩几天。 算了！ 「那你先放人。」乔慕要求。 她也只能随机应变，对于翩翩和赵警官，她能救一个是一个。 ………… 「吱——！」 就在此时，他勐地踩下剎车。 车辆就地停住。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近郊的一条省道。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往来的车辆便不多，这个时候，整条路更是空着的。 身侧的人快速下车，打开后座的门，直接把赵警官拖下去，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在了路边。至于后续的死活，他完全没有要管的意思。 乔慕同样快速地下车。 她打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选择把翩翩也拖下来，安放在了路边。 这里虽然经过的人少，但是在一个小时之内，肯定会有车经过。换言之，只要把人留在这里，那么一个小时之内，他们就能获救的。 「你干什么？」那个人神色一凛，明显怒了。 「你放了他们。」乔慕仰头，她同样有自己的坚持。她对上对方的视线，平静又决绝，一字一句地告知，「……我可以跟你走。」 对方却只是不信任地盯着她。 「好。」隔了半晌，他终于点头，像是做出了让步，然后退回到车里，把刚才给她的那瓶饮料拿出来，「……那你把这个喝了。」
第493章 493 为你而来 第493章 493 为你而来 饮料？ 乔慕蹙眉，目光看向对方伸手递来的瓶子——先前在车里，看起来还是未拆封过，液体透明澄清的饮料，现在看起来，却是泛着淡淡的绿色…… 显然，里面被加了东西。 而这回，对方已不用任何掩饰，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让她喝下…… 乔慕冷笑。 「这是什么？」她淡淡询问，伸手把瓶子接过来，「因为空调的气体对我无效，所以专程给我准备的？」喝了以后，她也会像翩翩和赵警官那样，直接「睡过去」？ 对方没回答。 「喝下去。」他只是收手，不容置疑地命令。 乔慕却不能冒这个险。 她根本不了解对方，所以也不知道对方的信用如何。她只清楚，一旦她把「饮料」喝了，她就会处于绝对的劣势！万一他改变主意，三个人谁都不放了呢？ 她不能喝。 至少不能在现在喝。 「我跟你走，路上我会喝的。」乔慕试图和他商量。 「不。」对方却坚持，「就现在。」 乔慕咬了咬牙，正当她以为气氛陷入某种僵局时，眼角余光的发现，却让她的心里不由一喜：她看到遥远的方向，有一辆货运的卡车，正往他们的位置接近…… 太好了！ 他们都有救了！ 「我要是不喝呢？」乔慕微笑着抬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多了几分底气。 「什么？」那个男人一愣，对于她的这句话，表现出明显的疑惑。 「我的意思是……」乔慕拉长了语调，趁着卡车靠近的机会，一步步接近，同时补充完全整句话，「我要是不喝这个，直接和你动手呢？」 「什……」 「碰！」 不待对方反应，她以饮料瓶作为武器，狠狠地砸上对方的脑袋。然后趁着对方踉跄的机会，拉住对方的一条胳膊，把对方整个人摔出去…… 这是最简单的防身招式，但她用足了力气。 她能听到对方重撞在地面上的声音，甚至是骨骼的摩擦音，以及吃痛地低吟。按照她的判断，对方吃亏不小，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的。 所以，她就趁着这个机会，快速地跑到路上，向卡车挥手求救。 ………… 「嘀……」 一声喇叭的长鸣音后，卡车停下。 「姑娘，干啥啊？」从卡车的驾驶座上，探出来一个人，一副朴实简素的打扮，「你站在路上很危险的！我这卡车可不容易停的！」 「拜託，帮帮忙，能不能带我们回a市？」乔慕恳求。 「你们车坏了啊？带你们当然可……」可以。 司机应该是想这么说。 但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目光看到路边的场景，便面色微变着噤了声：毕竟路边所有人都是躺下的，还有一个鲜血淋漓，身上都是血…… 这场景太渗人了！ 而乔慕作为唯一一个安然无恙的，在旁人眼里，反倒是最恐怖的存在。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司机显然是个胆小怕事的，他不想招惹上任何麻烦，于是迅速地踩下油门，声音从尚未关上的车窗传出来，「我什么也不会乱说的……」 货运卡车，迅速跑得没了影。 这原本就偏僻的省道，再度安静了下来。 乔慕暗自着急，愤然地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她只能把赵警官和翩翩搬上车，然后自己开车回a市！但是要搬动两个人，凭她的力气，很费时间…… 「我的肋骨，好像被你摔断了。」她走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还趴在地上痛吟。 乔慕没理会他。 她直接上手，先把翩翩搬进车里。回身再拉赵警官的时候，她看到地上的饮料瓶：刚刚拿它当武器，瓶身已经被砸破损了，那有限残留的液体，经过一番震盪，已经变成了墨绿色…… 乔慕看着噁心。 她直接抬脚，把那个瓶子踢飞了出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去动赵警官—— 「我没有想到，你是有身手的。刚刚是我考虑不周，浪费了好东西……」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在地上爬了这么长时间，似才缓和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站起身来。 乔慕警惕回身。 她看到对方正趴在衣服上的灰尘，动作迟缓又微颤。 「要怪就怪你调查不够吧！」乔慕冷冷地回应，身体已经紧绷，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你要调查充分的话，就会知道我的身手还不差。」 就刚刚那一招，她就能探知，对方的反应力并不强。 所以，她这么一搏，还是有胜算的。 「我没有调查你。」他却回答，平静又缓慢地看过来。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乔慕不信。 她很确定：她之前没见过他！而在见过他之后，从来没出现过「乔慕」这两个字。 「我听到的。」他顿了顿，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僵直着没动，一字一句地补充，「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 「这不可能！」乔慕脱口而出地反驳。 这么远的距离，除非装有窃听器，不然不可能会听到。 「我听到的。」 对方重复的，却只有这句。 他在说话的时候，乔慕可以明显看到—— 从他的颈间，蔓延出一根细细的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向上延伸，经过他的右脸，最终汇集到他的右眼之中……而他那双原本和常人无异的眼睛，在血线蔓延过去之后，就转为了一片血红色。 很恐怖！ 他像是个变异的……不对！他就像个西方故事里的恶魔一样！ 「你……」乔慕哑然，眼前的场景，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好像又突然明白了其他事情—— 她现在信了！ 她信他真的能听到！ 因为他肯定是那个组织的人，而那个组织……又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而之前说的右脸上有「疤」、「纹身」，原来都是错误的线索，这其实是一根鲜明的血线，而且是可以消失，也可以存在的…… 「名字，是无意中听到的。」他在「变身」之后，嗓音也似低哑了几分，一字一句，带着明显的刻板，「但我是为你而来。转生者。」
第494章 494 红袍兇手 第494章 494 红袍兇手 乔慕心中一沉，她垂在身侧的双拳，赫然紧握。 转生者？ 他以这样的方式称唿她……果然，他是那个组织的人，且冲着她而来。 「是么？为我而来？」乔慕故作平静地开口，目光却暗自搜寻着周围，寻找任何可以当武器的东西，「你们找我想做什么事？」 该死的！ 旁边只有绿化带，唯一可用的就是枯树枝，这怎么当武器？ 乔慕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在焦躁地低咒。 「这不归我负责。」他回答，一步步朝她的方向逼近，「我的任务，只是带你回去。请吧？乔慕。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转生者？」 乔慕蹙眉。 她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称唿，但是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忍不住脱口而出：「回去哪里？」她询问出声，说话的同时，仰头对上那样妖异的血眸。 那双眼睛，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眼了！ 眼白的部分，都被染成了血红色；而瞳孔的部分，则像午时的猫眼那样被拉长…… 从这样的眼睛里，她无法捕获出任何眼神，也无法洞悉对方的情绪。 她只能感觉到，对方似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片刻的怔神—— 「当然是回我们的地方。」他再度开口，语气恢復如常，谨慎着没做更多的透漏，「我会负责带路，你不必知道地方在哪里。」 乔慕咬牙。 眼前的情势，不搏一把，是不行的了。 「好啊，你扶我一把。」乔慕暗暗地吸了口气，主动朝对方走近。她找不到合适的武器，只能选择肉搏：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时候，按住对方的肩膀，抬脚用膝盖踹上对方的肚子…… 「咚！」 她听到一声闷响。 这次的撞击，她用了十成的力气，但是在闷响之后，她只觉得膝盖剧痛。她感觉就像踢到了石头上，对方的全身像石块一样，经歷这一击，依旧纹丝不动。 相反的…… 对方还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样扶你可以吗？」他顺着她的话往下问，说话的时候，唇角微扬，带着明显嗤讽的意味。 乔慕的脸色一变。 她感觉到对方的力气，大得厉害。但更令人诧异的，不是他的力气，而是被他抓住的地方，有丝丝的刺痛，传达过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她经歷过，也看到过。 不过，比这个更痛！ 「你……」这种细微的刺痛，不足以让乔慕痛哼求饶，但却让她诧异地抬眸，「……为什么？」 她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太多细节：对方有惊人的听力、暴涨的力气、灼痛的接触……这样的能力，她只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所以…… 乔慕不解又惊慌地蹙眉，心底闪过各种猜想。 「看来你不陌生。」对方握住她手的力道不减，眼底遍布的血红色，也越来越深，「想不到吧，觉醒者献出去的血，在我身上。我有他的能力，你不是我的对手。」 「胖老闆夫妻是你杀的？」乔慕勐地反应过来。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值得计较吗？」对方轻嗤，随着说话的继续，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紧，「他们太普通了，不配拥有。」 「呃！」 乔慕痛哼。 她终于忍不住他的力道，溢出细小的痛吟……她的手腕，都快被对方折断了。 「你该跟我走了。」他无视着她的疼痛，甚至在看到她的额际渗出冷汗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 「等等……」 乔慕的话还没有说完，甚至来不及做任何的商榷，对方的一掌，已重重地噼在她的后颈。同样是强大的力道，毫不留情的击打…… 疼！ 乔慕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仅存的想法便是：她的脖子都快断了…… ………… 再醒来。 周围已是一片昏黄。 乔慕缓缓地睁开眼，不自觉地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脖子。她就这么兀自揉了一会儿，才缓和过来，同时神志也再度恢復清醒……她勐地翻身而起。 天色已黑。 有限的视野内，唯一的光源，便是一盏简易的应急灯。 她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打量起周围的情况：这里好像是一个仓库。仓库的大门敞开着，外面可见成排成排的巨大货柜。有微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这里应该是某个货运码头！ 而她所处的位置，应该是码头的某个仓库。 乔慕蹙了蹙眉，想要爬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盖着衣服，身下也垫着衣服……不过都是男式的，而且，正是刚才那个男人穿过的。 她不稀罕！ 乔慕想也没想地抓起衣服，直接丢到一边。 然后，她看到了翩翩。 翩翩就躺在她附近，五步之遥的位置。只是，翩翩的身上没盖任何衣服，身下也没有垫任何衣物……她就像是被随意扔在一边，到现在还一动不动。 「翩翩？」乔慕的脸色仓惶了一下，试图爬起来去叫人。 但是后颈的疼痛，让她刚站到一半，又颓然地坐了回去…… 还是好疼！ 「醒了？」身后的暗处，传来淡淡地嗓音，「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我？」 乔慕勐地转头，看向声源—— 一抹颀长的身影，正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没再穿之前开车的那身衣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袍子……那身暗红色，隐匿在黑暗中，很难辨识。 近了。 乔慕才又看清他的脸：已经恢復如常，正如她初次见他那样，温和年轻…… 「你对她做了什么？」乔慕开门见山，直接质问出声，「你不是冲着我来的吗？我现在都落到你手上了，干嘛还要带她一起来？」 「她应该来的。」他笑了笑回应，目光从翩翩身上扫过，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移了回来，「当然，你也可以把她当成……我要挟你的筹码。」 乔慕一怔。 她只在意对方说的前半句：什么叫翩翩应该来的？ 难道，翩翩的记忆，真的也和组织有关？那翩翩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是受害者，还是……别的？ 这个问题，她无从解答。 而在下一刻—— 「我们的计划临时有了些变动。」对方不待她细想，在她面前蹲下。昏暗的光线中，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子，递了过来，「我们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你可以先吃一点东西。」
第495章 495 夜视能力 第495章 495 夜视能力 乔慕没接。 一来，她的脑中尚有疑窦未解；二来，她根本不敢吃他的东西。毕竟之前在车里，他曾经给她递过一瓶水，后来水都转为了墨绿色…… 显然里面是加了东西的。 这回呢？ 这回里面又加了什么？ 「我不饿。」乔慕闷闷地回答，可说话的同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但他肯定能听得到。 果然—— 他在下一刻，轻笑出声。 「你饿了。」他平静却又不客气地指出来，见她依旧不肯接纸袋，于是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收回来，自己缓缓地展开，「还是热的，很香。」 纸袋里装的，是一只新鲜的烤鸡。袋口一散开，浓郁的烤鸡香味，便飘散出来。 确实…… 挺诱人的。 「还不想吃吗？」对方把纸袋凑近过来，在她的鼻翼前晃了晃。他在「外观」正常的时候，行为也和正常人无异，一副逗弄她的模样，「路上特意停车买的，总比干巴巴地吃面包要强。」 乔慕别过脸，依旧是拒绝的姿态。 被对方持续不懈的「努力」招惹到了，她才抬头，狠狠地吼回去：「滚！」 对方一怔。 「……你不敢吃？」停顿了两秒后，他似明白过来，瞭然地笑笑点头。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从那只烤鸡上切下一块，放入自己口中。 他当着她的面吃完。 「食物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吃了。」他又把那个纸袋子低了过来，同时又补充了一句，「乔慕，你要是了解一切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我没有害你的理由，也不可能害你。」 他把话说完。 平静、郑重。 像是为了刻意拉近关系，他还叫了她的名字。 乔慕仰头看过去—— 她看到一双温和安静的眸，她看到他眼底的湛然和认真。至少在此刻，在这句话上，他对她是真诚的，也是坦诚的。 「好。」她不躲不避地回视过去，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那你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对方一愣，似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反将了他一军。 他不由沉默下来。 「……还不是时候。」良久，他才回答，闷闷地吐露了这么一句。然后，他把那个烤鸡的纸袋子，强行往她怀里一塞，再度重复，「食物没有问题。」 「铮！」 那把他用过的匕首，也在他起身的瞬间，被他扎到了旁边的一个木箱上。 「不吃东西，你是会饿死的。我可不想你死。」他留下这么一句，然后转身，便要往旁边走去。 「那你的愿望要落空了。」乔慕冷笑，她依旧坐在原地没动，虽然是低喃的方式，心里却是无比畅快，「……我反正活不长。」 对方止步。 乔慕没有抬头，看不到他脸上是何种表情。她只能感觉到，他似停下脚步，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他好像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要绝食？那么不相信我？」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淡淡的自嘲。 「不是。」乔慕下意识地回答。 但也只是如此，她并不想透露更多。 可似乎—— 对方根本就没有深究的意思。在她的话刚说完时，他便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那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转生者。」这回，他又用这三个字称唿她，似乎别有深意。 乔慕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你干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看到他走到旁边，拉起地上的翩翩，把人扛到肩上，直接往外走去。而整个过程里，翩翩始终都是无知无觉。 乔慕想追，却踉跄了一下，没能站起来。 「你不用管。」他的回答，冷清又平淡，「这不关你的事。」 「你放开她！」乔慕气恨地喊出来，即使把手里的烤鸡都砸了出去，也换不回对方的再次驻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翩翩，拐入那小山似的货柜中…… 该死！ 乔慕在心里低咒，也在暗自懊恼：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她竟然还觉得对方坦诚，所以细想对方话中的深意！其实有什么好想的？ 他们的敌我关系太明确了！ 对待敌人，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乔慕只能咬牙，她扶着旁边的木头箱子，才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她尽量克服脖子的酸痛，然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双腿的酸麻也忍耐了过去。 眼角的余光，正好捕获到旁边的匕首…… 乔慕把它拔出来，握在手里。 剩下的—— 就是把人「干掉」，然后和翩翩离开了吧？ ………… 外面很暗。 今天的天色不好，天空聚集着密集的云层，晚上没有一丝月光，更看不见一丝星光。在这样的暗夜之中，这个人烟罕至的货运码头，显得更为恐怖。 乔慕出去以后，借着微弱的光线，远远的，看到那抹穿着袍子的身影…… 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他回来了？ 他这么快就「处理」好翩翩了？ 其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里又没有其他看守的人，理论上，她是可以转身就跑的……但这种想法刚出现，便别乔慕狠狠拒绝了。 她不能就这么丢下翩翩！况且，万一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方走近，似乎是想要这么问。 乔慕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直接出手，用匕首刺了过去：腿上、手臂上、肩膀上……她都给了他一刀。整套动作很快，他根本措手不及。 她没有刺他的要害，但是她刺的地方，至少能保证他追不上来，甚至能保证他在地上躺一会儿。 「呃……」黑暗中传来明显的闷哼，他吃痛地抽气，整个人都栽倒下去，袍子略过她的脸颊，她还能闻到新鲜浓重的血腥味…… 至少，他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吧？ 「你这么做是……」他似想要说什么。 但乔慕根本不待他开口说完，便直接往他刚才走来的方向跑去。她要找到翩翩，然后一起逃出去。 ………… 周围实在太黑了。 当她拐入那层层的货柜群体时，她才发现，她彻底迷失了方向。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光，两个货柜的缝隙中，甚至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她根本找不到翩翩。 而更不幸的是，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沉闷、缓慢。 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同党吗？ 乔慕心中一慌，她直接跳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缝隙中，双眼紧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唿吸，她都屏住了。她很确定，她藏得很好！ 直到—— 有一只手，按上她的肩膀……
第496章 496 嗜血 第496章 496 嗜血 谁？ 乔慕不由一惊，她在这如墨的黑暗中，勐然睁眼。 但是，还未等她看清，甚至是还未等她细想，肩膀上的力道便陡然增大，对方直接将她从隐秘的缝隙中拖了出去……坚实有力，不带半分的柔情。 「啊！」 乔慕下意识地惊唿出声。 她在被拉出缝隙的那一刻，鼻翼间闻到了新鲜清晰的血腥味，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冷冽刻板的声音，一字一顿，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你以为躲在这里我看不见？」 「看来我的话你没明白。」 「觉醒者拥有的能力，我都有。」 …… 他冷声说完。 乔慕讶然，她在黑暗中面色苍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先且不论他话中的深意，她完全想不明白：她刚才明明刺中了他那么多刀，他也明明流了血，而且倒地不起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快过来？ 为什么他能找到她？ 觉醒者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我对你没有恶意了，但是你的反应，令我很失望。」顿了顿之后，他率先开口，特意拉长了声音，「所以……」他并没有说下半句。 所以什么？ 乔慕等了两秒，几乎想要主动问出来。 但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刻，她便知晓了答案—— 扣在肩膀上的力道收紧，对方以极大的力气，像是对待一包垃圾那样的对待她，那股力道直接把她拎起来，再重重地甩了出去…… 「碰！」 一声巨响。 乔慕的整块后背，都撞上旁边铁质的货柜。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拆断，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脑袋也是一阵「嗡嗡嗡」的响…… 然后，她再度摔回地上。 「咳咳……」乔慕伏在地上轻咳，她只觉得连唿吸都痛。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应该是在刚刚撞击的瞬间，她不小心咬破了唇角。 「你还好吗？」对方在她身前蹲下，淡淡询问，但是嗓音中，却不见丝毫的关切。 他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里，那身暗红色的袍子，成了他的最佳掩饰……她只能看到被衣袍罩着的轮廓，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任何眼神。 「你这叫……」乔慕艰难地开口，她单手支撑着地面，尝试着起来，却没能如愿，「……没有恶意？」 太疼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断了骨头？ 但很显然，他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打掉了她所有的行动力。 「嗯，没有恶意。」对方平平淡淡地回答她，说这话的时候，不似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理所当然地补充，「反正你死不了。这个，可比你捅我那几刀，要轻得多。」 说完，他再度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又办拎起来。 「别……」乔慕以为还会被再扔一次，而她此时，已根本没有求饶的力气。 幸好对方没这么做。 他只是拖着她，像拖着一块破布那样，一步步地走出这庞大的货柜群，回到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 ………… 还是那盏简易的应急灯，还是那个空荡的仓库。 「碰！」 乔慕被拎回来，重新丢回地上，丢在他之前给她垫底的衣服上。 「咳！」而她现在已没有挣扎反抗的力气，只能任凭他处置，在被扔回地上的时候，她也只能靠着身后的木箱子，暗自缓着气，「……咳咳。」 借着微弱的光源，她再度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搬了个低矮的木箱，就默默地坐在她对面。他的整张脸，又变成那副「妖异」的模样：脸色发白，双眼血红，右脸上的血线，清晰又狰狞…… 这种「非正常状态」的他，和「正常状态」的他，判若两人。 她看到他撩起衣袍，查看适才被匕首捅到的地方。她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到了「伤口」的情况：其实那已经不能被称为伤口了！那边的血液已经凝固，他擦掉那新鲜的血痂，在皮肤上留下的，就只有一道细细的刀痕…… 癒合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怎么可能…… 「你看什么？」坐在对面的人陡然抬起头来，问了这么一句。许是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讶然，他的声音顿了顿，又反问，「……你不知道？」 乔慕蹙眉。 她应该知道什么？ 「看来，你对觉醒者的能力，真的是一无所知。」对方低哼，原本浅淡的嗓音里，多了明显的嘲弄，「歷代的转生者里，你是最懵懂的。」 「那你告诉我，歷代的转生者，都应该知道什么？」乔慕忍着疼，冷冷地接话。 对方轻笑。 他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血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的脸色、眼睛，也在逐渐地恢復正常。 「那不是我的责任。」待完全恢復如常后，他才出声回答。说话的同时，他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整个人都再度隐匿在阴影里，「原本应该是有专人引导的，你身边没有，大概是他们把你弄丢了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坐在旁边的暗处吃。 这回不是烤鸡。 她闻不到任何食物的香味，他吃的应该是某种干粮。 「你能看得见？」顿了许久，乔慕才试探性地问出来，「你那边那么黑……你不需要光？」她突然想起来，在离开唐宅的前一晚，她下楼看到唐北尧在客厅里…… 他那时候在喝酒。 但是，他没有开灯。 「我看得见。」对方的回答，证明了她的猜想，「所以，你不用白费心机，还想再跑一次。鑑于你对我的能力一无所知，我可以再告诉你，我刚才那样子，不是好招惹的，你最好别再挑战。」 说完，他再度缩回暗处。 ………… 良久。 对方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而乔慕身上的疼痛，却是缓和了许多。 她有意想打破这种沉默，随意地打探点什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吗？」乔慕询问，视线搜寻着周围，但目光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冷寂，「你就不带个帮手？我朋友被你放到哪里去了？」 对于前面的问题，他通通没有回答。 唯有最后那个—— 「她在她应该在的地方。」
第497章 497 我们的世界 第497章 497 我们的世界 乔慕蹙眉。 翩翩应该在的地方……那是哪里？ 对方都是意有所指的暗语，她根本就听不明白！但是，她又不能追问得太刻意。 「接下来呢？」她只能转换话题，以一个弱者的身份，询问对方下一步的计划，「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到底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她不奢望能得到对方的回答，她只是在想，在离开的时候，说不定能碰上翩翩。她得想办法，让翩翩留在这里……毕竟是那个组织和她之间的事，她不想连累旁人。 「嗯。」对方却应声，似附和着点了点头，低喃了一句，「是该催催了。」 说完，他起身，当着她的面，拿出了手机。 他也用手机？ 乔慕有些意外。 她的潜意识，已经认定了对方「不正常」，所以对方一旦做点正常的事，她便反而觉得奇怪。 电话已经拨出，他在她面前和对面通话—— 「餵？是我。」他开口，沉稳熟稔的语气，光听声音，似和对面是平级的关系，「准备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走……嗯，我找到她了……是，她在我手上……」 断断续续的，乔慕没那么好的听力，听不见对面的询问，只能听到他这边的回答。 「当然是她，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不可能有错……不行，这里太暗了，视频你也看不见……要确认？这个有点困难，药已经洒掉了，她没有喝……什么？这怎么行？」 他平稳地应答着。 直到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或者提议了什么，他的声音才陡变，诧异地反驳出来。然后，他迅速走向仓库外面，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去打那个电话。 乔慕听不到了。 她只能坐在原地，寻找自救的方式。其实她救不救自己的区别不大，反正她的命也没几天剩下的，但是她总得把翩翩送回去，她不能一死了之，留下一个烂摊子…… 但是她能怎么办？ 有限的视野内，唯一有用的，就是那盏简易的应急灯。 用它求救吗？ 不可能。 用它当武器吗？ 更不可能。 她的后背疼得厉害，现在就算是拿到了真正的武器，她也没有能力动手了。乔慕深吸了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尝到了唇角残余的血腥。 她现在，处于完全的弱势地位。 ………… 她正埋头苦思着应对方法，耳边却又听到了那缓慢沉闷的脚步声……他已经打完了电话，正缓步回来。乔慕连忙又坐好，靠回身后的木箱上。 她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 他却停在她面前，并且蹲了下来。 不知道刚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或者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乔慕看到他的脸上，已经又有血线出现……他又恢復了鬼魅的模样，浑身都透射着危险。 他没有说话。 他把手机放在了旁边，然后只是盯着她，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在她的身上仔细打量。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她的唇上。 接着—— 他快速地低下头来，似要吻她。 他的动作很快。 「啪！」 乔慕的动作更快。在他的唇还未来得及沾染时，她便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 「你干什么！」她愤然地吼出来，即使全身都疼得厉害，但她的这一巴掌，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滚开！」她宁愿当实验的小白鼠，也不会这般任人践踏。 她的掌心，在这奋力的一击后，微微发麻。 对方的脸上，也因此印上一个清晰的掌印，泛着淡淡的红…… 但对方却不生气。 他摸了摸被扇到的左脸，然后又转头看回来，似是妥协的态度：「那你自己选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乔慕蹙眉，面露不解。她望着对方的眼神，还是充满了警惕。 「我需要喝一点你的血。」对方并不打算隐瞒，坦诚地告知，「一点点就好，我只需要做一个确定……你可以自己选一个地方。」 他甚至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我的血？」他想确定什么？ 「嗯。」他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她的唇瓣，「你的这边在流血，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原来，这才是他要「吻」她的原因。 而他的模样，势在必得。 「……这里不行。」乔慕咬了咬牙，她很想再给对方一巴掌，但是心里很清楚，她不是对方的对手。万一惹到他，再被拎起来砸一次…… 她没那个命承受。 思来想去，乔慕只能抬手，把手掌摊起给他。 「你来吧。」她不知道对方要确认什么，只能如此妥协，认命地把脸扭向一边。 她感觉对方抓起了她的手，翻看打量了一番。 然后—— 「太脏了。」他开口，嫌弃地把她的手放开，「换一个地方。」 乔慕回头，目光垂下去，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刚才被他一路拖回来，手掌几次都是撑着地面，掌心几乎积累了一层厚厚的泥灰…… 「那你给我找个洗手的地方。」乔慕目光一亮，心中一喜，表面上却还是装着平静的模样，「不待在这里，我马上就不会脏了。」 对方却没动。 半晌后，他才突然吐露一句：「太麻烦。」 说话的同时，他便勐地欺身过来，直接拽住她的衣服，用力地往下一拉……乔慕顿时觉得肩膀一凉，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你！」她下意识地挣扎。 这回对方的动作更快，他用单手，便扣住了她的双手腕，把她的手全部拨开到了一边。他整个人像铜墙铁壁一样，完全是坚不可摧。 他终于找到他认为「干净」的地方。 乔慕感觉到肩膀传来刺痛，像是被利刃划伤，然后有温热的舌尖，舔舐了上来…… 然后在下一秒—— 「咳咳……咳咳！」他陡然松开她，难受得一通干咳，甚至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在地上翻滚着。乔慕连忙拉好自己的衣服，往后瑟缩了几分。 她眼看着，他不断挣扎干呕，然后无力地趴在地上，又像是昏迷过去…… 她的血，克制了他？ 还是她的血，克制了觉醒者？ 乔慕蹙眉思索，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像是强弱陡变，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沉？」手机里突然传出声音。 乔慕一惊，原来刚刚放在边上的手机没挂断，还开了免提。 「沉？」 对方叫的，是地上这个男人的名字？ 乔慕没有回应，她在旁边，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电话对面的人，却没有因此作罢，他在顿了顿后，再度出声，说话的对象却换了人，声音中也有明显的满意和欣慰—— 「你叫乔慕对不对？」他开口，「恭喜你，回到我们的世界。」
第498章 498 矛盾 第498章 498 矛盾 乔慕的脸色发白。 我们的世界？ 对方的声音低沉、微哑，此时听来，如同鬼魅：「……不用害怕，既然已经确定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先……」 「啪！」 这回，不等对方说完，乔慕勐地扬手，把手机打了出去。机身砸上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细响，而电话那端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周围…… 突然就寂静下来。 在这一片昏暗之中，地上的人仍旧伏着，一动不动。有限的视野里，没有任何动态的东西出现，耳边除了风声，也只有她心跳的声音。 乔慕咽了口口水。 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踉跄着站起来，她在原地摇晃了两下后，才险险站稳。她的时间不多，地上的人随时会「醒来」，她得想办法脱身。 乔慕扶着墙壁往外…… 走了几步后，她又想起了什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手机，一併带走。 ………… 营救、逃离、脱身…… 这预想中的计划，真正的实施起来，完全不可能。 一来，她的后背很疼，连走路都是一撅一拐的，连自己都很难支撑；二来，她在外面找了一圈，也喊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翩翩的踪影。 人去哪里了？ 找不到翩翩……要怎么办？ 焦虑和疼痛并存，乔慕的脸上、额际，不由都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她缓慢地挪动着身体，终于在某一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瘫坐在了地上。 她的周围，仍旧是那层叠庞大的货柜。她的后背，就靠在那冰冷的铁皮箱子上。 乔慕调整着唿吸。 然后，她拿起适才的那部手机，尝试着去按下开机键。幸好，手机并没有坏掉。刚刚她那一砸，只是损坏了手机屏幕，造成了自动关机而已。 现在……还能用！ 乔慕在心里庆幸着，然后迅速地按下某个号码，完全是病急乱投医的方式—— 她报警。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报警的电话，在下一秒便被迅速接起。 「我……」乔慕朝身侧看了看，在这片暗色之中，她只能用最快的语言形容，「我好像被挟持了，我找不到我的朋友……她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挟持？」听到这个词，接线员的声音明显一变，「您现在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乔慕在周围环视了一圈。 她给不了具体的位置，她能给的，只是大致的判断—— 「我在一个货运码头。」她形容，「周围很多货柜，这里没有人，也没有灯。」 「挟持您的人是谁？您认识吗？」接线员已经在迅速记录，并且从她这里获取更多的信息，「您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身份吗？还有您的名字，都赶紧告诉我。」 接线员围绕的，都是她的安危和现状。 「我没关系！」乔慕听着，不由着急，「你们不用管我，救我朋友就好，她叫沈翩翩。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连累到她……」 越往后说，乔慕的声音便越绝望。 警方能应付吗？ 凭警方的能力，能从那个组织的手里，把翩翩抢回来吗？ 这个问题，尚无定论，但对面的接线员，显然没理解她的着急—— 「具体是什么原因？您和挟持者认识结仇？您得把他的信息给我们，我们才能尽快找到你，帮助你……」接线员还在试图说服她。 「呃！」 乔慕想要反驳，却只能发出一声痛哼。 「小姐，您是不是受伤了？」对面立马询问。 「没……没有。」乔慕虚弱着回答，她已没有力气交代种种细节，更说不清楚，挟持者的身份，索性选择放弃，「算了，我没事了。」 「什么？」电话那端，明显一怔。 乔慕没等她继续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乔慕时不时地望向身侧，看着她来时的那片幽暗：她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醒来？她更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追过来？ 一切都是未定的，所以她不能浪费时间。 想要救翩翩，只能寻找更直接、更迅速的方式。 比如…… 找顾斯庭帮忙？ 对，就找顾斯庭！ 乔慕心中一喜，迅速地打开手机，然后调整号码到拨号盘。 可是，她一连尝试了几个号码，结果却都是错误的：要么，是空号；要么，接电话的就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越是着急，便越是记不住顾斯庭的号码。 怎么办？ 她能记住，并且烂熟于心的号码，就只有那一个。 乔慕咬了咬牙。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在这种焦躁无助的情况下，她几乎是冲动的、想也没想的…… 拨了出去！ ………… 电话很快便通了，但是，却迟迟没有被人接起。 「嘟——嘟——嘟——」 听筒中持续的，是空洞机械的唿叫音。 乔慕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忐忑地想着：陌生的号码，他会不会接？他以前，好像是不会理会的……但是以前，几乎也没有陌生的号码联繫他。 这次呢？ 这次他会怎么处理？ 乔慕在脑海揣测着，任凭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这几十秒的等待过程中，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心，却莫名的，一点点地冷静下来—— 等等！ 即使电话接通了，她要怎么跟他说？ 『唐北尧，翩翩被抓了，你能不能帮忙？』 她可以开门见山，但且不论他肯不肯帮忙，她这么做，不就是推着唐北尧，正面迎上那个组织吗？ 不行！ 这样的想法，几乎在出现的同时，便被她否决了：她好不容易才把危险带开，怎么能再把他牵扯进来？那个世界太黑暗危险，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更何况，这次他们是冲着她来的……唐北尧必须和整件事无关的！ 可没有他，又要怎么救翩翩？ 乔慕的拳头紧了又紧，整个人都处于矛盾之中。她怎么做都是罪人，她想要放弃。 可是—— 「餵？」 在她正要把手机拿开时，电话却在那一秒通了。听筒中传来熟悉的嗓音，低沉、冷清。
第499章 499 受伤 第499章 499 受伤 乔慕的唿吸一窒。 通了？ 「……」她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特别是，在她刚打算挂断电话，刚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的情况下。她真的……没什么话和他说。 「……」 唐北尧同样没有说话。 在最初的那声「餵」之后，他同样沉默下来。 …… 于是这次的「通话」，变得尤为诡异：谁也没有说话，但谁也没有挂断。他们似乎都处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周围没有半点的杂音，静得……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唿吸。 沉默，在这种心照不宣中，延续着…… 乔慕的心跳在加快，她是因为贪恋，不捨得挂断。可是他呢？ ………… 良久。 唐北尧终于开口，率先打破这种沉默：「你再不说话我挂了。」轻描淡写的一句，他的声音依旧低凉冷清，从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乔慕抿了抿唇。 从头到尾，她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在听到他说这句话后，纵使她的心中有万般不舍，也只能一点点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她想按下挂断键。 可是指尖还没碰上屏幕—— 「吃到苦头了？」唐北尧的声音，继续从听筒中传来，不紧不慢的，「才离开一天，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他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冷然问出这句话。 乔慕一怔。 「你……咳！」她这才开口，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声音中的低哑，「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且他话中带着的深意，又是什么意思？ 唐北尧没回答。 他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在电话那段，似经歷了一番隐忍和克制，才缓缓着继续询问：「……你受伤了？」 「没有。」乔慕下意识地反驳，她继续清了清嗓子，把嗓音中的那几分虚弱，也一併掩饰过去，「我就是遇到了点麻烦，没关系，不用你帮忙。」 她特意说得轻松。 而唐北尧那边，似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呵，」他的哂笑，从听筒中传来，停了停之后，丢出两个字的评价，「活该。」 接着，电话便被他挂断。 乔慕停在原地，她愣了许久后，才自嘲一笑，垂下手来。她从未被唐北尧这样对待，而现在这样……她只觉得心里又酸涩又欣慰。 他讨厌她。 也好，他带着这样的情绪，她才能安然离开这个世界…… 「咔嗒！」 一声细响，手机被乔慕砸出去，撞上对面的货柜铁板，然后又落在了地面上。她彻底放弃了求救的机会，反正，她也找不到任何人来施以援手。 ………… 不知过了多久—— 「沙沙……」 她的侧方，传来脚底摩挲着沙土的声音。有人在向她走近，脚步沉稳、均匀……乔慕瘫坐在那里，头也没抬，眼也没睁，只有心一点点地凉下来。 那个人醒了？ 现在，又要轮到她作为弱势方了？ 「别过来！」乔慕开口。 她的手紧紧握拳，按住身侧的地面。她尽量的屏息凝神，忍住身上的疼痛，让声音保持着平静清晰，这样才能和对方平等谈判。 而那原本接近的脚步声，果然就停了。 「你听好了。」乔慕继续开口，「想要带我走，就先放了我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到底想找我做什么，但是你们想强行带走我的话，还不如原地杀了我。」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现在就能杀了我。」 「我不怕死。」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 乔慕说完。 从头到尾，她都是闭目凝神，没有睁开过眼睛。她已经无法用身体对抗对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气势上压制对方。 对方没说话。 「沙沙……」 然后，他像是选择了妥协，脚步声重新响起，却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离她越来越远…… ………… 又过了许久。 乔慕坐在这冰冷的地面上，靠着冰冷的货柜，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越来越僵。她像是被丢弃在这里的垃圾，随时可能被命运清理。 直到—— 突然！ 一道刺眼的强光，照射了过来，正对在了她的眼睛上。 乔慕睁眼，但是逆着光，却看不到来人。她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极速地朝她的方向跑过来，而且用的，还是她相当熟悉的嗓音：「这里！我找到她了！」 是顾斯庭。 他一边奔跑，一边欣喜地朝旁人唿喊。 他很快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停住。 「小慕慕，可算是找到你了！」他笑嘻嘻地蹲在她面前，努力平復着唿吸，「这里实在太大了。弯弯绕绕的，天又这么黑，差点跑死我……」 他用手掌扇着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因为她的伤是撞击后背，表面上看不出来，所以，顾斯庭几乎是看不出她受了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乔慕讶然抬眸，面色不由一喜，连忙接着恳求，「你赶紧派人找翩翩！她被带走了，应该就在附近，你们得小心……」那个叫「沉」的人。 乔慕试图提醒，但话到一半，便被顾斯庭打断。 「知道，已经去找了。」他迅速地点点头，在想要拉她之前，又蹙眉补充，「刚才北尧没有找到你？」 「啊？」乔慕一愣。 「他进来过，但是走了一圈，又出去了。」顾斯庭已继续往下说，兀自嘟囔，「既然没有找到，怎么就又出去了？」 「……他来过？」乔慕脱口而出。 她的心里不由一惊。 那刚才的脚步声…… 「你不知道？」顾斯庭的神情似乎更错愕，「还是他故意……」 「顾先生！」这回，顾斯庭的话没有说完，便有下属急匆匆地跑来，在旁边请示，「我们在仓库门口发现一个昏倒的男人，怎么处理？」 「什么样的？」顾斯庭好奇仰头。 「呃……不认识他，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像是被打晕的。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袍子，身上有被狠揍过的痕迹……」下属如实汇报。 乔慕面色讶然，心中的猜想，却是越来越明朗。 那个「沉」，其实从未清醒过？ 脚步声…… 是唐北尧的。 「哟，揍晕的？小慕慕，你厉害了啊！」顾斯庭打趣着赞赏，说话的同时，顺势抬手，拍在了她的肩上。 他没有太用力。 但是，乔慕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她的脸色一白，被顾斯庭这么轻轻一拍，直接拍倒在了地上……
第500章 500 他在掌控 第500章 500 他在掌控 「呃！」 乔慕闷哼。 顾斯庭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伏倒在了地上。刚刚平復下来的疼痛感，又再度席捲而来……纵使她紧咬牙关，但是额头的冷汗，还是止不住渗出。 很疼！ 除了后背的火辣痛麻，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拆分重组…… 「你怎么了？」顾斯庭的脸色一变，原本打算拍完起身的他，在看到她的情况后，迅速地又蹲了下来，「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说话的同时，他招手，示意下属过来，把光源移近。 在充足的光线下，他能轻而易举看到她惨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冷汗。只一眼，他心里便有了笃定的判断：她受的伤，很严重！ 「你伤到哪里？」顾斯庭迅速追问，因为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他也不敢随意碰她。 他着急伸手，最后手却只能停在半空中。 「你……」顾斯庭皱了皱眉，他做不了别的，唯一想到的，便是快速转向旁边的下属，然后开口吩咐，「去把你们唐少叫过来！」 「别！」乔慕阻止。 她用手肘撑着地面，才能勉强抬高自己的上半身。即使后背疼得厉害，她还是毅然地抬头，看向下属，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拒绝。 不能找唐北尧过来！ 她和唐北尧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瓜葛了。 「这……」下属正准备走，但接触到乔慕的这个眼神，又犹豫地停下来。他没了主意，只能以请示的目光，求助地看向顾斯庭的方向。 「去叫！」顾斯庭想也没想地做了决定，挥了挥手，「赶紧的！」 「是。」下属爽快应声，小跑着离开。 「不能叫他！」乔慕还试图阻止，但是有了顾斯庭的话在先，她的拒绝不再有任何分量。她没办法叫住下属，只能竭力地抓住顾斯庭，恳求出声，「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别让他过来……你送我去医院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顾斯庭呵斥，一向嬉皮笑脸的他，此时隐约地有些动怒，「你们要吵架，好歹也分个轻重缓急！你想说什么？你们分手了？」 「是。」乔慕垂眸，声音也黯然了几分，「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 她不介意重复一遍。 但是话到一半，便被顾斯庭打断—— 「说你的那个破理由？」他轻嗤一声，抬起手来，一副要揍她的姿势。但碍于她重伤在身，他的掌终究没有落下，只是忿忿地弹了弹她的脑门，「那么拙劣的藉口，我都不相信！你觉得北尧的智商得有多低，才会相信你？」 乔慕一怔。 而顾斯庭已趁着她怔神的当儿，起身掏出手机。他显得没什么耐心，不等下属传话回话，直接拨出某个号码，一待电话接通，便没好气地冲着对面开口—— 「你过来一下……你爱来不来！反正她受伤了，重伤！我不敢动她，我也不管了。」 他快速说完。 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整通电话的时间，不超过五秒，中间只有一秒的停顿。乔慕听不到对面的回答，但用猜的也可以知道，想必唐北尧说的是「不来」。 「我打完电话了。」站在那边深吸了口气，顾斯庭才继续开口，他的情绪似在吼完一通后，又重新平静下来，「放心吧，他会过来的。」 他蹲下身来，切换成安慰她的方式。 「他说会过来？」乔慕自嘲地笑了笑。 「那倒没有，只是，他没有不管你的可能。」顾斯庭笃定地接了话，他在顿了顿之后，又继续开口，「你现在还能撑得住吧？正好，在他来之前，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什么？」乔慕茫然。 她仰头，正对上顾斯庭的眼神，看到对方的目光，严肃且郑重。 「我派人跟着你，的确是跟丢了，但是北尧的人没有。你的动态，他是知道的。」说到一半，顾斯庭才惊觉了什么，连忙摆手，把自己撇清出来，「我事先也不知道的！后来他下令拦截我才知道……」 乔慕讶然。 此刻，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解：唐北尧也派了人跟着她？他都已经同意分开了，为什么还会派人跟着她？可既然派人跟着了，为什么……不出现？ 而且—— 「什么拦截？」一脑子的混惑，乔慕茫然地问出来。 顾斯庭却似犹豫了一下。 然后，他斟酌着用词，压低了声音告知：「跟着你的人，在翩翩家的小区外面，就发现了那个人的异常。他不是开黑车的，那辆车是他在附近偷的。其实原本可以更早动手，把你们救出来，但是北尧没发话，在对方想带你们离开a市时，他才下令拦截，没让他们接应的飞机落地。」 顾斯庭如实说完，话到最后，他也不解地嘟哝了一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乔慕却在此时瞭然。 顾斯庭的一席话，让她突然了解了很多细节—— 怪不得，那个「沉」说，计划出了点变动，他们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怪不得，唐北尧会在电话里，开口问她「吃到苦头了吗」…… …… 原来，他是故意的。 乔慕咬了咬牙，用手撑着地面，勉强从地上坐起来。她忍着后背传来的阵痛，脑子里忍不住想：他这到底是恨她？还是不恨她？ 顾斯庭轻嘆了口气。 他搀扶着她坐好：「所以啊……」然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听，「你那什么喜欢上别人的鬼话，他是不可能信的。这次……你惹到了他才是真的。」 乔慕沉默。 她的心间一片酸涩复杂，却没办法用言语表达。 好在，顾斯庭也没追问。 …………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很快，不远的地方，传来下属恭敬叫人的声音—— 「唐少！」 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 但是被叫的人，从头到尾，没有半声回应。 乔慕低着头，心却是揪紧的：他还是过来了，她该怎么应对？ 「这里。」顾斯庭招唿了一声，已站起身来，「她受了伤，我不敢随便动，人交给你，我先出去。」他快速地说完，走开几步后，顺势招唿附近的下属，「都走吧，这里交给你们唐少就行！」 「呃……是！」 下属虽有疑惑，但也不敢抗命，众人应声之后，都跟着顾斯庭离开。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这偌大的空间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外加一盏照明的探照灯……
第501章 501 惹到他了 第501章 501 惹到他了 光线，正打在她的身上。 她身在亮处。 而他，站在暗处。 「伤在哪里？」唐北尧率先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冷冽，说话的时候，往前走了两步。 「……还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乔慕喃喃回答。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仰头看过去，故作平静地继续，「你派人跟着我了？」 她想从他的神色中，判断他的想法。 但是…… 她什么也看不见。 逆着光，她只能看到那道颀长暗黑的轮廓，他的大半个身体，仍旧隐匿在黑暗中。他至少要再往前走三步，走到灯光里，她才能看到他的面色。 而她这边的情况，他是一览无余的吧？ 「刚刚你来过这里？」乔慕又问了一句。 唐北尧没有回答。 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是不悦又不耐的—— 「伤在哪里？」他重复的，还是适才的那个问题，语气有种莫名的严厉，「我在问你的话。」 乔慕的身形一颤。 他这种无形的压迫力，让她不由心生怯意，老老实实地回答：「……背上。」她咬了咬下唇，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是仰头看着他的方向。 她需要看清他。 她只有先判断他的态度，才能想应对的方式。 而唐北尧果然走近了过来—— 一步。 两步…… 他骤然停脚。 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止步，毫无预兆地抬脚，勐地踢向旁边的照明灯…… 「乒！」 一声碎响。 那个光源呈流线型飞射出去，重重地撞上旁边的货柜铁壁。在这种重力的撞击下，灯泡瞬间碎裂，原本光线明亮的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她听到他的脚步声，依旧平稳、均匀。 乔慕竟没有任何的意外！ 她在刚才，就已经知道了觉醒者的能力：夜视！所以，即使周围那么黑，唐北尧还是能看见的吧？就像他刚才的那次到来一样…… 「起来。」他语气不善地开口。 乔慕只觉得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道，接着，她整个人都被对方从地上拽了出来。他在她还未站稳之时，微微俯身，便将她抱了起来。 整套动作，他都有意避开她的背。 「呃！」 但是牵涉的疼痛，而是让乔慕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忍着。」唐北尧的语气依旧不善，但是抱着她的力道，却在不动声色中放轻，「这就走了。」 ………… 一路无话。 唐北尧有意避着她。他把她塞上后座后，自己则去驾驶座开车，车上连个下属都没留下。他几乎一路都是沉默的，没有开口和她说任何话。 而乔慕…… 她也说不了任何话。 从货运码头回市区的路并不好走，地面嶙峋不平，一路都在颠簸。车身每震盪一次，她便要被这种疼痛折磨一次，即使开车的人，已经刻意放缓车速，把车开得平稳…… 但这种震盪，还是无法避免。 ………… 到医院的时候，乔慕已经是嘴唇发白，满脸都是冷汗。 唐北尧推门下车，绕到后面来抱她。看到她这副样子，他的身形也是一僵，然后，他才俯身下来，这回明显放轻了动作，把她抱起来。 「背上怎么伤的？」他开口询问，说话的时候，目光正对着医院的大门，并没有看她一眼。 这里光线明亮。 乔慕抬头，轻而易举地就看清了他，但是，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情绪。 「……被砸了一下。」她概括着回答。 「知道了。」唐北尧接话，比她更为简洁。 又是一通沉默。 到了医院，一切按部就班，就简单多了—— 唐北尧没陪着她，他把她交给医生后，便转身离开了。而医生不敢怠慢，迅速地给她做了各项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肋骨骨裂、软组织挫伤。 「万幸啊，没伤到内脏，也没内出血。」女医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不过这伤也不能怠慢，你要注意修养，还会疼一段时间，这是免不了的。」 「好，谢谢。」乔慕道谢。 她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检查室的。 出去以后，乔慕才发现，唐北尧就站在检查室外的走廊里，面色冷清，目光悠远地凝视着窗外。听到她被轮椅推出来的声音，他才转过头来。 「唐少，乔小姐现在……」女医生试图说明病情。 但是话未说完，便被唐北尧抬手止住，表面上，他仿佛丝毫不关心的样子。 「乔小姐没事吧？」站在旁边的男医生，倒是关切地问了一句。在得到答覆后，他连连感嘆，「没事就好！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痊癒的……」 说完，他又恳求地转向唐北尧，「唐少，您也该换药了吧？您两天没换药了……再忙您也要注意身体啊！乔小姐，您也帮忙劝劝吧？」 乔慕一愣。 换药？ 他一直都不肯换药吗？ 他的身上是有伤的，她开的那一枪，不小心打中了他的肩膀。不过……她想到「沉」的復原速度，不由产生联想，唐北尧的伤口，真的还在吗？ 「乔小姐？」看到她发呆，男医生有些疑惑。 「哦。」乔慕回神，牵强地朝他笑笑。在不明真相的外人面前，她也不好有太多表露，只想赶紧避开，「……我们一会儿再说。能先送我去休息吗？」 「啊，好。」 两个医生齐齐应声，却又齐齐地侧身让开。 然后，竟是唐北尧过来推轮椅…… 他送她吗？ …… 「你这两天都没有换药？」待四下无人了，乔慕才缓缓开口。 不知道是今天走得格外慢，还是医院的这条走廊特别长？乔慕只觉得，这条路，他们走了好久，都没有到她应该被安置的病房。 「嗯。」 身后的人一直是沉默着的，这回停顿了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乔慕抿了抿唇。 「你的伤口……」她迟疑着，最终还是没有细说今天的细节，只是直接询问出重点，「是不是已经癒合了？」 唐北尧的步子停住。 「是。」半晌后，他才重新抬脚，嗓音却冷下来，还带着明显的不屑，「不过，这和你有关系吗？」 他的态度…… 疏离至极。
第502章 502 和我道歉 第502章 502 和我道歉 乔慕一怔。 继而，她黯然垂眸：和她有关系吗？ 他的反问，让她无从作答。 她只能选择沉默。 …… 余路无话。 身后的人没再开口，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推着她，直到走廊尽头的病房——房间昏暗空旷，在那片暗色里，能清晰地看到病床的轮廓。 乔慕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她还是回到这里。 她想到床边，然后再自己站起来。 但是—— 唐北尧却在门口处停下了。 他没有去开灯，也没有推着她继续往前，就这么僵直地站在黑暗里。良久，乔慕才听到他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我在等你的回答。」 低冷、隐忍，还有刻意维持的平静。 「什么？」乔慕怔忪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刚刚问过的……」唐北尧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他似在黑暗中低下头来，一字一句，重复出他适才的问题，「和你有关系吗？」 他离得很近。 说这话的时候，乔慕甚至能感觉到微凉的唿吸，喷洒在她的头顶。属于他的威慑力，和他的气息一样，全方位地笼罩过来，将她包裹其中…… 她没有不回答的权利。 「和我……」乔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她深吸了口气，紧握着双拳，给予他回答，「没有关系。」 她知道他这句话的深意，所以，她也只能这么回答。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似瞬间沉寂下来。 唐北尧直起了身。 属于他的微凉气息，也在这瞬间抽离。 「好。」唐北尧开口，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没再说别的，只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很好。」他似在黑暗中颔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松开了手上的轮椅。 然后，他转身，径直离去…… 「碰！」 在那摔门声后，整个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 五分钟后。 护士推门进来时，乔慕正动作迟缓地站在床边，正打算躺上去。她刚才自己开了灯，勉强从轮椅上站起来，又把床铺收拾了一遍…… 做完这些事，她的后背，已渗出了一层冷汗。 「乔小姐，您还好吧？别站着！」护士见状，连忙上前扶她，「您暂时尽量别多动，医生说明天还有复查，得确认脏器没受伤才行。」 「后背尽量别用力。」另外一个护士在旁附和，帮忙一起扶她，「先坐下吧？」 「我没那么严重……」乔慕谢过了她们的好意，借着她们的力道，才坐上了病床。只是对她们的到来，她仍旧茫然，「要打针输液吗？」 刚才在诊室里的时候，医生明明和她说：这伤没有办法，只能靠休养，慢慢来。 「乔小姐怕打针输液吗？放心，那都不用。」护士打趣地笑了笑，她在安置完她之后，才从旁边的治疗盘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我们是来给您上药的。」 上药？ 乔慕循声望过去：护士的手里，拿着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上面没有标籤，包装也不像医院的东西。但这个瓶子，她却是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是什么？」乔慕顺势问了一声。 「呃……」护士的面上，却闪过明显的不自然，她似迟疑了一下，才丢出蹩脚的解释，「特效药……总之，用这个您会好得很快。」 这话，就像是从别处听来的，然后又被不专业地复述了一遍…… 「来，我帮您。」另外一个护士已弯腰下来，在她身后，撩高了她的衣服。但在看到她后背的皮肤时，护士却明显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乔慕侧头。 「乔小姐，您知道您的伤势吗？」护士蹙眉，眼里闪动着明显的不忍，她在顿了顿之后转身，「我去拿个镜子，让您看看吧……」 护士快步走开，又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面圆形的镜子。 她把镜子举起来：「您看。」 「嗯？」乔慕应声，微笑着侧头，但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后，脸色却是不由一变。她的后背……狰狞、恐怖！她的视线所及范围内，都是大片大片的青紫。 有的地方肿着，有的地方，还有明显的皮下出血…… 看起来，无比惨烈。 「很丑吧？」乔慕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不愿再去看。 「是很疼吧？」护士嘆了口气，眼里有明显的同情，「我以前在急诊的时候，见过很多被家暴的女孩子，也没伤得您这么重的……也只有车祸患者，才……」 乔慕笑笑。 她不曾遭遇车祸，但是那个人的惊人力气，把她拎起来，再重重的砸出去……恐怕这撞击力度，也不亚于一场车祸吧？但是这些，她都不想多谈。 「挟持您的人，真是够兇狠的！」护士还在感嘆。 「嗯……」乔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前方，「上药吧？」 ………… 上药的过程相当缓慢。 这两个护士，似乎对这个「特效药」并不熟悉，也是头次接触。乔慕看到她们一个人负责将药物抹在纱布上，另一个，则负责在她后背消毒清理。 「嗯……」 乔慕时不时发出痛哼。 别说是一会儿上药了，就是现在碰一下，她都疼得颤抖。 「你轻一点！」涂药的那个护士听不下去，放下了纱布，也朝这边看过来。 「有皮下血肿……」被点名的那个护士，也是满脸的无奈。 「没事。」乔慕忍耐着摇摇头，唇角又溢出一声痛哼，「你们继续。」 可是—— 「咔嗒！」 十秒之后，病房的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唐北尧就站在门外，他像是刚好过来，又像是急速赶来，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病房里的两个护士，看到他时，也是明显一愣。 「唐少！」一个护士反应过来，率先叫人。 「唐……」另外一个也连忙直起身，但是，不待她的话说完—— 「出去！」 唐北尧冷声命令，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 少了两个护士，这偌大的病房，顿时冷寂下来。 唐北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似经过一番挣扎，然后索性褪去了伪装：他走过来，拿起那个墨绿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膏倒上纱布，均匀抹开…… 他的动作，倒是比那两个护士还熟稔好多。 「你在附近？」乔慕询问出声。 唐北尧避而不答。 他在把手边的准备工作完成后，才转头过来，给了她一个眼神：「把衣服脱了。」
第503章 503 我可以原谅 第503章 503 我可以原谅 「呃？」 他的要求，突然又直接。 乔慕怔了怔，整个大脑，都陷入片刻的迟滞。 直到—— 「把衣服脱了。」唐北尧重复，嗓音还是那么冷，口气还是那么不耐，「我要上药。」说话的同时，他已丢开手上的东西，抬脚向她走来。 「这……」乔慕的面色一变，眼底闪过明显的仓惶。 她试图阻止。 但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已绕到她身后，从后面去解她领口的扣子：霸道、冷然……他根本无需经过她的同意，便将她的领口拉开。 他和护士不一样。 护士只是撩高她的衣服，而他是想把她的上衣脱下来。 「这是什么？」他的动作，在看到她肩膀上的刀伤时，微微停了停，问了这么一句。 乔慕侧头看过去：那里被划了一刀，但是伤口并不深，现在血液已经凝固，那里只剩下一道细细浅浅的血痕…… 「被刀划到的。」乔慕一语带过，想到那个人直接用嘴贴上来，在那里喝过血，她的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把消毒的药水递给我？」 她想洗洗。 至少，抹除那个人可能留下的气息。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去接消毒水的瓶子，唐北尧已拿着被消毒水浸湿的纱布，在她肩膀上的伤口处涂抹擦拭……他想擦去的，是那边残留的血痕。 然后，他在那里贴上创口敷贴。 他似很擅长处理各种伤，动作迅速，手法也不疼。 「你打不过他？」在贴上敷贴的时候，他才在身后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他的声音里，有无奈，也有愤然。 「嗯，打不过。」乔慕点点头，据实以告，「那个人的身上，有胖嫂那边被拿走的血，所以他有你的能力……你自己多加小心。」 解释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叮嘱。 「好，我知道了。」唐北尧淡淡地应声，情绪却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波动，态度，也有种忽冷忽热的疏离，「……谢谢你的提醒。」 乔慕抿了抿唇。 他口中的「谢谢」，让她有种莫名的难堪。 「不用。」她别过脸，把视野转向彻底看不见他的方位，回以同样疏离的口吻，「谢……」 只是她的话未说完—— 两侧的肩膀皆是一凉，后背也很快跟着一凉……她上身的衣服，已被完全他脱了下来，连同最后一丝屏障，也被他从后面解开。 乔慕一慌。 她顾不上疼痛，第一个反应，便是连忙扯来被子，抱在自己的身前。现在她唯一庆幸的便是：自始至终，她都是后背对着他的。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他在褪去她的上衣后，便陷入短暂的沉默。乔慕能感觉到空气中带着一丝冷，只是她分辨不清，这种冷意，是因为天气？还是来自于他的？ 乔慕等了一会儿。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她只是抱着被子坐着……她试图说点什么，打破这样的僵持。她更试图做点什么，让他们的关系保持「应有的方式」。 「谢谢你帮我上药。」乔慕率先开口，她深吸了口气，抱紧被子，说出刚才未完的后半句。 她刻意保持这种疏离。 唐北尧似乎经她这么一「提醒」，才重新回过神来，有所动作：他的手指从她后背的皮肤经过，力道很轻，没有带来丝毫的疼痛…… 他似乎，真的比护士专业得多。 「你在他们手上，我其实知道得更早。」沉吟了数秒，唐北尧像是终于忍耐不住，淡淡地开了口，「我的人来汇报，你被人带走。我安排了拦截，但是没有马上把你救出来。」 乔慕一愣。 在她印象里，唐北尧很少像是现在这样……讲述他的计划。 他这是…… 在解释？ 「我想让你吃点苦头……你这么跟我闹，是该吃点苦头。」他的声音顿了顿，低凉浅淡之中，带着懊恼，「理论上，他应该不会对你动手。」 而这次，偏偏是他判断失误的时候。 唐北尧在看到她满背的狰狞和血肿时，才终于意识到：这苦头……似乎有点过了。 「哦。」乔慕平静地应声，纵使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也不能给任何回应，只是淡淡接话，「我知道，顾斯庭已经跟我说过了。」 身后静默了一瞬。 乔慕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拿了涂满药膏的纱布过去。 「敷药的时候，会有点疼。」他在她后面开口，「但是效果特别好。」 「好，来吧。」乔慕点点头，手指默默地揪紧被子。 「乔慕，」唐北尧在正式敷药之前，却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做了某种让步。只是他表达的方式，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跟我道歉……这事可以翻篇。」 他不追究了。 这是他示好求和的方式。 乔慕轻笑。 「唐北尧……」她状似轻松地叫出他的名字，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瞬间湿了眼眶，「我不会道歉的。」她冷然回应他，但是心里，却酸涩得难受。 她多么想说「好啊」，多么想说「对不起」。 可是…… 「呃！」 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把眼中的湿意收回去，后背陡然传来一股剧痛。那涂满药膏的纱布在此时贴上来，冰凉和刺痛的感觉，顿时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唐北尧似用了狠劲，手里不再温柔，身体却朝她拥近过来。在感觉到她的泪意后，他才勐地怔忪了一下，然后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 四目相对，他强势而为。 「那你为什么哭？」他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眼底都有了一丝光亮。 「因为……」乔慕咬了咬唇，嘴硬着不想松口，「我疼。」 真的好疼！ 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她的眼泪，绝对是能收回去的！她绝对不会让他看出丝毫破绽的！ 「好……」唐北尧松开她的下颌，却突然伸手抓住她抱在手里的薄被，然后勐地一把扯开。接着，他大力地把她拥了过来。一手按住她背上的膏药，一手抱着她，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揉到身体里去—— 「那就记住这种疼痛的感觉。」
第504章 504 我听见了 第504章 504 我听见了 他的双臂紧扣。 极重！ 极用力！ 「……嗯。」乔慕闷哼出声，在他的大力扼制下，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全身都是绷直的，后背的膏药一阵冰凉、一阵火辣、又一阵刺痛…… 很难受。 这种难受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别动。」唐北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沉有力。他还维持着禁锢着她的姿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这种强制性的拥抱，霸道又疼痛。 「背上……」乔慕低喃，她紧咬着牙关，几乎说不出话来，「好疼！」 能不能拿开？ 或者能不能轻一点？ 她试图恳求。 但是—— 唐北尧却不再和她说任何话。他的动作不算温柔，态度也不算明朗，就这么沉默地维持着……他像是成了一尊静止的雕像。专为她打造的雕像。 …… 乔慕几乎是疼到虚脱。 那种所谓的「特效药膏」，像是把人的骨头拆散重组，又像是把骨头强势捆绑……她被按在他的怀里，眼前的视野是暗的，唯一的感觉是疼。 她的体力和精力，都在这种痛感里，一点点消散…… 意识逐渐变得朦胧，她终于虚脱到睡过去…… ………… 「叮！」 一声玻璃杯的轻响，让乔慕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外面已是天色大亮。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照到了她的被子上。而护士就站在她的床边，整理床头小桌上的瓶瓶罐罐。 乔慕怔忪了一下，然后骤然清醒。 「我睡了多久？」她勐地翻身坐起，紧张地脱口而出。 「乔……乔小姐……」护士被她吓了一跳，然后看过来的目光，变得无比惊讶，「您能这么快坐起来了？」 「我睡了多久？告诉我！」乔慕完全不理会对方的讶然，她有更紧急更想知道的事，于是她急促地重复，说话的同时，更是抓住了护士的手臂。 「一晚上啊。」护士皱了皱眉，疑惑出声，「怎么了？」 乔慕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晚上。 这还不是她的最后一天。 她松开护士的手臂，自己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开。在心绪平稳下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背，好像不那么疼了。她的身上残余着淡淡的药味，是昨天那种药膏的味道。 「您恢復得好快，那个特效药膏，果真是神奇。」护士在旁边感嘆，说话的同时，把原本放在床边的药片，又重新收回了治疗车上。 乔慕眼角的余光正好捕获到。 「这是什么？」她顺口问了一句。 「医生给您开的止疼药，一般来说，皮下血肿会在第二天更严重，疼痛感也会更强。」护士解释到一半顿住，打趣地笑笑，「我们都以为，今天您会起不了床。」 乔慕凝神。 护士无心的一席话，却给她透漏了一个信息：看来昨晚的药膏，真的不是医院配的！因为昨晚护士不会用，今天医生也不知道疗效…… 是唐北尧拿来的吧？ 所以，他才会用，昨晚才会…… 「乔小姐？」看她想得出神，护士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打断，「您要是不疼的话，可以起来走走。适当的运动，还是有利于恢復的。」 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替她拿好了鞋子。 「一会儿我再送点吃的来，或者，您也可以出去吃。」 乔慕谢过了护士的好意。 她掀开被子起床时，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不是她昨天穿的那一身，也不是医院的病号服，而是她在家里常穿的，那身松垮垮的居家服。 「我的衣服……」乔慕的动作停了停，她不由抬头，朝护士的方向望过去，「你帮我换的吗？」 「不是。」护士摇头，实话实说，「我刚来，来的时候，您就是这身衣服了。有什么不对吗？医院也有衣服，您想换的话我可以给您去拿。」 「不……不用了。」乔慕摆摆手，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她现在已经在脑中确定：药是唐北尧上的，衣服也是唐北尧换的……可是现在他去哪里了呢？他对她，现在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些，她都无从解答。 「乔小姐，您在找什么？」护士的一声提醒，才让她意识到：她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在周围搜寻着…… 乔慕回神。 她连忙收回目光，敛去眼底的情绪，沖对方扯出一个微笑：「没找什么。我就是感觉饿了，有吃的吗？」 ………… 医院的伙食很难吃。 乔慕处理完了那个餐盘，全程味同嚼蜡。护士撤走了餐盘后，她的病房里，便再度安静下来……没有人来吵她，也没有人来找她。 唐北尧的打算，似乎就把她扔在这里，表面上，不闻不问。 乔慕不由皱了皱眉。 可是…… 她怎么能留在这里？ 「……我事先警告过你了，你一会儿被人打出去，和我无关啊！」良久，楼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这威胁一般的声音，是属于顾斯庭的，「……你不好好养伤，跑到这里来添什么乱？」 「我必须见到她。」这个声音……是赵警官？ 「你站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问问她！我先说好，要是……」顾斯庭在门口止步，试图先把话说清楚。 乔慕恰在此时开了门。 门外的两人，同时一怔。 「找我？」乔慕反倒是最平静的那一个，她侧身站了站，把路让出来，「进来吧。」 两人前后进了病房。 「啧啧啧……果然是药到病除！」顾斯庭还在啧啧感嘆，别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你这么快就能走了？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赵警官却是脸色凝重，进来只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乔慕没去细究顾斯庭的深意。 她转向赵警官的方向，直接问出正事：「怎么了？」她看到赵警官的一条胳膊，还绑着绷带和三角巾，吊在脖子上，脸色惨白，双眼布满血丝…… 他明明是该卧床休息的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他才会跑到这里来？ 乔慕迟钝了一下，然后经过零点一秒的反应，她自己又突然想到：「是不是翩翩出事了？」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空气，跟着一凝。 「嗯。」顾斯庭先行应声，适才脸上的戏嚯和笑意，明显收敛了下去。 「她怎么了？」乔慕不由着急，想到那个组织的兇残和漠视生命，她的心底便不由发凉，「……她还活着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嗓音便明显低了下去。 「不是这个问题。」赵警官摇头。 「没你想得这么严重。」顾斯庭同样摇了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并未转为轻松，「但是……我昨天调派了许多人手，找了一整夜，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言下之意，翩翩还在那个组织手上，尚未获救。 「那个货运码头，里里外外就这么多地方，能找的都找遍了。而且附近的监控，我也都调配了一遍，没有发现她离开，或者被带离开……」顾斯庭摊了摊手，随后朝赵警官的方向指了指，「他说一定要问问你，跑到midnight里面来，我实在是没办法。」 所以，这才有了他一开始的恐吓。 赵警官点了点头。 他依旧是满脸的凝重，在顾斯庭说话之后，顺着往下：「你们在那个码头，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吗？他们把翩翩带去了哪里，你还有印象吗？」 乔慕拧眉。 「那个人把翩翩带出去了，后来我也找过，但是没有找到……」她面色沉重地回忆昨晚的情景，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询问顾斯庭，「那个人呢？」 「呃……」顾斯庭的面色似犹豫了一下。 而赵警官的目光，也是明显一亮：「让我见见他！那个挟持你们的人。」他出声要求。 只是，他这个要求刚提出来，便被顾斯庭否决了—— 「不行。」 直接了当，没有半点犹豫。 「为什么？」赵警官脸上的不安，顿时被不忿替代，「那个人还是个杀人犯！上次的灭门惨案，就是和他有关，他那样的人，会不会对翩翩……」 越往下说，他的神色便越是紧张。 顾斯庭站在旁边，脸上没太大的意外，他甚至已在脑海里，想到了更糟糕的画面。 乔慕却是不由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勐地转向赵警官。 对于那个挟持他们的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吧？而昨天从上车以后，赵警官和翩翩，就处于「昏睡」的状态……她记得，那个人「招认」身上存有觉醒者的血液时，赵警官正躺在马路边…… 他应该是昏迷的吧？ 他怎么会知道？ 「我听到了。」赵警官正色回答她，「我只是身体动不了！我的思想很清楚，我什么都听见了！」
第505章 505 再见你一面 第505章 505 再见你一面 乔慕怔然。 他可以听见？ 这么说，翩翩也是能听见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沉吟了两秒，乔慕继续问出来，紧张着上前了两步，「就是你的身体能动，并且彻底清醒，是什么时候？」 赵警官一愣。 显然她这个问题提得太突兀，他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傍晚的时候，具体的时间我没看。」顿了两秒，他才愣愣地回答，然后反问，「怎么了？」 「傍晚？」乔慕讶然。 「嗯。」赵警官点头，「后来是附近的警方救了我，他们说接到了路过车辆的报警。我的身体能动，能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是黄昏。」 乔慕拧眉。 不对！ 这时间不对！ 昨天她在那个仓库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而当时翩翩就躺在她旁边的地上，还是昏迷的……为什么赵警官醒了？翩翩却还不醒？ 是加了药？ 还是……别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禁想见一见昨天的那个挟持者。 「有什么不对的吗？」赵警官发现了她脸色的异样，迅速地问出来，他甚至快速保证，「这件事我不会向上汇报！我找她……仅代表我个人。」 他明显放不开。 毕竟动心是一回事，拒绝是一回事，能不能放手，又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乔慕颔首，她无须听赵警官的这些保证，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而她现在，也有急需解决的问题，只能求助地转向顾斯庭，「能见吗？」 她问出来。 …… 顾斯庭终究是拗不过她。 「好吧。」他耸了耸肩膀，在良久的僵持后，终于有些不甘愿的答应下来，「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距离有点远。好在，那边很安全。」 「好！」乔慕点头道谢。 只是在离开房间的前一秒—— 她还是忍不住止步，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顾斯庭询问。 「没……」乔慕摇摇头，牵强地笑了笑，推着顾斯庭向前，「走吧。」 「你是跟着我，才能出去的。」顾斯庭的脚步不快，像是为了配合她，故意走得很慢。他在前面，似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喃，「我得负责把你送回来，真是责任重大啊！你可一定要回来……」 「恩？」 乔慕诧异，抬头看向顾斯庭。 对方却只是笑笑，并且收了声…… ………… 「关押」挟持者的地方，设在北郊，从医院过去的确很远，要经过一段沿江公路，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里乔慕没来过。 但她知道，这是a市的禁区。 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普通人也进不了这里。这仿佛是一个常识，她知道，却从未深究过。只是没想到，这块地方，是属于唐门的？或者是属于顾家的？ 「你倒是能走能动了，我估计昨天那个人，现在都快瘫痪了。」从下属手里拿了钥匙，顾斯庭走在前面，顺势絮叨着，「不知道有没有清醒……」 「他伤得很严重？」乔慕询问。 昨天就听到，他被狠揍过一顿。 「何止。」顾斯庭轻嗤，「估计骨头肯定断几根吧？如果内脏再出血，或者再出现点其他问题，我看也活不了几天……所以把他关在这里，我们也没用刑。」 顾斯庭耸耸肩，一脸轻松。 赵警官却是边走边打量，最后严肃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不按规矩办事的地方。」顾斯庭直接呛回去，闲闲地反问对方，「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还想不想救回你女朋友了？」 赵警官哑然。 他没有出声反驳，只是走在旁边，又恢復了沉默。 ………… 最内间—— 铁门被打开，血腥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乔慕看清了整个屋子：这里像个巨大的铁笼，屋内竖着一排铁栅栏，把屋子隔断成两个空间。内侧是牢笼囚室，外侧这是放着一张桌子，一根棍子。 这里，有点像是警局的临时拘留间，但是血腥味很重，周围的墙壁上，点点滴滴的，都是残暴的痕迹。 这些都不足以令她惊讶！ 真正令人惊讶的，是—— 那个人。 「其实见不见没多大意义！那傢伙肯定……」顾斯庭走在最后面，他还在说着自己的判断，只是这回话到一半，他的声音陡然僵住。 和他说的不一样！ 按个昨天挟持他们的人，根本没有动弹不得，也没有将近瘫痪。他就坐在栅栏的里面，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身上依旧是那身暗红色的袍子，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他都能坐起来了？ 那就是说，他受的伤并不重？ 乔慕想到这里，不由转向顾斯庭，用眼神，无声询问。 「不可能！」接收到她的眼神，顾斯庭几乎想都没想，快速地否决，「昨天带回来的时候，他的手肯定是断的，绝对不可能会……」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下去。 因为现在看过去，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能清晰判断：对方的手，还好好地放在身前……总之，这绝对不是一个断了手的人能维持的姿势！ 「喂！」顾斯庭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地去拍打那排铁栅栏，「起来，我们有话问你！」 里面的人没动。 「你把另外一个女孩子弄去哪里了？」赵警官也接着问，他不顾自己的手臂受伤，直接扒拉在了铁栅栏上。在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后，他甚至要去开铁栅栏旁边的偏门，「开门！让我进去问他！」 「开不了。」顾斯庭蹙眉，看了眼里面的人，「这人太诡异了，不能随便开，隔着安全一点。」 乔慕闻声望过去：偏门上面，缠着一根环形锁，结实牢固。 靠蛮力，是绝对打不开的。 「该死的！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赵警官只能隔着栅栏吼，「你把人弄哪里去了？她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凭什么害她！」拳头敲击着铁桿，发出金属的闷响。 紧张、急切、无助…… 各种的情绪，让赵警官在此刻显得有些崩溃。 顾斯庭也在旁边追问。 但是，从头到尾，里面的人都没给任何回应。他完全静止地坐在那里，连唿吸都保持着平静和均匀……这么下去，他们必然会无功而返。 乔慕咬了咬牙。 她在赵警官怒吼的间隙里，抬脚上前一步，叫出对方的名字：「沉？」她记得，那是在电话那端的人，对他的称唿。 里面的人果然一怔。 她清晰地看到他的深吸一僵，然后，那盘腿而坐，保持静止的人，缓缓地站起身，又转了过来……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在转过来后，没有理会其余的两人，而是目光精准地停留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眸幽冷、空洞，其中又带着似笑非笑的凉意。 「你来了。」他开口，浅淡的声音，笃定的语气，「我总想着，应该再见你一面。幸好，你来了。」他的每一句话，都似别有深意。 乔慕没有时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的朋友，你弄到哪里去了？」 「呵……」 里面的人笑了。 他的皮肤显得很苍白，在这幽冷的囚室里，如同鬼魅。他以这副正常人的姿态，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上前一步：「我要单独和你谈。让他们出去，我什么都能告诉你。」 「不可能！」顾斯庭在旁拒绝。 里面的人却根本没把顾斯庭放在心上。 「让他们出去。」他只是重复这个要求，态度高冷傲慢，「不然，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信息。对了，这扇门关着吧，你比较有安全感，我也不会出来。」 他把话说完，似乎把她这边的忌惮，都照顾了一遍。 「好。」乔慕应声，她没什么好动摇的，然后转向身边的两人，「你们先走。」 顾斯庭在犹豫。 赵警官咬了咬牙，终究是先走了出去。 ………… 就这样，周围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朋友在哪里？」待清场完成后，乔慕迅速询问，直奔主题。 「快到我们的地方了。」他倒是也不隐瞒，待其他人离开后，便爽快地给了答案，「有些货柜是能打开的。只要待在里面，今天一早，就能坐货运的轮船离开。」 「咔嗒！」 外面传来一声轻响，接着，便是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乔慕一愣。 「他们就站在外面。」里面的人倒是给了她解释，带着几分嗤讽继续，「听到她的位置，便急着去找人了。看来，那位警官，还真是重情重义。」 他的赞嘆，却似透着说风凉话的意味。 乔慕瞪了他一眼，其他的不想多谈，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里面的人却叫住了她，「你最好呆在我身边，我离开的时候，方便带着你。毕竟现在的你，还没什么能力，最好不要独自行动。」 「我没打算跟你走。」现在不是被挟持，她也不再被威胁。 说到这里，乔慕又往外走了几步。 「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身后传来呵斥，「和上一个转生者一样，只想当个普通人？笑话！你只有配合我们，才能获得你应有的能力，才能永生不死！」 乔慕的脚步怔了一下。 但她迅速地否决了心底的那份动摇，又继续往前走。 直到，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沉下去，冷冷地反问—— 「你留在这里，是因为那个觉醒者吗？如果……很快，那个觉醒者就不存在了呢？」
第506章 506 不死之身 第506章 506 不死之身 不存在？ 乔慕一怔，勐然止步。 「什么意思？」下一秒，她迅速地回身，走向房间内侧。因为着急，她甚至抓住了铁栅栏，急切地追问出声，「你把话说清楚！」 他们还想对唐北尧做什么？ 「呵，果然。」对方轻笑，像是从她的反应里，终于确定了什么东西，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声，「……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乔慕的眼里，满是惶惑。 「告诉我！」她只能扬声要求，同时抬手拍在铁栅栏上，发出金属的撞击音。要不是旁边还挂着环形锁，这个「牢笼」坚不可破…… 她真想冲进去，揪住对方的衣领，问个清楚。 「你还想不明白吗？」对方的嗓音却是慢慢悠悠的，她越是着急，他便越是闲散缓慢，「觉醒者是属于我们的宝藏，不过，我们不需要不听话的觉醒者。」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过来。 即使身处湿冷幽暗的牢笼里，他也全然没有阶下囚的姿态。不仅如此，他在说话的时候，宛若真正的掌控者，始终都是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姿态。 他站定，离铁栅栏很近。 然后，他竟伸手，想要覆上乔慕抓着铁栅栏的手掌…… 「你想干什么？」乔慕勐然回神，她的脸色一白，在对方碰上自己的前一秒，迅速地收手。然后，她警惕地盯着被关在里面的人。 也许是她的反应太大，里面的人，在看到她的动作后，面色也是明显一怔。 「不干什么。」他在迟滞了两秒后，悻悻的收手，莞尔着勾了勾唇角，「本来，我只是想让你感觉一下，我的身体，和觉醒者的血液融合得很好。」 乔慕蹙眉。 所以呢？ 「你……」她不由咬过下唇，迟疑着问出自己的猜想，「你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血液？得到他更多的能力？」 对方点点头。 却马上又摇摇头。 「不止。」他不吝回答，告诉她真相，「既然我的身体，也能融合觉醒者物质，我完全可以替代他，成为新的觉醒者。那种不听话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冷静地说完。 他全程，宛若在说一个冰冷的实验，要与不要，也像是对待实验中的小白鼠一样。 「你想杀他？」乔慕顺势总结。 「我们只是在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里面的人纠正她，「至于他死不死，我们并不在意。」 他冷然说完。 房间内的气氛，也在下一秒安静下来，而且这种寂静，几乎让人窒息。 外面同样静悄悄的。 赵警官是听到翩翩的消息，快速离开的；顾斯庭似乎是送他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此时的这段对话，听到并且参与的，也只是他们两个人。 ………… 「你们打算怎么做？」隔了许久，乔慕才重新开口，克制着嗓音中的颤意，保持着平静。 「怎么……」里面的人拉长了声音，对她打量了一会儿，甚至拉上了红袍的帽子，盖在自己的头上，「你终于对我们的计划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乔慕冷声否决，她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象，但是说话中，却多少带着试探的意味，「你现在自身难保，别说是替代觉醒者，你自己都有可能被替代。」 她冷然提醒。 毕竟照常理来看，这是合乎逻辑的发展。 但是，她如此的提醒，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声嗤笑。 「不可能。」他回答她，声音中满满的都是笃定，甚至还带着傲然，「你知道融合觉醒者血液的实验，一共死了多少人吗？」 他说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大部分的志愿者，在注入的五分钟内，就会排斥死亡。」然后，他才自豪地说出后续结果，「可我不一样，我的身体能接纳，能融合。很难再找到另一个我这样的。」 言下之意：他不可能被替代！他也不可能被组织放弃！ 「所以你是万里挑一的？在你们后续的计划里，你都很重要？」乔慕淡淡地问出来。 里面的人皱了皱眉。 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是他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嗯，对。」 他只能如此回答。 「好。」乔慕点了点头，兀自深吸了口气，握紧了双拳，「我知道了。」 然后，她彻底沉默下来。 ………… 房间内，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 「以后看到那个人，不用放他进来……他只是临时过来一趟，不算我们的朋友，不用理会他……」顾斯庭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由远及近。 想必，他是把赵警官送走，然后又重新回来。 「你就留在这里吧。」栅栏里面的人开口。他站在原地没走，只是仰头，从那扇窄小的窗户看出去，打量了一会儿天色，「你得等等我。」 乔慕没细想他的深意。 她也不用细想。 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顾斯庭回来，看到仍旧站着的乔慕，脸上闪过明显的意外，「反正他都已经说了，离他远一点吧？毕竟……喂！」 话说到一半，顾斯庭陡然惊唿。 因为乔慕迅速地折返过身，从静态转为动态，动作敏捷又麻利，从顾斯庭的口袋里，掏了枪出来……然后枪口直指某人，想也没想地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 「你干什么！」与枪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顾斯庭的疾唿。他来不及阻止她开枪，只能在最后的关头，挥开她的手臂，偏离了枪口的位置。 一枪落空，子弹打在了墙上。 走廊里迅速地传来脚步声，紊乱又急促，很快外面的下属就都赶来，紧张地看着这里的情况。 「这个人有价值。」顾斯庭松了口气，暗暗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能随便杀。」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乔慕手上的枪拿回来。 「你想杀我？」里面的人怔忪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他顿了顿，「愚蠢！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杀不死的。」
第507章 507 贵一点的礼物 第507章 507 贵一点的礼物 倨傲、自信。 他以这样的方式，告知了这个所谓的秘密—— 他是杀不死的。 「好啊，那我试试！」乔慕咬牙，她几乎想也没想地抬手，要把手里的枪重新举起来。她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不可能！没有人是杀不死的！ 如果真的杀不死…… 那会是多么可怕的隐患？ 「乔慕！」顾斯庭这回几乎是怒喝，强行把枪夺了回来，再度强调，「这个人不能杀。」 「不能留着他……」乔慕试图反驳。 「你果然一无所知。」里面的人摇了摇头，还在惋惜地低嘆，「看来，你和觉醒者加起来，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可悲的。」 他像是在感嘆，又像是在挑衅。 「你！」 乔慕怒极，所有的情绪，都被挑拨上去。 「别理他说什么！」顾斯庭在旁边低喝，不顾乔慕的僵持和反抗，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方式，最后将她强行带离了这里，「我们走！」 ………… 回程。 乔慕率先被塞上了副驾驶座，她入座以后，便是神色凝重一言不发；顾斯庭和下属打完了招唿，才开门进来，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给。」在发动引擎之前，他递来一个冰袋，「握着吧。」 乔慕一怔。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才默默地伸手，把冰袋放在手里握着。因为刚刚开过枪，她的手掌发红髮麻，虎口的地方，还被枪枝的后坐力震得发痛。 「……谢谢。」她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颓然地道谢。 一路都是静默。 在行驶到那段沿海公路时—— 「你为什么要杀他？」 「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杀他？」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谈的也是将同一个话题。 顾斯庭一怔，继而脸上露出戏嚯的轻笑：「别喊打喊杀的，小慕慕，这不像你……说说吧，一个从来不杀人的人，为什么突然坚持杀他？」 「他是个隐患。」乔慕蹙眉，只概括了一句。 「那个组织的人，哪个不是隐患？」顾斯庭失笑，兀自摇了摇头，然后说出自己的理由，「他是我们了解那个组织的桥樑，有他在，我们才有可能扭转敌暗我明的局势。」 所以，他不可能杀了那个人。 唐北尧也不会。 「可是……」乔慕抿唇，她听得懂顾斯庭的意思，但是她也有她的迟疑和为难。她的十指紧了又紧，几乎把手里的冰块都捏碎，「那个人……会对唐北尧不利。」 因为他想替代唐北尧，成为新的觉醒者……虽然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唐北尧会死。 这不行！ 所以，那个人……不能留。 「那你尽管放心。」听到这里，顾斯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地方的守卫很严格，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如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点，顾斯庭很有信心。 「在那边看守的，身手都不差，算是下属中精挑细选的精英。你别看那个地方普通，要是有人想硬闯进去，或者想硬冲出来……肯定没命。」他解释了一通，最后自豪概括。 但是说完这些以后，他的车速却也放缓，在沿海公路的旁边，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乔慕茫然地回头。 顾斯庭索性关掉了引擎。 「停着看看风景，顺便，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你。」顾斯庭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舒适地往后仰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慕总觉得，顾斯庭似乎特别…… 欣慰？ 「什么？」乔慕应声，心里还在忐忑地想着那个「沉」。 「喊着要和北尧分开的人是你，现在担心他安危的人也是你……」顾斯庭拉长了声音，好整以暇地看过来，「小慕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乔慕一怔。 她没有想到，顾斯庭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这样的问题。 「这里反正没什么人，能告诉我吗？」顾斯庭还在怂恿着她，维持着嬉皮笑脸的样子，「虽然我不一定是知心哥哥，但是我嘴巴很严，绝对不会说出去。」 乔慕轻笑。 她倒是真的没打算隐瞒顾斯庭。上回在电话里，她就有心告知。毕竟……她「走了」以后，她也希望唐北尧的身边，有朋友继续支持。 「如果你以后很爱一个人，但是你突然发现，自己活不长了，你怎么办？」咬了咬唇瓣，乔慕故作轻松地问出来，然后转头，看着顾斯庭的反应。 「我当然是……」顾斯庭几乎脱口而出。 但是话到一半，他陡然噤声，并且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敛去。 「你什么意思？」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勐地坐直了身体，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脸上也尽是错愕和茫然，「你……你说你自己吗？」 乔慕点点头。 在最初的无助和绝望之后，她现在再提到死亡倒计时，是无比平静的。 「我定了离开a市的机票，我告诉他我喜欢上了别人，让他别来找我……」乔慕舔了舔唇瓣，只觉得唇上干涩，入口都是酸楚，「……等到了远方，我默默消失就好了。」 乔慕说完。她把其中的原因、前因后果，全都概括着讲了一遍。结局自然很简单：她会死！所以，她打算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顾斯庭沉默。 他良久没有说话，后来，他同样静静地发动引擎，把车重新驶回归程。 「你不会告诉他的吧？」乔慕问了一句。 顾斯庭没回答。 「你要告诉他？」乔慕蹙眉，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明显不安起来，「顾斯庭！」 「乔慕……」顾斯庭终于开口，这回叫的是她的名字，没有叫那个他暱称。他正色开口，语气冷沉下来，「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跟北尧说，要一样贵点的礼物？」 「我……」乔慕哑然，「我当时开玩笑的。」 后来，唐北尧也告诉她：他忘了。 「他去买了。」顾斯庭轻嘆出声，「我想，那个礼物还被丢在他的专机上……你去看看吧。看完以后再决定，你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第508章 508 想去看看 第508章 508 想去看看 乔慕微怔。 她没有想到，那个所谓「贵一点的礼物」，是真实存在的。唐北尧真的去买了，也是真的准备了，只是到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给她。 当初，她让他买礼物，只是撒娇一样的玩笑话。可是，听顾斯庭的意思…… 礼物很重要？ 乔慕不由转头，脱口而出地询问：「他买了什么？」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北尧吧？」顾斯庭耸了耸肩，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单手操纵着方向盘，另一手则是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递向她的方向，「不如你打电话给他？」 乔慕没接。 她没理会顾斯庭的怂恿，只是牵强笑笑：「……早问过了，他说他忘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不似现在这样，她还能直接问他。 而现在…… 不行。 「好吧。」顾斯庭也不勉强，见她不接，便把手机又收了回去，「反正地方我是告诉你了，你想知道的话，随时都能去看。」 说完，他不再多话，彻底沉默下来。 余路静默。 乔慕同样没有再开口，她的心间一片难言的复杂。她所有的心绪和思维，都似在顾斯庭的这些话之后，变得焦躁不定，变得浮躁难安…… ………… 直到医院。 顾斯庭的车，停在了医院的侧门口。 他关闭引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到了。」 「啊……」乔慕这才回神，迟钝地应声，「好的，谢谢。」说完，她打开车门，按捺住心中的犹豫和冲动，还是选择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在关闭车门的时候，似听到了顾斯庭的一声嘆息。 乔慕不由回身—— 「走吧？」下一秒，顾斯庭已从他那一侧的车门下来。他的单手支着车顶，面色已恢復如常，「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顾先生，乔小姐。」远远的，就有穿着常服的下属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唿。 新面孔。 乔慕并不认识。 「我手底下的人。」像是捕捉到了她眼底的谨慎，顾斯庭在旁解释，然后挥挥手，「放下吧，他会送你进去。我说的吧，这里都是我们的人。」 他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 只是他自从知道「真相」后，他对她的笑，还是不由带上了一抹苦涩…… 「嗯。」乔慕点点头，真诚、且一语双关地致谢，「谢谢。」 顾斯庭似是不耐地挥了挥手，直接背过了身…… ………… 乔慕跟着下属离开。 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入医院大楼时，顾斯庭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然后，他拿出手机，翻到某个号码，拨了出去—— 「我刚刚带她出去了，见了昨晚抓回来的那个人。现在刚把她送回医院，我还在医院门口。」电话一通，顾斯庭便率先开了口。 「嗯。」对面顿了顿，传来浅淡的应声，沙哑而睏倦，「我知道。」 他显得很疲惫。 顾斯庭听着，也不觉得意外。 「对了！还有……」他清了清嗓子，便继续往下说，「她在那里抢了我的枪，试图杀了那个人。」他带着几分试探，有意说得模煳。 毕竟下属的汇报，也不可能这么事无巨细。 「为什么？」唐北尧在对面一愣，再询问时，明显清醒了几分。 「不知道。不如……」顾斯庭拉长了声音，手指在车顶上轻叩着，缓缓提议，「你过来问问她？」 唐北尧却沉默了。 「你别这么晾着她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顾斯庭还试图努力。 这回，不待他说完，唐北尧已平静冷淡地接了话—— 「那就杀了吧。」 爽快、冷静。 他冷绝说完，没有半点犹豫。 「啊？」这回轮到顾斯庭傻眼了：他不去追问乔慕为什么，而是选择走这个「捷径」，直接顺着她的意思，把那个组织的人杀了？ 那人好歹有重要价值啊！ 「还有什么事吗？」唐北尧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在说完这个决定后，便直接跳跃过这个话题。他询问出声，作势要挂断电话。 「等等！」 顾斯庭下意识地叫住对方。 但是当唐北尧真的延迟挂电话的时间后，他又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踌躇了好半晌，他才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问出来—— 「你觉得唐门加上顾家的力量，能不能在四天内，找到一个医疗团队，能力比k先生更强？」 这个问题，他提得突兀。 而且他在提问的同时，声音里便满满的都是不确定。 比k先生更厉害…… 他都不觉得有。 「什么意思？」唐北尧也没听明白，声音却慎重了几分。 「没……」顾斯庭摇头，在电话这端，颓然地嘆了口气，「……我随便问问。我就突然有那么个想法，想试试看。行了，没事挂了吧。」 他像逃避一样，在唐北尧听出更多信息之前，连忙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长长地唿出口气…… ………… 「乔小姐，走这边。」另一边，下属还在前面领路，「小心台阶。」 他们走的是小路。 从侧门的活动区绕过去，便是医院专设的vip走廊通道。这里没什么人，环境空旷且干净，就连空气中飘散着的，也不是医院惯有的消毒水味，而是淡淡的花香味。 「四十五分钟前，有医生来病房看过您，但是您不在。」下属走在前面，一路上正好解释，「他们听说您能自己走出去，都很意外，但是建议您今天再做一遍检查，看看復原程度。具体检查的项目，已经都确定了，您要是愿意的话，回病房就可以……乔小姐？」 说到一半，下属才意识到身后没人。 他连忙回身，这才发现乔慕停在后面，距他已有十几步的距离。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凝滞在某一个方向，明显是失了神。 「乔小姐？」下属连忙折回去。 他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伸手想要扶她。 「嗯？」乔慕这才回神。 但在皱了皱眉后，她突然转身，不顾下属的错愕和唿喊，按着来时的路，大步走出去……
第509章 509 陨失之戒 第509章 509 陨失之戒 她还走不快。 背上的伤只是不疼了，但是身体的虚弱还在。她的脚上还踩着一双松垮垮的拖鞋，即使竭尽全力的小跑，所能达到的速度，也只是她平时走路那样罢了。 「乔小姐？」下属还在旁边跟。 「别管！」乔慕抬手拒绝，也没让对方帮忙搀扶，「我有事。」 …………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医院的侧门。 从那条小道绕出去的时候，乔慕的眼睛，便是不由一亮：幸好，顾斯庭还没走！那辆车仍停在原处，而顾斯庭正在车旁转悠，同时打着电话…… 乔慕松了口气。 她总算能放缓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尽快！而且务必要给我办好，不能有任何差错……」顾斯庭的声音很清晰，他似正和电话那端的人命令什么，而且事情还挺紧急。 乔慕站到一旁，想等着他把要事办完。 但顾斯庭在捕获到她的身影时，却是明显一怔。然后，他迅速结束了通话—— 「……抓紧！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他才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疑惑地询问，眉头暗暗蹙了蹙，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下属，警惕着补充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呃……刚刚。」下属迟疑，面露尴尬。 乔慕没理会他细究的眼神。 「带我去机场。」她直截了当地开口，恳求着上前一步，「拜託。」 顾斯庭怔忪了一下。 「专机在哪里？」乔慕继续，她把话补充清楚，「能不能带我去找？」那个所谓的很贵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她想好了撇清关系，但终究还是走不出关于他的牵绊。 「……好。」顾斯庭这才听明白。 他松了口气，再度扬起唇角，脸上已涌起淡淡的欣慰：「上车吧，我这就带你过去。」他绕过来，亲自替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然后，又示意下属，「我们出去一趟。」 顿了顿，他又压低了声音补充，「不用汇报我们去了哪里。」 「是。」 下属点点头，应声离开。 …… 乔慕已坐进了车里。 在顾斯庭进来，发动引擎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另一个问题，紧张询问：「唐北尧呢？」他现在在哪里？万一他正在专机上，或者正要用专机…… 碰上怎么办？ 「你想找他？」顾斯庭转过头来，根据她的神色，说出自己的揣测，「还是你不想碰到他？」 显然，是后者。 她脸上的反应，清晰可见。 「你觉得呢？」乔慕苦涩地笑笑，转头反问。 「哈，我感觉我都快成你的男闺蜜了……」顾斯庭干笑，莞尔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不过你也应该了解北尧，他习惯冷处理。目前来说，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因为不想吵架，不想被提分开…… 种种原因，以唐北尧的骄傲，绝对不会出现。 「所以放心吧。」顾斯庭概括，「机场那边……没有人。」 ………… 机场果然冷清。 因为这两天唐北尧没有要出行，所以这里也没有唐门的人。专机还停在专属位置上，从vip通道过去，走不远的路，就能到达。 「是这架吧……」顾斯庭兀自嘟哝，「我记得那天回来，就是这架。」 两人顺利上去。 机舱里面已被整理过了，四处都是一片整洁。里面的摆设和用具，都是平时就在的东西。乔慕也不知道，所谓的礼物，到底被「扔」在哪里？ 礼物究竟是多大？ 她无从寻找。 「抽屉。」顾斯庭在旁边跟了一会儿，似是终于看不过去，指了指旁边那个浅白色的抽屉。乔慕记得，唐北尧常常顺手把东西放在里面，比如车钥匙之类。 她上前拉开—— 抽屉里很宽敞。除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就只有一张卡片模样的纸。 乔慕一怔。 ……里面是？ 光看盒子的大小和形状，她大概就能猜到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他原本要送给她的？他原本，是打算……乔慕没有往下细想，但是去拿盒子的指尖，却隐隐发颤。 暗红色的丝绒小盒，她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枚復古的戒指。 造型很奇怪。 但是，却有一种特立独行的炫目。 「拍卖弄来的，全世界只此一枚，绝无仅有。」待她看清楚东西了，顾斯庭才在旁边解释，「我们当时刚好在。这枚戒指的故事很久远，拍卖价也被吹捧得很高……反正就是很贵就对了。」 顾斯庭跳开那些繁杂的故事，也跳开这枚戒指背后的传说，反正他也不信那些。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她听：「虽然我觉得丑，但是它意义特别……乔慕，这是一枚婚戒。」 乔慕沉默。 那枚小小的戒指，就躺在她的掌心中央，却似有无比的重量。 她知道自己不能拿这枚戒指，但是她真的很想很想……哪怕只是戴一下？ 大小适中。 它復古的造型，作为婚戒，真的是……好「特别」。 乔慕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去拿那张纸，展开细看。顾斯庭已走到另外一边，他似百无聊赖的闲逛，实则是把空间让出来留给了她一个人。 纸上只有一句话，字迹苍劲有力，是她最熟悉的笔迹—— 「其实我更贵，你要不要？」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 乔慕失笑，脑海中却突然翻涌出，那回他离开之前的画面。她也是半开玩笑地和他说：「这回，你给我带个贵一点的礼物回来！」 他真带了。 乔慕想要笑，但是心里却勐然酸涩得厉害，就连眼前，也是瞬间一片模煳。她能感觉到自己动盪不安的心跳，能感觉到病毒被冻结的窒闷…… 最后，她清醒过来：她活不长。 所以让她看这个礼物，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甚至不用戒指，都想对他说「我愿意」。但是他们的未来，是她愿意，就能有的吗？ 乔慕咬了咬牙，她狠下心来，想把戒指摘下来。 可是她却突然发现—— 明明是大小适中的戒指，她却拿不下来了！这个戒指，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她越用力，便收得越紧。 怎么回事？ 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收紧了？ 「什么？」另一边传来顾斯庭的声音，错愕而紧张。他似刚接了个电话，对于电话那端的内容，震惊至极，「跑了？那么多人看守，门也锁得牢牢的，怎么跑的？」
第510章 510 嗜血之境 第510章 510 嗜血之境 跑了？ 谁？ 乔慕还没听懂那个电话的内容，顾斯庭便急匆匆地跑出来……他的神色仓惶，脸上的笑意和轻松尽敛，剩下的，唯有焦躁和急切。 「乔慕，我这里出了点事。」他开口解释，说话的语速极快，「刚刚我们去看的那个人跑了，我得过去。我先送你回去，还是你跟我一起去？」 「是他？」乔慕一怔，这才明白了顾斯庭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那个人跑了？ 她的眉心皱紧，心里也迅速沉了下来。 「我跟你过去！」她同样迅速地给了回答，义无反顾地说出这个选择，「但是……」她的手上还在暗暗用力，却始终无法将那枚戒指退下来。 顾斯庭没发现这个细节。 事发紧急，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听到她的答覆后，他便迅速地拉扯着她走向机舱外—— 「好！快走！」 那枚戒指，终究是戴在了她的手上。 ………… 北郊「禁区」。 他们再回来的时候，这里完全不似适才那样平静安定。下属们里里外外的走个不停，有的是出去搜寻追查，有的则是进现场探查分析。 乔慕跟着顾斯庭。 车子停稳之后，他们便快步走进去。 「顾先生。」沿途还有下属叫人，但也只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唿，便又继续匆匆忙自己的事。 「嗯。」顾斯庭也只是应了一声，然后便匆匆而过。 他们终于到达适才「关押」的房间—— 血腥味更浓了！ 乔慕刚走到门口，便不由自主地蹙了眉。她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而且不是适才那种潮湿的腥气，而是一种很新鲜的、数量很大的血腥味…… 她上前一步，待看清屋里的情景后，才明白味道的由来。 墙上、地上、桌子上…… 房间里的视野所及之处，任何她能看到的布置陈设，上面都是血迹斑斑。而房间的角落，丢着那件暗红色的袍子，上面同样沾满了血迹。 乔慕怔然。 光看屋中的情景，她完全不敢往下想像，这里是经过何等的惨烈？ 「怎么回事？」顾斯庭率先开口，他也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把眼前的情景消化完。然后，他指着站得最近的那个下属，「你过来说。」 「呃……」被点名的下属一慌，迟疑了一秒钟，才上前一步说话，「我们中午过来换班，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尸体刚拖出去，都放在旁边房间。」 「死了几个？」 「六个。」下属顿了顿，脸上涌起明显的不忍，「……有一个还被拿走了衣服。」 「谁开的门？」顾斯庭又气又恼，「我不是特意交代过，那个人不简单，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相信他，也不要理会他的吗？」 虽然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 「没有！」这回，下属的回答很快很肯定，「没有人会心软替他开门！而且，他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迫使我们开门……他来这里以后，便没有和我们沟通过。」 「那怎么……」顾斯庭不解。 他看向挂在门上的那个环形锁。 乔慕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铜质的锁心上，残留着明显的血痕。锁头还是完好的，并没有被人强行打开的痕迹，但是旁边的铁链，却是断了。 这是被什么东西绞断的？ 但是，在铁栅栏的另一边，并没有绞断铁链的工具。 那就是…… 被人硬生生扯断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乔慕便不由打了个寒噤。 「尸体在哪里？」下一秒，乔慕抬起头，径直朝下属问出来。 下属一愣。 就连探查现场的顾斯庭，也是同样一愣。 「被他杀死的尸体在哪里？」乔慕重复，目光决然地又问了一声。 「在隔壁……」下属犹豫地回答她，指了指方向。 「带我过去！」乔慕要求，「我要看看。」 ………… 隔壁房间。 顾斯庭试图阻止，乔慕却是坚持推门而入。 这个房间原本是空的，什么家具陈设都没摆，只有中心的一大块地面。现在，这里被当成了临时的停尸间，中间整整齐齐地放着六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 乔慕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个人形轮廓。 「乔小姐，你要看什么？」下属在旁边询问。 乔慕没回答。 她径直掀开白布，看向第一具尸体—— 脸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只有胸口上，有巨大的、明显的伤口……她几乎能看到停搏的心脏。而尸体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 一招致命？ 眼前的这个下属，似乎根本没反抗的能力。 怎么做到的？ 徒手？ 所以说，原本关押在这里的人，能轻而易举地弄断锁，然后再轻而易举地杀人？这个想法太荒诞可怕了！而且如果这个想法成立的话…… 那他之前留在这里那么久，是为了特意等她？ 乔慕打了个冷颤。 「乔慕？」身边似乎有人在叫她，但是乔慕没有听进去。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似乎变得遥远。 她只是木然地蹲在地上，完全机械化地挪动，盖上第一具尸体，然后又去看第二具…… 死状相同。 然后第三具…… 完全一样。 接着是第四第五具…… 当她试图掀开第六具尸体身上的白布时，下属才更快一步地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乔小姐，他的身上……没有衣服。」 「啊……好。」乔慕这才回神。 她收回手，怔怔地站起身来。 「通知唐少了吗？」顾斯庭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凝重地询问。 「已经在通知了，唐少说很快会过来。」下属迅速回答，同时补充出自己的判断，「他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过来，我想，他应该还在附近……我们正在找。」 「在附近？」顾斯庭一慌。 乔慕的脸色，也是一白。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对方在附近的话，她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直到—— 「顾先生！」走廊里传来匆忙而紊乱的脚步声，以及下属的唿喊，他似推开了隔壁的门，没找到人，然后才追过来，「出事了……」
第511章 511 乔慕，等我 第511章 511 乔慕，等我 「说！」 因为下属的到来，房间里的气氛，都似紧张了几分。 「我们在城际公路旁发现了两具尸体，是一对普通夫妇，死状和这里的人一模一样。」下属一路跑过来，说话还是气喘吁吁的。他努力调整着唿吸，确保自己吐字清晰，「应该是被人抢走了车，无辜惨死的……」 「……他应该已经开车走了。」下属说出自己的判断，显得颓然又无奈，「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搜索范围在扩大，而他们，毫无头绪。 「走了？」 顾斯庭却是松了口气。 听到对方不在附近，他那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这里……」他转向乔慕，试图说些什么，但是还来不及开口—— 「把手机给我！」乔慕却更快一步地抓住他的衣襟，急促地开了口。她的表情，似乎比刚刚揣测危险就在附近，还显得紧张。 「呃？」顾斯庭一愣。 他错愕地顿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乔慕迅速地把手机拿过去。 她几乎是指尖带着颤意，拨出那个号码。 「餵？」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低冷暗沉，情绪不善。 「你在哪儿？」乔慕脱口而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便急促询问，「唐北尧，你在什么地方？」她有一种直觉！她几乎是百分百的肯定—— 那个「沉」…… 现在正冲着唐北尧而去！ 「……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端的唐北尧，明显一怔。然后，他敛了一切情绪，平静且冷清地询问，「医院那边有什么问题？」 「我不在医院，我们在关押那个人的地方。」乔慕快速概括，时间紧促，她来不及说其他细节，只能挑重点，「那个人跑了，抢了别人的车。」 唐北尧顿了一秒。 「待在那边别乱跑。」然后，他迅速交代，声音也凝重几分，「我马上过来。」 「别！」乔慕的语速比他更快，在他说完想挂断电话之前，便快速抢先，「你千万别来，你尽量留在人多的地方……那个人很可能冲着你去了！」 「什么？」在旁边听电话的顾斯庭一愣，诧异地喊出来。 「……什么意思？」唐北尧在对面沉默了数秒，然后才缓缓开口。 「他想取代你，成为新的觉醒者。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具体要怎么操作，但是……总之你有危险，不要过来！」她生怕唐北尧和对方碰上，急切地追问，「你在哪儿？」 她想过去！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什么都伪装不下去。她只想帮他，只想确保他安然无恙。 唐北尧终于听明白了。 但是，他也在电话那端沉默下来。 「唐北尧？」 直到乔慕忍不住追问，他才缓缓开口—— 「既然他要过来，那你不能来。」他似在对面扬起唇角，嗓音中带着浅淡的笑意，「等我把他处理完，我再来找你……乔慕，等我。」 他郑重地说完最后一句，留了一秒的停顿。 然后，趁着她愣神的时候，挂断电话。 「嘟嘟嘟……」 听筒中残留的，唯有空洞的忙音。 乔慕再打过去的时候，提示电话已经关机。 「他在哪里？」乔慕没办法，只能求助旁边的顾斯庭，「我必须去他那里！」 顾斯庭的表情，显得无奈又急切，他同样不知道，只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下属的方向……但是下属那边的反应，只有茫然地摇头。 毕竟他们只负责汇报，谁有胆量打探唐少的行踪？ 顾斯庭咬牙：「我们去找！」 ………… 唐宅？不在。 公司？没人。 乔慕跟着顾斯庭，几乎把唐北尧常常出现的地方，都挨个找了一遍。但是，他们却一无所获。沿途碰上那些下属，也都只说唐少出去了，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我们找不到他。」最后从midnight出来，顾斯庭颓然地耸拉下肩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又抱有一丝希望，「既然我们都找不到他，那个人……应该更找不到他吧？」 听起来，这很合理。 「不会。」乔慕却直接否定了，她没有任何理由，却以笃定的方式，否决了这种可能，「他肯定能找到。」 那个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就像对方之前跟踪她，她和翩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对方却还是来得无声无息，精准地锁定了她的位置…… 顾斯庭蹙眉。 「叮！」 简讯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突兀而清脆。顾斯庭拥有a市最灵通的消息网，在短时间内，很快有了回应。 「应该有线索了。」顾斯庭掏出手机。 乔慕也同样凑过去看—— 顾斯庭的手下发过来的，不是什么文字，也不是图片，而是简单清晰的一个网址。点开网址跳转过去，是某个社会新闻，阅读量实时第一。 有图片、有视频、有文字…… 内容详尽，场面血腥。 「a市中心医院出现神秘男子，现场无差别杀人」，这是新闻的标题。下面图片上拍到的，是一个瘦长的背影，穿着和下属一样的西装外套，正走入医院的正门；视频里拍到的，也是他走路的背影…… 看不到明显的兇器，但是可以看到，他的右手上，沾满了鲜血。 另外的，便是无辜的民众，横死街头的画面…… 旁边的文字形容，便更恐怖了：下午医院附近，突然出现一名青年男子违章停车，没有任何理由地杀害了制止他的交警，然后又杀害了周围的群众，手段残忍血腥，且该男子面容诡异狰狞…… 乔慕面色发白。 她没有想到，对方为了掠夺，为了成为新的觉醒者，竟然是丧心病狂，高调杀人到这种程度。不过，既然对方去了医院，那就说明，唐北尧在医院附近？ 他原本，竟和她隔得那么近…… 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过去。」乔慕想也没想地决定，「趁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恐怕不行了。」顾斯庭下拉手机屏幕，翻到新闻的最后，「警方已经疏散周围民众，并且设立了警戒……事情已经闹大了。」
第512章 512 强闯警戒线 第512章 512 强闯警戒线 乔慕蹙眉。 她同样了解—— 这件事情一旦被曝光出来，进入公众的视野，那么处理起来，对他们来说将是极大的麻烦！警方先一步到现场，他们想再介入…… 就难了。 「要不然，我们……」顾斯庭迟疑着，想要通过打通关系，想想办法。 「我们先过去。」但是他的话未说完，便被乔慕先行打断，她的语速很快，眼底写着坚定和决绝，「先到现场，然后再说！」 「……也好。」 ………… 现场。 医院的门口，警戒线已经拉起。 警戒线的外缘，停着不少的车，也围着不少的人。这些大多都是新闻记者，此时好几个都拿着话筒，带着摄影师，在做实况转播。 这件事的影响面…… 很大。 「顾先生。」顾斯庭刚停车，便有站在警戒线外的下属迎过来。他避开那些记者，恭敬地点了点头，又朝乔慕的方向叫人，「乔小姐。」 「这里怎么样了？」顾斯庭率先询问。 「里面不清楚。我当时正好在外面，所以被隔离在了外面。」下属如实作答，又指了指附近的某个方向，「住院楼里的不少病人，已经被疏散出来了。但里面还留着不少人，警方也不敢硬闯，怕病人被当成『人质』。」 乔慕循着下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的空地上，站了好几十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惴惴不安。现场的那些记者，採访不到警方，于是改而向那些病人了解情况…… 那里俨然变成了採访现场。 「我们的人也有还在里面的。」在乔慕往旁边打量的时候，下属已继续往下说，「我刚打过电话，说还没看到新闻里的那个人……」 「那唐北尧呢？」乔慕急问。 「唐少？」下属一愣，脸上的表情，迅速转为了错愕，「唐少也在里面？」他询问出声，说完之后，又神色紧张地看向医院大楼的方向。 他现在也急着想进去！ 但是门口拉着警戒线，还有警方的人员，正在那边维持秩序。眼看着警方的武器支援也很快会到，他们要怎么在众目睽睽之前，在所有摄像机的镜头里，进去里面？ 「该死！」下属低咒。 「我想办法把这些人弄走。」顾斯庭抿了抿唇后发话，「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说完，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开始走关系安排。 乔慕和下属还站在原地。 他们沉默着，于是周围那些记者的议论，便显得越发清晰—— 「这种杀人犯，a市多少年没出过一个了！这简直是近十年来最热点的社会新闻！」 「就是啊！我记得上一回闹出这么大的事，几乎是全城杀戮，差不多快三十年了吧？那时候新闻没现在发达，据说事情是被压下来了，至今没几个人知道。」 「那种老新闻，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报导价值啊！对了，刚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杀人的？我回去报导还不知道怎么写？谁拍到他脸了，给我看看！」 「我这里好像有侧脸。」 「我看看？」 …… 周围一片芜杂，到处是人说话的声音。 「你刚打过里面的电话？」在下属等着顾斯庭那边的结果时，乔慕突然开口，迅速地把下属唤回了神。她直接开口：「再打！现在！」 「啊？」下属一愣。 他在乔慕的目光坚持下，才掏出手机，按下重拨。 电话很快就通了—— 「餵？」听筒的另一端，传来其他下属的声音，紧张到微微颤抖。显然，里面的局势已经趋于危险，那个「沉」，已经到来。 「你们那边怎么样？」下属询问，「唐少是不是在里面？」 他开了免提。 乔慕却在对方回答之前，把手机接过来，切换回了正常通话。周围还有那么多记者听着，她不想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他在，是唐少让我先离开的。我现在要去病区，唐少让我和那些病人呆在一起，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听到的，正好是下属的后半句。 「他在哪儿？」乔慕打断他。 「呃……乔慕小姐？」对面怔了一下，才似反应过来她的身份，然后才回答，「在天台……在住院楼的天台……我正从那里走下去……」 不知是为何，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开始发颤。 乔慕拧眉。 天台？ 她没有立马询问，而是仰头，打量着医院那幢最高的住院楼。顶层的平台，她是记得的，因为不久前她就曾经去过。现在，那里正发生什么？ 「天台上有……」几个人？ 乔慕试图询问。 但是话才开了个头，对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呃！」 毫无预兆的痛哼。 然后，手机像是脱手飞出去，砸在了附近的地上。乔慕在听到那声撞击的巨响后，电话那端的声音便戛然而止，通话彻底终断。 重拨。 已关机。 「怎么了？」站在旁边的下属询问。 「里面出事了。」乔慕把手机塞还给他，面色惨白，嗓音平淡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她拽过下属的胳膊，直接将他往警戒线的方向拉。 警方的武力支援还没来，现在警戒线那边，只有一个警员在维持秩序。 「唉，别挤别挤啊！」看到乔慕他们走近过来，警员便第n次不耐说话，「这件事情没解决之前，警方不接受任何人的採访！文字记者也不行！」 他态度坚决。 也许是把她当成了记者，所以警员一开口，便把她的「后路」都堵掉。 「乔小姐，这是干什么？」下属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询问。 乔慕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然后她又看了看周围的摄像机和记者，最后，她看了眼还在解决问题的顾斯庭……里面已经出事，她现在没有等待的时间了。 「你掩护我！」压低了声音，乔慕朝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一愣。 他反应过来的那一秒，便是坚决反对：「这不行……」 乔慕根本没等他说完。 她勐地往前冲去，一下子推开那个警员，在那数量庞大的镜头里，义无反顾地往里冲去……
第513章 513 血袭 第513章 513 血袭 「哎哟……你干什么！不能进去！」 身后率先传来的，是警员的声音。他在一声措手不及的低唿之后，顿时转为怒喝。 接着，便是记者们的唏嘘和讶然声。这种一种发现新闻，发现报导点的特殊反应……惊讶又兴奋。同时，还有顾斯庭错愕的声音。 「就让她进去吧！」下属似拦住了那个警员，他不同意她的提议，但到这个时刻，他还是选择了帮她，「她有家属在里面，她不放心！」 「被困在里面的病人又不止一个，她这样是……」警员怒吼。 …… 总之，警戒线的周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乔慕没理会。 她甚至没有回头，无所谓别人的议论和目光，进入主楼…… ………… 里面。 乔慕一进去，就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拉近旁边的某个病房。 「你跑进来做什么？」对方应该是医生，逮住她以后，便是噼头盖脸地一通教训，「这里能自己走路自己跑的人，都已经出去了！你还要进来？」 「我……」 「有个杀人犯藏在我们医院，你不知道吗？」乔慕试图开口，但还未来得及发声，医生已继续开口，「这里太危险了……真是搞不懂你这种人！说吧，你想进来找哪个人？」 医生侧身，让出视野来。 乔慕这才注意到，这间还算宽敞的病室里，此时挤满了病人。只是这些人，要么离不开氧气，要么离不开唿吸机，要么还是昏迷状态…… 这些病人是没办法离开的那一批。 而这个医生，应该是自愿留下来，照顾这些重症患者的。 「哪个病人？」医生追问，虽然说话的口气不太好，但终究是善良的，「你就和病人待在一起，哪里都不要去，这边至少还是安全的。」 乔慕没有回答。 刚刚被强行拉进来的时候，她是想要解释，但是苦于没有机会。而现在，她脑子里只在想一件事：她不能这么手无寸铁上去！ 她得在这里，找找可以使用的「武器」…… 有了！ 目光在室内搜寻了一半，乔慕的眼底陡然一亮。 「如果那个杀人犯闯进来了，你就赶紧跑出去，这里剩下的人不能跑，是没有办法，你能跑就……」医生一边照料着病人，一边叮嘱。 他背对着她。 而乔慕就趁着这个机会，拿了治疗盘里的手术刀，快速又跑了出去…… ………… 这回，她的目的地—— 直冲楼顶！ 电梯坐到最高处，然后再往上走一层，便是天台的所在。 乔慕走到最后那段的楼梯处，终于看到了先前电话对面的那个下属。他的面朝下，就这么趴倒在楼梯上，身下都是新鲜红艷的血……他的手机就掉在旁边，已经被摔成了两半。 「喂！」乔慕上前探了探，才发现，地上的人已没了生息。 他死了。 应该是那个「沉」杀的。而现在，沉在天台，唐北尧也在。 乔慕仰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扇隔断铁门，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即使身边躺了一具尸体，心里也是无比的平静。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最后的了结。 但不是唐北尧和沉的。 应该是她和沉的。 「碰！」 乔慕推开那扇隔断的铁门，直接闯入了天台。 那边—— 唐北尧坐在地上，背靠在陈旧的水泥墙上，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伤；而那个沉就站在唐北尧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唇角还噙着嗤讽傲然的笑意…… 显然，他们已经交过手了，而且，唐北尧据于下风。 她的到来，让天台上的两人同时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们又自顾自地转头，恢復之前僵持的姿势……对于她的到来，他们没有丝毫的意外。 乔慕瞭然。 毕竟，这两个人都有觉醒者的能力，势必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 她只能握了握放在袖口的刀，然后抬脚走近。 「别过来！」唐北尧率先低喝，用冷沉的嗓音，阻止了她的靠近。 「对，我也觉得，你站在那边比较好。」沉转过脸来，眸中的笑意似乎更浓，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反正我处理完了他，也是要来找你的。」 说完，他又转向唐北尧，「你不是我的对手。」笃定又傲然的语气。 「你的目的，就只是替代我？」唐北尧轻咳了两声，刚刚的那番打斗，似让他负伤不轻，「想要拿走我的血，杀掉我就可以？」 「是。」他不吝回答，反正在他眼里，对方也是将死之人。 「那替代我以后呢？你想去做什么？」唐北尧追问。 「……这可不是一个死人该问的。」沉皱了皱眉，这次却朝乔慕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拒绝回答，「行了，抓紧时间，你的能力，也该双手奉上了。」 说完，他便动手，用那被鲜血染红的右手，袭向唐北尧的胸口…… 他用手杀人。 因为他有那个力度。 「不行！」乔慕的脸色一白，前一秒她还在不解着他们的聊天内容，而这一秒，她想也没想地冲上去，用自己的方式帮唐北尧。 她的身手不行！ 她所能做的，就是迅速在手心上划一道口子，任凭鲜血流出。然后她迅速冲上去，用自己同样满是鲜血的手，去触碰那个沉…… 她确定，她的血，是能克制住他的。 「啊！」 鲜血袭上沉的面门，虽然没能成功让他喝到，但是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血掌印。沉在瞬间痛叫怒吼，他的双眼在瞬间变成血红色，脸上的血线也清晰可见…… 那个霸道凌厉，判若两人的「怪物」，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化指为刃，像是用尽最后一击，想要取唐北尧的命……速度、力道，比之前的任何一击都快。在这样紧急的条件下，乔慕根本做不了任何其他反应。 她所能做的，就是扑向唐北尧，用后背，替他抵挡这致命一击…… 「呃！」 后背传来剧痛。 即使身后的人在最后一刻放松了力道，乔慕还是能感觉到皮肉撕裂的痛觉。她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直穿心脏……
第514章 514 死亡 第514章 514 死亡 脑袋，瞬间放空。 身体，不由绵软…… 在一下的剧痛之后，乔慕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的鲜血涌出，温温热热的感觉，沾湿了整块后背……她的生命，似乎也在同时，迅速地消散。 「啊！」 身后传来一声低吼，是那个沉发出来的声音。 乔慕很想转身。 她很想冷笑着反问：怎么样？沾上我血的滋味好不好？ 但是，她却做不到。 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她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止不住跌坐下去。她没有摔上地面，唐北尧扶着她的身体跪下来，让她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环住她，双臂明显发颤。 「唐北尧……」乔慕仰头，她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却已经艰难地发不出声音。当看到他脸色的苍白，以及眼底的惶恐时，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下来了。 「你撑着点！」唐北尧低喝。 他全然忘记了身侧还站着敌人，整个人的眼里只剩下她。他的一手按住她后背的伤口，努力减缓着血流的速度，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也很难受吧？ 她的血液，对他也是有影响的…… 乔慕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有心情想这些？ 「唐北尧……」她呢喃着他的名字，想要擦掉眼中的湿意，把他看得更清晰，可是手颤颤巍巍地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对不起啊……」 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一句抱歉。 对不起，她要先走了； 对不起，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去塑造的那场骗局，终究是失败收场； 对不起…… 她还是爱他，爱得这么显而易见。 「为什么要替我挡？」唐北尧的声音，听上去比她更歉疚，「我是故意的……」他从头到尾，据于下风，表面上处于落败，都是故意的。 他只想藉此打探更多东西。 她为什么…… 要替他挡？ 「你别难过……」乔慕努力地想朝他扯出一个笑容。她试图安慰他，却又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如实告知，「反正……我本来就快要死了。」 早死两天，没关系的。 「什么？」唐北尧一愣，他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惶惑和茫然。但现在他没有仔细追问的时间，他勐地用力抱起她，「我带你去找医生。」 他的胳膊揽紧她，因而，他的手上胳膊上，沾了更多她的血…… 他应该很难受。 因为，他的步子，都明显踉跄了一下。 「别……」 别管我！ 你自己快走就好！ 乔慕在心底叫喊着，但是她却已说不出话来，后背疼到了麻木，她的眼前也迅速发黑，眼皮因为厚重，止不住想要阖上……外界，在迅速离她遥远。 「你不能走。」前方传来沉的声音，他似站在那里，挡住了唐北尧的去路，以冷冽笃定的方式补充，「把她交给我！而你，今天註定将被替代。」 「滚！」 回应他的，是唐北尧的一声怒喝。 他褪去了所有示弱的伪装，整个人都转为愤怒暴戾。他不屑于向对方打探任何东西，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任何时间：「把路让开！」 …… 光听声音，便能预测，即将发生一场激烈的冲突。 乔慕已经很难睁开眼睛。 她只能用手，紧紧地抓住唐北尧的衣襟，在心里一遍遍地大喊：跑！别管我，赶紧跑！ 但是事实上—— 「你们都别想走……」沉在恐吓。 唐北尧在原地停了两秒，陡然急切的情绪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阴冷的杀意。他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吐字十分清晰：「你只是复制品而已……找死么？」 什么意思？ 乔慕没听懂这里。 『他很危险……快跑！』像是某种迴光返照的徵兆，乔慕终于提上了一口气，勐地睁开眼睛。她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唐北尧，劝他赶紧离开。 但是…… 看清他侧脸的那一瞬，她却不由怔住。 她在唐北尧的眼中，同样看见一抹妖艷的异色…… 这便是她所有的记忆。 之后，她便坠入彻底的黑暗。意识完全丧失，身体绝对地软下去，失去了所有的掌控力……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如此清晰又模煳。 ………… 「乔小姐？乔小姐？」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 「还在睡呢。」旁边又有另外一个人开口，声音同样是熟悉的，「把饭菜都收起来吧，等她什么时候醒了饿了，再热一下就好。」 「可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 好吵！ 耳边的交谈不停，身旁的两个人，似在为了叫不叫她而争论。 乔慕蹙眉。 她在某一刻，终于忍不了这种喧闹，勐地睁开眼睛。 入目所见，都是熟识的环境：这里是卧室，唐宅二楼的主卧。周围一片宁静，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旁边的矮桌上还放着一盆花。 「乔小姐，您可终于醒了！」女佣的面色一喜，连忙张罗着，要她起来吃东西，「您都睡了好久了，不吃点东西可不行。」 另外一个女佣，则是帮她拿衣服。 乔慕怔怔地看着她们，整个脑袋，依旧是懵的。 她缓缓地坐起来…… 等等！ 她为什么能坐起来？ 乔慕一愣，迅速地背过手去，去触摸背上的伤口。她被那个沉伤到的，而且之前还被砸到货柜上，也留了不少的伤，现在怎么…… 都没了？ 她的指尖所过之处，后背的皮肤一片光滑，别说是伤口，她就是连一个淤肿的地方都摸不到。怎么会？ 「怎么了？」她反常的反应，让女佣不免好奇。 乔慕颓然地放开手。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她牵强地笑笑，摊开自己的两手看了看，「挺好的，死了以后……我还能生活在这个地方。」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就连她死之前没摘下来的戒指，也一併带了过来。 女佣面面相觑。 乔慕的话，让两人的脸上皆是茫然。 顿了顿，才有一个女佣率先说话：「乔小姐，您是不是睡煳涂了？您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是死了呢？」
第515章 515 死而復生 第515章 515 死而復生 没死？ 乔慕越发不解：「那我背上的伤呢？」 「什么伤？」女佣仍旧是一脸的茫然，「昨天唐少抱您回来的时候，您就是睡着的，没看到您受伤啊……您背上有伤？」女佣一边说着，一边上来确认。 当然，确认的结果显而易见—— 没有。 「唐北尧？」乔慕蹙了蹙眉，她的困意尽消，勐地一下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他现在人呢？」女佣不知道的话，她想当面问他。 「唐少刚出门，说是很快会回来。」女佣快速回答，俯身拿了拖鞋，放在乔慕脚边，「您先穿上鞋子再说吧？这……」 她的反常，让女佣也无所适从。 乔慕穿上拖鞋。 她的脑袋依旧是木的。 在原地站了两秒后，她才想起来询问：「那昨天a市中心医院的事呢？后来是怎么收场的？」昨天那件事闹得很大，还上了社会新闻的首页，应该是余温未退的吧？ 「听说是调动了很多警力，后来具体怎么解决，我还没看。」女佣歉意地笑笑。 她对这种新闻没兴趣。 「我自己去查。」乔慕索性放弃了询问，转身走向书房…… ………… 家里的网络通畅。 她拿了台平板电脑，轻而易举地翻出昨天的讯息。按照报导上说的，这件事已被解决了。但这种引起剧烈社会反响的大事，却像是被人有意压下去，昨天还沸沸扬扬，今天就没几条讯息。 报导写得很官方，概括了大致内容—— 昨日午后，有一持刀青年男子，强行闯入a市中心医院，并沿途对路人施暴。警方在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经调查，该男子有精神隐患，本次冲突可能与医闹有关。最后，该男子在医院楼顶跳楼身亡。 报导不长，含煳其辞的，总共也只有这么多字。 乔慕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然后不由蹙眉。 不对！ 这样的报导，明显是不真实的。似乎是有人特意引导，把一件很严重，并且可能引起社会恐慌的事，故意简化下来，转换成另外一种常见的社会矛盾…… 于是，瞬间关注的人便少了。 新闻的热度也就下来了。 这样的新闻，对她来说，唯一的价值便是：那个人死了？虽然她也不相信，真的是「跳楼」这种方式。 「乔小姐？」女佣敲了敲门，站在书房门口等她，「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就吃？还是等到唐少回来再吃？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女佣特意补充了一句，更倾向后一种选择。 毕竟—— 上一次乔小姐离开，似乎是和唐少闹了矛盾，挺不愉快的……现在能撮合他们，就尽量多撮合他们。 「随便。」她水米未进了这么久，却仍旧没有食慾。 她在电脑上翻了一阵，却找不到她想要的讯息。因为一无所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全然没有应对方式。 ………… 楼下在此时传来电话铃声。 女佣跑去接了电话，不过很快，女佣的声音又传过来，喊她下去—— 「乔小姐，是顾斯庭先生的电话。」女佣解释，「他说有点事情想找您，您接电话吗？」 「……好。」乔慕应声，连忙放下电脑，跑了出去。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顾斯庭…… 总算是来了个知道内情的人！ 「餵？」乔慕快步跑下楼，从女佣的手里，接过座机的话筒，「顾斯庭，我……」 她急着想询问。 但是，顾斯庭的语速，却比她更快—— 「乔慕，」他正色地叫了她的名字，在她尚未说完之前，迅速抢了先，「你还记不记得，前天你和翩翩被劫走的时候，翩翩的身上，穿着什么衣服？」 乔慕一怔。 她不由被电话那端的凝肃感染，回忆了一下后，迅速回答，形容了翩翩那天的装扮。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 然后，顾斯庭开口，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他那边的人说的：「……那应该就是她了。通知人去收回来吧，好好处理一下。」 「是！」那边似有下属应声，然后很快便跑远了。 「怎么了？」乔慕忍不住追问，顾斯庭那边的对话，让她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发现了她的尸体。」顾斯庭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终究是没有隐瞒，和她说了实话，「她在海里泡了两天，可能被鱼类咬到过，面目已经不好辨认了。但是衣服，是她的。」 顾斯庭嘆了口气。 「翩翩死了？」乔慕震愕。 她愣在这边，在这瞬间之内，她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就是「颠倒」的：她还活着，但是其他人却都死了？ 「还不能确定，不过根据你的形容，八九不离十了。我先和下游的警局联繫，把尸体带回来再说。」顾斯庭淡淡地应了一声，「我会处理好的。」 他补充一句，接着便试图挂断电话。 「等等！」 乔慕叫住他。 她吸了吸鼻子，暂且把悲哀的情绪压下去，率先问出自己不解的问题：「顾斯庭，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竟然，一点都没事……」 听到她毫髮无伤，他不觉得奇怪吗？ 「啊？」顾斯庭一愣，接着脱口而出，「你应该有什么事？」 「我的背上，被人……」她没看到伤口，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致命的伤势，只能话锋一转，「我的身上应该都是血！」这点应该没错吧？ 她能感到温热的血液，沾湿了整件上衣。 可为什么现在，她连半点失血过多的症状都没有？ 「对，你身上沾了很多血，但北尧说，那些都不是你的。」顾斯庭如实回答，显然，他也不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人，「你当时不是吓晕了吗？」 当然不是！ 乔慕在心里反驳。 但是她的面上，却有更大的茫然：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好起来？而且她明明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对了！ 还有—— 「那个人真的死了？」乔慕询问，「他怎么死的？」 顾斯庭没有回答。 但是她的身后，却有一道低凉的声音，率先响起：「这个问题，你直接问我不是更好？」
第516章 516 该我了 第516章 516 该我了 低沉、温凉。 浅淡的嗓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乔慕勐地转过头—— 她看到了唐北尧。他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正站在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换鞋，而他身上的大衣外套，已被脱下来，挂在了他的胳膊上。 「唐少。」女佣已经迎了上去。 她恭敬地叫人，同时动作迅速地拿鞋子，帮忙挂好衣服。而唐北尧把衣服交给对方，便径直朝着屋内走来……走向电话所在的方向。 乔慕僵着。 从唐北尧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眼底，就涌出明显的无措。 「从几十层的天台摔下来，死是肯定死的！不过那高度，摔得血肉模煳的，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也……」顾斯庭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他解释到一半，才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于是话锋一转，「……北尧回来了？」 「呃……」 乔慕迟滞了两秒。 直到顾斯庭那端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而下一秒—— 她还来不及说其他的话，唐北尧已直接伸手，把她握着的话筒截了过去。他的指尖触上她的，温度微凉，但也是一碰即离……电话，已转移到了他手上。 「是，我回来了。」即使刚才没拿到听筒，但这点距离内，电话的内容，他已听得很清晰。于是，他开口，便是顺着顾斯庭的话回答，「刚到……还有什么事？」 他安静了一会儿。 应该是顾斯庭在电话那端，说着什么内容。 可是乔慕听不见。 她从唐北尧没有任何起伏的表情里，也揣测不出任何关于通话的内容。而且，唐北尧也只是短暂的沉默，很快留下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在唐北尧结束通话之后，她便下意识地垂头，避开会和他目光相撞的机会。 她只敢偷偷打量他：他的身上和脸上，也不见任何的伤口。昨天处于下风，挨过揍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任何淤伤……怎么会呢？ 这不科学！ 她到底睡了多久？ 或者在她「昏睡」的一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少，乔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女佣走过来提醒，乔慕抬头看过去，在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现在过去用餐吗？」 神态、表情，除了更殷勤外，和往常并无不同。 这不是装的。 显然，女佣真的不知道什么，而且在她昏睡期间也没发生过什么。 「乔小姐？」被乔慕的眼神盯得发毛，女佣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怎么了？」她脸上有东西？ 「啊……好！那就吃饭吧？」乔慕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牵强地笑笑，一直都是避着唐北尧的视线。因为对方表现得自然，她也只能在这里故作自然。 说完，她便抬脚，试图往餐厅走去。 可刚往前没两步…… 手腕一紧，她被他抓住。 「呃？」乔慕一愣，反射性地仰头，心慌地看过去。 她没有触及唐北尧的目光。 后者正转向女佣，表面上不动声色地交代：「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管了。」 「……是。」 他的命令有些突兀，女佣犹豫了两秒，才点头应声，迅速退下。 ………… 直到主楼彻底安静下来，唐北尧才放手，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不问了？」他率先开口，主动反问。 乔慕抿了抿唇。 只是这片刻的犹豫，他的声音，便又从头顶的方向传来：「你不问的话，我要开始问了。」 「不！等等！」乔慕一慌，被这么一逼，才下意识地抬头，脱口而出，「那个沉……就是那个在天台上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有太多的疑惑想问。 但是，她没有时间，对每一个问题都深思熟虑。 「这很重要么？他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我处理下去的，有什么区别？」唐北尧的话顿了顿，嗓音里透着一丝凉，「重点是，他已经死了。」 乔慕张了张嘴巴。 唐北尧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确，但是很显然，死因是后者，是被「处理下去」的。她当时已彻底没了意识，所以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处理」？ 那个近乎变异的人，那种恐怖的存在……唐北尧是怎么做到反败为胜的？ 乔慕无从得知。 而且，这也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现在更重要的是—— 「你就这么让他死了？」待反应过来，乔慕才着急地询问，「尸体呢？他的身上，有你之前献出去的血！」这个难道不要拿回来吗？ 总应该找点专家，做点提炼什么的吧？ 「这不重要。」她的惊慌，换来的却是唐北尧一句冷清的否定。他直接跳跃过这个话题，接着追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 她当然有！ 撇开刚才那个话题不提，她的身上，就存在「未解之谜」。 「那我呢？」乔慕蹙眉，「我的背上……被刺伤了！可是我醒来，却一点事都没有？」她斟酌着用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只能用刺伤这个词形容。 「我流了很多血……活不成的样子……」她的记忆很清晰，此时，正好能回想出来，「可是我却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她说完。 然后，静候唐北尧的回答。 可在她看来，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唐北尧的回答却是简明凝练—— 「……你本来就没有受伤。」他开口，平静地概括，给了她答案，「血不是你的，是他的。你也不是被刺伤，而是被打晕了。你记错了。」 乔慕怔然。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记得后背的剧痛，记得温热的血流，记得他脸上的紧张和惊慌……她的记忆如此清晰，而他却告诉她：记错了？她是被打晕的？ 「可是……」乔慕不信，还想说出更多的疑点。 「好了。」唐北尧却打断她，冷清且不容置疑的方式，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他的目光投射过来，精准地捕获着她的任何表情，「你问完了，该我问了。」 他问？ 乔慕的心里「咯噔」一下，适才的茫然和急切，都被仓惶替代。 他想要问什么？
第517章 517 替代 第517章 517 替代 他的眼神，盯得她心里发毛。 「你……要问什么？」 乔慕喃喃地开口，可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争气的颤意。她其实能猜到他想问什么，所以，她的紧张，便也无所遁形地泄露出来。 唐北尧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莫名的，撤去了所有的威慑力。 「……你饿不饿？」他最终问出口的，竟是这么一句。 「啊？」乔慕错愕抬眸。 唐北尧却已背过身去，率先走向餐厅的方向：「来吧。」 ………… 熟悉的场景，习惯的座位，只是今天的晚餐，显得格外安静。 唐北尧只倒了一杯清水。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动过筷子。 而乔慕坐在旁边，她眼角的余光，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动态。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也是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良久都没有移开…… 她搅动着筷子，只是象徵性地吃了一口菜，便再无食慾。 她知道…… 今晚以后，应该是瞒不住了。 「不吃了？」果然，在她有放筷意图的时候，唐北尧便开了口，慢条斯理地询问出声，「那现在能告诉我，你说『本来就要死的』，是什么意思？」 「咔嗒！」 刚要放下的筷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乔慕借着去捡的动作，颓然地闭了闭眼：他终于还是问了！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我……」她坐直身体，斟酌着用词。 才说了一个字，便被唐北尧打断—— 「别再编理由骗我。」他率先开口，有一闪而逝的戾色，在嗓音中出现。然后，他暗暗地唿出一口气，似平復着自己的情绪，「我认为，从你戴上那枚戒指开始，我们之前的矛盾，都算翻篇了……所以不管因为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乔慕，只管告诉我就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柔和下来，近乎诱哄。 乔慕一怔。 她不由垂眸，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古朴且华贵的式样，在灯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泽。顾斯庭说，这是一枚婚戒。而她戴上了，却摘不下来。 这算不算是冥冥中的缘分？ 可惜…… 乔慕仰头，故作轻松地笑笑，把鼻翼间的酸涩，也一併忍耐下去：「我的身体，在排斥解除共生的病毒。病毒正在被强行剥离，最后……我会死。」 她以最简洁凝练的方式，把真相告诉他。 因为她以为，她会死在天台上，所以她早把话说了，现在根本瞒不住。 「所以要跟我分手？」唐北尧询问，声音还保持着平静。 「是。」 「要离开a市，找一个地方自生自灭？」 「是。」 …… 这样的一问一答在继续。 几乎都是他在问，她只要回答「是」就好。一旦知道最根本的理由，剩下的后续发展，唐北尧通通可以料想到。 最后—— 「乔慕，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他在理清一切后，终于维持不了平静，带着怒意爆发出来，「你觉得跟我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就能走得了？」 乔慕一颤。 他的怒意笼罩而来，压力包裹了她的全身。 「对不起……」她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只能向他不停道歉。她终于把心里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心口释然的同时，也被强大的捂住包围，「对不起……我会死的……我以为在天台上，我就会死的……」 乔慕反覆呢喃着这几句。 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她现在为什么还活着？昨天的致命伤，为什么就无端消失了？ 鼻翼一片酸楚。 她的眼前，同样是一片模煳。 这回她终于不再用任何的隐忍和躲闪，放任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脸颊上传来温凉的触感。 是唐北尧的手覆上来，用指腹帮她擦拭着眼泪。 「哭没有用！知道错了吗？」他的语气依旧很不善，动作却已转为轻柔，顿了许久，他才正色地告诉她，「乔慕，我没你想像得那么脆弱，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 他淡淡地说完最后一句。 像是一种解释和承诺，又更像是某种……笃定的陈述。 然而—— 这些，乔慕只是听见了，根本无从仔细辨识。 …… 夜深。 在一番彻底的情绪发泄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睏倦。乔慕趴在他的怀里呜咽了许久，后来被他抱回房间，才终于迷迷煳煳地睡着。 但也只是片刻的安眠。 很快，她便从梦中醒来，大脑也完全转为清醒。 唐北尧不在房间里。 卧室的门虚掩着，外面的走廊里还亮着灯。乔慕轻手轻脚地出去，看向书房的方向，他应该还在里面。 他在做什么？ 乔慕并不知道。 她不想过去，于是就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隔着一扇门，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她在想：她和唐北尧，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可是等南溟的冻结时效过去以后，她还会死吗？ 她不知道。 唐北尧没有追问，她也便也没有往下细说。毕竟这个话题太沉重，真的要讨论的话，可能从她之前一人陷入深渊的模式，切换成两人同时陷入深渊。 不行…… 她不想这样。 可是她一个人的时候，这个问题，又不得不想。如果她还是会死的话，那么即使她和唐北尧和好了，他们现在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最后的时间了…… 她没有精力想以后。 她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到最后一分钟，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 她去楼下，煮了一碗面。 因为他晚上没吃东西。 桌上的菜饭还在，都还没有收拾，只是都已经凉了。乔慕没选择它们，而是选择了最简单家常的面条……如果她有一天离开世界，至少唐北尧在吃面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吃女佣准备的饭菜时，就不用想了。 「你不睡了？」 她分盛了两碗出来，正好碰上唐北尧站在门口。 乔慕吓了一跳。 然后，她沖他露出笑容，同时举起那两个碗晃了晃：「吃面？」不管多久，她以轻松的姿态，维持到最后一刻。 唐北尧似是一怔。 他的眉头轻不可见地蹙了蹙，似有一番为难，才把碗接了过来…… 「呃？」乔慕一愣，看到他挑的那一碗，「你不是从来不吃葱的吗？」
第518章 518 变化 第518章 518 变化 他并不挑食。 他的饮食，一向是清淡为主。换言之：如果其他相同的两碗面，一碗加了葱，而另一碗没有，那么唐北尧的选择，一定是不加葱的那碗。 今天，他的挑选，有些怪异。 乔慕抿唇。 在他这片刻的怔神之中，她突然觉得他整个人，都似有些不对劲…… 「嗯，对。」唐北尧淡淡地回应她，似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想到这回事。然后，他抬脚走向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那碗面，放在了餐桌的边缘。 他却没在桌缘坐下。 「你不吃了？」乔慕纳闷。 「我不饿。」唐北尧直起身，淡淡地给了她回答，回身再看了她一眼，顺势嘱咐，「你吃吧。吃完早点去睡。」 说完，他便转身，又要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乔慕怔忪了两秒钟。 在他即将离开视野的那一秒，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呢？」看到他的步子停住，她才喃喃着补充，「你……这么晚还不睡吗？」 「有点事。」唐北尧侧过脸来，似沖她露出安抚的表情，「你先睡，不用等我。」 乔慕看不清其他的。 因为客厅的灯没有打开，此刻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里。她只能勉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至于他眼底的神色……她无从分辨。 他太平静了。 而且也太淡然了。 他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又迅速地离开，给她留下的，满满都是疑点。 「咔嗒！」 很快，楼上传来一声轻响。 那是书房的门被关上，并且落锁的声音。 乔慕哑然。 她徒留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同样没了食慾…… ………… 她终究是什么都没吃。 她简单地把餐桌整理了一下，便抬脚回房间。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是她忽略的，或者是唐北尧刻意不告诉她的……她想知道，但唐北尧已是闭门不见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了？ 因为她几天后还会死，所以他在烦闷吗？ 真的不必…… 她都已经看开了，有一秒就过一秒。 …… 她独自回了主卧。 房间内的壁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给这个简单空荡的卧室，增添了一丝温馨。乔慕任凭那灯亮着，她只是爬上床，坐着发呆。 夜深人静，她已困意尽失。 她有很多事情要想，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揣测思考，到最后，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上无名指的那枚戒指。 乔慕的动作一僵。 她的思绪，也在同时顿住。 对了！ 还有这个戒指…… 她尝试着用力，却依旧无法把这个戒指取下来。到底是这个戒指的问题？还是她的手指肿了？她试过了各种办法，最后把手指都勒红了一大圈，却无法如愿。 看来关于这个戒指的「故事」，还得问问顾斯庭。 想到顾斯庭，乔慕便不由想起了顾斯庭那个电话。顾斯庭在电话里说，找到了翩翩的尸体？她心里只有震惊和错愕，却没有任何悲痛。 因为某种潜意识，或者说是某种直觉…… 她认为，翩翩没有死！ 这不合逻辑。 那么尸体又怎么解释？ …… 思绪又变得芜杂。 于乔慕而言，她只是从一件事里，跳跃到另外一件事里。需要纠结细想的东西太多，她到最后，都没有理出个头绪，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再度睡着…… 迷迷煳煳中，她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触感温凉、动作轻柔。 是唐北尧吗？ 睏倦中，她睁不开眼。 「……会好起来的……」 似梦非梦中，他在说话，嗓音很轻，近乎低喃。 什么会好起来的？ 乔慕想要问，但是根本没有力气开口。倦意再度袭来，让她的大脑陷入混沌，然后，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再醒来。 乔慕睁开眼，外面已是天色大亮。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床面：空的、凉的……似乎整夜，都没有人躺下的痕迹。乔慕迟钝地怔了两秒，然后清醒过来，勐地翻身而起。 唐北尧呢？ 她在卧室内找了一圈，没有。 书房？ 也没有。 那在楼下？ 乔慕趿拉着拖鞋冲下去，同样没有看到唐北尧的身影。只是她急切的动作，引起了女佣的注意。 「乔小姐早！」两个女佣原本在聊天，听到她的动静，同时转过头来。看到她只身睡衣，并未洗漱的模样，女佣的表情越发错愕，「您怎么了？」 「唐北尧呢？」乔慕询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离开，让她心慌。 「唐少很早就出去了。」女佣如实地回答她，脸上充斥着明显的茫然，「这会儿应该在公司吧？或者就是在忙别的事情……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么？」 说到最后，女佣还奇怪地补了这么一句。 乔慕不由一愣。 女佣的话提醒了她：对啊！以前，不也都是这样的吗？唐北尧只是和以前一样，早上出门得很早，处理他的事情，然后晚上再回来…… 她到底在不安什么？ 她的忐忑，似乎根本没有理由。 「乔小姐，您先去洗漱换衣服吧？我去把早餐端出来。」在乔慕愣神的时候，女佣已在旁开口，继续往下说，「您今天有什么活动吗？需要出门吗？」 乔慕看了她一眼—— 女佣的表情，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这里所有的人，都和往常没什么异样。她像是只做了一场噩梦，又回到这平静祥和的现实里。 她有种…… 不真实的感觉。 「乔小姐？」 「……哦，好。」被女佣催促了一声，乔慕才木然地点点头，转身去楼上换衣服。只是往前走了没几步，她又不由停脚，谨慎地确认了一句，「我能出门？」 「为什么不能？」女佣疑惑。 「好，我明白了。」 ………… 说是能出门，乔慕却没想真的出去。 但是，当她换完衣服下楼—— 「……好的，您稍等！我去叫……她来了。」女佣正在那里接电话，听到她的动静，面色一喜，「乔小姐，顾斯庭先生的电话，找您的。」 「找我？」乔慕蹙了蹙眉，加快了脚步过去，把听筒接了过来，「餵？」 「翩翩的尸体运回来了。」
第519章 519 身份不明 第519章 519 身份不明 乔慕刚出声，顾斯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面目无法辨认，不过衣服，确实是你说那件。」他顿了顿，嗓音有些沉重，「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 ………… a市警局。 因为「翩翩的尸体」是下游警方发现的，所以打点关系运回来，也转交到了a市的警局。 乔慕到的时候，警局的人员，已经被打点过了。法医处几乎空了出来，偌大的停尸间内，唯有中间的那张平板床上，放着刚运回来的尸体…… 上面，还盖着白布。 「是这件衣服吧？」顾斯庭掀开了白布的一角，让她看见了服装，却没让她看尸体的脸，「还有的法医初步看过了，年龄也和翩翩一样。」 乔慕点点头。 衣服，是翩翩那件。 身形，也和翩翩一样。 「脸就别看了，挺惨的。」顾斯庭盖上白布，惋惜地摇了摇头。然后，他又示意乔慕往另一个方向看，并且往那里努了努嘴唇，「……不过那傢伙，似乎更惨。」 谁？ 乔慕闻声望过去—— 她看到赵警官，正闷头蹲在停尸间的角落里。他的头髮乱糟糟的，像是被用力地抓过揉过，连同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明明周围光线明亮，赵警官整个人，却像是都沉浸在阴暗里。 显然，翩翩的死，他很痛苦。 「唉……」顾斯庭惋惜着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示意乔慕一起离开，「我让人给她处理一下后事吧。毕竟她在a市，也就一个人。」 一边说着，他便一边作势向外。 「等等！」 但是才走了不足三步，一直蹲在角落里的人，却突然出声，叫住了顾斯庭的脚步。 乔慕本想说什么，却被赵警官的这句叫喊抢了先。她只能暂且噤声，再度朝赵警官的方向看过去，她正好看到赵警官从地上站起来—— 他应该是一夜未睡，双眼中，布满了赭红的血丝。 他的整张脸上都是疲惫，但是眼底的凌厉，却丝毫不减。 「告诉我！」他直接开口，显然不是第一次，说出这个要求，「杀了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和你们有仇怨的那个群体，到底是什么？」 他想报仇。 他眼中的愤恨，如此明显。 「我说过了，杀她的那个人，昨天跳楼死了。」顾斯庭蹙眉回答，显然，同样不是第一次给予这样的答案，「新闻都报导过了，你可以自己去查。」 「他不是个人！」赵警官反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用怒吼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的背后，明显是一个团体！告诉我！」 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不仅是因为职业的本能，更是因为他的私人情绪。 「你想太多了。」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就算有，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 赵警官怒急。 他在这种强烈的冲击下，本已濒临崩溃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眼看着，他就要和顾斯庭动手。 「等等！」乔慕叫住他们，她不想让场面变得不可收拾，率先出声提醒，「现在光凭这些线索，还不能认定，这个人就是翩翩吧？」 她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嗯？」顾斯庭一愣。 就连刚想挥拳头的赵警官，也瞬间停了动作，诧异又期待地看过来：「你有新发现？这个人不是她？」 「我还不能确认。」乔慕摇摇头，「我看看。」 说话的同时，她直接转身，快速走向停尸床的方向。她没有像顾斯庭那样，只是掀开白布的一角，光看尸体身上的衣服，她是直接把整块白布掀开。 「别……」 顾斯庭扬声阻止的时候，那块白布，便已落地。 乔慕看到了尸体。 当看清死者面容的那一秒，乔慕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头皮也隐隐发麻：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作一张脸了！ 那张脸像是被鱼类啃咬过，皮肉尽数绽开，又经过海水的浸泡，泛着一片森白色。脸上已没有明显的五官分界，她能看到的，只有乱糟糟的皮肉…… 狰狞、恐怖。 「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看这种。」顾斯庭把赵警官推到一边，然后快速走过来，捡起白布，盖住了尸体的脸，「我没办法辨认。」 「有其他人能辨认吗？」 「没有。」顾斯庭摇头，惋惜却也笃定，「就算是之前和她熟识的，现在人都变成这样了，又怎么可能会认得出来？」 「验dna呢？」 「需要一段时间。」 …… 她和顾斯庭之间，就这样以一问一答的方式对话。 乔慕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她有那么大的把握，相信躺在这里的人不是翩翩？ 直到她终于想到—— 「有了！」乔慕的眼睛一亮，说话的同时，抬手去碰面前的尸体。 「喂！你干什么？」顾斯庭迅速拦住了她，生怕她再扯下白布，露出尸体狰狞恐怖的面容来。 「你帮我把她的身体侧过去。」乔慕迅速开口，她来不及做更多解释，只想迅速确认，「我看一眼她的脖子后面……相信我。」 顾斯庭蹙眉，仍旧是一脸狐疑。 赵警官却是把她当成了希望，听到她这个要求，二话不说地过来帮忙。他的两手抓住了尸体，微微一用力，便把那具女尸侧了过去。 乔慕弯腰，去看她的后颈。 她记得翩翩的脖子后面，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疤。翩翩总觉得不好，还抱怨过。只是那道疤痕，翩翩一直藏得很好，不示于外人，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应该都不知道。 乔慕看过去，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女尸的后面…… 没有！ 尸体的后颈没有任何伤痕，那边的皮肤光洁如初，甚至连被鱼类啃咬过的痕迹都没有。 「怎么样？」赵警官紧张追问。 乔慕释然地直起身来：「不是她。」 她松了口气，但这种轻松的情绪，也就维持了两秒，便被另一种凝重替代：如果这具女尸不是翩翩，那么对方带走翩翩，还特意大费周章地伪装…… 这意味着什么？
第520章 520 疑点 第520章 520 疑点 乔慕拧眉。 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比翩翩已经死亡，更不好的感觉。 「唿……」 赵警官明显松了口气。 「她还没有死……」他低喃出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因为翩翩的生还，重新燃起了希望，「……没关系。我总能找到她。总能把她找回来……」 他把尸体放下来，声音在颤抖，动作也在颤抖。 顾斯庭倒显得镇定许多。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做一下dna测定吧。」他站在旁边，停顿了一下之后，开始着手安排，「不管结果怎样，对方既然用了这样的障眼法，我们表面上，还是假装中计比较好。」 顾斯庭的提议：假装认为翩翩已经死了。 乔慕点点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被赵警官打断—— 「不行！」他在这方面，持有截然相反的意见，「翩翩在他们手上！如果不马上进行营救，大范围搜捕寻找的话……说不定她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你以为这是一般的绑架案吗？」顾斯庭无语地反问了一句。 「不会。」眼看着赵警官情绪又要转为激动，乔慕在旁出声，说出自己的判断，「对方如果要杀她的话，可以直接杀了她，不需要留这样一具尸体给我们。这种方式，更像是在帮翩翩脱身……彻底摆脱这个身份。」 她抿了抿唇，「恕我直言，我觉得翩翩很有可能……本来就和那个组织有关。」 种种的迹象，让她不得不这么想。 毕竟追本溯源…… 翩翩的记忆，本身就是假的。 「什么？」赵警官一脸的茫然，急切地上前一步，「你在说什么？」他在这件事里，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所以乔慕在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懂。 而旁边，顾斯庭的面色，已转为凝重。 「我会去仔细查一查，之前真的……」从未这么想过。 他想这么说。 但是话到一半，他的手机恰好响起。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中压抑又沉重的气氛。 顾斯庭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想要挂断，却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号码时，不由停了动作。他稍稍迟滞了两秒，然后按下接听键，去旁边接电话—— 「餵……嗯，是我带走的……对，就在我旁边……」 乔慕听不到电话那端的内容。 她只能听到顾斯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而且顾斯庭在话说到一半时，还转过头来，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背过身去。 显然，这通电话，和她有关。 那电话的另一端…… 是唐北尧吗？ 「……很快吧？没，还没有……」顾斯庭还在那边说话，这回在给予对方回答后，他转过身来，拿着手机，径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住。 唐北尧的？乔慕用眼神询问。 「嗯。」顾斯庭点点头，会意地应了一声，「找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手机塞到了她手中。然后，他推着她的背，把她送出了房间的大门，「你们慢慢聊，我正好和赵警官有点事讨论。」 「咔嗒！」 停尸间的门，在她身后关上。 顾斯庭折回去，走向赵警官，一同商量翩翩的「后事」。而乔慕就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在这狭长空荡的环境里，独自一人接起这个电话。 「餵？」她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我有点忙，没顾得上管你。」唐北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显得平静又冷清。他解释了一句，才淡淡地询问，「你跟顾斯庭出去了？」 可能是隔着电话的关系，乔慕总觉得他的声音浅淡，不带任何的情绪波动。 「是。」乔慕如实回答，不同于唐北尧的镇定，她说话的时候，还残留着明显的惊慌和忐忑，「唐北尧，我觉得这件事……还没结束。」 她有一种猜想。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清晰地感觉到，电话那端的人，唿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什么意思？」然后，他淡淡地询问。 「我们看到了一具尸体，穿着翩翩的衣服，但是这个人肯定不是翩翩。而且之前说过的，清醒的时间也不对，赵警官是傍晚醒的，理论上，翩翩也应该清醒。但是我在码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翩翩依旧是昏迷着的！所以我怀疑……」乔慕把所见所想都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才完成总结，「……翩翩，应该和那个组织有某种联繫。」 唐北尧耐心听完。 他对整件事没多大兴趣，听她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没了？」这回，轮到他的声音里，带着谨慎和小心。他询问过后，便沉静地等着她回答。 「没了。」乔慕摇头。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电话那端的唐北尧，似是松了口气。 他没有明显的表露，只是突兀地转换了话题—— 「中午想吃什么？」他询问，顿了顿又补充，「我来陪你吃饭。」 「呃？」乔慕怔然。 不是正在说翩翩的事吗？ 不是正在讨论某种可怕的可能吗？ 怎么…… 「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都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听到她的怔然，唐北尧嘆了口气，直接用他的方式，给了她回答。然后，他继续询问适才的问题，「中午想吃什么？」 乔慕暗暗蹙眉。 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她突然莫名地觉得：现在一切的平静和安定，都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假象。危险会捲土重来，或者危险从未离去。 而唐北尧的态度……真的好怪异。 而且是那种，她说不上来理由，就是觉得反常的怪异。 「乔慕？」他在对面又催促了一声。 乔慕这才反应过来。 「我随便吃点就好。」她连忙回答，向外走了几步，从走廊的窗子里，向外面张望，「我随便在外面买点就好，这里附近吃东西的地方挺多的。你不用特意……」过来。 她不想让他特意跑一趟。 但是话未说完，唐北尧已在电话的那端，不容置疑地做了决定—— 「留在原地，我来接你。」 说完，不待她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
第521章 521 能力升级 第521章 521 能力升级 「嘟……嘟……嘟……」 听筒中残余的，只有空洞的忙音。 「诶……」 乔慕没来得及叫住他，也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她只能拿下手机，按了挂断通话，然后转身进去。只是，这回，她的手还没碰上门把—— 「咔哒！」 陈旧的铁门发出一声轻响，恰好被人从里面拉开。 「……好，既然这样，这部分工作，警方会完成。警队这边，我还是能做主的。」赵警官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来，「不过你答应我的条件，一定要做到。」 他一脸的郑重。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 乔慕纳闷。 她并不知道：顾斯庭到底运用了什么方式，才说服的赵警官？而且赵警官所谓的「条件」，又是指什么？ 「放心吧，事情解决了。」顾斯庭耸了耸肩，把眼前这个麻烦处理好，他的神色也跟着轻松不少，「赵警官答应帮忙了，由警方出面，公布翩翩的死讯。」 「警方出面？」乔慕不解。 「很简单。警方发现溺毙的女尸，然后通报一下死者身份，再告诫一下广大市民，下海游泳注意安全。」顾斯庭迅速解释，把原本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原本恐怖的事情常理化，「我再找几家媒体，扩散一下警方的忠告。我想，这样对方就会认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吧？」 乔慕点点头：「是个办法。」 敌暗我明，只能这么迂迴作战。 「你的电话打完了？」顾斯庭往她的手里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询问。 「嗯。」乔慕点点头，把手机递还了过去，「他说一会儿来接我，一块吃午饭。你也一起吧？」 「好啊！」顾斯庭也不见外，收了手机，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带上了停尸间的门，用手示意了一下，和乔慕一起往外，「先出去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没其他价值。对了，你和北尧和好了？」 他像是谈家常一样，熟稔自然地问出来。 「嗯，算是吧。」乔慕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最后纳闷地仰头看向顾斯庭，「就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他之前还很生气，可是突然，在他那里这件事就翻篇了。」乔慕不明白，「他变得和以前一样，但是又好像不一样……」具体的，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顾斯庭失笑。 乔慕觉得奇怪的细节，在顾斯庭看来，却是不以为然—— 「这太正常了。小慕慕，你还不够了解男人啊！作为男人呢，事情该翻篇了，就会彻底翻篇，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天天找你翻旧帐的。」他清了清嗓子，俨然知心大哥的模样，「大家都不提，这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乔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吧…… 不过撇开这点不谈，她最近的奇怪事，也不止这一件。 「还有！」乔慕叫住顾斯庭，「之前你带我去找的那个戒指，我戴上以后，就拿不下来……而且我各种方法都试过了。真的很奇怪！」 「嗯？有这事？」顾斯庭讶然。 「当然。」乔慕索性抬手，把戴着戒指的手，伸高到顾斯庭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展示给他看。 依旧是取不下来。 手指被勒出明显的红痕，但是她越是用力，戒指就像是有吸力一样，紧绕着她的指节不放。 顾斯庭信了。 「好奇怪……」他低喃，同样发出这样的感嘆。只是首饰方面的东西，他也并不在行，只能建议，「去医院试试？或者找工具试试？」 戒指夹手指的原因有很多，他也只是往普通的那些可能上想。 「这不是重点。」乔慕颓然地松开手，「你当时说，拍卖那枚戒指的时候，戒指是有故事的？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她想从其中，寻找蛛丝马迹。 顾斯庭一愣。 故事？ 他以为那些都是编的啊！ 「呃……」他一向对那种故事嗤之以鼻，被乔慕问起来，才开始勉强回忆，「我记得最初是一个悽美的爱情故事，戒指成了那个故事的延续。后来那枚戒指流传下来，被欧洲的贵族所有，再后来，就成了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他概括的，只是故事的皮毛。 至于具体的内容，他没仔细听，当然也没法记住。 「是这样……」乔慕淡淡地应声，但是听到顾斯庭的叙述，并不觉得有什么用。 …………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正是中午时分，警局门口的马路上，一片空旷。这个时候，路上几乎没有往来的车辆。 「我倒是知道一家西餐厅，里面的鱼排特别好吃。」在阳光底下深吸了口气，顾斯庭的神色，也彻底转为轻松，「不如我们去那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车钥匙，远距离地开了车锁。 「等等！」 乔慕却没跟着过去。 她叫住顾斯庭：「唐北尧说让我在这里等。」 「也行。」顾斯庭点点头，没有拉开车门，只是伸手，在车顶上撑着。隔了半晌，他才想起来另外的问题，「你说你活不长那件事……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吗？」 乔慕摇摇头。 「没有。」她回答顾斯庭，也许答案很残酷，但是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唇角却是噙着笑，「不过这些不重要……能活一天是一天。」 重要的是，她知道该怎么活着。 「哈……」顾斯庭轻笑，他尽量收敛着眼底的失望，但唇角，还是溢出惋惜来，「……你放心吧，不管结果是怎么样，我都会尽量帮你。」 「谢谢。」乔慕道谢。 她现在的心态，要比顾斯庭好很多。于是在短暂的停顿后，她率先开口，故作轻松地切换了话题：「中午谁请客？」 「谁晚到谁请客。」顾斯庭一怔，然后迅速附和，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把话题移开，「要不我们先走，让他直接过去？对了，你和他说清楚是哪个警局了吗？」 乔慕一愣。 她错愕地仰头：「地址……你没告诉他？」 「你也没有？」顾斯庭也是一脸意外。 所以，他们都没和唐北尧提过，他们现在的具体位置？那…… 「吱……」 乔慕正想打电话过去，一声细小的剎车音，正好在路旁响起。 原本面色错愕的两人，闻声同时转向声源，在看到那辆黑色熟悉车身时，更是讶然：在没有告知地址的条件下，唐北尧究竟是怎么来的？
第522章 522 现在你重要 第522章 522 现在你重要 车已停稳。 墨色的车身，距离他们，不过十步之遥。然后，驾驶座的门打开，唐北尧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穿正装外套。 他的上身，套着一件浅色的毛衣，显得休闲又舒适。少了严谨的黑色西装，唐北尧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几分。只是他看过来的目光，却透着几分淡漠…… 是她的错觉吗？ 「站在那里做什么？」只是片刻的怔忪，唐北尧便已蹙了蹙眉，出声催促，「上车！」 说话的同时，他已绕过来，替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啊……好。」乔慕回神。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应声，然后抬脚，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顾斯庭也跟了过来。 「……你还有事？」唐北尧的目光从她头顶掠过，看到同样走近的顾斯庭时，他的眉心微微皱了皱，然后不浅不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顾斯庭的眉头，甚至比唐北尧皱得更厉害。 他疑惑地看过来，眉宇之中，尽是不解。 「定位。」唐北尧只简洁地答了两个字。 「能这么精准？」顾斯庭仍旧是不相信的样子，毕竟在手机定位方面，他也是行家，「定位最精确的距离，是方圆一百米。可是刚才，你是……」直接过来的。 车子疾驰而来，准确地停在他们旁边。 不可能有这么定准的定位！ 就算有，他们被定位到的地方，也是警局后面那幢楼的停尸间，而不是这里…… 所以，顾斯庭怎么想，都是不理解。 「这重要吗？」似乎料想到顾斯庭想问什么，所以在顾斯庭说完之前，唐北尧便先行打断。他顿了顿，以冷肃的嗓音，又追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呃？」顾斯庭一愣，瞬间哑然。 想说什么？ 他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一起去吃饭吧？」眼看着气氛有些僵，乔慕尴尬地笑了笑，率先出声打圆场，「刚刚顾斯庭推荐了一家，特别好吃。我们边吃边聊？」 唐北尧没说话。 「对对对！边吃边聊……」顾斯庭却已顺着乔慕的话往下说，刚才的事虽然满满都是疑点，但是，还没到必须刨根问底的地步。他在一旁附和，「上车吧？你们跟在我车后面。」 说完，不待两人回答，他便小跑着过去开车…… ………… 适逢正午。 此时的路况很好，一路都是畅行无阻。只是顾斯庭挑的地方有点偏，他们跟在顾斯庭的车后面，走走停停的，眼看着就要将近半个小时。 车内很静。 自从上车之后，唐北尧便没和她说一句话。 乔慕同样保持着安静，但在这种凝滞的环境中，她的十指，却因为紧张，越收越紧。 「你……」良久，她才往身边看了一眼，试探着他的态度，「你下午有事要忙吗？我也不知道顾斯庭说的地方，具体是在哪里，所以……」 她也不知道还得走多长时间。 「没事。」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打断。他平静地回答她，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比较重要。」 嗯？ 乔慕一愣。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问—— 「对了。」唐北尧倒是先想到了什么，他抬手，指了指她这边的抽屉，「你的手机在那里，以后记得带上身上，我找你也比较方便。」 「我的手机？」乔慕纳闷地拉开抽屉，在看到里面的手机时，讶然地一顿，「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找回来的？ 她的手机，关机了丢在翩翩家里。而现在，翩翩失踪，她的家里肯定也是锁着的。 「我让人去拿的。」唐北尧回答，他跳开那些芜杂和细节，省略了中间步伐，最后给她的答案，不过是一个结果。 「……好。」乔慕没再细问，默默地把手机收了回来。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别跑太远……我最近都会留在a市。」待她拿好手机了，唐北尧才出声，叮嘱了其他的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乔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时找他？ 他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怎么…… 哦，对了！ 乔慕想到某种可能—— 「你是不是怕我出事？」她牵强地笑笑，故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你放心吧，病毒冷冻的期限，还有几天。如果真的……出什么变故，也是几天后的事。」 唐北尧闻声看了她一眼。 「你不会死。」然后，他纠正她，顿了顿又补充，「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乔慕一怔。 他的话平静、笃定。 他的后半句话，让她不由想起了，昨晚在似醒非醒的状况下，似也听到同样的话；但是他的前半句……却让她不由想到了那个黑暗的码头。 那个组织的「沉」，也以这样的方式，回答过她的话—— 『你不会死。』 『只要你配合我们，你就能永生不死。』 这是他们说的。 那唐北尧呢？他又打算怎么做？ 「唐北尧！」乔慕急切地开口。 「什么？」也许是她的嗓音太过着急，他不由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我想问你……」乔慕咬了咬下唇，她在纠结了许久后，终于还是决定问出来，「前天在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在杀死那个沉之前，问出了什么讯息么？ 还有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她的伤为什么会痊癒？ 各种的问题，充满大脑的疑点…… 这一切，只有唐北尧能回答。 「我和你解释过了。」唐北尧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你只要记得，你没有死，以后也不会死，这就行了。」抵不过她的等待和哀求，唐北尧嘆了口气，终于又松口了一些，「其他的，我会处理。」 「可是……」 乔慕试图追问。 但是才刚开了个头，车子却突然停下。 惯性的作用下，乔慕的身体不由往前倾了一下，然后，后背安全带拉回。她吓得一跳，反射性地转向唐北尧。 后者仍旧是一脸的稳重淡然。 「我们到了。」他关掉引擎，努了努唇示意她看向前面，「顾斯庭在等我们。」
第523章 523 你不可以 第523章 523 你不可以 两人一同下车。 顾斯庭就站在不远处，已经等了数秒。 「你俩磨蹭什么呢？下个车还慢吞吞的……」看到他们从车里出来，顾斯庭便扬声抱怨，「我肚子都快饿死了！早知道，我真该挑个近点儿的地方。」 乔慕尴尬地笑笑。 她没把刚才聊天的内容说出来，而是举起手里的手机，顺势找了个藉口：「唐北尧帮我把手机拿回来了，刚刚正给我呢。」 「哦……」顾斯庭没追问，指了指餐厅，跳转了话题，「这里怎么样？」 「这里，」乔慕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望了望，「挺好的。」整个餐厅，都是仿古的设计，从外面看上去，就是巨大的宫廷楼宇。 以中式古建筑的外观卖西餐…… 挺别致的！ 「这里的东西不错，就是价格比其他地方高很多，而且地理位置偏，所以人一向不多。听说这里幕后老闆是个明星，来这里吃饭，常常能碰到明星呢！」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不由多了几许兴味。 唐北尧横了他一眼。 「咳……那些都不重要！」顾斯庭这才反应过来，适时收声，挥了挥手往里走，「先进去吃饭吧？」 顾斯庭走在前面。 当走到那扇復古的铜门前，却没有人来开门时，他的步子一停，脸上闪过明显的纳闷。然后，他伸手，自己推开了门，往里走了两步…… 很快便有人迎上来，穿着似乎是大堂经理的样子。 「不好意思怠慢了，请问几位？」她急匆匆地赶过来，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三位。」顾斯庭伸手，比划了个手势，然后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乔慕在后面跟着。 她也是在走出去好几步之后，才突然又注意到：刚才门口的方向，那个大堂经理，正压低了声音，蹙着眉头，迅速地和一个瘦高的男人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具体的内容，她分辨不清。 「他们……」乔慕蹙了蹙眉，经歷过这些事之后，她现在对一草一木，都心存警惕，「在说什么？」她拉了拉唐北尧的衣服，求助地看向他。 唐北尧头都没回。 对她来说听力不可及的内容，对唐北尧来说，却是听得轻而易举。他丝毫不用费力，就能转述给她听—— 「你第二天上班了，难道给客人开门还不会？既然做了这里的服务员，就要守着这里的规矩。别以为是临时工，就能天天偷懒敷衍……」 「什么？」走在前面的顾斯庭，纳闷着他们的对话。 乔慕摇摇头。 「没事。」她是真的松了口气，知道对方只是因为工作挨骂，她某种紧绷的情绪，也瞬间放开了，「走吧，你熟悉，你挑桌子。」 ………… 顾斯庭选择了最里面。 这里有很多木头的花架子，一层层地隔开，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包间。其实要不要包间都无所谓，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少，总共加起来，也不满二十个人。 「你们看到了没？」一坐下，顾斯庭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什么？」乔慕茫然。 「没兴趣。」唐北尧连问都不问，直接回答。 于是，顾斯庭便索性忽略了唐北尧，直接面向乔慕，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她听：「你看那边角落里，戴帽子那个女的，就是个明星，最近还挺火的。」 乔慕看了一眼。 她很少关注娱乐新闻，也不认识对方。 「有多火？」她顺势询问。 「嗯……」要和一个不追星的人，形容火不火的程度，顾斯庭显得有些为难。他沉吟了两秒，才继续开口，「就是她走到哪里，都有狗仔跟着，这样明白了吧？」 乔慕失笑着点头：「明白了。」 她坐直了身体，恰好此时，服务员也送了菜单过来。 正是适才被骂的那个服务员。 「几位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走开了一会儿，招待不周，实在对不起。」显然，他是挨了一顿骂之后，又被经理差遣来道歉的，「我给几位送了水果。菜单在这里，几位可以慢慢点。」 他说话流利，面上虽有窘促，但动作依旧是麻利的。 只是—— 当他把菜单递给唐北尧时，动作却不由一顿。他那些讨好的笑容，也在瞬间，凝滞在了脸上。然后，他又转向乔慕，似乎在确认什么？ 乔慕被他盯得心里发麻。 「怎……」么回事？ 她想询问。 但是，她才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对方却先行开口，迅速抢了先—— 「那几位先看着，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们。」他重新展露笑靥，只是这回不是服务性的那种殷勤，而是出于他个人的兴奋和激动。 说完之后，他便迅速转身，步伐匆匆地离开。 整个过程，没有明显的异样。 但又…… 满满的都是异样。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乔慕望着那人，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喃喃着开口，「刚刚那个人……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啊？有吗？」顾斯庭这才抬头，一脸的茫然。 他刚才一直在看菜单，根本就没注意周围的动态。 至于唐北尧—— 「他没什么特别的。」他并未抬头，长指翻阅着菜单的纸业，正在挑选合适的菜色，「他现在又在被骂……而且，我也感觉不到他有特别的。」 感觉？ 他的这个用词，让乔慕不由看了他一眼。 「就要这些吧。」唐北尧已不动声色地合上菜单，顺势把她的那份也抽了过去。 「我还没……」她还没看。 「替你点了。」唐北尧回答，然后按下桌子上的唿叫铃，叫来点餐的服务员。这回来的，不再是那个第二天上班的临时工了，而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 她倒是挺「专业」的，作为服务员，一个劲地推荐餐厅的特色菜—— 一种只有五分熟的嫩牛排。 「……这是我们特制的，可以尝尝看，真的很不错。」 乔慕听得有些心动。 但是她刚有换餐的想法，唐北尧的声音便从身侧传来：「你不能吃这种东西。」 平静、冷肃。 他是真的以一种很郑重的方式，在和她说这件事……
第524章 524 生死 第524章 524 生死 他伸手，止住了她点餐的动作。 「嗯？」乔慕微怔。 她几乎想要脱口而出地反问：为什么？她平时什么都吃的……为什么突然不能？ 「不是吧？你还管那么宽！」顾斯庭在对面叫嚷，他抢先开口，一副夸张的样子，啧啧摇头，「不就是一份牛排么？你们不点我点。」 他叩了叩菜单的扉页，转头看向服务员，「麻烦给我来一份。其他的照旧。」 「好的。」 服务员应声。她记下了菜品，收拾了菜单，迅速离开。 「我手下的那个翩翩，应该正在组织手上。」顾斯庭看着服务员离开，脸上的笑容一收，面色冷沉地转向正题，「我们刚看了一具冒充翩翩的尸体，所以很有可能，翩翩本身就和那个组织有关……」 顾斯庭把适才讨论的内容，向唐北尧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唐北尧点点头，他在电话里就得知了这个内容。现在，他和适才打电话一样，嗓音平静，俊脸上仍是不见任何明显的情绪起伏。 他只是淡淡追问，「你手上有多少她的资料？」 「我……」 …… 他们开始谈正事。 一人一句的，语速很快，乔慕几乎插不上话。 她只能安静地坐在旁边，耳朵听着他们的讨论，目光则随意地在周围游移。她看到了那个顾斯庭所谓的「大明星」，就坐在餐厅另一端的角落，此时似默默地抹眼泪…… 而和大明星同桌的人，满脸愤慨，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 然后，那个负责开门的临时服务生，很快跑过去送纸巾倒热水……他忙碌地往那边跑来跑去，似乎格外殷勤。甚至他的脸上，都带着满足和得意。 乔慕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想看得更清楚，但是…… 菜来了。 餐厅的上菜速度很快，只是这片刻的功夫，服务员便已推着餐车过来，熟稔地报出菜名，替他们上菜：「这是您的五分熟小牛排，这是您的……」 她把餐盘，送到了他们每个人面前。 乔慕看着放在眼前的菜，表情有些疑惑：为什么唐北尧自己的是「正常午餐」，她的却是全素的午餐？小面包加生菜拼盘，简简单单的，只加了点沙拉酱…… 「……不用大张旗鼓去找，通知那个姓赵的，不要坏事。剩下的我们这边处理……」唐北尧似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菜上齐了以后，便继续适才的话题。 倒是顾斯庭，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一边和唐北尧说话，一边在用餐之前，切了一小块的牛排，放到她的盘子上。 「……你干什么？」 乔慕还未来得及道谢，唐北尧的声音骤然一顿，不悦地问出来。 「分她一点啊！」顾斯庭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收回餐具，坦然地耸耸肩，「她那样子，又用不着减肥，干嘛只给她吃这些？我又没吃过，干净的……」 他打抱不平了一通，又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吃吧，小慕慕。」 乔慕迟疑了两秒。 她忍不住看向唐北尧，疑惑地询问出来：「为什么不能吃？」 唐北尧没回答。 他只是别过脸，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别处：「……感觉这个不新鲜。」 顾斯庭嗤笑。 这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新鲜？这个理由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而乔慕等了他几秒，唐北尧终究是没给出后续的回答。她不由咬了咬下唇，然后，像是为了印证什么似的，直接拿起刀叉，叉起了那块五分熟的牛排…… 很香、很嫩。 和其他的大餐一样，她实在说不上来，这有什么特别？为什么不能吃？ 可是，当她赌气似的，把它送入口中时—— 「呕……」 乔慕干呕了一声，直接把东西吐出来，然后转向一旁干咳。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闻着挺香的东西，一旦咬下去会这么难吃，就像是腐肉一样噁心。 「……咳！」她的嘴里也好难受。 「怎么了？」顾斯庭在对面站起来，着急着询问。 唐北尧没问，他像是料定了她会有这种反应一样，只是坐在旁边，轻拍着她的背部替她顺气。直到乔慕觉得舒服一点了，才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去漱漱口？」他催促。 「嗯……好。」乔慕点点头，经过刚才的那番噁心反胃，她感觉到双颊都隐隐发烫，「我去一下……」 她没有多想。 唐北尧这么提议了，她便站起来，绕开他的位子，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以至于唐北尧并没有马上跟来，她也没放在心上。 ………… 乔慕当然不知道，她离开以后，餐桌上发生的对话—— 「肉真的不新鲜？」顾斯庭狐疑地出声，低头闻了闻牛排，又切了很小的一块尝了尝，「……我怎么什么都吃不出来！」他觉得还挺好吃的。 「肉没问题。」唐北尧回答他，音色有些发沉，「她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所以不能吃这些东西。你别再怂恿她，也别随便给她吃东西。」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些。 顾斯庭一愣。 听到唐北尧这么说，他怔忪了一秒，脸色迅速凝重了下来。他并不笨，当然迅速就能理解：想必现在这些话，唐北尧也是避开乔慕，才说的。 而需要避开乔慕本人的事…… 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顾斯庭迟疑了两秒，终究是又惋惜又伤感地问出来，「她说的k先生的病毒……没办法解除是不是？她到了时间还会死？」 这就是所谓身体的变化？ 顾斯庭满脸的着急。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去哪里再去请几个专家过来？ 「不，她不会死。」唐北尧却直接回答，笃定地给了答案。但是他的脸上，却并未见丝毫的轻松和释然。 所以，顾斯庭也只是高兴了几秒，便又反应过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会再死。」唐北尧重复，说到这里，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眼里失落和平静并存，「因为那天在天台上……她就已经死了。」
第525章 525 以血为引 第525章 525 以血为引 「什么？」顾斯庭满脸错愕，「那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这个讯息的冲击力太大，他完全反应不过来，所以支吾了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顾斯庭的大脑，此时是彻底懵了的—— 因为这不合理！ 死了？ 死人怎么可能走路说话，怎么可能同桌吃饭？他看乔慕，明明就是活生生的，好好的。 「那乔慕她现在……怎么回事？」憋了半天，顾斯庭才终于提出完整的问题。他在这场近乎谬论的事实里，完全理不出事情的头绪。 「有点复杂。」唐北尧勾了勾唇角，虚应着笑了笑，虽然笑容未达眼底，「不过，她活过来了，并且还会好起来。」跳过了各种原理和经过，也跳过了各种细节，他以这种肯定的语调，说完后半句。 然后，唐北尧起身，重复出刚才的那句话—— 「别怂恿她乱吃东西。」 顾斯庭一脸木然。 他几乎是反射性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唐北尧转身要离开，他才回过神来：「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那天在天台上……到底怎么了？」 唐北尧止步。 他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来，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这已经不重要了。」 ………… 洗手间。 从餐厅的小门出去，在走廊的尽头，便是洗手间的所在。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丝毫听不到餐厅内的音乐和说话声，有的只是寂静。 乔慕趴在洗手池上漱口。 她换了好几次的水，总算才舒服了……虽然她依旧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块肉她闻着是香的，吃下去就变成臭的了呢？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又掬水拍了拍脸。她像是刚吐过一场，面容有些憔悴。 她正想整理一下出去，外面的走廊里，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而且脚步很急。 很快—— 「呕！」 一道纤瘦的身影冲进来，趴在洗手台上，剧烈地干呕……是刚才那个明星！她吐不出任何东西来，只是趴在那边，不停地反胃着。 乔慕不禁想：难道真的是菜有问题？ 「看什么……呕！」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个明星转过头来，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就这么想看我笑话吗？呕……」 话说到一半，她又难受地趴了回去。 乔慕拧了拧眉。 她没有多管闲事的心，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给对方递了一张纸巾：「我刚刚也趴在这边吐了，没什么好笑话的。」对方没接，她便把纸巾放在一边，转身离开。 「等等！」她要走了，那个明星反倒叫住了她，「……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乔慕摇摇头。 「呵……」对方轻笑，听到她说不认识，态度反而和善下来，「我是个演员。外面有狗仔，我被盯上了……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啊？好。」这也不是麻烦事。 乔慕掏出手机，递给了对方。她的手机刚从翩翩家里拿回来，幸好电量还是足够的。 对方不客气地接了，然后拨出号码，迅速开口—— 「那个人是狗仔！我从后门出去，你把我的东西都拿上，直接到后门等我……嗯，我问别人借的电话，她人挺好的，不会说出去……」 简短的几句话后，她又迅速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递了过来。 「谢谢。」她真诚道谢，「我先走了。你如果碰到狗仔的话，千万别告诉他我去了后门。」 乔慕茫然：「谁是狗仔？」 她看外面的几桌客人，都没什么奇怪的啊！ 「那个男服务员，开门那个！」对方皱了皱眉，脸上有些气愤，「那些傢伙，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根本没有职业道德！那个人，人品也很低劣！不说了，我走了，谢谢你……」 她抽了几张纸巾，随意地整理一下，便又匆匆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这偌大的洗手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乔慕的心中闪过瞭然：原来那个临时服务员，是狗仔！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个男人怪怪的……可是不对啊！如果对方是狗仔，为什么看他们这桌的时候，目光也是怪怪的？ 他们都不是明星啊！ 奇怪！ 这个疑问，无从解答。 乔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恍然想起来：她出来了好久！再不回去的话，唐北尧和顾斯庭该等了！脑子里的问题，还是带过去再想比较好。 乔慕拍了拍脸颊，抬脚向外…… ………… 只是，刚踏出洗手间—— 她的手腕一紧，直接被一股大力，拉到了一边。 「唐北尧？」乔慕一惊。她看清他的时候，身体已被他按在了墙上，而他的手撑在墙面上，把她整个人都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 窄小的空间里，她能感觉到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姿态…… 有些暧昧。 但在这种亲昵的姿势下，唐北尧的面色，却是凝重又紧绷的。 「……怎么了？」他的眼底一片墨色，湛然的视线里，有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乔慕被他盯得心里发麻，忍不住开口，率先问了他一句。 「感觉怎么样？」唐北尧没回答，只是转而询问。 他在说话的同时，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的样子……像是在检查什么？ 「什么感觉？」乔慕有些不明白，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我估计餐厅的东西有问题吧，刚刚有一个人，也趴在这里呕吐了。」 「嗯。」唐北尧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兀自停顿了两秒，陡然低头，吻了上来。他熟稔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探了进来。 「唔！」 乔慕尝到了血腥味。 他的血？ 她怔忪在当场，然后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感觉到他退出去，然后自己的唇上一痛……唇角的某个位置，被唐北尧咬破，属于她的血，一併融入在这个吻里…… 不行！ 乔慕勐然反应过来。且不论这个吻的突兀和诡异，她率先想到的是：她的血是能克制觉醒者的！她的血会让他难受……
第526章 526 记错了? 第526章 526 记错了？ 「唔……」 乔慕低吟。 她试图推开唐北尧，让他从她的身前离开。但是，她的手掌才刚碰上他的胸膛，却被唐北尧用单手，扣住了手腕……他用强劲的力道，遏制住了她的动作。 他加深了这个吻。 霸道、强势。 有浅淡的血腥味，融合在这个吻中。 乔慕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了任何挣扎。她的整个身体，都被他抵在墙上，那掌控她的力道，大得吓人。口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淡，但他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 他几乎捏痛了她。 「……唔！」她从唇角溢出的抗议，也是那么模煳不清。 乔慕心中在忌惮。 对她来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吻而已！ 他的强大力道，以及这个奇怪的「吻」，让她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她联想到了那个组织，联想到了那天在天台上，她在闭上眼睛之前，似看到唐北尧的双眸，带着妖异的异色…… 那么现在呢？ 乔慕忍不住去想，然后她睁眼，忍不住想去看。 只是—— 双眼睁开的后一秒，她的眼前便是一黑。唐北尧伸手过来，大掌覆在她的眼睛上，阻隔了她的视线。 他仍在吻她。 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是强制着她的状态。 良久…… 他才终于松开她。他的手还没从她眼前拿开，人也没有彻底后退，他只是从她的唇上离开，额头依旧抵着她的，灼热又紊乱的唿吸，全部喷洒在了她的脸上。 他在调整唿吸。 乔慕也同样在调整。 适才的「深吻」，他几乎抽尽了她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她现在不断地补充着氧气，缓解着大脑因为缺氧而「嗡嗡」响的状态。 「唐北尧？」乔慕停顿了数秒，才气息不稳地叫住他的名字。 「嗯。」他在她的身前应声，嗓音又浅又淡。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接近，然后唇上一热，他又吻了她一下，但这回却是一触即离。如果刚才的那番，她感觉到的是霸道；那现在的轻触，她感觉到的，是他的深情。 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 乔慕想要询问。 她在说话的时候，便伸手过去，想要把他的手掌拉下来。但是，才刚碰到唐北尧的手，他却自行放开，然后退后一步……属于他的气息，也一併退去。 她看清了他—— 他已调整好了气息，整个人显得沉稳又平静，完全不像十秒钟之前，还热切地把她按在墙上吻的样子。他的眼中，也没有她臆想的那种异色。 他一切如常。 只是他整个人，似乎突然就显得……疲惫？ 「看什么？」许是她脸上的茫然太过明显，唐北尧很快出声，说话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当我是情不自禁……可以么？」 他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解释了适才的失态。 说完，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乔慕愣了一瞬。 而他的话，又让她的双颊止不住发红。 「咳……」她清了清嗓子，才把那种羞赧和尴尬压制下去。只是下一秒，她的神志，又再度清醒，「那你干嘛咬我？你自己的舌头，是不是也咬破了？」 这才是关键。 她刚刚差点被他带离了思路。 「没有。」唐北尧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他给她的回答，和另外某件事情一样，「你记错了。」 「不可能……」 乔慕下意识地反驳。 才几秒钟的间隔，她怎么可能记错？ 可是当她伸手，摸到唇瓣被咬的地方时，却发现那里完好如初，她拿下自己的手来看，她的指尖，也没有沾上任何血色的痕迹…… 乔慕哑然。 这……怎么可能？ 「你张嘴！」为了印证自己的记忆，乔慕蹙了蹙眉，直接垫脚，扒拉上了唐北尧的肩膀，「我刚刚明明记得……你给我看看？」 唐北尧倒是好脾气地配合了她。 但是，他的舌尖也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也没流任何的血……所以刚才血的味道，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乔慕有些恍惚。 眼前看到的，和她的记忆，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你这两天太累了，经歷了这么多，记错事情很正常。」唐北尧继续开口，他的声音似是诱导，也似是某种蛊惑，「早点回去休息，嗯？」 「我……」乔慕迟疑了两秒，终究只能点点头。 她的疑惑，终究是找不到任何的佐证。 她是真的该休息了吗？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唐北尧才是一脸疲惫，应该去休息的那个。 「我下午还有点事，一会让顾斯庭送你回去。」见她点头答应，唐北尧才似松了口气，放心说出后续的话，「晚上等我回来再吃饭，好么？」 「……好。」 ………… 他们重回餐厅。 乔慕发现，她的餐具和菜品都被换过了，只是换上的新品菜，依旧是全素的搭配……很清淡！而且清淡得让人几乎没有了食慾。 顾斯庭都快吃完了。 看到她过来，他的神色一紧，不顾形象地把最后一块牛排送入口中，随意地咀嚼了几下，然后把它咽了下去。他像是有意的，不让桌面上留下任何荤腥。 「那我先走了。」唐北尧看了眼时间，他把人送回来之后，自己并未坐下，只是嘱咐顾斯庭，「尽早送她回去。另外的事情，我们再电话沟通处理。」 「啊……好。」顾斯庭似错愕了一瞬，然后又迅速地点点头。 唐北尧很快离开。 这个餐厅原本就没几个人，刚刚那段时间，又走了几桌，此时显得格外冷清。 乔慕坐下后，便心不在焉地搅拌着那盘蔬菜拼盘。服务员送上餐后的甜点，顾斯庭就坐在她对面，默默地挖冰激凌吃。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良久。 直到—— 「喂，顾斯庭？你有没有觉得……」乔慕想了许久，还是不解地看向顾斯庭，想要询问对方的意见。 顾斯庭一愣。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冰激凌，以仓惶和茫然并存的状态，反射性地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第527章 527 残留的证据 第527章 527 残留的证据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骤然停住。 顾斯庭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于是陡然顿住，把几乎脱口继续的内容，又强忍了下去。 「什么？」乔慕反倒是愣了一下。 「没。」顾斯庭摇摇头，迅速把脸又埋了下去，开始新一轮的狼吞虎咽，「这些都是我的！」他幼稚地做着争食的事，和刚才那个慷慨分肉给她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乔慕讶然。 继而，她不由失笑。 「你吃吧，我不跟你抢。」反正也没有食慾，乔慕索性放下了餐具，转而把玩着柠檬水的水杯，「我就是有一件事，突然想问问你……」 「什么？」顾斯庭抬头，他的唇角还带着冰激凌的奶渍，脸上却掠过明显的惊慌。他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又连忙补充，「你可以说说看，虽然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他有明显的紧张。 乔慕却没发现这个细节，她还在兀自烦恼着：「你觉得，我最近是不是记忆力不太好？」 「啊？比如？」 「比如……」乔慕回答不出具体的。比如？她想说天台那件事，可惜顾斯庭当时并不在现场；她又想说刚才的事，但是又难以启齿。 望着顾斯庭殷切等待的视线，乔慕终究只能摆摆手。 「……算了。」她颓然开口，泄气地中断了话题，「反正我最近和你接触的也不多，这个问题，问你也没有用。」她放弃了询问讨论的想法。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如果一切都真如唐北尧所说…… 她是产生了幻觉？ 还是记忆错乱产生的幻想？ 顾斯庭笑笑：「别整天乱想，你还是应该听点北尧的，多在家休息休息。有空呢，就多睡睡觉……东西就别乱吃了，小心长胖。」 他似胡扯的方式，聒噪地说了一大通。 这副奉劝她的样子，和他之前，真的是绝然不同…… 乔慕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吃了？」顾斯庭仍旧是坦然的模样，他虽然和刚才的态度不同，但是脸色和眼神，又都是镇定自若的，「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 怎么突然好像更「偏帮」唐北尧一点？ 「我什么？」顾斯庭挑眉。 「没什么……」乔慕抿了抿唇，终究没有继续往下说，「走吧。」 ………… 帐已结过了。 顾斯庭去开车的时候，乔慕便在餐厅门口等着。 「……才干两天就干不下去了？临时工做到你这样的，我也是服了！」身后的门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顺带着还传出大堂经理不悦的批评，「走吧走吧！我们还真不缺你这种人。」 「碰！」 这是那扇復古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朝声源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到那个负责开门的服务员，此时已脱下服务员的制服，换上了他自己的衣服……他这样子，俨然像是被赶出来的。 哦，对了，他还是个狗仔！ 刚刚那个明星说过的…… 乔慕在心里想了一通，但是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流露，便又默默地把脸转了回来。她对此没有任何的好奇心，也不想管其他人的事情。 但是—— 她有意冷漠，那个狗仔，却是从后面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掏出一根烟点上。 褪去了服务员的身份，他也撤去了所有的伪装。 「……咳咳！」乔慕被烟燻到，止不住咳了两声。她不太喜欢身侧的这个人，于是抬脚迈出去，想要直接走向停车区，陪顾斯庭一起去提车。 然而，她才迈出两步—— 「那个男人开的车不错，你老公？还是你男朋友？」浅淡又傲慢的语气，从她的身后传来。乔慕一回头，便看到那个狗仔，正夹着烟对自己笑，「看起来……他挺有钱的吧？」 乔慕蹙眉。 「一般有钱人的话，最怕惹上事，对吧？」狗仔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意思？」乔慕终于开口回他，她感觉对方态度不善，于是她的嗓音里，也多了警惕和不悦，「你想错了，他不是我的任何人。如果你想绑架的话，尽早死心。」 她一口气说完。 狗仔嗤笑。 「绑架？我是拍新闻的，可从来不干那种事。」他摇摇头，从刚刚开始，脸上的得意就没减少过，「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刚刚开车先走的那个。」 乔慕没理会他。 「我刚刚想叫住他的，可是那个大堂经理太烦，我没来得及……你是他的女人吧？太好了！这些话和你说，也是一样的。」狗仔走下台阶，朝她的方向接近了两步，然后压低了声音，「我有让他身败名裂、钱财尽失的视频，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兴趣买回来？」 乔慕本想离开的。 她甚至想要用骂的，让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但是在听完对方所说的话后…… 「什么视频？」乔慕怔忪了一下，忍不住追问。 「啧，装什么傻，你不是也在吗？」狗仔轻哼，看到乔慕的反应后，才继续往下说，「好，那我给你点提醒！两天以前，在a市第一医院的天台上……记得么？」 乔慕的脸色一变。 而狗仔的脸上，越发的得意：「我本来是去追拍一个女星落胎，但是她好像发现了我，临时走了。就刚刚餐厅那个，你们应该也见过。我当时还正苦恼着空手而归呢，没想到，无意中拍到了天台……」 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故意在旁边施加压力，等着乔慕给钱，把这个视频买下来。但是他没想到，乔慕脸上出现的，并不是惊慌失措，更没有半点的恐慌。 并且在下一秒—— 「视频里拍到了什么？」乔慕追问出声，她的样子，比狗仔更急切。 狗仔反倒是愣了。 乔慕急了，这回恨恨地抓住对方的衣襟，几乎用吼的方式，催促出后半句：「告诉我！视频里到底拍到了什么？」她的指节，都在隐隐发颤。 如果当场一切有视频，那就能证明，到底是不是她「记错」了？ 当时……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狗仔轻嗤，他掏出手机，从文件夹里点开一个视频，然后把手机递过来……
第528章 528 破财消灾 第528章 528 破财消灾 视频播放。 乔慕低下头，便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摄像机的角度很隐瞒，像是镶嵌在天台的某个高杆上，从上往下俯拍。镜头的主要视角，拍摄的是住院楼之间的高层「天桥」，但镜头的余光，正好捕捉到了那天的画面。 她看到了那天的自己。 看到了唐北尧，以及那个叫「沉」的男人。 镜头里，她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头髮披散着，脸已经完全被遮住。她能看到自己的后背，沾满了殷红的血液，地面上，也有血蔓延开来…… 她果然是受伤的！ 而且她那天受的伤，果然是重得足以致命的…… 唐北尧站在旁边。 乔慕看到他颀长冷峻的背影，只是他站立的方向，始终背对着摄影机的镜头。他微微俯身，从另一边的地面上，拖起「某个东西」，缓缓经过镜头…… 那是一个人！ 是沉！ 她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镜头能看见他们的时候，那个沉的身上，就已经沾了不少血：头上、脸上、手脚上……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血肉模煳。 沉像是死了一样，作为一具新鲜的尸体，任凭摆布。 唐北尧拖着沉的身体，缓缓走向天台的边缘，一路上，在水泥的地面，留下狰狞恐怖的血痕……直到走到天台的边上，他才止步。 然后，他骤然抬手，像丢垃圾一样，毫不费力地把沉扔了出去…… 这才是「跳楼身亡」的真相！ 看到这里，乔慕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但是视频的内容，还没有完结—— 她看到唐北尧扔完了「垃圾」，又转身走回来。因为拍摄的角度，她看不到唐北尧的脸，只能从侧面看到他的轮廓。他在视频里走向她，拨开她的乱发，把她抱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乔慕才看清自己的脸。 惨白、灰暗。 就像死去了那样…… 可是，她的唇角，却残留着新鲜的血？她看到自己嘴唇的四周，有明显的血迹残留。就像是吃过东西，嘴边有食物的残渣一样…… 但残留的是血？ 她又不可能吃过…… 乔慕拧眉，看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但心里的某处，却又突然心虚地「咯噔」了一下，有某种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等等！ 血？ 「怎么样？」心中的某个想法，她还没有追理清楚，狗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瞬间打断了她原本的思绪，「这样的视频要是公之于众，蓄意杀人的罪名是免不了的吧？」 狗仔说完，视频也正好播完。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唐北尧抱着她离开，即将经过离镜头最近的某个地方。只要视频再继续一秒，她就可以看清唐北尧的脸。 「完整版的录像，还在我手上。但是我想，要定罪的话，这一小段应该够了吧？」狗仔的声音，闲闲淡淡地从身边传来，看着乔慕无措，他便越发得意，「……他看起来挺有钱的，不如破财消灾，把录像买下来？」 乔慕一怔。 然后，她勐地反应过来—— 「完整版的在哪里？」她着急地追问，「另外的呢？」说话的同时，她已关掉那个视频，试图想在这个文件夹中，翻找完整版的内容。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 比如她的唇角为什么会有血？ 比如那个沉为什么会血肉模煳？ 比如……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在狗仔的这部手机里，却找不到其他相关内容。手机里其他的，都是他跟拍其他明星的照片和视频…… 「诶诶诶！」狗仔低喝，在她慌乱寻找的时候，已把手机夺了过去，「你想要完整的也可以，但是要给钱。我有职业道德的，只要你给了钱，我当着你的面删掉。」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二十万。」然后，他报出价格，低笑着补充，「二十万免一场牢狱之灾，很便宜了。像你们这样的，应该也不差这点小钱吧？」 「你先把完整的给我看。」乔慕拧眉坚持。 她不在乎唐北尧杀了沉，换做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种引来恐怖的人。她只想知道，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一切……至少这段视频证明了，她的记忆没有错。 所以，唐北尧不想让她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呵，可以啊！」狗仔爽快地答应下来，「我可以拷贝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删视频，我说到做到。你把联繫方式给我，我给你五个小时，你去凑钱。别声张，对你没好处。」 他没把完整的带在身上。 手机里保存的，只有他所谓关键的片段。 乔慕没办法说服他。 她处于被动的地位，只能佯装被威胁，怕事地留下联繫方式，然后听着对方留下一句「等我联繫」，然后满脸得意地离开…… 她只能等。 ………… 「嘀嘀！」 直到身后传来两声车鸣音催促，乔慕才重新回过神来。 她迅速转身，看向声源的方向：顾斯庭开了车过来，正探着脑袋朝她摁喇叭，看到她转身，他才招了招手，然后又把脑袋缩回了车里。 乔慕忙跑了过去。 她开门上车，快速地上车坐好，绑上安全带……只是这整个过程，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刚刚……」她试图说明。 顾斯庭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他的抱怨打断：「你等很久了吧？我刚刚那里，一辆车停在我前面，把我的车堵里面开不出来……真是神经病！」 他低咒了两句，然后，又顺畅地转移了话题继续：「我得赶紧送你回去，估计北尧一会儿还会打电话问我，省得他冷冰冰的骂人……对了，你刚要说什么？」 话到最后，他才想起她最初欲言又止的模样。 乔慕哑然。 她原本想说的话，在听到顾斯庭的嘀咕后，又憋了回去。因为顾斯庭一会儿还会和唐北尧通电话，所以……她暂时不能告诉他。 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天的真相。 「没什么。」乔慕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送我回去吧。」
第529章 529 排斥反应 第529章 529 排斥反应 一路平静。 唐宅。 「乔小姐回来了？」女佣显得格外殷勤，看到顾斯庭的车停住，便连忙从里面迎出来，还替她开了车门，「我给您炖了燕窝，正好可以吃。」 女佣替她拿了包，还试图伸手扶她。 乔慕微愣。 她又没有受伤，为什么女佣会对她……格外照顾的样子？ 她疑惑地朝对方看了一眼。 眼神接触的那一秒，女佣便心虚地别开眼，顺势把手也收了回去。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她又俯身探向车里，招唿顾斯庭：「顾先生，您要不要留下喝点燕窝？」 顾斯庭摆了摆手。 他嫌弃地摇头，甚至都没有下车：「那是女人喝的东西，我才不要！行了，人我也送到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摆了摆手，他升上车窗，很快离开…… ………… 女佣去厨房端东西，乔慕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在想—— 五个小时内，狗仔会联繫她。 也就是说，五个小时之内，她就有可能，搞清楚一切。现在她的脑子里又复杂又混乱，脑海中反覆翻涌出来的，都是她唇上沾着血的画面…… 那是谁的血？ 她自己的？还是唐北尧的？或者是那个血肉模煳的沉的？ 好像都有可能。 然后，她又想到了在那个餐厅里，唐北尧那个近乎强制的吻。那个吻中的血腥，如果不是她的「错觉」的话……又是为什么？ 这一切，和她的神奇痊癒有关吗？还是她的身体，出了其他问题？ 这些好像也都有可能。 「乔小姐，燕窝好了。」女佣的声音正好从厨房传来。 乔慕的思绪被打断。 她一抬头，便看到女佣端着一个瓷器的小盅，快步过来，主动把东西送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您尝尝？」 「谢谢。」乔慕道谢，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并不觉得饿，但看到女佣的手艺，还是挺有食慾的。当然，所有的食慾，在她听到女佣接下来的那句无心之言后，尽数地褪去—— 「您放心吃吧。」女佣笑着，把心中所想也补充了出来，「我问过唐少了，您这个可以吃的。」 乔慕一愣。 她吃东西，向来是没有什么挑剔习惯的，怎么就突然有了「可以吃」和「不可以吃」的区别？就好像在餐厅里，唐北尧也不准她吃其他东西。 「乔小姐，怎么啦？」看她坐着不动，女佣疑惑地询问，甚至替她把勺子都递了过来。 乔慕回神，不动声色地接下。 她用勺子，先尝了一口。 甜甜的。 她觉得味道很正常，吃下去以后，也没任何的异样。所以经过「尝试」，这是她可以吃的东西。但是，她现在，还想尝试一下别的—— 「对了。」乔慕握着勺子，指尖暗暗用力，面上却一派自然，「我午饭没有吃饱，现在有点饿了。你能帮我去做点其他吃的吗？」 「好啊！」女佣爽快地答应下来，「您想吃什么？」 「……牛排。」乔慕想了想，还是说出这个。 果然，她的话一说出口，女佣的脸上，就闪过明显的为难：「家里没有牛排了……现在只有蔬菜之类的，你吃蔬菜或者鱼类的行么？」 「那就去买。」乔慕没有妥协。 看着女佣满是为难的面色，她故意板起面孔，故作严厉的样子：「唐北尧还吩咐你们什么？」也许，她能通过女佣的渠道，获知一点讯息。 「没有没有！」女佣连连摆手，她被乔慕吓到，顿时什么都如实说了，「唐少说您最近身体不好，不让您沾油腻的荤腥。所以，牛排……太油腻了。」 「还有呢？」乔慕追问。 「没别的了啊……」女佣茫然地摇头，想了几秒钟，也只是颓然地补充，「唐少让我们不要和您提，就这样了。」 乔慕蹙眉。 她的身体不好？ 到底是哪里不好，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唐北尧所谓的「不好」，绝对不是指她体内的病毒「不好」！ 「乔小姐？」见她半天不说话，女佣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乔慕颓然嘆气。 她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女佣并没有在说谎。 所以—— 「家里还是有牛排的吧？只是故意说没有？」乔慕无奈地笑笑，用动作示意，目光中甚至带着几分恳求，「帮我去做一份吧？我想吃。」 她想试试。 「……好。」女佣迟疑两秒，终究是放弃了唐北尧的嘱咐，答应了下来。 ………… 燕窝，乔慕喝了。 一切正常。 牛排，乔慕闻了，香味四溢。 后厨那边的手艺，和高级的餐厅相比，也算是不相上下。如果说餐厅的肉是有问题，那家里的肉，她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绝对没问题！ 乔慕切下一小块。 在她把食物送到嘴里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一旦她咀嚼下去…… 「呕……」 乔慕干呕了一声，差点把东西吐出来。 还是那种感觉！ 像是腐肉的味道，让她的胃部迅速作呕…… 「怎么了？」女佣的脸色一紧，看到乔慕的面色，连忙凑过来，「乔小姐，您……」 乔慕指了指餐盘：「牛排……是不是有味道？」 「有味道？」女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迅速地转身过去，用她的餐具，快速地尝了一块，「……没有啊！很新鲜的，不会有问题。」 女佣吃了。 乔慕点点头，依旧是强忍着，没把东西吐出来。 她在想：为什么别人可以吃，而她却不可以？而且对食物有这样的反应……这不合理！ 「乔小姐……」女佣试图说什么。 乔慕伸手，用动作示意对方噤声，先行安静下来。 然后，她自己忍耐着这种「极度的难吃」，努力地继续咀嚼：一下，又一下……她像是在咬一块泥土，又像是在咬一堆烂肉。她只能不停告诉自己，肉是正常的，这些只是她的错觉！ 接着，她努力咽下去！ 但就在下一秒—— 「呕！」 不止是心理，她的身体也开始排斥。胃部一阵勐烈的翻涌，促使乔慕站起来，快速地沖向洗手间…… 「乔小姐……」女佣着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含煳不清的，似在说着，「……我马上给唐少打电话……」
530 别节外生枝 530 别节外生枝 「……不行！」 乔慕制止。 她忍着胃部的翻涌，匆匆地冲出去，按下女佣刚拨出的电话：「别……先别给他打电话！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紧张。」 ……也不用通知唐北尧。 乔慕在心里补充。 她扬起唇角，安抚地朝女佣笑了笑，然后才去抹额际的冷汗，努力把胸臆间的不适感平復下来……她尽量让一切如常，不想那么兴师动众。 「可是……」女佣的面色，依旧显得犹豫，「唐少交代过，您如果不舒服的话，要立马通知他的。」 「我没不舒服啊！」乔慕深吸了口气，她那种难受的感觉，终于消退了下去，「可能就是太油腻了，我吃别的，清淡一点的就没事。」 她坚持。 女佣似信非信地点点头，终于也不再执着打电话。 可是，女佣刚放下话机，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电话响起。 话机那窄小方正的电子屏幕上，翻出某个熟悉至极的号码。乔慕只是瞥了一眼，身体便不由僵住，脸上也有明显的无措和怔然：唐北尧……打电话过来了？ 这么巧？ 「呃……」女佣瞥了眼显示频的内容，尴尬地发出一个单音。她迟滞了半秒，才缓缓解释，「乔小姐，其实在您刚刚摁断之前，电话就已经通了。」 说完，她伸手去接来电。 身为女佣，她是不敢不接唐北尧的回电的。 「诶……」 「餵？唐少。」乔慕还没有来得及拦截说明，女佣的动作已快了一步，直接拿起了听筒，「啊对……刚刚的电话，是我打过来的。」 乔慕抿唇，却也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这样的电话，若是换做对面是别人，她肯定早就压低了声音，着急地示意女佣怎么说。但是现在，对面的人是唐北尧……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他肯定都能听见。 所以…… 乔慕就只是颓然地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最多，也只能用眼神恳求。 「……没，没什么……就是乔小姐已经到家了，我特意跟您说一声……」通话还在继续。女佣喃喃着汇报，说谎的样子看起来，心虚又蹩脚。 也不知道，电话那端的唐北尧，相信了多少？ 「……嗯，是……在的，好的您稍等……」 女佣听着电话点头。 然后，女佣转过身来，连同把手上的电话，也一併递了过来：「乔小姐，唐少要跟您说话。」 「……好。」乔慕怔忪了一秒，才伸手接了过来。 女佣已识趣地跑开，快步消失在视野之内。周围的环境，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餵？」乔慕把听筒送到耳边。 「是不是有事情要找我？」她才刚说完一个字，唐北尧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隔着听筒，他的嗓音，似有些沙哑、有些睏倦。 「不是！」乔慕下意识地便选择了否决。 她的手指缠绕着话机的塑料线，任由那捲曲的塑料线，勒红了自己的手指。 「那有没有话想跟我说？」唐北尧追问。 「没有。」乔慕还是给了否定的答案。但是这回，她在顿了顿之后，忍不住反问他：「你在……睡觉？」她了解他，这个声音，很像他刚刚睡醒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要在外面睡觉？ 乔慕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让他回来休息。家里总比外面舒服。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下半句—— 「不是。」他的声音沉稳凝肃了几分，似特意强打起精神，然后才回答她的话，「我在忙。」 他用这样含煳不清的答案，回答了她的疑问。 不是在睡觉。 他在忙。 「那你晚上……」乔慕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来吃饭，不会太晚。」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抢先，「……你记得等我。」说完，他便作势要结束通话，挂断电话。 「好！」乔慕应了一声，又在最后关头叫住他，喃喃补充，「其实，我有话跟你说的。等你回来吧……晚上，我们当面再说好不好？」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个狗仔，只给了她几个小时「筹钱」。也就是说，在唐北尧回来之前，她肯定已经见过狗仔，并且看到完整视频的内容…… 届时，她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到时候再和他谈，也差不多。 唐北尧在对面静了一瞬。 「嗯。」然后，他低低地应声，「好。」 ………… 乔慕放下电话出去。 她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茶几上的那份牛排，已经被女佣收走了。女佣很快又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大瓷碗，里面放着各种蔬菜水果。 是沙拉。 「乔小姐，您吃这个吧？」女佣把瓷碗递过来，这回的脸上，只剩下了满满的放心，「这些都是新鲜的，而且唐少也交代过，不会有任何问题。」 乔慕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刚这么呕吐了一阵，她现在毫无食慾。 但是心尖陡然闪过某种猜想，让她突然很想试探一番—— 「好，谢谢。」乔慕伸手，把碗筷都接了过来。她没有直接吃，而是拿了坐回沙发上，就这么木讷地捧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女佣没发现她的异样，早已转身走了…… 良久。 乔慕终于拿起餐具，挑起碗里的蔬菜沙拉吃：一口、两口、三口……只要是水果和蔬菜，都没有任何问题，她不会出现任何不舒服和排斥的反应。 乔慕沉默地吃着。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她应该开心释然？还是担忧泄气？ 眼前的这碗沙拉，证明了什么呢？ 只有两点—— 第一，她能吃东西，她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第二，从侧面印证了某个真相，她的身体，真的出现了问题…… 「叮！」 简讯的声音，恰好从旁边响起。 乔慕放下那个瓷碗，迅速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这封简讯，果然是来自于那个狗仔。简讯很简洁，内容却显得直接又不客气—— 「钱都准备好了吗？必须是我要的那个数，少一分都不行。一个小时后，把钱拿到我说的地方来。相信我，我们谁都不想节外生枝。」
第531章 531 它的故事 第531章 531 它的故事 简讯的最后，附上了见面的地址。 乔慕认识地方。 这是市中心的一家茶馆，毗邻着繁华的购物大厦，平时周围人来人往的，很热闹。约在那种地方，她倒是不担心对方会耍什么花招。 反正，周围都是人。 想到这里，乔慕拿出手机，迅速地回復—— 「准备好了。记得带上完整版录像。」 「好。」 ………… 「乔小姐要出门？」看到乔慕走到玄关，女佣才注意到，急匆匆地追过来，「您去哪里啊？需要带着司机吗？您晚上回来吃饭的吧？」 「嗯，出去一趟。我一个人。晚上会回来。」乔慕一一作答，当然剩下的，也没再做透露。 她往外走了几步。 「对了！」然后，她才想起事情，又迅速地回过身来，「我会在两个小时内回来，你……别和其他人说我出去了。」她得暂时保密。 「啊……好。」女佣茫然地一怔，终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 茶馆。 下午的路况很好，乔慕过来的一路，都是通行无阻。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到早了。 而且早了整整半个小时！ 「几位啊？」茶馆的老闆亲自迎上来，此时店里的生意冷清，他显得格外热情，「想喝点什么茶？我们这里的小吃也蛮受欢迎的。」 乔慕看了眼寥寥无几的客人，暗自挑眉：这叫受欢迎？ 「两位，不过一个要晚点到。」她倒不至于去驳老闆的面子，随意地点了一壶茶，「我在这里等就好。「 「好，您要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那边看书。」老闆点点头，又好意地指了指里面的两排书架，「这里的都是好书，都是我专程淘过来的。」 「嗯，谢谢！」 乔慕道谢，老闆这才离开。 还有半个小时，但乔慕只坐了几分钟，便觉得枯燥又乏味。她往外张望了好几回，却始终不见那个狗仔的身影，然后，她看向了书架…… 真的去找本书看看？ …… 她起身过去。 书架上摆放着的，大多都是旧书。书名都是偏学术的，比如《夏商周文明》、《货币演化史》、《明清文化》……这种有些年代的书，满满的都是学究气。 有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顾客，正在她对面的书架上，翻阅着其中一本旧书，看得津津有味。 而乔慕…… 她对这一类的书，都没有兴趣。 她随意地翻阅了几本，便把书放回原位，正想转身离开，回到座位时，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了放在书架上的东西。应该是有人忘在那里的—— 是一款女式的钱包。 钱包是淡粉色的，上面还挂着一个卡通的玩偶。 乔慕看了眼钱包，然后不由看了眼唯一看书入迷的客人，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应该是对方的。 「喂！」乔慕压低了声音，小心地叫了对方一声，「这个是你的吗？」 「……叫我？」那个人抬头，扶了扶鼻樑上的黑框眼镜。然后，她眯着眼睛，目光从那厚度的镜片里看过来，当看到乔慕手里的钱包时，她不由一惊，继而充满感激，「我忘记了！刚才看那本书，就随意把钱包放着了！幸好你看见，不然今天又要丢钱包了……太感谢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然后她合上手里那本书，立马绕过书架，朝乔慕的方向跑来。 「没关系，举手之劳。」乔慕笑笑，直接把钱包递过去。她刚才是用左手拿的，所以递过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换手，直接就用的左手。 「我今天真是遇上好人了！我……」对方一路都在感激，但是在接过钱包的那一瞬，她的声音却不由一停，连动作也彻底停住。 乔慕看到了：对方的视线，直直地停在她的手上。 有什么不对的吗？ 「怎么了？」乔慕茫然地抬头，又继续问了一句。 「啪嗒！」 话音刚落，对方刚到手的钱包没拿稳，又落在了地上。 「呃……对不起！」落地的细响过后，对方才反应过来，又是致歉，又是道谢，「太谢谢你了……我里面好多证件。」 「没事。」乔慕笑笑，虽然觉得对方有些奇怪，但她没有时间细问。 那个狗仔……也该到了吧？ …… 她返回原位，坐着继续等。 眼看着到了约定时间，狗仔却还没有出现，乔慕不由皱了皱眉。然后，她找到那个刚才发简讯给自己的号码，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倒是很快接了—— 「餵？」狗仔应声，声音听起来却似乎很纠结，「我判断错误了……凭你们的身价，我要你们这点钱，也太少了。而且，我现在手里，有新的买家，愿意出更高的钱……」 乔慕心中一沉：「这是你讲价的方式？你想要多少钱？」 她径直问了出来。 「别人一开口就是一百万，而且我已经答应了……」狗仔在对面嘀咕，「虽然这笔交易，没有从你那里拿钱安全。」 「不管他出多少钱，我加十万！」不管对方说什么，乔慕统统不信，也完全不听。 她根本不相信有另一位买家存在！ 她已经是确定了，这是对方坐地起价的方式。 所以，她索性配合。 反正她根本没带钱，也不打算付钱！她的目的，只是看到完整的录像而已。 「这……」狗仔似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咬牙，「好吧！你给我五分钟，我马上过来！」 …… 「嗨！」乔慕挂上电话，那个先前掉钱包的女生，便凑了过来。她似在那里站了良久，等到她打完电话，才急匆匆地靠近，「我能和你拼桌吗？」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乔慕摇摇头。 「那我就和你说几句话，马上就走。」对方快速保证，然后好奇又诧异的目光，又投射到她的左手上，「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来的啊？」 乔慕一怔。 「怎么了？」对方的眼神实在太激动，乔慕下意识地捂住戒指，有些警惕。 「啊，我不是坏人！我是歷史系的研究生！你这个戒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知道它的故事。」
第532章 532 遗落文明 第532章 532 遗落文明 故事？ 乔慕怔忪了一下。 然后，她仰头，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故事？」 「那我能坐下了吗？」见她对此感兴趣，那个女孩的面色一喜，然后自顾自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其实我也是偶然听说的……我能再看看你的戒指吗？」 她用目光恳求，然后眼巴巴地等着。 「……好。」乔慕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答应下来。而她犹豫的原因也很简单，戒指戴在手上取不下来，她要给对方看，只能状似自然地把手一併递过去。 那个女孩低头。 她并不要求她摘下戒指，也没有上手去碰，而是近距离地盯着打量。 过了半晌，那个女孩才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樑上的厚眼镜，一脸兴奋的样子：「就是这个没错！我当时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存在的……你哪里弄来的？是买的还是传下来的？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女孩兀自嘀咕着，之后又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 乔慕没回答。 相较于对方的兴奋，她此时的面色，显得冷静很多。 「戒指有什么故事？」她坚持问出最初的问题，对于对方的疑惑，只给了笼统的概括，「这是前不久买来的。」 「怪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孩耸耸肩，面色显得有些惋惜，目光却还盯着戒指的方向，始终没有移开，「我们学校有一个快退休的教授，专门研究异族文化。我听他的讲座，见过这个戒指。」 她用手指了指，然后继续说明—— 「当然，我见到的，是这个戒指的手绘图片。教授说，这是某种古文明的图腾，戒指是身份的象徵。统治者把戒指送给谁，谁就得陪伴统治者终身。」 「换言之，这也算是一枚婚戒。不过古文明里的『婚姻』，和现在的婚姻，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文明奉行的是一夫一妻终身制，很坚贞。」 「但是，那个古文明，也其他的有不同，它有很多常识无法解释的地方。」 「后来，文明逐渐没落，种族也彻底消失。就连文明存在过的地方，也彻底被黄沙掩埋。但是据说有倖存者带着戒指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后人。」 …… 她一口说完，看着戒指的模样，依旧是诧异又歆羡的。 乔慕听着。 待对方说完后，她才暗暗蹙眉。 「古文明？」她同样低头，看着那枚造型古朴，却完全不像文物的戒指，「你怎么确定的？万一……这只是一枚仿冒品呢？」 不然的话…… 这岂不是一枚文物？ 「我不会看错的。」那个女孩摆摆手，面色很是坚定，「你看这戒指的纹路，是从两边包裹上来，中间从这个角度看，是圈环一样的图形。这样的造型和材质，就是现在的工艺，也很难仿照出来的。」 「那这算文物？」乔慕敛神。 那个女孩一愣。 「啊？哈哈……」然后，她不由失笑，「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只能算材质特殊的稀有品。要是文物的话，得有明确的文明记载才行，但是我刚刚说的这些，根本就没明确的记录。」 她耸了耸肩，略显无奈，「我们教授年轻的时候，倒是参与过这个项目的考察，不过什么进展也没有，回来后人还疯了好几年。后来他写过这方面的学术论文，都没有通过，因为缺少考察数据和实地证据。所以我们听这个讲座的时候，也只是当故事来听。我没想到，这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想要拿走研究吗？」看对方的目光停了这么久，乔慕忍不住询问。 那个女孩这才抬头，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她嘆了口气，满脸诚恳，「这样的研究项目，是肯定无法启动的，否则我们教授的论文，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通不过。因为实在太没依据了！我就是想回去跟教授道个歉，以前他说这个的时候，我还嘲笑他编玄幻故事……」 她莞尔着摇头，终于说完了这么多，起身欲走。 乔慕却是一怔。 玄幻故事？ 对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形容？ 「他还讲了什么其他的吗？」乔慕几乎是迅速起身，叫住了对方。 「其他的都不重要。」对方停脚，却只是摆摆手，「毕竟教授那段时间疯了，精神也有点错乱的。我相信有他说的人和事，但是故事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玄乎！」 「可以告诉我吗？」乔慕坚持。 对方失笑。 「我们教授还说了，戒指是认主的。不合适的主人戴上了，当场暴毙；合适的主人戴上了，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一枚戒指而已……你信不？」 她说这话的时候，摆明了满脸的不相信。毕竟从现代的科学观点来判断，这样的话，太过荒谬！ 一枚戒指而已…… 又不是毒药！ 乔慕的脸色，却是明显一僵。 「我……」她面色微白地开口，就连嗓音，也有片刻的迟滞，「……我就摘不下来啊……」 「碰！」 一声巨响。 乔慕呢喃而出的下半句，被这声巨大的动静，彻底覆盖。 茶馆里安静了一秒，然后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窗外，诧异地看着声源的方向—— 隔着透明的茶馆玻璃，正好看到外面的街道。一辆车刚撞在路灯的栏杆上，把整个铁质的栏杆都彻底撞断，而车头的位置，也已经剧烈变型。 那边出了车祸。 然后街道上的人、茶馆里的人，纷纷冲出去，第一时间围观车祸现场…… 「天哪……」刚刚讲着戒指故事的那个女孩，也在诧异地感嘆了一声后，快步沖了出去，「我去看看！」 「诶！」乔慕试图叫住对方，「等一等……」 她还有其他事要问。 但是当她拿起包，随后追出去的时候，对方已彻底跑得没了影。车祸的方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那个去围观的女孩，也不知道挤在了哪一处？ 乔慕咬了咬牙。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无法唿喊，只能硬着头皮，拨开人群，同样挤进去寻找……
第533章 533 认主 第533章 533 认主 她找不到。 围观的人数实在太多，周围一片嘈杂，她被人群挤来挤去，别说是找人了，最后连站稳都很困难。 乔慕失望。 她颓然地在周围环视了一圈，依旧见不到那抹身影，也不知道对方挤在了哪里围观？所以，乔慕只能泄气地垂下肩膀，打算先回茶馆再说。戒指的事情，暂时没那么重要。 因为那个故事，也许与自己无关。 现在，她和狗仔约的时间到了……得先过去。 「诶，真是好可怜，不知道还有没有救……」旁边有人在嘀咕。 乔慕这才发现，她被别人挤来挤去的，此时竟站在了人群的最内侧。而她的前方不远处，就是惨烈的车祸现场……原来受伤的不止是司机，还有行人。 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此时正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身上白色的衣料，此时也沾满了泥泞和血污。 「他可怜什么？真正可怜的是司机好吧！」旁边有人在搭话，「我刚才就站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人从对面楼冲出来，跟见了鬼一样的，直接横穿马路，这才被撞的！司机也是倒霉，撞了人以后又撞上路灯……」 「就是，我也看见了！」有人附和，「那人是神经病吧？或者就是碰瓷不要命的！他那冲上马路的速度，都快赶上百米冲刺了，摆明了不想活。」 「碰瓷不可能，他刚才从商场里出来，还撒钱了你们看见了不？一大叠一大叠地撒，就跟撞邪了似的，钱瞬间就被人抢了。他就像被人追一样，逃到了马路上，才被车撞的……」 …… 乔慕没兴趣听现场的絮叨。 「麻烦……」让一让。 她想要挤出去。 但是外面的人还想涌进来围观拍照，她想逆着人群，根本走不出去。她在原地努力了好几次，都只是徒劳。 就在这时候，交警和救护车到了。 乔慕没办法走，只能被迫留下来「围观」。她没有刻意去看车祸现场，心里还想着时间，想着回茶馆，但是当救护人员翻起地上的人，她看清地上那个人的脸时…… 乔慕一怔。 她还站在原地，身体却完全僵住。 地上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个和她约好的狗仔！ 「啧……」人群里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都看到狗仔的心口，已经被防护栏的钢筋刺入。就算是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来，这肯定是没救了。 有人在嘆息，有人在唏嘘，当救护人员把人蒙上白布抬走时，围观的人群，才匆匆散去。 交警迅速处理了现场。 破损的车子被拖走以后，整个现场，只剩下了一个坏掉的路灯。很少有人驻足看一眼，晚到或者后来才经过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这里刚发生一起车祸。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这偌大的城市中，并不陌生。 乔慕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确定那个狗仔已经死了，不会再赴约而来，所以，她也不必再赶回茶馆。但是，她也在同时，变成无处可去的人。她盯着地上那摊小小的血迹，脑中竟是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完全不知道。 狗仔的死……太突然了！ 他约好了五分钟后见面，然后却突然死了？ 这是巧合吗？ 好像不是。 乔慕这才想起了刚才的种种细节—— 狗仔在电话里说，有另外的人要买录像带，而且给的价钱很高；路人说看到狗仔在商场门口撒钱，都是大叠的巨款；路人说狗仔像是被人追着，才逃到了马路上…… 所以到底发生过什么？ 狗仔拿到了对方的钱，已经把录像带卖了？还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所以狗仔才会仓惶逃走？ 这件事情越是细想，就越觉得不是意外。 因此—— 谁的消息会如此迅速准确，然后痛下杀手？录像带呢？ 另外一个神秘买家又是谁？ 好可怕！ 这种敌暗我明，并且被对方快一步的感觉，真的好可怕！ 乔慕站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明明周围一切如常，她却觉得气温骤降，浑身皆是冰凉。想着想着，心底的那抹可怕感，便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而更「可怕」的是—— 在她颤慄的后一秒，肩膀上陡然一暖，一件纯黑的大衣，已披上她的肩膀，包裹住了她。 「啊……」乔慕低唿。 但是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还未挣扎的时候，覆在肩膀上的力道陡然加大，她整个人被往后带了带，正好撞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鼻翼间，尽是熟悉的气息。 「觉得冷的话，就多穿一件衣服出门。」唐北尧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低沉、稳重。 他说话的同时，双手从身后环过来，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才松手放开。 乔慕这才得以转身。 她迅速地转了个方向，诧异又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你……」 四目相对，她对上了他湛然又平静的双眸。面对她的讶然，他的眼底没有一丝彷徨。如此平静的反应，反而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乔慕不解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他的突然出现。 「天快黑了。」唐北尧却是神色自若，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又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神色自若地补充，「我来接你回家。」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乔慕想要询问。 话到一半，她又骤然噤声，勐地又看向车祸现场。她看了看那摊血迹，又看了看唐北尧，心中陡然闪现某个可怕的猜想……如果整件事不是意外，那么有能力和财力做这件事的人，其实并不多。 会吗？ 会是他吗？ 「找你很容易。」唐北尧莞尔地勾了勾唇角，抬脚率先往前，走了几步后，发现她没跟上来，才又回头，「怎么了？」 乔慕拧眉。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血迹，又转向他：「唐北尧……」 「那不是我做的。」可是不等她问出口，唐北尧却先一步解释，给了她这个答案。 乔慕勐然抬头。 她还没开始问，他否认得实在太快了！ 所以—— 「你怎么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的？」
第534章 534 我来接你 第534章 534 我来接你 他怎么知道？ 除非……他早就在这里。 乔慕径直问出来，然后仰着头，等着他的回答。 「……你在怀疑什么？」唐北尧莞尔，被她这么盯着时间久了，他的唇角，反倒浮起一抹玩味。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某个方向，淡淡解释，「我可以听见。」 乔慕一怔。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有两个穿着橙色制服的保洁员，正拿着扫把和簸箕之类的东西，缓缓朝这个方向走来。等到人走得近了，乔慕才能听到她们之间的交谈。 「……就是前面。可吓人了！那个人当场就被撞飞出去，血喷了一地！听说是被人追债的，因为害怕才逃到的马路上，真是作孽。」 「我们要打扫现场，也是作孽！」 …… 交谈在继续。 真相被以讹传讹，早已夸张扭曲，但是基本的情况，却和那两个保洁员谈论的无异。 所以…… 唐北尧是听到了这个？ 乔慕暗暗蹙了蹙眉，总觉得这一切可以这么解释，却又很不合理。 「走吧？」唐北尧已转身，走向马路的方向，转头催促了她一句，「我们该回家了。」 乔慕只能跟上去。 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口，临时停车的示意灯还亮着，显得他的确是刚到这里。她过去的时候，唐北尧已替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乔慕最后望了眼车祸现场，然后，弯腰坐了进去。 车内有咖啡味。 车门一关上，乔慕就闻到了浓郁的咖啡味道，这应该是某种很浓很苦的咖啡。她一转头，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放在车座中间的咖啡杯。 浅白色的纸质杯身上，还贴着特浓黑咖啡的标籤。 谁喝这个？ 乔慕下意识地想拿起来看…… 「这是我的。」指尖才触及咖啡杯的边沿，唐北尧的声音，便从另一侧传来。他俯身坐进来，顺手把杯子拿起来，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你想要喝的话，我给你买加奶的。」 「我不要。」乔慕反射性地拒绝。 她不爱喝这个。 可是她更记得：他也是很少喝特浓的！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驱散疲惫，苦熬下去…… 现在呢？ 乔慕不由转头，暗暗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她的确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疲惫。 「……你很累？」于是，先前的不悦和怀疑，都先转为了不忍。乔慕抿了抿下唇，甚至出声询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来开车？」 「不用。」唐北尧同样拒绝得很快，嗓音低沉又平静，「我不累。」 说完，他继续沉默开车。 而他脸上的疲态，也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迅速敛起，让人再也看不到半分……他不再和她说话，只是专注地开车回家。 「……你要不要问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迟疑了许久，乔慕才重新开口。 车内的气氛实在太诡异，让她不得不纠结那个话题。 「你是自由的。」唐北尧答非所问地应声，顿了顿之后，又别有深意地补充一句，「你可以在a市的任何地方。」当然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问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了。 乔慕咬了咬唇。 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并且试图逃避。 「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狗仔，买他手里的录像带。」乔慕索性率先坦白。 先且不论刚才的事故，是不是意外？也不论那边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至少现在有几件事，她这边是能确认的，也能正面和他谈。 「之前我在他的手里，看到了一半的录像，而他答应我，会来这里卖给我完整的。」乔慕一字一句地开口，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唐北尧的方向，「可是他人还没到，就突然死了……」 她概括完，静候着唐北尧的反应。 但结果是—— 没反应。 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对于她的叙述，他的神色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像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社会新闻那样，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开车。 「我看到了一半的录像内容……你想知道是什么吗？」他越是不回应，乔慕便越是怀疑。 唐北尧沉默。 他依旧没给她回应，只是脸色已明显冷了下来，就连车内的空气，似乎也跟着低了好几度。属于他的威慑力，充斥了整个窄小的空间。 乔慕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不悦因子！ 他的每个表情都在告诫她：不准再往下说！ 「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乔慕不管，即使在强压之下，她依旧捏紧了拳头继续，「那天在天台上，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嘴上为什么会有血？」 而且后来，她竟神奇康復了…… 「……很重要么？」唐北尧沉吟了半晌，只反问了这么一句。 「难道不重要吗？」乔慕不由急了，「我又不是白痴，我身体发生的变化我感觉得到！餐厅里的肉也没问题，我只是根本吃不了牛排了！」 她一口气说完，强烈的情绪波动下，唿吸也微微有些喘。 「唐北尧，到底出了什么事？」乔慕最后问出来，她的语气，近乎无助，「是不是……我活不长？」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瞒着她？ 「不是。」 「那是什么？」乔慕追问。 但回答她的，是唐北尧近乎恐吓的一句话—— 「乔慕，我现在不是很能把控自己的力气，所以……别逼我打晕你。」 ………… 一路无话。 一直到唐宅，唐北尧也没透露分毫。 车子停住。 乔慕拉开车门，径直走了出去。他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会自己去验证！ 「乔小姐？」女佣听到她的动静迎上来，连忙拿上换穿的拖鞋，然后看到她身后的人，又是一愣，「唐少？」显然，女佣正讶异着他们的同归。 乔慕没说话，心中默默验证了一条：她出去这件事，不是女佣透露给唐北尧的！ 「乔小姐，唐少，是现在用餐吗？」女佣询问，微笑着补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唐北尧正要发话。 而乔慕抢在他之前—— 「好啊！」她朝女佣开口，带着明显负气的意味，「我想吃牛排。」
第535章 535 这是理由 第535章 535 这是理由 「啊？」女佣讶然。 她记得很清楚，下午的时候乔小姐吃了牛排，难受得吐了一回……现在还要吃吗？况且，现在唐少就在旁边，要当着唐少的面忤逆他么？ 女佣无措地站着，最后，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唐北尧。 「你下去吧。」唐北尧挥了挥手，示意女佣离开。而他自己上前几步，越过她，走向厨房的方向，「我自己来，你不用管了。」 「……是。」 女佣犹豫了一下，应声离开。 偌大的空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乔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默不作声地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 「你不吃饭了？」才走了两步，唐北尧的声音，便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他那惊人的听力，自然是能随时掌握她的动态。 「不想吃。」乔慕闷闷地回答，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她知道，他能听见。 说完，不等他有所回应，他便加快脚步，用跑的方式，去了楼上。 ………… 「啪嗒！」 房门被关上，门锁发出一声细响。 乔慕背倚着房门，身体缓缓地瘫坐下来。她的心里很乱，唐北尧的刻意隐瞒，让她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这种思绪天马行空，然后又逐渐转为黑暗恐怖。 她会死吗？ 又或者是，她变成那种「奇怪的生物」？ 她不知道。 乔慕能做的，就是木讷地起身，去洗了把脸，然后再茫然地坐在床上。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叩响。 乔慕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他进来，房门便被从外面推开，唐北尧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之外。显然，刚刚那两声敲门的叩响，并不是把开门的权利给她，而是通知她，他来了而已。 「真不吃饭？」他询问。 「不吃。」乔慕摇头。 唐北尧轻嘆。 他没有威胁强迫的意思，只是俊脸上，多了明显的无奈。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动摇：「乔慕，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们再谈好不好？」 他需要这段时间。 可是乔慕不明白：「为什么要三天？」 「啪！」 唐北尧没回答。 他的回应，是突然抬手，关闭了顶灯的开关。于是，原本灯光明亮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干什么？」乔慕一愣，下意识地站起身。 她只能借着外面的光，看到唐北尧逆光的轮廓。然后他抬脚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间的门，她便也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只能在黑暗中，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 乔慕想去开灯。 但是手还没摸上床头灯的开关，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她的手直接被按了回来。 是唐北尧。 他制住了她的行动，让周围保持着黑暗。 「把灯打开吧？」乔慕喃喃地开口，在得不到他回应的情况下，她的语气不禁多了丝恼，「我没你的那种能力，太黑了我看不见。」 只有觉醒者，才能在黑暗中，视若白昼。 「乔慕，就三天……」唐北尧低喃，他刻意放柔了语气，声音似诱哄，也似恳求，「别好奇，嗯？」 他松开她的手，转而抚上她的脸。 力道很轻，带着丝丝温柔。 乔慕怔忪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到唇上一热，属于他的气息陡然贴近……是他吻了上来！和在餐厅里的一样，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根本不算是吻。 他贴上来，急于想撬开她的唇齿…… 「唔！」乔慕低哼。 这回她抿紧了嘴唇，死死地抵抗着，不让他进来。 「乔慕，」黑暗中，她听到唐北尧叫自己的名字，嗓音甚至有些严厉。她感觉到他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颌，指骨修长有力，「张嘴！」 他近乎命令，抓着她的力道，也是越来越重，几乎把她的骨头捏碎。 挺疼的。 他掌控不住力道，她真的挺疼的。 『不！』 乔慕在心里拒绝。 他的动作强势，她的态度也同样强硬。她紧咬着唇瓣不放，在他又一次试图强闯的时候，她因为用力，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有血流出来。 她的唇齿间，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咳咳……」唐北尧也在同一瞬间推开，难受地平復了一下唿吸。 他没再强闯，却没有放任她起身离开。于是，两个人就在这纯黑的环境中，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就这么僵持着。 「我的血能克制你。」停顿了良久，还是乔慕率先开了口，「我们都和那个组织有关，而且我们都有各自的身份。」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她想告诉唐北尧，她不是一无所知的笨蛋。 她也不是什么都承受不起的人！ 有事…… 她能和他一起扛！ 「……我知道。」停顿了半晌，黑暗中才传来唐北尧的声音，他似犹豫了许久，才终于做了决定，缓缓反问，「你知不知道，我的血能救你？」 「救我？」乔慕一愣。 她有疑惑，也有瞭然。 疑惑的是怎么救，拯救的方式和目的；而瞭然的是，唐北尧终于承认，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在天台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是需要被拯救的…… 「就像之前的献血，我能救那个陌生人一样，我现在能救你。」唐北尧的声音缓缓从黑暗中传来，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你……的确受伤很严重。」 他基本都在概括。 包括她的伤势、包括他的吻只是救她的方式、包括她在恢復期并不能碰荤腥……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似乎被他这么一解释，原本复杂诡异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易懂。 所以——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瞒着我？」乔慕平静地听完之后，又忍不住追问，「这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这点，不合逻辑。 「啪！」 床头灯的开关，被唐北尧打开。橘色的光线亮起，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这盏灯的光线并不强，但是，已足以让她看清周围，也看清眼前的人，此时的样子…… 乔慕哑然。 「你……」她说不出话来。 唐北尧倒是笑笑，一脸的坦然：「这就是我不能告诉你的理由。」
第536章 536 我不害怕 第536章 536 我不害怕 乔慕怔住。 她看清唐北尧此时的模样—— 他的眼睛正看着她，瞳孔呈现妖异的红色。和那个「沉」不一样，他不是整双眼睛变红，而是只有瞳孔的位置，泛着这耀眼的色泽…… 也许是灯光的关系？ 亦或者是瞳孔颜色的关系？ 唐北尧此刻的面色，被衬得尤为白皙。 「你……」乔慕迟疑着出声，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她并不觉得他可怕，她只是觉得，此刻他的模样，尤为像是西方神话里，那初代的吸血鬼…… 优雅，却也危险。 「啪嗒！」 一声细响。 只是片刻的迟疑，那盏昏黄的壁灯，便被唐北尧关上……周围唯一的光源消失，整个房间里，再度陷入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别……」乔慕试图阻止。 但是她还未来得及说完，唐北尧的声音，便从黑暗中传来—— 「我能让你好起来，用我的血。」他开口解释，这回说话的语气，明显和缓平静了几分，「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三天。但是这个过程中，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乔慕想了想，只有一个可能，「那个沉告诉你的？」 「是，在我杀他之前。」唐北尧并不避讳，冷暗的声音，从墨色的环境里传来。他顿了顿，然后才浅声继续，「……乔慕，我需要你的配合。」 他说明完毕。 然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伸手过来，触上她的脸颊。 他又要吻她。 黑暗中，乔慕感觉到他的气息接近，有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他需要她的「配合」。 「等等！」 乔慕却叫住他。 她后退一步，在唐北尧吻上自己之前，拉远彼此的距离：「你还会咬我吗？」她脱口而出，突兀地丢出这个问题，在感觉到他的愣神后，才缓缓补充，「你在餐厅里咬了我，后来伤口癒合了……」 趁着他愿意说，她也想问个清楚。 她的记忆没有出错。 那其他的又该如何解释？ 在她看来，很多事情，都已超出理解的范畴。 「我的血……」乔慕迟疑了两秒，喃喃出声，「不是会让你难受的吗？」她的血对于觉醒者的基因有克制作用，这点，在那个沉身上表现得就很明显。 唐北尧似怔了一下。 即使隔着黑暗，乔慕也能感觉到他的迟滞。 「不会。」他沉吟了数秒，低缓的嗓音，才继续传来。他概括了一句，「你的血能让我清醒。」 清醒？ 乔慕拧眉，眼底涌上明显的茫然。可偏偏，她现在又看不到他的表情。 「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唐北尧这回倒是没有急于动作，给足了她缓冲的时间，甚至还主动问了一句。 他倒是难得肯解释这么多话。 「那个狗仔……」乔慕想了想，还是回到了那个话题。这回她径直问出来，「……他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他是被人追，才跑到的马路上。」 「我不知道。」唐北尧的声音很坦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我除掉一个人的方式。」他用简短的语言，表明了态度。 乔慕抿唇。 所以，狗仔的死……只能算意外了？ 唐北尧的答案，没有丝毫的漏洞，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没问题了？」唐北尧询问。 他等了她一段时间，然后，便打算继续适才的动作。 「等下！」乔慕再度叫住他。这回，她的动作更快，在唐北尧有所反应之前，她快速地伸手，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迅速地打开了壁灯的开光。 灯光亮起。 刺眼的灯光，晃得乔慕微微眯起眼。 而唐北尧那边，则是眸光一变，下意识地避开和她的对视。 他想关灯。 乔慕却拦住。 「如果只是这样……」她开口，主动搂上唐北尧的脖子，「你没什么好瞒我的，我也一点都不害怕……」没必要为此躲闪，他在她眼里，从来就不是怪物。 说完，她主动贴上他的唇，在他的唇角落下浅浅一吻。 她在向他示好，用她的方式，给予他安慰。 而唐北尧—— 他在她试图退开的时候，用手揽住她的身体，然后反客为主地吻上来…… 他的吻，和她的截然不同。 温柔的开场，霸道的延续，他在瞬间之内，便掌握了一切主动权……乔慕能感觉到他的狂烈与掠夺，能在他强势的扫荡之中，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是他的血。 他说过的，他的血可以让她好起来。 可是…… 乔慕总觉得：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狂烈！他用力地按着她的后背，几乎要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大掌有好几次，想要从腰际滑入她的衣服里…… 这和平时的亲昵不同。 他平时不会像这样，攫取她的最后一丝唿吸，仅仅是一个吻，就汲取了她所有的体力。 「唔……」乔慕终于忍不住推拒他，她想喘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唐北尧又咬了她一口。唇瓣上传来清晰的痛觉，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珠，从被他咬过的地方冒出来，然后又融入这个吻中。 他的力道明显轻了。 他的强势，也在这须臾间，尽数收敛。 …… 他终于松开她。 乔慕的脑袋已一片昏沉。她刚刚有很多问题，但是此刻在极度的缺氧条件下，她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根本想不起刚才的疑窦是什么？ 额头相抵。 他们彼此都需要调整唿吸。 乔慕睁着眼，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的红色褪去，转为正常的墨色。 「好了。」唐北尧安抚地沖她笑笑，他率先调整好唿吸，摸了摸她的头髮，「……我们早点睡，我困了。」他的神色，有清晰的疲惫。 说完这句之后，他便自行起身，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他去洗漱了。 乔慕还留在原处。 她有一种复杂又矛盾的感觉：好像刚发生过一场惊涛骇浪，然后一切又戛然而止，现在又归于平静……好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他们的平静生活。 而她…… 好像也突然觉得困了。
第537章 537 我们还有事 第537章 537 我们还有事 睏倦来得莫名。 明明时间还很早，乔慕却很想睡觉。 这种感觉，算不算是雨过天晴后的放松和安定？她没有精力细想，只是在唐北尧躺在身边时，默默地揽上去，窝在他怀里，选了最舒服的睡姿。 乔慕很快进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半夜的动静…… ………… 半夜。 原本同样安睡的人，赫然清醒。 唐北尧轻手轻脚地起身，没开任何灯，不需要任何的照明，悄悄离开房间。他进了书房，从白天穿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上电脑的接口。 他没告诉乔慕全部—— u盘里装的，正是那天在天台上的完整视频内容。他抢在她之前，把视频买了下来。而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那天的情形，他也不记得全部了！ 在她「死」之后，他的记忆，是有一段时间的空白的…… 唐北尧按下播放键。 完整版的录像时间很长，从头开始放的时候，还有狗仔摆好摄像头，在摄像范围内摆出剪刀手的画面。唐北尧没有拉快进，只是倒了一杯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 他看到自己和那个人出现在画面里。 看到自己故意示弱，故意挨揍的场景…… 唐北尧无动于衷。 他在看这些的时候，心里已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直到—— 她出现。 她来到镜头内，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护住他，后背满是鲜血，倒在他的怀中……看到这里，唐北尧的手指才赫然收紧，握住水杯的指节，泛出森白的底色。 这是他记忆的最后。 而视频里，他低着头，就这么沉默地抱着她的身体。然后在某一刻，他赫然起身，勐地朝着始作俑者冲过去……他把对方推出了监控画面之外。 摄像头没拍到他们。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数分钟，然后他再走回来时，双手已沾满了鲜血。他始终背对着摄像头的方向，蹲下来似对她做了什么，然后，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动了动…… 这是他记忆的起源。 他重拾记忆的那一刻，便是确定她活下来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候触及她的唿吸，他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从濒死的状态中缓和过来，大脑也跟着恢復了清醒。然后，他才想着去处理那具尸体，把人从楼顶上扔下去，然后再抱她离开…… 这便是视频的全部。 唐北尧耐心看完，但事实上，这个视频的内容，对他来说意义不大。所以，在画面停止的时候，他直接退出u盘，拔下来把它扔进垃圾桶。 他最想知道的那几分钟，依旧是空白的。 他只知道：当她活过来的时候，他便清晰地知道，他的血能救她！他作为觉醒者的能力之一，便是能延续一个人的生命……这似乎成了一种认知，根深蒂固，成为本能。 他一直以为，是那个被他杀掉的人告诉他的。 但是一个人被他所杀，在临死之前，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告诉他这些？况且，视频里显示的时间，最多不过三分钟，对方又怎么来得及说？ 他的「本能认知」，究竟是怎么来的？ 还有另外一个疑点—— 这份完整的录像，是他买来的，钱货两清，他也放那个狗仔走了。毕竟那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是生是死，对他的意义不大。 他没必要下杀手。 但是那个狗仔却死了？ 不是意外的话，又会是谁出了手？ 「碰！」 玻璃的水杯，被唐北尧放回桌面。 他暂且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只是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从四肢百骸中传来的疲惫，让他的身体几乎撑到了极限。他只能暂且放下思考，先回房间。 只是在转身的剎那—— 「我会成为新的觉醒者！你会被我替代，我才是能……」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张狂的宣告，这说话的声音，来自那天在天台和他僵持的人。 但对方的话才说到一半，他便打断了：「你只是一个复制品！呵，你记住，我是无法替代的。」 …… 他想起来。 那是在那三分钟里，发生过的对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翌日。 乔慕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补足了精神，从梦境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习惯性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抬头看了看时间，正打算升个懒腰起床时，却发现……唐北尧还躺在旁边，还没醒？ 乔慕一愣。 在她印象里，唐北尧几乎没有比她起得晚的，也没有过她醒来，他还在睡觉的情况。 今天怎么…… 乔慕撑着床面，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她听着他均匀的唿吸，看着他正常的面色，这才放了心。她放弃了起床的想法，想要呆在这里，就这么等他醒来。 等唐北尧起床，对她来说，倒是一件无比新奇的事。 乔慕很想碰碰他的脸，很想捏捏他的鼻子，也很想偷偷亲他一下……她的视线在他脸上游移，到最后，停在了他紧闭的双目上。 她期待他醒来。 但是又忐忑着：他睁开眼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 「叮！」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是手机简讯的提示音。是她的手机。 乔慕连忙翻转身过去，一把拽过手机，快速地调整为静音。至于刚刚发来的那条广告简讯，她根本看都不看，直接把手机放回了旁边。 再转头—— 「醒了？」唐北尧已睁开了眼睛，令人心安的是，她看到的，是一双正常的墨色瞳孔。他的嗓音沙哑，眼中残留着疲惫的血丝，说话也满满的都是睏倦，「这么早……折腾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的长臂揽过来，将她搂了回去。 「不早了。」乔慕抬头，示意他看一眼时间，然后又低下头，视线重新转向他，「你很困吗？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不吵你。」 她说得稀松平常，再正常不过的一席话。 但是唐北尧的神情，却是明显一怔。 他在看清时间后，明显蹙了蹙眉，然后以强大的自制力，驱散了身体的那种疲惫，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不困。起来吧，今晚我们有事。」
第538章 538 葬礼 第538章 538 葬礼 「今天我们有事。」 唐北尧说完，便翻身下床。 乔慕却不由愣了愣，茫然地蹙眉：「什么？」 「今天是翩翩的追悼会。」唐北尧已走到了衣柜旁边，他从里面拿出换穿的衣服，才回头看了眼尚在愣神的她，「……我们都需要出席。」 乔慕讶然。 「这么快！」她低唿出声，诧异的同时，却又不明白，「那具尸体不是翩翩，我们为什么要去？」举办追悼会她可以理解，为了掩人耳目，假装相信。 但毕竟不是真的翩翩…… 他们有去的必要么？ 「赵警官以警方的名义扩大了整件事的影响力，追悼会是向社会开放的，任何对翩翩同情的人，都能参与悼念。」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有很大可能，他们会来。」 乔慕一震。 她勐地翻身坐起，脸上有难以抑制的苍白。 他们？ 她知道「他们」指代的是谁！ 所以…… 「我们都是诱饵。」在她的思绪进行到一半时，唐北尧已开口，嗓音很平静。他顿了顿，然后径直往下继续，「乔慕……你待在我身边，会安全很多。」 他说明完毕。 乔慕咬住下唇，继而点了点头。 她的心里有紧张、忐忑、不安……然后又逐渐转为冷静和释然。 她僵硬地停在原处，直到—— 「会不会害怕？」唐北尧折回来，浅声问她。 「不怕！」乔慕坚定地摇头，沖他扯出一抹笑来，「我其实应该高兴的。至少，这次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和他一起，她连死都不怕了。 「好。」唐北尧莞尔。 他抬手，将刚从衣柜中拿出的那条白色裙子，递给了她—— 「换衣服吧？」 ………… 楼下。 早已过了吃早餐的时间，女佣准备的早点，也都凉了个透。 「唐少，乔小姐！」看到他们下楼，女佣便迎上来，「你们等等，我去把早饭热一下。你们急着出门吗？」 乔慕看了眼时间。 挺着急的！ 追悼会的时间在上午，他们现在赶过去，可能追悼会都已经开始了…… 「算了，不吃了吧。」乔慕摆摆手，拉着唐北尧，便想往外走。 「不行。」可是才走了一步，胳膊一紧，她又被唐北尧拽了回去。他示意女佣去热早饭，然后回头向她坚持，「你必须吃东西。」 「嗯？」乔慕有些不解。 「你的身体没有完全復原。」唐北尧解释，「吃点东西，对你有利。」 乔慕这才点点头。 …… 早餐很丰盛。 不过十分钟，女佣便将东西都热过一遍，重新端了出来。乔慕吃不了带有荤腥的东西，她也没打算贸然尝试，所以端了一碗小米粥，迅速地喝…… 「呕！」 但是喝到碗底的时候，她的胃部却突然一股翻涌。 乔慕的脸色一变，勐地起身跑向卫生间，瞬间就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任何荤腥，她怎么还吃不了呢？ 「呕！」 又是一阵噁心反胃。 「乔小姐……」女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似一路快跑着跟上来，嗓音中满满的都是担忧，「您怎么样？」 乔慕只能向后摆手，却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又听到女佣解释的声音—— 「唐少，这小米粥肯定没问题，我没往里加任何东西，更没有肉……」 「出去。」女佣的话才说到一半，唐北尧便开口打断了他。他的嗓音微沉，甚至泛着淡淡的凉意，「这里不用你管，去外面收拾。」 「是。」女佣这才退下。 洗手间的内外，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限的空间内，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乔慕趴在洗手台上漱口。 她感觉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整个人才像重新活过来，舒服了很多。只是当她抬起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苍白、黯淡，没有任何的血色。 好难看！ 唐北尧从后面进来，顺手带上了洗手间的门。他缓步走近，高大的身形，站在了她的身后一步之遥。他从镜子里打量着她，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我没事。」乔慕牵强地沖他微笑，努力用自己最轻松的语气，「可能刚刚喝得太急了……出去吧？我们再去吃点东西。」她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试图让脸色显得红润一点。 「不必了。」唐北尧却叫住她。 他挡在她的身前，也拦住了她的去路。 「吃不下就算了，不用勉强。」他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柔和下来，然后单手钳住她的下颌，低头贴上来，「有我在，没事……张嘴。」 他像前几次那样，用吻的方式，给了她血液。 当然到最后，他依然咬了她……用他的方式说，就是用她的血，保持他的清醒。 一「吻」结束。 唐北尧松手的时候，乔慕踉跄了一下，才险险站稳。她刚才被他抱得太紧，整个人几乎是以勒的方式，被他紧紧锢住……她全身的骨头，都隐隐发疼。 但是，她胃部的不适感却消失了，身体的虚弱感也消散了。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再是病态的模样。 她的脸色，已经恢復了红润。 「你的……」乔慕欣喜地转回头，想要告诉他，这种神奇的变化，但是却发现唐北尧的薄唇紧抿，双目还保持着紧闭的状态…… 「唐北尧？」乔慕不禁有些担心。 「嗯。」他应了一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瞳孔已经恢復如常，一片湛然和墨色。只是他的眉宇间，多了明显的疲惫和睏倦。 他有些虚弱。 乔慕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唐北尧已先行出声—— 「好了，没事了。」他安抚地沖她勾了勾唇角，然后拉过她，一起抬脚向外，「我们走吧？你不用再吃早饭了。」 「那你呢？」乔慕脱口而出，她的眼底有明显的不安，「你是不是不舒服？这样是不是对你有影响？」 她试图扶他。 但是他却反向牵了她的手，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扶持：「我没事。只要三天，你就能恢復正常……还有两天，两天就好。」
第539章 539 他们来过了 第539章 539 他们来过了 追悼会。 举办追悼会的地址，是a市的某个殡仪馆。 这里的布置，和其他人的追悼会现场并无不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已经经过简单的「遮掩和修饰」，放在了正中间的水晶棺里，周围铺满了黄白相间的菊花。 而警方以「单身女性被挟持，跳海丧失生命」的方式告知社会，并且唿吁单身女性注意人身安全，倒是引起了社会反响。所以追悼会现场，还有不少自愿来弔唁的市民。 他们都同情这个无辜女孩。 而那个组织的人…… 想必，他们就混在弔唁的人之间。 于是—— 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追悼会，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乔慕全程都跟着唐北尧。 「有可疑的人么？」赵警官主动上来搭话，他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一身式样老旧的常服，「你看来的哪个人，样子比较奇怪？」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往周围看两眼。 从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人。 「目前来说，你最可疑。」唐北尧淡淡提醒。他的样子，显得比赵警官平静很多，他横了对方一眼，不客气地补充，「如果你很紧张，就站远一点，不要坏我的事。」 「你！」赵警官被噎了一下，他恨恨地握拳，停住了抖腿的动作，只嘀咕了一句，「翩翩还在他们手上！换做是你，你能冷静得了吗？我现在连她到底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乔慕哑然。 她看得出来：在赵警官心里，翩翩始终是被挟持过去的。他对翩翩，是认真的。 「赵警官……」她没办法解释，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能拿了旁边的矿泉水，顺势递过去，「……你喝点水。」 赵警官接了。 他径直拧开瓶盖，仰头豪气地灌了一大口。 「还有一件事，」然后，他似才平静下来，正色继续，「那具跳楼的尸体，也是今天火化，就在这家殡仪馆。走了你的关系，那件事没扩张，算是摆平了。」 唐北尧点点头，应了一声。 「也是今天？」乔慕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追问了出来，「什么时候？」 赵警官看了眼腕錶。 「应该就是现在，反正不会拖得太久，我让他们尽快的。」他很快回答她，「毕竟那个人不用走什么过场，也不用开什么追悼会，悄悄地烧掉就可以了……昨晚连夜运过来的，今天就烧。」 乔慕有些惊讶，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好快……」 「当然要快！毕竟……」赵警官的声音顿了顿，对于之前的事情，他仍旧是记忆尤新，阴影尤在，「……毕竟尸体放久了，谁知道会出什么变化？」 上回那具尸体，就是迅速腐烂，相当的麻烦。当时的腐尸、恶臭，还有不小心闯入整个事件的小偷，总之整件事情，最后牵扯得太多，他收尾花了不少的心力。 这次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赵警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他才切回正题：「这里开完追悼会，这具尸体也没用了，按照程序的话，今天就会被一起火化。我们做的这些事，到底有没有意义？你说的那些人，到底会不会来？」 说到这里，赵警官的面色，又显得焦急起来。 「叮！」 赵警官试图继续说，唐北尧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传来简讯的提示音。 唐北尧低头看了眼，然后，他的眉头便彻底皱了起来。 「那具尸体派人看守了么？」他收起手机，转向赵警官，嗓音冷沉地问了出来。 「呃？」赵警官一愣，他对上唐北尧的眼神，脸上闪过明显的无措，只能下意识地回答，「有啊，我的两个同事盯着那里，怎么了吗？」 「他们死了。」唐北尧平静地概括出答案。 然后，在赵警官诧异又错愕的表情中，他起身，「他们已经到了，只是，没来这里。」 ………… 停尸间。 殡仪馆的停尸间里，都是即将焚烧的尸体。这里有一排排的冰柜，上面还贴着「临时停放」的字样。这个地方，显得格外安静、阴森。 他们到的时候，停尸房的里里外外，已站了不少人。 顾斯庭也在那里。 「我是想来最后看一眼的，但是走过来却觉得奇怪，这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见他们走过来，顾斯庭远远地就迎过来，快速解释，「后来我让这里的工作人员帮忙，拉开冰柜，里面却塞着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 乔慕的心不由一颤。 「哪……哪三个？」而赵警官的声音，已开始发抖。 「一具原本的尸体，另外两具，穿着警服。」顾斯庭看了他一眼，惋惜地嘆了口气后，实话实说，「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你的同事吧？」 赵警官脸色大变。 在顾斯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便径直冲进去，挤开人群，冲到了最里面。 「那具尸体呢？」唐北尧拧了拧眉心，只关注这个问题。 「被动过了，尸体身上被划了很多刀，也几乎不能看了……对了还有，那两个警员，也是被匕首刺死的。但是他们的身上很干净，连半点挣扎斗殴的痕迹都没有。」 言下之意，那两个警员，在根本没有反抗机会的条件下，被人杀害。 对方…… 很强！ 「已经在附近找了，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顾斯庭继续，他抿了抿嘴唇，同样显得没有头绪，「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这具尸体感兴趣？既然感兴趣，又没有抢走，而是来划了几刀？」 这不合逻辑。 综合看来，满满的都是疑点。 「嘘！」 唐北尧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抬手，做了个噤声的示意动作。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颓然地摇了摇头，肯定告知：「他们不在附近。」 他听不到异样的声音。 所以，是那些人来了，然后又走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一直在旁边沉默的乔慕，听到这里才忍不住出声，「我想……确认一点事情。」
第540章 540 空壳尸体 第540章 540 空壳尸体 「呃？」 顾斯庭闻声一愣。 就连唐北尧，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进去看看。」乔慕不待他们回答，便迅速开口。她微微低头，下意识地避开唐北尧探寻的视线，「……我马上就出来。」 说完，她便迳自抬脚，挤入人群之中。 停尸房内—— 现场除了赵警官，还有好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冰柜面前站着，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且难看的。而那两具警员的尸体，则被搬出来，放到了一边。 「……我要这里的监控！我要今天所有人员的出入名单！」赵警官正在向工作人员要求，他的嗓音里，有明显强忍的哽咽，「这两个都是我兄弟，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我们已经请示领导了，很快人都会来……」工作人员唯唯诺诺地回答。 发生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是身形僵硬。 乔慕没有理会他们的讨论和安排，她在进入停尸房之后，便绕开众人，直接走到冰柜前面。冰柜的抽屉是拉开着的，她一低头，便能看到里面的—— 尸体。 丝丝的冷气，从冰柜里发散出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透射着一股森冷和寒意……而那具尸体，就躺在抽屉的最中间，安静、狰狞。 他身上已经被「打理」过，之前在视频中的血肉模煳，都已经被擦拭干净。可毕竟尸体经歷过高空坠落，这么看着，脑袋依旧有些……畸形。 乔慕暗暗咬牙。 她按捺住了心底的那抹恐慌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细细地查看。 首先，她可以确定，这个人是「沉」没错！而且他也是的的确确死了，不会再构成任何威胁！ 然后，她想知道…… 尸体还有没有剩余价值？ 「喂！乔慕？」顾斯庭匆忙地从后面赶过来，在她伸手之际，把她拉了回去，「你干什么呢！都死成这样了，还碰他干什么？」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的方向。 工作人员看过来的视线，都是疑惑又诧异的。 赵警官则是神色一凛。 「怎么？」他在下一秒径直问出来，就连看着她的眼底，都浮起了明显的希望，「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急于想找寻杀害同事的兇手。 「我……」乔慕试图解释。 但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便被唐北尧止住。 他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才正面对上赵警官：「让他们都出去。你的同事……应该也需要安顿。」说话的同时，他朝刚搬到地上的两具尸体示意了一眼。 他的话平静、冷清，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赵警官一怔。 「你……」他在对上唐北尧的视线后，才会意过来。他咬了咬牙，显得又气又急，却也只能故作平静着，指挥还在围观的工作人员，「找个空房间，把这两具尸体放过去，局里会派专门的法医来验尸。」 「啊，好。」 工作人员应声，这才搬了尸体，快速离开。 终于清场。 这里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以及那格拉开的冰柜抽屉，以及里面那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我说过了，我不希望任何的节外生枝。」众人一离开，唐北尧的嗓音便冷了下来。他几乎是用警告的方式，向赵警官重复，「你给我惹任何麻烦，我都会把你当麻烦处理掉。」 赵警官哑然，他盯着唐北尧，张了张嘴巴，一时间却没发出声音来。 他明白唐北尧的意思：刚才是有工作人员在现场！有些事情被别人听到了，便是一种节外生枝……星火燎原的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死的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一时间冷静不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嘀咕出声，语气和气势都弱了下去。他再看向乔慕的方向，「你有什么发现吗？」 乔慕微怔。 她还没有开始看…… 「等等。」她只能如此回答，说话的同时，上前一步，站回冰柜旁边。 唐北尧没拦着她。 既然唐北尧都不拦着，那顾斯庭站在边上，便更安静了。 乔慕伸手—— 她咬了咬牙，才触及尸体的皮肤：冰冷、僵硬，触觉很恐怖。 她没有去碰别的，只是掀开尸体的眼皮，去看那双眼睛。掀开眼皮的那一瞬，乔慕甚至暗暗深吸了口气，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双血红眼睛的准备。 但…… 没有。 她看到的，是一双很正常的，死去人类的眼睛：黑色的眼珠、放大的瞳孔……毫无焦距，也毫无生机！ 乔慕蹙了蹙眉，然后她又迅速地松手，转而去查看尸体的手指。同样的，手指也是一切如常，正常人类的手而已。看起来，根本没有徒手杀人的能力。 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觉醒者力量存在的证据。 为什么？ 乔慕不由怔忪了一下。 是因为死了，所以才没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尸体在警局内就检查过。」赵警官在旁边补充，试图给她提供参考资料，「法医认真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讯息。这些伤是之前的，从楼顶摔下来的伤，这些伤是新的，今天有人闯进来，在尸体身上划了很多刀……你发现了什么？」 乔慕颓然回神。 对了！ 她没再听赵警官的叙述，只是突然想起来：既然法医都鑑定过，那这具尸体，肯定没什么异样，不然早就上报闹大了。她想确定的事，其实只是多此一举的事而已。 「没什么。」当着赵警官的面，乔慕也不想多说，只是摇了摇头，随意地扯了个解释出来，「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尸体到底是不是他。」 「这事怎么可能搞错……」顾斯庭在旁边接了一句。 赵警官颓然地垂下肩膀，一张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乔慕没理会他们。 她只是转向唐北尧：「等事情都办完，我们早点回家吧？」 她试图去揽他的胳膊，但是手伸到一半，她却又自行停住…… 乔慕摊手，低头盯了两秒，终究还是抵不过心理作用：「我想去洗个手。」
第541章 541 新任使者 第541章 541 新任使者 她碰过尸体。 那种冰凉、僵硬、紧绷的触觉，似还残留在指尖……这让人很不舒服！ 她想洗手。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顾斯庭连忙给她指了方向。 乔慕想要往外走，却被唐北尧拽住—— 「我让人陪你过去，我在这里还有点事情，你洗完手等我一会儿。」他开口，说完之后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不要走得太远。」 「好。」 乔慕点点头。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别走太远，留在他的听力范围之内。 ………… 陪她去洗手间的，是顾斯庭带的手下。 「乔小姐，你们在里面看什么啊？」这个手下是个聒噪的，一路上都在问东问西，「那个尸体还要火化么？真没想到，今天的重点在这里！」 乔慕牵强地笑了笑。 她没有回答那些问题，只是含煳地附和了一声：「是啊。」本来以为，那些人会出现在翩翩的追悼会上，那边人手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 那个组织的目的，竟是冲着「沉」来的。 「追悼会那边，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想到这里，乔慕不由转头，从窗户里看出去，往追悼会现场的大楼里看了一眼，「……应该散场了。」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 毕竟刚刚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追悼会那边已念到了最后的几篇悼词。 「嗯，是结束了。」下属看了眼时间，然后点点头，给了她准确的答覆，同时又忍不住补充，「同情『翩翩』的人还是挺多的！今天来的很多人，恐怕翩翩都不认识……」 「嗯。」乔慕应了一声，边走边看。 「现在都散场了，他们肯定都是从前门出去，没人会到这里来。」下属说到这里，正好也将她送到了洗手间门口。他礼貌地止步，「乔小姐，那您进去吧，我在这里等您。」 「好，」乔慕点点头，「谢谢。」 …… 女士的洗手间内，空无一人。 里面的地方很宽敞，虽然装潢不算豪华，但收拾得十分干净。乔慕在里面洗了手，又去最内间上了厕所。但是等她推门出来的时候—— 她看到洗手台那边，站了个女人，正低头背对着她，专心洗手。 乔慕讶异于对方的穿着。 她看到对方的那身纯黑衣服，復古又典雅，有些中世纪歌剧中服饰的样子。而对方的头上，也带着黑纱一样的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整张脸。 是来参加悼念的吗？ 那绝对是一场最高雅的悼念。 乔慕在心里默默地想。但也只是片刻的停顿，她便收起了自己的目光，抬脚走向对方旁边的洗手台，打算洗完手出去……她对周围的事，没那么大的好奇。 「哗哗……」 水声响起。 乔慕匆匆地洗了手，正打算去抽纸巾，却在抬手的那一剎那，整个人赫然僵住。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了那个女人在洗什么…… 在洗手！ 因为她的手上都是血！ 不锈钢的水龙头开关上，还残留着新鲜、明显的血痕。水被刻意开得很小，所以洗手的声音也很轻，洗手的时间也会相应拉长…… 乔慕怔住。 她清晰地看到，粘稠的血液被沖开、沖淡，然后缓缓流入水槽。 而从头到尾，那个女人都是如此淡定，似乎旁边根本没她这个人一样……此情此景，真的和鬼故事的情节一样恐怖！ 乔慕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迟滞了数秒后，又迅速地反应过来。她做出的第一个应对方式，就是赶紧出去叫人！ 「你不一样了。」才往前走了两步，一道沙哑的女声，便缓缓地从洗手台边传来，「你的身上，有了他的味道……你出了很大的意外？」 低凉缓慢，如同鬼魅一般。 乔慕赫然止步。 不止是因为对方的话，而且是因为门口的尸体！她看到适才陪她过来的下属，此刻就仰面躺在门口，死不瞑目地瞪大眼，双手按住自己的喉咙…… 他是被割喉而死的！ 此刻他躺在血泊之中，指缝间还有明显鲜血喷涌过的痕迹…… 乔慕不由捏紧了拳头。 来者不善，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 「你是谁？」乔慕索性回身，恨恨地对上那个女人，一口气问出来，「你想做什么？」她在等待对方说明来意。 「呵呵……」 那道高挑又纤瘦的背影，就这么背对着她笑。 过了良久，她彻底把手洗干净了，才缓缓地回过身来。只是她头顶的那个黑纱帽子，依旧把她的整张脸遮住……乔慕根本看不到她的面容！ 「你认识我？」乔慕抢先开口，她几乎是用肯定的方式，说完前半句。然后，她才刺探对方的来意，「组织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想来杀我？」 她揣测过一切可能。 说话的时候，她有意往门口蹭了几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加大。她可以确定，这么长的距离内，唐北尧是可以听到的！一旦唿救，他随时都能赶过来。 但是对方却只是摇头，最终还发出一声冷哼。 「那你来干什么？」乔慕蹙眉，不明白对方大动干戈，杀害那么多人出现的目的。 「很简单。」对方的声音依旧慢慢悠悠，冷傲又睥睨的态度，她说话的同时，去解绑住帽子的缎带，「……我自己的葬礼，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摘下帽子。 「你……」乔慕愕然，她终于看清对方，「……翩翩？」 眼前的人，正是翩翩无疑，但是她说话的声音、看过来的眼神，都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翩翩是柔和又热情的，而现在的人…… 浑身都透着冷意和死气。 她看过来的眼神没有敌意，却比有敌意更可怕！ 特别是她一身全黑的衣服，配上她浓艷的妆容，以及暗红色的口红，显得越发肃杀诡异。 「翩翩你怎么……」乔慕说不出话来。 「翩翩已经死了，不是连葬礼都办完了么？你的记性未免太差。」翩翩的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是使者。拜你所赐，我终于又回到了我的组织。」
第542章 542 拜你所赐 第542章 542 拜你所赐 不一样了！ 眼前的这个人，空有翩翩的皮囊。但是眼神、气质……都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里有过一闪而逝的憎恨。 「……使者？」乔慕低喃着这个身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上一个使者不是死在这里了吗？」翩翩轻嗤，印证了她的猜想。翩翩在说话的时候，放下了一头的长髮，随手拿了一撮把玩，「我这个时候回归，自然就成了新任使者。乔慕，很巧对不对？」 说到最后，翩翩反问了一句，又轻喃补充：「……我该感谢你的。」 乔慕不由蹙眉。 她听到这里，才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很复杂，又很浅淡……在还没有清晰捕获的时候，这种被敌对的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乔慕凝神，她索性不管那些若有若无的感觉，径直问出来，「使者？你是冲着我来的？」她强撑着平静说完。 但在问这些话的时候，她也暗暗走向门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为什么唐北尧还没有来？ 以他的听力，应该已经察觉这边的异样。 乔慕心里着急。 她甚至还想跑出去，到走廊上看一眼…… 「呵，想走吗？」但是她才刚有这种意图，还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践，翩翩便开口截住了她，「你不用白费心力，他听不到，也不会过来。我只是来带个话，并不会对你做什么。」 乔慕止步。 她回过头来，但是看着翩翩的目光，依旧是谨慎又怀疑的。 「我们了解他，甚至比你们更了解。」翩翩扬唇，嘴角噙着的笑容，是高冷又傲慢的，「我带的东西，能干扰到他，他听不见这里。」 翩翩一脸的笃定。 乔慕抿唇不言，心里却是不由瞭然：怪不得，刚刚在停尸房的时候，唐北尧没有听到附近的异样，也没有发现翩翩就躲在这里。 但是当她环视四周，却依旧不由茫然：翩翩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厕所里一切如常，没有被安装什么，而翩翩的这身衣服，也不像是能藏什么的样子。 「即使他听不见，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乔慕抬头，故作平静地回馈。她暗忖了一下彼此的身手，就算是翩翩动手，她也不会落败。 翩翩失笑。 「我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然后，她轻喃着继续，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乔慕，你是我们最宝贵的财产。你说，我敢拿你怎么样？」 「财产？」这是什么形容？ 「我们这边折损了不少人。」翩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已自顾自地往下继续，「上一任使者、手下、以及沉……他们都死了，死在这里，死在你们手上。希望我不会是下一个。」 她笑了笑，然后退回到洗手台边上，从那个黑色的小包里，掏出香菸，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 菸草的气息，顿时萦绕在周围的空气里。 「沉是怎么死的？他已经被改造过，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翩翩抽菸的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她不像以前那样会顾及其他人，不会把烟掐灭，「但是我在他的尸体上试探过，他已经彻底死了，身上也没有觉醒者的元素残留。」 翩翩的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好奇：「你们怎么杀的他？我甚至找到了当时拍摄视频的人，可惜，他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把东西给我。」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语气轻松平常，就好像是在抱怨，今天做菜，忘记了放盐那么简单…… 乔慕哑然。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判断：原来刚刚闯进停尸房，杀害那两个警员，并且在尸体上划出刀伤的人是翩翩；原来最后把狗仔逼上绝路的，也是翩翩…… 怪不得，案发现场就有目击证人说，狗仔是被人追着，害怕才逃到路上的。 只是…… 翩翩也没拿到录像带？ 当然，这些暂且都并不重要！ 「他本来就该死！」乔慕回应，她的手指暗暗握拳，「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如果只想问这些事情的话，我不知道，也无可奉告，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作势离开。 她是真的急欲离开这里，因为她觉得现在的翩翩，实在太难以琢磨。 「我找你一次不容易，杀了这么多人，才终于见到你。」翩翩在身后叫住她。翩翩的声音不急，但是却戳中着她的软肋，不急不缓地提醒，「你现在走了，你觉得我为了再见你一面，还得杀几个人？」 乔慕止步。 她只能回身，再度转向翩翩。 「我们需要你去我们指定的地方生活，要求只有这一个，条件可以任你开。」这回，不等乔慕催促，翩翩已往下继续。但是，在乔慕开口之前，她又抢先补充，「当然，暂时不行，你现在……应该还离不开觉醒者。」 翩翩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判断。 「我当然不会离开他！」乔慕想也没想地接话，她根本不用任何考虑，现在就能回答对方，「不止是现在，就是以后，我也不可能离开他，跟你们走！你们凭什么？」 这算是什么诡异的逻辑和要求？ 她绝对不会答应。 「就凭你是我们的财产！我们的财产，就应该待在我们的地方。」翩翩加大了嗓音纠正她，顿了顿之后，她的唇角，又噙上了一抹浅笑，「另外，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翩翩伸手，轻叩着洗手台的大理石桌面：「你暂时不能离开他的原因，是……」 「沈翩翩。」 话音未落，一道低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乔慕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唐北尧出现在那里。他的眸光很冷，看着翩翩的视线中，都带着明显的杀意。 「唐北尧？」乔慕心中一喜，当下也顾不上其他的，直接跑出去，站到了唐北尧身边。 「你？」翩翩的脸上，又一闪而逝的惊愕，「你不可能听见这里的动静……你怎么会来的？」觉醒者的能力，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难道…… 出了什么变化？
第543章 543 一睡不起 第543章 543 一睡不起 翩翩直接丢了烟。 她甚至来不及把菸蒂踩灭，直接用飞奔的方式，沖回自己放在一边的黑色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很小的，像是声波干扰器一类的东西。 但拿到东西，她脸上的茫然，便也更甚了…… 「我的确听不见这里。」唐北尧冷声开口，在翩翩满脸不解的时候，直接丢出答案，「……但是她很久不回来，我会找。」听觉是一回事，习惯是另一回事。 翩翩轻哼。 「啪嗒！」 她气恼地一摔，直接把那个干扰器，扔在了旁边的地上。那塑料的外壳应声而碎，里面有细小的零件迸溅出来，当场就宣告报废。 乔慕咬唇。 「你是一个人来的。」唐北尧却站在旁边，面朝着翩翩，说了这么一句。 少了干扰器的作用，他的听力又恢復「正常」，很快便能辨别周遭的情况，判断周围的人员。 所以…… 唐北尧不由追问：「你怎么敢回来的？」 他在提醒她，回来就是送死！任何那个组织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你想杀我？」翩翩轻笑，短暂的惊愕之后，她的神色转为了轻蔑和不屑，「但是现在的你，能做到么？唐少？」她仍是用之前的称唿叫唐北尧，但是现在已了无尊敬。 她叫出「唐少」两个字的时候，甚至是嗤讽的。 「……要养活一个人，很累的吧？」翩翩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句都是别有深意，「唐少，你今天睡够20小时了么？能撑得下去？」 唐北尧的脸色一变。 「什么意思？」乔慕的脸色一凝，也在同时问出来。 翩翩却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话我带到了，你可以想想你的条件，我会再来。」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唐北尧到来之后，选择了结束这次谈话，「让路吧，我们暂时还是朋友。」 她拿起自己的那个小包，然后就像刚用完洗手间一样，动作优雅地戴上帽子，甚至还理了理头髮，然后才朝外面走来。她想径直越过他们，然后离开。 但—— 「慢着！」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唐北尧却突然叫住对方。 他伸手，挡在翩翩面前，也挡住了翩翩的去路：「你还能提供什么信息给我们？」 「不能。」翩翩摇头，态度平静又强硬，「什么都不能。」 「……你往后站站。」乔慕听到唐北尧压低了声音，对自己说话。然后感觉到他伸手，把自己往后带了带，「我先处理一下。」 「可……」乔慕的脸上，闪过明显的犹豫。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便被翩翩抢先—— 「现在的你，连撑下去都是问题，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动手！」许是察觉到了唐北尧的意图，翩翩的脸色发白，语速很快地喊出来，「我对觉醒者的能力了解比你们更多！你们最好别挑战我……」 她想要离开。 但是，唐北尧不可能放人。 动手…… 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按照身手来说，翩翩绝对不是唐北尧的对手，被制服也是五招之内的事情。但是在电光火石间，翩翩却把自己的小包，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瞬间，又浓白的烟雾，从她的包里瀰漫出来。 「咳咳咳……」 乔慕不由一通呛咳。 她闻到那种气体，味道相当刺鼻，像是工业的污染气体那样。她只觉得喉咙发干，眼睛发酸，身体难受地佝偻下来，很想要吐一场。 她看不到眼前的情景。 那片浓白的烟雾之中，她根本无从判断，唐北尧和翩翩那边的情况。 乔慕已瘫坐在了地上。 她难受得厉害，视野范围也很有限，当眼前再度转为清晰时，她看到一双高跟鞋，看到对方踩着细长的鞋跟，正试图从她的面前经过。 「不能走！」乔慕想也没想地拉住对方的衣摆，「翩翩！」 她要把人留下。 这是转变敌暗我明的筹码。唐北尧呢？唐北尧在哪里？ 「……我已经不是翩翩了。」她没有留下，只是冷声警告，「你们最好不要和我作对！」说完，她勐地甩了甩，把衣摆又扯了回去。 「咳咳！」乔慕还在一个劲地呛咳。 她没办法拦住翩翩，只能去搜寻唐北尧的身影。小包里蔓延出来的烟雾少了，这种浓白的雾气，很快也就淡了。她看到唐北尧扶着门框站着，基本挺得笔直，也是很难受的样子…… 「唐北尧？咳……」乔慕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去扶他。 她算是彻底放弃了阻拦翩翩。 但—— 「碰！」 一声闷响，在她扶上唐北尧的时候，从她的身后传来。 乔慕下意识地回头：她看到的，正好是翩翩应声而倒的画面。而赵警官，就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打晕翩翩的那根木棍……赵警官的全身，都是僵直着的。 「我把人拿下了。」他开口，像是警方办案那样，完全公事话的宣告。 「好。」乔慕忍着酸涩和刺鼻点头，同时碰上唐北尧，「你怎么样？」 唐北尧没有说话，就只是摇头。 「怎么了？」顾斯庭是最后一个跑来的，他处理完其他事情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他的目光在其他人之间来回，「发生什么事了？这是……翩翩？」 「先离开这里。」唐北尧没有理会顾斯庭的惊愕，就只是压低了声音，迅速吩咐。 他微微睁开眼睛。 乔慕看到的，是一双血色的瞳孔。 现在这里光线明亮，他一旦彻底睁开眼睛，所有人都会看到…… 「我们走！」于是，乔慕想也没想地快速同意，她甚至没有让顾斯庭帮忙，坚持一个人扶着唐北尧，把人先带走再说。一路走出去的时候，她都在压低了声音叮嘱，「你别睁开眼睛，我扶着你……」 「嗯。」 ………… 幸好一路顺畅。 他们匆匆地出去，上了车，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好奇。 乔慕没有去管翩翩的事情，反正人被打晕了，现在有赵警官和顾斯庭在处理。 「回唐宅！」她这么吩咐下属。 但是车行了一半之后，她发现唐北尧仍是闭着眼睛……他不是为了遮掩！而是，睡着了？ 而且是叫不醒的那种睡着！
第544章 544 我会回来 第544章 544 我会回来 「唐北尧？」乔慕试探着叫了一声。 但…… 没有回应。 唐北尧的双目紧闭，身体后仰，整个人都靠在了后座的椅背上，像是睡着了那样，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 「……唐北尧？」乔慕又叫了一声，这回，她的声音不禁有些急了。她在出声的同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查看唐北尧的情况—— 唿吸均匀、温度正常…… 至少看起来，他没有任何的异样。 可是睡着？ 他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喂！」乔慕稍稍加大了音量，整个人都侧向唐北尧的方向，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推了推，「唐北尧，你能听到我在说话吗？」 依旧没反应。 「唐少怎么了？」倒是前座开车的下属，听到后座出事，语气也在瞬间转为紧张，一边开车一边往后张望，「乔小姐，唐少他……」 下属试图询问。 「去医院！」但是乔慕不等他说完，便抢先打断。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明显发颤，「去医院啊你还磨蹭什么？」 这种强烈的恐慌感，逼得她近乎窒息。 即使满心的无措，她依旧有一种本能—— 唐北尧不能有事！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用什么方式，唐北尧都必须安然无恙！ 否则…… 她的天好像要塌了。 「啊……是！」下属怔了一瞬，然后迅速回神应声。他的脸色转为郑重，不顾外面的交通，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勐地掉转了方向盘。 「吱——！」 车身急转，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强大的惯性作用下，乔慕整个人都不由栽向一边，重重地撞上唐北尧的身体。而他身体的另一侧，则是撞在对侧的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没事吧？」乔慕连忙去拉他。 他现在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撞疼了没有？ 她能做的太有限—— 扶好他，握住他的手，陪着他。 「乔小姐，我们二十分钟内就能到医院！」下属从前座转过头来，语速依旧很快，「还需要联繫什么人吗？我可以通知唐门的医疗团队！」 「你……」乔慕正要说话，但在发出一个字后，声音便不由停住。 因为她感觉到了握力！ 很轻、很缓，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感觉到唐北尧的手，轻轻地握上自己……他好像是身体被迫进入睡眠的状态，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传达着他的…… 安慰。 「乔小姐？」见她不说话，下属又急切地催了一句。 「嗯。」乔慕应声。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唐北尧的方向，从他的手掌上移，最终停在他的脸上。明明他依旧是「睡着」的，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但她却懂了。 像是冥冥之中的感应，她理解了他的意思。 「乔小姐？」 「不用去医院了。」在下属再次催促的时候，乔慕平静出声。她抿了抿唇，浅淡地勾了勾唇角，「……送我们回家。」唐北尧的意思，是不去医院。 好，那就不去。 ………… 唐宅。 在众人的帮助下，乔慕才把唐北尧安顿好。 她让他躺在大床上，替他拉上了卧室的窗帘，调暗了整个卧室的光线，然后才走回床沿。她没有再坐下，只是俯下身，握住了唐北尧的手。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乔慕低喃，她的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想说你没事，让我在这里等你。可是……」 她的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幸好，我们把翩翩扣留了下来……我去找翩翩！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要让你好起来。」 她向他保证。 但是在她松手离开的那一瞬，唐北尧的手指动了动，他又用极轻的力道，反握住她的手。虽然他的力道很轻，但也许，已是他最大的尽力。 显然，他能听到她的声音。 乔慕微笑。 「你放心吧。」她反而平静下来，「我一定会回来。」她挣开他的手，帮他掖好被子，才转身离开。 …… 楼下。 乔慕走下楼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人。女佣和下属都在那里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明显的紧张。 「乔小姐？」乔慕刚踏入客厅，女佣便迎上来。 「照顾好他。」乔慕笑了笑叮嘱，「不过他现在睡着了，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他！」说完，她又转向下属的方向，「走吧？你开车！」 「啊？」下属一愣，「去哪儿？」 「找翩翩问个清楚。」 ……… 乔慕要到了地址。 翩翩刚被顾斯庭的人带走，关押到了一个极隐秘的地方。乔慕循着电话里所谓的地址过去，在a市近郊的某个地方，找到了一个开发到一半，便被废弃的大楼。 「北尧什么情况？」顾斯庭从大楼内迎出来，蹙着眉头询问。 「睡了，醒不过来。」乔慕快速回答，顺便把自己的联想都说了，「之前翩翩的包里，冒出过白烟，这种烟雾有问题！我需要找她问个清楚，人呢？」 她探了探脑袋，往顾斯庭的身后看。 但是除了陈旧的建筑，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跟我来吧。」顾斯庭点点头，闻言迅速转身，走在前面带路。但是他没有去大楼的某个房间，也没有走大楼往上的扶梯，而是停在一个施工用的升降机前。 而且升降机的方向，是通往地下的。 「这是什么地方？」望着那黑漆漆的通道，听着机器陈旧的声音，乔慕这才想起来问这一句。 「我们家之前买下做开发的，但是地质有问题就扔了。地下挖了很深，本来要做地下商城和车库的，现在……」顾斯庭的声音微顿，轻轻哼了哼，「现在屏蔽信号的功能很好。」 那是信号隔绝的地方。 把翩翩关在那里，绝对不用担心她会通知告密。 乔慕会意。 她瞭然地点了点头，跟在顾斯庭的后面，进入升降机。随着机器的降落，周围顿时变暗，空气中，也带上了潮湿的泥土气息……
第545章 545 她的矛盾 第545章 545 她的矛盾 潮湿、窒闷…… 地下的感觉，很不好。 「下面有通风口，味道会好闻一点。」顾斯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像是在对她解释，「……之前翩翩被打晕了，现在过去，应该已经醒了。」 「哐当！」 升降机落地。 那陈旧的机器，碰上地底的钢材，又是发出一声巨响。 乔慕听到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是…… 「对，姓赵的那个警察也在。」脑中刚要冒出那个名字，顾斯庭已抢先一步开口，并且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傢伙什么思维，非要和翩翩关在一起……」 乔慕没接话，她只是跟着顾斯庭往前。 还没有到地方，她便已能清晰地听到赵警官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被他们洗脑了？」 …… 赵警官一句接着一句，连续发问，但是从头到尾，翩翩却是一言不发。 乔慕往声源的方向走去，当顾斯庭推开那扇铁门，她才看到里面的情况：这里在开发的时候，应该打算做成地下车库的保安室，四周的泥土墙壁上，还镶嵌着钢筋。 而翩翩和赵警官都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直接坐在了泥土的地面上。另外，赵警官用他的手铐，分别铐在了两人的手上，牵制了彼此的行动…… 「……你回答我的话！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赵警官还在质问。 但是翩翩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只在乔慕到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把脸转向了赵警官的方向—— 「你说够了没有？打算什么时候滚？」她不客气地出声，直截了当地询问。 赵警官一愣。 看样子，这是翩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习惯了她先前的沉默，反而现在有些适应不来。 「叮噹！」 翩翩抬起一只手，敲了敲连在彼此腕上的手铐：「把这个东西解开！随便把我铐在哪里，你离我远一点……太吵了！我很烦。」 她高傲地命令，没有丝毫阶下囚的姿态。 「我不可能不管你！」赵警官着急又愤懑，「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简直就是被他们洗脑了！」 赵警官的情绪激动。 乔慕站在旁边，一时之间，还真插不上话。 因为翩翩也没有理会她。但是，在她到来之后，翩翩似乎对赵警官的每一句话，都有了正面的回应—— 「管我？」赵警官的话音刚落，翩翩便好笑地轻嗤，「拜託，你是我什么人啊，也管我？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热心吗？还是对每个人都这么白痴？」 她每个字都不好听，极尽刻薄。 赵警官也被她激得涨红了脸。 「你！」他咬牙切齿地顿了顿，目光恨恨地盯着翩翩，终于忍不住主动说出来，提醒她，「……我们吻过了！那天……我们吻过了！」 他的表面上是拒绝了她，可他的心里，却已因此认定了她。 「吻过？」翩翩轻笑。 下一秒—— 翩翩陡然伸手，揽住赵警官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拉下来，然后重重地吻上去。不同于那天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这回不再是一触即离，而是翩翩主动的……深吻。 赵警官完全懵了。 被翩翩吻住的整个过程里，他的身形，都是僵住的。 直到翩翩松手。 「好了。」翩翩退后，动作豪气又潇洒地抹了抹唇角的湿意，然后反问，「我们吻过了，那又怎么样？一个吻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赵警官哑然，他的眼底有错愕和茫然，也有失落和受伤。 「赵正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翩翩还在旁边雪上加霜，「我杀了好多人，包括你的好同事，你不记得了么？你的职业道德呢？还是你潜意识里，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觉得他们……活该？」 她字字诛心，句句都往赵警官的伤口上踩踏。 「够了！」赵警官终于忍无可忍，低喝出声。然后他勐地站起来，从裤袋里掏出手铐的钥匙，将手铐解开，把他的那一侧，铐在了旁边的钢筋上。 「当！」 手铐铐上钢筋，金属的撞击音，在这窄小的区域内迴响。 像是心碎的声音…… 「给你们吧！」赵警官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抬手递来钥匙，声音闷闷地补充，「这事我不管了！警方也不会插手，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当没来过！」 乔慕一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微凉的钥匙，便已被塞到了她的手上。然后赵警官负气离开，再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碰！」 很快，远远的，传来升降机门关上的声音…… ……… 而这里。 「翩翩。」乔慕率先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刚才她站在旁边，没有打断赵警官和翩翩，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反而又恢復了以前翩翩的样子！ 虽然她对赵警官的态度截然相反，但是她这个人，却和以前一样真实。 「呵。」翩翩冷笑，这回倒是没有纠正她的称唿，只是闲闲地继续，「好了，闲杂人等已经走了，你想问我什么，你就直接问吧！」 说完，她顿了顿，突然又看向顾斯庭的方向：「你呢？你滚不滚？」 顾斯庭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平静。 他没有赵警官的那种暴躁，只是默默地拿来两个垫子：「小慕慕，这个给你，你可以垫在地上，坐下和她谈。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他转身，却在走了几步后，又不忘叮嘱：「你别离她太近。」 只要在翩翩的活动范围之内，就能是安全的。反正翩翩的手被铐在钢筋上，目前的活动范围很小。所以，按照顾斯庭的想法：乔慕留下来，安全系数也很高。 「好。」乔慕知道他的考量，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她在顾斯庭离开之后，转向翩翩—— 「给你。」她抬手，把顾斯庭拿来的软垫，分了一个给翩翩，「坐下聊，好吗？」
第546章 546 谈判 第546章 546 谈判 周围安静下来。 这寂静荒芜的地底，再无半点杂音。 「什么？」翩翩微愣。 「给你的。」乔慕伸手，把其中的一个软垫往前送了送，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坐下聊吧？」 翩翩没接。 她在短暂的怔神后，不由嗤笑出声：「乔慕，你何必假惺惺地对我好？知道我是组织的人以后，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恨死我了吧？」 她说得直接，一字一句，都带着挑衅的意味。 乔慕蹙眉。 「是！」她抬头，正对上翩翩的笑容，但是却没有半点被激怒的感觉。她并不避讳自己的情绪，只是在顿了顿之后，又浅声补充，「在你把赵警官赶走之前，我的确很恨你。」 但是翩翩赶走了赵警官…… 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那又怎么样？」翩翩轻笑，她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说话的时候，目光却带着几分心虚，看向了别处，「闲杂人等滚远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对，让他滚远一点，至少能保命。」乔慕平静地补充，不管翩翩有多么不想承认，她所说的，都是事实，「你骂他，让他走，只是想让他平安。」 因为这点，她才确定，「你是那个组织的人，但你还是翩翩。」 她看到了翩翩的人性和良知。 翩翩怔住。 「是么？」她故作不屑的轻哼，但是脸上的神色，已转为极度的不自然。 「我们聊聊吧。」乔慕没纠结于这个话题，在翩翩面露动摇的时候，她再度伸手，把其中的一个软垫递给对方，「……给你。」 「呵……」翩翩轻笑，她抬手过来，却在握住软垫的前一秒，又把手收了回去。她别扭地努了努唇，「我要另一个！我不要这个黑色的，我讨厌黑色！」 「好。」乔慕爽快应声，把另一只深蓝色地递给了她，「你之前倒是没这么挑剔。」 「是啊。」翩翩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眼底有某种情绪闪过，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翩翩把软垫丢在地上，先行坐了下去。 乔慕跟着坐下。 她们隔着不足两米的距离，但这段距离，已足够「安全」。翩翩能活动的空间很有限，即使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扑过来伤人。 「你想找我谈什么？」翩翩率先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已经平缓很多。 「解药。」乔慕开门见山，「我不知道你包里冒出的白色雾气是什么？我想要解药。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们可以直接谈！能答应的，我一定会答应。」 她得让唐北尧醒过来。 至于怎么拿到解药……她当然不会幼稚地认为，只要她要，翩翩就会肯给。条件和代价，都是必须的！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解药？」翩翩勾了勾唇角，直截了当地摇头，「没有！」 「你！」乔慕蹙眉。 她正愤懑着翩翩陡变的态度，想着应对方法时，翩翩却已平静继续—— 「根本就没有解药！因为我用的，根本就不是毒药。」翩翩活动着手腕，细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副银色的手铐，「我只想用它脱身而已……」 「不可能！」乔慕不信，「唐北尧现在还躺在家里，他醒不过来……」 这要怎么解释？ 「醒不过来？那是他自己的问题。」翩翩几乎是脱口而出，理所当然地给出这个答案。她在顿了顿后，才又玩味地凑过来，「怎么，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乔慕茫然。 她又该知道什么？ 「觉醒者的血，有治癒的功效。古籍有载，甚至能起死回生。」翩翩的声音顿了顿，「当然，这一切都是以耗费觉醒者的精力为代价的。受伤越重，耗费的精力越多。」 说到这里，翩翩蹙眉看过来，眼里同样有极大的不解：「他在用他的血养你。你之前……怎么了？」 乔慕哑然。 之前…… 她想到了天台上的记忆，想到了那录像的片段中，自己死灰一般的脸色。最后，她想到了翩翩的那句话：起死回生……所以她是死过一回了吗？ 这太荒谬了！ 也太不可思议了！ 「算了，反正不管是他，还是我们，都不能让你有事。你既然还好好的，那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翩翩也不执拗于答案，乔慕还未出声，她便自顾自往下—— 「我包里的东西，没有任何毒，对普通人类也没任何影响。」 「我想脱身，仅此而已。」 「这种烟雾，能牵制他的行动，他在抵抗的时候，又用了大量的精力，所以才会陷入昏睡。」 「他不是醒不过来，这是觉醒者的自我恢復。」 …… 翩翩说完。 她的语速平静缓慢，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已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眼底留下的，也唯有诚恳。 乔慕听完，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说……唐北尧没事？他只是睡着了，在自我恢復？ 「好，谢谢。」乔慕道谢。 既然已经获知了她想要的讯息，那么她也没有久留的必要。乔慕起身，试图离开。她想迅速赶回唐宅，就守在卧室里，等唐北尧醒来。 「等等！」 但是，她还未抬脚向前，这回是翩翩叫住了她。 「乔慕，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翩翩询问，说话的同时，环视着周围。但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判断方位的东西，「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到了这里……这是地下吗？深度有多少？」 她的问题…… 突兀又奇怪！ 乔慕蹙眉，警惕地抿了抿唇。 她当然不可能把具体位置告诉翩翩！ 「你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她只是提醒，告诉翩翩实情，「这是块废弃的地方，地底下也没有任何信号，你通知不到任何人。」 她阻断了翩翩的后路，也否决了翩翩一切自救的可能，她以为翩翩会一脸失落绝望。 然而…… 不是。 「真的么？」翩翩脱口而出，她的脸色，是明显释然的。她重重地唿出口气，然后才继续开口，「乔慕，你的话说完了，现在，该我来说了。」
第547章 547 我不妥协 第547章 547 我不妥协 释然、欣慰、郑重…… 种种复杂的情绪，出现在翩翩脸上。 「你想说什么？」乔慕止步，凝神问出来。 「我知道你的使命。」翩翩脱口而出，顿了顿之后，她又斟酌着用词，改换了表达方式，「乔慕，我知道你的作用，知道你因何而生。」 「转生者的使命？」乔慕蹙眉。 「对。」 ………… 有限的空间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周围静得出奇，翩翩的话，只有乔慕一个人能听到—— 「我们的组织，源自于一个古老文明，我从出生开始，就是那个组织的人。这么多年，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变老，也没有死掉，我们在研究两样东西，不老不死，起死回生。」 「我擅长的那一部分，算是不老不死。我们能改变人体的机制，让人的老化停止，但是这么多年，实验只成功了一半……人活着，面貌和皮肤却会改变。」 「我们需要你。转生者的身上，有一种基因抑制剂，能让大家恢復正常，并且永远活下去。」 「我需要带你回去！只要你住在我们指定的地方，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说到这里，翩翩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才继续—— 「你可以和我们合作！」后半句，她压低了嗓音，「我个人向你保证，等到事情解决之后，我会放你走。你大可以放了我，相信我的话。」 「就这样？」乔慕拧眉，想了想之后，又追问，「那觉醒者呢？」 「他……」翩翩的表情一怔，她的脸上浮现明显的为难，「……他属于起死回生那部分，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觉醒者的基因寄居在很多人身上，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但是我不知道，到底为了復活谁……」 翩翩的双眼中，写满了坦诚。她所知道的一切，已尽数说完，摊放在了两人面前。 乔慕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 「你们……不觉得荒谬么？」良久，她才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荒不荒谬，我们都做到了。」翩翩轻笑，她敲了敲腕上的手铐，故意发出清脆的细响，「我的记忆都已经回来了，乔慕，你可以相信我，并且相信我的承诺。」 「只要我放了你，并且跟你走，过一段时间后，你就会放我自由？」乔慕理清了逻辑，复述出来。 「是！」翩翩重重点头，然后抬起手腕，「解开吧？」 她期待地看着乔慕，等着解开手铐的桎梏。她的话中带着蛊惑的味道，原以为乔慕会同意这个交易，但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乔慕道谢，这对扭转敌暗我明的情势很关键，但是她的决定，却是在翩翩说这一切之前，就确定好的，「我不会放你，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什么？」翩翩的脸色一变，诧异和失落并存，「为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唐北尧也是。你们所谓的使命，我为什么要遵从？」乔慕反问，顿了顿之后，一字一句地回馈，「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一点也不想按照你们的方式去生活。」 「你！」翩翩气急。 乔慕没理会她的脸色，已抬脚向外。 「乔慕，你幼不幼稚！」翩翩的低吼声，从身后的方向传来，「你这回拒绝了我，你知道自己会面对谁吗？你本来就是我们的财产，哪有选择的余地？等他亲自过来的时候……」 乔慕止步。 他？ 他是谁？ 翩翩的威胁，还在继续传来，但是声音已经很小。乔慕听不清晰，也无从分辨，翩翩口中的人是谁？ 她想回去问个清楚，但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又顿住。她有点猜到对方是谁了：那个曾在电话里和她通话的男人？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不管他是谁…… 她都不会妥协了。 ………… 外面。 顾斯庭正守在升降机的边上，背倚着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柱子。看到她过来，顾斯庭连忙站直了身子，面色有些诧异：「聊完了？这么快！」 「嗯。」乔慕点点头，率先步入那铁质的升降机内，「我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顾斯庭跟了进来，面上却是不解又不甘的，「她没有说用了什么毒药么？或者她给你什么解药了吗？」 「没有。」乔慕如实告知，「唐北尧只是睡着了……但是不知道要睡多久。我回去看看吧？」 她想赶回唐宅。 刚才翩翩的那些话，她已决意不去理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些以后，心里总觉得特别乱。 「好。」顾斯庭只能从旁附和。 「嗡……」 机械的运转声持续着，升降机缓缓上升，最后在「咔哒」一声细响后，终于停稳在地面上。 顾斯庭拉开了门。 但是在看清站在外面的人时，两人的表情，皆是一怔—— 「北……北尧？你不是……」顾斯庭的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唐北尧，眼里满满的都是诧异。 不是说……一睡不起的么？ 「唐北尧。」乔慕的面色一喜，上前两步，直接扑了过去，「你醒了？」 她撞入他的怀抱。 清冽、低凉，还有属于他的气息。 「嗯。」唐北尧低低地应了一声，轻描淡写着解释，「你走的时候我听到了，想要叫住你，但是没有力气。」他面带歉意，「还好，你没事。」 「本来就不危险。」乔慕拉过他的手，对于地底下的事情，只字未提，「我们走吧？」 「好。」唐北尧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拧眉顿了顿，随即出声，「……她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乔慕一愣。 翩翩吗？ 「好。」她下意识地点头，不过，「她现在还在说什么吗？」唐北尧能听见？ 「没有。」唐北尧摇摇头，给了否定的答案，然后继续抬脚向前，「我们走吧？」 ……… 顾斯庭留在原地。 待人离开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到某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们告诉唐少这里的？」他询问一边的下属。 「没有啊！」下属一脸茫然地摇头，「唐少没打过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嗯？ 顾斯庭越发纳闷：那唐北尧是怎么知道乔慕在这里的？如果说是电话追踪的话，那地底下……也没有信号吧？而且这种诡异的事情，好像不止一次了……
第548章 548 我们试试 第548章 548 我们试试 「哐当！」 升降机的声音停住，又有下属从底下上来，然后骂骂咧咧地从升降机出来。 「怎么了？」顾斯庭蹙眉，回身问了一句。 「顾先生？」下属的面色转喜，闻声立马跑过来，如实汇报，「翩翩还在底下吵呢！她想让乔小姐回去，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顾斯庭不由疑惑。 「说乔小姐迟早会后悔的……还说什么这样下去，这场诅咒永远不会停歇？」下属听不懂翩翩的意思，只能面带着茫然，如实复述，「她把我送进去的水和食物都砸了。」 顾斯庭轻嗤。 「爱吃不吃。」他耸肩低哼，目光遥望着唐北尧和乔慕离开的方向，又淡淡地补充一句，「想让小慕慕再回来……这可能么？」人可是被唐北尧带走的！ 顾斯庭好笑地摇了摇头，在说完这句之后，同样抬脚，走向外面停车的方向。 「顾先生？」下属在后面追了几步，小心请示，「您要下去见见她吗？」 「不见！」顾斯庭想也没想地回答，单手晃荡着车钥匙，继续缓步向外，「……她这样的『员工』，我真的是再也不想见到！先关两天看看吧。」 顾斯庭没再下去，他只是部署了人手，安排了看管事宜。 而下属那边，自然是爽快应下—— 「是！」 ………… 另一边。 回程的路上，唐北尧开车。路况很好，但唐北尧的车速却很慢。 「我……」 「我们今晚在外面吃吧。」 乔慕迟疑了许久，刚打算开口，但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唐北尧抢先。而且相较于她的凝重严肃，唐北尧提的竟是……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 「啊？」气氛的陡转，乔慕有些反应不过来。 况且—— 她望了望车外的天色：太阳刚有西沉的预兆，阳光依旧耀眼明亮。这个时候吃晚餐，会不会太早了点？ 「吃完再回去，就当是换换环境。」唐北尧提议，依旧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两人只是平常出门，没有任何的琐事值得放在心上。 他说完，乔慕还没有点头，唐北尧便扳转了方向盘…… …… 停车、入座、点餐…… 这整个过程，都是唐北尧一手包揽，他做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当然，菜品也是唐北尧挑的，他挑选完，便直接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生……乔慕根本不知道，他选了什么？ 不过，她也不感兴趣。 她现在能吃的东西太少，又沾不了什么荤腥，估计唐北尧给她叫的，又是水果拼盘、蔬菜沙拉之类的东西。而这些，原本就没什么「盼头」。 「……好的先生！」服务生一一记下，礼貌地躬身示意，「那两位请稍等，马上就会为两位上菜。」 说完，服务生退后离开。 周围安静下来，空气中残留着的，只有餐厅播放的轻音乐，柔和又古典。 「还没有到正常的晚餐时间，这里都没什么人……」乔慕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兀自低喃，然后又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在唐北尧的脸上。 「嗯。」唐北尧淡淡地应声，正蹙眉盯着外面的广告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乔慕抿了抿唇。 既然没什么其他人，她便能继续往下说—— 「刚刚在地下室里面，翩翩跟我说了很多神奇的事情。比如她所在的那个组织，继承着某个古老文明，研究长生不死和死而復生，她说她原本就是组织的人……一出生就在那里。」 她把刚才和翩翩的对话，概括着复述出来。 「所以？」但唐北尧听到一半，便出声打断了她。他转头过来，注意力和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你这是打算相信她了？」 他的眉头拧紧，眉宇间有明显的不悦。 正如刚刚他来接她的时候，告诫她「翩翩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一样，带着淡淡的危险……这是属于他的危险，冷暗又慑人。 「是……但也不是。」乔慕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信不信，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不可能配合她，也不可能跟她走。」 「跟她走？」唐北尧的神色一凛，听到这里，面色倏地转冷，「她的目的？」 他问得直接。 他关心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切中要害。 「嗯，虽然她说以后能放了我……也不知道她可不可信？」乔慕轻笑着扬唇，「反正我哪也不去！我觉得这样挺好……不过以后麻烦找上门来，我们还得小心应付。」 她想好了如此。 虽然以后，可能还要经受那个组织的骚扰…… 她说这些，是表达自己的坦诚，也是早点告诉唐北尧，让他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好。」唐北尧点点头，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丝毫的恐慌和紧张。他点头的时候，神色轻松，嘴角噙着明显的满意，只是回应，「我知道了。」 「那……」要一起做计划吗？ 乔慕想询问。 「不要再见翩翩。」唐北尧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叮嘱，「那个地方，你也不要再去了。她在我们手上，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审问。」 「嗯，好。」乔慕应声，没有多问。 她心存不安的话题，就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地盖了过去……乔慕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能这样坦诚地告诉唐北尧，她心里已安定了不少。 …… 菜来得很快，正好在这个时候上桌。 乔慕顺势结束了话题，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服务员端菜。 「这是秘制牛排、这是菌菇浓汤……」服务员报着菜名，把盘子一个个摆放好，然后才退下，「两位的菜齐了，请慢用。」 「呃……」 乔慕看着桌上的食物，在服务员走后，还没停止茫然。 她看到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菌菇浓汤，里面还浮着明显的肉末，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但是…… 「我吃不了这个。」乔慕仰头，如实告知。她现在已经对自己的饮食，有了基本的觉悟。 唐北尧敛神。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盛汤的盘子便被抽了过去，放到了他的手边。 乔慕原本还以为，唐北尧会跟她说「不要吃了」、「我再给你换东西」之类的话。却不想他只是拿起汤勺，浅尝了一口，然后用汤勺敲了敲盘子边缘…… 「叮叮！」 杯盘轻响，清脆动听。 而他开口—— 「坐过来，我们试试。」
第549章 549 欠你一个婚礼 第549章 549 欠你一个婚礼 试试？ 试什么？ 「这里面有肉……」她压低了声音，朝唐北尧凑过去，后半句问得自己都不确定起来，「……我又能吃了吗？」说话的同时，她伸出手去，试图把盘子拉回来。 但唐北尧按着盘子的边缘……没放。 「过来。」他坚持，依旧是那句话，「我们试试。」 乔慕这回终于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不是「试试」，而是「我们」！所以她能不能吃东西，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其实还和他有关？ 「好。」乔慕这才点头，同意地坐过去，「怎么试？我……喂！」 话才说到一半，乔慕不由低唿出声。 因为她看到唐北尧拿了根牙籤，在她说话的时候，单手握住用力一按。她清晰地看到，他的右手食指出了血……而他顺势抬手，让一滴血，滴到了汤里。 「你现在试试？」然后，他把盘子推过来。 「你的手……」乔慕的注意力，却都在唐北尧的手上，她还担心着，要去看他的手指，「我可以不吃东西的！你干嘛要……」她拉到他的手。 但话到一半，乔慕却不由噤声。 她看到了被牙籤刺伤的伤口，正在迅速癒合。她还未来得及拿纸巾帮他擦拭，便看到伤口的位置，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结痂…… 他好了。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伤口会很快癒合，什么伤都一样。」唐北尧淡淡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盘子推来几分，甚至带着诱哄的姿态，劝她吃点，「乔慕，来，试试。」 乔慕不由拧眉。 她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为难。 她其实没有多大的食慾，也不一定非要吃荤腥的东西，她吃蔬菜水果，一样可以熬三天。而且，她的心理承受力，还没有好到……直接喝他滴了血的汤。 「你一定要喝吗？」乔慕缩了缩脖子，牙齿在下唇上咬出一片惨白色。 此刻的餐厅里，已三三两两的进来了其他客人。乔慕硬着头皮，还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什么异样。 「嗯。」唐北尧应声，不动声色地搅动着勺子，把那碗汤也搅拌均匀，看不出丝毫的血色。然后，他才淡淡补充，「你能自己吃点东西撑着，我就能少餵你一点，会轻松很多。」 他说得浅淡平常，乔慕却是不由一怔，勐地抬头看向他。 她想到了之前他在车里，昏睡不起的模样……他以血液「养」着她，耗费的都是他自己的精力。 「好。」她不能这么拖着他，想到这里，乔慕才鼓起勇气，按他说的尝试。 很香、很淡，入口的感觉，没有丝毫血腥味。 而且…… 她不排斥。 「我可以喝一点。」乔慕面色一喜，然后又尝了一勺，「你看我没有感觉到噁心了！」她欣喜地汇报结果，但是在连续喝了几口后，她觉得…… 好烫！ 和入口的食物无关，这种滚烫的感觉，是从胸臆中发散出来，又浸润进四肢百骸的。很快，她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发红，头脑也发胀。 就像……发烧一样。 「我……」乔慕停下了喝汤的动作，正打算和唐北尧说明。 但是唐北尧的动作却更快一步，他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在她的额头探了探，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抱过来，安置在自己膝上…… 乔慕能感觉到他迅速地吻上来。 她的大脑有些混沌，感觉却无比清晰—— 他先是咬了她一口，汲取了少量的血液，然后又以更多的餵过来……而在旁人的眼里，他们只是坐在餐厅的角落，进行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而已。 良久。 乔慕的大脑逐渐转为清晰，身上的燥热褪去，她又再度恢復如常。 她睁开眼睛。 适逢唐北尧放开她。他稍稍后退，离开她的唇齿。而她睁眼，正好看到他眼中正褪去的赭色……那异色的眸光一闪，很快，他的瞳孔又恢復正常。 他的脸上，又有了疲惫和睏倦。 「好些了？」但唐北尧还是安抚地沖她笑笑，率先问了她的情况。 「我没事，你呢？」乔慕蹙眉，得到他无碍的回覆后，才又继续往下问，「为什么我刚才觉得……」 「你还不能直接喝我的血。」唐北尧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地继续，「你承受不了，必须先受到克制，才能给你……」这就是他要先汲取她血液的原因。 她能克制到他。 但他现在，肯定是很难受的吧？ 「可是……」想到一半，乔慕又不由不解，「以前你不是也献血出去的吗？」之前无意中救了胖嫂，胖嫂就没有这样的「副作用」。 唐北尧勾了勾唇角。 他没有解释细节，也没有解释其中的机理，只是声音很轻地低喃了一句：「乔慕，我的血液……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乔慕疑惑。 她试图问清不一样的方面，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唐北尧却把头凑过来，靠在了她的肩上。他以示弱的姿态，埋在她的颈窝之中：「我有点难受，让我缓一缓，很快就好。」 「……好。」乔慕安静下来。 她理解他的难受。那个沉之前碰到她的血，难受到那种地步，唐北尧……估计也是一样的。 乔慕安安静静地守着他。 她感觉到唐北尧的手，缓缓移在她的手上，大掌包裹着她的拳头，又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拨开，和她十指交握……却在握的那一瞬，他的动作，又明显一顿。 他松手。 他转而去摸她的手指，最后指尖停在了她那个戒指上。 「乔慕，我还欠你一个婚礼……」他突然提了这么一句，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湛然又深邃，看过来的视线，是郑重又认真的。顿了顿之后，他浅声询问，「想要吗？」 「啊？」话题太跳跃，乔慕一时间没跟上来，「什……什么？」 「婚礼。」唐北尧重复，又提醒了一句，「你戒指都已经收了……过了明天，我不用再餵你，你会完全恢復正常。我们就忙点别的，怎么样？」他的话，好似其他的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一样……
第550章 550 他却可以 第550章 550 他却可以 嗯？ 婚礼？ 乔慕微怔。 她整个人还陷入迟滞中，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她想要点头，但是理智又在催促着她摇头。在这种复杂和矛盾中，乔慕不由蹙眉，疑惑出声，「可是……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们被耽误了很长时间。」唐北尧的回答很平静，「我想尽快扫除障碍，回到正轨。」 他说完。 轻描淡写的表达方式，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但是这简单的两句话，笃定中，又带着莫名的暗沉。 乔慕反射性地抬眼。 她正对上唐北尧的双眸，正对上他的深邃……她在他的眼里，又看不到任何的异样，仿佛刚刚察觉到的那抹「暗沉」，就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不肯嫁了么？」在她怔神的时候，唐北尧又开口。 这回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倒是难得的，带着几分挪揄。 乔慕失笑。 「没有……」她摇摇头，原本的那些注意力，全因为唐北尧的这句话，转移了回来，「我就是觉得……有些突然。」预想中的求婚场景都没有。 当然，后半句话，乔慕只敢在心里嘀咕。 她伸手，张开五指，转头去看那枚被他摩挲而过的戒指。戒指象徵的东西有很多，在一份感情里，戒指的分量很重，但现在，关于这枚戒指，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对了！」乔慕想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拔戒指，就这样实际在唐北尧面前演示了几回，才继续说完，「这个戒指戴上去以后，就摘不下来。」 它像是主动抓住了她，任凭她怎么用力，都褪不下分毫。 「嗯？」唐北尧疑惑。 他拉过她的手看，修长的指节抚过被她拉红的指骨，然后，他的力道很轻的，尝试着把戒指往外拔了拔…… 动了！ 竟然松动了！ 在唐北尧的指下，这枚戒指……和普通戒指一样了？ 「可以摘。」但唐北尧摘到一半，便又帮她戴了回去，安抚一笑，「你要是不喜欢这款，婚礼之前，还可以换。我们可以去挑你喜欢的。」 他松口，但是现在，还是坚持让她戴着这枚「婚戒」。 「为什么你可以？」乔慕还在不解。 她碰上戒指，也想自己试一试，但是还未来得及用力，唐北尧已伸手过来，覆在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指、手背，连同着戒指，一併被纳入了他的掌心。 温暖、有力。 「怎么了？」视线被阻隔，乔慕只能抬起头来，茫然着询问。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唐北尧噙着一抹浅笑，压低了声音凑近过来，小声着提醒，「……乔慕，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啊？」 乔慕错愕，连忙看向周围—— 此时餐厅内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几桌上，都坐着客人。有一对情侣正看着这个方向，女方看过来的目光，是嫉妒又歆羡的；而另外一桌上的女孩子，对上乔慕的目光，只是「扑哧」一笑，又把头低了下去。 乔慕怔了怔。 转回头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坐在唐北尧的腿上呢！ 从她刚刚不舒服，他给她餵血开始，她就坐在他的膝上，没再下来过。那么在旁人眼里，她岂不是坐在唐北尧腿上，和他又亲又抱的…… 天哪！ 这里好歹还是公众场合呢！ 「你怎么不早说！」乔慕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这点上，她迅速地从唐北尧腿上下来，远远地坐在沙发椅的另一边。她涨红了脸，双颊上尽是羞赧。 周围的目光还未散去。 乔慕只能捧起桌前的柠檬水，假装平静地喝。 「你赶紧吃吧！」她还不忘催促唐北尧，「赶紧吃完，然后我们回家！」 早知道，就应该回家吃饭的…… ………… 离开餐厅的时候，天色已黑。 「你看人家男朋友多好！你怎么从来不那样抱我……你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邻桌那对小情侣的抱怨，说完又歆羡地看过来一眼。 乔慕就当没注意到。 提车的时候—— 「等等！」 在唐北尧按开车锁的时候，乔慕突然叫住他，顺势从他手里抢来了车钥匙：「我来开车吧？」 「嗯？」唐北尧挑眉，眼里有疑惑，也有兴味。 「你坐副驾驶。」乔慕没有解释，只是伸手，把他往副驾驶的方向推了几步，「去啊！」她想让他休息一会儿，毕竟他「养着」她，耗费的是自己的精力。 刚才在餐厅里的时候，她就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睏倦了。 他需要休息。 「……好吧。」唐北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 回程。 果不其然，唐北尧坐在副驾驶上，当车子抵达唐宅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唐北尧？」乔慕叫了他一声，却没有反应。 乔慕不由嘆气。 但好在，现在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她不至于再乱了手脚。他正在「恢復精力」，乔慕便只能自己开了驾驶座的门，然后绕到他的那一边。 她想搀扶着他下车，先安顿好他，让他睡到床上去再说。 「唐北尧？」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躬身进去，替他解开了安全带的插口。这样的姿势……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和他隔着很近的距离。 她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到他紧闭的双眸，微抿的薄唇…… 乔慕有些犹豫。 她既想拉他起来，又想在这里多看一会儿，偷偷地亲一亲他。 「……还是算了，你能听到的，应该也能感觉到……」关于最后的那个想法，刚有发芽的徵兆，便被乔慕迅速扼杀了。她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便伸手，试图把唐北尧拉下来。 好重！ 睡着的人，应该是比喝醉的人更重。唐北尧站不住身体，整个人都靠过来，压得乔慕踉跄了一下，才险险站稳。 客厅里亮起了灯。 应该是女佣听到了动静，正要从里面迎出来。 「餵……呃！」乔慕想要叫对方过来帮忙，但是话还没有喊完，周围的情势却已陡变……
第551章 551 他太累了 第551章 551 他太累了 情况陡变—— 前一秒还是「熟睡」状态，没有防备、没有力气的唐北尧，后一刻却骤然出手，勐地伸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脖子……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攻击状态，直接将她扑压在地。 「呃！」 乔慕痛哼一声。 她的后背正好磕到地上的小石头，痛得龇牙咧嘴，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弓起。幸好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掌，没有真的用力，不然……她可能真的要完。 「乔慕？」唐北尧在她痛哼的下一刻睁开眼睛。 他像是瞬间醒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是错愕又歉疚的。 「你……」为什么？ 乔慕想要询问，但是看到他瞳孔中一闪而逝的暗赭色，她又把话都咽了下去。于是原本要说的后半句，真的说出口的时候，变成了无关痛痒的疑问句：「你醒了？」 女佣正好开门出来。 看到双双躺倒在地上的人，女佣不由一怔，随即担忧地奔上来：「唐少，乔小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还好吧？怎么到地上的？要不要我叫人过来帮忙？」 她殷勤地问了一堆。 唐北尧慢吞吞地起身，然后伸手过来拉她，面色显得有些不好看。 「没事。」乔慕干笑着打圆场，「刚刚被绊了一下，就不小心都摔了。没什么大事！我们晚饭也都吃完了，你不用再忙什么……嘶！」 说到最后，正好是唐北尧拉她站起身的瞬间。后背一阵刺痛，乔慕不由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唐北尧神色一急。 他蹙眉，看了眼她的表情，再看了眼地上的石块，对于眼前的情况，便有了大概的判断。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俯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受伤了？我看看。」 说完，他便抱着她，疾步走向主楼的方向。 「这些小石头晚上确实不安全，我明天叫人弄走……」女佣还在旁边嘀咕，听到唐北尧的声音，才惊唿出声，一路跟上来，「受伤？严不严重？我去拿医药箱！」 「好……」 乔慕正想点头道谢，但是话没有说完，便被唐北尧抢先—— 「不用。」他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女佣，迅速说完，「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他甚至没让女佣跟上来。 「啊？」女佣一怔，下意识地止步，面色却仍有不甘，「可是……」 「下去！」唐北尧坚持，低喝出声。 女佣这才悻悻离开。 …… 一路疾行。 唐北尧的脚步很快，抱着她一路回到主卧，单手开了卧室的门。 「我没事了，就刚刚摔的那一下有点疼，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刚刚干嘛对她那么凶？她也是一片好心。」乔慕一路嘟囔着，但是她的这些话，唐北尧似乎充耳不闻。 他回到卧室，便想把她放在床上。 「别！」乔慕止住他，「我刚刚摔在地上，衣服脏的……」 「我看看伤口。」唐北尧无奈，见她不愿意，只能用折返了几步，将她抱入卫生间，把她安置在了洗手台的桌面上，「严不严重？」 他询问的同时，便要解她的衣服。 「没事啊！」乔慕重复，她没有阻止唐北尧的动作，只是不由疑惑，「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出手？」 「本能反应。」唐北尧回答，他的面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歉疚，「那个时候脑子不清楚，我不知道是你。」 「你那样『睡着』的时候，不是能听到我的声音的么？」乔慕仍是不解。 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这次……睡熟了。」唐北尧顿了顿，才故作平静地说完。 乔慕一怔。 然后，她突然明白了——他会睡熟的原因，是因为他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他表面上一副没事的样子，但是他「养」她，真的很辛苦…… 怪不得，他还尝试着让她自己吃点东西，这样或许能好「养」一点。 乔慕抬头。 她看到唐北尧的脸上，疲惫依旧都在，只是那种倦意，现在被焦虑和歉意取代……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看他的眼神，又何尝不是歉疚的呢？ 「嗯？」唐北尧轻应了一声，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样的眼神。他的关注点，都在她的背上。 上身的衣服已被他悉数解下。 乔慕抓了一把衣料，堪堪地遮挡住前面。然后她转头，借着镜子的反射，和唐北尧看向同一个地方—— 背上的磕伤。 其实真的不算严重，后背撞在小石头上，只留下了一块红紫的淤伤。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就是血红色的一块有点难看……但是只要涂点药，这种伤好得很快。 乔慕笑笑：「我说了，我没事的。」 「嗯，我餵你。」唐北尧点点头，然后揽过她，又打算做餐厅里的事。 「干什么？」乔慕下意识地推开他，直接拒绝，「不用了！」 「我可以加速癒合，加快治癒。」唐北尧解释。 「真的不用。」乔慕坚持，「你已经很累了，我这只是一点小伤，不要浪费……我想涂药膏。你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好吗？唐北尧，我坚持。」 她想要说服他，到最后，直接摆明自己的态度。 唐北尧蹙眉。 他的眉头皱着，看着她还有明显的不愿意，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的意思。乔慕和他僵持了数十秒，终究还是唐北尧轻嘆一声，颓然地转身出去，寻找医药箱过来…… …… 药膏冰凉。 他抹上来的时候，乔慕下意识地颤了颤。她感到唐北尧的动作一顿，然后，他才继续不动声色地抹药膏。 这是唐门的专家配制的特效药，对于这种磕磕碰碰的伤势很有效，她上次便是比这更严重的情况，但也只是过了一夜，便伤势痊癒了。 「行了。」他抹完药膏后，乔慕回头，在镜子里看了两眼，「明天就会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们……」 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 因为她正好对上唐北尧的视线，她正好看到他的目光，灼热又专注地直视着她…… 「怎么了？」乔慕干笑着抱了抱身前的衣服，面色越发不自然起来。 她尴尬地想从洗手台上下来，却被唐北尧止住……
第552章 552 餵养 第552章 552 餵养 唐北尧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力道并不大，但已足够制住她的动作，让她坐在洗手台的檯面上，无法下来。 「怎……怎么了？」乔慕下意识地仰头，茫然之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然后就在四目相对的下一秒—— 唐北尧突然俯身下来。 他低头，高大的身形欺近过来，迅速地凑近她，试图吻她。 「干什么？不行！」乔慕一惊，反射性地阻止。他的动作太快，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她来不及后退，只能下意识地推拒着他的胸膛，「这点小伤，不用浪费血了！」 她不用他来「餵养」，这太耗费他的精力了！ 乔慕坚持。 「不是。」唐北尧莞尔。他在她近前失笑，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不是『餵』你，只是……我想吻你。」后半句话，融合在含煳不清的低吟里。 他在说话的同时，已伸手揽紧她，俯身吻了上来。 温柔、强势。 他的吻，像是一场漫长的掠夺。他贴上来，撬开她的唇齿，给予无尽的缠绵，直到她丧失肺泡中的最后一丝空气……乔慕如往常一样，在他的引导下，脑袋迷离。 直到—— 乔慕感觉到胸口一凉。 她适才抱在身前的衣物，被唐北尧扯了下去，直接扔在了旁边的地上。而那股凉意并未持续两秒，他的身体便贴上来，满满的都是灼热。 他的手指已抚上她的嵴背，轻轻地摩挲着，示意她放松。 那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唐北尧！」乔慕气息不稳地喊出来，终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嗯？」唐北尧轻哼。 他的动作不停，发声的同时，已褪去了自己的外衫，将她抱起来，走回大床的方向。 「喂！」乔慕惊唿，她的重心不稳，双手根本无法再遮掩，只能攀附上他的脖子。她的脸色微窘，双颊明显涨红着，理智却还不忘提醒，「你这两天很累！」 他耗费了太多精力，需要休息的。 怎么能…… 做更累的事呢？ 「嗯……」唐北尧轻哼，他把她放上大床，高大的身躯在下一刻覆压上来，「不累。现在一点都不累。」 ………… 他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累」！ 事实证明—— 最后精疲力竭，直接昏睡过去的，永远是乔慕一个人。 朦胧中，她感觉他在擦拭清理自己的身体，但是因为实在太困了，乔慕睁不开眼，也使不上力，她索性就任由他搬动自己的身体，任由思绪彻底混沌…… 「乔慕？」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不想答应。 「乔慕？」对方又叫了她一声，这次说话的同时，已将她从床上扶起来。 嗯？ 到底要干嘛？ 乔慕恼然地想着。 她没有动弹的力气，只能随便对方安置。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靠上一个温热的怀抱，然后有什么东西……像是杯子的边沿，送到了她的唇边。 「喝点再睡。」唐北尧的声音继续。 乔慕蹙眉。 她闻到了浓郁的奶香味，这是唐北尧替她热的牛奶。但是，她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啊！ 「不想……」她试图挥开唐北尧的手。 但是在睡眼朦胧的时候，她哪里能抵抗得过他？唐北尧绕开她胡乱摇摆的双手，坚持把杯子送到他的唇边。 「乖，喝了再睡。」他坚持，诱哄的语气，强制的态度。 乔慕没办法。 她只能忍着睏倦，眼睛强撑着，睁开一条缝。然后，她抬手，自己捧上杯身，慢吞吞地喝。可能是脑袋混沌的原因，她觉得牛奶的味道，似乎有些怪怪的…… 但乔慕没太在意。 她此刻关注的，另有其他——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唐北尧替她穿的，而且是她习惯的那套睡衣。她在捧杯子的时候，丝质的袖口滑落，她看到了胳膊上深浅不一的指痕。 这些…… 都是他刚才用力的证据。 和往常的亲昵不一样，这一次，他太大力了！现在她身上又酸又疼，就连抬起胳膊，都觉得好吃力…… 乔慕的心里有些羞恼，她想踹唐北尧两下，或者说他两句。但是，她现在太困了，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认命地喝完牛奶，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这回困意来得更快！ 她躺回床面，便像是被拽入深海的漩涡，神志散得很快。 她似听到唐北尧的声音—— 「好好休息，安心睡一觉。」 乔慕回答不上来。 她在思绪彻底飘散前，在心里补充一句：你也是。 ………… 另一边。 郊外废弃的开发大楼，往日根本没人会来，所以看守也很松散。 「这里当年要是开发起来，现在说不定市中心都不如这里热闹。」潮湿昏暗的地下空间里，两个看守的下属正在聊天，「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 「行了！好歹能关个人，当做监狱用。」另外一个下属接话，说到这里，不由朝翩翩的方向看了看，「她……真是看不出来，她有那么大的能耐！」 「是啊！太可怕了，就像是变了个人……」 …… 两个人在絮叨着。 而对于这一切，翩翩通通没理会。 「有吃的么？」听得实在不耐烦了，翩翩才忍不住打断，「我饿了！」她实在不想听别人聊天了。 「有。」下属的语气有些冷沉，但办事还是一板一眼。在翩翩提出这个要求后，下属便走到旁边，将一个超市的塑胶袋，扔到了翩翩面前，「水和食物，里面都有，你自己拿吧。」 翩翩也不客气，顿时借着幽暗的光，在塑胶袋里翻找着，发出悉悉率率的碎响。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饿了。」下属看得眼馋，「我知道附近有一个通宵营业的烧烤摊子，开车过去十几分钟，我们要不要去买点？」 「嗯……」另外一个下属迟疑了两秒，然后点点头，「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看守。她还挺重要的，要是跑掉的话，对我们影响会很大。」 翩翩听到这里，不由失笑。 「跑掉？」她从昏暗中抬头，「我吗？」
第553章 553 夜来者 第553章 553 夜来者 下属蹙眉。 两人同时看向翩翩，但谁都没有接话。 「你们多虑了。」翩翩也不生气，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她便自顾自地往下，「我的手上没任何开锁工具！即使有，这副手铐……也不容易开。」 「你们一来一回不过半小时，我能跑去哪里？」 「想吃就出去吃吧！我不为难你们。」 …… 翩翩说完。 她已拆开了一带即食面包，兀自狼吞虎咽起来。 下属依旧没说话，他们两人只是交换了个眼神，但谁也没有接翩翩的话，更没有谁明确地表态，只是默契地转身，两人都一言不发地离开。 翩翩没在意。 她反正是好心，把实话摊放在这里。至于具体下属怎么选，这不在她管的范畴之内。 ………… 周围一片安静。 在两个下属离开后，整个地下的空间里，再没有任何杂音。 「哗啦哗啦！」 这是塑胶袋子的声音。翩翩放下面包，又从塑胶袋的最下面，摸出一罐饮料来。 「咔！」 她在打开饮料的瞬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人并没有搭乘升降机，而是从彻底黑暗的楼梯，饶了一大段路，缓缓地步行下来。她记得，负责看管她的那两个下属，也是习惯走楼梯的。 「怎么……」翩翩仰头，闲适地喝了口饮料，才嗤讽着继续，「还是不放心，打算过来看着我？」 对方没回答。 「随便吧。」翩翩轻笑，她同样的，也习惯了对方的沉默，「反正你饿死了，也不关我的事。」说完，她又仰头，打算自顾自地吃东西。 可就在她仰头的瞬间—— 「乒！」 一声碎响。 安装在地下室中的灯，被人从远距离的，直接砸碎。这唯一的光源被灭，整个地下空间里，瞬间便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脚步声还在持续。 翩翩终于发现了不一样：这种脚步声，不是下属的！这个脚步沉稳、缓慢，逼近的每一步，都透射着威胁，每一步都给人窒息的压力…… 她像被人攥住了喉咙，对方靠近的每一步，都是在宣告她的死刑。 「你是谁？」 翩翩的声音一沉，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紧张。 对方不回答，只是一步步地走近。在这至极的黑暗中，她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但是能从声音，判断对方距离自己的位置：十步、九步、八步…… 越来越近。 她什么也看不见，对方却丝毫不被黑暗所影响。 「……你是谁？」翩翩追问，这回嗓音中，已不禁带了颤意，「你想干什么？」 直到近前。 直到彼此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翩翩才勐地反应过来—— 「你是……」 ………… 翌日。 乔慕醒得很早。东方刚透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她便从梦中醒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无困意。 嗯？ 这有点奇怪！ 按照她的想法，她的身体应该没那么快恢復，特别是昨晚睡着之前，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乔慕抬手去看，眼前所见，让她的思绪不由一怔。 她的胳膊上…… 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后背磕到的地方没有疼痛，手腕上、胳膊上的指痕尽数消退，就连身体的酸痛感，也一併消失……乔慕蹙眉想了想，终于还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唐北尧还在睡。 他仰面躺着，睡得很熟。而且很少有这种情况，她提早醒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动来动去的这么久，他却……什么都没感觉到？根本就没有醒？ 这不可能。 除非—— 他太累了。 因为他昨晚，最终还是「餵」了她，用他的方式，让她尽早治癒。虽然，耗费的是他的精力。 「唐北尧……」想到这里，乔慕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她低喃着他的名字，在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在他唇角落下浅浅一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其中，有她的心疼。 唐北尧还未醒来。 他的唿吸均匀，身体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就这么一动不动。 「睡吧，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她想起了昨晚他曾说过的话，不由低喃出声，以同样的方式安抚他。然后，乔慕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出门。 反正她睡不着，不如……她帮他做早餐？ ………… 楼下。 「乔小姐？」女佣打着哈欠出现在客厅里，看到乔慕从楼梯上下来，不由一愣，然后连忙站直了身体，「您怎么这么早？需要拿什么吗？我帮您拿！」 「不用。」乔慕朝她笑笑，「早饭我来做吧，你不用忙了。这么早，你还能睡个回笼觉。」 「这怎么行……」女佣讶然。 「那随便你，反正早饭你不用管了。」乔慕摆摆手，在女佣答应之前，抢先一步，闪身进了厨房。 女佣没有再跟进来。 乔慕听到客厅里发出轻微的细响，女佣还在那边走动，应该是在收拾屋子，打扫卫生。 「不用收拾了。」乔慕想了想，还是走出去，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楼上，「他还在睡觉。我们，尽量别发出声音。」要是常人的话，女佣发出的声音很小，在主卧根本不可能听见。 然而，他是唐北尧啊！ 他现在…… 反正她是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他正在半梦半醒间，会吵到他的安眠。 「啊……好。」女佣的面上有些茫然，但没有多问，顺从地放下东西，去忙别的。她早上要忙要整理的很多，既然屋子内的暂时不弄，那她就得去外面先整理，「我去外面扫地……」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但在经过玄关的那一刻，女佣却突然停脚—— 「乔小姐，昨天您和唐少去了哪里啊？」女佣开口，像是闲聊一般，顺势问了一句。 「嗯？」乔慕一怔，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没去哪里，就在外面吃了顿饭。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们去爬山了呢！唐少的鞋底好多泥，得清洗了。」女佣笑着接话，说到一半，她又挠了挠头，兀自嘀咕，「咦，昨晚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
第554章 554 南溟的暗示 第554章 554 南溟的暗示 乔慕微怔。 泥？ 她顺着女佣的示意看过去—— 那双黑色的皮鞋底部，沾上了土黄色的泥泞。细碎的、一块块的，若不是女佣把鞋子这么拿在手上，常人根本就不会发现鞋底的脏污。 乔慕蹙眉，疑惑地朝着窗外望了望，心里不由在想：昨晚回来的时候下雨了吗？好像没有吧…… 「我也不知道。」乔慕思索了半晌，终于颓然地摇头。她也不觉得这是多重要的事，顺势就交代，「给他换一双鞋吧，万一他白天要出门。」 而且基本上，唐北尧每个白天，都会出门。 「好的。」女佣点头，「那这双我拿出去，让他们去送洗。」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大门，从那里出去。反正，她本来就要去外面做事。 「嗯。」乔慕笑笑，目送了对方一段。 但是她正打算转身，重新回厨房做早餐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却捕获到一抹纤细黑色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很熟悉。 乔慕眯起了眼睛：这是……白十七？ 「诶，这是……怎么了？」刚走到门外的女佣也看到了，她下意识地停脚，诧异地看向白十七的方向，「白十七这是……闯进来的？」 状况太明显！ 因为白十七的后面，还跟着唐宅的外层守卫，这些人同样是跌跌撞撞的，像是刚被白十七揍过一顿。而现在，他们追着白十七，个个都是气势汹汹的模样。 「乔慕！」远远的，白十七叫她。 乔慕的神色一凛。 她顾不上换下拖鞋，直接就快步出去，小跑着去接应白十七。 「怎么回事？」她拦住气喘吁吁的白十七，而那群追过来的下属，也正好在此时赶上，面色愠怒地围在白十七的身侧。 「让你等通报不行吗？」下属抚着脸上的淤青，表情很是恼怒，「你好歹以前也是唐门的人，这点规矩你不懂吗？白十七，你简直有毛病！」 「我说了！我有很紧急的事！」白十七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眼看着，他们之间又是一场口舌之战，乔慕连忙打圆场—— 「好了！」她挡在两者之间，「大清早的，不要吵架。反正白十七都进来了，有什么话，就让她直接和我说。你们辛苦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可是唐少那边……」下属还在迟疑。 「唐北尧如果问起来，我会解释。」乔慕安抚地笑了笑，把话抢先说了。然后，她才抬头，从房子外面，默默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他还在睡吧？还是尽量别吵到他比较好！ 「……那好吧。」身后，下属在那边面色不甘地应声。在离开之前，下属又探头，冲着白十七的方向，「你下一次再这样，我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下属气哼哼的，最后那句，依旧是警告。 「不会。」乔慕既然管了，只能顺势替白十七保证，「她下次来找我的话，肯定会提前打电话。今天她不好，我向你们道歉……」 「乔小姐……」听到她说要代为道歉，下属的神色一怔，先前的恼怒，迅速转化为惶恐。他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乔小姐，您言重了，不用的。」 说完，他们快速退下，就像逃离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了？」女佣茫然地在旁边看着，直到那群人走了，才喃喃地问出来。 「你帮我去送点伤药吧。」乔慕顺势吩咐着女佣，「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尽量给他们补偿点。我和白十七有事要谈，你去忙吧。」 「好。」 女佣应了一声，轻而易举地被她支开。 这偌大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乔慕和白十七两人。这里没有任何的屏障和声音阻隔，但是在这里说话很安全，不用担心旁人会来偷听。 至于唐北尧…… 不管什么事，他听到都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安顿好了其他的，乔慕才回过身，转向白十七的方向，「你这么着急地找我，是不是……」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 因为她看到的，不是白十七面色着急，迫不及待想说话的样子。恰恰相反，她看到的，是白十七满眼泪水，鼻尖忍得发红的模样。 好像只差一点点，白十七就会嚎啕大哭。 「白十七？」乔慕不禁有些慌。她反应不过来，白十七的模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怎么……」 「还有以后吗？」白十七却突然打断她，哽咽着嗓子，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我以后要是再想找你，我能打电话给你？我能再闯进来见你吗？」 「啊？」乔慕一愣。 白十七的反问，让她的脸上，闪过明显的茫然。 「我都知道了。」白十七吸了吸鼻子，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今天是最后一天，是不是？乔慕，我才知道，所以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最后一天？ 乔慕反应过来：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种种，算起日子来，今天也是南溟冷冻病毒有效的最后一天。过了这天以后，她会在任意一个时候，彻底死亡。 「乔慕，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天来机场送我！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白十七哽咽着，她伸手用力地抹着眼泪，却半点没有示弱的样子，「你知道我以前执行任务，有多少次好朋友一起出去，回来捧着好朋友的骨灰回来的吗？你怎么更狠，连个正式告别都没有，就想让我直接看你的墓碑吗？」 「不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乔慕一时之间没办法解释，只能先说结果，「你放心吧，我不会死。」 「不会死？」白十七勐地抬起头，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看过来的目光有欣喜、惊讶、怀疑……种种的复杂混合着，白十七并不是完全的相信。 「真的不会死。」乔慕重复，扬起唇角，「还有，我和唐北尧和好了。现在……什么都在变好。对了，你知道的这些，是南溟告诉你的？他现在好了吗？」 之前，南溟还是重伤昏迷的状态。 现在…… 他终于醒来了？
第555章 555 他变得可怕 第555章 555 他变得可怕 「嗯。」白十七点点头，实话实说，「是先生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今天是最后期限，我如果赶得及的话，回来就能见你……最后一面。」 说完，白十七又抬头。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担忧，短暂的停顿后，又忍不住追问：「你真的会没事？连先生都没有办法的事，你怎么有可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乔慕轻笑。 「他这么跟你说的？当时，他好像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到一半，乔慕微微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轻嘆，「反正后来，我算是逢凶化吉了吧！他还好吗？」 话到最后，乔慕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 比如听到南溟安然无恙，她心里就能好受很多。毕竟这回他重伤昏迷，也是为了替她寻找求生的方法，她只要想到这点，心里便不由歉疚。 「先生他……」白十七的话到一半，却突然停住，然后摇了摇头，「算了，不提他了！别站在这里了，我们进去吧？坐在沙发上再聊。」 白十七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乔慕的手，试图主动往里。 「诶！」 乔慕跟了几步，便不由止住。 「我们去那边鞦韆上坐坐吧？」乔慕指了指小花园里的鞦韆，「唐北尧还在睡觉，我们别进去聊天了，我怕会吵到他。」另外，要是他知道，她们在谈南溟的事，肯定也会不高兴。 「唐少还在睡？」白十七低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乔慕，一片诧异，「你居然还有比唐少起得早的时候！等等！唐少不是出了什么事，才在睡的吧？」 「这个，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索性等过了今天，等她彻底恢復，尘埃落定再说。乔慕心想。 她拉着白十七，一路走到那个小花园里，坐上木质的鞦韆椅。 「为什么不愿意提南溟？」彼此安顿好之后，乔慕才率先开口，顺着适才的话题，追问下去，「他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问出后半句的时候，乔慕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明显的迟疑。 她有些慌。 下属受伤了，她可以送药补偿；但是南溟……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补偿的方法。 「不不不！」幸好，白十七连连摆手，在她想到更恐怖的情况之前，否决了她的揣测，「先生很好。那边有最优秀的团队，在最快的时间内，就能让他恢復。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 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似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喃喃继续—— 「……只是，他醒来之后，突然变得很不好相处。」 「他以前就好相处吗？」乔慕失笑，拍了拍白十七的肩膀安抚，「他的个性本来就不好，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你也不用再回去了吧？」 「不是这个！」白十七蹙眉纠正，她的身体转过来，纠结了数秒，还是坦言真相，「他告诉我你会死，而且还推算了死亡时间。他甚至让我给你带话……」 「什么话？」乔慕询问。 「他说，你没死的话，最好死远一点。」白十七咬了咬下唇，脸上有恼怒，也有矛盾，「虽然他是先生……但是他说话太过分了！」 乔慕敛眉。 最好死远一点？ 这样的说法，是南溟在给她什么暗示吗？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真的很没有人性，醒来后的时间里，他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白十七还在旁边嘀咕，「之前他失踪的那段时间，他用药物控制的势力死亡了不少，现在，他正在研制新的药物，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 「我看到他亲自做实验，直接用人做实验，麻药都不打……」 「他太可怕了！」 …… 白十七说了不少。 乔慕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但是她对白十七所说的，并没有半点的惊异。因为褪去其他外部因素，南溟他本身，就是这种冷酷残忍的人。 现在，他也只是褪去一切，恢復本真罢了。 他本来就是k先生啊！ 他现在正在做的，只是k先生「该做的」而已。 「算了，别想太多，让他去吧。」乔慕抿了抿唇，换了个角度，安慰白十七，「你其实应该感到高兴。你开始不贊同他的做法，对他产生反感，说明你对他盲目的忠诚越来越少，你在做回你自己。」 「真的？」原本心情失落的白十七，听到这里，目光不由一亮。 「当然是真的。」乔慕笑笑，「你以后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听他的话。不要让他在影响到你。」 「这……」白十七似犹豫了一下，牙齿重重地咬过下唇。然后，她又重重点头，顺势说出眼前的决定，「那你的事，我不会汇报给他听！就算他问起来，我也不告诉他实情了。」 乔慕一愣。 那她在南溟眼中，生命就是止步于今天的吧？ 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在南溟的认知里，都是已亡的逝者。 这样…… 好像反倒更好。 「……好。」乔慕点点头，「按你想的去做。」 「被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突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白十七还在旁边将絮叨，她原本就是乐观派的人，心情的雾霾驱散，整个人便转为兴奋状态。 乔慕没听后面的。 她的目光，正看到一辆蓝色的跑车，疾驰过来，勐地剎车停在不远处。 「吱——！」 剎车音很刺耳。 乔慕起身。 「谁啊？」白十七也听到了车子的动静，反射性地转头过去，和乔慕一同起身看向声源，「也是这么早……」 车门打开，顾斯庭匆匆地从车上下来。他一眼看到了鞦韆附近的人，便立马抬脚，走向鞦韆的方向。 「我来……你回来了？」他试图说明来意，但在看到旁边的翩翩时，表情不由一怔。但那也只是瞬间的错愕，顾斯庭脸上的神情，便又恢復急切和郑重。他重新转向乔慕的方向—— 「我来找北尧，他人呢？」 「他还没醒。」乔慕蹙眉，莫名的，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翩翩出事了！昨晚有人去过那个地方！」
第556章 556 趁虚而入 第556章 556 趁虚而入 「什么？」乔慕不由一惊。 「翩翩出事？谁去了什么地方？」白十七站在旁边，脸上尽是茫然。她离开了这些天，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只能视线错愕着来回，「……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乔慕来不及解释。 「一边去。」顾斯庭则是直接伸手一拨，将白十七推到了旁边，先急促地说完正事，「天亮的时候，下面的人来汇报，说她已经昏迷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原因？」乔慕蹙眉，「当时手铐是解开的吗？」 「那倒没有，手铐是后来被砸开的。她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被发现的时候，她的情况很糟糕，浑身都是冷汗。」顾斯庭快速说完。 然后，他又抬头，示意地看了眼卧室对应的位置—— 「……能叫醒吗？」顾斯庭开口，问得有些迟疑，他停顿了一秒，然后才为难地补充，「我想和他一起过去，有什么事的话，也能随时商量。」 乔慕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帘紧闭，看不到室内的任何动静。或者说，此刻的卧室内，本来就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十七忍无可忍，急切地插话，「唐少又是怎么了？我离开的这几天内，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告诉我啊！」 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她适才安静了几秒，却依旧是什么都没听懂？ 白十七很焦躁。 乔慕拦住她。 「我……我去试试。」抿了抿唇，乔慕对着顾斯庭，还是决定下来。说完这句话后，她才转向白十七的方向，「让顾斯庭解释给你听。」 然后，她转身，快步走回屋内。 ………… 屋子内一片安静。 女佣被她打发了出去，所以这偌大的空间，宽敞的客厅，都静得出奇。乔慕匆匆地跑回去，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喘息的声音。 她一口气跑向楼梯—— 她得去叫醒唐北尧，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不过…… 等等！ 楼梯跑到一半，乔慕骤然止步。 她的理智在这一刻回笼，突然逻辑清晰起来：她们在楼下说了这么久的话，又发出了这么多声音，唐北尧能听到的话，肯定早就听到了！他要是能起来将的话，肯定早就起来了！ 而现在…… 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显然，他还没有恢復。 她又何必徒增他的压力呢？ 站在原地思忖了数秒，乔慕终究是没再继续往前。她收住步子，想了想，然后又转身，往楼下走。这回，她在桌上留了一张便条纸，然后拿了点随身物品，快速出了门。 门外。 「……她在她自己『葬礼』上回来的，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自己说，她是那个组织的使者。」顾斯庭正在和白十七解释，把知道的、有限的信息，毫不保留地分享出来。 「翩翩是那个组织的……使者？」白十七的脸上，尽是不敢置信。她试图问更多，但在看到走出门的乔慕时，话锋陡然一变，「乔慕，你这么快？」 顾斯庭也有同样的诧异。 「北尧呢？」他直接问出来，说话的同时，探头往屋内张望。 乔慕笑笑。 「我没叫他。」她实话实说，嗓音平静，眼底写着决绝，「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啊？你？」顾斯庭一愣，随即又点点头，「也好……如果有什么特殊发现的话，我们再找他商量！反正人就在医院里，你去看看也行。」 他拧眉说完。 然后他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直接伸手，把白十七也拽到跟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多个人总能多个脑子！」 ………… 医院。 人不在第一中心医院。 翩翩是被看守的下属送的医，当时是就近原则，直接选了靠城郊的一家老牌医院。医院的外墙很陈旧，即使整修过很多次，墙面却还透着黄。 「她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很专业，给了笃定的判断，「但是，她的基础生命体徵，还没有完全稳定。我们暂时无法判断她昏迷的原因，还要看血检报告再说。」 医生皱了皱眉，交代完这种棘手的病情后，指了指病房的某个房间：「她现在就在里面，你们也能进去看看她，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乔慕点头致谢。 她在听完医生说的话后，才招唿上顾斯庭和白十七，三人一起往里面走。 走廊里站着两个人，正是负责「看管」翩翩的下属。他们听到动静看过来，接着身形不由一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 「顾先生！」他们歉疚地打招唿，「乔小姐。」 「翩翩在里面？」乔慕指了指他们守护着的那个门，然后，她便想越过他们，先进病房。 但是，只往前了一步—— 「等等！」顾斯庭拦住她，目光转向那两个下属，正色追问，「你们两个，把事情的经过再原原本本说一遍。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是！」下属应声，然后才开始叙述—— 「我们昨晚出去买东西了，我发誓来回没超过三十分钟，剩余的时间内，我们都在那里。」 「我们走之前，翩翩还在吃东西，看上去挺正常的；后来我们回来，我拿手机照了照她，发现她闭着眼睛仰靠在墙上，我以为她这是睡着了，就没有管。」 「我们早上发现，她的姿势没变过，叫她她也不应，这才发现她是昏迷了。所以我们就连忙把人送到了医院。」 下属以叙述的方式，概括地说出前因后果。 乔慕蹙眉。 所以，目前来说，得到的有效信息是：对方在三十分钟内闯入，能精准地把握时间。 「你们出去的时候大概几点？」乔慕想了想，正色追问。 「凌晨一点多。」下属回答，给了大概的时间。 「一点多还出去干什么！」顾斯庭早已忍无可忍，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彻底爆发，「有多大的事情，比我交给你们的任务还重要？」 乔慕没理会。 她不想听，也不想干涉他教育下属。她趁着顾斯庭气急败坏大吼的时候，越过他们，推开了病房的门……
第557章 557 蛛丝马迹 第557章 557 蛛丝马迹 「吱——！」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细响。 病房内—— 干净整洁的双人间，但只有一张病床上躺着人。翩翩躺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阳光正好从外面洒进来，照在翩翩惨白至极的脸上……她还在昏迷。 她的身上，接满了各种仪器的线。 心电监护、血氧检测……至如此类的，然后各项数据，都翻在旁边的仪器屏幕上。看这些数据，都还算正常，但是数字在跳动变化，显得并不稳定。 乔慕止步。 她站在翩翩床边，凝神打量着床上的人。 「翩翩是那个组织的人？」白十七跟着她一同进来，也站到床边，喃喃地感嘆，「我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我还把她当朋友了。」 白十七的脸上，有明显的懊恼。 她在顿了顿之后，继续说完：「我看还是多找几个人来吧？不管她的情况怎么样，我们这里还是要加强守卫。」 「嗯，是要加强。」这点乔慕很贊同，但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需要解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翩翩好歹也是有些身手的，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还是对方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翩翩在反击之前，就被解决了？ 乔慕在心中揣度。 她在低喃的同时，也俯下身去，细心地查看翩翩的样子，寻找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 ………… 「……真是要你们有什么用？她怂恿你们走，你们就真的走吗？」顾斯庭还在门口骂人，但此时已骂到了尾声，「别忘了她现在不是翩翩！她比你们想像得阴暗很多！」 「是是是……」下属们连声应着，不敢多话。 顾斯庭跟了进来。 「这什么破医院，连个单人间都没有，还得和别人挤……」他嘀咕了一句，然后径直走到翩翩床边，「我会尽快联繫转院，最迟今天下午，把人换出去。你在看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停住，询问乔慕。 「我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昨天去地下室的人到底是谁……医生说翩翩身上没有伤？」乔慕拧眉。 「是啊！护士给她换的病号服，做的基本体检，说是她身上没有伤，就连一块淤青都没有。」顾斯庭摊了摊手，「诡异吧？我也很想不通！昨晚谁那么大本事？」 「附近有监控摄像吗？」白十七在一边接话，「或者去那边的路上，有没有道路监控？我可以把监控系统都黑掉，调出昨晚的录像看看。」 这个领域，是白十七擅长的。 「有。」顾斯庭的面色一喜，连连点头。他招唿来下属，立马带着白十七过去，并且把附近监控的位置都说了说。 白十七一一应下。 乔慕没插话。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观察着翩翩。良久，在她即将放弃寻找的时候，她发现了某点异样—— 翩翩的右手，紧紧攥着。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翩翩的手握住成拳，也不算什么异样。但是她现在是个昏迷不醒的人，原本应该全身放软的，现在这种…… 有点奇怪！ 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慕俯身，去用力掰开翩翩的右手。 空的。 翩翩的掌心里，没有握任何东西，空空如也。但是她的手掌上，却有一道明显下陷的红痕，很深很深，还隐隐渗着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又像是重重按在什么东西上留下的。 这算是翩翩身上唯一的「伤」！ 这…… 有用吗？ 「发现什么了？」安排好了白十七，顾斯庭才重新凑过来。 「这是什么？」乔慕抬高了翩翩的右手，示意顾斯庭凑过来看，「那个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握成这个样子？」她记得那是废弃的地方，只有钢筋黄沙泥土。 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会造成这样的伤。 「我看看。」顾斯庭低头，同样盯了好久，却只是颓然地摇头，「没有。我不记得有这种东西。」 乔慕拧眉。 「发现翩翩的时候，手铐是拷着的，对吧？」适才的问题，她再度和他确认。 顾斯庭点头。 「那就说明，翩翩没离开过地下室。」乔慕继续开口，顿了顿之后，她抬头看向顾斯庭，「我们回地下室看看吧？」她总觉得，那边有线索！ 这种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好。」似被她的情绪感染，顾斯庭抿唇，神色凝重了几分，然后颔首答应下来。 ………… 老地方。 依旧是那个被废弃的楼盘、那幢被弃用的大楼、然后是锈迹斑斑的升降机……这回的地底下，比昨天更为昏暗，翩翩呆的那个地方，已没有任何光亮。 「灯呢？」顾斯庭咕哝，「这里的电是临时接的，一点都不好用，说不定又是哪里短路断线了……拿两个应急灯过来！」最后一句，他加大了音量，吩咐后面的下属。 「好！」下属应声，很快，就拿了东西回来。 有了应急灯的照明，这地下室内的情况，顿时就一片明了。 乔慕看向翩翩昨天被锁住的地方—— 地上的坐垫还在。一边显然是翩翩坐过的，而另一边，则是贴在没用水泥完全铺好的地面上。这地上的土，因为长久的废弃，干涸成了稀松的土黄色。 昨天看不清楚，这回灯光很强，她看得清晰。 这样的泥土…… 乔慕突然一惊。 她的大脑中涌上某种熟悉，因为在不久之前，在某个地方，她似乎就看到这样的土。 不会吧？ 应该只是巧合吧？ 「我找到了！」顾斯庭在旁边开口，他俯身捡起一个细小的玻璃片，然后又吩咐下属把应急灯的灯光转移到房顶，很快得出结论，「灯被人砸碎了，翩翩手心里的那道伤口，是紧握住这个碎片留下的。可是，为什么要砸了灯？」 「因为不想被人看见吧？」乔慕脱口而出地接话。 顾斯庭失笑。 「不想被别人看见，那也要自己能看见才好啊！」他理所应当地接话，淡淡挪揄，「这里砸了灯，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谁看得见？」
第558章 558 原来是他 第558章 558 原来是他 乔慕一怔。 顾斯庭的话，恰恰给了她提醒：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常人看不见，但有人可以！ 另外，刚刚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此刻勐然变得清晰。被她忽略的某些细节，此刻却能贯穿整个事件：比如女佣说，唐北尧的鞋底，沾着细碎的泥土…… 正是这里的泥！ 所以…… 唐北尧来过这里？ 他到底对翩翩做了什么？而且即使他对翩翩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乔慕蹙眉。 心中的种种揣测，让她的胸臆间不由收紧，身形发僵的同时，脸色也跟着发白。 「这里没什么打斗的痕迹。」顾斯庭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还拿着一个应急灯，在旁边照来照去地打量。他自言自语地分析，「要么是真的没打斗过，要么这个人的身手，远在翩翩之上。」 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翩翩在我手下办事的时候，身手就不差。所以，对方更好。」 乔慕没有接话。 她的心中已有了猜想，并且已得到了百分之八十的肯定。她只是想不通：唐北尧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说呢？」顾斯庭分析完一遍之后，才回过头来，询问乔慕的意见。地下室的光线太暗，他看不清乔慕的面容，便下意识地抬手，把应急灯的灯光，照向乔慕的方向…… 「别照了！」乔慕一慌，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把顾斯庭的手，也推开到了一边。 她不想让对方看见。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怔然。 「怎……怎么了？」也许是她的力道太大太突然，顾斯庭往旁边踉跄了几步，应急灯也差点掉在了地上。他连忙站好，也在同时发现了她的异样，「你干嘛呢？」 「我……抱歉。」乔慕抿了抿唇，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她揉了揉双颊的僵硬，努力扯出一抹笑来，「可能是地底太闷了，我站在这里不舒服。」 她以手为扇，往脸上扇了两下风。 「这里没什么其他的了吧？」乔慕继续。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不动声色地避开顾斯庭，「那我先上去透透气。」 顾斯庭哑然。 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纳闷，但他终究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呃，这……好吧。」 ………… 重回地面。 奔波了大半个上午，太阳早已升起。外面的阳光明媚，和地下室的阴冷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乔慕出来后，用力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她需要清醒。 她的大脑，需要恢復思考的能力。 她该去问唐北尧吗？ 还是她该装做不知道，继续不闻不问？ 「你们几个，再检查一遍，然后撤离。这里不用留人。」顾斯庭跟在她后面出来，还在和其他下属交代，「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繫。」 「是。」那些下属整齐应声，又快速散开。 乔慕转过身去。 待那些下属散开之后，她才开口：「顾斯庭，我想先回去了……」但话才说到这里，顾斯庭却突然止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嗯，我在……刚刚在地底下，根本没有信号，我哪里知道你打我电话……什么？真的假的？好的……好好，我一会儿就过来。」他在电话这端说话。 至于另一端，乔慕听不见具体内容，但是从隐约可辨的嗓音中，判断应该是白十七。 她听不到内容。 「……好，那就这样！」顾斯庭很快挂断了电话，面上有明显的欣喜，「白十七黑掉了系统，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道路监控，她说有发现！」 他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消息，把话说完之后，才想起乔慕适才被打断的要求：「你刚刚说要回去？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找白十七。」 顾斯庭快速安排，说完之后，便抬脚大步向外。 「等等！」乔慕叫住她。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变了想法：「我跟你一起去！」 ………… 医院。 依旧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陈旧且冷清。他们开车从地下室那边过去，很快就到了地方。白十七徵用了一间医生办公室，已经在里面等了。 「有什么发现？」推开门，顾斯庭便率先问出来。 他走到白十七旁边，一手撑着椅背，另一手撑在桌面上，动作自然地俯身，凑下去看白十七的电脑屏幕：「监控拍到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乔慕心中一紧。 她不由屏住唿吸，等待着白十七的答案—— 「那倒没有，路边的监控，哪来这么高的清晰度？」白十七嘀咕，手指却在键盘上快速操作着，最后按下回车键，「就是这个。乔慕，你也过来看啊！」 白十七招了招手，还招唿了一声。 「……好。」乔慕迟滞了一秒，才连忙反应过来，一同往屏幕上看。 这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拍摄的，是郊外的某处路面。从画面里可以看到，路上静悄悄的，昏黄的路灯下，没有任何的车辆经过，只有路边的常青树，在微风的作用下，在画面里轻轻摇摆…… 然后在某一刻，突然有一辆黑色的车，从镜头底下，疾驰而过。 「啪！」 白十七敲下空格键，画面暂停，正好停在那辆车经过的车尾影像上。 「这条路是去那个地方的必经之路，距那边的距离，只有两公里。我排查了昨天晚上的符合时间，从一点到两点之间，只有这辆车经过，而且是来回两次。」 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有用她的专业优势，开始操作演示。 「监控的解析度很低，所以我运用了保真技术，对画面进行加工还原。」她又按下某些键，截图自动开始放大并增加清晰度，「虽然拍不到车里的人，但是车牌，看得很清楚。」 画面定格。 乔慕看着那最后一秒的图像，心中微微沉了沉，却再也没有最初的震惊和错愕。她的心里，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果然！ 这是唐北尧的车。
第559章 559 伪装 第559章 559 伪装 一片沉默。 在画面最后定格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车……」顾斯庭迟疑了好半晌，才喃喃地发出声音，「昨晚去的人，是北尧授意的？还是……」他说到一半，转向乔慕的方向，「……他昨晚在家吗？」 乔慕拧眉。 她咬着下唇，没有答话。 她几乎已经确定了！ 但是她不明白：既然翩翩是线索人物，是转变敌暗我明的关键，为什么他要对翩翩出手？ 手机恰好响起。 在两道不解追问的目光下，这个电话，似是解了她的围……乔慕连忙掏出手机，小跑着离开医生办公室，在走廊里，看向手机屏幕。 是唐北尧打来的。 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此刻却让她倍感压力。 想了想，乔慕才按下接听键—— 「餵？」 「是我。」唐北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低沉冷清，又透着些许温和，「我看到了你留的字条。有急事和顾斯庭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问得平静。 而且在询问的同时，他的那端，传来吃东西和喝水的声音。像是……在吃早餐？ 「你刚醒？」乔慕脱口而出，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又多了个新的疑点：唐北尧哪来那么多的精力？他「餵养」她耗费精力，而且他们昨晚还……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有体力，去杀翩翩？ 「嗯。」唐北尧在对面低低应声，他还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所以语气如常地继续，「快中午了，你早点回来。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的言下之意：今天是以血为养的最后一天，中午的时候回去，她有她专属的「午餐」。 「好。」乔慕答应，但在唐北尧试图挂电话时，又忍不住叫住他，「……等一下！」 「嗯？」唐北尧顿时停了挂电话的动作，等了两秒，疑惑追问，「怎么了？」 「我……我在医院里。翩翩昏迷，被送到了距离最近的医院。」乔慕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始说出来。她以试探的方式，说完基本情况，然后静候唐北尧那边的反应。 但是…… 他太难以捉摸了！ 「嗯，好，我知道了。」唐北尧只应了这么一声，就像他平时听下属的汇报那样……即使隔着电话，乔慕都能想像到他面色冷清，微微颔首的模样。 她试探不到什么。 「她是昨晚昏迷的……」乔慕咬了咬下唇，暗示不行，她便只能用明示，「……你知道吗？」 电话对面一静。 在她问完这句之后，唐北尧明显沉默下来。就连他原本正在吃东西的声音，也一併停住。 乔慕继续—— 「刚刚调到了去那里的监控，昨天晚上一点多，有一辆车在去那里的必经之路上出现……另外我早上离开家之前，佣人说你的鞋底沾了泥，给你拿去洗了。」她语气平缓地说完。 看起来不相关的细节，她就这样叙述了一遍。 她知道，唐北尧能听懂。 「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我不明白……」 「在哪家医院？」唐北尧没有回答，转而问了这个问题。他似无奈地轻嘆了一口气，「我现在过来，我们见面再说。」 乔慕报上地址。 「在原地等我。」唐北尧快速交代，这回不等她这边有所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 医生办公室内。 乔慕折返回去的时候，顾斯庭和白十七还在里面说话，由正常的交流，逐渐转为辩论—— 「不会是北尧！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他做事很有分寸，难道会去杀翩翩？又没有深仇大恨的，他大晚上闲得慌吗？」 「那大晚上的，请问除了唐少本人，谁还会开他的车？」 「一辆车能证明什么？」 「……」 …… 两人对真相争论不休，但吵来吵去，都是无意义的结局。 乔慕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她没有劝和，倒是屋子里的两个人，自己先停了下来。 「……回头再问问唐少吧。」白十七率先开口。 「嗯。」这点顾斯庭同样附和，想了想又低喃补充，「幸好翩翩没事，留了一条命，还在我们手上。等她醒来以后，我们再问问她情况也行。」 两人说完，一起看向乔慕的方向。 「唐北尧很快会过来。」乔慕顺势往下，勾了勾唇角，牵强地笑笑，「反正……等他来了再说吧。」屋子里的两个人想知道真相，而她想知道原因。 「很快？」顾斯庭讶然地一顿，看了眼腕上的时间，「那……」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叩响。 顾斯庭正要说话，却被这两声敲门声打断。 而且对方根本没等「请进」之类的回应，在敲完门的下一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推门闯了进来。他还戴着口罩，只是口罩已经歪了，斜斜地挂在一只耳朵上。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慌和焦急。 「有事吗？」顾斯庭皱了皱眉，率先开口，「是不是转院的手续办好了？我们这里正好有点事，不如，再缓一缓。」他又看了眼腕錶，和医生确定时间。 本来，他们就是打算把翩翩转移出去的，这家医院太小太简陋了。 而且…… 也不利于看管。 「不是！」医生连连摆手，他开口说话，才让人听出他的嗓音有些喘。他似乎是小跑过来的，眉眼之间，写满了紧急，「翩翩的情况恶化了，需要抢救！」 「什么？」 「恶化？」 「抢救？」 屋子内的三人，闻言同时一怔。 乔慕一脸的愕然，白十七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而顾斯庭，更是错愕的模样。 「不是……」顾斯庭最快反应过来，发出声音，「不是说她没有生命危险的吗？我们刚刚过去，她也是很平稳的啊！」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要抢救？ 「我……」医生也显得很慌，「没有任何外界因素的，刚刚监控器报警，她的心脏突然停跳。我们都在积极抢救，但是这情况……恐怕会救不过来。」医生的声音顿了顿，「我们会尽力的，但是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560章 560 我一个人等 第560章 560 我一个人等 说完，医生转身，试图离开。 「对了！」在走到门口时，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才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止步，「万一人走了，你们得过来签字办个手续……她有什么亲人或者家属吗？这种时候了，可以通知来见最后一面。」 医生以专业的判断，好心给了建议。 然后…… 抬脚离开。 …… 办公室的门自动带上，这有限的空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直到—— 「啪嗒！」 一声细响。 旁边桌子上的一支笔落下，掉在瓷砖地面上，打破了房间内的压抑和沉重……翩翩的情况突然恶化，甚至逼近死亡，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 「我们……」乔慕蹙了蹙眉，她率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先出去看看情况！」说话的同时，她已按着医生适才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出去。 「好！」 「等等我。」 白十七和顾斯庭这才回神，他们在身后应声，同样都跟了过来。 …… 走廊上一片嘈杂混乱。 他们出去的时候，恰逢翩翩那个病房的门打开。一群医生推着一辆平车，正从里面出来，他们的动作很专业、很迅速，离开病房后，便往手术专用电梯的方向跑。 而翩翩，就躺在那辆平车上，口鼻上还扣着简易的氧气罩。 「恢復了自主心跳，马上进手术室插管！」主治医生正在那边交代小医生，一行人推着翩翩经过的时候，主治医生脚步没停，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乔慕看了一眼。 乔慕没发现。 她的目光，始终都停在翩翩的身上。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翩翩是什么模样，她看得很清楚：嘴唇惨白，面如死灰……翩翩真的像濒死的人一样，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活气。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乔慕抿唇。 她暗暗心惊，却也不由地……同情。 …… 一晃眼，平车已被推到了电梯口。 乔慕站在这个位置，往那边望，已被墙壁阻隔了视线。她正打算收回目光，却有一个医生跑过来，像对待病人家属那样，向他们解释—— 「刚刚恢復了自主心跳，但情况还是很危险，随时都可能继续停跳。」医生摘下口罩，原来是先前通知他们的那一位，「我们必须转移到手术室，先给她插管。能不能活下去，现在还说不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把最坏的情况交代完，然后匆匆赶上众人。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乔慕这回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但她其实能跟的距离很有限！ 从专属电梯出来，医生们把翩翩推进手术室，而乔慕只能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像其他病人家属那样，开始茫然又漫长的等待。对于她来说，唯一获知的信息，只有医生在电梯里告知的那句—— 「这样停跳过的心脏……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当然，也可能有奇蹟出现。」 所以…… 翩翩会死？ 乔慕想到了这点，顾斯庭和白十七就跟在她身后，想必也想到了这点。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我走之前，还是把翩翩当朋友的。」在一片沉默中，白十七率先开了口，「所以我想……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们通知赵警官吧？让他过来见最后一面。」 乔慕一愣。 「嗯？」顾斯庭则是直接问出来，「为什么？」 「翩翩和赵警官……」白十七说不清，只能懊恼跺脚，然后转向乔慕的方向，「乔慕，你记不记得，上回我们三个去吃饭，翩翩答题得到那个很丑的玩偶？她送给赵警官了！我在赵警官的车里看见了。」 这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纵使白十七离开了这么多天，不知道这里事情的发展，她也能从离开前的种种蛛丝马迹中，找到翩翩和赵警官存有暧昧的证据。 「什么？」顾斯庭没有听懂，满脸尽是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话题太跳跃，他有些跟不上。 不！ 应该是彻底跟不上！ 「嗯，我知道，那天赵警官送你去机场，我也在他车里看见了。」乔慕点点头，她没有回答顾斯庭，而是以平静的语气，先接了白十七的话，并且给了肯定的答案，「赵警官他……的确喜欢翩翩。」 可是要叫他过来吗？ 「那翩翩呢？」白十七没顾虑到其他的，已迫不及待问出这句。 乔慕微微蹙眉。 她的脑海中，不由翻涌出昨天在地下室里，翩翩和赵警官拷在一起的画面。接着，又是翩翩以各种尖酸刻薄的语言，把赵警官气走的画面…… 「她……」乔慕嘆了口气，「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那我叫他过来，让他们见最后一面。」白十七是行动派，话说到这里，便当机立断地拿出手机，搜寻赵警官的联繫方式，「人之将死……我们就为她做点什么吧。」 乔慕下意识地想阻止，却又被白十七的后半句堵了回来。 白十七的逻辑没有问题。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至于哪不妥当，她却又说不上来…… 「她是组织的人，死在我们这边，没有任何意义。」白十七翻动着手机屏幕，快速筛查着联繫方式，似自言自语般地在那边嘀咕，「……为什么非要她死呢？」 说到这里，白十七才勐地意识到失言。她连忙抬头，面色尴尬地看过来。 顾斯庭也一样，他同样注视着这个方向，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解，等着她给予一个答案……毕竟，她是刚才唯一和唐北尧通话的人！不管怎样，在概率上，她都是离真相最近的。 乔慕牵强地笑笑，她脸上的尴尬，并不比他们的少。 她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唐北尧他……」话到一半，乔慕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索性往外指了指，「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楼下等他。这里有什么变化的话，你们再告诉我。」 说完，她抬眸，最后深深地望了眼手术室的大门，然后转身离开。 「诶？」顾斯庭试图叫住她。 乔慕抢在他之前，直接打断——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等就好。」
第561章 561 她骗了你们 第561章 561 她骗了你们 楼下。 毕竟是郊区的小医院，门口的人并不多，除了门诊楼那边三三两两来取药的人，停车场这边，几乎无人经过。而且偌大的停车场上，也有一半的车位是空着的…… 唐北尧还没到。 乔慕找了个角落，默默地蹲着等。幸好这几天天气回暖，现在阳光也正盛，即使蹲在风口上，她也不觉得冷。 空气中隐约飘来饭菜的香味。 正午刚到，大概是医院住院楼那边，正在放饭。 乔慕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胃：她水米未进地跑了一个上午，现在还真感觉有点饿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自己的胃部，都饿得开始发疼…… 可是，她又不能随便吃东西。 乔慕闭了闭眼，把这种不适的感觉，全部隐忍下去，刻意忽略。这是最后一天了，三天的期限一到，她就能恢復的。 而且，她现在也不该有吃饭的心情！翩翩还在里面抢救呢！ 这种眼看着朋友黑化，又看着黑化的朋友死亡……这种感觉，真的很复杂。 「嘀嘀！」 直到两声轻微的车鸣音传来，乔慕才重新回神。 她抬眼，反射性地看向声源，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正缓缓驶入停车场，然后就停在她的旁边。很熟悉的车，她每天都能在唐宅看到，适才也在监控里看到…… 唐北尧来了。 主驾驶的那一侧，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她看到唐北尧从车上下来。 「你来了？」乔慕故作平静地轻笑，说话的同时，顺势从地上站起来，「我……」大概是蹲的时间太久了，然后起身的动作又太快，乔慕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脚下也踉跄了一步。 眼前发黑，她几乎摔倒。 乔慕心中一慌，可是周围，又没有可以抓着的东西。 「小心！」 幸好，手臂上一重，唐北尧低喝一声，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乔慕只觉得身体被往前一带，整个人都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唐北尧单手揽住她，任由她这么栽过去，把大半个身体的重力都压到了他身上。 「还好吧？」乔慕听到他的询问，从头顶传来，很轻很柔和。 「我没事的。」乔慕努力地勾了勾唇角，双手推拒着唐北尧的胸膛，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自己站好，「刚刚蹲得太久了，没有注意。」 唐北尧却是蹙眉。 在她推拒他的扶持，并从他的怀抱退开之后，唐北尧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他便彻底收敛，完全调整好。 「我给你带了点喝的。」唐北尧勾了勾唇角，他终于抬起另一只手，把手里一个黄色的小纸袋递过来，「不要在外面随便吃东西。牛奶你可以喝。」 乔慕反射性地接过。 她没有打开这个小纸袋，但隔着纸袋的材质，她便能摸到里面牛奶瓶的形状，能感觉到里面的牛奶，还是温温热热的…… 「你要是觉得有不舒服的话，我们先上车。」见她拿着东西不动，唐北尧似误会了原因，眉头拧了拧，暗示性地说了一句，等着她的回覆，「嗯？」 「不用。」乔慕这才回神，摇了摇头。 她不需要他餵血。 至少现在，她不需要。 只是，她现在看着唐北尧，眼里满是不理解：他应该是为翩翩的事情来的，可是他到了这里以后，却是对翩翩的事情，只字不提。反而像是来…… 给她送饭的？ 这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让乔慕深感无助。 「翩翩就在医院里面。」沉吟了许久，见唐北尧没有开口的意思，乔慕只能先提出来，「你的这辆车……昨天也出现在了监控视频里。有人开了这辆车，去找过翩翩。」 她没有把话挑明，但……基本已是明示了。 唐北尧没答话。 他伸手过来……乔慕只觉得手上一空，刚刚的那个小纸袋，一下子就被唐北尧拿了过去。然后，他熟稔地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牛奶，拧开瓶盖递过来—— 「先把它喝了。」他开口，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折腾自己的身体。我问过佣人了，你早上什么也没吃，就出了门。」 「我……」乔慕试图反驳，试图和他继续适才的话题。 但是她一抬头，便对上他眼中的冷冽和坚持。她了解这样的唐北尧：他认定主要的事，或者他已经把主次排序的事，她根本没有办法扭转。 「……好。」乔慕只能怏怏地接过来，胡乱地喝了几口。 「是我。」牛奶喝到一半的时候，唐北尧才突然开口，他没有半点隐瞒，直接就承认下来，「我昨天晚上去过那里，我找翩翩，确认一点事情。」 「晚上去？」乔慕蹙眉，面色不解。 「嗯，因为那个时候刚好想到。」唐北尧点点头，神色自若，半点没有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虽然他的解释，依旧是她理解不了的逻辑。 「那为什么……」乔慕斟酌着用词，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 为什么对翩翩动手？ 为什么要杀翩翩？ 就算翩翩是敌人，那也是有价值的敌人啊！ 「什么为什么？」唐北尧追问。 「你……」 「吱呀——！」 这回乔慕没有问完，一阵急促的剎车音，从停车场的一端传来。那辆车停了一瞬，然后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但没有进车位，最后也是胡乱地停在路中间。 「乔慕！」赵警官从车上下来，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衣服，鬍子也没刮，浑身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样子，「翩翩呢？她现在在哪里？我接到电话就来了！」 「在楼上，手术室……」乔慕指了个方向，但话还没有说完，赵警官便狂奔而去。 留下的…… 车没停好、车门没关，甚至车都没有熄火。 「怎么了？」唐北尧蹙了蹙眉。赵警官的焦急模样，让他的神色也不由收紧。 「和你打电话的时候，翩翩是昏迷。现在在抢救，医生说希望很渺茫。」乔慕实话实说，把翩翩的情况转述完毕后，她终于有勇气仰头，直视着唐北尧，「你为什么要杀她？」
第562章 562 死亡 第562章 562 死亡 种种的证据，都指向唐北尧。 乔慕几乎可以确定：他昨晚离开过！他去找过翩翩！ 为什么？ 她想抢在所有人之前，问个明白。 「我杀她？」唐北尧莞尔，他带着几分兴味，重复出她的用词。顿了顿，他才浅淡又笃定地纠正她，「我要是想杀她的话，她有可能活到现在吗？」 这是最直接的解释。 以唐北尧的习惯和能力，他不会说这样的谎。 乔慕哑然。 「那……」短暂的怔神之后，她更为疑惑地蹙眉。 只是，这回不等她开口说完，唐北尧便抢了先—— 「你刚才说……翩翩在抢救？」他询问，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 「是。」乔慕如实点头，她的脑海里还有困惑未解，但唐北尧说不是他做的，她便莫名相信不是他。可是，这样一来，疑点更多，「……昨晚监控里拍到的，只有你一辆车。」 她想把所有的线索都整理一遍，或者把线索都说出来，和他一起判断。 然而—— 「先不急！」唐北尧却挥手，打断了她想说的话，然后他直接牵了她的手，把她往医院的里面带，「在哪里抢救？我们马上过去。」 他的语速很快，脚步也很快。 「诶？」乔慕往前跟了几步，才陡然反应过来，「等等……」赵警官的车还没安置好呢！那辆车依旧横陈在过道最重要，门没关、火没熄…… 她想回头，至少把车钥匙拔了。 「不管。」唐北尧却是回头看了一眼，想也没想地拒绝。 他抬脚，步伐更快地往里…… ………… 「……在手术室！」乔慕告知了抢救地点。 医院的人员并不多，唐北尧在知道地点以后，便按着路牌指示，熟门熟路地找到手术室的所在。医院的电梯太慢还需要等，他便拉她走了楼梯。 ……超级累！ 乔慕没这么好的体力，跟他走了这一路，在到达手术室楼层的时候，便已气喘吁吁。 唐北尧推开楼梯间的隔离木门。 「医生，手术还要多久啊？我儿子情况怎么样？」 「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 「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好好的！」 隔音的木门打开，走廊上的紊乱和嘈杂，便一併传了过来。乔慕下意识地拧眉，外面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晰：最后一个声音，是赵警官的…… 乔慕往前一步。 走出那扇门，她看到走廊上的情景—— 一边，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正拉着一个医生询问； 另一边，顾斯庭他们都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刚刚反身，走回手术室的方向，顾斯庭和白十七皆是一脸的凝重，而赵警官则是直接崩溃瘫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种异样的气氛，让乔慕的心中不由一沉，脚下下意识地上前两步。 顾斯庭和白十七同时看过来。 「翩翩她……」白十七的声音有些迟疑。 「翩翩死了。」顾斯庭沉着一张脸，嗓音却还保持着平静，「刚刚医生说，在里面又心脏停跳了一次，这次没能救回来。」他说完，声音微微停顿，目光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北尧，你来了？」 「唐少。」白十七也是连忙站直了身体，乖乖叫人。 然后，两人再无他话。 似乎—— 他们原本想等唐北尧来问的话，在翩翩的死讯被宣布之后，都变得毫无意义。毕竟翩翩已经死了，事情已成定局，追究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不问了。 「尸体马上会出来，送到医院太平间。」顾斯庭清了清嗓子，已顺势往下，改换了话题，「之后，可以由医院处理，也可以由我们处理。」 他顿了顿，又斜睨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赵警官，「甚至……可以交给他来处理。」 「什么？」赵警官一愣，听到这里，他才勐地抬起头来，茫然又错愕地看向顾斯庭，「我能把她带走……是吗？」他的眼底，有种失落的欣喜。 唐北尧没发话。 从头到尾，他都拧着眉头，不置一词。 「嗯，是。」唯有顾斯庭点点头，答了赵警官的话。然后，他才转头，看向唐北尧的方向，疑惑地一顿，「北尧，怎么了？」 「等人出来再说。」 唐北尧的回答，只有这句。 ………… 「哐当！」 很快，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一辆平车出来。 只是这回，车上躺着的，再也不是抢救中的翩翩了。车上蒙着一块医院的白布，那冷白色的布料下，清晰可见一个人平躺的轮廓……那是翩翩！ 翩翩的尸体。 走廊里顿时一静，因为尸体的出现，气氛都转为冷肃和凝重。 适才那对等手术的夫妻，大概是觉得尸体可怕晦气，也明显往旁边站了站，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看着。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惋惜地轻嘆，用一贯对死者家属的说辞，小心补充，「你们节哀……我们先把尸体送到太平间，后边的后续，你们可以商量着办。」 说完，他又低头颔首，示意另外的同事推车，继续往前。 乔慕的脑袋还是懵着的。 从看到翩翩的尸体后，她的大脑，便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总觉得一切发展得太快了！她紧盯着白布下的轮廓，只觉得一切都太难以置信！ 直到—— 「你和死者是朋友吧？可以跟到太平间门口的，你要不要去送一送？」一个医生突然停脚，转头过来，问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主治医生，应该只是打下手的小医生。此刻他穿着手术服手术帽，外面套着一件白大褂，脸上还戴着医用的口罩……乔慕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觉得他清瘦高大，一双眸子格外黑亮。 「我……」她正想要回答。 「慢着！」唐北尧却在旁边出声，阻碍了平车的继续向前。他上前两步，挥手示意医生退开，「我需要确认一下。」 「这……」主治医生一怔，脸上闪过明显的为难。这毕竟是在走廊里，查看尸体不合规矩。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北尧已抓住白布的一角，勐地将那块白布掀开……
第563章 563 更难对付 第563章 563 更难对付 「啊！」 白布掀开，反倒是适才那对夫妇，吓得发出一声惊唿。 他们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尸体，脸上皆是又惊又怕，脚下立马后退开几步，避得更远。 乔慕望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 「确认什么？」她出声，询问的同时，已跟了过去，站到唐北尧身侧，循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向平车上的人。 的确是翩翩。 此刻翩翩已变成一具尸体，仰面安静地躺着。她的脸色呈惨白，又浮现着某种死灰色，全身上下，再无气息……乔慕用手指探了探，没有鼻息。 真的死了？ 她想再伸手探探温度…… 「别碰。」这回，指尖还未触及翩翩的皮肤，她的手便被唐北尧拉了回去，「……用不着。」 他抓住她的手指，然后又顺势往上一握，把她的右手，包裹在了掌心。乔慕能感觉到他的力道，也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暖暖的。 这样的「牵手」，很不合时宜。 乔慕默默地想。 然而下一秒，唐北尧说的话，更不合时宜—— 「你要不要先离开一下，或者去车里等我？不过别走太远，我还要餵你吃东西。」他镇定自若，以平静的语速，说完这几句话……其中暗示明示都有了。 「呃？」乔慕一怔。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唐北尧的话，难免会引人遐想。但是还有翩翩的尸体在场……现在说这些合理吗？ 「我……」乔慕迟滞了两秒，才从唐北尧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意图。她不由摇了摇头，反应过来的那一秒，便正色回答他，「我要留在这里。」 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打算，不管他要做什么—— 「我不怕的。」她坚持。 「好。」唐北尧笑笑，在那一瞬间，浑身都透着柔和。但是在下一秒，他的神色一凛，周身的柔和尽敛，只剩下一片冷冽，「清场！」 他的命令，只有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乔慕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但顾斯庭和白十七却是熟悉的！毕竟他们以前也一直互相配合完成任务，习惯这种精简凝练的沟通，所以在唐北尧的话说完之后，顾斯庭和白十七便立马进行「清场」—— 适才围观的那对夫妇，被「请」去了其他楼层； 负责推车的那几个医生，都被勒令回到了手术室里，只能隔着那扇窄小的玻璃窗，往外张望； 唯有主治医生还留着，但是站得很远…… 「清场」完毕。 这原本嘈杂混乱的走廊里，顿时陷入鸦雀无声的沉寂。 唐北尧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乔慕站在原地，眼看着唐北尧上前两步，站到了翩翩身侧。然后，他缓缓开口，嗓音极冷：「同样的戏码，在我这里，只能用一次。」 「嗯？」不止是乔慕一愣，就连白十七和顾斯庭，也是同样一愣。 唐北尧说的…… 是什么？ 他在和死人说话吗？ 然而，根本不容他们细想—— 「卡擦」、「卡擦」两声，唐北尧勐地掏枪，快速地组装好子弹，甚至拉下保险阀……电光火石间，枪口的方向，已指向翩翩的脑袋。 众人皆是一怔。 「这是干什么？」还是那个主治医生率先反应过来，惊唿着上前阻止，「你……你怎么有枪？你别乱来！你想要做什么？她都已经死了！」 他在小医院工作了小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既然死了，那尸体挨两颗子弹，应该没有问题的吧？」唐北尧冷嗤，唇角噙着的，皆是凉意，「或者，你是想要替她？」 医生一僵，闻言怔忪了一下，迅速地退开两步。 「不行！」一直瘫倒在地上的赵警官，听到这边却是勐地站起来，仿佛瞬间恢復了精神，「唐北尧，你们杀了她还不够，还不能给她留个全尸吗？」 他把翩翩的死亡，全部归咎于唐北尧身上。毕竟翩翩一直由他们看管，而他昨天走的时候，翩翩还很健康。 「她已经死了！你看不见吗！」 他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喷发，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但这样的阻挠和宣洩，换来的只有唐北尧的一句—— 「愚蠢。」 唐北尧蹙眉，不由丢出这个两个字的评价，然后在赵警官继续阻挠的时候，他勐地抬手，直接用枪柄，狠狠地砸到赵警官的颈部。 「呃！」赵警官闷哼一声，直接摸着脖子跌下去，半天都疼得爬不起来。 于是，他的抗议和叫嚣，也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死亡能解决问题，我早就送你去了。」唐北尧的枪口，重新移回翩翩的方向，「……同样的戏码，重复上演是无效的。」他的后半句话，带着淡淡的警告。 乔慕凝神。 因为唐北尧的话，她再看向翩翩的眼神，也变得不确定起来：翩翩真的死了吗？至少从外表看起来，真的已经死了……但会不会另有隐情？ 不然，唐北尧不会这么说。 她了解唐北尧：他向来不喜欢多话，要是真的想开枪杀人，他会一开始就直接开枪，根本不说半句废话。现在的这些，仿佛是在给对方施加压力？ 「砰！」 正思量间，第一声枪响，已经响起。 乔慕反射性地一颤，抬眼看过去，发现子弹擦过翩翩的肩膀并往上。声音很大，距离翩翩也很近，她看到翩翩身体没有受伤，但是耳垂的位置…… 有血液在渗透出来。 医生似乎已被吓傻了，在枪声之后，直接坐到了地上，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他的瑟缩声和颤慄音，似乎成了这走廊里唯一的动静。 但…… 并无任何人理会他。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唐北尧开口，继续和尸体沟通，「……我奉陪。」 乔慕看着他，又看了眼翩翩，眼底闪过明显的茫然。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收场，怎么可能让尸体有反应？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咳！」 一声轻咳。 平车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动。她像是诈尸一般，动作僵硬地抬手，捂住自己还在流血的耳朵，然后一点点地坐起来：「你，真是比我想像得……更难对付。」
第564章 564 无处不在 第564章 564 无处不在 「翩翩？」乔慕怔住。 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唐北尧，都以震惊又错愕的眼神，看向平车的方向——他们能听到翩翩悠悠地开口，能看到翩翩缓缓地坐起来…… 翩翩活了？ 乔慕清楚地看到：翩翩脸上的苍白和灰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恢復正常人的血色。但此刻翩翩的眼神里，只剩下冷暗和杀戮。 很可怕！ 眼前的这个人，和她认识的翩翩，判若两人。这个人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占据了翩翩的身体和灵魂。 「你……」主治医生倒是第一个开口的。他仍旧瘫软在地上，只是伸手指着翩翩，指尖在明显发颤，「你不是死了吗？你明明没有生命体徵了！怎么……」 医生先前的恐惧，都被此刻的震惊替代。 显然，医生事先也不知道。 而且翩翩的这种情况，在医学界没有办法解释。 「呵！」翩翩轻嗤。 她冷笑着朝医生望了一眼，不作任何回答，然后又转过脸来，无惧地对上唐北尧的枪口：「这里有点吵。你想问什么的话，不把无关紧要的人先处理掉吗？」 翩翩斜睨了一眼医生，暗示唐北尧……杀人。 「北尧！」顾斯庭一惊，他听懂了翩翩的意思，下意识地想上去阻止。 「别去……他不会。」乔慕直接拦住他。她的速度比顾斯庭更快，立即抓住顾斯庭的衣袖，把他拉回来，无声地摇了摇头。她用眼神示意，让顾斯庭留在原地。 因为她很确定：唐北尧不会。 即使翩翩有意怂恿，或者刻意威胁，唐北尧都不至于滥杀。 「人多眼杂，或者，你应该直接把这里夷为平地？」翩翩悠悠地开口，唇角甚至噙着冷冽的笑意，「……对了，你为什么还需要用枪呢？」 她意有所指地说完。 然后，她把腿从平车上放下来，试图自己站着。 她一脸的倨傲冷暗，唯有在看到倒地的赵警官时，神色微微一怔。但也只是瞬间的怔然，她很快收回目光，甚至在下地的时候，还踩在赵警官的身上。 「呃！」 赵警官一声闷哼，松开发痛的后颈，微微龇牙。但他看着「死而復生」的翩翩，目光仍旧是欣喜的。 翩翩却没有理会他。 「我终究还是失算了？」她自嘲着开口，身形踉跄了一下，得单手扶着平车，才能险险站稳。看得出来，她的身体正在从「死亡」中恢復，只是没有完全恢復。 唐北尧没回答。 他没有给翩翩任何的答覆，就这么单手拿着枪，一动不动地指着她。待她从平车上下来之后，他才开口，冷冷清清地询问：「站好了么？」 翩翩轻笑：「好了。」 「那就不要再动了。」唐北尧接话，他的眸底没有任何的笑意，只有隐忍着的不耐，「我说过了，在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信息之前，你不可能脱身。」 他的声音顿了顿，「所以现在，你是想说？还是我再帮你找个地方？」 他口中的「地方」，可没有顾斯庭安排的地下室那么好。 毕竟，唐门里…… 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你……」翩翩干笑了两声，脸上刚恢復的红润，因为唐北尧的这句话，似乎又退下去几分。毕竟她在a市这么久，唐门的手段，她也算清楚一二。 翩翩只能抿了抿唇，收起一脸的倨傲。 「唐少。」再抬头时，她用这个称唿叫了唐北尧，眼神中倒像是多了几分坦诚，「关于我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还不能走吗？」 「我也告诉了你，你说的任何一个字，我都不相信。」唐北尧拧眉，语气明显转冷，「如果你说的那个人存在，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荒流？」翩翩笑了笑，似提到这个人，她的神色又转为明显的自豪。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用敬仰又崇拜的语气，丢出她的答案—— 「他无处不在。」 气氛一僵。 在翩翩说完这句话之后，走廊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每个人的嵴背，都微微发寒。 因为翩翩给的这个答案…… 诡异又渗人！ 什么叫「无处不在」？人怎么可能无处不在？ 乔慕蹙眉。 她在心惊之余，又不免疑惑茫然：荒流是谁？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脑海中每默念一次，心里便会产生不安又不好的预感。 「你确定你只能告诉我这么多？」唐北尧开口。 他似乎是全场，唯一不被这种渗人气氛影响的人。他质问翩翩的时候，语气依旧是居高临下的，以强者对着弱者的姿态。 「我……」 「想清楚了再回我的话！」翩翩刚想回答，便被唐北尧抢先打断。他出声喝止了翩翩的补充，连带着让翩翩脸上的笑意，都凝结了下去。 翩翩抿唇。 而唐北尧在说完之后，静候了三秒，然后再第四秒的时候—— 「咔嗒！」 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枪枝保险阀松开的脆响，在着僵持的环境中，尤为明显。 乔慕没有打扰，只是暗自握拳，在心里默默地捏了把汗。她明白唐北尧的意思：如果翩翩不说实话，或者不肯说实话，那她在唐北尧眼里，就不再有任何价值…… 唐北尧真的会开枪！ 现在是在对翩翩施加压力，一旦压力达到期限，翩翩这回真的会死。 要不要阻止？什么时候阻止？ 乔慕在心里犹豫。 「别！」这样明显的杀意，显然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赵警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被枪柄砸中的地方还流着血，身形也摇晃着难以站稳，但仍旧是执拗地挡在翩翩面前，「别开枪！放她走。」 赵警官要求。 「你算什么？」唐北尧蹙眉，眼睛已危险地眯起。他适才的手下留情，倒成了现在的麻烦。 「我相信她说的话。」赵警官低喘着，努力唿吸平復着疼痛，「她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告诉你了。你放她走！或者我带她走，走程序关押？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他试图带走翩翩。 「你？」唐北尧轻睨，他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凭什么？」
第565章 565 故意为之 第565章 565 故意为之 「唐北尧！」乔慕出声。 她这才冲上去阻止，直接把唐北尧的枪口拉了下来。因为对翩翩的这场压力，已经被赵警官破坏，而接下来赵警官在唐北尧眼里，又是没有任何「面子」可言的…… 她怕唐北尧会真的开枪。 赵警官…… 还是挺无辜的。 「别站我前面。」唐北尧的神色一凛，顺从地被她拉下枪口，却也在同时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护在了自己身侧，「……乔慕，我不能放人。」 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但即使这样，他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放柔了语气。不是强制命令，而是在和她解释。 「我知道。」乔慕点点头，她知道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眼下，她只能转向赵警官的方向，「赵警官，你先让开！我们还有话问翩翩……」 她想把情况扭转为简单。 但是当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 赵警官已经涨红了脸。 「不行！」他执拗地挡在翩翩前面，整个人似乎都丧失了理智，看过来的目光都有些癫狂，「你们至于这么逼她吗？都拿枪了！我怎么让开？她也只是个女孩子，而且是我……呃！」 赵警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瞬间噤声，目光呆呆愣愣地看向自己腰际，然后又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翩翩。 乔慕同样错愕。 她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但是因为太突然，事情的发展，完全措手不及—— 她在翩翩的脸上，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翩翩的右手上握着一把手术刀，银色的刀柄，而刀刃已经刺入了赵警官的腰里。所以，翩翩在赵警官全力维护的时候，捅了他一刀？ 「呃！」 又是一声闷哼。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翩翩已拔出刀，然后单手揽住赵警官，把那带血的刀刃，抵在赵警官的脖子上。 「蠢货。」翩翩轻嗤，她扫了眼赵警官，「送上门来的人质。」对于一番深情厚谊的维护，她说出口的，却是这种令人寒心的评价。 所有人都看到了赵警官的错愕和受伤，翩翩显然也看到了。 只是，她根本不为所动。 「放我走！」她抬头，只顾自己的安危，眼角眉梢尽是狠戾，「现在他在我手上，不想我割断他的颈动脉，就马上给我让路！」她手上的力道在加重，赵警官脖子被抵的地方，已经渗出明显的血痕。 「不可能。」唐北尧想也没想地回答。 因为赵警官在他眼里，本身就不重要。 「乔慕，你想好了吗？」翩翩也根本没理会。从头到尾，她的威胁都是对乔慕一个人说的，「这位警官是无辜的！你也不想他为了我们的恩怨，白白送命吧？」 她清楚每一个人的软肋，也抓住了每个人的弱点。 现场的人里，最容易被利用同情心的，也就只有乔慕；而现场看似唐北尧做主，但实则最有决定权的，还是乔慕。 「你……」乔慕的神色一凛，她不忍心去看赵警官的样子，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只能喝止翩翩，「……你别冲动！你也同样清楚，他是无辜的吧！」 翩翩拧眉。 「放我走！」她没再纠结于别的，要求只有这一个。 乔慕在犹豫。 但在下一秒钟，她便感觉到身体一紧，整个人被唐北尧带到一边，让出一条道来。 「走吧。」唐北尧开口，甚至乔慕还没来得及为难，他便爽快地答应放人。 乔慕一怔。 就连翩翩的脸上，也闪过一抹错愕。但是她很快挟持着赵警官，警惕地看着众人，然后一步步地往外退。 「等……」 乔慕想往上跟，却被唐北尧拉了回来。 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 赵警官被翩翩半拉半拽地，一步步撤离所有人的视线。赵警官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配合着，任由腰间的血流着，在地上滴了一路…… 终于！ 他们从走廊的玻璃窗，看向医院外的停车场。 翩翩还在拖着人往前走，她把赵警官挡在身上，把他当成盾牌一样，防止唐北尧在楼上补枪。赵警官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状态，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他成了累赘。 而翩翩所做的，就是到达车旁，直接把这个「累赘」往旁边一扔，然后跳上车子，勐地踩下油门离开…… 「快……」乔慕看得着急。 「追！」唐北尧却是更快开口，迅速地示意顾斯庭。他来不及说太多，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早点回家，我办完事情就回来，不会有事。」 「北尧！」顾斯庭已经往前跑了，在前面招唿他。 唐北尧这才松开他，往前追过去。 他们没打算放过翩翩，适才的放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乔慕？」白十七走上前来。 「救人！」乔慕这才反应过来，现场除了她和白十七，就只有那个吓到腿软的主治医生。她迅速地冲到那个医生面前，拽着他的白大褂催促，「楼下有人受伤了，赶紧去啊！」 「啊……对对……是！」医生这才反应过来，胡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去开手术室的门，「先去楼下救人，用平车把人推上来……」 他放出适才被「赶进去」的医生们，然后一行人推着平车，迅速地赶往楼下。 走廊里在这阵紊乱之后，又重新平静下来。 似乎刚才的一切，在此刻，才有了短暂的收场…… ………… 乔慕和白十七没走成。 因为赵警官正在医院抢救，翩翩的那一刀，捅破了他的脾脏，情况很危急。而各种抢救的资源，这家郊区小医院都不配备，都得乔慕出面让唐门的人帮忙。 「喝点水吧？」抢救室外，白十七倒了一杯水过来，「赵警官保命是没问题的，就是这次肯定得吃大苦头了！我真的没想到，翩翩竟然变成这样……」 这还是知晓翩翩的身份后，白十七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样的翩翩。 「好可怕！」白十七摇头，「她完全像变了个人。」 乔慕一怔。 她原本拿住纸杯的手，赫然僵住，勐地反应过来什么，转向白十七：「你说什么？」
第566章 566 无端消失 第566章 566 无端消失 「哗！」 纸杯里的水，经过这番震盪，大半都洒在了地上。 「小心……」白十七惊唿。 乔慕却根本顾不上这些。 她把纸杯随手一放，顾不上手掌被泼到的水渍，直接伸手，勐地一把抓过白十七，语调激动地追问出先前的问题：「你刚刚说什么？」 「……呃？」白十七一愣。 也许是她的情绪太过于激动，白十七的表情，也有被吓住的怔然—— 「我刚刚说……」白十七喃喃地答话，语气甚至变得不确定起来，「翩翩变得很可怕？」 「不是这句，再下面一句！」乔慕追问。 白十七想了想：「我说……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 乔慕这才松手。 对了！ 就是这句。 白十七的话，提醒到了她。其实刚刚她就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适才的情况过于紧急，所以这种想法萌生的时候，便被她不自觉地忽略了。 如果…… 刚才的情况，和昨天类似呢？ 昨天在那个地下室里，翩翩也是那么自私残忍，说出很多过分的话，故意气走了赵警官；而今天翩翩「醒过来」，便是阴狠倨傲的语态，和她的本性截然不同。 翩翩没正眼看过赵警官； 在众目睽睽之前，翩翩对赵警官甚至有种「刻意贬低」的意思； 在赵警官出面维护的时候，翩翩的脸上，有前所未有的愤怒； 最后，翩翩捅了赵警官，又挟持了赵警官…… 种种的细节拼凑，让某些被忽略的真相，又逐渐明朗起来。乔慕不禁产生一个大胆的设想：刚才的那一刀，是不是翩翩刻意撇清关系，维护赵警官？ 毕竟，这样的方式，至少不会让赵警官真的送命。 可是……为什么？ 这样的极端，又是做给谁看的？ 「乔慕，你怎么了？」白十七还在旁边说话，一边伸手在她眼前摇晃，一边晃动着她的肩膀，「你别吓我啊……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乔慕摇了摇头，这才回过神来，将白十七的手挥开，「……水撒了，我去再倒点水来。」 她像是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起身试图去倒水。只是她的眉心依旧拧着，眼角眉梢尽是茫然：翩翩故意这么做，是想让谁看见呢？ 等等！ 刚想抬脚，乔慕的身形赫然一僵。她的脑海中，突然翻涌出适才唐北尧和翩翩的对话——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存在，他现在在哪里？』 『荒流？他无处不在。』 …… 他在医院！ 乔慕勐然反应过来：那个叫荒流的人，刚刚就在医院！就在他们身边！ 可他是谁？ 乔慕不由拧眉，忍不住环视着周围，目光搜寻着一切视野可见的人。 她找不到任何可疑对象！ 刚刚在走廊上的时候，除了那一对同样等手术的夫妇，就只有那群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夫妇？不可能！医生？对！就是那个医生。 她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只知道对方戴着手术帽，又戴着口罩，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格外黑亮。他在经过她的时候，还问她：「你要不要去送一送？」 这样的问题，本身就不合常理。 除非…… 他就是荒流。 「……这位警官还在抢救，我们需要给他输血。」身后传来医生的声音，他从手术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正和白十七沟通，「你能在这里签字吗？另外费用也赶紧交。」 「啊，好的。」白十七连声答应，签了字便要去缴费。 「慢着！」乔慕叫住那个医生。 她的大脑刚经过一番高速的思考，整个人都变得急切起来。她快步地折返回去，直接抓住医生，神色紧张地问出来：「那个医生呢？先前推『尸体』的那些医生呢？」 「乔慕？」白十七一愣。 医生显然也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磕磕巴巴地开口：「什……什么？」 「刚刚在这个走廊里发生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乔慕追问，尽管眼前这个医生是生面孔，但她相信消息已经传开，「有一个戴着手术帽和口罩，高高瘦瘦的医生，他在哪里？」 医生脸色微白。 但对于乔慕的问题，他的眼底还是一片茫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但是刚刚在场的同事，都被吓坏了，目前都在医生休息室。」 说话的同事，他还手指了方向。 「你找医生做什么？」白十七疑惑，她不明白其中的关联，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先去缴费，然后再陪你一起过去。」 「不用。」乔慕不等她说完，已快步跑了出去。 她只能听到白十七的喊声，远远地从后方传来—— 「那我一会儿来找你……」 ………… 医生休息室。 「碰！」 门没锁，乔慕直接推门而入。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自从有了适才的猜想后，她的动作便控制不住地莽撞。 里面坐了五个医生。 他们显然都是从手术室出来，每个人都是里面穿着手术服，外面套着白大褂。只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每个人都是仓惶又无措的样子。 「你……」还是那个主治医生，率先出了声。他颤颤巍巍地起身，「你还有什么事？我们这里还有实习医生呢，可经不住你们这群人吓了……」 「我找人。」乔慕迅速回答。 她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在众人中搜寻—— 然而没有！ 她确定，那个和她说话的人，并不在其中！ 人数也不对，现在这里只有五个人，之前推车的医生加上主治医生，应该是六个人。 「还有一个人呢？」乔慕蹙眉，「和你们一起推平车的那个医生，我要找他。」或者说，对方只是伪装成医生的样子。她也只能通过询问，获知对方的位置。 乔慕凝神，等着主治医生的答案。 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可能主治医生被胁迫或者收买，不肯说；可能主治医生给不了她有用的信息……她甚至想好了应对方式。 只是，她没有料到—— 「什么另一个人？」主治医生一怔，他回答的同时，便有一种渗人的因子，缓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我们……一直都是五个人啊！」
第567章 567 荒流 第567章 567 荒流 气氛一默。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唯有一种清晰的寒意，爬上每个人的嵴背。 「这不可能……明明是六个人。」乔慕低喃，蹙眉紧盯着主治医生的方向。她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当然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判断：他不是在说谎。 所以…… 怎么可能？ 「我们是分小组的，我们小组是五个人，之前的抢救，后来的推送尸体，都是我们五个。」主治医生的脸色发白，「……你别开玩笑了！这事情怪吓人的。」 「呜……」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实习医生，甚至当场被吓哭。 「老师，不会真的有鬼吧？」她坐在那里瑟瑟发抖，情绪紧绷到极致的后果，便是彻底崩溃，「那个人也是死而復生啊！而且我们之间还多了一个人……」 她的目光在众人间来回，像是寻找鬼影的所在，让现场每个人都打了个寒噤。 「胡扯什么！」主治医生低喝，「我们是医生，要相信科学！刚才那个所谓的死而復生，可能是我们检查有误！而且医学上也存在奇蹟……听我的，报告就这么写。」 「哪来的六个人，我们明明就是五个人！」他信誓旦旦地重复，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乔慕蹙眉。 接下来的，就是那个主治医教训实习生，让众人统一口径……她没有仔细听，只是默默地退出去，又带上门，独自靠墙在走廊里站着。 事情的发展，太过诡异…… 她明明记得是六个人！ 而且，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的状况，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释，她只能绕开这点诡异不想，权当这是那个组织的手段。而她现在，只能藉助自己的大脑推演思考—— 她假设那个人存在，而且就是荒流。 她确定他和她说过话，并且怂恿她去太平间送一送翩翩。 如果…… 她当时去了呢？ 太平间那边，是不是会有什么？ 想到这里，乔慕的神色一震，勐地又回过神来，直接朝着停尸房的方向跑去……算推理也好，是直觉也罢，她总觉得，她要找的人，就在那个方向。 ………… 医院的停尸房设在地下一层。 通往停尸房的路，是一条狭长、有斜坡的水泥道，平车就这个入口下去，进入那片黑暗和阴冷之中……谁也不知道，底下还有什么？ 乔慕没进去。 她跑到这个入口的位置，便已知晓对方的目的，没必要再步行往下。因为这个入口的侧方，就是医院的后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车棚，里面摆着各种自行车和电瓶车。 那里，是离开医院的出口。 荒流想让她送翩翩，也只是想把她骗到这里，然后带她离开吧？毕竟那个组织的目的，也是带走她。这点翩翩先前就已经透露了！ 她要追出去！ 乔慕握紧了拳头，暗暗决定。 但在抬脚往外之前，她还是理智地先拿出手机，按下某个号码：「白十七，到医院的后门来找我！」她说完这句，不等白十七询问，便让手机保持着通话状态，直接把手机揣回口袋。 然后，快步出去…… …… 车棚里有点闷。 这个车库建得很大，但是通气却不怎么样，此刻阳光洒在车棚顶上，里面的空气又闷又热。乔慕向前几步，她绕过几根铁柱子，看到一抹正往外走的人影。 唯一的人影！ 高高瘦瘦，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走得很慢。 是他！ 可他又像个普通人那样，一路前行，毫不起眼。 乔慕摸了摸口袋，寻找身上所有可用的「武器」：她的口袋里除了手机，只有一副手铐和钥匙。适才赵警官被送进去抢救，所有的随身物品都交给她和白十七保管，她就顺手把手铐放在了口袋里。 现在…… 够用了！ 心里有了个底，乔慕才敢继续往前跟。 眼看着对方即将走出车库，乔慕还以为，马上就能看到对方的交通工具，或者藉机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是没想到，对方却在此时止步，然后，陡然回头…… 四目相对，他们之间，只隔着十步的距离。 对方的眼神，她看得清晰：还是那么黑亮、平静。他依旧戴着口罩，唯有那双眼睛，像是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威胁，也不带任何的情绪。 乔慕忍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或者说是对方眼中的温和，让人觉得，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必要。 「咳咳！」他隔着口罩轻咳两声，淡淡地问出来，「你有事吗？」 乔慕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推翻自己所有的猜想，认定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 「我……」乔慕开口，她琢磨不透对方，只能在对方平静的时候，表现得更平静自然，「我顺路。」顿了顿，她索性佯装一无所知，「医生，你这么早下班啊？」 适才他们见过，她这么称唿他，合情合理。 「嗯。」对方应了一声，垂下眸子，又打算转身继续往前。 乔慕没跟。 「医生。」她还站在原地，只是叫住对方，似笑非笑地问出来，「既然都已经下班了，你为什么还戴着口罩啊？」她也很想知道，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感冒。」对方轻咳了两声，依旧是轻描淡写，坦然自若的样子。然后像普通人一样，绅士地颔首，转身离开。 很奇怪！ 乔慕纳闷：他明明是那个组织的人，身份甚至在翩翩之上，为什么……对她没有兴趣？ 但她也不能放走对方！ 就像唐北尧不能放过翩翩那样，她也不能让这个人离开。把人留在a市，他们才会多一分胜算！ 乔慕咬牙。 她的一手探入口袋，与此同时，眼睛也在搜寻着周围，观察着所有可用的环境。终于在对方即将经过某个细铁柱的时候，乔慕的眼睛勐地一亮，然后陡然加速，直接冲上去…… 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用了最好的身手。 「当！」 一下搞定，她把手铐的一端，拷在了对方手上；另一端，拷在了铁柱子上。 可是还未来得及欣喜，更未来得及逃跑，她的腰间一紧，已被那只未缚住的手，揽紧了过去…… 「你好，乔慕。」
第568章 568 无所不能 第568章 568 无所不能 她的后背，撞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结实、冷硬。 对方的手还横在她的腰际，就这么单手缚着她，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也断绝了任何她逃跑的可能……彼此的状态，似陷入某种僵持。 「乔慕，你好。」他开口。 冷清的语气，带着似笑非笑的安然。 乔慕一怔。 她记得这个声音！ 这回他的声音不再有刻意的掩饰，所以她相当肯定：她在电话里，听到过他的声音！那个沉在挟持她的时候，曾经和他打过电话…… 果然是他。 现在他叫出她的名字，终于不再是伪装成医生，而是捅破所有的假象，和她正面交锋。 「你好。」乔慕咬了咬牙，反正无法逃脱，她反而平静下来，「荒流。」 她同样叫出他的名字。 反正眼下，已不需要任何伪装。 「呵……」 低低的笑声，从她耳后传来。乔慕感觉到他似低下头来，下巴几乎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他贴近了她，不急不缓地继续—— 「不少人汇报给我听，你有点笨。」他没有正面回应，但已默认了这个名字，「在我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糟糕……你很敏锐。只是我不明白，既然知道是我，你为什么还追上来？」 他的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茫然，大有虚心求教的意思。 乔慕咬牙。 她暗暗探入口袋，不动声色地摸到手铐钥匙，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勐地扬手，将钥匙丢了出去…… 「叮！」 钥匙落入了某个水泥逢里，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至少五米。 很好，他们谁都够不到！ 「因为不想让你跑掉。」乔慕这才放了心，正面回话，「现在不管你放不放我，你都跑不了。」没人会给他捡钥匙，而且白十七很快会找过来。 她占据绝对的优势！ 「嗯。」身后的人点了点头。荒流附和了一声，似很同意她的观点，只是又平静地追问，「让我跑不掉，然后呢？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我？」 呃？ 乔慕一愣：怎么对付他？ 这个问题从他嘴里问出来，而且还是以这种闲适淡然的语气……她怎么觉得他像个旁观者，完全事不关己？这种感觉，让人心头髮憷。 「我没其他人那么好对付。」他的声音继续从耳边传来，他已自问自答地往下，甚至还带着教育的口吻，「你太鲁莽了。单枪匹马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乔慕心间一寒。 明明被铐住的人是他，怎么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乔慕暗暗地吸了口气，噙着一抹冷笑，平静地问出来，「你是打算杀我么？」她在说话的同时，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后门的方向，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着急。 白十七，赶紧来啊！ 「杀你？这当然不可能。」清冽的笑声从她身侧传来。这回，他像是真的听到了一个笑话，屏着声息闷笑了许久，「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确认一下，我还不能把你带走。」 乔慕瞭然：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突然出现，然后什么都没有做，又低调离开…… 只是…… 为什么？ 真的是来看看她？这叫什么理由？ 「你很困惑。」荒流凑近过来，他那双黑亮的眸，从侧面打量着她，「其实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甚至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跟我提。」 他一副大方的样子。 乔慕却不由皱眉。 她努力挣了挣，却没有摆脱他的钳制，只能维持这种尴尬的僵持，被他近距离的打量。乔慕深吸了口气：「我的确有个要求，需要和你提。」 「恩，什么？」 对方问得平静，乔慕却在对方出声的同时—— 「离我远一点！」 她愤怒地吼出来，在这种没办法摆脱的情况下，勐地旋身过去，拉开彼此距离的同时，迅速地去摘对方的口罩。即使不能脱身，她也要知道对方的样子。 她的动作很快，而且也成功摘下了他的口罩。 可是…… 他的动作更快！ 乔慕在口罩拉下的瞬间，便感觉到眼前一黑。是荒流的手覆上来，遮住了她的视线。他松开横在她腰间的手，转而蒙住她的眼睛，并且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抵在旁边的墙上…… 对乔慕来说，这越发动弹不得。 「放开！」乔慕愤怒。 荒流却人仍旧是充耳不闻。 「别坏了规矩。」他只是回答，声音平静清冽，听不清是喜是怒，「乔慕，还不是时候……我们很快会见面，但绝对不是现在。」 没了口罩，他的气息更清晰了。 乔慕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唿吸，就喷洒在她的耳廓，像是故意的这般，有种恐怖的亲昵。 「的确很快！」她看不到对方，也挣不过对方，只能在言语上倔不认输，「很快别人就会找过来！你跑不了……不要太嚣张了。」 「别人？觉醒者么？」荒流轻嗤，带着笑意哼了两声，「他没有那么快回来，追击翩翩，需要耗费他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当然，他到最后，也不可能追到。」 他以笃定的语气，说出这个答案。 「不可能！」乔慕下意识地反驳，但在脱口而出之后，声音又不由一顿，「……你怎么知道？」对方声音中的肯定，让她开始有些心慌。 她甚至开始动摇：这个手铐，真的能铐住他吗？难道他还有其他同伙？ 那她也还有帮手呢！ 他哪来的自信？ 脑中的疑点还没理清，荒流已低笑着开口，说的是更「自信」的话—— 「很简单。」他回答，一字一顿地，「因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呃？ 乔慕嵴背一凉。 他每说一个词，她心里的不安感，便更清晰一分。 「他能养好你……很快……」荒流的声音很轻，这两句近乎呓语。乔慕没有听懂，只是觉得大脑莫名地混沌了一下，然后感觉到遮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拿开。 乔慕回过神来。 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勐地睁开眼睛—— 但是…… 人呢？ 眼前所见，竟是空空如也。
第569章 569 可怕的力量 第569章 569 可怕的力量 他…… 凭空消失了？ 乔慕僵立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明前一秒还捂着她的眼睛，明明前一秒还被拷在柱子上的人……等等！手铐呢？ 乔慕反射性地看向旁边，却发现柱子上已空无一物，她跑到丢钥匙的地方，发现手铐的钥匙也同样不见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本想去找手机，却发现口袋里硬邦邦的。 手铐、钥匙，都好好地装在她的口袋里…… 这是怎么回事？ 这要不是变魔术的话，就真的是活见鬼了！ 对了！ 白十七呢？ 都过了这么久了，白十七怎么还没找过来？ 乔慕这才又探入口袋，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可是她却发现，手机屏幕是暗着的。原本应该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此刻却已经是关机状态。 这又怎么可能？ 她手机里的电量，是足够的。 乔慕突然觉得—— 一切都是那么诡异莫名！ 「乔慕！」就在她鼻尖渗汗的时候，白十七的声音，才从医院后门的方向传来。她的声音很着急，「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差点没吓死我！」 乔慕侧头，便看到白十七狂奔过来的身影，不消片刻，白十七已站在她面前。 「你刚刚去哪里了？」白十七率先开口，气喘吁吁地扶着腰，「我找了你好久！这整个医院我都跑遍了，我就连男厕所都挨个进了一遍……」 白十七的双颊泛红，显然是狂奔许久，精疲力竭的样子。 乔慕不解。 就这点时间，白十七来得及跑遍整个医院？还是白十七的体力太差，跑几步就变成这个样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打电话给你了，说从后门出来找我。」乔慕皱眉，「你去其他地方干什么？」 「我来过了啊！没看见你！」白十七一脸笃定，「我最先找的就是这里，没看见你人，我才去的其他地方。你消失这么久了，我真怕会出什么事。」 「等等。」乔慕捕获到某个信息，「……这么久？」 她在这里，只和荒流说了没几句话。 她觉得应该没几分钟。 然而—— 「对啊。」白十七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我找了你整整一个小时！」 「这……」不可能啊！ 乔慕的脸色一白，瞬间哑然。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手机，恰好手机刚刚开机：电量果然是足的！而且现在的时间，距离上一个已拨电话的时间，恰好是一个小时。 这不合理！ 她确定没那么长时间！ 「对了，你干嘛要关机啊？」白十七追问，她已在旁边继续开口，「你之前打我电话没挂断，我叫你没回应，我又找不到你，只能挂断了再打回来，但是你已经关机了。」 「我也不清楚……」她的记忆里，没有关闭手机这个动作。 但是她的记忆，好像少了一小时？ 也不对！ 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她的时间停顿了一小时。她的记忆很清楚，每一个细节，她都能回忆出来，但惟独最后一刻，她觉得瞬间发生的事，其中却是隔了一个小时？ 这怎么做到的？ 荒流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太可怕了！ 她的脑海里，不禁又响起他最后贴在耳边的话—— 「因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他真的，如同鬼魅一般。 「乔慕，你在想什么呢？」白十七催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担忧地看过来，「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怎么在出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乔慕摇摇头，稍稍回过神来：「我刚刚在这里……」 话到一半，她不由噤声。 「什么？」白十七追问。 「白十七，你还记不记得……」再出口时候，乔慕已换了方式。她抓住白十七的手，严肃又郑重地问出来，「之前推着翩翩『尸体』的医生，一共有几个人？」 「啊？」白十七拧眉，「这有什么意义？」 「回答我！」乔慕低喝打断。 白十七一惊。 也许是她脸上的异样太明显，也许是她的口气太紧张，白十七也跟着凝重下来，然后锁眉苦思细节：「当时说完抢救无效，然后很快把尸体推出来……」 她自言自语地低喃，再某一刻突然抬头，伸出五个手指：「五个！连同那个主治医生，一共五个！」 乔慕心底一寒。 竟然，连白十七都不记得？ 医生休息室内的五个人，都不承认有荒流存在过的痕迹；而当时在现场的白十七，也没有看到正大光明走来走去的荒流；再包括这次她追出来，结果无功而返…… 如此种种…… 难道那个「荒流」，只是她的幻觉？毕竟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现实如此荒诞，乔慕不得已，也产生如此荒诞的揣测。 「五个人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白十七一脸的茫然，「要不我……」话到一半，她先行停住。因为手机响了，白十七先去旁边接了电话。 通话时间很短，不足十秒钟。 白十七很快便折返过来，报告喜讯：「赵警官的手术做完了，一切顺利。现在人已经被送到术后恢復室，一会儿就能送入病房，我们去签个字，就能走了。」 「哦，那挺好！」乔慕点点头，脑袋仍旧是浑浑噩噩。 ………… 她被白十七拉进去。 白十七办理各种手续，乔慕就在旁边木讷地站着，脑中还在想着适才的事。直到白十七接了个电话，她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抓到了吗？你和唐少怎么样……」说到一半，白十七捂住话筒，压低了声音解释一句，「是顾斯庭打来的电话。」 乔慕点点头。 「他们没抓到翩翩。」想起之前荒流说过的话，她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 而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白十七一脸的怔然。想必在她说话的同时，电话那端的顾斯庭，也给了同样的答案。回答如此一致，白十七是被惊到了。 乔慕也勐然抬头。 等等！ 如果这个答案成立，那么幻觉就应该是不成立的！ 她像是骤然重获了希望，直接冲上去，抢下了白十七的手机：「顾斯庭，推翩翩尸体出来的医生，一共有几个人？」 「呃……」电话那端，顾斯庭的声音怔住，思忖了两秒，颓然地告知，「我真没注意这个！」 「唐北尧呢？你让他听电话！」乔慕坚持。 她问了同样的问题。 在忐忑的等待中，她听到浅淡又肯定的回答—— 「六个。」
第570章 570 看不见你? 第570章 570 看不见你？ 六个…… 唐北尧的回答，让乔慕不由松了口气。 他也看到了！ 至少这能证明，她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怎么了？」只是片刻的停顿，唐北尧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的声音顿时一沉，随即迅速地追问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乔慕的声音一停。 她刚想开口，才说了三个字，便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而且这也不是电话里能表达的…… 「……你在哪里？」她的话锋一转，「我想找你，当面和你说。」 唐北尧静了一瞬。 他没有报出地理位置，而是率先问清楚情况：「你现在安全么？」这是他关心的重点。 「我没事。」乔慕握着电话摇摇头，不自主地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适才已是一头的冷汗，「你放心吧，我这里很安全，没什么危险……」 荒流已经走了，并且明确表明，不会带走她。 那她…… 没什么危险了吧？ 「好。」唐北尧应声，这才在电话那端松了口气，然后继续，「你等我一会儿，顾斯庭受了点轻伤，我把他送到医院，就过来接你。」 「受伤？」乔慕一惊。 她刚想问严不严重，要不要紧？唐北尧便先行出声，强调了一句—— 「轻伤。」 「呸！轻伤也疼啊……」电话那端，除了唐北尧的声音，还有顾斯庭嘀咕的背景音，「算了，把我丢医院门口吧？或者我自己打车去……」 唐北尧似没理会他。 「不用来接我了！」乔慕听得清晰，这回她快速抢先，「我和白十七打车过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在哪个医院？我们直接在那里碰头。」 唐北尧犹豫了两秒，才报上地址。只是在叮嘱她路上小心之余，他又补充—— 「别走市内，从外环绕过来。」 「呃？」 乔慕一愣：发生什么事了？连走哪条路线，都要讲究？ 「我送顾斯庭过去。」唐北尧已继续，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顺势建议，「我们可以保持通话。」 「那不用。」乔慕拒绝。她的心里有了个底，恐惧也被驱散了不少，剩下的事情，她可以自己面对，「我这就和白十七过来，你照顾顾斯庭。」 说完，她率先挂了电话，把手机交还给了白十七。 「顾斯庭怎么了？」白十七单手接了手机，一边把手机揣回口袋，一边担忧地追问，「他受伤了吗？」她听不到通话的内容，只能从乔慕断断续续的几句话中，判断对面的情况。 「轻伤。」乔慕点点头，「我们现在过去！」 说完，她拉着白十七往外走，在踏出这个医院大门时，乔慕才回头，目光深深地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依旧都是疑点。 「你在看什么？」白十七也跟着回头。 「我在想……」乔慕努力扬唇，扯出一抹笑来，「幸好赵警官没事。等他醒过来，就会有他的同事和朋友来接他，我们就不用再操心了。」 「是啊。」白十七附和着点点头，惋惜着轻嘆一句，「本来我还想等他醒过来，稍微安慰他两句的……他实在太可怜了！这一刀估计捅得他心都凉了。」 「嗯。」乔慕同意，想了想，她又低喃着补充，「他需要死心……」要不然翩翩的这番努力，就白费了；赵警官的这一刀，也是白挨了。 她不是偏帮翩翩，只是对于赵警官而言，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结局。 白十七没听懂话中的深意，在旁边絮叨—— 「当然要死心啊！谁想到翩翩是这样的人，六亲不认的……不对，应该是毫无人性……」 乔慕没接话。 「走吧？」她只是继续向外，在那条窄小的马路上，伸手拦车，「这里不管了。」 ………… 这里虽是近郊，打车却很方便，她们轻易就拦到了车。 乔慕报上地址。 在司机踩下油门之际，她想起唐北尧的叮嘱，又连忙补充：「师傅，麻烦走外环高速，我们从远道绕过去。」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绕远路？」白十七疑惑。 「好的啊。」司机爽快地应声，对于她绕路的要求，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甚至还称赞了一句，「小姑娘，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什么消息？」这回反倒是乔慕愣了。 「本来是从市区穿过去最近的，但是那里堵掉了啊，出了大事情！」司机也是个健谈的，说话的同时，指了指车上的广播，「刚刚交通台都报过了，那条路上的消防水阀突然爆炸，水压大得厉害，据说还有电线漏电，很多人都受伤了……车也不好开，救护车也不好进……」 乔慕不由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炸？那个东西平时最安全了，真是邪门……」司机还在自言自语地念叨，后续还在说着自己的判断，批判着工程质量。 乔慕没继续往下听。 她获知那么多消息，心中已有了大概的判断：这件事情，应该不是意外！很可能就是翩翩为了逃脱，故意制造的危险和混乱，唐北尧他们，刚才就在现场吧？ 原来她在医院浸润恐怖的时候，他在另一处，也经歷着不一样的惊心动魄。 这样的「统一」感，让乔慕觉得…… 心酸、又心疼。 「师傅，麻烦开快点吧。」她能做的，就是尽快到达他身边。 「师傅，开一下空调！」白十七在旁边要求，她兀自扯了扯衣领，放松地唿出口气，「我刚刚跑的那种热，好像还没有彻底降下来……」 她用手掌扇了扇风，然后转过头来，闲聊那般地继续：「对了，乔慕，你之前都去哪儿了？医院总共就那么大地方，你那一个小时在哪里？」 说到底，白十七还是纠结这个问题。 「我就在原地。」乔慕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如实告知，「我根本没去任何地方。」 「不可能啊，后门那边，我至少经过了三次……」白十七的嘴角抽了抽，适才脸上的浅笑，大有凝固的迹象，「你别告诉我，我跑来跑去的，看不见你？」
第571章 571 惊心 第571章 571 惊心 白十七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开口。 但是越说到后面，她脸上的笑容，便越是维持不下去。到最后，她几乎自己都不确定起来，怀疑又忐忑地补充：「……我真的看不见你？」 否则呢？ 除了这个可能，还能怎么解释？ 乔慕沉默。 车厢内的气氛，也似乎在瞬间之内，变得凝重起来。 「乔慕？」白十七催促。 「可能不止我一个。」乔慕思忖了两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什……什么意思？」 「你看不见的，不止我一个。」乔慕抬起头，她的目光，直视着白十七，一字一句解释，「之前翩翩装死，推着她尸体出来的，一共是六个人。」 白十七的脸色，已彻底转白。 「六……六个？」她磕磕巴巴地出声，不敢置信地回忆，「可我明明记得……」她思考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是颓然地抓起了头髮。 她的记忆里，明确只有五个人。 「我想不起来有第六个人，你是不是把赵警官也算进去了？」良久，白十七才烦恼地抬起头，「还是……难道我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是怕了！ 之前她被南溟「改造」，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我。 「不是。」这回，乔慕的回答很快，阻止了白十七继续胡思乱想，「我刚开始，以为我自己出了幻觉。因为另外的五个医生，也不记得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医生们确定是五个人，顾斯庭没留意，唐北尧说是六个……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确定，更无法解释。」 顿了顿，乔慕继续，「而且当时我一直站在那里，我的那一个小时……过得很奇怪！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没有看到我？」 她终于说完。 至于那消失的一个小时，成了无解的谜题。 「呃……」 白十七愕然。 她的嘴巴，呈惊讶地张开状态，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幸好，没发生什么事。」乔慕捏了捏眉心，「我再想想，这件事情……比闹鬼还奇怪……」 「……好。」 …… 车内的气氛沉默着，静谧到接近诡异。 「咕嘟……」 这是前排司机咽口水的声音。 从她们的交谈开始起，原本健谈的司机，便被震慑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 很快到达目的地。 第一医院的病患原本就多，医院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现在因为城市消防水阀爆炸，被冲击波及伤到的、不小心触电的、被碎片砸伤的……各种各样的伤者，都被送了过来。 原本就门庭若市的正门，此时显得格外拥挤，乔慕只能让司机在远处停了车，然后和白十七步行过去。 她看到了唐北尧的车。 之前见到的时候，那辆车还是光洁崭新，现在车身上还残留着水渍，而且门上、玻璃上，也留下了清晰的划痕……像是被冲击出的碎片划伤的。 「我的天……」白十七感嘆了一声，「车都这样了，顾斯庭的轻伤还能轻吗？那傢伙刚才打电话给我，不是打算说遗言的吧……赶紧走！」 这回，倒是白十七心急，轮到她在前面，一路疾步。 她们挤过医院的正厅。 绕开处理患者的急诊和门诊，周围的人瞬间就少了。白十七熟门熟路，径直走向vip区。她们等了电梯，按下vip楼层，然后走到专用诊室。 顾斯庭果然在。 「嘶……轻点！」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任由医生包扎自己的手臂，看到她们过来，才立马停止了龇牙咧嘴的表情，「你们来了啊？」 「恩。」乔慕点头，下意识地往前，看了一眼。 的确算轻伤。 顾斯庭的身上没什么伤痕，也没什么血迹，唯有他的那条胳膊，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隔着雪白的绷带，有些地方，还隐隐可见鲜血渗出。 「伤得重吗？」她看不出来，只能询问。 「还好，被玻璃片扎到的，太快了来不及躲。」顾斯庭笑了笑，表现得挺乐观，「幸好没划断血管，只要几天不碰水，也就没事了。」 乔慕这才放心。 然后，她再周围环视了一圈，疑惑地询问：「唐北尧呢？」 「他去找你了啊！」顾斯庭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回答，「两部电梯呢，你们可别是错过了？我看他在这里等得好好的，刚才却突然说要下去找你……真是巧！等等，我打电话给他。」 医生正好包扎完了伤口。 顾斯庭一边说着话，便一边去掏自己的手机。 但他还没来得及按下拨出键—— 「来了？」乔慕只觉得肩膀上一重，接着熟悉的嗓音，便从身后响起。 是唐北尧。 竟如此的无声无息，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到楼上了？还真是料事如神。」顾斯庭念叨着，也没有多想，顺势便收了手机。而他的身边，医生一边整理着医疗物品，一边还在叮嘱—— 「顾先生，伤口隔天必须来换药，这几天一定别碰水，胳膊也别太用力，有什么事情可以叫别人帮忙……」 顾斯庭摆摆手，没有往下听。 「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他满不在乎地说完，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唐北尧，示意医生，「你给他看看吧？有个大铁块飞过来的时候，他替我挡了一下，应该伤得更严重。」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唐北尧。 「你也受了伤？」乔慕讶然，她顾不上还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快速地转身过去，「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一边的医生也面色郑重，闻言立马拆了一副新的无菌手套，准备处理伤势。 「没有。」面对众人的殷勤，唐北尧的回答，只有冷清又平静的两个字。 然后，他抬眼看向诊室内的人，快速安排：「白十七，你送顾斯庭回去。」 「是！」到底曾是唐北尧的下属，白十七几乎是反射性地应声，动作和语气都很习惯。 「你……」 乔慕本想说什么，却被唐北尧打断—— 「我们先回家。」他扶着她的肩膀，温柔又强硬的姿态，将她往外带。到了外面，他才问她，「你有话要跟我说？」
第572章 572 别多管闲事 第572章 572 别多管闲事 他还记得她的坚持：要当面再说。 所以，在碰面以后，他便径直把她带离了病房，想问清事情的原委。 「先不管那个！」乔慕顾不上说别的，只是本能地抓着唐北尧的衣袖，面色紧张地追问，「什么大铁块啊？你到底伤到了哪里？」 她听顾斯庭的描述，总觉得情况很严重。 唐北尧眉心微拧。 「我没……」他下意识地想解释自己没事，但话到一半，在触及她眼中的坚持时，又不由噤声。顿了顿，他终究是颓然地败下阵来，「去旁边看。」 「啊？」乔慕一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便是一紧，然后便被唐北尧带入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他在她之前进去，又转过身去，不忘掩上房间的门。 这里空无一人。 毕竟是隶属唐门的vip区域，这里平时不接待什么病人，所以这间病室是空的。病床和其他陈设都蒙着白布，地面和窗户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唐北尧在这里脱下了上衣。 「……后面。」他提醒了一下位置，然后背过身去，语气平静地又补充一句，「我没事。」 他的话是这么说，乔慕却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触目惊心的样子…… 他说没事？ 她看到唐北尧的肩胛骨位置，整个都是红紫色的，他的皮肤呈现重创后的血肿状态，虽然肿胀不是很明显，但是颜色……这伤很严重！ 乔慕想伸手去碰。 但是指尖还未触及他的伤处，她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她怕弄疼他。 「伤到骨头了吗？这怎么可能叫没事！」乔慕只能愤愤地反驳，她替他拿定主意，「回什么家？你得在这里接受治疗！我帮你去叫医生！」 她一边说着，便一边试图向外。 但还未往前走两步—— 「乔慕！」唐北尧出声叫住她，他说话的同时，动作已比她快一步，先行拉住她的胳膊，「不能叫医生过来。我不会有事，你再看看。」 他的语气平缓，声音中却满满的都是笃定。 乔慕蹙眉。 她几乎被他强迫着，重新走回他的身后。她在心中暗忖：还看什么？她有对伤势的基本判断能力！刚刚她明明就看得很清楚，他的…… 呃？ 思绪骤然一停，乔慕再看向他的后背，有着明显的哑然。 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他身后的血紫，好像没那么严重了……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我的身体復原得很快，叫医生过来，反而不好。」唐北尧已转过身来，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刻意扯开话题，以轻描淡写的方式，顺势解释适才的惊险，「我们没抓住翩翩。她的这场逃亡不是即兴的，而是有预谋的。她故意走闹市区的路，接应并帮助她的人，在沿路的很多地方装了炸弹，引起了混乱……」 唐北尧无奈地耸了耸肩。 后肩上的伤势，让他唇角噙着的笑容有些牵强。 「……她混入了人群之后，我们找起来就比较麻烦。当时有爆炸碎片打过来，我就顺便帮顾斯庭挡了一下。」唐北尧笑笑，半开玩笑的姿态，「我们算是撤得比较早的，再晚一分钟，消防栓和高压电加起来，会很麻烦……」 他没再说其他的。 现场一度如地狱般的惨象，他没有必要形容给她听。 「她果然还是跑了……」乔慕喃喃出声，她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意外，这仿佛只是印证了荒流说过的话。已经知道的结果，现在发生了，也是毫无悬念。 她忍不住再去看唐北尧的伤势—— 的确在恢復。 虽然不是什么肉眼可见的神奇速度，但是他的康復速度，已经超过正常人百倍。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那个沉：当初她被挟持，为了逃离码头，她曾捅了沉一刀，后来，沉追上来的时候，也是瞬间恢復，毫髮无伤的…… 所以，这是觉醒者的某种能力？ 可是不对啊！ 沉的充其量，只是一个「人造的觉醒者」，只是一个不完备的复制品。沉的恢復能力有那么快，唐北尧作为真正的觉醒者，为什么会比他慢？ 「别看了，没事。」唐北尧绕开，这才捡起放在一边的衣服，重新穿上。他在扣着扣子的时候，才挑眉看过来，问出她刚才话中透露的关窍，「……果然？」 他面露疑惑。 「啊，其实……」乔慕这才回神，她正想解释荒流的事…… 「咔哒！」 房门被打开。 刚才门没有被反锁上，护士拿着钥匙推开门，正好和他们目光相对。 「这……」护士的神色一怔，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两秒，迅速赧然地低了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唐少！对不起乔小姐！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后面半句，她实在难以启齿。 乔慕愣了愣。 她诧异地看着护士，又转头看向唐北尧，然后才反应过来：唐北尧在穿衣服呢！在别人眼里，显得衣衫不整的……怪不得护士会误会。 「没……」事。 乔慕连连摆手，差点脱口而出说没事，但是又突然意识到，这么回答好像更不对。 「有事么？」倒是唐北尧，冷清又平静地问出来。他的情绪没有被护士干扰，对于护士的误解，他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他已揣测到，「有人要住进来？」 这里平时不收病人，护士过来整理，肯定是有人要住。有人入院，他自然要问一句。 「是……」护士点头，瞥见唐北尧穿完了外套，才抬起头解释，「我是来整理一下房间的。顾先生和白小姐的一位朋友，据说是被捅伤了脾脏，要转院过来。我想了想，这个房间挺合适的……」 唐北尧微微蹙眉。 「是赵警官。」乔慕已瞬间猜到了护士口中所说的对象，于是迅速解释，「他被翩翩捅到了脾脏，刚刚在那个医院里抢救完……」 是白十七的决定么？还是决定帮一帮赵警官？ 「不用整理了。」唐北尧已叫住那个护士，冷然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自己的命令，「你去告诉隔壁那两个人，不要多管闲事！」
第573章 573 和同情无关 第573章 573 和同情无关 他以冷肃的语气，说完这个命令。 「呃？」 护士的动作一顿。 她刚触及病床、试图揭开蒙尘布的手，闻言不由一僵，然后又悻悻地收了过来。 「好的。」她没再敢动那张床铺，还以为是自己的某个言行，无意中触怒了唐北尧，连忙识相着退下，「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 「咔嗒！」 房门被带上，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乔慕抬头，不由朝唐北尧看了一眼。 「不同意我的决定？」唐北尧莞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径直问了出来。他在护士离开后，整个人才显得柔和下来。 「不是。」乔慕摇摇头，在唐北尧试图解释之前，迅速抢先，「我很支持！」她的想法和唐北尧一样，他们不一样再去管赵警官。其实最好的结局，就是让赵警官彻底退出他们的圈子。 但是—— 唐北尧的理由，却和她不一样。 「没必要帮他。」他开口附和，直截了当地说完，「这个人太容易坏事。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不会假意放翩翩逃走……」而且最后没想到，翩翩真的逃脱了。 「有人接应，有人帮了她。」乔慕低喃，她深吸了口气之后，才转入正题，「……荒流是谁？」 目前她对这个人，了解的信息实在太少。 唐北尧的身形一怔。 他明显蹙眉，脸上的表情在瞬间转冷。 乔慕颓然地耸下肩膀，往下继续：「我刚刚在那家医院，碰到他了……」 「什么？」唐北尧像是此时才突然回神，面色紧张地追问，甚至说话的同时，握住了她双侧的胳膊，「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受伤了吗？」 他的语气很急，双眼中尽是担心。 「没有。」乔慕摇摇头，「我们是单独见面的，可是……他没有害我。」她斟酌着用词，但是对于那个诡异的荒流，却没有合适的形容词。 「单独？」唐北尧捕获了她话中的讯息，面色迅速不悦起来，「白十七没护着你？」 「没有……不是！」乔慕摇摇头，又摆摆手。这就是整个事件的诡异之处了，她就算当面讲，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说得清，「白十七没有看见他！」 「什么意思？」唐北尧不解。 乔慕这才一一叙述—— 「你还记得推翩翩尸体的医生吗？只有我们记得，医生一共是六个人，其他人都觉得是五个人！」 「我问过其他医生了，他们说分组队伍只有五个人，不存在第六个人！」 「我问过白十七，她也不记得多出一号人……」 「在此之前，我甚至觉得那是我的幻觉！而且我明明用手铐铐住他了，他瞬间就消失了……白十七告诉我，这个『瞬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我好像消失了一个小时，白十七找了一个小时，经过那个地方，却说没看见我……」 …… 乔慕终于说完。 她把这一系列堪称恐怖的细节，全部都叙述了出来。 「你是说手铐在你口袋里？扔出去的钥匙也在你口袋里……和之前一样？」唐北尧思索。从乔慕的叙述来看，这一切，完全是个未解之谜。 乔慕点点头。 然后，她又忍不住追问：「翩翩和你说过了吗？他是怎么样的人？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对方隐藏得太深，完全是深不可测的类型。 她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 唐北尧抿了抿唇：「她只告诉我，他是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人。她说他能操控一切，无所不能……」而此前，他对翩翩说的这些话，分毫不信。 现在，他隐约有些相信。 但是…… 他同样没有答案。 「把你留在那里，是我的失误。」眉心紧了又紧，唐北尧再度开口，带着明显的歉意发声，「乔慕，我很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看，我这不是毫髮无伤？」触及唐北尧脸上的郑重和愧疚，乔慕一怔，然后立马故作轻松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只是在示意完这个之后，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垮了下来，「我只是不明白，同一个组织的，翩翩想带我走，但是他却把我留下来了……」 他们行动不统一，是什么原因？ 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没有人能带走你。」唐北尧打断她，提到这个，他的眼底甚至有一闪而过的狠戾，「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把你带走。」 乔慕笑笑。 她又何尝不是这么希望？ 「……我们回家吧？」沉吟了数秒，乔慕率先开口，主动挽上了唐北尧的胳膊。她现在特别想回家，特别想要回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但是—— 开门出去的瞬间，唐北尧的手机响起。 唐北尧还没来得及接，走廊里的顾斯庭便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过来说话：「你们还没走啊？正好，我想跟你说，为什么不让姓赵的住进来？」 不待唐北尧回復，顾斯庭已继续说明理由—— 「他这回伤得不轻，他又毕竟是刑警，他的其他同事，肯定会对这件事追查。范围扩大了反而麻烦！还不如把他转过来，我再派人看管，保证他不乱说话。」 顾斯庭对此很坚持。 「他又占不了地方，也用不掉什么资源。人放在我们手上，也比较好控制……」眼见着，顾斯庭几乎要说服唐北尧，然后招唿护士过来重新整理房间…… 「不行！」乔慕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顾斯庭。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乔慕深吸了口气，笃定地继续：「赵警官喜欢翩翩，他绝对不会乱说话。」在这件事情上，她很确定，赵警官不会招来任何的麻烦。 白十七听得一愣。 顾斯庭则是直接诧异地问出来：「小慕慕，你同意北尧的观点？你不是应该……很有同情心的吗？」 「对他不用同情。」 顾斯庭问得有些不妥，唐北尧直接替她接了话。 乔慕噙着一抹微笑，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介意顾斯庭的反问，坦然地回答出来—— 「这和同情心没关系。」她顿了顿，然后接下来的半句，刻意压低了声音，「赵警官喜欢翩翩，你们都看出来了。但是你们没看出来……翩翩其实也喜欢赵警官。」 这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此话一出，他们几个人同时一静。 唐北尧先是诧异，后是瞭然；白十七的脸上，多了惋惜；只有顾斯庭…… 「所以呢？」他茫然地问出来。
第574章 574 最后一次 第574章 574 最后一次 顾斯庭问得认真。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迟钝。 「呃……」 乔慕不由哑然：这样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走了。」唐北尧开口，甚至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回去，你们自便。」 他说话的同时，乔慕只觉得肩膀一紧，整个人已被唐北尧揽了过去。然后，她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唿，人已被唐北尧带向前，走向电梯的方向…… …… 顾斯庭站在原地。 「喂！」他朝着电梯的方向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唐北尧的任何回应，他依旧是没反应过来，「……就因为翩翩喜欢姓赵的，我们就不管那傢伙了？」 这个逻辑，他不是很明白。 「是。」白十七扶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淡淡地回他。 「你也同意？」顾斯庭诧异，「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个想法啊！ 白十七摇摇头。 「顾斯庭。」她在顾斯庭说完之前，出声打断。她以惋惜又同情的语气，叫出对方的名字，然后才缓缓补充，「……你这么多年打光棍，真的是有原因的。」 ………… 另一边。 回程的路上，乔慕想开车，唐北尧没让。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他揉了揉她的头髮，顺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塞了进去，「我开车没问题，后背的那点伤，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他替她关上门，自行绕到了主驾驶的位置。 他们的这辆车车身上，还残留着明显的划痕，有些地方，还有被碰撞出的凹槽。这些都是刚才的那场「爆炸」里，车辆被波及到的证据。 这样一辆价值不菲的车被「毁」成这样，行驶在路上，不由引起许多人的侧目…… 唐北尧却不介意。 「我们到家以后，我再派人把车开去送修。」他语气平静地解释，顺势叮嘱，「你在车上还放着什么东西？到家以后先拿下来。」 「好。」乔慕点点头。 她打开身前的抽屉，里面只有几包未拆封的小零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其他地方……她好像也没放什么贵重物品，不需要拿下去什么。 整理了一通，乔慕不由低笑。 「怎么了？」也许是笑得太过突兀，唐北尧不由挑眉，转头看过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乔慕抿了抿唇，索性把抽屉往前一推，目光也看向前路，「……觉得我们这样真好。」窄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只属于他们两个。 外面的诸多烦恼、危险、威胁…… 仿佛都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事。 ………… 一路平稳。 回唐宅的路不近，但是路况挺好，没什么拥堵。 乔慕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目光看着窗外，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直到—— 她感觉有些冷。 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冷气，吹在了她的身上，周围的环境温度降低，她的周身也跟着发凉…… 乔慕下意识地想：空调打得太低了！ 于是，她本能地伸手，去调车内的空调按钮。指尖触及按钮的边缘，她的动作却不由僵住，整个人都微微有些愣：空调是关着的！那……她为什么会觉得冷？ 「要什么？」唐北尧在旁边询问。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目光便又专注向前。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手则是探过来，握在她那只僵住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不要什么。」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顿了两秒，又把手抽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只能扳下遮光板，从里面的小镜子里，打量此刻的自己——脸色有些不好看，呈现病态的苍白…… 也许是今天经歷得太多，太累了吧？ 乔慕暗暗想。 ………… 唐宅。 家里一切如旧，他们的车刚停稳，女佣便迎了出来。只是当看到车身上的划痕和凹凸时，女佣不由露出惊异的神色，担忧着多看了两眼。 「送去修。」唐北尧把车钥匙递过去，「叫人换一辆过来。」 「是！」女佣应声，接了钥匙，迅速退下去办。 现在还是下午，还没到准备晚餐的时间，女佣不用忙活，所以有的是时间处理车子。 而唐北尧和乔慕，进了屋子。 「你后背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乔慕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才强撑着问出来，「有什么样的感觉吗？」 她不太放心。 毕竟，那里没用过任何药物治疗。 「不疼。」唐北尧边走边回答，他甚至活动了一下肩膀，示意给她看，「不过我得先洗个澡，刚刚的那场追踪……跑得有点脏。」 毕竟有一些粉尘和水渍，还是溅到了他的身上。 「好……」乔慕嘴上应声着，人却还是浑浑噩噩的，直接跟他进了浴室。唐北尧也不避讳，带上了门以后，便动作如常地脱衣服。 乔慕看到了他的背：原本那些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竟在回来的这一路上，褪去了大半。现在他的肩胛骨后缘，只有暗红色的印记，已到了復原的最后一步…… 他恢復得很快！ 但即便如此，这速度和那个沉比起来，还是慢了好多…… 为什么？ 乔慕正想到这里，唐北尧突然出声—— 「一起？」他挑眉询问，甚至绅士地让出一条道来。然后，他便顺势解皮带，要脱剩下的裤子。 「不、不用！」乔慕的神色一窘，连连摆手。她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涨红了双颊，「我出去了……我去外面等你！」 她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 也是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竟跟他进了浴室，而且还「死皮赖脸」地站了这么久！她的思维真的是莫名其妙地变慢了，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 乔慕回了楼下。 没有女佣在的客厅，此刻格外寂静。 她坐在沙发上，想要坐下之后，再想想事情。但是她一挨到沙发，先前的那种混沌和迷濛便席捲上来……她的脑袋在瞬间迟钝，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睏倦。 冷意…… 这回是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
第575章 575 消耗 第575章 575 消耗 好冷！ 她像是要被冻结成冰。 好睏！ 她像是要进入冬眠…… 乔慕迷迷煳煳地想着，但是此刻她已没办法再睁开眼睛，只能蜷缩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神志，在被一点点地吞噬，整个人逐渐坠入黑暗…… 「睡着了？」朦胧中，她听到唐北尧的声音。 『唐北尧！救我！』乔慕在心里吶喊，但是她的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动静。 她感觉到唐北尧在她身边坐下，感觉到沙发凹陷的弧度，然后她感觉到身体被搬动……他把她的头搁在自己膝上，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 『不！我不想睡啊！』想说的话，她却说不出来。 唐北尧似在把玩她的头髮。 然后，他又伸手过来，触上她的脸颊…… 乔慕只觉得冷，所以他手掌的温度，于她而言，特别温暖。她贪恋着想要更多，但是唐北尧的动作却赫然一僵，手也迅速收了回去…… 「怎么会……」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其中有着明显的诧异。 然后，她坠入黑暗…… ………… 一觉醒来。 或者说，是神志再度恢復时—— 乔慕感觉到自己躺在大床上，唐北尧侧躺在她的旁边……他在揽着她的同时，也在吻她。只是这并不是单纯的吻而已，他也在餵血给她。 她的身体，因此缓缓恢復了温度。 她可以动了。 「……唐北尧？」乔慕微微推了推他，从这场吻中撤离。 「嗯？」唐北尧浅浅地应声，他依旧距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的脸上。他只要稍稍低头，他的唇瓣，就能轻擦过她的。 「我刚才感觉好冷。」乔慕开口，她终于有力气，也有能力说出来，「而且感觉好睏，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这种感觉不对劲！ 唐北尧沉默了两秒。 「……如果不餵我的血给你，你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他顿了顿，长指抚过来，又镶入她的头髮，「最后一天，我们不该延误时间。」 说完，他拉近她，又想吻下来。 「刚才的我是什么样子？」乔慕很想问个清楚。她的脑海里，翻涌出狗仔那段视频里，她脸色灰白的样子。所以她刚才的样子：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很不好的样子。」唐北尧没有解释，只是一概而过，「那些都不重要。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他以平稳又坚定的语气，说完这句话。 然后，他重新堵住她的双唇。 「唔！」 乔慕怔了一秒。 当再度尝到那浅淡的血腥味时，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明白荒流为什么只是出现，却没有带走她了！因为只有唐北尧能「养活」她…… 可是，荒流为什么全知道？他真的是无所不知？ 乔慕的心里一片茫然。 她很想理清思绪，把这一切想个明白，但是她发现自己，很快又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唐北尧的血…… 有一种清甜的感觉！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血还能是这种味道！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好像不止是血腥，更是一种生命力……一种让人渴望、渴望到几近疯狂的生命力！ 不行！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多！ 乔慕不由自主地抱住唐北尧的脖子，然后两人之间由「他餵养」，逐渐演变成「她的主动汲取」。一切全有本能驱使，乔慕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还狠狠咬了他一口。 「乔……乔慕？」唐北尧试图拉开她。 乔慕便狠狠地在自己唇上碾下，用自己的鲜血，压制了唐北尧的动作。她的血腥，对他是有克制作用的，现在她就是要克制住他，然后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乔慕！」 终于在某一刻，唐北尧骤然用力拉开她，低喝出声。 乔慕一怔。 她茫然地停住，自己所有的理智和思绪，像是在这个瞬间，才全部回笼。对于适才自己的失态，她完全想不通，也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看向唐北尧—— 他很难受。 不知道在刚刚那个「吻」里，她到底吸了他多少血，又灌了他多少血？她只觉得他整个人，神情都疲累虚弱了许多，甚至他的眼底中，还涌动着防备的暗赭色。 那种异于常人，却又本能出现的颜色…… 「我……」乔慕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连连后退，尽量拉开和他的距离，「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唐北尧虚应着笑了笑，他用手掌撑着床面，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才询问，「刚才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乔慕茫然地摇头，眼中却不由多了一丝仓惶，「……我刚才控制不住我自己。」她就像是被人操控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做主。 很奇怪，又难以描述的体验。 「你怎么样？」顿了顿，乔慕迅速仰头。 「有点累。」唐北尧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他的脸上还残余着明显的疲态，但是唇角已噙上一抹清浅的笑意，「不过没关系，这是最后一次……你彻底好起来了。」 她彻底恢復。 而唐北尧的脸上、眼底，已满是欣慰。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叩响。然后，女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唐少，乔小姐，该吃饭了。」女佣的语气自然，显然还不知道，这里刚发生了什么。 乔慕朝声源看了一眼，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了。她刚刚失去意识，到底持续了多久？ 「去吃饭吧。」唐北尧拍了拍她，自己却又躺了下来，「我先睡一会儿。」 「你不吃了吗？」乔慕意外。 她看着唐北尧的眼神，也多了明显的担忧。 「你一会儿挑几样我爱吃的，给我带上来。」唐北尧神色如常，安抚地勾了勾唇角。 「对不起……」乔慕忍不住道歉。 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累。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我没事。」唐北尧失笑，「我需要休息调整一下，暂时顾不上你。你去吃饭，照顾好自己，就是帮我的忙了。」 「……好。」
第576章 576 恢復 第576章 576 恢復 乔慕迟疑地应下。 她替唐北尧盖好了被子，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 楼下。 女佣已站在餐厅里等，全部的晚餐，都已上了桌。只是看起来……让人没什么食慾！应该是女佣还急着唐北尧先前的交代，所以晚餐端上桌的，也都是凉拌蔬菜，蔬菜清汤之类。 吃不吃…… 好像没区别。 乔慕微微蹙了蹙眉。 「乔小姐？」女佣已出声招唿她，主动帮她拉了椅子，才挑眉看过来，「怎么了？」说话的同时，她又朝她身后望了望，「唐少不吃？」 她看过来的目光，又变得担心起来。 乔慕失笑。 「我们没吵架。」她索性率先回答，解除了女佣的疑虑，「我去重新做几个菜吧？一会儿我带上去给他吃。」 「呃？」女佣怔了怔。 她没有出声阻拦，却还是不放心地跟着，一起进了厨房。 乔慕从冰箱里找出食材来：鱼、肉、虾…… 「乔小姐？」女佣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是您自己要吃，还是打算做给唐少吃的啊？」 「嗯？」乔慕心不在焉地应声，「都行啊。」 她对家里的厨房还算熟悉，说话的同时，已开始摆弄那些调味料的小瓶。 「可是唐少交代过……」女佣欲言又止，顿了顿之后，又委婉着补充，「您之前吃完牛排以后，很难受的！所以……」还要沾荤腥吗？ 「是很难受。」乔慕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眉头也微微收紧，「可是……」 她现在好想吃这些东西！ 「唉，还是我来吧。」女佣拗不过她，只能颓然地嘆了口气，截下了她手上的适才，「这回您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可一定会告诉唐少的！他现在就在楼上……」 女佣絮叨着，脸上尽是关心。 乔慕笑笑。 「好。」她爽快地答应下来，侧身把地方让给女佣后，她才忍不住抬头，又往上看了一眼：其实不用女佣去告诉！如果她再呕吐难受，以唐北尧的听力…… 他绝对会听见。 ………… 女佣重做了晚饭。 加了几样荤腥，整张桌上的菜看起来才色香味俱全。 「乔小姐，您……能吃吗？」女佣看着她动筷子的表情，就和看着她试毒一样。 「我试试。」乔慕回答。她夹起一块小炒肉片，动作同样也是小心翼翼。她看着很有食慾、闻着也觉得挺香，然后她放入嘴里……她记得上一次是味同嚼蜡，感觉在嚼腐烂的垃圾。 而这回…… 很正常！ 她尝到的，是很正常的肉味。 乔慕缓缓地咀嚼品尝，然后再顺利把食物咽下去。她在女佣期待的目光中，重重地点了下头，评价出声：「很好吃！」 女佣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回过身去，把厨房的其他菜也端过来。 乔慕吃了很多。 她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把桌上的菜餚，解决了大半。温暖的食物入肚，她才有了久违的飢饿感，同时感觉自己的各项器官，都重新开始运转…… 这感觉…… 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復原了。 唐北尧说适才的餵血，是最后一次，所以在那之后，她恢復如常。她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神百倍。 ………… 晚餐后。 乔慕拿了个餐盘，挑了几样唐北尧爱吃的菜，才重新回到房间。 房间内的灯光正暗，壁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躺在床上的高大身影。唐北尧侧身躺着，一动不动，整个人还维持着她适才离开时的姿势。 他睡得很沉。 乔慕走近几步，便能听到他的唿吸：绵长、均匀。 「唐……」她想叫他起来吃东西，但是只发出一个单音，却又不由噤声。她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看到了他难得的这样安眠，她不忍心吵醒他。 最终，乔慕还是放弃了叫醒他的想法。 她把晚餐送下楼，然后才小声折回来，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他身边。 身侧的气息陡然一近，即使在睡梦中，唐北尧还是本能地伸手，把她揽了过去，拥在怀中……这是他喜欢的姿势，也是他习惯的姿势。 「晚安，唐北尧。」乔慕在心里低喃。 她忍不住仰头，在唐北尧的下巴上，落下极轻极浅的一吻。然后，她才重新低头，整个人都埋入他的怀中。 晚安。 愿我们醒来之后，一切雨过天晴。 ………… 翌日。 乔慕醒得很早。 天刚蒙蒙亮，她便没了困意。她的身体好像不止是復原了，而且还精神百倍。 乔慕在被子里动了动，想要先起来。 「怎么了？」只是才有动静，唐北尧的声音，便迷迷煳煳地从头顶传来。与此同时，横在她腰际的胳膊也紧了紧，把她重新拖了回去。 他半梦半醒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动作已是强势至极。 「我想起床。」乔慕推拒地抵着他的胸膛，手肘撑在床面上，勉强撑起身来，「我……」睡足了。 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 因为唐北尧恰好也在此时睁开眼，她对上他迷濛的睡眼，看到的，也是一双赭红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关系？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唐北尧此时的瞳孔，呈现暗赭色。 乔慕的身形一僵。 「怎么了？」还是唐北尧继续问出来，嗓音低沉沙哑。 「你的眼睛……」乔慕欲言又止，暗暗着急，「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你让我恢復，对你自己的影响很大？」 唐北尧淡淡地笑了笑。 「我没事，我只是需要一段休息时间。」他有意迴避和她的对视，所以，他在轻描淡写回答的同时，又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很快就能復原。」 乔慕哑然。 她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迟钝地坐在床上。而唐北尧的唿吸很快又均匀绵长，他……又睡着了？ 他是真的很困吧？ 乔慕没敢再吵醒他，她这回是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她甚至打算去客房梳洗，不给他增添任何噪音，但是，在即将踏出房门的瞬间—— 等等！ 她想到了……
第577章 577 熟悉 第577章 577 熟悉 还有一件事，尚未解决。 唐北尧后背上的伤…… 好些了吗？ 乔慕回过头，又往大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算了，只能等他睡足了醒来，再看看了。 ………… 唐宅的清晨很静。 这里远离市区，早上女佣又还没有过来，所以偌大的一个主楼里，没有半点动静。乔慕抱着膝盖，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静候日出。 她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只能在这里，等唐北尧醒来。 明明这里一切如旧，而且也一片平和，可是她莫名地……有些不安。 她想到了逃走的翩翩； 她想到直到现在，依旧处在暗处的那个组织； 最后，她想到了荒流…… 那个神秘莫测、无所不能，又在她面前瞬间消失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他现在到底掩藏在何处？他会在什么时候，又再度出现？ 这些问题，乔慕全都没有答案。 但她不得不想！ 毕竟—— 她现在恢復了！她的身体，像是彻底获得了「重生」……但这样，她就没有非留在唐北尧身边的理由了！万一荒流再出现呢？会怎么样？ 「唉……」乔慕兀自低嘆，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能抓住荒流，那就好了！ 可是这谈何容易？ 乔慕怏怏地思索着，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放在茶几下面的纸笔。然后她顺势拿了一张纸出来，又挑了一根素描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她的绘图能力还行，但是在人物肖像方面，只能算是一般。所以涂涂改改了好久，她才勉强画出一副眼睛……那是她昨天看到的眼睛。 黑亮、有神。 如果她再看见，肯定能认出来。 但她看到的，也唯有这双眼睛而已，其他的，都被口罩遮住了…… 「吱——！」 一声急促的剎车音，在门外响起。 乔慕正想事情走着神，闻声才反应过来，连忙趿拉着拖鞋起身，在窗户里看了一眼，然后小跑着去开门——是顾斯庭和白十七。他们竟这么早过来？ 「早安！你们……」 乔慕拉开门，打招唿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北尧呢？」顾斯庭抢先出声，面色急切地开口，「我找他有点要紧的事！他在家里吗？」 「他在楼上，可是……」他还在睡。 乔慕一边解释，一边替两人拿换穿的鞋子。 但是这回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斯庭便越过她迅速上楼，他甚至连鞋子都没有顾得上换，直接一路快跑，消失在了玄关的位置…… 「喂！」乔慕怔了一秒，下意识地想去追，却被白十七拦住。 「他找唐少有要紧的事。」白十七的脸色，同样凝重，她拉住他，贊同顾斯庭的意思。顿了顿，她才语气为难地补充，「乔慕，出事了。」 「什么事？」光是白十七的表情，便让人心中一紧。 「是k……先生，」白十七欲言又止，斟酌着称唿，磕磕巴巴地继续，「他做的一些事情，损害了唐门的利益，大有挑衅的意思。顾斯庭就是和唐少商量，要不要退让？」 乔慕一惊。 南溟？ 他为什么突然和唐门宣战？ 「有原因吗？」乔慕直截了当地询问，「为什么是商量要不要退让？」这不是顾斯庭做事的风格，当然，更不是唐北尧做事的风格。 「因为先生他变得……」白十七的将声音止住。 白十七沉吟了数秒，才从头开始叙述—— 「其实我在海底实验室的时候，先生刚醒来，我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他变得更冷酷、狠辣……就像我告诉你的，他还让你死远一点。」 「他在研制一种化学武器，研究的时候，直接用人实验的！」 「这回他在很多地方投放了这种武器，因此震慑了很多地方，也收罗了很多势力。」 「他这次让唐门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但是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因为他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像是只为了震慑别人？」 …… 白十七说完。 她摇摇头，在事件的末尾，加上自己的总结：「所以顾斯庭去和唐少商量，要不要就退让一次？」毕竟，现在谁也没有时间和南溟互斗。 「南溟他为什么这么做？」乔慕还在不解。 在她看来，南溟不会做无效又没有目的的事！如果只是为了挑衅……那个太匪夷所思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白十七有些恼怒，暗暗捏了捏拳头，「乔慕，你是不知道，他醒来以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和以前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乔慕试图询问，却被白十七抢先—— 「而且你知道吗？听说他这次研制出来的武器，都是人共投放。他的手上，有很多无条件为他卖命，替他去死的人……我很害怕，他还会再选我一次。」 如果说前面的声音属于恼怒，那后面的几句，便是属于恐惧了。 「要不是那回我碰到一个很厉害的人，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让我摆脱控制，恐怕我……」白十七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说，摇了摇头，中止了话题，抬脚走向屋内。 她的脸色有些白。 像是受到了惊讶，眼里有着明显的惶惑和不安。 「不会的。你不会再被控制的。」乔慕尽力安慰，她把白十七拉到沙发上坐下，安置好了之后，才转向厨房，「你等等，我去倒杯水来。」 至于楼上的…… 唐北尧应该快醒了，可以让顾斯庭先和他商量。 她需要……再想一想。 片刻的迟滞，水差点倒在了地上，乔慕连忙回神，及时收手，然后端着杯子回去找白十七。她出去的时候，白十七正拿着她先前画画的那张纸，正在拧眉细看…… 「喝水？」乔慕把杯子递过去。 「谢谢。」白十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单手接过杯子喝了几大口，却没有把那张只有眼睛的画放下。她在喝完水后仰头，好奇地询问，「这是谁？」 乔慕自嘲地笑笑。 『这是昨天在医院里的人，可惜你不记得了！』她想这么回答。 但是还未开口，白十七却抢先—— 「这个人，我觉得很熟悉。」
第578章 578 乔慕，救命 第578章 578 乔慕，救命 熟悉？ 乔慕的眼睛一亮：「……你想起来了？」她在说话的同时，甚至激动地上前一步，抓住白十七的胳膊，「你也见过他的，对不对？」 「我……」白十七迟疑。 她依旧紧锁着眉头，盯着那副只画了眼睛的肖像。就这样兀自打量了许久，白十七才颓然地摇头：「是好像见过，但是在哪里见过，我想不起来了……」 在回答的同时，白十七的唇角，已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呈现某种欣喜的状态：「……我觉得，他人很好。」 乔慕拧眉。 在听到白十七的这句评价时，她的心也一併沉了下去。 「他不是好人。」想了想，乔慕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碎了白十七的憧憬，「他是那个组织的人，而且昨天在医院那边，他曾经出现过。」 她以平静又笃定的方式，叙述出这个真相。 白十七一怔。 「昨天在医院的那个？」她的面色一僵，适才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了下去，「就是……我真的没有印象，也没有看到的那个？」 她的脸色垮了下去，眼底涌动着的，是明显的恐慌。 「是。」乔慕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多说。 她只觉得一个近在眼前的线索，突然又中断了。 「我明明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是我却觉得他很熟悉，这是为什么……」白十七自言自语地低喃，还在原地絮叨。她思忖了一阵，才想到办法，「对了！我可以查监控！这样我们就能确定，昨天到底是几个人！」 「没用……」乔慕颓然地摇头，「昨天我就看过了，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没有装监控。后门倒是装了一个，但是昨天的监控资料，已经被销毁了。」 能想的办法，她都已经想过了。 「那没事！」白十七自信满满，她放下了那幅肖像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操作，「我能远程连接我的电脑，自动进系统去做监控恢復，之后的监控视频，会返回到我手机上。」 这是白十七的强项，她完成这样的操作，完全是小菜一碟。 「能恢復？」乔慕也来了精神，「你需要多久？」如果真的能看到监控视频的话，她就能知道，昨天荒流是怎么突然消失的？她那流失的一小时，又是怎么回事？ 「最多两个小时。」白十七保证。 「那……」 乔慕还想继续问，但是话刚说到一半，楼梯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唐北尧正从楼上下来，身边还跟着顾斯庭。唐北尧已经收拾干净，并且换好了衣服……此刻的他称不上是精神满满，但是原本的疲惫，已一扫而空。 「唐北尧？」乔慕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你……」 「我很好。」她还没有开口问，唐北尧便抢了先。他径直过来，停到了她身前，蹙了蹙眉心后继续，「出了点事情，我要出去一趟。」 乔慕哑然。 她当然知道，唐北尧所说的，一定是关于南溟的事情。只是从唐北尧的表情里，她无法知晓他的处理方式……他打算怎么应付南溟？ 「你的身体应该恢復了，想吃什么东西的话，可以尽管吃。」唐北尧已继续，揉了揉她的头髮，安抚了一句，又补充，「我晚上再回来。」 「……好。」乔慕愣愣地点头。 只是，在唐北尧抬脚，即将越过自己时—— 「唐北尧！」她突然出声，又叫住了他。 「嗯？」唐北尧果然迅速止步，他回过头来，疑惑地挑眉。 「你……」打算怎么做？ 她想这么问，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由噤声。最后她说出口的，已变成了—— 「你注意安全。」 她不想过问这项争端，她也不想左右他的决定。她只能希望，他平安无事。 唐北尧莞尔。 然后，他回答：「好。」 ………… 唐宅又安静下来。 白十七对南溟发憷，所以连带着，连解决关于南溟的事，她也不敢跟着去。她索性留在了唐宅，专心调查昨天医院的事，恢復监控数据。 女佣过来，忙活了一阵，从厨房探头出来：「乔小姐，早餐已经好了！白小姐要一起吃吗？」 「好啊！」白十七应声，爽快地答应了邀请，「正好恢復数据还需要一点时间，我肚子也饿了。早上来得匆忙，我都没有吃东西。」 说话的时候，白十七动作自然地抬手，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嗯。」乔慕点点头，也跟着站起了身，「一起吃饭吧？」 …… 她们倒是难得有一起吃饭的时候。 女佣去其他地方忙碌，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边吃边聊天。 「对了，赵警官的事，上法制新闻了。」白十七突然想起来，「媒体把他的事情，定义为恶性袭警伤人事件，打算大肆炒作一番。」 「什么？」乔慕不由紧张，「那昨天发生的事……」岂不是都会在媒体的报导下，公诸于世？ 「放心吧，所有的新闻我都已经压下去了，现在各大网站上，连个关键字都搜索不到。但是，最后具体的，还是要看赵警官怎么说。」白十七抿唇，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要是乱说话，我还得压新闻……对了，你家有花生酱吗？」 白十七拿着两片切片面包，又插了句话。 乔慕一愣。 「有。」然后，她才回神应答，「在里面调味柜子里。」一边说着，她一边起身，试图去帮白十七拿。虽然她也不是很理解，这种突兀又跳跃的话题。 「别了！我自己来！」白十七抢先，已经站起来往里跑，「这点小事，我去拿就行！你在这里等我啊……」 ………… 白十七跑进了厨房。 乔慕还坐在原处，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脑袋里想着的，还是各种烦恼未解的谜题，以及唐北尧出去将要应对的事宜……她以这样的方式干坐着。 直到—— 「碰！」 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这重物落地的动静里，连带着还有砧板落地的声音。 然后—— 「乔慕……」白十七吃痛的闷哼，从里面传来，「救命！」
第579章 579 这不是意外 第579章 579 这不是意外 「白十七？」乔慕一惊，立马循声赶了过去。 当看到厨房内的景象时，乔慕的脸色不由一白，震愕地僵了一秒—— 她看到白十七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肚子的位置。一把切菜用的刀具，正插在她的肚子上……而她的指缝中、厨房的地面上，尽是殷红的鲜血。 「怎么回事？」乔慕连忙跑过去，在旁边抽了崭新的毛巾，折腾起来替白十七止血。 「别……别提了。」白十七已疼到嘴唇发白，她强撑着勾起唇角，自嘲而笑，「我在这里滑了一跤，砧板上的刀也掉下来了……好倒霉！」 显然，她是扑下来的时候，正好被刀捅到。 「你……」乔慕蹙眉。 她看着地上的砧板、看到地面上残留的面包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现在情况紧急，真不是责怪白十七，为什么走路这么不小心的时候。 「你撑着点！」乔慕单手扶着白十七，另一手已快速地掏出手机，打算拨求救电话。 「怎么啦？」女佣恰好在此时赶来，她也是听到里面的动静，才放下手头的事匆匆赶来。然后，她同样惊愕地站在门口，「这……发生什么事了？」 「白十七受伤了！」乔慕迅速开口，见女佣过来，她的面色不由一喜，「快过来帮忙！我们把她带出去。」她们两个人，搬动一个白十七没问题。 不然她一个人，真的没办法。 「啊……好！」女佣没来得及问更多，依旧是懵懂的状态，在乔慕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地过来帮忙。 「你扶着那边，我保持这边……」乔慕快速地安排，在搀扶起白十七的时候，却感觉到手臂一紧……白十七突然抓住她，而且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十七，怎么了？」乔慕只能边往外走，便询问且鼓励，「你放心，有我们在，你绝对不会有事。」 「乔慕……」白十七困难地睁眼，她已疼得脸色惨白，额头和鼻翼间，都是亮晶晶的冷汗。她强撑着，可她用尽力气想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送我去医院。」白十七坚持，反覆呢喃，「一定要送我去医院……拜託……」 「废话！」乔慕愤然地低吼，她的一只手还帮忙按着白十七的伤口，眼看着那条纯白的毛巾，一点点被血染成红色，「我当时是送你去医院！」 都伤成这样了，难道留在家里用创口贴处理吗？ 「好……那就好……」白十七轻笑，她抓住她的五指，力道也渐渐小了下去，「那我就……放心了……」说到最后，白十七彻底没了声音。 她流血过多，当场疼晕了过去。 乔慕能感觉到肩膀陡然一重，白十七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乔小姐……」女佣的样子，是明显地慌了神。 「去开车！送白十七去医院！」乔慕还保持着冷静，迅速地安排，这是救白十七最快的方法。 「好！是！」 ………… 医院。 乔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a市第一医院。这里有最好的设备，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和医疗团队，而且，这里也是隶属于唐门的地方。 医生迅速地接了诊，几个白大褂把白十七推上车，送进了手术室。 女佣则跑动跑西地办手续。 幸好，手术室那边迅速拍片检查，传来了回復—— 「没什么事。」医生一边解释，一边推着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一刀很运气，没有伤到任何器官。就流了点血，我们把刀取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可能被吓晕过去了吧……」 听医生的叙述，白十七受的伤，也不算什么大事。 「好……谢谢医生。」乔慕不懂具体病情，只能感激着道谢，然后目送医生离开，自己又在手术室外等着。反正医生刚才也说了，「手术」的时间，不会很长。 …… 「乔小姐？」有下属从旁经过，很快就认出了她，顿时诧异地止步，「您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他又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里面的是？」 肯定不是唐少。 唐少如果出什么事，他们驻守在医院的，会在第一波被通知到。 「是白十七。」乔慕如实回答，懊恼地揉了揉头髮，「刚才她去厨房，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切菜的刀捅在了肚子上。不过幸好，她没事，医生说刀锋避开了所有的脏器。」 女佣办完手续，正从远处寻找过来。 「这里！」乔慕挥了挥手，示意女佣方向。 「这么倒霉！被菜刀捅了……」下属还在旁边搭话，「不过要避开所有的脏器，白十七也算是倒霉里面的幸运儿……这种事情，一般只有身手老成的人才能做到。」 「被菜刀捅了？」女佣刚刚过来，听到这里，不由讶异地挑眉。 乔慕这才想起来，这一路忙着救人，她还没有向女佣解释前因后果。 「恩。」她点点头，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告诉女佣，「她摔了一跤，带落了砧板和菜刀，人又扑在了上面。」现场看来就是这个情况，白十七本人也是这么说的。 「你们要在这里等吗？」下属听完了过程，没有任何的表态，不动声色地切换了话题，「手术应该还要有一段时间的吧？我去收拾个办公室，你们去那边坐坐。」 下属一边说着，便一边往前走。 「好，谢谢！」乔慕道了谢，顺理成章地跟上。但是走了几步，她却发现女佣没有来—— 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乔慕只能又折回去，压低了声音询问。 「乔小姐……」女佣犹豫地抬头，停顿了数秒，才肯定地补充，「我刚才听到你说的了。但是我每次用完厨房，都会把刀具收起来，绝对不会放在砧板上。」 「什么意思？」乔慕一怔，身形跟着不由一僵。 女佣抿了抿唇。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说出乔慕心里隐约猜到的答案—— 「所以，摔一跤带掉砧板是可能的，把刀带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乔小姐……这不是意外。」
第580章 580 恐怖 第580章 580 恐怖 这不是意外？ 乔慕不由蹙眉，她往手术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后，又转回头来：「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女佣颓然地摇头，面上尽是不解和惶惑，「我只是肯定，像刚才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要不等白十七醒了以后，再问问她吧？」 「嗯。」乔慕点头，没再说别的。 眼下，这是唯一的方法。 只是话题虽已中止，她的大脑里，却忍不住继续往下揣测：如果白十七不是摔了一跤，不小心被捅伤的，那就是别人伤到了白十七？当时的厨房里，还有第三个人？ 想到这里，乔慕不由打了个寒噤。 这想法…… 太恐怖了！ 「乔小姐？」女佣站在旁边，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出来，「您是觉得冷吗？您脸色也不太好看……要不就去那边医生办公室坐坐吧？」 刚才经过的那个下属，已经整理好了办公室。 「哦……」乔慕虚应一声，整个人却还是浑浑噩噩的，跟着女佣向前。 她思考了很多细节，越发觉得：刚才的猜想虽然很恐怖，但却是最合理的！不然白十七为什么会说谎？因为家里还藏着人，白十七无法对付，所以故意这么说，并且坚持让她送医院…… 白十七那是在带她离开唐宅？ 好像，真的很有可能！ 「今天不冷啊……」女佣走在她前面，已进了办公室，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然后，她很快又转身向外，「要不您在这里等吧？我帮您回去拿衣服！」 女佣一边说着，便一边往外面走。 「慢着！」 眼见着对方的一只脚都踏出门外，乔慕才勐然回神，出声叫住对方。 「啊？」女佣的步子一顿，面色如常，「怎么了？」 「不能回去！」乔慕的双颊上，却依旧是惊魂甫定的苍白。她想也没想地追上前，直接拉住女佣的胳膊，「你先别回去，家里可能……等等，你让我再想想。」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 「乔小姐！」适才的那个下属正好进来，手里端着两杯茶，态度恭敬又讨好，「这是楼下护士给我的花茶，你们应该喜欢喝……医院这里条件有限，您将就一下。」 「好，谢谢。」女佣过去接下，把一杯递了过来，「喝点暖暖吧？ 而另一杯，女佣很自然地尝了一口，抿了抿唇后评价：「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家里的，但是也挺香。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 …… 两人一通寒暄。 乔慕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听了几句。至于下属送来的花茶，她也只是礼节性的品尝了一口。然后，她迅速地蹙眉，望向女佣的方向—— 这花茶是酸的，喝不出来吗？ 看女佣品尝的模样…… 好像真喝不出。 这…… 算了！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在另外两人聊天的空隙，乔慕突然插话，面向下属的方向，径直问出来，「唐宅附近，有多少我们的人手？」 「呃……」 这个话题太跳跃，下属不由一愣。 突然从玩笑转为正事，下属脸上的微笑，还没有来得及敛下。他顿了顿，仔细思索盘算了半晌，才给出答案：「五分钟内能赶到唐宅的，大概几十个吧。」 关于唐宅的守备，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只是他不明白—— 「乔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叫人搜查唐宅。」乔慕拧眉，「你想办法帮我通知那些人，一起去唐宅搜一遍，有没有可疑的人？我怀疑有人混进来了！记得不要单独行动，负责搜查的人，尽量不要分开找。」 几十个人，同时搜唐宅，应该可以保证自我和唐宅的安全了。 「啊？」只是，在厅外乔慕的叙述后，下属的脸上，反倒满满的都是错愕，「搜家里？那唐少的意思呢……乔小姐，这都是为什么啊？」 他想不透其中的逻辑。 「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她没有时间解释了，「唐北尧那边不用管，我会再向他解释。」 「好。」下属这才应下来。 他点点头，很快便转身出了门。 「我去帮忙。」女佣也跟着往外，她的脸色凝重下来，边走边解释，「附近一些人的联络，我也知道，我可以帮忙更快通知所有人。」 「好！」 ……… 女佣跑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在电梯口那边，才追上了步伐匆匆的下属。 「我跟你一起去通知！」女佣直接说明来意。 「嗯。」下属应了一声，按下电梯，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又忍不住嘟哝着继续，「乔小姐怀疑家里有人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有陌生人试图接近，就会触发警报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乔小姐交代的事，肯定要去办的。」下属理所当然地接话，顿了顿又不由耸肩，「不过我也觉得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派人去搜家挺好的……」 ………… 另一边。 偌大整洁的医生办公室里，只剩下乔慕一个人。 周围一片安静。 她留在房间里，暗自踱了几个来回，才拿出手机，给唐北尧打电话。她想要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顺便再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 但是，电话无法接通。 唐北尧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没有信号覆盖，所以在机械的提示音后，电话自动转到他的语音信箱。乔慕以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并且把自己的安排说完。 然后，她才挂断电话。 这么处理，应该可以了吧？乔慕默默地想着。 「叮……」 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手机，恰好有电话打了进来。乔慕下意识地按下接听键，在看到那个略有熟悉的号码时，才隐隐有些后悔…… 她不该接的！ 「餵？」电话的那端，已传来赵警官的声音，虚弱又无力，「乔慕，我是赵正源。」 乔慕抿了抿唇。 「赵警官，你醒了？」她终究是没有直接挂断的勇气，深吸了口气之后，她故作平静地回应，不让对方听出这边的任何情绪，「你……有事吗？」 「我想问你……」赵警官的声音顿了顿，他在对面沉吟了数秒，才继续出声，嗓音里多了明显的苦涩，「……她已经逃走了吗？」 「是。」乔慕咬了咬牙，索性按照翩翩想表达的方式，过分地补充，「不止逃了，而且还炸了一个街道，伤了很多无辜的人。」这样的翩翩，他还不死心吗？ 不闻不问，才是最好的结果！ 「还是逃了啊……咳咳咳！」也许是事情的冲击力太大，赵警官低喃了半句，便在对面一通咳嗽。他咳得剧烈，隔着电话，都能想像到他孱弱的模样。 「不管你恨不恨她，以后，你们都不会有任何关系。」乔慕冷声提醒，把话说完之后，才出于人道主义，不忍地补充了一句，「赵警官，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祝你早日康復！」 说完，她便想挂断电话。 「等等！」 但拇指还未触上挂断键，赵警官却在对面出声，嗓音急促地叫住她—— 「还有很重要的事……咳咳！」他一着急，便又是干咳，声音都跟着弱了几分，「我现在没有办法去做，必须由你去完成！对我们都有好处！」 「什么事？」乔慕怔忪了一秒，动作不由顿住。 「我这次受伤，警队方面很重视，在我醒来之前，好像也有媒体参与进来了。」赵警官断断续续地表达，「我醒来之后，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意外，没有袭警，也没有捕风捉影的那种揣测……」 赵警官清了清嗓子，自嘲地笑了笑：「我被她捅了一刀，也清醒了。」 「那你的意思是……」乔慕不解。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赵警官缓慢又沉重地说话，「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她的存在，我这里的『口供』，就是这样了。」 乔慕瞭然：「如果有警方调查过来，我也会这么说的。」 赵警官的意思，是让她配合吧？ 这并不难。 「还不止！」赵警官打断她，「我偷偷打听过了，抢救室外面的走廊里，并没有装监控。所以警方要调查的，只有目击证人……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 赵警官提醒。 然后下半句话，特意压低了声音：「关于那几个医生，我希望由你去出面，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回答。毕竟，唐先生还在走廊里开枪了……你也不希望医生实话实说的吧？」 「你……」乔慕哑然。 「抱歉，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对大家都好。」赵警官清了清嗓子，听他那边的声音，似正努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我偷偷地查了一下，拿到了那几个医生的联繫方式，马上就能发给你……不过信息还不齐全，只有五个医生的联繫方式，另外一个，你再问他们吧？可能要花点钱解决……」 「什么？」乔慕一直是平静地听着赵警官的要求，直到最后，她捕获了他话中的某个信息，才不敢置信地问出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五个……还有另外一个？ 赵警官一愣。 「不会花你很多钱。」然后，他在对面失笑，「况且，以唐先生的经济实力，应该也不差那六个医生的封口费吧……」
第581章 581 来不及了 第581章 581 来不及了 乔慕怔神。 「六个医生？」然后，她也是脱口而出，径直问出来，紧张地和他确定，「你刚才说……当时有六个医生？」他也发现荒流的存在了？ 「是……我伤的是脾脏，不是脑子，记得清。」赵警官自嘲地笑笑，「只是当时的那些医生，我只拿到了其中五个的联繫方式。剩下的，你负责解决。」 话说到这里，他才顿了顿，以一个刑警的敏感，注意到了乔慕的异样——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赵警官询问。 「当时……」乔慕的声音一急，差点当场说出真相，但在开口说完两个字后，又理智回笼地噤了声。停顿了两秒，她终究是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再让赵警官牵涉进来。 不管是为了翩翩，还是因为基本的人道主义，她都得这么做。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道谢—— 「谢谢。」 「谢我什么？」赵警官反倒是疑惑了。 当然是谢你给我这个信息！ 乔慕在心里回答。 「没什么。」表面上，她却没任何表露，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话题。 「那我把联繫方式发给你……」赵警官又干咳了几声，显然他现在身体过于虚弱，甚至经不起长时间的说话。匆匆地总结过后，他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 ………… 办公室内静下来。 乔慕握着手机，开始重新思考昨天的难题—— 关于荒流，到底多少人看见他了？顾斯庭没有注意人数，暂且把他排除；唐北尧注意到了他；白十七和其他医生则是没注意……这是她昨天获知的信息。 双方的观点，几乎势均力敌。 但是今天，又多了个赵警官，站在能看到荒流的这一边。而且他刚才的话提醒了她，也许昨天医生不肯说，只是被收买了呢？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达成了这种一致？ 这样一来，「说谎」的人，似乎就只剩下了白十七。 白十七为何要骗她呢？ 乔慕想不明白。 现在的这个可能性，以及这种种的想法，让人的脑袋越发混乱了…… 「叮！」 手机简讯的提示音，在此时响起。 信息是赵警官发来的。他的动作倒是挺快，挂断电话不久，便把那五个医生的姓名、私人电话、甚至家庭住址，都一併传送了过来。 乔慕的心中微微收紧。 她的确需要联繫这几个医生！不是为了封口之类的事情，而是她想搞清楚，昨天荒流到底做了什么？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无所不能？ 她还是不相信。 ………… 「餵？」乔慕拨通第一个号码，「是李医生吗？」这个人她记得，算是整个小组的组长，所有的治疗或者做事，都是有他安排带头的。 「是。」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想……」乔慕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想说明自己的来意。只是没想到，这回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便被对面的女人哽咽着打断——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没了！」对面的女人呜咽，情绪越来越激动，「什么名利都是假的！你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什么？」乔慕一愣，「李医生出什么事了？」 「他昨晚十二点，从家里阳台上跳下去了……我们家27楼，人当场就不行了……」那个女人边哭便说完，「你们这些医疗杂志的记者，也别再找过来了！说不定他就是为杂志写论文，压力过大，才会……」 「嫂子，你撑着点，哥哥的后事要紧。」电话的那端，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正在安慰。 接着，乔慕来不及说其他的，电话便被挂断。 她没得到任何消息。 通过这个电话，她所获知的，只有李医生身亡的讯息……她听着，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一些莫名的感慨。 ……… 在调整完情绪后，她打出第二个电话—— 通了。 彩铃响了许久，对面却无人接听。 她只能打出第三个—— 「我们家鹏鹏，昨天晚上跳楼了！」对面一片嘈杂，满屋子都在哭嚎，「他还这么年轻，就那么想不开……我可怜的鹏鹏啊……」 然后是第四个—— 「不好意思，我是他姐姐。我弟弟昨晚跳楼过世了，家里正在办丧事。」 最后是第五个…… 同样的！ 已经跳楼自杀。 …… 乔慕每打一个电话，心中的凉意，便加剧一分。直到，挂断最后那个电话，她才终于颓然地坐下，整个人瘫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感觉头皮发麻、手心发凉、双腿发软。 跳楼自杀？ 而且是四个人同时不同地方？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巧合？除非是谋杀！可他们每个人，都认定了死者是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自己主动跳下去的…… 就好像，有一个人，能够远程操控这一切？或者，就像有一个人近在咫尺，却恍若透明，无人看见。 这让乔慕想到了唐宅的厨房…… 白十七受伤…… 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原理」？ 手机突然响起。 有电话恰在此时打入，突兀的手机铃声，让乔慕本能地一颤，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她的精神实在太过紧张，这样的突发性大面积死亡，她反应不过来。 「餵？」号码是陌生的，乔慕按下接听键。 「喂，是你刚才打过这个电话吗？」对面的人礼貌地开口，嗓子却是那种嚎啕过后的沙哑，「抱歉，她恐怕没有办法接你的电话。」 乔慕的心中一沉。 这通返回过来的电话，似是给了她一丝希望，然后又浇了她一盆冷水。 「她……」乔慕迟疑了一秒，才小心翼翼地问出来，「是不是去世了？」 此话一出，对面又是一声难掩的哽咽。 「她昨晚跳楼了，还在医院里……已经宣布脑死亡了。」对面的哭声越发明显，「……最多到今天晚上，我们都留不住她了……」 ………… 五个电话，五个人的跳楼事件。 而且…… 还是同样的结局！ 她越发相信是有人特意安排的，那些医生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被灭口。是因为替荒流隐瞒了真相？事后又被荒流灭口的吗？ 有可能。 只是荒流要如何做到？ 毕竟是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同样的方式…… 「乔小姐？」女佣在这个时候回来，步伐匆匆的，连唿吸也有些喘，「我们已经把人都通知好了，现在就在搜查家里。我们就先留在医院，这里也很安全。」 这里，也有唐北尧的势力，也有身手矫捷的下属。 「好。」乔慕点点头。 「对了！」女佣继续说完，「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白十七手术做完了，医生正推着她回病房，就住楼梯附近那一间。要去看看吗？」 「去。」乔慕收神，迅速地起身。 她得去看看白十七的情况，等白十七醒了，她还有其他事要问。 ………… 平车刚走。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一片忙碌。乔慕看着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有拿医疗设备的，也有拿药拿遗嘱的……她只能退回走廊，远远地在外面等着。 一个护士走出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没事吧？」乔慕忙侧身让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把空间让给医务人员忙碌，「你忙。」 「乔小姐，你在这里太好了！」护士的面色一喜，没再继续往前，而是拖着她的胳膊，折返回病房的方向，「手术很成功，但是白十七不配合，一直朝着要见你！」 「见我？」乔慕意外。 她被护士拖着，走进了病房。 里面还没有全部安置好，空气中弥散着的，是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几个医生刚把白十七抬到病床上，正准备接术后的那套监护设备，而白十七却不停推拒着，还试图起身…… 「你不能起来！」医生低喝，对于白十七冥顽不灵的闹腾，已经从苦口婆心的相劝，变成了不悦的怒喝，「麻药的力道还没有过，伤口也不能这么快活动……」 白十七根本不听。 「让我见乔慕……我要见她！」白十七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却是很急，像是急出了眼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赶紧……快要来不及了！」 她一直要起来，却一直被医生按下去。 「白十七。」乔慕的眉心一紧，连忙上去制止，「你先配合医生，有话一会儿再说。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乔慕？」白十七的眼睛一亮，她像是溺水的人，陡然找到了浮木。她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全身都隐隐发颤，「你让他们走！让他们都出去！」 「怎么了？」白十七如此紧张的神色，让乔慕也不由心头髮紧。 她示意医生先出去。 而白十七在「清场」完毕之后，才开口—— 「我想起来了！昨天的确还有一个人……我都想起来了！」
第582章 582 操控 第582章 582 操控 白十七的情绪激动。 她在说话的同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牵动了肚子上的伤口，于是又重重地摔回床面…… 「我记得……我记得他的！」白十七的眼底，写满了仓惶。她的脸色发白，额头有晶莹的汗渗出，也不知道是疼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乔慕……」白十七嘟囔了两声，才勐地抬起头来，「昨天的医生是六个！还有一个医生的位置，我现在才想起来，之前在我脑海里，那里是空着的……还有从医院的后门出去，我看到你了，我也看到他了……可是我之前，完全不记得这么回事……」 白十七的表述很混乱。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其中甚至不带多少逻辑。 「什……什么？」乔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像是被人篡改了！我像是被人控制了！」白十七拧眉，她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陡然才想起来，「有电脑吗？随便哪种，能上网就行！」 乔慕抿唇。 「好。」然后，她应声，没再多问其他的，只快速留下一句话，「你等等！我去找！」 她不知道白十七想证明什么？ 但是从白十七急切的表情里，她觉得……有大发现！ ………… 电脑很容易找到。 医生值班室里，就有轻便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值班医生写病歷用的工具，当然也能上网，乔慕和医生商量了几句，很容易便把电脑借了过来。 只是在进病房前—— 「乔小姐，里面这……」穿着白大褂的人叫住她，一脸的难色，「术后是要连接心电监护的，现在这样……具体的康復状况，我们也不知道啊！」 医生的意思，显然是一起进去。 「乔小姐，我陪您进去？」下属提议。 「还是让我一起进吧？」女佣自告奋勇，也想跟着。 乔慕挡住了门，一个都没放。 「我会注意白十七的情况，她的身体出现任何状况，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她回答那些医生，然后转向下属，「你帮忙守着这层的安全就好。」 最后，她面向女佣：「你去医生办公室等我。」 把人都安排完之后，乔慕才抬脚，独自进了病房。 ………… 病房内。 白十七已经坐了起来。 不知她是怎么挣扎做到的？乔慕看到白十七身前的病号服上，有明显渗出的血迹，大概是伤口迸裂了……手术室里带回来的输液器，也被白十七拔了，现在白十七的手背上，还有一片血痕。 但是这些，白十七毫不在意。 「电脑！」她的目光只注意到了那台笔记本电脑，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所有的希望，「快，把电脑给我！我有证据，我能解释的！」 乔慕把电脑递了过去：「白……」 她试图开口。 但是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便被白十七止住—— 「先别说话！我马上就能解释的！」 乔慕只能沉默。 病房里安静下来，空气中残留着的，只有白十七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的声音。乔慕微微凑过脑袋，往屏幕上看，却只有一些枯燥的数据和复杂的代码…… 她不懂这个。 「如果我现在的记忆才是真的，那那个人，真的是太恐怖了……」白十七低喃，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有这种控制……」 所以，她迫切地想寻找证据证明。 乔慕在旁边沉默着。 她没有接白十七的话，只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白十七所说的，应该就是荒流了，白十七所谓的「不记得」，应该就是被荒流「控制」了。 她没有打扰白十七。 因为她也想知道「证据」，她也想知道：荒流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 「嗒！」 一声轻响。 白十七在敲下回车键之后，才中止了这场忙碌。 「我连接到了我自己的电脑，加快了编译的程序，修復了视频。」白十七开口，她咬了咬牙，精神却像是越发紧张了，「这是医院后门的监控。」 乔慕神色一凛：「恢復了？」 「对！」白十七面色凝重，「一起看看吧？」 …… 白十七点下播放键。 监控的像素并不清晰，只能勉强看到人脸，对于人的长相，几乎分辨不清。但监控显示的地点，确实是在医院的后门，后门经过的人不多，乔慕能分清谁是谁。 她看到了荒流。 他穿着那件蓝色的外套，带着一副医用口罩，脚步平稳地经过摄像所在区域。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追上去，佯装不认识地和他搭话，两人站在原地聊了几句。然后，她突然出手，用手铐铐住荒流的手腕，又把钥匙远远地扔出去…… 她试图去摘他的口罩，却被他蒙住双眼，然后他贴上来，伏在她耳边说话…… 监控中的情景，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只是她不明白—— 自己在视频中为什么僵住了？荒流在她耳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远比她记忆中得要长很多，然后她只是呆呆愣愣地站着，最后连挣扎和抗拒的反应都没有。 「我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白十七陡然开口，「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这么和你说话，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我一路小跑过来的……」 白十七低喃。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乔慕在监控的视频里，果然看到白十七匆匆赶到的身影—— 白十七快步沖了过来。 但是荒流不知说了什么，白十七又突然止步。 整个监控视频是无声的，而整个过程，她们都看不到荒流的长相。荒流身手，似和白十七比划着名什么……还未等人看明白，却见视频中的白十七拔腿就跑，继续…… 去寻找？ 「我之前的记忆，是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你，所以我继续去其他地方找。」白十七淡淡叙述，真相和记忆截然不同，「我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样……他和我说了几句话，我的记忆什么的都变了！可我却半点都不记得，我怎么被他控制的？」
第583章 583 主人 第583章 583 主人 白十七已跑出了监控范围外。 很快，她又折回来。 她像是一无所获，只剩下满脸的焦急，而且这一回，她在「路过」的时候，不再有任何的停留。即使眼光扫过荒流的方向，也像是在看着透明的空气…… 「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他。」白十七解释，「在我的记忆力，我来这里找了好多遍，但是我没有发现你。」 一次， 两次， 三次…… 白十七数次经过，都是同样的状况。 「我也想不明白……」白十七懊恼，「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操纵？」她的右手握拳，恨恨地在被面上砸了一下，然后作势便要合上笔记本电脑。 「等等！」乔慕打断。 她叫住白十七，止住对方试图关电脑的动作，想要把这个监控看完。 因为在这个监控视频里，也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她呢？ 她那「消失」的一个小时内，到底在做什么？ 监控画面里，荒流已经松手，放开了对她的钳制。然后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荒流指示的，还是她自己主动想这么做的…… 她走出去，把适才丢出的钥匙捡回来，交到了荒流手上。 然后，她眼看着荒流开锁，把手铐取下来，又放入她的口袋。他似乎注意到了她口袋中保持通话的手机，于是拿出来，瞟了一眼后，直接把手机关机放了回去…… 他抬脚离开。 甚至在离开之前，他还别有深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慕……你为什么要放他走？」白十七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直到荒流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明明已经把他锁住了啊……」 纵使对方有天大的本领，他赤手空拳的，怎么解开这个坚硬的手铐？ 「我……」乔慕哑然。 她回答不上来。 因为，这一切，她完全不记得……她的记忆里，荒流是「突然消失」的。 现在看来，被荒流控制的，应该不止是白十七一个。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乔慕蹙眉，目光沉沉，「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实在太难对付了。」 等等！ 还有另一个问题—— 她被荒流「控制」，应该只是那一个小时，事后她便恢復如常。然而白十七…… 「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乔慕开口，径直问出来，「你仔细想一想，昨天你们见到的时候，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告诉我！」 这很重要。 ………… 此刻。 外面—— 医生办公室里，女佣还在耐心地等待乔慕。这里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女佣百无聊赖，想要拿起适才的茶水来喝，却在看到里面水的颜色时，不由一惊…… 原本应该是淡黄色的花茶，此时已变成了墨绿色。 好诡异的颜色！ 「这到底是什么茶……」女佣不悦地嘀咕，忿忿地拿起剩下的半杯茶，想要去询问适才端茶的下属，「这哪里是什么花茶……颜色都这样了……」 嘟哝的话说到一半，女佣的声音戛然而止。 「乓！」 茶杯落地，发出一声碎响。 而且在这声碎响的同时，女佣的身体也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 「小心着点杯子！」下属正好从医生办公室外经过，他没有转头往里看，只是听到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层可没有保洁员来打扫。」 里面没传来女佣的回应，下属也没放在心上。 他脑子里想的是：还得去楼下一趟！得把楼下打扫卫生的人，叫上来帮忙。 这种想法很正常，而且以前有类似的情况，他们都是如此处理的，所以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回当他去楼下—— 楼下的病区很静。 静得出奇！ 护士站那边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听着是刚才给他花茶的那两个护士。下属心中一喜，下意识地走向声源，熟稔地打招唿：「喂，你们……」 话到一半，他陡然噤声。 太诡异了！ 而且太血腥了！ 他终于看清了这两个护士「嘻嘻哈哈」的游戏—— 她们的手里，各拿着一把手术刀，在说说笑笑的同时，就给对方的脸上划两刀。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两人的脸上都显得狰狞而且鲜血淋漓…… 但是，她们却在笑。 就好像真的是在玩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感觉不到痛，也不吝惜自己的脸，真的是乐在其中的感觉…… 「你们……」下属的声音顿时磕巴了，他像是误入地狱，一时间根本难以接受眼前的场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想让两人停手。 可是嘴里这么说着，他的脚下，却是不由后退了两步。 他甚至想逃离。 「慢着！」可是他刚抬脚，有想要离开的想法时，一道沉稳微凉的嗓音，从他的旁边响起。对方缓步走来，问得直接，「你把『花茶』泡了吗？她喝了吗？」 下属一惊。 他反射性地看向声源：那里站了一个男子，身形清瘦、颀长，只是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唯一的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对方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上面…… 还滴着血。 「你是谁？」下属厉呵，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迅速开口，「你是怎么混进这里的？你有什么目的？」这里就在vip层的楼下，距离唐门的势力范围很近，享受也vip区一样的保全。 所以，没有一点本事的人，怎么能轻而易举来到这里？ 「我？」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然后那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地从光影里走出来。他的声音听着是年轻人，但是说话的方式，却似活了很久的长者—— 「我是谁不重要。小伙子，不用紧张，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她喝茶了吗？」 「呃……」 下属一直是纳闷又警惕的状态，直到对方走到他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全身颤抖了一下，又清醒过来。只是他的「清醒」，只是僵直地站着，目光木讷地看着前方…… 他如同行尸走肉那般，只有绝对的服从—— 「愿为您效劳，主人。」
第584章 584 猎物 第584章 584 猎物 此时，楼上。 病房中—— 「你好好想一想，昨天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在乔慕的这句话之后，白十七便拧眉陷入苦思。 「我好像……」半晌之后，白十七才低喃着开口，伸手抚向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我隐约记得，我这回受伤，也和他有关系……嘶！」 白十七抽了口凉气。 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肚子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也是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 「和他有关？你别着急，家里那边，我已经派人搜查了。」乔慕蹙了蹙眉，按住白十七的肩膀，「要不我先叫医生进来？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刚刚的那群医生，应该还等在外面。 所以，乔慕说完，便动作自然地转身，打算往外。 「不是！」 但还没来得及抬脚，白十七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惊慌又紧张地叫住她—— 「乔慕，不是家里！」白十七的表述有些混乱，但是眼里却写满了肯定。她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又重新转回电脑屏幕，调出那段监控，停在某个位置，「是这里……他在这里和我说过话。」 白十七努力地回想：「他让我伪造受伤，不惜一切代价的伤到自己，然后……」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缓缓地抬头，说出关键的下半句，「……一定要让你送我来医院。」 白十七说完，这才是真相。 乔慕怔住。 她在心里暗想：一定要她送她来医院？所以，荒流的真实目的，不是唐宅，而是……医院？他引她来医院的？他也会来医院找她？ 白十七显然也想到了，所以她的脸色，已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乔慕，我好像惹麻烦了……」白十七喃喃地开口，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害了你……你快走！赶紧离开这个医院！」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 此时此刻，乔慕也同样是仓惶的。 她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急促地答应下来：「好，我马上就走！我让医生进来，你先配合他们治疗。」这回她没有任何的耽搁，说话的同时，便快步向外。 「嗯，好。」白十七在她身后答应。 然而，当她打开病房的门—— 空无一人！ 原本应该守在那里的医疗团队，此刻却都不知去向，就连那辆接送病人的平车，也不知道被推去了哪里？适才还吵闹的楼层，似乎在须臾之间，便陷入极致的寂静…… 人呢？ 「有人吗？」乔慕喊了一声，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便下意识地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找。 那边总该有人吧？ 就算医生都暂时离开了，女佣总该还在那边等她的吧？ 「这么急急忙忙的……」往前跑了一半的路，却有冷清平淡的声音，慢慢悠悠地从身后传来，「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个声音，很熟悉。 是让人心情沉重的那种熟悉！ 「……荒流？」乔慕止步，缓缓回头。 她果然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并且试图躲避的人—— 那颀长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距离她的位置，不过五步之遥。他穿着一件暗色的长款外套，手便这么自然地，插在了裤袋里……一副休闲自若的形象。 他仍旧戴着口罩。 若不是他的声音，即便他站在大街上，她和他擦身而过，她也不会认出来。 「嗯。」荒流点点头，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上下打量了她几次，缓缓地给出判断，「看来，我精心准备的东西，你是没有好好喝下去……」 「喝什么？」乔慕脱口而出。 但在询问出声的同时，她便自行反应过来：是那两杯「花茶」！下属端过来的，说是楼下的护士送的茶叶……她只抿了一小口，觉得发酸发涩，就没有喝。 那是什么？ 该死的！女佣喝了啊…… 「那是什么？」乔慕紧张地问出来，她一边防备着荒流，一边也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医生办公室的方向。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有医生过来，女佣也没有出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重要了。」荒流却摇了摇头，有清浅的笑意，从口罩的边缘溢出。而他黑亮的眸中，也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虽然增加了点困难，但这并不影响我带走你。」 乔慕心中一沉。 「带走我？」她暗暗地规划逃跑的路线，心中盘算着成功的概率。表面上，她冷笑出声，「昨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改主意了？」 「嗯，改主意了。」荒流颔首，答得坦然，「因为今天开始，你能脱离觉醒者，独自生存。你恢復好了，我自然能带走你。」 乔慕握拳。 他知道？ 他竟连这些都知道！昨天是唐北尧最后一次「餵」她…… 「我不会和你走的！」乔慕咬牙，「你不用妄想了！」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已经紧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她想好了：以她的身手，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但是打出大动静来，是没有问题的！下属们应该都在附近，听到动静，肯定都会过来帮忙…… 荒流失笑。 「放心吧。」他仍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和她的态度截然相反，「我不用对你使用武力。」 他没说「不会」，而是说了「不用」，这样自信又肯定的用词，让乔慕的嵴背一凉。她心中的那种警惕，也瞬间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什么意思？ 「你还有个朋友，在这个房间？」她还没有琢磨出对方的意思，荒流便继续开口，然后抬脚，突然就后退几步，踱到白十七的病房外，然后径直拧门而入…… 「不可以！」乔慕怒喝。 她所有的计划，都在这一刻被打乱。 原本她应该是急于逃跑，想要离开这里的那一方，但在对方闯入白十七的病房后，她反射性地便选择抬脚，快步追了过去……毕竟现在的白十七，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你是……」病房里，白十七正要低唿，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惊愕地睁大双眼，「是你？」
第585章 585 催眠师 第585章 585 催眠师 「和她没有关系！」 乔慕已经冲过去，想也没想地挡在病床前面。她的态度很明确：有什么事冲着她来，不要牵累到白十七！ 「你……乔慕！」白十七的声音似很激动，她在她的身后开口，急于想表达什么，「他是……」 但是话刚说到一半—— 「白十七！」 一声厉喝。 荒流突然喊了一声，叫出白十七的名字。 而他的声音，对白十七来说，仿若是某种「魔咒」或者「驱动」，原本还面富情绪的白十七，瞬间像是被断电的机器人，整个人赫然僵住…… 就连目光，也是空洞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白十七的样子，却像是……被控制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乔慕询问。 「我操控了她。」荒流平静且坦然地回答，后半句话里，甚至加了淡淡的自豪，「我能操控任何人，所以，没有事情是我做不到的。」 操控？ 对他来说这么轻而易举？ 乔慕哑然。 「所以不想让她有事的话，你现在就跟我走。」荒流收回目光，然后看过来，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我刚说过了，我对你不用动用武力。」 「你……卑鄙！」乔慕低咒。 「吱——」 说到这里时，病房的门突然传来轻响，有人从外面推门，径直走了进来。 是下属！ 乔慕心中一喜：救兵总算是来了！ 「做事这么卑鄙，你就不怕栽了么？」乔慕冷冷的反问，感觉因为下属的出现，自己的底气都足了很多，「你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守卫虽比不上唐宅，但也有不少我们的人……」 你能打得过吗？ 你能应付得了这么多人吗？ …… 乔慕在心里问。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以为要翻盘的时候，下属却缓缓地接近，最终停留在荒流的身旁。然后，下属毕恭毕敬地哈腰：「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乔慕讶然：为什么下属向荒流汇报？ 难道…… 他也被控制了？ 这个猜想，真是叫人心里发沉。 「好。」荒流只是点了点头，便又抬眸看过来，他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复述了她的话，「卑鄙？正好，我还有更卑鄙的事情，可以做给你看。」 说完，他转向下属，示意地往窗户外面指了指。 乔慕不知道他想表述什么？ 他的动作很普通很随意，感觉就像是在说「看，那边有一朵云」那样简单。但是下属却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快步、小跑、疾跑…… 然后勐地撑住了病房的床沿，一跃而下。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他……」乔慕讶然，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下属跳下去了？这里可是高楼层啊！他被控制了以后，就能这么毫不犹豫地跳楼？ 「他跳下去了。年纪轻轻的，可惜了……」荒流淡淡地接话，嘴上像是在怜悯，眼底却没任何的愧色，「现在，趁着所有的人都去楼前看热闹，我们从楼后走吧？」 乔慕没动。 在对方伸出手，似是邀请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荒流的眉心紧了紧，只是他的眉宇间，没有表现丝毫的不悦。他以轻描淡写的音色，直接说完下半句，「你是嫌一具尸体，给予的掩护不够，对吗？正好，这里还有一个。」 他把目光转向白十七：「白十七，跳下去！」 这回，他开口命令。 而原本僵直坐在床上的白十七，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娃娃，机械又本能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走向窗户的方向……她是真的打算听命跳下去！ 「不不不！」乔慕这才终于急了，连忙追过去，用力地把白十七按住，「别操控她，我跟你走！」 她脱口而出，爽快地答应下来。 「很好。」荒流很满意。 「白十七！」乔慕还在努力地按着白十七，可是后者却根本不听，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乔慕愤然地转头，「你还在干什么？让她恢復正常啊！」 虽然她始终不明白，这种操控，到底是什么原理？ 「白十七，停止！」荒流这才发话，在白十七的动作止住之后，他的语气和缓下来，然后继续，「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之后，你会什么都不记得。」 他如此说完。 乔慕缓缓地松开力气，她发现白十七真的听话地闭上眼睛，连唿吸都变得清浅均匀起来…… 她不由揣测：荒流的这种控制，难道是…… 「乔慕。」肩膀上突然一重，荒流竟在此时过来，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她的肩上，「时间不早了，你答应我的，我们该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蛊惑。 甚至他此刻的这种声音和语调，还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乔慕的身形一僵。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紧张和排斥—— 「你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决定，不会害你。」 他的眸亲切黑亮，说话的同时，握了握她的肩膀。 「你的身边，有太多危险，你本来就该避开的。」 他继续，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很有道理。 他又握了握她的肩膀。 「所以你要跟我走，你最喜欢的事，就是听我的指令。」 他的手上又用了点力。 整个过程，都是规律又亲和的。乔慕盯着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她甚至想要闭一闭眼睛，然后再睁眼的时候，听他的话，完成他的指示…… 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她好像也被控制了！而且，她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而且，一切又似乎都来不及…… 乔慕只觉得又累又困，忍不住缓缓地阖上眼皮。可就在闭上双眼，神志尽失的那一刻，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在此时响起。突兀又清脆的手机铃声，瞬间帮她找回了清醒。 乔慕勐然睁眼。 「啪！」 她想也没想地伸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是催眠！」肩膀上的力道松开，她也趁机后退几步，拉开安全距离，「你催眠了他们，还想催眠我？」刚才的感受很真切，所谓的控制，应该是一种级别很高的催眠。 「呵。」一声轻笑。被她扇了一巴掌的人，终于拿下口罩，缓缓地抬起头来……
第586章 586 你的身份 第586章 586 你的身份 乔慕终于看到对方——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对方的皮肤白皙、五官分明，只是现在左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指痕……这泛着暗红的指痕，让原本表象温和的他，明显多了层狼狈。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眼前的这个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又好像在某张照片上见过…… 对了！ 她想起来了—— 「你……」乔慕开口，艰难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你和唐决……」是什么关系？ 她想要这么问。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实在和唐决太神似了！他们的长相併不一样，髮型之类的也不一样，但是第一眼看过去，便能让人肯定，他和唐决肯定有关系！ 「叮铃铃……」 口袋中的手机响起。 适才被挂断的那个电话，又锲而不捨地打了进来。 乔慕回神。 她拧眉，下意识地垂眸，掏出手机去看：屏幕上闪烁的号码很熟悉，是唐北尧打来的。 「餵？唐北尧！我……」乔慕心中一喜，顾不上多想其他，直接按下了接听键，迅速地想向对方求救。但是话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抢先。 电话那端，唐北尧的声音比她更急—— 「马上回家！」他应该是听到了她的留言，然后在第一时间回电话过来的，「家里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在家才是最安全的！不要留在外面，他可能在引你出去！」 他火急火燎，迅速安排，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你在哪儿？」 「医院。」乔慕回答。 她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喉咙瞬间无比干涩。她现在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该来的，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此刻的对面，荒流已站直了身体。他摸了摸被打到的侧脸，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抬脚，一步步向她靠近……他的脚步沉稳缓慢，但是每走一步，都给人一种压迫感。 「马上离开医院！」唐北尧还在电话对面催促，「那边有我们的人，你随便找一个，让他马上开车送你回家！我……」 「唐北尧。」乔慕叫住他。 她抬头。 荒流的身影，已走到她近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没有阻挠的语言，没有强制的动作，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过来，唇角甚至还扬起清浅的微笑……乔慕的心里发窒。 这笑容太恐怖了！ 就像世界末日的时候，陨石落在地球表面，砸出的末日光芒一样…… 「唐北尧，来不及了……」乔慕握着手机，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荒流，就在这里。」对方已经出现了，而她，再无离开的机会。 她有一种预感，而预感在下一秒便成真—— 果然，她还没有等到唐北尧的回覆，手上一松，掌心的手机，便被强制夺了过去。只是须臾之间，那部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已落在了荒流手中。 他没有扔。 甚至一反常态的，他掂量了一下手机，然后把听筒凑到耳边。 「餵？」他向对面的唐北尧开口，没有过激的用词，但是字里行间，已是明显胜利者的姿态，「你现在才来提醒她吗？好像太晚了……」 乔慕咬牙。 她下意识地扑上去，想要抢回自己的手机，却没能如愿。她又想索性放弃手机，趁机逃跑，但是……白十七还在这个房间里，她要怎么跑？ 进退两难，她没有办法。 而荒流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通话上。他似乎很在乎这场通话，而且这场通话的意义，与他而言，好像不止是炫耀—— 「我得感谢你，把她养活过来，我才能把她带走。」这是荒流说的。 「……」唐北尧不知在对面说了什么？她听不见。 「……精力耗尽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想要找死的话，大可以来找我正面交锋……当然，你是我们的财产，最后也会轮到你的。」 …… 她能听到的，都是荒流说的话。 只是她没有听明白，这是威胁？还是在事先宣告着什么？ 「……好了，再见。」她还没有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荒流那边，却已语气平平地挂断了电话。就像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对话，由他单方面的，决定了结束。 乔慕暗惊。 她的心里正着急，正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站在身前的人，却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乔慕。」荒流开口，对着她单手举起了手机，问得绅士，「需要我还给你吗？」 这个问题…… 这叫什么问题？ 乔慕不解地抬头，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荒流。她本能地想要去拿，但是之间还未触及手机，荒流却突然松手…… 「啪！」 一声细响。 机身自由落体，屏幕砸在瓷砖上，瞬间就有了裂痕。 「你……」乔慕气愤，但是在心里，她又隐约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任何的物体，都能自由掉落，你看了一样，就会看第二样，直到很累为止……」他开始说着奇怪的话，乔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混沌。 又是催眠？ 该死的！ 在意识趋近朦胧时，乔慕才找回一丝残存的理智，然后依靠这种意志力，迅速地从这种诡异的操控中清醒过来。 她扬手。 如刚才一样，她打算再给对方一巴掌。 但是—— 「啪！」 预想中的脆响并未发生，这声动静，是她的手腕被他截住的声音。荒流的用力不算很大，但已足够缚住她，不让她的手能轻易抽回。 「你倒是没有昨天那么好对付了……」荒流摇摇头，不急不缓地开口。他像是放弃了操控她的想法，于是乔慕的脑袋，也在迅速地清醒过来。 她听到荒流还在嘀咕，近乎自言自语—— 「有了觉醒者的供养，果然能力都会不一样。」 乔慕的脑袋彻底地清醒。 她没有纠结于他的嘀咕内容，而是想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乔慕拧眉询问，她开始怀疑，甚至以试探的方式，尝试着叫了他某个名字，「……唐决？」
第587章 587 斗智斗勇 第587章 587 斗智斗勇 她静候他的反应。 不管他和唐决是什么关系，他都应该对这个名字，产生情绪波动。当然，最大胆最恐怖的想法，就是：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唐决本人？ 「呵……」 荒流轻笑。 他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淡淡扬唇：「这是你跟我走的理由吗？」 「什么？」乔慕茫然。 荒流的问题太过突兀，一时之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荒流暗嘆一声，然后逐字逐句地重复，「如果我是唐决，你就会心甘情愿地跟我走吗？」 乔慕一愣。 他真的有可能是唐决吗？ 她讶异着这种可能性，至于他询问的后半句，她直接用沉默，给了他彼此心知肚明的回答——她当然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若不是为了白十七，她怎么都会拼一拼…… 「呵，」荒流轻嗤，陡然脸上的笑容一收，声音转冷，「那就不要叫那种微贱的名字！我不是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有一股戾色，一闪而过。 他很厌恶唐决？ 这点是显而易见的。 他和唐决有某种联繫？ 这点是由此推理的。 「你不用太过好奇，该告诉你的，我自然都会告诉你。」荒流已淡然地继续，说这话的时候，他转身去白十七的床头柜那边倒水，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跑掉。 乔慕当然也不会跑！ 她要是跑了，白十七怎么办？ 「当然，你太过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我，我会抽时间作答。」荒流开口，把这些细节都安排好，然后过来，把适才倒的那本水递过来，「喝吧？」 乔慕犹豫了一下没接。 他倒的水，应该有问题的吧？ 「这水里面加了东西的。」没想到她还未开口，荒流倒是先出声，坦然地承认下来，顿了顿，又补充，「你没有选择的。别浪费时间了。」 ………… 水，是酸涩的味道。 就像之前在医生办公室里，下属倒来的那杯花茶一样。乔慕仰头，努力地灌了一大口，便不由蹙了眉……很难喝！ 但是荒流说得对，她没有选择。 如果她和他因为「一杯水」拧上，万一他再用催眠的方式对付她呢？不管他成功与否，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而且万一她这回没抵抗住催眠，就像昨天那样稀里煳涂…… 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真的没有选择。 乔慕咬了咬牙，用力地握住杯子，想要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但是这回，唇瓣还没碰上杯沿，手上便是一空……荒流已把她的杯子拿回去，放在了床头柜上。 「不用了。」他开口，淡淡地挑眉看过来一眼，「已经够了。」 「这……咳咳！」乔慕清了清嗓子，才稳住喉咙口的干燥难受，缓缓地问出来，「这会让我怎么样？」昏迷？死亡？还是……别的？ 她把每一种可能，都在心里过滤了一遍。 「你猜啊……」荒流轻嘆，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走吧？」 ………… 医院楼下。 此刻—— 住院楼的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少的人。警方的人已经赶到，在尸体的坠落位置周围，拉起了警用的警戒线……旁边围了好几个医生，还有其他下属。 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看到了吗？就在刚才，一个小伙子跳楼自杀了！年纪轻轻的，真的是太可惜了……」 「是不是家里人得病了，治疗不好才想不开的？还是他本来就是医院的病人？」 「不知道啊，听说在查了……」 …… 有人经过，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乔慕听到别人的谈论，心里也不禁涌起愧疚：如果她早知道催眠，如果她再提防一点……她虽无法从荒流手中脱身，但是她从荒流手里救下一个人，还是挺容易的！ 就在这是，荒流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他领着她，走向住院楼的后门，「这边！」 前门有人跳楼，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那里，下属也都在那边处理，所以后门自然不会有人。这原本该固若金汤的医院保卫，在一条人命之后，顿时变成了可随意出入…… ………… 一路「顺利」。 他们从医院的后门出入，又绕开侧门的监控，出了医院。那边正好是一个林荫道，只是这个时间，道上没有任何人，也不见丝毫的热闹。 只有一辆车，远远的，静静地等着。 「上车吧。」荒流催促，他远远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启动引擎，把车开得更近一点，「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乔慕没有应声。 当然，她也没有反抗。 她只是跟在荒流的身后，默默地往前走。她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已经离开了医院，确认白十七安然无恙了，那之后自己想逃脱，应该就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吧？ ………… 楼上。 半小时后，白十七的病房。 「碰！」 唐北尧疾步赶来，几乎是用撞的方式，把病房的小门推开。然后，他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白十七正躺在病床上，睡得香甜，只是她的肚子上，绷带明显渗出了血；乔慕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已经坏了…… 如此而已。 病房内给予的信息有限，唐北尧找了两圈，也没有看到乔慕的身影。 「怎么样？」顾斯庭在后面才匆匆赶来，他这一路小跑，整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找到了吗？人还在……」话到一半，他陡然噤声。 因为没有在病房里看到乔慕，他的心也凉了。 很显然…… 乔慕，已经被带走了。 「她不在这里……」唐北尧却还在兀自念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她应该就在这里……」 他的手里，还握着乔慕的手机，努力地在周围搜寻。 「她被带走了！」顾斯庭提醒，觉得唐北尧是受了刺激。他的目光扫到手机，「她的手机留在这里，你能追踪到的最后地点，也只能是这里。」 「不是！」唐北尧拧眉。 他没有和顾斯庭细说—— 他找她，感觉她的位置…… 不是靠手机信号！
第588章 588 就像它一样 第588章 588 就像它一样 他对她所在位置的感知，源于某种本能的、奇特的羁绊。 而现在…… 这种羁绊，消失了。 「这一层的医生都跑到哪里去了？下属居然还莫名其妙跳楼……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顾斯庭兀自嘟哝，心烦地在病房中踱走，移到了白十七的床旁，「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得跟猪一样？」 说话的同时，顾斯庭抬手，轻轻推了推白十七。 后者毫无反应。 「这特么……」顾斯庭拧眉，本还想低咒抱怨，但是话未说完，他眼角的余光，正好扫过床头柜的方向……偶然所见的东西，却让他的声音骤然停住。 那是一个水杯。 圆柱形的、透明的、普通的玻璃杯，此刻就静静地放在床头柜的位置，里面还残留着半杯「水」。 不对！ 那肯定不是水！ 哪有水会呈现这种墨绿色的？ 「这是什么？」顾斯庭拿起来，掂量了一下，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可他判断不出任何结果。只是在零点一秒的停顿之后，他陡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碰！」 水杯被他重重放上桌面，玻璃的杯底，和床头柜撞出不小的声响。里面的液体震盪了一下，有些墨绿色的水珠，都溅到了床头柜上…… 但顾斯庭顾不上这些！ 「喂，十七！白十七！」他的语气陡然紧张起来，抓住白十七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喝了什么？你这是睡着了还是别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种浓稠的墨绿色，实在太让人心惊！顾斯庭的心里，已产生了很不好的猜想。 「白十七！」所以，他使劲摇晃着，试图唤回白十七的神志。 他没有想到—— 「……嗯？」白十七被他这么摇晃了几次，就真的睁开了眼睛，而且还是睡眼朦胧，眼底带着睏倦的血丝……她的样子，俨然适才是真的在睡觉。 而且睡得香甜！ 「你……没事？」顾斯庭反倒是神色一怔。因为这样叫醒白十七，似乎是太轻而易举了。 「我能有什么事？」白十七的表情更懵懂，她茫然地询问，然后双手支撑着床垫，试图坐起来。但是刚坐到一半，伤口的疼痛，又让她颓然地跌了回去。 「嘶！」 白十七吃痛地抽了口凉气。 她像是这才回神，然后双手抱住肚子，按住绷带渗血的位置：「哎哟好疼！我还捅了自己一刀……我真是脑袋抽了！我为什么要捅自己一刀？」 她兀自念叨着，全然没有发现，病房里的空气冷肃了几分，就连顾斯庭的脸色，也是诧异和凝重并存。 「对了！」白十七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没在病房里发现其他人，才疑惑地问出来，「乔慕呢？我好像记得，她刚才在这里跟我聊天的……我可能那时候麻药还没有散，我怎么记不清聊了什么……」 她蹙眉苦思，但记忆却是一团模煳。 「你不知道？」顾斯庭越发诧异，「荒流不是从这里把她带走的吗？」毕竟乔慕那部被摔坏的手机，也就掉在这个病房的角落。 「荒流？」白十七仰头，「荒流是谁？」 她全然不知。 就连之前对「荒流」这个名字的了解，似乎也一併消失了。 顾斯庭没再继续往下问。 他的脸色，已转为彻底的凝重。他解释不了眼前的状况，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唐北尧的方向。 「……对，注意任何渠道。远距离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汇报。」唐北尧正在打电话，他一边调动命令人手，一边听完了顾斯庭和白十七的对话。 他的脸色同样冷沉难看。 「……不要太接近，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唐北尧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然后才挂断电话。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急促的叩响，然后有下属推门，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 「唐少，顾先生。」下属急急地站定，迅速汇报，「我们的人和警方已经排查过了，尸体上没有其他任何人为的外伤，确是自杀。但是顶楼上没有发现脚印和助跑痕迹，我们根据位置推测，很有可能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他所说的尸体，是另外那个跳楼的下属。 唐少和顾先生过来的时候，楼下的警戒线刚撤掉，尸体也被移走，那边只有围观的人群和地面残留的血迹……这些讯息，他刚才已经汇报过了。 「从这里？」顾斯庭一愣。 「查吧。」唐北尧直接放行，甚至自己走到了窗台旁边，寻找残留的蛛丝马迹。 其实已经不算蛛丝马迹。 线索很明显—— 窗台上还残留着一个灰色的脚印，窗户外的那层铝合金的窗框外，有一个淡淡的手印，留在了外面未擦掉的灰尘之上……显而易见，人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顾斯庭也过来看了一眼，即刻就有了同样的判断。 只是，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转向白十七：「有人从你这里跳下去，你也不知道？」 「呃……」 白十七一愣。 「这……」她不由拧眉，抿唇想了好几秒，却还是颓然地摇头，「为什么……我都没印象？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你是不是喝了这东西，把人喝傻了？」顾斯庭气急败坏，指了指那半杯墨绿色的液体。 「我没喝过！」白十七脱口而出，对于这点她记得特别清楚，「我肯定，我绝对没有喝过水，更没有碰过水杯！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你没喝过？」这个问题，是唐北尧问的。 然后，在得到白十七肯定的答案后，他的脸色，越发变得冷沉。他心中的猜想，越发不乐观：这「水」如果白十七没有喝过，那就是乔慕喝过的。 那到底是什么？ 它会造成什么影响？ 「叫人把这杯水拿走，分析里面的成分。」唐北尧没有其他方法，只能先这么命令下属。 「是！」下属应下，立马去拿水杯，但还没有离开，又有人闯进来—— 「唐少！」来人气喘吁吁，迅速汇报，「我们在医生办公室里，也发现了一具尸体，是唐宅的佣人。那个办公室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里面也没有任何异样。只有办公桌上，放着一杯很奇怪的水……」 来人的话顿了顿，突然伸手，指向下属刚拿到手上的水杯—— 「就像它一样！」
第589章 589 奴隶 第589章 589 奴隶 此话一出，病房里一片寂静。 唐北尧的脸色，难看至极。 「佣人死了？」隔了半晌，他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干涩，「……是喝了那杯水死的吗？」 「还不能确定。」来人如实回答，「但是现场有问题的，也就只有那杯水。所以我们也想来请示，要不要送去详细化验……」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这里也有一杯，而看这样子，唐少是已经着手准备调查了。 气氛又是一静。 在全场的僵硬中—— 「拿走！」顾斯庭率先开口，小声地催促那个拿杯子的下属，「找唐门的专家来化验，越快越好！」 「是！」下属应声，立马离开。 「北尧……」 顾斯庭试图说点什么，劝唐北尧先放宽心，但是还没正式开口—— 「乔慕刚刚在我这里的！」白十七突然开口，她似到了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杯水不是我喝的！是不是她喝过的？那她现在……」 她的猜想，同样不乐观。 而唐北尧不待她说完种种可能性，直接抬脚，快步走了出去…… 「北尧！」顾斯庭着急，却叫不住他。 「唐少……」白十七也想往前追，但是骤然的用力，只够勉强坐起来，然后便是忍受伤口的疼痛，「……唐少这是要去哪里？」 她没办法追，只能询问顾斯庭。 「我不知道。」顾斯庭没在继续往前，只是站在门旁，望着唐北尧迅速离开的身影。他的姿态有些颓然，「反正，我是已经没办法了……」 ………… 「嘀嘀！」 「嘀嘀嘀！」 …… 车速不快。在经过市中心的时候，他们这辆不起眼的小轿车，甚至被堵在了车流之中。 乔慕倒是很庆幸这样的路况：因为被多堵一分钟，她就等于拖延了一分钟的时间，就等于多了一层胜算……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荒流也不着急？ 他就坐在她的身侧。 从上车开始，他便又戴上了口罩。现在，他低着头，整个人都隐匿在暗色中，似在闭目养神……他整个人呈现静止的状态，只有他的那只手，还放在膝上，规律地打着节拍。 他不急？ 多留一分钟，他的胜算可就低一分了！ 「你赶时间吗？」乔慕索性主动开口，打破了车中的沉默，「这条路我很熟悉，会堵很久。如果你着急离开a市的话，不如我们下去坐地铁？去机场或者火车站？」 她想逃走。 但显然，留在这辆车里，逃走的机会彻底为零。 「不赶时间。」荒流嗓音淡淡地回答，在她的话说完之后，他手上的动作才停下，然后睁眼，缓缓地看过来，「我们并不是在亡命。」 他轻嗤。 说完之后，才露出嗤讽的笑意。 「而且在走之前，我还想见一个人……」荒流的头转向另一边，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似在欣赏车外拥堵的盛况，「既然来了，我总不能白来一趟。」 他说话慢慢悠悠的，有点闲聊的架势。 「你还有什么目的？」在他塑造的语境下，乔慕不由脱口而出。 「拿回我的掌控权。」荒流闭了闭眼，淡淡地说完后，唿出一口气。 乔慕的心中不由一紧。 现在他难道不是已经拥有掌控权了吗？ 他还想要掌控什么？ 「你还想对付谁？」她直接问出来，暗暗地握拳，脸上的警惕更甚。 荒流却不打算回答了。 「要喝水么？」他突然问了一句，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转换了话题，然后仰头看向前座的司机，「给我拿一瓶冰水过来。」后半句话，他是以命令的形式说的。 「是。」前座的司机唯唯诺诺的，一路上都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在听到荒流的命令后，才闷闷地应声，然后从副驾驶座的袋子里，抽出一瓶水，往后递过来…… 乔慕一惊。 因为司机的这个动作，正好露出了白手套和衣袖中的空隙，让她看到了他腕上的皮肤。那种皮肤，皱巴巴的，就像是树皮一样的…… 她并不陌生。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又和以前见到的不一样：比如他的脸和脖子，那里的皮肤和正常人是一样的！若不是他无意中露出的手腕，她没有想到，他也会是那样的「变异人」…… 长生不死，时间停止么？ 「我要冰的。」在她怔忪的时候，荒流已把饮料接了过去。但是下一秒，他便勐地扬手，又把饮料重重地砸向前，正中司机的后脑，「我要冰的，你听不懂吗？」 「碰！」 一声闷响。 已经不冰的水，砸在司机的后脑勺上，发出不小的闷响。显然荒流的这一击，用了不小的力气，可是他的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平静温和。 有种极端的、恐怖的……落差感。 「对不起……」司机却没有任何的不悦，对于荒流这种无礼又暴躁的对待，完全是绝对性的服从，「我刚刚在楼下等的时间有点长，冰水买得太早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整个人都卑微到了极致。 连乔慕都听不下去—— 「是不是冰水，区别很大吗？」她忍不住鸣不平，把那个瓶子捡起来，同样用力地扔到荒流身上，「不要那么矫情了！有什么意见或者不爽的，你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不用发脾气想杀鸡儆猴！」 她一下子把话说了个明白。 荒流一愣。 也不知道，他是被她说愣的？还是被她用瓶子砸愣的？ 「主人，您没事吧？」司机偏偏还不争气，倒吸了口凉气后，又毫不犹豫地站在荒流那一方，殷勤地往后递纸巾。他的样子……似乎他本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尊严。 荒流接了。 他拿了纸巾，不是擦身上的水渍，而是擦饮料瓶子上的水渍。 擦干净以后，他把瓶子递过来，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乔慕，我对你没有什么意见或者不爽。但是，他只是个奴隶，你也应该学会，对奴隶真正该有的态度。」
第590章 590 透明 第590章 590 透明 奴隶？ 乔慕愕然。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用这样的称唿！ 而更让她愕然的是—— 前座的司机，已经唯唯诺诺地转过头，默认了这个称唿。司机这不是在刻意隐忍，而是很平静、习以为常地……接受着他的奴隶身份。 「水。」荒流在一旁提醒，把手上的瓶子往前送了送，「给你吧。」 乔慕蹙眉。 她下意识地想说不要，更甚者，她想把饮料瓶夺过来，然后狠狠地再砸到荒流身上……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旁边的这个人，高深莫测，在她尚未了解的时候，还是不要起冲突的比较好。 「……谢谢。」乔慕伸手，把饮料接了过来，甚至平静地道了谢。 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表面上不做任何的表露，权当是先赢取对方的信任，然后再伺机而动，寻找悄悄离开的方式。她现在不受任人威胁，她是可以离开的！ 「不用谢。」荒流的语气淡淡，他说话的同时，身体闲适地往后座上一靠，「反正掉过地上了，我也不要。」 「……」 乔慕哑然。 她刚移动到瓶盖的指节，闻声不由一僵，她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算了！ 反正她也不想喝。 ………… 车流缓慢。 道路的拥堵还在持续，他们这一路，依旧是走走停停。乔慕的目光看向窗外，眼中过滤着缓慢移动的风景，心中已把各种逃跑的方式都演绎了一遍—— 直接下车跑？这不可行； 找个藉口，比如下车上厕所？这好像太刻意； 降下车窗，向邻车的人求救？那就不止是不可行，而且还是愚蠢了…… …… 乔慕嘆气。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否定后，她颓然地靠回椅背，只得出唯一的结论：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至少在这辆车里，她没有脱身的机会。 「嘀嘀！」 外面的车鸣音，让乔慕回了神。 她抬眼往前面看，才发现所有的车子都在并道，原本宽敞的四车道，现在已改为往来的两车道。前方被设了关卡，有穿着警服的巡警，正在那边排查。 这是拥堵的根源。 乔慕瞭然地看了两秒，心中陡然一喜—— 等等！ 他们在查什么？会和她有关吗？ 「主人？」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依旧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把车往前开，一边出声请示。 「往前。」荒流挑眉看了一眼，声音中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他似仍那么的气定神闲，双手甚至还插入了口袋中，毫无紧张的姿态。 「是。」司机应声，一併进入排查车道…… ………… 很快轮到他们。 主驾驶位置上的车窗降下，外面的动静，也清晰地传了进来—— 「怎么这个时候查车啊？高峰期呢！」有人在前面抱怨，正和巡查的交警聊着天，「你们看看后面都堵成什么样了……出什么大事了？」 「查酒驾呢！」交警也在嘀咕，「本来都已经要收队的，突然接到上边的命令，说是要找人，每辆车都不能放过。」 「哟！绑架案啊？还是罪犯逃跑案？a市最近可真是不太平……」 …… 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前面那辆车的司机，还打开了后备箱让交警看。 乔慕的心头隐隐发颤，止不住地欣喜。 太好了！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人是找她的！唐北尧在a市的势力，她多少还是了解的。 前车放行。 他们的车往前，停在了交警旁边。 「停车，例行检查。」交警示意司机停车，又俯身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麻烦把后备箱开一下。把玻璃降一下，你们车里一共几个人？」 司机降下玻璃，没有说话。 交警正要把头探进来…… 「我……」乔慕正要说话，却被荒流抢先。 「两个。我们的车里，只有两个人。」他先给出答案，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前座的椅背，像是在交警面前弹了弹灰，「有什么问题吗？」 「警官，有什么问题吗？」司机也平静地询问。 乔慕一愣：当然有问题！他们的车里，明明就坐着三个人，他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的？ 「车里一共……」交警低喃，他在和荒流对视之后，眼神明显变得空洞，「一个人、两个人……对了，你们的车里，一共有两个人。」 他像是幼儿园那样数数，甚至还用手指比划。只是诡异的是，这个交警，似乎看不到她…… 交警在汽车内搜寻着，但没有在她的身上，有过任何的停顿。他的目光略过她的方向，但也只是略过而已，他扫过她，如同扫过一团透明的空气。 「还有我！」眼看着对方要离开，乔慕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是乔慕！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她迅速说完。 但是根本没有效果！ 交警的脑袋已缩回去，同时，他站直了身体，向检查后备箱的同事喊话：「怎么样？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吗？我这边没有发现。」 「没有。」同事的声音，远远的从车后传来。 「那就放行吧！」交警爽快地摆手，示意放行。 司机已发动了引擎，开始升起车窗。 「等一等！」乔慕喊话，她试图阻止司机，也试图唤取那个交警的注意力，「你们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是唐北尧让你们帮忙的吗？」 话未说完，车窗已经完全升起。 完美的隔音玻璃，瞬间屏蔽了车内和车外的两个世界。 乔慕的脸色发白。 她在周围恢復安静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寒噤。 刚才那算什么情况？ 别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她变成透明人了吗？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慕惶恐地摊手，看着自己看着正常的手掌，茫然地愣住…… 「为什么？」她忍不住询问旁边的荒流。 荒流扫了一眼过来。 他只打量了一眼，便把所有的事情，都了解了个大概。于是，他那双黑亮的眼中，也不由多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我只是让他……看不见你而已。」
第591章 591 代价 第591章 591 代价 看不见你……而已？ 乔慕不解。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被人「看不见」？她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了什么改造……是不是离开医院之前喝的那半杯水，里面大有问题？ 「你想太多了。」荒流轻笑，他伸手过来，抚上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抚，「我没对你怎么样，只是提醒你，求救没有用。我亲自过来，必定能亲自带走你。」 他的话很强势，有种势在必得的肯定。 「他会来找我的！」被他这么一激，乔慕脱口而出，「你等着瞧！」她相信唐北尧会过来。之前无论什么情况，唐北尧都能赶来，精准地出现在她面前。 荒流点点头。 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是平静又坚定的：「他不会来的。你们之间的方向羁绊，已经断了，他找不到你。」他用轻描淡写的方式，踩灭了她的希望。 「什么意思？」乔慕的动作一僵。 荒流却没回答。 他的手还维持着适才的姿势，手指轻柔又缓慢地擦过她的头髮：「而刚才的那个人，他也没有看到你，更不会替你去通风报信。」 「你……」乔慕拧眉。 她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在这种极度的错愕和茫然中，她甚至顾不上他的手，顾不上他有意无意揉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动作…… 「我能控制别人。」这回不需要乔慕问，荒流已自行开口，自顾自地往下解释。他似斟酌了一下用词，「当然，也可以用你理解的方式来说……催眠。」 「我给了他心理暗示，车里只有两个人。所以他能看到的，是率先和他说话的两个人。」 「可惜，你开口得太晚了。」 「你应该庆幸你开口得太晚，要不然更改一个人的记忆，会很麻烦。」 …… 他缓缓地叙述。 乔慕也只是怔怔地听着。 荒流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有一种让人平静的能力。他的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似还在安抚着她的失落……乔慕想伸手把他拨开，却又没有力气。 「所谓的『心理暗示』，是一种很好玩的东西。」荒流还在那边开口，乔慕只觉得，他的声音似越来越远，「比如我现在对你的暗示……」 乔慕勐然抬头。 「……你该睡了。」荒流说完。 他的手从她的发顶移下，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乔慕只觉得—— 在他的手触及肩膀的那一刻，她所有的震惊、错愕、忌惮……任何她现在拥有的情绪，都在瞬间之内被睏倦取代。他的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三下…… 她忍不住阖上厚重的眼皮…… 睡了过去。 ………… 「卑鄙！」 乔慕低咒一声，勐地翻身而起。 她的记忆和思绪，都停留在失去神志的那一秒，所以她的这句话，也是打算骂荒流，却没有来得及骂出口的……他竟然还是催眠了她！ 在她一无所知的条件下…… 「你……」怒吼的话说到一半，乔慕陡然噤声。 她这才看见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里好像是一个装修考究的度假别墅，她现在正坐在沙发上，一抬头，便能看到奢华的水晶吊灯。灯亮着，把屋内照得通明，而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这是哪里？ 她这是睡了多久？ 乔慕一无所知。 她掀开身上的那条薄被，迅速地趿拉着拖鞋起身，往外寻找……最好是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如若不然，至少也能先确认这是哪里？ 「去哪里？」只是刚走出大门，便被一道低凉的嗓音叫住。 乔慕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荒流就在那里。 这个度假别墅的门口，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而荒流就坐在游泳池旁的凉亭里，他手边的桌子上，只放着一杯水……这回是真的冰水了，她隔得那么远，都能看到杯身上的水汽，看到里面晃荡的冰块。 「过来坐？」指了指身侧的那张藤椅，荒流示意了一下，淡淡邀请。 他没有戴口罩。 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极浅极淡的笑意。 「……我有选择吗？」乔慕向前几步，没有听话坐下，而是选了个离荒流较远的位置，警惕地站好，然后问得一语双关。她有选择吗？ 如果不坐下来，是不是又要再催眠一次？ 「呵……」 荒流轻嗤。 他显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没有对应解释。他只是开口：「你不想坐的话，站在那里也可以。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得等一会儿。」 他的声音顿了顿，指了指某个方向，「奴隶在那里。」 言下之意，要等奴隶「忙完」。 乔慕拧眉。 她倒是没有任何的需要，只是听他这么说，她也不由抬头，看向所谓的「奴隶」的方向——还是那个司机，此时正光着膀子，蹲在游泳池的另一角。 他一身的枯藁。 身上的那些皮肤，从脖子往下，完全不像是人类，而是像很多年的老树皮…… 他正在掬水……洗澡？ 不对！ 他不是在洗澡，而是在用水浸润自己的皮肤，就像是树木浇水那样。只是，他这种「浇水」的过程，应该是相当痛苦的！他每触及一次水，便发出难受地呜咽…… 「呜呜……」 这种声音，就像是动物受伤的哽咽一样。 「他在干什么？」乔慕皱眉，她的目光收回，朝荒流看去。 「想要永生不死，是有代价的。」荒流笑笑，倒是回答得气定神闲，「他现在，只是在付出相应的代价……等等吧，一会儿，就能让他去做饭。」 说完，他又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如果我是你，就会坐下来，慢慢等。」 乔慕哑然。 她抿了抿唇，终究只能坐下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哪里？」自己打探不到，也打量不出来，乔慕只能直接询问。 「我们的中转站。」荒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但是放心，我们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他的动作简洁、干练，再配上他的侧脸…… 乔慕不由又想到某个人物形象—— 「你真的不是唐决？」
第592章 592 成年 第592章 592 成年 乔慕脱口而出。 她拧眉，目光在荒流身上停留了数秒，又黯然垂下。她的心里，在止不住地联想——有没有某些可能：比如乔装？比如兄弟？再比如别的血缘关系？ ……好像都有可能！ 在她苦思冥想时，荒流却不由莞尔。 「你见过唐决？」他没有明确表态，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语气也是稀松平常，完全闲聊的架势。 「嗯？」乔慕一愣，下意识地抬头。 她正好看到他喝水的模样—— 在素色的灯光下，他抓住杯身的手指，格外修长白净。玻璃杯中的冰块被他晃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然后他仰头，往里灌了一大口…… 一饮而尽。 她能看到他的喉结，清晰地上下滑动。 「你见过唐决？」放下杯子，荒流才又重复了一句。问话的同时，他的手就这么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指尖触着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 乔慕这才回神。 「是。」她点头，却谨慎着没有提唐家，也没有提过多细节，只是概括地说明，「我在一个很隐秘的小木屋里，见到过唐决的蜡像。」 她记得，那个蜡像，做得相当逼真。 蜡像的表情，是沉稳又凝素的，给人一种智慧干练的感觉……眼前的人也一样！只是真比较起来，荒流还多了不少琢磨不透的深沉。 乔慕偷偷打量，心里如此想着。 「很像？」荒流转过头来，像是为了方便她看得更清楚，大方地任她打量，好整以暇地追问了一句。 乔慕的脖子不由一僵。 她反射性地摇头，停顿了一下后，又点了点头。 「是，有那种感觉。」乔慕开口，咬了咬下唇后，又继续，「如果只看唐决照片的话，我可能不会这么联想，但是我看到过那个蜡像……你们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是么？」荒流扯了扯唇角，笑容很勉强。他没有把话明说，只是提醒，「那个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之前我派的人，把那个地方藏得很好。」 顿了顿，他又继续，「明知道那个地方不该去，你们为什么偏要过去？」 他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不紧不慢的。 但这话…… 大有秋后算帐的意味。 乔慕哑然。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真相就是他们想对抗他，他们想扭转敌暗我明的局面……但这话能对他说吗？ 还有…… 等等！ 想到一半，乔慕的思绪陡然一停，捕获了荒流适才话中的关键：他刚才说……「你们」？ 她和唐北尧去过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明明不在现场，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举动？这太不合理了…… 乔慕沉默。 荒流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已让她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但好在，荒流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我并不是唐决。」荒流主动开口，在乔慕心神不宁的时候，他兀自转过头，也转回了最初的话题，「不过，我们相像很正常。」 他勾了勾唇角，然后说完下半句，「本来就是我的克隆，当然会像我。」 「什么？」乔慕勐然抬头，诧异地盯着荒流。 她没有听错吧？ 克隆？ 「活得时间太长了，总会做点无聊的事情……」荒流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他的目光已眺望向远方，似是陷入某种回忆里，显得平静又悠远，「比如唐决，就是无聊的产物。当时觉醒者的胚胎离开，我便派了唐决过去，作为安插在觉醒者身边的眼线，随时保护、復命。」 「……然后呢？」乔慕问得小心翼翼。 荒流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并不避讳，索性都告诉她听—— 「然后唐决，就进入了唐门，成为觉醒者的引导者。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荒流笑了笑，唇角扬起明显的自嘲，「逐渐的，他似乎真的忘了他的身份，他的职责……」 乔慕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这点她倒是听明白了：后来唐决在唐门兢兢业业，一心守护唐北尧，真的成了唐北尧的亲人……这种状况，恐怕是唐决本人都没有想到的吧？ 「唐决喜欢上了外面的生活，喜欢当唐家人。」荒流的声音还在继续，「大致就是这样。」 他的话很简洁。 轻描淡写的，没有重点，没有结局。 「那他的死……」乔慕拧眉，她第一次，开始怀疑唐决的死因。 「他已经没了价值，之后是生是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荒流抢先，迅速地说完。他下意识地想去拿水杯，但把玻璃杯握在掌心之后，才想起来里面没有水。 于是，他又颓然地放下。 「唐决的身份，从来没有人知道……」乔慕低喃，「……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唐决不仅是组织的人，还是组织首脑的复制人？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是么？」荒流却重复着她的原话，若有所思地琢磨了几秒，然后笑笑，「你确定？」 乔慕一愣。 但她还没来得及往下想，荒流已继续—— 「……早知道，当初就该毁掉唐决的培养皿，不让他被克隆出来。」荒流轻嘆，「都怪当时太无聊了……」他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乔慕蹙眉。 荒流的这些话，又让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到底活了多少年？ 唐决的年纪就比唐北尧大很多，那荒流…… 「你在好奇什么？」荒流回过头来，毫不避讳的，望进她的双眼。 乔慕却是下意识地别开目光。 「我在好奇……」她当然不会说年龄这种蠢问题，想了想，还是改换了一种方式，试图打探，「你当时在无聊什么？你活得很闲？」 她问得直接。 荒流也是听得一愣，继而失笑。 「那个时候，我在等一个人长大。」他缓缓地开口，在乔慕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又坦然地说出下半句，报出对方的身份，「……就是你的上一任转生者。」 顿了顿，他又微笑—— 「幸好，你不存在这个问题。你已经成年了。」
第593章 593 至高权利 第593章 593 至高权利 乔慕一惊。 「你……」她开口，声音却止不住地磕巴，「你……什么意思？」 ………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乔慕循声望过去—— 适才的那个司机，或者说，是荒流口中的那个「奴隶」，正趴在远处的地上咳嗽。他咳得很剧烈，一度都似要转化为干呕……他的身体，也呈现难受的佝偻状。 「他怎么了？」乔慕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紧张地站起来。 「不用管。」荒流的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他就听着自己的奴隶在那边难受，却连眼皮都没抬，「不会很长时间，很快就会好了。」 「咳……咳咳！」 果然，那咳嗽声，很快便小了。 乔慕看到「奴隶」站起来，在原地平稳了一下身形，然后缓缓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脸上很脏！ 他刚才匍匐在地上，一侧的脸就这么蹭在地面上，沾了不少的泥灰。他双臂的袖子还抡着，露出的胳膊，还是那暗褐色的树皮样皮肤…… 狰狞、恐怖！ 特别是对方刚接触过水，那原本枯树一样的皮肤，像是被水给泡软了，变得越发噁心……而且那皮肤上，还有明显的血管走向，还在隐隐渗着血丝。 乔慕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摸样？ 她只是在下属走来的那时候，彻底僵在原地，完全傻了。 「主人。」奴隶走过来，停在荒流面前，似只认定了荒流一个主人，对于乔慕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我处理好了。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去做饭。」荒流往房子的方向指了指，随意地示意了一下，「另外去安排好人手，我们明天上午在这里见完人，中午就离开。」 「是。」奴隶闷闷应声，点了点头，立马就走了。 他就像…… 行尸走肉一般。 乔慕还在好奇：明天见谁？要和谁汇合？ 她想等奴隶离开之后，直接问荒流。反正荒流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也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当她目送奴隶离开这里的时候—— 「嘀嗒！」 「嘀嗒……」 有细小的，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水是从「奴隶」的胳膊上滴下来的，原本该是澄清的水质，落地却呈现淡红色……里面混了「奴隶」的血，但是「奴隶」本人，却是浑然不知。 「他……」乔慕想要询问，也想冲过去提醒。 「这是正常现象。」但是还没开口，她便被荒流叫住，「我们民族的古术，因为某些原因，出了点问题。得以永生不死的人，外观都会产生变化。一代不如一代，现在制造出来长生的人，几乎都成了怪物……」 「现在制造出来的，就是脸上的皮肤，也维持不了正常了……」 「虽然平时，这种皮肤更坚硬，能抵御外界的攻击。但是这种皮肤，也需要补充水分，补充的方法你看到了吧？补充的过程，你也应该明白了……生不如死。」 「每个人都在付出代价，我们需要转生者，扭转这个局面。」 「……」 …… 荒流把话说完。 然后，他的视线移过来，那双黑亮的眸子，停在了她这个转生者的身上。 乔慕凝神。 她没有说话，只是突然的，了解了「转生者」这三个字的含义：应该不是转世重生的意思吧？这称谓的意思，是帮助别人转换生机？ 荒谬！ 乔慕在心里驳斥：为什么非得永生不死？这样的人生，对其他普通人来说，原本就不公平！每个人都只有一生，只有有限的时间，这才是自然规律！ 「先是脚、然后是身体、手臂，最后是头和脸……」荒流低喃，他的眼里，闪烁着某种惋惜的色泽，「直到一个人，彻彻底底变异。以前能做到的，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乔慕脱口而出，「有困难你就去找原因啊！为什么要找我？」她哪知道这种复杂又奇怪的事？为什么非要给她安插这样的身份？ 荒流沉默。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去。 乔慕不知道；他这是不屑于回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在她放弃寻找答案的时候，她听到荒流的回答—— 「我不知道。」 颓然、无助。 他就这么诚恳失落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那现在呢？」乔慕冷笑，「你告诉我这些，是需要我的同情？让我改变你们的惨状吗？」她问得直接，毫不留情。 荒流这才抬头。 「不是需要你的同情。」他纠正她，冷然说完，颇有些义正言辞的意味，「乔慕，这是你的责任。」 说完，他起身。 长指叩了叩桌面，他留下了那个空着的玻璃杯，转身率先往屋内走去。 「喂！」这回，是乔慕主动叫住他，径直问出来，「荒流，你活了多少年了？」 荒流的脚步一顿。 他停下，疑惑地回过头来，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活了这么多年，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乔慕继续，「这是我的责任，还是你们的私心？这点你分不清？我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最后，她近乎气愤，用了怒吼的方式。 可荒流，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的情绪爆发出来，他反而是笑了笑，一副轻松的模样。 「乔慕，基本的道理，是你还没有懂。」荒流纠正她，不忘顺势提醒，「是你的成长过程，出了某些问题，你的身边没有引导者的存在。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回去，会有人告诉你。」 他不再往屋里走，而是转回头，一步步地折回—— 「既然你这么想和我们撇清关系，那么……」 「别过来！」这回，不等他靠近，乔慕便机警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微微发白，「你想干什么！」她怕对方，又会对自己使用催眠。 毕竟他的控制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所以，他往前一步，她就往后两步； 他再一步，她就再三步…… 荒流停脚。 「别退了。」他似唿了口气，颓然地选择了放弃，「你后面就是泳池，别摔了。」
第594章 594 我跟你进去 第594章 594 我跟你进去 「……呃？」乔慕一怔。 她下意识地低头，顺着荒流的目光，看向脚下——她的脚跟距离泳池的边缘，已不足十厘米！她只要再往后退一小步，就会栽入泳池里…… 就差一点点。 乔慕心中一紧，不由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荒流会好心叫住她？ 明明在半分钟以前，至少在他折回的时候，她很确定：他是打算对付她的！作为一个前一秒还打算对付她的人，他的敌意，在后一秒便转为关心……这合理吗？ 显然不合理！ 除非…… 乔慕勐然抬头。 刚萌生的某个大胆想法，让她反射性地抬眸，以疑惑又打量的目光，看向荒流的方向…… 四目相对。 他的双眸依旧黑亮、深邃。那表面的温和平静下，浮动着她看不透的暗沉。他的眼神并无任何异样，只是这回，在目光相接的下一秒，他便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荒流没再说别的。 他看了看她的脚下，又看了看那个泳池，然后转身离开…… 「……」乔慕试图叫住他。她心急地张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还没有斟酌好用词，而且这个问题，她又不能直白询问。可是，情况紧急，想要证明她的猜想，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所以…… 乔慕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啊！」乔慕惊叫。 她在发出声音的同时，脚下故意往后一滑，佯装成是意外失足的样子，让自己直接摔入泳池…… 「哗啦！」 水花四溅。 她感觉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瞬间就让她整个人没入池中。衣服、头髮、全身……她身上所有，都在入水的下一刻，被浸了个湿透。 「咳……咳咳！」乔慕吸到了泳池里的水，难受得剧烈呛咳，她的双手，也在泳池里剧烈扑腾起来，「救……救我……荒流！」 她向荒流求救。 在这一片扑腾的水花中，她看不清荒流的表情，也没有办法静下来细看他的神色。她只能看到他迅速冲过来，焦急地站在泳池的边缘…… 「来人！」他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朝着屋内疾唿，「过来救人！」 「奴隶」应声而出。 那抹瘦小老实的身影，在听到荒流的喊声后，连忙从屋子里沖了出来。在看到泳池里的情况后，他的脸色一变，连忙就近拿了一根杆子，过来救人。 「……咳咳！」乔慕又被呛了几口水。 「抓……抓住！」奴隶的声音磕磕巴巴的，把杆子递到了她手边，「不要害怕！我……我拉你上来！」 「奴隶」尽可能地凑近她，于是她扑腾起来的水花，很多都溅到了「奴隶」身上，并从他的领口灌下去……后者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这种滋味不好受。 但是，他也只能忍着。 「……咳！」乔慕在水里胡乱摸索了好几下，才抓住了杆子的一端，然后借着对方的拖力，让自己移动回泳池的边缘，扒拉着泳池壁休息。 「奴隶」已瘫坐在了地上，他被弄湿了不少，嘴里发出模煳不清的呜咽。 乔慕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喘着，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先把湿漉漉的头髮拨到脑后，她得先把脸上的水珠抹掉，才能恢復正常的视觉。 有一双腿，停在了她面前。 然后，荒流在她面前蹲下，那双黑亮的眸里，有种浓郁的愁绪—— 「别再死了。」他开口，声音很轻，像是透过她，再看着另一个灵魂。他的眸光点点，有种隐忍的关心。 乔慕怔忪了一秒。 她看着荒流，因为他无意中泄露的情绪，陷入片刻的怔然。她险些忘了自己的目的，误了正事。幸好，她也只是片刻的失神，又迅速地反应过来。 「好险！」乔慕调整着唿吸，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只能很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来，「拉我一把，好吗？我现在……好像没什么力气。」 她向对方伸手。 她知道自己肯定一身狼狈，全身都是湿答答的……如果他还有点基本的同情心，那么伸手拉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荒流抿了抿唇。 「来吧。」然后，他很爽快地把手递了上来，微蹙着眉心叮嘱，「小心！」 「嗯……」乔慕闷闷地应着，佯装无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上。只是在他握住的瞬间，她也陡然用力，回握住他的同时，用力往后一拉。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 左手支撑着泳池的墙壁，她的右手，尽了最大的努力。 但—— 在她这样措手不及的拉扯下，荒流的身体也只是前倾了一下，然后便又稳住。而他握住她的力道，却是更重了……重到了接近某种警告的界限。 完了！ 一击不成，乔慕的心中顿时凉了。 「抱歉……」她扯了扯唇角，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墙壁太滑了，我爬不上来。能麻烦你用力点，直接把我拉上去吗？」 她试图用这个藉口，让适才的一切顺理成章。 然而…… 荒流没动。 他只是用手握住她，却没有用任何向上提的力气。他在顿了顿之后，陡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什么？」乔慕一怔。 她仰头看过去，正对上荒流唇角的笑意，极浅极淡。 「演出辛苦了。」荒流补充，顿了顿之后，又询问，「你想试探什么？」他的视线直视入她的眼底，明明是温和平静，不带任何寒芒的，却…… 让人害怕！ 他似乎能洞悉人心！ 乔慕的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别开眼，躲开他探寻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心里的想法，是不是已经被他看穿了？ 而在下一刻—— 荒流陡然松手。他在放开对她钳制的同时，伸手推了她一把。乔慕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又被推到了游泳池的正中央…… 这回，她来不及有任何掩饰，整个人都平稳地浮着。 「你会游泳。」荒流已直起身，冷静又平缓地提醒了一句。 然后，他转身，直接离开…… ………… 周围一片寂静。 荒流走后，她的周围，便也跟着安静下来。剩下的，也只有水波的声音。 「奴隶」仍旧坐在泳池边的地上，此时正双眸圆瞪着，一脸错愕地盯着她；而适才那根捞她的杆子，此刻就孤零零地扔在旁边，显得各位多余讽刺。 乔慕慢吞吞地游向岸边。 「你碰到水很不舒服？」她一边从泳池里爬起来，一边询问瘫坐在地上的人，「因为长生的方式出了点问题，这算是副作用？」 「奴隶」一愣。 「是。」迟疑了两秒，他才唯唯诺诺地回答，「所以我们需要你……主人说过，只要把你找回来，一切都能好起来。」 乔慕没听他的后半句。 她拧眉想了想，话锋一转，直接问出来：「如果把你按在游泳池里，你会怎么样？」 「你……」奴隶一慌，眼底已闪现出明显的惊恐。 「你会死吗？」乔慕追问，她没有靠近对，尽量把对方的恐惧降到最低，「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太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乔慕举手保证。 奴隶的脸色，似乎这才和缓了一些—— 「不会死，但是会很难受。而且力量会被削弱，那个时候虽然不会死……但是任何人，都能随随便便杀死我。」说到一半，他的声音顿了顿，「我见过上一个你。你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上一个你？ 乔慕瞭然：他说的，恐怕是上一个转生者吧？ 「那上一个我做了什么？」乔慕点点头，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她随意地坐在泳池边上，挤着外套上的水渍，「她帮你们了吗？」 她只知道，上一任的转生者死了。 那个蜡像，还放在组织的坟墓里…… 「这……我不知道。」听到她这个问题，奴隶迅速地垂下了头，声音也变得谨慎又小心起来，「我的身份，不配和她接触……我去帮您拿衣服。」 他说到这里，便快速地起身，也匆匆地往度假别墅内跑去。 乔慕还留在原地。 她望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在原地思忖了半晌。她在想她的猜测，在想适才自己的试探：虽然没有把荒流拖下水，但是答案，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吧？ 荒流没有下水救她。 他很在意她的死活，但是站在泳池边，却连半点救援的动作都没有。 乔慕不由想起荒流说过的话—— 「我们的方法，出了点问题……」 「……补水的过程，生不如死……」 …… 奴隶的样子，她已经看到了。难道……荒流也是如此？ 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有某个地方，长着变异后的人皮，忌惮着这泳池的水？要是他跳下来救人，那他很可能会被削弱，然后功亏一篑？ 很好。 她知道了荒流的弱点。 而且知道这个弱点后，他也想到了逃跑的方式…… 只要跑出去，然后想办法走水路，不就行了？这里只有另外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又都是「不能碰水」的，所以根本不可能追上她。 「衣服拿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又响起，是「奴隶」过来，手里还捧着干净的衣服，「主人说，你可以再去洗个澡，晚饭还没有准备好。」 说完，他指向屋子，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乔慕点头，深吸了口气，「我跟你进去。」
第595章 595 替代 第595章 595 替代 她以为会碰上荒流。 她以为，还有一场正面的交锋。 但…… 都没有。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刚才走进来的荒流，也不知去了哪里？ 「楼下有一个客房，楼上有……」奴隶跟在她后面，正殷勤地介绍着环境。 乔慕没等他说完—— 「我要楼下的。」她先行开口，回身夺了对方手里的衣服，按着对方适才手指的方向，抬脚过去。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正常，让自己的脚步平稳。 直到—— 「碰！」 她关上门，隔绝房间内外的两个世界。 然后，乔慕便一改平静的假象，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擦干头髮、换上干净的衣服。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她应该还在洗澡……她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做完这一切，乔慕才拧开门，但只拉开一条小缝，偷偷地往外面看…… 她听到了炒菜的声音，也闻到了菜香味。那些都是厨房的方向传来的，应该是奴隶正在里面忙活，还时不时参杂着锅碗瓢盆的声响。 她确认了其中一个的位置！ 至于另一个…… 乔慕转换了视角，依旧是隔着那条门缝，往另外一个方向看。 这回，她找到荒流了。 荒流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他在想事情的时候晃荡着杯身，里面的冰块便也跟着晃荡…… 他喝了口冰水。 突然，他转回身，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抬脚走向楼梯，缓步上楼。 乔慕弓着身体，就这么屏息凝神地，目送着荒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行了！ 就是现在！ 趁着两人对她都没有防备，或者说趁着两人都没注意到她，这是离开的绝佳机会！ 乔慕关上房门，甚至还把门锁反锁，然后才迅速地跑到另一边，打开房间里的窗户，然后从那里翻出去……这样离开的话，他们会以为她还在房间里。 而且，现在她跑过外面的小花园，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在客厅里看到…… 一切顺利。 乔慕翻窗出去，快速熘出大门。在彻底离开时，她甚至还仰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那里只有一个房间的灯亮着，只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荒流应该就在那个房间里…… 而且，他肯定没有看见她。 太好了！ 乔慕握了握拳头，释然地唿出口气，然后，她不再有半点的耽搁，便在大路上随意挑了个方向，狂奔出去…… ………… 一切都太顺利了—— 从度假别墅出去，很快便走上了一条马路。只是这里人烟稀少，马路上空空荡荡的，除了那均匀明亮的路灯，再无其他……这里的环境得天独厚，马路的一侧，还有一条湖。 乔慕的后备计划都有了：实在不行，就跳下去走水路！ 但现在…… 她还在马路上奔跑。 她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有遇到路过的车辆，这样的情况，让乔慕逐渐焦躁起来。光靠两条腿，是跑不掉的！万一他们追上来呢？ 多一分钟，便是多一分危险。 有了！ 在这种焦躁的情绪累积，几近爆发的时候，乔慕发现了一个老式的电话亭。这个电话亭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上面还贴着「欢迎来到星光度假村，往前100米」的字样。 乔慕心中一喜。 电话？ 她需要电话！ 她的那部手机，在医院的时候，就被荒流扔在了地上，当场就坏了…… 可是当她拿起话筒—— 电话是通的，听筒中传来的，却只有空洞的忙音。老式的电话操作很刻板，投币口的灯亮着，坚持着要先投币，才能使用……可她身上哪来钱？ 刚换上了干净衣服，她现在分文不剩。 「碰！」 乔慕重重地挂上电话。 听筒没挂好，又自行掉下来……就这样一个不顺利的小动作，便让乔慕忍不住彻底爆发。她所有的恐慌和愤怒，都在瞬间宣洩出来。 这种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的事…… 真叫人抓狂！ 怎么办？ 明明电话近在眼前，她却没办法使用，没有办法通知唐北尧。 「砰！砰！砰！」 用力地一顿砸，这个颇有年代感的投币电话应该是别她砸坏了。投币口的灯不亮了，听筒中连忙音也没有了……她向外界求助的希望，应该是彻底破灭了。 乔慕颓然地放弃。 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奴隶的晚餐应该已经做好了！她洗澡就是再慢，这个时候也该洗好了……所以，现在也是差不多发现她失踪的时候了！ 她得跑！ 她得趁着他们追过来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乔慕缓了缓继续往前。她依旧是谨慎着回头，时不时地张望来时的路：空空荡荡，没有车，没有人……这种状态持续着，一如最初，逃跑得非常顺利！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先前所认为的那些顺利，现在也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 ………… 又往前跑了一段。 天已尽黑，昏黄的灯影下，是无边的寂静。 乔慕几乎是要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时，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踢着小石子，缓缓向前…… 他的手插在裤袋中，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喂！拜託等一下！」乔慕一怔，接着她狂喜地追上去，远远地就对着那背影喊话，「喂！」 对方没听。 「餵你好！」乔慕只能加快脚步，想要快速冲到对方面前，说明来意，寻求帮助，「我是……」但是话说到一半，她在看到对方的正脸时，声音不由停住。 然后，她整个人怔在那里，脸上满满的，都是错愕。 这…… 怎么可能？ 荒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夜跑结束了吗？」荒流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他微微扬唇，唇角噙着一抹挪揄。顿了顿，他又语气平缓地继续，「晚饭好了，我来叫你吃饭。」 他说话的样子，俨然如同敲开客房的门，语气平常地叫她吃饭。 他以最诡谲的方式，说着最平常的话。 「你……」乔慕的喉咙梗着，艰难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脸上的错愕还未褪去，双眸中溢满的，仍旧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他不是应该在度假别墅里吗？ 她亲眼看到他上楼的！ 可他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跑到了她的前方……纵使她眼见的错了，他比她早出的门，他又怎么会知道她走这个方向，所以特意过来堵她？ 这太匪夷所思了！ 再强的逻辑能力，也无法解释。 「你不饿吗？」荒流反问了一声催促，自己则已转了个方向，按她来时的路，又踱步回去，「我为了你耽误了不少时间，还真是饿了。」 乔慕哑然。 她同样掉转了方向，却只是怔怔地看着荒流的背影，没有应声，更没有跟上。 「怎么了？」荒流在走了几步后，才注意到身后空着，转回头蹙了蹙眉。 「你怎么会……咳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她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发颤，她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掌心也都是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荒流失笑。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没有急于表态的意思。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气定神闲地反问，一副大方的样子，把她说了一半的问题，补充完整。然后，他才继续，丢出的却是模稜两可的答案，「我可以出现在任何我想在的地方。」 他傲然说完。 正如之前翩翩说过的，他几乎是无所不能。 乔慕依旧站着。 她的浑身僵硬着，脸色已难看到了极致。她的大脑有短暂的丧失思考的能力，如今在她脑海中盘旋着的，就只有一句话——这不可能！ 「可以走了吗？」许是欣赏够了她无措失落的样子，荒流淡淡地出声催促，见她依旧不动，便折回来，试图拉她。 「我不走！」乔慕勐然爆发，所有的无助和惶惑，都在这一刻转化为愤怒，发泄在了荒流身上，「你们这些……怪物！我和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非要拖着我一起吗？」 她甩开荒流的手，又推了他一把。 她不管不顾地想要跑开，但是刚一转身，肩膀处便是一痛……荒流钳制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力道很大，强压之下，痛得她几乎当场双腿跪下。 「我们和平相处，对谁都好。」荒流所说的，只有这句话。 ………… 重回度假别墅。 乔慕从来就没那么颓丧过。她的脑袋耷拉着，整个人都怏怏地没有精神。至于肩膀上被抓的那种痛，现在对她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有您的电话。」刚踏入客厅，奴隶便迎上来，恭敬地汇报。 「谁的？」荒流这才松开她，活动了一下手指。 「是k先生。他想把和您的会面，改到明天早上七点。」
第596章 596 你试试看 第596章 596 你试试看 乔慕一怔。 k先生？ 他们在说南溟？ 毕竟符合这个称唿的，只可能是南溟一个人。 但是…… 南溟会和荒流「会面」？为什么？ 乔慕错愕地仰头，顾不上肩膀上的余痛，看向荒流的方向—— 「早上七点？」荒流并没有注意到她，他微微蹙了蹙眉，顺手接了奴隶递来的湿巾，擦拭着手指，「不是说上午十点以后的么？」 「是。不过他说，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想浪费时间。」奴隶回答，把电话里的内容，如实地转述出来。 荒流笑笑。 「谁都不想浪费时间。」他轻哼，顺势一甩手，把擦拭过的湿纸巾，又扔到了奴隶手里，「也好。早点见完他，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说完，他走向餐厅。 前进了两步后，他似才注意到刚被自己带回来，还站在客厅没动的人—— 「吃饭了。」 荒流开口，只平淡地催了这么一句。 「你要见k先生？」乔慕这才回神，她往前跟了几步，警惕又试探地问出来，「你们……打算聊什么？」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突兀，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明明在不久以前，南溟和那个组织还是敌对的！明明南溟去找那个组织，还受了重伤…… 怎么突然就变了？ 难道真如白十七所说：南溟自醒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还是，南溟也被催眠，被控制了？ 乔慕的脑中闪过无数猜想。 每想到一种可能，她的拳头，便紧握一分。 「明天早上七点。」荒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重复出这个时间，然后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继续应声，「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旁听。」 他的神色疏淡，对于这番话，也是说得轻描淡写。 他继续往前，在入座以后，才缓缓补充：「k先生是个人才。而我们……欢迎任何人才的加入。」 「加入？」乔慕凝眉。 南溟要和他们合作？还是他也想成为那个组织的人？疯了么！南溟到底是怎么想的！ 「叩叩！」 荒流叩了叩桌子。 「您稍等。」听到声音，「奴隶」立马会意，连忙张罗着，把刚刚准备好的晚餐都端出来。另外到最后，他还细心地奉上一冰水。 稜角分明的透明玻璃杯，里面的冰块，在水中轻轻晃荡。 这似乎是荒流的习惯。 但这回—— 「叩叩！」 他又叩了叩桌面，叫住了打算退下的「奴隶」。 「不要冰水。」他屈指，弹了弹玻璃杯的边缘，发出清脆的细响，然后命令，「给我换杯酒来，不要太烈，明天还要早起。」 「啊？这……」「奴隶」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但很快就听命去办，「好的，我马上就去。」 他拿走杯子，很快又换了酒回来，澄清的冰水，变成了淡褐色的酒汁。 「谢谢。」荒流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接了杯子以后，还向对方道谢。不同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现在的他，似乎对「奴隶」都和蔼了很多…… 他心情不错？ 因为把她抓回来，所以心情很好吗？ 乔慕暗自想着，心里不由发闷，只觉得无比讽刺。然而，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纵使心里有无数的不满，她也只能暂且隐忍下来。 「那给我一杯冰水吧！」她拉了椅子，在荒流对面坐下，「顺便给我一碗米饭，谢谢。」她需要冰水冷静一下，另外她需要先吃饱，才能继续对抗。 毕竟刚才的一通乱跑，几乎好近了她的体力。 「好的。」「奴隶」应声，比服务员还勤快，立马去厨房拿。 而坐在她对面的荒流，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专注，头低着，视线落在盘子上，只留了个头顶给她…… 「我很好奇，」在一片沉默之中，乔慕率先开口，「k先生为什么会加入你们？你们又需要他加入做什么？」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旁敲侧击地追问。 她心里在想：如果南溟没有被控制，那明天见面以后，她能不能让南溟帮忙，先逃走再说？但是如果南溟没被控制，又怎么会来合作？ 这似乎成了个矛盾点。 她想不通。 「很简单，」荒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把食物咀嚼完，咽下去之后，才回答她的问题，「强强联手，这是双赢的选择。」 他抬起头—— 「最近他在外面制造的动乱……都很漂亮！」荒流斟酌着用词，「以最简单血腥的方式，掌控最多的人，这点我很欣赏。我可以帮他的忙，他也可以帮我的。」 他概括完毕，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明显的轻松和骄傲。 「你！」乔慕愤然。 这叫「漂亮」？ 这叫丧心病狂！ 南溟以「k先生」的身份露面时，从来都是危险的！他出现过的地方，遗留下来的都是杀戮和尸体……荒流欣赏的，竟是南溟最黑暗的部分？ 乔慕咬牙，她想要骂人，想要谴责！ 但是…… 在触及荒流的双眸时，她的身形，却不由一怔。原本想说的话，也通通梗在了喉咙里。 等等！ 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 她为什么觉得荒流的眼睛，是暗茶色的？她明明记得，他的双瞳格外黑亮幽邃……第一次见面，她便对他的眼睛记忆深刻了！ 怎么现在，有点不一样？ 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 乔慕停在那里。 她的心中有所猜想，眉头便也不由自主地收紧，露出思索的表情。 「咳咳！」荒流在此刻清了清嗓子，他不动声色地别开眼，视线看向别处，然后继续往下说，「k先生这几天，应该也给唐门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他加入我们之后，我会安排他，直接找唐北尧的麻烦。」 「什么？」乔慕骤然回神。 脑中刚要理清的某种思绪，在听到「唐北尧」三个字之后，迅速被抛之脑后。 「什么意思？」乔慕的面色一白，紧张追问，「你想做什么？」 「他是觉醒者。」荒流提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给他制造点麻烦，本来就很正常。」他勾了勾唇角，说话的同时，又坦然地拿起一旁的酒杯。 「你把话说清楚！」乔慕不由怒了，听到这个，她就冷静不下来。 试想：荒流和南溟联手，对付唐北尧？这太危险了！ 「你没受到过引导，连最基本的都不懂，和你聊天还挺累。」荒流无奈地摇了摇头，「觉醒者会在战斗和危险中变强。我们需要他不断变强。」 「然后呢？」乔慕追问，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会死在他最强的时候，然后觉醒元素，就可以提炼出来，进入下一个人体胚胎进行培养。」荒流抿了抿唇，似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过程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是……不听话的觉醒者，留着也没什么用。」 以前每一代的觉醒者，都能通过「引导」，变得相当听话。歷任的觉醒者，几乎都是随时待命，一旦契机出现，随时能为他所用。 但唐北尧…… 他控制不了，只能促进他的死亡。 「死在最强大的时候？」乔慕低喃，眼神因为仓惶，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游离。 「对。」荒流肯定了这句话，「正常的人体，在一定的程度后，就不能承受元素，人会死亡。我们要对唐北尧做的，就是这件事。」 「你敢！」乔慕勐地拍案而起。 她被彻底触怒，也被彻底恐吓到。 想让唐北尧死？ 绝不可能！ 「你激动什么？」荒流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不解，「觉醒元素，会进入下一个身体，你可以把他当成唐北尧。再过几十年，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会明白的！」乔慕打断他。 她只知道：她的唐北尧，只有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 「你给我听着，我可以跟你走，配合你的计划，但是你敢动唐北尧一下，我跟你拼命！」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件事上，都没法维持，「我说到做到！」 她不是在开玩笑。 荒流莞尔。 他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轻嗤一声，反问出来：「你拼得过我？你别忘了，刚才是我……」说话的同时，他伸出右手，试图提醒她，刚才他把她抓回来的情景。 但是，他的话刚到一半—— 「哗啦！」 乔慕已经扬手，将那大半杯的冰水，都泼在了荒流脸上。 瞬间湿透。 硕大的水珠，从荒流的额头、发梢滴落，又从他的脸上，滑入他的脖子……上一秒还骄傲优雅的人，这一秒便变得无比狼狈。 而荒流本人，也是一怔。 僵了两秒，他才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湿意。他脸上的笑意没收，只是错愕地顿了顿，然后才仰起头，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我这个转生者，对你来说还算重要是不是？」乔慕一字一句地开口，目光愤然地瞪着眼前的人，「那你记着！如果他死了，你就会再次尝到，转生者死亡，你用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下一个的滋味……」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完整句话。 而荒流脸上的镇定和从容，也在一点点地收敛下去。那浅淡的笑意，终究是僵在了他的嘴角，他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你不能死。」隔了许久，荒流才开口，闷闷地说出这四个字。 乔慕并未理会。 她甚至不需要听背后的原因，她只有一个原则—— 「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死。」
第597章 597 等待天亮 第597章 597 等待天亮 她决然说完。 然后，便在一片静默之中，无惧地瞪着荒流。 一秒、两秒、三秒…… 「乔慕，」荒流终于轻嘆，打破这种无声的僵持。他别开眼，嗓音很低很轻，沉闷着语句，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不会答应的……」 他？ 他指谁？唐北尧吗？ 笑话！ 如果唐北尧真的死了，他答不答应，还重要么？ 「你大可以放手去做。」乔慕冷笑，做好了准备，大可鱼死网破，「我们走着瞧！」她没有半点的让步，最后的一句话，把对方彻底堵死。 再度寂静。 空气中，这种属于僵持的冷肃，又浓郁了几分。 直到—— 「碰！」 一声闷响。 荒流的单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他愤然起身，怒斥了一句「愚蠢」，然后便抬脚，绕过桌子向外走去……他走出大门，身影很快隐匿在黑暗里。 他去了哪里？ 乔慕并不知道。 她还停在原来的位置，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绪，调整着自己的唿吸……她是不是激怒荒流了？管他呢！她才是应该愤怒的那一个！ ……… 「晚餐……」「奴隶」站在不远处，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还吃吗？」 桌面上的杯盘整齐，里面的菜几乎都没动过，只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这些菜基本都已经凉了。就连对面酒杯里的冰块，也融化了大半。 「奴隶」在一盘等着，准备收拾桌子。 「吃！」乔慕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还是坐下来拿起了筷子，「我还没吃。」她得吃东西，保存体力！现在的对手是荒流，她不能有丝毫怠慢！ 用力扒拉了几口饭，又随意地夹了点菜，乔慕全程都在狼吞虎咽。 偶然抬头…… 她正好撞上「奴隶」的视线，后者正错愕又讶异地看着她。只是目光相接的下一秒，奴隶便低头，迅速又涩然地把目光垂了下去。 「喂！」乔慕叫他，「你也没吃晚饭吧？一起坐下吃吧。」 「啊？」她出声的那一秒，「奴隶」便迅速抬头，但在听到她的提议后，他脸上的错愕更甚了，眼神甚至转为惊惶，「我不能和你们同桌吃饭的！我只是……只是一个……」 他连连摆手，说话又开始磕巴。 「奴隶？」乔慕无语地接了他的话，同情和无奈参杂，「我们这个时代，早没有奴隶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不知道那个组织所在的地方，到底与世隔绝了多少年？竟然还有这样的价值观…… 「你坐下吃吧？反正这些，我也吃不完。」指了指桌面上的冷菜，乔慕又催促了一声。 「奴隶」这才慢吞吞地挪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在侧方坐下，又小心翼翼地伸手，从某个盘子里，拿了一个烤馕……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是不是地看向她，观察着她的神色。 直到把烤馕送入口中，「奴隶」才憨傻地笑出来。 「你有名字吗？」乔慕询问，看着身侧的这个人，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个人，却活得像个流浪的动物……即使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叫阿胜，胜利的胜。」「奴隶」连忙咽下烤馕，回答得很快。 「阿胜？」乔慕低喃着重复，微笑着勾了勾唇角，「那好，我以后就叫你阿胜。」 「好！」许是太久没被平等对待，阿胜连连点头，有种近乎兴奋的欣喜。他的恐惧少了，话便多了，当场脱口而出，「我的这个名字，还是上一个你取的。」 「上一个我？」乔慕讶然。 「嗯，她也给我吃过东西，也特别好……」阿胜努了努唇，还能清晰地回忆，「她跟我说，外面在打仗，希望她出去的时候，已经胜利了，所以叫我阿胜。」 乔慕虚应着笑了笑：打仗？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在你们那里住了多久？她在的时候，一般都在做什么？」她也摆出闲聊的架势，却是有意打探。 可是她一问这个，对方就沉默了，连看着她的目光，都又转为了警惕。 是她问得太直接了吗？ 乔慕暗忖。 她只能改换另一种方式—— 「阿胜，你多吃点肉。」乔慕将一份炒肉片，推送到了阿胜近前。随意地招唿了几句后，她神色自然地补充，「你要不要喝点酒？」 她觉得阿胜是一个突破口。 老实、憨厚…… 有些事他现在不肯说，那么如果把他灌醉了，他会愿意说吗？ 「不不不！」阿胜却连连摆手，对于她的提议，表现出惊恐来，「我是不能喝酒的！求求你，别让我喝……让我做其他的都行！」 他忐忑着恳求。 那种渗入骨血的奴隶式卑微，都在不经意间，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让你跳水呢？」乔慕有意试探了一句。 果然，阿胜的脸色更白了。 「好了，我和你开玩笑的。」乔慕笑笑，在对方更害怕之前，把话收了回来，转而询问，「你泡在水里会不舒服，喝酒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是。」阿胜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拘谨，「我们这样的人，不适合沾酒精……」说完，他把剩下的烤馕，迅速地都塞入口中，随意地咀嚼了两下后都咽了下去。 「我要去做事了。」他站了起来，「谢谢你。」 …… 乔慕没叫住他。 她还坐在餐桌旁，缓缓地放下碗筷，再无食慾。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对面，荒流适才要的那杯酒上……她甚至拿起来闻了闻，里面的确是酒！ 所以，这就和她一开始的判断，产生了分歧：她原本以为，荒流和阿胜是一类人，都不喜欢泡在水里。但是阿胜不能喝酒，荒流却可以…… 为什么？ 难道是她的猜想错了？ ………… 「咔嗒！」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乔慕寻着声源望过去—— 荒流正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部手机。他刚才出去那么久，应该是和别人通了电话，而且显然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他不再愤怒。 他又平静下来，再无情绪波动。 「吃完了？」他看了她一眼，甚至主动开了口，仿佛之前的争论都不存在，「那就早点去休息，明天早上七点，记得起床过来。」 乔慕蹙眉，打量了他一眼：他噙着一抹浅笑，就站在玄关处的阴影里，浑身都是温和淡漠的。他似平静地，等着她的任何反应…… 「嗯，好。」乔慕点点头，突然就什么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了。 「来人！」荒流听到她答应，才出声叫人，在阿胜匆匆赶来后，他又吩咐，「送她回房间。」 「是。」阿胜应声，他在荒流的面前，永远是奴隶式的卑微模样。他恭恭敬敬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送您过去。」 …… 乔慕走在前面。 在经过楼梯，她还想继续往前的时候，阿胜却追上来，把她拦住。 「怎么了？」乔慕疑惑蹙眉。 「您睡楼上吧。」阿胜搓了搓手，给她指了个方向，「楼上有房间的。楼下的客房就……不要住了。」他斟酌着语句，委婉地表达。 乔慕瞭然：毕竟在今晚之前，她还从客房翻出去，逃跑过一次。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不会跑的。」乔慕解释。 她必须留在这里，至少等到明天早上七点，她要见到南溟，确保他们不会合作联盟。而且，她也不想荒流真的去找唐北尧的麻烦。 所以…… 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当人质。 「您还是睡楼上吧。」阿胜却坚持，「这样……我也比较好交代。」 乔慕无奈。 「……好吧。」她点了点头，放弃这原本就没有多少意义的选择，「我去楼上挑个房间。明天早上如果你起得早了，记得叫我一声。」 「好。」阿胜面色一喜，连连点头。 乔慕这才去了二楼。 ………… 二楼有好几个客房。 度假别墅的布置很简约，看起来干净又舒适。乔慕选了其中的一个，她小心翼翼地带上门，然后便贴着门坐下来……坐了许久。 她没有听到第二个人上楼的声音。 所以，阿胜和荒流，晚上都是住在一楼的了？ 怕她再跑一次，所以住在一楼方便守着？ 乔慕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撑着地板，从地上起来。她得去洗漱一下，然后睡一觉，然后明天早上，精神抖擞地起来…… 她在心里把一切都安顿好了。 但是真的躺在床上…… 她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好久，她还是没有任何困意。 前半夜的时间，她一直在思考：荒流到底属于哪一种人？她以为找到了他的弱点，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也是「失败的变异人」基础上的…… 但如果他不是呢？ 而且，他晚餐时要的那杯酒，是真的无意为之，还是刻意做给她看呢？ 她没有答案。 后半夜的时候，乔慕一直在烦恼：明天该怎么应付？如果南溟真的要和那个组织合作，她要怎么阻止？她又该怎么护着唐北尧？ 想到唐北尧…… 他现在应该很着急吧？他应该在找她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保重身体……她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乔慕揉了揉鼻子。 她感觉到鼻翼间发酸发涩，连眼眶也微微发胀。于是她索性关了灯，把脸埋进被子里……快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她相信，天亮以后，都会好的……
第598章 598 受委屈了? 第598章 598 受委屈了？ 可是这几个小时，却无比漫长。 起先，她是睡不着。 后来，她便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她梦到了从前。 「来，让我看看，这是我们的小慕。」女人的声音轻柔、温和，如同春风一样，拂过人的心田。这是妈妈的声音，它存在于遥远的记忆里。 「小慕，妈妈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 「小慕，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走，知道吗？不要随便搭理陌生人，记住了！」 「小慕，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妈妈永远爱你……」 …… 记忆中的声音，重新在脑海中响起，每一句都是如此清晰。 很普通的叮嘱。 也许这些话，每一个母亲，都对自己的孩子说过。乔慕并不觉得陌生，只是第一次觉得，这些话原来竟是这么重、这么痛…… 她在梦里哽咽，并且追逐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 妈妈，不要走！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可不可以都告诉我！ 妈妈，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一切都变了……爸爸现在远走天涯，但是他把我託付给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只不过，我现在也要和那个男人分开了…… 妈妈，你听到了吗？ 梦境在旋转，在继续。她梦到自己被带走，被关在某个单一孤寂的地方，然后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话：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唐北尧了。 「滚！」她在梦中怒吼，这种极致的愤怒，也是她极致的恐惧。 怎么可以！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唐北尧了，她要怎么办？ 她为什么还活着？ 「滚开！不可能的！」她崩溃地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嚎啕大哭，「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她似真的被隔绝了几十年。 荒流还说，过了几十年，就会好了，她就会想通了。 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只觉得，压抑难受到窒息…… 「乔慕？乔慕……」朦胧中，她似听到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这个隔绝的世界外传来，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这是唐北尧的声音，他在叫她。 「唐北尧……」乔慕低喃。 她在梦里站起来，在黑暗中搜寻。她突然觉得好开心，很想努力地笑出来，但眼泪却掉得更凶。她想找到声音的来源，她想当面告诉他—— 唐北尧，我依旧爱你啊。 不管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上百年，只要我还在，我就还爱你啊…… 你在哪里？ 我不想和你分开了…… 「乔慕，乔慕醒醒……」唐北尧的声音还在继续，乔慕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同时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脸颊。她的思维从混沌转为清明，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噩梦带来的疲惫，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能勉强从梦境中抽离，然后无比睏倦的睁开眼…… 然而下一秒—— 她陡然清醒！ 她的床上有一个黑影，对方的距离近在咫尺，身体几乎趴在了她的身上。 「啊……唔！」乔慕吓得心脏停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尖叫，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对方已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按回了床面。 「是我。」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嗓音。 低沉、温柔。 纵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依旧听得清晰。 唐北尧？ 乔慕愣了一秒，眼眶陡然红了。 梦境和现实交杂，她适才所有的压抑和委屈，都在此时回来了。乔慕甚至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便感觉眼眶一热，有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别害怕，是我。」唐北尧重复，又解释了一声，然后才缓缓地松开手，同时撤了压制在她身上的力道。 下一秒—— 乔慕勐地翻身而起，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呜……」她竭力的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嘘。」唐北尧安抚着她，他的长臂一揽，便把她抱在膝上，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则顺着她脑后的头髮，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好了，没事了……」 乔慕紧咬着下唇。 她同样努力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大脑一旦清醒了，她也就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荒流的地盘！说不定荒流现在，就在楼下…… 但是声音能止住，眼泪却是止不住的。 对她来说，她像是被隔绝了几十年，终于又见到唐北尧…… 她抱住他的脖子，用了十足的力气，久久都不愿意松开。 「没事了……没事了……」唐北尧一遍遍地安抚。他想要帮她擦眼泪，但是她抱得实在太紧，他扯不下来。于是，他只能任由她抱着，继续揉着她的头髮。 他低头，在她的发顶落下浅吻，努力地低头和她沟通—— 「是不是我吓到你了？」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歉意，「我从窗户进来的，没有开灯，就先叫醒你了……抱歉，吓到你了。」 不是！ 不是这个原因！ 唐北尧，我哭不是因为被你吓到！ 乔慕想要否决，但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出声哽咽。她只能不停地摇头，然后继续把脸埋在唐北尧的身上，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发泄并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眼泪沾湿了他一大片。 把他衣服的肩膀几乎弄湿以后，乔慕才总算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缓缓松开他。 「你……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努力把嗓音中的那抹沙哑除去，压低了嗓音询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他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们让你受委屈了？」唐北尧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伸手过来，用手指帮她抹着眼角的泪痕。 乔慕知道，自己肯定是哭红了眼睛。 而以唐北尧的能力，他不需要开灯，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 「楼下的那两个人，欺负你了？」唐北尧的声音已经冷了下去，他在开口之前，凝神静听，就连楼下的人数，也判断了出来。 「不是……」乔慕吸了吸鼻子，微微摇头后解释，「我做噩梦了。没事，那不重要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599章 599 我不怕了 第599章 599 我不怕了 「这是哪里？」乔慕低问。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唐北尧又是怎么找来的？难道是她的幻觉，还是她在做梦？乔慕黯然地想着，又伸手上来，在自己的脸上用力捏了捏…… 挺疼！ 太好了，这不是在做梦，唐北尧真的来了。 「邻市新开发的生态度假区，位置非常偏僻。」唐北尧回答，说话的同时，直接把她用力捏揉的手拉了下去，「……你干什么！」 他低喝，把她的手拨开后，才碰了碰她的脸颊。 乔慕微怔。 刚被她捏过的地方，有点痛有点麻，而他的指腹触上来……温温凉凉的，很轻柔。 乔慕只觉得：心中的那抹患得患失，也在他轻柔的触碰中，逐渐安定了下去。 「这里还没正式投入运营，所以不会有人过来。」待她不乱抓乱挠了，唐北尧才继续解释。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我们在排查监控的时候，正好发现了你。」 「监控？」乔慕茫然。 这里附近有监控吗？ 当时她跑出去，路上只有昏黄的路灯，其他的基础建设通通没有。这一块区域的路面，甚至连块像样的路牌都没有！然而……却有监控？ 「嗯。」唐北尧应声，「那个电话亭是度假区的復古装饰，里面的电话被你砸坏了，但是里面的监控，却是好好的。」他平稳地说完，话到最后，嗓音里还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乔慕一愣。 「那个电话亭……」她的神色微窘，不由想起自己砸电话的经过，「我当时身上没钱，又太着急了……所以就……」 所以她就失控了。 拍在监控里……很失态吧？ 唐北尧轻笑。 他低低的笑声，隔着黑暗传来。然后，他伸手过来，大掌覆上她的头顶，胡乱地揉了揉：「没关系，幸好，你把电话砸了。」 嗯？ 幸好？ 乔慕怔忪了两秒。在这片昏暗之中，她看不到唐北尧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话中的郑重和庆幸，还有一种风雨过后的释然。 所以，她砸电话砸对了？ 乔慕没懂其中的关窍，当然，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认识离开的路吧？我们现在就走！」乔慕中止了适才的话题，先转向正事。她在说话的同时，便试图从唐北尧的膝上下来，要往窗口的方向走，「翻窗下去吗？他们都在楼下，应该正在睡觉……」 这是离开的最好时候。 但是她还没彻底起身—— 「不急。」唐北尧扣住她的胳膊，往后用力一拽，又让她整个人跌坐回床面。然后他的双臂从身后环上来，把她按进了怀里，「我有安排。」 他的头低下来，下颌正好搁在她的肩膀上。 属于他的温热唿吸，也都萦绕在她的颈间…… 「我安排了人手，天亮就会到。」这回不等乔慕询问，唐北尧便主动解释，他附在她耳边，小声且概括地分享自己的计划，「这个地方会被包围，另外两个人也会被带回去……我先进来陪你。」 这才是他半夜翻窗进来的目的。 只是为了…… 陪着她。 「你……」不用这么为我冒险的！ 乔慕想要这么说，她只觉得喉咙口有些酸涩，有些发哽。她清了清嗓子，竭力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用冷静的方式，和他解决眼前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要准备什么吗？ 乔慕问得严肃。 可唐北尧却是拥着她，身体往旁边一倒，连带着把她也带上了大床的正中。然后，乔慕听到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们可以睡一会儿……」 「什么？」乔慕讶然。 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他竟然说……睡觉？ 「你确定？」乔慕不解地低喝，她用胳膊撑着床面，掉转了身体的方向，转过身去看着他，「唐北尧，这里是荒流的地盘！而且他还在楼下！」 他是哪来的这么好的心态？ 「那又怎么样？」唐北尧反问，伸手把她拉下来，轻声安抚，「楼下的人都在睡觉，天亮之前，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的行动。」 他能辨析楼下的动态。 显然，楼下的两人，都对他构不成威胁。 「可是……」乔慕还未来得及犹豫，便被唐北尧拉下去，圈在了怀里。 他低头下来，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总算是找到你了。」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多了明显的满足和欣喜，然后搂着她，让彼此的身体贴近，「睡吧，没事了，我来了……」 这是他们习惯的睡姿。 乔慕被他的胳膊揽着，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周围很静，静得她甚至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然后，她心里的紧张和焦躁，也一点点平静下来。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他们明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明明处在危机四伏的环境，可是他们就这么躺着，唐北尧就这么抱着她……乔慕觉得就像在家里一样。 舒适、安定。 「唐北尧……」隔了许久，乔慕才喃喃出声，说起之前的梦境，「其实刚才，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被那个组织关了好多年，当然也有好梦……」 「好梦就是我梦到了我妈妈。我好久没梦到过她了……」 「你说……我妈妈知道我是转生者吗？」 …… 乔慕呢喃。 她刚才这么醒来，现在找不到任何的困意，只能在黑暗中，一个人慢慢地絮叨。但是她把话都说完了，却还是没等到唐北尧的回应。 「唐北尧？」乔慕拿手指戳了戳他。 没反应。 「喂，唐北尧？」乔慕不由仰头，朝他看过去。 她听到了均匀绵长的唿吸。 唐北尧……睡着了？ 对。 他的确是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香。之前他用自己的血「餵养」她，就耗费了太多精力，现在还没有彻底调整恢復过来，又这么高强度高压力地找她…… 他累坏了吧？ 纵使是铁打的，也受不了这样的强度啊！ 「唐北尧……」乔慕不由心疼，她伸手上去，很轻很小心的，触摸着他的脸颊。也许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她觉得他这两天都瘦了。 「等我们回家，我做好吃的给你吃……谢谢你来找我……」 「噩梦醒来之后，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唐北尧……我爱你。」 她主动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浅浅一吻，然后满足地枕着他的手臂，重新躺下来。 唐北尧应该是没有听到吧？ 他依旧睡得很沉，均匀平缓的唿吸，就这么落在她的头顶。只是，他揽在她腰间的胳膊，却是从未松动过…… ………… 乔慕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杂音，没有梦境，没有任何的干扰。她如以前的很多个清晨一样，贪恋地贴着某个熟悉的胸膛，放任着自己的困意。 「叩叩！」 直到门上传来两声叩响。 「唔……」乔慕睏倦地睁眼，当看清周围的陈设时，才勐地惊醒过来，迅速翻身而起，「谁啊？」她警惕地出声，向着门外询问。 而在她的身边—— 唐北尧也已睁开眼睛，面色冷沉地盯着房门。 「是我……阿胜。」阿胜在外面犹豫了一下，似鼓足了勇气，才报出这个名字，「现在是早上六点四十了，你要不要起来？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我知道了。」乔慕连忙回答，「我没有什么想吃的，你去忙吧。」 她只想让对方快点走。 「可是……」阿胜唯唯诺诺的，在外面「可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在乔慕想再度开口，直接催他走的时候，他才发出声音，「……好吧。」 接着，房门外彻底没了动静。 乔慕屏息凝神。 她就怕阿胜还在外面，就怕万一她这里有任何动静，阿胜就会发现她房间里还藏着个人。 「好了，他到楼下了。」唐北尧等了一会儿，才率先开口，肯定地告诉她，「现在楼上没其他人。放心吧，他们听不见的。」 乔慕这才敢翻身下床。 「唿……」 她重重地唿出了口气，然后打量着周围：外面的天色刚亮，柔白的光线，从窗户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然后，她又走到窗边，往外眺望：昨天来的时候是晚上，她没有看清外面的情景。现在有了光线，她能轻易地看到楼下的游泳池、不远处的水泥篮球场、以及远处的生态风景…… 这里的确够偏僻！ 所有的景物，都是刚开发，或者未开发的状态。远远望去，一目了然。 所以—— 「现在要怎么走？」乔慕回过头去询问，「你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她这边已经拖延不了多少时间了！ 唐北尧已经起身。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某个像蓝牙耳机那样的通讯仪，戴在了自己耳朵上，然后朝对面吩咐：「可以了，动手吧……你还要多久……好。」 他迅速说完，在对上乔慕疑惑的目光时，才继续解释：「顾斯庭在对面，我们一直在保持通话，方便互通行动。三十分钟后，他会带人包围这里。」 说话的同时，他走到窗侧，只是往外看了一眼，便把身体又缩了回来，「外面很多都是原生态的环境，我并不熟悉。如果昨晚动手，很容易被人跑掉。」 这便是他拖到现在，才正式动手的原因。 「呃……」 乔慕还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愣。她还在纠结唐北尧适才的那句话—— 「等等！你刚才说……你们一直在保持通话？」
第600章 600 死神约定 第600章 600 死神约定 「你们一直在保持通话？」 从昨天夜里，唐北尧出现开始……到现在？ 乔慕的脑海中回想了一下，然后双颊上不由浮上一层赧然。 昨晚…… 她好像还说了不少话的！ 特别是在唐北尧睡着之后…… 「是。」唐北尧神色如常地回答她，说完之后，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又不耐地补充了一句，「为什么？」 「啊？」 乔慕仰头，这才发现唐北尧的后半句，应该是对通讯仪对面的人说的。 只是，她刚回过神，却看到唐北尧把通讯耳机摘下，然后递了过来：「顾斯庭要和你说话。」 「啊……好。」乔慕怔了一秒，把耳机接过来，塞在耳朵里，「餵？顾斯庭。」 「……」 回应她的，是夸张又漫长的哈欠声。 「早啊，小慕慕……」然后，顾斯庭的声音才从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带着明显的笑意，「睡得还好吗？你们两个居然没人打唿……」 乔慕无语。 她不用想像，脑海中就能自然地翻出顾斯庭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要和她说话，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对了！」顾斯庭还在对面继续，「我能去你家蹭饭吗？我这几天跑来跑去的，都没吃到什么『好吃的』……我的胃急需要一点『好吃的』……」 他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好吃的」三个字。 显然，昨晚她说的话，顾斯庭都听到了。 「顾斯庭！」乔慕闷闷地开口，「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你们不是要准备动手了么！」她真想直接冲上去，随便抓住点东西，塞住顾斯庭的嘴。 明明是很紧张危险的事，为什么他们的心态，都好得那么匪夷所思？ 乔慕在提醒的同时，看向唐北尧的方向：后者正疑惑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耳机里的内容，唐北尧是不是能听到？ 「这不正在赶路过来嘛……」顾斯庭的声音懒洋洋的，依旧没有半点紧迫感，打趣的声音继续从对面传来，「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种通话仪器，灵活方便，能防水防爆……当然，最最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录音。」 废话说了一大通，他强调了最后的关键。 乔慕听懂了。 录音…… 顾斯庭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录音了…… 「顾斯庭你……」无不无聊？ 乔慕气急，很想直接吼过去，但碍于环境限制，还是先隐忍下来。 「哈哈哈……」顾斯庭在对面朗笑，他那边不用任何顾忌，可以随意地发出声音，「行了，一会儿见！小慕慕，记得我要来蹭饭的……把耳机给北尧吧！」 「……好。」乔慕咬了咬牙，把耳机摘下来，递还给了唐北尧。 「不用理会他。」也许是她脸上的不忿太过明显，唐北尧接过耳机，还安慰了她一句。他依旧站在窗侧，高大的身影隐匿在小片的阴影里，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窗外的情景。 乔慕正想感嘆，至少唐北尧还算「正常」，他还算严正以待，准备对付荒流的。然而下一秒，他便听到唐北尧的叮嘱，轻描淡写的一句—— 「把菜做咸一点。」 「什么？」乔慕一怔，错愕地仰头看过去—— 他能听见？ 刚才的通话内容，他听见了？ 唐北尧正抬手戴上耳机：「或者到时候，我派人把他赶出去。」他神色自若地说完，顿了顿之后，眉头微蹙着用补充一句，「闭嘴。」 想来，应该是顾斯庭在另一端，哇哇大叫着抗议。 乔慕失笑。 「算了，让他蹭饭吧，我把菜做得咸一点。」她莞尔摇头，「你们每次行动之前，都能这么轻松吗？我好像……突然也不害怕了。」 原本的那些焦虑和紧张，在这么东拉西扯的一通后，都荡然无存了。 乔慕推开窗户，胳膊撑着窗沿，唿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荒流在哪里？能确定吗？」荒流的具体位置，他能听得到吗？荒流会不会偷偷上楼来，然后站在她的房门口？ 乔慕警惕着，回身又朝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北尧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身形依旧隐匿在阴影里，只平静地回答了她四个字：「就在外面。」 什么？ 乔慕一怔。 她错愕地愣住，还没有反应过来，楼下已在同时传来声音—— 「早。」 温和、平静。 这是荒流的声音。 「你……」乔慕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阵僵硬，她的脸色也是一白，只能尽量装着冷静，一点点地扭头看下去，「你……也早。」 荒流就在外面，他走过来几步，站在了她的窗户底下。 他没有穿「正常」的衣服。 他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蓝色的袍子，古朴又老旧的款式，蓝白相间的色泽，给人一种轻松又压抑的矛盾感……正如他整个人一样。 「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吩咐奴隶。」他在站定之后吩咐，然后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既然已经起床了，那下来吧？」 「……好。」乔慕闷闷地答应。 她真的后悔开这扇窗户，等于是把自己送到了荒流手上。虽然本来到七点的时候，她也得下楼围观那场「会面」，但现在，时间提早了。 「碰！」 乔慕重重地关上窗户。 「我得下楼。」然后，她才小声开口，向唐北尧解释，「这是我昨天答应他的……你先躲在房间里，等顾斯庭他们到了以后，我们再一起行动。」 现在，她负责去拖延时间。毕竟荒流的实力，他们还不知道，如果这么贸然地拼了，胜负还未可知。 唐北尧点了点头。 「小心！」他叮嘱，「有任何危险，随时叫我。」 「嗯，好！」 ………… 乔慕蹙着眉头走下楼梯，一路都在心里盘算。 她觉得其实时间很好：她先负责拖延到七点，然后南溟过来，她尽快打探到南溟的想法。届时，不管南溟是敌是友，反正他们的「援兵」也到了，也能顺利脱身…… 这是最好的计划。 楼下。 「昨晚睡得还好吗？」荒流就站在门外等她，看到她出现，他淡淡地开口，问得礼貌却也疏离，「有什么不习惯的吗？我尽量满足你。」 他倒是一点也不像昨天被她泼过水的样子。 没有半点的不悦，也没有任何争吵后的愤怒…… 「不用。」乔慕抿了抿唇，反倒是心虚地别开眼，目光看向别处。她稳了稳心神，才继续询问，「不是说早上七点的吗？人呢？」 完了！ 她还没有跟唐北尧说过，南溟也会到这里来……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她能见到南溟，就能试探出他的目的。 「快到了，我在等。」荒流笑笑，然后仰头，眺望着天空的方向。 此时太阳刚要升起。 细碎的阳光洒落下来，正好落在荒流的脸上。乔慕是站在荒流的侧方，所以他仰头的时候，她能看到他的眸，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的淡淡光泽…… 半透明的暗褐色。 等等！ 这个颜色…… 「到了。」乔慕还未细想，荒流便手指向某个方向，出声提醒。 乔慕诧异：从天上？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下意识地仰头，顺着荒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看到远远的，又一家直升机再向这个方向接近，从一个细小的黑点，变成一个清晰的轮廓。 南溟过来了？ 「来人！」荒流向屋子里喊话，高高在上的傲然姿态，命令奴隶做事，「去接。」 他下令。 「是。」阿胜急匆匆地跑出来，手里拿着指挥飞机降落的小旗子。他匆匆地往那块水泥地的篮球场跑，只是在经过乔慕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这个给你。」 乔慕还未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了一样东西，然后阿胜已迅速跑远了。 她低头—— 是一个鸡蛋。 应该是早上刚煮的蛋，还留着温热的余温。 「他倒是对你很好。」荒流嗤笑了一声，淡淡开口。 「你要是待他平等一点，他一样会对你好。」乔慕平静地回答，她握了握掌心的鸡蛋，然后看着阿胜的方向。他已走到了篮球场上，正举起棋子拼命挥舞。 「呵……」荒流轻笑，带着明显的傲然，出声纠正她，「这个世界，从来就不需要平等。」 「所以你要联合k先生，塑造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乔慕冷声讽刺，果然世界观不同的人，三句话就能吵起来，「你想利用他的专长，还是利用他的狠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就指着直升机的方向。 这回，不等荒流回答—— 「碰！」 一声闷响。 二楼卧室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然后唐北尧纵身一跃，在一楼的挡雨板上简单地跳跃过渡，又稳稳落地站稳。他的身手，做这些轻而易举。 只是…… 「唐北尧？」乔慕错愕，他为什么突然出来？这和他们的计划不一样啊！ 荒流站在旁边，也是处于惊讶之中，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来。 「唐北尧……」乔慕想往他的身边跑，但是唐北尧的速度比她更快，他在落地之后便急速冲过来，双手紧扣住她的肩膀—— 「你要见谁？」他径直问出来。 「k先生，也就是南溟。」乔慕开口，她没打算隐瞒，只是适才没有来得及提起，「抱歉，我……」 「他不可能过来。」她想要解释，唐北尧却打断她，抢先说完，「他刚找过唐门的麻烦，他现在应该还在欧洲。」唐北尧的面色郑重又肯定。 乔慕不由一愣—— 那来的……是谁？
第601章 601 这帐，我会算 第601章 601 这帐，我会算 南溟在欧洲？ 那现在来的人…… 乔慕只觉得后背一寒，反射性地转头，看向篮球场的方向——直升机已经很近了，天空中尽是机翼的轰鸣声。她能看到银灰色的机身，甚至能看到机身上的字母…… 阿胜正拿着小旗竭力挥舞，然后退到了水泥地的边缘，给飞机降落腾出空间。 然而…… 直升机却没有降落。 它只是跟随着阿胜的指引，飞到了篮球场的上方。然后，机舱的门打开，乔慕眼看着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探出身子，把一个很大的「包裹」，推了下来…… 「砰！」 如同气球炸裂的声音。 这个巨大的包裹，在半空中便自行炸开，里面喷涌出墨绿色的粉末，瞬间弥散了整个天际。 「小心！」乔慕心里一急，不由朝阿胜的方向喊出来，毕竟阿胜是站得最近的。 但根本来不及！ 阿胜首当其冲，他干瘦矮小的身体，瞬间被墨绿色的粉末覆盖。这像是粉，又像是雾气，浓郁又厚重，瞬间就遮盖了阿胜的身形，甚至连整块篮球场也看不清了…… 「啊……」 浓雾里传来阿胜的惨叫，撕心裂肺。 「阿胜……」乔慕的脸色发白，她还没有弄清这是什么，没有想好怎么救人，那悽惨的叫声，便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阿胜现在是生是死？ 那架直升机已迅速爬升，很快便飞远了。 篮球场的方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扩散过来了。」荒流的神色一凛，迅速开口，「粉末有毒。」他说话的同时，那墨绿色的雾气，已继续四散，朝三人所在的地方侵袭而来。 「乔慕……」然后，他试图说什么，要反身过来抓她的手。 乔慕本能地后退。 「没事。」她正好退入唐北尧的怀抱，听到唐北尧平稳冷静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躲到水里……进游泳池！」他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当机立断地决定。 泳池？ 乔慕看了眼快速接近的雾气，正恐慌时，身体已被更快的速度往前带。 唐北尧的解释简短又凝练：「那是生化毒素，他在欧洲试用过，弥散性很强很快，但是不溶于水。」 「哗啦！」 下一刻，乔慕便被拉入水中。 水花四溅，冰凉的水从周围纷涌而来。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只听到唐北尧的命令「吸一口气」，然后便被唐北尧按住肩膀，一同沉入池底…… ………… 水下很静。 乔慕闭着眼睛，紧紧地抱住唐北尧。她感觉到身边除了水，就是他。 为了避免身体的浮力，唐北尧几乎是抵在泳池壁上，手掌按着池壁，把她困在窄小的空间之中，同样不让她上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乔慕的憋气能力有限，肺泡中的氧气消耗干净，她很快就感觉到了胸臆间的那种窒闷感。她想要唿吸，可是还要在水里躲多久？ 乔慕抬头。 她在水中睁开眼，半眯着眼睛，往水面上看。视线所及，让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原本应该是蓝色的天空，现在已经变成一种浓郁的绿色。水面的上方，似混沌得厉害，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反倒是这水下，成了仅存的净土。 只是，真的憋得好难受！ 乔慕握着拳头强忍着，但是双脚，还是不舒服地蹬了蹬。 唐北尧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他原本也是仰头，观察着外面的动态，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他才低头看过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眼底便闪过瞭然。 接着—— 乔慕感觉到下颌被他抬起，他同时低头，把唇贴上来。 「不用！」乔慕在心里拒绝，推拒着唐北尧的动作，她想要告诉他，「我没事的！我可以继续撑下去！」 但他单手扣住她挥舞的手，还是强硬地贴上来，渡了一口气给她。 「那你怎么办？」乔慕在心里问。 她是好受多了，可是他要怎么熬？ 乔慕没办法开口，她所能做的，就是沖唐北尧露出一个安抚的表情，证明自己没事。然后，她再度闭上眼睛，紧紧地贴上唐北尧，把脸埋在了他的怀中…… 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熬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 乔慕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多少秒？ 水下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但是她强忍着，纵使身体里的氧气耗尽，都不再发出任何动静。她能撑下去的！她不能拖累唐北尧…… 思绪逐渐混沌。 就在意识也开始朦胧的时候，乔慕感觉到腰间的力道一紧，她被唐北尧带着，迅速地升上水面…… 窒息感消失。 充足的氧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乔慕！」她听到唐北尧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大掌，也在用力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他冷声催促，甚至有些严厉，「唿吸！」 「……咳！」乔慕呛了一下，大声地咳出来。 然后，她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唿吸。 他们飘在水里，她被唐北尧抱着，下巴还枕在唐北尧的肩膀上。乔慕竭力调整着唿吸，这才睁开眼睛，可是眼前所见，她彻底愣了——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 换了一个世界！ 原本绿色的树叶，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变成了枯黄色。那绿色的草坪，更是一片焦黄。甚至连原本崭新的木头椅子，也呈现被腐蚀过的陈旧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生机。 最可怕的，还是篮球场区域的那块水泥地。那个地方，只剩下了一个残破的隆起，以及碎片样的衣服，那里不再有阿胜的痕迹，甚至连尸体都没有了…… 「没事了。」唐北尧带她出水，把她举起来，让她先坐在泳池边，「这种粉尘有很大的毒性和腐蚀性，但是消散得很快，现在已经失效了。」 那种「墨绿色的雾气」，果然已经没有了。 「……那就好。」乔慕平缓着唿吸，勉强发出声音。 等等！ 她想起来，还有另一个问题—— 「哗啦！」 又是一声出水的声音。 她忽略良久的「另一个问题」，此时从泳池的另一端，探出了脑袋。荒流也是全身尽湿，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然后才抬眸看过来…… 他微笑。 「看来，我被人摆了一道。」冷冷地低喃了一句后，他双手撑着池壁，轻易地从泳池里上去，「k先生那个人，也不是我想像得那么简单。」 说完，他已站起了身，动作自然的，开始挤袍子上的水。 他看上去悠然、恬淡…… 乔慕的神色却是一凛。 她甚至没有继续调整唿吸，不想暴露自己任何的虚弱面，便迅速地起身，踉跄了一下，在泳池边上站稳。她想去拉唐北尧，后者却根本不用帮忙，他和荒流一样敏捷，轻而易举地就爬上了泳池。 他们的身上也都是水。 但是没人顾得上去拍，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挤。 唐北尧只是蹙眉看着荒流的方向，没有发话，神色一片冷峻。 「躲在水里？你们的这个方法，倒是容易……」荒流说话不紧不慢的，还在那边评价。 乔慕没接话。 她拧眉看着荒流，丝毫都不敢怠慢。 这就好像—— 刚度过一个危机，下一个危机，便又来了…… 「好了。」很快，荒流便放下袍子，停止挤水的动作。他就这么镇定坦然地跳过了上一个话题，然后抬眼看过来，带着浅淡的微笑，「说说吧，觉醒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不是刚才的那个「插曲」，这个问题，他很早就要问了。
第602章 602 你找死么? 第602章 602 你找死么？ 荒流的问题，直指唐北尧。 而唐北尧的身体僵直着，却没有说话。他持续着沉默，直到这种沉默，让乔慕都感觉到了异样。 「你……」怎么了？ 乔慕疑惑地转头，想要如此询问，却在看到唐北尧的神色时，声音一停，心中闪过某种瞭然：唐北尧是不是……也想到唐决了？他也看到了相似感？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扰。 于是，乔慕索性又转向荒流—— 「你和k先生到底怎么谈的？」她开口，直接转换了话题，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荒流，你们是约好了七点会面？还是约了七点送命？」 刚才的那个「毒雾」，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乔慕如此说完。 她有意叫了对方的名字，在转换话题的同时，也提醒唐北尧，他不是唐决！眼前的这个人，是荒流。而唐决，只是一部分的克隆而已…… 另外，她也想拖延时间。 顾斯庭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 「k先生？」荒流冷哼，被她这么一提醒，他的神色明显冷了几分。他抿唇，顿了顿之后，才低喃着补充，「这笔帐，我自然会找他算。」 然后，他抬脚，绕着泳池的边缘，向他们走近—— 「羁绊已经断开了，没那么容易找到……前期耗费了很多精力，能力也会被相应削弱……」他似自言自语的，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 直到站定。 「觉醒者，你真是能给我惊喜！」荒流轻笑，似是称嘆地说了一句，然后朝乔慕伸手，「走吧？『会面』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你该跟我走了。」 乔慕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不可能。」这回，不待她开口，唐北尧已直接否决。他上前一步，顺势把她往后一带，护在身后，「当着我的面动她，你找死么？」 唐北尧反问，同样冷傲又坚决。 荒流轻嗤。 「呵……就凭现在的你？」他反问，「且不论你最近的消耗，就光说觉醒者本身……歷代的觉醒者，就没有我们驯服不了的！」 剑拔弩张，有战火，在两人之中蔓延。 接着—— 乔慕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先动手的？ 两个人正式以武力过招时，她已被唐北尧送到一边，远远的站着。这两个人的身手都在她之上，纵使她有心帮忙，这么冲进去也只能是添乱。 她只能捏着拳头，在心里祈祷。 眼看着局势逐渐明朗，唐北尧居于上风时，荒流却突然从袍子里拿出某样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瞬间，白色的雾气，从东西掉落的地方升腾起来。 这种白色的「雾气」，和适才的绿色雾气不一样。它不会蔓延侵蚀，它只存在于有限的范围内，而且它似乎能识别人体，只包裹在人的周围。 荒流神色如常。 唐北尧被这种白色的气体包裹，却是难受得蹲了下去。 「唐北尧！」乔慕的心里一急，顾不上其他的，直接沖了上去，「你怎么样？你还好吧？」她不知道白色的雾气是什么，但已义无反顾地沖了进去。 她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唐北尧却似乎越来越难受，他半跪在地上，身体几乎倒下。 「刚刚还以为能省下的东西，没想到还是用了。」荒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居高临下地开口，脸上傲然的笑意似乎更浓，「歷代的觉醒者，没有我们无法战胜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乔慕急促地询问，她索性坐在地上，让唐北尧靠在自己身上。她周围的那圈白雾，看得见，却摸不着，「这又是什么？」 「抵抗剂。」荒流如实回答，稀松平常的语气，没有半点的刻意隐瞒，「它能抵抗一切入侵。」包括刚才的那种绿色毒雾，不管有毒成分是什么，都能抵抗。 而现在—— 「我们对它没有反应。」荒流继续，微微俯下身来，一字一句地补充，「而你……觉醒元素，本身就是一种入侵。」 荒流的话，解释了唐北尧难受的原因。 所谓的抵抗剂，对于唐北尧来说，本身就有克制作用。 「……咳！」 唐北尧闷哼，屏息发出一声轻咳，整个人已几乎脱力。乔慕眼看着，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的样子，随时都可能晕厥。 「你撑着点！」乔慕开口，努力地拖着唐北尧的身体，试图把他带离这种白色的雾。 可是这种雾气，却像是会「跟人」的。 他们往旁边挪一分，这种白雾也跟着挪一分…… 该死的！ 乔慕又气又急！ 眼看着唐北尧都快晕倒了，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用白费力气。」荒流走过来，故作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又越过她，朝小别墅里面走去，「原理摆在那里，你不会有办法的。」 乔慕不听。 「你感觉怎么样？你需要什么？你千万不要倒下！」她使劲地抱住唐北尧，怕他有事。这种恐慌感，远胜于自己遭遇危险！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旁边的游泳池—— 「下水有用吗？我带你下去！」 她拉着唐北尧，试图把他往游泳池里带。 但是，还没到游泳池的边缘，荒流却折回了。他从正门走出来，身上依旧是那身湿答答的衣服，只是手里多了一把刀……切菜用的，厨房最常见的刀。 「你要干什么？」乔慕的脸色一白，这回她放开唐北尧，直接起身，挡在最前面，态度决绝，「我昨晚跟你说过的话，你最好记住！你要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她要和唐北尧同生共死，荒流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呵……」 荒流嗤笑。 「觉醒者是没那么容易杀死的。」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顺势也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刀具，然后话锋陡然一转，「这个，是为你准备的。」 「什么？」乔慕怔忪了一秒。 「划破你的手，给他餵一点你的血。」荒流抬手，把刀柄递了过来，见她不接，又追问了一句，「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不可能！」乔慕想也没想地拒绝。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血液，原本就对唐北尧有克制作用！唐北尧现在已经那么难受了，如果再用血，他绝对会晕厥，或者会更糟糕…… 「……还是我帮你吧？」荒流无奈地轻嘆，下一秒便强制动手。 乔慕挣扎。 可是，她的力气和身手，又哪是荒流的对手？ 「放开我！」她怒吼。 「唐北尧……」她想要叫唐北尧快跑，至少别让情况更劣势。 但是没有用。 那种白色的雾气未散，唐北尧依旧是被克制的状态。乔慕几乎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划到自己掌心的皮肤…… 然后，就在她感觉皮肤被划破的那一秒—— 钳制住她的力道陡然一轻。 那种被刀锋抵上的感觉陡然消失，她睁眼便看到刀掉转了位置。有一只手握住了荒流的手腕，直接掉转了方向，把刀刺入荒流的身体。 「在我面前动她，你找死么？」
第603章 603 死亡微笑 第603章 603 死亡微笑 唐北尧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他重复出适才说过的话，一字一顿，冷厉、愤怒。 「你……」荒流吃痛地闷哼一声，却没有低头看伤口。他的视线还停在唐北尧脸上，暗褐色的瞳孔中，尽是道不明的复杂和震然。 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他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竟然……能起来？」 荒流的面上，尽是意外。 他看了看那白色的「雾气」，又看了看唐北尧。纵使有百般不信，现实却还是摆在那里：唐北尧的的确确，「挣脱」了白雾，自己站了起来。 「唐北尧……」乔慕担心，她看到唐北尧的面色苍白，脚步似也有些虚浮。 她试图扶他。 但是刚触及唐北尧的胳膊，她便被他反手一带，护在身后。乔慕听到他的声音，简短又凝练：「乔慕，站在我身后。」而他本人，依旧正对着荒流的方向。 刀，依旧扎在荒流的身上。 暗红色的血，从伤口的部位，一点点地渗出来…… 「呵……」荒流轻笑，他显得有些狼狈，姿态却还是傲然的，「你真是超出了我的意料……看来，我不止要带她回去，更要带你回去了。」 他缓缓地说完。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还带着吃痛的颤意，但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的另一只手往地上掷了一下，把偷偷捏在手里的东西，砸了下去…… 动作太快了！ 他的行动让人措手不及，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顿时—— 那种浓白色的烟雾，又从他们所站位置的脚下，升腾出来。然后像是有识别和跟踪能力似的，再度把人包裹。 「小心！」乔慕紧张地低唿，她知道这种烟雾对唐北尧有影响，能克制他，让他难受。她想要拉唐北尧躲开，但是，根本来不及了…… 烟雾依旧包裹。 而且，她试图去拉唐北尧的动作，反倒正入荒流的下怀。乔慕只觉得胳膊一紧，手臂再度被荒流扣住，他以极大的力气，试图把她往他的方向拖。 「滚开！」乔慕怒吼。 她不想跟对方走。 她还要照看唐北尧，他现在肯定…… 乔慕心急地想着，视线不由投向唐北尧的方向，但是在看到唐北尧的模样时，她却不由一怔。甚至整个人僵住，一时忘了挣扎。 「别动她！」唐北尧的瞳孔，已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转为了暗赭色。他像是地狱醒来的煞神，双眸中只剩下愤怒，「你需要我说几次？」 低喝的同时—— 他已快速冲过来，拔出荒流身上的刀，直接又给了他一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唐北尧的动作迅速，连适才的脚步虚浮都没有了。 「……呃！」 这是荒流闷哼的声音。 除此之外，乔慕似还听到了清晰的、残忍的……皮肉破裂的细响。 但是她没有看清。 荒流的身体被唐北尧撞出去，两人都险险地往某个方向偏离了几步，和她隔了一段距离。她只能看到，某个令人费解的现象：有少许的白雾，跟了过去，包裹在荒流的身上；可唐北尧身上的白雾，却是彻底散了。 「你……」荒流忍不住弯腰，握住插在肚子上的刀柄。这一次，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乔慕咬了咬下唇。 局势已经明朗，她正打算松一口气，却在此刻又听到直升机机翼的声音。那轰鸣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而且正迅速接近。 乔慕的脸色一变。 「唐北尧！」她看到一架蓝灰色的直升机，正朝这个方向接近。乔慕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怎么办？」又是南溟派来的人吗？ 那种毒素粉末，还打算再扔一次？ 两人都没理她。 「谁带谁回去，已经很明确了。」唐北尧站直了身体，只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荒流轻笑。 他的面色维持着傲然，身体却踉跄了一下，体力不支地跪倒了下去。他就这么半跪半蹲的姿态，狼狈又虚弱地仰头，话锋突兀地一转：「你刚刚在看我，是觉得我和唐决很像吧？」 乔慕原本在着急，听到荒流的这个问题，也是不由一愣。 她看到唐北尧的身形一僵，虽没有答话，但是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荒流调整着唿吸，似在忍耐着疼痛，「今天派唐决来带走她，你这两刀，还能下得去手吗？早知道，就该让他多活几年……」 他冷嘲。 简单的停顿后，还是抬眸，追问了这句，「要是唐决来，你能下得去手吗？」 唐北尧的眸光一冷。 荒流的这句话，似是触怒了他的某根神经，让他骤然怒喝出来—— 「他是我唐家的人！和你们没有关系！」 他用这句话，肯定了唐决。 然后…… 拔刀、捅刀，又一次，他以这种利落又血腥的方式，宣洩了自己的愤怒。 「呃！」 荒流的身体躬下去，已彻底起不来了。 「没事了。」唐北尧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这才回过身来，向她解释，「不用担心，这次来的人，不是k先生派来的。」他甚至不用抬头，便精准地指了指直升机的方向，「是顾斯庭来了。」 乔慕一怔。 她下意识地转头，循着唐北尧手指的方向，看向声源——这架直升机的确没有再盘桓扔东西，而是在水泥平地上降落……机舱的门很快打开，顾斯庭扛着一桿狙击枪，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前几句乔慕没有听清，机翼的声音逐渐停止后，她才听到顾斯庭的诧异，「我在耳机里听到这里出事，但怎么……」 他诧然地摊手，看着周围枯黄的树叶，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有干毛巾吗？」唐北尧开口，却是问了这么一句。 「啊？」顾斯庭傻住。 乔慕也面露疑惑，不解地看向唐北尧。而更让她不解的是，唐北尧眼中的赭色，也已经褪了。只是数秒的时间，他的瞳孔，便已恢復如常。 「这样回去会感冒。」唐北尧没说别的，只是伸手，摸了摸她湿答答的头髮，「你等一等。」说完，他转身走向独家别墅的方向，只交代了顾斯庭一句，「小心这个人。」 他指的，自然是荒流。 「诶……」乔慕没叫住他，唐北尧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她真想说自己没关系，没有那么娇贵的！刚才那样的情景，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一身湿透的狼狈。 可是，唐北尧已经坚持去拿了…… 乔慕只能站在原地等。 「扑哧！」 也许是她的样子太过无措，顾斯庭不由发出一声闷笑，然后，他才扛着枪，继续慢吞吞地走来：「哎呀，小慕慕，你这待遇，真是叫人羡慕啊！」 乔慕赧然。 她正打算说话，却被顾斯庭抢先—— 「就是这个？」他朝荒流的方向挑眉，话锋一转，正色开口，「相当危险的人物……等等你们怎么搞定的？原本的计划，不是包围整个区域，然后等我过来的吗？」 顾斯庭甚至朝周围指了一圈，「现在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水陆空都派了，这大白天的，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肯定逃不出去。」 乔慕循着顾斯庭的视线，同样朝荒流看了一眼：后者正匍匐在地上，还发出低低的呻吟。 他应该不是威胁了吧？ 乔慕暗暗地想。 然后，她才敢松一口气—— 「幸好你们晚过来，刚刚这里很危险……」她也走向顾斯庭，试图和他解释绿色的毒雾，以及刚才遇到的惊险。但是才往前两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抓住她的头髮。 「啊！」乔慕惊唿。 她看到荒流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就这么从后面扼制住了她。他一手拽着她的头髮，另一手已拔出了身上的匕首，直接向她刺来…… 他要杀她？ 乔慕的脑中一片空白。 不，应该不是。 那他这是要做什么？ 乔慕还没有理清思绪，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只能听到顾斯庭疾唿「小心」，然后眼角的余光，看到顾斯庭迅速举枪的动作…… 「不要……」开枪！ 这个人要带回去的！ 但—— 「砰！」 一声枪响，顾斯庭的动作快她一步，叩响了扳机。 乔慕感觉到荒流的身体震颤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由松开，踉跄着跌退了几步。子弹正中他的胸口，此时，那里有明显的鲜血，在快速渗出。 再加上刚才那三刀的伤口……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个血人一样。 「不要开枪！」乔慕这才喊完整句话。她着急地示意顾斯庭，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又转头看向荒流。他身上的血，似乎流的更多了。 「……晚了。」荒流淡淡地接了她的话，他的声音很轻，有种濒死的虚弱感。他索性丢了那把带血的刀，然后试图朝她伸手，「乔慕……」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碰！」 荒流的身体撞上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鲜血，便在他的周身蔓延开来，红艷的一大片。 乔慕僵直地站在原地。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她觉得这一刻，她的脑袋都是木的，头皮也是一阵阵的发麻…… 不是因为眼前的血腥！ 也不是为了刚才的变故！ 而是—— 荒流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荒流在朝她笑。 她发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诡异又恐怖的笑容……
第604章 604 了结? 第604章 604 了结？ 唐北尧从里面跑出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块干净的浴巾。他迅速地赶了过来，扫了眼地上的血腥，以及躺在血泊里的人……然后，他的眉头明显蹙起。 「怎么回事？」他询问。 「刚才……」乔慕试图回答，才刚开口，眼前便是一暗。唐北尧直接把浴巾罩在了她的头上，隔着那柔软的布料，揉了揉她的头髮。 「你自己擦。」他压低了嗓音，以柔和的声线，嘱咐了这么一句。 至于适才的那个问题—— 显然，他是问顾斯庭的。 「他突然出手，试图行兇。我来不及跑过来，只能开枪。」顾斯庭迅速概括，忿忿地嘀咕了一句，收了枪往荒流倒下的位置走，「怎么样，还有气吗？」 他想查看荒流的情况。 唐北尧先他一步转身，已抬脚走到了荒流身边。然后，唐北尧俯身，探了探荒流的鼻息，又看了看荒流的伤口，最后才直起身来。 「怎么样？」顾斯庭紧张追问。 「死了。」唐北尧淡淡回答，敛眉扫了顾斯庭一眼，「枪法不错，一枪毙命。」他以赞许的方式说完，到最后，甚至还拍了拍顾斯庭的肩膀。 「诶……我真不是故意的啊！」顾斯庭不由叫屈。 但凡他有一丁点的智商，他都能听得明白：唐北尧这是在讽刺他！ 「我也想留活口的啊！但是刚才实在是情况紧急，我不开枪的话，小慕慕肯定会受伤。」这是顾斯庭的判断，「……我也没得选啊！」 「刚才他把身上的刀拔掉了，还过来拉我。」乔慕如实开口。 虽然她也不知道，荒流拉着她，又拿着刀，到底是想做什么？现在荒流死了，她就更无从知晓了。 等等！ 荒流死了…… 脑海中念叨到这四个字，乔慕的心里，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很遥远！荒流就这么轻易死了，这有些难以置信，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没事就好。」唐北尧在此时碰了碰她的脸颊，这才让乔慕的思绪，再度恢復清醒。他安抚了她一句，然后才转向顾斯庭，「我没有怪你，死了就算了。」 虽然一开始，他们都是打算活捉的。 周围安静下去。 三个人同时看着地上的「尸体」，却陷入某种沉思和僵持。直到周围传来紊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三人才又回神……是下属们赶来了。 之前吩咐去围堵和埋伏的下属，正好在此时赶过来。看到周围的环境，以及眼前的情景，下属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和震然。 「把尸体带回去吧。」唐北尧率先发话，他伸手招来了站得最近的下属，快速吩咐，「加强戒备，如果有可疑的人物出现，随时和我汇报。」 「是！」下属应声。 几个下属合力，抬起了荒流的尸体，走向刚开过来的吉普车。而这边，除了地上的那摊血迹，就只剩下看着血迹，沉默不语的三个人了。 「那个……」顾斯庭率先开口，「据我们目前所知，荒流在那个组织里，处于最高地位？」这句话他斟酌着用词，语速很慢地说完。 至少从翩翩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对。」唐北尧点头，同样给了肯定的答案。 「所以……」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完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是此时，三个人心里同样存在的想法—— 「所以他死了，是不是整件事彻底解决了？」 如果荒流是那个组织的首领，那无论那个组织有多么神秘厉害，一旦荒流死亡，组织也会群龙无首，很快就会分崩离析，成为一盘散沙。 他们赢了？ 以后可以一劳永逸了？ 「这……」乔慕抿了抿唇。理论上，好像是这样？但是好像又太容易，太简单了……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地方遗漏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 她又说不上来。 「希望如此。」唐北尧接话，回答得直截了当，「所以，我让他们注意，一旦有可疑的人物出现，就来汇报。但如果没有，那就应该是了结了。」 虽然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也是那么措手不及，但谁都希望，这件事能尽快了结。 「也行，」顾斯庭的心是最大的，想了想之后，爽朗一笑，又恢復了轻松悠然的模样，「那我们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这里一片枯黄，挺渗人的。」 「好。」唐北尧同意。 乔慕还在想事情，她被唐北尧往前带了带，才回神过来，连忙抬脚跟上。 ………… 他们坐直升机离开。 走到篮球场那边的水泥地时，顾斯庭伸手，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是什么？」 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破碎的衣料、微小的隆起。明明原来是一个人，但经过那种有毒雾气的腐蚀残害，连基本的人形都维持不了。那是阿胜的「尸体」，但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瘪气的皮球…… 「那是……」一个可怜人。 乔慕想要这么说。 但是话到一半，她不由噤声。思忖了两秒，她终究只是淡淡开口：「你找个人，把它……埋了吧？」她无法评价阿胜的好坏，毕竟他为组织做事。 她只是觉得阿胜可怜。 「埋了？难道那是……」顾斯庭反应过来，错愕地张大了嘴。他原本还想问问死亡过程，或者死亡的原理，但在唐北尧的眼神示意下，还是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行，我让人处理一下。」顾斯庭识相点头，跑回去吩咐下属，自己也因为好奇，跑去「尸体」那边多看了一眼。 虽然，那个「尸体」，已经完全不像「尸体」了。 ………… 唐北尧带着乔慕先上了直升机。 机翼开始旋转运作，就在机身即将离地的时候，顾斯庭才匆匆地赶上来。 「这是谁做的？」他坐上座位，一边繫着安全带，一边便急急开口，「刚才有一段时间，耳机通讯有干扰，我没有听清。我怎么看着这个，有点像k先生的作风？他在欧洲袭击的那几个世家，尸体也有被腐蚀的迹象，但是没那么严重的……」 「就是他。」唐北尧语气平静，「同样的成分，纯度提高了至少五十倍。」 顾斯庭讶然。 他反射性地要往机舱外看去，但是直升机已经起飞，他再也看不到那具「尸体」。就连那个事发现场，在高空中看下去，也成了「万绿丛中一点黄」。 「真是够狠的！」顾斯庭嘀咕，「那傢伙最近的行事作风，实在太怪异了……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斯庭所说的「他」，显然就是南溟了。 「我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只要他不正面找我麻烦，其他附带的麻烦，我都会尽量忍让。」唐北尧表明立场，面色有些冷，语气却是不容商榷，「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即使是「冲突关系」、「敌对关系」，他也不想要。 「好吧。」顾斯庭耸肩，「暂时还没闹出什么大事，保守处理也好……」 …… 唐北尧和顾斯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乔慕就在旁边默默地听。 有关于南溟的，也有关于唐门的，琐碎的、复杂的都有。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就在她听得头脑发胀的时候，唐北尧突然开口，问了她这么一句。然后，他又抬眼扫向顾斯庭，直截了当，「闭嘴，别发出声音！」 「我……」顾斯庭哑然。 他只能摊了摊手，在原地翻了个白眼。 结果，乔慕没睡着，他们两个倒是睡了。 顾斯庭最快睡着，整个人都毫无形象地仰在座位上，还时不时发出唿噜声；而唐北尧睡着的样子很安静，眉头微微蹙着，俨然是闭目养神的样子。 乔慕摸了摸他的眉头，试图让他的眉心舒展开来，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们都累坏了吧？ 虽然她并不知道，昨天为了寻找她，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经歷了什么过程？但显然他们都在奔波，而且都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过…… 乔慕有些心疼。 她摸了摸唐北尧的侧脸，然后主动靠过去，把脸贴在了他的怀抱里。 她还在纠结着某个问题：关于那个组织，关于荒流的事，真的都解决了吗？她也期待着雨过天晴，但是心中总有疑虑……只能希望吧？ 希望一切都在转好。 就这样，怀揣着美好的希望，乔慕也逐渐睡了过去…… ………… 她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面，她的生活已恢復平静和美好，她可以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天气出去，看别人的欢声笑语，自己也乐在其中。某天，她似乎正在晒太阳：她坐在一块水泥台阶上，悠闲地晃动着双脚…… 「一切都过去了吗？」有人在身后问她，声音很缓很轻，带着几分熟悉。 「是啊！」乔慕用力点头，她用力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都过去了……」 「你确定吗？」对方追问，带着淡淡的笑意。 恩？ 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吗？ 「确定啊……等等，你是谁？」 说到最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于是，她转头向后—— 「是我。」对方回答。 他的脸上，带着高深又神秘的笑，正如他之前，最后倒下的笑容那样…… 「荒流！」乔慕一颤，勐然惊醒。
第605章 605 别闹 第605章 605 别闹 「怎么了？」唐北尧就在旁边，单手抱了抱她，问了这么一句。 「我……」乔慕微怔。 她睁眼，看着周围的情景，大脑中的混沌，才一点点散去——他们还在直升机里。机舱里很平稳，头顶传来机翼的声音。顾斯庭坐在他们对面，也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的方向…… 乔慕反应过来。 原来，她刚才是趴在唐北尧身上睡着了，那个恐怖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只是她的噩梦。 「没事，我做了个梦而已。」乔慕摇摇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她坐直了身体，揉着自己发胀发痛的太阳穴，「我梦到荒流了。他在梦里跟我说话。」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哈哈！」顾斯庭朗笑，「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跟你说话？别自己吓自己，做梦而已！」他豪气地摆摆手，已恢復轻松的面色。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他甚至抬手，拿起直升机上配备的话机，拨出某个号码—— 「是我……还顺利吗……现在怎么样……好的！」 匆匆的几个问题后，他挂断电话，然后抬眼看来，耸了耸肩膀：「放心吧，他死了！那具尸体，依然还是尸体。现在他被车运回a市，也正在路上，速度会比我们慢一点。」 乔慕点点头。 道理她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证明不了什么。但是她心底的那抹不安，却因为这个荒诞的梦境，逐渐的滋长、浓郁…… 「我们快到了。」唐北尧在旁边开口，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会儿我们会在a市近郊降落，然后我们开车回家。这样可以吗？」 他说出安排，然后询问她的意见。 「嗯，好。」乔慕回神，点了点头。她没有任何意见。 「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有其他需要吗？」他细心地又问了一句。 乔慕摇头。 「我没那么娇贵。」她低笑，「你该怎么安排，还是怎么安排吧。我跟你回家。」说话的同时，她的手很自然地揽上唐北尧的胳膊。 熟悉自然的动作，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满足的。 但这样的安然维持不到两秒—— 「等等！我有啊！」顾斯庭在对面咋唿，不和谐地打岔进来，「晚上吃什么？说好的大餐呢？我晚点过来蹭饭啊……」 唐北尧冷睨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回答，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的：没问你！不关心！ 「我真是又饿又困！我先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回去睡一觉，晚上过来吃饭正好。」顾斯庭也不在乎，直接就把时间定好，然后看向乔慕的方向，「我昨晚盯了一夜，真的是很辛苦……小慕慕？」 乔慕咬牙。 顾斯庭的最后一句，明显就是别有深意！他的反问，就是捏准了她的软肋。 她本想拒绝的。 但是…… 「好吧。」抿了抿唇，她在顾斯庭不怀好意的笑容里，只能答应下来，「……你想吃什么？」 「海鲜大餐！」顾斯庭索性避开唐北尧杀人的目光，一次性说完，「最好是那种色香味俱全的，然后烹饪和生吃都有的，养生又健康的……」 「你倒是会吃！」乔慕嘀咕了一句，被顾斯庭这么一吵嚷，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心情也轻松了几分，「行吧，我回去跟佣人说，她厨艺特别好。」 女佣会做很多吃的，有女佣在，几乎都没后厨多少事。 乔慕带着骄傲说完。 但是话音刚落—— 「呃……」顾斯庭的面色，却是明显一僵，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在这瞬间之内，陷入了某种尴尬和凝滞。 「怎么了？」乔慕疑惑，她看了看顾斯庭，又转向唐北尧的方向，「有什么不对吗？」 「呃，小慕慕，其实啊……」顾斯庭率先开口，似为难着，打算解释。 但—— 乔慕刚把头转过去，还没有听完顾斯庭的话，唐北尧已在旁边抢先：「想吃海鲜餐的话，就自己买食材过来！最好自己来动手。」 他的语气不善，连看着顾斯庭的眼神，都有了明显的嫌弃。 顾斯庭愣了一秒。 然后，他的神色一变，由先前的为难，瞬间转为了不忿：「要不要这么小气？请我吃顿大餐能死？还是我家小慕慕好！小慕慕，你肯定会亲手做饭给我吃的，对吧？」 他的话，又转给了她。 乔慕无语。 适才的沉默荡然无存，气氛又被顾斯庭炒热。乔慕听得脑袋疼，最后也只能颓然投降：「要不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吧？要求不要太高！」 「……恩，也行。」 ………… 直升机降落。 机翼停止运作，周围也安静下来。顾斯庭总算是停止了无意义又没营养的话题，他解开座位的安全带，率先就跳下了直升机。 「我回去休息，晚上见！」他摆摆手，一熘烟就跑远了。 「要不要晚上出去吃？」唐北尧在一旁提议，他先下了飞机，然后伸手过来扶她，「我们索性不回去，就不用在家里忙了。」 「没事。」乔慕摆摆手，轻而易举地跳下去，「还是回家吧？我也想回去休息。晚上随便弄点吃的就行，顾斯庭应该不会挑食。」 反正大家都是好朋友！ 顾斯庭虽然嘴上聒噪一点，但其实就算是晚上煮面条，顾斯庭肯定也不会挑三拣四。 「嗯。」唐北尧点点头，他抬手，朝不远处示意了一下，然后，立马有一辆车开过来，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身边。 「唐少？」下属从车里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定，「现在回去吗？」 他问完，又后退几步，作势要帮忙开车门。 「我来开车。」唐北尧止住他的动作，示意他退下，「你们都不用跟着。忙你们的事去吧。」 「是！」下属应声，很快便退开，跑得远远的没了影。 …… 「那我们也走吧？」乔慕的目光收回，「我先上车。」说话的同时，她便抬脚，试图绕到另一边，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但是才走两步，手腕处便是一紧—— 「你坐后面。」唐北尧拉住她，顺势帮她开了后座的车门，「如果累的话，就在后面睡一会儿。」说完，直接把她塞了进去。 ………… 回程。 唐北尧开车，乔慕就趴在后座的座位上。 后面的空间足够大，唐北尧开车也平稳，等于给她创造了很好的睡眠环境。可是，乔慕却是毫无困意。她明明昨晚也没有休息好，今天也经歷了强刺激，但是却睡不着。 可能…… 这种「强刺激」，在潜意识里，还没有平息。 她索性睁开眼睛，身体在位置上挪动了一下，然后从座位的空隙里，偷偷去看主驾驶座上的人。她能看到的，只是唐北尧的一个侧后影。 他正在专心开车。 他整个人都显得沉稳、可靠。 「唐北尧……」乔慕低喃着他的名字，从座椅上坐起来，然后下巴撑着前座的椅背，光明正大地看他。 「怎么了？」唐北尧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深眸之中，有对她才独有的温柔，「不想睡了？」 「嗯……」乔慕闷闷地应声，她看着唐北尧的眼睛，突然想到在那个度假别墅里，他在关键时刻救她，双眼转为赭红的模样。 他又耗费了很多精力吧？ 他昨晚也没睡好，她今天经歷的，他也在经歷……他应该比她更疲惫。 乔慕不禁心疼。 她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碰碰他的脸。但是，指尖才触上他的皮肤…… 「别闹！」唐北尧低斥，直接把她的手拽了下来，「这样我没办法开车。」 他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在说完之后，却依旧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她的。宽厚有力的大掌，就这么包裹住她的小手，稳稳地握着。 乔慕抽了抽…… 他没放。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乔慕没有坚持，索性就这么牵着手说话。 「什么？」 「就是在度假别墅那边，荒流放的白烟对你有影响，会让你很难受，但是后来，你是怎么站起来的？」乔慕不解，而这个问题，显然荒流在死前，也是不解的。 「不清楚。」唐北尧摇摇头，同样答得坦然，「当时觉得很难受，但是不想让他动你。然后就瞬间摆脱了那种束缚力，再也不觉得难受了。」 乔慕拧眉。 其中的原因，唐北尧不知道，她便更不知道了。 她想起荒流的话：「白雾」能抵抗一切侵袭。唐北尧的身体里，那种觉醒元素，就属于侵入物，明明应该最克制他的……他怎么抵抗的呢？ 答案无解。 乔慕想到最后，也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觉醒者的能力。 然后，她便越发不安了—— 「你以后，不要再动用那种力量了。」乔慕低喃，「当时你的眼睛……反正，以后别再增强觉醒者的能力了。虽然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唐北尧没说话。 只是他握住她手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然后，他把车靠边停下，回头看过来，正色询问：「怎么了？」他把座椅往后调整了几分，然后手上的力道加大，把她从后座抱过来。 乔慕还没来得及抗拒，人已被他安置在了怀中。 她挣扎了一下，索性爬到副驾驶上坐下，才继续开口—— 「我在荒流那边，听到了一点事……」她抿唇，声音顿了顿，「昨天晚上，他说起过，觉醒者会死，而且死在能力最强的时候。」
第606章 606 陪我 第606章 606 陪我 所以，她担心。 唐北尧越是强大，她便越是担心。如果荒流说的都是真的，一旦一语成谶……该怎么办？ 乔慕拧眉。 她说完之后，便沉默下来，闷闷地看着唐北尧的方向。 可是，唐北尧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好。」他点头，安抚地勾了勾唇角。对于她的担忧，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知道了。」说完，他便松开她，转过身去，重新踩下油门，把车子驶回马路。 乔慕怔然。 就这样？ 他说他知道了，然后……没了？ 「我们不想点应对方式吗？」乔慕着急，「如果找不到那个阻止的所在，我们是不是能集合研究员，自己研究？只要……只要别像荒流说的那样。」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大体的意思，是遏制觉醒者的能力……但是，她连能力强弱的分界线都不知道！ 她表述得有些模煳，但是，她相信唐北尧能听懂。 「放心吧。」唐北尧应声。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前方，并没有转头过来看她。只是他的声音，转为了郑重。他用近乎承诺的方式，一字一句地开口保证—— 「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乔慕怔忪了一秒。 在唐北尧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冷暗、桀骜的灵魂……这让她感到陌生，也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忌惮。 但这也只是瞬间的感觉…… 「好了。」下一秒，唐北尧便伸手过来，大掌覆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她的长髮，顺带着搅乱了她的思绪，「我们刚解决完一场麻烦……轻松点？嗯？」 乔慕抬头，正对上他的深眸，带着清浅的笑意。 「……好吧。」乔慕嘆了口气，只能硬扯出一抹笑来，「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 一路顺畅。 唐北尧开车，很快就到了唐宅。 家里一切如旧，有下属正巧从前庭经过，跑过来殷勤地开了车门。 「谢谢。」乔慕向他道谢，下车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当推门进屋时，她才反应过来：女佣人呢？平时她回家的时候，女佣总会迎上来帮她拿东西放东西，还会问她想吃什么…… 家里的女佣是轮班的，今天应该在的，是陪她一起去医院的那个。 女佣还没回来吗？ 还是因为她在医院被「带走」，唐北尧觉得女佣办事不力，就…… 「那个……」乔慕着急地回身，想要问个清楚。 唐北尧正好走到她身后。 「那个佣人受了伤。」他接了她的话，不等她问完，便继续往下说，「她估计没有办法回来工作。家里缺人手的话，你可以去挑一个。」 「不用。」乔慕下意识地拒绝，此时更关心别的，「她怎么受伤的？严重吗？现在在哪里？」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女佣的时候，她让对方去医生办公室等她。 「已经被调走了。」唐北尧没有解释细节，只是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一句，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晚餐让后厨那边做，你不用忙。顾斯庭那边，你不用搭理。」 「但是……」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乔慕本想说话，但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唐北尧便催促，直接把她推进了屋内。 ………… 乔慕去洗澡换了衣服。 冲过一身的热水，她整个人都舒服了好多。换上了她习惯的家居服，她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唐北尧要带她睡觉，乔慕没愿意。 「我睡不着。」她实话实说，「你睡吧！我就在家里走走，等我困了，我就过来。」她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隔着被子，趴在他身上。 「不睡觉的话，就这么趴着也可以。」唐北尧的手探出来，揽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紧，「不用出去，就在这里陪我……」 「不要！」乔慕的身体动了动，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去。 保持这样的姿势，她很别扭。 她趴着看他，只是心疼他眼角眉梢的疲惫。她想让他好好休息！是不是只要好好休息，他就能正常一点？那些关于觉醒者的结局，就能离他们远一点？ 「那不要走太远。」唐北尧这才松手，却不忘叮嘱，「有什么事情叫我，我能听见。」 「好。」乔慕答应。 ………… 她退出了卧室。 家里没有佣人，一下子显得冷清很多。乔慕想喝水，也得自己去厨房倒。她端着水出来，看到下属正带着几个园艺工人在前院忙碌，似在栽种新的植物…… 挺好的。 一切都很平静，一切都似恢復如常。 有一辆车从远处驶来，进入她的视线。乔慕看到下属追出去，远远的就把那辆车拦下，然后白十七从车里出来，站在那边，似和下属交涉…… 「白十七？」乔慕低喃一声，脸色倏地一变，连忙迎出去。 …… 「白十七，你怎么过来了？」乔慕急急地跑出去，上下打量着白十七，面色是错愕又震惊的，「你的伤……你这样没事吗？」 昨天她被带走的时候，白十七的伤口还裂开了，情况很不好。 「没事，本来就没伤到要害，小心点就没问题。」白十七大方地掀开衣服，展示着肚子上的伤口。那里贴了一块白色的敷料，不过敷料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渗血的迹象了。 「顾斯庭让我过来的。」白十七很快便继续，她指了指副驾驶位上的那堆购物袋，「他让我送菜过来，说晚上一起吃饭。可是……这个人不让我进去！」 说到最后，白十七控诉地指了指下属，再转为一脸无奈的样子。 乔慕失笑。 「进来吧。」她邀请白十七，并且绕过车子，主动去副驾驶那边拎东西，「我和顾斯庭开玩笑的，哪里真的要他买菜？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好啊！那我来帮你的忙。」白十七也不客气，直接跟了上来。 ………… 乔慕和白十七一起准备晚餐。 白十七带来了很多食材，两人一边清洗，一边聊天。 「今天没有佣人帮忙，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乔慕带着歉意表示，顿了顿，又好奇地询问，「昨天……我离开以后，医院那边还好吗？」 白十七的动作微微一僵。 她似停顿了一秒，才出声回答—— 「我清醒的时候，顾斯庭他们已经到了，后来医生又过来，重新替我处理了伤口。」她熟稔地清洗着杯盘，「至于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乔慕瞭然。 因为白十七见过荒流，又被荒流催眠过，所以现在记忆有所缺失，也很正常……毕竟像荒流那样的人，原本就拥有那么恐怖的控制催眠能力。 等等！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突然有某个想法一闪而过。 只是太快了！ 她根本来不及捕获辨析…… 「荒流死了？」白十七在此时开口，面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对他的印象，都只是一个模煳的人影……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长得……你等等。」乔慕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住，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出了厨房。 昨天白十七来之前，她曾经画过一张素描，上面只有荒流的眼睛。那张纸正好还在。现在她在上面添上几笔，很快就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人像。 看起来……有九分像吧？ 「画好了？」白十七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等，看着乔慕停笔，才问了一声。 「好了。」乔慕点头，掉转了图纸的方向，推送到白十七面前，「他长这个样子，我画得比较粗糙，勉强看看吧。他的尸体，现在也被运回a市了。」 乔慕说完。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把人画出来给白十七看，也权当是满足白十七的好奇心。 可是—— 白十七的面色，却是明显一白。 「这……」她的唿吸一窒，骤然抓住了白纸的边缘，因为用力，直接扯坏了纸张的一角，「我见过他！」 「你当然见过他。」乔慕耸了耸肩，「一次是在郊区的那个医院里，另外一次，是在昨天的病房里。但是……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他还戴着口罩，可能你认不出来。」 「不是的……我见过他的……」白十七还在低喃。 「什么？」乔慕蹙眉询问，但是她等了数秒，也没有听到白十七的下半句。于是，她不由揣测，试探地问出来，「你是不是也见过唐决？」 白十七是不是也见过唐决？ 所以，她才会觉得荒流像唐决，误会他们「见过」？ 「不，我没有见过唐决。」白十七摇了摇头，否决得迅速又肯定。她放下了那张素描纸，长嘆了一声耸拉下肩膀。她没再说别的，只是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以庆幸的语气低嘆出声—— 「还好，他死了。」
第607章 607 假装不知道 第607章 607 假装不知道 「嗯？」乔慕一愣，「什么还好？」 她突然觉得，白十七似乎话里有话…… 「呃……」白十七的面色一僵，似被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自己的失言。她心虚地别开眼，硬扯出一抹笑来，「坏人死了，当然好。」 说完，她率先起身，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乔慕，我去洗个脸，一会儿回厨房。」 「啊……好。」乔慕原本想说的话，都被白十七堵了回去，她只能哑然地留在原地，看着白十七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客厅里安静下来。 乔慕没有马上回厨房，而是捡起适才的那张素描纸，又静静地看。她只是画出了荒流的模样，却画不出荒流的那种高深和神秘…… 她想起荒流最后的笑容。 于是，她又提笔，在纸上修改着唇形……但刚画出几分相似来，乔慕便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就把素描撕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太可怕了！ 明明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他的笑容，仿佛他才是胜者？ 他在笑什么？ 乔慕无解，只能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从沙发上起来。她想先回厨房，却在经过餐桌的时候，听到「叮」地一声细响……是简讯的声音。 白十七扔在餐桌上的手机，正好收到了简讯。 「白十七？」乔慕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去洗手间给白十七，但是眼角的余光，无意中触及屏幕上的内容。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偷看的，但看清屏幕内容的下一刻，她的身形还是不由一僵。 来自顾斯庭。 内容很简短—— 「女佣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好了，你那边别穿帮。」 乔慕的脑袋空白了两秒。 女佣……死了？ 手机的屏幕已暗下来，简讯的内容消失在了眼帘，却刻进了脑海。乔慕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哽，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下，说不出话来。 她仰头，看了看楼上…… 唐北尧是故意瞒着她的吧？不想让她愧疚？还是不想让她陷入这种悲哀？ 「……咳！」白十七的轻咳，从走廊的尽头出传来。乔慕一慌，下意识地放下手机，然后看到白十七一边抹着脸上的水珠，一边朝这里走来。 白十七的脸色也不好看，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 「你看我做什么？」目光相对的下一瞬，白十七一愣，停下脚步。 「没……」这回轮到乔慕心虚了，她笑了笑，移开视线，「我们想想晚上做哪几道菜吧？就我们两个人，就别挑战太高难度的了……」 她把话转为「正题」，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身。 女佣的事…… 他们都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 晚餐。 四个人的餐桌，略微显得有些冷清。 乔慕和唐北尧坐一边，顾斯庭和白十七则坐在另一边。气氛有些沉闷，白十七的话挺少，乔慕也不太想说话，唯有顾斯庭，一个人在吵嚷。 「我还特意带了香槟酒过来的，你们就这么对我啊？」顾斯庭夸张地咋唿，捣鼓着碗里满满的辣椒，「你们确定是在帮我夹菜吗？」 他控诉地瞪着另外三人。 唐北尧面无表情，索性抿了一口香槟，才回答他：「想丢垃圾的，丢错地方了。」他是第一个往顾斯庭碗里丢辣椒的人，就因为顾斯庭太吵。 「呃……」乔慕面露尴尬。 她刚刚在想事情，看到唐北尧夹菜，也就跟着夹了，根本没注意看是什么。 「不想吃丢掉不就行了？」白十七的回答更不耐，「你吵死了！」 「我……」顾斯庭哑然，不敢置信地环视了一圈，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更加大声地咋唿出来，「……你们这是在围攻我一个人？」 乔慕失笑。 被顾斯庭这么一闹腾，饭桌上的气氛，似乎才活络起来。 「你去选几个佣人，明天带过来挑一挑。」唐北尧正色开口，示意地看了眼顾斯庭，「记得要背景简单一点的……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说到最后，唐北尧才转头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没……」乔慕摇摇头，心里却有些发涩，她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来，「其实不用补上也没事。」她没办法在一个女佣死后，那么理所当然地请下一个。 况且背景简单的人，又何必进他们的这个圈子来？ 别人安稳平静的人生，他们不该打扰。 她不想找什么新的女佣，倒是想找到这个女佣的家人，给别人力所能及的补偿。 「恩，」唐北尧退了一步，也没有拿她的主意，「那可以先看，具体的你来决定。」 「我手里有几个不错的，已经安排了，明天见面看看吧？」顾斯庭爽快应声，交代完这件事之后，才转移话题，「话说，荒流死了，那个组织也算是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说到这里，他带头举杯。 甚至连祝酒词，顾斯庭也都想好了—— 「庆祝我们化险为夷！以后呢，我们……白十七？」说到一半，顾斯庭才注意到白十七没有举杯，而且正垂着脑袋，一动不动。顾斯庭不由推了推她，「你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白十七这才抬头。 她的眼底有明显的惶恐和为难，视线在众人脸上游移了一圈后，她勐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她没有理会顾斯庭的话，而是勐地仰头，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十七？」乔慕讶然。 不止是她，唐北尧和顾斯庭，也同样蹙眉，正看着白十七的方向。 「碰！」 白十七重重地放下杯子：「我有话要说。」 ………… 「你们都很清楚，我之前听命于k先生，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对他的那种忠诚，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我试过很多种办法，也无法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 「直到我遇到一个好人，他给了我心理学的书，让我从心理层面，解除了这种忠诚。过程虽然也很痛苦，也很矛盾，但方法却是最有效的。」 「……」 …… 白十七喃喃地开口，讲述着前因后果。 乔慕抿唇。 她理解白十七的心路歷程，也知道白十七经歷的一切。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直到—— 「我遇到的那个人……」白十七深吸了口气，忍着嗓音中的颤意，把话说完，「……就是荒流。」
第608章 608 他还活着 第608章 608 他还活着 乔慕一震。 这么早？ 荒流竟在这么早之前，就切入到他们身边？ 他帮助白十七……是真的帮忙？还是另有所图呢？ 「我没有对他忠诚的感觉，但我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白十七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不会被他控制吧？他那么容易就能催眠我，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白十七显得很焦虑。 这种丧失本心，被人利用做事的经歷，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人都死了，你还担心这些？白十七你真是想太多！」顾斯庭轻笑着摇头，信心满满地补充，「他的尸体还在那边躺着呢！还能控制你什么？」 「但是……」白十七迟疑。 她试图说明，但是这回才刚开口，便被唐北尧打断—— 「不会。」唐北尧出声，以平静又低冷的语气，给了白十七肯定的回答，「他不会控制你。」 「真的？」白十七将信将疑，但显然也只有唐北尧的话，对她才最后说服力。 「这么肯定？」顾斯庭挑了挑眉，也有些不解。正常的逻辑：不是荒流死了，才没办法控制白十七吗？如果荒流活着的话，那还真说不准！ 「嗯。」唐北尧应声，点了点头后，直截了当地说完下半句，「你在他眼里，没有被控制的价值。」 「呃？」白十七不由一怔。 唐北尧抿了抿唇，继续补充—— 「你被k先生控制，是因为他需要你做事。而你在荒流面前……没有用。」他的声音顿了顿，「荒流想要对付我们，就只能自己来。」 他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的能力，不是「区区一个白十七」，就可以抗衡的。所以，荒流也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控制白十七。至于白十七所说的，之前的「相遇」…… 究其原因，应该只是巧合。 「我……」白十七的脸色又红又白，「我也希望是这样。他没提前给我下什么套就好。」 乔慕在旁边听着。 对于唐北尧「安慰人」的方式，她真的是不敢苟同！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他说话，就非要这么直接吗？总感觉在贬损白十七…… 「你不用太担心了！」乔慕出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也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下午的时候，白十七从看到荒流的素描后产生的异样，都是因为这个。 她安抚地微笑—— 「你没有被他控制！至于他能催眠你，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很擅长，不管对方是任何人……」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催眠控制。 乔慕本想这么说。 但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固。 等等！ 她知道了！ 她知道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了！ 是催眠。 荒流拥有强大的能力，可以随时随地掌控别人。既然如此，那最后的时候，他为什么和唐北尧武力解决，而不是选择控制唐北尧？ 这不合理。 明明催眠别人，能给他带来更大的便利，他为什么不用？ 乔慕蹙眉。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这种所谓的「不合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今天早上？不，应该更早！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昨晚她偷跑出去，被荒流强力带回。回来的那一路，他都是紧扣着她的肩膀……以至于她现在触及肩膀的位置，肩胛骨还隐隐作痛。 他为什么不催眠她？让她心甘情愿跟着走？ 乔慕想不明白。 而昨晚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偷偷跑出去的时候，荒流明明在度假别墅内！可是她跑了那么久，他最后却出现在她的前路等她…… 他怎么做到的？ 昨晚，她觉得整件事阴森恐怖，觉得整件事再无解答。但是现在，她的心里，萌生了某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原本就不是一个人呢？ 「小慕慕，」顾斯庭抬手，大掌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在这个时候开口，「你在想什么啊？脸色那么难看！」 乔慕回神。 「你等一下……」她伸手止住顾斯庭，大脑在努力思考，「我再想想。」大脑飞速旋转，很多当时她觉得怪异，却没有放在心上的细节，也一併明朗起来。 她想到了瞳孔：荒流的瞳孔，是澄澈又黑亮的颜色。之前的两次见面，荒流都带着口罩，所以她对他的眼睛尤为印象深刻！ 可是昨晚呢？ 她被抓回去，和荒流共进晚餐的时候，曾有一次视线接触。她想起来了，她看到的，是一双暗褐色的瞳孔。 接着，她又想到了水：阿胜说起过，「他们那样的人」，泡水会不舒服。昨天晚上她假装掉进游泳池，荒流虽然着急，却也没有下水救她的意思…… 但今天不一样！ 为了躲避毒气，荒流也是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泳池，并且能够在水下憋气躲藏这么久。 最后，她想到了那个微笑—— 幽冷、自傲，胜者的姿态。 那是他在嘲笑他们，杀错了人吗？ 「怎么了？」唐北尧在旁边开口，他放下了碗筷和餐具，正色看过来，「你想到了什么？」 「荒流会不会……」乔慕的唿吸不由发窒，她艰难地开口，在说话的同时，嵴背已逐渐发凉，「……还没有死？」 唐北尧一震。 他蹙眉，俊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哪里看出来的？」 乔慕如实说了。 「那只是你的揣测啊！」顾斯庭在一边插话，「你们讨论的时候，能不能记住一点基本事实！荒流的尸体，还在我们手里，正在冰柜里躺着。怎么可能没死？诈尸吗？」 他嘀咕了几句，又提议：「要不我催着他们尸检？你这个可能性也太小了！他要去哪里找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帮他顶包？」 顾斯庭的话同样有道理有根据。 但…… 无人理会他。 「你和他动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异常？」乔慕看着唐北尧的方向，还在细问一些问题，「比如他试图控制你，比如他有惊人的爆发力……」 「没有。」唐北尧如实回答，但心里的猜想，和她是一样的。 「还有……」乔慕顿了顿，说出能解释这一切的关键，「关于唐决……他是荒流的克隆。那个组织，有先进又疯狂的能力，我们今天杀的那个……」 要么是荒流的克隆，要么，就是荒流的复制品。 乔慕的话说到这里。 她的声音停住，但意思已很明确了—— 荒流，还活着。
第609章 609 主动 第609章 609 主动 气氛一窒。 餐桌上的四人，陷入不约而同的静默。 「那……」良久，还是顾斯庭打破沉默，喃喃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欲言又止地开口，「这么说……我们运回来的那具尸体……」 他正斟酌着用词。 乔慕勐地抬起头来—— 「那具尸体在哪里？」她迅速问出来。 「……在医院。」顾斯庭愣了一下才接话，「因为他身份比较特殊，我们派了专人看管，而且安排了尸检……应该正在进行检查。」 「能联繫到那边的人吗？有他们的电话吗？」乔慕的面色，依旧有些着急。 顾斯庭迟钝了两秒，才想起来摸手机…… 「我来吧。」唐北尧打断。他在说话的同时，已拿出手机，干净利落地拨出某个号码，然后把电话递过来，「你想确认什么？都可以跟他说。」 「好！」乔慕迅速接过。 听筒举到耳边—— 电话接通，铃音只响了一声，对面便飞快接听。 「唐少，您有什么吩咐？」应该是唐门的某个下属，声音听起来很殷勤。 乔慕怔了怔。 她来不及解释别的，甚至顾不上自报家门，便直接问出来：「那具尸体在你旁边吗？」 「……乔小姐？」下属倒是听出了她的声音。他错愕了一瞬，然后正色回答，「在的。现在正在进行尸检，暂时没有可疑的人员接近……」 「先不说这个！」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个方面。乔慕打断对方，先把话说完，「你帮我去看看，他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的？」 有没有可疑人员不重要！ 如果这具尸体不是荒流，那根本就不会有人找上来！ 「呃……好。」对于她的这个要求，下属迟疑了一瞬，但很快又应声，听命过去查看。 乔慕单手拿着手机，在等待的过程里，另一只手已忍不住握拳，紧紧地攥着衣服的下摆。果然，她等到的，也是她认为最糟糕的答案—— 「深褐色，有点偏茶色吧……」 乔慕的唿吸微窒。 「那……」再开口时，她能听到自己的嗓音，似在隐隐发颤，「他是正常人类吗？」 「啊？」 这个问题，让下属的反应越发错愕。 「这明显是人啊……」下属不由低喃，这回像是和旁边的人沟通了一下，才给出专业的答案，「正常男性。没有明显的疾病史，除了外伤和致命伤外，也没有其他特别的……」 后面的话，乔慕没有听进去。 在下属确认这具尸体是「正常人」后，她的心，就彻底凉了下来。 「乔小姐？」而电话的那端，下属在说完一切，却没等到她的回应后，才提醒出声，「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看吗？」 「没了……」乔慕低低回答。 她低喃出这两个字的同时，握住手机的手，也一点点无力垂下。如果说先前她的猜想，只肯定了百分之八十，那么现在，提高到了百分之百。 细节证明一切…… 他们，没杀对人。 ……… 餐桌上的气氛，陷入彻底的窒闷。 刚刚的那个电话，唐北尧肯定是清晰地听到对话内容了。至于白十七和顾斯庭，他们虽听不到电话那端的声音，但是从她的表情里，也能猜到大概。 顾斯庭握着酒杯，几次手指紧了紧，最后又颓然地放下。 「碰！」 杯底撞上桌面，里面澄清的香槟晃荡着，险些溅到桌面。这样的情景，突然就变得有些讽刺！这原本是一场庆祝的聚餐，现在又该庆祝什么？ 望着桌上的一堆菜色，谁都没了食慾。 「算了。」还是唐北尧叩了叩桌面，率先发出声音。他举杯，脸上丝毫没有颓败神色，已恢復沉稳平静的模样，「再接再厉就好。」 「叮！」 他的杯沿，轻轻碰上她的。 乔慕本想说话，但是在对上他眼中的安抚时，不禁把话都收了回去。她的手背上一暖，是他的大掌伸过来，正好覆在了她的手上…… 莫名的，她心中的焦虑感，也减轻了不少。 「好……那就再接再厉。」她说。 ………… 晚餐结束。 没有预想中的轻松活跃，这顿饭在一番讨论应对之后，草草收场。顾斯庭开车，带白十七离开了。于是原本就人少的唐宅，顿时冷清下来。 乔慕闷头收拾着碗筷。 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女佣死了，可是她还装着一无所知；荒流没死，她没给任何人报上仇，于是之前的种种惊险，所有的死里逃生，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最糟糕的是…… 荒流还活着，谁知道他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捲土重来？ 乔慕只能更用力地擦桌子。 她将自己的惶恐和不安，都转变成了做事的力气。 「好了。」唐北尧从后面过来，制住了她的动作。他拉下那块抹布扔在一边，然后把她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这种事情不用你来做。」 唐宅的佣人不止一个，这种基本的工作，会有人分担。要是真的缺人手，也能再调人来补上。 「哦，好……」乔慕停手，却还是心不在焉的。 她的目光有些放空。 她能感觉到唐北尧似伸手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碰了碰。唐北尧似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才松开她转身，试图往外面走…… 乔慕勐然回神。 「唐北尧！」她叫出他的名字，只觉得在大脑思考之前，身体已给了本能反应—— 她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跑得很快，整个人几乎是撞过去，贴上了他的背。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唐北尧的身体也是往前微微一倾，但是，他很快又稳稳站好。 「怎么了？」他侧过头来询问，大掌覆在她交缠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你之前说的事，可以提前么……」乔慕能听到自己声音中的涩然，然后她索性埋入他的衣服，任凭嗓音又低又闷地传出来，「我们结婚吧！越快越好！我可以不要婚礼……」 婚纱、戒指、酒席，她都可以不要！ 她想结婚！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 再晚……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了。
第610章 610 迎战 第610章 610 迎战 唐北尧没回应。 他只是拉了拉她的手，试图让她松开：「你先放开。」 乔慕没放。 「唐北尧……」她低喃，反之两手扣得更紧。她就这么死死地把脸埋着，维持着适才的姿势，近乎无赖地重复，「……好不好？」 然后—— 她听到了唐北尧的轻嘆。 「乔慕，」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有力，「如果你在害羞，我会很高兴。但现在，你在害怕？」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询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我……」 腕上的力道一重。 乔慕开口，还没有说完，她的手便被大力分开。而唐北尧，他在下一刻反身过来，就这么低下头，幽邃的目光紧锁在了她的脸上。 于是，乔慕未说完的后半句话，都梗在了喉咙口，又咽了下去…… 她垂下头。 但是下一秒，下颌又是一紧，她被迫仰头，和他目光相对。 「跟我说实话。」唐北尧开口，眼底是温和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不要紧张，把你心里想的，全都告诉我……嗯？」 有强制，又有诱哄。 乔慕咬牙。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髮胀。她心中所有的憋闷，在唐北尧面前，都无所遁形。但是，他又给了她包容，给了她支撑。 乔慕只觉得喉头涩了涩，所有的担忧和脆弱，都在此刻说出来—— 「我不知道荒流在哪里！我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所有的不安，都可以用这两句话概括。 太无助了！ 而且太被动了！ 唐北尧却是失笑。 「所以你想先结婚，然后过一天，是一天？」他接着开口，把她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不同于她的无助和失落，他的面色，是无奈，又带着几分自嘲的，「这样到他来的那一天，就能少一点遗憾了？」 他反问出来。 乔慕张了张嘴，却尽是哑然。 直到他的声音一冷，神色转为郑重和凛然—— 「乔慕，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不能战胜他？」 「我……」乔慕抬头。 她在心里回答：因为那个组织古老又神秘，不可捉摸；因为荒流深不可测，无所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都属于那个组织的「隶属物品」…… 原因太多了！ 但是被唐北尧这么一问，这些原因，都好像没有立足的据点。每一个理由，都来自于她的猜想和判断，目前还没有十足的证据……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为任何人，提前或者延后。」唐北尧纠正她，说话的同时，执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至于那个荒流……我随时恭候。」 他的声音顿了顿—— 「我们能了结他的替身，就能同样了结他。相信我！给我一点信心，也给我们一点信心，好吗？」 乔慕抿了抿唇。 在唐北尧的一番话后，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所能做的，就是跟随身体的本能，这回是正面抱住他，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 「好。」她在心里说。 ………… 另一边。 顾斯庭开车，送白十七回家，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知道荒流什么时候会出现？还是多派点人手比较好！」白十七坐在副驾驶座上，掰着手指，不急不缓地低喃。说到一半，她才勐然转向顾斯庭，「人手够不够？之前你不是说，大批的人手，都派去防着k先生了吗？」 最近k先生的几个动作，都损害到了唐门的利益。而翩翩k先生的行动又是没规律的，所以任何一个地方，都在加派人手，便于防备。 所以这边人手还够吗？ 这是白十七最担心的。 「够了。」顾斯庭耸了耸肩膀，表情显得有几分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k先生好像突然又消停了。也许，他本来就不是冲着唐门来的。」 这种没头没尾没目的的行事，顾斯庭也是把握不了。 「人手已经在抽调回来了……」 「我能帮忙吗？」白十七跃跃欲试，「我对唐门，还是比较熟悉的。」 顾斯庭挑眉。 他转头过来，就这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十七几个回合，终于不客气地摇头：「不行。你这种身上带伤的……伤员，还是别添乱了！」 顾斯庭说的直接。 他在说完这些之后，才话锋一转，快速安排：「我明天去调配人手，北尧应该也会忙。你有空的话，就陪乔慕挑个新的佣人吧？」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对了，之前那个女佣死了的消息，你没有告诉乔慕吧？」 「没有啊！」白十七否认，自信满满，「你和唐少都让我瞒着的事，我干嘛非要让乔慕难受？不过，有合适的新女佣吗？我还以为会很难找……」 毕竟要在唐宅工作，基本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有啊。」顾斯庭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拿了手机，翻出相册递过来，「有三个符合的。北尧提的要求简单，但是再配上唐门这个背景，还真不好找。这三个是唐门其他置业调过来的，反正其他地方也没人住，房子空着，有没有女佣也无所谓。」 白十七翻着看了看。 然后，她又把这几张照片转存下来，打算交给乔慕。 「这三个都是今天傍晚的飞机到a市。」顾斯庭还在旁边解释，「现在就安排在近郊的住宅里，你明天负责带她们去midnight让乔慕挑？毕竟还没确认，就别往唐宅带了。」 「行。」白十七点头。 「我们正要经过……诺，就是那里！」顾斯庭放缓了车速，正好经过女佣的暂时安置地，于是朝窗外努了努唇，示意白十七往那边看。 夜色正浓。 外面除了昏黄的路灯，就是隐没在漆黑中的建筑物。光影不明，从车里看出去，视物也不是那么清晰。 「这……」 「吱——！」 白十七正要开口，却被一道刺耳的剎车声打断。 车子陡然停住，纵使车速不快，现存的惯性力，还是让白十七撞出去，肚子正好磕在了车前的置物盖上。这种撞击的疼痛，让白十七迅速地躬起身子，脸上也起了一层冷汗…… 疼！ 她的伤口，怕是要被撞渗血了！ 「你……」白十七咬牙，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调整过来后，才向旁边开口，「顾斯庭，你是故意的么？你找死啊！」 可是顾斯庭的脸色，并不比她好看——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第611章 611 闪光 第611章 611 闪光 顾斯庭推门下车。 在一片暗然的夜色中，他凝神眺望——远处是小型的欧氏建筑群，纯白的外墙上，亮着几盏昏黄的灯……一切看上去静谧又安定。 至于刚刚他在车里，看到的那一晃而过的人影…… 已经彻底消失了踪迹。 「你看到了谁？」白十七跟着从车里下来，单手捂着肚子，还在忍痛吸着凉气。 「好像有人……有人进去了。」顾斯庭喃喃地开口，声音却变得不确定起来。因为周围安安静静的，住宅那边也是平平静静的，根本不像是有人闯入的样子。 白十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顾斯庭的判断，同样也是她的判断。 于是—— 「你是眼花了？还是瞎了？」白十七反问，不忿地轻嗤出声。 「我……」顾斯庭的声音一窒，到底还是理亏地闭嘴。他回头，这才注意到白十七捂肚子的动作，「伤口裂了？我送你去医院？」 「好。」白十七躬着身子，一步步地往车挪，「换个药就行，明天我来带人，让乔慕挑……」 「行！」顾斯庭也上了车。 引擎再度发动，流线型的车身，在下一秒驶回道路正中。而这近郊的女佣暂住地，在这暗夜之中，持续地安静着…… ………… 翌日。 乔慕醒得很早，而且难得的，她醒来的时候，唐北尧还在沉睡。他这两天实在太辛苦，之前又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没有恢復，所以他睡得很沉。 他在恢復。 乔慕蹑手蹑脚地下床，全程都没有惊动唐北尧，拿了白天要换的衣服，去楼下客房洗漱。她不想吵到他，可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放这儿……不对不对！还是放这边吧？」楼下，后厨正在摆菜。 因为没有女佣的提前吩咐，后厨只能亲自上阵。而他们不知道平时的早餐口味和摆放，索性「产品齐全」地做了一大堆，摆满了整个桌面。 看到乔慕出现在楼梯拐角，正在摆菜的后厨不由一怔—— 「乔小姐？」她讶然开口，「我们吵醒您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你们早！」乔慕摇摇头，微笑着勾了勾唇角。她往下走了两步，远远的，便能看到那一桌摆得乱七八糟的盘子。 「我来吧？」乔慕想也没想地接话，「放着我来弄就好，你们忙你们的。」 早上是后厨最忙的时候，唐宅所有人的饮食，都是后厨负责的。 「啊？」后厨一愣，下意识地摆手，「这怎么能让您……」 「没事。」乔慕打断，已抬脚过去，「我来吧，你们去忙。」 「这……好吧。」后厨这才退下。 ……… 餐厅里安静下来。 乔慕洗漱完毕，又换完了衣服，才重新回去处理那些早点——她和唐北尧都不爱吃的，就用保鲜膜封起来，先放到厨房；他们都习惯吃的，就整齐摆好，放在习惯的位置。 正在分筷子的时候，唐北尧下楼来。 「起来了？」他的嗓音有些哑，头髮也有些乱，似是刚刚甦醒，然后听到她的声音，便着急地追了下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乔慕笑笑。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掩藏着自己的黑眼圈：「我睡够了……你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她没告诉他：她睡不着！她闭上眼睛，就是荒流捲土重来的噩梦！ 乔慕低着头。 她能感觉到唐北尧缓步走近，一点一点的，直至停到她的身前。她看到他修长的腿，然后听到他平缓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你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什么？」乔慕讶然地抬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正在分放筷子的双手，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不算什么事情，她们把早餐送来了，我就摆摆好。」 这真不算什么！ 但是唐北尧却凝神看着她，然后眉心很明显地……皱了皱。 …… 他去洗漱。 然后，他陪她共用早餐。 唐北尧的话不多，所以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显得安静。 「我们一会儿出去。」良久，唐北尧才打破沉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出去？我们？ 乔慕不由一愣：「去哪儿？」说话的同时，她的脸上，便已有了明显的抗拒。 其实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出去！ 她就想像一只鸵鸟那样，躲在唐宅这个「安全的坑」里…… 「去顾斯庭的地方。」唐北尧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餐，正在仰头喝温开水。他的声音是平静又浅淡的，没有任何明显的波澜，「正好，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跟他讨论。」 乔慕抿唇。 她心中对外出的抗拒，此刻已胜过了对他所说问题的好奇—— 「我能不去吗？」在大脑思忖完毕之前，她已忍不住开口，直接把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嗯？」唐北尧挑眉，他放下了杯子，正色地看过来，等着她的理由，「为什么不去？」 乔慕哑然。 为什么？ 她也说不上来。 因为她不想再碰到荒流，再着了荒流的道？因为她不想再拖累无辜的人，害别人丧命？这样的情绪，她都有。 可是当她抬头，对上唐北尧的视线—— 「我……」到嘴边的话，乔慕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再出声时，她已然改了口，「好，我们一起过去。」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她答应过唐北尧，要一起迎战的…… 她只能同意下来，然后埋头，视线落回碗里，继续盯着那半碗未吃完的稀饭。 「别担心。」唐北尧在此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浅声安抚。他没说别的，只有简单有力的一句话—— 「我会一直在。」 ………… midnight。 约定的地点，是在顾斯庭的这个地方。这里白天相当冷清，不止midnight本身，甚至周围的街道，白天也是人员稀少，只有寥寥的几个行人。 他们来到这里。 「我去停车。」唐北尧把车停在正门口，「你可以先进去。」他抬眼示意了一下，乔慕便看到白十七，已从midnight里面迎出来。 「好！」乔慕没想太多，立马点头答应，「那我们在里面等你。」 「嗯。」 一切似都如常。 唐北尧去里面停车，而乔慕和白十七，在门口聊了几句后，便率先进去。但在进入正门的瞬间，乔慕感觉到身后有白光一闪，这光线被门上的玻璃反射出来，正好映入她的眼帘……
第612章 612 搭讪 第612章 612 搭讪 「谁！」 乔慕勐然回身。 她在瞬间之内，已切换到了警惕模式。她狠狠地瞪向身后，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荒流出现，站在她身后的位置。 然而，事实是—— 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蓝色的牛仔裤、普通的卡通卫衣、黑框的塑料眼镜……这个男生，一副大学生样子的打扮。他的手里拿着个相机，刚刚的光线，便是相机的闪光灯。 「呃……」大学生愣在原地，似是被乔慕的眼神吓到了，「不好意思，我是学摄影的，刚才觉得你的背影光影效果很好，就拍了一张。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 他快步跑过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信，他想要把相机拿给乔慕看，再当面删掉。 「别！」乔慕的脸色却是一白，在对方跑过来之时，迅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的眼神，依旧是警惕的。她甚至蹙眉，打量着眼前人的皮肤，寻找着蛛丝马迹—— 他也是「变异人」吗？ 他会不会是那个组织派来的，荒流给她的又一个陷阱？ 「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别紧张！」大学生也连忙止步，脸上露出阳光又温和的笑容来，「我不是坏人，这是我的个人名片。能交个朋友吗？」 乔慕没接。 白十七倒是接过来，垂眸扫了一眼：「学生会主席？还开了摄影工作室？」 然后，她把名片塞给乔慕。 「嗯，刚起步。」大学生挠挠头，显得有些腼腆，然后伸手过来，「很高兴认识你们。」他重点看向乔慕，「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目的？」乔慕冷然瞪着对方，咬牙只挤出这两个字。 「什么？你的名字吗？」大学生一愣。 「你来的目的！」乔慕索性开门见山，直接把话说明白。她看着眼前的人，依旧如同看着荒流，或者是荒流的手下，「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对你们客气！」 「啊……」大学生的表情更愣了。 也就在这时—— 「学长，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同样是清脆年轻的女声，从马路上传来，然后飞快跑近，「我给你买了奶茶！你今天可以教我摄影了吗？」 「我忙。」大学生的回答有些淡漠。 「那我等你忙完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都可以帮你做。」女生显得更加殷勤，「我今天一天都没课，都可以跟着你。」 「……」 …… 乔慕听着两人的对话，大脑有些发木。 显然，这两人的状态：一个是落花有意，一个是落水无情……这在大学里，是很常见的搭配。所以眼前的这两个人，只是普通的学生？ 她好像闹了个乌龙。 她好像是怀疑错了人…… 乔慕抿了抿唇，撤去了那一身的防备和敌意，淡淡开口：「把照片删了吧，没事了。」说完，她便转身，试图走入midnight正门。 「诶！」大学生叫住她，面上还有些不甘，「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照片就不用删了吧？」他无视着身旁快哭出来的小女生，继续主动着，「或者你告诉我个联繫方式，我把照片删了，下次给你拍更好的？」 「不用。」乔慕蹙眉，态度坚决。她拒绝这样的搭讪，也不想和别人扯上任何关系，「删掉！」 「这……」大学生一脸尴尬，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他身边的小女生，倒是不忿地先开了口—— 「你们是谁啊？知道我学长是什么人吗？他肯给你们拍，是看得起你们！谁稀罕留你们照片了？」说罢，她挽上大学生的胳膊，「学长，别搭理她们！出入这里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你！」白十七气得要撸袖子。 乔慕却是失笑。 对方的这一通无知又幼稚的叫骂，反倒是让她更加确定，他们不是荒流派来的人！而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偶遇…… 太好了。 「嗯，快滚吧！」乔慕点点头，没有半点被激怒的样子，反而是越发的好心情，「别招惹我们这种女人，不然小心叫打手出来，直接揍你！」 对方是小孩子，她就用吓唬小孩子的方式，幼稚地恐吓回去。 说完。 「走吧？」在对方青一阵白一阵的面色中，她拽着白十七转身，走入了midnight…… ………… 这场偶遇，或者说是搭讪，就这么处理完毕。 「乔慕，这真是解气！」等电梯的时候，白十七在旁边絮叨，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刚刚还想着，要怎么跟个脑残争论？她那样的，以后进社会死得很快！哈哈哈我一想到……」 话到一半，她陡然噤声。 原本还因为大笑前仰后合的身体，此刻迅速站稳站直，然后，她恭恭敬敬地看向某个方向：「唐少。」有唐北尧在，白十七显得拘谨了不少。 而唐北尧也只是漠然地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站到了乔慕身边。 「怎么才来？」乔慕转头询问。 「临时处理了点事情。」唐北尧平静接话，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一句。说话的同时，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上抽出那张名片，丢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稀松平常地做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需要她的任何解释。 乔慕这才回神。 她早把名片的事情忘了，白十七塞到了她手里，她就反射性地攥着，都忘了攥得那么久…… 「这个是刚刚在门口……」有了唐北尧扔名片的这个动作，乔慕才想起来和他解释。 但是话才开头—— 「我听到了。」唐北尧打断，微微勾了勾唇角，「……两个学生。不怎么识相。」他以简洁的语言概括完，目光看向别处，没有暴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光。 「是。」乔慕点点头，「我刚还以为……」是那个组织的人。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但她的意思，她相信唐北尧能懂。 「荒流应该不会这么贸然行动，他如果有什么安排，肯定是更隐蔽更难解的。」唐北尧直接回答。他的手放下来，正好包裹上她的，「有我在，没有人动得了你。」
第613章 613 混迹其中 第613章 613 混迹其中 乔慕一愣。 外面并不冷，唐北尧包裹上来的手指，却带着淡淡的凉意。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轻柔的，目光是温和的，但莫名的……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针对他人的危险感。 「我不害怕。」乔慕勾了勾唇角，硬扯出一抹笑容来，「刚才就当我是……」疑神疑鬼了！ 她想这么说。 但是话才到一半—— 「叮！」 电梯来了。 门开的那声脆响，打断了她原本想说的话。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想要招唿着白十七一起进电梯，这才发现：身侧空空如也！也不知道白十七是什么时候走的，已经彻底闪得没了影…… 「人呢？」乔慕疑惑。 「她已经上去了。」唐北尧淡淡开口，下颌朝楼梯的方向一抬，算是解释。然后，他率先进电梯，按住了自动门催促，「进来吧？」 「啊……好！」乔慕回神，忙不失地跟了上去…… ………… 楼上。 顾斯庭显然已经在等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顾斯庭正在走廊里拨电话，看到他们出现，他才连忙收起手机，大步迎了过来—— 「北尧，你跟我过来一下，有些东西要给你看！」顾斯庭开门见山，上手就要把唐北尧往前拉。 乔慕想跟，却被拦住。 「小慕慕，你去包间休息一会儿！」顾斯庭手指了个房间，直接帮她做好了安排，「正好，有几个不错的佣人，你挑一下，就当面试了。我让白十七把人带……咦，白十七呢？」 「咚！」 楼梯间里传来轻响。下一秒，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白十七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唿。 「爬楼梯？」顾斯庭讶然，怔了怔之后，不明真相，又直截了当地评价，「有病！」然后，他的话锋一转，又切回正题，「你把那几个佣人带过来，具体用哪个你们商量……北尧，走吧？」 说罢，他又带着唐北尧往前。 「我……」 本打算反驳拒绝的话，一句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乔慕只觉得腕上一紧，白十七已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她拽入旁边的某个空置包间…… 「行了！乔慕，我们坐下等吧？」 ………… 包间里。 白十七打了电话，让人带女佣上来，自己则翻箱倒柜地找水喝。但是这个包厢被收拾得很干净，就连灌装的饮料，也没有留下。 白十七无奈。 「渴死我了……我再也不想爬楼梯了！」她暗自嘀咕了几句，只能挪到墙上的挂机旁，去打内线电话，「乔慕，要水果可以吗？」 乔慕点点头：「我随便。」 「那就水果吧。」白十七说完，注意力转向电话，对面应该是midnight的服务部或者后厨之类的地方，「要一个水果拼盘，再送四杯饮料……随便什么，快点！」 她匆匆地交代几句，然后便挂断电话。 「那个，」看到白十七忙活完，乔慕才开口，「关于佣人……」 她不想再请新的了。 「挑了三个，人还不错，以前也算是唐家人，只是没来过a市。」白十七却先她一步开口，熟稔地做着介绍，「我刚把她们接来，比你们早不了多久。」 「叩叩！」 说话间，外面传来叩门声。白十七的话一停，连忙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了三个人。 一个是短直发，留着平刘海；另外两个则是长发，高高的盘起。她们的身上，都穿着统一的服装，淡蓝色的裙子，这是唐家的工作服。 「进来吧。」白十七侧开身子，让三个人进来，「我来介绍一下，短头髮的叫晓云，这个是方勤，这是李莞。这是乔慕。」 「乔小姐好！」三人整齐问好。 她们都没有见过乔慕，但是对于乔慕的身份，是每个人都知晓的。 「你们好！」乔慕站起身，同样点头示意。白十七的这番介绍很普通，她并不感觉有任何的异样，但是心里，她还是坚持着，她不想再招新的女佣了！ 「要不你们几个再做一下自我介绍吧？」白十七还在旁边安排，「乔慕，你也看看，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问。」 「我……」她没有要求。 她不需要女佣。 但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她能控制的—— 「乔小姐，我擅长做海鲜和义大利菜。之前我在唐家的另一处宅子，可惜您和唐少都没有来过……」那个短髮的晓云先开了口。 她并不认生，表现得落落大方，字里行间都在推销着自己，试图让乔慕把自己留下。 乔慕暗暗地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她在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对方强烈地想接近自己的渴望…… 可是这又似乎很合理。 佣人想要留在a市，留在唐宅，自然要竭力如此表现。 但…… 这终究是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乔慕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就像刚刚在楼下那样，对对方又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但是同样的，她没有任何证明对方好坏的证据。 她能做的，就是沉默。 然后耐着性子，把女佣的话听完—— 「……乔小姐，我适应能力强，唐宅的工作，我可以胜任。」 …… 佣人们一一说完。 而且很奇怪的，乔慕只在晓云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试图接近的迫切感。但感觉终归是感觉，她没有办法对对方仔细询问，也做不了任何的确认。 「你们……」回去吧。 乔慕想拒绝所有人。 但是才说了两个字，包厢的门又被人打开，服务生推着一个巨大的水果拼盘，以及四杯饮料，走了进来。唐北尧和顾斯庭跟在后面，也适时进来。 「唐少好！」对于唐北尧，女佣都是认识的。 可唐北尧只是「嗯」地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甚至没正眼看那三个佣人，便大步过来，直接在乔慕身边坐下：「你挑了哪一个？」 他问得稀松平常。 「……可以不要吗？」乔慕垂头想了想，然后凑过去，她的声音很低，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嗓音，说完这句。 「嗯？」唐北尧挑眉。 他出声的时候，女佣们正帮着服务生，端送着水果拼盘和饮料。其中一个算是最「伶俐」的，在端上水果拼盘之后，还细心地回身，从推送小车的抽屉里拿了牙籤，插在水果上…… 唐北尧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唇角轻扬，似笑非笑地语气：「这个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第614章 614 揭穿 第614章 614 揭穿 「我吗？」被点名的女佣一愣，继而面色转喜，摸了摸自己的短髮后，才继续回答，「我叫晓云。」 「之前没见过你。」唐北尧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晓云立马报上一个地址。 然后她补充—— 「之前一直在那里。那边的宅子闲置了好多年，您和乔小姐都没有去过。我一直守在那边，之前都没有离开过。」她如实回答，面色很诚恳。 乔慕微微抿唇。 她看着对方的微笑，总觉得那抹笑容下，藏着一抹「得逞」。 她的直觉……不能用这个佣人！ 不对！ 即使不存在直觉，也不聘用任何佣人。 「唐北尧！」乔慕拽了拽唐北尧的衣服，只能小声的表达自己的抗议。 唐北尧这才低头，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真的不要？」他再三确认。 乔慕点头坚持。 然后，她看到唐北尧沉默下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数秒的僵持之后，他才颓然地嘆了口气，似败下阵来—— 「……好吧。」他点头答应，随即抬头看向那几个女佣，「你们先出去。一会儿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不用你们留在a市了。」 他交代完。 女佣也整齐地应声，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失落。三人又退出去，而晓云走在最后面，耷拉着脑袋，她甚至失落得忘了关门…… 往前走了几步后，晓云才退回来，只是头也没回，顺手就把门带上。 唐北尧看着门口。 这个动作，让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只是无人察觉。 「你们刚才去看什么了？」对面，白十七正和顾斯庭聊天，「刚刚那几个佣人，我看着都挺好的……唐家培训出来的，也让人放心。」 「以前的很好。」乔慕舔了舔唇角，故意接了这么一句。 顿时，对面的两人，面色都有些尴尬。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都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你们不用瞒我了。」乔慕笑了笑，唇角噙着一抹苦涩，索性把话说明白，「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那天在医院，她就出了意外吧？」 「啊？」白十七一愣。 顾斯庭也是错愕地怔住。 「嗯。」只有唐北尧，不急不缓地点头应声，「是。」顿了顿，他又反问，「这就是你不想招新女佣的原因？」 乔慕点点头。 反正把话说开了，她索性坦然地继续：「我们现在的世界太复杂了，谁也不知道荒流什么时候会捲土重来？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殃及池鱼的人是谁……」 她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 「家里少个佣人的话，生活起居也麻烦……」顾斯庭试图说服她。 「听她的。」唐北尧却出声打断，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的身体微微后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然后递过来，「帮我去车里拿件外套可以吗？」 「啊？」乔慕一愣。 不止是她，就连对面的顾斯庭和白十七，也是明显一怔。 「这跑腿的事……我来？」白十七率先反应过来，殷勤地起身帮忙，但是话到一半，被唐北尧冷厉的眼神一扫，又瑟瑟地坐了回去。 唐北尧的目光转回。 他还拿着钥匙，给的依旧是她的方向。 「哦……好。」乔慕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唐北尧的这个要求，突兀又奇怪。是因为没有女佣了，所以让她做一点女佣的事吗？ 其实这对她来说没什么的。 想到这里，她直接抓起车钥匙起身：「你等我一会儿。」 「那我陪……」白十七试图跟上，同样才说了三个字，便被唐北尧的一个警告眼神，又瞪得坐了回去。 乔慕没发现。 「不用了。」她回头，谢绝了白十七的好意，「只是拿一件衣服，用不了多少时间。」说完，她打开包厢的门，径直走了出去…… ……… 包厢内。 「我第一次看到你支使小慕慕……」顾斯庭率先开口，悠悠然地高跷着二郎腿，「……捨得？还是你把她支开，有什么话要说？」 唐北尧没说话。 他只是低头，继续喝着杯子里的饮料。他似在沉默中估算着瞬间，十秒的间隔过后，他便放下杯子，爽利地起身向外。 「去哪儿？」顾斯庭疑惑。 「该去找她了。」唐北尧答得平静，然后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包厢的门外。 留在包厢内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便越发茫然了—— 去找乔慕？ 为什么？ 而且还是「该去」？ ………… 楼下。 midnight的停车场位置。 白天这里没有什么人，车子停的地方都是室内的停车区。此刻室内停车区冷冷清清的，除了唐北尧停在这里的这一辆，其他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十辆。 周围寂静。 空荡的停车区域里，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乔慕找到了车的位置。 拿着钥匙解了锁，她才拉开车门，探身往里面看—— 驾驶座上？没有； 后座上？也没有； 后备箱里？同样空空如也…… 站在空荡的后备箱面前，乔慕沉吟了半响，大脑才逐渐恢復清醒，然后开始思考最基本的问题：今天出门的时候，唐北尧拿其他外套了吗？ 没有。 她肯定，绝对没有。 那他让她下来，是为了找什么呢？ 乔慕蹙了蹙眉，她默默地合上车后盖，打算先回楼上，和唐北尧问个清楚再说。但就在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回头，她感觉到身后急促的脚步，有人正沖向自己…… 很快、很近。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流，被人「翻搅」着的痕迹。显然这回来的人，具有攻击性。 完了。 乔慕的心底一凉，脑中唯一剩下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根本来不及后转，再做出应对。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全身都绷直着，等待着那可能的致命一击…… 「碰！」 一声闷响。 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对方甚至没有碰到她，便被人甩开到一边，趴在地上发出持续的痛吟。 「晓云？」乔慕转头看过去，惊讶出声。 「恐怕不是。」唐北尧的声音从身后出来，一点点走近，「从来没来过a市的佣人，不可能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说吧，你究竟是谁？」
第615章 615 愤怒 第615章 615 愤怒 乔慕讶然。 「你怎么来了？」她错愕地看向唐北尧，微怔了一下，又看向横躺在地上的人。然后，她的心里，不由冒出第二个问题：唐北尧又怎么知道有人要偷袭她？ 「呃……」地上的人还在痛吟。 那个叫晓云的女佣，此刻眉头紧拧，她的整张脸，在疼痛的作用下，甚至有些扭曲。她就这么缓了好一会儿，才支撑着地面，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 「我……」她一边活动着撞疼的胳膊，一边开口。虽然嗓音微哑，但已转变成乔慕很熟悉的某个声音，「真不愧是唐少……一出手，就不留情。」 唐北尧没接话。 「你……」乔慕却是瞪大了眼。 这个声音，眼前的人是…… 「……是我！」地上的人轻嗤着笑了笑，突然一手扶着下巴，另一手扯着后颈，两只手上各扯下一样东西来——其中一只手上是假髮；另一只手上，则是一块很薄的，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 然后…… 翩翩甩了甩头，自己那捲长的头髮，便垂了下来。 「翩翩？」乔慕低喃出对方的名字，声音很轻。 「嗨，乔慕。」翩翩仰头，大方地展露笑靥。没有了那层面具的「遮掩」，翩翩现在的面色，明显有些苍白。刚刚唐北尧甩她出去的力道不小，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薄汗。 然而，纵使如此，眼前的翩翩，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脆弱。 她的目光在乔慕脸上停留了两秒，便转向唐北尧的方向——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翩翩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后腰撞击到的疼痛，又让她低哼一声，颓然地坐了回去，「我自认为我的伪装，没有任何破绽……」 「你对midnight太熟悉了。」唐北尧冷淡回答，他全程都漠然地注视着地上的人，纵使发现对方是翩翩，眼底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更谈不上怜悯。 他没有详细解释，对于对方的疑惑，也只有概括的三个字，「牙籤、门。」 乔慕一怔。 她疑惑地挑眉，思忖了两秒后，陡然反应过来了：在水果送入包厢的时候，「晓云」的表现太过伶俐，甚至摆好了牙籤，唐门的女佣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牙籤在哪里？ 另外，最后离开的时候，「晓云」也是头也没回，只是一伸手，就熟悉精准地抓住门把，直接带上了门…… 乔慕瞭然。 关于这些细节，适才她都没有细想，只是觉得「不对劲」。她把这些都归结于第六感，或者是疑神疑鬼的幻想，但是没想到，唐北尧都看在眼里，而且看得如此清晰…… 「呵！」 地上的人自嘲一笑。 「对啊，我对这里，太熟悉了……」她喃喃地开口，自言自语了几句后，骤然抬头，「我只是想表现好一点，让你们把我留下来。你们为什么不选我呢？」 说到最后，翩翩的视线沉下去，眼底涌上了清晰的怨恨。 「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女佣……」乔慕回答。 但话才说到一半—— 唐北尧伸手，挡在了她身前。 他示意她先噤声，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你的目的？」 「目的？」翩翩笑了笑，再仰起头来的时候，眼中竟有水光闪烁，「我只想普普通通活下去啊！随便作为谁，随便以什么身份……乔慕，你懂那种感觉吗？」 乔慕一怔。 不可否认的，翩翩的话，直击她的心底，让她有片刻的动容：她懂！普普通通地活下去，那种生活，她也渴望着。 「不要和她说话。」唐北尧却冷声打断，他的身体往前两步，乔慕只觉得眼前一暗，视线被他高大的背影挡住，「想普通的话，直接隐姓埋名去其他地方就可以。」 他提醒。 「我也想啊！你们以为我不想吗？」翩翩的声音越发悲切，以恳求的语调，坚持着见唐北尧身后的人，「乔慕，但是荒流派我过来……」 她的声音停住，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乔慕抿了抿唇。 等了数秒，依旧没等来翩翩的下半句，乔慕只能拨开唐北尧，从侧方绕出来：「他派你过来，又要说什么？」她想问个清楚。她也做好了准备，听翩翩说完。 荒流又带了什么话？ 或者荒流又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他……」翩翩的声音迟疑着，然后支撑着地面，一点点从地上站起来。她像是终于从适才的疼痛中缓和过来，踉跄了一下，稳稳站好。 但是—— 下一秒，翩翩的眼神骤然一冷，全身的悲切，瞬间转为杀意：「他让我来杀你啊。」说完，她已拿出暗藏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浅淡带笑的方式…… 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都叫人措手不及。 乔慕瞪大了双眼。 她还想着荒流可能的带话，脑中闪过很多种可能，但绝对没有想到，翩翩会拿着刀杀自己。她在惊愕中僵了身体，甚至连个反应的动作都没有。 「往后！」她听到唐北尧的低喝。 然后感觉到自己被一条胳膊往后一挥，脚下连退了几步。 她被「赶出战区」。 而当她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 翩翩已被唐北尧制住。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此刻已被扔在地上，只是那锋利的刀刃上，残留着少许的血迹。唐北尧的胳膊被划伤了，但翩翩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此刻她被唐北尧单手掐着脖子，整张脸已憋成红紫色…… 他要杀了她。 而且他肯定能杀了她。 「唐北尧！」反应过来这点后，乔慕连忙开口。她神色紧张地冲过去，试图去拉开唐北尧的胳膊，「别杀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她不信翩翩的话。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荒流不可能杀她！更不可能让翩翩来动手！ 强硬、紧绷。 他胳膊的力道奇大，她根本无法掰开。 眼看着翩翩涨红了脸，几乎下一秒就会被掐断脖子，乔慕也暗暗着急—— 「唐北尧！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话到一半，她愤然转身，却在看到他双瞳的赭红时，不由怔住。 「唐北尧？」
第616章 616 招惹 第616章 616 招惹 「呃！」 翩翩的唇角溢出低哼。 乔慕只觉得她用力在掰的那只手一动，直接就把制着的人甩了出去。翩翩顿时又跌落回地面，身体撞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小的闷响。 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生死不明。 「唐北尧！别杀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又要往前，乔慕不由急了，「荒流不可能杀我的，你先听听她怎么说！」她试图和唐北尧讲道理。 可他根本不听。 先前翩翩对她的杀意，似彻底激怒了他，让他周身，都萦绕着凛冽的杀意。 「让开！」他低喝。 他的手掌按上她的肩膀，同样以极大的力气，重重地往旁边一拨。乔慕顿时踉跄着连退了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唐北尧！」她没有放弃，再度冲到他身前，这回直接冲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你冷静一点……」她说什么，也得先把翩翩的命留下来。 现在的唐北尧……太冲动了！ 「乔慕！」她的头顶，传来唐北尧不悦的声音。她一抬头，便撞上一双赭红色的眼眸，双侧的瞳孔里，都有隐忍又不耐的寒光。 他几乎是又要强行拨开她…… 「唐北尧……」 这样的他，给她的感觉遥远又陌生。乔慕只觉得心头一刺，脑袋懵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动作就是——抱着他的头，垫脚吻上他。 他的唐北尧，不是这样的。 所以…… 唐北尧，清醒过来。 被吻住的人，身形明显一僵。唐北尧似讶然怔住，迟钝了两秒，然后才反客为主地低头吻了下去。他托住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动作再也不似刚才那般用力。 良久。 他才终于松开。 乔慕睁眼，对上那双湛然幽邃的眸，不由松了口气。他眼中的赭色，已经尽数褪去了，而他整个人也清醒过来，恢復了温凉和平静。 至于地上的翩翩…… 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依旧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身体还是有微小规律的起伏，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唐北尧……」乔慕看了看地上的匕首，然后继续说话，「你受伤了，知道吗？」 她问得很轻。 在说话的同时，她执起唐北尧的左手。她看到那边的手臂上的衣料被划破了，而且在缺口的边缘，还残留着少许的血迹。她想帮他处理伤口。 但是脑袋凑过去细看才发现—— 那已经不能称为伤口了！ 明明皮肤上还有半干的血痂，明明衣料上也有流血的痕迹，但是他的胳膊上，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不像是被刀片划的，而像是被指甲挠的。 这样的復原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我……」乔慕原本想说的话，在见此情景后，完全卡在了喉咙里。 「我没事。」唐北尧淡淡回答，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收了回去。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开口，询问的语气，「刚才……」 「刚才也是权宜之计。」乔慕抢先，在他刚开始提的时候，便把话说完。她的双颊有些发烫，脸上也有明显的赧然。 她也说不清楚—— 刚才怎么就，突然亲他了呢？ 她本能地就去这么做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接受。可他想要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刚才你拦着我的时候，说了什么？」 乔慕勐然抬头。 「你不记得？」她讶然出声。还是他听不见？ 「嗯……不太清楚。」唐北尧微微颔首，给她的回答，也依旧是模稜两可。他顿了顿，故作自然地继续询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哦，我说别杀她。」乔慕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尴尬，在两人之间流淌，于是他们也心照不宣地避免着眼神接触，「荒流不可能杀我，我想知道真相……」 怕唐北尧不理解，她还特意解释：「这个我可以肯定，之前见到荒流的时候，他并不想我有什么意外。呃……我是说真正的荒流。」 唐北尧点点头。 他的理智回归，也能正常地去思考这些事。 「等她醒来，再问个清楚。」他平静答应，说完这句之后，才掏出手机，拨了某个号码，然后向对面交代，「顾斯庭，你的停车场这边，过来搬人。」 然后，直接挂断。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乔慕甚至能在听筒中，听到顾斯庭夸张又诧异的叫喊「什么？搬什么人？」电话挂断，声音也戛然而止。 …… 二十分钟后。 楼上。 包间里，再度恢復了平静。只是这回，这个宽敞安静的空间里，多了一个人——翩翩正躺在中间的地毯上，身上还穿着女佣的服装。 「她的脖子……」白十七在低喃。她能看到翩翩的颈部，留下明显的掌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指痕越发清晰，呈现一片暗红色。 「被掐了一下。」乔慕踢了踢白十七，小声回答，「她在停车场那边想要杀我，所以唐北尧就……」 「她要杀你？」白十七倒吸了口凉气，声音也不由加大了几分。 「嘘！」 乔慕连忙示意。 她让白十七闭嘴，然后眼角的余光，才看向唐北尧的方向：还好，他依旧面色平稳，全身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她不想刺激他。 荒流之前说过，要不停给唐北尧找麻烦，让他越来越强，最终死在最强的时候。但是，她不知道，眼睛变为赭红，是不是变强的一种表现？ 她也不知道，情绪的刺激，算不算「找麻烦」？ 「翩翩真的……变成那种丧心病狂的人了？」白十七小声地在旁边说话，「我还以为，我们好歹还算是朋友，以前我们都对她不错，不至于动杀念的吧？」 乔慕点点头。 她的心里，也存有和白十七一样的想法。 这也正是她为什么坚持留翩翩一条命，要问个清楚的原因—— 「我也想知道……」乔慕低喃，目光扫向躺在地上的人，同样在等着翩翩的醒来，「她明明是荒流的手下，为什么要和荒流对着干呢？」
第617章 617 威胁 第617章 617 威胁 良久。 「嗯……」地上的人发出一声低吟，终于悉悉率率地醒来。她在神志恢復清醒的下一刻，便止不住剧烈地一通咳嗽，「……咳咳咳！」 翩翩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因为喉咙的干痒和持续的缺氧，她单手按着脖子，整个人都在咳嗽后发颤。 乔慕抿唇。 迟疑了两秒后，她率先起身。 「……」只是还未抬脚往前，手腕处便是突然一紧，唐北尧扣住了她的手腕，正无声地蹙眉。他的意思，是不让她再接近翩翩。 「没事。」乔慕安抚一笑，用很小的声音开口，「我来。」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 「……咳咳咳！」 在一阵剧烈咳嗽的间隙，乔慕蹲下身，把刚倒的半杯水，递了过去。水杯映入翩翩眼帘的那一刻，乔慕清晰地看到地上的人一僵…… 然后，翩翩勐地抬起头来。 「呃……」四目相对，乔慕也是不由一惊。 因为她看到的，是一双充血泛红的眼睛！刚刚唐北尧的那一掐，指力不知有多重……她能看到翩翩的眼底，有明显毛细血管爆裂的痕迹。 但也只是片刻的怔神—— 「喝水。」乔慕开口，把手里的玻璃杯往前送了送，缓缓提醒了一句。 翩翩低头。 她没有接那个水杯，只是垂头扫了一眼，然后又抬头，目光不解地看过来。 「你的喉咙肯定不舒服，喝点水再说话。」乔慕解释，她没有说出心里的下半句：我正好有很多话要问你！ 她只能先表达善意，在翩翩没有动作反应的时候，特意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水没有毒。」 翩翩一怔。 她这才接过杯子，目光却心虚地避开：「不是这个……」翩翩此刻的声音，干哑又难听，犹犹豫豫地把话说完，「……乔慕，我刚才想杀你。」 翩翩的言下之意：她对她都展现了那样的「敌意」，为什么还要好心给水喝？ 「我知道。」乔慕很坦然地就接受了，听到翩翩这么说，她连半点讶异或憎恨的反应都没有。她顿了顿，然后详细地补充完，「刚才，是你想杀我，不是荒流。」 「不是的……咳咳咳！」翩翩心急地反驳，换来的却又是一通咳嗽。她勐地把水都灌下去，稳住了喉咙口的干哑，才着急出声，「这是他的意思，我奉命行事！」 翩翩的眼底有慌乱，却被强行镇压了下去。 她用更狠戾的表情威胁—— 「他一定可以杀了你！你今天能对付我，却不一定能对付下一个使者！任何能接近你的人，都能对你动手！乔慕，你等着吧……」 翩翩越说越癫狂。 她到最后，直接把杯子往地板上一放，任凭里面的水摇动溅出。而她用双侧的手掌撑着地面，上身躬着，几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翩翩！」白十七最先沉不住气，第一个拍案而起，不忿地吼出来，「你不要太过分了！以前你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好歹还算朋友！」 顾斯庭也同样不忿地冷哼。 乔慕却沉默下来。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因为她了解并肯定一切的大前提：荒流根本不会杀她。所以，她再听到翩翩的这番话，可不可以理解为：翩翩不想让她接触荒流派来的人？ 以为所有人都是为杀她而来，所以逃避并敌对所有人？ 「你……」她想要问个清楚。 但是话音未落，唐北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低冷又沉稳地抢了她的先：「那我是不是应该主动找上荒流，让他提条件，然后求和？」 他的声音顿了顿，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语气—— 「毕竟，他不停派人过来，大家都会很麻烦。不如索性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似是听了翩翩所说，才临时有了这样的决定。一番话，似乎合情合理。 翩翩却愣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威胁，换来的是这样的答案。于是在两秒的迟滞后，她勐地扑向乔慕，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企图用肉搏的方式，了结对方。 但现在这样的她，又岂是乔慕的对手？ 「你够了！」乔慕低喝，她直接反制住翩翩的手，将对方控制住。与此同时，她看到一把黑色的枪，从侧方越过她，直指向翩翩的脑袋。 乔慕一惊。 她顺着拿枪的手往上，缓缓地转头：她果然看到唐北尧，正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她身侧。他的眸光是冷暗又狠辣的，冰冷嗜杀的那一面，全部对向了翩翩…… 「你听好了。」他警告，一字一句出声，「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真话！不然，你就毫无价值地去死……你可以自己选。」 他面色不善地说完。 纯黑而冰冷的枪口，已经按上了翩翩的脑袋。 这是一种僵持。 一种事关生死的僵持。 乔慕的脸色微微发白，她虽然不是被威胁的那个人，但心里也不由跟着发憷。她很清楚，唐北尧的耐心有限，如果翩翩执意这么下去的话，那这一枪…… 他会开枪的。 她的脑中，开始惧怕也忌惮着这种画面。 太近了…… 她将会近距离地看到那样的血腥。 「我没乔慕那么好说话，也没闲情和你讲道理。」唐北尧已松开保险阀，最后提醒了一句，「不说是么？」 翩翩没出声。 乔慕悬心着，她正打算开口说话，却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是唐北尧的手从后面环上来，然后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掌宽厚有力，指缝密不透风。 她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看到他单手握枪的手，似要扣下扳机…… 「唐北尧！」这太残忍了。 等等！ 不要开枪！ 让她再和翩翩谈，她说不定可以说服翩翩的…… 乔慕想要阻止唐北尧，但事实的发展，却抢了她的先—— 「你可以杀我！但是你不能跟荒流合作！」预想中的枪响并没有发出，几乎在她开口的相同一秒，身前传来翩翩崩溃流涕的声音，「乔慕，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一旦拥有你，荒流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第618章 618 潜藏 第618章 618 潜藏 乔慕微怔。 荒流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之前在地下那次，翩翩可没有说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她愿意「和盘托出」？ 眼前恢復光亮。 盖在她眼睛上的大掌，被唐北尧撤开。他一手拉着她起来，揽在身侧护着；另一手则是利索地收了枪，连带着收敛了周身的杀气。 然后，他开口—— 「具体说说看。」依旧是镇定又冷淡的语气。 翩翩在拼命吸着鼻子，调整自己紊乱的唿吸。她的嗓音原本就沙哑，现在又加上喉咙口的哽咽，说话越发模煳不清。 「你不能和他合作……」翩翩坚持，「他给你提的条件是真的，他给你永生不死的承诺也是真的。但是你知道，这样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上一个转生者，其实在死之前，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使命！」 「转生者的血，加上原本的技术，能够让人永生，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但是这样的人，都会听命于荒流，变成荒流的……奴隶。」 「荒流会凑齐十个这样的人，去打开地狱之门，復活一个人……」 乔慕听得有些煳涂。 「復活一个人？地狱之门？」在翩翩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疑惑蹙眉，忍不住打断，「那是什么？」她隐约觉得，翩翩在说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我不知道。」翩翩扶额，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似被勾起了最惨痛的记忆，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只知道，当年去的人，除了荒流，没有人活着回来！」 「我当时年纪太小了，我不懂那些，我只听说失败了……而我的亲人，再也没有回来。」 「转生者也死了，所以他们在等，他们在找你……当年发生过的事，註定会重新发生一遍！」 …… 翩翩说了很多。 她一边说一边哭，到最后逻辑越来越混乱，让人几乎分不清哪些是感慨，哪些又是叙事？乔慕只能听着翩翩的哭诉，看着翩翩的崩溃。 然后，等到翩翩的爆发—— 「你以为每个人都想要永生吗！我认识他们，也清楚他们！对他们很多人来说，这根本就是生不如死！」翩翩陡然又怒喝出来，「这是一场无尽的折磨！早就该结束了！」 她显得很失控。 在她这么大声地吼完之后，整个包厢里，都陷入短暂的寂静。 「可我结束不了……」翩翩在发泄了一通后，语气又转为了颓然和无助，「我能做到的，就是逃离那里。我甚至覆盖了自己的记忆，又植入了其他人的记忆。我想活成其他人的样子，彻底离开那个世界，但是……我还是想起来了。」 「其他人的记忆？」乔慕微微停顿了一下，不由瞭然，「怪不得，查不到你记忆中的那个老家。」 「是啊！」翩翩轻嗤，「那个记忆的主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她记忆中那个落后蛮横的小山村，早已被时间淘汰了……」 乔慕没接话。 而翩翩在说完这些之后，也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 「乔慕？」翩翩才主动仰头，似调整好了情绪，嗓音极浅极淡地问出来，「你明白了吗？」她顿了顿，「你如果明白了的话，现在想杀我也可以。我反正，早就不想活了。」 此时的翩翩，脸上尽是消极。 「翩翩。」乔慕深吸了口气，在听完这些之后，她也不介意实话实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荒流合作。」她说得很慢，却吐字清晰。 翩翩勐地仰头。 她没有说话，但是看过来的目光，却是充满期望的。 乔慕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在乎荒流提的那些条件。」她补充，「不管他给我什么样的承诺，我都不想进入他的世界。所以你说的，我不感兴趣，也不想干涉。」 这是实话。 但是翩翩听得愣了愣，然后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乔慕，你太天真了！你不想干涉，他就不会来找你了吗？你是转生者，你本来就属于他们！」 「嗯。」乔慕点点头，她并不否认翩翩说的话，但是接下来的这些，才是她真正要说的，「我们也不想站在太被动的位置，荒流的人再来，我们也不会手软。」 这是昨天晚上，她和唐北尧商量好的。 而现在—— 「如果你愿意的话……」乔慕迟疑了两秒，「你愿不愿意帮我们？」 …… 另一边。 「队长，你鬍子一刮，瞬间精神多了！」 「队长，这两件衬衫，你一会儿想穿哪件？」 「呸！穿什么衬衫，要宽大的，不耽误伤口的懂不懂……轮椅呢？别让队长走太多路！」 …… 郊区医院的某个病房里，其乐融融。 警员们吵吵闹闹地忙碌着，都在忙活着接自家队长出院。赵警官就在在吵吵嚷嚷中，尽量展出笑靥，将所有的心酸和神伤，都深埋在了心底。 换衣服、整理东西、办出院手续…… 一整套的流程，都是底下的人在张罗。 「这个药得带回去吃。」病区的医生亲自过来送药，看着赵警官的眼神，有明显的惋惜和同情，「你这身体，恐怕以后是要落下病根了。」 「呵，没事。」赵警官笑笑，唇角却带着苦涩，「可惜不是因公负伤，没什么光荣的。」 医生没接话。 他只是走过来，拍了拍赵警官的肩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 医生的话突兀又有深意，但赵警官只是这么听着，愣着。直到走廊上又传来警员们吵吵嚷嚷的声音，他才重新回神。而医生没再多说什么，放下药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赵队！」小警员推着一个轮椅，「走吧？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局里说了，这回给你放一个长假，你还能四处玩玩呢！」 小警员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有歆羡。 结果立马就被怼了—— 「你被捅一刀，然后再放假，你愿意吗？」 「呸！」 病房里的气氛，又吵闹起来。 「咳咳……」赵警官清了清嗓子，良久之后，才主动开口，「走吧？回家！不过经过那里的时候，我想停一停……」 「哪里？」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第619章 619 留下 第619章 619 留下 midnight。 包厢内。 在乔慕的话说完之后，包厢内的气氛，陷入短暂的静默。翩翩错愕地仰头，她的目光停留在乔慕的脸上，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 乔慕让人去停车场，捡来了翩翩的假髮和「人皮面具」，然后再递过去。 「怎么样？」她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诚意，「你不想荒流的计划得逞，我也不想受到荒流的骚扰。翩翩，我们是同一阵营的。」 她平静说完。 其实道理很简单：翩翩一个人，根本不足以抗衡荒流；而这边空有能力和资源，却不知道荒流的所在……他们，是可以互相帮助的。 翩翩沉吟了数秒。 然后，她突然伸手，勐地把那些伪装的用具都夺了过去。她的神色仓惶，手指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就仿佛正握着自己渴望的人生。 「你需要我做什么？」翩翩径直问出来，她的嗓音低哑，眼底写满了决绝，「我们必须马上拟定一个计划！他的手段太厉害了，我们得抢在他之前！」 此刻的翩翩，比任何人都积极。 乔慕心中一喜。 她正想要开口说话，唐北尧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你只要告诉我们组织的位置。」他打断她原本想说的内容，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轻而易举地拿回了主动权，「其他事情，不用你参与。」 冷沉、危险。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开始就强调清楚：翩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合作伙伴！她的充其量，只是一个提供位置的参与者…… 「呃？」翩翩一怔，反应过来的下一瞬，试图据理力争，「可是……」 但…… 唐北尧根本没给她辩驳的机会。 「按我说的做。」他抢先，直接把话说完，「其他你不用多管闲事。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重新开始生活。」 顿了顿之后，他又别有深意地补充，「只要，你别碍事。」 前面的那些，算是条件，那最后的这句，便是不折不扣的威胁。 一时间，刚刚才有所缓和的气氛，顿时又显得有些僵。 「其实……」乔慕试图缓和气氛。 「好！」翩翩却是点头，率先服软，爽快地给了让步，「……唐少，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唐门的能力。」一个崭新的身份，唐门可以给，也给得起。 唐北尧浅淡地勾了勾唇角，笑容未达眼底，也没有接翩翩的话。 他只是起身—— 「差不多了。」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他走向乔慕的位置，「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再讨论其他的。至于你……」他扫了眼翩翩，又示意顾斯庭，「你安排一下，让她暂时以女佣的身份，留在你这里。」 「这……」 「好！」顾斯庭的疑虑，被翩翩打断。她欣喜地点头，在说话的同时，已迅速戴上了那头假髮，并且拼命把那张「假脸」往皮肤上贴。 效果很迅速。 那种类人皮样的生物高分子膜，很快就粘上皮肤，均匀的平铺开，让翩翩的容貌变了样。她脖子上的红紫还在，但面上的苍白和血丝都已被覆盖。 她成了「女佣晓云」。 那双布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睛，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也不过是痛哭一场的证据…… 顾斯庭诧异着多看了两眼。 眼瞧着熟悉的翩翩，迅速变成另一个陌生人，他之前的忧虑，才稍稍消减下去。他没再说反驳的话，只是点点头，应了出声：「行吧，那你就还住你以前的地方！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翩翩不在，你是她的佣人……反正现在你的身份，也只是佣人。」 这是最方便的解决方式。 虽然…… 这对翩翩或许有些不公平。 「好！」翩翩倒是不挑，微微颔首，答应得爽快。她搓着手，努力拉蹭着身上又脏又皱的女佣服装，「这个我能做到的。」 「你还是去换件干净衣服吧？」顾斯庭挥了挥手，一脸嫌弃，「一会儿再过来。」 他赶人，一派潇洒。 翩翩也不强留，很快便抬脚离开。 包厢里安静下来。 「那我们去吃饭吧？」看着翩翩出去，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顾斯庭在回过头招唿。这是他的地方，自然由他尽地主之谊，「去二楼，我让人送餐过去。」 说完，他率先出去，得先去吩咐后厨。 「你们先过去吧？」白十七往前跟了几步，犹豫地停下来，「我有点不放心，我去盯着点翩翩……她毕竟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唐北尧微微颔首，算是同意。 于是—— 最后移步去二楼的，就只剩下了唐北尧和乔慕。 「其实……」两人在电梯里的时候，乔慕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某种平衡的沉默，「如果是『女佣晓云』的话，留在顾斯庭的地方并不合适。」 怎么说，也应该是留在和唐家有关的地方…… 这样如果荒流派人过来，难道不会怀疑吗？ 「她不能去唐宅。」唐北尧接话，在她心里刚有某种萌芽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全盘扼杀，「她的作用，只是给我们带路。」 「其实另外关于组织的信息，只要她愿意说……」我们就能知道更多。 乔慕试图说出自己的看法。 但是话到一半—— 「我不相信她。」唐北尧摇头，平淡却又肯定的语气，「所以她的价值，只能是带路。」再多的话，就等于给自己暗藏威胁了。 「可……」乔慕迟疑。 她想说翩翩已没有其他退路了！如果完全隔绝翩翩，可能反而会错过很多信息，走很多冤枉路…… 「叮！」 但她还没有说完，电梯的门正好打开。 「唐少，乔小姐！」一个穿着职业工作服的女人，正微笑着等在电梯门外，看到电梯门打开，便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顾总已经交代过了，请跟我来。」 她要领他们去吃午饭的包厢。 乔慕止住了适才的话题，拉着唐北尧的手，默默地在后面跟。 但是某一刻—— 「等等！」唐北尧却突然开口叫住服务员，脚下也停了下来。 乔慕疑惑。 「什么？」服务员也连忙转头过来，微微愣了愣，「唐少有什么吩咐？」 「把他叫上来。」唐北尧开口，突兀地丢出这个要求。他在对上服务员满脸的茫然时，甚至还好心解释了一句，「就是现在在大门外，刚从车上下来，身上有伤的那个人。」 他听到了。
第620章 620 安排 第620章 620 安排 midnight。 楼下，正门外。 「不用这么扶着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干嘛把我伺候得像瘫痪的？」赵警官说着打趣的话，谢绝了同事的好意，自己从车上下来。 他站在midnight门外，单手覆着肚子上的伤处，目光深远地看着这个地方。 「赵队，你要进去吗？是找人还是干嘛？」有小警员站在旁边，好奇地问了两句，「要不……我扶你进去？」 赵正源摆摆手。 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恐怕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别瞎起闹！你看赵队的动作，有要进去的样子吗？」另外的警员插话，在旁边低喝了两句后，转向赵正源的方向，「赵队，这里可是高消费的地方！我们今天还是开着公车过来的……不方便。」 说到最后，他压低了声音，示意赵警官离开。 理由实在太多了—— 「赵队，你马上就能有一个带薪长假！而且上面的人特别肯定你的能力，我听上面传来风声，今年的年底，你要大升……别这个时候落下话柄，犯不着！」 「嗯。」赵警官笑笑，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犯不着……」 他低喃了一句。 然后，他颤颤巍巍地转身，试图坐回车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 「诶！同志！」有一个挎着布包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路都在气喘吁吁地挥手，「你们是警察对吧？出事找你们可以的吧？」 「呃……对。」小刑警迎上去，犹豫了一下，把活接了，「大妈，您有什么困难？是掉东西了，还是迷路了？」 谁都不当回大事。 中年妇女急得跳脚。 「在那边，那边那个弄堂里！」她手指着某个方向，因为紧张，她的指尖都在明显发颤，「可吓人了……都是血！你们赶紧去看看呀！」 众人目光一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赵队……」 「去吧！」赵正源挥挥手，即使体力不济，但作为队长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减，「注意保护好现场，做必要的封锁，及时汇报并请求支援。」 「是！」警员一致应声，小跑着走远。 顿时，midnight门口冷寂下来。 有限的视野环境内，只剩下一辆蓝白相间的公用车辆，以及身体孱弱的赵警官。赵警官的动作很慢，颤颤巍巍地回身，再颤颤巍巍地挪回到车旁，手撑在车盖上。 他现在无法开车。 他更没有能力跑过去，看看自己的同事都在做什么。 他现在只能—— 回车里、休息、等。 「等一下！」但刚拉开车门，赵正源甚至来不及躬身进去时，一个声音，急急地从midnight的正门内传出来。 赵正源的动作一停，然后微微仰头：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裙的女人，正急急地朝这个方向跑过来。她穿着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哒哒哒」地一阵响。 「有事？」赵警官缓缓地回身，低声问出来。 「您受伤了？对吧？」对方却没有急于回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只问了些奇怪的问题，「您现在身上……还有伤的？」 赵警官低笑。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低头看了眼虚弱的自己，然后反问：「你说呢？」 对方却是一喜。 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身份—— 「您请跟我来吧？」她礼貌地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唐少有请。」 …… 二楼。 赵正源挪动得慢，所以尽管服务员去「请」，也是半天没到。 包厢内，偌大的圆桌周围，只坐了四个人。顾斯庭和白十七是晚到，刚刚才入座。 「为什么多留一个位置？」在服务生收拾碗筷的时候，听到唐北尧特意说要留五个位置，顾斯庭不由疑惑，「难道要叫翩翩一起来？」 潜意识里，大家都不觉得她是能同桌吃饭的朋友了。 「不用叫了。」白十七摇摇头，迅速接话，「她刚换了身衣服，就在休息室那里睡了。我还仔细看了一下，她那个易容面具，真的是神奇！现在我看她就是晓云，她不说我绝对认不出来……」 白十七一通聒噪，话题早已被扯远了十万八千里。 餐桌上，只有白十七的声音—— 「这种技术，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想到用在这里，因为实在太贵！消耗也太大了！」 「不知道这算是翩翩的本事，还是那个组织的本事？」 「简直不敢想像！如果荒流也弄个这样的……」 …… 话到一半，白十七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刚从一个轻松八卦的气氛，转移到了某种凝重警惕的威胁之中。 「这……」众人沉默，而白十七也在这沉默中凝滞了良久，才不安地发出声音，「应该不会的吧？荒流那样的人……不会那么狡猾的吧？」 越到最后，她的声音，也越发不确定起来。 唐北尧没回答。 「来了。」他只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什……」么？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服务员站在门口，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出一条道来。赵警官就站在她身后，脸色微白，还保持着捂肚子的模样。 「赵警官？」 「赵警官！」 顾斯庭和白十七异口同声。 乔慕的脸上没那么大的讶异，只是心中不免疑惑：唐北尧为什么会请他过来？之前，赵警官已经能撇得干干净净，重新过普通生活的…… 「你们……」看到这么多人坐着，赵正源的脸上，也略过一丝意外。他稳了稳心神之后，才浅淡继续，「……都在啊？唐总请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坐。」唐北尧指了指那个空着的位置，倒是一脸的淡然闲适，顺势一问，「你站在楼下做什么？」 赵警官的面色微变。 「你看到了？」他笑了笑，面上涌起明显的尴尬，「刚巧路过……」说话的同时，他慢吞吞地挪过来，按着伤处缓缓坐下。 唐北尧抿唇。 他的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然后抬手示意：「我叫个人过来，给你倒酒。正好，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第621章 621 人质 第621章 621 人质 翩翩被叫了过来。 她穿着类似服务员的正装，一头干净利落的短髮。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她依旧是女佣晓云的模样。 「让我帮忙？」包厢的门被推开的时候，赵警官正在说话，一脸为难又意外的样子。他自嘲地耸了耸肩膀，「呵，你看我现在这样……」 「当！」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赵警官的话应声而停。他下意识地回头，循着声源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服务员，似在进包厢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到了门板…… 很小的插曲。 赵警官没放在心上。 看了一眼之后，他便回过头来，继续未完的下半句：「……我能帮你什么？」他刚出院，即使伤口遮掩得很好，但在旁人看来，明显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桌上的另外三人，也是同样看着唐北尧，神色各异。 「边吃边聊。」唐北尧却不急，他的脸上，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他安抚地开口，说话的同时，无声地朝门口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倒酒。 这是服务生该做的事。 但此时的翩翩，和服务生并未有太大的不同…… 「……好。」翩翩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抬脚进来。她径直走到旁边的酒柜前，看到放在外面的酒，不由逾矩地问了一句，「一定要喝这个吗？」 「呃……」顾斯庭犹豫了一下。 他看到翩翩手里拿着的，是一瓶浓度不低的威士忌。一定要喝这个吗？当然不一定！但是有唐北尧在场，且他的提议又似别有深意，顾斯庭只能暂且闭嘴，以求助的目光投向唐北尧…… 「不然呢？」 回答翩翩的，是一句似笑非笑的反问。 唐北尧的唇角噙着温和，眼底却盛着冷冽。这种冷然的视线投射过去，只是一眼，便让翩翩心虚地避开，然后低头，手忙脚乱地倒酒。 包厢中的气氛，顿时有种…… 说不上来的诡异。 直到赵警官的酒杯上桌—— 杯子，自然是统一的酒杯；酒，也是之前的那瓶威士忌；但是里面的酒汁，却是被稀释了再稀释……就连平衡酒味的冰块，也是加了正常的三倍量。 「这……」杯底落定，乔慕才豁然回神，试图阻止。 「我不能喝酒。」赵警官也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出声。他说话的同时，单指推着杯身，往前挪了挪，「刚出院，身体不太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能给我倒杯白开水吗？我出院的带药还没吃。」 「好。」翩翩这回倒是应得很快，听完之后，便迅速地去旁边倒水。 白开水很快换来。 赵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把里面的药囫囵吞下，再抿了几口水。 「唐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赵警官在吃完药之后，便急切地转回正题。 而在此之前—— 唐北尧没有出声，更没有打扰，难得的以极好的耐心，好整以暇地观测完全程。直到对方主动追问，他才抿了抿唇角，淡淡开口。 「想知道她在哪儿吗？」他直接问出来。 平静的句式，震撼力十足的效果。 「当！」 正在旁边整理餐具的翩翩，闻声手上一个不稳，不小心摔了好几个餐具。 「唐北尧……」乔慕拽了拽唐北尧的衣袖，眼角的余光，暗暗看了眼翩翩的方向。然后，她尽力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 顾斯庭是圈外人，这是他们公认的。 何必再和他谈这些？ 「她……」赵警官的脸勐地涨红，但脸色却又有通红，转为苍白，最后停留在一片沉抑的黑上，「我不想知道。我对她不感兴趣。」 「那就好。」唐北尧意味不明地附和一声，然后身子微微后仰，闲适地靠在那木质的椅背上，「我们最近要去一趟她所在的组织，有兴趣吗？」 赵警官没说话。 「什么？」乔慕却错愕出声，只是剩下的反驳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唐北尧止住。 「她应该就在那里，说不定，还能遇到好几次。」唐北尧继续。 赵警官依旧没开口。 一直到—— 「……双反很有可能会起冲突。」 「我也去！」听到这里时，赵警官才勐地仰头，情绪激动得几乎拍案而起。但是他的精力有限，身上的伤口还在，站起来只是摇晃了两下，又瘫坐了下去…… 「很好，那一言为定。不日动身，我会派人来接你。」唐北尧很少说那么多话，他用这样的方式，说服了赵警官。然后才举杯，似笑非笑地向对面举杯…… 赵警官回以为敬。 但是他唇角的苦涩，却是浓得化不开的…… 包厢内安静下来。 似乎这个话题被谈妥，便也没有人再多加置喙。 「这不……」行！ 乔慕想反驳。 但义正言辞的话才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打断。 「这个虾仁不错。」他在给她夹菜，声音平静，却也是存心想要扯开话题，「你要不要尝尝？还想吃点什么，你可以跟我说……」 他的语气温和，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但…… 他的警告，也是无声的，就在这种温柔中，一点点地渗透过来。 …… 接下来的这顿饭，乔慕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她没再听「饭局」上的闲聊，也不再分析唐北尧那些别有深意的话，她只是……越想越生气！ 为什么？ 为什么又把赵警官拉进来？ 他明明已经「自由」、「安全」了…… 而赵警官—— 他根本没吃什么。放在他手边的筷子从未动过，他只是坐在那边，喝了几口水。很快，他便以同事很快会回来为由，起身告辞。 「你们随时能来找我。」在离开之前，赵警官最后说了两句，「我会尽力。」 说完，他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出去…… 翩翩想去送。 但是往前跟了两步，她又停下，垂头默默地站回原处。 「为什么要叫他过来……」黑色的刘海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翩翩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很简单！」唐北尧坦然回答，轻描淡写的语气—— 「你要是想耍什么花招，第一个死的人会是他。」
第622章 622 送你回家 第622章 622 送你回家 翩翩一怔。 她的嵴背明显一僵，然后，她整个人都像是斗败的公鸡，颓丧地松弛下来。 「哐！」 乔慕勐然起身。 剧烈的动作幅度带动了身下的椅子，椅脚剐蹭过地面，发出不小的动静。乔慕只觉得胸口窒闷得厉害，莫名的……她烦躁至极。 「乔慕？」坐在她左侧的白十七，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诧异地出声。 「怎么了？」唐北尧蹙了蹙眉，淡淡地看过来。 乔慕越发觉得燥。 她突然很想发泄，却又不知道该发泄什么？ 而她能做的，就只有—— 「……我去送送他。」 …… 赵警官走得很慢。 乔慕追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慢吞吞地往外挪着，还没到达电梯按键面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停脚，又缓缓地回身看过来。 「乔慕？」他挑眉，神色有些意外，往她身后看了两眼，才疑惑继续，「还有什么事吗？」 「我送你下楼。」乔慕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往前走了几步，按下了电梯按钮。然后，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两句，「你的伤怎么样？不用在家多躺几天休息吗？」 「没事。」赵警官笑笑，「以前也不是没受过重伤，调理几天就好。只是你们这边什么时候动身？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他重复适才在包厢内说过的话。 小心、客套。 乔慕抿了抿唇。 她开口，以反问的方式，直接揭穿了赵警官的话—— 「没关系，反正你同意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帮忙吧？」 赵警官一怔。 「叮！」 电梯恰好过来，一声清脆的细响之后，两扇金属的屏蔽门打开。 「……赵警官。」乔慕按住了电梯门，催促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者也立马会意，连忙抬脚，以目前最快的速度，走进电梯。 乔慕也跟进去。 电梯门合上，这窄小有限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寂。 「赵警官，」半秒的沉吟之后，乔慕直接开口，开门见山，「你能不能不去？」 「什么？」赵警官微愣，反应过来之后，他不由失笑，「原来你和唐总的意见并不统一啊……还是唐总为了试探之类的，故意派你来问我？」 「叮！」 电梯的门打开。 只是一层的距离，谈话也只是数秒的时间。而且这回不待乔慕催促，赵警官便「大步」走了出去……只是可惜，他的「大步」，依旧等于正常人的小碎步。 乔慕轻而易举就追上了他。 「你过去会有危险，没必要白白牺牲送命。」她直截了当地说完，「我知道你想再见一见她，想要保护她。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错了。」赵警官却突然打断。 他止步，目光冷暗地看过来，眼底还写着明显的决绝。他纠正她—— 「我过去，是要把她给我的，都还给她。」 乔慕一怔。 在那一瞬间，她似透过赵警官的眼底，看到一个陌生残忍的灵魂。但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很久，甚至可以说是一闪而逝，赵警官的眼底，又恢復如常。 「我休了一个长假，反正没事……」他勾了勾唇角，无关痛痒地答应了几句，「……况且和一切恶势力做斗争，原本就是我这个职业的责任。」 「你……」不明白！ 乔慕着急！ 她正琢磨着，怎么用最简洁的语言，把那种超出理解范围的危险解释给他听。 但这时—— 「赵队！」远处传来唿喊的声音，然后在一群紊乱的脚步声之后，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定到赵警官的旁边。他们每个人都是跑得气喘吁吁，但在看到乔慕后，每个人都忍不住看了两眼。 警队有人是「认识」乔慕的。 有人记得，大家的「赵家嫂子」，就是眼前这个人的朋友。 于是，有人在张望了一周后，便忍不住开始起闹：「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们那个小嫂子呢？赵队受那么重的伤，她是躲起来哭鼻子了，还是躲起来煲汤了？」 有「知情人士」直接把这个说话的人踹了出去。 乔慕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问题，是不用她来回答的了。 「瞎闹什么？」赵警官不耐地低喝，故作严厉地扫了一圈，扯开话题，「你们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跑来跑去的，也不见有什么收穫。」 小警员们摊手，表示无奈—— 「有人报警了，现在这个案子，归这一片的警队管，我们只能撤手，就回来了。」 「也不是没收穫啊！那个倖存者，不是哭诉了一大堆么！说这个男人太优秀了，受到很多人的追求喜欢，可能有追求者求而不得动的手。」 「不会是她自己吧？她自己不也是求而不得？」 …… 警员们开始汇报情况。 乔慕没详细听。 她只能揣测大体的状况：应该是附近出了什么紧急事件，所以赵警官的手下，才会跑过去，先处理那边的事…… 「赵警官。」她开口，试图重回话题。 「我先走了。」赵警官却只是点点头，他没有正面的反驳，但是态度已经坚决，甚至放弃了听乔慕说完的必要，「至于……随时奉陪。」 他的声音微顿，没有在同事面前把话挑明。 然后，他在同事们错愕又疑惑的目光中，弯腰，坐入警车，很快离开…… …… midnight的门口，再度空旷冷寂下来。 乔慕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她白下来了。她试图改变赵警官的决定，但是没有成功…… 唉！ 轻嘆一声，乔慕只能转头，重回midnight大厅。 只是这回才走两步，她的身形便不由停住—— 她看到了唐北尧。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此刻就站在一楼的电梯口。他侧身对着她，颀长高大的身子，就这么静静地倚着大理石墙面。直到她走近，他才转头看过来。 「你听到了？」乔慕率先开口，用了肯定的语气。 他的听力那么好…… 这点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唐北尧「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明知道她的想法。 然而—— 「后天一早动身。现在……我先送你回家？」
第623章 623 第六感 第623章 623 第六感 他说完。 冷清、平静。 对于隔阂在彼此之间的情绪，他只字未提。 乔慕没动。 她看着唐北尧抬脚，走向停车场的方向，又在走了几步后发现她没有跟上，然后停下，转身看过来…… 「我刚才想要劝张警官，让他不要和我们去。」纵使知道他听到了内容，乔慕还是忍不住开口，一字一句地重复出声，「可是，他没有答应。」 说完，她抿唇，静候着唐北尧的反应。 可他只是颔首，继而点了点头：「我听到了。」依旧是平静淡漠的语气，宛如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他折回，动作自然地抬手，牵上她的。 触感温凉。 他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紧捏的拳头。然后那修长的指节，在她的指缝中动了动，试图撑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交握……很细微，很亲昵的动作。 「回去了……嗯？」就连他的声音也放柔，明显带着诱哄的意思。 乔慕拧眉。 她受不了这样的「平静」，也没办法像没事发生一样。所以在指尖传来力道，感觉唐北尧要拉着自己向前时，她勐地一下甩手，挣脱了他的牵制…… 唐北尧明显一怔。 他低头，看了眼还停在半空中，但掌心已是空空如也的手掌，然后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他必须去。」唐北尧开口，在她说话之前，便不容置疑地说完，「你说服不了他，更说服不了我。」霸道、强硬，完全不听她讲道理。 「就因为你不相信翩翩？」乔慕同样不忿，「非要带着赵警官，像人质那样威胁她？可赵警官本人是无辜的！而且翩翩为了让他撇清关系，还那样捅了他一刀……」 乔慕的思绪有些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心里只闪过一个词：功亏一篑。 翩翩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了。 这太残忍！ 她的心中有不忿和唏嘘，但是这种情绪积淀到一定程度，又暗暗地转为了歉疚——是她看懂了翩翩和赵警官之间的感情，自作聪明地说出来的…… 她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这种感情会被拿来利用。 「唐北尧，你让我觉得……」说到最后，乔慕的声音梗住。 你让我觉得…… 我们都成了罪人。 「叮！」 电梯的门恰好打开。 「你们在这儿呢？」顾斯庭从里面出来，目光搜寻了一圈，轻而易举地锁定了他们的方向，然后快步过来，「后天一早动身，我已经让翩翩准备了。我们明天再具体商量下？至于今天么……」 话说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 「呃……」顾斯庭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目光来回移动了几次，挑眉试探出声，「……你们怎么啦？」 「没事，正要回去。」唐北尧看了眼时间，利落补充，「今天就不商量了，临时有点事。你把后天的东西都准备好，带齐全。」 「嗯，老样子，没问题！」顾斯庭点点头，信心满满。 他的视线最后打量了一圈。 「那……」眼底虽有疑惑，他却识相着没有多问，只是摆摆手，「……我不送了？」说完，他试探着后退，干笑了几声，又挪进了电梯。 周围安静下来。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说过了，你说服不了我的。」唐北尧率先打破沉默，低缓而强硬的态度。他把话说完，才向她伸出手来，「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乔慕咬牙。 唐北尧的态度，让她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起不到任何波澜，也改变不了任何状况。 她当然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 因为这样的僵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乔慕无声地咬了咬下唇，终究是不置一词，直接越过唐北尧，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 一路无话。 乔慕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在窒闷。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快分不清：她这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 唐宅。 这里一切如常。他们回来的时候，几个花匠，正在主楼前的苗圃里栽种花苗，全然没有那种紧促和危险的感觉。乔慕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车一停稳，她便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碰！」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是唐北尧下车，然后跟过来的动静。 乔慕回头。 果然…… 他就在身后，不过两米的距离。 「你已经送我回家了。」乔慕开口，在说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别处，声音有些闷，「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去办你的事好了。」 刚刚在midnight那边，他和顾斯庭说的，临时有事要去办的。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很浅、很淡，像是从唇角溢出的…… 「没别的事。」唐北尧开口，说话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两步，「我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乔慕一怔。 她下意识地抬头，和他目光相对，正好触及他眼中的柔和。他似放低了姿态，有意地哄她……但是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用不着。」她淡淡地丢出一句，「反正，我也说服不了你。」 她用他的原话，堵了回去。 然后，趁着唐北尧脸色微变的时候，她已快速地转身，冲进了家门…… …… 家里很安静。 没有女佣迎接和帮忙拿东西，虽然冷清了一点，却也更方便。乔慕连招唿都不用打，进家门以后，直接便上二楼，跑回了卧室…… 这回，唐北尧没有跟。 乔慕在卧室内踱步，从门口到洗手间，再从洗手间到阳台……她一直试图寻找一个解决的方法！她不敢去想像翩翩那个震惊又绝望的眼神…… 她想帮帮他们。 思忖了半晌，她能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顾斯庭—— 「小慕慕？」接到她的电话，顾斯庭的声音有明显的意外。他似拿下手机，看了眼座机号码，才继续，「你们到家了？有事吗？」 「我……」 乔慕正想开口，对面传来清晰的背景音，是白十七在说话—— 「只带这几把枪，其他这些都不带吗？」
第624章 624 我跟他一起 第624章 624 我跟他一起 他们似已在准备东西。 乔慕脸色一白。 枪？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给人冰冷暗黑的联想，让人一下子想到了各种惊险血腥的场面…… 「……别吵！」顾斯庭似拿开话筒，朝旁边的人低喝了一声。然后，他才转回来，语气轻松地继续，「什么事？小慕慕，你说。」 「关于赵警官……」乔慕犹豫。 让顾斯庭去说服赵警官？ 或者让顾斯庭做主，别带走赵警官？ 她还没想好。 可对面的人听到她说了个开头，便忍不住兴奋地接话—— 「这招真是绝了！带着姓赵的一起走，不用担心翻船……」顾斯庭笑嘻嘻的，似放松地嘆了口气，「只要翩翩不耍什么手段，我们就能专心对付荒流。」 「……」乔慕哑然。 因为顾斯庭的想法，和唐北尧是一样的。 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对了，你记得交代底下的人，再拿两个医药箱！」顾斯庭扬声，这话显然也是对白十七说的，「姓赵的现在病怏怏的，可别出什么事。」 「……他不适合去。」乔慕听到这里，才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 「也还行吧。」顾斯庭在对面打着哈哈，「又不是病入膏肓，就是行动慢了点，反正又没打算让他做主力。让翩翩照看他，正好。」 乔慕拧眉。 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乔慕咬牙，「他是无辜的！」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无辜者剔除出整个计划？ 顾斯庭一怔。 「我们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无辜的。」唐北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语气平平地纠正她，抢在顾斯庭之前，接了她的话，「你对一个人同情，就会让更多的人陪葬。」 乔慕一愣。 她回头，便看到唐北尧站在卧室门口。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还拿着一盘刚切的水果……而她竟连他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唐北尧？」乔慕低喃。 她在疑惑的时候，唐北尧已缓步过来，不动声色地抽走她手里的电话，放到一边挂断。 「要吃吗？」然后，他递来那个刚切完的果盘，「你中午吃的不多。」 「我没有胃口……」乔慕摇摇头，实话实说。她接过果盘，却仍旧是原封不动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默默地移动到阳台，趴着扶手发呆。 她没办法说服他。 所以，她索性不说了。 「要是赵正源在那里出事了，你会良心难安？」唐北尧轻嘆，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抬脚走过来。他的声音稍有停顿，直到站在她背后，径直问出来—— 「乔慕，你是不是认定了，会有人回不来？」 他问得直接。 乔慕一怔。 在唐北尧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嵴背明显一僵，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浸润上来，最终浸润到她的心里…… 对！ 她所有的焦躁、不忿、不安，都来源于这种没有根据的第六感：她觉得有人会回不来！而赵警官的出现，她就下意识地觉得赵警官回不来…… 「我……」乔慕出声，嗓音却带着颤意。 她心底最深的恐慌，被他戳穿开来。 「唉……」 她听到唐北尧无可奈何的轻嘆。 然后在下一秒，他伸手，把她往前一带，拥入怀中。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带你去冒险。」唐北尧的声音很轻，他抵着她的脑袋，缓缓地开口，「但是你必须去，赵正源也必须去。我得把控全局，增加一切致胜的可能。」 乔慕咬唇。 大道理她都懂，但是—— 「万一回不来呢？我们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了，但是赵警官……」赵警官只是个普通且陌生的人，凭什么为了他们，跟着送命？ 唐北尧失笑。 「不要低估我。」他开口，「我能把你们带过去，就能把你们带回来。」 他承诺。 没有什么赌咒和发誓，只是平稳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誓言都让人安心。 乔慕平復了很久，才从他的怀中钻出来。她的视线眺望着远处，穿过那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看向花匠们正在忙碌栽种的花圃…… 「……好。」她尽量说服自己会成功，忽略那毫无依据的第六感，让思维乐观起来，「那我们早去早回……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些花应该都开了吧？」 她看到那些花枝的顶端，已经长出了细小的花苞。 乔慕喃喃地继续—— 「到时候满院子的月季，一定很漂亮。」 唐北尧没说话，只是拥紧她。 他陪着她一起看向窗外，看着花匠忙碌，看着这种安逸的场景。良久，在那些花匠起身闲聊的时候，唐北尧才淡淡开口—— 「……那是玫瑰。」 …… 第三天。 整整两天时间，唐北尧都在做着各项准备工作。乔慕并不懂这些，只是尽量配合，看着他和顾斯庭忙碌，她也只能在心里祈祷。 希望一切顺利！ 然后…… 终于到了动身的这天。 基本的计划，乔慕是明白的：他们先想办法，到达组织所在地的附近。他们这回轻车简从，尽量低调，身上除了防身的武器外，只携带信号发射器。 一旦到达组织所在地，信号发射器启动，就会有外部的火力支援赶到…… 听起来很简单。 做起来…… 乔慕也不知道。 赵警官一早就来的机场汇合。 他穿了一身的便服，灰扑扑的衬衫，外面再配上一件神色的外套，整个人都是不修边幅的模样。但他的精神和体力，却是比前两天明显恢復了。 走路的速度和姿势，也已经和常人无异。 「早！」他在乔慕面前站定，主动问了声好，然后迅速继续，「我的身体没你们想像得那么弱。听说你们给我安排了个佣人照顾我？不需要。」 说完，他越过她，率先走向登机口。 乔慕一愣。 佣人？ 她正纳闷的时候，一阵紊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翩翩顶着那头短髮，以及女佣晓云的模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帮个忙。」翩翩也是开门见山，「让我跟他在一起，他有些不对劲。」
第625章 625 出发 第625章 625 出发 「不对劲？」乔慕怔神。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赵警官离开的方向——身后，赵警官正在步上飞机的舷梯。他的右手撑着扶手，步伐看似沉稳，但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很正常。 毕竟，他有伤在身。 「哪里不对劲？」乔慕的目光收回，重新看向翩翩的方向，径直问出来。 「我说不上来……」翩翩扒拉着那头短髮，虽然顶着一张陌生的脸皮，但眉宇之间的焦躁，依旧是清晰可见，「他和以前不太一样。」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翩翩思忖了两秒仰头，急切着继续——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他是『傻白甜』？可是他现在变了！」说到一半，她嘆了口气，后半句话声音明显轻了许多，「我在想是不是……我太伤他了？」 这是翩翩的猜想。 乔慕作为旁观者，也只能默默听着。毕竟她从未喜欢过赵警官，也没和赵警官接触多少，根本就不了解，赵警官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翩翩肯定伤到了他！ 「我不知道……」深吸了口气，乔慕如实却也颓然地回答。她耸了耸肩膀，「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想办法让你们和好，还是……」 「别！」话到一半，翩翩的脸色一变，连忙打断。 她摇了摇头，唇角似笑非笑地扬起，噙着明显的苦涩—— 「我这辈子不指望了。我只想毁掉那里，毁掉这么多年的阴影。如果在那之后我还活着，他也平安回来的话……我们或许还有可能。」 「很危险？」听完翩翩的话，乔慕心中不由一沉。她潜藏在心底的那些担忧，又被勾了起来。 「也许吧……」翩翩模稜两可地感嘆一声，突然又转头看过来，眼神像是安慰，也像是歆羡，「你和我不一样。谁都不想让你死。」 嗯？ 乔慕微怔。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问，翩翩的身形却是一僵。她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整个人都焉了下去，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匆匆转身，也登上飞机…… 乔慕回身。 她看向身后——唐北尧正从那个方向走来，他的脚步不快，一边走还一边吩咐着什么。而在他的身边，跟着顾斯庭和白十七，以及几个下属。 他们很快走到近前。 「……到时候白十七会传信号给你们，你们按信号行事，明白了么？」唐北尧停脚，刚刚一路在说的事，也恰好吩咐完毕。 「明白！」下属恭敬地点头应声，然后匆匆地帮着搬了简单的行李，便又退出了停机坪的范围。 他们是不跟着去的。 「那我们先上去？」顾斯庭拍了拍手掌的泥灰，拉着白十七也步上了舷梯。 周围静下来。 停机坪的位置，突然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走吧？」深吸了口气，乔慕扯出一抹笑容，尽量保持着乐观的表情，「就我们几个？」他们六个人，再加上之前登基的保镖，总共也不过十个人。 「嗯。」唐北尧点点头，「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这回的「出行」，他们尽量低调谨慎。具体的计划，他们也商量过，此刻都很清晰：这回名义上，是翩翩以使者的身份，把乔慕带回，藉此降低那个组织的警惕，然后获取坐标位置，一网打尽。 换言之—— 表面上：翩翩还是主导者。 「好。」乔慕抿了抿唇，「我看得出来，翩翩这回是真的想跟我们合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现在过去，先在哪个地方落脚？」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唐北尧。 然后，她听到身侧传来他的声音，沉稳又冷清—— 「老地方。密城。」 …… 专机离开a市。 这回的行动是保密的，以唐门的实力，外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是……外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a市。 荒流不会有防备。 剩下的，都得交给翩翩。 而现在…… 他们只能等。 飞机平稳行驶，机舱内很安静，在剩余数小时的航程内，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睡觉、养精蓄锐。 乔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明明满腹心事，看着机舱外的云层发呆，但是不知不觉地，她便进入梦乡，陷入那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乔慕，你来了。」 梦里面，那涌入脑海的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却让人凉到了心底。 谁？ 是荒流。 真正的荒流。 他以那种傲然又镇静的模样，进入她的眼帘。那么真实，又那么危险。 「这是你的使命，你无法扭转，只能履行。」他似站在她的对面，隔得那么近又那么远，唯有嗓音，是无比清晰的。他宛如一个审判者，缓缓地告知，「你没必要跟我斗，我们是一起的。」 「滚！」乔慕在梦里大吼，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摒除这个声音，想要让眼前的人影消失，「我跟你永远不是一路人！给我滚开！」 但是她赶不走。 她的力量，在梦里如此微弱又渺小。 直到—— 她看到有人出现，挡在了她的身前，以绝对保护的姿态，帮她赶走了荒流，并且战胜了荒流……是唐北尧。他满眼的赭色，如同地狱走出来的煞神，战胜了荒流那样的不灭神话。 「唐北尧。」她满脸的欣喜，想要冲向他，拥抱他。 她想分享这种大战结束，雨过天晴的喜悦。 然而。 她的脑海中，却响起一声清晰又熟悉的讥诮—— 「那又怎样？他会死。死在他最强大的时候。」 乔慕一慌。 那应该怎么做？ 「怎么样他才不会死？」她心急地扬声，却问不到任何人。周围的世界安静下来，就连唐北尧出现在梦中的人影，也逐渐地淡化、消散…… 「不要！」她低喝。 这种急促的情绪，促使着她睁眼，勐地从噩梦中惊醒。 乔慕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许久，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们还在飞机上。没什么大战，也没有威胁，他们只是在去的路上。 她的一侧，天空正蓝；而她的另一侧……
第626章 626 针对 第626章 626 针对 而她的另一侧—— 唐北尧的双目紧闭，薄唇抿着，似也睡得正香。他的脸侧向她的方向，有阳光从舷窗外投射进来，正好照射在他的脸上…… 乔慕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动作自然地转身，想要放下遮光板，帮他屏蔽阳光。 但…… 就在指尖触及遮光板的剎那，她的动作不由一僵。因为她的内心骤然产生一种突兀、荒诞的想法，而这种想法，让她的嵴背迅速发凉。 她突然在想：万一唐北尧醒过来，万一唐北尧睁开眼……是一双赭红色的眼睛呢？ 会不会？ 有没有这种可能？ 身后传来细小的动静，悉悉率率的，应该是唐北尧醒来的声音。 乔慕的心，莫名就悬到了极点。 她应该转身过去的，应该看他一眼确认的，但是莫名的，她竟然没有转头的勇气…… 手上一热。 是唐北尧的手覆上来，掌心正好盖住了她。 「手怎么这么凉？」他先问出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睏倦。说话的同时，他把身上的毯子隆了隆，都盖在了她身上。 「我……」 原来是她太过紧张，以至于手指发凉。 乔慕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在说话的同时转身看向他。在只发出一个单音的时候，她的目光撞上唐北尧的，然后……她不由松了口气。 她看到的，是一双墨色、湛然的眼睛。 他是正常的！ 而她适才的那个梦，无论多么真实、清晰，但终究是毫无根据的梦境…… 「怎么了？」纵使她松了口气，但刚才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仓惶，还是被唐北尧捕捉到了。他蹙了蹙眉，然后沉声问了出来。 「我着急……」乔慕想了想，声音犹豫地一顿，「……着急上厕所。」 她随意地找了个理由煳弄过去。 唐北尧莞尔。 他没有继续追问，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不打算问了？他配合地起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去吧。」 「好。」 …… 乔慕当然不是真的要上厕所。 她站在洗手间里，最后只是洗了把脸，藉助着冷水，让自己的脑袋彻底清醒。然后，她拉开门出去，却没急着回唐北尧那边，而是往后舱走了一段…… 其他人的座位都在那里。 「……咳咳咳！」 「你会不会出牌？顾斯庭你个坑货……」 「你牌太差怪我么？」 …… 还未走近，便听到后舱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乔慕靠近去看—— 顾斯庭、白十七，还有赵警官，正围着一个临时架起的小桌子，兴致勃勃地在那边打牌。白十七和顾斯庭都在嫌弃对方的牌技，赵警官的话不多，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咳嗽。 「乔慕？」看到乔慕出现，白十七的脸色意外了一下，随即又转为歉疚，「时不时我们吵醒你了？刚刚唐少来说过，让我们小声一点，你在睡觉……我还以为隔得那么远，你听不见的。」 乔慕怔了怔，才迅速瞭然。 她在心里暗想：隔着屏蔽门和这样的距离，应该只有唐北尧能听见的吧？她反正是什么都没听见…… 「不是。」她摆摆手，「我本来就醒了。」 「反正醒了，不如一起打牌？」顾斯庭轻笑，索性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结束这副苟延残喘的的牌局，「……调解一下心情，省得大家都紧张。」 紧张？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紧张。 「我不会玩这个。」乔慕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我看你们玩一局吧，看完我就回去……」 「咳咳！」赵警官又干咳了两声。 「你喝点水吧？」也就在赵警官止咳的下一秒，一个盛水的玻璃杯，递到了赵警官面前，「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多休息吧？」 是翩翩。 她递着水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赵警官却没接。 对于翩翩的好意，赵警官没有领受，甚至还有些排斥—— 「我不需要保姆。」他的态度很坚定，依旧是强硬有力的那句，「我不需要被照顾……咳咳！」最后又咳了两声，但却被他刻意憋了回去。 赵警官…… 很逞强。 「可……」翩翩的面色犹豫，水杯往前递了递，又颓然地收手回来。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女佣晓云」，她又能说什么？能拿什么主意呢？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乔慕看过去：赵警官或许一无所觉。但是她在翩翩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失落、心疼、歉疚……以及许多更加无法言明的情绪。 「接着……玩吗？」顾斯庭率先开口，以不确定的口吻，打破眼前的僵局。 「呃……」白十七犹豫。 「玩！」只有赵警官，很坚定地开口。他闷着头，没有看任何人，已经动手开始洗牌、切牌。 翩翩转身走了。 乔慕出声打圆场：「也好，你们玩。我给你们都倒点喝的来吧？你们想喝什么？」她试图用一视同仁的方式，解开适才的僵局。 「随便。」 「随便。」 顾斯庭和白十七这回倒是默契地异口同声。 而赵警官原本闷着脑袋，在两人回答完之后，才迟疑着给了同样的答案：「……随便。」 …… 小隔间内。 这里算是飞机上的饮食储藏间。饮料、食物，都摆放在这个位置。 乔慕进去的时候，翩翩正背倚着墙，看着那堆苹果橘子发呆。 「你怎么来了？」听到动静，她才转身过来，眼底的空洞还未散去，「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帮每个人都倒杯水。」乔慕回答，「这样你再给他一杯水，也就顺理成章了。」说话的同时，乔慕上前两步，寻找杯子和凉水壶。 翩翩没动。 她站在旁边，发出一声轻嗤：「他讨厌我，很明显的讨厌……算了吧，你把水带出去，我就不出去了。」 「他……」乔慕倒水的动作一停，想到某个可能，不由转身过来，「……他会不会认出你了？」 「那不可能！」翩翩摇头，对于这点倒很笃定，「他不是针对我的那种讨厌，他是整个人都变了……就像经歷过重大的心理创伤，人的个性就会变的……」
第627章 627 利用 第627章 627 利用 嗯？ 乔慕微怔。 翩翩这话说得浅淡又专业，恍若置身事外的第三者。但是，她分明从翩翩的眼里，看到了苦涩难堪的情绪，以及……某种决然？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翩翩已继续—— 「等到了密城以后，你们得按照我说的来。那个地方离组织很近，随时随地都会有荒流的人，一定要谨慎。」她凝重地嘱咐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还是我来吧？你真想让他们都喝冷水？」 翩翩轻笑。 她在说话的同时，已动作自然地伸手过来，拿走了冰凉的水杯和水壶。 「他身上还有伤呢，最好是喝热水……」翩翩把杯子里的水倒掉，然后去接热水，嘴里近乎自言自语地低喃，「……其他人就陪他吧。」 她很专注地做这一切。 并且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就静静地盯着水面，有柔情，有爱意。 乔慕哑然。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或者说，她得说点什么，才能安慰到翩翩？ 思忖了良久—— 「……你放心吧。」乔慕缓缓出声，「我们一定能成功，并且安全回来。赵警官不会有事的，你们……一定可以重新开始。」 她知道这样的安慰干巴巴的，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眼下，她也只能这么对翩翩说。 翩翩扬唇。 「嗯。」她重重地点头，目光遥望着舷窗外的蓝天白云，然后很快又转过脸来，这回带着灿烂的微笑，「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乔慕附和着笑了笑。 她的心中有某种疑窦，但也是一闪而过：翩翩似在做着什么决定……到底在决定什么？ ………… 最后，乔慕出去送了水。 为了能让赵警官喝上一杯热水润润嗓子，翩翩可谓是煞费苦心，给飞机上的所有乘客都倒了水……乔慕送出去的时候，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然后感激谢过。 唯有赵警官—— 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双手还在摆弄着扑克牌，目光也始终停留在扑克牌的牌面上。在乔慕把水递过去的时候，他也是僵硬了数秒，然后勐地抬手，将那半杯水一饮而尽。 「……咳咳咳！」 又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只是这回，不知道他是被呛的？还是原本喉咙不舒服的干咳？ 「咳咳……谢谢！」就连道谢，也是那么刻板冰冷。 乔慕暗想：也许翩翩说得对，受到了重大的刺激和创伤后，人都是会变的……翩翩之前捅赵警官的那一刀，彻底改变了赵警官。 「不用谢。」她以同样刻板漠然的声音回馈，想了想，索性把赵警官的杯子收了回来。 ………… 隔间。 翩翩依旧背靠着墙壁，目光空空地发呆。 「在想什么？」乔慕顺势一问。 「呵，想抽菸……」翩翩自嘲一笑，这才站直了身体。她朝乔慕手里看了一眼，诧异地顿了顿，然后挑眉，「……这是谁的？」 「你的赵警官。」乔慕实话实说，又朝身后看了一眼，确认他们不会听见，才继续，「他一口就把水都喝了，然后硬邦邦地跟我说谢谢。」 「是么？」翩翩笑了笑，没有细问。 下一秒，乔慕便感觉到掌心一空。原本她握在掌心的那个杯子，已经被翩翩快速截了过去，然后翩翩回身，又用那个杯子接水…… 「你干嘛？」乔慕讶然。 是再给赵警官送一杯？ 还是直接去泼赵警官一脸？ 「没事。」翩翩闷闷地回答，直接仰头，用了赵警官用过的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我就是……冷静冷静。」说完，继续喝水。 乔慕抿了抿唇。 这个窄小的空间里，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而面对此时的翩翩，她又不好多说什么。 乔慕索性默默地闭了嘴，自己再找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出来，又接了两杯水，尝了尝水温，然后端着回到她和唐北尧的机舱内。 ………… 这里很静。 没有顾斯庭他们打牌的吵嚷声，也没有聊天说话的声音，机舱里残留的，也只是飞机正常航行的唿啸声。唐北尧还坐在原位，正翻看着一本杂志。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他合上杂志，直接往旁边一丢。 「去他们那边了？」他询问。 「嗯。」乔慕点了点头，顺势走回来，「要喝水吗？我倒的。」她伸手，把杯子递给唐北尧。 唐北尧接了，却只是轻抿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你和翩翩聊了很久？」他继续问。 乔慕诧异地回头，但也只是一瞬，心中便又瞭然。 唐北尧是可以听到的。 她也没想瞒他。 「是。」乔慕努了努唇，「其实……她也有她的难处。我有点同情她。她还跟我说了，到了密城以后，听她的安排，我相信她是真心和我们……诶！」合作的。 原本想说的话未完，被一声惊唿替代。 因为乔慕在跨进座位的时候，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往前栽去……结果唐北尧扶住了她，但是她手里的水杯脱出，里面的水也都泼在了座位上。 乔慕怔了怔。 她僵在原地，脑中有片刻的茫然。 「不要了。」唐北尧瞥了一眼淡淡开口，他在扶稳了她后跟着起身，没给她收拾的机会，拉着她往前，「我们换个地方就好。」 「那……」至少让我把杯子捡起来啊！ 乔慕想要这么说。 但—— 「不要太相信她说的话。」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唐北尧便抢先开口，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拉着她向前，只留给她一个侧脸，以及郑重的声音。 「嗯？」乔慕不禁有些迟钝，「……什么？」 唐北尧所谓的「她」，是指翩翩吗？ 「不要相信她。」唐北尧重复，顿了顿，却只补充了一句，「她随时会利用你。」 利用？ 乔慕不由蹙眉：翩翩会怎么利用自己？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个还掉在地上的杯子，看到座椅上的那些水渍……她的脑中有一个想法，但还未成型，便被她彻底否决了。 不可能！ 刚刚的水，就连翩翩自己也喝了的……
第628章 628 亲爱的，别看 第628章 628 亲爱的，别看 「她……」会怎么利用我？会利用我做什么？ 脑子里涌出很多问题。 但…… 没有答案。 乔慕想了想，最后也只是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 航程只剩下一小半。 剩下的时间内，乔慕坐着想要随便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但是坐下后不久，思绪便被睏倦替代，她的脑袋又陷入朦胧的梦境中…… 迷迷煳煳中，她感觉唐北尧替她盖上了毯子。 很暖和、很舒服。 于是她索性调整了一下睡姿，彻底陷入黑暗中…… 这回没有梦境。 乔慕感觉到这一觉睡得特别长，也睡得特别沉。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神志才一点点开始恢復……太困了！眼皮厚重得几乎睁不开！ 而周围，也是安静至极…… 等等！ 安静至极？ 乔慕的脑中打了个激灵，思绪也找回了几分清醒：怎么可能是安静至极？正常飞机航行的声音呢？风声呢？还是说飞机已经落地了……那怎么没有人叫她？ 唐北尧呢？ 乔慕睁开眼，她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他的方向，看到他的腿和鞋子……他还坐在她身边，同样也是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样子。 怎么回事？ 乔慕下意识地想要仰头去看，但—— 她动不了了！ 她这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手脚都没有任何知觉！ 「……」她想喊人，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慕开始着急，开始恐慌。她不知道身边的唐北尧，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的情况？还是他还没有醒来，像她之前一样在睡觉？ 该死的！ 她在心底低咒。 意志力可以克服睏倦，却无法驱动自己的身体。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悉悉率率的…… 她听得到，却没有办法看到。 「唐少，乔小姐？」然后不远处，又传来清朗的男声。这声音乔慕记得，是负责架势飞机的下属，相当于他们的机长，「都已经到了，你们怎么都不下……」 「咚！」 一声闷响，机长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然后过了一会儿，那悉悉率率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机长被人击倒了！ 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离开！ 这是乔慕不用看，就能有的判断。 近了…… 越来越近…… 她终于看到两双脚，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正在经过她旁边的走道。只是其中的一双脚是正常走路，另一双脚则是被无力地拖行。 她知道了。 那是翩翩，拖着赵警官。 「……」你在干什么！ 乔慕在心里怒喝，但是表面上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也只能让自己的手指勉强动一动。可翩翩注意到她了。 甚至，翩翩还特意为此停了脚。 悉悉率率的声音消失。 翩翩似把赵警官，暂时安置在了旁边的位置，然后才蹲下来，带着微笑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你醒了？比我想像得要快很多……」 乔慕瞪大眼：果然！这果然是翩翩的杰作！ 「他们都在睡，顾斯庭、白十七、以及那两个下属，都不会醒来。而你……」翩翩回头，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杯子上时，眼底才浮现出瞭然，「……你没有喝水？不对，你尝水温的时候，就喝过了，只是喝得不多。」 乔慕怒视：水！竟然是水有问题！ 下毒了？ 可是下在哪里？ 明明每个人都喝过水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翩翩耸耸肩，自嘲地笑了笑。她像是看出了乔慕的疑惑，不吝作答，「我在每一个杯子的内壁，都涂上了强效的麻醉剂。只要喝一小口，身体就会被麻醉。」 她顿了顿，「而我，用的是他用过的杯子。麻醉剂早就溶解被喝掉了。」 「你……」卑鄙！ 乔慕愤然咬牙，却只能发出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单音。 「你放心吧，对人体无毒无害的，你们只是暂时没法动而已。抱歉，我只能用这个方法，并且让你去送水。因为没有人会怀疑你。」翩翩抿了抿唇，她回头，似看了眼赵警官的方向，笑容很牵强，「……我喜欢他，不想让他有事，也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翩翩吸了吸鼻子，嗓音隐约带着几分沙哑：「我好不容易，这么伤了他，才让他避开的……我现在带他出去，送他上下一班回a市的飞机。」 翩翩起身。 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如何，乔慕再也看不到了。 她只能听到翩翩的声音—— 「我保证，送完他以后，我马上就会回来。我之前答应你们的事，一切照常。不用拿他威胁我，我一样会帮忙到底的……相信我。」 说完这句，翩翩转身，走向赵警官的方向。 乔慕默然地停在原地。 她不知道应该持什么样的态度？是痛骂翩翩卑鄙小人，以这样的方式利用她？还是相信翩翩的用意单纯，成全了她放走赵警官的心？ 反正…… 不管她持什么态度，都没有意义。 她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如果我不相信你呢？」就在翩翩即将拖起赵警官的瞬间，一道低凉冷傲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 乔慕不由一惊。 唐北尧？ 他也是醒着的？ 她拿过来的那杯水，明明他也是喝了一口的，怎么他还能说话？ 「唐……唐少？」翩翩明显一愣，连嗓音中都能听出她此刻的错愕和震惊，「你怎么……你没有喝？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装着和其他人一样？」 「想看看你的目的……」唐北尧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似对翩翩的所作所为，丢出干净利落的评价，「毫无意义。」 「你……」翩翩开始慌了。 「把人放回去。」唐北尧不待她开口，便冷声命令，不容置疑的语气，「我没说放他。在事成之前，他想离开，只能以尸体的形式。」 「唐北尧，你不要太过分！」翩翩怒吼，情绪明显失控，「我只想让他平安！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开枪！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开枪？ 乔慕的心勐地揪紧，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枪…… 对了，顾斯庭和白十七身上都有的，现在他们被麻醉昏迷，翩翩轻而易举地就能拿到他们的武器的……这要怎么办？唐北尧身上没放枪啊！ 「呵……」身侧传来一声轻嗤，接着身侧的人站了起来。 乔慕感觉到视线一黑，有人拉高了毯子，把她整个人都罩进去，阻隔了她的视线。 「别看。」 这是唐北尧对她说的话。
第629章 629 进化 第629章 629 进化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梢，近在咫尺。 但…… 又迅速远离。 乔慕的视线被遮蔽，此刻毯子下的世界一片漆黑，她对外界的情景一无所知。她只能感觉到膝盖处，有轻擦而过的触觉…… 那是唐北尧从座位走出去，正式迎向翩翩。 乔慕悬心。 但光凭听到的声音，她也能大概判断情势—— 「你……」翩翩说话，已经开始发颤，「你看清楚了，这是真枪！我没有骗你，我会开枪的……他不能跟我们走！他会被连累的！」 「我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只要放走他，我保证，不会耍任何花样！而且我能耍什么花样？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你就不能和乔慕一样信我一次吗？我没有理由真正伤害你们！你有你做事的原则，我也有。保护我喜欢的人，就是我做事的原则。」 「别过来……我会开枪的！」 「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 …… 一直都是翩翩在说话。 她由最初的恳求，逐渐转为决然，再到最后，变成疯狂……而这整个过程，唐北尧都不置一词。在乔慕的视角，她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乔慕只能继续听着。 她现在阻止不了，甚至连掀开毯子看一眼的能力都没有。她只能暗暗祈祷：翩翩识相点吧？不要忤逆唐北尧的意思！至少谁也不想赵警官送命…… 她如此想着。 直到突然—— 「……你别动他！别动他啊！」翩翩突然发狂地尖叫。 同时。 「砰——！」 一声闷响。 这是子弹破风而出的声音。 乔慕刚刚有所放松的心，顿时又再度揪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祟……在枪响之后不久，她似乎都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谁开的枪？ 又打中了谁？ 这个问题似乎显而易见：刚刚拿枪的只有翩翩一个人，而她的枪口对准的对象，也只有唐北尧…… 所以…… 怎么样了？ 她想要知道！她必须要看到！ 「呃……」乔慕没能克服这种身体的无力感，可耳边又听到了属于翩翩的声音，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嗓音艰难地从唇角溢出—— 「唐少……你是真的想同归于尽的吧？」 她困难说完。 然后突然，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碰！」 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唐……」乔慕无法叫出来，她看不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能光凭听觉，揣测着事情的发展：唐北尧似乎是制服了翩翩？是把翩翩打晕了吗？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才那一枪到底打中了谁？传入她鼻翼中的血腥味，到底是不是错觉？ 无人给她回答。 在那声重物落地的动静后，她的周围，便陷入某种彻底的寂静。没人说话，甚至连半点响动都没有，静得……她几乎能听到飞机外的风声。 乔慕不由开始心急，开始心慌。 唐北尧呢？ 如果真相是唐北尧也被枪击中，和翩翩同时倒下了呢？这就是翩翩口中所谓的「同归于尽」？不！绝对不可以！ 这种想法一出现，就被乔慕拒绝了。但潜意识里的恐慌感，又一波波地袭来，让她感觉到嵴背发凉。 就在她几乎崩溃的时候—— 毯子的上方传来光亮，那条蒙在她脑袋上的薄毯，被人一点点掀开。但也不是完全掀开取下，只是拉下，露出了她的眼睛和口鼻。 乔慕只觉得视线一片朦胧。 她在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眼里已溢出了泪。 「我没事。」唐北尧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他伸手过来，温热的指腹，从她的眼眶边缘擦拭而过，「只是让你别看，不代表我会出事。」 他纠正她。 同时把她满眼的水光，尽数擦去。 乔慕吸了吸鼻子。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才让自己的视野变得清晰，她看向唐北尧……她对上的，是一双赭红的眼睛，血色的双瞳，极其妖衍。 他的能力……又被激发出来了。 但这双异色的双瞳下，他看她的目光，依旧是温和镇静的。他依然是她的唐北尧。 「枪……」打中了哪里？ 乔慕想要如此询问，也想要站起来，好好看个清楚。但是她这样的姿态和姿势，除了唐北尧近在咫尺的俊脸，她什么也没办法看见。 唐北尧微微蹙眉。 他似有些难受，而且正隐忍着这种难受…… 「你……」怎么了？ 该死的！ 她除了毫无用处的单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我没事。」唐北尧却听懂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一遍遍地低声强调。他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越来越低。 终于，他再度抬头，像是隐忍到了极限，勐地看过来—— 「乔慕，我只是……需要一点点的……」 他凑近，双唇贴上她的，剩下的话，都融合在了这个吻里。 乔慕微怔。 唐北尧的这个吻，未免突兀又不合时宜，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唇角传来微痛，她感觉到被咬了一下，才又瞭然：他要一点点的血。 他需要平静下来，尽快地恢復正常。 就像他之前…… 不对！ 这和之前不一样！ 乔慕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前她的血是能压制他的，而他的血对她没作用，反倒是能救她。但现在她的血好像压制不住他了，他在接触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 而他返还回来的血—— 她觉得难受！ 她第一次觉得，在触及他的血时，她浑身上下所有的毛细血管，都似乎被点燃，而且快速燃烧……这种火热的灼烧感，似正急剧地汲取她的生命力。 难受！ 很难受！ 唐北尧，可不可以停下来？ 乔慕在心里喊着，但是表面上，她表述不出任何东西来。他的「吻」在持续，她的难受在加剧，然后她的思绪，也跟着转为混沌…… 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而她根本没有挣扎的能力，就被拽入其中。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乔慕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唐北尧，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630章 630 发烧 第630章 630 发烧 不知过了多久—— 「这是淡季，你们全包下来，我肯定给你们算便宜的啊！」 「不过你们干嘛这个时候来啊？最近密城都没什么活动庆典，而且外面风沙也大，又不能骑骆驼出去玩……这样自由行很亏的！」 「你们下回肯定要报个旅行社走……我也认识几个旅行社，你们需要吗？」 …… 乔慕迷迷煳煳的。 她的神志从黑暗中清醒，大脑的混沌逐渐驱散，率先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大嗓门、殷勤，并且带着明显的口音……密城的口音？ 乔慕一怔，这才勐地睁眼。 思绪，在瞬间回笼。 她看清周围的布置——现在她所在的地方，不再是专机的机舱，而是……某个仿古建造的房间内。房间内所有的陈设，包括窗户，都是木头的仿古设计。 很有一种…… 沙漠地区独有的特色风味。 「……哎哟姑娘，我真没问你要高价！你找找整个密城，所有景区，像我这种度假屋又离沙漠近的，哪个有我好？哪个有我便宜？」那个大嗓门还在继续。 「我们人多，也是组团来玩，都是普通工薪阶层，给便宜点……」这是白十七的声音，她为了低调这回的出行，还在和大嗓门的老闆娘讨价还价。 …… 窗外你一句我一句的，还挺热闹。 乔慕想要起身。 她也想出去问了一问，之后飞机上发生的事。 但是…… 「碰！」 手肘撑着床面，她刚爬起来到一半，却又有强大的眩晕感袭来。她没有防备，根本敌不过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直接整个人又重重摔回床面…… 木头床硬邦邦的，她这么跌回去，嵴背都有些疼。 「……行了，就这个价，成交了！」声音继续从楼下传来，此刻站在她窗外的人，似商议好了价钱。然后老闆娘轻唿，「诶，他怎么走了？我还打算谈完价钱，跟他说几句话的……」 「他？哦……你要说什么？」 「他看上去不像是工薪阶层啊！长得也挺帅……他是做什么的？」说到这里，老闆娘的声音，都似带着笑意，「我有个女儿……」 这种木头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即使老闆娘有意稍微降低了声音，乔慕也听得清晰。 「哈哈，那不必了。」白十七失笑，说话的同时，中间还夹杂着掏钱数钱的声音，「人家有伴了，就在楼上睡觉呢，不用操心。」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骗我的吧……」 「谁骗你了！」 …… 「吱呀！」 一声细响。 房间里那扇復古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唐北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而似乎在他出现的瞬间之内，屋外的声音，便被自动屏蔽远离了。 「醒了？」他开口，抬脚过来，在她的床沿坐下。 「嗯……」乔慕闷闷地应了一声，脑袋中的眩晕还没过去，索性便保持躺着的姿势，继续询问，「后来发生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翩翩在楼下的房间，之前被打晕了，也是刚醒。赵警官也在，还没醒。」唐北尧简单概括，然后环视了周围一圈，向她解释这里的环境，「我们暂时住在这里，比较掩人耳目。翩翩会负责联繫那个组织的人。」 乔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唐北尧只是概括地和她讲整个计划，她也只是含煳地听。 但是现在，她还有另外一点不明白—— 那一枪呢？ 她听到的那声开枪，后来是什么后果？ 「……你受伤了吗？」乔慕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有些哑，她努力地抬头，打量着唐北尧，「翩翩在飞机里还开了枪……」 「没打中我。」他回答。 显然是没打中。 她看着唐北尧此刻的模样：他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身简洁的黑色，衣服并不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唐北尧是毫髮无伤。 原来那一枪放空了…… 她感觉到的血腥，也许只是当时她在极度紧张的条件下，产生的错觉…… 乔慕如此想着，不由松了口气。 「快天黑了。」唐北尧朝窗外打量了一眼，他估摸着时间，然后才回身过来看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你睡了很久……这里正好也刚安顿完。」 乔慕摇摇头。 她现在毫无食慾，而且依旧是头晕得厉害。 「不想吃。」她回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本想靠自己下床，但身形还是摇晃了一下。幸好唐北尧就在旁边，并且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怎么了？」他蹙眉。 「可能是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乔慕勾了勾唇角，笑容却有些牵强，「我还是有些头晕……」虽然她也不明白，她明明只喝了一口水。 唐北尧的脸色已沉了下来。 「麻醉剂的效力已经过了。」他已简单的陈述句，肯定地表达出来。眉头蹙了蹙以后，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然后，他才松了口气—— 「发烧了。」他抿唇低嘆，想了想还是让她躺回床面，利落地起身，「我们的随行物品还没全部送过来，我帮你去买点药。」 「好。」乔慕点点头。 她目送着唐北尧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一切似乎都已如常。 直到乔慕突然想起：为什么会发烧呢？会不会……和他那个「吻」有关系？ 可是…… 她毫无头绪。 ………… 「乔慕，唐少说你发烧了，还好吧？」白十七的声音在十几秒后响起，接着她快步跑上来，同样出现在她的床沿，「你要不要冰袋？」 乔慕摇摇头。 「我躺着也难受……」她想了想，仰头拜託白十七，「你能不能扶我起来坐坐？」 「行啊，楼下有个很舒服的吊椅，我可以扶你过去。」白十七爽快答应，「正好我们都在楼下，也能照顾你。我再去给你烧点水……」 白十七一通忙活。 乔慕感激。 她就想坐在楼下等唐北尧，但是…… 她看到翩翩出现，穿着一身的黑袍，完全那个组织的打扮。 「唐北尧没事吧？」她似乎也是刚醒刚出来，对于外界一无所知。所以她探头看了看，问出来的，是这句话。 「什么意思……唐少能有什么事？」白十七讶然反问，没有听懂翩翩具体在说什么。 翩翩没回答。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乔慕的方向。在片刻的停顿之后，翩翩平静地丢出一句话—— 「我射中他了。」
第631章 631 我打中了 第631章 631 我打中了 什么？ 乔慕不由一惊。 她错愕地瞪大眼，看着翩翩的方向。 「什么？」白十七则是直接问出来，她的目光在乔慕和翩翩之间来来回回的，满脸尽是茫然，「……你们这到底在说什么？」 翩翩轻笑。 她朝白十七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视线落回到乔慕脸上。她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强调：「乔慕，我打中他了。」 低凉平静的声音，其中透射着无比笃定。 乔慕的脸色不由发白。 在某种无形的压力之下，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嵴背，在隐隐发僵。终于，在白十七又要向她追问的时候，乔慕选择抢先—— 「……没。」她摇头，笑容显得有些牵强，「没说什么。」 翩翩耸了耸肩膀，同样没有拆穿她。 「天黑了……」她只是眺望窗外，看着那逐渐灰暗的天色，近乎自言自语地低喃，「很快……我就要做我该做的事了……很快……」 翩翩重复着。 她在说话的同时，缓缓地摘下那个假髮，然后理了理自己的长髮，任由那乌黑的髮丝，披散在了肩上。然后，她又同样摘去了「面具」，恢復了本来的模样…… 清丽，却苍白。 翩翩看起来像是受了伤，也像是在忍着疼。 「唐少下手还真不轻……」像是看懂了她眼神的含义，翩翩笑了笑，无奈地抿了抿唇，「我当时真的以为，他会直接杀了我……」 说到这里，她的话陡然一停。 然后，她摇摇头，又迅速地敛了自己的笑意，话锋一转，正色继续—— 「尽快吧！赵正源还没有醒，我要在他醒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她顿了顿，又补充，「……如果唐少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时间等了。」 「什……」白十七完全懵了。 她听了半晌，脑子里被绕得一团浆煳，却连个基本的都没明白。她想询问，只是这回开口，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便被厨房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是水烧开的声音。 这里配备的都是仿古的用具，那把外观看似老旧的插电茶壶，在水开之后，发出「呜呜呜」的报警音……白十七自然要迅速去处理。 「你等等我啊！」白十七的语速很快，边说边往厨房的方向跑，「水开了，我先去帮你晾点温的，一会儿唐少买药回来，i就能直接喝。」 白十七的声音，消失在厨房。 厨房里「叮呤噹啷」的一阵乱响，是白十七翻箱倒柜，寻找合适水杯的动静。 于是—— 这个復古、陈旧、宽敞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乔慕和翩翩两个人。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但这种陡然的安静，又透射着一股诡异…… 「他出去买药？」半响，还是翩翩打破沉默，率先问出来。 她像是陷入震惊中，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嗯。」乔慕点点头，避重就轻地解释一句，「我有点发烧。」脑袋还是有点昏沉，她摸了摸，还有明显的温度。但这并不妨碍她和翩翩说话。 但…… 翩翩关注的，显然也不是这个。 「他能出去买药？」她错愕地追问，目前更在意的，反而是这个问题，「他明明应该……」她蹙着眉头，话说到一半，又转为沉思。 明明什么？ 乔慕想要追问。 「呵……」翩翩却又突然仰头，以一声轻嗤，抢了她的先。然后，翩翩又继续，突兀地补充了这么一句，「已经到这个阶段了……乔慕，你自己小心吧。」 像是叮嘱，又像是规劝，至少此刻将的翩翩，并没有任何敌意。 「什么阶段？」乔慕讶异。 她迅速地问出来，翩翩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门口。 那边—— 顾斯庭正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他大步走过来，直接停在翩翩前面，然后伸手，语气不善地递上整个包：「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好！」翩翩莞尔一笑，故意轻松地撩了撩头髮，半点不把顾斯庭的态度放在心上，「谢谢。」 她把东西接了过来。 然后，她便抬脚，走向屋外。 「诶……」乔慕没来得及叫住她，翩翩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我真是小看了那傢伙。」顾斯庭看着翩翩离开的方向，还在嘀咕，「幸亏姓赵的在我们手上，不然背后被她捅一刀，都说不定……」 「对啊！」白十七一边附和一边走出来，水里还拿着一杯温水，「幸亏是麻醉剂，她要是直接下点致死的，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乔慕，你的水。」 「谢谢。」乔慕接了杯子过来，这才抬头继续问，「在飞机上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很想听听：他们的版本。 「这个……」 「让我来说！」顾斯庭本想开口，话说到一半被白十七抢先，连带着整个人都被白十七抡到了后面去，「我们之前不是在打牌玩么？翩翩骗你送水给大家，里面都是加了麻醉剂的！后来我们就没知觉了……后来我们都是被唐少叫醒的，幸亏唐少还醒着。」 说到这里，白十七稍微停顿了一下，得意洋洋地挑眉：「她可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唐少没喝水吧？」 乔慕哑然。 她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办法如实告诉他们：唐北尧喝了一小口……在她身体不可动弹的时候，唐北尧便已站了起来，「处理」了很多事…… 『我打中他了。』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翩翩适才说过的那句话。 乔慕的动作不由一僵，然后下一秒仰头询问：「那唐北尧在叫醒你们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比如衣服上有没有血？当时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她当时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 白十七摇了摇头。 「呃……」顾斯庭呆愣了两秒，也是一脸茫然地反问，「应该有什么异样？」 乔慕沉默。 不用往下问了，显然，没有任何异样。 「你是不是还很难受？」好在，顾斯庭和白十七都没注意到她的沉默，只当是她身体难受不想说话，「北尧应该很快回来……我给你拿个散热贴，就在姓赵的房间里，我去拿。」
第632章 632 两天之内 第632章 632 两天之内 顾斯庭笨拙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然后，他快速地跑进一楼的某个房间，消失了一阵后，又快速折回，手里拿着尚未拆封的散热贴。 「给你的……」他把东西往前一递，想想似乎不对，于是方向一转又递给了白十七，「……你帮她弄吧？」 「好。」白十七爽快接过，一边撕着包装纸，一边挑眉，往顾斯庭刚去的房间示意了一眼，「他怎么样？现在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顾斯庭摇头，「他本来身上就有伤，又苦熬了很久不休息，现在这个麻醉剂，比安眠药还管用，估计还得睡很长时间……」 「……好吧。」 …… 两人你来我往地讨论着，最后得出赵警官暂时不会醒，不用多操心的结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乔慕就在旁边听着。 额头上被贴上冰冰凉凉的散热贴，她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她感觉到大脑中的混沌感都在逐渐散去，被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无力和疲惫…… 她好像不是真的发烧。 而是…… 虚弱。 ………… 唐北尧也很快回来。 除了买回一大包的药之外，他还带了很多吃的回来。但大体都是清淡的、温和的食物。专门给她买的。 「吃点东西，然后上去休息？」唐北尧提议。 「我好像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乔慕摇了摇头。她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我很快就会好。不用管我，翩翩呢？她去做什么了？」 他们是来办正事的。 为了对付那个组织，彻底清扫掉他们给予的障碍，现在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她也不想拖后腿。 「……她在外面。」唐北尧凝神听了两秒，给予了她回答。 「她说是要做很重要的事。」顾斯庭刚吃完东西，抹着嘴巴在不远处接话，「还提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要求！让我帮她找孔明灯……」 顾斯庭报出了一堆材料。 这些东西都算是司空见惯的，但拼凑在一起，却显得……匪夷所思。 「……去看看。」乔慕想了想，决然地仰头，「我们去看看！」 ………… 屋外。 这幢復古建筑的木头房子外，是一个由石板拼接而成的巨大空地。只是受到风沙天气的影响，此时的这块空地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黄沙。 外面的天已彻底黑了。 翩翩穿着那一身黑色且宽大的袍子，彻底融合在这片黑暗之中。 直到—— 「唿！」 一声细响。 这是可燃气体被点燃，火苗腾空而出的声音。 以翩翩为圆心的一个大圈，瞬间就被橘红色的火光照亮。所有人都能看到：翩翩在地上制造了一个火焰圈，而火焰圈的正中间，是那盏孔明灯…… 被改造过的孔明灯！ 原本白色的灯布上，被翩翩画了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乔慕只认识其中的一个符号：一个六角形，中间带着眼睛的符号。 神秘、古老。 而在孔明灯的下方，垂着像是弹珠一样的东西，在黑暗中显得很小很普通。 随着孔明灯的灯芯被点燃，这盏灯也在缓缓升起，逐渐与翩翩的身体持平。而翩翩单手拉着灯，双目紧闭，显得虔诚又安静。 「你这是在做什么？」顾斯庭皱了皱眉，走上去。 「别过来！」但是他还没靠近，便被翩翩低喝着打断。翩翩一手拉着灯，另一手也对称地举起，「我在通知他们，过来接我。」 她的动作有些怪异，似在完成一项标准的仪式。 而她本人穿着那身黑袍，单手拿灯，侧对着那火光，宛如真正来自地狱的使者……而她手里的灯火，就变成了通往地狱之路的鬼火。 场景…… 相当诡异。 「……用这个方式？」顾斯庭的嘴角抽了抽，迟疑了许久，犹豫地说出来，「你们那里就没有电话之类的东西吗？非要用这种……你放出去，哪里知道它会飞到什么地方？」 顾斯庭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或者你就不能直接回去？」想了想，顾斯庭又继续补充，「你可以直接走回去！」 「不行。」翩翩摇了摇头，在顾斯庭的话刚说完时，便直接否定了，「我是使者，要以使者的礼仪回去。况且，我这回还带了『战利品』，更需要他们来接……」 说到「战利品」三个字时，翩翩抬头，目光扫了眼乔慕的方向。毕竟本次的计划，就是她带乔慕进入组织，把定位仪带入，直接远程定位攻击…… 其他人，都只能算是跟着来的。 「礼……礼仪？」顾斯庭的声音顿了顿，他脸上的错愕，丝毫未减：有这样的礼仪？真是一举一动都透射着诡异…… 乔慕没接话。 她的潜意识里，对翩翩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奇怪。 因为她记得荒流对阿胜的称唿——奴隶。在那种古老又先进，等级制度又严明的地方，有任何的「礼仪」，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理解。」她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 顾斯庭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翩翩，这回他问的，是每个人都在疑惑的另一个问题—— 「那你这个灯……你确定能飞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你这方法也太……」古老！不靠谱！ 所有贬义的词，都在这小小的停顿之中，心照不宣地表露出来。 翩翩轻笑。 她没有解释，只是松开了那盏灯。下一瞬，那盏带着各种特殊符号，又挂着几颗黑色小珠子的孔明灯，直接升腾而起，平稳地飞向某个方向。 就像是……有人操控一样。 「只是把最先进的技术，披上了普通的外衣。」翩翩仰头，目送着那盏灯远去，「那些黑色的珠子，就是进入组织区域的钥匙，也是我身份的象徵。它们能在高空中，自动向组织靠拢，传达我们想传回的信息……任何组织的人，都可以在附近的区域，明目张胆做这件事。」 翩翩笑笑。 嘴角噙着的有苦涩，也有自嘲。 然后，她继续—— 「地上的火圈，和灯里的燃烧剂里，有相同的同位素追踪。他们会找过来，两天之内。」
第633章 633 不是他 第633章 633 不是他 翩翩说完，笃定又自信的语气。 但在话音落下之后…… 周围的气氛，却陷入某种凝重。 「两天之内……」乔慕的脸色微微发白，沉吟了许久后，才低喃着发出自己的声音。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意。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其实这并不突然…… 但是，她紧张。 「对，两天之内。」翩翩回头，傲然地抬眸，「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都听从我的安排。在他们眼里，这回必须是我带着转生者回来，不能出任何岔子……」 说到一半，翩翩的声音顿住。 「好，可以。」乔慕咬了咬下唇，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她等了数秒，没有等到翩翩的下半句，才奇怪地抬起头，「……怎么了？」 她看到翩翩呆立在原地。 翩翩的目光怔怔的，表面上是望着她的方向，实际又从她身上越过去，盯着她身后的某个位置…… 乔慕跟着转头。 当看到身后的状况时，她也跟着愣了—— 是赵警官！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此刻已走出来，就站在木质的正门口，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赵警官显得有些虚弱，也有些狼狈。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外面披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依旧是在飞机上那样的打扮。他的头髮有些乱，下巴上也冒出了青涩的鬍渣，他就这么目光错愕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啪嗒！」 一声细响。 这是赵警官的水杯脱手，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塑料的杯身砸上石板和沙土的地面，声音不大，但里面的温水，却在他的裤腿上留下明显的水渍。 赵警官努了努唇。 他没有去捡地上的水杯，更没有去管裤子上的水渍。他的嘴巴张了张，颈间可见明显的喉结滑动。他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在这里？」 疑问的句式，却不是疑问的语气。他的眼中有错愕、有矛盾，有欣喜兴奋，也有失望和憎恨……各种情绪，浸润在这逐渐深下来的夜色中。 「嗯？」翩翩笑了笑，她在说话的时候，摸了摸脸颊，有些难堪地别开眼，「你醒啦？什么时候醒的？」她本来想在他醒来之前，把所有的事都办完的。 她不想让他知道。 没想到…… 她现在还能怎么伪装？ 外貌、衣服、头髮，所有的伪装工具都不在，她没办法变成另外一个人。 赵警官避而不答。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打量了一圈，那双眼睛是愤恨严肃的。而且出于一个刑警的判断力，他很容易就能推测出，眼前的翩翩，应该就是之前的晓云。 「……你一直在这里。」赵警官淡淡地开口，这回是完全肯定的态度。 「是。」翩翩深吸了口气，刻意地仰头，故作淡然地仰望这满空的星光。她在躲闪，躲闪着任何和赵警官视线相接的可能。 一种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直到—— 「呵！」赵警官带着气恨，发出一声冷嗤。接着，他像是突然爆发，勐地一下踢开那个水杯，在「碰」的一声巨响后，直接抬脚往外。 「你去哪儿？」翩翩一急，不由低喝出来，直接叫了赵警官的全名，「赵正源！你要去哪儿？」 赵警官没回答。 他的身体虚弱单薄，但此时的步子，却是迈得极稳极快。他瘦长的人影，很快便跨入夜色之中，并且融入这至极的暗色里。 「赵正源！」翩翩的拳头紧握，「那你就永远别回来！」她用了最大的音量吼完这句话，她的嗓音里，不再有任何的温柔和善意。 无人规劝。 对于这两人的「发展」，也无人阻止。 「……好了。」翩翩深吸了口气，似是已经平静下来，满不在乎地转回正题，「我们回屋子吧？还有两天时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说完，她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前面。 那黑色袍子包裹下的身躯，显得格外孱弱无力…… 「翩翩。」乔慕忍不住开口，叫住了翩翩正快步往里的身影，「赵……」 「他爱走就走。」话到一半，便被翩翩打断。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很是强硬，「他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谢谢你们放他走……」 她的后半句话，似是对着唐北尧说的。 「不是这个。」乔慕纠正她。她趁着翩翩说话的停顿，快速提醒，「我想说，赵警官没来过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钱没证件，而且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她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至少，也应该把赵警官安全送回a市吧？ 「碰！」 原本撞落在墙角的水杯，又被翩翩发泄似的，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她在下一秒转身，又循着赵警官离开的方向，狂奔出去…… …… 「诶！」顾斯庭想要叫住她。 但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翩翩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她会回来的。」唐北尧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垂眸，扫了眼适才烧起火堆的位置，「就算她不回来，那个组织找过来的位置，也是这里。」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最后肯定会有正面的冲突。 ………… 很快。 翩翩是回来了，但却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背后也空空。她整个人也像是斗败的公鸡，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人呢？」乔慕坐在一楼的藤椅上，看到翩翩进来，主动搭话，「他回a市了吗？」 翩翩颓然地摇头。 「岔道口太多了，我没有找到他。」她平静回答，走过来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可能是我拐错了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袍，又从袍子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她熟稔地往嘴里叼了一根，正在找火机的时候…… 「叩叩！」 门外传来两声轻响，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翩翩的眼睛一亮，当即连烟都不想抽了，直接蹦起来，就要去开门…… 「不要开！」唐北尧的声音陡然出现，直接喝住了翩翩，「不是他。」
第634章 634 不吉飞灯 第634章 634 不吉飞灯 什么？ 乔慕一惊。 她看到翩翩刚搭上门把的手，也是明显僵了僵，然后迅速收回。 「外面的是谁？」乔慕回过头，她特意把声音压得极低，然后询问唐北尧。反正不管她的声音有多小，唐北尧都可以听见。 唐北尧摇头。 他正从餐厅的方向走出来。而他身后的那张长方形餐桌，成了他们临时会议的所在，在敲门声响起之前，唐北尧一直在那里和顾斯庭讨论计划。 「不知道是谁。」唐北尧回答。他在经过她的时候，才低头下来，同样用很轻的声音，贴在她耳畔，「脚步声是个陌生人。」 说完，他站直身体，目光扫向翩翩—— 「我来。」 翩翩立马往后撤了好几步。 「不可能是组织的人，他们没那么快过来……」翩翩几乎是下意识地补充，肯定地说完这句。但是当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黑袍时，还是不放心，「我想躲躲，毕竟我现在……」身份特殊！ 这就是她身份的特徵！ 万一…… 有个「懂行」的呢？ 「那你……」乔慕帮她出主意，想要指着旁边的房间让她避一避，但还没有来得及伸手，翩翩已跑开，自己选了最近的某个房间。 「碰！」 房门也被关上。 大厅里安静下来，唐北尧没再说话，剩下的人也都屏息凝神。谁也不知道，外面敲门的人是谁？来者到底是敌是友？ 直到—— 唐北尧打开门。 入目所见：一个精巧干净的竹篮、一筐新鲜红嫩的草莓、一张陌生又腼腆的笑脸。这个看不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女人……是谁？ 「你们好，我叫秦蓉，你们叫我蓉蓉就好。」自称是蓉蓉的人，在屋子内环视了一圈，然后视线落回了唐北尧脸上。她的招唿是对着众人打的，眼睛却是盯着唐北尧一个人在看，「我妈叫我过来，送点水果给你们。你们淡季包了我们的度假房子，我们得尽量补偿。」 她微笑，看着唐北尧的样子，越来越腼腆，甚至双颊还浮上明显的羞赧。 乔慕瞭然。 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老闆娘的女儿了吧？ 身份相当明确。 但是对方看唐北尧的样子，让她不太舒服…… 「恩，好。」唐北尧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想接下篮子，让对方赶紧走人。但是那个蓉蓉却身形一闪，快速地挤入到屋里。 这里原本就是她的「家」，她自然比任何人都熟悉。 「我帮你们洗洗吧？」她积极地说着，并且已经走向了厨房的方向，「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我在这里陪你们聊聊天，就当交朋友了。」 她说得殷勤。 就连洗草莓这样的小事，她都亲力亲为。要是换做真正旅游的人，可能真的有闲情会跟她聊天，和她这样的当地人交朋友。 但这里…… 无人理会。 在蓉蓉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沉默着，无人想接她的话。 唐北尧只是使了个眼色，示意顾斯庭和白十七把摊放在餐桌上的图纸收掉，不动声色地把他们适才讨论的东西隐藏下去…… 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来旅游的。 「……咳！」顾斯庭清了清嗓子，比划了个「ok」的姿势，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东西一收，塞入白十七怀里，「……拿走拿走。」 白十七往厨房看了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那明天再说吧？」她抱着那堆东西回去房间，「反正我什么都不想吃……」说完，她单脚踹开房门，径直走进去，又用脚把门勾上。 「……我打发她？」顾斯庭指了指厨房，以口型询问。 唐北尧点点头。 「要不要吃草莓？」他似要带着她上楼，只是把人扶起的那一刻，才想到问这个问题。 「不用。」乔慕摇摇头，再看向餐桌那边，顾斯庭正托着下巴在等，「我们就这样把顾斯庭留下……不合适吧？他才一个人。」 「他……」唐北尧正准备解释。 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厨房里的人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放草莓的大陶瓷碗。蓉蓉照样是目光在房子里搜寻了一圈，在发现唐北尧之后，才似乎安定下来，然后喜笑颜开。 「来吃啊！」她招了招手，大方招唿，「我都洗干净了。」 「他们要去睡觉了……」顾斯庭是个明眼人，故意把话说得模煳不清，想要让这个突兀的爱慕者死心，「……白天玩累了，晚上应该早点睡的。」 蓉蓉扫了一眼。 乔慕明显感觉到，蓉蓉的面色有些不高兴，特别是在视线相撞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蓉蓉对自己有明显的敌意。但似乎不复杂，只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敌意而已。 「你们是男女朋友啊？」她嘟哝了一声，嗓音很轻，接着便很快补充，「那让她去睡觉好了。你们男孩子难道不想听我们当地的冒险故事吗？我可是最好的嚮导啊！」 「没兴趣。」唐北尧直接拒绝。 「等等！」乔慕却拉住他，更止住他试图抱自己上楼的动作。她转向那个蓉蓉的方向，「我想知道！这边附近的沙漠里，有奇怪的东西吗？」 「什么叫奇怪的东西？」蓉蓉轻笑，她对乔慕的询问，有种嘲讽的态度。 「比如……」乔慕深吸了口气，直奔主题，「……死城。」传说中的死城，那个组织存在的地方。 蓉蓉的面色一变。 「原来你们是为了那种天方夜谭来的啊……」她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又眼神酸酸地看了几眼唐北尧，然后才继续，「那肯定没有啊！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都没听说过有人见到什么死城，都是传说的！」 她的声音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有些东西，我们这里挺忌讳的。」她指了指外面，「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到你们放孔明灯了……我告诉你们，这个东西，我们只会在大型庆典的时候集体放。平时的话，是不能随随便便放的。」 「……为什么？」顾斯庭抓了几颗草莓，兴味地询问。 蓉蓉冷笑—— 「不吉利。」
第635章 635 香气 第635章 635 香气 不吉利。 蓉蓉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镇定又坦然，以肯定的姿势，屈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周围一静。 这有限的空间内，所有人都陷入某种沉默。 直到—— 「呵呵……」顾斯庭干笑了两声，率先发话，想轻描淡写着含煳过去，「不就是放个灯吗？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谁还信这个？」 「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老一辈有传说的……」蓉蓉的声音一急，对于顾斯庭的否定，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噤声，选择住了口。 「算了！」她摆了摆手，「信不信由你们，我反正告诉过了！每次亮灯以后，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我刚刚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从这里跑出去，差点把我撞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似在委屈，也似在撒娇。 乔慕微怔。 从这里跑出去？ 那只可能是赵警官了。 「碰！」 侧方的房门在同时被人拉开，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木质的门扉被甩上墙面，发出不小的闷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声源。 翩翩站在那里。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套黑色的袍子，只是那连衣的宽口帽子已被取下，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她站在那里，眼底尽是焦急和希望。 「你……」是谁？ 蓉蓉想要询问。她说话的同时，已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尽量掩饰眸底的震惊和怀疑。 但…… 翩翩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在哪里？」不待蓉蓉发声，她便率先追问，心急地往前走了两步，「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刚才……天黑了我没追到他。」 嘴上说着「就这样」、「不管他」的翩翩，却在得到赵警官的消息时，迫不及待想要打探。 「呃？」蓉蓉被问得一愣。 她的目光仍旧在上下打量着翩翩，但是站立的姿势，却莫名多了恭敬和忌惮。似乎面对翩翩的黑袍，她做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在哪儿！」翩翩低喝，她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告诉我！」 「在外街景区附近吧？我眼看着他往那里拐的！」蓉蓉迟滞了半秒，便迅速回答，「那里还没开发好，晚上根本没什么人……你们的朋友去那边干什么？」 那边甚至连照明的灯都没有！ 所以…… 去干什么？ 翩翩没理会她。 她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双手提高了黑袍那不方便的下摆，然后朝外面狂奔而去…… …… 「碰！」 大门也很快被人大力甩上。 整个客厅加餐厅里，都变得冷清下来。 「她……」乔慕有些不放心，她压低了声音，紧张地仰头，「翩翩她……」她是去追赵警官了？翩翩会怎么处理？她还会再回来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都叫人担心。 「没关系。」唐北尧却只是浅浅地应她，同样压低了嗓音，「让她去……她会回来。」 冷沉、确定。 「……好。」乔慕也跟着点头。 而餐桌那边—— 「刚刚那个人穿的……」蓉蓉嘟囔着，以怀疑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来回回，「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还会穿成那个样子？那样……不好。」 她没有明说。 但是那片刻的停顿中，她传达出了明显的忌惮和恐慌。 「那个样子怎么了？」唐北尧淡淡询问。 他说话带着威胁，似乎只要眼前的人知道点什么，他就不会给对方轻易离开的机会。 幸好…… 蓉蓉并不知情。 「那样的服装也不吉利。」她只能用当地的习惯和习俗解释，「有时候过节或者庆典的时候，会有人穿这个。在传说里，这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是么……」乔慕故作瞭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默默地松了口气。 来自地狱的魔鬼…… 这点，她已经知道了。 这不是传说。 「你们都不知道啊？」这种故作茫然的态度，显然取悦到了蓉蓉，她也是唿出口气，态度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殷勤模样，「那你们现在知道了，以后可别乱来了！旅游嘛，也是要守着当地规矩的……」 「恩恩对。」顾斯庭憋着笑附和，「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会注意的。时间也不早了，你看……」 顾斯庭拉长了声音。 他在说话的同时，一手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的方向比了比，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他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向蓉蓉下了逐客令…… 后者却似乎根本没看懂。 「那你们明天有什么安排？打算去哪里玩啊？我可以给你们当嚮导。」她热情地询问，罗列着自己的种种好处，「我对这里熟，你们不用走冤枉路，也知道哪有好玩的！况且这边的很多规矩，我也可以提醒你们啊……」 「不用。」乔慕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管他们做什么，有一个外人在旁边盯着，肯定不方便。 「我又不收你们的钱！」蓉蓉低哼，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她看着乔慕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明显的敌意。然后她再转向唐北尧，可怜兮兮地询问，「你要不要我给你们当……」 话音未落，唐北尧已背过了身。 他甚至根本没听对方的话，直接该干嘛还是干嘛。 「喂！」蓉蓉明显有些不服了，她在原地气得跺脚，「你们别看不起人啊！我就想跟你们交个朋友……就交个朋友还不行？」 她大步走过来，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那样，试图要扯唐北尧的衣袖。 就在她靠近的那一刻—— 乔慕闻到，蓉蓉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香气。香味很淡很特殊，是她刚才没有闻到的，现在对方走近了，这种味道才变得无比清晰。 「滚！」唐北尧那边，已经直接把人甩开。 蓉蓉被吓得后退两步。 乔慕这才回神。 她看了眼眼泪汪汪、满脸委屈的蓉蓉，本不想起这么直接的冲突。他们重点是等那个组织，其他事情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这也不像唐北尧平时处理问题的方式。 「唐……」乔慕想要小声地提醒唐北尧。 但是话到一半—— 她看到他的眼睛，呈现骇人的赭色。
第636章 636 博弈 第636章 636 博弈 暗红、嗜杀。 那双赭色的瞳孔中，透射着至极的杀意……幸好，唐北尧站立的位置，是背对着餐厅和蓉蓉的，所以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乔慕一怔。 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是……香气？对！只能是香气了！ 乔慕勐地转头，瞪向蓉蓉的方向——后者依旧是满脸无辜的模样，被唐北尧吼过之后，还站在原地卖惨，眼眶湿润得几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怎么了嘛？」她委屈地嘟囔，「我又没什么敌意的，就说当你们嚮导……很多来旅游的人都请嚮导啊，不然怎么有好玩的？况且我还不收钱……」 蓉蓉还在低喃，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几句话。 听得…… 很心烦！ 乔慕突然就不想问香气的由来，她也放弃了对先前补救的想法。 她做了和唐北尧同样的选择—— 「滚！」 简洁明了的一个字，不用任何的礼貌，她只想让对方赶紧走。 「你……你们……」蓉蓉一怔，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了一圈，终于气哼哼地跺脚，「哼！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不讲道理……」 她这回直接小跑着离开了。 「碰！」 大门被用力带上，木质的大门晃动了两下，有少量的灰尘掉落。而作为蓉蓉本人，也只能运用这种方式，显示着她此刻的不甘和怒意。 乔慕没搭理她。 没有人在意蓉蓉的心情。 「你怎么样？」乔慕紧张地仰头，待人一走，便迅速询问唐北尧。见他不说话，她又快速地伸出手，用手掌使劲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唐北尧？你怎……」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手腕一紧。 唐北尧勐地出手，五指扣住了她的细腕。他的力道很大，没有丝毫的收敛，这瞬间的桎梏，明显勒痛了她。乔慕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才避免自己发出痛哼。 「唐北尧？」四目相对，她对上他眼中的冷清和戾色。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 她的心尖不由一颤，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忍不住去怀疑：这样的唐北尧……会不会发狂？他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彻底的丧失自我。 但是容不得她仔细判断…… 下一秒，她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唐北尧拦腰抱起。然后他带着她，踩上那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步伐稳健地走向「卧室」的方向。 她只能揽住他的脖子，调整身体的重心，不让自己摔下来。 坦白说…… 她还真有点担心会被唐北尧扔出去。 因为，他现在是赭色的眼睛。 「喂，你们两个这样真的好吗？」顾斯庭还站在餐厅那里，气定神闲地挪揄着。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说话加大了音量，「这边隔音效果那么差，你们真的确定要……」 「碰！」 他剩下的话，被卧室的关门隔绝。 ………… 「唐北尧……唐北尧……」一路上，乔慕都在重复叫他的名字。她觉得每叫唐北尧一声，他的眼底便能恢復片刻清明，整个人拥有几分清醒。 这种状态持续到—— 她勐地将她丢上大床。 乔慕闷哼。 不算太厚的棉被，加上那硬邦邦的木板床，她的嵴背都被磕得有些疼……她抽了口凉气，很快便用手掌支撑着床面，挣扎着坐起来。 唐北尧就在附近。 只是他已背对身去，似正打算走向门口。 「唐北尧！」乔慕叫住他，在他止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追问，「……怎么了？」 唐北尧仍是没回身。 他只是叮嘱—— 「留在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唐北尧的话很简短，没有任何的原因和解释，只有不容置疑的句式，「……记住了。」 说完，他便毅然地抬脚，又要向外。 「不要！」乔慕低唿。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害怕？恐慌？担忧……都不止。唐北尧此刻的样子，像是把她藏在房间，然后出了这个门，就不再克制，大开杀戒？ 不！ 绝对不行！ 乔慕用了最快的速度，直接从床上翻下来，然后跑向唐北尧的方向。她脚上的鞋子少了一只，应该是刚刚被扔在床上的时候掉的，她也没有找，更顾不上找新的穿。 她直接绕到唐北尧身前。 后背抵着唯一的房门，身前拦住他的脚步，然后她仰头，对上那双暗红的眸。她看得出来，她也感觉得到：他很难受！但是他在竭力隐忍！ 「……不要失控……」乔慕的整颗脑袋都是乱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没有办法想出一套完美的解决方法，脑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帮他克制！ 她的血就可以。 「我帮你……」乔慕心中一喜，兀自低喃了一句。 然后—— 她勐地要下自己的嘴唇，用了最大了力气，瞬间就咬出了血腥。然后她垫脚，主动又迅速地贴上了他的唇。 唐北尧想拒绝的。 可是他推拒的力量有多大，她据理力争的力量就有多大……最后，这几乎成了一场揪扯。在一片混乱之中，乔慕感觉到自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咬破了他的…… 血液交换。 她把自己的血给他，同时也尝到了属于唐北尧的血腥味。 难受！ 这种难受窒闷的感觉，又开始席捲而来……就好像刚刚的那场发烧，也在迅速捲土重来。乔慕突然清楚了一件事：她的不舒服，全部来自于他的血液。 他终究还是变强大了。 现在他们之间，几乎是一场血缘的博弈，谁都能压制住对方，就看谁更强大，谁赢得胜利……或者说，是彼此最后两败俱伤。 ………… 良久。 这个「亲吻」，一直从门口，持续到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 乔慕的思维已经开始混沌，她感觉到唐北尧的力量在减弱，但是她更没有半点力气；她感觉到唐北尧的眸色在逐渐恢復正常，但是…… 她好像没有力气继续看了。 「咚！」 一声闷响，像是从人的心底深处传来。 乔慕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尘埃落定之前，被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637章 637 预知 第637章 637 预知 脑袋一片昏沉。 但神志，却逐渐清晰。 乔慕感觉到置身于某个黑暗的环境中，然后四周逐渐出现幽暗的光线，让她能勉强看清旁边的场景——这是……山洞？还是古屋？ 周围太暗，她分辨不清。 乔慕努力睁大眼，在这有限的视野范围内，环视着周围：她看到周围有七个奇怪的石板，做成石床的样子，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圈。 石板上有黑乎乎的隆起，似乎躺着什么人，或者放着什么东西…… 周围很静。 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这空荡暗黑的环境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唿吸声。乔慕屏息凝神，但她所能听到的，只有「唿唿」的风声，像是疾风拍打着砂砾，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哪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乔慕没有任何头绪。 她想要站起来，想要走向旁边的石板看个清楚，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她整个人都是瘫软在地上的姿态，使不上任何力气…… 「卡塔！」 有细微的声响，从地底传来。这种声音厚重且缓慢，像是那种沉寂千年的铁链，在机关的运作下，悉悉率率的，缓缓移动的声音。 乔慕撑着地面。 她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凉意，她触及的应该也是常年在阴暗中的石板。而现在，这块石板在微微震动，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地震？ 不是！这更像是某种机关。 乔慕就这么屏息等待着，在这只有一人的环境中，她只能独自硬撑。她没有办法宣洩自己的恐惧，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鼻翼上，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哐当……哐当……」 声音越来越大。 被石板床环绕的空地上，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而且越裂越大。地底下一片漆黑，只有冰凉的风吹上来，拂乱了她的头髮。 下面的是什么？ 心中的恐惧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可是她偏偏听到了更毛骨悚然的声音，而且是从地底下发出来—— 「你来了？」似刚从沉睡中甦醒的沙哑，欣喜中又带着苦涩，「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你是谁？你等的是谁？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乔慕在心里反驳，但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这至极的恐惧中，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紧绷的。她甚至鸵鸟地想：要是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是不是就能假装自己不存在？假装这只是对方的自言自语？ 但…… 并没那么幸运。 地缝裂开到最大以后，地底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强迫她一起坠落下去…… 「我不要！」 乔慕终于惊叫出声。 她不要坠入这样的无底洞！她不想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她到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啊！」身体急剧下坠的时候，乔慕惊唿。 然后…… 她豁然清醒，勐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唿……」乔慕茫然地看着前方，还在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唿吸。隔了半晌，她平復下来，才知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一场太过于逼真的梦！ 以至于她一摸额头……满手的汗湿。 乔慕闭了闭眼。 思绪回笼，她的大脑也在瞬间清晰，得到了关于昨晚的记忆：昨晚先是那个不知名的香气，然后是唐北尧的眼睛变成赭色，接着她用了自己的血帮他，最后变成了两人之间的博弈，她又晕了过去…… 那唐北尧呢？ 乔慕心中一急，连忙转头，查看躺在身边的人。适才醒来的时候，她的思绪没有彻底回笼，都没有注意这个……毕竟他们同床共枕，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唐北尧？」她掀开那条素色的薄被，查看身边的人。 他睡的正沉。 他的眉心微微蹙着，薄唇紧抿，似正沉浸于某个不太愉快的梦境里。在她叫他的名字之后，他的眉宇间才有轻微的变化，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极度睏倦的眸。 所幸，他的眸色，已经转为了正常。 「乔慕……」唐北尧开口，这刚睡醒的沙哑，竟和梦中的那个声音有几分相似。他似也刚刚记起来，关切地询问，「你还好吗？」 昨晚的那场「博弈」，他们似乎是「两败俱伤」了。 「我没事。」乔慕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来。她摒弃了梦境中那虚幻的恐惧感，只觉得看着眼前的人，便莫名心安，「我刚醒……你还好吗？」 「很困。」唐北尧已闭上了眼睛，在极度的疲惫下，他说话都显得有些费力，「……现在几点了？」 「现在？」乔慕往窗外看了看：这木质的镂空窗户外，天色还未全亮。东方透着淡淡的鱼肚白，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窗棂的缝隙中透射进来。 时间尚早，日出之前。 「还很早。」乔慕淡淡地回应，然后转头过来，帮唐北尧重新盖好了被子，「你睡吧……补充点精力。再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然后便再度没了动静。 ………… 乔慕却睡不着了。 也许是受到那个噩梦的影响，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没有困意。于是，她索性轻手轻脚地下床，不想打扰到唐北尧…… 她带上门，蹑手蹑脚地下楼。 时间真的很早。 客厅里挂着一个猫头鹰的挂钟，上面的时间显示早上五点都没到。乔慕干坐了五分钟，想着索性起来了，就先做完大家的早餐。 这里毕竟不是a市，翩翩也不是真的女佣，购物和餐饮都没那么方便。 但是，她刚走近厨房—— 「吱呀！」 外面的大门，却传来被人推开的响声。 「还好吧？还疼么？」赵警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和又关切，「我抱你？」 「不用。」翩翩回答，声音中多了几分小女人的羞赧，「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要太用力……我身上不舒服，想要洗洗。」 乔慕恰好走出去。 她看到的，是赵警官正扶着翩翩，而翩翩也依偎着赵警官……两人动作亲昵的场景。 「你们……」乔慕不由一愣，「你们现在才回来？」而且这两人的关系，怎么也截然不同了？
第638章 638 彻夜未归 第638章 638 彻夜未归 翩翩一震。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勐地撒开手，自己站直了身体，避开了赵警官两步。 而赵警官—— 他却没有因为被翩翩撇下而生气，相反的，他朝乔慕落落大方地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唿。然后，他转向翩翩，温和地继续：「那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说完，他抬脚，先行离开，动作自若地走向翩翩之前的那个房间。 乔慕却看愣了。 从头到尾，这两人的互动……好怪异！ 「这么早，你怎么不在睡觉？」翩翩清了清嗓子，在乔慕更多的打量和猜想之前，先行开口，「天还没亮……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厨房的方向走来。 乔慕这才注意到：翩翩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迈着很奇怪的步子。而翩翩身上的衣服也很脏，那件纯黑的袍子外面，都是泥灰的痕迹…… 就连翩翩的头髮上，也沾了不少泥。 「你这是怎么了？」乔慕疑惑。 翩翩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的视线别开看向一边，目光有意躲闪着，双颊上浮上可疑的红晕。但她开口的时候，却是刻意维持着冷静，只轻描淡写的一句—— 「摔了一跤。」 「摔……」乔慕诧异，看到翩翩满身是泥的样子，还想询问一下翩翩的伤势。 但是后者却已探头看向厨房，目光正好扫到了她刚拿上桌面的食材。 「做早饭？」翩翩挑了挑眉，「要不要帮忙？」 「不用。」乔慕想也没想地伸手，双手抵着门框，阻止翩翩再接近，「这种事情，我来就好……实在不行，也可以出去吃。你不用忙的。」 她不敢冒险让翩翩再碰食物！ 毕竟在飞机上的时候…… 就连倒杯水，翩翩也是下了「毒」的！还是防范着一点比较好！ 「呵……」翩翩失笑，看到乔慕的动作，她的心中便已经瞭然，但也没有生气，「好吧，省我的力也好。反正，我现在也不用装你们的佣人了。」 赵警官已经知道了真相，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有伪装的必要。 「你和他……」乔慕松了口气，把手从门框上放下来，但是，还是忍不住追问，「……和好了？」 「嗯。」翩翩点点头，她的脸上有释然，有欣慰，「我们都说清楚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留下来，和我共同进退。」说到一半，她抹了把脸颊。 她的脸上，原本只有些草屑，被她掌心的泥污这么一抹，顿时更一塌煳涂。 但越是这样，越是衬得她眸光明亮—— 「乔慕，我想清楚了。人这一辈子，找个互相喜欢的不容易。我不应该以保护他的名义伤害他，有他在，我会更加努力成功，努力活下去。」 乔慕默默地递了湿纸巾过去。 对于翩翩的决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点点头：「挺好的。」 翩翩笑笑。 「是挺好的，不过想要更好的话，还需要你去跑一趟腿。」她耸了耸肩，动作轻松的样子，继续开口，「我需要你去买点东西。假髮和衣服之类的，我们到时候跟着进去，最好都做一点伪装……」 「伪装？」乔慕不解。 「具体的方式，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翩翩一语带过，转过身去，从桌上找了纸笔，俯下身来写清单。她在俯身的时候，似乎腰也有些僵。 但乔慕还没细想这个细节，翩翩已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得补个眠，不能和你一起去。赵……也别让他去了！」翩翩一语带过，迅速地书写完毕，「也不是什么难买的东西，你们谁有空去都行。」 说完，翩翩把清单递过来。 然后，她直接抬脚，走入那个赵警官还在帮她放洗澡水的房间，然后带上了门…… ………… 客厅里安静下来。 乔慕正看着清单上的东西时，白十七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 「……乔慕？」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乔慕，白十七明显一愣，就连打到一半的哈欠，也迅速收了回去，「你这么早……唐少呢？」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 她没找到唐北尧，只看到了随后出来的顾斯庭。 「北尧呢？」顾斯庭也询问，「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乔慕一愣，然后为难地继续，「他还在睡……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不想吵醒唐北尧。 「也不是重要的事。」顾斯庭摆摆手，轻描淡写的态度，「我们为了双重保险，到时候会安排无人机远程跟踪，这些都得提早安排。他还没起，那我一个人去一下好了。」 说话的同时，他越过两人，从厨房里拿了一块面包，便匆匆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白十七和乔慕。 「这是什么？」白十七努了努唇，这才注意到乔慕手上的清单，不由好奇地询问。 「翩翩让我们买的东西。」乔慕把单子递上去，在白十七打量的时候，便在旁边开口，「她刚写的，说要做一点小小的伪装。我看过了，东西也比较容易买。」 眼下看来，也只有她和白十七跑一趟了。 「恩……」白十七点头，琢磨了数秒后，又接着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成功把那个赵警官打发走了吗？估计她也挺失落的……」 白十七兀自琢磨着。 「并没有。」现实的情况，和白十七的揣测截然相反。 乔慕把翩翩和赵警官的情况，以及刚刚回来的样子，全部和白十七说了。 「你说她在外面摔了一跤？」白十七蹙眉，关注的却不是和好不和好的重点。 「嗯。」乔慕点点头。 刚刚翩翩确实是这么解释的。 可白十七却质疑—— 「摔了一跤，这就是她一夜不归的理由？」她抿了抿唇，视线看向某扇紧闭的房门，「我总觉得……他们已经发生了什么。」 「嗯……啊！」乔慕愣了一下，才突然瞭然，不由摆手，「算了，这是他们的事，不谈这个。我们什么时候去买东西？我感觉一个小时就能搞定这些。」 「行……」 「叩叩！」 白十七正要答应，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第639章 639 心之所向 第639章 639 心之所向 两人同时一静。 这么早…… 谁？ 「叩叩！」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然后那带着口音的豪爽女声，传了进来：「有人起来了吗？我做了点早餐，顺便给你们送一点……有人吗？」 是老闆娘的声音。 「我去看看。」白十七蹙眉，放下了手里的清单纸，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老闆娘和她的女儿蓉蓉。前者的手里捧着一个大瓷碗，里面放着刚出炉的馒头，丝丝地往外冒热气；后者则是捏着手指，一脸别扭的样子。 「我们不用……」白十七想要拒绝。 但是话未说完，却被老闆娘抢先—— 「这里买早餐不方便，你们又都是大城市来的，我怕你们不习惯会饿肚子。」老闆娘挤开白十七，已经热情又熟络地走了进来，「我自己蒸的，管够。另外你们今天想去哪里玩？我让我女儿陪你们！都是年轻人，你们肯定能玩到一块……」 老闆娘乐呵呵地说完，直接把蓉蓉往屋里一推。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语速很快，放下了早餐就开熘，全程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你们带个当地人准没错！都是淡季，样样便宜。」 她很快撤了。 屋子的正中央，留了一个蓉蓉。这种突然多一个人的气氛，明显有些尴尬。况且，至少在乔慕看来：昨晚最后并不愉快，现在相处也不舒服吧？ 但—— 蓉蓉似乎并不这么想。 「你们都起来了啊？」她在短暂的为难后，神色便已迅速恢復如常，然后探头往周围看了看，「……其他人呢？怎么不在？」 她在说话的同时，手指把玩着垂落的髮丝，脸上的表情是紧张又期待的。 乔慕有些不解。 「昨晚……」眉心紧了紧之后，乔慕提醒，「我们对你很兇。」所以就凭这点，你是不是应该离我们远一点？ 可蓉蓉的思维，却完全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对于乔慕的提醒，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权当是道歉来看待：「算了，我不记仇的！原谅你们了。你们今天想去哪儿？」 乔慕无语。 她不知道应该说眼前的人蠢，还是太聪明？对方就这么无视了她的婉拒，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一起。 「我们不打算去玩。」乔慕淡淡回答，委婉的方式不行，便选择了直接的拒绝，「所以不需要你做嚮导。要是没别的事的话，你回去吧？」 「别啊！」蓉蓉有些着急，「那我留在这里给你们打扫卫生吧？你们要洗什么，要换什么，都能交给我的……」她一边说着，便一边要在这里寻找需要整理清洗的东西。 「喂！」乔慕叫住她，「不用忙了，」 对于对方这种过于的「殷勤」，她实在是没有应对的方法，只能趁着蓉蓉打扰到别人之前，乔慕闷闷地开口—— 「你陪我们出去买东西！」 ………… 楼上。 乔慕以拿钱包为名，回了卧室。 外面的天色已亮了好多，房间里也明亮通透起来。那张木质的大床中央，有一个安静的隆起，正在均匀又绵长地唿吸……唐北尧还在睡。 乔慕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脚走到窗边，拉上了那层厚重的窗帘。 房间内顿时又恢復了昏暗。 「唐北尧……」乔慕走回床边，俯身下来，趴在唐北尧耳边低喃，「我出去买点东西。」 「嗯？」唐北尧迷迷煳煳地应声，他在睏倦中难以睁开眼，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探过来，大掌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手里轻轻握着。 乔慕抽了抽，没能成功抽回来。 「唐北尧？」她只能重复，把适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要出去买点东西，白十七和我一起去的。你放心吧，好不好？」说完，她又尝试着把手往回抽了抽。 也不知道唐北尧听进去了没有？ 但这回，他却是松了手。 「我很快会回来。」乔慕勾了勾唇角，主动俯身下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浅浅一吻，「等我。」 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心安。 心疼的是他精神不济，难得的疲惫睏倦到这种程度……这么看来，昨晚他应该算是「输了」吧？她终究还是成功压制住了他？ 这点让人心安。 至少他还是可压制的…… 「乔慕？」楼下传来白十七的唿喊，显然她已是准备好了一切，已经在等了。 乔慕便没再耽搁。 她拿了钱包和手机，也快速跑了出去…… ………… 商场不算太远，打车过去，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 「你们好不容易来旅游，就连住的地方都包在景区里，却不出去骑骆驼玩，反而要来这边买东西？」一路上，蓉蓉都在嘟哝抱怨，满脸的不解。 「商场里的东西都好贵的……你们要购物的话，也不该来这里购物啊！」 「你们压根不像是来玩的……」 …… 乔慕没搭理她。 白十七则是听得翻了一路的白眼。等到了商场前面后，白十七直接掏了张大钞塞给她：「闭嘴！我们去买东西，你去随便逛逛吧？」 蓉蓉一愣。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收手，把钱揣入了口袋。 「你们出手真阔绰。」她笑嘻嘻地感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她仰着头，无意识地低喃出自己的心里话，「要是我也是大城市的就好了……」 「什么？」乔慕没听清，只看到了蓉蓉满眼的憧憬。 「随便随便！」白十七则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根本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你别跟着我们了，随便去买点什么，二十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说完，不待蓉蓉有所回应—— 乔慕只觉得胳膊一紧，已被白十七带着往前，走向所需品的柜檯…… ………… 买东西很方便。 翩翩之前列出来的清单，都是常用的东西，商场基本都有。至于价钱……其实也不贵！以a市的消费水平，这里的东西，都是正常价，甚至还便宜…… 「我不喜欢那个蓉蓉。」拎着几个购物袋往前的时候，白十七突然开口，毫无预兆地谈起这个话题，「我总觉得她想接近唐少……」
第640章 640 黑石头 第640章 640 黑石头 乔慕轻笑。 原本她觉得窒闷的事情，被白十七先提出来，她心里倒反而松了口气。 「你也看出来了？」乔慕挑眉。 「当然啊！」白十七愤愤不平，「昨天就有那个苗头！她妈……也就是那个老闆娘，昨天一直偷偷看唐少，就像看女婿那样！我都说了唐少不是单身，她还要缠上来，三观不正！」 乔慕无奈地摇摇头：她也不是很懂这对母女的脑迴路…… 「还好，唐少对她挺凶的！」白十七捂嘴偷笑，「昨晚我贴着门听到了啊，唐少直接叫她滚了……真是全身舒畅！今天你对她太客气了！」 「没必要节外生枝，我们反正只住两天。」乔慕摇摇头，据实回答，「她做的反正都是无用功，根本不用把她放在心上……」 这方面…… 她从来不用担心。 至于白十七说「唐少对她挺凶」的真正理由，她就不说了。 「对，就是明天了啊……」白十七回应，长长地感嘆出声。然后，她的话锋又是一转，「唐少今天是不舒服吗？还在睡……明天会不会……」 白十七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乔慕伸手示意止住。 乔慕微微蹙眉。 她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气，这种香味，就是唐北尧昨晚双眸变成赭色时，蓉蓉身上带着的味道。这种气息的接近，让乔慕本能地示意白十七噤声，切断了这个话题。 「嗨！」蓉蓉果然从旁边的走道里蹦出来，「找到你们了。看我新买的手镯，好看吗？」她伸手，展示着腕上那个青花瓷手镯。 做工很精緻，但这种东西并不值钱，一副也不超过五十。 「……好看。」白十七无语地附和一声，数了数手里的购物袋，「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等等！」 「等等！」 这回，蓉蓉和乔慕异口同声。 「呃……」蓉蓉不由一怔，她放下了高举着的手腕，「什么？你先说？」 乔慕便也不客气了，直接问出来——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水？是什么香味？」这个问题，她昨天晚上就想问了。但是昨晚的时间太仓促，她来不及细问，只能先叫对方滚。 她得确认一下。 只要是真的和这种香气有关，她绝对不会再带蓉蓉回去，也绝对不会再给蓉蓉接近唐北尧的机会！ 「香味？」蓉蓉一愣。 「有吗？」白十七的面色，显得比蓉蓉更茫然。她甚至微微凑过去，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没有啊……为什么我什么都闻不到！」 「我的身上有香味？」蓉蓉也是不敢置信地在身上嗅来嗅去，终于在某个瞬间，她的身形一僵，动作赫然停住，「啊……我知道了！」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从脖子里掏出某个东西来。那是一个黑色的小坠子，材质看起来像是石头，但外表打磨得却特别光滑。 「就是这个！」她信誓旦旦地拿出东西，然后又以怀疑的目光看向乔慕，「你真的能闻到？」 乔慕点点头。 香气很幽微，但是仔细感受，也能清晰闻到。 「怎么……」在触及蓉蓉和白十七脸上的诧异时，乔慕才反问，「怎么，你们都闻不到？」 身前的两人同时摇头。 「这是什么？」乔慕蹙眉。 「对啊！这是什么？」白十七也迅速地转过去，质问出声。她闻不到乔慕所谓的香味，但她看着那个小坠子，已俨然如看着一个危险的武器。 最茫然的，应该只有蓉蓉了—— 「我捡到的啊。」她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很久以前我带游客骑骆驼玩，结果走远了迷了路，无意中捡了个小石头，我就当护身符了。」 她的话到一半，微微顿了顿：「当时有人跟我说这叫什么石来着，能闻到它香味的人，不足十万分之一……你真的可以闻到？」 当然是真的！ 乔慕在心里回答。 但是表面上，她也没必要解释太多。在听完蓉蓉的叙述后，她只有一个想法—— 买下来！ 这种来自于沙漠深处的东西，会给人带来太多的不安全感。最好的方式就是买下来，然后再丢得远远的，免于一切后顾之忧。 「这个你卖不卖？」乔慕径直开口，「卖给我，好不好？」 「这……」蓉蓉的面色有些犹豫，迟疑了许久，才把吊坠连带着红绳，一起取下来，「虽然这个是石头，看起来不值钱。但是对我来说，也算是有特殊意义，你真的想要的话，起码要……」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在说话的空隙间，她小心翼翼地抬手，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白十七先在旁边猜了，并且都拿出了鼓鼓囊囊的钱包。就等着蓉蓉一点头，直接把东西买下来。 蓉蓉一愣。 她先前的那种小心和忐忑，在听到白十七的报价后，全部转为怔然。她似僵在那里，眼神有些空洞，就连脸色也是又红又白。 「五万？」白十七又猜了个数字。 蓉蓉依旧没回应。 「你别太坑了……」白十七有些气愤，暗暗咬了咬牙，「说吧！你打算要多少？」 蓉蓉却垂下头，她整理着挂坠的绳索，把刚刚摘下来放在掌心的挂坠，又重新戴到了脖子上。 「不卖了？」乔慕微微蹙眉。 不卖也可以，那就尽量离他们远一点！特别是离唐北尧远一点！ 「我送给你也行啊……」隔了良久，蓉蓉才重新仰头，露出笑来，「不过没了这个，我就没脖子上的首饰了。你们得给我买项鍊，我要金的。这个商场里有金柜，现在就能买。」 「……」白十七无语。 「好。」乔慕却是爽快地答应下来，「你带路。」 蓉蓉走在了前面。 她的脚步很快，一路都是欢欣雀跃。乔慕和白十七则是跟着她，从商场的电梯，走到了地下一层的金柜……蓉蓉挑了一个柜檯，在那里喜滋滋地试项鍊。 「你们谁能给我去买杯水吗？」等挑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抬头，提了这么个要求。
第641章 641 渴望 第641章 641 渴望 买水？ 这么突兀又直接的要求，听得乔慕不由一愣。 「要喝水？我们这里有啊！」金柜的销售员热情地接话，说话的同时，便拿了一次性的水杯，走向饮水机的方向，「您想要热的还是凉的？」 「我不要喝这个！」蓉蓉却没好气地拒绝了。此刻的她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态度蛮横又肆无忌惮，「我要喝商场门口那家鲜榨的果汁！最贵人最多那家……以前我都没捨得买。」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白十七有些气不过，她怒哼了一声，手指重重地朝对方指了指，「……行！鲜榨果汁是吧？你等着！」 说完，白十七忿忿转身离开。 乔慕蹙眉。 连她也觉得：此刻的蓉蓉，似乎在刻意刁蛮……目的是什么？ 「就这条吧！」还未等她细想，蓉蓉那里已爽快地确定了最终选择，「给我包起来。开票吧……让她去付钱！」说到最后，她抬手，朝乔慕的方向指了指。 「嗯，我付钱。」乔慕无语地接话，微微勾了勾唇角，从服务员的手里接来单据，「谢谢。」 ………… 「你们大城市来的真有钱！」 「你是做什么的啊？你一共还有多少钱？」 「……」 …… 付款的路上，蓉蓉也跟了过来，一路都在聒噪。 乔慕没怎么搭理。 「走这里啊！」在付完款之后，蓉蓉则是积极地拉过她，换了一条路，「陪我去上个厕所，我知道地方……这个也给我吧？」 她把付款凭证也抽了过去。 「……好。」乔慕点头，索性也学着她这种无理的方式，直接把手伸过去，「我要的东西呢？」 「给给给！」这回蓉蓉倒是很爽快，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小吊坠，一下子塞了过来，「一样换一样，我们两清了。你可别后悔！」 「放心吧……不会后悔。」乔慕闷闷地回应着，已经低下头，观察那个小小的黑色石头。她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前方，「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这里很安静。 应该是很少有人来这里，地面也显得格外干净亮堂。 而她在这里，正好可以琢磨一下：这个其貌不扬，又触手温凉的小石头，究竟是有什么神奇之处？ 但是—— 「啊！」乔慕惊唿。 她没想到在自己沉思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蓉蓉，竟然会突然用力推自己一把。在这种勐然的强力下，她完全措手不及，身形踉跄了一下，顿时向旁边栽去…… 她被推入旁边的某个库房，并且险些摔在地上。 「碰！」 库房的铁门也被人关上，门外迅速地落了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蓉蓉！」乔慕终于怒了，重重地拍在那扇铁门上，「你这是干什么？开门！」 「不开。」门外的人回答得无赖又爽快，「这里不会有人来，你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刚刚听到了，你们说那个人还在睡觉！我要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带我去大城市？」 什么？ 乔慕怔住。 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幼稚？无知？神经病？ 「你把我关起来，他就愿意带你去大城市了吗？」乔慕无语着对方的逻辑，「……放我出去！想换个城市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可以教你！」 她不能被关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蓉蓉去招惹唐北尧……那是找死！ 「我才不用你教！」蓉蓉在外面冷哼，「我懂男人！就算……就算他最后不肯带我回大城市，这两个小时后，他也会给我一笔钱……」 「碰！」 乔慕的一掌，重重地拍在铁门上。 「你别乱来！」她听懂了蓉蓉的暗示，于是彻底动了怒，「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你最好别自找麻烦，也别给我们添麻烦！」 她说的是实话。 但是…… 此刻的蓉蓉，又怎么听得进去？ 「你们原本就活在大城市的人，是不会懂的……」她完全忽略了乔慕的警告，还在外面自言自语地嘟哝，「那个小吊坠，我只想要两百的，你们开价就是两千……等我去了大城市，我也会有钱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应该是她走出去，把乔慕独自留在了这里…… 「蓉蓉！」 外面再无回应。 ………… 周围很静。 有限的仓库环境中，除了堆放着的那层层叠叠的纸箱，就是扫帚簸箕之类的打扫物品。没有哪一样东西，可以帮助她撬开铁门出去。 而这个仓库里，又没有窗子或者排风口之类的东西，她也无法找别的出路。 乔慕喊了好几次，又用力拍了铁门好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该死！ 乔慕在心里低咒，却也只能干着急。 蓉蓉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绝对不能让她去惹麻烦！ 可是当务之急，要怎么出去？ 乔慕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通知白十七，但是拿出手机才发现，这里并没有信号。商场的地下一层原本信号就差，而这里又是密封的仓库，更是没有半点信号。 她只能等。 白十七买完饮料回来，就会发现她不见，然后肯定会找过来，找到她花不了多少时间。 然而——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走廊却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寻来的动静。乔慕只觉得鼻尖发热，掌心也发热，在这种紧张急促的情绪中，全身都在发热。 对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的手心里，还捏着先前蓉蓉塞过来的吊坠。被推入这个仓库后，她便没有心思细看，吊坠便一直被紧捏在了她手心里…… 也许是沾染了她的体温的关系，这块小石头，也在微微发烫。 她现在更没心思研究了！ 本来还想着要把石头寄给研究员，但现在她没有时间，也不能把石头带回租住的房子。想来想去……要不直接把石头寄放在这里？ 仓库架子的顶端，是个不起眼的好地方。 乔慕努力踮起脚，把东西放上去以后，再继续去拍门求助—— 「有人吗？」 「碰碰！」 「我被锁在里面了……有人听见了吗？」
642 节外生枝 642 节外生枝 良久。 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持续了近半个小时。乔慕的手掌都拍得发痛发麻了，才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向这个方向跑来—— 「乔慕？」是白十七的声音，「乔慕你在吗？」 「在！」乔慕的心中一喜，连忙回应，又在门板上拍了两下，「白十七，我在这里！」万幸，白十七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啊，听到了……我过来！」白十七跑向这里，由远及近的声音，还在絮叨，「那个蓉蓉，我真想揍她一顿！她绝对是脑子有问题！让我帮她买饮料，又把我骗到厕所反锁在里面……」 「哐当！」 铁门外的落锁横杆被白十七拿起，这扇铁门才终于又打开。 「那个蓉蓉，她居然还跟我表达了一下对大城市的渴望，真是好笑！她连我们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急着羡慕了！我真是服了……」白十七还在吐槽。 「不管了！」乔慕打断她，「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啊？」白十七微微一怔，「也不用那么紧张，你对唐少还不放心？她这样的，唐少会多看一眼才怪……更别提带她回a市了！」 「不是。」乔慕摇摇头，「我总感觉，我们得立刻回去。」再晚的话，会出事。 只是她的直觉。 毫无依据，但又莫名精准的直觉。 「可……」白十七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慕便迅速往外走。 …… 「嘿，两位！」路过适才那个卖首饰的地方，销售员叫住了她们，热情地招手，「你们的东西还在这里，可别忘了拿了。」 销售员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柜檯角落的位置，那边正大大小小地堆放了不少购物袋，都是之前按照清单上买的东西。这么一着急，差点把办正事买回来的东西忘了。 「谢谢。」乔慕匆匆致谢，和白十七过去，把那些袋子胡乱地一收，拎在手上。 「你们的朋友说你们在厕所，她说她先走了，那条项鍊她已经拿走了……」销售员还在旁边解释，「其他东西她没有带走，都在这里。」 「……谢谢。」 乔慕勾了勾唇角，冷冷一笑。 「走吧！」她把所有的评价憋在心里，只是催促白十七，「我们得赶紧回去！」 ……… 商场门口。 两人匆匆地出去。乔慕急着拦车，白十七却突然回头，望着商场的方向，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乔慕回头，看到的便是白十七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在想，刚刚我被关了那么久，后来是谁帮我开的门……」白十七的声音很轻，自言自语的，近乎低喃，「那个人不是来上厕所的，只是开了门就转身走了……」 她当时没在意这个细节，现在想想，也委实诡异。 「什么？」后半句话实在声音太轻，乔慕没有听清。她只能凭藉白十七的面色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白十七摇摇头，又耸耸肩。她把心里的这种异样感，迅速地收敛了下去，「可能是我想多了……先回去吧？看那个蓉蓉又搞什么！」 ………… 住所。 位于景区，靠近沙漠的木制小楼。这里静悄悄的，依旧是没什么人，维持着淡季的宁静。 乔慕下了车，快步走进去。 这个时候，蓉蓉应该是已经到了吧？ 乔慕加快了脚步，走在白十七之前。她在进屋之后，下意识地便看向楼梯的方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蓉蓉去打扰唐北尧！ 但眼前所见…… 她不由一怔，整个人愣在当场。 原本质朴简单的楼梯上，此时沾满了血腥。蓉蓉匍匐在楼梯上，一手还维持着往上爬的姿势，另一手则是捂住了自己脖子的位置…… 「怎么回事？」白十七从后面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愣了。 乔慕拧眉。 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在思绪清晰之前，她的身体已本能地冲上去，迅速查看蓉蓉的情况。她翻转了蓉蓉的身体，显然她还活着，还有唿吸。 「嗯……呃呃！」只是，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蓉蓉瞪大了双眼，把她翻转过来的时候，她的眼里有至极的惊恐。但当看到来人是乔慕时，她眼中的惊恐，又迅速转为了恳求和无助。 只是她说不了话了。 再多的情绪，她都无法表达。 「呃……呃……」 「你先不要说话，不要用力！」乔慕看到她的指缝中，还有持续不断的鲜血渗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伤势，但显然很严重。她迅速开口，又回身催促白十七，「叫救护车！」 「……我叫过了。」颤颤巍巍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乔慕这才注意到—— 距离楼梯不远处的墙角，翩翩正站在那里。翩翩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此刻的脸色煞白，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近似睡衣的衣料。 「我叫过救护车了。」翩翩重复，顿了顿，才喃喃着继续，「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五分钟之内车就会到……」 「好。」乔慕应声。 她的心中闪过异样：比如像翩翩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对这样的情景，怕到如此地步？这不像是她了解的翩翩！除非，她看到什么了？ 但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 「你撑着点。」她回头，把注意力放回了蓉蓉身上，并且找来干净的新毛巾，帮着一起按住颈部的伤口，「救护车很快会到，你不会有事。」 她在安慰对方，也在安慰自己：不会有事！她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招惹麻烦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白十七没想这么多，直接就问了出来，转向唯一可能是目击者的翩翩，「她怎么会倒在这里？脖子有事怎么回事？」 最后重点—— 「谁干的？」 乔慕听着，却没有问。在白十七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凉了下去。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揣测的答案：蓉蓉想招惹唐北尧，然后真的惹到唐北尧了？ 他会不会……又「失控」？ 想到这里，乔慕担忧地仰头，又看向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 「刚才……」而翩翩，也恰好在此时开口。
第643章 643 异变 第643章 643 异变 但，翩翩的话才说了一半—— 「碰！」 一声重响。 木质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急促又紊乱的步伐，接连闯了进来。 「来了来了，医生来了！」赵警官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乔慕回头的时候，看到赵警官带着几个急救人员，正手指着楼梯的方向解释，「……就在这里。她好像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被什么东西刮到了脖子。」 「呃……唔！」地上的人低哼。 蓉蓉的情况似有了恶化，她惊恐地瞪大眼，手指胡乱地在地上抓来抓去，似要表达什么，又似身体在控制不住地紧绷、痉挛…… 急救人员已沖了上来。 乔慕来不及细想，只能将位置让开，让急救人员接手。 「我们得马上送她去医院！」把人抬上担架后，其中的一个急救人员快速开口，「你们谁是亲属？或者谁对她受伤经过最了解的？跟我们的车一起走！」 这是基本程序。 急救人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便在屋子里搜寻着。他看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了翩翩身上，捕获到了翩翩还拿在手里的手机：「你叫的救护车吧？那你跟我们走吧！」 说完，挥了挥手。 其余的急救人员，已经先把伤员抬出去，抢先送上救护车。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刚刚在睡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翩翩一口气说完，直接拒绝了。她茫然地摊手，一脸无辜且无措的样子。 「那你呢？」急救人员只能把头转向赵警官，顺势询问，「你刚刚说她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我猜的啊！」赵警官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解地反问，「不然呢？我们这里又没人要害她，之前我也是在补眠……我可以跟你们去医院，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忙。」 「算了，还是我去吧。」白十七挥了挥手，已经主动往外走，「处理这种事情，还是我擅长一点。医生，赶紧走吧？乔慕，有事我打电话回来。」 「好，」乔慕应声，在白十七跨出去的时候，又匆忙叮嘱，「你小心。」 小心什么？ 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脱口而出这么叮嘱了…… 「放心吧。」白十七的声音，已是在门外。 乔慕这才收回视线。 她的心里有些窒闷，有些心虚：刚刚医务人员在的时候，她可以不插话，就在旁边干站着。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而她的心里还有关于唐北尧的猜想…… 怎么办？ 乔慕的眼底有些仓惶。 她胡乱地环视周围，想要寻找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寻找一个方法，把目前这种尴尬翻篇过去。但是，她的视线却无意中和翩翩相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在彼此目光相撞的后一秒，翩翩竟先一步躲开了视线。她似乎比她更心虚，眼神也更仓惶。 「我给这里的老闆娘打个电话吧？」赵警官在一旁开口，他思忖了两秒，率先打破了沉默，主动处理事情，「让家里人尽早去医院。一会儿我再把这里打扫一下？」 赵警官指了指周围。 屋子里倒是没什么乱的，就是楼梯上、地板上，斑斑点点的都是血迹，看起来不免触目惊心。 「我帮你！」翩翩迅速接话，在打扫这件事上，格外殷勤积极。 「那我也……」乔慕试图开口。 但她的话才说了个开头，便被翩翩打断了—— 「不用！」翩翩迅速拒绝，在说完之后，才尴尬又牵强地笑了笑，「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行了……你早上起来的很早，不如你去休息吧？」 乔慕愣了愣。 她总觉得，翩翩的反应突兀又奇怪。 但是她没有办法细究。 她现在也想……快点看到唐北尧！ 「……好。」乔慕点点头，虚应着微笑，「谢谢。」 ………… 楼上。 房间内。 那层厚重的窗帘还拉着，窗户的方向只透进来些许的光，整个房间依旧是昏暗的。大床上的隆起依旧在，而且唿吸均匀、绵长…… 唐北尧还没醒来。 在她走后，他似乎只是翻了个身，从未做过别的。 这里的外面的血腥……宛如两个世界。 乔慕抿了抿唇。 「唐北尧……」她走上去，低喃着叫出他的名字。她想去握他的手，但是下一秒，手腕便被他反客为主地握住。然后，他伸手一拉，她便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跌入他的怀中…… 他还没醒。 这是他本能的反应。在拉到她之后，他便伸手过来揽她，试图把她往怀里带。 乔慕整个被他抱住。 她的身体贴上他的，鼻翼间尽是属于他的气息：干净、清冽……这是让人心安的感觉。他没沾上丝毫的血腥气，也不像刚刚起来，差点杀了一个人的样子。 「刚才……」乔慕本想叫醒他问他的。 但是低喃出了两个字后，她便自行噤了声。 刚才…… 他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算了。」想了想，她还是颓然地选择放弃。她并不想吵醒他，只是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怀里挣开，默默地从床沿起身，走到了窗户的旁边。 她不想质问他什么。 昨晚唐北尧被「香气」激惹，又被她的血液克制，现在已经够虚弱糟糕的了……就算他真的「失控」做了什么，其中也有她的责任。 她会等他醒来，然后一同承担。 ………… 乔慕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床边。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心中只觉五味陈杂。 而从她的这个方向，正好也能看到楼下庭院里情况——翩翩和赵警官正在忙碌。他们找到了扫帚拖把，以及擦地的工具，正一样样地往里面拿。 他们在清理血迹。楼梯上的那些血痕，都需要拖过再擦过，才能彻底弄干净。 乔慕就这么闷闷地看着，没有出去帮忙，直到她看到：翩翩拎了一桶水，晃晃悠悠地往里来，而赵警官迎上去，直接把水桶接了，轻而易举地拎着往前…… 乔慕一怔。 然后，原本她想收回的目光，勐地又投射出去，死死地盯着楼下。 等等！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第644章 644 交给我就好 第644章 644 交给我就好 赵警官的身体好了？ 之前在a市的时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脾脏破裂！ 他整个人都是萎靡虚浮的，就连在飞机上的时候，赵警官看起来也是病怏怏的模样。而现在……他不止步调如常，而且还能拎这么重的水！ 着不正常。 纵使她不是医学专业的人，但也有基本的常识：任何正常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康復！ 除非…… 他用了不正常的「治疗」方式。 乔慕不由产生这样的联想！ 毕竟—— 翩翩到底还是那个组织的人，而那个组织，拥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前沿科技……可是翩翩为什么不说呢？刚刚目光相撞的时候，翩翩又在心虚什么呢？ 乔慕不由蹙眉。 这件事情，她尚存着很多不解。但是对于翩翩的怀疑，在最初的萌芽之后，迅速地滋长蓬髮起来。她突然有种非常大胆，非常恐怖的猜想！ 如果，撇开她最初的直觉，蓉蓉的事情，根本就与唐北尧无关呢？ 比如「治好」赵警官的方法，类似于「以命换命」这种呢？那蓉蓉突然过来，算是无意中撞见而遭殃？还是无意中成了牺牲品？ 再联想蓉蓉倒下的位置和姿势…… 匍匐在楼梯上。 头是往上的，脚是往下的，她这样的姿势，似正努力地往上爬。如果真的是唐北尧伤害了她，她为什么还要爬上楼？楼上可是唐北尧的所在。 除非…… 除非这个姿势不是逃亡，而是求救！ 她再向唐北尧求救！ 「嗡嗡嗡……」 有电话恰好在此时打进来，手机在震动状态，发出嗡嗡的细响。 乔慕勐地清醒过来。 但先前那种离奇、疯狂的想法，还是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嵴背涌上层层凉意，就连鼻尖，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太可怕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更可怕的是：如果她的想法成立，那等于要推翻对翩翩的信任！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推翻了，那么他们此行的计划，还能继续进行吗？ 「嗡嗡嗡……」手机的震动还在持续。 乔慕又连忙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号码闪烁，来自于白十七。 「餵？」乔慕按下接听键，她说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有着明显的恐慌和无力。她舔了舔嘴唇，也发现自己的双唇一片干涩。 「我这边到医院了。」白十七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语速很快，「你放心吧，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这里没多少事，我能处理好。」 「她能说话吗？」乔慕紧张地追问。 对于刚才发生过的真相，最清楚的，应该只有蓉蓉本人吧？她想要问她！她刚才眼底的恐惧，到底是对于谁的！是对于翩翩的吗？ 「说不了话。」白十七在对面低嘆，「人失血有点多，都快要接近昏迷状态了。而且打了不少镇定剂，为了让她情绪稳定。」 「那她脖子上的伤呢？是什么造成的？」乔慕问。 「这个医生还没给我回復，人刚推进手术室，还在里面处理。」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又想起来，「但肯定不是利刃割伤的！在救护车上那个医生就说，如果利刃割伤了颈动脉，血会流得更快，人肯定活不成的……」 白十七又说了不少。 但是后面的补充，对乔慕来说，也没有多少意义。 「……好。」乔慕低低的应声，在各种情况都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想让白十七太早回来，「那你在那边再留一会儿。老闆娘应该接到通知，也快过去了，你能应付吗？」 「行，没问题。」白十七一口应下，她又补充了好几句「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之类的，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 「嘟嘟嘟……」 听筒中只剩空洞的忙音，乔慕才后知后觉地按下挂断键。 她还在思考。 但是，没有任何头绪。 「你回来了？」大床的方向，传来低哑又温和的声音，「……等了我很久？」 乔慕勐地回头—— 也不知道唐北尧是什么时候醒的？ 此刻他就坐在大床的中央，头髮还乱糟糟的，但是目光却清明且黑亮。 「唐北尧……」乔慕心中一喜，她所有的矛盾和不安，在看到唐北尧醒来之后，都转化成了释然和欣喜。在大脑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脚下已忍不住走过去，「你终于醒了！」 她看到了他黑亮深邃的眸。 她看到了他浅淡的笑。 他是唐北尧。 清醒的、并且恢復过来的唐北尧。 「怎么了？」唐北尧伸手，他似乎听出了她话中暗含的委屈，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顺势补充，「电话里的内容，我已经听到了。」 他直奔主题。 「……是那个叫蓉蓉的女孩子，也就是老闆娘的女儿。」乔慕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概括出声，「她刚刚倒在外面的楼梯上，脖子上都是血，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认为是我做的？」唐北尧点了点头，问得直接。 乔慕一怔。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讶然，触及唐北尧看过来的目光，只觉得无比尴尬。可想了想，她还是实话实说地继续了—— 「对。」乔慕坦然地承认下来，「之前我以为，她会惹到你，让你失控，眼睛变成红色那样的……」说到一半，她的视线又转向门口，隔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静静的看着，「现在，我更怀疑翩翩。」 她把发现的疑点都说了，甚至连自己的猜想也说了。 「怎么办？」最后，她询问唐北尧，「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再相信她？」而刚才唐北尧的身体虚弱在恢復，同样也没有听到外面。 乔慕觉得无助。 可唐北尧在听完一切之后，却只是安抚轻笑—— 「我知道了。」他微微颔首，揉了揉她尚在僵硬中的肩膀，「这不重要。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可是……」乔慕犹豫。 但刚要开口，却被唐北尧抢先。 他显然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另外，你为什么觉得，她能惹到我失控？」
第645章 645 探望 第645章 645 探望 为什么？ 乔慕不由一怔。 「因为……」她支吾了半天，在唐北尧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喉咙发干。半晌后，她才喃喃开口，「……昨天晚上的你，让我很担心。」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怕还有其他的东西会影响到你。」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想去回忆昨天晚上的情景，「你的眼睛，都变了颜色！我怕……」 说到这里，她颓然地停下。 她害怕！ 而且怕的东西太多了…… 她没办法用精准的语言概括形容，她只能低下头，默默地看着素白的被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头上一暖。 是唐北尧的手掌覆上来，像是安抚小动物那样，沿着她的髮丝轻轻摩挲。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在听懂了她的意思之后，才开口解释—— 「我没有失控。」 「那个时候，我只是感觉身体很难受……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克制。」 「我一直很清醒。」 …… 唐北尧说完。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没有刻意的安慰或掩饰，却已足以叫人心安。 「你不会失控？」乔慕的眼底略过一抹震惊，听到唐北尧这么说，才立马仰起头，「你一直很清醒？」 「嗯。」唐北尧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顺势补充，「只是在那种难受消失之后，我会很累很困……所以我之后又睡了很久。」 顿了顿，他在解释完毕之后，话锋又是一转，「你刚才说……怕我其他东西影响到我？那么之前是什么东西影响了我？你知道？」 唐北尧询问。 他依旧是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把她的担心解释完之后，他便着重询问他捕获的重点。 「一个吊坠。」乔慕立马答了，想了想又纠正，「或者说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之前蓉蓉戴在脖子上的，我闻着有一种很淡的香气……」 乔慕如实说了。 包括这种石头来自于沙漠深处，而且这种香气只有她一个人闻得到……以及「购买」这块石头的过程，她也一併事无巨细地转述了出来。 唐北尧拧眉。 「她把你锁在仓库里？」然后，他开口，声音中多了明显的冷沉和不悦。 「嗯……不过这不是重点。」乔慕摆摆手，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事，「我把东西藏在仓库里了。我现在想，这种石头，会不会也是组织的研究成果之一？蓉蓉之前迷路到达的地方，会不会就是组织附近？」 这些问题，她之前就在考虑了。 只是当时又被推入仓库，心里担心别的，所以一时之间没有顾得上…… 唐北尧抿唇。 他兀自沉默了半晌，才似乎把个人情绪收敛下去，先接下她的话谈正事。他果断地说出决定：「我们现在去那个东西，把石头拿回来。」 「拿回来……我们？」乔慕不由一怔，迟疑着提醒，「你不能接近它！」 可唐北尧的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得先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影响。如果它真的是组织的产物，那我们拿到它，分析出石块成分，就能直接派无人机进沙漠勘探，我们就不用再冒险。」唐北尧说话的同时，已经起身，快速地收拾自己，「等我一下，马上出发。」 ………… 十分钟后。 唐北尧整理好了自己。乔慕则跟在他后面，双双出了卧室……他们要去先前的那个商场，把她藏在仓库货架顶端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楼梯上有些湿。 之前蓉蓉留在楼梯上的血迹，都已经被拖掉或者擦掉，现在视野所见的范围内，只剩一片湿意。 翩翩在挤一块抹布的水，赵警官则站在她身边帮忙。 唐北尧没搭理他们。 他从楼梯下来后，便拉着乔慕，径直走向大门。 「唐少！」倒是翩翩率先开口，叫住了唐北尧，而且对唐北尧的称唿，也恢復了最初的恭敬，「你们……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乔慕回头，看向翩翩。她总觉得翩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北尧同样止步。 「是。」他转身过去，但回復翩翩的，却不是什么善意的答案，「和你没关系。」 说完，他便又要继续向外。 「唐少！」翩翩的声音却是一紧，脚下也跟着向前两步，突兀地问出来，「您刚才一直在睡觉吗？外面的动静……您什么也没听见？」 「没有。」唐北尧反问，「你能告诉我什么？」 翩翩沉默。 按理说来，唐北尧没听到，无人知道翩翩的「罪证」，她应该开心和释然才对的。但是乔慕却分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为什么？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沉吟了一秒，翩翩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改换了话题，用恳求的语气继续，「你们要是回来的早的话，我们一起去医院探望一下吧？」 「白十七在处理。」唐北尧提醒。 「不是，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翩翩试图继续努力，「无缘无故伤成这样，我们去探望一下，给她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无缘无故？ 对于翩翩的用词，乔慕不由蹙眉。 「这里已经打扫干净了，我们之后也没什么事。」翩翩继续，她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用过的抹布，递给了赵警官。后者接过，拿着抹布，然后拎起水桶，默默地去处理污水。 唐北尧的目光跟着赵警官走了数秒。 然后，他的视线转回—— 「好。」唐北尧应声，就这么突然地转为了答应，「我们办完事，就一起去医院。」 他微微颔首，然后拉上乔慕，往外走去。 这回，翩翩站在原地，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拦。 乔慕被牵着往前。 她的目光在唐北尧和翩翩之间来回，频频在前后之间转换，脑袋中有种说不清的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两人的对话…… 这么奇怪呢？ 「看什么？」握住她的手掌紧了紧，唐北尧微微用力，把她的注意力转了回来。 「为什么要去医院探望？」乔慕不解。
第646章 646 故人 第646章 646 故人 为什么要去医院探望？ 乔慕不明白。 不是她冷血，而是—— 她清楚这里所有人的做事方式，对于蓉蓉受伤这件事，要兴师动众集体探望……这太奇怪了！ 唐北尧捏了捏她的手掌。 「嘘！」 他低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某个方向，然后压低了声音：「因为这件事情……应该会比我们看到的更复杂。」 而他的选择，是静观其变。 ………… 商场。 唐北尧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从这个车库走过去，直接就能进地下一层的购物中心。之前买项鍊、被反锁的仓库，都是在这一层。 这里没什么人。 也许是不在周末，也不是什么黄金时间，所以来商场逛的人很少，地下停车场里，也空空荡荡的，大部分的车位都还是空着的。 唐北尧本想是陪着一起进去的，乔慕却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 这个停车场里没有人，可不代表购物中心也没人。就算里面人少，但基本的销售员和工作人员还是有的，如果在拿到那块石头之后，唐北尧近距离接触，当场有了「变化」该怎么办？ 她不想被别人看到。 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最后的决定是：乔慕一个人进去取，唐北尧在车里等。 「我马上就回来！」乔慕推开车门下去，并不觉得取一样东西，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对于唐北尧的担忧，无语失笑，「这点距离，你也是能听到的吧？」 唐北尧点点头，神色微微放松了一点。 乔慕这才离开。 ………… 商场内部。 依旧是那几个贩卖的柜檯，没有什么客人，几个营业员还凑在一起聊天。之前买东西的那个柜檯营业员还记得她，在她经过的时候，主动和她打了招唿。 乔慕颔首回礼。 她走过这块「相对热闹」的区域，循着之前的记忆，拐入仓库的那条走道。 她看到了那个仓库。 铁质的仓库门还开着，门栓松垮垮地吊在外面。而仓库里面只有微弱的光，那是商场设置的24小时照明，和她之前被关的时候一样。 乔慕推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这里也不像是有人进来的模样，所以乔慕径直走到那个货架旁边，踮起脚尖，摸索寻找藏在货架顶端的吊坠…… 没有。 于是她更努力地踮高一点，摸索更大的地方。 还是没有。 乔慕觉得奇怪，她索性后退一步，然后使劲跳起来，看清货架顶端的情况…… 空的！ 眼前所见，让她的神色不由一震，全身也不可避免地一下紧绷：空的？货架的顶端，空空如也……她所看到的，只有一层厚厚的灰，以及她刚才摸索留下的指痕。 怎么会……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商场的人甚至没来搬过物品，这里的陈设也没有任何变化，怎么会单单没了那块石头？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特意进来，把东西拿走了！ 那太可怕了！ 是谁？ 能知道她把东西藏在这里？并且知道石头的来歷和作用吗？难道……那个组织的人已经来了。 乔慕的心中一寒，正打算疾步出去，却在转身的剎那—— 「你在找这个吗？」沙哑缓慢的女声，从仓库的门口传来。 她看到一个低矮又熟悉的人影，站在了仓库门外。对方戴着一块暗色的头巾，整张脸都隐匿在头巾的暗影里。唯有她手里拿的东西，无比清晰。 正是那块石头。 正式她从蓉蓉手里买来的，那个「吊坠」。黑色的，小小的并不起眼。而且现在吊坠上的挂绳已经被取下来了，被握在指间的，只剩下了一块纯粹的黑石头。 「你是谁？」乔慕警觉地询问，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迅速思考应对的方式。她所处的地方，是昏暗逼仄的仓库，周围只有窄小有限的空间；而对方却堵在了门口…… 这样的情势，对她有些不利。 万一动手什么的，她施展不开，也没地方逃跑。 但好在，唐北尧就在外面停车场的车里，这里发生什么，他都能听见。说不定她在问「你是谁」的同时，唐北尧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乔慕……我们见过的。」相较于乔慕的紧张，对方却保持着平缓的语调。她发出一声轻嘆，然后用那只带着黑手套的手，取下了包裹着的头巾，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苍老、难看。 乔慕记得对方。 她甚至记得，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应该拥有着树皮那样的皮肤。她们第一次见面是也是在这个城市，第二次见面，则是在组织的「墓地」附近…… 距离上次见面，隔了不算很久远吧？ 可是对方的面貌，却有了极大的变化——那张脸上的皱纹更多了，眼窝更加凹陷了，眼神似也变得浑浊了……对方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不止。 或许应该说是二十岁…… 「你……」乔慕震愕地看着对方，在这强大的视觉冲击下，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在找这个吗？」对方又开口重复，说话的同时，她抬脚进来，主动递还了那块黑色的小石头，「……你可以拿着它，对你有好处。」 乔慕没接。 她看着对方，脸上还有明显的犹豫：「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 你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了。 「我看到你被关在这里了。」不等乔慕把话说完，对方已先行开口，「还有上回我救的那个姑娘，被关在了厕所。我替她开了门，让她来找你。」 「你刚才就在这里？」 「是。」她点点头，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来，「我本来不想和你打招唿，也不想让你知道我的。但是我感觉到了这个……我想你一定会找回来。」 等等！ 感觉到了这个？ 感觉？ 对方这样的形容，让乔慕的心中不由讶异。她的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询问：「这到底是什么？」
第647章 647 原石 第647章 647 原石 乔慕蹙着眉。 她静看着眼前的人，面上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但是眼底，却不由露出惶惑来。她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想：这块无意中发现的石头，很重要？ 「呵……」对方轻笑。 那张本就苍老的脸庞，因为这样的微笑，褶皱更是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原石。」老人没有隐瞒，在下一秒便爽快地给出答案，并且自顾自地往下解释，「所有的东西，在接近它之后，都会显露本来的面貌。」 「原石？」乔慕怔神。 对她来说，这还是一个新鲜的名词。 不过…… 显露本来的面貌？ 这话她怎么听不懂？ 「嗯。」老人点点头，主动上前两步，直接把小石头塞到了她的掌心。然后，她又迈着蹒跚又摇晃的步子，重新退出一段距离，「就像这样。」 「什……」么？ 乔慕的话没问完。 因为眼前的情景，已足以叫她震惊。她发誓，这一切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的—— 老人脸上的褶皱在减少，皮肤的「塌陷」，也在减轻……在退出一段距离后，原本「神奇老了二十岁」的人，又「神奇年轻了二十岁」。 她恢復了上次见面的模样。 苍老，但还不至于年迈。 「你……你怎么……这……」乔慕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黑色小石头，整个人都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它能让人恢復本来的面貌。」老人重复，用这样更直观的方式，解释给她听，「真正的我，已经很老很老了……正如刚才你所见。」 乔慕张了张嘴：「你也是……」变异的人？ 这话似乎太过直接，她说到一半，终究是哽在喉咙里，无法直接问出来。 「是。」老人却已瞭然，点了点头，平静地承认下来。她抿了抿唇，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乔慕，你记住，你眼前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和那边有关的人，有时候看起来，是和正常人一样的。」 「所以……」乔慕看向手里的小石头，不由脱口而出，「它会让看起来正常的变异人，显示出本来的样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么直接说出「变异」两个字，似乎不太礼貌。乔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带着歉意连忙道歉。 老人却并不介意。 「是。」她点点头，索性顺着乔慕的意思往下说了，「变异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怪物的模样。这里是密城，原本就鱼龙混杂，你带着它，会安全很多。」 「那我……」 「它对你没有影响，你本来就是这样。」老人抢了她的话继续，「不是每一种变异，都为了长生不死……太复杂，又太多样了，我没办法说清楚。」 「比如？」乔慕不解。 她只见过一种「变异人」：那就是全身长着树皮一样坚硬的皮肤，机体的代谢完全停止，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永远活下来…… 现在看来，还有别的种类？ 「比如有些会变成奴隶，有些会变成侦查使者，还有一些……具有攻击性。」老人概括地说完，「没有原石的话，变异初期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乔慕没怎么听明白。 这有点复杂。 所以…… 在她的周围，很可能还有「肉眼不可见」的组织人员？或者说是看起来很正常的变异人？ 「真的好巧，你居然得到了这个。」老人已缓缓地继续，声音有几分庆幸，「原石只在禁区附近才有，谁也没办法轻易拿到……」 「什么？」后面的半句声音太轻，乔慕没有听到。 老人也不再重复。 她只是强调—— 「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这样你就知道，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概括起来，也就是这个用处。 乔慕隐约听明白了。 只是…… 「我不能随身带着它。」想了想，乔慕还是颓然摇头，「它会让人难受，甚至让人失控……」她想到唐北尧，想到了他昨晚双眼赭红的样子。 「为什么？」老人一愣。 在触及乔慕的目光，看到乔慕遥望的方向时，她才重新反应过来—— 「你是说觉醒者？」她开门见山，直接问出重点，「他会难受，会失控？」 乔慕一怔。 被问及唐北尧的事，她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但是在触及对方的目光，看到对方眼底的真诚和清澈时，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想骗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她很确定对方不是敌人。 「是。」乔慕点了点头，视线看向门外的某处，「他的眼睛都……产生变化了。」她只是委婉表述，并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她在说话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唐北尧怎么还不来？在听到这里的对话后，唐北尧就是走得再慢，也应该已经到门口了啊…… 「赭红色？」老人却先开口。 「呃……」乔慕一愣。 她怎么知道？ 「那是觉醒者的本来模样。」老人笑笑，「歷任的觉醒者，在经歷到这个阶段时，都会发狂、失控、嗜杀……会变成一个魔鬼，做出很多完全丧失人性的事，然后死亡。」 老人像是陷入某种回忆里。 她的声音缓慢、平静、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哀伤…… 乔慕的脸色微白，全身都是紧绷着的。 对方每说一句，她的嵴背便不由僵直一分。她知道！正如之前荒流所说，唐北尧会死亡，而且是死在他最强大的时候……这个残忍的答案，现在又被提醒了一遍。 乔慕闷闷地想着，直到她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 「但是他不会。」 「什么？」乔慕勐地抬头。 不会什么？ 不会死吗？ 她想从对方的身上，获得一丝希望。 「因为他不一样。」老人勾了勾唇角，那脸上残存的褶皱下，似藏着苦涩，「你记住了。原石的作用，只是让人显示本来的面貌，并没有任何其他作用。他的诸多反应，都是因为他自身在变化，和这没有关系。他和歷任觉醒者不一样，因此，他的结局，是未知的。」
第648章 648 你怎么办 第648章 648 你怎么办 未知。 乔慕抿唇。 对于这个答案，她不知道应该欣喜？还是担忧？ 「唉……」对方长长地嘆了口气，她在说完这么多话后，似如释重负，也似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她像是自言自语那般，往下低喃，「那个孩子，当年就死了……他身上不存在寄生，他就是宿主本身。」 乔慕抬头。 她没有接话，但是心中不由冒出两个字：果然！ 这和南溟之前的调查情况相符——歷任的觉醒者，都是在胚胎时期，就植入觉醒元素的！而唐北尧……他和歷任的觉醒者不一样…… 「卓玛！卓玛！」走廊里传来急促的低唿，有一个瘦小的少年，迅速地跑了过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没有说完吗？」 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穿着的衣服却很老成，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而且他还戴着黑色的手套，连手腕的位置也遮得很好…… 乔慕瞭然。 看来，这个少年也是…… 「快好了，你先出去。」老人点点头，示意少年先走，然后才转头，视线重回乔慕的方向，「我得走了。他在附近吧？一会儿他就该听见过来了。」 「嗯？」乔慕一怔：这么说，唐北尧这么久没过来，是因为没有听见？ 她警敏地看向走廊—— 那里静悄悄的。 果然，唐北尧根本就没过来。 「咳咳！」被称为卓玛的老人清了清嗓子，她在说了那么多之后，才似想起来最初的来意，缓缓开口，「我来，其实是想问你，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和他们抗衡？」 乔慕点点头。 和组织抗衡，这是势在必行的。 「可是……」卓玛的声音顿了顿，她的眼底似闪过犹豫和为难，就连接下来的询问，也变得小心翼翼，「……这值得吗？」 她问得很深奥。 这简单的一句话中，似隐忍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但对于乔慕来说，这根本无所谓值不值得！她甚至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后果！因为—— 「我没有退路。」 「好……也好啊……」卓玛点了点头，「这种永无止境的轮迴，总该有个人出来，让它走上终点。乔慕，我来是告诉你，我们这里很多人，会帮你。」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记住，一定要尽快！禁地出了大事，死城一片混乱，这是最好的机会！但你想清楚了，一旦开始，后果无论如何，你都要承担。」 说完，她迅速转身。 她像是掐准了时间，在话音落下时，便迅速地离开，再也不多说半句。 「诶？」乔慕叫不住她。 对方的脚步极快，几乎是小跑着往走廊尽头，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乔慕止步。 但是，对方最后的那几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 停车场。 乔慕拿了东西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唐北尧开了车门，正从车里出来。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动作才一怔，脚步在车旁停下。 「怎么去了这么久？」唐北尧远远地询问。 停车场里没有别人，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区域内迴响，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依旧听得清晰。 「碰到了一个人。」乔慕概括，小跑着走回唐北尧所在的位置，顺势询问，「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唐北尧果断摇头，疑惑挑眉，「怎么了？」 「我和一个人聊了几句，但是她说的大部分话，我都没怎么听懂。」乔慕边走边回答，距离唐北尧和车不足五步的距离，「她说让我……」 话到一半，她不由噤声。 因为她看到唐北尧的眼睛，已逐渐有了变化…… 是原石的作用？ 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就会展露人的本来面貌？ 「……上车。」唐北尧当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帮她开了车门，「进去说。」 这里很容易被监控拍到，也很容易被往来的人看到。 「好。」乔慕点点头，连忙钻进了车里。 唐北尧从另一侧上来。 「……的确是对我有影响。」他自嘲地笑了笑，率先说了这么一句。 「很难受？」乔慕不由担心。 她迅速地把那块小石头拿出来，原本下意识地想递给唐北尧看，但是在看到唐北尧的状况后，又迅速收手，想着要不要把东西拿出去？ 唐北尧却已伸手过来：「给我看看。」 「可……」乔慕犹豫。 在她迟滞的时候，唐北尧的手已伸过来，直接拿住了那块小石头。他的指尖，擦拭过她的，带着微凉的温度。 「怎么样？」乔慕紧张追问。 「看不出什么来。」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样？」乔慕的眼底，还是难以控制地担心着。 「我不难受，只是有点不习惯……」唐北尧转头过来，安抚地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继续端详那块石头，「你刚刚在里面，碰到了什么人？」 他还关注着这个问题。 乔慕没回答。 她看着眼前的唐北尧，暗暗有些心惊：虽说他看起来和昨晚一样，但是他明显没有昨晚那种难受和失态了……她怎么感觉他又在变强？ 不可能啊！ 昨晚明明是她克制了他的啊…… 「乔慕？」这片刻的怔神，让唐北尧不由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然后才郑重地追问，「你碰到什么人了？」 「之前救白十七的人。」乔慕这才回神，她实话实说，包括这个小石头的作用，以及对方说尽早动手，会帮忙的话，也一併转述了。 唯有关于唐北尧的…… 她没有说。 关于这段复杂的「身世」，一向都不是唐北尧喜欢的。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唐北尧蹙眉。 乔慕摇摇头。 对于这个，她同样也不知道原理。 但好在，唐北尧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既然她让你带着这个，那你带着吧？」他很快把石头递过来，淡淡补充，「密城的确鱼龙混杂，你拿着它，会好很多。」 说完，他发动车子的引擎。 「可是……」乔慕转头，依旧是从侧方，看着他那双赭色的眼睛，「你这样……怎么办？」
第649章 649 让她跟着你 第649章 649 让她跟着你 她望向他的眸—— 深赭、异色。 「我没事。」车子已经启动，唐北尧手握着方向盘，视线依旧停留在前方。只有他低凉平缓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会有影响。」 乔慕拧眉。 怎么不会有影响？ 就光看瞳孔的颜色就…… 这样的他，要怎么出现在别人面前？ 「你的……」乔慕试图提醒反驳，但话未说完，便不由噤声。因为车子刚好驶出地下车库，外面的阳光透射进来，照在彼此的脸上。 而她在阳光下看到唐北尧的眼睛，竟然逐渐转为了深茶色…… 虽然和以前不同，但已不是「异色」。 唐北尧正吸了口气，似在暗暗调整自己的唿吸，嗓音依旧保持着沉稳平静：「我可以控制。」 能控制？ 乔慕讶然。 「那……」她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想要问个仔细。这回才说了一个词，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响起，突兀的铃音打断了她原本的思绪。 是白十七打来的。 屏幕上急促闪烁着的，是白十七的号码。 「白十七的。」乔慕指了指手机解释，只能暂且把到嘴边的话题放下，然后按下接听键，「餵？」 「喂，乔慕！」电话一通，白十七的声音便传过来，嗓音急促，噼头盖脸地丢出一堆问题，「刚刚怎么打不通你电话？你在哪儿？在住的地方吗？」 「刚刚……」乔慕从后视镜里，遥遥地望了望地下车库的入口，「……刚刚在地下室，可能没有信号。我和唐北尧在外面，怎么了？」 是医院那边出了问题？ 可白十七之前说那边没事啊！ 乔慕在询问的同时，眉头已不由自主地皱了下来。 「在外面？太好了！」电话那端的白十七却似松了口气，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之后，才又继续叮嘱，「你们可千万别回去！有人会来捣乱！」 「谁？怎么回事？」乔慕神色一凛，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唐北尧还在沉默开车，但是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还不是那个老闆娘！」白十七忿忿回答，提到就一肚子火，「我打电话通知她了，结果她一路心肝宝贝地哭过来，来了以后也不急着见女儿，倒是和我聊赔偿！还带了据说是『舅舅』的男人，凶神恶煞不讲道理！对了，她还说找了亲戚朋友，要去住的地方把我们都揪出来负责……」 白十七冷嗤。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气愤。 「赔偿？」乔慕抿唇，她抬头，和唐北尧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继续，「你就给吧，多给点也没事。我们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 她想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 「我愿意给啊！」白十七在对面拍桌子，隐约还能听到手掌拍在桌面上的巨响，「他们这是贪得无厌！现在不要钱，要人，要我们负责她女儿一辈子……」 听白十七的语气，也是被缠得没辙了。 「告诉她。」唐北尧听不下去，终于开了口，在旁边插话，「我们这就过去。」 说完，他勐地踩下剎车，调转方向盘，往医院的方向驶去……车速很快，他又这么勐然调头，在强大的惯性下，乔慕不由发出一声低唿。 「怎么了？」白十七的声音一紧，「你是不是碰到他们找来的人了？赶紧跑！躲远点！强龙难压地头蛇的！」 「不是。」乔慕握着平衡扶手，默默地调整了一下，「我们还在路上。唐北尧说……我们现在就来医院！你把楼层和病房位置给我。」 「啊……」白十七似是一愣，然后又快速点头，「好。」 ………… 医院。 密城很小，能够算得上是综合性医院的，也只有一家，所以他们找起来，也反正方便。十几分钟后，车子便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 「喂！这里！」白十七在二楼打招唿，她的半个身体都挤出了窗户，正朝着他们拼命挥手。 乔慕同样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你等我过来！」白十七的身体又缩回去，在她的身影彻底离开窗户时，她似还对屋里的人吼了一句，「……我跑什么？我去接人！少废话！」 …… 「里面还坐着老闆娘，以及老闆娘的哥呢！」一路小跑出来，见到乔慕，白十七便开始抱怨，「我借了个医生办公室，让他们进去坐着。简直无赖……要不是怕事情闹大，我就动手揍了！」 「就两个人？」唐北尧问。 「对，我见到的就两个。」白十七点点头，回答唐北尧的问题，就显得规矩多了，「但是他们说在医院有熟人，还说其他的亲戚，已经去我们住的地方讨公道了……」 总而言之，对方是「当地人」，后援力量强大。 唐北尧闻言点了点头。 「明白了。」他微微颔首，「先进去。」 乔慕跟在他身侧。 再往前的时候，她有意挣开他的手，退后了几步距离，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她的身上还有「原石」，离他远一点，就「安全」一点。 ………… 办公室。 原本的医生办公室，现在已被白十七包下。所以这有限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以及老闆娘那边的两个人……总共五个人。 有一个细节，乔慕看得很清楚—— 在唐北尧进去的瞬间，老闆娘和那个男人打量了一眼，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不是兴师问罪的眼神，而是打量之后，互相讨论的眼神。 甚至眼里写着……满意？ 「说吧。」唐北尧出声，开门见山，「想怎么样？这里我做主。」说话的同时，他已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在两人面前坐下。 没有严厉的开场白，没有恐吓的言辞，他只是往对方面前一坐，这样的威慑力，便让对方的两人同时脸色一白，由刚才的趾高气昂，变得眼神飘忽起来。 「……我们不要钱。」老闆娘率先开口，「我女儿毁容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我再说一次，她伤的是脖子，不是脸！」白十七不忿打断。 她还想骂几句解气，但是唐北尧已伸手，示意她不要继续开口。 「脖子留疤的话也难看啊……也是会影响一辈子的……」老闆娘在那边嘀咕。 唐北尧只是听着，没有接话。 他的目光冷清且平静，就这么等着对面的两人，说出最终目的。 老闆娘的眼神发虚。 越往后，老闆娘的声音便越是中气不足，最后她索性低头，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男人，示意后者替她继续往下说。 「咳！」那个长得粗壮的男人清了清嗓子，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她从小在那块地方长大，怎么会意外从楼梯上摔下去？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说不定是让你们糟蹋了，被你们弄成这样的……居然还想伪装成意外！」 乔慕蹙眉。 她只听了不足一分钟，就明白白十七咬牙切齿的表情是为何了！这简直是颠倒黑白，是无赖！ 「对！」老闆娘在旁边点头附和，「你……你得对我女儿负责！她以后嫁不出去，你得要她，得带她去大城市享福，住大房子。」 唐北尧冷笑。 他的眼底略过至极的寒，表面上却是问得漫不经心，甚至还有几分似笑非笑：「让她跟我？」他替对方，说出他们的最终目的。 「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跟你！」老闆娘的脸色一喜，她还以为这是唐北尧松了口，所以迅速接话。 「拜託，瞎了吗？」白十七忿忿地抱不平，手指指向乔慕的方向，「你们看清楚，他们两个是一对！都快……都已经结婚了！你们女儿算什么东西？」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震慑力和说服力，白十七话到一半，临时改了口。 「呃……」乔慕愣了愣，她也替对方觉得尴尬。所以在唐北尧开口之前，她有意插话，试图给对方台阶下，「还是谈钱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可对面的两人，哪里会把她的话听进去？ 他们的眼里，只有唐北尧…… 他们还抱着那种愚蠢的幻想…… 「结婚了？」老闆娘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竟然咬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蓉蓉做小的，也可以。」 「你！」不止是白十七震惊了，就连乔慕，也被震到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唐北尧勾了勾唇角，问了出来。 对面的两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那就没完！」老闆娘的脸沉下来。 「欺负了蓉蓉难道想一走了之？」那位舅舅也不甘示弱，「我这就让人砸了你们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砸了！你们都等着，不负责谁也别想好过！」 白十七气得跳脚。 如果不是不想让事情闹大，犯得着受这种威胁么？在这里真不敢轻举妄动！犯不着为了几个无赖，把自己暴露在荒流和那个组织的眼皮底下…… 「我大概了解了。」唐北尧点了点头，他缓缓靠上椅背，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指，「可惜，她说给钱的时候你们不识相……换我做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什么？」老闆娘一愣。 就连她旁边的男人，也是诧异地抬起头来。 乔慕没等到后续，只是看到唐北尧微微转过脸来，看向她的方向—— 「乔慕，你出去等我一会儿。」
第650章 650 他的杰作 第650章 650 他的杰作 他让她出去。 然后，他又抬眼扫了眼白十七，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示意，同样让白十七也出去。 「那这里……」乔慕蹙眉，有些不放心。 唐北尧沖她安抚一笑。 他没说别的，只有简单的一句—— 「这里马上会不太好看。」 ………… 医生办公室外。 乔慕站在走廊里，贴着那扇紧闭的门，却听不到里面任何激烈的动静。显然，是没有动手揍人。 那唐北尧打算怎么解决？ 还不能把事情闹大…… 她越想越焦急。 「我之前觉得那个蓉蓉三观不正。」白十七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斜倚着墙，还在一边感嘆着，「现在看来，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的缘故。」 「不过看上唐少，眼光倒是不错……不对！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真是服了他们的逻辑和想像力，就她女儿那种思想，谁稀罕糟蹋？」 …… 白十七冷嘲热讽了一阵。 然后，她才疑惑询问：「乔慕，你看什么呢？」 「里面……」乔慕指了指门板，「不知道唐北尧会怎么处理？他们要是真耍起无赖，又是这里本地的，对我们会很不利……」 「你就放心吧！」白十七轻笑，莞尔着摇头，「你真是和唐少在一起时间久了，连他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已经忘了？」 乔慕一愣。 白十七在对面耸耸肩：「他的耐心，可不包括对其他人。」 ………… 十分钟。 不，应该是，更短的时间。 乔慕还没彻底回忆出「唐北尧本性」时，医生办公室的门再度打开。这回走在前面的，是老闆娘和那个「舅舅」，他们都是脸色苍白，满脸惶恐的模样。 老闆娘的眼眶，似乎红红的……似要被吓哭的样子。 至于那个舅舅，什么话都不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晶莹的汗，可是他却不敢抬手去擦，只是耷拉着脑袋跟在老闆娘的身侧。 「谈完了？」乔慕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要多少钱？」 「不不不，不要……」老闆娘连连摆手，「只要我家蓉蓉人没事就好。她年轻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那你们先……」去看蓉蓉？ 乔慕想要建议。 但是话到一半—— 「是是是，我们先回去收拾打扫！」老闆娘却更快一步接话，虔诚地保证，「家具之类的东西，都算我们自己的！你们的行李有任何砸坏的，我们都赔偿！」 老闆娘点头哈腰的，一边说着，一边从乔慕身边绕过去，连连鞠躬颔首，「那我们就先走了？先走了啊……」 乔慕愣着。 这局势的变化太快，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只能站在原地，又往旁边退了退，给对方留出更多的空间，再目送对方离开这里。 在看到他们背影的时候，乔慕才发现：那位舅舅的裤子，似乎有点湿？ 唐北尧从他们后面走出来。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他在她身边停了停，「我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走。」 说完，他便要往前。 「等等！」乔慕忍不住拉住唐北尧的衣袖，好奇地问出来，「你怎么做到的啊？」在她贴近唐北尧的时候，她看到那双深茶色的瞳孔，又似有转为赭色的趋势。 乔慕一慌，连忙松开手，又退后一步。 「没事。」唐北尧失笑，他揉了揉眉心调整好自己，然后才朝门外示意了一眼，简明扼要向她解释，「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没带枪。」 「就这样？」乔慕讶然。 「还卸了那个男人的胳膊和下巴。」白十七在旁边接话，她算是看得懂门道的，「然后又装了上去……这种脱臼的痛，是喊都喊不出来的。」 唐北尧没接话。 他没再解释里面的细节，正如他一开始所说的那样，里面的场景会「不太好看」，所以他也只是对白十七的话默认，然后抬脚先向外。 …… 走廊里，暂时只剩下乔慕和白十七两个。 「估计已经有人去住的地方闹过了，可能还砸了我们的东西……」白十七在旁边低喃，「我真不想再回去了！我一会儿得上去问问翩翩，能不能换个地方住着等？比如酒店就很好。」 白十七自言自语。 乔慕却不由地一怔，听出其中的某个细节：「上去问问？她在哪里？」 「楼上啊，那个蓉蓉的病房。」白十七回答，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补充解释，「蓉蓉已经被送回病房了，我给她定了豪华间。至于翩翩，我刚才说别呆在住的地方，她就来了啊……比你早到一小会儿，喂！乔慕？」 白十七的话未说完。 乔慕已经转身，飞奔向楼梯的方向…… ………… 三楼。 乔慕用了最快的速度，找到白十七所谓的那个豪华病房。她也不知道如此赶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心里对翩翩的怀疑成型后，她就开始忌惮翩翩的每一个行动。 不会又惹出新的事端来吧？ 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碰！」 乔慕勐地推开病房门，直接闯入。 「嘀嘀嘀……」 病房里是杂乱无章的机器报警声。乔慕看到病床旁边的仪器显示频上，有红灯在持续闪烁，各类的数字也是警报中的红色。 翩翩就站在床旁，背对着门的方向。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枕头……死死地捂着病床上的人…… 「你疯了！」乔慕一怔，下一秒立马冲上去，想也没想地直接把人拉开，「住手！你这是干什么？」她勐地一下把翩翩拽向旁边。 连同那只枕头，也被她一併扔在地上。 「果然是你！」乔慕愤然出声，她在说话的时候，迅速把旁边的氧气管给病床上的人戴上，然后狂按床旁的唿叫器，「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想杀她？」 为了什么？研究？还是为了让赵警官提早恢復？ 这都不能成为剥夺别人生命的理由！ 况且，杀了人，影响更大，麻烦更多。 「……别按了。」翩翩开口，声音从身后传来，「病区的医生护士我都打点过了，没有人会注意这里的动静，也没有人会来这里的。」 「你……」乔慕气愤回头。 她正好看到翩翩竟捡起了地上的枕头，又要往病床的方向走过来。 「你有完没完！」乔慕直接上去夺枕头，「翩翩，你不是说会帮我们的么？这算什么意思？故意把事情闹大，让荒流发现我们一堆人？」 翩翩蹙眉。 「……不是。」她似经过一番挣扎，才闷闷回答，语气却是决然又肯定的，「乔慕，这个人不能留！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她死在医院里，谁都不会怀疑。」 她试图从乔慕手里抢回枕头，「快点！让她窒息死亡，查不出什么来的……」 乔慕没有放。 翩翩的这些话，在她听来，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你非要让她死？」乔慕不解，「那你告诉我一个理由！她和我们非亲非故，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或者暗自的打算，要取她的命？」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再晚她又要活……」翩翩的话到一半，突然噤声。 因为病床上的人，在唿吸到氧气以后，又开始迅速恢復。原本报警不停的监护仪，又恢復了安静；上面那警告的红字，变成了平稳的绿字。 乔慕松了口气。 翩翩却是失望地耸拉下肩膀。 「她不能留！」翩翩忿忿地瞪过来，她终于放弃了争夺那个枕头，勐地一下松开手，「乔慕，你知不知道，其实刚才……」 「吱呀！」 话到一半，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赵警官拎着一篮子的水果，出现在了门口。只是病房内的气氛怪异，让他在门口站了一瞬，也有些呆愣：「你们……怎么了？」 翩翩的脸色明显一白。 「没事。」但她很快收敛起了那瞬间的失态，扬唇笑了笑，「我先出去了……乔慕，你……」她似乎欲言又止，本想说点什么，却在看到旁边的赵警官时，又把话都咽了下去，「算了，随便你！」 说完，她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她在门口遇到白十七，把白十七也一併拉走了…… 乔慕留在病房里。 她想要看一看蓉蓉的情况，确定她没事了再走；而赵警官则拎着水果直接进了洗手间，很快里面便传来洗水果的声音。 「我刚刚在医院门口买的水果，还挺便宜的。」赵警官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谢谢，我不用。」乔慕回答，正好抬脚，看着床位的简单病歷卡。 关于蓉蓉的入院原因那一栏里，写着：颈部抓伤，怀疑大型动物抓伤。下面则是一些住院注意点，以及后续的各种治疗…… 乔慕微微蹙眉。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一栏里：大型动物抓伤？他们住的地方，哪里来的大型动物？ 那边连人都没几个…… 「叮！」 手机恰好响起，是有简讯进入的提示音。 乔慕退后一步，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是翩翩发进来的简讯。字里行间，都是紧张和急促—— 「乔慕，快出来！你怀疑错了人！有问题的不是我！蓉蓉确实不能留，可伤她的人是赵正源，他已经被荒流改造过了，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不要让他发现，先出来！」 什么？ 乔慕错愕。 也就在这个时候—— 「苹果要不要？我看着挺好的。」赵警官走过来，递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到她眼前。 他距她很近。 而她一低头，也能看到他的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的，爪状……
第651章 651 让开! 第651章 651 让开！ 乔慕看得很清楚—— 赵警官的那双手，原本还算白皙的手指，在迅速地变黑。他手指上的肌肉紧绷变型，可见毛细血管的走向和纹路，他的指节显得……纤长、尖锐。 这像是动物的爪子！ 乔慕震在当场。 她张了张嘴，但在这种极端错愕的条件下，却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嵴背僵硬着，从后腰到颈部，完全绷直的状态。好不容易，她才一点点地抬头，目光顺着那只拿苹果的「手」，缓缓移动到对方脸上…… 又是一震！ 「你……」乔慕不由一颤，脚下后退一步。 她看到赵警官的眼睛，一片浓郁的黑色蔓延开来，占据了原本瞳孔外的位置。此刻，赵警官的双眼，只剩下一片非人的、如墨的黑色。 这像是动物的眼睛！ 而且，她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动物—— 蝙蝠。 手、眼睛，都向蝙蝠那个种族靠近…… 乔慕深吸了口气。 她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只觉得心中也跟着发凉：赵警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现在因为她身上有「原石」，所以才…… 是吗？ 「怎么，不爱吃苹果啊？」赵警官的声音如常，他甚至还伸手往前递了递，「我觉得这……」 话到一半，他陡然噤声。 因为他在低头扫向苹果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的手…… 乔慕困难地咽了口口水。 她瞪大眼，在赵警官又看过来的时候，头皮发麻地迎上他的目光。她就这么沉默地和那双全黑的眸对视着，持续着这种诡异的僵持。 她在赵警官的眼底，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倒影，满脸惶惑不安的模样。同样的，想必赵警官也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他此时的模样…… 恐怖的模样。 「卡擦！」 他的手上传来轻响。 乔慕下意识地低头看下去，发现原本放在赵警官手里的那个苹果，已经被徒手捏碎。果肉以及被挤出的苹果汁，从那泛黑的手指掉落下去，滚落了满地…… 「你都看见了？」赵警官后退了一步，以笃定的语气问出来。他的神色倒还算平静，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有明显的不解，「……为什么？」 他诧异着自己的「显形」。 乔慕没有回答。 她的心态就是再好，也没有胆量留在这里，和这样的赵警官……讨论关于原石的问题。所以，在赵警官后退的下一秒，她拔腿就跑，往病房外面沖。 至少刚才翩翩发简讯说过的，让她快离开这里，赶紧出去的！ 可是—— 她的动作，像是激惹到了赵警官一样。原本还算平静冷静的人，在她抬脚的下一刻，竟也迅速地化静为动，勐地朝她的方向追过来。 而且他的速度更快！ 「碰！」 一声巨响。 乔慕的手刚碰上门把，赵警官的一掌便拍在门板上，直接阻断了她的去路。而且他的力气极大，在这种强力的震盪下，病房门上的玻璃当场碎裂…… 细碎的玻璃渣，同样都掉落在了地面上。 「你跑什么？」赵警官询问。 他就这么单手支着门，淡淡地问出来。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沉稳，但是乔慕却分明从那双动物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危险。 就像…… 动物在攻击前的隐忍和匍匐。 「我……咳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尽量掩饰着声音中的颤意，「病房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你要不要……想办法冷静下来？」 「碰！」 又是一声巨响。 赵警官的另一只手，同样拍上病房的门板。 乔慕下意识地闭上眼，这回已经没有玻璃可震，所以她没有听到玻璃的碎响。但是，她却听到木质被损坏的声响，大概是这扇门，也快被他拍坏了。 「我很冷静！」赵警官用吼的方式，喊出了这句话。 他的声音很大。 乔慕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耳道一阵「嗡嗡嗡」地乱响。她很希望这里的动静能引来外面的人，也许……可能……用镇定剂之类的东西，能让赵警官「冷静」下来？ 那也得先开门…… 想到这里，乔慕咬了咬牙。 然后，她用尽了力气，勐地一下踹向赵警官。她想让他吃痛地后退，然后趁这个机会开门出去，向外面的人大喊求助…… 但…… 失败了！ 她的确是一脚踹过去了，而且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此刻的赵警官，却像是石像一样，浑身硬邦邦的，根本就感觉不到痛。 一脚下去，他纹丝未动，只有脸上的愤怒更甚了。 「把话说清楚再出去！」赵警官坚持，「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会变成这样？」 他的语气低迷，有种不解和抑郁。 「我不知道。」乔慕咬了咬牙，平静回答。她眼角的余光看到病床的方向，视线看向那平躺不动的人，「……是你伤的她，对不对？你又是为什么？」 她想问清楚。 但是问清楚的前提，都在于赌在赵警官人性尚存上。 可她的提问，似乎把事情引向了更糟糕的一面—— 「因为……」赵警官摩着自己的牙齿，像是被激发的某种动物本你能一样，转为猎食的状态，突然低下头凑过来。 「啊！」乔慕低唿。 她敢发誓，赵警官这是扑咬的动作！仿佛他会在下一秒扑过来，直接撕开她的喉咙，用最原始又暴力的方式，解决她的生命…… 但他停下了。 他在凑到她颈间的时候，突然又停了动作。 「不行……」他低喃出声，这话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的，「只有你不行……主人的吩咐，只有你……不可以……」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隐忍。 什么意思？ 他隐忍的是什么？ 乔慕没有听懂。 她的身体僵直着，也没敢乱动。 而赵警官—— 他却在说完这句话后，勐地松手后退一步，他没有再为难她，而是直接沖向病床的方向。走路的时候，他的手已举起，以袭击的姿态，对准了病床上的人。 乔慕的脸色一变。 「不要！」这会儿哪还顾得上逃跑，完全是救人要紧。乔慕大喊的同时，也跟着冲过去，想要把赵警官拦下来，「别伤她了！别对无辜的人下手了……别忘了你是谁！」 「让开。」 「让开！」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 一句，是赵警官嘴里说的，沉静又决绝；另一句，是从病房的门口传来的，紧张又急促……
第652章 652 不是对手? 第652章 652 不是对手？ 乔慕一怔。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翩翩正拿着一个输液架，决然地闯门进来。她的神色显得仓惶，就连唿吸也明显带着喘，但他只是在门口停了一瞬，便义无反顾地往前沖…… 「啊！」 她大叫着举起那个输液架，直接就往赵警官的身上砸。 但没砸到。 输液架的杆子还未落下，赵警官便更快一步出手，勐地把它握住，然后把整个架子扯过去，狠狠地甩在一边……架子带落了热水瓶，病房里又是一声巨响。 翩翩跟着踉跄了几步，才险险站稳。 「乔慕！」翩翩大喊，她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注射器，直接塞到了乔慕手里，「镇静剂，或许有用！我去拖住他，你想办法注射……」 她迅速说完。 然后不等乔慕有所反应，翩翩已直接扑过去，以一己之力，试图控制赵警官。 这可行吗？ 镇静剂有用吗？ 乔慕的脑子里闪过好几个问题，总觉得这个方式没把握。但是翩翩已经扑上去了……她也只能咬咬牙，拔掉某个注射器，同样冲上去。 翩翩和赵警官已「扭打」在了一起—— 翩翩整个人都趴在赵警官的身上，双手双脚，扒拉着赵警官的动作。但是赵警官却像是失控了一样，也像是彻底丧失了人性一样…… 他勐地一拽，直接将翩翩整个人都从身上拽下来，然后用力往旁边一甩…… 「碰！」 翩翩被甩上墙。 那身体撞上墙面的闷响，在这有限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明显响亮。 「翩翩……」乔慕着急，却也没办法查看翩翩的情况，她只能用手上的注射器，扎进赵警官的手臂……然后，迅速地一堆到底！ 会有用吗？ 在赵警官痛吼的时候，乔慕默默地想。 「继续！」翩翩却已忍着痛，撑着墙面站起来，又重新往赵警官身上扑，「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只能用这个方式，剂量越大越好！」 她又吊在了赵警官身上。 然后…… 「碰！」 她再度被重重甩出去。 这回翩翩的嵴背撞上墙面，她顺着墙壁坐下的时候，整张脸都呈现青白色。 乔慕的第二针已扎上赵警官的肩膀，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推注，已直接被赵警官扣住了手腕……他拔掉了针管，然后在下一秒也要把她甩出去。 完了！ 乔慕闭眼，脑中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两个字。 她做好了准备被丢出去，可能在那样强烈的力道下，还会骨折重伤……但是她没有办法，她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敌过现在的赵警官。 身体一轻，她被强力丢开…… 但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来！ 相反的，她被一个低凉的怀抱接住，后背倚靠住的，是冷清又熟悉的气息。 「别怕。」唐北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在接住了她之后，只迅速地说了一句，「站一边点等我。」 说完，他把她往旁边一放，直接迎向赵警官的方向…… ………… 乔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混乱！ 她只知道—— 赵警官看起来像是疯了，像是没有思想，没有人性的野兽，只知道疯狂的攻击。而且之前他只是力道很大，后来爆发力和破坏力也惊人…… 唐北尧还算能应付。 可是他没办法控制住赵警官：赵警官挨打不会痛，说话不会听，反抗永远不会停下…… 唐北尧终于不耐起来。 他在某个瞬间，扼住了赵警官的双侧手腕，在对方成功挣脱之前，回头问了一句：「能杀吗？」简简单单，语气平静的三个字。 「不！不要！」乔慕还没来得及开口，翩翩已在旁边抢先出声，「求求你唐少，不要杀他！他只是被药物改造了，有解药的，能治好的……可以恢復的！」 她的语速极快，说话的同时，还想站起身来阻止。 但是她的后背撞得很厉害，显然伤得不轻，才稍微起来一点，又颓然地贴着墙根坐下。情急之下，她只能以求助的目光转向乔慕：「乔慕？」 她示意乔慕恳求。 乔慕拧眉。 「有镇静剂！」她只能如此开口，拔掉针管往那边沖，「你控制住他，我来！」手里还剩了几支注射器，她一次性的同时使用。 反正…… 剂量越重越好！ 「啊！」赵警官怒吼，就连叫声，也如同动物一样。 注射器扎上他的身体，他的双手被控制，在唐北尧的钳制下，他根本无法挣脱开。乔慕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她没想到，赵警官会低下头来咬她。 「唐北尧！」乔慕低唿。 「后退！」唐北尧也在同时低喝。 他勐地松开手，转而去掰开赵警官的脑袋，拉着他整个人向后撤。赵警官终究是没能成功咬到人，但是唐北尧却因为这个动作，手别被赵警官抓了一下…… 唐北尧的手臂上，瞬间就多了一道血痕。 赵警官还在怒吼。 镇静剂的药力，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唐北尧忍无可忍，他的一张脸已沉到极致，这回直接绕到赵警官的身后，狠狠地一掌噼在对方的后颈。 「……呃！」怒吼戛然而止。 赵警官整个人安静下来，他的身体又强硬转为疲软，就这样原地瘫坐下来，然后又倒在了地面上。整个病房，整个病区，都跟着安静了。 「怎么样？」乔慕连忙冲上去，紧张地查看唐北尧手臂上的血痕，「要不要紧？我们先去处理伤口！」 她要拉着唐北尧往外。 「不碍事。」唐北尧摇摇头，不动声色地放下袖子，然后看向地上的人，「有问题的果然是他……看来叫他过来，是我大意了。」 乔慕仰头。 她看到唐北尧的双眼，逐渐变暗变成茶色。他站得离她那么近，也没那么轻易受到影响。只是他刚才在打斗的时候，眼睛似变为异色…… 「你早怀疑他了？」乔慕意外。 「这……」唐北尧还没开口，翩翩在一旁抢先，声音似乎更为意外，「这怎么可能被打晕？怎么可能……」她一遍遍地低喃重复。 「打在他身上他不觉得疼。」唐北尧随意地扫了一眼，倒是难得的愿意解释一遍，「所以我刚才，用了十分的力气。」 「嗯？」翩翩不解。 「打在别人身上，能瞬间毙命的打法。」唐北尧淡淡补充。 他在翩翩脸色一变，连忙爬过去查看地上人的时候，不咸不淡地反问—— 「这就是你说的……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653章 653 死亡通知 第653章 653 死亡通知 轻蔑、冷清。 他以反问的方式，说完了整句话。 「……」翩翩的脸上浮现错愕和难堪，她跪在地上，倾身探了探赵警官的鼻息，才松了口气似的仰头，「他没事……好像晕过去了。」 乔慕也松了口气。 但在下一刻，她又警觉地直起嵴背—— 「该怎么办？」乔慕询问，毕竟晕过去的人，随时都会醒来，「刚才的镇静剂对他没效果……万一他醒过来，总不能再打晕吧？」 而且看刚才的架势，若不是唐北尧赶到…… 谁会是赵警官的对手？ 「把他绑起来吧！」翩翩咬了咬牙，犹豫了一秒后，终于做了决定。然后，她又重新仰头看过来，「你能不能再去要点镇静剂？总会有效果的！」 「好。」乔慕答应。 她下意识地要抬脚向外，可在走了两步后，又不由停住。她犹豫着，又往病床的方向望了望——刚才，翩翩就坚持过，蓉蓉留不得！ 现在，她要是走了……不太好吧？ 「我现在疼得站不起来。」翩翩顺着乔慕的目光望了一眼，当即便瞭然，迅速接话，「我也做不了别的……你放心吧！先把赵正源带回去再说。」 她袒露了：她现在不会，也没有能力，去杀害蓉蓉。 唐北尧在旁边拨出了某个号码。 「……是我。」电话接通，他便冷沉出声，直接向对面吩咐，「我这里有点事情，你们马上过来一趟……」他接着报出地址，以及所在的楼层和病房。 然后，利落地挂断电话。 乔慕疑惑回头。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唐北尧便先行开口—— 「我们的人就在附近，叫了两个过来，先把人带回去。」他转头，目光朝翩翩和赵警官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后半句话却是问翩翩的，「先前的地方不能回了吧？」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我们走的时候，的确是有人来闹事，可能我们的东西，都被……」翩翩点头，缓缓地解释。 「我不是说这个。」唐北尧却不待她说完，便直接打断。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甚至是有些不善。显然，他之前的问题提得别有深意。 翩翩的面色一白。 隔了数秒，她才抿了抿唇，低落着情绪实话实说—— 「不能。」她转头，看了眼地上的赵警官，「他被改造控制了，不知道算不算放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我们的计划需要改，之前住的地方也不能待了……」 气氛有些凝重。 听翩翩说的，似乎一切都前功尽弃。 「好。」唐北尧却只是点了点头，丝毫不被翩翩的情绪感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说完，他抬脚，拉上身边的人，率先走出病房。 ………… 走廊里很安静。 乔慕被唐北尧带出去，踩在走廊里的玻璃片上，发出清脆的细响。刚刚病房里的动静真的很大，暴力过后的狼藉，都蔓延到了走道上。 但奇怪的是…… 这么大的动静过后，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 乔慕暗自诧异。 在她的身侧，唐北尧则是打了个电话，快速交代了转酒店住的事宜。然后，他又停下来，凝神听了听，指向某个方向：「走吧？在这边。」 「嗯？」乔慕疑惑。 去哪里？ 她要去拿镇静剂！他难道还认识路？ 「人都在这里。」唐北尧已牵过她的手，他的回答简明扼要，却也让人又惊又渗，「……所有人！」 …… 乔慕被拉着往前。 她完全不认识这里，朝这个方向走，完全是依靠唐北尧的听力。 终于，唐北尧在一扇橙黄的门前停下。门外空无一人，门内也是寂静无声，那浅色的门板上，贴着「医务人员休息室，闲人勿入」的字样，门把手上，也挂着「请勿打扰」的标籤…… 「叩叩！」 唐北尧敲了敲门。 里面没回应。 乔慕也上去敲了两下：「有人吗？」她趴在门上听，也没听出明显的动静。 奇怪！ 能出什么事？刚才失控的是赵警官，出事也是外面出事…… 「有人。」唐北尧在一旁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他抬手越过她，直接握住休息室的门把手，然后推门而入。 里面没出事。 但那种「诡异」的情景，还是让乔慕不由一怔—— 窄小的休息室里，挤满了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那张简陋的小床边缘，就坐了好几个医生，看起来，众人都无比地拥挤。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 「有……有事吗？」中间一个正在写病歷的医生，闻声抬起头来，磕磕巴巴地询问。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们在这里开会，什么也没有听见。」 理由蹩脚、荒谬。 开会？ 在这样拥挤的休息室里？ 「我们需要镇静剂，越多越好。」乔慕开门见山，她的心里已经瞭然，「是刚才那个女孩让你们都躲在这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放心吧，我和她是一起的。」 眼前的情景显而易见：这些人都被翩翩打点过了。她这么说，才能获得对方的信任和帮助。 「是这样……」医生勾了勾唇角，牵强一笑。听到她这么说，医生的脸上，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行，镇静剂有。对了，还有这个，我也写好了。」 医生示意某个护士去拿药，自己则站起身，把刚刚一直趴在桌面上写的东西，递了过来。 「这是什……」乔慕的话说到一半，陡然噤声。 因为她看到了那张纸的台头—— 死亡通知书。 姓名是蓉蓉的，死因是猝死。甚至连死亡时间都拟好了，就在十分钟之前。上面还特意註明了全力抢救却无效…… 「我们按着她的意思办了。只要办完手续，尸体你们马上就能带走……这是最快的方式了。」医生的话顿了顿，「我们小地方，不想得罪人，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乔慕蹙眉。 「她没有死。」忍住了把通知书撕成碎片的冲动，乔慕终究只是把那张纸揉成团，随意地揣入口袋，「你们该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
第654章 654 特殊 第654章 654 特殊 真的不用这么做！ 不用在翩翩杀人之后，帮她伪造这样的证据。 而且…… 为什么非要杀蓉蓉？ 乔慕不明白：就算蓉蓉真的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那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啊…… 「……真的？」医生不确定地开口。 他问得小心翼翼，但是眼中明显有期待，有欣喜。在得到乔慕肯定的回应后，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正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太好了！」有一个年轻的医生感嘆，「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想着在眼皮底下弄死人，我真是……」他差点脱口而出，把实话都说出来。 幸亏旁边的医生捅了他一下，他才噤声。 乔慕也假装没听见。 她不想留在这里，给这些医生再增加压力，所以索性回头，先退了出去。 ………… 治疗室就在旁边。 他们从休息室里退出来时，正好碰到先前出去拿药的那个护士。护士叫住了他们，手里还拿着好几支注射器，上面都贴着谨慎使用的标籤。 「给你们的，镇静剂。」她把针剂都递过来，「还需要什么的话……你们尽管拿。」她也不敢得罪人。 所以即使这镇静剂的量，已经超过了常规量无数倍，甚至这么大的剂量，还可能危险致死，她也只能不闻不问，全都照给不误。 给完东西，护士便跑开了。 「谢……」谢！ 乔慕的第二个「谢」字还未出口，对方便已拐入休息室，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算了。 她索性也不管了。 「走吧？」单手握着冰凉的注射器，乔慕的手拉过唐北尧，沿着来时的路，跑回病房的方向。 ……… 「……这怎么回事？我就去缴了个费，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远远的，就能听到白十七的声音，震惊又诧异，「你们谁打的谁？这到底怎么回事……」 乔慕走近。 她看到的，果然是白十七在病房内踱步，急得上蹿下跳的模样。 「乔慕？」听到门口的动静，看到门外的来人，白十七的面色这才一喜，连忙把所有的疑惑都转了过来，「他们怎么了？而且她怎么没事？」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她指了指病床上的蓉蓉。 她以为：第一个遭殃的，众人最想对付的，是这个病人。 「一言难尽。」乔慕摇摇头，她径直走到赵警官所在的位置，蹲了下来，「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翩翩，镇静剂我拿来了。」 她递上注射器。 然后她顺势低头，看向地上的人—— 赵警官已经被「捆」了起来，他身上缠绕着病房的窗帘和窗帘系带，整个人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他的头，还算是「自由」的。 另外，她看得很清楚…… 在她靠近之后，赵警官原本已经恢復正常的皮肤，又开始「显形变化」。那双垂落在窗帘外面的手，又开始呈现黑色的爪状。 「镇静剂给赵警官的？为什么啊？」白十七听到这句，不解地跑过来，「他难道受什么刺……激……」 白十七看到赵警官的变化。 于是，话到最后，白十七诧异地走了音。 乔慕不知道如何解释？ 而翩翩更是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拿起了注射器，也不管用量和注射手法，直接把针扎上赵警官的身体，然后一支又一支地往里推药……直到彻底打完。 「应该会有用。」丢掉最后一个注射器，翩翩也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这件事，还是等安顿好之后，我再来跟你们解释吧……」 …… 「唐少！」 「唐少。」 病房门口恰好传来叫人的声音，毕恭毕敬。是下属赶到，刚到门口。 唐北尧和他们低声吩咐了两句，后者便连声应是，然后利落地走过来，试图抬走赵警官。 「让我跟你们一起走！」翩翩松了手，支撑着地面，想要自己起来。但是刚爬到一半，她便又颓然地坐了回去。 「你不用看医生？」乔慕诧异。 「不用。」翩翩坚决摇头，「我想和他一起……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弄个清楚。我没事，没伤到哪里，就是闪了一下腰。」 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身体真正的状态，却是不佳。 「白十七？」最后，翩翩只能转向白十七，以求助的目光看过去，「你能不能送我？」 白十七一愣。 她的脸上闪过明显的犹豫，眉头甚至都蹙了蹙，但在看到翩翩这副狼狈的模样，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拒绝，还是转为了答应：「也好。」 白十七扶起翩翩，然后，被她一瘸一拐的身体撑着，走出病房…… …………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这个作为「第一战场」的地方，除了那扇被拍坏的门，以及散落在病房里的碎玻璃，再无更多激烈的证据。一直处于昏迷中的蓉蓉，反倒是成了最大的赢家。 她依旧躺在那里，各项指标正常，生命体徵平稳。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 这里早就风平浪静了吧？ 倒也挺好，挺安稳。 乔慕如此想着，半晌才收回目光，然后下意识地去拉唐北尧：「我们走吧？」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再来，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蓉蓉了。 「……」唐北尧却发出一声闷哼。 在她的手掌触及他胳膊的瞬间，他因为吃痛，眉头明显皱了皱。 「对了，你的手臂……」乔慕的神色一变，这才想起刚刚在和赵警官搏斗的时候，唐北尧还受了伤，「……怎么样？给我看看！」 说话的同时，她便站开一步，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卷唐北尧的袖子，亲眼去看他的伤势。 血痕还在。 之前被赵警官抓伤的那个口子，依旧是皮肉开裂，一副狰狞。有新鲜殷红的血渗出来，浸染了他的衣袖，留下来大块的血迹斑斑。 乔慕看得心疼。 「是不是很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他的康復能力很快，任何的伤口都能迅速的癒合结痂，现在对这样的抓伤却是无效，没有任何的加速康復？ 是唐北尧的问题？ 还是赵警官造成的伤的特殊？
第655章 655 改造 第655章 655 改造 乔慕蹙眉。 她没有想明白，而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正好现在在医院—— 「我帮你包扎一下吧？」乔慕仰头，她只能扯着唐北尧的衣袖，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处，「那边有个换药室，也有医生和护士。」 即使他失去快速自愈的能力了，这里也有充足的资源，帮他治好伤口。 「好。」 ………… 换药室。 窄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简易的小床，以及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倒很齐全，从消毒的碘酒到包扎的纱布，应有尽有。 唐北尧没让医生进来。 内行的医护人员他一个都没有留，直接把人都谴了出去。也幸好，这些人都是被翩翩打点过的，所以都很「听话」，半句也没多问。 「还是我来吧？」看着他艰难地消毒操作，乔慕不忍，上手把镊子截了过来，「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为什么不让医生帮忙？」刚才有个医生，还是挺积极的。 「不需要。」唐北尧的回答简明扼要，「我不想让他们看到。」 「看到……」什么？ 乔慕几乎脱口而出。 她仰头，却在对上唐北尧的视线时，原本想说的话，顿时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他的双瞳，隐隐有一抹亮赭色浮现出来…… 乔慕一愣，继而着急：「你不是……」能控制了吗？ 「很快会好。」唐北尧解释，在她的话说完之前，他便抢先，「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可能，是受伤的关系……用这块纱布。」 他一边说话，一边指导着她该怎么做。 「好。」乔慕应声，连忙改换了一块纱布。她低头下去，继续仔细地处理他的伤口，不经意间又低喃，「翩翩说赵警官被改造了。刚才他那个样子……」 很可怕！ 像是蝙蝠，又像是某种没人性的动物…… 乔慕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顿了顿之后，她也只是担忧地继续：「如果荒流早就知道我们的行动了，那我们偷偷来密城的计划，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唐北尧拧眉。 他没有给肯定的回覆，只是暗自思忖了两秒：「我们得去找翩翩，她应该能给一个解释。」 「恩，　好。」乔慕点头。 她的手上，正好也贴好最后一条胶布，彻底把他的伤口包扎完。 唐北尧也顺势起身。 他们正想抬脚离开时—— 「住单人病房啊？开销挺大的吧！这个……单人病房的门是坏的？」走廊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有大声的抱怨，清晰地传入乔慕的耳里。 「蓉蓉还没醒啊？那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们。」 「来，把我们带的水果和牛奶都搬进去……」 「……」 …… 吵吵闹闹的声音，顺着走廊的走向，清晰传来。 听这架势，来人显而易见：都是蓉蓉的亲戚！而且，来的还不止一家亲戚。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菸的。」这是护士的声音，同样从那个方向传来，似在劝说探访的亲戚，「还有您，不要往病床上坐……」 护士逐一提醒，那些亲戚却没怎么买帐。 乔慕还能听得到，属于那些亲戚，大老粗的声音—— 「我在走廊里抽啊！这边有窗户，烟马上就散了。」 「我是她姨，坐床沿怎么了？难道还不让坐？」 …… 又是一通混乱。 护士大概也是烦了，在众人的屡教不听后，忍无可忍地喊出来：「病人的血样报告刚出来，还有些轻微的感染！你们能不能给她无菌一点的环境？」 「啥感染？」 「具体原因还在化验。」护士坚持，「您先起来，不要坐那边……」 外面这才安静了一点。 乔慕打开换药室的门，她本就不忌惮那群亲戚，可以坦然地经过他们出去。但是刚才护士无意中喊出的话，却让她的心里留了个疑影—— 感染？ 会和赵警官有关系吗？ 看来，真的是要去询问翩翩了。 ………… 酒店。 有下属安排，所有人都很快换了住地，行李也都搬了进去。因为赵警官的这个插曲，翩翩的意思是没必要再隐匿行踪，所以他们直接包下了五星级酒店的整个楼层。 这样比较安静。 而且，也不用担心会受闲杂人等的影响。 赵警官已经被「安置」了：尚在晕厥中的他被捆了好几层，然后丢进酒店的某个房间，再把他反锁在房间内，然后派人在外看守。 纵使赵警官再「变异」，再「强大」，也沖不开这样的天罗地网。 而另一个套房的客厅里—— 所有人员到齐。 就连顾斯庭，也是中止了原本的安排，暂停一切，匆匆赶到这里。只是，作为大清早就出门，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人……他的表情无疑是最懵的。 「赵正源是怎么回事？」唐北尧率先开口，问题直指翩翩，开门见山，「我们在等你的解释。」 翩翩不听。 她蹲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赵警官的行李箱，而她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在那个行李箱里翻找着：所有的衣服，她都仔细抖过一遍，然后扔在一边；各种的小盒子，她都打开看一遍；就连那个樟脑丸的小包装，她也不死心地撕开，仔仔细细地闻过…… 但似乎一无所获。 她的翻找在持续着，直到她最后翻出赵警官的出院带药——一个纯白色的小药瓶，里面放着浅黄色的小药丸颗粒，看起来很正常，也很普通。 翩翩闻了闻。 然后，她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就是这个了……」翩翩颓然地开口，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连同里面的药物颗粒，一併摊放在了酒店的地毯上，「……他被改造了，就是这个药。」 「这是什么？」乔慕疑惑。她蹲下去看，试图拿起那个药物颗粒。 但是还没碰上，手腕却却翩翩勐地抓住—— 「我们得进组织区域！」翩翩开口，脸上写满了焦急，「立刻、马上！再晚就会来不及了！」 乔慕抿唇。 「可以。」然后，她点了点头，拿起一颗小小的药丸，用和翩翩同样的坚持，「但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第656章 656 理由 第656章 656 理由 她想知道。 而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翩翩垂下头。 她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又开口，突兀地丢出几个字：「是护禁兽。」 「什么？」乔慕一怔，没有听懂。 「是护禁兽。」翩翩重复，她再抬起头来时，眼眶已是明显泛红，「一种为了守护禁地，而改造出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乔慕错愕。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是……」她拧眉，迟疑地问出来，「像赵警官那个样子的？」 翩翩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想要开口，但是一出声，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哽咽。翩翩下意识地捂住嘴，她迅速地做着深唿吸，把情绪彻底调整过来以后，才继续—— 「他现在只是早期。」翩翩说话的时候，拿起地上的小药瓶，目光变得深远，记忆似也转为深远，「我记得这个，我以前偷偷看到过……一些犯了错的人，或者试图背叛的奴隶，都会被强行灌下这种药物，然后等彻底变化后，丢到禁地，任其自生自灭。」 「禁地？」乔慕不解。 翩翩同样茫然，使劲地摇头：「我也不知道禁地在哪里？反正是谁也不准靠近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守卫，只有丢在那里，被改造过的人，我们叫他们护禁兽。」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早期，这些用了药的人，会变得失控，并且具有攻击性。他们很强大，没有痛觉，没有疲惫感，所以根本就是……不，基本就是无法战胜的。」这句话她说到一半，看了眼唐北尧的方向，临时改了口。 「然后，这些人的人性会越来越弱，兽性会越来越强，对于任何的生物，都会有很强的攻击性。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被送入禁地，再也不会出来。」 「我不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禁地好像什么都没有，而他们，又什么都吃……即使是人，他们也照吃不误。」 …… 乔慕呆住。 翩翩的叙述，让她的头皮不由发麻。 她张了张嘴巴，沉吟了两秒，才艰难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吃人？」她没有听错吧？作为一个人类，怎么能丧失人性到这个地步？ 「对，吃人。」翩翩点了点头，很肯定地给了回答，「我亲眼看到过。我当时没多大的触动，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停住，转头望了望某个方向。 那里只有空荡荡的墙壁。 但乔慕能猜到，那必然是赵警官的所在。 「转变的时限，只有七天。在那之前，只要我们能到达组织，就能找到治疗的方法！如果过了这个时限……」翩翩的声音顿了顿，「他就没救了。」 「好。」乔慕点头表示理解，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我们怎么进那个组织？我们的位置……不是已经暴露了吗？」不管他们现在做什么，都可能在荒流的掌握之中。 这不安全。 「我们能自己进去，我知道大概的位置……这是我们唯一的方法！」翩翩仰头，她的眼里有恳求，也有期望，「我来带路。」 周围一片沉默。 乔慕凝神思考着：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她正想要答应。 「太冒险。」唐北尧却在旁边开口，抢了她的先，「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而且，这不是完全的计划，我们没有跟你冒险的理由。」 为了一个赵警官…… 在唐北尧眼里，有些不值。 翩翩垂头。 在所有人看来，她都是处于一个孤立无援，濒临绝望的境地。但是，她却在此时开了口，平静且冷清地继续—— 「护禁兽是为了守护禁地的，他们很兇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闯入禁地的人。」这个话题有些突兀，翩翩简单地叙述完，然后才补充，「一旦被护禁兽咬伤、抓伤，都会被感染……没有解药的话，同样会在三十天内死亡。而且在死亡之前，那个人也会失控，也会伤人。就像一种病毒一样，会一点点流传开来……」 翩翩咬了咬牙，最后说完整句话：「所以，那个蓉蓉不能留。」 她说完。 言语中提及并解释的，是关于蓉蓉的事，但是说完之后，目光所看着的，却是唐北尧的方向。 「你说什么？」乔慕不由急了，她甚至失态地去抓翩翩的衣领，「会感染？」 她不由想到唐北尧胳膊上的伤。 他的胳膊上，还有明显被抓伤的痕迹，而且现在还贴着纱布…… 她也想到，在医院里，曾经听到护士在讲：蓉蓉有感染的迹象，只是具体的感染类型，还在化验分析…… 「是。」翩翩平静地应声，「你抓着我也没有用，这药不是我研制的。我只记得荒流曾经说过，一切的药物，都有可解之处……组织里，是存在解药的。」 「你！」乔慕只能干着急。 她感觉像是被强行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只能按照翩翩说的去做。赵警官的时限是七天，唐北尧的时限是三十天……主动进组织，成了她们唯一的选择！ 「什么？」白十七在旁边插话，她听了半晌，这里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那个蓉蓉被感染什么的，关我们什么事？大不了我想办法解决掉她好了……」 反正非亲非故的，干嘛这么在意？ 顾斯庭却隐约猜到了。 他的目光在唐北尧和乔慕之间来回，揣测着打量了半晌，然后拧着眉，迟疑着询问：「你们是不是谁被……」 但他的话音未落，已被唐北尧打断—— 「你带路吧。」唐北尧开口，看向翩翩所在的位置，终于松了口。他的面色不是怎么太好看，薄唇抿了抿之后，凝重地提出某个方案，「如果只是为了解药的话，我跟你去一趟，就可以吧？」 乔慕一愣。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想让他一个人去犯险。 「不行！」但是她还没有开口，翩翩已先行出声，「我背叛组织的事，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没有乔慕，我们谁也进不去。」
第657章 657 我不担心 第657章 657 我不担心 周围一静。 在翩翩的话说完之后，所有的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 「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荒流的掌握之中。」还是翩翩率先开了口，她低喃出声，嗓音有些泄气，「而我又背叛了组织，贸然前去，谁也不知道半路会遇到什么……」 顿了顿，她又勐然仰头，看向乔慕的方向，「但乔慕不一样！只要有她在，荒流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才不会有危险……我的钥匙已经失效了，现在，乔慕才是进那里的钥匙。」 乔慕敛神。 她对上翩翩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坚定。 「我……」她忍不住想要答应下来。 「你知道具体的位置？」唐北尧在一旁询问，神色严肃地确认这个问题。 翩翩点了点头：「大概的路线，我知道。」 「那好。」唐北尧颔首，他只思忖了一秒，便爽快地拍板定下来，「我马上安排，我们尽快动身……至于今晚，就先到这里。」 说完，他起身，目光随意地看了眼窗外。 乔慕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 外面天色已暗，阳光尽数敛去，整个天际归于一片无尽的黑。这里不算什么大城市，也没有过多的灯红酒绿、霓虹光影，所以一到晚上，整个城市都似乎沉寂下来。 好冷清…… 乔慕默默地想着。 然后，她正想收回目光，手腕却是一紧，唐北尧已走过来，牵住了她。 「我们回房间？」他低声提议了一句，然后才转过头，吩咐还呆愣着的顾斯庭和白十七，「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早点休息。」 「好。」白十七木讷地点了点头。 「诶……」顾斯庭却是站起来，反射性地叫住他们。但开了口后，他才惊觉自己的突兀，不由清了清嗓子，「……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回房间吃。」 ………… 另一个套间。 这是酒店的观景套房，套间的客厅里，就装着巨大的落地窗。但是现在望出去一片灰濛濛的，黯淡不清……就如同此时的心情一样。 乔慕收回目光。 「吃什么？」她深吸了口气，佯装轻松地开口，顺势拿起酒店的菜单，「……东西挺丰富的。你想要吃中餐，还是吃西餐？」 「都行。」唐北尧走过来，高大的身形移到了她身后，双手从两侧环过来拿菜单，就像把她抱在怀里一样，「这几样你爱吃的，还有水蒸蛋……很紧张？」 他的长指在菜单页面上指点，稀松平常地选着菜品，说道最后，才贴着她的耳廓，突兀地问了一句。 「什么？」乔慕一怔。 她原本竭力克制隐忍的情绪，在听到唐北尧的这个提问后，完全展露了出来。她勐地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身形，都显得有些僵硬。 唐北尧没说话。 他只是退开一步，揉了揉她的肩膀，然后走向那部内线电话，直接拨出电话，吩咐后厨送来刚选的几道菜。把这一切都处理好之后，他才回过身来。 「很紧张？」他询问，重复出刚才的问题。 乔慕本想摇头的。 但是目光对上唐北尧的，终究还是忍不住懦弱地点了点头：「是。」她很紧张，「本来想偷偷接近的，现在……胜算会大吗？」 现状完全是敌暗我明。 仅凭翩翩知道大概的位置，就能战胜荒流吗？ 她没有信心。 而且还有某种毫无根据的不安，开始在胸臆中蔓延…… 「五五开。」唐北尧也不隐瞒，坦然地告知了估算，「但总要碰面的……我们没有退路。」太多的阻隔摆在前面，和翩翩闯入组织，是唯一的选择。 乔慕咬了咬下唇。 「嗯。」她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的，只是暗暗握拳，「我知道了……还有，你手臂上的伤，还好吗？」因为有感染的危险，他们必须在30天内找到「解药」。 乔慕一边问着，一边去查探唐北尧的伤势。 胳膊上的伤口是在医院包扎过的，她的包扎手艺不精，现在纱布还是皱巴巴的，揉成一团……乔慕想要重新帮他包扎。正好，酒店还准备了医药箱。 「我重新包！」 乔慕拉着唐北尧在沙发上坐下。 然后，她又抱来了医药箱，从里面找出各种的必须物品。但是，当她打开旧纱布，看到里面的伤处时，又是不由错愕地一怔—— 结痂了？ 先前还在渗血狰狞的地方，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一道带着血痂的疤。似乎那种神奇癒合的能力还在，这个被抓伤的地方，也在迅速癒合。 但是…… 这算是彻底好了吗？ 不是。 因为在那道细长疤痕的周围，也有浅浅的黑色线条，印在了皮肤上…… 「看来是不用重新包扎了。」唐北尧却不怎么在意，只是清淡一笑，直接把手收回去，放下了袖子。他的声音很轻，别有深意地又补充一句，「放心……一切都还来得及。」 「嗯？」 只是一个怔忪的瞬间，乔慕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下一秒已被他抱过去，安置在了膝上。 「我可能一会儿就得去安排，你早点休息。」唐北尧正色开口，他的嗓音和缓，态度郑重，「既然已经暴露了，我这边也会多带人手，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要是……」乔慕抿了抿唇，她不是故意说丧气话，而是前路艰险未知，「要是输了呢？」 唐北尧失笑。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他揉乱了她的头髮，连带着把她的思绪，也一併揉乱，「有这个时间，你不如考虑一下，等我们解决完这一切，你想要办什么样的婚礼？想要什么样的婚纱？还有戒指……」 他摸了摸她手上的这枚戒指，「……要不要重新定做？」 乔慕轻笑。 她知道的，这是唐北尧承诺过的：他会给她一个婚礼。原本很快，他们也要结婚了。只是在这个时候，他还让她去想这种琐碎的小事…… 被他保护的感觉，真好。 「那些都不重要。」乔慕摇摇头，「真的都不重要了……」能和他走到最后，无论输赢，她都知足了。 只是……
第658章 658 预知 第658章 658 预知 只是，她的不安…… 依旧存在。 「还在担心什么？」情绪是会传导的，唐北尧应该是感觉到了她的低落，所以才会拍了拍她的嵴背，继续追问，「说出来。」他可以解惑。 乔慕摇摇头。 她也说不清楚，心中的那种不安，具体是为何？她不想把这样莫名的负能量传达过去，于是索性埋入唐北尧怀里，像是耍赖一样—— 「担心你会后悔啊！说好了结婚的，到时候可别不想娶我……」 声音越来越低。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都模煳不清地被捂在了衣料里。 然后，她听到明显的笑声，从她倚靠的胸腔中传来。她听到平静又肯定的一句保证—— 「不会。」 ………… 晚饭是在套间解决的。 乔慕吃得很多。 原因很简单：她需要吃饱，补充最好的体力，迎战荒流！ 而唐北尧和往常一样，他神色自若地思忖安排，然后和往常一样抱她入梦。他只是告诉她：他需要休息一小会儿，然后全力开始行动。 乔慕安静地陪着。 在唐北尧「休息」的时候，她便躺着一动不动。她的脑子里也在考量着东西，她以为这个晚上，她应该是会彻夜难眠了。但没想到，在这种极端寂静的条件下，她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闭上眼，便是无厘头的梦境—— 她梦见了发狂的赵警官。 梦里面，赵警官像是野兽一样杀人，撕扯开路人的喉咙，毫无人性。而翩翩则是跪倒在路边哭喊：「他可以治好的」、「怎么办？他是无法战胜的」…… 乔慕只觉得烦躁。 她迫不及待想进入那个组织，拿到解药之类的东西，了结这一切。 她梦见了受伤的唐北尧。 在梦里，唐北尧的身上好多血，眼睛也彻底变成了赭红色。他撕扯开了一条血腥之路，以最强的状态，换取了她的一线生机…… 他让她走。 「我不走！」乔慕不停地摇头，哭得撕心裂肺，「他们说你会死在最强的时候，我不走……」 「走！」 她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 周围的情景突变。 这回，她又梦到了那个类似山洞一样的地方。梦到了那昏暗冰冷的环境，梦到了周围一圈的石板，再梦到了那个机关控制的黑洞…… 依旧是那微凉的风，从地底吹出来。 但是这回，有一道暗黑颀长的人影，从那黑暗的深处，缓缓升腾而起—— 「你回来了？」沙哑又带着释然的嗓音，「我终于等到你了。」 …… 「啊！」 乔慕惊唿一声，勐然清醒。 她勐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在黑暗中大口地喘息。平稳了半晌后，她才摸索着开了壁灯，然后在橘色的灯光亮起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是梦。 所以那种恐怖的感觉，应该都是梦境给予的错觉？ 乔慕如此想着，整个人垂下头，埋入自己的手掌里。她也是这才发现，指尖这才触碰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是一头的冷汗汗湿。 身边的位置空着。 乔慕摸了摸身边已冰凉的床垫，然后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天还没有亮，唐北尧已经出去安排了吗？而且似乎走了很久了…… 她竟然都没发现。 乔慕暗暗懊恼，也全然没了困意。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去外面的客厅倒水喝。 客厅的灯一直亮着。 乔慕倒了杯水，独自在落地窗前站着。不知为何，她觉得凌晨三点的风景，特别……冷。整个城市的冷意，都汇集在这寂静无人的时间。 「……还好吧？我看着挺正常的！」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我们都不在场……」 …… 走廊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音量不大，但因为周围太过安静，他们说话的内容，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乔慕耳朵里。应该是下属吧？他们把酒店的整个这一层都包下来了。 乔慕抬脚过去开了门。 「乔小姐？」下属听到开门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来，跟着急急地掐了手上的烟，歉意又惶恐的继续，「是不是我们吵到您了？」 「没有。」乔慕摇头，沖两人微笑，顺势多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不睡？」 「唐少走的时候吩咐过，让我们守着门。」下属实诚地回答，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扇门，「特别是从那个房间冲出来的……要防着。」 乔慕踮起脚，顺着下属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 褐色的房门紧闭，门口还挂着「请勿打扰」的指示牌，看起来和其他房间并无任何的不同。但乔慕猜：那应该是安置赵警官的房间。 「嗯。」乔慕点点头，对此也没有好奇深究。她话锋一转，眉头微微紧了紧，「唐北尧什么时候走的？」 「半夜。差不多零点吧？」下属回忆了一下，「怎么了？」 乔慕蹙眉。 零点…… 照这个时间推算：在她睡着后不久，唐北尧就走了？所以他说的「需要休息」，其实都是骗她的，他只是想哄她睡着再走…… 想到这里，乔慕的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涩。 「没什么。」面对下属，乔慕只是微微摇头，「你们休息去吧，不用替我守着。那里面……即使有人冲出来，也不会伤害我的。」 这点，她很笃定。 赵警官在发狂的时候，也不敢对她动手。 这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结局未可知，乔慕也没有详细解释，她在说完这个之后，便想把门关上进屋。 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哐当！」 她听到一声陶瓷摔碎的巨响，从赵警官所在的那个房间传来。 两个下属不由一震，两人在同时做出了反应：拔枪。 「他醒了？」乔慕也是神色一凛。 「早醒了，估计发狂了。」下属动了动枪栓，已经打开了保险阀。他们两人在互相商量，「翩翩也在里面，不要伤到她，唐少说她还有用……」 「知道。」 「翩翩在里面？」乔慕一惊，骤然插嘴。她看着两个下属谨慎地一步步接近那扇门，只觉得突然脑子一热，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直接把两个下属拨开—— 「让我来！」
第659章 659 你做得很好 第659章 659 你做得很好 门没反锁。 乔慕从下属手里截过房卡，直接推门而入—— 「碰！」 一声巨响。 实木的门板撞上墙面，发出不小的动静。 「翩翩？」乔慕心急地闯进去，却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不由一怔。 地上一片狼藉。 刚刚「哐当」那声摔在地上的，是酒店提供的碗筷和菜餚。现在，地上遍布着的，都是陶瓷碗筷的碎片，以及米饭的颗粒…… 而翩翩和赵警官，就处于那片狼藉的中间。 赵警官的身上还绑着绳子，那拇指粗的长绳，把他整个人都捆得严严实实的，让他半跪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而翩翩就跪坐在他面前，无视着周围的一切，强行捧上赵警官的脸颊，要吻他…… 一个在躲闪，一个拼命主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这……」下属的枪都举了起来，甚至连保险阀都已拉开，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只能把请示的目光，投向乔慕，「乔小姐？」 言下之意：这可怎么办？ 「没事了。」预想中的激烈冲突并未发生，乔慕不由松了口气。她摆了摆手，示意下属退出去，自己则跟在他们后面，也默默地往外走。 她不想打扰他们。 现在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让他们多独处一会儿吧？ 「……滚！」 但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赵警官的低喝。乔慕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赵警官正把翩翩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愤怒地吼完这个字。 他的身体被捆绑，所以这个「推」的动作，更像是用身体把对方顶出去…… 翩翩重心不稳，直接后仰，瘫坐在了地上。 乔慕亲眼看见：翩翩在坐下的那一瞬，手掌撑着地面，一手正好按在了瓷碗的碎片上。 「喂！」原本打算离开的乔慕，看到这里，又忍不住沖回去，「干什么？别动手！翩翩你疯了吗？你自己说过他现在很危险！」 乔慕脱口而出。 她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完这几句话，然后想拉着翩翩后退。 翩翩却没动。 「翩翩？」乔慕又急又怒，她拉不动翩翩，只能以警惕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赵警官的方向——四目相对，她看到了赵警官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和失落…… 很复杂。 她难以概括。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是属于人类的情感。 所以…… 赵警官现在不是在发狂失控的状态？ 「……听到了吗？我很危险。我会伤人。」赵警官淡淡开口，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看着翩翩的方向，「而且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翩翩大声接话，她带着哭腔喊出来，「可现在你是赵正源！你现在清醒着……让我陪着你不好吗？你吃点东西不行吗？」 此刻的翩翩，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她在说话的同时，决然地甩开乔慕的扶持，又义无反顾地扑向赵警官，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又要吻他。陶瓷割破了翩翩的手，她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她在「强吻」的时候，掌心的血迹，都抹在了赵警官的脸上……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模样。 一个拼命主动，一个拼命推拒。 乔慕就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情景，不禁有些尴尬。她本想要默默离开的，但是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菜餚后，她还是决定最后帮个忙：打个酒店内线，让厨房再送点吃的过来…… 她能帮的只有这么多。 「我刚才给你们叫了东西吃。」乔慕开口，目光看向大门口，尽量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还有地上的这些，明天再叫人打扫吧……」 说完，她抬脚。 「唔！」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痛哼。 「……走！」赵警官的声音沙哑无力，又有某种暴风雨前的狂暴预警，「沈翩翩，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离我远一点……」 「乔慕！」翩翩求助低唿。 乔慕不由回头。 在接收到翩翩的求助之后，她转头看过去，然后迅速地做出反应，拉着翩翩的胳膊将她往后拖出了一段距离……正是这个动作，才让赵警官接下来的那一扑，咬了个空。 他没有发狂。 只是他的眼神和气场，完全都变了。即使乔慕这时候身上没有带原石，她也能想像出来，赵警官这种濒临「变异」的模样…… 他很难受。 他在失控的边缘挣扎。 「……走啊！」他的身体试图往前扑，试图攻击，但是嘴里喊出来的，依旧是这两个字。 「小心！」乔慕拉着翩翩往后退，「幸好你没有被……」 没有被咬到。 她原本想要这么说，想要对此庆幸。毕竟之前也是翩翩说过的，被咬到或者被抓伤，都是会发生感染的。但是话到一半，她看到翩翩的唇…… 原本残存的庆幸，顿时烟消云散。 乔慕终于知道，适才那声吃痛的闷哼，到底是为何了：那是赵警官咬破了翩翩的嘴唇，翩翩发出的痛哼声！翩翩已经被咬到了！所以…… 「……我知道。」翩翩平静地开口，她抬手，抹了抹唇上的血痕，连同着自己掌心的血迹，一併抹在了衣服上，「鲜血会刺激到他……我知道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把这些都抹掉。 然后，她抬头看向赵警官—— 「赵正源，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翩翩浅声安慰，「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没到那个地步，会好起来的……乔慕？」 说到最后，翩翩求助地转过来，手里拿着干净的纸巾，试图让她帮忙把抹在赵警官脸上的血擦干净。 「……好吧。」乔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巾接了过来。 在靠近赵警官的过程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因为她接近的，就像是一只匍匐着的勐兽，随时可能惊醒，随时可能对人发出攻击。 但是很意外—— 赵警官很安静。 在她接近的时候，赵警官的唿吸转为均匀，像是莫名地被安抚下来。 「我……」乔慕暗暗咽了口口水，「我帮你擦脸？」
第660章 660 对，现在! 第660章 660 对，现在！ 赵警官勐然抬头。 很正常的眼睛，很平静的眼神，但却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我不能伤害你。」他喃喃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主人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你是留给他的……」 像是咒语一样，他絮絮叨叨地重复着。 「什么？」赵警官的声音很低，乔慕没怎么听清。她只是趁这个机会，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帮他抹除脸上的血迹，另外，她试探着询问，「你的主人，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赵警官没回答。 他只是仰着头，视线木然地看过来。过了良久，他的眼底才一点点恢復清明，他似乎才真的清醒过来。 「赵警官？」乔慕试探出声。 「……嗯。」他敛神应声，眉头彻底皱了起来，「我刚才……我的头好疼。我真的会控制不了我自己，你们赶紧走吧？别管我！」 他彻底清醒，恢復本来的样子。 「这不可能。」乔慕直接打断他，想起这一切的源头，她忍不住追问，趁着赵警官清醒的时候把话说完，「你的出院带药，是谁给你的？」 正常的医院，不可能有那种药。 是被调包了吗？ 「一个医生。」赵警官蹙眉想了想，陷入当时的记忆里，「一个挺年轻的医生，但不是之前的医生。那天他来查房，嘱咐出院的注意事项，我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乔慕瞭然。 即使赵警官没有细节形容，她也猜到了大概：赵警官所谓的那个年轻医生，恐怕就是荒流本人！他自会有那种能力，催眠别人于无形……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乔慕蹙眉追问，「你想得起来吗？」 赵警官拧眉。 他似努力想了好久，但终究，他还是颓然摇头：「只是叫我好好休息之类的，其他的没别的。」 乔慕泄气地耸拉下肩膀。 「好吧。」其实这个答案，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内。乔慕不再继续问，索性找了个安静的地面，直接往上面一坐，然后看向翩翩，「你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比划了一下。 「没事。」翩翩却抹了抹下唇上的血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我们成功了，拿到解药，咬几口都没关系；要是我们没成功，也拿不到解药，那我是生是死也没关系。」 翩翩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摆明了态度：她会和赵警官同生共死。 乔慕一怔。 她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开始转向沉重。她不想探讨这种未知的未来，所以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她清了清嗓子，主动切入正题—— 「新的计划是什么？」 「不算什么新计划，算是硬拼一场。」翩翩扬唇，笑容有些牵强，「唐少应该已经去安排了，具体的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跟着走一趟就行。」 说到一半，她又顿了顿，「我也没想到，你能安抚住他。如果路上他再……你帮帮忙。」 「嗯？」乔慕看了眼赵警官的方向，只能木然点头，「我尽量。」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算是巧合，还是其中存在有某种原理？ 乔慕咬了咬下唇—— 「我们直接去找荒流？」然后，她忍不住问清楚，「还是找有解药的地方？」 两个选择不同，应对的方式，也是天差地别的。 「先找到中转站。」翩翩接话，「在沙漠里有个中转站，表面上那是提供水源和粮食，供人补充体力的地方。但是实际上，里面有很多组织的人。」 她顿了顿，「这些人，能帮我们进去。」 「他们会愿意帮我们？」乔慕不解。 「一个不帮，那就杀一个；两个不帮，那就杀一双，这样再找下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就会愿意了……」翩翩的眼底闪现出狠绝，「想要加快速度，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乔慕尽量忽略着脑中想像的血腥，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进去以后呢？」 「直接冲破机关，找到实验室和解药。」翩翩简单概括，她在把话说完之后，才想起来补充解释，「我们带着你，就不用担心触发的机关，还有路上的危险。荒流肯定会吩咐的，不能伤害你。」 「然后呢？」 「然后就是把坐标位置发出去，里应外合毁掉那里！运气好的话，我们很快能离开……运气不好的话，我们会正面遇到荒流。」翩翩自嘲地笑了笑，「到时候的事，谁知道呢……」 乔慕不由沉默。 她还在思考着对策，想着在这份「计划」中，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会尽量保持清醒。」赵警官一直在旁边听着，在翩翩说完之后，他才握紧拳头保证，「我会帮你们的！翩翩，你刚才说……期限是七天？」 「是。」翩翩点头，刻意地别向一边，掩饰着眼底的脆弱，只剩下面上的决绝和淡然，「所以在七天之内，我们必须把事情办完。不然……就来不及了。幸好，我还记得大概的方位，还有解药和实验室，我也大概知道，只要在七天之内……」 「够了，」赵警官接话，「时间肯定够了。」 乔慕笑了笑。 她在心中仔细思忖了一圈，尽量保持最乐观的心态：「我们一定会成功。」只是，眼下还有最重要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咔哒！」 房门在此时被打开。 唐北尧从外面走进来，径直在她身边停住。 然后，他伸手，把手掌递给了她。 「你……」乔慕愣了一下，才把手递过去，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她的眼中不由涌上欣喜和安定，「你回来了？都安排完了？」 他的手掌，好凉。 他刚从外面回来，整个人都带着寒气。 …… 唐北尧微微颔首。 「现在。」然后，他开口，突兀地丢出两个字。 「什么？」乔慕微微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我刚在外面听见了。」唐北尧回答她，他的长指拂过她额际的乱发，动作轻柔，眼神冷峻笃定，「我们现在就出发。」
第661章 661 中转站 第661章 661 中转站 出发…… 现在？ 乔慕不由转头，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中闪过明显的诧异。就连蹲坐在旁边地上的翩翩和赵警官，脸色也是错愕又紧张的。 房间里一静。 在唐北尧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的空气，都转为某种凝重。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嗯。」乔慕点点头，在片刻的迟滞之后，反握住唐北尧的手，「好，我们出发。」 她重重地、用尽所有的力气…… 回握住他。 ………… 天色未亮。 他们从观光区的那块沙漠进去，好几辆越野车，在沙地中疾驰。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东方才透出微弱的白，周围也逐渐亮堂起来。 乔慕和唐北尧一辆车，后面还坐着个指路的翩翩。至于其他人，则都在后面的车上。他们带足了人手和武器，组成了一个越野车队，浩浩荡荡进入沙漠腹地。 他们不用再掩人耳目！ 反正，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前面有个红色的小旗子。」借着微弱的光，乔慕眺望到了远处，有一面暗红的小旗，正在微风中摇曳，「……是走这个方向吗？」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乔慕转头，看向翩翩。 「对，没有错。」后座上，翩翩连头都没有抬。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雷达定位仪，所有的路线，都是靠定位执行，所以她根本不用抬头看周围。 只是对于乔慕的疑惑，她顿了顿，还是给了答案—— 「在旅游区的周围一圈，都会稀稀落落地插这种小旗子。」翩翩抬头，这才往外看了一眼，「这是给游客的最大活动范围。在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踏出了这个范围，生死自负。」 说话间，车子正好驶过那个小旗子。 乔慕身形一僵。 生死自负…… 这四个字，莫名沉重。 她不由望向车外，从越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情景：其余的车都在后面跟着，浩浩荡荡，扬起了漫天的飞沙……这么多人跟了进来，进行这场生死自负的冒险。 「应该很少有人到这里吧？」乔慕低喃，她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这略显凝重的气氛，「除了我们，谁还会自愿闯这个界线？」 翩翩低笑，摇了摇头。 「不见得。」她笃定地开口，「能走到这里的人，都会好奇地想出去看一看。走出去的人有很多，只是走回来的，没有几个。不然的话……」 说到一半，翩翩的声音停住。 「不然什么？」乔慕追问。 翩翩轻嗤。 她平静地转头过来，面无表情地说完下半句—— 「不然通往死城的路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尸体呢？」 乔慕一怔。 听到翩翩这么说，她才彻底闭了嘴，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 车子一路疾驰。 即使是顶级的配置，在这片黄沙之中，车身也不停地摇晃颠簸。乔慕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反正走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她差不多也要被颠得吐出来了。 「……你还安排了直升机？」翩翩在后座开口，和唐北尧搭话，「其实直升机不方便。那里没有降落的地方，而且直升机也到不了我们想去的地方。」 「直升机？」乔慕一愣。 她忍着反胃难受，抬头看向外面：这里的天空格外晴朗，湛蓝色的天空干干净净的，哪来什么直升机？ 「在后面，还没跟上来。」唐北尧解释。 「我在雷达上看到的。」翩翩也在后座接话，「隔得挺远，看不见。」 乔慕瞭然。 她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副驾驶座上，继续默默地喝水，忍耐着这种颠簸的难受。 唐北尧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转头，瞥了眼后座的人：「还有多久？」 「快了，应该就在附近。」翩翩的眉头蹙了蹙，「有一个土房子，是沙漠中的中转站。表面上是供迷路的人调换东西的，但其实那里什么都卖……到了！」 说到一半，她陡然低唿。 乔慕跟着一惊，顺着翩翩手指的方向，才看清外面—— 很远的地方，在某个看似平坦的沙漠腹地，的确有一个泥土砌成的房子。两层楼高，窗户很小，外面看上去有些简陋，但满满的都是异族风情。 这便是…… 「中转站」！ ………… 车队在那幢土房子前停下。 这个远处看似渺小的土房子，实则规模庞大。虽然只有几间房，但每一间都是面积极大，堪比那种货运仓库的大小。 「到了。」翩翩率先开门下车。 身后的那辆车里，赵警官也在同时推门下来。翩翩快步跑过去，直接拉住了对方的手，笑吟吟地在对方的肩膀上靠了靠…… 乔慕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我们也下去？」她询问唐北尧。 唐北尧依旧拧着眉。 他抓着方向盘没有动，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突兀地开口：「里面只有一个人。但还有其他很杂的声音……下去要小心。」 很杂的声音？ 乔慕往外看了一眼：风声？广播声？砂砾拍打的声音？ 都很杂。 她没有唐北尧的那种听力，更无从判断，只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他们进了土房子。 翩翩和赵警官走最前面，乔慕和唐北尧紧随其后，接下来便是跟着一众的下属。一行人这么浩荡地进去，让这个原本宽敞阴凉的房子，顿时变得热闹拥挤起来。 「有人吗？」翩翩先喊了一声。 旁边的楼梯上立马传来脚步。 「有有有！马上来！」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回答，从楼梯的拐角传来。然后，一个留着小鬍子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进入了众人的眼帘，「你们……买东西？」 他应该是这里的老闆。 那精明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来回地扫了扫，然后他讨好地微笑：「是缺水？还是缺食物？需要车子加油？还是需要出沙漠的骆驼？我这里都有。」 对于这么多人的造访，他没有任何的好奇或是意外。 他的眼神移来移去，尽是生意人的做派。 「都不需要。」翩翩开门见山，「我们要去死城，需要带路的人！你今天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第662章 662 死亡之地 第662章 662 死亡之地 翩翩开门见山。 她在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周围的异样，又环视了一圈—— 「今天你这里怎么没人？」 显然，往日这里应该是有不少往来人员的。 老闆一愣。 「人多人少，都是没有规律的。」干笑了两声后，老闆回答，煳弄着丢出这个答案。然后，他又把适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们要买什么？水……我都有。」 翩翩没插话。 她耐心地听着对方絮叨完，却仍是坚持：「我要去死城。给我可以带路的人，或者给我进去的路线。」 「呵呵……」老闆干笑，他耸了耸肩膀，兀自绕到柜檯的后面，「你们都要去死城？我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相信什么传说，相信死城？根本就没那个地方！」 说话间，他从柜檯里面，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要是想寻宝想冒险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份藏宝图，可以卖给你们。」他神秘兮兮地敲了敲盒子的铁盖，「这是有名的寻宝游戏，宝藏就藏在旅游区，你们可以回那里去找。」 「我们不是游客。」乔慕打断，「老闆，我们需要知道死城的位置！」 她坚持。 而且她也希望，老闆能识相，主动告知。 毕竟之前她也听过翩翩的计划了：一个不说，就杀一个；两个不说，就杀一双……虽然她也同意了这个血腥的计划，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动手。 「真的只是传说！」老闆夸张地感嘆着，一副冤枉的样子，「你们是听到谁讲故事的吧？都是瞎说！我在这里十几年了，我的……」 「＊＊＊＊！」 老闆的话未说完，翩翩突然吼了一句。 似是很简洁的一句话，可能才寥寥几个字，但绝对不是乔慕能听懂的语言。这好像是某种艰涩、古老的语种，和现代的表达方式截然不同。 老闆却是一愣。 他似乎听懂了，也似乎相信了翩翩适才的话，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要去死城做什么？」老闆拧着眉，目光在翩翩身上打量，「你……现在要进死城？」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满满的，都是不解。 「我是使者。」翩翩仰头，傲然回答，「我的钥匙丢了，我没办法叫人出来接我。」她避重就轻，没有解释关于钥匙的细节。 老闆也没问。 他只是在听到「使者」两个字后，目光肃然起敬，单手贴着胸口，低头行了个礼。同样的，也是那种古老的、奇怪的礼节。 「您最近还是别回去了。」老闆开口，恭恭敬敬的，「听说里面出了点事，现在很乱很危险。这两天也没有里面的人出来，更不会有人带路。」 而他本人，也是不认识路的。 「里面怎么了？」翩翩蹙眉。 「最早的那批人说，里面是受到了不明袭击，出现了大面积的死亡和混乱。」老闆摇摇头，「不过也可能是假的，谁能知道具体位置？更别说袭击了……」 「然后呢？」乔慕插话。 「然后……」老闆摊了摊手，「就再也没人出来了。我这边，这两天都没有人来，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老闆能提供的讯息，也只有这么多。 「那我们怎么办？」乔慕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询问翩翩，「我们能自己走进去吗？只要你记得大概的方位，我们再往里试试，也许……」 也许就能找到呢？ 但—— 「不可能！」她的话未说完，便被翩翩直接否决了，「没有领路人，我们谁也进不去！那里有天然的沙尘屏障，还有磁场干扰，人走不进去，高科技也搜不到。」 她摊了摊手，彻底否了这种可能性。 「你们还是出去吧？在密城住几天。」老闆建议，「等里面的都处理好了，自然会有人出来，接您回去的。混乱嘛，总会过去的。」 「到底是什么混乱？」乔慕问。 老闆却摇头。 「我不知道……」他恢復了那副无辜的样子，「我是卖东西的，其他的闲话，我都是随便听听，哪里会去打探？那个地方……太神秘了！也太神奇了！」 老闆仰头，陷入了自我的感嘆—— 「我在这里十几年了，我见到过一个出来买东西的小姑娘，过了十几年，她依旧是那样的小姑娘！他们的时间，都可以是停止的……」 没人接他的话。 也没人听他的絮叨。 「你刚说有汽油的吧？」沉吟了半晌，还是翩翩率先开口，打断了老闆的回忆，「帮我们把车都加满油吧！先做完这个再说。」 「好！」老闆爽快地答应，却伸出手指，比划出一个数字，「我这里要价一向这个数，虽然比外面的贵那么几十倍，但是……」 「啪！」 话未说完，一叠钱已扔在了他面前的柜檯上。 是唐北尧扔的。 「去做事。」他开口，像是忍无可忍，冷然地说完整句话，「少说话！」 「呃……是！」老闆的眼睛一亮，迅速把一叠钱都收了回去。只是被唐北尧的后半句话这么一堵，他原本想说出口的千恩万谢，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点头哈腰地笑。 然后，他手指了指后面的仓库，示意着要去那边搬油桶，然后快步离开…… ……… 大厅里安静下来。 「我们得想个办法，找到一个组织的人。」翩翩拧着眉，面色有些凝重，「再回密城住几天的话，我怕时间会来不及……会出事的。」 她的手，一直牵着赵警官的。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手指用力，指尖在微微颤抖。 可是…… 她已没了主意。 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唐北尧的方向。 乔慕同样看过去，却在触及唐北尧紧蹙的眉头时，微微愣了愣：「怎么了？」她从唐北尧的表情里，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那个老闆……」唐北尧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刚刚他说，他这里还有骆驼，能用来走出沙漠？」 「恩，对！」乔慕点头，有疑惑也有欣喜，「是骆驼有用吗？」 「不是。」唐北尧摇头，很笃定地说完下半句，「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骆驼的声音。除了那个老闆，这里……没有活物。」 乔慕一怔。 「我听不到任何唿吸的声音。」唐北尧转头，望向适才老闆离开的方向，「现在，包括他的……也没了。」
第663章 663 潜在危险 第663章 663 潜在危险 周围一静。 在唐北尧的话说完之后，这偌大的空间里，更是陷入某种至极的死寂。 「没……没唿吸？」乔慕涩着嗓子开口，只觉得头皮发麻，嵴背也一阵阵发凉，「是他跑远了听不见，还是他……」死了？ 后半句话，乔慕没问出来。 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并且趋于后者：那个老闆，应该是已经出事了！不然如果是逃走的话，又怎么会连骆驼的声音，也没有了？ 气氛转为凝重。 显然在场的其他人，都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里面……」乔慕望着适才老闆离开的方向，从那个小门望进去，里面只剩下一片昏暗。她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转头询问唐北尧，「里面还有其他声音吗？」 没有人？ 没有活物？ 那老闆又是怎么出事，没了唿吸的？ 「当！」 一声脆响。 这是铜盆落到地面，发出的清脆撞击音。 乔慕不由一震，接着迅速地转向唐北尧，等着他的判断：这声音又是谁弄出来的？ 唐北尧同样神色凝重。 「警备。」他抬手，背对着下属的方向，迅速做出指示。他自己也迅速掏了枪，右手握着，单手打开保险，然后，他的左手牵过她，「跟在我身后。」 乔慕神色一凛：「好！」 她点头，贴在唐北尧身侧站着，跟着他一步步向前。而在他们的身后……她听到一片整齐统一的掏枪声，还有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唐少，我们走前面！」有两个下属赶上来，主动站到了他们身前。 而身后—— 「这个中转站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翩翩的声音很小，她在低喃，与其说是解释，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这里是中立的，没有谁会加害这里。」 她不明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只剩下惶惑和不安。 「给我一把枪。」赵警官沉声开口，「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出一份力……我会用枪的。」毕竟，他的工作，是刑警。 下属犹豫着没给。 「我现在很清醒！」赵警官坚持，「这里两个女孩子，多一个人保护她们更好吧？」 「赵正源……」翩翩小声地拉了拉赵警官的衣服。 乔慕也回头。 她并不放心赵警官，但是目光触及赵警官的热血和真诚，又难以拒绝。正当她犹豫着，试图解围时—— 「给他。」 唐北尧发话，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下属这才分了一把过去。 「谢谢。」赵警官迅速接过，他道了谢，单手握着枪身，另一手护住了翩翩，连说话也似变得有底气，「大家都要小心！」 「容我提醒你一句。」唐北尧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出声，「你最好控制住你自己，不然在你的枪指向我们任何人之前，我会解决你。」 低冷、清晰。 这不是威胁，而是言出必行的承诺。 赵警官不由一愣。 「他会的！」翩翩却是神色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赵警官的胳膊，抢先接话，「不会出问题！」 「……那就好。」 ………… 他们从老闆离开的小门拐入。 那昏暗的空间里，分了两块区域——是不同往上往下的楼梯。楼梯的上下都是泥土砌成的，上面灰扑扑的，分别通往二楼和地下室两个储藏间。 老闆刚走的哪个方向？ 谁也不知道。 「唐少？」走在最前面的下属也停脚，回头过来请示。 「你们两个去楼上，其他人跟我去楼下。」唐北尧迅速安排，他在吩咐完这个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微微凑过来，「……刚才的那声动静，是楼下传出来的。」 那个铜盆落地的动静，成了他唯一的判断。 「好。」乔慕点点头，「我跟你走。」 他们一路前行—— 从土楼梯往下十几步，便是地下储藏室的所在。准确地来说，这里应该算个半地下室。只是习惯了外面的阳光明亮，再进入这半地下室中，难免觉得光线黯淡。 这里很静。 没有老闆所谓的骆驼，也没有老闆本人。 有些是空间逼仄的关系，这个半地下室里的味道，相当难闻：很臭！难以形容，有点像是那种放了好久的肉，开始腐烂变质的味道…… 乔慕捂住了鼻子。 她憋着气，又跟着唐北尧，往里走了几步。她看到一个巨大的粮草堆，看到各种各样的出藏品和商品，然后，她终于看到了那个铜盆…… 那声脆响的发源者。 现在铜盆就掉在地上，上面就是半地下室的小窗，在旁边还放着一个歪倒的架子。这情景，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出去，不小心撞翻了架子带落了盆…… 是什么东西？ 又拖了什么东西上去？ 乔慕仰着头看着，凝眉苦思。她想要后退两步，把那扇窗户看得更仔细些，但是还没退到足够的距离，她的脚跟却不小心踩上什么东西…… 「啊！」乔慕惊唿。 她身体的重心不稳，差点就这么栽倒在一边。 「小心！」 「小心！」 唐北尧和赵警官异口同声。只是后者离她更近，所以更快一步，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 而下一秒—— 乔慕只觉得刚站稳，手腕便是一重，整个人被一道强力拉了过去。她险些撞在唐北尧的身上，而后者只是不动声色地圈住她，然后向赵警官致谢：「谢谢。」 「无妨。」赵警官摇摇头，同样礼貌又疏离地回答。在这种状况下，他很有职业风度。 说完，几人才低头看向地面，目光扫向乔慕刚踩到的东西：那是一根骨头，骨头的一端碎了，另外一端上还带着明显的血丝…… 整块长骨头的旁边，还有一些暗黄色的，像是动物毛髮之类的东西。 很臭！ 似乎半地下室内的臭味，都来源于地上的东西。 「这是……」乔慕拧眉。 「骆驼的骨头。」翩翩接话，已抢先一步，说出自己的判断，「看来这里的确有骆驼，但是已经被吃了。而且从骨头的外形上看，骆驼被吃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换言之—— 吃骆驼的「东西」，现在应该还在附近。
第664章 664 我看运气 第664章 664 我看运气 翩翩蹲下身。 她凑近，用指尖摸了摸骨头，然后闻了闻，立马难看地皱了眉。 「不超过一个小时？」乔慕不解，「那怎么会这么臭？」这种味道，都已经接近腐烂了，怎么说也得是一两天的「尸体」吧…… 「因为吃掉它们的是……」翩翩闭眼，深吸了口气。 「啊！」 「……护禁兽。」 楼上的惨叫，以及翩翩的下半句，在同一时刻传来。 乔慕不由一惊。 而翩翩在说完之后，又听到楼上的声音，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她明显腿软，而且险些栽下。 「怎么了？」同样是赵警官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翩翩？」 「……跑……快跑！」翩翩的声音在哆嗦，她颤颤地抬起头来，然后勐地疾唿，「赶紧离开这里！快逃……出去！马上开车！」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向外，还拉着一脸茫然的赵警官。 乔慕同样茫然。 她没有理解翩翩的所有意思，只是本能地跟随起翩翩的脚步，同样牵着唐北尧的手，快步向外跑。跟着他们进来的下属，也同样在往外。 「碰！」 刚拐出那个小门，乔慕便觉得眼前一黑又一亮，有一道黑影从侧方扑过来，直接扑上了某个下属，把人直接按在了地上…… 是护禁兽。 这是乔慕第一次，在没有原石的帮助下，见到它真正的样子——全身漆黑，皮肤褶皱变型，手指、脚、头颅……都有明显程度的变型！ 他拥有的，只是一个类似人类的轮廓。 但他已不是人了！ 眼前的他，更像是类人的怪物—— 漆黑的身体、漆黑的眼睛、尖锐的指甲，身上没有完整的衣服，只有破碎摇晃的布料。他就像是没有了翅膀，骨瘦嶙峋的巨大蝙蝠。 「吼！」 他的喉咙里，发出动物的低吼，然后他便扑上去，直接要撕开下属的喉咙。 「砰！」 一声枪响。 在所有人都陷入震愕和恐慌中的时候，是唐北尧毫不犹豫，在第一时间开了枪。子弹正中那个怪物的胸口，强大的冲击力下，那漆黑的身体，也往前栽了几分。 子弹正中心脏。 但相对应的，却不是死亡。 「吼！」它松开被吓到的下属，愤怒地低吼，然后报復性地扑过来，像是兇勐的动物一样，开始向唐北尧袭击。 「砰！」 「砰砰！」 …… 这回枪声四起。 所有的下属都回过神来，在唐北尧遭受袭击的时候，第一时间回神开枪。子弹从四面包裹上去，直接把怪物打成了筛子……没人看得到怪物的表情，只看到怪物黝黑的身形，在子弹击打中颤动。 不知道它挨了多少子弹？ 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一颗子弹，让它最终毙命。 「碰！」 它终于倒下。 「打头。」唐北尧踢了踢地上的怪物，让他侧转了一个方向，不再露出那狰狞的死相。然后，他冷声总结，「只有打头才有用。」 他刚才看过了，也确认过了。 「是。」有下属应声，不自觉地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对！赶紧走！」翩翩接话，拉了拉赵警官的衣袖，却发现赵警官站在原地，从头到尾都僵直着，没有任何行动，「赵正源？你先别想……」 翩翩试图说点宽慰的话。 但是刚开口到一半—— 「碰！」 一样东西被丢过来，正好落到了众人脚边。 是一条胳膊。 带着明显血迹的，还挂着丝质布料的胳膊……乔慕一下子就傻了眼，脸色瞬间苍白，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老闆之前穿的衣服，就是这个布料！所以这条胳膊，是老闆的？ 乔慕僵住。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脑袋涨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看……」下属在旁边开口，也是震惊又惶恐的。 乔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楼梯上，又有几只「护禁兽」，正以动物的姿态，「蹦跳」着下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它们就像是争抢食物的勐兽，在弄丢了食物以后，纷纷下来寻找…… 然后，它们就看到了新的食物。 「这……」下属也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的！」翩翩在低喃，声音近乎绝望，「它们只会在禁地周围出现，不可能出来的……」但是现实情况，却和理论截然相反。 「砰砰砰……」 这回，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开枪。 瞄准…… 只打头！ 但是对方实在太兇勐，而且速度极快，一旦子弹没打中头，它们就会狠扑过来。尖锐的指甲，能划开人的皮肤甚至胸膛，让人一招毙命。 有应付不过来的下属，当场就…… …… 乔慕的视线都是乱的。 她感觉到唐北尧带着自己，一边闪避，一边对付它们。枪声似乎引来了更多的护禁兽，它们就像是群居的蝙蝠一样，真的杀不完。 「赵正源！」在一片混乱之中，乔慕听到翩翩的疾唿，「你清醒一点！你是赵正源，你是正常人！」 乔慕看过去：赵警官正抱着脑袋，痛苦地撞着墙壁，隐忍又难受的样子。 对了！ 她想起来了：鲜血会对赵警官产生刺激……完了！那怎么办？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怎么帮他？ 情况越来越糟—— 下属们无法抵挡，节节败退，好几个都被抓伤，全身都是鲜血淋漓的。 「我快没子弹了。」就在这个时候，乔慕听到唐北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么恐怖的事情，他却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表达出来，「我杀了这两个，空出一条路来，你就往外面跑……」 「什么？」乔慕错愕仰头。 让她丢下他跑？这不可能。 况且—— 「你怎么办？」乔慕询问。 唐北尧没回答。 「砰！」 「砰！」 …… 连续的两声枪响。 他只是精准地打中了扑过来的那两个，然后单手勐地一推，将她推出了这个包围圈。乔慕整个人都跌出去，来不及有抗议，只来得及听到唐北尧的最后一句。近乎「不负责任」的一句—— 「我看运气。」
第665章 665 不要害怕 第665章 665 不要害怕 看运气？ 这种时候怎么能看运气？ 乔慕神色一紧。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已被推出包围圈外。她的脚下踉跄了一下，身形一阵不稳，险些被这股惯性带落在地。 「走！」是翩翩扶住了她。 翩翩的脸上尽是惊慌，一手拉住她，一手扯着赵警官，像疯了一般拼命往外面跑：「赶紧的！赶紧离开！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啊！」 身后传来惨叫。 这是用光了子弹，被袭击到的下属发出的声音。正常的人类，即使拥有再健壮的身体，再敏捷的身手，也抵不过这一批批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物。 乔慕清晰地看到—— 不断有人倒下。 而唐北尧已扔了枪，直接用武力搏斗。那些黑色的，如蝙蝠一样的怪物，不停地朝唐北尧扑过去，然后不断地被打下来，远远甩开…… 血腥味肆意蔓延。 眼前的场景，如同地狱。 「乔慕！」就在乔慕咬牙，几乎做出某个决定时，她的耳边，传来翩翩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帮我一下……帮我拉他好不好？」 乔慕回头。 她看到翩翩正努力拉扯着赵警官往外，而后者站在原地，依旧是蹙眉难受的样子，根本不肯往前走……眼看着，翩翩都要急出眼泪，脸上只剩下无助。 「赵正源！走啊！」翩翩大喊着，却也只能求助一旁清醒的人，「乔慕，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我不想我们都死在这里……」 乔慕拧了拧眉。 她别无选择，只能帮忙—— 「赵警官！」乔慕咬牙，同样大声喊出来。在这种危急状况下，她只能先把人送出去，再回来帮忙，「别被他们影响！你们先走！」 后者纹丝不动。 翩翩还在努力拉扯，而乔慕则放弃了帮忙拉扯的动作，直接双手过去，掐赵警官的人中……别无他法，她只能选择如此。这能让人清醒。 「这没有用……」翩翩试图反驳。 「嘶！」 赵警官却是痛哼一声，闭了闭眼睛。他再睁眼的时候，原本混沌茫然的眼里，明显恢復了几分清明。 「赵正源？」翩翩的面色一喜，「太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她在说话的同时，便拽着赵警官的袖子，急速地往外奔跑。 乔慕也往外送了一段。她在跑的时候，视线就环视着周围，着急地寻找可用的东西…… 直到—— 身边的人突然止步，强硬地停下来。 「怎么了？」翩翩在旁边焦急地询问。她试图再去拉紧赵警官，可是才触碰上衣袖，便被赵警官挥开。 「不行。」赵警官沉声开口，他像是这才清醒，然后迅速做出了反应，「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过去帮忙！你们赶紧走！车在外面，开车走。」 赵警官简洁明了地说完，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直接拿了墙角的一把扫帚，重新沖了回去。像是职业的本能，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赵正源！」翩翩在后面跺脚，只能干着急。 情况变化太快，她根本就来不及解释说明：里面的那些「护禁兽」，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 「你跑吧。」乔慕也没有时间多逗留，她匆匆地丢下一句话，这会儿也管不上其他的，直接就学着赵警官的样子，拿了旁边的一个拖把，同样义无反顾地沖回去，「我也要去帮忙！」 唐北尧还在里面，她不可能跑。 她不怕。 即使死亡，也不怕…… ………… 混乱在继续。 「卡擦！」 清脆有声，这是木质的扫把杆子被折断的声音。赵警官使用的武器，不到一分钟，便在这样的声响中宣布报废。他只能改换成肉搏。 但又怎么搏杀得过？ 毕竟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人类，而是有人类轮廓的怪物。 眼看着，死伤越来越多…… 「小心！」眼看着有一个怪物要扑上赵警官的背，乔慕惊唿出声，同时抡起手上的拖把，狠狠地砸了下去，「……你后面有！」 「碰！」 一声闷响。 她砸中了那个怪物，却也把危险引向了自己。乔慕眼看着，自己被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上。 她的神色一凛，仓惶着后退两步。 而对方已扑了过来…… 但—— 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发生。 乔慕已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拖把的杆子，等待着螳臂当车的后果，但是，那个怪物却没有扑上来。她睁开眼，便看到唐北尧挡在自己身前，他握住了那个怪物的手…… 不对，或者应该说是爪子，然后狠狠地折下去…… 一声脆响。 那条全黑的胳膊，应声而断。这种怪物并不能感觉到疼痛，但是断臂让他丧失了强大的攻击力，他后退了几步，发出愤怒的怒吼。 「走！」唐北尧没有回头，却还是坚持这句话，「离开这里！」 「不走！」乔慕的回覆迅速又决绝，「你在这里，我哪都不去！就算是……」话未说完，她被唐北尧往前一带，撞入他的怀中。 而她的身后，刚刚站立的位置，有一个「怪物」扑了个空。 乔慕噤声。 她下意识地仰头，这才发现唐北尧的眼睛，已变成了彻底的赭红色。身旁的那些都像是地狱中的魔鬼，而他则像是身处其中的修罗…… 这里，彻彻底底地成了地狱。 「唐北尧……」乔慕低喃。 「嗯。」他在头顶应声，一边应付着这些怪物，一边沉静回答，「我想办法带你出去。不要怕。」不要怕周围的这些，也不要怕他。 乔慕暗暗摇头。 她不怕。 她只是……不忍心。 「你放开我！」乔慕咬着下唇出声，她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哽咽，「我能帮你，你别一个人这样……」别一个人玩命去对抗。 他很强。 但是她不想让他变强，不想让他死在最强的时候。 不行！ 该停止了！ 不能再欺负她的唐北尧了，不能让他一步步走向尽头了…… 「我可以。」唐北尧回应，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不……」乔慕的身形微微颤抖，然后在下一刻，她终于彻底爆发，「不行！」
第666章 666 你属于那里 第666章 666 你属于那里 「不行！」 她失声喊出来。 她的反应实在太大，以至于专心应敌的唐北尧，都错愕了一下。而乔慕就趁着他怔忪的瞬间，勐地一把推开他，从他的保护中退离，然后转身迎向那些怪物……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但她也不需要思考能力。 她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凭着大脑中的本能—— 让她来！ 所有的危险和袭击，都冲着她来！不能让唐北尧有事！要死就死她好了…… 「乔慕！」身后传来唐北尧的疾唿。 她权当听不见。 「混蛋……一群怪物……」乔慕的嘴里低咒着，凭着一根拖把的杆子，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滚开！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她成了攻击的中心。 「乔慕！」唐北尧被其他的缠住，根本无法短时间接近。 「都给我滚回去！」乔慕大吼。 她砸到了一个怪物的头，但是那根拖把的杆子，也在下一秒便夺去。那个丑陋畸形的怪物，下一刻便扑过来，直接把她按到在地。 它要咬她。 那泛黄尖锐的牙齿上，还带着残余的血丝，狰狞又恐怖…… 「滚开！」乔慕大喊。 一个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这种恐惧，就可能转化成惊人的爆发力。就像此刻的她一样—— 她直接双手推上对方的「脸」，用手指去撕扯那紧绷褶皱的面皮，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最原始野蛮的方法，几乎划烂那张脸。 身上的怪物「一怔」。 然后下一秒，乔慕便感觉到身上一轻，原本把她扑在地上，试图咬她的怪物，直接被唐北尧拎起来，狠狠地甩开到一边。强大的力道，让它又撞翻了几个同伴。 唐北尧挡在她面前，盯着那群怪物，像是彻底动了怒。 「嘶！」 适才被扔出去的那个，却在此时仰头，发出一声类似动物的，像是哀鸣一样的叫声。然后所有的「怪物」，都一反常态的，停止了攻击状态。 它们纷纷围过来，隔着不小的一段距离，打量着圈子中央的唐北尧和乔慕…… 乔慕屏息凝神。 她不知道这算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隐约觉得，这些怪物，像是在看她，像是在打量确认着什么……可是刚才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转机的事了吗？ 「嘶！」 又是一声低鸣。 不知是其中的哪个发号施令，然后所有的「护禁兽」，都一闹而散。有点莫名其妙的，它们竟然会从优势，自行转为劣势，然后夺路而逃…… 为什么？ 乔慕也不由茫然，看得有些傻。 「唿……」不远处的赵警官唿出口气，直接累瘫在了地上。其他的下属，也纷纷效仿着坐下……他们这边也是伤亡惨重，每个人都需要调整。 乔慕收回视线。 她的脑子还是木的，直到确认安全，她的思绪才一点点回笼。 ………… 唐北尧在她身前蹲下。 「你疯了？」他冷沉开口，带着隐忍的怒气责问，「刚才不要命了？」 乔慕抬头。 她正对上唐北尧的视线，看到那双比任何一次都要红艷的瞳孔……以前只是暗赭色，但这次是鲜亮的红色，如同鬼魅一般的颜色。 乔慕不由心惊—— 是更强大了吗？是爆发了吗？ 是不是…… 她弄巧成拙了？ 「唐北尧……」乔慕低喃出声，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明显发颤。她承认她害怕了，刚才面对那么多怪物，面对那样的危险，她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但现在…… 她怕。 「对不起……唐北尧对不起……」她涩涩出声，双手颤颤地碰上他的脸，然后又缓缓搂上他的脖子，最后整个人抱上去，贴紧了他，「我不想这样的……」 她道歉，为自己的弄巧成拙道歉。 唐北尧显然是一愣。 他的身形不由地一僵，停顿了两秒后，才反搂住她。他附在她的耳旁，原本的怒意和责问，最后都化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嘆。 「我不是在怪你……」唐北尧低声开口，手掌覆在她嵴背的位置，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差点救不了你。」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歉意。还有，浓郁的后怕。 他就这么揽了她数秒，才松开她，正色询问：「刚才你做了什么？」那些怪物会突然退下，这样的变化很莫名，而他只能把刚才的情景都看在眼里。 乔慕摇头。 她的眼里，同样是一片茫然。 「我……」她蹙眉，「什么都没有做啊！」她只是拿了拖把的杆子打对方，然后又使劲撕扯对方的脸，其他就什么都没做过了。 唐北尧微微蹙眉。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率先起身，然后把手递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乔慕把手递给他，借着他的力道，先站起身来。 周围还坐着受伤的下属们。 唐北尧走向旁边，查看其他人的伤势。还活着的那些下属，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胳膊上都有明显的血痕，显然都是在肉搏的过程中被划伤的…… 「还能走吗？」唐北尧问了几个。 好几个瘫倒在地上，连走路都是问题。 「他们到时候也需要解药。」翩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应该也是没走，同样经过了一番搏斗，身上灰扑扑的，脸上也有被抓伤的痕迹，「……要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于感染。」 乔慕神色一凛。 「好。」她凝重应声，「我们会抓紧时间……先离开这里，我们需要把受伤的人先送回去。」说话的同时，她想上去帮忙，把那些无法自己行动的人，帮忙扶起来。 「还是简单包扎一下再走吧？」翩翩建议，「这样的情况，路上也不好受。」 「好。」乔慕答应。 ……… 包扎很简单。 一应的医疗用具，在这个「什么都卖」的中转站里，应有尽有。 乔慕在帮忙处理伤口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经过这场危险，在场的所有人里，她好像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很奇怪…… 巧合？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第667章 667 撤退? 第667章 667 撤退？ 乔慕在一旁帮忙。 她们利用医药箱里的绷带纱布，给下属们的伤口做一个简单的处理。 「嘶！」 下属发出痛哼。 「乔小姐……」对于乔慕亲自帮忙递纱布，下属显得无比感激。他在忍痛之余，又不安地询问，「您还好吧？您伤得怎么样？」 乔慕摇摇头。 「没事。」她无所谓地拍了拍沾灰的衣服，宽慰一笑，「我没有受伤。」 只是话音落下，她的笑容也跟着一凝。 似乎经下属这么一提点，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件事：经过刚才的那场危险，似乎在场毫髮无伤的人，只有她一个！至于其他人…… 乔慕环顾四周，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被抓伤被攻击的痕迹。 为什么只有她例外？ 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 「没有受伤？」下属的脸上浮现明显的诧异，他上下打量了几圈，面上还是不敢置信的模样，「刚刚那群怪物，那么危险，您……嘶！」 话说到一半，下属勐地吸了口凉气，一张脸因为疼痛转为煞白…… 是翩翩勐地收紧了绷带，勒痛了他。 「好了！」然后，翩翩插话，迅速转换了话题，「还能走的吧？先出去！再扶几个人上车。」 「呃……好。」下属咬了咬牙，忍着伤痛应了。 现在毕竟是撤离要紧，所以适才的疑问，下属并没有多提。他捂着胳膊上的抓伤起身，顺便带走了旁边伤势更重的一个人。 「你没有受伤？」待人彻底走远之后，翩翩才喃喃开口。 她低着头，手上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正专注地擦拭手指上沾到的血迹。而这句话，便是她用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句，一字一句问出来。 她的面上，没有任何的惊讶和诧异。 「是。」乔慕点点头。 「呵呵……」翩翩轻嗤着笑了笑，淡定着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她坦然继续，「它们负责守护禁地，以及禁地里的东西。看来……你属于那里。」 「什么？」乔慕一怔。她没有听懂，只是看到翩翩起身，她也忍不住起身跟上去，心急地追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属于哪里？ 这和她没有受伤有关系？ 翩翩努了努唇，她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用动作示意，让乔慕看向角落。那里躺着黑漆漆的怪物尸体，畸形地歪倒在地，一动不动…… 应该是已经「死了」。 「护禁兽。」翩翩淡淡出声，这才开始解释，「它们是被改造的怪物，没有思想，没有人性，我也不知道它们的生存时间。但是它们有一种本能，就是守护禁地，不会破坏任何属于禁地的东西。你……」 翩翩的声音顿了顿，「它们不伤你，这是唯一的理由。」 言下之意：乔慕，也是属于禁地的物品。 乔慕一僵。 这样的说法，让她的嵴背不由一凉。 「不可能！」乔慕的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就想否决，「你也说了，它们是守护禁地的东西，只会在禁地附近出现。而这里……」 这里不算吧？ 这只是中转站而已。 「是啊……」翩翩低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跑出来了呢……」 说完，她丢下尚在怔神中的乔慕，独自向前。 她走向赵警官的方向。 「我们也走吧？」翩翩开口，主动去拉赵警官的手，语气明显地放轻放柔，「我们先撤回密城那里，保证安全了再从长计议。」 而后者—— 一直呆呆地站着，目光怔怔地盯着地上的怪物尸体，就这么无声而专注地看了好久。直到翩翩的手牵过来，赵警官才勐地颤慄了一下，豁然清醒。 「赵正源？」翩翩疑惑。 「我……」赵警官抬头，这一刻，他的眼里有明显的惶惑和恐慌，「……我以后是不是会变成这样？」 但也只是片刻的无助。 很快，他便情绪尽敛，神色又恢復了自然，以职业性的冷静开口：「没事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还有没有伤员，需不需要我帮忙？」 「……应该没有了。」 「那需不需要我开车？我还好，就被抓伤了一点点……不碍事。」 「也不用。」 ……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外。 其他的下属，也在陆陆续续中向外，这个厮杀过的血腥空间，顿时变得空荡且安静下来。 乔慕还站在原地。 直到唐北尧折回来找她，她才重新抬起头—— 「我们先回密城。」唐北尧率先开口，他伸手过来，等着她过去，「这边没有人带我们去组织了，而且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哦。」乔慕心不在焉地应声，然后缓缓地朝唐北尧走近。 在经过地上的那些「尸体」时，她依旧有些心有余悸。直到她抬起手，把自己的手交给他，贴上他温热的手掌，她才找到些许平和和勇气。 「刚才……」乔慕试图开口。 「我听到了。」可才开了个头，便被唐北尧打断。他反手握住她，指间在用力，握得很紧，「……不用放在心上。你不属于任何地方。」 他顿了顿，以承诺的方式纠正她，郑重地给了她定位—— 「你属于我。」 ………… 从那个仓库房子出来，一路上，乔慕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你属于我。』 唐北尧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迴响。 这不算情话。 这只是他霸道、傲娇的表达。 但…… 她很喜欢听。 即使在这种危难困顿的境地，这样的话，还是给了她归属和安定。 「唐北尧……」乔慕不自觉地回握住他，同样是很用力。然后，她只说了一句，「……我不怕的，有你在呢。」 ………… 门外。 下属都已集合完毕。 轻伤的下属开车，重伤的也都上了车。他们出来的时候，一行人已整装待发，打算沿着来时的路，重新退回密城。翩翩甚至已拿起了雷达定位。 她打开了电子设备，熟稔地操作了几个按钮。 「白十七他们怎么还没到？」然后，翩翩微微蹙眉。她不解地嘟哝，视线在雷达显示器上寻找了良久，「而且……他们的飞机也不见了……」
第668章 668 干扰圈 第668章 668 干扰圈 飞机不见？ 唐北尧的脸色明显一沉。 听到翩翩这么说，他才连忙掏出耳机，打开通讯频道—— 「顾斯庭？」 没回应。 「白十七？」 同样没有回应。 通讯器打开着，耳机的声音是公放的最大状态，但对面却只是「沙沙沙」的细响，没有任何回答的人声……白十七他们，现在正处于失联状态。 唐北尧的脸色很难看。 乔慕同样也是浑身僵硬着。 「翩翩……」在这种压抑的静默之中，乔慕一点点地转向翩翩，艰难地问出来，「那个护禁兽……会不会飞？或者能跳多高？」 她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 而且毕竟这种被改造的「怪物」，原本就不是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 幸好—— 翩翩的回答，让她稍许放心。 「不会。」翩翩摇头，很肯定地给了答案，「它们袭击不到飞机……」 那白十七他们人呢？ 乔慕疑惑。 「来了。」唐北尧却在此时开口，突兀地丢出这么一句。他凝神听了许久，似听到了什么动静，然后抬眼眺望着某个方向。 乔慕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有土黄色的沙漠，重叠高低的沙丘。 什么来了？ 「他们走过来的。」唐北尧凝神，又听了几秒钟，似彻底分辨清楚，「是顾斯庭他们。」 乔慕又看过去。 隔了数秒，她才看到最远处的沙丘上，有几个人影冒出来。很远，这些人影在她眼里，只是模煳不清的黑点，唯有那隐约可见的衣物颜色，能判断来人。 的确是白十七他们。 「开车。」唐北尧拧了拧眉，面色平和了一点，这才拉着乔慕上车，然后示意赵警官，「往那个方向走。」回程的安排，他们和赵警官翩翩一辆车，而且由赵警官开车。 「好。」赵警官神色一凛，显然也看到远方的人了，立马急速驶去。 ……………… 车身在沙地上颠簸，那硕大的车轮，纷扬起一路的沙子。 幸好，他们很快赶到顾斯庭和白十七的所在。 后者的一行人，都背着武器，荷枪实弹地造型，一路拼命往这边赶，每个都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唐北尧的车队过来，白十七累瘫了，直接就瘫倒在了沙地上。 乔慕下车，就看到白十七累惨的模样。 「有水喝吗？」一见面，白十七便恳求出声，以手为扇，拼命地扇着风，「我们怕你们出事，直接跳伞下来，还背着那么重的枪跑了这么久……」 说话的同时，她怨愤地把狙击枪解下来，扔在了一边。 「有。」乔慕回身，找了瓶水，拧开了瓶口递过去，平静地说完下半句，「……我们这里已经出过事了。」 「什么？」白十七一惊，闻言勐地从地上爬起来，绕着乔慕看了一圈，「出什么事了？你们遇到什么人了？打过一架了吗？」 连续的问题，她丢出来了一大堆。 「被袭击了。」乔慕避重就轻，「……那些东西很厉害，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被抓伤了，还有重伤的。」 「被那些怪物？」白十七惊唿，诧异地喊出来，「这里怎么会有那些怪物？你刚才还说有很多？那些怪物实在太噁心了！」 她一口一个怪物，满满的都是憎恨和厌恶。 赵警官的神色有些复杂。 而翩翩注意到了这个，抿了抿唇，直接上来拉住白十七：「这里很多人受伤了，我带你去看看？你能不能拍照先发给专家，重伤的派专家治疗比较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白十七拉到了一边。 而原处—— 「来迟了一步。」顾斯庭歉意开口，他把枪枝在沙地上，身体就这么半撑着，「幸好，你们都没有出事。」 「发生什么事了？」唐北尧正色出声，「我无法联繫你们。」 他打开通讯器。 那个声音开到最大的耳机里，依旧只有「沙沙沙」的回应。 顾斯庭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不是我们的问题！」接着，他迅速喊冤，「这里的磁场干扰太强了，是我们先联繫不上你们的。直升机也不敢贸然过来，因为很可能飞进来就飞不出去。」 这就是他们急急忙忙跳伞，并且一路按着感觉中的方向，迅速跑过来的原因。 「磁场？」唐北尧拧了拧眉，似想到了什么。 乔慕同样瞭然。 她回过头，看着那起伏开阔的沙漠，心里在想：之所以无人知道组织的位置，无法轻易定位毁掉那个组织，恐怕也是因为磁场屏障的关系…… 但光了解有什么用？ 这么强的干扰，他们要怎么进去？ 「白十七。」乔慕正茫然的时候，唐北尧却是突然开口，叫来了还在附近查看伤员的白十七。他开门见山，「让你撤掉一层干扰屏障，需要多长时间？」 「什么？」白十七不由一愣。 直到唐北尧把这边的事说了，她才反应过来：「首先要看这是天然的干扰，还是人为的设置。如果是天然的，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没办法的；但如果是人为的，我只要放一个模拟器进来，然后反向探寻到终端……」 她思索着程序，这原本就是她擅长的专业领域。 但唐北尧没心情听她说完。 在白十七的话到一半时，他便抢先打断—— 「三天。」他抛下时限，不容置疑的语气，「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破除这块屏障。」 「那万一这是天然的……」 「这不是天然的。」他直接否决，笃定地说完后，继续追问，「三天，够不够？」 白十七咬牙，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先上车吧？」翩翩在一旁提议，「那我们尽快回密城！把伤员送回去，你也能尽快着手。」顿了顿，她又看了眼身侧的赵警官，「这样，我们……就来得及。」 不管是治好赵警官，还是治好其他被抓伤的人……只要足够时间拿到解药，那一切就都来得及！ 翩翩是这么想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们的车驶出去，远离干扰区，白十七的通讯频道，突然收到了某个讯息……
第669章 669 没有退路 第669章 669 没有退路 「嘀嘀！」 通讯器的红灯闪烁，是外界传来的联络。 「餵？」白十七懒懒地戴上耳机，却在听到对面的内容时，面色不由一变，「什么……控制住了吗……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先稳住……」 她的表情由轻松转为仓惶，匆匆地说完几句后，才挂断电话。 「怎么了？」乔慕蹙眉询问。 她只能听到白十七说话的内容，并不能听到通讯器对面的声音。但是看白十七的表情，显然这不是好消息！通话的对面出了事…… 「停车。」唐北尧已在同时出声，嗓音冷沉着做了决断，「……等我一会儿。」他匆匆地吩咐一句后，便打开车门下去，走向后面跟着停住的车，似去吩咐什么。 乔慕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 「你说的期限是几天？」车厢内，白十七便急促开口，心急地质问翩翩，「被你所谓的那种怪物咬伤抓伤后，感染身亡的期限，到底是几天？」 乔慕回头。 她正对上翩翩的脸，翩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错愕：「一个月。运气好的话，时间会长几天，语气差的话，可能二十天……」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弱，到最后甚至变得不确定起来。 翩翩蹙了蹙眉，然后才仰头，「……到底怎么了？」 「那个被怪……咳！」话说到一半，白十七注意到驾驶座上的赵警官，声音不由一顿。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换了种委婉的表达方式继续，「……那个蓉蓉，病情出现了恶化。」 「这么快？」乔慕讶然。 这比期限的时间，提前了太多。 白十七点点头：「医生说她从昏迷中醒了，像是疯了一样的咬人，然后把她控制下来后，发现她的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她活不了多久。」 白十七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她转述出适才通话对面的内容—— 「她活不了几天。」白十七强调，「就连你所说的最短期限，她也活不到！」 翩翩怔然。 在听完白十七的叙述后，翩翩的面色，便转为明显的苍白。她的目光游移着，口中喃喃自语的，只有那么一句：「这不可能的……这个不可能的……」 「密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乔慕拧眉，还算是能保持冷静，「事情闹大了？蓉蓉的情况……还有什么异样？」 她很担心出现什么异样，或者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因为一旦如此…… 关于那个组织的秘密和祸患，也会越来越大。 「说是脖子上的伤口烂了。」白十七嘆了口气，从头开始，凝练地回答，「她妈最先发现的。说是闻到了臭味，发现脖子上的伤口化脓了。她本来还想找医生闹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蓉蓉醒过来，整个人发狂，踢打着要咬人……」 说到这里，白十七耸了耸肩膀，「……后面的，就是我刚刚说的。」 「伤口化脓？」乔慕也是不明白，人住在医院里，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口怎么会化脓？她只能疑惑地转向翩翩，「……是这样的变化吗？」 翩翩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太一样……时间太快了！」翩翩的声音很低，兀自低喃着，整个脑袋都埋了下去。她的视线飘忽着，却再也不敢去看赵警官，「除非在我离开的时间里，那种药已经不一样了……」 「什么？」白十七不解。 「什么意思？」乔慕同样询问。 「可能……」翩翩的声音吞吞吐吐的，迟疑了半晌，终于咬牙说出来，「可能护禁兽……已经出现变异了。」现存的，再也不是她了解的样子。 被攻击受伤的人，也不再有那么长的「余生」。 乔慕拧眉。 「如果时限缩短的话……」她的面色明显凝重，说话的同时，不由转向窗外，看向车队中的其他车辆，「……我们回去从长计议的时间，没有了？」 下属都受伤了！ 而且，现在他们都撑不了一个月…… 「是。」翩翩咬了咬牙，也是心乱如麻。 车厢内的气氛凝重着，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中，找不到应对方式。没有人发现，赵警官握着方向盘的十指，也是紧了又紧。 「咔嗒！」 直到车门再被打开。 「掉头。」唐北尧躬身坐进来，冷静又迅速地下达了命令，「我安排完其他人了。我们先回中转站！」 「呃？」翩翩不解。 「唐少，其实刚才……」白十七试图解释。 而赵警官，则是二话不说，直接踩下油门，扳转了方向盘。 这回车队分开—— 他们的车后面，只跟了一辆，是顾斯庭带着几个轻伤的下属。至于其他的人，都是按照原路，缓缓地向前，扬起一路的飞沙。 「刚才……」白十七被颠簸了一下，停顿了一小会儿，想要继续汇报适才的话题。 但是刚开了个头，便被唐北尧冷沉打断：「我听到了。」 「呃？」白十七一愣。 而唐北尧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快速继续：「给你一天时间，想办法破解屏障阻隔。我让重伤的人先走，在密城附近隔离治疗，但是我们的时间更少，必须马上找到组织的位置。」 白十七傻住：还真的都听见了啊！而且唐少比翩翩更快，已经做出了判断和安排…… 「有没有问题？」唐北尧追问。 「我……」白十七咬牙，「我试试吧！」 ………… 他们又回到了中转站。 这回不再是浩浩荡荡的车队，折回来的，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这里的气候干燥，原先浓郁的血腥味，过不了多久，便全部蒸发散去了。 他们暂时安顿在另一个屋子，一个没有沾上丝毫血腥和杀戮的屋子。 这里很静。 而且这里应有尽有，笔记本电脑之类的高科技产品，也是藏有库存。白十七拿了一台，开始专心破译……他们现在处在干扰区里，反倒是省得放模拟器了。 …… 「怎么样？」乔慕等了许久，蹲下去询问最新进展。 「这附近有强大的电容系统，可能是机械操控的东西。」白十七蹙着眉，显然这个任务很吃力，「太难了，我完全没有头绪，这不是代码的问题……你问问翩翩，附近到底有什么？」 「好。」乔慕起身，想要去外面询问翩翩。 但外面—— 「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翩翩？」乔慕神色一紧，连忙跑了出去……
第670章 670 引路人 第670章 670 引路人 外面—— 翩翩刚从一张椅子上摔下来，整个人晕倒在地上。她手上的矿泉水就撒在一边，湿漉漉的蔓延了一地……而那张老旧的椅子，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翩翩？」乔慕一急，连忙奔上去。 白十七也从后面赶上来。 「翩翩！」乔慕率先跑到了旁边，她拍了拍地上的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而当她试图扶起地上的人时，她才发现：好烫！翩翩的身上很烫…… 她在发烧？ 「怎么了？」 唐北尧他们也迅速进来，见到地上的人，他们皆是皱了皱眉。而赵警官则是心急地跑过来，直接把人接了过去，神色一派紧张。 「好像发烧了。」乔慕淡淡回答，起身去寻找医药箱，「我看到这边有退烧药，我去找找！」之前给下属他们包扎伤口，她看到那些急救箱的底部，都放着常用药。 现在正好能用得着！ 「好。」赵警官连连点头，扶着翩翩的同时，不停道谢，「麻烦你了！」 「我陪你过去。」白十七在一旁接话，然后又转向顾斯庭和唐北尧，「没事，这里交给我们，你们继续看着周围吧？我就怕你们刚刚说的怪物再来一次……」 「行。」顾斯庭应了，拉过唐北尧，「北尧，我们走？」 他们又退了出去。 乔慕看了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昏倒的翩翩，不由抿了抿唇：「走吧？刚刚包扎伤口剩下的医药箱，都在那个房间，我们过去拿！」 ………… 走出了翩翩和赵警官所在的屋子，确认身后的他们听不见了，白十七才小心开口—— 「你之前和我说，在出发之前，翩翩也被咬过？那个蓉蓉已经快不行了，翩翩她……真的是发烧吗？」白十七拧眉，惋惜地又低嘆，「……而且，她现在回答不了我的问题，也帮不了我忙了。」 「我不知道，希望只是发烧。」乔慕回答，「如果真的是因为被咬的关系……」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完。 如果真的是因为被咬的关系，那现在唐北尧，也应该有反应了吧？唐北尧也被赵警官抓伤了啊！现在，她只希望，这是她们多虑了…… 「医药箱在哪里？」白十七没等到她的话题，已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注意力，瑟瑟地转头询问，「这都是刚才的……留下的？」 白十七这才看到，真正的危险现场。 此刻—— 地上还有残余的血痕，暗红色的一大块；还有被硬撕扯下来，又被遗落在一边的断肢；以及最恐怖的，是那黑漆漆，有着人形轮廓的怪物躯体…… 要怎么样的心态，才能有勇气跨越这里，去寻找一个医药箱？ 「我来吧。」乔慕很平静地开口。在经歷适才那场地狱般的视觉冲击后，眼前的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我记得墙角那边放着个医药箱。」 她抬脚，踏入这片区域。 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着的，直到，她经过某具「护禁兽」的尸体时，听到「沙沙」的细响……乔慕的身形一僵，浑身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 她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的确是死了！ 的确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但是这种悉悉率率的声音，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就好像是一件石膏做成的工艺品，正在缓缓地爆裂、风化、毁坏…… 然后，她看到那具尸体，也慢慢地变形塌下去。这整个轮廓，就像是纸人一样，缓缓地瘪进去……由恐怖，变得更恐怖。 「这……」白十七显然也看傻了，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更说不出一句话来。 乔慕咽了口口水。 她的心中暗忖：这恐怕就是尸体的「腐烂方式」、「自毁程序」！她很想拔腿就跑，很想做点什么移开目光，却……全身僵硬着动不了。 这种僵持持续着。 直到—— 「有退烧药吗？」赵警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他的身影，也很快越过白十七，走了进来，「是不是没找到医药……箱？」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不稳了。 他的视线触及地上的「怪物尸体」，整个人都错愕住。那一刻，他的脸上闪过惶恐、愤怒、悲哀……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但他的表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我来拿退烧药。」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之前我没注意，哪个医药箱有……」 「啊！这里。」乔慕这才回神，这回连忙奔去墙角，把整个医药箱都抱了过来。她不再看地上的狰狞尸体，只是把箱子递给赵警官，「里面有退烧药。」 「好。」赵警官接了，同样应答得很快，「谢谢。」 他抱着医药箱离开。 无人再去看地上的尸体，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躲避；无人发现赵警官的手指暗暗用力，捧着医药箱的十指，一片渗白的底色…… ………… 破译在持续。 白十七竭尽所能，但却是收穫无几。 关于白十七的成果，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就是：附近应该有大型设备，应该和那个组织有关。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控制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智能控制…… 所以更谈不上破译了！ 尝试了和没尝试是一样的。 白十七努力了很多次，到黄昏的时候，又气又急，差点就要砸电脑。但对于那个组织的遗留和布置，她仍旧是一无所知…… 而外面，也逐渐颳起了风。风不算是太大，但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是纷扬起了漫天的黄沙。 黄昏的太阳本就不算明亮，现在又颳风，整个天际便都昏沉起来，提早进了黑夜。唐北尧一行人进来，关闭了门窗挡住风沙，暂时休息。 而赵警官…… 他始终照顾着翩翩，从翩翩吃下退烧药开始，便寸步不离。 房子里安静着。 谁也没有心情说话，周围唯一的动静，也只是外面的砂砾，拍打在窗户和墙壁上的声音……这样的状态，也许会持续一夜。 也许，会更久。 直到—— 「叩叩！」门上传来两声敲响。 这种平衡和稳定，瞬间被打破……
第671章 671 妥协 第671章 671 妥协 谁？ 除了他们，谁还会来这里？ 乔慕勐然起身。 不止是她，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同时抬头，警惕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叩叩！」 门上又传来两声叩响。 沉静、平稳。 来者似笃定了屋子里有人，所以在外面敲两声，停顿一下，又再敲两声……如此重复坚持着，镇定地等着屋子里的人给他开门。 「谁？」赵警官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 他在询问的同时，已迅速地起身，从翩翩旁边离开，然后拿了一把枪，紧紧握在手里……枪口正对着大门，他完全严阵以待的姿态。 唐北尧扫了他一眼。 「不是那些变异的东西。」不同于赵警官的紧张，唐北尧的面色淡然许多。他平静地开口，抬手示意赵警官收枪，然后抬脚走向大门，「……外面只有一个人。」 说完，他拉开门—— 「吱呀！」 木质的门扉，发出一声细响。和外面黯淡的落日、漫天的风沙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小低矮的身影。正如唐北尧所言，外面果然只有一个人。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那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整张脸…… 「能进去说么？」他在外面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外面起风了，这沙子还要吹好几个小时。」 唐北尧侧身，让人进来。 乔慕警觉地盯着。 她看到对方抬脚进来，脑袋低垂着，弹了弹身上的沙土，然后似在屋子里打量起来。只是，那宽大的帽檐，依旧遮着他的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你是……」赵警官清了清嗓子，尽量装出稀松平常的模样，「……找这里的老闆，来买东西的？还是外面风太大，来这里躲躲的？」 他问得平和，如同是被困在这里的普通过客。 对方却没回答。 只是那双掩藏在斗篷中的手，缓缓地抬起，揭开了那宽大的帽檐…… 乔慕这才看清：帽檐遮挡住的，是一张年轻俊朗的脸。来人是一个少年，外貌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眉宇间显示出稚嫩。只是他的声音…… 算了！先不提那粗哑不相配的声音！ 光是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便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成！ 「你来有什么目的？」乔慕打断赵警官，跳过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直接开门见山，「……谁派你来的？」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并不是无辜的过客。 对方看过来。 他的视线在停留到她脸上后，便没有再离开。 「我为你而来。」那张清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嗓音依旧喑哑难听。对方顿了顿，没叫她的名字，却说出了她的某种身份，「转生者。」 气氛一凝。 在他的话说完之后，整个空间，都陷入短暂的静默。 「什……什么？」赵警官应该是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但是听不懂的人。他茫然地蹙眉，等了数秒却等不来下半句，「……什么意思？」 无人回答他。 乔慕同样也没有搭理赵警官，她的手指已暗暗握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荒流派你过来的？」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是。」少年坦然应声，浅笑着点了点头，「最近我们那里出了点事，很多计划都耽搁了。主人让我过来道个歉，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来接你的，照顾不周，你受苦了。」 「接我？」乔慕抿了抿唇，眼底多了几分打量，「接我进去吗？」 正好，他们找不到进去的路，也找不到领路人。 「当然，我们很多人，都欢迎你的到来。」少年颔首，嗓音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众人，然后补充，「我来接你，但是只接你一个人回去。」 「不可能！」这回乔慕还没想到怎么周旋应对，唐北尧便直接拒绝了。 少年蹙眉。 然后他转身，看向唐北尧的方向，同样是上下打量了两圈，便笃定地判断出了身份：「觉醒者。你也需要回去的，但还没有到时候。」 他的目光又转回来：「我只带你一个人回去。主人说，你叫乔慕？」 乔慕咬了咬牙。 「我不可能一个人跟你回去！」然后，她冷沉开口，和唐北尧一样的坚决态度，「要么，你带我们一起回去；要么，你也别想走了！」 她傲然抬头，索性放下狠话，说完下半句。 「呵……」 可她的话，却只换来对方的一声轻嗤。 少年唇角的自信更浓，眼底的傲然更明显：「主人知道你们的态度，所以在来之前，给你们提供了一项更好的交易。」 他停顿了两秒，「如果你跟我回去，我们负责治好所有人。禁区的东西跑了出来，让你们都受了惊！这被咬到或者抓到的滋味……不好受吧？」 前半句话像是在谈条件，后半句话无疑就是威胁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明知道问了无用，乔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会守在附近，等所有的人死亡之后，我再带你回去。说不定到时候，觉醒者……也不是我的对手了。」他别有深意地说完，看着乔慕的脸色，又歉意地笑笑，「别生气，这是主人的原话，我只是代为转达。」 乔慕的脸色已彻底沉了下来。 而少年还在那里继续—— 「相反的，如果你答应，我们能收拾好这里的一切残局……包括他！」他抬手，手指指向赵警官的方向，「我们能让他恢復原样！只是让你跟我走，又不会伤害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你……」乔慕愤然。 她下意识地想骂人，骂对方卑鄙，但是在眼角的余光扫到赵警官时，那原本都到嘴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她在赵警官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失神和渴望…… 赵警官想要恢復正常！ 非常想…… 「我说过了，不可能。」唐北尧在旁边接话，他缓步走过来，之前挡在乔慕身前，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当着我的面把她带走……你觉得我是死的？」 「我……」少年试图开口。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呕！」 屋子的角落，陡然传来干呕的声音。 「翩翩？」赵警官率先反应过来，神色一紧，连忙撇下众人，跑过去扶住翩翩，「还是很不舒服吗？很想吐？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翩翩闭着眼睛，身体歪倒在一边，只是难受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但很快…… 她的鼻子里，有鲜血流出。像是流鼻血一样的症状，但是血液的颜色，却呈现不健康的暗褐色。 「翩翩？」赵警官的声音更急切了，那嗓音中的颤意，传达着他的恐慌和绝望。 乔慕心中一急。 她也想跑过去查看帮忙，但是还未来得及抬脚，那沙哑慵懒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他比护禁兽更厉害，被他抓到咬到的人，会死亡更快。不用着急叫她，她听不见的……她很快会死，而且死得很惨。我的意思是，在你不跟我走的情况下。」 「他伤的，应该也不止一个吧？下一个是谁？」 「而且他随时会发狂，随时会伤到别人……我不怕没有下一个。」 …… 越是形势不利，少年便说得越欢。 他以这样的方式，强调自己的主动地位。 「我跟你走！」赵警官喊出来，他看着翩翩难受的样子，整个人都近乎崩溃，「你救她，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人是我咬的，我负责。」 少年并未理会。 他只是轻蔑地看过去一眼，冷淡地像是扫过某个物品。因为，在他眼里，赵警官连谈交易的资格都没有。 「欺人太甚！」顾斯庭低咒了一声，他从头到尾听着，终于愤怒得听不下去，勐地拍案而起，「我就不信，你自己不要命？敢来这么谈条件！」 他直接选择动手！ 毕竟在顾斯庭看来，对方再嚣张再骄傲，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么低矮弱小的身体，能有多少体能？大不了就武力镇压好了！ 「顾斯庭……」乔慕想阻止，但根本来不及了。 她想告诉顾斯庭，来人可能没那么简单！对方的心智，显然就和外表不一样，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但顾斯庭已直接扑了过去，试图控制住对方…… 当然没成功。 轻敌的下场，便是被对方出其不意地扼住喉咙…… 乔慕暗惊：这个「少年」的身手，竟然是在顾斯庭之上的？ 唐北尧已出手阻止。 但同样的，他也不能控制住少年。因为唐北尧一旦靠近，他明明占了上风的身形，会不自觉地摇晃，连脚步也变得虚浮踉跄…… 显然，对方有备而来！ 而且准备的，还是专门对付觉醒者的东西。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乱，而翩翩那边—— 「哇！」 她终于呕出东西，吐出嫣红的血来。 「住手！」乔慕终于忍无可忍，她直接沖向扭打在一起的几人，也不管躲闪什么拳脚，愤然地揪住少年的衣领，狠狠扯着，「我可以跟你走！救人！把所有人都治好！」 她看不得翩翩那么惨烈。 她的头皮发麻，脑子里实在不敢去想，如果躺在那边的人是唐北尧，她会怎么样？她好怕现在再不妥协，下一个被抓伤倒下的，就是唐北尧…… 总要有个了断的！ 总要有一天，进组织的所在地抵抗的！ 「解药呢？治好所有人的解药拿出来！我现在就跟你去见荒流！一个人！」
第672章 672 流沙 第672章 672 流沙 「……乔慕？」 「乔慕！」 …… 周围传来几声疾唿，都是不贊同的声音。 乔慕没理会。 「别吵！」她根本就没有退路，只能大喊一声，然后瞪着被自己握住衣襟的少年，「按荒流说的来！成交！这样总行了吧？」 少年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来。 「只要你跟我走，自然会有人照顾好所有人。」他顿了顿，「这是主人的承诺，你可以相信他。」 「你！」乔慕愤然。 可她也没有办法，即使经过一番咬牙切齿，也只能松手，把人重重地推出去。而那个「少年」，还在整理着自己被抓皱的斗篷，一脸神色自若的模样。 乔慕深吸了口气。 她竭力说服自己平静，在冷静了些许后，才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唐北尧…… 他拧着眉，仍是一言不发的模样。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可以对别人咆哮发火，可以愤然处理，但是面对他，鼻子却不由酸涩起来，「我……」才说了一个字，她便急急停住。 她害怕被唐北尧听到，她喉咙中那种难以抑制的哽咽。 「……你不必跟他走。」唐北尧开口，在这样的情境中，还照顾到她的情绪，「有我在，他带不走你。」他的衣服也有些乱，都是刚刚那番揪扯留下的痕迹。 那个「少年」的身上，显然是带着能克制他的东西，所以即使他身负觉醒者的能力，但真的动起手来，实力也是势均力敌…… 这点，乔慕看得明白。 但正因此，她的心尖，才越发震颤不安：那个少年的身上，到底带着什么？就一个少年就这样了，一旦真的到了死城，到了组织所在地……唐北尧会不会遭受更大的危险？ 她不能只靠着唐北尧！ 她也要尽力一搏…… 「唐北尧……」乔慕重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下意识地靠近。她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唐北尧。 很用力。 她的双手，都用了最大的力气。 这个拥抱，对她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是鼓励、是慰藉，更是告别。 唐北尧的身形微微一僵。 不用她开口说明，显然，他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太危险了。」唐北尧蹙眉，俊脸上有担忧也有不悦，「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我们没有其他方法。」乔慕摇头，「白十七很难破解这边的干扰隔离屏障，我们太被动了……但如果有一个人能先进去，说不定就会不一样……」 即使是百分之二，那也总比百分之一更有希望。 「我先跟他走。」乔慕抬头，微微垫脚。她主动地凑上去，在唐北尧的唇角印上重重一吻，然后出其不意的，摘下他通讯的耳机，握住手掌中。 她的动作很迅速，可以保证这个细节，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乔慕把耳机紧紧握着。 她记得：这个，是有追踪功能的。 「唐北尧……」她扬唇微笑，然后用一句最简单的话，彻底说服了他，「……找到我！」 她相信自己可以拖延时间拯救其他人，而唐北尧…… 他可以拯救她。 ………… 外面天色已暗。 乔慕也说不清楚，离开那个中转站的时候，具体是什么心情？在其他人的目光里，她走得似乎还有些……壮烈？但她不觉得。 她相信她会回来。 有人会找到她，然后带她回来。 「乔慕？」身侧的人在叫她，边往前走边说话，「我挺好奇，为什么你的身边没有引导者？不然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应该被送过来。你父系家族和母系家族，分别是做什么的？」 少年询问，那沙哑的声音，隔着唿唿的风声传来。 「不知道！」乔慕没好气地回答，「你有这个时间，就好好看路！我可不想你带错路，让我们一直这么走下去！」 她用不忿，掩饰着心中隐隐升腾起的不安：周围的光线很暗，而她走出去这么久，已经彻底找不到方向了！现在，她甚至连中转站那边的光影都看不到…… 「不用看路。」对方嗤笑，「我的身上有钥匙，钥匙会指引我方向。」 「钥匙？」乔慕不解。 她难得地转头，主动搭理了对方一句。 这里有需要用到钥匙开的地方吗？ 「嗯。」少年应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抬手示意了一下，「要不要摸摸看？」 乔慕看过去：他的掌心，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白色的，在这黝黑的环境中格外明显。她忍不住上手碰了碰，感觉里面放着钢球一样的圆形物体。 这个东西…… 她突然想到了翩翩系在那个孔明灯上，放飞出去的黑色小珠子。 那就是钥匙。 因为磁场的关系，「钥匙」会被磁场吸引，然后指引方向……现在她突然有些不明白，当初翩翩为什么不留着钥匙，然后直接带他们进去？ 「这是钥匙。」少年在旁边开口，「我有了钥匙，有了那边的准入通知，才能进去。准入的人只有两个，我也只能带你回去。」 多一个人，他都不会，也不可能带。 「准入通知？」乔慕依旧听不明白。 「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一路沉默。 乔慕不知道具体是走了多久？这暗黑的环境，无尽的沙漠……她感觉像是已经翻山越岭，又感觉像是在原地踏步，毫无头绪。 终于—— 「其实刚才觉醒者跟了我们很久。」少年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乔慕一惊，连忙回头。 她说不上这算是担忧，还算是欣喜？她希望和唐北尧一起，又怕他被对付会出事。 「不用看了，我们也甩掉他很久了。」在她努力寻找的时候，身侧的懒懒补充，又说了这两句。 「你！」乔慕气急。 她不爽又不甘，却也只能在心里暗忖：这人拥有和唐北尧一样的听力？或者是比唐北尧更强大的听力？ 「这条路我走了近百年，路上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少年开口，让人难以想像，拥有稚嫩脸庞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既然他是组织的人…… 那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觉得他会找到你？」少年还在低喃，持续地泼冷水，「别做梦了！他只会在必要的时候，被主人接回来，完成他的使命……」 他的话很气人，可偏偏又是含煳着，不见重点。 「什么使命？」乔慕忍不住，才直接开口问。 可得到的回答却是—— 「还不能告诉你。」 乔慕拧眉。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贸然只身前来。她现在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连眼前这个「少年」，也对付不了……她进去岂不是阶下囚的姿态？ 乔慕越想越气氛，甚至想要拔腿就跑，不负责任地改变整个计划。但是才刚抬脚，对方便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并且更快一步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去哪里？」少年开口，「我们到了。」 乔慕的脚步一停。 到了？ 到了哪里？ 她不由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这里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不同！一样是绵延的沙丘，一样是望不到头的沙漠……唯一的不同，可能是风小了点，这里的视野更清晰了吧？ 这是组织的所在？ 她不理解。 「通过这里，我们就到了。」少年淡淡地出声，他钳制住她的那只手并未松开，只是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糖果一样的东西来，「一人一个，吃下去。」 他在说完之后，自己便先吞食了一颗。 「这是什么？」乔慕没动。 少年也没用语言回答，他用了最直观的方式——用脚褪下某只鞋，然后直接往前面一甩。鞋子掉入沙地里，然后不停的下陷再下陷，直到被沙子掩埋…… 这是…… 乔慕勐然瞪大眼：「流沙？」说话的同时，她已惊慌地退后两步。 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流沙很危险！相当于沙漠中沙土汇集成的河流，一旦被淹没进去，是会窒息死亡的。往前多走一步，都很危险。 「是伪装成流沙的入口，下面就是传输系统。」身侧的人缓缓解释，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自豪，「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即使有人误打误撞找到了，也不敢跳下去。况且，没有药物辅助，也是无法忍受缺氧严重的传输系统的……吃吧？把它吃了，能延缓你的唿吸代谢。」 他终于说完。 乔慕听得失神，在对方再度把药递过来的时候，她才勐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不行！ 她突然就不确定：唐北尧能不能找到自己？这样的流沙通道……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谁能想到？ 「我……」她想拒绝，她想反抗。 她彻底不想走了。 可是她忘记了，论武力和身手的话，对方也在她之上—— 「我奉主人之命带回你，得罪了。」 那个像糖果一样的药丸，被强行塞入她口中，又强行吞入……乔慕只觉得有人打在自己的后颈，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黑。 在失去神志的前一瞬，她感觉被人揽着，往前倾倒，跳入了流沙……
第673章 673 他亲自来 第673章 673 他亲自来 「轰隆隆……」 耳边持续着的，是轰鸣的巨响。 这似大型器械运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乔慕此时感觉，自己正处于大型器械的内部，被机械传输运送……周围拥挤得厉害！有细碎的砂砾，从周围涌来，将她完全掩埋其中。 很挤！ 很闷！ 如同活埋一样，令人窒息。 恐惧、惊慌、不安……所有的情绪，都在同时纷涌而来，让她的脑袋发麻，嵴背发凉。但对于这一切，她完全没有应对的方式。 黑暗在持续。 她脑袋中的混沌，也在持续着…… 对于周围的这一切，她也只是片刻的感觉。还没等到她理出个头绪，想到个应对方式，这种无尽的黑暗，便再度包裹了她，让她再度失去了所有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 「哒哒哒……」 耳边传来持续的轻响，像是老旧的车轮，磕到路上细石的声音。并且，乔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摇晃……她好像正躺在某个物体上，而托住她的那个物体，微微晃动着…… 这是在哪里？ 乔慕勐然睁眼，大脑恢復些许的清醒。 但眼前所见，却让她的目光不由一怔——她看到了墨绿色的毡布，看到毡布的缝隙外，那干净蔚蓝的天。她似乎是正处于某辆货运卡车里，只是周围没有货物，只躺了她一个人…… 乔慕拧眉。 她的头还疼得厉害，只能单手扶着额，努力拼凑出脑海中的记忆：她记得她站在了伪装成流沙的入口，她被强行灌了药物，然后被打晕……中途她似醒来过，然后又眩晕过去…… 所以说…… 到了？ 这里，就是组织的所在地了？ 乔慕支撑着自己，想要起身看个究竟。但才刚支撑起身子—— 「嗨！」身侧传来清浅的嗓音，温和平静，「乔慕，别来无恙。」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乔慕的嵴背一僵，然后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开几分，尽最大努力地拉开距离，然后才警惕地瞪过去：「……你。」果然是他。 她对上的，是那双格外黑亮的眸，眼里有笑意也有冷意，看过来的时候，还有淡淡的威胁…… 是荒流。 而且是荒流本人。 「呵……别来无恙。」乔慕轻嗤一声，不甘不愿地接了他的话。她在这摇晃的车厢内坐直了身子，至少在气势上不输后，才继续，「我已经过来了，该你履行你的承诺了！」 她傲然仰头。 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有细碎的沙子，从她的头上、脸上滑下来，掉落了一地……再多的傲然，也掩饰不了她此刻的狼狈。 乔慕抹了把脸。但很快，她的头上又有沙子掉下来，又滑落到她的颊边。她甚至不用照镜子，都能想像出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 这怎么能有气势？ 乔慕愤然蹙眉。 「呵……」 而在这个时候，坐在她身侧的荒流，却不是失笑。他屈着单膝，一手撑着，保持着这种懒散又悠然的模样。然后，他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来—— 「擦擦。」荒流提醒，薄唇轻抿，唇角噙着明显的笑意，「你的脸很脏。」 乔慕没接。 她还在等着荒流的回答，屏息以待着，等着他的表示和态度。所以，在他避而不答，甚至想拿着手帕，亲自上手过来的时候—— 「啪！」 乔慕反射性地挥手，把他的手腕拍开。 她拒绝。 他们不是什么亲密熟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要他擦什么脸？ 荒流的动作一停。 他的手不躲不避，刚刚被她这么用力一挥，手腕处等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那边的皮肤迅速地泛红起来。而他手里的手帕，也脱力掉出去，落在一边的地上。 「乔慕……」荒流低低地嘆了口气，声音不至于愤怒，但先前的恬淡已不再，「一见面就这么不留情面动手……不太好吧？」 他说话慢慢悠悠的，出声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然后，他故作淡然地去捡那块手帕，指尖轻轻地弹着上面沾到的泥灰…… 乔慕冷笑。 「哪边的人先动手的？」她不甘示弱地反驳过去，「你把禁地的东西放出来对付我们，也不太好吧？另外你的人把我打晕了扔通道里，难道不算是先动手？」 明明是他不仁不义的，现在还在这里质问她？搞笑么！ 荒流敛眉。 「禁地的东西不是我放的，是……」他脱口而出地想要解释，但是话才到一半，又莫名地噤了声。他没再纠结于她的前半句，只是顿了顿，接着询问，「他是把你打晕带进来的？」 「不然呢？」乔慕冷哼，摸了摸还在隐隐发痛的后颈，「……不过这不重要！你承诺的事情呢？你得负责治好外面所有的人，让他们恢復原状！」 这是基本条件，也是她过来的目的。 除了这点，其他的可以都不重要！ 荒流没说话，只是凝神看了她数秒。他以这样的方式僵持着，隔了半晌，就在乔慕都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他突然兀自低喃了一句：「怪不得……一见面就有这么大的敌意。」 「什么？」乔慕拧眉。 她没听见那细如蚊蝇的下半句，而且还没来得及问，荒流已叩了叩车壁。不是胡乱的拍打，而是某种有规律、有节奏的叩击。 货车应声而停。 然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从车前座跳下来，努力奔向他们所在的车厢。那墨绿色的毡布被人掀开一大块，那个「少年」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主人。」他低头躬身，显得特别恭敬，「您有什么吩咐？」 「解药都送出去了吗？」荒流开口。 显然这个问题他是特意问，然后特意给乔慕听的。 「呃……」少年愣了一下，才迅速回神，顺势又重复着汇报一遍，「在乔慕进来的时候，解药已经派人送出去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您请放心。」 同样的，表面他对荒流汇报，但其实是说给乔慕听的……
第674章 674 消气了吗 第674章 674 消气了吗 乔慕安静地听着。 当听到「少年」汇报到这里，她才默默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紧捏着的双拳，这才得以松开。她的心里，有种五味陈杂的涩然—— 有高兴！ 高兴的是外面的人都不会死，免受了这场无妄之灾，而她也解决了眼前最紧要的问题。 有紧张！ 紧张的是…… 这件事解决之后，剩下的，就只是她和这个组织间的对决了！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一个人。 「……送解药的人，应该明天才会回来復命。」少年说完最后一句，便作势要离开，「如果没其他的事……我让他们继续开车？」 他说话的同时，便要缩回脑袋。 但才离开到一半，却被荒流叫住—— 「等等！」荒流淡淡出声，随意地伸手招了招，「你到这里来。」 少年愣住。 他的目光在荒流和乔慕之间来回，持续了好几个回合，眼底却还是无尽茫然。他理不出个头绪，却也只能听命上车，应了声「是」。 他掀开那块墨绿的毡布上来。 他的动作敏捷又迅速，但在他掀布的那一瞬，乔慕还是看到了外面：货车行驶的周围，像是布满小石头的荒原，这里植物很少，土地都是光秃秃的…… 这里，像是沙漠的边缘。 可这明明应该是沙漠的中心啊！还是那个机械的通道，把她带到了沙漠的边缘？没有人找得到组织的位置，其实是因为组织根本不在沙漠里，而在沙漠边缘？ 无数个问题涌入脑海，乔慕暗暗着急，鼻尖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她忍不住去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唐北尧还能找到她吗？万一，他永远也找不到了呢…… 毡布已经合上。 属于外面的风景，再度被隔绝开来。 「主人。」少年已走近，站到了荒流的旁边，有些坐立难安，「是还有什么事吗？」 「叩叩！」 荒流没搭理他，只是屈指，又叩了叩货车的墙壁。前座驾驶座那边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在他叩响的下一秒，车子的引擎便发动，车身又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 车内似陷入了某种平衡。 「我……」荒流试图开口。 「说吧。」乔慕抢先出声，她以反客为主的姿态，陡然伸手，把荒流拿在手里，还未来得及收回口袋的手帕，又抽了过来，「你让人带我过来，最终目的是什么？」 说话的同时，她便用那块手帕，擦拭和脸上的脏污和砂砾。 她看起来…… 冷静且恬淡。她要把所有的紧张，都掩盖下去。 荒流没有急于回答。 他像是这才发现了身边的人，然后转过去，缓缓询问：「我让你把她带回来，没说让你打她吧？」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已是质问的姿态。 「主人。」少年闻言，顿时惨白了脸色。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荒流把自己留下来，是为了兴师问罪的。于是，他连忙解释：「我只是打晕了她，没有别的意思。当时她不愿意跟我进通道，我只能用武力。」 他也是没有办法。 但似乎…… 荒流并不在乎他的解释。 「他不是故意的。」荒流没有看身边的人，只是静静地看过来。他那双黑亮无比的眸中，又有了浅淡的笑意，「我很抱歉，这么重要的事，却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到最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是诚恳商量的方式—— 「不如……我让他赔你怎么样？」 「什么？」乔慕茫然，这句没有听懂。 是陪她？ 还是赔她？ 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还是赔吧。」荒流也没有详细解释，他笑了笑，已自行起身。全程，他都是不急不缓的调调，缓缓地绕到那个少年身后，可就在某个瞬间，他出其不意地动手—— 双手分别扣住少年的头顶和下颌，然后用力一扭…… 「卡擦！」 乔慕听到清晰的，骨骼错位的声音。而那个少年，身体勐地僵直了一下，然后随着荒流的扬手，身体被丢出去，直接从毡布的缝隙里，丢到了车下…… 乔慕勐地瞪大了眼。 她没有想到：荒流所说的「赔」，竟然是用命赔！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把完整一套的杀人动作，做得如此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这样怎么样？」荒流活动了一下手指，温和地笑笑，重新看过来，「不生气了吧？」 乔慕的声音梗住。 她努力了许久，才从喉咙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疯了吧？」竟然用这种杀人的方式…… 而且更丧心病狂的是：在少年被扔出车外后，这辆车还是照样往前行驶，车厢内还是照样摇晃颠簸。司机看不到掉下去一个人吗？司机不会停车吗？ 乔慕越想越不理解。 她甚至想要自己掀开毡布，往外面看一看。 但—— 她刚准备做出这个动作，手腕便被荒流扣住。 「他死了。」荒流解释，没有任何杀人后的愧疚和不安，反倒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眼里，甚至满满的都是诚恳，「你不用怀疑，我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死了？」乔慕不理解，「你就因为那点理由……杀了他？」还是他想通过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恐吓到她？ 「嗯。」荒流颔首，他反倒是不理解她的那种震然和不忿，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被全世界遗忘，那才是。」 乔慕一愣。 她总觉得，荒流说的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甚至是他说漏了嘴，无意中透露了什么。 但她还未来得及深究，荒流的目光，却已避开。 「你的身上也很脏。」他单手扣着她的腕，另一手则探过来，轻拍着她身上沾上的细沙，「等到了地方，就给你找干净的衣服换，现在只能……」 话说到一半，他的动作陡然一停。 乔慕一僵。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把可追踪的通讯器，藏在了口袋里！而刚刚荒流轻拍过的位置，正好能蹭过她的口袋…… 「看来这个开端，确实不太愉快。」他说，「你有什么东西，要主动拿给我的吗？」
第675章 675 见面礼 第675章 675 见面礼 乔慕抿唇。 她能听懂荒流的话，明显意有所指。他应该是触碰到了她口袋，知道里面藏着东西，却又故意这么说，然后等着她的表态。 怎么办？ 否认？不给？呵斥？ 所有的正面抗拒，似乎都是行不通的。 乔慕在心里权衡了数秒，终于还是颓然地伸手，从口袋中掏出那个可用于追踪的通讯仪，递了过去：「我无意中带进来的，你要？」 她说得随意。 递上东西的时候，她也在心底暗忖，默默地自我安慰：即使现在被毁掉，追踪的最后位置是这里……唐北尧只要能找到这里，再找到她，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毕竟这里已经是组织的地界了。 荒流伸手接了过去。 他的指尖把玩着那细小的通讯设备，又用掌心掂量了一下，却没有损毁丢弃，而是不动声色地收起，放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乔慕不解：荒流没有毁掉它？他把追踪器带在身上，不是和她带在身上是一样的吗？同样都能伸入组织的腹地，定位更精准的坐标…… 所以荒流这么做，是为什么？ 「乔慕。」就在乔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荒流抬头看过来，唇角噙着浅淡又无奈的微笑，「带这种东西……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乔慕心中一沉。 「它对你没有威胁吗？」她朝荒流的口袋扫了一眼，故意问得漫不经心。但是她的心底，已揣测出无数种可能。有种浓郁的不安，也在心底滋生蔓延。 难道这里屏蔽信号？ 还是这里存在其他干扰设备？ …… 荒流没回答。 他对上她眼中的惶恐和怀疑，却对此不置一词。他再开口，已经全然转换了话题—— 「就当是你送的见面礼，我收下了。」他出声，微微顿了顿，「作为回报，我也有一个见面礼要送给你……看着我！乔慕！」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而且不止如此，他原先扣住她手臂的力道，也勐然增大。这种强大的钳制束缚力，让乔慕吃痛地蹙眉，下意识地就仰头看过去。 她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 湛然深邃的瞳孔中，有着一种无形的蛊惑力。他沉静、平和，这种熟悉的眼神，让乔慕的心头不由发凉。 她记得的！ 在a市郊区医院的后门，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双瞳，便被控制，全无记忆地站了一个小时！而现在…… 「你……」 乔慕试图挣扎，试图反抗，再不济，也试图恳求。然而，她终究是比荒流慢了一步—— 「别动！」荒流开口，简洁凝练的两个字。 而在他说完这两个之后，乔慕便发现：她真的不能动了！身体呈现僵直的状态，她想要逃，但是看着荒流的眼睛，她却动弹不得…… 很诡异！ 而她就被这种诡异的方式，控制住了。 「我的见面礼……」荒流继续，他的语速很快，动作也很快。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突然伸手过来，也不知道手里拿了什么，直袭她的颈部…… 「嘶！」 乔慕只觉得颈间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像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 荒流的手已撤开。 他的手，连同着他手里拿的东西，一併都收了回去……乔慕并不能看清。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止是不能动了，而且是从脖子以下，都开始发麻了。 「……你应该不会喜欢这份见面礼。」荒流淡定地说完下半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你在这里，拥有很高的地位，可惜……你不懂。」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给我……」乔慕低喃出声，她发现身体虽然发僵发麻，但是说话还是不受影响的。她在稳了稳心神后，直接问出来，「……给我打了什么？」 「让你不能随意行动的东西。」荒流笑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甩了甩手，在乔慕还未看清他掌心的东西前，他便已把东西丢出车外，「你回来的动机不纯，我当然要採取必要的手段，让威胁降到最低。这是我的地方，我自然要对这里彻底负责。」 乔慕咬牙。 荒流的话说得不假，听得她更是牙痒痒。她的手臂已经发麻了，根本没有力气去抗争去动武，只能恨恨地挤出两个字：「卑鄙！」 下一秒—— 她的身体也站不住了，没有了对腿部力量的掌控，她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乔慕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倾斜，眼看着就要朝旁边栽倒下去…… 而她毫无办法！ 她只能闭眼，等待着预想中的碰撞和疼痛。 但并没有。 身体已经倾斜往下，但在撞上地面的前一瞬，乔慕感觉到腰上传来一股力量……是荒流撑到最后一秒，才出手托住了她。 「呵……」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是荒流发出的声音。 乔慕睁眼，正对上他那双黑亮镇定的眸，然后听到他的声音—— 「你放心，这种作用，只能持续三天。我这几天有事要忙，正好等三天以后，你恢復了，我们再谈。」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当然，这三天内，我会找人照顾你。」 「你一定要我过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乔慕不忿地询问。 三天…… 时间太长了！ 她没办法耽搁这么久！她也没办法像个废人一样，在这里持续这么长时间……况且，这三天内，谁知道外面会怎么样？唐北尧又会怎么样？ 不行！ 这绝对不行。 乔慕在心里严正拒绝，但荒流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把她放回地上，任由她背靠着车壁，维持着这种半坐半躺的姿态。而他本人，已移开目光，转头看向另一侧，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全程，他都不置一词。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没有搭理半句。 直到—— 车厢内的摇晃停止，这辆货车，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荒流这才重新开口，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眉宇中有明显的欣喜，「……我们回来了。」 乔慕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荒流的这句话，让她不由想起来那个荒诞恐怖的梦境，想到了梦中那个漆黑恐怖的地方，以及从地底传来的魔音……
第676章 676 救赎 第676章 676 救赎 『你回来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 梦里的那个声音，是这么跟她说的。 而眼前…… 荒流的话，让她不由联想到那个梦境，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若不是她的身体发麻，完全动不了，她恐怕身体也会不由发颤。 「主人。」车外传来恭敬的声音，他的下属应该是先下了车，然后便在一旁等待。 荒流掀开了那墨绿的毡布。 外面的阳光透射进来，这个方位，阳光正好照射在乔慕的脸上，刺眼又宣布。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挡……哦，对了，她还没有力气伸手。 「……剩下的那些人，先转入隔离区，我会派人去看他们。」荒流和外面的人吩咐。 「是。」外面的人也迅速应声。 乔慕听不懂。 她完全不明白，荒流和那些人在讨论什么？她只能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从那被揭开的毡布望出去，彻底看清外面的景象—— 死城。 这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她看到不远处有城门建筑一样的东西，像是黄土堆砌的高墙，包围着一个巨大看不到尽头的圈……古老。这是她最先想到的形容词。 这里的建筑，完全超出了她理解的歷史范畴。她不知道它们经歷了多少时间？她只知道，这里古老，又充斥着浓郁的异域风情。 诡异。 这是她想到的第二个词。 因为她看到土墙的外面，竟然还种着几棵高耸的树木。枝叶和外观看起来像是椰子树，但品种绝对不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椰子树！ 乔慕当然也没问。 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连人都活得超出科学理解的范畴，更何况是植物？所以这棵到底是什么树，其实根本不重要。 她只是不由想到了自己见到的第一个变异人，想到了那个人在多年之前，寄回给家里的画。那张图画上，画着的正式沙漠中长着椰子树的景象…… 就像海市蜃楼一样。 然而不是。 眼前的景象，证明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从来没有被人找到。这么多年，这里似乎再也没被人发现过。 「主人……」荒流那边似已交代的差不多，有一个下属在离开之前，迟疑地开口，又往车内望了望，「她……需要我去安置她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 就连看过来的目光，也是忐忑不安的，宛如面对高高在上的上级。 乔慕暗暗拧眉。 她突然很想被这个下属带走，因为她觉得就凭对方刚才敬畏的眼神，她就能问出不少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但—— 「不用。」荒流挥了挥手，直接斥退了对方，也阻隔了乔慕的视线，「去处理你的事，这里不用你管。记住，也不许任何人来。」 ……什么意思？ 乔慕暗忖。 但她还未理出个头绪，那个下属已迅速退下了。荒流顿了顿，也反过身来。 「下车吧。」他走近过来，「我带你回去。」 说话的同时，他俯身下来，直接抱起了她。他的动作轻柔，甚至还能称得上是绅士，只是他的眉宇间，却又有某种难言的，一闪而逝的苦涩。 「走吧？」然后，他抱着她，直接从货车的车厢跳下去。 高度不低，但荒流的动作却很平稳。 看来，他的身手真的不低！ 包括他能杀了那个少年，不用任何武器，就做得赶紧利落……显然他的身手，真的不差。乔慕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荒流的每一个行为，都成为了她的考量。 「你对这个地方，还有印象吗？」荒流淡淡地开口。 他没有看她，而是遥望着某处，目光深远又空洞。 乔慕蹙眉。 她怎么可能会对这里有印象？ 她压根就没来过这个地方！ 她正琢磨着怎么回答荒流的疑问，是讽刺回去？还是实话实说？但显然，荒流只是抛出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想得到她的回答。 不等她有任何的回覆，他便已继续低喃，自言自语的方式—— 「我记得那个时候，这里开了遍地的花……」 「春天的时候，会有漫天的柳絮。站在这里看，会被迷了眼。」 …… 「没有沙漠，也没有……」 说到这句，他的声音才突然停住。 乔慕一直都是在安静地听。 她根本听不懂，荒流在感嘆什么？或者是在怀念什么？她明明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但是，她却分析不出任何的内容来…… 在他停顿的时候，乔慕终于忍不住插话—— 「也没有什么？」她问。 荒流一怔。 他迅速地噤声闭嘴，眉头也在同时敛起，似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 「没什么。」没有任何的解释，他平静又漠然说出口的，只有这三个字。 「那……」乔慕还想询问。 但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其他动静—— 不远处有一大群人，从那个古老的高墙内走出来，正迎面走向他们的方向……他们走得很慢，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几个人还抬着担架，担架上似乎也放着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 乔慕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想看得更清晰，但是她刚有这种想法…… 眼前突然一黑！ 是荒流突然扯下了袍子，直接罩在了她的脑袋上。视线受阻，她再也无法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任何东西。 「干什么？」乔慕愤然低喝。 荒流没有回答。 他只是抱着她往前，步伐还是那么不急不缓，还是那么平稳。 她自己没办法掀开那个遮蔽的袍子，只能凭藉自己的其他感官，去感觉外界。她感觉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和那群人，擦肩而过…… 她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群人的身上，有一股类似腐烂的，难闻气味。 「主人，这是……」有人似乎想要提问，那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惊喜。就好像是在地狱中等待了多年，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 但到底是救赎什么？ 乔慕不知道。 她也没办法继续往下听。 「嘘……」荒流发出一声清浅的声音，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阻止对方继续往下说，「她没有引导者，什么都还不知道。你们有事，不许找她。」
第677章 677 安顿 第677章 677 安顿 「是。」身侧有人应声。 嗓音恭敬，却又唯唯诺诺的。 接着，荒流便继续抬脚，身侧的人也不再纠缠，就这么擦肩而过。 乔慕没办法看到外面的情景，只能在心里默默纳闷：有什么事情不要找她？这里能有什么事是需要找她的？难道她还能帮得上忙？ 不明白。 她无法参透，只能一个人思考，一个人感觉—— 他们似乎离刚才的那群人越来越远了，那种难闻的味道，也逐渐远去了…… 「你想把我带到哪儿？」注意力重新折回，乔慕故作镇定地开口，提醒出声，「荒流，你应该很清楚，这样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无人应答。 她感觉自己被抱着向前，对方的脚步还是那么平稳均匀。 「你之前说让我配合你，和你合作，总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做什么事吧？」乔慕再接再厉，「我现在人都来了，还不能说吗？」 依旧是沉默。 她能感觉到他的唿吸，不轻不重地从头顶传来。但是，他就是始终不开口说一句话。 …… 「……荒流！」数次的无效尝试后，乔慕终于怒了，愤然地低喝出声，「你到底什么意思，说个清楚不行吗？你就只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控制我的行动？」 卑鄙！ 她现在全身发麻，手脚都使不上任何力气。 「会说的。」荒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颓然又无力。他似长嘆了一口气，才淡淡继续，「……我不卑劣。乔慕，你根本就不明白。」 没有傲然，没有愤怒，他最后的几个字，竟是……无比平静。 乔慕微微一怔。 光是听荒流的声音，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是她无知了？是她错了？ 不！ 这种想法只出现个萌芽，便被她果断扼杀。 她没错！ 她为什么要去考虑敌人的立场？ ………… 一路无话。 乔慕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长？荒流最后究竟把自己安置在了哪里？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这一路上，都充斥着刺鼻难闻的气息。直到最后，这样的气息消散，周围的空气变好，甚至转为清甜干净的瓜果香味…… 她被放在某处。 身下的触觉温暖、柔软……这是床？ 荒流把她安置在了某张床上，然后才松手退开。他没有拿掉罩在她头上的袍子，就这么任由她这么歪晃晃地坐在床沿，身上还罩着他宽大的衣袍。 乔慕也没让他拿。 她同样默不作声的，听到他在周围走路，听到他摆弄东西发出的声音，听到他似点燃了某种香薰，让屋子里的味道更加好闻起来…… 他在做什么？ 乔慕不知道，更不想问。反正她刚才一路上问了那么多，他什么都没回答，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沉默，在持续着。 乔慕就这样屏息以待，和对方僵持着…… 直到—— 她感觉有人走向自己，将某个东西，放在了她身侧的床沿上。乔慕没办法动手去碰，也没办法掀开袍子去看，根本就不知道荒流放的是什么？ 她没出声。 可下一秒，身边的人却伸手过来，到她的颈间，直接要脱她的衣服。 「滚！」乔慕忍无可忍，瞬间就爆发出来，「别碰我！」 「啊！」对方也发出一声低唿，似被吓到了，同样连退了几步。 乔慕一怔：是个女人？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是个女的！ 「你没有睡着啊？」下一瞬，头上的衣袍被人掀开，属于外界的光亮，顿时透射进来，「我以为你睡着了……我帮你换衣服。」 乔慕眯着眼睛，勉强适应外面的环境，然后打量起对方—— 是个女的！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穿着一件暗黄色的袍子，偏于某种异域的打扮，头髮高高地挽起，盘了一个好看的髮髻。 有那么一瞬间，乔慕甚至觉得，回到了上世纪…… 「主人叫我过来的，我帮你换衣服。」对方侷促地解释了一声，指了指床沿上放着的干净衣服。然后，她又微笑着，继续，「我是过来照顾你的人，叫我阿莎就好。你好！我怎么称唿你？」 她说话的同时，伸出左手来。顿了顿，她又连忙把左手撤回去，换成了右手。 显然，她并不熟悉握手这种交际礼。 乔慕低头看了一眼。 她无从分辨对方是否心存善意，她只是觉得这个动作，对此时的自己来说，有些讽刺。所以，她抬头，不客气地反问出来：「你觉得我现在能动吗？」 她没法抬手。 甚至连个简单的握手，她都做不到。 「啊……」阿莎不由愣了愣，然后歉意地收回手，「……还是我来帮你吧？你从通道过来，衣服上都是沙子……我叫你转生者可以吗？转生者，你要洗个澡吗？」 阿莎在说话的同时，便在周围拾掇整理。她像是个尽责的女佣，负责地照顾她的起居。 乔慕在她忙活的时候，打量着周围：整洁、干净。这个房间的陈设，和她习惯见到的，并没有任何不同。窗台上放着个精巧的香薰小炉，正缓缓地向外冒着白烟…… 安静、恬淡。 可这样的环境，更让她无从判断自己的所在。 「我扶你去浴室吧？」阿莎准备好了东西，便伸手过来扶她，「转生者，你小心，尽量靠着我就可以。」 乔慕踉跄了一下。 当身体不由自主地靠上身边的人，她觉得……她就像个废人一样。 「用不着这么费心照顾我吧！」想到这里，乔慕不由抿唇，不悦地爆发出来，「荒流这样，把我当人看了吗？不用说什么体面话，骨子里的卑鄙，是改不掉的！」 阿莎的身体僵了僵，却还是闷着头向前，没有说话。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乔慕继续追问，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他说什么合作配合，其实也只是为了实现他自私自利的目的吧？」 乔慕狠话说了一大通。 她正在绞尽脑汁，不惜一切代价，只希望能改变眼前的这种状态。有任何的改变都好！ 果然—— 阿莎听到这里，终于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你不要这么说主人！转生者，主人他其实……」
第678章 678 他对你很好 第678章 678 他对你很好 「……他其实……」 磕磕巴巴了半天，阿莎没有说出下半句。 「他其实什么？」乔慕追问，有意地打探。 但最终得到的回应却是—— 「……他是个好人。」阿莎似憋足了一口气，才终于说完这句话。 「呵！」 乔慕轻嗤。 「好人？」她气到失笑，在对方这种笃定又可笑的认知面前，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见过哪一个好人，会去破坏别人的平静生活？会把别人逼得无路可走？而且……又用药把我变成这样……」 说到最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心里的无助更甚。 身体还是发麻。 她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又要怎么和荒流抗争？ 「你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阿莎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她关掉了一旁的水龙头开关，「但是我相信，主人肯定不会对你使用药物。」 「那……」我为什么会动不了？ 乔慕试图如此反驳。 但阿莎的声音比她更快—— 「……这里没有人会对转生者不敬！更不会在你的身体里混杂药物成分！」她一口气说完，似还有些愤慨，急于地替荒流辩白。 乔慕反倒是愣了：「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会在她的身体里混杂药物成分？ 她的身体应该怎么样？ 「呃……」阿莎的面色一白，似才惊觉了自己的失言，连忙别开了眼。她看向一边，只是低喃，「我们这里，刚遭受了一场灾难。几天之前，有人袭击了这里，这里……很不好。主人现在正在全力补救，他是个好人，他只是暂时控制住了你，等他处理完事情，就好了……」 阿莎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 乔慕无所谓这里「好」或者「不好」，她只是从对方的话里，分析出几个信息—— 荒流没有对她用药。 荒流只是暂时控制住了她。 …… 可是，那在货车的车厢里，脖子上那个清晰的刺痛，又怎么解释？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荒流的障眼法？其实真相是他对她实施了催眠，而用药只是给她的心理暗示和假象？ 乔慕的精神一震。 这个陡然涌入脑海的想法，让她的心中不由一喜，随之继续想：如果这一切只是催眠，那么她现在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她还是有机会解除这种催眠的？ 反正，药物的心理暗示，已经解除了…… 「先洗头吧？」阿莎在旁边开口，她已放好了水，切换了话题，「我记得我上回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脏兮兮地回来，正好看到了主人……主人讨厌脏，所以我就再也不出去了……」 乔慕没听她的絮叨。 在阿莎给自己洗头的时候，她的手便顺势垂落下去，正好浸泡在热水里。她能感觉到水温，也能感觉到水的流动，然后，她强烈地告诉自己，她只是被控制了…… 她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她不停地说服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一点，终于给了她契机，让她破除了这种恐怖的催眠力量。她感觉到自己浸在水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恢復，在不动声色中持续着。 当阿莎帮她洗漱完毕的时候，乔慕已经很确定：她可以动了！真是要感谢对方，以那么笃定的方式告诉她，荒流不可能对她用药…… 但表面上，乔慕没有丝毫的表现。 她不想轻举妄动，让对方过早地发现。 「你穿这件，还真挺合身的。」阿莎帮她换好了衣服，站在面前打量了许久，连连赞嘆，「可惜你现在不能走路，不然你你肯定也很喜欢。」 乔慕蹙眉。 她却不喜欢这件衣服：纯白色的长裙，或者说是长袍，似厚纱一样的材质，款式很稳重华贵，后面还带着一个长长的拖摆…… 很不喜欢！ 这让她想到了那个属于组织的「墓地」，想到了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那个蜡像，那个蜡像身上穿的，也是类似这种华贵拖尾的长裙…… 「……虽说歷任的转生者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你好像是最不一样的。」阿莎还在那边说话，她歪了歪脑袋，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如此低喃。 乔慕却心中一沉。 歷任？ 阿莎见过几任？ 看来，这个阿莎，和先前的那个少年一样，也是活了好多年的人了…… 这个世界……真的是乱糟糟一片！ 「你……」乔慕想了想，还是没有深究年龄之类的问题，主动放柔了声音示好，「你别叫我转生者了。我叫乔慕，你叫我乔慕就行。」 「乔慕？好呀！」阿莎的面色一喜，连忙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她活了多少年的岁月，但此时的她，那种单纯的高兴，真的就像二十出头一样。 「接我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乔慕顺势追问，往下试探。 「你能拯救我们……」阿莎脱口而出，但话到一半，声音却又突然停住，眉宇之间浮现黯然。她转身走向一边，突兀地转换了话题，「乔慕，你爱吃苹果吗？」 「嗯？」乔慕没听懂。 「上一任的转生者爱吃苹果，主人就吩咐他们种了好大一块果园，里面都是苹果树。」阿莎的语速很快，像是急于要证明什么，「再上一任的转生者喜欢画画，她在这里会有专门的画室，想要怎么画画都可以……」 她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乔慕，你喜欢什么？」 乔慕拧眉。 她没有听懂对方的意思，或者说，她没有明白对方的目的：是说转生者在这里的待遇很好？还是想证明荒流对每一任的转生者都很好？ 对她来说…… 有什么意义？ 「乔慕，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阿莎还在坚持询问，循循善诱着让她想，「比如最喜欢吃的东西，或者最喜欢做的事……都可以的！」 『我喜欢这个地方从世界上消失，可以吗？』乔慕很想这么回她一句。 但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 表面上，她也只是蹙眉询问：「什么意思？」 「主人是个好人，他可以对你很好。所以，你能帮帮他，帮帮我们吗？」
第679章 679 不要走 第679章 679 不要走 阿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请求。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纯粹、诚恳的。 乔慕微微一怔。 她想了想，索性好整以暇地开口—— 「好啊！」乔慕应声。她的身体依旧半瘫在床沿，维持着全身无力不能动的假象，然后一字一句地问出来，「那你告诉我，应该要怎么帮？」 五分的询问，五分的试探。 「你相信他，只要相信他就好。」阿莎急忙开口，话说到一半，却又落寞地垂眸，「歷任的转生者，有愿意的，也有不愿意的……就算是去了禁地的，也没有成功过。也许她们都不是真心帮主人的……」 乔慕暗暗抿了抿唇。 禁地？ 她又听到了这个地方。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所谓的「禁地」，将是一切秘密的根源。 「主人一直在守护着这里，守护着禁地。只要能催动禁地的机关，那么就能逆转生死，所有人都能永远地走出去……」阿莎轻喃，自言自语地继续。 阿莎的目光望着房顶。 她在说这一切的时候，眼里有苦涩，也有憧憬。她只能依靠仰头的动作，把那浮现在双眸中的水光，都尽数地憋回了眼眶里。 仿佛…… 她在说的，是一场延续了百年的苦难。 乔慕冷冷地勾唇。 她想冷笑，想要直接讽刺回去，想要让他们从这种古老迂腐的思想中撤离—— 「你们想永远走出去，为什么不靠自己？」乔慕反问，「与其找什么转生者，靠什么禁地机关，为什么不自己研究发展？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了，你们知道吗？」 乔慕脱口而出。 她觉得这里，应该就算是和社会彻底脱节的「桃花源」。只是，这里并不是幸福安逸的世界！她记得上回见到的荒流的下属，在那样的等级制度下，卑微得如同奴隶…… 外面奴隶社会都过去千年了！ 这里还不改吗？ 乔慕很想给对方上一堂课，把对方这种愚蠢落后的思想扭转过来。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阿莎便语气平静着接了她的话—— 「我们知道。」阿莎点了点头，淡淡回答。然后，她又抬起头来，「但是，我们比外面更先进！你别看这里刚被袭击过，其实……」 阿莎的声音突然顿住。 她反应过来：自己又是急于想证明什么，差点又多说了话，说漏了嘴。 「比外面更先进？」乔慕重复出这句，试图让对方说得更多。 阿莎却不肯再透露了。 「恩……是。」阿莎只是匆匆地应声，敷衍着点了点头后，便忙活其他的，再也没有过任何眼神交流，「乔慕，你刚到这里，也累了吧？」 阿莎走到窗口，拨弄着那个小小的香薰香炉，让里面的香气出得更多，「要不你先休息？主人吩咐过了，等他忙完事情，就会来看你。」 「不用。」乔慕淡淡地拒绝了，她有意在后面补充，「反正我不能动，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事也做不成……不用来看我！看了也没有意义！最好别来打扰我。」 「呃……」阿莎欲言又止地一愣。 但她终究是没有多说，默默地退下了。临走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 房间内安静下来。 宽敞整洁的环境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乔慕这才敢活动了一下手指，能动；再活动一下脚趾，也能动……太好了！她现在可以确定，她从催眠的控制状态解脱出来，恢復了行动力。 而这一切，是荒流和阿莎不知道的！ 她有意让阿莎别来打扰，也让对方转告荒流别来，正好给自己预留了充分的行动机会！既然口头上得不到任何的信息，她只能靠自己的行动探知。 她进来这里，总不能白进来一趟…… 如果她能和唐北尧里应外合，就能更快地摧毁这里，彻底解决这个纠缠他们的噩梦！ 心里如此想着的同时，乔慕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站起来，然后缓缓挪向窗户。她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怕阿莎会还在附近，只能偷偷从窗户往外看…… 她想看清周围的情景。 但是眼前所见，却让她不由一呆—— 颓败。 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形容。 她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枯黄，不是那种荒原或者沙漠的颜色，而是那种原本郁郁葱葱，然后瞬间所有的绿意都枯死的感觉…… 她把窗台上的香炉掩掉，就能闻到外面空气中飘散着的，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 像是有人用化学试剂，洗劫了这个地方，剥夺了原本的无数生命。这就是阿莎和荒流口中所谓的袭击？这种袭击，实在是太…… 等等！ 太熟悉了！ 她记得之前南溟想杀荒流，也是扔过墨绿色的化学试剂，使用了那种生化武器。所以这回的袭击，也会刚好是南溟所为吗？ 想到这里，乔慕的心跳忍不住加速。 不是因为南溟。 而是她联想到了—— 既然南溟能攻击这里！那就说明，南溟已经拿到了这个地方的坐标！他怎么拿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又多了一份毁掉这里的胜算！ 再然后，如果阿莎的话成立：这里的发展，要比外面的迅速。那么，她只要找到个类似控制中心一样的地方，向外界传递一个讯号，那么她甚至不用等到唐北尧过来，就能把这里解决掉…… 乔慕暗暗窃喜。 她决定就按照这个想法来，在没有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人怀疑的条件下，打开门偷偷熘了出去…… ………… 外面空无一人。 跑过一段窄长的走廊，便是往下的楼梯。再往外，便是碎石铺成的小路，连接着其他低矮的房子……只是，这个应该算是生活区的地方，此刻冷清得有些不正常。 乔慕没有多想。 她也没有心情考虑这些，只能循着路面的走向，跑向远方的某幢高楼。她觉得，通讯设备，都需要一定的高度媒介。她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然而，正当她加快脚步，由快走转为小跑时—— 「等一下！」旁边有个声音，叫住了她，「先别走！」
第680章 680 我好想你 第680章 680 我好想你 「不要走！」 微弱、嘶哑，这道陌生的声音，就这么从身侧传来。 乔慕勐地止步。 她被发现了？ 被叫住了？ 怎么办…… 她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就这么僵直着嵴背，一点一点地转向声源。她完全没有想好应对的方式，甚至连怎么向对方开口都没想好。 视线落定。 她看到一个老妇人，身上黑黢黢的，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树皮一样的状态。老妇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就坐在一堆枯树枝前，几乎和枯树融为一体…… 「你等一等……」老妇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旁边摸索着，却无法触碰到放在身旁的某个水壶，「……能帮我拿一下水壶吗？」 乔慕一怔：对方是瞎子？看不见？ 还好还好…… 她在瞭然地同时，默默地松了口气。至少，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 乔慕索性无声地走过去，从地上拿起那个水壶，然后碰了碰对方的手背，把东西递了过去。她想递完东西就走的，但是对方却又继续开口，并且认错了人。 「阿莎姐姐，听说主人把转生者带回来了，是真的吗？」老妇人捧着水壶，却没有喝。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激动地抓住水壶，差点让里面的水溅出来。 乔慕暗暗拧眉。 她怎么回答？ 眼前的这种情况，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各种纠结之后，乔慕只能发出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混淆视听。她听说视觉退化的人，听觉会格外灵敏，希望对方不要听出她不是阿莎就好。 结果如她所愿—— 「那太好了！」老妇人连连点头，因为欣喜，根本就无从分辨是谁的声音，「希望这一个，能够成功。阿莎姐姐，你觉得她会成功吗？」 这个脏兮兮的老妇人，像是个恭敬的晚辈一样，仔细认真地询问眼前的人。 乔慕没办法回应。 她只能在打量着对方的同时，暗暗蹙眉：阿莎姐姐？这个称唿，让她更坚定阿莎的年龄久远成谜……一个老年人，竟然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姐姐？ 「阿莎姐姐？」对方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乔慕却只是起身，无声地在对方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是安抚，也是回应。 做完这一切，她便想转身离开。 「阿莎姐姐！」 但这回还没往前走一步，便又被叫住—— 「这回别让她跑了！」老妇人颤颤地叮嘱，「我们都不应该再等那么多年了……要是主人不忍心下手的话，让我们来吧？」 乔慕脸色一变。 听到对方说到这里，她哪有心情再在这里多呆？ 对方所谓的忍心下手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甚至有些后悔，刚才递水壶的那份同情。 乔慕转身就走，心里只笃定了一个想法：一定要通知外界，把这个地方毁掉！不需要任何的同情，这种古老又血腥的地域，就该被夷为平地…… ………… 一路小跑。 这个名义上的「死城」，终于有了如名字一般的状态……满满的都是死寂。她经过的许多地方，再也见不到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变异人。 乔慕进过不少小屋子，只要是门开着的，她都进去看一看。里面的陈设都很简单，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电话，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 她只能走向远处那幢高耸的建筑。 衣服很碍事！ 身后带着那个长长的拖摆，她跑了一段，便觉得行动不便。乔慕索性弯腰下来，用力扯着裙子的下摆，胡乱而用力地一通撕…… 类丝质的布料，破坏起来很容易。 乔慕轻而易举地就扯下了那个拖摆，把那及地的长裙，改成到小腿处的裙子。这也称不上好看不好看，反正裙摆乱糟糟的，风一吹，那几层的布料还在肆意飞扬…… 反正，走路和奔跑是方便多了！ ………… 一路都很顺利。 但当她接近那幢高耸的建筑时—— 「谁在那里？」不远处，陡然有人问出来，像是巡逻人员那样的语态，「来做什么？」 乔慕止步。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心中便大喊不妙。毕竟她相信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多的「好运」，不可能她遇到一个人是瞎子，遇到的第二个人还是瞎子…… 她反正是经不起任何盘问的！ 所以，还等什么？ 跑！ 想到这里，乔慕握紧了拳头，在对方问出下一句之前，拔腿就跑。 「站住！」身后的人，果然就开始追了。 …… 只是一场体力的博弈。 乔慕把周围的一圈都跑遍了，最终跑入一片枝叶稀疏的树林。她已经和对方拉开的距离，但要彻底甩开对方，似乎还要花一点功夫。 乔慕想了想，直接把鞋脱下来，远远的往某个方向一扔，然后自己便就近爬上了一棵树…… 「站住！」 追来的人果然被误导。 他找到了丢鞋子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往前奔去。 甩掉了。 乔慕暗暗松了口气。 她没有急于下来，索性就坐在枝丫上，用那稀疏枯黄的树叶，挡住自己的身形……就这么暂时歇歇脚。跑了那么久，她真的是累了。 刚洗完的头髮没绑牢，现在皮筋松开，她的头髮便就此披散下来。乔慕也懒得去管。 乱糟糟就乱糟糟吧！ 她的目光随意地环视着周围，但无意中扫到某个方向时，她的视线却不由一僵—— 这个方向，正好能透过一幢围墙，看到高耸建筑物旁，那块空地上的情景。 她看到那边聚集着好多人！都是黑漆漆的变异人！ 更恐怖的是，他们之中有些少了胳膊，有些少了腿，有些……她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们的身体在腐烂！而且是活着腐烂！ 她还看到了荒流，他也出现在了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乔慕的视觉被冲击到！她完全是看傻了，就这么呆愣愣的停滞着。 直到—— 有人发现了她，朝她的方向指了指。接着，那边所有的「人」，包括荒流，目光都投射了过来。她对上了荒流的目光，很遥远，但是她很肯定对上了。 荒流的眼里似闪过错愕和失神。 乔慕却勐然回神。 完了！ 被发现了！ 她在荒流追过来之前，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想要赶紧离开。但是她错估了一点：地上有很多枯树枝，而她脚上现在没有鞋！ 所以—— 「卡擦！」 她踩断了树枝，却也疼得俯下了身子。恐怕脚底还出了血。 乔慕自知跑不过。 她回身，想要正面迎向追过来的荒流，但刚回头，便被追赶上来的人，一把拥入怀中…… 「我好想你。」
第681章 681 不要乱跑 第681章 681 不要乱跑 她听到对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带着隐隐的颤意，只有简单明了的一句—— 「我好想你。」 低沉、压抑。 荒流的声音里，有前所未有的失控，也有竭力保持的克制。他的胳膊很用力，双臂紧紧地环住了她，但是贴在她嵴背的手掌，却又不敢按得太紧…… 乔慕怔住。 她完全没有想到，回头碰到的，竟是这样的情况。 现在，她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怀抱，隔得那么近，完全能听到对方的唿吸。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和欣喜，而她自己，只剩下茫然和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 荒流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荒流？ …… 大脑中冒出无数问题，乔慕只觉得，思绪都陷入短暂的停滞。 她就这么僵直地站着。 眼前的荒流太过于反常，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 「嘶！」 脚底的疼痛剧烈，乔慕微微动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栽倒，同时发出一声低唿。她感觉到脚底有一股温热流过，她也能确定，刚刚那么一戳，脚底已经出了血。 荒流扶稳了她。 他稍稍松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低头往下看了一眼。他看到了她光着的双脚，看到她的一只脚吃痛地蜷缩着，有新鲜的血液，从脚底滴下，落在了枯黄的树叶上…… 乔慕也看见了。 她无声地咬了咬下唇，暗暗蹙眉，正想着先找回鞋子穿上，却发现—— 身前的荒流，倏地一僵。然后，他彻底松开她，急忙地退开两步。与此同时，他适才的诸多情绪，尽数收敛。他的脸上和周身剩下的，只有淡漠。 「乔慕？」荒流开口，叫出她的名字。 像是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 「嗯。」乔慕应声，同样的面无表情，「……我恰好路过。」 说完，她便转身，用未受伤的脚尖着地，一瘸一拐地走向鞋子的方向，把鞋子捡起来穿上……这样，她至少能保证另一只脚不受伤。 接下来呢？ 她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荒流的面离开吗？ 乔慕有些犹豫。 她在抬脚走开之前，有意朝荒流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发现后者正环着双臂，闲闲地站在原地，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平静且淡然。 目光相撞的下一秒—— 「能动了？」荒流淡淡出声，目光坦然地上下打量着她，「你的恢復能力，比我想像得快很多！我还以为，我至少能控制你三天。」 他语气平缓着叙述，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他对此的任何情绪。 而对于适才的那个拥抱…… 他更是绝口不提。 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刚才的事也从未发生过。 「能动了。」乔慕也没故意去提，荒流问一句，她便这么顺势答一句。她暗暗努了努唇，又缓缓补充，「你没有对我用药。」 这是阿莎提醒到她的。 她只是被荒流催眠控制了。所谓的「用药」，只是他给她的心理暗示。 「是，没有用。」荒流点点头，坦诚地应下来。 对此，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更没有歉意或者惋惜。仿佛只是她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他就轻描淡写地给了她答案。 乔慕反而被噎住。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跟荒流说点什么？对方没有质问她，也没有多和她说话的意思。所以，她真的能假装路过一样，就此离开吗？ 能这样自然最好！ 乔慕点点头。 「哦。」她敷衍着应了一声，也学着荒流的样子，淡定自若地转身，「那就不要用药了……没有用最好。」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想沿着来时的方向走。 但才往前两步—— 「你去哪儿？」荒流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乔慕的脚步一停。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中不悦又不安：还是被叫住了！还是打算兴师问罪么？ 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转身过去。 她正对上荒流的双眸。 沉静、淡漠。 然后，听到他平淡无奈的声音—— 「跟我来吧。」说话的同时，他的脚趾抵着地面动了动，把她适才低落在落叶上的血迹，一併翻了个面，埋入了土里，然后，他才转身。 乔慕疑惑。 她还在迷惘：荒流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者只是为了清理血迹……而已？ 「乔慕。」荒流已往前走了几步，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才出声提醒，「跟上来！」 「……好。」 ………… 路程很短。 荒流走在前面，脚步也不快。但乔慕却跟得很吃力！ 她的右脚脚底还是受伤的，伤口也没有处理包扎过，根本就不能踏上地面。她只能藉助脚尖的力量，忍着一阵阵的刺痛，努力跟上。 他们绕过那个围墙…… 荒流应该是故意的，带她从另外一侧绕，故意走了一大圈。 然后，他倏地停脚。 「碰！」 乔慕完全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撞上他的嵴背。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站稳，而鼻翼间刚疼出来的那层细汗，正好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你看到了吗？」荒流没有扶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乔慕没明白。 她只看到了高低不平的地面，看到了陈旧的墙面……他让她看的是这些吗？ 「这里很大。」荒流瞥了她一眼，这回总算给了她解释，「你根本不了解这里，就不要在这里乱跑。我不希望你受伤……」 他的这句话，让乔慕不由诧异抬眸。但在对上他目光的同时，也听到他的下半句—— 「……那样会给我增加麻烦。」 乔慕一愣。 继而，她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好。」乔慕点点头，这种莫名的放松感，让她爽快地应了下来。趁着荒流并没有追究她的目的，她心情良好着补充，「不能随便乱跑，我记住了。还有什么其他规矩，你说吧？」 荒流瞥了她一眼，似意外着她的配合。 「……先去处理你的脚伤吧。」他张了张嘴，似把话咽回去，转换了话题。然后，他继续走在前面，良久，才终于说出来—— 「还有……不要随意改造你的衣服。」
第682章 682 最终目的 第682章 682 最终目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类似自言自语的低喃。 乔慕没有听清：「改造什么？」 荒流低头。 他的目光往下，这才重新瞥向了被她撕扯过的裙摆。他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惶惑和失落，但再抬起头来时，这种情绪，已尽数收敛。 「你的衣服。」他强调，「不要随意改造！」 「为……」什么？ 乔慕下意识地想如此问。 她几乎脱口而出。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荒流把她认成了别人？因为这个相似点？ 上一任的转生者？ 还是某一任的转生者？ …… 乔慕默默地想着。 但是这个问题，她绝对不会再问。 「过来吧？」荒流已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将她领进围墙内的世界。 这正式她刚刚在树上看到的地方。 现在近距离…… 越发触目惊心！ 她闻到一阵阵的恶臭，都是从那些「变异人」身上发出来的。他们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病怏怏地坐着，就这样晒着太阳，很多都似是昏睡的状态…… 其余醒着的，也没有多少力气。 所以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也只是引来几道目光，并没有任何的搭话或者打扰。 「主人。」一个瘦瘦的变异人，小跑着迎向荒流的方向，手里还拿着黑色的膏药，「有效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手脚都能长回来。」 乔慕暗暗吞了口口水：长回来？手和脚吗？ 这…… 难以置信！ 「好。」荒流却只是点了点头，突然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示意那个变异人，「她的脚受伤了，你帮她处理一下。她是正常人。」 说到最后，荒流还特意交代了一下她的身份—— 正常人。 「啊……好。」那个充当医生的变异人，闻声连忙点头。他把手上的黑色膏药，贴在旁边一个人的腐烂伤口上，然后转过头来，「你等一等！马上就好！」 乔慕的嵴背是僵的。 她眼看着地上的那个人，用了药以后，发出如动物一般痛苦的嘶鸣，然后那用了药的腐烂伤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臭……她只觉得这样的「治疗方式」，好噁心！ 所以在那个「医生」拿着医疗工具来的时候，乔慕连退了好几步。 「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瘦瘦的医生坚持。 「不用。」乔慕摇摇头，坚决地后退两步。她避开所有人，找了个相对清静的角落，然后伸手，「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来。」 「这……」医生似犹豫了一下，往荒流的方向请示了一眼，见荒流没有异议，才把东西拿过来，「……这是碘酒，这是双氧水，这是棉球……」 他一样样解释。 乔慕一一接了过来，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和亲切感：真好，这至少是人类用的东西！ ………… 荒流已经走到了一边。 他没有看过来，也没有再理会她。乔慕求之不得。 她挥手示意医生离开，然后自己坐在地上，脱了鞋子，查看脚底的伤口：嘶！还真的挺疼！适才的那根树枝，正好扎到了她的脚心…… 虽然没有枝丫卡在肉里，但还是破了不小一块。 流了很多血。 乔慕拿了棉球，擦拭着那半干的血迹，然后又用双氧水，清理脚底的伤口。她做这些事情并不擅长，所以在这不熟练的动作下，几次疼得发出低吟。 乔慕暗暗咬牙。 她在晾干伤口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但眼前所见，让她全身不由一怔——荒流不在。他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彻底消失在这个地方。而剩余的所有人，包括先前昏迷的人，竟都仰着头，直直地盯着她…… 被那么多「人」盯着，而且这些人都是静止沉默的状态…… 这种画面，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要帮忙吗？」那个医生又凑了过来。 乔慕一惊。 她下意识地一颤，这才注意到这个瘦瘦小小的人，此时已蹲在了她的身侧，不足两米的距离。 「不……」乔慕连连摆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回缩，声音都不禁有些磕巴，「……不用！我……我自己来……」 说话的同时，她拆开那个纱布和绷带的包装，也不管伤口晾干不晾干的，直接就胡乱地缠住。她用最快的速度，把伤口全部处理完毕。 然后，她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起扔掉。 但—— 「这些……」她才刚收好那些塑料纸，医生便在一边开口。他指了指那些带血的棉球，问得小心翼翼的，「……这些可以给我吗？」 乔慕一愣：「……垃圾？」 这些垃圾，能有什么用？ 对方却见她没有拒绝，面色一喜，连忙把那些带血的棉球抓过去，塞入了口袋。他如同收货了宝贝一样，眼角眉梢都是释然和笑意。 乔慕却觉得…… 挺噁心的！ 「这有什么用？」她不希望自己的血被人收集，特别是再联想到，适才荒流特意把她的血迹埋起来的动作。乔慕忍不住追问，「我的血……究竟有什么用？」 「你是转生者吧？」医生疑惑。 似诧异着她这样的身份，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是。」乔慕想了想，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能让我从地狱中解脱出去……」医生脱口而出，他在周围搜寻了一圈，确定荒流不在，确定不会被荒流听见，才欣喜地继续，「你血液中的元素，能中和这种永生基因，我就不用再这样下去了……」 他低下头，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名，厌恶着丑陋的自己。 「我就能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已经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他仰起头，眼底闪烁着憧憬，「……我的家里人，说不定都还活着。他们要是看到我，发现我以后不老不死，一定会很惊讶……」 他小声地絮叨着，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之中。 乔慕暗暗蹙眉。 她心想：这就是荒流让自己来的目的？通过她血液中的元素，让所有的「怪物」，外表都恢復正常？ 然后呢？ 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第683章 683 谈判 第683章 683 谈判 乔慕拧眉。 她带着试探的口吻，想要知道得更多—— 「你很想恢復正常……然后出去？这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和你想的一样？」乔慕询问。她记得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以这样的目光，看向这里。 医生一顿。 「呃……」他似正打算出声，但只发出一个单音，便又迅速止住。然后，他没有任何的解释，低头匆匆收了碘酒之类的东西，快速离去。 一切…… 都发展得令人措手不及！ 「喂！」乔慕甚至来不及叫住他，对方便已经跑得没了影。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没办法动作敏捷地上去追，只能留在原地干瞪眼。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才扫到入口的那个方向，有人正走进来…… 是荒流。 他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阿莎。 荒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脚步平稳缓慢；而阿莎在后面垂头跟着，脸上满满的都是歉意。荒流停脚吩咐了一声后，阿莎才迅速地在原地寻找起来。 接着，她的视线便精准地锁定了她的方向。 「乔慕！」阿莎低喊一声，小跑着赶过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样东西，过来便直接罩在了她的身上，「你的裙子怎么……你先穿好。」 阿莎执意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没事！不用！」乔慕口头拒绝了好多次，都拗不过阿莎的坚持，她只能把那件斗篷穿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自己，「我自己撕的，行动不方便。没什么其他原因，你不用多问。」 她的一席话，故意把对方的问题都堵了。 阿莎愣了愣。 「那……」原本到嘴边的话，都被堵了回去，阿莎迟疑了半晌，目光移向乔慕的脚，「……我扶你回去吧？或者我背你走，也可以。」 说话的同时，阿莎已率先起身，然后伸手过来。 乔慕暗暗咬了咬牙。 到最后，她还是抬手过去，借了阿莎的力起来，但却没让她扶着往前走。她自己活动了一下右脚，轻踩着地面试了试……还好，包扎过后，也不是那么疼了。 「我扶……」 「我自己能走！」乔慕打断她，冷声坚持。 ………… 她们一步步向前。 乔慕走在前面，脚步很慢。而阿莎就像是她的佣人一样，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毫无怨言。 在即将经过荒流的时候—— 荒流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来一眼，并没有搭话或者挽留的意思。 「主人，对不起。」阿莎远远地就开始道歉，「我会送乔慕回去的……之后我会尽量陪着她，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问题……」 阿莎连声地保证。 乔慕扬唇冷笑：保证会看守她吗？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剥夺她的自由？ 「够了！」想到这里，乔慕直接抬手，止住了阿莎未完的低语。然后，她仰头，正色看向荒流的方向，「我们谈一谈……怎么样？」 荒流挑眉。 他的眼底闪过明显的意外，似诧异着她竟能以这种平静的语气，说是有话要和他谈。 「好！」短暂的停顿后，他微微点了点头，「谈什么？」 「单独谈。」乔慕坚持，说话的同时，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让他们都走，还是换个地方？」 ………… 荒流选择了后者。 休息室。 这个房间位于这幢高耸大楼的底层，布置得相当简单。除了那纯白的墙壁外，房间里剩下的，只有几张沙发和低矮的茶几。 这里，就像个简易的，从未被使用过的休息室。 「想喝什么？」荒流率先询问，颇有待客的礼仪，「我让人送进来。」 「你这个地方，到真是和外面差不多，什么都有。」乔慕凉凉地接了一句，然后，她话锋一转，直接开门见山，「不用了！我想问你，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不是想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恢復正常？」 正如适才那个医生说的那样。 荒流蹙眉。 他抬眸看过来，虽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中，已多了明显的考量…… 「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乔慕追问，无惧地迎上荒流的视线，「你想得到我的配合，那你的目的，迟早得让我知道。」 这是交换，也是必经之路。 「……是。」荒流沉吟了数秒，终于低嘆了一声应下来，似是妥协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应该恢復正常，然后走出去。我们错过的、失去的一切，都该復甦。」 说到最后，荒流的声音里，甚至增加了几分戾色。 乔慕没听懂。 她不理解什么叫「復甦」，也不理解荒流此刻的情感或者说是情怀。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让这里的人恢復正常，是需要她的血的，对吧？ 就是需要她血液中的某种基因，是吧？ 「好。」想到这里，乔慕爽快地应下来。她想到那个医生，捡起棉球后欣喜若狂的模样，想到对方对外界的渴望，「……我自愿帮你们，让所有人正常！」 荒流轻嗤：「你根本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那不重要！」乔慕打断他，「重要的是我自愿留在这里，帮你们实现那个共同愿望。我不给你惹麻烦，你事情也会顺利很多吧？」 她记得荒流曾说过：他需要她的自愿配合。 所以，她现在丢出的，是最好的筹码。 然后，她趁着荒流开口之前，抢先往下提——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在这个地方，行动自由。不要有人跟着我！不要有人干涉我！」乔慕仰头，对此坚持，「或者说，你得保证我在这里，不是阶下囚的身份。」 荒流莞尔。 「你本来就不是。」他好笑地摇摇头，仿佛她表述了这么久，如此郑重地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让你不要乱跑，是为你好。」 「我需要行动自由！」乔慕打断。 她的口气强硬，让荒流微微愣了愣，然后，他点头，终于应了下来—— 「好。」荒流笑了笑，「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件事，改变了你的想法？但你肯配合，很好……那后天一早，我们准时开始。」
第684章 684 保密 第684章 684 保密 乔慕茫然—— 开始什么？ 献血？ 还是说放血？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能获得行动自由，那么她在后天一早之前，就能找到通讯装置，把这里的信号坐标，发送给外面。 「可以。」想到这里，乔慕爽快地答应下来。 荒流果然满意。 他微微颔首，在正式离开之前，又低头扫了她的脚：「后天之前，把伤养好。」 说完，他便抬脚离开，干净利落的，再也不留半句废话。 ………… 乔慕独自待了一会儿，才开门出去。 外面站着阿莎。 「乔慕，你要回去吗？」看到她开门出来，阿莎便迅速开口，「你行动不方便，我带你回去，然后做好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阿莎的声音里，有种刻意的讨好。 「不用。」乔慕摆了摆手，直接不客气地就拒绝了，「你不要跟着我！荒流没跟你说吗，我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她故意一口子说完，表达得很蛮横。 阿莎一愣，继而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这个……不用主人吩咐。」她喃喃自语，「你是转生者，你有这个权利。但是乔慕，你……别去这幢楼的顶层！这是主人的私人地方。」 私人地方？ 乔慕微微一愣：她对荒流的私人空间和秘密信息，都完全不感兴趣！她只关心，那里有没有通讯器或者信号发射器之类的东西？ 她想要试探阿莎。 但对方不等她开口，便失落地垂眸，留下一句「你有事随时找我」，然后转头离开…… ………… 周围只剩下她一个人。 乔慕没有去叫人，更没有叫住阿莎。她的想法，是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找。 她就不信，这个声称比外界更发达的地方，会没有通讯器？ 她经过某个房间。 这个房间装的是加厚的玻璃门，透明的玻璃门后，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里面像是个小型的实验室，又像是医务人员用的配药室。 房间的正中摆着一长排的桌子，上面则放了好几曾的架子，堆着瓶瓶罐罐的药剂。而先前那个捡了带血棉球的医生，正在里面操作着…… 他拿着一个烧杯在轻轻晃荡，棉球已经被丢了进去，在里面液体的稀释下，又褪为纯白色。而烧杯内的液体，这是缓缓地转为淡红色。 他很专注。 一边拿玻璃棒搅拌的时候，一边往里加了其他药品。 这是什么？ 已经开始研究了吗？ 还有这样看起来挺先进的「配药室」，里面有联繫外界的电话吗？ 想到这里，乔慕还是忍不住上去敲了门—— 「叩叩！」 两声轻响。 乔慕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叩在玻璃的门扉上。 里面的医生一顿，原本背对着门口的身体，立马就转了过来。看到来人是乔慕，医生的面色一喜，连忙跑过来开门。 「进来吧。」他甚至连什么事都没问，爽快地放了行，并抛出邀请，「转生者，你进来坐吧？外面的味道难闻，这里不会有。」 乔慕微笑着点了点头，抬脚跨进去。 她一边走，便一边打量着周围—— 天花板上，有持续运作的空气净化装置，现在还发出细小的工作声音，彻底隔离了外界的刺鼻气息和腐烂味道； 墙壁上，挂着黑板与白板，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数据和方程式； 桌面上，则是堆满了瓶瓶罐罐的…… 这里没有电话。 更没有任何其他通讯设备。 「他们都不在。」那个医生率先开口，解释着这里的冷清，「希冀的时候死了好几个……还有的都在隔离区那边修养，这两天这里没人。」 他所说的，应该是其他医生或者科研人员之类的。 「哦。」乔慕点点头，敷衍着应和了一声。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后收回，最终落在那个泡着棉球的烧杯上，「你确定你能恢復正常？出去之前，不先跟家里人通知一下吗？」 她问得委婉，心里已在着急：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吗？你们都没人用电话的吗？ 医生乐呵呵的，还沉浸在自我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乔慕话中的暗示。听到乔慕这么说，他只是摆手：「不用！我进来的时候，外面还在打仗，哪有什么联繫方式？我现在啊，就记得大概位置在哪里……」 「打仗？」乔慕低喃着重复，心里默默算了算，「那就是……在几十年前？」 这么算来，医生在这里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相比来说，阿莎、荒流……他们已不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年！ 「对啊，那时候为了逃难，无意中来的这里……我当时中了两枪，差点就死了。」医生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被救过来了，只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以前是医生？」再联想他适才拿烧杯的熟稔模样，乔慕不禁揣测，「还是……研究员？科学家？」 「都不是。」医生摇头，「进来这么多年，什么从零开始学不会？这些都是新学的！我以前，就在外面做生意，战争年代的生意很好做，一个壮丁能卖好多钱，男孩也能卖钱……」 他说到一半，才连忙住口，惊觉自己的失言。 「咳！」他只能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都是过去的事了……幸好这个地方，从来不问人的过去。三楼的那个传讯员，以前还是逃兵呢！」 乔慕回神。 她勾了勾唇角，牵强地笑笑。 「哦……」她状似无所谓地应答，突兀又平淡地加了一句，「谢谢。」 谢谢！她记住了。 三楼的传讯员…… 这么说，她想要找的通讯器材，应该都在三楼！ 她真心感谢这个医生的提醒，也真心感谢医生的这番无心之言，让她捨弃了心中的最后一抹不安和歉疚。就是应该让唐北尧派人过来，彻底摧毁这里！ 谁都没有资格出去，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这些早该被歷史淘汰的人，还是被歷史掩埋吧…… 「喂！转生者？」见她抬脚离开，那个医生又殷勤地追上来，「主人那里，你能帮我保密吗？」
第685章 685 地狱 第685章 685 地狱 乔慕止步。 她回头——医生正单手端着那个烧杯，晃动着里面那浅红色的液体，恳求着朝她笑。显然这个「恢復正常」的计划，他并不想让荒流知道。 乔慕瞭然。 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明确地答应，更没有明确拒绝。她只是以平静的语气，类似安抚那样的，缓缓说出一句：「你会得偿所愿的。」 医生笑了。 他那张皮肤褶皱又怪异的脸上，露出令人恶寒的喜悦。而那原本就像树皮那样泛黑的皮肤，更是摺叠出深浅不一的凹痕来…… 乔慕没有多看。 匆匆的两眼之后，她便有意避开目光，忍着心中的反感和窒闷，大步向外面走去…… ………… 走廊里没人。 楼梯处也是空空荡荡的，毫无人烟。 乔慕就这样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终于抵达了这桩楼的三楼……从楼梯口拐弯出来，她便听到「嗡嗡嗡」的闷响，像是大型机械运作的声音。 大型机械？ 对了！ 肯定就是这里！ 她拐上三楼的走廊，在这空无一人的环境里，瞧瞧观察着周围。在确定没有人跟着，也确定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乔慕勐地打开旁边的门，闪身进去。 「碰！」 然后她又迅速关上门。 只是因为她脚底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一下子没有站稳，身形踉跄的同时，关门的声音也不禁大了点。 乔慕一惊。 幸好—— 外面没有人！ 这里面……也没有人。 只是这里堆放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仪器，大大小小的一堆显示屏，还有无数没有提示标志的操作按钮……这里太高科技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乔慕站在门口，有片刻的怔神。 然后，她才慢吞吞地走近屋内，开始近距离地研究这些东西。她不知道哪个是通讯系统？哪个才能发送连接外面的电磁波？ 她只能一样样尝试。 那个像仪錶盘一样的东西，无论怎么切换，都是在显示一堆她看不懂的数据；那些屏幕下的按钮，有点相当于电视遥控器，她按一下，屏幕里便换一个场景。 只是有些奇怪—— 屏幕里出现的这些场景，都不是刻意拍出来的，而像是随意的街拍遇到。而拍摄的视角，有点像是一个人的眼睛……屏幕内显示的内容，像是别人正在看的。 如同摄影机装在人的眼睛里那样…… 一连切换了好几个「频道」，看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拍摄方式。 摄像机到底在哪里？ 而这又有什么用？ 乔慕不解，但这也不是她现在所关心的。脑中的疑惑只停顿了一秒，乔慕便回神，继续在那堆高科技产品里寻找……她必须和外界取得联繫！ 她找到了一个无线电话一样的东西：有听筒、又话筒，也有拨号盘。 乔慕的心中一喜，想也没想地拿过来，按出某个已经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但…… 毫无反应。 听筒里静悄悄的，就连基本的忙音都没有。 难道是没有电？还是需要装上其他装置？乔慕暗忖，只能在附近寻找。 当她走过角落处的某个柜子时—— 「咔哒！」 柜子和墙的缝隙里，传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乔慕立马回头，勐地转向声源。 她看到有人躲在里面。 不！ 不能简单说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长得黑漆漆的，皮肤褶皱不堪，眼睛浑浊的「变异生物」，正瑟瑟地站着，躲在墙壁和柜子的缝隙里。 他很瘦，整个人都蜷缩在里面，如果不是他刚才无意中发出声音，谁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出来！」乔慕抿唇想了想，索性反客为主地，先行开了口，以质问的口吻询问出声，「你是谁？」是刚才医生口中的那个通讯员？多年以前的逃兵？ 怪不得…… 胆子那么小。 「我……」对方喃喃着出声，终于缓缓地从这拥挤窄小的空间里退出来，「……我在这里做事。你是转生者？你要和外界联繫？」 乔慕哑然。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否决，但又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刚才在那边寻找的动作，肯定都被对方看见了！现在等于是「人赃俱获」，她怎么才能瞒过去？ 「哦……不说也没关系。」等不到她的回应，对方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就这么低低地附和一声，然后唯唯诺诺着转身向外，「我先出去了……」 「喂！」乔慕一急，连忙叫住他。 她大步追上去，直接伸出双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她现在怎么可能放对方离开？万一他离开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荒流通风报信呢？ 「先别走！」乔慕态度强硬地拦住对方，又努了努唇，「你开个条件吧？你也想恢復正常出去对不对？我给你血！我的血有用对吧？作为交换，你不能把现在的事说出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又把对方往屋子里推了推，确保他不会趁机偷跑。 但对方…… 不仅没有偷跑，而且连抬脚的动作都没有。 「我不需要。」他摇摇头，平静又坚决地选择了拒绝，「我不会把我看到的，告诉任何人。你……你是不是不会用这些东西？」 他的声音顿了顿。 然后，他突然转变为教她的状态—— 「那个是监控系统，红外线测定的；那些是派出去的跟踪者，屏幕上的内容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按钮不要碰，是他们的摧毁程序；这个是通讯器，能连接卫星传导，但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一样样说完。 这回，轮到乔慕满脸的茫然。 「转生者，你用这个，通知你外面的朋友吧。随便让他们做什么……随便对这里做什么都行！」他说完这句之后，又想要往门口走。 这回乔慕没拦。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这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坚持同一个愿望。」对方微微偏头，唇角噙着一抹苦涩。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忐忑谨慎，唯有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决绝又复杂的—— 「你不明白。这里……是地狱。」
第686章 686 即将到来 第686章 686 即将到来 地狱？ 乔慕怔忪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一个变异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形容。 「你……」她有些好奇。 但对方却根本没有等她说完！几乎是在她愣神的下一秒，对方便快速从她身侧的空隙转过去，快步跑向门口，像逃跑一样，离开这个房间…… 他去干嘛？ 会是去报告荒流的吗？ 可是他都已经教了她，还要去报告荒流？ 算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乔慕蹙了蹙眉，她实在没有时间理清这芜杂的逻辑。她在两秒的迟滞后，便快速走向对方所说的那个通讯仪，迫不及待地使用。 仪器很新。 控制面板不是简单的数字编号，而是复杂的26个字母加常用符号。换言之，一般人就是拿到这个，知道电话号码，也没办法联繫外界。 但乔慕不一样。 这回很凑巧：前段时间白十七研究过这种发信器，当时还洋洋得意地掩饰过一遍。她看过白十七的操作，知道怎么使用它。 至于唿叫编码…… 她回忆了良久，也只想到当时白十七的测试号。很简单的几个数字，加上字母组成的唿叫id。只是不知道，那样的测试号，能不能联繫到白十七？ 第一次，对面无反应； 第二次，对面依旧无反应…… …… 乔慕暗暗着急，鼻尖都不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只能不断尝试着，抓紧这唯一的希望，终于在第n次的「对面无反应」之后，通讯器显示了「对接成功」。 「嘀！」 一声机械的提示音，屏幕由红色警报转为绿色正常。 接着，便是白十七那边的操作，反向入侵介入……乔慕只要在这里等着，便能看到屏幕上一串串陌生代码输入，最后通讯器里，终于传来对面的声音。 「……乔慕？」白十七在对面开口，问得小心翼翼。 「是我！」乔慕心中一喜，连忙接话。她也顾不上打招唿之类的，直接开门见山，「我在他们的地方了。现在能定位到我的位置吗？」 「你等下……」白十七也不含煳，立马操作。 于是，乔慕看到先前的屏幕上，又是各种代码介入，然后又转为红光闪烁。 「怎么样？」乔慕追问。 「不行。」白十七在对面回应，声音听着很是懊恼，「你那边是虚拟地址，定位一直在变化。我没办法短时间破解，而且你那边默认通话时间只有五分钟……」 时间一到，就会自动切断。 正如适才的那个通讯员说过的，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我长话短说！」乔慕拧了拧眉，「在那天那个中转站附近，有一个流沙一样的地方，那是进入死城的入口。那下面是一个传导装置，不过……」好像会缺氧？ 不能直接跳下去传输？ 乔慕微微一顿，正想着如何表述清楚，白十七却在对面插话，抢了她的先—— 「那不用管！我们已经找到进来的路了！」白十七的语速很快，「唐少他们已经出发了，我和顾斯庭在外面接应……我这就帮你联繫唐少！他们沿着干扰圈外面走，能联繫上。」 白十七在对面殷勤地说着，很快便完成了远程的三方对接。 「……唐北尧？」乔慕的声音有些颤。 她等着对面的回覆，屏息凝神的，听着通讯器对面那空旷的风声。 「嗯，是我。」唐北尧在对面应声，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他清了清嗓子，很快便掩饰掉了声音中的疲惫。然后，他开口，「还好么？」 没问现在的情势，没有讲具体的计划，他最先问出来的，是她的情况。 「……好。」乔慕愣了愣，不由失笑。她先前的所有急促和焦虑，都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缓了下来，「这里吃好喝好，而且地方还特别大。」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你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了？荒流答应给的解药，都已经派人送过来了吗？」 唐北尧的声音在对面顿了顿。 然后，他应声—— 「送来了。」他淡淡回答，不知是通讯器的原因，还是她的错觉，乔慕总觉得，唐北尧的声音有些窒闷，「……都没事，不要担心别人。」 言下之意：担心自己就好。 「我很好……」乔慕再次强调，「你放心，我能应付他们，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到？有什么具体计划吗？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计划都是确定的。」唐北尧安抚她，「到时候只要从内部打开干扰隔离屏障，顾斯庭和白十七就能行动，彻底毁掉那里。」 乔慕没应声。 她看着这高科技的房间，看着窗户外的断壁残垣……终于要毁掉这里，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怎么了？」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沉默，唐北尧先行开口，「里面有什么东西？」她改变了主意？ 乔慕下意识地摇头。 在完成这个动作后，她才意识到，仅凭着无声的动作，唐北尧无法听到。于是，她只能用语言回答：「没什么！不用任何犹豫，彻底摧毁这里！」 这个恐怖的地方，这群不追问过去为非作歹的人…… 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好！具体的计划见面再说，我只要你到时候听我的话……」唐北尧在对面叮嘱，他似乎边走边说话，身边还有唿唿的风声。 乔慕应下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通讯器里便传来「沙沙」的干扰杂音。然后，对面唐北尧的声音也变得扭曲模煳，不到三秒，彻底消失。 五分钟到了。 通讯切断，所有的沟通戛然而止。 乔慕暗暗松了口气，她把通讯仪放回原位，正想偷偷离开，假装从没有来过。但是在转身的那一剎那，她不由地怔住—— 房间的门开着。 阿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拉开了房间的门，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门口。而她的脸上，也只剩下了震惊和错愕。 「你叫人过来……要毁掉这里？乔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原本拿在手里的水果，啪地掉在地上，阿莎连连摇头后退，「我要告诉主人去！」
第687章 687 比你更聪明 第687章 687 比你更聪明 「阿莎……」乔慕无措。 显然，适才的一切，都被对方听到了！ 乔慕试图说些什么，或者解释些什么，但是，阿莎已完全听不进去。在那一地的狼藉后，阿莎连连摇头，嘴里始终嘟囔着那句—— 「……我要去告诉主人……」 然后，她转身就跑。 「阿莎！」乔慕疾唿，可是她根本叫不住对方，「……等等！」眼看着对方一熘烟地跑出走廊，乔慕下意识地想去追，追上对方再拦下。 但她只往前跑了几步，便颓然停下。 脚疼…… 她的脚底，还有伤。 而阿莎，已彻底跑得没了影…… ………… 最后—— 乔慕依旧是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着，慢慢吞吞下的楼……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要不要先走回自己的「房间」？在荒流兴师问罪以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反正她已经联繫上唐北尧了！ 至于唐北尧什么时候到这里，也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她这边能拖一点时间，就尽量拖一点时间！ 只是，乔慕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不巧。 当她走出一楼的大门，抬眼看向前方的空地时—— 荒流竟已在了。 他似乎是有事过来，正被阿莎拦在了半路。此刻，阿莎正拧着眉头，恭敬又郑重地汇报着什么：荒流则是抿着唇，一脸神色不悦的模样。 乔慕一僵。 她甚至不用仔细去听，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暴露了！ 避无可避，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荒流发现了她，抬眸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阿莎察觉到，也循着目光看过来，只是一眼之后，便又瑟瑟地低头，避开她的目光继续汇报。 「……她正叫人进来，要毁掉这里。」乔慕走近，正好听到这句。 最后的，也是最概括的一句。 乔慕站定。 她兀自捏紧了拳头，已无声地深吸了口气。她甚至想好了，在荒流质问之前，正面强硬地回一声「是」！就是这样！她要毁掉这个地方。 「……」但她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或者是发出一个单音。 「跪下。」荒流率先出声。 没什么情绪，就这么接单平淡的两个字。 「什么？」乔慕一愣，继而愤怒，脱口而出，「不可能！你做梦！」想让她下跪？凭什么！ 她的脑中有一万个不愿意，甚至在荒流的要求出口之后，怒得想用武力解决，扇醒他这种无礼又荒谬的要求。但是，她没有想到…… 荒流的这句话，竟不是对她说的。 因为一旁的阿莎，已缓缓跪了下来。 「主人。」阿莎垂头，她的声音闷闷的，从下方传来，「……我不明白。」 乔慕没插话。 她就站在旁边，同样也是不明白：阿莎作为「举报者」，却跪下了？荒流听到阿莎的话，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兴师问罪？ 想到这里，乔慕不由蹙眉，看着荒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警惕。 「你的职责是什么？」荒流反问，「我让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乔慕被晾在一边。 全程，她这个当事人，却成了旁观者，不被任何人理会。 「照顾转生者。」阿莎顿了顿，还是闷闷地答了，「让她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 说到最后，阿莎已自行沉默下来。 荒流轻嘆了一声。 「所以……」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知道让你跪的理由了？」 「……知道。」 「那就跪着！」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 乔慕站在一边，看得有些呆。 她没太理解荒流的逻辑，更没有理解阿莎的服从。所以在荒流「处理」好阿莎，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她神色一凛，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 「我不会下跪的！」 终于轮到她了么？他料理完阿莎，来找她的茬了。 荒流一愣。 对于她的低喝，他的眼底略过明显的错愕和诧异。 然后，他不由失笑：「乔慕，我不需要你的下跪。我们是平等的。」他以教导的方式，陈恳地普及了这里的「等级制度」。 「是么？」乔慕却不怎么领情，甚至听得还有些不舒服。她不由转头，朝阿莎的方向看了一眼，补充了一句，「……在外面，人人都是平等的。」 阿莎没动静。 荒流对于她的这句话，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似乎她的这种「现代观念」、「平等理念」，都无法激起任何波澜。这里原本是怎么样的，那所有人默认的观念，就是怎么样的。 气氛，陷入某种尴尬的沉默。 良久—— 「你想毁掉这里？」荒流率先出声，平静镇定的口吻，不急不缓的叙述语气，「想要里应外合，一举成功？」 「是！」乔慕咬了咬牙，索性承认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她也不用再做掩耳盗铃的辩解，「我们会毁掉这里，结束这一切。」 他们需要一个了结。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荒流遥遥头，淡淡地告知，「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乔慕反驳，她不由环视着周围，看着远处枯黄的树木，看着附近的那些腐蚀痕迹，「你们不是已被攻击过了吗？一个暴露了坐标的地方，为什么不能被攻击第二次？」 「你说的是k先生？」荒流应声，他顺着她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移回，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并不知道这里的坐标。他满世界的丢他的生化毒药，才会让这里遭受袭击……他是个疯狂的人。」 话到最后，他还不忘评价一句。 乔慕不由一愣：南溟并不知道这里的坐标？那…… 「乔慕。」思绪被打断，荒流在她的身前，叫了她的名字。然后，他那双黑亮的眸看过来，似要看穿她的灵魂，「……你是失望？还是很开心？果然，你不值得我有任何期待。」 他失望又释然地收回目光，然后转身，在离开之前，最后留下一句—— 「乔慕，你很聪明。」他别有深意地开口，「但是，这里有人比你更聪明。」
第688章 688 回归本原 第688章 688 回归本原 他以挑衅的口吻，高高在上的姿态，笃定地说完这句—— 「这里有人比你更聪明。」 说完，他抬脚离开。 他没有管依旧跪在地上的阿莎，也没有多质问她联繫外界的事情。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乔慕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特别是被别人这么看低看轻…… 「你放心吧！」她对着荒流的背影喊出来，「聪明也好，笨也好！就算是你们抽光我的血，都恢復了正常，你们也都别想走出去！ 她一口气吼完。 本来，她是想逞口舌之快，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 但是她没想到，在吼完这句之后，荒流却勐地止步，然后转头问出来：「……什么抽光你的血？」说话的同时，他已抬脚往回走。 这回他的步子迈得很快很大，几步就迅速停在了她面前—— 「你知道什么？」荒流拧了眉，甚至直接钳制了她的胳膊，力道很大的束缚了她的动作，「……还是这里谁和你说了什么？」 乔慕挣了挣。 无奈荒流的力道太大，她没能成功甩开。 「放手！我都知道了！」乔慕低喝，她没办法摆脱他的钳制，索性冷笑着抬头，「我的血里面，有基因能中和变异基因吧？用我的血，能让所有人都变成外观正常，不老不死的人，对吧？」 乔慕深吸了口气，「你做梦！荒流，我告诉你，你们就算恢復正常了，也别想走出去！谁犯下过什么错，谁就应该赎罪！」 凭什么换个身份，就能好好活下去？ 而且还永生？ 荒流轻嗤。 「真要用那种方法，你的血抽光了，也不够用。」他不客气地告知，「我花了那么多年找一代又一代的转生者，不是做这种小事的……」 说到这里，荒流的声音突然停住。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后低头，看到了她依旧是脚尖点地的右脚。 随即，他瞭然：「……那个医生？你给了他血？」说完，他松开她，越过她便往大楼内走去。 乔慕踉跄了一下，险险站稳。 她没有叫住荒流。一来是根本叫不住，二来，那个医生让她保密……她偏不！她偏要看到他们的内讧和背叛。 ………… 一楼的配药室。 乔慕先前来过这里的。现在她跟在荒流后面过来，等她到的时候，配药室的门已经开了，荒流就站在门口，颀长的背影，只剩一片森严的冷寒。 医生跪在他面前，几乎是整个人都半趴在地上，连脸颊都要贴上冰冷的瓷砖。 他在发抖。 那个瘦弱的身体，在荒流的瞪视中，瑟瑟发抖。 「……这里的规矩，进来这么多年了，还不懂？」荒流开口，语气不是太冷，但满满的都是威胁，「我的地方，不留不听话的人。」 「主人对不起！主人我错了！」 医生一个劲地道歉。 他甚至用了最古老的那种礼节，一个劲地磕头认错，脑袋撞上地面，发出「碰碰碰」的闷响。听上去都觉得疼，但是他却一无所觉。 「我不需要认错道歉的人。」荒流连眉头都没皱眉一下，依旧是强硬至极的态度，「起来！」 医生没起。 「我知道进这里的人，抛弃一切过去，和外界再无关系的。」他还在不停强调，奢望着能得到荒流的原谅，「可是好多年了！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就看看别人活得怎么样！」 他信誓旦旦地强调着，似乎要出去，只是为了好奇。 荒流没理会。 而身后看着的乔慕，也是心里暗暗冷嗤：什么看别人活得怎么样？说白了，就是去正常人面前，显摆自己不老不死的优越感！ 坏人隔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坏人。 「主人，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医生恳求着仰起头来，比划出发誓的手势，「我愿意留下，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乔慕僵住。 事实上，在医生抬头的那一剎那，她整个人便已经僵了。 她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很正常的皮肤、很正常的眼睛、很正常的头髮和五官……医生已经恢復了？眼前的人，看起来是一个年过半百，一切正常的瘦弱男子。 「我这里不收正常人类。」果然，荒流也这么说。 乔慕闻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作用，也越发肯定了医生的状态。 接下去的她不关心。 她不用往下看，就能猜到：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惩治「背叛者」的过程……医生擅自用药，结局肯定不容乐观！而她，不想看。 窝里反，怎么样都好。 乔慕转身。 她完全是事不关己的状态，想要抬脚离开。但只往前走了三步—— 「啊！」 她听到一声悽惨的叫喊。没有荒流行动的声音，没有任何打斗的动静，医生就这么莫名奇妙，陡然发出了这声不小的哀嚎。 乔慕一愣。 她下意识地停脚回头—— 她看到那个医生，正直起身子，但双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而荒流确实是站在老位子，压根就没有动过。 他怎么伤的医生？ 乔慕疑惑。 因为这种好奇，她没有移开目光。然后，她看到医生急促又哀求地环视着周围，又焦躁难安地掀起自己的衣服，低头查看…… 乔慕也看见了！ 这种场景，诡异得难以形容—— 在医生的心口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两个小血洞，然后急速地往外渗血……这个伤口，像是由内往外造成的；又像是多年的旧伤，突然又以新鲜的方式出现。 鲜血横流，一下子就湿透了他的衣服。 「呃！」医生满脸的震惊，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然后，他突然看过来，手指着她的方向，控诉地开口，「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便栽倒下去。 他心口的那两个血洞，顿时更清晰了。 乔慕同样无措又恐惧，她对眼前的发展，同样也是一无所知。只是她的脑海里，突然翻涌出，适才医生无意中说过的那句—— 『我进来的时候，还中了两枪呢！』
第689章 689 惟独你不行 第689章 689 惟独你不行 所以这是枪伤？ 很多年之前造成的……枪伤？ 乔慕怔神。 她全身僵直着，始终以呆愣的表情，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画面。 「我……」医生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颓然地倒下去，仰面躺在地上，「主人，救救我……」他的嗓音变得虚弱又嘶哑。 更多的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来，很快染红了地面，并在他的周身晕染开来。 荒流只是看着。 良久，他才俯身，缓缓地蹲了下去。他伸出手来，试图去触碰医生的那个伤口……乔慕看不到荒流的表情，但是从他微颤的骨节中，可以清晰判断，他在紧张。 他是以忐忑又震惊的样子，去打量那个医生的。 「我想起来了……」医生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很低，而且那仰望着上方的双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浊白的云翳，「……我快要死了。」 他的生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而他又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似乎记忆也发生了错乱，根本分不清这是哪一年—— 「他们都骂我，好几个人提着枪要杀我……我会死的！我中了他们的枪，幸亏我无意中进了死城……再救我一次！我不在乎变成什么样了……」 「救救我……主人，求求你……」 …… 「不是说，拿到转生者的血，就能变成外观正常的人么？」医生低喃着说了很多，在垂死之际，又控诉了这么一句，「为什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说完，他的手垂下去。 「碰！」 手背撞上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音。然后，周围一静，整个世界似乎戛然而止。 医生彻底不动了。 他在短暂的挣扎恳求之后，死于胸口的那些枪伤。就好像他停滞的时间重新运作，然后带他走向多年前就该走向的结局：死亡。 乔慕站着。 眼前的情势变化，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特别是医生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似乎还是控诉她的……所以屋子里越是静默，她便越是无措。 直到—— 荒流站起来。 他似蹲着打量够了，目光终于从地上的那具尸体移开。然后，他转头看过来，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方向，眼底有着说不清的复杂。 「你……」 「不是我做的！」荒流才说了一个字，乔慕便心急打断，近乎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想这么要他的命！」 事实上，她连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但没想到，荒流却不是来质问她的！他连半点刨根问底的样子都没有！ 「你的血？」他只问了三个字。 「是！」乔慕点头，着急着还想往下说，「但是我也不清楚，他到底……」 「你想毁掉这里？」荒流只听了前半句，对于后半句根本不感兴趣。他抢先插话，突兀地转换了话题，又纠结起他适才都不在意的问题，「想让这个地方永远消失？」 乔慕哑然。 荒流的这个话题实在是转得……让她措手不及！再说这个问题他刚才也问过了，她也答过了。他之前不是还不甚在乎的模样吗？ 「是。」乔慕咬咬牙，索性再一次承认下来，「……这个地方，本来就应该永远消失！」 「碰！」 一声闷响。 她的话音刚落，荒流竟突然爆发，勐地一脚踹开地上的尸体，然后大步走来。他像是被这句话激怒，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 「谁都能说这句话，你不行！」他怒吼。 乔慕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她被荒流吼得有些懵，脑中只剩下茫然和不解：他在气什么？刚刚他对她的态度还满不在乎，现在又是在气什么？ 答案无解。 她所能做的，就是在荒流的瞪视下，脚下又退了一步。 但—— 手腕勐然一紧。 荒流突然伸手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过来！」他低冷出声，用力地拽了她，便要抬脚向外。 「干什么……去哪里？」乔慕挣扎不开，也无法推脱。她勉强地跟了几步，脚底的刺痛让她的身形一软，整个人都差点栽倒下去。 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被荒流扛起来，安置在了肩上。他没有任何的解释或者理由，只是以这种最简单的方式，不顾一切地带着她往前。 他扛着她走向楼梯间。 「荒流！」脑袋向下的充血感，让乔慕难受地踢打他，「放我下来！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吼得很大声。 但事实上，她在恐惧。 面对一个从未如此动怒的荒流，她心里是忐忑的……谁知道他在这种狂暴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是杀了她，还是把她也变成怪物？ 无论是哪种，她都承担不起。 「放我下来！」乔慕竭力地挣扎，手脚并用地抗拒。甚至手掌挥出去，不小心扇在他的脸颊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但，毫无用处。 眼看着他的脚步不停，就要走入楼梯间，乔慕的脑袋一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充血的关系，直接冲动地咬住下唇……重重地往下一咬！ 血。 她能感觉到新鲜的血液，从唇瓣被咬破的地方渗出来。 很好！ 乔慕直接伸手抹了一把，然后朝着荒流的脸上随意地抹过去。她知道：她的血，对这些「怪物」都是有作用的！如果她的血能杀掉怪物，像杀死那个医生那样…… 那正好！ 一了百了。 荒流的身形一僵，脚步却没有停。 「住手！」反倒是跪在外面的阿莎，闻声赶过来。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阿莎更是厉声喊出来，仓惶着制止，「乔慕，你不能这么对主人！」 『那让他放我下来！』 乔慕想要喊回去。 但是她还没有开口的机会—— 「滚！」 荒流的一声低喝，直接把人吼退了两步。然后，这回他加快了步伐，走进了楼梯间：「乔慕，你等着！我这就让你看清楚！」 「碰！」 楼梯间的门关上，阻隔了内外的两个世界，乔慕最后只记得阿莎站在外面，落寞又苦涩的模样……
第690章 690 你不能跑 第690章 690 你不能跑 顶楼。 荒流这么扛着她一路跑上来，经过这么多的楼层，没有片刻的逗留休息。他似把所有的怒意都化成了体力，在体力耗尽的时候，怒意才终于散去。 这里很静。 明明应该是光照最充足的顶楼，但事实上，这里的楼道里却是阴阴暗暗的，周围的空气中，都传达着久远的气息和冷沉的氛围…… 乔慕突然想起来：这是荒流的私人空间！阿莎提醒过的，让她不要来这里。 「碰！」 荒流推开了某个房门，直接将她「扔」下来。而乔慕没有站稳，不由「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面上……幸好，下面是地毯，不会摔疼。 荒流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上来扶。 他背过身去—— 「你好好看看！」他背对着她说话，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嗓音，从身前传来，「……这里的一切，你都该好好看看。」 乔慕没接话。 她索性就所在地毯上，仰头看向周围。其实在看清周围情景的时候，她就震惊了！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顶层的某个房间，但开门进来才发现，其实整个顶层都是打通的。她坐在这里，便能看到周围空荡的，极大的空间。 这里没放什么家具，除了几张低矮的凳子外，再无其他。 但是这里的墙壁上，却是画着很多栩栩如生的壁画。像是彩绘，又像是雕刻，把这里改造得……如同一个被封闭的宫殿一般！ 她看到了那些壁画。 很多的画面，都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画面里，对方穿着一身长裙，裙摆垂到脚踝的位置，那几层的裙摆材质，似随风在飘扬。 这是谁？ 荒流让她看什么？ 乔慕不解，她只能一点点地浏览过去，直到看到其中的某一幅，那个女孩坐在树上笑，正脸显示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 另外的某任转生者？ 而且这个画面，让她联想到自己也撕破了裙子，坐在树上的模样。当时荒流追上来，还那样失控地抱了她……难道荒流和那一任的转生者……关系斐然？ 可是又关她什么事？ 「……我看完了。」乔慕把那些壁画一一看完，只能开口，看向荒流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 荒流勐然回头。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有细究和打探，然后又转变成无奈和失望：「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记忆？ 乔慕一愣，继而被气笑。 他是觉得她也活了很多年，还是觉得她是那一任转生者的投胎转世？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存在！所以她凭什么要对这里的东西有记忆？ 「我该记得什么？」乔慕仰头，不甘示弱地瞪过去，「荒流，我提醒你一句，我是乔慕！如果你有什么精神疾病的话，尽早去看医生。」 这是她最客气的说法了。 按照她心里想的—— 『滚！神经病！』 「呵……」 荒流自嘲地轻嗤一声，没有回话。他往前走了几步，没有理会她的态度，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其实每一任的转生者，都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不是转生者，她是起源。」 「当年，他们都选择了长眠地下，在禁区内，等着有一天被復活被唤醒。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转生者，打开禁区的大门……」 「……我失败了，而且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幸好有不老不死的药剂，停止了所有人的时间。这样不管要等多久，所有人都能等下去……没关系，我们一直都有的是时间。」 「我越来越了解转生者，转生者的血，能中和这种长生药剂，让人变得正常。因为转生者的血基因稀薄，正好能完成这一切。」 「但她不一样，她是起源。她的血，能直接撤销药剂，重启人的时间，让人彻底『正常』。」这回荒流说到最后，声音有意地顿了顿，「……刚刚那个医生，死了。」 他这是在提醒。 显然刚刚那个医生的死亡，让他重新界定了她的身份。她做到了超出转生者之外的事，她并不是简单的转生者。 「你……」乔慕听懂了，但也是迟疑了良久，才喃喃着反问出来，「……你觉得我就是她？」这也太荒谬了！她才活了二十多岁。 荒流没正面回答。 但他的态度，是默认的—— 「我一直在找你。」他上前两步，似急于要解释说明，「我找到一任又一任的转生者和觉醒者，就是想復活你们……可你……回来了。」 他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乔慕不解。 她能听懂荒流的话，却无法认同荒流的理论。 「……你疯了。」她憋了半天，只能摇头，以这样的方式评价对方这种疯狂的认知，「你觉得我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你觉得世界上真的有復活或者转世这种事？」 她不相信。 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证据证明这种事存在过。 荒流点头。 「是。」他坦然地应下了，顿了顿之后，甚至还补充了一句，「你不记得了，这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毁掉这里，这句话谁都能说，你不行。」 说到这里，荒流的声音停住，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而且，毁掉这里……谁都没有这个能力。」 他以自傲又笃定的方式，说完这些话。 乔慕拧眉。 她无法再听下去，越来越觉得荒流不可理喻。她挣扎着起身，在荒流试图说更多之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直接奔向楼梯间。 「别跟着我！」她吼住身后的荒流。 对方止步。 似乎在她有了转生者以外的身份后，他的态度和情绪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对不起。」荒流道歉，低头往她的脚上扫了一眼，「你的脚底还有伤……不能跑。」 「所以说，不要跟着我！」乔慕吼回去，她矮了几个台阶，就这么仰头看过去，突然想要再问一句，「……如果我是那个人呢？你的计划会不会因此改变，放我离开这里？」 「你属于这里。」
第691章 691 仪式 第691章 691 仪式 强硬、冷沉。 荒流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简短明了的一句，表明了他的态度。 乔慕冷笑。 「……我属于这里？」她带着嗤讽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反问出声。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目光回復后，她同样坚持，「别跟着我！离我远一点！」 说完，她快速转身，一手扶着墙壁，然后脚步踉跄着迅速下楼。 荒流没跟上来。 这回，她的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沉重且紊乱的脚步，在楼道内迴响…… …… 她终于到达一楼。 阿莎正从那个配药室出来，看到她微微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收起攥在手里的小药瓶：「……尸体我已经处理掉了，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乔慕没理她。 对于这里的任何事情，她都不想知道，没有任何的好奇。她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独自呆着……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乔慕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她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出去以后便没了方向感，只能大致循着来时的路，想要沿路走回去。只是这回往前走了一段，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是阿莎跟了上来。 乔慕止步。 她回头看过去—— 阿莎只是跟过来，并没有追上她的意思。先前，阿莎是一路小跑，赶着跑向她的位置，现在她停下来了，阿莎便也在五米外停住，垂着头静候吩咐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阿莎不肯说话，乔慕就只能直接问了。 「我……」阿莎抬头，只是看了一眼，脑袋便又低下，「……我来保护你。」顿了顿，她以更小的声音补充，「这也是主人的意思。」 「保护？你是觉得我太弱，还是你们这个地方太乱，所以才需要保护我？」乔慕故意地讽刺回去，「……这么不安稳的地方，还有存在的必要？」 阿莎怔忪了两秒，没能说得出话。 乔慕蹙眉。 她在脱口而出之后，才有些后悔：这些话和阿莎说有什么用？阿莎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又没有任何的决策权……对阿莎发脾气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乔慕不由别扭地别过了脸。 「算了，随便你。」乔慕闷闷开口，「……你能告诉我回去的路吗？」前面就是一个岔道口，她不记得应该要往哪里走了？ 阿莎一愣，继而变色又是一喜。 这种「有作用」的感觉，让她的脸上露出坦诚又欣慰的笑容：「前面左拐。乔慕，你走慢一点……或者，需要我背着你走吗？」 「……不用！」 ………… 回程。 一路无话。 乔慕走走停停。一来，她是为了缓解脚底的刺痛，尽量减少伤口的被挤压；二来，她也在暗暗打量周围，熟悉这边的地形和路径。 她不知道唐北尧什么时候会来？ 她更不知道，届时唐北尧会从哪里过来？ 但这些—— 任何一点，都比之前荒流所说的事情重要！她不管这边的真相或者故事，她只关注自己的计划。 「乔慕！」走到一半，阿莎突然在身后叫她，声音紧张又急促。 乔慕下意识地停住：「什么？」 「不要碰到那棵树，还有那些垂落下来的树枝。」阿莎快速地叮嘱着，往前指了指，「……就是这棵。上面有毒的，还没有处理过。」 乔慕转头，她果然看到一根垂落的枝蔓，正吊在她必经之路的路边。若不是阿莎的提醒，她走过去，肯定会碰上那根枝丫的边缘。 「之前丢下来的那种绿色粉末，都是有剧毒的，也有强烈的腐蚀性。有些粉末就掉在了树上，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完毕……受伤的人太多了，我们人手不够。」阿莎笑了笑，歉意地挠了挠头，「我们会尽快处理好的。下回你走来走去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是么……」乔慕不咸不淡地应声：下回？她真的不想留在这里有下回！ 乔慕不由仰头，望着这里湛蓝色的天，再闻着这种逐渐浓郁刺激的化学气体味道：「……那个袭击这里的人，还会再来吗？」她突然有些期望。 「我不知道。」阿莎摇摇头，「希望不会来了……他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越说到后面，阿莎的声音，便显得越发笃定。 乔慕顿时就没了聊天的兴致。 「……好。」她应了一声，有意撤开身体，绕过那条垂落的枝丫，然后继续向前。 ………… 她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宽敞、简洁，空气中没有任何的污浊和刺鼻的化学气息。萦绕在鼻翼间的，只有浅淡柔和的香气……那是窗台上的薰香散发出的味道。 乔慕没挑剔环境，也没隐瞒阿莎，直接就说自己有事要想，让她先出去。 阿莎果然就出去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 乔慕坐上房间内唯一那张床的床沿，抱着自己受伤的右脚，开始蹙眉思考。她有太多的事需要想了：首先，唐北尧过来以后，他们要怎么毁掉这里，一起回去？ 只要这里毁掉，他们「转生者」和「觉醒者」的身份，也就自动撤销了吧？关于这两个身份的使命和诅咒，也该一併消失了吧…… 再者—— 她这里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 荒流把她当成了转生者的本源，认定她是多年前的一个人，甚至对她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算是福是祸？她能利用这点吗？ …… 「咚！」 「咚咚咚！」 纷至沓来的问题还没想清楚，楼下却传来持续的巨响，像是有人在敲锣，而且敲出的节奏，相当奇怪……一种说不上的阴森奇怪！ 这种旋律，像是祭祀，又像是祝祷，就像在完成一个盛大的仪式。 发生什么事了？ 乔慕本想忽略的，但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除了那鼓声之外，还有很多人唿喊的声音。唿喊的声音很清晰，但内容她完全听不懂。 那不是她能理解的语言！而是一种晦涩的，古老的语种…… 乔慕实在忽略不得。 她起身，走到窗户旁边，然后低头往下看。但楼下的阵仗，却让她的面色一僵，不由愣住……
第692章 692 私心 第692章 692 私心 乔慕愣住。 她完全没有想到，楼下会有这样的阵仗—— 人！ 很多人！ 他们有些外观正常，有些看起来明显是变异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为什么会蜂拥过来，跪在她的那幢楼前？ 他们口中高喊着的，是那种艰涩难懂的语言，似在虔诚的乞求，又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叩拜。在发现她站在窗口时，楼下的鼓声更大，唿喊声也更大了。 乔慕下意识地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想从这里得到什么？ 乔慕一概不知。 「咚！」 「咚咚咚！」 …… 楼下的鼓声依旧，唿喊此起彼伏。 乔慕蹙着眉头，这回只能贴着墙站着，从窗口的缝隙中，偷偷往下看：那些人依旧在！而且他们叩拜的位置，似乎比刚才更近了…… 他们会过来？ 他们会上来找她吗？ 乔慕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只要想到被一堆变异人簇拥围堵的画面，就……背后发凉。 她迅速地走向门口，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房门。她想着还能向阿莎求助，毕竟她连外面的人说什么都听不懂……阿莎总能解释的吧？ 「阿莎！」乔慕喊着对方的名字。 没有回应。 她只能又往前两步，目光同时在周围搜寻着。然后下一秒，她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身影，急匆匆地从楼梯跑上来，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 乔慕反射性地想跑。 她接连往后退了数步，在看到对方的样子时，才又停住。 不是别人，是阿莎。 阿莎去换了衣服，现在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一件黑色的袍子覆盖。除了衣着，阿莎似还洗了脸，化了最简单的妆，额头也点了硃砂…… 有点奇怪的打扮！ 但好像，阿莎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阿莎……」乔慕没心情询问她的装扮，更没时间聊其他的。她在阿莎跑到近前后，便迅速地开口，想要问个清楚，「你知不知道楼下那些人……」在干什么？ 这是她想问的。 但，她还没有说完—— 阿莎竟「噗通」一声跪下！ 她和楼下的那些人一样，虔诚地跪倒下来，手掌贴着地面，整个人都匍匐着贴上地板：「……」她的嘴里念念有词，但说的，是和楼下那些人同样的语言。 也许，还是同样的内容？ 「什么意思？」乔慕蹙眉，阿莎朝这里跪着，她便往旁边走几步，挪开一些，「你们都跪我做什么？这突然发生什么事了？」 阿莎抬头。 她勐地停住了口中的念叨和低喃，看过来的目光里，只剩下惶惑和茫然。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才改换了语言，迟疑着问出来：「……你听不懂？」 「我当然听不懂！」乔慕想也没想地反驳。 她又不是这里的人，听不懂他们的话，很奇怪吗？ 「我们都是刚得到的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所以……」阿莎还跪在地上，只是仰着头，似打算把话都解释清楚。只是这回她也没有说完，楼梯上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荒流赶了过来。 「主人。」阿莎往后看了一眼，恭敬地叫人，继而解释，「我正要……」 「闭嘴！」荒流低喝，在阿莎说更多之前，喝住了她的话，然后又冷冽补充，「……」至于后半句，乔慕没有听懂，荒流用的是另一种语言。 就像是冷僻的外语语种一样，每个声音她都能辨识清晰，但翩翩每个字她都听不懂。 她唯一知道的，是荒流在呵斥阿莎，他在以很严厉的方式，命令着阿莎什么；而阿莎的眼睛里，有错愕、震惊、不解……最后变成服从。 然后，阿莎默默地站了起来。 「楼下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乔慕像是个局外人，没有半点的参与感。但反正荒流亲自过来了，她也正好直接问他，「你的那些下属……」 「不用理会他们。」话才说到一半，荒流已出声打断她，「我带你离开，换一处住所。」话说到这里，他又扫了眼阿莎，用眼神命令。 后者立马会意。 阿莎从荒流的身边越过，微微颔首了一下，然后走下楼梯。她应该是和外面的人沟通了，很快外面的喧譁声，也都小了下来。 他们所处的位置，便显得更静了。 「好了？」乔慕询问。 「恩，暂时好了。」荒流微微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朝她伸手，「我们走吧？」他试图要牵着她离开这里，这个动作，他似乎演练了一万遍，才能如此自若。 乔慕蹙眉。 她依旧适应不了荒流陡变的态度，甚至在荒流伸手过来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步，眉宇间的警惕更甚：「……你想带我去哪儿？」 她不能走！ 万一离开得太远，或者被藏起来，唐北尧就找不到自己了。 「换个住处。」荒流解释，依旧是平静又笼统的话。然后，他悻悻地把手撤回，淡淡地补充，「你如果留在这里的话，他们很快会接近，直到敲开你的房门，跪在你的脚边为止……」 乔慕一阵恶寒。 「他们想做什么？」她忍不住问出来。 「他们以为你是转生者的本源，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荒流淡淡地应答。 乔慕不由握拳，听到这个就来火：「我说了！我不是！」 荒流倒没有反驳她。 对于她这次的否认，他甚至连半点动怒的情绪都没有—— 「不是，就跟我走。」 …… 足足五秒的寂静。 在楼下的唿喊又重新开始时，乔慕终于选择了妥协：「……远吗？」 ………… 结果并不远。 他们从那幢楼的后门离开，在阿莎的帮助下，掩人耳目，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然后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到达新的居住地。 这里更豪华、更威严，更宏大。 像是…… 小型的宫殿。 「你进去看看。」荒流在门口止步，没有送她进去，「我派人来整理。」他松开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来。 他笑得有些拘谨。 就像是个孩子，笨拙地讨好着对方—— 「希望……你喜欢这里。」
第693章 693 他喜欢你 第693章 693 他喜欢你 嗯？ 荒流的语态，让乔慕有片刻的怔神。 只是当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荒流已经别开眼，状似无意地看向了别处……全程，他们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荒流也没有明显的情绪表露。 乔慕能看到的，唯有：荒流的耳根，似在微微发红。 这…… 什么意思？ 乔慕蹙眉，她正想打量得更清楚，然后再说点什么时，荒流却已转身，整个人都背向着她：「我得回去处理那边的事。你进去吧？」 言下之意，他就送到这里。 「……好。」乔慕低喃着应声，眉头还是不自觉地蹙着，总觉得有些怪异，「那……」 可还未等她说完，荒流便迅速地抬脚，快步走出了她的视野…… ………… 周围安静下来。 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乔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捏着拳头，从正门走进去：怕什么？里面又不可能有什么危险！至于是不是有怪异恐怖、超出科学的事…… 算了！ 这种事情，在这个组织所在的地方，还会少吗？ 乔慕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然后一边打量，一边走进这宛若宫殿一般的地方。这幢房子不高，但都是用石头砌成的，门口竖着好几根石柱…… 建筑的风格，有点像是古希腊的遗落神殿。 再往里走，也许是因为建筑材质的关系，这个原本应该干燥闷热的地方，却变得无比阴凉起来。就连周围的空气中，都瀰漫着温润的湿意。 里面有大厅，有陈旧的联排座椅，也有居高临下的主位座位。光从椅子的摆放排列上，就能看到这里古老又森严的等级制度。 乔慕边走边看。 最后，她发现了一个地方—— 卧室！ 这个卧室，是整个「宫殿」中唯一有床和被子陈设的地方。卧室很宽敞，採光充足。这里没有点什么薰香，窗台和花架上摆放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花。 如同…… 置身一片花海。 乔慕在周围踱了一圈，最后坐在了卧室的那张大床上，莫名地觉得……这个地方，很好！ 「叩叩！」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 乔慕一怔，大脑勐地恢復了清醒。她下意识地从床沿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应门，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阿莎就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个果盘。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和适才的激动失态不同，阿莎此刻已恢復了正常，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模样，「另外……你介意房间里放花吗？」 乔慕瞭然：显然，阿莎是来收拾的！阿莎就是荒流口中那个，负责整理房间的人。 「乔慕？」见她不回答，阿莎又催促了一声。 「呃……」 乔慕这才回神。 「不介意。」她摆摆手，回答了阿莎这个突兀又奇怪的问题。只是，看着那个被放在身前的硕大果盘，她依旧没什么食慾，「……我不饿。」 「那我先放这里？」阿莎只能先东西放下来，然后她又退出去，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次，又抱了几个花瓶进来。当然，花瓶里，也都是各色的，不一样的花。 「……干嘛堆那么多？」看着阿莎来回了好几次，乔慕终于纳闷地问出来。 「为你们高兴。」阿莎脱口而出，头却埋得低低的，声音中也没有明显的喜悦，「……咳！对了，我再帮你们把床铺整理一下。」 乔慕一怔。 等等！ 什么叫……「你们」？ 她正想问个清楚，阿莎却已小跑着出去。然后很快，她又步伐匆匆地回来，手里多拿了一个枕头，放在了床头另一只枕头的旁边。 乔慕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为什么要放两个枕头？」她止住阿莎的动作，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这个房间还有谁在住？让我住这里……什么意思？」 越往下，乔慕的声音便越是愤怒。她只能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能把问题问完。 「这是主人的房间。」阿莎抬头，回答得坦然，「主人一直住在这里，很多年很多年……不过，他一直是一个人……如果你在意的是这点的话……」 呸！ 她在意的才不是这个！ 乔慕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着，一字一句问出来：「现在他让我住这里？那他住哪里？」话音落下，她便感觉自己问了一句画蛇添足的废话。 果然—— 阿莎讶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上那并列的两只枕头：「……住这里。乔慕，你其实可以跟主人在一起的，这样也挺好。」 「滚！」乔慕低喝。 这一瞬间，她的感觉，比吞了苍蝇还要噁心。她没有想到，荒流所说的换一个地方，就是让她住到他的房间里来？住到他的床上去？ 荒谬！ 不要脸！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别太过分！你们够噁心人了！」乔慕气得厉害，那一瞬间直接扯了床上的枕头丢出去，用最大的力气，发泄自己的怒意，「想都别想！」 「碰！」 一声碎响。 枕头正好砸中了旁边的某个陶瓷花瓶，那只素色的花瓶应声而落，立刻便碎裂成细小的片……连同里面的花枝和清水，也一併泼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可以？」阿莎出声，她似是在反驳，也似是在规劝，「连我都看得出来，主人是有私心的！你回来了，他就没那么想打开禁地的机关了……外面这么多人在请求你打开禁地，完成使命，他却挡下来了！他可以对你很好的，为什么不可以？」 乔慕冷笑。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阿莎这种荒谬的逻辑？ 「这么说……」乔慕只能反问，「我还要感谢他？对么？」她总算明白了那些人用古老语言叫喊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原来竟是让她打开禁地…… 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但荒流这样的行为，对她来说难道就是好事吗？ 「这么多年了……每次出现的转生者，都会让他想到你。他在等你回来！」阿莎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继续的后半句，带着哭腔和哽咽，「他……喜欢你。」
第694章 694 不再受控 第694章 694 不再受控 「我看出来了。」阿莎低喃。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难言的苦涩和失落，甚至还有一些委屈——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可是我看出来了……他喜欢你……他就是想让你回来！」 「呵！」 乔慕轻嗤，她只觉得可笑。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们期待的那个人！」她扯下床上的另一个枕头，直接单手甩出去，碰碎另一个花瓶，「你们这样的行为，真叫人噁心！」 「碰！」 又是一声脆响。 更多的陶瓷碎屑迸溅开来，让地面一片狼藉。 「乔慕……」阿莎似被她的暴力下了一跳，脖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她还想开口说什么，但只来得及叫出一个名字，声音便不由顿住。 阿莎张了张嘴，才犹豫着，喃喃开口：「……主人。」 乔慕回头。 她看到荒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门口，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被发现之后，他才抬脚，缓缓地走入了这个房间。 他的眼睛，始终在看着阿莎的方向。 「主人，我……」阿莎忐忑出声，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可在三步之后，她突然停住了，身体僵直地静止住，视线也空洞且茫然。 她被控制了。 乔慕也不清楚，荒流用的是什么方式？但阿莎却是真实地被控制住了！她整个人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只剩下驱壳以供差遣…… 「自我了断吧。」荒流淡淡地开口，下了最后通牒。 然后阿莎就像是傻子那样，竟然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就这么木讷地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某块碎瓷片，然后划向自己的手腕…… 瓷片并不是很锋利，阿莎竭尽全力地割下去，也只留下细小的血痕。 这是死不了人的！ 只是……阿莎不觉得痛吗？ 她像是失去了痛觉，一心求死的人那样，看了眼手腕上的伤后，然后又抬手，把那个带血的碎瓷片，抬起按到了自己的颈动脉边…… 「住手！」乔慕终于看不下去，冲上去制止。她讨厌组织，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但这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抹脖子，「你疯了吗？阿莎！」 始作俑者是荒流，阿莎为什么要死？ 就算有错，也是错不致死！ 「……自……我……了……断……」阿莎在呢喃，口中断断续续的，只有这四个字。她像是被输入了命令的机器人，不执行完这个最终程序，绝不罢休。 「住手！」乔慕低喊，她咬牙，不管不顾地使用蛮力，把那个碎瓷片争抢了下来，狠狠地甩到一边。然后，她握住阿莎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你清醒一点，别人要你死，你就死吗？命是你自己的！」 阿莎抬头。 她总算是停止了自杀的动作，只是看过来的目光依旧有些呆愣，有些茫然。她的正常思绪，显然还没有恢復过来。 「起来！」乔慕努力地拽起对方，「出去！到外面去！」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想法，本能的反应。要保住阿莎的命，就让阿莎赶紧离开荒流的视线！ 阿莎茫然地站起来。 「走啊！」乔慕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她一把，「处理你的伤口！去啊！」 阿莎这才慢吞吞地走向门口…… 荒流竟没拦着。 他站在原地，任由阿莎就这么离开，甚至在阿莎经过自己的时候，还侧了侧身，好心地让出一条路来……然后，这偌大又狼藉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反应过来这点的时候，乔慕的心里有些慌。 当对上荒流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时，乔慕的心里一颤，有明显的动盪和不安。但是表面上，她还是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模样，甚至姿态傲然地抬头看过去。 「你想说什么？」她以迎战的姿态，语气不善地问出来。 荒流却没回答。 他沉默着，只是用那双黑亮的瞳孔，注视着她的方向。接着，他抬脚，一步步地，逐渐接近…… 越来越近…… 五米、四米……两米、一米！ 就在乔慕几乎沉不住气，大喊出「你想干什么」的同时，荒流开口，浅淡又冷静的语气，简洁明了地交代了一句：「忘了刚才听到的话。」 忘了？ 呵，他觉得她能说忘就忘…… 等等！ 想到一半，乔慕突然会意过来：这不是荒流在跟她说话！这是荒流在对她催眠，然后对她丢出的命令……正常的情况下，她应该像阿莎那样，变成听话的木偶人，完成他的要求。 可现在…… 乔慕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荒流的催眠产生了免疫？ 「……你很喜欢这里，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住在这里。」荒流仍旧在对她施加催眠，声音很轻，近似蛊惑，「不要再想她说的话。」 乔慕沉默地听着。 她没有接话，甚至连基本的回应也没有。她就假装是被成功催眠的人那样，平静地接受着他的要求。 她想骗过荒流。 她想等荒流离开。 可是，她没有想到，荒流竟在下一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指尖又蹭过她的脸颊。然后，他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朝她的方向伸过来…… 想干什么？ 乔慕的心中一沉，某种本能的抗拒，让她下意识地蹙眉。荒流似在看到她蹙眉的动作时，神色微微怔了一下，他原本打算触上她头髮的手掌，也因此一偏，不小心捧在了她的脸上…… 而乔慕已本能爆发—— 「啪！」 她扬手甩出去，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对方的脸上。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扇得荒流的脸都偏向一边，原本白皙的左脸上，迅速印出几道细长的指痕。 「够了！」乔慕怒喝，终于没法继续伪装下去，「别碰我！」 荒流收手。 「你的头髮乱了，我只是想……」他抿了抿唇，解释到一半又停住。然后，他蹙眉，没顾得上自己脸上的疼痛，疑惑地问出来，「为什么……你不受控？」 显然，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乔慕冷笑。 她不知道原理。 但她知道起码的道德三观—— 「我难道应该被你控制，然后接受你的安排？」
第695章 695 他也该回来了 第695章 695 他也该回来了 乔慕反问。 她用近乎憎恨的眼神，瞪着面前的荒流。 在这种事关原则的问题上，她不可能有任何的妥协。所以，她宁愿撕破脸，即使自己的力量薄弱，她也会坚决地抗争到底。 荒流摸了摸脸。 他那白净的指节，和脸上的红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是碰了碰，便悻悻地收手，只留唇角，扬起一片涩然。 「你……」他抬眼看过来，眼里有着明显的失望，似还轻嘆了口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他的感慨。 但这话听在乔慕耳朵里，却无比讽刺：她应该记得什么？她如果「记得」的话，难道就要服从安排，和他住在一起？当她是什么！ 「别噁心我了！」乔慕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用了极尽伤人的方式，说完整句话，「荒流你听好了！就算我真的是你找的那个人，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你的行为……让人噁心！」 住一起？ 做梦！ 荒流怔忪了一下。他的目光下垂，似扫了眼地上的狼藉，以及掉落在远处的枕头，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失落的阴影里。 乔慕继续往下说：「这和有没有记忆没关系！这甚至和我到底是谁也没关系……」 但，这次只说到一半—— 「我不住这里！」 荒流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抛出这么一句。 乔慕一愣。 「我不住在这里。」在她愣神的时候，荒流已继续。他别开眼，眉头微微隆起，那双黑亮的眸转向别处，不让人看到眼底的情绪，「我过来……只是想拿走我自己的东西。」 荒流在解释。 并且在说话的同时，他已抬脚越过她，缓缓地走向床沿，然后弯腰，拿起床头柜上的某个小瓶子，收入掌心，「从今晚开始，除了你，没人要住这里。」 「……呃？」乔慕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 是她误会他了？ 可刚刚阿莎的意思，明明就是…… 「别人可能不知道。而你又不记得。」荒流转过身来，他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目光折回，停在她的脸上，「只有我一直很清楚，你不属于我……从来就不属于……」 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似通过她的脸，凝视着一份延续百年千年的记忆。 乔慕不懂。 可她觉得……无比沉重！ 「我……」乔慕张了张嘴，看着他脸上的红痕，下意识地想要解释说明，为自己冲动的那一巴掌道歉。但是一想到道歉的对象是荒流，她那声「对不起」便怎么都说不出口。 半晌。 在这短暂的僵持过后，乔慕才率先开口，语气无奈：「你应该真的认错人了……」所以能不能别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想承受这些！ 荒流没回应。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顿了顿，终究只是转身：「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 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乔慕，以及一地的狼藉。 乔慕坐上床沿。 她看着地上的花瓶碎屑，不禁有些无力。她在心里，默默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整理了一遍：荒流并没有非分之想，是阿莎误会了，然后她也误会了…… 她有些歉疚。 她忍不住地想：到最后处理好一切，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再和荒流说声抱歉吧？她真的不是他要找的人…… ………… 这个房间，拥有更开阔的视野。 乔慕适应了一下环境，然后走到窗户旁往外看——因为高度的问题，这里能俯瞰全局。外面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房子，此刻都能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人。 很多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站在很远处的那个平地上……他们不再用那种古老的语言，高唿着她听不懂的口号，而是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正在转圈。 不是载歌载舞地那种转圈！ 而是速度很慢的那种行走，一个人接着一个，边走似还边往中间的火堆里丢东西……距离隔得太远，她实在看不清那些人丢的是什么。 她只觉得诡异。 远方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诡异的祭祀…… 「卡塔！」 身后传来一声细响。 这种诡异的氛围下，乔慕不由一惊，勐地回头。 是阿莎。 她的手里端着一盘食物，刚出现在门口。 「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吧……」阿莎低喃出声，牵强着笑了笑，把端着的食物放下，「这是我刚刚准备的……都很好吃的。」 阿莎笨拙地表述着，讨好又歉意地看过来，「乔慕，刚刚的事……对不起啊。」 乔慕回头。 她看到了阿莎手腕上的伤，处理得很潦草，只贴了个简单的创口贴；她也看到了阿莎端进来的食物，是一条烹饪精緻的鱼，应该也是这里最好的食材…… 她看到了阿莎诚挚的歉意。 「……算了。」乔慕深吸了口气，莫名的无法再生气起来。 况且刚刚的事——她觉得，是受到了侮辱；阿莎也很可怜，差点被命令「自我了断」；至于荒流，则是挨了她一巴掌和一顿骂…… 像个圈环一样。 分什么对错？ 这只是一场乌龙而已…… 「谢谢你送的东西。」乔慕的语气缓和了一点，指了指窗外，平静地和阿莎交流，「外面的那些人，这回又是在做什么？」 好像能沟通打探的，也就只有阿莎了。 「外面？」阿莎疑惑，循着乔慕手指的方向走到窗边。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瞭然地收回视线，「这是召唤的仪式，我们一直相信，这样能唤醒禁地的人……」 乔慕一僵。 她还没来得及紧张，阿莎已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成功过。好像近百年没人做这种事了，都是无用功。今天……可能是听说你回来了吧？你回来了，他也该回来了。」 阿莎说完，便转身，从窗口离开。 而乔慕站在原地，还是忍不住往外多看了两眼—— 那种缓慢的转圈还在继续，火苗不是很旺盛，但每当有人投入东西，火舌便会明显升腾起一次……这是召唤的仪式？ 她琢磨着阿莎的话。 有不解，有茫然，还有…… 等等！ 「他是谁？」乔慕突然反应过来。
第696章 696 诅咒来临 第696章 696 诅咒来临 『你回来了，他也该回来了。』 乔慕后知后觉。 阿莎的话，如同一记重击，陡然敲入她的脑海。 「他是谁？」乔慕上前两步，紧张地追问出声，「你刚刚说的他，又是指谁？」 「这种召唤没有效果的……」阿莎却只是重复，像刚才那样解释着，「我见过好多次了，完全没有效果。你不用紧张的……」 「他们想召唤谁？」乔慕坚持，「禁地里的到底是谁？」 阿莎张了张嘴。 半晌，她终于颓然地嘆了口气，选择了妥协—— 「是主人。」阿莎的声音顿了顿，然后补充，「……真正的主人。」 「什么？」乔慕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的主人……不是荒流吗？」她记得这里的所有人，见到荒流，都会毕恭毕敬地叫一句「主人」。 不对吗？ 还有真正的主人？ 「是。」阿莎点头，「这么多年，主人一直都守护着这个地方。但是在此之前，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的主人，后来，他躺在了禁地下面，等着被唤醒……或者说，等着被復活。」 说到这里，阿莎抬起头来，眉头微微隆起。她的眉宇间，也有了明显的不解：「按理说，你应该也在里面，可是……你却回来了。」 这是阿莎不理解的地方。 乔慕却瞭然。 她虽然不知道禁地里等着被復活的是什么人，但是她显然不是荒流要等的人啊！至于他要等的人，该在哪里，应该还在哪里！ 所以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乔慕努了努唇，她有些担心，但是想到阿莎说这都是「无用功」，心里才平和一点。至少，他们不会真的召唤出点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来吃点东西吧？」阿莎在另一侧招唿她。 「好。」乔慕点了点头，放宽了心走过去，她有些好奇，「……你现在怎么肯告诉我了？」之前，阿莎一直在推脱躲闪，各种问题都回答不知道的。 「因为……」阿莎张嘴，但只说了两个字，便颓然地摇头，「没什么。吃东西吧？菜都快要凉了。」她说话的同时，甚至还体贴地摆放了碗筷。 乔慕蹙眉。 她不想就此作罢，在阿莎不愿多说的情况下，她只能婉转地打探：「那个真正的主人，以及……我，是不是比荒流更有权利？」 她想分清身份的高低。 「……乔慕。」阿莎显然是不愿意往下说了。 乔慕却没停止—— 「如果是的话，那有没有可能，你越过荒流，直接听我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事情会容易办很多。她不介意暂时伪装成另一个人。 阿莎愣住。 她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整个人呆愣了两秒，脸上闪过明显的诧异。然后，阿莎摇头，以平静又笃定的口气，缓缓说完下半句：「……不可能的。」 「为什么？」乔慕询问。 可她还没等到阿莎的回答…… 「碰！」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裂，传来很大的震响。乔慕一惊，下意识地抬脚跑向床边，她看到窗外，很远的地方，先前燃着火堆的位置—— 之前的火舌不再，现在那边浓烟滚滚。像是有鞭炮炮竹一样的东西，被丢入了那片火海，然后便在大火中炸开了。那边的人显得很惊慌。 他们争相奔跑着，提了水过来，迅速地开始灭火…… 「从来没有这样过。」阿莎蹙眉，她走过来看了一眼，嘴里似自言自语般地低喃了一句，「日落之前的黑烟，是灾祸的来临。」 「什么？」乔慕没听懂。 她只觉得阿莎的声音，听得有些慎得慌。对方不像是在正常说话，好像在叙述某种诅咒一样的东西。 灾祸？ 会是什么灾祸？ 「遗落千年的文明，会消失于一场灾难……」阿莎还在念叨着，「不行！不会的！」她摇着头，突然迅速地转身过来。 乔慕只觉得胳膊一紧，下一秒便被阿莎抓住了双臂。 「你会守护着这里的，对不对？」阿莎开口，就这么突兀又迅速地丢出问题，「乔慕，你会去打开禁地吗？你打算怎么做？」 乔慕被用力晃动了两下。 阿莎的力气不小，她的脑袋被晃得有些晕，再加上阿莎的问题，便更加晕了。 她打算怎么做？ 她根本就听不懂阿莎在说什么，她能打算怎么做？ 「呃……」乔慕想要挣开阿莎的钳制，却没能成功。她只能顺着阿莎的示意，重新看向外面大火燃烧的方向。 那边…… 火势似乎变大了！ 原本的黑烟很快又散去，火舌重新冲出来，烧到了旁边的一棵树。她能看到那棵树原本枯黄的枝丫，瞬间就被火舌所包裹…… 「你打算怎么做？」阿莎还在询问，说到最后，几乎是恳求的方式，「如果你有想法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拜託你……」 乔慕尴尬。 她指了指外面，在阿莎期待的眼神中，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活动自由：「外面火那么大……」 「是。」阿莎点头。 乔慕继续说完下半句，「……你们不先灭火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原谅她没有任何关于这里的记忆，她也只有一颗信奉科学的脑袋。所以，她实在想不明白，一场意外的火灾，一些黑烟，能和禁地灾祸什么的扯上关系？ 她的方法很简单。 有火灭火，有病治病。 「啊？」从她说完这句话开始，阿莎的表情就是错愕的。 乔慕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外面，看到那边前赴后继地拎水救火，很快把火势压制了下去。然后，她才继续开口：「你看……什么事都没了！阿莎？」 「恩？」阿莎怔忪了一下，如梦初醒。 她同样看向窗外，看着那边的一切趋于平静，才长长地唿出了口气：「没事了……只是失火而已？」她的眼神中，还有未散去的混沌。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终于颓然地垂下双手…… 「碰！」 房间的门却在下一秒被推开。 「赶紧离开这里！」
第697章 697 灾难 第697章 697 灾难 「赶紧走！」 荒流出现在门口，喊出这句话。 他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此刻单手扶着门框，唿吸明显不稳。他额际那些细碎的头髮，此时都凌乱地翘着……这是难得一见的，荒流失态的模样。 乔慕的眉头皱了皱：「去哪儿？」 而站在她身边的阿莎，也是满脸的错愕和疑惑。大脑尚未完全恢復清醒的阿莎，自然也不记得一贯的尊卑，甚至纳闷着脱口而出—— 「为什么？」 不是刚刚才把乔慕安顿在这里吗？ 让乔慕留在这里，不也是主人的意思吗？ 「……先出去！」荒流没有多余的时间，他没办法解释太多，只能笼统着先丢出命令。见乔慕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动作，荒流的表情明显一急，直接抬脚过来拉人。 「喂！」乔慕低喝。 下一刻，她便感觉手腕一紧，胳膊被荒流拽住。她根本来不及问任何问题，只能感觉到，荒流在拽着自己往前走的那一瞬间…… 真的是一瞬间内的变化！ 「轰！」 一声巨响。 遥远、沉闷，像是从地底传来……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地面明显摇晃了一下，自己整个人都跟着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地震？ 这是乔慕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走！」荒流的神色一凛，已经用更大的力道，强行拽着她往前。 乔慕整个人被拉得往前倾了一下。 这样的姿势动作，让她眼角的余光，正好注意到了阿莎的方向：阿莎没跟着跑！她仍旧站在窗口，神情紧张、目光呆滞着…… 「阿莎！」乔慕叫了她一声，本能地伸手，把人也拽了过来。 地震的时候，保命要紧，这还发什么呆？ 「呃……」阿莎愣了一下。 「轰！」 同一时间，又是一声闷响，房子在持续震盪着，而刚刚阿莎锁站的位置，外墙破裂，整扇窗户都砸进来，玻璃破碎了一地…… 好险！ 就差那么一点点。 「小心！」荒流提醒着她，他用力地将她往前一带，才避开天花板上落下的某块碎石。 而阿莎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她跟在后面，碎石落下的时候，正好砸到了她的肩膀……阿莎咬牙，一张脸瞬间因为疼痛而发白，她的身形也为此踉跄了一下。 但她没停。 她被砸中以后，甚至连个喊痛的声音都没有，忍了忍，就继续跟着跑了…… ………… 这是一场规模不小的地震！ 至少在乔慕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一路上，她都能看到房子的颤动，看到有细碎如沙的灰尘，从上方掉落，直直地灌下来……身后时不时传来轰鸣，那应该是其他房子坍塌的声音。 幸好，他们都跑出去了。 「逃难」的路线是凌乱的，乔慕也不知道具体跑了多久？她更不知道跑的是哪个方向？荒流的脚步停下的时候，她累得几乎瘫坐在地上。 地震过了。 地面的摇晃感，终于消失了。 但当她回头，看到适才跑来的那个方向时—— 乔慕错愕地瞪大眼。 怎么……这么严重？ 那些零散普通的小房子，早已坍塌干净；至于她刚刚被安排去住的，那个像小型宫殿一样的地方，也是断壁残垣……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带着被地震扫荡过的气息。 另外…… 起风了！ 这里原本就是黄昏将近，现在又起了风，她能看到某个方向，天空有漫天的黄，正循着现在的风向，朝这个方向袭来……像是一场沙尘暴！ 怎么会这么倒霉？ 刚遇上一场地震，然后紧跟着就是一场沙尘暴…… 乔慕在心里低咒了一声，表面上却只能暂时「放下恩怨」，处理正事：「你这里还有能躲避风沙一类的地方吗？比如防空洞什么的……得想办法，让你的人都进去躲躲！」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现在外面没有可以住的房子了，剩下屹立在那里的，都是经歷过地震的危房，肯定不能贸然进去……乔慕只能寄希望于对这里十分熟悉的荒流。 荒流却是愣了一下。 似乎她的问题，打乱了他的思路，让他整个人都陷入片刻的怔忪。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有，我处理好其他人。」荒流迅速地点点头，「你躲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说话的同时，荒流抬手，朝她身后指了指。 乔慕回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一个小木屋！相当的简陋，但是那三角形的坚固外观，反倒是让它抗住了地震…… 用它躲避一场沙尘暴，应该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好！」乔慕打量了一下又回过头来，微微颔首，「……小木屋里面能呆好几个人，有什么伤员的话，也能抬进来，躲在里面。」 荒流怔忪了一下，继而失笑。 乔慕在看到他的笑容后，才隐隐有些后悔：她跟他说这些干嘛？她这么积极地帮他想办法干嘛？原本就是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消失的，怎么能在天灾人祸面前，就「没了原则」呢？ 「……算了！随便你们！」乔慕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 荒流点点头。 他转身离开，却在跑出去几步后，又小跑着折回。他停脚，在她身前站住。然后，他脱下身上那件厚重的袍子，不容她有任何的拒绝，披在了她的身上。 「能挡风沙。」他开口，顿了顿，又补充，「……谢谢。」 就这么突兀，又莫名奇妙地表达了谢意。然后，他又是快跑着离开，他的背影，很快便没入那一片断壁残垣震落的尘埃里…… 乔慕拧了拧眉。 她终究是没考虑荒流这句话中的深意，转头看向那个小木屋，又示意阿莎：「我们先过去？得敢在沙尘暴来临之前。」她着手安排。 「好。」阿莎点头，她应该是被碎石砸得不轻，整张脸包括嘴唇，都呈现一种虚弱的白。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乔慕注意到了，便扶着她向前。 「乔慕……」阿莎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头过来，脸上是欣慰又欣喜的，「……你终于开始守护我们了？你都想起来了吗？」
第698章 698 选择 第698章 698 选择 「什么？」乔慕没太听明白。 她望了望那漫天昏黄的方向，心里默默地估算着沙尘暴来临的时间，在确定时间宽裕后，她才收回目光。但一转头，便又对上阿莎的双眼…… 殷切、期待。 这样的目光，乔慕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关心我们的生死了！」阿莎急切地开口，边走边说话，似急于要做一个证明，「你开始为我们考虑，就像主人那样，你会……」 「你想多了。」乔慕打断她，「这是基本的善意。你就当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阿莎疑惑。 她的眼底满满的都是茫然，显然，她是真的没有听懂。 「天灾人祸面前，很多人都会伸出援手的。至少我们外面的世界，大部分人都会如此。」乔慕平静地答她，暗自加快了脚步，「所以，你想多了。」 这和守不守护没关系！ 而且，她的记忆很完整，不需要再另外想起什么。 况且这也不是恩怨的了结…… 「……」阿莎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余路无话。 走向小木屋的过程里，乔慕没开口，阿莎也是咬牙拼命往前赶。两人心照不宣着，都没有再讨论这场地震和乔慕的身份问题。 直到—— 「你的伤怎么样？」关上了那扇陈旧简易的木门，乔慕才回头，看了眼阿莎，然后又在房间里寻找起来，「这里有没有医药箱之类的东西？」 她还想帮忙，处理阿莎的伤势。 但显然…… 这个地方不可能有！ 这个木头的小屋，一眼看过去，就是个专门堆放杂物的地方。屋子四周摆放的工具箱不少，但都是用于机械的……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准备医药箱？ 「没有。」阿莎在身后回答，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她在说话的同时，发出悉悉率率的细小声响…… 乔慕回头，看到阿莎正在解衣服的扣子。 衣领处的那几颗被解开，她拉下肩膀的那一块，自己查看受伤的严重程度：又红又青！天花板上掉落的碎石，把她肩膀的某一处，砸得惨不忍睹…… 「……很快会好的。」阿莎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平静地接受了。对于这种触目惊心的伤势，她如同旁观者一样，没有太多的情绪，「如果我的皮肤和其他人一样，我可能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她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说完这些话。 乔慕却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恭喜对方？还是该安慰对方？ 「……你休息会儿吧。」沉吟了半晌，乔慕只是开口叮嘱了一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自己千万小心着点……」 她说完，便又在屋子里寻找碎布或者毛巾之类的东西。毕竟是木板搭建的房子，又是简陋的置物间，墙壁上还有好几个洞，她得把这些孔洞堵上。 阿莎没答话。 反倒是乔慕，在寻找、堵洞的过程中，因为自己的发现，而不由自主地低喃：「你们这里……好像和我想像得又有一些不一样……」 在外面的时候，她觉得这里是神秘的、暗科技的； 刚来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这里是诡异的； 而现在…… 之前的感觉仍旧在，但除了之前的感觉，她觉得这里，也可以是朴实的。就像是一个小镇、一个巨大的村庄，一个遗世千年的世外桃源，这里……是有朴实所在的。 比如她搜到了一些农用的锄具，她也看到了一些带着机油味道的工具箱，还有很简单的用品储存柜。她在这里，似看到了属于死城的另一面。 真实、平淡、简单。 「哪里不一样？」阿莎好奇，在后面问了一句。 「突然觉得你们不想黑色的组织，只是像群居在一起的人。」乔慕抿了抿唇，她找不到精准的形容，斟酌了半天说的这句，似乎也不太恰当。 阿莎微笑。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形容，在乔慕的话音落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接话：「本来就是。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活了很久，在完成一个使命。其实这里的人，只有一半是之后进来的，其余的……从一开始就在。」 乔慕转头。 她隐约听懂了阿莎的话，可是在听到那句「从一开始就在」时，心里却还是难言的沉重酸涩。从一开始到现在……是多少年？是什么感觉？ 她摇摇头，把这层同情收回去。 因为他们不需要她的同情，甚至，也不需要她的任何情绪。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她不用想太多的。 「咳咳！」想到这里，乔慕清了清嗓子，故意转开话题，「这个小木屋，应该可以抗住地震的吧？万一再地震一次的话，再加上沙尘暴，就难办了……」 说话的同时，她仰起头，打量着这个房间，「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她想知道，以前是怎么应对的。 「没有过。」阿莎却是摇摇头，肯定又无奈地给了答案，「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也从来没有过沙尘暴。这里不是沙漠，是被沙漠隔离的地方。」 「哦。」乔慕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怎么放在心上。 天灾嘛…… 没有先例，也是很正常的！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阿莎却在一旁继续开口，她的笑容已完全收敛，神色相当郑重，「这是一个诅咒，是一切毁灭的开始。」 「诅咒？毁灭？」乔慕回头。 她索性原地坐下，等着阿莎继续往下讲。而此时的外面，沙尘暴已经袭来，细碎的砂砾打上木板和玻璃，发出「沙沙沙」的细响。 外面早已是昏暗一片，再也看不见…… 「据说禁地的门上有写……我没去过，只是听说。以前，我也是根本不信的。」阿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黑烟冒出地平线的开始，接下来灾难会笼罩这片土地，直到死亡的沙海，将这里吞併。」 乔慕愣住。 她不是很能接受，这种类似预言或者咒语之类的东西。 而阿莎已继续—— 「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只能打开禁地之门，唤醒真正的主人。」
第699章 699 唤醒 第699章 699 唤醒 唤醒真正的主人？ 乔慕蹙眉。 「这么说……」她斟酌了许久，才低喃着开口，「荒流会提前他的行动，让我去禁地那里？」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操作，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作用，就和「復活」、「唤醒」有关。 好像，之前荒流也说过，后天一早开始行动。 所谓的行动…… 就是前往禁地吧？ 乔慕耸耸肩。 她的脸别向一边，目光正好看向窗外，凝视着外面天昏地暗，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光线极暗！那有限的视野里，她所能看到的，只有细碎的砂砾…… 「……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然后，乔慕收回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阿莎抿唇，虚弱地点了点头。她索性按住自己的肩膀，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步履踉跄着，走到一旁的窗边，扒着玻璃往外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乔慕心中一沉。 她正想问个仔细，阿莎却突然回身过来，话锋也同时一转—— 「但如果主人不想打开禁地的话，我也会支持他到底。」阿莎勾了勾唇角，笑容极浅极淡。她依旧是那句话，「……毕竟你回来了，他就没那么想打开禁地了。」 乔慕头疼扶额。 经过了那么多次，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辩驳「你们认错人了」之类的话。她想了想，还是无法理解阿莎模稜两可的说话，再度问出来：「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她不了解荒流。 但现在，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荒流的行动方式，然后在想应对的方法。 阿莎微笑。 她的笑容是平和的，眼底也是无畏和平静。她不用对荒流有任何的判断，因为她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我不知道。但我跟了主人那么多年，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虔诚、崇拜。 除此之外，还有誓死的追随。 「……好吧。」乔慕颓然地垂下肩膀，突然就什么都不想往下问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索性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窝在那里打发时间。 「沙沙沙……」飞沙的声音在继续。 「碰！」 偶然间，又有一块相对较大的沙子，砸在了窗户的玻璃上。于是，原本光滑的玻璃表面，顿时出现了一道道蔓延开的细碎裂纹。 乔慕勐然抬头。 「不会坏。」阿莎的目光已经移回，并且给了答案，「只要能扛过这阵风，我们就能出去。主人会把我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乔慕看了看外面，「他自身难保了吧？」 阿莎没搭话。 乔慕便也沉默下来。 ………… 等待。 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煎熬。 乔慕背倚着木质的墙壁，坐得几乎昏昏欲睡时，外面的风才终于小了，那些砂砾拍打着门窗的声音，也在逐渐逐渐地减轻了。 沙尘暴停了？ 乔慕睁大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从窗户往外看——的确是停了！外面的天空在逐渐转亮，视野范围内，又恢復了光线。 外面已是黄昏。 落日的最后一丝轮廓，正在没入地平线，所留下的，只有金色的光线。 「可以出去了。」阿莎也在旁边观察着，她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然后抢先开口，「……主人他们还在外面，我要过去看看。」 阿莎心急地说着，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已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小木屋的门。 然后，阿莎快步跑了出去…… 乔慕跟在后面。 在踏出木屋的瞬间，她的表情有片刻的迟滞，连动作也跟着僵硬了一秒。她有些震撼于眼前的场景：目光所见之处，金黄色的，都被包裹了一层沙。 这就像是她看过的雪，在下雪的时候，一开门出去，便处处是积雪…… 这次，变成了沙子。 这里真的有可能被沙漠吞併，变成沙漠的一部分？ 乔慕摇了摇头，把这种荒诞好奇的心态从脑海中撇除出去。她踩上那一层不薄的积沙，顺着阿莎离开的方向，一浅一深地跟着。 ………… 她看到那片断壁残垣了。 不过现在那些坍塌的建筑，看起来没有适才的那么惨烈。因为大部分的倒塌建筑，都被半埋在沙子里……那些低矮的碎屑，被这么一埋，便彻底看不见了。 她看到了阿莎。 阿莎已经跑出去很远，现在就站在某个半塌的墙壁旁边，似乎正说着什么。而那个矮墙的后面，陆陆续续的有人走出，各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人数越来越多。 适才聚集在火堆旁的人，适才进行那场诡异仪式的人，都在一步步地，缓缓从暗处走出……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乔慕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 荒流却从旁边走出，朝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好，那我就过去。』乔慕咬了咬牙，继续抬脚往前。 「卡擦！」 脚下传来一声细响。 乔慕不由止步，低头往下看：她踩到了一样东西！黑乎乎的，像是树枝的吱呀，却又以诡异的姿态蜷曲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树枝？还是别的？ 她俯身，甚至都已经伸手…… 「乔慕！」阿莎的声音却先传来，她在远方唿喊着她，「你快过来！」 「哦，好。」乔慕抬头应了一声，再低头踢了踢地上的「树枝」，却发现那根黑乎乎的小树枝，一下子就碎成了粉末。就像保存不完善的千年化石，一下子就归于原始。 乔慕怔了怔，终究只能悻悻地收手。 她抬脚往前。 等走到荒流那边时，她早已把这个细小的插曲丢在了脑后。她只是看着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头皮不由发麻，但表面上，还得维持镇定的神色。 「……主人，我说过了，她没有受伤。」阿莎开口，似是解释，又似是邀功，「我们躲在里面，一直都很安全。对吧，乔慕？」 「恩。」乔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抬头，顺势瞟了眼站在荒流身边的某个人。她纯粹是无意，但是被她看到的人却是一惊，本能地就低下头，同时朝她跪下行礼……
第700章 700 攻击 第700章 700 攻击 「噗通！」 一声闷响。 乔慕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膝盖，磕在石板上的声音……接着，那个双膝跪下的人，上身也俯下去，像是在行某种叩拜的大礼。 乔慕懵了。 「干什么？」在对方当真叩拜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后退两步，身体避向一边。 行礼的人一愣，错愕地抬头。 周围要跟着下跪的人，也是同样一怔，停止了动作，视线茫然地看过来。 「退下！」荒流低喝，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和不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再过来。」他转向一边，「都听懂了没有？」 「……是。」有人应声。 然后众人急急地收回目光，又急急地退下。 ………… 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 她和阿莎是躲在小木屋里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反观荒流，他和其他人躲在这里，身上、头髮上、脸上，都带着细碎的砂砾…… 这个爱干净的人，此时脏兮兮的，满满的都是狼狈。 荒流上前一步。 乔慕下意识地就后退两步。 而且在退了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本能动作，脸上不用略过一抹尴尬：「咳！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嗯。」荒流淡淡地应声，他的语气已恢復了平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不急不缓着继续，「天快要黑了，今晚所有人都住在外面。」 乔慕点点头。 她看了一眼荒流的身后：大部分的房屋都倒塌了，其他尚未倒塌的，以及塌得只剩下两面墙的，都成了危房危楼，显然都不能住，只能住在外面……等等！ 外面？ 外面要怎么住？ 「啊？」乔慕疑惑。 她正想要询问，荒流却已看出了她的纳闷，指了指另一侧，抢先回答—— 「他们会准备。」 他的手指，停在先前离开的那群人身上。那些人都在忙碌，三五成群的，从那些倒塌的地方寻找着，在那些积沙里努力挖着，拿出一顶又一顶的帐篷。 这似乎是这里的必备工具，家家户户都有，每一个房子的废墟下，都能找到安身的帐篷。 真是…… 特别！ 「我去帮忙。」阿莎笑了笑，打了个招唿，小跑着去帮忙。 乔慕目送着她远去，她的心里，还在纠结着两个选择：是跟着阿莎一起去帮忙？还是留在这里，和荒流谈一谈？ 「……我很抱歉。」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荒流突然开口，突兀地表达了歉意，「真的……很对不起。」荒流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垂着。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片黯淡里。 他和失落的小孩相比，只差了一个捏衣角的动作…… 乔慕一怔。 此刻，她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就是觉得荒流有些可怜。尽管，她连荒流道歉的原因都不知道。 「没什么的。」乔慕勾了勾唇角，牵强着应和，「地震和沙尘暴，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又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不必为了……」 她想让他不必自责。 但是话未说完—— 「不是！」荒流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说到一半的安慰。他抬头看过来，那双依旧黑亮的眼睛里，有着隐忍着的某种情绪，「……我要让他回来。」 「什么？」乔慕没听懂。 他？ 他是谁？ 「我要让他回来。」荒流重复，平静又镇定的语言，似是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这里的很多人，都需要他。我不能因为我对你……」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停住。 荒流似惊觉了自己的失言，于是连忙噤声，在沉默了两秒后，他才接着出声。这回，只有简洁明了的一句：「这是我的责任。」 乔慕似乎听懂了。 结合着适才阿莎在小木屋里说过的话，她似乎明白了荒流的意图：打开禁地，唤醒「主人」。 「会有什么后果？」乔慕微微蹙眉，「你们真的相信……能做到？」她不理解这种理论，更担心如果这种情形真的出现，又会造成什么紊乱的局面？ 「后果……」荒流环视着周围，凝望着这片已近乎废墟一样的地方，「……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 荒流没再说其他的。 他在表示完歉意之后，便转身离开。 乔慕留在原地，百无聊赖着踱来踱去。她的脚底还有些疼，幸好这里的沙地足够软，踩在上面不觉得搁。但有一点很奇怪，另外的人在见到她之后，都是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应该是荒流交代过的。 这回，谁都不敢再来「打扰」她了。 帐篷逐渐搭好。 阿莎替她挑了一个环境最好的，给她准备了被子之类的东西。 「目前只能这样了……」抱着被子过来时，阿莎小声地说着抱歉，「主人没说可以去其他地方，让我们都留在这里。这里只有这些东西，先委屈你了。」 乔慕倒不觉得有什么。 「没事，很好。」她把被子接了过来，「没必要转移去其他地方。而且地震之后，就是住在外面才安全。我们外面有地方地震的话，为了避免余震造成的伤害，大家也会搭帐篷住外面。」 她说的是实话。 但真正的理由，还有另外一点没说：她不能转移，她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也许唐北尧今晚就会到……她绝对不能擅自离开。 「你以后，可以把外面的事情，逐渐教他们。」一道低沉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荒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足十步的距离，「……和他一起。」 荒流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间，有着明显的涩然，「就像你们以前那样。」 乔慕敛眉。 而站在一旁的阿莎，则是目光深深地看了荒流一眼，然后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吃点东西吧？」荒流递上一包食物，「夜里外面凉，这个容易驱寒。」 乔慕没看清。 借着篝火的光线，她看不清荒流手上拿的东西。她只能看到其余的那些人，也坐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帐篷前，似乎也在闷头吃着东西。 普通的食物？ 乔慕想要伸手去接，可是在抬手的那一秒…… 「有人来了！」荒流突然蹙眉，警觉出声。
第701章 701 主宰 第701章 701 主宰 有人过来了？ 乔慕一惊，继而心中迅速转喜。 「哪里？」她再也顾不上拿食物，反射性地站起身，神色激动地在周围搜寻，「……人呢？」是不是唐北尧？唐北尧终于到了？ 她急于印证自己的想法。 但，她没找到。 远处都是黑漆漆的，失去了照明，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所能看到的，就是近处的那几个大火堆，以及围在火堆旁吃东西的人们。 哪有什么人过来？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异样…… 不对！ 这样的判断只进行到一半，乔慕便在心里严正否决了。周围的气氛，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明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却能感觉到某种安全威胁…… 不是唐北尧。 唐北尧和他手下的人，不会给她这样的感觉。 「什么人过来了？」乔慕只能转头，询问旁边的荒流。这回，她的嗓音凝重了几分，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她垂在身侧的双拳，忍不住用力握了握。 荒流站起身。 他同样没顾得上手里的食物，并且直接随意地往旁边一扔，然后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凝视着乔慕身后的某个方向：「我听得到声音……过来了。」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 隔着这种漆黑如墨的夜色，她无法用视觉判断，她有些好奇，想问荒流听到了什么？难道他的听力也和唐北尧一样超群么？ 不！ 不用问了！ 她只要静下心来，她也可以听到—— 「沙沙沙」的声音，从荒流示意的那个方向，越来越清晰地传来。这像是紊乱的脚步，踩在刚铺上的那层细沙上，急促又混乱…… 很多人！ 光听脚步，就知道有很多人。 这回不光是她听到了，就连阿莎，以及围着篝火吃东西的变异人，也全都听到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同样放下了食物，屏息以待地站起来。 气氛，瞬间就转为凝肃。 乔慕蹙眉盯着。 她还在揣测来者的身份，等待着对方走到近前看个究竟，但在某个瞬间，不知是她眼花，还是什么原因？她看到有一道幽绿的光，似在远处，一闪而过…… 像是，狼的眼睛。 「荒流？」乔慕暗暗吞了口口水，再开口时，她已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说话多了几分小心，「你确定来的……是人类吗？」 毕竟这个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荒流拧眉。 他没有给予「是」或者「不是」这种明确回答。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所以他转头，吩咐站得最近的那个矮小的下属：「火！」 后者一颤。 后者似在边上发了许久的呆，直到荒流发话，才勐地回过神来。然后，他迅速地回身，从最近的那个火堆里，挑出一根正在燃烧的细木头，递了过来。 地震过后，这里失去了一切照明，他们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另外一个下属递上了皮筋和粗树枝，制作成了一个简易弓箭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话：「主人，用这个。」 荒流都接了过来。 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方式—— 以树枝和皮筋为弓，以燃烧的细木头为箭，直接「拉弓搭箭」，飞射出去。火光便成了一个移动的光源，在漆黑的夜空划出一道曲线，落在了声音传来的远处。 「啪！」 木头落地。 周围顿时一静。不止是对方的那些脚步声一静，就连他们自己这边，也是同样静默。几乎每个人，都被眼前看到的场景吓懵了。 乔慕看清楚了：远处的「东西」，拥有人类的轮廓，却是双手双脚匍匐在地上走的。它们的脸偏长，脸上一片漆黑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很恐怖！ 像是变异成某种动物的人，又像是变异成人的某种动物。它们因为那根丢过来的木棍而停脚，一个个凑近过去，用鼻尖，嗅着那还在燃烧的火焰。 动作，完全和低等动物一样。 「这是……」乔慕开口，发出了声音后，才注意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她只能用这种发颤又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是什么？」 「禁地里出来的东西，护禁兽。」荒流敛眉，脸色同样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没有细说，只给了一个笼统的解释，然后便大声命令所有人，「用药！」 他们显然常备有对付护禁兽的药物，荒流的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在哆嗦着寻找，拿出某些东西攥在自己掌心。 「这……」乔慕的目光又移回去，面上还是有些不解：这不是吧？这些都不是护禁兽吧？她记得在沙漠中转站被袭击的时候，护禁兽明明眼睛全黑，长得和没有翅膀的大蝙蝠一样。 「吱！」 远处的护禁兽发出一声惨叫，应该是它一直在嗅火焰，终于被烫到了鼻子。于是，它发出了吃痛的哀鸣……它一叫，其他的护禁兽，便发出愤怒的低吼。 乔慕的头皮发麻。 从那愤怒的群吼之中，她可以判断对方的数量：很多很多！这种恐怖的「动物」，在场的数量，可能比这里的总人数还要多…… 而且她看到了对方在吼叫的时候，露出的满口獠牙。和人类有几分相似的脸型，但是牙齿却和豹子这种生物想像得更多…… 「吼！」又是一阵群吼。 然后为首的那一个，终于朝他们的方向扑过来。这是一个集体攻击的信号，于是在下一秒，其余的护禁兽也一併朝他们扑过来。 「小心！」乔慕听到耳边有喊声，也不知道是谁叫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拉得后退，直接退到人群的正中。而荒流的那些下属，就像是敢死队一样，自发地围在了他们的外面。 ………… 光线微弱。 正面的交锋，应该是一秒内发生的事情。乔慕看得勉强还算清楚，但大脑中却是一片模煳：她看到这边的人洒出药粉，而护禁兽只是怔了一下，摇了摇头甩掉那些粉末，然后又扑上来，咬住最前面人的脖子…… 为什么？ 明明药粉都已经撒中了，为什么…… 「不好。」荒流在旁边开口，他的话正好给了她答案，「……药物无效了。」
第702章 702 血色狩猎 第702章 702 血色狩猎 药物无效？ 「吼！」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又有一头护禁兽冲上来，咬上第二个人的脖子，在人根本来不及抵抗的时候，把人的身体扑压了下去…… 然后便是第三头…… 第四头…… …… 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场原始的狩猎。 只是，处于狩猎中的双方：一边，是漆黑恐怖的护禁兽，属于不明分类的未知生物；一边，是变异存活的人类，属于超出正常自然生态的生物。 这样的厮杀…… 乔慕看愣了，也吓呆了。 「主人！」阿莎在旁边开口，因为着急，她的声音已隐约带着哭腔，「这么下去，我们的人都会死光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攻击我们？我们不也是在守护他吗？」 她有不解，有不甘，最后都化成了浓浓的委屈。 「走！」荒流只是命令。 下一秒，乔慕只觉得手心一紧，掌心被荒流强行塞了某个东西。而他又覆在她的手背上，用自己的力道握住她的手，再让她紧紧握住东西。 「去实验区！那里有所有的东西，能够确保你无恙。」荒流语速极快地交代完，然后转向一边的阿莎，「带她过去！」 「那您……」 「我断后。」荒流说完，便挤入人群的另一边，一起加入这场对抗狩猎的厮杀中。 两边都是乌泱泱的一群，胜负难定。现在他们能看到的，就是扑咬和捕杀，能闻到的，就是不知属于哪一边的，浓郁的血腥。 阿莎咬了咬牙。 「走！」然后，她终于做了决定，「乔慕，我先带你去！」她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拽过乔慕的手臂，拼命地往某个方向奔跑。 「诶……」 乔慕被带得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她险险地稳住自己，然后才能跟上阿莎的脚步。她被阿莎带着，奔向黑暗中的，某个未知的方向。 实验区？ 乔慕记得那个方向，在被沙子覆盖之前，甚至在那场地震爆发之前，那个方向只有平地。一眼望出去，是没有任何建筑物的。即使有，那所在的距离，也绝对不是双脚能跑得到的。 所以，所谓的实验区，在哪里？ 「实验区里有没有东西，能控制那些护禁兽？」乔慕边跑边问，气息已经有些不稳，「这些护禁兽和我在外面见到的不一样……你们有没有更强的药粉？」 毕竟，他们现在的药粉并没有效果。 「阿莎？」乔慕催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她还是对实验区有所期待的！因为她所理解的组织，有两面：一面是神秘古老的，充满着神奇色彩和奇怪信仰；一面是高端科技的，掌握着比外界更高端强大的科技水平。 所以……有药粉吗？ 「……我不知道。」阿莎一边跑一边摇头，她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无助，「护禁兽不是这样的。不知道禁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东西，都被强化了，也被改变了。」 「啊？」乔慕一震。 阿莎的形容，让她的嵴背不由一凉。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问，阿莎却突然停脚，乔慕一下子没收住脚步，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又险些栽倒。 「怎么……」乔慕询问。 「你从这边往前跑，到了地方，你自然就能找到并进去。」阿莎的语速比她更快，在她才说完两个字时，阿莎已抢先说完整句话，「主人给你的东西，就是通往实验区的钥匙。」 「钥匙？」乔慕一愣。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这边的光线已经很弱了，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以及掌心的触感，她只能判断，荒流给她的是一颗不大不小的珠子。 但也仅限如此了！就连珠子的颜色，她也看不清楚。 这是钥匙？ 那要怎么用？ 乔慕不解。在她低头往下看的那一秒，阿莎已留下一句「对不起乔慕，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然后便要转身，跑回双方厮杀的前线。 「你干什么去？」乔慕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同样的话她提醒第二次，「你们的药克制不了它们！你现在过去……是送死吗？」 「我要去帮主人！」阿莎坚持，她的态度很是坚决，「我不能把主人留在那里。我不能让他……」她的声音一顿，似有些情绪，即使到了嘴边，也无法表述。 最终，阿莎也只留下了一句，「乔慕，你不会懂的。」然后，便义无反顾地往回沖。 ………… 乔慕站在原处。 她的手里还握着那颗不明其用的珠子，脑中只有茫然和犹豫。难道真要她一个人，拿着珠子……不对，是拿着「钥匙」，去逃命？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组织的人灭绝了，她正好离开，这不就是她本来的计划吗？ 可是往前跑了几步…… 后面的那一群，即使存在了那么多年，活得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却依旧是活生生的人，依旧拥有有血有肉的思想。让她丢下这么多人，不仗义地逃跑，她良心难安。 「沙沙……」 紊乱的脚步声又传来。 乔慕抬头，看到自己前方的某处，也有隐约绿色的光闪烁。幽暗、深绿……就像狼眸一样，充斥着浓郁的攻击色泽的光芒。 乔慕咬咬牙。 她不知道这应该释然，还是该哀嘆：不用跑了！他们被护禁兽包围了！现在她不用担心仗义不仗义的问题，她现在得担心能不能保命的问题了…… 「好吧。」乔慕低喃，索性把那颗珠子揣回口袋，然后双手撸起衣袖，「……来吧，拼了。」 她暗暗低喃，强行乐观地勾了勾唇角：总要撑一段时间的！总不能让唐北尧好不容易找过来，她自己不争气地只剩尸体了吧？ 那就太对不起唐北尧了…… 「吼！」 远处传来一声低吼，然后便有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地向她奔来。乔慕能够看到，那双幽暗墨绿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兇狠和嗜杀…… 「碰！」 她被直接扑住，倒在了地上。对方的攻击太快，而她的攻击又是无用的。 眼看着下一秒，那头护禁兽，就要朝她的脖子咬下来…… 身上一轻。 就在那千钧一髮之际，有人冲过来，解了她的困境……
第703章 703 甘心 第703章 703 甘心 身上的「怪物」被扯开。 「滚！」来人怒喝，用近乎失控的语气，朝着护禁兽吼出来，「……都给我滚回去！」说话的同时，他有用手上的武器，将另一个打算袭来的怪物打开。 「乔慕，快起来！」阿莎连忙跑过来扶她，趁着荒流处理周围的空隙，她带着她往旁边躲避，「太多了，我们根本打不完！而且都是被加强过的。」 乔慕踉跄着后退。 她看到阿莎已是满身的狼狈，并且先前整齐干净的衣服，已经被扯破了好几块。那裸在外的皮肤上，有清晰的、新鲜的……被护禁兽抓出来的爪痕。 荒流的下属已所剩无多了。 他们像是一边抵抗，一边逃跑着，才来到她这个位置的附近。此刻，不远处依旧是那场血腥的狩猎和厮杀，负隅顽抗的人越来越少，趁胜追击的怪物却越来越多…… 「能跑出去吗？」乔慕询问。 眼前的情景，已经让她的心里不确定起来。 「我不知道……」阿莎吸了吸鼻子，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就差那么一步了……之前的那场袭击，动到了禁地，要不然也不至于……」 阿莎的话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总有办法击退这些怪物吧？」乔慕还没有放弃希望，「你再想想有什么药？或者有什么机关？而且你们的人，不是一直说荒流是……」 是无所不能的吗？ 她想这么反问。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从知道荒流存在开始：荒流在她脑海中的形象，一直都是被塑造成神秘莫测、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 但现在…… 看着眼前的乱象，她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在那些没有思想理智，只剩下嗜杀的怪物面前，荒流能做的，只有无力抵抗。他没有控制住其中的任何一个，也没有能力控制住其中的任何一个。 拼杀。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跑！」阿莎在旁边接话，她的声音隐隐发颤，这已是她最后的想法，「没办法的，只能跑！乔慕，你不能有事！主人不想你有事的……」 「什么？」阿莎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乔慕没有听清。 她想问个清楚。 但在还未开口的时候，她的手腕便是一紧，已被阿莎扣住。阿莎咬了咬牙，直接拽着她，拼了命的，往攻击最少的那个方向逃跑…… 结果当然是一败涂地。 阿莎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她只是想当然地选择逃，但这种逃跑的方式，在层层围堵的情况下，根本毫无用处，并且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她们被包围了。 距离荒流他们的位置不足百米，她们被层层叠叠的「怪物」包围，形成新的战斗圈。 「乔慕……」阿莎在叫她的名字。 「它们的行动速度很快。」越是到这个时候，乔慕越是镇定下来。她打断了阿莎的话，抢先说完，「我记得它们的弱点是脑袋，可以的话……砸脑袋。」 说话的同时，乔慕小心翼翼地俯身，从那厚厚的一层沙子底下，扒拉出两块被掩埋的石头。然后，她又把其中的一块，递向了阿莎的方向。 「你确定？」阿莎瑟瑟地接了。 「不确定。」乔慕回答得很爽快，并且借用了阿莎的表达方式，「但至少在它们未『加强』前，在外面袭击我们的时候，弱点是这样的。而且……」 乔慕的声音顿了顿，她稍稍往后退，和阿莎渐成背对背的姿势，「……就算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也不会比我们现在更糟糕了。」 她想笑，想要故作轻松地说点什么，但…… 她笑不出来。 「……好。」阿莎点了点头，她似朝荒流的方向遥望了一眼，目光深深，但又很快撤回，「……拼了！」 ………… 这是一场并不轻松的拼杀。 全程—— 乔慕的脑袋都是空白的。 她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非洲的草原，而周围的那一群，比野生的豹子还残暴勐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这次也有所准备，并且用石头砸对方的脑袋，也是有效果的。 那群护禁兽，或者直接称那群怪物，在被砸中脑袋后，都不会死，但也都晃了晃脑袋，被砸得有些懵，就连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乔慕心中暗喜。 她觉得这是有效果的！ 她甚至想要大声喊出来，通知荒流那边，也採用同样的方法！ 但…… 「乔慕……」她听到一声低喃。 与此同时，还有「啪嗒」一声细响，是石头落地，撞上砂砾的声音。 乔慕勐然回头—— 她看到阿莎正木然地站着，视线一点点地下移。而她顺着阿莎的目光往下，看到有一个怪物的「爪子」，已经刺入了阿莎的胸口。那锋利如刃的指甲，完全没入了阿莎的皮肉…… 然后，又勐地抽出。 瞬间，鲜血如雾…… 「吼！」 怪物像是受到刺激，发出亢奋地低吼，然后直接扑上去，把阿莎按上地面。接着，便要本能着，用那尖利的牙齿，咬破阿莎的喉咙…… 「阿莎！」乔慕回神，震然地喊出声来。 她无法看着别人在眼前死去。 这一瞬间，她再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冲过去，用石头勐击怪物的头部，把怪物扯起来，扔到一边。甚至在怪物再次扑上来的时候，她丢完手里的石头，直接赤手空拳搏斗…… 她捏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嘶……」 怪物却突然发出一声低鸣。明明她的力气还没用足，还没达到打伤对方的程度，但是在她的手掌按上那张黑漆漆的脸时，怪物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惧怕得连连后退…… 而且不止一只。 在那声低鸣过后，其余的也都停止了攻击，并且快速地退散……就这么突兀又离奇的，所有的怪物，都逃跑一样的，没入了夜色之中。 乔慕微怔。 她的脑袋有些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为什么？ 她伸出双手，视线茫然地上下翻看：为什么？上回在中转站，它们莫名退散，也是同样的情况。她的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拿，除了…… 那枚戒指。
第704章 704 为你而亡 第704章 704 为你而亡 泥渍、细沙、冷汗、血腥……她的手上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而这些东西，她和阿莎，甚至和这里的所有人，都应该是一样的。 除了…… 那枚戒指。 那枚古朴、精緻的戒指。 上回在中转站，那些怪物也是莫名离开，当时翩翩给出的解释，是「你属于那里，你属于禁地，所以它们不会伤害你」。现在，乔慕忍不住想—— 如果……是因为这枚戒指呢？ 从头到尾，所有的错认，所有的「特殊」，都是因为这枚戒指呢？ 乔慕不由敛眉。 「呃……」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往下想，旁边的一声低哼，唤取了她的注意力。 对了！ 还有阿莎！ 「阿莎？」乔慕连忙转头，跑到躺倒在地上的人旁边。她蹲下身，想要去扶，却对着满身是血的阿莎，不敢下手，「你怎么样……」 她只能询问。 「它们……它们走了？」阿莎低喃着出声，她的手还捂着胸口的位置，却有持续的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渗出，「都走了吗？」 阿莎偏过头，她似竭力要看清目前的情势，想要看到荒流的位置。然而，她的视线却开始混沌，双眼也似渐渐地失了焦距。 「都走了。」乔慕看了一眼，代为转达，「放心吧，大家都安全了。」她看到荒流和他剩余的下属，都累极的模样，直接原地瘫坐下来。 「……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医生？」乔慕试图起身。 「不！不要！」阿莎迅速阻止，她的手挥舞着，却抓不住乔慕的胳膊，只能嘴上疾唿，「没有用了，乔慕，不用去了……」 阿莎的声音很平静。 乔慕不由沉默，因为她看得出来：阿莎真的伤得很重！刚刚阿莎似被刺中了心脏……那样的位置，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当场毙命的。 「……呵呵。」阿莎勾了勾唇角，扬起几分自嘲，「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容易杀死的。一旦真的快死了，是不容易救活的。那群护禁兽，大概就是我们的天敌吧……」 「阿莎……」乔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和阿莎并不是很熟，更谈不上是好朋友，但尽管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恸，她的心中，还是有阵阵不忍。这是对生命本能的同情。 「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又重新开始运作了。它像是停了很多很多年的钟表，现在指针又重新动了……」阿莎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我也算是第一批永生吧……我现在想起来了，永生的代价，是先放弃自己的生命，在将死的时候，才有机会和永生药物发生反应……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只是这回，我要死了……」 乔慕抿了抿唇。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她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尽量帮忙，不让你留遗憾。」她其实很想问关于永生的问题。 什么叫第一批？ 什么是永生的代价？ 难道这里每一个永生的人，原来都是将死之人？包括荒流也是？ …… 她很想问。 但是鑑于阿莎的情况……对于一个已到弥留之际的人，问这些并不合适。 「没了。」阿莎转头，看向荒流先前的那个方向。乔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荒流已经起身，走到了另一边，似在查看某个重伤的下属…… 荒流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他也并未留在原地。 可阿莎，却还是执拗地望着先前荒流所在的方向…… 显然，阿莎已经看不见了。 乔慕没点破。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询问躺在地上的人：「你是有什么话要对荒流说吗？」 「我没什么遗憾了……」阿莎没回答她的问题，还在自言自语般地低喃，「这么多年，主人一直在守护这里和你，而我，一直守护着主人……一开始我就是心甘情愿的，我很开心。」 阿莎笑出来。 有一道晶莹的东西，从阿莎的眼角滑落。即使周围的光线昏暗，那道晶莹也熠熠闪光……乔慕只觉得，这一刻，泪光比漫天星辰还璀璨。 她看到阿莎唇角的释然和甘愿，看到阿莎只有在弥留之际，才敢透露出那明显的痴迷和爱恋……她突然就明白了，阿莎之前看荒流时，那深深的眸光下，隐藏的是什么。 「你……」乔慕只觉得喉头髮涩，心里也憋闷得厉害。她忍不住站起身来，「……我去叫荒流过来！」 「不，别叫他……别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阿莎已经没有力气拉她了，只能自己努力地摇头，「他是主人，我一直知道的，这样就够了……我追随了他这么多年，这就够了。」 「可……」乔慕试图反驳，但是当她低头，看到阿莎的样子，却不由噤声。 是她的错觉吗—— 阿莎……在变老！ 先是头髮，失去了原本黑亮的色泽，似透射出一股灰白；然后便是皮肤，在迅速地褶皱松弛……就像她见过的第一个变异人一样，死后，会苍老得不成样子。 「阿莎……」乔慕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出声。 「我不后悔，从来就不后悔……」阿莎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梦呓，「素锦说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她说对了这么多事，但惟独这件她错了……我的主人，从来只有他一个……只有他……」 阿莎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彻底听不见。 她的手颓然垂下，再也没有动作。 死亡。 如此无声无息…… 乔慕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在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后，更加迅速地老化。阿莎从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很快变成一个无法分辨年龄的…… 老人。 某种程度上，这比腐烂更可怕。 乔慕默默地从旁边捡了一件衣服，把阿莎的尸体盖上。她在心里想：最后不让荒流过来也好！至少在荒流的记忆力，阿莎从来没有变成这副模样……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谁都希望保持最好的状态吧？ ……… 处理完这一切，乔慕才走向荒流。 荒流刚坐下。 乔慕在他身后站定：「阿莎死了。」
第705章 705 以命相护 第705章 705 以命相护 乔慕说完。 她以这种平静的方式，宣布了阿莎的死讯。或许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面对阿莎的死亡，她应该拥有怎样的情绪？此刻，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荒流一僵。 他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嵴背明显地绷直了一下。 然后，他回头，视线从她的位置，又移动到阿莎尸体所在的方向……现在尸体被衣服罩着，荒流能看到的，也只是个隆起的人形轮廓。 「阿莎？」荒流开口，和她确认尸体的身份。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借着月色，还能看到他眉宇间明显的疲惫。荒流就这么坐着，隔着不算太近的距离，遥遥望着那具新鲜的尸体。 「是。」乔慕点点头，暗暗深吸了口气。她握了握拳头，不自觉地想要强调某些东西，「……她走之前说，能追随你这么久，她很开心。」 说话的同时，她一直在注意荒流的反应。 荒流已收回目光。 他转过身去，视线又落回前方，恢復她刚走回来时的模样。并且对于阿莎的死讯，以及乔慕的说明，他以无比平静的声音，应了一句：「嗯，知道了。」 不是那种刻意维持的冷淡，而是…… 真的很冷淡！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仿佛她刚才和他说的，是诸如「你看那边有棵树」、「你知道吗明天会下雨」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小事。 「知道了？」乔慕冷哼了一声接话，这一刻她的心里有莫名的不服，浓郁的不甘，下意识地就想打抱不平，「荒流，阿莎死了！」 他知不知道，阿莎喜欢他？ 那个刚死去的人，曾经守护了他很多年！阿莎就这么默默地追随着他，可能是几十年，可能是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忠诚的外表下，是无声的爱意。 这些，荒流都知道吗？ 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他现在的反应…… 就这样？ 乔慕心里堵得难受，同为女方，她理解阿莎。所以，此刻，她更替阿莎觉得不值得：一个爱了多年的人，在听到自己的死讯后，竟是这样的…… 值得吗？ 「嗯。」荒流点点头，他再次应了她的声，语气同样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我听到了。」顿了顿，他甚至反问，「你想说什么？」 「你懂不懂……」乔慕几乎脱口而出。 但话到一半，她便不由噤声，把话都咽了回去。 因为，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争论」，似乎毫无意义！她觉得不甘心，去争去说，又能替阿莎争取到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 况且，别人的感情，不是她能评判的。 这里已经够乱的了，实在也不是谈阿莎的感情的时候。 「……算了，没什么。」摇了摇头，乔慕终于只是颓然地轻嘆，然后直接坐了下来。 身下是软软的沙地。 砂砾堆积的厚度并不大，她的手拨开一些，还能看到底下的泥土。她正想说，要不要把阿莎埋了，或者找个地方安葬，荒流却突然抢先—— 「你走吧。」荒流开口，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乔慕一怔，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荒流的方向，「……你刚才说什么？」 他放她走？ 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她强留在这里，现在竟然肯放人了？ 「你走吧。」荒流重复，吐字清晰地，把话又说了一遍。他依旧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在说话的时候，拢了拢身上那件破碎又血腥的衣服，「……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乔慕愕然。 她反射性地从地上爬起来，在欣喜之余，又忍不住问出来：「为什么？」 「因为它们还会回来的。」荒流淡淡地回答，他看了眼周围受伤的人，视线又落到远处，「……而能不能唤醒他，现在已没有意义了。你可以走。」 乔慕听懂了。 那些「怪物」还会回来，这里的结局，还是未知的。而之前阿莎说唤醒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主人，会拯救这里。可现在经过种种灾难，这里死伤无数，剩下的「人」已寥寥无几…… 所以，没有被拯救的必要了？ 「出路在那个方向。」荒流抬手，指了某个方向。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站起来，头也是微微垂着，「你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 具体的出口样子，以及距离出口的距离，荒流并没有详细解释。 乔慕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的标志物。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住，出口的位置，和实验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相反的。 「……那你们呢？」乔慕往前走了两步，她几乎想要小跑着离开，但基本的道义，又让她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人，刚刚都拼命地护过她。 现在，这里还躺倒着伤员，全都是弱势的状态，她难道要这么心安理得地走了？ 「我们需要休整。」荒流回答，然后下半句话，他像是在对她解释，也像是在对其他人命令，「……明天一早，应该天一亮，我们会撤离。」 明天一早？ 乔慕抬头，望了望浩瀚的夜空。沙尘暴完全过去后的夜空，一片星辰璀璨……距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 可荒流刚刚还在说，那些怪物会再回来…… 「那……」乔慕的面上闪过犹豫。她不动声色地触上指间的戒指，想要把戒指摘下，却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她自己无法取下。 她没办法把戒指留给他们。 她也不想解释得太明白，再给自己招惹麻烦。 于是—— 「我走不动了……」良久的迟疑之后，乔慕开口，同时故作累极的往地上一坐，「……我明天一早再走。」她索性以这种方式留下来。 如果她的理论没有错，至少这枚戒指，能击退「怪物」，护大家平安。 她可以护他们一夜。 就当…… 报他们以命护她之恩。 荒流抬头。 他在黑暗中看过来，即使隔着夜色，那双眸也无比黑亮。他就这么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低笑着摇头，似无可奈何地嘆了半句：「你真的是……」
第706章 706 召唤 第706章 706 召唤 荒流微微摇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乔慕能够听到的，只有前半句—— 「你真的是……」 后半句，荒流没继续往下说。 乔慕也没问。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下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发呆。她没有再去看阿莎的尸体，更没有再去看周围的其他人，就这么脑袋空空的，度过这最后一夜。 ………… 荒流的人都在休整。 这些身体变异，存活多年的「人」，却有一套严明的纪律和行事作风。接下来的，不用荒流吩咐，他们便自行处理：轻伤的负责收拾，照顾重伤的人；重伤的则安静休息，绝不发出一声痛哼。 夜长，也寂静。 乔慕观察了一会儿。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荒流身上—— 他始终坐在那里，身体微微佝偻着，身上的衣服都是血渍和脏污，他也没有脱，更没有急着换，反而是紧紧地拢着…… 他很安静。 和地上那些重伤的人比起来，他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是坐着的。 「喂！」乔慕率先和他搭话，她反应过来什么，「……你受伤了？」 荒流没搭话。 他甚至连个回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默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就在乔慕已经放弃等待的时候，他才闷闷地开口：「一点点。」 「哦……」乔慕应了一声。 她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毕竟她不是医生，手里也没有药材。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帮助荒流的理由。 气氛似要陷入某种尴尬。 荒流却在此时又出声，转换了话题：「你没有放弃我们。你和以前一样。」他在感慨，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释然和欣喜。 乔慕无语。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纠正一次自己的身份和年龄。 「这里的星空很美。」目光所及的美景，正好让她转换了话题，「现在多安静多好，如果换个地方的话，我还真以为是在旅游露营。」 她故作着轻松，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荒流果然也抬起头，在她的示意下，看向了那浩瀚的星空。 「这算什么？」但他很快轻嗤，以不屑又自豪的语气接话，「以前的星星才更大更漂亮！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大，天空再也没有当年的通透了。那时候我们在神殿的屋顶上看星星……」 「够了。」乔慕忍不住打断。 她对他的回忆没有兴趣，也无所谓他的记忆是什么。但是，她真的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她没办法以这样的方式听下去。 「荒流。」乔慕深吸了口气，正色开口，「……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只是……」荒流似要说什么。 但他还未说完，便被乔慕抢先—— 「我的出生日期很明确，我并不活在你们那个年代。我不知道转生者什么的原理，不知道为什么转生者会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很清楚我是谁……我不信转世投胎！而且就算我信了，现在的我，也和当初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她有自己的观念。 在她生长的这个时代，她有自己信奉的科学。 所以—— 「荒流，」乔慕总结，「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他的回忆和感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那并不是她的人生，她不想参与。 「好了，不要说了。」荒流闷闷地应声。 他收回目光，不再眺望那片星空，而是再度垂头，身体恢復了佝偻的姿态。 他在逃避。 如此明显地……避而不谈。 「荒流？」乔慕很想把话说清楚，或者是能说服他。 「不要再说了！」荒流却突然负气出声，他的嗓音高了几度，带着隐忍却又明显的怒意，「……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要说了。」 周围一静。 他带着脾气说的话，不止让乔慕一惊，也让那些下属一惊，纷纷侧目过来，多看了两眼。 然后，又继续转过头去…… ………… 乔慕没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荒流，而荒流的理念，也说服不了自己。所以，索性就不要沟通了吧？ 反正她在这里只留一夜。 今夜过后，她就能彻底离开了…… 夜色漫长。 乔慕抱着膝盖，在这无尽的沉默中，思绪终于被睏倦替代。她的脑袋好几次往下磕着，磕到了自己的膝盖，又被撞得清醒过来。 再看看周围，一切无恙，没什么攻击，没什么动静，连周围这些人的姿势也没变过…… 好几次都是如此。 终于，乔慕的神志放松，彻底坠入梦里。 ………… 梦境，相当真实。 她又梦到了那个石窟一样的地方，周围放着七个巨大的石板床，而中间有一个黑色的洞，向上吹着微凉的风。她就置身那个洞的旁边，睁大了眼睛往里看。 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来了。」梦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透着几许温柔，「我能感觉到你……你离我很近了。」声音里，还有淡淡的喜悦。 「你是谁？」乔慕询问。 今天的梦太真实了！ 而且所有的细节，她都能感觉到：她能感觉到石头的冰凉，能感觉到风吹在脸上的触觉，如同人的手抚过一样……但同样是一双冰凉的手。 谁？ 到底是谁？ 梦里，对方并未回答。 「你来了……」他只是重复着这句，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自顾自地低喃，「……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乔慕蹙眉。 这种空旷幽深的感觉，让她莫名觉得恐怖，心里在一阵阵发凉。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纠正——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她在梦里反驳，带着怒意和不耐，「你们都认错人了！我不信你们说的那些！」那些太离奇了，也太荒谬了！ 「你是！」这回，对方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反驳，愤然地低吼出声，「你就是！」 那个声音，从地底传来，从遥远的地方，越来越近。 然后，乔慕只觉得有东西缠上自己的腰，然后勐地一拽…… 「啊！」 她整个人重心不稳，扑入那个漆黑的洞中。
第707章 707 梦到他了? 第707章 707 梦到他了？ 失重的坠落感，如此清晰。 这一瞬间—— 无措、惊恐……各种不安的情绪，完全占据了她的脑海。 「啊！」 乔慕惊叫一声，勐地从噩梦中醒来。 她反射性地坐起了身子，可是，在睁眼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她的大脑，还是有片刻的茫然。顿了顿，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她依旧在野外。 刚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这么席地而躺。 周围依旧安静，星空依旧璀璨明亮。只是周围的「人」少了很多，伤员已经撤离，尸体也被搬得远远的，整齐地排成一横队…… 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火堆，距离她不过三米的位置，有篝火摇曳，成了这寒夜里最好的热源；她的身上也盖了件衣服，不算很厚，但绝对能保暖。 乔慕微怔。 她抓着衣服的一角，忍不住想：她睡得是有多熟？为什么这些都没发现…… 「啪嗒！」 旁边传来一声轻响，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乔慕循声望过去，这才发现荒流就坐在她的旁边。以她适才躺着的位置来算，他应该距离她的头顶，不足半米……离得很近。 荒流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他身上的血腥和脏污不再。现在，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袍子，外袍的帽子垂在身后，整张脸露在外面，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红。 他始终侧对着她。 他的视线落在火堆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凝视着，专注地往里面添柴。流淌在彼此间的，也只剩下火焰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呃……」乔慕有些迟疑。 她其实很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离开过了？其他人又去哪里了？这么多的动静，她刚才怎么一样都没有听到？ 「做噩梦了？」还未等她出声，荒流便抢先开口，语气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他在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火堆，任凭那摇曳的火苗，在他的脸上映出明显的红光。 「……啊？」乔慕茫然地顿了顿，继而关于梦境的思绪再度回笼。适才那个诡异又奇怪的梦，在她脑海里依旧清晰。于是，她忍不住询问，「这里的禁地……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几乎是下意识的，某种说不清的第六感，让她觉得：她梦见的地方，应该是和禁地有关。只是不明白，她为何接二连三做同样的梦…… 荒流没回答。 他也没有转头，依旧是动作专注地添柴。良久，他才低喃而出，声音轻得近乎呓语：「那里……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了……」 他显然是不想往下说了。 乔慕抿了抿唇：「我梦到一个地方。」她索性开门见山，反正现在她已再无任何困意，而荒流是唯一能给她解答的人，「那里像是一个石窟，又像是一个很古老的建筑。里面有一圈的石板，中间有个很深的洞……」 那是什么地方？ 她想要问。 「啪嗒！」 但她还未说完，荒流的动作一顿，他折断树枝的动作一僵，那断裂的树枝顺势划在他的手上，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乔慕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她几乎可以确定：「真的有那样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因为梦境再恐怖再黑暗，那毕竟只是梦境，虚构且荒诞的。但一旦梦境和现实挂钩，梦中的地方存在，那么梦中发生的事情呢…… 乔慕哆嗦了一下，不敢往下细想。 「……荒流？」她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人，对方不回答，她便隔了几秒再催促一声。 「呵！」 回应她的，是荒流的一声嗤笑。 明明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明明她只是询问了他几个问题，但荒流却像是被激怒的样子，而且还竭力保持着控制隐忍的状态—— 「你的梦，为什么要来问我？」他反问。 乔慕哑然。 「我以为……」她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我以为你知道点什么。」而且看他的反应，他的确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 细节，证明一切。 「我应该知道什么？」荒流反问，他应该是怒极，然后语气反而平静稳定了下去。他终于转头过来，黑亮的眸子里，有似笑非笑的嗤讽，「你什么都忘了，就连自己都忘了……我还应该知道什么？」 乔慕沉默。 她被荒流反驳得无话可说。她实在是不想和荒流在这个话题上争论纠结，算了，她索性不问了。 她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反正这回荒流松口放她走了！他亲口答应的，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了结了吧？ 良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慕垂着头，几乎以为彻底断了那个话题，荒流却又突然开口，突兀地问了一句—— 「你梦到他了吗？」 「谁？」乔慕抬头。 她看过去，发现那一刻，荒流的表情是极度复杂的：有尊敬、有想念、有嫉妒、也有逃避……各种的情绪交杂，都在一闪而过的表情里。 「你说的是谁？」乔慕追问，她的语气有种难以控制的急促。 她在紧张。 因为在她的梦里，的确出现过一个男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那个声音，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并且有一股力量，把她拽入那个无底的洞里……荒流说的，难道就是这个人吗？ 那这个梦…… 也许真的不是什么梦了！难道真的是某种暗示？或者……别的什么？ 越想，乔慕的心便越沉。 最后，她的鼻尖，都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你们是……」荒流开口，他似要解释，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但是才说了三个字，他的声音便骤然一停。 与此同时，他勐地坐直了身体，整个人都进入警戒状态。 「怎……怎么了？」空气中陡转的凝肃，是乔慕能清晰察觉到的。 「来了。」荒流开口，说话的时候眉头拧着，但语气倒还维持着平静，一字一句地说完，「……护禁兽，又来了。」
第708章 708 我会保护你 第708章 708 我会保护你 「什么？」乔慕勐地站起了身。 因为震惊，她的动作幅度极大，原本罩在身上的那件衣服，也因此被掀飞出去，又掉落在地上。那衣服的衣角，差点就碰上了篝火的火焰…… 这些，乔慕通通都顾不上。 她在起身以后，便警觉地环视着周围，做好了迎战准备。可是周围黑漆漆的，篝火照明的圈子有限，她看不见远方，也听不到远方。 至于近处…… 除了她和荒流，只有两个荒流的下属，都是变异人，一脸黑漆漆的模样。 乔慕默默地评估了一下战斗力：虽说她心里想好了保护他们的，但是荒流在不知道这个的情况下，只留个两个人在身边，他是真的想找死吗？ 「你听到它们的动静了吗？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乔慕回头问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她已想从篝火中拿一根照明的火把，「我去看看！」 她需要知道敌方的战斗力。 可才走了两步—— 「别动！」荒流却突然低喊一声，叫住了她的动作。 「什么？为什么？」乔慕止步。刚挑到一根火把的她，现在就举着木棍的一端，满脸尽是不解，「那些怪物不是要来了吗？你听错了？」 而且，另外还有奇怪的一点：荒流的下属，在听到护禁兽的消息后，竟然也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就这么默默地坐在沙地上等着。 什么意思？ 都不要命了？ 「不用过去。」荒流淡淡开口，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来，「会有危险。」说完，他朝旁边的位子示意了一眼，暗示她坐下。 「会有危险？你也知道有危险？」乔慕无语，「你坐着更……」危险！ 她想这么反驳。 但是话到一半，耳边的声音，却让她不由噤声—— 「沙沙沙……」 由远及近。 这些声音像是紊乱的脚步声，都在匆匆赶路；又像是动物的爪子，在奔跑的时候，摩挲过沙子的表面……显然，这些都是怪物弄出来的动静。 它们，终于又回来了。 「好像数量有很多……」乔慕的心底微微发凉，因为这个由远及近的庞大数目，变得有些没底气：她不确定，是不是能对付它们，并且保证这里的四个人毫髮无伤…… 近了。 终于近了。 那些奔跑的「怪物」，终于跑到火光的照明范围内，也进入了她的视野之内。隔着不足百米的距离，怪物的眼睛都闪着绿光，个个匍匐在地上，身子弓起，做好了攻击姿态。 乔慕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暗自深吸了口气：「一会儿……」 她想叮嘱其他人。 但，话音未落—— 「准备！」荒流陡然低喝，命令了这么一句。 而且就在他说完的同时，在他们周围的一圈，隔着不足五米的距离，突然平地升起一个光线编织成的「网」。各种倾斜的红色的线，耀眼夺目，形成窄小的，菱形的小格…… 这些光线是…… 「吼！」 不远处的那些怪物，也在同时发出一声低吼。像是作战指挥的号角，在吼完这声之后，便同时朝着他们的方向扑过来……冲刺的速度很快！ 「这个……」乔慕想要说什么，或者想要和荒流确认什么。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怪物」已经跳高，完全是扑住她的姿态。这个动作的攻击性太强，乔慕所能做的，就是反射性地伸手去挡…… 她几乎已经闭上了眼睛。 但—— 预想中的攻击没来，预想中的那场搏杀也并为出现。她的指尖触及的，是一块带着惯性的……肉块。在她的指尖擦过的时候，还粘煳煳的。 「啪嗒！」 身边传来好几声这样的声音，带着湿度的，像是肉块一样的东西掉落的声音。 乔慕懵了。 她睁开眼，眼前所见的情景，让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种红色的光线，是雷射！而且这种雷射的强度，已经变成了雷射切割仪…… 这似乎是她在某部电影里看到的，几乎是终身阴影的恐怖场景。 而现在…… 真实出现着。 这个红色的光网，成了一个网状的切割器，那拳头大小的菱形格子，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一头怪物顺利通过。而它们又这么主动地撞过来…… 「不要看！」荒流似乎意识到什么，勐地把她拽下去，直接把她扯入了怀中。 他的力道很大。 几乎是强制性的，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用身上的袍子，遮住了她所有可能的视线。 乔慕的脸色苍白。 她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荒流的衣服，只觉得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哆嗦。她的脑子里忍不住去想像，那些半人半兽一样的怪物，变成一块一块的模样…… 好可怕！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做了准备。」荒流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不急不忙的，没有任何的恐慌，「这回，我们有备而来。我们的实力，远没有你想像得落后。」 他的讲述，不动声色地说明这里发达于外界的一面。 这里隔离于外界，却从未比外界差过。 乔慕听不进去。 现在荒流说什么，她的脑子都是「嗡嗡嗡」地乱想，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接受并反馈信息。她甚至没有勇气推开荒流，无法离开他独自站着或者坐着…… 因为—— 「啪嗒！」 「啪嗒……」 …… 那如下雨一般的声响，还在持续着。乔慕时不时感觉到，有不算太大的东西，砸到她的背，砸到她的胳膊，砸到她的腿…… 她每被砸一下，身体便剧烈地震颤一下。 这种恐怖血腥的场景，她甚至不用睁眼去看，只需要闻着血腥，听着声音，精神便被折磨得接近崩溃。 「走了吗？」乔慕低喃，她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便不争气地带上了哭腔，「还要多久……还要多久才可以结束？」 她受不了了…… 「……很快。」荒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给她保证，也像是给她宽慰，「你放心，很快就会过去……我会保护你。我早就说过的，我会保护你……用我所有的能力。」
第709章 709 天亮 第709章 709 天亮 呜咽、嘶鸣、惨叫…… 各种如兽类一般，死亡前最后的哀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斥着她的耳膜。连同着那肉块落地的声音，持续不断。这一刻，这里是地狱。 而他们，就站在地狱的夹缝中。 「我……」乔慕说不出话来。她想表达，自己手上的戒指，有遏制怪物的作用，也许可以换一种方式，至少不必这么残暴血腥。 但此时，她已没有表述的机会，也没有表述的能力。 有扑来的「肉块」，正好砸在她的后颈，那粘煳煳湿腻腻的触觉，让乔慕崩溃惊叫。她挣扎着，整个人失控地摇头，想把那些东西抖落下来。 「啊！滚开！」 「别动。」荒流强制地按住她，同时扬起身上的袍子，将她整个人都拢在了里面，「……万一碰到边界，会很危险。你也不想缺胳膊少腿的吧？」 他说得直接，甚至带了几分恐吓，但他手上的力量不松，纵使她继续挣扎，他也能单方面地强力压制。 乔慕动弹不得。 她的周围一片黑暗，整个人都处于荒流的怀里。这里仿佛一个隔绝的世界，把外界的血腥暴力都隔离开来……乔慕尝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挣扎，身体的哆嗦也逐渐停止下来。 镇定！ 一定要镇定！ 她在心里叮嘱自己，暗自捏紧了拳头，却始终没有抬头出去看周围的勇气。她尝试着调整唿吸，这才注意到，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是荒流身上的味道。 如果不是离得那么近，她不会闻到的……是他受伤以后上的药？ 「这些护禁兽并没有思想。」荒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沉有力。他的胳膊依旧横在她身后，维持着这种单方面的拥抱姿态，「它们只是拥有类人的驱壳而已，不用听，也不用看，更不用同情它们……」 「……好。」乔慕动作僵硬地点头。 她的声音低如蚊蝇，感觉像是喉头有东西堵住，完全说不出话来。这声近乎自言自语的轻喃，也不知道荒流到底听到了没有？ 反正，他们都没再说话。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乔慕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周围的那些动静和杂音，终于渐渐平息……久违的安静，似乎在近一个世纪的喧嚣之后，重新驾临。 乔慕没敢动。 在这度秒如年的煎熬中，她的脑袋早已是一片空白，身体也是僵直的状态。她在等，等荒流先松手，然后告诉她危机彻底解除了。 但…… 他并没有。 他仍旧保持着紧拥她的姿势，静得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维持着…… 直到—— 「主人。」旁边有下属先开了口，似是忍不住提醒，打破了这份沉默，「……它们退了。」 「哦。」荒流应声，似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他的手松开，撤下了对她的钳制，人却没有跟着后退离开，「它们已经走远了。」 乔慕点点头。 「那……我们也能离开这个地方了？」乔慕清了清嗓子询问，尽量掩饰着嗓音中的颤意，「它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离开荒流的怀抱。 她想维持不动声色地样子，保持自己最冷静的模样。 但是才往后退了两步，她的步子便是一停，整个人都再度僵住。 因为，她踩到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 她甚至不用低头看，就能知道那是什么！她唯一无法确认的，应该就是不知道那个肉块是哪个部位而已……而且她只要继续往后退，就一定会再踩到别的。 乔慕一僵。 她的脸色，也在同一时间，转为煞白。 「主人，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接下来我们……」旁边的下属开口，似正准备汇报什么。 「走吧。」荒流却打断他们，抢先出声。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像是在吩咐他的那两个下属，也像是在对她说的。 「啊？」乔慕无措且茫然地抬头，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撞上荒流黑亮的眸。 然后，她便感觉到眼前一黑……荒流直接用衣服罩在了她的头上，接着将她整个人扛起，大步走向某个方向。至少，这样她的脚不用沾到地面了。 ……也不用碰到那些尸块了！ ………… 脚再度踏上地面，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 乔慕一直在努力调整。 她尽量摒弃记忆和想像，找到了某种自我强制的冷静。 她掀开了头上的衣服。 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湖。只是此刻的天色还暗着，她看不清楚，这片湖具体是有多大。耳旁传来潺潺的水声，是荒流的那两个下属，正蹲在湖边洗脸。 乔慕看得清楚：他们的脸上、衣服上，都是斑驳暗红的血腥，特别是衣服上，都是鲜血染出来的印记…… 那她也一样吧？ 她的身上，一定也是同样的狼狈吧？ 「刚才……」荒流开口，似打算说什么。 「我也要去细细。」乔慕打断他，迳自转身，步伐僵硬着走向了湖边。 这里的光线不算太暗，她能看到自己的裤子和鞋子上，都沾到了红色的鲜血印记。她尽量忽视这些，只是蹲下来，在这混杂着沙子的混沌湖水中，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对了，还有脖子后面，她记得刚才…… 乔慕伸手摸过去，果然触及一片黏腻腻的血腥，她的动作也跟着僵硬了两秒，然后硬着头皮，佯装无事地把那些血迹都抹掉。 太可怕了！ 刚才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纵使对方是「怪物」，没有任何的思想，但是荒流的虐杀方式…… 「天快要亮了。」不远处的两个下属正在讲话，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白天的话，应该会安全很多吧？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它们应该只在禁地活动的，突然就跑出来了……而且这些，和我们了解的也不同啊……」 …… 他们在絮叨。 乔慕没听后面的，只是在听到「天亮」两个字后，便忍不住抬头，看向东方：天际正透出淡淡的鱼肚白，阳光还未正式地投射出来，只有微弱的光，透过云层，点亮了天空的一小块…… 乔慕鼻子一酸，莫名想哭。 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终于见到明天的太阳」的感慨，而且，更重要的是——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按照荒流昨晚说过的话…… 她可以走了？
第710章 710 脆弱 第710章 710 脆弱 乔慕默默地想着。 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荒流在一旁蹲下。他同样是掬了一捧水，也静静地洗脸，以及，清洗手上和袖子上沾到的血迹…… 他比她狼狈多了。 以他爱干净的习惯，他的眉头也比她皱得紧多了。 「天快要亮了。」乔慕在深吸了口气后，率先开了口。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也保持着平稳和冷静，「……我要走了。你昨晚说的是哪个方向？」 地理位置一变，她对方向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毕竟这个地方…… 对她来说太陌生！ 荒流一僵。 他没有说话，甚至，那张侧对着她的脸颊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唯有他正在洗手的动作，停顿了两秒，然后再继续的时候，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荒流？」等不到他的回答，乔慕只能又催促了一声，「是哪个方向？」 荒流的动作彻底停下。 「你要自己走出去？」他转过头来开口，「就凭你自己的力量……你确定？」 「是。」乔慕点点头，又狠狠地抹了抹后颈，把手洗干净。 「你刚才在发抖。」荒流提醒。他没有明显的挽留，只是如实叙述适才的情形，好整以暇地把话说完，「……对付它们的时候，你在发抖。」 她的恐惧，他都看在眼里，而且了解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提醒—— 这样心存恐惧的她，要怎么样一个人走出去？ 「是。」乔慕平静地接了话，她不否认适才的情绪，也不表露现在的情绪。她纠正荒流，「……那是刚才。现在它们已经退下了。」 「我不确定它们还会不会回来！」荒流脱口而出。 他的语气有些急，像是急于说明什么，也像是急于改变什么。 乔慕蹙眉。 她索性抬头，冷冷地看向荒流—— 「所以，你又打算不放我走了，对吗？」乔慕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把心底的担忧和恐惧，用最冷淡的方式表达出来，「出尔反尔了？」 荒流一愣。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或者说会问得这么直接。所以一时之间，反倒是哑然了。 「我……」他迟疑，面上闪过明显的犹豫。 乔慕蹙眉。 她已经进入严正以待的状态：只要荒流说一句「不放你走」，那么他们之间，瞬间就会恢復敌对的状态！这点她很确定，想必荒流也很清楚。 「……我……」所以他迟疑着，迟迟说不出下半句。 「荒流？」 「如果它们再出现……你会怕吗？」荒流别过脸，故意扯开了话题，「那些东西并不好对付。你一个人……绝对应付不来。」 「我知道。」乔慕平静地接了话。 她知道。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所以，她坦诚地应下来，堵住了荒流的一切后路。她努力伪装的冷静和淡定，像是铜墙铁壁，在荒流面前，显得无懈可击。 就在这种僵持中—— 「叮铃……叮铃……」 有遥远的铃音，传入众人的耳朵。 清脆、空旷。 像是沙漠中商队的驼铃，正朝他们的方向接近。 荒流勐然起身。 在不远处清洗的那两个下属，也是迅速地站了起来，一脸凝重，盯着黑暗中声源的方向。 「怎么了？」乔慕也跟着站了起来，周身的那种凝重气氛，让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双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出下半句，「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们的表情，都好可怕。 「你躲后面。」荒流淡淡地开口。 「我们这里，外人是进不来的。」另外一个下属在旁边出声，似是向她解释，「……不可能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乔慕的心一沉。 她明白了：外人不可能进来，所以这驼铃的声音，不可能是外面的商队！那就是禁地出来的东西？同样是很可怕无法解释的东西？ 乔慕暗暗抿唇。 她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开始考量成功的机率。而那两个下属，已经抽了好几个金属条出来，趴在地上，正快速地组装雷射切割的机关…… 近了。 声音越来越近。 太阳也缓缓升起，天空的亮度也在增加，让乔慕缓缓看清声源的方向—— 那是一群奔跑的骆驼，骆驼的背上，都坐着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手里还牵着一个氢气球一样的东西，而后面的，依次是…… 乔慕一怔。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只是一个模煳的轮廓，她也认出来了。 她的心绪，瞬间从忐忑，转为狂喜。 「不用装了！」她示意那两个拼命赶工的下属。 「什么？」下属没听懂她的意思，茫然地抬起头来。 「不用装了……」乔慕低喃，唇角已止不住地上扬再上扬，「是他来了。」说完，她已从另一边绕出去，然后朝着那个方向狂奔出去…… 「乔慕！」荒流似叫了她一声。 乔慕没答应，也没理会。 ………… 她从未这样奔跑过。 即使当年百米冲刺的考试，也未曾这样拼命过。她像是一个浸泡在黑暗中的人，终于等到自己的日出，然后尽力奔跑，跑向自己的希望。 终于—— 她扑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对方也精准地接住她，把她紧紧地揽住。 「唐北尧……」乔慕低喃，努力深吸了口气，把声音中的涩意都忍了下去，「……你来啦？」她趴在他的颈间，想把自己整个人都蹭到他身上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她想笑，但是鼻尖却泛酸，差点喜极而泣。乔慕微微后退了一点，微笑看着他，尽力地扯开话题，「你昨晚是不是没睡？眼睛里都是血丝……」 唐北尧没回答。 他抬手，理了理她额际的乱发，然后微凉的指尖，又碰了碰她的脸颊。在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之后，他才终于开口，带着歉意地出声—— 「我来晚了。」她的狼狈，他尽收眼底，「乔慕，你受苦了。」 「我……」没事啊！ 她想爽朗地摇头否认，可是在对上唐北尧的视线时，她的喉头却是一哽，接着，一下子哭出声来…… 她的脆弱，彻底展示在他面前。 而且…… 也只愿意展示在他面前。
第711章 711 久违 第711章 711 久违 「我……咳！」乔慕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视线早已一片模煳，只要一开口，她的嗓音里便是难掩的哭腔……她的委屈、恐惧、惊慌，这才敢全部表露出来。 乔慕竭力咬住下唇。 她努力摇头，胡乱地抹着眼睛，想要掩饰自己这不争气的模样：「我没事……我就是……看到你真好……」她磕磕巴巴着，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北尧静静地听着。 他就站在她身前，在她说话的时候，他抬手，不动声色地帮她擦拭眼角的泪痕。他微凉的指腹，时不时地擦拭过她的眼眶，然后，他又把她胡乱抹来抹去的手拉下，握在掌心…… 「我……」乔慕吸了吸鼻子，终于说完最后一句，「……没事了。」 她没事。 她很快就可以调整好。 但是，话音落下的后一秒—— 乔慕只觉得身形不稳，整个人被用力一拽，扯入某个怀抱。唐北尧重新拥住她，他的手放在她的嵴背，安抚一般地轻拍着：「……我知道。」 他没刻意安抚她的脆弱，只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予她支持。 「嗯。」乔慕埋在他的怀里，重重地点头，声音闷闷地传出去，「……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她会尽快地平静下来。 乔慕调整着唿吸。 鼻翼间萦绕着的，终于是那份熟悉的清冽味道。即使唐北尧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口头的允诺都没有，她就是感觉到了属于她的那份安定。 似乎…… 属于她的专属保护伞，终于来了。 ………… 半晌。 大概是一分钟的沉默，乔慕才终于调整好自己。 她抬头，从唐北尧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往后退了两步：「……我好了。」 乔慕弱弱地开口，说完顺势看向一边，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和唐北尧同来的人—— 翩翩站得最近，带着一顶厚厚的毡帽。撞上她看过去的目光，翩翩便挑了挑眉，然后双手环胸，一脸意味深长地朝着她坏笑； 赵警官站在翩翩旁边，同样带着深咖啡色的毡帽。他的精神恢復了不少，此刻单手搂着翩翩，同样是一脸释然又好笑的表情； 白十七和顾斯庭应该是负责在外面接应，都没有过来； 另外的便是看着有些眼生的下属…… 不！ 还有一位—— 乔慕注意到，刚刚看着像拿氢气球的那个轮廓模煳的人，此刻正背对着她，专心地从气球上摘下什么东西，揣入自己的口袋。对方戴着白手套，动作有些迟缓，背影有些佝偻，但偏偏…… 无比熟悉！ 「是卓玛带我们进来的。」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翩翩抢先解释，「我没有『钥匙』，不知道具体方向，幸好有她帮忙。」 「卓玛？」乔慕意外。 她在诧异的时候，那抹佝偻的背影，正好转过身来——乔慕看清了对方！依旧是那张略显苍老的脸，那毡帽未完全遮住的颈间，有着树皮一样的皮肤…… 是她。 身体半变异的卓玛！ 她们见过多次，但是这回，对方不似在密城商场仓库那般苍老可怕了……毕竟，这回她们的周围，没有任何的「显形石」存在。 「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哭鼻子。」卓玛摇了摇头，率先开口。她的声音是无奈的，但眉眼中却有近乎慈祥的笑意，「我说过的，我会帮你。这不，我来了？」 卓玛在说话的同时，不急不缓地伸手，展示着自己带来的人手和骆驼。她的动作，显得从容且优雅，但是举手投足间，又有难以形容的决绝。 「很幸运。」顿了顿，卓玛又继续出声，这回目光转向了唐北尧，「这一任的觉醒者，会护着你。」 「嗯？」乔慕没太明白卓玛这句话的深意，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唐北尧的方向…… 唐北尧的目光，正径直看向前方。 他的眉心微微拢着，周身有暗沉和冷意。 乔慕一怔。 她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几个人！几个立场和他们截然相反的人！ 乔慕也立马转身，看向身后的方向。她看到荒流正缓缓地走近，身后跟着那两个下属。荒流的步伐平缓稳健，而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一步步接近…… 终于，荒流在距他们十步之遥时，默默站定。 「乔慕？」他叫出她的名字，欲言又止地，似乎有话要问，「你……」他对这个问题的关注，超越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其他人的到来，都被他忽略了。 可他却又没问完。 似乎这个问题太棘手，本身就超过了他理解的范畴，他还需要斟酌用词。 唐北尧也没给荒流问完的机会。 乔慕在听到开头的两个字后，身体便被往旁边一带，整个人被唐北尧护在了身后。而唐北尧挡在她身前，正面迎上荒流，只有冷清简洁的两个字—— 「久违。」算是打了招唿。 荒流抬眸。 他的视线从乔慕身上移开，转向唐北尧的时候，眼底已恢復了平静和淡然。荒流微微扬唇，同样是简单的招唿：「欢迎。」 说完，荒流似才想到什么，又浅淡补充—— 「还未正式介绍过，我是荒流。真正的荒流。」 突兀、凝练。 荒流以这样的方式，别有深意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看得出来。」唐北尧淡淡回应，同样是别有深意，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回应某种挑衅，「之前见过你的替身。死得不怎么样。」 「是么？」荒流低笑。 「是。」唐北尧点了点头，继而反问，「不然呢？」 …… 一场没有血腥，却已是暗潮汹涌的对话。除了面对面的两人，周围的人都反应不过来，更插不上话。 沉默。 在唐北尧的反问之后，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某种沉默。 气氛有些冷。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僵持，或者说是……一触即发的战火？ 乔慕从唐北尧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唐北尧？」她拽了拽唐北尧的衣角，虽然她没有听懂两人对话的内容，但这并不影响她接下去要说的话，「他已经答应放我走了……」
第712章 712 被困 第712章 712 被困 能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吗？ 「他亲口答应过的。」乔慕凑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但她知道唐北尧能听得见，「只要他以后不找我们的麻烦，也不亏……」 她觉得可以接受。 因为目前所有的麻烦，都是来自于组织的骚扰和纠缠。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回到a市，还能继续平静安稳的生活。 「……所以我想……」乔慕正要继续往下说。 但话到一半，她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卓玛走向前。卓玛越过他们，一步步地走到荒流面前，她那佝偻的身子，似在此时都挺直了一些。 然后，她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行了某种古朴又繁琐的礼节。 「主人。」她喃喃开口，毕恭毕敬地叫人。 乔慕一怔。 她的心中微凉：这个卓玛，该不会是荒流手上的人吧？她是「卧底」在这里的？难道他们都被骗了？ 但幸好—— 荒流的下一句话，否定了她的这种猜想。 「好久不见。」荒流低头，俯瞰着半跪在地上的人。他的唇角噙着一抹清浅，姿态是冷清又孤傲的，「小姑娘，你老了很多……后悔了么？」 乔慕松了口气。 但在排除怀疑之后，她又不免讶然：小姑娘？荒流叫一个年过半百……不对，或许是年过百岁的老人小姑娘？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地方，关于时间和年龄，一直都超出她理解的范畴。 「主人还是能一眼认出我，看来我还不是很老……咳咳！」卓玛接话，以半开玩笑地口吻继续，只是她说几句，便不由虚弱地咳几声，「我从未后悔过。这么多年，我在外面过得很好，每天都是有血有肉地活着。」 「很好。」荒流点点头，「你和之前那个小姑娘一样，坚持你们的原则。这是你们的选择。」他不予置评，只是淡淡地叙述。 「她叫唐素锦。」卓玛又咳了两声，像是以为荒流忘了，又提醒出声，「她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可是，她也没有后悔过。」 荒流微笑。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需要永生的人有很多。」他轻嘆，有理解也有感慨，「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无尽的时间去做一件事……」 说完，他又抬起头来，视线转向乔慕的方向。 乔慕一怔。 目光相撞，她觉得对方的眼神深远又沉痛。她以为荒流又想说什么做什么，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揪住了唐北尧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躲…… 荒流却陡然垂眸。 他似突然嘆了口气，连带着双眼中的积聚的情绪，也一併颓然地散去。 「好了。」他摇了摇头，这话像是对乔慕一个人说的，也像是对所有人说的，「走吧……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 他似是彻底放弃，从彼此的生命中割离。 但—— 「等等！」就在荒流转身的那一秒，唐北尧却突然叫住了他。 「主人！」卓玛同样开口，声音比唐北尧更急促，「那个入口塌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过来的。我们现在，没办法出去了……」 卓玛一脸无奈。 荒流好笑地回头：「所以呢？你打算留下来？」 「不是，我……」卓玛欲言又止。 「还有出口吗？」乔慕的声音不由一急，「他昨天给我指了个方向，说是从那里一直走……」乔慕说话的同时，循着记忆，寻找荒流昨晚说的方向。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周围尽是金色的光线，映照着浅金色的沙子上。 周围一片薄沙，她很难判断。 「只有一个出口。」卓玛打断她，她显然比她更了解这里，「这里的入口有两个，但是出口只有一个。周围还有强干扰区和辐射区，我们出不去。」 「啊？」乔慕哑然。 出不去？ 那怎么办？ 她不由开始着急：「就没有其他出口吗？荒流，除了那个地方，还有吗？」她看向荒流，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身上。毕竟，荒流是最了解这里的人。 荒流没回答她。 他只是低头，看向还跪在原处的卓玛，像是理解了她所有恭敬的原因。然后，他淡淡地反问：「既然你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言下之意，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已经塌掉的那个。 「主人……」卓玛颓然地低头。 「主人。」翩翩也走上前，她脸上的笑意敛去，也恢復了满脸的凝重，「……那个出口昨晚塌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逃生过来的。」 她想乞求荒流的原谅。 或者说，想要得到荒流的一丝怜悯。 「你们遇到危险了？」乔慕听到这里，才担忧地转向唐北尧，这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她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伤口。 唐北尧的身上，除了一些细碎的沙子，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他没说。 如果不是卓玛和翩翩提起的话，他根本不会说他遇到过危险…… 乔慕不由心疼。 但在心疼之余，她更想和他一起分担问题，帮他一起解决困难：「那能把通道重新打通吗？」乔慕询问，转向荒流，「可以吗？」 她虽然不知道通道是什么样子，多大的规模，但是照正常的想法…… 既然存在过，就能重建，对不对？ 她如此认为着。 但—— 无人应答。 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沉默地应对着她的这个提议，甚至脸上连半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可以。」只有荒流，低笑了两声后，爽快地答应下来。 可还未等乔慕表示喜悦，他接下来的后半句，便让乔慕的心彻底坠入谷底—— 「重新打通的话，需要五十年。」 「什……什么？」乔慕彻底怔住。 五十年？ 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等待五十年…… 「不算很长。」荒流的目光看过来，似笑非笑地补充，掩藏着眼底的那种苦涩，一字一句，「乔慕，我等过很多个五十年……」 卓玛一怔。 她似反应过来什么，朝乔慕看了一眼。 就连唐北尧，他的眉头也是明显皱了皱。然后，在荒流离开之前，唐北尧突然开口—— 「还有一个出口。」他冷然出声，不是询问，而是叙述的口吻，「在你们的禁地，对不对？」
第713章 713 不劳费心 第713章 713 不劳费心 平静、肯定。 唐北尧以这样的语气，问完整句话。 「禁地？」乔慕错愕。 她不由抬头看向唐北尧，疑惑地蹙了蹙眉后，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荒流的方向—— 荒流已经止步。 他没有回身，只是转过头来，眉宇之间多了一分凝肃：「……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进来之前得到消息，禁地的那些东西跑到了密城附近，还伤了人。」唐北尧语气平平，轻描淡写地叙述完毕，「我们并没有中途碰到那些东西，显然，还有别的出口。」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也是必然原因。 荒流哑然。 他在听完唐北尧的话之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没什么好否认的，只是，他的眉头始终都是紧紧隆起，始终没有正式承认。 「禁地那边到底怎么了？」就在这片僵持之中，赵警官上前一步，严肃插话，「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你必须带我们去一趟禁地！」 赵警官只要一着急，职业习惯就上来了：他问话的态度，也转变成了职业性的责问。 荒流瞥了他一眼。 目光很浅、很淡……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了对他的睥睨。 「……咳！」赵警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在和荒流目光相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然后，他改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抱歉，我知道你们这边肯定有你们的规矩，但我也有我的原则。那些东西的危害太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去密城……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责任。」 赵警官上前两步，「你管理这个地方，我守护外面的人们。我们虽然是不容立场，但是都不希望这种混乱继续下去的吧？」 赵警官试图说服荒流。 但—— 「警察？」荒流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玩味地重复出赵警官的职业，并且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打量，「……对了，上回利用了你。解药收到了吧？」 他陡然转换了话题，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又奇怪。 说话的同时，他又上前两步，打量了一圈后，别有深意地继续补充，「看得出来，你很坚持你的原则和责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乔慕茫然。 她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更不理解这陡转的话题。她正想说点什么，先把禁地的事情确认好，但赵警官却在此时开口，抢了她的先。 「够了！谢谢你的解药！」赵警官低喝，说话的同时双手握拳，似有隐忍的怒意，以及某种说不清的心虚，「……这件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谁也不用再提了。能不能带我们去禁地？」 赵警官把话题转了回来。 荒流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然后，他开口，答案是给所有人的：「在没有十足的准备下，我不可能会去禁地。况且……」他的声音停了停，目光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在乔慕身上掠过，「……能不能打开禁地，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拒绝了。 而且拒绝得干净利落、义无反顾。 说完，他便作势离开。 「你！」赵警官试图叫住他。 荒流却抢先出声，轻飘飘的两句，堵住了赵警官所有的路：「你的选择，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荒流……」乔慕也想做最后的努力。 「我很忙。」可是她只来得及叫出对方的名字，便被荒流不客气地打断你了。 「主人！」关键时刻，还是卓玛开口了，「……」她的后半句一连串的，都是在场的人听不懂的古语，字字句句都晦涩难懂。 乔慕蹙眉。 她听不懂卓玛说话的内容，只能看到卓玛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看向她的方向，然后引导着荒流一起看过来。这情形，像是卓玛在问荒流什么问题，而且是关于她的…… 然后，她看到荒流点了点头，却又要转身离开。 「……」卓玛突然大喊，依旧是用那晦涩难懂的语言，朝荒流大声嚷了句什么。 荒流蹙眉。 他骤然回身，像是被卓玛的那句话激怒，整个人周身都迸发出杀意。但是，他又很快隐忍下去，最后只冷沉地丢出一句：「……你逾矩了。」 「你不想试试吗？」卓玛无畏地仰头，最初的激烈过后，她的语气也平静下来，「你这样就甘心了？不想输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吗？」 荒流沉默。 他没有明确的表态，但是看他的神情，依旧有了明显的动摇。 「喂，那个……」在一片静默之中，乔慕忍不住插话，「你们在说什么？」她想问个清楚。 因为她很确定：虽然她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内容，但是他们谈话的中心，是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也不能置身事外！ 她松开唐北尧的胳膊，从唐北尧身侧走出来。 但是她还没有靠近，更没有走到荒流面前，荒流便勐地抬起头来—— 「好。」他应声，不知道是先前的哪一句，让他骤然改变的决定，「我带你们去禁地。」 ………… 直到最后，乔慕也没有弄明白，荒流是怎么被说服的？ 荒流很快离开。 然后他又带了人和东西，很快准备完毕，又再度折回。 荒流带路。 「我们要走两天。」出发之前，他便把话说清楚，「……步行。」 卓玛没什么意见。 「为什么？」赵警官不解，下意识地便据理力争，「我们这里有女生，也有老人。况且我们带的各种物品，也需要代步工具驮着。」 赵警官看着荒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警惕：毕竟谁知道禁地的具体位置是哪里？一旦没了代步工具，万一回不来……那怎么办？ 「你最好听我的。」荒流没有具体解释，只是淡淡一句，然后环视其他人，「都可以吗？」 乔慕活动了一下脚掌。 她的脚底还有未痊癒的伤口，之前一直跑来跑去的，已经又疼又麻的了……现在还要再步行两天？ 「能行吗？」唐北尧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在旁边低声询问了一句。 荒流也在同时看过来。 这回，他垂眸，视线落在了她的脚上：「你的脚底还有伤……」 「我没……」事！ 乔慕摆手，试图否认。但是话才说到一半，身子便是一轻……唐北尧走到她前面，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我会背。」他正面迎向荒流，语气平静，但周身的气场却是绝对的不善，「……不劳费心。」
第714章 714 钟情 第714章 714 钟情 「好。」荒流悻悻地收回目光。 终究，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 赶路。 一行人都是步行的方式，进程其实很慢。周围经歷过一场风沙，地形已是接近沙漠的轮廓，只有用脚踢开那些沙子，才能看到脚底隐藏着的某条小路…… 方向难辨。 荒流却不需要任何的方向指导，他一步步地往前，步伐坚定。他像是对禁地太过熟悉，所以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又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奉着，为了自己的信仰，坚定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哎哟！」走在后面的翩翩发出一声惊唿，这种沉默才被打破。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翩翩的方向—— 翩翩摔倒了。 她的脚底踩了空，整个人都歪倒在了石板路的一边。现在她整个人都半躺在一旁的沙地上，一手撑着地面，疼得龇牙咧嘴的。 「怎么了？」乔慕从唐北尧的背上跳下来，连忙跑过去帮忙，「摔疼了没有？」 其实这一路上，她已经表示过很多次，她脚底的是小伤，自己走路没什么问题，根本不用矫情地背着走。但是，唐北尧却坚持，始终不让她下来。 这回，她也算是为此找到了契机。 乔慕弯下腰去扶翩翩。 「别别。」翩翩却大声阻止，用力挥着未撑在地面上的手掌，「下面都是刺，你小心点，别被我拽下来了……真的扎得好疼！」 刺？ 乔慕一愣。 「我来。」赵警官也小跑着赶过来，把身上背着的那些东西，随意地扔在了一边，「我扶你起来。」一边说着，他一边拉起翩翩。 赵警官的力气大多了。 他直接把翩翩拉起，然后又抱着返回到路面的中央。 只是，当看到翩翩手掌被刺出来的伤口，以及掌心渗出的明显血丝时，他的表情明显一愣。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有医药箱吗？」乔慕询问，下意识地帮翩翩吹了吹伤口附近的沙子，「或者有没有什么清洗伤口的，洗洗再包扎一下？」不然肯定会感染的。 这是基本的常识。 「哦……有！」她的话像是让赵警官回了神，他点头，抹了抹鼻翼渗出的虚汗，然后连忙转身去找。 翩翩还在调整着唿吸，忍着掌心的痛意。 「你放了什么？」乔慕蹙了蹙眉，忍不住转向荒流。这是荒流的地方，她能责问能讽刺的，自然只有荒流一个，「从这里就开始设机关了吗？你还真是……」 她斟酌着用词。 但无论哪一个贬义词，都无法表达她的心情。 荒流笑笑。 他没反驳也没否认，只是走到路旁，拨开那层沙子，从里面抽出一根东西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扔在她们脚边……距离她们，不过一步的距离。 乔慕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根焦黑的「杆子」，纤细又干瘪。而这根「杆子」上，又密密麻麻地环绕着，某种三角形的刺…… 这就是伤到翩翩的东西。 「什么意思？」乔慕看了几眼，不解地抬头：她说他伤到翩翩，他就把「武器」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威胁？ 还是恐吓？ 「这是花。」荒流纠正她，突兀地丢出一句，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焦黑的杆子，「……玫瑰。」 「……玫瑰？」乔慕讶然。 玫瑰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就算是整棵玫瑰枯死了，也不是这种坚硬焦黑的模样！ 「我们这里遭受了一场袭击。」荒流解释，重复出以前说过的话，「大量没有目的丢下的生化武器，让这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说到一半，荒流转身，他看着这绵延的沙地，却像是看着回忆中的另一番风景—— 「从这里到禁地的路上，都种着特殊的玫瑰。可惜现在花都死了，而禁地那边的混乱……想必也是那场袭击的缘故。」荒流说到这里，话锋陡然一转，「你之前认为的，那场正义的袭击，其实给这里带来的，是无尽的灾难。其实世上没这么明确的正邪，只是立场不同，你也不用老对我有敌意。」 他说了这么多，最后近乎哲理的几句，说到底，还是在乎她适才责问他的模样。 他不喜欢她的责问。 他也不喜欢她的敌意。 「那个……」乔慕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哑然，倒还真无法反驳荒流的话。 她知道这场袭击出自南溟之手，她也一度觉得解气痛快。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包括熟悉阿莎这样的人……她渐渐的，也就没那么清晰地站队了。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坏人。 撇开这些不讲，光说南溟…… 南溟曾经也是「劣迹斑斑」。 世界上的好坏，真的好难说清。 「……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只能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一边照顾着翩翩，一边顺势问点别的，「为什么要在路旁都种玫瑰？」 「因为……」荒流拉长了声音，连目光也显得悠远了几分，「……我原本想，这样能让一个人醒来的时候，看到最漂亮的风景。」 他的视线收回，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 目光…… 却是分毫不变。 乔慕抿了抿唇，她原本想要表达的歉意，在接收到荒流这样的目光后，再也不想表达。她所能做的，就是别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医药箱拿来了。」眼前递上来一个白色的小盒子，竟是唐北尧拿了东西，亲自送过来的，「处理一下吧？」 「我来！」卓玛也凑了过来，「这个我在行，让我来。」她把小盒子抢了过去，熟稔地在里面翻找双氧水和棉签之类的东西。 「好。」乔慕应了。 她想问问还需不需要帮忙，下一秒手腕一重，直接被唐北尧拉起来，拽向了一边。 唐北尧似朝荒流看了一眼，但并没有说话。而且那一眼极快极迅速，只是这么一扫便收回，也不知道他的眼中，是警告还是别的？ 乔慕没注意到。 她更没有多想，她的关注点还在另一件事上：「赵警官呢？」 不是赵警官去拿的医药箱吗？怎么是唐北尧送过来的？
第715章 715 暗藏 第715章 715 暗藏 「那边。」唐北尧压低了声音回答，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乔慕顺势望过去—— 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赵警官正蹲在那里，似弓着身子在干呕。他的身边站了一个下属，后者帮忙拿着矿泉水的瓶子，供赵警官漱口。 「他不舒服？」乔慕蹙眉。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嗯。」唐北尧点点头，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叮嘱了一句，「……离他远一点。」 「啊？为什么？」乔慕不解。 她正打算问个清楚，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到翩翩那里传来惊唿—— 「主人，不要！」乔慕看过去的时候，翩翩正抓着荒流的衣摆，她不顾刚清洗完的伤口，任由那嫣红的血液，沾上荒流的衣角，「主人，求求你……」 一旁的卓玛，也是满脸错愕的模样。 乔慕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怎么了？」她着急地小跑回去，将翩翩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正面迎上荒流，询问出声，「……你想干什么？」她看到荒流的手上，拿着一把十字弓。 ……简单又兇残的射杀工具。 乔慕盯着，顿时浑身都警惕起来。 「主人，他只是身体不舒服。」翩翩迅速地开口，似正在为赵警官的状态解释，「他是沿海人，到这里本来就不适应，水土不服而已……」 荒流蹙眉。 他没有明确的表态回復，只是不由低头，嫌弃地看了眼翩翩抓在自己衣服上的那些血痕。他伸手弹了弹，然后陡然一用力，把那块衣角扯下，扔到了一边…… 接着，他再度抬起那架十字弓。 「他会耽误我们的进度。」荒流开口，所谓的解释，只有冷然浅淡的这一句。 乔慕明白了：荒流看到赵警官不舒服，觉得赵警官会耽误行程，所以……就要杀了赵警官？ 这个决定，让她震惊又愤怒。 「他只是不舒服而已。」乔慕插话，怒气沖沖地想去抢那个十字弓，却没有得逞，「你想干什么？杀了他？你就这么丧心病狂？」 刚刚还跟她说什么是非善恶，说什么不应该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差点就信了…… 亏她还有过一丝歉疚…… 呸！ 「把东西放下！」乔慕没办法，她用手抢不到，只能张开双臂去挡，「荒流，你还是不是人？」他还有没有半点的人性？ 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下杀手…… 荒流的目光微微一闪。 乔慕的这句话，似引起了他某方面的触动。但是他很快调整过来，眼底的诸多情绪，也在片刻的闪动后，迅速地收敛了下去。 「我们的时间不多。」荒流淡淡地出声，他后退一步，撤离了乔慕的遮挡圈，似遥遥的，瞄准了赵警官的方向，「遇到麻烦的话，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主人！」翩翩恳求地低唿。 乔慕则是越发愤怒：「他不是麻烦！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荒流的眼里，究竟有没有生命的概念？ 是不是自己活得时间长了，就能罔顾别人的生死？ 荒流摇头。 他暗嘆了一声：「……你不明白。」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荒流已扣下了十字弓的扳手。 「啪！」 弩机运作，发出一声细响。而那支短箭，则迅速朝赵警官的方向袭去。 太快了！ 乔慕根本阻挡不及。 她只能看到那支箭离弦而出，听到短箭破风而过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箭羽经过她的耳畔时，那随时带来的气流，撩起了他的发…… 真的发射了？ 真的要杀赵警官？ 这支箭过去，赵警官肯定非死即伤！ 乔慕怔住。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太多的震愕还没来得及转为愤怒，她所有的情绪都还转换不过来。她只能感觉到，身旁的翩翩抓住自己的裤脚，在那一瞬间用力地握了握…… 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中！ 但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任何的痛唿和惨叫都没有出现。 乔慕僵硬着脖子，一点点地回头—— 她看到那支短箭，此刻正握在唐北尧的手中。唐北尧应该是从旁边冲过来，正好赶上，精准地截住了朝向赵警官的这致命一击…… 「唐北尧？」乔慕又惊又喜，顿时松了口气。 「这比子弹的速度慢很多，接到很容易。」唐北尧出声，掂量了一下手里箭支的分量，然后随意地扔在了路边，「……没必要吧？」 后半句话，他是对荒流说的。 「觉醒者。」荒流拧眉，他没有接下属递上来的新箭，只是盯着唐北尧，别有深意地开口，「……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那你用武器的时候，尽量离她远一点。」唐北尧平静回復，语气中不带任何的威胁，却又让人觉得满满的都是威胁，「不然，我不能保证能管好自己。」 荒流哑然。 他锁着眉，不悦地瞪了许久，终于不动声色地抬手，把手上的十字弓，交还给了旁边的下属。他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让步。 人，不杀了。 「……谢谢唐少！」翩翩松了一口气，差点当场喜极而泣。然后，她又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去看看他！他身体刚恢復，适应能力本来就差……他不会拖延进度的。」 翩翩快速地保证。 她想快速地走向赵警官，但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吓得有些腿软，身形都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我扶着你。」乔慕只能帮忙到底，「我扶你过去。」 她也想看看赵警官的情况。 乔慕最后抬头看了看，视线在唐北尧和荒流之间来回了两次：这里……应该是没事了吧？ ………… 而就在她们离开后。 荒流正想转身的时候，唐北尧主动出声，叫住了对方—— 「……还不至于。」唐北尧开口，他的声音压低，但吐字清晰，气势不减，「真要到那个时候……」他回头看了眼赵警官，「是麻烦的话，我会解决。」 荒流讶然。 「你的东西没有用。」唐北尧低头，朝地上那支被丢弃的短箭看了一眼，最后补充，「……我带枪了。」
第716章 716 边界 第716章 716 边界 唐北尧说完。 他没详细的解释，也没具体的指向，只是说完这句，然后沉默地看着荒流。 荒流微怔。 半晌。 荒流终于扬唇，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共识。而荒流就在这样的共识中，微微点了点头：「……好。」 ………… 另一边。 「你怎么样？」翩翩一瘸一拐着走过去，俯身询问正在漱口的赵警官，「怎么了……要不要紧？」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紧张。 赵警官只是摆手。 他的一张脸还是皱着，依旧是说不出的难受。而对于适才荒流的行为，对于他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这件事，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没事！」把嘴里的水吐掉以后，赵警官才虚弱地开口。 他转头过来，但在看了翩翩一眼后，又迅速地把脸偏向了旁边。 「我可能就是不适应这里。」赵警官掬了一捧水，胡乱地抹在脸上，嗓音闷闷地从指缝中传来，「没事……你去包扎手，还在流血……」 「手？」翩翩低头。 乔慕也顺势垂眸，正好看到了翩翩摊开的掌心：伤口还好，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是还没正式包扎，伤处的边缘还在隐隐渗着血…… 「我去拿东西。」乔慕回身，迅速地拿来了纱布和绷带，让翩翩的手裹好，算是简单地包扎完毕。 赵警官没发话。 他始终都是低着头，蹲在路边，竭力喘息调整的模样。直到翩翩手上的伤完全包好，他都没有改换动作……只是，他的唿吸似平稳多了。 「……我没事。」赵警官的嘴里还在念叨，这是他说过的最多的话。 乔慕往后看了一眼。 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唐北尧和荒流正面对面地站着。纵使他们现在什么话都没说，但他们的周围，已是两相对峙的气场。 「赵警官，」乔慕把头转过来，只能如此开口，委婉着提醒，「如果你身体没事的话，我们要动身了……你还能继续往前走吗？」 「可以。」这回，赵警官的回答迅速又坚定。 说完之后的下一秒，他便勐地抬头，并且重新站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强大的意志力，还是因为别的，赵警官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姿态也恢復了决然。 仿佛适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走吧。」他说。 「呃……」这突兀又陡变的形势，反倒是让乔慕愣了两秒。然后，她才怔怔地点头，「好。」 ………… 一路步行。 他们的前行速度不算太快，但走了很长时间，也走了很长距离。脚下的沙子越来越薄，似乎那场巨大的沙尘暴，并未疯狂地袭击这里。 地面变硬。 周围由一片初期的沙漠，渐渐转化成荒原一样的地方。小路的两旁出现了树苗，一派鲜嫩的绿色。周围还有散乱的石块，大的小的…… 咦？ 想到一半，乔慕的思绪骤然一停。因为她发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而她也差点没收住脚步，撞在唐北尧的背上。 乔慕探身出去看：走在最前面带路的荒流，此刻就站在某个一人高的石头旁。他抬手，正以虔诚的姿态，闭目抚摸石头上的纹路…… 这是一块很奇怪的石头。 纯黑色的，纯天然，在这种属于干涸的地方，竟有和雨花石一样的光泽。 「他在干什么？」乔慕看不懂，只能小声地询问唐北尧。 唐北尧摇头。 他同样看不透荒流的行为，只是不由拧眉：「万事小心！这个地方……不太对。」 「不太对？」乔慕的精神一震，浑身的警惕，顿时全部运作，「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荒流不太对？」说话的同时，她便迅速地在周围搜寻了一圈。 但一无所获。 周围安安静静的，除了他们一群人，连个活物都没有，更不用提什么动静了。 「说不好。」唐北尧抿了抿唇，「……只是一种感觉。」他无法解释感觉这种抽象的东西，但是，他那种「不太对」的感觉，真的无比真切。 「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乔慕提议。 她甚至想去催一催荒流，和他商量加快进程，至少……能不能别对着一块大石头髮呆了？他还嫌赵警官浪费了时间？明明他自己浪费的时间更多！ 但是，还未等她向荒流开口——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荒流却率先出声。他转过身来，目光略过众人，不容置疑着丢出决定，「明天一早，我们继续赶路。」 「是。」他说完，属于他的那几个下属，便迅速应声。 他们放下了一直拎在手里的小箱子，把那种奇怪的小箱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路边。然后，他们便着手搭建最简易的帐篷。 乔慕讶然地看了两秒。 她一直觉得他们拎着的统一的小箱子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里面装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她没有问关于箱子的问题，她现在关注的是：在这里休息？不是时间有限的吗？ 「在这里休息？」乔慕重复，语气中有些许的不忿，「为什么？」 不止是因为时间，而且这个地方还「不太对」。 荒流抬眸看过来。 他的眸光平淡，对于她适才的提问，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傻问题—— 「因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后，又把目光收回来，「……天快黑了。」 敷衍而蹩脚的答案，却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乔慕跟着抬头望了望：的确已是接近黄昏……他们走了整整一天！现在天际的阳光不是很热烈，明亮的光线，已经逐渐转为浅金色…… 「一定要在这里吗？」乔慕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 荒流嗤笑。 不同于唐北尧的感觉，他持截然相反的想法，并且给予保证：「在这里。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乔慕蹙眉。 她没有听懂荒流话中的深意。而就在这个时候，卓玛却越过她，往荒流的方向走去。 「主人。」她毕恭毕敬地开口，望了望那块巨石，又望了望荒流，问得小心又谨慎，「……需不需要试一试？」
第717章 717 名字 第717章 717 名字 试试？ 试什么？ 乔慕暗暗蹙眉，侧着耳朵，努力去听—— 「不用了。」荒流回答，果断地拒绝了卓玛的提议。他的声音平静又笃定，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完，「这一次……我很确定。」 听到这里的时候，乔慕疑惑抬眸，看了眼荒流的方向。却不想，荒流也正好转头看过来，目光幽邃又深远。四目相对的下一秒，乔慕便心虚地躲开了目光…… 因为她这是偷听。 可是…… 等等！ 荒流为什么突然看过来？ 难道他们讨论的事情，又和她有关？ 想到这里，乔慕又转头，理直气壮地瞪过去。但是这回，荒流已经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回那块光滑的巨石上。接着，他们继续开口说的，已是她听不懂的那种古语。 乔慕抿了抿唇，只能作罢。 她回头走向唐北尧：「他说要在这里休息一晚，这里很安全……」复述完前半句，乔慕指了指身后，压低了声音，「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唐北尧摇头。 「听不懂。」他坦然地承认下来，但是对此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吩咐下属准备临时的住地，而他自己便在某个黑色的大包里寻找着，掏出好几样精密的仪器。 他在周围探测了一下。 「有强磁场，没有信号。」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断，然后随意地一扬手，像丢垃圾那样，把这些精密的仪器抛在路边，「……这些都没有用。」 唐北尧挑挑拣拣，好几样高科技的产品，都被他丢在旁边的碎石里。 「诶……」乔慕先是不解，后来才看懂：唐北尧这是在清减行李，把他们所带的东西，尽量精简到最少，这样才能保持行动更方便迅速。 「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似是默默衡量了许久，唐北尧才谨慎开口，「天黑往前不安全。而且前面给人的感觉……更加不好。」 「前面……」乔慕蹙了蹙眉，借着黄昏的光线，看着远方的山丘隆起，「……可能离禁地越来越近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几个荒流的下属，正好走入她的视野。他们在周围撒药粉，以他们所在的位置为圆心，用药粉包围起一个巨大的圈。 这种方式，就像是在野外撒硫磺防蛇一样…… 但是这些药粉防的，又是什么？ 「咳咳！」 身后传来两声轻咳。 乔慕迅速地回头，发现荒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正站在他们身后。 「什么事？」乔慕脱口而出，隔着不足五步的距离，她周身的警惕因子，都在瞬间甦醒。甚至她看荒流的目光，都带了明显的敌意。 荒流一怔。 他似因为她的目光愣了愣，但又很快收神，视线落在了唐北尧的身上：「能不能问你借几个人？需要去取水，并且找一些柴生火。」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那里以前是一片树林，也有一条河。」 「我去！」赵警官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已经恢復，精神也抖擞如常，「……都是小事。我们只在这里休息一晚，不需要太多东西。」 赵警官想当然地说着。 虽然他的职业具有特殊性，但赵警官本人，毕竟不是在真的荒野中待过的人，容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你不懂……」就连站在旁边的翩翩，闻言也是精神一震。 「算了。」唐北尧打算她，兀自轻嘆，「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他弯腰，从包里拿出几样简易又顺手的武器，把东西揣入了口袋里。 「……走吧？」唐北尧催促赵警官。 待赵警官先抬脚往前时，唐北尧才凑过来，小声地嘱咐：「你留在这里。外面不管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应付。」他顿了顿，又往其他下属扫了一眼，「剩下的这些人，可以保护你。」 「赵正源他也不懂什么的！」翩翩护短，还想恳求，「要不然让他也……」留下来？ 但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唐北尧的一个冷眼横过去，翩翩便彻底没了声音。她原本想说的话，也在瞬间都被迫憋了回去…… 「你……」乔慕往前跟了几步。 她有一种冲动—— 『你不要去！』 『我和你一起去！』 …… 「什么？」但在唐北尧回身，语气浅淡的询问时，她的千言万语，都改换成了另一句话—— 「你小心。」乔慕微笑，「放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 天色渐暗。 剩余的这些下属，此时都在紧张忙碌：有的正在搭建临时的休息帐篷，有的则捡附近的柴火，准备点燃一个基本取暖的火堆…… 乔慕在周围踱着步。 她看到了荒流的那些下属，堆放着的那整整齐齐的小箱子，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她也看到了那块一个人高的黑色巨石，还在夕阳下带着色泽…… 乔慕想了想，终究是走向了那块石头。 她觉得石头更奇怪一点！ 眼前的这块石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淋，才能形成这种光滑亮堂的外观？她惊奇着这个自然景观！但走近了，她又发现其他的…… 这个石头的下半部分，遍布着密集的纹路。沟槽和凹陷都不是很深，就像是散开的头髮，但最终都通向石头底部的位置……要不是她走近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这些。 乔慕想伸手摸一摸。 像是某种莫名的牵引，她忍不住想要碰一碰，甚至想要抚平这些沧桑岁月的痕迹…… 但—— 「有时间吗？」就在她的指尖碰上石头的前一秒，荒流突然开口。他应该是忙完了周围的安排布置，然后才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乔慕一惊。 「什么？」她迅速地把这种情绪调整过来，语气不善地回应，「说说看！」 在她看来，这是两相对峙的场面。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荒流问出郑重又头疼的问题。然而，荒流最后开口问的，却很突兀—— 「乔慕……」他叫出她的名字，拉长了声音顿了顿，然后抬头看过来，「你的名字，是什么时候有的？」
第718章 718 等一个人 第718章 718 等一个人 「名字？」乔慕一怔。 荒流的这个话题转换得太突然，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于是，她在反问的时候，自己原本好不容易积聚的冷然气场，都被茫然替代。 「对，名字。」荒流重复，执着地问出来，「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他蹙着眉。 此时看起来，他的茫然不比她少。 「名字……我出生以后就有了。」乔慕怔怔回答。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吗？人出生，然后有了名字……这是按部就班，习以为常的事。 「谁取的名字？」荒流的神色却转为激动，他甚至上前两步，勐地扣住了她的肩膀，「为什么会叫乔慕？」 他的力气很大。 握住她肩膀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关你什么事？」乔慕吃痛蹙眉。他不喜欢对方说话的方式，更不喜欢对方此时的行为。 她想挣脱。 但，她的力气并不是荒流的对手。 「告诉我！」他坚持，抓住了她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同时他的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般地低喃，「我刚刚才想起来……我终于想到了……」 力道，越来越大。 他的执念，都化作此刻的手劲。 乔慕只觉得越来越疼…… 「放手！」她奋力挣扎，陡然愤怒着，一口气吼出来，「我爸爸姓乔，我妈妈姓慕，我叫乔慕有什么问题？放开我！」说完，她才勐地甩开他的手。 乔慕只觉得他荒谬！ 名字而已，他想证明什么…… 「你有父母，那这个名字……」荒流兀自念叨着，他眉宇间的茫然不减，似还陷入某种思维的死局中，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突破口。 乔慕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她只觉得荒流的这句话，有着很明显的讽刺和侮辱。而且她被抓疼了，心情本来就不好—— 「我有父母很奇怪吗？」乔慕反问，「不要再来质问我这种问题！我叫乔慕又怎么了？我父母爱怎么叫我怎么叫！你难道没有吗？你连别人的名字都要管吗？」 她一口气吼完。 她发誓没有任何的咒骂，她所做的，只是把诸多憋闷的情绪发泄出来。 但荒流却像是被她伤到了。 不知是她适才反问的哪一句？让他的神色一怔，眸色转为明显的黯然…… 「乔慕……」他叫出她的名字。 乔慕却觉得无比地烦。 她不想同情对方，也没有任何理由同情对方：「够了！没事不要和我说话！别这么看着我，就像……算了！我不想侮辱任何一种动物。」 她承认最后的那句话，她是故意伤人的。 但荒流的眸光不变，似乎这句带着辱骂性质的话，远不及上面她反问的某句话，来得更重要…… 「怎么了？」卓玛走过来，身体佝偻而蹒跚，「你们……」 她想询问。 荒流却不待卓玛说完，直接转身，走向了一边…… 「……谢谢。」乔慕也不想多解释，只是微微颔首，感激地冲着卓玛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她为她解了围。 ………… 「这些刺可真厉害！」翩翩正在旁边更换纱布，是不是吃痛地停下来，吸几口凉气，「……这肯定不是普通品种，说不定还是实验室那里弄出来的。倒是有点可惜，现在都没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带血的纱布甩在一边，然后熟稔地换新的包扎。 乔慕笑笑，不置可否。 倒是卓玛看得很开—— 「还是最普通的那种好，特殊都有特殊的坏处。」卓玛笑笑，「而且实验室的那些人，都太疯狂了……」 「嗯。」翩翩苦笑着点了点头，她没再聊别的，只是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快速地站起了身，做出决定，「你们在这里等，我去那边找他们。」 翩翩是行动派，说完便要往那个方向走。 「诶？」乔慕想阻止。 但到最后，却是她被翩翩说服了—— 「我毕竟是这里的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随时搭把手。」翩翩实话实说，「……而且姓赵的那种人，我根本不放心！他根本没来过这种地方……」 翩翩坚持。 乔慕原本抓着翩翩衣袖的双手，也只能缓缓松开。 「好。」她点头答应，不忘叮嘱，「你也小心。」 「嗯。」 ………… 翩翩离开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下属们先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卓玛招唿着她在火堆旁坐下，就这么坐着等待……其他人都还没有来，依旧在各忙各的。 「乔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良久，卓玛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持续很久的沉默。 乔慕不由转头。 她看到卓玛正抬头望着天际，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难过…… 「什么故事？」乔慕其实并没有兴趣，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们这种人，为什么能长久地活下去吗？」卓玛开口，她笑了笑，半开玩笑着补充，「……这个秘密，外面的人可是巴不得知道的。」 乔慕低笑，附和了一句：「是啊，长生不老，多少人渴求。」自古从帝王，到百姓，信奉此事的人不少。只是演化到现在，再也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了。 她本来也是不信的。 「长生不老？」卓玛笑了，苍老嘶哑的嗓音，从喉咙中溢出来，「我已经老了……但是，我一点都没有后悔过。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嗯？」乔慕洗耳恭听。 她不知道卓玛想说明什么，但是她现在还确定，卓玛是帮着自己的。所以卓玛想说什么，她都会听下去。即使这个时候，她的注意力并不能集中，她还心繫着唐北尧的动态…… 「我之前想活下去，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等一个人。」卓玛的声音顿了顿，她明明说要讲自己的故事，但仿佛她的后半句话，才是她的根本目的和重点，「这一点，我和这里的某一个人很像。」 她没有指名道姓，只是以「某一个人」，一语带过。 乔慕讶然抬头。 「你说的是……」她蹙了蹙眉，下一秒转头，直接看向了荒流的方向…… 另一个人，是荒流？
第719章 719 当年 第719章 719 当年 「是……」他？ 乔慕想这么问。 她甚至已经抬手，指向了荒流的方向。 但—— 「我来这里的时候，外面兵荒马乱。」卓玛却继续出声，抢在她前面，转向了最初的话题，「……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姑娘，然后，我又以小姑娘的样子，在这里活了很多年。」 卓玛轻嘆，她眺望着远方，似乎陷入某种回忆里：「我每天，都在等一个人。因为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来找我，而且一定能找到我。」 「乔慕，」说到这里，卓玛的声音顿了顿，同时转过头来，「这种感觉，你应该了解的吧？我看到唐北尧出现的时候，你冲过去抱他……」 乔慕一怔。 「嗯。」然后，她坦然地点头，「我想他早点来，多一分钟，我的担心就多一分。怕他找不到我，也怕他会出什么事来不了。虽然，我等的时间并不长……」 她无法形容这种煎熬。 无声、压抑。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 「我等了好久！」卓玛打断她的话，嗓音激动得说出来。此时的她不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而像是一个激愤冲动的小女孩，「我等得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我甚至知道，按正常时间来算，他应该已经死了……可我仍旧不死心！我想既然我能活着，为什么他不能？也许他也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乔慕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没想到，卓玛还有这一面。她更不知道，卓玛和她说这些，又是意欲何为？ 「你等到他了吗？」乔慕询问。 「没有！我对他，只记得一个名字了，要怎么等……」卓玛颓然地摇了摇头，感嘆了一句后，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补充，「你应该还不知道，永生的药剂在改良之前，只能保持人的皮囊，不能保持人的记忆。记忆是会流逝的，最后剩下来的，只是一副空荡的皮囊……」 乔慕蹙了蹙眉：「改良？」 她从未听说过这些，也无法理解卓玛话中的某些概念。 改良？ 又要怎么理解…… 「改良以后，记忆就不会变得模煳，就能一同保存下来了。」卓玛用通俗的语言解释，说到这里，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下属，「但新的弊端，就是会变成和他们一样……」 乔慕循声看过去——卓玛手指的那两个下属，是荒流的。他们刚搭建好一个简易帐篷，正坐在旁边休息，面对面地说着话。 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他们带着厚厚的毡帽，帽檐遮住了他们的长相……从这里能看到的，只有他们露在外面的手。 黑漆漆的，拥有树皮那样的皮肤。 所以，所谓的弊端…… 「皮肤会变化，长相也会变化。」卓玛淡淡地开口，正好印证了乔慕的猜想，「……记忆是保住的，但是外貌却变异了。」 「我差点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因为我只记得一个名字，这种感觉让人恐惧，要是他来的时候，我不认识他了怎么办？」卓玛自嘲地笑了笑，「但后来，素锦无意中出现，给了我一个答案……」 「唐素锦？」这个名字，让乔慕的精神不由一怔。 她觉得很讶异。 因为这两天，似乎所有和过去有关的人，都集齐了……她们都认识唐素锦！ 「是。唐素锦。」卓玛点点头，语气平静地接了话，甚至还轻描淡写地给了解释，「她是来打听有关她亲人的事的。那个时候，觉醒元素刚刚寄生，被一对夫妇带了出去。」 乔慕瞭然。 「那对夫妇……」乔慕忍不住插话，「应该就是唐北尧的父母。唐素锦和他们……都是唐家人。」 「对！」卓玛接话，又像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无奈摊手，「当时那对夫妇，出去以后就断了联繫，没按之前说好的，定是汇报……他们可能觉得，这样就能彻底和这里断了联繫吧？」 她耸了耸肩，「但这里还不是派了人去了？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唐决。不管唐素锦怎么想，她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 乔慕听明白了。 她知道：唐素锦一直是反对这里，反对任何破坏自然规律的事情的！虽然她不了解当年唐素锦做过何种努力？但最后，都是悽惨收场了吧…… 「我和素锦是朋友。」卓玛已继续往下说，她勾了勾唇角，那双苍老的眼睛，几乎都陷入皮肤的褶皱里，「是她改变了我。」 「她？」乔慕好奇仰头。 「她给我带来了外面的消息，那个人的消息……」卓玛转过头来，强调了这么一句。这一瞬间，乔慕突然分辨不清，对方眼中的欣慰笑意，还是凄凉悲怆，「……他成了名人，出现在歷史上。他早就死了，在他来找我之前，就已经死在了外面。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来找我……」 「他是谁？」乔慕问。 「这已经不重要了。」卓玛摇了摇头，唏嘘着嘆了口气，「我就记得他一个名字，连对他应该有什么感觉，都不记得了。然后我就想到，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再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我不想这么永无止境下去，所以……当年我离开了。」 乔慕哑然。 但卓玛却显得坦然自若：「我去了外面，在外面活了这么多年。我老了，但是我从未后悔过……我想过完这一生，也算是对我自己有个交代。」 与其拥有为他人而活的永生，不如拥有为自己而活的几十年。 这是卓玛的想法。 乔慕明白。 只是—— 「离开这里，就会丧失永生，又变成普通的正常人？」乔慕忍不住询问。 她在心里暗忖：这么概括好像也不对！之前在外面碰到过变异的人，他们也不像是会比变老，并且急着赶回这里的样子…… 卓玛转过头来。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回，然后似笑非笑地反问：「你是在问我，怎么破坏永生不死？这可是大秘密……」
第720章 720 执迷 第720章 720 执迷 「呃……」乔慕一怔，慌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想打探这个。 她也不想用卑劣的手段，对这里的人做什么。 她只想离开这里！ 然后再无关联…… 卓玛朗笑。 「我开玩笑的。」她语气轻松地表示，说完抿了抿唇，神色稍微严肃了几分，「我只知道，当年，我差点流光了所有的血……后来，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卓玛伸出手。 她很平静地撩高了衣袖，就这么展示手上那些类似树皮一样的褶皱皮肤：「变得丑了，但我至少变成了人。我会老，以后也会死，我很喜欢这样的人生……有始有终。」 卓玛感嘆。 她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着那逐渐明亮的星辰，脖子仰得高高的。纵使她的面貌苍老，皮肤松弛，但此刻的她无疑是最自信的。 乔慕看得有些呆，更有些佩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愿意放弃措手可得的永生不死，选择回归平常，去过一场有始有终的人生！卓玛的思想，值得让人敬重。 乔慕看了良久。 火光印在卓玛的脸上，留下摇曳的橘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卓玛在说完这一切之后，似乎又变得苍老了一点…… 是心理原因吧？ 毕竟这里又没有类似「显形石」一样的东西…… 乔慕默默地想着。 「我很佩服你。」隔了半晌，乔慕才出声，平静又郑重地说完，「现在的你看起来……」她斟酌着用词，在大脑中搜寻介于「悲怆」和「震撼」之间的形容词。 但还没有想到，卓玛便转过头来。 她就这么看了她一眼，哑然失笑：「……很值得同情吗？」 「呃……」乔慕一怔。 「其实不用。」卓玛已坚定地摇了摇头，「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后来才发现，那种永无休止地等待，才是最辛苦的……每天都在提心弔胆，每天都在失望绝望。」 她说到这里，再度看向了荒流。 她似有千言万语，但在盯着乔慕看了许久后，终究是给出了最简单的表达—— 「……他比我等得更久。」 乔慕拧眉。 她转头，看向荒流的方向——此刻荒流正背对着她们，坐在那个大石头的旁边，他抬手，一只手始终按在大石头上……像是在虔诚祈祷，又像是在沉默怀念。 『乔慕，我等了很多个五十年。』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的，是这句话。 荒流之前说的。 「唉……」乔慕抿了抿唇，突然就觉得荒流有些可怜，「也许……」他和卓玛一样，也是等得太久，所以记忆模煳，认错人了吧？ 等待，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执念…… 值得吗？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卓玛抬手过来，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然后也戴上了那种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整张脸，「……你自便吧。」 说完，她躺下，就这么原地休息。没有说明讲这个故事的原因，更没有说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只是这样说完整件事，交给乔慕自己想剩下的。 「诶？你……」 这么早就睡？ 乔慕讶然。 她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适才唐北尧他们离开的方向：天才刚黑，其他人都没有回来呢！ 但她终究没有再叫卓玛。 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两边的下属都已打点完毕，坐在原地休息。乔慕想了想，终极还是起身，忍不住走向荒流所在的位置。 她现在…… 心态有点不一样！她有种想劝服荒流的冲动！ 「喂！」她在荒流的身侧站定。 这里距火堆的距离有些远，感觉不到任何火焰的热量。属于郊外的寒气席捲而来，这块地方，连同迎面而来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有事？」荒流坐在原地没有动，声音闷闷的地传来。他的头低垂着，没有再看她一眼。显然，他还记着适才他们之间的不快。 现在他的这副模样，有点像是正在闹脾气的孩子…… 但他不是孩子！ 而且，乔慕也不敢把他当单纯的孩子！ 「咳……」乔慕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对于荒流生闷气这件事，她也尽量选择视而不见，「刚才卓玛和我聊了很多，你听见了吗？」 卓玛的事，他应该都知道的吧？ 他和卓玛的选择不一样。 所以之前他们见面的时候，还会提「后悔不后悔」这种话。 荒流轻嗤。 「……我不是觉醒者。」他突兀地丢出一句，身体的姿势不变，手上的动作也不变，「没有那样的能力。」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的听力有限，不可能听见。 乔慕眯了抿唇。 「我想跟你聊一聊。」她只能改换了一种方式，主动表达善意。在对方依旧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她才顺势询问，「你要一直按着这块石头吗？它有什么用？」 很重要吗？ 荒流这才收手。 他的掌心从石头的表面移开，似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极浅极淡：「它没有用才是最好的。」 「恩？」乔慕又没听懂。 只要荒流说点高深莫测的内容，她就从来没听懂过。 而且这回，不容她细想—— 「说吧。」荒流已继续出声，顺着她适才的话往下问，「你想聊什么？」 「刚刚卓玛跟我讲了她的过去。其实放弃一份执念，重新开始，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毕竟那样的等待，真的……」乔慕的声音顿了顿，她突然有些不忍心，直接说出「没有意义」四个字。 「你想说什么？」荒流询问。 乔慕犹豫了两秒，终于一口气说完：「我想说你也一样。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虽然她不知道，荒流曾经经歷过什么？但是现在，什么都已经变了，什么都是新的了…… 他看不见吗？ 他对自己要等的那个人，说不定也剩下没多少记忆了，何必坚持那种执念呢？ 「……可你回来了。」隔了许久，荒流才闷闷出声，他有些不高兴，像是赌气那样，说完了这句话。 乔慕无语。 看！又来了…… 「你确认是我？」她索性直接问出来，「那你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
第721章 721 障碍 第721章 721 障碍 乔慕直接问出来。 长相？名字？还是别的？ 她拧眉站在一边，静候着荒流的回答。 「我记得你的……」荒流似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他仍旧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而他在出声时，语调中已多了明显的烦闷，「……我想不明白。」 他的记忆，似陷入某种死结。 接着，他便索性沉默下来。 乔慕嘆气。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她以宽慰的方式，和荒流说话，主动后退了一步，「就算我真的是她，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她可以暂且抛开她信奉的世界观，暂时相信前世今生的存在。 但—— 「我这辈子先认定的他。凡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对不对？」 她这么说，荒流总能听明白了吧？ 「呵……」荒流轻嗤，他抬眸，朝黑暗中看了一眼，望着适才众人离开的方向，「……你认定的觉醒者？唐北尧？」他问得似漫不经心，又似不屑一顾。 「是。」乔慕不想深究他话中的含义，只是点头，很肯定地回復了他。 荒流又笑了笑。 只有自嘲，没有余话。 乔慕抿了抿唇。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了一遍：她好像已经把意思都表达清楚了！所以最后剩下的，只有总结说明…… 「荒流，我现在只想顺利去禁地，再顺利回家。」乔慕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希望能回归平静，也希望你能放下心结，重新开始。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可以合作的？最后也能好聚好散……」 这是她的目的。 此行的风险未定，她真的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增添什么麻烦了。 毕竟荒流是对这里最熟悉的人，如果能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他们的胜算也会增加很多。 「……荒流？」半响等不到他的回答，乔慕才又开口，小心翼翼地催促了一声。 「听到了。」这是荒流的回答。 没有明确的答应，也没有直接的拒绝，他就这么平平淡淡回应了三个字，然后又垂下头去，让一切归于这种尴尬且压抑的沉默。 乔慕朝他看了两眼。 她能明显感觉到荒流的不悦，可既然荒流没有明言拒绝……她就当他是答应了？ ………… 半晌。 「咳！」 还是乔慕率先发出声音，打破了这种持续的静默。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这回刻意语态轻松，像合作者一样，然后询问，「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禁地？有什么标志物吗？」 这很重要！ 因为最大的危险，应该就在禁地里面。她早点问清楚，也能早做准备，严加防范。 荒流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那块大石头。 「什么？」乔慕随之望过去，脸上却满是茫然，「什么意思？」那块黑色的石头表面，光滑平整，没刻什么字，也没任何具体的标註。 这算路标吗？ 所以…… 距离禁地还有多远？ 就在乔慕脑中满是疑惑和不解时，荒流不急不缓地出了声—— 「这里就是禁地。」他指了指石头，又分划了石头的两侧，「这是边界。石头的这一侧，是禁地外；石头的那一侧，则是禁地领域。」 乔慕一震。 她只觉得大脑空白了一下，然后不由捏紧了拳头。这一瞬间，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情：错愕、惊慌、担忧、愤怒……各种情绪都有。 「那你刚刚让他们取水的地方……」乔慕的声音在发抖，而且因为手上的力道，她的胳膊也在发抖，「你刚刚指给他们的位置……」 怪不得！ 这么久了，唐北尧他们还没回来！ 肯定是遇到麻烦了，禁地里什么鬼东西都有…… 「……是禁地内。」荒流却是面无愧色，依旧是平静地接了她的话。 「你太过分了！」乔慕终于失控，瞬间愤怒地吼出来。她觉得荒流简直不可拯救，就连刚才她的主动示好，也是在浪费时间，「卑鄙！」 说完，她便转身，要往之前唐北尧离开的方向沖。 「慢着！」一直静坐不动的荒流，却在此刻突然低喝。与此同时，他也迅速地抓住了她的小腿，制住了她想小跑离开的动作。 「放开！」乔慕怒喝。 冲动之下，她完全本能的反应，就想重重把他踢开。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放手就好！就算是踹疼他弄伤他也没有关系…… 但—— 荒流的动作更快。 在她脚下用力狠踢之前，他握住她小腿的力道便突然一重，然后重重地往旁边一拉…… 「碰！」 乔慕重心不稳，直接整个人都被扯摔下来，身体狠狠地撞上地面。 地面并不是很硬，但是却散落着细小的石头，乔慕就这么摔下来，虽然不会受什么伤，但也被那些小石头磕疼，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你们怎么了？」卓玛急匆匆地赶过来，她似听到动静，才从睡梦中惊醒，脸上只有茫然和惺忪的睡意，「这是……怎么回事？」 卓玛打量了几眼，然后伸手过来。她试图去扶乔慕，却被荒流的一个眼神吓住了。 「乔慕？」卓玛只能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着低喃乔慕的名字。 「放开！」乔慕怒喝。她没看到荒流和卓玛之间的这个细节，她只是挣扎着爬起来，用手去扯荒流握在自己腿上的大掌，「……我最后说一次！」 但是这个动作…… 却让荒流寻机而上，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危险。」荒流提醒，他的语气勉强维持着平静，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轻，「在禁地里面，所有的护禁兽是随意活动的，而且它们还……」 乔慕被气到极致，甚至想要笑。 她不知道吗？ 这个需要他来提醒？ 他提醒又是安得什么心啊？ 「放手！」她瞪着荒流，决然地说出来，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让我去找他！不然，你不用担心什么危险，我现在就和你同归于尽。」 她是认真的。 她现在只想去找唐北尧，不惜一切代价，斩除一切障碍……
第722章 722 厮杀 第722章 722 厮杀 荒流被她吼得有些懵。 他怔忪了一下，然后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 「同归于尽？」他重复着她的这个词，琢磨着用意，然后，以失落又挑衅的方式问出来，「你打算怎么做？或者你能怎么做？你现在什么都不懂……」 「啪！」 荒流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回是乔慕扬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侧脸上。 荒流一怔。 挨了这么一巴掌，他整个人终于彻底懵了。 「主人？」卓玛在旁边惊唿，她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所以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无措，「……乔慕！你们……有话好好说。」 但没人理会她。 对乔慕来说，此刻错愕惊惧的卓玛，宛如空气。连带着其他震惊看着这里的下属，也亦如空气。 乔慕瞪着荒流。 在这个瞬间，她对他恨之入骨，只想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去伤害他—— 「我不是她，轮不到你来关心！」乔慕咬牙，「而且……怪不得，她不爱你！」 说完，她用力地抬手，勐地挣了一下。 这回，荒流在她腕上的钳制已经松开，她这么狠力一甩，终于如愿挣开……乔慕无暇再看荒流的表情，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直接就往黑暗处跑。 荒流没追。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她在跑出了十几米后，自己的步伐却先是一停。 她看到了翩翩！ 翩翩就站在几十米开外，显然也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借着昏暗的光线，乔慕发现翩翩的头髮乱糟糟的，身上也脏兮兮的，仿佛这一路回来，她摔了无数跤…… 「乔慕！」跑到十米开外时，翩翩惊喜地喊出来，脚下却是一软，又跪倒在地上。再开口，她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怎么办……怎么办啊……」 乔慕一急，连忙小跑着过去。 「怎么了？」近了，她才发现翩翩的衣服上都是泥渍、血渍，「发生什么事了？」 「死了。」翩翩绝望地喊出来，「就只剩下这个了！」说话的同时，她举起了右手，示意乔慕看自己一直抓在右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 像是被撕扯下来，鲜血淋漓的手…… 「这……」乔慕一惊，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我找到了这个！就只剩下这个了！」翩翩重复，已经是彻底的六神无主，「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还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简直不敢去想。 乔慕也是脸色煞白。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她摇头低喃，俯身安慰翩翩的同时，看到那只手上，还有一块细小的胎记。这是一只完全陌生的手。 肯定不是唐北尧的！ 而且也不像是赵警官的…… 「他们应该还在。」乔慕在零点一秒的停顿后，便果断做出了选择，「我去找他们！」 「我也要去……」翩翩仰头，黑暗中她看过来的目光，就像是看着现存的所有希望。 「那就站起来跟我走！」她们没有害怕的时间，也没有耽搁的空闲，「快！」 ………… 光线黯淡。 今天的夜空云层密集，时不时有浓密的云，遮挡住唯一的照明。乔慕只能隐约辨别方向，由翩翩在旁边带路，迅速跑向刚刚发现残尸的地方。 「就是这里！」翩翩止步。 乔慕抬眸看过去—— 恰好这一阵云层移开，她正好看清眼前的状况：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衣料，旁边的那些细小石头，被染上了斑驳又新鲜的血迹…… 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 结局是尸体「没了」，而攻击者也离开了。 「还有人找不到了！」翩翩没办法，只能在原地跺脚干着急，「天太黑了，我不知道他们跑了哪个方向……我又不敢大声喊。」 她也害怕，音量过大，最后先引来的会是禁区的那些怪物。 乔慕蹙眉。 周围的确光线黯淡，即使现在有月光照明，能见的区域依旧是有限。光凭肉眼，是根本无法判断，唐北尧他们现在的方位的…… 只能赌！ 「……这边！」暗暗咬了咬下唇，乔慕然后开口，果断地选了个方向，「走这里！」 「为……为什么？」翩翩在旁边讶异。 「感觉。」乔慕回答。 她的第六感。 她想找到唐北尧，这种最本能的感觉。 「可……」翩翩试图想说什么。 乔慕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循着第六感的指引，沖入黑暗…… ………… 周围一片寂静。 这个禁区内，似乎都没有动物出没。而野外的温度也偏低，让人的身上和心里皆是一片冷寒。 当鼻翼间再闻到血腥味的时候，乔慕知道，她的想法对了！ 只是，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血腥味，证明她们找对了方向；但是有血腥味，说明这里也「出了事」…… 「那里！」怀揣着这种不安的想法，乔慕竭力地搜寻着，终于在附近的平地上，看到一个黑色的隆起。是一个人，正躺在那里。 只是…… 看不出来是生是死。 「……赵正源！」翩翩却认出来了，她狂奔过去，抱着地上的人就开始哽咽，「我找到你了……我怕你也和别人一样，什么都不剩下了……」 那个黑色的影子动了动。 乔慕心中一喜：还活着的？ 「赵警官？」她也连忙跑过去，稍稍摇晃了一下地上的人，「能听到我说话吗？其他人呢？还有的人都去了哪里？」 赵警官睁开眼睛。 他的身上都是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张了张嘴巴，看起来很是虚弱，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们……遭到了攻击……那些东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点防备……都没有……」赵警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唐北尧，带着我们撤退。」 「那他人呢？」乔慕心急地追问。 赵警官抬手，指了指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他和其他人，往那里去了。」赵警官疲惫地深吸了口气，积攒着力气说完下半句，「他们负责引开……那些东西还在追他们。」
第723章 723 故意为之 第723章 723 故意为之 还在追？ 乔慕心中一沉。 下一秒，她想也没想地撒手，朝着赵警官手指的方向跑去…… 「乔慕！」翩翩在身后叫住她，声音中满是震惊和恐惧，「你要去哪儿？」她带着颤意问出来，似提醒着这属于螳臂当车之举。 乔慕没时间解释。 她已往前跑了好几步，再回头看时，翩翩还抱着赵警官，无措地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她…… 「你带赵警官出去！不要留在禁地里面！」乔慕朝着他们喊出来，匆匆地留下两句，算是做了交代，「我去把唐北尧找回来！」 「乔慕太危险了！万一……」 翩翩试图挽留。 可剩下的话……乔慕彻底没有听进耳朵里！ 她正在竭力奔跑，在这暗夜之中，在这嶙峋的地面之上，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的耳边能听到的，只剩下了唿啸的风声。 至于「万一」…… 没有万一！ 如果唐北尧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用回来了。 ………… 夜，沉寂冷暗。 乔慕循着赵警官指引的方向奔跑，好几次踩在尖锐的碎石上，踉跄着险些摔倒。但她每次都能迅速站稳，然后继续往前跑。 她已没有方向感。 在这昏暗陌生的环境中，她完全失去了「路」的概念。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凭着自己的第六感，凭着这种本能的判断，辨别唐北尧走的方向…… 她肯定走对了路！ 因为这一路上，她时不时看到下属破碎的衣服，掉落在地面上的、悬挂在树枝上的……都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轻轻摇曳…… 「嗯……」 「……吼！」 她终于听到吃痛的低吟。 但伴随着这种声音传来的，还有如同兽类喉咙中发出的，充满威胁意义的低吼…… 前者的声音毋庸置疑，属于正常人类；至于后者的声音……是护禁兽？ 「吼！」 又是一声狂妄地低吼。 光凭声音判断，那只护禁兽已经占据了上风。 「唐北尧？」乔慕停下脚步，仔细辨别声音来源的方向，「你在哪里……唐北尧！」她终于判断清楚了声源的方向，于是迅速小跑着赶过去。 ………… 她看到了那边的场景—— 有一个人，被压制在了地上，而他的身上，则有一只正在咆哮不安的护禁兽。地上的人正在死死抵抗，而他身上那只疯狂的兽，正几次三番地，试图咬破人的喉咙。 地上的并不是唐北尧，但却是唐北尧带来的下属之一。 「小心！」乔慕惊唿。她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她迅速地在周围搜寻着，寻找任何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然后，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咬牙冲过去！ 「碰！」 石头砸上了怪物的脑袋。 乔慕发誓，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但是好像石块撞上的东西，同样是坚硬无比。她这么狠力地一砸，自己的手心都被震得隐隐发麻。 她当然没能解决怪物。 而且更糟糕的是—— 「吼！」 因为她这一击，怪物怒吼一声，然后把攻击的目标，转了过来。那种人面兽身的外观，狰狞恐怖，而且它看过来的眼睛里，绿幽幽的，闪着恐怖的光泽。 「……该死的！」乔慕在心里低咒，手上却只能握紧了石头，硬着头皮迎敌。 「吼！」 下一秒，对方扑向自己。 怪物的动作实在太快，力量也非常大，乔慕根本措手不及。她的石头砸上对方的面门，但是这回，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怪物的愤怒被激起，想要咬断她的喉咙！ 「吼！」 没有武器，乔慕只能赤手空拳，用手去推拒这可能致命的一击。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而这个动作，也只是本能的自卫动作。 但—— 她成功了！ 原本那只凶神恶煞的「护禁兽」，在被她推拒之后，喉咙中持续发出「嘤嘤嘤」地惨叫。她明明没有打它，更不可能打得过它，可是…… 它却害怕了！ 像是动物最原始的表情，对于敬畏者瑟瑟发抖。 「呜……」它终于呜咽一声，然后迅速地转身，跃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它逃走了。 危机就这么莫名地解决，周围又安静下来。 乔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指间的戒指。她已经不用再具体分析总结了，她原先的想法没有错：这枚戒指，能对抗那群怪物。 「嗯……咳！」还躺在地上的下属发出一声轻咳。 「它走了，这里安全了。」乔慕这才回神，连忙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她想这么问。 但话到一半，她便已先行噤声。 因为对方不可能「没事」了！即使周围的光线黯淡，她也看得出来对方的严重——他的胸口，有一个很大的血洞，像是被动物的爪子拉开的…… 鲜血持续地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对方的衣物。 「你……」乔慕有些着急，她不会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而且这个下属的嘴角，都开始往外渗血。他这样子，好像真的，活不成了。 「我不行了……」下属低喃出声。他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很艰难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乔小姐，去找……找唐少。」 「他在哪里？」乔慕追问。 然后，她看着下属颤颤巍巍地伸手，再颤颤巍巍地指引了一个方向。 「找到唐少……快走！」更多的血从下属的身上流出，他的发音也已经虚弱至极，但这并不影响他表达愤怒的控诉，「这些怪物，全身坚硬，根本打不死……我们根本对付不了这种东西。」 乔慕拧眉。 的确，她这么一路过来，还没看见一具怪物的尸体。 「它们闻到血的味道，就会更疯狂更强……就像，鲨鱼一样。」下属试图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说完这句，甚至还咧嘴，但是他伤得太重，根本就笑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咬咬牙—— 「那个荒流，他是故意的！很明显，他故意骗我们进来送死……乔小姐，找到唐少，赶紧离开这里！」这是下属最后的叮嘱。 说完，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第724章 724 迷失 第724章 724 迷失 乔慕沉默了两秒。 她的脑子里所想的，还是下属最后的那两句—— 「荒流是故意的，故意叫我们进来送死。」 乔慕握了握拳头。 她无法说明此刻的心情：懊悔、憎恨、愤怒……各种的情绪参杂，还有对下属的歉意。早知道会这样，从一开始他们就该防范的！ 「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乔慕的声音不大，决绝又肯定地说完这句，然后站了起来。 她看向某个方向—— 那是下属手指的地方。 黑暗、幽静、阴森……那个陌生的地方，充斥着一切未知的危险。但，乔慕已经跑了过去。 ………… 良久。 乔慕已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她不知道这个禁地具体有多大？所以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处于这个禁地的哪一处？周围很暗，而且静得可怕……她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样的东西沖向自己？ 恐惧到极致，反而是无畏。 「唐北尧！」乔慕索性不管会引来什么危险，直接叫出唐北尧的名字，寻找他的下落，「你在哪里？」 无人回应。 周围依旧是安静着，没有一点生息。 乔慕换了个方向，又往侧方跑了一段路；然后又改了个方向，往前方再跑一段……她开始紧张，而紧张的情绪促使下，她甚至失去了她的第六感。 直到—— 「沙沙沙……」 她听到细小的声音，像是脚底摩挲在地面，或者脚尖蹭过草叶，发出的微弱细响。这动静不大，但在这极度静谧的环境中，却被放大了。 乔慕的精神一紧。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先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她才站起来，循着声源的方向，搜寻正在靠近自己的「东西」…… 她看到了。 黑漆漆的环境中，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正靠近自己。 不是护禁兽！ 不是怪物！ 对方是直立行走的正常步态，步伐平缓稳健，甚至还有几分……熟悉？ 乔慕愣了。 她抓着手上的石头，就这么怔忪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近，想要看清对方，但天际却正好飘来一片云层，把原本那点微弱的光，也一併遮蔽了。 她只能凭感觉：他是…… 「……是我。」黑暗中，传来沉稳又熟悉的嗓音，平稳地，给人安定的力量，「不要紧张。」他顿了顿，又似无奈地补充了一句，「你一直在乱跑。」 乔慕张了张嘴。 喜悦、释然、松了口气……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涌入心田。 「啪！」 适才握在手里的石头，直接掉在了地上。 「唐北尧！」乔慕欣喜地叫出他的名字，想要再说点什么，喉咙却不由一阵哽咽。她索性就放弃了一切语言，直接跑过去，往他的身上扑。 地上依旧有嶙峋的碎石，地面依旧高高低低，她在最后扑过去的时候，脚尖甚至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栽出去…… 好在对方接住了她！ 她扑入这样一个怀抱——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力量，但除了熟悉的气息外，还有浓郁的血腥……是那种很新鲜的，还带着湿腻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乔慕怔忪了一下，想要这么问。 但是她才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唐北尧抢先—— 「我身上很脏。」他语气平静地解释，在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松开了她，「……身上沾了很多血，还来不及清洗。」 他停顿了两秒，「听到你在叫我，我就先过来了。」 他的语气刻意放轻松。 对于适才的惊魂和危险，唐北尧只字不提。他现在说话的样子，就仿佛他们参加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野营活动，然后又不小心迷路了一样。 「那些护禁兽呢？」乔慕却不放心，「那些怪物呢？」刚刚其他人都说，怪物都在追着唐北尧，那么现在呢？唐北尧算是脱险了？ 乔慕询问。 她在关心这个问题的同时，也探出头，在周围搜寻了几遍。即使现在黑漆漆的，以她的视力，根本无法在这样的黑暗中看见。 「这里没有。」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毕竟，他有听力，也有夜视能力，并且都是超出常人的存在…… 「那……」之前的那些呢？ 这回不等乔慕问完，唐北尧已抛出下半句，依旧是简洁凝练，语气平平—— 「解决了。」 三个字，算是对适才的一切有了交代，也算是对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有了解释。至于细节，他全部都省略了。 「……好。」乔慕点点头，神志彻底松缓下来，「我们可能都被荒流算计了！先离开这里，等到禁区外面，安全了再想办法。」 他们得防范着荒流，然后从长计议。 但是—— 唐北尧却没接话。 在她说完之后，唐北尧似怔忪了一下，没有明确表态。 「唐北尧？」乔慕疑惑，「怎么了？」她转向他，但在黑暗中，她只能看到唐北尧一个模煳的轮廓，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这片巨大的云层还未移开，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相反的。 唐北尧看周围的一切，都是轻而易举的吧？ 「……先洗干净。」沉吟了两秒后，唐北尧才回答她的问题。他应该是拧了眉，「我的身上沾了很多血，都是那种护禁兽的，弄干净再走……那边有河。」 他的手动了动。 黑暗中，乔慕看到他似指了某个方向。自然关于那个方向，在她眼里是黑漆漆一片，彻底看不见的。 「好！对，要洗洗的。」乔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刚才听说，血腥味会让那些怪物发狂，变得更强更厉害，对我们很不利……是吧？」 「嗯。」唐北尧应了一声，已牵过她的手，往某个方向走。 地面高高低低的，唐北尧的脚步却很平稳。 他们终于来到了河边。 乔慕觉得手上也脏了，于是蹲在旁边，也洗手、洗脸。唐北尧就在她的不远处，安安静静的。 良久—— 「乔慕，」他突然开口，「我们出不去了。」
第725章 725 取火 第725章 725 取火 半晌。 在这种和谐的静默之中—— 「乔慕……」唐北尧率先开口，轻喃出她的名字。 「嗯？」乔慕转过头，在此时的光线条件下，她只能看到一个暗黑的轮廓，蹲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岸边。她看不到唐北尧的模样，更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 乔慕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试图站起来：「怎么了？」 她没太放在心上。 她想着，大致洗干净了，也能边走边说。 只是，她没想到唐北尧的下半句竟是—— 「我们可能走不出去了。」他带着歉意，以平静又和缓的方式，丢出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乔慕一愣。 她怔忪了一秒，刚刚才站到一半的身体，闻声不由僵住。她下意识地想走近唐北尧，问个明白，但是才刚要抬脚，脚底却不由一滑…… 「哗啦！」 耳边响起水花四溅的声音，她整个人都不小心栽入河里。 「……乔慕！」她听到唐北尧的惊唿，然后下一秒，岸上就有人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游向了她的方向，「你怎么样？扶着我。」 「咳咳！」乔慕摆了摆手，在最初呛了几口水以后，她已找到了平衡。现在她在水面沉浮，身前就是唐北尧给予支撑的怀抱，「我会游泳了。」 他已经教会她游泳了，不记得了吗？ 但这不是重点！ 她现在关心的问题是—— 「我们走不出去了？」乔慕拧眉，她低喃，一字一句地，重复了适才唐北尧说过的话。她的眉宇间，仍是不解，「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问后半句的时候，她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唐北尧的衣服。 他们仍在水里。 周围的水面几度起伏，水花几番扑上乔慕的鼻子。她现在顾不上这些，胡乱地甩了甩脑袋，又把注意力转回了唐北尧身上。 「……迷路。」唐北尧淡淡解释，他在说话的同时，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环过来，单手在水底抱起她，让她的身体往上一大段。 「迷路？」乔慕不由松了口气，就连抓着唐北尧的十指，也缓缓松开。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你不记得路了？可你不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吗？」 作为觉醒者，他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夜视能力。即使没有光线，他也能准确判断周围。所以迷路这件事，只有晚上看不见的人是可能的！ 他……是能看见的。 「嗯。」唐北尧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回答得简明利落，「刚刚跑得太快，没有注意看地形，忘了来的路。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 乔慕彻底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我大概记得几个方向。」她只能靠自己竭力回忆，指了指某个方向，「我好像刚才……是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的……要不要试试？」 唐北尧转头，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北边？」然后，他接着问，和她确认。 「呃……」乔慕微愣，反倒是没那么确定了：北边……北是哪边？她都分辨不清！她现在能靠的，只是零碎紧张的记忆，和毫无依据的感觉…… 「先到岸上去。」唐北尧等了两秒，似笑非笑地低哼一声，再度出声，「别泡在水里。」 他在说话的同时，已单手揽住她，快速游向岸边。然后，他用力地往上一抬，先将她放上河岸，自己再动作利落地爬上来。 「哗啦！」 周围都是水花的声音，以及水珠滴落的声音。 河水清澈寒凉，再加上夜间微凉的风……乔慕一坐上岸，便觉得周身凉飕飕的。本想和唐北尧说点什么，但是一开口，自己却打了个喷嚏—— 「阿嚏！」 乔慕瑟缩了一下，似打算忽略这个，站起来赶路。但还未抬脚，便被唐北尧拉住。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升一堆火，先把衣服弄干了再走。」唐北尧说完，自己已起身越过她，往某个他看得见的方向走，「明天一早，天亮之后，我们再去找回去的路。」 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这里是禁地，没有信号、没有酒店旅馆，就连最基本的设施都没有……就连弄干衣服这样的小事，也要自己动手，用最原始的办法。 「等等！」乔慕不放心，连忙往前追了几步，「我们不能在这里留一整夜！这里太危险了，万一……万一那些东西过来怎么办？」 同样的道理：这里是禁地！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未知的危险和数不清的怪物…… 「我能对付。」唐北尧回答，声音平稳且笃定。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保护你没问题。放心吧。」 说完，他才离开去捡柴火。 ………… 乔慕留在原地。 周围很静。 这里有水有植物，没有半点的沙漠气息。她深吸一口气，便能闻到空气中新鲜的植被气息……很纯净，让人觉得很安定…… 也拜刚才摔在河里的那一跤所赐，现在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就连原本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一併被洗涤干净。这样……那些怪物就不会回来了吧？ 乔慕自我安慰。 如此想着，她的精神也放松了几分。 唐北尧很快折回。 此刻天际的那大片乌云也正好散去，月光透射下来，让她看清了唐北尧的身影：他抱着一些树枝，一些细碎的干柴，挺大挺重的一堆…… 唐北尧选了一块平地放下。 「我来帮忙。」乔慕小跑着走过去，帮着一起铺好柴，折好树枝放好，然后，「有打火机吗？」她脱口而出，但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便后悔了。 这个问题没意义！ 就算是有，他们刚才也掉河里了……还能用吗？ 「用石头就可以。」唐北尧回应，顺势从地上挑了两块小石头，摩挲了一下表面，开始打火。他以熟稔的方式，做着这近乎原始的一切。 乔慕在旁边盯着。 「我在书上见过……」她实话实说，坐在地上低喃，「……你会得好多。」 石头擦碰，有火星闪烁。但这种取火的方式，也不是很简单的，唐北尧也是尝试了良久，等着乔慕脖子有些酸的时候，火才被引燃…… 「点燃了！」乔慕惊喜地欢唿出来。这一切她忘记了其他事情，忘记了他们遭受的危险，反倒像是参加一场野外活动，野营点燃了火堆而已。 「唐北尧你……」她欣喜地仰头，想要再夸两句。 但在看清他，撞上他的视线时，乔慕却笑不出来了……
第726章 726 同归 第726章 726 同归 火光摇曳。 那簇橙红色的小火苗，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照明。乔慕终于看清唐北尧的一切！包括他的脸、他的神色、他的那一双眸…… 乔慕动作一僵。 连带着她的笑容，也一併凝固在了脸上。 「唐北尧，你的……」 眼睛。 一片显眼的赭红色。 她抬眼撞上的，就是这么一双妖异的，带着几分诡异色泽的眸…… 「嗯？」唐北尧应声，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就这么任由她打量着，似在给她适应的时间。直到那簇小火苗快要熄灭时，唐北尧才垂眸，拿起另外的干草，放在火苗上。 火势瞬间转大。 火苗摇曳升腾而且，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抱歉。」唐北尧就这么垂着头，突然表达了歉意，「这回没办法控制，只能这样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 乔慕几乎脱口而出。 她当然明白唐北尧的意思，也因此明白了其他事：之前唐北尧失控，双瞳也会变成赭红色，这是他作为觉醒者，能力变强的标志！ 那些「护禁兽」的追杀，迫使唐北尧又变强了吗？ 怪不得唐北尧说迷路…… 他在失控拼杀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记得路？ 「这样……也没关系啊。」顿了顿，乔慕牵强地笑了笑，故作无所谓地接话，「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等我们走出去了，也能问解决方法。」 她的话虽这么说，但那只往里加柴的胳膊，却在隐隐发颤。 因为她记得荒流说过的，近乎诅咒的那两句话—— 『他会变强。』 『他会死在他最强的时候。』 …… 「啪！」 一根两指粗的树枝，被乔慕硬生生折断，然后又负气丢入火堆之中。她不希望再看到唐北尧变强大了，一点也不希望了…… ………… 沉默在持续。 周围仅存着的，便是火堆噼里啪啦的响声。火焰不算太高，但是火堆的暖意却是十足，很快，两人身上的衣服，便都干了。 「我也只能记得大致的方向。」半晌，唐北尧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压抑的静默，「能不能走出去，只能靠多试几遍。不然你去休息，我去走走看看？」 唐北尧提议。 说完，他便起身，试图离开。 「别！」乔慕勐地抓住他的衣服，强硬地拉着他重新坐下来。这一次，她主动地蹭过去，扑入唐北尧的怀里，「……你留下来陪我。」 现在正合适。 她想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一分钟，便多一分钟。 唐北尧微怔。 他被她扑得后仰了一下，险些栽倒。反应过来之后，他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嵴背，像是安抚一般，凑近她的耳边：「……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不用紧张。」 乔慕摇摇头。 她就贴在他的怀里，半天没有说话，像只树懒这么缠着。良久，她的声音才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再走吧？」 她突然，好像又没那么急了。 「好。」唐北尧爽快地应了下来。 他又拍了拍她的嵴背。 这回，不等唐北尧开口，乔慕便突然抬头，并且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她上扬唇角，保持着微笑，尽量让一切都看起来轻轻松松的模样。 「我们好像这样呆过好多次了。」乔慕率先开口，「比如之前在山上，再之前……」 她伸出手，掰着手指列举了好多次，最后不忘概括：「……相比较的话，这里的风景应该算是最好的吧？乌云散开了，没什么遮蔽物，最适合看星星……」 乔慕仰头。 此刻的天空，依旧是漫天的星辰璀璨。 「觉醒者变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对不对？」唐北尧在旁边开口，却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询问的句式，但已是肯定的语气。 乔慕的动作一僵。 她的心里，也是同样跟着一沉。 但她的选择，是—— 假装没听见！ 「你看那颗星星。」乔慕还在继续适才的话题，只想撇开所有的不愉快，哪怕是营造一个轻松的假象，「是北极星吧？在这里看特别亮，比我们在a市看亮多了……」 唐北尧循声望过去。 「恩，　是……很亮，很漂亮。」他轻声附和了她，莞尔补充，「可现在，我还真有点想家了。」他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完。 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无可奈何…… 乔慕的心中一酸。 她再也没有伪装轻松的心情，就连刚刚一直胡乱指着星星的手，也颓然地放了下来。乔慕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我也是。」 她也想念a市了。 她想念那个属于他们的家，想念那种安逸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恢復以前那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 「如果……」唐北尧在旁边开口，他问得很轻，很郑重，但绝对没有恐惧和惊慌，「我回不去了……怎么办？」 乔慕一震。 她咬了咬牙，放在自己身侧的双拳，已经控制不住地紧握。但是表面上，她同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负能量，依旧像是看星星时的那种调调—— 「没关系啊。」她深吸了口气，索性豁出去了，「要是回不去，我们就索性不回去了吧。」 不管是被困在这里，还是死在这里，她都认了。 「我是说我。」唐北尧转头过来，纠正她。 「没有区别。」乔慕肯定地回答他，她转头，对上那双赭色的瞳孔，「唐北尧，你要是回不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她是认真的。 并且，决然的。 唐北尧蹙眉。 「乔慕……」这个答案，显然不是他最满意的。唐北尧拧着眉，似乎想对她说什么，想改变她的想法，但是在四目相对的僵持后，他终于颓然地放弃，「……会回去的。我们都会。」 他们了解彼此。 所以任何的劝说，都没有必要。 ………… 夜色渐浓。 属于深夜的寒气变重，冻得人微微发抖。 唐北尧的手揽过来，乔慕便顺势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还有七个小时才会天亮。」唐北尧抬头望了望天，估算着时间，「要不要睡一会儿？」
第727章 727 入梦 第727章 727 入梦 乔慕摇了摇头。 「我不困。」经歷过适才的那一切，她没有丝毫的困意。乔慕抿了抿唇，喃喃地问，「等天亮以后，我们还要去和荒流合作，让他带我们找出口吗？」 她不信任荒流。 这次的「意外」，便是最好的佐证。 「嗯。」唐北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似点了点头，始终都维持着平和从容，淡淡地补充，「在这个地方，他是最好的嚮导。」 「他设计了你！」乔慕提醒，面色不愉。 「的确。」唐北尧坦然地应下了，他在停顿了数秒后，才似思索般地低喃，「只是有一点，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乔慕下意识地仰头。 这个动作，让她从他的怀抱中退开，又能近距离地看清他的脸。此时周围的火堆渐暗，那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一片橙黄。 唐北尧的眉头皱着。 他眉心明显隆起，周围一片凝肃。而他那双赭色的瞳，也眺望着远方，凝视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他留给她的，是这样一个若有所思的侧影。 乔慕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好像……」隔了许久后，唐北尧才斟酌着用词，说出自己的判断，「没有想置我于死地。」 「荒流吗？」乔慕反问，继而不由气愤，「这难道还不够吗？还不叫置于死地？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说到一半，乔慕的声音噎住，没办法形容那残忍血腥的细节。 死了好几个人…… 除了赵警官倖存外，其余的人，都几乎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看见你们被那些怪物袭击，很惨！」憋到最后，乔慕也只是颓然地垂下头，暗自捏了捏拳头，「这些都是荒流故意的吧？」 「嗯，他的确是故意的。」唐北尧应声，同意她的观点。但他看问题的方式和她不一样，分析得再深入一点，便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但他没有杀我的理由。我现在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想解决我的话，他之前就应该动手了……」 这是唐北尧不解的地方。 乔慕在旁边静静听着。 「那他是为了……」待唐北尧说得差不多了，她才低喃着开口，试图跟着一起猜想。 但—— 唐北尧抢了她的先。 「他好像知道我不会死……」他缓缓地出声，嗓音浅淡平稳，但却是无比的笃定，「他好像……知道我可以对付那些东西。」 这是唐北尧的判断。 「嗯？」乔慕一怔。 唐北尧所说的，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枚重磅炸弹，「轰」地一声在脑海中炸开，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维。 而唐北尧微微抿了抿唇—— 「他怎么会知道？」他敛眉，这正是他最不解的地方，「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也经歷了一番惊险，经歷过一场九死一生的拼杀。 在短暂的失控失忆之前，连他自己的心里，也是没底的…… ………… 夜色沉静。 各种的震惊、不安、后怕……无数焦躁的情绪，充斥着乔慕的脑海。她越是想理清头绪，便越是徒劳无功，身心满是疲惫…… 还有七个小时才能天亮。 这漫长的夜里，还有七个小时，他们得这样度过。 乔慕想在天亮前想个办法，可是最后—— 不知不觉间…… 之前还说了无困意的她，就这样沉沉地进入梦乡。 …… 梦里没有杀戮。 梦里也没有护禁兽，没有荒流的恶意设计。 乔慕梦见自己牵着唐北尧的手，在某个地方奔跑前行。她觉得很开心，因为这里没有束缚，也没有潜在的危险……这里有的，就只有他们。 她找到一扇门。 『我找到回家的路了，我们可以回去了。』远远的，乔慕便指向门的方向，喜不自禁，『太好了！总算不用被困在这里，我们安全了……」 她兴奋地往门那边沖，这种强大的喜悦感，让她根本无法考虑，凭空出现一扇门，是多么诡异。 门没锁。 乔慕转动了门把手，下一步便能直接推门而入。 『唐北尧？』她回身招唿唐北尧，挥舞着双手想要让他走快点。但是手挥到一半，她的动作便停住，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僵硬在那里。 人呢？ 身后空空如也。 他们奔跑而过的那块平地上，再也没有唐北尧的身影。然后她看到的风景也迅速地模煳变型，从正常的景象，变成荒野，再变成荒漠…… 她像是在数秒之内，经歷了这里数百年的变迁。 「哐当！」 身后的大门自行打开。 有一股力量传来，将她拽入一个无底的深渊。这个场景乔慕记得的，就像是衔接了她的上一个梦境，她被拽入那个黑洞，然后不停地下坠…… 但她醒不过来。 即使知道这是在梦里，她依旧无法清醒。 「咚！」 一声闷响。 像是黑洞底下传来的声音，又像是上方的门关上的声音。乔慕缓缓地睁开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停止的坠落，身处于一个彻底黑暗的环境里。 这是哪里？ 有人吗？ 谁可以来救她出去…… 「有人吗？」乔慕尝试着问。 但无人回答。 周围安静得可怕。 乔慕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试图站起身来，但是突然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自己的脸颊……像是人的手，却冰凉得没有人的温度。 「谁？」乔慕惊叫出声，勐地拍开对方的手掌。 脸上的触觉消失了。 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凉触感，从她的面上移开。 但她的手腕一紧，却被对方的强力控制住。 「你来了……」对方开口，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欣喜。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是这个人！ 她曾很多次梦到这个声音！就是从黑洞中传出的声音……他就是在黑洞底下的人！ 「你……」这个时候，乔慕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逼真，逼真得让人觉得可怕，「你……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她已忘记这是梦境了。 现实的思维让她快速思考，大胆地做出这个假设。然后，她问出来—— 「你为什么要等我？」
第728章 728 同一个人 第728章 728 同一个人 「很久了……」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嗓音，似低喃，似呓语，「……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回来。」 对方依旧紧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重。 而他的执念，也从这大力的钳制中传递而来…… 乔慕挣脱不开。 「那你肯定认错人了！」乔慕不悦地回答，像是对待荒流一样，对待这个黑暗中的陌生人，「我根本不是你要等的人！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你……」 她郑重反驳。 但是话才说到一半—— 周围出现微弱的光。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是使用了什么器具？这零星的微光逐渐驱散黑暗，成了这里唯一的照明…… 乔慕看清了对方。 于是，她那斩钉截铁的话，也就此卡住。 「唐……唐北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看清对方的下一秒，顿时又惊又喜，「你刚刚怎么不见了？我在外面找不到你！」 她想抱他。 她想扑入他的怀里。 但是—— 等等！ 这不对啊！ 手上的钳制依旧在，阻止了她的动作，也让她的大脑瞬间恢復清醒。 为什么？ 这太难理解了！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唐北尧，她那么熟悉他，她发誓自己不会认错！但是他还抓着自己的手腕，那双冰凉的手……他又明明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你……」乔慕的嘴巴张张合合，她上下打量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乔慕，」对方叫出她的名字，唇角微扬，眼底有和唐北尧一样的柔光，「……好久不见。」他以唐北尧的形象和姿态，说着这里的主人该说的话。 诡异！ 乔慕只觉得诡异到了极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磕磕巴巴地问出来。 对方失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唐北尧笑的时候一样。他松开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因为我等的人，一直都是你。」 「唐北尧？」她想确认对方的身份。 但是对方却摇摇头，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我不明白……」乔慕同样摇头，她不解地后退，「你是属于过去的人……而且已经过去很久了！而我没有那段过去……我不认识你。」 她很肯定：如果他不是唐北尧的话，她不认识他！ 对方没有追她。 他任由着她一步步后退，始终只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惊慌。周围照明的光线似亮了点，他的那张俊脸，在距离拉长的时候依旧看得清晰。 「乔慕，」他终于开口，似是给她解释，但说的，却是她全然不懂的话，「我存在于过去，也存在于未来。」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乔慕本想问清楚的。 但是她的身体却突然震颤了一下，整个人的思绪被再度打乱，瞬间从梦境中抽离。 ………… 乔慕睁开眼—— 周围依旧是黑暗寂静的荒野、不远处便是他们适才摔落的河、再旁边就是取暖的火堆……此刻柴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火焰很小，几乎起不到取暖的作用。 但她并不觉得冷。 她现在趴在唐北尧的怀里，身体被唐北尧揽着，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衣服……很保暖。 「醒了？」她稍有动静，唐北尧便回过神来。他收回原来眺望着远处的眸，低头看下来，「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继续睡。」 「不用了。」乔慕摇摇头，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她坐直了身体。 然后，她关于那个梦境的记忆，也逐渐回笼。但是这回，她却没有诧异不解的情绪了！ 原因很简单：都是梦而已，难道还需要追究解释？她一定是做出了某些联想，才会梦到那个人，长得和唐北尧一模一样……其实怎么可能？ 唐北尧同样坐直了身体。 待她的身体彻底离开以后，他才微微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活动着抱她抱得发酸的胳膊。 「你笑什么？」然后，他抬头，问了这么一句。 「啊？」乔慕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正傻兮兮地咧着唇角，「没什么！我刚刚做了一个很恐怖……不对，是很奇怪的梦！」 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停下，连忙纠正用词。 不恐怖！ 但，很奇怪的梦境！ 「什么？」唐北尧抬了抬胳膊，倒是很有兴趣一听。 「我梦见你了。嗯……不过，又好像不是你。」乔慕挪了个位置，坐到唐北尧身边，「我梦见我去了一个很奇怪，但是又梦到过好多次的地方……」 「等等！」唐北尧却突然打断她。 他抬手，示意她先噤声，然后警惕地看向某个方向。 乔慕同样看过去。 但是她的能力和唐北尧相比，实在是差距悬殊。她看到的是黑漆漆一片，听到的是一如既往的静谧…… 「怎么了？」她在心里问。 现实是，她根本不敢发出声音，以免影响唐北尧的视听。 「恐怕要回去才能听你继续讲了。」唐北尧凝神听了一阵，便淡淡出声，「……有人来了。」 他语态平静，不急不缓地陈述这个事实。 「啊？」乔慕却不由愕然。她在震惊的同时，勐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即使刚刚睡醒，她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復，身体站直也是踉跄了一下，没有丝毫的气势。 「在哪里？」但她却依旧无畏，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哪个方向？」 唐北尧笑了笑。 「不用紧张，不是护禁兽。」他缓缓解释，解了她的恐慌之后，又补充，「……是你讨厌的人。」 「荒流？」乔慕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恩。」唐北尧应了一声，似乎因为她的这个反问，眉宇间展露出高兴。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捡起之前留在旁边的几根柴火，「啪」、「啪」地几声折成小段，丢入那已经很微弱的火焰之中。很快，火势便重新旺了起来…… 这成了一个信号。 成为远处看过来，最明显的一个信号点。 「乔慕！唐少！」她听到翩翩的唿喊，以及紊乱的脚步声。 果然，都来了。
第729章 729 质问 第729章 729 质问 「乔慕！」 最先跑过来的是翩翩。 她一路快跑，出现在人群的最前面，最先映入乔慕的眼帘。摇曳的火光投射在翩翩的脸上，正好映衬出她满脸的歉意和释然…… 「翩翩……」 「总算是找到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翩翩已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地继续，「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真的……」她歉意地顿了顿。 停顿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探头，看了眼唐北尧的方向。 然后，翩翩便愣了—— 「你们……都没事？」 错愕、疑惑、诧异……翩翩的诸多情绪，都融合在她瞬间的表情里。 乔慕微怔。 「嗯？对……」她循着翩翩的视线，看了眼唐北尧的方向，然后，又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乔慕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们太「干净」了！ 因为落水过一次，唐北尧身上的血腥被洗净，两人身上的脏污都褪去了不少。现在，他们不像是经歷过一场生死逃难，苟延残喘的倖存者，而像是住在野外，悠闲的旅游者…… 「我们都没事。」乔慕笑了笑回答，索性实话实说，「我们刚刚都掉在了水里，好不容易升了火堆，才把衣服弄干的。」这就是他们身上没血腥和脏污的原因。 「啊……这样。」翩翩瞭然地轻喃。 而乔慕也在这时候，顺势看向在翩翩之后过来的人：从外面带进来的下属，剩下的活着的都来了，此刻每人的手里都端着枪，警惕地防范着周围；荒流的那几个下属，手里拿的皆是古老的十字弓，同样的面色警惕…… 她看到了荒流。 他站在人群的最侧方，宛如最不起眼的存在。然而，只要别人的目光扫过去，他那傲然的气势，便能自然而然地和下属区分开来。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荒流的脚步停住，说了和翩翩一样的话。他看了看乔慕，然后又看了看唐北尧，在两人目光相撞的后一秒，他浅笑颔首，「……很好。」 简短的两个字，包含着某种意味不明的评价。 乔慕豁然捏紧了拳头：很好？他在把事情搞到这么糟糕以后，就这么说一句很好？其他人就不算人了？其他的命就不算命了？ 「荒流！」她语气不善地叫出对方的名字，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 荒流抬眸。 他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似还在等着她的下半句。 「乔慕！」翩翩连忙拉住了她，像是意识到她要和荒流拼命，她手忙脚乱地制住了她的动作，「不要冲动！有什么话，我们……」 乔慕根本听不进去。 她甚至没有给翩翩说完的机会—— 「你是故意的！」她瞪着荒流，即使不能冲上去揪他的衣襟，她依旧能以控诉质问的方式，问出这句话，「故意让他们进来的！对不对？」 一字一句，都有她咬牙切齿的恨意。 周围一静。 也许是她的情绪过甚，也许是她的质问太尖锐，周围的人都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皆是纷纷看向荒流的方向。 「其他人都死了……」翩翩低喃，她的手依旧拉着乔慕，话却是对荒流说的。虽然，她没有直接针对荒流的勇气，「……死了好多人。」 荒流却充耳不闻。 「觉醒者。」他的目光，停留在唐北尧身上，观察了数秒后，缓缓地开了口，意味不明地问出来，「这种感觉……怎么样？」 什么意思？ 乔慕蹙眉回头。 她看到唐北尧已经站了起来，缓缓地朝这边走近。他那双赭色的眸中，有着乔慕看不懂的幽邃和冷暗…… 「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才是你的目的？」唐北尧反问出来，一语指出重点。 「是。」荒流点点头，对于唐北尧那双赭色的瞳，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甚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补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觉醒者变得最强。带一个最强的觉醒者去那个地方，才能一次性解决问题。」 什么地方？ 解决什么问题？ 乔慕的脑中闪过种种疑惑。 但此时，愤怒的情绪，已经远远超过好奇。怒意的驱使下，她做的一切都成了某种本能——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当唐北尧的能力增加到最强，他……会死。她一直找不到破除这个的方法，可现在…… 是不是来不及了？ 她恨死荒流了！ 乔慕咬了咬牙，身体有道突如其来的爆发力，让她直接把翩翩推了出去。然后，她便再度扑向荒流，这一刻甚至愿意和他拼命。 「乔慕，你冷静！有话我们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这回就在她碰上荒流的前一秒，她被另一个人拉住。对方从另一侧跑过来，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也止住了她的动作。 「不用你……」管！ 乔慕怒气沖沖，想要吼回去。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 现在还能听荒流的话吗？ 但是话到一半—— 「……赵警官？」乔慕转头，目光随意地一瞟，没想到对上的竟是赵警官的模样。她不由错愕：怎么可能？赵警官怎么可能恢復得这么快？ 刚刚在中途救下他的时候，赵警官已经是气息奄奄的模样…… 那么现在…… 为什么？ 「还好，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赵警官应声，像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主动给了回答，「我在原地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復过来了，和大家一起来找你。」 他如实给了答案。 虽然，他也不知道原理。 「乔慕，」在解释完自己的，赵警官便又迅速开口，转换了话题，他放低了声音劝说，「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出去再说……万一那些怪物跑到这里，就麻烦了！」 乔慕咬了咬牙。 以大局为重，她对荒流的愤懑，只能暂且忍在心里。 「我们刚才在这里呆了很久，也没东西过来。」乔慕低声嘀咕着，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地蹭到了唐北尧身边，「也不见得会来……」 荒流上前一步。 他纠正她—— 「不，是一定会来。」
第730章 730 初代 第730章 730 初代 嗯？ 荒流的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怔。 一定会来？ 这句话，宛若一枚重磅炸弹，在她的脑中轰然炸开。再联合起脑中关于护禁兽的记忆……乔慕的后背，已经不自觉地渗了一层冷汗。 「真的？」她以谨慎又怀疑的目光，看向荒流。 五分信，五分不信。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边界休息吗？」荒流不答反问，他平静地说完这句，然后顿了顿，自己给了答案，「因为晚上是护禁兽最活跃的时候，天黑以后赶路，等于送死。」 他坦然说完。 连带着承认下来，是他设计唐北尧涉险。 乔慕咬牙。 她忍！忍耐着出去再算帐！ 「而且护禁兽对人的气味很敏感，特别是血腥味……」荒流的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哪怕是清洗过的血腥，也会被它们闻到。」 乔慕拧了拧眉：清洗过的血腥？那说的应该就是她和唐北尧了！ 他们只是简单地清洗…… 血腥残留的味道，肯定还是存在的。 「所以，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荒流说完，最后总结，「天亮之前，她们还会找上来。」 乔慕点点头。 她正想说「好」，答应这个撤退计划，但翩翩却在此时开口，抢了她的先—— 「刚刚的那些护禁兽呢？」翩翩好奇询问，「跟着唐少走的那些……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她想要寻找一种方法，任何一种自保的方式。 乔慕一怔。 她也不知道！ 她找到唐北尧的时候，他已经「处理」好那些怪物了…… 「唐北尧？」既然现在翩翩问了，乔慕也不由仰头，和翩翩的视线一样，看向唐北尧的方向。她是因为好奇，好奇着种种细节。 「死了几个，残了几个。」唐北尧回答，他的表述简洁凝练，「受伤的那几只，最后逃走了。」 乔慕点头。 荒流却在旁边插话—— 「护禁兽都拥有很快的恢復能力，如果不能把它们杀死，那就什么用都没有。」荒流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哼了哼，「他们就像是被困在禁地里的流浪狗，还是会咬人的那种。」 说完，他抬手，朝自己的下属示意了一下。 后者立马反应过来，迅速地把手上的十字弓递过来，让给了荒流。 乔慕的心中一紧。 她以为荒流又想做什么，比如「消灭累赘」这种事……但在她还未彻底想好应对的下一秒，荒流却改换了十字弓的方向，然后递给了她。 「什……什么意思？」乔慕一愣。 看着那陈旧復古的木纹，她犹豫着没敢接。 「如果碰到护禁兽，用这个对付它们，比用枪管用多了。」荒流的声音顿了顿，然后转头，斜睨了两眼唐北尧这边带的下属，「你们的枪……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乔慕沉默。 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她知道荒流说的可能是真的。 因为下属在临死前，曾经和她说过—— 「那些怪物，根本打不死。」 以下属的身手和能力来看，这绝对不是因为下属瞄不准，或者不擅长开枪导致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十字弓的箭头上，被涂了某些东西…… 「谢谢。」纵使心里有百般不情愿，乔慕还是接了过来，然后转手递给唐北尧，「给你用，你保护我。」 唐北尧却拒绝了。 他低头，看了眼十字弓，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这个，一样可以保护你。」 「那给你们。」乔慕的唇角带着笑，但转手，就把十字弓递给了翩翩和赵警官，「你们拿着吧？万一碰到的话，好歹有个照应。」 「好。」赵警官毫不犹豫地收下了，交给了翩翩，「你用这个防身。」然后，他转头询问荒流，「上面是不是涂了什么东西？能迅速控制那些护禁兽？」 「嗯。」荒流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眉宇间有明显的不悦。似乎在乔慕把十字弓交给别人时，他的神情，就转为不快了。连带着，他都不怎么想搭理赵警官。 荒流已转身。 他记得来时的方向，所以他走在最前面，已开始返回。 「……弓箭只能减缓它们的速度和攻击力。」良久，一行人往前走了几分钟，荒流才突然开口，延续适才的话题。他解释了原因，然后不忘叮嘱，「那些东西不好对付，要小心。」 「那你怎么不索性研究能彻底控制住它们的东西？」乔慕在后面接了一句，「就像别人研制毒药，总会同时研究出解药的吧？护禁兽就是你的杰作……」 就像是危险的毒药一样！ 他怎么就没解药？ 「那不是。」荒流开口，闷闷地丢出这句反驳。 他的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说句的时候，声音中的不耐，似已累积到了爆发的边缘……没人敢接话，甚至连空气中的唿吸声，都因此小了一点。 乔慕却不怕。 「那不是你的杰作？」乔慕冷哼，「你以为我傻？还是觉得我太健忘？」竟然就这么睁眼说瞎话？ 「那不是。」荒流重复，他这回沉吟了许久，然后才似终于克服了心中的为难，「……绿色眼睛的，是初代。那些无法复制，也不会灭亡。」 「初代？」那是什么意思？ 乔慕仰头，看向荒流，连带着脚下的步伐，也跟得快了一点。 荒流微微笑笑。 他没有回头，只有自嘲又落寞的笑声，从前方传来。但是他又很快收声，连带着似把情绪也敛了回去—— 「初代的意思就是，在我还没成为这里的主人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东西。」荒流似深吸了口气，「那个时候，还没有禁地……它们还不是护禁兽。」 「那是什么？」乔慕疑惑。 这太久远了！ 可是她却突然有些好奇，这个故事的本源…… 荒流没回答。 他只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是什么？」乔慕追问，她又等了数秒，却没有等到荒流的回答。她拧了拧眉，然后骤然反应过来，全身进入警戒状态，「……怎么了？」 是不是…… 它们来了？
第731章 731 甜蜜 第731章 731 甜蜜 乔慕敛神。 她开始紧张地环视周围，准备应对一切可能的危险。 但…… 没有动静。 四周纯黑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人呢？那些护禁兽呢？ 乔慕来回搜寻了好几次，结果皆是一无所获。她只能不解地蹙眉，收回目光，把视线重新投向荒流的方向——她在等他的解释。 荒流适时回头。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这么无声地打量着她。周围的光线是黯淡的，他们一行人里，也只有简单的手电筒照明，所以，荒流的大半张脸，几乎都是隐匿在黑暗里。 只有在光线偶然经过的时候，乔慕才能看到他的神色…… 失落、惋惜。 乔慕怔忪了两秒：什么意思？ 但荒流没回答。 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就这么用眼睛看着，似乎有千言万语，都融合在了这种……乔慕根本就不理解的眼神里。 「……」乔慕无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被荒流盯得脑袋发麻。她陷入这种异样的僵持之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或者……她现在连说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乔慕胡思乱想，直到—— 她的胳膊紧了紧，有一股力道握住了她，微微往后一扯，将她护在了身后。 「够了。」唐北尧挡在她身前，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冷沉地开了口，「想干什么？」跳开空气中的微妙，他开门见山，打破这种僵持。 众人这才回神。 似乎方才停滞的时间，这才重新恢復流动。 「呵。」荒流轻嗤一笑，收回目光。他没有理会唐北尧，说话直接跳过了唐北尧，问得云淡风轻，「乔慕，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乔慕一愣。 这个问题……好跳跃！好突兀！ 「我想回家。」乔慕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如实回答了他，「……我想离开这里！」 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放心吧。」翩翩在旁边插话。她是在安慰，也是刻意打破这种僵局，「总会有出口出去的！不论早晚，肯定能离开这里的……」 荒流微微颔首。 他没有听翩翩的话，甚至没有给翩翩说完的机会，便冷冽抢先—— 「既然你想的是离开这里，那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问。」冷肃、不客气，他以这样的方式，算是回应了她之前的好奇追问。 气氛有些僵。 刚才还有所和缓的气氛，顿时又转为另一种尴尬。 「你呢？」荒流微微转身，这一回，他询问之前说话的翩翩，「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翩翩一愣。 作为一个组织的背叛者，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翩翩明显呆滞了两秒，显得怔忪又错愕。她张了张嘴巴，数秒之后，才涩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也想出去。」她低头，话是真的，脸上的歉意也是真的，「对不起主人，我想过正常的一辈子。我保证出去以后不会提到这里，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翩翩接连保证。 她迫切地想要说明，自己能和这里断得干干净净，而且绝对不会给这里找麻烦。 但。 对于她的这些话，荒流只是不屑一顾地回应了一句—— 「那你也要能活着出去才好……」 说完，他转身。 像刚才一样，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照明的下属，继续凭着他的记忆，先去边界所在的位置。 翩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荒流那意味不明的两句话，似乎总有其他威胁在里面……乔慕越是想，心里便越是捏了把汗。她想要去安慰翩翩两句，却看到一旁，赵警官已经握住了翩翩的手。 「什么？」翩翩回神，故作轻松地仰头。 「我一定会让你平安出去的。」赵警官的声音不大，郑重地说出这句承诺。 翩翩尴尬地笑笑。 「当然！我们肯定都能出去的。」她接着往下说，保持着最乐观的心态，甚至还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等出去以后，我请你们吃海鲜大餐！这个地方都没有……a市那边有一种螃蟹，有这么大！」 她试图甩开赵警官的手，去比划那个螃蟹的大小。 赵警官却没松手。 「干什么？」翩翩甩了几次没成功，这才疑惑地停下来。 「等出去以后……」赵警官的声音顿了顿，他沉吟了两秒，才似鼓足了勇气，说完下半句，「嫁给我吧？」 嗯？ 乔慕一愣：求婚？现在？在这里？ 「什……什么？」翩翩的表情显得更惊讶震愕。她瞬间就忘了适才的话题，也忘了自己要抽回手的目的，「赵正源，你……真的？」 翩翩的眼里，已经有明显的泪光浮动。 激动的。 「你愿意吗？」赵警官继续，此刻的他，无比温柔，「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保护你一辈子。我不知道出去以后，我还有没有勇气……」 说到这里，赵警官的声音稍停，尴尬地笑了笑。 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之前赵警官便喜欢翩翩，但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所以赵警官一开始，甚至还是拒绝过翩翩的。但这里不一样！撇开了诸多外界因素，这里的感情无所依傍，反而更纯粹…… 喜欢的话，就可以去喜欢。 「……所以我想在这里把话都说了。」赵警官清了清嗓子，即使现在看不到他的神色，也能断定他必是满脸的赧然，「我可以照顾你、养你，陪你做你喜欢的事，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我希望，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乔慕很想鼓掌。 她听着觉得感人，却也不敢打扰他们的交流。她只能拉着唐北尧往旁边退了一点，一边听着，脑袋便一边不由自主地靠在唐北尧身上。 翩翩笑了。 「赵正源！」她好笑地叫出对方的名字，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掉。她胡乱地抹了两把，半开玩笑地继续，「还怕什么出去有没有勇气……你出去以后，不会翻脸不认帐了吧？」 「不会！」 翩翩问得随意，赵警官却是一片郑重。 「那赵正源，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跟我求婚？」
第732章 732 牺牲 第732章 732 牺牲 翩翩环视着周围。 「这里没有花、没有戒指，甚至连个蜡烛也没有……」她嘟囔着，像是刻意地抱怨找茬。 乔慕捏了把汗。 她还以为，翩翩这是要拒绝赵警官了。 但，在下一秒—— 「所以这次，只能当演习！出去要重新求一次的，知道吗？」翩翩出声，像是叮嘱那样，「到时候记得把你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我喜欢听。」 「另外，」翩翩笑了笑，后半句话，明显多了小女人的娇羞，「……我愿意。」 …… 乔慕轻笑出声。 原本凝肃的气氛，因为赵警官这场突兀的「求婚」，而显得温馨起来……血腥和恐怖不再，乔慕此刻觉得，这个世界是无比美好的。 「婚礼记得叫我啊！」乔慕走在前面，待听到两人确定了，才回过头去，「我好像也好久没吃大餐了……」 「乔慕！」翩翩低笑。 …… 荒流止步。 他似根本不在意后面的这个插曲，情绪也丝毫不受影响。赵警官的求婚全程，荒流都是在前面走着，步伐不快，态度很冷淡。 直到现在—— 「快到了。」荒流抬手，指了指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直接说了正事，「再走一段路，就是刚才边界的位置。只有那块区域是安全的。我们必须回到那里，等天亮再行动。」 因为晚上是护禁兽最活跃的时间，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能看见。」唐北尧也在旁边接话，他看了看，很快就估算好了距离，「大概还有800米。」距离不算太远，如果是白天，每个人都能看见。 「好。」乔慕欣喜点头。 后面的翩翩和赵警官也同时应声。 一切都似乎平安顺利，正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乔慕往后挪了几步，让唐北尧在前面走着，而她自己则往后说着恭喜，聊着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碰！」 直到她不小心撞在唐北尧的背上。 「唉……」乔慕低唿，身体本能地往后退，踉跄了一下后，才险险地站稳。 她看到唐北尧停下了脚步。 他的眉心紧蹙，周围的气场，瞬间转为冷冽。 「不要走了。」唐北尧开口，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只是简单的一句，便有巨大勐烈的震慑力。所有人都跟着停脚。 就连走在最前面的荒流，也疑惑地停下，转过头来：「怎么了？」 「前方200米。」唐北尧拧着眉头，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 「不是说有800米？那应该……」赵警官疑惑，还想纠正这个距离。但是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唐北尧那边已经说完下半句—— 「它们来了。」 周围一静。 唐北尧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凛。 然后，乔慕眼睁睁地看着—— 大概200米的距离之外，有绿色的光影，正在一双双地亮起。在这漆黑的环境里，这样的绿色光点，成了最危险且显眼的存在…… 一双， 两双， 三双…… …… 她数不清了。 就像是黑暗中的狼群，这每一双「眼睛」都没有温度，只有浓烈的杀意。他们像是遇到了禁地内所有的护禁兽，他们本身，成了这场集体狩猎的目标。 「武器！」荒流低喝。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所有的下属，都警觉地拿出了十字弓。其中的一个拿了两把，并递了一把给荒流。 「准备迎战，都小心！尽量绕开它们，先去边界！」荒流迅速地安排，指挥完所有的下属后，朝乔慕伸出手，「……你跟在我身后。」 几乎是本能的动作。 在大脑开始运转之前，他的身体已先表达了出来……他要保护她。 「呃……」乔慕一愣。 但这种尴尬还未持续一秒，唐北尧已护住了她。他挡在她身前，只身询问荒流：「你确定边界那里，不会遭受攻击？」 「不会。」荒流应声，态度很笃定。他加快了语速，迅速地说明，「在石头周围，它们不敢靠近。只要我们能到那里，所有人都会有救……但前提是我们能到那里。」 虽然距离不大，但是要冲过200米外的怪物包围圈…… 很难！ 「等我们到了石头那边，它们就会撤退？」唐北尧往远处看了一眼，做着最后的判断。 「让乔慕先过去。」那群绿色的光点，正在缓缓往这里靠近。于是荒流的回答，也不禁带了几分仓惶，「……只要她没事，就可以了。」 说完，他又试图带乔慕走。 「我能保护好她。」唐北尧直接拒绝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不给荒流沾上乔慕衣服的机会，「指挥好你的人，不用管我们。」 说完，他又转向赵警官和翩翩，「你们自己能行吗？」 「行！」赵警官的手里，还拿着适才的那把十字弓。此刻，他的手指把弓箭握得牢牢的，连指间都是森白的底色。他重重点头，「我会保护好翩翩。」 「它们数量很多。」乔慕困难地咽了口口水，眼前的震撼场景，让她的心尖多了几分无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 而且还是绿眼睛的！最难对付的「初代」…… 「你跟着我，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唐北尧活动着指骨，他是唯一没有拿武器的人，「我会拉你走，你完全不用担心。到了边界那里，我会再叫你。」 乔慕抿唇。 她在情急之下，手指正好触及指间的那枚戒指。 「唐北尧！」乔慕兴奋地开口，想起来某个方法，连忙叫住对方，「也许这枚戒指有用！它们好像怕这个……」所以你赶紧摘下来自己收着，肯定用得着。她不害怕！她不会有事的！ 「那正好，你戴着。」唐北尧接话，果断地做了安排，「你不用管我，我直接杀出去。」 「什……」么？ 如此直接且暴戾的语言，让乔慕不由怔忪了一下。她诧异地抬头，正好撞上那双幽暗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应下，那双瞳孔也是泛着红色的光泽。 这么久了…… 那种红色，终究是没有能褪下来。 现在的唐北尧，是作为觉醒者的……最强状态。
第733章 733 包围 第733章 733 包围 「乔慕。」 她正愕然的时候，荒流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嗯？ 乔慕下意识地回头—— 她撞上荒流的视线。 此时此刻，荒流那双黑亮的眸中，有种异样的平静。他就站在最前面，单手执着十字弓，指尖已扣上了扳手，箭头指向了黑暗…… 「如果情况变得很糟糕……」荒流低喃，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只能让你来救我们。」 他说完。 像是普通的叙述，又像是平静的告诉。 乔慕讶然：什么？什么意思？她应该怎么做？告诉她啊！ 「我要怎么……」乔慕试图询问。 但她还未来得及说完，荒流已经转头，正式看向了前方。乔慕也跟着仰头看过去：那个方向，原本一双双幽绿的双眼，已经缓缓接近…… 原本就昏暗的条件下，展现出很多漆黑的轮廓。匍匐的、躬身的、张牙舞爪的……像是变成野兽的人；也像是进化得接近人的野兽。 来了！ 都来了。 「咻——！」 乔慕听到一道破风声。 像是锐利的器物，划开空气的声音。乔慕再看向荒流手中的十字弓，发现那弓箭的轨道上，已经空了……刚刚那一击，是荒流发的。 「碰！」 远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为首的那头「护禁兽」，在弓箭的破风声后，直直地倒向地面。从乔慕这个方向，依稀可以看到：荒流射中的……是对方的脑袋？ 「吼！」 容不得她细想，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怒吼。 像是护禁兽之间的哀鸣，也像是某种恐吓威胁。然后，周围的一切，像是瞬间从静态转为动态……在荒流的「开场」之后，对面那个种群，便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荒流没心思再回答什么了。他正迅速地组装武器，然后又迅速地把箭射出去，他通过箭支上沾染的药剂，暂时减缓对方的攻击。 乔慕也没心思听他回答了。 「大家小心！」她低喝一声，「我们尽量站在一起，一起冲出去！」 …… 荒流和他的下属用十字弓，等于开路； 唐北尧负责解决两边的； 赵警官和翩翩负责断后，防止护禁兽的追赶……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突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只要他们能撑着往前走，只要再过800米，他们就能扫除一切障碍，撇下任何危险。 理论上分工明确，但实际操作起来…… 举步维艰！ 下属很快就倒下了，荒流的那些下属，原本就没有极好的身手，所以根本无法长时间抵抗那些护禁兽。周围的阻挡力量变弱，那些护禁兽的爪子几乎要抓上来…… 乔慕看到那种黝黑的手，看到那种不知道多少年没剪过的指甲，捲曲又噁心…… 「啊！」 在一只手差点碰到她的脸时，乔慕忍不住惊唿出声。 也就在这一秒—— 「咔擦！」 她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乔慕只是瞬间闭眼的当儿，周围的局势便有了巨大的变化。她看到那条差点碰到她的「胳膊」，被唐北尧硬生生地折断了…… 他一言不发，但是周身都充斥着杀意。 绿眼睛的护禁兽像是魔鬼，而赭色眼睛的他，更像是魔中王者。 接下来—— 乔慕几乎分辨不清。 唐北尧的动作实在太快，下力又极狠，他能直接扭断护禁兽的脖子，让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的怪物，下一秒便软软地倒下…… 他的狠绝，不必十字弓差。 局势似陷入了某种平衡：他们这边形成一个包围圈，共同抵抗外敌，一边打一边往前走；护禁兽依旧是不管不顾地上来攻击，全然不顾已经「死」了多少，亏损多少…… 战况惨烈，但这样下去，他们是能从护禁兽的手下，顺利逃生的。 只要—— 再忍忍！ 乔慕拧眉，抬手眺望着远方，依旧是在着急：还有多远？太黑了，她现在根本看不到那块大石头，而且…… 等等！ 焦虑的思维进行到一半，乔慕突然停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警官和翩翩呢？他们负责断后，应该就走在他们身后，可是…… 现在人呢？ 她的后面空空如也，失去了一边的强力守护。有被打到但没被打死的护禁兽，则是挣扎着爬起来，试图从后面的防卫漏洞中攻击…… 「滚开！」 乔慕怒喝，直接把护禁兽踹开。 「等等！」然后，她才加大了音量，通知走在最前面的人，「赵警官和翩翩不见了……先慢点走！我们得找找他们在哪里？」 周围已混乱到了极致。 那些退化成原始动物状态的护禁兽，一旦得以接近，就像是疯狂的兽类，扑上来又撕又咬。有下属被咬伤、被拖出这个包围圈…… 他们手里照明的手电筒，也在混乱之中，大多掉在了地上。 乔慕捡了其中一个。 「他们没有跟上来……」她一边说着，一边踢开一头护禁兽，然后用手电筒的光，往后探照寻找。这是他们刚走过的路，翩翩和赵警官应该就在来路之上。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 「这里。」唐北尧能看得清楚，听得清晰。所以他在打斗至于，手指轻点了一下手电筒的位置，让她换了个方向，「他们在。」 「啊……」乔慕看见了。 目光触及的同时，她便愕然地瞪大了眼—— 有一群护禁兽，正在围攻赵警官和翩翩。虽然数量不多，但已形成了一个严密、窄小的包围圈。赵警官正在用十字弓对付它们，但是他手里的短箭已经不多了…… 翩翩也在竭力抵抗。 「我看到他们了！」乔慕欣喜地喊出来，她用手电筒的光线，朝那个方向打信号，「赵警官！翩翩！我们都在这里，快点过来！」 但是又有什么用？ 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沖不出那个残暴的包围圈。 目前，唯一的办法—— 「我们得回去救他们！」乔慕心急出声，「他们不可能打得过的……」 「不行！」荒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动作迅速地继续攻击护禁兽，嗓音依旧冷沉，「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武器退回去救人了，况且……」
第734章 734 封锁 第734章 734 封锁 荒流的声音顿了顿。 在说完「况且」的两秒后，他又射杀了一头护禁兽，然后继续—— 「护禁兽，都有很快的恢復能力，以及极强的爆发力。」荒流开口，突兀地说完这几句。他像是在解释，也像是……某种暗示。 乔慕没时间仔细揣摩。 她正好看到周围的地上，那些或死亡、或受伤的怪物，于是她理解着荒流的话：他在强调，这些怪物很快就会恢復过来，再度攻击？ 这她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乔慕烦闷地接话，「但是……」翩翩那边要见死不救？ 乔慕想这么反问。 但是这回她的话只来得及说到一半，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是翩翩发出来的……远处的那个包围圈在缩小，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翩翩和赵警官应该都被扑下去了。 所以…… 死亡？ 他们将面对的，都是死亡？ 乔慕的身形僵住，脸色不由发白。 「……他留了后路。」唐北尧突然在旁边开口，说话的同时，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他如适才说过的那样，保证能安全带她出去，即使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做。 乔慕怔忪着。 他？ 唐北尧说的是赵警官吗？ 留的什么后路？ 反正在她看来，现在赵警官和翩翩都已经……她没有办法救他们，只有无尽的歉疚和悲凉。 「他的后路……虽然愚蠢，但是很有用。」唐北尧说完下半句。 「什么……」后路？ 乔慕哑着嗓子，想要询问。 但她只来得及说完两个字—— 「啊！」 一声怒喊，从那个包围圈中传出来。那是赵警官的声音，但是又比他平时的声音更浑厚，更沉重。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压制在上面的护禁兽，勐地被全部推开。 赵警官站了起来。 乔慕愣住。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转为惊喜，脑中残存的理智，只让她想到一个问题：赵警官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爆发力？ 「吼！」 一声怒吼。 如野兽一般，愤怒的，威胁的。 可乔慕却突然分不清：这是赵警官发出的，还是他旁边的那些护禁兽发出来的？如果是赵警官发出来的，那是不是就证明…… 乔慕不敢往下想。 但是那边，赵警官已抱起一个人，快步往他们这边跑来。看身形，赵警官抱着的人，无疑是翩翩。他的速度很快，那些东西都赶不上他。 「赵警官……」乔慕想要喊他，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变成了低喃。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她也看清楚了—— 赵警官的眼睛，已经全然变成了黑色。他的样子，和在中转站遇到的护禁兽一样，他抱着翩翩的手也变得黑黑的，手指蜷曲成爪子的样子…… 为什么？ 他不是有解药了吗？ 怎么会…… 「把她……」赵警官开口，他的声音越来越怪异，喉咙像是长出了异物，已经很难发出正常人类的声音了，「把……她……带……走……」 说完，他把翩翩抛了过来。 乔慕伸手。 可是她根本接不住，反而这个「接」的动作，让她的身体也半跪下来。然后，唐北尧拉起了她，她拉起了翩翩，赵警官则是解决了旁边的护禁兽。 「你……」乔慕的注意力，还在赵警官身上。她望着那双全黑的眼睛，不觉得害怕，但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幸……好。」赵警官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还未全然变化的脸上，露出欣慰又释然的表情。 幸好，他还能最后救她一次。 幸好，他当时故意没吃掉解药。 「赵警官？」乔慕努力扶住翩翩。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想要引导着赵警官跟自己一起撤退，「先把她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现在翩翩晕过去了，而且身上好多血！ 刚才他们被护禁兽扑过，也不知道翩翩是受了多重的伤…… 「谢……谢……」赵警官摇头，用沙哑难听的声音道谢。他那双全黑的眼睛里，似是毫无波澜，但乔慕却分明从里面读到了恳求和悽然。 他在说完这句后，又转向翩翩。他看着昏迷中的翩翩，裂开嘴角，说完生命中的最后两个字—— 「再……见……」 不舍、沉痛。 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他所有的力量。 然后，他转身过去，扑入护禁兽的队伍中…… 他成了最强的「断后」。 身后的那一块，再也没有攻击骚扰。乔慕需要做的，只是扶住了翩翩，尽力地撤退而已。耳边的混乱依旧在，身旁的血腥也依旧在，但是这回，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太压抑了！ 这种难受的感觉，让人窒息。 ………… 八百米。 乔慕从未想过，这段距离，竟会是如此遥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才终于接近之前的地方。她看到了那块大石头，看到了那个火堆，看到了正拿着火把的卓玛，以及另外剩下的两个人…… 这场杀戮，让他们损失了大半的人。 「吼！」 像是某种不成文的契约一样，这些护禁兽在接近这里后，果然都不追了，只是远远地围着，焦躁地在远处低吼，反覆的踱步。 但是，没有敢进来的。 「碰！」 乔慕把翩翩放在地上的时候，自己也累摊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卓玛在旁边惊唿，她那张苍老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恐，连褶皱都显得多了一点，「还有的人呢？其他人都……没回来？」 乔慕没办法回答。 她只能摇头，无声地瘫坐着。 「它们什么时候退？」唐北尧等了许久，在黑暗中看了许久，然后朝荒流沉声问出来，「我们躲在这里，并不能解决问题。」 毕竟这里只是境地的边界。 他们想要离开，至少得穿越过那一块……危险依旧在。 「有办法的……其实有办法的……」荒流只是低喃这句，他的精神很差，说这话的时候，更似心如死灰的状态。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转向了乔慕的方向，「乔慕……」
第735章 735 引路 第735章 735 引路 荒流站了起来。 他朝她的方向走近，只是步伐有些踉跄。 乔慕看得清楚—— 荒流的右手上，握着一把短刃的匕首，锋利的刀身在月色下折射出森冷的寒光；他的左手则是捂在他的右侧腰际，身体呈佝偻的状态，微微向下弓着…… 他似受了伤。 但是，他手捂的地方，却不见任何的血迹。那纯色的衣料上，除了些许的褶皱，再无其他。 那伤…… 是旧伤？ 「什么？」乔慕拧眉追问。 「它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荒流开口。他抬头，朝黑暗中的某处示意了一眼，「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彻底的了结。」 荒流的声音缓慢且疲惫。 他在艰难地说完这两句以后，便「噗通」一声，又半跪在了地上。 「你……」乔慕有些着急，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便下意识地朝荒流示意的方向看去—— 卓玛和剩余的下属都在那里。 手电筒的光线摇曳，隐约照射出那边的情景：那些狰狞恐怖的「护禁兽」，还守在那里，时不时地要往这里沖。但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它们冲到一般，又会停住，然后发出低吼，焦躁地踱步…… 它们没有退开的意思。 而卓玛和剩下的下属们，也没有对付它们的能力。他们只会对护禁兽扔石头、扔火把、砸重物……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抵抗。 「……啊！」 卓玛惊叫一声，她被试图扑过来的护禁兽吓到，直接跌退在了地上。 「等着！」站在一边的唐北尧终于看不过去，站直了身体，冷声开口，「我去解决。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等到我过来再说。」 他匆匆交代两句，走向那个危险的区域。 毕竟…… 他是他们仅存的，也是最强的战斗力。 ………… 乔慕目送着唐北尧过去。 让唐北尧去对付那几头狂躁不安、试图强闯的护禁兽，她挺放心。因为刚刚他们一路艰难地移动过来，唐北尧都是靠双手，赤手空拳就解决了一堆「怪物」…… 现在一样可以。 「现在的办法，只有那么一个……」荒流的低喃，从乔慕身后传来。 乔慕勐地回神。 她转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的身后，还半跪着一个全身虚弱的人！ 「你到底是哪里受伤？」乔慕疑惑询问，下意识地过去，想把人先扶起来。同时，她顺势追问，「你说的唯一的办法，是什么？」 但，就在她问完的下一秒—— 荒流骤然用力，反客为主地制住她的手腕。上一秒还显得虚弱无力的人，这一秒力气竟大得吓人。他握着她的手腕，拽着她往那块大石头的方向走…… 「你干什么？」乔慕惊唿。 太突然了！ 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而且她根本就忘了，荒流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而且那把匕首是用在她身上的……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她的掌心传来一股刺痛，手掌已然被荒流划开了一道口子。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掌心处渗出，又从指缝中滑落…… 血？ 是她的血？ 乔慕心中震然，但是她来不及细究，那只被划伤的手已被荒流拉着，按上那块大石头的表面…… 「荒流！」乔慕愤怒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那一瞬间，她有太多的话想骂，太多的语言想控诉：骗子！故意假装受伤，博取她的同情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呃！」但是那些带着怒意的语言，终究是没有表述的机会。 话到一半，乔慕便怔住。 等等！ 这块石头、她的手…… 像是有某种吸引力，强制吸附着她的手掌，让她贴在石头之上。而她的血顺着石头流下去，正好淌入石块底端那些细碎的纹路…… ……这算什么？ 某一瞬间，乔慕甚至觉得：石头像是活的一样！或者说，这些看似普通细小的纹路，似乎就是为此而生的一样……是专门灌血的通道！ 「这……」没办法收回自己的手，乔慕开始变得恐慌，「唐北尧……唐北尧！」她哆嗦着，叫出这个唯一可以求助的名字。 由低喃，转变成大喊。 但—— 「轰隆隆……」 沉闷的响声，从地底的方向传来。乔慕只觉得当血液灌入石头的末端后，就好像是某个尘封已久的机关被启动，发出那种厚重的运作声音。 「不用害怕。」荒流在旁边，安慰了这么一句。 乔慕哪里听得进去？ 「唐北尧……」她一边努力地撤回手，一边竭力唿喊唐北尧的名字，搜寻他的身影。但是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大，这种大型的机关，彻底运作。 她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像是地震那样，所有的东西，都在左右晃动，然后东倒西歪。 然后便是强烈的耳鸣！ 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耳旁传来尖锐的鸣响，而且这种声音持续着，瞬间就能让她头疼欲裂，让她精神崩溃…… 「唐北尧……」她看到唐北尧了。 他应该是听到了她的求救，所以快速从远处跑回来的。他的脸上满是焦急，想要过来拉她，可是荒流却死死地拦着他，不让唐北尧有丝毫接近的机会。 唐北尧对荒流动了手。 乔慕可以看到，荒流应对艰难。 他们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乔慕什么也听不见。她双侧的耳朵里，都是持续的、尖锐的鸣响……大家都能感觉到「地震」，但是耳鸣的就她一个人。 「呃……」乔慕说不出话，头疼欲裂。 石头像是在吸走她的血，也在剥离她的生命。 疼、难受、将死的窒息感…… 全都有。 她看到唐北尧彻底发怒，他终于勐地下了重手，直接把荒流打到了旁边。然后，他冲过来，接住了她终于撑不住倒下的身体。 「乔慕？」 她的手和石头分开了，她也能听到唐北尧的声音了。 「我……」乔慕想开口，却是头疼得厉害，喉咙干涩得难以发出声音。 「好了。」荒流在旁边插话，他这回被打疼了，匍匐在地上，真的是虚弱的模样，「你们看……事情解决了。」
第736章 736 交错 第736章 736 交错 他的声音很轻。 但简单平缓的几句话里，有着如释重负的欣喜和释然。 乔慕顺着荒流的示意方向看—— 依旧是卓玛和其他下属所站的地方，依旧是模煳摇晃的手电筒光线……但不同的是，那些兇勐攻击、虎视眈眈的护禁兽，都已经不见了。 地上有纷扬的尘土，不知是「地震」震出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那些护禁兽也不知道是逃走的，还是以其他方式消失的？ 乔慕没办法分辨。 她光是这么看着，脑袋便越来越沉，视线便越来越模煳…… 「乔慕？」唐北尧关切地叫她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远。 「从现在开始，整个禁地区域，会随意开放三天！三天之内，我们能随意走动……」荒流的声音也在不远处传来，他的嗓音郑重，似统一宣告着某个消息。 乔慕拧眉—— 为什么？ 他们又要走到哪里？ 另外，那三天之后呢？ …… 这些，都是乔慕想要问的。 但是黑暗来得很快，她来不及发出一个字，甚至来不及听完荒流的话，整个人便被拽入漆黑的环境里…… ………… 她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对！ 应该说，她像是被带入了某段记忆里。她能感应到每一个细节，真实得就像是亲生经歷一样，但……很矛盾的，她又肯定没经歷过。 她在爬山。 这是一条风景极美的山路，和现在旅游开发的那种美不同，这里是纯天然的，山间有树有水有鸟鸣……往远处眺望，还能望见山涧中的云。 「你走快一点啊！」乔慕听到自己开口，似往后招唿着什么人。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很好，一路都是欢欣雀跃，「大祭司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到这里来吧？」 她沾沾自喜。 不待身后的人回话，她又往上走了几步，但是这回脚底却一个不稳，她中心失衡，当即往后摔去…… 「啊！」 乔慕惊唿。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发生，她的身体也根本没有撞上地面。身体往后倾斜了一个角度后，身后的人便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 「好险好险……」乔慕低唿，她连忙站稳身体，然后抚着心口，平稳着自己被吓乱的唿吸，「摔下去我就惨了！恐怕到时候我伤的，就不止是一只手了。」 说完，她低头。 乔慕看到，她的手上，包着一块不算太厚的布。布帛的周围，有残余的血迹渗出。所以这是梦吗？梦里受伤的位置，和荒流割伤她的一样！ 可若真的是梦，她又怎么会感觉到疼呢？ 掌心传来的疼痛，可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正思量间，她的手被人握住。 对方的指节修长白皙，手掌却是宽厚硕大。他握上她，同时把属于他的温度，一併传了过来：「以后，我会保护你。」他开口，嗓音低沉又温和。 很熟悉！ 像是她之前做的梦里，从地底传出来的声音…… 但是这回一点都不可怕！ 相反的，乔慕听到，鼻翼便止不住地泛酸。 「那万一……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呢？」乔慕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询问，如此地忐忑且不确定，「未来，是未知的。我们总会分开。」 「我会找到你。」对方郑重保证，「只要你是存在的，我就能找到你。我会和你在一起。」 乔慕轻笑。 「好。」那段记忆中她没有抬头，所以她现在也没办法抬头，没办法看清对方的长相。她只能使劲点头，「我也会找到你的。如果我不小心去了远方，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 …… 像是一场郑重的承诺，乔慕目睹了全程，也参与了全程。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份爱：炽烈、厚重…… 她突然…… 再也不害怕之前的梦了！她也再也不讨厌之前梦境中的人了…… 「啪！」 一声轻响。 这个突兀又巨大的声音，让乔慕的脑子怔忪了一下，瞬间从这种似梦非梦的情景中抽离。她勐地睁开眼，思维像是从一个世界，跳跃回另一个世界。 这边刚刚天亮。 细碎的阳光从天际洒落下来，在所有日光所及的地方，染上了一层浅金色。天空依旧是有云层的，但没有「梦境」中的云层那么美了…… 「小心点！」卓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不悦和责怪，「你要是把这个炉子撞翻了，大家今天就都没热水喝。」 「抱歉抱歉。」这好像是下属的声音，正在旁边连连道歉。 …… 乔慕睁眼听着。 她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思绪仍旧有些恍惚。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楚：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她是乔慕，还是「梦中」的那个人？ 「醒了？」唐北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乔慕转头看过去。 她撞上那双赭色的双瞳，妖异的色彩里，有着她所熟悉的柔情。 唐北尧凑过来，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弹，然后俯身下来一些，轻声询问她的情况：「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还想吐吗？」 乔慕摇摇头。 「唐北尧……」她叫出对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很缓慢。 她反而觉得，眼前的世界，充满了不真实。 「怎么了？」他很有耐心地询问她。 「我……」乔慕抿了抿唇，感觉归感觉，理智还是归理智，「……我做了个梦。或者说是看到了点事情，我感觉有点……」 她斟酌着用词。 但是话才说到一半—— 「醒了？」荒流的声音传来，他似从旁边走来，正好看到了她的情况，于是停下插话，「不会影响你太长时间，你马上就能恢復。」 他的语调，像是在安慰她。 但是乔慕不懂。 「昨晚……」她藉助着唐北尧的力道起身，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块大石头，努力整理思绪。 「昨晚禁地之门被打开了，为期三天。」荒流解释，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意地顿了顿，然后继续，有意地暗示了两句，「……这一切，只有她的血能做到。普通的转生者，是做不到的。」
第737章 737 绿意尽失 第737章 737 绿意尽失 她？ 乔慕一怔。 荒流所说的：是所有转生者的本源？是最初的那个人？ 可是…… 乔慕的脑中混沌了两秒，忍不住低头，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细看。昨晚，那里被荒流的匕首割开，流出的血又被大石头汲取……发生了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而现在，更诡异的是—— 她的右手已经癒合，掌心上本应存在的刀伤，如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痕。 「我带过不少转生者来这里。」荒流继续开口。乔慕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已走到了那块大石头旁，伸手以掌心贴上了石块的表面。 荒流背对着他们。 乔慕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个颀长孤单的背影。于是，乔慕也莫名地觉得：此时此刻的荒流，周身都萦绕着悲怆和怅然…… 「……但是，我们最多只能走到这里。」荒流顿了顿，低嘆出声。他的手掌摩挲着石头的纹路，如同摩挲着无尽的年轮，「她们的血，根本无法真正打开禁地，无法让护禁兽让路。所以，我们一次次地退回来，一次次地失败……用普通的转生者完成这件事，真的很难。」 说到这里，荒流的声音骤然一停。 然后，他转身过来—— 「而你不一样。」他郑重出声，一字一句，皆是掷地有声，「乔慕，你就是我想找的人。」 荒流说完。 乔慕的心中一颤，在接收到荒流的目光时，便下意识地别开了眼。 她心慌。 也心虚…… 因为她做过很多和禁地有关的梦，像是回忆，又像是预知。她现在自己都有些搞混了：这都说明什么？是她真的和这块禁地有关？还是她莫名其妙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乔慕……」 「够了！」荒流还想继续说什么，这回却被唐北尧冷然喝止。乔慕听到唐北尧不耐的愠声，感觉到他伸手，把她往身边护了护，然后向荒流警告，「……你适可而止。」 荒流一愣。 他在一声轻嗤之后，彻底噤了声。 周围安静下来，静得似能听到「唿唿」的风声。似乎所有的都是静止的，乔慕只能感觉到，有细碎的砂砾，吹在自己的脸上…… 「唐北尧，我……」隔了许久，乔慕才抹了抹脸，抬起头来。 她有话想要告诉他。 但是在对上那赭色的双瞳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她做了几个奇怪的梦？说她可能跟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有关？说她开始有点相信荒流的话了？ 算了吧…… 无法解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添一件。而且是毫无根据，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事。 「不用在意他的话。」唐北尧看出了她的犹豫，沖她安抚地勾了勾唇角。他的手覆上她的发，顺势而下，「乔慕，你只要记住……我一定会让你从这里出去，一定可以回家。」 他的话…… 平静、郑重、别有深意。 「你呢？」乔慕蹙眉，心里一慌，下意识地问出来。 唐北尧轻笑。 「我们。」他纠正过来，顿了顿之后，「……我们一起。」说完，他松手，目光也顺势看向别处，似是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你刚才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乔慕摇摇头。 听完唐北尧适才的话，她现在反而释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做了很多梦又怎么样？很多事情理解不了又怎么样？她根本无需考虑！ 他们只需要找到出路，然后回家就行…… 「……其他人呢？」想到这里，乔慕的话锋一转，询问其余人的安危，「大家都没事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唐北尧的力道，彻底坐了起来。 她的大脑彻底清醒。 这回，她才环视周围，好好看此刻的情形。只是，当目光扫到其他地方时，她的表情不由一震—— 一夜之间…… 周围竟彻底变了样！ 原本就一片荒凉的禁地，此时更是转为绝对的荒芜。原本还有些稀松的植物，但此时已是绿意尽失，整块土地呈现一片土黄色，一阵风吹过，便扬起半空的土…… 这里，像是一个彻底失去了生命的地方。 乔慕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词—— 死城。 这个地方，才像真正的死城。 另外…… 护禁兽呢？ 昨晚那批匆忙撤退的「大军」，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影。这片苍茫的土地上，没有任何护禁兽存在的痕迹，它们就像从未出现过，也不曾留下任何尸骨…… 「赵警官呢……」乔慕找了一圈，才喃喃着出声，不放心地抬头询问，「翩翩她怎么样？」 她没有想到赵警官没有服用解药！ 昨晚她看到赵警官变异发狂的样子，看到他沖入那群绿眼睛的怪物群中，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那边，还没醒。」唐北尧示意。 乔慕顺势看过去：翩翩还半趴在地上，维持着昨晚那样的晕倒状态。她的头髮胡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而她身上的一块毯子，则是遮住了她身上的伤…… 唐北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至于赵警官……」他无奈又惋惜地顿住。 「他没有用解药。」荒流在旁边接了口，平静又笃定地插话，「后期的药物是我设计的，他有没有用解药，会变成什么样，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也一早就知道？」乔慕讶然。 也是在这个瞬间，她才陡然反应过来：怪不得，荒流之前想用十字弓杀赵警官！怪不得，荒流说在事情变得更麻烦之前，先解决掉麻烦！怪不得…… 种种的证据，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后知后觉。 乔慕蹙眉。 她狠狠地瞪向荒流：「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应该是最没用的那个吧？」荒流像是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于是在她开口之前，已然抢先，「显然，他也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故意留下解药不吃，以防万一……我给他的，才是他的最强状态。这点，他很清楚。」 「怎么可能？」乔慕下意识地反驳。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荒谬！ 不可能！ 但是—— 「……他想保护翩翩。」唐北尧在一边开口，平静地给了她回答，「他的能力还不够。」这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想出的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即使，要以生命为代价。 「那……」乔慕不忍，「……那翩翩怎么办？」她总是会醒来的，她总是会知道这一切的！这让翩翩以后要怎么去承受？怎么去面对？ 「啊！」 乔慕正说到这里，地上传来一声惊唿。 乔慕看向声源—— 翩翩刚刚醒来，勐地从地上翻身而起。她的衣服很脏，不止皱巴巴的，还有不少干涸的血污。她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头髮就这么乱糟糟地披散着，遮住了她脸上的狼狈，却也让她显得更狼狈…… 「……快跑！」她起身喊的便是这么一句，大脑似还停留在昨晚危急的情景里。然后，当她看到周围的情景，看到空旷的远方时，她又怔住了。 翩翩就这么站着，茫然地盯了数十秒。 然后，她才缓缓回神—— 「赵正源呢？」她在周围搜寻了一圈，然后低喃着问出来。她的声音很平静，眼底却写满了惶惑，一张脸也是越来越惨白，「……你们谁看到赵正源了吗？」 众人哑然。 回应翩翩的，是统一的沉默。有无奈，也有默哀。 「你们昨晚谁看到他了吗？」翩翩却还是坚持不懈地问，「他把我救出来了，然后让我先走的……他和它们打架，当时很厉害的……」 翩翩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 没有嚎啕，没有呜咽，她只是不停低喃着这几句，然后眼泪无声的，大把大把往下掉…… 「翩翩。」乔慕站起来，忍着脚软和头晕站稳，试图去安慰翩翩。 「乔慕？」翩翩却先行跑过来，直接抓住她的双手，「你看到赵正源了吗？他昨天把我救出来的……他跟我求婚了，他说会带我出去，给我一个家的……你看到他了吗？」 「我……」乔慕被问得哑口无言。 适才想说的话，突然完全没有用武的余地。 她能感觉到翩翩的悲恸…… 但是，她没有解决的方法。 「日出了。」荒流在不远处开口，他仰头，望着彻底大亮的天色，「……差不多了，准备出发吧。」他向所有人命令，冷静地规划着名整件事。 至于翩翩的情绪，他只当没看见，也全然不在乎…… 「可……」乔慕迟疑。 「我不走！」翩翩却反应极大地拒绝了，「赵正源就在附近不见的！我还要找他，我要找到他，跟他一起出去的……我们约定好的！」 她全身哆嗦着，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说完这些话。 然后，在下一秒，她像是疯了一样—— 勐然甩手！前臂用力地往前一推，然后藉助着反作用力，快速地闪身，要跑向之前赵警官和护禁兽搏斗的地方……相隔不过百米远，现在一眼就能看到空无一物的地方。 「啊……」乔慕惊唿出声。 她被翩翩推得向后仰了一下，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而这须臾的停顿间，她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拉住翩翩，眼看着翩翩的背影，就要越过那块分界的石头…… 「站住！」荒流低喝，翩翩却并没有因此停脚。 荒流的面色这才一凛，勐地抬脚追上去几步，扣住翩翩的手腕把人拦了下来：「被给我们惹麻烦，懂么？」
第738章 738 催眠 第738章 738 催眠 荒流冷沉警告。 他的嗓音维持着平缓，目光却透射着如鹰隼一般的寒凉。 「你要是随意乱跑，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会很浪费时间。」荒流顿了顿，「……你还是聪明人，对不对？」 翩翩却听不进去。 失去赵警官，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主人，你让我去找他吧？」翩翩苦苦恳求，甚至仰头面向荒流，也无往日的惧色，「昨晚他就在那里，我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翩翩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乔慕往前追了几步。 「让他解决。」唐北尧却止住她，他伸手，横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能解决。」 乔慕拧眉。 她有万般不解，却也只能作罢。 而那边—— 「你能怎么管他？」荒流冷嗤着反问，「他要是死了，那就是死得连尸体都不剩；他要是活着，他现在也不是人了。你能怎么管？你想怎么管？」 他不客气地反问完。 以最直接的方式，撕开翩翩心底的伤口，任凭它鲜血淋漓。 「不！」翩翩被荒流的言辞激怒，整个人彻底崩溃。她终于哭出声来，甚至哭喊着挣扎，要踢打荒流，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去，「你胡说！」 「他还在，我要找他回来！」 「我们说好一起出去的！」 …… 翩翩像是发了狂。 乔慕只是远远地看着，同样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一切，如何让翩翩的情绪平稳下来？她只能看到失去理智的翩翩，肆意地踢打着荒流…… 她的好几拳，正好打在荒流的腰际，让荒流的眉头蹙得越发紧。 终于—— 「沈翩翩！」荒流低喝，叫出翩翩的全名。他骤然命令，「抬头！」 也许是他的威慑力太大，也许是这个行为太过突兀奇怪，就连正在哭喊中的翩翩，也不由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荒流的方向。 接着—— 哭声停止。 翩翩停在那里，彻底没了动静。 「……」荒流努了努唇，似轻声和翩翩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低了，乔慕没有办法听清。 乔慕所能看到的，是荒流在几句的「叮嘱」之后，终于松开翩翩的手腕，神色轻松地退后一步，彻底撤下对翩翩的钳制。而翩翩本人，也是彻底平静下来，再也没有激烈的行为。 「……翩翩？」乔慕不放心，见此情景，忍不住跑过去看。 「啊？」翩翩似站在原地发呆，被乔慕这么一喊，才倏地回过神来，「你叫我干什么？」她哑着嗓子询问，眼底是最诚挚的茫然。 乔慕怔了怔。 她此刻的茫然不比翩翩少：赵警官呢？翩翩不问赵警官了？ 「你刚才……」乔慕张了张嘴，她不忍心也不敢说。 「刚才？」翩翩吸了吸鼻子，似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狼狈，连忙伸手抹除脸上的眼泪，「我这是怎么了……天哪！很丑吧？我脸上好多灰。」 相比之前对赵警官的在乎，现在的翩翩，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形象。 「还有我的衣服……还有我的头髮……」翩翩还在一旁嘀咕，对自己全身的狼狈，满是嫌弃，「昨晚实在太危险了，搞成这个样子，不过幸好，没受伤，就被抓了几下……」 她全身搜寻了一圈，也把自己检查了一遍。 然后，她又抬头，看向别处—— 「卓玛，你那边有干净的衣服吗？袍子也行！有没有水洗脸，我还想要一根绑头髮的绳……」最后，她求助正在吩咐人拿东西的卓玛。 乔慕就这么看着翩翩走开。 她看着翩翩走向卓玛，翻找着干净的衣服，简单的洗漱用品。她觉得，翩翩的心态转好了！不仅如此，翩翩似乎记得昨晚的一切，就是再也不记得赵警官了…… 关于赵警官的一切，翩翩都不记得了。 乔慕恍惚觉得：此刻的翩翩，有点像是她刚认识的样子—— 洒脱、爱干净、爱漂亮。 那时候的翩翩，会甩着那头乌黑的长髮，小心翼翼地弄一个最好的髮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女孩子嘛，还是漂漂亮亮的最好。』 现在的翩翩…… 也是如此。 「你做的？」乔慕就这么盯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抬头，看向荒流的方向，「……催眠？」她想到的，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可能。 荒流颔首。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白，眼底却有着傲然，对此权当默认。在停顿了几秒后，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一个人情绪最失控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控制的时候。」 极端的理论，也是他能力的证明。 他承认了下来：他「控制」了翩翩！同时也算是解释了，他为何故意说那些话刺激翩翩，惹得翩翩这么激烈的抗击…… ………… 「主人。」卓玛正好在此时走过来。 经过这一夜，卓玛原本就年迈的身体，此刻显得越发苍老。她的步伐明显蹒跚，而她额际的银丝，也在这一夜之间多了无数根。 她在荒流身侧站定。 「翩翩要换衣服，可能稍微耽搁几分钟。」卓玛解释，然后把一个圆柱形的罐子抬起，恭恭敬敬地递到荒流面前，「主人，您的……」 「不用！」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荒流冷声拒绝。 荒流甚至往旁边走了几步，一副要把她甩在原地的姿态。 「可是您之前就……」卓玛苦口婆心地劝说。 但可能是真的因为年纪大了，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连发音也显得很迟缓。这次又是在说出关键之前，就被荒流不耐烦地打断。 「你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你管太多了！」荒流不耐地低喝，停了数秒钟后，见卓玛还候在原地，才淡淡地补充，「……我不要紧。」 卓玛抿了抿唇。 「怎么了？」乔慕捕获到了卓玛眼中的迟疑和犹豫，这才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见卓玛一直把东西举着，她便好意地过去接。 她闻到一股药味。 很浓郁…… 只要稍一靠近，就能闻到浓郁的药草气息。但很奇怪，只要远离一米，便彻底闻不到药味了。 是荒流受伤了么？ 「没什么。」卓玛快速回答，在她碰上罐子之前，她便已经把罐子收了回去，「一些没用的东西。既然主人不要，我拿去收着吧？要收拾一下出发了。」 乔慕没强求，也没追问。 她大概可以猜想到—— 荒流的身上有伤。 虽然她光凭目光上下打量，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荒流倒是耐心地给了她几十秒时间，然后反问。 乔慕摇头，很直接地拒绝了：「没有。」 她不想询问他的伤势。 她也不想关心他的情况！ 乔慕直接转身，往唐北尧站立的方向走……她听到身后似传来一声轻嘆，但她直接忽略了。 ………… 东西很快收拾好。 翩翩换了一件淡蓝色的套装，长袖长裤，包得严严实实的。她的头髮只扎了个简单的髮型，但已是梳理得整整齐齐，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怎么了？」再走回来时，翩翩已是一脸无事的模样，甚至摸了摸脸，「干嘛都看着我？我的脸没洗干净吗？这里又没洗面奶没办法……」 乔慕笑笑。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视线落在了翩翩的手上：翩翩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盒子，上面刻着精緻的雕花图案。这正是之前下属拎的盒子。 经过昨晚的那场厮杀，荒流的下属折损过半，现在只剩几个……所以拎箱子的活，也由翩翩一通分担了？ 「里面是什么？」乔慕故意扯开话题，问了一句。 「这里啊？」翩翩拎高箱子，稍稍用力晃了晃，然后又贴上去听，「不知道，也没多少重量……不过好像挺重要。让我不要丢了。」 翩翩说完，回身遥遥地数了数，尴尬地笑笑：「一共七个箱子，可惜我们剩下的下属，不足七个了。昨晚死了好多人，我只要一想到那画面……」 说到一半，翩翩的声音骤然一停，尴尬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乔慕同样精神一紧。 「想到……什么了？」乔慕小心地询问，一想到之前翩翩崩溃哭喊的模样，心里便满是不放心。 「太黑了，我想不起来死了多少人了……」最后，翩翩终于只是颓然地摇了摇头，说出这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想出去，只想回家。特别想回家，家里有什么在等我。」 她执拗地表示。 「好。」乔慕点头，不想让她再回忆，直接干预，「走吧？正好，我也很想回家。禁地有通往外面的出口，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说完，乔慕向前指了指—— 那边，荒流已经抬脚，走在了最面前带路。 「啊，我过去了！」翩翩追上去，跟在其他下属后面。 「我们也走吧？」乔慕这才环住唐北尧的手，「我们也快能回家了……对吧？」 可是，身边的人却没回答。
第739章 739 承认 第739章 739 承认 「唐北尧？」乔慕疑惑转头。 她的满腔憧憬，因为他的沉默而搁浅。 乔慕不放心地蹙了蹙眉：「……怎么了吗？」 「乔慕，如果……」唐北尧似乎打算说什么，但话到一半，神色骤然一凛。他抽回自己的胳膊转而握紧她的手，「没什么，跟紧我。」 「呃？」乔慕一怔。 她的神经，也因为他的紧张，也跟着紧绷。 发生了什么吗？ 有危险吗？ 乔慕暗忖，五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回握住唐北尧的手指。然后，她才瞟向一边，朝着刚才似唐北尧注意过的方向看过去…… 她顿时明白了这种紧张情绪的由来—— 她看到一株树苗。 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带着几片树叶，非常矮小稚嫩的树苗。 但此刻，这株数秒的叶子，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泛黄，然后整棵树苗都焉了耷拉下来，转变成一颗毫无用处的枯树枝…… 而且不止这一棵！附近零星可见的绿色，也在迅速地逝去，原本就绿意不多的地方，很快就寸草不生。 乔慕讶然。 他们的这一路，就像是被死气笼罩…… 「……好。」乔慕谨慎地点了点头，「我跟紧你。」 ………… 荒流走在最前面。 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的脚步不急不缓，这一路都走得很慢。至于对禁地里植物的死亡，他也是视若无睹。 乔慕暗暗着急。 不是说要赶时间吗？ 不是说才三天？ 怎么……这么慢！ 他们一路都是走走停停的，眼看着日近黄昏，他们却依旧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乔慕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了口—— 「……荒流！」她在队伍的末端，叫出荒流的名字。 清晰、大声。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不怕对方听不见。 荒流果然止步。 「什么事？」他回过身来，淡淡询问。也许是走得太久太累了，荒流的嘴唇明显地干涸泛白，整张脸上，都是疲惫和虚弱。 乔慕怔了怔，语气不由平和了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到？」 「快了。」冷清地丢下这两个字，荒流继续转身，往前走去。 这回，他的脚步明显快了很多，他一直沿着某个方向，笔直地向前。直到真的黄昏来临—— 天色将暗。 夕阳只剩金色的余晖，天空一半呈现亮金色，一半则已被蓝紫色的夜空替代。而且在那白粥交替的天空里，已经隐约可见漫天的星辰。 荒流在某块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仍旧是块平坦的空地，周围隔着数百米，才可见小型的山丘。但也只是山丘而已，充其量只是泥土堆砌的高大隆起…… 荒流竟在这里停了。 「……我们到了。」他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周围，像是确认了地理位置，然后郑重宣告。 乔慕闻声一愣。 不止是她，就连卓玛、翩翩一行人，听到荒流的话，也是一脸茫然。众人面面相觑：这里有什么？这里像是禁地最重要的地方？ 「这里……」翩翩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忍不住率先询问，「……有什么？主人，您也好久没到这个地方来了吧，会不会……记错？」 荒流没回答，只是轻嗤一笑。 他的视线越过翩翩，朝着仅存的那几个下属扫了一眼，然后脚尖抵了抵地面，冷然下令：「挖吧。」 「挖？」乔慕意外，「在下面？」 荒流点了点头，权当默认。 而他的那些下属，已经把随身携带的物品放下，整齐地堆放在一边。然后，他们又从物品中找出简易工具之类的东西，从荒流示意的地方开始，往下深挖。 乔慕看了一眼。 这边的地面不算很硬，都像是稀松的沙土，就好像是经过很多年，日积月累保存下来的。泥土很松，下属们手工挖掘得也很轻松。 「我帮你们一起！」翩翩又恢復了之前的乐观和积极，见还有多余的工具，于是跟着放下了手上的小箱子，跑过去一起帮忙。 卓玛则是跟在旁边，不忘把翩翩的小箱子捡起来，放在了下属们的那些一起。 乔慕在旁边看着。 她眺望着周围的精緻，虽然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周围这些山丘的位置，她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太久了，真的是沧海桑田了……」荒流在一旁感慨，似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出声，「没人会想到，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一座山。」 周围没人理会。 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正在往下挖土的地方，没人理会荒流说了什么。 乔慕却是一怔。 荒流的这句感嘆，对她来说却像是某种提示，让她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骤然明了：对！是山！她在最近的那个梦里，就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山，周围的山丘是山，中间是广阔的空间，以及氤氲的湿气缭绕。 梦里的这个地方…… 真的是存在的？ 乔慕只觉得浑身僵硬，她站在原地，脸色控制不住地苍白着。 良久—— 「唐……」这种无助和恐慌上升到一种界限，乔慕才鼓足了勇气，想要和身边的人说。毕竟，他是她唯一可以分享并求助的人。 但是，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 「有东西！」翩翩那里惊唿出声，她仰起头来，兴奋地朝这里挥手，「像是石板之类的东西，但是……」说到一半，她瞥了眼还在拼命拉扯的下属，「搬不动。」 荒流听到，顺势看过来，目光停在了唐北尧的方向：「觉醒者，大材小用一回，怎么样？」 他在请求他的帮忙。 唐北尧沉默地应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走了过去。 「诶……」乔慕没叫住他。 她看着唐北尧握住某个铜环，在往上拉扯之前，唐北尧淡淡地问了一句：「下面是什么？」 「神殿。」荒流回答，语气同样平淡。 乔慕的心中一紧。 山、神殿…… 稀少又繁琐的专有名词。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逼真的梦境，想到了梦境中的自己，曾无意中提到的某个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证明—— 「……大祭司？」 这个人，存在吗？
第740章 740 故地 第740章 740 故地 「咚！」 一声闷响。 唐北尧刚挪动那个石板的位置，听到她的声音，疑惑地看过来：「什么？」 其余的众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唯有荒流—— 「呵……」他足足地愣了五秒，终于扬唇而笑，面上有释然，也有期待，「你终于想起来了。」 「不……」不是！ 乔慕想解释。 她没有想起任何人，也没有想起任何事情！ 这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大祭司」只不过是她在梦境中提到的人！她自己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 想说的话太多，但是，她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因为—— 「轰隆！」 一声巨响。 声音从脚底传来，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毁坏断裂，然后地表所有的人、物，都一併掉落下去。乔慕感觉自己瞬间失重，她根本来不及解释，也根本来不及对上唐北尧的目光…… 他们全都掉落了下去。 「啊！」乔慕惊唿。 她和唐北尧的距离相差太远，他没办法扑过来，她也没办法沖向他。在这种危难之际，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冲过来，双手用力地环住了她…… ………… 下坠。 地下一片漆黑，而且下面的空间极大。乔慕感觉到自己像是摔在某个草堆上，然后又像是顺着扶梯之类的东西下滑，再后来又像是滑入一段狭长的甬道…… 太黑了！ 而且太快了！ 她根本分不清方向，也做不了应对……她甚至连句求救的叫喊都喊不出来。 直到—— 「碰！」 一声闷响，他们终于落地。 她算是「幸运」的，位于上方，身下等于垫了个肉垫；至于身下的人，背部重重撞上地面，忍不住发出一声吃痛地闷哼…… 乔慕一秒钟都不想贴着他，艰难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她也是全身都疼。 滚落下来的这一路，周围都不是简单的泥土，而像是打磨过的石头之类的东西。虽然不会磕伤人，但是那硬度……也差点能撞碎人的骨头。 「刚才……谢谢你。」乔慕吸着冷气，疏离地道谢。 然后，她环视着周围：旁边很暗，但是空间很大！似乎走过旁边的走廊，就能进入一个很大的房间……但是实在太暗了！这里离地面太远，从周围的孔隙透射进来的，只有很少的光线…… 而且外面快天黑了！ 乔慕暗暗着急：唐北尧呢？还有另外的人呢？她刚才感觉，摔下来的通道像是迷宫一样，她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情况好不好？ 她想去找他。 乔慕尝试着站起来，踮起双脚去够适才摔下来的那个洞——「原路返回」，这是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太高了，她够不到！ 「荒流？」乔慕只能忍着全身的摔痛，询问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你有没有出去的办法？你可以找到其他人吗？」 她说完。 地上的人却没回应。 周围很静，静得连唿吸的声音都没有。乔慕所能看到的，只是地上一个黑色的人形轮廓，平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荒流！」乔慕这才开始着急了。被困在这样的地方，她不想失去任何的盟友，「你怎么样？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走过去推他。 她的大脑在迅速思考、判断：刚才荒流护着她滚下来，大家受到的撞击都是一半一半「对分」的，只有最后落地的那一撞，都在他的身上…… 撞倒了脑袋？ 想到这里，乔慕只能伸手，摸黑探过去，去触荒流的后脑勺。只是还没真正触及—— 「咳咳……」地上的人发出两声轻咳，似这才甦醒过来。只是，他的嗓音依旧虚弱，「我没事，但需要休息一会儿……你担心了？」 乔慕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如何纠正他的最后一句，只能索性选择跳过，向他解释现状：「我们掉下来被困住了，其他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快要天黑了，如果可能的话……你有办法吗？」 她想问：如果可能的话，你能不能不要休息了？毕竟情况紧急……或者先脱困再休息不行吗？ 地上的人没回应。 他像是刚才一样，又陷入了昏睡或是昏迷。只是，这回乔慕能听到他的唿吸，不算微弱，而且很均匀。这么应该就是没事了。 乔慕便也索性不指望他了，她直接站起来，又垫脚往洞口试了几次，然后又朝外面喊了几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她只能颓然地耸拉下肩膀。 「咔哒！」 身后传来一声细响。 乔慕回头，却发现荒流已经站了起来。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应该是休息够了，所以踉跄地站稳之后，还问了这么一句。顿了顿，他补充，「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没有！」乔慕直接否决，语气有些急，甚至有些不善，「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想到了这个称唿！现在这个还重要吗？你能不能想办法出去！」 显然，对于事情轻重缓急的认知，她和荒流不一样。 她很急。 周围孔隙中透射过来的光线快要弱到消失了，一旦这里变成全黑的情况，想要出去，就更加难如登天……他们还至少在这里被多困一夜！ 荒流沉默。 被她这么「批评」了几句，他并不反驳；对于「是不是想起来」，他也不再追问。他只是缓缓地走向一边，高大的身形走入漆黑的走廊中，然后没入那彻底的黑暗中…… 乔慕没追。 她也没有喊他。 她执拗地留在原地，直到她看到荒流进的那个房间里，亮起橙色的火光：起先是很微弱的，像是一盏刚点亮的烛火，然后逐渐亮起来，像是两盏、三盏…… 乔慕怔了怔，这才走过去。 那个极大的房间，已经被荒流彻底点亮了。她过去的时候，荒流正把引火的杆子移开，任那羊脂的油灯明灭闪烁。 「你……」乔慕蹙了蹙眉，突然反应过来。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愤怒，「……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很熟悉不早说？
第741章 741 狼孩 第741章 741 狼孩 他知道这里有灯。 他知道油灯的位置，甚至知道点灯的工具…… 显然，他很了解这里。 「你很熟悉这里？」乔慕拧眉，在一片摇曳的火光中，冷冷重复。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有明显的不善，甚至瞪着荒流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怀疑，「……是么？」 乔慕忍不住揣测—— 熟悉这里？ 那荒流是故意的？ 包括地表塌陷，他们从上面掉下来……也是他的安排？ 他想做什么？ 乔慕握紧了拳头，越往后想，心里的忌惮便越甚。在荒流回身看过来的时候，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全身都切换到了警戒状态。 荒流一怔。 他似本打算说什么的，却在触及她的目光时，把话又咽了回去。他应该是看出了她的怀疑和忌惮，却也没有深究，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这里的每一层，都是同样的布置。」 简短平缓的一句话。 这是……他的解释吗？ 乔慕哑然：什么意思？说明他对这个地方不熟悉，还是……什么含义？ 她等着荒流继续，但荒流却沉默下来，不再开口了。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沉吟了两秒，乔慕只能主动询问。 「神殿。」 又是这两个字。 一如他在地面上的介绍一样，低沉、平静。 「能不能具体点？」乔慕有些着急，她还想了解这里的地形构造，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应该是……」荒流环顾着周围，打量了几秒，又判断了几秒，然后才缓缓说出答案，「……记录层。」说话的同时，他取下墙上的一盏油灯，提着它往房间的内侧走去。 「什……」什么记录？ 乔慕没听清。 就算是她听清了，她也听不明白。 她看着荒流往前走，只能按捺下心急焦虑的情绪，默默地在后面跟…… 荒流在找出路，对吧？ ………… 房间的角落，是一扇矮门。 荒流躬着身子进去了。 乔慕犹豫了一下，同样弯腰钻了进去——里面并不是她所想像的狭长甬道！相反的，里面别有洞天，是另一个宽敞空荡的房间…… 墙壁是石头砌成的，表面上刻画着很多没有色彩的壁画。 古老。 这是乔慕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这里……」荒流单手拿着灯，凝望着墙壁上的那些线条，似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乔慕却更关注对面的另一扇矮门。 是要穿过这个房间，才能找到出路吗？ 可荒流却不往前走了。 「往那边走？」乔慕抬手指了指，试探性地询问。 荒流摇头。 「不急。」他缓缓开口，反而是走到旁边，把这个房间里的灯也点亮了。橙色的火光摇曳，一时间，墙壁上的壁画，也彻底清晰地进入人的眼帘。 荒流踱步向前，停在了某一处。 「你知道……」他抬手，指尖轻抚那冰凉的墙面。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乔慕看过去，总觉得荒流的指节都异常苍白，「……这里记录的是什么故事吗？」 他问。 乔慕抬头，顺着他手掌贴近的位置，蹙眉看过去—— 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来的是一只狗？一只狼？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壁画上，那个生物安静地站着，对面站了一个人。 然后又好像画了一群人…… 等等！ 看到一半，乔慕陡然收回视线：这重要吗？为什么要看这个？ 「这……」乔慕想要问。 但是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荒流抢先：「这是一个人，这是一头狼。」他的指尖在墙壁上叩了叩，缓缓继续，「从前，有一个人，遇到了一头狼，并且收养了它。」 他的语气平缓冷清，似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双眼都笼罩着一层迷离。 乔慕眯了眯眼睛：荒流这是在……讲故事？ 而且，不等她问出「然后」，荒流已继续—— 「人把狼带回人群聚集的地方，给它吃饭，和它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墙壁上移动，描摹着壁画上的变迁，「你看，人对狼多好，狼也很聪明，学到了很多东西……」 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的确是这样。 但是，和他们现在有关吗？ 现在形势紧急，他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哪来的时间讲故事？ 「……你知道，最后怎么了吗？」荒流的故事也不算太长，在她忍无可忍之前，他似已讲到了末尾，转过头来，询问她的意见。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是怅然而失望的。 乔慕只想赶紧结束—— 「最后狼回归自然了？还是狼忘恩负义，把人给咬了？」她抿了抿唇，语速很快地概括完，「荒流，如果你要说什么寓言故事的话……这样的故事，有很多。」 她听过无数种版本，并不在乎眼前的这个。 「最后在这里。」荒流却像是忽略了她的话，他走到最侧方，指了指墙面上那个占地最大的画面，「这才是最后的结局。你明白了吗？」 乔慕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同样是弯弯曲曲的线条，抽象又复杂的刻画。她只能辨认出：像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而那个人的旁边，掉落着细小的…… 骨头？ 乔慕凑近几步，才骤然认出来。 「你看出来了吗？」荒流追问，好整以暇地看过来，似很期待她的答案。 「这个……」乔慕张了张嘴巴，她有点不太相信这个结局，艰难地说完整句话，「……是最后人把狼吃了，对吗？」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画面里狼不见了，只剩下了人和骨头。只是单凭这种抽象的线条，她分不清是什么骨头，也不知道画面中的这个「人」，是不是养狼的那一个？ 她只能这么猜了。 荒流一怔。 听完她说的话，他的全身一僵，似陷入某种彻底的愕然之中。半晌，他没说对，也没否认说不对，只是轻笑一声，放下了自己的手。 「你说的……有点意思。」他甚至这么附和了一句，然后跳过这个故事，重新握住那个油灯，又要往下一扇矮门走，「下一个房间，应该会有另外的故事。」 乔慕一愣。 下一个房间，不是出路？而是另外的一个故事？ 乔慕顿时有些忍无可忍了—— 有完没完？ 「荒流！」她出声，终于忍不住叫住对方，「我不是来听故事的，也没有心情参观这里！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第742章 742 他故意的 第742章 742 他故意的 她得离开这里。 她得找到其他人！ 所以—— 如果他知道出路，她可以忍；如果他不知道，她得马上自己找！她没时间听荒流讲故事，谁知道这样的故事一个接一个，他准备讲多久？ 「不去下一个房间看看吗？」荒流却还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他憋了许久，才闷闷地说出一句，「……这不是故事。」 乔慕被气笑。 这难道是重点？ 「我不过去了。」乔慕摇了摇头，平静又直接地拒绝了他，「我要出去找出口。」说完，她便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试图穿回那扇矮门。 但她刚弯腰—— 「乔慕！」荒流却骤然叫住她，这一声，他喊得有些急。但在乔慕驻足之后，他却是顿了数秒，才说完后面的内容，「……其实，没人吃掉那头狼。」 「够了！」乔慕低喝。 他还在讲这个壁画的结局？ 他凭什么觉得她会关心这个？ 壁画上谁吃了谁，谁没吃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荒流！我最后说一遍！」乔慕转头，郑重宣告，「我们来这里，有不同的目的。你是想解护禁兽肆虐之灾，我们是想寻找离开死城的另一条路，所以大家一起合作，各取所需不好吗？」 何必要这么浪费时间？ 「各取所需？」荒流低喃着重复，嘴里念叨着这个词。周围的灯火摇曳，橙色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嗤讽。他终于说完下半句——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专注、颓然、自嘲…… 诸多的情绪，都在他一闪而逝的眼神里，快得让人根本捕获不及。 「不知道。」乔慕直接冷淡地回应了他，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往前走，「我只要确定我要什么就可以了……我只想要回家。」 她在矮门前弯腰。 「可惜，唐北尧回不去了。」身后，荒流语气平缓地说了这句。 乔慕不想理他。 她咬了咬牙，还是钻出去，从外面的那个大房间，绕去之前率下来的地方。她很清楚现在应该做什么！她很清楚现在时间紧迫！ 可是…… 荒流最后的那句话，却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迴响。 唐北尧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了？ 迟疑、焦躁，终于愤怒、爆发。 乔慕在踏入黑暗的那一刻，终究是情绪失控，快速地折回。这回她的速度极快，爆发力极强，她在闯入那个房间后，直接跑向荒流，推了对方一把——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她心急质问。 她的动作或许很突然，但是她绝对没有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不想，她这么一推，却让荒流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灯火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乔慕原本想抓他的衣襟的，但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她也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停下，一双手伸在半空中顿了半响，终于讪讪地收回。 「抱歉。」乔慕抿了抿唇道歉，她的确不是故意伤人。但抱歉归抱歉，该问的话，她还是要问的，「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信口开河？还是打击报復？」 「咳咳咳……」 荒流咳了好几声。 他似用这样的方式，调整着自己的唿吸，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恢復过来。然后，他才继续说出重点：「这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 「什……」么？ 「他是必备条件。」荒流说完。 乔慕听得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只能感觉到浓烈的不安。 「你……」再开口，她的声音中，已不自觉的，带了明显的颤意，「……告诉我！」 「昨天晚上，我让他先进入禁地，就是设计好的。」荒流一边干咳，一边解释。他的嗓音不大，平和镇定，「晚上是护禁兽出现的最频繁时期，我需要利用它们的攻击和追杀，让唐北尧迅速变强……」 「我需要一个最强的觉醒者。」荒流继续，唇角微微上扬，继而补充，「而他……我早说过的，他会死在他最强大的时候。」 「你！」乔慕气急。 这回，她也不管荒流脸色惨白，不管荒流还坐在地上…… 她直接上去，揪住荒流的衣襟。 「你故意的！你想害死他？」乔慕恨恨地咬牙，一时之间又恨又愤怒。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失控，「怎么办？告诉我解决方法！说话啊！」 前面几句都没得到回应，说到最后，乔慕用力地晃了晃荒流。 荒流终于仰头—— 「那些能力本来就不是他的！」他大声反驳，情绪似也到了某种边缘，开始难以掌控，「他的充其量，只是一个容器而已！现在真正的主人即将甦醒，该是他归还一切的时候了……」 「你！」 「乔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回不了头了。」荒流终于把话说完，他一点点地扬唇，笑得心酸又落寞。 乔慕咬牙。 不会的！ 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只要那个真正的主人不甦醒，那就不用归还了……是吧？」乔慕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在接触到荒流错愕又震惊的眼神时，她的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看来，她是猜对了！ 那她索性就豁出去了—— 「那就不要让那个人甦醒了。」乔慕恨恨地说完，松开了对荒流的钳制，「我不找什么出口了……我就留在这里！他在一天，我在一天。」 说完，她转身快速向外。 她不要走了！ 她要找到唐北尧，然后告诉他：他们一起留在这里，等着另外一个通道，重新打开的那一天。就算是等一辈子也没关系！至少他们还在一起一辈子…… 「唐北尧！」乔慕义无反顾地沖回黑暗中。 这是他们适才掉下来的地方。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彻底黑了，之前投射光线进来的小孔，皆是漆黑一片。 乔慕只能通过摸索，辨别位置和方向。她想跳上去，但还是够不到。 「唐北尧……」她着急地低喃。 「乔慕？」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询问，低沉轻柔。 这是她最熟悉的嗓音，就在不远处传来……
第743章 743 幻觉 第743章 743 幻觉 「唐北尧？」乔慕心中一喜，脚下跟着上前两步，「……你在哪儿？」 周围很暗。 她看不清楚，只能循着声源，摸索着寻找过去。她的脚下，踢到零星的碎石，那是上面的破损断裂，跌落下来的石头。她的手掌，触上旁边的石壁…… 冰冷。 这是多年不见阳光的触觉，彻骨的寒。 「唐北尧？」她想通过声音，去辨别清晰唐北尧的所在，但是这回，对方却没有回应了。 一切回到了最初—— 周围安安静静，整个空间陷入黑暗和死寂。 乔慕贴着那冰冷的石壁，又往前挪了两步……她记得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虽然，在摔下来的最初，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那边只是个死角，没任何东西。 难道是她记错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往前走了挺远。 还是因为周围过于黑暗，让她产生了走很远的错觉？ 「唐北尧……」乔慕的大脑陷入某种恍惚，她没有考虑其中的合理性，此时她心里想的只是赶紧找到唐北尧，重新站到彼此面前。 所以…… 一步！ 再一步…… 直到—— 「唿！」 有冰冷的风，像是从下方传来，正好拂过了她的脸。 乔慕一惊。 被冷风这么一吹，她之前还浑浑噩噩的大脑，骤然清醒：这里哪来这么大的空间？这里又怎么会有风从地下吹上来？这情形，只会让她想到那个可怕诡异的梦，以及梦中那个无底的黑洞…… 乔慕踉跄地后退几步。 这算什么？ 她出现了幻听幻觉？还是梦里面的情形，在现实中出现了？ 答案是无解。 乔慕暗暗捏了捏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她的额头，却因为后怕，已经起了一层明显的冷汗。她现在只能后退，只能远离前面那无尽的黑暗。 「咔哒！」 身后传来一声细响，像是脚踩在碎石头上的声音。 接着，她的肩膀一重，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掌，覆在了她的肩头。 「啊！」乔慕尖叫。 精神极度紧绷的条件下，她大为受惊。情急之下，她所能做的，就是勐地挥手挣扎，试图甩开肩膀上的那只手……就像甩掉某种诡异的东西一样。 但她未能如愿—— 扣住肩膀的力道反而一紧，对方扳过她的身体，转而用双手制住她的双侧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地晃了晃：「乔慕？是我。」 低沉、稳重。 她熟悉无比的声音。 「……唐北尧？」乔慕怔忪了一下才开口，这回，她叫的有些不确定。 是他吗？ 还是和刚才一样，是某种危险的陷阱…… 「是我。」唐北尧回应，他松开她的肩膀，在身上摸索出一个手电筒，然后按下电源键。他显然释然又欣慰，「总算是找到你了。」 乔慕看过去。 手电筒的光不算明亮，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她能完全看清唐北尧的情况：他的衣服很脏，灰扑扑的，他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乔慕轻笑。 她终于彻底释然，放心地垂下肩膀：「……是你。」这回是真的唐北尧了！ 「我还以为……」乔慕尴尬地顿了顿，紧绷解除，她也放任冷汗肆意冒出，「……算了，没事。你来太好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唐北尧指了指上面，同时把手电筒移高，照向了她之前掉下来的那个洞—— 「从这里。」唐北尧回答，一语带过，「底下的建筑很复杂，幸亏我们掉落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我试了很多路，终于找到这里。」 「其他人呢？」 「在后面，马上就到。」显然，唐北尧已经把一切都安顿好了。 乔慕唿出口气。 她的心情安定下来，在唐北尧解释完之后，才暗暗嘟哝：「你刚才怎么也不先打开手电筒？你突然拍我肩膀，我真的是被吓得一跳……」 唐北尧低头。 他那双仍是赭色的瞳孔，淡淡地扫过掌心的那个手电筒，终于蹙了蹙眉：「我用不着。」他在黑暗中能视如白昼，用不着任何的辅助。 乔慕瞭然。 「你来就好了……」她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笑容来。她低喃着说完，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抱住身前的唐北尧，但却被他止住了。 「……我身上很多灰。」他抬手，胡乱地在身上拍了两下，扬起不少的粉尘，「他们很快就会到，我们先找个空间大点的地方，另外……」 唐北尧一边说着，一边牵过她的手，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等等！」乔慕忍不住叫住他。 她想证明一件事—— 「那边……」乔慕硬着头皮，指了指身后，她逃离出来的那个方向，「你帮我看看，那边是什么？」她刚刚的，究竟算是幻觉吗？ 唐北尧抬头，只是瞥了一眼，便立马回答：「什么都没有。」 「没有？」乔慕意外。 然后下一秒，她的身体已被唐北尧扳过去，而他同时抬起手电筒，照射向了她所说的那个方向——果然什么都没有！那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死角，墙壁干干净净的，地上却散落着明显的碎石…… 地面是完好无缺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她刚刚感觉到的，那种「从地底吹上来的风」。 乔慕陷入片刻的怔忪。 「怎么了？」唐北尧询问。 「我刚刚……我应该出现了幻觉。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乔慕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可能是神经紧张，才会出现这种荒谬的事。她摇了摇头，在黑暗中摆手。 反正，即使没有光，她做这些唐北尧都是看得见的。 「唐北尧。」解决完了幻觉之类的东西，乔慕又重新叫出他的名字，这回的语气转为郑重。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鼓足了勇气说下去，「我刚刚知道了一点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表面上，她的语气平静；暗地里，她的拳头紧攥，捏皱了衣料。 她想谈—— 关于他会死的事。 但是，这样的话题，要以什么作为开场？ 「什么？」而唐北尧那边，半天等不到她的话，主动追问出声。
第744章 744 余命 第744章 744 余命 「我在想，要不然我们……」退吧？ 乔慕试图开口。 她放弃了。 她不想回去了。 如果要以失去他为代价，那她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她的话只来得及说完一半—— 「咔哒！」 头顶传来轻响。 接着，翩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唐少，是在这下面吗？」 「对。」唐北尧应了一声，随即注意力转移过去，先行招唿众人，「下来吧。」 头顶有光影摇曳着，都是来自手电筒的照明，显然是翩翩一行人。然后，翩翩率先跳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众下属，最后才是卓玛…… 他们都是有身手的，跳下来并不费事。 人都到齐。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卓玛有些喘，她原本就苍老的身形，又佝偻了些许。她用手里的光探照着周围，一个劲地感嘆，「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翩翩没兴趣欣赏这个。 「乔慕，你还好吧？」她在站稳之后，关切了一句，然后继续询问，「主人呢？」 乔慕一怔。 她这才想起来：她刚才把荒流撇在里面，直接跑了出来，好像……也好久没有见到荒流了！ 「在里面。」她指了指某个地方，「那边有个房间，他刚刚在那边。」只是，为什么他许久都没动静了？甚至都没追出来看一眼？ ………… 他们在矮门旁发现了荒流。 他应该是在弯腰出来的那一刻，突然没了力气瘫坐下去的……此刻，他的面色一片苍白，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白。他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 「他怎么了？」翩翩愣了愣，回身询问乔慕。 「我……」乔慕哑然，茫然又无措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她只是猜测荒流的身上有伤，她走的时候他还没这么严重的。 「来人！」卓玛却是神色一凛，似乎明白了荒流的症状，迅速地向旁边的下属命令，「拿医药箱。」 下属听命，立马从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抽选出医药类的东西，然后递给卓玛，让卓玛上前去处理……翩翩也下意识地追上去帮忙。 「……我刚才推了他一把。」乔慕低喃。 她想来想去，伤到荒流的，可能就是自己刚才那一推。但是她实在太愤怒了！包括现在，她依旧对荒流愤恨着！因为他的卑鄙和欺瞒…… 「和你无关。」唐北尧却是平静又笃定地接了她的话，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字一句，「他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失血过多？」乔慕讶然。 什么时候的事？ 还是之前……对抗护禁兽？ 那都两天了。 唐北尧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很熟悉这样的伤势：「死不了，让她们处理。」 ………… 乔慕没去帮忙。 她也没从旁干扰，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 荒流似醒非醒，他瘫坐在那里，已经没什么反抗的力气。而卓玛就跪坐在他的身边，也不管荒流愿不愿意，直接用剪刀，剪开荒流的衣服…… 好多血！ 乔慕这才看到，荒流右侧的腰际，垫着腹带之类的东西。现在，腹带上已是一片鲜红，有干涸的血痂，也有新鲜的血液…… 再里面，便是骇人的伤口。 似乎…… 是一个巨大的血洞…… 乔慕不知道这算是伤到了哪里？只是看着那边的皮开肉绽，头皮隐隐发麻。 「让他喝下去。」唐北尧递上去一罐糖水之类的东西。 翩翩接了，跪坐在一旁，往荒流的嘴里灌。 而卓玛则专心处理伤口。 说是处理，但跟乔慕理解的医学处理毫不相同。卓玛所做的，就是把沾血的纱布和棉块都拿出来，然后往里塞上干净的棉块和纱布…… 就这么捂着包着？ 「这恐怕不行的吧？」最后就连乔慕都看不过去，主动上前插手，「这里有止血的药粉，不如……」 「咳咳！」荒流发出两声轻咳，正好打算了她的话。 他喝了适才唐北尧给的糖水，经歷似恢復了一点，脸色也重新涌上了几分血色。 「不用的。」卓玛摇摇头，在一边开口，拒绝了她的好意，「这是周期性的，伤口会长好的，只要这么反覆几次就可以。」 周期性？ 反覆几次？ 乔慕听得茫然。 「谢谢。」荒流在头顶开口，这句话像是对卓玛说的，也像是对所有人说的。 乔慕看了他一眼。 在目光和荒流对上时，她便下意识地别开眼，看向了一边。与此同时，她也站起来，故作平常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唐北尧附近。 荒流的目光，也不知道有没有追过来？ 「主人放心，这点伤不会死的。」卓玛的声音传来，她依旧半跪在地上，正在做处理伤口的后续工作，「……您会好起来的。」 「我好不了了。」荒流回答。 明明是泄气的话，他却说得很平静。 「不，」卓玛纠正他，「这我试过，不会死。每一次濒临死亡，都会被拉回来。」 「那不行……」荒流轻笑，他捂着伤口，艰难地坐了起来。纵使身上有伤，他眼中的锐利和锋芒却丝毫不减。他打量着卓玛，顿了半晌，意有所指的补充，「……又老、又丑。」 他像是在评价卓玛，也像是在暗示别的。 「是。」卓玛并不生气，反而坦然地应下来。她同样停顿了两秒，也是别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但至少有了终点，不用再煎熬了。」 荒流失笑。 乔慕没听懂他们后面的几句话，只能从前面的几句里揣测：荒流可能变成和卓玛一样？ 翩翩显然也没听懂。 但是她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她急于地想知道—— 「主人，那您还能走吗？接下来该怎么办？」翩翩在周围环视了一圈，「要唤醒这里真正的……我的意思是，具体要去哪个位置，要怎么做？」 荒流清了清嗓子，他的体力，似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復。 「接下来……」他平静开口，说话之前，有意往乔慕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知道向前的路。但是往前的路，并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第745章 745 包括你吗 第745章 745 包括你吗 荒流说完。 他低凉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警告。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乔慕的方向，似说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正等着她做最后的决断。 「我……」 乔慕想开口，却被翩翩抢了先—— 「怎么不容易？」翩翩追问。她显然是没注意到某些细节，仍旧积极着继续，「前面要怎么走？是要注意什么吗？早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翩翩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乔慕蹙了蹙眉。 她想上前把话说清楚，但是这回刚要抬脚，却被唐北尧伸手挡住。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做什么，但仍是不动声色地拦住她，淡淡地补充一句：「等一等！」 「唐北尧！」乔慕气急。 他知不知道，继续走下去，意味着什么？ 而另一边，荒流已经开始叙述—— 「这边……」荒流指了指身侧的矮门，「从这边进去，会经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总有一个房间，会存在向下的楼梯……一直往下走就行了。」 「往下就行了？」翩翩诧异，「这么简单？」 荒流点了点头。 他兀自调整着唿吸，虽然说话的声音依旧缓慢，但他的气色，已经明显恢復了许多：「对……当初神殿的构造，就是凿山为殿。他所在的位置，在底层，任何重要的东西，也都在底层。」 他。 这里真正的主人。 按个神秘的人物，也是「长眠」在底层。 「好！」翩翩连连点头，她拿起自己负责带的东西，心急地催促其他人，「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下去！得抓紧时间。」 一边说着，她便一边弯腰，试图穿过矮门。 「等等！」荒流叫住她。 他的语气有些冷，眉宇间也可见明显的愠色：「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荒流的声音顿了顿，然后郑重继续。这回，他的警告，是对所有人的—— 「这里是记录层，不会有丝毫的危险，但一旦从这里往下，我们随时会触碰到这里的机关。」荒流说到一半，又抿了抿唇，「在这里封闭之前，就有很多毒素，现在封闭了这么多年，那些毒素，也不知道变异成什么样了……」 说到最后，荒流的声音，陷入明显的颓然。 他似乎…… 也束手无策？ 「毒素？」翩翩拧眉，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背包里一通翻找，寻找出一个防毒面具，「我带了这个！好像其他包里也有两三个……」 她甚至已经在规划人数。 但是回应她的，是荒流的一声嗤笑。 「根本没用。」在翩翩欣喜的话说完之前，荒流便以平静又笃定的方式，予以了否决。他凉凉反问，「你觉得进化了这么多年的毒素，是这东西能挡住的？」 翩翩一怔。 她站在那里，适才涌上心头的喜悦，顿时被僵硬替代。 「那怎么办……」她只能无助低喃，「就不能避开那些吗？那些毒素会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感觉到有毒素，再退回来来得及吗？」 后面的几句，翩翩一口气问完。 荒流微微摇头。 他已经用动作，表达了他的态度。 「没办法……根本就来不及！」然后，荒流才缓缓开口，继续补充，「一旦吸入毒素，产生幻觉，我们可能……会被困死在里面。」 无人能破解幻觉。 以这样的方式进去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找死。 「这……」翩翩沉默。 因为荒流的这几句话，翩翩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她张了张嘴巴，没说出什么话来，即使满满的皆是不甘心，却也只能失落地垂下肩膀。 周围一片安静。 而乔慕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刚刚在外面，她是不是也无意中吸入了毒素，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那个声音，那股风…… 都是幻觉？ 「……就没有……」良久，还是翩翩喃喃着发出声音，「万全的方法吗？如果连防毒面具都没有用，我们这么下去……太危险了。」 此行没有胜算。 不止是翩翩，就连其他人也这么想。 ……… 眼看着气氛要陷入僵持—— 「算了！」乔慕挣开唐北尧的阻拦，终于忍不住说出来，「……我们退吧？」 「嗯？」 「什么？」 ……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怔，表情各异地看向乔慕。 「我们退吧？」乔慕抿了抿唇，无畏地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发出声音，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不要找出口了。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她放弃了。 九死一生能争到什么？ 能争到提早试图唐北尧吗？ 「乔慕？」翩翩不理解地喊出来，「那天坍塌的出口，重新打通需要至少五十年。」她提醒她这个时间期限，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耗不起的时间。 「没事。」乔慕摇了摇头，安抚地朝着翩翩笑笑。然后，她又转向唐北尧，正色继续，「我们就留在这里，五十年也要，更长时间也行……我陪你一辈子。」 「害怕？」唐北尧蹙眉，出声宽慰她，「没有荒流说的那么严重，我会保护好你。就算往下遇到点什么，我也可以处理。」 「不是……」 不，也是。 她在害怕。 不是害怕这个古老的「神殿」，而是害怕失去他。 「我们不得不走下去……」一直站在角落，位置最不显眼的卓玛，在此时开了口。她走过来，在荒流身侧站定，「解决这一切的方法，都在最底层。护禁兽已经能走出禁地，并且肆意攻击了，这事情也必须解决……不然你就是退出去了，也会再回来。」 「是啊……」翩翩在旁边附和，「这是我们离开的唯一机会。乔慕，你难道不想回家吗？你不想回去和唐少过平静的日子？」 「你还年轻，别留在这里。」卓玛补充，似乎所有人，都把她的反对，理解成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所以，安抚宽慰的人不少，卓玛最后一句甚至保证：「……不管下面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保你周全，送你回家。」 …… 乔慕抿唇。 她在忍耐了好半晌之后，终于爆发出来—— 「也包括你吗？」她转向唐北尧，故作平静。
第746章 746 不再有退路 第746章 746 不再有退路 她问得突兀又直接，饶是唐北尧，也明显没反应过来—— 「嗯？」他一怔。 乔慕抬头对上他。 四目相接。 停顿了数秒后，乔慕缓缓继续：「你的听觉和视觉更敏锐，你的眼睛颜色恢復不过来……」她例举着唐北尧的变化，「……这是你最强大的时候。唐北尧，觉醒者会死在最强大的时候。」 而且按照荒流的说法，这种「死亡」，是对神秘力量的归还。也就是还给这里真正的主人！ 那么…… 她想：能不能索性就不还了？能不能索性就不唤醒那个人了？ 「乔慕……」唐北尧微微蹙眉，他的眼底闪过明显的为难。同时，他伸手过来，微凉的指节，从她的眼角轻轻拂过，「不要哭……我又不一定会死。」 「我……」没有哭！ 乔慕试图反驳。 但她开口，只发出一个单音，便发现自己已哑了嗓子。喉呛中已止不住地颤抖，那是她无助到极点，想要大哭一场的本能。 唐北尧摸了摸她的头顶。 明明生命危在旦夕的是他，可他却还反过来安慰她：「底下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说不定……能改变这种说法。」他瞥了眼不远处的荒流，顺势问对方，「对吧？」 荒流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淡淡地别开眼：「我不知道。」 气氛陷入僵持。 谁也没肯定地提要继续往前，谁也没有公开支持撤退。这似乎是个两难的选择，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也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们不要继续往前了！」乔慕一个劲地摇头，对于这种生死未卜的冒险，她满心都是拒绝，「我们出去再想其他办法！不能让他醒过来！大不了就是回不了家，但我们至少还在一起……不是吗？」 她想说服唐北尧。 她想说服众人，放弃追寻一个未知。 然而—— 「喂！」翩翩却在旁听了许久后，瑟瑟地开了口，犹犹豫豫地问出来，「……是不往前了吗？」她以自己的方式，判断眼前的情形，「不找回家的路了吗？」 忐忑、紧张。 她的声音，便涵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乔慕还没来得及回答。 甚至，在场的所有人，还未来得及把视线转向翩翩—— 「可我想回家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要回家。」翩翩低喃，以乞求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你们如果不走了，那我一个人走！」 最后的半句，翩翩说的时候，带着几分负气。 然后，在说完之后，她也突然爆发，以惊人的速度和冲击力，直接拐入那扇矮门，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她之前整理好，背在身上的那些东西，也来不及取下，就这么「叮呤噹啷」地一阵乱响…… 乔慕愣了。 周围所有的人，都因为翩翩的冲动，而陷入短暂的错愕。 只有荒流—— 他没来得及叫住翩翩，一秒之后便脸色一沉，冷声命令：「去追！」 「是！」下属应声，连忙放下了手上拎着的东西，快步往矮门的方向跑。在他拐入矮门的那一瞬，荒流冷冷地说完下半句，「人无所谓，把东西追回来！」 「是！」 下属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声音也跟着远去。 乔慕顺势瞥了一眼：把东西追回来？那东西……是小箱子？这是荒流吩咐下属拎的东西，人手不够，翩翩便也拎了其中的一个。 这很重要？ 「我们得跟上去。」命令完下属，荒流才转过身来继续。他的一手捂在自己腰际，另一手撑着墙壁，一点点地站起来，「这件事情……变复杂了。」 「什么？」乔慕蹙眉，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要是乱碰了什么东西，我们谁也活不了。」荒流直接开口，「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我们必须把人追过来。另外那个箱子……一旦打开，就无法挽回了。」 「箱子里的是什么？」乔慕追问。 荒流没回答。 他已弯腰下去，半个身子都穿过了矮门。 乔慕没有办法，只能暂且跟上。她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和荒流确认：「只要把人追回来就没事吧？我们就能原路退回来，对吧？」 「……对。」荒流匆匆回应了一句，已走向第二扇矮门。 ………… 路上很黑。 除了第一个房间，是荒流点亮灯的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乔慕跟着他走入第二个房间，就得依靠手电筒照明了。 一众人在寻找下一个矮门，乔慕也不例外。 她的手电筒在墙壁上照射着，试图寻找装门的位置，可是无意中看到墙壁上的那些线条，看到墙上刻画的那种并不好看，却十分古老的壁画时，她还是不由愣了—— 她看到了地狱。 看到了很多刻画出来的逼真尸体，以及唯一站立在尸体旁边的人……很血腥，很写实！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壁画的含义，却觉得无比震撼。 又…… 无比熟悉。 「这里！」有人在旁边低唿，唤回了她的神志。 乔慕转头看过去—— 是矮门的位置！下属找到了那扇藏得极好，和墙壁同样颜色的门，正兴奋地朝这边招唿…… 荒流已经走了过去，第一个通过了那扇门，乔慕想了想，也连忙跟上。 「慢点。」屋子里太黑，她又走得太快，往前的时候，脚底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似绊到了什么。幸好唐北尧走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地上有什么东西。」乔慕低喃，用手电筒的光往下，照亮了一点。 可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地上一片光滑，根本没有绊脚的东西…… 奇怪……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吧！」她拉上唐北尧，一同快步走向第二个门，「我们把翩翩追回来，然后我们就从这里退出去。不要再往前了……」千万不要再往前了！ 「……好。」难得的，唐北尧竟然答应了她。 他们一同往前。 黑暗中，谁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点燃墙壁上的灯，大家都在用手电筒，勉强照明寻找，直到—— 「找到楼梯了！」
第747章 747 不知所踪 第747章 747 不知所踪 是下属的声音。 那个走在最前面探路的下属，回头喊了出来。 顿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声源的方向。所有的手电筒光线，也都投射向了下属示意的位置……那是一扇小门。一扇刚被动过，尚且虚掩的小门。 「主人？」下属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以请示的目光看着荒流。 荒流走过去。 乔慕抬脚，也急急地赶了过去。 她看得很清楚：这扇门是石板雕刻成的，花样和纹路，都和周围的墙壁一模一样。唯一和周围墙壁不同的，是门上一个细小的把手，雕刻成了一个简单的桃花模样…… 总之，这扇门并不起眼。 若不是因为这里刚才有人通过，把石板的门变成虚掩的模样，他们一时之间，还真的发现不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乔慕环顾着周围，声音隐隐有些着急。她不认识路，但是周围已看不到其他门或者通道。这是唯一的可能！ 荒流「嗯」了一声。 他似迟疑了一秒，然后才伸手，握住那个桃花形状的门把，一下子把门拉开。石板的门似乎并不重，荒流拉的动作也不费力。 至于门里面…… 一片漆黑。 但打开门的瞬间，却有一股清凉的风，从门内拂面而来。风是从下方传来的，显然这里就是楼梯，而楼梯的下面，还有更广袤的空间。 而且…… 乔慕闻到了一种味道。 是一种香味，清淡却好闻，像是春天里，百花盛开的那种芬芳。可是……在这里？在这种阴暗干燥，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有花盛开？ 这显然不合理。 乔慕蹙眉。 可是她没有时间去考虑更多，现在她的时间紧迫：必须马上找到翩翩，把翩翩带走！ 「不追了吗？」乔慕率先出声，趁着荒流愣神的当然，自己上前一步，拉着唐北尧想走到前面，「没事……我们走！」已经找到楼梯了，接下来也不一定需要荒流的帮忙。 可是—— 「等等！」一直在旁沉默的荒流，却在她即将越过自己的时候，陡然伸手，胳膊横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想好了吗？」 他低凉询问。 突兀，却也郑重。 「什么？」乔慕不解地仰头：想什么？ 「想好放弃了？」荒流补充，胳膊还抬着，止住了她的去路。说话的同时，他又朝唐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睥睨又嗤讽，「为了他能活，你放弃离开？」 放弃此行最重要的事？ 「是！」乔慕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她觉得荒流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她直接上手去推荒流的胳膊，「你让开！让我先把翩翩找回来！」 至于其他问题，等她回来之后再讨论。 但—— 荒流却没松手。 他执拗地拦着她的去路，在她用力去推的时候，他冷声补充：「那他不能进去！」 「什么意思？」乔慕一怔。 她顺着荒流的目光示意，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人：他？唐北尧？ 「你闻不到吗？下面都是……」荒流脱口而出。他要表述的，似乎是他认为的，理所应当的常识，但是在触及她眼底的茫然时，他又不由噤声。 她不懂。 她是真的不懂。 「……是什么？」乔慕茫然。她不知道荒流在说什么，只是因为荒流的话，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荒流没详细回答。 他採取的，似乎也是长话短说的方式—— 「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了，他绝对不能进去！谁都可以，就他不行！」跳过一切原理和解释，他直奔主题地说明，「……我跟你进去。」 说完，他松开手，默默地嘆了口气。 然后，他便转过身，打开手中的电筒照明，率先进了那黑暗的楼梯间…… 乔慕站在原地。 在荒流的身影越过门槛的时候，她才收回目光，面色不由迟疑：「唐北尧，你……」 「我跟你一起去。」唐北尧毫不犹豫地决定了。 「不行！」乔慕却迅速拒绝，「……在这种地方，还是听他的比较好。你等我，只要我找到翩翩，一定会马上回来。你别下来了。」 虽然，她并不明白，荒流不让他跟着下去的原因。 「……好。」 唐北尧踌躇了许久。 终于，他也应了下来：「快去快回。有什么事……叫我。」 ………… 除了唐北尧，众人都走进了那扇小门，顺着楼梯的轨道向下。 因为按照荒流的说法：底下可能存在某些机关陷阱，但这里没有任何生物，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多一个人，也便多一分找回的希望。 周围很暗。 香味…… 似乎更浓了。 「咳咳……」一路上，卓玛都在咳嗽。由最初的干咳，逐渐转变成唿天抢地的勐咳，「……咳咳咳！」她原本就苍老的身体，也因为咳嗽，显得越发虚弱年迈。 「还好吧？」乔慕放缓了速度，主动上去帮忙，扶了她一把，「要不你也上去等消息，等我找到翩翩，我们马上就上来汇合。」 「不……咳咳咳……不用！」卓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摆手。 她咳了好一阵，才磕磕巴巴地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想亲自劝劝她，碰到这种事情，还是年纪大的去说比较好……咳咳咳！我有点花粉过敏，这种香味……咳咳咳，很像……」 话未说完，她又是一通咳嗽。 「可是……」这只有香味，并没有花和花粉啊！总不至于对香味过敏吧？ 乔慕不解。 但看着卓玛难受的样子，她也不想对此深究。只是，她于心不忍，一边扶着卓玛往下走，一边请求下属的队伍，「能不能给点水？有水吗？」 「有！」远处有下属应声。 接着，黑暗中，有人把水递了过来。 乔慕抓紧着时间，把瓶盖拧开了，顺势递给卓玛：「你喝点水，应该会好一点。我们赶紧找到翩翩，就能回去了……翩翩怎么跑那么快？」 人到底在哪里？ 就连之前荒流派过去的，去追回翩翩的那个下属，也彻底地不见了……
第748章 748 狼群 第748章 748 狼群 「这里很大。」荒流开口，他听到她们在后面的对话，才忍不住插嘴，「……她不知道这里的危险，进来横冲直撞乱跑，反而跑得快。」 这就是无法找到翩翩的原因。 「危险？」乔慕捕获了这个信息。 结合着周围阴冷的环境，她也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她环顾着周围，手电筒的光线也随之上下左右地移动。她很怕突然冲出来什么？或者，又从上方什么的突然扑下来什么……她真的要被护禁兽吓出阴影来了。 荒流轻笑。 感觉到她漂移不停的手电筒光，他才淡淡出声：「这里没有生物……也没有护禁兽。这点，你大可以放心。」他的声音，很是笃定。 「真的？」乔慕尚有些不放心，「你确定？」 「嗯，很确定。」荒流慢悠悠地开口，仍旧是步子不快，一步步地往下走，「我知道这里在封闭的时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抹了毒素，对抗生物体。」 荒流的声音顿了顿，「……护禁兽没有办法出现在这里。以前，它们也只是在周围出没，守护着这个地方。任何人进来，都不会舒服。」 荒流概括地说完。 乔慕没听懂。 她没搭话，只是走在后面，依旧是满脸的茫然。 「就像这个……」荒流却突然转过头来，他的手电筒掉转了方向，光线精准地投射在了她的手上，「比如你的这枚戒指，就是属于里面的东西。你用它抵抗过护禁兽，对不对？」 乔慕讶然。 他知道？ 他竟然都看在眼里？ 她还以为…… 「……我感觉到的。」接收到她诧异的目光，荒流勾了勾唇角，自嘲出声，「谁接近它，应该都不会好受。反应大小不一样而已。」 「可我……」乔慕欲言又止。 可她为什么没反应？ 她每天都戴着这枚戒指，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你当然不一样。」荒流已转过头去，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乔慕心里一颤。 她明白荒流的意思，她也逐渐产生她就是「那个人」的……幻觉？但是，这件事情，只要一细想，就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不会吧？」乔慕尴尬地笑了笑，干巴巴地开口，「如果我属于这里，我的出生怎么解释？这枚戒指，也不会平白无故跑出去吧？」 她想推翻荒流的话。 她想证明，荒流所说的，都是谬论。 「……呵。」 荒流一怔，他似也被她的问题难倒，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笑。 然后，他似自言自语般地低喃—— 「这个地方，被封闭很多年了……的确，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去的，也不知道这枚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 他絮叨了许久。 「咳咳……」而另一侧，卓玛还在小声地咳嗽。 乔慕转过头去，关切地看了一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她在看到卓玛的时候，脸色不由一怔：卓玛似乎……又变老了？ 卓玛脸上的褶子，有多了不少，身形愈发佝偻，头上的白髮也多了不少…… 乔慕一惊。 为什么？ 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催化剂、现形石，难道……是空气中飘散地这种香味？ 那他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走快点吧！」乔慕出声催促，「尽快找到翩翩，我们也能尽快回去。」 荒流「恩」了一声。 他正踏下最后一个台阶，然后转头指了指黑暗中的走廊：「她应该走不远，下面的路，没有光，她没办法乱跑。」说完，他率先往前。 乔慕在跟上之前，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好高！ 毕竟是开凿在山体里面的建筑，这一层和上一层之间，隔了好远的距离。她现在抬头望过去，所能看见的，只是一个橘黄色的小框。 那应该是之间他们经过的那扇小门，唐北尧在门的另一端，点亮了房间内的灯。 「很快……」乔慕低喃，这话像是在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在告诉唐北尧的，「我马上就会回来。」 说完，她也跟上荒流的方向。 ………… 乔慕跑得有点快。 刚刚耽误的虽然只有数秒，但乔慕以为，荒流他们应该是拐过了转弯，往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可是，当她加快了脚步，努力追上去—— 「碰！」 一声闷响。 乔慕正好撞上了荒流的后背，鼻子被磕得挺疼。 「你……」干什么？ 乔慕捂住了鼻子，下意识地就想追问，但才说出一个字，目光越过荒流，正好看到走廊上的场景，她不由一怔……好多动物的尸体！ 走廊上陆陆续续的，都是狼的尸体。 应该是狼吧？ 她看得到那尖尖的耳朵，锐利的狼爪，以及即使死亡，依旧露出来的狰狞獠牙……它们全都死了，可尸体却很新鲜，就好像…… 死在一周之内。 至于死法，也是各式各样的都有，有些嘴角流血，像是被撞上死的；有些则是身上皮开肉绽，像是被殴打致死的……惨烈、恐怖。 但这都不是重点！ 这整个狼群的死亡，让乔慕想到另一件事—— 「你不是说……」乔慕抬头，一字一句着，缓缓出声，「这里被封闭了很多年，不是应该没有人，或者动物进来过的吧？」 所以这群狼…… 要怎么解释？ 荒流已蹲了下来。 「我认识它们……」他低喃出声，似陷入某种回忆里，伸手抚摸着其中一只狼的皮毛，「很久以前，它们就是存在的了。没想到，它们死在了这里……」 乔慕不解。 难道这些狼，也是活了很多很多年，然后一周前死在了这里？ 还是…… 很多年前就死了，只是尸体依旧保留着这样的状态？ 任何一种情况，都叫人匪夷所思。 「它们……你和它们有关系？」乔慕顺势一问，然后补充提醒了一句，「……我们还要去找翩翩。」 荒流低着头，嗓音闷闷地传出来，似是要解释：「它们是我的……」 但他的话只说到一半—— 「当！」 一声脆响。 不远处传来，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别碰！」接着，是翩翩的叫喊，「它们会活的！」
第749章 749 抓痕 第749章 749 抓痕 会活？ 乔慕一怔。 她在听到这声警告的叫喊后，脚下便是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和地上的狼尸拉开距离。然后，她才握住手电筒，照向声源的方向…… 是翩翩。 翩翩就站在长廊的另一端，和他们隔着不过十米的距离，以及一地的狼尸。 此时，翩翩看起来很狼狈。虽然只是消失了这点时间，但她的头髮蓬松又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还有搏斗过后的破裂痕迹…… 「它们会活的！」翩翩还在低喊，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她刚才经歷过了什么？她的眼底和脸上，满满的都是仓惶，「……会活过来的。」 乔慕看了眼地上—— 静悄悄的。 那些灰白的、菸灰色的……各种各样的狼的尸体，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它们始终维持着最初的倒地姿态，全无任何的生命气息。 「翩翩，我们先出去！你过来，跟我们上去！」乔慕索性放弃深究，正色开口，「……有些事情，我到了上面再慢慢跟你解释。」 她朝翩翩伸手。 真诚、期盼。 她在等着翩翩回来。 「不……」翩翩却不停地摇头，她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嗓音都隐隐发颤，带上了些许哭腔，「……它们会活过来的……」 翩翩念叨的，永远只有这句。 乔慕蹙眉，心里开始着急：活过来？眼前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要活的？翩翩是为什么突然……算了！以后再提这个，先离开这里再说！ 「跟我走。」见翩翩站着不动，乔慕咬了咬牙，索性直接走过去拉她。她从地上那堆尸体空隙中踏过，时不时有柔软的狼毛，蹭在她的脚踝上…… 柔软、顺滑。 这些体格硕大的狼尸，真的还很新鲜。 乔慕觉得奇怪。 不止是因为这些狼尸体本身，还有另一件事—— 「另外一个人呢？」乔慕一边朝翩翩走近，一边询问。她环顾着周围，却没有见到那个来追翩翩的下属，「有人先过来追你的！」 理论上，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 最不济…… 现在「大部队」过来，也应该是先看到下属，再找到翩翩的！怎么这都看到翩翩了，还没有见到那个下属的踪迹？ 「别过来……太危险了乔慕……」翩翩还在低喃着恳求。 乔慕过去，直接拉住了对方的手。 「先出去！」乔慕试图拽着她往外，「哪有什么东西会活过来？你不用害怕。之前还有人来找你，也有可能是在哪里迷了路……」 有这个可能的吧？ 毕竟这个地方昏暗又复杂。 乔慕拽着翩翩，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探险」。 但—— 翩翩没动。 乔慕拽了拽，翩翩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翩翩？」乔慕不解地回头。 「没……」翩翩磕磕巴巴地回答，她摇着头，努力把她自己的手抽回去。 「没什么？」乔慕追问。 然后，她才看到翩翩抬手，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指了指：「……没有迷路。他在这里。」翩翩咽了口口水，终于说完整句话。 「他……」乔慕疑惑，顺势把手电筒光照过去，想要提醒对方一起走，但是在看清对方的模样时—— 她僵住。 她的脸色一白，脑中所有的情绪，都被震惊替代。 下属……死了？ 他就倒在翩翩示意的那个角落里，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血。他原本就变异的那种皮肤，像是被利刃割开的，皮开肉绽的很可怕。 等等！ 这种伤痕，不像是利刃割开的，因为差不多都是三条并列的伤痕……是爪痕？像是某种大型动物造成的抓痕！ 所以…… 乔慕没回头，只是想到地上那些狼的尸体，嵴背陡然涌上一层莫名的寒意。 「它们会活过来的……」翩翩还在旁边低喃着这句，如同魔咒一样，传入她的耳朵里，「真的，很可怕的……」 「呜呜呜……」 乔慕听到一种声音。 就在翩翩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像是动物喉咙中发出的低吼声。这种声音，透射着威胁，是动物在攻击之前发出的低吼。 乔慕只觉得脖子也跟着僵硬。 她一点点地，艰难回头，终于看到了身后的场景——正如翩翩所说，适才她所认定的尸体，现在竟然活过来了！这些狼就像动物殭尸一样，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的方向…… 「刚刚……」乔慕听到自己的嗓音，也是磕磕巴巴的，「……就是这样的？」 她的手电筒光照过去。 这些狼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就像是在禁地碰到的初代护禁兽一样，绿眼睛里写满了杀意。 「是……」翩翩在旁边开口，点了点头，「所以我不敢……我不敢过去。」 乔慕咬牙。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根本过不去！ 「这……」荒流就站在距她们十米之外，望着那一头头逐渐站起来的狼，同样是满脸的错愕，只是发出一个震愕的单音，一时间没说得出话来。 乔慕抿唇。 这样的僵持只持续了数秒，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度秒如年的煎熬。她的鼻翼间不自觉地渗出了一层薄汗，同时也觉得，鼻翼之间，那股悠远的香味，又浓郁了一些…… 正是他们刚打开楼梯门闻到的香味。 现在这样的场景，配上舒缓的香气，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但没人去追究。 这种情况下，谁都是保命要紧。 领头的那群狼，已经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怎么办？」翩翩后怕地搓手，随意地找了件东西，拿在手上，「我们和它们拼了……你觉得能赢吗？」她问得小声，说到最后，自己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确定。 乔慕瞥了她一眼：翩翩的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她拎的小箱子，现在她把东西举过头顶，当是石头防身用。 乔慕没回答。 因为她也不确定，她也觉得她们赢不了。 她紧张的攥拳，指尖正好擦过手上的戒指…… 乔慕灵机一动：她想，她有办法了！
第750章 750 幻觉 第750章 750 幻觉 护禁兽不伤她的，因为她的这枚戒指。 她带着这枚戒指，就会让那些「变异者」误以为，她也是属于禁地的「物品」。所以，只要是守护禁地的，就不会来攻击她的…… 对吧？ 如果她的这套理论有效，那么对付眼前的狼群，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 「你们往后退！」荒流反应过来，已经在那边火急火燎地组装武器，「先逃跑再说，我这边……」 「不！」乔慕直接拒绝，打断了他的计划。 她两手拉着翩翩的一条胳膊，同时和狼群一样，同样一步步地往前走，正面迎上去。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为首的那只毛色雪白的头狼，勐地朝她们扑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快跑！」乔慕突然喊出来，同时用力把翩翩推出去，让她从狼群包围的边缘闯，「所有人，都往楼上退！赶紧上去离开这里！」 她用了最快的语速。 而在说话的同时，她也同样扑出去，抱住了那只领头的白狼，挡住了它的攻击。 「碰！」 一人一狼双双落地。 乔慕落在上方，身下便是柔软的肉垫；而那头白狼，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然后拼命挣扎……爪子开始胡乱地挥舞，头也不停抬起来似要咬她。 周围的狼没有过来，它们默契地蹲在周围，似是静静地围观这场单打独斗。 荒流已经在安排撤退。 翩翩在一旁举着箱子，拼命地往边缘的狼身上砸，但是被砸中的狼都是朝她怒吼，朝她反击……她没办法冲出去，只能颓然地后撤，又整个人躲在窄小的空间缝隙里。 「那儿没用！」乔慕已经开始自顾不暇了。她只能一边迎战，一边朝翩翩躲藏的方向大喊，「你一定要赶紧冲出去！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她们要上去的啊！ 难道还能在这种缝隙里躲一辈子？ 乔慕心里如此想着。 她很是着急，但是又空不出手来拽翩翩出来，她竭力地和那只白狼搏斗。甚至最后放弃基本的防御，把手贴在了它的脸上，而且和鼻子很近的距离…… 等于是戒指贴上去了，总该管用了吧？ 但—— 竟然没用？ 这点是乔慕始料未及的…… 狼的脸上、鼻子上、耳朵上……她都以最快的速度，伸手贴了一遍。对方虽有片刻的怔忪，但绝对没有丝毫的难受逃避之意。 所谓的怔忪，应该也是对她行为的疑惑。 「这……」乔慕反倒是傻了。 这么说：她刚才的那套理论……都是无用的？ 「吼！」 身下的白狼发出一声低吼，聪明得像是通人性那样，趁着她愣神的当儿，勐地一下挣扎，从她的钳制中挣脱出去。然后它扬起爪子，狠狠地一爪子抓了过来…… 「啊！」 乔慕发出一声痛唿。 她只觉得颈部一痛，被狼爪子抓到的地方，便是麻麻辣辣的传导开来。她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伤口具体有多深？但很显然的，她流血了。 「乔慕！」她听到翩翩惊唿。 她看到翩翩从躲藏的地方冲出来，用手里的箱子，狠狠地砸上那头白狼，替她挡住了接下来那「啃咬」的致命一击……箱子砸破了，有粘腻的液体落下来，正好掉在距她不远的地上。 周围似进入了完全的混乱。 翩翩出了手，荒流他们也在动手搏杀…… 每个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便没有人再专心打手电筒，好好照个光。乔慕只觉得周围很暗很暗，手电筒的光线在不停摇曳，她什么也分辨不清楚…… 怎么办？ 她除了抵抗，完全没了主意。 …… 很快—— 「吼！」 又有一头狼，扑在了她的身上。和之前的那头白狼一样，这头也是强壮、巨大，就连虎视眈眈的模样都一样。它怒吼着过来，似要直接咬断她的喉咙…… 一次、两次、三次…… 乔慕拼命抵挡。 她的手应该被抓伤了，她的身上应该也被抓伤了，她脖子上的血应该流了不少……乔慕完全没了力气。在这头狼又要咬下来的时候…… 完了。乔慕心想。 她甚至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嘶！」 但预想中的撕咬并未发生，乔慕只听到动物一声惨叫地低吟，然后身上一轻，那头狼似被人扔开，狠狠地摔在了旁边……她得救了。 「乔慕？」有人俯身下来，在黑暗中视如白昼，准确地抱住了她，「还好吧？」 是唐北尧的声音。 乔慕睁开眼睛，隔着周围的昏暗，她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轮廓，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唐北尧……」饶是这样，乔慕的鼻子还是不由一酸。她低喃着叫出对方的名字，很想扑到对方的怀里，说一句谢谢，说一句有你真好。 可是…… 不行！ 他们的周围还有狼！还有很多攻击力极强的东西！ 「小心！」乔慕迅速地开口，她看不见，只能口头提醒唐北尧，「这里有好多狼，都不好对付……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变异的……」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又急又错愕！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狼的？ 荒流在上面的时候，不是也说过，这里应该没有任何生物的吗？ 「什么？」唐北尧却像是看不见似的，又问了一句。 「有狼！好多狼！」乔慕大声回应，她的手指胡乱地指着周围，「刚刚地上有很多狼的尸体，现在它们都復活了……你千万小心！」 唐北尧停顿了两秒。 然后，他竟突然抱起她，直接往某个方向走去。他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如何艰难和狼搏斗，而且也很奇怪的，这些狼竟都不沖向唐北尧？ 「你趴在我身上。」唐北尧命令，抱着她在某处停下后，伸手揽过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 这么大力的压制方法，乔慕只觉得近乎窒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 「叮呤噹啷……」 她听到几声脆响，像是某种金属的器具，滚落在石板的地面上，发出的声响。然后，便是「哧——」地喷气声。 「唔……这是什么？」
第751章 751 气味 第751章 751 气味 乔慕看不见。 可她听得到，像是某种灌装的气体，在巨大的压强下，肆意地喷洒…… 接着—— 原本弥散在空气中的浅淡香味，都被另一种刺鼻的臭味替代。唐北尧扔的应该就是喷出这种气体的东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替换整个空间的气味。 但是…… 真的好臭！ 「咳咳咳……」乔慕干咳了两声。黑暗中，她听到其他地方，也同样传来难受地呛咳声。 显然，这种用于驱赶动物和勐兽的「臭弹」，用在人的身上，也同样让人极不舒服。而可悲的是，这么窄小的走廊，这么有限的空间，她连个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咳咳咳！」 好臭！ 乔慕捂住自己的口鼻，强忍住胃中的翻涌，以及一阵阵的干呕。 「很快就好……忍一忍。」唐北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出声，嗓音低沉，像是在宽慰，也像是某种强制，「……你先平静下来。」 「我……」乔慕的声音一滞。 经唐北尧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经过刚刚那场「搏斗」，她整个人还处于战斗的亢奋状态。此时此刻，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攥着唐北尧的胳膊，用力得几乎抓出血来…… 「咳咳……」乔慕呛咳了两声，连忙收手。可她仍旧是不放心，「那些狼……」 要小心那些狼！ 它们会趁这个机会攻击上来吗？ 或者说这种刺鼻的气味能赶走復活的狼群么？ 乔慕满腔疑惑。 她想提醒、想询问、想帮忙，但是她的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唐北尧抢先—— 「……没有狼。」他回答她。 不带任何的情绪，他以凝肃又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三个字。 「什……咳咳！什么？」乔慕不解。她满心都是错愕，但是在臭味的烟燻中，没办法正常地环顾周围，她只能直接询问唐北尧。 「没有狼。」他又重复了一次。 乔慕不由凝神，听到唐北尧这么说了，她才集中注意力听取周围的声音。一丝一毫，半点都不放过——的确是没有关于狼的声音了！ 那些熟悉的动物般的低吼、以及爪子拍在石板地面上的声音…… 全部都没了。 跑了？ 狼群都逃走了？ ……这么快？ 「它们……」乔慕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出声，「都不在了？」她没有唐北尧那么好的夜视能力，就算回头去看，看到的也只是黑色的轮廓。 「嗯。」唐北尧应了她一个字。 「那……」乔慕还想继续问，身后却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是有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也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你进来了？」接着，荒流的声音便传过来，隔着黑暗，似带着几分虚弱，也带着几分讥诮，「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乔慕一怔。 不止是因为荒流说的话，而且是因为，在荒流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清楚地感觉到，唐北尧周身的气场，骤然转冷……是带着杀意的那种冷。 但不等她细究—— 「点灯。」唐北尧淡淡地说出两个字，平静地出声命令。 他在命令荒流？ 而荒流也没拒绝，他在黑暗中停顿了两秒，然后缓缓地转身，又悉悉率率地走回了某个方向。然后，走廊墙壁装的油灯，一盏盏亮起—— 这些灯都是特殊的设计，灯油保存这么多年，而且燃点极低。荒流只是点燃了其中的一盏，旁边的那些油灯，便一个接着一个，纷纷点燃烧起…… 很快，整个走廊，便灯火通明。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开始，灯光一直延续到了很远的地方…… 「行了。」荒流这才放下了点火的那根杆子，缓缓开口。 乔慕抬头。 她的双手仍旧捂着自己的鼻子，屏蔽了空气中的臭味。但是很奇怪的，这种臭味让她的脑子保持清醒，不像是刚刚的那种清甜香气…… 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开始打量周围—— 走廊上很是狼藉：地上有撕碎的衣服、有砸坏的东西、也有直接扔在地上的武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斗殴，这便是斗殴现场。 只是很奇怪，这里连一头狼都没有…… 甚至别说是整只的狼了，就连一撮狼毛，都看不见。 「这……」乔慕仍旧是茫然，她探头，把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遍，「这怎么……」狼群怎么会逃得这么快这么干净？ 这不合逻辑。 「这里真的没有狼？」荒流抢在唐北尧出声之前，率先追问。 「没有。」唐北尧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荒流失笑。 他似乎瞬间就明白过来，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模样：「是幻觉……我们都被骗了。」他似以一种大难不死、万分庆幸的方式，说完这句话的。 可是他脸上、眼底，却不见任何的释然…… 他在失落。 「幻觉？」乔慕琢磨着这个词。她看出荒流脸上的失落，但是没有细究，她对整件事想了想，率先想到了某种可能，「……那是刚才的那种香味？」 香味出现的时候，一切就都不对劲了。 现在香味散去，完全是不一样的结果…… 可是不对啊！ 之前的那个下属死了，她去看过，下属的身上都是抓痕，还有很多血。如果不是因为狼群的攻击，他怎么会那样死去？狼群就应该是存在的了…… 「我看看。」乔慕突然开口。 她挣开唐北尧的扶持，小跑着赶往某个位置：那个角落里，停放着下属的尸体。适才，下属的尸体，就是鲜血淋漓地放在那里。 现在…… 尸体依然在。 但尸体身上的血迹，却荡然无存。 下属只是倒在那里，嘴唇煞白，一张脸呈现着死灰色，再无生机…… 「我刚刚看到好多血……」乔慕低喃，却无法把话说下去，「怎么……」突然没了？ 「我也看到了。」翩翩走过来，同样是惊魂甫定的样子，「……难道刚才的那些，都是我们的幻觉？」 荒流在旁边笑了笑。 他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慢条斯理地接话：「什么困难都正常。毕竟，这个地方，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第752章 752 到达 第752章 752 到达 荒流说完，便回过身去，指挥剩余的几个下属，整理他们的随行物品。 经过刚刚的那场「搏斗厮杀」，他们的东西大多都乱了。满世界的混乱中，还有东西散落在走廊的中央，也不知道被踩了几脚…… 乔慕还站在原地。 她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用放下手，微微用力嗅了嗅此时空气中的味道。没有香味了，只是那种刺鼻的臭味，似也很快飘散，跟着淡了…… 所以，香气算是一道关卡？ 能抵抗并战胜幻觉的人，才能继续往前？ 乔慕暗忖。 算了！ 幸好她也没想继续往前…… 「我们走吧？」乔慕抿了抿唇，转头朝翩翩笑了笑。然后，她又看向荒流的方向，「东西都要带回去吗？不用的就索性丢了吧。」 她不想留在这里。 「喂！」翩翩在身后追了几步，面色明显不甘的模样，「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就不……」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下半句没说出来，但大家已是心知肚明。 乔慕想解释。 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丢掉？那不可能，我们要往前，所有的都是有用的。」荒流淡淡接话，同时命令下属，「把东西都收好。」 乔慕讶然。 她在愣了一下之后，所有的错愕，都转变成了愤怒。 「荒流！」她怒不可遏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我们之前说好的，找到翩翩，我们就退出这里的！你想出尔反尔了吗？」她不悦着，一口气说完。 荒流嗤笑。 「好，」他似面色贊同地点了点头，但手指却指了指某个方向，「你去看看，刚刚的那个入口，还在不在？」 嗯？ 乔慕一愣。 她几乎是反射性的，下一秒松开唐北尧的手，快步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那边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楼梯，蜿蜒而上，之前在这里，往上看的时候，有一个米黄色的光点…… 那是他们的入口。 那抹米黄色便是那个房间开着的灯。 而现在…… 没了！ 她抬头往上看，发现那个入口已经不见了。上面黑漆漆一片，那个所谓的入口，像是……被封闭了？ 「这是怎么回事？」乔慕又急急地跑回来。 「我下楼梯的时候，门自动关闭了。」唐北尧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我当时听到声音着急，就下来了……」他忘记了之前的叮嘱。 「觉醒者来这里的话，会被自动封锁。」荒流淡定地接了话，「也算是一个机关，只是对你一个人有用的机关。毕竟，觉醒者的力量，属于这里。」 他说的话，又有些高深莫测了。 乔慕却是咬了咬下唇。 荒流没说清楚，他们不懂也没多问，现在还是出了岔子…… 「那怎么办？」乔慕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只能好言询问。 「很简单。」荒流挑眉看过来，一副瞭然的模样，「一种方法，直接返还觉醒者的能量，其他人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第二种方法，我们继续往前，寻找解决这一切的方法…… 「你确定有？」乔慕有些不相信。 荒流一语带过：「这个地方，应有尽有。」 ………… 东西很快收拾完。 下属们带的那些工具或者物品，很快便都收回那一个个大背包里。但是他们在整理那些随身拎着的小箱子时，却出了问题…… 数量少了一个。 原本应该是七个的小箱子，现在变成了六个。 「东西呢？」荒流径直转向翩翩，戾色追问。 「我刚才……」翩翩的脸色微白，和盛怒之中的荒流，这么近距离地说话，她的声音中都带着颤意，「我刚才拿箱子打狼，好像撞坏了一个。」 她凭着记忆，走向前几步，在某个角落里，指认物品—— 正是那个箱子！ 锁头没有坏，但是盒子经不住这么摔来摔去的，盒身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窟窿。现在里面似有液体掉下来，正好落在了地上，「滴滴答答」地没完…… 里面是什么？ 从这副残破的模样看起来，她根本无法分辨。 「你把东西摔了？」荒流冷冷地扫过去，那一眼，也带着明显的寒。 「刚刚打狼，就是幻觉……」翩翩低喃着，似在道歉，最后才小声说完后半句，「……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乔慕凑上去追问，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盒子里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可翩翩看着像是一滩水…… 翩翩没说。 翩翩垂着头，脸色很是僵硬。 荒流也没再步步紧逼。 他转身，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然后便退回到自己的忙碌之中…… ………… 再出发。 依旧是荒流带路，走在了最前面。 下属、翩翩、卓玛一行人走在中间，而乔慕好唐北尧则负责断后，走在了最后面。 每个人都是十二万分的警惕，向前每一步，都在预判着可能遇到的危险。可就在这个时候，卓玛的速度越一点点地落下来，气喘吁吁着几乎停下。 「怎么了？」乔慕的神色一怔，连忙上前两步，帮忙搀扶住对方，「不舒服？」 她脱口而出。 但问完之后，她的眼底，却陷入明显的错愕：卓玛变得好老好老了，紧紧是几天的时间……或者说是几个小时，几十分钟的时间…… 为什么？ 怎么会突然老成这样？ 卓玛摆摆手。 「我只是走不动了。」卓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来，「没事，我尽量跟上……我也想要回去呢！我一把老骨头，可不想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去外面的话，我至少还能活十年……」 她感嘆着。 至于后面的话，乔慕没有听清。 她在卓玛的再三要求和坚持下，只能答应，暂且把卓玛放在后面，让她自己慢慢走过来。毕竟这里的路只有一条，以卓玛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也只能走和他们同样的方向。 他们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廊上，两边的油灯，就像是串联的灯，延伸出去很远…… 「我们到了。」在某个分岔口，荒流突然停脚，淡淡地开口说道。
第753章 753 自然法则 第753章 753 自然法则 到了？ 乔慕一怔。 她的眼前所见，是方向各异的两条路：同样的幽深漫长，只有两侧石壁上的烛火，摇曳着，发出幽暗的光。一左一右的分岔口，这哪里算到了？ ……接下来呢？ 「那……」乔慕转向荒流，想要开口询问。 但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便被荒流抢先—— 「这里有两条路……」荒流开口。他抬头，目光凝望着前方，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雾，停顿了一秒后，他转过头来，似漫不经心地继续，「……你选哪一条？」 「什么？」乔慕愣了愣，被问得有些懵。 她怎么知道？ 她从没来过这里，更不认识这里…… 「……走这条吧。」在她眼底的茫然还未尽数敛去时，荒流已经别开眼，淡淡地开口，视线落在了左手边，「很快，很快了……」 他后面的低喃，轻如蚊蝇，乔慕没有听清。而且，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抬脚，缓缓地走入左边的岔道里。 ………… 周围很静。 幽暗的火光摇曳，时明时灭的照明，让这条路显得格外幽邃。这里没有任何的动静，现在能听见的，只是众人迟缓、谨慎的脚步声。 乔慕走在中间。 她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冷，而且除了她和翩翩，其余的所有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咳咳咳！」 卓玛一直在咳嗽，她的背影显得佝偻又苍老，脚步都逐渐虚浮。 荒流扶着墙，步伐明显减慢，似乎也逐渐虚弱。 下属也是如此。 而唐北尧…… 他的眸色转为了正常。双瞳从那抹诡异妖衍的赭色，恢復成了正常的暗色。可他的眉头紧锁着，眉宇之间，也有明显的细汗渗出。 「唐北尧……」乔慕不由着急，她暗暗拽了拽唐北尧的胳膊，小声询问，「你不舒服？」 「嗯，一点点。」唐北尧的声音闷闷的，甚至还有些沙哑，「没关系。」 乔慕蹙眉。 不对！ 她总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荒流！」没有半点犹豫，她叫住走在最前面的人，「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是有什么机关？还是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可偏偏，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荒流止步。 他就停在她前面，不过十步的距离。然后，他一点点地转过身来…… 乔慕不由暗吸了口凉气。 不知是不是光线幽暗的关系？她现在看荒流的面色，有种异样的惨白。 「怎么了？」他问得平静。 「为什么……」乔慕抿了抿唇，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才缓缓继续，「……为什么会不舒服？」她尝试着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 「你？」荒流挑了挑眉，诧异地看了她两眼，然后，他的目光移开，停在了唐北尧身上，「哦……是他。」他点了点头，似这才恍悟。 接着，他轻笑。 「呵……」 带着几分轻嗤的笑意，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的刺耳诡异。 荒流一步步地走回来。 「我只知道，这个地方，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一切的终点……」他勾了勾唇角，目光打量着唐北尧，眼底有着明灭不清的复杂，「任何的非正常人，都会产生排斥。」 乔慕敛眉，没有听懂。 「什么意思？」唐北尧则是直接问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荒流有意地顿了顿，刻意停顿了两秒，才缓缓继续，「……任何存在于自然法则之外的人，都会受到影响，都会……『不舒服』。」 最后的一句话，他沿用了她的形容。 「就像她……」荒流指了指卓玛，又指了指自己和下属，「就像我们。我们都在被这个地方排斥吞噬，谁都不会好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骤然一停，目光突然转向唐北尧，「可你呢？」 他反问，「你只是被觉醒元素寄生，你的身体……难道不应该是正常人吗？」 言下之意：唐北尧，本来应该不受影响的。 可偏偏却…… 「觉醒元素在这里被暂时压制了，你不应该是正常人吗？」荒流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 唐北尧拧眉。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有些糟糕，即使这么和荒流面对面，也无法用武力做什么。但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减，那份淡漠和傲然依旧在：「……这很重要？带好你的路。」 「你！」 「咳咳……」卓玛蹒跚着走过来，抢在荒流之前，缓缓地出声，「也许是因为，当年那个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 「什么？」荒流一愣。 「我说……咳咳！」卓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微弱却也清晰，「你当年选择的唐家夫妇，那个孩子，本来是活不下来的……他和歷任的觉醒者不一样。」 荒流僵住。 在卓玛说完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太多情绪：震惊、惶惑、意外、被欺骗的愤怒……以及很多的，乔慕根本看不懂的复杂。 「难道……」他似准备说什么。 但还未来得及开口—— 「我找到了！」 翩翩的声音，却突然从前方传来。 她是「正常人」，在这个地方不受影响，自然就通行无阻。刚才在众人说话的时候，翩翩已经往前走了一段，现在，她兴奋地小跑折回来。 「我找到了！」翩翩重复，停下了脚步，「就在前面，有一扇小门。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我们马上就能出去，能回家了吗？」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眸底写满了期待和渴望。 听到翩翩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荒流。 荒流也似来了精神。 他在瞬间之内，收敛了适才的一切情绪，只是吩咐身旁的下属：「准备好东西。把灯都点亮。」 「是。」下属应声，手上却是颤颤巍巍的，半天才从包里拿出备用电源，把应急灯都点亮。显然，他们在提前准备充足的照明。 「我来吧。」乔慕看不过去，主动把灯具接了过来。 现场只有她和翩翩不受影响，现在她们的行动力，要比其他人顺畅很多。 「要进里面，对不对？」走到翩翩发现的那扇门前，乔慕转头，「进去以后呢？」
第754章 754 乔慕，来 第754章 754 乔慕，来 「这个……」荒流抬手，递过来一样东西，「进去以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石板上……」 乔慕低头。 她记得荒流拿过来的东西：这是一直被下属拿着的，那种小巧古朴的密封箱子。先前翩翩还砸破了一个，里面似装着某种粘稠的液体…… 「好。」乔慕应声接了过来，指尖接触到微凉的盒身，掌心掂量到盒子的重量，她才接着问，「但里面是……」什么？ 只是，话音未落—— 「碰！」 荒流本人，已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他显得疲惫又虚弱，似被抽取了大量的生命力，面色异样的惨白，额际也渗出一层晶莹的虚汗。 而其他人…… 情况似乎也不太好。 就连唐北尧也是面色苍白，竭力忍耐的模样…… 「……要快。」荒流催促，他单手捂着胸口，似在竭力地压抑控制，「我们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死在这里。」刚开始他就说过了，任何的「非正常人」，在这里都会不适。 ……且是极端不适。 「好！」乔慕的眉心一紧，这回，她再也没有片刻的耽搁，紧握住手上那个小巧的箱子，然后去推那扇尘封了无数年的小门—— 门扉冰凉。 她指尖触及到的，是长年累月积聚的灰尘，绵软、厚重。然后便是硬邦邦的石板，透着长久不见阳光的寒……但这些都不重要！ 乔慕用力，一下子推开了门。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乔慕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风。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打开手电筒照着里面漆黑的环境，同时微微侧头问外面的人：「石板……」在哪里？ 她想这么问。 因为荒流交代过的，要把手上的小盒子，放在里面的石板上。 但是…… 等等！ 提问的话刚说到一半，乔慕赫然噤声。因为她发现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内，突然就有了光亮，突然就清晰地展现出了某个图景—— 唐宅。 她看到了唐宅。 眼前正是日近黄昏，整个唐宅都沐浴在一片亮金色的光线里。外面花园里栽的玫瑰，多半都已经开了，红艷的花，正在随风摇曳。 主楼的大门打开，她看到了唐北尧，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他一步步地缓缓走出来，唇角噙着温和清浅的笑，眼底尽是温柔。 真安逸！ 真美好！ 但…… 怎么可能呢？ 唐北尧不是应该在她后面吗？不是应该还在门外吗？这里怎么又会是唐宅呢……乔慕在脑中不断怀疑否定着，但是表面上，她却偏偏又移不开眼。 「乔慕……」身前的『唐北尧』叫了她的名字，并且朝她伸手，「过来。」 于是，乔慕脑中那残存的理智，便尽数远离了。 她满脑子都是「好」，唇角都忍不住上扬，露出满足的笑来。多好，就这样忘了所有艰难险阻，纷纷扰扰，回到他们的平静生活。 「叫我来干嘛？」乔慕往前走了两步，把手背在身后，微笑着仰起头。 『唐北尧』迎了过来，信手摘了一朵半开的玫瑰，抬手递了过来：「都是给你的，喜欢吗？」 乔慕的双颊不由赧然地一烫。 她「嗯」了一声，把话接了过来，并且重重地点头。为了掩饰这种直面的羞赧，她有意地躲开唐北尧的视线，故意把注意力都放在花朵上，用鼻尖嗅了嗅…… 很香！ 她闻到某种似浓郁，又似清冽，难以形容的香味……她闻到过，就在不久之前！而且，这绝对不是任何一种玫瑰该有的香味！ 这种味道是…… 乔慕的身形骤然一僵，她像是受到某种冲击，整个人倏地从噩梦中惊醒。 「乔慕！」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一身低喝，有手掌从身后绕过来，捂住了她的口鼻，「……是幻觉！」 是了！ 是幻觉！ 她想起来这种香味了！ 乔慕瞪大了双眼，身体被真正的唐北尧拖着向后了几步，大脑在迅速清醒。没有那股异香的持续影响，她的眼前所见，又很快转为另一种模样—— 阴暗逼仄的空间。这里像是很久以前被凿开的，某个半天然的山洞。应急灯掉在地上，灯光向上，正好变成了房间里最大的照明。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往里走了很多步，刚刚再往前两步，就会碰到对面的墙壁上，某种像是藤蔓一样的东西。以及那藤蔓下面，不知过了多少年，已经发黄髮黑的残缺骨头…… 「唔……」口鼻都被唐北尧捂着，乔慕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不由头皮发麻。 那个…… 是人骨吗？ 「不要过去！」唐北尧在她的耳畔重复，他的声音低哑，似在隐忍着某种难受，「……应该就是那些东西，会让人产生幻觉。」 乔慕用力地点了点头，唐北尧才把手松开。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退回—— 「哈哈……」附近传来翩翩的笑声，轻盈欢快。显然，她也正处于某种幻觉里，「傻白甜！你倒是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傻瓜？」 说话的同时，翩翩便伸手，要碰上那些诡异的藤蔓。 「翩翩！」乔慕的神色一凛，当下顾不上其他，直接冲过去，拽着翩翩往后退了两步，「是幻觉！不要碰！」她总觉得这些藤蔓有问题！ 「……啊？」翩翩懵了一瞬，被拽着后退了几步，眼神才逐渐转为清明。 但下属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好几个下属，都是从乔慕的视觉盲区过去，从他们自己的幻觉里，一步步靠近那种藤蔓……等到乔慕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触上那些藤蔓。 一切都来不及了—— 「啊！」下属发出惨叫，整个人像是被吸附过去，紧紧地贴上藤蔓。然后挣扎了几下，便就……不动了？而且下属的身体，也迅速地发黑…… 乔慕的脑袋又涨又疼：她看了眼地上那枯黄的残骨，又看了看下属一动不动的身体，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所以，这藤蔓，是致命的？发出香气，诱人产生幻觉，然后再「捕猎」？ 就在她的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时，空气中的异香，似乎突然就变得浓郁了……
第755章 755 记忆 第755章 755 记忆 浓烈、肆意。 像是狩猎过后的狂欢，这种香味扑面而来……带着死亡气息，让人不寒而慄。 乔慕震颤了一下。 而在他们的旁边—— 「餵……」翩翩低喃，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她像是被这股异香所吸引，又被拽入荒诞的幻境，「……你去哪儿啊？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 说话的同时，她又伸手，一点点地往前走去。 「走！」唐北尧低喝出声，在乔慕震愕之际，他便在她的耳边，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一边说着，便一边带着她后撤。 「唔……」可是还有翩翩！ 乔慕想喊出来。 但是唐北尧已经以更快的速度，捂着她的口鼻把她往外带，迅速地把她推出那扇小门：「你先出去！」他说完，又转身折回那个昏暗的房间。 里面原本就没有清晰的照明，适才掉落在地上的应急灯，在幻境和混乱之中，不知道被谁踩碎了？如今，里面光线极暗，唐北尧一进去，整个人便没入黑暗之中。 「唐北尧！」乔慕心中一急，下意识地想要往里追。 但刚要抬脚，脚踝处却是一紧，被人握住。 「乔慕。」荒流依旧瘫坐在地上，筋疲力竭、苦苦支撑的样子。但是他拦着她的力道，却是强硬又决然的，「不能进去！」 「你……」放开！ 她想拒绝，她很想朝荒流吼出来，但是，冲动的话只来得及发出个单音，当看到荒流右手上的血时，乔慕又不由怔了好几秒—— 殷红、新鲜。 血液蔓延了他整个手掌，如今，又尽数沾在了她的裤腿上。血液来自于荒流，他的手边放着一支短箭，他就是利用这支箭刺激疼痛，保持清醒…… 看来，这种幻觉真的很严重。 「唐北尧！」乔慕挣了几下，却挣不开荒流的钳制，她只能留在原地干着急，「唐北尧还在里面！」谁知道他会不会受到幻觉的影响？会不会和那几个下属一样…… 她想让荒流放手。 她可以屏气拉唐北尧出来，她可以保证。 但—— 「咔哒！」 下一秒，荒流却突然抬起左臂，他单手掌控着一个十字弩，箭头所指的，正是她的方向。他语气冷寒地低喝出来：「把东西放下！」 「什……」么？ 放下什么？ 乔慕怔忪了一秒。 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荒流又低喝出声：「站住！」他看着的，依旧是她的方向，只是目光是越过她的位置，看着她的身后…… 身后？ 乔慕这才反应过来。 她转过头，发现最后剩下的那个下属，应该也是受到了里面气味的影响，正如行尸走肉一般，慢吞吞地往门口的方向走。而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个精巧密封的小箱子。 所以…… 荒流叫他站住？ 「你先放开我我可以把他……」 「咻！」 乔慕解释的话才说到一半，荒流陡然扣下了弩机的扳手。她只能听到短箭飞出去的破风声，然后在下一瞬，那个下属，已经应声而倒。 「啪嗒。」 下属手里的密封小箱子，也掉在了地上，毫髮无损地滚落在一旁。卓玛颤颤巍巍地过去，视如珍宝地把那个小箱子捡起来，还特意吹了吹，用手擦了擦。 「……不能进去。」解决完这个下属，荒流才继续适才的话题。从头到尾，他的右手都掌控着她的脚踝，分毫不让，「他不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乔慕不放心。 但这回—— 她的话音未落，门口却突然传出动静，唐北尧拎着翩翩，从那个黑暗诡异的房间走了出来。他没有丝毫地停顿，出来以后便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冷沉补充：「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话是说给众人听的，更是说给荒流听的。 「走！」荒流点头，这回顾不上疼痛，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顺势命令，「把东西带好！」他的话，是交代卓玛和翩翩两个人的。 至于带什么东西…… 其他的随行物品什么都没有带，她们拿着的，只是那六个精緻小巧的箱子。里面，似乎装了很重要的东西……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是。」 「好的。」 …… 这回，翩翩和卓玛，都是异常的沉默。 ………… 众人加快了脚步。 走得越远，空气中的那抹异香，便越淡。当回到先前的那个岔口时，那抹香味，终于彻底消失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暂时安全了？ 乔慕想要问。 但走在最前面的荒流，却是先体力不支地，半跪在了地上：「来人，帮我……」话到一半，他陡然噤声，因为先前他们带来的下属，已经都不在了。 原本的一大群人，如今已只剩下了他们五个。 荒流只能闷着头，自己找到了随身携带的那一小壶水，喝光了最后一口，然后把那个小瓶子扔向了旁边。「叮呤噹啷」地一阵脆响后，小小的瓶子，不知道滚在了黑暗中的哪处。 「刚刚那个方向不对……」荒流轻咳了两声，似在恢復体力和精力，「也许，是这个方向吧？」 他抬手，指了指分岔口的另一个方向。 「也许？」乔慕捕捉到他话中的某个细节，「你能不能给个肯定的路线！像刚才那样……你觉得我们是要换一个地方，继续送死吗？」 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 愤怒？因为那么多人死在眼前； 庆幸？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 怀疑、忌惮…… …… 而她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她看着荒流的视线里。无声中，却有着更有声的质问。 「呵……」荒流轻嗤，被这么瞪视着，他也只是唇角扬起细微的苦涩，「……这个地方，要是我建的就好了。可惜，并不是。」 他索性坐下来，闷闷地垂头，「要不要走另一条路，你们选吧？」 乔慕咬咬牙。 她想要郑重考虑，想要集合所有人的意见，可是一回头，却撞上翩翩呆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样子。 「翩翩？」乔慕走过去几步，不由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第756章 756 好好活下去 第756章 756 好好活下去 在这里，只有她和翩翩，是不受影响的人。 可现在…… 翩翩这是怎么了？ 「翩翩？」乔慕再上前两步，「你……」 她试图询问。 但她的话未说完，翩翩却是震颤了一下，像是整个人勐然从混沌中清醒。 「乔慕……」她呢喃着看过来，大颗大颗地眼泪往下掉，双眼中尽是乞求，「他是谁？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什么？」乔慕一怔。 她还没有来得及作何反应，双侧的衣袖皆是一紧，已经被翩翩紧紧拽住。 「……翩翩？」 她从未见过翩翩这副样子：绝望、无助、焦躁……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他说会带我走，会给我一个家的！」翩翩哽咽着，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我好像看见我们一起在a市，乔慕，你也认识他的！为什么……我现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乔慕的面色一僵。 她明白了：刚刚在那场「幻觉」里，每个人都看到了心底期待的美好，而翩翩……看到了赵警官。可这要怎么向翩翩解释？ 乔慕抿了抿唇，只觉得心里同样憋闷得难受。 「刚才的……都是幻觉。」她艰难地开口，尽量用和缓委婉的方式，向翩翩解释，「你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不要想了。」 翩翩却是执拗地摇头。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记得了……」她哽咽着，情绪已接近崩溃，「我好难过，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我真的好难过。」 乔慕不忍。 看到翩翩哭得伤心，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只是，她更不忍心说出真相：赵警官已经死了，他死在那群「护禁兽」之中，什么都没留下。 她只能回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荒流：催眠呢？他的催眠没有效果了吗？ 「没必要为她浪费时间。」荒流却是冷淡地轻嗤一声，说话的同时已别开了眼，「眼下任何一件事，都比她要来得重要吧？」 他说话毫不客气。 乔慕也被他噎了一下。 「眼下？」翩翩也看了荒流一眼，抽噎着重复了一句，然后陡然止住痛哭点头，「对！眼下是要回去，我要回a市，我看到他在a市的……」 翩翩像是得了魔怔一样，反覆呢喃着这几句话。 接着，她陡然松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直接转身，朝着另一条通道狂奔而去…… 她要出去。 这种渴望，已经超越了她的理智和判断力。 「翩翩！」乔慕根本叫不住对方，她下意识地往前追了几步，但是翩翩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 怎么办？ 乔慕只能回头，求助剩下的人。 「走吧？」唐北尧神色一凛，朝她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我们也过去！」这条路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可万一前面还像刚才……小心！」乔慕犹豫，她担心适才的情况再发生，但是担忧的话才说到一半，唐北尧却是踉跄了一下，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很重。 她的身形也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唐北尧？」乔慕担忧侧头。 现在唐北尧靠在她的身上，头正好搁在她的肩膀处。她一侧头，便能看到他清俊苍白的侧脸，看到他虚弱难受，却又竭力隐忍的模样。 「没事。」唐北尧勉强着站稳身体。 他的手撑着墙面，正好把她困在了墙面和怀抱之中的窄小空间里。隔得那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唿吸，温温热热的，喷洒在她的脸上。 气息……有些微弱。 「他的时间不多了。」荒流在旁边开口，乔慕看过去的时候，他自嘲着说完下半句，「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这个地方……想让我们都毁灭。」 「毁灭？」乔慕蹙眉。 她记得刚刚荒流就说过，这个地方对他们有影响，但是没想到，现在影响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毁灭？而且现在，连唐北尧都…… 乔慕回头。 周围的光线虽然昏暗，但是她对唐北尧，依旧看得清晰：他的面色除了苍白，不再有其他异样。他的双瞳幽暗深邃，不再有异色。可就是这样，却依旧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在流逝的生命力…… 「那让我去吧！」乔慕低喊出声，在这样压抑的情景里，她也被折磨得几近崩溃，「我在这里不受影响！让我过去，你们都等在这里！告诉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众人一静。 显然她这个提议，谁都没有答应。 「啊！」远处传来翩翩的惊叫。 与此同时，这里的整个空间，都开始震颤摇晃。就像是某个机关被启动，即将激起一场「崩裂」，把这个地方彻底掩埋……幽暗的过道里，已经有石头的碎屑开始掉落。 「快告诉我啊！」乔慕这回急了，她是朝着荒流喊出来，「这回该怎么做？我一个人过去！」 她不能再让唐北尧一起涉险了。 她不能让他再虚弱下去了。 「把这些箱子，放在石板上……」荒流指了指旁边的那些小箱子，艰难地指挥。显然他也想站起来同去，但是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乔慕点头：「好。」 她理解了荒流的吩咐，想要拿起箱子，往翩翩离开的方向跑。但是才刚抬脚，手腕处便是一重，她被唐北尧一拽，整个人都退了回来。 依旧是站在原地，依旧是被他困在窄小的空间里。 「乔慕。」唐北尧居高临下地俯瞰下来，双眸中写着认真，「一定要出去，想尽一切办法。」 「我知道！」乔慕用力点头。 但是唐北尧却没有就此收手—— 「回到a市，那里有人会照顾你。」他继续。 乔慕一怔。 「你……」什么意思？ 她想要如此询问，但是才发出一个单音，唐北尧便突然欺身下来，在她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他骤然后退一步，利落地把她捆倒，用绳结制住了她的手脚。 「乔慕，好好活下去。」说完，他起身，「我过去就好。」
第757章 757 献祭 第757章 757 献祭 「碰！」 她被唐北尧故意绊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疼。 但是他的行为，已成功地遏制了她所有的动作。 「唐北尧！」乔慕低喝出声，但什么都来不及了，唐北尧已经转身，用他残余的力气，快速沖向了那光线昏暗的道路尽头…… 「唐北尧！」 「唐北尧……」 ……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他都没有停下，更没有回头。 乔慕迅速地从地上坐起来。 她知道唐北尧是认真的，他是想豁出了性命，让她能安全离开这里……哪怕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离开这里。但是怎么可能？那样的话，她活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 乔慕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数的思绪涌入她的脑海，她全然不想去考虑。她的脑中只剩下一件事：追上去！她不能让唐北尧独自涉险！前面哪怕是死路…… 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唐北尧……」乔慕低喃。 她用力地扭动着手腕，试图解开他瞬间绑好的绳结。可是他打结的方式特殊，她不得要领反而越收越紧……乔慕索性低下头，像是疯了那般，用牙撕咬。 「……咳咳。」荒流轻咳，颓然地倚靠在墙壁上，「等他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像是在安抚她们，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乔慕根本听不进去。 「我帮你。」这个时候，反倒是沉默良久的卓玛，颤颤巍巍地过来帮忙，「我帮你解开……」 她的动作有些迟缓，手臂抬在半空中的时候，也明显地在颤抖。从乔慕的方向看过去，眼前的卓玛，是苍老且虚弱的……甚至老得有些恐怖。 「我理解你的心情。」卓玛似勾了勾唇角，笑容被淹没在那满脸的褶皱里，「去吧……去找他。我们都受影响，我们都活不长了。」 她的声音喑哑却也平静，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荒流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传说中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存在的……」 显然，卓玛放弃了。 她不再期待荒流口中的那个「主人」，不再期待一切的转机。 「但是……他会受到影响是应该的。」卓玛手上的动作不停，说话开始断断续续的，「毕竟，当然……在觉醒元素注入胚胎时，那个婴儿已经死了……」 卓玛停了停。 「咳咳……他不是唐北尧。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乔慕怔忪了一下。 这个她知道，只是不明白，卓玛为什么要现在重提？「起死回生」这件事，对现在也很重要吗？ 但她没有时间细问。 因为卓玛的动作虽慢，却正好适时解开那个遏制她行动的绳结。 乔慕这回根本无暇理会其他，直接就想要起身，往唐北尧离开的方向追…… 但是—— 「轰！」 一声巨响。 这像是远处岩石迸裂移动的声音，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这道窄长的通道里，也发出更剧烈的颤动。乔慕措手不及，在这样的颠簸下，直接坐回了地上。 「为什么？」卓玛脱口而出，询问坐在一边的荒流。 乔慕也把目光移过去。 她想问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唐北尧不是把东西都拿走了吗，不是会按照荒流的要求去做的吗？为什么这种崩塌的震感会更强烈？ 难道…… 荒流又在说谎？ 「荒流！」乔慕低吼出来。她发誓在这样的情况下，荒流如果再开玩笑的话，她肯定会和他同归于尽！ 「呵……」荒流笑笑，即使他虚弱又疲惫，但是他的眉宇之间，却是傲然不减，「……你们难道忘了，我们缺少了一个箱子么？」 箱子？ 乔慕拧眉。 就是下属一直提在手上，那精緻细巧的箱子？翩翩之前打破了其中的一个，她记得里面有液体……很古怪的，无法辨识的内容物。 可是这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 乔慕的语气不善，想要直接质问。 但这回—— 手腕一紧。 在她刚说完一个字的时候，卓玛却拉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继续：「带我过去！」她用力地点点头，就像义无反顾去做某件事一样。 「可……」乔慕在犹豫。 「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卓玛抢先说完。 她的这句话，的确说服了她。 ………… 路很短。 但是这里的震动在继续，而且震感越发强烈。所以他们现在追过去，也是步履维艰。乔慕搀扶着卓玛，引领着她终于走到目的地。 她看到那个房间了！ 很黑。 说是「房间」，但是站在门口，却能感觉到里面传来森冷冰凉的风。似乎……里面还有更大的空间，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里面」？那个才叫「外面」？ 她在这片地动山摇中差点摔倒。 「怎么办？」她询问卓玛，又自己往里走了几步，「唐北尧？」她想找到他。 但是—— 「别动！」她才刚跨入这个黑暗的房间，对面传来唐北尧的低喝。她很确定，这是唐北尧的声音。还好还好……他还活着。 「唐北尧，你怎么样？」乔慕想问。 「别动！」可换来的，又是他一声急促又严厉的怒喝。 「少一个箱子，就会触动这里的机关。」卓玛哑着嗓子，声音慢慢悠悠地从身后传来，「箱子里装的，是某种元素。从每个年过百岁的人体内提取的元素……还好，现在没事了。」 「什么？」乔慕回头。 她看到卓玛在笑。 那张苍老的脸上，因为这个笑容，褶皱重叠了好几层。但是，那个笑容，依旧是难以描述的灿烂。 「卓玛？」 「我也是啊。」卓玛终于说完下半句，「就让我来当最后一个箱子。」 「卓玛！」乔慕惊叫，她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想做什么了。 然而，她还是没办法阻止。 一切发生得太过措手不及，而卓玛适才还颤颤巍巍的身体，突然就竭力奔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完成自己人生的最后一跑。 谁也阻止不了她。 乔慕僵在原地，一只手空荡荡的，手指还维持着向前伸去抓的动作……那是她刚刚伸出手，下意识地想拉住卓玛的动作…… 「咔嗒！」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似是有重物跳上石板的声音。 然后，乔慕听到卓玛的最后一句—— 「其实刚刚那场幻觉，我看到了我最想要的人生。我这一辈子，已经知足……」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整个世界，都归于寂静。
第758章 758 生死之门 第758章 758 生死之门 就连这里地动山摇，持续不断的震盪，也戛然而止。 静。 周围就这么突兀地安静下来，而且静得可怕。 而那个未知的空间里，依旧是漆黑如墨，她无法从中辨别出任何东西。 足足五秒。 乔慕站在被喝止的原地，僵硬了足足五秒后，才勉强回神。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撼？惋惜？忐忑？恐惧……这些似乎都有。 这回，她小心翼翼地往里一步：「唐北尧？」 他还在吗？ 怎么连他都没有声音了？ 「唐北尧……」得不到他的回答，乔慕又缓缓地往里进了一步，「你在哪里？」 「碰！」 回应她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一声吃痛的闷哼。 这是他的声音。 「唐北尧！」乔慕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即抬脚，想也没想地朝着声源跑过去。 危险？她管不了！ 诡异？她也顾不上！ 大不了就是死在一起！ ………… 循着声源，她快速又精准地找到了唐北尧的位置。 好烫！ 当她试图搀扶起唐北尧，手指触及唐北尧的皮肤时：烫，这是她唯一的触觉。而且不是那种发烧的烫，而是那种异于常人的灼烫。 「唐北尧？」乔慕使劲摇晃着他。 他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全身绵软地倒下去，大半个体重，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而且任凭乔慕如何摇晃喊叫，唐北尧就是没有半点回应。 直到良久后—— 「我没事。」唐北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他正歪倒着，脑袋正好搁着她的肩膀，声音细如蚊蝇，「乔慕，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那……」乔慕本还想问别的，但是才说了一个字，「……诶！」 理智的询问，转为失措的低唿。 因为唐北尧的身体再度倒下来，全部的重量再度压垮了她。这回，他像是再度睡过去，而且……睡熟了。 乔慕抿了抿唇。 她被唐北尧压制着无法动弹，而这里的光线实在太暗，她根本无法分辨其他人，无法找寻其他人的所在，更无法找寻其他人的帮忙。 她只能跪坐在原地，探了探唐北尧的鼻息：正常、均匀。 她又在唐北尧身上摸索了几下，并且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没有那种诡异的香气，也没有受伤的血腥味。 那是不是就表示…… 没事了？ 「……翩翩？」在确定唐北尧平安无事之后，乔慕才压低了声音，想要确认其他人的安危。 但没有回应。 几分钟后—— 「哒」、「哒」…… 外面那昏暗的光源处，才传来迟缓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伴随着光源，越来越近。 是荒流。 他单手扶着墙，身形微微佝偻着，出现在了门口。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盏正在燃烧的油灯，火苗摇曳，发出橙黄的光。 乔慕抬头。 她能看到的，只是荒流逆光而立的人形。一时之间，她只是这么看着荒流，却连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 荒流已自顾自地走进来。 他每进来一步，这里的格局便亮一分。乔慕看到了不远处横躺在地上的翩翩，身上脸上没什么伤，胸口可见唿吸明显的起伏，可见她只是晕过去了。 可是卓玛呢？ 她再也找不到卓玛了。 「通道很快就能被打开。」荒流淡淡地开口，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勐然扬手，将手里那盏并不算明亮的油灯，扔在了某个火盆里。 「轰！」 瞬间，火苗腾空而起。 乔慕看得有些愣：她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她也不知道火盆里原本装着的是什么？竟然被潜藏了这么多年，还能这么快这么勐烈地点燃。 荒流却司空见惯。 他点燃一边，便默默地绕到以另一边，如法炮制地再扔一次。 直到，他点燃完整的四个。 乔慕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她发誓那只是她下意识地动作，但当她看到周围的陈设后，瞬间傻眼了—— 七个石板，围成了一个圈，每一个都像是小船那样，阴森可怕；而这个圈的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雕刻着奇怪的文字和纹路。 这个场景…… 这不是她梦里见过很多次，梦里来过很多次的地方吗？ 只是有些奇怪的，适才荒流吩咐过的，要放在那些石板上的小箱子，已经全部不见了；似乎是撞上石板的卓玛，也全然不见踪影。 「通道很快就快打开了。」恰逢荒流低喃，重复出了这句话，「……只要点燃这些，很快……祭品已经献出，很快就好了……」 他像是在表达某种期许，亦或者是在念叨着某个咒语？这点乔慕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此刻的荒流，坐着这样的事情，格外的阴森恐怖。 「很快就要打开了……」 在荒流又呢喃这句的时候，乔慕终于哆嗦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什么要打开了？」乔慕脱口而出。 她的语速很快，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是在颤抖的。而且，尽管她问的是「什么要打开」，但是她的目光，已经注视着石板中央，那个雕刻着纹路的地面。 她在心里已经认定：要打开的地方是那里！ 因为在梦境中，那里也会打开，不再是石板，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甚至记得，那曾经出现在梦中，阴凉又渗人的风…… 她还记得，从那个黑色的洞里，传出人的声音，一遍遍地唿喊她…… 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 乔慕打了个寒噤，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如果现在这里有一面镜子的话，她的脸肯定白得跟鬼一样！她的心底滋生出一种不安…… 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她觉得诡异！ 她甚至觉得……这一切，会不会是真的？那个梦其实并不是梦而已？ 「那边……」荒流手指了指，回答她的问题。他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乔慕适才目光看的方向。 乔慕怔怔地抬头。 目光相对，乔慕没有移开，而荒流正好说完下半句—— 「生死之门。真正的主人，会从那里回来。」
第759章 759 不会放过你的 第759章 759 不会放过你的 生死之门？ 乔慕怔忪了一下。 「呵呵……」她干笑着勾了勾唇角，只觉得喉咙突然一阵干涩。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只觉得这种说法近乎荒谬，「你开玩笑的……吧？」 但话到一半，因为撞上荒流的目光，她的声音又不由停住。 不是。 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种近乎奇幻的话，在这里都不是玩笑。 荒流没回答。 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里，眼底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唐北尧？唐北尧！」乔慕只觉得嵴背一阵阵发寒，她所能做的，就是立马低下头去，轻拍躺在她身上「睡觉」的人，「你醒一醒！」 不要睡了！ 她觉得周围好恐怖，荒流也好恐怖……能不能醒过来陪陪她？ 「……唐北尧！」 她叫了很多次，但是唐北尧始终都维持着「熟睡」的状态，连一声睡梦中的低哼都没有。这种反常的情况，终于也让乔慕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到底……有没有事？ 「别白费力气了！他不会醒了！」 就在她的恐慌加剧时，头顶传来平静又冷淡的声音，这是荒流在说话—— 「他快死了。」他走过来，手指微曲，指尖在地面叩了叩，「他中了箭，活不了。」 「什……什么箭？」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里只剩下一片茫然：什么箭？地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啊！她所能看到的，只是地上有小片的水渍，范围很小很小…… 「冰箭。」荒流低哼，他朝唐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里，竟有股畅快，「这里的机关。当年大祭司用它来杀人，有剧毒。」 冰箭？ 乔慕终于反应过来：就是把液体的毒药冻成冰箭的样子，然后杀人？她看不到「兇器」，因为这些箭已经融化，变成了地上的点点水渍…… 虽然不知道怎么制作保存的，但无疑是一种毒药，而现在唐北尧中了毒。 「怎么解毒？」乔慕抬头，恳求地看向荒流，「告诉我！」随便什么方法，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解药。」荒流很爽快地拒绝了她，「除了大祭司之外，没人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乔慕，我也肯定不会救他的。」 后半句，荒流一字一句，字字狠绝。 「你！」乔慕气急。 但是在这个诡异又宽敞的空间里，她再也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她也无法叫醒唐北尧。她环视着周围，所能看到的，还是那些正在燃烧的火盆。 乔慕目光一紧。 几乎是在瞬间之内，她愿意相信所有奇幻的说法，甚至心存希冀—— 「这里真正的主人呢？等那个人『活过来』，是不是可以救他？」她记得荒流说过的，这里真正的主人，什么都能做到的。 找到这里真正的主人，也算是解决了一切。 可是—— 荒流却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朗声大笑。他像是听完了一个天下的笑话，嘲讽、睥睨、畅快……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都有。 「不可能！」然后，他大声回答她，俨然似在完成一场宣判，「等他醒来，他会把唐北尧撕成碎片！彻底挫骨扬灰！推下地狱！」 「荒流！」乔慕怒喝。 她无法听下去，无法忍耐对方用最恶毒的语言，对唐北尧说出如此诅咒。 「轰隆隆……」 周围又传来闷响。 似乎是这几个火盆中的温度达到了某种高度，于是触发了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机关。现在整块地面都在震动，那块布满雕刻的石板，仿佛将要移动…… 乔慕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地抱着唐北尧，生怕会有碎石掉下来，再砸到他。她也怕自己要是放手了，他们就不能死在一起了。 而荒流，还在用气恨的眼神瞪着唐北尧。 直到—— 「咔哒！」 一声脆响，突兀又明显。 这个声音混杂在一片沉闷的震动声中，倒显得格外不协调。就像是原本运作良好的机关，陡然在某个环节，出现了某个意外。 乔慕试图找寻声源。 但是她刚转头，　却发现荒流的动作更快，直接冲过来，挡在她想看的方向：「小心！」 她听到荒流的疾唿。 她也听到皮肉破裂的声音。 然后，她微微抬头，看到荒流的身上，多了一支箭。就像是白水晶那样，晶莹剔透。而荒流，因为这支箭的冲击力，跪倒在她面前。 「这是……」冰箭？ 乔慕震愕地张了张嘴巴，艰涩地低喃出声，但才说了两个字，眼前的情景，已证实了她的想法。 只见荒流身上的那支箭，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滴落……数秒之内，箭支便由之前的晶莹剔透，变成了地上的一滩水渍。 而荒流被箭贯穿的地方，却连半点血迹都没有，仿佛从未受伤…… 唐北尧是不是也这样？ 难以想像…… 刚刚在那个漆黑的环境里，唐北尧的身上又伤了几处？怪不得，他最开始不让她进来……即使他自己精疲力竭，也喝止了她的脚步。 因为里面有危险，有这种「冰箭」。 就像现在的荒流—— 「你……」 「是，我中箭了。」荒流平静地接了她的话，他似乎在瞬间之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我本来就没有多长时间。中了一箭，对我的影响不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到地上的石板开始移动，脸上露出释然而欣慰的笑容来。 「他回来了，我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荒流低喃了这句，然后倏地转过头来，「我可以输给他！但是输给唐北尧我绝对不甘心！」 「乔慕，你清醒一些吧！」荒流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的手指着唐北尧，「这个人算什么？他只是继承置入了主人的能力，他只是一个容器！你属于主人，你还不明白吗？主人不会放过他的！不会放过你的！」 「轰隆隆……」 震动的声响还在持续，沉闷的动静，挑拨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而旁边那个有着古老雕刻纹路的石板，就在荒流的怒喝之后，缓缓地分裂开来……
第760章 760 他不在了 第760章 760 他不在了 有风。 像是从地底吹上来的风，唿啸着铺面而来，并且在整个空间里形成强大的气流，不停地盘旋着。 乔慕的脸色是惨白的。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块石板地面，一点点地打开……从她的方向看，底下是漆黑一片。从她的位置，就能感觉到那里传出的寒意。 「放开他！」荒流低喝，像是嘱咐也像是命令，「你不该抱着别的男人！」 乔慕一颤。 原本她是呆愣的状态，但听到荒流的吼声后，反倒是下意识地抱紧了身侧的人…… 唐北尧还在「昏迷」中。 他的身上好烫，和这周围的冷寒，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且不管周围发生什么，他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无声无息的。 「乔慕！」荒流脸上的怒意更甚，「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说话的同时，他甚至伸手过来，试图将她从唐北尧身上拨开。 「别碰我！」乔慕也喊出来。 越是恐惧不安，她的喊声便越是竭力大声。 她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她的态度很明确—— 「我要和唐北尧在一起！我和他一起！」 她用近乎咬牙切齿的方式，喊出这句话。 「他根本不是……」荒流摇头低喃，不知道他这次又想劝说什么，还是又想证明什么。 反正，乔慕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那又怎样！」乔慕仰头打断他，直接反驳出口，「我爱的人是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我不管里面的人是谁，这里真正的主人又是谁，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有理智，她有自己的情感。 至于地底下的人…… 她不管什么前世今生，不管什么转生者的身份，更不管这一切的真假……她为什么要背弃自己的本心，按照荒流所说的去做？ 「你！」荒流气急。 他气恼地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刚刚中了那支冰箭，如今身上游走的毒素，让他在说话的时候，身体明显前倾了一下，险些栽倒。 并且，和唐北尧不一样的是，荒流的嘴唇，也开始明显发黑…… 荒流的时间不多了。 但他并不在意。 「轰！」 恰逢此时，在一声闷响之后，机关的运作声，戛然而止。 周围，又恢復寂静了。 乔慕望着那个漆黑如墨的「深坑」，心里隐隐发颤。其实说实话：她很怕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上来，也怕会看到超出她理解范畴的事情…… 「当年你们被封在下面，都沉睡在下面。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荒流蹙眉，低喃到这里停下来，摇了摇头。然后下一秒，他勐地起身，大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旁边拽，「……你跟我来！」 「不要！」乔慕惊叫。 但是纯力气的比拼，她又怎么是荒流的对手？ 她被荒流强行拽起来，半拖半拽的，一起走向那打开的黑洞边缘…… ………… 「……乔慕……」荒流似在说什么，但是乔慕却听不到了。 她的耳朵里很吵。 或者说，像是有一百个人，同时在她的脑海里说话。她就像是置身于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周围的人都在说话，而她根本分辨不清这片嘈杂中的内容——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这个人是你救命的吗？」 「来吧，这里不会再有危险……」 「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吗？」 …… 「你会捨不得吗？」 「我们会死吗？死在这里，你怕不怕……」 无数的声音。 又像是芜杂片段的记忆，纷纷涌入她的脑海。像是她的记忆，可又不应该是她的。乔慕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几乎承受不住，在那个黑洞边缘，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跪坐下去…… 「……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故事。」这是她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声音，然后这一切戛然而止。 ………… 「乔慕？」荒流就站在旁边，满脸疑惑又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乔慕不忿地回答，她试图站起来，重新走回唐北尧的方向，却发现腿软得根本动不了。而她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额头上都是虚汗。 怎么了？ 她也说不清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荒流的暗示，还是因为这里残留那种产生幻觉的气体？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一男一女，似被封在了地底下…… 是谁？ 难道真如荒流所说，是她和这里真正的主人？ 太荒谬了…… 「该醒来了，外面正在遭受苦难，该醒来拯救这个世界了……」荒流的双手举起，很虔诚地说出这些话。然后他又在后面补充了一段，很古老的，乔慕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良久。 荒流似乎把那些古老的语言都重复了两遍，底下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荒流显得有些慌了。 乔慕却暗暗松了口气：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所以接下去的问题，依旧是怎么离开这里，怎么让唐北尧恢復过来了吧…… 她回头看向唐北尧的方向。 「不可能的！」恰逢荒流在旁边低喃，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着急地转身，从墙壁上取下一盏昏黄的灯，直接朝黑色的洞口扔下去。 「碰！」 陶制的灯盏，在撞上石头的地面后便碎裂，从底下发出清脆的撞响。 乔慕反射性地低头，看向声源的方向，当看到下面的情景时，不由一愣——没有！底下竟然什么都没有！ 什么「真正的主人」？ 根本就不存在。 洞口的下方，大概是两三米的深度，下面只有几块石头……就像是那种天然的、普通的坑洞一样，这里不存在任何的奇异，也不曾封存着任何人。 「里面没有人。」乔慕平静地抬头，看向荒流，「没有你说的真正的主人。」 荒流却像是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他不在……」荒流只是喃喃自语，他在说话的同时，身体一点点地蹲坐下来，「他竟然……也不在了……这不可能的……」
第761章 761 记忆碎片 第761章 761 记忆碎片 无人接话。 在荒流的低喃之后，周围陷入某种诡异的安静。 乔慕暗暗咬了咬下唇。 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想法：至少这个底下并没有并封存了百年或者千年的人，跳出来找他们的麻烦。但是，如果那个人真的不存在…… 想到这里，乔慕不免又担忧，回头看了眼唐北尧的方向。 那唐北尧怎么办？ 冰箭的毒…… 到底要怎么解？ 「恩……」角落里正好传来一声低吟，已经昏睡许久，几乎被众人忘记的翩翩，此刻正幽幽转醒。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起身，「……唔！好疼啊……」 「翩翩？」乔慕叫了她一声。 「恩？」翩翩一怔，这才停住揉脖子的动作，下意识地看过来。当看清周围的一切后，翩翩才蹙着眉头，彻底清醒过来，「……乔慕。你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乔慕没回答她的问题。 甚至在翩翩的疑问还未说完之前，她便迅速抢先：「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在他们赶过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唐北尧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刚才……」翩翩揉着太阳穴，似在强忍着头痛，竭力地回忆，「我被打晕了。我冲进来的时候，听到奇怪的声音，很恐怖我就喊出来了……我被人推到了角落，好像听到了下冰雹的声音。」 翩翩实话实说。 而关于她的话，乔慕听到一半，也了解了个大概：恐怕是翩翩乱走触动了机关，唐北尧打晕了她，却也中了冰箭……至于翩翩，应该是毫髮无伤。 「……很尖锐的，有冰块砸下来，并且碎开的声音……就是那时候这里实在太暗了，我实在看不见……」翩翩皱了皱眉，然后又是话锋一转，「现在呢？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刚打开。」乔慕指了指那个石头的机关，同样坦然回答。至于石板下面的种种，那已经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她完全没有办法解释。 「卓玛呢？」翩翩又追问。 乔慕沉默。 她没办法接话，只能静静地低下头来。 卓玛……已经不在了。 刚才卓玛闯入这里，正面迎上这里设置的机关，完成了某种「献祭」一样的过程。而现在，卓玛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翩翩勾了勾唇角，苦涩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她看得懂。 从乔慕的表情里，她能料想到卓玛的「结局」…… 「需不需要帮忙？」翩翩有意扯开话题，她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然后起身往坑洞的边缘走，「我可以一起的！找到离开这里回去的方法了吗？」 乔慕颓然摇头。 而下一秒，翩翩自己低头打量下去，估计她的心里也有了同样的想法。 震惊、不甘、愤怒…… 种种的情绪，都显示在翩翩一闪而过的表情里。 ………… 乔慕的目光从翩翩身上移回。 她转头，看向还跪在原地发呆的荒流，直接选择问他：「荒流？「她先叫了他的名字。 荒流唿出一口气。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身体都半瘫软下来，整个人都陷入某种虚弱和无助里。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转头，看了过来。 「你松了口气。」四目相对，这是荒流的开场白，「……他不在了，你却松了口气？你们……」他欲言又止地停住，突然地沉默下来。 有那么一刻，乔慕竟觉得，此时的荒流，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失落又无助。 「至少不用节外生枝了吧？」乔慕回答得并不客气，她没有那么多芜杂的记忆，也不是很相信荒流，「现在我们要做的，还是怎么离开这里？还有怎么治好唐北尧？」 毕竟，他们来这里的本心，就是找寻离开这里、回归a市的方法。 当初的推断…… 这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会有。 「别费心了。」荒流轻嗤，「既然主人不在，那么他……」说到一半，荒流的声音特意顿了顿，看了眼唐北尧的方向，然后缓缓继续，「他必死无疑。」 他以无比笃定的语言，说出最后四个字。 「你！」乔慕瞪大眼。 她的眼眶有些发酸，在这种时候，她突然就分不清，这是被激的？还是被气的？ 「这里挺普通的。」恰逢翩翩走过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僵持和尴尬。翩翩的手里拿着一盏昏黄的灯，在附近的墙壁上摸索了一圈后，才折返回的这里。 「都是普通的墙，普通的布置，应该没有什么逃生出口之类的东西。」翩翩说了一堆，最后也只是颓然地转回原地，「现在就这个大坑了……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她的肉眼看起来，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还没有。」乔慕摇摇头，正打算起身，「我陪你一起找。」 「好。」翩翩点头，脚下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原本就站在那个坑洞的边缘，又这么一退，脚后跟直接踩空，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栽向后方。 「啊！」 翩翩惊叫。 「翩翩。」乔慕反射性地去拉，并且成功地抓住了翩翩的手腕。 但是这强大的作用力下，她救下翩翩一条命的同时，自己也是同样重心不稳，也被翩翩拉着，一同跌落下去……不疼。两个人分担，反而都没有受伤。 「还好吧？」确定两人无事后，翩翩便连忙道歉。她的一张脸很白，依旧是那种被惊吓过后的苍白，「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连累你了。」 「我刚刚踩空了……」 「……乔慕？」 …… 说了半天，却得不到乔慕的任何反应，翩翩蹙眉提醒。 「啊？」乔慕应了一声，抹了抹鼻翼上的细汗。她现在的脑袋是混沌又沉重的，她感觉就像是有无数芜杂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她的，正在涌入她的脑海…… 「我们先上去吧？」翩翩在旁边开口，「乔慕，先上去再说。」 「不！」乔慕冷静地开口，她不知道这话算是她自己说的，还是她脑子里的另一个人说的，「我想……我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第762章 762 磁场 第762章 762 磁场 「什么？」 「你确定？」 「……你都想起来了？」 …… 旁边是翩翩和荒流的声音：一个错愕，一个欣喜。 乔慕没回答他们。 她只是抬脚，遵循着某种本能，一步步地向前……这个地方她分明没有来过，甚至在梦中，她也从未清晰地看到过这些细节。 但是…… 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乔慕？」翩翩在身侧叫她，声音小心翼翼的，「你想要做什么？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乔慕抿唇。 的确，在肉眼看来：这里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没有！而且她正走向的地方，也是黑漆漆的，毫无光泽的石壁……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可她就是「认定」了在那里。 「有没有什么工具？」迟疑了数秒，乔慕转头，询问在旁边亦步亦趋的翩翩，「可以敲石头的就行。」 「敲石头？」翩翩一脸的意外。愣了愣之后，她迅速地低头，在自己一身灰扑扑的行头里翻找着，最后，她只是找出了一个手电筒，「这个可以吗？」 说话的同时，翩翩还在那电筒的手柄用力拧了拧，然后颓然耸下肩膀，「……没有电了。我本来想扔掉的，但是还没来得及……」 「可以！」不待翩翩说完，乔慕便把电筒接了过来。 这种是野外专用的电筒，外观小巧精緻。虽然体积较小，但是电筒本身含铁的成分高，硬度也足够大。敲石壁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脑中如此考虑的同时，乔慕已加快脚步，直接冲到石壁前，用力地用手柄敲打下去—— 「砰！」 「砰……」 …… 一声接着一声，这有限的空间里，似乎只剩下了她敲石壁的声音。 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砸什么？ 这个「坑洞空间」，被上面那块有雕刻的石板，封存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她摸上去格外的寒凉阴冷。而且其中有一块地方的岩石，似乎格外的「脆」，她也下意识地敲击那个地方。 直到…… 「咚！」 一声闷响。 像是从头顶传来的动静，也像是从石壁里面传来的信号，就这么突兀地出现，成了她敲击过程中最明显的杂音。与此同时，她的脑中也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可以了」。 乔慕这才停了手。 周围又恢復一片沉寂，没有人先开口说话，静得能听到人唿吸的声音。 良久。 「这……」还是翩翩率先打破沉默，她疑惑地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这就好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乔慕？」 「啊？」乔慕颤了一下。 她回答不上来。 因为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某种本能的指引。她就像是被附身，或者像是被操控一样，完全没有科学合理的解释……潜意识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便也跟着潜意识照做了。 「唉……」乔慕轻嘆，她用自己的肉眼判断，几乎是要附和着翩翩的话往下说，「好像的确没什么……」变化啊！ 她想这么说。 她在开口的同时，也颓然地松手，打算扔掉那个已经没电的手电筒。 但，就在那一刻，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预想中的自由落体！ 没有手电筒和地面的碰撞音！ 相反的，那个手电筒在脱离她的手掌后，竟停留在半空中，就这么悬浮地停在那里……这样的场景，乔慕只在魔术表演里见过。 眼前这个，怎么解释？ 「乔……乔慕！」翩翩同样看见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她的声音有些哆嗦，「你看……那个手电筒是不是……是不是……」 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 「我看到了。」乔慕僵硬着接了话，看着电筒在空中微微晃荡，她的脚下也止不住后退，「它飘在半空中。」不明原因，现象诡异。 「啪！」 然后，下一秒，电筒又像是失去了这种悬浮力，再度掉了下去。 自由落地。 只是比预想中的，或者说，比正常科学中的，晚了几秒…… …… 谁也没有先说话。 乔慕错愕地看着电筒：那个小巧精緻的电筒，还在地面上滚着圈，但这回再也没有半点的奇异，电筒已滚入了角落的黑暗中，然后再也不动了…… 翩翩就站在她的旁边，应该也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能听到翩翩紧张着吞咽口水的声音，似乎……翩翩还担心那个电筒会再度「漂浮」起来。 「咳咳！」头顶传来闷声咳嗽，虚弱又有些无力。 乔慕回神，思绪这才转回到现实。 她仰头。 荒流正趴在这个石坑的边缘，面色苍白地咳嗽。她看上去的时候，荒流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长绳，从边缘的位置丢下来。 「上来！」他示意她们用绳子爬上去。 「刚才……」乔慕试图向他诉说适才的诡异场景。她觉得，她现在的面色，应该不比荒流好看。 但是还没等她说完，荒流便抢先—— 「你说对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虚弱却也平静，「你找到了出去的办法……磁场刚刚发生了变化，然后彻底消失了。」 磁场？ 乔慕怔了一瞬，然后迅速瞭然：所以刚才那个铁质的手电筒，会漂浮在空中，完全是因为磁场？看似诡异的场景，原来有最简单的解释。 只是…… 「这意味着什么？」乔慕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便也这么问了。 磁场的变化，和他们出去的路，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繫吗？ 「意味着什么？」荒流重复着她的话，微微一笑。 因为逆着光，乔慕无法判断，对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这是无奈？还是嗤讽？ 她只能听完他的下半句—— 「意味着整座死城，都将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没有了磁场干扰保护，没有了天然的屏障隔离。死城所在的位置，不再是沙漠中的秘密，也不会再是有去无回的神秘所在。 这是荒流的意思，乔慕听明白了。 所以…… 他们能「出去」了？ 外面的人也能找到他们了？
第763章 763 我不信! 第763章 763 我不信！ 这个发现，让乔慕欣喜。 翩翩在一旁听着，也是满脸振奋的模样。 「咔！」 一声细响。 这回乔慕很确定：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像是另一种机关启动，正在打开什么的声音……然后，她感觉到有风吹进来。是那种外面才有的，带着温度、带着湿度的风。 乔慕心中一喜。 「外面打开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询问荒流，「是不是我们能出去了？」 原路返回、离开这里的计划已经破灭了，现在是不是开闢了新的出口？ 荒流没回答。 他依旧是趴在这个石坑的边缘，一手握着那根绳子的一端，咬牙切齿着，不耐催促：「上来！」 「好！」乔慕这回没有半点耽误，连忙跑过去抓住绳子的这端，一半借力，一半靠着自己，摇摇晃晃地攀上了石壁的边缘…… 不算太难。 这个石坑并不是深得离谱，上去的时候只要调整好平衡，合理地用力，就能平稳地攀附上去。但是荒流拉她上去，却像是丢了半条命。 当乔慕的脚顺利攀上边缘的时候，她看到荒流苍白如纸的面色，以及额头上那如同豆粒的汗水。而且，他在确认她安全后，竟直接选择扔掉手里的那一端，转身欲离开。 「诶！」乔慕叫不住他，幸亏她的手上速度快，才抓住了绳子，免于绳子的两端都掉下去。 他不救翩翩了吗？ 算了！ 她来救。 「翩翩！」乔慕攥紧了绳子的一端，往下面喊话，「我拉你上来。」 「好。」翩翩回应。 …… 她拉翩翩相当容易。 毕竟翩翩也是「练过的」，身手摆在那里。所以乔慕只是用了少许的力气，便很快顺利地把翩翩拽了上来。 然后，她们都看到了不远处—— 那个适才运作的机关，已经全部打开。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温温热热的，还带着新鲜的草木气息。似乎还隐约有些光透过来…… 「我们能出去了？」 「我们能出去了！」 她和翩翩异口同声，脸上写着明显的欣喜。 「快点！」荒流已经抬脚，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不耐烦地催促了两个字。 「是！」翩翩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说着就要往荒流的方向追。 乔慕没跟。 她转过身，还是回到了唐北尧所在的位置——唐北尧还没有醒。 他的体温依旧很烫，维持着高烧不退的状态。他一直都躺在原地，保持着她刚刚离开时的模样。 「唐北尧？」 没反应。 他果然还是没反应。 「我们要出去了……」乔慕拍了拍他的脸颊，依旧等不到他的睁眼回应。于是她咬咬牙，自己先站直了身体，然后用力地拉他…… 她的本意，是背着唐北尧离开这里。 但是…… 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唐北尧从地上拉起来。但当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过来，她便踉跄着几乎走不了路，更别说是「背」了。 昏迷的人，比喝醉酒的人，更「重」。 但她肯定要把他带走！ 背不动，那就扶持着他，踉踉跄跄，一步步地往前走…… ………… 大概走了十几步。 「怎么回事？」荒流突然快步折回，一脸怒气沖沖的模样，「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乔慕试图加快脚步，但是她脚下迈了个大步，却反而因为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她只能急忙站好，为难又尴尬地回答，「……我们走不快。」 她没奢望荒流的帮忙，但至少这一刻，她感谢荒流的关心。 然而—— 「带着他干什么？」下一秒，荒流却扫了唐北尧一眼，然后冷然开口。他的语气，不像是对人，而像对待一件毫无用处的物品，「他活不成，扔掉。」 扔掉？ 他用形容垃圾的词语，形容着她的唐北尧。 乔慕眉头一蹙。 她收回前一秒对荒流的感激，重新换回对他的敌意。但现在实在不是吵的时候，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表达自己的愤怒，所以她选择无视荒流，依旧自己走自己的。 「乔慕！」但没想到，荒流竟然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在愤怒，可荒流的神情似乎比她更愤怒：「他中的毒，没有任何解药的！」他在强调唐北尧活不了，他在坚持让她把人「丢掉」。 但是，可能吗？ 她宁可丢掉自己，也不可能放弃肩膀上的人。 「他死定了！」荒流低喊。 乔慕这才仰头，她蹙紧了眉头，一字一句地说完：「我不信！」 她是认真的。 她不信。 从这个石坑的机关打开，里面并没有所谓的復生主人开始，她就不能对荒流说的话全信。况且现在和外界的隔离磁场已经消失了，白十七和顾斯庭很快就能找进来，外面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真的还会无药可解？ 不信！ 「你要是带着他！你也会死在这里！」荒流低喝，他的身体也在虚弱地摇晃，吼完一句，便难受得捂住胸口，「他只是一个累赘，毫无意义的将死之人！」 乔慕试图往前，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我不能带他走？」乔慕索性仰头，无惧地对上荒流的视线，「那好，我就索性不走了，我跟他死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你！」荒流似是被她气到了。 他咬了咬牙，伸手过来抓她，想要强行把她带走。但是他现在的力量已经虚软了，乔慕轻而易举地挣开了他的钳制，而且用力一推，反而让荒流踉跄着跌退了几步。 眼看着，双方要陷入某种僵持…… 「我帮你！」同样折返过来，一直站在旁边的翩翩，在此时迅速开了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真的……特别想要回去。」 翩翩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快速地跑过来，帮忙搀扶住了唐北尧的另一边。 乔慕感激。 有了翩翩的帮助，她要用的力气减轻了一半，能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边走。」荒流仍旧是一脸的气闷，但总算是不再说什么，「……越快越好。」
第764章 764 蜕变 第764章 764 蜕变 一路前行。 乔慕的一手扶着唐北尧，而另一手，则是支撑着石壁。 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所能触及的，也只是这冰冷潮湿的石头。没人走过这条道，谁也不知道它有多长？最后又会通到哪里？ 很安静。 安静到了……空气中，只剩下她和翩翩吃力的喘息。 「还有多久？」咬牙坚持了良久，乔慕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她虽然看不到荒流，但是从那平缓的脚步声判断，荒流应该就在她们前面不远。 「……不知道。」荒流似迟疑了一秒，才淡漠地丢出三个字。 「应该离出口不远了吧？」翩翩在一旁揣测，气息同样有些不稳，「……我好像感觉到风了！应该是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吧？」 这回，荒流连半个字的回答都没了。 他的脚步声依旧从前方传来，均衡规律，没打算搭理她们，也没打算等她们。 乔慕停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唿吸，冷静分析：「这里没有岔道，出去的路就这么一条。所以即使没人带路，我们应该也能出去的吧？」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她转向翩翩，表面看来，是对翩翩说的。 「嗯？」翩翩的声音有些迟钝，听得出有明显的茫然。 乔慕嘆了口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她听得出来，翩翩已经很累了，而她也好累。所以索性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往外走，不行吗？反正就这么一条路，也不是非要荒流的带路！ 「休息？好……」啊！ 翩翩迅速附和，但同意的话才说到一半—— 「不行！」荒流突然怒吼出声。听声音的距离，他似还折回了几步，「绝对不能休息！他现在就是个累赘，带不动就快点扔掉！」 荒流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唐北尧了。 他对唐北尧的恶意和厌恶，似乎在这个地方，升腾到了极点。 「……」乔慕深吸了口气，把反驳和争吵的话，一併忍了下去。她选择忽视荒流，看向黑暗中翩翩的方向，「我们休息三分钟？」 「好……」翩翩那边，正要答应。 「不行！」而荒流这边，却是坚决反对。情急之下，他甚至脱口而出，「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不走，我们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 「什么？」乔慕的神色一凛。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什么叫「永远迷失在这里」？ 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翩翩也在旁边发问，声音颤颤巍巍的。 荒流沉吟了两秒。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才正式开口—— 「这里的磁场消失了。」他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接着补充，「这个禁地，就是强磁场的中心。这个地方，因为磁场而形成，也会因为磁场的消失，被吞噬。」 乔慕拧眉。 荒流的话很简单概括，可她却依稀听懂了！就好像：因为磁场的关系，这块地域被隔离起来，成了沙漠中的绿洲，连气候也和周围不一样。而现在，这所有的特殊性……都消失了。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要活，就抓紧时间！」荒流继续，说话掷地有声，「带不出去的累赘，就应该尽快扔掉！不要得不偿失！」 他的话说完。 显然，他还在试图劝服她「扔掉」唐北尧。 乔慕沉默。 纵使周围是一片黑暗，她也能感觉到，翩翩和荒流的目光，必定是投向她的方向……他们都在等着她的选择和答案，等着她做一个表态。 「乔慕？」翩翩询问了一声，声音里，也有了几分劝导的意思。 似乎在常人看来，这是个理所当然的选择。 在乔慕看来…… 她的选择依旧义无反顾。 「你们走吧。」乔慕开口，她的声音比想像得更平静。 「不是……可是……」翩翩错愕。 「你们走吧，你们先出去。」乔慕重复，同时微微用了点力，让唐北尧的整个身子都倒向自己的方向，「我带着他，慢慢走。」 让她放弃唐北尧，那是不可能的。 「你在找死。」荒流冷冷地告知。 乔慕轻嗤。 「我知道。」她清了清嗓子，「但至少我们两不相欠。」 ……… 她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有多决然？ 总之，在她的话语落下之后，周围的空气，明显一窒。隔着黑暗，她看不到荒流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隐忍和愤怒…… 就这样，足足五秒的僵持。 然后，她听到荒流转身而去的脚步，大步地消失在了前路…… 「乔慕你……」翩翩还有些犹豫，「你何必呢？」 「去吧。」乔慕平静地示意，「你不是最想回去，回到a市的吗？就在前面了，你去吧。」她扬唇，鼓励地冲着翩翩而笑。 虽然…… 翩翩也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翩翩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颓然地放弃了告别，闷声不响地转身，朝着荒流离开的方向，快步奔跑着追赶过去…… ………… 「就剩下我们了。」 这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了她和唐北尧两个。 这里的「路」并不好走，没有基础的照明，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碎石，一浅一深。乔慕原本就走得吃力，再带上唐北尧，行动便越发缓慢了。 她努力了许久，却好像只是前进了一小段的距离。 但具体是多长一段？ 她也没有办法衡量出来…… 「唐北尧……」乔慕低喃，她趁着撑在石壁上休息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话，「……你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弱啊……」 「真好，难得有我照顾你的机会。」 「等你好起来了，我就会又显得没用了……」 「这次算不算我表现的机会？」 「……你要不要夸夸我？」 …… 乔慕絮絮叨叨地说着，尽量乐观，尽量驱散这种渗人的安静。可她念叨了半晌，她身侧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回应。除了那均匀灼热的气息外，他再无任何活着的生气。 想到这里，乔慕只觉莫名的，鼻子泛酸。 她的恐惧，她的负能量，在这最不该来的时候，还是都来了。 「如果……你活不过来了怎么办？」乔慕的心底不由发凉，想了想又微笑出声，「……没关系，那我们就死在这里。我们在一起。」 在她说完的同时—— 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她的身侧搂上来，紧紧地环在了她的腰际……
第765章 765 末日来临 第765章 765 末日来临 这……这是…… 他醒了？ 唐北尧醒过来了？ 狂喜的情绪，占据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唐北尧？」乔慕迅速地转头，想要确定他的情况。 但，就在同一时间—— 「乔慕！乔慕！」前方传来翩翩的声音，她从刚刚离开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跑回来。 就在翩翩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乔慕只觉得腰间的力道一松，刚刚来自于身侧的拥抱，一下子就撤得干干净净。而当她转向唐北尧…… 依旧是均匀灼热的唿吸，依旧是没有半点回应。 刚刚的那一「抱」，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乔慕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 「乔慕！」 就在她怔忪的时候，翩翩已经跑回来，在她的三米之外，气喘吁吁地停住。这回翩翩的手里，拿了一个很小的火把，勉强的可以充当照明。 「怎么了？」乔慕迅速地回神，「前面发生什么了吗？」 翩翩摇头。 「我想了想……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留下帮你！」翩翩垂眸，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赧然，「我总不能放弃我的朋友吧？太没义气了！」 「翩翩，可是……」乔慕既动容，又犹豫。 而翩翩根本没给她迟疑的机会—— 翩翩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动作迅速地过来，帮忙扶住了唐北尧：「我们一左一右，现在有照明，只要我们的脚下再保持同步，就能快十倍。」 「……好！」乔慕便也不矫情了。 ………… 两人搭配，速度的确快了很多。 「1、2、1……」乔慕正在专心地喊拍子。 「乔慕，我好羡慕你。」但是另一侧，翩翩却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乔慕不由一愣，脚下的步子也稍微停了停，险些踉跄栽倒，「……羡慕什么？」她以为翩翩是想聊天，于是顺势一问，继续聊下去。 「羡慕你有心爱的人。」翩翩平静地概括。她说这句话，乔慕却是不敢往下接了。 心爱的人…… 翩翩也有啊！ 比如那个赵警官…… 可惜，现在的翩翩，已经不记得了。 「其实能够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着，都同样幸福。」翩翩还在旁边继续说着，即使乔慕不接她的话，她自己说着说着，声音却哽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好难过，好像失去了什么人……」 「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可是我也说不上来原因，我感觉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像你们这样相爱了……」 …… 乔慕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翩翩想起什么了？ 还是翩翩在暗示什么？ 「我好像弄丢了一个人……就像我在之前那个房间的幻觉里，看到过一个人。他张开手臂对我说『过来吧，我们在一起，你就有家了』……」 「翩翩！」眼看着翩翩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乔慕只能低喝着打断。 翩翩一僵。 然后，她才笑了笑清醒过来。 「乔慕，刚才我先抛开了，真的很抱歉！后来逃跑的一路上，我都在骂自己没义气……」翩翩吸了吸鼻子，随意地抹了把鼻子，似特意转换了话题，「……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其实……」乔慕想要插话。 翩翩却已抢了她的先，继续往下说—— 「……然后我就一边跑，一边想我们之间的友谊，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想。」翩翩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但是，我发现很多情况，还和另一个人有关。那个人明明很重要，但在我的记忆力，却是完全模煳的……」 「我一直想要回家，可是我仔细想了想，我要回家干什么呢？我根本找不到一个马上回家的理由！」 「在那个虚构的幻觉里，是有人曾经许诺，会给我一个家……」 …… 乔慕在一旁听着。 翩翩每说一个字，她心里的惭愧和为难便会多一分。赵警官的事，他们都选择了隐瞒翩翩，而现在……翩翩的记忆似乎开始逐渐回笼了。 「主人能操控人心。」翩翩最后才奔向主题，摆出最有利的一个证据，「是不是他在我的记忆力，抹去了什么人？乔慕，你是我的朋友，就告诉我！」 乔慕咬牙。 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咬牙强忍着这种不安。 翩翩会想起来的。 而她正是因为把翩翩当朋友，擦选择了催眠隐瞒。 「我们先出去！」乔慕只能这么说，短暂的拖延，运用着缓兵之计，「等回到a市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翩翩追问。 她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决绝。 乔慕微微一怔。 她知道现在就算说「没有」，翩翩也绝对不会相信。毕竟，翩翩已不再是那种好骗的人。她只能半真半假地开始解释—— 「是！」乔慕用力地点了点头，「但绝对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复杂。等到了a市，我……我可以把他的资料都给你看，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她本来想说「等回到a市，我带你去找他」，但是赵警官现在已经死了……她说到最后，终究也不是完美的谎言。 翩翩点头。 她没有多问，更没有刁难，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解释：「好……我知道了乔慕，不用再说了。」 乔慕张了张嘴巴，另外的谎言，索性没再说出口。 ………… 她们沉默向前。 这回速度依旧很快，空气却比适才压抑了百倍。 翩翩基本上都是沉默着的，乔慕偶尔转头，偷偷去看，也看到翩翩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翩翩不管在做什么，大脑都似乎在飞快思考。 乔慕没问。 而且，她也不能问。 她们就这么心照不宣，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 乔慕看到了亮光！ 不是烛火的那种暗黄的光，而是那种明亮的阳光！ 到了？ 那就是出口的位置？ 「翩翩？」乔慕向旁边的人示意了一声。 翩翩也点头表示回应。 就在她们加快脚步，奋力往光源的位置赶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让两人皆是一怔，同时停住了脚步。 「还愣着干什么？」荒流的身影竟出现在了光源处，不耐地催促她们，「里面要塌了！」
第766章 766 九死一生 第766章 766 九死一生 塌了？ 乔慕的神色一紧，只能扶住身上的人，更加卖力地向前奔跑。 「轰隆隆……」 沉闷的声响，还在身后持续不断地传来。而且这里，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光，乔慕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顶的石壁上，已经有岩石的碎屑开始掉落…… 这里要塌了。 这个地方，即将被彻底掩埋。 「快！」乔慕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地响，她快速地对翩翩开口，「你走吧！你先走！」万一真的来不及，她不想连累翩翩一起死。 而她，绝对不会丢下唐北尧。 翩翩一怔。 她下意识地往前逃了几步，然后又怔住转过身来：「乔慕，你为什么……」翩翩的表情，似还在不解，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不丢下唐北尧先走？ 乔慕没时间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 而翩翩的眼底，却是闪过明显的动容……她目光复杂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才快速跑开。 距离出口，不过十米的距离。 「碰！」 身后传来巨响。 应该是她们刚刚经过的地方，已经塌了。乔慕没有回答，却能感觉到身后扑腾过来的风，带着泥土和石头的气息……浑浊不清。 快了。 就差一点点了。 乔慕看得很清楚，翩翩已经从荒流凿开的那个出口，先行钻了出去。而荒流一脸着急地望过来，似打算过来接应她……为什么要接应？ 因为她已经来不及了吗？ 乔慕心里如此想着。 她的心头一片灰色和黯淡，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就在她筋疲力竭，身形都踉跄了一下，险些半跪在地上时……她的腰间一紧，被一个力道扶住。 「……唐北尧？」她身边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他醒过来了？ 可是他们可能就要死了…… 在这种时候，乔慕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们……」她想向他解释，想要回过头，再去看他最后一眼。 但是她刚转头，却被蒙住了眼睛。 他的手掌宽厚滚烫，掌心沾了淡淡的泥土气息。他阻隔了她的视线，没有其余的解释，只是浅淡又平稳地开口：「别怕……我带你出去。」 很熟悉，又很遥远的声音。 乔慕的身形一僵。 因为在她的脑海里，突然翻涌出梦境中的那个声音—— 『你来了。』 『你终于来了。』 …… 之前，她觉得那个声音和唐北尧的很像。可现在，她的想法，却是恰好相反过来：唐北尧的声音，怎么和梦境中的人那么相像？ 难道…… 乔慕迟疑。 但是，她已没有机会往下细想了。 因为她的大脑开始混沌，意识开始模煳，连身体对周围的各种感觉，都在瞬间丧失……她就好像是累了好几天，突然就沉睡过去那样。 ……………… 直到—— 「碰！」 乔慕重重地栽在地上。 她的身体撞上地面的沙土，膝盖似乎还磕到了地上的石头……强烈的痛觉，让乔慕忍不住蹙紧眉头。与此同时，她也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刚掏出那个出口。 她狼狈地倒在洞口外的地上，而唐北尧则是倒在她的身边，恢復了之前没有知觉的模样，一动不动。 「唐北尧？」乔慕推了推他，又叫了他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而在他们的身后—— 塌陷的响声还在持续着，那个他们跑出来的洞口处，有大量的尘土泥灰飘出，那是里面正在塌陷的证据……很大的动静，很震撼的景象。 可是，乔慕不明白：他们最后是怎么逃出来了？ 她明明已经没力气了…… 她感觉唐北尧似乎醒来过，但是现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慕，还好吧？」翩翩走过来关心，看翩翩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她刚跑出来，扑在了沙地上，中间没有过任何的时间间隔。 「刚才……」乔慕想问。 但是她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被翩翩抢先打断了—— 「跑出来了就好！上车！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车？ 乔慕回头，顺着翩翩指引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一辆简单的牛车，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这是荒流的下属？是死城的人？ 他们怎么会到禁地来？ 算了，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好！」乔慕答应着，连忙和翩翩合力，一起把唐北尧扶上那辆车，然后和翩翩都坐了上去。 至于荒流，他坐在前面，和他的下属坐在一起。 「快走！」 这是她逃出来后，听到荒流说的唯一两个字。 ………… 牛车不快。 但是这速度，已经比他们用脚走要高效很多。 乔慕坐在后座的平板面上，长长地唿出了口气。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劫后余生？她现在觉得外面的天格外蓝，风也特别舒服…… 如果唐北尧能尽快醒来，那就更好了。 对了！ 刚才…… 惊魂甫定之后，乔慕开始思考刚才的事情。但是她的思绪刚开始转移，后方的一声巨大声响，让她的注意力不由都转了过去…… 眼前所见，让她惊愕地瞪大了眸。 那边！ 就在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边！ 那个地方全塌了，地面上升腾起很高很浑浊的泥灰。然后，她眼看着周围的土地、沙子，就像是河流中的水一样，开始灌入塌陷地所在的漩涡…… 速度很快！ 整个禁地，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迸裂。 「这……」乔慕瞪大了眼，惊愕得几乎想站起来，「你们看那边……」这样的场景，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坐在车前的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都没搭理她。只有翩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幸亏我们出来得早，太危险了……真是九死一生！」翩翩感嘆，说到一半故作轻松地耸肩，微微笑了笑，「……我现在觉得这个地方什么都是美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以后我会回来看看。我很想回来看看。」 翩翩眺望着远方，眼里有憧憬有感伤。 而这时，荒流却突然开口，嗓音淡淡地从前方传来—— 「这个地方，很快就不存在了。」
第767章 767 离奇死亡 第767章 767 离奇死亡 「不存在了？」翩翩诧异地低唿。 说话的同时，翩翩勐地转过头，看向荒流的方向。因为她的动作幅度突然且剧烈，所以板车的平面，也跟着勐地颤抖了一下。 乔慕本来也想看向荒流的。 但是在板车震动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抱住唐北尧，选择先护着他的身体。 然后，她才抬眼看过去—— 荒流没回头。 他依旧保持适才的坐姿，头抬着，似眺望着远方。从她的方向，她只能看到荒流的侧脸，看到他脸上的淡漠、他的面无表情…… 同样的，她这边的情形，荒流眼角的余光，也应该尽数捕捉到了吧？ 「什么……什么意思啊？」翩翩还在旁边追问，声音里竟有了莫名的慌乱，「为什么会不存在？磁场……不是只有磁场消失了吗？」 荒流抿了抿唇。 他那苍白如纸的双唇，因为重力的碾压，才稍稍恢復了一点血色。 然后，他才缓缓出声：「整个禁地，由此而生，由此而灭。你们现在看到的情形，就是在吞噬……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的话中，有着难言又涩然的深意。 但是具体的深意是什么…… 乔慕没有听懂。 她只是听得出来，荒流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隐忍和克制……他像是在隐忍着他身体上的不适，也仿佛是隐忍着某种消亡的伤感。 她不方便问。 而荒流也不想往下说了。 ………… 他们一行人，莫名地就这么安静下来。 周围很静，谁也没有说话，以至于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车轮压在石头上的吱呀作响声，以及听到远处砂砾飞扬、地面崩塌的声音…… 翩翩一直呆愣地看着身后的那场「吞噬」和「毁灭」。 乔慕也转过头，陪着翩翩，静静地往后看—— 震撼！ 恐怖！ 任何的语言，都无法形容眼前的场景。 她们眼看着后面的天空越来越黑，由一片湛然的蓝色，变成黄沙漫天的那种暗色。地面在分裂重组，不停地有土地裂开，泥土纷扬而起，像是巨大的沙尘暴，笼罩着这片土地…… 而且，范围在扩大。 距离也和她们越来越近…… 「会不会来不及？」乔慕心忖。 她由最初的震惊，逐渐转化为恐惧和担忧，她担心他们「逃」得不够快，于是想要催促荒流和他的那个下属：「喂！你们看……」 能不能再快点？ 我们应该能逃出去的吧？我们已经是安全的了吧？ 太多的问题纷至沓来，她有太多想问的了。 然而—— 「主人。」下属却也在这个时候，并且抢在她之前，对着荒流，缓缓地问了这么一句话，「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下属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忐忑又期待。 「没有。」荒流的声音平静，只是在说下半句之前，似轻嘆了口气，「……已经找不到了。事实和我们认为的，根本就不一样。」 「是么？好可惜……」下属也垂下肩膀，整个人都似焉了下来。 …… 乔慕只听到了这么几句。 她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也听不懂他们适才那几句话的内容。她只知道，坐在前端的这两个人，似乎根本就不受后面世界末日那种场景的影响。 他们看不到吗？ 地面的迸裂速度，就快要赶上来了！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喂！」乔慕打断，「抱歉，不过，能不能麻烦快一点？我们……我们会不会来不及逃？」 「什么？」听到她的询问，荒流才转过头来，往后方那乌漆嘛黑的天空看了一眼。然后，他收回目光，甚至朝她安抚一笑，「放心，不会。」 说完，他便又转过身去。 乔慕怔着。 她的身体微微发僵，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荒流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他的安慰，而是因为他那个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瑟。 而前方，荒流和他下属的对话，还在继续—— 「它们来过了？」这回，是荒流率先询问，「还剩下多少人？」 下属只是摇头。 等过了良久，下属再开口时，嗓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哽咽：「护禁兽包围了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开始自动大批量地死亡……我们剩下的人，好多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还剩下多少？」荒流坚持。 「加上我，还有五个。」下属似深吸了口气，才艰难说完，「我们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一起，本来想找回真正的主人，也许大家还能活过来……」 后半句话，下属没有说。 但是这句话的内容，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下属把希望寄予找回真正的主人！而现实是，很可惜，那个机关封闭的石坑里，什么都没有。 绝望，似乎笼罩了下属的全身。 半晌—— 车后的「重组和毁灭」还在继续，距离越来越近，已经有大风赶上他们，吹乱了衣服和头髮。而下属，也开始不停咳嗽，不知道是被沙土呛的？还是因为别的？ 「实验室呢？」荒流在此时开口，突兀地问了一句，「还在吗？」 「在……咳咳咳！」下属的咳嗽还在继续，而且不停加重，「其余的人，都等在实验室里，如果有可能的话……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下属难以说出话来。 乔慕被他的咳嗽声吸引过去，朝下属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无意中扫到下属的胳膊，那露在外面的部分，在迅速地生长出褶皱…… 原本应该是青年人的皮肤，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老化。 「你……」乔慕诧异都瞪大眼。 她伸手，刚想去提醒，但是—— 下属却在一下剧烈的咳嗽之后，身体突然往旁边一歪，整个人都重重地栽倒下去…… 「碰！」 一声闷响，下属扑上地面，动也不动了。 乔慕一惊。 她不由低唿一声，想要下去救人，却发现荒流顺势接过了驾车的缰绳，继续操控着向前，他连半点停车的意思都没有…… 「荒流，有人掉下去了！」乔慕提醒。
第768章 768 成全 第768章 768 成全 荒流没有回应。 他只是收紧了手上的缰绳，驱车让速度更快一点。甚至，他连回过头，或者低下头，去瞥一眼那个下属的动作都没有。 「你的人掉下去了！」乔慕强调。 她着急。 就这么不管了？ 就这么任由对方自生自灭了？ 太冷血了！ 至少也该把人带走，而不是丢在这个正处于毁灭的地方…… 「停一下啊！」乔慕忿忿地喊出来，想要自己下去帮忙。 然而—— 「不必。」她撸袖子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荒流已先行开口。简洁平淡的一句话，他阻下了她所有的动作，「……他死了。」 乔慕一怔。 死了？ 刚刚还能驾车，还好好说着话的人，竟这么突然地……死了？ 「怎么……怎么可能……」巨大的错愕感，让乔慕不由低喃出声，她甚至想要跳下去，赶去那个下属旁边，去探一探下属的鼻息。 但她的这个想法，刚刚萌生，便被荒流喝住了—— 「他死了！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我都判断不出来么？」 「……呃。」 乔慕的话梗在喉咙里，被荒流这么一吼，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尸体」，离他们越来越远，逐渐缩小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而整个过程中，那个「黑点」，都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直到…… 远处唿啸的风赶到，那场重组和毁灭，终于波及到了下属倒下的位置。于是，那个尸体，便彻底融入那漫天的风沙之中，彻底没了踪影…… 下属死了。 而且就算没死，进入那样的环境中，也是必死无疑了。 乔慕看得头皮发麻。 荒流却坐在前面，始终都没有回头。 良久—— 「前面就是禁地的边缘，我们暂时安全了。」荒流终于又开口，他的语速很快，「我们必须马上去实验室，到了那里，说不定我还能救唐北尧。」 乔慕一愣。 然而她的眼里，迅速地滋生出震惊、狂喜。 荒流愿意救唐北尧了？ 就这么容易？ 她本来还以为，想让荒流答应，少不了要一堆条件，一番商量谈判…… 「再往前的一路上，我们不会再遇到危险了。」荒流已继续往下说，「护禁兽已全部死亡了……所有超出自然力活下来的人，也都在死亡……」 乔慕蹙眉。 她不是很明白荒流的意思，于是在他说到一半停顿的时候，脱口而出：「为什么？」 「禁地都已经不存在了，还要护禁兽干什么？」荒流轻嗤，以不屑的姿态，回答了她的前半个问题。至于后半个问题，他则是直接选择跳过了，「也许我能救他，我只能说也许……」 荒流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快速交代，「到时候你们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呵……算了，你们也不会再找到这里了。」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有些话似是叮嘱她的，有些话却像是自言自语说服自己的。 乔慕静静地听。 直到最后，荒流突然低喝，很兇很兇地吼了一句：「明白了吗？」 乔慕这才哆嗦了一下，勐地回过神来。 「明白！」她反射性地点头答应，然而事实上，她又有一千一万个不解，「可是为什么……」之前他还说唐北尧是累赘，还在让她「丢掉」唐北尧的。 所以为什么？ 乔慕表示狐疑。 甚至她看着荒流的目光，也从单纯的不解，逐渐开始转为警惕。 「我成全你了！」荒流低吼出来，他保持了一路的平静，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破功。而此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有多么失态，「你还看不出来吗？乔慕，我成全你们了！」 他勐地一收缰绳，让板车在这里停下来。 「我们安全了。」对于停车的位置，他只给了五个字的解释。而在他们的后面十米远，是禁地的边界分割线，在这条线外，不会遭遇禁地的毁灭。 乔慕屏息。 她对于荒流所说的「安全」，只抱着百分之八十的信任程度。直到她看见风暴和皲裂过来，抵达分割线，像是遇到一个天然的屏障，不再蔓延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唿……」 她轻轻地出了口气。 「从我在里面，看到你执意带他出来开始，我就知道，他比你的命还重要。」荒流似是用这么长的时间，找回了平静。他再开口时，明显已经冷静下来，「这个时代已经结束了，当年的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可以成全你们。虽然，我真的……」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停住。 乔慕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荒流正仰着头，眼睛竭力地往上面看。在他的眼里，似有明显的晶莹闪烁，只是，又被他竭力地隐忍下去了。 「……我不甘心！」说出下半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已带着哽咽，「这对我不公平！但是……这又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荒流……」乔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因为荒流的很多话，她其实并不能听懂。毕竟她并不是荒流所认为的那个人，而且就算她是，她也遗漏了太多的记忆和细节，给不了他任何的情感反馈。 她只能辨识出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信息—— 他愿意救唐北尧。 他愿意成全了他们。 ……这就够了！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乔慕最后能说出来的，就只是这句话，「谢谢你，荒流。」不管是什么，这句话，至少是通用的。 这个结果，已足以叫她感激。 「呵。」荒流轻嗤一声。 他没有回应，重新握住了缰绳，可就在他打算驾车继续前行的时候—— 「碰！」 板车一动，翩翩突然跳了下去。 「翩翩？」乔慕这才注意到她。刚刚翩翩一直坐在那里，安静了许久，甚至安全到了让人忽视她的存在。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反常地跳下去？ 「等等！」翩翩深吸了口气，她的一张脸明明是在微笑，可又布满泪水。她伸手，用力地擦了一把脸，「……这个地方，以后是不是不存在了？我们走了以后，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了？」
第769章 769 非常爱你 第769章 769 非常爱你 「呃……」 乔慕微怔，没明白翩翩的意思。 按照荒流刚才的说法：这个地方，将会被吞噬毁灭，所谓的禁地，将永远消失不存在……难道这样不好吗？难道翩翩真的想像适才在车上说的那样，以后会回来看看？ 还会想念这个地方？ 乔慕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翩翩—— 她等不到她的回答，便仰起头，视线越过她，投向荒流的方向：「……是这样的么？」翩翩最后一次地确认，嗓音微颤，声音中有种莫名的涩意。 荒流点头。 乔慕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上荒流刚转过来的视线，平静、冷清。他对于翩翩的提问，也只有一个字的简短回答：「是。」 气氛有些僵。 在荒流说完这个「是」字之后，周围的空气中，都增添了几分压抑和窒闷。 「那个……」乔慕有意化解这种尴尬。 她试图开口，说点什么，随便扯开话题。 然而…… 「咔！」 她的话才刚开头，还未说完具体的内容，她便听到一声裂开的声响……乔慕的神色一凛，她瞬间就隐忍着喘息，屏息以待。 她听声音，应该是从车下方，从泥土里传出来的。 乔慕僵硬着脖子，低下头去，一点点地往下面看……然后，她不由地瞪大眼！ 刚才的动静，竟是地皮皲裂的声音。 这里已是禁区的边缘，而且属于禁区之外，所以旁边的「地狱实况」，理应是和这里没关系的。但现在禁区里面的「末日」，现实在强行超过分界线，往外继续扩展…… 「走！」荒流蹙眉，勒紧了缰绳打算赶紧离开。 「翩翩！」乔慕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她不由拧眉，眼看着车要开始动，总不能在这里把翩翩扔在这里吧？ 所以，情势紧张之际，乔慕顾不上别的，直接从板车上跳下去，想要拉着翩翩一起离开。 「不！」翩翩惊叫。 就在乔慕触碰上她的那一秒，翩翩勐地哆嗦了一下，像是整个人从噩梦中惊醒。她抬眼开过来，一双黑眸中还闪烁着水光，却是无比的清醒。 「我不走了。」翩翩说。 她以平静，却又决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四个字。 「什……什么？」乔慕诧异，她一脸的不敢置信，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劝服翩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 很危险！ 差点就会要人命！ 「……我知道。」乔慕的话还没有说完，翩翩便自行接话。她苦涩一笑，轻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但是我觉得，我属于这里。」 「我心里被藏起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他？」 「他在我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模煳的轮廓。我记得，他说过要给我一个家，我觉得他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 话都是翩翩说的。 她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推理，又用了很长时间思考，终于在此刻有了抉择。 「咔！」 地面上又是一道清脆的裂声。 乔慕清晰地看到，原本皲裂的只是地皮，而现在，这里裂开的，已经是个不小的土层。这里很危险，他们真的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然而翩翩…… 不管了！ 「翩翩，跟我们走！」也不管对方的想法，乔慕直接去拽翩翩的手，用力把她往板车上推，「回去再慢慢解释好吗？你别做傻事！」 一次，失败； 两次，依旧被推开； 三次…… 翩翩就这么执拗地拒绝了乔慕的好意，每一次挣开手，身体便要往禁地的方向退一分。他们离禁地越来越近，乔慕能踩到地上的泥土……松软如沙漠。 「翩翩……」 「你不用管我了。」翩翩却还是想要往里走，「我回a市没有意义啊，我有种感觉，他在这里，如果现在我不留在这里，我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他，找不到这个地方……」 翩翩说到这里，乔慕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就是翩翩问一开始那些问题的原因…… 她想见赵警官。 虽然对那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翩翩还是执拗地要回到赵警官身边。 「翩翩！」翩翩的力气很大，眼看着就要抓不住她，她要彻底走入那个禁区，乔慕终于没办法，大声喊出来，「不要再找了！他已经死了！」 赵警官已经不在了！ 那么多的护禁兽，那么危险的情况…… 赵警官不可能活下来。 「呵。」翩翩轻笑，她的唇角溢出的是笑声，眼角流出的却是泪光。她点点头，面上竟然有种释然的情绪，「我知道啊……我看上的人，不然怎么会不来找我。」 乔慕张了张嘴，不忍心继续说。 「如果唐北尧有什么事的话，你能一个人活下去吗？」翩翩挣扎的动作停下来，突然也问了这么一句。乔慕怔忪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太突兀。 但尽管突兀，答案却是根本想都不要想的。 显然，翩翩这么说，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咔！」 地面裂开的速度在加快，整个地方越来越危险。 「你走吧。」翩翩继续开口，平静地恳求着，「乔慕，爱一个人是幸福的。虽然他在我这里，只剩下了一个模煳的轮廓……我依然爱他。记忆是能封锁的，感情却不能。」 她抿了抿唇，决然地微笑，「成全我！乔慕，拜託。」 乔慕僵住。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翩翩。 她更不知道，如何评价对方的执拗和爆发出来的力量。 她在理智上，有一千一万个不能松手的理由，可是她在情感上，却是怔忪了一下，给了翩翩彻底挣脱的机会……她不忍心再去追。 这种「成全」，她是理解的。 乔慕只能无声地鼻酸。 眼看着翩翩就要踏过禁区的那条分界线，乔慕突然往前追了几步，大声喊出来—— 「翩翩！」 翩翩站住了，却没有回头，更没有转身。 「他叫赵正源！」再大声喊出来的时候，乔慕的声音已沙哑哽咽。她觉得悲哀又无助，可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非常非常爱你！」
第770章 770 她很知足 第770章 770 她很知足 翩翩顿住。 从乔慕的方向：她能看到翩翩的身形一僵，然后，翩翩带着明显的颤意，一点一点地，缓慢转过身来……此刻翩翩的脸色，是诧异又欣喜的。 「他……」翩翩哽咽着发出声音，竭力忍着哭腔，「他叫赵正源？你能再跟我说一次吗？刚刚的话……可不可以再说一次？拜託……」 翩翩的脸上，只剩恳求。 显然…… 关于赵警官的任何信息，翩翩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能凭着别人的描述，去补充自己心底那个模煳的身影。 「他是个刑警，很勇敢，也很善良。」乔慕扬唇，她想用最轻松美好的语言描述赵警官，但是开了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陪着沙哑哽咽，「你们的爱情很美好，你们很相爱。你们之间有很多故事，如果可以的话……」 能不能活下去？ 活下去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 乔慕试图说服对方。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希望翩翩能改变想法，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毕竟翩翩一开始是最积极的人，这一路上，翩翩都是多么渴望回到a市！ 「你……」翩翩没有走回来。她仍旧站在原地，背后便是那狂沙漫天的禁地，连空气都是狰狞的暗黄色，「……你有他的照片吗？」 翩翩问得小心又犹豫。 她始终咬着下唇，似暗自权衡了许久，才抬头把话问完……翩翩所有的贪恋、不舍、迟疑，都在她此时这双，积聚着水光的黑眸里。 「有！有有有！」以为自己的劝服初见成效，乔慕连忙点头答应，然后在身上摸索起来。 她当然不可能有赵警官的照片！ 她在寻找一点东西，随便什么东西，只要能拖时间，能让翩翩回头就好…… 可就在这时—— 荒流却从车上下来，步伐缓慢甚至踉跄着，一点点向翩翩的方向走去。 他什么话也没说。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更没有劝服，他径直走上去，陡然伸手，勐地扣住了翩翩的脖子。 「呃！」 荒流的力道很大，以至于翩翩只发出一声闷哼，便被抓得说不出话来。翩翩的双颊在数秒能涨得通红，难受地仰头望着荒流，身体越来越僵，仿佛是进入了濒死状态…… 乔慕脸色一慌。 「你干什么？」她低唿出声，迅速地冲过来，从荒流的手上解救翩翩，「放开她！荒流！」 他是想杀了翩翩吗？ 她看着翩翩的脸色，因为缺氧的关系，红紫已经越发严重……翩翩已经不挣扎了。她和荒流两个人都僵硬着，变成两个石像一样，相互对峙着一动不动。 「你放手啊！」乔慕还在努力。 以她的力道，没办法强行掰开荒流的手，于是，她只能在一旁又踹又踢，竭尽所能，用武力强迫荒流松手，先把翩翩的命保下来再说。 终于—— 「咳！」 她的一拳揍在荒流的身上，荒流在轻咳一声，面色发白地松了手。 「咳咳咳……」翩翩则是跪坐下来，用手扶着自己的脖子，唿天抢地地剧烈咳嗽，「……咳咳咳。」大量的新鲜空气重回她的肺腔，所以身体的反应很大。 「你还好吧？」乔慕低头询问翩翩，在得到对方的挥手示意后，才重新抬头看向荒流—— 他的面色很白。 他捂着刚刚被她揍到的地方，眉头微微隆着。 「你想干什么？」乔慕朝着荒流质问，「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他可以不救，也可以冷眼旁观，可突然跳出来要杀了翩翩，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乔慕越发气愤，伸出双手，又往前推了一把。 她不是用尽全力。 荒流却像是重心不稳，被她推得连退了好几步。 「你这种人……」 乔慕还想继续，控诉批判的话都说了一半，但—— 「……谢谢。」 身后传来沙哑的道谢，声音很低很轻。 乔慕回过头的时候，发现翩翩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不復适才的诧异和迷惘，有的只是平静和安然，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后退，往禁区的方向退去。 「翩翩！」乔慕一急，眼看着翩翩真的想不开，下意识地就想把人拉住。 不能再回去了！ 她可以讲赵警官啊！她可以告诉她更多事的…… 「乔慕。」但肩膀处一重。乔慕还未正式抬脚，荒流的手掌便落下来，正好按在了她的肩上。他的力道不算很大，但足以制止她向前的动作。 她听到荒流的声音，低缓虚弱，逐字逐句地从脑后传来—— 「我把她的记忆还给了她。」 乔慕一僵。 所以，现在是…… 催眠解除了？ 翩翩想起赵警官来了？ 怪不得，此刻翩翩的脸上，是那么幸福，那么……义无反顾。 「谢谢，再见。」翩翩似深吸了口气，在她退过禁地分割线的之际，传来最后的声音，「我去陪着那个傻白甜了。他在这里，我的家就在这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在禁地的分割线对面，是漫天的黑沙和肆意的狂风。翩翩一踏进去，整个人就被狂风和飞沙席捲，像是瞬间的平行远离，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是消失？ 还是死亡？ 乔慕说不清楚。 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翩翩「离去」，消失在视野里，也彻底消失在生命的交集里。 ………… 良久。 后来，乔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又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 等她再度回神的时候—— 她已距离禁地分割线有几百米的距离。而且远观那个方向更恐怖：那里像是驻扎着一个原地的龙捲风，沖天的黑色，始终盘绕着那块地方。 荒流在驾车。 唐北尧依旧躺在她的身边，没有甦醒过。 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一大群人，出来的时候……竟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不用再看了。」荒流的声音从车前传来，「等到风停的时候，那块地方，就彻底不存在了……谁也不会再找到。」 乔慕转过头。 正好，荒流也转过身来，朝她伸手—— 「东西呢？」
第771章 771 倖存 第771章 771 倖存 乔慕的精神恹恹的，听到荒流这么问，她才勐地坐直了身体。 「什么东西？」她反问。 「钥匙。」荒流的手掌伸过来，在得到她一脸茫然的回应后，才又继续解释，「去实验室的『钥匙』。」 「哦！」 乔慕这才想起来。 之前，在被无数护禁兽围堵的那个晚上，荒流曾经塞给她一个圆球，说是可以指引她去实验室躲避。她记得她一直随身收着，那个「钥匙」应该现在就在…… 有了！ 乔慕从脏兮兮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个不起眼的小球。她这么摸爬滚打了一路，这颗小球竟然没有遗失，也没有丝毫的损坏。 现在…… 她原物递还了过去。 「知道怎么用吗？」荒流问了一句。 乔慕如实摇头。 「呵……」显然，她的回答在荒流的意料之内。他轻嗤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指尖那颗精緻的小球，然后把它放在双手的掌心，双手掌摩擦揉搓起来。 十几秒后，他松手。 那颗小球，或者说那个「钥匙」，竟然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呈现出悬浮的状态，就这么停在半空中。而且不止如此，它还一点点的，往车前方挪动。 「这……」乔慕看得有些愣。 这个场景她倒是有几分熟悉的：之前翩翩说，想到回到这里，也是用一种「小珠子」，珠子会自动回到这里，传达在外面人的意思…… 「这里还有微弱的磁场残留。」荒流勾了勾唇角，显然是松了口气，眉宇之间都跟着松缓了不少，「其实每块地方的磁场，都各有不同。以前，我们根据磁场的差异，制造了各种不同的钥匙……」 解释到一半，荒流突然转过头来，半开玩笑地插了一句，「很神奇，对不对？」 乔慕点点头。 但是，她又很快摇头：「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荒流却没回答。 他已经转回头，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有了钥匙，找到实验室很简单。这么多年来，我们……我是说活了很多年的我们，都一直在寻求一种方法，能够得到真正正常的永生，但我们没研究出来。可阴差阳错的，我们有了很多其他方面的成果。也许……」 说到这里，荒流的声音顿住。 过了许久，大约是半分钟，他才继续—— 「……也许有一种药，能治癒冰箭的毒。毕竟，都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在进步。」 乔慕没应声。 她只是默默地握住唐北尧的手，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能治癒的！他一定能好起来，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你看着钥匙，万一我撑不住了，你可以凭着它……」 「啪！」 一声细响。 荒流叮嘱的话，在看到那颗小球落地的时候，戛然而止。那颗小球正好掉在板车的木头上，蹦跶了两下后，滚落到了乔慕的膝盖边缘。 乔慕捡起来。 她只觉得手中的这个小球，普通得看不出任何异样，上面光滑崭新，还带着淡淡的人类的温度。 「给你。」乔慕又重新把东西递了上去。 荒流却没有接。 「没有用了。」他直截了当地告知，仰头看了眼碧蓝色的天空，眼里有无奈也有失落，「看来这个地方的磁场，是彻底消失了……那这些都成废物了。」 说到最后，他自嘲地抿了抿唇，「……看来，我必须得撑到那里了。」 「你……」乔慕想询问。 「别跟我说话。」荒流却抢先，「乔慕，拜託，不要跟我说话。」 ………… 一路前行。 这个地方，一草一木，对乔慕来说都是陌生的。 而现在，这里，让她觉得尤其陌生：原本来的路上，她觉得这里算是荒原，虽然荒凉，但是绿色的植物还是有的；可如今，她觉得这里更偏向沙漠，连绿色的植物也变得很少了…… 这算她的错觉吗？ 还是…… 真的变化了？ 「那个是什么？」路上无意识地一瞥，让乔慕不由惊唿出声。 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像是蝙蝠一样的生物，就这么趴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沙，已经把那个「生物」的身体盖住了一半。 荒流循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边看了一眼。 但是下一秒，他便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冷冷地丢出三个字：「护禁兽。」 乔慕的神色一凛。 她暗吸了口凉气，在瞬间之内已经做好了备战的状态，直到荒流慢条斯理地说完下半句：「……护禁兽的尸体。」 「尸体？」 「对，尸体。」荒流的声音微微一顿，「所有超出自然力存在的东西，都在迅速消亡。这个地方，正在经歷一场清扫和重组……当然，这些都和你们无关了。」 荒流的态度和之间大不相同。 似乎自从他表明了「成全」这个立场后，他的话就少了，对她的要求也少了。而且那种「使命」、「你应该做的事」……诸如此类的话，荒流再也没有说过。 「……谢谢。」乔慕思忖了良久，给予的回答，却只有这两个字。 谢谢。 谢谢他的成全，她可以置身事外，回到她的世界。 ……………… 最后，实验室的所在位置，是荒流「人工」找到的。 钥匙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一路都是硬撑着，保持着清醒，终于来到某幢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房子。 这个地方，乔慕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来过。她可以确定，这个地方，是在死城之外，而且应该和死城有一段距离……实验室难道不是应该在死城附近的吗？ 「就是这里。」荒流先行下车，他的动作不再敏捷，已经不能直接跳下去了，只能慢吞吞地挪下去，「……我们真正的地方。」 乔慕跟着下来。 她没有兴趣参观，下车以后，便努力地去搀扶唐北尧。现在少了翩翩的帮助，她一个人扶着他，要吃力很多。 「要帮忙吗？」荒流在旁边询问，在他开口的同时，乔慕便觉得身上的力道一轻，荒流已帮她分担了大半，「走吧？我们进去。整块地方，就只剩下我们几个活着了……」
第772章 772 答案 第772章 772 答案 乔慕怔了怔。 活着的人，竟只剩下他们了么？ 听到荒流这么说，她才抬头，正式打量周围—— 一片死寂。 她的眼前所见，是一幅至极的静景：简陋破旧的小屋、伫立不动的树木……现在没有一丝风，所以这副图景里，连树叶都是静止的。 至于人呢？ 根本就没别人。 这偌大的天地间，似乎真的只剩下他们，静得叫人心头髮慎。 「乔慕。」荒流在旁边叫她的名字，才让她后知后觉地回了神，「专心！」说话的同时，荒流的身形便踉跄了一下，也是险些跌倒。 虚弱和疲惫，全部出现在了荒流的脸上。 「好！」乔慕连忙应声，扶稳了唐北尧，一起走向那间并不起眼的小屋。 对于这样的「实验室」，乔慕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所以现在理智回笼，她在往前走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里面有治疗的东西？」 那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这种脏脏破破的房子里？ 不对！ 应该说，这种简陋破败的房子，能放得下什么可供实验的物品？ 「我不确定。」荒流实话实说，他的步子沉重且缓慢，一步步地向前，「……但这是最后的地方。」 …… 所有的希望，都被寄托在这里。 乔慕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即使在极静的环境里，她也不想遗漏任何有用的信息。她已经调整到了冷静的最好状态，直到荒流推开那个小屋的大门，让她看清里面的场景…… 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眼前的小屋，其实只是表面的掩护。谁也不会想到，小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它的大门进去，便是通向地下的楼梯……一阶又一阶，蔓延进无尽的黑暗。 真正的实验室…… 在地下！ ………… 地下。 整个空间，都是高科技的塑钢建造，和地表破败的小屋，甚至和那个古老的死城，风格都显得截然不同。这里的每个地方，都亮着昏暗的灯，光线无一例外都是冷色调，让人心生怯意…… 要是换做平时，乔慕来这种地方，肯定会紧张害怕！ 但是现在…… 经歷了这么多，还有什么可怕的？ 「放这里就行了吗？」乔慕询问，她按着荒流的意思，把唐北尧放上某个房间中央的小床，接着追问，「然后呢？然后我能做什么？」 「先放在这里。」荒流点点头，放完人后，自己却已背过身去，一步步地往外走。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连身形都显得有些佝偻。 「荒流？」 乔慕叫了他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只能先行作罢，留在原地，安静地守着唐北尧。 然后，她等了许久…… 可始终没等来荒流。 「荒流？」乔慕没办法，只能自行出去找。她推开这个实验隔间的门，往外走了几步，在其他房间探寻，「……荒流，你在哪里？」 她还需要他去救唐北尧。 他不会不见的吧？ 乔慕探头查看了好几间，都没有看到荒流的身影。这个地下区域的房间布置又是盘根错杂，没有每个房间的标示，她只能随便乱走乱找。 直到—— 她看到某个房间里，亮着幽蓝的灯。 是那边吗？ 乔慕没有多想，直接快步循着光源过去，扭动了那个房间的门把手……很顺利，这个房间的门只是带着，没有落锁，她可以通行无阻。 乔慕推门而入。 她看到这个房间里，堆放着满满的书稿，还有一个架子上，放着花花绿绿的小瓶子，只有一边，放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玻璃钢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乔慕蹙了蹙眉。 她发誓靠近只是因为好奇，想要近距离看清玻璃钢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没有想到，一旦走近，一旦彻底地看清…… 会这么恐怖！ 「……啊！」乔慕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惊唿的反应。 里面是人！ 或者说，里面泡着的，是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佝偻着抱紧它自己，身子缩小成了一个小小的环，也不知道这个尸体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为什么死的？ 因为尸体的皮肤上，还有奇奇怪怪的，像是冰沙那样的光点。 怎么会呢？ 泡在水里的尸体，怎么会有冰沙那样的光点？ 乔慕拧着眉，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晰。可就在那一瞬，就在她看到那具尸体在水中浮动，几乎要转过来，让人看清脸的时候—— 「乔慕。」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啊？」乔慕一惊，反射性地颤了颤，才回过头，看向声源的所在——是荒流。 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荒流，还有谁会存在？谁会和她说话？ 他出现在门口。 刚刚离开那么长的时间，荒流应该是去处理了他自己的伤。因为现在他没有穿上衣，但是身上好多个地方，都被厚厚的绷带包裹，这倒是和穿了衣服也没什么分别。 绷带都是新的。 可是在他的腰际，那边崭新的洁白的绷带上，却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乔慕有意别开眼。 她不想把目光停留在荒流身上，也不想太关注他的伤势，所以她很快就看向别处，喃喃地开始说正题：「我需要你去救唐北尧，你有什么办法吗？」 荒流没回应。 他向前几步，甚至越过她，走向那个巨大的「鱼缸」前，观看里面还在沉浮的物体。 「你不是反悔了吧？」乔慕拧了拧眉，荒流的这个态度，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她试图先发制人，「如果还有什么条件的话，你可以和我提……」 她答应。 只要能救唐北尧，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乔慕着急地等待荒流回应，甚至想要主动提一些条件，让他赶紧去救人。但是这回她的话才说到一半，荒流却突然打断—— 「你不好奇吗？」荒流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乔慕一怔，她没有听懂荒流的意思。 荒流勾了勾唇角。 他抬手、屈指，指节在那个玻璃钢上轻轻叩了叩：「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
第773章 773 乔慕，帮忙 第773章 773 乔慕，帮忙 「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 荒流说完。 他的指节触上透明的玻璃，发出「咚咚」两声叩响……沉闷、厚重。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回去—— 透明的巨型玻璃容器内，那具尸体，还在沉浮移动着。尸体缓缓地转过来，露出一张年轻苍白的脸，那张脸看起来平静祥和，只是尸体的皮肤上，沾了很多的白色结晶…… 那模样，让人心里发慎。 乔慕的头皮隐隐发麻。 她暗暗咬了咬下唇，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什……咳！」话说到一半，她轻咳一声，把嗓音中的颤意控制下去，「……什么答案？」 荒流轻嗤。 他移开几步，绕着那个硕大的玻璃缸，兀自踱了一圈，喃喃感嘆：「大祭司的野心，都在这里了……」 乔慕一惊。 大祭司？ 她豁然瞪大了眸：「那这里的这个人是……」当年的人？ 她想这么问。 但话说到一半，她抬头正好撞上荒流的眼神，对方已经向她点头，心照不宣地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显然，这里的这个人，不对，应该说这里的这具尸体，属于当年。 「一切都是人为的。」荒流轻嘆，整个人都似是陷入某种回忆里，「护禁兽是，冰箭的毒也是。冰箭的毒，是先炼制毒人，然后再从人身上提炼毒素。」 「咚咚！」 荒流又敲了两声，在乔慕错愕之际，已经抛出最终答案：「……就是这个人。」 乔慕讶然地张了张嘴。 她不知道，当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个所谓的大祭司，又是怎么样可怕的人？竟然会把活人变成毒物，再提取毒素…… 大祭司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野心是什么？ 最终，他的结局又是什么？ …… 这些问题，放在平时，她是一定会问的。 但是眼前—— 「……那解开的方法呢？」乔慕跳出当年的过程和细节，只想知道重点，「怎么样才能让人恢復正常？你……你研究出结果了吧？」 看着荒流的表情，乔慕越问，声音便越发不确定起来。 她满怀期待。 因为荒流这里，已是她最后的出路。 「结果……算有，也算没有。」荒流的声音停了停，然后他背过身去，在墙上的柜子里，找出一排针剂，「这是抑制剂，但不是解药。」 「什么意思？」乔慕敛眉。 她说话的同时，已快速地跑过去看。 表面上看起来很普通的针剂，药物的颜色是透明的，在顶部照明灯的投射下，折射出淡淡的光。 「抑制剂？」乔慕重复了一声。 荒流点点头。 「近几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在研究这种毒素的抗体，甚至把毒素导入一个人的体内，尝试找出治癒办法。但是，我们都失败了。」荒流虚应着笑了笑，他的嘴唇发白，面色越来越虚弱难看，「这点，我没有骗你。但是，我们研究出了这种抑制剂，能减缓人的死亡。」 话说到这里，荒流伸手，把所有的针剂都推过来，摊放在她的眼前。 「这里这么多……足够延迟一年。」荒流的表情有些复杂，心酸和苦涩混杂在一起，终究是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祝福，「你们还能在一起一年。」 这是他的成全。 成全他们在一起，最后过一年时间。 「不……不会的。」乔慕的肩膀垮下来，她像是从人间被推入地狱，在心下坠的同时，全身也跟着冷下来，「还有别的方法吗？就只有抑制剂？」 「别的办法……」荒流拉长了声音，边说话边摇头。看他的神色，已经是彻底地放弃了这方面的希望，「除非能够找到真正的主人。」 「他能解毒？」 「他是大祭司口中的圣王，天命所归，无所不能。」说前半句的时候，荒流的声音显得很虔诚，很尊敬。但是说完之后，他便又陷入了颓然，「他消失了……除非有其他人，能够研制出解药。」 乔慕垂着头，因为荒流的颓然而颓然。 真正的主人…… 圣王…… 她完全听不懂这些稀奇古怪的形容，也不想再打听关于他们的细节。她和荒流一样，从禁地回来后，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 等等！ 乔慕的神色一凛：除非有其他人，能够研制出解药？ 「只要有这个人，有毒素的本源，就能研究出解药的，对吧？」乔慕指着那个硕大的玻璃容器，心急地开口。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吧？ 荒流点点头，但是下一刻，他又立马摇头。 「我之前找了很多专家，包括很优秀的……」荒流试图解释。 「不用！」乔慕更快地打断他，「我知道一个！他不是任何专家……可是，他一定可以。」那个人，他的能力，早已超出了专家的范畴。 她相信他的能力。 虽然，他的能力，几乎不用来做好事…… 「谁？」荒流想要询问。 「他是……」 「哐！」 乔慕刚想要回答，旁边却传来一声巨响。那是旁边的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上的碎裂声。因为在刚刚某个瞬间，他们所在的地下实验室，突然震动了一下，整个空间都剧烈摇晃了一秒…… 就连头顶的灯光，都在适才闪了闪。 「怎么了？」乔慕的脸色一白，脱口而出。然后在下一秒，不待荒流回答，她已转身，迅速地从这个房间跑出去，「唐北尧！」 唐北尧还在另一个房间呢！ 她必须马上回去。 ………… 乔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里像是在经歷一场地震：从刚刚的那个剧烈震盪之后，现在这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震动，所有肉眼可见的水面，都因为这种震动而满是波纹…… 唐北尧安然无恙。 他还维持适才的状态，就这么闭目躺着，一动不动。 乔慕检查过他，彻底放心之后，才重新推门出去：「荒流？」她要找到荒流，先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再想办法出去，找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但是，荒流呢？ 刚才的那个房间没有，她找了好几个房间都没有。 就在乔慕一筹莫展之际，她听到虚弱又无力的声音—— 「乔慕，帮忙……」
第774章 774 交换任务 第774章 774 交换任务 很微弱。 微弱到了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不会注意…… 是荒流的声音！ 而声源…… 是从上面传来的！ 「……荒流？」乔慕的神色一凛，这回，没再有任何的耽搁，她连忙转身，迅速地沖向最初进来的那条路。 那是一条狭长盘绕的楼梯，刚刚他们就是从那边下来，进入这个设置装潢都高科技的空间。而楼梯的上方，应该还是那幢破败不起眼的小房子，以及那荒芜寂静的原野。 至少刚才上面就是那样的！ 但是现在—— 不对！ 乔慕刚踏上那条盘绕的楼梯，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而且越往上走，迎面而来的风就越大，甚至耳边能听到快速的气流，宛如唿啸。 「乔慕……」荒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几乎被唿啸声淹没，「……快来……」 依旧很微弱。 但是这回，乔慕听得很清晰。 「发生什么事了？」她大声应了一句，快步地跑上去，「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风？ 乔慕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当她跑上最后一个台阶，那扑面的狂风正好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而且此时此刻，眼前的情景，又让她彻底僵立在当场—— 天哪！ 才多久的时间，这里已风云变幻，和适才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现在小破屋的外面，是一片暗无天日的黑，狂风肆虐着整个区域，让整个小破屋都摇摇欲坠。她站在原地，都能听到屋子里的木质家具在吱呀作响。 「沙沙沙……」 有持续不断的声音，拍打在小屋的窗户上。 那不是雨！ 是沙。 外面从晴空万里，突然转变成黑沙暴侵袭的危险之地。 「乔慕……」荒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关上那扇门，记得……」 乔慕看过去：她看到荒流正拿着一块木板，抵在破屋的某个巨大的窗户破洞上。他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手腕和脸部的肌肉都已紧绷，可风更大，狂风时不时顶起那块木板，几乎他吹翻在地…… 眼看着荒流「摇摇欲坠」，乔慕不等他说完，便冲过去，帮忙一起压住那块木板。 她同样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风实在太大了，即使她帮忙顶着，板子也时不时会被风吹起。她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道、感觉到几乎被风撂倒、感觉到自己一脸一身的沙…… 「怎么会突然沙尘暴？」乔慕大声喊出来，恐惧和不安让她加大了音量，「这风太大了！要怎么办？」她就是愿意这么顶着，但这力气也不够维持太久啊！ 而且她往窗外看过去：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能见度不足两米。那辆拉他们回来的板车，可此也丝毫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一时半会儿，风停不了。 「不是沙尘暴。」荒流深吸了口气回答，持续的用力，已让他整个人都接近虚脱。乔慕看到他的手指，都已变成毫无血色的森白。 但是他仍旧勾了勾唇角，虚弱中带着几分讥诮，「……看来要被毁灭的，不止是禁地而已。」 乔慕的脸色一白。 按照荒流的意思…… 她顺着荒流的话往下想，同时转头又朝外面看了一眼，接着她才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黑沙、这样的狂风，这样如同世界末日的感觉，和刚才的禁地很像！ 「……这里会被永远掩埋，被彻底遗忘……」荒流还在低喃着这两句，如同是一个诅咒，也如同是一句无法奈何的呓语。 「硬抗吧！」乔慕没听他的唏嘘和感嘆，咬了咬下唇，用最快的速度做了决定，「只要堵住这个洞就行吧？这风总会停下来的……」 说话的同时，她更加用力地往前一顶，让板子牢牢贴上窗户的漏洞。 周围的吱呀声响还在继续，乔慕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如何固定，或者现在找几颗钉子都行！ 但是—— 「我不是让你帮这个忙。」荒流摇摇头，然后用下唇示意，让乔慕看向某个方向，「这是一场毁灭，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这幢房子，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似乎应允了荒流说的话，房间里吱呀作响的声音更剧烈了，整个房子都近乎散架。 乔慕急了：「那怎么办？」 荒流空出一只手来。 但他只是指了一下，便又把手按回木板上：「那里……」他微微喘息，尽量加快语速，一次性说完，「那边有个按键，可以关闭去地下实验室的路，但是必须有一个人抵着这边，不然风里太大，按下关闭以后，也不能赶回地下……」 荒流的喘息声已经越来越大了，他说到这边停了停，然后再继续，「我抵着这边，你去按按钮，按下以后，你只有两秒时间……明白了吗？」 乔慕连连点头。 但是等荒流说到最后，她又不免蹙眉，因为这个计划，还有一个最明显的漏洞—— 「那你呢？」乔慕问出来。 荒流却没回答。 他有意避开她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一定要快，这个房子，是肯定会保不住的！在地下，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不关闭那扇门……一切都会被毁掉，唯一的生机也不会有！」 他的态度坚决。 因为结局是显而易见，可以预见的：沙子会倒灌，狂风会侵袭，没有关闭屏蔽门，整个地下空间，都会成为一个活埋的坟墓。 「但……」乔慕还想说什么。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荒流厉声呵断：「快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像是印证了他说的话，他们头顶的房梁，也发出「咔咔」的两声脆响，似是断裂前的预兆。而且对面的整块墙面，都渐渐地开始倾斜…… 荒流的办法，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你还在犹豫什么！」见她站在原地不动，荒流大声地喊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表达着自己的气愤，「我本来就活不长了！咳……」 他已将死，他不惜命。 乔慕拧了拧眉。 她衡量了一下距离，再判断了一下风向，最后严肃地仰头，做出了最终决定：「你去！」
第775章 775 第一次见你 第775章 775 第一次见你 「什么？」荒流一愣。 他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更是满脸的怔然。 「你过去按那个按钮！」乔慕想也没想地重复，她的语速很快，语气依然坚定，「现在我的行动能力比你强。你去按关闭按钮，我顶着挡风板，两秒钟时间，足够我跑到那里了！」 况且到时候，一旦她松手，唿啸的风就会从窗户的空隙中吹进来，这股狂风还能作为她的推动力，让她更快跑到地下实验室的空间…… 而这些，都是此刻的荒流，做不到的。 「这……」荒流往旁边瞥了一眼，似在衡量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后，他开始摇头，「……太危险了……」他并不贊同这个方法。 「就这么定了！」乔慕直接确认下来，没好气地大声催促，「快去啊！」 他们快没时间了！ 她听到「吱呀」的碎响，显然，这整栋房子，都即将散架。她感觉到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一点，那从挡板边缘透射进来的风，侵袭着她的耳膜，让她的耳朵开始「嗡嗡嗡」地乱响…… 再拖下去，他们两个都得死。 荒流反射性地走开几步。 但是，他又很快折返回来，神色无比复杂，说不清是欣喜还是释然：「乔慕，你不必为了我冒险，其实我……」他试图说明什么。 但是话到一半，便被乔慕抢先—— 「你想多了。」乔慕打断他。她仰头，迎上荒流的目光，此刻荒流的眼底是柔软的，而她的眼神则是强硬的，「你还不能死！我需要你去救唐北尧！」 她一口气说完。 荒流一僵。 他的动作停住，目光仍旧呆怔地看着她的方向，只是适才眼底的光泽，皆是被黯然替代。 「好。」他重重地握了握拳头，答应下来。 ………… 风声依旧。 乔慕只身抵着挡板，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只要稍微力不从心，她就有可能被挡板掀翻出去。而另一边，荒流已走到了关闭按钮处。 他离地下入口比较近，而她离得比较远。 「乔慕？」荒流伸手，叫了她一声。 乔慕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身形已微微向下弓起，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而周围，「咔哒」、「咔哒」的碎响越发明显，整个房梁，都几乎塌下来…… 就是现在！ 「按！」乔慕大声喊出来，与此同时，荒流伸手，按下了那个自动关闭按钮。可不巧的是，这幢房子，在这一瞬间也终于塌了。 「轰隆隆……」 耳边都是唿啸的风，以及各种东西倒塌的混乱声。 一秒、两秒…… 时间眼看着来不及。 乔慕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在这一瞬间，她只想着一件事：可千万别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中！她自己没办法顾及多个方向，只能靠运气…… 「乔慕！」荒流却在此刻冲上来。 原本，他在按完那个按钮后，就应该先跑下那个楼梯，等待着屏蔽门关上，但是他却放弃了逃生，径直冲过来，勐地扑倒她…… 「你干……」干什么！ 乔慕想要喊出来。 想用最愤怒的嗓音，喊出这句话。 然而—— 「碰！」 一声闷响。 是她的后背撞在地面上的声音？如此沉闷厚重，她大概会被撞死……等等！不对，她并不感觉那么痛，难道这声撞击，是…… 乔慕睁眼。 她眼底的惶惑，瞬间被震惊替代：刚刚是小房子的房梁塌下来，巨大的木头正好砸向她的方向。是荒流冲过来，用身体护着她，用他自己的后背帮她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这一击究竟有多重？乔慕不知道。 她只看到荒流被砸的下一瞬，唇角已溢出明显的血丝…… 「荒……」她想叫他。 但事实是，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几乎是挨砸的同一时间，荒流便抱着她往旁边一滚，直接从通道入口滚下去，落在冰凉的楼梯上…… 「哐！」 那扇金属的屏蔽门，也恰好关上，瞬间风声停歇，周围恢復寂静。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但也只在两秒之内。 ………… 乔慕摔得有些懵。 她仰着头，目光正好从屏蔽门的一下快透明隔层里，看到外面：一片漆黑，这仅存的视觉小口，应该被塌陷下来的屋子材料遮盖住了…… 除了模煳的黑色轮廓，她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很快—— 这些黑色的轮廓，在迅速地转移离开。外面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或者说有如同龙捲风那样的东西，竟然把房子塌陷下来的东西，都「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外面的风究竟是有多大？ 她这回总算是亲眼见到「夷为平地」了！ 「……咳咳咳……」耳边传来连声沉闷的磕头。 乔慕这才反应过来：「荒流？」她一边叫对方的名字，一边去扶起对方，「怎么样？你还好吧？还能跟我说话吗？」她看到荒流的嘴巴里吐出来好多血。 「咳咳咳……」荒流又咳了几声，他的喉呛里，有更多的血液喷出来，正好迸溅在楼梯的踏板上。然后，他抬眼看过来，「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在看清她的时候，他却整个人陷入震愕，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荒流？」他被撞傻了？还是重伤了？ 乔慕更倾向于后者。 「到带你下去！」乔慕起身，想要扶荒流下去，「来？你还能不能站？」 她去扶荒流的胳膊，但是手腕处却是一紧，他先伸手，迅速地将她抓住。他的力道不大，但是看他此时的表情，宛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荒流张了张嘴，发音艰难—— 「你……就是这个样子……你是……是你吗？」他磕磕巴巴地，语言并不流利，再加上他的嘴里有很多血，发音也变得很不清晰。 乔慕低头看了眼自己：灰头土脸的。 刚刚被风沙吹了那么久，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这么狼狈很正常……他不也是同样这么狼狈么？ 「我扶着你。」乔慕没有多想，执拗地想扶起荒流。 但他的声音，却逐渐清晰地传来—— 「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见你，就是这样……为什么？」
第776章 776 拥抱死亡 第776章 776 拥抱死亡 荒流的声音断断续续，翻来覆去的，只有这几句话。 乔慕听不懂。 她只是看到荒流的眼中，有惶惑、有茫然，还有一些无法形容的复杂…… 「先别说话了！」乔慕蹙眉打断他，「你还能动吗？你的伤……」他应该是伤得很严重，那唇角的血迹，始终不曾中断干涸过。 他需要治疗。 「你们这里的医疗箱在哪里？我们现在怎么和外面联繫？」乔慕迅速地发问，还在执拗地努力，试图把荒流搬到更安全的地方。 荒流没回答。 他像是失了心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然后在某一刻，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很重很用力地握住—— 「我知道了！」荒流骤然出声。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他的气息也明显不稳。但此刻，他似乎急于想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是时间！时间！」 「什么时间？」乔慕敛眉，顺口询问。 她真的是随口一问，只为了转移荒流的注意力。 所以下一秒—— 当荒流踉跄了一下，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时，乔慕的注意力，便都转移了过去。她下意识地扶住对方，找寻一个平衡的站立点。 至于荒流适才的那几句嘟哝…… 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 「……右边。」 「从这里走过去……」 …… 这一路是乔慕扶持的，荒流却是嘴上没停过。即使气息微弱，他一路也没放弃指挥。 最后—— 没去实验室、没进休息间，荒流绕过那些盘根错杂的路，步履蹒跚着，停在了某个朴质不起眼的房间前：「好了……就是这里了……」 「好。」乔慕稍稍松开了一些，空出一只手来，去开那个房间的门。 她以为里面会是「拯救」荒流的东西。 但一打开门，她就彻底傻眼了。 事实是—— 里面什么都没有！ 眼前所见，是一片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里没有和其他地方相通的窗户，所以其他地方的光线也根本进不来……她想要开灯，却连个开关都找不到。 乔慕抿唇：荒流是不是被撞傻了？要来这个地方？ 可荒流的声音，已经从身侧传来——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微小，但大脑应该是清晰的，「帮忙……扶我进去，扶我进去就好了……」 乔慕咬了咬牙。 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看荒流如今的神色和表情……算了吧！先按照他说的来。 ………… 地面很软。 这是乔慕跨过门槛，踩上房间内地面的第一感觉。里面不是地砖，不是地板，也不是地毯，而是一种不规则的、特意垫高的，踩上去能沉下很多的表面…… 像海棉？ 或者说……像是踩在云端？ 乔慕分了下神。 而这片刻的恍惚，便让她不小心踩上一块柔软的地方……她的脚下一软，当即重心不稳地栽出去，整个人都直直地扑上地面。 不疼！ 她的身体几乎都陷在「地面」里，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但是她这么一摔，却是连累了荒流。她清晰地听到，就在她的身旁，同样传来一声闷响，同样是一个人跌入到海面地面的声音…… 「荒流！」乔慕一急，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她试图解释。 但是话才说到一半，荒流却突然打断，反而问出来—— 「好看吗？」 简单、利落、没头没尾的。 「什……什么？」乔慕被问愣了，她错愕地看着荒流，一时间还真接不上话。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上面。」荒流已经仰面在房间里躺倒，朝着房间的上方努了努唇，示意乔慕看天花板。而他自己艰难地动了动，调整了一个位置，似是不打算起来了。 「……上面？」乔慕不解地仰头。 然后，她错愕了—— 好神奇！ 好……美！ 整个天花板上，都布满了不规律的小灯，或者说，是不规律的夜明珠？反正就是天花板上出现了很多细小的光点，而且排列的位置和顺序，和真正的星空规律很像…… 在这里，就好像是躺在云端之上，看着纯净的星空。 「好看。」乔慕的目光在房间中环视了一圈，实话实说地评价。然后，她继续往下，问出她关心地重点，「……你还需要我拿什么？」 他受的伤还没有处理。 此时此刻，她是希望他能活下去的…… 「不用了……这里就够了。」荒流喃喃地出声拒绝。 「这里哪够？」乔慕脱口而出地反问。 没有医药箱，没有医生，这里就够了？ 她在反驳荒流的同时，已忿忿地低下头来，但是眼前所见，却让她震愕地一僵：「你的手……」 很诡异！ 就在荒流的双手上，在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了冰晶一样的，细小的点。密密麻麻的，在外面光线的影响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这个…… 就像是是泡在水里的那具尸体一样。 「我的时间不多了，没办法帮你救他了，你自己来吧。」荒流的声音却很平静，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抑制剂也是有毒的，不能拼命给他打，过量会让人死亡……操控室里有信号发射器，但是只能用一次，你可以让外面的人来救你……反正这块地方，也不再有磁场屏蔽了……」 「你一定要抓紧时间，等到外面的风暴停了，就彻底出不去了……」 「这个地方，会彻底消失……」 …… 荒流说了很多。 他的语气，就像是交代后事那样，条理清晰地把话都说完。 最后—— 「你走吧。」荒流仰着头，目光盯着上方，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再看她，「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就让我这样，安静等待死亡吧。」 「荒流……」乔慕试图说什么。 「走！」但是还没说完，便被荒流打断。对方的声音决绝，根本不给她发言的机会。 然后—— 「走啊！」见她不动，荒流又怒吼了一声，语气比适才更加暴戾，「时间不多了！你想一起死吗？」
第777章 777 身体冰凉 第777章 777 身体冰凉 「……你想死吗？」荒流吼完。 乔慕一颤。 她被吓到，反射性地站起来，连退了好几步。 她正对上荒流的眸—— 那双原本黑亮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暗芒。而且在荒流的眼底，乔慕看到了他的焦躁、他的迫切、他的无可奈何……荒流在赶她走。 以这种方式。 「我……」乔慕哑然，喉咙里堵得厉害。 而荒流已躺回地面。 适才的那番大吼，似花光了他残存的力气。现在他整个人接近虚脱那样，再度摔躺回柔软的地面，视线也只能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荒流！」乔慕一急。 荒流却抬手，用动作拒绝了她的靠近。 「就这样吧……」荒流低喃，手一点点地放回去，尽量摆出惬意的姿态，「就让我这样离开吧……乔慕，拜託你离开这里。」 荒流闭了闭眼，再睁眼开口时，嗓音里也带着莫名的哽咽，「你总不能……什么都不给我留下。」 比如，他的尊严。 他死前最后的姿态。 「你……」乔慕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不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只能暗暗地紧了紧拳头，匆匆抛出一句，「……你撑着点，我找人来救我们！」 说完，她夺路而出。 她去向外面的人求助！ 而且这是在这里，唯有她可以做的事。 ………… 通讯室。 乔慕找了许久，才总算发现这个房间。 所谓的通讯室，里面装了很多的高科技设备，也有很多的电脑显示屏。现在，大部分的显示屏还是亮着的，每个屏幕都根据检测内容而跳动着，似还保持着正常工作的状态…… 可是，没有人。 这个本该有人看守，甚至守卫森严的地方，却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她连个活物都没有。这里所有的人都像是凭空消失，突然就全都不见了踪影。 乔慕找到了发射信号的作业系统。 操作方式很简单：确认发射位置，然后按按钮发射。 只是—— 「风力12级，校准中……风力13级，校准中……风力14级……」在按下最后一个按钮之后，通讯室内的喇叭里，开始响起机械的提示音。 显然，现在外面的风相当大，机器需要不停地调试。 最后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也只是冰冰凉的几个字——「自动校准倒计时，60分钟。」 60分钟？ 那就是得等一个小时？ 乔慕蹙眉。 她颓然地耸下肩膀，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开，就这么往返了好几次，她终于抬脚，在这个房间里搜寻起来，寻找另外可能的生路—— 第一个，显示器连接的是外面的监控，现在监控都被掀了，只剩下漆黑闪着小雪花的屏幕，这没什么用； 第二个，显示器是地下实验室的总监控，在镜头下，以前干净得反光得走廊，现在脏兮兮的都是泥灰，这个信息也没什么用； 第三个，显示器显示的是地下实验室的俯视图，每个房间都按比例尺画好，分割得相当详尽。上面还有红色的小点闪烁，应该是红外线热控检测仪…… 这个信息似乎有点用。 乔慕盯着那块屏幕，用最短的时间，把地下实验室的平面图记清楚。只是这个地方真的太「冷清」了，这么大的空间，在红外线的监视下，也只有两个闪烁跳动的点…… 等等！ 才两个？ 乔慕的唿吸一窒，连忙凑过去细看：一个点，位于她所在的位置，正是她；另一个点，位于荒流所在的位置，就是刚刚那个奇奇怪怪的房间，应该就是荒流。 所以…… 唐北尧呢？ 属于唐北尧的那个点呢？ 乔慕只觉得心中一急，大脑跟着放空，然后在下一秒—— 「哐！」 一声巨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撞到了什么？她已经没有余力往回看，哪怕是给个眼神关心一下！她只想赶紧回到唐北尧那边查看！立刻、马上！ ………… 「碰！」 乔慕推开那扇门。 之前她从这个房间里离开，只是把门微微带着，所以推开并不难。这个屋子里还是和刚才一样，布置简单的地方，中间放着一张小床，床上躺着唐北尧，一动不动…… 一切都和她刚离开时的一样。 乔慕想要歇口气。 但是唿吸才调整到一半—— 慢着！ 不对！ 如果唐北尧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他的红外线检测点？ 「唐北尧……」乔慕低喃一声，下意识地冲上去，抓住了唐北尧的手。然后下一秒，她就彻底急了，「怎……怎么回事？唐北尧！」 好凉！ 他的身体明明刚刚还是滚烫的，像是发烧那样灼烫着的，可是现在却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怎么回事……」乔慕用力推搡着小床上的人，可她却依旧无法叫醒对方，「唐北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唐北尧！」他当然没有回应。 乔慕懵了。 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一片僵硬，她艰难地伸出手，指尖剧烈地颤抖着，一点点靠近唐北尧的鼻翼……她在紧张、在犹豫、在恐惧。 然后…… 「……」乔慕想要喊人，想要大声叫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感觉自己的眼泪拼命地从眼眶里溢出来，再拼命地往下掉，阻隔了她的视线。 不行！ 不能这样！ 怎么会…… 唐北尧没唿吸了，也没温度了……他竟然连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了！ 乔慕呜咽着，她在一旁推搡、拍打，试过了这种方法，但根本无法叫醒一个身体冰凉的人……或者说，现在躺着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尸体？ 她接受不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也根本不会有能力撑过这样的情况。 眼前的打击太大，让她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甚至连这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她就这样颓然努力了好久，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有办法的。想到这里，乔慕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救命……」 拜託，谁来救救唐北尧！ 谁来把唐北尧还给她……
第778章 778 我们都被骗了 第778章 778 我们都被骗了 这条路，格外漫长。 从唐北尧躺着的房间出来，到荒流所在的地方，这一路上，乔慕不知道自己腿软摔倒了几次？她也数不清，自己几次看不清路，急得撞在墙上？ 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每一次，她都是迅速地站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直到她找到地方。 「荒流！」乔慕推开那扇虚掩的门，直接闯入了昏暗的空间。脚下的绵软让她没有站稳，身体当即栽了下去，正好扑到了荒流的旁边。 「咚！」一声闷响。 显然，她刚刚这么一摔，磕伤了膝盖。 但乔慕愣是半句没吭！ 「荒流？」她匍匐在地上，双手已着急地伸过去，推搡那个躺在柔软地面上的人，「荒流……」她想让荒流帮忙，此时声音中带着乞求，也带着哭腔。 荒流缓缓睁眼。 他像是即将沉睡过去的人，眉眼间尽是迷煳和疲惫。当看清来人是她的那一秒，他的表情一怔，双眼的眼底浮上明显的欣喜。 但很快，那抹欣喜便收敛了下去。 「你……」荒流的声音沙哑，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缓缓继续，「……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他伸出手来，试图去触碰她眼角的湿润。但这个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他便又突然停住，最后手指只是在半空中顿了顿，又颓然放下。 「你……拜託你……帮我救唐北尧！」乔慕的声音在抖。她无法控制这种颤音，更甚至难以完整地说完整句话，「他没有唿吸了……他连唿吸都没了……」 即使到这个时候，她依旧无法坦然地说出「死」这个字。 荒流一怔。 「他……」他的语气微微一停，「……死了？」 乔慕说不出话来。 她先是点头，然后又是疯狂地摇头，最后只有哆嗦地恳求：「……求求你，你能不能……救他……」总该有办法的！不然怎么能这么突然残忍呢？ 荒流没有接话。 他兀自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摇头：「我没有办法。你看这个……」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地抬起手，把自己的胳膊露出来给她看。 荒流的胳膊上，冒出了细小的冰晶，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霜。这些晶体的茂密程度，比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增加了不止一倍。 「呵……」荒流自嘲地轻嗤，「中了冰箭毒的人，没有办法排毒治癒……我没骗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 「不……不是的！」乔慕摇头，她心急地开口打断，「他的身上没有这个！他什么变化都没有，就是没有唿吸了！他的身体刚刚还是好烫的，现在好凉……」 说到最后，乔慕忍不住呜咽，「……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 她着急地追问，心里还存有某种「侥倖」和希望：既然唐北尧的症状和荒流不同，那是不是结局也会不同？唐北尧不会真的死了的，对吧？ 「没有？」荒流一震，他震愕地试图起身，「怎么可能会没……咳咳咳！」话还没说完，他便是唿天抢地一通咳嗽，人也重新栽倒下去。 光线昏暗，但乔慕却看得清楚，这瞬间之内，荒流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 错愕、怀疑、震惊、恐惧…… 太复杂了！ 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 「原来是这样……」乔慕听到荒流的低喃，低微的嗓音中还夹杂着混沌不清的古语，她能听懂的，也只有有限的几句，「……他才是最可怕的，我们都被骗了……是时间，也是空间……」 「什么？」乔慕追问，她没听清楚，「你是不是有救他的方法？你告诉我……怎么样都可以！」 荒流却不肯说了。 他就这么平躺在地上，目光呆望着上面的天花板，嘴里反覆呢喃着的，始终是这几句—— 「我们都被骗了……是时间，也是空间……」 乔慕听不懂。 「荒流！」她叫出对方的名字，伸手在对方眼前挥舞，努力唤回对方的注意力，「你到底知道什么？告诉我！真的来不及了……」 脸颊上的湿意很明显，乔慕胡乱地抹了一把，连停下来哭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荒流！」她呜咽着恳求。 荒流这才回神。 他适才放空的目光，这才恢復了焦距，然后他缓缓地转头，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只是，令乔慕想不到的是，荒流开口，竟说了这么一句—— 「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 「什……什么？」乔慕怔神，她很快接话，「你先告诉我救唐北尧的方法，我再跟你讲！讲几个都行，讲多久都行！好不好！」 「给我讲个故事。」荒流却坚持，他的声音中褪去了错愕和仓惶，只剩下一片宁静，「随便什么故事，给我讲一个……好吗？」 他此刻的眼神，纯粹又干净。 可是—— 「荒流！」乔慕的情绪却忍不住崩溃，她受不了这种平静的折磨，「唐北尧死了！他没唿吸没心跳了！」所以现在的她，哪有心情讲什么故事？ 她只想救人。 她只想让唐北尧活过来！ 荒流笑了笑。 「乔慕……」他叫了她的名字，眼眶中闪过明显的红润，语气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他停顿了一秒，然后逐字逐句地补充，「我也快要死了。」 说完，他不等她的回覆，便别开脸，闭上眼，「我救不了他。」 这是荒流的最终态度。 明确、决绝。 乔慕在原地愣了一秒，她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更沉痛绝望了一分。 然后，她本能地起身，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完全是下意识地想要跑出去……也许，她该想其他办法？也许，她该回唐北尧身边。 「乔慕！」荒流突然叫住她，同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他的力道并不是很大，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发射信号，让人来救你出去！」 荒流说的话，似在叮嘱，也似在警告—— 「相信我，让他死在这里最好，千万不要把他带回来……你离开这里，把这里彻底忘了，再也不要回来！」
第779章 779 共死 第779章 779 共死 「……再也不要回来！」 荒流吼完。 他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他便虚弱地开始喘息。但是，他依旧抓着她不放，还在执拗地等着她的回答。 乔慕一震。 她从荒流的话中，捕获到某个关键，然后心神一喜—— 「把他带回来？」乔慕复述出荒流的原话，继而追问，「他还是能回来的？他还是能被救活的，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方法！」 她着急着说完，反手抓住荒流。 很冰凉！ 荒流的手，是那种不带任何人气的寒凉，而从他皮肤上渗出的那些白色的晶体，也像是冰霜一样，触手冰凉……此刻的荒流，像是被人故意丢在了冰窖里。 他看起来…… 奇怪。 也恐怖。 「……是抑制剂吗？」几秒都等不到他的回答，乔慕只能自行揣测，她的语速很快，思绪也很快，「用抑制剂能让他活过来，对不对？」 只有这个可能。 这偌大的地下实验室中，只有那种抑制剂，是和多年前的冰箭毒素有关。唐北尧之前也在里面中箭、中毒，所以抑制剂才是最好的「解药」？ 「不……」荒流摇头，他的声音很虚弱了，但态度依旧坚决，「没有用，不用救了……」 他似还想说什么。 但乔慕没有时间再留下听，而且，她也不信。 她要去救唐北尧！ 现在就去！ 「我要去救他……抑制剂一定有用的……」乔慕兀自低喃着，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勐地一用力，从荒流的拉扯中挣脱出去，「放手！」 荒流的钳制，被她轻而易举地挣开。而荒流也像是整个脱力，直接栽倒了下去，躺在柔软的地面上。 他已无力追击。 而乔慕快速地跑了出去…… ………… 抑制剂！ 她需要找到抑制剂。 明明已经看过整个地下实验室的结构图，但在这个时刻，乔慕的脑子却混沌得想不起来。她完全是乱跑乱窜，撞了好几次门，才终于找到放抑制剂的房间。 那具浸泡在「水」中的尸体，还在容器中微微浮动着，因为外面大风暴引起的震动，尸体上下浮动的频率也高了些。至于那些抑制剂，还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乔慕没顾其他的，抓了一把，直接就跑。 她回到唐北尧躺着的地方。 「我把东西拿来了。」乔慕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颤音。她准备抑制剂的时候，动作都在抖，「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在害怕。 她只能用语言，假装交流，假装他还在。 抑制剂是液体的针管，针管也是特意设计过的，直接扎进去就可以。乔慕虽然不擅长医疗，但是做这点小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撸起袖子、找准方位、扎针、注射…… 眼看着针管内的透明试剂越来越少，这种尚未通过实验的抑制剂，完全扎入了唐北尧的体内。 「啪！」 乔慕丢掉注射用的针管，一心一意地等待。 可是…… 没有反应？ 唐北尧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手指都不曾动一下。她上去摸他的手、摸他的额头、他的脸颊……始终都是低于常温的那种冰凉。 「……唐北尧？」乔慕从期盼，又转为着急。 于是，她又给他扎了第二针抑制剂。 没反应。 那就第三针…… …… 眼看着地上空掉的针管多了一大堆，但是唐北尧躺在那里，却没有半点生还的迹象。 乔慕终于停下来。 她像是发了一场疯，情绪失控了这么久，理智才逐渐回笼。她的肩膀一点点地垂落，最后连脑袋都完全无力地耷拉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唐北尧死了。 她像是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也到现在才承认这件事。 「嘀嘀嘀！」 外面传来机械的提示音。 声音是从通讯室的方向传来的，那是机器的设定，表示已经校准调整完毕，可以正常工作，对外发射信号。这声音那么近那么清晰，可对乔慕来说…… 那么远。 那么无所谓。 刚才荒流还跟她说过，对外发射求救信号，然后一个人离开这里；之前她也想过，对外发射求救信号，然后一起离开，去外面找医生…… 但是现在，一切都毫无意义。 乔慕回头，带上了这个房间的门，把那种机械的提示音，彻底隔绝在金属的门外。然后她走回来，平静地站到唐北尧身边。 「算了……」她开口，索性释然地扬唇，「……那就不回去了。我陪你。」 有眼泪掉下来，乔慕直接抹了。 她拿起旁边所剩无几的抑制剂针管，撸起自己的衣袖，然后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胳膊扎上去……很疼！特别是药液推进去的时候，有种火辣的疼痛感。 但乔慕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会怕疼？ 她记得，荒流刚刚说过：这种抑制剂，本来也是一种毒素，是有毒的……所以多好，她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一样东西，了结自己的生命。 ……… 「你别走太快啊，我马上会来的……」乔慕松开那空掉的针管，抓住唐北尧的胳膊。她的身上也开始发冷，所以她也不觉得他的手冰了。 和唐北尧不一样的是：她的胳膊上，那个针孔的周围，也渐渐长出白色的冰晶，像是冰霜一样。这点症状，她倒是和荒流很像。 乔慕放下袖子，索性就不看了。 「我不想出去了，就这样挺好……」乔慕呢喃，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凉，像是从血脉里，传来某种濒死感和僵硬感，「如果这时候，我们能聊聊天，该有多好……」 「算了……那我一个人说好了。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好喜欢你，分不清是崇拜，还是亲切……可你明明从来都不亲切……」 「你对我总是那么好，无条件地好……」 「我在夸你，你能听见吗？」 …… 从头到尾，唐北尧都没有反应。 乔慕抿唇微笑。 她的身体，也逐渐疲惫虚弱。 「我好像……也快要死了。」她轻喃出声，放柔了语调，一点点地俯身下去，「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唐北尧……我爱你。「 她低头，吻上他冰凉的唇。 然后，她的眼前一黑，彻底坠入黑暗……
第780章 780 逆转未来 第780章 780 逆转未来 死亡是什么感觉？ 黑暗、安静。 永无止境的黑暗，从四面包裹过来，透不进一丝光亮。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乔慕能感受到的，是身体似在浮动，像是要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永远的漂浮下去…… 随便吧。 乔慕无所谓地想：反正，她已经死了。 可是，她又不明白：她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意识？如果她的意识在这里，那么其他人呢？唐北尧的现状也和她一样吗？ 不行！ 她要起来，她要找找看！ 乔慕如此想着。 她似乎站了起来，然后搜寻着周围，试图寻找。但是周围实在太黑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脚，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算是意识？灵魂？还是人？ 良久。 她似乎在原地盘桓了许久，直到，她终于捕捉到一抹光亮。 很遥远。 眼前的情景，像是漆黑的天幕裂开一道缝隙，于是，那温暖柔和的白光，便从那缝隙中投射进来，形成耀眼且美丽的光束…… 她要去那里！ 不管有多遥远，她都要跑过去。 乔慕没有想太多，便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朝着光源的方向奔跑…… …… 很累！ 她的体力，在迅速消耗。 可是正因为这种「奔跑」的过程，乔慕感觉到了自己不停迈动的双腿、感觉到前后摆动的双手，最后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像是从一个灵魂，在奔跑的过程中，逐渐恢復成了人。 就好像…… 她活过来了？ 乔慕一惊，因为这个认知，她在黑暗中赫然停下脚步，连大脑也是勐地一个清醒。 然后，在下一秒—— 乔慕勐地睁眼，从这种虚妄的环境中清醒！ 她活过来了。 ………… 双眼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乔慕的大脑，还是有片刻的迟滞。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有葱翠的树，有色彩各异的花。这里的风景很美，有风有水有蝴蝶，不远的地方，还有高耸入云的山…… 可这是哪里？ 她不是应该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就算是出来了，周围不应该是沙漠吗？ 乔慕茫然。 她伸手，查看自己的双手，查看自己的身上，最后又撸起袖子，查看自己的手臂：她的衣服没有变，还穿着这件，其他也没什么变化，更没有受伤。 只是…… 她胳膊上，那扎入抑制剂的地方，已经看不出任何东西来了！之前她的皮肤上，还冒出冰霜晶体一样的东西，现在竟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梦么？ 是之前做了一场噩梦？还是现在在做梦？ 乔慕想不明白。 而现实，也没有给她想明白的时间！因为在下一秒—— 「呜……」 她听到了野兽的嚎叫，而且是那种嘹亮悠远的狼嚎。 乔慕勐地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源的方向：她看到了狼群！那种乌泱泱一片，几乎有几百只狼的超大狼群，而那些绿色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她这个方向…… 那是狩猎的目光。 每一头狼的眼睛里，都是嗜杀的寒芒。 乔慕的头皮发麻，嵴背在瞬间之内就被冷汗浸湿。她发誓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那绝对是噩梦！她要在梦里，被这么多狼追杀…… 但逃命是必须的！ 即使是梦境，她也有本能地求生欲，不想在这里白白送死。 乔慕暗暗握紧了拳头。 然后，她在下一秒，抢在狼群动手之前，快速地转身，朝着某个方向逃跑。她刚刚看过了，那个地方，有一颗花树，上面开满了紫红色花。 这是最合适的避难场所！ 毕竟，人是跑不过狼的……而其他的树又太远了。 乔慕竭力逃跑。 她听到身后有狼群奔跑的声音，有动物的毛髮，快速从草叶上摩擦而过的声音，整个狼群，都在向她的方向追来……乔慕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一路跑，然后一口气爬到树上。 没其他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单手搏杀狼群。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这个噩梦，走向更糟糕的结局…… 「吼！」 有狼的嚎叫声。 有勐兽捕猎的嘶吼声。 在她爬到树上之后，这种声音快速地接近，又快速地远离…… 乔慕抱着枝丫，在这种声音远离之后，才疑惑地睁开眼：为什么……它们走了？ 啊！ 原来是鹿群。 刚刚她太紧张没有发现，她的身后几百米处，有一个小型的鹿群，它们才是狼群攻击狩猎的对象。确实，她和鹿群比起来……作为食物，她太微不足道。 所以群狼只是「路过」，然后便投入厮杀和捕猎，压根就没理会爬到树上的她…… 乔慕唿出口气。 她有些后怕地耸拉下肩膀，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梦，也实在太逼真，太乌龙了！她差点还以为…… 等等！ 另外一个发现，让乔慕的思绪骤然一停。 她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刚刚摩擦到树枝，被拉出了一个细小的口子，现在，那道口子正往外渗血…… 有点疼。 梦里会感觉到疼么？梦里会有这么清晰的感觉，这么清晰的细节么？ 显然不会。 除非…… 这不是梦境。 乔慕的身形一僵，她原本擦拭血迹的动作停下，脸色被茫然和无措替代。因为这样一来，一切都似乎恢復到了她刚醒来，又重新面临刚才的问题——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就…… 「……诶！」就在她失神的时候，手边的枝丫突然断下去一截，乔慕不由发出一声惊唿。她下意识地低头往下面看，才发现树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 他的头髮乱糟糟的，身上似乎只穿了一层破布，脏兮兮的。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黑亮澄澈。此刻，对方就这么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乔慕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碍于几百米之外，还有杀红了眼的狼群。她只能按捺下询问的打算，先叫他一起避难。 「小心有狼啊！」她提醒。 对方却依旧没反应。 乔慕没办法，只能朝他伸手：「上来！」
第781章 781 她的未来，他们的过去 第781章 781 她的未来，他们的过去 树下的少年没动。 他仰着头，望过来的眼里，依旧是困惑和茫然……他似乎根本不理解她的动作。 乔慕蹙眉。 「上来啊！」她着急地催促，身体往下探了探，手也往前够了几分，「把手给我！快啊！」最后的两个字，她几乎是低喝出来的。 少年一颤。 他似被她的低喝吓到，身体本能地往后一退，连看过来的视线中，也增添了明显的戒备。但是他很快又恢復过来，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恶意，便又好奇地靠过来…… 这回，他似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乔慕看到树底下的那个少年，微微歪了歪脑袋，然后学着她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右手，逐渐抬起，最后把他的手搭在她的掌心上…… 「你……」乔慕却是不由一怔。 她原本想要拉他上来的动作，因为掌心传来的触感，而陷入短暂的搁置。 好奇怪！ 她碰到的，是一只很脏的手，布满了泥污，像是从来没有洗过。而且对方明明看起来还是个少年，但他的手放上来，她能感觉到劳损的皮肤、粗粝的指节…… 这点上，他又不像个少年。 所以？ 乔慕正怔忪的时候，对方却「嗖」地一下把手抽了回去。但是他没有走，而是选用了他擅长的方式，动作敏捷地爬上树，坐在她一旁的枝丫上。 他依旧盯着她。 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纯粹、澄澈。 「呜……」他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音，似打算说什么。 「听着！」乔慕直接打断，她在对方开口之前，快速抢先，一口气把话说完，「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但是现在下面有狼，我们得在树上躲一躲，明白吗？」 其他的事情，她暂时无暇思考。 说完之后，乔慕便没再理会那个少年，她已转头，注意力转向狼群的方向——那边一片血腥！群狼都在啃咬撕扯着，分享狩猎的成果…… 乔慕默默地想：等到这些狼都吃饱了，应该就会离开了吧？到时候他们就安全了……等到安全以后，她就能安静思考，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是最好的打算！ 眼下她还在担心：万一那些狼没有吃饱怎么办？万一有一匹狼，发现了她…… 乔慕的心底隐隐发寒，而就在这时候—— 「呜……」 身后又传来低低的呜咽，与此同时，乔慕感觉到腿上一暖，似有什么东西触上她的脚踝。 「啊！」乔慕一惊，她被吓到，反射性地惊叫出声，同时迅速地回头。 她已经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但是…… 不是狼。 是那个少年，正好伸手过来，似是要拉过她的脚踝，查看她小腿上的擦伤。但是她这么一喊，对方似乎比她更受惊，他整个人都往后蹭了蹭，原本澄澈的眼里，都是惊恐。 「是你啊……」乔慕重重地唿出口气，松下紧绷的肩膀，然后她才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向自己还在隐隐渗血的伤口，「……不碍事，小伤。」 说话的同时，她抖了抖那破破烂烂的裙摆，把伤口彻底遮住。 少年的目光这才从她腿上移开。 他的眼里褪去了惊恐，但还是隔得远远的，眼巴巴地望着她。 乔慕被盯得头皮发麻。 「你熟悉这里吗？」她只能一边注视着群狼捕食的情况，一边和这个少年沟通，「有没有什么快速离开的小路？或者避开这些狼的方法？」 「……」对方没回答。 「……喂！」乔慕伸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她在心里暗忖：这个少年，不会是个傻子吧？因为她说这些话，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依旧没反应。 乔慕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人是个傻子！ 「行吧……先躲过去再说。」乔慕自言自语地低喃，想要转过头去，继续观察另一边的情况，但头顶却有花瓣掉下来，正好滑过她的眼帘。 乔慕晃了晃脑袋。 她这才注意到，躲在这颗花树上，头上和身上都沾了不少的花。出于本能，她抖掉了一些。 但身旁的「傻子」却着急了。 他捧起几片花瓣，这回倒不害怕了，快速地凑近过来，把花瓣又放在了她的头上。 「你干什么！」乔慕低喝。 她抖掉一次，「傻子」就锲而不捨地放一次。 「你……」几次下来，乔慕隐约明白了，「你喜欢这个？」说话的同时，她索性从旁折了一根花枝，递给了对方，「送给你吧，你先别吵了！」 「傻子」一愣，他接过那个花枝，整个人都陷入片刻的怔忪和错愕。 然后，隔了半晌，他突然也学着她的样子，从旁折了一枝花，同样递了过来。 乔慕无语。 这……算是回礼吗？ 在这种紧张危险的时刻，她竟然在这里，和这个傻傻的少年互相送花？ 真是……无法形容。 「好吧……」迟疑了两秒，乔慕还是选择接了过来，同时自嘲地轻笑，「谢谢你啊！」反正整件事情都无法理解无法形容，送花就送花吧。 他又是一愣。 然后，他突然笑了。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乖巧。 这个笑容很纯净，让人看着很舒服，乔慕看到对方的笑容，也忍不住扬唇。 可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凝。 他刚刚还傻愣愣的脸上，顿时转为警惕。他蹙起眉，警觉地看向狼群……乔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适才还在进食的群狼，竟一熘烟都逃散了。 怎么了？ 是……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么？ 「你……啊！」乔慕想要转头询问，但她身边的人却从树上一跃而下，枝丫的颤动带到了她，让她整个人也都重心不稳地摔了下去。 「碰！」她撞上树下的草地，不是很疼，却摔得有些懵。 原本打算跑开的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又折返回来。 「你干嘛突然跳……」乔慕揉着胳膊抱怨，但话说到一半，她便不由噤声。 因为有很多穿着黑色袍子的人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雕刻木纹的暗黑十字弓……弓箭，对准了处于圆心的他们。
第782章 782 扭曲空间 第782章 782 扭曲空间 乔慕一愣。 周围的这群人，穿的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奇怪服饰，有点像是袍子，一身漆黑。而他们的脸上，也像是特意抹了东西，黑乎乎脏兮兮的。 这群人出现得突兀、迅速。 而他们现在又手执弓箭，动作如此整齐统一，没有只言片语，就这么默默瞪着圆心中间的人…… 乔慕觉得…… 挺慎得慌。 而她身边那个傻乎乎的少年，已经躬身半蹲在地上。他将她护在身后，他自己则忿忿地瞪着周围的人……他的动作，就像是某种备战状态的动物一样。 就这么僵持了数十秒。 诡异、静谧。 乔慕暗暗抿了抿唇。 她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尝试着起身，和周围的这些人沟通：「请问……」 「……」周围的人突然齐齐地一声吼。 他们应该是喊了同一句话，但用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乔慕反射性地蹲回地上。 她的双手举起，本能地做出没有武器的动作，然后才重新开口：「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想问一问……」 「……」又是齐刷刷地一声吼。 同时，他们手中的十字弓，也警告着往前送了送。 乔慕只能又蹲回地上。 她接着又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或者本来就听不懂？他们就像是看守犯人那样看守她，只要她站起来，他们就会把她「吼回去」…… 怎么办？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她得蹲到什么时候…… 乔慕蹙眉，正忧心的时候，她身边那个少年，却勐地站了起来，作势要扑向最近的那个人。 「喂！」乔慕惊唿。 与此同时—— 「嗖！」 她听到一道破风的声响，从某个地方射来一支箭，直接扎在了少年的腿上。那个傻乎乎的少年，当场就倒了下去，疼得蜷缩起身子。 「别别别！」乔慕反射性地扑过去，护住那个试图挣扎的少年，也不管周围的人能不能听懂，急急地解释，「误会误会！别射箭！」 她总不能看着人被射成筛子吧？ 「我们都没恶意的，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听懂了没有？ 幸好，他们又静默下来，恢復了适才僵持的状态。 「唔……」被她护住的少年发出吃痛地低哼，然后他仰起头，恨恨地盯着前面的人，又扭动着身体，想要再度扑上去。 「啪！」 乔慕直接重重地拍下去，给了他一掌：「还动什么？想死么！」周围的这些十字弓，都不是做做样子的，稍有不慎真的会死人的。 少年被她打愣了。 他回头看过来，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目光已转为疑惑和茫然。 「别动！」乔慕按了按他的脑袋，「没看到这些人不好惹么？再等等！」 少年倒是听话地安静下来。 乔慕心里却暗暗叫苦：说是再等等，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些人举着十字弓，都不累的吗？她光蹲着就觉得好累，嵴背发寒…… ………… 良久。 这种度秒如年的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木制车轮滚动的声音。 乔慕被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围着，没办法看到远处的场景，她只能在原地等着。她听到似有什么人走近，然后周围的那圈人，自动地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那是一个穿着暗红色袍子的男人。 很年轻。 他的手里拄着一根权杖一样的东西，上面布满了暗色的纹路。他留着一头松散的黑髮，长及后腰，髮根因为微风而微微扬起。 他在她身旁停下，然后勾了勾唇角……这个人一笑起来，便浑身都是邪气。 乔慕抿了抿唇，因为对方的靠近，她的眼中多了分警惕。 「……」对方见状仰头，朝着周围的人吼了一句什么，用的同样是乔慕根本听不懂的语言。而周围的人闻言，便齐刷刷地收起弓箭，箭尖对准了地面。 然后，他才低头，重新看过来—— 「是吓到你了吗？」他开口，声音温和，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乔慕一愣。 「对。」对方点点头，在她询问之前，先行给了她答案，「我会说你的语言。」说完，他伸出空着的右手，「来，起来吧？」 乔慕犹豫。 她朝周围环视了一圈，迟疑了一下，没敢痛快地站起来。 「放心吧，他们很听话。」对方笑了笑解释，手依旧伸在半空中，「……来吧，欢迎你的到来。」 乔慕一怔。 她刚想伸过去的手，闻言又缩了回来。因为在对方说出后半句的时候，她的心底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慌感，让她下意识地想否认，想逃避。 「不……不用欢迎，我想你是认错人了。」乔慕讪笑了两声，她也不管自己的理由是不是蹩脚，「我是外地来的，无意中路过这里，就被你的人围住了。」 身后传来少年吃痛地低哼，眼前的人侧头，往她的后方看了看。 「这是我弟弟！」乔慕连忙解释，「他刚刚被你的人射了一箭，都是误会，呃，我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对方失笑。 她未完的话，被对方的笑声打断。 「弟弟？」他重复出这个称谓，好笑着微微摇头，「这个被狼养大的小怪物，可不是你的弟弟……不过，看起来，他倒是很听你的话。」 「……狼？」 乔慕意外。 她不由回头，看向那个龇牙咧嘴，满脸兇巴巴的少年。看到他因为她的回头，而立马敛去兇相，变成单纯温顺的模样。 那刚才的狼群…… 包括这个少年「傻乎乎」的原因…… 乔慕傻住了。 就在她错愕发愣的时候—— 「就是她么？」有一个声音，从人群的外围传来，低沉、有力。 乔慕一僵。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大脑也由先前的错愕，转为震惊，再转为一片空白。 这个声音是…… 「唐北尧！」乔慕勐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地沖向声源，试图拨开人群，往外面走……
第783章 783 管好你的狼 第783章 783 管好你的狼 她走不出去。 围在身边的这些人，就像不通情理的机器人一样，他们堵成一道铜墙铁壁，分毫不让……乔慕使劲扒拉了好几次，也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可她看见他了。 她看见唐北尧了！ 他坐在四面开放的马车上，穿着宽大奇怪的衣服，连头髮也变长了很多……但她确定是他！他的眉眼、他的五官，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确定是他！ 「唐北尧……」乔慕低喃出声，唇角忍不住地上扬，双眼却模煳一片。 震惊、激动、狂喜…… 所有的情绪，都在同时沖入她的脑海，让她一下子分辨不清。 她突然就想到了荒流的话—— 『永远离开这里，不要再把他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 原来真的是可以「带回来」的！ 她瞬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这是什么地方不重要，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唐北尧，而且他是活着的…… 「太好了……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强忍住嗓音中清晰的哽咽，胡乱地抹了抹眼后抬头，「能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她想这么说。 但是话才刚到一半，眼前的「唐北尧」正好挑眉看过来。目光相撞，他眼中清晰的冷冽和漠然，让乔慕不由噤声，想说的话都哽住。 他看她的眼神…… 陌生。 以及厌恶？ 「也不怎么样。」就在乔慕怔忪的时候，「唐北尧」已经转头，看向先前那个穿着红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完下半句，「我没兴趣。交给你处理吧。」 「是。」穿着红袍的男人低头应声，态度有几分恭敬。 接着—— 在他们达成这种「共识」之后，马车掉转了个方向，便从这里驶离。而「唐北尧」跟着车身转过去，压根没回头多看她一眼。 「不……别走！」乔慕不由急了，眼看着马车往前走，她下意识地就要过去追，拼命扒拉着人群往外挤，「不要走！你不认识我了吗！唐……唔！」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有人从侧方过来，一手钳制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则从身后绕过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嘘……不要吵，这是规矩。」他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轻缓中透射着危险。待到马车远离了，他的手才微微松开，接着反问，「他应该认识你么？」 乔慕趁着他松手的时候，勐地从他的钳制中挣开。 她抹了抹适才被捂住的口唇，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是……」话说到一半，她在撞见对方眼里的邪气时，又警惕地噤声止住。 「他是谁？」对方还在追问，他甚至微微倾身过来，循循善诱的样子，「你刚才叫他什么？」 乔慕没回答。 对方每前进一步，她便不由后退一步。这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躲闪反应。 「你怕什么？」穿着红袍的男人进了几步，索性停脚了，他低笑着开口，「你是我等待良久的贵客，我不会对你怎样。我们是朋友。」 说话的同时，他伸出右手来，主动示好。 乔慕没敢回握。 眼前的这个人，给她一种很可怕的感觉。所以她蹙眉，只是谨慎地开口：「刚才的那个人……我要去找他！你让你的人让开！」 因为周围的这些人，根本听不懂她的话。 穿着红袍的男人却没回答。 他依旧伸着手，掌心往前松了松，示意她回握上去。 乔慕咬咬牙。 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伸手…… 就在她的手即将放上去的时候—— 「嗷！」 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嚎，只见先前的那个少年，迅速地扑上去，直接一口咬在那个男人的手上。他用了动物的攻击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乔慕一惊。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周围那些像是定格的机器人一样的黑袍男子，突然齐刷刷地喊了一句什么，然后举起手里的十字弓对准了少年。 「不要！」乔慕失声喊出来。 她想护住那个少年，情急之下甚至用身体去挡。 红袍男人也喊了句什么。 他轻甩着被咬出血的右手，朝他的那些下属喊了什么，周围的这些人才安静下来。他没有任何动怒的模样，只是微微蹙着眉，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出警告—— 「管好你的狼。」他顿了顿，「这么冲动……太容易被杀了。」 「嗷！」 少年还在愤怒地低嚎，乔慕努力拉着，才不至于让人冲上去。 「……好。」她答应下来，手上勐地用了点力，警告少年安静下来，「他是无辜的……你刚说了，他是被狼养大的，他听不懂我们说话。你的人刚才射伤了他，他对你们有敌意很正常。」 对方笑了笑。 有嗤讽、有盎然。 但他没说明这个笑容的深意，只是话锋突兀地一转：「你想找刚才那个人？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走，接受我的安排……当然，这头小怪物，你也能带上。」 「跟你走？」乔慕琢磨着这句话，仰头看着对方眼底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心试探，「如果……我不想跟你走，不想接受你的安排呢？」 她不想连这是什么地方都没搞清楚，就失去基本的自由。 所以，她谨慎地问出来。 对方抿唇，似认真思考了两秒，然后突然扬声，朝周围的人命令了一句。依旧是晦涩难懂的语言，听得很清晰，却根本无法辨别整句话的内容。 乔慕微怔。 他这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她疑惑的时候—— 「很简单。」对方回答，语气平静，脸上不带任何波澜。他只是伸手，指尖随意地指向了不远处的某个下属，「……和他一样。」 「什……」么？ 乔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是话音未落，她便见到周围的人齐刷刷地举起弓弩，同时朝着别指的那个人射击……那个人竟也不躲，就这么浑身箭羽，鲜血淋漓倒地。 乔慕呆住。 死了？ 「明白了吗？」低凉带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和他一样。」
第784章 784 妥协 第784章 784 妥协 一片寂静。 现场除了乔慕，周围的其余人，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于他们而言，这样的血腥和杀戮，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你们……」乔慕的眉头拧了又拧，良久，她才磕磕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样杀了同伴？」她难以理解，更不敢置信！ 生命在他们眼里，如同草芥吗？ 而且他们杀一个人，只为了恐吓她？震慑她？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同伴？」穿着红袍的男人轻嗤，纠正着她的用词，「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奴隶，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上。看来，你还有很多的东西要适应……」 乔慕没接话。 甚至对方接下去说的内容，她也没仔细听。 她的思绪，在听到「奴隶」两个字后，便不由停滞。她突然想起来：荒流曾经也带过一个下属，称对方为「奴隶」，轻视对方的生死…… 那是荒流的「习惯」！ 是那种传承多年，从很久远的时代流传下来的「习惯」和「认知」！ 所以…… 乔慕呆住。 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很离奇，很大胆的想法：她现在的所在，或许不应该执拗于「什么地点」，而是应该算「什么时间」？ 她在他们的过去？ 为什么？ 而且唐北尧也出现在这里？ 「考虑好了吗？」在乔慕怔神的时候，穿着红袍的男人已继续出声，嗓音温凉，「……再不跟我走的话，你的狼可能又要找死了。」 「嗯？」乔慕回神。 她低应了一声，迅速地从恍惚中清醒。她下意识地低头，顺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看向就蹲在旁边的少年：少年一脸的杀气，喉咙里还发出动物憎恨时的那种低音…… 看起来，少年又要往前扑。 「别动！」乔慕的精神一紧，把那个少年又按捺了下去。然后，她才仰头，一字一句地，向对方把话说完，「……我跟你走，听你的安排。」 她没有别的方法。 况且，也只有这种方法，她才能再找到唐北尧。 「很好。」 ………… 回程。 返程的路应该不是很长，但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小道，乔慕便彻底迷失了方向。她只能跟着往前，一路都茫然地看着周围的风景—— 很美！ 自然景色方面，这里有山有水，都是未被开发，未受污染的样子。 很奇怪！ 人文景色方面，这里砖瓦房屋，都清晰可见，又不像是奴隶时代的那种萧瑟古老。 所以…… 难道是她先前的想法产生了偏差？ 乔慕不明白。 她只能沉默着，一路很少说话，直到被这群人「护送」着，安置在某个河边不起眼的小木屋里……很精緻的小木屋。做工和布置，都堪比造价不菲的度假小屋。 「你在这里。」乔慕刚踏进木屋，那个穿着红袍的男子，便在身后开口，「等我都准备好了，我会过来找你。」 准备什么？ 找她又做什么？ 还有「唐北尧」又在哪里呢？ 乔慕满脑的疑惑。 但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叫住对方：「等等……」她有话要问！ 对方却突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他转向身后的人，应该是「奴隶」之类的，用那种古老的语言吩咐了两句什么。 奴隶自然是点头答应的，然后便低着头，快步离开。 「他们会照顾你。」红袍男子转头过来，言简意赅地概括，「时间不会很长。不会饿死你。」 顿了顿，他抢在乔慕之前，说完下半句——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但是，不能着急。」 清浅疏淡的一句话，却能堵住别人所有的抗议。 乔慕抿了抿唇。 「好。」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你尽快吧。」 「那是自然。」说完这句话后，穿着红袍的男子便转身，带着剩下的一些下属，逐渐地往某个方向走去……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 乔慕一直在目送，她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默默记住了方位。 可她根本没有思考下一句行动的时间—— 因为在这群人走远后，原本还乖乖等在她身边的少年，突然转身，快速地沖向了小木屋内。他有点像是搬新家的动物，很兴奋，什么都想看一眼，什么都想碰一碰。 「叮呤噹啷！」 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吸引了乔慕的注意力。 她往声源看的时候，还发现原本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迹……这是那个少年留下的血迹！他的小腿还中箭受伤的呢！ 「喂！」乔慕没办法，只能抬脚追进去，「你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 她正好看到少年趴在桌子上，大半个身体都向上扬起，试图去触碰挂在天花板上的风铃……他真的很像是犬科动物！如果他有长尾巴的话，现在肯定是在兴奋地摇晃。 「别上去了！」乔慕喝住对方，「你的脚还受伤了！」 少年回过头来。 他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歪着脑袋看她，双眼中已经是澄澈无比。他等了几秒，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又想继续去摘那个风铃。 乔慕无语。 「你不能上去！」她只能亲自上手，直接过去把人拽下来。她知道对方听不懂她的话，只能在对方露出委屈的眼神时，用手指了指对方的小腿示意，「有伤……懂吗？」 「再动……就废了……」 「明白吗？」 乔慕的嘴里说着，同时双手比划着名，这才似乎让对方勉强「听懂」她的意思。 然后，少年坐下来。 他撩高那件破布一样的衣服，看了看自己小腿上的箭伤，直接低头，作势要去舔……这是动物最常见的疗伤方式，狼自然也是如此。 他就像狼一样。 「不行！」乔慕比他更快地喝住他，同时拽了他一把，止住了他的动作，「你是人！人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疗伤的！」 少年当然听不懂。 她拉了一次，他便执拗地低头，想要重新努力一次。 「喂！」乔慕几乎恼羞成怒，」不想死就听话好么！」
第785章 785 你的名字 第785章 785 你的名字 少年一愣。 大概是她之前太大声，清晰地传递了愤怒，少年这才停住动作，仰头看过来，委屈满满地盯着她。 「唉……」乔慕无奈轻嘆，她一边说话，一边从旁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去擦拭他伤口附近的污渍，「得先把这里擦干净再上药，要是这里有消毒水就好了……算了，你也听不懂……」 「咔哒！」 正说到这里，门口传来一声细响，唤取了她的注意力。 乔慕转头—— 她看到一个驼背的女人，正捧着一个绿油油的罐子，悄然站在门口。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那宽大的袍身，遮住了手脚。 看打扮，这个女人…… 是「奴隶」？ 和刚才那些人一样，性命如同草芥的奴隶？ 「有什么事吗？」乔慕开口，问完之后才想起来对方听不懂，于是她顿了顿，等不到对方有所反应，索性转回头来，继续擦拭少年伤处的污渍。 至于那个奴隶女人，就当她不存在，任她站着好了。 「啊呜那……」 可是乔慕刚低头去擦，那个女人却突然闯进来，嘴里喊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对方不停絮叨着，反覆阻止她的动作，执拗地把那个绿油油的瓶子递上来。 「这……」反覆了好几次，乔慕才隐约明白过来，「给我的？是什么？是药？」 她打开盖子，闻到浓郁的药草味道。 而那个驼背的女人不再多话，把东西塞过来后，她便迅速地转身，依旧是弓着身子，小跑着离开了木屋……她的速度很快，一熘烟就跑得没了影。 「餵……」乔慕根本来不及叫住对方。 她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又看了看少年小腿上的箭伤……犹豫了数秒后，她还是选择相信善意，使用这瓶药。毕竟除了这个，这里也没任何药物了。 「唔……」 「别碰！」少年低呜地想要触碰，乔慕直接把他的手打了回去。然后，她才低头，专心地把那墨绿色的药膏，涂上少年的伤口，「有点味道，你忍一忍哦……」 她仔细涂完，接着根据常识，她想找一块布把伤口包起来。 但是她才刚起身—— 「呜呜……」 少年又低喃了两声，乔慕闻声看过去的时候，少年已经抬手，直接把那墨绿色的药膏，一把抹去。 「不可以！」乔慕不由一急，下意识地出声阻止，连忙冲过去抓住少年的手腕，气愤地喊出来，「你知不知道这个药必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少年原本受伤的地方，已经光洁如初。适才的箭伤、那狰狞的伤口、被翻起的皮肉，全都不復存在。他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乔慕哑然。 她盯着看了许久，最终视线回到那个药瓶上，没来由地感嘆了一句：「没想到这时候，已经有这么神奇的药了。到了我们那个年代，反而……」 退步了？ 或者说这种神奇的药物，这样的医疗技术，并没有流传下去。 还真有点惋惜。 「唿唿唿……」少年已经在木屋里玩起来，他好奇地触碰着各种东西，像是个小孩子，不，应该说是像是头兴奋的小狼一样，跑来跑去。 乔慕回神。 她收起适才那莫名的感嘆，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意识到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她总该收拾好自己，再想办法见到唐北尧吧？ 至于怎么带回唐北尧…… 这还需要从长计议。 乔慕一边思考，一边拿了衣服去后面换。之前「奴隶」送过来的干净衣服都是两人份的，她一份，那个少年也有一份。给他们的衣服倒还算正常，她是普通的长袖长裙，蓝色；少年则是普通的长衫，灰色。 她的衣服不是很合身，大了许多，松垮垮的，裙摆还拖在了地上。但这种时候，乔慕也没什么好挑的。 至于少年…… 乔慕换完了衣服出来，才发现少年还在门口打滚，他惬意地伸展着手脚，大半个身体就这么蹭在外面的土地上，脏兮兮灰扑扑的…… 看到她手里的衣服，少年连忙起身跑了过来。 「停！」乔慕止住他，她上下打量了他几圈，最终还是无奈地垂下肩膀，「……你去洗洗吧。」 ………… 木屋的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清澈见底。 乔慕沿着河道走了很长一段，目光始终盯着某个方向，她的思绪在游离，脑子里暗暗想着：如果这么一直走下去，会不会碰到唐北尧？ 她记得人类自古以来，都会靠河道而居。 这个时代，也会遵循这种古老的文明么？ 「呜呜……」跟在身侧的少年呜咽了两声。 乔慕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带少年来洗澡的！得把他洗干净了才能穿干净衣服！只是……他会游泳吗？ 「要进去洗干净……」乔慕比划着名，用手势示意，回头又问了问，「……狼会游泳么？你会么？」他被狼养大，生活习性应该和狼相似一点。 少年茫然地仰头看她。 但她的话音未落，少年便像是顿悟了什么，陡然转身，直接跳入了水里。 「喂！」乔慕一急，看到人又浮了起来，才松了口气。 她索性走近几步，在岸边找了块石头，就地坐下。 少年在河里狗爬式地转来转去，很快摸到几块漂亮的石头，讨好一般地递过来，示意她拿……看来他是误会了，不知道是来洗澡的，以为是来摸石头的。 「谢谢啊！」乔慕接过，看着对方的泳姿，哑然失笑，「你真的像头狼一样……」 说话的同时，她低头，把玩着掌心中湿漉漉的石头，「但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的狼，就像是心智未开的小狼……恩？」 说完，她才发现少年没游走，而是停在她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干嘛？想把石头要回去？你听得出来我在夸你？还是什么……」乔慕只能像和动物沟通那样，有耐心地揣测。良久，她才终于得出结论，「……小狼？你喜欢这个名字？好吧，那就叫你小狼。」
第786章 786 跟我走 第786章 786 跟我走 「唔……狼。」少年的喉咙里低低呜呜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发出一个模煳不清的单音。 「对。」乔慕低笑，鼓励地摸了摸他脏兮兮的脑袋，掬了水帮他清洗头髮，「我叫乔慕，从很远的地方来，你可以叫我……算了，你还不会说话呢。」 少年歪着头，眼巴巴地盯着她。 也许是适才的话太长了，他消化了许久，便辨析出其中的几个字，艰难地重复着发音：「……慕……」 乔慕失笑。 「慢慢来。」她安抚地轻拍了对方的脑袋，「你会学会的。就像我小时候学说话……」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顿，动作也跟着停住。 她小时候…… 对她来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对这个世界来说，又是很久之后的事。 她突然感到茫然、无助。 隔着这样的跨度，她要怎么回去？她又要怎么把唐北尧带回去？这里实在太陌生了，这一切也实在太离奇了，她根本无法料想结局是什么…… 「哗啦！」 耳边传来一道水声，乔慕在下一瞬感觉脸上一凉，被水花扫了满脸。 她回过神，看到少年还维持着泼水的姿态，手里掬着水，要朝她的方向泼过来…… 「别……呸！」想喊已经来不及了，又被泼了满脸的水。乔慕忍无可忍，下意识地就还手泼回去，「你真是……熊孩子！」 少年已退至河流中央。 「慕……慕……」他兴奋地躲来躲去，嘴里还重复着模煳不清的发音。 「慕什么慕！看我不收拾你！」乔慕的思绪被打断，她被少年这么一闹，也起了玩心，同样掬水回泼过去，「……让你泼我，让你泼我……」 ………… 一场无厘头的水仗，莫名其妙地开始，气喘吁吁地结束。 乔慕玩得筋疲力竭。 她所有的不安、彷徨，都在这场嬉闹中发泄出去。她现在全身湿漉漉的，头髮上、新换的衣服上，都是狼狈的水渍，可她却一点都不想动弹，就这么湿答答地坐在岸边，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 好美！ 夕阳的余晖，把眼前的整个世界，都镀上一层暖色。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而且像是未被开发过，一切都维持着天然原始的状态。 原来，「很久以前」那么美！ 她被困在这绝美的世界里，到底算幸还是不幸？ 「哗啦！」 少年的方向传来水声，他拨弄着水花，应该是游够了，也洗干净了，正要从水里出来。 「慢着！」乔慕叫住他。因为对方不懂她的语言，她只能一边说话，一边用双手比划，「你得换上干净的衣服，就是这个，要这样穿……自己穿好，懂么？」 她甚至耐心地演示了一遍。 少年一直静静地盯着她，那双格外黑亮的眸子里，有着属于人类的聪慧和狡黠。 他应该是听懂了吧？ 可正当乔慕这么认为的时候，少年却突然侧过头，他的目光越过她，遥遥地望着她身后的某个方向……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喂！你看哪里呢？」乔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也转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 看了过去。 目光所及的下一秒，乔慕便愣了。她整个人都维持着后转的姿态，浑身僵硬。 是唐北尧。 唐北尧就站在不远处，距离他们，不过几十步。 他长身孑立，穿着暗灰的外袍，高大的身形隐匿在光影里。他就这么安静地伫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唐……」乔慕的喉咙有些发哽，尝试了几次，只发出一个沙哑的单音。 她看不清唐北尧脸上的表情。 逆着光，她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神。她只能看到，因为她的回头注视，唐北尧放弃适才静立的姿态，抬脚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越来越近。 他的步调很平稳，很均衡。 但是他每走近一步，乔慕的心里便发酸发涩一分：他来找她了？他终于主动来找她了？她就知道，他不会那样丢下她不管的。 乔慕吸了吸鼻子。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刚刚打的那场水仗，她的衣服上都是水，头髮上也是，她肯定很邋遢很难看……要放在以前，可能还要挨骂。 于是她下意识地低头，拨弄自己额前的头髮，抹去自己脸上，衣襟上的水渍。 她努力地整理着自己，直到一双修长的腿，埋入了她的视野里。 他在她身前停下，距离不足一米。 「玩得很开心？」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似带着温和的笑意，顿了顿，他缓缓叫出她的名字，「乔慕。」 和以前一样，完全相同的发音。 「嗯……」乔慕的鼻子一酸，她下意识地点头，又拼命地摇头。最后，她咬着下唇，强忍住声音中的哭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北尧没应声。 他在她的头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出声，平缓说完：「能跟我过来谈谈么？」 说话的同时，他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扶她起来。 「好……好啊！」乔慕点头，把手交给他。但刚触及他掌心的温度，刚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唐北尧便已松手，然后转身往前走去。 乔慕跟在后面，也同样往前。 身后传来紊乱的水声，少年急急地从河里往上爬，似也打算跟过来。 「你留在这里。」乔慕回头示意他，比划了一下手势，「我没丢下你，过会儿再回来。」但这回并不管用，少年根本不听她的，依旧执拗地往上爬。 「小狼！」乔慕又喝了一声，但仍旧不管用。 「交给我。」唐北尧却突然折回，他大步越过她，挡在了她的前面…… 她看不见唐北尧的模样。 但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少年却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勐地缩了回去，瑟瑟地蹲回了河水中…… 「可以了。」唐北尧转回身，乔慕看到的，依旧是他淡漠如常的模样，并未有任何的可怕或者异常。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来，冷然说完下半句—— 「跟我走。」
第787章 787 我听不懂 第787章 787 我听不懂 嗯？ 跟他走？ 乔慕不由一怔。 「去……」哪里？ 她下意识地仰头想问，但是才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唐北尧便已然转身。他抬脚越过她，径直朝着河道的侧方，大步而去。 「等等我！」乔慕没时间细想，立马快步跟上。 身后有「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少年又想跟上来。乔慕想要回头让他别跟，但唐北尧却比她更早一秒止步，勐地回头瞪向声源的方向。 乔慕一惊。 这回，她看见了唐北尧的眼神：冷冽、可怕、兇残……他的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识过的陌生！纵使这个眼神不是对她的，她的嵴背也陡然一凉。 「哗啦！」 幸好，少年缩回水里的声音，让她迅速回了神。 「走！」唐北尧也收回目光，视线顺势扫过她，说了这么一句。 「……好。」乔慕点点头，在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她清了清嗓子，掩饰着颤音，回头最后交代，「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 少年听懂了多少？她不知道。 她不想让任何人跟来。 …………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唐北尧的步子很快，乔慕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而且这边的路她不熟悉，唐北尧走得很平稳，她却好几次险些绊倒在路边的石块上。 周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暗。 他们远离了河道，直到再也听不到溪流的声音。他们走入河道侧方的那片树林，这片未被开发过的林子枝繁叶茂，遮住了夕阳的余晖，让整个视野都黯淡下来。 路越发看不清了…… 乔慕跟得越发吃力。 「……喂！」终于在又一次险些绊倒后，乔慕气喘吁吁地停住，「我们要去哪里？」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唐北尧这才停脚。 周围一片昏暗，隐约有金色的夕阳，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射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乔慕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心跳，一点点开始加快。 他会说什么？ 说不认识她，让她走远一点？ 还是说认识她，之前那一次的见面只是伪装？ 他们…… 还能回去吗？ 「这里没有别人。」唐北尧终于开口，他没有回头，唯有嗓音淡淡地传过来，「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听得到我们的对话。」 「嗯。」乔慕点点头。 她仍旧望着唐北尧，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暗暗地攥紧……有紧张、有茫然。在这种忐忑屏息的情况下，她甚至无暇顾及踩在脚底的碎石，无暇顾及脚底那微痛的感觉。 「我们谈谈。」唐北尧说到这里，才回过身来，负手而立，「可以对我说实话吗？乔慕。」 乔慕一怔。 在听到「乔慕」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喉头一哽，一瞬间想释然而笑，但是唇角却抿紧，又莫名地心酸想哭……他叫她乔慕了！ 他果然认识她！他果然记得她！ 他还是她的唐北尧。 「我……」乔慕憋了很久，却只能发出一个模煳不清的单音。她吸了吸鼻子，索性低头假装清理鞋底的碎石，掩饰着泪意，「好啊！你想谈什么？」 她故作着轻松，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展露出来。 然而—— 「……」唐北尧却突然朝她吼了句什么，然后他动作极为迅速地过来，单手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 乔慕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她只能感觉到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后推，直到后背重重地撞上某棵树的主干……她完全措手不及，就连刚掩饰脱下的鞋子，还落在身前不远处。 「……」唐北尧又吼了一句，依然是刚刚那句话。 晦涩拗口的古语，乔慕依旧是听不懂。 「什么……呃！」她强掰着他的手臂，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但是话还没有问完，扼住她的力道便又是一紧，攥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力道很大，掐也是真掐，她所有的拍打、挣扎，都是无用的。 「唐……北尧……我是……乔……慕！」仅仅七个字，乔慕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久，才终于说出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肺部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她有种濒死的恐慌感！ 他再不松手，她真的会死的！ 「唐……」乔慕用仅存的力气，还想掰开那铁一般的指骨。她在想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催眠？受了什么蛊惑？是不是丧失了理智？ 但不是。 她对上一双冷冽残酷的眸，也是一双无比清醒的眸。 他很清醒。 包括他快要掐死她这个行为，他也是很清醒地在做。 「……」他朝她吼的，始终都是她听不懂的那句话。 乔慕不想去听了。 她也不想去揣测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感觉声音越来越远，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空。她在看到那双清醒的眸时，她的心便跟着凉了。 何必再挣扎呢？ 如果他真的想杀她……那就杀吧。 乔慕放弃了挣扎，就连她扒拉在他腕上的双手，她也颓然垂下。如果前路那么难，那就让死亡，给她画上永恆的句号吧。可就在她决心赴死的下一瞬，唐北尧却突然松了手，毫无预兆地放开了她。 「咳咳咳……」 失去了他的钳制，乔慕的双腿一软，直接顺着树干滑下去，喉咙又痛又涩地咳出来。 「……」唐北尧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过来，这回说了句新的话，但依旧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乔慕没回答。 她现在的状况，真的没有办法回答。 「咳咳咳！」她瘫软在地上，咳得一脸的眼泪。而就在这个时候，唐北尧才从旁蹲下来。他离得很近，从他的位置，可以将她的狼狈一览无余。 「你……」他这才重新开口，蹙了蹙眉，声音和面色都有毫不掩饰的诧异，「我刚刚说的……你真的都听不懂？」 乔慕把脸埋入膝盖中。 她现在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这么展露自己的狼狈。 可是下一秒，他便伸手过来，执拗地迫使她抬头—— 「你都听不懂……」他重复，这回语气却是放软了许多，「对吗？」
第788章 788 回你的世界去 第788章 788 回你的世界去 他的长指扣着她的下颌，有浅浅的体温，从他的指节末端传来，似乎温柔无害……但也正是这只手，在一分钟以前，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乔慕被迫仰头。 她强忍着眼中积聚的水光，抹了抹视线，撞上那双暗茶色的眸—— 他看起来很平和。 没有适才的震惊和疑惑，他看她的眼神，如今平静得像是对待路人……若不是脖子上残存的痛觉，乔慕甚至觉得，他刚才的暴戾都是幻象。 「……」见她不出声，唐北尧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他并不需要她回答。 因为他从她的反应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你果然听不懂。」唐北尧低嘆，悻悻地松了手。顿了顿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完下半句，「看来真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的目的呢？」 乔慕张了张嘴巴。 喉咙中的干痒，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无言地望着他：『我的目的？唐北尧，我的目的，就是带你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回家啊！』 可是为什么…… 一想起刚刚那奋力地一掐以及濒临死亡的感觉，乔慕刚伸到一半，试图去抓他衣角的手，在空中停了停，最后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而唐北尧的目光，就顺着她手的位置：停驻、垂下……在她彻底放弃触碰的时候，他的视线才收回来，但是脸上却又有一抹不自知的失神。 他很快调整过来。 像是理智回笼，他平和又被某种严厉替代：「沉默不能解决问题！说出你的目的，不然，我不能让你活着。」他以肯定的方式，说完这几句威胁。 「我……」乔慕张嘴，她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粗哑难听的声音，「我来找你啊……我哪来什么目的，我只想找到你……」 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啊！ 他难道不信她吗？ 他难道…… …… 他真的不信。 思绪进行到一半，乔慕对上唐北尧的眼睛，心中的控诉便不由一停。她从他的眼底看出来：他真的不信！刚才的那几句威胁，他是认真的，而且依然有效！ 他…… 为什么？ 乔慕想不明白。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唐北尧，对峙了数十秒，心突然就凉了。她突然不知道辩驳有什么意义？他看她都像陌生人了，她的执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杀吧。」乔慕平静地接话，她甚至努力抬头，把脖子展露出来，「唐北尧，你杀我很容易……你想杀的话，动手吧。」 乔慕闭上眼睛。 她觉得这样很好，她能把眼泪憋进去，也能掩藏自己的狼狈。就算是一会儿被掐死，她至少还能带着尊严去死。 但等了半天，毫无动静。 「你叫我什么？」唐北尧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问了这么一句。 乔慕疑惑。 她眯着眼睛，诧异地看过去。然后她便看到，唐北尧脸上的表情，比她更迷茫更疑惑。 「……唐北尧？」乔慕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对方轻笑，浅淡地勾了勾唇角。 「那你找错人了。」唐北尧笃定地回答，脸上的表情释然和失望并存，各种复杂参半，「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说完，他便起身作势要走。 「唐北尧！」乔慕一急，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她的内心极度恐慌害怕！而且这种恐惧，比她之前面对死亡，还要严重很多……他怎么可能不是唐北尧呢？ 他怎么可能不是她要找的人呢？ 如果真不是的话…… 如果真不是…… 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唐北尧了？ 不！ 不会的！ 「唐北尧……」乔慕拖住他，也不管自己的喉咙是否难受，嗓音是否难听，一口气说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甚至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但是……你叫我乔慕了！你记得我的！」 她不干涉他的决定，但，别否认他的身份。 唐北尧止步。 他回头，居高临下地俯瞰下来，一字一句地平静告知：「那是我听到的。在河边，你向你的小狼，做过自我介绍。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不叫唐北尧，不是你要找的人。」 乔慕一怔。 是这样么？ 那……真正的唐北尧呢？ 太多的情绪突然沖入脑海，乔慕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受，大脑反倒是一片空白。她满心的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只能松手，一点点放开他的衣角…… 「你说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唐北尧』又蹲了下来。也许是她此时的脸色惨白难看，他说话也平和轻柔了许多，「那就回你熟悉的世界去，去那里找你口中的人。」 「我……」乔慕的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她想到了那个暗藏的实验室，想到了那个放着单人小床的房间，以及床上唐北尧突然变凉的身体……她要怎么去那里找唐北尧？ 在那里，唐北尧已经死了啊！ 「可是……」乔慕试图解释。 但是她才开口，便被打断——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也并不需要你。」『唐北尧』冷然说明，特意着重强调了这两句，然后，他又补充，「……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他傲然地抛下这两句，然后抬脚，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乔慕刚有起身的动作，便听到他的警告传来：「你敢跟过来，我一定要你的命。」 乔慕没跟。 她站在原地，看着唐北尧的背影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然后，她仰头，从树叶的缝隙中，看了眼现在的天色：距离天黑，最多也不超过半小时。 他赶她走。 可就算她答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里和她的世界，相隔的，又不是距离。 乔慕颓然地坐下。 他是唐北尧吗？ 这里真的是「很久以前」吗？ 她的脑子太乱了，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想想……天黑了，就让它黑着吧。 ………… 日落。 树林中的暖光彻底消失，视野变得越发有限，原本正常的树枝，一下子显得狰狞恐怖起来。林间的小道彻底看不见了，周围也越发安静了。 直到好半晌之后—— 乔慕的耳边传来「悉悉率率」的细响，似有什么人，拨开层层叠叠的矮树叶，摇摇晃晃着，朝她的方向走来…… 不！ 或者说…… 是什么「东西」，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第789章 789 别乱跑 第789章 789 别乱跑 乔慕没动。 她的周身有微凉的风，耳边能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她只知道，这个脚步声不是唐北尧的。于是，她仍旧耸拉着脑袋，任凭对方靠近。 直到…… 脚步声停止。 对方停在她身侧，距离十步之遥，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小狼……」乔慕长嘆了一口气，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抹黑影，于是哑着嗓子低喃，「……你是不是等着急了，才找过来的？再等一会儿吧，再让我坐一会儿……」 对方没回答。 空气凝滞了半秒，乔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听不懂！ 可是，她现在实在没力气站起来。 她没办法佯装无事地离开！ 身侧的黑影没动。 他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似静默地盯着她的方向。 「唿……」乔慕用力地唿出口气，埋头揉了揉脑袋，然后才勐地抬眼，「抱歉啊小狼，你能不能……」 她本来是想解释的，想用肢体语言和小狼沟通的，但是在她真正仰头，看清对方的模样时……乔慕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愕然。 哪有什么小狼？ 她眼前所见的，是一个高大畸形的「怪物」。它拥有人类的轮廓、人类的站姿，但手脚却格外纤细瘦长，再搭配那高大的身形，满满的都是违和感。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幽绿的光。 乔慕勐地瞪大眼。 她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护禁兽？ 而且还是荒流说过的，那种最初代、最原始的护禁兽。 「唿噜噜……」护禁兽的喉咙里，发出模煳不清的低鸣，就像是动物攻击前的警告声，满满的都是危险。同时，他开始一步步靠近。 乔慕一慌。 这回她顾不上别的，勐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边只有树枝树叶，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任何像样的武器。乔慕随手扯了一根树枝，牢牢地握着护在身前。 她记得：这种护禁兽有很强的战斗力，是最难对付的！之前在禁地遇到它们，就死伤惨重，没想到，现在它还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地方…… 那个「怪物」越来越近。 「滚开！」乔慕紧张地鼻尖渗汗，终于在对方试图触碰她的时候，勐地喊出来。同时，她抡起那根不算太细的树枝，狠狠地打出去。 「咔擦！」 耳边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和记忆中的一样，眼前的护禁兽，同样拥有坚硬无比的皮肤，仅凭树枝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它分毫。而且更糟糕的是，她这回的主动出手，更是触怒了对方…… 「吼！」 原本模煳不清的低鸣，陡然变成了一声发狂的嘶吼。 乔慕只能看到那双幽绿的眼睛里凶光更甚，接着，护禁兽勐地扑过来，直接朝着她攻击。它张嘴做出撕咬的状态，露出嘴里尖利的牙齿…… 乔慕惊唿一声，险险避开。 她迅速地侧过身，躲开这近乎致命的一击，但是后背却被它的爪子挠了一下……顿时，她的整块背，都是火辣辣的疼。她瞬间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吼！」 浓郁的血腥味似是鼓舞了护禁兽，它怒吼一声，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 乔慕根本没招架的余地。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基本都是在躲。对方扑过来，她便竭力避开。但是对方像是发疯的勐兽一般，速度越来越快；而她却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迟缓…… 「……呃！」 终于在某次躲避时，乔慕绊倒在地，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她站不起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她耗尽了自己的体力，也近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 「吼！」 所以，在这次护禁兽怒吼，朝她扑过来的时候，乔慕选择闭上眼睛。 但——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所有的抓挠和撕咬也并未发生。 原本身前的野兽怒吼声，也变成了双方的厮打声。 乔慕疑惑的睁眼，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不由一惊：「……小狼？」之前的那个少年，已经赶过来，径直扑上去，和护禁兽厮打在了一起。 少年是狼养大的，所以他的攻击，也如同狼那般，果决、狠戾。 但护禁兽更强，不伦是体型，还是体能，双方都存在差距。 「碰！」 只是数十秒的厮打，小狼便被护禁兽高举扔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狼！」乔慕心急地想要帮忙，她挣扎着试图起身，但小狼比她的动作更快，他朝护禁兽再次扑上去，然后再次被抓挠到，被狠狠丢出去…… 小狼的身上，很快便是血迹斑斑。 乔慕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她总不能放弃小狼，自己逃命吧？这样他们都得死！ 「用武器啊，别上去送死！」乔慕急喊出声，也不管小狼能不能听懂，直接扬了一把树叶，阻挡护禁兽的视线，让小狼躲过这致命一击，「拿石头或者……呃！」 她想指挥小狼，但是她自己却没那么好运气，她刚刚这么一下，正好把自己暴露在离护禁兽最近的位置，于是她在下一秒，便躲避不及地被护禁兽掐住脖子。 那是极大的力道！ 她能感觉到粗粝的皮肤，像是老树的枝丫那样扭捆上来，根本没有人类皮肤的那种弹性和温度。她觉得护禁兽只要再一用力，完全就能当场扭断她的脖子。 她躲不开了。 但…… 就当乔慕心里默念「完了」两个字时，脖子上的力道却是一松。护禁兽竟然就这么松开了她，然后笔直地朝着后面栽了下去。 乔慕顺势瘫下去，双手扶着脖子喘气，愣愣地看着前方。 她看到倒下的那个护禁兽身上，有一支箭。箭头从它的后背射过来，穿透它的心脏，从他的胸口穿出。而顺着箭尾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站着白天的那个人…… 穿着暗红色袍子的男人。 那一身的暗红，在黑暗中更添了一丝鬼魅。 「别乱跑，我找了你很久了。」他收起手上的弓，慢慢悠悠地开口。
第790章 790 他请你过去 第790章 790 他请你过去 他说完。 然后，他悉悉率率地摸索了一阵，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乔慕抬头的时候，已看到一簇金色的火苗从他手中亮起，接着光源变大，周围都有了光亮…… 乔慕看清了他。 她看清了那暗红色的帽檐下，那张清俊带笑的脸，看到那表面温和的笑容中，透射出某种一闪而逝的危险。这种危险感，让她本能地一怔。 「唔……」还是小狼的痛哼声，让乔慕回了神。 她这才注意到一边—— 小狼还倒在旁边的地上，维持着刚才被护禁兽扔出去的姿态。它显然受伤不轻，手上和背上都是血，嘴里也哼哼着爬不起来。 「小狼……嘶！」乔慕想过去查看，刚一动弹，后背的疼痛也让她抽了口凉气。 她差点忘了，她自己也被抓伤了。 「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他做什么？」身前传来慢慢悠悠的反问，乔慕仰头，便对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放心吧，他死不了。」 乔慕蹙了蹙眉。 「你……」她想要说点什么，但看到对方已踱到护禁兽身边，甚至已经蹲下来细看，她的话锋不由一转，脱口而出，「……你小心！」 她惊唿。 对方也似被她惊到，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但接着，他便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兀自摇了摇头，继续身上，手掌按上护禁兽的脑袋。 乔慕微愣。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用力，真的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用，但护禁兽的身体却在迅速发黑变干，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像是某种风干的枯树皮。 这…… 怎么会？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可以用这种方法对付护禁兽。 乔慕完全看傻了。 「解决了。」对方已在这个时候收手，释然地耸了耸肩。只是，他并未站起身，只转身过来，「……把你放在这里一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乔慕张了张嘴。 她想回答，只是她还没有确定，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对方。 「怎么？」对方却兴味地等着她的答案。 「我……」乔慕咬牙。 这回，她正说到一半，远处便传来紊乱急促的脚步声。乔慕仰头看向声源，只能看到红艷艷的一片火光，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是谁？ 乔慕的心警惕地一紧。 「放心，我的人。」对方小声回应了一句，这才迅速地站起了身。等到其他人赶到的时候，他又是那副傲然孑立、深不可测的模样。 …… 「……」 「……」 来人向他汇报，说的都是晦涩古老的语言。乔慕没办法分辨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她很确定，这些人很尊重红袍男子，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红袍男子喊了一句什么，有个人便小跑着来到最前面。 他低头，躬身，以最周到的礼节表达完敬意，然后小心叫出三个字—— 「大祭司。」 乔慕惊住。 大祭司？ 之前荒流提到过的大祭司？ 那个最恐怖的人、一切罪恶的起源？ 他……就是眼前这个人？ 乔慕不敢置信地仰头，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愕，可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乔慕顿了一秒，便勐地低头避开。 她甚至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惊慌。 她只能看着地面，任由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再加速。 「怎么？」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那低凉沉缓的嗓音，似在加上『大祭司』这个身份后，更添了一丝恐怖，「听到别人能说你听得懂的语言，很奇怪吗？」 乔慕没回答。 她甚至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她也生怕一开口，就会暴露此刻的颤音。 「能和你沟通的，从来就不止我一个。」大祭司继续说完，依旧是那听似温和的语调，「我让他安顿好你们。你需要治疗，你的小怪物也需要。」 说完，他便似要转身离开。 而受他吩咐的那个下属，则好心地蹲下来—— 「能走吗？我扶你起来，伤很快就会好的……」他一边安慰着，一边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似要背着她往前。 乔慕没听他在讲什么。 她往小狼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样有一个下属把小狼扶起来，并且背在了背上，小狼无力地趴在对方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气息奄奄的； 她又往大祭司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大步离开，暗红色的身影，身后跟了好几个穿着黑袍的人…… 「喂！」乔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在此刻忍不住出声，叫住对方，「……我知道了！」 背她的人一愣。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一愣。 唯有大祭司，他在这陡然寂静的空气中顿了顿，然后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乔慕逐字逐句，肯定地告诉他，「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从听到「大祭司」三个字开始…… 现在，她很确定了。 「很好。」大祭司也似愣了两秒，然后他便欣慰地笑了，「这样我们的沟通，将会顺畅很多。等你的伤好了，他们会送你来找我谈。」 说完，他转身离开。 乔慕在后面颓然地松开手，已是一手心的汗湿…… ………… 乔慕有一种直觉。 在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人是大祭司，但是最有可能帮她的人，应该也是大祭司。所以，即使心中对这个人非常忌惮，她依旧逃避不了。 她只能先「承认」下来。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谈？她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帮她？ 她需要好好想想。 至少在伤好之前，她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琢磨。 乔慕是这么考虑的。 然而…… 她低估了伤好的速度！ 用这里的那种神奇药膏，她背上那道血淋淋的抓痕，竟然在一个小时之内，便褪去无痕了。就连她颈部的伤、声带的嘶哑，也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復。 所以……她没有了思量对策的时间。 「叩叩叩！」 依旧是满天星辰的时候，有人来敲门，接着声音从门缝中传来，毕恭毕敬的—— 「乔小姐，大祭司有请！」
第791章 791 你想要的都会有 第791章 791 你想要的都会有 夜色正浓。 来邀请她的那个人，穿着一身标志性的黑袍，弓着背，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走在前面；乔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默默地在后面跟。 周围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人声。 乔慕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周围—— 很黑。 她所能看到的，只是脚下冰凉的石阶，看到每一块石头，都被打磨得平整光滑。而且他们正拾级而上，大祭司所在的位置，应该在这座山脉的高处…… 这是哪里？ 她不清楚。 上面有什么？ 她更不知道。 乔慕就这么沉默地跟着，往上走了许久。 山上的气温原本就冷，越往上走越甚。那个下属穿着宽大肥厚的袍子，走在前面脚步不变，乔慕跟在后面，却是不由地打了好几个寒噤。 「怎么了？」在她又剧烈地一颤时，走在前面的人似乎才听到了她的动静，停脚回过头来，「有什么问题吗？」 乔慕摇摇头。 「没。」她暗自呵了口寒气，双手环抱住自己，「还要走多久？」 那个下属已背过身去：「快了。」 他淡淡地丢下这两个字，已抬脚继续往前。 乔慕搓了搓胳膊，也硬着头皮继续跟。 ………… 很快。 他们应该是到达某个半山腰的地方。 少了树影的遮蔽，这块地方很是宽敞，而且这个地方地势较高，属于长夜的雾气也更稀薄，所以，这里月光显得亮堂了许多…… 乔慕终于看清了周围！ 这里的确是半山腰，在他们的远处，也是高低不一的山。这些山脉之间雾气环绕，白雾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莹白色的绦带…… 很美！ 这要是在白天的话，肯定会更…… 等等！ 乔慕的思绪一停，脑中陡然迸发出的想法，让她的精神不由一紧：白天的样子？她似乎见过……她在梦里，来过这个地方。 所以，这算什么？她曾在过去，做过预知未来的梦？还是说她将在很久后的未来，做自己回到现在的梦？ ……好乱。 乔慕不由拧眉，这种复杂又混乱的时间线，让她的脑袋一片茫然。她兀自呆看着眼前的风景，完全忘了前面带路的那个下属，也忘了周遭的一切。 就连环抱住自己的双手，她也不自觉地一点点垂下…… 直到—— 「你在看什么？」温凉平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这么突然地一句，打破这维持许久的寂静。 「我梦到过这个地方，我好像……啊？」乔慕不自觉地喃喃回答，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错愕地噤声回头，「……是你啊。」 她看到一席红袍。 大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她身后。 「嗯？」四目相对，大祭司挑了挑眉，显然没听清她适才的话，「什么？」 「没什么！」乔慕下意识地否决了。她别开眼，目光有意无意地迴避着，「……你找我？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她开门见山。 大祭司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他勾了勾唇角，步调不紧不慢地围着她踱了一圈，把她看过的方向都看了一遍，顺带着把她也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慢慢悠悠地开口：「是我的人不周到，怪不得你不肯走了。」 乔慕茫然地抬头。 她看过去的时候，大祭司正好朝旁边的人伸手，要来一件白色的衣服。接着他顺势递过来：「晚上冷，给你。」 「不！」乔慕反射性地摆手，在对方往前递的时候，她甚至本能地后退一步，「我不要穿你们这种……」 她拒绝穿这种诡异的袍子！ 但是她的话没说完，大祭司单手一抖，正好将那件衣服展示开。那并不是袍子！那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色披风，柔和绵软的质地，领口还装点着松软的毛皮…… 「……呃。」乔慕的话到一半噤声，这才伸手去接，「谢谢！」 大祭司却没松手。 他仍旧握着披风的领口，在僵持了两秒后，他把东西抽了回去，然后上前一步，主动帮她裹上披风，再亲自动手，帮她绑好系带。 他做这一切很细心，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 乔慕却是全身紧绷。 这整个过程，她都警惕地屏息，肩膀和周身传来暖意，但她的心里却是一点都暖不起来……他这是想做什么？ 「路不好走，来吧？」他做完这一切后，后退一步，绅士地伸手，「我带你上去。」 乔慕蹙眉。 她没有把手交给他。 「……你直说吧。」她抿唇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呵。」回应她的，是一声低笑。大祭司抬头，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无奈地抬手反问，「你要让我在这里说吗？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他摇摇头，话锋一转，「请吧。」 他往向上的石阶示意了一下，但这回没有伸手执意拉她。 乔慕抿了抿唇，只能硬着头皮往上了。 反正都来了，多走几步有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她每走一步，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因为她发现大祭司一直在看她！而且不是偷偷瞄几眼那种看，而是正大光明地打量她。 他在看什么？ 他发现她对他有敌意了吗？ 她已经知道他是一切罪恶的起源了……是不是也被他发现了？ 怎么办？ 乔慕骤然止步。 「你一直在看我！」与其不断猜疑，她索性先下手为强，主动问出来，「看我干什么？」 大祭司微笑。 他并不迴避她的质问，也不躲闪她的瞪视，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着她，坦然回答：「因为我对你充满好奇。」 「好奇？」乔慕敛眉。 「对，好奇。」大祭司点点头，这才移开眼，一步步地往前走，「……我对你的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乔慕一怔，愕然地瞪大眼。 大祭司往前走了几步，应该是感觉到她没跟上，才又停脚看过来。当看到她一脸的错愕惊讶模样时，他拧了拧眉心补充—— 「很奇怪吗？我早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又往上走了几步，声音依旧是慢悠悠的，「来吧，你想要的答案，都会有。」
第792章 792 平行世界 第792章 792 平行世界 一路向上。 乔慕也不清楚具体走了多久，才终于到达某个应该是「山顶」的地方。这里月光皎洁，周围的一切都相对明亮，她仰起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辰。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乔慕微微蹙眉。 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她甚至还没有捕捉到，这种异样的感觉，便尽数消散了。 「……」不远处传来恭敬微小的声音，说的又是她听不懂的那种生涩语言。而且对方像是在汇报什么似的，持续说了好几句，「……」 乔慕当然听不懂。 她茫然地看向声源，看着一个浑身黑袍，连脸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跪在地上说话。当然，对方的话也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大祭司说的。 乔慕又转向大祭司—— 「他在恭喜我找到你。」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大祭司转过头来一笑，甚至「体贴」地当起了翻译，「然后他问我是不是确定带你进去？」 「进去？」乔慕茫然，「进……」哪里？ 她想这么问，但是话音未落，大祭司已经扬手，扬声朝对方喊了一句什么。接着，原本跪在地上的人起身，露出一直压在身下的一枚圆镜。 接着，月光在镜面反射，又「点亮」了另一面隐匿在黑暗中的镜子……就这样一面面地传递着，很快隐匿在暗中的某个建筑，被冷光照得透亮—— 是一座气派的宫阙。 宫阙外部的模样，和她之前在死城见到的有点相像，虽不是完全一样的构造，但肯定是同一风格。不同于死城的那种断壁残垣，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鼎盛完整的模样。 真的……很气派！ 「进来吧？」大祭司已经抬脚，率先往里面走去。他到了大门口，才回身催促，「……怎么了？」 「没。」乔慕摇摇头，抬脚跟上。 ………… 里面很明亮。 没有灯、没有火，这里完全依靠的是反射照明。她甚至不知道光源是从哪里来的？但她的整个视野，都是如同白昼一般清晰。 只是，这里面的陈设，就有点……难以形容了。 乔慕也不知怎么的，脑中莫名就蹦出「神殿」这个词。如果这里真的是很多年以前，荒流说过的话也都是真的，那这里会不会就是神殿？ 「过来看。」大祭司转了个方向，拐入了旁边的一个岔道，打开了某个房门，「这个地方，能治疗一切疾病。」 乔慕看进去：里面堆放着大量的瓶瓶罐罐，以及她根本看不懂的……「仪器」？因为实在太怪异了，她也分不清那是仪器还是奇怪的装饰品？ 「比如这个药，能快速治好一切伤痛，你刚才也用过了。」大祭司走进去，拿起一个罐子晃了晃，「无论什么伤，再重也没关系。」 说完，他放下，又挨个敲旁边的罐子，「这个能解毒、这个能消除记忆、这个能重铸断肢、这个能延长人的生命……」 他一个个说着。 乔慕默默地听着，眼底的震愕也越来越大：这种她想都不敢想的功用，真的可以实现？在她看来，这些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简单来说，在这里，我掌握了生。」大祭司笑了笑，介绍完一切之后，他主动走了出去。 他打开对面的那扇门。 这个房间极冷，墙壁和天花板上，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这里同样有一堆瓶瓶罐罐，同样有她根本无法理解的奇怪仪器。 「这个能化骨，这个能消尸……在这里，我掌握了死。」同样的方式，大祭司简短地介绍了一遍。 他又走出房间。 这回，他没有再一一介绍，只是顺手一指，示意她看那些还未打开的房门—— 「我刚刚给你看的，只是最简单的，你用肉眼就可以理解的东西。至于另外的……」大祭司的声音停了停，然后话锋一转，「你可以理解成，在这里，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乔慕抿唇。 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然后抬眼看向对方：……所以？ 他告诉她这些，想要干什么？ 「人类需要进化。应该有一个永恆存在的统治者，管理整个世界，剷除异己，才能更好地发展。」在乔慕暗自思忖的时候，大祭司已缓缓地开口。他转身，一身暗红色的身影，缓缓折回主道上，「掌握了别人的生死，也就掌握了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你觉得呢？」 乔慕一直沉默着。 因为在她看来，这样的想法，在很多年前，封建王朝瓦解的时候，就应该消散了。大祭司的这种思想……怎么形容呢？老土？ 「乔慕，你觉得呢？」等不到她的回答，大祭司停下脚来，回头指名道姓地又问了一句。 「啊？」乔慕躲不过去，只能咬了咬唇，闷闷地回答，「我的世界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大祭司打断，「我是想问你，这样好不好？你的世界，需不需要这样的进化？」 「你……」乔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可能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理解？但你所说的，在很多年后，已经被发展淘汰了。而很可惜，你的那些……药？都没有流传下去。」 大祭司没答话。 这回，他蹙紧眉头，反倒是沉默了。 「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她不知道如何探讨这种歷史问题，「虽然我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确实，在很多年以后……」 「不是时间。」刚说到一半，大祭司陡然出声打断。 「什么？」乔慕一愣。 「你觉得，我们不是在同一个时间？你认为，我们之间的世界，是时间早晚的区别？」大祭司询问，在得到乔慕的肯定答覆后，他无奈地轻嘆，「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什么意思？」乔慕不明白。 大祭司唿出了口气。 他沉吟了两秒，才正色地抬起头来—— 「不是时间，是空间。」他的声音顿了顿，「这里并不是你那个世界的过去，也不是你那个世界的未来。我们并不是同一个维度，你懂么？」
第793章 793 他的条件 第793章 793 他的条件 乔慕愕然。 「不是……同一个维度？」她蹙眉，艰难地重复出对方的话，眼底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她的脑中冒出一个词。 真的是很大胆，很疯狂的一个词—— 平行世界。 是这样的吗？ 她穿梭的不是时间，而是空间？ 「可是，那……」乔慕想了想，又拧眉抬头，但声音却被梗在嗓子里，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站在对面的大祭司嘆了口气。 「这样吧……」他抬手，掌心绅士地递在了她面前，「你跟我来。」 「啊？」乔慕一愣，这回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已抓住她的，然后拉着她往前…… ………… 他走得很快。 两人一路从宫阙中穿梭而过，直到抵达某个空旷安静的场地时，大祭司才终于停脚松手。此刻的他们，已走出宫阙之外，站立于某个高处的平台。 「看吧。」大祭司开口，手指往天空指了指，「能看出什么不同吗？」 乔慕应声仰头。 她看向那漫天的星辰，看向那满空的星光闪烁，这回在大祭司的提醒下，她终于发现了「不同」！怪不得，她刚刚在恍惚一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 在夜空之上，那颗颗闪亮的光点，没有一颗是她熟悉的星。这里没有她认知中的星空排列，也没有应该最明显突出的北极星，就连月亮…… 好像月亮也和她以前看到的都有些不同！ 「看明白了吗？」大祭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等到明天太阳出来，你可以看到更多更直观的，比如……」 乔慕没有继续听下去。 周围明明应该很静，但是她的脑中却不由「嗡嗡嗡」地响，双腿也开始发软，无力地只想找个角落蹲下来。她开始信了：这是另一个世界！ 否则，不管经歷几千年的蜕变，不可能整片星空都变化。 「可能存在一个契机，时空的扭曲把你带来了这里。」大祭司同样仰望着那漫天的星，嗓音徐徐地传过来，「……你是我们的贵客。」 顿了顿，他收回目光，重新看过来，「你的世界，需要重组进化。而我，可以完成这一切。」 乔慕怔神。 她思忖了半晌，才隐约反应过来：「所以你想通过我，去我那个世界？然后把那里……『进化』成这边的样子？」她想到那些穿着黑袍的人，想到那些如奴隶一般，如同草芥的生命…… 这是进化？ 「难道不好吗？」大祭司反问。 乔慕哑然。 她没办法和一个世界观不同的人，讨论这种「好」与「不好」。她只是耸了耸肩膀，兀自苦笑：「那可惜了，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 当然，她更不知道怎么带他们一起回去。 「你既然能来，就一定能回去。」这点上，大祭司倒是显得乐观很多，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同时绕着她身边踱步，「至于时空扭曲的契机，也许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又或许……要用你的命换。」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下来，同时手掌按上她的肩膀。 乔慕的脸色一白，不由打了个寒噤。 大祭司却是朗声一笑，吓到她之后便把手松开了：「开个玩笑。」他退开几步，「但确实关键在你。至于怎么回到你的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乔慕一直拧眉听着。 她垂在身侧的双拳紧了又紧，终于在对方退出安全距离后，才谨慎开口：「时间问题？那万一……在我的有生之年，都不会发生呢？」 如果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呢？ 「不会。」大祭司却是轻哼，继而笃定地回应了她这两个字。顿了顿，他又继续，「这个地方，可以不老不死，等多久都可以。当然，在此期间，你在这里需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 他说得轻松，乔慕心里却是暗惊。 不老不死？ 这种说法…… 「怎么？」应该是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他的语气一变，突然追问，「有什么问题么？」 乔慕一惊。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大祭司的双眸……一双充满审视的眸。 「没……我只是想起来，以前有个人，跟你提过同样的条件，能让我不老不死，但是我拒绝了。」乔慕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故作轻松地试探，「如果我也拒绝你呢？」 她的心里很肯定：不能把这个危险的人，带回她的世界。 「我说过，你是我的贵客。」大祭司的脸上却不见任何的怒容，听到她这么说，他甚至连强烈的情绪波动都没有。他只是反问，「如果你放弃了唯一存在的价值，你觉得……你还是我的贵客吗？」 他的语气微凉，在说话的时候，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冷了下去。 乔慕看得清楚，原本他那双温和无害的眸里，此刻闪烁着危险的寒芒。他看她的眼神，甚至不如看那些如蝼蚁般微贱的奴隶…… 「是的，我在威胁你。」目光相撞，他甚至坦然地承认下来，「所以，乔慕，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乔慕抿了抿唇。 她知道，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在这个世界，她完全没有胜算可言。 「好。」她只能握了握拳头，假意答应下来，「我会考虑的。」说完，她转身，试图先离开这里。她突然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的某句话，说漏了嘴。 她不能久留。 然而，才往前走了不足十米—— 「慢着！」大祭司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厉声叫住了她。 「什么？」乔慕佯装茫然。 可当她回头，对上对方的视线时……她看出来，他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 「你刚才，说有人跟你提过同样的条件？不老不死？」大祭司抬脚，一步步地走过来，他每往前一步，空气中的压抑就更甚一分，「而且，你认识白天的那个人……乔慕，告诉我，你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第794章 794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第794章 794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停脚，在她身前站住，距离不过半步之遥。 而乔慕…… 她已退无可退！ 她的背后是一堵石墙，此刻她的脚跟抵到墙壁，后背也贴上那冰凉的岩石表面……她一抬头，便能撞上他审视的目光；她一抬脚，就能踩上他的脚尖。 乔慕自知避无可避，只能抬头迎上去：「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佯装茫然。 但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揣测：大祭司开始怀疑她了吧？ 因为他说的「白天那个人」，应该就是指唐北尧，而她竟然认识唐北尧，认识这个世界的人！再加上，她刚刚无意中说的，曾经也有人，和她提过「不老不死」的条件…… 凭这两点，他足以怀疑她了。 「不用跟我装傻！」大祭司低喝，他的目光锐利，嗓音中也增添了几分戾色，「时空扭曲后，不一定回归于同一个时间节点。」 「什……什么？」乔慕想要傻笑煳弄，但撞上对方的视线，脸上的笑意便不由凝固。 她听到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她的猜想—— 「我们其实已经过去了？」前半句是疑问句，后半句则变成了陈述句，「不一定是同一个时间节点。所以我们的将来，会和你的过去重合。你已经见过我们了，对不对？」 乔慕沉默。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于她而言，那些都是沙漠中的传说，是几百乃至上千年前，已经消失的古文明。她从来没想过关注这些！甚至好几次荒流回忆讲述的时候，她还粗暴打断「对不起，我对你们那个时代的事情没兴趣」。 现在…… 她还真有些后悔。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的世界没有大祭司！「大祭司」这三个字，只存在于别人的回忆里和讲述中…… 「乔慕，告诉我！」在她迟疑的时候，对方已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成功了吗？你的世界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力道很大，几乎掰断她的骨头。 他像是急切占卜的人，急于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乔慕紧咬牙关。 很疼！ 她感觉手臂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不知道！」在痛到最剧烈的时候，乔慕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出来，「我没见过你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不能说。 她怕说出真相，就会给对方修正一切的机会。到时候，她就是带去灾难的始作俑者了。 「可你刚才说……」 「那只是一句玩笑！」乔慕打断，不管对方相信多少，她都必须把话说完，「我怎么知道那个人不老不死的保证是不是真的！而且那个人不在这里，也不一定和你们有关系！」 「那白天那个人呢？」大祭司追问。 「他是谁？」乔慕也想知道：那个「唐北尧」，他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到底是不是唐北尧？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坚持。 乔慕抿了抿唇。 「我有点喜欢他。」她的双手攥紧，深吸了口气后，索性半真半假地说完，「但我们只见过几次，并不熟，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人。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见到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当然会觉得他最亲近。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仰头，迎上对面的那双眸。 她只能说到这里。 不管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她都不能再告诉他别的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种僵持维持着，两不想让。 良久—— 就当乔慕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大祭司却倏地退后一步，脸色也转为和缓：「好。」他应该是相信了她的话，「那就按我们之前说的，一步步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侧身让到一边，空出离开的过道来。 乔慕下意识地往外面挪了几步，但理智又让她停脚。然后她鼓足勇气问出来：「那个人是谁？白天那个人……」 大祭司没回答。 「走吧。」他只是朝外面指了指，冷然下了逐客令，「……其他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乔慕没动。 她无声地站在原地，用静默表达自己的坚持。 「他是管辖者。」大祭司沉吟了半晌，才终于说出来，「他是这个地方的主人，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王，明白了吗？」 乔慕一愣。 主人？ 也就是荒流口中，曾经提过的：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竟是他…… 「对了。」说到这里，大祭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语气软下来，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善意，补充提醒了一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 ………… 大祭司和她的「沟通」，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回程的一路，乔慕走得浑浑噩噩的。 大祭司最后的那句话，让她觉得好笑又讽刺：一个自身就有危险的人，竟然警告她另一个人很危险？ 她不知道大祭司具体指的是什么？ 如果是字面上的意思的话，那么这个「唐北尧」的危险，她已经见识过了：之前黄昏的时候，他在树林里，就差点亲手掐死她。 他为什么想她死？ 她不知道。 他为什么最后又放过了她？ 她更不清楚了。 「乔……到了。」旁边下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下属的发音有些拗口，语言也只会最简单的，「那……休息……再见。」 乔慕点点头，目送着下属离开。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那座精巧崭新的小木屋。这里已经安静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和安逸，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唯有小木屋的方向，还留着清晰的光源。 乔慕推门而入。 里面，小狼正坐在地上，啃一个完整只的烧鸡。他身上的伤同样都好了，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食慾丝毫不受影响。 看到她出现，他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倏地转为狂喜，扔掉了烧鸡就往她的方向沖：「慕……慕……」 他就像居家的宠物，等到了晚归的主人。 「喂！」乔慕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满怀，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却也跟着被扑散了……
第795章 795 傻一点好 第795章 795 傻一点好 他一手一脸的油，都蹭在了她身上。 「诶！别……」乔慕还未来得及阻止，身上便多了两个油乎乎的手印。她只能在对方再扒拉上来之前，抢先握住他的手腕，「去！继续吃你的东西！」 小狼自然是听不懂的。 他执拗地挣脱开来，反覆了好几次，试图去拉扯她的衣服，要把她的衣服拽下来。 「干什么？」乔慕有些恼，被折腾了几次，突然反应过来，「你想看我的伤？」原来他还记得，之前在树林里搏斗的时候，她的背被护禁兽抓伤。 她低嘆了一声，按下小狼的手，「不用看了，已经好了，痊癒。」 小狼沉默。 他虽听不懂，但应该是从她的动作和眼神，明白了她的大概意思，于是歪着脑袋看她。 「就像你一样。」乔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全好了，不是吗？」 小狼努了努唇。 然后，他突然张嘴，用奇怪又艰难的语调，重复她的话：「好……不是……吗？」他说得很慢，逐字逐句，每个音都几乎是在走调。 乔慕失笑。 「是。」她只能重重点头，再度郑重告诉他，「我们都痊癒了，行了吧？」 说完，她试图越过他往里走，但，小狼竟没让。 「好……不是……吗？」他挡住她的去路，重复的却还是刚才那句。见她疑惑不语，他便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急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乔慕蹙了蹙眉。 什么意思？ 他这样是想要她肯定的答覆？可是她已经回答过了啊！小狼是听不懂？还是…… 乔慕的思绪一停。 因为她从对方的眼底，捕获到了某种恳求、迫切。这种眼神，和她刚到这个世界，看到唐北尧的时候一样……很依赖，很无助。 所以，她陡然反应过来—— 「你想学我说话？」乔慕试探地询问，「……你想让我教你？」她尽量放缓了语速，诚恳地说完整句话。即使对方现在听不懂，但有些东西，可以通过眼神和语调传达。 「……教你……」小狼张了张嘴，他发音的能力有限，她说整句话，他只能复述最后两个字。 但他明白了。 乔慕非常确定：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此刻，他的那双眸格外黑亮，眼底的喜悦，在那黑色的瞳孔中闪闪发光……他很聪颖！ 可见他的理解能力很高，学习能力也很快。 「慕……慕。」小狼呢喃着，他应该已经能分清她的名字，「慕……」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刚被扔在一边的烧鸡，应该是要分给她吃。 乔慕无语。 虽然说他「扔」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树叶衬着，但是，那终归是在地上啊。 「慕……」 「好了！」终于在小狼又一次持续不断地呢喃时，乔慕忍不住打断，「哪来那么多『慕』？就两个字，乔慕！跟我念一遍，乔——慕——」 「乔——慕——」小狼跟着念了好几遍，终于把音发准了。 「行。」乔慕满意地点了点头，纠正完一样，再来纠正第二样，「另外，光学语言是不够的，你是人，就得像人一样生活。人可不喜欢在地上吃东西。」 乔慕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把那剩下的烧鸡，连同树叶一起端起来，放在小木桌上，「人在桌上吃东西。」 她敲了敲桌面。 「你过来。」她单手招了招小狼，然后指了指身侧的那个位置，「坐这边来吃。」 小狼这才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指了指烧鸡，比划了一个姿势，但乔慕没看懂。 「我不要吃。」她只是摇头，「你吃吧，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去哪儿？」她的话才到一半，却看到小狼转身，往屋子的角落走去。 他很快折返回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树叶包，里面似乎包着软软的东西。他刚才藏得很好，应该是他珍藏的宝贝。 乔慕如此想着。 直到，他当着她的面，把那个树叶包打开—— 乔慕一愣。 是肉。 是刚才那只烧鸡上，撕扯下来的最好最肥美的肉块。他刚才包得挺好，现在「包装」打开，满屋子都是肉香。 「给我的？你特意给我留的？」乔慕反应过来，心中不由一暖，「谢谢。但是……我没有胃口，吃不下。都留给你吃吧？」她微微伸手，把食物推了回去。 小狼一愣。 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黯然。因为她这个推拒的动作，他双侧那瘦弱的肩膀，也因此耸拉了下来。 「好了，我吃了。」乔慕只能伸手拿了一小块，迅速地吃了下去。很好吃！只是，她实在没有多少食慾，更没有品鑑的心情。 「来，坐在这边吃，剩下的都是你的。」敲了敲桌面，乔慕再度出声。 小狼这回听话坐下。 他先是慢吞吞地吃了几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反应，等确认她不想吃了，他才双手并用，继续埋头狼吞虎咽。 乔慕默默地看着。 眼前的这个清瘦少年，果然是被狼养大的，即使他竭力控制了，他吃东西的样子还是那么「野」。他看起来像狼，现在，也像她的宠物。 「看你的样子，其实我真羡慕你……没事，你继续吃。」话说到一半，在对方仰头之际，乔慕把对方的脑袋按回去，然后继续自言自语。 「其实像不像人类没关系，至少，你现在什么烦恼也没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其实我有个猜想，也许这里未来的某一天，会发生时空扭曲，和我的那个世界衔接。但是，衔接的时间点，是在我那个世界的『很久以前』……你说这样算不算我回去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再也回不到我的世界、我的时间点了……」 「而且，我也不能把危险和灾祸带回去啊……」 …… 乔慕自言自语了很久。 虽然小狼听不懂，但在这里，他无疑是最好的倾听者。 「嗝……」 她说了这么久，小狼便吃了这么久，最终发出一声响亮的饱嗝。然后，他仰起头来，似要得到她的夸赞一般，展示着一桌子的狼藉。 乔慕哭笑不得。 「唉，什么叫傻人有傻福……你啊，以后学得跟人类一样了，也要傻一点才好。」她摇了摇头，正想继续说什么—— 「叩叩！」 木质的门扉上传来两声叩响。 外面…… 有人来了。
第796章 796 爱的萌芽 第796章 796 爱的萌芽 乔慕的神经一紧。 「谁？」她转向声源，警惕地低喝出声。 「谁？」小狼学着她喊了一声，然后茫然地转过头来，似等着她的下一句。 「咔嗒！」 木质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来人的身体微微弓着，手上拿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简单的食物。 「我负责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来人开了口，说的竟然是乔慕能听懂的语言，「这是给您的食物，不习惯的话，您可以跟我说，可以换。」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把托盘放进来。 乔慕稍稍愣了愣。 「不用。」在对方走近后，她才想起来拒绝，「今天够了。不是已经有烧鸡了吗？不用再送了。」她说话的同时，指了指小狼面前的台面。 所谓的「烧鸡」，现在已经变成了满桌的鸡骨头。 「这……」穿着黑袍的女人也是一愣，她走近看了一眼，才摇头说明，「这个不是我们送的！是他自己抓的，然后自己做的吧？」 「自己抓的？」乔慕意外。 她诧异地看向小狼，后者却因为听不懂她们之间的交谈，正疑惑地看来看去。 乔慕嘆了口气。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刚刚拒绝吃烧鸡，小狼的脸色会有那么明显的失落…… 「那我放这里了。」穿着黑袍的女人已经走近，她把食物和托盘，都放在了木桌的另一端，远离一桌子狼藉的地方，「明天我会来收拾。」 说完，她便安静地离开。 从头到尾，她都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乔慕目送着对方离开，待木门又被带上的时候，她才回过头来：刚刚吃饱的小狼，已经又匍匐在桌缘，对着刚送来的食物嗅来嗅去。 「想吃？」乔慕看了看，索性把托盘都推了过去，「那都是你的。」 小狼的面色一喜，低头吃了一口，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过来。 乔慕瞭然。 「当然，你做的烧鸡更棒！」她指了指桌面上的鸡骨头，然后鼓励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下回你再抓给我吃，我肯定吃，不辜负。」 小狼定定地看了她五秒。 他这样的眼神，让乔慕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他听懂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句话，他肯定是听懂了的。 接着，下一秒—— 小狼骤然起身，直接就要往外沖。 「不是现在！」乔慕更快一步抓住他，「是下回！下回不等于马上……坐下！」她动作强硬地把人按下来，「你吃东西吧。」 被她喝了一声，小狼这才听话。 而乔慕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注意到自己手上身上的油渍…… 「我出去洗洗吧？」她拍了拍衣服，把小狼按在座位上，然后指了指外面，「我要出去，在外面。你吃东西，在这里，不要管我。」 ………… 最后小狼没跟，乔慕一个人来了河边。 现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她的远处黑漆漆的，可见的范围很小。但是在她的近处，有河水的反光，倒显得明亮很多。 乔慕弯腰，站在河边清洗衣服上的油渍。 周围的安静，让她的大脑迅速地运转——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时空扭曲，两个世界会重合？太危险了！就像远处那片看似安静的树林，还有兇勐的护禁兽，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未知的恐怖？ 她不能把这些都带回去！ 可是刚才大祭司说，她是一切的关键，那么她会不会，有身不由己的那天？不得不助纣为虐？ 不！ 不能有那么一天！ 乔慕蹙了蹙眉，心里暗暗下了觉醒，但随即一想，又不由自嘲：她这也想得太长远了！她怎么知道怎么回去？就像当初过来这里一样，她还以为她死了…… 等等！ 乔慕的思绪一停—— 「她还以为她死了」？ 对！ 也许就是这个。 死亡。 关键是不是在于……她的死亡？换句话说，如果她死了，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就能结束这里的这一切了？ 乔慕浑身僵住。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中滋生，然后便迅速地成长蔓延，最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就成了她脑中信奉的真理。她想，她可以试试。 ………… 河水很冷。 跳入河道中的时候，乔慕就有这种感觉。这里的水位并不深，她往河道中间走了好几步，水才刚刚没过脖子……乔慕顺势往后一躺，才让自己彻底没入水中。 水渐渐不冷了。 肺部的气体耗尽，那种窒息的感觉，也逐渐涌上来。 乔慕没挣扎。 即使她知道，只要她挣扎一下，用手往上一拨，她就能彻底冒出水面……毕竟，她是基本会游泳的。 但她就是没有。 她的身体开始难受，但是她的心里却无比平静。 她甚至还能清晰又冷静地回忆—— 她的游泳，就是唐北尧教的。 他教游泳的时候好「可怕」！那时候的他好兇，他们的关系也不好，几乎天天都闹得不愉快。然而，即便是那种情况，他还是要冷着一张脸来找她，然后直接就把她拎到游泳池边，强行推下去……每次她感觉自己快要淹死了，他才会捞她起来。 有这么教游泳的吗？ 唐北尧大概就是全世界最不负责任的游泳老师！ 然后她就淹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她莫名奇妙就会游泳了。 这回没人捞她起来了吧？ 不过没关系。 她可以做一场梦，做一场永恆的梦，在梦里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不想睁开眼睛了，她不想挣扎了。她想放任自己就这么沉入水底，也许死亡能把她带回去，也许死亡能让她进入梦境长眠……这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乔慕迷迷煳煳地想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 「噗通！」 她听到一声清晰的落水声，然后便是急促地拨动水花的声音。似乎有人跳入水中，飞快地朝她的方向游过来。 谁啊？ 乔慕迟缓地想着，但思绪还未清晰，她便感觉到肩膀一紧，接着，便被一股很大的力气，直接带出水面……
第797章 797 他一直在 第797章 797 他一直在 「哗啦！」 伴随着出水的声音，她整个人被拽出水面，拖回到岸边。 「咳……咳咳……」水汽和空气一併进入肺部，乔慕不由开始咳嗽，而且咳声越来越剧烈，「咳咳咳！」她的大脑恢復清醒，身体像是要把所有的呛水都咳出去。 很难受！ 她本能地弓起身子，侧转到一边。 待唿吸稍稍平復了点，乔慕才抬起头，隔着那湿漉漉的眼帘，看向刚刚那股大力的方向—— 是小狼。 此刻，他就在她的身旁，距离很近，像狼那样蹲坐着。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只是那双黑亮的眸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担忧、失落、伤感…… 他就像即将被抛弃的小动物那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咳……是你啊。」乔慕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来，微微笑了笑，「小狼，你不是在屋里吃东西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她问得随意，宛如适才的事情没发生过，就这么平静地和他搭话。 虽然…… 她知道他听不懂。 「这水里还真挺冷的……咳！好像现在更冷了，全身都湿答答的，你看你也……」乔慕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那些漫不经心的低喃，在她仰头，看到小狼的模样时，全部停住。 小狼……在哭？ 他原本就是浑身湿透，脸上也都是水渍，分辨不清。但他的眼眶红红的，很快鼻子也红红的，喉咙中也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乔慕一怔。 她突然就有一种，欺负孩子、伤害青少年的愧疚感。 「别哭啊，你别误会！」这种感觉让乔慕顾不上自身的狼狈，连忙挪过去几分，一边帮对方擦脸一边安慰，「我不会死的，我没想丢下你不管的……」 越说越急，她也不管对方能听懂多少了，「刚刚那只是个意外！唉，不对，就是个实验，能理解吗？反正肯定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她摸了摸小狼的脑袋。 接着—— 不知道是她刚才说的那一句话奏效？还是她现在的这个动作奏效？小狼这才被安抚下来……他晃了晃脑袋，像是动物那样甩开身上的水渍。 然后，他仰头，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慕……」 「嗯，听着呢。」乔慕笑了笑应声，兀自嘆了口气，「刚刚……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傻事？算了，不试了。走吧，我们回去。」 她率先起身，朝小狼伸手。 小狼这才跟着起来。 只是，他没有走。乔慕往前了几步，才发现他停在远处，头看向另一边，凝望着黑暗中的某处。 乔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小狼？」她只能又叫了一声，唤取对方的注意力后，招了招手，「来。我们回去了。」 小狼这才彻底转回来，小跑着赶了上来…… ………… 两人湿答答回了小木屋。 幸好，小木屋里有干净的衣服，当即就能换上。乔慕自己拿了一套宽松的，给小狼也挑了一套厚实的……她感觉夜里凉，温度似乎降低了。 但小狼却不怎么爱穿。 厚实的衣服被他扯得歪歪扭扭，好几个地方都被扯开，显得很是「风凉」。 「随便你吧。」乔慕演示了几遍，他还是不愿意穿好，只能败下阵来，「你别感冒就好了。你睡那个房间，早点休息，好吗？」 小狼站在原地没动。 乔慕无奈，只得推着他往前，把他送到那个房间的门口：「你睡这里面，那个是床，懂么？好了，那明天见。」说完，她才转身。 折回房间的路上，她正好路过那个木质的小桌。 桌面上还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那个女人送来的食物也在上面，只是所剩无多了。乔慕走过去的时候，顺势拿了块面食，吃进嘴里。 她还真有点饿了。 可惜，没其他吃的，就先这样垫垫肚子吧。 她兀自想着，同时想要转身，但却在离开之前，正好捕捉到小狼的身影：他依旧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一动不动的，目光直直地打量着她。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让你睡觉就是……」乔慕无奈，一边说着一边折回去。 但是她还没有走到小狼近前，甚至她连话都没有说完—— 「碰！」 小狼却突然熘进房间，快速带上了门。 周围一静。 在房门关上后，整个世界似陷入一片沉寂。 乔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浅淡一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是她的错觉吗？她真的感觉到降温了…… 挺冷。 ………… 入夜。 木屋里很安静，周遭没有任何影响睡眠的杂音。但，乔慕睡得却不安稳。 刚开始，她不停地做梦，做那些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梦；然后，她又辗转反侧，反覆想着这里的「唐北尧」，和她的唐北尧有什么联繫？ 这对她很重要！ 这直接决定了她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乔慕就这样反覆想着，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然后又猜想拼凑出很多方面。以至于到最后，她迷迷煳煳的，连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也分不太清了…… 她在半夜醒来。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像是火灼一样难受。 「唔……」乔慕睏倦地睁眼，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站着的黑影。在这种几近全黑的环境中，对方就这么站在她床面，也不知看了多久。 而且，对方似看得见她睁眼了，因为他急急地退后两步，身形有几分仓惶。 乔慕蹙眉。 她看不清黑暗中的人，脑袋也昏沉得厉害，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她一点都没害怕的感觉，她更不用看清黑暗中的人，因为那种气息，太熟悉了。 是他。 光是一个身形轮廓，她也觉得无比熟悉。 于是，在那个黑影似要离开之前—— 「我口好渴……」乔慕呢喃出声，记忆产生混淆，她分不清这是小木屋，还是在a市的家里？她只是本能地向他开口，「唐北尧，我要喝水……」
第798章 798 你在生病 第798章 798 你在生病 黑影没动。 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站在暗处的人似是一愣，身形也明显一僵。但是，他也只是停下了离开的步伐，其余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乔慕伸手，在黑暗中胡乱地抓了抓，可是什么也没有碰到。 她想握住他的手的。 「我好渴……」什么也碰不到，乔慕只能颓然地把手放下来，趴着床沿呢喃，「可是我的头好晕，好睏，我根本就爬不起来……」 她试过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是太困了吗？ 也许是吧…… 「唐北尧……」乔慕能做的，只是低喃着这个名字，叫着她唯一信任的这个名字。但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快，混沌再度充斥她的大脑，让她无力地再睡过去。 这回，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再度恢復些许意识的时候，乔慕感觉有人在翻动她的身体，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接着，便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她的嘴唇。 像是杯子的杯沿。 水？ 有水了？ 乔慕的心中一喜。喉咙中的干涸感觉，让她迫不及待地低下头，拼命去喝杯子里的水……她太渴了！她还想要喝很多，很多。 但杯子很快空了。 「唔……」乔慕抗议地低吟一声。于是很快，就有新的杯子，贴上她的唇。 乔慕同样迫不及待地低头。 但这回，只喝了两口，她的动作便停住，并且闭着眼睛蹙了眉：味道不对！有点苦、有点涩、又有一点特意加入的清甜味道…… 就像是过期的牛奶，被人强行加了糖。 「不要了……」乔慕别开脸，伸手推拒着水杯，「变质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喝加糖的牛奶，而且这杯牛奶都已经变质了。 可杯子却又很快贴了上来。 「不……」乔慕还想抗拒。 但这回，她才说了一个字，便听到唐北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低冷又强硬，就像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那样—— 「你在生病。」他顿了顿，然后坚持，「把它喝了。」 乔慕拧眉。 生病？ 她为什么会生病呢？ 她是不是睡前洗头没吹干？还是白天穿得衣服比较少？她晚上睡觉之前干什么了？问题纷至沓来，在脑海中涌出一个又一个，但乔慕却一点都不记得。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记忆完全混杂错乱。她甚至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遗漏什么。 而在她胡思乱想的过程里，那个如同变质牛奶一样的东西，已经被身侧的人强行灌了下去。现在她的整个胃都是涩涩的，苦苦的。 对方这才放下了杯子，然后，他又试图放下她，让她自己回床上躺好。 但这回，乔慕的动作却是更快一步—— 「唐北尧……」乔慕呢喃，这回在他离开之前，精准地抓住了他。然后她调换了一个姿势，带着几分的无赖，整个人都扑入他的怀里，挂在他的身上。 她感觉有点热，明明睡觉之前还感觉降温冷的，现在却感觉全身热乎乎的。 他的体温微凉。 抱着他，很舒服。 「唐北尧……我难受……」乔慕无意识地低喃。 「你在生病。」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解释，也似强调，冷冽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我明天不出门了，我要在家里吃好吃的……」乔慕调换了个姿势，把脸蹭到他的肩膀上，嗓音闷闷地从他的颈间传出来，「……我好像本来也不用出门，对不对？」 今天明天的安排，她也想不起来。 她只能感觉家里的床没那么软了……还有唐北尧穿的是什么？她抱着感觉有些怪怪的。 「唐北尧」没回答她。 他的身体有些僵，似乎从她抱上去开始，他就处于某种错愕和诧异之中。现在，他微微挣了挣，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似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乔慕蹙眉。 他拽一下，她便故意用更大的力道抱住。 结果，他也没有用暴力，没有将她强行拉下来丢开。他就这么颓然地挣扎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弃了努力，轻不可闻地嘆了口气：「你还要抱多久？」 他问出来。 「这样很舒服……」乔慕贴得更紧，近乎无赖地赖在他身上，「抱到我不难受为止。」 对方这才没了动静。 他任由她这么抱着，却没有回搂她，只是在她身体支撑不住倒下的时候，扶了她一把。然后，他便作势要把她往一侧放下，让她自己躺好。 「唐北尧……」在他松手之前，乔慕低喃出声。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瑟瑟的。此刻的她，甚至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一句话—— 「……我好想你。」 ………… 很久之后。 乔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应该很快就是翌日天亮。她稍稍眯起眼睛，便能看到有淡淡的光，像是日出前的光晕，从木屋的缝隙中透射进来。 好睏。 她感觉好累，几乎睁不开眼睛。 乔慕索性闭上眼，想要调整个姿势继续睡，但才稍稍一动，她便感觉到不对劲了：她不是平躺在床上，而是半趴在某人的肩膀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睡在某人的怀里。 乔慕一怔。 她的大脑在一秒之内，迅速恢復清醒。但是当她迅速地仰头，对上对方的模样时，她的动作又不由僵住…… 「唐北尧」怎么在这里？ 他抱着她睡了一夜？ 怎么可能呢！ 明明昨天，他还是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醒了？」他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在彼此对视了三秒后，率先开了口，「舒服了么？」 乔慕一怔。 「你……」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唐北尧吗？ 「你抱我当成他，抱了一整夜。」还未等她说完，他便淡淡开口，然后实现往下瞟了一眼，浅声提醒，「……松手。」 她的双手，还抱着他。 「我……」乔慕几乎下意识地就放开了，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仍旧有些无措，「……我不记得了……你来找我吗？还是要……赶我走？」
第799章 799 为什么喜欢? 第799章 799 为什么喜欢？ 乔慕的心里是忌惮的。 因为她清晰地记得，他在昨天还那么决然地赶过她。而且为了赶走她，他甚至……差点让她死。 所以…… 即使眼前的人平静无波，她也依旧小心翼翼。 一秒、两秒…… 他没回答。 在她的手松开之后，他也只是起身，退开一步站在了她的床沿。乔慕一直是低着头的，此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有限的视野内只能看到他皱巴巴的衣服…… 而他正在用手，抚平那衣料上的褶皱。 真的很皱！ 乔慕的目光顺着他修长的指骨游移，看着他衣服上的痕迹，她心里暗忖：她昨晚到底抱了他多久？她只记得她口好渴，然后她就看见了唐北尧…… 她认错人了？ 那种相似的感觉，只是梦境和幻觉？ 「乔慕……」他的手指倏地停下，然后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对不起！」乔慕一惊，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下意识地出声道歉。她不是故意抱他的！她不是故意弄皱他的衣服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认错人的。 对方没应声。 她的这句道歉，甚至对他来说还有些莫名。因为乔慕感觉到他缕平衣服的动作，稍稍停了停，然后，他才淡淡出声，突兀地问了一句—— 「唐北尧是谁？」 「啊？」乔慕一愣，反射性地抬头，「什么？」 她满脸的错愕，但在撞上对方的视线时，又转为满脸的仓惶。几乎是本能的，她想要低头避开，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做，没什么好心虚的。 但…… 太锐利了！ 那双眸，那种眼神，似乎能洞悉一切，看穿人心。 她要躲开。 但事实证明，这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开的—— 「回答我的问题。」在她垂眸的下一秒，她便感觉到下颌一重，被人钳制了下巴强制仰头。他再次望入她的眼底，重复出适才的提问，「唐北尧是谁？」 乔慕回望过去。 此刻，她的心里又酸又涩又复杂：她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一个长得和唐北尧一样的人、连声音和气息都一样的人，却在问她唐北尧是谁？ 她该是什么感觉？ 她又该怎么回答他？ 「他……」乔慕张了张嘴，发出声音的时候，才发现喉咙中有几分哽，眼眶也有几分热。她吸了吸鼻子，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话说完，「……他是我喜欢的人。」 「和我很像？」对方追问。 乔慕微怔：何止是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但眼前…… 「嗯。」乔慕点点头，声音很低很轻，「很像很像。可是，他没有跟我一起来，他在我们的那个世界已经……我真的很……」很想他。 后面的话，乔慕说不下去。 因为她害怕一旦往下说，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么？」眼前的『唐北尧』却是慢慢悠悠地反问，他等到她彻底沉默后，给了她调整时间，然后不急不缓地丢出一句，「他对你来说，难道不该是『不怎么重要的人』么？」 乔慕一怔。 她的情绪刚刚被平復下去，闻言不由一愣，勐地抬起头来。 这话是她说过的！ 但她昨晚在神殿那里，只对大祭司一个人说过！ 现在他套用她的原话，莫非…… 「你也在？」乔慕蹙眉，「你昨晚也在？」 「不在。」他回答得很快。 「那你怎么……」乔慕不解。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淡淡解释：「我能听见。」顿了顿，他又补充，「距离不是很远。」 乔慕哑然。 她张了张嘴，反射性地想问「那你在哪里」，或者想说「唐北尧也能做到」，但是话还没到嘴边，便又被他咽了回去。毕竟现在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乔慕低下头，深吸了口气，主动问出来，「你直说吧。」 「我对你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唐北尧』这才正色开口，他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所以我想亲自来一趟，知道完整的故事。」 「完整的？我昨晚已经告诉大祭司了……」 「不是这个。」乔慕的话未说完，便又被打断，「我想知道的，是昨天你和你的小宠物说的，完整的猜想。按照你说的，这是两个非平行的时空？」 他问得谨慎且专业，而且说话的同时，自己也在蹙眉思考。 乔慕却是一僵——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昨晚她和小狼说话的时候，他其实也在？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显然她说的话，他都清楚地听到了！那么同样的，她后来把自己淹在水里的时候…… 他也在？ 他肯定也是听到了的！ 可是他却只字不提，昨晚恐怕也是……想任由她被淹死？ 太可怕了！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平平静静地出现在这里，问她完整的故事？ 「我……」乔慕的脸色发白，她尽量保持着平静，把心底骇然的那种情绪都掩饰过去，「……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太复杂了。」 「那我换个方式。」『唐北尧』顿了顿，「说说你们的故事。你喜欢的他，在做什么？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乔慕抿唇不言。 她的心已经凉了：眼前的这个人，想要知道的，是和大祭司一样的事！他和大祭司，都是危险的人…… 「我不知道。」乔慕牵强地笑了笑，用昨晚的那套说辞，同样应付他，「我和他只见过几面，我对他并不熟悉，给不了你们想要的信息。」 她不想告诉他。 一点都不想。 「乔慕，这话你骗得了大祭司，可骗不了我。」他轻嗤，一言就拆穿了她，「你们不熟，才见过几面，你喜欢他？」 「对！」乔慕咬了咬牙，索性一口气承认下来，「我就是喜欢他！而且非常喜欢！这和我们见过几面，熟不熟悉，根本就没有关系！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你懂吗？」 她一口气说完，说到最后，几乎是带着情绪在吼。 她知道自己的话没有逻辑。 她也已经做好了他不相信的准备。 然而…… 他却是愣了。 「为什么喜欢？」踟蹰了良久后，乔慕听到这么一句。
第800章 800 说不出的喜欢 第800章 800 说不出的喜欢 「为什么喜欢？」他问。 乔慕一怔。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离奇突兀！他竟然不怀疑她说的真假，也不追问事情的真相，仅仅只是问了她……「为什么喜欢」？ 「什……」乔慕抬头，茫然地看过去，「什么？」 她不明白他究竟想问什么。 而这回—— 目光相撞，乔慕的视线没有迴避，他的眼神却是躲开了，不动声色地看向一边。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继续出声。这回，他的嗓音沉下去，「……把一切都告诉我，说不定我能送你回去。」 淡漠、凝肃。 他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 「你……」乔慕怔了怔，继而苦涩一笑，「你果然不是他。」 她的心底微凉，却也因此平静：她果然是认错了人！他不是唐北尧！看来，他和大祭司是一类人，他和她说这么多，无非也只是想知道接通两个世界的方法…… 可惜。 可惜她也不知道。 「不用。」乔慕深吸了口气，她心底那股浓郁的无助感，此刻隐约地转为某种畅快，「我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没有方法！你死心吧。」 她咬了咬牙说完。 话音刚落，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眉头一蹙，俊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他转过身来，试图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未开口，他的身形却是一僵，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他在看什么？ 或者说她在感觉什么？ 乔慕不知道。 她只能隐约在猜，应该是有人正过来。 「谁？」乔慕下意识地问出来，「谁来了？」 他没回答。 「你可以考虑。」在离开之前，他只匆匆留下了这两句，「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他转身。 卧室的一侧是一扇木窗，外面不远处就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乔慕看到他从窗户里一跃而出，身形隐匿在那浓密的树影中，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了眼帘之内。 ………… 走了？ 就这样？ 卧室恢復安静的时候，乔慕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呆坐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踩上地面的那股虚软感觉，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昨晚确实病了！而且她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又饿…… 又没有力气。 「……早……吃……」打开房门之后，她听到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乔慕往外走了几步。 她从木屋看出去，遥遥地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小狼，另一个是昨晚送吃的那个女人。他们正并肩往这里走，那个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狼便大声地在学。 所以，刚刚「唐北尧」听到的声音，就是小狼他们的交谈声？ 理论上完全符合。 但原因…… 乔慕却是想不通了：他听到小狼和奴隶女的交谈声而离开，所以他所忌惮的，是小狼？还是那个奴隶女？ 「……慕！」远方传来兴奋的叫嚷，原来是小狼眼尖地看到了她。于是，他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发狂似的朝她的这个方向跑过来。 速度很快。 像是狩猎的豹，他风一般地回到小木屋前。 「你……」乔慕蹙了蹙眉。 走到近前了，她才看清小狼此刻的样子：一身的泥泞，乱糟糟的，也脏兮兮的。他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厚实的衣料在一夜之间成了破布……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鸡。 黑红相间的毛髮，血淋淋的，应该是属于山林中的野鸡，昨晚被他抓到的。 「你去出去了？为了抓这个？」乔慕意外地询问，看了看小狼此刻狼狈的模样，不由嘆气，「算了你也听不懂。快进来把衣服换了。」 他太脏了！ 乔慕想帮他找干净的衣服，但是才刚转身，小狼却在身后开了口—— 「慕……吃！」 「嗯？」乔慕一愣。她诧异地回头，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小狼正举起一条胳膊，把那只鲜血淋漓的山鸡，拎在手里做出递给她的动作。 那张灰扑扑还带着泥渍的脸上，都是期待又讨好的笑。 乔慕没接。 她还在诧异着：「你又学了一个字？」 小狼应该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他仍旧是举着那只鸡，双眼亮晶晶的，用拗口又生涩的发音继续：「早……你，给你吃……慕……」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颠来倒去会说的，只有这几个字。 「还是我来吧。」乔慕正打算作罢，先接受他的好意，但还未来得及抬手，有一只手却从旁边伸过来，直接把小狼手里的鸡接了过去。 是那个女人！ 依旧是那身松垮垮的袍子，但颜色已经换成了墨绿色。 「你们一起去抓的？」乔慕顺势一问，同时拉住小狼，阻止他如动物般不悦的表现。 「不是。」那个女人低着头，脸一直都是埋得低低的，「我早上来的时候，在树林里碰到了他。回来的时候，我教了他说话……」 女人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又道歉，「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哪有！」乔慕朗然一笑，顺手胡乱地揉了揉小狼的头髮，把他原本盯着鸡的扭曲表情也揉乱了，「他脱离人太久了，你教他是好事！你……要帮忙吗？」 说到最后，她指了指那个女人手中的食材，出声暗示。 那个女人没动。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明明刚刚乔慕什么都没说，但她却有明显的激动显露。就连她握住食材的那只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乔慕疑惑。 「不。」对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拒绝，「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就好。应该的，应该的。」她的声音很高兴，有种说不出来的欣喜。 但，她说完以后还是没动。 「那有吃的吗？」乔慕等了几秒，尴尬地抿了抿唇，只能再问一句。 她不是有心要催促的，她是……真的饿了。 「啊，我这就去，这就去。」对方这才反应过来，一熘烟地跑开了。 周围安静下来。 小木屋的门前，只剩下乔慕和小狼两个人。 「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乔慕嫌弃地捏了捏他的脸蛋，「走吧，先去换衣服。」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小狼没有跟上来。 他站在原处，一手抬着还捂在脸上，就捂着刚刚被她捏到的位置。他的耳根有些红，眼里有着某些急于想说明的东西：「慕……慕……」 他叫了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不过可惜…… 他还没真的学会说话。
第801章 801 见面 第801章 801 见面 「什么？」乔慕回过头，看到的便是小狼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因为窘促，他的一张脸明显涨红，而且那种红晕在延伸泛滥，最后一直持续到了他的耳根。 乔慕看了两秒，不由失笑。 「别急。」她回头几步，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慢慢学，总会说话的。」然后，她指了指屋内，放慢了语速，一边说一边打手势，「先去把衣服换了……听懂了吗？」 小狼应该是听懂了。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抬脚缓缓地走近屋内。只是他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没精打采地耸拉下来，步子也是慢吞吞地无力状态…… 乔慕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不由疑惑：小狼怎么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的…… 但还未等她细想—— 「当！」 木屋的外面传来一声脆响，像是什么器皿掉在地上的声音。 乔慕连忙跑出去看。 不远处，那个女奴隶正跪在地上，身边是散落着的食材和水盆。而就在她的身前几步外，大祭司就站在那里，一身红袍，身前沾着暗红色的水渍。 女奴隶正在发抖。 她匍匐在地上，额头都几乎磕到了地面，而她蜷缩卑微的身躯，也开始颤，而且颤抖得越来越剧烈。 「……」大祭司正拧眉说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但用的是乔慕听不懂的语言。 而女奴隶抖得更厉害了。 「喂！」乔慕瞬间就明白髮生了什么，她连忙跑过去，在事态变严重之前，抢先打断，「你怎么来了？」这句话，她是对大祭司说的，说完之后，她又转向女奴隶，「你还不去弄点吃的吗？」 地上的人没动。 没有大祭司的赦令，她压根不敢动弹。 「我饿了！」乔慕没办法，只能再度转向大祭司，「我需要她做饭。」 「……」大祭司这才说了一句，而地上的人闻声这才敢起身，动作迅速地收拾好水盆和食材，连忙退下移开。从头到尾，女奴隶的头都埋得很低，不敢和别人有丝毫的对视。 周围因此安静下来。 木屋的外面，只剩下大祭司和乔慕两个人，以及他们中间那大片的水渍。 「你怎么来了？」乔慕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表面上维持着淡然，「……有事？」她的眉宇之间，不由地多了几分警惕。 大祭司没直接回应。 他低头，用那白净修长的手指，弹了弹衣服上的水渍，然后才抬头看过来。 「想到了吗？」他开口询问，不急不缓的语调，甚至还很温和的语气，和他刚刚和女奴隶说话的样子，截然不同，「回你那个世界的方法？」 乔慕心中一紧。 对上大祭司的目光时，她的脸色也是微微一白。 「……没有。」她退后一步，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想说没那么快！ 她想说她根本不知道方法…… 乔慕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她想随便找一个理由敷衍，最好是能找个永久的理由，永远搪塞过去。 但…… 大祭司却没追问的意思。 就连刚刚的那句，也似是他的随口一问。 「好。」他点点头，就这么平和淡定地接受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转向下一个话题，「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谁？」乔慕疑惑。 「去了你就知道了。」 ………… 今天的路似乎格外难走。 对于乔慕来说，昨晚生病已经耗费了太多体能，再加上没吃东西补充，她的体力几乎为零，走在路上都是双腿虚软的……但这些，大祭司是不知道的。 他走在前面，步调平稳又迅速，很快就甩下了她一大截。 乔慕跟得很吃力。 特别是大祭司开始爬一座山的时候，乔慕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不动？」大祭司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才回头看了眼，「需要帮忙吗？」说话的同时，他已停下来，活动了一下双臂，撸起了袖子。 「不！不用！」乔慕连连摆手，咬咬牙跟上去，「我自己可以！」 她往前小跑了两步。 但腿部传来的无力感，让她在第三步的时候差点扑在了地上。乔慕踉跄着站稳，还是坚定地摆了摆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拒绝和大祭司有接触。 而且是任何接触。 虽然她很清楚，凭藉自己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爬完这座山。恐怕她在半道上，就会昏倒在……咦？ 等等！ 乔慕的思绪一停。 眼前所见的情景，让她的大脑不由愣了愣—— 这是山？ 她昨天晚上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每座山都这么……矮！她在半山腰的时候，便看到一片云雾缭绕，当时常识告诉她，海拔很高，山也很高。 但似乎，这个常识在这里不管用。 「山」并不高。 但每一座「山」的半山腰，都是烟雾缭绕。就好像，这个世界，被放矮了…… 「乔慕？」大祭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太晚的话，那个人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 乔慕笑笑：他难道好说话？ 「……知道了。」乔慕应了一声，挪腿又往上走了一步，「不过，你要带我见的人，到底是谁？」 「快到了。」大祭司只是回答。 ………… 最后，他们到的地方，是一幢雄伟威严的建筑。 这里…… 外表和昨晚的神殿有点像。 但对乔慕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虔诚的朝拜之地。这边大殿的外面就站着很多人，一动不动的，恭敬地守护着这里。肃穆、安静，是她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这里……」乔慕跟在大祭司的后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猜想：能在这里的，应该是有很高权利的人吧？那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很高权利的人…… 乔慕正想到这里，大祭司在旁边和另外一个人叮嘱了什么。 接着，他们面前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 「我来带你见这里的主人。」大祭司这才开口，说了这句。 而乔慕刚好仰头，和这扇门后的正殿内，坐在高位的人目光相对……
第802章 802 你能听到吗 第802章 802 你能听到吗 是他。 果然是他…… 只是他的身上，不再是那套皱巴巴的衣服，也不再是被她抱了一夜的狼狈模样。他换了一件赭色的袍，宽大平整、精美华贵，整个人都是高高在上。 乔慕怔然。 眼前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和早上已经截然不同了！ 所以她该叫他唐北尧？还是……别的？ 「进。」大祭司拍了拍她的后肩，压低了声音催促了一句，然后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乔慕回神，抿了抿唇，也跟了进去。 「……」走到近前时，大祭司率先停脚，说了一句什么。乔慕没有听懂，因为他说的是那种晦涩难懂的古语，她只能从那些复杂的发音中，勉强辨别出一个「朔」字。 硕？朔？还是烁？ 乔慕无从分辨。 但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大祭司说话的时候，态度很是恭敬。 「……」大祭司说了很多话，似汇报了不少事情。而乔慕站在旁边，正走神的时候，手臂突然被拍了拍，「过去、行礼、叫人。」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切换成她能听懂的语言，提醒了一遍。 乔慕被吓得一颤。 「……啊？」等后知后觉地回神过来，再度仰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主位，乔慕不禁又茫然了，「我……我该叫他什么？」她原本下意识走向他的步伐，在呢喃出这一句之后，也不由停住。 「叫主人。」大祭司在旁指点。 乔慕拧眉。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表述出自己的不愿和排斥时，有冷清淡漠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 「她不属于这里，不受我管理。这么叫，不好吧？」 平静、冷淡。 乔慕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才发现他连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冷的。 「……」大祭司似乎要急着解释什么。 主位上的人却是一抬手，干净利落地示意噤声。然后，他的视线从大祭司的方向收回，目光再度停在了她的脸上。 「你叫乔慕？」他问。 他眼中的那股疏淡，似乎他们从未见过一般。 「我……」乔慕哑然。 她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回答。 「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对方似也没打算她回答，顿了顿之后，便自顾自地往下说。他的前半句话是肯定句，后半句话才转为疑问，「你能连通两个世界么？」 他问得简单又直接，问完便静静地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不能。」乔慕抿了抿唇，闷闷地回答，实话实说。 她的确不能！ 而且他早上已经问过了！ 他们就算是24小时轮番询问，换一百种方式追问，她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我不能。」乔慕重复，「我连自己怎么来的这里，都不知道。」 「是么？」一直盯着她的人目光微收，嗓音倏地转冷，「如果不能做到这点，我留你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不需要废物的存在。」 他的声音已起了杀心。 但…… 不知道是不是乔慕的错觉？ 她在那双看过来的眸里，却看不到任何杀意。 她正纳闷，还未来得及细看琢磨时，大祭司竟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似是用身体护住了她，但是他也挡住了她探寻的视线。 「不行！」大祭司义正言辞，态度果决，「她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教会她……」 后面的，乔慕又听不懂了。 因为大祭司一急，又开始说另一种语言。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 像在解释，也像是在保证，他迫切地想向主位上的人证明。 直到大祭司彻底说完。 然后，周围一静，这整座宽敞的大殿里，只剩下威严和冷肃。 「好。」终于，主位上的人松了口。他站起来，颀长高大的身影逐步而下，绕过大祭司，停在了她的身侧，「我可以给你一个月时间……」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说话的同时，他故意俯身下来，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廓。 好熟悉。 他的气息，真的和唐北尧好像好像。 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幻想—— 「一个月以后，这个世界，不会留你。」 说完，他直起身，又彻底远离了她…… ………… 从主殿离开后，乔慕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明明见到唐北尧了，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但他偏偏又不是；她明明应该不喜欢这里的人，但是她又忍不住，多往主位上看一眼。 虽然…… 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一个月时间，也可以。」大祭司突然在旁边开了口，他一副神色凝重的思考模样，「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在此期间，你必须配合我。虽然，这比较冒险。」 「什么？」乔慕没有听懂。 「我会处理好所有外部条件，你拿着这个，从现在开始，尽量在这个世界走动，做什么事都可以。」他从袍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在了她的手里。 是个白色的球，很精緻小巧，触手温凉。 「这个……」什么？ 乔慕想要问。 「如果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把它摔碎，我会知道。你现在就能走了。」大祭司匆匆交代，似乎突然急着要去忙别的事情。但是离开了几步之后，他又折回，迅速地补充，「不想死太早的话，最好不要去招惹朔。」 「朔？」就是和唐北尧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世界的主人？ 大祭司的脸色一沉。 似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才惊觉自己的失言。 但他没有解释。 「离他远一点就好。」他只是交代，「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说完，大祭司背过身去，大步离开。 他走得很快，那抹穿着暗红色衣袍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乔慕的视线之内。 乔慕还站在原地。 她抬手，看了看手里的小球，又仰头看了看身后隔得很远的主殿，不由苦笑：不好说话么？她知道啊……她已经领教过两次了…… 可惜，刚才，他却像是没见过她的模样。 「喂！」思及此，乔慕低喃，像是自言自语那般小声说话，「这么远了……你能听到吗？」
第803章 803 小九 第803章 803 小九 乔慕仰头，顺着刚走过的路往上看—— 空无一人。 她的眼前所见，只有那干净平整的石阶、静静伫立的草木，除此之外，再无人烟。 「朔……」乔慕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抿了抿唇后，索性把心一横，握紧双拳，「……不管你叫什么！我有话想问你，可以谈谈吗？」 他不是她的唐北尧。 但，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可以吗？」乔慕追问。 没有回应。 她所望见的，依旧是那条空无人烟、蜿蜒向上的路。她等了许久，路的尽头也没出现任何人，唯有那微凉的风，从山嵴上吹下来，晃动着周围的草木…… 乔慕失望地耸了下肩膀：听不到吗？ 那算了。 她转过身，重新转向那往下的台阶，一步步地向前…… ………… 小木屋。 「吃饭。」 「吃……饭。」 「东西很好吃。」 「东西……很……很好吃。」 …… 远远的，乔慕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方发音有些走调，却还算清晰；另一方则是发音迟缓，说话艰难，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显然，这是小狼在学说话。 乔慕走近几步，便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正蹲在木屋的侧方，面前守着一副简易的露天灶具，灶底有火有烟，锅里似正煮着东西。 「你学东西很快啊！真聪明！」那个女奴隶教到这里，忍不住夸赞了一句，伸手试图去抹小狼的脑袋，「你是不是以前会说话，但忘了啊？」 小狼躲开了。 他像是个幼稚的小孩子，带着几分小别扭地躲开女奴隶的触碰，然后，依旧执拗地跟着一字字重复：「你……学东西……很快……」 乔慕微笑。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恬静、和谐。 她顿了顿，忍不住走上前，直接在这两人的旁边坐下，随口一问：「学得怎么样了？」 原先的两人皆是一惊。 瞬间的诧异过后，两人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小狼的眼里迸射出狂喜，他讨好地坐过来一些，紧紧挨着她；女奴隶的脸上尽是惶恐，连忙低头垂眸，又坐转为跪在地上。 「慕，有吃的……」小狼磕磕巴巴的，指着那个简易的灶具试图说明，「东西，很，好吃。」 乔慕点点头。 她按捺下小狼乱窜的脑袋，视线转向女奴隶的方向：「你怎么了……干嘛那么怕我？我又不是恶人！来，坐着继续聊天啊？」 她很喜欢刚才的感觉。 但女奴隶没动。 她依旧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只有微弱的嗓音传过来：「不行。我只是个……我的身份不配……」 「哪那么多规矩？这又不是在古……咳！」乔慕没等她说完，便脱口而出。只是话到一半，她想到这是空间而不是时间的穿越，于是话锋一转，「总之，人不分三六九等。我叫乔慕，你呢？」 说完，她伸手，主动示好。 女奴隶却依旧没动。 乔慕等了半晌，颓然地收回手：「这样不行吗……」 她正打算就此放弃，可就在此时，女奴隶却主动开了口，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没有名字。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乔慕蹙眉，「那平时，别人都怎么称唿你？别人怎么叫你呢？」 「没有人会叫我。」女奴隶摇了摇头，停顿了两秒后，她缓缓伸手，撩高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印记，「我们这类人，只有编号。」 编号？ 乔慕疑惑，下意识地凑过去看：所谓的编号，其实是烙铁在皮肤上刻下的烙印。女奴隶的这个印记已经很久了，皮肉已经转为正常颜色的狰狞，只能依稀辨别出，其中有个数字「9」。 「对不起，我们……」女奴隶只展示了两秒，便着急着拉好衣袖，她显得自卑又小心，懦弱地想着闪避。 「叫你小九好不好？」乔慕打断。 她问得诚恳。 女奴隶不由一愣。 「你……」隔了半晌，女奴隶才仰起头来，第一次有勇气看过来，「你不觉得，我们这种人……我们也能有名字？」她的眼里有错愕，有感激，还有淡淡的泪光。 「每个人都应该有名字。」乔慕笑笑，一语带过，「叫你小九可以吗？我有个好朋友，也是用数字当的名字，她叫白十七。」 「小九，小九……」女奴隶反覆呢喃着这个名字，脸上的欣喜越来越明显，终于，她用力地点头，「就叫小九！我……有名字了。」 乔慕轻笑。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小九像刚才那样坐着，然后她总算有精力搭理小狼，看他煮的那一锅东西：「来，我们一起吃吧？边吃边聊。」 ………… 这种感觉很轻松—— 宽阔广袤的环境、清新自然的空气、只有三个人的「野炊」……三人很快就熟了。 「乔慕，你的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啊？」小九迟疑了好久，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你们那里……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的事？」在她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嗯，我们那里……」乔慕描述了很多，包括环境、人文，话到一半，她自嘲一笑，「这大概就是大祭司想要过去，彻底统治那个地方的原因吧？」 虽然，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但说到一半，乔慕还是忍不住侧头，问小九：「你呢？你想不想去我那里？」 应该是想去的吧？ 毕竟，除了本身的条件诱人外，还有大祭司的执念。 乔慕如此想。 但小九的回答，却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不想。」小九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留在这里。」 「为什么？」乔慕疑惑。 「我生在这里，早就习惯了，以后如果我死了，我也想死在这里。」小九喃喃地叙述着，她仰头眺望着风景，「这个世界，才是我的家。乔慕，我偷偷告诉你，其实这里的很多人，并不想去另外一个世界的……」 乔慕一愣。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小九已继续—— 「但，大祭司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你那里的吧？」
第804章 804 毁灭 第804章 804 毁灭 乔慕抿唇。 她犹豫地顿了顿，终于重重点头：「……是的。」 是的，大祭司想去她的世界。 他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小九笑笑。 她在乔慕说完的那一瞬间垂眸，将眼底的情绪隐藏下去，唯有嘴角可见清晰的苦涩。她似有万般的不愿，但身份的限制，让她又只能服从，说不了半句抗议。 「我……」短暂的沉默后，小九率先起身，「……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去拿有些放凉的锅碗。 乔慕也是一直沉默着。 「小九！」直到对方似打算离开，乔慕才勐地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她急需在这个世界找个能信任的人，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有没有阻止大祭司的方法？」 一字一句，她问得清晰又认真。 「什……什么？」小九却是愣了。她震惊地看过来，眼底又错愕，逐渐转为恐慌，最后几乎腿软跪下来，「阻止大祭司？要违抗大祭司的命令？」 在小九的认知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对！」乔慕点头，态度越发坚决，「你们不是也有很多人不想换个世界吗？帮我！我们一起阻止他！」她想知道大祭司到底在策划什么？ 大祭司到底打算怎么做？ 但这些，凭她自己，是绝对无法打听到的。 「你……」小九却是彻底被吓到了，她开始摇头、哆嗦，最后突然地跪下来，「乔慕，我求求你，别……我们不能的……我们怎么被安排都可以的……」 她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里，都透射着对大祭司的恐惧。 乔慕无奈。 「好了，小九你起来。」她只能拉着小九起来，忍着失望，故作轻松，「其实，我刚才开玩笑的，没有人要违背大祭司，好吗？」 小九将信将疑。 「真的是开玩笑。」乔慕再三保证，用力拉人。但是在这样的拉扯间，她藏在衣袋中的，那颗大祭司给的珠子，却无意中掉了出来。 「啪嗒！」 一声细响。 珠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大半颗都没入松软的土里。 「呃……」乔慕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静了静，试图解释，「这个是……」 可这到底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 「……监护器？」小九却像是认识这个东西的样子，一眼就叫出了它的名字。接着，她主动俯身，把东西捡了过来，「你收好。」 乔慕讶然。 她茫然地望着掌心里的小珠子，又抬头望向小九，忍不住询问：「你刚刚说这个……叫什么？」 监护器？ 她怎么听着像某种医疗设备？ 「监护器啊。」小九重复，神色自然，「它可以检测人的各项生命体徵，如果身体出现任何的不适，它可以传导讯息，并且发出求救。」 「能这样……」乔慕有些吃惊：这个不起眼的小珠子，能做这么多？ 正如这个世界一样—— 看起来落后贫瘠，宛如千年前的古代，但其实，这里却有更神奇更难以解释的科技。 乔慕兀自想着。 她低头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才想到问：「那么，这里每人都有一颗？」 「不是。」小九摇头，眸光微微下垂，「我们没有。因为我们是……」她的声音小了下去，用麻木又无奈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卑微。 乔慕没接话。 关于小九说的，她接下来也没仔细听。当小九说「没有」的时候，她便陷入了沉思：监护器？那么大祭司给她一个这样的监护器，又让她「四处走走、尽量走走」，又是什么目的呢？ 她真的要按照大祭司说的做吗？ 毕竟…… 如果「不走」，她呆在这个小木屋里，她更什么都做不了了！ 「小九！」思及此，乔慕才回神，赫然开口，「能陪我去走走吗？」 「走走？」小九一愣，正在收拾的动作顿了顿，「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可以。」乔慕耸耸肩，默默地把那颗珠子塞回了衣袋里，「或者……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去看看你的朋友们？」 小九讶然。 「你……」她错愕地看过来，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最终说话的声音，都带了明显的哽咽，「乔慕……你愿意……去看我们？」 乔慕失笑：「对啊！」 ………… 小九「住」得不远，但路却很难走。 她们从小木屋出发，得过一段很长的坑坑洼洼的路，然后再穿越过一片树林。走树林那段的时候，乔慕显得格外谨慎，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毕竟，昨天她还在树林里遇到了护禁兽…… 那种最兇狠的、最强大的初代护禁兽。 「放心。」小九像是能看出她在忌惮什么似的，一边走一边出声安慰，「这片树林很安全，什么都不会有的。它们都不在这里。」 「它们？」乔慕锁眉。 但是她还没有细问，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小狼，却是「嗖」地一下窜了出去。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本能地兴奋地追逐了过去。 「小狼……」乔慕还没喊，人就跑得没了影。 「这里很安全。」小九又重复了一遍，「它会回来的，没有会伤害它的东西。」说完，她又往前指了指，「看，就是前面，我们到了！」 乔慕顺着小九手指的方向看—— 隔着稀松的树影，已经能看到低矮破旧的房舍。那边的房子很多很密集，一间连着一间，但是外观却大致相同，也称不上有什么美感。 就像是……集体宿舍？ 「大家这时候都不在。」小九抬了抬下巴，又朝另一个方向示意，「应该都在那里，为了完成大祭司的吩咐，大家几乎都不睡觉了……」 乔慕狐疑。 她跟在小九身后，又往前多走了几步，当她走出这片树林，豁然开朗时，眼前的情景，却让她震惊了—— 好庞大的工程！ 她看见，前面很大一部分的地面，都被挖开了，并且挖得很深。有和小九打扮类似的人，正用最原始费力的方法，把挖出的泥堆上一个小山高的土堆…… 他们在干什么？
第805章 805 他们已习惯 第805章 805 他们已习惯 「到了。」小九说。 乔慕回神。 「他们……」在干什么？ 她想要询问，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小九已往前几步，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土阶，直接跳了下去—— 「乔慕，来啊！」 ………… 新挖的泥土有些潮湿，乔慕跟在小九的后面，一深一浅地走着，很快脚底和裤腿上就都沾了一层厚厚的泥泞……但这些，她都没顾得上。 因为，越是靠近，她便越觉得这个地方诡异—— 太安静了！ 这里一点也不像是个大型的劳动现场！没有吆喝声、没有交流声，所有人都是闷头干活，死气沉沉的。就连那些挖掘搬运的声音，也很小很小。 而且，这里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麻木的。 他们不像是人…… 像是人形机器。 「咳……」乔慕清了清嗓子，心里有些犯憷，「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小九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改换了一种方式，平静解释：「他们和我，是同类人……」她指了指胳膊上的标记位置，「都有编号。」 乔慕微怔：这么多人？有编号，没名字，如同奴隶那般存在着…… 「那你们……」乔慕的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他们在做什么？」 「建造避难所。」小九脱口而出，顺畅自然地给了答案。她也是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乔慕应该听不懂，所以又从头解释，「在这个地方毁灭之前，建造一处地下避难所……这是大祭司的交代。」 「这个地方会毁灭？」乔慕讶然。 而且还是大祭司的意思？ 之前她和大祭司沟通，对方趾高气昂的，可完全没透露这个信息。 「啊……是。」小九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回过神来补充，「主人说过，未来会有一场浩劫，让这里彻底夷为平地。所有人都无法存活，所以，大祭司就下令建造地下避难所。」 乔慕拧眉。 她隐约有些明白了：这就是大祭司要去她那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那…… 等等！ 还有另外一个重点—— 「他……我是说，你们的主人，怎么知道未来有一场浩劫的？未卜先知？」乔慕不解。 「主人不是普通人，他无所不能的。」小九接话，她的声音里有敬畏，也有小心翼翼的崇拜，「他能预示未来，而且他永远不会死……」 乔慕听懂了。 在小九的眼里，唐北尧……哦不，应该说这个世界的朔，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老不死、预示未来。 「他真的那么『神奇』？」听完小九的讲述，乔慕依旧是诧异的，她还想问个清楚，但是脚下却不小心踩到某个金属的器皿。 「当！」 东西没坏，只是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碰撞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在这个趋于寂静的环境中，无疑是最明显的动静。所以在下一秒，几乎是所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乔慕一惊。 她瞬间就感觉到了无数投射过来的目光：木然的、平静的、空洞的……像是一群行尸走肉，就这么机械又本能地循声盯过来。 「呃，对不起。」乔慕喃喃地出声道歉。 「……」小九则是大声喊了一句什么，然后所有人竟然都齐刷刷地跪下，动作整齐而迅速。几秒钟之内，便都是一地恭敬匍匐的模样。 乔慕正疑惑时，小九在旁边解释：「我说，你是大祭司的客人。」 说完，她往前指了指，穿过人群，走向某个方向：「和我熟的朋友都在这里，跟我过来吗？」 ………… 一路都是跪倒的人。 乔慕走得很慢，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她走了好几步，才敢往后看：那些辛勤劳作的奴隶，都是在她经过以后，才麻木地站起来，重新进入刻板的工作…… 偶尔有视线和她相对的，也立马又跪了下来。 乔慕蹙眉。 显然，　他们怕她。 ……为什么？ 「我和他们一起。」直到小九的声音传来，乔慕的注意力才转移过去。小九刚走到几个人身旁，陪着他们一起跪着，「因为只有我会说你的语言，所以我才被叫去照顾你。」 说完，小九低头，小声地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或者说，是解释什么。 很快，那几个人都是忐忑地抬头，战战兢兢地看过来，努力扯出一抹微笑，然后又害怕地把头低下去。这模样，和小九之前的一样。 「不用怕我。」乔慕笑笑，索性就地坐下，「我和大祭司不一样……我只是突然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那些人自然是听不懂。 在小九努力解释了之后，他们才又抬起头来，又报以微笑。他们的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但是他们的笑容，却都是格外的澄澈、憨厚、真实。 乔慕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她更喜欢眼前的这些人。 比起大祭司，她更愿意和这些人呆在一起。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没有地方去了。」乔慕耸耸肩，见他们仍是一句都听不懂，于是干脆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抹在了自己脸上，「这样行不行？我们差不多了吧？」 都是脏兮兮的…… 应该就是「同类人」了吧？ 「乔慕……」小九一愣，其余的所有人，也都是一愣。 「我需要朋友啊。」乔慕笑笑，神色自然，「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我对你们的了解也太少了……」她想多了解一点，她才会知道该怎么应对。 「了解我们？」小九插话，脸上有不解，也有压抑着的受宠若惊，「你……」 她似乎想要问更多。 但是话音未落，这里的整块区域，原本都沉默劳作的人，突然都原地坐下，齐刷刷地目光平视前方。他们的眼神，依旧是那种麻木又放空的。 「怎么了？」乔慕问。 「是吃东西时间。」小九解释，「这里每天吃一顿东西，会有人专门负责分发，大概都是在……这个时候。吃完以后，就要继续工作到天黑。」她望了望天色，说完整句话。 乔慕拧眉。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作息时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剥削生活？ 但是，她很快发现，无法接受的，还不止这个……
第806章 806 源头 第806章 806 源头 她更无法接受他们的「食物」！ 因为，这已经不能称为食物了—— 由他们专人分发过来的，是一种黑乎乎的饼。　这种外形类似烤馕一样的食物，触感却比烤馕硬十倍。以至于饼扔在腿上的时候，乔慕还被砸得有点疼…… 「那个……」她想拒绝的。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分发食物的人已径直越过她，继续把东西分给其他人。 显然，他们把她当成了「同类」：一个脏兮兮、满脸是泥的劳动者。 「这是我们平时吃的东西。」小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着开口，「你嫌弃的话，可以不吃的，不过不要在这里扔掉……因为这里大家都……」 小九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是。」乔慕回神，连连摆手，「我只是没吃过这个，不是嫌弃。」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努力从那个黑漆漆的饼上掰下一小块，然后塞进嘴里。 ……难吃！ 真的好难吃。 完全不加任何的配料，完全没有任何的加工，这就像一团被烤烂的面粉。 「你们每天就……」吃这种东西？ 乔慕几乎脱口而出。 她蹙眉，想要为这些「奴隶」打抱不平。但是话刚说到一半，她抬头，正好看到周围的人进食的模样……她不由噤声，然后再伸长脖子，看远处的人进食的模样…… 很宁静、很平和。 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足的。他们咀嚼着这根本算不上食物的东西，唇角似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乔慕微怔。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是为他们的麻木感到心疼？还是怒其不争？还是羡慕这种平静知足？ 「什么？」小九停下吃东西的动作，问她刚刚未说完的下半句。 「你们……」乔慕抿了抿唇，她晃了晃手里的食物，实在没办法吃下第二口，「……你们真的没有想过，换一个世界，换一种方式重新生活吗？」 她同情他们。 她甚至有个大胆的想法：让他们去自己的世界，摆脱这种剥削。 「想过，但是不想换。」小九摇摇头，直接又肯定地回答了她，「我们习惯了，都不想和彼此分开……但是我们说了可不算。」 乔慕笑笑。 她望着眼前的小九，望进那双澄澈的眼里，不禁有几分歆羡：即使苦累，小九依旧有自己的坚持，可以和家人朋友在一起！那么她呢？ 她也好想回去…… 就算是死，她也想死在他身边。 「……」旁边的一个奴隶努唇，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周围所有的人都看过来，目光里有笑意，有真诚和祝福。 「什么？」乔慕没有听懂，被这么一大群人看着，也不禁有些茫然。 「谁小狼呢。」小九解释，顺势指了指某个方向，「你看那边……」 乔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小狼正在远处奔跑，竭力追赶什么。他身上的那身衣服，又变成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他就像是狩猎中的狼一样，根本不顾自己是不是狼狈。 「餵……」乔慕想要叫他，但距离太远，也只能放弃。 「这里有人见过他，他跟狼群一起。他很厉害的。他跟狼一样，狼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狼群，除非遇到……」小九正在翻译旁边那个奴隶的叙述，但说到这里，她陡然停住，然后勐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乔慕一惊，也是顺着小九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小狼闪身跑进了一片树林。 「他……」怎么了吗？ 乔慕试图询问，但回过头来，却发现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原本的平静和轻松，突然都被一股莫名的凝重替代。 「我去把他找回来！」小九快速出声，匆匆交代了两句便往小狼离开的方向跑，「那里不能去！他被抓到就完了……　乔慕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便跑了出去。 「诶……好吧。」乔慕来不及问，也来不及跟上，只能颓然地留在原地，兀自纳闷：那片树林难道有什么吗？是有重要的东西，还是…… 有护禁兽？ 想到这里，乔慕不由一惊。 不行！ 太危险了！ 她要把他们找回来！ 但—— 「……」 她才刚抬脚，远处传来一声唿喊，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接着，所有的奴隶都起身，表情木讷地朝着来人的方向移动。很快他们被分成两拨，一拨神情淡漠，另一拨面色绝望…… 乔慕看不懂。 她也 她不知道他们在分派什么工作，也没打算打探。她只是转身，想要默默离开，先去把小狼和小九找回来。 「……」又是一声厉喝，这回是在她走了两步后发出的。 再走一步。 「……」又是一声厉喝。 乔慕停脚。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吼她。那两声厉喝应该是针对她的！ 「我……」她想回头解释的，但是刚刚转过头，远处却冲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钳制住了她，「……干什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这里的人！」 她唿喊、解释、挣扎，但是全都无济于事。 身侧的两个人力气极大，生拉硬拽的，用力地把她往回拖，归入面色绝望的那个人群中…… 「你们想做什么？」乔慕无语，「先放手！」她想要把脸上的泥渍擦干净，　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你们大祭司的客人！」 乔慕表达得急切。 只是可惜，这些人听不懂她的语言。 他们将她强行拽到人群里，嘴里愤怒地说着什么，然后在乔慕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咚！」 有人敲上她的后颈。 乔慕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很久。 乔慕在黑暗中迷途了良久，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哭声。 细碎的、压抑的哭声，有男有女，而且有很多人。 这是哪里？ 她回去了吗？ 是顾斯庭和白十七来找他们了吗？ 乔慕努力地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看到的情景，却让她不由瞪大了双眸—— 她没有回去。 她仍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并且看到这个世界上极残忍的场景……
第807章 807 我知道是你 第807章 807 我知道是你 是杀戮。 眼前上演的，是一场最直观残忍的杀戮。 她看到所有人都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山洞中，和她一样被丢在角落的，都是瑟瑟发抖的奴隶，也是之前所有抽噎的声源。而在山洞的正中，所有人都尽量远离的位置—— 几个身形强健的男人，正把一个奴隶强行按在石板上。然后，其中一个光头的男人手握匕首，勐地一刀，动作利落地割开了奴隶的喉管！ 「啊……呃……」 奴隶在一声痛叫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流声，他的颈部喷出大量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大块的石板…… 乔慕呆住。 她想要阻止，想要救人。但现实是：在这样强大的视觉冲击下，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杀人？ 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杀人？ 而周围的人除了恐惧，却没任何人想到抗争…… 「……不……」乔慕艰难地发出声音，她本能地站起来，脚步近乎虚软地往前，「住手！」现在住手，说不定那个人还有救！ 她想终止这一切。 但她还未来得及靠近，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便回头，朝她发出一声怒喝。接着，另外两个男人快步过来，一左一右地钳制住了她，强按她跪下。 「……」 那个人吼的语言她听不懂，但她能猜到大概就是「你是下一个」的意思。 「你们疯了吗！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乔慕根本挣扎不开，这个扭曲的世界，这个对生命没有半点尊重的地方，让她的心底都在发凉。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奴隶一直被按着，喷涌的血迹越来越少，身体也从挣扎变成了濒死的痉｀挛，最后他的脚一蹬，身体彻底绷直了…… 可那个先前「操刀」的人，却在奴隶咽气的那一瞬，飞快地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按在了奴隶颈部的伤口上……他就这么静静地按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这不像是单纯的杀戮！ 更像是…… 一种仪式。 而先前的杀戮，只是这场仪式的过程。 乔慕震住。 因为她清晰地看见，石板上的那具尸体，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它的皮肤在风干，逐渐像是老树皮一样褶皱起来；它的肤色在变黑，皮肤收紧包着骨头，让四肢显得格外长…… 总之，那具尸体，很快就变成徒有人形的怪物。 这时候，光头男人才松手。 而之前的那具「尸体」，勐地从石板上窜起来，像是躲避光源那样，一下子就跑入了山洞深处，彻底不见了踪影……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乔慕没动。 从那具「尸体」坐起来开始，她便瞪大了双眼，没有动过。 她看清楚了！ 她明白了—— 他们在制造护禁兽！ 刚刚的那个奴隶，已经在这场「仪式」里，被彻底变成了一个护禁兽！ 「……」光头男人喊了一句什么。 乔慕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和他相对。她看到他正拿着匕首，吩咐其他人拉她过去……只是他原本肃穆镇静的目光，在和她视线相撞后，微微怔了一下。 也许，他是看到了她的眼神…… 这不是一个奴隶该有的眼神。 「……」但他很快又重复了一声，坚持自己的决定。 于是，乔慕身侧的两个人，又在竭力把她往石板拉…… 「放开！」乔慕咬牙，她在这一瞬间，也不知哪里来的爆发力，勐地从这种钳制中挣开，狠狠地踹了身边的人一脚，「我不会当你们的怪物！去死吧！」 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在这一刻发泄成暴力。 她想抗争。 她想毁掉这种残忍扭曲的「仪式」！ 然而，以她的能力，只能把他们打退，并不能把他们打倒……乔慕很清楚，在周围的人不帮忙的情况下，她很快就会体力不支，彻底失败。 「动手啊！」 「不想死的都反抗啊！」 …… 无人回应。 周围的奴隶都只是恐惧着、瑟缩着，只会徒劳地哽咽着。 孤立无援之际，乔慕突然想到了那颗小珠子。那个大祭司给的，让她随身携带着的小珠子！之前大祭司说过，有事需要的话，可以把珠子打碎！ 那么就是现在？ 她现在打碎珠子就可以？ 「滚开！」乔慕狠狠地踹开那个想抓住她的人，然后快速地掏出珠子，朝着远处的石壁，狠狠地丢出去。 但…… 珠子没碎。 它被一个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接到，稳稳地握在手心里。 谁？ 来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手套，连脸都是蒙着的……他浑身捂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辨别身份。 乔慕愣了愣。 连先前想抓她的人也是愣神的状态，目光错愕地望着来人的方向。只是不知道，他们发愣的，是那颗珠子？还是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 三秒的静默。 然后在第四秒的时候，在所有人的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来人直接夺过那把匕首，利落又干净地解决了那几个身形壮硕的男人。 「……」他同样用古语朝奴隶喊了一句什么。 这些处于恐慌中的奴隶，这才站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逃散。很快，这偌大的山洞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地上几具永远不会动的尸体。 「你……」乔慕想说什么。 但是身后的山洞深处，却传来迟缓的脚步声。 乔慕一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便是一紧，身前的人已直接抓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快步往外走去…… ………… 他们逃离那个山洞。 乔慕最后都没敢回头去看，山洞深处走出来的是什么？因为其实根本不用看，她就能猜到，那是最兇残恐怖的初代护禁兽！ 一直到一条河边，他们才停住。 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松开她，顺势把珠子塞回到她掌中，便转过身去，蹲在河边洗手。他在清洗手套和衣袖上的血迹，看样子是不打算搭理他了。 乔慕犹豫了数秒，往前两步。 「唐北尧。」她开口，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动作一停，「……或者，在这个世界，我该叫你朔。我知道是你。」
第808章 808 坦白 第808章 808 坦白 乔慕说完。 然后，她就在他身后，静静地站着。 半晌—— 「呵……」一声浅淡的轻嗤，从他的唇角溢出。他伸手，索性扯下了那蒙面的黑巾，但没有回头，而是淡定地继续清洗手上的血渍。 隔了很长时间，他才平静地问出下半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为什么会来？」乔慕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她的脚下也是不自觉地上前了两步。 然而，眼前的人，显然有自己的坚持——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淡淡重复，对于她的提问充耳不闻。他眺望着远处，眉峰微敛，「因为声音？」他刚才对奴隶说过话，虽然语言不同，但声音是一样的。 乔慕咬唇。 对于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只能颓然地败下阵来。 「是，也不是。」乔慕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自觉地搅动着手指，「我对你……抱歉，我是想说，我对唐北尧太熟悉了，他一靠近，我就知道是他。而你们，太像了。」 真的。 太像了！ 不止是容貌，还有很多说不上来的感觉，都是惊人的相似。虽然，乔慕的心里很清楚：他不是唐北尧！他是朔！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所以我知道是你。」乔慕总结，说完脑袋低下去，掩饰着自己的落寞，声音更小地说完下半句，「我也知道你不是他。」 他不是唐北尧！ 乔慕在心里第一千次提醒自己。 她不想因为认错人，再一次激发矛盾。 「总之……谢谢你。」 说完，乔慕彻底沉默下来。 周围很静。 没有风声鸟语，只有潺潺的溪流，以及他拨动溪水的声音。 就在乔慕以为他会沉默到底，然后突然离开的时候—— 「救你，是因为你找我。」他开口。 乔慕一怔：他现在回答的，是之前她那个「为什么救我」的问题？ 她讶然抬眼，视线正好和他的相撞，也看到他那张和唐北尧一样的脸上，露出和唐北尧一样的微笑：「你之前叫我，说要找我谈谈，我听见了。」 他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时候不方便，所以现在，我来了。」 乔慕震愕。 他听见了？ 他真的听见了！ 当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还以为……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说吧。」此刻的他，和唐北尧又是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凌厉，有一种统筹天下的王者之气。 乔慕的脑袋清醒了：他是朔！他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我……」大脑的清醒，反而让乔慕迟疑了。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场事关重大的抉择，如果选择错了，那她可能酿成无法弥补的错误。 「没什么想说的？」朔追问，他的耐心有限，「那算我白来一趟。」 说完，他便转身。 「等等！」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乔慕便急了。她攥紧了拳头，终于鼓足勇气，决定豁出去了—— 「你们在我的那个世界出现过，不过是很早以前，成了鲜为人知的古文明。」 「余下的人活在沙漠里，不过人不多了，而且都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那个地方叫死城，是地图上不存在的地方。」 「……」 …… 乔慕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把自己之前便知道的、看到的一切，都一一叙述出来。她知道她说这些，唐北尧……哦不，是朔！他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说完了。我能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乔慕微微顿了顿，「我不相信大祭司！可你不同，你和大祭司不一样，你既然是这里所有人的『主人』，你肯定知道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如果最后是那样的结局，你们又何必进我的世界？」 她想说服他。 她想劝他打消念头，不要去毁掉另一个世界。 乔慕捏紧了拳头。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他一切可能的反应：错愕？惶恐？愤怒？或者是别的…… 然而。 一秒、两秒、三秒…… 近十秒的沉默之后，朔给她的回答，却是无比平静，且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知道。」 乔慕怔神：他知道？ 「你……」知道什么？ 乔慕茫然着，还不知道怎么问。但朔已先行开口，抢在她之前继续—— 「我能看到未来，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是我知道大体是什么样子。」朔仰头，遥望着远方，轻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这个世界会毁灭，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也不能长存。」 乔慕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该惊讶的！ 但是想到这奇异的世界，这奇异的经歷，此刻他的「能力」，反倒显得容易接受多了。看来那些奴隶说的没错：他不老不死，无所不能。 他，就像这个世界的神一样。 但…… 神会站在她这边吗？ 「你应该知道，一旦大祭司出现在我那个世界，带着他那么多的护禁兽……」乔慕试图讲道理。 「护禁兽？」朔轻笑，呢喃着这个名字，微微摇头，没有明说，只是陡然话锋一转，「后来呢？」 「后来什么？」乔慕被打断，不由一愣。 「你的世界里，后来剩下的是谁？最后还有谁？」他问。 乔慕抿了抿唇，不解且犹豫：「你不是能看到吗？」 「看不到了。」朔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抹苦涩，却还是坦然告知，「我看不到我死后的场景……是的，我很快会死，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乔慕愕然。 「你……」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会死？」 这种感觉，如同是看到一个神，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一样。 「嘘！」 朔却是表情如常，他甚至还伸了个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的神色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在宣布自己的死讯之后，还耸了耸肩—— 「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另外，为了回馈你的信任，我可以再和你分享一个秘密……我也不相信大祭司。」
第809章 809 你在发抖 第809章 809 你在发抖 乔慕一怔：「你……」 他说，他也不信任大祭司？那…… 「其实，我和你站在一边。」朔已点点头，平静且肯定地接话。他稍稍顿了顿，正色地看过来，说出这句，「乔慕，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乔慕讶然。 她张了张嘴，在巨大的震愕之下，只能重复出他的原句。 「是。」朔颔首，继而解释，「你是时空扭曲的关键。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在时空的修正中，你是必不可少的介质。只有把你送回去，才能停止一切肖想。」 乔慕蹙眉。 「不是。」她茫然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知道……你怎么送我回去？」 他知道转换时空？ 他能开启某种「非平行世界」的通道？ 这…… 不可能吧？ 「你知道……让我回去的方法？」乔慕深表怀疑。 朔没回答。 他只是努了努唇，朝她的身上示意了一眼。 「什么？」乔慕低头，疑惑地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几圈，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是那个小珠子！就是大祭司给的，几分钟前他刚塞还给她的那颗。 「这……」乔慕抬手，把那颗珠子放在掌心细看，「这有什么不对吗？」反正她是看不出什么奥妙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朔淡淡地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之后，他便转身，不急不缓地往某个高地走去。他的脚步稳健有力，背影颀长孤傲，整个人的气息都是……那么熟悉。 乔慕站在原地，经过一瞬间的晃神，才连忙追上去。 「我知道。」她一边走一边回答，「这个能记录人的生命体徵，相当于一个监护仪。我把它带在身上，等于大祭司能清楚我的身体情况？」 这是她从小九那里得到的消息！虽然，她也没弄清大祭司这么做的目的…… 「他跟我说，遇到危险的时候，把珠子砸碎，他就能知道。」乔慕想了想，「所以，这也算是一个报警器？」 但是，在她身上放一个报警器干什么？ 怕她会遇到危险？ 呵！ 她不信大祭司会这么好心！ 蹙眉思忖了良久，乔慕最后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朔没接话。 他依旧向前走着，步伐平稳，不急不缓地走上高处。只是他的唇角，轻不可见地微微上扬……有嗤讽、有轻蔑。 「喂！」乔慕跟在后面，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朔这才止步。 他已站在地势的最高处，从他的位置眺望出去，可以看到葱翠茂密的树林，看到绿草如茵的原野，还能看到远处似在烧东西发出的黑烟。 「你的理解，并没有错。」朔这才正式开口，「然而，你知道的只是表象。」 「啊？」乔慕一怔。 她正想开口询问，朔却抬手指了指，示意她看向浓烟升腾起的地方—— 「要触发时空扭曲，必须要有特定的环境条件，以及『时空异物』。时空异物已经确定了，是你。但是特定的环境，可能是不停移动变换的，并不好找。」 「时空异物会对特定的环境产生反应，所以让你带着这颗珠子，就是想确定触发的地点。我想，他应该嘱咐过你，让你尽量四处走动了吧？」 …… 他的话说完，然后平静地看过来，静候着她的反应。 「呃……是。」乔慕点点头，一脸的震惊和讶然。 对于朔所说的话，她并不能完全听懂。她消化了许久，才能勉强辨别他的意思：大祭司让她带着珠子四处走，就是想等到她「有反应」，找到那个触发地点？ 可这也太不靠谱了！ 毕竟世界这么大，她怎么知道触发地在哪里？ 「万一……」乔慕蹙了蹙眉，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我永远都走不到触发地，永远都发现不了呢？」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朔无奈地动了动嘴角，他转向远处，这才解释一开始让她看的内容—— 「那就人为制造一个。」他开口，「那边，刚才被叫走的人，大多数都被分配在那里，开始制造触发点。至于另外一小半，你也看见了，被改造成了你口中所谓的护禁兽，一旦抵达你的那个时空，它们将会是开疆扩土的士兵。」 说道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大祭司很聪明，也很疯狂。这个过程花不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必须在他们完成之前，先把你送走。」 乔慕的脸色微白。 她看着远处一直升腾的浓烟，心底陡然地冒出一个想法，而这种想法，让她的浑身瞬间冰凉。 「我……」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觉得喉咙发干，连说话都变得艰难，「……我还有一个问题。」 「触发点？我能感觉到，我知道在哪里。」朔坚定地点了点头，这回接话倒是挺快，「还有其他问题吗？」 「不……」乔慕摇头，「我想问的是，他们现在在制造的，具体是什么？」 她看向浓烟持续的远方，有种说不上来的，很不好的预感。 「强磁场。」朔迅速又肯定地给了她答案，「可以通过强磁场的环绕，制造出一个比天然磁场更强的触发点……」 后面的解释，乔慕没有听。 她在听到「强磁场」三个字的时候，心就彻底沉了下去。因为她记的很清楚，在她的世界，在死城的周围，就是有一圈科学无法解释的强磁场存在。 而且，她记得死城周围的磁场，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不明原因形成的」、「多年来无法破解的」…… 这两者，是不是存在某种关联？ 乔慕不敢往下细想。 「送我回去！」她的动作比大脑快一步，在朔的话说完之前，本能地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她一口气说完，「拜託你，送我回去！现在！马上！」 越快越好…… 她要在她的猜想成真之前，结束这一切。 「乔慕……」被她这么突然地抓住，朔似乎愣了愣。他低头看了眼她的双手，然后淡淡提醒，「……你在发抖。」
第810章 810 情起 第810章 810 情起 乔慕低头。 她清晰地看见，自己抓着他的手是如此用力，用力到了指间苍白，隐隐发颤…… 「乔慕？」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打算说什么。 「没关系！」乔慕先一步打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比大脑更快一步发出，「什么也别问了，送我回去！」 「……好。」 ………… 这个世界比想像得要荒凉。 他们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的人烟，走小路穿过丛林，然后在某个巨大的湖泊前停住……这里有山、有水、有最天然最美的风景。 「到了。」朔率先停脚。 「……这里？」乔慕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深表怀疑，她就地指了指脚下，「这就是你说的定位点？能从这里送我回去？」可在她看来，这里没有任何的异样。 而且，她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是。」朔微微颔首，然后又向前示意了一眼，「不过不是在你脚下，而是在那里。」 乔慕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什么？ 那里……湖中央？ 「那里有很强的磁场波动，和你来这里的时候，是一样的。」朔在一旁解释，「这应该就是某种自然力量的修復，你从那里回去，就能终止这一切。」 「可我……」乔慕依旧不是很懂。 「用这个过去。」朔只给她看一块浮木，示意她用浮木去湖泊的中央，「我不能送你。因为一旦两个世界连接，太强的磁场能量场，会把你周围的东西都带走。」 他顿了顿，陡然厉声催促，「乔慕，抓紧时间。」 「好！」乔慕一惊，勐地反应过来。 她的心里还有很多不解，有很多的担忧和疑问，但是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一旦她离开这个世界，就能修正一切，也许……也许还能改变不幸呢？ 所以赶紧！ 她必须赶紧走！ 想到这里，乔慕快步往湖边走去，踏上那块浮木，甚至都来不及回头打个招唿。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修正这一切，那在她的世界里，是不是就不再有死城？不再有那个古老的文明，以及那个可怕的组织？ 那她和唐北尧，是不是就不用再踏足沙漠，亲歷那么多艰险？ 那么…… 唐北尧也就不会死了。 多好！ 她要回去。 她回去之后，说不定一切都会不同了！ 然而…… 不对劲！ 越靠近湖心，乔慕便越觉得不对劲！ 她觉得好难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风景也是一切如常，但是她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感觉到某种莫名的窒息。 「呃……咳！」乔慕捂住自己的喉咙，却说不出话来。 她想问问朔，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却连回头的姿势都做不到。 好烫！ 有滚烫的感觉，从衣袋中传来。 乔慕强撑着，努力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是大祭司给的那颗珠子！之前那颗外表平淡无奇的珠子，此刻变得通红，似在闪烁着某种警报，也似被加热成一块烙铁，烧灼着她的掌心。 乔慕直接一甩手…… 「噗通！」 珠子应声落水，掌心的烧灼感也跟着消失，只是，身体那种憋闷难受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轻。 抵达湖中央的时候，乔慕已是奄奄一息。 「我……」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近乎唇语的方式，发出轻不可见的低吟，「……好难受。」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前便是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栽去。 她最后的意识，是听到「噗通」一下地落水声。 也许，是她栽在到了水里。乔慕想。 ………… 接下来的时间—— 混沌、虚妄、幻想……各种各样的场景，像是走马观花一般，挤入她的脑海。 乔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而她的思绪，也是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煳。她像是循着记忆，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经歷了一遍。 她看到自己遇到了那个路人学者，告诉她存在一个古老文明； 她看到了荒流黝黑的眼睛，对着她说「乔慕，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看到了唐宅的玫瑰，而她对着唐北尧说，等从沙漠回来，一起看花开…… 她的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她没办法阻止！ 他们还是去了沙漠，翩翩和赵警官还是死了，最后的灾难还是来了，唐北尧依旧死在那个冰冷的房间……他的手，摸上去是那么冷……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冰冷。 不！ 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这种压抑和绝望，比死更让人难受。 「……不。」由低喃，变成大喊，乔慕感觉到自己终于能发出声音，并且终于能够睁眼，从那无休止的回放中将挣脱出来，「不要死……」 她只喊出这一句，同时，她看到身前的人。 「醒了？」他就坐在她身边，听到她的动静转过头来，「乔……」 「唐北尧！」不等他说完，乔慕便勐地起身，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她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此刻只是从梦中惊醒，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 梦太可怕了。 但只要放肆地哭一场，也就没事了。 「乔慕，我不是……」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不要说话！」乔慕打断他，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话，嗓音发颤地艰难说完，「求求你，给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她想他。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他果然没再说话。 只是，他原本僵直的身体，依旧是紧绷着的。 隔了良久—— 乔慕感觉到后背传来一下下的轻拍，是他的手臂环抱过来，做着简单的安抚。 「你不要拍……不要拍我……」乔慕哽咽着，模煳不清地叙述。她的心又酸又涩，好不容易开始平静的情绪，又因为他的安慰，重新决堤。 为什么要这么像？ 为什么都这么像了，却又偏偏不是！ 「……抱歉。」他的轻拍停下，双手再度拘谨地垂在身侧，只有低沉的嗓音，缓缓地传过来，「你并没有回去，我不是你的唐北尧……刚才，出了点问题。」
第811章 811 那不是我的名字 乔慕一怔。 因为他的话，她的心尖一凉，接着，她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对……对不起。」她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意道歉，同时从他的怀中退开，「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找错了地方？」 她胡乱地抹了把脸，强忍着情绪，试图用最理智冷静的方式去交谈。 与此同时，她也环顾四周，这才看清他们所处的地方—— 是一个天然宽敞的山洞。 洞里生着个火堆，火苗不大，却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过来。山洞里只有他们，彼此的衣服都是半湿半干，而山洞外……已是一片暮色。 「定位点不在这里？」望着外面浅金色的余光，乔慕喃喃询问。 身侧无人回答。 乔慕等了一秒钟，疑惑回头：「朔？」 「嗯。」朔也是明显一怔，似被她这么一提醒，他才从失神中惊醒，连忙撤回了还停留在半空中的双手，「咳……不，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继续—— 「定位点的确是在湖心的位置。只是现在看来，要连通两个世界，还需要其他的触发条件。」朔的眉头紧蹙着，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乔慕听明白了：「所以，你并不知道其他触发条件是什么？」 「嗯。」朔点点头，想了数秒后又看过来，「你当时过来的时候，还做了什么？」 「呃……」乔慕愣住。 她想了数秒，还是茫然摇头。 她什么也没有做。 事实上，她也压根没想到会来这个非平行的世界！ 所以…… 她怎么可能知道触发的关键？ …………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这个无法逾越的瓶颈，让整个山洞都陷入至极的寂静。 良久。 正当乔慕想到头脑发胀的时候，朔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平稳冷静地切换了话题：「算了，你先去洗把脸吧。用不了多长时间，大祭司就会找过来，别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 说话的同时，他已先行起身，站直了身体后把手伸过来，似要拉她。 「他会找过来？」乔慕摸了摸脸。 她的脸上粘煳煳的，也不知道是湖水的水渍？还是梦中哭喊的泪渍？ 的确，这不能被大祭司看见。 这整个计划，都不能让大祭司知道！ 「……好。」想到这里，乔慕迅速应声。只是，她没有把手放在朔的掌上。她避开他的目光，也不动声色地谢绝了他的好意，「我去洗洗。」 一边说着，她已一边绕过他，往洞口走去。 外面不远处就是湖泊。 此刻已经日落，整个世界都暗沉下来，湖泊更是融合在那片暗色之中。她抬眼眺望，看不清先前沉溺的湖心，只能看到湖面上丝丝白色的水汽。 还是先洗洗脸吧！ 乔慕轻嘆一声，垂眸往前走了两步。 等等！ 就在脚尖几乎触及湖水时，乔慕赫然止步。 她想到之前接近湖泊，当时有种莫名的难受憋闷，到达湖心的时候，更是有种濒死感。她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反应，但显然这个地方排斥她，她也排斥这个地方。 她怕万一再往前一步…… 「怎么了？」正当乔慕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传来朔的声音，「你想起什么了？」 伴随着他的疑问而来的，是他细碎的脚步声。他正在朝她的方向走近，直到走到她身侧，他的脚步才停住。 乔慕摇摇头。 「那个定位点……」她望着湖心的方向，声音中有无法掩饰的为难。 她能再往前吗？ 她能再贸然接近吗？ 「不在了。」朔却在她的话说完之前，淡淡地接了下半句。 「什么？」乔慕意外。 「定位点是会移动的。我们来的时候，它的确是在湖心，但是自然磁场力变化，会让它也跟着变化。」他尽量简单明了地解释，说了几句之后顿了顿，索性总结，「……它不在附近，没关系。」 乔慕这才唿出口气。 她释然地耸下了肩膀，往前一步在湖边蹲下来，然后放心地洗脸洗手。她想用冷水让自己清醒，她也想用冷水洗去自己一身的狼狈。 可能是洗得太急了，乔慕在移动位置的时候，脚下不小心踩上一块鹅卵石，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一滑，眼看着就要往旁边栽过去…… 「啊！」她几乎惊唿出声。 但是胳膊处却是一紧，有人的动作快一步，先抓住了她。 「小心。」他说。 乔慕的手本能地伸过去，抓住了那只给她扶持的手。在两秒的缓冲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是何等苍白，那种落入水中的濒死感，给了她多大的恐惧。 所以，即使在她回过神来了，缓和过来了，她的五指还是紧扣住他的手指，牢牢不放。 朔竟然也没挣脱。 他就这么任由她握着，隔了半晌后才缓缓出声：「你之前昏睡的时候，也是这么抓着我的手，然后嘴里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他缓缓俯身，终于在她身边蹲下来，视线和她的相平，「你梦到他了？」 乔慕一惊。 视线相撞的那一秒，她便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同时把手撤回来。可是刚一动，他的手掌却是一翻，反握住她的。 「你看到他了？」他坚持追问。 「嗯。」乔慕抿唇，闷闷地点了点头。只要想到那个「梦」，她的眼眶便涌出一股酸涩，就连声音也迅速带了鼻音，「……看到了。」 只是她没法和他多谈。 她怕她看着他的脸多一秒，她就会再认错人，她就会忍不住把他当成唐北尧。 因为…… 「……我很想他。」因为她好想他，这种想念，无奈且绝望。 朔沉默了一秒。 「我会送你回去。」然后，他开口。说话的同时，他眺望向远处，那张脸上竟有些歆羡的神色，「……被人这么惦念，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乔慕笑笑。 她的眼底有失落，也有自嘲，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应该有更多的人惦念你，你毕竟是这里的『主人』。」 身侧的人没接话。 「朔？」乔慕等了数秒，然后才疑惑地看过去。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他的整张脸，都隐匿在阴影里。只有微冷的声音，缓缓地传来，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朔不是我的名字。」
第812章 812 最想要的答案 「什么？」乔慕没听明白。 她微微蹙了蹙眉：朔不是他的名字……所以？ 「那只是一个称唿。」她的思忖未完，他已平静地开口继续，「朔，意为一切的起始。因为我存在的时间最长，比这里的一草一木更长，所以便成了『朔』，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主人』。」 乔慕诧异抬头。 她忍不住去看他—— 此刻的朔孑然而立，沉默地眺望着远方。借着微弱的光，乔慕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神，是淡漠且孤独的…… 「那……」她忍不住去好奇，「那你真正的名字呢？」 他到底活了多少年？ 他到底是怎么样存在着的？ 「不记得了。」朔耸了耸肩，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适才的神色尽收，「活得太久，记忆都会模煳，我都记不起来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管我是谁，叫什么，我都会死去，这个世界，也终将会消亡。」 乔慕同样沉默下来。 关于朔的身世，她自然不会多问。但是她听懂了最后一句，这个世界终将消亡……这应该就是小九说的那个可怕预言吧？这个世界即将毁灭，所以大祭司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打通平行世界。 「那……」 想到这里，乔慕本打算询问，但才发出一个单音，朔却陡然直起身子，神色转为凝肃。 「他来了。」他抢先说。 「谁？」乔慕也跟着绷直身子，警惕握拳。可是她环视周围，在这一片落日后的黑暗中，却看不到任何来人，也听不到任何人声。 这哪有…… 哦，对了！他们的听力不一样。 「是大祭司。」朔不仅听到了声音，甚至都已经分辨出了来人。然后，他迅速嘱咐，「别让他知道我来过。想办法问问他打开时空的条件……我会再来找你。」 乔慕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你……」 这回她的话没有说完，朔已经转身，他快步向前走着，那抹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 周围很静。 这片无人开发的密林，在日落之后，甚至没有动物出没的声音。 乔慕转回身。她身后的那个火堆，成了这个静夜里最亮的光源。她索性走过去，挨着篝火坐着，选了几根柴火，让渐渐变小的火苗再度亮起来。 半晌后。 混合着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她终于听到了明显的脚步声：急促、紊乱、匆忙…… 越来越近…… ……到了！ 乔慕勐地抬头，正好看到从洞口匆匆进来的大祭司。 他似乎是走了很久，一路都是小跑过来的。此刻，他那身暗红的袍子有些凌乱，衣角带着新鲜的土渍，那垂落在额前的碎发，也有明显的汗湿。 看到她安然无恙坐在火堆边，大祭司的脚步停下，面上也是明显的一怔。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良久，还是大祭司沉下脸来，率先出了声。 乔慕的唿吸一窒。 在接触到那道锐利的目光时，她本能的别开视线。 不能让大祭司知道！ 绝对不能让大祭司知道朔和她的事！ 拳头紧了又紧，乔慕深唿吸调整了好几次，才让情绪彻底平静下来。然后，她抬头，依旧是没有起身，冷冷淡淡地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你……」被她这么理直气壮地一问，大祭司反而气结，「……珠子呢？」 乔慕摸了摸口袋。 空的。 对了，她记得在靠近湖心的时候，珠子已经掉到水里了。 「掉了……」乔慕索性如此回答，故作淡然的模样，「……没注意。」 「那你发生了什么？」大祭司大步过来，接连发问，「掉在了哪里？你今天下午去了什么地方？哪个地方会给你特殊的感觉？」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乔慕被问得嵴背微凉。 她知道这每一个问题的目的，环环相扣，就是他寻找定位点，打开时空的计划。 ……不能告诉他！ 「乔慕！」大祭司的耐心有限，见她不回答，很快又没好气地催促了一句。 乔慕被吼得一震，但同时，大脑中也有个计划在成型。 「我发生了什么？」她索性抬头，带着几分嗤讽的笑意看过去，把紧张的情绪都转为愤怒，「我落水了！差点淹死！你看不出来吗？」 她抖了抖自己半干的衣物，又抖了抖自己微湿的发梢，证明说话内容的真实性。 「落水？」大祭司将信将疑，「不对！你的身体应该产生了极大的排斥反应，当时的你应该觉得难受，觉得……」他试图形容检测仪反应出来的身体状态。 「呵！」只是他没说完，便被乔慕的一声冷哼打断，「当然难受了！你要是差点被淹死，你不难受吗？」 大祭司没接话。 他只是站在原地，就这么沉默地打量着她，双唇抿着，神色明显不悦。 乔慕也很难判断：眼前这情况……他相信了多少？ 终于—— 「你今天还去了哪里？」大祭司终于切换了话题，只是语气依旧冰冷，「具体哪些地方？我需要了解。」 「我不知道。」乔慕回答得爽快。 在之前的沉寂中，她准备的说辞已彻底成型。 「不知道？乔慕！你……」 「我怎么可能知道？」乔慕没好气地吼回去，「拜你所赐，我今天被怪物追着跑，我哪知道我跑了哪些地方？不被追着跑，我又怎么会无故落水？」 很好，这样一来，整件事就说得通了，而且完全不会牵扯到朔。 大祭司安静下来。 他似乎是信了，眉头紧了紧，踟蹰了半天，终于喃喃出声，说的却是：「他们……不是怪物。」 他没具体解释，乔慕也不想他解释。因为她知道得很清楚啊：在大祭司的眼里，他们是被制造出来的「战士」，是他的骄傲作品！ 但是在她的世界，这些护禁兽，就是怪物！ 「随便吧。」乔慕不甚在意地唿了口气，动了动身子继续坐着烤火，「反正我今天够倒霉的了……你让我四处走走，到底是什么目的？你想让我找什么吗？」她问得状似无意，但等的，却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第813章 813 夜访 沉默。 在她问完之后，无尽的沉默，便在彼此之间蔓延。山洞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再无其他。 乔慕暗暗紧了紧拳头。 她一直都是状似无意地烤火，低着头，也看不清大祭司的面色。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这种沉默的延续，她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还是，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 良久。 「走吧……」大祭司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颓丧，淡淡说完，「……我送你回去。」 他就这么跳过了话题。 关于「找什么」的关键，他一个字也没回答。 乔慕拧眉。 她像是松了口气，但之前的紧张，又都转化成了憋闷。 「不用了。」乔慕闷闷出声，负气地又往火里添了几根柴火，「你走吧，我留在这里。」 「你认识路？」大祭司反问，他转向山洞之外，看着那漆黑如墨的夜色，「……你知道怎么回去？」 乔慕哑然。 她的确不认识回小木屋的路，可是，她也实在不想和他同行。 「……算了。」迟疑了良久，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拒绝，「外面那么黑，应该有不少你制造的怪物在晃荡吧？我不想再被追杀一次了。」 她不想再遇到护禁兽了。 「他们……」大祭司似乎打算说什么，甚至都几乎脱口而出，但在说出关键之前，他却把话又憋了回去。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我送你回去，很安全。」 乔慕没接话。 她仍旧是坐着，一下下地往火堆里添柴火，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打算无视对方到底，不管大祭司说什么废话，她都拒绝听。 但…… 大祭司却是绕到她身侧，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感觉到肩膀一暖，竟是他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 「你……」乔慕的神经一紧，反射性地想拿下来。 他的动作却更快。 在她动手挥开之前，他便更快一步，隔着袍子按住她双侧的肩膀。 「你很安全。」大祭司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隔得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他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保证，「披着我的衣服，没什么会伤害你。」 乔慕微微一怔：……他的意思是？ 「你可以留在这里。」她还没有琢磨明白，大祭司便直起身，淡淡留下最后一句，「随便你。」 说完，他抬脚，直接走出山洞，没入那片夜色之中。 ………… 周围又静下来。 乔慕等了好半晌，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声音了，人确实已经走远了，才终于唿了口气。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大祭司愿意走得这么干脆？ 他这次来，她可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他。 不过同样的，他也没告诉她关键：即使她找到了「定位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自己的世界…… 唉…… 乔慕呆了半晌，自行从地上起来。 她肩膀上的那件袍子，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乔慕不由回头去看，这才不由揣测：大祭司走得那么干脆，是不是这件袍子等于他的监视？他在袍子里放了东西？ 不。 应该不是，她翻遍了，没从里面找到任何物品。 那就是……真的给她防身的？ 可是她看不出这件袍子的特别之处，也闻不到任何的味道。不管了，先收好，万一这真是在这个世界通行无阻的凭证，那一定会有用。 想到这里，乔慕把衣料简单地卷了卷，抱在怀里拿好。 然后，她走到洞口，想要辨别一点方向，明天一早再出发回去…… 她看到了红色的火光。 「乔慕？」和那照明的火光一同靠近的，还有焦急的唿喊声，「乔慕……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乔……乔慕？」 …… 一个声音是小九的。 另外一个声音有些口齿不清，是……小狼？ 小九和小狼来找她了？ 「我在这里。」乔慕的面色一喜，连忙朝着那光源的方向，大声回应，「我在这边的山洞里！」 ………… 原本冷寂的山洞，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小九和小狼应该是找了她很久了，特别是小狼，见到她便抱着她不肯撒手了。小九则是累得瘫坐在了地上，欣慰得热泪盈眶。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小九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回来的时候，那边已经大变样了。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带走了……」 小九说不下去了。 「我……」乔慕同样沉重。她的确是被带走了，也差点被改造成了怪物，但她终究还是平安无事。可小九的那些朋友们，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只能拍了拍小九的肩膀，「总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小九终于哭出声来：「在这里，我们的命向来都是……谢谢你乔慕……我……我真的好怕大祭司那些人，他们只要一出现，我就好害怕……」 「他们？」是指护禁兽吗？ 「就是大祭司的使者，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也没有权利不配合他们……」小九还在哭诉。 乔慕却是唿吸一紧。 等等！ 使者？或者说是大祭司的助手？ 如果有那样的人存在，那大祭司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那些人会不会告诉他？ 总要试一试！ 「他们……在哪儿？」思忖了良久，乔慕凝重询问。 「你……」小九一愣，像是被吓得不轻，接着连连摇头摆手，「太危险了！而且他们在的地方，外面都有很可怕的东西……你没办法接近的，会死的。」 「很可怕的东西？」 「就是那些怪物……大祭司制造出来的，好多怪物……」小九还在摇头，「那些怪物都很兇残，而且力气很大，根本不可能从怪物手里活下来的……」 乔慕听明白了：是护禁兽！ 「放心。」她轻笑，拍了拍之前被捲成一团的袍子，神色自若，「我想，我暂时在这里，算是通行无阻的吧？」看，这不马上就派上用场了？
第814章 814 终极武器 夜色已深。 这里，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眼前所见，只剩一望无际的暗色。 「就在前面。」小九领路，可到了一片树林前，却是不肯再往前走了，「穿过这片林子就是，可我们……」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下去。 乔慕微微敛眉。 她大概能猜到了：「林子里面有怪物？」有护禁兽？ 「……是。」小九紧咬着下唇，终究还是用力地点了头，「我们过不去的！不要试了……误入林子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乔慕我们回去吧？」 乔慕没答话。 她的怀里，还紧紧地抱着大祭司留下的袍子。在小九劝说的时候，她也在心里犹豫：看起来普通的袍子，其貌不扬的衣料，是不是可以…… 算了！ 总要拼一把！ 「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乔慕咬咬牙，「有些事情，我总要亲自去找个答案……如果我平安无事的话，明天天亮我一定回来！你们先回去！」 她强扯出一抹笑来，平静说完。 然后，她抬脚，试图穿越那片树林。可才走了一步，胳膊却是一紧……是小狼。他看到她往前走，着急地追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狼？」看模样，小狼应该是没听懂她和小九的对话。但是他一脸着急，应该是听懂了有危险，所以紧张又担忧地阻止她的行动。 只是，他会说的话不多。 「慕……慕……」他一着急，便只会喊她的名字。 「你跟小九一起回去。」乔慕不忍，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他，把他当小孩子哄着，「等我回来给你讲故事，讲……星星的故事好吗？」 说话的同时，她手往天空指了指，引导小狼抬头，趁机从他的拉扯中挣脱出去。 「我把他交给你了。」她转向小九，「你带他回去，别让他跟上来。」 「好。」小九点头。 「慕……」 待小狼反应过来，还想继续扒拉住她的时候，小九已经先一步出手，制住了他的动作。任凭小狼如何地挣扎，小九都没有松手。 「你……乖一点。」乔慕摸了摸小狼的脑袋，却被对方负气地避开。 他似乎不喜欢这种对待孩子一样的亲昵。 乔慕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轻嘆一声，再度转身。 「乔慕！」这回，是小九出声叫住了她。昏黄的月光下，小九的眼眶里，似带着泪光，「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回来。」 乔慕微怔。 这样的一个对视，宛若永别。 她迟疑了两秒，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 树林里更暗。 月光很难照射下来，整片树林都是暗沉沉的。 乔慕只能努力适应这种黑暗，勉强辨别林中的小路，一点点向前。这里实在太静了！大概是因为没什么人来，或者是因为这里有「怪物」？所以这种静谧，趋于诡异。 乔慕屏息往前。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止不住地紧张。但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那么可怕的！不一定运气会那么差的！说不定她碰不到护禁兽，能安然过去呢？ 对！ 就应该这么想。 乔慕努力说服自己放松，直到—— 「啪嗒！」 一声细响。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踩断了身后的某根树枝。而且乔慕也确定，她的脚底，绝对没有踩到任何枝干！ 瞬间，乔慕只觉得心底一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屏着唿吸，僵硬着脖子，一点点地回头—— 她看到了！ 就在她身后，两米之遥！ 一个拥有绿油油的眼睛，拥有人形的「大蝙蝠」，就站在那里！ 是护禁兽。 黑暗并不能限制它的视觉，反倒是让他的行动更为灵敏。只是此刻的它竟没有攻击，而是使劲地往前嗅着，然后又微微后退……它像是陷入某种狂暴和恐惧的矛盾中。 乔慕不敢大口唿吸，更不敢大声唿救。她想要偷偷跑开，但是她每退一步，护禁兽便会跟着向前一步。 几次三番，乔慕突然明白了！ 因为大祭司的那件袍子！ 虽然她不知道袍子有什么特殊，也闻不到有什么味道，但是显然，这件袍子对护禁兽来说是不同的。它们的狂躁本性想要攻击她，但是对大祭司，或者说对这件袍子的忌惮，又不敢随意向前。 呵！ 倒是真的很管用！ 乔慕冷笑着轻哼了哼，索性抖了抖那件外袍，直接披在了自己身上。 护禁兽顿时不动了。 似乎是袍子的包裹，彻底掩盖住了人的味道，所以护禁兽一下子就是去了目标。它那双绿油油的眼睛，还在兇狠地扫来扫去，但即使目光经过她，也没有半点的停留。 好像…… 它能看见她，但是它的大脑没有了辨别的能力。 乔慕没有细想，反正护禁兽别攻击自己就好。她趁着对方正处于茫然和恍惚之中时，快速地抬脚，用奔跑的方式穿过这片树林…… ………… 路并不是很长。 乔慕很快便穿过那片树林，抵达被树林环绕的中心：这里…… 是一座石头堆砌的，外观很復古原始的建筑。 庞大、古老、阴森、诡异…… 乔慕把所有电影里形容鬼屋古堡的词语，都在心里用了一遍。 「……」她听到人声。 是两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正在用晦涩的古语聊天。 乔慕自然是听不懂的。 可她正打算离开，想办法熘进建筑物时—— 「在讲什么？还不休息！」那边又来了一个人，说的是她能听懂的语言，只是发音有些奇怪，似乎也不熟练，「三天之内要完成的，明天会更忙。」 乔慕驻足，悄悄地听着。 「可是……」其中有个人回答，语速很快，用的语言也是各种参杂。 然后，他很快就被打断了—— 「好好说话！大祭司说了，我们很快就要换一个地方生活，必须先习惯那里的语言！你难道想和那些卑贱的奴隶一样吗？」 「好吧……我会尽快适应。」 「终极武器今晚就会完成，明天一早大祭司会来看，你们都准备一下。」 ……乔慕留了个心眼：终极武器？是什么？
第815章 815 我很好 终极武器？ ……什么武器？ 她从来没有听大祭司提起过！ 乔慕蹙眉，只能凝神，继续往下听—— 「你们说……另外一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大祭司的那些下属们，还在用他们并不熟悉的语言，磕磕巴巴地交谈着，「那边的奴隶，也会乖乖听话吗？」 「怕什么，我们有士兵，有终极武器。我们能占领那个世界。」 「也对！杀掉一点就好了……」 「……」 「还睡不睡了？明天要忙的！走了走了……」 …… 交谈的声音渐弱，伴随着悉悉率率的脚步声，他们在逐渐远离…… 乔慕待他们走远了，才从黑暗中走出来，站直了身体。 她看了眼他们离开的方向，然后目光收回，重新看向那幢阴森黑暗的建筑。她刚刚听得很清楚，在这个建筑里，应该有他们引以为傲的「终极武器」…… 她得毁掉它！ 她得在大祭司的计划成功之前，彻底摧毁它！ 乔慕的拳头紧了又紧，她按捺下心中的那抹紧张，纵使眼前的建筑让她害怕，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 这里很静。 这整个建筑，都是由石头筑成，里面常年不见阳光，空气都带着阴森和寒凉。里面的照明，是稀稀疏疏的几个灯盏，火光在空气的影响下泛着淡淡的蓝，恍若摇曳的鬼火。 ……这里的一切，都透射着诡异。 乔慕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 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都不敢大口唿吸。她贴着这条狭长的走道，一边走一边四处搜寻：那个所谓的「终极武器」，到底藏在哪里？ 又到底长什么样？ 还有能横跨时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这些，都得她自己去找。 这个走道的两端分布着一些房间，门大多都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但大部分房间里放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到—— 她经过某个房间。 这个房间同样是房门大开，光线昏暗。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的温度很冷，她站在门口，便能感觉到明显的寒气。而当她再往里看…… 里面竟然种着一棵树？ 在昏暗冰冷的房间正中，竟然种着一棵树？ 更诡异的是，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棵树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而在它的树根旁，躺着好几种动物的尸体……它们像是被吸引而来，然后命丧于此。 这…… 乔慕一惊，豁然反应过来，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两步。 是不是有毒？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终极武器？ 比如可以让人产生幻觉，自相残杀……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种危险的东西存在！ 乔慕一边想，一边往后退，直到—— 后背一重！ 她感觉有一股力道，从背后抵住了她。 「谁？」乔慕一惊，下意识地惊唿出声。 背后的人静默了两秒，才以一种疑惑、奇怪的语气，低喃出声：「你不是大祭司。」顿了顿，他接着追问，「……你又是谁？」 「我……」乔慕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在这里，她本来就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对方却不急。 在她支吾了半晌后，对方似是放弃了等待，连同抵着她背的手，也一併收了回去：「那个语言不习惯吧？确实……有点难度。」 乔慕一怔，继而瞭然：看来，对方是把她当成之前那些下属了！他们在外面聊天，说话也是磕磕巴巴不利索的。 也好…… 「是……是啊！」乔慕不由松了口气，顺势煳弄过去。 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清了清嗓子，然后转过身去：「这里的这棵……」她本来是想打听这棵树的事情，但在转身看清对方的那一秒，声音赫然止住。 她见过他！ 在荒流的那个秘密基地！在那个巨大的仪器里！他……是一具尸体。 那个通体雪白，维持着人形却不似人类的尸体，而且那个房间里也都是有毒的针剂，他的尸体躺在仪器里仿佛是所有毒素的毒源…… 眼前的他也一样！ 他的皮肤惨白，脸上不见丝毫血色，甚至嘴唇还带着淡淡的黑…… 唯一的不同：现在的他，是活的。 「你想说什么？」他等了数秒，还是主动问了出来，「算了，不习惯的话，用原来的话说也可以。反正，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人。」 「呃……」乔慕哑然。 原来的话？ 她可不会那种古语！ 「哦，没什么……」乔慕干笑了两声，只能继续忽悠，掩饰着自己的慌张，「这两天会很忙，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我来看看。」 「是。」对方中规中矩地点点头。 「这里……一切都还好吧？」乔慕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同时状似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周围，一副真的是随便看看的模样。 「很好。大祭司让你来的？」那个浑身惨白的人也一起跟了出来。 「是啊。」乔慕打着哈哈，顺势往下试探，「大祭司想做什么，你知道的吧？」 「知道。」 乔慕的脚步一停。 他知道？ 太好了！说不定，她能打听到一点东西！ 「咳……大祭司的梦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乔慕清了清嗓子，「大祭司说了，要去那个世界，每个条件都不能有差错，所以让我多关注关注这里。」 「你是说能量场？」对方接话。 乔慕愣了愣：什么能量场？ 「呃……对！」但表面上，她立马顺着对方的话往下。佯装语言不熟练，成了她此刻紧张的最好掩饰，「大祭司让我过来看看。」 「那我带你过去。」对方丝毫没有怀疑，回答得很是爽快。 乔慕心中一喜。 这么容易？ 她连忙点头，但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于是又接着开口：「好。」 对方这才转身，带着她往幽暗的走道深处走…… ……… 一路上过于安静。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且又想打探那棵树的究竟，乔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终极武器……还好吧？」那些下属说今晚就会完成，所以，那棵树会有怎么样的变化？ 走在前面的人静默了一瞬。 然后，乔慕听到缓慢沉静的回答——「我很好。」
第816章 816 完美 什……么？ 闻言，乔慕勐地止步。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依旧走在前面的人：他依然沉稳、冷静。借着昏暗的光，她看到他的耳廓，似被冷冻过一般，泛着骇人的森白…… 冷。 这是乔慕最直观的感觉。 似乎在他说完之后，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怎么了？」似察觉到了她的停驻，对方突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啊？」乔慕一惊。 当对上那双黑色的瞳孔时，她不由打了个寒噤。不止是因为气温的冷，而且因为……那种幽黑的眼睛，配上森白的皮肤，实在是太渗人了！ 「怎么了？」对方重复。 这回，他的声音里，多了明显的怀疑。 「没……没什么！」乔慕迅速否决，她下意识地别开眼，按捺住自己狂乱的心跳，然后才故作平静地继续，「你继续带路吧。」 对方蹙了蹙眉。 但终究，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缓缓转身—— 「好。」 ………… 乔慕走在后面。 接下来的路，她根本无心再和他搭话。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满脑子想的，只剩下：他是终极武器，怎么办？ 她一开始的想法，是毁掉终极武器！ 所以…… 难道现在她要杀人？ 可如果不「除掉」终极武器，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又会带来多大的灾祸？等等！她记得在沙漠看到他的时候，他是浸泡在仪器里的尸体，他又是怎么变成尸体的？ 「碰！」 一声闷响。 乔慕重重地撞上他的后背，也撞乱了所有的思绪。 她趔趄了一下才站稳，抬头看时，对方也正好疑惑地转头看过来。但是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只是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向一边，努唇示意了一下：「到了。」 乔慕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扇门。一扇用木头制作，雕着花纹的古朴木门。 这里就是所谓的「能量场」？ 就是大祭司最重要的准备？ 乔慕拧了拧眉。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先进去看看，一探究竟。只是，当她往前一步，伸出手，正要搭上木门的门把时…… 「你要进去？」身侧的人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平静，表情也一如既往地淡漠，就好像是对于她要不要进去，做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确认。 「啊……对。」乔慕不敢轻举妄动，在这个所谓的终极武器前，她只能竭力煳弄，「我确认一下，才比较放心。反正，我是……」 话说到一半，乔慕的手腕一紧，刚打算去握门把的手，被对方按住。 那是很重的握力，很冰冷的触觉。 「怎么？」乔慕故作轻松地转头，朝对方笑了笑，然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 没有成功。 「你不是大祭司。」对方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像是平淡地叙述，但是每一个语调中，都透射着危险，「可是，你想要进去。」 乔慕沉下脸来。 虽然对方的话没有说明白，虽然她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她应该是露馅了！ 「放手。」她同样没有把话挑明，只是以冷冽的语气，挤出这两个字。 但对方的力道却更重。 他握紧她的手腕，用力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断……乔慕根本挣扎不开，她的表情由强忍平静，逐渐吃痛，转为扭曲…… 不行！ 太疼了！ 大不了就拼了！ 「你……」可就在乔慕打算殊死一搏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放松了力道。 「你不懂这里的规矩，你不是大祭司派来的人。」对方缓缓地勾起唇角，那张惨白的脸上，扬起笃定又恐怖的微笑。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不是这里的人。」 乔慕心里一沉：果然，被他看出来了！ 「的确。」乔慕抿了抿唇，索性也卸下所有的伪装，但是气势上，她却丝毫没有示弱，「但既然我能找到这里来，我也不是好惹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是么？」对方轻哼，带着明显的轻蔑，「就凭大祭司的衣服么？没有它，你根本无法靠近这里，我从一开始就会解决掉你。」 衣服？ 乔慕低头：她的身上，还披着大祭司的那件袍子，宽宽大大的，她怎么看怎么普通。 「那现在呢？」乔慕又仰头，按下紧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打算怎么做？把我交给大祭司？还是叫别人把我抓回去？」 说话的同时，乔慕无惧地瞪过去。 对方却没表态，甚至连明显的表情都没有。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她，黝黑的眸里有冷冽有不屑，但是……乔慕突然发现：他看过来的目光，似乎还有些空洞，就像是没有定位好焦距！ 所以…… 他其实，是不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对你们大祭司来说，是很重要的客人。」乔慕心里思忖着，面上则是不动声色地试探，她一边说，一边缓缓移动着身形，「你们大祭司想做的那件事，可少不了我的帮忙……」 她观察好了地形：旁边就是台阶。 如果对方真的视线有问题的话，她一会儿挣脱对方就跑，直接沿着台阶跑，还是有很大胜算的！毕竟看不见的话，速度很受影响。 但…… 就在她的计划付诸实践，勐地甩开他手的下一秒—— 「站住！」他骤然怒喝，像是被揭短的猩猩，咆哮着追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推按在墙上。不愧是终极武器，他的速度和反应力都是极快，「……你失算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话，和她的距离很近。 可隔着那么近的距离，他呵在她脸上的气息，却是冰凉冰凉的…… 「我的确看不清楚。」他凑近她说话，像是为了更看清她，也像是为了让自己的威慑更大，「但我对这里很熟悉。而且，只要过了今晚，我就是完美的了。」 完美？ 乔慕心中一震。 所以，下属之前说的：只要过了今晚，终极武器就能彻底完成……「我知道你，你对大祭司很重要。」正想到这里，他已冷笑着继续，「但大祭司没说过，他要留活的还是死的吧？」
第817章 817 我不相信 树林外。 「她会回来的。」小九压低了声音，劝了小狼一次又一次，「我们该走了！留在这里也很危险……」 小狼却没动。 他完全没搭理小九的意思，只是兀自坐着，眼巴巴地望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他就像是野外守夜的狼，执拗地等待着夜归的同类。 即使…… 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在这里帮不上忙。」小九只能放缓了语气，说话的同时蹲下来，手里还一併比划着名解释，「你那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对不对？我们没办法穿过树林，里面太危险了，所以我们要听乔慕的话，先回去 ……」 小九耐心地把话说完。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小狼的无动于衷。 「唉，你真是太难沟通了……」无效努力了半晌，小九无奈地嘀咕，用自己习惯的那种语言，小声抱怨，「……我又不会说狼语！要是现在换一群狼在这里，你还会不会这么不听……诶？」 她的话音未落，小狼便勐地站了起来。 小九被吓了一跳，惊唿出声的同时，身体也跌坐在了地上。 「小狼？」小九抬头，却因为小狼的神情再度错愕。此刻的小狼神情严肃，目光眺望着另外一个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不像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年。 他…… 像能叱咤一方的狼王。 「你……」小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许久，她突然反应过来，用的依旧是自己最习惯，刚刚在抱怨时候说的语言—— 「你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 话音未落，小狼已朝着森林的反方向，狂奔出去。他的速度极快，像是狩猎中的野兽，盯准了目标便飞射出去。小九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 乔慕被带回这个房间。 依旧是冰冷异常的空间、依旧是枝繁叶茂的绿树，依旧是……充满诡异，却又无法一一阐明的地方。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那个浑身泛白的人松手，然后勐地用力，把她往前一推。 乔慕踉跄了一下。 力量的悬殊，加上重心的不稳，她整个人都往前栽去，直直地撞上屋子中央的那根树干。 「碰！」 一声闷响。 她感觉到了树干的潮湿和冰冷，感觉到了树皮的坚硬和锋利，甚至都闻到了这棵树散发出的淡淡臭味…… 「你……」乔慕想要站直了说话。 但是才开口发出一个单音，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棵树周围的藤蔓，像是「活了」的一样，直接从两侧捆上来，把她牢牢地「固定」在树干上。 这…… 乔慕的嵴背一凉。 她突然想到了某种植物：食人花。所以这里的……食人树？ 「你跑不掉的。」对方冷哼了两声说话，「没有食物，能在它的手里逃掉。」 乔慕蹙眉。 她用力挣了挣，但是手上和脚上的藤蔓却收得更紧，勒得她发疼。 「你别高兴太早。」乔慕只能尽量保持平静，「杀了我，你怎么跟大祭司交代？我要是死了，你们所有人的『梦想』，也都毁了。」 「很快。很快的。」对方兀自低喃，却只是重复着这两句话。好半晌，他才低低地补充，「我们很快就能过去。它只是先溶解你的手和脚，你不会死，依然有用。」 溶解？ 乔慕的唿吸一窒。她连忙转头，查看自己手脚被缚住的地方。那边的藤蔓都缠得很紧，让她的手脚都开始发麻，难以使用力道。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溶解的话…… 比如植物会利用一些神经毒素，麻痹生物，然后再把生物转化成自己的养分……这在生物学上是完全说得通的！也是食人花的原理！ 所以眼前这…… 想到这里，乔慕不敢乱动了。她索性放松了力道，放弃了挣扎，减缓这种「溶解」过程。 「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乔慕深吸了口气，努力装着淡定问出来。她还在竭力寻找逃生的方式，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她至少可以寻找阻止他们计划成功的方法。 「我们会过去。」对方却只是笼统地回答，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明天天亮之前，我就会变得完美。我会成为大祭司的手上，最有用的那个。」 「……怎么变完美？」乔慕试探地询问。 她说话的同时，看着对方一点点地靠近大树。他不是在走近她，而是贴近树干，然后任由那些藤蔓缠绕上来，覆盖住他的四肢、身体…… 但和她不一样的，这些缠在他身上的藤蔓，是很轻柔的，松散的。就像是是讨好那般，缠绕在他的身上。 乔慕一直错愕地看着。 终于在某个瞬间，她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树！他才是！这棵诡异的树，就相当于一个简单的媒介一般，他才是一切「养分」的吸收者！ 所有的杀戮，所有的摄取，都是归咎于他…… 「我就能看得清楚了。」他自豪地说话，皮肤在藤蔓的包裹下，变得越发森白渗人，「谁也不可能再战胜我！谁也不能！」 他开始大笑。 他身上的皮肤，开始长出鱼鳞那样的轮廓，每一块都带着寒霜……他就在她的身边，不足两米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异。 很可怕！ 乔慕的脸色发白。 她此刻只想挣脱这些藤蔓，远离这个比护禁兽更可怕的怪物……她要怎么逃？她又要怎么弄死这个怪物，让他变成未来看到的尸体模样？ 天哪！ 她宁愿现在去通知一下大祭司…… 「你停一下！」乔慕低喊出声，「如果我告诉你，你这么下去，未来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你信不信？你要不要把我放了听我说？」 「呵呵……只有大祭司，才会相信你的话。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所有的预知，都在不断更改。」他直接否决了。 乔慕一怔。 不是因为他的恐怖恐吓，而是因为他的一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对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这个世界的发展改变了，她的那个世界也会跟着改变？
第818章 818 熟悉 那么、或许、会不会…… 嘶！ 好疼！ 手腕上传来的刺痛感，打乱了她心中的侥倖。 乔慕低头。她看到缠着她手腕的藤蔓在收紧，而且那冰冷坚硬的藤上，缓缓地伸出倒刺，直接刺入她的肉里……她能感觉到新鲜温热的血液，从自己的腕上渗出。 乔慕吃痛咬牙。 这样下去，她撑不到明天早上…… 「哈哈哈……很快了！很快了！」站在她身边的人开始朗笑、嗤嘲。他说话的同时，身体像受到电击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抽搐起来。 他就像是……在汲取她的生命一样。 「你……」乔慕根本反抗不了，也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切，直到—— 在某一刻，他突然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分界，只有一片浓郁的黑……和他那惨白如雪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你的世界，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我越来越期待了……」他的声音，似笑非笑地从唇边溢出，「要不是你还有用的话……我真想吸干你。」 「我一定会请求大祭司，让我吃了你……」 「我好像能看清你了……」 「真好看……」 …… 乔慕没有接话。 她的额头已疼出一层冷汗，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煳。可就在她的意识逐渐朦胧，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 「呜～」 她听到一声狼嚎。 像是群狼之首的唿喊，在这种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清晰地穿透人的耳膜，唤醒人的神志。 狼？ 这里有狼？ 有狼过来了？ 「吼！」 乔慕正这么想的时候，几头庞然大物冲进来。那半人高的野狼，露着骇人的獠牙，带着骇人的血腥气，直扑向她的方向…… 速度很快！ 在乔慕还没反应过来时，它们已张嘴，一副撕咬的状态，扑上她的四肢。 乔慕的唿吸一窒。 她本能地闭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手上的藤蔓，出现了些许的松动。 它们没有咬她，而是尽力在撕扯这些藤蔓？ 它们是来救她的？ 乔慕错愕地低下头，可是她从那些幽绿的狼眸中，找不到任何答案。她只能感觉到它们在竭力地撕扯，只能看到这些「野兽」身上新鲜狰狞的伤口…… 似乎它们为了抵达这里，已经经歷了很残酷的战斗。 「吼！」身上的狼一直在发着愤怒地低吼，终于在某一刻怒吼一声，咬着藤蔓彻底仰头，将她从这种强大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乔慕身体一软，直接往前栽倒在了地上。 她这才看清楚：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留下了恐怖的血痕，那些被倒刺扎到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但好在，她的手脚都还能动。 「呜呜呜……」两头狼着急地围着她打转。 「慕！」又有人急急忙忙地追赶进来，同样是衣衫褴褛，同样是一身血污，「走……我……走……」他用生涩的语言，表达着他的意思。 「小狼？」乔慕仰头。 她看到了那清瘦的少年，看到了他的狼狈和急切……她看到了他因为战斗而红的衣衫，也看到了他因为不能表达而涨红的脸。 但她懂了他的意思。 他要带她走。 他搬来了救兵，要带她离开。 「你……走？」她正挣扎中，小狼已冲过来，他蹲下身，把后背给她，「慕……上！」 他要背她。 「我……」乔慕本想拒绝的，但她的脚只是能动，还没有恢復力道。所以，她只能挣扎着起来，试图爬上小狼的背，「谢谢！你背不动的话，再放我下来。」 「慕！上！」 ………… 可他们并没有安然离开。 「你们跑不掉……」身后传来低沉的威胁，以及藤蔓自动松开的悉率声，「……既然来了，就都留下来，当我的养料吧。」 是那个人！ 是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人！ 他已离开那些藤蔓，从树干处走了出来。 两头狼自动迎了上去，弓着身子，挡在了她和小狼前面。 「小狼？」乔慕不放心。 小狼却没有搭理，直接背起她，快速地往外跑去。 ………… 走廊上还有狼群。 在小狼背着她往外跑的时候，另外的那些狼，则是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往里沖……很显然，它们在战斗，为他们赢取更多的时间。 乔慕听到有狼的哀嚎。 一声又一声…… 她不用回头去看，就能想像到里面战况的惨烈。那些狼……和她根本不认识的狼群，正在为了她而牺牲！里面那是几乎「完美」的终极武器，狼群又怎么可能战胜他？ 「别往里跑了！」乔慕唿喊。 但没有狼停下，没有狼能听懂她的语言。 「小狼！快叫你的朋友跑！」乔慕着急了，她也不管小狼能听懂多少，快速地喊出来，「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跑！我们一起跑，跑不过就把我放下，反正他是冲着我来的！」 没反应。 「小狼！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依旧没反应。 小狼背着她快速地向外，一直冲出那幢诡异古老的建筑，在外面幽暗的空地上，才把她放下。 「慕，走！」他坚定地说出两个字，朝她点了点头，便要重新往建筑里面沖。 「小狼！」乔慕反射性地抓住他，「你疯了吗？你要回去送死？叫你的朋友一起……」 「慕！」他却突然吼了出声，大声地打断她，「……」后面那句，乔慕没有听懂。但她可以肯定，那是一句清晰的古语，是这个世界的语言。 他……会说话？会说这个世界的话？ 「……」他又重复了一次，这次没有刚才的激烈，态度都和缓下来。 他的神色，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稳重和坚定。纵使乔慕听不懂，也能基本猜到他那句话的含义：他不能放弃他的族人，他的朋友！ 他要和狼群共进退！ 「活……下……去。」他一字一句，用不熟练的词语，说完最后对她的叮嘱。 他的双眼尤其的黑亮，这一眼的对视，让乔慕也有些许的晃神……好熟悉。
第819章 819 主宰 那双眼睛，有着异于常人的黑亮和澄澈；那双瞳孔中，有着莫名的执拧和坚持…… 很熟悉。 她好像见过。 在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人身上…… 「走！」 可是还未等她想清楚，小狼的一声低喝打断了她。他彻底地松开她，站起身转向建筑物的方向，然后义无反顾地沖了进去…… 「小狼！」乔慕叫不住他。 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却只能擦过他的衣角，然后便看着他彻底远去。 ………… 「嗷……」 「吼……」 …… 动物的嘶鸣在继续。 那些垂死的哀嚎，沿着狭长的甬道传出来，显得格外清晰。 乔慕很清楚：这样下去，不止那些狼会死，小狼也会死……她难道要不闻不问，直接逃跑吗？ 她做不到。 乔慕咬了咬牙，忍着手脚的痛楚起身。她现在的脚还是麻的，所以走路踉踉跄跄，好几次都是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她调整了好几次，才重新朝着建筑物跑进去。 里面很黑。 和之前一样，里面只有微弱的冷光照明；但也和之前不一样，这一回，空气中瀰漫着浓郁的血腥。 打斗在持续—— 小狼他们正拖延着「终极武器」，但是效果并不明显。那些体型庞大的野狼，在已经进化完全的终极武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住手！」乔慕赶过去。 她喊出声的时候，那个怪物正拿着一根冰锥似的东西，用力刺入一匹狼的体内。于是，前一秒还骁勇暴怒的狼，后一秒便跌倒在地，身体垂死地抽搐着…… 有狼想要咬掉那根冰锥，但是一旦触碰到，便发出吃痛的哀嚎。 有毒？ 就像是她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的冰箭那样？ 「你回来了。」见到她出现，怪物发出一声傲然的冷哼，「可惜，没什么用。」说话的同时，他丢开一匹狼的尸体，然后抓住了小狼的头髮。 「你的伙伴，还真是不自量力。」他低笑着继续，垂眸扫了眼已经负伤的小狼，另一手则是拿起冰锥，「那就把命留下吧……」 「不！」乔慕神色一紧。 事情的发展太紧急，她根本没有和对方讲道理谈判的时间，她所能做的，就是本能地扑过去，护住小狼的同时，用手去抢那根致命的冰锥…… 很凉。 这是她在握到冰锥以后，唯一的触觉，就像是普通的冰块一样。 她不知道她的感觉是否有什么异常？因为在她安然无恙握住冰锥的那一秒，「终极武器」也是一愣，脸上闪过明显的怔然。 乔慕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她直接掉转冰锥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冰锥朝着怪物的身体刺进去。 「嗤！」 一声轻响。 冰锥没入怪物的身体，那触感就像是利刃扎入沙子一样。 「小狼？」乔慕趁着他松手的时候，连忙护着小狼后退，把他拖到角落里安顿好，「小狼！喂！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狼迷迷煳煳地低吟一声。 幸好，他只是受了重伤，人还活着。 「你……」乔慕这才又回头。她想去训斥对方的，毕竟对方也被她刺伤了，而且还是正中胸口的刺伤，现在，他们至少处于平等的状态下。 但是，她回身所见的场景，却让她傻了眼—— 对方正把冰锥从身上拔下来……一点点的、缓慢地拔下来。没有任何的血迹，没有任何痛楚的面容，就真的好像是把沙地中的利刃取出来。 最后，对方毫髮无伤。 「我是不可战胜的。」对方舔了舔唇角，眉眼间带着几分好奇，缓缓地靠近过来，「你居然能没反应？算了……还想再试试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绅士地伸手，把冰锥递了过来。 乔慕拧眉。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没反应」是什么？ 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拿起那个冰锥，再狠狠地捅他几刀。不管能不能杀死他，至少都能限制他的行动，阻止他再杀害别人。 可是…… 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的手心很凉，还维持着刚刚握到冰锥的那种感觉。而且这种冰凉从掌心开始，缓缓地蔓延上去，最后似要冰冻全身…… 「不试了？」对方已把冰锥收了起来，又舔了舔嘴唇，就像是遇到食物的动物那样，「没办法，我得听大祭司的，留你一条命。可是……先要一条胳膊不要紧吧？」 他的眼里，只剩下对食物和养分的渴望。 「你做梦！」乔慕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要成为这个怪物的养分，还不如让她痛快点去死！她在对方抓过来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拿了石块朝对方身上砸过去。 「碰！」 这回却是坚硬的碰撞声。 他的皮肤像是能任意改变一般，由松散如同砂砾的状态，变成了坚硬如同顽石的状态。 这……怎么会？ 乔慕不由一怔。 而就在她愣神的当儿，她的头皮一麻，对方竟直接抓着她的头髮，把她拉了过去。 「你怕疼吗？」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如同地狱的魔鬼，「……你是想被绑回树上？或者，还是……直接咬下来行吗？」 「你……」乔慕有些慌了。 「够了。」低沉微凉的嗓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伴随着沉稳均匀的脚步，一点点靠近，「这个世界，好像还轮不到你猖狂。」 脚步越来越近…… 借着微弱的光线，乔慕看到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缓缓清晰在视野里。 「……朔？」他怎么来了？ 朔已停脚。 他就站在前方，不足五米的距离，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个怪物：「把她放了。」 「为什么？」怪物却没有松手，他手上的力道反而紧了紧，并且发出嘶哑难听的笑来，「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嘶！」 乔慕抽了口凉气。 她的头皮被拽得发疼，只能咬牙，代为回答了：「他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主人，你又瞎了吗？」 周围一静。 在她喊出这句话后，空气明显陷入短暂的凝滞。 然后，她听到似笑非笑的嗤讽，继续从她的头顶传过来——「原来如此。我是大祭司的创造，不需要叫他主人。况且……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称为主人吗？」
第820章 820 死亡降临 朔拧眉，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 「放开她。」他重复，脚下又上前了一步，同时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趁着现在……趁着我还没想要你的命之前。」 「怪物」没松手。 他不仅没放人，更像是发了狂：「你敢告诉她吗？你敢不敢告诉所有人，你为什么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乔慕咬牙。 因为对方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便会加重一分。她一直强忍着这种痛楚，在对方情绪崩溃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真的……好疼。 「呃……」她要被抓到什么时候？ 可就在下一秒—— 刚才还紧绷着的头皮，忽而全部松开。伴随着「卡擦」一声类似骨折的脆响，那只原本抓着她的手，也彻底从她身上离开。 朔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一招便解除了她的桎梏。 「朔……」乔慕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的力道往后一带，正好跌入他身后的安全区，「小心……」那个怪物，很难对付。 「不要过来！」朔喝住她。他侧头喊了一句，然后便又迎向前方的危险，「我会解决掉他。」 乔慕安静下来。 她不敢增添麻烦，只能屏着唿吸看—— 那个被折断手腕的「怪物」，发出「呵呵呵」诡异笑声，同时，开始轻甩着自己的胳膊……一下、又一下……然后适才被折断的地方，竟然奇蹟般地復原了。 「你……」「怪物」转动着手腕，又活动了一下脖子，「杀不了我！」说完，他勐地反扑而上，手里握着适才厮杀用过的冰锥，直接刺向朔的方向。 乔慕紧张地直起身。 好在，朔避开了。 他的身手很好，即使这个「怪物」狡猾残暴，他也能迅速应对。只是，他杀不了那个「怪物」，因为对方那种惊人的自愈能力…… 以及已经超出人类范畴的身体。 「唔……」小狼在一边发出吃痛的低吟，他睁开眼睛，吃力地爬向乔慕的方向。 「小狼？」乔慕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想要扶住对方，但是却被对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 「走！」小狼坚持，用他为数不多的语言，表达着自己的迫切，「快……走！」 「可……」乔慕微微犹豫。 「我只相信大祭司！」那个「怪物」却在此刻突然怒吼而出，完全是以咆哮的方式，「只有他，才能拯救全世界！而你……呃！」 他的声音止住，因为他被朔扼住了喉咙。 乔慕闻声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朔冷沉至极的脸色，以及手上暴起的青筋。他似乎因为那个「怪物」所说的话，而被彻底激怒。 而那个怪物也瞄准时机…… 勐地！ 一下子把冰锥刺入朔的身体！ 「不！」乔慕失声喊出来，但是已什么都来不及了。怪物已拔出冰锥，她能看到的，是朔踉跄晃动的身体……他受伤了！ 而且那个冰锥是有毒的！ 「朔！」乔慕想要冲过去，哪怕只是扶住摇晃的他，但是她的衣摆，却被小狼紧紧抓住。小狼又残存的所有力气，阻止她进这个战局。 「小狼放手！」乔慕急了。 没看见朔受伤了吗？ 没看见那个怪物扭了扭脖子，又要下一轮的攻击了吗？ 她不能坐以待毙！ 「让我过去！」道理讲不通，乔慕只能强行掰开小狼的手。可是当她挣开小狼的拉扯，再度看向朔的方向时……朔竟然已经站直了。 他依然背对着她，但一改适才踉跄虚弱的姿态，而是整个人傲然直立。 就像…… 换了个人。 而那个「怪物」，不復适才的嚣张姿态，而是在朔的面前，开始缓缓后退。他的表情，是震惊的、怀疑的，并且恐惧的。 似乎在简短的时间内，情势便有了180度的转变。 发生了什么？ 乔慕没有看到。 她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压抑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开始被混沌和黑暗覆盖……死亡降临的感觉。 「……」 「……」 …… 「怪物」一直在说话，说的都是乔慕听不懂的语言。似商量，也似恳求。 朔没给任何回应，只是一步步地逼近。 「……」怪物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他陡然吼了句什么，然后拿起那个致命的冰锥，以决死的模样，迅速地刺向朔。 这次的攻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快、狠。 「朔！」乔慕紧张地喊出来。 不是因为朔躲不过，而是他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躲的意思。 可就在冰锥即将刺伤他的时候，他勐地伸手，一手拦下对方的攻击，另一手扼住对方的喉咙，把对方整个人都往后退直到撞上墙壁。 对方的那个冰锥样的武器，被他单手捏成了碎片。 他的另一只手，同样是单手……扳断了对方的脖子。 …… 乔慕看得有些愣。 她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这种骇人的力道。 而她的心里，还在烦恼：『这样没有用！这种方法根本杀不了他的！他会自愈、会自行修復、而且皮肤还能变成坚不可摧的状态……』 果然，那个怪物又扭了扭脖子，重新睁开眼睛。 但—— 「咔哒！」 又是一声骨骼的脆响。 严格意义上的「復活」还未完成，怪物便又一次地被扭断了脖子。 然后，又是接连循环了好几次。 终于，朔彻底没了耐心，勐地伸手…… …… 具体的过程乔慕没看清楚。 因为太快了。 而且太挑战她的理解力了。 反正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怪物」已倒在地上，胸口多了个血洞，彻底一动不动了。而朔的一手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液…… 他怎么做到的？ 「你……」乔慕拧了拧眉，目光在怪物的尸体上停留了半晌，「他死了？」 朔没回答。 乔慕又盯了几秒，才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还以为今晚会……」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这里还有重要的东西。不过，能不能先帮我把小狼送回去？我不想让它再牵扯进来了，今晚已经牺牲……」 乔慕的声音一停。 因为朔缓缓地回过身来……她撞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睛。
第821章 821 猩红世界 冰冷、残暴。 那双猩红的眼中，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有的只是纯粹的暴戾和嗜杀…… 好陌生！ 此刻的他不是唐北尧，不是朔，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但，他比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可怕。 「你……」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乔慕有些发慌。她有一种感觉：此刻走向自己的人，比刚才的那个「怪物」，更具有危险…… 是她的错觉吗？ 「……朔？」身体本能地后退一步，乔慕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没人应答。 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依旧是缓慢地、均匀地一步步走向她。那双妖异的血色瞳孔，也一直锁定着她，只是眼底没有任何的怜悯和仁慈。 「你怎么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强忍住嗓音中的颤意，乔慕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依旧没有应答。 他沉默地靠近着，同时右手微微抬起，屈起还滴着血的指尖，缓缓调整为攻击的姿态。 「朔……」乔慕的声音低下去。她呆呆地看着他，屏息等待着，终于在对方距离不足三步的时候，一口气喊出来，「……跑！」 说话的同时，她便拽起虚弱的小狼，往出口用力一推。而她自己则迎向朔的方向，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她至少能拖住他。 但结果—— 她却是被他更快一步扣住脖子，然后直接甩在墙上…… 「碰！」 后背撞上墙面，发出沉重的闷响，乔慕紧咬牙关，也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哼。 「慕！」不远处传来疾唿，是小狼在紧张地叫她。 「不要过来！」乔慕顾不上去看，想也没想地喊出来，同时不顾疼痛地爬起来，再度扑回朔的身上，「小狼，你快走！」 这样，他们之间，至少还能活一个。 「慕……」小狼根本不听她的，他执拗地冲过来，还想掰开她的手，换自己来拖住朔。 但他被朔更用力地甩了出去。 「慕……」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失败着，像是在做徒劳的困兽之斗，最后伤痕累累，连嘴角都可见明显的血丝。 乔慕也被甩开过多次，浑身除了痛再也感觉不到。 她很清楚：此时的朔，是无情又残忍的！他的忍耐力有限，被拖延了那么多次，他已接近爆发的边缘……而他的爆发，肯定是致命的！ 她和小狼这样…… 谁也活不成！ 不行！ 小狼必须离开！ 「不许再过来了！」再小狼又一次被甩出去的时候，乔慕紧紧地抱住朔，用尽力气地朝旁边喊出来，「叫你走听懂没有！我不需要活下去！」 「我本来就想死的！我回我的世界，只是为了和他死在一起！」 「我已经不惜命了！你救我也是浪费！」 …… 她终于把最真实的想法喊出来。 她不懂什么磁场、时空、非平行世界，她只知道她莫名其妙来了这里，而她需要回去。她爱的人死在那个世界，如果她改变不了一切，那么她也要回去死在一起。 如果实在不行…… 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慕……」小狼愣住了。不知道刚才的那些话，他到底听懂了多少？但他应该被她决然的模样震住了，只剩下呆愣和木讷的模样。 乔慕咬咬牙，喊出最后一句：「……滚！」 小狼一颤。 这句他肯定是听懂了，因为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过明显的无措和受伤。他原本躬身站在不远处，闻言更是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乔慕抿唇深唿吸：很好！滚……滚离这里，就安全了。 「碰！」 但是下一秒，她便被朔更大力地按在墙上。 这回，他没有再甩她丢她，而是单手紧紧地按住她，那双猩红的瞳孔，冷冷地紧锁着她。应该是她刚才的那番大声激怒了他，让他终于有了「彻底解决」她的念头。 他近在咫尺。 那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脸颊，满满的都是肃杀。 「你杀吧……」死亡近在眼前，乔慕的心反而倒是平静了下来。她凝视着眼前的人，突然便一点都不害怕了，「……这样我就不用自杀第二次了。」 乔慕笑了笑，视线有些模煳。 她感觉到对方的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开始慢慢施力……他要掐死她吗？以他现在这种丧失人性的状态来说，还真是最温柔的方式！ 「你知道吗？你真的跟他好像……你们完全一模一样。」乔慕呢喃。 就当是死前最后的放纵吧…… 她放任自己伸手，忍着窒息的感觉，忍着模煳的视线，一点点去触碰他的脸颊。她不想记得朔或者什么怪物，此刻，她只想看看「唐北尧」。 「我……真的……好想你……」 她触上对方的脸颊，指尖所及，是正常的皮肤，带着人类的温度。她不由想起来，以前偶有她醒来早的时候，她也曾摸摸他的脸颊，还能触及微刺的鬍渣。 好真实。 这样的幸福，她都曾拥有过。 ………… 乔慕一心求死。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在她的手触上对方之后，对方的身形明显一僵，似因此而陷入了某种怔然和惶惑之中。 然后，掐着她脖子的力道，竟也放松下来…… 「咳咳咳！」空气重新进入肺泡的刺激，让乔慕止不住地咳嗽，呛出了更多眼泪了。 她不懂为何有这样的转变？ 但是借着朦胧的视野，她看到眼前那双猩红的眸，竟然一点点开始变化：那狂怒的嗜血色泽褪去，双瞳逐渐暗下来，最终变成一片暗赭色…… 残暴和冰冷褪去，他的眼底，也逐渐有了情绪。 她看到他的眼神：迷茫、错愕、释然、喜悦……很多种情绪参杂在一起，是难以形容的那种复杂。 良久。 隔了良久，他似乎才消化好了一切，抬眸正色地看过来：「乔慕。」 他叫了她的名字。 而乔慕精神一松，在他叫出名字的同时，身体失去支撑地栽下去，直接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感觉有人接住了她。 结实的臂膀、熟悉的味道。 真好。这一瞬间，她感觉，唐北尧来了。
第822章 822 她属于我 「砰砰……砰砰……」 乔慕听到心跳声。 均匀、有力，一声又一声的，近在咫尺…… 很熟悉。 而且给她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唔……」她低吟了一声，在大脑清醒之后，才睁开眼睛。 咦？ 她这是……躺在谁的怀里？ 「醒了？」大脑正处于短暂的迟钝时，低沉微哑的男声，从她的头顶传来，「还好吗？」 乔慕下意识地抬头—— 她看到那张日夜思念的脸。他离得那么近，正低头凝视着她。他的目光温柔，只是双眼中还残留着血丝，眉宇间也有明显的疲惫。 还好吗？ 乔慕回答不上来。 她努了努唇，只是莫名地想哭。 「抱歉。」四目相对地停顿了数秒，他的目光先移开，歉意地勾了勾唇角，「我刚才……控制不住自己。」 乔慕愣了愣，终于彻底清醒—— 她看到了灰旧的墙壁，看到了阴暗逼仄的走廊，看到了倒在不远处歪歪扭扭的动物尸体……她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原来，她还在这个诡异复杂的世界。 原来，他是朔。 「哦……我没事，谢谢你扶着我。」意识到这点，乔慕便立马坐直了身体，几乎是反射性地，快速地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 朔的动作一僵，原本扶着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显得有几分尴尬。 乔慕只能假装没看见，她故作轻松地想活动一下手脚，但是在抬起胳膊的时候，之前受伤的疼痛，还是让她难免皱了一下眉。 「你的手……」朔似乎想说什么。 「没关系，可能扭到了。」乔慕摇摇头，抢在他之前开口，「不过，你刚才……」是怎么了？ 她想这么问的。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那样暴戾可怕？ 可是，在撞上他眼底的那份歉意时，乔慕还是把话都忍了下去。 「……我刚才都吓晕了，就记得那个白色的怪物好可怕。幸亏你来了。」于是，她的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地说出下半句，然后顺势扯开话题，「小狼呢？小狼怎么样了？」 她的目光越过他，在周围搜寻了一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小狼。 他应该是在昏睡吧？她能看到他因为唿吸而起伏的轮廓。 小狼应该没事，这点她在昏倒的时候就确定了。因为朔的清醒，应该就在她昏倒的瞬间。她坚信，朔清醒以后不会再制造杀戮的。 「他没事。」朔在身后回答她，「他回去躺几天，就能痊癒。」顿了顿，「我送你们回去。」 他在说话的同时，便抬脚越过她，走到小狼的身边，试图把昏睡中的人拉起来。 「等等！」乔慕却突然想起来，「等一下再走！这个地方，有怎么去我那个世界的秘密。刚刚那个怪物说了，最重要的东西，就在那边的房间。」 她伸手，指着那段漆黑的走廊。 但是她刚抬脚准备先过去，手腕却是一紧，被人从后面拉住。 「怎么了？」乔慕疑惑。 「来不及了。」朔的答案很简短。 「来不及？」 「已经天亮了。」 乔慕越发疑惑：来不及？因为天亮？ 她想不通其中的关窍，正想开口询问，朔却先她一步，郑重地问出来——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愿不愿意被他找到？」 「什么？」乔慕没听明白，「被谁？」 「当初，在你们分开了四年之后，你还愿不愿意被他找到？」朔换了种方式，又问了一次。 乔慕呆住。 她听明白了！他说的是她和唐北尧，他们曾分开过四年。 可是，她发誓，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在这个世界，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 所以……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乔慕哑然，她张了张嘴，努力了好几次，却始终磕磕巴巴的，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为什么……是不是……」 她没有问完。 她的艰难表述，才进行到一半，便被突然涌入的脚步声打断。 有一群人快速地从正门口跑进来，迅速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接近。等人走近了，乔慕才看清楚，那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他们的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手上拿着武器和奇怪的器皿……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群人？ 像是……带着武器，防备着要进行某种仪式？ 可是，他们在看到朔之后，却都是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都在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诧异和困惑。 ………… 气氛有些怪异。 被这样一群人盯着，乔慕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小心翼翼地往朔的方向挪了几步，然后压低了声音询问：「你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吗？」 是敌是友？是何意图？ 「大祭司的人。」朔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沉默了一秒后，又补充，「大祭司也来了。」 话音刚落，又有脚步声沿着黑暗的走廊传来。很快，大祭司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 只是，他的这身袍子，比他之前穿的都要冷暗：那暗红的布料上，有黑线绣出来的某种花纹，是一种难以形容，但感觉很压抑可怕的图案…… 他走过自动让开的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他的脸色很冷，眸光很暗，以一副决死弒杀的表情过来，却在站定以后，又扯出一抹笑来：「我以为，我们又要见面了。」 说完，他顿了顿，自行扫视了一圈。 目光经过那个死去的怪物尸体时，他的眉头微微拧了拧，眼底似闪过一抹薄怒。 「你把这里都毁了。」他继续开口，再抬起头时，那抹薄怒已经被很好地掩饰过去，但说话却有了刻意强调的重音，「主人，接下来的，交给我收拾吧。你可以走了。」 乔慕茫然。 她没有听懂，更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气氛是为什么？ 「主人，你可以先回去了。」见朔不动，大祭司又催促了一声，「把这个女孩交给我。」「不。」提到这个，朔才突然开口否决，不容置疑地丢下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
第823章 823 猩红世界 她是我的。 朔的话说完，简单明了，掷地有声。 而周围也在同时一静：原本的剑拔弩张，被单方面的强势替代。气氛有些压抑，就连空气中弥散着的，都是丝丝紧张…… 乔慕微微怔然。 她还没有消化朔的那句话，也没太理解眼前的情况。她只是注意到大祭司看过来的目光，不，应该说大祭司看向朔的目光，除了迟疑，还有……忌惮？ 「跟我走！」正思忖间，手腕处陡然一紧，朔低沉一句，拉着她便往前走。 「……诶？」乔慕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地踉跄了一下，往前跟着走了几步。 可就在经过大祭司的瞬间—— 「乔慕！」大祭司却突然叫住她。他的手横过来挡在她身前，以严肃又慎重的口吻继续，「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什么意思？ 「我问你！」没等她回答，大祭司又追问出声，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把话说完，「你清楚你身边的是什么人吗？」 乔慕一愣。 她下意识地看向朔：依旧是暗赭色的眼睛，依旧是冷傲平静的表情……他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哦，对了，他刚才问了她奇怪的问题。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先解决眼前问题，解决掉更危险的大祭司！ 于是，乔慕又转向大祭司：「我不用清楚他是谁，我只需要知道……」你不可信！ 她想这么怼过去的，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先前被朔牵着的那只手，却是指间一凉。像是有某样金属的东西，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咦？ 乔慕纳闷。 她本能地回头，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眼。只是，当看清指间的东西时，她却不由呆住了。 是一枚戒指。 是她戴过的那枚戒指。 是她在另一个世界，唐北尧曾经送给她的，那枚独一无二的婚戒。 所以…… 为什么…… …… 乔慕茫然。 她呆愣地看着那枚戒指，只觉得这两个世界，第一次有了奇异的重合。 「这……」她想询问。 但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朔却突然用了力。他抓住她的手腕，往上一举，便将她的手和戒指高举过头顶，展示给众人看。 「离她远点。」朔冷然出声，他的话像是警告，也像是宣告，「再说一遍，她属于我。」 大祭司默然。 在朔的强势压制下，他的气场终于缓缓地弱了下去。他悻悻地垂下横在前面的胳膊，然后身体动了动，像是要做出某种行礼跪拜的动作。 「慕……慕……」 角落里恰在此时传来声声痛吟，吸引了乔慕的注意力。 「小狼？」她没有理会大祭司，更没有看到大祭司脸上的无奈，只是连忙跑向后面，「你醒了？放心吧，我们没事了，都没事了……」 她试图去搀扶小狼，但是身后似有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大祭司的那些下属，竟抢先上来扶人。 与此同时，她也被朔拉了起来。 「不用管他。」他把她拉开了几步，眉宇间有些不悦，「他们会安顿好他，你跟我走。」 「去哪儿？」乔慕还没问完，身体便被拉着往前。 ………… 依旧是那条狭长昏暗的走廊。 朔拉着她走在前面，而几个下属则抬着小狼走在后面。至于大祭司，他没有跟上来，他像是留在了原地，彻底没有了声音。 「没事了吧？大祭司不会再为难我们了吧？」乔慕抿了抿唇，有些不安，也有些不甘，「我们……就这么走了？」 这个地方，还有很重要的秘密！ 也许，如何打通两个世界的方法，就在这里…… 朔没回答。 他只是握紧她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隔了良久，才似自言自语般地低喃了一句：「快了。」 什么快了？ 乔慕不知道。 ……… 他们很快走出长廊，走出这幢古老的建筑。 但是外面的天色…… 天亮了？ 绝对不是！外面的天空，此刻呈现着一种诡异的天象：太阳是血红色的，所以整块天空，以至于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一种红色。远方有暗沉沉的乌云，黑色的压得很低，其中似还带着闪电，缓缓地朝这个方向移动 过来…… 这是什么？ 「那边……」乔慕愕然地止住脚步，抬头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场景，「还有这里……」她词不达意地说了两个半句，然后看向朔的方向。 她是紧张的。 朔却是神色凝肃地眺望了几秒，然后表情又恢復了淡漠。 他抬了抬手，示意那些下属先走，把小狼送回去。然后，他平静地望着远方，淡淡地开口：「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是什么？」乔慕拧眉。 朔却没马上回答。 他沉吟了数秒，才突然回过头来，唇角似是噙着一抹浅笑：「我们交换一个问题吧。乔慕，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不愿意被他找到？」 他重复之前的问题。 那个在她刚刚醒来时，他就问过她的问题。 「你……」乔慕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难道……」 不！不对！ 他不可能是唐北尧啊！ 时间、地点、身份什么都对不上啊！ 「乔慕，回答我。」朔坚持。他那双暗赭色的眼睛，在红日的光芒下熠熠闪光，那深邃的眼底，有她熟悉的温柔，一闪而逝。 那一瞬间，乔慕似是看到了唐北尧。 所以，她也坚定不移地点头：「愿意。不对……我想我一开始，就不会走了。这样至少，我们不会错过那四年。」 「乔慕，没有人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朔打断她。 「我知道。」乔慕点点头，又疑惑地看过去，「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朔却已移开眼。 他重新眺望向远方，眯着眼睛看那红艷的太阳，看这红色的世界，然后突兀地转换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这个世界，终将被毁灭消失吗？」 「？」乔慕有些迟钝。 而朔已继续往下说——「这是末日倒计时。」他顿了顿，回过头来，对上她还陷在上一个话题的目光，微微一笑，「抱歉，我们说好了，只互相交换一个问题。」
第824章 824 末日倒计时 小木屋。 小九正在处理小狼的伤势，她在那些狰狞可怕的伤口上涂上膏药，然后仔细地缠上绷带；小狼则是迷迷煳煳的，只时不时发出两声痛吟。 乔慕帮不上忙，只能默默走出屋外。 这个世界，依旧是绯红色的—— 此刻，天空的云仍旧是乌泱泱的，而从云层透射下来的光，却呈现妖艷的的红色……这样的色彩搭配，就和刚才看见的一样诡异。 乔慕蹙了蹙眉，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到了指间…… 对了！ 还有这枚戒指！ 她尝试了一下，却没有办法把它摘下来。 ……竟然是和「以前」一样的效果。 为什么？ 乔慕想不明白。 她有太多想问的了，很多的困惑、怀疑、猜测……她都想拦住朔，好好问一问！为什么这枚戒指她见到过？为什么他知道她和唐北尧的事？ 但是，朔没给她任何时间。 刚才，在那幢建筑物外，他只近乎严厉地说完最后一句：「走！我会让你活下去。」 而他本人，则以「倒计时已经开始，我得处理好一切」为由，留在了那个地方……他当时的表情实在太严厉了，在结合他「主人」的身份，真的让人不敢有辩驳。 于是，她被「送」了回来。 ………… 「咔嗒！」 身后传来细小的动静。乔慕回头，看到小九正从房间内出来，手上还端着个用过的水盆。 「都弄好了？」乔慕直起身，连忙收拾好情绪，率先开口询问，「小狼怎么样了？」 「都是好药，一会儿就好了。」小九抿唇笑了笑，面容却是有些苦涩，她走出去倒水，后半句近乎自言自语，「其实，好不好区别都不大了……」 「什么？」乔慕没有听清。 「你还不走吗？」小九却是话锋一转，突兀地问出来，「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这个时候？ 这什么时候？ 乔慕微微怔了怔。她看了看天，又想到朔的话，才陡然明白过来：「末日？末日倒计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小九为难地张了张嘴，她犹豫了数秒，才终于说出来：「这个世界，会彻底毁灭，这里的人，都会消亡。这一天真的来了。」 「会被什么毁灭？」乔慕追问。 因为就现在来看，除了这诡异的天象，这个绯红的视野，其他都还算一切正常。如果说要被毁灭？那应该会被什么毁灭？ 「不知道……」小九摇头，脸上只剩下绝望和恐慌，「有过古老的预言，这里的一切都会消亡。来不及了，我们都来不及逃走了。」 「你们不是还有主人吗？他肯定会……」保护你们。 乔慕想这么说，但是话音未落，远处却陡然传来一声巨响。她们看得很清楚，一道炫目的闪电从云层噼下来，瞬间引燃了一片树林。 然后，便是第二声、第三声…… 这样的闪电越来越密集，在远处点燃了一片又一片的火海。 恐慌在加剧。 乔慕只觉得，她甚至能在耳边听到惨烈的哭喊，听到害怕逃窜的声音……所谓的毁灭，就是这样毁灭的吗？这就是末日降临？ 不行！ 太危险了！ 不能就这么等死！ 「乌云在朝这里靠近，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深吸了口气，乔慕当机立断，「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带上小狼，你去叫其他人，我们去你们之前挖的避难所！」 那个地方，应该能避开强雷电的攻击。 想到这里，乔慕便立马往木屋跑，跑了几步却发现小九没动，她依旧是望着天，面如死灰地伫立着。 乔慕只能再折回去。 「小九，听好了！」她大力地按上小九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两下，「你能活下去！我们都能活下去！」 「能活？」听到「活」这个字，小九才缓缓地抬起头，她那呆滞的眼里，似才恢復了一点神采。 「对，能活！」乔慕用力点头，「现在，赶紧去叫人！你们不是挖了一个地下避难所吗？所有人都躲到那里去！快！」 「……啊！好！」小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才立马跑去叫人。 ………… 小狼才刚醒。 乔慕顾不上太多，拉着他就跑。幸亏小九刚才用的，都是那些近乎神奇的药膏，现在小狼虽然体力未全部恢復，伤口却已癒合得七七八八了。 「……」他一边跑一边嚷着什么。 「听话，我们在逃命！」乔慕听不懂，只能直接喝止他，拉着他更快地往外跑。她的所有的疑虑都来不及解决，就这么突然地被丢进一场大逃亡中。 奴隶们挖的地下避难所并不远，那里虽然没全部修建完，但地方却是足够宽敞的。只是奇怪的是，人人都知道那边有个避难的地方，却没人想到主动躲进去。 小九说：因为没有命令，也没有准许。 乔慕又气又急。 眼看着雷就要噼过来了，这些人就不能放下自己的奴隶身份吗？ 她只能帮着小九一起去叫人，小九喊不动的，她就亲自去吼。奇怪的是，有些宁死都不敢擅作主张的奴隶，在见到她以后，却是毕恭毕敬，又是行礼，又是言听计从的…… 好像，是因为她手上的那枚戒指。 「快！都躲进去！」乔慕没精力考虑其中的原因，正好藉助这种权利指挥避难。 而天空那些可怕的闪电，已经和那些乌黑的云层，移得越来越近了。 「都来了，在附近的都进来了……」小九推了最后一个奴隶进避难所，气喘吁吁地站定，她正想扯出一抹笑容，却在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惊叫，「乔慕，小心！」 什么？ 变化来得太快，乔慕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往身后看。她只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朝她的方向倒过来。 「啊！」她的对面，小九已是尖叫。 乔慕的脸色一白，她来不及移脚，幸好有一股大力冲过来，直接扑住她倒向另一个方向—— 她跌倒在地。 「碰！」与此同时，一声巨响，一根粗壮的树干，倒在了她刚刚站立的位置。
第825章 825 善恶 乔慕嵴背微凉：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那棵树就会砸在她身上！ 「慕……慕！」小狼从灰扑扑的泥土里爬起来，迅速地过来扶她，黑亮的双眼里写满了担忧，「慕……」他还不会说太多的词，只能一个劲地叫她的名字。 「……啊？」乔慕怔怔地应声，在对上那双忧心忡忡的眸时，才终于回神，「谢谢你救了我。」 「快躲进去吧！」小九在一旁唿喊。 「好！」乔慕答应，「走！」 ………… 「轰！」 「碰！」 …… 外面的声响在继续。 有雷声、有重物倒塌的声音……这样世界末日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地下避难所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九点了一盏灯，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周围的空间：那些奴隶都挤在里面，挨得紧紧的，把外面更大的空间都让给了她一个人。 「你们……」乔慕张了张口，本想让他们别那么拥挤，但想到手上那枚身份戒指，又把话都咽了回去。她只能移开眼，看向小九，「还有别人要来吗？」 「没了。」小九摇了摇头，听到外面的一声巨响，连忙又抱紧了膝盖。 「那……你们的主人呢？」乔慕犹豫，「他躲在哪里？」 「他……」小九面色微白地抬头，却回答不上来。 乔慕也暗暗抿唇：他还在之前那幢建筑物那边吗？那个建筑看起来很古老了，而且都是石头堆砌的，不知道能不能扛住雷电？ 想到这里，乔慕再也坐不下去。 「我去看看。」她当机立断地站起来。 「不！太危险了！」小九的神色一紧，连忙伸手拉住了她。 「我就在洞口看看。」乔慕安抚一笑，把小九的手扒拉下去，「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 地下避难所的洞口，是一段狭长的圆形通道，和奴隶们藏身的地方，隔着一小段的距离。 乔慕趴在洞口，待雷声便稀疏了，才钻了出去。 「慕？」小狼跟在她的后面，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 「嘘！你可别乱跑……」乔慕回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本想再叮嘱几句，却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 外面…… 满目疮痍。 天空的那朵乌云，已经带着紫色的闪电，从头顶彻底经过。只是它所过之处，原本葱翠的树林，变成了大片的焦黑。被雷电噼过的树木，还在燃烧着…… 真的，如同末日。 而乌云移动的方向，正是朔和大祭司的所在。此刻，那个方向一片灰濛濛的，天地间只剩下密集的、恐怖的紫色电流闪烁着…… 乔慕紧张握拳。 怎么办？ 现在，被雷电攻击过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吗？那她要怎么通知朔躲到这边来？ 「慕……」小狼拽了拽她的衣角。 「嗯。」乔慕心神不宁地应了他一声，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乌云的方向。 「慕？」小狼又不死心地拽了她一下，力道比刚才大了很多。 「怎么……」了？ 乔慕蹙眉回头，但看到小狼手指的方向，顿时又是一片愕然—— 天哪！ 她看到很远的地方，那些疮痍焦黑的地面，开始大块大块地崩塌。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她尚且不能听到地面崩裂发生的巨响。 但这个场景……如同电影里所见，而且是加过特效一般的模样，已足以让人震撼。 「慕？」小狼催促了一声，才让她回神。 「这……」乔慕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的面色苍白着，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们……跑不掉了。」 显然，他们往前，就是雷电区；往后，便是崩塌区。而且地面的崩塌在持续，很快这里也会发生崩裂…… 跑不掉。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跑！」小狼着急地拽着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 乔慕摇摇头。 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避难所的洞口，突然平静下来：「我们不跑了。进去吧？」 进去等死吧。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剩下的时间里，她至少给那些奴隶们安定平静…… ………… 避难所里依旧静悄悄的。 地壳崩裂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是「轰隆隆」的闷响，就和远去的雷声听着一模一样……所以，这里谁都不知道有新的危机降临。 「还好吗？」看到她回来，小九率先询问，「你见到主人和大祭司了吗？他们还好吗？」 「呃……」接连的几个问题，乔慕无从回答，只能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不到，外面……太暗了。」 「……哦。」小九失落的垂下肩膀，嘴里自言自语般地嘀咕着，「让灾难都过去吧……让末日过去吧……」 蹲在小九旁边的奴隶，闻言也嘀咕了一句。 然后，所有的奴隶都似想到了什么，纷纷急促地说起话来…… 乔慕一句都没听懂。 她只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焦躁、惶恐、忐忑。 「他们在说什么？」乔慕只能问小九。 「啊……」小九听了一会儿，待那些年老的奴隶说完，才充当翻译，「这样的灾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差点被毁灭，后来被阻止了。」 「被阻止了？」乔慕的心中一喜，抓住了这个希望：能被阻止？那么这里的人，还能活？ 「对，被阻止了。后来，这个世界才有了主人，有了大祭司，有了奴隶……这是一段黑暗的过去。」小九从老奴隶的口中又翻译了这几句。 而那个老奴隶，已经在掩面擦泪了。 「怎么阻止的？」乔慕紧张追问，她没办法和老奴隶沟通，只能焦急地看着小九，「谁阻止的？」 小九看了眼擦泪的老奴隶，没忍心继续问：「算了……我们这回的情况不一样。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安全了吗？等雷声停了，我们不是就能出去了吗？」 「告诉我！」乔慕打断她，她没有时间解释更多，「谁阻止的？这个很重要！」 小九一愣。 她像是被乔慕吓住了，呆怔了两秒，才从老奴隶那边问到答案——「是大祭司。」
第826章 826 时空扭曲 大祭司阻止的？ 乔慕愕然：「这怎么可能？」「是的……从那个时候起，我们被分类对待。」而另一边，小九已根据老奴隶所说的，继续往下翻译，「我们是最底层的，生死由大祭司支配。活得太久，当年的事记不清了。我只知道，主人守护这个世界， 我们守护着主人，一旦有所需要，大祭司便会顺应天命，取走我们的生命。」 老奴隶说得平淡，在他看来，身为奴隶，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们……」乔慕不理解地摇头，「……就这么任由他支配？」 她听着就觉得愤怒！ 怒其不争！ 老奴隶的脸色一沉，郑重且用力地喊了一声。 「他说，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末日再一次发生。」小九颤了颤，老老实实地翻译过来。 「你……」乔慕蹙了蹙眉，她没有时间纠正这种执拗荒诞的思想，只能跳过这些，直接问出重点，「那大祭司当时是怎么做的？」 外面已是天崩地裂，寻找阻止的方法已是迫在眉睫。 小九闻言，又转回去和老奴隶沟通了。只是这回，他们「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通，却没有出一个有用的结果。 「呃……」最后，小九磕磕巴巴地转过头来，「他说当时死了很多人……的确是大祭司组织了那场灾难。其他就不知道了！哦，对了，他还说当时地都裂开了……」 「轰！」 正说到这里，整个空间突然震动了一下，伴随着而来的，还有从遥远的地底传来的，沉闷厚重的震响。 小九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这不是上一次世界末日的情景吗？ 「乔慕？」她慌张地抬头看过来。 「把大家集合在一起！所有人保命要紧！」乔慕很清楚，地陷很快就会扩展到这里，她没有时间解释别的，只能快速交代，「我去找大祭司！」 「可是……」小九已经急出了眼泪。 「放心，大家都会活下去。」乔慕抿了抿唇，努力挤出一抹安抚的笑来，「一定会的。」 说完，她转身就跑。 ………… 她的时间有限。 外面已是一片可怕的惨象：一边山崩地裂，搅得空气都是灰扑扑的；另一边则是电闪雷鸣，紫色的闪电所击之处，留下片片火海。 她必须穿过雷击区，才能找到大祭司。 而这…… 乔慕咬了咬牙。 沖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 「慕！」可是当她抬脚，身后却是一股大力，止住了她的步伐。是小狼站在她身后，正扯住了她的衣角。 「小狼，不要闹，我现在急着……」乔慕急着要走。 小狼却更快一步绕到她身前，主动蹲下来，把自己的背给了她。 他这是……要背她？ 「你……」乔慕一怔，莫名犹豫：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少年，他看起来那么清瘦弱小，怎么背她？ 可是小狼却坚持着，他那双黑亮的眼里，都是决绝。 「……好！」乔慕点了点头，趴上了他的背。 ………… 显然，她低估了小狼的体力和能力。 他跑得极快！ 而且，他就像是在丛林中驰骋的狼一样，能够快速闪避各种危险。好几次雷击的距离很近，那紫色的电火就落在他们附近…… 幸好，他们终于安然无恙，顺利通过了雷击区。 他们眼前，又是那幢古老的建筑。此刻上方的云层滚滚，如同恐怖的妖异世界。 「从这里进去！」乔慕从小狼的背上跳下来，她的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一定就在那里！」就在那个隐藏一切秘密的房间！ 她一路快跑，经过那个怪物的尸体，经过群狼的尸体，都没有任何停留。 直到…… 她看到一扇半开的门，里面发出莹白色的光。 「……你不需要找她。」她正想闯进去，听到里面传出朔的声音，冷清淡漠，和这个世界的危急格格不入，「杀了我，也能解决这一切。」 什么？ 乔慕一愣。 她刚想搭上门的手掌，闻言在半空中顿住。 「为什么？都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回应朔的，是大祭司的怒吼，「现在杀了所有的奴隶，都不够完成一次血祭了！这个世界必然毁灭！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她是唯一的通道！」 「杀了我，同样能阻止这场灾难。」朔依旧坚持，他的声音很冷，「以后，你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永远不用担心我身上的力量，会引起下一次的毁灭。」 「不可能！」大祭司断然拒绝，他微微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只要用她打通时空就可以了！只要死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说过了，我看到的止于今天。你只需要杀了我，一切都会回归平静。」朔顿了顿，「……这是我唯一同意的计划。」 「轰隆隆……」 外面的雷声更近了，雷区很快会转移到这里。 乔慕担心地仰头望了望，只看到松动的灰尘脱落。她没有马上推门进去，因为他们说的内容，竟然让她的大脑逐渐地清晰起来。 朔说能看到的未来，止于今天？ 不可能。 也许之前是真的，但后来，他突然问过她，关于离开的那四年…… 所以…… 「没有异于常人的力量，怎么统治这个世界？」正当她即将想通某个关键时，里面传出大祭司的冷笑，「强磁场区已经制造好了！你不肯找她过来，大不了我就在这里打开，把整块区域都搬走！」 「可是范围太大了，时空的扭曲程度过大，我们不能保证会到哪里，时间和空间都会错位的……」里面有人插话，应该是大祭司的下属。 乔慕怔了怔。 时间和空间错位？ 她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和操作过程，但这句她是听得懂的。 「慕？」恰好小狼在旁边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乔慕应声转过去，正好对上那双黑亮澄澈的眸。之前有过很多次的联想和揣测，她都觉得荒诞无稽，但此刻，她恍然大悟。 原来，时间和空间会错位啊……「小狼，你还没有长大啊……」
第827章 827 荒流，我们终将相见 她想，她知道小狼是谁了。 从来这个世界开始，她就试图弄懂「空间与空间」、「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关系，结果太复杂了，她越是想理清，大脑便越是一团乱。 她也试图想寻找两个世界的关联，最好是找到两个世界都存在过的人，阻止大祭司的野心。然而，没有。她唯一「认识」的荒流，也在这个世界不知所踪。 而现在…… 既然时空都是可以错位扭曲的，那其实过去和未来，都没有严格的界定。 「……慕？」小狼又拉了拉她的衣角，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用眼神催促着她赶紧走。 「嗯。」乔慕应声，忽而就释然地笑了。她望进那双格外黑亮的眸，一直看到那澄澈又纯粹的眼底。然后，她想到一双同样黑亮的眸，只是那眼底满是深沉厚重。 那是同一双眼睛。 只是不知道，那样眼神的蜕变，要经歷多少事情？又要经歷多少时间和空间？ 「小狼。」乔慕摸了摸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嘱咐，「你先走吧，去找小九，去保护大家。」她不想改变未来，也没办法去改变，她只能顺应发展，把伤亡减小到最低。 「去吧，带着大家活下去。」这是荒流一直在做的事，也是小狼应该去做的事。 「慕？」小狼听不懂，只是茫然地拉着她的衣服，双眼中尽是惶惑。 「我要留在这里……」话到一半，乔慕突然噤声。她稍稍停顿了两秒，转为微笑，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比划，「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嗯，睡一会儿，不要吵到我，知道吗？」 她做了个要睡觉的姿势，用哄小孩那样的语调，和眼前的少年沟通。 小狼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大概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在这里休息？ 「慕……」所以，他还犹豫着没愿意走。 「去找小九。」乔慕推了他一把，「和他们一起好好活着。放心，这里交给我。」趁着小狼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把人往前送了两步。 小狼这才抬脚，三步一回头地往前走。 乔慕挥挥手。 在这样紧张危急的状况下，她的心却是难得的平静，她始终噙着微笑，在心里最后补充：再见。 再见，小狼； 我们终将相见，荒流。 ………… 「轰隆隆……」 天空的闷响在继续，雷声在逐渐清晰、密集。 「你想好了吗？现在把她找过来，还来得及。」房间里传来大祭司的声音，阴测测的，「我的士兵、武器都集结在周围，我们利用她去另外一个世界，可以轻松称霸。」 「我没有兴趣。」朔的声音冷淡、笃定，「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也不会过来送死。」 前半句，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大祭司的提议，但是那后半句……乔慕听着，怎么像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对了，他应该早就发现她在门外了。 他那异常敏锐的听觉，应该早就发现了她的所在。 所以，他在让她不要进去？ 「那就按刚才的办！」大祭司语气转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我扩大范围，把所有人都带着，反正她依然是我们的载体！不管去什么世界，我们至少都能活着！」 「死她一个人而已，很合算。」 …… 朔没回应。 大祭司的一席话说完，里面陷入短暂的沉默。 乔慕站在门口，拳头紧了又紧。她在想应对的方法！她已经决定好孤注一掷了，甚至丧命也没有关系！只是，要如何拯救其他人，并且阻止大祭司的阴谋？ 她要怎么做？ 「……磁场区已经固定了，磁化需要三分钟。」这是下属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和大祭司汇报，「三分钟后，我们就能正式开始。」 「好。」大祭司已是势在必得。 「呵……」朔没多说话，只是溢出一声冷笑。 乔慕拧眉。 三分钟……只剩下三分钟时间！ 三分钟后，一旦「开始」，她无论在这个世界的哪里，都是必死无疑，而大祭司会利用房间里面的装置，和这个世界的人，一同前往另一种时空…… 这似乎已是定局。 等等！ 利用某个装置？ 如果这个装置出点错呢？如果她能争取时间，把大祭司剔除出去呢？ 「轰！」 外面恰好传来一声雷鸣，已是在他们头顶的位置。 好！就这么办！ 乔慕咬了咬牙，同样也是豁出去的心态，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 三分钟内。 乔慕用最快的速度布置好这一切，然后跑回来。这一次，她直接闯入那个房间。 「碰！」 房门被她大力撞开，大声地撞在岩石的墙面上。 乔慕这才看清里面的情景——有好多她看不懂的仪器，也有很多她不明白的装置。这些东西应该已经开始运作，所以房间里的空间都似乎是扭曲的。 至少在她的肉眼看起来，人都是站得歪歪的，东西也是弯曲的…… 看到她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大祭司和他的下属错愕了两秒，随即大祭司笑出了声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朔则是皱着眉，脸色微沉。他的一只手垂在身侧，有嫣红的血，一点点地滴下来，却不掉在地上，而是在这个扭曲的空间内，「掉」在离他比较近的墙上…… 这是一个在逐渐失去重力的空间。 「你怎么样？」乔慕没有时间弄懂这些诡异的场景，也没有理会大祭司的嗤嘲，直接向朔的方向跑过去，「受伤了吗？」 「……开始。」一旁，大祭司说了一句。 「你……唔！」乔慕没有理会，可是却在下一秒，陡然难受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很熟悉的窒息感。 就像那次在水面上，朔原本想送她走那时候一样……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会对「特定点」有感应。而大祭司现在利用磁场，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特定点。 「乔慕。」朔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深。只是，他没有过来，而是扬起那只还在滴血的手，直接沖向那台装置的中心……
第828章 828 消散 风声、雷声，所有的嘈杂声，都在迅速接近。明明他们正置身于封闭的空间，但周围的气流，却开始明显地波动旋转起来…… 「呃……」乔慕低哼一声，跪坐在地上。 她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覆在她的背上，很重很重，让她根本没办法起来。而那种「难受」和「窒息」的感觉，在这翻腾的气流中，变得越发真实强烈。 空间在扭曲，她能清楚地看到—— 她看到大祭司下属站立的那个位置，原本笔直的木头，显得弯曲变形；周围原本坚硬的石块，也逐渐松动脱落，以极快的速度流窜着…… 而那个下属的脸上，是惊奇又期待的，直到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开始被拉伸，他脸上的惊奇，才彻底被恐慌替代。 「啊……啊！」他惨叫着，身体已被扭曲成一个非人的弯度。 然后，在下一秒……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身体似被彻底撕裂，鲜血喷涌而出……但这景象只持续了一秒，他在一秒之后彻底消失，尸体和鲜血像是被吸入了未知黑洞，无影无踪。 他死了，死得如不曾存在一般。 乔慕的心中发凉：下属已经这样了，那……其他人呢？大家结局都要这样吗？ 她看不到朔和大祭司的位置，只能支撑着地面，在这急促的气流中，艰难缓慢地移动着自己……她看到一片红黑相间的雾，像是弥散的血液一般，恐怖且震撼。 「朔！」难道……他们已经？ 「你疯了！」在那片血雾之中，传来大祭司的怒吼，「放弃自己的力量，用命来换？你也活不了！你知不知道，你本来能完成什么！」 他的声音经过气流的影响，显得支离破碎，原本的愤怒之中，平添了痛心和绝望。 乔慕看不清。 她不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或者朔正在瓦解什么？ 她只能听到朔的声音，冷清而坚定的一句：「我觉得值得。」跨越风声，直达脑海。 「碰！」 一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炸裂，破碎成片。 周围的雾气变得浓郁，血色的浓雾笼罩过来，逐渐演变成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很快，周围又开始清晰起来，但就在乔慕即将看清的那一秒…… 「不要看。」一双微凉的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朔？」他的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但随着他的靠近，她的窒息感却莫名地减轻了。 「嘘！」他阻止了她想说的话，声音轻柔，「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说完，他勐地抱紧了她。 他的胳膊勒得很紧，乔慕被他禁锢在怀中，脸只能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她能闻到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稳重安定，给人……一种熟悉感。 可还未等她细细回味这种感觉，他们的脚底似是一空，两人都直直地往下掉去。同一时间，周围响起无数的惨叫，无数的恐怖哀鸣。 乔慕一颤，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襟，没敢叫出声来。 「别怕！」他则是更用力地按住她的脑袋，让她更贴近自己。他高大的身子似成了一个屏障，隔离了外界了一切，将她保护在内。 ………… 良久。 久得乔慕完全估算不出来是多长时间，久到了乔慕几乎失去时间概念，周围才突然安静下来，那种失重感才突然消失。 他们稳稳地落在一块石板上，她跪坐着，他亦是。 「好了。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儿，一切都会好的。」他稍稍松手，让她的头能从他怀中离开，身体却依旧贴着她，保持护着她的姿态。 乔慕抬头。 她的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无法判断这是在哪里？也无法判断周围的空间有多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不在刚刚的房间里了。 「怎么不说话？」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带着似笑非笑的温柔，「吓坏了？」 乔慕抿了抿唇。 她结合了所有的判断，迟疑了许久，才在黑暗中仰头：「唐北尧。」她叫出他的名字，这一次，她是平静又肯定的。 如果不是一个人，怎么会有同样的相貌和气息？ 如果不是一个人，怎么会有同样的温柔？ 如果不是一个人，又怎么知道属于他们的点点滴滴？ …… 黑暗中，在她叫出这个名字后，对方沉默了。 隔了半晌，头顶才传来一声浅笑，以及他坦荡无奈的声音：「嗯，是，也不是。唐北尧，是我的未来。时空发生了扭曲，以这个时间点为准，你的过去，和我的未来重合了。」 乔慕懵了一下。 这和她之前的猜想有些许的冲突，比如：「那你怎么知道，你和我……你将来和我的事？」他不是说过，他的生命终止于世界毁灭的一天，他能预知看到的，也就止于那一天吗？ 「因为，我能看到未来，却没办法改变未来。」朔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但你的出现，让一切都产生了变数。我会成为唐北尧，在你的世界，和你在一起。」 「那其他人呢？」乔慕心中一紧。 大祭司呢？那些怪物呢？那些奴隶呢？还有小狼和小九呢？ 如果按照大祭司的计划，那到时候…… 「放心，大祭司和他的『武器们』，将会永远被困在黑暗里。至于其他人，他们可以去你的世界，只是和我们去的不是同一个时间点。」 乔慕听完他的解释，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不由好奇，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继续追问，「那我们呢？我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很简单。他们说我『无所不能』，并不是一句崇拜。我耗尽所有的力量，就能完成这件事，虽然麻烦了点……」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用同样平缓，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完下半句，「……等我消散 了，你就可以回去，回到你的那个时间点。」 乔慕一怔。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消散？
第829章 829 带他归来 乔慕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因为他的话，这无尽的黑暗中，陡然产生了一抹森然。 「我说，」朔的语气却依旧平稳，他稍稍顿了顿，又要把适才的话重复一遍，「等我消散了，你就可以回去，回到你的……」 「你会消散？」乔慕没听到最后，便急促打断。她勐地坐直了身体，在黑暗中看不见他，便只能伸出双手触上他的身体检查—— 胳膊，还在； 双腿，也在…… 「怎么消散？你会消失吗？」一边检查，她便一边着急地追问，「你不是说会变成唐北尧的吗？那唐北尧怎么办，那……」 她突然混乱得不知道如何表达？ 她要如何承受唐北尧再「消失」一次？ 「乔慕……」他试图解释。 「你不能消失！」乔慕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一定能完成。你离开我一次了……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两次……」 她想到唐北尧。 想到他用生命护她周全，然后倒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不能了！ 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乔慕……」 「我不想看你死！求求你，别让我看你死……」说到最后，乔慕已没出息地哽咽。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她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特别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强烈的无助感，攥得她喘不过气来。 「乔慕！」他终于低喝打断她，同时大掌覆过来，抓住了她慌乱的双手。 他的指尖微凉，掌心却带着炽热的温度。他这么陡然用力地握住，让乔慕本能地一怔，茫然又无措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她当然看不到他，可是她觉得，他的视线，却能穿透黑暗，望入她的眼底。 温和、安定…… 「你……」乔慕试图开口。 只是，她刚发出一个单音，对方却勐地一个用力，这回直接把她拽入怀中，紧紧抱住。他的怀抱很用力，用力得几乎把她揉进身体里去。 就像是失而復得，或者说……久别重逢？ 「唐北尧？」乔慕试探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耳边传来他的低应，闷闷的，压抑着情绪的，「我只是突然看到……体会到……在那个世界，我有多爱你。」 看到体会到？ 那他的记忆开始「融合」、「恢復」了吗？ 乔慕试图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仔细问个清楚。但是她刚一动，便被更紧地勒住。 「别动。」他的声音依旧从耳畔传来，擦着耳廓，带着淡淡的温度，「让我再抱一会儿……这次以后，我要好久才能再抱到你。」 「为什……」 「你听我说完。从现在开始，我解释给你听。」他在她后背拍了拍，似轻哄，似安抚。 乔慕静下来，仔细地听他继续—— 「再过不久，你就能回去，到你之前的那个时间点。」 「我和你不一样。我所说的『消散』……你就当『沉睡』吧。我的确会消失，但我的记忆和力量，将会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一直活着，直到，我长出新的身体……」 …… 他说了很多。 一字一句，直击她的心底。 乔慕的身形发僵，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直在盘桓着几个词，只觉得所有的「不可思议」，突然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会有觉醒者…… 怪不得，唐家人说，唐北尧原本是生不下来的，他母亲去沙漠寻求帮助之前，就已是胎死腹中…… 怪不得，唐素锦至死都想阻止这一切…… …… 原来兜兜转转了一圈，这里才是他们的起点。 「唐北尧……」乔慕的声音发颤，有太多的话想说，反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嗯。」他轻声应她。 她叫一声，他便应一声。 「要……要多久？」乔慕吸了吸鼻子，良久才调整好情绪，完整地问出来，「要过多久，你才能甦醒过来？我来的时候，你在我的世界，你已经……」 「嘘！」他低声打断她的话，只是回答，「放心，你会唤醒我，只有你能唤醒我……」 他在安慰。 他把她的恐慌，她的无措，全部搂进怀里，一点点融化。 乔慕终于安静下来。 她渐渐地平稳了唿吸，整颗心都安定下来。因为到此为止，她才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其实这样挺好，这里也挺好。 她不怕黑的。 ………… 良久。 直到他像是睡着了，压在她肩膀上的力量越来越重…… 「唐北尧。」乔慕好笑地推了推他，打破了这无边的寂静。 他没动。 他甚至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唐北尧？」乔慕一怔，心里突然就开始慌了。 他依旧没有回答，甚至连喷洒在她颈间的气息都没有了。 「朔！」 依旧无声。 「你怎么了？」乔慕推了推他，迅速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查看他的状态：胳膊好好的，腿也好好的，只是……气息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就是消散吗？ 他在消散？ 「我……」能做些什么？ 她想这么问的，但是话到一半，自己已先停下来。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只能等。 等属于他们的「未来」。 「唐北尧……」微微笑了笑，乔慕又重新抱住他，任由他枕在她的肩上，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你放心，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是最特殊的觉醒者了……」 「我们好久没有回家了，你想家吗？我想白十七他们了……」 「真好，我们从未分开过……」 ……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或者是说到哪里？ 这里是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任何时间的地方。乔慕就这样抱着他，保持着相依相偎的姿势，直到，她自己也困了，累了，才终于闭上眼睛…… ………… 就像是大梦一场，梦境中无数的情绪过后，整个人都是颓然无力…… 这是乔慕睁眼后的第一感觉。 然后…… 等等！ 周围的墙壁、试验床、仪器摆设……这里是地下实验室？她回来了。
第830章 830 我想救你 她真的回来了？ 乔慕心中一喜，但下一瞬，她的思绪又是一凝：等等！那……他呢？ 「唐北尧？」思及此，乔慕勐地翻身而起，神色紧张地在搜寻起来。 周围安安静静的。 这间被闲置的实验室里，除了简单的实验陈设，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唐北尧不见了，就连之前他的「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慕的脸色发白。 她的脑子现在一团乱：因为她所经歷的，是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唐北尧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是和她一起「回来」了？还是去了不同的时间、空间？ 怎么办？ 她一无所知，又要怎么寻找？ 「吱——」 正当她处于惶惑踉跄的状态时，门上传来一声轻响，陈旧的实验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乔慕下意识地看向声源，然后，目光彻底顿住。 是唐北尧！ 他就站在门口，衣着干净整齐。白色的衬衫袖口微微向上捲起，手腕处还带着淡淡的水渍。他的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的水微微摇晃，散着浅白的热气…… 眼前的他…… 冷静、完美。 就她做的一个梦一样。 …… 看到她站在房间中央，唐北尧的动作也是明显一顿，然后率先反应过来：「你醒了？」他扬起唇角，原本沉静的眼神中，瞬间有了光亮。 乔慕没反应过来。 「乔慕？」唐北尧抿了抿唇，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又往前走了几步，「不认识我了？」 「唐北尧……」乔慕的喉咙哽了哽，叫出他名字时，声音便有了明显的哽咽，眼眶也不争气地红了，「你……你回来了？」 下一秒，她直接冲过去，扑入他的怀中。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 他活过来了。 他真的回到她身边了。 「是。」唐北尧应声。他手上的水杯被震盪了一下，险些泼出水来，他便索性把杯子搁在一旁，用两手回搂住她，「我回来了……」 他终于彻底「甦醒」。 他不再只是个「另类的觉醒者」，他是唐北尧，也是朔。 「乔慕……」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发颤，唐北尧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却又放柔了声音，「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乔慕只是摇头。 她在不停地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那么荒诞无稽、九死一生的经歷，他们竟然挺过来了……终于都过去了！ 「我……」良久，乔慕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平復了情绪一口气说出来，「你知道吗？在那个世界，我吃不惯，也睡不惯。我想念家里的饭，想吃小蛋糕……」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我们回家吧？我想家了。」 唐北尧愣了愣，继而失笑。 「嗯，我来看过，你刚住小木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他故意揉乱了她的头髮，「所以我们回家。」 「你来看过？」乔慕愣了愣，继而眼睛一亮，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来看我？你那个时候不记得我，一开始还很讨厌我……」 唐北尧却避而不谈了。 他别过脸去，俊脸上有明显的赧然。他清了清嗓子扯开话题，把适才的那杯水递过来：「你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去把位置信号发给顾斯庭他们。」 「哦……好。」他要做的是正事，乔慕只能点点头，中断适才的话题。 她捧着那个温热的水杯，站在原地，乖乖地目送唐北尧去发信号。 他快步走到门口…… 「乔慕。」他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嗓音平静又郑重，「有一点要澄清一下，我没有讨厌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不讨厌。」 说完，他便抬脚而出。 「啊？」乔慕的手指一紧，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 她没有追上去，佯装平静地低头喝水，却殊不知，自己已彻底涨红了脸。 ………… 磨磨唧唧地喝了半天水，等脸上的红晕不是那么厉害了，乔慕才抬脚走出去。 这个地下实验室她之前走过，哪里可以发讯号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当她在走廊上前进了几步后，她突然想到……这里的另外一个人。 荒流…… 也就是她认识的小狼。 他还好吗？ 她记得在她想要「自杀」之前，荒流就躺在那个布置奇特的房间，同样也是垂死的状态了…… 「荒流……」乔慕低喃一声，连忙掉转过方向，往另一个房间跑去。 ……… 「碰！」 门是虚掩着的，用力一推便直接打开。 这个房间一切如旧：房间里面黑漆漆的，唯一的照明，就是顶部被装点成星辰之海的光亮。而那片星辰……现在她能看懂了，是那个世界的星辰。 荒流依旧躺在地上，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停留在之前的位置。 她离开这么久，在那个世界待了这么多天，这里却只像是过了几小时，什么都是如旧。唯有荒流本人，他似乎更苍老了，人也更虚弱了。 「荒流？荒流！」乔慕叫了几声，但是荒流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 「荒流！」 乔慕蹲下来，又轻轻推了推他。 「没有用的……」荒流这才动了动，他没有睁眼，只是沙哑着嗓子无力回答，「……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他的，你死心吧。走吧，一个人离开这里……」 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她之前想救唐北尧那一段。 「我不是想问这个。」乔慕想要笑，但是鼻尖却有些泛酸。她无法形容这种心情：就像前一刻，她眼前这个，还是懵懂活力的少年；而这一刻，他却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对她来说，只是短暂的一瞬，可是对于荒流，他又经歷了多久？经歷了什么？ 「你们……」乔慕清了清嗓子，「你们后来都脱险了吗？小九她们呢？你们……去了很久以前，然后一直活到了现在？」 荒流没回答。 他虚弱地低喘着，如同在听旁人的故事一般，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你……」乔慕抿了抿唇，「你怎么样了？我想救你……」
第831章 831 最尊贵的送别 她想救他。 这一次，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他是小狼啊！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看着眼前气息奄奄的人，乔慕蹙了蹙眉，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你？ 「呵……」话未说完，荒流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 他没有睁眼，只是扯了扯唇角，溢出这自嘲、无畏的笑声来。他没有回答，但他的态度已给了答案：没有任何办法，他活不了了。但是，他也安然赴死。 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 在荒流的嗤笑之后，周围顿时陷入某种压抑的寂静。 乔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只觉得喉咙哽得难受，她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地发出声音来：「其他人……后来都怎么样了？能告诉我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现在只剩下荒流一个人？ 「我……不知道。」荒流摇了摇头，他的双眼紧闭，气息越发微弱。 乔慕拧眉：不知道？他是不想告诉她，还是……真相更糟糕？ 「荒流！」她猜不到，只能又叫出荒流的名字，声音里带了明显恳求的意味。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回，还未等荒流回答，一道低凉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他已经活了那么久，不可能还记得。」 乔慕下意识地转头，朝着声源看过去：唐北尧正站在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此刻他斜倚着门，高大的身影投射进来，被拉得很长。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才站直了身体，正式走过来，在她身侧停住：「记忆是不能永存的，活得越久，忘记的东西就越多，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乔慕顺着他的话低喃，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她心情复杂地看向荒流，却发现荒流竟在此刻睁开眼来。他应该是听到唐北尧的声音，才立刻睁开眼睛，此时他盯着唐北尧，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状态。 「他……」荒流的气息不稳，抬手指向唐北尧的时候，半个身子都在发颤，「他不是已经……你，你竟然把他带回来了？他是……」 他磕磕巴巴地颤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唐北尧轻嘆一声，挨着乔慕蹲下来，不动声色地拨开荒流的手，像是解释地说完下半句，「……你的恐惧，不该来自于我。」 荒流垂下手。 唐北尧的一句话，果然让他安静下来。他先前的震愕和排斥，顿时都变成了茫然和疑惑，记忆的残缺和空白，让他的眼神都似被蒙上了一层云翳。 显然，他在矛盾，在无措。 「试试看，」唐北尧已转过头来，看向乔慕的方向，「叫他以前的名字。」 乔慕不解：「他会记得？」 「也许。」唐北尧点点头，「总有那么几个特定的点，会储存激发记忆，可以试试。」 「好！」乔慕立马应了。可再看向荒流时，却又不禁有些不忍：那个小狼，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爱吃爱玩爱撒娇；而「荒流」这个名字，却带了那么多年的沧桑…… 她有些叫不出来。 她不知道如何对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去唿唤一个纯洁懵懂的灵魂？ 而眼看着，荒流的眼睛又要一点点闭上，也许这一次闭上，就永远不会再睁开…… 「别！不要睡！」意识到这点，乔慕勐地喊出来，直接握住对方的手，「小狼！小狼你还记得我吗？我回来了！小狼我回来了！」 荒流一怔。 他原本绵软的身体，勐地僵直了一下，同时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她。他眼中的云翳，似在一点点地划开，那双黑亮的眸，也在一点点变为澄澈。 良久，他才回握住她的手，力量不大，微微有些颤：「你……回来了？」 「嗯。」乔慕点点头，想要看着他笑，视线却一片模煳，「我回来了。我答应你的。」 这一刻，她看到了小狼。 像是跳跃过这么多年的磨难，跳跃过以后的歷经风霜，她看到了那个最初最纯粹的灵魂。 「你不休息了？」荒流笑了，笑容有些傻，「我们一直在找你，想要叫醒你……可是你一直睡，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睡着了……」 乔慕摇头，又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其他人呢？」 「其他人……」荒流的视线移向天花板，目光像是看着远方，失去了焦距，「都很好，我们都活下来了……后来，我们都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我好像看到小九了……」 他似在回忆，呢喃声越来越低。 他的生命，也在一点一滴流逝…… 「小狼，」乔慕叫住他，她不知道还能为他做点什么，只能佯装着镇定，弥补以前对他的诺言，「你想不想听故事？我以前跟你说过，你听话的话，我就讲故事给你听。」 可是，她从来没有讲过。 「故事……好啊……」荒流笑了笑，他愉悦地答应了，却没有停止自己自言自语般的絮叨，「这回，我一定能听懂了，我一直那么努力地学你的语言……我跟着狼群长大，它们从来不给我讲故事……」 「它们教我狩猎，教我生存……它们有自己的语言。狼王的耐心最差，它想把所有的本领都教给我，想让我统领整个狼群，它想让我做的事情太多了……」 荒流低喃着，陷入最深的回忆里。 「我不喜欢老狼王，我就常常踩它的尾巴，反正我没有，它踩不到我……后来我才知道，它老了，没有时间了，只能这么催促我。」 「我终于学会了带着狼群狩猎，保护整个族群，然后有一天，老狼王走了……我们找了好几天，我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它，它躺在草堆上，再也不会醒了……」 「我偷偷埋葬了它……我好像看到它了，它是最尊贵的狼。」 …… 乔慕静静地听着。待到荒流的声音停止，她才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接话：「我知道该给你讲什么故事了。」
第832章 832 就当是桃花源 四下寂静，唿吸清浅。 乔慕的声音很轻——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靠打渔为生。有一天，他迷失了方向，划了很久的船，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那个地方很美，两岸开满了桃花，那个地方也有很多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那些人都很善良……」 荒流的手指动了动。 他的视线缓缓移过来，停在了她的脸上，贪恋地听着她的故事。 「……那个地方，叫桃花源，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那个人回来以后，把他的所见所闻写了下来。从此以后，那个地方，变成了所有人都嚮往的地方。」 她抛去了这个故事里的利益和黑暗，讲述出来的，只是一个最单纯美好的桃花源。 荒流张了张嘴。 他试图说些什么，但喉结滑动了一下，只发出一个虚弱的单音。 「那个地方真的很美。」乔慕笑了笑，「就像我刚到那个世界一样，那么漂亮的一个世界……」 荒流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的眼角，也有了明显的晶莹。 「那……」他艰难地发出声音，像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那样，天真地问出来，「……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啊……」乔慕的心里有些发涩：这个「故事」的后来，荒流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他在这个世上活了那么多年，而这又是耳熟能详的故事…… 可他还是问了。 他的眼里有憧憬，有他凝合了毕生的光亮。「后来他再也没找到那个地方。」乔慕深吸了口气，终于把话都完整地说出来，「桃花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不会抛弃这段友谊……然后，所有的人，都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 荒流失笑。 他闭上双眼，把头歪向一边，任由眼角的那一丝晶莹滑落。但他的脸上，是释然且满足的。 「睡吧。」乔慕松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晚安，小狼。」 她没有陪他到最后，而是选择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房间。 再见了，小狼。 最后的时间，留给最尊贵的狼。 ………… 实验室出口。 之前应该是经歷了一场沙尘暴，现在整个实验室的出口，都被厚厚的黄沙掩埋。唐北尧正拿着工具，努力地扒开那些沙土，挖出一条路来。 「从这里出去，我们就能回家了？」刚调整好情绪，乔慕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有种难以表述的恍惚。 就好像…… 一切死而復生了。 「嗯。」唐北尧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故意把她的头髮弄得乱糟糟的，「顾斯庭他们已经接收到了我们的讯号，算时间的话，直升机很快会到。」 「可是……」乔慕蹙了蹙眉，有些担忧。 「放心吧。」在她的话说完之前，唐北尧已瞭然地解了她的疑惑，「这里的磁场已经完全消失了，通讯没有问题，直升机也完全能过来。」 「哐！」 正说到这里，唐北尧的手边一声轻响，挡板和积压的黄沙掉下来，露出了被掩藏的出口，也让外面的光亮都透射了进来。 外面，阳光……真好。 「来吧。」唐北尧率先钻了出去，然后伸手过来拉她，「他们来了。」 「好。」乔慕连忙应声，把手递了过去。手掌触上他的下一秒，她没用任何力气，整个人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提了上去，站在了实验室外。 乔慕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子。 「他们在哪儿？」站定的下一秒，乔慕便下意识地抬头，寻找直升机的影子，「这……」但眼前所见，却让她的脸色一白，声音骤然停住。 她看到远处的天，昏黑一片，就像她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世界末日一般…… 震撼、恐怖。 这是沙尘暴？ 一场极大的沙尘暴，即将抵达这里？ 「来。」正当她怔忪的时候，唐北尧已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我们来得及的，不用怕。」 乔慕只能跟着一起跑。 她感觉到，这场沙尘暴，应该是这个沙漠里末日一般的存在！因为她看到周围的「活物」，也在拼命地逃散，比如蚂蚁、比如蜥蜴…… 它们从松软的土里冒出来，这会儿完全不怕人，只顾着往沙尘暴的反方向跑。 等等！ 还有……未死绝的护禁兽！ 它们带着残破的身体，本能地攻击着活物，甚至摇晃着要扑过来…… 「啊！」乔慕的脸色一白。 「咔擦！」 就在她尖叫闭眼的同时，身前传来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乔慕睁眼，看到唐北尧已折断了护禁兽那条想扑过来的手腕，直接把残肢扔到了一边。 他的速度很快，攻击比护禁兽还迅勐。 「唐北尧！」眼看着他还要上去补上一脚，乔慕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拉住他，「不要！」她怕他失控！ 她怕再见到那双赭红的双瞳，看到他非人的模样。 「他还没有死。」唐北尧没听她的，仍旧是上前几步，在那个护禁兽反扑之前，更快地阻隔了对方的攻击，并且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这回，护禁兽才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好了。」唐北尧拍了怕手掌的污渍，然后回过身来。看到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他在反应过来，安抚一笑，「以后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乔慕看着他走近，跟着一点点地仰头。 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很正常；他的神色，很正常；他的神志，也是正常的。 「我回来了。」唐北尧轻声强调，把之前说过的话，再解释了一遍，「这本来就是我的力量，我能控制。」以前失控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觉醒，代表的是彻底的回归。 「真的……」乔慕低喃，她小心翼翼地握上唐北尧的手，「不会再有事了？」 「不会。」唐北尧摇摇头，然后动作倏地一停，看向天际。 「怎么了？」乔慕跟着精神一紧。「他们到了。」唐北尧回答。他的傲人听觉还在。
第833章 833 回来真好 密城。 百年难得一遇的沙尘暴，切断了整个城市的交通。市区内，空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漫天的黄沙飞舞，所有的物品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尘。 机场没办法起飞，一行人从沙漠出来后，只能暂时在酒店落脚。 …… 黄昏时分。 「我回来了！」顾斯庭一手推开套间的门，一手还在拍身上的沙土，「真是见了鬼的天气，机场那边根本没办法起飞。早知道的话，我们当时直升机索性飞远一点。」 「喂喂喂，你站外面点拍，脏死了！」白十七放下水杯冲过去，一脸嫌弃地把人往外面撵，「我和乔慕在吃东西呢，你别来倒胃口。」 「几颗沙子，还能吃死你不成？」顾斯庭嘟嘟囔囔地往外面退，收拾干净了才走进来，「你们在吃什么？小慕慕，你这块蛋糕能给我么……」 「啊，好。」乔慕回神，连忙点头，把盘子和蛋糕一併推了过去，「我没吃过。」 「那谢了啊！」顾斯庭不客气地接了过去，顺手抢了白十七的勺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是我的……」白十七咬牙切齿，恨恨地一脚踹过去。 顾斯庭敏捷地避开了。 「刻你名字了吗？什么你的我的？」他无赖地挪了张椅子，边吃边指挥，「去，看看天气预报怎么说？这鬼沙尘暴什么时候停？」 白十七翻了个白眼，从一旁的沙发上拿了pad，随意地戳了几下丢过去：「自己看吧，气象台的预报还是晴空万里呢！现在这种是被标註了异常天气。」 换言之：异常天气，不归我们管，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气象台甩的一口好锅。 「那怎么办？总不能徒步走出去……」顾斯庭嘆了口气。 乔慕没搭话，无声地转向了窗外：天色依旧是灰濛濛的，能见的距离很短，她甚至无法辨认马路对面的建筑。外面的风依旧很大，砂砾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 什么时候会停呢？ 没人知道。 这场波延至此的沙尘暴，说明沙漠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呢？ 更没人知道。 …… 「喂，你能别吃我那份吗？你知不知道因为天气影响，现在蛋糕很贵！」 「你能不那么抠门吗？我打牌输给你的钱不够买蛋糕吗？」 「那是我凭本事赢的！」 …… 乔慕的思绪有些飘远了，直到顾斯庭和白十七为了一块蛋糕「反目」，她才回过神来，把视线转回屋内。 眼前的两人还在争论。 轻松、吵闹。 也…… 很真实。 关于之前在沙漠经歷的一切，以及在「那个世界」经歷的一切，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梦一样。在这种吵闹的气氛中，原本的沉重，也变得遥远。 「对了……北尧呢？」气完白十七之后，顾斯庭才想起来正事。 他和唐北尧分头出门，探寻回a市的交通工具。 「他早你一刻钟回来，去房间换衣服了。」乔慕解释。 「对啊，唐少可比你爱干净多了！」白十七在一旁搭腔，「不会像某人那么不要脸，一身脏兮兮的还抢别人的东西吃……啊呸！」 「你……」眼看着两人又要吵上了。 乔慕失笑。 她连忙低头喝果汁，咬着吸管，不让自己发出笑声来。 正好—— 「吱呀！」 精緻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响，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乔慕回头看过去，唐北尧就站在房间门口。他刚洗过澡，也换了身干净的衬衫，只是头髮没有彻底擦干，还有晶莹的水珠，沿着喉结一路滑入衣襟…… 没有古老的袍子，没有压抑的身份，他就是她的唐北尧。 乔慕忍不住扬唇…… 回来真好。 「一回来就这么吵。」唐北尧走过来，自行拉了把椅子坐下，「你们的套间在对面，吃完回自己房间打。这层我包下了，你们拆墙都可以。」 「你……」顾斯庭被噎了一下，这才安静下来。 乔慕轻笑。 她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发出笑声，不用再担心被「战火」波及。她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顺势拿了条毛巾过来，绕到唐北尧身后替他擦头髮。 「啊，一回来就虐狗！」顾斯庭夸张地哀嚎，把菜单丢给唐北尧，「不行，我要补偿！这顿饭要点最贵的，而且我不付钱！」 唐北尧没什么反应。 他气定神闲地翻阅着菜单，勾选了菜色直接用酒店的电子传讯器发送过去。 然后，他把菜单丢回桌面：「放心吧，给你多点了根骨头。」 顾斯庭哇哇大叫：「太没人性了！早知道就该把你们扔沙漠里，才两天你们根本没吃到苦，回来就忘了我们深厚的友谊……」 亏他还火急火燎地找人，在那个神秘磁场消失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开直升机追了过去。当找到人时，他就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捧着葡萄糖水迎出去…… 这天下还有比他更重情义的人吗？ 有吗？ 顾斯庭一脸怨念着。 乔慕的动作却是怔忪了一下：两天？对啊，以外面的时间来算，他们在沙漠消失的时间，也就只是短短的两天。但其实…… 「小慕慕，你站那边？」 「啊？」直到被顾斯庭点名，乔慕才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唐北尧的手伸过来，包裹住她的，安抚似的用力握了握。 「好了，行了。」思绪回笼，乔慕这才开口，「换个有营养的话题吃饭吧！外面的沙尘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几天肯定走不了……」顾斯庭嘆了口气，声音闷闷的，「但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 「是啊。」乔慕应和了一声，也跟着看向窗外。 天气的情况让她忍不住蹙眉，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却发现唐北尧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乔慕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应该也没有脏东西。 唐北尧笑了笑。 他没有解释，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后语气平淡地开口：「明天。」 「什么明天？」「明天，我们回a市。」
第834章 834 那么，你呢? 明天回？ 乔慕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这漫天的沙尘暴…… 「什么？」还未等她开口，顾斯庭便在一旁插话，「走不了啊！飞机没办法起飞，自己开车的话，又慢又费事……对吧？」 白十七也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 「不然……」顾斯庭蹙眉想了想，「……我再出去，找几个本地人问问？」 「我跟你一起去。」白十七也同意。 「不用了。」唐北尧打断，他全然没有对于天气的烦恼，只是随意地往窗外扫了一眼，然后给了笃定的答案，「明天早上，这场沙尘暴就能停止。」 说完，他起身，「我去安排一下，天亮就能走。」 他走到茶几旁拿了手机，接着便去一边打电话，安排下属准备明天的行程。 「明天能停？」顾斯庭在原处自言自语，一直目送着唐北尧走远，「他怎么确定的？我怎么觉得……北尧好像变了一个人？」 乔慕的动作一停。 听到顾斯庭这么说，她本能地抬头，却正好撞上对方质询的目光。 「这……」乔慕只能干笑两声，心虚地别开视线，「有……有吗？」 「有。」顾斯庭却像是更笃定了。他郑重点头，身体也撑着桌面前倾，凑过来了几分，「小慕慕，你也好像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乔慕一呆。 顾斯庭的询问，让她陷入片刻的无措。 「呃……」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但她未能靠上椅背。 因为一只手从后面扶住她，顺势按上了她的肩。 有属于他掌心的温热，透过那层薄薄的毛衣，传达了过来。瞬间，就让人心安。 「的确有。」唐北尧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接着补充，「在来密城之前，我就得到消息，顾家的人在秘密破坏你的产业，逼你回去继承家业。」 顿了顿，「看你刚才挺高兴的，没忍心告诉你。」 说完，他重新入座，面色坦然。 而对面的顾斯庭，则是一张脸由白变绿，再由绿变黑…… 「你……」隔了好半晌，顾斯庭才咬牙切齿地发出声音，「你就不帮忙解决一下吗？」 唐北尧笑笑。 「解决了。」他回答，依旧是平和从容的模样，「我派人进行了恶性竞争，买下了你大部分的产业。顾家的计划，暂时只能搁置了。」 「早说啊……」顾斯庭长长地吁了口气，举杯晃了晃，「谢了啊！」 「不客气，只要你用双倍价买回去就行。」 「……」顾斯庭的笑容一凝，一口老血卡死在喉咙里。 「叩叩！」 恰好有酒店的服务人员敲门，推着餐车送来刚点的菜。一盘带着本地特色的羊排，放在了顾斯庭的面前……这就是唐北尧刚才特意给他点的「骨头」。 「我收回刚才的话……」顾斯庭耸拉下肩膀，在服务人员走后，便忍不住一通哀嚎，「根本就没变一个人！真的是……和以前一样糟糕！」 损友！ 终身损友！ 乔慕「扑哧」一笑，一颗悬心彻底放了下来：「好了，吃饭吃饭。」 ………… 晚上。 沙尘暴中的密城，没有任何的霓虹灯光影。入夜之后，整个城市便陷入无尽的黑。 乔慕睡不着。 明明经过数日的奔波，她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她应该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休息。可是，偏偏，她的思绪却无比清醒。 她能听到外面唿唿的风声，能听到砂砾拍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细响…… 每个细小的动静，都在撩拨着她的神经。 于是，她只能翻身再翻身，辗转反侧的，不断调整自己的睡姿。 唐北尧应该是睡着了。 起先，她翻身的时候，他都是没有任何反应；后来，她翻身的时候，他都似无意识地动了动手，只是本能地环住她，让她睡在他怀里。 直到—— 「乔慕。」终于在她又一次翻身后，他从身后环上来，薄唇贴着她的耳廓，轻声开了口，「我是正常男人，你不能一直动来动去。」 他的声音微哑，但，很清醒。 「你醒着？」乔慕一僵。 「嗯。」唐北尧应声，带着刚醒来的慵懒，「为什么不睡？」 「我睡不着。」乔慕老老实实回答。 她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嗯。」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唐北尧又应了一声，然后突然翻身上来，把手探入了她的睡衣里。 「喂！」乔慕惊唿一声，本能地按住他的手，没让他继续往里探。她在黑暗中仰头，看着这个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为什么明天早上能走啊？外面风还那么大……」 她不懂沙尘暴，可这……也不能说停就停吧？ 唐北尧没动。 他以这个姿势停了数秒，最后终于轻笑一声，无可奈何地躺回到她身边。 「笑什么？」乔慕不解。 「没什么……」唐北尧的手从她的睡衣里出来，在黑暗中整理着她的碎发，动作很轻很克制，「你折磨了我半夜，只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折磨？ 乔慕的双颊一烫。 「才没有！」她迅速地反驳，拉了拉被角，挡住自己满脸的赧然。然后，她才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今天顾斯庭还说你怪怪的，听得我好紧张。你怎么确定沙尘暴能停？」 「我能感觉到。」 「感觉？」乔慕意外。 她看不到唐北尧此刻的表情，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始终都是那么平缓淡定——「简单来说，沙漠深处，正在进行一场重组。自然在进行自主修正，把属于两个世界的东西，各自归回原位。」他停了停，「以后，不管是谁，都不会找到禁地，不会找到我 们所经歷的一切蛛丝马迹。」 「那他们……」乔慕低喃。 「是。」唐北尧接话，替她说完了下半句，「他们消失了。」 乔慕没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想：关于禁地、关于荒流、关于永生…… 这一切的不可思议，以及所有不可思议的人，终将像是一场梦一样，飘然散去。「这场『重组』不会持续很久，这场沙尘暴，就像是在唿唤所有的人和物，全部归回原位。等明天一早，它停了，就什么都过去了。」他环在她腰际的胳膊紧了紧，声音依旧贴在她耳边，很温柔很轻，「睡吧。」
第835章 835 大结局(上) 夜色漫长。 这一夜，除了窗上「噼里啪啦」的细响，再无其他。 乔慕蜷缩在唐北尧的怀里，就这么静静听着，直到意识朦胧，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荒流，梦里面，他还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年。她看到了荒流和小九，正在沙漠中奔跑，带着那些奴隶，一起跑向一片绿洲。 「喂！」乔慕忍不住去追，心里尽是失而復得的狂喜，「你们还活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奴隶们还在向前跑着。 唯有小九和荒流，听到她的声音停了下来。 「你们去哪儿？」乔慕追上去，「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荒流和小九相视一笑。 「我们要走了。」荒流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地说出告别，「所有的人，都在各归原位，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转头，眺望了一眼绿洲的方向，「那才是我们存在的地方。」 乔慕跟着遥遥望去：距离很远，却能依稀看到那里的精緻。她认识那个地方，也去过那个地方。一草一木，皆是那个世界的场景。 可是…… 那个世界已经被毁了啊！ 那个世界，已经是末日了啊！「等等！」乔慕忍不住叫住他们，她的思绪有片刻的清明，甚至能意识到这是梦境。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挽留，「别走了，你们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可以好好活着 的。」 小九笑了笑，只是摇头。 「不了。」荒流抿了抿唇，脸色无奈，「即使是一草一木，都要回归原位，谁也扭转不了。在你的世界，我们都已经死了。」 乔慕一怔。 荒流的回答，也像是她脑海中清醒的理智，这么的一提醒，让她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她只能看到漫天的黄沙飞舞，看到荒流和小九远去，看到那片绿洲离自己越来越远…… 「乔慕，再见。」空气中，传来告别的声音，像是那整个世界，在跟她告别。 乔慕抿了抿唇。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漫天纷扬的黄沙中，忍着鼻翼间的酸涩—— 「再见。」 下一秒，她豁然清醒，勐地睁开眼睛。 周围光线黯淡，她正处于密城的酒店，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梦而已……虽然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 乔慕闭了闭眼睛，平缓着自己的唿吸。她听到外面风沙的声音小了很多，砂砾拍打在玻璃上的细响，也远没有昨天晚上的密集。 都过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各归原位了？ ……也好。 乔慕唿了口气，翻转个方向，很自然地伸手探向一边。但摸到那空荡荡的床单后，她的心跳勐地一停，然后整个人都翻身而起。 唐北尧呢？ 床上没有人，他不见了！ 不仅如此，就连一直套在她手上，她取不下来的那枚戒指，也突然不见了！ 乔慕的心口一慌，她想到刚才那个「万物各归原位」的梦，然后想到追其本源，唐北尧……也是属于那个世界。所以要把他们分割开吗？ 不！ 不行！ 「唐北尧……」乔慕呢喃着这个名字，顾不上其他，直接就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像往外沖。 要去哪里找他？ 不管！ 沙漠、磁场区……哪里都可以！她要追过去，在他离开之前，阻止他。 但—— 「哐！」 勐地一下拉开门，乔慕的动作就停了。 她看到了唐北尧，他哪儿都没有去，此刻，就站在客厅的那扇落地窗前，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遥望着沙漠的方向。他的背影，沉稳又孤单。 「醒了？」听到房门的碰撞声，唐北尧才转过头来，然后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又是诧异地顿了顿，「怎么了？」 乔慕摇摇头。 她有点说不上来，这一刻的心情是想哭还是想笑？她只是忍不住冲上去，重重地扑入他的怀里，并且紧紧地抱住他。 「乔慕？」唐北尧被撞得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她环住。 「嗯。」乔慕应声，却没有回答他的疑惑。 她就想抱着他。 抱着就好。 「你……」唐北尧也跟着安静下来，并且伸手，在她的后背安抚地拍了拍。但是，当他扫到她的脚时，眉头又不免蹙了蹙，「鞋呢？」 她光着双脚，踩在暗色的地毯上，看起来柔弱又单薄。 「会着凉。」他轻斥了一声，说着便想松开她，去卧室的方向拿鞋。 乔慕却没松手。 「怎么了？」唐北尧试了试没挣开，这才察觉到她的异样来。 「你不能走……」乔慕的嗓音闷闷的，她贴着他，从他的怀里发出声音来，「谁都可以……你不能走！」说话的同时，她又攥紧了他的衣服。 唐北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他望了望窗外，看着那风暴逐渐平息的沙海，然后索性抱高她，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乔慕，我只是……」在这里送别。 他想要解释，但是看着怀中的人无助又忐忑的模样，又不由停下。他想起当初自己把她留在身边，也曾说过：你不能走！谁都可以，你不能。 他是强留了她。 而现在，她和他不一样，同样的一句话，她没有半点蛮横和霸道，就缚住了他的心。 「为什么觉得我会走？」唐北尧莞尔，他反问，低头隔着她的头髮吻了吻。 「戒指不见了，我又做了个梦，梦见那个世界的一切消失了……唔！」乔慕慌乱地表达着，她不知道如何来概括她的不安？ 但话到一半，她已被他低头吻住。 他单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禁锢。他撬开她的唇齿，来回地品尝她的美好，也将她的不安啃噬干净……隐忍、克制。 良久，他才松开她。 「唐北尧……」乔慕的气息不稳，只能堪堪攀着他的肩膀。 「嗯。」唐北尧在她头顶应声，然后，他俯身过来，薄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平缓又清晰，「乔慕，你别忘了，我是唐家人，我出生在这里。」 他以唐家人的身份出生，他早已属于这个世界。 乔慕抬头。隔得那么近，她能如此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人。周围的光线逐渐变亮，她也能更真切地感觉到：他始终是他。他是那个冷清霸道的唐门少主，他是那个叱咤异世的主人，他 也是她深爱的唐北尧。 心，开始安定了。 「天亮了。」唐北尧理了理她的碎发，轻声提醒。 乔慕跟着往窗外看过去：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沙尘暴，终于彻底平息。东方透出浅浅的金色光芒，照亮了逐渐恢復澄清的天际。 这是一个大晴天，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天亮了……」乔慕喃喃复述，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谁都没有再说话。 唐北尧从身后抱住了她，陪着她一起看这场日出。他的手包裹住她的，默不作声地把玩着她细长的手指。 半晌，在这场绚丽的日出中，在这重生一般的光线里，乔慕听到他的声音——「我们结婚吧。」
第836章 836 大结局(下) 一个月后，a市。 关于密城的传说已成过去，这个城市日出日落，一切如常。沉寂许久的唐门，今天格外喜气洋洋。 「别拍我呀……」酒店房间里，穿着伴娘服的白十七有些扭捏，左躲右躲的，最后去扳转摄影师的镜头，「拍乔慕！专注拍新娘！」 乔慕正被造型师围着化妆。 镜头转过来的时候，她灿然一笑：「白十七，你跑不掉的！很多人可是塞了红包，只想看看你穿裙子的样子！快，继续拍她！」 所谓的「很多人」，自然是指唐门的下属，他们行踪诡秘，很少在a市出现，也不一定能来参加今天的婚礼。 但礼物都到了。 各种标新立异的祝福也到了。 乔慕也不由意外：这个看似冷暗深沉的唐门，那些看似严肃冷厉的下属，闹腾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谁？」另一边，白十七已扯着摄影师质问，「给了多少？我白十七给双倍！」 「呃……」 …… 乔慕失笑。「哈哈哈，乔小姐，您的朋友真有意思！」造型师也在一边忍不住笑，清了清嗓子才说回正事，「一会儿的流程您记住了吧？等我们这里准备好，就可以下楼了，婚宴厅那边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乔慕点点头，把流程在心里又过了一遍，然后转向一边，「十七，唐北尧呢？」 「唐少啊？在楼下吧。我刚上来的时候碰到顾斯庭，他说唐少会在楼下等你。」白十七闻言回答，接着又和摄像师继续嘀咕，「我出三倍……」 「嗯。」乔慕应声，暗暗唿了口气，调解了紧张才抬眸，「我们好了吧？」 「好了。」造型师退后一步，满意地微笑，「最后只要再……」 「头纱不见了！」她正打算回头拿东西，造型助理慌慌张张地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只差头纱了！我明明记得放在包里的呀……」 「是不是忘在车上了？」造型师蹙眉想了想，果断地指挥助理去找，「你去车上找一找，肯定是在车上。」 「好。」助理接了钥匙，小跑着出去了。 但—— 五分钟后，助理没回来。 「怎么这么慢？电话也不接。」造型师在房间里嘀咕，等不及了决定自己去找，「我下去找吧，回来戴上头纱就行了，很快的。」 「我跟你一起去！」摄影师在一旁接话，她实在是被白十七缠怕了，「我得在电梯口开始拍，我就先去婚宴层的电梯口等着。」 「也好。」乔慕点点头同意了。 但…… 又是五分钟后，依旧没有任何人回来。 「我出去看看。」白十七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临走还不忘叮嘱，「万一我五分钟不回来，你就打唐少电话。」 「白十七……」乔慕心中一紧，也跟着站起来。 「别担心，说不定她们只是在找头纱，我去催催她们！」 「……好吧。」乔慕只能作罢。 ………… 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乔慕一个人。 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婚纱，没办法肆意行走，只能在原地干等着。她的一手抓着裙摆，另一手则是握着手机，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 白十七说，给她五分钟。 所以如果五分钟后…… 思绪进行到一半，手机陡然响起。屏幕上闪烁着的，是白十七的号码。 「十七？」乔慕心中一松，笑着接起，「你才走了……」一分钟。 「乔慕！」话未说完，白十七便在电话那端喊出来，声音急促又紧张，「锁门！快锁门……」 什么？ 乔慕一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端便是「啪」地一声，像是手机落地的脆响。接着，通话戛然而止。 整个过程发展得太快，乔慕根本无法揣测发生了什么，她本能地反应，就是听白十七的话，先沖向门口去锁门…… 可她慢了一步。 长长的尾拖限制了她的行动，她跑到门口的前一刻，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人，粗鲁又直接地闯了进来。 「你是谁！」乔慕后退一步，冷声问出来。 对方却没有回答她。 相反的，对方在看见她的下一秒，竟然动作一僵，然后笔直地栽下去，「砰」地一声重重撞上地面。明明前一秒都那么凶神恶煞的人……就这么倒了？ 乔慕怔然。 片刻的停顿后，她抱着裙摆就往门外跑。她不敢触碰那个横陈在门口的男人，更没有办法锁上门躲避，只能往外跑，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想给唐北尧打电话，但是边跑边看向手机屏幕，却发现这里的信号竟然也被屏蔽了。 该死的！ 乔慕在心里低咒，沿着这条狭长的走廊，跑向电梯的方向。 「白十七？」没想到拐了个弯，她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白十七，还有一部摔烂的手机，就被丢在一边的大理石地面上。 「白十七！」乔慕连忙冲过去查看，「你怎么样白十七？谁攻击你的？」 她着急询问，白十七却没回答。 白十七的双眸紧闭，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就像是……睡着了？ 乔慕探了探她的鼻息：唿吸均匀。 所以……真的睡着了？ 这怎么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地方？睡着？ 种种的异样，再加上周围异常安静的环境，乔慕只觉得有种难言的诡异。她不由地打了个寒噤，然后便拼命地按旁边的电梯唿叫按钮。 就在这种安静又恐怖的气氛中—— 「你真的还活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清冽、熟悉，还带着刻意克制情绪的颤意。 乔慕一僵。 然后，她才一点点地回头，看向声源的方向：「南溟？」 真的是他。 他就站在紧急出口的门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大衣，身形清瘦颀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她，眼底闪过无数情绪。 「你……」乔慕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等等！ 还有更重要的！ 「这些都是你做的？」两秒的调整后，乔慕神色一凛，「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南溟闻言才移开目光，恢復了一贯淡漠的模样。 「不会死。」他简单概括，目光扫过白十七，略带傲然地勾了勾唇角，「只是，两个小时内，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不会醒。」 他顿了顿，「不止是她，楼下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乔慕，我为自己赢得了两小时。」 乔慕蹙眉。 她听南溟说着，等他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你想干什么？」 「带走你。」南溟的话简洁明了，「你有两个小时，可以跟我走。这个酒店的人已经没有能力阻拦了，一旦离开这里，凭我的实力，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我不会跟你走！」乔慕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没有任何理由跟南溟离开。 「为什么？」南溟询问，他的脸上有不甘也有疑惑，「你跟着唐北尧……吃了很多苦。」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缓慢、坚定，又带着骇人的威慑力，似乎下一秒，他就会直接动手，用武力强行带走她。 「我一点都不觉得苦！这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爱的人。」乔慕护着白十七，倔强地仰头，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人，「南溟你不能这么突然出现带走我！」 他们不是已经化敌为友了吗？ 可是话刚说完，南溟已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南溟！」乔慕的情绪也有些爆发，「我今天结婚！」她有些恼，想着也许还要拼一场。 但南溟却又突然松手，并笑了。 「看来……」他摇了摇头，脸上有自嘲，也有无奈，「是真的没办法带走你……我还以为，你跟着他九死一生，会变得不一样。」 「嗯？」他陡变的态度，让乔慕有些发愣。 南溟却已继续往下说—— 「沙漠里的那些事，是我惹出来的。」 「我以为你死了，而我又找不出该为此负责的人，所以在沙漠里投放了生化武器，没想到……」 …… 他在解释。 但解释的话说到一半，他却又突然停住。他抿了抿唇，似乎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样的解释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他话锋一转：「幸好，你活着回来了。」 「所以，你今天来……」乔慕茫然，她已经完全被绕晕了。 「来看看你。顺便……」说到这里，南溟拉长了声音。他的另一只手伸到身前，抬起一直拿在手上的东西。 洁白的一团，是她的头纱。 「这……」乔慕讶然。 「……我的道歉。」南溟同时说完下半句。 说话的同时，他已松开手，扬开那层纱，替她盖在了头上。浅薄的一层，并不能影响视物，但却又是最清晰显眼的隔阂。 乔慕松了口气：他不是来捣乱的？ 「我知道你结婚。」南溟替她调整了一下头纱，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淡淡地笑了，「……很漂亮。」 说完，他直接转身。 「南溟！」乔慕叫住他，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他抢先。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报『k先生』的名，我会回来帮你。」他顿了顿，「你想说什么？」他的询问，带着期待和紧张。 乔慕摇摇头：「我想说……谢谢你。」 「叮！」 话音落下，手机发出一声轻响，那是恢復通讯信号的提示音。 乔慕低头看了一眼。 「呵……」南溟则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 酒店后门。 南溟从后门出去，只要经过一条窄巷，拐入附近的小路，那边就有等候的车，有随时候命的下属。 他没马上走，而是停在后门，嘆了口气。 「我还以为讯号能断几个小时，唐少的速度很快。」然后，他扬声，嗤讽地哼了哼，「……你提醒我的方式，还真是隐晦。」 信号迅速恢復，说明唐北尧的人已有所察觉，并已经行动。可偏偏，唐北尧不立马现身，去楼上让他离开。 这提醒还真是…… 伤人自尊。 「不然呢？」顾斯庭吹了个口哨，懒懒地晃出来，「……难道还射个闪光弹通知你？」 唐北尧也走出来。 他还穿着新郎的礼服，一身西装整洁干净。他和南溟对面而立，不一样的风格，却是一样的卓绝。 「你带不走她。」唐北尧率先开口，一语双关。 「是啊，我带不走她。」南溟应声，同样的一语双关。 高手过招，彼此都是一句话就够。 说完，南溟抬脚，走向了他下属等候的地方；唐北尧也没有阻拦，而是回头，走回酒店的方向。 「喂喂餵……」现场只有顾斯庭一个人不淡定，「就这么完了？」他还准备了枪的！他还准备硬干一场的！怎么就解决了呢？ ………… 楼上。 乔慕努力地把白十七拖到地毯上，至少不让她躺在大理石上着凉。 然后，她才拨下唐北尧的电话，可电话还没通，电梯的门便打开，唐北尧已经过来了。 「刚才……」乔慕连忙跑过去解释。 「我知道。」唐北尧点点头，扫了一眼地毯上的白十七，「叫不醒？」 「是。」乔慕无奈，「南溟说，要『睡』两小时。」对于这点，她还是深信不疑的，「怎么样？楼下的人都还好吗？」 「差不多的情况，顾斯庭在处理。」唐北尧微微蹙了蹙眉，复述着她刚才的话，「两个小时……」 「嗯。」乔慕也有些郁闷，「婚礼错过了。」那些繁琐的流程，各项各方面的配合，都是按照时间来的。唉！早知道就办简单一点！ 唐北尧却笑了。 他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在下一秒从口袋里掏出婚戒来：「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乔慕。」他叫了她的名字，「我想娶你为妻，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无论世界末日还是现世新生，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都爱你、护你，直到永远。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 乔慕失笑。 「我……」我们这样结婚啊？ 她想挪揄几句，但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看到唐北尧的眼睛，看到他眼底的认真，以及印在他眼里的满满的自己。 「我愿意。」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感谢时光不负。 他们，一直在相爱。——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