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缠绵》 1 金三角容许使坏 雏在打架。 她10岁。 对手14岁。 两个,男孩。 为抢一包茶苗。 打不过,她会躲,怀揣茶苗,逃跑,很快,细瘦的腿在红泥地上落下脚印。 这包茶苗本就是配给她们家的。 她夺回的是自己的东西。 金三角,东南亚的心脏,阳光与水都很充沛。延绵花田,大片罂粟,不值钱。不及茶叶值钱。当地人只负责种植,大把大把罂粟,熬成鸦片,换一株茶苗。 当地居民中很少有人知道这恶之花的价值。有人收购,他们便贱卖。不会有罪恶感。 雏穿过了一片罂粟田。身后仍是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她听觉天生灵敏,一点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继续跑,她不累,只有手心出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面前,铁丝钩成网,拦住前路。里面,是密林,是茂盛的植物。南亚的植物,吃饱了雨水,嚣张跋扈地成长。 没有路,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从腰带上取下随身带着的劈刀,割开铁丝一角,一脚跨进去,含胸,身体一缩,另一只脚也迈进去。 瘦小的身体是天生的优势。 雏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入禁区。 雷,炸弹,没有标识。 ******* 这里曾是个动乱的地区,现在有了政府,有了文明,可即使是今日,21世纪,战乱和纷争也仍然存在。 只不过,有的人,他们呆在曼谷,呆在内比都,看着光明的一面,感叹时代的伟大,落后国的发展;还有一些人,他们参与到黑暗中,他们,会呆在金三角。 粮食,物资,黄金,毒品,军火,只有最强大的,才配拥有。自然界弱肉强食法则,在人类社会依然适用。 金三角地处三国交界,仿佛三国的弃婴,无爹无妈,在动荡和混乱中顽强生存。军队,是暴力最集中的体现。金三角有许多武装。规模小的,不及国家正规军的沧海一粟;规模大的,却庞大到不可丈量。 而最强大的一支武装,就在这里。 实力强大、受过专业军事训练。这支部队历年来学习正规部队,身着军装,配备精良武器,富有作战经验。 有国家的护佑,军方的协助。 同政府共分一杯羹。 它的大本营,就在雷区另一头的高地上。 交通闭塞,三国政府鞭长莫及,军队古老的首领,靠种植罂粟发家 ***** 有人进入雷区。—— 仆人报告。首领在喝茶,用上等的中国紫砂。他挥挥手,仆人退下。他迈步走到走到阳台,放眼望去,整个密林尽收眼底。 -呼吸一口。是绿植物的味道,生机勃勃的味道。 生机之下,埋着死亡。 世界上,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活着闯过雷区。 ***** 雏眼睛翕动。直觉说,这里危险。 环视周围,除了植物,没有其他生命迹象。答案已经明了,是雷区。她沿原路返回,茂密的丛林,曲折的小路,她找不到来时的路。 她亲眼见阿爸被炸死,轰一声,震耳欲聋,粉身碎骨,什么都没留下。只余下硝烟,慢慢消散。 她不能动,迈出一步,可能就是死亡。雷,埋在地下,会露出凸起的引爆器;或者垂在树梢,半透明的牵引线。 幸好这里的夜来得晚,此刻还有光。 她卷起裤脚,卷得很高,到大腿根。爬上树,沿树干走。看见雷就下来,下到地上。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在同一垂直面布两颗雷。 在地上,不能走,得爬。这样,触地面积小,眼睛离地面近,最微小的引爆器都看得见。 ****** “首领!” 仆人进来,在他耳边低语。现在是晚饭时间,他有客人,在身边。仆人声音尽量压最低。“帮她包扎一下,带她进来。”领了命,仆人躬身退下。他拉长目光,仔细想一想,点头。 他自然是听到了那爆炸声。 竟然没死? 他的客人,拉玛将军,眼光一闪:“什么东西?” 他没表情地笑一笑,“有趣的东西。” 随后,好整以暇,继续吃饭夹菜。 米饭,泰国的米。香,软,带点甜,做成米饭,一粒一粒,晶莹的。豆芽,去了内芯,透明的一根根,捆成束,由薄如纸的牛肉片卷着、包住,淋上浓酱。热乎乎的狮子头,粳米磨成的面,和精猪肉末儿,热油、高汤一遍一遍的淋,盛在木瓜碗里,配香菜,咬一口,有汁流出来 ,齿颊留香。夹一个,吃进嘴里。他不说话。 ****** 专人帮雏包扎伤口。在雷区,她触及了雷。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死。可那颗雷,因雨水常年腐蚀,火药无法100%引爆。 她那时候倒挂在树上,头向下,弹片飞散,她护住眼睛,右臂受伤。 替她包扎的阿叔对她说:“你去见首领。要恭敬,不准笑。要你跪,不准站着。别乱看。”. 她点头。 进到里面,她没有听话,眼睛到处看。 长长的走廊,青石台阶,走廊外有假山,飞瀑。水花隐隐溅到她脸上。她一直前行,看到木门,很厚重,敞开着。她跨进去。 里面有两个人,坐在桌边,看不出年龄。他们在看她。 她,也在看他们。同时,余光观察整个房间。 房间分内外室,内室里有书,成排的书架。书香沁心。 “过来。” 其中一个人说。 雏看说话的人。他很好,温润,眼梢微微笑。她走过去。 “你一个人,怎么走出雷区?” 她不说话。眼梢微微笑的人,不会超过20岁。是少年,不是首领。她不必回答他的问题。桌上很多菜,她看一眼,再看一眼。“饿么?” 少年问她。 她警觉,退后半步。对你好的人,往往是最不安好心的人。他对她好。 少年递给她一双筷子,笑容无害:“吃吧。” 想要饱食的欲望,最终战胜恐惧。她左手夺过筷子,站在桌边吃。他给她夹菜。她不碰菜,光吃米饭。米饭,和家里的不一样,是甜的。 成年人问少年:“她,走出雷区?” “是。” “厉害的小家伙。” “的确。” 他问她什么,她都不答,嘴巴很紧。他并不生气。 “他们说了为什么要你进来?” 她放下筷子,小脸严肃:“要见首领。”“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心里有赞赏,眼睛里有柔光。 她看一眼少年旁边的中年人。两个,谁是主人?这回,只看一眼,雏已经明了。心里骂着自己的粗心,她双膝弯曲,跪下。 “我叫穆,是这里的主人,”柔 光消散,少年眼中,现出一片冷冽:“你,想不想留在这里?” “……” “留在这,替我做事,有好日子过。” 她抬头看他,没有畏惧,眼瞳明亮,叫人心惊:“有茶苗吗?” “有。”" “有……园圃吗?” “什么都有。”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这个坑是准备挖来写《原罪》滴,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捏,这个坑已经换成了现在这个故事,《原罪》会在《p.s.我爱你》完结后,重新隆重滴开坑,嘎嘎~ 2 嗜血的基因 穆5岁时,第一次见首领。 当时,他得罪了童党,被狠狠教训。肋骨断了两根,全身青紫,遍布伤痕。他们用拳头教训完,把他拖到私刑室,用浸润了盐水的藤鞭抽他,带起呼呼风声。 他流汗,汗水划过眼睛,他一眨不眨,要记住施刑人的脸。 5岁的男孩,天生就有野兽一样的复原力。新陈代谢快速而奇异的身体,一个月便已康复。只有胸前宽深1.5cm,长9cm的鞭痕,镌刻进骨血,要伴随一生。 尔后,小心谨慎地报复。6个人,连续6天,一天死一个。 他们在他身上,落下多少拳头,就挨了多少刀。 最后一刀,他会刺进心脏。从腋下几寸处,刺进去,刺穿软肋,瞬间就可以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然后,握住刀柄,刀锋再转90°,搅碎他们的心。第7个人,他摸进那个人的房间,然后被逮捕。 一个中年人来看他。 隔着牢笼,中年人问他:“想不想离开这里?” ****** 他成了首领的仆人,最厉害的武器。 他,任务完成的漂亮而果决。投机,走私,暗杀,掮盗,贩毒。他没有固定身份,只要有难以完成的任务,他就会出动。 他为首领牟取利益,从不含糊。 没有罪恶感。他思考,并不为生灵涂炭而思考,只为杀戮而思考。没有人知道他的危险,14岁的少年,将残忍与破坏的本质掩盖得很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他一年一年成长,首领一年一年老去。 老去的首领,适应不了新环境新形势。不肯与政府合作,拒绝吞并。于是,被自己训练出来的高手炸得四分五裂。 穆成了新的首领。 派发粮食,引水灌溉,发展种植,修路,通埠通商,他用这些收买人心。 战乱与纷争越来越少,技高一筹的少年,有聪明的头脑,残酷的手段,蚕食并吞并周边其他割据势力。 他受爱戴。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要为死去的人报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欠了多少人命债,什么时候还,他并不去想。老首领教会他许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发掘人才。 此时,他看着这个女孩。觉得眼熟。是10岁时的自己。只是,她单纯些,也笨拙些。 10岁, 又是女孩,已经过了最合适的年龄。可是,另一方面,她天生灵敏异常。狡黠,可以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来。闯进雷区,活着出来,如果是运气,那她就是最受上帝眷顾的人。是好材料。 可是,好材料,还需花大把时间和金钱来磨。到底值不值得,他下不了定论。 *********** 雏没有再回家。首领说会派人通知阿妈与弟弟,她,留在这。 生活变得不一样。 她得学很多东西。武器。冷的武器,刀,不仅要会使用,还要会制作。钢制的,可以是武器,竹子,削尖来,同样锋利无比。要学会在近身搏击的时候,把刀尖刺进敌人的心脏,或割断他们的喉咙。 热的武器,枪,要从每一个零部件开始学习,装了拆,拆了装,装进弹药,拉栓上膛,命中目标。 “最厉害的武器,根本不在这里。” 这是另一个孩子教她的。他甚至比她还要小。他们在枪房认识的第一天,他对她,这么说。 而那个孩子,她不久后见他时,他刚结果了一个俘虏,正把铅笔从尸体的后脑拔出。削尖的笔头,滴着艳红的鲜血。 他见到她,笑着打招呼:“嗨。”她也说:嗨。 他走后,她踱到那具尸体旁边,俯身,拨开毛发,仔细观察那致命的伤口。坚硬异常的脑壳下方,与脊椎的连接处,唯一的一处软骨,刺出一个血窟窿,冒着汩汩血腥。 女孩子的肌理,缓慢刻进嗜血的基因。然而,面对学校,她始终望而却步。 镇上唯一的一所与英国联合办学的子弟学校,原本,只接收当地的白人孩子。首领说:“雏,你得去上学。”她服从命令,却并不乐意,上课打瞌睡。 周末,她坐半小时的轮渡,回到本营。首领把她叫到书房。 他在练字。 毛笔字,挥毫泼墨。 雏已经知道,隔着山,隔着水,对面的国家……首领喝他们的茶,写他们的字。 “为什么在学校不好好念书?” 他说话,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 “念书,没有用。”她回答。 首领对她好,她已经开始骄纵,却不自知。3 “过来。” 首领说。 她过去。首领坐在木椅上,她站在他身旁, 他摩挲她发顶,眼睛与她平视。 “念书很有用。” “……” “你要学会外国话。中文,英文,法文。学会,学好,还要说得地道。” 她不明白。于是他换个方式,循循善诱:“知道炸弹吗?知道雷吗?” 她点头。 “喜欢吗?” 她点点头,想到阿爸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样子,又摇头。 “数学,物理,化学,你要学,要掌握。学好了,你做的雷,炸死敌人。学不好,死的就是自己。” 她的眼神说她已经明白了。于是,他把手从她细软的发顶拿下来。 “好了,出去吧。以后上课,别再打瞌睡。” 她愣住,抬头看站起来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 她一直觉得他是不一样的。不一样……不粗鄙,有学识,白脸孔,白牙齿,眼睛像深潭的水,安静澄澈。 在他之前,她所见的男人,都是镇上的。那些人的眼里,泛出的都是血光。他们简单却粗鄙,和阿妈抢配发的粮食和精盐。 他,不一样,不一样。 而且,你看,他多厉害,他竟然知道她在打瞌睡。 她不怀疑,男人有一双随处可在的眼睛,观察她,纠她的错,神一样地存在着。 不需要美丽 雏喜欢枪,喜欢精确制导的炸弹。掌握在手里,是满满的安全感。 可是,她为自己的喜好而受尽皮肉之苦。 这一次,她随长辈出任务。 杀一个人。 那一个人,曾经是朋友,首领都尊称他一声:拉玛将军。 可现在,不除掉,不行。拉玛将军与北方武装私自交易,以高纯度毒品换走大量先进的武器。 ********** 他们潜进他的宅邸。她负责解决保镖,并留下嫁祸的证据。长辈负责接近目标人物——拉玛将军的卧室。 除了首领,没有人知道,她异于常人的听觉神经。即使是消音手枪,隔着一道门,也听得清楚。 任务之前,首领这么说:“看见你们脸的人,都不能活。我们和他们,之后还要合作。” 她之前见过长辈杀人。从特制的戒指里抽出钢丝,绕在敌人脖子上,两圈,两头 勒紧不放,另一头,绑在略高的架子上,看着敌人窒息而死。 是高手。杀个人,无声无息。当听到门后隐秘的枪响时,雏的耳朵立刻接收到。即使是消音手枪,也逃不过她灵敏过人的耳朵。" 长辈用的xm733短卡宾,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她听出,细微的差别。 意识到任务失败,她准备逃命。 只迈出一步,一记冷枪击便已击中她肩胛。随后,又补一枪,这一枪,直击她后膝。他似乎不想要她的命。可是,伤到哪里都不及腿受伤来得严重。伤了腿,逃脱无望。要生擒她?不如死。 幸而她已经辨出狙击手的位置,想躲过这第二枪,却已经来不及,最先进的螺旋内壁的枪管,使子弹速度比平常快3倍,仓促间她只能蹲下,手脚一撑,借助惯性,翻身滚到另一边。 子弹险险擦过脸颊。 她听到颧骨叫嚣的声音。 枪响过后,是诡异的寂静。穿堂的风,把血腥味卷进她的鼻子。是她自己的血。她滚到墙角,在黑暗的掩护下寻找目标。 二楼走廊,狙击手只有一名,从枪法看,并不是高手。似乎不把一个孩子当对手。 可她是首领亲自训练出来的孩子。她,不同。 她手表里藏了针剂,高纯度的海洛因,管尾安装隐形液压器,针头一刺进皮肤,推进器感应到人体内外压力差,向前推进,针剂瞬间便注进体内。海洛因进入血液,麻痹了心脏,他全身抽搐,30秒毒发身亡。死前痛苦,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 她逃回避难所。 子弹嵌在肉里,又在后肩胛。她把镜子放在肩后,镊子放到烛上消毒,看着镜中的伤口,要将子弹取出。 疼!她汗已经下来。子弹发射,穿过螺旋内壁的枪膛,会在空中改变轨迹,螺旋射进皮肉。这样的子弹,只能旋钮着取出,否则这只手臂立马废了。风吹开了门,一只手轻柔地放到了她发顶。 是真正的高手,他怎么进来,又是什么时候进来,她只顾着疼,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因为自己的粗心,要丢掉自己的一条命?……可她并不想死。她的手,缓慢而隐蔽地打开手表盖。"这时,来人发出一声低笑。“首领?”她声音有些颤抖,缓缓回过头。 轻轻穿过的风,吹起 他额前的发。 **********穆让她咬住毛巾,镊子伸进,夹住弹尾凹槽,转一圈,子弹出来一些。 她背上都是汗。 “忍着。”他说完,擦干她的汗,继续。 整个过程,她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对不起。”伤口包扎好之后,她为没有完成任务而道歉。" 首领笑了一下,没说话,将红黑色的弹头扔出窗。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杀了他。”她起誓一般。 他敛去笑容,残酷又邪佞地沉默着。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独立完成。”她知道,首领一直不喜欢她小小年纪就这样急功近利,赶紧改口道。 首领面色缓和了,轻轻点头。*********雏的伤口开始愈合,火烧火燎的疼痛过后,便是钻入骨髓的麻痒,千只蚂蚁在骨头里一般。腐肉下,是新生的皮肤组织。她心急,要用刀片割掉腐肉。 面对敌人,她用刀不差一毫一厘,可面对自己,就不知道深浅。 有人拿走她的刀片,温柔却不失力量。 首领迎着光,手中小巧可爱的刀片暗暗地亮:“别碰伤口。会留下疤痕。” “我痒,”她要到后头挠痒,被他阻止,“我不怕留疤。” 他没当回事,拉住她手不放,另一手托着碗,碗里是棕色的药膏:“女孩子都爱美。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雏想到了首领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美。 她不说话了。 许久,她咬着牙说:“我会枪,会火药。不需要美丽。” 首领笑了:“美貌也是武器。有时候,比枪要管用。” 首领的话,他的眼神,都意有所指。可她还小,她不明白。 他手绕到她腋下,将她的衣扣再解开一个,露出少女整个左肩胛。白皙、美好、线条圆润的蝴蝶骨,他伸手,几乎要覆在上面了,却停住,转身,拿起狐尾做的白色刷子,将膏药反复涂刷在伤口周围。 冰凉的药,碰上温热的身体,她肩膀一缩。可爱的反应。 ******** 一个月后,政府机关的报纸刊登拉玛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 此时的穆,在湄公河的另一岸。 随员依旧每天送来报纸。 他坐在皮椅中,背后是明亮的落地窗,窗外繁忙的港口——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周来谈判僵持,他已经失去耐性,巧取不过,便豪夺。 收起报纸,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一周以来首领第一次笑。 3 猎人 雏长大,越来越不像当地人。小时候,她曾听同村的长舌女人聊天,说她是她阿妈被外国大兵强奸生下的娃。她那时听言,躲起来偷偷哭。 她恨自己与众不同的容貌。 可是,首领却要她感激。 “美貌也是武器。有时候,比枪要管用。” 渐渐地,她开始明白这话的含义。 年轻的女人,学会了善用自己白皙的皮肤、水凝成的眼珠和嘴唇。 雏掌握多国语言,有着以假乱真的当地口音。加上国界莫辨的长相,很少引起怀疑。 这一次的目标,在大洋彼岸。国际要犯,不允许探监。首领受人之托,要她进去,见一个人,拿回一个签名。 最近几年罂粟的种植范围缩小很多,首领和墨西哥的军火商,关系必须要搞好。军火商头子需要那个签名,首领需要和墨西哥人的合作—— 这便是雏需要去完成的任务。 这个国家,新总统上任,有意关闭这臭名昭彰的监狱。因而,这次任务有些麻烦。加上他们在这国家的势力不够,她千方百计,耗费掉一月时间,才完成任务。 她每一次任务完成后都要回来像首领复命。这一次也不例外。 回来前她会先打电话,再由勤务员通知首领。 他对她,是呵护的。每一次回来,他都会等她。有时候,一起吃顿饭,有时候,只是一句“回来了?” 她很满足。 雏已经不再是孩子。她爱这个男人。她很少犯错误。可是,如今一个致命的错误摆在眼前,她却选择视而不见。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时,她就一直想他。 她知道这是越矩,可是,却止不住自己一颗心,沦陷。 *** 这次,雏不仅带回首领要的签名,还带回了一幅画。她记得,首领爱画,爱古董。 法国卢浮宫,大不列颠博物馆,美国国立美术纪念馆……他去过这么多地方,他最爱梵高。 他对她说:“最美的意境,在这里。” 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何喜欢这些?扭曲的,腐朽的,冶艳的,绝望的。他不应该喜欢这些。 可是,只要他喜欢,她便喜欢,不问原因。此刻,她人已经到了首领门外,背着画筒,却被拦住。 她看他,生面孔。新来的副 员。“不能进去。”“为什么?”“里面,有女人。” ;闻言,她肩膀一抖,僵了许久,转身离开 **** 雏将那幅画展开,轻笑。 想到首领若是知道他最爱的画,自己裱都不裱,就这么毫无保护措施地带回来,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这幅画,是这次越洋之行意外的奖赏。当时,梵高巡回画展来到纽约,她慕名前去,在纽约呆两天一晚,偷得这画,想着回来能换他一句称赞。 多少人要为此善后,她可不管。 过安检的时候,机场地勤的手还碰过这画。这些老外神色轻松,她说是临摹品,他们就信。愚蠢的美佬!——她那时候这么想,心里鄙视。而此刻,她几乎伸手就要撕了这画。 她虽在首领悉心教导下,懂得辨别画的真伪,但是,实际上,她并不懂得这画的价值。她叹口气。已经不是孩子了,她知道怎么控制情绪。 量了长宽,她开车出去,找装裱行订做装裱框架。 此刻已经入夜,她没回去。她去了桂河岸边。 延绵的河岸线,河风微凉。燥热天气里,少有的凉意。 她睁着眼,等日出。 鱼肚白的天空,红日,在地平线上露了头,这一刻,河水是红色的。日头从东方,沿着轨迹,升起。 她的电话在震。 是熟悉的号码。她接起来。 “首领要你回来。” “可能要晚一点。” “尽快。有重要的客人要见你。” 她收线,纸烟重新咬在牙关中,边吞云吐雾边看日出。 首领不准她抽烟。任何有瘾的东西,他都不准她碰。她吸烟,不仅满足肺部的快感,还满足了已经开始学会“渴望”与“叛逆”的心。 她第二天清晨赶回去,看见仆人在给大象装鞍,精致繁复的鞍,只为迎接最尊贵的客人。她想起昨天那个电话。有客人要见她。 什么样的客人?她回屋里换了衣服,再去首领的房间。 还没穿过庭院,她就听到人的笑声。 低沉的,模棱两可的。 雏没有选择走近,而是将头一偏,远远窥视这位笑声古怪的客人。 她视力极好,这么远,都将这人看的一清二楚。 白人,皮肤是古铜色。棕发,发鬓短短,精悍的模样,鼻梁高挺,嘴角一道浅淡的伤疤,因是笑着,嘴角弧度透着诡异,似笑非笑般。布衣布裤裹住精干结识的身体线条。 坐着,姿态放肆。 与首领用英语交流。 这人的英语带着中美洲口音——墨西哥人? ***** 穆原本正微笑着与客人交谈。这时,停下了。 他感受到了少女身上青草的气息。 他没回头,淡淡柔柔一句,却是对着藏在他身后不远处窥看的少女说道:“过来吧。” 穆的眼中,柔光,一闪而过。而坐在一旁,很是闲适的客人,亦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柔光,被那柔光引得兴致起来了,也回头看。 雏迈步上前,目不斜视,只盯着这她爱戴敬仰的男人:“首领。我回来了。” “介绍一下,丹尼,”穆淡淡为两人介绍,“雏。” 雏闻言,这才看向这位客人,微微颔首。 丹尼只觉年轻的女人上前时,一阵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眼中敛起好奇的光,上下打量起这女娃来。 雏感觉到了他眼中类似于猎人的光,正投在自己身上。直觉告诉她,危险 可是,面对这个她思念依旧的男人,防备与戒心,刚铸造而起,便立刻崩塌。 她很快回过头去,只顾看着首领,对那道猎奇的目光,视而不见。 “一晚上,跑哪去了?”首领只是浅淡地扬了扬嘴角,落在雏眼中,却是那般媚惑人心。 可是,首领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便说:“首领,我一晚上没吃东西。” 首领闻言,招招手示意仆人去准备饭菜。 整个过程,丹尼一直在旁观察,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对男女。他所熟识的穆,是残酷血腥的魔鬼,温文儒雅的表皮下,是一颗乌黑的心脏 可是,这女人,却如她的气息一样,是某种纯粹的绿色植物的味道。 突然地,他就很想尝尝,这独特的味道。 *** 这位客人,目光放肆的很,雏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首领,我下去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饿了?” “嗯。” 穆点点头,她便迅速溜走。丹尼的视线,一直追寻着女 人活力的背影而去。许久,他收回目光:“穆。我想向你要一样东西。”“什么?” 丹尼没有再说话,一瞬不瞬,盯着女人背影消失的那道门。穆顺着这猎人的目光望去,亦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 可是,他已经知道这猎人想要什么。 “她只是个孩子。”穆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若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仆人,会明白,这略低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力强大到足以忽略这一切。 “哦?是么?在我眼中,她是尤物。”回答的时候,丹尼扬起那带着刀疤的嘴角,似笑非笑。 *****雏再回来的时候,客人已经离开。 跟在她身后的仆人鱼贯而入,将饭菜摆上桌。 她孩子气地笑。手上握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却还能笑得纯粹。该是太精明?还是太单纯? 穆示意她坐下。 夹了菜给她:“吃吧。” 她吃饭甚是野蛮,不爱吃菜,爱吃泰国香米,咀嚼也可以这么快乐。穆没有动筷子,看见她一粒米沾在嘴角,伸手替她捋去。 她嘴角一抽,筷子不动了,脑子,也不动了。 茫茫然抬起头,却只见到首领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孔——可是,男人那么温柔的指腹,该是带了些柔情的吧?怎会是面无表情的呢? 雏疑惑了。 她拧着眉,眯了眯眼,再看一眼令她失望的平静脸孔,终于,缓缓低下了头,可是,依旧还是不甘心,吊起眼角,再度偷偷瞥一眼。 穆只觉得静止灰冷的心内,这时,有一簇火苗,悠悠然窜起,只是火苗而已,却灼得他一疼。他的手,按在桌角上,僵硬。眼睛盯着这招惹了他的女人,冷着声音对旁边的仆人道:“都退下。” 不久,整个厅堂只剩他和她时,他重新伸手,伸向年轻女人的脸颊。 这一次,不是为了取下一粒米,而是,抚摸。 女人滑腻的肌肤,在他的手指下,忽的僵了一下。他的手,开始动了,顺着她的脸颊,下滑,来到小巧的下颌上,抬起女人的小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 雏不得不屏住呼吸,惶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是她一直倾慕的首领没错,可是……又有些不同。 她恍然觉得,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纯粹无比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带着隐忍的欲望,看着她。 正出神着,突然听见碗碟破碎声——首领挥手将碗碟扫落在地,空出一张桌子,另一手换住她纤细的腰肢,转瞬间就将她抱上了桌。 她“啊!”一声,条件反射坐起来,被按住双肩:“别动。” 她不敢动了。他的命令,她从不违抗。 她躺着,他站着,居高临下,黯沉的眼,顺着她的脸向下,掠过胸口,掠过腰腹。他优哉游哉伸手,解下她第一粒纽扣。 吻一下她的唇之后,手便伸进了她的衣衫里。 “唔!”她无意识地呻吟一声。他的手,已拢住她胸口。他的手,带着薄茧,刮着她娇嫩的乳尖。 她浑身开始轻轻颤抖,按在他的腕子上,却只是任由他灵活的手,恶意的指端,在她敏感的娇峰上任意游走。他将她的衣扣全数解开,布衫往两边一展开,便露出女人两颗狡兔一般颤动的乳房。他俯身,埋进一片温软之中。她身上,有热带植物的味道。 充满活力的气息。他细细汲取。 他抬眸看看她。女人眼里一片空白,被夺去了心智般。 他的手,伸向她私处,少女的身体紧闭着,他的手指徘徊,挑,逗,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采撷。可是,犹豫败给了女人柔软紧致的肌理。他寻找到入口,指尖便一点一点探入,她猛地抽吸,绷紧身体,像一张弓。 不经人事,未见湿润。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缩着脖子,要往后躲。 他狠了狠心,一手托住她的臀,手指噗地没入。 “穆……”她身体瞬间失控,猛地坐直来,环臂抱住他,口中不自觉溢出她从未叫出过口的名字。 在她的拥抱中,他猛地一颤。 继而,身体冷却,抽出手指,推开她。 她犹自沉浸在情欲中的眼,对上的,是一双晦暗的眸子,冰冷,毫无生气,隐隐,透着失望。 一瞬间仿佛有冷水当头浇下,雏慌乱地揪住领口,翻下桌子,跪到了地上。穆看了眼地上的她,没说话,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随行的副员一直等在门口,穆开门出去,看一眼副员,顿了顿,终究还是开了口:“告诉丹尼,他要的东西,今晚会送到他那里。” --------------------------------------------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貌似真的要催一催,才有人肯留言,我悲催了,~~~~(>_<)~~~~ 话说,貌似就要再催一催,才有亲肯收藏,我又悲催了,~~~~(>_<)~~~~ 4 你好,我的青草 雏跪在地上,直到周围再没有一点声音,才爬起来。她腿心酸软,眼角有濡湿的感觉,她手伸到眼睛下,触摸到自己的泪。 她用胳膊擦泪,随即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清脆。她对自己狠,脸颊肿起,火辣辣地疼。“哭什么?!”她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随即低头将衣服穿好,出门去。 拉开门,雏见那个面生的副员就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事?”“我们晚上要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去清莱府,找两个妓女。”“不。要你。” “……” “这是首领的意思。” **** 丹尼坐靠在两米高的高架栏杆上。 木质屋子,带着烟熏味,因为空气腐蚀性大,这里的建筑,多为吊脚楼,除了支架,其余部分不与地面接触。 木栏外是一片植物地。 并非罂粟。这个地方,交通闭塞。他和随行人员昨晚抵达曼谷,车子一路往北,清晨时到达清莱府,再往北,大山陡起,山脚下全副武装的军警牵着狼狗,在一道接一道的检查站上盘查过往车辆和乘客。接受盘查时,他开着车窗,将鼻梁上架着的太阳镜取下来,深呼吸,嗅得到罂粟的味道——金三角近了。 蛇行的公路很陡,九几年由台湾人出资修建。一路来,穿民族服装的山民不时可见,却没见一朵罂粟花。这几年政府出资教当地居民种水稻、种茶,罂粟的种植范围急速减少。 而大洋彼岸的南美,情况大抵如此——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生意不好做啊!—— 默叹一声,丹尼枕着双臂,仰靠在栏杆与墙面的犄角处,一双腿交叠着搁在栏杆上。挺闲适。但是,那双碧色眼珠,却透着股狠意。 这几年,美洲和亚洲的海洛因市场急速萎缩,吗啡、可卡因、大麻销路越好,海洛因卖的就越差,缅甸政府和中国政府压制着金三角,加拿大和美国压制着哥伦比亚。金新月的毒枭则一直霸占着整个欧洲市场。欧洲国家大多面积小,而要知道,毒品只要一越境,价格便是成倍的涨。 穆这个人,残忍却出色,正是丹尼寻找来和自己一起强占欧洲市场的盟友。丹尼嘘叹一声,利落地翻身跃下栏杆,稳稳曲膝落在地上。还未站起,便有一双穿着藤编鞋的脚,出现在他眼前。 他 仰头看,微微笑——原来是那株“青草”。 雏看着面前这个身手矫捷的男人。 他有一双碧色眼珠,这样的颜色,是忧郁的颜色,可是,这个人,眼神却似生猛野兽。 他站了起来。身型高大,足以俯视她。 “你好,我的青草。”他说缅语,说的很地道,嘴角微扬,彰显那处伤疤。盯着她看,猎人的目光。 雏闭一闭眼,重新睁开,亦看着他:“开始吧。” 说完,脱衣服。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禁敛了敛眉。相对于白天,他更偏爱晚上再来享用这个女人。 “不。不需要。”他按住了她的手,好整以暇地摇头,却是玩味的表情。 她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他说他不需要,她也不必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她要去向首领复命,说客人并不需要自己。首领一直是疼惜她的,她确信。 转身的一刹那,被男人的手臂从后环过来抱住腰身。他用一只手臂便将她拦腰抱起。力气大。 雏被提起,脚尖勉强垫地,霍地回过身去,借助身型娇小的优势,猛地一翻身,由背对他,变成正视他。 她知道这种人,一定随身携带枪支,她的手在他腰间一掠,便摸到了坚硬的枪柄。 丹尼没料到这女人身手这么灵活狡诈,转眼间,他被自己的抢顶着了脸颊。 愕然片刻后,他又开始笑。 她还保持着被他提拉至半空中的难堪姿势,枪口抵住他的脸,用力按进去逼得他不得不偏一偏头。 **********“放开我。”她不是请求,是命令。 “你是他送来给我享用的。”他笑哼哼,可眼中,原本玩味的神色,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究的目光。 很好!他也很久没玩过刺激的游戏了。 “你已拒绝我。拒绝过的东西,已经不属于你。”她的声音,冷淡。与他不久前,在穆面前见过的那个少女,判若两人。更有趣了……“好吧,开枪吧。”他无所谓,一手紧了紧她的腰,另一手,一点一点,顺着枪柄,移到她手腕上。嗯,不错,皮肤细滑——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个女人,会让他很尽兴。 雏不能动,她缓缓上膛。“啪嗒”一声。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能按下。 她知道,“客人”的定义。 她不能杀他。可是——她羞愤无比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粗糙的手指,顺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缓缓移向她肩颈。 他原本扣在她腰侧的手,也蛮力地转向了她的臀部,手掌恶意地揉捏她。 雏呼吸深沉,因愤怒而红了眼。他乐在其中,扣在她臀部上的手,突然往前一按,将她按向自己,同时,他口中,溢出短而热的低吟,像是在挑逗。她身子猛地一阵绷紧,口中,溢出蚊鸣似的哼声。少女的私密处,正撞在他下身坚硬处。细腻与粗糙,隔着布料,暧昧地磨蹭。玩闹至此,他占尽便宜,可是,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她正缓缓扣下扳机——这女人经不起逗,竟真是想要他的命。 gameover—— 他猛地扣住她握枪的手,猛力一反折,她腕部一痛,手上力气顿失,他寻了空当,当即抢回了他那把格洛克,同时,他背脊一弯,便将掌控中的她残忍地摔了出去。她被他方才挑逗地心烦意乱,平时练就的本事早忘得一干二净,被他这么甩出去,跌到在地,加之男人的力气野蛮至极,她收不住力道,因惯性直直往后退,身体侧面与地面摩擦,火辣辣地痛楚。 直到撞在墙上,才终于停下。 她撑着站起来。地板的木刺钩进了皮肉,她一边手臂已经血肉模糊。 丹尼慢条斯理地走近她,瞅一瞅她胳膊——真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想来穆把她保护地很好。如今就磨了这么一下,嫩汪汪的肌肤便成了这样一副惨样。 而他并不知,这女人,有着兽一般的复原力,就如同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的罂粟,毒,且刚强。 此刻,丹尼收敛了表情,“我的枪是我的老婆。除了我,没人能碰,记住了?”雏看着面前这张冷峻的脸孔。线条刚硬,下颚线,有着刀削般的锋利感。 雏一时愕然。原来比他带着伤痕的笑容更为恐怖的,是他的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亲们想今晚还有一更的话,就留言吧,来吧,拿留言和花花来砸我~ 再顺便点下这个哈[]《---------点字即可,来吧 ,点我,点我~ 5 罂粟的诱惑 雏错愕的当口,丹尼身体上前,逼得她不得不节节后退,直到背脊抵在墙上。丹尼一手撑在墙上。 他的枪还握在手上,原本枪口对着这女人,他手指穿在扳机口上,一转,改为枪柄对着她。 她脸颊上也有擦伤,他用枪托点一点那处伤口,她越发地疼,却牙关紧咬,不出声。 他历来厌弃娇嫩的花,她倔强的很合他的胃口,他颇为满意,心里却升起一丝怜爱。 移开枪。*“晚上再过来。”随即,他的手移到她的胳膊上,顺着她伤口一路掠下,明明指甲恶意地刮着,语气却颇为怜悯:“现在,你该去处理一下伤口。” 她不动,拧着眉看他。 他在她的目光下,微微笑,微启薄唇:“你这副样子,让我倒胃口。” 说完,转身离开。 雏依旧呆在墙角,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信步踱到窗口栏杆下,豹子一般迅速地攀爬而上,最后,稳稳坐在了高架栏杆上。 ***** 雏并没有自行去医生那里处理伤口。 而是坐在罂粟田边的土堤上,赤着脚。 她在这里等首领。 客人来,首领要带他们来罂粟田看收成,谈事情。她问过那个新来的副员,知道那个碧色眼睛的墨西哥佬不会来。 于是,她便来了。 她没有手表,但可以通过日头的方向来判断时间。 这是她从学校学来的本事。 但是,她对罂粟的概念,却还停留在幼年时靠种植罂粟换取粮食的年代。 阿妈也种过罂粟,但是最好年成的时候,一年挣的钱也不会超过100美金。 不及茶叶赚钱。 这种花,不美,只有一支花骨朵,从来无法盛放,且本身没有香味。她也帮阿妈炼过鸦片——赤脚待在炼房中,赤脚,地面滚烫,闻着难闻的、焦糊的臭味,呛地眼泪直流。 她在国外曾见过那些瘾君子,为了白粉,无所不用其极。 而她从不知,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为之着迷?不明白。不明白。 当初,阿妈知道她要为首领做事,不开心,拿藤条抽她。刚开始阿妈以为她在碰鸦片的事。她挣扎着叫:不是!不是!我帮首领偷东西,杀人,我不碰鸦片! 阿妈这才宽下心来,跑老远去医生那里 借药水,替她处理鞭伤。 这个从来就具备某种侵略性的女人,在阿妈面前,是个胆小的小猫孩子。 而首领,之于她,就和她阿妈一样,她是他的小猫孩子,要他疼,要他爱。 她受伤,穆为她处理伤口,这已成为她从世界各地的繁华城市中回到这里来的动力。 她甚至,已经很久没回家看过阿妈和弟弟。 日头已经偏西,她听见象队的声音。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光着脚奔过红土路,直到真的看见了象队缓慢前行的身影。 首领也看到了她。 年轻白皙的男人,此时坐在为首的大象身上,看见她,眼神一黯。 俄而,穆看见女人嫩生生的手臂上,一片红色。 雏仰着脖子看首领,内心胆颤。 许久,穆开口:“上来。”他朝她伸出手。 驯象人立刻滑下象头,将雏抱坐在肩膀上,帮助她爬上象背 穆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要她坐稳。 她侧着坐,双脚悬在半空中,晃啊晃。 “手臂怎么回事?”穆的声音,冷,与此时燥闷难耐的空气截然不同。 雏嗫嚅着,没有回答,回头瞥一眼身后的大象,一个金头发的人坐在那儿,不是那个墨西哥佬。 “我不喜欢他。”她想说的是:我不想把自己给他。穆没有说话。 雏在他的沉默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局促地瞟眼他,咬咬唇:“手臂是摔伤的,不要紧,我不疼。” 穆微微颔首,看看她沾着红泥的双足,“鞋呢?” “丢在田里了。” “去那都木医生那里处理一下伤口。” 穆说完,雏皱着鼻头回身看他。她近乎哭泣的脸,映在他眼里——他心中叹气,补充说:“处理好了之后再回来。 她瞬间眉开眼笑,撑着象鞍,转眼间跃下象背,落在地上,还没站稳便跑回去拿鞋。 殊不知,一直看着她消失在红土路尽头的穆,手指用力绞着韧软的马鞭,指节泛白。 同一时间,丹尼靠在高架栏杆上,正用微型望远镜观察远处那一片罂粟田。 这个高度的视野极好,象队的身影,甚至连那片连绵花海中农民劳碌的身影,都清晰地倒映在他眸中。 而他 ,则准备傍晚时带着随行人员,自行视察北面的罂粟种植区。不相信任何人,是他历来的行事标准,而要想了解罂粟真正的种植情况,还是自己单独去比较保险。 而望远镜,也将那个欢快奔跑中的女人—— 还是个孩子啊!诱人的稚齿。可这个孩子的犯罪档案叠加起来,大概都有她身高那么高了吧! 渐渐地,丹尼那双素来充满攻击性的碧色眼瞳,紧紧敛聚起某种类似于柔情的眸光。 当然,那只是“类似”而已。 他再按耐不住,开始懊悔当时没直接要了她。 第一次,等不到晚上。 丹尼收好望远镜,跳下地,快速来到隔壁随行人员的房间,“晚上准备车,我要出去。” ******** 夜晚,不知不觉来临。 雏安慰自己:首领不会怪她。 这么想着,她迅速跳上自己那辆吉普车。 “砰”地关上车门。 她准备在外过一夜,白天再回来。她不管,她不喜欢那个男人,她可以去外面挑些姿色上佳的妓女回来,弥补过错。 第一次违抗首领,她胆战心惊,发动车子,手抖。 一路顺着的盘山公路下来,她车速快到底盘都微微飘起来,无顶棚的吉普车,热热的空气灌在她脸上,闷热的风。 山路漆黑,只有两道车灯的光,明亮异常。虫鸣与汽车引擎的声音,交错地响。 可是,一片轰乱的声音中,雏却渐渐辨出,高处的后路上另一辆车的声音。车速应该很快,而且,正迅速朝她的车子逼近。 转眼间,车的声音已来到她身后近处,她的后方,另一辆车的车头灯正打光打在她的背脊上。 透过后照镜,雏看见后方那辆车的驾驶位上,一个身影隐于黑暗中。 这辆车明显是追着她而来。 她将车速打到最快。可是她的旧吉普,根本比不过进口福特,“哐当”一声,福特车的保险杠,狠狠撞上她的车尾。吉普被撞得偏离了山路,她猛打方向盘,才没撞在山壁上,可是另一边就是悬崖,眼看车子要冲下山崖,她几乎要踩断刹车,才在悬崖边险险停下。可是此时车头已经冲出了路面,正一垂一晃地悬空着。 她的额头硬生生磕在方向盘上,挡风玻璃震裂,车座变型,正压着她简易包扎过的 那只手。 雏卡在车里,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而此时,福特车上下来一个人—— 正是雏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墨西哥佬。 丹尼走过去,开驾驶座的门,把女人从车里拎出来,抱起扛到肩上“你干什么?!”她气急败坏,在他肩上扭。 “下山更好。”丹尼不理会她的挣扎,自顾自说,“我也不想在他的地盘干他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亲们,照例,还是要向乃们要留言,要花花滴~用鲜花温柔地砸我吧~ 6 开始吧(补全) 湄公河与昌盛河交汇处有一座名为帕莱的娱乐城,是清莱府少有的繁华地。豪华建筑,英式风格。娱乐城集住宿度假和赌场为一体,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内随处可见粗鄙的外国人,当然也有道貌岸然的绅士。 车子一路沿河岸驶过,丹尼发现旁边这个女人安静地很诡异。很乖,不做任何违抗动作。 他们的车上了轮渡。雏降下车窗,有河水的腥味飘散进车厢。 她受了伤,她想念首领的安慰和他的草药膏。她不说话,因为她疼。 身后是一片漆黑,而对岸则是霓虹闪耀,好不热闹。丹尼兴致上来,扬起刻着疤痕的那边嘴角,“陪别的男人睡过么?” 她依旧不说话。他打开车柜,里面有一打安全套,抽出一个来扔给她,“我兴致上来总会忘记这玩意,你收着。” 轮渡巨大的汽笛声贯穿雏的耳朵,她把安全套扔出窗外。她这个动作引得丹尼轻蹙眉,眼角危险地眯起。 她面无表情:“我很干净,不需要这玩意。” 丹尼眉梢眼角的戾气缓和了一些:真是个孩子!禁不住就要伸手揉她的头发。想一想,还是没有摸她的头顶,而是摸向了女人的腰,掐了一把。 很细的腰,也就19寸吧。南美的女人大多身材丰满,身体里带着豪放的基因,成熟的快,熟透的更快,容易让人热情难耐也容易让人厌倦。而身边这个女人,截然不同,倔强倒是倔强,但少了那么一点风韵。 他来金三角之前对穆做过全面的调查,知道这个男人豢养了个厉害的洛丽塔,跟很多军火商谈成的交易,也都是这洛丽塔的功劳。 “青草……你该叫青草。”掐在她腰上的手也不收回来了,带着欲望的手掌缓缓移到女人的胸部上,揉一下。 她穿的是短布衣,没有穿内衣的习惯,短布衣里面空无一物,他隔着布料,整个手掌握住她的乳房,用力搓揉着。 而他碧色的眼睛,正透过后视镜看她的反应。他滚烫的手指触及她的皮肤,捏住她凸起的乳首,技巧地逗弄。 她死死咬着嘴唇,逆来顺受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他不多做留恋,这个女人的胸型不错,乳首是他很中意的那种小巧精致的形状,但是称不上丰满。很快,女人小巧一枚肚脐,被他按住。, 雏脸烫,心却冷,没有吭声。他渐渐变本加厉,指端沿着她裤头的缝线滑溜溜地转。眼看 他粗糙的手指就要钻进自己的裤子里,雏再也坐不住了,趁其不备,狡猾地往两个座位之间的缝隙一钻,坐到了后座去。 丹尼手上落了空,也不急,还是透过后视镜观察她。她忙着扣衣服,没理会他野兽一样的目光。 不,并非野兽,他是猎人,静静观察猎物,伺机出动。 他落下了四个车门的锁,“啪嗒”一声,雏警觉地抬起头来,就只看见一个黑影压近,迅速向她扑过来。 丹尼吧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成功的压在了身下。 “好了,开始吧,青草。”他一向不喜欢车震,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就要扒了女人的衣服。 雏伸手就要去偷他的枪,被他按住手腕,被他拉起胳膊,同时这边胳膊的袖子被他顺势扯下来,乳房白兔一样跳出来,丹尼看一眼摸一下,戏谑地吹了声口哨,拢起白嫩的肉张嘴就要吞咽。 她挣扎,她没带枪,但是带了装着海洛因的手表,足够结果点这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腰上的皮带也是致命武器,可是她偏偏不能杀他。 雏第一次痛恨首领的安排。之前也有男人向首领要过他,可是他从来都不给。为什么偏偏要对这墨西哥佬这么好? 顿时,她感觉胸口一热一湿,控制不住便无意识地呻吟出口,“唔——!!” 他立刻跃上来,堵住她的口。他的鼻子高挺,撞在她的鼻尖上。d他吃着她的唇瓣,吮吸啃咬。 “接过吻吗?”他问,答案很明显:这个女人,张着口,如果不是她不懂接吻,便是她已经不打算再拒绝他——舌头窜进去,含着她的小舌头用力吮。 可是就在这时,汽笛又响了:船靠岸了。他还打算继续,这女人的嘴唇和舌头,真是销魂。可是后面的车已经在按喇叭催促他们快点开下船去,“嘀嘀嘀!!!!” 扫兴! 丹尼松开这个已经忘了反抗的女人,吞咽一口口水,不错,有她嘴里那股青草的味道,甘甜清爽。 “你应该叫青草这个名字。”他说完,跨回驾驶座。************ 对于一个带着大把美金的外国人来说,开房很容易。不需要手续。 “我要进去洗个澡。”雏摘下了手表,放在床上,随后说。知道逃不过了么?—— 丹尼好整以暇地把自己抛在弹簧床上,枕着双臂,点 点头,就见她钻进了洗手间。很快,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拉开厕所的小窗,往下看,三楼,没有下水管道可供攀爬,但是有空调的外机箱。 窗口很小,但是比这更小的逃生窗口她都钻过,这个不在话下。 她很快就爬到了外面的地上。她去找警察,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阿哥!阿哥!我看见有个人身上有白粉。”警察上下打量这个衣衫破碎,瑟瑟发着抖的孩子,眉心职业性地紧紧蹙起。帕莱是英国人的地盘,严禁性交易和毒品交易。虽然要求如此,但下头聘请的当地员工往往阳奉阴违,男人要带着女人来开房,只要有花花绿绿的票子,其实是不会有人阻止的。 毒品倒是严禁的。清莱府在泰国境内,相对于缅甸,泰国对毒品的打击力大很多,但是在外国人身上搜查到毒品,虽然不能按本国法律进行惩处,但是一定是要拘留一段时间的。 丹尼躺在床上,洗手间里水声一直没有停过。洗的时间长了点吧? 或许该来个鸳鸯浴。丹尼动作迅速地剥下自己的上衣,起身正要朝洗手间走,这时,门外传来急切不耐的敲门声。敲门声有如雷声大作,看来来访者不是太没教养就是太过嚣张,丹尼冷着眉目过去开门,裸着上半身,双手环胸靠着玄关墙壁,一副傲慢的样子。 看见门外人的一身装束后,他顿了顿。 三个人,都是当地警察的打扮,“怀疑你私藏海洛因,方便让我们进去搜查吗?” ******* 雏去拘留所看望这位墨西哥佬。丹尼坐在昏暗的拘留间内,低着眉看着手中的女式手表,表壳里的海洛因已经被警察搜走。他仔细观察表壳内部的构造,目光很快锁定表芯处一条隐秘的拉线。 他把拉线头抠出来,一扯,一条极细的钢丝,他把钢丝捻到鼻下嗅一嗅,有血腥的味道。 大概是那个女人的杀人武器。—— 想到这一点,他微笑起来。 他嗜血。这个女人啊,多么契合他的胃口…… 微笑的时候,外面有警察用泰语喊:“女士,这边。” 他循声望去,警察口中的“女士”,竟是他的青草。 雏说了声谢谢,便随着警察所指的方向走来。而同时,丹尼站起来,朝铁栏走去。 隔着铁栏,两个人对视。 丹尼看着她, 一边眉毛挑起,此时这个女人已经换上了当地服装,是泰国人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腰线妖娆地可以。 “客人,你就在这儿呆一晚吧。”雏微微笑。 丹尼也微微笑。 雏觉得这个男人的笑没那么简单,便问跟在身后的警察:“阿哥,他们需要拘留多久呢?” “一天吧。” 她放心下来,也不再多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雏一人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悠悠然踱到窗户前,俯瞰外面景致。真是好,比河对岸的本营要豪华气派的多。窗外可见远处的车河,美丽动人。河面上飘来她爱的、带着对岸气息的风。 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真是惬意。 她躺下,在床上滚一圈。真好!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按铃。她警觉起来,快速来到门边:“谁?” “客房服务。”是个女人的声音,柔柔的泰语。 她捏一捏紧绷的眉心,开门。不对!刚开启一条门缝,泰国女侍者的脸刚出现一点,就有一股蛮力从外面抵住了门面。雏意识到不妙,试图关上门,却敌不过那股强势的力道。 门被外头的人抵住,紧接着,那人竟一脚踢开了门。 雏被门撞到地上。 本该呆在拘留所的丹尼一脸胜利者的笑容:“你好,我的青草。” 7兽 雏迅速爬起来,却不及这豹子一样的男人快,一眨眼工夫她就被他按在了地上。 丹尼回头,一手制住身下力气野蛮的女人,另一手伸到裤子口袋抽出皮夹仍出门去,同时对着那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女侍者,声线没有一丝起伏的冰冷:“拿上钱,关上门。” 门一关上,丹尼便一把扯起女人长及脚踝的裙摆。妈的,在收监处看到她穿这身衣服时就想把她扒光了。他捏住她尖尖的下巴颏,拧起,要她的脸抬起来:“我最讨厌两件事,蹲监狱和被女人诓骗。这两样你一下子都占齐全了!” 说的时候,低下头埋进女人纤细的脖颈,狠狠咬一口。紧接着唇舌并用地沿着她脖子的线条一路向上,最终含住她的下巴尖,兽一样舔舐,逼得她一直偏头躲闪。 雏扯住男人精短的头发不让他的舌头再乱动,管住了上面管不住下面,男人的手探下去,一下子蛮横地拉扯开她的双腿,精悍的摇杆瞬间挤进她的两腿间。男人后腰下压,已经硬起来的器官隔着裤子狠狠磨合着女人的娇嫩花蕊。 “不要……” 女人的声音终于软了,丹尼满意得很,却依旧不放过她,按住她的脚腕往上提起,要她一条腿曲起在他的侧腰处,方便他更多的掠夺。 他还想念她嘴唇的味道,扣在她下巴上的手向上,移到女人的嘴角处,用力按进去,要女人的嘴张开,也不在嘴唇上留恋了,直接伸了舌头进去一阵翻搅。" 她要咬他,牙齿即将要咬住他令人作呕的舌头时,雏突然感觉到腰腹一阵剧痛——他竟然一拳揍向她的肚子,如果说之前的一切对抗这个男人只用了七成力道的话,那这一拳,应该是用了十分的力。雏觉得眼前昏花起来,这个男人真的是野兽,如果不是她这么多年受了不少的伤,对疼痛有了抗体,那这一拳足以让她昏厥过去。 一时的疼痛麻痹了神经,她的嘴被他掐的张着,任由他在她口腔内采撷。他的吻让她觉得恶心,强迫她交换彼此的口水,还一路舔舐着她的牙齿、上颚、舌头,直至深喉。 这个女人嘴里青草的气息奇异地让这只食肉动物深陷其中,深长的吻中,雏从缓解了的疼痛中恢复过来。 就在男人意乱情迷时,雏得了空隙,手刀照着男人后脑勺与脊椎的连接处用力劈下,丹尼中招,闷哼一声,拎着女人细瘦脚踝的手不禁一松,立刻就被这猎物逃脱了去,雏站起来,气不过,照着男人的小腹踢脚踹去。 可惜她没穿鞋,脚上用了全力也只是让这个男人皱了一下眉而已,吭都没吭一声。丹尼被踹得翻了个身,他却无所谓的很,直接顺势仰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他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雏听了只觉得这男人越发可恶,脚尖偏了一下位置,想要踹男人的命根,却在即将成功的前一秒被男人的双手抓住了脚踝。丹尼扳住她的脚用力一翻,力气实打实,雏当即翻身跌撞到地上。这一摔极重,地毯没有一点缓冲作用,雏脸色瞬间惨白。瞬间,丹尼的脸笼罩在雏的上方,他低着头,眼神深邃,泛着碧色的光泽,浓密的眉末梢向上扬起,坏人的笑脸:“坏孩子是需要点教训的。” 点一点她的鼻尖,“长一点脑子吧。” …………. ……(不cj内容省略) *********** 雏回到本营,直接钻进自己房间。衣服脱下来,趴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她痛,下*体撕裂,小腹坠痛,大腿内侧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输给了那个墨西哥佬,贞*操作为代价。没什么……没什么……她安慰自己,她的手挪到自己臀后,手指伸进充血的花蕊,抠出来白浊的液体,顺着身体滴落在床上。穆什么时候进来她房间的她并不知道,她那时正在为她不久前失去的东西做短暂的哀悼,丧失了一贯灵敏于常人几倍的听力。 穆无声地坐在了床上,看着女人背上条条抓痕和吻痕。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背脊。 她惊醒,跳起来,转过身就要扼住来人的脖子。 “是我。”首领的声音响起。 她无力地垂下手,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身体。可惜,穆还是看到了美妙的身体上刻着的另一个男人对这个女人占有的证明。 一时间有愤怒在心底慢慢滋生,怒气带着剧毒要蒙蔽掉他的理智,可惜他是穆,他从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事物影响。 ****** 他带了草药来,“躺好。”随即扯下她刚刚围拢在身上的被子。 这是命令,雏只能接受。 男人的手指带着茧子的粗糙质感,又带着草药的沁凉甘苦,在她的伤口上游弋。乳*头上有清晰的齿印,她看见,不觉手上加了一分力,立即疼得她唇色发白。 他要伸向她大腿根处,惊吓得她立即并拢双腿,夹住他的 手。 “首领……”她祈求地看着他,她第一次觉察到这个男人的残忍,而他脸上的波澜不惊与眼中的隐约哀恸,只能加速对她的凌迟。 “张开。乖。” 她摇头。 他便不多言,放下盛着药膏的碗,手掰在女人白嫩的大腿上,扯开弧度。放下了药刷,改用手指直接沾了药膏,缓缓推进女人体内。 冰凉的触感在甬道内迅速扩散,肿胀充血的入口又一次被撑开,她只能把自己的手臂塞到嘴里,咬住。不发出痛呼声。 膏状的药被女人体内的高热蒸腾成液体,她因疼痛而绷紧了小腹,那里缩的很紧,他的手指进退不得,只能辗转着试图再入得深切一些。 体内褶皱一般的肌理痉挛着,将已经变为水状的膏药推挤处体内,还带出了女人的爱*液和之前那个男人注入子宫深处的精*液,流过穆的指缝。 穆一瞬不瞬看着手上的动作,也看着女人被侵犯了的入口。 他要自己的眼睛和心都记住这一刻。 她是他随身携带的利器,锋利、亲密,却终究只能是工具。工具如果具备了感情,就只能面临被摧毁的命运。可他怎么舍得?只能磨砺她,抽拔掉她的爱。 这么做难免残酷。但这才是这个残酷世界的本质。痛过之后,心死了,才能真正强大。 首领不需要青草,而需要妖孽的曼陀罗。*****雏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入口处泥泞不堪,就像婴儿的一张破碎的嘴,却插着这个男人的手指。手指还有一半露在外头,穆动作很轻柔,就怕再弄疼了她,因而只能困难地缓慢推进。 她在他的手指上坐起来,目光顺着男人慢慢动着的手臂,来到男人的脸上。 穆的脸色阴霾,眼睛盯着她的两腿间,视线定格。 雏自行分开双腿,膝盖曲着,内部展开,方便他进入,她的予取予求令他眼色滞了滞,接下来,抽出手指,再沾上些药膏,重复之前的动作。 她湿了,之前那个男人怎么在她身上动作都无法挑起她的欲*望。可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一根手指,便让她险些高*潮。明明是痛极了,身体却自行迎合他的进入。她拧着眉,气喘吁吁,因为他给予她的痛苦的欢愉。“忍不住就叫出来,那样可以缓解疼痛。”他说到,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的私*处。整个甬道内壁都被仔细地涂抹上消肿的膏药,穆准备抽出手来,手 指却被女人突然夹紧。 她阻止他离开自己的身体。同时按住男人劲瘦的手腕,要他的手继续往里推进。 穆抬头,看见这个年轻女人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的两片魅惑的红晕,突然间惶恐无比,慌张地掰开女人的手,指端成功脱离出女人娇嫩的入口。他转过身坐在床沿上,背对雏。 女人,女人……这个女人,不行。雏看着这个男人宽厚的背影,突然间明白,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对他的爱。可是他却选择用这么残酷的手段断绝掉她的一切奢望。 顿时,绝望笼罩。 “为什么?”她问。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男人没有回答。和白天那次他的拒绝不同,这一次,这个男人一整夜都这样安静地坐在床沿,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谴责霸王,就酱紫,飘去上课~什么女人 三年后。 某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中东某国。 y国政府大厦。 负责政府首脑办公会议安全的警备厅内,四面透明敞光的玻璃,将光线汇聚在坐在里头的一个亚裔男子身上。 他坐在那里,一副旅行者的装扮,鸭舌帽,军绿色上衣,卡其色布裤和沙漠军靴,身旁的椅子上放置着装满东西的旅行包。 而他的护照,此刻正被坐在他对面的那名自称是这个国家政府人员的人拿在手里,此人正用蹩脚的英文念着护照上的名字,“ryoichiitole?””他纠正道,“伊藤良一。” “曰本人?” “美籍。” “那我们没找错人。”说完就要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拨号,联络正在议会大厅开会的上司。 伊藤原本懒散地眯着的眼,此时微微撑开了些,看着这个人:“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你们把我绑来的原因?” 孤身一人来此地旅行,好好的假期,却让几个士兵打扮的当地人当街逮了起来。他想想觉得气愤,便用美国人的那套理论对付这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本国男人:“外来者也是有人权的,你们起码得给我个理由。否则我会去美国驻地的使领馆要求他们 出面替我解决。” 皮肤黝黑的男人闻言放下了电话听筒,看看伊藤良一,似乎想了想,才弯腰拉开办公桌第一层的抽屉,取出来一个公文袋,递给伊藤。 伊藤打开公文袋,拿出里面一叠a4纸。 第一页上就有他的照片,是几年前大学时候拍的,那时的他没有现在这么黑,带着学士帽,搂着个金发妞,对着镜头扯起一边嘴角,要笑不笑。 虽然这个日裔美籍的天才,14岁就考进那所常春藤大学最富盛名的计算机科学专业,但他乖张骄纵的个性却让他把学科教授得罪了个遍。他现在的状态是肄业,当然没有资格穿上学士服,那顶学士帽是他大学时期唯一的好友,也是他那时候的室友,借给他拍照用的。 他目前没有固定职业,平时就靠黑一些小网站赚些钱花。他在黑客这个圈子里是隐形人,那些被他黑了的公司总是想尽方法要把他挖出来,甚至在官媒上发声明通知他,希望能高薪聘请。 可惜,这个男孩子野惯了,要他担任安全顾问,简直要他的命。 他最骄人的战绩是和他那位室友联手攻进五角大楼防火墙系统。 当然,他不能碰那些机密资料,如果一碰它们,就会被全世界最尖端的间谍软件追踪,再无处藏身。 在他来y国旅行之前已经决定,旅行归国之后重新回学校上课。 毕竟……人生太过无聊,在校园里起码还有丰乳肥臀的金丝猫给自己解解闷。 他翻到第二页,里面有他很详尽的资料。 这算什么?调查他? 伊藤一甩手,片片a4纸雪花般飞落在光可鉴人的办公桌面上。 “什么意思?” 那男人耸耸肩,这个电脑天才在他看来还只是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只是请你来,谈笔交易而已。” “说。”显然,这并不是孩子该有的口吻。 他不得不正色而言:“没错,我们调查了你。将军很欣赏你,也很希望你能帮我们国家一个忙。当然,报酬丰厚。” ***** 同一时间,政府大楼外,全副武装的y国士兵正在执勤。 一级警戒状态。 y国总统于上周末前往美国纽约出席联合国大会,却不知道,他此次离国,正式拉开本国政变的序幕。 这一天,军方总参谋长安钦 将军闯入了首脑会议现场,军事政变拉开帷幕。 政府首脑会议历来不允许军方干涉,这一次却由不得他们。军方煽动公民举行大规模示威活动,要求总统下台并重新举行大选。 当天,有超过9000名士兵和警察被部署到y国首都各处,逮捕总统府幕僚。 …… “你的意思是,要我破解了总统私人的电算网络系统?”伊藤摘下帽子,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可置信。眼角狐疑地挑起。 “没错。” “……” “你不用这么快回复我们。或许,你该上去见见将军。” “上去?上哪去?天堂?” 但显然,这个一本正经的本国人并无法理解伊藤话语中的美式幽默。伊藤再过一个月就满21,长相也并不幼稚,但心理年龄低得很,这个人让他觉得无趣,他便不会再想跟他多说半句话。 也许那个将军会有趣一些,起码有一点幽默感。这么想着,他微笑起来,答应到:“好,这就,上去见见你的上司。” 伊藤跟随着此人一路乘电梯上去,一路来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列在走道两旁,维护现场安全。到了会议厅所在楼层,周围空旷起来,他们走出电梯间,却在过道里被一个女人迎面撞上。 女人穿着政府工作人员统一的套装,与套装一色的高跟鞋,高跟鞋似乎让这个娇弱的女人崴了脚,只听她“啊!”地尖叫了一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带伊藤来的这个人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女人靠在了男人厚实的肩膀上,手撑在他的胸口上才勉强站直了,将凌乱的波浪般的棕色卷发拨到耳后,积极喘着气道谢:“谢谢。” 哇!美女!伊藤看见了女人的脸,不禁吹了声口哨。虽然这个女人带着中规中矩的大黑框眼镜,但是镜片后的蓝色的眼睛,真是美得可以 伊藤跟自己打赌,这美妞绝对不是本国人。虽然她的皮肤也是本国女人特有的健康的小麦色。 直到那女人离开了,伊藤还追着美妞的背影不放,直到那人开口催促:“走吧。” 等到了会议厅门口,伊藤不肯再走了。 “又怎么了?” “对不起,去一趟厕所。” “……”对方严肃的脸上写着拒绝二字。 伊藤耸耸肩,状似无奈,“谁叫你们的人一大早就把我抓 了来,早上男人的膀胱本来负荷就要大一些。” “等等。”这人说完就开始打电话,他跟伊藤说的是英语,但电话里,他说本地语言。 等挂了电话,才跟伊藤解释:“我调个人过来带你去洗手间,我先进行进去见将军。” 伊藤瞬间明白过来他的用意,不屑地挑起下巴,用下眼线看人:“怕我逃跑?” 伊藤个头不比这人矮,但是体格要纤细得多,他眼神上的鄙视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可言。等到调来的人到了,他就被带往洗手间的方向。他跟在那人身后,不禁回头看一眼——那个人已经开门进入了会议大厅。 看守伊藤的人边走边回头说:“转过这个走廊就是……” 话音未落,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 y国政府大厦发生爆炸,正在实施政变阴谋的军方头目身亡——这一天,全世界报章媒体都充斥着这条令人震惊的新闻。但远在纽约的y国总统至今仍未对外发布任何关于此事的声明。 伊藤这次的角色由被押犯人转为了目击证人。地点也由政府大厦转到了国立警察局。 面前这个便衣警察坐在桌脚上,低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伊藤,“你们一路上到会议大厅,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警局的咖啡可真难喝,伊藤端着纸杯皱皱眉,语气不善,“还不止一遍。” 伊藤面前的可并不是一般警察,而是国立警察局的负责人,这次案件很复杂,牵扯到很多方面的敏感地带,他冷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们一路上到会议大厅,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伊藤受不了地扯了扯耳朵,更没好气地重复他说了许多遍的答案:“没有!” 这人终于被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激起了怒火,“噌”地一下跳下桌子,迅速朝伊藤倾过身来,隔着一张审讯桌揪起伊藤的衣领,怒然的气焰喷在伊藤脸上:“排弹专家已经检查出了那枚毁了了整个会议大厅、夺走了11条人命的软性炸弹,就粘在纳达穆罕的胸口,在他和将军行碰肩礼的时候因轻微的碰撞而引爆。” 他把事态的严重性告诉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伊藤脸色一白。 11条人命…… 伊藤终于收起戏谑的表情,拄着下巴开始仔细回想当时一路来的画面。终于—— “他撞到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像是你们的政府文员。褐色卷发,黑框眼镜,身材很好,声音尖细。” “……” “哦,还有,身上有种很奇特的……植物的清香味。” 门徒 政府大厦前广场 某处公厕。 2分钟前一个着套装、褐色卷发的女人进去,2分钟后一个穿着t恤卡其裤、头发精短的女人出来。 时间正值11点,这个中东国家的太阳炽烈,雏此刻已经摘掉了隐形眼镜,瞳色恢复成晶莹的琥珀色。琥珀的光敛起,她微眯着眼望一望远处的政府大厦。 一对军队武装打扮的人正迅速进入大厦内部。 而不远处的空中,直升机轰隆隆作响。 她看看表。这个国家的军卫系统还算完善,距离爆炸5分钟时间,就已经拉响全市警戒。 她笑一笑,往鼻梁上架上墨镜,阻挡了阳光的直射。快步走到路边,上了自己一直停在那里的车。 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开车载收音机,想看看她回酒店这段路上,会不会有媒体已经开始对此次爆炸案进行报道。 ***** 雏回到酒店就开始收拾行李。她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但是没买什么东西,各色各样的假发她都用塑胶袋捆好了,准备扔进垃圾箱。各种身份证明、护照以及当地医保卡就业卡,她也要着手销毁。 所剩不多的行李中,她唯一在这个国家买的礼物就是一条阿拉伯式头巾。白色,质地柔软,隐隐可见繁复的花纹,在当地集贸市场购得。 男人戴的。 在当地人的摊位上挑中这条头巾时,她就已经知道,这终究是送不出手的。 她洗了澡,冲掉身上的古铜色,皮肤恢复成本有的白皙之后,便赤着身体跨出浴缸,浑身滴水地走到镜子面前。 她是金三角的儿女,皮肤下流淌着丰沛的血液,这里的天气让她觉得干涸。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时间的失神。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肤色晶莹剔透,挺翘的臀饱满的胸,腰却纤细到几乎让人有不盈一握的错觉。谁说没有伤痕?她心里有伤, 怎么就没人看见?突然这个荒谬的想法冒进脑袋,她赶紧垂下脑袋,兀自摇摇头。 抱着浴巾出去,她放在床上的电话在震。她看了来电显示,一串号码前带着的是美国的国际区号。 掐掉,电池板抠出来,连同已经暗下去的机身一起扔到一旁角落。 她躺倒在床上,头发还在滴水,弄湿了枕头。 很快客房的座机响起,雏伸手勾起听筒放到耳畔。 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声音立即窜进耳道:“我只是想说声恭喜而已,亲爱的,你怎么能连这个机会都从我手里剥夺了?” 一句“亲爱的”说的柔腻无比,雏止住呕吐的欲望。 他竟然知道她住什么酒店,哪个房间。好吧,她承认他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到令她厌恶的男人开口,无辜的声线:“任务结束了,或许你该来看看我。” “……”止住呼吸,止住要摔电话的冲动。不说话。 “我们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如果可以,我们最好永不相见。”她嘴唇咬的紧,声音从齿缝间迸出。 “哦?”他语气听来像是很可惜,却又带着某种恶质的玩味,“那你大概要失望了。y国的军队头目被你给弄死了,金新月的那帮人没了庇护,他们的总统保住了宝座,自然要严惩毒品制售。欧洲市场迟早是我们的了。我们的合作,会很长远。” 这个精明的男人,算准了一切。 三年来一直如此。 雏有些无力,她把手移到自己鼻下,若有若无的,闻到血腥与罪孽的味道。这个女人,总是矛盾的,她不信教,但是却相信地狱的存在。 “何必抓着我不放?我的心不在你这儿。”……如果,我还有心的话。 那头沉默了。煽情的话,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着实是令人惊讶。 感情这种东西,终究是无法存在在他们这类人身体之中,他们都了解这个道理,但如果连逢场作戏的权利都被剥夺掉,世界只剩下白色的毒和黑色的心,那该多无趣? “你的心在谁那儿我不在乎。人在我这儿就行了,”男人无所谓,“我不贪心。” 一句话说出来,教人不知该说他深情,亦或是无情。 他比她更加矛盾。 ********* 雏回到本营的时间不巧,首领和缅甸人去了中国的云南。 自三年前开始,她每次结束任务后回到这里,唯一要做的事,就只是等待接受下一个任务。 多年的磨砺,她终于成为首领最锋利的武器,他的门徒。她帮助他拓展毒品帝国,她为他换来军备与武器,她是金三角与南美毒品王国的纽带。 甚至就连阿妈弥留之际,她都在为他办事。 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接到阿妈去世的消息时她在英国,首领当时正在和越南蛮子们谈判,要获得新开口岸的部分权益。 这些越南人就是群喂不熟的狼,大家长蒙拉开出苛刻条件,谈判僵持。首领便要她绑来在英国念贵族中学的蒙拉的小孙女。 英国的天气糟糕透顶,而要神不知鬼不觉运送一个活人从英国到金三角,难上加难。 她住在哈克尼区隐秘廉价的旅馆里,接到电话,是首领亲自打来的。 她阿妈过世了。 阿妈的茶园欠了帐,被当地混帮的人失手打死。 她曾用美元换过一小箱金条交给阿妈,就是怕哪天出了事没有钱解决。可是阿妈从不用她的钱。 “别管其他,先回来。”首领命令。 她挂了电话,当晚出任务。 下着雨,她穿着斗篷,雨水滑进眼睛,她把人弄了出来,关在已经租好的地下室,之后开始选择回程路线,航空公司,弄假身份。 凌晨睡去。那个骄纵的蒙拉家的大小姐已经被她封住了嘴,但是雏还是听得见哭闹地呜呜声,她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冲进地下室,对着那张娇生惯养的脸猛刮了两耳光,随后为她注射镇静剂。 镇静剂的分量她拿捏的好,隔半天注射一次,再为她弄一张医疗事故证明,放置在轮椅上,便可直接通过机场安检。 机场地勤看着雏那张憔悴的脸,真的以为她是在为患病的妹妹哀伤。 回到金三角,她回了趟家。 弟弟冲上来打她,她不还手,啐一口血,躲着拳头进到阿妈的房间。 雏把装着金条的箱子从衣柜里取出来,打开,明晃晃的金色,沉重的重量。 里面的金条,分毫未动过。女儿用命换来的东西,她为她存起来,不动用分毫。 雏把箱子抱在怀里,阿妈的尸体已经被抬走,房间里,母 亲的气味正在慢慢消失。 她抱着箱子窝在床角,没有合眼,没有进食,没有哭。身旁时阿妈的枕头与折好的被子。 三天后,首领来接她。 “我的雏,走吧,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像是被裁纸刀裁过一样。他把她轻柔地拢进怀里,就像阿妈曾做的那样,摸着她的发。 终于,她失声痛哭。 ********* 心里像是慢慢溃烂的痛,她记得当时自己偏着头,哭着闭住了气,再哭不出来,没有眼泪了,心里却依旧痛,只能死死咬住男人的胳膊,咬住,牙齿深入皮肤,嵌进肌理之中。 首领的胳膊上,至今还留着那次她留下的齿印。 ******** 雏把那条阿拉伯头巾送给了留守在本营的一名属下。这个人是本营里唯一和她年纪一样的人,他还曾经教过她如何用铅笔取人性命。 同样的年纪,他红着脸把头巾赛还给她,“不要!” 她却一脸平静:“为什么?很好看。” “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乱送男人东西!” “……” 雏沉默下去。这条头巾连他都不要,还有谁会要? 索性扔了,一了百了。 她每晚起床后吃了早饭就呆在射击室里,入睡前练习拆装枪械。那个拒绝了她的头巾的男人和她一起练习射击。 他的枪法已经足够好,但是依旧不敌她。 他不服气:“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一样,替首领杀敌人。” “你还小。” “笑话,我们一样年纪。” “不一样。”……不一样的。 “对了,你弟弟来本营找过你。” “是吗?” 听着美丽的姑娘语气顿时欢快起来,他觉得愉快,“对啊,你弟弟也想为首领做事。” 自从阿妈的葬礼后,雏和弟弟很少再联络。 闻言,雏沉默下去,她不允许弟弟也选择这条路。 不行。 “你回来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你弟弟了。” 不,她摇头,“我想把他送到外国去读书。” “国外?哪个国家?可以么?”他从没走出过东南亚,闭塞地活在这里。 他也没去外国人办的学校读过书。那些都是这个女孩的专利。 因为首领宠爱她。 但是,似乎她并不乐意这样,她不开心。 为什么?他不懂。 他羡慕她,非常。“有钱就行。我有很多金条,还有美国钱。” *********** 本营新建的这个射击室,雏几乎所有时间都消耗在这里。 枪械装备都是最新的,墨西哥佬那里弄来的,配的装置也都是顶级货。 杀人的方法很多种,雏喜欢这种。近身搏击她并不十分擅长,身材娇小没有力量上的优势,往往需要靠脑子取胜。她掌握枪比掌握炸弹更在行,这一次她做的炸弹,硝酸和甘油的量多了,硫酸少了,便多搭了几条人命进去。 雏带上耳麦,开了最里间的电源。看着十字圈靶板一点点移到她的射程之内,调整转轮。听到子弹上膛时发出的“咔哒”声,她整个血管里的血液都兴奋地疼起来。 三点一直线,准备就绪。她偏着头试了试手劲。 扣动扳机。枪的后作力震得手臂麻。 把靶板调过来一看,89,分不高。 调整了狙击镜,再试。成绩依旧不理想。 再瞄准—— “这是新进的德国制k40,后作力很强。不适合女人用。” 男人的声音传来,雏手一抖,没有再扣下扳机,回头看,“首领。” 穆无言地朝她走来,“应该这样——”站到她身后,两只手臂绕过来,扶起她的手腕。调整角度。 她觉得思想有一时的板滞,定定看着他,一时间什么都被抽空。等她反应过来时,手中已被他塞进了枪。 “——手腕下三公分处用力。” 被他像教小娃子一样教,滋味不太好受,不过总体来说,她是个虚心好学的孩子,知道要好学,要教学相长 他的脸微微让开,偏着头贴在她的脸侧,彼此之间,一线的缝隙。 首领穿布衣步裤,柔软的料子,滑在她赤着的小腿上,羽毛一样撩拨。 “两脚间的距离要再开一点。” 她没有听见,没有动,首领便一条腿伸进他腿间,往两边一拨,她被动地张开了腿。 一手握住她双手,另一手移到她后背,点一点脊椎中央位置,“这里 ,重心压低。扣住。一,二,三……” 枪响。后作力迫使她曲起的手肘微微向后撞,正一肘制在身后紧贴的结实胸膛上。首领却没什么反应,他把靶板调过来。 她背上刚才被他手指点过的部位此刻依旧是僵硬的,她侧头回去看,男人微微转动一下喉结,视线向上,下颌线条倨傲,薄唇带笑,眼睛直视前方看着靶上的数据,颇满意。 瞬间,雏忘了呼吸。不,是不能呼吸。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很狗腿地要花花要留言要收藏~要啊要,要啊要啊要! p.s.刚回复评论的时候发现被清了部分“撒花”,“加油”一类的水评,被删了评的筒子们,某蓝抱歉~ 11 他的任务 悸动是一瞬间的事,但挣扎却无时无刻地不在进行着,永远无法止歇。 穆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殷红的唇似一朵罂粟,湿润的小巧的,微微张着唇瓣,白的牙齿,略显尖锐的棱角,迷惑人心。 他微微垂下眼,再抬起眸子时,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了,退后一步,间隔出一个手臂的距离,伸臂将枪交还给她:“自己试一下。” 男人的声音是冷的,目光是冷的,心大概也是冷的。雏在这个男人没有温暖的目光下冷静下来,给自己一秒钟的时间恢复,之后扯下耳麦,接过枪,按照他之前的步骤—— “砰——!!”巨响震着耳膜,翻飞了一切奢望。 她属于他,他却不属于她,这,才是她该明白的事实。 *********** 穆错一错身,看着她这次的成绩,没有笑意,嘴角、眼中,都没有,嘴上却是称赞:“很不错。” 雏低眉顺眼,弯着背脊,“首领夸奖。” 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在某一瞬间迷失,但是她已长大,也懂得要时刻提醒自己,她是仆人,高级一点而已。但终究没有权利平起平坐 他看着这个突然守起本分来的女人,她剪了一头男人般短的头发,黑色,墨一样,只有他知道她的头发滑过指尖的时候,柔软的触感。 她属于他,他却不能爱她。 爱是负担,会毁了她。 这才是事实。 ******* “你弟弟想要见我。见么?” 可是,这个男人,坚硬的心,却总是有缝隙,把关心溢出来,这时候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他征求她的意见。 他知道她疼这个弟弟。这种时候,他给她选择权。这也许也是他唯一给得起的温存。 雏抬起头来,抬眼望一望首领。 沙玛能力不足,杀人与掮盗的活干不了,只能贩毒——不,不行 可是,他能随心所欲地征询她这个“仆人”的意见,全因为他是首领。 可她不能,她没有资格。 “一切全看首领的意思。” 她隐性的拒绝令这个男人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敛起。他需要她的服从,但不需要她的懦弱。 这个矛盾的男人啊,可惜,他的矛盾却不被他自己所知。 可是,他依旧是冷静自制的首领,片刻后,穆微微点点头,“我会安排他为我办事。” 说完,旋即转身,要走。 “首领!”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急切的。 “……” “听您的部下说,要从我们之中选一个人去墨西哥,我……” ************ “你想去?”他背对她停下,说道,并没有给她欲言又止的机会。 当然,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感觉得到他周身的寒意,她知道,他从不允许属下擅作主张,只有她敢屡犯禁忌。但是,始终,她是要有所忌惮的,所以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和墨西哥那边的人熟,应该能够胜任。” “……” 他不说话!又不说话!他总有能力让她溺毙在他的沉默中,反抗的情绪被激起来,她忘了自己是不能这样的,可是,不服气,却依旧懦弱地选择用嗫嚅的方式,小声地说出口:“把我送给丹尼不就是为了今天能让我……” 她没能说完。首领嚯然回过头来。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他们对视。 雏低下头去,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男人的眼睛。 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男人是温润的呢?他明明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 她低头的动作,就像某种受了惊吓的动物。这个和他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女人,却能够表现出这样一副受伤的模样。他在她的自相矛盾中败下阵来,慢步往回走,到了她面前,低头。 她在自己的这片土地上总是习惯赤着脚,她的高度只到他肩膀,他一低头,便将她拢在自己的阴影中。 她的枪还握在手里。 他的手略过她的手背,指尖险些触碰上。取走她的枪,扣在身后的枪械台上。 穆的目光,顺着女人瞬间僵硬、但仍旧顽固地低垂着的脖颈,向下,望进她的衣领。 她发育的好,从没有穿胸衣的习惯,胸部却依旧日渐鼓胀饱满,她的迅速成长,一直都在他的关注下进行。 “链子呢?” 雏的脖子上原本一直挂着条碎白金的链子。链子原本用来缀着君士坦丁堡的血泪,她盗来的这颗弥足珍贵的宝石,血色的眼泪一般。他用来与俄罗斯人换了最新的可卡因的配 方。 链子他留下来,留在她这里。当做佣金以外的附加奖赏。 穆不记得自己曾见她把链子取下来过。可此时,她脖子上空无一物。 她低着头,但是感觉得到男人没有温度的目光盯着自己脖子,瑟缩一下,才慌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项链。 她扬起脑袋要把链子展示给他看,可是此时,彼此之间隔不出一条手臂的距离,偏偏身后就是枪械台,她无法后退。 穆捻起正静静躺在女人柔韧掌心的链子,举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天窗外的日头照射进来,白金链子反射璀璨的光 他解开链子的扣子,双手各拿着链子的一端,环过女人的脖子,为她戴上。 她像一尊石像一般立在那里。 “低头。”他命令道,声音呵在她的耳畔。 她乖乖低了头,他才得以看清脖颈后的项链扣子。为她扣好。 雏的额角有一滴汗,顺着发线缓慢泌出。他看着那滴迟迟滴下、和她一样倔强的汗水,差一点就要在那股青草的芬芳中迷失了自己。 他双手收回,贴着腿侧的裤缝。放弃了想要吻去那滴汗水的想法。 ********** 他没有再转身离开。很好。雏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首领,我想送弟弟去读书。” 其实早在她四处打听英国的学校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 而此时,她终于能把她的计划说出口。这是一个进步。 某些时候,他需要她残酷的独立,有时候,他却需要她的信任以及依赖。这才是他需要的得力属下。 终于,眉梢眼角有了笑意。 可是,这个女人,在某些方面依旧单纯,这个男人的险恶用心,她永远无法理解,“可是,沙玛他不会听我的。” 他吊着眼角,依赖地看着他。 穆在这个女人琥珀色透明的瞳孔中看见温润如玉的自己,他几乎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了,但其实最终,他只不过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帮你说服他。” ******* 带有巨大中庭的别院里,敞开的木门,门外站着守卫。 这两年金三角并不安宁,穆在自己的本营也需要时刻有人保护在周围。 “沙玛?”首领在泡茶,自斟自饮。 “是。”穆身 侧的地面上跪着个少年,硬挺的背脊此刻温顺地弯着,声音从抵着地面的额头下发出。 “起来。” 沙玛迟疑着站了起来,首领此时温和地看着他,递出一杯茶,茶香袅袅。 沙玛接过小巧的紫砂杯,像是要为了表现豪爽,举杯就一饮而尽,可惜滚水烫了舌,少年耳根都红了,却抿着嘴憋着。 穆心里摇头,这个孩子,糟蹋了一杯好茶。 穆眼中有光一闪而过。失望的光。 沙玛远不如他姐姐。 ******** “会做什么?” “杀人,运货,什么都行。” 口气不小。穆微笑起来,敛了敛眉目,“不,你不行。” 闻言,沙玛立即瞪起一双眼睛,眉斜飞入鬓,眼中盛着倔强的傲气。这副样子,倒和雏相似。孩子的执拗。 穆悠悠然低眸,饮一口茶,垂下的眉目却猛地扬起,瞬时便叫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愣住。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你姐姐要送你出国。学点本事再回来,不迟。” “……” “去看看你姐姐吧。或许,我该陪你一道去。” 沙玛一时无法反应,这个男人,不,是这个首领,此时就像一个温和腻人的长辈,与方才用满含杀戮的眼忽的射向自己的野兽一样的男人,相差,大相径庭。 沙玛的手抖了抖,藏在袖子下的刀,刀锋下的凉意,要他的胳膊瞬间僵了僵。 原本听到他说要陪自己一道去,沙玛该窃喜才是。姐姐那儿,一定比这里,比这个门外就驻守着警卫的房间,更适合下手。可是,如今,沙玛从这个男人的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强大”…… 是的,没错,沙玛,这个还未成长为男人的少年,带着任务来。 他要杀这个男人。 吸血鬼 12 教训 沙玛状似不经意地回头,身后不远处跟着两名随员,两双眼睛锐利地盯着他。茅侃侃 而前方,首领的背影看着觉得清瘦,腿部颀长姿态优雅,但裸露在外的小臂却伏着流线型般起伏的肌肉。 沙玛不自觉地按了按贴在胳膊上的刀,刀片极薄,锋利无比。 而沙玛的脚踝上也绑着支枪,小口径,装配消音器。 蒙拉家大家长蒙拉将军的两个儿子近年来一直在争权,大儿子莱文想要拉拢这位金三角的所有者,二儿子则需要扼杀掉这个毒业帝国的国王。 亲人反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沙玛为二少爷效力,他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锋利又冰凉的触感令他渐渐安定下来,跟在这个男人身后,去见自己的姐姐。 可是,身后这两个人形影不离地跟着,沙玛无法动手。 直到—— 在离罂粟区最近的山落外围,那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行。 沙玛事先调查过,这一区住着的都是首领培养多年、最出色的属下,没有人会愚蠢到在这个四处都住着杀人机器的地方,对他们的首领不利。 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雏像是突然遭遇警察临检般,一听见门轴转动的声音就倏地站了起来。 看见许久未见的弟弟,雏明显地局促不安,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而沙玛,看着这个望着自己眼睛蒙蒙的女人,滞了滞呼吸。她的美丽太过耀眼,也太过陌生,他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雏抓了抓衣角,想要走近,可是又有些犹豫,慌张无措之下只记得要看向首领。他会教她怎么做的,不是么?首领注意到她求救般的目光,此时朝着她弯起一抹笑,坚定地点点头。 沙玛看着这两个人眼神的勾兑,心头恍若烧起一团无名火,灼得他的神经一紧。 这个该死的男人!姐姐既要为他卖命,又要做他拉拢其他男人的工具。 将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 沙玛微微退后一步,将房门关上,之后站回到穆身后,越过这个男人的肩,看着雏。 他用口型说:“别出声。” 雏视力极好,立刻就看清沙玛的唇语,她眼神一窒,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见沙玛迅速蹲身,从裤管 处抽出一样东西。 枪。 枪口默默地指向首领的后脑。 “沙玛!!!” 一切都进行地太快,雏甚至无法辨识出到底是什么率先发生的。是她惊叫出声?还是沙玛扣动了扳机? 亦或是首领猛地回身,一招擒拿手制住了沙玛的手腕。 穆两手制住这个用心险恶的少年的手腕,掣肘一击,便要沙玛的手抓脱了手枪。“噗”的一声,偏离了方向的枪口内,子弹穿越消音器,急速打进沙玛的手心。 瞬间,鲜血淋漓。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沙玛被撂倒,抱着自己被穿透了掌心的那只手腕,头重重地撞在地上,吭都来不及吭一声。 “啪啦”一声,飘着硝烟味的手枪摔出老远。 ********** 雏是首领培养出来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使她眼中只是瞬间闪过愕然与波动,他也能迅速捕捉到。 沙玛眼前翻天覆地,神情恍惚的一刻,穆已经捡回了枪。 穆在沙玛身旁蹲下身,枪口点一点沙玛的脸颊。 他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温柔:“谁派你来的?” 任雏反应多么迅速都无济于事。等她跪倒在首领面前挡住沙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她浑身战栗着,额头一声一声地磕在地上,缩成一团为沙玛求情,“首领,沙玛他……” 她没能说完。身后突然横过来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架住她的脖子,将她拖行着向后躲。 沙玛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连退几步,直到背脊抵上门板。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雏耳边响:“姐,对不起了……” 雏低头,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她又一次望向首领,卑微的祈求的目光。可这一次,首领选择忽略。 穆一步步逼近,而沙玛身后就是门,沙玛在心中计算时间,自己带着姐姐夺门而出,而不被这个身手矫健的男人拦住,可能性为零。 沙玛在赌,赌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姐姐,会有哪怕一丁点的怜爱,“放我走,否则——”沙玛噤声,握着刀的手轻轻划过,雏的脖颈上立即出现一条细如丝线的血痕。 穆没有理会这个已被逼到绝境的少年,只是淡淡瞥了眼雏。 沙玛扯住她作为人质之前的一秒 ,她明明有所反应,可是她却没有做任何反抗。 在穆看来,她此举无异于背叛。 穆意识到,这个女人没了爱情,却还有亲情。这样一只感情动物……不行,不行…… 可是,女人白皙的脖子上的血痕,太过刺眼,触目惊心,提醒穆,她是他柔弱的青草,仰仗他的保护。 她受伤,他隐约觉察到痛。 这个男人残酷冷血了多年的理智,因为担忧这个女人的安危,而短暂性地失去了行动力。 沙玛见穆没有要动作的意思,撤回一只手伸到背后,拉开门。门缝启开的一瞬间,他看准了穆的方向,猛地将雏推向穆的怀抱,同时闪身出门。 可是,看着这个男人立即坤住进驻到怀里的雏,沙玛闪身的动作迅速地停下了。 ************ 穆捧住女人的脸,微凉的指腹抚摸上她的脸颊。 “求你……”雏声音颤抖。 她的双手聚集了全身的力量,环上男人的腰身,封缄住男人的总做,深怕他会追出去。 穆深深看她一眼,见这个女人连瞳孔都在颤抖。一瞬间的事,他内心深处有了想要妥协的欲望。对这个女人。 好吧,如果她弟弟有能力躲掉外面那两个随员的话,他会放他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要逃离的沙玛,突然转身,朝着此刻正拥抱着的男女袭来,刀锋直指雏的后腰。 当看着这个男人鹰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沙玛知道自己要成功了,他的目标当然不可能是雏,即使他恨她—— 果然,如沙玛所料,即使是穆,也无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做出理智的反应,他只能条件反射地环住雏的腰,同时转身,挡下这一刀。 很好,凭借本能,他在乎她。沙玛成功了,刀尖没入了穆的身体。 沙玛整条手臂用力,刺的更深,刀子触及了内脏,却不料这个男人即使在剧痛之下都能如此镇静,穆身体一侧,原本直入身体的刀子在体内转变了方向,从深至浅,再一滑,刀子终于斜刺里脱离了身体。 血浸染着铁灰色的衣料,大片刺目的红。 雏忘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首领的血。 她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穆却迅速扯过她的手,摘下她手腕上的表,他对她的杀人 武器了如指掌,麻利地从手表中扯出发射器。 “不——!!!”雏在身后尖叫,穆迟疑了半秒,稍微偏离方向,原本要射进沙玛脖颈的海洛因毒针,正中沙玛手臂。 高纯度海洛因注进体内,身体机能瞬间丧失,沙玛瞬间昏厥过去。 雏冲上前去将毒针拔了出来。 进入他身体的海洛因剂量很少,又是在手臂位置,他还死不了,穆对此计算准确,但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自以为是地抱着尸体,尖锐地哭泣,如悲鸣的兽。 穆此时意识已有些涣散,内脏翻搅一般的疼,伤口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被拉扯的更开。可他担心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蠢事,用力按一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从手表内抽出钢丝,将这对姐弟的手腕束缚在了一起,钢丝另一端挂在门上。 穆再支撑不住,身体重重跌靠在墙上,倚着墙面滑落。 墙上,留下一道血迹。 他昏死过去…… *********** 首领重伤,入曼谷的医院治疗,沙玛与雏被分别关押。 金三角的风平浪静之下,很快便会有一场战争爆发。妄图刺杀金三角的所有者,如果成功了,便可拥有千万种可能性。但是失败的话,结局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曾经拒绝过她的阿拉伯头巾的男人告诉她,沙玛已经醒来,但她却依旧无法放宽心,每每抓住人便问,“首领怎么样了?”对此,所有人都保持缄默。雏一夜之间从首领最得力的属下变为可恨的叛徒,没有人再愿意把她的名字与首领连在一起。 虽然这个女人到底在为首领做着多么重要的工作,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们都深知首领对她的喜爱,虽然把她关押在刑房,但首领一日不醒来,一日没有亲口说要如何处置这个叛徒,大家都不敢轻易动手。 直到半月后,雏被人放了出来。 放她出来的人面露嫌恶,话音鄙夷,“首领醒了,你自由了。” “那我弟弟呢?会怎么处置他?” “……” 要怎么处置玛莎,首领没有说,他在吩咐了不要为难这个女人之后,便再度陷入深度昏厥状态。 但是他们的首领的性命差一点就交代在了沙玛手里,没有人会不恨沙玛。 雏回到自己的住处,但有人看守,依旧没有自由,她想要去 曼谷,但是又担心沙玛,因此不能离开半步。 ************* 首领正渐渐康复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雏的处境才好一些。 她被允许去探望沙玛。 可是,带她去看望弟弟的人,显然带着险恶用心。他要她亲眼看着亲人受折磨。 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盐水与藤鞭,古老的刑具,却有着亘久不变的残忍的效果。这种鞭子由特殊材料制造,藤蔓内还缠着金属,有倒刺,丝丝入扣,一鞭子挥下,连肋骨都能折断。 雏远远看着,想要走近,却发现自己的腿软的无法前行半步。 她当然知道行刑的规矩,声音抖着问,“还有多少鞭?” “15鞭。” “我替他受刑。” “这是少年法庭判决的结果。没有人能更改。” “我知道,不是。” 这个女人跟在首领身边多年,狠起来倒是和首领有几分相似,带她来的人嫉恨这样的相似。既然她要求,好,便让她代替她弟弟受刑。 奄奄一息的沙玛被人放了下来,雏取而代之。一旁有法官监看行刑,带雏来的那人附到法官耳边说了几句,法官便对雏的顶替,不发表任何意见。 手脚被铐住,第一鞭抽下的时候,雏以为自己要死了,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因为痛苦而瞬间张开,闷窒的空气补充进来,迎来的,却是第二鞭。 血液瞬间冷下去,冰冷地涌上额头。她看着行刑人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她在转移痛苦,但收效甚微。 ******** 行刑者挥鞭的动作变得不合规矩,一连数鞭都抽在同一个地方,但是没有人会提出异议,而这么做的结果便是,那一处皮肤下,肋骨断裂。 雏口腔里有血腥味,内脏已经受伤,脏器出血,从口中咳出。 如果碎裂的骨刺进了内脏,这个女人就会没命。 幸而这个时候,首领出现了。 病态笼罩的脸,惨白的肤色,却依旧是优雅的步子。 “叫他们停下。”穆对身边的随员说完,咳了声。 只剩半条命的女人被人放了下来。穆也走到了她的身边。他蹲下身,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咬牙,忍着。 他用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但是更多的血汩汩 溢出,他的手不够用,掌心都是红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随员慌忙递上手帕。 穆打横抱起她,她半昏迷着,手没有力气环在男人的颈子上,只能垂在半空中。 穆低头看看她。这个任性的女人,该得到教训了。 ******** 雏一股血呛在喉咙里,她咳着醒来。 自己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裤,躺在自己的房间。周围没有人,很安静。 傍晚,空气潮湿闷热。外头的日光已经不够充足,屋子里却还没有亮灯。 有些昏暗。 她手脚一动就疼痛钻心,只能转转眼珠,看看周围,床榻旁的板凳上有她破碎的衣服、水盆以及毛巾。都是血红色的。 她忍着疼爬起来,她隐约记起皮鞭的煎熬过后,出现的首领的脸。而此刻,她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嗅到了这个男人的味道。 不是梦。 他回来了。 雏踉跄着下了地,赤着脚一路寻觅着思念的人的影子出去,到了门边时,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才攀住门沿抵胸急喘。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穆的声音。 “挑断四肢,扔进密林区。” 13 欲情 夜,无风。 黑暗中。 枪上膛的声音。 穆嚯地睁开眼。 一偏头便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雏站在床边,双手握枪,伸的笔直的手臂不见一丝颤抖。 小巧的手枪,巴掌大小,金色枪柄,她第一次杀人后他送给她的礼物。如今枪口下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可笑! 男人敛起眉目,忽的,笑了出来:“好,很好,你的枪法是我教的,现在反用到我身上来了。你倒是很会学以致用。” 雏不理会,仔细看这个人的眉眼。是她所熟悉的男人没错,一样的决绝,残忍。她不是工具,她也有感情,可惜他总是设法要残忍地剔除她的感情。 他自己,还有……沙玛。 “首领,”她依旧这样毕恭毕敬地叫他,可眼睛里却再没有崇敬的光,“你要杀沙玛,不行。” 这是他送给她的枪,她从没用过它杀人,她把它保护的很好,不让它沾染一点血腥。可是这一次她选择用它来对付他,想来讽刺。 穆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姿态几乎可以说是慵懒。可是相比慵懒的姿势,他的眼神,过狠。 他身上还有伤处,目前已过第二期,过一周又要回曼谷记性三期治疗。但是并没有人知道,包括他最信任的人。 让人洞悉了自己的并重,只会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蒙拉家的人得罪了他,他会报复回来。时间问题而已。 穆依旧看着这个持枪的女人。 他的卧室防卫森严,他的睡眠向来也是极清浅的,但这个女人却能不知不觉地进来,甚至连他都是后知后觉地发现。 看他训练出来了怎样一个怪物! 男人嗓音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淡然样子:“一切都是少年法庭的裁决。” “我听见你跟千赖说要将沙玛挑断四肢扔进密林区,明天清晨。” 穆倏地眯起眼打量她,第一次,他发现她的不受控制。 雏一直对自己说,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可是她还是不争气地在他的目光中战栗了一下,手抖的瞬间,这个男人突然扑了上来,强制地按住雏的腕子。 雏下意识地扣下扳机,穆微一偏头,子弹擦着面颊飞过。 男人苍白的脸上骤 现一道血痕,血迹模糊了焦黑的硝烟颜色。 ************* 枪响的瞬间,穆不无失望地想到,蠢女人,为何不装消音器? 不出10秒钟卧室外就传来迅即沉重的脚步声。守卫终于被惊动。眼前可以预见的结果只有一个:这个女人因意图杀害首领而入狱,或判极刑,或在监狱内被玩弄致死。 他是金三角的神,没有人会被允许亵渎神。 她是他栽培多年的人才,没有什么比她的命值钱。 思绪翻覆至此,脚步声已经来到房门外,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雏脑中一空,她惊动了守卫,必死无疑,唯一得以自保的手枪已蹦跶到别处,她倾身过去要捡回它,却突然,下颚一紧。 电光火石间雏的下巴被扳正了来,她追随着手枪而去的视线被迫抬起,迎视上方的男人。 他的呼吸骤然靠近,冷峻刚硬的眸光迅速笼罩下来。 *********** 守卫在破门而入的瞬间呆愣住。 没有人靠近。 所有人噤声。 以门外的夜色为幕,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此刻正在卧室中央地板上上演的沉默剧。 地面上,身体交互纠缠着的两副躯体,藤蔓一般无分彼此。穿着黑色泰丝的男人,腰上夹着女人白皙娇嫩的大腿,黑与白缠绕在一起,刺目。女人半边衣裳被扯落,饱满的胸部曲线落在男人掌中,包裹,蹂躏。女人的膝弯被男人提着,要她的双腿大开,包容他壁垒分明的腰身。 男人沉重的呼吸、唇舌纠缠的声音,纠结着,濡湿地回响,令人燥热难捱。 正压着女人深吻的男人撑起手臂,抬起上半身,偏过头来看看这些人。 衣衫零落的女人立即扯好衣服背对着门的方向坐起来,低着脖颈,裸露的背脊弯成羞怯的曲线。 泰丝的衣领子大敞着,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力与美完美结合的躯体上,隐隐可见缠绕了整个上半身的绷带。 穆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暗的光,冷静自制的眸光丝毫不复方才激情撕裂的兽性。他缓缓开口,淡然的口气透着丝不悦:“出去。” 这些都是高手,目光如炬,都能在黑暗中明显地看到女人细如凝脂的背上,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已经 明了。 领头的正是千赖,呆了呆,武器别回腰间,(就是那个教雏铅笔杀人滴阿拉伯头巾男人,简称万年炮灰,前面章节懒得加名字了,远目……)他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可是千赖才转身,便又突然顿住,不禁瞥一眼首领的脸孔。 男人的脸颊上一道血痕,他的眼中,似有嗜血难耐的痕迹。 千赖看着,莫名地心头一跳。慌忙出去,带上门。 ************* 关门声,脚步声,最后,只剩夜晚的虫鸣声。 雏捧着自己碎裂的衣服,回过头去看。她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突然失去全部力量般重重跌靠在床角。 雏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侥幸,跪起来,膝盖带着身体挪过去,“求你,求你放过沙玛。” 磕头,一声又一声。 穆略瞥她一眼,并没有理会,手往腰后一模,掌上便沾上大片血迹。他脱下上衣,露出上身,纱布围在腰间,一圈一圈,绕过半边肩膀固定住,黑色的布料看不出血迹,但纱布已经晕染上满目的红色,且仍有血液正往外渗,顺着肌肉的纹理滴落在地。 磕头的声音尤在耳边响,穆虚弱地拧住了眉,眉峰刻着不悦。 她为另一个男人求他,如此卑微,不顾尊严,他不耐地伸手,捉住女人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她下颚线条正落在他的虎口,惶恐地抬头,抬头的瞬间无意间惊见这一幕。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女人却颤抖起来。 穆看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这个女人心疼的模样他并不是很受用,她的瞳孔中反射中的自己,虚弱的模样,他恨之入骨。 穆艰难地吐出二字:“纱布。” 她怔了怔,没有动,“首领,沙玛还是孩子,可以流放他但……” 穆微沉着脸,手迅速离开她的下巴,顺着她的手臂而下,抓住,揪过来。 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紧接着薄唇狠狠敛住,目光在她的双眼中缓慢地逡巡。 他的宠爱如今成了她忤逆他的砝码。 她这个弟弟,更是不能留。 ******************* “你得到的教训似乎不够——”说话同时,箍住她的头,吻下去。 不,并非吻。近似啃噬。扯开她早已半褪的衣衫,娇嫩的乳裸露出来,他低下头去,含住,吞咽。 此刻的她,即使是他,也无法臣服。她挣扎起来,他咬一下她的乳头,她敏感地僵直了身体,他终于肯放过她,牙齿松开女人挺翘的尖端,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吻下去。攻势温柔起来。 唇舌相碰的瞬间她咬紧牙齿,却敌不过他强硬的入侵,舌破开她的牙关,进入口腔攻城略地。 “你不想知道我对沙玛的判决了么……”他的声音从濡湿的吻里轻轻溢出。 她近乎无力,再没法子拒绝。他终于给了她承诺。 他的舌勾着,将女人的丁香拖进自己嘴里纠缠,含着吮着,要她融化,化成水,只能软弱无力地勾着他的颈项,张着口任由他辗转,交换津液。 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突然拎起她,身体翻转将她摁在床上,她上半身被压在床面上,双腿垂在床下,分开,腿间站着这个面色冷峻的男子。 他垂着双目低着眉看她,这个女人面色酡红,娇羞又性感,可以想见她如何在他身下绽放成魅惑的曼陀罗。 他退开半步,冷眼看着身下这株妖娆的植物。 ************* 雏迷迷糊糊地撑开眼帘,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黑色长裤,绷带直接延伸到腹部,兽性与纤柔糅合在他的每一寸肌肉之中,被巡逻手灯的光勾勒出深刻的轮廓,浮现出刚冷的线条。可他的眼,出乎意料的冷静,眼神阒闇,没有一点堕入欲情中的征象。 她抬臂挡住自己赤裸的胸,另一只手肘部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想要坐起来,想要躲开这男人阴森的目光。 然而她一躲,纤细的脚踝便攥紧,转眼间她就被拉回了原位。他倾身下去压制着她,抚摸着她的腿,指端恶意的挑拨,顺着内侧缓缓向上,她的裤子布料丝滑,顺着他的手一直被褪到腿根处。 到了腿心,不停,继续撩拨。她的手握成拳头,抵在他没有缠绷带的那边胸口,却没有力气推开他,他握住她的拳头,掰开手指,要她的双臂缠上自己的脖子。 **************+ 血渗透纱布,滴落在她的小腹上。他的血竟是凉的,可是他的呼吸却炙热地喷薄在她耳畔。 彼此的身体都严丝合缝地贴着,她怎会感受不到他那里正坚硬地抵着自己。可是仿佛这个男人能将灵魂与身体抽离一般,他的身体被欲望操控,可他的眼里,依旧没有一丝异样,仍旧是那样的深沉。如墨 。 他的手来到她光滑平坦的小腹,用指腹将他自己的血晕开,直至融进她的皮肤里。 她的小腹绷紧,胸腔也堵着,连呼吸都忘了,他在她的鼻下嗅了嗅,随后身子一侧,顺势躺倒在她身上,头枕着她紧绷的腹部。 伤口已痛到麻木,他试图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 心跳越快,失血的速度也会越快。 “……” 雏无法明了他的沉默,是要她的身体来换沙玛的命? 记忆告诉她,这个男人不会为了她的身体放弃任何东西,可这个年轻骄傲的女人不甘心,她知道自己美丽的价值。 他也是男人,只不过特殊一些而已。 她翻个身来到他上方,亲吻他的额头,眉心,鼻尖,唇。这张嘴,薄的无情,几分钟之前他才如此深情地吻过她,直至深喉,但此刻,她含着他的嘴唇吮着他的舌,他却不给于任何回应。 她嘴唇移到突出的喉结处时,改用牙齿轻咬。瞬间,男人的喉结翻滚了一下,她终于得到继续下去的勇气,避开男人的伤处,手指灵活地窜进男人的裤头,握住昂扬的欲望。 “首领,沙玛还小,他被人利用,我有信心纠正他,求你,求你……” 一声一声地蛊惑。 却没有得到回应。 喉结,胸口,小腹。 她趴伏至男人腿间,硬挺的器官跳脱而出,她双手握住,同时低头,张口含住。 他的欲望忽的跳动起来,她将嘴张大,继续往下含住。 这个女人的口腔烫的惊人,口腔内壁滑润,挑弄般吮住,他几乎立刻就要喷薄而出。穆挣扎着闭上了眼,眼前却瞬时一闪,一道白光掠过,血液顷刻间回流到小腹,伤口因兴奋而恢复了疼痛的感官,仿佛被撕裂了开来。 雏眼睛启开一条缝隙,看着手中的器官,近在眼前,赤红的铁一般,披着盈盈水光,那是她口腔中的水渍,留在他身上。 *************** 他终于肯开口。 “我会派你去墨西哥。” “……” “完成这次的任务,赎回你弟弟的命。” “……” “在此之前,没人会夺走他的性命。” “……” “想我死的话 ,那你就继续。不想我死,现在就离开,打电话叫医生来。” 14 罪恶都市 美国,比斯坎湾。全球恶名昭彰的罪恶都市,迈阿密。 观光码头,无敌海景,碧色海水,波光粼粼。岸边停靠着的各式各样配置豪华的游艇,成为一道炫富的风景线,其中最抢眼的一艘,光艇身便是周围船舶的两倍,风帆杆子高高矗立着,帆却早已收起来。 游客们乐此不疲地猜测着游艇主人的身份——美国的富豪们大多不会选择在这个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安营扎寨。它的主人,会是某个阿拉伯石油富商?亦或是像豺狼一样的俄罗斯的暴发户们? 白天,正是阳光明媚的盛夏,日照出奇的好。 鱼目浮漂圈着的范围内,浅海区的中央,海面平静,飘荡着一艘熄了火的快艇。 有人在浅海湾游泳。 此人肺活量极好,潜在水底很久才露出脑袋换一次气,小小的脑袋,精干的短发,露出水面不出半秒便又潜了下去。 从海面上看,只隐隐看见热带鱼一样灵活的纤细身姿。这一尾“热带鱼”身上的颜色可谓是靓丽异常,大片白的剔透的肌肤,以及小小几处的彩色比基尼布料。潜在水中,每一个动作都在海面上造就一圈波纹,而波纹所泛起的皱褶,正向着远处的岸边,那一连串豪华游艇的方向靠近。 ******************* 同一时间,一辆纯黑色、在阳光下反射黑漆光芒的车子,正开下交流道,朝着码头驶来。 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白种人坐在车子宽敞的后座上,车窗窗帘都是拉上的,阳光只从帘幕缝隙中透进来,车厢内略显昏暗。 这个男人身上穿着休闲的t恤以及沙滩裤,但是很显然,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度假的悠哉。 他在讲电话,声音粗暴,叫嚣着愤怒,“妈的!到底是谁打着我的旗号跟军方火拼?” 电话那头唯唯诺诺的回答显然不能令这个男人满意,只见他沉默地听了会儿,刀锋一样的眉目恶质地敛起。 他瞥一眼车载电视,屏幕上,cbs驻墨西哥记者正神情激昂地拿着话筒进行实况报道。" “……墨西哥军方与一犯罪集团分子发生激烈枪战,交火持续了5个多小时,目前共有16名罪犯在激战中死亡,墨西哥军方一名指挥员以及一名士兵也在交火中牺牲。此外,另有9名犯罪分子受伤,5名持枪的犯罪分子被逮捕。墨西哥军方同时缴获了36件重型武器、13件轻型武器、2 个榴弹发射器、3525发子弹,180台弹药装填器以及8辆汽车。据墨西哥当地媒体报道,这伙犯罪分子属于墨西哥最大的贩毒集团之一‘贝尔特兰?莱瓦’,cbs电视台驻阿卡普尔科记者……” 而此刻,远在迈阿密的这个暴跳如雷的男人,正是记者口中贩毒集团的首脑人物,丹尼?贝尔特兰?莱瓦。 ****************+ 丹尼另一手摸过遥控,倏地按下关机键,电视屏幕“咔嚓”一声拉黑,他一甩手,遥控越过前座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男人阴狠的声音同时发出,要听筒那头的人都恐惧地一抖:“揪出来做掉,在警察之前!!!” 司机吓得紧急刹车。 丹尼说完,挂机,脸转向车窗,霍地拉开幕帘,烈日阳光立即争先恐后的涌进来,炽烈地几乎要刺伤双目,可这个男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他的游艇就在不远处,当然,他思念已久的那位客人,也正在他的游艇上。 想到这里,他心情好一点,开门下车,径直朝码头入口走去。 头发被海风吹乱,这个男人,他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落拓不羁的原始与野蛮。 可是,上了游艇他才知道他的客人已经等不及,自行开快艇到浅海区,下海潜泳去了。 他上到甲板上,往海平面延伸的方向极目远眺一下,他看见了那艘快艇,但是快艇上并没有人。 一旁的手下恭敬地递上小巧的望远镜。 他拿着望远镜在四周海面上逡巡了个遍,终于教他捕捉到了那一尾热带鱼的身影。 很快,这尾热带鱼游进了他的势力范围,他计算着她应该快要游到他的游艇了,便穿过船舱,到海面踏板上去迎接。 **************** 雏鱼一样纵身跃出海面,轻盈的身姿就仿佛是水将她轻轻抛起一般,水花溅起,晶莹剔透,爽透依然。 海水一冲刷过眼睛,她的视界恢复清明的一瞬间,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她仰头看,带着伤痕的笑容立即映入眼帘。 她犹豫了一会儿便握住丹尼递过来的手,借力使力,一下子就站稳在了地面上。 身上的水啪啦啪啦低落,丹尼抱着双臂眯着眼打量她。比基尼极其吝啬布料,她的胸部被勒住聚拢,焦点部位呼之欲出,偏偏这女人脖 子上还挂着条白金链子,正坠进乳沟中,越发彰显好身材。腰却是纤细的,平坦光滑却隐隐凸显肌肉的线条,瘦,但不羸弱。臀则是挺翘的,将比基尼撑出圆润的美型。 他上前一步,低头在她发顶嗅一嗅。海水的味道丝毫掩盖不住她与生俱来的青草气息。 顿时,坏心情无影无踪。 丹尼再上前一步,手绕到她身后,手掌顺着她的脊椎迅速滑下,最终托住了女人的翘臀。 雏厌恶地感受到男人的手掌在自己臀部揉捏,她嫌弃地闭一闭眼,却没有推开他,而是主动环住了他的胳膊。 但是正当丹尼要托着她的臀将她按向自己时,她已设定好的一幕,发生了:雏揪住他的胳膊,脚步按着八字站稳,用尽全力在双臂上,使劲一扭,一个过肩摔。 “噗通”一声,始料未及的丹尼一头扎进了水里。可是这女人如果就想这么摆脱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丹尼落水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女人纤细的脚踝,手臂肌肉一绷紧,便把她也拉下了水。 ***************** 争斗从游艇上转移到了水中。 他们每次见面都要像现在这样打上一场,火药味十足,没的清闲。她是好学生,屡败屡战,从中吸取经验教训,迅速成长完善,教学相长。 她进步地很快,然而,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丹尼在咸腥的海水中睁开眼睛,她的拳头挥过来,正对着他的喉结。他接住她的拳头,同时小腿有力的一蹬,转瞬间就游到了她的身后,将她整个腰身钳制在臂弯中。 她是爪子锋利的猫,在他怀里闹腾。 他对拥趸者从来提不起兴致,反倒对她的抗争食髓知味起来。 手下们对此也都见怪不怪,没有人会蠢到插手这个女人的事。这次也同样,不会有人跃入水中打扰老板的玩乐的兴致。 可惜,丹尼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她在陆地上不是他的对手,到了水中反而能渐渐反制住他。他的身体健壮,身形高大,需要更多的氧气维系运动量。 而肺活量,又不及她。 渐渐的,雏占了上风,丹尼试图透出水面呼吸,却被她按住了头,往海的更深处按。同时,雏借助他挣扎着向上的力道,自己跃出水面换气。 丹尼肺部几乎要爆炸了,隔着翻腾出泡沫的波浪,他缺氧地看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她的眼睛红透了。 ********************* 太阳穴,喉,后颈脊椎,心脏,腹,肋,尾椎——她招招都往致命处去。 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即将窒息的一刻,他忿忿地扯住她的项链,金属缠在手里,攥紧,一圈一圈地绕在手上,终于成功地把她拉了过来。 他的手扣住她后脑勺的同时吻住她的嘴,贪婪地汲取她的氧气。 雏瞪着眼睛直视着这个与自己一个眼帘之隔的男人,他唇堵住她的嘴,不仅在她的口中勾揉着海水与津液,而且还贪婪地汲取她肺里的氧气。 她趁机提膝盖撞他的小腹,他在她的唇上闷哼一声,却蓦地吻紧了,唇上更是用力一吸,将她最后一点氧气夺走。 她夺回自己的项链,同时把它从脖子上取下来,转而绕在他的脖子上,攥紧金属的两端,用力扯,要勒死他。 两个人都已经没有氧气了,却谁都不肯先认输,他的手挡在项链与脖子之间,掌心已经被勒出一条血印。 直到这时,游艇上的人才觉得大事不妙:他们在海里呆了未免也太长时间了。丹尼的两个手下跳下海,架开了雏。 雏没有反抗,她冷眼看着狼狈地吞着海水的丹尼,在水的波纹中,笑一笑。 15 服从 气息奄奄的丹尼自行爬上游艇,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雏被押着上了游艇,她坐在湿漉漉的甲板上,身子两旁站着丹尼的两个手下,各按着她一边肩头。她无法动弹,比基尼的绑带早已在刚才激烈的争斗中散开,留在了海里,此刻她上身真空着,双臂抱胸,险险护住胸前大好春光。 甲板上的男人们统统贪婪地窥伺着这半裸的尤物。一个一个,动物一样的目光。 老大的女人,不知是何销魂滋味……. 丹尼连呼吸都来不及,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却没有用,草草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待呼吸稍微顺畅了些,他才转身去寻找雏。 接触到这个女人目光的一瞬间,丹尼怔了怔。 雏正放肆地盯着这个脸色涨成青紫色的男人看。眼中,嘴角,都透着嘲讽,满满的。 ********************** “妈的!” 他低咒一声,迈着急促的步子来到她面前,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的蹲下身,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展开,转而摁在女人的胸前。 他的好意她却不领情,把毛巾丢回给他,继续以手掩胸。 丹尼瞪着这个女人,好一会儿,待他脸上的颜色恢复了,才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湿透的t恤,套在她的身上,同时揪过t恤领子,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恶狠狠地道:“你在我这么多手下面前给我难堪,就不怕我把你扔进海里?想想你远在天边的首领吧……” 话音一落便将她打横一抱,站起来就朝船舱方向走。雏原本要反抗,可是顺着丹尼肩头往旁边一望——那些男人们,眼睛跟豺狼似的,视线一直追随而来,想要生吞活剥了她。 她顿了顿,放弃了要继续争斗的想法,胳膊软软地环上男人宽厚的肩颈,脸一侧,面颊贴上丹尼的锁骨。 安静地呆着。 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依偎举动,丹尼很是受用,低眉看她,习惯性地吊起带着伤痕的那一边嘴角,笑,“你终于学聪明了。” 在他的属下面前挑战他的权威,实在不是上算。 *************** 丹尼收回视线加快步子,三步两步跨下台阶,进入舱门,脚一勾便将门关上了。 船舱内部是全木质地,与木色一致的沙发放在入门处,他松开手,直接把她当做包袱一样 扔下。 她手臂一撑,身体一翻,没有摔倒,而是侧了侧身,稳稳坐在了沙发上。 他也不再管她,径自到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了几口,喉管火辣辣地烧,再转身,开衣柜拿衣服。 这个男人上身本就赤着,沙滩裤湿透黏在腿上,他完全当她不存在,背对着她拽下外裤内裤,再换上干的衣物。 他回头,正见她盯着自己看,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身材怎么样?” 从背后看,肩宽腰细臀翘腿长,肌肉结实但不累赘,古铜色皮肤,肤质倒是细腻的。她冷着眼,据实以答,“不错。” 就当这是夸赞吧!他对她的回应还算满意,扯了件衣服丢给她,要她换上。 “说吧,要我做什么?”她把衣服搭在沙发扶手上,没有换,转过脸来看他,问到。 她原本要去墨西哥,他的属下却通知她老板要在美国与自己会面,她中途转机来到这里,却也没见到他的人,而是在这艘游艇上等了两天。1 直到今日,他姗姗来迟。 ********************** 丹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走过来,酒杯递给她。 她接过,一口灌下。 是墨西哥人大多喜欢喝的龙舌兰酒。此种酒度数高,喝起来,辣而香甜的感觉绕于舌尖,缠绵于喉。 他眼睛颜色深了些:很豪爽的喝法,更重要的是,她的唇现在还贴在他喝过的那处杯口。" 而且她还变本加厉,喝完竟舔了舔殷红的唇瓣。 该死的,他的青草是真的长大了! 他对此却不是很满意,身子一歪坐到她身旁,“帮我偷一样东西。” “首领派我来是与你接洽欧洲毒品的事的。”她变相的拒绝。 丹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扶了扶额头,“现在你的主子是我,别再张口闭口都是你的首领。” 主子? 很好。 一切发生的太快,丹尼根本来不及反应,喉结便是一痛——这女人曲肘撞他的脖子。 他脑袋眩晕了一阵,心中一个声音:这女人真的是惹不得。 可是她要来第二下,他倒是稳稳制住了她的手腕。 拉扯中他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她身上 还湿着,这回他刚换好的衣服也湿了。 她在他怀里生着气,呼哧呼哧地,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防止她乱动。 幸好这女人身上没武器,否则现在他已经死尸一条了。 他是嫉妒穆的,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他的好心情因她而来,坏心情也是她撩拨起来的,他能怎么样?放手?抓住?关了?杀了?都不行。 他想不出对付她的办法,最终妥协的就只能是他:“别再跟我闹,我现在也烦着。” “……” “你看了早上的新闻了?有人要害我,挑拨我跟政府的关系。” 她的声音冷下去,很冷,谈公事不需要情绪:“看了,所以很怀疑你怎么还有空来度假。” ************************** 但是,如果是谈公事,这个男人的手放的就太不是地方。她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他的手扣在她腰上,摸得正起劲。 见她没有再说话,他才继续道:“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你,帮我偷到那样东西。” 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在乱动,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远离了他,才问:“什么东西?” “北极星。” “那颗钻石?为什么?这和那帮挑拨你同政府关系的人有什么关系?”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不会去偷。” 他慢条斯理站起来,走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她面前,他对女人向来是温柔的,只不过她从不吃他这一套而已。 他低头看着她,轻轻点一点她的鼻尖:“青草,看来我必须提醒你,你呢,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拒绝的权利。” 说完,回手勾起沙发扶手上的那件t恤,要帮她换上。 他的手已经攥住了衣角准备往上提,她按住:“我自己有衣服。” “……” 她知道自己是争不过他的,退而求其次,“我自己换。不要你帮忙。” 他想了想,收回手,坐回沙发上,要看着她换。 船舱里没有更衣室,她只能当着他的面脱,他这么以为,可惜又一次料错。她站起来朝衣柜走,钻进去,拉上柜门。 她的身体足够柔软,把自己缩在这么窄小的空间,也并不是很挤。 磨砂的柜门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细细的一条人影,若隐若现的身姿,他看着,揉着鼻尖笑一笑,大声对她说:“晚上在公海油轮上的派对会展示北极星。我们一道去。” 16 利用 衣香鬓影,人影攒动中,一对打扮高贵且入时的男女,正缓缓跨下甲板。男人穿着真丝面料的黑色燕尾服,浆得笔挺的白色衬衣,扣得一丝不苟的白马甲,配以同色蝴蝶结。可是与倨傲的贵族打扮极不相配的,是他如加勒比海人一般的健康肤色,以及,略带嗜血的笑容。 而他,正挽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走进宴会厅的大门。 门里面,灯红酒绿,浮光掠影。 雏拨一拨鬓角的碎发,这套假发是丹尼准备的,并不太合适,但是妆容极赞。白皙透明的脸孔,玫瑰色的嘴唇,脖颈纤长,颈子上垂着价格不菲的钻石项链。与人错身而过时,这女人,懂得疏离且妩媚地笑。 她今晚的身份是迈阿密的珠宝营销商拉迪亚夫人,身旁的男人,自然就是她的“丈夫”。而真正的拉迪亚夫妇,则因上船前无端遗失了电子邀请卡而被拒客门外。 估计这时候,这两位的真身得在夜风飕飕的海港上咒骂着吹一会儿冷风吧! ***************************** 眼前就是舞池,丹尼不太感兴趣地瞥一眼跳着优雅华尔兹的男女们,带着伤痕的笑再现片刻,他便敛去笑,歪了歪头问雏:“知道公海意味着什么吗?” 雏正在观察周围形式,随意地答道:“杀人不犯法。” 她和丹尼已经四处都逛过了,保安严密,光宴会厅就可见至少10个便衣保镖,或掩饰成侍应生的样子,或藏在客人之中。但雏可以从他们机警的眼神中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这里都已经监控这么严密,更别提待会儿要展示北极星的展厅了。不过可以确信的是,那些保镖只会驻守在展厅外,按照惯例,未经主人开放之前,展厅内是不允许有人的。 丹尼对她的心不在焉略有不满,突然扳过她小小一枚的下颌,看着她经过伪装的蓝色的眼睛,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不,是意味着,很难逃脱。” 雏被他捏着难受,这个男人存在感太强,她已经瞥见有保镖朝他们这边看,她低声警告,“别忘了正事。” **************************** 丹尼无谓地耸耸肩,凑过来啄一下她的唇角,“我的正事不就是好好看着你?” “……” “啧啧……你看看,你可真美,不穿衣服的时候更甚。” 雏几乎要咬牙,却只能压低声音极其低沉地吼:“北极星!!!” 丹尼本来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却因她这三个字忽的重新靠近了,这一回这男人似乎是不管不顾了,含着她的唇来了个深吻,许久才放开她已被吮的快要化了的舌头。2 丹尼看着她愤恨却无法发作的娇俏模样,满意地咂咂嘴,可转瞬间他花花公子的戏谑眼神倏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敏锐的、似有刀光的视线。他瞥一眼原本正盯着他们看的保镖,非常满意地看到那保镖因为他刚才亲吻的动作而排除了他们的嫌疑,转身离开了。 雏也看向那正远离的保镖的背影,她虽然很不愿配合他这种轻佻的举动,但是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她站起来准备走——时间差不多了。 可她刚挪了半步就被丹尼捉住手腕。他在她的翘臀上逗弄似地一拍,同时眨了眨一边眼睛:“宝贝,去换衣服吧,穿着这么性感的晚礼服可没法去偷北极星哦!” 雏冷眼看他:“不用你提醒。” 说完便离开,婀娜的身姿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 丹尼并起两指,举到齐眉处,冲着这个女人摇曳的背影敬了个礼。“对不起了,青草……”丹尼说完,很快起身,朝另一边的安全门走去。 他此行的目的,并非那颗钻石,而是,此次酒会的举办人,史密斯先生。 当然,同时获得钻石,那就再好不过了。 珠宝和海洛因,多么完美的组合!同样高昂的泛税率,同样惊人的利润。而他也需要通过史密斯的珠宝运输渠道,来发散他最爱的海洛因的销售网络。 “声东击西”的把戏,这个习惯了在刀锋上过日子的男人也不是第一次玩了。 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要用这个女人来做诱饵了。 *************************************** 雏的武器与装备都藏在洗手间内,高挂着的冲水箱里。她像美人鱼蜕皮一般脱下几乎曳地的长礼服,换上方便行动的紧身衣裤。 丹尼这个男人的品味是在是恶质,参加舞会的行头全是他帮她选的,除了这套她早就戴着不顺的假发,还有如同从情趣用品店搬来的nu-bra,t-back,吊带袜,雏在换紧 身衣的时候瞥一眼对面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简直跟放荡的应召女郎相差无几——- 等偷到了北极星成功逃脱之后再跟他算账! 雏内心忿忿地想,加快速度套上衣裤,将便携的卫星导航、绳索、吸盘以及爆破器装进双肩背包里,一切准备妥当,她用电烙弄开了玻璃,爬出窗去。 此刻她身处船舱外,脚下悬空,黑洞洞翻滚的海水,晚风激烈地吹,海水的腥味飘进她的鼻子里。: 一整个白天,雏已经仔细研究过丹尼给她的资料,根据船身大小以及各个房间的布局来判断整个过程大概需要用掉多长时间,方便她设定逃脱的路线。可是,人是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丹尼也无法查到这艘游艇上到底有多少保全 除了史密斯先生自己雇佣的保镖外,还有那些州议员们也会自行带保镖来。 数目无法估计。 ****************************** 雏攀爬的速度极快,丹尼提供的价格不菲的装备也起了很大作用,她到达展厅隔壁的房间窗外时看表,与预定的时间不差半分钟。 时间的把握很重要,按照进程,8点半的时候甲板上会放烟花,她必须利用烟火的巨大响声来掩盖爆破时发出的声音。 她钻进了房间,房间四周是封闭的,她单膝跪着,面朝靠近展厅的那面铁壁铜墙。 她顺便扔了两颗口香糖进嘴里嚼。 工具就摆在手边,爆破仪器以及金属切割器都准备妥当。 看表,7点57,58,59……“砰!” “砰”纳米炸弹爆破发出的声音,被烟火声掩盖了去。 爆破范围不是很大,雏顺利钻进了展厅。 和计算好的异样,雏所在的角落正是这展厅那么多台监视器无法监控的死角。她有身形娇小的优势,缩在那里,略微观察了一下四周,很快从包里顺出红外眼镜戴上,再看看四周,到处都是致命的红外线,一片红光中,仿佛在对这个鲜嫩可口的美丽女人说:快过来,我的食物…… 切断监视器画面的接口费了一番时间,雏又一次看表。还来得及。^ 如果要一点一点地避过红外线,抵达中央陈列北极星的高脚柜子的话,太费时间,又太愚蠢。(毕竟不是拍好莱坞大片啊,远目……) 这些红外线由不同的发射口发出 ,一般人的视力完全没有办法辨识出这些发射口的位置,但是这个女人,是被训练多年的高手,她追寻着这些杂乱无章、无孔不入的红外线,很快找齐了4个红外线发射口。 她把口香糖吐出来,在手中捏了捏,再放置在迷你型的发射器顶端。发射,口香糖黏在了发射口上,一条红外线消失了…… ***************************************** 史密斯先生拥有独立的一层套房,共四个房间,走廊上,四个监视器。四个房间中,两个是空的,另两个,一间住着史密斯先生,最后一间,住着他唯一的侄女。 此时,从监视器的画面中,可见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男人,步履蹒跚地拥着位金发美女迈上走廊。 不知这醉汉说了什么,逗得那美女立时笑得花枝乱颤。 金发美女正是史密斯的侄女。而这个陌生的男人—— 这男人甚是眼尖,忽地一抬头,便发现了正对着自己的那一台监视器。大概是醉得不轻,他竟然对着监视器笑了笑。 嘴角带着伤痕的英俊男人,豪放落拓又隐隐有着一丝神秘,难怪一晚上时间就能勾到向来挑剔男色的史密斯小姐。 而这两个人,拥抱成一团,迅速开门,闪身进了房间。 17 掮盗 甲板上,礼彩公司所提供的今年全美最大规模的烟火表演。炫丽的光芒在夜空中四处奔散,将整片深色的幕布照得透亮,更晕亮观礼人群中,一张张显贵美艳的面孔。 礼炮声欢呼声汇成声音的海洋。 而玛丽皇后二号的船舱内部,总监控室内,却一如既往地安静着。室内,整面电视监控墙。保安公司的顶尖业务人员,正透过安装在甲板上的监视器,监看着观看焰火的人群。而另两个监控人员,正凑在另几台监控电视旁,看着大名鼎鼎的史密斯小姐与她今晚的入幕之宾,如何如胶似漆地缠绵着进入房间。 而安装在用于展出北极星的展厅内的监视器屏幕,则一直停留在这一副画面上——安静无人的展厅,中央的展示柜,光芒刺眼的北极星。 而展厅内,真实的画面,该是如何的?雏舒一口气,摘下红外眼镜,不禁抬头,再环顾一眼四个角落的监视器。虽然透过监控录像传到控制室的画面,会一直停留在监控接口被切断的那一个瞬间,但她还是得抓紧时间,越快逃脱越好。 没有红外线的阻隔,她迅速奔向展示柜。北极星璀璨的光芒,隔着厚实的玻璃,刺痛她的双眼。 特制的玻璃,特制的工具划出个圆,用吸盘器吸住,取下来。 好了,北极星毫无阻隔地展现在她眼前了。 *********************************** 按照史密斯先生设定好的流程,展示北极星的任务交给了他的侄女,由她戴上这颗由世界最大南非巨钻切割而成的钻石极品,向所有受邀来此的上流社会人士展示。 可惜,这个美丽的适合邂逅的夜晚,这位美艳动人的史密斯小姐,显然有额外的余兴项目要安排。她可绝对不会这么快抵达现场,做事先的准备。 同一时间,丹尼把女人纤细的双腕一齐绑在了床头架上。搞定,他双膝跪在女人腰身两侧,弯着腰低着眸看她,邪恶一笑:“now,say‘f-uckmebaby’——”(用中文有点……呃,怪异,所以,还是用英文吧……) 这个全身已脱得只剩一条蕾丝底裤、手脚都被绑着、移动不了分毫的女人,难掩眼中兴奋,带着受虐的期待看着这个天一样笼罩在自己上方的男人。 她这副娇媚样子,看在丹尼眼里,倒是有几分诱人的。他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她的脸颊,指尖在她肌肤上暧昧地游走。 女人张张唇,撩拨的嗓音兀自带着颤抖,学着他的话,“f-uckme,baby……” 丹尼很满意,低头啄了一下她薄厚适中的性感嘴唇,他本想碰碰嘴唇便完事的,却不料这女人主动的很,仰起脸来硬是加深了这个吻。 丹尼睁着眼看着这个女人意乱情迷的样子,他随手扯过她的礼服手套,之后,倏地离开她的唇,将手套塞进她嘴里。"] “唔……呜呜……”被堵着嘴,她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想玩什么把戏,扬着眉期待着。 丹尼无视这个女人胶水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跳下床,到茶几那儿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 他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舌吻的。 漱了两遍,觉得干净了,他才迅速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他回身又给了她一个笑脸,摆摆手,冲着这个正等着他去享用的女人说:“再见。” 再见?这女人懵了,圆睁着美目瞅着这个保持着笑容的男人,疑惑被堵在了嘴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卧室。 卧室外有个小客厅,丹尼在沙发上坐下,点一支烟,等着猎物入网。 ***************************** 她用工具将北极星调高,再来搞定装着感应装置的宝石托盘。宝石只要离开托盘超过30妙,托盘上的感应器便会触动到警报装置。 她必须剪断感应器的电源。 此款感应器是美国某家著名的电子公司的产品,她之前有接触过,面对这款感应器特殊的电路系统,她还算是轻车熟路。 搞定! 她又一次看表。可她的视线还没有离开手表表盘,警报器就响了。 该死!—— 当尖锐的鸣叫声刺进耳膜的时候,雏心中咒骂,但为时已晚,展厅门外已经有起码5个人的脚步声正在急速地靠近。 ****************************** 烟火表演结束了,但是,似乎,甲板上更热闹了。尖叫声,人群攒动的嘈杂声响,竟连丹尼所在的客厅都能依稀听到。 是时候了,丹尼想。此时,他口袋里手机在震,他摸出来看,是简讯,内容简单:“搞定。” 有人闯入展厅——这个消息自然不会惊动尊贵的客人们,但是不知是 什么人潜藏在客人当中散步了谣言,引发了惊天动力的**。 恐怖分子?劫船? 哦!——丹尼扶住额头笑——今晚可真是有趣! ****************************** 史密斯先生高价请来的保安公司负责人办事效率一流,全船的安保人员被迅速分成三队,一队负责上到甲板上维持秩序,第二队负责逮捕偷盗者,第三队负责护送史密斯先生回自己房间。 光芒璀璨、美好纯洁的钻石,却只能引来肮脏与阴谋,窥伺与掠夺。 有利益的地方便会有罪恶,在这个层面上,钻石与毒品,等号成立。 数名荷枪实弹的黑衣大汉转眼间已赶到展厅门外,领头的人帖耳覆在门上,聆听展厅内的状况。他们并没有急着闯入,一方面是因为展厅的任何可能的出口都已经被堵死,里面的人,插翅难逃,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部署,而第二个原因则是:他们暂时还无法确定闯入者人数,以及这些对手们到底装配有多少武器。不能贸然行动。 今晚的一系列“闹剧”很显然是有人蓄谋已久,偷窃北极星的同时在宾客之中制造混乱,目的很明显:分散警力。且手段老道,如果不是触动了最后加装的最尖端的警报装置,他们大概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走了北极星。 无影无踪,人间蒸发。 这个本该美好的夜,被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搅得一团乱。 这个组织此次行动目的不明,实力不容小觑,对付他们,要处处谨慎,领头的人根据方才所探听到的情况判断:可以强攻,于是朝后方比了个手势,示意“强攻”。 眨眼的功夫门便被撞开,军靴沉重的脚步声敲在坚实的大理石地面上,轰然作响。 *************************** 但是,脚步声停了,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也在同一时间陷入了静止。 此时此刻,展现在这些人面前的,是极其宁谧的一幕——展厅内空旷异常,报警器已经停止了叫嚣,一束追光从高处打在展示柜上,而柜中,北极星不知所踪。 与北极星一同消失的,是原本插翅也难逃的偷儿。 不可能! 难道真的是……人间蒸发? 而在此刻这个无声的世界中,仔细聆听与辨别,便可以听见极细微的声 响。“吧嗒,吧嗒,吧嗒……”类似表针转动时规律感极强的声音 为首的人眼神翕动,丰富的实战经验提醒他:危险。 他转身要提醒身后的人:“快……” 只一个字出口,接下来——“轰!!!” 炸弹爆炸。 隐秘的炸弹,威力巨大,就安装在门后,只要开门,便会触及开关,5秒钟的等待时间过后,爆炸。 整扇木制的大门轰然倒地,破碎的大理石飞扬而起,电光火石间流弹的威力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甚至连还没来得及进门的保镖都被残酷地波及。 转瞬之间,血肉模糊,混乱不堪。 之后。 一切,又都重归平静。 ************************************ 同一时间,在保镖护送下已经踏上自己专属套房走廊的史密斯先生,因为震天的爆炸声和船体剧烈的晃动而瞬间失衡,扳着墙边的扶手才终于重新站直来。 爆炸来得这么令人措手不及,甲板上原本已经被安抚的人们,再度堕入紧张与嘈杂之中,达官显贵们一个个惊恐地惨白了脸色,娇弱如花的女士们几乎要在这场失控的“饕餮盛宴”中惊声尖叫。 史密斯先生也算是见惯大场面的,在惊恐之中,即使面容失色,依旧能强自镇定,问身旁的保镖,“戴安娜呢?她在哪儿?” “史密斯小姐在她自己的房间。” 想了想,“……我也去她房间。” ***************************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丹尼正好抽完一支烟,他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蒂,起身去开门。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隙,他躲在门背后,确保外面的人看不见自己。 史密斯先生握着门把的手感觉到一股力量正抵在门后,抗拒着他推门而入的动作。这股力量被他理解为弱小女人的抗拒情绪,年轻的侄女一定是吓坏了,他尽量保持一贯的慈祥嗓音,“戴安娜,是叔叔。” 话音落下片刻,门才继续缓缓地拉开,史密斯先生侧身进去,忽然便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史密斯惊愕万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捂住了嘴。同时,一个冰冷坚硬的圆口抵在他的腰上。 丹尼个子高出这老头许多,他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 改而揪住他的衣领。握枪的那只手在他腰上用力一抵。他低头,以口型示意他,“叫他们不要进来。” 史密斯瞪大眼睛恐惧地看着这个眼神肃杀的男人,颤巍巍地一直无法平复心跳,丹尼不耐地眯起了眼,危险的信号透过视线传递到史密斯身上,更让这位长者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他撇撇嘴,继续以口型说:“我说,你重复。我和戴安娜待在里面。” “……我,和戴安娜待在里面。” “你们在外面守着。” “你们,在,在外面守着。”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老头很配合,丹尼终于满意,笑了笑,轻巧地关上门,拎着这老头的衣领子,将他拎进屋子。 丹尼将枪口从史密斯身上移开,点一点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左边口袋有药,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的话令史密斯顷刻间瑟瑟发起抖来。 丹尼只能叹气,语气尽量温和一些,“放心,不要你的命。只是要你……”他考虑措辞,“……暂时睡一觉而已。” 保镖按照史密斯先生的指示,统统驻守在史密斯小姐房间门外,直到保安公司的负责人来到。 负责人看看这几个神色颇为轻松的属下,极为不悦,厉声叱道:“北极星不见了,人还没抓到,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机警点!他们说不定还都躲在船上。” 说完,见他们一个个羞愧地低眉,这才敲门,要向史密斯先生汇报事情。 等了会儿,没有人来应门,再敲,房间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而在场的所有人,则都在负责人越来越急切的敲门声中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与此同时,门内竟渐渐响起了类似螺旋桨搅动空气所发出的声音。原本极其隐秘的声音,夹杂在暴烈的敲门声以及门内一片死寂之中,越来越清晰。 负责人不再敲门,拧着眉仔细聆听——那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同时刻,所有人手中的对讲机倏地亮灯,来自总控室的消息:“有直升机……有直升机在靠近!!! “还不快点拿钥匙来!!!”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吼了,才有人敛眉凝目地答:已经有同僚去请船员拿备用钥匙了。 等不及了!负责人一把抽走离自己最近那人腰间的枪,稍微退后些, 对着门锁连开数枪,抬脚踢开门。 ********************************** 门开的瞬间,猛地,一阵海风迎面吹来,正对着门的窗户,破碎的玻璃,风一阵一阵地灌进,吹得黑色的窗帘翻飞成瑰丽的黑色大丽花。而螺旋桨的声音,也再无任何阻隔,极其明了地刺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直升机的导航灯,将没开灯的房间照的透亮。 明亮与黑暗的交界处,刚爬出窗户的男人,麻利地钻进直升机。 他回过身来,对着门边的人,嘴角牵起带着伤痕的笑容。 胜利者的笑容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中——直升机飞远了。 18 累了 在数不胜数的抱怨声中,玛丽皇后二号驶回港口。 入港,停泊,沉重的船锚缓缓沉进水底。 此时正值太阳初升,海平面铺展出一片鱼肚白,红日自东方来。可是触目可及的美景却无人欣赏,依旧被恐慌的余韵笼罩着的客人们,面对极致的美景,连一眼都顾不上看,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短短一个晚上,他们经历了爆炸,恐慌,被安保人员强行闯入房间搜查,而他们下船前,还要接受搜身——多么糟糕的记忆啊。 可是奇异的是,与蜂拥着下船的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甲板上那抹美丽的身影。女人的背影,斜倚着身子靠着栏杆,迎风而立,盘起的发微微凌乱,指间夹着纤细的女士烟,烟雾慢慢飘散,是青草的香味。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她的烟也差不多抽完了,准备下船。女船员礼貌地上前,请她配合搜身,她微微笑,保持着一贯的教养:“好的。” 这个美丽的女人脚上穿着一双细的配礼服的高跟鞋,她大概是累了,一晚上的恐慌,也是很折腾人的,她在得到允许之后便脱下了鞋,走上探测板。赤着脚的小女人随性的带着一点懒散的举动,令一众男船员滞了滞呼吸。 当然,这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年轻女人怎么可能是偷窃了北极星罪犯?船员自然是没有搜出任何东西,探测器也没有异常显示。 道歉之后,放她下船。 *********************************** 女人穿回自己的鞋,优雅着步子踏上踏板,踏上码头的一刻她从手拿包中取出手机,拨号码。 很快接通,对方语带调侃:“你能给我打这个电话,证明你已经安全了。恭喜。” 女人的优雅与良好的教养瞬间消失,冲着电话低吼:“他妈的你摆我一道!” 对方“嘶——”地倒抽了口气,似乎受不了她的粗鄙,语气却是玩味的:“哦,不,我的青草,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会舍得这么对你?” 雏“啪”地挂断电话,这个可恶的男人,她迟早会以牙还牙。 这么想,自我安慰了些。 女人纤细却曲线完美的身影很快便迎着初升太阳的方向走去,高跟鞋的声音越行越远,就像,走进了红日的光辉中一般。 *************************************** 雏的车子就停在码头东岸的停车库里,她去取车,朝自己的车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车子并没有熄火,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人,深色的车窗贴膜透出一个硬朗锋利的侧脸。 似乎是已经知道她走近了,那人将车窗降下,转过脸来,“嗨,青草。” 雏咬牙切齿地闭上了眼。这个名叫丹尼的男人总有能力让她愤愤然到极点。她好不容易敛去了即将爆发的愤怒,这才开后座车门,钻进去。 车子启动,性能极好,加速奇快,转眼就驶上了车流道,丹尼透过后视镜看她,片刻,问,“北极星呢?” 雏深深呼吸,星芒般闪着愠怒的眼,一瞬不瞬地瞅着他。就这么边盯着他边脱下了高跟鞋,尖细的鞋跟照着他的侧脑敲过去。 他一手还握在方向盘上,另一手稳稳接住她的手腕,鞋跟离他的太阳穴0.5厘米的距离。他从她手中接过高跟鞋,在仪表盘旁一敲,鞋子前端的垫高处的机关被触动,暗格脱落了开来—— 一枚小小的电子定位器,静静躺在其中。 别看这仪器只有半截手指大小,但中央芯片内却记录了海流速度,潮汐速率等等一系列重要数据。 “定位器上有坐标,找潜水队去搜。范围,圆心外围50米处。”她说,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但其实她一直在做着深呼吸,才能在他面前保持平心静气。而她也一直知道,她的愤怒,会让这个变态感受到快感。 ******************************************** “你有一百种方法把北极星带出来,可你偏偏选了最让我费工夫的方法。”他抱怨。 她偏过脸去,不说话。 “你这是在惩罚我抛下你不管?”他笑的越发放肆了,“我喜欢你的惩罚。” 她不想再纠缠这件事,转移话题,“史密斯是你绑架的?” 他还在笑,笑容中有默认。 “你想利用他的钻石生意拓宽你的销售路子?” 他眼中有赞许,更多的却是警惕,隐藏在戏谑的目光之下,她猜到的太多了。嘴上却还是由衷地夸:“宾果,你猜对了,聪明的孩子。” 她霍地回过头来,眼睛圆睁,指责,“你没有跟首领说,你根本就不信任首领。” 闻言,刹那间他的眉峰便敛起了,咧了咧嘴角,却是已经 真的笑意全失:“纠正你两点,一,我从不信任任何人。二,他是你的首领,不是我的,我无须对他忠诚。” “停车。”她声音恢复冷淡。 他无动于衷。 车子依旧在行驶。 “你背弃了和首领的合作关系,凭什么还要我还留在这里为你卖命?”雏说着握住了车门把手,她准备跳车,此刻车速100多迈,她还应付得了。` ********************************** 可惜她没他快,“啪嗒”一声,他一次性落下四个车门的保险锁,同时换挡加速,车速迅速飚上200迈。密封性很好的车厢里都听得见引擎在低吼。 “你的首领实力不敌我,你是他送来供我用的,没有资格说走就走。” 他说的是事实,雏无法辩驳,只能噤声。这次她留下,不仅是因为首领的指示,还有沙玛,她弟弟的命挂在她的身上。 “北极星我应该算是已经帮你偷到了,接下来,我还要做什么?”她的转变很快,是个识时务的女人。可是她的屈服,以及心里的苦,有谁知道?知道了又如何,还不都是视而不见? 20岁就对人生绝望,其实也并非她本愿。 丹尼把车停在了路边,回过头来看了看她。雏耳边忽的响起了车锁解开的声音,伴随着丹尼低沉的声音而起:“一周后回到我的游艇上,任务到时候告诉你。现在,你,暂时自由。” 这是他的妥协。他把高跟鞋抛还给她,她利索地接过穿上,只犹豫了一下就下车了。 雏一直看着车子,直到它开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她脱下了高跟鞋。 她是真的累了。 低着头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小,再缩小,手却一直握着脖颈上的项链,不放。 *************************************** 东南亚的空气似乎总是如此,没有太过的冰与火的起伏,其实也并没有其他地方那般的长时间的酷暑,只是闷,窒息到了心里去。 这里不是金三角,没有崇山峻岭,密布丛林,崎岖道路,这里是曼谷。 穆咳了咳,此时此刻他在曼谷的医院里,手术的麻醉剂刚退效不久,这个一直待在病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接受了医生简单的检查后,前来探望的千赖才被允许进入病房。 无菌病房,这个男人伤的很重。 千赖带来的消息包括一段视频,截自youtube,上传自私人手机拍摄的画面,穆的另一名属下在该网站的服务器屏蔽了此段讯息之前翻录下来。 炸弹的爆破在烟火之后,美丽炫目与残酷的杀戮并进,是穆所熟悉的风格。 她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清醒时,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即使,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没有偷盗者被捕的消息,很好,穆安下心来,继续另一件事。 “蒙拉……” 首领只说了两个字,他很虚弱,一时半会儿再发不出声音来,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千赖,自然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毕恭毕敬地回答:“蒙拉家的大少爷会亲自来谢罪。” 穆点点头。 千赖看着这个面白如纸的男人,垂下了眼帘,掩盖了方才油然升出的一丝古怪的情绪。千赖并没有把蒙拉家大少爷的另一番话全数如实转告给首领,而是跳过了这一块,继续,征询:“他们的二少爷,照杀不误?” 跳过的这一块之中包括,沙玛,也包括,蒙拉家大少爷的女儿。 闻言,穆依旧,点头。 “那……沙玛呢?他是蒙拉家二少爷的人。” …… ******************************************* 千赖当夜就离开曼谷。他并没有赶回金三角的本营,而是去了位于清盛县——金三角泰国一侧的营部。本营是罂粟的种植区、提炼、贩运和走私的枢纽,而清盛县,长期以来一直是关押私刑犯人的地方。 沙玛就关押在此。首领在这里便意味着法律,而这个少年触犯了“死律”,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那样的姐姐。 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沙玛的手被绑着,眼睛被蒙着,只有在进食与上厕所的时候才会被允许解开。守卫们私下里惯性的酷刑已经令这个原本俊秀的孩子失去了完美的面貌,同时,也没日没夜地滋长着他内心的仇恨。 这是一匹被蒙蔽了眼睛的、被暂时束缚住了的狼。千赖看出了他的利用价值。而千赖,这个从来不受重用的男人,也已经渐渐铺展开了属于他自己的网。 薄透锋利的刀片,千赖要这个少年将它含在嘴里。 他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自己好自为之。” 19 残酷 沙玛被蒙着眼睛,他不知道这个覆在自己耳边,声音低沉的人到底是谁,但沙玛能确定,他在帮自己。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信任。 那又是谁要害他? 自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虽然少年年幼的心无法明了阴险狡诈的首领为何不在他被捕时就结果了他的命,反而要留到现在,并一直持续着私刑的折磨。但他从未怀疑,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厄运,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刀片平展地躺在舌面上,稍一动作便会划破自己的舌。味蕾感受着刀锋的冰冷与坚硬,沙玛在黑暗中小幅度点点头。 千赖看着这个少年,他和他姐姐可真像,执着于死理,爱的便一直爱,恨的也一辈子恨下去。 不让人窥伺到真面目的男人离开时,空荡的回声响彻牢房四壁,伴随着越行越远的脚步声,以及,牢门关上的声音,之后,一切都重新恢复了静止。 接下来,等待。 ************************* 静止的空间再度响起人声的时候,沙玛知道,厄运又一次降临了。果然,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停在了沙玛面前。眼上的黑布被扯落,牢房内本就昏暗,沙玛并不需要很长时间适应光线。很快看清,自己面前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为沙玛松绑,另一个人戏谑地拍拍他皮开肉绽的脸颊,“走,送你上路。”话音一落便联合第三人,将沙玛从地上架起来。 机会来了,沙玛借力使力地站直,手反扣在那人还来不及从他肩上拿开的手,柔软的舌卷着刀片,轻轻地将刀锋泌出唇瓣。 对准那人的颈动脉,一划。 瞬间,血液喷溅。 滚烫的血珠喷在沙玛冰冷的脸上,被困在牢笼中多日的心在杀戮的欢快淋漓之中,奇异地感受到一丝快慰。 沙玛轻笑,眼中弥漫着不屑,不知是那个男人是太小瞧了自己还是如何,派过来的这三个人都并非沙玛之前经历过的那些顶尖高手,第二个人见同僚立即捂住脖子跌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抽搐,情急之下掏出枪,枪口对着沙玛,沙玛回身便捏住此人的手腕,集藏了多日的力量有了发泄的管道,少年的力气大到区区一秒钟,便捏碎了这个看起来非常健壮的男人的手骨。 “咔嚓——”骨头清脆地裂响,男人受伤的野兽般痛呼。枪从这人手中脱落,垂直落向地面,沙玛俯下身去,稳稳接住。扳机的孔正套在 食指上,沙玛手指一转,便将枪柄握在了手中。 ********************************* 但是毕竟是三对一,沙玛正准备去应付第三个人的时候,眼前忽的闪过一片阴影,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滞住了动作,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缓缓抬起头来——这个人举着枪站在沙玛的面前,与沙玛相隔一条手臂的长度,而枪口则空出半个指节的距离,对着沙玛的眉心。 这个男人示意沙玛缴械。沙玛没有动,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面露不悦,倏地靠近,枪口正抵上沙玛的皮肤。 “放下枪。” 沙玛不甘心,却只能照做,慢慢地把枪放置回地上。 男人的枪口依旧一刻不离地对着沙玛,视线在沙玛脸上又停留了片刻,才提脚要把枪踢远。可就是这个提脚的动作给了沙玛可乘之机,沙玛看准时机猛地弓起身体,朝着男人撞过去。巨大的撞击力震得枪脱离了手,沙玛却没有停下,而是藤蔓一样将双臂缠上他的腰,抱实了他的身体,把他往墙壁上撞。 ****************************** 健壮的成年人背脊猛地撞上墙壁。硬实的墙体受下这股野蛮的撞击力道,发出沉闷的回声。 沙玛几乎可以听见对方体内脏器移位的声音。他却不罢休,松开男人的腰,倏地窜起来揪住男人的头发,把他的后脑勺往墙上磕。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一直持续着在牢房的隔空处回响。 许久,直到男人连哼声都没有了,沙玛才放开手上揪住的头发。失去了纠缠的力道,男人的身体无力地贴着墙面滑落在地上。从破碎的头骨中汩汩涌出的血,在墙壁上滑出一条清晰的血路。 一时间,整个空间内,只剩沙玛困斗的野兽一般的沉重呼吸声。而滑落在墙根处的那个人,已听不见呼吸声。: 也许昏厥,也许已经死去——沙玛把枪捡起,一把握在手中,一把别在腰间。他得尽快离开。 沙玛赤着脚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狂奔起来,他的身影穿过牢房,穿过私刑室,穿过他在这里的噩梦,逃离出去。 但是,沙玛如果要真正逃脱,那就不只是要翻越监牢围墙那么简单。还有看守,还有纠察队……还有许多阻碍在等着他。 沙玛越跑越远,脚步声渐渐隐去,而此时,牢房的 拐角处缓缓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千赖,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呆在这个阴暗的拐角处,等待好戏上演。这样一个纤弱的少年是如何对付三个成年男子的,这整个过程,千赖都看的一清二楚,并一定会深刻于心。 穿堂的风吹乱千赖的头发,他忽的,笑出声来。他的这个笑容,从黑暗的光影之中透析出来,伴随着在空气中回响流转的笑声,可怖万分。 这个少年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不错…… *********************************************** 穆在手术后第三日见蒙拉。 年长他许多的蒙拉特意从越南赶来,并在曼谷逗留多日。此行目的,是为自己弟弟的鲁莽行为,向这个年轻却已经独霸一方多年的首领道歉。 蒙拉带着随员前来,却被人拦在了病房外。 他的随员被缴了枪械,而他,也必须经过搜身之后,才被允许进入病房。拉蒙的随员自然是被拦在了门外的。 “我们的首领也需要保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武器被搜走,蒙拉的随员很是不满。 穆的属下们对此视而不见。 拉蒙看着这一幕,兀自笑笑,他无话可说。 病房里的那个年轻人,有嚣张的资本。谁奈他何? 即使,他不久前才刚从死神手中捡回了一条命。 ****************************** 如果生在战乱年代,这个年轻的首领会成为一个传奇,他是拓荒与开蛮的能手,他的势力渐渐扩大,近年已经大到跨越了金三角的范围,也已经触及到了蒙拉的利益。 老蒙拉已经垂老,他的两个儿子却并没有继承到父亲的才智与手段。面对这一股新兴却强大到势不可挡的势力,一直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蒙拉家族,能做的——毁灭,亦或者被毁灭。显然,后者已经被证实:失败。 蒙拉所想出的,第三条路,便是,“合作”。 强大的蒙拉家族,如今却落到要向一个后辈“束手就擒”,蒙拉不胜唏嘘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庆幸:幸而,他们并非生在真正战乱的年代。 ***************************** 两方的属下都守在病房外。病房内,只有这两个男人。 穆站在窗台旁,医院的设施很好,病房外的视野很好,可见整片平坦的草地。这个年轻男人倚靠野兽一般的能力复原,三期的手术都很成功,他的伤口缝合的好,只有隐约的痛感。前日的手术,今日的他看起来便已经很有精神了。 穆在看风景。 身后的长辈,被他刻意忽略。 蒙拉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穆的风景中,有青草,有绿树,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那女孩在草地上,白裙子,飘扬的长发,是正在日逐渐走向成熟的风范淑女。女孩的不远处,隐藏着机警的保镖。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会隐藏,不为人所知,危险时才会出现。 穆记起她来。 蒙拉无声地走上前。 穆依旧看着那女孩的身影:“您的女儿?” 曾经因为一桩生意,雏绑架过的这个姑娘。同样的貌美的女子,类似的年纪,可惜,雏是仆人,而这个姑娘,是蒙拉家的小姐。 外人一定都这么看。 可是,这个姑娘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他的雏曾经绑过来的人质,一枚棋子。 “对。”拉蒙回答。一个字,伴随着骄傲的父亲的表情。 他的女儿,年轻貌美,是他的资本。 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回身,背靠在窗台上:“也许您还没有听说,您弟弟派来的杀手已经潜逃的消息。” “我和我的弟弟,从来意见相左。”蒙拉一句话便将关系撇清。 残酷的人!穆轻笑了,“将军,我敬重你们蒙拉家族,可是,您弟弟的命,我不会留。” 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也是解除目前双方紧张的对峙关系的唯一方法。 蒙拉没有说话。他很乐意听到穆这样的“宣判”。 穆看着蒙拉的一举一动,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这个长辈略带皱痕的额头,紧绷的唇线……最重要的,是眼睛。 穆透过观看眼睛,观看内心。 这个长辈的眼睛,不够强势。 穆随即敛去表情,“即使这样,您还打算把您的女儿嫁给我?” 闻言,蒙拉刷的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这个年轻人猜中了他的下一步。不,很可能是已经猜中了他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宝贝 “ 那……你的意思是?”蒙拉征询着问。在这个事事料定的男人面前,他虽然年长,却丝毫没有优势。 被迫谨慎,以及,卑微。 为了挽救渐渐走向颓势的家族,排除胞弟的势力,他迫不得已要把女儿卖给这个男人。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但是显然,穆这样一个男人并不会稀罕女人的年轻或是貌美。这个残酷的年轻人绝不会是个好丈夫。但,却是个极难得的盟友。没有一个父亲会甘心以子女为筹码去换取利益,可惜,无奈,他这个父亲,势不如人。 穆没有回答,眼神澄净地看着蒙拉。 这个魔鬼,手上攥着多少条人命?竟还能有这样毫无瑕疵的目光?如此干净的眼睛…… 穆的沉默,于蒙拉,是煎熬。蒙拉松一松领子,动作略显焦虑。是他有求于人,他开出条件,等待面前这个年轻首领的答复。 穆的答案会成为最后的“一锤定音”。没有转圜余地。 穆看着蒙拉拉扯衣领这一微小的举动,终于,微微笑出来,却依旧不给他答案,只说,“蒙拉小姐该是第一次来曼谷吧?这几天一直待在宾馆,小姑娘一定很无聊了,不如……我命人带她四处逛逛。” 蒙拉暗自松了口气,眉梢眼角终于漫上了一丝勉强的笑意:“你的好意,西黛会很乐意……”音尾还未落下,蒙拉顿时噤声,眼中倏地泛出后知后觉的警醒: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女儿这几日一直待在宾馆? ****************************** 蒙拉在曼谷逗留的这几天,度日如年,今日终于得以暂时的放松。他的提议,穆没有拒绝,虽然也并没有答应,但这一切终于有了点头绪。 值得宽慰。 西黛正无聊时,就见阿爸神情轻松地朝她这边的草地走来,身后习惯性地跟着两名随员。相比阿爸的轻松,随缘们却面部僵硬,似乎受了气。阿爸远远的就朝她招招手,她立刻飞扬起唇角,提着裙摆朝蒙拉跑去,欢快的步子:“阿爸!” 蒙拉接住女儿轻盈的身子,宠溺地捏一捏她的鼻尖 西黛抱着拉蒙的胳膊晃,“阿爸,事情办完了么?” 拉蒙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注视着女儿,眼中却是暗波流转,透出一丝无奈。 西黛急了,她第一次随父亲出外办事,每日见父亲眉头深锁,她也并不好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离开?秋季开学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回英国去。阿爸你也知道,这个学季的课业很……” 蒙拉悠悠的打断她,“西黛……” “嗯?”她扬了扬眉,不解于父亲略显沉重的语气。“再陪阿爸在这里多呆几天。” “为什么?不是说要我见一个人,见完就可以走吗?那个人呢?” 她有些焦急,蒙拉却依旧沉默着,绷紧了唇角回头,若有似无地瞥一眼身后这幢独立别墅二楼的某扇窗户。西黛循着父亲的目光望去,仔细看,却除了反着光的玻璃,再看不清其他。 而远处的这扇窗后,穆站在那里,他看得见她,一清二楚。 身后的属下正在向他报告这个女孩的资料。 西黛?蒙拉,这个女孩有个美丽的英文名字,daisy—— “雏?” 首领的声音像大提琴一般,虽只有一个字,但声线却低缓而绵长,带着恍惚的磁性。属下愣了愣,不知首领为何要这么问,顿一顿,才颔首继续说到,“对,是雏菊的意思。” “是个好名字。” 话音一落便收回了视线,转回头来,脊背挺得笔直,除了脸色依旧不太好,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病态。 首领以着夜暮一般沉重低缓的声音说到,“你回本营之后为我发一份调令,前晚负责看守沙玛的人,全部调遣到前线去。” 属下身体猛然一震,愕然地看向首领,一时不察,竟与首领的目光蓦地撞上。这个男人灰色地带的眼瞳,很多人从来不敢直视。 前线,这个几乎与死亡划等号的字眼!他下意识地要开口为同僚求情,可是首领冷漠的眸子盯着他,瞬间就令他忘却了所有语言,他的内心挣扎良久,最终却只能猛地低下头,咬着唇齿。 穆没再理会他,而是偏头,继续看窗外,他望着那个拽着父亲手臂撒娇的女孩,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雏……菊。” 身后的属下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穆略有了些不悦,“你可以退下了。” “是。” ************************************* “是。” 属下毕恭毕敬地答道。 大洋彼岸,迈阿密城唯一六星级酒店,“天堂”。 时间,近午夜,窗外正是华灯美景最 绚烂的时刻。 欧洲宫廷般奢华的酒店,是崇尚纸醉金迷以及享乐主义者的天堂。而“天堂”顶层的这处总统套房,正是丹尼在迈阿密购置的多处享乐地中的一个。 此时,这个粗鄙却又优雅的墨西哥男人,懒散地斜倚在华贵的长沙发中,看着低眉顺眼的属下。 今天,距离震惊全美的绑架案,正好一周的时间,丹尼特地推掉所有的公事,躲来这里享受,可他的属下却不识趣地跑来打扰,方才还问着愚蠢的问题:“史密斯已经被关押一周,情绪很不稳定,我们要怎么办?”丹尼不耐地将一只手臂搁在沙发靠背上,“放着。再关个半月。” 属下虽然对他的处置方式有明显的质疑,却只能咬牙回答“是”。 “还有事?”见属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丹尼挑起半边眉,略微眯起眼,语气含着不悦。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开了,两名金发碧眼的美艳女子由酒店经理领着进入房间。丹尼听见开门声,转过头去看,锐利的视线很快将两名美女从头到脚逛了个遍。 不错。 属下亦看了会儿这两名女子,滞了滞才说:“有人在游艇等您。” 丹尼原本交叠着的双腿慢慢放平来,动作僵了僵,忽的站起来朝着那两位美人大步走去,边走边嚷嚷:“谁?让她等着。” 属下听出来,是“她”,而非“他”。口是心非的男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像一个人。 有正常人的情绪了。 这是一个进步。 可是这个骄傲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心思被点破的,属下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出了套房 经理随后也退了出去,并且悉心地为丹尼关好了门。 ******************************** “宝贝,开始吧!” 说着轻佻的话,眼睛却是冷的,丹尼没有碰触她们,坐回沙发上,下巴点一点面前的茶几。 其中一个女人风情万种地踏上宽大的茶几,缓缓地解开黑色风衣的腰带,接着,蜕皮一般脱去外套,内里只穿蕾丝的黑色胸衣、内裤以及吊带袜,猫一样趴在茶几上,妖娆地扭着身体,再缓缓站起来,跳妖艳的舞。 另一个坐上沙发,整个丰满的胸脯贴在男人精壮的手臂上,随着身体的律动,红唇若有似无地扫过男人尖削 的下颚。 腰,臀,腿,哪一处不是极致的诱惑?一周都没有好心情光顾的丹尼,终于将自己包裹进了性欲的糖衣之中。 21 天堂 波涛荡漾的海面,停泊在港的游艇,仿佛夜幕中甜睡的婴儿,安稳地停靠在海岸沉静的臂弯中。 雏站在游艇尖端上,因风的吹拂,艇身微微晃动,她则微微眯着眼,夜黑如墨,看不清远方。女人身上,简单的t恤与素色宽松裤,一边裤脚拉至膝盖处,随意而无拘束。脚上一双底面极薄的船鞋,头发短,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很乱。 背影看,像是来度假的富家孩子,看不出男女,说是身材矮小的男孩子亦可。 闲适的模样,似乎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实际上,雏一直在看手表。 有人从背后靠近,脚步声传上甲板,她回头看。不是丹尼。 雏又看了看表,“你老板呢?” 来人敛眸看看面前这个女子。 某种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的混乱,美是美,却让人犹豫着该不该靠近。骨子里透出魅惑,脸上、身上,却见不到一丝妖娆。这种女人,轻易碰不得,会有瘾。 大概真的就只适合强势的男人。 嫩草,嫩的爽口,老板的痴迷,也并非毫无道理。 娇艳,鲜嫩,是他,也想要呵护。 ************************************* “老板在‘天堂’。” “他说好一周后给我任务,现在却迟迟不到。什么意思?”雏不满,该死的墨西哥佬。 他耸耸肩。 “‘天堂’?地狱才是。带我去找他。我不想再拖延时间。”雏嗤一声,绕过他就要走。 他伸臂拦在她面前,尴尬地笑,“可能不方便。” “嗯?” 想到正在享乐的老板,再看看这苦等的女子,他劣心顿起,却状似无奈,“老板正在办事,和,女人。” 原来如此!雏不耐地闭一闭眼,“我可以在隔壁房,等他——办完了事。”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办完了事之后就得立刻赶回去。 越多拖一日,沙玛越不安全。 男人笑笑:要去捉奸吗? 好吧!何乐而不为? 老板,对不起了…… ****************************** 雏到达“天堂”的顶层套房时,一 名服务生正推着香槟车,从她身后过。推车滚轮的声音,被华丽厚实的地毯敛去。 隔壁、丹尼的套房门外有保镖,人数不多,就两个。但也许整个楼层藏着不下10个保镖。 轻易不出现而已。 没办法,世道不好,危机重重,老板出来玩,带太少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没命。 带雏来的人偏头朝那边的保镖打了声招呼。那两名保镖看见雏,恭敬地颔首。老板的女人之一,不常出现,却是跟在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位。光这一点,雏就值得尊重。 雏却鄙视这样的尊重。 ***************************** 那服务生停在了隔壁房门外,保镖身手熟练,雏取出房卡开门的短短时间,已经摸遍服务生的全身,确信他没有带武器。另一名保镖检查了推车与香槟酒瓶之后,才过去替他按响门铃。 “叮咚!” 雏被这严阵以待的阵仗逗乐了,这些墨西哥佬草木皆兵的蠢样!然而,雏不过是微微瞥一眼那边,视线顺道带过那服务生,服务生竟然就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 正对上了雏的视线。 雏疑惑地拧起眉,这服务生异乎寻常的机敏引起了她的怀疑。 雏预见了某种可能性,却没有声张。 一来她不想多管闲事,二来……好吧,她承认丹尼确实佷难搞定。 门开,雏闪身进入房间。 ********************************** “叮咚!” 又按了一次铃,门才打开,金发妞探出半个身子,妖娆地问,“什么事?” 保镖下巴点点那香槟车:“客房服务。” 女人妩媚一笑,接过香槟和冰桶,扭着腰臀进去了,鞋跟勾上门,很快回到那对已经很high的男女之中。 房内,强烈震撼的rap音乐。丹尼伸手要去冰桶里拿冰,却被女人温柔地阻止。她将冰桶放置在自己脚边,捏出两枚冰块,一枚给丹尼,一枚含在自己嘴里。丹尼一把扯坏罩杯,粉红的乳首跃出来,他两指夹着冰块,辗转着冰凉到她乳上。看着蓓蕾快速充血挺立,他眼神黯下去。 贡献肉体的女人配合地挺高胸口,和着节奏贴上丹尼的身,一面肌肤相亲着,一面用冰镇的唇吻着男人的下巴, 再往上,要吻嘴唇,被制止。 不碰嘴唇?放心,还有的是方法调情,跳过接吻这一环节,继续。男人的衬衫大开,精壮的上半身露出来,硬实的胸膛推挤着柔软乳房。香槟已经开了瓶,另一个女子拿着酒杯回来,丹尼余光瞥见,招招手,“过来。” 冷的目光,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 这一个则已经直接用口含着酒,从他的胸口慢慢退下,直褪到他的腿间。缓缓地划开拉链。 ************************************** 丹尼“嘶——”地倒抽口冷气,捏起她的脸,看她的嘴如何模拟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媾和。他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绝妙的口技。 趴伏在腿间,金色的长发拨至耳后,要他看清她是如何供他亵玩的。另一个则分腿跪在他身侧,t-back的丁字后带深深陷进幽糜的股沟中,却勒不住呼之欲出的私密之处。丹尼只用两指便捻出那条细细的带子,手指并拢,滑入女人紧致的甬道。 啄着女人的胸口,恶劣地笑:“要不要,我带你上天堂?”说着指尖突地没入,直碾进她体内敏感的点。 “唔啊——” “啪嗒——” 不知是女人的呻吟先发出,还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先响。丹尼霍地睁大眼睛。 跪在他腿间的女人蓦地打翻了冰桶,桶底扣着的手枪握在了她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隔空对着他。另一个则抬手取下头饰,小巧的簪子,当季最流行的中国风,却是杀人于无形的武器,近在咫尺,对着这个男人咽喉,刺下去。 丹尼手扳住沙发靠背,借着手撑力,双腿斜跨起,翻身越过沙发,单膝落地。 枪口却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另一个女人,悠悠地穿好衣服,簪尖抵着他的脸,顺着他的脸部轮廓一点一点滑下,刻意的慢动作,直到簪子停在了他的喉头。 ******************************* “丹尼?贝尔特兰?莱瓦。”女人慢条斯理地唤他的名字。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角色调换过来,他的命在她手里。 这个欲望还坦露在外的男人,没有武器,在枪口之下,不过是一条苟延残喘的公狗。这个男人依旧傲然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双眼。 谁才是上帝?谁带谁上天堂?哼! “去见上帝吧!”说完,慢慢扣下扳机。 手枪短而急促的狙击声传来—— 美色害人—— 丹尼笑笑—— 笑容僵住—— 倒下的,却是这个握着枪的女人。 女人睁着的眼还犹自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 眉心中弹。 死不瞑目。 ************************************** 这个女人的手枪装了消音器,刚才那一声枪响,绝不会是她的手枪发出的,丹尼很快反应过来。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 还有一个要他命的没解决。 等这个女的也被一并解决了,再去揪出另一个躲在隐秘处,却并不是为杀他而来的杀手。 门外的人应该也已经听见了洞天的枪声,正试图破入门内,撞门声,子弹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各种声响混杂在了一起。 可惜,这里是供丹尼?贝尔特兰?莱瓦玩乐的温柔乡,房门也是特别加固了的,一时半会儿弄不开。 另一个女人在方才的枪声与忽然毙命的同僚面前,又被门外的动静震慑住,慌张无措,下意识就要把发簪刺进男人紧绷的皮肤肌理之中。丹尼快她一步,扯过她的手。 正要设法夺过她的发簪,这时,又一声枪响。 争抢的动作停止了。 这个女人,太阳穴中弹。 断气的时候还保持抓着丹尼手腕的姿势 ************************************** 站在外接窗台上的雏,把枪收好,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换用枪托敲击玻璃窗面。 正敲击在两个弹孔的中间位置。 “哗啦——!!” 顷刻间,整个玻璃墙体,应声碎裂—— 赌城 雏跨进已中空的窗棱,刚整理好衣物的丹尼神色轻松地上前,要给她一个拥抱。双臂已经要揽上她的肩了,她却突然用枪抵着他,逼他不得不收回拥抱。 她的拒绝,丹尼并不以为意:“感谢的拥抱而已,不需要这么排斥。” 雏并不理会,低眼扫扫他腹下硬实鼓起的一块,鄙夷的目光。她越 过他去检查那两个女人。在尸体旁边蹲下身,枪口压着女人的脸侧,要她的头偏过去,雏双指压在她颈动脉部位。没有跳动的迹象。 很好,已经断气。 丹尼倚着一旁的立式酒柜,敛着目光看她。这个男人的视线过于强烈,雏只觉得自己后背被他盯得几乎要烧灼起来,她正要站起来,一直固守的房门终于被撞开。 近10名保镖鱼贯进入,见丹尼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原本应该呆在隔壁套房的雏也在,训练有素的属下便也知道不该多话。 将两具尸体抬出,之后,又默默地关上门。 整面窗破裂,70几层楼的高度,风一直灌进来。周围没有更高的建筑物,站在窗台眺望,青黑色苍穹下,鳞次栉比的高级写字楼占满整个视界。各式各样的景观灯、闪烁的霓虹、巨幅广告看板灯箱,车道上蜿蜒交错的车灯,交织成一副绮丽夜景。 ************************************** 在这种高度上俯瞰比港景色,本是令人极其享受的乐事,但明显这个女人并不这样认为。如果不是需要向他要任务,她一秒钟也不愿多待。 这个男人的欲望,即使隔着裤子布料,还是让人觉得十分刺眼。 丹尼却仿佛浑然不觉,悠然自得地喝着现成的香槟,气泡酒的香醇微甜缠绵于舌,他眯着眼,放下自己的酒杯,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别急,你消失一周了,说真的,我有点想你,而我呢,差点就死了,作为安慰,你是不是该陪我喝一杯?” 递给她。 雏受不了他的故作优雅,这个男人不适合。她接过郁金香形细长的高脚酒杯,一饮而尽。他“啧啧”出声,微笑着凝视她。酒不是这样喝的,这株青草,太野蛮了。 “你这七天去哪了?”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 香槟残留在喉的温韵诱惑了感官,雏开始不自觉,慢慢细品。他显然是要拖延时间,她又何不成人之美?这个男人的欲望,不仅藏在裤子之下,还藏在眼眸之中,他自己要拖时间隐忍,她便成全他的自我折磨 她从不杀女人,这回却为这墨西哥佬破了例,她内心忿忿。 雏有一搭没一搭地答:“你的人不是一直尾随着我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去向? ”口是心非的女人。 丹尼沉默地看着她。 她明明在迈阿密的机场就摆脱了他派去的人,跟个女人都能跟丢,对于这些枪林弹雨里过来的男人们,无异于奇耻大辱。她现在却还能这样神色懒散地说着轻松话。 多么诱人的一景。 他上身支在吧台旁,手伸向她的脸,她眼神一晃,意欲躲闪,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他用指腹为她擦去唇角的酒渍,“我记得,你喜欢他为你擦拭嘴角。”说完,躲回去,低头,继续喝他自己的。 低着头,却听见“啪”的一声。丹尼循声抬头看,见她竟弄断了香槟酒杯的手柄。 果真是个野蛮孩子。 看她这样,他也不忍再提起也会令他愤怒的记忆,转移话题,“说吧,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一周在哪儿逍遥。” “……拉斯维加斯。”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她的项链遗落在了那里。 ******************************** 伊藤抬臂,看着自己手指尖上挂着的项链。歪着头沉思。 9项链的扣齿是被他扯断的,当时力道很大,他收不住。 全场观众忽然而起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舞台上斑驳的光影,耸耸肩,把项链收回口袋。 是该专心看表演。 伊藤的座位极佳,就在观众席第5排。 面前上演的则是赌城久演不衰的招牌秀。一秒钟变幻十数种颜色的喷泉上空,加拿大马戏团的水上剧场。 转眼间空中的交替秋千表演又获得了满堂彩,再一次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中,伊藤站起来,快步离开观众席,朝着出口走去。 同伴见他如此,扫兴之余却还顾得好友的情绪,放着表演不看,追了出来,“你怎么了?”摇头。“要不去赌两把试试手气?” “你的钱不是昨晚就输光了?” “我是输光了,可是你昨晚不是赢了很多?” 伊藤又一次噤声。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路旁。拉斯维加斯大道,远望,可见“weetofabulousvegas”的巨幅标志。 (拉斯维加斯,一个巨型的游乐场,一个活色生香的城市。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根基的地方,这个沙漠中的圣地。 适合疯狂挥霍,不论时间或是金钱。 以及,遗忘。 可惜,只不过是昨晚的记忆,他还不至于会忘记。 ************************************** 伊藤兴致缺缺,同伴思绪翻覆了一轮,终于想到足够诱惑的理由:“也许我们还能见到昨晚那个女郎。” 伊藤眼睛亮了亮,却很快重新黯淡下去。昨晚到底是香艳的际遇,还是晦暗的偶然?毕竟,那个女人,也许,是杀了人的。 他如果安分点的话,是不该去招惹的。 可是这个年轻人该有的正确判断被心中的悸动所蒙蔽,不多时,他便出现在了昨晚的赌场中。 昨晚离场前,最后时刻,这个年轻人一手完美的梭哈,让赌场的负责人记住了他。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同伴去买筹码,伊藤在四处逛,从俄罗斯轮盘逛到老虎机,没有想要找的人。赌场保安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见他迟迟不下注,便就有些跟不住,殊不料伊藤忽的回头,对这个一路跟着自己的男人,笑一笑。 伊藤心烦,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笑容不好,便也不再跟那保安开玩笑 。 寻人无望,伊藤买一手代币去玩角子机。 他昨晚大手笔的底码,是……那个女人的,换算成成倍的赌率后的钱,自然也没进他的口袋。 他都还没玩够,她怎么就舍得消失呢? 他思恋,并开始怀疑:大概就算时隔多年,昨晚的回忆,依然会美好的让他不忍忘记。 ******************************* 丹尼没料到这女人竟然去了拉斯维加斯,纸醉金迷的世界,他还以为她不会感兴趣。 便有些好奇:“赢钱了?” “一点。” “一点是多少?” 她不说话。 谈话陷入僵局,丹尼揉一揉眉心,整个套房都隐约飘着血腥味道,窗户大开地吹了那么长时间,这股味道还在。 幸而,他的青草,在身边。她的体味清新,不至于令他皱眉。 丹尼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他把文件给她。她翻看,他在一旁徐缓地说:“这就是你的下一个任务,闯入a国军政大楼的防火墙,窃取一份军方资料。不过,大概你这次无法单独完成任务,需要一个帮手——”`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雏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正是那个所谓“帮手”的资料。 名校在校学生,电脑程序天才。 看着文件附上的照片,雏愣了愣。 她的呆怔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凑过去看——原来是看着这张照片发呆。 是因为照片中人太年轻,她怀疑他的利用性? 丹尼很怀疑,手指点一点照片中人,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要看穿她似的,“就是他,你需要得到他的协助。至于要用什么方法,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占有 雏在这个男人鹰一般审视的目光之中,很快回过神来,深呼吸,“你可以给我多长时间?” 她谨慎的模样逗乐了丹尼,凑过去,拍拍她的头。她躲闪,他的手略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手中的空落令这个男人的目光迅速变质。原本促狭的眸中升出一抹残酷的狠意,唇角也同时彰显出带着刻痕的笑。他刻意拖缓了调子说:“你暂时不需要出手,等我的势力渗透进史密斯的运输网,不迟。况且——” 恶 意的停顿。 她防备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 “——也许,你很快会被召回泰国。你也知道,这几年的金三角,并不太平。” 她警觉地盯着他。他的表情藏了太多东西,令人本能地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个男人与首领的合作,并非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彼此都应该早已派人安插在对方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这个世界,绝不会有什么“永远的朋友”。 “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他抿唇噤声,在雏隐含焦急的目光中,以折磨人的慢速度,缓缓绕出吧台,再无阻隔地来到她面前。 贴近,硬度高的吓人的身体邪恶地磨蹭着她。她胸腔开始起伏,却不躲不避,只是僵着身体。显然,她的逆来顺受,他并不喜欢。 他变本加厉,从小腹开始,往上,继续贴近,男人的身体滚烫,胸口的力道过渡到她胸房上。继而,忽的埋首,脸凑进她温馥的颈项中。 他的欲望没有得到纾解,此刻痛苦的忍着,硬的疼痛,现在要把罪过全都怪在这个女人头上。 咬着她的锁骨,含着她的耳垂,吻着吻着,便到了嘴唇。她咬着牙,他的舌就描绘她的唇形,然后一点一点探进,撬开牙关。翻搅着,吮着。 她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然而他并没有环住她的腰,没有扣住她任何一处,没有缴她的枪。意思明显,她想拒绝他,可以。 他给她选择的自由。 可是,对于她的问题,他却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你这么急着完成任务,赶回金三角,是为了什么?” 边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滑腻的脖子。 沙玛的名字蓦地窜进她脑海,她身体因而一僵,他感受到,不再戏弄她,抬起了头。 这时候,这个男人,倒像是个真正的绅士。 她看着他虚伪的面具,强迫自己心平气和,被这个男人看穿了心思,危险。 “我弟弟怎么了?你知道?” 他笑,笑中却藏着嗤之以鼻的愤然,“青草,远不止是你的弟弟。你也该关心关心你最尊敬的首领。” 她的神色落寞下去,落寞到几乎连他都要心生怜惜的地步。 她的弟弟,她的首领,是她的两处死穴,也不知这穆是怎么教出这个软弱的 孩子的!丹尼忽的斥一声,抹去了一切表情,他对自己这种古怪的悸动,异常不屑。 现在不想再看到这个不是为自己心伤的女人,“你的首领也许要和蒙拉家联姻。当然,现在还只是‘也许’而已。” “……” “至于你的弟弟,或许,这不该来问我。” 她眼中的光死去了。 很好。 太灼烈的目光会令他失去兴趣。重新上前揽住她。这个女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生命力,可他觉得抱着个死去了心的人,也比这心在别人那里的女人强。 也终于不用再待在这个方才经历过杀戮,至今还留着血腥气息的客厅。 打横抱起她,楼上的卧室才是享乐的最好地点。 她不躲不避,任他处置。他抱着这个娃娃上楼。 *************************! 丹尼极喜欢她这身衣服,棉质t恤多方便撕裂,或是,探入。 他扭着她的衣角,一点一点往上提,另一手已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的衣服下摆。曼妙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白皙的肌肤,黑暗中反折象牙白的光。她终于学会穿胸衣,样式和颜色他不中意,不过不要紧,本就是要扯掉的障碍。她被他翻过去,他的手放弃对她上身的肆虐,剥下她的裤子。女人的下身露了出来,他的手继续,顺着腹部,向上,从她的侧身挤入她与床铺之中,托起她。 她的背脊被迫弓起,被他弯下身压住背脊,不得不跪在那里。 他的衣服本就是方才胡乱地穿好的,这回,轻易便将他自己上身衣物除去。 这个男人褪下衣物,缓缓露出背上的纹身。神秘的希伯来文字,刻在左肩胛处,仿佛异族的图腾,透着青紫的邪恶。 肩胛骨突出,就像正要发起进攻的豹,肩,腰,臀,腿,拉成流线型的线条。 他低头,隔着已经被她隐忍的汗水沾湿的衣服,顺着纤细的脊椎一路吻下,牙齿咬开胸罩按扣,揪住已滑出袖子的肩带,扯开。 她终于有了反应。 却是反抗。她双手按在自己胸前,护住,胸衣本是若有似无地挂在身上,她却捧住了她自己,不松手。 没关系。手挤进去,探进罩杯中揉捏。 她发育的很好,胸部罩在掌中,是蛮胀的灼热感。 揉搓着,控 制不住力道。 ************************************* 她依旧被迫跪着,腰被他压着,臀翘高,他的胸膛微微离开她背脊,空出缝隙,手掠过她的背部,沉进股沟中。 他熟悉女人的身体,知道该如何疼爱。手指滑着褶皱与肌理而入,不够,进而整个手掌挤进她双腿间,要她的腿打开,手指探入的时候,她全身僵硬起来。 毕竟是年轻的身体,他的技巧高杆,时间足够,他少有的耐心,她终于润泽。 小小一枚脸孔,肩膀从被扯开的领口处露出,下身只靠衣服下摆险险遮住,修长的腿夹紧,深怕他再度进犯。 明明是跪着,被弯折成供人亵玩的姿势,却还有硬挺的背脊。他看着这样一个女人的背影,忍不住,按住她的肩膀,要她回过身来。亲吻她的唇,勾含着她软软的舌。 他是真的想疼爱她,想她也得到满足。可她总是那样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他甚至已经开始恐惧看着她的眼睛。 尽量不碰她。可是,忍耐,痛苦。 抓着她的膝盖,分开弧度,他埋在这个女人腿间,吸吮她深处泌出的汁液。舌尖挤进紧守的蜜处,软嫩的缝隙,她是绿色血液的植物,纠缠的时候,味道美好。 吮吸的声音大得惊人,她听见自己体内的潮汐翻涌的声音,羞愤地几乎要昏厥过去。 “嗯……”她咬着牙齿,声音从齿缝间溢出。仰着脖颈,被他捧着下身,占着最软嫩的私密处,呼吸不得不缓慢下去。她的手探下去要抓住他的头发,却被他制住了腕子。他把她的手扣着她自己的大腿,要她抱着自己,羞耻地敞开。 甚至曲起的膝盖已经碰到了□,仍不够。下压,继续,乳房被挤压着变型。 “再张开一点,对……” 她却不听话,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的舌头像毒蛇吐的信子,一点点深入,要在那紧致的甬道内穿梭。 要她的命。 她脚尖都绷直了,踢在他的肩膀上。 有点疼,一点而已。忍着。他侧过身,把她死死钉在自己怀里,挂高她一条腿,压着她另一条腿,自己结识的身体挤进去。 她令男人销魂的入口已恢复闭合。紧守着坚贞,他重新开始寻找。 ****************************** *********** 雏皱着眉,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他膨胀的器官缓缓滑入她的臀后,最敏感的地带被他一点一点攻占。他的手臂从她腋下绕过,她的下巴落入他的掌控,扭过她的脸,吻住已经开始思念的唇。 雏投降般闭上了眼,被捏的无法咬合的唇齿,纳进他压过来的唇舌,他强势的舌翻搅她的口腔。 这是她唯一的迎合,唯一的妥协。 雏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可是,总有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在脑中回响,盖过了其余任何声音。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忽然之间,眼眶湿润。 眼中落下的液体,正滴在他蹂躏她胸口的手背上。 此时,他硬实的头部已经无限接近她最淫靡的软嫩处。 只要将自己往前一送,便可彻底占有她。 可是,他停下了。 一个翻身,便放过了她。 他躺在床的另一头。床的尺寸足够大,他不会再碰触到她一分一毫。他喘着粗气,枕着自己的双臂,看天花板。 她还侧着身子卧在床上,脊背弯在那里,背对他,腿紧紧的夹着,头耷拉下,像只虾米。 她的声音,缓缓地在黑色空间内回响:“你有的是自动送关上门的女人,为什么,就偏要是我?” 她是疑惑的。 而他呢? 同样疑惑。 “哦,这我也不清楚。它——”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可没给我答案。” 轮盘 大把代币在管理老虎机的窗口换成美金。塞进皮夹里,满满的。 周围一群看客啧啧称奇,伊藤却立起领子要走。这个沙漠中心地带的夜晚,是冷的,这个中央空调强劲的赌场,更冷。 身后那个保安几乎要目送他离开了,朋友却来电,“你在哪儿啊?我已经换好筹——” “还是算了。”他打断,颇为不以为意,角子机才赢了五倍而已,“我今天运气背。” 那头不依,兼顾着循循善诱,“放心,你都摸了疯狂女孩的臀了,会好运的。快点,我在14号等你。” 伊藤犹豫,手摸进口袋,摸到那带着他体温的项链。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这样浑 浑噩噩,实在不附和他的个性。 自嘲地笑一下,边快步往回走边答,“好。” 14号桌专为俄罗斯轮盘而开,伊藤到的时候,同伴一下子就把他扯上桌,落座。 伊藤环顾一下桌上其他赌客。 他身旁坐着个黑人男子,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另一边是位女士,艳色口红,涂着紫罗兰色蔻丹的手指,把玩着筹码币,见伊藤落座,微微瞥一眼他,因着这帅气的面孔,愣了一下,偏头看其他地方。荷官是个白人,油头,蝴蝶结,面色清冷,职业性微笑。 同伴将筹码推到伊藤面前,拍拍他的肩,“看你的了。” 荷官微笑地提醒诸位:“买定离手。” 伊藤肩膀颤一下,不自禁,再看看四周,觉得熟悉:没错,昨晚的场景,和此刻是如此相似。只不过——他望一眼隔壁的黑人——只不过,今晚,那个女人不会出现在这儿。 俄罗斯轮盘不容伊藤迟疑走神,很快开始转动。时间,也仿佛随着黑红绿三色格一起,回转,扭曲,速度越来越快,回到—— 一天之前…… …… 长时间的转动过后,轮盘上的白球险险停在了红格,25点。 同伴激动地喘不过起来,抓着伊藤的肩膀低声惊呼,“哇哦!” 荷官用透明长尺将伊藤赢得的筹码推至他面前,伊藤若有似无地扯扯嘴角,尴尬地回头提醒同伴,“我的肩膀都被你抓麻了。松松手。” 同伴咬着齿含糊不清地叹,“哦,上帝……这可是我收到的新学期最好的礼物。” 伊藤不以为意,撇撇嘴。他能赢,全靠自己谨记:在赌局上永远别想违背概率学。概率1/8,陪率1赔5,概率合,便出手。 数学才是上帝。 伊藤摩拳擦掌,静待下一轮。 他身旁的黑人摁熄雪茄,狠狠瞪他一眼,抱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筹码愤然离席。伊藤微微笑,走了更好,他实在受不了雪茄的刺鼻味。 不多时,便有另一名赌客取代了那个黑人,成为他暂时的邻居。 同伴又开始大惊小怪,再度捏着他的肩不放。伊藤回头正要低斥,却见同伴视线紧迫盯着某处,他顺着同伴目光看过去,看向自己刚落座的女人 愣住。 那女人却丝毫不被打扰,只拿侧 脸对他,他尴尬地抓抓头发,回过神来。再看那女人带来的筹码。这回,连伊藤也暗暗惊呼了。她的筹码,是他的六倍不止。 美貌,年轻,倨傲,多金——哦,上帝! 伊藤看着她将码好的一叠筹码放上赔率乘3的后区。纤细白皙,仅目测便觉得是柔若无骨的双手,妖精的指端一般,令伊藤再度走神。 来不及再多贪恋,轮盘又一次开始转动。 ,伊藤觉得这尤物有些眼熟,却不能多想,逼着自己抽回神智,脑中开始快速计算点数。 女人的美貌,实在值得惊呼,而更值得惊呼的,却是这个女人输钱的速度。三轮下注过后,她手上半数筹码都被他赢走。 女人拧起眉,狠狠瞪一眼赢走自己金钱的年轻男人。伊藤则放肆地挑眉,斜睨她,含着得意。原以为是尤物,原来竟是只以撩拨便露爪子的猫儿。 她沉住气,继续玩,可正要再度下注,却无意瞥了瞥伊藤身后。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眨眼功夫便躲躲闪闪地离了席。 伊藤看着那抹迅速远去的窈窕,再看看她落在桌上的筹码,“喂!”下意识要起身追过去。可惜这女人消失的太快,身着黑色洋装的身影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这个背影,在哪儿见过,他脑子空白处一闪……同伴却把抓着大把筹码的他拎回桌上。 “美人要紧,钱更要紧,快快,再赌一把!” 伊藤无奈,沉心敛气,又在赌桌上挨了一轮,这才把赢得的筹码全塞进同伴手里。 依旧要走。 同伴以为他被美色所惑,耸肩,惋惜,“那女郎可能早就走了。” “我上厕所!” 洗手间清净许多,走廊上有略暗的光,伊藤与一个神色紧张,四处探看的男人擦身而过,看情形,这人似乎在找什么,伊藤并未在意。 从洗手间出来,刚打开门,忽的一个人影挤进来,冲撞进他怀里,力道过大,他心口一震,电光火石间,他连来人长相都没看清楚,便被掐住腰身,一翻转,他变成正面对上墙壁,他这时才来得及低头,看被自己的身体护在墙根的人。 :q(h4{e!b)v呆了一下,他只瞥见了发顶,便被一股力量缠住了脖子,他被人攥住领口,拉下,脸不得不贴在对方脸上。 没有距离。 鼻尖对着鼻尖,瞬间,青草气息盈满鼻端。 隐藏在脑中某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迅速填满。中东经历的那场爆炸案,血腥,恐惧,11条人命—— 与青草干净的气息,混合。 并不令人作呕。反而,迷恋。 伊藤低着头,来不及反应。这时,左手边的门被打开,伊藤曾在走廊上遇见的人要进来,正看见纠缠在一起的这对男女。 凝视片刻,静静退出,默默关上门。 极细微的关门声传进耳朵,她猛地推开他。 他犹自沉浸在震惊中的眸子,死死盯着这张显露出真面目的脸。 倔强的眉眼,警惕的绷紧的唇。 突然间失笑。 呵,竟然就是方才那个有着妖精手指的女郎。 她不理会他,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不知是什么人,从迈阿密一路跟到拉斯维加斯! 确定安全转身要走,她要走,被她完全视若无物的伊藤上前揪住她的胳膊。 “喂!你!……” 来不及说完,这个女人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一甩手再擒肘一撞,他连连退后,直到抵在了盥洗台才停下,胸腔一阵震颤。 他一声低呼,吃痛地揉着自己肋骨,她刚才一肘正撞在那里。她听见,回头,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眼睛会说话,似在诉说:没用的家伙! 这回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脸孔,他因为她的笑声滞住,但她依旧轻易辨出,这就是赢走她许多筹码的小子。 那样挑衅地扬着眉看着自己的模样。 她转转眼珠,想了想,“喂!” 纯正美式口音。伊藤抬眸看她,她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带着笑,眼角轻微上扬,“今晚,帮我赢钱。” 他低下头,继续揉着痛处,不理会。 耳畔,她的声音略微上扬,“喂!”…… …… “喂!” 伊藤回过神来。 同伴在耳边小声催促,“下定离手了啊。” 伊藤收回手。 同伴正聚精会神盯着轮盘,等结果,伊藤却站了起来。 他动作快,同伴要阻拦,他已经溜出人群。 “喂!你去哪?” 26危险 伊藤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将惊愕与隐秘的恐惧压下,“啪”地按下灯擎。玄关的壁灯亮起,黑暗被赶跑,光线却依旧幽暗。 伊藤无须太长时间适应光线。他转身,循着声音方向看去。窒着呼吸。 玄关处的鞋柜上,装饰用的物什旁,正坐着一人,冷眼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这人简单的t恤,运动短裤,干净的运动鞋,戴着帽子,帽檐压低,和这栋公寓楼里的学生们惯常打扮无异。混进来,也方便。 这人的眼,隐藏在帽檐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缓缓掏出手机,手擦着裤缝背到身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连呼吸声都得努力克制。 手指缓缓移到按键上,拨号。 正在此时,这人摘下了帽子。伊藤顺利看清此人长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偏头,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 渐渐收起警戒,嘴角上扬,再上扬,“是你?”雏等待他良久。 她从鞋柜上跳下,慢腾腾走到伊藤面前,一直打量着他。 他身着舞会礼服,黑色修身款,舞会的欢乐气氛还未从他脸上褪去。缎面宽腰带,钻石领带饰品,暗暗反着光,却不及他的眼睛清亮。 这双眼睛,此刻,与她对视。 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雏欣赏这样的临危不惧。 然而这个男人身上浓麝混杂的女式香水味,却令她厌恶,只想掩鼻。 ********************************** 伊藤犹豫片刻,理智渐渐缩至头脑一角,他上前,走近她。 短短几步路距离,他只觉得煎熬。 鬼知道他着了什么魔。 迫使他停下脚步的,是她突然从腰间抽出的枪。 伊藤顿住,讶异的目光在枪口和她的脸孔之间逡巡,片刻。 最后他的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定格。 之前的几次相会,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会说话,而此刻,伊藤无法从她眼中读出任何讯息。 他的注视下,她动了,一步步向他走来,步调缓慢,带着某种刻意,落地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后退,只半步,便停住,之后,再不移动分毫。他并不抗拒这个女人的靠近,即使,她浑身上下,透 出一股肃杀的氛围。 彼此之间只剩半臂的宽度,她将枪口抵在他的侧腰上。很顺利,他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欲望。 他背在身后的手同时被她捉住。 转瞬间,藏在掌中的手机被她夺走。他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可一动,她便用枪口在他腰上用力一抵。 示意他乖乖呆着。 她看看手机屏幕上已经拨出的号码,9——1——“你打算报警?” 是疑惑的。 这个男人和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她不至于要他的命。 她抬着眸子,拧着眉心,不解中,竟还带着委屈一般。他看着,一时间失神,他明明记得方才,她还是那样,眼含杀戮。 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伊藤无奈地耸耸肩,“你太危险。” *********************************** 雏按掉电话,手机收进自己口袋。 此刻他们这般对峙,她微微不满的样子,他觉得熟悉:不正是他把她的钱统统赢过来的时候,她的模样? 孩子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他们之间,隔着筹码,现在,他们之间的,是枪。 更加危险。 她不言不语,当然,也并未把枪收回,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两人姿势暧昧,类似拥抱,她却并未发觉。 “你找我是为了——”他放缓呼吸,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叙旧?”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话音落,他轻笑出声。 这个年轻男人是如此特别,竟然不害怕?雏嘴唇绷紧来,疑惑着。 不禁仔细看他。 她从他略显闲适的表情中判断不出什么。她弄不明白他的想法,未知意味着恐惧。 她没有收回枪,依旧抵着他,示意进客厅。 伊藤被她挟持着坐到沙发上,转眼间,手中被塞进一份文件。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怎么?需要我做你们的工具?” 她不说话,表情严肃,他投降,“好,当我没问。” 这个女人吝啬语言,他领教了。 客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继续唱着独角戏,“如果我不答应,会怎样?” "一说完便感觉到侧腰一松,她移开了枪,却并未将它收回腰间,而是直指他的眉心。动作太快,他反应过来时,她终于又一次开口:“答应合作,否则,死。” 他只不过一句玩笑的试探,她竟然如此大的反应,伊藤明白过来,这女人,这个时候,开不得玩笑。 *********************************** 他试探着双手握上枪托,连同她的手一道,握住,示意,“拜托,拿开,这玩意很容易走火。” 他又一次料错——她迅疾地收回枪,双手空置出来,膝盖跨上沙发,扭住他的胳膊便往后折。 玩笑者的下场。 他的手臂瞬间麻痹,关节刺痛,皱了皱眉,语气谨慎起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她的声音贴在他的耳后发出:“说。” “在我身边待一个月。” -闻言,她加了力道,他的手臂被反折地更厉害,这一回,他不止皱眉,甚至冷汗都已泌出。 伊藤默默叹气,“这是我的条件。并不是开玩笑。” 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但是力道却渐渐减小,最后他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他转过身来正对她,揉着自己吃痛的肩膀。 “原因。” “好奇。” 她不明白,他盯着她的眼睛解释,“我,对你,很好奇。”笑笑,继续道,“你不知道你多么令人想要花时间好好研究。” 这是一笔生意。讨价还价是既定过程,她说,“一个月时间太长。”“你不也得给我点准备时间?我上一次闯入军政大楼的防火墙,是和我同学一道,花了3个月的时间。这一点你应该事先就调查过。嗯?” 挑眉看她。 “好。” “……” “提醒你,不想你在曼哈顿的父母出事的话,乖乖合作,不要耍花样。” ************************************** 警告意味明显,他又不知死活地笑开来,“你对我调查的很详细嘛!” 她不予理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他在身后,叫住她,“我该怎么联系你?” 她没有停下脚步,“我会主动联 系你的。” 他见她背影匆忙,焦急的声音略高了些:“那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这次,她停下了,想了想:“雏。” “daisy?” 她不愿多说,开门就要走。 “你的项链还在我这儿。” 又一次,她因他的话,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他走过去,到她跟前,她似乎有些妥协心理,回过头来,看着伊藤递出来的手。 从他掌中捻起项链,她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某种伊藤所无法理解的虔诚。 伊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扬起的嘴角。 奇怪,奇怪。 到底是什么名贵项链,竟让这个女人脸上洋溢出这么动人的笑容? 他不想让她离开了,“你住哪?公寓?酒店?” 她试着扭开链扣,试了几次,并未成功。 “原来的链扣坏了,这是新安上的。我帮你。” 她不信任地觑看他一眼,不甘不愿地交出项链。他轻松解开来,她伸手欲要回,他却躲开她的手。 “转过身去。我帮你戴。” 她看看项链,乖乖照做。这项链似乎比她自己、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她这么呵护着,他都要以为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是项链,而是她的命。 伊藤刻意放缓手上的速度,“你是哪国人?” “……” “美国?”她的英语是美式口音。 依旧不回答。 伊藤无奈,他又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沉默的功力。 **************************** “你好。”教授起身,接过雏递过来的资料。 “你好。”雏微笑,与教授握手,落座。 她以交换生名义进入斯普林大学本部进修,手续陆续办好,她提前来此与教授见面。 简单的面谈过后,她便可成为大学生之中的一员。 新奇的体验。 教授看完资料,将经过签名认证的学期课表交给她,“5天后正式开课,有没有问题?” 少女的脸,混合了亚洲人的娇俏与西方人的立体,彰显一种无法划分边界的美感,“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自信洋 溢 教授很满意,起身,再一次伸手:“欢迎加入我们。” 校园,阳光甚好,明媚。台阶上,树荫下,有人捧书,有人接吻。阳光普照,没有阴影。 雏一路穿过这一道青春洋溢的风景。 夏末季节,又是白天,雏微眯着眼,抬手,看阳光穿透指缝。 有怀抱着厚厚书籍的情侣与她擦身而过,欢笑声在阳光下流溢,却也丝毫打扰不到她。 “真的是你!”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原本是懒散地眯着眼的猫,可闻言转过脸来时,温暖表情,瞬间冷却。伊藤看着,有趣。 上周末,这个女人闯入他的公寓时,是什么样子的?伊藤偏头想想:不及现在这般,纯粹的漂亮。 27仆人 蒙拉家族出资,在缅泰边境建造的民用医院落成,剪彩仪式,就在今日。 前一天,边界附近、泰国一侧,才因连日来的大雨,发生山体滑坡,今日,却已经不见任何阴霾之势,工人连夜赶工清理了道路,保证蒙拉家邀请莅临的客人们,能够准时出席。 这个时候,阳光晴好,放眼处,一派生生不息的景象。 西黛跟在阿爸身边,阿爸穿军装,宾客拥簇在身边,阿爸神色还算轻松。她则穿着穿英式校服的衣裙,看着就像个洋派的小姑娘。 医院在靠近大门处特意开辟出一区,蒙拉在此招待前来的客人。 客人们陆续到了,恭敬地与蒙拉握手,谈笑,西黛见阿爸一一应着,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连副员进屋来,提醒他剪彩时间快到了,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西黛拉阿爸的臂,“阿爸!时间到了!” 蒙拉这才反应过来,看女儿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拿过桌上一面方巾,擦拭了手心之后,这才由副员指着路,去外头准备剪彩。 剪彩现场热闹非凡,缅泰两国官员,红十字会代表,蒙拉家的好友,附庸,以及几百民众,人头攒动。 艳红喜庆的花带已经准备就绪,站在花带前的每一位客人,身旁都跟着一名身穿民族服装的女子,她们托着放有剪刀的托盘,笑容明媚,不输头顶的日头。 西黛坐到后头纳凉的棚伞下,遮着荫,喝着冰镇的水,看着眼前的一派热闹景象。 阿爸的背影,在女儿的心中,巍峨如山。可是,西黛看着看着,视线不禁投向了别处。 她环顾了四周,没有找到想见的人,眉目落寞下去,咬着吸管,牙关紧闭。 站在中央的蒙拉,愁眉不展,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原本设定站位在自己身旁的客人,迟迟未到。 宾客名单上,最前头的那一栏,空置着,司仪手拿名单上前,询问,“将军,是否可以宣布开始?” 此刻,原本已经该燃放鞭炮的时间,已过,蒙拉又望了望远处,缓缓地闭一闭眼,“开始吧。” 正要唤人燃放鞭炮时,终于,最重要的客人,姗姗来迟。 军用直升机的墨绿身影,从天边远处,慢慢飞近。 所有人都抬头望。 旋翼转动的轰隆巨响,直升机的尖啸,慢慢靠近,震耳欲聋,掩盖了其他所有。等到距离足够近,终 于看清了机身上的标志,蒙拉长吁一口气。 ************************************ 飞机降落在医院前方空地上,搅乱了周边树木的静止。 沉重的机舱门开启,一人跨下来,螺旋桨刮起的风,令袖袍都翻飞起来。 他慢慢向人群走来。 蒙拉立即派人前去接应,在围观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 西黛从位子上站起来,望着这姗姗来迟的客人,女孩子的嘴角刚扬起一个微笑,不自觉僵住,她看到了客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穆并非一人前来,他来到蒙拉身旁,微颔首,“抱歉,我们迟到了。” 千赖接过穆的话,继续:“将军,望见谅。山体滑坡,山路不便,我们中途换乘直升机耽误了些时间。” “来了就好,就好。”蒙拉与穆握手。 穆感觉到蒙拉手心的汗,还未干。他轻笑起来。 千赖跟在他身后,目光幽深,机警地环顾了四周。雏则退到后方,静静低着眸,不发一言。 剪彩终于开始。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 雏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正投在自己后背。强烈的目光令她不得不回头看,一位洋派打扮的女子正盯着她,不放。f 这种时候,贵宾椅上,这么显眼位置的一个女人,雏所想到的可能的身份,只有一个。 雏的眼睛晦暗下去。 那个女人看她垂眸,抬步似乎要上前来,正在这时,鞭炮“啪啦”一声,欢快地响起来,雏在闹腾的鞭炮声中回过头,不理会那个女人。 鞭炮的声音震着耳膜,西黛难耐地捂起耳朵,转身就往里走,却被自己的保镖拦住,“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西黛不耐地挑眉,看看面前的保镖,再回头看看藏在角落处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她烦躁地挥开保镖的手,小跑着进室内。 **************************** 剪彩仪式完成,雏在角落,见首领正与蒙拉将军交谈。 她按耐不住上前。 她有话,必须要赶紧对首领说。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越矩,可她担心沙玛。 沙玛越狱,潜逃 回之前投靠的蒙拉家,愚蠢的小子,以为自己这样就能逃出生天,却不知蒙拉的二少爷,根本没想过要饶了他。 那个二少爷,雏和他通了话。 “如果,你能阻止这场联姻,你弟弟,可以保住一条命。” 他们家族内的纷争,却要牵扯上她弟弟的命,雏无话可说。 她暂缓手头的事,急忙赶回来,却在抵达曼谷机场之后不多时,便被首领的人压着上了直升机。 在机舱中等候许久,首领才出现。 为什么要把她绑在身边?为什么要她陪同参加剪彩仪式?……穆并不多费唇舌解释,跟在她身边的千赖,也什么都不说。 而就在方才,雏见到的了那个眼光带恨的蒙拉小姐—— 她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她亦知道这个小姐对自己的怨恨。这个女人的恨,光从眼神,就能明晰。 只因为她曾经绑架过她?或是,记恨着她曾经给过她的一巴掌? 雏不明白,可她明白的是,这个女人的美丽,男人会为她动心的。 千赖拦住雏,压低声音责备,“你怎么忘了规矩了?” “可是……”雏话到一半,噤声,无望地看着首领的背影。 如今,整个东南亚都在盛传首领与蒙拉家族的这场联姻。虽然双方从未表态过,但这半月来,两方过从甚密,今天,更是在公开场合共同路面,可以想见,今日过后,联姻的传闻,会炒更是沸沸扬扬。 你做得到吗?—— 雏扪心自问。 没有答案。 ************************************ 穆的背脊,在她的目光下,不为人知地僵了僵,继而,他低声对蒙拉说了句,“将军,抱歉——”话音落下,他竟回过头来。 雏紧张杂乱的心令她一时间无法与首领对视。 千赖自行退开。让出道来。 他来到她面前,“想说什么?” 他审度地瞅着她。 雏的声音梗在喉咙,眼眶都被逼红了,最后,却只是猛地低下头,摇摇脑袋。 她要说什么? 不要结婚?怎么可能?她离开这些日子,头发明显长了些,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了眼。现在四处都不安全,她这时候回来,无疑是添乱 。 迫于无奈,只能把她带在身边,最起码,安全些。 他抬手,几乎要拨开她的头发了,手却在中途变了方向,拍拍她的肩,音色笃定:“先下去。” 雏咬着牙,肩膀上的重量告诉她,他是真的已经不把她当孩子了。 不再亲密。 换做从前,他会拍拍她的头,说,乖。 雏点点头,转身就退开。 他从未觉得她这样让人不放心过,偏头看了看千赖,千赖会意,凑过耳朵。 “跟着她。” “是。 雏穿过人群,到了偏僻处,此地没有人,不够热闹,她靠在墙上,闭着眼,沉沉呼吸。 不多时,她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她垂着眸,并未抬眼,转身就越过拐角,朝着更里处的走廊而去。 身后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雏转过又一个拐角,停住,等待片刻,直到那脚步声也来到了拐角。 雏走出阴影。 ********************************** 西黛愣住。她,正停在她面前。 “为什么跟着我?” 闻言,西黛咬咬牙,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 雏条件反射偏头,轻易便躲过她的拳头。9 她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雏没有动,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自不量力。 雏的躲闪,并没有令她停止,眼看她要揪住自己衣领,雏身体纹丝不动,只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不要欺人太甚。” 雏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倏地从拐角蹿出。 雏的耳边,刮起风声。 她来不及反应,被冲撞上来的两股力道架开了这个女人身边。转瞬间雏被两人分别压着肩膀趴在了地上,侧脸擦在地面上。 雏听见头顶上方有人说话:“小姐,没事吧?” 西黛没有回答,笑着揉一揉手腕。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她碰了她,哪怕只是碰着了她的手腕,照样要受到惩罚。 “放开我。”语气坚定,没有恐惧。 西黛不喜欢她的语气,上前一步,鞋尖一下一下点着她的额头,“别忘了,你只是个仆人。” 雏猛地挣开被抓住扣在一起的手腕,试着摆脱这两个保镖的钳制,与此同时,拼尽全力翻身,终于掀开加在肩膀上的力道。 这两个保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娇贵的女人,错愕的表情迅速爬上脸孔,雏却在此时犹豫了。 心生一计。 她只这半秒的迟滞,便顺理成章露出了破绽,雏腰部遭到一记重击,下一秒钟头发被揪住,额头重重的撞在墙上。 雏生生受下这一击。闷声不吭。 西黛退开两步,离这个危险的女人远些,示意保镖:“帮我教教她,教导她懂一点规矩。” 保镖听命,粗壮的手立即环架上雏的脖颈,要把这女人拖进更隐蔽处。 雏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小姐,无声地嗤笑,笑容隐藏在阴暗里,令他人无知无觉。 可是,正在这时,清冷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缓缓,在黑暗的后方响起:“拉蒙小姐,我的人,应该还轮不到其他人帮我教训。” 28冷血 闻言,西黛霍地回头,只见从黑暗中慢慢透析出一个高峻挺拔的剪影。 “西黛小姐,请您放开她。”另一个人的声音,从暗处,那道剪影的后方,清晰传来。 西黛慌张无措,却强压着恐慌,拧眉细看,终于看清,悄无声息间降临的这两个人。 雏亦看着那里。首领,以及千赖。 见这两个保镖依旧不为所动,千赖重复:“西黛小姐,请您的属下,放开她。” 西黛面上一僵,挥手示意保镖退开,不再受到牵制的雏快步离开这三人,到千赖身旁站定。西黛尴尬地咧了咧嘴,“对不起。我只是……|”在这样一个男人的面前,在他这样的目光下,西黛无法继续。 穆面无表情:“你父亲正在到处找你。” 西黛明白,他这是给自己台阶下,抱歉地颔颔首之后,迅速跑开。 穆听着女孩子清脆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他看一眼千赖,偏了偏头,千赖会意,无声地退后,转身,亦往回走。 整个空间,只剩他和雏,他转身,眼睛在暗中竟还能泛着幽深的光泽,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雏缓缓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束手就擒?” “这两个保镖太厉害。”雏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话。 *************************************** 穆无声地笑,她的谎话太过拙劣,他不拆穿,声音轻松:“受伤了?”她摇头。 “方才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雏不禁咽了口口水,“您,要,与拉蒙家联姻?”在安静的此处,她的声音,有回声。 穆敛去眉梢眼角的一切神情,悠悠然伸指,点一点女人柔软的左胸口:“这里,疼?” “不。”她咬着牙齿,蹦出一字。 “很好。” 雏的手垂在裤缝边,因他的赞许,手倏地握成拳头,指节用力到泛白。 “首领,会为了我,放弃这场联姻么?” 她问这句话时,抬着头仰视他,眼中有流转的光。周围真的是太静了,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强而有力、紧张万分地跳动着。 穆听着她隐约的心跳声,她的侧脸被沙砾磨破皮,一点点伤痕,配着一点点可怜的眸光,穆滞了滞呼吸:“为什么这么问?” “您教我的,疼到麻木,就不疼了,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指尖点在他的手指曾停留的那一点,“——它想知道答案。” 穆暗黑的眸子盯着她。这个女人,过于美丽,却愚蠢了些,他蓦地抓住她的手,要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 `手中感触到的体温令她不禁缩了缩肩膀,然而,她并没有动,手顺从地贴在他胸口上。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反应,不卑不亢,并不是他要的,稍微扯出一抹微笑:“我对自己说过,不会碰你。而我,从不违背自己的誓言。” 雏一直都知道,他是不一样的,他那样冷酷,怎么会经受不住她的诱惑?正如那个小姐所说,她只是个仆人,仗着首领模棱两可的宠爱, 不懂规矩了些。 “您喜欢那个女孩?” 她眼中流露出不甘。穆放开她的手,移到她的下巴处,抬起她的脸。他知道这个女人想要什么,可是,他并不喜欢受制于人,即使是她,也不行。她已经是他的软肋了,不能再让她成为他的死穴。 ******************************************** 雏的脸被迫欺近他,他慢条斯理地低下头,吻一吻她。这个女人有着会令男人丢魂的嘴唇,可是,却只能被更强势的他的唇含住,吸着吮 着。唇舌交缠,濡湿的声音,很响,这里,真的是过于安静了些。 接吻么?不,她只是被迫地贡献出自己的唇舌,齿龈口腔,任由他翻搅而已,意识到这一点,雏睁开眼睛,正对上的,是首领一双洞察人- 心的眼睛,整个过程,他都睁着眼,看着她,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无法逃过。 她也睁开了眼,温情的游戏结束了,穆放开她,她的唇泛着水光,很诱人,他已采撷过,便也不再多做留恋。 “喜欢?不,我的世界,没有这个词。” 雏无力地靠在墙上,她怀疑,他的血,都是冷的。 穆隔着一步的距离,看着她。他以为她终于长大了,成熟了,却不知,原来这个年轻女人的心中,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概念。 这并不可取。 摒除这一切,她才有可能,变得同他一样,冷血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强大起来。 “别呆太久。” 穆转身,说 到,之后,便离开。 这里,只剩她一个人了。雏摊开掌心,看得到指甲嵌进掌心的皮肤里的痕迹。 她迅速振作起来,快步追上去:“首领!” 穆停住,却没有回头,背脊对着她。 “明天,我需要离开一天,希望您批准。” “去哪?” “……” “一个人? “是。” 她坚硬的语气,才是他需要的,此刻,他得到了,却无法开怀,以着更加冷硬的语气,说话,“快去快回。” “是。”雏咬着牙齿。 她得不到他,没有怨言,可是,沙玛,她一定要救回来,她和沙玛一起死,也好过她一个人独活。 这样,阿妈应该不会怪她。 首领回到客人当中,雏回到自己的角落,那道紧随着自己的视线,此刻已经消失了,那个小姐,她本就不放在心上,首领,并不在乎这个小姐,他要的,只是蒙拉家的辅助。她能毁了那个小姐,却,无法与蒙拉家族对抗。 雏很明白形势。 而那个小姐,还要与她争风吃醋的话,那才是最蠢钝的。首领绝对不会喜欢愚蠢的女人。 千赖退据在雏身旁,下巴点一点她脸上的伤:“疼吗?” “不。” “那个小姐,可真是野蛮。” 雏笑一下,没有接话,反而问,“你是第一次陪首领出国吧?” “嗯。” “怎么样?” 他耸耸肩,不说话。他们两人说话时,都并未看着彼此,两道目光统统投向人群中最显眼的、他们的首领。 两个高手,即使在闲聊,同样能够时刻保卫自己首领的安全。 “我们会在缅甸逗留一晚,有什么好去处?我们一道?” 雏想了想,“你去吧,我有事。” “去哪?” “……” “首领并不允许你回本营,你也知道,因为你弟弟的事,很多人想要严惩你。” “放心,我并不会离开缅甸。我只是……” 只是要去首领房里。 如果,她会因为救玛莎而死,那么,这一晚,她想要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 29底线 雏的欲言又止,引发千赖的好奇:“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不肯再多说,目光一直跟随着人群中央,极其耀眼的那个男人。 见首领与蒙拉将军交耳说话,千赖似无聊赖地问:“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雏定住了目光,千赖这样问,实在不合规矩。她依旧不说话。 “蒙拉家的人派人来暗杀首领,首领却还能与他这般相处愉快,你说,多有趣!”千赖扬着笑脸,眸光却冷静,话中,意有所指。 蒙拉家派来的杀手,千赖虽未明说,但简单一句话,便把雏也牵扯了进来。雏警觉起来,咬着牙齿,不肯多言,只余光瞥一瞥千赖。 千赖比她还要年幼,她自知不应该把他这样一个孩子的心思想的多么复杂。 千赖屏息凝神,等到的,却是她的一句:“不知道,也不想乱猜。” 他耸耸肩,忽略她语气中的不悦。 这个女人,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曾经还为了她的一份礼物而脸红,可是,在他还没读懂自己的想法时,他的想法,就已经在看见她被首领压在身下的那一幕后,幻灭。 蒙拉小姐这时也加入其中,穆虽未和她说话,但是眉目间,可见温柔神色。 角落处的雏,看到这一幕时,生生愣住。她呆滞的这一秒,千赖一直直视前方的目光,悄然地转向了雏。 他看着她的侧脸。 这个女人眼中流转的,可不是伤心? 意识到这一点,千赖微笑起来。 雏并未看见。 ***************************************** 那边厢,首领与拉蒙将军继续低声交谈着,不知首领说了什么,拉蒙突然惊异地扬眉,不置信敛起了眉心。 短暂的讶异之后,拉蒙豪迈地笑起来。 雏只觉得,他这般的笑容,在自己心上划了一刀。 片刻之后,蒙拉将军离开了穆,转身走到了台前。蒙拉小姐尾随其后。 周围都渐渐安静了下来,拉蒙带着喜悦的声音:“各位客人……” 雏就在此时,突然转身,快速朝外头走去,身后,拉蒙的声音,继续着,“……趁着今天,朋友们都在,我在这里,宣布一个好消息,鄙 女……” 雏慌忙间死死捂住耳朵,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迅即,最后,她跑着出了大门。可是,她跑的还不够快,她还是听见了身后,渐渐响起的震颤心尖的掌声。 雏躲起来,很隐蔽的地方,依旧捂着耳朵不放,总觉得方才的掌声,还一直在自己耳边回响。 直到一双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充满希冀地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千赖,站在自己面前。 她躲得很隐蔽,他怎么找到她的?——雏已经没有功夫去管这些。 这个女人因为一时心伤,失去了判断力,看着这个追出来的少年,流露出本真情绪。 千赖原本孩子气的脸上,有雏读不懂的语言,他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 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千赖古怪地瞅瞅她,“拉蒙将军说应首领的邀请,会携女儿入金三角的本营逗留几日。” “是吗?” “本营是什么地方?那个小姐一入本营,就等同于已经宣布了婚讯。” “那很好。” “你在哭。” “没有。” 本来没有哭的,可她眨了眨眼,泪珠就落出了眼眶。 千赖用手替她擦眼泪,一边说,“他是主人,我们是仆人。” ********************************** 雏霍地抬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他懂?他竟然懂?! 雏越发无措,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回忆起,千赖曾教她如何将铅笔,插进人的后脑,最脆弱的地方,那里,隐秘的、唯一一处的柔软,被 刺穿,紧接着,毙命。 而现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窥伺到,是否,也意味着她会毙命? 雏看着他,他却只是替她拭泪,很认真,似乎没有比她的泪水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少年的指腹,也是凉的。 和首领一样。 雏暗暗心惊,嘴上却倔强,“等我找到了沙玛,就回美洲去,我会开心起来的。” 千赖收回手,看着指尖的那一颗晶莹,眼瞳颤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沙玛?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雏没有回 答他这个问题。她的手机了震起来。 看看千赖,她走开几步,接电话,“您好。”声音压得极低。 远在越南的蒙拉家的二少爷,几乎是与在场的客人们,同步知晓了消息。 “你竟然这么快就失败。我很失望。” “你真的以为我就这样失败了?” “……” “如果你这样认为,大可以直接处死沙玛,而不是打这一通电话来质询。”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你果然聪明。”冷言冷语夸赞。 “还没有正式宣布婚讯,我就还有机会。请给我两天时间。” ************************************ 今晚,拉蒙将军要在自己的宅邸大飨宾朋。 首领烦的宅邸,却依旧平静,如斯。穆并没有明确是否会出席拉蒙的家宴。 太早挑明关系,对他并不利。 傍晚时分,连日的大雨过后,天空澄净如洗,再镀上一层日头的余晖,明丽却柔和的光芒。已经是夏末季节了,这里,却丝毫不见寒冷。 热天气好。 罂粟收成也好。 多少人会为此开心,又有多少人要为此担心? 想想便觉得有趣。山体坍塌导致水泵损坏,自来水供应不及,仆人在中庭备好了泉水与木桶,供首领冲浴。 穆的宅邸,中庭宽敞,种植南方移植而来的昂贵的树木,风轻轻吹拂而过的时候,有沙沙声 穆褪下衣衫的时候,听见后方的声音,他的动作不为人察觉的顿一顿,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宽衣,将衣物搁在石凳上,身上剩下一条黑 色长裤。 他舀起水,冲凉。 “哗啦——” 身上湿透了,他依旧背着身,“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雏看着男人的背脊,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肩膀,在皮肤上滑落,水流那么亲密地与他接触。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斥责她选择忽略,她上前来,在他面前蹲下身,拿起水瓢,舀水。 她站起来,水顺着他的肩头倒下。 他紧密的皮肤肌理,如冰凉的大理石,激荡出的水花打湿雏自己的衣服。胸前却盘踞着一条触目的伤痕,霸占着男人的胸膛。 她另一只手,顺着那道伤痕,一点一点抚摸。 穆身体僵硬,巡视着她的脸,阴冷骇人的目光,扫一眼她湿透的上身。 眼睛微微眯起,倏地就捉住她的手,夺过水瓢,狠狠甩向一旁,磕在石凳上,“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再低头看她,却不料她突然踮起脚尖,刹那间吻住他。 ************************************ 下巴撞在下巴上,穆听见自己心里“轰”地一声,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开。 再低头看她的脸。女人的唇,是菲薄的红。 她被迫仰着脸,头皮疼痛,却清晰地说,“你要去和拉蒙的小姐结婚,我不难过。 我只需要一时的你。 其他的,我不要。 一辈子还这么长,我,会活得很好。” 穆松开了手。 他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 世人称之为,绝望。 没有了水瓢,雏双掌并拢,掬起一捧水,淋在他的额头上,像是要洗刷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是黑色的,玄墨无底的,洗不干净的。 水流在他尖锐的下颚上汇聚,迟迟不肯低落,雏凑上去,舌尖卷着那滴水珠,吃进嘴里。他看着她的嘴唇,不再压抑自己,贴上去,吮一下,紧接着舌尖便探进,搅弄,吞着她的唇,含着她的舌。 雏只觉得口腔中揉着腻着的都是他,终于分开的时候,津液牵扯出的银丝拖拉在彼此舌尖, 他贴过去,欲再吻,雏却没有了一点力气,软软靠着他,侧脸贴靠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隔着皮肤,血肉,骨骼,在她的耳膜上,强而有力地跳动。 他缓慢褪下她身上衣物,布料滑落,她的肌肤带着湿意,胸前的鼓胀落入他的掌握,捏着揉着,俯下身去,含住蓓蕾舔舐,她的乳首因她 的情动而挺立了起来,依旧不满足,舌尖抵着,咬在牙关中撕摩,直到那里泛起瑰丽的玫红色泽,才肯放过。 他勾着她的手,将它们缠上自己颈后,箍住她的腰,狠狠向前,手引导着自己,滑入她温软的身体里。 她的脚尖只能勉强的够着地,浑身恨不得缩小,再缩小,可是身体内部却无端地酸胀着。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下 巴含在唇 瓣中,一点一点地啃,刺麻的要她浑身都缠颤抖起来。甬道缠紧了,他收不住地哼了一声,托住她的臀,停了一下,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要她的双腿环着他的腰身,她来到他的身上,那里骤然紧缩,她能感觉他身体一僵。 捧紧了她,下体连着,他的欲望,被吞咽进去,没有缝隙。 她紧紧咬着唇,深刻感觉到他在自己体内的撞击。淫糜濡湿的声音淹没在树叶的摆动声中,她渐渐,无法自控,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最原始的律动中,他不停逼迫着她,要触碰她的底线。 他抱着她进屋,将她放置在床上,紧密地抽送,她痉挛起来,眼光迷失时,他却停下了。 任由她停在离高潮最近的顶端。 她说,只要一时的他……“还要么?” 他狠心地碾磨着她的敏感,缓缓地退出。她感受到他一点一点撤出自己的体内,意识早已涣散,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哀求他别离开 “不……不要……” 她听见自己牙齿颤抖碰撞,尖锐地哀叫。 ************************************** 话音落下,他蓦地冲进来,瞬间撞进她最深处。 他依旧站在床边,只有一处是连着的,其他部分,毫不触碰。 她酥软地在他身下,咬着她自己的手指,看着他,“穆……” 继续用力顶入。 她挣扎着移动身子,要坐起来,要拥抱他,却失去力气,缠绵辗转,悱恻。 只能低下头,看着交合处,泥泞的入口,他坚挺的器官。伸手,她抚摸他的小腹,手掌下的他,肌肉起伏,流着汗,热的身体。 他却在这时突然压下来,自己的腿弯被架开,双腿分开到极致,搁在他的肩膀上,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翻天覆地的情欲之中,他听着她口中的呜咽,像是在呻吟,又像是在呓语。 “嗯……嗯……呃……嗯……”哀哀的吟哦。 股间的撞击又沉又重,眼中的火不够,连呼吸都要被燃着。 30桎梏 他的身体越压越低,她承着他的体重,软嫩的胸部被他坚实的胸膛挤着,呼吸渐渐困难,腿儿折得更低,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目无法聚焦,一阵一阵的空白占据眼前,在他的身下曲起手脚,蜷成一团,只有那一点涨着,全身的感官都只集中在那一点的蛮胀上。 他听着她气若游丝地承受着自己的撞击。 再深入。 她终于颤着声痛哭起来,手胡乱地抓着颈上的项链,腿从他肩上慢慢滑落,却被他准确拎住了脚踝,膝弯横在胳膊上。 雏的胸前红成一片,沁出的汗,泪,很快被凉的薄的唇吮去。 凉薄的唇,继续在她身上肆虐,咬着她的嘴唇,肩头,乳首,极致的软嫩上,渐渐地,现出青紫的吮痕。他仍不放过,白嫩的乳房,这个男人张口吞咽,直到那里布满了他的汗水、津液,才肯松开唇齿。 雏吊在他手臂上的腿,随着他沉重有力的律动而晃荡着,撕磨着。 那里越来越酥麻,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困难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在她眼前,在她体内,从没如此近过。 她一伸手就抚摸得到他的脸,可是她却连抬臂的力气都失去,只能凑过唇去,一点一点嘬着他的肩膀,胸膛。 在他的桎梏中,瘫软,迷失,一塌糊涂。 一瞬间,穆跃入她的最底层,尖锐的快慰,降临地销魂蚀骨,她呜咽着,浑身哆嗦起来。 他却在这时,残酷地撤出她的体内。 冷眼看着她颤抖,看着这个女人如何独自渡过没有他的高潮。 她的眼睛因欲望而潮湿,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记得他这样一双眼睛,大张的腿,在他的目光下,羞耻,却来不及并拢,“穆……不……不……” *************************************** 他并没有离开,双臂拢住她整个人,手环过她的腋下,撑起她的后背,吮着她迷乱的眼珠,把她翻了过去。 要她跪在那里。 “为什么不? 不要了么? 嗯?” 他亲亵地说着,头贴在她的后颈上,手绕到前方托着她的小腹,把她拖到自己身下,紧紧抵着她纤弱的背脊。 声音低沉嘶哑,隐约的迷惑,甚至有委屈。 不要了吗…… 自己过来…… 乖…… 他一手扶在她的臀瓣上,再度攻了进来。一下一下尖刻地抽撤,直直钉在她最柔嫩的那一处。 项链垂在半空中,一阵一阵的晃荡。 雏胡乱摇头,无法支撑自己,身子无力地倒在床上,枕着他的手臂,他不依不饶,狠狠掐住女人的腰侧,迫着她的臀抬得更高。 雏的后腰被他按着,脊椎折着,姿势越发放纵。她嘴里紧咬着项链,双手按着他横陈在自己胸口的手臂,恍若抱着救命稻草。 身体不受控制,学着他的节奏,迎合着他,挤压、磨蹭那火热的欲望,在他抽拔出她体内时,缠着绞着,不让他离开。 稍微扯出一些,便迫不及待继续捣进。 幽糜的交合处,有他这样顽固地强占着,只要是他,就算把她颠簸而死了,也甘愿。 缩着,磨着,魂不附体。 他的喉咙里发出闷哼,重重顶进,一下一下撞着她,缓慢却有力地耸动着,就算温柔,也要她次次哭得嗓子嘶哑,像是在惩罚她,锱铢必较,甚至连她赖以倚靠的手臂也抽了回去,改而双手一道擎在她的臀上,霸道地将她按向自己。 雏喉咙沙哑,声嘶力竭地吟喘。 哭泣,颤抖。 别!别停…… 倘若此刻停止……唔呃……她会死的……嗯啊……嗯啊……嗯啊…… ***************************************** 它越发地胀大,雏只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被这样子占据着脆弱的中心,水一样的身子,扭曲,绽放,被他撞地一阵一阵地往前趴着,胸口磨在竹席上,空无一物的眼睛里,只剩下摇曳的光影。 靡合处沁出的液体飞溅,她的臀后湿滑一片,又一次痉挛中,身体深处情动的粘腻被他抽撤的动作带出,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越来越多,沾湿了席面,仿佛不会干涸,高潮也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逼得她近乎要尖叫…… 雏迎着他的一切,牙齿咬住又松开,随着他一下深过一下,由缓至急的顶入,汁液泛滥的甬道,绞紧,再绞紧。 紧到他颤抖着闷哼起来。 这一切,早已脱出 了他的掌控。这个女人,她的爱慕,她的祈求,她的绝望,她此刻的为他绽放的身体……幕幕过往,一一闪过,她现在 很好,在他的身下颤抖,被他占据着生命的核心。 本能攫住神智,他狠狠向前顶入,高潮爆发的瞬间,撤出她的身体,白色浊液喷溅在她的腿后。 雏没了撑扶,瘫倒在床上,竹席沁凉,贴着她滚烫的侧脸。膝盖麻木,深深印着藤编的痕迹。 浑身酸疼地趴在那儿,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了,这时,她感觉到软的冰的唇瓣贴在了自己后背上。 穆小口亲着她的后背,蜻蜓点水般的啄吻,顺着脊椎一直向上,她香甜的汗水,盈着他的口。 动作极尽温柔。 最后一枚的吻,流连于她的颈后,耳垂都被他含在了嘴里吮,轻的,若有似无的。 她被男人的温柔所蛊惑,强撑着自己,翻过身来看他。 雏喜欢他这样谦和地爱她。 他抬眸正见她看着自己,一愣,随即欺身过去吻她的眼睛。 受不了她此时的目光。她在他绵长的吻里阖上了眼帘,便没有再睁开。 穆看看她宁静的睡颜,扯过薄被,盖在她身上。她的眼皮和嘴唇都是肿的,露在薄被外的肌肤,片片青紫痕迹。或咬,或吮,这都是他占有的证明。 他抻着头侧靠在一旁,并没有拥抱她。 只是静静看着。 她的眉头舒展,脸颊晕着粉色,嘴唇微微张着,看得见尖锐如小兽的牙齿。 真的,还是像个孩子。 她的眉,她的眼。女人的眼睫纤长,他的气息离得她很近,吹拂着她的睫毛,轻轻颤着。 等她鼻息稳定了,真的睡着了,他才掀开被子,取了纸巾来替她擦拭,她的腿间也是肿的,他动作尽量轻。 这副他爱过,占有过的身体——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念。 不该这样的。 他收回手,纸巾攥在是手里,五指收的极紧。 ****************************************** 屋里暧昧的气味渐渐散去,他翻身下床,走出屋子。 雏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门口,要眼睛记住,这道决绝的背影是如何在消失在自己 眼前。她死咬着被单,还是有一声哽咽冲出了喉咙。赶紧翻个身,脸埋在枕头里,这样哭,就不会有声音,只是背脊抽颤。 穆到中庭继续冲凉。 身体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留着那股热带植物的味道,就仿佛这气味,以及这个女人绿色的血液,都已经渗入了他的骨。 挥散不去。 到底是谁占有了谁? 穆无法细想,回屋看,她还在睡,他便换上衣物,即时启程,赴宴。 这个女人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 她的眼睛,太不适宜隐藏秘密。 迈阿密,拉斯维加斯,纽约,华盛顿……哪里不是他的眼线?她以为,一直跟踪保护她的,是她的墨西哥情人?她以为,遇到了危机,真的只凭她自己,就能化险为夷? 她才20岁,心智更为年幼,他要她成长,却苦于不能什么都手把手地教。 总要她自己磕磕绊绊的去摸索,才会长记性。 可惜,总有阻碍…… 她的阿妈,她的弟弟,还有,他自己…… 她为何匆匆赶回来,为何试着阻止他的这段婚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索要与他的缠绵,她请求离开的这一天,要去哪—— 他都从她的眼中知晓答案。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那愚蠢的亲情? 如果她并非他的门徒,他会欣赏这个女人这样的果决。 可实际情况是,如果不断了她的情念……" 不行。 总归是要受过教训了,她才会成长。 他正愁寻不到借口,名正言顺除掉蒙拉家的那个二世祖。 她能凭一几之力把人救出来,那是她的本事。若不能,就算她又上了一课。 一举两得。 沙玛的那条命,他暂时可以留着,至少,要在他揪出那个放走沙玛的叛徒之后,再去考虑,这个愚钝的男孩子,该死该活。 ********************************* 夜静如水,雏离开首领的宅邸,只身上路。 首领去享受他的贵宾待遇,她去救自己的弟弟。 这时候,月光甚好,很明亮。 为她践行。 雏凌晨时分抵 达越南境内,在老式的火车站台下车,准备乘船过湄公河,河的西南岸并不繁华,她等到清晨才迎来第一班船。 过河。 清晨,河面上水汽重,可见度低,她在厕所里,打开她的武器袋,熟练地组装。枪械内部构造契合发出的“咔嚓”声,淹没在船的汽笛声 中。 一切摆弄停当,她依旧在厕所,不出去,船舱里脏乱杂迷,这里清静一些。 有潮湿的水汽从窗口飘进来,扑着她的面容而来,她觉得眼睛有些湿,便低头,拿起装乙醚的罐子,分装进小瓶的液压喷管中。 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雏呆了呆。 这时,又一声汽笛鸣响。 嗡的一声,响到了心脏里去。 下了船,雏在沿岸的店里租了车子。她常年在外出任务,有着各式各样不同的证件,这些身份证明同武器袋一样,她历来随身携带。 她用假身份登记,交押金,租一辆简陋的吉普,用的是租车公司的牌照。 她上了车就把武器袋放到后座,自己身上只留一把刀和一支手掌大小的枪,她一路开着,朝着蒙拉的势力范围而去。 沿路见到制造橡胶的门市,她停车下去,买一罐粘合性强的树脂。这种随时随地都可以买到的东西,却是制造炸弹的必备品。 树脂很沉,一样丢在后座。 过了山路,从盘山公路下去,有自己人开的宾馆,宾馆离蒙拉的本营近了。 路两旁也热闹起来,小贩摆着摊子,有提着花篮的妇女敲她的车窗,“小姐要花么?” 雏买了一朵,是保佑平安的菊,白色,因着还没到初秋的季节,此刻这花还未长开,只有一朵花骨。 宾馆的前台见到她,没说话,把钥匙给她,只点点头。 她上楼,到房间。 迎着门,有挂钟,她看时间,很早。 她得等待很长时间。 直到夜幕的降临。 有人敲门,送上毛巾洗漱用品,雏拿着它们回到屋里,从折叠好的毛巾中取出路线图,展开。 雏对这一片的地形很熟悉,简单看看便记住,然后把东西锁在房间的柜子里。 暂时休息一下。 雏打开木窗。 她望一眼外面的车水马龙,不远处的路旁,有人 ,原本正朝着她窗户这边望,却在她推开窗回望的下一瞬,详装无视地调开了目光。 雏顿了顿,重新关上窗。 百叶帘拉上。 房内瞬时黯下去。 这间房很小,在二楼走廊的最里间,有直接下到一楼、并通往后方密林的楼梯。 这时候刚过九点。 阳光烈起来。 她走出房间,关门之前,将那一朵菊放置在门栏上,随后,轻轻带上门。 如果有人随意进出这间房,菊花会被门板碾碎。 她便可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一直跟着她。 她到宾馆外买椰子,用自己的刀劈开椰壳,插着吸管喝椰汁。 比家里的好喝。更甜一点。 她又拿了一根吸管,如同当地贪玩又不怕脏的孩子一样,坐在路边,卷着裤脚,露出小腿晒太阳,在红土地上随手画路线图。 有小孩子玩闹着跑过踩乱了她画好的图,她用当地语言骂一句,继续低头,重新画。 挨了骂的孩子气冲冲折回来,低头看看,虽然看懂了她在画什么,却不敢兴趣,转而转转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刀。 锋面很薄,是很好的刀,日头下,闪着熠熠的光。 孩子眼睛亮起来,却看着一脸冷漠的雏,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搭话。 想了想,男孩子鼓足勇气,微微希冀地瞥一眼她,再看看她画在地上的路线:“你画错了。” “别胡说。” “是真的。”“……” “这里,好多兵守着,路不通。” 雏愣了愣。 31狙击 “你知道正确的路?” “当然。” “那你画下来。” “很远。画不出。” “那好,带我去。” “……” “我可以给你钱。” “……” “越盾?美金?中国钱?” “这个。我要这个。” 男孩子下巴点一点雏的刀。 雏犹豫了一下,他可真会挑。这是好东西。 可最后还是把刀给了他。 他接过,数了自己的钱币跑去买椰子,学着雏的样子用刚到手的刀劈开椰壳,走回来,坐到雏的身旁喝椰汁。 她一个人,孤零零,看在刀的份上,他可以陪陪她。 雏偏头看一看他,再望一望对面的宾馆。宾馆的那个前台,雏和他合作过多次,他为什么要给她错误的地图? 来不及细究,男孩子问她,“什么时候去?” “晚上。等天一黑,你来这里找我。” 男孩子点头,就着吸管大嘬一口,抱着椰壳摇一摇。 喝完了。 这时,伙伴们也已经在叫他,他放下空的椰壳,转头就要跑开,被雏揪住胳膊拎回来。 雏听那些小孩子叫他阿舟,便也这样叫他,“阿舟,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阿爸阿妈也不行。” ******************************************** 他嘻嘻呵呵,毫无阴霾的表情:“放心,我没有阿爸,没有阿妈。” 说完就挣脱了雏的手,很快回到伙伴中间,炫耀自己刚得手的玩具。 这刀这么锋利,真是好东西:削树枝做弹弓;欺负他的人,他可以欺负回去。 那群孩子闹嚷的声音,雏在远处都听得到。和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她的刀,已经是杀人武器。 她却羡慕他们。 即使没有父母,即使要蒙受欺凌,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 阿舟在那里抡着刀,有模有样,同伴羡慕非常,而刀面反着光,折进雏的眼睛,她身子一震,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环顾了四周,没再看见 那可疑的人,她便起身回宾馆,到了房间里,白菊也是完好无损,她暂时放心下来。 外头时光甚好,雏却在拉着百叶帘,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摆弄她的炸药。 开电视,音量调大来。 掩盖其他声音。 床旁边立着的衣柜,雏开柜门,蹲下身将衣柜底层的木板打开,抽屉的隔板间里头,藏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弹药匣,装硝酸甘油的瓶子,还有她路上购得的树脂,不同剂量的炸药,搭好不同的引线。 还有枪,加上她自己带来的,共5把,300发子弹,另配3副满匣的子弹匣,消音管—— 应该足够。 拉蒙如今势不如人,手下也不过些二流货色,称一声“高手”,便已算是抬举。 一切准备好,她刚把电视关了,这时候,听见手机在震动。 从茶几上拿手机过来。 手机的震动此时已停了。 未接来电许多通,她看了号码,还没反应,又有一通电话进来,手机再一次震起来。 *************************************************** 她咬着牙齿接起来。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这么爽快接听,一时没说话。 雏并不怀疑他怎么能够弄到这个号码,但是听着对方的静制,她并不适应,先开口:“有事?” 丹尼不置可否,自问自的:“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她在这头无声地笑,有些无奈,“我以为他们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我的行踪。” “……” “我3天后回去。” “哦?你还会回来?” 他不信,声音满满嘲讽。 “这一行,也有职业道德。不会给你留烂摊子。” 他安静了很久,狐疑地问,“你似乎心情不错?” 他敏锐地嗅出了什么,她不确定,只能暂时选择禁口不言。 “现在,你的首领不再攥着你弟弟的性命,他还能用什么胁迫你回到……我的身边?” 雏深呼吸,依旧不说话。 “是不是,你的首领要结婚了,你怕自己……” “闭嘴!” “我的青草,在我面前,你没有秘密。”丹尼的声音,远隔重洋,低沉得意地笑: 你如何瞒得过我? 可惜笑声后紧跟着的沉默,却难免有些落寞。 这个可恶的男人,用一通电话,便再度将她逼仄地毫无退路,“随你怎么说。” 话音落,雏挂断,手机揣进裤袋里,快步奔进浴室,拧开淋浴器,水流滞了滞,紧接着霍然挥洒而下,雏和衣站在水柱下,刹那间凉透至脚底。" 雏哆嗦一下。 面前有立镜,她一身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拉开自己的领子,几枚吻痕,再往下拉,半边胸口,暗红的痕迹鼓胀着,青紫的齿印子清晰可辨。 她抬臂碰一下,疼得很。 ****************************************** 手机在她裤袋里,湿了些,竟还能用。 同样的号码。 依旧是丹尼的来电。 他这样不依不饶,究竟有什么意思? 雏不明白,她说过会回去。 不会食言 这一回,男人没了好脾气,气势汹汹,却依旧顾着她,压抑着怒意,只是声音极低,听起来寒冷,“我说过的,最不能忍受你这样!我没 说完,你别挂断。”e 他的声音,和着水声,纠结在她耳畔。 雏想象得到,他此时的模样。 如果……这个男人再温和一些,眼睛再温润一些……是否,她会甘心一些? 起码,会有一点点,像那个男人。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这个生长在墨西哥的动乱之中的男人,骨子里天生的气焰是这样的。雏始终无法忍受,更不能说服自己妥协。 她静静听着,不给任何回应,一直看着镜中自己,面无表情。 水流冲刷过眼,朦胧中她的眼睛一时失焦,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温柔地看着她,她的手不自觉移到镜面上,无意识地写着字,再反应过来是因为电话那头一声低哮,“你私人的问题,好好解决,别坏了我这边的事。” 雏回神看自己写的字。 穆。 一个字,每一笔,她都刻在心上。可惜,很快,这一笔一划就会被另一层水雾晕去,直至,再不见踪迹。 “丹尼——” 她突然这么叫 他,他惊愕住。 在她说完之后,时间就仿佛静止了,听筒两头,他们都不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丹尼有些愕然地开口,“你——” 雏仔细听着,却不料,忽的,“砰——!” 仿佛是手机电池爆炸的声音,雏无法确定,只觉得瞬间尖声刺耳,“嗡”的一声,自耳朵传入,直刺心脏一般。 条件反射地,雏的手一抖,手机蹦跶到地上,瓷砖地滑,她慌张起来,再无法顾及其他,手掠过镜子,无意间手臂擦过,镜面上的字,立即消失无踪。 雏无措地捡起手机,水“啪啦啪啦”落下,她蹲着身,周围便汇聚起一滩水。 她双手颤抖着握住:“喂!喂!” 方才电话里那一声,她太熟悉。那是死亡的前奏。短促到会令人窒息。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她挂断,再拨回去。 此时已经无法接通。 ************************************* 一枪不中。 下一瞬,第二记冷枪,继续。 依旧对着丹尼而来。 刹那间,子弹划破空气,搅得时间都要震颤起来。 丹尼眼疾手快,屈身扣在地上,肩背压低,撑着地面一翻,身体腾开的下一秒,子弹擦着他的头顶而过,打入路旁停靠的汽车上,车头灯“噗”地爆裂。火花瞬间迸溅。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汽车警报器的叫嚣,路边行人惊恐的尖叫,凌乱地逃命的脚步声—— 而几米开外的店内,他的保镖们终于被惊动,训练有素地拔枪,一涌而出。 朝着街边,丹尼的方向而来。 不多时之前还腻歪在他怀中的美艳女星,此时,吓得只敢躲在橱窗内,眼瞳颤颤地注视着这一切。 倒是那份楚楚可怜,依旧。 丹尼迅速滚至汽车身后,撑着轮胎支起身体,手探到腰后,在车身的掩护下拔枪。 双手握着枪柄,举到脸侧,指端虚扣扳机,单膝跪在地上,眼神翕动,随时准备反击。丹尼感觉到血液开始疼痛起来,紧张,兴奋,因着自身体内与生俱来的嗜血基因。 几米开外的马路上,手机早就连残片都不剩 ,被刚才那一枪击地粉碎,路人慌忙的脚步,更是踩着那星星点点的碎片而过。 电池爆炸时,正炸在丹尼的手心上。 鲜血染红了手心,顺着手腕流下,整只小臂都是濡湿的红色。 不难判断,那两枚子弹方向一致,丹尼迅速判断出狙击手的方向。 左手边,60°方向,顶层天台。 丹尼猛地探出车后,手臂拉直,肌肉绷紧,全身力量俱平衡在双臂之间。 朝着左侧60°方向扣动扳机。 解决一个。 不够。 四处,800米内,还有至少3名狙击手。 保镖很快上前护在丹尼周围,自己的车子也已停在了不远处,丹尼被簇拥着朝为自己开启的车门而去,而这时,当又一记冷枪朝着他而来 的时候,这个男人,嘴角竟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实在不合时宜。 可他真的忍不住。 如若不是那个女人气的自己甩下所有保镖,到街头来跟她大呼小叫,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手还疼着,整个掌心都几乎要被穿透了。握着枪,皮开肉绽的血肉几乎要嵌进枪身中去。 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 等到几分钟后,警车警鸣声降临现场,美国的警察控制了局面,现场却只剩一片狼藉物品以及无辜受害的路人尸体。 制造了混乱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所踪。 丹尼与保镖驱车离开。他坐在后座上,熟悉包扎的属下正为他处理手部伤口。 有手机碎片嵌进皮肤,虽然微小,但要取出,丹尼已一身的汗。 那个在天台上的狙击手,中了丹尼一枪,还有气,没死。 回到酒店,乘专用电梯上到房间。 丹尼亲自审问这人。 “你的老板是谁?” 这人不肯说话。 丹尼朝一旁的属下示意一眼,他便被揪住了头发,被迫着仰起了脸来。 丹尼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近他,用枪托一下一下点在他的脸上。 他还算硬气,不吭一声。枪伤处滴落的血,污 染了华贵的地毯。 丹尼欣赏这样的人,却并不代表他会绕过他。 眼光逡巡在他脸上,丹尼伤痕的嘴角扬起,正要动手,从外头进来的人凑过来阻止他,“老板,电话。” 丹尼未动,来人补充,“是daisy小姐……” 丹尼愣了愣,随后吩咐:“教训教训他。” 属下点点头,他便接过手机,朝着门口走去,“喂?” “出什么事了?”雏焦急万分的声音,毫无掩饰。 这个女人,原来也会为他这样紧张兮兮。 丹尼笑起来,加快步子走向出口。 他的身后,骨头碎裂的脆响,血肉撕裂的声音……丹尼走出去,反手带上门,阻隔了门内残忍的行刑般的虐音,微微柔和的嗓音,带着戏:谑,“怎么?你关心我?” 32疼痛 绕过半边环形走廊,丹尼来到空旷的台球室,踱到窗边,将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随意撩开窗帘一角,边说,“怎么不说话?” 他这里,与她,时差十几小时。他看窗外,俯视着一片夜色美景。 台球室昏暗,微光,窗外,是整个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迈阿密。和这个远在天边的女人所处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大相径庭,才使得这个女人原始的、不被污染的气息,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他这个猎人,也不得不身陷囹圄。 身不由己。 挣扎过了,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路走来,对方都没有开口,终于,到了这时,这个女人终于肯说话,却是已恢复冰冷的声音:“听声音,你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丹尼预见到,她这般疏离的样子,下一步便是要挂机。于是,男人更冷更硬的声音,恫吓般自薄唇中溢出,“青草,提醒你,别再试着挑战我的底线。” 她始终还是得忌惮他的,闷闷的一声呼吸,并没有急着挂断。 她安分了,这样静静等候他继续,他的心便也急速柔软下去,“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也是柔的。 “……” “我被摆了一道,几乎横尸街头。” 顿一顿,她的声音传来,“伤了?” 她很识趣地继续着他想要的话题,即使,这句话出自她之口,再没有片刻前的那种紧张焦躁。 手在电话上捏紧,指节泛白。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触怒了他。 这样子,敷衍的口气—— 丹尼咬着牙齿,“对。” “严重吗?” “不。” “那很好。” “……” 真的,再无话可说了。 丹尼颓然放下手,挂断,关机。窗帘一角重新垂下,帘布足够厚实,窗外的光线,再透不进一丝一毫。整个空间,恢复昏暗。 在这黑暗的无声的世界,他一时懵憷,有些晃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丹尼才回头看。 来人在门边,看着自己的老板。 走廊上渗进来的光线,能够晕亮的范围,只到这个男人的身 后,这个历来强势邪恶,注定要下地狱的男人,此刻,却安静地恍若神邸,站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看不清脸上表情。 “什么事?” 老板开了口,他才晃过神来,从门边走进来,将恭敬地捧在双手上的绒面项链盒递出去。 丹尼接过,打开来看。宝石美钻,深蓝色,透水度高,即使在这样子的黑暗处,依旧璀璨晶莹。镶嵌在细碎的白钻项链尾端,熠熠生辉。 丹尼被刺痛双目。 “这项链要怎么处理?” “这不是拉蒂雅选的吗?送去她的酒店。” “可是……” “可是……当我遇袭,她却只顾着躲在珠宝店的橱窗后?”丹尼接过他的话头,嗤笑一般说到。 “……” 丹尼拍拍他的肩,笑容越发深刻,却因着唇角那道伤痕,纯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邪恶,“几夜情缘而已,你想她怎样?冲出来救人?” 他顺着丹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上看去。这个男人,他的瞳色,甚至比这蓝宝石还要幽深,散着一股凶恶的光芒。 “daisy小姐前些时间遗失了一条项链,不如……” 从那迅速敛聚的眉目,窥伺得到这个男人莫名升起的怒气。他熟悉他的老板,识相地选择噤声。 丹尼修长的手指拂过钻石表面。想到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 不,这浮华的钻石,怎配得上她? 丹尼放下项链盒,快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他已回到了扣押那名狙击手的房间。 一开门,便有拳声嚯嚯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旁观者的耳膜。丹尼走进去,正施虐的人停下动作,退到一旁,等待老板发号施令。 丹尼往内瞥一眼,并未急着走近,只下巴点一点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他口风很紧。” 这时,再看那受刑者,他已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丹尼,竟然蓦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嘲弄的,挑衅的,不屑一顾的。他面目已有些模糊,笑容也跟着扭曲。 丹尼冷眼回视,鼻翼微微抽动,咬住了牙齿。 耳边的笑声不停,丹尼本就未被平息的愤怒此刻越烧越烈。 他大步上前,揪起对方血色的领子。丹尼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 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眸中,愤怒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笑声停了,讽刺一般的笑容略微恐惧地僵在唇边。 风水轮流,这回,丹尼微笑起来。 彰显出的唇角的伤疤,有数分狰狞意味。 表情阴翳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对方的血脏了他的手,丹尼改用指尖抬起这人的下巴。 丹尼看着面前这双血红色的眼睛恐惧地惊颤起来,终于满意,抬起身体,示意身旁人:“把我的那副拳扣取来。” 片刻之后,坚硬的银色拳扣已被他戴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 戴上这特制的铁指套,每一拳的力度都足以致命。丹尼表情懒散地试着动了动四指,然后蓦地握紧拳头,低眸再看看方才笑得万分嚣张的男子,“游戏开始。” 话音落,第一拳下去。 金属撞击上皮肉,皮肤组织之下,骨骼碎响。 一声如动物般的悲鸣,在房内回响。 丹尼的笑容更深了:他的哀叫可比他方才的笑声悦耳多了。 剧痛之下,他只想逃,却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手不断后撑着退后。 一旁的人要出手架起他,被目光阴阖的丹尼挥手制止。 丹尼一步一步上前,逼着他到了墙根。 这一拳,只用了几分力,就伤及了对手的内脏。丹尼看着那严守的嘴角流下鲜红的血。 不给他喘息之机,丹尼又一拳挥下—— 卷着凌厉的风,袭上对手,这一次,是直击要害—— 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他遇到的是饮血的魔鬼,上帝也救不了他—— 然而,坚强有力、操纵生死的拳头,却狡猾地停下了。离他紧闭的眼睛,仅半寸—— 魔鬼卸下拳扣,捏着被震得微疼的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他却是悠然地,徐缓地开口:“我再问一遍,你的老板是谁?” 对方顿住片刻,动了动嘴唇,声音细如蚊鸣,丹尼凑近细听。 那人隐秘又得意一笑,缓缓吐出两个音节: fuckyou…… 丹尼还保持着侧耳聆听的姿势,蓝色的眼眸却越发深邃,卷着暴风雨一般,翻搅着噬人的瞳光。 电光火石间,丹尼倏地伸手,扼住对方的脖颈,蛮横的力道带着对方一齐站起来。 再往上提,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的高过自己头顶。 看着他因缺氧而面色青紫,丹尼诡异地笑一笑,紧接着挥手往后一甩,看着他重重摔落在地,如破碎不堪的布料般,软软瘫在那里。 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开裂,血液渗出纱布,丹尼摊开手掌看一眼。 他想到了方才与那个绝情的女人的对话。这点小伤,怎么也算不得严重。 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知不觉,丹尼收起了笑容。 截裁如大理石塑像的俊美脸庞,忽现一片平静。不戏谑,不嘲讽,不阴狠,不残酷……总之,已敛去了一切表情。 属下们不明所以,也不知那人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不能擅自行动。都在一旁观察。 丹尼调头,径直朝外头走,边走边说,“弄死他。” 语气平淡。 ********************** 东南亚燥热的夜晚,来临。 雏带着阿舟往旅馆后方的密林而去。 这是通往蒙拉家最近的路。约半小时,换由阿舟来带路。 阿舟领着雏往山岭西面而去。她担心他无法夜视,还备了手电,男孩子晃着手电的光在前头蹦蹦哒哒,带着雏给他的刀。 等越过了山岭,后头的路,雏熟悉,她便叫住阿舟,蹲下身,与他平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原路返回,回家去。小心点,这个给你——”说着就往他手心里塞钱。 阿舟想跟她去,她不肯,脸色沉下来,他才依依不舍往回走,三步一回头。雏并没有急着赶前路,而是呆在原地,直到那一枚微暗的手电的光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才安心上路。 没有了小孩子的跟随,她的速度快很多,在山路上行进。夜虫在鸣叫,树叶被风吹动,头顶,被参天大树遮盖了的,越发显得清冷的月光。 直到看见远处灯火,雏知道,自己离目标近了。特质的旅行包背在背上,很沉,却阻碍不了她的脚步。 原本密林尽头是一片埋了雷的地,政府用十年时间清了雷,原本寸草不生的雷区也渐渐有了生物。 危险的生物。比如,蛇。 雏看着这条盘踞在树丫上吐着信子的冷血动物,慢 慢停下脚步。蛇的眼泛着光,与这个女人对视。 谁先出手? 蛇身动了,缓缓地,朝雏探了过来。 雏自背囊中摸出小刀,刀面折射月光,她看清了蛇的具体方位,出刀,刀尖正钉在蛇的七寸处。 分毫不差,她迅即出手扼紧蛇滑腻的身,就势握住刀柄一划,蛇整个柔软的腹部被取齐割裂开来。 刀掉落在地,雏正要舒一口气,突然,刀落着的那一处,尖锐的警报响了。 33陷阱 警报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延绵百米。 近在咫尺,高墙电网内的,正是拉蒙家的本营。守卫森严,警报声,不知会引来多少人。 雏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大意,身还未动,突然间,“咔”,四周骤然亮灯。 隐藏在林子里,树木后。 四个方向。 灯杆高近10米。 大功率直射光。 光线集中,投射在雏的身上。无处可逃。 极端刺眼的光直射眼睛,雏条件反射抬胳膊挡在眼前。 她自认为原始的、寸物不生的丛林,竟处处都是为她而设的陷阱。 精心策划,毫厘不差,只等她,自行落网。 眼睛被刺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在这光亮的中心矗立片刻,心中想着要如何逃脱。 同一个时间,百米外,蒙拉本营。 一间长年不允许开窗,不允许亮灯,室内奢靡却阴暗的屋子。 监视器前。 唯一的亮光,正是这小巧的显示器。 斑驳的光影,只堪堪晕亮一隅。闪烁的朦胧中,一名长相阴柔、面色惨白的男子,慵懒地斜倚着藤椅,侧着身子,藤椅旁立着金色、古朴的水烟,男子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蛇身般柔软的软管。 含着烟嘴,“嘶——”地吸一口。立即,透明容器罩内,“咕噜咕噜”,一串气泡窜起。男子的目光,定格在画面中那个无可遁形的女人身上。 百闻不如一见,自己那位故友的女人,原来是这番模样。 他得意地微笑起来,却又蓦地止住笑意,仿佛百思不得其解般,轻蹙眉头,无辜,却又诡异地目露凶光,依旧一瞬不瞬盯着那监视器:“穆,你豢养的猎物,却执意要踏进我的地盘。有趣……”一口气舒不上,他痛苦地咳起来。 却在这咳嗽声中,极其困难地,嘴角重新扬起:“……有趣。” ***************************************************************** 骤亮的光线犹如无情的囚牢,将这个女人困在其中。 光明与黑暗,一线之隔。 闻讯出动的守卫快,她更快。 看清楚了光线的来向,她转 眼间已回到阴暗中去,踏过那“一线之隔”时,远处瞭望灯台上扫射而来的子弹,飞过她的身旁,擦身而过间,“噗”地没入身后的树干上。 她带的枪射程均不过60米,不能反击,只能躲。 蒙拉家的二少爷历来深居简出,外界传闻,多年前,因其守卫的疏忽,这位金贵的主子受过一次重伤,伤患遗留至今,因而他对住所的可 控性要求极高。 如古时权贵,虽割据一方,却要囚在自己建造的牢中。 然而,这精心围建的高强电网,于这个超级大国国安局都进出自如的女人,自然不在话下。 她躲过瞭望台上扫射的机枪,和胡乱扫描着的巡逻光,扫射的声音。在巡逻光无法触及的角落站定,卸了暂时无用的装备,手脚并用,眨 眼间便攀爬上瞭望台。 她不想牵连无辜人命,无声无息来到那士兵身后,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探向前。 手中的巾帕湿透,全是乙醚。 乙醚捂口。 身强力壮烦的男人开始挣扎,雏捂着他的口,肌腱用力,猛地将他撂倒,巾帕始终不松开。 确定他已昏迷过去,雏蹲下身,在瞭望台四周的木质片栏的掩护下,剥下那人的衣物换上。将士兵的手脚缠上,嘴堵上,之后,雏站起身 来,展开事先花高价买进的路线图,就着这一览入目的高度,用望远镜探勘四周。 蒙拉本营共有五处关押犯人的地方,她默默记下方向,计算路程,也便于决定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人开吉普车来接应。 她的望远镜扫过那鳞次栉比的矮房,没有做停留,之后便跳到了别处。 而那矮房中,某个光线昏暗的房间,有人叩门。 屋内的男子松齿拿开烟嘴,微微扬了扬声,“进来。” 来人进屋,已尽量快速关门,却还有一丝亮光自门缝溢进来,男子不适地闭了闭眼,脸上牵强的平静表情令来人转眼就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男子并未叱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人呢?” 仆人恭敬地匍在地上,声音颤,“她……她,不知所踪。” 历来阴翳古怪的主子,罕有地并未发脾气,他才敢继续说下去,“但是她一定会去关押人质的地方,沿路搜查过去,一定可以……” 男子伸出一指,悠悠放在唇边,仆人戛然噤声。 “不,让她去。”精彩的在后头。 男子说完,艰难起身,将水烟的透明罩子折开一口,摸出随身携带的小瓶,旋开盖子,白色的粉末倒进去。 粉末迅速溶进芳香清爽的水雾中,化为无形。 那是最顶级的止痛药。 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猛地吸一口,胸腔舒畅开来。闭上眼,躺回去。脸上短暂现出满足。 仆人看着,好言规劝,“贾米拉医生说不允许您这样……”男子闭着眼,挥手打断:“出去。” ****************************************************************** 雏循着路线而去。路上与焦急地四处寻人的士兵擦身而过,因着场面混乱,她以为能混过去,却不料已经跑过了她身旁的人,忽的停下了,狐疑地回头。 “站住!” 她没有再动,那人一呼喝,所有士兵都停下。他手上有高光电筒,正照射在雏后背上,地面上,投下她拉长的身影。 这个人,身材未免过于娇小。 为首的人挥了挥手,士兵便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前行搜捕入侵者,剩下的呆在雏的身后。 二十人有余。 雏对自己说,不能死在这里。 背脊僵硬地停在原地,手却摸到背包的侧口袋里。 那人折回来,缓慢地靠近她。 立直缝着的侧袋内,炸弹按照火力码列,她摸出最下方、火力最强的一那枚,握在掌中,拇指套着栓环,掌心抵住炸弹。那人一手在离她半步处停下,自后方拍她的肩膀。 雏拉住他的胳膊一翻,瞬间这个人被自己反折的胳膊箍住了脖子。雏单手抓住他腕子,更用劲往后拉,他更是动弹不得。 眼见他另一只手要抄过来袭击她。 眼见那些士兵已经拔出枪来要对上她。 雏扣在炸弹栓环中的拇指上调,猛地拨开了安全阀,直直朝他们投去。 原本执炸弹的手空出来,拉住他原本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令一只手移到她自己的嘴边,牙齿咬开手表的机关,扯出钢丝。 钢丝环住那人的脖子与双手—— 一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炸弹爆炸了。 “轰——!!!” 熟悉的猩红的火光,卷成血色的高热的光与浪,将人命席卷而去。火药碰撞地连空气都叫嚣而起,被钢丝捆绑着的这人成了雏的盾牌,肉身挡住邪恶地飞弹而来的火力。 烈焰腾空燃烧,一旁椰树燃着,刺啦作响中,未被夺去性命的伤员迅速推开盖在身上的尸体,从地上爬起,目露凶光,要朝着她这个凶手二来,愤怒地要结果掉她的命。 藏在矮椰枝叶中的监视器,将画面传回那个房间。 男主看着一片火光中这个女人被照得通透的脸。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自以为已死去的心,回光返照一般,脉搏随着心跳鼓胀,疼痛。 “咳咳咳……” 寻常的咳嗽,他并不在意,这次,却有血被咳出。 他并不擦去,任由血顺着唇角,滑落下巴,滴在自己掌心。 这样的脆弱的惨白的却又鲜血淋漓的脸,在监视器屏幕漫天的火光的掩映下,狰狞而恐怖。 火光蔓延,顺着椰树的枝干燃烧而上,终于,树木倒塌,轰然作响。摄像头磕在地上,粉身碎骨。 监视器的画面,经过剧烈的晃动与扭曲之后,变为点点雪花。 男子摸过遥控器,按关机键。 “咔嚓”一声,屏幕拉黑。 监视器关闭。 近年来他的体质越来越弱,连稍多的辐射都接受不了,也并不能用手机。矮几上有对讲仪,他勉强撑着自己坐起,伸手够过,听筒按在耳畔,压抑着呼吸止住了间或的咳嗽声。 “按照原定计划,抓住之后,送到我这来。” “是。” **************************************************************** 雏循着到了四个关押犯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沙玛,自己却已伤了手臂,不过不要紧,她也不是很疼。 严重的伤在右眼,结果掉一个男人时被他的手肘撞在了眼睛上,此时还刺疼得她受不了。 她一路奔着一路揉眼睛,眼角泌出血迹,不那么疼了,却是奇痒无比。 想到了首领的助愈合的药膏,她暗暗咬合了齿颚:救出沙玛她就可以回去了。有 了妻子,他还会悉心照料她的伤么?还会轻抚过她的伤口要她忍着么? 会的。 到第五个地点时,她终于,见到沙玛。 守卫分内外层,外部的多一些,7个人。她趁着夜色混进去,十分容易。 连大白天的她都能混进由那么多高手守着的首领的院子,这次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只要不惊动他们,她胜算大。 里层的守卫不多,左右只有两个,正矗立在铁门前。 雏狐疑着暂时不敢靠近。 按道理,过程并不该这么顺利。 可她顾不得其他,藏匿在阴暗仄角,手表里的海洛因针此刻派上用场,她瞄准其中一人。 隐秘的针划破空气,直入那人的太阳穴。 来不及吭一声便倒下了,另一人还在状况外,箭步上前扶起自己一死去的同伴,喂……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觉察到身后绞起的风—— 回头。 为时已晚。 雏豹子一样对着这个男人只来得及回半个头的身子扑过去。手正好碰着了腾空时曲起的腿,她顺势从裤脚处拔出匕首。 刀尖在他颈动脉轻轻一划。这一刀划入的并不深,不至于要他的命。她牵着他的手按在他自己溢血的颈动脉上,“别叫。否则,死得快。 雏从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的腰间摸出钥匙,起身去开那牢门。 长年阳光无法直射的牢房,沉重的门一开启,便有湿气极重的空气迎面而来。这里阴冷潮湿,雏折回到外头拿自己的背包,再回来。 踏进去一步,脚步渐渐加快,准备往更深处而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砰”的一声。 门关上。 雏不得不停下脚步,愕然睁圆的眼,微微无法置信地回头看去。 34无情 十字形转角,缓缓走出几人。脚步声整齐划一,在这空旷无声的寂静岭听来异常明晰。 他们来到这个被困的女人身旁四侧,齐眼看着她。 雏也正注视着他们。 她面前三人,身后两人,两边身侧各一。 她在明,他们在暗,身型隐藏在背光处,她看到的只是几双眼睛。如原始丛林的狼,直盯着入了瓮的猎物,瞳孔泛着幽暗的光。 雏余光瞥了瞥身后那两人。 他们在此已经恭候多时,只等她自己入这个网。 这些人这样子的优哉游哉地隐藏在黑暗中观察她,雏连神经末梢都拉起了警戒。 显然他们并不想要她的命,但是却在这里安插7个高手,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活捉她一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情况危急,不给她时间多想。十字形转角,缓缓走出几人。脚步声整齐划一,在这空旷无声的寂静岭听来异常明晰。 他们来到这个被困的女人身旁四侧,齐眼看着她。 雏也正注视着他们。 她面前三人,身后两人,两边身侧各一。 她在明,他们在暗,身型隐藏在背光处,她看到的只是几双眼睛。如原始丛林的狼,直盯着入了瓮的猎物,瞳孔泛着幽暗的光。 雏余光瞥了瞥身后那两人。 他们在此已经恭候多时,只等她自己入这个网。 这些人这样子的优哉游哉地隐藏在黑暗中观察她,雏连神经末梢都拉起了警戒。 显然他们并不想要她的命,但是却在这里安插7个高手,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活捉她一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情况危急,不给她时间多想。 7个人,光她身上这把枪万万对付不了。 雏想了想,手在自己腰间一掠,一瞬间拔了枪。 她这样的举动,他们只是冷眼瞧着,没有阻止她,更没有采取行动。 他们都是心思缜密的人,明白她单单一把枪不可能同时结果7个人。这个年轻女人这样子引诱他们上前的手法,太幼稚。 这个女人仿佛被识破了伎俩,状若懊恼地咬住了牙齿。他们洞察了她的想法,就算她有枪,又有什么用?他们一定这样想。可——她拔枪的动作,只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她的包里有爆破范围略小的雷,那才是救命的武器。 她的手趁着空挡迅速向后探向自己的武器包。她全神贯注于此,并没有发觉,同一时间,她身前那人诡异一笑,突然朝着她面前扔出一样东西 沉重的物品被掷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声。 空气中扬起灰尘。 雏定住动作,低头看。 那正是她自己的武器包。 与她身上背着的,同款同形——她的包被人调换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竟毫无察觉! 他们看着这个女人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仔细看那武器包,一瞬不瞬盯着,始终说服不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令她无知无觉、一步步落入这精心铸造的陷阱? 从她踏进蒙拉本营的第一步开始,这个局就已悄然开始?天罗地网已经降临在她身上? 雏不允许自己多想。 握着枪的手越来越紧,她脑中掠过无数种脱逃的方法……不行!理智告诉她反抗只能是徒劳。见这个女人乖乖束手就擒,一人上前,要缴她的武器。 这时候,雏动了。 举枪,“砰——!” 瞬间了结掉他的命。 另一人见同伴惨死,眼睛红透,终于还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按捺不住要冲上前来,一旁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人立即朝他呼喝道:“别动—已经来不及了,他已冲了过去,雏一把就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抢下。 这个男人身型比自己高大,雏躲在他的身后,确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致命部位,只有拿枪抵在他太阳穴的手臂露在外头。 她有了谈判的筹码,心境渐渐平复,声音 冷凝住,“放我走,否则——” 话音未落,“砰——” 挡在她身前的人应声倒下。 开枪的是那位年长者。他枪杀了自己的同伴,手都没抖一下。 枪口的硝烟开始弥散,他脸上没有表情,平静之极,令人胆寒。 一个不服从命令的属下,死,理所当然。 这是他的法则。 雏看着这个残酷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一时间,整个空间就只剩搏斗与子弹横飞的声音。雏又解决掉两个。 这些人因为某种原因要留着这个女人的命,处处都有所顾忌,雏占着上风,最终却还是被生擒。 年长的那人取走她的枪,清脆的拆卸声响起,几秒而已,再回到她手里的,已是枪的各个部件,不复完整。 这间晦暗的屋子,门重新开启,雏被剩余的3个人看着离开。她虽然是被俘,他们却不绑住她的手脚,甚至都不押着她,这样自信狂妄。 信她逃不掉。 她手脚自由,只是没有武器。 迈出门去的一瞬,天光再度充满她的双眼。 外头真是安静,门扉与墙壁足够厚重,里头那样激烈的打斗,外头依旧平静如斯。点点星光,璀璨地丝毫不受打扰。 雏低着头走,脚上像是有千斤重,她太相信自己,这一次,却失败的这么彻底,她甚至连沙玛的面都没见到。 她的轻敌害了沙玛的命,她会自责一辈子。 她对不起阿妈。 她看着自己在地上投下的落魄的影子,仿佛看到了受了自己牵连的、沙玛的晦暗宿命。 ******************************************************* 她的弟弟总能够令她惶然地失去警觉,以至于已经走到中庭了,她才发觉前方的人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在她前方的,正是那名身手不凡的年长者。雏低着头,看不见其他,却猛地惊见那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他正在为他自己的手枪装消音器 雏不能抬头,不能呼吸,脚上的步伐越来越沉,直到年长者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倏地转身,枪口直对着站在雏身后的两名同伴。 消音手枪那样微 弱的响声。 他们死的无声无息。 电光火石间,谁都来不及反应。 两个人在她眼前中枪倒下。他们连一声都来不及吭,死去了,眼睛还弥漫着大惑不解。 她看着这两具尸体,两枪都正中眉心,不差毫厘。 连她这样的用枪能手也自叹弗如。 她不得不再回头看那人。 拔枪,射击,收枪,一气呵成。雏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眉心纠结的更厉害。 他看出她的狐疑,摸出一样东西送到她眼前。 雏认出,那是首领随身携带的物品。 他把那东西收回去。下巴点一点那扇门,声音淡:“里头有监视器,刚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对于这样的转变,雏一时适应不了,片刻前才是敌人的头子,现在却……“多谢了。” 雏说完就要往回奔,被他拦住,“去哪?” 她的手臂被铁钳一般的掌心箍着,“我弟弟他……” 这个女人—— 首领不希望她受伤,却又希望她进步。这般矛盾,怎么能够办到? 有了伤痕,才能长点记性。 首领的判断已经失去了寻常时候的准确性,这是极危险的信号。 可惜,他只是个仆人,不能给主人意见。 他将无奈与失望掩藏地很好,竟还夸到:“感谢你制造了这一场混乱,托你的福,我们已经把他弄了出去。” 说着便塞了张纸条在她手里,继续道,“遇到接应的人,把这个给他看,他会带你离开。” 雏接过,握在掌心里。 ********************************************************* 雏一路没有再遇到阻碍,想来首领已替她铺好了路,只等她自己无处可退了,才给她指一条生途。_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无情又深情……或许,这也并不该用“深情”这个字眼……她胡思乱想,还未抵达接应地点的时候就远远看见了那辆车子。 原本停在与此刻的地点南辕北辙处的,她租用的那辆吉普车。 引擎盖旁边靠着一人,抽着烟,在等人。雏停下来,之前她轻敌的恶果还有教训还留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之中, 她恨不得自己今后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本来就是昏暗的地方,这里树木茂盛,连月光都投射不进来,她呆在暗色的保护下,仔细辨认那个人,终于认出来,那是曾在对面马路窥看她的房间的男人。 男人摁熄了烟头,又往四周观望了片刻,周围很安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他看了手表,又从兜里掏出纸条,细细看看。 正要收起纸条,这时—— 一个小口径的物体抵在了他的后腰,枪林弹雨里混过来的,他自然知道那冰凉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动。” 说完手便绕到前头来,扯走纸条。 雏一手握枪依旧抵在他身后,一手展开纸条。和她的那张上头的是同样的图案。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雏把他的纸条和自己的一道交到他手里,要他比对。 这个女人的这一张脸已经是最好的接头证明,他不看纸条。 又看了看她的脸,兀自小幅度点头。 他跟了她一路,现在近看,更是心惊。 雏也看着他,这个男人眼中的情绪她已见怪不怪。 当时在窗户后头,她与他只有匆匆的一瞥。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拿着她的车钥匙。 “你自己开,还是……我来开?” 雏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脸孔。 那个远在一国之外的,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他用这样奇特的方式存在在她的身边,无时无刻,比他决绝的温柔,比他冰冷的热情,比他的坚硬又柔软的欲望,还更根植在她的体内。 要她怎样对他死心呢? 雏摇摇头,没有接过车钥匙,转身开一旁后车座的车门。 沙玛就坐在那里,原本闭着眼睛,听见这番动静,偏过头来看,见到雏,不说话。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雏抓不住。 她凑过去仔细检查他的脸,有很浅淡的伤痕,应该不是最近才造成的。 他在拉蒙的手里,应该没有吃什么苦。 她好不容易安下心来。 车子在纵横交错的林荫道上颠簸着疾驰,破旧的吉普车引擎沉闷地响着,车厢里没有人说话。不知何时,车子停下,那人从驾驶座上回头“接下来的路很安全了。” 说着便打开车门下车去。 雏弯腰挤过前头两个车座的中间空隙,在驾驶位上坐稳,换挡,重新启程。 不时地透过后照镜看沙玛。 沙玛神色疲倦,明明是这样的年纪轻轻的男孩子,却承受了这么多。他是那么瘦,皮肤骨骼几乎无法分辨。 ***************************************************** 她的武器包在后座,沙玛也许并不想与她的目光相碰,低头翻她的包。 她看着他,车速不觉慢了些,他在这时唤她一声:“姐……” 不知为何,她听言一时间有些晃神,不知该如何继续,整理了思绪才开口,“你暂时先回家,等手续办好了我就送你去英国。首领已经原谅你,你那样要他的性命,他……依旧原谅。但是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我们,到时候……” 雏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要怎么接自己的话。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 沙玛又那样古怪地看她一眼,这时候两个人的目光在镜面上会和。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 十几岁的少年,那样绝望地看着她。 她先一步移开视线。 她欠他的。 亏欠了这么多。 怎么承受得起他这样子虔诚懊悔地说这三个字?况且,还要加上他的那样一双眼睛。 刚转回头,突然,沙玛朝着她的靠椅后,倾身扑了过来。 他的手中有她再熟悉不过的乙醚的味道。 手臂绕过来,眨眼间捂住她的嘴。 令人失魂的苦涩味道刹那弥漫进她的口鼻。 那是她放在包里的乙醚,他竟识得?竟用在她身上?! 雏愣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自己的姐姐,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承载了那么多,沙玛的手几乎要松开了,那样挣扎着几乎要在她不可思议的眸光中败下阵来了。 他猛地闭上眼,手上再加上几分力。 雏眼前,自己弟弟的面容模糊了。 此时正是下山的路,方向盘突然失去了控制,急速地转着。山上的雾汽深沉,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厢内扭打,沙玛从不知自己的姐姐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气与执着,只因她从不用这样的蛮横对付自己的至亲 。 他的手不知碰到了哪里,雨刷倏地开了,将前路的光景搅得乱七八糟,雏终于昏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下山路,沙 玛忙乱地换挡也制止不住,吉普车失去重心,底盘飘飞起来,沙玛放开捂着她的手去抢方向盘,猛地一转,拦腰撞着另一侧的树干与峭壁中央而去,车子紧挨着巨石嶙峋的峭壁擦过,发出刺耳的锐音,百年良木树叶如落雨般飘零,大片大片落在车前盖、挡风玻璃上。 车子终于停下。副驾驶位侧的车门,坚硬的钢铁都已被挤撞地扭曲变形,沙玛将深陷其中的雏从车子里弄出来。 汽油从车子内部结构中流出,滴答作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整个就像统统死去了一样。 沙玛却觉得自己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雏的呼吸声。 他知道,她很少有机会这样安静地沉睡。 他坚信自己这么做是救她于苦海。 沙玛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报了自己大概的方位,“来这里接我们。” 35救我 冰冷的水当头泼下。 流过她短的乌黑的头发,长的浓密的睫毛,沉重的紧闭的双眼。 雏自昏迷中艰难地撑开眼皮 水流顺着她曲在地上的身体流下,周身汇成一滩水迹。 这是一间毫无光线的屋子,现在只有水滴坠落的脆声。“哒——哒——哒——”清晰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倒在地上,地上湿漉,她的眼睛还无法聚焦,浑身的痛觉就已经在一瞬间回到了她的体内。 她脑中混沌,思绪涣散,痛苦中极力回想,却依旧只能想起昏迷前的那一秒,那辆吉普车撞在山壁上,她的视界随着颠簸的车前景剧烈晃 动。 她闷哼一声,眼神刚凝具起来,又一桶水当头浇下,冲刷过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这时候雏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别人。这里实在是昏暗,她抬了头,只能看见说话的人一个侧身的剪影。 那道被黑暗勾勒了轮廓的身影,在雏看来,和这个人的声音一样森然。 她撑着手臂要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只能半靠在地上。那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时候,那个人拨亮了一盏灯。 如豆的灯光下,雏看清了这个人,还有她自己身旁拎着空水桶的人。 沙玛不在。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还能动,没有受伤,只是都有铁链锁着。她一动,铁链便匡匡作响。 这个男人似乎连这样微弱的光线都无法适应,眯着眼,锁着眉头,看她。 他破例开了灯,只为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怪异的模式对峙着。看着彼此,没有表情。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突然笑了出来,那样低沉的,藏在喉咙里的笑声。 这个男人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笔挺的站直着,脸上却是卑躬屈膝的样子。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仆人。 雏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氏铭蒙拉。老蒙拉的次子,蒙拉将军极力想要除去的弟弟,那个单纯又阴险的黛西小姐的叔叔—— ********************************************************** 雏觉 得她自己的生活,被蒙拉的这一家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拿她的弟弟作为筹码要她他现在捉她过来,又想做什么?氏铭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样一双聪明的眼睛的主人,却这样子愚蠢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笑中带着疑惑。 低低的笑声过后,“你叫,雏?”他这么问的时候,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有点吃力,旁边的仆人要过来扶,他摆手阻止,自己向雏走过去 雏看着这个男人靠近自己,他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只是阴翳了些。 他看着她,眼睛里没有防备。 这个男人现在站的位置,已经进入了雏可以自由活动的范围。 雏想了想,握紧了拳头。 一瞬间,她一跃而起,朝着这个男人扑过去。 他那样瘦弱又病态,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样子,她告诉自己得抓住这最后一次的机会。 眼看已经要将他的命掌握在手里了,谁知她的手就要扣住他的颈动脉的那一刹那,他偏头微微一闪。 雏没有击中他,反而是这个男人,他脸上笑容中不变,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匕首,手上的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动作。 下个半秒,雏的肩胛处,皮开肉绽的疼痛自那里蔓延开来。 那是她的匕首,昏迷时被缴了械,而现在,正直直刺在她自己的肩胛上。 这个男人那样子羸弱的外表,却不知在哪里藏了这般野蛮的力气,刀尖迫进皮肤,贯穿了她的身体。 鲜血顺着锋利的刃从刀口泌出来,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的颜色,她嘴唇惨白。 浑身颤栗起来。 他却毫发未伤。 笑容却已经消失。 他还以为她聪明,可是她这样妄图伤害他——这哪是聪明?简直愚蠢至极。 这个女人如此的笨拙和蛮横,光靠一张脸,和虽然不怕死、现在却也已经奄奄一息的心,如何让穆那样的男人青睐? 甚至于,沉迷? 虽然也多亏了她这样的愚钝,他才能揪出潜伏在身边多年的叛徒,可他再笑不出来。^ ***************************************************** ****** “谁给你取的名字?” 雏连呼吸都得压抑着,胸腔每起伏一下,就有更多的温汩从伤口涌出。 可是她不回话,这样不乖,被旁边人拉着头发被迫抬起头来,一阵牵扯,蓦地呕出了血来。 他又靠近一步,她的血滴在他的鞋上面,热热的晕开。 “你的首领给你取的?” 她咬着唇不肯说,却还依旧那样执拗地盯着他,不肯服输。 这个女人倔强的生命力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你还能活着出去,记住,杀人之前,千万别有一点迟疑。” 他声音柔,循循善诱,那样耐心,就像在教导一个年幼却已经是屡教不化的学生。 她不能呼吸不能动,脚踩在地上,身体却悬在半空中,折在那里动弹不得,靠着禁锢住自己手腕的铁环维持着平衡。 疼的麻木了,脑子却还很清醒。 没人揪着她的头发逼他抬头,她垂着脑袋,血直接滴在地上,她听见他对旁边人说,“把他带进来。” 屋子里都是他的人,雏间或张口呼吸一次,血液流速缓慢下来,氏铭不说话,周围便再没有了一点声音。 而现在落在地上嘀嗒作响的,不再是水,是她的血。 “嘀嗒……嘀嗒……嘀嗒……” 雏仿佛听到自己生命的时钟在悄然流逝。 可她不闭眼,看着自己的血在自己脚边汇聚成溪流。 不多时,沙玛再一次出现在雏的面前。这个因背叛了自己的姐姐而落魄懊恼的男孩看到她这个样子,瞬时呆住,无法言语。 空气中流转着沙玛比困兽还要沉重百倍的呼吸声。 沙玛看看这个如同钉在了十字架上,痛苦地受刑的女人,他转头就要冲向氏铭,带着漫天怒意与悔恨,然而甚至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架开。 沙玛被锁着肩膀,踢蹬着挣扎着,却挣脱不了,在雏奄奄的气息中歇斯底里地吼叫,“你答应过的!答应过的!!!” 氏铭在这个孩子赤红的双眼的注目下微微一笑。像极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妖娆的笑。" 他看一眼雏,缓慢的的扭过身去,摸出他赖以生存的瓶子,颤抖着手扭开瓶盖,凑近去在瓶口嗅一嗅。 短暂的满足。 他将白色粉末倒在自己的手背上,布成细腻的一条,迫不及待地低头,鼻尖凑过去,猛地一吸。 粉末通过鼻腔进入体内,问候五脏六腑。 销魂滋味。 他瘫坐回轮椅上,背靠向后,阖上眼帘。 周围一切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苟延残喘或歇斯底里都被屏蔽在外。 闭着眼睛,抬起手指一指雏,“留最后一口气。” 仆人推着他的轮椅出去。 ************************************************************** 开门声,关门声。 有人在靠近她。 此时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早就败给了疼痛。 那人抽出匕首,雏的胸口便是猛地一阵剧烈的起伏,那柄匕首原本在骨肉中安静地呆着,此刻一拔出,她恍如连根都被拔掉的植物,鲜血汩汩外涌。 从来不肯痛呼的紧咬着的唇齿终于按捺不住,尖锐地哀鸣出喉咙。 那把流着她鲜血的匕首被握在了另一个人手中。 她看见数条人影晃动,在她的眼前。 她听见沙玛的声音。 原来沙玛还在,他没有离开。 她浑浑噩噩的想,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额头上有汗,有水,她透过发丝看出去。 这些身高体壮的士兵正看着她。 她的手脚被解开了。没有了羁绊,她瘫软在地上。但是没有力气挪动半步。 她坠落在了地上,又被粗鲁地拦腰抱起。 沙玛的声音更响了。 “混蛋!你们!!!” “别碰她!” “该死的!放开!!!” 雏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扯开,身体更凉了,干涸的血液将布料黏在身上,那薄薄的衣服成了她肌肤的一部分,她如同被人剥掉了皮肤,甚至还要更疼。 喉咙里却干哑地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确定有多少双手在她的身上。拉扯着她,抚摸着她。 觉得肮脏,然而无能为力。 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很沉很重,密实地覆着她,她的伤口被坚硬的肩膀撞着,撕裂了,森白的骨头像是也要被空气腐蚀了,他们依旧 不放过,拉开了她的手和她的腿。 她挣扎起来,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却只是被狠狠地刮了几个巴掌。 嘴角全是血。 理性也控制不了的痛楚一点一点从她的下体蔓延到四肢。 男人炽热如凶器的器官推进了她的体内。 象一柄利剑,贯穿她生命的核心。 紧实的肌理被强撑开来供他们驰骋。 沙玛的咒骂,求饶,哭泣。 她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无声地反抗,可是力气那么小,他们不放在眼里,她的双腿被人架高了,她提膝撞到了柔软的似乎是对方腹部的地方。 被她撞的痛呼的人离开了 却又换了一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那个人带着她的匕首而来。 那柄匕首再一次刺进她的身体。 这一刀,刺在右肋下,那柔软的肌理,肋骨与肋骨的缝隙中。 雏她屈服在那柄匕首之下,就这样被钉在地上,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他们在一地的殷红之中持续地侵犯她。 "救……" 她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有湿滑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来。 谁来,救我。 36对峙 穆从梦魇中惊醒。 猛地睁开眼睛。_ 裸着的肩胛贴着竹面细致的席子,微凉。 屋子外面雷雨瞬间大作,深沉的夜,轰隆一声,闷雷炸响,一道亮极的闪电划过天际,扯裂黑色的夜空,也照亮屋子里这个男人的脸。 英俊的,平静的,已经从黑色梦境中回过神来的脸。 两天前大雨才光顾过整个东南亚地区,席卷而过的时候,带走人命与昂贵的公共设施,留下山洪、滑坡与崩塌。 此时,这个夜晚,它卷土重来,在这个男人身边,在这个屋子外头,电闪雷鸣。 穆额上还有汗,从冷的白的皮肤中泌出,悬在密实的睫毛上,迟迟无法滑落,眼中少有的现出一片氤氲。 梦中,有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 悲戚的,绝望的。 在他耳膜的极深处,回响,一遍又一遍。 可惜他极力回想,却已遗忘了那搅乱了他睡眠的梦中,到底有什么人,又正上演着什么样的戏。 敲门的声音在雷雨的霹雳中隐秘地响。 穆坐起来,整理情绪与衣衫,眼中很快恢复一片清明,“进来。” 负责整个宅邸安全的千赖以及一名保镖一同进屋。 千赖手里握着电话,走过来送到穆手边。他接过来,眼神瞟一下千赖。 千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穆顿了顿,了然的点头,把电话放到耳边。捏着电话机身的手指用劲,再用劲,指节僵硬的白。 对方仿佛预见到了他已在听,幽幽开口:“久违了,老朋友。” “……” “猜到了么?” “……” “没错,她,现在,在我手里——”——轰隆!!! 这个瞬间,又一道闪电劈裂天地而来。 整间屋子霎那间骤亮。" 在这一秒的光亮之中,千赖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容。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那么波澜不惊,道貌岸然。 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在闪电过后,重归黑暗的一刹那,千赖隐秘地锁起了眉头握紧了拳头。 *********************************** ********************* 同一时间,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睛,那一滴润着睫毛的汗珠倏地落下。再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已消弭了一切。 冷静,自制,不受影响,不被牵动。 他站起来,缓慢踱步地朝窗边而去,停在了那里,手指顺着镌花的窗棱笔直向上,嚯地,猛力推开木质的窗。 磅礴大雨立即冲刷进眼前的视界,雨声亦再无任何阻隔,噼里啪啦落进眼里心里。 穆呼吸一窒。 这场雨下的如此肆无忌惮,是看出了他的挣扎吗?电话那头静止片刻,之后伴随着咳嗽声,病入膏肓的阴险男子,缓慢地,低沉地说:“我的人正好好招呼着她。你知道的,我从不亏待客人。”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一直沉默的穆这时候终于开口:“让她听电话。” 氏铭嗤笑,忽略虚弱与病态的身体,仿佛他自己又回到了那般飞扬跋扈的少年时代:“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要确认她还活着。” 穆的音尾略微扬起。扣着窗沿的指忽然收不住力道。那样的用力,“啪”的一声,窗棱折裂。 足够了。 这个男人,终于肯泄露情绪。 “别激动。”氏铭低沉地笑着说。 彼此的对垒中,他可曾这样笑过? 没有的。 他总是受制于他。这个男人,是他扳不倒的对手,那样强大。 可是如今那个女人的命在他手里。 什么叫风水轮流? 这个时候,总该轮到他来制定规则。 对方又陷入了无声的世界,穆将电话紧贴着耳侧,听见听筒那头,雨声变大,又微弱下去。许久许久,有人带着这支手机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穆听见男人沉重的带着兽欲的不规律的喘息声,还有男人带着哽咽的哭泣一般的乞求,“求……求你们放开她,放开……” 还有远方的还有他自己这边的雨声。那样混乱嘈杂。 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 穆不确定,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确定,那样迷茫,开口的时候声音不可抑止地颤抖,好不容易压制住了颤抖,却控制不住喉间的低哑:“雏……” 没有人回答。 远的,带着回声的,男人的声音传递过来,抵达穆的耳边:“你停下来,让她说句话。” 男人停下了,不再律动与蹂躏,翻身起来,离开她的身体,整理了衣裤褪到一旁。 地上这个女人,手机摆到她的耳边,她依旧不肯说话。 不哭不闹,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已经死去。 穆蓦地想起那黑暗苦涩的梦境里,那个女人看着他,口中说的是:“救我……”他的手扳在墙边,稳住了鼻息,抬手关了窗,屋子里安静了一些,他声音略低: “你听我说。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都要保住自己的命。 你办得到的。听到没有? 回答我。 雏,说话! 回答我。” 他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从没那么焦急。 他身后的,站在屋子里一直没有离开的随员和保镖,愣住。 看着他们的首领,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千赖则微笑起来。 穆说着疾步走出房间,随从跟着他后头出去,为他打伞,却不及他步子快——他已经走进了雨中。 千赖去备车子。穆在雨中压低声音吼,雨水在他的脸上、身上还有脚下,冷:“你死了,你那个弟弟,我就要他去给你陪葬。” 他想她是听到了。因为,终于,在这个时候,一声隐秘的哭声迸发而出。 那样细微的、虚弱的、像是被利器碾过的哭声。可她却只是哭,到后来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甚至连哭声都没有了。 她这是怎么了? 是点头还是摇头? 她不听他的话了么? 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没听见他的命令?还是不在乎她弟弟的命了? 穆忽然之间惶恐不已,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声音软下去,柔着,安慰着,像是要安慰雏,又像是要安慰自己: “你听见我的话了对不对。 现在,你也好好听着。 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我不允许。 不允许。” “……” 穆听不见她的回答了,当头浇下的大雨盖过了一切,车子已经在宅邸外准备就绪,后车门敞开着,穆穿过中庭,跨出大门,丝毫不停步地钻进去。 车子启动的时候电话已经回到了氏铭手中。 氏铭清晰地说:“想她活着,一个人来。” 穆闭着眼回答他:“没有问题。”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起伏,一点都没有。 挂了电话,毛巾从副驾驶位那里递过来,穆愣了愣,看着手拿毛巾的千赖,迟迟不移开目光。 那样拧着眉目、细细探究的视线,令千赖瞳光瑟缩了一下。 穆却没说什么,接过毛巾擦拭头发与身体,转头看向被雨水的划痕割裂了的车窗。 ******************************************************* 这个女人竟有着如此恐怖的生命力。 氏铭看着与自己一扇牢门之隔的女人。 不可思议。 这是怎样的物种? 医生已经为她缝合了伤口,紧急处理,简单缝合。刀口在右肋第三根肋骨下,半寸处,用刀狡猾,伤及内脏了,却不会要她的命。 很精准,要她痛到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他请来的都是高手,一滴血都不会要这个女人多流。 雏奄奄一息地靠在那里,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霍然抬起头来,挑衅地和他对视。 那样子鲜活的目光。 这个白天,艳阳高照,雨水蒸腾出的雾气已在清晨消散殆尽,昨天的雨再看不到一点痕迹。 囚禁她的这个地方,在蒙拉本营的东南一隅,光照甚好,从铁窗外照进来,窗上竖着的铁栏,在这个女人脸上投下一道道影子。 像是只晒太阳的猫,没有人比她更惬意。 今天的天气,和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一样,没有一点阴霾。 只除了,她的脸色不好。惨白。 她的身上穿着士兵的短衣,因着身材娇小,男式的短衣下摆已经遮过大腿。她自己的衣服,在昨夜的轮暴中已片缕不剩。 露在外头的腿上,白皙的肌肤映衬着或青或紫或红的伤痕。 双腿柔软地交叠着。 氏铭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来到她的足踝上。 纤细,不赢一握。 氏铭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他想要驱散这个女人脸上的阳光,彻底的。 雏看见这个男人嘴角展开了笑。这样的笑容她记得,昨晚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楚,以及记忆,被眼前这样子笑着的男人牵引出来。 他这样的笑脸不变,对保镖说了句什么,保镖弓着身覆在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嘴边,仔细听着,之后点头,离开。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手抬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伤口,疼,她咬着牙,指尖抚过颈上项链。 她死了,他要怎么办? 雏告诉自己,你要活下去。 活得好,活得要这个被病魔夺走了生机与活力的男人嫉妒,愤恨。 于是她朝着这个她深恶痛绝的男人望去,脸上没有恨,没有在意。 这是多么古怪的两个人,明明是怨着的,厌恶的,恨不能千刀万剐了,现在却是要这样给彼此看着自己毫无瑕疵的样子。 在较着劲儿一般。 他笑容无害。 她,没有阴霾。 可惜,雏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 因为她看见了保镖带回来的那个人。 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站在了轮椅旁。 那个孩子身上还背着她送给他的劈刀。 :雏纠着眉心仔细回想,忽然间恍然大悟——阿舟! 37药物 这个孩子,那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原来竟全是为而她准备!从她选择相信这个孩子而不是和自己合作多年的同僚时,就已经输了。 那样彻底。 她悔恨地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恨不得冲出去撕裂这个孩子虚伪的纯真的,至今还看着她微微笑的面孔。 还有这个男人道貌岸然的笑脸,她恨不能一同扯裂,血肉模糊最好。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被困于此,就像是一只被囚禁了的鸟,折了翅膀,连半步都动不了,更飞不出去,她要怎么跟他们斗? 与这个女人一扇铁栅之隔的氏铭,看着她如此反应,挑起唇角,似是而非地一笑,眼中的光,气死复生一般,那样明亮,几乎灼伤雏的眼睛。 仆人在氏铭的示意之下解开沉重的铁锁,铁栅开启,伴随钢铁碰触的脆响,雏看着这个轮椅上的怪物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噙着笑,那样优雅,实际上却是要噬了她的骨。 轮椅滚过石面地板,悄无声息,停在雏的面前。两个人极近的距离审度彼此,这个病态的男人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张扬着邪恶。 雏失去了理智,倏地站起来,长着手臂就要冲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自知伤不了他,她这么冲动地上前,只因为她不想坐以待毙。 她就算伤不了他,但哪怕只是抓伤了他的脸,或者只是啐了一口血在他脸上,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 可是结果依旧是她被保镖无情地掀开,没有碰触到他一丝一毫。 推着轮椅的阿舟此刻并没有再看她,而只是低眉顺眼,温驯的奴才一般,亦或者,不过一条听话的走狗。 “我与你的首领通过了电话,我已向他保证,会好好招呼你,不会亏待客人。” 他气若游丝地说着。 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需要众人服侍、照料与护卫,阿舟为他推轮椅,但他身边不止跟着阿舟,还跟着那名架开了雏的随员,另外还有一个保镖。 保镖手提着个20厘米见方的密码箱,尾随氏铭其后,听自己的主子这么说,便将密码箱横置于右臂上,手掌托着下端,另一只手打开箱包盖。 箱内铺着丝绒,丝绒之上平行码放着三只大 小各异的针管,管身嵌在盒内,其中盛着的颜色古怪的液体,在白日的光照下泛着居心叵测的光。 惊恐与侵入血液的寒冷瞬间攫得雏忘记了呼吸,她无措地瞪着眼,看那细长锋利的针头。 她知道那是什么! **************************************************************** 氏铭取出一支来,示意保镖将雏的手扯到自己面前。他不屑于碰触她,这个女人如此肮脏,只有那个比她还要肮脏的男人会不嫌弃。 他寻找到她手臂上的静脉,推挤出一注液体,看着她惨白的脸,他微笑着要为她注射。 这销魂魑魅的针剂,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往往意兴阑珊,没有好兴致,可如今用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但就只是看着她想要退后却被迫一动不动的模样,便快意非常。 再瞅瞅她闪烁颤抖地瞳孔—— 他无比享受。 雏自我保护地绷紧了全身肌肉,阻止针头侵入手臂的皮肤,可是这个柔弱的男人,就如昨天一般,回光返照似地瞬间聚集了所有力量,野蛮的推进着注射器的活塞。 针剂一点一点注入肌肉,雏绝望地看着针管中的液体减少,消失。 没有一点可能了—— 雏颓然地垂下手。 如果昨晚那个男人的一番话给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么这一刻,面前这个男人终于成功瓦解她刚铸建而起的心。 氏铭看着这个无力的倒在地上的女人,她此刻面容宁静,之前的夜晚却手段残忍地干掉他数名高手。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他心中细细咀嚼此话,觉得异常贴切。 他犹豫许久,手伸出去,几乎要触碰到她低垂的脖颈,突然一口血咯进喉咙与心尖,他猛烈咳嗽,肺腔的淤血顺着气管而上直冲鼻端。 自己的一切,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身体,到底是拜谁所赐——如果说方才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遗忘了,但是此时,他记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 氏铭压抑着那一口即将要冲出喉间的鲜血,从怀里摸出他用惯了的那一小瓶镇痛的“良药”,如常,他将白色粉末倒在手的虎口处,然后俯身吸食。 他觉得有了点力气,站起来,鞋尖踢着雏弯折地贴在地面上的小腿,“你 可要好好地活着。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那个男人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这样折磨人的手段,这个心智还未长齐全的女人万万无法消受。 雏想到了死。是的,首领早就预见到了她的软弱,还有那病态却强大的对手,所以才会千叮万嘱,甚至是祈求,要她千万守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留着这条命,她还能做什么?沙玛背叛了她,首领更不会要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门徒,她就算能活着出去,她能去哪? 她是工具,没有了用处的工具,还配拥有生命? ***************************************************************** 雏看到了那支被弃置在地上的空针管,那长而尖细的针头,丝毫不用劲,就可以刺穿脆弱的颈部动脉…… 她趴在地上,伸手去够那针管,可是就在捡起那针管的一刻,她的手背被人踩住。 氏铭就着坚硬的鞋跟,狠心碾摩这个女人柔软的手背。 她的全身匍匐在地,手动弹不得,他对她说:“你什么时候死,我说了算……” 这个男人原来也有力气咬牙切齿。 雏抬头,逆着光看他,光线在这个晦暗的男人周身镀上一层精致柔和的光。 掩盖住戾气、杀戮与阴暗,甚至他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是英俊无邪的剪影,没有褴褛或者岣嵝,更没有病态,这么会骗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她却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近乎歇斯底里。 她蔑视上天给他的表里不如一。更蔑视他实则黑暗又苟延残喘的心。他竟然不畏惧光线?她甚至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人,竟然也配得到阳光的眷顾? 在她自己的笑声中,药效开始发作。骨骼内仿佛瞬间涌进千万只蝼蚁,啃噬着她的身体与意志,头脑迷蒙起来,眼眶不知被什么液体给浸润了。 那绝不是眼泪,那是一种濡湿的、从静脉一直蜿蜒而上,冲上颅脑以及口鼻的液体。 她的身体开始滚烫,只是经过了简单缝合,至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刻奇痒无比。她不知道自己的指甲何时变得如此尖利,竟然扯破了她自己的衣服,要去抓挠那裂开了口子的伤痕。 那股诡异的热度很快又传导至 四肢,最后横亘于两腿之间,遭受了一整晚的蹂躏的那一处开始灼烫。 氏铭松开了对她那只手的压制,抬起了脚,随后坐回轮椅,静静等待,观看。 雏渐渐觉得酥软无力,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只能无力跌回到硬实的地面,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的透出妖艳的红色,她的眼角本就是生着微微吊起的,此刻是真正的媚眼如丝。 她开始在药物的作用下瑟瑟颤抖,双腿相互摩挲,忘了疼痛,期待欢愉,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无法控制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向下,缓缓地,隐秘地移至腹下。 无奈被他发现,双手被他命令保镖一把捉住,她无法再动,在敌人的手指之下细细的发抖。 **************************************************************** 氏铭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看一场戏,她只是个单纯的女人,不牵扯到他的恨意与抱负,在这种情境下,再细致一些地观察她,氏铭发觉这个女人,原来也是美的,美得异常惊心动魄。 仆人来报:“他来了。” 氏铭虽然已经回过神来,但目光一时间却仍旧停留在原处,问:“一个人?” “对。” 他嗤地一声笑:“愚蠢的男人。” 语毕,氏铭手臂撑着横栏重新站立而起,脚步虽然虚浮,但依旧很快蹲身在了这个迷幻了眼眸的女人身前。 悠悠伸出一指挑起她的下颌,她无法与他对视,也再没了那挑衅的眼神,这个女人眼睛在滴水,似乎又像在滴血。 氏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攫住神志,这让他觉得心口跳动的速度快到令他有些疼。 她已经认不出他,药物的刺激下,她在他的指腹上缓慢地磨蹭,借着他本就不足数的体温,妄图缓解浑身的热,又要解除身体的渴。 如控制不住本能与欲望的小兽,女人张着的口涎出透明的津液,滴在氏铭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温度,要渗进他手背的皮肤。 他将沾着她口中津液的手指头送到自己嘴边,吮了一下,带着青草的甜,又带着血腥的铁锈气息。 氏铭亲力亲为,自行接过保镖手中绳索,细细束缚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将她绑在桌脚下,那沉重的大理石桌,她撼动不了,身体滑过绑住自己的那双手,摩 擦着。 氏铭远离这个没有了人类神志的女人,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一枚已经干涸的水渍。 再抬眼望定她没有焦距的眼瞳,声音低沉地说:“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38一起 “让他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凉的虚弱的声音在石墙间回荡,异常空洞。雏湿朦的眼,只看得到一双薄唇兀自开合,听不见声音。艰难地支起她自己,要去触碰,她渴,需要这张嘴,需要吮嘬这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口中津液。 氏铭微扬起脖颈,轻松避开,目光扫过女人嫣红的唇。眼神一黯,手指顺着内心强烈的跳动,抚摸上女人的唇瓣。 软的,柔的。滚烫。 他的食指伸进她微张的口,口腔内温度尤高,女人滑的舌头如饥似渴,立即卷住他的指尖,缱绻地吮。她双手一同握在他腕部,缠着他的手,阻止他离开,紧致的厚的嘴唇,婴儿般吸嘬,发出潮湿、拨人心悸的声音。 他抽出手指,指节带着女人的唾液,他撩开她的衣襟,观察露出的胴体。这是一副被糟蹋了个遍的身子,伤痕累累,气息奄奄,氏铭莫名觉得,如今的她像极了他自己,命运之手的作弄下,苟延残喘至今。 同病相怜? 不,他自己得不到悲悯,如何奢求他要对这个女人怜惜? ,氏铭一触碰她的伤痕,她就颤栗,斜倚着桌脚,痛苦地闭着眼。 雏难受极了,那样温柔的对待她伤口的方式,令她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泛滥,甚至已盖过被药物迷失的心智。 雏抓住那只手,抽噎一般:“首领,我疼……” 刹那间,她的手被无情拨开,她一直奢望的那张唇,弯出一丝弧度,嘲弄鄙夷着,令这个女人被欲望统领的头脑中挣脱出一丝神志。 ********************************************************************** 雏看清了氏铭的面容。 是他!竟是他! 雏再次抬起胳膊,却是一个耳光扇向氏铭面颊,明明她心中是滔天的怒意,这巴掌却没有一点力气。 软软地挨了她的掌掴,氏铭甚至不觉得疼,这个女人现在比他还要脆弱,许是一撩拨就会淌成一滩水,那样无力。 她流泪,蒸腾水分。这株植物,干枯而死,迟早的事。 他笑。 见到这个女人开始痉挛,他终于压抑不住漫天的荒唐喜悦,放肆地低沉地笑出声来。 保镖惊呼 一声:“老板!” 氏铭这才恍若未觉地抬起手背擦一下嘴角。 果然,他咯血,这么一擦,整个手背都浸润了暗红温汩。 鲜血淋漓的场景又一次证明,他现在,连放声大笑的资格都已被病魔剥夺了个干净。 可他不甘心,依旧这样放任自己,依旧嗤弄地笑,笑声在挑高的屋顶上空回荡,直入苍穹。 她流她的眼泪,他流他的血,见惯了大场面、更了解老板脾气的随员都不忍再多看,转身,急吼吼,“快去把贾米拉医生找来! 阿舟奔出去请贾米拉医生,孩子跑得快,如矫捷的幼豹,很快贾米拉医生带着紧急医务箱前来。 氏铭被推了出去,挂点滴瓶,口服八粒药丸,吸氧用的软管插入鼻子,胶带固定在唇的上方。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两针静脉注射。 他阖着眼,被侧着心跳与脉搏。 放声大笑几乎耗去了他所有力气——这是任性的代价。 贾米拉医生面前,他绝不是听话的病人。拿自己的身体,这样子开玩笑,不知道珍惜自己这仅剩一半的性命。 ************************************************************************* 而关在里头的这个女人,也该付出她的代价。 命运总该对他也公平些。思及此,氏铭掀开眼帘,望望随从,“去把他请来。” 随从领命离去,俄而,穆出现。 关押的地方在高处,石屋子,石质围廊末端连接着台阶,通往楼下的中庭。 天光越来越亮,接近正午,艳阳当空,就悬在头顶,晕着一圈炽烈的光圈,都要灼伤人的眼了。 穆出现在蒙拉本营时已被搜了一次身,当空烈日下,台阶下方,又一次被搜身。 汗渍的气味,湿气被蒸腾的气味,烈日炙烤的气味。 不过是十二级的台阶,便有十二个人把守。或高价请来,或自小栽培的这些个高手,全副武装,神经紧绷。 这么大费周章,全为了他一人。 氏铭在二楼,隔着光,上下打量这个男人。 恨了这许多年,没日没夜都恨不能饮仇人的血,可是第一眼,他竟没有认出他来。 只因他太年轻,太纤尘 不染,不肮脏,不粗鄙,如同美国人拍的文艺片里,没有一点是故与污渍的亚裔男子。 岁月与杀戮为何对他如此慷慨,它们怎么肯齐齐放过这个男人?(c 穆拾阶而上,并不匆忙,教人擦不透心思。光线打在英俊的面容上,甚至可说像极了一派宁静祥和的风景画。 不过不要紧,他精心粉饰过的紧张与焦虑,没等逃过氏铭的眼。 他了解穆,而他看见此刻的穆,紧绷的唇线。 氏铭拔掉氧气管与手背的针头,站起来。 穆没有武器,只身一人,以赴死的姿态来救这个女人。 …… 可笑。 ********************************************************************** 可是都到了这里,他的地盘,这个男人这般田地了,还是如此的傲,不可一世。只是微微瞥向牢门的目光,出卖了男人的心。 爱情,多么不切实际的玩意儿,可惜了,这个男人竟也会着了它的道。 氏铭没有差遣保镖,而是自行弯腰将那密码箱取过来。 穆看着这个病人困难地弯曲的背影,如岣嵝的七旬老人,命不久矣。 他们才多少年不见,当初蒙拉家意气风发的二少爷,如今竟已是这番光景。 明明多年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却又要在今年频频闹出大动静。暗杀,抢夺,阻断,威吓,人质相威胁……这些都是穆曾经用来对付蒙拉家的手段,今日他学了去,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惜学的不地道。` 穆朝他只靠近了一步,保镖便已经作势要冲过来,被氏铭摆手阻止。 穆不禁低笑:“这么戒备着,我受宠若惊。” 氏铭讪讪,陪着笑:“你,太危险。” 他将密码箱打开,色泽诱人,却比蛊更毒的针剂呈现在穆的面前。穆低眸看,眼帘微微垂下,没有动静。 只是肩背略显僵硬。 氏铭无声走向牢笼,看着不知何时已瑟缩进角落的女人,目光有一时间的板滞,片刻后他移开目光,盯着某处,墙面上斑驳地退了一半的漆。 他开口提醒身后的穆:“你该记得,这销魂的毒药,是你从俄罗斯人那里买来的配方。真是昂贵,黑市里贩卖, 一毫升要数百美金。” 如今,把它用在他的女人身上,他的心会不会疼? 身后没有动静,氏铭不由扫兴,回头看他:“怎么不过来看看?” “……” “怎么,你的女人受罪,你不忍心看?” “……” “你也应该试试这东西。我特地为你多备了一支。” “……” ********************************************************************** 氏铭走回去,指间抚过密码箱内丝滑的丝绒,两指捻出一支针剂,递到穆面前:“你该进去陪陪她,否则,她大概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穆看了眼针管里幽幽的、紫色的液体,紧绷着唇角接过,挽起袖子,露出精瘦的手臂,在氏铭的目光中,细细长长的针剂很快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氏铭似乎心情愉悦,拍拍老友的肩:“祝你们玩的愉快。” 不用他吩咐,随从已经拉开了牢门,穆迈步进去。 光线好,他走到雏身前,自上而下的凝视她,只看得到乌黑发顶。雏缩的很小一团,露着抱住膝盖的手臂,一截小腿以及脚背。 他看见伤痕。更多的地方,被他的影子给盖住。 他的阴影把她拢在了其中。 穆觉得有些热,她这时候抬起头来看他,嘴唇颤抖,欲望被压抑在眼睛里,看了他一会儿,她又低下了头。这回头埋的很低,穆看见女人的后脖颈,被烫伤一样的红色。 穆听见她跟她自己说:“清醒一点。” 她得清醒,面前这个人,并不真实。 只不过是又一场迷惑人的幻觉。她不能相信。 片刻后空气中飘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她身上散发。太不寻常,穆将她从墙角拉起来,她“嗯”了一声,像是咬着牙在痛呼。 ****************************************************************** 她被迫站了起来,然后他看见女人衣襟上大片鲜红的颜色,股股的红色蔓延到了衣角,再顺着大腿滑落。因为她刚才缩着蹲在那里,他看不见,现在看清了,她的手竟在抠着她自己的伤口。 用痛苦来换得清醒,这个女人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穆要撩开她的衣角,看她的伤口。 他不能想象,那片红色的中心,到底是怎么样的触目惊心? 没有料到她突然死命地挣扎起来,推柜着他,她想要重新躲回到那个角落去,用牙齿,用指甲,咬他,踢他,抓他,她往后退,后背结实地撞在石墙上,忽的就从嘴里涌出一口血。 她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目光终于提醒穆,面前这个女人已经不认得他。穆小心翼翼按住她一双肩膀,温柔,却让她挣脱不了。 穆含胸躬身,再靠近一步,和雏只留一线距离,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声音呵在她的嘴唇上,他说:“你看清楚,是我。是我。” 瞳孔和瞳孔挨的这么近,雏根本看不清他,却记得他的声音,他说完后退开一步,给她空间,让她好好地仔细地看着自己。 雏不动,身体不动,看着他的眼睛也不动,“呜”地一声,细碎地哭了出来。 一道门之隔,氏铭好整以暇等着看戏,十分钟过去,氏铭微眯起眼,眉心蹙起。这个男人有着恐怖的自制力,这个时间,药效早开始发作,他却能忍着,这样一个半裸的女人摆在面前,不去享用。 而只是检查她的伤口,并扯碎衣料缠缚、止血。 她难受,在穆的手指下轻颤,他感觉得到,亦看见她平坦的、正缓慢起伏着的小腹。 穆没有抬头,探手摸一摸她腿间,那里湿润,粘稠的液体沾在大腿根部,湿了他的手指。 穆轻轻拢住她,尽量不触及她的伤口,低头吻向她微张的唇,唇瓣点在唇瓣上,雏没有动,因为她看见他的眼中,有清明的警示。 他对她说,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很仔细:“待会儿记得,闭上眼睛,不要看。捂住耳朵,不要听。” 他等她小幅度地点头了,才继续说道:“我们一起。你,我,活着出去。” 39爱恨 雏睁着眼仔细看他,怕错过男人眼中的柔光,穆回视她,他看得见她瞳孔里的自己这个男人一副沉稳的表象,连他自己看了都有一时的恍惚。 他定一定神,忽略心脏的搏动,声音很稳,依旧在说:“现在,等待。你静下心来什么也别去想。” 他要她等待什么,她不清楚,可她相信他,他是她的信仰,这一刻更不容半点怀疑 穆知道她听明白了,浑身紧绷的肌肉有了一丝纾缓,他嚯地松开她,身体一侧便坐靠在墙根处。雏就在他身旁,很安稳。 他一边袖口已扯下,用于包扎雏的伤口,此刻男人袒露着胳膊,手臂青筋浮起,血管似乎承受不住一直在高升的血压,毛孔中释放出血腥味。 雏顺势靠向男人肩头,很乖顺,太阳穴贴着他的皮肤,眼睛闭着,带着浓厚的鼻音说:“我难受。” “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没有拒绝,侧过脸,以吻封缄,面色很淡,几乎没有表情。唇瓣相触香软的舌头立即窜进穆的口腔,异常急切。 她压抑不住,控制不了,只一触碰,便想要更多。男人的唇,舌,甚至齿龈,都一如她曾品尝过的记忆里一样,而在药物的作用之下,甚至更诱人。 他缓慢回应她,有些漫不经心,克制着自己要将这温香软玉揉进骨血的冲动,有些被动,吮她的舌尖,谦和地吻她。 然而穆的目光,却投向外头的氏铭,一瞬不瞬。 两个男人,清冷对视。女人双手都已勾住穆德脖颈,仰着脸,唇齿间的摩动,发出细微的啃食的声响。 氏铭的脸,渐渐有了几分扭曲。 穆压抑着,除了唇,并不触碰他其他部位,可是看着愠怒的病态男子,他恍然间顿悟,自己这番理智与本能的抗争,这样折磨压抑自己,才是真正称了氏铭的意。 心下了然,穆悠哉收回目光,将女人拦腰揽过,放在自己膝上,扶她坐起。托着她的后脑,同时压下颈子,片刻后就已在唇舌缱绻间找回主动权。 勾着她的舌至自己口腔,啧啧吸吮。另一只手,也探进女人衣摆,沿着妖娆腰线,避开她的伤口,指尖向上游移。 身体有了反应,灼热的器官贴着女人的臀,雏感觉得到,贴着他,柔软的臀心隔着布料的摩擦,蹭着他的欲望。 穆艰难分开彼此的唇,吻她的下巴,气息游离于女人的耳后,然后停在柔腻的脖 子上。手也移至她的颈后,托扶着她,方便他反复的吮踱。 雏闭着眼,错过了男人睁着的、欲孽深重,却不失冷静的眸子。 穆的食指与中指正按在女人的颈动脉上,测脉搏。150上下 他的唇继续下移,雏仰头闷声吟哦,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她“啊”的一声,几乎背过气去。 穆牙关再收紧,隔着血红衣料,咬住女人的挺立的乳首。再用劲咬合,她一颤,一僵,再不能移动分毫。 他在她的胸前抬起头来看她,她脸色诡异潮红,绽成一朵娇艳的花。张着口,却不能呼吸 穆汗水涔涔,松开牙齿,依旧将她禁锢在双臂中,但是没再动作,侧脸安静的贴住,她胸前,兀自呼吸,平复自己混乱的心跳。 原本享受着这两个人的自我折磨的氏铭,此刻面如土色,却跟自己叫着劲一般,不肯眨眼、错过任何一幕。 随从将制氧机推到老板身旁,提醒说:“贾米拉医生反复说过了,您必须每15分钟吸氧一次。” 氧气罩递到氏铭面前,他僵硬地抬手接过,然而只是握在手里,一动不动。 感受得到她腿间的濡湿泛滥,穆只犹豫了一下便探手进那里,强悍的手腕占据核心在泥泞不堪的褶皱与肌理中寻找到蜜处的阴-核,指腹细细地碾。 她痉挛起来,要捧起他的脸亲吻,被他一手反剪住双腕,她伤重至此,再乱动,等这情-欲的药效过后,疼痛会把这个女人该往死里折磨。 体内深处更多液体被带出,湿滑地从他指缝间流下。亲呷的气味飘散,带着点涩。 穆扶起她的臀,手指破入她的身体,被她的紧致困住,用了力,终于成功,碾摩而入,触及女人的花心。 他依旧抚慰着她的红肿,一丝丝的属于她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泌出,她几小时前才从残酷的压迫与蹂躏中存活下来,那里残破不堪,穆小心翼翼抚慰她。 待她适应,咬着牙轻哼,他的手指开始抽撤。辗转,搅动,加着速。 她的甬道紧紧吸附住异物,依靠着它,被药物麻痹的神经唯独感受不到疼痛,却又敏感至极,急流从下-体蔓延至全身。 他突然间又添进一根手指,瞬间捣弄进她的深处,按在最敏感滑腻的一点上。女人的身体瞬间抵达高-潮 她坐在他的手指上尖叫,战栗。甬道突然间紧缩,绞住。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内部不能移动。 紧接着才是全然的瘫软。雏软软地撑着,那里还吞着他有力的手指,低下头,她柔软的伏在男人的肩上。她的背影正对牢门,浑身的袒露以及高-潮的美景都只留给面前这个男人。 嚯地,氏铭劈手一甩,将氧气罩甩在随从脸上。 再一侧身,抬脚踹向氧气机。 金属擦撞石壁发出锐利料峭的尖音,氧气机倾倒在地,气体在透明的瓶子里滚出一串气泡。 氏铭要掌掴这打搅了他兴致的奴才,怒目而视,手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拽过随从的领子:“滚!” 穆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响声,唇贴在她的胸口。心跳趋于和缓, 他微微一笑,分开彼此高热的身子,看看她的脸,用胳膊替她擦拭汗水。她吮他的手指,将沾在他手指上的她自己的汗水以及体-液吃进嘴里。 “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氏铭为他们的表演鼓掌。 牢门再度开启,他终于肯靠近。当然,他不可能一个人进来,面对这个强大又道貌岸然的男人,他必须谨慎,身后照例得跟着数名保镖,守护他这半条命。 氏铭停在了穆的面前。 穆的视线越过女人的肩头,瞥一眼在氏铭身后的保镖,目测他们与氏铭之间的距离1米——不,还不够。 穆依旧将雏的头按在自己肩窝中,氏铭看着面前这亲密相拥的二人,嗤笑:“你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安排。” 穆不言语。 “这位女士似乎也乐在其中。”氏铭边说着边朝后挥手,示意保镖上前。 穆看清了氏铭眼中闪过的肃杀,保镖正越过氏铭,向穆走来。 穆轻声在雏耳边说了一句之后,将雏横抱而起,动作轻柔,将她抱回到墙角。借着他起身迎向那几名保镖。 雏看一眼首领的背影。那个背影,散发着王者之气,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雏猛地闭上眼,窝进墙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耳朵,低着头。 首领方才在她耳边低喃,正是在重复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闭上眼睛,不要看。捂住耳朵,不要听。” 带着刑具而来的保镖,她的首领,病入膏肓的险恶男子在微笑——雏知道这些意味什么。 她不能听,不能睁眼。她再也不会任性的 违背首领的命令丹尼自震颤不已的窗户外收回目光,收好望远镜,低眉瞥了眼定位仪。 他看着卫星定位仪上的那一枚持续闪烁的亮点,而他自己现在的坐标位置也体现在高精尖的仪器表盘上。两枚亮点,正在迅速接近、靠拢 军用直升机呼啸的声音盖过其他所有,整个直升机舱颠簸的有些厉害,丹尼看表,神色有了一丝焦急,终于在这时,驾驶座上操纵飞机的手下回过头来,在直升机的轰隆声中喊:“老板!锁定目标方位了,就在那石屋!” 40反击 这是一架一吨重的直升机,机身蓝与白相间隔,美国制零件,机体前方装备机枪炮塔,机侧短翼小型火箭发射器,高速共轴螺旋桨,推动机与发动机一体化,时速甚至超过美国军队现役“黑鹰”,是丹尼众多收藏品中最得意也是最昂贵的一件。 这个男人富庶,与众多富翁相同,他爱搜集美人,珠宝,醇酒、名车、豪宅,但他更爱精美的手枪,杀伤性武器,以及那些肯为他卖命的高手。 他收藏她们、他们或它们,无法自拔。 很巧,这架直升机正是他准备送给这位金三角毒业帝王的新婚贺礼,暂时停放在缅越接壤处、他的私人机场内。 他带着这么贵重的贺礼前来拜贺,之后便能把那个女人带回去。这个出手阔绰的墨西哥人想着,自己这么做,无非是“以货易货”四个字,他早已做惯了这些勾当,虽然也曾碰过壁,但从未失败过。 他不会去思考那个女人愿意与否。 可惜他如意算盘打得不好。他在缅甸逗留半日,正准备出发前往,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片刻后雷雨大作,雨势疯狂地席卷,停机坪被洪水覆盖了一般,丹尼那时人已经到了机场,天气原因无法起飞,只能驱车回到国际酒店。 摩登的落地窗连接到外面的景色,丹尼斜倚着窗台吸烟,看什么景色?到处都是雨水,偶尔闪电划过天际。他吸完一支烟,烟蒂摁在窗玻璃上的时候,他接到这位朋友的电话。 穆对他说:“欢迎光临,我的朋友。”声音里参杂雨水的声音,听来并不真切。 对于这个男人的来电,丹尼颇感意外,自己此次行程极其隐蔽,他是怎么知道? “您可真是神通广大!”丹尼说笑,却没有笑意,在电话这一头,脸绷得紧。 他这样偷偷摸摸地到了他的地盘,被逮个正着——想来有些可笑。丹尼扯了扯嘴角。 “原谅我无法亲自招待。过得还愉快么?” 即使相互合作多年,也瓜分了不少利益,可丹尼始终捉摸不透这个人。 “不错。”丹尼有些聊赖,拄着头。 提供最上乘的服务的酒店,配方神秘的有助于安眠的精油,柔软的靠枕,落地窗采用双层玻璃构架,中间真空,外面电闪雷鸣,房间里却寂静非常,没有一点声音,丹尼坐在这五星级的套房里,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只除了这里的天气,太糟糕) 寒暄两句,穆 没有继续说下去,片刻后继续,直奔主题:“想向你借样东西。” 夜色浓,丹尼觉得自己的视界湿漉一片,不动声色地静默了良久,“你说。” “军用直升机。” 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军队、武装,富可敌国,为何要这样兜着弯子要他的帮忙?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又正酝酿着什么? 他深藏不露地太可怕,丹尼却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彼此是一向合作愉快的伙伴关系。 因而,丹尼的诸多疑问哽咽在喉,没有问出口。 昨晚那么大的雨说停就停,这个白天阳光明媚,洗刷的一层不染的云朵飘在当空。如绝情的恋人,一夜之间就翻了脸。 直升机飞过灌溉用的水壑,丘陵上的茶园,红顶的教堂,村落与密林,最终抵达这里。 丹尼重新架好望远镜,透过直升机窗望去。飞机悬停在蒙拉本营东南方,东南一隅两层的石屋建在略高的地势上,不容忽视。 属下让了坐,丹尼取而代之跨进机长位,机舱里除了他,只有三名属下,武器配备的好,但人数少。那个男人昨晚在电话说:只需要制造一点点混乱,其余的事,我自己负责。 他还说:我只想救一个人的命,再要一个人的命。 丹尼觉得这个男人少见的说了这么多话,又刻意把一些讯息透露给他,事有蹊跷,可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需要营救的那个人,丹尼猜得到是谁 是要救那个女人啊,他能拒绝么?不能。 甚至不容许自己有半点耽搁。 丹尼挂了电话直接冲出门,车子在雨中疾驰,回到了机场,冒着坠机的危险强行驾驶飞机。 一点点混乱——丹尼心中拿捏尺度,同一时间戴上耳麦,扣上高度对焦的护目镜。 丹尼挂机改用手动,三杆控制油门阀的操作杆并列向后推,再将控制方向的操作杆推向一个角度,拨亮了仪表盘上提示武器发射的红色按钮。 倏地,直升机前端偏离了方向,朝那石屋驶去。 ********************************************************************** 氏铭扫一眼角落那个女人,她要做缩头乌龟? 而他呢—— 氏铭的目光转向缓慢走进保镖的包围圈中的 男人。 他在他的脸上找寻,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这些高手,他不当回事。不屑于给表情。 好!很好! 氏铭嘴角弯着,几乎谦和地笑,对穆说:“多年不见,我很想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好 穆动一动手腕与指关节,没有说话,氏铭退到一旁,在随从的搀扶下等待又一场好戏上演,那个女人竟然闭着眼睛不肯看,真是不懂欣赏。 保镖已经准备多时,训练有素地与穆缠斗。 氏铭不得不承认穆的身手很好。这个男人衣服上的血全是那个女人沾染过来的,他自己没有一点伤,药物与情-欲的影响被强者的心脏摒除在外。 穆没用多长时间就撂倒了两个保镖,没有挨到半拳,面色平静,不见喘。氏铭好整以暇,一边吸着氧气,一边看着。这个男人像一头困兽,困在他的牢笼里,提供给他血腥的刺激的表演。 古罗马贵族的斗兽场,哪里有这里精彩? 他有源源不断的保镖拖垮他的体力,时间问题而已。 氏铭悠然地等待,穆赤手空拳,对手亦如此。氏铭没有允许属下用枪,因为觉得那样会扫了自己的好兴致。子弹穿过眉心,搅碎脑浆,破出颅腔,打进石壁中,印下一枚红痕,落下一串灰尘——这一系列动作会在穆终于被某一名保镖击溃之后发生。 他会亲自举着枪来到穆面前,抵住他的眉心,扣下扳机。 氏铭轻笑,呼出的气氧气罩上散下薄雾。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要怎么扼杀这个男人的生命。他觉得自己要先踩碎他的尊严,这远比直接杀掉他来的酣畅淋漓。 氏铭拨着自己的手指,很满意地看到穆开始微微见喘。他觉得开心,眉梢都扬了起来,他再看看角落那里。 捂着耳朵的女人在颤抖。 他想她一定是听见了。那种血肉碰撞还有骨骼折断的声音、就从离她不远的石壁上传来。只有体格健壮的身体急速撞上石壁,才会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但是她一定会这样说服自己,那不会是首领,因为离她更远处,仍旧有人在搏斗,可惜她听不清搏斗的声音,不知此刻自己的首领是否占尽上风。她会想要放下手,不再捂着耳朵,可是同时,她必定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做。 氏铭将这个女人的心境看了个通透,他的视线被细细的隐秘的颤抖的女人吸引了去,他这样专注的木光似 乎慢慢有了形态,甚至有了生命,硬生生将正专心致志对付保镖的穆勾引过来。 穆分心瞥了眼被紧迫盯视的女人,只是流光一转而已,氏铭却已经看见。 拳头霍霍声中,氏铭恶意拖得缓慢的声音清透出:“我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个女人需要好好招呼。” ********************************************************************* 他话音一落,有些分神的穆腹部遭受一记重击。他虽没来得及躲开,身体因疼痛瞬间吃紧,但他依旧准确架住对方接踵而来的第二记拳击。 氏铭取下氧气罩,低头咳一声,偏头对站在轮椅右后侧的随从说:“昨晚怎么招呼的,照做一遍便是。你知道规矩的。” 氏铭说完不多时,“斗兽场”内已是天翻地覆,穆失了一招,节节败退,落了下风,气息紊乱起来,身上、脸上都出现伤痕,忽然之间被撂倒} 输赢变换的太快,氏铭甚至疑惑的敛起了眉峰。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击垮?这甚至比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豁出性命还要令氏铭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他来不及多想,这个男人被他的保镖扣住双肩,押解着倒在了地上。从来连卑躬屈膝都不肯的穆,此时跪在了氏铭面前,这一点令氏铭无法细想。 氏铭慢腾腾站起来,朝着这个跪在那里眼神却依旧冷冽的男人走去。 走到他身前了,穆仰头看他,此刻的氏铭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随员尾随氏铭,毕恭毕敬地将枪送到氏铭向后摊开的手掌心中。氏铭的枪口如愿以偿抵在了穆的眉心那点上。突然之间周围安静如死,被遗忘的角落,女人猛地止住颤抖,浑身僵住。这样的寂静意味着什么…… 她清楚,清楚的。 女人抑制不住,脆弱不堪,“呜”地哭出了声。她自己手上攥着多少条人命她从不怜悯哀悼或忏悔,可这个男人不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信赖,他是她的天。连天都要塌了…… 雏再也没有力气,一点一点松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 穆没有回头,以雏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不要听,也不要看,你答应过我的。” “……” “还有,不要哭。”穆说的时候淡淡地勾起个笑容。 氏铭握枪的手有些不 稳,改而双手握住枪托,那枪口点一点穆,再隔空点一点那个竟然这么听话,一下子就不哭了的女人:“下地狱去,你们再做对苦命鸳鸯也不迟。” 就在氏铭正准备将枪口移回来重新对上这个男人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轰隆!” ************************************************************ 低空飞行,在中庭投下弹药的直升机,外形与平日里例行巡视用的属于这个国家的直升机一致,螺旋桨卷着风声靠近这里的时候,没有人多留意,可是现在它正在对中庭以及守卫在石屋周边的保镖和仆人扫射。 一枚轻型火箭弹投放下天井,立时轰隆声震得地基都一阵巨颤,弹片四散,弹药爆破,火焰“噌”地窜起,扑面烧向地面上的一切草木以及生命。 第二枚火箭弹,精确地制导装置直接将它引进那石阶的侧壁上。 刹那间痛呼声叫嚣声四处响起,半壁石壁轰然倒塌,沉重的响声与炸飞的石片,整个地面陷入半寸如土。 牢笼内,穆掀开分别压住自己两边肩头的手,坚强有力的手臂,在氏铭扣下扳机、子弹从枪膛里射出的下一瞬间倏然伸向氏铭,穆拽掉他的枪,同一时间,另一只手狠狠扼住氏铭脆弱的脖颈,掐着他脖子的指节用力到近乎要破入不堪一击的气管。 被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推撞在地的保镖已经在最快时间内起身,拔枪对准穆。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穆拎起氏铭病弱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而氏铭的枪此刻也正握在穆的手中。 而原本在后方不远处的那些为数惊人的保镖,全部死于石壁的坍塌之下。 一整面石墙瞬间瓦解的一干二净,整个空间没了它的阻挡,太阳光直射进来,穆德身后骤然大亮。 穆拿着枪,站在明与暗的接线处,枪口抵在氏铭的太阳穴上,他慢条斯理地对面前两个保镖说:“不想你们老板死,放下枪。” 41离开 “不想你们老板死,放下枪。” 说话同时,穆手上力道愈发收紧,氏铭几近窒息,可他依旧嗤笑,目光温冷地看一眼他自己的保镖,再看看被忽略在角落的那个女人,异常清晰地对穆说:“你别忘了,这女人还在我手里。” 闻言,穆并无反应。 “你不要她了?那好,你现在一枪解决了我,我再要她一并下地狱来陪我。怎样?” 氏铭信誓旦旦,有了这个女人,他便有了获胜的砝码。在他目光示意之下,他的保镖转身就要把那女人揪过来。 可就在保镖即将要触到这个女人的身体时,她却自行站了起来。 她缓缓地依附着墙壁起身,尽量不去触碰她自己的胸口位置,因为那里,有一颗雷。 穆将它安在这个女人身上。小小一枚,锡纸包裹,弹药与硝酸被分隔开,安然无事,但只需要两指细细的碾破锡纸,再稍一摩擦,便会爆炸。 她曾制作过类似的雷,用它解决掉一个国家新任的党政首脑以及参政议员。 而眼前的这颗雷,出自这个男人的手。她师从于这个男人,他是她的老师,他造的雷,更小,隐蔽,威力更强。 他不准她哭,不准她动,因为担心她鲁莽地触动雷管,提前让这里的所有统统灰飞烟灭。他在等,等待这个女人自行发现这颗雷的存在。 之后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 雏发现这颗雷,并将它从衣襟前取下,平放在食指的指腹上端。 她面前的保镖都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高手,其中不乏国际佣兵,他们知道那是什么。 看清了这个女人手上的东西,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穆轻笑,笑容隐于嘴角,他勉强收住手上力道,控制住自己不去扼断这个男人的喉骨或气管,他从没有把此人当对手看过,他的智商与谋略都太低,穆不屑一顾。 不过他暂时不能要他的命,因为他要用他的命,换回这个女人的弟弟。 大脑的缺氧令氏铭视线模糊,他只看见保镖都不动了,世界仿佛陷入静止。这时候,恶魔开口: “想和我斗?你,不行。” 穆清冷地继续着,氏铭如遭雷击,僵硬地 回眸看这个男人。他深遂至无底的眼,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另,那微微上翘的唇角……这个魔鬼! ;他以为他是神?他以为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死? 氏铭失控地瞪着他,目眦尽裂。恐怖狰狞的模样倒影在这个男人的瞳孔里。 这个男人却在微微笑。 他在用眼睛回答氏铭的疑问:你以为我们方才在做什么?做-爱?你安装在房顶的监视器拍到什么了?没有拍到是不是?真是可惜…… 同一时间,在空中肆虐许久的直升飞机改变行进轨迹,缓缓靠近已成为一片废墟的阶梯,顺着半壁已倾颓的石墙降落。 直升机悬停在穆的身后,机身在穆身前地面上投下巨幅阴影,螺旋桨刮着的风吹乱穆的发与衣角。 机舱门开启,踏脚用的绳索垂落而下,一个矫健的身影顺着绳索下到地面,军用短靴踏过杂乱如山的石砖与废墟,来到他们面前。 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他的第一眼给予了在场唯一的一位女士。 丹尼愣住半秒,不可思议的目光在这个女人身上逡巡,周围死寂,丹尼沉痛的呼吸声清晰在耳。 仿佛是电影胶片,在这一刻的时间点上按下暂停。 这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个女人,半-裸,浑身血渍,抬着手臂,指端是一颗雷,与几个男人对峙。 几米之外的穆,枪口下抵着一条人命,无声无息。 无声之中,所有人与物保持某种诡异平衡 ************************************************************** 丹尼的出现,打破平衡,下一刻,丹尼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眶煞红,几乎是掀开挡在自己与这女人之间的保镖,快步走向雏。其余几名保镖趁势欲动,却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就被紧随丹尼而来的属下踢中膝盖被迫跪下。 同时,数柄枪口抵住他们后脑勺。 丹尼疾步而来,扯下自己的衣服在空中一展,下一秒就要罩上雏的肩。 可是这个女人不领情,几乎条件反射退后半步。 她丧失理智与判断,自行把丹尼归于敌对一方。她看向他,眼中有仇怨。 面对这个女人的抗拒,丹尼气愤,却无能为力。 情况逆转,转眼胜负颠倒,丹尼的属下 缴了除穆之外所有人的枪械,丹尼碰不得这女人,心中怒气前所未有地蒙上一层悲戚的阴影,阴影笼罩住他,他的神经变得脆弱敏感,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因暴戾而沸腾,无处宣泄,他只能回身揪过氏铭。: 稍一推搡,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便跌落在地。 丹尼居高临下看他病态满布的脸。 此人如此气息奄奄,怎么能够把一个女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丹尼拔枪就要击毙他,被穆按住腕子制止。 氏铭嗤笑,对着穆:“你原来也沦落到需要人帮忙的份上了?” 穆不言语,更不看他,忽略他的存在。 被用枪抵着脑袋的时候都神色不变的氏铭,却在穆的视而不见中渐渐失去常性:他忍受不了这个男人如此的蔑视。 氏铭的声音尖刻起来,一刻不停地、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不杀我了么?想要拿我的命来换沙玛的命?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沙玛已经死了,尸体被拿去喂了狗!这个女人也别想活得好,她注射了那样东西,迟早会变成玩物,妓-女!” *************************************************************丹尼无法听懂这个男人毫无章法的越南语,却隐约觉得此人狰狞的面孔,就仿佛在对着所有人下诅咒 丹尼的视线从氏铭脸上移开,来到自己被牵制住的手腕,最后移向穆,视线牵动之中,墨西哥男人幽蓝的目光似要吃人,“留着他?” “对,他还有用。” 穆说的平静,没有波澜。 丹尼一时无法适应他没有起伏的声音:自己为了这个女人几乎失控,他却依然这么镇定,到底谁更可笑? 丹尼危险地眯起眼,瞅一眼穆。他这时才得以好好看看面前这个男人。穆额角有汗,嘴唇嫣红的跟那女人如出一辙,散发某种身不由己的媚态,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暴起,脖颈上大片红疹。 可是他的目光镇定,黑穹依旧。 声音也不见颤。 丹尼不禁有些颓唐,他收回枪,却不甘地揪过氏铭的领子,丹尼的气息喷薄在这个男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高大的墨西哥男人鄙夷地拍着他因疾病而凹陷的侧脸,刻着伤痕的嘴角弯起一抹微笑:“那就留着你的命,好好享受我们的折磨,我会让你知道,死亡有时 是种幸福。” 丹尼的属下押解着氏铭回到直升机舱内,其余保镖就地解决,一个活口不留。穆站在原地冷静一会儿,回身来到雏身前,将那枚雷小心收好,之后打横抱起雏。 与方才面对丹尼时的抵命反抗不同,她现在很乖,双臂环着穆的颈项,脑袋窝在他胸口,安安静静,一派宁谧。 穆抱着她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虚,突然像是被磕绊住,一阵趔趄,差一点就要倒地,他单膝猛地磕在地上,这才勉强稳住自己,没把这女人摔出去。 丹尼在一旁看着,犹豫一会儿,走过去要接过雏。 穆并无意见,沉默地要将她交给他。可她却避之唯恐不及,为躲开丹尼的手,竟如兽类一般迅速爬回角落。 穆有些脱力,劝哄瑟缩成一团的雏:“你乖一点。他是自己人。” 此刻的废墟之上,穆的话清晰地回响,丹尼怔在原地,疑惑于这个男人的温柔话语,惊异于他罕见的柔情。 不过这女人果真听话,丹尼再靠近要抱起她时,她已知道要主动环住他脖颈。 ************************************************************** 丹尼问她:“伤到哪里?” 雏指一指自己肋下,表情甚是无辜。他柔软的心尖一抽,手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拦腰抱起。 直升机在私人机场降落之后,丹尼换乘另一架飞机直飞当地医院。 蒙拉本营遭受袭击,二公子氏铭被挟持,如此重大事件却被全盘隐瞒下来,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去,官方并不知晓此事,蒙拉家依靠自身家族庞大脉系戒严全城,誓要揪出歹徒。 殊不知丹尼与穆等人已越过国境线,超出蒙拉势力范围。 从机场至医院,雏一路清醒,首领并不在她身边,剧烈的疼痛已经转变为麻木,无法再麻痹她的神经,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清清楚楚地对医生说:“帮我做透析。 俄罗斯人的销魂玩意,某种经过精心培育的病毒,经静脉注射后顺着血液运行至大脑,刺激神经中枢,导致脑垂体机能紊乱。 这是毒药,更是毒品,它比海洛因更加昂贵,它会让人上瘾,从此不得不每日饮鸩止渴,直至死去。 这是男人钟爱的发明,可以令女人成为卑贱的性-奴,玩物。 她不可以变成那样。她没有首领的自制力,她会被这病毒给毁个彻底。 全程在她身边陪护着的、拥有幽蓝色眸子的男人阻止她说话,并对她说:“你现在身上的伤口不处理,贸然做透析,你会死的。” 医生也是如此判断。 雏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但是她知道他并不是首领。她拒绝相信他说的话,“我宁愿死了也不做……” 这个男人俯身吻她,这一次他阻止她说话,阻止的彻底。 她反应过来之后咬他,无处发泄的怨恨全部迁怒于他,他只是想给予一个谦和的吻,没有占有,没有侵入,只是唇瓣碰触唇瓣,只为确认她的存在。她却拒绝的彻底。血腥气味飘散在唇间,他任由她尖锐的齿在自己唇上肆虐,依旧不肯松口。 他恐惧她死气沉沉的样子,她这样放肆地反抗他,即使抗争的力道微小,他也能勉强将内心强烈的惊慌驱赶出去。 他因着唇角那一道伤痕,温柔或冷漠的时候都仿佛似笑非笑,雏睁着眼,无法反抗他压下的吻,觉得这个男人的面孔异常邪恶。 直到她被医生注入镇静剂,他带着邪恶伤痕的脸孔,才在她越来越失焦的眼前渐渐淡去…… …… 丹尼看着她被推入手术室,门扉随之紧闭,顶方亮起提示“手术中”的红光,居心叵测的红光,像要夺走他的女人。 属下在手术室外找到自己的老板。 他的老板,坏的高调而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此刻却如同慌张无措的孩子,目光茫然,眼中徒留一抹希冀的光。 这一切,全因为一个女人。 属下站定在丹尼面前,对他说:“我们的机场被蒙拉家的人彻查。” 丹尼原本低着头,垂着的颈项是一道落寞的曲线,此时他闻言抬头,脸上已经恢复一派凉薄:“那个病秧子呢?” “已经转移。” 很好。丹尼向后,仰靠住椅背,微微宽心,阖上眼帘。他是累了 面对杀戮与血腥,他从来不知疲倦,乐在其中,那是他崇尚的暴力美学,可是一夜之间,因为一个女人,他的世界翻天覆地了。 ************************************************************** 雏术后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 沙玛。 她还很虚弱,没有力气生气,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表情,之后她翻个身,侧向病床的另一边,不再看沙玛。 她的弟弟,曾经易怒,暴躁,愚钝的少年,此时如同被拔掉了灵魂的玩偶,没有生命气息。他亲眼目睹亲人的惨状,而且他知道那是他一手造成的恶果,不心死,不行。 雏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床头那一束鲜花,有新鲜纯净的香味飘散在鼻尖——洁白的花瓣。雏觉得自己肮脏。 沙玛看着这个女人纤弱的背影,她的脸与白色的病服一样,惨白。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哽咽至无法成言。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首领说要我留在这里,他……首领会,会栽培我……”话从他口中说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声音渐渐嗫嚅下去。 雏嚯地瞪大眼睛,拧着眉心,无法相信沙玛的话。首领做这番安排,他是想要栽培沙玛?不,他不是要栽培他,是要毁了他! 他要沙玛卖命,学习杀人越货,像她一样背负一条又一条人命债。用这种方式摧毁一个人,最彻底,彻底到最后沙玛会替代她,成为他的利器和工具,行尸走肉,没有生命。 他对她如此怜惜,都可以残忍地摧毁她仅存的具备人性与温暖的爱,他对沙玛,怎会心慈? 或者,这是他用来教训沙玛的手段?教训这个年轻人不该轻易出卖自己的亲人? 雏为自己内心充斥的想法而愧疚、惊愕,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腹诽这个她从来敬若神明的男人后,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 她从不怀疑首领。过去,未来,都不! 沙玛看着她痛,他无能为力,他有什么办法? 他从见到她被轮暴的那一刻起,彻底变得懦弱。 他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对自己说:“我想见首领。” 首领也负伤,但是出现在她面前时,依旧宁静,纤尘不染。 他第一句对她说的是:“你想问什么?” 他猜中她内心想法,雏并不意外,可是她能开口质问么?问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沙玛,不肯给沙玛一个自由的未来? 雏问不出口,她拙劣地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疑问,只是问他:“那颗雷,你藏在哪里?” 穆深深看她一眼,他知道这并不是她想问的问题。他顿了顿,之后点一下自己的嘴唇。 谁能想到, 他把那么危险的雷藏匿于柔韧的口腔中,从而躲过精细的搜身?谁又能想到,情-欲漫天之时,他还记得在亲吻她胸口时留下这颗做工完美的雷?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都在按着他设定的轨迹行进。氏铭与穆,谁才是主宰者?答案异常明了。 原来如此……雏笑了笑,“我真是愚蠢。” 她的笑很凄凉,穆偏过头去,没有看,“你,离开,你的弟弟,留下,就是这样。” “……” “至于蒙拉,我迟早铲平那里。你放心。”他与她说话时再没有居高临下,他像在对着亲密的情人,哄骗一般说:你放心…… 凄凉的笑僵住。 雏咀嚼这个字眼。离开? 什么叫“离开”? 42章 交易 雏在美国的互联网上知晓首领结婚的消息。 报道全篇不过百字,东南亚,高权重的神秘人物与军方家族联姻,没有照片,名字也只含糊提及。 雏有些迷迷糊糊的想,大婚的时候,不知那里气可好? 试着在脑中描绘遍结婚当日艳阳普照的场景,可惜脑中一片空白。毕竟,这里,离那个世界,太遥远。他要离开,便离开的彻底,跨越大半个地球来到里。这么乖,他该高兴。 雏关闭网页,窝回宽大靠椅,放眼望去,落地窗外满目的海椰。碧色海水,白色沙滩,整片海域都属于。 丹尼给的。 可唯一爱的,只是把躺椅。爱极它,因为它如同母亲的怀抱般将她包容。 没有沙玛的消息。如若他死,才会有人来知会。她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处海边别墅亦是丹尼购置,她如今是儿的主人。雏想,所房子里大概住过不少他曾经的人,因为几乎要嗅出别的人留在那张床上的味道。 房子太大,令人无端地心生恐慌。 她头有些发胀,不再多想,摸自己肋下伤口,有点疼,不过也还好。即使没有首领的药剂,伤口依旧复原的好,偶尔疼痛麻痒,忍受得住。房子里有保镖及佣人,家庭医生两名,看护。丹尼偶尔出现,时间并不固定,不愿见到他,但他一意孤行,不容拒绝。 雏来里的第一周犯过次毒瘾,当时症状轻微,又刚因伤口疼痛用麻药。一个人跟着他短短时间就学去他的坏习惯:疼的时候来杯伏特加,高浓度无蒸馏,酒精从喉管烧灼至胃,瞬间窒息,整个人都如同在生与死里轮回一番。 雏的神志逐渐涣散,语无伦次,嘴唇张合,自言自语,丹尼并未太在意,见她酒醉,他放肆地笑,他凑近听她到底在嗫嚅什么,终于听明白口中唤着的原来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他也有些醉意,狠狠吻她,她再叫错名字,他就直接咬。 她痛得皱眉头,又开始胡乱话,这次,开口向他讨要那销魂药剂。 他虽不知怎会知道那种东西,但,想要助兴,未尝不可?他见过人用那东西,真真销魂。 丹尼拥着瑟瑟颤抖的雏进入地下酒窖。 恒温酒窖内,有他珍藏的名贵酒品,各式各样的枪械,以及指明要的催情玩意。 他为她注射针。 之后两个人靠着酒架喝白兰地,呼 吸趋于轻浅,雏媚眼如丝,猫一样,舔舐自己手上的针孔,舔舐那个人的唇。 他们喝酒,调情,他吸吮雏酒气弥漫的舌,她打个酒嗝儿,咯咯笑起来。 他还要吻,她钻着逃过,他去捉,顺手挑过把他的沙漠之鹰,枪口胡乱的挥,险些就要他的命。 酒精,药剂,都是好东西,让人忘却烦恼。个人身体上、心上的伤,在快乐面前都成虚影。她的灵魂飘散至酒窖挑高的上空,年轻亢奋的肉体却实实在在处于他怀中,绽放成娇艳的花,花瓣在他粗暴的掌心颤栗,那样肆无忌惮。 何时这样依赖他,丝毫不防备?他无心思考个问题,看着个人的散瞳中沁出的红,他无法自控,堕入整夜绮丽时光。 那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因不受控制而放浪形骸。 他占有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却并不为此感到羞耻。 是及时行乐的快感,是他们种不知明日死活的人才配享有的特权。 没有罪恶感。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以为不过是种黑市里贩卖的交欢药剂,她要,他便给,轻松细狎,毫无负担,他爱极她被自己疼爱时的模样。 待他意识到后果严重,为时已晚。 丹尼后知后觉地请来医生,照料,强制戒毒。 有时毒瘾犯了,佣人熟练地将雏绑起缚住,她被捆着,痉挛,颤抖,咬着牙齿哭,医生试图令她平静,但每每无果。雏多次将自己的唇咬的血肉模糊,佣人有经验,知道该如何塞住她的嘴而不被咬伤。 总有个人在毒瘾发作时痛苦地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有没有听见?俄罗斯人发明的药剂中,某种成分会令人成瘾。神秘的成分,没有最原始的配方,无法提炼。 可以同俄罗斯人交涉,花大价钱购买,但那需要时间。 日光移动角度,海风改变方向,光线透过玻璃窗面折射入眼,抬手挡住,眯着眼睛。懒懒散散,没有力气。 雏听见开门声,可没动,侧个身躲太阳。依旧窝在靠椅中。 丹尼手脚轻放着进门,抬眸便见那个人睡在椅中瑟缩成团。阳光刺眼,无遮无拦。照射进来,将人脸侧晕的透亮,半透明样。 他望见侧脸细小柔软的茸毛,娇嫩如婴儿。 他找到遥控,将窗帘合上,屋内渐暗,只剩隐约的亮从帘缝溢进。 他靠 近,弯腰把她抱回床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爱缩在椅子里睡觉。 很轻,他觉得自己正抱着一只身量娇小的幼仔。他给盖上毯子的时候雏睁开眼睛,原来她并未睡着。 看着他,不说话,他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有纯净的眼睛,可是其中徒留一片空白。 不属于这里。她的世界,热带植物遮蔽日,河面微澜。被迫来到里,就像是被移植到成分不对的土壤中,此而消沉,近乎奄奄一息。丹尼俯身亲吻雏的眼睛,屋子里熏香的气味遮盖住植物的清香。再吻她的嘴,芳香徒留一丝,含住舌尖时才终于找回一丝他熟悉的气味。 丹尼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人其实他心中唯一的一处柔软,他想要,掠夺或呵护,全都出自本能 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他本就倾着身体,这时候从她的唇上抬眸,随即稍微往床头侧身,便靠在床头。 而她,在他怀里。 他若有似无地撩过她的脸颊,触感很好,指腹掠过脸颊上细细的茸毛,雏缩下脖子,枕着他的手掌翻个身,吊起眼角看他。 “什么时候能再跟你打一场?”“等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能好?”他不说话。 她声音低下去,近似嗫嚅:“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那个学生黑客……” 他断她的话:“你得养病,有人会接替的工作。” 一个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总真的以为能很快恢复。该如何是好? 几日,丹尼亲自前往圣彼得堡与那帮人谈判。 丹尼·贝尔特兰·莱瓦,是个令所有人心生忌惮的名字,他向金三角提供武器,控制欧洲半数以上毒品源,同西西里的教父合作洗钱,资助曰本雅库扎开拓色-情市场,与俄罗斯黑手党携手倒卖核材料。 他们对核武器的觊觎直是美国政府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美国军方掌控着至关重要的资料,阻止他们将恶魔之手伸向核武器。 丹尼需要那名学生黑客为他弄到些资料。 如今,能够带来巨额财富的军方资料,又与个人的生死挂钩。 圣彼得堡的那帮人忙着与黑手党火并,局势惨烈,他们本无暇顾及其他,却不料在个关键时刻,臭名昭彰的墨西哥佬竟亲自前来,声称要见头目,要与他们做笔交易。 心狠手辣的人,急切写在脸上。 是什么东西令 个穷凶恶极的人失常性? 可真是个有趣的话题! 丹尼开出极优渥的条件,只为换取某种药剂的原始配方。 多么令人惊喜! 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竟为那个人消沉成副模样,该不该遭人耻笑? 丹尼需要配方,他们筹码在手,开出条件:美国军方的资料到手之后,必须得转交给他们,而非黑手党的人。 丹尼选择两难。要么担上背信弃义的罪名,彻底开罪黑手党,要么,那个人辈子背负着毒瘾。 丹尼之前从未尝过挫败之感,如今遇着窘境,进退不得,无能为力。他不禁有些愤然地想:自己焦头烂额之时,另一个人却忙着甜蜜新婚与扩大版图,置那个人于不顾。 穆全将雏全番推给他,决绝的彻底。 丹尼并非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合作伙伴是怎样的一个人:贪婪,自私,占有,表面上一派温柔假象…… 丹尼轻柔地抚摸肋下伤口,疼起来,倒抽气,他回过神来:“还疼?” “疼。” 她脸色惨白,想要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今晚没有事情处理,留在这里陪你,怎样?” “能不能拒绝?” 丹尼真的低头,真的想想才回答:“不能。” 日夜间,丹尼看着那个人毒瘾发作。 他亲历过各式各样的瘾君子,他们为毒品出卖身体或灵魂,匍匐在地,苟延残喘,再崇高的信念,面对毒品,照样瞬间崩塌。 那个人开始战栗,痉挛,瞳孔扩散地仿佛视物不清,佣人熟练地控制住,绑在钢骨结构的床头,尖叫,歇斯底里,踢蹬。 没有人与她对话,没有人安抚。他聘来的人麻木而熟练地对付个毒瘾发作的孩子。她颤抖的时候缩在那里,看起来只是极其微小的团,不是孩子是什么?丹尼想不出其他更适合的词。 他想要呵护并宠爱那个孩子,想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可实际上他只是在旁看着一切,不动声色。一样的场面他经历多遍,他催眠般提醒自己,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仿佛千万只蝼蚁在骨髓内啃噬,雏在痛苦中呜咽,这个生性野蛮的孩子几乎仅凭己之力就要挣开绳索,却被佣人压住肩膀按回去。他们又加了条绳索,挣扎,她忘记尊严乞求:“求求们放开……” 听见卑微 颤抖的声音,那个直安坐在沙发中的身影剧烈震。 丹尼无法直面自己的懦弱,只能将自己藏匿于昏暗的隅。可是仍旧被发现。抬头就望见那个人。本能告诉,他和其他人不同,看向他:“求……” 却还没来得及成言便被堵住嘴,再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看着他,不甘,委屈,屋子里只剩喉咙里的呜咽声,那是对他的控诉。 看着她的眼睛,他顿觉惶恐,那是种噬骨的疼,他想要怜悯,他痛恨自己的残酷。 丹尼霍然起身离去,房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他斜靠门板,闭着眼。 见老板神色疲惫,有人递上雪茄与火柴。丹尼手把玩柴盒,“嚓”地划火,看火焰顺着刻有精致纹路的柴梗燃烧而下,他在火光中仿佛看见那个人明丽的脸,下瞬间,他再无法自控,回身猛地踹开门,疾步返回,直到回到那个人跟前。 专业医师不敢靠近这个人,只与他讲道理,“戒毒过程是样的。他们的纵容只会令……” “滚。” 老板发话,众人鱼贯而出,医师中尽责的一位试图说服他,被同伴拉走。 丹尼动手解开的束缚,雏目光失焦,他捧起她的脸,要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你想要什么,说话。” 他方才远远看着的时候觉得失去心智,可般近的距离,她看清他,困难却清晰地说:“我,得戒掉它,帮我,帮我。不要他们插手。他们把我当动物,我不喜欢。” 丹尼毫无头绪,拽住她的身体把她困在怀中。男人的双臂,铁般强硬,却被人纤细的指尖划出道道血痕。 疼吗? 疼的。不过不是手,是心。 雏又开始胡言乱语,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阻止她说话。 春张口就咬住他的肩,一用力,犬齿没入皮肤。大概会留下齿痕,丹尼想。 他从怀中摸出随身酒壶,牙齿咬开盖子,满满灌上口伏特加,脖颈停留着扬起的弧度,喉结滑动中,那熟悉的、瞬间窒息的感觉光顾他的身体,令他暂时忘却疼痛。 至半夜,雏终于平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湿气蒸腾的眼睛抬起看着他。 之前种种窘态丝毫不影响他此刻邪肆的笑,他扬扬手中酒壶:“要不要来口?” 她摇头,攀着床沿爬上床,反手扯上被子。 他犹坐原地,神情顷刻间冷下去。 黑手党又怎样?一个人的命大过,若要阻拦,别怪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44不疼 丹尼与雏回到游艇,她为他包扎伤口。 刀伤在后脊梁上,半毫米深度,流血不止,丹尼的最后一个敌人与他缠斗时割伤了他。丹尼趴在躺椅上,雏缠纱布,用了劲,他流下冷汗,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雏将纱线放置一旁,见他依旧趴着不动,便挪到一旁,看着他的背脊。 他不是懂得照顾自己的人,他背上每一处伤痕,显然都没有经过悉心处理。其上一枚枪弹痕迹异常清楚,雏知道丹尼·贝尔特兰·莱瓦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亦听说过他的事迹:那一枚弹痕,他体内残留的一颗子弹,还有他嘴角标志性的伤痕,都始于一场黑帮火并。他亲手杀了背叛自己的胞弟,他的身上也因此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雏亦是被至亲背叛,她懂得他该有多疼。可彼此的同病相怜,并不能令雏对他刮目相待。他是掠夺者,她对他,本能地抗拒。面前伸展的是他流线型的背部,雏的视线掠过他左肩胛处的纹身,目光停顿片刻。 仿佛知晓她在看着哪里,丹尼悠悠开口:“你认识这些字?” 雏摇头。 丹尼仿佛看见她摇头:“这是希伯来文字。怎么说?某种……异教徒的标志。有了它,我,不再属于上帝的管辖范围之内。” 雏转个方向,不再看他:“我不信上帝。” 他以为她不会再理睬自己,可她又开口:“那些杀手是什么人?” 丹尼翻个身坐起,看看她侧脸想一想,回答:“不清楚。你知道的,我树敌太多。”“学生黑客的那笔生意,你搞定了?” 他依旧静默。暗暗心惊:她知道这之间的关系? 她接下来的话印证丹尼的猜测,她说:“我去。我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丹尼一直看着她,闻言他倏地敛眉,迅速欺近她:“你知道了些什么?” 她起身,他跟过去,雏走出船舱,到了桅杆处,放眼望去一片无垠大海。可一回头,他仍旧在她身后。 雏知道这个男人得罪黑手党,全因要救她,她还记得丹尼的属下,都对她说了些什么。“恭喜你,在他心中,你的命比我们所有人的都要值钱。” 方才经过一番生死搏斗,雏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痊愈,她欠了丹尼很多,她用自己的方式偿还。 她不想欠他的。 桅杆下,海风徐徐地吹,丹尼又向前逼近一步,与这个女人身体贴着身体。雏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碧色眼珠,一时语塞,心脏同一时间漏跳半拍。 她想起自己毒瘾发作时,这双眼睛中无处可逃的慌乱。他抱着她哄着她的时候,细细软软的嗓音。神情恍惚间他滚烫的身体,迷离的欢爱,红酒甜香的吻……可这些都并不意味着什么。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他。所以,有些东西是必须要遗忘的。*********************************************************************** 丹尼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她从哪里就变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他反应过来时,枪口已经抵上他的眉心。 雏将他一步一步逼得退回去。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保镖纹丝不动。他们的老板毁了,被这个女人毁的。都被抢顶着头了还没有一点杀气,局外人岂会愚蠢地上前制止些什么? 雏的语气波澜不惊:“让我去。” “蠢货!”丹尼低头愤愤然啐一口,随即猛地抬手,一巴掌就打掉她的枪,他卡住她的虎口,再一翻,雏整条胳膊被他钳在了背后。 他扫一眼她手臂上的伤口,那儿还流着血。她刚才也受了伤,可她一声都不吭,忍着,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她这么坚韧,他是不是该夸她? 丹尼在她身后阴沉开口,“你枪都拿不稳了,还逞什么强?” 她这么放肆,不过仗着他不会伤她,拿她没辙。如果她是敌人,那么她的这招,实在卑劣至极,却也伤人至极。 丹尼攥着她的手用力往后折,再向下压,她弯着腰动弹不得,被困在他的胸膛与游艇的围栏之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 “我想把你扔下去喂鲨鱼!” 他捏着雏的脸要她看下面的海水,可她不搭腔,也不反抗,予取予求的姿态,连争,都懒得再同他争。 丹尼怒极反笑,声音瞬间变幻,变得柔情万丈:“亲爱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天天供着你吃喝玩乐,要你无忧无虑的活,你还不领情?” 雏一颤,咬紧了牙齿。 丹尼继续,他说:“你的首领到底有什么好?他真是个失败的老师,教出来一个你这样愚蠢至极、冥顽不灵的学生。 她的首领是她的伤口,他现在就要一遍一遍在这个伤口上凌迟。 可惜她听了竟然不还口,不还手,这样逼着一个女人,连他自己都觉得羞耻,丹尼最后只得放开她,雏动一动痛麻的腕子,依旧是那三个字:“让我去。”面对她,他似乎总是占下风,思忖良久,依旧无奈,只得敷衍着应承:“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再去。” “我……” 丹尼打断她:“短时间内伊万那老头还找不到伊藤良一,我这么做,只是要你别搞砸了我的生意。” “东西弄到以后,我要离开。” 丹尼愣了愣,嗤笑,为什么她总是要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做挣扎?他不介意再一次提醒她:“你还能去哪?” 雏真的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总之,不会是在这里。” 丹尼背过身去,她看不见他的脸了,他说:“你,休想。”" 他留给她的背影强势如昔,他落寞的脸她看不见。 ******************************************************************** 雏看着他伤痕累累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背脊,她羡慕这样的男人,羡慕他有一颗铁石心肠,他是豹子,肆意,狂妄,她不同,她是植物,被人栽种进土壤之后,连根都已嵌进,要移动,只得连根拔起。 那样,她会死的。将她连根拔起的是他,然而把栽种而下的,却不是他。 突然,海水翻涌起波浪,雏的视线一晃,甲板随着海面的晃荡一阵起伏,她看见丹尼忽的趔趄半步。 甲板恢复了平衡,丹尼却没了重心,蓦地单膝磕在地上。“老板!”保镖迅速上前要搀扶。却遭到丹尼怒喝,“滚开!” 雏看着丹尼站起来,缓步踱回船舱,他的脚步有些迟滞。雏下意识要追上前去,可只跑了半步就停下。转身,她回到桅杆处。不久,有人走到了她身后。 她没回头看,听见那人说:“老板膝盖受了伤。” 雏紧咬住牙齿。她懊恼着自己没有发现。可是话说出了口,只是这么一句:“他的事与我无关。” 她的话触怒了她身后这个人,此人沾染着他那个老板的坏习惯,愤怒,却笑,他问雏:“他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像个婴儿? 野蛮,不知所谓,你听不懂他的语言,就可以忽略他的感受。” 海风迎面吹来,迷蒙她的眼,吹乱心率节奏,雏无声地笑:“可笑的比喻。”“确实可笑。婴儿还可以哭,可是,有的人,心里流泪,流血,你看不看得见?” 雏受不了他的话,回身,绕过他离去,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定下心绪:“虚伪的东西,你的老板不会要。真实的东西……”……我给不起。雏回到舱内,丹尼正在喝酒,靠着酒架,一点一点的品,她进来,他动作一滞,不闻不问,继续喝。雏见他姿态懒散,神情轻松,不见一点失魂落魄,她紧绷的心稍微松缓一些,取了药箱蹲在他面前,挽起他的裤脚。丹尼身体僵硬起来,酒杯用力扣在桌上,“砰”地一声。他拉着她的小臂把她拽起来:“你干什么?” “……” “出去。” 雏抬头看他,却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刚才不准我走,现在又要我走。我不明白。” 他说不过她,手松开,她又蹲下去,直接剪开他的裤脚。 ********************************************************************* 膝盖擦伤,皮肤破损,血肉模糊下见得到森白的骨头。雏有自己的包,她取过来,摸出一只方形金属盒子,启开盒盖,里头盛装膏状的草药。 药草奇异的香混着飘散进来的海腥味,丹尼皱一皱鼻尖:“什么鬼东西?” “很好的止血药。” 雏用丹尼没见过的、形状古怪的刷子,将草药抹在他膝盖,一阵刺痛过后留下沁凉。她又涂上一层,一遍一遍来回地刷均匀。 疼痛顿时缓解许多,是好东西。 丹尼低头看她,见她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膝盖,丹尼心下柔软,心口泛起的古怪感觉令他呼吸都渐缓,低头,几乎要亲吻上她低垂的项颈,停住,问她:“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他分明的靠的近,这让人不安,雏选择忽略,头垂得更低,她说:“它很珍贵。” 她躲,他也没追逐的兴趣,伸手就把药盒拿起来看,普通的铁盒,黑色的膏药,没有一点特别。 雏突然慌张地把盒子夺回去,宝贝地按上盒盖子,收好。 丹尼隐约记起来,对这草药古怪的味道有印象。" 是在另一个男人那儿。丹尼记起他的话:“不是什么珍贵 的东西,但是很有效。” 丹尼忽然低声笑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的确是无处不在—— 丹尼回到住所,收到这个男人送来的“礼物”:一只西伯利亚犬,一只狸猫。 ******************************************************************* 回到滨海的住所,丹尼不见踪影,雏受到更严密的监控。他再回来时,为她带回一只狸猫,他要她把狸猫养起来。 雏拿动物没辙,天天带着它出入武器房,它很乖,跟着雏,爱吃6分熟的兔肉,爱追逐它自己的尾巴。有时枪声震着耳朵,它呜呜地叫唤。 雏与丹尼练习搏击,它在一旁观战,她赢了它就在校场边打滚。 丹尼被它咬过一次,可又动不得它,只得忌惮它。 雏重新整理伊藤良一的资料,这笔生意本来3个月前就该解决,拖了这么久,雏得为她自己收拾烂摊子。 任再顶尖的黑客,侵入国防组织防火墙,难逃被追踪器搜索的命运,雏得连脱逃的路线都设定完备。 为求任务圆满,在伊藤良一侵入军方系统的同时,她还要一场混乱,搅乱军方大楼的防卫系统最好。 伊藤良一的背景她已调查清楚,生父母不详,自小被白人教会收养,并一早已脱离这个教会家庭。背景单纯些好,省去她许多麻烦。 丹尼的人任她差遣,办事效率快过雏的身体复原的速度。丹尼默许这一切,他要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夜间,雏只开一盏台灯,资料铺展了一整桌,她忙着整理。 狸猫先生窝成一团呆在桌面一角,雏小心翼翼捏着它后颈的毛皮将它拎起,抽出被压在下头的纸。小动物睡得熟,却还用爪子抓她,她抽手不及就被划了一道。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雏知道来的人是谁。 丹尼靠在门边,身形高大,影子落在地上,伸展到桌上,他轻浮地打个招呼:“嗨,夜猫子。” 雏推开凳子站起来,往通向卧房的侧门离去,想到狸猫先生还在桌上,怕丹尼对它不利,她折回去把狸猫先生抱起来。 这时候丹尼已经走进来,按住她的手,他将她拢在阴影之下,要吻她。雏只觉得一阵酒气扑鼻,躲不过,他只是 啄一下她的唇,像是要确认她的气味一般离开,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他的舌尖碰触她的牙齿,他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正对自己的眼睛:“乖,张嘴。”她只是咬牙咬的更紧。 丹尼没有强迫,吻了她的鼻尖之后离开她,低眉的时候看见睡得很香的狸猫先生。 它怎么能睡的那么好?丹尼眼睛微眯起,立刻就把她的宝贝小动物扫到了地上。 雏担忧地看摔得闷响的狸猫先生,瞪一眼这个出手野蛮的男人。丹尼在旁,只挑一挑眉梢:“地毯足够厚实,它不会疼。” 说话同时,丹尼手臂一掠,就把她藏在睡袍衣兜里的药瓶搜了出来。他把药瓶放到她的面前:“你不是要尽快恢复身体?安眠药只会拖垮你。” “我现在只需要吃一片,足够一晚上睡得好。” 她夺回药瓶,转身的时候被他拉住,甩都甩不开,他说:“跟我去校场打一轮,你会睡得更好。” 雏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反正他的手她也挣不开,就由得他拉自己出门。可是狸猫先生还睡在那里,雏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丹尼瞥见,回身把狸猫先生也拎过来,丢进雏怀里。 *********************************************************************** 见她眉梢微扬,像是极开心,丹尼忍不住想:她小时候是不是也曾有过她所钟爱的芭比。每一个女孩都该有的。 可是丹尼想,她应该是没有的。 他听见她对它着说,“你疼不疼?”他心里笑:它怎么听得懂?可是嘴角笑容却柔和。 校场亮灯,雏换下睡袍,丹尼只脱了外套就上场。 丹尼膝盖上的伤还未完全好,雏多攻他的膝盖,打过多次,她知道他惯用左手,臂力惊人,雏避重就轻,专攻他右侧。酒劲上头,丹尼有了些醉意,没有平时灵活,雏又一次踢中他膝盖时,他闷哼一声,突然发了狠,手臂抻过去,抱牢她的腰肢,曲肘一撞,反手攻击。丹尼趁她来不及使出后招,猛地摔她出去。 雏的擒拿手抓空,掌心在榻榻米上一番,稳稳跪住,很快重新站起来。 两人之间一米距离,他似笑非笑:“有进步。”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夸赞。雏没工夫理会他的讽言,她是急功近利的孩子,丹尼不再让着她,全力应对。 雏脸上挨了一拳,却击中了丹尼的小腿胫骨,丹尼忍着小腿的疼,啧啧叹道:“脸肿了,不漂亮了。”他这样逗弄她,她只是气,逼着自己静下心,不去理会他。对手是他,她不集中全力的话一定是输的。反而是他分了心,眼看她的手刀已经要劈上丹尼后颈,这时候,校场外围,一声动物的低叫传来。 丹尼隐秘一笑,左手反向架住她的手腕,一翻一推,天翻地覆后,她被他压在了身下。 丹尼压在她的身后,那样重,又可以用力,雏动弹不得,呼吸都困难。" 他酒气氤氲的脸凑到她耳后,呼吸喷薄,他笑的越发邪恶:“还记不记得,我夺走你贞操的那一晚,就是用的这一招?” 45地狱 雏要翻过身来,被丹尼按住后肩胛。 “你放开我!” “我记得你当时也说过同样的话。”丹尼在她身后嬉笑,却是冰冷的一张脸,扳过她的脸,啄一下她猩红的眼。还有他觊觎已久的她的唇。 她不肯就范,咬着牙齿,他却开怀地笑,眉梢飞扬,“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无能为力,拒绝迎合,想要反抗却不能。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副样子。 很诱人,挑战他自制的底线。 梦中醒来的狸猫先生看见这一幕,尖细的声音嘶喊着,它冲过来保护它的主人,丹尼忙着对付身下这个女人,一时不察,被狸猫先生尖锐的牙齿咬住小臂,丹尼一挥手腕,它便被甩到校场一角。 他看自己的手。两个血窟窿。 这畜生!它身体撞上墙壁,跌到地上,黄褐色的身体缩成一团,摔疼了,可还是要冲过来。丹尼觉得它这样有趣,暂时放过雏,走到角落,狸猫先生浑身毛发竖起,露着尖锐的齿。他是它的敌人。 丹尼脚尖踢它,它终究怕他,缩成一团迎敌,他揪起它露在外头的尾巴,拽到武器间门边,它只是“呜呜”叫,不敢再咬他。; 这是动物的本能,伤过一次,它会记得疼,不敢再犯。只是不知人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本能。伤过一次,会记得要远离。 至少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没有这种本能。丹尼开了门,把它甩进去,“砰”的关上。 雏已看准了时机,快速爬起来。 他刚与狸猫先生对峙完,没来得及反应,雏快一步,给了他一记。很准,直击颈部动脉窦。 她力气拿捏的好,相信他会立即昏厥。 丹尼后背中招,身体软下去,雏放倒他,将他挪到一旁,越过他,把关在门后的狸猫先生抱出来。 武器间里弥漫硝烟味道,雏蹲身在缩成一团的狸猫先生面前,它嗅得出她的气味,脑袋抬起,雏望着它的眼,觉得它是想哭了。 她抱起它,护在怀里,“狸猫先生,是不是很疼?” 它呜呜地叫,往她臂弯里钻。 雏往校场大门走去,手一碰到门把,头发就被人被从后面抓住,她隐隐觉得不可思议,可她想,她知道自己身后的是谁。 身后的人按住她的肩膀一转,把她的身体翻过来面对自己:“轻敌的下场,我教过你不止一 回。” ********************************************************************* 雏看看自己怀里的温热动物,再抬头看他:“你别伤害它。” 幼稚! 丹尼无奈,只觉得彼此之间隔着这只畜生,他不喜欢,他替她开了门,将狸猫先生成功地丢了出去。 他把她压在门板上,气息滚热:“医生的报告出来了,你身体机能已经恢复。”他啄吻她的嘴,味道美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以离开了?” 丹尼耸肩,指尖挑开她的衣领,雏混乱的看着他,听见他说:“你是不是该跟我做个告别?” “你什么意思?” 他无奈却放肆地盯着她惨白的脸,抚摸她的下巴以及颈项:“你懂的。” 丹尼抱起她一阵翻转,他自己靠着门,抱着雏,将她抱高,她脚尖都离开地面,“来,张嘴。”他说。然后仰起脸,吻她的嘴巴。 雏双腿夹在他精壮的腰间,缓缓地,启开双唇。这个男人会浓烈的法式长吻,他知道该如何疼她。 雏心一窒,又要合上牙关,他便不再在她口腔中缱绻,只舔舐她的嘴唇,直到她哼一声,双臂软下去,环住他的脖颈。 他揉捏她的乳-房,臀,问她:“要不要喝点酒?” 她神色凄迷,点头。 “喝什么?” “烈的。” 他放开她,校场外围有一副酒架,红酒,还剩半瓶,他取过来,她已经拢好了衣服,抱着膝盖坐在搏击场中央。 ************************************************************************丹尼挨着她坐。她看他带来的酒,微微不满:“我要烈的。” 他自行喝一口,噙着酒,缠绵地吻她,渡进她口中:“我会让你醉的。”吮她的舌,她不再抗拒,予取予求。 雏静静躺下,对着天花板。 他却暂时离开,“啪”的一声,周围顿时大亮。 丹尼将所有的高感光灯全数打开。光亮的中心,是这个女人的胴体。不着一物,如初生婴儿。 他有一双指节分明的、修长有力的双手,他的双手,从她的小腿缓慢抚摸而上,手指灵活,扣住雏的膝盖。分开弧度。指尖钻了进去,那里温热,但是干涸。 他揉一下她隐秘的核心,她哼一声,双腿要夹紧,被他按住。 “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 “睁开眼睛,看着我。” “……” “对,睁开……听话。” “……” “你看好了?看清楚我是谁了?” “……” “还要不要继续?” “……” “乖,叫我的名字。” 雏觉得难受,张着嘴呼吸,如同离开水的鱼,濒死。 丹尼的声音充满蛊惑,要拉她进地狱。 他的指端深入她的甬道,那里细密的褶皱阻止他的入侵,他这么耐心,拇指捻弄她敏感的点,却又突然灵活地戳刺进去,指尖瞬时触及她深处的肌理。 雏像是被触及了内脏,连呼吸都维持不下去。想要缩成一团,就如同那只狸猫先生那样,自我保护远离他。 可,他哪肯?他说,声音低沉,柔和,但不容拒绝:“听话,叫我的名字。” ******************************************************************** “丹……唔……” 他忽然又添进一根手指。雏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却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看着她失焦的眼,两指一起律动,由缓至急,越来越快,一阵润泽的温汩从这个女人的子·宫深处涌出。 她在收缩,紧缠着他的指头。她的胆怯令那里一阵无休止的紧缩,丹尼身体上所有神经末梢都开始疼痛,叫嚣着要疏放欲望。 他的手指,销魂噬骨,食髓知味,继续进犯,即便她抗拒。 雏觉得自己在被展开,他看着她的眼睛,碧绿色,带着与生俱来的邪气。 “再叫一遍。” 她咬着牙摇头。这次怎么也不肯听他的。 丹尼微笑,她的倔强是最好的催·情药,他恨不能就这样死在她身上。 她是他的炼狱。 她不就范,他手上动作更快,轻 拢慢捻,恶意地游走,在她的耳后,乳·尖,肚脐,腿心,在她连自己都不知的敏感点。 雏喉咙里压抑着呻吟,她知道自己怎么做,他才会放过自己,“丹尼……” 他终于肯停下,她那里早已汁液泛滥,“大声一点。” “丹尼。” 他低笑,不动声色的扯出手指,液体翻搅的声音回荡耳畔,这里亮堂,纤毫毕现,他没有错过她哪怕一丝表情。他看见她绯红的脸。 沉身,进入她。 46 沉沦 “宝贝,要进去了……” 沉身,进入她。 突如其来的撞击令雏神情一滞,不可思议的扩张迅速从她被他占据的那一点延展,要她窒息。 他却极享受她的绞紧,低低地哼,深入的同时舔着她的耳垂,手伸到她的下方,拨弄她的私密处。她的头发,在这许多月,已经长到过耳,此时汗湿的发尾黏在脸上,黑色如墨的发,衬着脸是象牙白的光。他拨开她额头的发,要看她的眼睛。她的眼仁儿能看着哪里? 只能是他。她受不了他的目光,心中混沌一片,分辨不清,只觉得光线刺眼。她想要蜷缩起来,拳头抵着她自己的唇,咬着指甲,却不敢移动分毫。 一动,他就要惩罚她,要撕裂她。 校场内,加湿器持续工作,发出细微的声音,渐渐地,被彼此交合处飘散出淫-靡的声响盖过。[ 她的身体,纤细的腰肢拧着,紧咬着的瑰丽的唇,耀眼刺目,他居高临下,俯视。她修长的双腿张着,夹着他的腰。柔滑的身体痛苦而妖娆,在他身下扭曲。 他伸手揉捏她的胸,指腹辗转着他挺立的乳-首,滑腻饱满润着他的掌心,他五指收紧,再收紧,在她痛呼出声的时候俯□亲吻她。雏呼吸不畅,胸前剧烈起伏,敏感的乳-尖蹭着他结实紧绷的胸膛,折磨的她无法自控地抓伤他的后背。 他向下抚摸,经过她平坦的小腹,卷曲的毛发,沉入花心,帮助他的器官感受这个女人销魂的身体。 她的惊呼到了嘴边却成为高热的吟哦:“你……停下……”他仔细看她,轻笑,情-欲中翻天覆地的,像是漩涡,卷进她,他问她:“为什么?” 她迷蒙起眼。是啊,为什么? 他们水乳交融,那么……美好…… 丹尼的动作有些过头了,她就开始打颤,抓着不让他再动。 他看着她痉挛:“我的青草,告诉我,舒服吗?”她只是咬碎了牙齿。 他却将手指伸进她嘴里,要她含着,逗弄她的舌尖。他在她身上,抽出来一些,将她抱起,雏那里还含着他的器官,她坐起来,他吻她的鼻尖,那里有一颗汗珠,他细细品尝。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侧,引导她上下套-弄,雏有一种肌肤相亲的错觉,坐在他怀里,他越来越快,她只得手向后,撑着他的膝头,自己掌握节奏。丹尼抬起她的脸,吻她的嘴,手不 停,在她身上游移,胸,腰,小腹,大腿,私-处,她被迫加大起伏的幅度,上抬的时候,内里用劲含着他火热滚烫的器官。起来,再重重的坐下去。他将她抱起来一些,要她低头看他。 “吻我。”他很清晰的说。"她湿漉漉的眼瞅他,无法判断,如他所言地低下了头,可刚碰到他嘴唇,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一下子被按倒在地,跪在那儿,臀翘高,四肢都还没拧过来,他已死死压在她背后,简单磨蹭片刻,再次推进他自己。这个姿势插得深,深入时雏几乎能听到撕裂的声音,刚开始她很疼,他抵在她颈窝里抽着气,揉着她僵硬的背,指腹顺着她的脊椎动,抚摸,绕到前方,揉着她颤动的乳。 他说:“宝贝,松一点……你也想要的,是不是?让我进去……” “……乖,别缩着,我不好动了……” 她无法反应,目光懵懂,他的声音是糖衣的毒药,她听着,顿时无力,酥软地撑在地上,支起自己。腰被他提着,顶入或撤出,都不由自主。她感受得到他的视线,他一定望着她,如同望着猎物,美味可口,清新缱绻,他仔细地品尝她。唇印着她肩胛上的肌肤,处处吮吻。雏仿佛看见他的碧色眼珠中渗出的猩红。 她一晃,手臂一折,上身就瘫软在地,他的双手印着她的臀瓣,提着她,她的下·体便高高翘着,由得他为所欲为。 他狠狠插进。他的心跳,粗喘,在她柔软脆生的耳膜上敲击。她原本呜呜地声音哽着喉咙,此刻却没了一点动静,只是僵硬。丹尼忽然间恐惧。看不到她的脸,他竟觉得冷。 他将她翻至他身上。 他握住她的手。 要她掌握着他的坚硬,缓慢地坐下去。 她紧致的不成样子,他的闯入被阻隔,她像是痛苦,看她自己的身体,还有他的。 “你,你慢点……” 雏想要往上缩,却听见他闷哼一声,突然攫住她的腰身往下按。 她一瞬间坐到最深处。将他全数含进去,紧紧夹着。他支起身子,一边嗅着她的鼻息,带着酒气地吻她,唇舌纠缠,一边开始由慢到快的律动。 “舒服么?” 雏回答不了,她疼,疼死了,可她一发出小声的呻吟,他眼睛越发猩红,接着便是更用力抓着她耸-动,越来越快,一下比一下深,她摇摇欲坠。 快-感席卷,丹尼仰着脸,抱 着她的腰肢。 她学得快,慢慢掌控节奏,紧缠着他。他强忍着喷薄而出的欲望,语气平静地鼓励。 “对……就这样……”他轻抚她的脸颊。这么亲密。 她,只属于他。 他的目光,隽永似水,沉静,她眼前雾气一片,恍惚失神间,她仿佛回到了…… 那个书香沁心的房间。“想不想要留下来?”那个缠绵悱恻的午后。“雏……雏……”那个生不如此的雨夜。“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那个混乱的、被毒品啃噬的午间。“我们一起,活着出去,你,我,一起。” 那个空旷死寂的房间。 “我的雏,离开这里。” ……我的雏,离开这里……丹尼贴着她身体曲线的起伏坐起,吮她的耳朵,在她绯色颈间呼气,坚硬如石的器官死死抵着。 雏觉得自己在发软,无意识地收缩,他猛烈的进攻和着拍打声,她却置若罔闻,她的身体,被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吞没,无招架之力,她的灵魂,却不在这里……丹尼的目光冷下去,不再怜惜,狠狠的,像要把她揉碎,侵占,如他一贯所作的那样。 她在越发剧烈的震颤中惊醒,丹尼在她身后,她看不到他,他亦看不到她。 看不到她的泪。,只有一滴,滴落进校场的细藤地板里。这个她从来流汗、不流泪的地方。雏被突然的攻击沉下了身体,泪痕来不及干涸,丹尼不让她乱动,捏着她下颌,扳过她的脸,深吻。另一只手从容不迫的、有节奏的抚摸,她的胸,臀,甚至股沟,她躲不开他的手,只能伏在他的肩上,小声地哼。可她的目光,不在这里。不在他身上。他再不收力道,每一次都撞击至底,他的手顺着他的欲望,妄图挤入她体内,一点一点的探进,他越来越往里,她动不了,不能叫,他抽离,把她的臀往后托,又一次攻入。跃入她的最底层,搅弄。雏小腹挺起,妄图躲避他的进攻。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脱离她的体内,雏蓦然脱离,摔倒在地,身上热褪去,速度惊人的快,她已经觉得冷。 她自己爬起来,再回头,丹尼已经穿回了衣裤。 他坐的离她远,静静喝着酒。姿势慵懒,眼神却茫然,隐隐无措。 像失了方向,无助,迷惘。 雏想到道格拉斯对她说过的话:“他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个婴儿?野蛮,不知所谓。可 是,婴儿还可以哭,但有的人,心里流泪,流血,你看不看得见?”她觉得自己看见了。 这么安静,她甚至听见门外,狸猫先生低靡的声响,像是在哭,又像在低吼。面前这个男人,拥有壁垒分明的身体,霸道的力量。 可他如同婴儿。可他,不会哭。也不会和狸猫先生一样,缩成一团,保护它自己。雏忽然间惶恐,慌张无序,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丹尼身前。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握着酒杯的手,僵直。 雏不知该说什么,她几乎要伸手触摸,却只是悬停在半空。许久,她收回手。 她告诉自己,她要走。 离开这里。 转身的一瞬她的手腕一紧。 听见他说:“别离开我……” 47休想 “别离开我……” 说完之后,不再多言,长久静默。 雏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低眸看他。他亦然,不过没有抬头,甚至视线都没有移动分毫,只是看着正前方,看着虚空。只是,手,攥得紧。 雏恍惚间惊醒:他在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说好要走,她的自由唾手可得。 没错,自由,甚至首领也从未给过她的东西。 她欠他太多,想要偿还。可是爱情……不行,不行。她唯一能坚守,只剩这个。 雏要挣脱,丹尼眼神一黯,如鹰,死死盯着她的动作,亲眼目睹,他的手指如何被一点一点掰开,她如何一点一点脱出他的掌控。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令人绝望。 原本攥紧的手心颓唐松开,他没再坚持。另一手握着的酒杯却突然间,在掌心碎裂。 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空间回响,一波一波震荡入心。雏心尖颤,她选择忽略。 疼痛入掌,入心,丹尼松开满是碎片与血迹的手,缓慢站起。从必须仰视她,变为平视,最终,俯视。 他看她的眼睛,说:“很好!” 她方才觉得他几乎要哭泣,可现在,他冷冷的笑。笑容很好,外力不侵。 他在她的表情中看到另一个人,那个人……雏闭一闭眼,再睁开,依旧是那句话:“我得走,得离开。” “等天亮后。” “谢谢。” “不用。” “……” “……”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她懂的,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会要她死。雏于是点头,转身走。他看着,手心在滴血。被她那一滴泪润泽过的地方晕上大片属于他的红。 ******************************************************************************* 雏却在这时候停下来,她得说些什么,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丹尼看见她驻足,听见她说:“再见。” 她就这样直接走了该多好?好过她留下这两个字,但终究要离开。 雏想:这样,就算有个正式告别了。她阿爸,阿妈,首领,沙玛,还有身边所有人走的时候,她都没有 跟他们说上一句话。现在她自己要走了,总归是说了再见。 雏开门,望见守在门外的狸猫先生。一双猫眼儿瞅着她,谁知她身后,丹尼紧接着追出来。他立在那里,自后拥抱她,蓦然低头,咬住她的脖颈。狠狠地,用劲。牙齿咬合,他不说话。 脖颈最柔软,他的牙齿咬撕裂她的颈动脉。 他疼,他没有经验,慌乱,所以他要她疼,真实的痛。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做得到,做得到……可是怎么办?看她痛苦得咬紧唇,他,只是更痛。 雏一声不吭,咬住下唇。她记得自己死了母亲悲怮欲绝的时候也和他一样,首领的肩头还留着镌刻一生的、她的印记。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留下磨灭不了的记忆又能怎样?首领依旧离她而去。 她也依旧,要离开这个男人。 她和首领都明白,可这个男人怎么就不明白?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厮守? 丹尼松开牙,齿间血腥味飘散,他深深呼吸,有一些颤抖,半天没有动。他捏过她的下巴,要她侧过脸来。 他看看她,有话要说。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相识、打斗、占有……还有最后的——“再见”。 丹尼也说再见。 他掉头离开的时候雏才反应过来。他走得快,脚步迅即,逃离一般。 她不想见到她离开,所以,他自己先走一步,离开。 她有她的选择,而他,尊重选择。 ******************************************************************************* 雏一晚没睡,守着她的狸猫先生。校场内空寂,落地窗外海潮翻涌,她望一望外头,夜色消散的时候,她抱住狸猫先生,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双腿是麻的,她回到房间,见门外等着两个人。 丹尼送给她两个助手和一箱武器。他们要领她去武器库,雏把狸猫先生暂时放在房间里,跟着他们,驱车穿过别墅区。 在海岭附近的仓库内,藏匿着丹尼所有最尖端的轻型武器。 仓库守卫森严,雏见前头这两人隔空与顶端的监视器打招呼,片刻后厚重的金属门缓慢开启,再经过一道瞳孔识别器检测身份,一行三人得以进入仓库。 有人在里头接应,雏看看他们,认出为首一人是道格拉斯。又四处看看,道格拉斯走上前来,对她说:“老板他不在这里。” 雏垂眸。 道格拉斯微笑,了然于心,也隐隐觉得可惜。老板连夜离开,未再做逗留。而这个女人,她短暂的来临,如今要离去。 她还是她,丹尼.贝尔特兰.莱瓦也还是丹尼.贝尔特兰.莱瓦,再没有希望改变。 雏选中11把枪,配600发子弹,军刀她原本就带着,都是最顶级的,不用在这里选。武器放置进密度精确的箱子里,分为三层,箱子材料特殊,不会被海关仪器检测出。 身上只留两把枪,其余小口径手枪和子弹放在箱里,两把狙击用m24则分组件装在专门配备的武器箱里,准星也选的是红外的,都是平常她用的顺手的。 她试着装好一把m24,用时1分12秒,她颇为满意,把组件拆装好,重新放回箱子里。 “啪嗒”一声轻响,箱子被锁上,她听着这声音,终于找回熟悉的感觉。 她掌握武器,主宰自己的命运。 东西有些沉,两个彪形大汉在她后头提着,直升机在仓库外接人,这个女人走在众人前方,她的衣服和微长的头发被旋翼搅动的风吹乱,在空气中翻飞着黑色的发丝。 这一幕在艳阳下,镀着层光,一切分毫毕现。她眼中,短暂的类似于快乐的光,一闪而过。 雏命他们把东西运去她在旧金山的居所,她自己钻进停在角落的军用悍马。 她要回去接狸猫先生。 道格拉斯为她驾驶车子,她坐在后座,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说:“不要惊动你的老板。” 道格拉斯通过后视镜瞅瞅她,想一想说:“他走了。” 走了……雏顿了顿,然后才偏着头看外头……走了好……她便不再多言,一晚没合眼,她现在竟然有点困了,身心俱疲,在后座上安安静静的呆着,一直盯着贴有反光纸的车窗。 车子很快回到别墅,她回房间找狸猫先生。 ******************************************************************************* 房门开着,狸猫先生不见踪影,她说好要带它走的,可现在它不见了,雏惊慌起来, 一种被背弃的羞愤冲上心头,她焦急的在走廊上穿梭,要找到它。 如今她所拥有的东西就只剩下它,她不能失去。雏近乎偏执的想。 这时候才觉得这屋子大的吓人,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大厅空旷的没有一点人声,只有她的脚步声,一遍一遍的响。 它能去哪儿?它在这里,也不过是天天跟着她,她平常爱去的校场,泳池,都没有。 雏看着表,跑向尽头的枪械房,房门隔音效果良好,她听不见里头的动静,霍得推开,即刻愣住。里面枪声大作,子弹连发震耳欲聋,室内昏暗,一盏吊灯在枪声中颤巍巍的震,灯光投射下来,自上而下笼罩住他,要将这个男人据为己有。 武器台旁矗立的男子,挂着耳麦,鼻梁上架准镜,握枪,姿势精确,手臂、目光、枪口同一水平线。 精瘦的背影对着雏。 一声又一声,他像是心中盘踞一股怒气需要发泄。枪声阵阵中,他一直沉默。弹匣空了,他立即换上另一副,动作快到雏看不清。 继续,举枪,瞄准。 道格拉斯明明说他已经离开,她站在门外,驻足。 “砰——!”又是一枪,靶板移动的声音极轻微,靶板移动到近前,丹尼看成绩,忽然就劈手甩脱手枪。 雏看着这个男人挥手把武器台上所有东西一一扫落在地。他依旧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生自己的气。 子弹蹦跶到雏脚边,她没有动,不想惊扰他。可他突然间停下一切动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回过头来。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枪,忽的就抬右臂,枪口对准她,目露凶光,以凶恶压抑眼中另一抹情绪,死死压着,不让她发觉,“我说过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第一次赤手空拳地被人用枪指着,却是第一次,心里没有害怕。 拉保险栓的声音清晰地响,他看这个女人的眼:她笃定他不能把她怎么样。 他从没有过强烈的想要杀一个人的时候。 此时,他想杀了她。 他的手明明已经缓慢扣下扳机,可是,下一秒,他蓦然失笑,用力把枪扣在台子上,转身拽过她,吻下去。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一辈子都休想离开…… 48不够 舌尖被吮的近乎融化,雏双手抵在他胸口,拥抱他亦可,推开他亦可,可就是这个瞬间她失去一切力气,拳头软软印着这一方净土。 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有残片在她心中飞,进而模糊她的视线。丹尼在这个时候松开她,看她的眼,确定她的心。 然后说:“留下。” 这个男人说这话,没有表情,没有起伏,波澜不惊,眼光却执着,盯着她的瞳孔。雏觉得他像是一种动物,敏捷狡猾的豹子,或是傲视万物的鹰。 被她擒了下来,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沉溺。心中纵有万千丘壑,也不及她,重要。 雏觉得她读懂了他。那他呢?他明不明白她? 如果明白,他怎么还敢把她囚在身边? “给我,考虑的时间。” 雏现在混乱,得不出结论,她失去最基本的防备力,软在他坚实的臂弯中,他一只手捉住她的双腕,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她看看他碧色的眼睛,看看他菲薄的唇,舔一舔她自己的疼的火辣辣的嘴角。 丹尼愣住片刻,目睹她小小的舌尖在她湿润的嘴唇上慢慢划过,像是要诱惑他。 他欣然接受她无声地邀请,重又低头吻她。 缠绵的流连在她香软的唇舌间,他是吐着狡猾信子的蛇,可他的眼睛像鹰,带着狠厉的光,堵了一嘴的都是她青草的气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并不真切,“不行,不行……” 他的人生,曾用杀戮和金钱来填补空白,他迷恋它们,他如同上帝,在高处,俯瞰群生众死。 这是一手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他对此的偏爱从来无可撼动。 如今,一切都换成了她,她怎么能够离开? 刚才在武器房里,有枪,有子弹的呼啸声,有破坏的快感,他却一直,只是,在想她。 脑中一幕幕,是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沉默和哭泣,甚至交缠时她滚烫的身体,和抽离的灵魂……她是他的青草,他对她的记忆已经入骨。 他亦,恨她入骨。 这个女人,把他踩在脚下,他甘愿这么卑微,可她…… 她也曾在他怀里歇斯底里,她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谁?是他。可她不记得,或刻意忘记,她记住她想要记住的东西,近乎偏执。 她的“偏执”里,没有他。 丹尼结束绵长的吻,捧住她脸颊,抬起她的头,看她嫣红破碎的嘴唇,他恋恋不舍,舔一下她的下唇。她眼中闪过一抹意乱情迷,被他捕捉住。 她终于心软。 丹尼微笑,轻轻勾起嘴角的那道伤痕,退一步想,她愿意考虑,这是一个进步,他该欣喜。 “需要考虑多久?” “……” “任务完成了,回来。” 她依旧不知要怎么回答。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信以为真,而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霸道的强迫,任谁都再无转圜余地。 他将她的双臂缠到自己脖子上,要她搂着他,“吻我。” 又是这样,总是把她逼仄得无路可退了才甘愿。她不情不愿,可还是踮起脚尖,恋人一般被迫翦住他的颈项,抬头啄一下他的薄唇。 就碰了一下,那么浅那么淡,他不肯,敛起眉目,凑近来看她:“不,应该这样……”尾音消失在他又一次压迫下来的吻里。 道格拉斯站在楼梯的转角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一笑,然后转身下楼。他走得慢,缓缓下到一楼,拿出手机拨号码。 拨旧金山的区号,道格拉斯跟那些接收武器的人打了招呼,告知他们直升机的飞行路线,好让他们去接应。对方要他向老板问好,他说“好。” 挂了以后他又拨一个号码,依旧是旧金山的区号,接通以后两方都不说话,道格拉斯等了一下,开口:“猎鹰行动开始。” 随即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联邦调查局来电显示的乱码在话机的屏幕上缓慢消失,探员搁下听筒,按下另一台通话机:“通知伊藤良一,行动开始。” ******************************************************************************* 雏被他仔细品尝,她的香甜在与他舌尖的纠缠中化开,上好的慕斯甜品都比不上的蜜意,丹尼滋滋吸吮。 周围安静,只有彼此口腔中柔腻的声音细密的响,他将她按在墙上,分开隐隐胶着的唇,垂眸看看她。 她眼中有他。 很好。 含胸低头,继续。 雏双臂环住他腰杆,紧贴着他胸膛轻轻地颤。感受到她柔软的依偎,这个乖戾的男人终 于满意,手绕到她后脑勺,托住,不容半点缝隙,深吻入喉。 这是雏熟悉的肉食性的吻,唇,齿缘,舌,甚至上颚也不曾被放过,任由他一一舔噬。 吃了她才甘心。 她眼中渐渐弥漫雾气,撑开眼帘,见他同样睁着眼,残酷男人偶尔为之的温柔谦和,如毒,一成瘾便致命。 她爱温润如水的男人,自年幼时起,入骨入随,无法根除。雏忽然间惶恐,怕自己又要染上面前这个男人这样的毒。 她已万劫不复过一次,这一次…… 她趁自己气息还稳定,堪堪分开彼此。 离开他,用力呼吸。 丹尼不想结束,低眉,她偏了下头,他便只是额头抵住她的,享受着单纯毫无欲望的贴近,不确定的眼神,隔着纤长的睫毛望着她。 她眼中一汪清水,倒影着他的痴迷。 她一直记得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 美貌也是武器,有时比枪更管用。她谨记这句话,并用它来对付敌手,男人的美貌同样具有毁灭的力量。清醒时,理智提醒她,要对这样的男人不屑一顾。然而现在,她在他的温柔中丧失防备,陷进他的目光中,身不由己。 他,褐色眼睫长而密,此刻微微垂眼,在白的皮肤上映下扇形阴影。 眼珠是碧色,窗外,海面反光折射入眼时,瞳仁便又泛着幽蓝色泽,如深深漩涡,卷进你我,比他销魂的嘴唇,技巧高超的亲吻更易令人眩晕。 他此刻节节进逼的迫使她背靠墙壁,后无退路,他单臂撑住墙面,她在他掌控中。 雏呼吸渐渐发沉。她扪心自问:他和他,像么? 不像。 所以…… 雏伸长手臂,掌心抻着他的胸膛,彼此间隔着她的手臂,那是安全距离:“我要去找狸猫先生。我得带它一起去。” 丹尼想想觉得可笑,她怎么能对一只畜生这么好。他微微笑,乞怜地望定她,眯着眼,“亲爱的,带我去旧金山吧,”她的手臂被他轻易拉开,固定在他自己腰间。 蹭她的额头,他说:“我比它厉害。” “……” “嗯?”尾音微扬,耍着赖,抱牢她柔软的身体。 “不行。” 雏说完又想了想,觉得应该亲亲他的嘴巴,她迷迷糊糊地照心中所想这么做, 贴着他的嘴唇对他说,“你再这个样子,道格拉斯会笑话你。” 她想,道格拉斯有没有见过自己的老板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大概没有。 他就只在她面前会这样。她该不该为此而庆幸? ******************************************************************************* 丹尼忽的唇抿紧,她在走神,他看得出。 如今的丹尼.贝尔特兰.莱瓦成了一个敏感的神经质男人,怀疑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只是这样小小的走神,都会要了他的命。 确实可笑。 他璨然一笑:“我与别的男人争还不够,如今还要沦落到要与一只畜牲争。” 他忽略她蓦然清冷下去的脸色,继续,“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嬉笑,戏虐,促狭——她在他的目光中读出许多,更多东西则隐藏的深,雏无法触及。 他退后一步,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关系稍有缓和,他不想搞砸,于是缓慢的说:“我知道它在哪儿。我带你去。” 丹尼不明白那个男人何必特地送只狸猫到这来,并嘱咐该如何豢养它。这些日子到是陡增他对动物的厌恶。 那只西伯利亚犬极难养,似乎前几日才生下幼仔,如若不是有动物保姆,加上这女人喜爱这只狸猫,他定把它们扔去海里喂鲨鱼。 她要走,他留着它们也没用,索性归置到一块,随便怎么处理。却不料她中途回来,向他讨要那只狸猫。 丹尼带着她到喂养西伯利亚犬的屋子。 还未进入房间,就听见撕咬及哀鸣声。 那种残酷的不留余地的声音—— 雏浑身一紧,慌忙跑进去,门扉“砰”一声撞上墙壁,雏呆住,血光一幕瞬时收入眼底。 狸猫先生被西伯利亚犬叼住脖颈,棕色的身体悬吊半空,它奄奄一息,口中一丝一丝的哀叫。 西伯利亚犬闷声用力,犬类的牙齿要咬断狸猫先生的喉。狸猫先生浑身痉挛,雏曾为它梳理的极顺的毛皮痛苦狰狞的竖起。 血流满地。 那双猫儿眼,睁睁然看着终于出现的主人,悲戚的、濒死的目光。 随后赶来的丹尼顿住脚步,还未反应,她已经拔枪。 “砰砰砰——!!!” 三枪连发,西伯利亚犬倒在血泊中,狸猫先生坠落在地,犹自痛苦哀号。那一声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生生扯断雏紧绷的神经线。 她颓然垂下手,极缓慢的走过去,蹲下,她的手覆在狸猫先生的身体上,掌心下的它靡靡的颤抖着。 它最爱她梳理它的毛发时挠它的肚子。她现在无法碰触它柔软的肚皮,更无法要它在地上打滚,因为它的腹部已经被西伯利亚犬的利爪抓破,内脏徒流一地。 可它还有一口气。它濒死痛苦,可还得活着。 丹尼亲眼目睹这一幕,其实内心并未有太多起伏,他对大多数事情依旧冷血。他走过去,走进血泊中,只因为这个女人失魂的蹲在那里。 ******************************************************************************* 一旁的西伯利亚犬已经毙命,他走到她跟前,她没有抬头,却是怨恨的微弱的声音:“为什么要把它们关在一起?!” 丹尼无法回答。 他能说什么?告诉她,这一切全是她的首领的安排? 她指节僵硬,手臂颤抖,丹尼从她石化一般的手中抽走枪。 对准狸猫先生的头。 开枪。 “砰!” 脑浆迸裂,血肉模糊,那双猫儿眼被硝烟熏得乌黑一片,它成功断气。 活的痛苦,不如早点结束生命。 枪声消散,一室安静,丹尼低头看到她垂落的肩胛,他正要说话,被一声微弱孱远的低鸣阻止。 丹尼怕她会乱来,替她收好枪,这才循声找去,片刻后在角落寻得一窝西伯利亚犬幼仔。 很小,小如白鼠一样的体型,身上是纯白色的绒毛,因是刚生下来没多久,还可以看见稀疏的绒毛下粉粉的肉色。 6只,最小的一只甚至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但是其中就有一只已经死去,幼小的尸体破败不堪,头颅都已经被咬碎,伤口上还粘着狸猫的棕色毛发。 丹尼忽然意识到,狸猫其实也是肉食性动物。他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了一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能无言,将柔软的小窝抱起,送到雏面前。 要她看。 待看到这个女人望着那窝新生生命时,惶恐至瑟瑟发抖的模样时,丹尼觉得他明白了那个男人这么做的用意。 他现在就如那个男人所愿,把这些幼小的生命送到这个女人面前。 稍大的一只幼仔颤巍巍地支撑起它自己,幼细的四肢慢慢爬出藤编的小窝,它爬过一片血泊,来到自己母亲的尸体旁。 纯白的绒毛被血浸污,它却还不自知,它只是凭借母亲还有一丝余温的身体判断,母亲只是睡了。 幼仔静静躺下,枕着母亲柔软的腹部。 它轻声地哼,在母亲怀抱中阖上粉色的眼皮。 它又将有一个温软香甜的梦。 雏眼前忽然一片空白,恍惚中捻起那只瘦弱的幼仔。它甚至只有手掌般大小。 她手上都是血—— 她玷污了它纯白的毛皮—— ******************************************************************************* 她将它放回它的母亲身边。 丹尼陪在她身边,他又一次见识到她的脆弱。 这让他疼。 他听见她游离着声音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 “……” “青草——”他抬手,要揽过她的肩,可是他中途放弃这个想法,手握拳垂在他自己身侧,他说,“我们这种人,没有慈悲的权利。” 沉默许久,她非常轻地笑了一声:“你用这种方法,又给我上了一课,是不是?” “……” “你是个残忍的老师。” 丹尼很想说:不是我。 可最终他还是开不了口。 他直接走出这个房间,将哀悼和忏悔的时间留给这个女人。他反手关上门,开始打越洋电话。 丹尼没有意外电话是穆的 随员接的,他说要直接和穆通话,随员请他稍等。 他等了等,虽然电话那头随后都没有再传来什么声音,但丹尼知道他已经接起了电话。 丹尼有些疲惫,手心隐隐作痛,他靠着墙壁,电话交替到另一只手上。 “你成功了。” “……” “我是不是要说恭喜?” “……” “哦,不对,你大概会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你没能亲眼看到她有多伤心。” “……”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 “你利用我,利用所有人,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塑造出一个和你一样冷血的女人?” “……” “你就这么确信,她被这么折磨,还能活下来?” “……” “接下来呢,你还要做什么?” “……” “把她从我身边接走,让她回到你的身边?” “……” “守着一个被你摧残了灵魂的女人,你会快乐?” “……” “你这个变态。” 这时候,穆终于肯开口,他声音淡,一如他的人,冷酷,强悍。 他说:“不,还不够。” 49埋伏 狸猫先生被葬在海边,没有碑,没有标识。 延绵海岸线上,晴好天气。 一男一女,侧身而站,各自望着海面一边。 静到只剩海风。 海水的腥气迷蒙了眼,丹尼的发吹得凌乱,他说:“别走了。” “不行。” “……” “我会回来这里。”顿一顿,她又说,“是真的。” 雏说完,转身即走,没有停留。 她动身去旧金山。 丹尼回头,看她远去的身影,心里想:她疼吗?心,疼吗? 他的心有些疼。刺刺的,麻麻的,离别的疼。 按着丹尼的吩咐,车子等候在海路的出口,雏接过车钥匙,上车,自己驾驶。丹尼的人坐另一辆车尾随在她的车后。两辆车子驶过整片山头,终于,驶出丹尼拥有的版图。雏透过后视镜看,后头的车上了另一条道,不再跟着她。 她知道,那是丹尼说再见的方式。 雏按照正规途径前往旧金山,登上北美航空公司的客机,没有行李。从旋窗下望,云雾下是自己呆了小半年的城市,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有的,是一个男人,无微不至的呵护。 这些不该属于她。她却已陷入迷恋,幸而,陷落不深。 晚些时候她到达旧金山的公寓,武器都已经运抵,就在地下仓库,另一部分装备运送到学校的学生公寓。 雏作为延误入学的学生,被重新召入。 一整晚的时间准备就绪,她第二天入学,第一堂微机操作课,她的拍档正是伊藤良一。 伊藤一时没有认出她,这女人开始蓄半长的发,刘海遮过眉,鼻梁上一副黑框架眼睛,抱着专业书,拉开椅子落座时,还没有开始上课,伊藤正在同几个姿色姣好的洋妞调笑,声音大,整个微机室气氛欢愉。 透过眼睛玻片,她的那一道目光有些过于强烈,伊藤背脊一凉,漫不经心回头一看,愣一下。 不可思议,看一眼,再看一眼。- 伊藤身体缓慢从桌面上滑落,没了放肆姿态,乖乖坐在椅背中,依旧看着她,一瞬不瞬,随即,忽的一声笑出,小声藏在喉间,声线略沉,说:“我等了你118天18小时又……”抬腕看看表,一副戏谑的样子,“……17分43秒。” 雏推推镜架,嘴角弯出 弧度,看看两位洋妞,“我今晚去找你啊!” 众人愣怔,伊藤敛眸,雏面无表情转过脸。 *************************************************************************** 她说到做到,夜幕降临,她又一次不请自来,出现在伊藤良一的公寓。 有过一次经验,伊藤开门开灯,见到她坐在组合沙发上看着自己,他不惊不慌,脱了鞋进屋。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脸,敞亮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清纯,美丽,如白色的雏菊,很干净。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他有些迷茫。 雏默默开启带来的笔记型电脑,“我等你很久。” 伊藤轻笑一声:这个女人为毒枭做事。迷茫瞬时烟消云散,他走过去,她坐着,他站着,他看她手里的屏幕。 雏开启视讯,摄像头另一端是丹尼聘请来的另一名黑客。雏下巴点一点屏幕上出现的人,对伊藤说:“我不太懂这些东西,你是专家。你跟他说。” 她示意伊藤与对方谈话。伊藤“啪”一声合上翻盖,笑笑,手肘撑着椅背,居高临下的看她,笑容浅浅印在唇角:“既然求我做事,那就相信我的能力。”雏也笑,明明是一株干净的雏菊,可笑容有点残忍:“你好像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她把手掌摊开,掌心中放着一枚十字架。伊藤低头看,表情顿变。那是抚养他长大的牧师拥有的十字架,牧师从不离身地佩戴。 雏想他是明白了,跟他说:“你应该明白,你和我,到底谁说了算。” 伊藤咬牙切齿,怒极了,反倒是温和一片的表情:“你们抓了他?” 雏不回答,只重新开启电脑,他颓然坐下,按照对方要求,将所有既得数据传输过去。 伊藤的公寓专门一个房间作为私人控制室,这是他的世界,如今这个女人硬生生闯进来他的世界,一声招呼不打。 伊藤架上眼镜,开启设备。 四台高精尖端电脑联屏,数据程序在蓝色屏幕上迅速滚过,年轻男人的手在键盘上飞一样敲击。 雏在一旁看。 模式数据的传输持续两个小时,伊藤的网路改由新的虚拟空间连接,探测到的防火墙漏洞与既有数据对比,监察真伪。 反侦察的追踪模式被改入 休眠状态,被反测并编入最新模式。 雏接到电话,说是已经对数据进行确认,没有问题。 伊藤保存部分交接内容,关闭主机,透过暗下去的屏幕看看身后这个一直监视着自己的女人。 今晚只需要做这一项准备工作,雏完事要离开,伊藤唤住她:“问你个问题。” “……” “有没有在我这里装监视器?” 她依旧缄默。走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伊藤看她背影,纤细的,脆弱的,腰身不赢一握,他恨不能就这样冲过去,折断她。 5分钟后,雏回到自己的公寓,两栋公寓楼设计如出一辙,她的房间布局与伊藤良一那一间相一致,由走廊往上是门扉,木制的,推门而入后,玄关的灯擎在左手墙边。 她进屋之后手摸向灯擎。 ************************************************************************** 这个时候,一个冰凉的圆柱型物体抵上她太阳穴。门无声合上,落锁,同时,有人为她按下灯擎,开启顶灯。 空间骤亮,雏看清来人,并不认识。 但显然他认得她。 两个多小时前,她出现在伊藤良一的公寓,两个小时后,一个男人坐在她的沙发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傲然的胜券在握的表情。 沙发上那人微微一示意,雏被拎着过去,被推倒在地,背上踩着对方的左脚。 屋中三位不速之客,彼此用意大利语交谈,他对雏说英语,一只行动电话正扔到她面前:“来,给你的胼头打个电话。” “你们是谁?” 这似乎是个荒唐的问题,此人扶了扶额头:“丹尼怎么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他应该会料到,我们能找到你。” 雏缓慢拨号码,她伤愈后的第一个任务开始的很糟糕,她背上那只脚加了几分力,她被催促:“快一点!” 西西里这帮人也在能够突破五角大楼防火墙的黑客,但他们在她的公寓逮着她,却不是在伊藤的公寓,应该是不知道伊藤良一的存在。 起码这一点,还不至于那么糟糕。雏目光凝重,她身上的武器在玄关就已经被搜走,她最后一个号码未拨,手指悬停在按键上。 丹尼……她不想 靠他刀锋力量,起码这次不想。 另一把枪印上她嘴角,是沙发上这个人,他见她目光闪烁,这个女人,有一双聪明的眼睛,他对她说:“只要你别耍花样,我们不为难女人。”雏抬眼看他,目光挣扎。 自己太大意的后果,难道需要丹尼承担? 不! 她捏紧电话,拇指按在后扣的电池上,她心中默默计算,这两人如果同时开枪,她躲避的几率是几…… 不肖多想,这时,“叮咚——”门铃响。 三人交换神色,雏被从后头伸过来的胳膊架着脖子,手枪改而抵在她腰后。 她被逼的回到玄关。挟持她的人躲在门后,示意她别乱说。 扭开门。 伊藤良一伫立门外。 “有事?” “你——”伊藤正欲言,却见这女人抿紧唇,对着他,轻微一眨眼。 下一秒再看,她又是一副如常神色。*************************************************************************** “plc课程论述语言出了点问题,找你商量要怎么处理。”伊藤说着,无声后退半步。 他摘下眼镜,取下镜片,找到合适角度,便可通过镜片中折射出的影像,窥看到屋内景象。 一指宽的门缝后,地面上,有两条人影。 男人藏匿在雏身后,听着两人对话。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那好,电话联络,晚安。” 紧接着,是离去的脚步声。 男人握住门球,轻轻的,要关上门,他没有看见,雏的口中,无声的口型。 她在对伊藤说:“1,2,3——” 同一时间,伊藤劈腿踹门,雏侧身躲闪,“砰”一声巨响,门板径直撞击男人正脸。 男人下意识扣下扳机。 “噗”,枪口的消音器一声轻响。雏更快,快过子弹。她手肘后撞,补上一击,枪被撞脱出他的手,雏扑过去接住。 她的身体屈曲,在地上连轴翻过,躲过一枪后,她紧接着开两枪,分别直逼客厅里那两个人而去,一人中弹倒下,另一人躲过,翻身躲到沙发背后,借此掩护,与雏对峙。 公寓内有特殊设置,雏按下门壁旁的按钮。整间屋子开始自动生成信号干扰。避免这人联络上救兵。 伊藤迅速关上门进入玄关,雏紧迫盯人,目光只稍稍瞅了瞅他,又瞥了眼玄关矮几上的花瓶。 只一眼,伊藤会意,无声无息挪到矮几旁,探手摸进花瓶。 果然,里头藏了把枪。 她要他把枪给她,伊藤轻笑,不肯给。 雏剜他一眼,还在这胡闹! 沙发背后的人暗自觑视这一幕,将雏的分心收入眼底,暗想,趁此机会,搏命一次。 他忽然撑住沙发扶手跃出,同时开枪。 可是倒下的是他。 雏见他倒下,还保持着狙击的手臂动作。下一秒,雏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伊藤。 伊藤不语,只冲她无谓耸肩。 疑惑染上雏的心头,印上她的眉心,她皱着眉头又看了伊藤一眼。 她开枪时,伊藤良一也开了枪。 雏收好枪,过去那个刚断气的男人身旁,蹲下。她检查尸体上的弹孔。 有两个。一个在左胸口,那是她开的枪。 另一个,直击喉结,射穿男人整个厚实的脖颈。 枪法又准,又狠。 伊藤走近,就见她在翻查尸体的伤口。 她下一刹那站起身来,正视伊藤。 伊藤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她已缴了他手中的枪,同时用她自己的枪口对准他。 见这个女人戒备的目光,伊藤失笑,语气正常不过地说:“我是射击俱乐部会员。” 50一夜 她明显不信。 伊藤一脸无辜,补充:“我射击能力不比专业选手差。信不信由你。” 雏张口欲言,这时,门外又有动静。 是敲门声,“扣扣——”停一秒,“叩叩叩扣——”又停一秒,“扣——”像是暗号,很有节奏。 门外的人更危险,还是面前的他更危险?雏心中权量片刻,再一咬牙,转身奔向窗口,“嚯”一声拉开窗帘。 伊藤尾随,见她从帘布后扯出类似攀岩用绳索,她抬眼看伊藤一眼,她自己掌握绳索滑轮,将挂钩另一头扣在伊藤腰间。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雏推搡伊藤:“跳下去。” 这里是5楼。虽不可思议,伊藤还是按照她的要求跨过窗棱,“那你呢?” 门外突然巨声一响——子弹打在门锁上——眼看对方即将破门而入,雏迅速跨出,身体倏忽间如鸟类展开,倒挂,双脚勾住外接窗台立面的镂花,双手绊住4楼顶端。 伊藤只觉一阵眼花,这个女人已经下到4楼。再回头一瞥,伊藤正与破门而入者目光对个正着,他是攀岩高手,微微一笑,便自行掌握滑轮,曲腿抵在墙面,顺着垂直墙体快速滑下。 对方眨眼功夫已追到床边,枪口对着二人扫射,子弹打在墙面上,扬起白色粉尘,雏闭目屏息,听着耳畔的子弹呼啸声,不过十几秒钟已经来到一楼,脚踩在实地上。 伊藤动作还要更快,他已经落地,解开腰间绳索,雏落地时身体因惯性向前倾倒,伊藤稳稳揽住她纤细腰肢,控住她。 5楼的窗口处,一人在打手机联络同伴,另一人探出脑袋,举枪又要瞄准他们,雏刚从伊藤怀中反身,立即回击一枪,却被对方躲过。 雏弹无虚发,第二枪紧接着发出,直接打爆另一个人耳边的手机。“啪”一声手机炸裂,隐隐火光腾地窜起又熄灭。雏心想,实在不宜在此与这些人多做缠斗,便拉拽着伊藤起身,两人一道朝另一栋公寓楼狂奔而去。 风从脸侧狠狠刮过,雏在耳畔风声中,对着身后的伊藤道:“回你房间,把所有数据销毁。” 同一时间,5楼那人紧接要补上第二枪,直接瞄准雏的脑袋。 准星契合……扣动扳机……子弹朝着这个女人的后脑跃出…… 雏只觉后脑一痛,一阵推力逼的她低下头去——下一瞬间,子弹打入前方草地中,溅起一小块泥土。 伊藤的手这时还按在雏的头顶,雏回头,只见伊藤朝着她倨傲地一挑唇角。 不容多做停留,雏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疑惑。时间紧迫,赶紧回到他的公寓才最重要。 ************************************************************************** 回到伊藤良一的公寓,雏率先冲进电脑室,在计算机设备上安装上微型炸药,5秒制动,“砰”一声,硝烟弥散,电脑炸飞,主机粉碎性摧毁。 伊藤抱着双臂从旁观看,腹诽着:这个野蛮的女人……等待炸药威力过去,他这才踏进碎片中去寻找内存条和芯片。 雏已经准备逃离,却见他往回走,怒道:“你这在做什么?” 她安装在各区入口的监视器画面已经传来信号,有携带武器的人正在迅速靠近公寓区。 他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伊藤声音无恙,淡淡解释:“你炸毁电脑有什么用?他们找得到芯片就可以恢复数据。” 雏脸一白,咬着牙忍下去,她到一边去打电话。遇到麻烦了,得找人接应,最起码弄辆车。 不幸中万幸:从遇到那几个意大利佬到现在,全程不过10分钟时间,校园警务还没有发觉。算少了一桩麻烦。" 等待伊藤将一切收拾妥当,他拍拍身上灰尘才站起来,轻轻松松对她说:“可以走了。” 下楼,穿过植被林,趁着夜色摸上停在出口的车。 雏示意伊藤坐副驾位,她自己绕到车后,拉开后备,拖出武器箱,撬开箱盖。 她刚取出一把枪,不远处转角就已经拐进来数辆车。 雏瞟一眼:是意大利那帮人! 她蛮力关上后备门,正要架起枪钢铁骨架,忽然这时,对方的车发现了他们,快速朝他们开来。 对方总共四辆车,人数不会少于20。这么多人,对付她一个女人?—— 雏咬紧牙关一笑:很荣幸,他们并没有小瞧她。 伊藤冲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尖叫:“把车钥匙给我!我来发动车子!!我们得快点离开!” 她不理会,径直架好用于扫射的机枪,瞄准为首那辆车的油箱位置,手臂一番又一番的震,“砰砰砰砰——”子弹连发,一排弹孔正 打在那辆车的铁皮车身上。 其中一发正中油箱,爆开的火药与泄漏的汽油瞬间接触,引发剧烈爆炸。 “轰——!!!” ************************************************************************ 红光冲天,为首的车整个车身被火药的威力掀起,至半空,翻滚过整一周,最后才轰然一声巨响,砸回地面上,撞向己方后面的车。 这一辆,车中人必死无疑。其余车子受到波及,一时无法再前进,不过都是抗打耐劳的车型,这么一撞,也没被连带撞飞。 所有车门同一时间打开,数条人影鱼贯下车,要绕过火焰中的汽车残骸逼近他俩的车。 鳞次栉比的公寓楼豁然间亮起无数盏灯,枪战的动静惊醒梦中弥留的学生。尖叫声、警报声织成一道网,拢住夜幕下的这一场杀戮。 雏跑回驾驶座,启动车子,油门一下踩到底,轮胎在原地面迅即摩擦半秒,接下来就如箭矢一样飞驰出去。 意大利佬全部拔枪以对,直至雏的车,或对准挡风玻璃,或对准轮胎、油箱。雏不管不顾,控制杆推到最前,朝着他们撞过去。 一人来不及躲避,尸体碾在轮胎下,其余人训练有素地闪了开,雏的车碾过轮胎下人的血肉,开出一条血路,紧接着直接撞开被炸得焦黑的车体残骸,继续驶向前路。 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路上。 后头的人对着车尾灯一阵扫射,也很快回到各自的车上,追着雏的车急驶。 雏透过后照镜看一眼,双手还握着方向盘,她放肆地大笑。 一旁,伊藤眸色越来越深,看着这个疯狂的女人。 “疯子……” 雏敛去笑,没看他,嘴巴动一动:“你不明白的,你生活在这么……”……这么光鲜亮丽的又干净的假象中,怎么会明白? 车子一路没有停歇,驶出学校,来到主干道,雏向着市区方向去。 她眼中有什么,很快,几乎一闪即逝,伊藤觉得自己又是眼花了。调整心绪:问她:“这是去哪?” 她不吭声。伊藤想:大概是去这个女人的本营。 伊藤左手悄无声息移到右手手腕,拨开手表侧面一枚隐秘按钮…… 五十公里 外,旧金山,公寓楼内,想要给这个女人惊喜的丹尼接到电话,脸色顿变。 五百公里外,中情局,控制室内,卫星定位图上倏然亮起一枚鲜红色的闪动着的点。 五万公里外,金三角,首领宅邸,穆对着电话低喝:“不要给我乱来,听到没有?” 51章 慌乱 对方一口俄式英文,连咬字都透着一股阴狠劲:“我乱来?那女人是他的死穴,你不也无数次利用这一点?” “……” “既然利用,何不利用的彻底?” “……” “你按照他的喜好,调教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不就是等待今天,要她殉葬?……”为你的王国,殉葬。 “……” “现在美国政府,西西里黑手党都在想方设法对付他,机会绝佳,你舍得错过?” “不许动她,”穆眼核阴翳,说的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强调隐隐逼入人心魄,“氏铭的事,是最后一次。违背我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对方一时禁语,竟被生生恫吓住。 这个金三角的拥有者,这个历来温润如玉的男人—— 温润如玉的人从来危险,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深处的火焰能燃烧的多么猛烈。 穆眸色深而黑,冷静如故,“不要再试着触犯我的底线,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语毕,挂断。 捏电话的手,手指僵白。看自己的手,看手中的电话,屏幕闪着幽蓝色,居心叵测的光,他劈手一甩,电话撞到墙壁,一声闷响,四分五裂。 屋外守卫听见动静,彼此交换神色。 这时候,有人敲门,穆抚额,“进来。” 千赖推门而入,恭敬立在门边,瞥一眼墙角处的手机残骸。 首领的情绪很少外露,此刻只是面无表情,便已令千赖不敢说半个字。 “说。” 穆薄唇微启,淡淡一个字。 他有些疲累的靠藤编椅坐下。一只原本正在椅中追着自己尾巴的狸猫乖乖趴上穆膝盖,猫儿眼瞅着千赖。 *********************************************** “夫人吵着要见您,仆人阻拦她,她差点提枪要了他们命。” 穆修长手指慢慢挠着狸猫脖子下软软绒毛,漫不经心,“精神科医生开的药呢?” 千赖错愕半晌,转念一想,首领对女人如此漠不关心,不知情也并不奇怪。 只得再解释一遍:“两周前已经停用了,医生也说,有身孕的人需要控制药量,以免……” 看首领表 情,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千赖收声。 穆随即开门,“取一只行动电话过来。” 千赖了然,直接将自己那个递过去。穆接过,开始拨号,并没有忌讳千赖在场,电话通了,穆直接说,“多派些人守在旧金山,可疑的人做掉,动作干净点。” 语气依旧保持一贯的波澜不惊。 千赖退了出去,房间只余留下穆一个人,他温柔的抚摸着狸猫舒顺的耳朵,猫儿的眼抬了起来,舒服的眼睛眯起,像是在对他笑。他曾想过,她该是如何喜爱这种动物? 或许,她更喜欢小型犬科动物? 他不能在她身边,那就送一只她爱的动物过去? 可谁能想到呢?料事如神,如他,也没料到精心准备的礼物最终死于非命。她该多难过?那个愚蠢的男人,丹尼?贝尔特兰?瓦莱,俨然自诩守护者,一声声的质问,犹然在耳。 愚蠢的人都该死。 有人相信他也能心软么?有人相信他也曾怜惜么? 有人相信他也会后悔么? 有人相信他也有爱情么? 连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 丹尼握着的电话听筒里,说纯正意大利语的男人,张弛有度的语调,仿佛在教诲一个任性的后辈,有高高在上的怜惜,也有宅心仁厚的悲悯。 丹尼却在他悠然自得的尾音中,刹那间纠紧全副神经。紧绷的弦拉扯着要撕开他的脑袋,割裂他的五脏六腑。 不需丹尼开口,道格拉斯已经张罗开,道格拉斯很快回来,覆在丹尼耳边低语一阵。 丹尼微颔首,握着电话,一步千斤重,脚步声在公寓内回响,却是回以对方教人摸不透的、模棱两可的笑,低沉的说着意大利语,懒散的腔调,隐约像个任性胡为的孩子:“一个女人而已,你要?很好,送给你。何必大费周章?” 这个人,丹尼也曾经敬称一声“教父”,可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反目,在没有半点转圜余地。非得闹出个你死我活,否则无法收场。 教父仿佛有一双眼,就在丹尼身边窥视,将一切——包括这个年轻人的道貌岸然,虚伪作态一一尽收眼底。 他对丹尼说:“年轻人,别得意的这么早,谁栽在谁手里,还没有成 定局。” 低沉的笑隐藏在喉咙深处,丹尼无谓的撇嘴:“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谁的速度快。是你先捉住她,还是我先找到她。” “你为了一个……” 丹尼扯一扯嘴角,无言挂断电话。 没有比这个举动更能侮辱这位权极一时的长者,可丹尼没工夫自鸣得意,扔了电话,扭头对俨然已忙碌成一团的众人叫嚣:“找到没有?!” “卫星定位系统被人破坏了,安插在学校里外的人全都联络不上,大概他们都已经……” 丹尼猛一敛起眸,看看面前这张半点惊慌都不见的脸。丹尼觉得厌烦,拽过他的衣领,狠厉一拽,一甩,倏然掀翻。 彪形大汉防备不及,被摔得扑通一声砸向地面,木质地板因巨大撞击力,“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 “饭桶!” 丹尼怒喝,碧色眼瞳一波一波致命的潮涌,他滑着跪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人身边,拳头扬起。 心中那股强烈的恐慌攫住他,他需要发泄。 拳头落下,力量恐怖,几乎要致人死地。 关键时刻,道格拉斯上前拉住丹尼,这才保住这个人一条命。 丹尼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偏头瞥一眼道格拉斯,道格拉斯读懂了他的意思,却还是冲他无奈摇头。 丹尼下一秒甩脱道格拉斯的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脚步越发的乱,拳头抵在唇上,目光也不知要看向哪里。 丹尼刹住脚步,他瞥一眼房门,凝眉细想,终于按捺不住着要夺门而出。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掉转方向,眨眼功夫就已走到门边,拉开门。 道格拉斯赶忙阻止,“老板,你这么做只会害了daisy小姐。” 丹尼六神无主,半天才解构此话。 对,他越是慌乱越是容易着了对手的道,他在黑道上都混了十几年了,怎么关键时候竟忘了这个道理? 52章 狙杀 车子即将行驶进市区,雏从后照镜中看见从另一条道上拐过来几辆车,明显尾随着她的车而来,挡风玻璃反光严重,她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们的车速很快,眼看就要追上,雏把方向盘让出来给伊藤,两个人迅速换位,雏在副驾驶位上还没有坐稳,就已经探头出窗外,手里的枪口对向后面的车。 车子一边在大道上疾驶,速度快到轮胎似要飞起来,雏一边沉稳射击,颠簸的过于厉害,无法瞄准,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 后边的车头一拐,马上就要超车,雏气恼,手雷都已经握在手里,只等对方足够靠近,就拉开栓阀,投掷过去。 两辆车很快并驾齐驱,好机会!雏的拇指套进栓孔中,只待轻轻一拉—— 就在这时,对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道格拉斯。 雏的心一舒,扬一扬手里的手雷,凝眉睨他:“我差点要了你们的命。” 道格拉斯也笑,车窗彻底降下,道格拉斯与伊藤目光相接,但只是一眼,便双双别开视线,夜风中,道格拉斯一扬,对雏说:“老板以为你出了事,到处找你。” “那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雏虽问了句,答案却显而易见,不需多做解释。 道格拉斯也没有费心回答,只说:“这里现在不安全,他们不仅在找你,也在找我们,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需要回墨西哥。” “我们?” “对。我们,还有你。” 雏不语,不经意瞥向旁座的伊藤,道格拉斯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告诉她:“当然,也要把他一起带上。” 雏点头。 道格拉斯的车加速,绕到前边引路,雏关上车窗,全力前行。 半小时后他们全部身处雏公寓门外台阶。 公寓位置隐秘,道格拉斯上前叩门,里面有人拉开窗帘一角向外窥看,见是道格拉斯才放行,拉开门,几人一齐进去。 刚进屋雏就听见楼梯处急切的脚步声,偏头看,丹尼正从楼上下来。 众人退到一旁,为老板让路,丹尼来到她面前,没有拥抱,只是上下打量一轮,看到她手臂上的伤,他脸一沉,捏起她的腕子到自己眼前,翻看,问她,“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不疼。” ********************************* ************** 丹尼不满她满不在乎的语气,她自己的身体她都不知道在乎?! 他正要说话,雏身后竟传来一声嗤笑。 丹尼敛眸抬眼望去,一个亚裔年轻人咧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抹平。 伊藤成功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成为众矢之的,年轻人却满不在乎,瞅瞅面前这个表情阒暗的人,“丹尼?贝尔特兰?瓦莱,久仰大名。” 丹尼觉得自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他看看伊藤神出来要和自己相握的手,想一想,与雏错身而过,走到伊藤面前,看一看他坦荡荡的眼睛,随后手一扬。 伊藤眼中还没来得及闪过错愕,丹尼手刀已经劈下。 伊藤当场昏厥。 丹尼瞥向道格拉斯,目含指责:“他只是个货物而已。让他保持清醒只会坏事。” 道格拉斯脸色一僵,低头道歉,“我疏忽了。” 伊藤瘫软的身体被架走,丹尼没有多做追究,揽过雏的肩,偏头问另一边正在装备的属下:“直升机什么时候到?” “大概还有五分钟。” 丹尼颔了颔首,再一次低头,仔细查看雏手臂上的伤,属下送上创伤药,丹尼坐在门廊前沙发为她处理伤口。 从雏的角度看,他精短的头发、纸裁般的脸部线条,一览无余。他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她知道的。 “疼不疼?”他忽然开口。 雏一愣,“……不疼。” “不许忍着,疼就说出来知不知……” “砰——!!!” *********************************************** 丹尼的关切消失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整个公寓楼的玻璃,全部,同时,碎裂。 屋内所有人闻声俱动,两层楼,共5米高,天台上悬挂而下数条人影,人影迅速下落,与屋里持枪相对。 破碎的窗口处投掷进来一样东西,雏再熟悉不过——手榴正朝他们袭来,雏起身与丹尼一道往屋里跑,爆炸的威力炸飞他们刚才坐着的沙发,瞬间一阵热浪扑向雏后背,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同时间,钢铁一样的躯体覆到了她身后,挡下火舌与弹片。 雏被扑倒在地,疼痛之中有血从她头顶滴落,流到她嘴里。 她抬头 看,是丹尼。他捂着汩汩涌血的头从雏身上翻下。 那是他的血。雏捧住他的头不让他乱动:“你怎么样?” 丹尼不顾其他,只拉起她,“上二楼!” 门廊里已经倒下数十人,两个人上二楼,屋子外的机枪想要他们的命,子弹追着他们的踪迹上楼,他们跑过的楼梯上遗留下无数弹孔,雏被丹尼护在右侧,他自己几次都几乎射中,险险躲过。 雏的武器都藏在阁楼,她踢开门进入,大火力的武器需要时间组装,丹尼堵在门外,他抽走她的手枪,加上他自己那一把,左右开弓,回击悬窗外那些不肯露面的杀手。 不是没有伤,丹尼的头还在冒血,时间一长,他靠在门上,有一时近乎昏厥。雏已经组装好了两把m24,见丹尼苦撑,快步过去把他扯进屋里来。 门一关上,门板上立即出现十几个弹孔。 对方武力很强,丹尼脚上不稳,被雏一扯,没撑住,直接摔倒在地,雏轻轻拍他的脸:“你怎么样?” 他还有力气笑:“放心,死不了。” 说话间,门板已经射成马蜂窝,雏把他转移到墙壁后,喂他一片止痛剂,并翻他的眼皮,瞳孔没有扩散。雏舒一口气。 外面枪弹声此起彼伏,隐隐还听见有脚步声正在上楼来,雏揪过电话要拨号码给直升机,丹尼有了点力气,径直按下电话插簧,“来不及了,直升机来了我们也死了。搏一次吧!” 雏拼命摇头不肯答应,他捧住她的脸,逼迫她正视自己,“听话!还有那个伊藤良一,一起带走。” “不……” “听我说!”丹尼低喝,“就算……” “我说不行……” 他吻住她,温柔而野蛮,如他一直以来对她做的那样,阻止她说话,命令她服从:“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他死。没有他,拿什么去换给你的解药?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命了?!” 她恨不能咬碎牙齿,可最后还是臣服在他坚毅的目光下,点了头。 她给他一把m24.此时此刻,脚步声已停在门外,从门上的弹孔中没有看见多条人影,他们也都躲在墙后,计划着什么。 丹尼?贝尔特兰?瓦莱是神,值得他们这样的谨慎。 雏和丹尼分别靠在门的一侧,门被人踢开后,扔进几枚烟雾弹。顿时房间雾气蔓延,外面的人趁势而动,雏率先冲过去,视 物不清也不管,握着机枪一阵扫射,趁着前头的人倒下,后头的人还没有接应上,雏冲出房间,去找伊藤良一。 直到雏身影消失在眼前,丹尼姗姗现身。 他勾住门沿,整个人像猎豹一扬攀附在门侧,他的身体倾斜至与地面45°角,门轴转动时,他身体也动,轻松躲过对方的射击,而他自己,一手握枪,解决掉一个又一个冲上前送死的人。 拜丹尼所赐,雏花了很长时间才弄醒伊藤良一,伊藤醒来,世界已经翻天覆地,雏没让他多问,拉扯着他快速离开房间,去接应还在为他们拖延时间的丹尼。 53章 生死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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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伊藤的枪在进门时就被搜走,此刻两手空空,雏又给了他一把,他领教过此人快准狠的枪法,觉得他应该不用自己挂心。 雏与伊藤赶回阁楼,丹尼的枪弹已经用尽,正在和一人赤手搏斗。 对方接应而上的人和雏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现场。 伊藤和雏背挨紧背,形成互相保护的封闭圈,火力全开,左右开弓,眨眼功夫解决掉一小批人。 雏得以分神去看丹尼那边情况,可看见了,却即刻一愣。 半分钟前还在和丹尼赤手缠斗的那人尸体静静倒在一旁,而丹尼,正静静站着,他的额角抵着把枪。 握枪的人没有继续动作,因为他的颈动脉正被丹尼的食指扣着。 两人对峙,生死一线。 雏开枪,“砰”一声,丹尼额角一松,回头看,见是雏,淡淡一笑。 源源不断的杀手正上楼,丹尼体力不支,浑身血污,鲜血流过眼眸,他靠着墙,声音暗哑,剧烈喘气:“直升机到了。” 头顶吊灯开始颤动,灯光晃悠不稳,落在地上的人影随之荡漾。果然,仔细听,公寓楼的上方有螺旋桨的盘旋声。 可是要怎么冲出这重重包围,活着走出去搭机。 三人都回到阁楼房间,各自选择武器。 直升机姗姗来迟,盘旋在公寓楼上空,卷起巨大的风声,雏负责对付不断用上楼的杀手,伊藤看着把老虎窗上的铁架弄下来,正对着铁架与墙体的连接处连连开枪。 丹尼靠着墙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枪托砸玻璃面上一块手掌大小的雾化玻璃。 破碎的玻璃内部出现一个方形凹槽,嵌着一枚爆炸装置。丹尼拨下开关,显示屏上忽的闪现出时间. 00:03:00 开始倒数,00:02:59…… “哗啦”一声,老虎窗和部分墙壁砖块一起被揭下,伊藤回头冲丹尼和雏道:“喂——!”伊藤噤声,因为瞥见丹尼刚才做了什么。 引爆器! *********************************************** 丹尼闭着眼擦血,忽然手腕一紧,他睁开眼,伊藤站在他面前,几乎目眦尽裂:“你要炸死他们所有人?” 丹尼虽然受伤,力气依旧大的恐怖,不费功夫就掀开伊藤的手,二话不说,快步过去,拽过还在射击的雏,托起她,让她率先爬出窗户。 夜幕把一切都隐藏的很好。 公寓楼采用欧洲中世纪尖顶的外观设计,屋顶坡度陡,雏脚踩丹尼双肩,手脚并用爬上去站稳,反身就攀住了倾斜的瓦楞。 她转身跪到地上,手伸进窗里,要拉他们出来。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只胳膊从她身后伸过来架住她的脖子。 下一秒,一把手枪抵住雏的脑袋。 屋顶上也有杀手!? 夜空无星无辰,黑暗中,眼睛瞳孔是唯一光亮。 杀手正要扣下扳机,却蓦然停下。他见是个女人,愣一下,目光似乎在雏脸上急速搜略了一遍。 他的迟疑给了雏时间。 雏快他半秒,拇指迅速插进扳机口,卡住他的食指,阻止他射击,同时雏曲肘后撞,撞开他,连带夺过他的枪,反身射击。 “砰!”枪口飘起硝烟,他在雏面前应声倒下。 伊藤与丹尼都没有爬出窗子。 雏在屋顶遭遇危险的同时,一个杀手冲进阁楼房间,丹尼虽然打掉了他的武器,可丹尼自己的武器也被打掉。 两人赤手空拳缠斗,彼此的身体几乎纠结在一起。 伊藤根本不管丹尼死活,只顾扑在引爆器前,扯着红蓝两根线,冲着丹尼叫嚣:“妈的!是哪根?说话!!!” 公寓里那些,别人的命伊藤不在乎,可道格拉斯…… 不行! 雏这时候暂时解决了自己身边的危险,她趴在窗口外,向里望,见丹尼身处险境,雏的枪也伸进了窗子。 可惜丹尼和目标人物挨得太近,雏无法瞄准。 她不由多想,把手上仅剩的这一把 丢进去,边说:“道格拉斯已经逃出来了,直升机先下去接他!” 丹尼抬头看一眼,稳稳接住,开枪毙了一个。 *********************************************** 此时此刻,又一个杀手闯入阁楼,丹尼正要对向第二个,伊藤已先行一步,“砰”一声枪响,人朝着伊藤方向倒下,伊藤一闪身,尸体压塌走廊扶手,直接摔下一楼。 丹尼头一偏,探究的多看了伊藤一眼。刚才还在忙着拆弹,此刻却是不管不顾?! 没时间多说,引爆器上的时间还在倒数。 00:00:59…… 00:00:58…… 两个男人以最快速度爬出窗子,直升机很快直线上升,舱门大开,攀爬用的绳索还挂在舱外,垂下半空。 道格拉斯已经在直升机里,三人一一攀上绳索,道格拉斯伸手,分别将三人拉进舱门。 舱门关上,直升机加速远离。 离直升机离地面越来越远,陡然之间,“轰——!!!” 轰隆一声,眨眼间,公寓楼笔直的坍塌而下。 爆炸声震耳欲聋,灰尘满天,振幅扩散至空中,直升机也不能幸免,猛的一阵抖动。连带直升机里的人,一同巨颤。 直升机加大马力,全速远离。 道格拉斯见丹尼伤重但面色沉静,不禁问:“需不需要包扎?” 丹尼不语。道格拉斯跟在他身边多年,明白他这是默许了,自然而然将医药箱递给雏。 雏接过,没有犹豫,开箱,取纱布与止血药,屈膝跪上座椅,倾身过去,拨开丹尼精短的发,找到伤口,止血,上药,包扎。 丹尼“嘶——”地倒抽冷气,猛一抬手握紧雏手腕。 “疼?我动作轻点.” 丹尼对此不置可否,也不松开她的手腕,骤然使劲一扯,另一手配合得当,同时圈住她纤细腰肢。 他坐着,她跪着,他双臂有力的剪住她的身体。他的头贴在她胸口,肌肤和心跳都在耳朵旁贴着。她的心脏很顽强,持续有力悸动。 丹尼拥抱她,很紧很紧,嘴角勾起,说话如叹气,“感谢上帝!” 伊藤眉头锁紧,偏头看窗外,对着透明的玻璃,嘲弄一笑。 异教徒也感谢上帝? 上帝会不会庇佑他? 窗外天空,暮色如水,子夜已过,黑暗犹在。 雏的衣襟染上他的血,大片的红,雏被箍紧至呼吸困难,丹尼恋恋不舍,松开她,仰起头,方便她处理伤口。他背上也有炸伤,不太严重,也不好处理,丹尼选择忽略。 丹尼一手还固在雏腰侧,但笑容已敛去,“这些人想要我的命。” 冷硬的目光,碧色中掺血。他并没有顾及伊藤良一也在场,声音也淡,像是没当回事,可眼神阴狠。 道格拉斯开始思忖他的话。 ********************************* ************** 丹尼继续淡淡叙述:“这绝对不是教父会用的手法。” “……” “有两路势力要对付我。” “……” “去查一下,是谁。” “是。”道格拉斯转头取下舱内小型挂式机,拨号码,简单吩咐几句就挂了。 挂上没多久,电话铃响,道格拉斯接听,立刻脸色一变。挂了听筒:“老板,fbi封了我们的机场。” 该死的美国佬!“走陆路。”丹尼当机立断,“教他们备车,等在最近的停机坪。”顿一顿,补充,“你暂时别回墨西哥,留在这。” “那他……?”一直被忽略的伊藤终于被提起,丹尼不耐的瞥一眼这年轻人,点头。 道格拉斯暗舒一口气,按照丹尼的指示吩咐那头。 在直升机上俯瞰旧金山景色本是令人及其享受的乐事,但明显在座各位都不这样认为。 有人追杀,他们逃命。 fbi,教父,还有谁?隐藏在背后,想要他的命? 丹尼拧眉思考,头有些疼。 飞行时长6分钟,伊藤全程唯一所做之事就是看表。飞行中途,天空开始下雨。 终于抵达cbd区,下望,高级写字楼占据整个视界。各式各样的观景灯、闪烁的霓虹、巨幅广告的板灯箱,车道上蜿蜒交错的车灯,交织成一副绮丽夜景。 青黑色苍穹中,细密的雨丝只隐约可见,打在机窗上,留下道道雨痕。 下飞机,乘升降梯下楼。车子等到停车场。上车。道格拉斯上另一辆车,两辆车南辕北辙而去。 没行驶几分钟,天空中闪现出两架直升机,飞很高,距离远,也并不是明显在尾随他们的车。丹尼却打开天窗来,一直看。 蓦地,丹尼哑然失笑:“你猜,是fbi,还是教父?或者……是某位神秘人?” 雏默默不语。伊藤一旁轻笑,“这只能说明你的名很值钱。” 说话间,一辆车子迅速自后方驶来,从后照镜里看,两辆车越来越靠近。 司机提醒:“老板!” 都是内行人,防弹玻璃的质地一眼就辨得出来。 雏透过后照镜后望,不觉捏紧手中的枪。 伊藤咬着唇提了枪,对准了驾驶座靠 椅。 丹尼抚着疼痛的额,满心满脸懒散模样。 片刻后丹尼才回过头去看。 猛然间,他邪肆一笑:“好!很好!都来看看我丹尼?贝尔特兰?瓦莱活不活的过今晚!” 54章 蛰伏 “好!很好!都来看看我丹尼?贝尔特兰?瓦莱活不活的过今晚!”语毕,丹尼神色一凌,扣一扣驾驶座,“甩掉后面那辆车。” “是。” 车子猛地一震,零秒加速,疯狂地在雨夜中疾驰起来。 车厢内万籁俱寂,彼此的呼吸与车引擎的低吼是唯一的生源。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没有其他动作,天空中的直升机也是如此,追着丹尼的车过了闹市区,螺旋桨盘旋的声音一直未褪去。 丹尼的车下了交流道,道路渐渐空旷起来,车子却在这时猛的刹车,司机错愕的叫:“老板!” 丹尼闻言抬眸,朝挡风玻璃外望去。路障! 原来如此!是要把他逼到死角?!很好。丹尼低喝:“继续开!” 司机惊讶的回视他,见老板一副不容回绝的样子,只得重新踩油门,丝毫不减速的超路障开去。 丹尼微微躬身,掀开座椅,拖出武器箱。雏在一旁看着,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就跟着丹尼一道蹲下身去拣武器。 伊藤原本也冷眼旁观,却在看清他从箱内拿出了什么后,脸色一怔,继而身影一晃,伊藤已经扑向丹尼,要去抢夺他手中的手雷。 丹尼一时不察,险些被扑倒,反应过来后立即反被动为主动,丹尼手肘拽住伊藤脖子,牢牢把他架住,熟练地将伊藤困在他的铁臂与座椅靠背中间。 丹尼另一手降下车窗,眼看就要拉下手雷栓阀,并把手雷投出去—— 伊藤的枪快丹尼一步,眨眼间抵上丹尼头顶。 丹尼的小臂已全部伸出窗外,此刻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碧色的眼睛盯着伊藤,凶狠的目光一瞬不瞬,却不能轻举妄动。雏的枪自然而然地对准突然倒戈的伊藤。 此刻的车厢内是一个古怪的圈,丹尼与伊藤同在别人的枪口下,命悬一线。伊藤怒吼:“那些都是人命!” 丹尼不言不语却也不肯就范。 司机慢慢滑下刹车杆,车速渐缓,恭候已久的警察同时间要上前来。 栽在这么人手里? *********************************************** 怎么可能? 丹尼左手悄然拉栓,心中默数:1?——2——3 伊藤只觉握枪那只手虎口位置猛 的一阵麻痹,整只手顿时失去力气,丹尼下一秒松开捏住他虎口的拇指,同一时间,手雷成功掷出去。 丹尼手臂积蓄的巨大力量令手雷成功越过数十米,落点正是藏匿在路障后、为首的那辆警车顶盖。 警察的恐慌丹尼无从欣赏,车里头还有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要等他来裁决。 伊藤手上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就忽然衣领一紧,措手不及的他被直接掀开并扔到后车座,伊藤挣扎着要坐起,雏已经屈膝扣上伊藤胸口,将他稳稳钉在车座中。 这时候,窗外火光炸燃,爆炸声震天,警车被窜起的火力掀翻,爆炸威力10秒后才逐渐弥散,火焰在车体残骸上依旧猛烈地烧。 这10秒内,丹尼跨入驾驶座,亲自掌握方向盘,猛地倒车,仪表盘指针几乎破表,丹尼的车尾与一直尾随着的警车相撞,撞击声正与车前方的爆炸声浑融为一体,剧烈的震响险些穿透耳膜,丹尼刹住车,紧接着又补撞一回。 再坚硬的钢铁也禁不住丹尼野蛮的冲击,警车的车前盖被撞得扭曲变形,汽车灼热的发动机组暴露在绵绵细雨中,雏配合的探手出车窗,对着发动机补上一枪。 子弹,摩擦,明火,汽油——警车遭遇几小时前意大利黑手党徒的车的同一命运——爆炸,冲天,扭曲,解体。 整个过程,整10秒。雏关上车窗,将热浪隔绝在外,“还需要我做什么?” 丹尼敛眸看看前方火势,猛地把油门踩到底,继而一笑,“青草,坐稳了。”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都是爆炸后遗留的残像,丹尼驾驶的车子急速制动后迅猛发动—— 车子在半空中、夜色下滑过一条弧线,越过烈焰,越过残骸,越过焦黑的具具尸首,越过幸存探员的一个又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吱——”一声,轮胎着地,车身落地后猛烈晃动,丹尼驾驶车子,在湿滑的地面上划出一声锐响,随后扬长而去。 所有危机与枪火都被抛诸身后。 *********************************************** fbi办公室接到电话,“丹尼?贝尔特兰?瓦莱逃脱,我方死伤惨重。” 负责人接到消息后也没有多说,听完汇报后就挂机,气愤压抑在心,面无表情偏头,看一眼抱着双臂、脸色凝重的道格拉斯。 道 格拉斯刚才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而他面前这一张追踪图上,那枚红点依旧在迅速地移动。 “既然都已经查到有两方黑道势力在追杀丹尼?贝尔特兰?瓦莱,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自相残杀?” 见道格拉斯没有回应,他继续:“您在各个重要关卡出口设路障,看似是要捉拿他,可是现在手头的证据还不足以控告他,就算勉强定罪,量刑也轻,您要我们捉住他,把他暂时收押,等于用我们警方的势力保护他免受另两方狙杀。您这么做,上头……” 道格拉斯眉梢不悦的一扬,截下他的话:“就是因为证据不足才要保住他的命。一个丹尼等于无数条线索,隐藏无数势力。丹尼死了,我们去哪儿找线索?” 这位是总部派来的人,办公室负责人也不敢忤逆,不得不乖乖噤声,只是心中腹诽:我们计划这么缜密,不出纰漏,可伊藤良一那边呢? 伊藤良一并不隶属于fbi,也非cia探员,这样一个自由人,又与丹尼?贝尔特兰?瓦莱有血海深仇,他……会不会乖乖听话? *********************************************** 虽然甩掉了之前那帮警察,但市区内各个重要路口都被官方封锁。无奈之下,丹尼取道离开城区,直接开往金门湾,经由金门大桥前往marin县。 放眼望去,桥上车辆稀少,远远的灯景迷人,此时已是凌晨,万籁俱寂,隐藏在黑暗中的,蛰伏着似要在黑暗隐去前的最后一刻吞噬掉什么。 绵绵细雨有如针织的网,却网不住这个男人,和他驾驶的车。 “这座桥也算旧金山一景,你之前总是不愿出门,等会记得要好好观赏。” 车里面其他人都没有回话。 雏只想苦笑。他说这话太不合时宜,临危不乱么? 伊藤胸口上还横陈着这个女人的膝盖,呼吸都困难,想笑也笑不出。 副驾驶位的司机愕然瞪大着眼,不敢出声。 黎明前的最后一点温度屯聚在半空中,形成漫天的雾气。如果回头,能够隐隐约约的回望如同海市蜃楼的旧金山市。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人会回头。 金门大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车子迅速滑下一段陡坡,丹尼估摸着大概在行驶两分钟就能到达。 忽然——“ 砰——!” 电光火石间,一辆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候的车子,突然斜刺里冲出来,拦腰撞向他们。 没有人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数,车子被撞击的横着划出数米,轮胎摩擦的锐响划破天际。 盘山公路下是万丈悬崖,撞过来的车子还在加足马力,不把他们撞下山崖便不甘心。 丹尼的车半部损毁,车身几乎翻倒,两个后轮在空中急速地滚动,最终,车的三分之一留在地上,另三分之二,危险地悬挂在崖面末端。 雏身体因惯性脱离车座,她整个背脊撞向对面车窗,然后重重摔下,滚落在地。 *********************************************** 副驾驶位那边的车窗碎裂,座上的司机身体滑出车窗,丹尼还没来得及伸手拉一把,车厢剧烈晃荡——那辆车还在试图把他们往悬崖下推挤! 司机刚要抓住丹尼的指尖,为时已晚——他径直坠下悬崖。 夜空下哀叫的声音越拉越远,越沉越低,渐渐的拉成一道极细极韧的钢丝,勒紧所有人的心。 行凶的车窗户开着,丹尼这边的车窗也尽数碎裂,两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丹尼隐隐约约听到对方那辆车里,有人在说:“等等!她在里面!” “老板要她活着!” 这句话,成功阻止了那辆车继续对他们进行的攻击。 丹尼的胸腔被安全带勒得生疼,他解开安全带,摸了自己的武器就要下车。 伊藤额头碰出了血,刚抬手擦抹去滚滚温汩,自己这边的车门就被人蛮力撬开。雏与伊藤倒在一侧,她受伤最轻,意识清醒,门被人拉开的瞬间,她找准时机,一手攀住车窗棱,下一秒抬脚就踹。 门外的人始料未及,但身手很好,迅速躲了开。雏这是已经下车,对着面前人连开数枪。 倒下了一个,另一个转眼就替上,在雏要瞄准他时,他的枪口已对上雏的眉心。 此时,黎明的光投向了哪里?正在这个女人的脸上。 他在骤然乍现的第一道曙光中,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的长相。 杀手的大忌是犹豫!雏捕捉到他的迟疑,敌不动我动,瞄准他的眉心,扣下扳机,“噗!”子弹没入他的头。这个男人与几小时前雏在屋顶上狭路相逢的杀手如出一辙,生命的终章是死在这个 女人手里。 丹尼刚结果另一个杀手,腹部中弹,此刻奄奄一息地靠着凹陷下去的车头。 雏快步过去:“你怎么样?” 他弓着身体,一手捂住伤口,没让她看见,抬头,笑一下:“死不了。”转而瞥一眼他的车,“把那小子拎出来。” 雏见他脸色难看,又咬着牙齿,知道他在忍疼。 她虽按着他的命令慢慢走向悬崖,可心里头牵挂着,走几步,停住,回过头来—— 丹尼松开捂住伤口的掌心。鲜血流了满手,甚至从指缝间滴下。 *********************************************** 雏哑然,“你——”脚步回转,她奔回去他身边,顾不得其他,只低头检查他的伤口。 “疼不疼?” 她抬头,问了个蠢问题,他不回答,见她眉心紧蹙,他心情大好,低头吻她的唇,很轻很柔如春风。 悬崖的这一侧,车子又往山崖滑落几分,土壤松动的声音越发清晰明了,伊藤凭已力爬出车,头一探出,就看到这一对男女的缱绻。 “你们好兴致……”伊藤卡着喉头的血嗫嚅,说话又像叹息。雏似乎也不想帮忙,虽不再与丹尼的吻继续,却也没有要上前帮伊藤一把的意思。 丹尼头靠着雏的额角,眯着眼看伊藤良一险中求生的狼狈样子,轻松惬意有如看戏,心情大好,额头轻轻摩挲雏太阳穴上的细滑肌肤。 伊藤上身倚靠着路面,慢慢爬出来。 就在他即将逃出生天时,悬崖终于再经受不住车子和人的双重压力,石块松动,石面皲裂,瞬间“哗啦——”一声,整片石块脱离悬崖,卷着沙土一道滚下山崖。 车身的另三分之一眼看也要随之坠落,雏惶然狂奔过去,险险捉住伊藤胳膊。 车子失去最后一点平衡,滚落悬崖,金属与峭壁摩擦碰撞的声音一直持续。伊藤良一整个人垂直悬在崖下,脚下踩空,他仰着头看一眼这个女人。 是什么力量让他对一个杀手恨不起来? 伊藤良一模模糊糊地想。 雏双手一齐攥紧他的小臂,费要劲将他拉上来,他双腿稍微一勾,脚尖勾进崖壁凹凸不平的一面,借力使力,猛一蹬,转眼间翻上来。 伊藤良一稳稳地双脚落地,雏却面对 山崖跌倒在地。伊藤良一无声挑眉,似乎这是她方才见死不救的报应—— 雏觉得自己读懂了他的目光,可是下一刻她看见,他的目光变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雏身后的某一点,眼瞳中的淡漠迅速化为错愕,再变为紧张—— 丹尼痛苦地尖喊:“青草!” *********************************************** 比丹尼的声音更快传递到雏身上的,是伊藤良一的身体,是他的身体砸向她的胸口时,她心里一阵钝痛。 离雏几米处,手中握枪的杀手被丹尼一枪毙命。 一切发生的太快,雏无法反应,只觉得扑倒在自己怀里的伊藤良一很重,重到压迫着她几乎无法呼吸。 丹尼已迅速来到雏身边,他翻开伊藤良一的身体,伊藤良一便倒在路面一旁,抽搐着身体。 雏现在才明白,这个人,替自己挡下一颗子弹。 可是他还没有死,他还有气。雏还能隐约看见伊藤良一胸前在起伏,雏正要扑过去扶起他,丹尼快一步拉起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拽着她上了那三个杀手的车。 “他……”雏一直盯着地上躺着的伊藤良一看,丹尼刚把她塞进副驾驶位,她就要下车。 丹尼锁死了门,迅速点火,踩油门离去,不给她一点时间。 他没料到她竟扑过来和他扭打,“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甚至还要抢方向盘。 他单手轻易就扣住她一双腕子,“他只是件货物。” 雏被他生生喝住。 丹尼只得放低声音:“你担心他死了,我换不到俄罗斯人的解药?不用担心,我不信我铲除了他们,还会拿不到解药?” 这个节骨眼,夺路逃亡,生死未知,连丹尼自己都有些苦涩,要拿这些谎话来欺骗一个女人。 不……不……雏摇头。不是解药,是……他,救了她…… 车子驶过清晨特有的云雾,终于来到金门大桥。 桥两旁有一段橘红色的钢护栏,远眺旧金山湾,海水看上去冰冷袭人,暗暗地,蓝的发黑,能感觉到水面下的暗流在不断冲击着桥墩。凶险的暗流,凛冽的海风以及淤泥的海床。而他们还在大桥上疾驶,窗户开着,雏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 她发着 呆。 她的灵魂,还留在那个悬崖边。 将雏的灵魂硬生生拉扯会现实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几乎已镌刻进她生命肌理中的声音——“嘀……嘀……嘀……” 引爆器! 丹尼专心致志开车,没有听见,雏惶恐地偏头看,声音的源头——她不可置信地拉开置物柜。 “嘀……嘀……嘀……” 丹尼瞥眼过来,也看见了,显示器上,00:00:04…… “跳车!” 丹尼条件反射扑到雏这边要拉开她这边的车门! 该死!锁死了! 他慌张之下拨开车锁,这回终于成功打开她这边的车门,竟还不跳车,回头看他:“你……” 话音未落,雏被丹尼推下车,惯性使她倒地滚落向前。那辆车……那辆车! 丹尼还在上面! 雏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 车子冲下了大桥围栏, 然后, 坠落。 爆炸在坠落时引发,沉重的钢铁伴随剧烈的火焰与浓烟,一同砸向海面。海水激荡起巨大的浪花。 死无,葬身之地…… 55章印记 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座大桥上。 11°,有小雨,雨丝飘荡,阴霾天气,桥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车辆,车来车往,呼啸而过,溅起水花。路面与防护栏早已修补完善,修葺一新,橙红色桥身在夜景灯照耀下崔粲无比,看不到一点倾颓的样子。生命在高矗入云大桥的衬托下不堪一击,脆弱得如摇曳灯光。 那一晚,那样惨烈的爆炸,仿佛并没有真实发生过。救火车的长鸣,警报的轰响,也只能留在回忆。 她探着身子,视线跃出桥面,看下头,海水打旋。墨西哥最大贩毒集团头目丹尼?贝尔特兰?莱瓦在美境内遇袭身亡,这一消息经由美联社报道,后经美国国防部证实。 即使尸体至今仍未找到,但这个人的死,已铁证如山。 她知道,奇迹——不会发生。 雨水淅沥沥地下,飘进衣领中、眼睛里,雏拨一拨已及肩的头发,忽然想揉一揉眼睛,因为担心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落下来。 一把黑色的伞遮过来,正阻断她望向海水的视线。 她以为是沙玛。 丹尼一死,各方势力蚕食吞并他打下的江山,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首领起码还算是盟友,不用争夺,便已得到包括北美洲在内的最大化权益。 沙玛被调来负责。 雏偏头看。目光掠过木制伞柄,黑色伞架,掠过男人握伞的修长手指,最后定格在执伞人的脸上。 一个瞬间,记忆中的很多画面一齐向雏袭来。 金三角若是热天气,他爱穿泰丝制造、垂坠感佳的衣裤,露着坚韧的一双胳膊。东南亚的雨季来临后,他穿浆的笔挺的军装,那是偏向大地色系的衣料颜色,却包裹住一个高高在上的灵魂。 现在,雏眼前的他,黑色防雨短风衣,旧金山街头普通的年轻男人该有的打扮。入乡随俗的很精彩。 ****************************************************************************** 她看着他发呆。穆轻笑,抬手,细腻指节擦过她侧脸,捋一捋她黏在脸上的发丝,他忽略她眼中愕然,仿佛没有任何事比她的头发更重要。 “首领……”她像一个委屈了多日的孩子,声音沙哑,咬着牙齿,仰着脸看他。穆将她的伤痛收入眼底,却不 说话,一手执伞,一手将她拦腰抱起,转身放置在人行道防护栏上。 他细细擦拭她脸上的水迹,确定那不是泪水。很好…… 距离近,雏不知彼此还能否这么亲近,犹豫很久,脆弱战胜其他。脸一侧,倚靠上男人肩头。只感觉到首领肩膀一震,没有拒绝她。 “跟我回去,”他的指尖梳着她的背,“离开这里。” 放逐多月的心,他要将它重新归笼,她离开他的肩头,直视他,摇头。回去?不行。那里,有他的妻子。 她拒绝的坚定,穆深深看她眼睛,直觉告诉他,她不一样了,谁令她改变?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的答案。 “原因。”他面部再度平静无波澜。 雏没有回答,似乎是没听见。她跳下防护栏,恢复谦卑的站姿,低着头,垂着脖颈与手臂。她这么自然地避过他的视线。这个女人长大了,不再那么听话;也学得聪明了,眼睛蒙了雾,他无法再穿透,直达她心底。 “他真的,这么重要了么?” 往前一步,贴着她的鞋尖站定,一指勾起她下颌,要她抬头。 两人不远处,两辆黑色汽车停在那里等候。防弹挡风玻璃,雨刷“挲挲”划动;特制合金车门泛着光,沙玛坐在车内安静窥看。 自己的姐姐果然在这里。这并没有意外。她经常在此地久呆,迟迟流连不去。沙玛觉得自己该替她开心。不做这个男人的傀儡,是值得庆贺的事。 人行道上,这两个人恍若彼此对峙,没有人让步。 她很突然地问,“您在乎么?” 有那么一秒,雏以为自己在他眼中看到错愕。 穆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无言以对。惊讶于她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学会的骄纵,也惊讶于自己心脏骤然的紧缩。 ***************************************************************************** 这个雨夜,首领有太多东西不确定。而他,从来痛恨不被掌控的人或物。脱出掌控了,不除掉,不行。这个女人是个例外,他的法则,面对她,却并不适用……所以,她这个人,才是最严重的“失控”。 他是真的思考她的这个问题,想了想,依旧无法回答她,挣扎着,幅度轻微地像是点了点头。 可是说出口来的回答却全部是这个样子,他对她说:“一个月时间,我会呆在这里。时间到了,我得走。你,也得走。” 雏倔强地仰着脸。她不想的。不想违抗他。可是那个死了的男人,那个坠落天桥、连尸体都不复存在的男人——那个男人为她而死了…… 首领上了第一辆车,雏坐进后面那辆,旁边挨着沙玛。沙玛递纸巾给她:“擦一下。” 雏摸摸眼角,很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哭了。 “再过两个小时我启程去墨西哥,你自己小心一点。” 雏闻言点头。 “我们和洛泽塔斯的谈判很成功,丹尼佣兵的一半归我们收编。” 雏没有说话,腹诽:秃鹰! 一直都是沙玛在说,雏噤声看窗外,看淅沥雨丝,还有领头车辆尾端的亮灯。 沙玛也不是孩子了,几年间的历练让懵懂无知的少年蜕皮拆骨,他的成长,比多年前的她要迅速。重塑后的沙玛,成熟的、冷血的……仆人。 “沙玛……”她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彼此在这一年间几乎没有过交谈,他有些意外,也不太确定,侧了脸来看她,“嗯?” 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思来想去,说:“你自己小心。” 沙玛却已不自禁微笑起来,重重点一下头,“嗯。” 这个时候才像一个不满20岁的少年。雏戚戚然想。 雏没有跟随首领与沙玛一道回他们的下榻处,她回到自己的寓所。 一身狼狈,浑身湿漉漉。她脱去衣物,赤.身进浴室。 镶嵌在墙面的防雾镜子里,有个美丽的年轻女人。可惜,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最深的一处在肋骨下,拜氏铭所赐。 可最疼的伤,不是这个。 最疼的伤,在右手臂外侧。一年前跳车时留下的。 这是一个印记,提醒她,不得遗忘。 很多时候,我平静地做着一些事。喝水,失眠,然后突然手臂开始疼痛。真的很疼,疼的我每每弯下腰,无法喘息…… 56章 为我 浴缸蓄满水,浴盐沉入缸底。雏踏进去,坐下,躺倒,慢慢没入水中,水面淹过头顶。如果能就此溺毙——雏恍惚地想。 水面上,她的长发如海草般蔓延缠绕,静静地漂浮。1秒……10秒……1分钟……水面再无一丝波纹……豁然间门扉巨响,门板撞击瓷砖墙面,冲进一人,眼疾手快,疾步而来,长臂有力,伸进水中,环住她腋下,捞起她。 氧气瞬间回归,雏被拉拽出水面,扶着浴缸,剧烈喘气。 穆坐在浴缸边沿,衣服半湿,神色冷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说,只道:“花了那么大心力救回你的命,不是要让你这么糟蹋。” “……我疼。” “你爱他?” “……” “……” “不。” “那很好,”穆仔细瞧她,她眼神没有闪烁,他相信这是实话,“那你就好好活着。” 雏眼睛通红,血丝满布的眼球,没有神,絮絮叨叨,“我总做梦,梦见他。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 那种情境,异常真实,就在卧室的床边,她像是被药物控制,无法清醒,却也并没有昏厥,只是迷迷糊糊。昏沉中,他会出现。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甚至他的触摸,他粗糙的手指掠过她的肌肤,温度很真实。但是他不说话。 她也不能说话。一觉醒来,不见他人影,不是梦魇是什么?……即使,看似如此真实…… 穆抱起她,穿过浴室,走出已损坏的门,将她放置在床上,她裸呈,身上除了薄薄一层皮肤,再无其他。他目不斜视,取毛巾,手指穿过她发丝,一缕一缕,柔韧地躺在他掌中。 她的头发,黑,柔,亮,最上等丝绸也不过如此。他替她擦拭头发,水滴淙淙,落进他手心。没有比她头发更重要的事,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 “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她很突然抓住他手腕。“特别是晚上,这个时候。” 她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夜晚。 雏直盯首领的脸,没有看见他是如何轻易脱出她紧握的手心的,但是看到他起身走了。也看到,他没出几步,脚下顿了一下。 他又折回来,一步步走向她。 ************************************************** ****** 晚上他留在这里,睡在这里,各自在床头一侧,梦魇在今晚没有再光顾她,雏却一样睡不着,她侧睡,弯着背脊缩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头看一看。 她回头了,也看了。看见首领睡眠中的沉静的脸。她手脚并用爬到床那一边,像只猫,紧挨她。她想要温暖,可首领体温有些凉。 雏有些失望。 穆睫毛一颤,睁开眼睛,看看天花板,看看她。雏的视线接触到他的眼睛。雏在想,他刚才有没有睡着? 穆也在看她的眼睛,眼仁清亮的女人,目光中带着股魅惑。他感觉到,于是坐起来,背对她。夜风这时吹开窗帘,窗户没关,外面静的只有雨滴声。屋里静的只有呼吸声。 这个背影,雏很熟悉,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她正要伸手触碰,穆站起来,走向窗口。他关好窗,几点雨星飘进来,正落在他脸上。潮湿季候,容易令人心生烦躁。隐约的烦闷堵在心口。 穆不适应这里的一切,因为他不属于这里,但这并不妨碍他征服这里。 眉心皱一皱,背上一紧。 穆眉心定格在紧蹙的那一瞬间,他的背上贴过来一阵暖流。 雏自后拥抱这个男人。他的身体为什么是冷的呢?她就是不明白。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望呢? 她怎么能够对他失望?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是他先回过身来的?还是她先吻上去的? 雏闭上双眼,她以双臂做囚牢,密匝地困住他。这是一个疯狂的吻。她重重舔过他的舌尖,吸他的唾液,膝盖磨蹭他。 她继续着自己的吻,用最不含蓄最不矜持的方法。他的嘴唇,他的脖颈,他的乳.首,他终于拎起她。唇瓣滑过她的,擦枪走火,“轰”一声引燃。 欲望同夜色一样罪恶地泛滥。 她将主动权交还给他。她自己,蒙昧炽热的眼放空,不知看向哪里。 他抱起她,放在窗台上。***************************************************************************** 他的手臂坚固强势,梏在雏纤细腰肢上。可他迟迟不动。雏在静止中几欲尖叫,她的手臂开始疼,灼热一般的疼—— 雏捉住他,跳下窗台,吻他,推 挤着回到床边,身体一仰,柔软的床垫接住她和他的体重。 她跪坐在他小腹上,将他的双手拉到自己身上,按住他的肩,吮他的嘴。很急切。她是灵活的猫儿,她的舌探进他口腔中汲取。 敞开的衣服,露出精壮胸膛,和盘踞胸前的狰狞疤痕。雏伏在他身体上,她发现自己的力气并不比男人小。 她主导情.欲。 他平静地看着她忙。她没有避忌地看向他的眼睛,陡然愣怔,可是下一秒,她的唇带着不甘,落下来,再度攫住他。 不甘什么? 没有人知道。 血管里,血液疼痛地流动,汇聚在小腹,隐约发胀。穆呼吸渐深,她的头埋在他胸前,灵活的舌,居心叵测的呼吸声,她散开的睡裙,铺在他皮肤上的她的黑发,她柔软的核心磨过他的坚硬…… 穆手臂一撑,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下。 路灯的光从窗外透进,穆不吻她,不抱她,甚至不触碰,只是凝视。他看她,从额头到眉心,到鼻尖,到嘴唇,再到她的身体。 她捂着自己的右臂,气喘吁吁,仰起脖子,勾着完美诱惑的曲线,要贴近他。 被他按回去。 他了解她,她现在的表情在说:我疼。 她疼?哪里疼? 为谁而疼? 穆悬空盯着她看,很久,穆身体一侧,躺到离她最远的床沿。 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有愠怒,但是直面天花板,没有人只道他此时的表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说:“你现在心里想的不是我。你在疼痛,不是为我。你在害怕,却也不是为我。”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猫眼的光。 她的整个大脑像是被掏空。 57章 穆在她的公寓落户,如相恋多年的情人,同居,感情平淡,一张床上不做爱,但是亲密。 他的体温偏低,不适合拥抱的体质。雏已没有当初那么在意。 雏在这一个月里学会一个新词:第三者。 她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发呆,发笑,觉得凄凉又骄傲。 他们甚至一起吃早餐,吃吐司,还有美式垃圾食品。 她创造新吃法,吐司夹着肉,淋辣酱,果酱弃之一旁,不屑多看一眼。 穆接完从墨西哥打来的电话,回来,看到她在厨房忙碌。她没有回头,拾掇料理台,高声问:“是本营的联络员打给您的?” 他不置可否,落座,很安静。“乒乒乓乓”,餐盘碰击的声音。 她声音一扬:“本营的人都好?千赖可好?您的妻子,孩子,都好?” 他也没有回答。 雏端着现做好的面条过来,整整一碗,准备分而食之,这里是自由国度,不分主仆。她有点不守规矩,不过他挺喜欢。 他是惜字如金的男人,可是今天心情愉悦,看着她吸咗面条,低声问,“好天气,想去哪里?” 旧金山的雨季结束了…… 雏想一想,一个月的期限也结束了,“是要回去了?” “不,不急。”他看她谨慎怯懦的模样,恍如隔世,眼睛轻微一闭,再睁开,他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男子,虽然冷,但是美好,“我的意思是,想去哪里观光,或者……” 未说完,便见这个女人眼瞳一亮,穆知她是真的开心。 这么大的美洲大陆,值得游览的地方有多少?他们有多长时间呆在一起,像此时这么,平等…… “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 “要带什么?” “你,和我,还有,数不完的,美钞。” …… 他们背行囊,戴帽子,架一副遮去大半张脸的墨镜,脚上蹬一双轻便的山地鞋。 第一站去哪里?他征求她的意见。 雏面前一张展开的地图,她随手一点:巴西。 几日后,他们便身处热带雨林的风光当中。两个人租一条船,在藤蔓与雨林生物的锐鸣中穿过。 伊瓜苏大瀑布下。雏是攀爬高手,无用绳索,徒手攀岩,逆着瀑布流向 到达瀑布顶端。 不要命的女人在光晕下对着下面的男人,手舞足蹈的喊,声音被激流的声音淹没。 穆在崖底下,抬头看,她在对他说话,用尽生命的力气在吼。 那一瞬间,他被瀑布飘溅的水雾蒙了眼。 她的脸,变得模糊。 阳光炽烈,雏晒的脸通红,渐渐,皮肤就泛黑。 晒伤的皮肤是她的战利品,她羡慕当地人健康的麦色皮肤。 夜幕降临,他们在当地酒吧喝老板自酿的酒。 他们与客人用葡萄牙语斗酒,嬉笑,站在桌子上跳舞。 疯了一样。 所有男人都在看,看桌子中央那一抹身影。 这个女人像极了热带雨林中某种妖娆的植物,以蚕食男人的爱慕为生,绿色的血液在散发幽香,倔强又性感。 穆也在看。 看她跳下桌子,看她拉住他的手。 她醉的不成样子,赖在他怀里咯咯笑,“你,你也,跳……” 他没有拒绝。 角色颠倒,他带起她跳舞,每一个动作,阳刚,具有生命力。 雏觉得他原来也是性感的男人。 有和他们一样的背包客,白人。 独自一人探险,冒险家要耐得住寂寞,但也有感受孤独的时候,比如,现在。 白人出现在雏的身边,醉眼朦胧地说着话,讨要她的一个拥抱。 她并不介意,张开臂弯,让他轻轻搂一下。 慷慨的给予。 大方的女孩。 可她不知,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动物,也不知,她迷蒙的一双眼,多么令人销魂。穆在那白人凑上去亲吻之前适时地将她护在怀里。 之后就再没松开过。 雏听见老板问:“你们是恋人?度假?还是……新婚,度蜜月?” 然后,听见紧搂自己的那人,回答:“嗯,度蜜月。” 穆把醉得只剩最后一点理智的女人搀离酒吧,回房间,她刚开始还会配合地吗、挪步,走到长廊无人处,她就不愿再动。 纤细的胳膊缠绕上他脖颈,滚烫的脸颊贴着他胸口,软软地打酒嗝。 穆看她晕红的脸,低笑,蹲下,一手环抱住她肩膀,一手滑到她膝弯后,微一用力 ,打横抱起她。 开了门,到了床边,将她放置到被褥上。他松开手,她却不松,紧紧箍着他的颈项,凑到他耳边,咬着他耳贝,暧昧地呵着酒气,“我们,真,真的是在渡……蜜月?” “……” “是不是?是,是不是?” “……是。” 透支了所有快乐的旅程,一生中最甜蜜的一个月…… 起码这样,以后有人问起,“你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他会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为她脱去衣物,涂抹晒伤药膏,她迷迷糊糊,还在想着要玩乐,“明……明天,我们去,哪?” “都听你的……” 旅程还在继续。 阿根廷,科尔多瓦那样富有情调的小城。 秘鲁壮观的纳斯卡岩画。 智利的蓬塔阿雷纳斯。 圣地亚哥处处可见的西班牙建筑。 复活节岛日夜狂欢的街道。 还有那座没落的玛雅古城。 “2012年真的会灭亡吗?我们。” 穆很认真思考。 但是他没有回答。 然后回到美国,纽约,自由女神像,大峡谷,优胜美地,尼亚加拉大瀑布——最后一站,穆依旧询问她的意见。 她想一想:“拉斯维加斯。” 第58章 汽车穿过沙漠,驶向那个赌徒和自杀者的天堂。 热天气里,车轮底下的沙土滚烫地泛红,扬起的尘在车后飞扬。极目远眺,滚烫的空气里仿佛可以看见一整座海市蜃楼。 雏穿质料轻盈的白衣裙,白色大檐帽,站在鲜红色的敞篷车座椅上,帽子的飘带还有衣服的裙摆,肆意地在风中飘荡。 穆驾车,一手控制方向盘,另一手抓住这个女人乱晃的胳膊,怕她一不留神翻下车去。余光撇看她眯着眼直视阳光,他悠悠地拧眉。 淡淡地笑。 后面有车,“嗖——”的一声擦着他们的车超过去,车里的人直吹口哨,朝后面的雏扬中指。 雏站在车座上,手还压在帽子上,脸上表情却已颓然下去。 雏揉揉眼角,正要说话时,她的手臂一紧。穆拉她坐下,边说,“坐稳。”边放开她,依旧一手掌握方向盘,脚 下油门踩底,另一手挂档,引擎嘶吼起来,鲜红色的车子平稳但飞速地驶向前去。 超车?很容易,不刺激,雏满心期待他会撞上去,却原来只是这样轻轻巧巧擦着对方车身驶过。 可雏看他表情,那样理所当然、隐隐得意,她不禁疑惑,再回头看。雏只瞧见,电光火石间,那辆车像是陡然失去控制,车头慌忙的打了个转,转瞬间翻下车道。 这时,穆才慢慢摊开掌心,一枚薄透的刀片夹在修长两指间,原来是在超车的刹那这人划破了人家的轮胎—— 雏反应过来,缩进座位“咯咯”笑,笑了好半晌,穆已经开出很远,回头望望,翻掉的车子早看不见踪迹。 她跪坐起来,理直气壮指着他的脸:“坏蛋!” 穆嘴角轻扬,淡淡笑,“哦?” 雏爱极他说话间嚣张跋扈扬起的尾音,笑得喉管火辣辣,她取了水瓶,扭开盖子,仰头正喝着,听见他问:“坏蛋有奖励没有?” 没等她回答,穆已经撤走她手中的水瓶,揽过她后颈,靠近她,侧下头去。 车子依旧在他一手掌控下平稳地开,可他这时,贴着她的唇,轻吮。 ******************************************************************* 却是浅尝而已。 那样欲吻又止,像是在挑衅,煸风点火般的挑逗,令她顿时心醉神迷。 雏细密地回吻,舌伸入他口中,仿佛享受顶级美食,缓慢而细致地品尝每一个部分。 软嫩一枚,嵌进怀中,穆堪堪分开彼此,她不愿他离去,欲再吻,他浅浅地啄,拂开她额前一缕发丝,抵住她额头,看她眼睛。 谁才是那个贪得无厌的坏蛋? “小坏蛋,我还要开车。” 雏意兴阑珊,但是听话,安安稳稳坐回去。他瞥见雏低头查看她的手臂,女人纤细的手臂外侧那一道疤痕。 “怎么?” “这里,很久不疼了。”她以疑惑的口吻陈述。“这是好事。” 她点点头。她明白的,身边这个男人,是她的毒,荼害她,却也是她的药,治愈她。 矛盾的存在。 *************************** 抵达时快要入夜。 雏领路并安排游玩路线,对此,这个年轻女人很是洋洋自得,“我几年前把这里玩了个遍。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带路。” 男人漾着真挚地微笑,配合地恭维:“你可真是行家。” 开一间豪华总统套房,酒店管家全程陪同,名品专营店的服务生为这一对男女量体裁身,晚些时候会送来合适的夜礼服。 而他们,只需坐在套房中,等待,夜晚来临。 穆翻开酒店免费取阅的指南手册,花体英文写着——来吧,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让我们来教你,怎么吃,怎么玩,怎样活得痛快。 循循善诱,教人堕落。 管家恭敬地退下,雏趴在窗口看底下车流,穆自后将她揽入怀中,下巴垫在她肩上,“喜欢这里?”他问她。 “可惜这是最后一站。”她顺从地靠后,贴紧他胸膛,喟然。 他沉默良久,说:“或许……” 话断在这里,欲言又止,雏懒懒地不想追问,他将她抱起放在膝上,“或许,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雏心口一窒,他也和她一样,开始奢望了么?他的妻子,孩子,还有……他的王国,这些连她都无法抛之脑后。 “你要不要?”他竟又问了一遍。 “好啊。” 她答得快而欢乐,穆无奈地点她额头,口是心非的女人。 白天只是序曲,入了夜,才是玩乐的开始。 赌场门口,一座巨大的活火山模型,每隔15分钟自动喷爆一次,雏拉着他去看,兴奋地眉眼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道路两旁,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一派升平。 人群之中,或观光的客人,或踌躇满志的赌徒,赌场悬挂着闪烁的标志牌。进门便是一排排老虎机,老虎机往里走,就是大转盘。穿着低胸吊带和网眼丝袜的女人转着大圆盘,客人纷纷下注。 “我上一次赢了很多!”她踌躇满志,可转眼就输掉大把美钞。 穆将失意万分的她拉出人群,他不肯走,摇他的手臂,“帮我赢回来!” 他坦承:“没有玩过。” *************************************************************************** 他说实话,这样正经的眉眼,偏偏这个女人不相信,他只得替她上场。 第一轮输得比她还要惨。 这两个美貌的东方人筹码压的最大,所有人都笑他们输的颜面扫地,雏终于肯相信,缺失了兴致,要将他拉出来。 他只说“等等”,继续摆上筹码。 圆盘上方是指针,盘面上有数字。不同的数字,出现几率不同,赔率也不同。 技术含量并不高的游戏,掌握诀窍。轮盘再度转动,他心中默算概率,下注,等待骰子定住…… 这一回赢得很漂亮,雏睁大着眼睛看。 周围人默默观战,运气而已!他们一定这样想。穆将她拉进人群中心,无起伏但是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我的女神,给我个幸运之吻。” 美貌的男女,可爱的游戏,客人纷纷起哄:givehimakiss! “givehimakiss!” “givehimakiss!” 雏咬住手指想一想,大方弯下身去,捧起男人的脸,对着唇,吻下去。仿佛下午那一场亲吻颠倒了角色,她轻啄,他不肯,固定住她的头,深深纠缠着法式深吻。 第二轮,第三轮……穆越赢越多,所有人都开始跟着下注。雏眉眼弯弯,兴奋尖叫,有金发碧眼的赌徒上前讨要幸运之吻,被她轻松脱离开去。 赚的盆满钵满,雏弓着身拉着他溜下桌去。正值狂欢的节日,一拨拨的人错身而过,两人紧握的手不知怎么被冲散,雏回头看时,一个个晃动的身形遮住她的视线。 重重人影中,就是不见他。 *********************************************************************** 雏站在互相推搡的人群里,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挪步到角落,拨出号码,对方没有接听。 她有些着急,攀爬到略高处看。 此刻的他,在哪里? 哪里? 在世界顶级杀手的眼中,没有比此时此地更好的舞台:罪恶都市,混乱人群;自顾不暇的游客,以及,毫无防备的目标人物。 来来往往的中心,穆却仿佛唯一一道静止的风景,他停步于此,不能轻举妄动 。隐蔽的远方高处,杀手的瞄准器在夜色下勾勒出一条隐秘的射线。射线末端,在穆的额心上印下一枚红点。 对方身份不明,穆来不及思考其他,只希望她已走远。 穆辨听出,身后有人正在拨开人群,迅速欺近他。 他生平树敌不多,想要他命的,区区几个,猜都猜的出。 是子弹快还是他快? 答案已经揭晓——穆准确躲开来袭的子弹,倒下的是他身后一名无辜的路人。一切都在无声无息间进行,那人倒下的同时,紧随而来的杀手离穆已是近在咫尺。 穆猛然转过身去。 杀手就在他眼前。 乌压压的人群顶端,“轰隆——”一声,明亮的烟火炸响夜空。 煞那间天空耀眼明亮。 人潮汹涌中,杀手的枪口已经要抵上穆的身体—— 雏视力那样好,依旧没能在人群中找到他,远处的高楼顶层这时开始燃放烟火,热闹非凡的场面,烟花爆破的声音充塞耳膜。 可就在这样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中,雏身后的巷子里,有人在殴斗。 挥拳嚯嚯的声音,以及一声又一声痛苦地闷哼。暗无天日的巷子深处,几个壮汉围殴一人,雏从不多管闲事,更何况她此刻还焦急着找人,只当一切充耳未闻。 几个壮汉不一会儿揍得尽了兴,掳走了那倒霉人的皮夹,一身戾气地从巷口走出来。 正走过雏身边。 为首那人将皮夹中的钱尽数抽出,皮夹被扔到一旁,正滚到雏的脚下。 雏并未在意,余光瞥了眼那皮夹。正要转移视线,刹那间却是眼睛一瞪。 ******************************************************************************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皮夹中那张身份证件,一瞬不瞬。 好半天才晃过神来,她恍然摇摇头,低眉想了想,却耐不住心中翻涌,慢慢捡起那皮夹,转身走进巷子里。 那个满身血污的男人缩在墙根处,痛苦地低喘,没有发现有人在靠近。雏站定在他面前,许久不能成言。 他这时才发现这个靠近的女人,但却只是瞧了瞧女人华贵的鞋尖,便侧身,捡起旁边一包白粉,扶着墙壁站起来。 雏看到了那包白粉,她知道那是什么,而这个人的侧脸,她也再熟悉不过。 他已经趔趄着快要走出巷口了,雏在身后猛地叫住他:“伊藤良一!” 雏见他背脊明显一顿。她心中忐忑,正要上前去,他却突然快跑起来,转眼间消失在拐角。 雏追过去时已经不见了他人影。 这个突然闯进她的世界、又突然消失的男人…… 为什么见了她要逃?还有首领,他也和她走散了。如何是好?雏刚才看见那几个壮汉进了家酒吧,只能试着循这一条线。 她再一次拨首领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她留了口信,进了酒吧。 雏只身进入,在地下酒吧找到那几人。 她向他们询问伊藤良一的下落,几个男人不回答,只邪肆地笑,上下打量这个尤物,目光掺杂。 雏不愿与这些人多费口舌,直接摸出枪来拍在吧台上。 她的手强势地扣在枪身上:“知道下落的话,告诉一声。” “他赊了我们一大笔账买白粉。” **************************************************************************** 雏万万无法把毒品与那样一个纯良的学生联系在一起,可之前她也亲眼所见他怀揣一包白粉。 雏把身上携带的现金全部翻出,倒在这些人面前。他们恶质地相识一笑,收好钱,派一人带她去。 这人领着雏在暗巷中走了很久,来到一家有些简陋的二层酒吧,一楼有人小赌,乌烟瘴气,二楼分为小型隔间,住人。 房门没锁,雏一进去就看见一人窝在床尾,左臂曲起,右手中一支针管,针头正压在肘心。那样的姿势——雏当然知道他正在做什么。 雏快步冲过去,劈手夺过针管。 伊藤良一抬起头来,来人的面目都不看,一心只要夺回针管。她却看到了他的脸,他疲惫凹陷的双眼,以及,浑浊的视线…… 面前这个人,难道就是曾经那样意气风发、年轻俊秀、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空洞无一物的目光刺痛雏,她拍他的脸,要他清醒,“伊藤良……” 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毛巾捂住雏的口鼻,阻断她的话。 刹那间,乙 醚的味道充斥而来。雏只觉浑身吃力,霎时视线有些震荡,最后一丝清醒被剥夺前的一瞬,雏看见带她来的那个人将瘫软的她搀起,一脸得意的笑。 …… …… 雏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昏暗一片。再好的视力此时也无用武之地,她浑身不存一丝力气,但是手脚都没有被缚住,身上衣物完好。 那些恶棍把她绑到了什么地方? 有脚步声传来,很轻,像是踩在柔软地毯上。雏苦于浑身没有力气,身边也没有武器,但她手脚自由,那些人都当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雏会要他们死得很惨。 雏伺机而动,但这个时候,脚步声停了。 那一个人影就停在她旁边,轮廓隐藏在黑暗中,晦暗不明,但是雏已看清,“首领?……” 他闻言而动,跨上她的腰身。雏这时看清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这是总统套房内柔软宽大的床,垂挂的床幔华贵奢靡,承受住二人体重。她昏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他也不告诉她。 穆轻柔的指腹抚摸她的脸颊,像是要确定,怀疑什么?又想要确定些什么? 他的脸严肃,目光森森,动作却和缓,拂过她的眼睛,鼻,唇,手绕到她背后,托起她,雏的胸因这一动作而挺起,他的手停在她胸口,掌心摩挲。 穆亲吻她的眼睛,然后转移到她的唇,继而整个身体贴合在雏身体上,没有一丝缝隙。雏的手按在他的腕上,抬起脸,不确定地看他。 他沉下眼,避开她的目光,闭目,尽情掠夺她口中植物的芬芳气息。 谁的眼前,一片晦涩的白? 他解开她的衣物,制住雏的手,教会她解开他的衣物,教会她抚摸他的身体。 雏的手在这个男人身上游走,学习。他的脸,他的下颌轮廓,他的咽喉,胸膛,起伏的肌肉,有力的双臂,还有他温冷的皮肤。她伏在他的腹下,吮.吸他的身体,要他为她陷入狂热。 穆的手,提起她,顺着她的脊椎滑落,熟练地托在她臀下,要她的身体于自己更加紧密贴合。 雏呻吟一声,双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浓烈情.欲气味自交颈的吻中飘散,一切都毫无头绪,可又让她无法抗拒,只能尽己所能地包容。 *************************** 60 丹尼 金三角,雏终于回到这里。 离开,伤心;回来,心死。 在穆德默许下,雏一日有两次机会探望伊藤良一。穆不知为何改变初衷,伊藤捡回一条命,但一直被软禁。 伊藤发病时,需要大强度海洛因镇痛,清醒时,没有攻击性,那个时候,雏对他说话,他会聆听,极偶尔的回答。 关押他的病房光线黯淡,如同囚牢。 “那颗子弹,在哪里?”她问。 伊藤指一指自己的左脑,动作迟缓。 他和她一般大的年纪,他的脸苍白如纸,眼睛是幽暗的光,一如颓老的垂死者。 “是不是逃亡的时候,你替我挡下的那一枪?” 伊藤愣怔半秒,转了个身,靠近角落,背对她,不肯再回答。 他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 “能不能治好?” 他不回答。 他往往就这样,安静的如同……已死去,但当他发病时,原本沉静如猫的男子,变得暴戾。 痛苦的极致令伊藤声声嘶吼,声音引来看守,看守将海洛因针剂递给雏:“给他打一针。” 伊藤缩在地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艰难的说:“不……” 撕裂头颅的剧痛接踵而来,他被击垮,神经如同被撕扯。如同无数细密而锋利的爪,在他脑中搜刮。 雏好不容易将用头撞墙的伊藤控住,已是气喘吁吁。 伊藤唇齿苍白的回视。他觉得自己用最后一点理智读懂了她的目光—— 她怜悯他,如同,怜悯一条苟延残喘的狗…… 伊藤倏然抓住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针管,尖锐的针头抵在自己颈动脉。 雏拼力与他争抢,“你干什么?” “杀了我……” “……” “杀了我……” 他们的争执终于惹恼一旁冷观的看守,弄晕伊藤后,看守将雏请了出去。 出乎预料,首领的随员就站在外间,雏望见,冲上去揪住他衣领:“带我去见首领!” “不行。” 随员斩钉截铁的拒绝。首领拒绝见这个女人。可是面前这个美丽、悲戚的女人——随员有一刹那的动摇,最终稳住他自己,声音冷淡:“首领不在本营,他在越南,最早也要下 周回来。” 这是一个王国,属于他,没有通行证,无法放行,雏必须带伊藤出去,伊藤该呆在医院,接受手术,而不是被软禁于此。 她欠伊藤一条命。 穆回本营后加强了守卫,雏用两个小时之久才潜进首领的宅邸。 已是夜深人静,宅邸也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 房屋经过修葺,栽种全新的植被——在他……结婚之时。 而他的妻子,西黛……雏不去想,她必须保持清醒思维,晚一天偷到通行证,伊藤的命恐怕不保。 雏知道首领习惯把通行证放在书房,翻找了个遍,却杳无结果。书房内不再有守卫,首领的私人领域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房内寂静,如同死城。 中庭中有一个吊脚楼是新建的,静静伫立于此,雏翻越进门,里边没人,她一眼望见角落的保险箱。 雏有备而来,微量火药爆破,一声闷响,保险箱的顶部炸开,箱内的东西拿在手中,雏只看了一眼,彻底愣怔。 经过过塑处理的照片,她的目光不受控的定格其上。照片中,是西黛,那个年轻跋扈的小姐,以及……沙玛! 都是年轻洋溢的小脸,都是亲昵的姿态,就如一对在普通不过的——恋人…… 雏不知自己呆了多久,突然身后一声质问响起:“你是谁?!” 雏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她回头。西黛就站在她面前。 看着黛西隆起的腹部,雏的脑中有一根神经瞬间迸裂,这个照片中的年轻孩子,快要成为母亲了…… 西黛认出了她,没再多言,艰难地弯身捡起照片。 “你……”雏声音一哑,“……和我弟弟……” 她的目光久久定格在西黛的腹部,西黛明白她的视线,忽而一笑:“你以为,我会给那个魔鬼生孩子?!” “……” “你不知道么?他和我二伯联手,害死我阿爸,还要,害死我的沙玛!” “不,不可能……”雏摇头,太过震惊,眼神是直的,西黛一步步向前,雏一步步后退,终被逼到死角。 西黛的二伯——那个叫氏铭的才是魔鬼! 雏突然扼住她的喉咙,五指收紧,想要强自镇定,却已是咬牙切齿:“你再怎么挑拨我也不会信,首领不会和你二伯联手。” 西黛瞬间窒 息,却仍是笑,喉咙越是被扼紧,笑得越是放肆,她看着雏,眼中有死灰复燃的、仇恨的光:“蠢货,你以为你是谁,配我花时间骗你?你不过是他送给墨西哥佬的玩物,墨西哥人被他害死了,沙玛也要被他害死了,我真是好奇,他还留着你这种蠢货做什么……” “沙玛在南美,首领马上你要让他接手大生意……沙玛他在南美,他活得很……” 雏声音越来越低,手颓然松开,半点力气不存。 西黛被放开的瞬间拼命咳嗽,呼吸,汲取氧气。西黛手里紧捏着相片,视如珍宝,她将它们小心放进抽屉。 雏失神的眼,看着这个年轻女人的一举一动,待西黛转回身来,雏确定自己在她的脸上,看到两道泪痕滑下: “沙玛离开前,给我的信。” 雏下意识抢过信,野蛮地撕开封口。 白纸上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好好照顾孩子……” 雏取出了现有的全部装备,小型的带在身上,其余放在吉普车上,将车子开到山路口后,她折回去,枪械藏在衣下,两手空空进入囚室。 自然要被看守拦下:“你今天已经看过他两次。” 雏低眸看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深呼吸一秒…… 电光火石间,手往自己腰间一掠—— 他身一弓,转眼夺走她的枪—— 同一时间,雏眼锋一锐,假动作骗过他,脚步一转,她已来到他身后。雏双臂箍住他的脖颈,使劲一扳—— “咔嚓”一声脆响,颈骨断裂,毙命。 雏在他身上摸到钥匙,跨过他的尸体进囚室。 伊藤此刻醒着,睁着眼,木然看着她。 “现在杀了我,是救我的唯一方法。” 出快不靠近,甩手就是一巴掌。 看着他被掌掴得侧过脸去,雏声音极低恫吓:“不想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说着,她丢了把枪到他面前。 她给他打了一针,伊藤才勉强强撑起力气,与她一起逃出囚室。 露天下有一队夜间巡逻队,雏一人进来时不会引起怀疑,现在身边多了个伊藤—— “在这里等我。” 雏只吩咐了一句,便一人潜出囚室。 伊藤在黑暗中等 待,因为无法计算时间,恐慌情绪在胸腔蔓延。 不多时雏回来,弄来一身巡逻员的军装,塞到他手里——“换上。” 军装上还有血迹,伊藤接过,迟疑了片刻才照做。 伊藤混入巡逻队伍尾端,趁人不备藏进丛林,雏已在那里等候,见他到了,才从树上滑下。 伊藤正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她的身影,恰逢此时,她从树杈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他面前。 雏知道小路,带着伊藤在丛林中快速穿行。 再过半个山岭就是吉普车的停放位置,“到了山底,会有关卡,我们一起闯出去,之后你要死要活我都不管,我不再欠你。” 他听到了,半天无话,跟着她,沉默地夺路狂奔,在雏以为他要一直静默下去时,听见他低声说,“谢谢。” 吉普车在山道上疾驰,夜空晴朗,包藏一切黑暗罪恶。 山路上的吉普车很快进入哨岗视线范围,哨岗内的兵已经备好长距离狙击枪等候。 吉普车在成排狙击枪前开始减速,这时士兵看清了驾驶座上的雏,准备好要上前查看通行证。 狙击枪前五米处,吉普车即将停下—— 吉普车内的雏轻声对藏在座椅下的伊藤说,“枪拿稳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雏猛然换挡,排挡杆推到底,重新踩紧油门,刹那间,吉普车迅猛地加速,在所有狙击手有所反应之前,野蛮地冲过哨岗。 一名狙击手轧死在车轮下,其余险险躲过,执着枪就开始对着车尾一阵扫射。 吉普车冲破阻碍后,车头已尽毁,车身后端枪林弹雨,后车玻璃“噗”一声,全部碎裂。 气急败坏的士兵迅速肩扛迫击炮,要轰掉那辆越开越远的吉普,却在刚架好支撑时,被长官拦住,“首领下令不能伤她!” 前挡风玻璃也已经荡然无存,伊藤从座椅下出来,坐回副驾驶座,用仅存的后照镜望向车后,“他们追来了,两辆,不,三辆。” 吉普车损毁严重,眼看车速越来越慢,雏咬紧了牙:“你来开车。” 依旧行驶着的吉普车里,雏与伊藤交换位置,雏一沾上副驾驶座,便探出头去,拔枪瞄准身后的车子。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在曾经的大学校园,在和此时此刻极其相似的逃亡夜晚—— 伊藤心领神会,一手掌握方向盘 ,另一手拿起枪,也探出车窗外,向后射击。 但他们这次的运气远没有上次好,解决掉了前两辆,却在转眼间,被他们最后一辆追上。 “嘭”一声,既是雏的子弹打在对方车身上的声音,也是身后的车狠撞在吉普车尾的声音。 吉普车猛地一震,后头的车又补上一撞—— 在这一瞬间,伊藤的头炸裂般一痛—— 生死攸关时刻,他发病了…… 伊藤痛嘶着,再也握不稳方向盘,身后车第三次撞向吉普车尾,雏腹背受敌,扶住伊藤尖叫,“别让车失控!” 为时已晚—— 吉普车头一歪,以恐怖的速度偏离主干道。 眼看就要翻车,雏来不及多想,飞身扑向方向盘,猛地往反方向打方向盘—— 吉普车被她稳住,雏正要舒一口气,突然—— “砰——!” 身后的车五度撞击他们的吉普。 吉普车撞在山底的石壁上—— 猛地一记惯性,雏整个身体飞出副驾驶座,撞向早已支离破碎的前挡风玻璃。 天地偶静,汽油味随处散布,硝烟与尘土交织。 在最前端冲锋陷阵的军车停了,另三辆也随之停下,车内的士兵拨号联络长官,简短的汇报,“拦下了。” 长官吩咐,“把她带回来。” “是。” 士兵挂断电话,正要开车门下车—— 开门的动作定格—— 只因他看见了,不知何时,他车的侧面,出现了另一辆车。 那辆车是血腥的红色,并以极快地速度拦腰朝他冲来—— 一声巨响,驾驶座连同他的身体一道,被这辆突然袭来的车撞裂。 鲜血飙在震裂了的车窗玻璃上。 红色的车,司机下车,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后座车门开启,下来一人。 人高马大,眼神阴翳,嘴角有一道伤痕,他嘴角一弯,牵起一抹带着伤痕的笑。 他走向那辆吉普车,跳上车前盖,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抱出来。 雏有些耳鸣,神智震荡不清,有血流进她的眼睛,她感觉到被人抱起。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 丹,尼……?” 她虽不可置信,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凝神细看。 “是我……”有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嗡响。 61 假象 雏醒来时,是猛地一睁眼。 不知身处何处,但是感觉得到周围有人。她想坐起来,周身泛痛。 “你肋骨断了。”一旁,男人幽幽地说。 原来不是幻觉——雏脑中闪过这句话,没有表情。 脚步声靠近她,丹尼的脸罩在她上方,似笑非笑的,“我以为,见到我你会表现的更开心些。” “伊藤在哪?” 丹尼眸光一顿,“我没有义务救他。” 她一顿,咬牙拔掉输液针头,下床要走,自然被他拉住胳膊。 依旧是她所熟悉,野蛮又温柔的力道。 雏凝视前方,没回头,“劝你离开这里。既然活着,就好好活下去。” 他终是笑不出来。 将她攥得更紧,“不想知道是谁害的我?” “……” “不怕他用同样方法,害死你——弟弟?” 雏猛地抬头瞪向他,“你知道些什么?” 此时,换他不语。 丹尼放开她胳膊,好整以暇,安坐回去。 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料定她会回来求他,起码,语调要柔和,偏偏她不合作,这女人冲过来,及其野蛮地攫住他衣领,几乎要拎起他。 他太大意,对她太不设防,腰间的枪瞬间就被她夺了去。 雏将枪头抵在他脸颊,冷声低喝:“说!” 一时间,错愕,恨意,修怒,促狭……多种古怪而矛盾的光从他眼中掠过,丹尼笑声阴冷:“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雏用枪口抵紧他,逼得他的脸不得不微侧:“我得就沙玛!” “……” 丹尼深呼吸,终于强压下怒火,仰头望定她,望定这张他思念已久的脸,“我可以帮你救沙玛,不过,之后,你得跟我走,还有……” “……” 丹尼眼锋一锐,“……我要他死。” 她分明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行!” 这女人彻底激怒了丹尼—— 丹尼猛一跃起,如豹一般反扑,雏手指还扣在扳机上,险些擦枪走火,她无意伤他,手指下意识地慌忙撤出,丹尼趁势夺下枪,狠扣在身旁茶几上—— 他成功将雏反 压在身下,目呲尽裂般,“他当初要我命,根本也没顾你的死活,你现在要我放他一条生路?!” “……” 他的手已经掐住她纤细脖颈:“真想掐死你……” 再一用力,仿佛都要折断她,可余光一低,见她染血衣衫,丹尼指间一轻,终是颓然松开。 “你肋骨断了,单独行动,根本救不了人。先修养几天……” 他话音未落她便要站起,丹尼回身按住她的肩,迫她坐回去。 他语气已恢复冷淡:“你要去找你的首领?救你弟弟?听话,我就帮你。” 晨曦微露,越南。 完成东南亚近年来最大一宗军火买卖,是否值得开心? 答案否定,穆想。 他接到金三角本营的电话,“我们的兵遭到不明人士的突袭,雏被他们救走了。夫人也……不知所踪,估计是趁乱逃脱。” 穆沉默听完,挂了电话,按电铃通知随员进来,并亲自向来自美国的军火商致歉——他必须先行归国。 美国佬已接到属下电话,海洛因验收合格。此刻,笑着向穆道别。 美金已打进穆的瑞士户头,大批军火即日起通过水路,经由越南运往金三角。穆此行目的达到。 还在回程的途中,他联系上远在南美的沙玛。 “西黛逃走了。”穆说。 电话那头的沙玛,喉间似有近乎哀鸣的声音,但他忍住,静候这个男人下一步指令。 “她可能会去找你。”穆语气冷淡。 沙玛终是忍不住,“不行!我这里太危险,你得……”一顿,方意识到自己越距,“首领,请您,找到她,带回本营。” “如果你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了,我怎么放心把整个金三角交给你?” 他竟是近乎愉悦的语气,沙玛终究还是个孩子,再也控制不了胸腔流转的颓唐,“您说过只要我成功扳倒千赖,就放过西黛还有我的孩子,放我们一条生路……” 千赖羽翼已丰,起了反心,穆不屑于处置叛徒,他只想看看,那个孩子有几分本事,值得他将一切,拱手相让…… 连日奔波,穆有些疲惫,昏昏欲睡之时,一眼竟梦见自己在豪赌。 有些熟悉的场景,有个女人跟在他身后。 为了她,他搏这一次,结果却是…… “哗啦啦。”满盘皆输。 那一瞬间穆强迫自己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 “首领,到了。”随员坐在飞机旁坐上提醒,也已替他打开舱门。 穆难得现出一丝疲惫之色,皱了皱眉,恢复一脸波澜不惊。 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雨天,红壤泥泞,随员在旁静候,等着为首领打伞,只见首领正欲跨出舱门,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一眼随员,“通缉一个人。” “……” “丹尼?贝尔特兰?莱瓦。” 金三角并非丹尼?贝尔特兰?莱瓦的地盘。 被全城通缉中的人,此时正优哉游哉,吃水果。 他坐在这一端,那一端的女人,绷着脸,看窗外,她复原的很快,如生机勃勃的植物。 雨天,水滴在青石上的声音,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丹尼起身走近,“吃片水果。” 水果滴着汁送到她嘴边,雏偏头不理,丹尼怒极反笑,“别挑战我的底线……” 水果丢进自己嘴里,同一时间,倏然攫住雏的下颚,猛然凑过去吻她。 唇齿纠缠中尽是他的气息,汁水流溢间,雏被他允着舌尖,不知为何,心里是涩的、苦的。 丹尼没有料到这女人病中还那么大力气,他被推开竟是往后趔趄半步,刚稳住脚步,那一侧的脸颊就挨了她一巴掌。 几日来积压的火气噌然窜起,燃烧他最后一点怜惜,他扑过去,表情似要撕碎她—— 下一秒,却陡然消隐了愤怒—— 只见泪水,滑落她脸颊。 瞬间慌乱,丹尼以一种古怪而愣怔的姿势僵着。 半晌回魂。他走过去,拥住她。 “别哭……” 两个字,击垮她,雏要推开他,牵扯到肋骨的伤,撕痛。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 丹尼终于笑开,“原来你,在乎我。” 他要等她的回答,等她亲口承认,偏就此时,敲门声响起。 丹尼去应门,雏甚至没能看清门外人,也听不清他们在低语什么。 他回来后,面色已变,教人猜不透情绪:“走了。” 丹尼带她去见的人,是伊藤。 丹尼并没有告知他是如何解救出伊藤,而伊藤,现在的样子,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伊藤缩在车内一角,畏光,畏声,雏站在车外,连靠近都不忍。 她甚至不确定伊藤有没有认出自己,“……是我” 伊藤看了她许久,眼瞳光芒一闪,“杀了我……” 死,是他此刻唯一希冀。 雏没能回答他,一只手自她斜刺里伸过来,拉上车门,阻断车内一切——雏顺着那只手望过去,看见丹尼。 他对她说:“赶紧走,否则……” 话音未落,丹尼便听见天空隐隐轰隆之声—— 没有否则了,已经“为时已晚”。 轰隆之声降临他们头顶时,直升机落下的黑影,已将丹尼的属下全部笼罩。 他们的周围,军车团团包围。 丹尼的人统统拔枪戒备,直升机在空地上停稳,卷起的气流如同漩涡,在场所有人,无不胆颤。 机上下来一人,走进雏。 雏看着这个男人,看见他递出一只手,“过来。” 柔和,温润,一如她曾经以为的那样。 经历如此之多,才恍然发觉,柔和,温润……一切一切,均为,假象。 62、再见 丹尼亦看着面前的穆。 为了引他上钩,这恶魔竟然舍得放了伊藤良一,丹尼至今还有些不信:“你别忘了,这女人现在是在我手上……” 穆对此置若罔闻,只顾看着她。穆不再说话,可目光触及之处,却如同被他的视线烧灼,雏几乎要退后半步—— 丹尼嗤笑半声,突然攥住雏的手,猛一扯,雏的背脊撞在丹尼胸口,同时,丹尼提枪,枪口直抵她的头。 丹尼看着穆,微笑以对:“叫你的人都离开。” 穆眼锋一锐。他也笑:“你确定,你下得了手?” 他对丹尼说,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雏。 她是他培养多年的门徒,读得懂他的目光。他命令她反抗,他知道她的手表里有致命武器—— 雏没有动,两方人马都没有动,很静,因此,丹尼手中的枪,上膛的声音异常明晰,“我们合作那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我得不到的,会毁掉。” 穆终于将目光从雏身上移开——他已明白这个女人的选择。看着丹尼缓慢扣下扳机,面目微恸。 丹尼的枪即将了结这个女人的性命,一瞬,只差一瞬,穆在此时忽的举起右手,示意己方的人收枪。 “放他们走。”穆的声音毫无波澜,看着雏的目光亦是如此。 穆一声令下,包围圈霍地退散开一条道,丹尼带着雏离开,雏自始自终低着头,可她分明感觉到了,所以,在与穆错身而过的刹那,她条件反射脚下一滞。 却只停顿了这一秒,下一秒,雏仍旧是随着丹尼离开。 飞车驶离,直到登上前来接应的直升机,她始终没有抬头。丹尼坐在她对面,手臂伸向她,托住她的下颚,轰隆的机舱内,他的声音与手臂一样坚硬:“如果你后悔,我可以放你走——丢你下飞机。” 她死灰的眼,看定他的眸:“我得去救我弟弟。” 坐在后头奄奄一息的伊藤,自鼻尖哼出一声笑。 各怀鬼胎的三人,却互相牵连着性命,此场景似曾相识,雏不由忆起,一年之前那次逃亡亦是如此。 而此时,伊藤的冷笑还未从嘴角撤下,丹尼霍得扭头扬手,手刀在伊藤后颈瞬间劈下,力道狠绝不可躲,转眼间伊藤沉眼昏厥,丹尼回眸,看定雏:“把你的手表给我。” 雏将信将疑递出手表,他动作过快,雏未及反应,丹尼已将藏于表 内的海洛因针剂取出,他正要将针剂扎入伊藤指尖,雏上前夺下:“你疯了?!”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开舱门,把这小子丢下去;要么,给他注射点,让他醒来能有点精神,不至于拖累我们。” 雏一顿,咬着唇坐回去。 直升机飞入夜晚的云层,轰隆声中,无一人心生睡意,飞抵曼谷后换乘客机,一路竟为遇到阻击,连丹尼都倍感意外。 专机已在停机坪上准备就绪,夜幕之下的曼谷,璀璨星空漫天,嵌在直入云霄的漫天黑暗之中。 在踏上飞机旋梯的第一级台阶时,丹尼突然停下脚步,落后了他几步的雏见他警敏地看了看四周,正要开口催促,他却在这时回过头来,模棱两可的笑隐在嘴边:“你猜他会不会就这样放我们走?” 雏无法回答。她的首领,是她眼中的神,亦是她眼中赶尽杀绝的恶魔,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可理智告诉她,如今,她离机门只有几十级台阶的距离而已,很快,她就要离开他的地盘。 对,离开,永远的离开。她的余生,会和弟弟、弟媳、以及弟弟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丹尼并未等候她回答,问完便大步走上台阶。 丹尼率先进入舱门,雏正要紧随其后,正在这时,舱门突然关闭,舱门关闭的速度并不快,雏要闪身进入,却被身后人蓦地攥紧胳膊,同一时间,身后人的枪口抵在了雏的额角。 眼看舱门在面前关闭,雏却丝毫不能动。 从最后一丝门缝中,雏分明看见了有人从机舱内的藏身处窜出,而丹尼,正拔枪迎击。身后人用本地语言对她说:“首领让我请您回去。” 那一刻,雏攥紧掌心的手表。 几乎是瞬间,从旋梯下赶来一队荷枪实弹的人马。 这些人都是首领所拥有的精良士兵,枪法精准,只听见漫天枪响,枪林弹雨中的雏分毫无伤,而她再回头看,丹尼的数十名属下,或中枪倒地、或因为闪避而坠梯受伤。 枪响过后,万籁俱寂。 那个远在金三角的男人一声令下,曼谷的停机坪5分钟内便被全面封锁,所有私人或公共航班全部停飞,如死的静寂之中,雏隐约听见与自己隔着厚重舱门的那端——子弹横飞的声音。 雏被这人挟持着走下旋梯,不远处驶来一辆军用suv,已在旋梯下等候,那人押解着她,要她上车。 雏一脚已跨上车,却在这时,动作一顿。 她瞬间扯出手表中的钢丝,猛地回身,扯着钢丝对着身后人绕颈缠住。 那人眼中还未来得及闪过一丝惊愕,就已被勒得近乎窒息,雏顺手夺过那人的枪,“砰砰砰”连开三枪,击中了正试图挣开钢丝的人,这人身后赶来接应的令一人,以及车上的司机。 脖上缠着钢丝的人致死也不肯相信,他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因而毙命时,也愕然地瞪着双眼。 他忘了,这个女人才是唯一由首领亲自训练的门徒。 5分钟,血战。 加上她从死人手中缴来的两把枪,雏共有5把枪,3分钟内,用尽了5把枪的弹药,雏与士兵徒手搏斗,仗着敌方必须活捉她,雏的搏命明显占了上风。 快意杀戮,直至双目通红似染了血。 雏踏着自己开拓出的一条血路回到旋梯之上,身后突然扑过来一名精壮的士兵,雏整个人倒在旋梯上,返身就要出拳—— 就在这时,飞机上轰然一声巨响。 那是炸药爆炸时特有的、摧毁一切的声音。 应声炸裂开的,是厚重的舱门,以及机身上的所有窗口。 舱门悬空飞开,压制住雏的士兵被砸中,在雏身上断了气。 他的血,滴落在雏白净的脸颊上。 雏艰难地推开尸体站起来,抹一把脸,便是满手的血,没有了舱门的机舱口内,硝烟渐渐弥漫而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硝烟从跨出机舱—— 是丹尼,他亦是满手鲜血。 丹尼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便是从这场混乱中醒过来的伊藤。 待伊藤被丹尼搀扶着来到雏的面前,她才发现两个男人都已中枪。 飞机已不成样子,丹尼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腹,对雏道:“先离开这里。” 趁更多士兵赶到之前,狼狈的三人上了那辆军用suv,冲开机场保安的重围,夺路而逃。 将车弃置后,三人徒步多时,找到一处离医院很近的空置平房。 雏是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用火烧后的瑞士军刀剜出伊藤身体里的子弹。 丹尼咬着毛巾,自己剜出子弹,出了一额的汗,可他竟还笑得出来:“他错在小看了我们。如果来的是100个,而不是20个,他一定可以如愿让我死在那里。” 雏用从医院窃来的纱布为伊藤包扎,并没有理会他。 丹尼用药棉捂着腹部暂时止血,再也不吭一声,雏转眼已处理好伊藤的伤,转而去帮丹尼。子弹嵌的并不深,她替他包扎。 “我又一次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难道不该奖励我?”他一脸戏谑。 “睡吧。”雏把剩余的纱布丢给他,转身走了。 此时已为凌晨,黑暗密布的云层中,渐有一丝曙光穿透而出,雏是被翻动声吵醒的,下意识摸出枕头底下的枪,耳畔在这时响起丹尼的声音:“是我。” 雏这才将枪放回、 “你的手表呢?他毒瘾又犯了。” 雏赶到另一边房间,丹尼为了防止伊藤良一自尽,扯碎了床单将伊藤缚在椅子上。 伊藤整个人抖得厉害,忍得辛苦,满额的汗滴进眼中,这个曾经俊美的年轻人如今神色枯槁。 雏手表里的针剂只剩不到半ml,她解开伊藤,并为他注射,伊藤却在这时忽然发出困兽般一声嘶吼,“你再给我注射毒品,不如让我死了。” 丹尼在一旁冷观,终是忍受不住,蓦地拎起伊藤衣领,居高临下盯着他,“你想死?成全你!”丹尼语调阴狠,扯过零落在地的床单碎片,绕住伊藤的颈,手上用足了劲,瞬间缺氧的伊藤蹬着双脚,丹尼丝毫不松力,足有半分钟才蓦地放开。 伊藤整个人倒在地上咳嗽,本能地贪婪地呼吸,丹尼见状,勾唇一笑,接过雏手上的针剂,从指尖注射,并附在伊藤耳边冷言:“既然不想死,就好好活着。”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动身离开,至新加坡转机,飞抵旧金山后,伊藤被送医,私人医院,位置隐秘。 “如果我还能活着,总有一天可以活捉你。”这是伊藤被医护人员推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丹尼笑得毫不在意,嘴角的伤疤一如既往嚣张跋扈:“我等着……” 雏与丹尼南下,继续往哥伦比亚赶。 丹尼的人已查到沙玛的所在地,丹尼帮她解决了这些麻烦、送她与她弟弟离开之后,还有他自己的麻烦要解决。 丹尼的担忧藏在心里,雏却把担忧及疑问全副问出了口:“沙玛身边有没有个孕妇跟着?”这么多天了,西黛早该到了沙玛身边…… 丹尼闻言眉心一凛,他的人只发现穆的心腹千赖也在哥伦比亚,并没有向他报告孕妇的存在。 出于猎人的本能,丹尼不由得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性:莫不是那个穆又有了什么举措…… 转念又一想,那个穆,终于让他丹尼?贝尔特兰?莱瓦也尝到了惧怕的滋味,思及此,丹尼不由嗤笑半声,很快敛起笑,冷的目光直视挡风玻璃前方,加速。 直升机突然加速的一瞬,带来的酥麻和振动,和性、死亡的快`感无比接近。小型直升机内只有他与雏,烈日下,挡风玻璃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突然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会不会恨我?” 雏并不明白他的话,更无法回答,丹尼没说完的那句,其实 是:我会夺回一切,然后杀了他,那时候,你,会不会恨我? 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恨你什么?” 不明所以的雏追问道,却忽的被丹尼绕过来的手臂托住颈子。他的手指缠在她半长的发里,他盯着她的眼睛凝视片刻,用尽全力狠狠吻住她。 含着她的舌,吮咬,短促而狠绝的一个吻后,他继续沉默地望向前方。 上一次机场遇袭,丹尼险些丧生,他的人马里明显混进了敌方,他这次抵达哥伦比亚后,前来接应的都是值得信赖的心腹,人数不多,但势力深入哥伦比亚各处,隐秘却坚不可摧。 丹尼挑选了其中几个,要随雏一道去。她拒绝。 “不,你别去,”雏摇头,“我不能亏欠你太多。” 他盯着她的目光,是黑色。 雏站在他一步之遥,可她分明觉得,他们之间,依旧有着那道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她改说柔柔的泰语,因为知道他听不懂,所以才说得出口:“你不是首领的对手,如果……我说如果,你不想要你的王国了,我用自己的一辈子偿还你,你愿不愿意?” 她的穆,她的首领、她的神,那个男人最爱的是野心,是权势,如果她能成全他,如果他能放过她,也让她,放过她自己…… 雏的脑中有点乱,丹尼没听明白她的泰语,正要追问,雏已改用英语道:“有他们在就够了,你不需要去。” 雏径自上了车,“再见。” 或许是……再也不见。 ****** 雏的车最终停在了近郊的一处独立建筑内,此处静谧的可怕,这份安静,与哥伦比亚夜间空气中的躁动因子丝毫不相称。 真的是太安静了,包括雏在内的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地下车,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闪进花园。 踏进别墅内的一刹那,雏就看见了大理石地板上的血迹。 血迹从不远处二楼的台阶上一路延伸到她此刻所在的房门处。 放眼望去,房内留下了明显的火拼痕迹:千疮百孔的墙壁,倒塌的家具,随地洒落的弹头、以及——尸体。 雏意识到自己来晚了一步。那一刻,她的神经狠狠一紧。 整幢房里,唯一的活口躲在二楼的衣柜里——正是西黛。 雏霍然拉开衣柜门时,西 黛的双目顿时惊恐地瞪圆,雏没有时间安慰她,她比她更焦急:“沙玛呢?他在哪?” 西黛只知道颤抖,火拼时恐怖的记忆令她直至此刻也无法成言,雏的整颗心都悬在了西黛嘴唇的一张一合上。 终于,雏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千赖杀了沙玛,不,不,是穆,是穆指使的,他杀了他,连……连尸体都要带走……” 是穆,是穆指使的,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声音在雏脑中萦绕,扩散,雏绝望到站都站不稳,惊惶地退后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四 63、终结章 (三) 死寂。 听不见尸体上血液徐徐滴落的声音,听不见西黛绝望的哭泣,听不见穿堂的风。 极突然地,就在这无声之中,西黛忽地蹿起,朝雏扑去。 西黛手中,分明是把精短尖刀。 而雏,立在原地,不躲不避,看着刀锋的寒光快速逼近自己。 她慢慢闭上眼睛…… 然而,预期的刀尖刺入身体的痛楚却并未降临,一道黑影急速奔来,或许只3差半厘米,她悲戚的一生就能就此了结——那道黑影却更快,转瞬间架住西黛,劈手夺下尖刀,下一秒即往西黛的脖颈动脉上割去。 雏看清来人,急忙低喊一声:“别杀她!”幸而,为时不晚。 丹尼的刀锋已浅浅划破西黛的皮肤,闻声险险止住动作。 手却仍因愤怒止不住地颤。 西黛眼中蓄着的,除了泪,还有满满的恨:“没有你,沙玛就不会死,你欠他一条命。” 雏仿佛已醒过神来,弯身扯下西黛裙边一角,团一团,塞住西黛的嘴:“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下去陪他。” 下属带走西黛,徒留丹尼与她,夜风,吹拂死亡的气息,她如雕像,无生命力般,丹尼的手按在她肩上,安慰的话无从出口。 她却忽的回眸看他,失笑:“她骗我。” 不是疑问句,她断定一切都是假象。 首领不会这么做,沙玛还活着……她那样固执,那样自欺欺人,丹尼忽然间生气,拽起她直往外走。 穿过准备毁尸灭迹的下属,直将她拽上车,沉默地驶离。 车子驶出近百米时,后头一阵轰然巨响——炸药引爆,随即窜起的火苗高耸入云,独立建筑与死去的人一道,消失在火光中。 丹尼回到基地,手里攥着这个没了灵魂的女人,她口中只剩那一句:“帮我找到沙玛,他没死。帮我找到沙玛……” 丹尼未置可否,只将她带到书房,推开书架,保险箱藏在其间。 转转动密码锁,打开保险箱,从中取出一个公文袋递到这女人面前。她仿佛意识到公文袋中会是什么,拒绝伸手接过,那样明显的抗拒——抗拒她不愿接受的真相。 丹尼一声低咒,猛地扯开公文袋,里头的文件、信件、录音、照片……顷刻间洒落一地。雏扫过照片一角, 顿时惊惶地闭眼。 丹尼目光一厉,蓦然扣住她后脑勺,雏被逼跌坐在地,丹尼随后蹲下`身,一张张捡起照片,送到她眼皮底下:“不想知道你阿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送给我?”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明知危险,还任由你踏入氏铭的势力范围?” “他不在乎的何止是你的贞`操?还有你的命!” “你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 雏愣愣看着面前的证据,整个人仿佛石化,下一秒她又动了,确实猛地推开他,躲进角落,头埋在双臂间,濒死的兽般低叫。 丹尼气急败坏地站起,充血的目光勾住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砰地关上门。 *** 子夜。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缩在书房一角、许久未动的雏慢慢抬起头来。那张脸仿佛已不是昨日的她,她双眼充血,面无表情,手脚并用爬到一米开外,捡起地毯上的照片、文件,一一细看。 最后才是那封信。 阿妈曾经不识字,还是她一笔一笔地教会阿妈的。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雏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一行泪水。 就在这时,书房门开启,神情冷冽的丹尼出现在门边,看见她的泪痕,眉心隐秘一皱,终究是没能克制住,上前捏起她下巴,揩去她的泪。 “有没有找到沙玛?就算……尸体也好。” 丹尼摇头,悄然把手放到背后。 他手中拿着的照片上,有一截焦黑手臂,片刻前交给他这张照片的亲信称,在郊外找到的这具焦黑尸体,指上戴着与西黛同款的尾戒,极有可能是沙玛。 他将照片藏好,身形一侧,领着她出去:“好好睡一觉。” 她真的听话,进了卧房便径直钻进被子。丹尼站在内外间的连接处注视着她,担心她失眠,不料她竟渐渐安然入睡。 他安坐回去,点燃雪茄,抽一口,借着雪茄的火星,点燃那张照片。看着照片燃烧,直至最后成为烟灰缸中的灰烬。 之后回到内间,俯身,嗅嗅她均匀的鼻息,吻一吻她额头,安心离去。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一片是他新建的势力范围,却有人能不令他察觉地来到此地,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混乱,他需要时间 部署,铲除这些不守规矩的敌人。 很快亲信归来,带回确切消息:“千赖。” 丹尼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千赖……一个充满野心的年轻人,近日动作颇多,逐步脱离金三角本家的同时,频频侵门踏户,瓜分丹尼的军火与毒品市场。 “索那罗亚和穆一向合作良好,沙玛这次和索那罗亚私下会晤,等于公开叫板千赖,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丹尼兀自点点头。 “我们该怎么做?” 带着伤痕的嘴角玩味地勾起:“坐山观虎斗。” 解决完这些琐事时,正值黎明。 日出。 第一道曙光划破黑暗的时刻,丹尼回到卧房。 床上却空无一人,丹尼心里骤然一紧。 三步并两步推开所有附属房间门,依旧,空无一人。隐隐料到什么,丹尼眉心狠蹙,调头冲出卧室。 三拐两拐来到书房。 书架后,所有保险箱暴`露在外,箱门大开,其中的武器、针剂、北极星,甚至现金……统统不翼而飞。 尾随而来的属下刚来到书房门外,就迎来丹尼的一声怒喝:“找到她!” (二) 这个“她”——不需明说就知道是谁。 而这个“她”此时,已乘坐上飞往曼谷的航班。 雏离开前只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伊藤。 伊藤虽仍十分虚弱,但起码情绪已经稳定,她潜进他的病房,无声无息,病床上的伊藤却好似突然被唤醒,慢慢扭头,看向她的目光,满含忧郁。 她的脸,是再挽不起任何表情,回视伊藤,平静无澜的眸光,“你这条命是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代替我,活下去…… 伊藤仿佛读懂她的目光,疲累的双目猛然圆瞪,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伸手抓住她,他已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摇头,氧气罩面渐渐雾化,是他无声的挽留。 他拼尽全力抓住她,可那力量太微不足道,雏轻易掰开他手指。伊藤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将一样东西放进他手心。 是颗钻石,昏暗中熠熠生辉,北极星般耀眼:“它够你花销一辈子了。” “……” 雏俯身凑到他耳边,慢慢说出最后的话——f arewell,永别…… **** 航行跨越晨昏线。 雏看着机窗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白日的那一端再度回到黑夜。回顾自己的一生,终于领悟一个词,“宿命”。 如果她幼年跨入那片雷区时就被炸死…… 雏摇摇头,拒绝去想如果。 她要回到金三角,了断自己背负了一生的宿命。 同一时刻,金三角本营,通勤员为首领接通大洋彼岸的电话。 “千赖以为我在拉拢索那罗亚反他,索那罗亚现在死了,他的党羽不会放过千赖的。” “确保你不会被任何一方找到,毕竟索那罗亚死在你房子里。” “我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连西黛都认不出来,我也会尽快赶回金三角。” “做得好,”穆唇角微微一动,“接班人。” 他挂上电话,扭头乜一眼窗外。 随员敲门进入,身后跟着医生。首领却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首领,您不能这样耽误治疗……” “出去。”他语气依旧那样温和,但不怒自威。 门合上的声音。 穆继续看着窗外,金三角的雨季该结束了,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 “该回来了。” 该回来了,雏…… 只可惜,第二天、第三天……依旧是雨天。首领的宅邸里养的植物吃饱了水,疯一样成长,雨水从屋檐低落,滴落在石板上,雏坐在旅馆的窗边,耳边是雨滴声,她却无暇顾及,她双手都在忙着组装枪支。 拆了又装,装了又拆,速度还可以。等这雨暂时停了,就是她该行动的时候。 雨暂停,雏出发。 位于高地的本营,几年来看守力度一直在加强,现代化设施也早已引入,只有高地的背面,那一片无人能及的雷区,是自然而古老的屏障,几十年不变。 犹记得上一次穿越雷区,她还那样年幼。 面前,铁丝钩成网,拦住前路。里面,是密林,是茂盛的植物。仿佛还是昨日,身形小巧的自己,割开铁丝网,钻入禁区。 莽撞的她,少年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温润如玉的他,那个饭厅,那碗香醇的米饭,那个书香沁心的书房…… 既然当年的记忆无 法磨灭,那能否带它们到地狱? 渐渐的,雏眼角湿润。 泪水滑过眼角,悄无声息,滴落在这片生她、养她、也即将葬送她的土地。 抬手抹一把,才发现那并非泪水。 不过是树叶上滴下的雨,打湿她的脸。 雨又开始下。 此时,天边已擦黑,她躲在这一片泥泞中,看见远处高地上那间房亮起了灯。那是书房,她在那里学会写字,她有一个耐心但残忍的老师…… 心念一动间,她放弃了冒死闯入的念头,卸下背上的武器包,冒雨离开雷区禁地。 片刻后,她只身一人,伫立在层层把守的哨岗外。 关卡兵倏然而动,数十支枪口齐齐对准她。确定她并未携带武器后,方整齐划一地退开。 山道上开下一辆吉普,首领的随员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请。” 雏笑笑:“不用搜身?” 随员并未理会她的揶揄,待她上车,径直急驶上山。 她的房间,丝毫未变,她的衣物、武器,在原处摆放。她被送来这里,佣人为她沐浴,换衣。她穿凉凉的泰丝,黑发,白衣,白的皮肤。 首领在饭厅等她。 佣人退下,饭厅就只剩他与她。他仔细为她布菜,并未抬头,只淡淡一句:“回来了?” (一) “回来了?” 那样自然而然,仿佛她不过是执行任务归来。 雏屈膝跪下。 他终于放下筷子,依旧那样温润目光:“为了救伊藤,值得么?” “我愿意受罚。” “你能说出这话,是不是料定我不会罚你?” 雏将头垂得更低。 “抬起头来。”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抬头。 “瘦了。”声音那样轻,近似呢喃,“起来,陪我吃饭。” 雏依言起身,对面而坐。 豆芽,去了内芯,透明的一根根,捆成束,由薄如纸的牛肉片卷着、包住,淋上浓酱。热乎乎的狮子头,粳米磨成的面,和精猪肉末儿,热油、高汤一遍一遍的淋,盛在木瓜碗里,配香菜…… 都是爱吃的菜,雏并未动筷。一切仿佛回到故事最初,连菜肴也与当时一样。 “首 领,我不会再走了。” 穆笑一下,像是满意。 *** 入夜。 雏很早就上床休息。 醒来,她猛地睁开眼睛。 短暂地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什么会在这儿。但很快,所有记忆回到脑中。看时间,竟已是第二天午后。 她起身穿衣,一路来到首领宅邸,竟是一路畅通无阻。 细细观察隐蔽处的摄像头,显示灯是熄着的。她在首领卧房外驻足片刻,放弃翻窗闯入的想法。 她敲开了房门。 门里的穆,仿佛料到她会来。她想了想,跨进房门,手臂抬起,搂住他颈项,衔去他的唇。唇,菲薄,微凉。 他并未拒绝。 跌撞到床上,泰丝清脆地碎裂。 他翻身而上,在她身上亲吻,浅吮,手指,一根……两根……雏的腰被按住,在他不停的撩拨之下浑身颤抖。 进而,身体契合,他抄起她的腿,她被迫全然展开,迎接他以上势下的侵略。 雨滴的声音,配合着他进出的节奏,雏的双手紧紧扶着他的身体,几近缠绵。 雏张开嘴,说不出话。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他却像听懂了她的心声,动作不禁变缓,直起身子,一手把她的头搬正,直视她的眼睛,不说话,不回答,眸光深如海,将她细密的包裹。 雏在他的目光下,第一声呻`吟难耐溢出口,随后迸发,紧缩,以至最后的瘫软无力。 他吻她的嘴,然后是下巴,锁骨,花心……直至脚踝。翻身而下,穿好衣服,在另一端躺下,不再触碰。 雏始终睁着眼。身体里的热褪去,偏头看他。他渐渐陷入沉睡,更更确切说,是昏厥——她将从丹尼那儿得来的迷`幻针剂涂抹在自己身上,被他品尝,吞咽。 她披上衣服坐起,手里是把小巧手枪——是他曾赠与她的礼物。 扳机缓缓扣下,她的手在颤抖。 终究是下不了手。 雏颓然松手,手枪滑落在床铺上,欲哭无泪。无声,静谧,内心有满满的恨,要撕裂她。就在这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执起她的枪。 雏余光瞥见,不可置信地抬眼,同时,手枪回到她 手中,她的手也一道被握住。 她握着枪,穆却握着她的手,极缓慢、但不容回绝地抬起她的手,直到枪口正抵上他的眉心:“下不了手?恩?” 他在笑,他竟在笑。 雏猛地抽手,挣扎中枪口偏离位置,混乱中不知谁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 “砰——!!!”如果他想躲,如果他…… 可他一动不动,胸口裂开一朵艳红的花,血花。花越开越盛,直至浸满整片衣襟。穆的嘴角,慢慢慢慢牵起微笑,嘴唇微微张合—— 无声地说出最后一句…… **** 他是那样安静。 年轻,纤尘不染,看不到一丝肮脏亦或粗鄙,如同她遥远的记忆里走出来的男子。 英俊的,平静的,岁月与杀戮都不曾驻留的脸。只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雏看着这张脸,看着这朵在纯白泰丝上盛开的花,魂魄飞离。直到被枪声惊动的人们破门而入。 此情此景,所有人杵在门边,一时愣怔。 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神,怎能死去? 雏缓缓下床,赤脚走近,脚步不快,但也不犹豫,指尖勾着那把银色手枪。她眼前有些模糊,直至走得这样近,才发现面前这人——丹尼。 冒雨赶来的,分明是两路人马,一路以丹尼为首,另一路,竟是…… 沙玛。 雏不可置信地摇头,却又突然失笑,慢慢退后,如寒冬中飘零的叶,脚步那样不稳,笑着笑着,又像笑又像哭。 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她神情木然地回头,凝视着床上那个人。 光线打在他的面容上,如同一幅宁静祥和的风景画,没有一点世故与污浊。 雏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他在最后一刻的嘴型:“我等你……” 我,等你…… 雏缓慢举起手枪。 “不——!”沙玛惶恐大叫。 丹尼先沙玛一步,一个箭步冲上前。 可还是迟了。 他一生中只慢了这么一步。 却是一生一世地迟了。 雏的枪口正对太阳穴,看着面前这两个在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子:“再见……” *** “砰 ——!!!” *** 金三角。 这一刻,缠绵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放晴,彩虹渐渐显现。 七色贯日,横跨天幕,初始时若隐若现,渐渐光芒万丈。 多年之后,每当有人提起那一天,亦或问起金三角的独裁者到底是久病难医而亡,还是被人暗杀,长辈们往往讳莫如深,他们只会说:他们一生都没见过哪一天的彩虹有那天那样美好…… ** 这个结局,其实早在去年就已构思好,但我总想等一段时间,觉得那样或许就能想到更皆大欢喜的结局,但…… 直至现在,我依然觉得这个结局最合适。对穆,对雏,对丹尼——不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终结方式,无论生死与否,无论释然与否。 另,感谢各位不离不弃的支持,新文《客官不可以~》欢乐恭候。 (完) ☆、实体书he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总归是下不了狠手,在实体书里还他们一个相对来说没那么残酷的结局…… 尾声 丹尼每个月去一次墓地。 一个月30天,29天时间令伤口愈合,记忆淡去,剩下的一天,来到这里,在墓碑前静静地坐一整天,听着心中那道伤口重新撕裂、血流不止的声音。 长此以往,周而复始,不曾停歇。 他甚至没有一张她的照片,一颦一笑隽刻在脑中,想要画出却不能,终令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有时记忆会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一天,她举枪自尽那一刻,他打中了她的手臂,他从没那样庆幸过自己的枪法,那个伤不足以致命,她在被押走时,却那样愤恨、那样绝望地看着救了她一命的自己。 她被处死的消息由她的弟弟传达给他,她的弟弟那样平静,平静到令人觉得哀伤。 是啊,确实该平静,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是么? 过后他便被释放。 以得到她的骨灰为条件,丹尼贝特尔兰瓦莱,将终身与金三角的新任首领沙玛为盟。千赖与其背后的势力逐一瓦解,金三角如今已隐约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他却已经萌生退意…… 这个女人间接死在他手里,他再没勇气手染鲜血。 微风拂面,吹动树叶,丹 尼在这飒飒声中微阖上眼,假装让一切都回到她对他微笑的某年,某天,某个瞬间。 拂动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女人,看着远处那男人沉静地闭上眼,她转身,带着那淡淡的青草的气息离去。 车子在墓园外等候。 她拉开车门。 后座上的人伸手牵她坐进去,温润如玉的男人,眼梢微微笑:“沙玛刚才来电,问你伤势恢复情况。” 她看看自己的手。算是彻底复原了吧,只是再也不能拿枪,扭头,冲着他微笑:“都已经一年了,他还担心我复发?” “……” “倒是你,医生说你肺叶受的枪伤一直在反复。还能陪我继续旅行?” 他沉默地牵牢她的手。 “如果不是你之前为了除掉千赖,一直不让沙玛告诉我真相,令我和西黛一样误解……又如果我没打偏……” 他终于打断她:“下一站我们去哪?” “迈阿密是我们美洲的最后一站,接下来去……欧洲?”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