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王爷妻管严》 第一章 缘分天定 1992年北京,灵光寺外。 “施主……你这命数……”一个身着橘黄色衣衫的僧人,皱着他那堪比橘子皮的脸,抓着一只白嫩嫩的爪子,皱眉研究:“施主……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也没啥人了,人家说了,我这是天煞孤星的命,生来什么都克,师傅您就说着命数可有解?” 顾攸宁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只可惜四岁丧父六岁丧母,上头有个哥哥,八百年不见一次,见他一次倒霉一次,亲戚邻居都绕着他走。 “这……人的命数都是天定好的,但绝对没有天煞孤星一说,人世间因果报应,早就记录在册,施主莫要着急……” “得了得了,”顾攸宁不耐烦的抽回手,说道:“你别跟我说,什么好生将养,积德行善什么的,除了这些能说点别的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不好生将养,难道我自己找个地方在回去,回炉重造啊!” “这……这……”僧人皱着眉,观了观顾攸宁的面相,突然有一丝诧异:“也不是说没有解,有倒是有……” “真的?”顾攸宁眼睛亮起来,他这些年实在太倒霉了,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到处求佛烧香,问了许多个人,除了一些骗人的以外,都说无解,这个师傅可是出了名的能窥探天机,他赶紧催促:“师傅,那您快说,如何解呢?” “施主,五官精致,眼眉通透,本事极好的面相,可是却是男生女相,又是阴日出生,邪风易入体,祖上又是福泽不深,致你年少失持,原本是永无运势的,可是……”那僧人略微停顿一下,继续缓缓的说道:“可是施主命中有一贵人,这位贵人可是祖上福泽无边,定能护施主有生之年平安顺遂。” “贵人???”顾攸宁脑袋上一溜问号,半天他一把抓住僧人的手,悲切的说道:“师傅,师傅,我从小命就不好,本以为要孤单一生,但是今日师傅给了我希望,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哦,不不不,施主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顾攸宁抓着人家的手不放,急切的说道:“那师傅指点我一下,我那大慈大悲的贵人,现在身处何方啊?” “这个……”僧人似乎有些为难的神色,半晌开口说道:“这贵人……施主还是耐心等待,缘分可遇而不可求,这位贵人……公子王孙,佩紫怀黄,他也在找你。” …… 顾攸宁一愣,随即沉下脸不满的咕哝:“说跟没说 一样一样的……” 顾攸宁转身走了,在寺院里各路菩萨佛祖都拜了一遍后打车回家,唯有那位僧人还在原地,淡淡的皱着眉,好像橘子皮的脸似乎舒缓了一些,自言自语道:“明明命带天乙贵人,这贵人却在天外,难不成要天外飞仙了?真是奇怪……” 天外飞仙顾攸宁倒是没有感觉到,不过他一如既往的倒霉这倒是真的。 坐上车的时候,是下午,车开到后海的时候,太阳的余光撒在水面上,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又让人觉着孤独,他下了车站在水边许久,一直一直看着这个美好的世界,似乎要记下这里的一点一滴,不知不觉中天色渐黑。 正当他快要到家的时候,哥哥突然给他打个电话,说今天来看过他了,只是他没有在家,给他拿的东西放在门卫处,叮嘱他记得去拿。 顾攸宁心里一阵温暖,父母去世的早一直都是哥哥照顾他的,只不过自己天生就是克人的命,从小在哥哥身边的时候,就是万般的不顺,长大以后每次和哥哥见面,哥哥都会倒霉好几天,但是却一如既往的疼爱他。 ---- 小花是一只狗狗,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狗狗,最近主人抱回来一盆花,成天对着盆破花看,小花很不高兴,尽管他的名字也叫花,今天主人不在家,他觉着这是一个好的机会他要毁掉那盆胆敢和他争宠的花,于是他扑上窗台,正好窗子是开着的,他只是稍微的用脑袋拱了拱那盆可恶的花,然后那盆花就掉了下去。 于是那盆花正好砸在刚转身出了楼道要去门卫室的顾攸宁头上。 …… 临死的一刻顾攸宁觉着很冤,他竟然没有等到贵人的出现,真是好可惜啊,还有不知道哥哥给他带了什么好吃的,还有……还有到底是谁这么讨厌,竟然往下砸花盆,还有……还有……就快死了,很遗憾这一生爱情还没有出现过…… …… 一片黑暗中,寻寻觅觅,更更迭迭,吵闹一会儿,安静一阵,终于他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一切,和自己缩水了的身体,他很不可思议但是也不得不告诉自己,他穿越了,而且非常不幸的是,不仅穿越了,还是架空,因为他所在的朝代根本就没有在历史课本里出现过。 第二章 前世今生 大昭德盛二十七年,十月初二。 玟王功高盖主,君王不容,太子领命剿杀玟王。 大昭德盛二十七年,十月初二。 长安大雪过后,阴霾至极,难见日光,落雪终日不化,人们都说,这是天兵天将下凡,来接玟王功成身退。 顾攸宁冲进人群,望见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爷,今时今日却落魄如此,虽然往日没什么情分,但是如今心下却不忍。 这天下谁人不知道玟王楚豫一生精忠报国战功赫赫,最终却落得个父皇不慈,皇兄不悌。 亲生父皇为保太子日后皇位,竟然下令将他诛杀,虽说帝王家情薄,但是终也没想到会凉薄如此。 人群主位上的太子,满脸不屑,冲着已经深受重伤的玟王扔下一把短剑:“玟王楚豫欺君罔上,意图造反,皇命在身,诛杀玟王,为兄不忍亲手杀之,皇弟自己了结吧。” 玟王此时已经气血亏空,拼着最后一口气立着长矛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抬眼望着暗黄朝服的太子,还有自己一众已经归顺的姬妾,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临死了这个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的太子还要在恶心他一把,他的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真心跟他,没等太子招降,就已经拿着所谓的证据背叛旧主归顺太子。 也罢。 事到如今,谁还不为自己求个活路呢。 玟王闭了闭眼,刚要伸手捡起短剑自尽,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扑到跟前,竟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俯首磕头。 “王爷,臣有罪。” 玟王一愣,随即张开眼,看着眼前的人,跪在一片血水之中,白衣翩迁纯净的犹似冰雕玉琢。 这个人是他的王妃,大昭民风开放可娶男妻,父皇为了挟制他下旨将左相家庶五子顾攸宁嫁给玟王。 “听闻玟王妃惊艳才绝,本宫惜才,若王妃归顺,本宫愿意在玟王未死之前,替你讨封休书,可好?” 太子意气风发,玟王一众姬妾都已归顺,虽然王妃是个男人,但是玟王已经到了如今光景,况且听闻玟王从前待着个王妃也不是多好,他断定这个王妃一定会归顺。 多少年了,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刻! 这么多年他虽为太子,但却在能力天资上面始终被玟王压制着,现在他终于可以出了这口气。 顾攸宁跪在玟王面前,没有理会太子的招降,而 是望着玟王又说了一句:“臣有罪。” “德盛二十二年春天,臣和王爷的侧室莲夫人苟且,那日臣蒙了心智,臣不是有意的。” 太子本来还在因为顾攸宁态度而皱眉,听到话音一落,先讽刺的笑了起来,男王妃和侧室苟且,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待你不好,你恨我是自当的,可是如今我都已经如此,你何苦还来……”楚豫说不下去了,自打王妃进门,他从未关照过一句,正眼瞧过一眼,王妃进门,他却让侧室主持中馈,现在他这样讽刺自己也属正常。 如今楚豫但求速死,只愿来世不生帝王家。 顾攸宁没有理会玟王的话,而是又磕了一个头,接着说道:“臣还有罪。” “臣知道事到如今,王爷是活不成了,王爷活不成,臣自当不能苟活,可是臣怕疼……”顾攸宁带着一些委屈的哭腔,继续说道:“臣怕疼,也怕脏,不想让他们的刀穿过身体,于是臣来的时候喝了瓶鹤顶红。” 楚豫:“……” 顾攸宁无视众人的惊讶,而是吸了吸鼻子,带着哭着说道:“王爷,臣对不起您,臣来的时候就想,臣既然怕疼怕脏,想着王爷戎马一生,肯定是不怕疼的,但是王爷怕脏啊,玟王一生战功赫赫,杀敌无数,断然不能死在他们的刀下,于是臣来的时候也给王爷带了一瓶。” 楚豫:“……” 正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连楚豫也惊讶的说出话来的时候,顾攸宁痛哭流涕,又磕了个头。 “可是,王爷,臣来的时候着急,摔了一跤,把鹤顶红摔破了,臣有罪,臣连个瓶子都拿不住。” …… 楚豫皱眉,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他一直冷落着王妃,在如此命数将尽的时刻竟愿意与他同死。 顾攸宁哭的凄惨,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像个孩子似的,楚豫记得这个王妃嫁过来的时候年纪很小,如今也不过二十左右岁,正应当是好好呵护的时候,可是自己却累得他如此。 “本王问你,摔了一跤,可摔疼了?” 楚豫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可是却满手鲜血染上他的脸颊,这人极美,尤其是如今如玉的面上一抹嫣红,美的倾国倾城。 “摔的倒是不疼,”顾攸宁咽了咽口中的腥甜,已有些毒发的迹象,委屈的说道:“摔的不疼,就是鹤顶红喝完……让人肚子疼,好在……好在王爷没喝 ,这肚子疼的……让人……让人受不了,还不如一刀的痛快呢……管他脏不脏的……” 顾攸宁年纪小话多,没等说话,便一口血吐了出来,栽在玟王怀里。 玟王抱着这尚带余温的身体,问道:“攸宁,本王对你不好,你为何不想她们一般归顺以求活路?” “你是对我不好……可是也从未……从未迁怒我一分……”他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其实我不是……不是这里的顾攸宁,我来自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但是这么多年……幸得王爷庇佑……我……” 话没完,便一口气提不上来,死在玟王怀中。 玟王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眼角竟有湿润的痕迹。 男儿生平两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他一手搂着顾攸宁,一手将长矛折断,挥手插进脖颈。 王妃说的对,玟王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断然就是死,也不做他们的刀下亡魂。 只是……平白累了怀中的人。 楚豫最后一丝力气搂紧了已经没了气息的顾攸宁。 若有来世,我将护你一生周全,平安喜乐。 若无来世,死前,也要将你拥入怀中。 …… 无边的黑暗中,楚豫觉着自己的身上好像压着一座山似的,让他喘不过气也翻不了身,正当不知所以恍恍惚惚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是嘤嘤的女人哭声,他本就心焦,这样一来更加烦躁,可奈何浑身都动不了,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 哭声越来越大! 他也越来越烦躁。 我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哪儿? 还有…… 我……是谁? 瞬间无数的问题随着黑暗缠绕着他,他没有办法,只有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脱,突然浑身疼痛,豁然间,他猛的睁开眼睛,满室明光。 楚豫喘着粗气,眼前白花花一片,只觉着浑身都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群臣参他意图谋反,父皇赐他自尽,他不服,领亲兵抗旨,最终被太子剿杀。 临死前…… 楚豫猛地一下瞪圆了眼睛。 顾攸宁! 那个愿意与他同死的人,那个在最后一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在哪儿! 楚豫轰然起身,急切的转头寻着,那人死在自己怀里,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自己也该寻到他,告诉十殿阎罗,应该下地狱的只有自己,与这人无关。 可是当他看见眼前情景的时候,却愣住了。 满屋跪了一地的人,都在嘤嘤的哭,为首的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见他起身更是痛哭的扑到他身上。 “王爷!王爷!您可算醒了!” 楚豫皱眉,望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美人脸,这女子是他的侧室,名唤唐素云,虽然说侧室,但在王府要比王妃的地位高,他也一直拿她当做正妻对待,可就是这样,太子带兵冲进王府的时候,这个女人柔弱的跪在太子面前,拿着他一些所谓的罪证邀功。 本来的在痛哭的唐素云,突然注意到楚豫此时看她的眼神极其陌生,自从她进了王府,虽然不是什么专房之宠,但至少王爷一直都敬重她,并许诺她,就算日后男王妃进府,仍然会让她主持中馈,只是如今…… “王爷……” 她轻声唤了一声,不解的看着满脸厌恶的楚豫,她没有做错什么事啊,玟王在狩猎的时候从马上掉了下来,她衣带不解的在床前伺候了半日,如今醒了,为何要这般的瞪着她。 唐素云叫了他一声,倒是让他慢慢的反应过来了,缓缓的打量着四周。 所有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有穿着侍女衣裳的丫头,有穿着布衣的小厮,还有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总管成贵。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他慌乱的伸手摸了摸脖颈,临死之前,他把他的金枪撅折,插进脖颈,转圈摸了一遍,竟然完好的!又一把掀开被子,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穿着黑色金丝滚边的寝衣。 他没有死! 楚豫一把推开唐素云,气急的从床上下来,赤脚站在地上,拨开人群就要往出走,奈何身上有伤,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就被慌乱上前的成贵扶住。 “王爷!王爷!您这是要上哪儿啊?” 楚豫缓缓的转头看他,嘴里一直说着一个名字。 顾攸宁! 顾攸宁!! 顾攸宁!!! 成贵愣了一下,顾攸宁乃是即将嫁入王府的玟王妃名讳。 玟王要娶左相家庶 五子顾攸宁为玟王妃这是满长安都知道的事情,本来王爷对这件事厌恶至极,明明是战功赫赫的亲王,却被皇帝质疑,要娶男妻,这是何等屈辱之事,不仅断了大统之位,并且长房无人,玟王这一脉算是断了,他不待见这个准王妃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怎么着突然间醒来,谁都不放在眼里,倒是声声念着人家的名字。 成贵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安稳住玟王,说着:“王爷!王爷!您且让太医把脉,奴才这就给您去接顾公子,好不好?” 第三章 隔世寻芳 成贵看着在榻上坐立不安的楚豫,穿着黑色的寝衣,赤着脚,长发凌乱的散着,原本极其肃杀阴霾的狠戾王爷,如今倒是有一种孩子般的无措。 他一直安抚着楚豫,好一顿劝说,才将要光脚跑出去找未婚妻的王爷扶在榻上坐下,可是成贵明显能感觉到玟王的不安,一直都很得宠的侧室想上来伺候,却被王爷一把挥开,说什么也不让她接近分毫。 楚豫看见唐素云的脸,就能想起那个阴霾的雪天,这个女人是如何的表情站在太子身后冷漠的看着自己,他现在只想见到顾攸宁,那个在最后一刻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见到他,他才心安。 过了好长一会儿,成贵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些伤势未愈的话,倒是让楚豫慢慢的平静下来,开始重新打量四周,有些嘶哑的声音问着:“我怎么了?” 成贵一愣上前说道:“王爷前日狩猎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下来,索性太医已经说没事了,果然王爷是最有福的。” 话音一落,楚豫闭了闭眼,狩猎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 那不是德盛二十年时皇家狩猎他被太子算计,从马上摔下来,差点连命都没保住,还有德盛二十年也是他娶左相家庶五子为王妃的那年。 难道! 他又活过来了?并不是没有死,而是从新来过,老天怜惜他让他重新来过。 如今是德盛二十年,太子刚立两年,众皇子也都相继成年,楚豫更拜了帅将,收复西夏,一战威震昭国,名闻诸侯。 谁知,就是他的锋芒毕露,导致参与夺嫡的众皇子和太子皆视其为眼中钉,最后就连他父皇也不在相信他,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严厉。 一想起那时皇帝用莫须有的罪名收了他的兵权下旨终生囚禁府邸,还有那份曾经被太子倨傲的扔在脚下的赐死圣旨,楚豫就恨得咬牙切齿。 成贵看着眼前这个时而迷茫时而阴狠时而又笑的肃杀的王爷,咽了咽口水,有些心悸,王爷突然间好像有些不一样。 过了半晌,楚豫冷声吩咐道:“更衣,备马,本王要出门!” “可是王爷……”成贵有些为难:“您身上伤还没好全呢,要不要……” 楚豫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喝道:“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他一刻都等不了,他要去相府,他要见顾攸宁,只有见到他,自己心才可以放下来,只有他……自己只有他了…… “是……是……是!”成贵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下去准备了。 一直在一旁的唐素云有些踟蹰的上前,楚楚可怜的唤着:“王爷~” 楚豫到时把她给忘了,顺着声音抬眼,顿时面露不耐:“你下去吧。” “王爷~”唐素云不走,期期艾艾的上前,饮泣道:“王爷,妾身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是不是哪里惹王爷生气了?” 楚豫垂眸看着伏在膝上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他一直当做正妻对待的,虽然没什么铭心刻骨的爱情,但是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最后王府遭难,她居然拿着自己的罪证到太子面前邀功,大难当头人人自保,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个女人这么多年在他身边,不说真心以待,居然在暗中收集他的罪证,枉他前世活了三十余载,竟没有看清她。 一想到这儿,楚豫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何止是没有看清她啊,他谁都没有看清,一直不待见的男妻竟然会在最后一刻陪在他身边,一直都呵护敬重的女人居然会背叛他。 楚豫沉默了半晌,不冷不热的扫了眼唐素云:“我没事,你先下去。” 唐素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开口,她柔弱的起身,擦了眼泪冲楚豫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去了,这个女人非常聪明,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不然玟王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难道是王府里别的女人在玟王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思及如此,唐素云皱了皱眉,王府里算上她这个侧室一共有五个女人,有三个妾,还有一个寄住在玟王府的,以后准是要被王爷纳为侧室的。 那三个妾一个是她房里的丫头,一个是别国进贡的歌女,还有一个是天都戏院的名角儿,都是些没家世没出身的,不足以为惧,难道是那个女人。 唐素云眯了眯眼,那个女人是玟王旧部林正攀的女儿,玟王刚从军是林正攀就是大将军,对于玟王来说亦师亦友,后来林正攀战死沙场,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叫林良让玟王收在军中,女儿名唤林莲让玟王接入府中照顾。 难道会是她? 唐素云在哪儿边左思右想,可是楚豫可没想那么多,他现在还来不及反应许多,只想快些见到顾攸宁,匆匆的换了衣服,便骑马往相府狂奔。 他要快些见到那个孩子,看见他也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踏着春日的光,从隔世寻来。 第四章 君子攸宁 “兼雨,你小心点,那里面都是值钱的东西,碰坏了以后咱们拿什么活啊。”一个白衣少年骑坐在墙头,墙内的杏树缠住了他衣上的薄纱,可他并不在意,随手扯下来,然后冲着还站在地上的小厮,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五爷……咱们真的要这样吗?”小厮怀抱着一个大的包袱,清秀的小脸上哭丧不已:“被……被老爷抓住要被打死的。” “那怎么办,难道你要看着爷我去嫁人吗?”少年瞪圆美目:“我顾攸宁穿越而来,是要跟古装美女混言情的,可不是嫁给劳什子王爷,那不成耽美了吗?” 对,此人就是顾攸宁。 岁月无声,白云苍狗,痴儿兜兜转转,今年已过十六。 顾攸宁自从被花盆砸到以后,在睁开眼睛,就来到一个他从未听说的过的朝代,并且变成了一个六岁的小孩。 这个小孩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甚至名字也叫顾攸宁,是相府的庶子,非常不受待见,是他父亲也是就当朝的左相爷喝醉了强奸了一个丫鬟得来的,所以位置非常尴尬,左相爷也是极其的不待见他,当然他也不待见他那个便宜爹,明明就是个色胚,非要做出一生独慕嫡妻的样子,他那个嫡妻有什么好的,善妒专断并且阴狠,要不是他自己聪明,都不知道被她弄死多少回了,现在他们把自己嫁给玟王,顾攸宁都有拿刀跟他们拼命的感觉,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断没有把亲生儿子推进火坑的道理。 所以他要逃走,从前他以为不管怎么样,他是当今左相的儿子,虽然是庶子但是自己聪明伶俐,以后仗着相爷的威势,做个生意什么的,也挺好。 只可惜,如今他那个爹和嫡母强迫他嫁给一个劳什子王爷。 嫁人啊! 这是要闹成哪样啊,他堂堂七尺男儿,他要三妻四妾,他要那些衣袂飘飘的美女们江湖再见呢,怎么可以嫁人,而且……而且他知道,自己嫁过去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堂堂一个王爷娶了男妻,这是何等屈辱之事啊,那个什么什么玟王,肯定会迁怒他的,到时候深宅大院一锁,请等着受人摆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嫁了人以后,他那伟大的三妻四妾的愿望怎么办? 所以他一定要逃走,什么相爷爹,什么王爷未婚夫,对不起了,都滚走吧,小爷要去闯荡江湖了。 顾攸宁精致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坚定,然后冲着兼雨吼:“快点,快点,现在赶紧出去,买辆马车,天黑就能出了城去。 ” 兼雨拿他没办法,伸出手背着包袱,爬上墙头。 他从小就跟着顾攸宁,深知此人心思玲珑。 在相府他是不受重视的庶子,但是却能不在乎名利,活的风流雅致。 兼雨叹气,虽说这样,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如此风雅秀美,谪仙一般的人,如今却被强迫嫁给一个喜欢女人的王爷,从此以后只能面对内宅琐事,想一想都能让人活活怄死。 “快!快!五爷在墙上要逃跑,快点,快点!” 顾攸宁和兼雨刚要往下跳,突然不远处呼啦出现一家仆,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白了脸。 顾攸宁最先反应过来,吼道:“赶紧往下跳!” 兼雨来不及多想,低头想往出跳,结果顿时愣在那里,墙外面也都是家仆,里里外外把他们团团围住。 兼雨顿时要哭了,转头看着顾攸宁,顾攸宁也看见了外面的人,皱着好看的眉,白皙的手指扣着墙头。 “他妈的,早就看住我了这是……” 第五章 清霜姑娘 左相府内厅,气氛极其的压抑。 顾攸宁跪在正中央,腰板挺直,和身边抖如筛糠的兼雨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庭盯着自己的幼子,拧着眉问:“你想逃?” “是。”顾攸宁声音清亮,回答的痛痛快快不卑不亢。 顾庭抓着桌上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正好摔在顾攸宁面前。 “你可知道,你若是逃了,相府几百口人都活不成了?” “我不想嫁人!” “这是你不想的事吗?圣旨已经下来了,你有几个脑袋让你抗旨的?” 圣旨? 真是可笑,皇家原来选中的是顾庭的嫡次子,结果他们舍不得,便要舍了他去。 顾攸宁抿着唇,抬头瞪向顾庭,明眸里迸射出寒光,冷笑道:“既然相府几百口人都在我顾攸宁一人身上,我拼了小命不要,大不了顾家上上下下陪我一起死,这辈子也算够受了!” “你……你……你这个逆子!” 顾庭捂着胸口,像是被气的不轻,左相夫人李氏赶紧上前扶住,柔声的劝着:“老爷,老爷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啊,攸宁年轻不懂事,肯定是受了下人的挑唆。” 说完挑眉看向堂下已经吓的没有人色的兼雨,冷声道:“风兼雨,在主子身边不好好伺候,攸宁要逃跑,定是你这小蹄子教唆的,来人,拖下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顾攸宁脸上登时变了色,这个李氏从小就看自己不顺眼,让他嫁给玟王也是她出的主意,如今他拿自己没办法,竟要对兼雨下手,眼看着一帮人要把已经瘫软的兼雨拖走。 “谁敢!”顾攸宁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脚踹开家仆,把兼雨重新拽回来:“我看谁敢动他!” 李氏顿时面上微怒,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口中说着:“攸宁,你想干什么,你居然要护着一个奴才?” “呵呵……”顾攸宁嘲讽的笑着,略带悲凉的说:“这偌大的相府,除了我们主仆两个相依为命,我还能有谁呢,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 顾庭看着堂下站着的幼子,身形单薄说不出的可怜,双手微微的颤抖,没等李氏说话,便开口道:“只要你听话的嫁过去,谁也不会为难你的,你将来就是登堂庙宇也不过就是个小官,若是嫁过去,那可是堂堂的玟王妃……” “哼哼哼……”顾庭没说完话,堂下一个身着紫色罗裙,粉 面含威的女孩嘲讽开口:“堂堂一品亲王妃,怎么能便宜他这个卑贱的庶子呢?” “你闭嘴!”李氏低声的喝着。 这个女孩是顾攸宁的堂姐,名唤顾清霜,虽为女子,却不想平常闺阁里的小姐那般优柔寡断,顾攸宁和她不是很熟,虽然是姊妹弟兄,但终究男女有别,顾攸宁没有想到,这个不经常说话的堂姐,竟然在这个时候肯替他出头。 清霜姑娘没有理会婶母的呵斥,悠悠然说道:“婶母别生气,清霜说的可是句句属实,若是五弟真的成了玟王妃,那可就是入史册诰太庙正儿八经的一品亲王妃,到时候日后见面,婶母和伯父可是得拜见行礼的。” 顾清霜这话的确句句属实,这也是李氏甚至于顾庭担心的原因,从小到大他们如何对待这个庶子的,他们心里自然有数,日后真的成了玟王妃,不得宠还好常日拘在深宅,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若是得了宠,怕就要难看了,论爵位玟王堂堂亲王爵自是不用说的,论官衔玟王掌握昭国六军拜天下兵马元帅,虽然现在下旨娶男妻,是没有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但是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直接黄袍加身,更何况这又是正儿八经的皇子。 顾庭叹气,他自幼读圣贤书,讲究中庸之道,断不想参与储位夺嫡,可是当今太子娶的乃是右相的嫡女,自古以来左相右相便是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的,如今皇上下旨将他的儿子嫁给玟王,恐怕是警告他一些什么吧,所以日后无论是太子还是别的皇子继位,他这个玟王的老丈人,可有活路,所以如今他只能摆明立场,舍弃庶子,宣布自己不参与夺嫡之争,只有这样才能保全顾氏一族。 顾攸宁从内厅走出来,拦住堂姐的去路,感激的说道:“刚才多谢姐姐为攸宁出头!” 顾清霜今年十七正是碧玉年华样貌已出落了几分倾城之色,水幕般的长发上只插了跟玉簪,淡妆素裹衬着紫色的罗裙,倒是显出女儿家的冰清玉洁,淤泥不染。 她抬眼看了看顾攸宁,她经常留心注意这个在相府名不见经传的堂弟,也知道顾攸宁倾城颜色风华绝代,但是多少年这张绝美的脸上都是冷漠和嘲笑,能让他真心展颜的只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如今她面对着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却叹了口气,反手握住顾攸宁的手,拉着他到了僻静的凉亭,才有些惋惜的说道:“现在也就只能为你说这些话了,好歹让他们忌讳着几分,不至于临到离开他们了,还要受他们的气,是你命苦,也是伯父在这件事上昏聩了 ,就看你这般俊秀灵透的男孩,别说当今顾家这几个,就是在往上数三代,也是找不出来的。” 顾清霜义愤填膺的说道,但是随后便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虽然事到如今,玟王必定要迁怒于你,但是好在听说玟王是个极其正派的为人,你进了王府首先要安分守己,没事不往他身边凑合就是了,王府里的姬妾要是找你麻烦,你也不要太张扬,那些女人一次两次见你不争宠也就罢了。” 清霜姑娘说着说着,便又叹了口气:“可怜你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从此要困于内宅,不过我明儿亲自去挑几个貌美的丫头放在你嫁妆里,你不是一直喜欢春风阁里的头牌吗,你去把她赎出来,姐姐自有办法把她放在你嫁妆里,内宅常日寂寞,有她们解闷也能好过些,只有一点,一定要小心,你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 顾攸宁感动的不行,他那便宜娘在他穿过来之前就死了,这么长时间只有兼雨陪着他,不想在这没有人味儿的相府,竟然还有一个人肯为他说句话,看着顾清霜满脸担忧的样子,顾攸宁眼睛里都要闪着泪花了,多好的姑娘啊,要不是因为他要嫁给什么劳什子王爷,这堂姐堂弟叔辈表亲的,说不定亲上加亲他们俩就能成呢。 第六章 倩雪姑娘 “顾清霜那个丫头这是看准以后婚事不会落在我手里,居然敢顶撞我。” 李氏气愤的摔了手中的帕子,顾攸宁从小的时候她就看不顺眼,好多次都想弄死他,都让他躲过去了,也亏的他躲过去了,不然这次的事,就得落在她儿子身上了。 “母亲别生气了,”顾庭的次子顾仁安也就是这次皇家最开始给玟王选择的王妃,他伸手倒了杯茶,放在李氏面前,说道:“清霜说的又几分道理,虽然都说玟王不喜男色,但是你看个小狐狸媚子长的那样,难保不被玟王看上。” “看上有什么用,王府里还缺美貌的人不成,再说他一个男人,留不得子嗣,那就是给玟王绝后,这等屈辱之事,试问天下那个男人能受得了?”李氏冷笑,慢悠悠的说道:“顾清霜那丫头今天会这么说,明摆着是在吓唬我,让我这几天好生待他,哼哼,我偏不,倒要看看他能得宠到什么地步?” 李氏看了眼顾仁安,说道:“你这次找人看着他,这件事做的很好,再去给那小贱种身边安排点人,若是在发现他要跑,直接关到柴房里去,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到时直接打死,不用回你父亲的话!” 顾仁安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他不找人看着他怎么办,若真跑了,不得逼着他上花轿啊,堂堂七尺男儿,谁愿意日后都困在内宅。 ---- 顾攸宁自从别过顾清霜以后,就一直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兼雨以为他因为今天的事而伤心,着急的跟什么似的,深怕他想不开。 “五爷,您吃点东西不?今天厨房里做了小糕点,您尝尝?” 顾攸宁恹恹的摆摆手:“我没胃口,你吃吧。” “那我陪您出去走走,咱们去春风阁看看倩雪姑娘,可好?” “好什么啊,我这边都要上花轿了,还去逛青楼,今天相爷夫人没打到你板子,你自己想凑上去,是不是?” 兼雨蔫了:“五爷……” 兼雨今年不过十二三岁,长相清秀总是带着少年怯怯的样子,声音又是暖暖软软的,这声五爷叫的刹那间催人心肝儿啊。 顾攸宁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他无奈的想到,就这小样儿才适合去嫁人呢,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得去嫁人? 真是不可思议啊! 正当顾攸宁叹了一百零八次气的时候,门外进来个小丫头,说道:“五爷,后门有位姑娘找 您。” “姑娘?谁啊,还是在后门,赶紧请进来。” …… “五爷~” 顾攸宁一愣,若说刚才兼雨那声五爷刹那间催人心肝儿,那么现在这声五爷那就是缠绵悱恻,春水含情了。 “……倩雪,你怎么来了?”待顾攸宁看清来人之后,赶紧迎了上去,兼雨也机灵的遣走了门外的人,自己站到门外守着。 “想见爷,谎称说要去庙里求福就来这儿了,没给爷添麻烦吧?” 倩雪身穿粉色纱裙,长发挽着一个寻常女子挽的的发髻,只是发间缠绕的金色丝带,华贵异常,精致无比,她面若芙蓉是春风阁的第一头牌,那金色的丝带本是云南王世子在蜀中求的心爱之物,因仰慕顾攸宁倾城颜色便赠与他,后又让顾攸宁送给倩雪,赠送当日又是亲手缠绕在红颜知己发间。 “没事,就是你个女孩儿家,若是想见我,差人通传一声,我去便是。” 顾攸宁心底又叹了口气,更加愤恨那个劳什子王爷,要不是他,他顾攸宁在长安知己遍地,随便那个不是个头牌花魁。 这点真不是顾攸宁吹牛,自打他穿过过来,眼睛和心思从来没放在别的地方,就往着衣袂飘飘的古装美女上盯来着,他生的好看素来对女孩儿又是怀着贾宝玉的情怀,那可真是春风十里不负寸草心意,就拿这个倩雪来说吧,就是头一个对他死心塌地,一心想等顾攸宁成亲以后,就要给他当小妾,谁知道等来的却是顾攸宁要嫁人的消息。 倩雪抓着顾攸宁的手,看了他半晌便落下泪来。 “好好的哭什么,在春风阁受欺负了?” 倩雪垂下明眸,又摇了摇头,好半天突然跪在顾攸宁脚边,哭着说道:“爷,您赎了倩雪出来吧,倩雪跟您进王府,以后就当个丫头永远在你身边伺候!” 顾攸宁叹了口气:“我进王府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到时候就是你得到王爷的青睐,也只是个侍妾,哪有现在快活呢?” “倩雪绝对没有一丝想当王爷侍妾的心思,倩雪只想在五爷身边,跟五爷说说话,解解闷,以报答与五爷的情义!” 倩雪抓着顾攸宁的衣角痛哭流涕,她是真心仰慕于顾攸宁,这个时代的女子活着不易,出身在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以给人做正妻,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可是稍微有头有脸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小户人家的女儿给人当妾,一生受 制于人看人脸色,还有就是她这样的女人,更加不用说,连下九流都算不上,虽然她在春风阁是头牌,可是终究是个风尘女子,那些男人只会在她这儿寻欢作乐,又有谁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可是顾攸宁不一样,虽然不是刻骨相爱,但是她能感觉到顾攸宁怜她,疼她,一个女人一生若是真的能寻此良人,夫复何求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听我说,”顾攸宁把她扶起来,无奈的说道:“你跟着我有什么好的啊,你现在是春风阁的头牌,向来都是你挑男人的,里面的人也没有为难你的,日后我入王府的时候会有一笔嫁妆,到时候我帮你把春风阁盘下来,以后呢若是喜欢就和男人快活快活,不喜欢你也是春风阁的主人,容颜老去之时也有所依靠。” 顾攸宁和兼雨站在门口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倩雪,顾攸宁啧啧一声,说道:“多好的女人啊,要不是我得嫁人,这得说多令人羡慕的一房美妾啊。” 正当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叹气之时,突然一个人骑着高头骏马风驰电掣的停在他身前,顾攸宁本能的抬眼看去,便对上一双眼眸。 第七章 与君初识 顾攸宁这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楚豫的时候,楚豫看着他的眼神,急切的,渴望的,狂躁的似乎有无尽的千言万语要诉说,却又温柔的好像能融化铁石一般。 他和楚豫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就如同慢镜头般无限的延长,公子王孙,鲜衣怒马,翩翩少年,斜阳满地,一切温柔的如同那天的夕阳。 他突然觉着,踏过千年寻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朝代,也许就是为了这么一刻。 楚豫从马上跳下来,眼神紧紧的盯在那个纤瘦秀丽的身影上。 双目对视。 “攸宁……” 他不禁一阵鼻酸,还是那个年少倾城的孩子,白衣翩跹,黑发如墨,回想那个令人心悸的日子,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跪在一片血水之中,简直是历历在目。 顾攸宁站在原地,惊恐的看着下了马就冲自己狂奔而来的人,吓的生生退后一步,可是还没来得及再退一步,便被拥进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别说顾攸宁惊讶的瞪大美目,身边事所有人,尤其是跟在楚豫身后的侍卫下巴都要吓掉了。 全长安都知道玟王曾经因为不满娶男妻之事而差点拒接圣旨。 可是如今…… 看着紧紧搂着未婚妻的王爷,众人都傻眼了,难不成是从马上掉下来,把脑子摔坏了? 不过这也太过孟浪了,这还没成婚呢,怎么能在大街上堂而皇之的这样呢? 楚豫可没空想众人是怎么惊讶的,他现在只想搂着怀里的人,贪婪的吸着这人身上的味道。 顾攸宁被这人的一系列动作给吓蒙了,试问好好的站在自家门口,突然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冲上来紧紧的搂着自己,嘴里还口口声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谁能不被吓一跳,不过现在顾攸宁也没空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觉着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顾攸宁拼命的要挣脱这个人的怀抱,可是却如何也挣脱不开,最终只能开口说道:“哎,哥们,哥们,你松开点,我快被你勒死了!” 楚豫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安,好像只有抱着怀中的人,才不觉着空虚,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唯独这个人,只有这个人,在临死的一刻都站在自己身边,那么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放弃自己。 只想搂紧他,再搂紧一些,一直到听到顾攸宁的呼痛声,才猛然间的反应过来,赶紧放开可是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的 盯着他看,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样子融汇到自己的血脉心上,从此深怕少看一眼。 恢复自由的顾攸宁紧着喘了一口气,他妈的差点被勒死在这儿。 兼雨见状赶紧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然后冲着楚豫他们瞪眼睛,吼:“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在左相府前撒野……” 他这么一吼没把人家吓一跳,倒是把顾攸宁吓一跳,这么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少年瞪大眼睛没什么恐吓力倒是多了些娇嗔的意味,顾攸宁把他拦在身后,这傻孩子在吼两嗓子搞不好连葬身之地都没了。 顾攸宁抬眼看着那人,一身华贵的黑色锦袍,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在看此人相貌,棱角分明,五官俊朗,一双星眸要比常人深邃的许多,顾攸宁啧啧的感叹,他来到这个时代十年,活在当今炙手可热的左相府,见过多少好看的人,他从前觉着云南王世子便是最一等一的好模样,但是今天看着这个人,云南王世子与其一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更重要的是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多得的清贵气质,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难得的,所以顾攸宁认定,此人非富即贵。 果然那人身后跟着的侍卫立即说道:“放肆,这乃玟王殿下,还不快……” …… “玟王!” 侍卫话音还没落,就听一声尖叫吓得天上飞的大雁都嘎的一声掉下来了,顾攸宁白了脸,惊恐的看向楚豫。 “好了,”楚豫看着顾攸宁瞬间白了的小脸,皱了皱眉,偏头喝住那侍卫冷声道:“你们都下去!” “可是……王爷……您的伤还没……”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被楚豫一瞪眼吓的消声,赶紧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带着那些人退到远一点的地方。 看着那些侍卫走开,楚豫才看向顾攸宁,温和的笑道:“刚才是本王唐突了,吓到你了?” “所以说……”顾攸宁和兼雨缩在一起,瞪大美目颤颤巍巍的看向楚豫,说道:“所以真的是玟王殿下?” 楚豫看着顾攸宁吓得那样,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点点头。 顾攸宁浑身一震,一把推开兼雨,呼号的扑向楚豫抱住他的大腿,小嘴一咧顿时间天地变色的哭喊。 “冤有头债有主啊~不是我要嫁给你的~是左相爷逼我呀~我是无辜的呀~您别报复我~您大人有大量呀~” 兼雨一看自己主子都哭了,自己也噗通一声 跪在楚豫脚下,抱住另一条大腿,也开始哭上。 “是啊是啊,我们五爷是被逼迫的呀~王爷明鉴啊~饶了我们五爷吧~” 顾攸宁哭的凄惨:“是啊~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呀~我这上有小下有老的~” 兼雨一阵眩晕,拽拽顾攸宁衣角提醒道:“五爷错了!错了!上有老下有小!” “——嘎!”顾攸宁一愣,重哭:“对对对,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死呀,王爷饶了我吧!” 第八章 犹如故人 楚豫嘴角一阵抽搐,伸手把顾攸宁扶起来,皱着眉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原本很温柔的目光却被这人身上的暴戾掩去大半,落在人身上总觉得很严厉粗暴,看着那如玉般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泪痕,让楚豫想起那个好像就在不久前发生的前世,那个时候顾攸宁也是哭着在自己面前。 楚豫一想到这里握着顾攸宁胳膊的手指骤然收紧,顾攸宁顿时疼的皱眉,就当他在疑惑这个王爷到底什么套路的时候。 就听见楚豫有些嘶哑的声音,说着:“不要哭……” 他再也不想看见他哭,再也不想看见他落泪,楚豫轻柔的拭去他颊边的泪,由于常年习武而变的粗糙的手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绯红。 其实顾攸宁在假哭,眼泪也是为了装可怜而挤出来的,因为他知道这个社会可不是现代那种杀人偿命的法治社会,面前的又是尊贵的王爷,若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一刀结果了他,估计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所有有些时候伏低做小是很有必要的。 可是如今他感受玟王温暖的大手覆盖住他冰凉的脸,他感觉很奇怪,抬起头有些懵懂的看着楚豫。 那目光清纯而娇憨,可却偏偏有一双冶艳璀璨的眼睛,如月般皎洁的面容有着颠倒众生的艳与嫣,楚豫竟然看痴了。 他只记得上一世临死前顾攸宁白衣胜雪的跪在一片血水之中,黑发披散着,面容精致,美的惊心动魄,却不曾想这人还有如此明媚灵动的时候。 至此一眼,心魔顿生。 楚豫心下愧疚,上一世他认为娶男妻是屈辱之事便连带着迁怒顾攸宁,把他扔到王府不闻不问,如今他才明白,自己认为娶男妻是屈辱之事,可是顾攸宁堂堂左相之子又是如此秀美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嫁给他一个男人何尝不是屈辱之事呢? 他看着顾攸宁想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四下看了看,这是在左相府门口,实在有些不妥,于是开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顾攸宁美目狡黠的转了转,在这个社会能活下去能活的好,其实很不容易,如今他在相府就算他绞尽脑汁可以不用嫁进王府,可是只要有那个臭女人在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顾攸宁思来想去,然后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看满目情深的楚豫,皱了皱眉心想既然这样,倒不如趁现在利索的抱住玟王大腿,若是日后玟王承继大统,那就是皇帝,到时候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他就可以去和古装美女们江湖再见了。 一想到这里顾攸宁抬头冲着楚豫谄媚笑了,眦着一口小白牙说好。 长安郊外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岸边繁茂的春花竞相绽放,映着现在夕阳晚照,让人不禁感叹山河秀丽。 楚豫让侍卫远远的跟着,自己和顾攸宁牵着马走在前面,悠闲的散步在河边。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可是心里开始打起小鼓,这个玟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走了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不会是刚才在相府门口不好动手,要把他拖到荒野之中,然后咔嚓一刀解决问题吧。 …… 顾攸宁越想越惊,自己刚才脑袋进水了吧,怎么会有抱玟王大腿的意思,他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啊。 楚豫看着身边的顾攸宁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刚要开口关心几句,谁知顾攸宁一把抓住他的手,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成那一句话。 第九章 吾王大业 “王爷!我不想死!”顾攸宁紧紧的抓着楚豫的手。 楚豫叹气,怪不得上一世王妃只要一见到他就像耗子见到猫似的,原来他一直在害怕自己会杀了他。 “你放心,你是我的王妃,没有人敢让你死,我不会,也不会让别人害你。” 顾攸宁灾民心态:“真的?” “当然,我楚豫发誓,这一生就算拼尽所有也会护得攸宁一生平安顺遂。” “那您不迁怒我?”顾攸宁瞪大着眼睛还是有些防备的看着楚豫。 楚豫有些动容,目光慢慢的软和下来,有些愧疚的说道:“从前迁怒过,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果然传言不可信啊,如果这个玟王是这样子的,那么事情会好办很多的。 “可是王爷一战收复西夏,声名远播,导致如今东宫之主对王爷虎视眈眈,众多皇子纷纷开始站队伍,这时圣上下旨让您娶男妻,难道王爷就没有一点计算吗?”顾攸宁说的既诚恳又痛心疾首,然后再次突然的抓住楚豫的手,说道:“王爷龙凤之姿,天人之态,我愿意追随王爷,只求将来王爷大事已成的时候,能还攸宁自由之身。” …… 楚豫一愣,半晌慢慢的点头:“……好……能得攸宁相助,小王求之不得。” 一听这话,顾攸宁一下子笑了,这算是谈拢了。 他转身站在楚豫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臣,自当竭尽全力,以助吾王大业,必当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楚豫挑了挑嘴角,笑得异常温柔好看,但是顾攸宁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 广贤宫内年近中年的德盛帝坐在桌案批阅奏折,他有着一个皇帝应该有的沉稳和威严,还有心狠手辣。 他将太子请罪的奏折放到一边,抬眼看了看身边太监总管福贵,开口:“玟王的伤势怎么样了?” “回皇上,太医回报说玟王的伤势已无大碍,人已经醒了。”福贵飞快的看了眼上座的皇帝,然后故意有些踟蹰的开口:“还听说……” 德盛帝皱了皱眉:“听说什么?” 福贵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听送太医回来的小太监说,玟王一醒来就左相府找未过门的王妃了。” 他早就被皇后收买了,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没少说太子和 皇后的好话,如今玟王这般不合礼法的举动,他自然要帮太子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德盛帝拿着狼毫的手一顿,眉头皱的更深:“有这等事?” “可不嘛,奴才听了也纳闷呢,前一阵玟王拒接圣旨让皇上操碎了心,这会子估计是知道皇上的苦心,回心转意了。” 德盛帝一把扔掉手中的笔,冷哼:“能让他回心转意,比死都难!” 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对这个儿子的心性最了解不过,有气概有能力,可就是浑身的戾气太重,目中无人,这也是他对玟王不喜的原因,如今又听伤势未愈就不顾礼法的去见未婚妻,更不满其喜怒无常。 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他认为回心转意比死都难的儿子,偏偏就是死过一回了。 第十章 父让子亡 自从那日玟王当街纵马风风火火的跑去见顾攸宁之后,长安城内便开始风言风语,多数还是说玟王在未成婚之前与未婚妻私下见面,不合礼法,皇家本就应该做天下之表率,楚豫这一举动,霎时间就被朝堂上的言官抓住不放,争执了几日没有结果,只因玟王在皇家狩猎的时候受伤,被皇上恩准修养不必上朝。 可是不知道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如何传言越传越难听,德盛帝在朝堂上一连几天听着言官争吵,也有些不耐烦,左相立场尴尬,若是现在德盛帝直接惩罚玟王那就是在打左相的耳光,他不能不顾及老臣的颜面,所以只能压住火气不了了之,但是下了朝就宣旨,让玟王进宫,准备好好训斥一顿。 楚豫接到圣旨没什么表情,这几天他的耳朵也没有闲着,只是有些诧异,流言已经纷扰了几天了,父皇居然才下旨宣他进宫,竟然还会顾及左相的颜面,没有发作。 他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只是一直拖着不想上朝,如今既然奉旨进宫,他也没必要在装病直接换了朝服,自己悠闲的骑着马向宫门走去。 楚豫看着记忆中的父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漆黑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恨意,他不能不恨,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从小到大父皇眼里只有太子,无论他做的又多出色,父皇都不会在意,最终因为怕手握兵权的他日后会威胁太子皇位,竟然赐他自尽。 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让子亡子不亡不孝。 可是论臣,他楚豫天下兵马大元帅为大昭征战天下,立下汗马功劳,论子,他对父皇勤谨恭敬,从未有一丝冲撞。 为何就是容不下他! 楚豫咬紧牙关,如今他的在不会像上一世那般愚忠,必要时刻就算杀父弑君,领兵逼宫也在所不惜,他本无意于大位,但是却必须夺得天下,为了自己,也为了顾攸宁。 他低垂着眼眸恭敬的向德盛帝行礼,磕了这个头以后,他和德盛帝的父子缘分到此为止。 德盛帝冷着脸看了眼楚豫,并未叫起,张口就训斥其不安分,让皇家蒙羞。 楚豫表情淡淡的,等德盛帝说完才开口:“儿臣惶恐,但,事出有因,还望父皇谅解。” 德盛帝都气笑了,事出有因?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他暴虐冲动,定是对于他让他娶男妻不满,迁怒与人家,去相府里找麻烦了,还敢说事出有因! “哼!”德盛帝冷笑:“好吧,你既然说事出有因,那朕就听听你到底为何不 顾礼法,与未过门的王妃私下见面?” 楚豫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父皇应知儿臣是第一风花雪月之人,对于娶男妻之事却有不满,只因儿臣素来有一心愿,希望自己的王妃能是生平最爱,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妻子是如何模样,骤然听闻要去男妻,儿臣实在接受的不能,但听闻左相庶子顾攸宁倾城颜色名满长安,便好奇这未过门的王妃到底长什么样,就忍不住先去看看,儿臣惶恐,望父皇息怒!” “哦?”德盛帝面无表情:“那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一提到顾攸宁,楚豫露出个如沐春风的微笑:“回父皇,顾攸宁虽为男子,但堪称国色,儿臣一见倾心。” 德盛帝显然对他这套说辞有些不信,但是面上的怒气到底是缓和了几分,因为看着楚豫脸上得意的微笑不像作假,而且他完全没有必要在因为不满娶男妻而拒接圣旨之后在做出这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可见他这个只会打仗而不解风情的儿子,是真看上人家了。 德盛帝心稍稍放下,这样他很满意,虽然他让楚豫娶男妻就是告诫他也是昭告天下,让他失去承继大统的资格,但是他能真心喜爱王妃,真是再好不过,那个父亲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恨自己,皇帝也不能免俗。 于是简单的训斥几句,便让他回去了,还嘱咐他在家好好养伤,恩准其在多休养几日。 楚豫出了宫门,表情便渐渐的冷下来,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要解围没有错,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在皇帝态度很快就会传遍朝野,他就是要告诉天下人,玟王对未过门的王妃甚是喜爱,在不让人轻视他半分。 第十一章 谁辩真假 长安城内关于顾攸宁和玟王的风言风语,都能传到朝堂之上,自然也传入了相府,左相爷虽在朝堂受了尴尬,却不敢对着顾攸宁发作,连带着府里的人看顾攸宁眼神都变了,他们本以为就算顾攸宁嫁到王府,也是个不受宠的王妃,可谁知本来对这门亲事不喜的玟王却如此的看重他,不禁没受迁怒不顾礼法的私下见面不说,还直白的跟皇上说自己对顾攸宁一见倾心,虽然长安城内风言风语难听,可是试问谁敢得罪玟王心尖尖上的人,虽然玟王现在明着是昭告天下不能承继大统,可是谁知以后会怎么样。 这件事若是放了旁人家,定是得欢喜疯了,可是左相府却气氛沉重,他们心照不宣的都希望顾攸宁嫁过去不要受宠,顾庭连着两天唉声叹气,平日里总是欺负顾攸宁的几个姊妹弟兄更是寝食难安,最生气的应该莫过于相爷夫人了。 她一想到从前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顾攸宁,有朝一日在王府得宠会凌驾在自己头上,她就气的睡不着觉,可是她想也想了,顾攸宁是男人,就算玟王会宠他一时,但也绝对不会钟情一辈子,日后人老珠黄肯定要被玟王丢在一边的,玟王性情耿直到时候宠妾灭妻的事情不会少,自然有的是笑话看, 李氏眼睛闪过一道阴狠,狐狸精生下来的也是狐狸精,一个男人居然在未成婚之前就勾引到玟王,真是不要脸! 顾攸宁坐在院子里,听说左相夫人在房间里摔了一盏茶,大声骂他不要脸,当即他就笑了:“哼哼,要脸干什么?能吃啊还是能卖啊,她这是害怕了,沉不住气。” “那是,她能不怕吗,现在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五爷未成婚就得王爷青睐。”兼雨笑眯眯的站在顾攸宁身边,他从前总怕顾攸宁嫁到王府去会吃亏,现在好了,不仅不会吃亏,连王爷都会高看一眼呢。 但是只有顾攸宁自己知道,玟王是在拿自己解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见自己,但终归是对自己不错,所以风言风语什么的自然也不放在心上,面对别人迟来的讨好和隐秘的恭贺,他也大言不惭的统统接受,趾高气扬的就差点在相府里横着走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十年之久,这几天是他活的最痛快最开心的几天。 而且顾攸宁最近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在相府里耀武扬威,尤其是那些下人,平日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欺负过他的,如今见他得势,一个个都诚惶诚恐的,顾攸宁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让他们时时刻刻都活的胆战心惊,他很享受这种变态的快感。 果然抱住玟王大腿是非常有用处的,顾攸宁一想到这就得意的嘿嘿直笑,搞得底下的人更加发毛了,一时一刻也不敢对这位未来的玟王妃疏忽。 顾攸宁虐完相府众人,心情甚好,一把搂着兼雨的脖子,吆喝道:“走走走,今儿爷高兴,咱们出去玩儿去。” 兼雨被他勒的直翻白眼,踉踉跄跄的被拖走。 ---- 碧水居是玟王的书房,上置匾牌:忠义两全。 楚豫坐在桌案前,看着手里赐婚的圣旨,二月十八下聘,三月二十五迎亲,不到半月攸宁就要嫁进王府了。 自从那日之后,他就在没见过顾攸宁,他当日刚从混沌之中醒来,一时冲动跑去见他已属不妥,虽然风言风语已被他压制,父皇那也被他圆回去,可是若是在不顾礼法的去见他,怕是要影响顾攸宁声誉。 正当不解风情的王爷正饱尝相思之苦的时候,他派去暗中保护顾攸宁的侍卫急冲冲的跑进,也顾不得行礼,说道:“王爷,不好了,顾五爷他……他……” 楚豫腾的一下站起来,紧张的吼道:“他怎么了?” 那侍卫被楚豫的气势吓到,勉强的咽了咽口水,说道:“顾五爷今天去了春风阁,在头牌倩雪的屋里现在还没出来。” 顾攸宁真没想到他来喝个花酒,居然把玟王给喝来了。 “他没事突然来找我干什么啊!” 顾攸宁只穿着一件里衣,正在急切的往身上套着外衫,纤细的手指混乱的系着飘带,突然一个女子伸过手,帮他将衣裳的飘带系好,又将他凌乱的里衣整理规整,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爷……玟王会不会……” 顾攸宁本来柔美的面容陡然凌厉起来,看了眼欲要帮他梳头的倩雪,狠声道:“今日的事,若是说了出去,咱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 倩雪闻声,吓得一抖,差点将玉簪掉在地上,顾攸宁皱眉一把抢过玉簪,说道:“别带这些了。” 说罢随手抓过一个白色的发带将一头如黑玉般的发系上,又转头看着兼雨说道:“谁问起来,就说我来找倩雪姑娘叙旧,听到没有?” “是,是,听到了!” 兼雨立即答应,脸色却早已吓成土色,其实顾攸宁虽然流连花丛,长安里的青楼妓院没有他没去过的,但是也就是喝喝花酒听个小曲,并不曾有过分的事,这次他也以为顾攸宁是与几个公子王孙喝酒聊 天,找几个姑娘作陪而已,所以听见玟王来了便想都没想的进屋传话,结果刚一进屋,就见屋里二人皆是衣衫半褪。 顿时兼雨就蒙了。 顾攸宁穿好衣服撅着嘴扭扭捏捏的从屋里出来,一抬眼就看见楚豫那张被气黑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干巴巴的说道:“见过玟王殿下!” 没等他屈膝行礼,楚豫便一把将他拽到身边,皱着眉:“你才多大,这也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攸宁被楚豫那张漆黑的脸吓到,有些怯生生的说道:“王爷,臣都十六了。” 他不仅是十六了,他穿越之前还活了二十年呢,算起来他今年应该三十岁了,他从前之所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因为他现在这具小少年的身体,跟那些美貌大姐姐什么也发生不了,如今十六了,情窦初开刚想在婚前有点什么的时候,还让人家给抓住了,顾攸宁很郁闷。 楚豫听见顾攸宁那句十六,一瞪眼睛,吓的顾攸宁一缩脖,可是偏偏有说不来什么,他十六的时候都两个妾了,可是这人是他的王妃,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跟别的人…… 眼看就要嫁给他了,居然还敢来逛青楼。 楚豫突然想起来,上一世顾攸宁跪在自己面前,说过他与莲夫人苟且,这个莲夫人肯定就是他老部下的女儿林莲,在他大婚半年以后被他纳为侧室,身为男王妃在王府都敢跟妾身苟且,在成亲之前逛个青楼还真的不算什么。 楚豫的眼眸明明暗暗,索性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今天回去就把林莲送回给他哥哥去。 “你以后不准在来这种地方,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如今长安还风言风语的,你这样恐被有心人看去。”楚豫道。 “可是我们成亲是假的啊!”顾攸宁跺脚着急的解释。 “什么假的,成亲还能有假?”楚豫板着脸呵斥 “可是……可是……”顾攸宁又扭捏上了,不好意思的提醒道:“可是王爷咱们不都说好了吗?等事成之后,就还攸宁自由之身啊,王爷不会是想反悔吧!” 楚豫一愣,没想到这小东西还真把这话放心上了,他有些气闷,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反正他就是不想看到顾攸宁和这些女人厮混。 于是向来果断的王爷,在这个时候仍然利索的做了做果断的决定,就是伸手把人抗走。 攸宁立即哇哇大叫,结果楚豫恐吓道:“你再喊,再喊满长安都知道 未来的玟王妃居然在成亲前夕逛窑子!” 顾攸宁立即住嘴,老老实实的被抗走,开什么玩笑,这要是被人发现,那就是彻彻底底让皇家蒙羞,应该会被暗杀吧,他还没完成他三妻四妾的伟大愿望,可不能就这么死掉,于是看着楚豫宽阔的后背,暗自告诉自己,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第十二章 西楚霸王 顾攸宁稀里糊涂的被楚豫人不知鬼不觉的塞进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顾攸宁本来被楚豫扛着晕头转向的,这下坐进马车里,还没搞明白,就又开始颠簸起来。 他非常讨厌古代的交通工具,骑马吧!他不会不说,而且看上去很不安全,万一那马有一天心情不好尥蹶子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摔下来,不摔个半残也得被马蹄子踩个半死,于是顾攸宁爱护生命,远离骑马,在一个就是马车,看上去安全,其实也很安全,但是古代的技术有限,路也不平,所以很颠簸,不仅会晕车不说,路途长远的都容易把屁股颠成八瓣。 所以顾攸宁奋力的抓着马车的边缘尽量让自己不用那么颠,可是收效甚微,他依然摇摇晃晃的。 头好晕,好想吐哦,不过这是玟王的马车,吐在人家马车里,不太文明吧。 马车走了不到五分钟,顾攸宁就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路不平,马车突然大幅度的震了一下,本来就坐不稳的顾攸宁,顺势就一头向前栽去,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楚豫一双大手将顾攸宁拦腰抱了回来,直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把他整个人都搂到怀里。 顾攸宁顾不上晕车了,瞬间炸毛,手刨脚蹬开始挣扎,嘴里还颤颤巍巍的告罪:“王……王……王爷,臣不敢……” “别动!” 楚豫低沉这嗓子喝了一声,低头看着怀中人通红的小脸,不禁想起上一世这样口吐鲜血的栽进自己怀里,那个时候这具身体虽尚有余温,但是最后终究冰凉,如今这人又在自己怀里,温香软玉带着少年的稚气,楚豫不禁紧了紧手臂。 顾攸宁被吓的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过了好半天才怯生生的抬头看去,却看见楚豫正在低头看着他,那目光中透露出一个男人无法内敛的深情。 顾攸宁迅速的别过脸去,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异常凶猛。 他拼命的稳定自己,告诉自己这都是错觉,抱着自己的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王爷,他可以妻妾成群,任凭这世间多好的女子多美的花儿,都随他想摘便摘,自己是一个男人,虽然即将成为他的王妃,但只是皇上逼他娶的而已。 所以顾攸宁,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三妻四妾才是你的真正目标,你要找好多好多美丽的古装美女,对她们好,让她们天天围着你转,而不是跟着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 可是……这个怀抱真的很温暖,有点像他哥哥的怀抱 ,当然不是左相府的那几个,而是他还在现代的哥哥,从小他就被哥哥这样抱着,这个王爷的怀抱跟他哥哥一样,让人踏实,也不知道他哥哥怎么样了,他死了,哥哥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楚豫一直盯着怀中的人看,从一开始的不安慢慢的到最后的哀伤,他皱着眉,有些力不从心,他不知道他的哀伤从何而来,但是肯定不是因为自己,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暴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掉他的王爷,日后也会变成一个名存实亡的夫君。 顾攸宁感受到马车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送你回相府。” “哦。”顾攸宁干巴巴的点点头,仍然觉得气氛很尴尬。 “以后不要叫我王爷,那显得多生分。”楚豫将他再往怀里搂了楼,让他坐的舒服点,也让顾攸宁刚刚缓过来的脸又变的通红。 本来正在努力给自己脸降温的顾攸宁突然愣了,傻兮兮的抬头问道:“那叫什么啊?” “我在皇子中排行第六,以后你就叫我六哥吧。” “那怎么行,臣不敢逾越!” “就这么定了,以后也不准再称-臣-” “可是……”顾攸宁从他的怀里挣扎着稍稍的坐起来,说道:“可是这样不合规矩啊。” 顾攸宁在这个时代待了十年,早就看透了,这里是礼法社会,万事都有规矩,尤其是身处在名门望族的,更得按着规矩办事,真真的成了林黛玉,不敢行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唯恐被人嗤笑了去。 “没事,谁跟我讲规矩就是找死。”楚豫勾了勾唇角,他就是太守规矩了,上一世才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从今以后他就是规矩。 顾攸宁呆呆的看着楚豫有些倨傲的意气风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玟王心事重重,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这也难怪了,皇上怕他功高自傲觊觎东宫,下旨让他娶男妻,当今圣上子孙昌茂,可这娶男妻的玟王还真是第一个,为人子没有人想被父亲放弃,为人臣没有人想被君王质疑。 “王爷……”顾攸宁小声的唤着,说道:“王爷知道皇上为什么下旨让您娶男妻吗?” “他怕我日后羽翼丰满,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那您知道皇上为什么怕你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吗?” “ 因为我手握大昭兵权!”楚豫道。 “错!”顾攸宁打断他,然后神秘的一笑,说道:“因为王爷是英雄,所以王爷不适合做太子!” 楚豫看着顾攸宁像只偷到鱼的小猫似的,不禁勾了勾嘴角顺着他说下去:“为何,你既说我是英雄,那为何我不适合当太子呢?” 顾攸宁嘿嘿一笑,然后小声的说道:“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臣告诉王爷了,王爷千万不要说出去!” “那是自然!” “因为自古能得天下的都是小人!”顾攸宁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回楚豫可是不明白了,说英雄不能做太子还说自古得天下的君王都是小人,这可真是大逆不道的话,不过他觉得很有意思,就继续问下去:“为何得天下的都是小人呢?” “王爷肯定没有听过楚霸王的故事吧。” “楚霸王?” “是啊,”顾攸宁点脑袋,说道:“这楚霸王啊,名叫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是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打过无数的胜仗,可就是这样一个英雄最终却输给了一个叫刘邦的人,王爷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刘邦是小人?” “对,刘邦比项羽有心计,能说会道,并且善于用人,笼络谋士,而项羽却不耍心机万事皆是光明磊落,他虽听信谋士设下鸿门宴,但是却下不了决心杀掉刘邦,所以他斗不过刘邦,最后在乌江自刎,他到乌江前有人劝他让他过了乌江称王,保存实力,日后定有翻盘的机会,可是他却说,他当年带着江东八千男儿出来,可是他却让他们全部战死沙场,所以他认为自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最终自刎于乌江。” 顾攸宁略微的顿了顿,坐在楚豫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继续说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叫霸王别姬,这个项羽有个很宠爱的女人叫虞姬,有一天项羽兵败回营却听闻着兵营四周有敌人唱歌,以为是刘邦的军队已经将他包围上了,他自知气数已尽,可却放心不下自己的爱妾,于是这个虞姬便说: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说完,虞姬便拿着项羽的宝剑凄然自杀,是不是很感人啊,所以从收复西夏一战来看王爷风姿胜过楚霸王百倍,从长安流言一事来看,王爷心思缜密更是在刘邦之上,所有王爷不要气馁。” “我们要为了理想一起加油!” 顾攸宁说的慷慨激昂,本来是想鼓励玟王顺便警戒他一下才给他讲项羽的故事,可是谁知 却让楚豫又想起那如同噩梦般的前世。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臣知道事到如今,王爷是活不成了,王爷活不成,臣自当不能苟活。”—— 最终原本是项羽上阵杀敌的宝剑却抹上心爱女人的脖颈…… 最终顾攸宁口吐鲜血在自己怀中毒发身亡。 这算什么英雄!算什么英雄!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还不如项羽呢,上一世他迁怒顾攸宁,对他一点都不好,可是最后愿意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个他冷落的十年的男妻。 所以他这辈子就算拼尽一切也要对攸宁好,只对他一个人好,再不让人欺凌在他头上,再不让他受茫然无助之苦。 顾攸宁显然不知道楚豫的心事,叽里呱啦的又讲了许多,没多大一会儿就到相府门口,顾攸宁从马车上被兼雨扶下去,冲着楚豫挥爪子,说:“王爷再见。” 楚豫冲他笑了笑,说道:“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以后不准再叫我王爷。” 第十三章 早春三月 楚豫冲他笑了笑,说道:“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以后不准再叫我王爷。” 顾攸宁被楚豫笑的满脸通红,有些不自在的挠挠脑袋,咳嗽了一下拉长声调:“不好吧~” “怎么不好,来先叫一声听听。”楚豫抱着胸靠在马车上,好笑的看着紧张的不行的顾攸宁。 顾攸宁小脑袋转的飞快,这人都这么说了,自己再不改口好像有点不识相,但是他深知这个时代的尊卑有别有多么的严重……可是他瞪大眼睛看着笑眯眯的楚豫,咽了咽口水,豁出去了,反正同盟友已经结成,往后还得靠着这个王爷过日子呢,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啊。 于是顾攸宁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咳嗽一下,抬头看着楚豫,紧张的结结巴巴:“六……六……六……六……六……六……” 楚豫不怀好意,忽的一下凑近,在顾攸宁的耳边轻声:“六什么啊,说啊……” 楚豫的鼻息打在顾攸宁的耳朵上,惹得他痒痒的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正好就转过头看见楚豫的那张俊颜近距离的在自己眼前,霎时间本来就很红的脸更加红了,小声的叫了一句六哥就转身飞快的跑进相府。 楚豫顿时哈哈大笑,忽然觉着这三月艳丽的春花都比不上顾攸宁一个眼神。 一旁的兼雨早已愣在原地,傻兮兮的张大嘴巴,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追着顾攸宁跑了。 只留下还在回味玟王站在原地,有些痴迷的看着前方正在蹁跹岁月的白衣背影。 顾攸宁一边跑一边捂着通红的脸,满心满意都是刚才楚豫如同潮水般的鼻息,这人真是的…… 顾攸宁只顾着低着头跑呀跑呀,结果李氏听闻顾攸宁跑出去一天这会儿被一辆华盖马车送回来,便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看个究竟,不成想二人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李氏身边的丫头小厮顿时就涌上去,喊夫人的喊夫人,叫大夫的叫大夫,一时间慌乱无数。 只有兼雨跑过来把顾攸宁扶起来,顾攸宁被撞的晕头转向,定过神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己和左相夫人撞了个人仰马翻了,若是放了平时,他就是现在赶紧跪下认错,也不见得会被宽恕,搞不好还要被惩罚,可是如今顾攸宁是未来的玟王妃,又是备受玟王青睐的,一时间相府众人不知如何收场了。 顾攸宁拍拍身上的灰,抬眼看着已经被扶起来的李氏,顿时难掩面上的厌恶,顾攸宁对这个李氏是没有半分好感,首 先他不是自己亲娘,其次这个臭女人整天找他麻烦,他早就看不惯了,他四下看了看,这里人太多,他好歹得顾着几分她是嫡母的面子,若不然传出去他对嫡母不敬,以后恐怕要被人说道。 于是顾攸宁磨磨蹭蹭的上前微微的鞠躬行礼:“母亲没事吧,是攸宁莽撞了。” “哼!”李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拧着柳叶眉气的咬牙切齿,这若是从前,她定得好好教训一下顾攸宁,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但这官太太平生自诩风华绝代,就算现在不能把顾攸宁家法处置,也要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礼我可不敢受,现在满长安谁不知道,顾家出了能人,顾五爷成了玟王的心头最爱,这好歹是生在我们顾家这样的名门望族能嫁入王府做王妃,若是生在平民小户家,指不定得是个禁脔男宠呢!” 李氏这话可是实实在在的讽刺他,一个男人给另外一个男人当妻已经是很不光彩,虽然昭国民风如此,可是还是有些微妙的说不出来的耻辱。 顾攸宁冷笑一下,慢慢的走向李氏,浑身上下好像都落这光芒似的凌厉,美的就像那月光下宝刀,清冷似玉,让人不敢直视。 “母亲既然知道我是玟王心头最爱,为何走路这般不当心,冲撞到我就是冲撞玟王,是母亲吃罪的起还是这左相府吃罪的起?” 李氏一愣,她没想到平日里不曾多言语的顾攸宁,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仗着玟王的势力,她是左相夫人,向来只有她见人夹着尾巴的,如今被顾攸宁这么一说,气的浑身发抖,尖利的指甲指着他,撒泼大喊:“好啊你,还没等嫁进王府就这般狗仗人势了,以下犯上了,这要是嫁进去了,还了得,来人,赶紧将这个逆子给我抓起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日后嫁进王府,丢的可是我们顾家的脸。” ---- 顾庭下了值坐着轿子摇摇晃晃的回来,刚到家门口,管家就心急火燎的上前。 “老爷,老爷不好了,五爷不当心冲撞了夫人,夫人要把五爷关进柴房,五爷不从,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管家跟在顾庭身边一流小跑边走边说,顾庭也是脚下生风,他几天被流言搞的心力交瘁,整天又在朝堂上看着右相嘲讽的表情,心里已经是很不痛快了,如今内宅又闹出这样的事情,他整个人都老了几分。 可是进到内院,看到的情形更加让他不耐,几个家丁围着顾攸宁企图要摁住他,可顾攸宁就跟疯了似的不让人近身,李氏一见顾庭回来了,顿时跌坐在地 上痛哭。 “都住手,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的!” 顾庭身为当今左相,朝堂上的亲贵大臣,自然有几分气势,这么一吼,让众人都停了手,顾攸宁甩开家丁,愤愤然的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李氏,眼里有几分不屑和几分厌恶。 这些都让顾庭看在眼里,当然也是顾攸宁不想掩饰,自从他要舍弃自己把他推进火炕的时候,顾攸宁对着个便宜爹已经是没有半点好感,如今火炕要变成福窝了,顾庭和左相府这些人这几天的态度,和他们心里想的什么,顾攸宁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现在更不用顾及颜面了。 “老爷,老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攸宁冲撞妾身,妾身只是提点他几句,怕他日后嫁进王府也如此毛躁,可是谁这孩子竟然大肆的辱骂妾身,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说他日后是玟王妃,这相府里谁也惹不得他。”李氏跪在顾庭脚下哭喊,发鬓纷乱犹如泼妇。 顾攸宁在心里呸了一声,这女人了不得啊,别人告状最多是添油加醋的说,她可好直接开始扯谎,从他进门到现在他妈的他一共就说了两句话! 顾庭抬眼瞪向顾攸宁:“你还不跪下!” 顾攸宁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儿子无错无过,为何要跪?” “你……”顾庭显然被气的不轻:“你现在还不是玟王妃呢,即便成了玟王妃,我也是你父亲,这也是你母亲,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扔进柴房里去,若是不认错,就一直给我待到大婚的时候!” 没有办法,顾庭虽然生气,但也不能真的把顾攸宁家法处置一顿,到时候哪里打坏了,身上落下什么痕迹了,日后到了王府,被玟王发现,那可真不是小事,而且如今已经隐约有人议论他们左相府薄带庶子。 左相爷一落话,立即冲上几个家丁将顾攸宁擒住,也许是刚才顾庭没回来的时候,顾攸宁挣扎的有点太过,所以这次冲上的来几个人都是下了重手,结果顾攸宁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让人拉拉扯扯的拽下去,路过李氏的时候,还看见李氏面上得意的笑。 他被人扔进柴房,别说被褥连件厚一点的衣服也不让给,如今早春三月,晚上还是有些冷,兼雨在门外哭的伤心,一直在劝顾攸宁给顾庭认个错,可是柴房里没有一点声音,顾攸宁整个晚上没有说一句话。 顾攸宁一直都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朝代,也许自己曾经活过的现代,就好像一场奇异的 梦一般,他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是那个经常倒霉的大学生顾攸宁,还是大昭国左相家的庶子顾攸宁。 可是无论那个时代那个空间,天都是一样的,顾攸宁站在柴房的窗户前,仰望着从狭小窗口露出来的点点星光。 兼雨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八成是在门外睡着了,这么多年,这个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是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直真心以待,这么多年自己可以相信的可以依赖的恐怕只有他了吧。 还有……玟王……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尊贵王爷,不知道为什么攸宁觉着他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顾攸宁嘲讽的笑了笑,无论在干什么应该都没自己什么事,如今这个时候,玟王当然要在王府的温柔乡里睡觉,还能干什么。 顾庭和李氏就寝的时候,李氏若有所思的帮丈夫更衣,然后开口说道:“老爷,就这样把攸宁关起来,日后玟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无妨,关了几天,训训他的性子,也好告诉他要孝敬父母。” “可是……”李氏把顾庭的长衣放到一边,接着说道:“可是攸宁性子顽劣,能体会到老爷的苦心吗,到时候跟玟王吹吹枕边风,可怎么是好?” “如今东宫独大,众皇子谁也无法撼动分毫,一个不受宠的玟王,暂时还出不了什么事,只要不得罪太子就好,再说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玟王还能拿我问罪不成!” 朝堂上的事她一个女人不懂,但是听顾庭这话,李氏放心不少。 第十四章 稀世珍宝 楚豫自从重新睁开眼睛以后,便就这伤势一直在家里不见客,可是上门要见他的可不少,玟王劳苦功高,如今失去了承继大统的资格,有些人断定玟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立即有人选择开始站队伍。 上一世他便是拒绝见客,那是因为他虽然不满娶男妻或者说是不满父皇质疑他,但是他从未觊觎过皇位,所以面对讨好拉拢着,自然都是回绝的,可是如今他仍然闭门谢客,是因为他思来想去,如今他要大婚的事刚定下不久,又闹出这样多的风波,若是此时他广开门路,父皇定然更加生疑,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索性倒不如谁也不见,可是…一想到这里,楚豫皱了皱眉,别人不见可以,可是有一人他必须得见一见。 楚衡,是楚豫的侄子,是德盛帝长子楚泰的遗孤,他这个大皇兄是个短命的,早早就扔下一房妻室和一个未满十岁的儿子死了,于是这个楚衡的位置很微妙,因为他老子在众皇子里面,论长幼他是长子,论尊卑他是与二皇子也就是现在太子同为皇后所出,如果没死是肯定会被立为太子的,德盛帝怜惜这个年幼丧父的孙儿,便给大皇子追了世袭纭亲王,等楚衡成人之时便可直接承袭爵位,所以如今的太子虽然是他的亲叔叔,但是却也防着他。 上一世就在父皇要下令夺了他兵权,将他软禁之前,是楚衡冒死给他托来口信让他早做打算,可是他当时太过自负,或者说是并不相信父皇会如此对他,才导致最后落得个那样惨的下场。 所以他把所有人的拒之门外,唯独他这个侄子来探望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楚衡今年十五岁,长得人高马大,俊朗非凡,虽然未及弱冠可人前人后都称他为小王爷,但这位小王爷整天不好好读书务正,欺行霸市的不在话下,就差点强抢民女了,但着确是他那太子叔叔最喜欢看到的,所以对他异常宽容,也乐得帮他收拾烂摊子。 楚衡身着藏蓝色锦袍,一副公子哥儿模样,刚进门时就喊:“皇叔,皇叔,侄儿来看您了,还给您带了宝贝呢!” 楚豫听见这大嗓门,不禁嘴角有了笑意,放下手中的笔迎了出去,看见门口那个半大的小伙子,又想起日后这孩子的丰神俊朗,楚豫不禁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楚衡这次来根本就抱着吃闭门羹的态度,谁知道竟然让他进来了,他那些皇叔暗地里都嘲笑说玟王摔了一跤被摔坏脑子了,如今他看着眼前冲他微笑的皇叔,也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坏笑的说道:“我一直怕皇 叔伤势未愈不敢来叨扰,如今看皇叔这样,简直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来是我多虑了,早知道这样我早就来了!” 楚豫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喜事,倒是你,还知道带来宝贝孝敬我,可见是用了心。” “哎,别介,看皇叔这样,这宝贝是用不上了。” “此话怎讲,你那宝贝还吃人不成?” “那倒也不是,我临来的时候就想,这满长安都说玟王现在钟情于未来的玟王妃,我就不信了我,我皇叔堂堂昭国兵马大元帅,怎么可能喜欢个男人呢,肯定是流言有误,所以特地给您带来两个绝色美女,一个男人,再好看能有我这宝贝好看?” 说完扬了扬下巴,示意楚豫看窗外,果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的确有两个穿着女孩袅袅婷婷的站在院子,粉色的衣裙映着称院子里郁郁葱葱的繁花,的确有一番滋味。 不过楚豫满心满意全部都是顾攸宁,顾攸宁就是他的珍宝,稀世珍宝,在他心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了,倒是看着楚衡的荒唐劲儿不禁有些苦笑:“是用不上了,宝贝你自己领回去吧。” 说完起身往内堂走,楚衡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是吧,皇叔……”他赶紧跟上去,不可思议的说道:“您真被那个顾攸宁给迷住了,这个顾攸宁到底何许人也啊,怎么见到他的人个个神魂颠倒的!” 楚豫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问道:“还有谁对他神魂颠倒的?” “切,还能有谁,白敬之呗。” “……云南王……”楚豫皱着眉:“他和攸宁认识?” “嗯,他前两年不是在长安待过一段时间吗,好像就那个时候认识的,他一直要想娶顾攸宁当侧妃,谁知道被皇叔抢先了,听说前两天还托人打听你们的婚事来着。” 楚豫眉头皱的更紧了,现在这个白敬之还是云南王世子,不过四年以后老云南王就过世了,上一世这个白敬之可没少跟他联系,经常往王府里跑,他开始只当他是有心拉拢自己,如今一想白敬之当时的态度,十九八九是冲着攸宁来的。 该死的!白敬之,连他的人都敢打听,楚豫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记下了! 在一旁的楚衡看的都愣了,乖乖隆滴个咚,这顾攸宁得是个什么样的天仙啊。 这时一个侍卫冲了进来,看见楚衡也在,便小声的跟楚豫耳语,楚豫当即色变:“有这种事?” 侍卫点点头:“奉命保护五爷的人手进不去相府,是今早才知道的,估计已经关了一夜了。” 这些个侍卫算是看明白了,玟王不仅没有迁怒与未来的王妃,而且还喜欢的紧,他们可不敢有一丝怠慢,得到消息后就赶紧回来上报。 楚衡眼看着楚豫风驰电掣的跑出去,满脸心疼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又看了看院子里他带来的两个美女,这可是他费尽心思找的美女,不说倾国倾城,那也得是艳霸一方啊,结果玟王冲出的时候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 小王爷啧啧称奇,这个顾攸宁了不得啊,改日他必须得见一见。 第十五章 香魂返故 顾攸宁觉着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迷迷糊糊中他恍惚一会儿是生活在车水马龙现代,还是是那个倒霉大学生,一会儿又是生活在古色古香的古代,是左相府里不受宠的庶子。 他梦见在现代,他的哥哥伏在床前紧紧的攥着一直苍白的手,拼命的压抑着自己低沉的哭声,顾攸宁就站在哥哥的身后,听着一向不苟言笑坚韧无比的哥哥竟然哭的如此伤心,他不自觉的也哭了,他站在背后安慰他,可是谁都听不见他说话,他想上前把哥哥拉起来,可是他的手穿过哥哥的身体,他惊讶忽而转头看着床上的人,那人已经了无生气,精致美丽的脸上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可不就是自己吗? 原来他死了…… 一种深深的绝望从心底将人撕裂,忽而又听见有一个声音召唤他。 “攸宁……攸宁……攸宁……” 谁在叫他呢,恍惚中好像有只大手握住了他的手,温暖宜人带着点粗糙的感觉,让人觉着异常的踏实,突然四周的一切变的混沌起来,他似乎回到那个古代,又称为了那个不受宠的庶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我不想来这里,我都死了,我哥哥都哭了,为什么不让我留在现代呢,那么只有魂魄也好啊。 “攸宁……攸宁……醒醒……不要哭……太医……太医……” 又有人叫他了,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沉静,多了许多焦急和不安。 “攸宁,不要吓我,你醒醒啊!” 忽而又听见女孩子的哭声。 “婶母和伯父怎么能这样,就是攸宁有地方冲撞,您们也应该看着玟王的份儿上,饶恕他啊,这样的天头,怎么能把人关进柴房不闻不问呢!” 顾攸宁迷迷瞪瞪的在柴房睡了一夜,早上就起不来了,兼雨急的不行,就在他要撞门而入的时候,楚豫骑着马一路闯进内宅一脚踹开柴房,把已经人事不省的顾攸宁抱了出来。 这下在相府算是炸开了锅,李氏和顾庭都是满脸紧张的,顾清霜也赶过来了,看见顾攸宁毫无人色的躺在床上,不禁哭了起来。 这原本没有多大的是,老子教训儿子,自古以来天经地义,可是这下把人给罚出病来,还被玟王发现了,那可就可大可小了,不过瞧着玟王满脸心疼之色,李氏还是气愤的拧着手中的帕子,暗骂顾攸宁,这个小狐狸猸子! 楚豫坐在床边,一边哄着可能因为梦魇而哭闹的顾攸宁,一边伸手温柔的拭 去他眼角的泪,他上一世就知道左相府薄带庶子,他自己虽为皇子,但也是庶出,自然知道庶子的艰辛,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顾攸宁在相府过的竟然连下人都不如,这好歹也是位爷,怎么就给关进柴房了呢? 正当他气不过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顾攸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攥住,嘴里还喃昵着什么。 楚豫以后俯身凑近了一听,顾攸宁一直在唤着哥哥二字。 他疑惑的抬起来头,顾庭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出了顾攸宁以外,剩下的两个哥哥全都是嫡母李氏所出,大儿子顾俊宣从军常年驻扎在大漠,现在在相府的只有二儿子顾仁安,楚豫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是皇家原先选中的王妃是顾庭的嫡次子,只因顾庭舍不得,便换了顾攸宁。 楚豫皱着眉在屋子巡视了一圈,眼神锋利而尖锐,落到谁身上都不好受,然后他把目光放在一个比攸宁稍大的男子身上,这男子满身华服,刚才他还听人喊他二爷,必定就是顾仁安了,可是他看顾仁安的心思可全然没有在生病的弟弟身上,而是一直若有似无的在自己身上,眼神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贪婪和势利,攸宁在病痛中叫的哥哥,肯定不是他,那会是那个不在家的大哥顾俊宁吗? 顾仁安长的细皮嫩肉,容貌有些想母亲李氏,今天看玟王对顾攸宁这般上心,心里有些生气,不忿于顾攸宁竟然真的得到玟王宠爱,而这份宠爱本该是他的,虽然他不愿深锁内宅,可是冲着玟王如此心意,就是进了内宅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他大哥顾俊宣位列武将,日后顾庭辞官皇上定是要御赐爵位的,可是承袭爵位的只有他那个嫡长大哥,他这个嫡次子终究矮他一头,他从前听闻玟王暴虐,嫁过去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如今看来传言有误,但是他不想白白的便宜顾攸宁。 他自认不比顾攸宁差,便走上前去,微笑的对楚豫说道:“王爷,王爷守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何不让母亲和清霜妹妹守着,王爷随我和父亲去内堂喝茶。” 楚豫本就在气头上,如今顾攸宁因为冲撞李氏被关进了柴房,导致受凉高热现在都没醒,居然还敢要让李氏接近他,抬头不耐的看了眼顾仁安,又看了眼一旁有些心慌的顾庭,冷哼一下,坚硬的说着:“不必了,本王在这守着就好!” 第十六章 十年之久 顾仁安被楚豫瞪了一眼,自讨了个没趣,看了看父亲,顾庭脸色比他还不好,他前几日虽然知道玟王青睐顾攸宁,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宠到这个份上,这还没成婚的,若是成了婚整日在王府里,感情肯定会更加的好。 顾攸宁会这么受宠与玟王,实乃顾庭意料之外,若是玟王迁怒于顾攸宁,那么肯定连带着也会不待见左相府,到那时左相府就会和玟王撇开,不会被视为一党,若是玟王这般宠爱顾攸宁,这可真就难办了,这比日后顾攸宁仗着玟王欺压他们更加难办,顾庭一时间心里没了着落,而且就是当年这关就很难过,看样子对于顾攸宁被关进柴房之事,玟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所以平日里顾攸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顾庭不闻不问,李氏恨不得他一下子死过去才好呢,如今顾攸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时而醒着时而睡着,就是没有个明白的时候,顾庭和李氏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盼着顾攸宁早点醒过来吧,要不然玟王要拆房子了。 这太医是一个一个的往里进,多少名贵的药材跟流水似的灌进去,只可惜顾攸宁就是不醒过来,一直熬到了晚上,王府里一遍一遍的差人来请王爷回去,相府里也劝说让玟王先回去休息,可是楚豫坐在床边一动都不动,顾攸宁喂药擦汗一概不假他手,他堂堂一个亲王肯定是不会伺候人的,可是对着顾攸宁却是有一百个耐心,时而顾攸宁哭闹还要抓着他的手,由他哄着才能稍稍安稳。 顾攸宁本是昨晚在柴房里找了凉,半夜就烧起来了,可是无奈身边没有,又是柴房那样阴冷的地方,原本喝些药出了一身的汗也就好了,可是偏偏他被梦魇住,心中十年郁结难消,一个劲儿和自己较劲,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自己会离开哥哥来到这里。 这里他一个人都不认识,谁都欺负他,没有人疼他! 他为什么要来着里,为什么要让他和哥哥骨肉分离!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十年之久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相府里一夜灯火通明,楚豫坚持要在这里等顾攸宁醒来,王爷都不睡,谁还敢睡啊,都等着吧。 王府里唐素云派来请楚豫回去的人,也被他呵斥回去,告诉其再也不准来请。 那人回去便将相府里的情景一五一十的都跟唐素云说了,这唐素云听的是气愤难耐,这还没嫁进王府呢,就这样 勾搭着玟王夜不归宿,这要是嫁进来还有她一个侧室站的地方? “一个大男人狐媚魇道的,顾庭那个老东西也不怕丢脸,竟然纵容他儿子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王爷!” 唐素云重重的茶杯摔在桌子上,屋里还坐着三个女人,都是楚豫的妾侍,有一个是唐素云房里的丫头,由唐素云引荐前年收了当妾侍的,名唤兰香,她赶紧上前拿出帕子讨好的擦了擦唐素云的手,说道:“夫人莫生气,平白气坏了身子,您也说,那不过是个男人,王爷一时间图新鲜,时间长了就好了。” “呵呵~” 此话一落,一声娇笑传来,穿着鹅黄色衣裙身材窈窕长相娇丽的妾侍,拿着手绢掩住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妹妹此言差矣,这男人多了去了,那个也没见王爷这样啊,可见啊,王爷未必是图一时新鲜!” 她是别国进贡来的舞女,名唤白燕,在王府里与侧室唐素云一向是水火不容,她只是个舞女,最大也就是日后若是有个一男半女的被封个侧室终老,不像唐素云要的更多。 “可不是嘛,其实咱们未来的王妃啊,从前我在戏院里见过的。” 说话这个名唤落霞,从前是戏院里的名角儿,当年也是个令公子王孙挥金如土的美人儿,玟王不过去听了她的两场戏,她便被人赎了身送到相府里的,她和白燕一样都看不过唐素云,只因为她们比唐素云进王府的早,如今唐素云主持中馈,又仗着自己是侧室,比她们位份高一些,就没少给她们脸色瞧。 落霞和白燕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唐素云气愤的表情,不禁暗笑,然后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啊,别人都叫他顾五爷,只要他一进戏院,都没人看戏了,奈何你是花魁还是名角儿,那些个公子哥都去看他了,我就好奇啊,就说一个男人,在好看能有娇娇的女儿家好看吗,结果有一天正好他点了我的戏,我就特意看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了?” 白燕看着唐素云生气,心里也在暗笑,跟着落霞一唱一和的问:“后来怎么着了?” “呵呵呵呵呵~”落霞故意的笑道,说:“谁知我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这世间还能有那样好看的人,弄得我当场都忘记唱戏了~” 唐素云从前就觉得这两个妾碍眼,如今更是一百个不顺眼,而且她现在心里也有些没找落,自从玟王醒来以后,从来没有招过人侍寝,而且每次她想去见他,或者送些什么糕点之类的,也都被推拒出来,她心底已经隐隐的觉着这个原 本她没放在眼里未入门的王妃,将会是她最大的对手,她得早作打算。 楚豫不知道他那些个妾在王府里的小心思,只是一心的照顾顾攸宁,一眨不眨的守在床边,直到天蒙蒙凉的时候,顾攸宁才幽幽的睁开眼睛。 顿时一屋子的人凑过去,楚豫更是欣喜的看着他:“攸宁……觉着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 顾攸宁眼神直勾勾的,楚豫怕他躺了这么长时间不舒服,便扶他坐起来,靠在枕头上,谁知顾攸宁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反应过来似的,呜呜的哭起来。 楚豫一愣,以外他受了欺负这会儿醒过来心里委屈,便笑着把他搂紧怀里,大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哄着他:“不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一会儿该让人笑话了,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顾攸宁在楚豫怀里哭的凄凄惨惨,带着后怕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死了,我死了……” 第十七章 梦醒过后 顾攸宁在楚豫怀里痛哭流涕,嚷嚷着自己死了。 的确,顾攸宁梦做的太真实了,他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一屋子人,又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立即炸毛,连滚带爬的从楚豫怀里出来,一路轱辘到床边,战战兢兢的结结巴巴的开口:“王……王……王爷……” 楚豫被他那模样逗笑了,但是听见他叫自己王爷,又假装板起脸佯装生气的问:“嗯~又忘记我说的话了,叫我什么?” “不是!不是!没忘……没忘!”顾攸宁赶紧挥着小爪子解释,然后等着一双妙目疑惑的看着他:“可是……您怎么在这儿啊……我……” 楚豫勾了勾唇角,伸手将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然后说道:“我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瞧瞧。” 说完楚豫眯着眼睛危险的扫视一圈顾庭和李氏,顿时吓得两个人不敢言,什么听说他病了,根本就是楚豫自己闯进柴房把人抱出来的。 李氏吓得浑身哆嗦她素问玟王暴虐,这人上阵杀敌手上染过多少人的鲜血,身上的煞气重着呢,她捅了捅顾仁安,现在她和顾庭不好说话,事情就是因他们而起,所以就赶紧示意二儿子上前赶紧关心一下顾攸宁,要不然玟王更得以为左相府怠慢顾攸宁了。 顾仁安冲父亲和母亲暗自点了点头,会意的上前,冲着顾攸宁笑道:“你可算是醒了,王爷在这儿守了你一夜,父亲母亲也担心的睡不着觉,这下好了,醒过来就好了,以后可不能那般任性了,跟自己的父母亲服个软能有什么的,这是你被只是被关进柴房,这要是我们还不得被打死啊。” 顾攸宁听完就一翻白眼,这顾仁安说话和他母亲一样,竟捡好听的说,这么一来好像是他任性不对似的。 楚豫也看到顾攸宁的态度,自然是知道顾仁安的话不可信,这时顾清霜听闻顾攸宁醒过来了,就赶紧急冲冲的赶过来了,也顾不上给楚豫和顾庭他们行礼,冲到床前,看着顾攸宁太略显苍白的小脸,就哭了。 “攸宁吃苦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告诉姐姐,想吃点什么?” 顾攸宁抿着小嘴瞪大眼睛看着梨花带雨的顾清霜,顿时贾宝玉情怀又出现了,伸着爪子给人家擦眼泪,声音柔柔的劝着:“姐姐不要哭了,攸宁没事,真的没事,你看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啊,不哭了,不哭了。” 顾清霜抬头看他,哭着点点头:“那就好……” 楚豫在一旁都看愣了,霎时间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上前一把会开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顾清霜吓了一跳,昨天她已经知道这就是顾攸宁即将要嫁的玟王,就赶紧起身行礼。 “拜见玟王殿下!” 楚豫依旧脸色不好,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才叫了起,他对这个顾清霜一点印象都没有,上一世也没听说顾攸宁和自家堂姐有联系,不过他上一世对顾攸宁不闻不问,知道的事的确是少,一想到这里楚豫不禁缓和了脸上的表情,看向顾攸宁,说道:“你好生的养着,我明天在来看你!” 顾攸宁点了点头,看着一屋子的表情就知道肯定都让玟王给吓住了,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窃喜,这玟王挺上道! 楚豫看了顾攸宁一会儿,微微的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又恢复了冷漠威严的玟王,开口吩咐道:“陆太医你就留在这里照顾顾五爷。” 一旁穿着朝服的年轻太医行礼:“是。” 楚豫又看了看跟他一起来的贴身侍卫,说道:“你们几个留下保护顾五爷。” “是!” 几个侍卫铿锵有力的回答,让顾庭和李氏出了一身的冷汗,把侍卫都安排到相府来了,看来是深怕顾攸宁在受委屈,可是这要是传出去让相府拿什么颜面见人啊。 李氏看了一眼自己丈夫,示意他赶紧说句话啊。 顾庭好歹也是一朝宰相,虽然内宅的事他处理的不是很好,但也不是草包,要不然也不会和盛气凌人的右相周旋这么多年。 他上前恭了恭身,说道:“王爷,这样有些不妥吧!” 楚豫看了眼顾庭,勾起一抹冷笑:“把王府的人安排到相府的确有些不妥,可是本王实在不放心把我未来的王妃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他妈的,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就给关进柴房了吗?你要是不放心,就给接走得了呗!顾庭皱着眉心里暗骂,不过面上仍然说着:“攸宁已经无碍,还请王爷放心。” 楚豫心里冷笑,这顾庭四两拨千斤的能耐倒是不小,听说过嫡母虐待庶子的,还真没听说过亲爹也虐待庶子的。 “有左相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暂且把心放下,”楚豫看了看床里面已经呆掉的顾攸宁,笑了笑,然后看向顾庭,笑道:“这可是我的王妃,不过是暂时放在相府一段时间,大人可莫要再给委屈受了。” “不敢!不敢!”顾庭把腰弯的更低了。 楚豫冷哼,他也知道把顾攸宁直接接走也行,无非是大婚前夕在送回来走个过场,不过他偏要给顾攸宁出一口气,直直白白的告诉顾庭:我就不把人接走,偏放在你这儿,你给我再动一下试试! 第十八章 天上有之 自从玟王走后,顾攸宁在相府的地位一跃上升到最高处,虽然说前几日也都对他挺好,下人们也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但是眉宇总是有着轻视,可是如今不同了,所有人都领略过玟王的气势,都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子了,现在人家是玟王放在相府里的王妃,谁还在敢有一丝丝的怠慢,连顾攸宁稍有一丝皱眉,都动辄无数人跪下请罪,深怕委屈他一点。 若是前几日顾攸宁享受别人瞧不起他却又怕他的变态快感,如今他的变态快感更加变态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十年,在相府里受了多少气,简直是罄竹难书,如今他终于翻身了,每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欺压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他顾攸宁从来都不是善良的人,若说他没有本事,谁欺负了也就欺负了,但是一旦让他翻身,他必挨个报复回去,他可不想那些小说里穿越的主角,什么善良隐忍,什么圣母情怀,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他这儿,都行不通,他妈的,敢得罪他,管你他妈是谁,都给小爷记住了,别让他出头,有他出头之日,就有你死无葬身之地,相反的,若是谁对他好,他也会永远记着,顾攸宁就是这样的人。 楚豫见他那样只觉他可爱,虽然瞧着有些小家子气,但其实也是一种纯真的表现,若是别人对你不好,你都不记仇,那不是缺心眼就是城府太深。 楚豫的伤势本来早已经好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上朝,德盛帝也恩准其在家静养,等大婚过后再来上朝也不迟,对朝堂上只称玟王伤势未愈,气的满朝文武心里都撇嘴,玟王都能在相府彻夜照顾偶感风寒的准王妃,还说伤势未愈,骗鬼呢! 其实德盛帝有自己的算计,玟王亲自进左相府照料生病的顾攸宁一事,第二天就在公子王孙的上流社会传遍了,若是这个时候上朝,恐那些言官拿此事议论,这种事情又是可大可小的,楚豫又是暴脾气,怕他当朝跟言官们吵起来,便直接成亲之后再来上朝,到时候想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结果有几位太子党派的大臣坐不住了,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虽然看不出玟王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终究有些恐惧,因为猜不透玟王的心思。 所以太子所住的惠安殿热闹了起来,不过太子也是个有心计的,各类亲贵大臣他一概都没有接应,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结交大臣都属大忌,所以他只接待了三皇子楚承和七皇子楚越。 楚越性情骄纵,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初闻此事,不禁嗤笑,说道:“楚豫那是做给 父皇看的,也不想想现在来不来得及,顾庭会不会领他的情。” “他是皇兄,莫要让人听见你直呼他姓名。”楚承心思缜密,城府颇深,看了看正在逗鸟的太子,说道:“顾庭肯定是不会领他情的,那个老匹夫为了保命自己儿子都不要了,不过父皇那儿就不好说了,太子殿下怎么看?” 太子楚霄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看着他们笑道:“三弟怎么这般客气,还太子殿下,我可还记得你们从前叫我二哥的时候,咱哥几个是何等亲密,现在这是怎么了,三弟一口一个太子殿下,等不多时连带着七弟也要跟着学了。” “我等敬重太子储君威严,所以不敢随意称呼。”楚承进退有礼的说着。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你啊,就是太讲究规矩了,看看七弟潇潇洒洒的多好,有我在你们怕什么呢?” “就是,三哥怕什么呢,只要咱们兄弟齐心,谁敢起刺,谁就得死!”楚越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不过,二哥,楚豫现在闹出这么一出,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太子微微的冷笑,眼神中露出一种阴狠,慢慢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说道:“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父皇对他有好感,暗地里在拉拢左相,不过这左相怕的要死,断然不会遂了他意,我就是好奇,他从马上摔下来一次,倒是摔的会耍心机了。” “未必,”楚承皱着眉开口说道:“听说顾庭的庶五子是个极妙的人,玟王一时间起了色心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太子和楚越对视一眼,半晌哈哈大笑。 “我说三弟,难得听见你夸个人啊!” “就是,就是,既然是个极妙的人,日后大事已成的时候,你就把玟王妃领回你府里不就得了。” 楚承不理会他们,太子见他面露正色,不禁多问了一句:“这顾攸宁,你见过?真的像传言中的那般?” 楚承勾了勾唇角:“此等人物,本该天上有之,地上无才对。” 第十九章 新婚大喜 就在三月春花竞相绽放之际,礼部、相府、王府都开始着手准备玟王大婚之礼,王爷娶亲自然隆重异常,相对的制度也很复杂,可是虽然昭国可娶男妻,但是我朝宫里娶男王妃的这还是第一个,德盛帝一句礼部全权办理,可让礼部愁坏了,从前什么王爷娶亲都有祖例,祖宗定下的规矩照搬就是,可是如今这是男王妃,光嫁妆聘礼如何定义就不好弄,养儿子跟养女儿肯定是不一样的啊,不过这都是小事,万事往多了说往多了办,总不会出错,更何况是堂堂亲王娶正妃,多了总比少了强。 最让礼部犯愁的是王妃的喜服,一般来说,亲王妃属正一品,那是正经告太庙入史册的,自然有诰命装束,大婚也是按照品级凤冠披霞,可是玟王妃是男的,不能穿裙子,也不能头顶凤冠,这可让礼部尚书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这样的差事,做不好玟王就会以为礼部嘲笑他,自然也是告诉所有人,玟王娶了男妻,算是失宠了,连大婚礼部都没有给好好办,这样的罪名谁也担不起,最终礼部尚书头发快掉没的时候终于决定,玟王妃的喜服跟玟王男子的喜服是一样的,但是上面的九龙图案纹换成了繁复华丽的云锦,外面披了一件正红色的广袖长衫。 礼服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头饰问题又把礼部难为住了,玟王妃不能头顶凤冠不说,又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连头冠都不能带,礼部只能在发带上下功夫。 这发带样式和普通少年系头发的发带一样,只是颜色和喜服一样都是正红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云锦倒也华贵异常。 若是别的王爷娶亲,有些时候礼部还能偷些懒,一应的按照祖例置办,按照规矩就好不用太过细心,但是玟王娶亲,却是在方方面面的细节上无一不是用心的,深怕玟王多想一分。 就这样伴随着礼部的愁云惨淡中,不知不觉日子过的飞快,眨眼间便到了三月二十五,玟王大婚之日。 这一日相府和王府都是极其热闹的,来往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顾攸宁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兼雨正在给他梳头,其实就是把头发束一半留一半的拿发带系上,这时他已经换上喜服,人们总说红色喜庆,可是穿在顾攸宁身上,衬着那张精致倾城的小脸,倒是多了几分妖娆冶艳。 玟王迎亲的仪仗已经走在半路上了,管家来催顾攸宁到大堂拜别父母,然后再有嫡母李氏亲自蒙上盖头,谁知顾攸宁来到大堂,看了看上座顾庭和李氏,扯了一抹冷笑,别说跪下拜别父母了,他直接抢过李氏手里的盖头,自己 给自己蒙上。 顿时李氏本来刚刚控制好的假笑顿时僵硬起来,顾庭面上也是青红交加,咬牙切齿的问:“你这是何意?” 顾攸宁一把扯下盖头,冷冷的看着顾庭,忽而悠然的笑了说道:“父亲见谅,儿子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现在还觉得浑身疼痛,实在不易跪拜。” 说完自己又给自己重新盖上盖头。 这几日发生的事把顾庭怄的够呛,此时刚想发作,门外乐队吹吹打打的声音就传来了,玟王的迎亲仪仗到了,随着一阵爆竹声后,玟王已经进屋了。 顾庭只得作罢,愤恨的瞪了眼已经蒙上盖头什么都看不见的顾攸宁。 因为新姑爷是尊贵的王爷,原本的拜见祖庙,就变成了岳父携全家出来恭迎王爷,不仅是如此皇家的婚礼不能有过多的嬉闹,多为肃穆庄重,民间那一套更加使不得。 所以顾庭和身后站着的左相府众人皆要向其行礼,楚豫笑了笑:“都起来吧,今天大喜的日子,各位不必拘礼。” 顾庭勉强笑着与楚豫寒暄几句,终于吉时将近,楚豫看见顾仁安扶着的攸宁出来,原本应该是由女方的哥哥把女方抱出来,但是由于顾攸宁是男子,便改为扶着。 顾仁安扶着顾攸宁,离他最近,面上露着和煦的微笑,嘴上却冷冷的嘲笑着:“你能嫁给玟王,当真是便宜你了!” 被蒙着盖头的顾攸宁一愣,随即冷笑道:“二哥若觉得好,日后我入王府必定向王爷说和说和,让他娶你当妾!” 顾攸宁感受着顾仁安顿时僵硬的双手,高兴的上了花轿。 花轿被抬至玟王府门前,十里红妆一直延伸到王府大厅,极尽奢华,如今夕阳已沉,王府四处都妆点着红灯笼,璀璨夺目,门前站立的两排乐师看见新人一到,立即钟鼓奏乐。 随着庄重丝竹声,轿帘被掀开,顾攸宁虽然一直认为自己与玟王成婚是做戏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些紧张,他被人搀扶下来,随即扶着他的人便松开他,他蒙着盖头正觉得茫然无助的时候,突然一双温暖而熟悉的大手牵着他的手,似乎知道他紧张,还调皮的捏了捏他的手指。 接下来的事情顾攸宁一概不知,只是随着这双大手的牵引,一直走,走过前来祝贺的朝臣走过走过王府的一众姬妾,直到走到内堂,便有人高声唱和。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主婚人严谨平板的宣 布:“礼毕~” 随即然而面朝众人,接受朝贺。 玟王军队的部下:“属下等恭贺王爷嘉礼即成!” 朝堂上的百官:“臣等恭贺王爷新婚大喜!” 王府的妾侍:“妾身等恭迎王妃入府!” …… 第二十章 无题续意 拜完堂以后就和民间嫁娶一样,把新娘子送入洞房,新郎须得在外宴客。 兼雨扶着顾攸宁,成贵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一众丫头小厮,王府要比相府大的多,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地方,是玟王所住碧水居,而非王妃应住的青松堂。 兼雨有些疑惑的看着成贵,成贵赶紧笑着解释道:“本来王妃入府是要住青松堂的,可是王爷特意吩咐了,让王妃住在碧水居,跟王爷一同吃住。” 兼雨一听立即面露笑意,这种王侯之家就算正妻也不是跟丈夫住一个屋子的,全部都是单独的一个院子,而如今顾攸宁一进王府那就是专房之宠,就连成贵这个从楚豫小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照顾的老太监,都觉得惊讶,对着新进门的王妃更是小心伺候。 顾攸宁被扶进洞房,待他稳当的坐下之后,成贵才躬身领着人退了出去。 房门刚关上,顾攸宁一把扯下脑袋上的盖头,兼雨阻止不及,赶紧重新给他蒙上,说道:“这得等王爷来了才能挑开呢。” “那就那么多道理了。”顾攸宁翻白眼,还是扯了下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楚豫居住的地方,自然差不了,他啧啧感叹:“这王府就是比相府好多了,一看这里,在看相府那简直就是贫民窟啊。” 兼雨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说道:“王妃就知道说笑,好歹是相府,虽然比不上这里,也不会差那么多啊,还有,王妃刚才听见了吗?这里是王爷住的地方,王爷让您跟他一起住呢!” “……”顾攸宁面无表情的盯着兼雨看,半晌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兼雨一歪脑袋:“王妃啊,现在可不是得叫王妃了?” “……”顾攸宁一阵气闷,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去他奶奶腿儿的王妃,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得给别人当王妃,真他妈有意思!” 一听这话,兼雨也敛去笑容,可怜兮兮的看向他,半晌说道:“五爷~我以后还叫您五爷,别伤心了!” 顾攸宁无力的看向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现在生米煮成熟饭,玟王妃已经成为我这辈子的最高官衔了!” 顾攸宁心中五味杂陈,忽然看着床榻上撒满了红枣花生和桂圆,应该是取义早生贵子的意思吧,他撇了撇嘴,这是哪个没眼色布置的,他和玟王都是男人,上哪儿早生贵子啊,随便抓起一把花生开始吃起来。 兼雨 赶忙阻止:“五爷这不能吃,这是早生贵子的意头啊,不能吃!” 顾攸宁扒开一个花生,扔进嘴里一个粒又往兼雨嘴里塞了一个粒,然后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总说你笨,你总也不信,就你这智商,以后离我可怎么办啊,早生贵子?跟谁生啊,是我有着功能还是王爷有着功能啊!” 兼雨眨巴眨巴眼睛:“对哦~五爷和王爷都是男人,自然不能生孩子,这是谁布置的呀,摆明了嘲笑人嘛?” 顾攸宁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对于兼雨的怒火恍若未闻的说道:“听说王爷有一个侧室,三个妾?” 兼雨点点头,说道:“是啊,不过五爷不要怕,看样子王爷还是最喜欢五爷的!” “嘿嘿嘿嘿~”顾攸宁突然搓搓手,像只小狐狸似的奸笑:“能进王府的,肯定都很漂亮~” 兼雨顿时无比,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再漂亮也都是王爷的妾侍,就算不是王爷的妾侍,五爷您现在也都不要想了,所以您还是把盖头蒙上吧,一会儿王爷回来了。” “切……不行就不行呗,早晚有一天可以的……”顾攸宁嘀嘀咕咕的躺在床上,然后把盖头蒙在自己脸上。 兼雨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五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盖头就是把脸蒙上而已,我这不也一样吗。”顾攸宁不耐烦的说道:“我困了,先睡会儿。” 兼雨着急:“那一会儿……” “别废话,再废话我就得找块白布给你盖上了。”顾攸宁冷冷的说道。 兼雨立即消声,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还小心翼翼的帮顾攸宁盖盖被子。 被盖头蒙住的顾攸宁微微的弯起嘴角,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 楚豫心里惦记顾攸宁,随便和人喝了几杯,就赶紧往洞房走,结果刚出了门口,就看见唐素云和妾侍兰香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个食盒。 唐素云穿着粉红色的衣裙,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趁着王府的红灯笼异常的好看,看见楚豫过来,赶紧上前,福了福身,说道:“妾身见王爷喝多了,特地做了醒酒汤过来,王爷且喝了再去吧。” 楚豫冷冷的看着她,这样暖心的做法丝毫没有提起楚豫半点感动,因为他想起来,前世唐素云也是拿着醒酒汤在这儿等着他,而他因为娶男妻心有不甘在喜宴上喝个烂醉,一气之下竟然拥着唐素云 一个侧室过夜去了,把攸宁自己留在新婚的洞房里。 上一世他的确是喝多了,可是这一世他可是清醒的很,可见这唐素云不是单纯给他送醒酒汤,而是为了让他在新婚之夜就冷落王妃。 一想到她拿着自己的“罪证”跪在太子面前,楚豫就忍不住的冷笑,不过他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怒火,今天是他和攸宁大喜的日子,攸宁还在等他呢。 楚豫把目光从唐素云的身上收回来,冷冷的说道:“不必了。” 说罢越过她就走了,上一世他跟唐素云就没什么情分,不过是以为她温柔贤惠又识大体,适合放在身边而已,如今对她更是厌恶至极。 唐素云自讨了个没趣,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楚豫毫不留恋的身影,兰香扶住她,开口安慰道:“夫人,王爷肯定是心情不好,才这般的。” 唐素云摇头,苦笑:“王爷怎么会心情不好呢,现在满长安都知道王爷钟情于王妃,还让他跟自己住在一起,日后恐怕要没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不会的,王妃再怎么得宠,他……他也是个男人,”兰香小心翼翼的劝着:“王爷还是最看重夫人的。” “男人又如何?”唐素云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抬手抚摸着门上挂着的红色帷幔,说道:“你看,这个红色好不好看,这是正红色,只有在娶正妻的时候,才可以用。” 唐素云抿着嘴心里越来越嫉妒,凭什么一个男人能成王妃,而她却只是一个侧室,并且第一件事就得向他磕头斟茶,还要日日在他面前立规矩,她越想越恨,手上也越来越用力,竟然刷拉的一下把帷幔扯了下来,顿时吓了兰香一跳,她赶紧把帷幔重新放上去,然后说道:“夫人,您可不能这样,这王府里到处都是人,您可不能让人觉得,您……您妒忌新王妃啊,有他妒忌咱们的,可没有咱们妒忌他的啊。” 唐素云冷笑她不甘心,都是因为顾攸宁,都是因为他,不仅他成了王妃,如今连王爷也不像从前那般待她了。 她!不!甘!心! 她的愤怒丝毫没有影响到楚豫,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 兼雨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推顾攸宁,被楚豫阻止,他掀开顾攸宁蒙在脸上的盖头,爱怜的看着他的睡颜,然后转头小声的对兼雨说:“你下去吧!” “可是……”兼雨看着呼呼大睡的顾攸宁有些为难:“王爷……这合卺酒还没喝呢!” “无妨 ,交给本王吧。” 兼雨有些着急的看了眼床上的顾攸宁,把酒杯端给楚豫,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兼雨走后,楚豫就一直坐在床边痴痴的望着床榻上的人。 月下烛火对花影,如明月之凝光,如星河之璀璨。 愿不得人说,这小东西,当真美的倾国倾城。 楚豫就这么看着他,从那额头到眉毛、眼睛、鼻子,最后留在那淡色的嘴唇上,不由的心慌了一下,眼眸中的情欲越来越深。 他扬手将合卺酒倒入口中,一把扔掉杯子附身便吻上那淡色的嘴唇,慢慢的渡半口酒过去,随即便舍不得离开,鬼使神差的偷亲了好几口。 顾攸宁睡梦中感觉到一阵微凉的触感,随即便有一丝略带辛辣的酒入了口中,他皱着眉砸吧砸吧嘴,半晌慢慢的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俊颜鼻尖对鼻尖的在自己眼前,还有楚豫近在咫尺的气息。 顾攸宁悠的下瞪大美目,半晌一声尖叫响彻整个玟王府。 “咿呀~臭流氓~” 第二十一章 无题续意 英明神武的玟王殿下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王妃一脚踹下床去,还被骂了一句流氓。 楚豫连着退后好几步,才堪堪稳住,在看顾攸宁,这小东西抱着床柱,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你……你……你……你……你……你……你……”顾攸宁话都说不明白了,指着楚豫结巴了半天。 楚豫笑,若无其事的走进一些:“我怎么了?” “你……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顾攸宁紧紧的抱着床柱,一脸被臭流氓非礼的样子。 “我为什么不能离你近一些,你是我的王妃,是我的新婚妻子,今天我们应该洞房花烛才对啊。”楚豫故意逗他:“还不快给为夫更衣?” “虾米?更衣?为夫?洞房!”顾攸宁张大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洞房你大爷啊,您不是还有什么侧室啊,妾啊什么的吗,您去找她们好了!” “那怎么行,我怎么忍心留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呢。”楚豫邪邪的笑着,步步紧逼:“哪有你这样狠心的王妃啊,居然忍心推开我,让我去别的女人那里。” “没关系没关系,我喜欢一个人住,真的,您尽管去吧,还有王爷现在没有子嗣,应该多生几个孩子啊,咱们两个在一起是没有生孩子的效应的,再说了王爷,咱们成亲是做戏啊,你答应过臣的,咱们是盟友呀!” 顾攸宁满脸通红紧张的看着又重新近在咫尺的俊颜,使劲的眨眼睛,小心脏也扑通扑通的狂跳。 楚豫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顾攸宁眯了眯眼睛,一把扯过这人,顾攸宁未来得及惊呼,便被楚豫压着身下,顿时如同黑玉般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床榻上,这人一袭红衣,称的小脸越发的冶艳美丽,如同在月夜下嫣然绽放的绯色莲花,极妖极艳,却又偏生清贵无比,遗世独立,让人不敢亵渎。 楚豫眼眸中的情欲越来越深,可是身下的人不知他忍的辛苦,仍然死命的挣扎,这小东西看似整天盯着女人看,可是却什么都不懂,无意中的挣扎却甚是撩人。 “别动!”楚豫轻呵了一声,然后双臂用力的抱住顾攸宁,定定的看着怀中的人,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若不是疼惜怀中人青涩和因为紧张而变得颤抖的身体,楚豫这时只怕早就克制不住。 半晌,楚豫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攸宁还小呢,不比自己人活两世,他抬手拢了拢顾攸宁乱掉的发,顾攸宁咬着嘴唇本能的躲了一下,却让楚豫一把捏着精致的下巴,把那 张通红的小脸给扳回来。 略带些酒气的呼吸热热的打在顾攸宁的脸上,嘶哑低沉的问:“躲什么?” “……没有……”顾攸宁想挣扎出来,可是却被捏的更重了,不禁皱眉劝到:“王爷,您还是去……” “你叫我什么?”楚豫微眯着眼:“又忘记我说的话了?” 顾攸宁低垂着眼帘,没有做声。 楚豫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勾了勾唇角:“叫声六哥,我今天就放过你。” 顾攸宁惊讶的抬眼看他,心里想着,这玟王肯定是喝多了才会这样的,要不然就随了他的意吧,不然就是他霸王硬上弓了,自己也没处说理去,顾攸宁权衡一下利弊,然后有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楚豫,最后小小声的:“六哥……” …… 楚豫笑了笑,放开了他,就势与他一同平躺在床榻上,转头温柔的看着他:“以后都要这么叫我,现在睡吧,明天还得进宫呢。” 顾攸宁赶紧点头,然后看着楚豫闭上眼睛,才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往床里蹭了蹭,害怕玟王殿下突然兽性大发,还拿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半晌,楚豫慢慢的睁开眼睛,带着笑意的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蚕宝宝,伸手将他连人带被的搂近怀里,叹了口气,既然是自己喜欢的,要与之相伴一生的,那就慢慢来吧。 第二十二章 拜见帝后 顾攸宁在王府住的第一夜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里忙忙乱乱的大半宿,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楚豫正轻轻的推着他:“攸宁,醒醒,该起来了,一会儿回来再睡。” 顾攸宁懒洋洋被楚豫从被子里拉出来,歪着脑袋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在相府,而是在王府,并且已经成了王妃了,今天要去拜见公婆,也就是皇帝和皇后。 真他妈是个操蛋的人生啊!顾攸宁心里想着,也终于意识到,他!真的嫁人了! 楚豫看着眼前人呆呆傻傻的样子异常可爱,便笑了笑,坐在他身边,说:“快起吧,在不穿衣服,下人们就要进来了,一会儿还得进宫呢。” 顾攸宁没睡够,顿时哭丧个小脸,一脑袋重新拱进被子里,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困~我要睡觉~” 楚豫手疾眼快一把把已经快睡着的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然后哄道:“别睡了,乖,先起来,从宫里回来以后再睡。” 顾攸宁迷蒙的双眼,呆滞的看了楚豫半晌,然后说道:“王爷,我们现在应该晚去一会儿,不要着急,让我再睡一会儿。” “大婚次日要拜见帝后,哪有晚去的道理,攸宁听话,快起来!” “晚去,得晚去一会儿,王爷现在功高震主,如今当今圣上又不相信你,你必须做出荒淫无度的样子去迷惑他们,而且前几日满长安都知道你喜欢新王妃喜欢的不行,一响贪欢也是有的。”顾攸宁一板一眼的解释,然后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所以,您在让我睡一会儿。” 这小东西说到底还是想多睡一会儿,楚豫无奈的叹气,随后说道:“不行,每言失道,必曰倾城,这样的话父皇会责怪你的。” 顾攸宁被楚豫从床上挖起来,强行的套上衣服,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表示不满,说道:“怕什么啊,这都是缓兵之计,咱俩这门亲事,是皇后定的吧,我是皇后选的吧,我越是不好,就越是让皇上以为皇后没有善待你,看看给选个男妻就得了呗,还不选个好的,竟选个狐媚魇道的,到时候皇上必定对皇后不满,王爷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楚豫乐了,悠的一下凑近那张白皙的小脸,笑道:“攸宁这是在为我着想?” 顾攸宁愣愣的看着瞬间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颜,半晌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的往后蹭了蹭,说道:“那当然了,臣和王爷是盟友,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当为王爷效力,在所不辞 !” 楚豫看着顾攸宁紧张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顾攸宁愣了一下,随即发现这人是在逗弄自己,顿时满脸通红,气鼓鼓的瞪着他。 楚豫笑着掐了掐那小脸,刚要说些什么,成贵突然敲着内室的门,说道:“王爷,王妃,时候差不多到了,再晚就不好了!” “嗯,进来吧。”楚豫板起脸,恢复那个冷峻严苛的王爷,可是手指却还在感受刚才那滑嫩的触感。 新婚次日拜见帝后,需要身着朝服,凡太子妃、亲王妃、皇子妃,这种皇室子弟的正妻,朝服皆为红色翟衣,可是顾攸宁是男子,当然穿不了裙子,所以他的朝服样式跟玟王的黑金绣九龙的亲王装一样,只是小了一号,颜色换成了红色,上面的九龙图案换成了仙鹤,腰间没有象征亲王爵位的玉带,却多了一件广袖长衫。 一些准备妥当,宫里派来的八抬轿,已经到了玟王府门口,结果顾攸宁由于衣服太长,刚走出房门,就差点摔个狗吃屎,还是楚豫一把扶住他,关心的问道:“没事吧?” 顾攸宁摇摇头,然后看了看那垂至拖地的长衫,不满的说道:“这朝服可真麻烦,说我穿不得裙子,这跟裙子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裙子呢,穿着还凉快些。” 他小心翼翼的提着长衫,一脑袋钻进轿子里,看着楚豫优雅的提着前摆,优雅的上了轿子,优雅的坐在自己身边,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上不了台面。 等到轿子抬至宫门口的时候,顾攸宁第一个蹦下来,转头看着楚豫依旧优雅的漫不经心的从轿子上下来,顾攸宁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 楚豫看着顾攸宁呆呆样子,果断的伸手掐了掐小脸,笑道:“想什么呢?” “啊?没有,没想什么……没想……”顾攸宁赶紧慌乱的摇头,看见楚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更加的慌乱,赶紧底下头,小心脏那个狂跳啊。 “那好,走吧。” 楚豫说完,便自然的牵住他的手,往皇后所在的凤鸾殿走。 顾攸宁感受到那双大手握住自己手的时候,轰的一下就炸毛了,使劲的往出抽,说:“王爷……王爷……这样不好吧……这都是人……” 楚豫怎么可能让他把手抽出去,反而握的更紧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这是扶着你点,以免你再摔倒。” “那也不好啊,快……快放开我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不会很奇怪吗?”顾攸宁咬着牙小声的说着,依旧使劲儿的往回拽自己的爪子。 “嗯,是很奇怪……” 楚豫点点头,顾攸宁松了一口气:“是吧,就说您快放开我了……” 结果没等他话说完,楚豫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要不然我抱着你吧,从这儿到凤鸾殿虽说不远,但也不近,你既说你我牵手觉着奇怪,那我就抱着你吧。” “……”顾攸宁华丽丽的愣了,在心底哭号呐喊:抱着更奇怪好不好! 半晌过后,玟王殿下心满意足的牵着自己王妃的手,闲庭信步的走在皇宫里,笑的那叫个如沐春风啊,在看玟王妃,满脸羞愤的咬牙切齿。 ----- 凤鸾殿内,德盛帝和皇后赵氏坐在正殿里,有小太监通报,说玟王和玟王妃到了。 德盛帝没有说话,反而是皇后笑道:“赶紧快让进来,皇上正等着见儿媳呢。” 语罢,不多时,楚豫和顾攸宁缓步进来,恭恭敬敬的向帝后行礼。 德盛帝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顾攸宁,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听见这个名字,先是流言蜚语,再是楚豫广而告之的说自己钟情与他,不论哪一点,都让他非常好奇,不过今日看了顾攸宁的相貌之后,心中的一丝好奇也就散了,简单的训诫几句,就叫了起,还吩咐人赏了顾攸宁一对玲珑玉佩。 他对这个儿媳妇谈不上满不满意,原本要给楚豫娶男妻的时候,想着是个男的就行,根本没想到玟王妃会如此令人惊艳,更加没想到是,楚豫居然会喜欢,还闹的满城风雨。 德盛帝没说什么话,倒是皇后一直慈祥的笑着,她先夸了楚豫几句,然后又对皇帝说道:“我呀,前几天还想呢,得是个什么样人能把咱们老六这样不解风情的元帅给迷住,今日一看啊,果然招人疼,怨不得老六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德盛帝看了皇后一眼,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喜欢是应该的,你们既然已经成了夫妻,能够如此恩爱,朕和你母后也能少操点心。” 话音一落,本来已经赐座的楚豫和顾攸宁马上有站起来,复而行礼:“谢父皇,儿臣谨遵圣意!” “好啦,皇上,您看他们小两口这样,那还用咱们操心啊,臣妾刚才还听说小宫女们说呢,咱们的玟王殿下啊,进宫都和玟王妃手牵手进来的。” 皇后脸上虽然笑着,眼睛却闪过一道精光 ,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的。 她最开始是想看楚豫冷落王妃,好可以让她在皇帝说他不懂事,不知道皇上的苦心,前些日子听说楚豫对新王妃很好,她便以为楚豫是故意做给皇帝看的,但是如今但看楚豫瞧着顾攸宁的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绝对不是在作假,这个时候她若是在皇帝面前说了楚豫城府深的话,那绝对是自寻死路,倒不如使劲儿的夸他们恩爱,再加上顾攸宁倾城颜色,难免会让人觉着玟王是个好色之徒。 顾攸宁听了皇后的话,自然知道她是何意,心中不禁有些嗤笑,说一个人是否好色,不是看他如何宠爱一个人,而是看他宠爱多少人,玟王府里就那么几个姬妾,别说太子和那几位皇子了,就是玟王他侄子,那位才十五岁的小王爷,姬妾都比他多,想说他好色,估计皇后要白费力气了。 想来玟王也挺不容易的,顾攸宁在官宦之家待了十年,皇家的事情他多少也听说一些,玟王的母妃是一介小小宫嫔,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皇宫向来是最危机四伏的地方,失去母家扶持的玟王从小就在此苦苦挣扎,如今终于拜了帅将,又封了亲王,应该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可惜却又被强迫娶了男妻,生生的断了前程。 顾攸宁心里啧啧感叹,一边低头喝茶,一边摇头叹气,真是身世凄惨啊,跟原先这个身体的主人差不多了。 果然是有后娘就有后爹,皇家也不例外啊。 一想到这儿,他端起茶杯做掩饰,偷偷的看了看楚豫,结果让后者抓个正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慌的他立即低下头专心喝茶。 楚豫笑意更深,这些都让德盛帝看在眼里。 第二十三章 羞愤难耐 德盛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儿子这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盯着王妃调戏,开始两难起来,楚豫是个将才,天生煞气就重,上了战场发起狂来就像杀神一般,这样人的是绝对不适合当皇帝的,所以德盛帝更加属意嫡出的太子,可是如今玟王战功赫赫,太子已经把他当成敌人,前些日子在狩猎场楚豫从马上摔下来,就是太子搞的鬼,德盛帝不是不知道,断没有眼看着太子戕害皇子的,可是他却没有管,因为玟王如今气盛,就算他能一直保他,但是日后太子登基以后呢,现在若是死了,那便是以亲王之礼下葬,若是日后太子登基,他们兄弟相残,那就不知道是什么罪名,什么光景了。 虽然这样对楚豫不公平,但是生在帝王家,也是没有选择的。 德盛帝心中微微的泛酸,叹了口气,便早早的让楚豫和顾攸宁回去了。 顾攸宁怀揣着皇帝赏赐的那块玉佩,宝贝的不行,这两块玉佩玲珑剔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顾攸宁抿着嘴心里打算着,自己得多攒些钱,虽然等到玟王当皇帝以后,可能也会有赏赐,但是钱这种东西,到什么时候都不嫌多,他以后可得有多妻妾要养呢! 结果顾攸宁光顾着怀里的东西,一时间没有看路,刚出了凤鸾殿就踩到衣服,哇啦哇啦的就要栽倒那玉阶下面去。 楚豫下了一跳,手疾眼快的一把拎着顾攸宁的衣领,把人给拎了回来。 顾攸宁瞪大眼睛,吓得小脸都白了,手里还紧紧的攥着玉佩。 楚豫皱着眉,无奈的说:“走路不看路,看那劳什子干什么,一眼没看到你,你就要出事故。” 顾攸宁把攥着玉佩的手护在胸口,一脸不服的看着楚豫,说道:“我看玉佩怎么啦,这都是钱呀,我多看几眼也是情理中事,再说了我会摔倒,都怪这件衣服呀……” 顾攸宁小嘴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好像这天下的理都让他讲去了似的,楚豫说不过他,只问了一句。 “宁愿不看路摔倒,也看那块玉佩?” 顾五爷牛气上来了,狠狠的点点小脑袋,掷地有声的说道:“是的。” 楚豫勾了勾唇角,点点头,说:“那我知道了。” 然后,突然伸手把顾攸宁打横抱起来,大步的往宫外走。 顾攸宁倒抽一口凉气,立即手蹬脚刨的挣扎起来,但是被英明神武的玟王殿下给镇压了,并且恐吓道:“不准动!” “你……你……你 ……你……你……”顾攸宁被气的结巴:“你……你放我下来,你这是侵犯人权,王爷也不能侵犯人权!” 楚豫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停下脚步,挑眉看他:“想让我放你下来?” “……”顾攸宁把玉佩护在怀里,警惕的看着楚豫,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提出特别过分,特别丧权辱国的条件,按照这几天跟楚豫的相处模式来看,自己一定会被戏弄的,一想到这里顾攸宁就特别不忿,正义的说道:“王爷,你这是不对的行为,且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公然的搂搂抱抱有多么不文明,而且你还是对着你的盟友不文明,你这样的领导方式和手段,是极其错误的。” 楚豫恍若未闻,抱着他继续往宫外走,就只问:“你想下来吗?” 顾攸宁吐血,敢情他义正言辞的说了这么一大堆,人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最终顾攸宁无法,只得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我想下去……” “那以后走路还看不看路?” “看的看的,”顾攸宁狂点小脑袋,连连保证:“我以后一定看路!” 楚豫歪头挑眉盯着他看,眼神中的笑意却藏不住,半晌轻轻的放他下来。 顾攸宁刚要为了自己重新回归大地高兴的蹦几下的时候,突然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宫门,而且眼前八个轿夫一个个都张大嘴巴看着自己。 已经出了宫门……自己是被玟王抱出宫门的……不仅宫里的人全都看见了……现在连轿夫也都看见了,而且还用着震惊的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 顾攸宁觉着自己的脸都快着火了,堂堂七尺男儿,不缺爪子不缺蹄子的,居然让人抱着,这让他情何以堪呀! 楚豫坐进轿子里,疑惑的看着只在那儿呆呆站着顾攸宁,挑着轿帘,问道:“怎么不上来呢?” 觉着自己面子里子都丢了的顾攸宁,立即怒视楚豫,可是这人是王爷,自己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然后羞愤难耐的玟王妃,终于面冲蓝天,咧着小嘴,哇啦哇啦的哭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内宅妾侍 兼雨看着顾攸宁气冲冲的跑回来,立马惊了赶紧上去问怎么了,结果顾攸宁也不理他,一脑袋扑进屋里,吧唧把门一关差点把兼雨的鼻子撞掉,他疑惑不解的转头看着同样跟在后面玟王殿下。 楚豫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这小东西真有意思,气的哇哇大哭的样子好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 楚豫开始看见顾攸宁被气哭了,吓了一跳,可是他不善言辞又不会劝人,只能皱着眉盯着他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结果发现这小东西假哭干嚎一点眼泪都没有,倒是样子可爱的紧,忍不住挑起嘴角,这让顾攸宁更加生气了,拼了命的扯嗓子嚎,楚豫怕他伤了嗓子,急的没有办法,最终只能伸手一把捂住嘴连搂带抱的拖进轿子里。 顾攸宁躲进屋子里,倒是没有接着干嚎,只是咕咚咕咚喝了一口凉茶,然后捂住自己因为害羞而通红的小脸,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离这个玟王在安全距离以内,防止被戏弄。 正当他一个人不由自主的回想被楚豫抱紧怀里的感觉是,突然有人敲门,是王府里伺候楚豫的大丫鬟采璇说道:“启禀王妃,侧夫人和三位姨娘来给王妃敬茶了。” 顾攸宁一愣,才想起来,王妃入府,妾侍是要给磕头斟茶的,顾攸宁应了一声,让她们先等着,自己起身把朝服换了下去。 唐素云领着三个妾站在外面,她是侧室站在三个妾前面,衣着华丽光鲜,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 白燕穿着水绿色的衣裙,看了眼前面站着的唐素云,抿嘴笑了,推了推身边的落霞,示意她看前面的衣着张扬的唐素云。 落霞会意,也抿嘴笑了,她们身边的兰香是唐素云的人,瞪了一眼她们,落霞好像没看见似的,突然娇笑着开口,说道:“哎呀,今天夫人真漂亮,头上这只玲珑步摇,真是别致呀!” 唐素云转过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略带得意的说:“妹妹也喜欢这只步摇?本来应该送给妹妹的,但是不巧,这只步摇是我刚入府时,王爷从江南特意给我带回来的!” 白燕看不上唐素云那张狂样,和落霞对视一眼,然后说道:“那夫人可得好好留着了,这王爷以后再去江南啊,八成就得带着王妃了,买回来的估计也都是男孩子玩的东西了,怕是想不起来夫人这女子喜欢的东西。” 唐素云微微皱眉,脸色铁青,兰香一看自己主子要失态,连忙开口:“王爷关怀王妃那是自然,姐 妹们都是王爷的人,王爷不会只顾王妃,而不顾咱们的,况且,夫人得王爷宠爱多年,王爷心里当然是有夫人的。” “是吗~”落霞无辜的瞪大眼睛,笑道:“妹妹又不是王爷,怎知王爷心里有谁呢?” “哈哈哈哈~”白燕掩着嘴笑了,然后接着落霞的话,说道:“你这话可错了哈,王爷心里有谁,这是满王府都知道的事情,听说啊,刚才王妃生着气回来,王爷怎么哄都不行,最后还把王爷关在门外,后来我听抬轿子的轿夫说啊,王妃是王爷从宫里抱出来的,王妃这是害羞了,跟王爷使小性子呢。” 唐素云气的差点咬碎银牙,狠狠的扯着手中的帕子,描画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刚要张口发作,采璇从屋里出来,说道:“各位夫人和姨娘请进吧。” 第二十五章 内宅妾侍 “妾身唐素云,拜见王妃,王妃请用茶!”唐素云蹲身行半礼,规规矩矩的给顾攸宁奉茶。 顾攸宁接过茶,嘴角挑着笑,直直的盯着唐素云看,他看得出来,这位王府里的侧室虽然看上去低眉顺眼一副温婉的样子,但是应该对自己极为不喜,顾攸宁天生的小色鬼,这会子看见一屋子袅袅婷婷的女孩子,早上因为楚豫的那点子羞愤都不见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白皙的手腕拄着下巴,调笑的看着仍然跪着的唐素云,慢悠悠的说道:“起来吧~” 唐素云慢慢的起身,手指因为气愤紧紧的扣着帕子,顾攸宁没有及时的叫起,她便认为是故意给她难堪。 顾攸宁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抬手吩咐兼雨拿出赏赐,唐素云接了,福了福身,说:“谢王妃!” “不谢不谢,”顾攸宁摇头,用舌头抵住口腔,微眯着眼睛,问:“多大了?什么时候进王府的?” 话音落处,兼雨捅了捅顾攸宁,本来王妃问问妾侍多大了,关心一下无可非议,倒是显得王妃平易近人,但是若是这个王妃是个男的,那就得注意点了,尤其还是用着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人家。 采璇是王府里的大丫鬟,跟在楚豫身边多年,赶紧出来,应和道:“回王妃,云夫人进王府两年了,这岁数啊,说起来,还比王妃大几岁呢。” “哦~”顾攸宁夸张的点点头,然后绽出笑容:“不错~真不错~” 兼雨翻白眼差点晕过去,采璇也尴尬的笑着,只有唐素云垂下眼帘,敛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采璇咳嗽了一下,连忙给顾攸宁介绍别人:“王妃,这三位姨娘。” “奴婢白燕,给王妃请安,王妃请用茶!” “奴婢兰香,给王妃请安,王妃请用茶!” 白燕和兰香依次给顾攸宁磕头,然后结果丫鬟递过来的茶,双手聚过头顶,顾攸宁接过茶,纷纷给了赏赐,但依旧目光流连在人家身上,心中暗道:这玟王好福气,虽然妾侍不多,个顶个漂亮,而且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也不是这个时代一般女子该有的呆滞和胆小,各个都是有心计的,往后的日子怕是有的玩儿了。 落霞从前是见过顾攸宁的,从前就觉得这人倾城绝色,如今再一见更是觉着少年华美,光芒四射。 “奴婢落霞,给王妃请安,王妃请用茶!” 落霞给顾攸宁磕了个头,还没等接过丫鬟递来的茶,顾攸宁突然从椅子上 跳下来,一把扶起她,看了她半晌,惊喜的笑道:“呀~这不是天都戏院的名角儿落霞姑娘吗?” 落霞一愣,没想到顾攸宁居然记着她,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她哪敢顺着他说下去,连忙跪下,说道:“落霞给王妃敬茶!” 顾攸宁象征性的接过她的茶,重新把她扶起来,感慨的说道:“从前姑娘一票千金难求,攸宁有幸听过姑娘的戏,惊为天人,后来姑娘被人赎了身,攸宁只当以后再见不到姑娘了呢,没想到居然进了王府。” 正当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阴霾的身影。 楚豫被自己王妃关在外面便去书房处理点事情,正巧听见人说,妾侍来给顾攸宁敬茶了,他怕顾攸宁年纪小不懂得内宅之事,再被那些妾侍欺负了去,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他这些贤妾们一个比一个不安分,都敢私下里收集他的罪证,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于是连忙跑了过来。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个小东西正抓着别人的手,一脸唏嘘不已,相见恨晚的表情,楚豫顿时火冒三丈。 众人只瞧着玟王殿下满脸怒火的走进来,唐素云勾了勾唇角,身为男王妃竟然如此不检点,看来扳倒他也不是什么难事,王爷再喜欢也不可能眼看着男王妃和妾侍苟且吧。 除了她和兰香以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尤其是兼雨差不点一口气没上来,可是楚豫走了过来,抓住顾攸宁的手,一把挥开落霞的手,落霞一个女子要不是白燕扶了一把,差点就被他推到。 顾攸宁嗔怪的看了眼楚豫,心念:真不知道怜香惜玉。 唐素云进府两年,一直都是温香解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楚豫是真的动了气了,连忙上前温柔的说道:“王爷,王妃和落霞妹妹从前就认识,今日一见难免亲切了些,真的没有什么。” 顾攸宁冷笑一声,这女人跟左相府的夫人李氏,那是一个属性啊,说话转三个弯儿,说着你的不是,还得峰回路转,连扯带蒙的,本来就没有什么,让她这么一说,好像被抓奸在床了似的。 楚豫冷冷的扫了眼唐素云,目光凌厉阴狠,吓的唐素云一哆嗦,瞬间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楚豫又扫视了另外三个妾,见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才把目光收回来,转头看向顾攸宁。 顾攸宁坦坦荡荡的看着他,一副你能把小爷怎么着的样子,楚豫一阵头疼,他把林莲送走了,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让人操心,他叹了口气, 无奈的说道:“大早上的就进宫了,都没吃饭,你先去吃饭吧。” 说罢,吩咐兼雨和采璇伺候王妃去偏厅用膳。 众人都惊叹一声,知道王妃受宠,没想到会受宠到这个地步,王爷连说一句都舍不得,只有唐素云狠狠的扯着手中的帕子,不甘心的低下头,却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要带三个妾出去。 结果刚转身,就让楚豫叫住:“站住!” 众人被楚豫严厉的语气吓住,浑身一僵,慢慢的转过身。 楚豫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开口道:“王妃是男子,年少不更事,你们都给我安分些,若是让本王知道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诋毁王妃,死的一定是你们!” 第二十六章 低语偏浓 “兼雨,你说,那四位谁长得最好看?”顾攸宁端着饭碗若有所思的凝神,半晌点点头说道:“我还是觉得落霞姑娘最好看。” 兼雨吧唧一下把汤放在桌子上,清秀的小脸上气鼓鼓的。 “……”顾攸宁啧的一声:“要造反呀你!给爷夹菜!” “五爷~”兼雨急的不行,痛心疾首的说:“您不能这样!” 顾攸宁翻白眼,有样学样也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哪儿样了~” “您哪样了!您都抓着人家的手了,还想怎么样,那都是王爷的妾侍,您是王妃啊现在,若是王爷怪罪了怎么办!” “是哦~我摸了人家女人,人家若是不愿意怎么办呢?”顾攸宁大眼睛狡黠的转了转,故意逗他:“要不然我把你引荐给王爷,从前听人说他不喜男色,不过我现在看他挺喜欢的呀,我把你给王爷填房,到时候你给王爷吹吹枕边风,王爷就不生我气啦。” “五爷!”兼雨小少年终于生气了,通红着小脸咬牙半晌,说道:“五爷您不能这样了,您知不知道啊,从前王府里最得宠的是侧夫人,现在您一进府就是专房之宠,王爷又对您这么好,难不保别人不会害您,小心还来不及呢,您怎么能这么不检点啊。” “呦呦呦,这还正经上了~”顾攸宁看了眼兼雨,然后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调笑的说道:“如果我一进府就畏首畏尾,丝毫破绽不露,她们就不会对付我了吗?” 兼雨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满脸不解 顾攸宁啧啧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太笨了,我告诉你,有些时候有些人把缺点和弱点暴露给你,不是因为他大意,而是他故意的,他故意让你上套,知道吗?” 顾攸宁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呆成这样,日后得给配个什么女人呢,不过……顾攸宁摸摸下巴,呆成这样也不错,挺好玩的。 顾攸宁吃完饭,转转悠悠的准备会房间里小睡一会儿,结果刚一进屋就看见玟王殿下气势阴沉的坐在房间里,顾攸宁呵呵的笑了两声,利索的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就让楚豫掐着后脖颈拎了回来,并且把门给关上了。 顾攸宁看着楚豫面色不善,小脑袋里转了好几百转,最终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说道:“不是吧,王爷,我就是扶落霞姑娘起来,从前她才戏院的时候好歹也是名角儿,我就听过几场戏,单纯的对伟大的戏曲艺术家的仰慕,真的什么都没干,也什么都没想,真的真的… …您就相信我吧……” 楚豫没管他说什么,就只是缓缓的走向他,顾攸宁就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一个不注意吧唧跌坐在床上,仰脸看着楚豫,说道:“王爷,那个什么,我才嫁进王府一天,这个时候若是玟王妃暴毙,我死不死没什么的,但是于王爷清誉有损,再说了女人嘛,我又没干什么,是不是……” 顾攸宁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楚豫已经单腿跪在床上,把他困在床脚,低头眯着眼睛看他,低声的问道:“那只手扶的她?” 惊! 不是吧,摸他女人一下,不会是要把他手剁下来吧,顾攸宁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立马跪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搓着两只爪子求饶:“爷,爷,我错了,真错了,您别这样,手是吃饭的,传出去玟王妃是个残疾,也于您的清誉有损。” 楚豫看着那皱在一起的小脸,心情突然好了一下,勾了勾嘴角,一把抓住眼前使劲儿搓的两只小爪子。 顾攸宁的手修长纤细,又是个不提笔不干活的,所以异常的白皙细嫩,不想楚豫的手因为常年练武已经变得粗糙,握在手里好像柔弱无骨似的,让人舍不得放手。 楚豫大手在哪小手上摩挲了一会儿,顾攸宁却紧张的不行,一个劲儿的想缩回来,却被楚豫握的更紧。 “以后不准跟她们混在一起,更不准扶着她们。”楚豫盯着他的眼睛,掩饰不住浓浓的占有欲,他活了两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能让任何人染指。 顾攸宁赶紧连连点头。 楚豫皱眉,依旧不松开他的手,反而放在嘴边亲昵的咬了一口,顾攸宁当即炸毛,玩了命的往回拽自己的手,可是他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那拽的常年征战沙场的王爷呢。 “攸宁……喜欢女人?”楚豫凑近他,低声问着。 顾攸宁看着眼前俊美的脸,忽然发现,这王爷长的真好看,咽了咽口水,小脸通红的转过去不看他。 楚豫捏住他下巴,在把那张小脸扳回来,继续问:“攸宁喜欢女人?” 顾攸宁觉着楚豫离他太近了,气息吐在他脸上,又是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让人有点不好意思,于是难耐的往后退了退,小小声的说道:“那当然了……谁不喜欢女人啊……” 楚豫刚刚升起来的好心情,突然一下降到地表以下,泄愤似的在顾攸宁的指尖上又咬了一口,立即听见顾攸宁疼的小声抽气,低头看见,纤细 的指尖有一道红红的牙印,心疼之色泛上眼角,赶紧放在嘴边亲了亲,亲着亲着,觉着不够,就舔了一口。 然后大堂里带着礼物来拜见新婶母的小王爷,突然听见一声男孩子的尖叫,顿时一口茶呛住了,拼命的咳嗽,这小王爷别看年纪小,但是久经情场,自然听出来这声尖叫绝对不是一般的尖叫,肯定是被人轻薄之后羞愤的尖叫。 小王爷眼泪汪汪想,这得是个什么样的绝色天仙啊,能让他常年冷漠示人的皇叔,不惜在这青天白日的时候施暴。 第二十七章 如珠似宝 楚豫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顾攸宁趁机抢回自己的爪子,连滚带爬的躲进床脚,警惕的盯着楚豫,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见他如此,楚豫隐藏不住笑意,冲他伸出手去,说道:“喊什么,过来,让我看看手是不是还疼?” 顾攸宁哆嗦一下瞬间把爪子藏在身后,瞪大眼睛看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不……不……不疼了。” 楚豫不动地方,就只是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顾攸宁看,这把那小野猫看的恨不得把爪子尾巴全都收起来缩成一团,谁都看不见才好。 正当这时,突然有丫鬟来报,说纭亲王府的小王爷来了,楚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某只藏在床脚的小猫,伸手拎了过来了。 “呀~” 小王爷又听见一声尖叫,幸亏他刚才领略了一次,要不然还得被呛住,他放下茶盏,看了看身边的伺候的成贵,说道:“哎,你们这新王妃长什么样啊?” 成贵是老油条了,立刻满脸堆笑的说道:“奴才笨嘴拙舌的那说得出王妃的花容月貌啊,不过小王爷您就看我们王爷最近的改变就知道了。” 成贵这话没错,现在长安城里的皇亲贵戚都传遍了,左相家好不得了,出了个王妃,把玟王迷的晕头转向。 王府里接待客人的地方一般都在雪绘馆,这雪绘馆落在王府花园的中间,前面一方雅致的凉亭,上置匾牌风花雪月,接着后面连着一介长廊,搭着层层纱幔,一路走过便瞧见两边的春花开的正艳,尽头是一片白玉铺装的地面,在看便是雪绘馆。 楚豫把顾攸宁带到花园,突然说道:“衡儿是我大皇兄的遗孤,在皇室子弟中算是与我亲厚的。” 顾攸宁一愣,玟王跟他说这样的话,是拿他当自己的人意思吗?虽然顾攸宁对玟王现在还有些戒心,但是如今这个情形,就是现在当今圣上能容得下玟王,那太子也容不下,日后登基称帝,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玟王,如今他已经是玟王妃了,跟玟王虽然称不上一荣俱荣,但是绝对是一损俱损的,他皱了皱眉,说道:“小王爷乃当今太子亲侄,王爷不怕……” 楚豫摇摇头:“这孩子跟他们不一样。” 顾攸宁盯着他半晌,最终点点头:“王爷有计算就好。”他现在摸不透玟王的路数,有些话还是少说,皇家的事古往今来就没有说清楚的时候,他虽然已经被迫蹚了这趟浑水,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在魔鬼的爪牙下全身而 退。 楚豫看着顾攸宁淡漠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涩,微微的叹了口气,攸宁现在对他还是有着防备,虽然每每能看见他对自己脸红炸毛的样子,但是说道这样的话时,攸宁总是回避的样子。 也罢,皇家那些肮脏的事还是少让攸宁知道,反正万事有自己在,攸宁只要一直开心快乐就好。 楚衡总觉得顾攸宁出现在他皇叔的生命里是一件特别不合符常理的事情,明明一个是堂堂亲王被迫娶男妻,一个是风流雅致的贵公子被迫嫁给暴虐的王爷,这两个人理应是水火不容的,可是楚豫偏偏就像上辈子欠了顾攸宁一样,忽而让人觉着那个传言在战场上如同杀神一般,可以俯视苍生万物如同俯视蝼蚁玟王,也会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时候,也会有一个人被他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疼宠着。 三个人坐在大厅里喝茶,顾攸宁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会儿看看楚豫一会儿看看楚衡,猜想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结盟呢? 楚衡是大皇子遗孤,而大皇子是太子的亲哥哥,都是当今皇后所出,按理来说,这个小王爷不应该使劲儿的巴结上他的太子叔叔吗,那好歹是他亲叔叔啊,如今夺嫡之争如火如荼,玟王虽然手掌兵权,但是怎么看上去都是弱势的一方啊,这个小王爷若是站队伍,没有理由站到玟王这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攸宁想不明白,低头一边吹着茶一边细细的思量,难不成…… 抬头看着叔侄俩的热乎劲儿,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皇家秘辛吧? 能让两个男人反目,而且还是亲叔侄,原因肯定不简单,顾攸宁皱着好看的眉毛,摸着精致的小下巴,目光充满探究的来来回回在这两个人身上流连,导致楚衡浑身发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好几眼,楚豫则无奈的失笑,看着小东西那样,指不定小脑袋里想什么呢。 对,顾攸宁在脑海中杜撰了好几种深宫悲剧。 首先他想了,这个小王爷参与夺嫡之争应该不是为了皇位,因为他虽然是皇长孙,但是他老子已经死了,若是活着他还名正言顺,但是老子死了,就等于断了一脉,先前大皇子手中的人脉也都投靠了如今的太子,根本没他什么事。 那会因为什么呢? 女人…… 顾攸宁暗自的点点头,深宫悲剧怎么能没有伟大的女性同胞呢。 第一:太子睡了他母亲。 第二:太子睡 了他媳妇。 第三:太子睡了他女儿。 顾攸宁想了想,在心底吧最后一个划掉,这小王爷今年才十五,还没有孩子呢,至于第二个也被他划掉,小王爷虽然有几放姬妾,但是尚未娶亲,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顾攸宁为自己的猜想在心底小小的鼓掌,也不禁啧啧感叹,皇家口味真重呀,太子肯定是看上人家小王爷他妈了,然后亲手害死了自己亲哥哥,准备以后来个叔娶寡嫂。 果然深宫悲剧,果然情断惆怅,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惜害死自己的哥哥,而哥哥的儿子知道了真相,要为父报仇,与他势不两立,牵扯两代人的恩怨呀! 顾攸宁沉痛的叹了口气,刚要端茶喝一口,突然被楚豫捏住下巴,问道:“自己在这嘀咕什么呢,脸都红了。” 惊! 顾攸宁一把拍开他的手,捂住脸颊,慌张的澄清:“没想,没想,什么都没想!” 楚豫直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楚衡也好笑的看过来,心里想着,这个玟王妃真有意思,怨不得他皇叔逮住了就不撒手,不仅长的国色天香,心性也好玩的很,自己坐在椅子上嘀嘀咕咕个不停,红扑扑的小脸上一会儿换一个表情,可爱的想让人搂紧怀里使劲儿的欺负,一直欺负他哇哇直哭,然后在捧到天上,好好的哄着。 “下个月太子生辰,到时会宴请宗室子弟,皇叔去吗?”楚衡无视那对眉来眼去的玟王夫夫(顾攸宁,怒:是他对我眉来眼去!) 楚豫手里捏着顾攸宁的一缕头发,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下个月初五是太子生辰,每年生辰太子为了让别人说他清廉,总是能不办就不办,可是今年却大张旗鼓起来,甚至还把父皇请了去,只是声明说:请来的都是宗室子弟,自家兄弟,实在想聚一聚,但是谁都不准送贵重的礼物来,为表心意,只准送花,这一做法让德盛帝龙颜大悦,直夸太子既顾念亲情又勤俭清廉。 楚豫一想起那些事就心烦,上一世他出席太子生辰宴,是领着唐素云去了,眼见着那些人冷嘲热讽,他差点还和七皇子打起来,这回他肯定是不会在带着唐素云出席,可是又心疼攸宁要面对那些冷嘲热讽,他舍不得,于是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顾攸宁注意楚豫一天心事重重的样子,等楚衡走后,他便说道:“太子生辰出了这样的主意,就是想在皇上面前尽显皇室子弟亲厚,若是王爷不去,皇上那必定得多想了。” “ 懒的看他们那副嘴脸。”楚豫勾了勾嘴角,看着眼前的人,心情好了些,将他的发缠绕在自己手指上。 “没关系的,王爷既然不想看他们,那不叫他们得逞就是了。” 楚豫饶有兴致的转头看他:“如何不叫他们得逞?” 顾攸宁狡黠的笑了笑,说道:“太子既然清廉,不让人送贵重的礼物,只让人送花,可他不知,这花中也有贵贱,更有倾城者。” 楚豫笑了笑,这小东西总是能有些小鬼主意,不禁好奇的问道:“那不知什么花是倾城者?” “牡丹呀?牡丹号称百花之王,雍容华贵,太子不是要清廉的名头,咱们偏不给他,就把本该奉与君王的百花之王,送给太子,正好皇上也在,看他不如坐针毡。” 第二十八章 与君与共 夜深人静,玟王府主院,碧水居内,新婚帐暖,红烛燃尽,霎时间层层红色的纱幔,被慢慢的放下,猩红毡子铺在地上一只到尽头的龙凤榻上。 顾攸宁穿着跟楚豫一样的黑金滚边的寝衣,刚从水桶里爬出来,甩了甩脚上的水珠,半干的发散在后面,漆黑,如缎。 楚豫斜靠在床上,手里翻看着一本兵书,见到那人洗完澡出来,便一把扔掉书,本能的坐直身体,目光在人家身上流连,最后定格在一双光裸的脚丫,许是刚从洗完澡,有些微微透着粉色,踩在红色的地毯上,落下一串深色的足迹。 顾攸宁站在离床边约莫六尺的距离,皱着眉头有些踟蹰,这个场景太过暧昧了一些,他咳嗽了一下。 楚豫勾了勾嘴角,知他害怕紧张,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过来坐。” 楚豫本想让他放轻松的,结果更让顾攸宁浑身紧绷,慢慢的蹭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坐下,楚豫笑着看他,他敢说,如果现在他有一丝淫念,或者是只要向他伸出手去,他的王妃一定会瞬间尖叫逃走。 楚豫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目光粗粝的在顾攸宁身上刮着:“你怕我?” 顾攸宁咽了咽口水,轻轻的点点头。 楚豫皱眉:“你怕我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 “我知道王爷不会伤害我。” “那你为什么怕我?” 顾攸宁抿着嘴无辜的看着他,说道:“王爷要听实话吗?” 楚豫言简意赅:“当然” “这是您说的哦,那我就说实话了哦”顾攸宁打了个哈欠:“我怕王爷回真的爱上我。” “……”楚豫眉头拧的更深:“什么意思?” 顾攸宁呵呵的笑了笑:“我呀,有一个伟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到一个美丽的地方,或是古城小镇,或是田园村舍,然后置一些家产,盖一座大房子,娶上好多房小妾。” 顾攸宁眼波流转,语气缓缓的描述着:“我要对她们好,然后生好多个孩子,清晨起来看着她们的笑脸,中午的时候我回去河边钓鱼,回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我和我的好多老婆一起吃饭,她们都喜欢我,她们都围着我一个人转……” 楚豫莫名的很悲伤,如同他前世死前一样悲伤,鬼使神差的问道:“……那我呢?” “王爷呀,王爷回成为皇帝,会娶一个贤惠的皇后,会有 三宫六院,里面有很多美丽的妃子,在王爷的治理下,大昭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那你呢……” “我?我会被记到史书中,元皇后:顾攸宁。” 夜已经深了,顾攸宁说着说着便有些困了。 楚豫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半晌轻轻的说着:“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同意,我若坐的江山,也只与你分享,我愿意等你接受我的那天。” “我不喜欢男人!” “我可以等你喜欢。” 顾攸宁皱着眉,面上故作的纯真渐渐的变的淡薄,因为这一刻,他觉着楚豫给人的感觉,真他妈的孤独。 其实顾攸宁不只喜欢古装美女,他也是喜欢男人的,但是仅限于年纪小易扑倒的小男生,别看现在顾攸宁披着的皮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其实内里已经变成一个猥琐大叔,而且还是那种极其善于装纯的大叔。 他装纯之所以会成功就在于他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在看着谁的时候,会把人看的冷汗直流,就像蜘蛛精盯着人家唐僧看,看的人家得道高僧经都不会念了…… “落霞姑娘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呀~” 德盛二十年三月二十七,玟王婚后返朝。 早上顾攸宁还没有醒的时候,楚豫就走了,看着顾攸宁睡的极香,舍不得吵他,还特地嘱咐兼雨晚些叫他,可是谁知楚豫走后没多久,顾攸宁就被吵起来了,妾侍们来给他请安。 顾攸宁手拄着下巴,露出白皙莹润的腕子,笑意盈盈的扫视着一屋子的三个女人,按照规矩,王府里的妾侍昏定晨省都要来给他请安,只因他是男子,妾侍们只需早上来一次就行了,晚上的自然就剩了,可是这才第一天请安,那个温婉柔情的侧室就没有来。 兰香曾经是唐素云的丫鬟,从小跟在唐素云身边忠心的很,见顾攸宁好像在数人头,连忙起身,福了福身,说道:“侧夫人昨日不小心有些着凉了,故今日未能给王妃请安,还望王妃恕罪” “哦,生病了?可请太医来瞧了吗?” 顾攸宁挑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兰香,这个女人其实有点看头,论姿色她不如当年的戏院名角儿落霞美艳妖娆,轮身段她不如舞女出身的白燕婀娜窈窕,论气质她更不如名门出身的唐素云优雅得体,但是这个女人有一种这些女人身上都没有的感觉,应该就是一种家常的样子,其他的三位 虽然美,但是这种美太过尖锐,不想她美的很平和,细水流长的需要人慢慢品味。 “回王妃,侧夫人时常病痛,所以吃的药都是从前配好的,如今只要好好休息……便……便好了。”兰香镇定的回答道,但是看着顾攸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心虚,悄悄的低下头去。 白燕嘲笑的哼了一声,悠悠的说道:“侧夫人时常病痛吗?怎么我们不知道,这可是折煞我们了,侧夫人从前病痛我们居然不知道,没有侍奉再侧,真是罪过呀!” “就是,这病来的也太不巧了吧,”落霞附和道:“第一天给王妃请安,怎么就病了呢,这要是我呀,就算是还有一口气能上来,我都得来给王妃请安!” 此话一落,白燕呵呵的笑了一声,娇嗔的推了落霞一下:“什么不巧,是太巧了!”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后纷纷的掩唇笑了起来,一旁的兰香气的脸色铁青,不轻不重的分辨几句,那两个小妮子捡到乐子了,又恰巧唐素云不在,一个兰香根本说不过她们。 顾攸宁作为正室,在这个小妾拌嘴的时候,应该站出来挨个训诫两句,但是他才不会这么做,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戏,莫过于女人打架。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戏中戏。 顾攸宁给自己找乐子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加以阻拦。 一旁的兼雨看的着急,等到妾侍们都退下之后,才说道:“五爷,刚才兰姨娘明显是在替她主子撒谎啊,那……那侧夫人昨天还好好的呢,怎着今日就病了,在生病也是第一天给王妃请安呀!” “几个深宅里的女人耍的小手段,看个乐呵就行了,又没真的要我命,我何必和人家过不去呢。”顾攸宁点儿浪荡的笑了笑,继而起身说道:“兼雨,走,咱们出去一趟。” 兼雨眨巴眼睛:“去哪儿啊?” 顾攸宁嘴角上略带纨绔的笑容,慢慢的隐了下去,轻叹了口气:“去算一卦……” ---- 长安的郊外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住着一户人家,简单的茅草房,门前篱笆围着一块院子,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早春时节,黝黑的土地上发着绿油油的嫩芽。 顾攸宁玄色长衫,一脚踹开了古朴的小木门,吩咐兼雨在门外等着,自己抬脚往茅屋走去。 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飘渺在这屋子 里混合着和煦春风,让人心旷神怡,再一看,屋子靠窗的位置搭着一节长椅,上面简单的铺着淡黄色的被,上面斜倚着一个人,白色的粗布衫,腿间随意的搭着毯子,这人身材高挑纤细,握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顾攸宁眯着眼睛,轻声轻气的上前,刚要伸着爪子猥琐的占点便宜,结果爪子没等摸到,却让那人一把抓住,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双似玉冷清的眸子,绽出点点笑意。 “玟王妃大驾光临寒舍,鄙人有失远迎,还望王妃莫怪!” 第二十九章 倬彼云汉 “来,喝茶。”穆云汉起身给顾攸宁倒了杯茶,然后揶揄的笑道:“不知玟王妃亲自登门,所为何事啊?” 顾攸宁看着穆云汉丰神俊朗的容颜,微微的眯了眼,这人的声音很好听,却不似顾攸宁那般清亮,而是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沙哑,异常的脱俗。 顾攸宁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坐在椅子上,玄色的长衫落地,窗外竹林间吹来的凉风,吹散了他的头发。 “我想让玟王当皇帝!” 顾攸宁直白的说道,让穆云汉愣了一下,半晌笑道:“长安城内现在都在风传玟王殿下虽然娶了男妻,但是却与玟王妃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如今一见传言不虚。” “跟那没关系,我跟玟王其实就在演戏,早就已经结成联盟,日后他继承大统,就会放我走的。”顾攸宁放下茶杯,挑眉说道:“现在皇帝和太子联合起来耍流氓,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不然玟王被他们玩死了,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难不成叫我陪着他死啊!” “自古以来夺嫡之争都是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更何况如今圣上已经属意太子,两位出身极高的皇子也都与太子一党,玟王虽掌兵马大权,但实则身单力薄,”穆云汉看了看顾攸宁的表情,接着说道:“况且玟王如今位居高位,身为亲王被迫娶男妻,就证明圣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来请你啊。” 穆云汉是前几年顾攸宁在大街上认识的,穆云汉摆摊算卦,顾攸宁天生小色鬼,见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路,自然要上去调戏一下,一来二去的就熟识了,并且知道这个穆云汉不简单,这人似乎真的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顾攸宁曾经亲眼见证过他没动一下,就让一个非礼自己的登徒子当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故此,顾攸宁认为这人是个人才,若是把这人领到王府去,那不想杀谁杀谁啊,太子什么的那还是事吗? “想请我出山?”穆云汉慢悠悠的看着他。 顾攸宁眼睛一亮,他没想到穆云汉这么快就会同意,他本来已经做好死缠烂打的准备了,赶紧狂点小脑袋。 穆云汉不怀好意的笑笑,点住他的脑袋,吐气如兰的说道:“你让门口的小厮陪我一夜,我穆云汉什么都依你。” “……”顾攸宁当时眼神就变了,像打量变态似的打量他,半晌呵呵一笑:“那个小厮可不行。” 他指了指 自己无辜的说道:“你想睡老子,可以,但是想睡老子的人,绝对不行!” “所以……”顾攸宁一脸娇羞的冲穆云汉依偎过去:“公子,可有兴致?” 穆云汉面目出现裂痕,僵硬的看着顾攸宁倾城颜色下偶尔挑眉的风流妖娆,半响嫌弃的推开他,默默的说道:“我想活着,玟王心尖尖上的人我可不敢动。” “死鬼~”顾攸宁娇嗔的推了一把:“真是不解风情~人道是奴为出来难,教君肆意怜。” “……好句……” 穆云汉又默默的退开半尺,结果顾攸宁身手矫健,立即又贴上去,贱兮兮的调戏人家:“公子,不要这样嘛,来喽,人家陪你呀。” 正当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兼雨一声惊呼。 “王爷!您怎么来了!” 顾攸宁和穆云汉愣了半晌,穆云汉低头看了看还在拽着自己袖子的顾攸宁,提醒一句:“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啊,啊,对不起啊!”顾攸宁赶紧放开他,还帮他整理一下被自己捏皱的衣袖。 然后一声巨响,穆云汉家本来就残破的木门别人一脚踹开,最终寿终正寝,顾攸宁抬头看着门口出现的那个高大阴霾的身影,顿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只记得放开穆云汉的袖子,而却忘记从他的身上下来。 …… 随着楚豫的一声怒吼,顾攸宁被人拎了起来。 第三十章 竹林深处 德盛二十年三月二十七,玟王大婚后重返朝堂。 玟王是昭国兵马元帅,位列武班,高居一品,一身玄金色亲王服立于大堂之上,如今在回想前世,楚豫只觉心中百味杂陈。 如今国泰民安,朝堂上也都是些小事,只是楚豫恍惚记得,德盛二十年六月,江南发了水患,皇帝派太子赈灾,却被户部参了一本,上一世楚豫无心政治,具体的已经有些记不得,只是记得后来太子被罚,却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今这件事他可得好好留意一下。 楚豫环顾这朝堂之上的百官,多数都是太子的人,少数几个中立派,再就是几位公侯和他现在的老丈人左相。 楚豫心里慢慢的计量着,太子的羽翼众多,打压起来并不容易,费心费力不说,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这么说来,倒不如直接往东宫泼脏水来的快。 散朝之后,楚豫别过几个恭贺自己新婚大喜的官员,直接回王府,准备和自家王妃吃午饭。 “王妃呢?”回到王府,楚豫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顾攸宁的身影。 “回王爷,王妃早上的时候出门了。”采璇一边布菜一边回答说。 楚豫皱眉,问道:“谁跟着出去的?” “是兼雨跟着王妃走的……” 结果没等采璇说完话,楚豫筷子一扔,饭也不吃了,起身吩咐人找王妃去了。 然后……外表威严,内心苦涩的玟王殿下,一路找到竹林深处,很不幸的看见自己的王妃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本来昨天晚上,心里严重受挫的王爷,瞬间就爆了,一把拎着顾攸宁的衣领把他从长椅上拎下来。 顾攸宁抬头看着某个脸色极其不好的王爷,弱弱的笑了笑:“嗨~王爷~您怎么来了,那个什么,下朝了,吃饭了没?” “他是谁!”楚豫指着穆云汉。 “朋友啊。”顾攸宁回答的坚定坚决并且理所应当。 “朋友?”玟王殿下显然不信,恶狠狠的抓着他:“那你刚才在他身上干什么?” 顾攸宁顿时一脸踩到十年前狗屎的表情,悲切诚恳的说道:“误会,我们在开玩笑。” 楚豫咬牙切齿:“我堂堂玟王妃开玩笑开到男人身上去了!”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嘿嘿的笑了两声,纯洁的问道:“开玩笑不能开到男人身上,那我可以把玩笑开在女人身上吗……” 楚豫顿时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说实话,他到底是谁?” “他……他叫穆云汉,我们真的是朋友,最最普通纯洁的朋友了”顾攸宁只觉的自己现在百口莫辩,只得弱弱的求助穆云汉,拼命的使眼色:丫的,你说句话啊。 穆云汉咳嗽了一下,选择低头无视。 顾攸宁愤恨的瞪了他一眼,最后他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对着楚豫对天发誓:“我跟他真的是在清白不过了,你说我一个喜欢女人的,能跟他发生什么啊,就算是我有一天突然兽性大发,想发生点什么,也不跟他啊,我们家兼雨比他强一百倍好不好?” 咔嚓一声,楚豫捏碎了手中把玩着的玉佩。 顾攸宁哆嗦一下,顿时两眼一翻,缩在角落里装死。 楚豫冷哼一声,慢慢的逼近他,成年男人阴霾高大的身影立即笼罩上我们风流长安的顾五爷…… 第三十一章 孤狼啸月 面对阴森逼近的玟王殿下,装死的玟王妃睫毛一个劲儿的抖,直到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凑近自己,近到顾攸宁觉着自己和他的呼吸都是纠缠到一起的,他很疑惑,明明他和玟王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却对他的感觉很熟悉。 “把眼睛睁开!”楚豫低声的命令着。 不睁,我就不睁开。 顾攸宁死守阵地,睫毛抖的更厉害了。 楚豫看着这人纠结着一张小脸,不禁勾了勾唇角:“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睁……就不睁开…… “不睁开眼睛,我现在就亲你!” 楚豫恐吓道,果然语落之处,顾攸宁立马乖乖的睁开眼睛,幽暗的马车内,明亮冶艳的眼睛异常好看。 他伸着爪子推了推压身上的人,诚心诚意的提醒道:“王爷,咱们这个姿势有些不雅,有违君子之道!” 楚豫恍若未闻,蒙的一下把顾攸宁拉起来,顾攸宁直觉的悠的一下自己就落到玟王的怀中,慌乱中直喊非礼。 驾马车的车夫听到以后吓的手一抖,随后咽了咽口水,妈呀,了不得啊,都知道玟王宠爱王妃,但是没想到会宠成这个人样子,简直就是一刻都离开不了,在马车上还跟人家动手动脚的。 顾攸宁在楚豫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未用力,便稍稍的消停下来,抬头就发现楚豫如同魔怔了一样盯着自己看。 那种眼神,就像昨天晚上那般孤独!如同雪山中的一匹孤狼,在遥遥的望着夜空中无望而不可及的月亮。 顾攸宁的心突然失去节拍的跳动一下。 楚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略带低沉的嗓音开口说道:“以后不准你再去找他!” 惊! “为什么?”顾攸宁炸毛。 楚豫言简意赅道:“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们是朋友,您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顾攸宁据理力争,却被楚豫一把搂住,紧扣在怀中不得动弹。 “你知不知道,按照规矩,你虽然是王妃,却也不能随意出府,如果你在不听话,我就不让你出门了!” 顾攸宁张了张口,看着楚豫面色不善,于是立即闭上嘴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紧紧的缩到角落里。 楚豫见他这样,突然一愣,开始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 是太重了,是不是惹他伤心了。 顾攸宁自己撅着嘴,可怜兮兮的呆在角落里,只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怨念的看着楚豫,白皙的小脸上,道貌岸然的写着四个大字:你——欺——负——我。 楚豫紧缩着眉头,看着他,最终还是舍不得看他可怜的样子,身上一把将他重新拖进怀里,说道:“好了好了,又不是真的不让你出门,只是你以后不准再去找他!” 正当楚豫满心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见顾攸宁哽咽着,抽泣着的说道:“人都是有需求的,都是男人,你应该理解我啊,我又不像你几房美妾伺候着!” 随后他又蜷缩在一起,一副自以为楚楚可怜的样子,实际上就像一只正在装可怜博同情的小狐狸。 瞬间,马车里的气氛降到冰点以下,楚豫顿时青筋暴起,怒吼道:“你找他是为了解决需求!” 顾攸宁突然想一巴掌呼死自己,让你他妈嘴欠。 面对着暴怒的玟王殿下,还有已经惊慌的不照直线走的马车,顾攸宁当即白眼一翻,重新开始装死。 第三十二章 但求自在 “今天王爷宿在那院了?” 唐素云坐在小客厅,手中端着一杯茶轻轻的吹着。 “王爷……王爷今天跟王妃一起回来的,直接回了碧水居。” 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挑着不刺激的说,深怕这位已经失宠的侧夫人生气,现在满王府都知道,自从王妃入府,王爷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从前虽然也很少来后院,但是每月总会过来两次,也算是敬重侧夫人,可是如今别说过来歇下了,连个正眼都不给,王府里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见高踩低,这些天唐素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差点咬碎银牙,咣当一下把茶杯仍在桌子上:“个小狐狸猸子,整天缠着王爷!” 那丫鬟名叫采月自从唐素云进王府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深知这个侧夫人心性颇深,也有些内宅的手段,这内宅的手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若是长年累月的折磨一个人,足以将人折磨死。 于是赶紧上前,说道:“夫人……夫人要保重自己身体啊,这几天身子就不爽快,王爷就是几天新鲜劲儿,再说了,王爷现在没有子嗣,日后还不是要靠着夫人吗?这王府里论出身,您是户部尚书的嫡女,而王妃虽然是左相之子,但也只是个庶子,出身上王府里谁比的过您。而且侧夫人如今虽然是侧室,但是有资格被抬为正室的。” 采月看着唐素云稍稍缓和的脸色,心里暗暗的出了口气,继续奉承道:“如今侧夫人您可得保重自己,您是书香名门出身,日后若是能给王爷生个一男半女,还怕没有扶正的那天?” 是了,唐素云被采月的话提醒了,正一品亲王妃那是正正经经入皇室太庙,被写进史册的,虽然她是户部尚书的嫡女,那也是断然没有资格的,但是如果顾攸宁死了的话…… 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正室若是死了,无论是再娶还是扶正,出身都不能高过死去的正室,若是顾攸宁死了的话,放眼王府只有她最适合扶正。 唐素云眼眸发狠,手上却轻轻的重新端起刚才被她摔在桌子上的茶杯,细细的思量着,在这深宅大院,尤其是妻妾中间,想要弄死个人其实很容易,可是玟王虽然如今处境艰难,但毕竟位高权重,他的王妃若是骤然死去,必定会引起皇室的注意,而且照着现在玟王宠爱他的劲儿,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弄死顾攸宁,而是让他在玟王哪儿失宠,等他被玟王嫌弃之后,再让他慢慢的没有丝毫破绽的死去。 唐素云勾了勾朱色的唇,抬头看着战战兢兢的采月,说道:“你准备一下,明天我要递牌子进宫!” 采月赶紧低头称是,假装没有看到唐素云嘴角的那抹阴冷的笑。 ---- 这边装死的顾攸宁,哼哼唧唧的被楚豫从马车上抱下来,被一把扔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顾攸宁感受到玟王殿下强大的愤怒气场,吓得他立马决定装死到底,并且极其无耻的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开始是闭着眼睛听声,不过渐渐的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忽而发现楚豫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而且自己的醒来,显然的落入他的关注之中。 顾攸宁服了,哭丧着小脸说道:“王爷啊,我跟穆云汉真的没有什么。” 楚豫低头看他,有些苦涩的开口:“那别人呢,你会不会和别人有什么?” 顾攸宁表情凝滞一下,随后一脸你无聊的表情,重新躺进被窝里,欢快的打了个滚:“哎呀呀呀,王府就是比相府好,连被子都是这么软和……” 没等他嚷嚷完,楚豫一把将他从被子里拖出来,固执的看着他,似乎是誓要问出个结果,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顾攸宁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看似没心没肺一脸纯真,可是眼神却异常的坚韧:“王爷,我顾攸宁这辈子过的并不容易,在我身上发生的奇怪事多了去了,所以就因为这样,我这辈子只信奉一句话,那就是及时行乐,任凭风雨飘摇,唯有自在二字,就算失去生命也得让我痛痛快快开开心心的,如若不然,我宁愿一刀子抹死。” 第三十三章 无力偿还 顾攸宁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发的觉着自己无法承受楚豫的眼神,那种孤独的,带着一片茫然的受伤神情,总能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悸动一下,犹如一个心脏病患者。 楚豫对他真的很好,好到让顾攸宁自己都有些诧异,只要是关于自己的事情,无论方方面面楚豫都会想到,并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的喜好,深怕委屈他一丁点。 甚至于,每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顾攸宁有时会做噩梦,睡不好,但是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都会感受楚豫也是醒着呢,闭着眼睛轻轻的哄慰的拍着他的背。 顾攸宁深深的叹气,看着一旁悠闲喝茶的穆云汉,说道:“就是现在玟王殿下说要睡我,我会毫不犹豫的脱掉衣服。” 穆云汉放下茶碗,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这么快就从了?以后都缩在这个内宅之中,什么三妻四妾都不想了?” “那是两码事,”顾攸宁摇摇头,疲惫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都觉得无以为报了,唯有我这具还是小处男的销魂身体。” 穆云汉不说话,冷笑! 顾攸宁啧的一声:“你丫的笑什么?” “人家是堂堂亲王,纵然你是倾城颜色,艳冠长安的顾五爷,可是这长安里想爬上玟王床的人还少吗?” “那你说我怎么办?”顾攸宁又叹了口气,然后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说道:“你不知道,有多恐怖,整天面对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张严厉的不得了的脸,只要一见到我马上就会笑。” 穆云汉嗤之以鼻:“你是在显摆你在王府多得宠。” “……”顾攸宁痛苦的咬着嘴唇,悲悲切切的说道:“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不安,我害怕呀~” “怕什么?” 顾攸宁抿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好像一个被糟蹋黄花大闺女一样,弱弱的开口:“我怕我会离不开他,从此以后缩在内宅,跟许多个女人争宠,我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我,就恨不得现在就找一根三尺白绫吊死!” “你真贱!”穆云汉无比中肯的评价,然后冲他勾了勾手指,说道:“想让一个男人失去耐心,其实很简单的。” 顾攸宁疑惑的看着他。 “你就到处找他不痛快就行了,到时候他不耐烦了,说不定一气之下就休了你。” 顾攸宁大眼睛转了转,觉得可行,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些渐渐的习惯楚豫 对他的好,可是就是这样才让他害怕,有些的人好,你无力偿还,就像你永远无力偿还你这世赐予你的清风明月。晨光暮辉,甚至于你脚下的浅草一片,你都无力偿还。 更何况一个大活人,赋予在你身上的情,这若是放在现代,放在从前,顾攸宁会毫不犹豫接受楚豫,但是这个时代不行,他永远无法让自己变成那么一个,整日期盼君恩,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永远缩于内宅之中的可怜人。 所以顾攸宁开始处处的刁难人,楚豫下了朝急冲冲的回来准备和他一起吃饭,饭都给他盛好了,结果这人差人来说,不吃了。 “不吃了?”楚豫听了一愣,随后皱眉,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可以的留意顾攸宁的喜好,发现这小东西嘴馋的很,对口腹之欲是非常重的,所以楚豫特意大江南北的招来好多大厨,怎么今日突然就不吃饭了,难不成是生病了。 最后兼雨实在看不过去了,隐忍情深的王爷成天围着他家那个不争气的五爷转悠,对他那么好,就恨不得那块板给供起来了,谁知那人竟然扔下王爷一个人,去后院听妾侍唱戏,在兼雨小少年的心里,他家主子俨然已经成为一个负心之人,尤其是他每次看到王爷看着他家五爷的眼神,那种连铁石都能融化的温柔,让人心都碎了,只可惜他那个没心没肺的五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于是善良正义的兼雨小少年,义正言辞的告诉楚豫,顾攸宁整天不好好吃饭,在后院听姨娘唱戏呢! 第三十四章 昏君行为 “他那里字字句句诉衷情~我这里方方寸寸九回肠~” 顾攸宁让人泡了一壶好茶,坐在雪绘馆外的凉亭里,凉亭外的春花开的正好,微风吹过,暗香浮动,眼前女子水袖长舞,开口轻灵,曲调婉转,无论天上人间,最惬意的时候,莫过于此了。 只是,现在顾攸宁的心情很是烦躁,修长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茶碗,大眼睛呆滞的望着一处,显然没有听戏。 落霞停下来,跟白燕对视一样,接着说道:“王妃,唱完了,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啊?唱完了呀?”顾攸宁心神不宁的反应过来,幽幽的叹了口气,摆摆手:“不用唱了,反正我现在也听不进去。” “王妃……”白燕把眼前的果盘往顾攸宁眼前推了推,温柔的说道:“王妃,有心事,不如和奴婢们说说,虽然未必能帮王妃解忧,但是很愿意一听。” 顾攸宁皱眉一愣,直直的看着她们,明亮的大眼睛直把两个深居简出的内宅女子看的小鹿乱撞,半晌非常认真的说道:“你们有喜欢的人吗?”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双双恭敬的起身,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们都喜欢王爷呀……奴婢自从进了王府,自然时时想着王爷,事事为王府着想。” 顾攸宁又叹了口气,啧啧称奇的看着两个女人在这儿睁眼说瞎话,这是凉亭外的一弯小路上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黑金朝服,头戴五爪黑龙冠,丰神俊朗,眉目奢华,可不就是玟王殿下吗。 落霞和白燕赶紧福了福身,行礼:“王爷……” 楚豫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 顾攸宁也站起来,像模像样的行礼,被楚豫把抓住,直接带进怀里,同他一起坐下,然后看了看两个紧张到不行的妾,开口说道:“接着唱啊,站着看什么吗?本王也借着王妃的福,听一段!” 顾攸宁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你要是想听,完全可以叫到房里去听,想听多久都没关系,最好成宿成宿的在床上唱才好呢。 “王爷既然想听,那臣就先告退了,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说着,顾攸宁起身就要走,结果被楚豫一把拽住,重新跌会他怀里,一旁站着的落霞和白燕,纷纷尴尬的别过脸,有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红晕。 “去哪儿啊,你不是一直说喜欢落霞唱戏吗?今日真巧我有空,陪你听。”楚豫说着便看向落霞,目光冰冷,语气不善 :“接着唱!” 落霞被吓了一哆嗦,有些慌张的拢着水袖,颤颤巍巍的开口,问着:“不知王爷想听什么?” 从前就知道王爷对后院这些妾侍都不是那么太喜欢,她也是个明白人,从来不强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玟王看她们的眼神变了,变得好像是在看情敌似的。 楚豫听到这话,微笑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问:“王妃想听什么?” 顾攸宁咕咚咽了咽口水,从脚底窜上一股子寒意,呆呆的看着玟王殿下不轻易展露的笑容,总觉的有种不祥的感觉,他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说道:“不不不不了,我我我我我不想听戏了。” “哦?不想听了?”楚豫戏谑的看着他,那神情就像在逗弄正在和自己闹脾气的小猫,慢悠悠的开口:“不想听戏了,那就看跳舞吧,来人,把王府里的琴师招来。” “我……我也……我也不想看跳舞。” 顾攸宁觉得自己就是一直被猫抓住的老鼠,人家弄死你,就抓着你,你想跑他就在给你抓回来,你想死都不成,因为人家想玩你。 楚豫脸色不变:“不想看就不看吧,来人布菜,本王和王妃今日就在这儿吃饭。” 由于妾侍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所以一旁的落霞和白燕,连忙行礼告退,临走还同情的看了眼悲切的玟王妃,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袅袅婷婷的走了。 顾攸宁目光忧伤的望着消失在花间小路的两道丽影。 不多时,下人们恭恭敬敬的走过来,每个人手里都带着一个食盒,然后纷纷摆在石桌上,顾攸宁低头扫了一眼,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看着桌子上的各色佳肴,顾攸宁不禁又开始悲伤起来,如果自己是个女人,而且是和落霞她们一样的人、,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时代,接受的教育就是喜欢谁并不重要,只要终身有依就好,那么他应该很幸福吧。 只是……只是小爷是个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不说征战沙发建功立业,也是想三妻四妾的男人,所以他不能在这儿被迷惑住。 顾攸宁越想越亢奋,结果轰的一下站起来了,大吼道:“不行,老子要三妻四妾!” 不禁地吓的下人们吓了一跳,连楚豫也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不行?怎么了,菜饭不合胃口?” 顾攸宁低头,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看着一脸关心温柔的楚豫,就觉得胸口憋闷,让 他想作,想闹,于是他点点头:“对,这些都是什么啊,我都不喜欢吃。” 楚豫默不作声,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温柔的哄道:“那你想吃什么,这里是玟王府,你是玟王妃,就是这里的主人,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也行,跟下人说也行。” 顾攸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看着楚豫这样,温柔的能滴出水的表情,实在他让撒不起来泼,半晌内伤般的捂着胸口,哼哼唧唧的说道:“都撤走,撤走,不想吃了!” “不行,不吃饭是不行的。”楚豫断然拒绝,然后亲自拿起碗,端到他面前,说道:“今天想忍耐一下,明天你要吃什么,一定让他们做好不好?” “不好。”顾攸宁也断然拒绝。 楚豫也不恼:“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现在做。” “我要吃……”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来了坏劲儿,说:“我想吃辣的。” 于是乎,楚豫大手一挥,吩咐厨房,做辣的,所有他们会做的辣菜都拿上来了,一时间,王府的厨房忙乎了起来,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的不行,因为清廉的王爷口腹之欲并不是很重,所以厨房向来都很清闲,但是毕竟是王府里的人,办事什么的还算是利落,很快各色的辣菜就上了桌,并且成贵说道,还有几样需要费时候炖煮,稍微等一下再上来。 顾攸宁看着满桌子红彤彤的菜,悲伤的差点掉下几滴矜贵的眼泪,唯有楚豫微笑的看着他:“吃吧。” 其实顾攸宁吃不了辣的,他的口味比较嗜甜和比较爱吃海鲜类的东西,而且这人爱臭美,吃辣的怕脸上长痘痘。 “我……我……我……我突然间没有胃口了。”顾攸宁颤颤巍巍的说着,然后还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窜了窜,心里想着,如果玟王要恼羞成怒的掐死他,他好准备快速的跑开。 结果他想错了,楚豫似乎了然的点点头,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一桌子刚刚做好,还没有动筷的菜,端了一下,重新把刚才的菜色,摆了上来。 楚豫往他碗里夹了点菜,哄慰的口气说道:“今天乖乖吃饭,明天带你出去玩儿。” 一种挫败感从顾攸宁三十岁大叔的心里油然而生,诚恳的建议道:“王爷,一骑红尘妃子笑什么的,都是昏君的行为,你这样会遭人诟病的。” 楚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他没有告诉他,这话楚衡也跟他说过,他当时就跟楚衡说道:“我楚豫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 连天下都是为他夺的,岂会在意这点吃穿用度。” 顾攸宁最受不了的就是楚豫看着他,无论是笑着,还是就是静静的看着他,总有一股苦涩在里面,幽幽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打起筷子,听话的吃饭,刚吃了几口,突然反应过来,惊喜的看向楚豫,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说要带我出去玩儿?” 楚豫看着他那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碰触了一下,笑着帮他擦了擦脸,说道:“嗯,明日是百花节,咱们可以去庙上祈福,然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百花节呀!百花节! 这个节日是在四月,百花竞相绽放,然后许多的女子会抱着自己养的花上街,或是去庙上祈福,或是去街边看表演,反正是热闹非凡,这一日也会有很多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可以上街游玩。 顾攸宁当时眼睛就亮了,小脑袋里全部都是穿着飘逸的古装美女,顿时把什么事都忘了。 第三十五章 丽影难寻 百花节这天,长安大街热闹非凡,许多的花农把自家养的奇花异草摆上街头,长安的玄静寺外更是人头攒动,上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顾攸宁很认真的把所有的佛像都拜了一遍,楚豫很无奈的跟在后面。 正当二人出了寺庙,要去街上的时候,突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王爷~” 楚豫一愣,随即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身,顾攸宁在他身边,也习惯性的转身看去。 林莲很多年以后总是想着,若是那年百花节上没有遇见玟王,又或者她没有开口打招呼,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顾攸宁了,至少不会是在那么一个百花盛开的人群深处,让她唯独一眼望见那个此生都没有忘记的身影,如果没有遇见他,是不是自己的一生会好过很多。 楚豫一看见林莲脸色就沉了下来,林莲就是上一世他的侧室,也就是顾攸宁说的与他有私情的莲夫人。 楚豫特意早早的将她送回去,以为再也不会见面,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见了。 他不动声色的挡住顾攸宁,瞥了一眼林莲,示意性的点点头,可是却发现,这个女人的目光一直盯在顾攸宁身上看,让楚豫大为光火。 而对于顾攸宁来说,有美女搭讪,自然要上前调戏一番了,随即便荡漾起泡妞专用笑容,刚要张口打招呼,就让楚豫一把捂住嘴,死死的扣在怀里。 惊! 顾攸宁不解的瞪大眼睛,然后便开始连抓带挠的挣扎,可是楚豫的手就像铁钳子一样,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挣扎不开,而楚豫似乎对他的挣扎恍若未闻,面色如常的对着林莲,说道:“我跟王妃出来逛一逛,没事你先走吧。” 林莲一愣,看着他怀里的人,虽然纤细但是也能看出来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也许就是玟王新娶的王妃,那个传言中玟王宠爱的不得了的王妃——顾攸宁。 顿时一股淡淡的失意萦绕在这个在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怀。 她对楚豫福了福身,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玟王怀里挣扎的顾攸宁,便转身分花拂柳的离去了。 直到在人群中难寻丽影后,楚豫才放开顾攸宁。 顾攸宁面色潮红,衣冠不整,娇喘吁吁,就如同一个刚刚被非礼完的黄花大闺女一般,跳脚大骂:“你干什么啊!神经病啊!憋死老子了!” “记住这个女人,以后不准你见她,如 果被我发现,我会杀了她的。” 楚豫对着顾攸宁头一次用着严厉的口吻,顾攸宁有些慌神,也许这些天楚豫对他太好了,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直觉的一时间,最美的人间四月天瞬间变成了严寒的三九天,让人止不住的打哆嗦。 小爷我还真就不服了! 顾攸宁咬着牙,似乎是在较个劲,总想看看这个恨不得将他宠到天上的,对自己的底线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就是因为他认识的好看女子被自己多看了两眼? 他不为所动的别过脸去,却被楚豫一手捏住下巴,狠狠的扳过来,一张俊颜慢慢的逼近他,冷声警告道:“以后,不准见她,就算她找你,你也不准见她,听到没有!” 顾攸宁不服:“你凭什么管我,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处处对我指手画脚,老子忍你很久了,大不了你休了我啊!” 楚豫用力的捏着他的下巴,狠狠的往上一挑,顿时顾攸宁便被迫的仰视他,满脸怒原本清俊的脸顿时如同玉雕罗刹一般,咬牙切齿的:“你再说一遍!” …… 顾攸宁一瞬间有些怂了,他害怕了,因为他突然间的反应过来,这人是王爷,是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的王爷,纵使是这些日子宠爱他,也不过是因为他顾攸宁倾城颜色,就像养只小猫小狗似的,遇见可爱的,自然百般纵容宠爱,谁又会真正的尊重猫啊狗啊什么的呢。 顾攸宁白了脸,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的眨啊眨啊,月白的齿贝紧紧的咬着嘴唇,半晌敛下明眸,淡淡的说道:“臣不敢,臣知错了。” 楚豫紧紧的皱着眉,一瞬间觉得心被重重的敲了一下,看着顾攸宁泛红的眼圈,难受的就喘不上来气。 他知道自己无意中控制不住伤害了心上人,可是他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紧紧的盯着他,半晌他拉起顾攸宁就往回王府的方向走。 第三十六章 困兽犹斗 顾攸宁被楚豫一路扯到马车前,然后被人拎起来一把扔进车里,正当他晕头转向的时候,楚豫也钻了进来,没等他看清楚,突然高大的带着压迫性的身影就压上来。 顾攸宁只觉的后颈一疼,然后他整个人都被楚豫扣在怀里,顾攸宁本能的挣扎,抿着嘴推拒他,只是他和楚豫的力气相差实在是太大了,顾攸宁在心里暗恨,早知今日,当初就学点功夫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任人欺凌。 正当拼命挣扎,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一件更让他头脑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 楚豫紧紧的扣着他,目光深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突然将他狠狠的摁倒在座位上,倾身吻上那淡色的嘴唇,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噙着一丝丝少年甘甜的稚气,让人舍不得放开。 !惊! 顾攸宁顿时连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唔唔唔的躲着,连爪子带蹄子的挣扎,只是根本就逃脱不掉,只能任这人予取予求。 而且挣扎不休的顾攸宁突然碰到楚豫身上一处火热,顿时浑身僵住不敢在动了,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动,只能静静的等待火熄下去。 半晌,楚豫终于放开他了,顾攸宁连滚带爬的从他怀里出来,警惕的躲在角落里,两个人全部都是气喘吁吁的。 楚豫皱着眉盯着缩在角落里的顾攸宁,眸色渐暗,那个女人,上一世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因为顾攸宁才嫁进王府的,上一世林莲虽然嫁进王府,却甚少出现在他面前,也不想其他的妾侍那般争宠,她也许是真的喜欢顾攸宁。 只要一想到这里,楚豫就咬牙切齿,顾攸宁是他的,是他自己的,别人就是喜欢,也得忍着,他绝对不准别人打顾攸宁的主意,就是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也不行,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只剩下顾攸宁了,他只有顾攸宁了,他不能失去他,若是连他都失去了,那么重活一世,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在他落败临死的一刻,也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楚豫闭了闭眼,满眼的苦涩。 不是顾攸宁不看他,而是现在楚豫太吓人了,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撕碎牢笼,顾攸宁咽了咽口水,口腔里才存有楚豫的气息,不禁心里暗骂了声娘,想着是不是这楚豫被皇上和太子气疯了,现在已经变成妖魔状态了,回想刚才捏着自己下巴警告自己的时候,真的很吓人。 自 己还是不要惹他的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攸宁闭上嘴巴,缩在角落里装死。 楚豫坐在他身边想伸手看看他的手臂,自己刚才没有控制好力道,怕是伤到他了,只可惜手指还没等碰到衣角,就被轻灵的躲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攸宁……” 顾攸宁咬了咬牙,他最见不得这样的楚豫,深情而又忧伤,带着苦涩和茫然的无助,他宁愿整天看着他发狠的样子,也不愿意见他这样。 他也叹了口气,无奈的睁开眼睛,瞬间黑暗的车厢里,一双流光溢彩的明眸认命的看向他。 “对不起……” 顾攸宁淡淡的别过脸,突然悠的一笑,问道:“如果刚才我不认错,你会不会杀我了?” 楚豫瞬间惊讶的看着他,有些心疼的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是吗~” 顾攸宁又笑了,样子却与平常娇憨清纯的样子不同,笑容婉转凉薄,玩世不恭,语气却温柔的如同三月春雨,细碎的沁人心脾:“我会来证明,王爷你在撒谎!” 第三十七章 蓝颜祸水 自从在百花节那天放下狠话之后,顾攸宁就开始闹妖,他一会儿要拿珍珠粉敷脸,还要那种颗颗圆润饱满的海南珠,由妙龄女子细细的研磨才行。一会儿他又要吃江南的桂花藕,还得是今年刚刚摘下来的藕。把楚豫难为够呛,别的都还好说,珍珠什么的银子花下去了,自然会有的,只是这桂花藕,这桂花藕不难做,可是这小混蛋偏要吃今年刚摘下的藕,现在才四月,今年的荷花都没开呢,哪儿来的藕呀。 实在给他弄不来今年的新藕,楚豫就吩咐现从江南请来的厨师给他做了一道桂花藕,小混蛋吃的欢快,楚豫见他高兴,心也放下来了,但是谁知道,顾攸宁吃完以后,筷子一扔,就开始撒泼耍赖,嚷嚷着不是今年的新藕,一点都不好吃,吃完了肚子还疼。 楚豫被他气的没法,也不知道刚才谁吃的那么香,不好吃一盘子都吃没了,稍微吓唬他一下吧,这小混蛋吧唧往地上一躺,哼哼唧唧开始假哭,痛陈革命家史,然后说他如何命苦,嫁进王府里,连饭都吃不饱。 楚豫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于是命花农现在就种荷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王妃吃到今年的新藕,并且还命人给屋子里的地都铺上柔软的貂绒,以免顾攸宁躺在地上耍赖的时候冻着。 这下在长安城可算是炸开锅了,众人是眼睁睁的看着玟王被王妃迷的晕头转向,想要星星那绝对是连月亮都给摘下来的,着着实实的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什么叫做——祸水——这可真真的是蓝颜祸水啊。 只可惜有些小混蛋,你越是纵容他,他就从放肆,有一天楚豫在书房处理军中的事物,顾攸宁探头探脑的进来。 楚豫见他主动来找自己,立刻嘴角就泛起笑意,冲他招招手:“过来,今天又想吃什么了?” 顾攸宁摇摇头,走到桌案前,看了眼上面的东西觉着没什么兴趣,一把抢过楚豫手中的笔,伸手在他写的奏折上瞎画了几笔,然后想趁着楚豫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跑,结果他算得出开始,却算不出结局,无奈楚豫身手敏捷,这小混蛋刚一转身,就被英明神武的玟王殿下,一把抓住摁在桌案上,不理顾攸宁声嘶力竭的嚎叫,狠狠的亲一顿,然后被一脚踹开,导致晚上没能进碧水居睡觉什么的,这都是后话。 此后的每一天楚豫都活在顾攸宁的恶作剧中,比如说从鞋子里倒出一堆沙子,比如说突然有一天碧水居里,玟王和玟王妃的龙凤榻上变成了野猫聚集地,比如说有一天书房里放兵书的地方全部都换成男女相悦赤身裸 体的图册。 气的楚豫一把捏住那精美的图册,狠狠的扔出去,并且把书房里所有的这类书画全部都找出来,这还不算完,他亲自令人把碧水居翻了底朝天,把顾攸宁的一些私家珍藏全都翻出来,一并统一销毁。 任凭顾攸宁如何哭爹喊娘,楚豫一概不理,只是抓住他,不让他冲进火堆里去灭火,直到那些烧完以后,楚豫才放开他,顾攸宁立即撒丫子跑过去,蹲在灰堆儿旁边拿只小木棍一个劲儿的扒拉,最后委委屈屈的发现烧的太彻底了,连个纸片都没留下。 于是站起来,愤怒盯着楚豫看,气哄哄的跑了,心里盘算着如何整他。 晚饭的时候,兼雨领着人来布菜,就看见顾攸宁眼神呆滞的盯着桌面看,兼雨有些不解,挥手把下人打发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五爷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攸宁无力的抬眼看他,身形柔弱,目光悲切,笑容凄然,轻轻的摇摇头:“我没事,饭好了,请王爷来吃饭吧?” “啊?” 兼雨惊奇的叫了一声,心里暗想,了不得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几天他们家五爷可劲儿的闹腾,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得刁难一下,不然就是以摧枯拉朽的状态把所有菜都吃光,一点都不给王爷留,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少年心思单纯,以为自己家永远没心没肺的五爷终于长大了,终于知道对王爷上心了,乐得屁颠屁颠的去请王爷。 玟王一听顾攸宁亲自请他来吃饭,高兴的不行,本来在跟下属在谈论军中粮草之事,直接撂挑子往碧水居走,但是走了一半,楚豫慢慢的觉着有些不对劲,而且他今天刚烧小混蛋的宝贝画册,现在居然还来请他去吃饭,不知道这小东西又打的什么鬼主意,他这些天算是见识顾攸宁的恶作剧有多无聊了。 于是问道:“王妃今天……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兼雨歪了歪头,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说话也恹恹的,没什么力气似的。” “不舒服?”楚豫皱眉,上午还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服了呢,可别是这几天上蹿下跳的累到了,今天又扯脖子嚎了一阵,折腾病了? 想到这而,楚豫也没空想这是不是顾攸宁的恶作剧,连忙快步往碧水居走去。 而碧水居内,我们倾国倾城,毫无节操的玟王妃,长吁短叹的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叹气,然后轻轻的拔下盖子,往对面的汤碗里倒了一些,最后痛心疾 首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呀,大名鼎鼎的神算穆云汉亲自调配的暖情药,让你一天总是跟我作对,哼哼,这回就要告诉你,顾五爷可不是好惹的。” 他这边收好小瓶子,那边楚豫就急冲冲的进来,盯着他看,突然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今天有点不舒服?” 顾攸宁面无表情的看他,半晌说道:“谁心爱的东西被烧的只剩下灰,谁都会不舒服的,玟王殿下!” 楚豫忍不住想笑,坐在他对面,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我给你比那更精致的,宫里这东西有的是。” “……”顾攸宁一愣,随即眼睛亮亮的:“真的?” 楚豫拿起筷子,点头道:“当然了,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攸宁嘿嘿的笑了一声,然后满脸若无其事的把汤推到楚豫面前,讨好的笑道:“那王爷喝汤?” 楚豫不疑有他,拿过来就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那天的汤好喝,还是因为是顾攸宁递给他的,反正楚豫一口一口的全部喝完了。 顾攸宁低头吃饭,但是眼神却一直若有若无的瞟着楚豫,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仔细看他映在墙上的影子,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影,而是一直大尾巴狐狸。 吃完饭以后,楚豫坐在一边看账本,顾攸宁掐指一算,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去吩咐采璇,说道:“一会儿你去芙蓉苑,告诉落霞准备准备,一会儿来伺候王爷。” “……”采璇啊了一声,不解的问道:“王爷今天招了崔姨娘?” 顾攸宁悠闲的斜倚在门框上,笑得极其猥琐奸诈:“会的,会招的,姑娘,相信我!” 楚豫拿着账本,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喝完了手中的茶,起身准备叫人上茶,谁知一起身,脚下一踉跄,浑身开始燥热。 顾攸宁一见药效起作用了,赶紧上前,笑意盈盈的明知故问:“王爷~您怎么了~” 楚豫有些茫然的抬头,忽而就看见顾攸宁一袭白衣,长发如墨,倾城的容颜上还是笑着的,顿时一股邪火窜上来。 顾攸宁摸了摸下巴,挑着笑说:“呦~王爷这是怎么了~” 楚豫死死的盯着顾攸宁看,现在满心满意的都是这个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扯过来,撕碎衣服,然后狠狠的干他,楚豫知道这样不行,勉强的咬了咬舌尖,保持一丝清明,苦笑道:“你给我下药?” “嘿嘿嘿,”顾攸 宁猖狂的笑着:“臣这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王爷也该去后面妾侍那走动走动,多生几个孩子,江山也好后继有人嘛。” “臣~这就给您叫落霞姑娘去……” 顾攸宁又贱贱的笑了几声,转身就要往出走,结果却被一股大力给扯回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就被楚豫压在身下。 “不用别人了,就你吧。”楚豫有些沙哑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情欲,说着一口咬在顾攸宁白皙精致的脖颈上。 顾攸宁嘶的一声,伸爪子推着身上的人,可惜这人力气本来就大,如今又是因为药物的原因更甚,顾攸宁忍不住恐吓道:“我已经叫了落霞姑娘来,说您今天招幸她,这会人马上就要来了……” 正当他说着呢,门外传来采璇的声音,说道:“王妃,芙蓉苑的崔姨娘,说今天她身子不舒服,不能伺候王爷了。” “什么?”顿时顾攸宁浑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愤愤的骂道:“败家老娘们,完蛋玩意儿!” 楚豫轻咬着顾攸宁的耳尖,嘿嘿的笑着,顾攸宁气的没法,扯脖子就喊:“那就去找白燕姑娘,再不济把侧夫人叫来也……唔……” 采璇在外面候着,正准备出门再去叫白姨娘,结果王妃喊着喊着就没声了,半晌传出王爷的声音:“谁也不用叫,都退下,没本王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第三十八章 无题续意 兼雨端着一些顾攸宁喜欢吃的小甜点过来碧水居,推门就要进,让采璇一把拦在外面,凶巴巴的说道:“不准进!” 小少年疑惑了,歪头:“为啥?” “咳咳”采璇脸色一红,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虽然知道王爷和王妃在做什么,但是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咳嗽了一下,说道:“王爷和王妃在里面商量事情呢,不让人打扰。” 小少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手中的甜点说道:“可是,王妃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就送进去,不会打扰到的,王妃最疼我了,不会怪罪我的。” 说着就要往屋里进,让采璇抓住,急切说道:“不行,不能进去。” “为什么?”小少年纯洁心的着急了。 “那个……那个……王爷和王妃……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啊?” “就是……圆房你懂吗?” 兼雨张大嘴巴嗷的一声就要叫出来,让采璇一把捂住嘴,轻打了他一下,骂道:“你干什么,小点声!” 兼雨露出欣喜的目光,拉开采璇的手,小声的说道:“真的呀?” “当然了。” 采璇跟在楚豫身边多年,真心的为自家王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开心,所以谁都别想进屋去打扰,兼雨今天刚觉得自家五爷知道请王爷去吃饭,正在高兴了,这会子又听这么让他高兴的消息,小少年心里非常安慰,他们家五爷终于长大了。 两个不知情的纯真少年少女开心的在门外嘀咕。 唐素云站在转弯处,手里紧紧的攥着帕子,身边的采月提着食盒,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咱们还去吗?” 这几天唐素云在后院没少听玟王是如何宠爱王妃的,恨不得千金散尽也要博得美人一笑,她心里自然愤恨的要命,特意悄悄的进宫,装作贤良温婉的样子,跟皇后说道:“王爷因为王妃喜欢玉,特地命人从昆冈运来一块一人多高的翡翠,本来王爷和王妃和睦,这是极好的,只是这样一来,花费大不说,对王爷的名誉实在是不好,妾身有心想说上几句,只可惜是个看人脸色的妾,一句都说不得。” 她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皇后不是玟王亲母,而且也是和玟王对立面的,玟王府的是本来和她是说不上的,但是皇后不喜玟王,可是玟王功高皇后也不可能随便拿出嫡母的气势,不然会让人觉着她苛待继子,但是玟王妃就不一样了,她把顾 攸宁这些日子在王府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跟皇后说了一遍,相信若是皇后想找玟王的麻烦,听着这些就会拿王妃开刀。 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皇后找王妃入宫的消息,倒是眼看着玟王对王妃越来越纵容宠爱,这些日子听说,王妃经常跟王爷使性子,不叫王爷去吃饭,她在精心做了几道菜,想说送过来,也好在玟王面前露个面,别让他忘记自己,谁知,刚走到门口,竟然听到这样的话。 采月看着唐素云脸色不好,低着头退到一边,过了半晌,唐素云脸色铁青的转身,盯着采月手中的食盒,一个气不过,竟然一把抢过来使劲的扔在地上,顿时精致的盘子碗筷碎了一地,采月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夫人息怒……” 唐素云抿着嘴,狠狠的转头瞪了一眼碧水居上新换的匾牌,僵硬的说道:“我们走!” 碧水居的内院,原本上置匾牌:碧水青松,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君子攸宁,所有人见到的时候,都会会心一笑。 采月和兼雨听到有声响,连忙跑过去看,就只看到一地的碎片和饭菜,兼雨呀的一声,可惜的说道:“这是谁的呀,这么不小心,可惜了多精致的盘子呀。” 采璇站在原地没有动,皱了皱眉:“这是侧夫人院里的。” 两个都疑惑的看着对面,想不出缘由,只能叫人来打扫了,过了一个时辰以后,内室的门终于开了。 顾攸宁脸色潮红,面无表情,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兼雨咽了咽口水,赶紧迎上去,小心翼翼的:“五爷~” 顾攸宁呆滞的转头看他,脸色慢慢的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水,爷要洗澡!” “好好好,马上就好,水都烧好的。” 开玩笑,王爷和王妃圆房,热水怎么可能不准备好。 采璇被顾攸宁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看着王妃身上衣服都变成了条状物,可见他们家王爷得多着急呀,没等她去找见衣服给王妃穿上的时候,突然楚豫从屋里出来,衣着整齐,面带微笑,诡异异常,手上拿着一件宽大的黑金长衫,直接把顾攸宁裹住,然后打横抱起来,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带王妃去洗澡。” 伴随着顾攸宁羞愤的尖叫和楚豫心满意足的笑容,前方跑去传热水的兼雨也吧唧一声摔了狗吃屎,采璇想赶紧退下,结果慌不择路一脑袋撞在柱子上。 第三十九章 情愫暗生 顾攸宁坐在水桶里,使劲儿的搓手,一边搓还一边自己嘀咕。 楚豫在他身后站着,忍不住勾起嘴角,也脱掉衣服,进入水中。 顾攸宁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往旁边窜了窜力争离楚豫最远,楚豫也不恼,只是抬眼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就见顾攸宁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如墨般的长发湿哒哒的拢在一边,慢慢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他的锁骨上一个他咬的牙印,看上去非常淫靡,楚豫眸色暗了暗,那个牙印咬的有点重,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下去,而且有点稍微的肿起来了。 楚豫皱了皱眉,伸手碰了碰:“疼不疼?” 顾攸宁不满的拍掉他的手,抬头瞪他,然后便被楚豫身上的伤疤给惊住了,他歪了歪头,说实话,楚豫的身体是很好看的,坚实的肌肉环绕着男性的荷尔蒙,各处的比例都很好,多一分不精,少一分不美,看上去很有料,又不会很突兀,只是这一身伤痕,实在破坏美感,尤其是肩膀上的伤,明显是新伤。 顾攸宁好奇,冲他扬了扬下巴,问道:“那怎么弄的啊?” 楚豫一愣,随即低头斜眼看了眼,说道:“前一阵子,皇家狩猎受的伤。” “皇家狩猎?” 顾攸宁显然不信,看什么玩笑,皇家狩猎!带个皇家二字,那就不是一般的狩猎,动辄上千人跟着,而且还是堂堂的王爷,又是拜了帅将,武功高强的玟王,在皇家狩猎场居然受伤了,还那么严重,那一看见就是被利剑穿透的伤痕,简直就是奔着他命去的。 楚豫叹了口气,太子给他下绊,联合三皇子和七皇子一起来要他的命,若不是他及早发现,以及玟王亲军拼死相护,估计他就得死在那个狩猎场,可是这些都没什么,最让他伤心的,可能就是德盛帝了,父皇对太子他们使的手段一清二楚,眼见他浑身是血的被人抬出来,却不闻不问。 顾攸宁也叹了口气,没了言语,被自己的亲生父皇,亲生兄弟算计,心里肯定不好受,他看向楚豫。 其实这个人也不是很讨厌,若是……若是在现代就好了,要不然他不是王爷也好呀,他若是放在现代,就可以只有自己一个,若他不是王爷,也有不纳妾的选择,如今他是王爷,虽然娶了男妻,但是他现在没有子嗣,后院的几个女人他是不喜欢,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他喜欢的女子。 他是王爷,纳不纳妾,不是他能选择的,纵使如今喜欢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喜欢自己。 他顾攸宁是天下第一风流浪荡之人,绝对不能因为一个人伤春悲秋。 顾攸宁穿着里衣,湿哒哒的长发还滴着水,楚豫自然的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帮他擦头发,顾攸宁躲了一下,却被楚豫扣住,有些强势的说道:“别动,头发擦不干,要生病的。” 顾攸宁想抬头看他,可却又觉着那样太过暧昧,只能皱着好看的眉,任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滋长不停。 凤鸾殿 皇后一身粉红色华服坐在正座之上,说道:“明天就是你的生辰,可都准备齐全了?” “母后放心吧,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那就好。”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她对这个儿子想来放心,原本她寄予众望的大儿子死后,她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索性这个向来聪慧,这么多年太子之位做的甚稳,如今他生辰未免铺张浪费,而且为现清廉,还让众皇亲只准送花以示亲厚,让皇帝很是满意,现在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玟王。 她当初说动皇帝给玟王娶男妻,可不是为让他来表现他和王妃如何伉俪情深的。 前些日子玟王府的侧夫人来拜见她,说了好多王府里的事情,她本来想马上透露到皇上那里的,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现在皇上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把玟王叫来训斥一顿,而且帝王心难测,玟王是如何宠爱王妃的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皇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保不齐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着儿子一家夫妻情深,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自然是好事,所以皇后并没有说个给皇上听。 她想着,太子生辰,在太子宫里设宴,到时候她和皇上都会去的,不知道玟王会不会来,若是不来,她自然可以说玟王居功自傲,若是来了,她在找个由头把王妃恃宠而骄的事情说出去,倒是当众给玟王没脸不说,而且众多皇家亲眷再次,皇上想不生气也不行。 第四十章 太子生辰 四月十七,是太子生辰,那天顾攸宁早早的爬起来,虽说太子生辰设宴,属于家宴,但是在穿着上还是要隆重一些的,采璇早就把玟王和玟王妃的两套藏青色的华服准备好,结果让顾攸宁给否定了。 “都换下去,换白色的,把白色的衣服都拿出来,还有兼雨,找一条白色的发带。” “王妃,太子生辰,您和王爷都穿的鲜亮一点吧。”兼雨和采璇不明白。 顾攸宁啧的一声,衣服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看着他们:“让你们去找就去找,把所有白色的衣服都找出来,还鲜亮的,又不是选秀。” 采璇不敢说话,赶紧去找了,兼雨给顾攸宁梳头,一边往上系着发带一边问道:“五爷,你又要干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穿白色的衣服,还带白色的发带。” “呵呵呵,”顾攸宁看着镜子了那条华美雪白的发带,坏笑几声,认真的说道:“兼雨不知道吗,孝服都是白色。” 一旁的楚豫听完一愣,随后苦笑,这样坏的主意也就他家王妃能想到。 这时采璇拿着几套白色的衣服过来,顾攸宁用他矜贵的指尖扒拉了两下,然后选了一套白色金色滚边上面银线绣着花纹的华服。 两套白色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只是楚豫有着象征亲王的玉带,而顾攸宁则是外面搭着白纱的广袖长衫,胸前系着飘带。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丰神俊朗,一个秀美倾城,看的采璇都愣,不禁感叹道:“王爷和王妃真好看,说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也信呀!” “切,这算什么呀!”兼雨小少年傲娇的说道:“那年长安万花楼选花魁,我们五爷一身红衣,在那一站,都没人看花魁了,那才叫万人空巷呢。” “那是~” 顾攸宁得瑟的坐在椅子上,主仆俩丝毫没有注意到玟王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依旧在哪儿没皮没脸的说着,那届花魁穿的衣服有多少,都看见了什么。 兼雨比顾攸宁有规矩一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楚豫的脸已经黑到不行了,一身华贵的白衣也挡不住他浑身缭绕的黑色阴郁的气息,马上把嘴闭上,还给顾攸宁使了个眼色。 顾攸宁呵呵笑了一声,转头看见脸色阴霾的楚豫,笑了笑说道:“都是男人,王爷应该明白的,那届花魁穿的真的很少。” 说完哼的一声转身就走:“走吧走吧,马车都备好了吧。” 楚豫气的 咬牙,没有办法也跟了上去,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吩咐成贵,说道:“去查查长安有个家万花楼的。” 成贵低头称是。随后楚豫又说:“查到以后就封了吧,不用来回我。” 成贵一脸无奈,只得把头低的更深。 太子生辰,在惠安殿设宴,遍请皇亲贵戚。 玟王携玟王妃一袭白衣到场,身后一些随从各个手中抱着送给太子的牡丹。 这牡丹花开的极好,并且颜色各异。 白的是昆山夜光,绿色的是豆绿,黄色的是姚黄,粉色的是贵妃插翠,还有红色的锦帐芙蓉,以及紫色的冠世墨玉,各个都是国色天香。 因为众人纷纷侧目,心里暗道:没想到玟王也来,居然还像模像样的给送来牡丹,可见不要江山要美人的也有。 随后人们都把目光放在美人身上,果然美人如玉,白衣似雪,明眸中点点星光,当真倾城倾城,就连头上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白色发带,都梦幻起来,怨不得玟王掌中宝似的宠爱着。 所有人多多少少都露出点鄙夷的神色。 楚豫微眯起眼睛,冷冷的扫视着那些面露嘲笑的人,并且发现这太子不仅请了皇室宗亲,连朝中的一些亲贵大臣也请来了,其中太子的老丈人右相和他的老丈人左相爷来了。 顾攸宁显然没有注意到顾庭的存在,眼睛全都盯在各色皇室亲眷的身上,太子生辰属于家宴,各类皇室子弟和亲贵大臣都会把自己的正室带来,这么一来,顾攸宁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楚豫和顾攸宁进了主殿,众人起身给他们行礼,而如今皇上和皇后还没到,楚豫得需先向太子行礼。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原本目光一直在顾攸宁身上留恋,带着他身后三皇子和七皇子也都盯着顾攸宁看,只因他们对这个玟王妃实在是太好奇了,一直都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能把一直都如端方君子的楚豫迷的晕头转向,如今一看,除了三皇子以外,多多少少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自家兄弟,无需多礼。”太子反应过来,摆摆手然后笑道:“本宫还未恭贺六弟新婚大喜呢。” “就是,自从六皇兄娶亲以后,满长安都在风传,说玟王殿下上马安邦定国,下马……”七皇子楚越嘲讽的笑着:“下马陪老婆。” 此话一出,一些皇亲贵戚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豫眼 眸瞬间阴暗起来,攥紧拳头也冷笑了一声,抬腿就要冲楚越过去,他不准任何人诋毁侮辱顾攸宁,正当他要冲上去的时候,突然一双微凉细腻的手一把抓住他。 顾攸宁抬眼看他,笑意盈盈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楚豫咬牙慢慢的平复一下,可是脸上仍然很难看。 顾攸宁咳嗽了一下,然后放开楚豫,恭恭敬敬礼仪周全的像太子躬身行礼。 “玟亲王王妃顾攸宁,拜见太子殿下。” 第四十一章 怒为红颜 太子模样长的端秀,长得很像德盛帝,但是又有着几分皇后的阴柔,多年周旋在宫闱之中,早就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见到的顾攸宁倒是真真的有着几分笑意,刚想伸手扶一把,就见楚豫一把将顾攸宁扯回在身后,有些泛着冷意的看着太子。 太子的手僵在哪里,但是马上就不动声色的收回来,刚想笑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高声唱和。 …… 原来德盛帝和皇后到了。 众人都收起笑脸,敛下神情,纷纷下跪,三呼万岁。 等待皇上和皇后在主位上做好,众人也都开始入座准备开席,顾攸宁坐在楚豫旁边,本来女眷是要分开做的,但是玟王妃是男子,就直接跟着玟王一起做,只不过顾攸宁倒是非常希望自己做到女眷那边去。 只不过顾攸宁自己倒是非常想去女眷那边坐,有些艳羡的看着对面一溜衣袂飘飘的古装美女,各个长的都不错。 楚豫斜眼看了他一眼,咳嗽一下:“口水要流出来了。” 顾攸宁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擦,结果发现自己被骗,瞪了他一眼,楚豫忍不住要笑,抬手给他碗里添了一些菜。 问道:“有那么好看?” “好看是好看,”顾攸宁语气做作哀伤,道貌岸然的说道:“再好看也都是别人的了,人生最悲痛的莫过于,看见一绝色大美女,然后这位大美女却是别人的媳妇。” 楚豫脸色沉了下来,皱眉的瞪他,半晌伸手狠狠的在顾攸宁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顾攸宁差点跳起来,刚想破口大骂,可是马上就反应过来,这里是太子的寿宴,不是能随便放肆的地方,于是咬牙切齿的在桌子底下使劲的踩了楚豫一脚。 他们两个一袭白衣,在众多宗室子弟中身为扎眼,尤其是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在他人眼里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其实,只有楚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不禁一脸无奈尴尬,满长安都以为玟王夫夫二人情投意合,其实他皇叔如今根本就是尚未成功,拼了命的讨好王妃。 太子生辰,只准让众多来往宾客送花,所以刚刚开席,大殿里就搬进来一盆盆娇艳欲滴的花朵。 三皇子送的是兰花,取孤高傲岸之意,七皇子送的金百合,象征财富杰出,大家送的花都是挑的好意头,德盛帝在上座看的很高兴,皇后冷眼看着玟亲王府送来的牡丹,有些不悦的眯起眼睛,她没有想 到玟王会来寿宴,更没想到他居然也能送花过来,本来想找他的茬,可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牡丹到底有什么不好,只得作罢。 倒是德盛帝看着堂下的牡丹,笑道:“玟王府送来的牡丹,开的倒是不错。” “是啊,儿臣也喜欢的不得了,”太子笑着把话接过来:“这得多亏六弟有心了,父皇替儿臣赏六弟点什么吧!” 德盛帝有些微醺,笑着看着楚豫。 楚豫起身,恭敬的像德盛帝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太子生辰,我等聊表心意,不敢讨赏。” “六皇兄自从娶亲以后,可真是变了不少,从前不满娶男妻而拒接圣旨,如今却也能在太子生辰之日真心实意的恭贺。”七皇子纨绔的笑着,挑衅的看向楚豫:“真好奇,玟王妃有什么本事,能把六皇兄改变的如此彻底,这是会唱歌呢,还是会跳舞呢,要不然父皇替我们说说,请王妃在这儿露一手。” 此话一落,原本惠安殿骤然安静下来,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也瞬间冷了下来。 七皇子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尖锐,不仅将玟王说成心思城府之人,连带着把顾攸宁也说成以色侍人娈童之流。 别说楚豫,就连在左边的顾庭都变了脸色,他身边的右相嘲讽的笑了笑,悠闲的说道:“顾大人真是好福气,想必府上的爱妾定是貌若天仙,不然怎么生出的儿子这般倾国倾城。” 顾庭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右相是太子的老丈人,有居高位在朝堂上炙手可热,他没有必要强一时之快。 楚豫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三皇子脸上嘲讽鄙夷的笑容,再也忍耐不住,抬腿就要踹过去。 顾攸宁一把拉住他,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玟王平时看上去不喜不悲沉稳的很,怎么有些时候这么冲动啊。 他心里想着,只是忘记考虑,好像每次楚豫冲动的时候,都和他有关,只因冲冠一怒为红颜。 顾攸宁把楚豫拽住,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放开他,转身恭敬的像德盛帝行礼,开口说道:“七皇子抬爱了,臣即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楚越看了一眼盛怒的楚豫,冷哼一下:“也是了,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要紧,只要长的好看就行了。” 德盛帝有些不悦的瞪了一眼楚越,然后一言不发的看向楚豫和顾攸宁。 顾攸宁一边拽着楚豫,防止他一个气不过上前一脚踹死七皇子, 一边笑道:“是,臣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当然不要紧,因为我们家王爷,不好歌舞这口,所以臣并不像七皇子妃那般珠歌翠舞。” 第四十二章 酒过三巡 顾攸宁在楚越的冷视中,悠然的一笑,温和有礼亲和有度,把楚越噎的够呛,平时他尊贵的皇子,母妃是仅此于皇后的贵妃,又有太子撑腰,谁见他不是礼让三分,如今被顾攸宁呛了一下,到是没了言语,只能气的满脸通红,原本想诋毁玟王是好色之徒,没想到让顾攸宁把脏水泼回来了。 “好了!” 德盛帝适时的出来呵斥一声,简单的训斥一句,众人便没了声音,七皇子再不服气也只得先咽下,愤恨的瞪了眼顾攸宁。 太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纷纷皱眉,七皇子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今天之所以未加阻止,因为他们看准了楚豫性情冲动,又是真心疼爱王妃,听到那样的话,肯定会克制不住,到时一发不可收拾的打起来的时候,德盛帝必然会两个人都处罚,七皇子的母妃是丽贵妃,有母家的扶持,七皇子不会受到太大的处罚,可是玟王就不一定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玟王妃居然会劝住玟王,而且居然还伶牙俐齿的反驳回去,把七皇子说成一个只爱笙歌燕舞的好色之徒。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原本他和皇后合计让他娶男妻的事,是为了给他添堵,让他在德盛帝那彻底失宠,没想到不仅让他得了倾城美人,这美人还是个极其聪明,城府颇深的帮手,他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细细的想着,他身为太子,但是他始终被玟王压了一头,虽然楚豫现在娶男妻,失去了继承权,虽然皇室对他母家卑微而看不起他,但是不得不说,玟王战功赫赫,这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如今他又得了个顾攸宁,纵观如今在座的皇室亲眷,没有一个比的上顾攸宁,他慢慢的放下酒杯,眼眸深处尽显阴冷之色,当初顾庭说要把嫡子换成庶子,他还高兴了一阵,若是知道顾攸宁是这般人物,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如今看来,这玟王妃倒是留不得了。 楚承注意到太子的神色,对他的计算一清二楚,继而转头看向,已经正在和楚豫说话的顾攸宁,心中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温柔的缭绕在胸口。 月上中天,酒过三巡。 七皇子今天气不顺,谎称自己喝多了,便提前离席,德盛帝对于他今天的样子,显然已有不悦,见他要先走,也没多说什么。 顾攸宁甚是无趣,想出去玩,于是悄悄的拽拽楚豫衣角,小声的说道:“我出去一下。” “要去哪儿,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顾攸宁连忙摇 头:“我就出去凉快一下。” 楚豫显然不信的看着他,现在才是四月,哪里就热了,看这小东西的样子,必然是觉得无趣了,于是伸手拢了拢他的发,说道:“惠安殿后面有一个花园,你且待一会儿,就回来,不准乱跑知道吗?” 顾攸宁点点脑袋,撒丫子就跑了,楚豫宠溺的看着那翩然的白衣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斜眼看了看身边的侍卫,示意他们跟上去。 原本在一旁独自喝酒的楚承,看到顾攸宁离席,皱了皱眉,转头跟身边的侍从吩咐了几句,那人点点脑袋,随即悄悄的转身走了,跟顾攸宁出了大殿。 顾攸宁跑出来以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觉着外面的空气真好,看着身后跟过来的侍卫,翻了翻白眼,这个玟王到底不放心什么啊,自己都说一会儿就回来了,于是挥退侍卫,让他们回去,这些侍卫常年跟着玟王,自然知道玟王如何爱护王妃,让他们跟出来显然就是不放心,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回去了,就算是王妃让回来了,玟王肯定也是要生气的,所以他们不敢回去,又不敢忤逆王妃,只能远远的小心翼翼的跟着。 惠安殿落在皇宫的东边,离御花园甚远,但是后面却有一个小型的花园,满地春花,一弯浅水,一处凉亭,倒也精致。 顾攸宁百无聊赖的斜倚在大石头上,想着月色朦胧,要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神仙姐姐就好了。 正在发呆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嘲讽的令人讨厌的声音。 “玟王妃不在大殿内陪着玟王,如何独自一人在这儿?” 顾攸宁翻了个白眼,冷笑着转身,心里腹诽,没有遇见神仙姐姐就算了,居然在这儿遇见刚跟他结下梁子的七皇子! 第四十三章 无题续意 太子的小花园里奇石遍地,中间由花农种着一簇簇的兰花和几缕青竹,映着如今天上朗月,到显出几分空谷幽兰的意境。 顾攸宁看了看盛气凌人的楚越,又看了看周围由他带来的侍卫,眨巴眨巴眼睛,不禁暗叹:好一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呀! 这时暗处的一个人连忙转身,脚程极快的往回跑。 大殿里正在众人都在喝酒闲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猫着要走到三皇子面前,轻轻的耳语几句,原本一直都面沉如水,鲜有神色的楚承当即变色,连忙起身离席,匆匆的赶了出去。 而此时花园内,楚越冷笑着走进顾攸宁:“真没想到,顾庭那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倒是能养出这么伶牙俐齿的儿子。” 语落,楚越已经在顾攸宁面前,并且一把拽住顾攸宁前襟,将他拎在面前,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楚豫那个贱婢生的贱种,居然也配封王,娶个男妻,还娶了个你这样天仙般的人物,当真走了狗屎运。” 楚越贪恋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顾攸宁毫无瑕疵的脸上,他从未见过此等人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人,而这个人居然是属于一个自己一直都看不起的楚豫。 他眼眸闪烁了一下,他的母妃是平西候一奶同胞的嫡姐,当今的贵妃,论出身众皇子中他仅次于皇后嫡出的太子,所以打心里瞧不起宫嫔所出的楚豫,而且楚豫拜了兵马大元帅,三番五次凯旋归来,名震诸侯,是众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他早就心有不甘,今天又受了这么大的气,哪肯善罢甘休。 他一把将顾攸宁摁在石头上,伸手扯坏了他的外衫,令人作呕的笑着:“人都说玟王妃艳冠长安,我今天就尝尝什么滋味,也看看,我就是睡了你,楚豫能把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暗处跟来的玟王亲军全部现身纷纷拔剑指向楚越,然而楚越身后跟着的侍卫也都刷拉一下拔剑,几乎就是瞬间的事,两方就对峙起来。 谁知道,顾攸宁突然笑了一下,喝退侍卫,说道:“你们都下去,谁也不准动手!” 别说玟王府的人吓得瞪大眼睛,就连楚越都有些惊讶,这个时候一贯柔弱的王妃不应该吓的瑟瑟发抖吗,怎么还会笑出来。 楚越盯着这人嘴角的一抹浅笑,不由的愣住,这人本就五官精致,倾国倾城,如今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衬着月色花下,美得摄人心魄,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想摸 摸他的脸。 顾攸宁一把扣住欲要碰触到他的手,笑意盈盈的盯着楚越看,慢慢的从石头上站起来,楚越猛然间的反应过来,就只见眼前人笑容加深,月色下犹如天上下来的谪仙一般,那么一抹笑容真真的能夺人心智。 顾攸宁笑,不是因为他看楚越长的人模狗样而要勾引他,论起长相,众多皇室子弟中,最出众当属玟王和三皇子,楚豫不生气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儒雅,端方君子,温润如玉,生起气来形如杀神,也别有一番滋味,而那个三皇子,顾攸宁没仔细看,但是大略扫一眼,各个方面也都不错。 所以放着玟王府整天跟在他身后的大美男不要,而去勾搭一个盛气凌人的草包,不是顾攸宁的原则,人家也是很挑食,这个楚越虽然长的也不错,但是还没帅到不需要内涵。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魅力报以最诚挚的微笑,原本以为,被七皇子堵在花园里,不是被言辞羞辱一般,就是被他揍一顿,实在是没有想到楚越居然想调戏他! 太子生辰,合宫家宴。 他居然敢正大光明的调戏兄嫂,这是怕死的不快啊。 七皇子这么着急想死,他怎么能不成全呢,所以他喝退了侍卫,这些侍卫常年跟在玟王身边,想必比刚才不敢上前忤逆自己,如今肯定得有人跑回去告诉玟王,希望楚豫能聪明一点,直接把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叫来才好。 顾攸宁微笑着放开楚越的手,说道:“殿下既然这么有兴致,何故带着一帮人过来?” 楚越笑了笑,伸手挥退了身后的侍卫,斜眼略带着鄙夷的说道:“没想到如此清贵的玟王妃,竟然是个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廉耻?哈哈哈哈哈……”顾攸宁几乎哈哈大笑,笑的弯腰捂着肚子,半晌擦擦眼角的笑出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殿下居然跟臣讲廉耻,那么调戏兄嫂的七皇子殿下可有廉耻?” 楚越蓦然一愣,随即一身冷汗,调戏兄嫂,若是被德盛帝知道,自己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是…… 看着眼前人如今笑的花枝乱颤,和煦的晚间春风带着些许花香,轻轻的拂过,墨色的长发随着风飘动,一袭白衣,美艳的不可方物,若是能一亲芳泽,得是何等销魂。 他向来跋扈,从不将人放在眼里,既然有心想羞辱楚豫霸占玟王妃,他就是烧红了眼的。 顾攸宁看着楚越眼中的欲望,笑得越发 妖娆。 既然你要玩儿,小爷就陪你玩玩儿,反正向他这样的正太,他顾攸宁调戏过不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正想着,他伸着修长的腿暧昧的勾住楚越的小腿,伸手拽着他的衣襟,七皇子府上虽然有几房姬妾,但是他身份尊贵,即使纳的妾,也都是贵妃赐下的贵妾,各个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哪里见过顾攸宁这样惑人的妖孽,一时间把持不住,狠狠的将他重新摁在石头上,倾身欲要亲上去。 顾攸宁吃吃的笑着,别过脸伸手轻推他,心里想着为什么还不来人,这个时候他要不要尖叫一声,一会儿众人都来的时候,他是要痛哭呢,还是要寻死呢。 正当楚越要接触到他的时候,正当顾攸宁准备好要羞愤尖叫的时候,楚越突然被人拎着衣领拽开,跌倒在地。 顾攸宁和楚越两个人都蒙了,谁都没来,皇上没来,玟王没来,来的居然是三皇子。 “糊涂东西!想死了不成!”楚承气不过,瞪着还傻坐在地上楚越,骂道:“他是你兄嫂,若是到父皇那儿告你一状,你还想不想活!” 楚越被楚承骂愣了,有些清醒过来,在看顾攸宁笑的一脸奸诈,不禁懊恼竟然着了他的道。 楚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楚越,然后转身冷眼看着风轻云淡的顾攸宁,突然伸手狠狠的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视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玟王的人被我的人缠住了,你现在去把事情了了,今天的事,敢往出说一个字,我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顾攸宁觉着下巴很疼,皱了皱眉死死的盯着他看,这人眼睛深邃冶艳,却偏偏澄澈的不得了,直直的看着一个人,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去,半晌顾攸宁挑唇,呵呵的笑了:“你说你们缺不缺德,就因为玟王功高就容不下他,千方百计的想羞辱他,耍手段让他娶男妻,娶了男妻又看人家王妃长的好看,又开始不忿,你们道德情操有问题吧!” “少废话!”三皇子喝道:“按照我说的做!” 楚承手上不自觉的用力,顾攸宁吃痛的皱眉,伸手掰开他的手,然后呵呵的笑道:“你知道如何对付流氓吗?” 顾攸宁一边笑说着一边伸手将被七皇子扯坏的外衫脱下来,放在手里使劲儿的撕扯着,继续说道:“那就是比他们更流氓,知道怎么才能气死贱人吗?” “那就是比他们更贱。”顾攸宁把扯的稀巴烂的外衫扔在脚下。 楚承冷冷的看 着他,实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时顾攸宁突然伸手将胸膛处的衣衫扯开,瞬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莹润的肌肤,上面还有几处暧昧的吻痕。 楚承眸色渐暗,他不确定吻痕是玟王留下的还是刚才七皇子留下的,只是盯着雪白肌肤上的吻痕,觉得异常刺眼。 正在他想着,顾攸宁还把自己衣衫的下摆撕碎,等他反应过来,顾攸宁整个一副被人羞辱,然后他奋力挣扎才导致衣衫不整的样子,这若是被德盛帝看到,那么楚越调戏兄嫂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楚承暴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顾攸宁艰难的笑着,说道:“本人资深流氓十六年,下流猥琐,脸皮又厚,并且至贱之极,跟小爷我犯贱耍流氓,你们还真不是对手!” 说完,一脸奸诈的顾攸宁,突然换上一副凝泪欲泣的表情,开始尖叫踢打着挣扎。 楚承从未见过这种人,一时间有些慌了,抬手就要劈昏他,结果手停在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唱和: “皇上驾到~” 第四十四章 人魔两生 “父皇……” 楚承和楚越都有些慌了,楚承比楚越好些,没有抖如筛糠,他赶紧放下顾攸宁,俯身跪在地上。 原来玟王亲军和三皇子的侍卫一路打杀,竟一路纠缠到大殿门口,这才惊着了德盛帝,而楚豫一看是自己派出的人,就知道肯定是攸宁出事了。 顾攸宁瘫坐在地上,满脸煞白的小声咳嗽。 “攸宁……” 楚豫看着顾攸宁虚弱的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德盛帝在不在身边,直接越过众人,小心翼翼将顾攸宁从地上扶起来,双目赤红看着他衣衫不整,尤其是如今皇上的仪仗来了,众人纷纷在花园上掌灯,顾攸宁下巴上的指痕和脖子上的痕迹越发明显,趁着雪白的肤色异常的狰狞可怖。 “攸宁……”楚豫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攥在一起了,疼的说不出话来,想伸手碰碰那狰狞的痕迹,却又怕弄疼他,双手被气的发抖,又见他衣衫褴褛,连忙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紧紧的裹在他身上。 顾攸宁吸了吸鼻子,楚豫拿自己的外衫把他紧紧的裹住,双手攥着衣襟非常用力,几乎青筋暴起,顾攸宁觉着有些不对劲,抬眼看着他,吓了一跳,此时楚豫双目赤红,满脸阴森的看着自己颈间,这人现在太不正常了,浑身散着恐怖的杀气,眼中迸射出近乎凶残的狠戾 顾攸宁咽了咽口水,这是要变身吗! “王爷……”他小声的唤了一下,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看着现在楚豫有些太危险了,于是继续小声的说道:“王爷……我没事……” 楚豫抬眼看他,目光依旧阴霾,煞气未退,胸口剧烈的起伏喘着粗气,半晌他闭了闭眼,把顾攸宁搂紧在怀里,狠狠的抱了一下,随即松开,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剑,抬手就冲还在地上跪着的楚承和楚越过去。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德盛帝大吼:“拦住玟王!” 瞬间人群一拥而上。 “皇叔……”楚衡也赶紧上前拉着他,太子则令人护住楚承和楚越,一时间小花园里乱成一团。 可是楚豫根本就拦不住,如同疯了一般的扑向楚承,大有遇鬼杀鬼,遇神弑神的架势。 见他如此,众人多多少少都露出同情之色,这大略是悲情英雄的意思吧,玟王为大昭征战沙场,到头来也就这样,一些个宗室子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情绪来,心里都在暗自思量,名正言顺的皇子给你们楚家如此效力都落不到好,更何况他 们两代之外的宗亲。 顾攸宁在一边上看着楚豫变身,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反应过来,也去拉着他,这要是真把楚承怎么地了,这场戏他就白唱了。 “王爷!王爷!我没事,真的……” 楚豫听见顾攸宁声音,转身看他,顿时竟然红了眼圈,渐渐的身上的戾气散去,一把扔掉手中的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疼不疼?” 顾攸宁摇头,隐晦的给他使了个眼色,说道:“臣没事,王爷……王爷在父皇面前拔剑,还不给父皇认错……” 楚豫看着他,眼神慢慢的清明过来,闭了闭眼,伸手将披在他身上的外衫裹紧了一些,然后转身跪在德盛帝面前。 “儿臣失仪!” 德盛帝没有说话,冲他摆摆手:“你先起来。”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德盛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皇子,气的说不出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情况众人都看在眼里,还用问吗? 他从前是知道三皇子和七皇子都是太子一党的,也都知道他们不喜楚豫,处处加以刁难,但是着实没有想到,他们胆子竟然这么大,竟敢光明正大的在家宴上调戏兄嫂,德盛帝气的直咬牙,都是自己的儿子,太子是,楚豫也是,虽然他知道,夺嫡之争向来惨烈,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活着呢,他们就敢这般羞辱楚豫,若是他死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就算太子容不下楚豫,他该生该死,都是大昭尊贵的皇子,一人之下的王爷,战功赫赫的元帅,容不得人这般放肆。 史书上记载,德盛二十年四月十七,太子生辰寿宴,玟王楚豫御前失仪,罚俸一月,三皇子楚承、七皇子楚越,不悌不敬,帝令:三子禁足于府思过,七子其前往宗庙反省,非诏不得归。 不多时众人散去,太子略有些抱歉的看向楚豫。 “都是本宫不好,没事弄什么寿辰宴,让王妃受惊了,老三和老七定是酒喝的多了些,六皇弟念在自家兄弟的份儿,且饶了他们这一回。” 楚豫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饶不饶父皇自有定夺,岂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说完,伸手抱着自家受惊的王妃走了。 顾攸宁不是第一次被楚豫这么抱着了,本能的想挣扎,复又看见这里人多,而且他现在应该是弱柳浮花的状态,所以也就随着他了。 可是这在楚豫这里可是极为的不正常,自己家王妃很别扭,向来不愿 与他亲近,如今这样乖巧的让人抱着,肯定刚才被吓着了,心里对楚承和楚越更加记恨,父皇给他们的惩罚远远不够,早晚有一天他得亲自找回来。 太子站在惠安殿门口,看着楚豫抱着顾攸宁的身影渐行渐远,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一抹冷笑,微微的眯着眼,若有所思的对着身边太监安福说道:“你明天去宗庙那边打点一下,别让人委屈了老七,至于老三……” 太子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白玉佛珠,然后说道:“你去传话,告诉三皇子,我明天去府上看望他。” 安福行礼:“是,奴才这就去。” 太子点点头,目光却放在地上的一件已经破烂不堪的白色衣服上,这是玟王妃那件被楚越撕坏了的外衫,被下人从小花园里捡了回来。 他看了许久,竟然鬼使神差的弯腰捡了起来,这件衣服做的很是精致,布料华贵有些微凉的触感,他细细的摩挲着,想着刚才这件衣服的主人,穿着他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三皇子回府的马车上,皇子妃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脸色不好的楚承,然后说道:“殿下,今日的事,其实殿下可以不用管的,也不用被父皇禁足了。” 楚承看了皇子妃一眼,这皇子伯安候的嫡次女,大家闺秀,花容月貌,只是这张精描细画的脸却让他心生厌倦,并且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满心满意都是那个不施粉黛,倾国倾城的容颜。 ---- 楚豫把顾攸宁抱进马车以后,原本受到惊吓,虚弱不已的玟王妃立马精神起来。 楚豫知道他没那么脆弱,所以见他这样也没有惊讶,只是看着那精致的小下巴上指痕,仍然觉着触目惊心,伸手揉了一下:“疼吧?” 顾攸宁拍掉他的手,自己摸了摸,然后摇摇头:“不疼。” 他看向一直深沉苦涩的望着自己的楚豫,微微的叹了口气,七皇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自己,肯定就是没把楚豫放在眼里,想着如今楚豫都封王了,七皇子还敢这样轻视他,那么当初众皇子都在皇宫的时候,没有母妃照顾,没有母家扶持的楚豫,得是何等辛苦呀。 顾攸宁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灰姑娘的故事,然后安慰的拍了拍楚豫的肩膀,说道:“王爷不用不高兴,今天皇上都没有偏袒太子一党,这就是好事,你不知道刚才七皇子脸色有多难看,倒是那个三皇子,临危不乱,又沉得住气,如今经过这一件事后,太子更加会重用他吧。” “三皇子城府颇深,和太子一路的人。” 楚豫握住顾攸宁的手,触感微凉,他放在手心里紧紧的攥住,总将他捂热。 “太子在身边养了一头狼,就不知道这头狼到时候会不会反咬他一口。”顾攸宁冷笑一下,然后注意到自己的手别人握住,咳嗽了一下,毫不客气的抽回来,肃然说道:“不要动手动脚的!” 第四十五章 波涛暗藏 太子生辰后的第二天,三皇子和七皇子哥俩调戏玟王妃的事情,传遍朝野后宫,尤其是看着太子一人来上朝,身后没有跟着三皇子和七皇子,众人有些迷茫,三皇子和七皇子被罚,大家不确定是不是玟王开始反击的前奏,还是太子党一众太过嚣张失了帝心。 不仅前朝波涛暗涌,后宫也是一样的不太平,七皇子的母妃——丽贵妃,一大早就跑到凤鸾殿请安,两句话没到就开始哭诉,她昨晚没有在场,就听说三皇子和七皇子调戏玟王妃,七皇子更因不敬之罪被皇帝打发到宗庙去了。 “越儿还小,又喝了酒,谁知道是不是顾家的那个小贱蹄子勾搭他,怎么就给打发到宗庙去了呢,那地方也没个人伺候,皇上又没说让什么时候回来,这可怎么办呀?” 丽贵妃年纪比皇后轻一些,模样长的也好,后宫来说是比较得宠的,甚至称的上宠妃,只是这些年上了些年纪,虽然风韵犹存,但是终究比不上那些青春活泼的可人,在加之七皇子也大了,归了太子一党,没了恩宠的丽贵妃和皇后也就亲近了起来,只是皇后有些记恨她当年宠冠后宫,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 皇后看了眼梨花带雨的丽贵妃,慢慢的喝了口茶,这件事她不想管,首先不涉及到太子,而且都知道七皇子和三皇子是太子一党,她若是在皇上那儿出了头,难免遭人诟病,再者说她看这次皇上像是认真的,只不过有一点让她有些慌张,从前太子他们没少对玟王加以刁难,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皇家狩猎玟王差点死了,皇上都没说什么,怎么这次就生了这么大的气,如此严惩三皇子和七皇子,难不成玟王背地里做了什么,讨得皇上欢心了。 这可是件大事,皇后放下茶杯,又看了眼丽贵妃,才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说道:“妹妹也不用太过担心,皇上宠爱妹妹,心里自然也宠爱越儿,再说太子已经遣人去打点宗庙那边了,想来不多时妹妹在跟皇上提一句,皇上也就把越儿接出来了” “可是……”丽贵妃继续哭诉:“可是现在臣妾根本就见不到皇上啊。” 丽贵妃昨晚听到消息就要去见德盛帝,结果连门都没出,太监就来宣旨,说皇上已经在别宫歇下了,而且这几天朝政繁忙,让贵妃别去,她这才一大早匆匆的赶来求皇后。 皇后被她哭的心烦,但还的耐着性子,说道:“越儿做出那样出格的事,连带着把三皇子都给连累了,三皇子何等稳重的孩子,为了给越儿收拾烂摊子,现在不也被禁足了,还有玟王, 听说玟王妃都被吓出病来了,皇上能不生气吗?” “越儿根本不是那样的孩子,况且又是在太子生辰寿宴上,又有三皇子在身边,肯定不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定然是玟王和顾家的那个小贱种,串通一气的,早就听说那个小贱种是个最狐媚魇道的。” 丽贵妃说的义愤填膺,暗自咬牙,皇后这句话说的让人生气,什么就七皇子连累三皇子了,那去宗庙反省和在家禁足能一样吗? 皇后精描细画的脸上,显出一丝冷笑,慢慢的说道:“是不是玟王妃勾搭的,皇上不知道,本宫也不知道,妹妹若非说七皇子是冤枉的,也要拿出一些真凭实据来,如若不然,玟王妃艳色倾国,皇上和本宫何以不信是七皇子一时起了色心呢?” 丽贵妃回宫之后,摔了手中的茶杯,风韵犹存的脸上因为气愤而变的有些扭曲,一个小宫女上前来收拾地上的茶杯不小心弄出些声响,让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现在她儿子被罚,皇上又不见她,皇后又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她,正是火气大的时候,不过发泄了一通之后,她渐渐的平静下来,想着皇后的话,越想越觉得话中有话。 前朝和后宫波涛暗藏,玟王府气氛也很阴郁。 因为当时跟着顾攸宁去的几个侍卫,把当晚,顾攸宁是如何喝退他们,如何勾引七皇子上套,如何连带三皇子一起栽赃的事,跟楚豫说了个底朝天。 于是周身缭绕着黑色怒气的玟王殿下,正气愤的看着,一翻白眼装死的玟王妃。 第四十六章 春风如意 楚豫一手握着顾攸宁的两只爪子,一手揽着他的腰,死死的将他控制在怀里,咬牙切齿的骂:“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谁给你这么大胆子的,啊!要是我晚到一会儿,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玟王殿下本来想对那晚没有保护好王妃的几个侍卫问罪,结果倒是听见侍卫说出实情,这个生气呀,他居然敢主动勾引七皇子,虽然他知道顾攸宁这么做是为了帮自己,但是他还是生气,生气顾攸宁竟然敢身涉险境,导致楚豫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不已。 谁知道,这小混蛋不仅不认错还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说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得不清白,哪里能钓到野汉子呢,你看现在多好,三皇子和七皇子都被禁足,就剩下太子光棍一个了。” 顾攸宁猥琐的嘿嘿笑了几声,哼着小调撒丫子跑了。 徒留下满脸阴沉的王爷,在听着风中五音不全的不知名小调。 “在那山滴那边海滴那边——有一群美少年——他们穿的少——他们长头发~” 顾攸宁心情颇好的跑到后院,看见兼雨便吼道:“走,今儿爷带你出去玩儿。” 春风阁的老板是个年过四旬的半老徐娘,因为她姓程,所以大家都叫她程夫人。 程夫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看着满身华服慢悠悠喝茶的顾攸宁,咽了咽口水,恭敬的说道:“不知王妃驾到,所谓何事呀~” 顾攸宁从前可是这里的常客,到这来多数是来找倩雪的,也是程夫人再讨厌的客人之一,青楼吗?说白了皮肉生意,当然喜欢那些一掷千金的,而这位顾五爷现在的玟王妃,经常一个子不花,随便说两句诗,就把那些经常清高无比的头牌花魁迷的晕头转向,更讨厌的是,有些时候他一进屋,那些恩客都没人看姑娘了,全都看他去了,所以满长安的青楼老板一见到他来就恨不得撩扫帚赶出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人现在是玟王妃,杀神玟王心尖尖上的人啊,听说昨天万花楼被玟王的人封了,就是因为玟王妃说了一句曾经来过万花楼,还夸了花魁几句,就被封了,现在这个小祖宗就眼睁睁地坐在这儿,要是让玟王知道,哪还有春风阁的好吗! 顾攸宁享受够了程夫人的颤栗,然后让兼雨扔下银票,说要把这里买下来,自己转身去找倩雪。 倩雪给顾攸宁倒了杯茶,然后坐在他身边,抿着嘴看着他,不一会儿就落下泪来。 “五爷,在王府住的可习惯,今日过来,王爷不会怪罪五爷吧。” “不会的,王爷待我挺好,在王府比相府不知道自在多少呢,好了,不要再哭了。”顾攸宁放下茶杯,递给她一块帕子,安慰道:“我今日来是为了春风阁来的,以后你就是春风阁的管事,至于收入,你我三七分。” “这……这……这怎么使得啊。”倩雪对那天玟王的阵仗心有余悸,连忙说道:“爷,您现在是王妃,从没听过王妃开青楼的,还有,程夫人也断然不会卖啊。” “那个老女人早就被吓的不行,这个时候应该拿着钱跑了吧。”顾攸宁笑了一下:“至于别的,你不用管,对外就说你是春风阁的主人,这就算帮我了。” 倩雪听到这话,稍稍的安了心,抬眼含情脉脉的看着顾攸宁,她只当顾攸宁嫁进王府,他们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呢,没想到这人真的想他说的那样,真的把春风阁买了下来,交给她打理。 她咬着嘴唇,眼角有些欣喜的意思,顾攸宁把春风阁买了下来,是不是以后他们就可以时常见面了。 顾攸宁从春风阁出来以后,大大的伸个懒腰,然后吩咐兼雨日后每月都来这里收账。 兼雨对于顾攸宁堂而皇之的登门青楼很是不高兴,撅着嘴说道:“五爷,咱们又不缺钱花,为什么要把这里买下来,若是让别人知道,会议论的。” “怎么不缺钱花!”顾攸宁斜眼看他,调笑道:“你都这么大了,我不得攒钱给你娶媳妇呀。” 兼雨年纪小,被他逗的满脸通红,娇嗔的跺了跺脚:“我才不娶媳妇呢!” “呦,不娶媳妇呀~那这是想嫁人了呗~”顾攸宁挑眉,拍拍他的肩,说道:“傻孩子,嫁人也是需要嫁妆的,你家五爷我肯定会让你风光大嫁的。” 兼雨说不过他,又臊得慌,哼的一声转身不理他。 顾攸宁乐了,继续调戏个不停:“别害羞呀,你说你看上谁了,你跟五爷说。” “啊~你看上谁了?” “说嘛~五爷给你做媒呀~”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回了王府,刚走到大门口,采璇急匆匆的出来,说道:“王妃,您可回来了,不好了不好了。” 顾攸宁一惊:“怎么了,急成这样?” “有人上门来找王妃!” “找我?”顾攸宁皱眉:“谁呀,把你急成这样 ,难不成有人领孩子上门找我负责?” “那到也不是,是个清贵的公子,可是王爷生了大气了。” 第四十七章 珠称夜光 白敬之站在玟王府门前,看着奢华气派的府邸,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无论紧赶慢赶,红颜知己还是嫁给了别人,若是个寻常人家,他也能仗着云南王世子的身份,就算强抢过来也好,偏偏这人是这世尊贵的王爷,若是要强抢他的王妃,还不如直接扯面旗造反算了。 楚豫在书房看账本,有一些江南往来的账务都让他划掉,六月江南会有水患,玟王府在江南的一些生意往来都要先停下,而且他准备给两江总督何耀安写信,告知他要早作准备,这个何耀安跟楚豫本来没什么交情,但是这个人却是个极其刚正不阿之人,前世就是他不肯与太子同流合污,甚至还八百里加急越过群臣,好好的参了太子一本,奏折上参太子克扣救灾银两,不顾百姓生死,直白的指出东宫无道,若不是当初三皇子巧夺心智,让太子装病,利用德盛帝恻隐之心,以及朝堂上的群臣相互,想必这件事没有那么好过去。 上一世他无意于大位,更因为皇帝的猜忌而无心政事,但是这一世他要好好的把握住这个机会,只是太子是正宫嫡出,虽然这件事未必能让德盛帝废太子,但是终究是脏水泼上去了,他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让这件事那么简单的过去。 正当楚豫想着的时候,成贵进来,恭敬的说有人求见王妃。 现在王府的人一个个可都长了心眼,有任何关于王妃的事情,都要先通知王爷,莫不要说有男人上门来找王妃这样的大事,就是偶然听说王妃嘴里说出个人名,都得来禀告王爷,要不然没人受得起一个吃醋男人的怒火。 会是谁呢,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来找王妃?楚豫皱眉,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整理一下衣服,说道:“请他去大厅稍候。” 结果当楚豫走到大厅,准备会一会这个竟然敢上门找别人王妃的家伙,却不想看到那人之后,便愣在原地,俊朗非凡的脸上渐渐的冷了下来:“白敬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为了顾攸宁千里迢迢赶来的云南王世子——白敬之! 白敬之抬眼看过去,发觉不是顾攸宁,眼睛里闪现出几分黯淡,这是成贵赶紧说道:“这是我们家王爷。” 白敬之愣了一下,赶紧躬身行礼:“见过玟王殿下!” 楚豫冷眼看他,脸色不是太好:“世子爷这么光明正大的来长安,是准备侵君侧吗?” 藩王非诏不得入京,白敬之虽然现在是世子,前些年也在长安住过,但身份终究摆在那里,这么随意的出入长安 已属不妥,还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玟王府,若是让有心人知去,就能说出个玟王勾结藩王意图篡位,所以楚豫的冷声恶意,白敬之并未放在心上。 “我与玟王妃是旧友,大婚之日未曾前来贺喜,今日特来府上拜会,还望王爷莫怪!” 白敬之说着,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攸宁从前说想看看夜明珠什么样子,一直未得偿夙愿,也巧,前些日子我倒是得了一枚,特地拿来送给攸宁,不知攸宁可在府中?” 楚豫扫了眼桌子上的东西,那夜明珠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通体晶莹,带着些许浅蓝色,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若是放在夜晚,必定恍若明烛,璀璨夺目。 这白敬之好大的手笔,人道是,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这么大颗夜明珠,想必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寻到的,只是因为有人说了一句,没见过夜明珠什么样子,不知道晚上是不是真的会亮。 白敬之想起从前和顾攸宁在一起闲谈玩闹日子,心中有些惆怅,他知道顾攸宁在相府过的不好,所以暗自下定决心,等他日后继承王位,定要将顾攸宁风风光光娶回云南,虽然只能是侧妃,但是他也只会有顾攸宁一个侧妃,在不会有旁人,只可惜他在云南等来的却是顾攸宁嫁给别人的噩耗。 楚豫在一旁看见白敬之憔悴黯淡的样子,不禁咬牙切齿,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装成这样情深的样子给谁看! “真是不巧,攸宁今日出去玩儿了,世子爷改日再来吧。”楚豫害怕这个时候顾攸宁回来跟他碰见于是想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 白敬之心里讶异,虽然他听说玟王十分宠爱王妃,但是没想到竟然宠爱到这个份儿,居然准许他随意出门,这在宗室之中可不多见。 “原来他不在啊。”白敬之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伸手将桌上的锦盒往楚豫那里推了推,说道:“那劳烦王爷将此物转交给攸宁,想必他看见就会明白的。” 明白个屁! 楚豫心里一阵阵的发狠,待白敬之走后,一脚就将眼前的桌子踹碎,夜明珠也随之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门外的下人各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不一会儿就听见王爷在里面吼,让成贵把库房里所有的夜明珠都拿出来,摆在他和王妃的寝殿里,以后碧水居晚上只放夜明珠不点蜡烛。 第四十八章 天机神算 顾攸宁在门口转悠半天,到底是谁来找他,惹得玟王生气呢? 过了一会儿,兼雨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五爷,五爷,不是别人来了,是世子爷来了。” “世子爷?”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又确定一遍:“云南王世子,白敬之?” “嗯嗯,”兼雨点脑袋:“是的。” 顾攸宁傻了! 他和白敬之没啥问题啊,玟王生个毛气啊! 兼雨在一旁瞪大眼睛看他,唯唯诺诺的说道:“五爷~你在想什么啊?” 顾攸宁好看的眉毛紧紧的蹙着,半晌沉痛的说道:“我在想我和白敬之做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然后我忘了,现在人家上门来求负责。” “那五爷想到了吗?” 顾攸宁转头盯着兼雨看,半晌眨巴眨巴眼睛,皱着眉说道:“我不记得了啊,是不是我收过他太多东西了,他现在来管我要了?” “……”兼雨一脸无奈:“世子爷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而且那些东西都让五爷拿去哄女孩开心了。” “反正那些东西是他愿意给我的,我说我不要了,他是他一副我不要他就哭的表情,我怎好不要嘛,”顾攸宁紧张的搓了搓手,说道:“王爷现在消气没有啊,你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打听,王爷对于五爷那么好,肯定不会为难五爷的,说不定是世子爷说了什么王爷才生气的,不是因为五爷呢。” 兼雨笑着安慰他,可是顾攸宁还是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害怕楚豫因为气愤而兽性大发,到时候柔弱无助如同黄花大闺女的自己可怎么办啊。 于是我们的玟王妃左思右想决定先出去躲一躲,蹑手蹑脚的溜到大门口,撒丫子就要跑的时候,玟王殿下突然降临,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抱起来,任其顾攸宁撕心裂肺的嚎叫了一路,直径进了碧水居,一脚踹开门进屋然后再一脚把门踹上,把他往床榻上一扔。 顾攸宁喊得脑袋缺氧也没有人来救他,正当他晕晕乎乎的时候,一个高大阴霾的身影压了上来。 楚豫捏着他的下巴,鼻息打在他的脸上,狠狠的问道:“你跟白敬之什么关系?” 顾攸宁一愣,随即矜持的咳了咳,然后扭扭捏捏的说道:“没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那他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云南赶过来看你!”楚豫咬牙切齿,一想起白敬之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他 就来气,又想起楚衡那个时候说白敬之有心想把顾攸宁纳为侧妃,说不定上一世白敬之频繁的来王府示好,就是冲着攸宁来的。 楚豫觉得自己的身边充满的情敌,觉着所有人都对顾攸宁图谋不轨,尤其是今天看见白敬之一副憔悴情深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把他踹回云南去,要不然就把顾攸宁锁起来,谁都不让看见。 “你跟白敬之怎么认识的?”楚豫冷着脸:“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一个字都别想瞒我!” 顾攸宁看着楚豫这张充满妒忌和醋意的脸,啧啧感叹,苦口婆心的劝导:“王爷,我跟他真的是清白的,就算我见他长得帅,心里有龌蹉的想法,人家也没有呀。”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没有!还巴巴给你送什么夜明珠!” “……夜明珠?敬之送给我夜明珠啦?”顾攸宁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在哪儿,夜明珠在哪儿呢,呀,还是老白够意思,我就说了一次他就记住了,真够兄弟,在哪儿呢,快给我拿来!” 楚豫不动地方,板着脸看他。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冲他伸爪子:“我的夜明珠呢,快点给我,那是我的。” 楚豫周身缭绕的阴郁气息越来越浓郁,半晌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让我给摔了” “!”顾攸宁拍案而起,大吼:“你凭什么摔我的夜明珠!” 顾攸宁撕扯着被子在床上嗷嗷叫唤,激烈的控诉着不公对待。 楚豫冷着脸,慢慢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你是只想要夜明珠,还是因为那是白敬之送的?” “夜明珠夜明珠当然是夜明珠,你知道那值多少钱吗?”顾攸宁心痛的揪着被子,悲悲切切:“居然给摔了,居然把我的夜明珠给摔了!” 听见顾攸宁只是心疼夜明珠,楚豫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看了眼还在闹腾的顾攸宁,咳嗽了一下,故作深沉的转身走了。 顾攸宁在床上坐着,原本痛心疾首的表情慢慢的变成轻挑的笑容,神色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尾巴狐狸。 长安城郊,竹林深处。 穆云汉玄色长椅坐在竹椅上,手中端着的茶杯忽而落上了林间吹来的竹叶,他略微的皱了皱眉,放下茶杯,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人,不禁笑了笑。 “世子爷来长安一趟不容易,为何不去玟王府找攸宁叙旧,反倒来了我这破茅草屋中枯坐了一下午,可是白白糟践千里寻红颜的意头。 ” “红颜没寻到,倒是被人家丈夫给赶出来了。” “玟王待攸宁犹如掌中宝,很是疼惜,想来世子在云南也应该听闻,玟王是如何宠爱王妃的吧。” 白敬之叹了口气,说道:“穆云汉天机神算,能不能算出玟王是否一生都钟情于顾攸宁?” “那若是让世子得了顾攸宁,世子能一生都钟情于顾攸宁吗?” “我能。” 白敬之说的斩钉截铁,穆云汉却笑的云淡风轻,半晌慢慢的说道:“你与顾攸宁相识要比玟王与顾攸宁相识的早,你若是能,那为何顾攸宁现在却成了别人的王妃?” 第四十九章 求而不得 “皇命不可为,左相逼他嫁给玟王,他也没有办法,我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跟他表明心意,我想等我继承王位之后,就算他是侧妃,我也有能力保护他不受任何委屈。” 白敬之一脸懊恼,他当初想纳顾攸宁为侧妃,若是那个时候他向左相提出来的话,以左相夫人讨厌顾攸宁的程度上,左相肯定会同意的,只是他害怕,云南王府里他的世子妃,顾攸宁若去了云南,第一件事就是给人磕头奉茶,还要日日都在正室前立规矩,他虽然为世子,但是如今云南王尚在,他也不能太过宠妾灭妻,只等日后继承王位,再去给攸宁最好的,可谁知,这一等,竟把他等成了别人的王妃。 “是啊,世子就算给,也只能给攸宁一个侧妃的身份,而玟王给的可是明媒正娶的亲王妃,论谁来看,攸宁也该选择玟王,况且玟王待他又好。” “可我是真心喜欢攸宁的,虽然是侧妃,可我的心在他那里,世子妃只是一个摆设,我会只有攸宁一个人,可是玟王呢,且不说现在玟王府有多少姬妾,日后谁敢保证玟王不会再纳妾,而且,玟王现在自身难保,说不准哪天就被太子陷害。” 穆云汉看着白敬之那个认真的模样,几乎要笑了出来:“世子爷在说笑吗?你说你是真心喜欢攸宁的,谁又知道,你说玟王日后会纳妾,那如果你得了攸宁去,谁敢保证你日后不会纳妾,退一万步讲,就算玟王日后纳妾,攸宁也是王妃之尊,任何妾侍不可凌驾于他头上,但是若是日后世子爷纳妾的,攸宁一个侧室,不仅要受世子妃的冷眼,还要受妾侍的排挤,玟王现在自身难保,难道世子就敢保证,云南王府现在就不是皇帝的眼中钉吗,就敢保证日后朝廷撤藩的圣旨不会去云南吗?” 白敬之被穆云汉噎的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就算我拿着云南王王妃的位置要娶他,攸宁也未必能愿意,我只是担心他,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如今就算世子再喜欢也得放在心里,若是攸宁是左相家不受宠的庶子,世子尚可怜惜几分,可是现在他是玟王的爱妻,像今日千里寻红颜的戏码,望世子以后还要思量清楚,顾攸宁生性放纵随意,可不要因为世子这不痛不痒的喜欢,而让有心人抓住把柄。” 看着拂袖而去的白敬之,穆云汉倒掉了茶杯中的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轻飘飘的叹了口气。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啊!” ---- 到了晚上,玟王府的碧水居内,原本掌灯插着蜡烛的地方都放上了璀璨的夜明珠,趁着寝殿里层层纱幔,恍若天宫。 顾攸宁张大嘴巴,看着过分奢华的寝殿咽了咽口水,跑上去挨个摸了摸,确认这些夜明珠都是自己发光的,才感叹道:“原来真的有夜明珠这种东西呀。” 楚豫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喜欢吗?” 顾攸宁还沉溺在满屋子的夜明珠当中,都没想起来挣扎,便痴痴的回答道:“喜欢,谁不喜欢银子啊,这都是银子啊。” 楚豫勾了勾嘴角,有些舍不得的放开怀中的温香软玉,见好就收是他这段日子调戏顾攸宁得来的经验。 “以后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什么都给你。” 顾攸宁转头看他,呆呆的看着楚豫俊美温柔的脸,还有嘴角噙那抹宠溺的笑容。 楚豫看着他发呆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终究还是个孩子,拿他喜欢的玩意哄他,他就会高兴的,可是谁知道,楚豫还没等开心完,顾攸宁突然问道:“真的我喜欢什么王爷都可以给我?” 楚豫笑着点头:“当然。” “嘿嘿嘿,”顾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扭扭捏捏的搓着手,抬头飞快的看眼满脸笑意的玟王,然后慢吞吞的说道:“那我想要一个自己的院子,再要几个貌美的丫头,至少得是侧夫人那样的,还想要几个清秀的小倌儿,模样不能比我们家兼雨差。” 楚豫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可顾攸宁还在那里扭扭捏捏的做娇羞状,那楚豫气的咬牙,伸手掐他的脸。顾攸宁惊了,立即满嘴漏风的嚷嚷:“这素你让我说的。” 楚豫气急了,一把勒住他,凑近那张白皙的小脸,灼热的鼻息打在顾攸宁的脸上,让他有种微醺的感觉,就听楚豫说道:“想都别想,貌美的丫头没有,清秀的小倌儿也没有,就本王一个,王妃要吗?” 顾攸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豫,半晌默默的飘走了。 “算了吧,个头太大,没法下嘴。” 第五十章 万全后路 顾攸宁独自一人来到穆云汉竹林深处的茅草屋,看着残破不已一直在吱嘎响着的篱笆门,皱了皱眉。 真不知道,明明是金玉一般的人物,明明可以过的很好,却非要在这茅草屋中当什么世外高人。 “白敬之走了?”顾攸宁在穆云汉面前坐下来。 穆云汉正在翻着医书,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人家昨天来的,你今天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顾攸宁翻了个白眼,却又好奇的问道:“他来说什么了?” “说他想把你抢回云南,当侧妃。”穆云汉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医书上面,悠悠的说道:“我说你顾攸宁贪恋王妃之位,不肯不计名份的跟他回云南。” 顾攸宁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了下,眉目奢华,光彩夺人,半晌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哎,你连春药都会配,那会不会配毒药?” “会啊,你想要什么毒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是让人容貌尽毁,还是让人终身不举,还是让人慢慢的无声无息的死去,要哪种都有。” 穆云汉笑的让人发毛,顾攸宁嫌弃的看着他:“你要不要这么变态,让人终身不举,这样恶心的药你都有。” “你都为了争宠给玟王下过春药,你不恶心?” “什么争宠?我那是帮别人争宠,谁知道那败家老娘们胆子太小。”顾攸宁一想起那晚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气的肝儿疼,末了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一种毒药,吃了就必死无疑,而且来的要快,并且放到嘴里让人抠都抠不出来的?” “有啊,”穆云汉来了兴致:“这药可无解,谁得罪我们王妃大人了,非要弄死他不可。” 顾攸宁没理他,伸出手:“少废话,快拿来!” 穆云汉带着笑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两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说道:“这种药是我配的,全天下只有两瓶,无色无味,吃完就死,而且无解。” “要的就是这种。” 顾攸宁伸手拿过来,却让穆云汉摁住,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毒药干什么啊?” 顾攸宁冲他笑了一下,精致美丽的脸上笑容绽放,宛若春夜里明亮而瑰丽的闪电,半晌笑道:“你这药肯定没有起名字吧,我作为他的第一任购买者,我来给他命名吧。” 穆云汉皱眉,没有说话。 “就叫鹤 顶红好不好?这也是一种绝世毒药的名字,曾经毒死过很多很多大侠,在我从前的家乡,非常的出名,你穆云汉配的毒药,若能得如此,那也算抬举了。” 穆云汉懒的跟他闲扯,收回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要这毒药,到底要给谁?” “这毒药天下只有两瓶,如此珍贵,当然要留给我自己了。” 顾攸宁这句话说的轻声细语,婉转凉薄,面容精致,渗出浓重的不祥,丝丝凉意却沁人心脾。 穆云汉当即变色,欲要抢回来,却被轻灵的躲开。 “你不要担心,我是不会做傻事的,只是皇室的水太深,我这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穆云汉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攥紧,最后叹了口气,没有这说话。 顾攸宁笑嘻嘻的将药揣在怀里,目的达到准备回王府,现在玟王应该在早朝,得赶在他之前回来,因为吃醋而变得神经质的男人惹不起啊。 与此同时,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本在宗庙思过的七皇子竟然遭人暗杀,结果七皇子身边的侍卫拼死相护,才逃脱一死,却不想那队人马似乎是非要七皇子的命不可,见他没死,竟一把把七皇子住的院子给烧了,七皇子虽然逃了出来,却因为吸入浓烟,导致至今未醒,而且在府邸中禁足的三皇子,也在饮食中发现了致人死地的毒药。 事发突然,德盛帝已命人将七皇子接出来救治,并且解了三皇子的禁足,加以抚慰。 现在朝堂之上,矛头直指玟王。 第五十一章 风起云涌 楚豫慢慢的握紧了拳头,心中冷笑,这太子还真是不择手段,为了往他身上泼脏水,这样拙劣的苦肉计都使得出来,偏偏父皇还是这样的相信。 朝堂上言官和太常寺的人吵的不可开交,但是其实众人都知道,这次事件的重点在太子和玟王身上,只可惜这两位都是沉得住气的主,火没烧到眉毛,绝对不开口。 果然在太常寺奉常信誓旦旦的说,七皇子在宗庙遇害,实则有人故意为之,之后,德盛帝才把目光转向朝堂上两个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的皇子身上。 太子面沉如水,玟王笑含讽刺。 “这件事情太子怎么看?” 德盛帝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会儿,然后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听闻,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然后说道:“七皇弟虽然是在宗庙受罚,但是也不可无辜受害,况且残害皇子,实则挑战皇权,不可姑息!” 德盛帝没什么表情,转向楚豫:“楚豫……你是怎么想的?” 楚豫嘴角明目张胆的勾着冷笑,懒洋洋的站出来,说道:“宗庙乃皇家重地,常年御林军把守,就这样被人轻易的放了火,太常寺奉常,难逃其责!” 太常寺奉常是太子的人,刚才陈词是句句冲着楚豫去,原本以为楚豫一介武将就算辩驳也辩驳不出什么来,没想到居然四两拨千斤的推到他身上去,那人看了眼太子的脸色,然后站出来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宗庙遭此大难,臣自当死罪,但是皇上,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行刺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还望皇上明察!” “死罪!你有几个脑袋够死的!”楚豫冷笑:“尔等奉命执掌宗庙事宜,竟然玩忽职守,父皇,儿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望父皇恕罪,这得亏烧的七皇子的院子,如若烧的是祖宗牌位,那可如何了得,而且能在那儿袭击七皇子的,放眼大昭,儿臣实在想不出几个人来。” 朝堂上的百官都纷纷侧目,没想到一向端方的玟王也能说出这样刺耳的话,果然啊,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更何况那是个如假包换狮子,看来这是真把玟王惹急了,前几天自己王妃刚被调戏完,气还没等消呢,这边脏水就要泼上来了,太子有点心急了。 “你……你……你……你含血喷人!” 太常寺奉常被气的满脸通红,指着楚豫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给朕闭嘴!”德盛帝冷喝一声,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不同于往常的楚豫, 又看了看依旧沉着的太子,皱了皱眉,面色不太好的开口:“此事容后再议,太常寺奉常,掌管宗庙不当,罚俸半年。” 下了朝,楚豫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只不过在路过太常寺奉常的时候,冷笑一声,轻飘飘的说道:“奉常大人回府的时候可要小心些,行刺七皇子的歹人没有抓到,别到时他们卸磨杀驴,在斩尽杀绝可怎么好!” 太常寺奉常登时白了脸,浑身冷汗,止不住的颤抖。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了。 楚豫走进碧水居的时候,顾攸宁正闲得发慌,满王府的转悠,寻摸可以让他调戏的人,可是所有人见他犹如霍乱病毒似的,转身就跑,搞的王妃大人很是郁卒,找不到丫头调戏,也找不到小厮让他逗弄,只能抓着王府里大管家的未满四岁的孙子调戏,抱在怀里连亲了好几口,还抢了人家一块糖吃,最终把孩子惹的哇哇大哭,顾攸宁才变态的心满意足。 看着和孩子玩耍的顾攸宁,楚豫嘴角扬起笑容,无论朝堂上有多么勾心斗角,人心凉薄,只要见到这个人,似乎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五十二章 安知鱼乐 “堂堂玟王妃,跟个孩子抢糖吃,”楚豫把顾攸宁拉起来,伸手拢了拢他散掉的发,笑了笑说:“可是饿了,要不然也不能来抢孩子的糖。” “这孩子虫牙,不能吃糖。” 顾攸宁把嘴里的糖咬的嘎嘣响,闲散的跟着楚豫往内院走。 “什么?有人在宗庙行刺七皇子,还放火烧了他的院子?”顾攸宁听了楚豫说的朝中之事,不禁讶异的眨眨眼睛,半晌感叹道:“太子这招高明啊。” “何以见得,他这样心急,不是倒惹人嫌疑了吗?” “是惹人嫌疑,但是这个人里不包括皇上,”顾攸宁摇摇头,说道:“谁都知道玟王宠爱王妃,太子生辰寿宴上差点杀了七皇子和三皇子,如今有人行刺七皇子,众人一定觉得最大的嫌疑是王爷,但是所有人都不是傻子,仔细一思量又会觉着如今风头没过,玟王应该不会这么着急的要七皇子的命,很有可能是七皇子和太子联合起来陷害玟王,所以问题就在这里。” 顾攸宁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太显而易见了,众人能想到,太子也能想到,皇上更能想到,所以就又会以为王爷不禁要七皇子的命,还要陷害太子,这是一个连环扣。” 语落,楚豫皱眉,半晌冷笑了一声,说道:“太子还真是不择手段,听太医说,虽然火没有烧到楚越,却差点呛死他,到现在还没醒呢。” “没关系,皇上不会深究此事,首先七皇子受罚缘由本就不太光彩,影响皇家名誉,而且这件事不是怨在王爷身上,就是太子自食恶果,无论哪种,传出去都不好听,太子估计也是心里没底,不会闹大的。” …… 顾攸宁自己在那儿说了一堆,舔了舔嘴唇还有这刚才抢夺来的不义之糖的味道,有些渴了,伸爪子端了一杯茶,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楚豫正看着他,而且笑的满脸深意。 楚豫见惯了这人总是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如今见他呆呆的样子,只觉得乖觉可爱,带着邪虐的笑容,凑近他轻声的说道:“本王觉着,王妃手中的茶不错,不知本王如何能讨来呢?”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给他当借口,他又不知道楚豫搞什么鬼,只得将手中的茶递给他。 楚豫笑着接过来,目光却一直黏在顾攸宁身上,神色暧昧火热,又带着一丝调笑,半晌他慢慢的含了口茶,一把将顾攸宁扯进怀里,扔掉茶杯,大手扣着顾攸宁的后颈,直接吻上那淡色的嘴 唇,将嘴里的半口冷茶渡了过去。 顾攸宁翻了个白眼,暗骂了声娘——又被占便宜了! 看来这个玟王绝对是喜好男色的,要不然放着后院几个美妾不要,成天抓着他不放,看来有必要采取点措施了。 顾攸宁呜呜直叫唤,被迫灌了口茶,半晌楚豫亲够了,又见顾攸宁憋的差点背过气去,才餍足的放开他,唇齿见残留这冷茶的淡淡苦涩和糖果的丝丝香甜,美妙异常。 顾攸宁气喘吁吁的从楚豫怀里蹦出来,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把嘴,然后把气喘匀,淡定的看了眼眉眼含笑的楚豫,矜贵优雅的整理一下衣衫。 他努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但还是禁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王爷许久未招妾侍侍寝了,既然不喜欢后院那几位,臣明儿就去给王爷挑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少年,给王爷暖床。” “在如花似玉,也没有本王的王妃倾国倾城啊。” 楚豫笑着逗他,但是顾攸宁当真了,冷眼的盘算着,明天就去春风阁挑两个小倌儿,玟王要是不要的话,他就自己留着。 第五十三章 只言欢愉 楚豫上朝之后,顾攸宁去了春风阁,倩雪给他倒茶,温柔的笑道:“五爷怎么有空过来了?”“没事,来你这儿想要两个干净的孩子,王爷现在身边没有人,王府里的女人王爷也都不喜欢,我想着给王爷找两个好的,放在王府里,一时间解解闷也好啊。” 顾攸宁喝了口茶,抬眼看着如今已经是春风阁掌事的倩雪。 只是倩雪有些为难:“五爷,这里的是有些清秀的小倌儿,可那起子小崽子,没一个是省心的,不好拿捏,到时候去了王府,不得王爷青睐也就算了,若真得王爷青睐,他们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啊。” “这个你不用管,只管挑好的来。” 顾攸宁放下茶杯,平淡的说道,那神情没心没肺,凉薄十足。 倩雪站在一旁,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半晌忽而握住顾攸宁的手,刚要张口说话,却被顾攸宁打断。 “我顾攸宁只谈快不快乐,不谈用不用心,而且……”顾攸宁笑着牵起倩雪的手,坏笑道:“而且爷是个自私的人,玟王待我如何,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的是什么。” 倩雪叹了口气,抽回了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招来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小丫头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只是身后跟着几个或是清秀或是妖娆的少年。 顾攸宁挑了两个看着没那么妖气的带回了王府,这下王府里可算炸开了锅。 那个一直都没怎么在顾攸宁面前出现的侧室,终于逮到机会,带着几个丫头小厮还有妾侍兰香,气势汹汹的登了碧水居的门。 原本正室给丈夫纳几个妾,本没什么的,还能体现这个正室大度,能容得下人,可是如果这个正室是男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一般来说,男妻都应该是甚少出门的,向顾攸宁这样可以随意出入王府,那完全是因为楚豫宠爱他,所以别人也都不敢说什么,但是如今却堂而皇之领人回来,还是在青楼那种地方领回来的。 所以唐素云觉着自己抓住了把柄,而且有顾攸宁一个狐媚子勾引王爷还不够,现在又要进来两个青楼出身的男妾,他们算什么东西,如今本来就是顾攸宁专房之宠,王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要是两个男妾再得宠了,那还了得,而且现在还是她在主持中馈,自然不能放弃这个打压顾攸宁的机会,于是便领着人进了碧水居。 “妾身给王妃请安。” 唐素云温婉的笑着,礼仪周全的给顾攸宁行礼。 顾攸宁本来斜倚在贵妃榻上,看见这个侧室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就知道这个一直都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侧室今天会来,这个女人虽然聪明,而且看样子也是有一些手段的,但是终究是个女人,沉不住气。 自从他进王府之后,每日昏定晨省妾侍都会来碧水居请安,唯独这个侧室一直都抱病没有来,如今听闻他带回来两个美貌的少年,这下病倒是全好了。 顾攸宁懒洋洋的从榻上起身,不紧不慢的和她客套起来。 果然,没到两句话,唐素云就说道:“听闻,王妃今日领回来两个少年,要给王爷填房?” 顾攸宁冷笑,挑眉:“是啊,怎么,侧夫人有异议?” “妾身不敢,只是王府里若是要纳妾都是王爷做决定的,而且听闻这两个少年是青楼出身,怕是传出去不好听,而且也有损王爷清誉。” 唐素云嘴角冷笑着,微微的直了直身板,高傲的看向顾攸宁。 “王爷最近朝堂上尽是些烦心事,有些什么火气也舍不得跟你们发泄,我找来两个孩子,也就是哄哄王爷开心。” 顾攸宁就一直这么四两拨千斤跟唐素云周旋着,一直到楚豫下了朝回来,一进碧水居发现唐素云也在,登时冷下脸,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第五十四章 雷霆雨露 见到楚豫回来了,唐素云赶紧起身给楚豫行礼,顾攸宁也从榻上起来,不甚认真的弯了弯腰,也算是行礼了。 唐素云有好段时间没有见到玟王了,看见他这个时候回来,心中不禁暗喜,行过礼后,赶紧迎了上去,说道:“王爷……王妃从外面带回两个青楼里的男孩子,妾身觉着不妥,正在和王妃商量……” “青楼?”楚豫皱眉心下不解,但却没有理会唐素云,直接从她身边越过去,走到顾攸宁面前,脸色有些不好:“你去青楼了?” 顾攸宁看着两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然后道貌岸然的笑道:“是啊,想着王爷终日为国事烦忧,也不可太过操劳,就去青楼里挑了两个好看的孩子,放在王府里。” 说着从喊了声门外的采璇,马上就有两个少年进来,约莫也就十三四岁,各个肤白貌美,看上去水灵灵的惹人怜爱。 这若是换了别人家的丈夫,应该会很受用,估计还会夸奖正室贤惠,但是楚豫却气的不行,他一直知道顾攸宁不相信他,所以不肯接受自己,但是他可以等,可以等顾攸宁有一天知道自己的真心。 自从经历的前世之后,他生命的重心变的只有顾攸宁,只要他开心,他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这人却三番五次的将自己推向别人,楚豫很累,他现在满心满意只有顾攸宁一个人,也许开始是因为前世而对他心存怜惜愧疚,想着既然重活一世,定然要好好对他,可是却不曾想,只见了一眼,就心魔顿生,他楚豫心里眼里就再容不下别人。 可是这人却不肯相信他,朝堂上父皇不相信他,今日早朝德盛帝言辞中已经开始因为七皇子遇刺的事在试探他,所有人都不肯相信他,凛然环视屋内众人,最终将阴霾可怖的目光放在那两个娇滴滴的少年,楚豫攥紧拳头不禁怒火中烧。 “滚!都滚!成贵!把他们都送回去,哪个青楼的,全他妈封了!” 随着楚豫的怒吼,满屋子的人都立刻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如此失态,都觉得这回王妃算是惹恼王爷了,成贵赶紧把那两个已经吓的没有人色的少年领了下去。 唐素云看着楚豫满脸怒火心里很高兴,有些得意的看了眼一直似笑非笑的顾攸宁,然后上前扶住楚豫,轻柔的说道:“王爷,不要生气了,妾身早就跟王妃说过,这样的人根本不能领进王府的,可是王妃倒是听不进去,惹王爷生气了……” 唐素云话没等说话,就被楚 豫一把挥开,爆喝一声:“滚开!” 唐素云差点被楚豫推倒,还好兰香机灵及时扶了她一把。 “王爷……”唐素云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 楚豫嫌恶的看着她,冷声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什么,你算什么东西,王妃就算这件事情做的不对,也容不得你说道,滚!别让本王再看见你!” 唐素云完全蒙了,不知道明明自己占理,明明王爷应该苛责王妃的,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 “滚!都给本王滚!” 众人被吓了一跳,赶紧反应过来,全都脚不沾地的跑了,心有不甘的唐素云不肯走。兰香在一旁连声劝着她,顾攸宁自知自己犯了错误,也想趁乱跟着众人一起滚了,便开始慢慢的往门口蹭去,没等蹭了几步,就被楚豫一把抓住,粗暴的扯回来。 顾攸宁被他扯的踉踉跄跄,直觉的楚豫的大手好像铁钳一般扣住自己的手臂,顿时疼的他白了脸。 楚豫拽着他,将他狠狠的扔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却不小心打碎桌上的花瓶。 一声清脆的响声,不仅把顾攸宁吓了一跳,也把在一旁不肯走的唐素云吓了一跳,她和兰香都呆住了,只见楚豫一边死死的摁着顾攸宁,一边转头瞪向她们,如同恶鬼附身一般。 吓得唐素云浑身一哆嗦,立马慌张的跟兰香一起退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兰香看着唐素云脸色不好,赶紧安慰道:“夫人莫要伤心了,看今日王爷这样,肯定也是恼了王妃了。” 唐素云死死的绞着帕子,咬牙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王爷恼了王妃。” “王爷都那么粗暴的对待王妃了,还不算恼了王妃吗?” “哼哼,”唐素云冷笑,转头望着碧水居内院匾牌上的君子攸宁,说道:“你懂什么,雷霆雨露皆君恩,就算他做错事,王爷宁可冲别人撒气发火,也舍不得对他说半句重话。” 第五十五章 皆是君恩 楚豫面容阴郁,周身缭绕的黑色的怒气,死死的将顾攸宁摁在榻上,顾攸宁知道自己犯了错,老老实实的翻着白眼装死。 这人被迫躺在榻上,发丝纷乱,面色惨白,嘴唇却异常的红润,衣衫也他刚才扯的零散着,落在人的眼睛里,自然是美不胜收,只可惜楚豫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眼神阵阵的发狠,尽管身下美人如玉,可他却想把顾攸宁咬死,然后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顾攸宁装了一会儿死,谁知楚豫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他有点装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稍微的,把紧闭着的眼睛张开一个小缝,瞬间就看见楚豫放大数倍的俊颜在自己面前。 顾攸宁一看他的脸色,心里哎呦一声,沉痛无比的继续闭眼装死。 过了半晌,楚豫放开了他,半跪在贵妃榻上拉过顾攸宁的手臂,伸手撕开他的衣袖,顾攸宁被吓了一跳,也不装死了,本能的躲了一下,却被楚豫一把摁住。 刚才抓着他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导致白玉般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个狰狞青紫的指印,楚豫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顾攸宁还想躲,但是念着现在楚豫心情可能不是太好,为了保命就先顺着他吧,反正摸两下而已。 顾攸宁自我安慰,楚豫是他在这个时代见过长得最好的一个人,就当他去青楼被小倌儿摸两把。 这个世上,总有一种人,他能气的你恨不得打死他都不解恨,可是就算你气的恨不得打死他,你也舍不得动他分毫。 楚豫手里握着顾攸宁的手臂,手指流连在他手臂上青紫的痕迹,表情晦暗不清,半晌抬头看他,哑着嗓子问:“疼不疼?” 顾攸宁也抬头看他,璀璨的明眸里有着些许莫名其妙的情绪,一闪而过却在他的心里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半晌微微的笑了,依旧没心没肺,恶劣纨绔,却美的惊心。 “疼~” 他老实的回答道,为了让人相信他说话的真实性,他还抿着嘴,看上去楚楚可怜,盈盈欲泣,那样子,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经不得一点风吹的美人灯,需要人呵护在手心里娇宠。 楚豫看着他乖乖的样子,却拧住了眉心,突然伸手狠狠的捏住他的下巴,生硬的将顾攸宁的脸挑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疼!就要记住,以后再做这样的蠢事,会比这个更疼!” 顾攸宁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被捏碎了,但是看着楚豫那张有火没地方发 的脸,却又咧了咧嘴,奸诈的笑着:“那两个孩子,一个叫嫣儿,简直就是人如其名,嫣然一笑,顾盼生情,还有一个叫……唔!” 顾攸宁话没等说话,楚豫就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的压住他,扳着他的下巴凶狠的咬住他的下唇,他还没等来得及挣扎,就被楚豫控制住手脚,只能无助的呜呜叫唤着,可是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叫不出来了,连最后一丝哽咽都被楚豫封住,摧枯拉朽似的在他口腔里攻城略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最后勾着那温软的舌头不肯放开。 顾攸宁瞪大眼睛,手刨脚蹬的挣扎,可是楚豫却没有一丝要放手的机会,手臂越收越紧,把顾攸宁整个控制在自己的臂弯里,半晌在顾攸宁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才放开他,两个人喘着粗气,鼻尖对鼻尖,沉重的带着对方味道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暧昧淫靡使这个屋子的温度都升高了许多。 楚豫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垂着眼帘看着自己怀里满脸通红的顾攸宁,轻声的说着:“错了没?” 顾攸宁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懒的理他。 不愿意理我? 楚豫挑眉,看着顾攸宁的样子,突然坏笑着勾了勾嘴角,然后一把将顾攸宁从贵妃榻上拉起来,死死的摁在墙上,正当顾攸宁措手不及的时候,有一个凶狠的带着浓烈情欲的吻吞噬上来,连同他的尖叫都梗在喉咙里。 顾攸宁心里骂了无数个脏字,把大昭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一遍,然后伸爪子伸蹄子开始挣扎。 最后楚豫惩罚性的在他嘴角咬了一口,疼的顾攸宁一皱眉,气愤的抬头瞪他,楚豫也不恼,依旧低头问他:“错了没?” 第五十六章 梦回千里 错你二大爷! 顾攸宁白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使劲的擦了擦嘴唇,由于太过用力,倒是嘴边一片绯红,楚豫扣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虐待自己,有些粗糙的大手轻柔的揉了揉他的嘴角。 顾攸宁使劲儿的躲,只可以全身都给楚豫控制着,抬头气愤的看他,不禁咬牙切齿,嗷呜一口小尖牙咬着楚豫流连在他唇边的手指。 楚豫见他气愤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刚才的一点火气也消失殆尽,任着顾攸宁泄愤似的咬,还坏心眼的把手指整个塞进他嘴里,恶意的在牙床上勾搔一阵,还捏了捏软软小舌头。 顾攸宁简直要被气晕过去了,本来是要咬的他,结果又被占便宜,抓着楚豫如同岩石一般的手腕使劲的往出拽,可是他的力气和楚豫差的太多了,而且顾攸宁实在是太气人了,楚豫早就想收拾他一顿,戏谑的笑着看他,手指又恶意的捏了捏小舌头,最后把顾攸宁逗弄的眼泛泪光,干呕不止,楚豫才赶紧放开他。 “以后再敢让我纳妾,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楚豫扶着顾攸宁小心翼翼端着茶杯喂了点水,让他漱口。 顾攸宁吐掉口中的水,冷哼:“你这又是何苦!” 楚豫没说话。 “我是不会留在这儿的,”顾攸宁端着茶又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没有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你是好人,不想让你错爱。” 楚豫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半天说道:“那要是我夺嫡失败了呢,我被赐死了呢,你会怎么办?” “我当然是逃跑呀,我一定不会跟你一起死的,”顾攸宁一脸看白痴模样看着而他,认真的说道:“说不定我还会临阵倒戈归顺太子呢。” 你会的,你会陪我一起死,临死的时候还记得给我带一瓶毒药,虽然很笨的摔破了。 楚豫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很多年以后顾攸宁都记得那个笑容,如同太阳下闪光钻石,其光芒璀璨夺目,其硬度坚不可摧,第一次没有忧郁的苦涩,温柔的带着些自豪的看着自己。 这一场纳妾的闹剧,在顾攸宁被楚豫狠狠的折腾了一顿之后了事,从此以后,在王府里所有人对顾攸宁受宠的认知程度,从偏宠上升到了专宠。 与此同时,左相府里愁云惨淡。 从前他们想着,玟王一介武将肯定是斗不过太子的,虽然顾攸宁已经嫁进相府,但只要顾庭自己在朝堂 上与玟王拉开距离,想必日后太子登基也不会太为难顾家,但是自从那日太子生辰寿宴上顾攸宁唱了那么一出戏以后,顾庭的心越来越不安稳,而且七皇子和三皇子遇刺的事情,看着玟王在朝堂上的几个动作,无论是不是他做的,就冲着他说的话,玟王显然已经不是那个自暴自弃的闲王,而且顾庭得知,玟王和两江总督最近有书信往来。 玟王现在手持重兵,如果他不在乎日后史书如何写,他完全可以直接逼宫,那么皇位就是囊中之物,到时候那个原本不受宠的庶子,就成了皇后。 顾庭太了解顾攸宁的心性,若玟王真的成了皇帝,顾攸宁绝对不会给顾家好果子吃的。 顾仁安看着唉声叹气的顾庭,笑了笑伸手给他倒了杯茶,说道:“父亲可是为了玟王的事情担忧?” 顾庭看了眼次子,叹了口气:“如今顾家进退两难,只盼着你大哥回来,情形能好一些。” 顾仁安脸色蓦然的沉了下来,自从顾攸宁嫁进王府之后,全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战战兢兢,而且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大哥身上,本家的几个兄弟,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捐了官儿,只有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要时不时的听到一些顾攸宁在王府里如何得宠的话,那个原本被他压了一头的庶子,如今却高高在上。 第五十七章 取而代之 三皇子和七皇子遇刺之事,在德盛帝试探了楚豫一下之后,果然如同顾攸宁所说的不了了之,只是今日下了朝之后,太子被叫到御书房,而楚豫却被顾庭拦住。 虽然玟王娶了顾家的庶子为王妃,但是顾庭之前的一系列动作,早就已经声明,顾家和玟王府划清界限,况且皇家原本选定的王妃是顾仁安这个嫡次子,顾庭上书把人换成顾攸宁这个庶五子,那就是在打玟王脸。 如今顾庭满脸堆笑的拦住楚豫,还邀他去府上一坐,让楚豫有些诧异,他对这个左相没什么好印象,虽然说这个左相能力不下,单看这么多年和盛气凌人的右相周旋,就可看出,此人手段绝非一般,但是顾攸宁在相府不受宠,当时还给关进过柴房里,向来疼宠王妃的王爷,将这件事狠狠的记下,所以对顾庭很是冷淡,但是终究是念其对顾攸宁有生育之恩,还是颔首答应了顾庭的邀请。 这让一同从金銮殿上出来的朝臣不禁咂舌,连连感叹:右相是太子的老丈人,左相是玟王的老丈人,当今朝堂上最贵重的两位大臣,都已经参与到夺嫡之争,真不知道当今圣上是怎么想的。 德盛帝看着堂下太子,半晌开口问道:“老七的伤势如何了?” “承蒙父皇关爱,七弟现在人已经醒了,只是行动略有不便,不过儿臣询问了太医,太医说只要稍加修养,不日就会好的。” 太子躬身行礼,中规中矩的回答。 今日来,因为七皇子和三皇子遇刺的事,丽贵妃已经在他面前哭了好几场,言下之意就说是玟王故意陷害残害手足,就连向来最不动声色的皇后,都多多少少的提了好几句,让德盛帝不胜其烦。 玟王残害手足,那时皇家狩猎的时候,太子和三皇子七皇子他们就不叫残害手足,他们还有母妃为其担心,还能在自己面前喊冤,可当时楚豫差点活不成,怎么没见有人上来替他说话喊冤呢? “你大皇兄去世以后,你就是朕的嫡长子,现在又贵为太子,朕既属意你为太子,自然万事都会为你打点好,只要你恪尽职守,朕百年以后,江山自然是你的。” 德盛帝淡然的说着,没有一丝表情。 太子听罢,浑身一震,几乎瞬间就冷汗淋漓,父皇会这样说,那肯定已经断定,七皇子和三皇子遇刺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们联手演戏,虽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是这种事让皇帝知道,就算如今会袒护他,不代表以后不会拿出来说。 太子忙稳 了稳心神,垂下眼眸,赶紧跪在地上叩首:“儿臣惶恐!” “你不必惶恐,”德盛帝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朕只希望你在以黎民苍生为己任时候,也要照顾自己的兄弟,朕是庶出,最讨厌不把庶子当人的嫡亲,所以太子,你不要让朕失望。” 太子把头低的更深,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根本不敢抬头面对德盛帝的目光。 原来父皇对他残害玟王的事情一直都了然于心,只是一直不说而已,如今这般说辞,定然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而敲打他几句,太子暗地里长出了口气,可是心里却在腹诽:如今就算他容得下玟王,玟王也未必容得下自己,储位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又况且玟王手掌兵权,德盛帝活着的时候不见得他会怎么样,到时候就算他顺利登基,拿不到兵权还是一样的,所以楚豫在太子心里,是断然不可留的。 顾攸宁在王府里闲的发毛,自从那日搞出那两个男妾,楚豫让成贵把人送回去,顺便把店也封了,可谁知倩雪看见人被送回来以后,就是肯定是玟王府的人,直接就跟成贵单独说道:“春风阁现在已经是王妃买下来了,公公若是执意要封店,也得等妾身把王妃请来才行。” 成贵领略过王妃是什么人物,那是连王爷都不怕的主,敢封他的店,他敢咬王爷,所以赶紧把人放下,灰溜溜的回来了。 楚豫一听春风阁是顾攸宁买下来的,顿时气个半死,谁知顾攸宁风轻云淡:“买青楼能做什么,当然做生意,挣钱啊。” “挣钱,王府里缺你钱花吗?库房的钥匙都给你,想拿多少拿多少,就是不许在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有牵扯。” 楚豫原本说的掷地有声,可是却让顾攸宁三言两语给忽悠晕了。 顾攸宁就像一个忠臣良将一般,说着逆耳忠言,这样的角色扮演,让他这种奸诈的狐狸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呀,臣这么做都是为您呀,您看啊,这年头干什么不要钱呀,虽然王府里有钱,但是钱这玩意咬手吗?再说了太子如今伙同三皇子和七皇子一起耍流氓,您必须得以一敌三,虽然楚衡小王爷也站在你这边,但是他一看就是个没钱的败家子,所以在钱财上,您必须得胜过太子他们三倍,这年头干点什么都不容易,青楼是最佳的挣钱方式,所以臣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呀!” 说的那是字字珠玑字字血泪啊,好像买青楼不是为了兑现他从前吹过的牛逼,好像不是因为他想以后跑路的时候又钱财傍身 ,好像不是为了满足他想让,青楼里许许多多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都属于自己的变态快感。 他说完这话以后,周围的成贵默默的低下了头,兼雨这种纯良属性的小少年都冷笑一声,唯有我们英明神武的玟王殿下,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满脸感动的看着顾攸宁。 其实楚豫未必不知道顾攸宁想的是什么,但是顾攸宁说的这话他爱听,如果他这样做能让他高兴,能让他心里有底,开个青楼又有什么的呢。 只不过多加两个侍卫整天跟着王妃而已,只要发现他进青楼,马上就来通知自己。 所以顾攸宁面对屁股后面跟着一帮眼睛瞪成电灯泡形状侍卫,深感疲累,出趟门,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搞得人们都绕着他走,长安所有青楼戏院什么的,只要远远的看见他来,立马就关门。 搞得顾攸宁很郁闷,只能躲在王府里数蚂蚁玩儿。 这时兼雨突然走过来,说道:“五爷,王爷遣人来传话了,说王爷现在在左相府呢,让五爷也去,中饭就在左相府吃,然后王爷和五爷一起回来。”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自从进了王府以后,他都快忘记还有左相府这么号人家了,突然提起来,还让玟王特意来传话,肯定是有什么事。 其实楚豫到了相府,没两句话,顾庭就说道:“前些日子听说顾攸宁去青楼找了两个男孩子要给王爷填房,惹王爷生气了,这孩子向来没有心计,只一心替王爷着想,不想好心办了坏事,其实下官家中还有一个女儿,样貌和攸宁颇为相似,若是两个孩子能一同服侍王爷,岂不两全其美。” 楚豫听罢一声冷笑,他说的吗?顾庭这个老家伙没事会找他喝茶,原来是想把他的女儿推给他做小,现在满长安都知道自己宠爱顾攸宁,若是顾攸宁的姐姐生下了孩子,按照众人的猜想疼爱王妃的自己肯定会将这个孩子过继给顾攸宁,到时候无论是他以后称帝,还是依旧是个王爷,那么那个孩子都是嫡长子,带有顾家血脉的嫡长子。 其实想要一个带着顾家血脉的孩子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时候顾庭他们知道顾攸宁不跟他们一条心,想着先安排进去一个跟他们一条心的女儿,这是顾庭的想法,这个想法是顾仁安提出来的,而顾仁安还有自己的心思。 他见不得那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顾攸宁现在比他强,他自认为不比顾攸宁差,又见楚豫着实是疼爱顾攸宁,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羡慕,所以他想取顾攸宁而代之,所 以他想先将自己妹妹送进王府,这样王府里有了自己的人,再想办法慢慢弄死顾攸宁,到时候皇室必定还会给玟王选王妃,自己顾攸宁的二哥,虽然民间继室出身不能高过正室的不成文说法,但是只要左相稍加表示丧子的悲痛,很容易就会让皇帝直接顺水推舟把本来就要指给玟王的自己嫁给玟王。 从前不肯嫁给玟王是怕玟王迁怒,如今玟王不仅没有迁怒,还给了旁人不能给的荣耀和尊贵,就这么让给顾攸宁,他实在是不甘心。 楚豫漫不经心和顾庭周旋了几句,闭口不提他女儿的事情,一直到快要开席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恭敬的说道:“王爷,王妃到了。” 顾庭一愣,不解的看向楚豫:“王爷……这……” “哦,忘记告诉大人了,是本王把攸宁接来的,想着攸宁自从嫁进王府,还从来没有回家看望过父母,今日正好本王也在,一家人吃顿饭。”楚豫放下茶杯起身,略带些宠溺无奈的说道:“而且最近攸宁不爱吃饭,非得本王看着他才肯动筷子。” 说着,越过脸色已经僵掉的顾庭,出门去接媳妇去了。 第五十八章 阴奉阳违 顾潋雅是顾攸宁的嫡姐,顾庭的大女儿,生的花容月貌,顾庭想把她送进玟王府给楚豫做小。 只可惜这位顾小姐心高气傲,从小因为生的好看,又是左相的嫡长女,家里像捧着凤凰一样捧着她,一听到要把她送进王府当小,就跟着母亲李氏好一顿哭闹。 “都是嫡亲的女儿,凭什么人家右相家的小姐就能当太子妃,我就得给人家当侧妃,庶出的弟弟却是王妃,你们让我嫁过去,可我嫁过去了怎么活呀。” 李氏看着哭闹的女儿很是心疼,心里也有些不甘心,但是顾攸宁现在得宠于玟王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女儿嫁过去,不说独守空房,估计也得被顾攸宁排挤。 那个小贱种,李氏咬牙切齿,本以为顾攸宁嫁到王府不会有好日子过,结果那个小贱种一个男人还敢出来狐媚,现在自己的女儿还要嫁进王府,还是他当大,自己的女儿当妾,可把她怄了够呛。 可是前几天顾庭已经和她说的很明白了,为今之计是送过去一个顾家的女儿,生下玟王的孩子才是最主要的。 “好闺女,你听娘的,你是王妃的嫡姐,王爷不会怠慢你的,顾攸宁那个小狐狸猸子,他在再得宠,也是个公的,他不能有子嗣,只要你生下王爷的孩子,还怕顾攸宁没有死的那天吗?” 顾潋雅拭泪的手顿了顿,半晌有些不信的看向李氏:“真的?” 李氏一看女儿有些松动,立马笑道:“当然是真的,玟王日后要是成了皇帝,你以为他会留着一个男王妃?” 顾潋雅吸了吸鼻子,梨花带雨的脸上有了些笑模样,其实她这么长时间在左相府里,听到过许多玟王是如何宠爱她那个庶出的弟弟,心里早就羡慕的不得了,她和顾仁安,这两兄妹心性都差不多,都自诩风华绝代,不比顾攸宁差。 而且看着那个从前任凭自己欺辱的人,如今得宠心里也很是不忿,她绞着帕子,暗暗的想着,等她入了王府,定得让顾攸宁失宠他才知道厉害呢! 李氏咬牙切齿的心有不甘,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嫁进王府做小,是便宜了顾攸宁,但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玟王根本就没想要她的女儿。 顾攸宁在马车颠颠簸簸差点睡着的时候,终于到了左相府,兼雨把帘子掀开:“五爷,到了。” 顾攸宁揉着眼睛伸出脑袋,赫然看见楚豫正站在门口笑着看他。 “臣等恭迎王妃!” 顾 庭领着顾仁安还有几个顾家的堂兄弟一起给顾攸宁行礼,本来这个礼其实是可以免了的,但是玟王都站在门口等王妃,他们自然也得出来。 顾攸宁被楚豫扶下来,看着呼啦跪了一地的顾庭还有叔伯兄弟什么的,就知道玟王今天特意让来是给他撑面子来了。 顾攸宁想挺胸抬头在露出个冷笑,好好讽刺一下这些从前看不起他的人,结果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连着打了个哈欠,只得斜眼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淡淡的说着:“父亲请起。” 可是正因为顾攸宁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顾庭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身边的顾仁安看着顾攸宁高贵气派的样子,想起从前自己身为嫡子比顾攸宁高贵千万倍,如今却得给他跪下行礼。 王妃回府得先去见过嫡母。 楚豫拉着顾攸宁,温柔的拢了拢他的发,说道:“在内宅坐一会儿就行了,马上就要开席了。” 顾攸宁早已习惯楚豫对自己亲密的行为,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带着兼雨还有一队凶神恶煞的侍卫,去了后院。 在后院也是李氏领着几个婶母和姊妹行礼恭迎王妃。 “起来吧。” 顾攸宁正眼都没看李氏一眼,冷淡的叫了起,就直接越过她们,在内堂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李氏狠狠的扯了一下帕子,慢慢的自己起身,看了眼已经落座的顾攸宁,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坐在主位上。 顾攸宁环视了一周,顾庭的两个女儿都在,几个婶母和堂姊妹也都在,唯独没看见顾清霜,顿时觉着没意思,又看见顾潋雅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正一脸骄纵的看着自己。 顾攸宁冷笑一声,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茶,一时间内堂有些冷场,几个婶母都互相看了看,然后各自的抿嘴笑了笑。 顾家是李氏主持中馈,几个婶母虽然得奉承着她,但是心里多多少少对她都有些不满,如今有这样的好戏,自然不会错过。 李氏始终冷着脸,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顾攸宁,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在王府里住的可习惯?” 此话一落,不仅顾攸宁忍不住想笑,堂下坐着的几个婶母也都或者忍笑看别处,或者那帕子擦了擦嘴角掩饰笑容。 “承蒙母亲关心~”顾攸宁一边嘲讽的笑着一边懒洋洋的说道:“我在王府一切都好。” 李氏瞪了一眼堂下几个偷笑的婶母,然后在看向顾攸宁, 略带些生硬的说道:“你父亲要把你大姐姐嫁进王府当侧室,以后你们姐弟可要好生照应着,虽然你是正室,但是她是你姐姐,你也不可太过拿大。” 顾攸宁笑着摇摇头,顾庭和李氏的胆子可真大啊,还敢把女儿送进王府,当真不怕自己弄死她。 他看了眼坐在一旁高傲的顾潋雅,小时候没少欺负自己。 哼哼! 嫁进来更好,到时候自己是王妃,她是妾侍,整不死她! 可是……楚豫那里…… 上次就给领来两个男妾,楚豫就疯了,好顿折腾,这要是把顾潋雅搞进去当侧室,说不定楚豫一下子就火了,说不定把娇弱可怜的自己一把推到床上,然后兽性大发,因爱生恨,也说不定呀! 顾攸宁自己脑补了一会儿,然后为自己为祸人间的容貌,叹了口气,美丽也是罪呀! 挑眉看了眼李氏,然后慢悠悠的说道:“王府要纳妾都是王爷说了算,前几天我不是也领来两个,还不是让王爷给送回去了,还发了好大的火。” “潋雅能和你领来的那两个东西一样!”李氏瞪眼,半晌没有办法勉强的柔和下来,说道:“你父亲和我,也都是为了你着想,现在王爷虽然宠爱你,但是色衰爱弛,总有你失宠的那天,潋雅要是嫁进王府,给王爷生个一子半女的,那就能差不少,而且你们是姐弟,能够相互照应。” 顾攸宁冷笑,原来顾庭和李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呀,这是怕日后玟王要是成为皇帝了,自己不跟他们一条心,赶着弄进来一个女儿,虽然未必能得宠,但是要是能有一个孩子,那顾家不就万事无忧了吗。 算盘打的真好呀! “好啊,那您让父亲去说吧,看看王爷能不能同意。”顾攸宁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这时,顾庭那边遣人来,悄悄跟李氏说,他那边已经跟玟王说完了,虽然玟王没有表态,但是相信一会儿顾攸宁要是提一嘴的,估计就成了。 李氏点了点头,有些欣喜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看了看顾攸宁说道:“这话你父亲没法说,倒不如一会儿席间你跟王爷说,正好你前几天自作主张惹王爷生气,今日正好再跟王爷说,王爷一定会高兴的。” 顾攸宁心里冷笑,也猜出来了,肯定是顾庭在玟王那里碰了钉子,这才让他来说的。 的确,顾攸宁去了后院之后,顾庭就和楚豫在书房喝茶,就又提了女儿的婚事。 楚豫优雅的端着茶杯,笑旎浮雅的看了眼顾庭,然后说道:“大人饶了我吧,一个攸宁就已经让我自顾不暇,令千金若是到了府上,恐怕怠慢了。” 虽然这是拒绝的意思,但是这话说已经极其的好听,给足了顾庭面子。 但是顾庭还是不太甘心,而且听玟王这话,要是攸宁说想让姐姐到府上陪着他,就冲顾攸宁这样受宠,估计玟王不会拒绝,所以才遣人去传话。 可是他们的算盘都打错,顾攸宁虽然表面答应了李氏,但是他最会的就是阴奉阳违,所以这一秒顾攸宁还笑着跟兼雨和李氏她们出来去前厅准备开席,下一秒泪眼蒙蒙的扑到楚豫怀里,可怜兮兮的说道: “王爷,王爷还是休了臣吧,大姐姐入府,臣没脸舔居王妃之位。” 楚豫抱住顾攸宁瞬间冷下脸来,转头看向顾庭:“顾大人,本王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第五十九章 一瞥倾城 顾攸宁缩在楚豫怀里,顾庭等人皆愣在原地,他们看不到顾攸宁的表情,只能看见一袭水幕般的黑发荡漾在玟王怀里。 但是李氏和顾滟雅之流可看的清清楚楚,顾攸宁矫揉造作的吸鼻子,委委屈屈的抽噎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有。 李氏气的咬牙切齿。 顾攸宁冷笑着抹了抹脸颊上根本就没有的眼泪,动作矜贵而优雅,然后在楚豫怀里慢慢的抬头,冲着李氏笑了笑,笑容充满着夸张的嘲笑和不屑。 …… 仅仅一个瞬间就又恢复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 李氏遍体生凉,狠狠的攥紧手中的帕子。 这一下算是狠狠的打在顾庭的老脸上,上赶着送女儿没送成不说,还让人跟训孙子似的训了一顿,同时对顾攸宁的手段和玟王对顾攸宁的宠爱程度,终于算是领教了一二,可是这些让顾仁安和顾滟雅兄妹更加嫉妒,各个看着顾攸宁恨不得生吞了他。 顾攸宁在回府的马车,一想起顾庭和李氏的那张老脸,就忍不住想笑。 楚豫坐在他旁边一脸沉稳的样子,顾攸宁斜眼看他,然后用手肘戳了戳他,笑道:“我演的好不好?” 楚豫闻声转头看他,结果二人对视了半晌,双双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攸宁笑的很欢畅,这人本身长的就美,如今这样放肆展颜更加不可方物,楚豫看着看着就愣了。 顾攸宁开心他也开心,原来跟顾庭他们作对可以让他这么开心,看来以后要多跟顾庭作对才好。 “攸宁……” 楚豫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张口唤了一句。 “嗯?” 顾攸宁正在笑着,听见楚豫说话,漫不经心的转头看他,笑意盈盈的明眸带着点点星光。 楚豫见过很多美丽的风景和美丽的人,但是唯独只一个,是最刻骨铭心的,兜兜转转的两世,才得到这么一个……一撇之中最是风流绝色。 他有的时候想,老天让他重活一回,定是让他改朝换代,可是现在他觉得,重活一次的目的只有顾攸宁。 一想到这里楚豫浑身就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看着他笑着的,开心着的,满眼古灵精怪,看着他嬉笑怒骂,痴痴嗔嗔,只要看到这些,楚豫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这个人是重要的。 就如同一种令人痴迷的毒药,你知道 会上瘾,但是你甘愿因为他颠沛心神,无法自拔。 顾攸宁咬着手指,冷静的看了一会儿发呆的玟王殿下,然后推推他:“嘿!嘿!醒醒!” 楚豫猛然间的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满腹情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攸宁被楚豫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怎……怎……怎么了?” 楚豫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满目的情深,固执的能让人发疯。 顾攸宁实在受不了楚豫这样的眼神,太他妈的……太他妈让人心疼。 “您能别这样看着我吗?” 顾攸宁无比认真的说道,楚豫一愣,结果顾攸宁瞬间就又看见楚豫眼睛中闪过的一丝受伤和孤独,最后苦涩的强装镇定。 顾攸宁倒抽一口气,终于受不了,一把挣脱开楚豫的手,然后窜到他的身上,气愤的盯着他看,半晌忽而倾身,突兀的吻上楚豫的嘴,这不能称之一个吻,应该叫做咬,想一个刚满月的小兽一般撕咬着一切他能抓住的东西。 楚豫被吓了一跳,顿时倒有点无措的感觉,因为一般顾攸宁对他们之间的亲近都是很抗拒的,现在却主动来亲了,玟王殿下有点受宠若惊了,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身为好王爷怎能对王妃的示爱不予理睬呢。 于是一双大手重重的扣住顾攸宁的后颈,直接一翻身将他摁在马车的座位上,两个人的唇齿和呼吸都交融在一起,虽然只是一个亲吻倒是有种抵死缠绵的感觉。 半晌气喘吁吁的顾攸宁被楚豫放开,然后他抬眼看着楚豫,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他妈要上就上,要亲就亲,就是以后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难道是我上了你不负责任吗?” “攸宁……” 楚豫有些动容,攸宁这么说是愿意接受自己了吗,可是马上顾攸宁就说了一句让人生不如死的话。 “我这个人不是那种洁身自好的白莲花,要上床可以,干什么都行,”顾攸宁苦口婆心:“只不过你别指望我真的留下给你当王妃,我早晚是要走的。” “我……”楚豫觉得心口堵得慌,半晌才说:“我愿意等你真的喜欢上我。” 顾攸宁呆呆的看了半晌,然后痛苦的扑在车厢上嘶吼,然后开始挠墙,指甲在木头车厢上留下一道道的狰狞的痕迹: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会让我充满了罪恶感!会让我自己觉得我是个王 八蛋!” 楚豫本来还很忧郁,但是看着顾攸宁这样又很想笑。 结果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的兼雨,感动的擦了擦眼泪,深深的觉着如此深情的王爷,完全让他们家没心没肺的五爷给糟践了。 七皇子府。 楚越如今已经痊愈,太子和三皇子过来看他。 太子的神情有些疲惫,德盛帝的一番话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倒是三皇子先开口问了几句楚越的病情,得知他已经无碍,才点点头。 “二哥,这次父皇没有怀疑楚豫,是不是咱们露出什么马脚了?” 楚越年轻气盛,根本沉不住气,知道自己唱的这出戏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早就翻了,奈何他现在是养病期间,怕这么快就痊愈出门惹人议论,要不然早就冲到德盛帝那去诬陷玟王了。 太子看了他一眼,心道,何止是露出马脚啊,父皇根本就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他身为太子,对于跟着他的两个皇子,他不能露出力不从心的感觉,于是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让父皇处罚他,这件事就是想把你们俩的禁足解了。” “哼!”楚越重重的摔了茶杯:“真是便宜他了,要不是顾攸宁那个小贱种,我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楚豫!他还想在父皇面前说上话?” 一说到这儿太子不禁沉下脸,训斥道:“你还知道你着了他的道,调戏兄嫂也亏你做的出来,这是父皇已经从轻处理了,为了皇家脸面,要不然你还能坐在这儿,还累着你三哥帮你收拾烂摊子受牵连!” 楚越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的:“哼哼,等着吧,顾攸宁那个小贱种,等楚豫死的那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我要让他成为我府里最下等奴才都不如,再把他卖到妓院里去看他如何嚣张!” 此话一落,原本一直都不动声色的楚承瞬间冷下脸来,转头看着楚越,眼睛中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阴狠。 太子也皱眉想起那个倾城清贵的身影,似乎听不得人拿话糟践他,继而也转头看向楚越刚要张口训斥,却将楚承的反应一丝不漏的看在眼里。 半晌心里冷笑一声,原来都有这个心思啊…… 这边波涛暗涌,那边长安云南王府却惊涛骇浪。 穆云汉大清早被一帮人小厮奴才说是请,其实就差点拿根绳子绑到云南王府的,结果刚一进门迎面飞来一个花瓶,穆云汉似乎未卜先知似的,直接伸手轻松的接住 ,然后扔给身边目瞪口呆的小厮,笑了笑说道:“不用惊讶我是个算卦的,我就算到了……” 穆云汉摇了摇头,无奈的看向屋里,继续说道:“我就算到了有人得发疯。” “滚!”白敬之一见有人进来,随手就又扔过来一个酒坛,怒吼着:“都给我滚出去!滚!” 穆云汉低头看着脚下被碎尸万段的酒坛,冷静的眨了眨眼睛,利索的转身就走,结果呼啦一种的小厮和丫头跪了一地,纷纷的求他。 “爷,爷,您劝劝我们世子爷吧,王爷在王府里一直催世子回去,可是世子这几天就一直这样,谁都近不了身呀。” “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您救救奴才们吧,世子爷不能一直这么滞留长安啊。” 穆云汉深感无力,半晌幽幽的叹了一句:“交友不慎啊,顾攸宁,你个祸害。” 第六十章 但求长醉 穆云汉一身玄青长衫,黑发随意的束着,没有戴冠,面容俊秀,神情戏谑,整个人透着股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就好像流连人间的逍遥散仙。 他斜眼看了下,一直在喝酒,动不动就喝到伤心处,落下两滴伤心泪的白敬之,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长安城现在春风十里,正是最美的四月天,处处花红柳绿,世子爷若是想长醉不醒,何不找一处温柔乡歇下,自己在府邸喝酒,真是太没意思了。” “哼哼,温柔乡有什么好的,长安有的,我们云南都有,”白敬之冷哼,拎着酒坛子灌了一口,然后带着些自暴自弃的绝望:“只是少了一个顾攸宁。” 说着又狠狠的灌了口酒,瞪着赤红的双目,满脸痛苦之色。 这几天他一直都呆在云南王府,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他向来上进,并且严于律己,但是只要牵扯到顾攸宁,他便什么原则都没有了,一想到以后都难再见到顾攸宁了,一想到本来可以拥进怀中的人,现在要在别人的怀里,他放不下顾攸宁,真的放不下。 玟王能一直保护他吗,要是有一天玟王遇见另外一个美丽的人,他会不会还记得疼爱顾攸宁。 所以……他不能走,他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长安苦苦挣扎。 一想到这里,白敬之不禁痛哭流涕。 穆云汉目瞪口呆,半晌呵呵的冷笑几声,伸手重新拿过一坛酒,放在白敬之面前,说道:“还是不够醉,来,喝,继续喝。” …… 穆云汉走后,白敬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满地的酒坛,三月的梨花开到了四月,已经飞了漫天的花瓣。 曾几何时,如火如荼的春花,如今也逐水飘零。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一下红了眼圈。 他不是不够醉,他是醉不了…… 这时,云南王府的小厮突然上前,战战兢兢的说道:“世子,门外有一个人说找世子有要事相商。” 白敬之皱眉,他在长安除了认识一些皇室宗亲,就只有穆云汉和顾攸宁他们,如果是皇室宗亲上门,侍从会直接引荐进来,如今这般偷偷摸摸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随着小厮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后门,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在下白敬之,阁下何人?” “世子爷不用问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顾攸宁……世子爷可想得到?” 马车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让白敬之诧异一下,但是听到顾攸宁的名字,让他微微的攥紧了拳头,半晌冷静的盯着车马,微眯着眼睛:“你是玟王的妾侍!” 马车里的唐素云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既然世子爷已经明白,那我就不用多说了,顾攸宁在王府里得王爷专宠,可是他一个男子,王爷又能宠他多久呢,到时候他失了王爷的那份宠爱,世子认为王府里的女人容得下他吗?” “你什么意思?” “世子爷钟情于顾攸宁,可是奈何佳人被迫嫁给别人,不瞒世子说,其实长安城里风传玟王宠爱王妃,也只是王爷宠爱他罢了,但是顾攸宁对王爷却没有那个心思,到头来也不过是王爷强迫他。” 白敬之脸色悠的一下变了,死死的瞪着马车:“你说什么?玟王强迫他的?” 唐素云轻笑一声:“要不然世子以为呢?” 他……竟然……竟然是被强迫的…… “话至如此,世子爷细细思量便可,内宅琐事,顾攸宁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我很多种方法除掉他,可是却不忍心一代佳人香消玉殒,也不忍心看着世子爷失去生平最爱。” 白敬之浑身不自主的颤抖,一想到那个笑颜如花倾国倾城的少年,被迫承欢于别人身下,他该多么的无助,多么的痛苦。 可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不能救他于水火。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受辱,却不能提刀而进。 唐素云一双凤目透过帘子的缝隙,将白敬之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冷酷的勾了勾嘴角:“三天后,城东郊外,世子爷将人带走,快马出了长安城,回了云南,天高皇帝远,顾攸宁就是你的了。” 等马车走出巷弄,消失的无影无踪时,白敬之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半晌身边的小厮,说道:“爷,这人说的话未必是真的,就但瞧着五爷的性子,也断不是人能强迫的,而且……” 白敬之转头看他,神色阴晴不定,那小厮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而且……奴才听闻,玟王是个极其正派的人,应该不会……” 白敬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些坚定的决然,打断他,说道:“整理行装,三日后启程回云南。” …… 长安街道上,一辆马车安静的行驶着。 兰香坐在唐素云身边,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这 么做可有万全的把握?” “那当然,”唐素云端坐着,狠狠的说道:“原本想再留他一些时日,慢慢的弄死他,可是顾庭那个老家伙居然想把女儿送进来,有一个儿子在这儿狐媚还不够,还要把女儿送进去了,我也算是忍够了!” “可是……万一云南王世子他……” “你是说他去告诉顾攸宁?” 唐素云挑眉问道,兰香点了点头。 “不会的,”唐素云笑的异常自信:“白敬之对顾攸宁如痴如狂,我父亲早已托人打听好了,自从那日白敬之在王府里回来,就一直在家酗酒,茶饭不思,萎靡不振,现在有这样的好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六十一章 月下佳人 碧水居红毯铺地,明珠璀璨,轻纱曼罗,如同飘渺仙宫一般,顾攸宁听成贵说过,原本碧水居没有这般奢华,完全是在他来了以后,玟王才着人布置的。 他看了眼身边的兼雨,皱着眉问道:“王爷呢?” 兼雨似乎有些不舒服,神情恹恹的,说道:“小王爷来了,跟王爷在书房里呢。” “哦……”顾攸宁点点头,似乎发现兼雨有些不对劲儿,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兼雨摇摇头:“我没事,五爷是先睡下还是等王爷一起?” “等他回来再说吧。” 顾攸宁懒洋洋的斜倚在躺椅上,修长的双腿悠闲的搭在小矮桌上,长长的寝衣拖在地上,露出两只脚踝,白如雪,美如玉,好像由世间最精湛的玉雕师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他随便从旁边拿起个账本,假意翻看着,目光却一直盯着兼雨看,他来到这个时代十年,这十年一直都是兼雨陪在自己身边,这小子软弱胆小,可是以前在相府,他因为跟着不受宠的自己没少被别人欺负,却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在顾攸宁心里,兼雨早就已经是自己羽翼下的人,绝对不可以被人欺负。 但是看着兼雨疲累的神情还有眼底下的乌青,就知道这几天肯定都没有休息好,兼雨是他的陪嫁,日常只需要伺候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但是顾攸宁没把他当下人,一般什么事都不使唤他,如今在王府,王妃的地位凌驾在众人之上,兼雨也相当于二等主子一样的,谁敢欺负他? 这事不能小看,敢欺负他的人,他绝对不能轻饶! 顾攸宁这么暗自的盯着他看,果然不一会儿,兼雨看他没什么别的吩咐就转身走了。 他刚一走,顾攸宁一把扔了账本,从榻上起来,穿上鞋就跟了出去。 顾攸宁站在暗处,目光阴沉的盯着正在收拾马厩的兼雨,王府里的马厩都是有马倌专门看管的,何以用他一个近身侍从来收拾。 顾攸宁气急,刚想上前把兼雨拽回来,结果就看见鸿泰领着几个小厮过来,对兼雨推推搡搡的,言辞中也带着嘲讽。 鸿泰是唐素云奶娘的儿子,她奶娘一家当初都当做陪嫁一起进到王府的,这几年又是唐素云主持中馈,鸿泰首当其冲的就占上了一处肥差,这王府里所有的粗使下人都归他管。 他自然是跟着唐素云一条心的,看着如今顾攸宁入府 ,一直都专房之宠,难免有些替唐素云鸣不平,可是他们哪敢找顾攸宁的茬,没有办法却又想讨好唐素云,就把目光盯在兼雨身上。 在他们看来,兼雨是顾攸宁的陪嫁心腹,又日日侍奉在侧,瞧着顾攸宁对他也好,平常对着王爷的笑脸都不如对着兼雨的多,所以这几日仗着主管身份,开始变着法的折磨兼雨。 “王爷最是爱马之人,你可得把这马厩给收拾好了,不然王爷怪罪下来,王妃也保不了你!”鸿泰一脚踹翻了兼雨刚刚收拾好的木桶。 兼雨气的浑身发抖,眼圈通红的瞪着他,可是他不想声张,在他看来,如今顾攸宁专房之宠,已经惹的唐素云不满,而且还风言风语的,若是让顾攸宁知道他受欺负,肯定是要替他出头的,但是不免又会让人说恃宠而骄。 他瞪了一眼鸿泰,深吸一口气,转身不予理睬,结果却惹怒了鸿泰,一脚踹在兼雨身上,尖酸刻薄的声音。 “这都没收拾好呢,还不滚过来赶紧收拾,往哪儿走,别以为仗着王妃,你就敢偷懒懈怠!” 说着就又在兼雨身上踹了几脚,看着兼雨那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的样子,冷笑几声,刚想张口再骂,却猛的一下后背被鞭子抽的生疼,顿时嚷嚷着转身就骂。 “谁呀,他妈的,不想活了……” 结果他一转身就愣了,顿时浑身冷汗,腿也开始发软,支支吾吾的:“王妃……” 就见顾攸宁穿着黑色锦缎的睡衣,长发在身后披散着,露出来白皙精致的脖颈,直觉的可以和窗外天边的皎月相比,晚风轻轻地吹散着发梢。 如此良辰美景,可是月下佳人却手持长鞭,横眉冷目,风刀霜剑,尽管如此仍然美的惊心动魄。 顾攸宁冲他冷笑一声,随后一脚将他踹翻,手中的马鞭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扑向他,直把鸿泰打的满地乱滚,哀声求饶。 一旁跟着鸿泰来的几个小厮都吓傻了,还是兼雨从地上爬起来,拉着顾攸宁就说:“五爷,别打了,别打了,我没事!” 可他根本拦不住顾攸宁,被吓的直哭,这么一闹腾,所有人都赶过来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着,主子打人,没有下人上去拦着的道理。 最后兼雨哭着喊着抱住顾攸宁,顾攸宁也是打累了,才停下手,笑着喘了口气,看了眼地上皮开肉绽的鸿泰,慢悠悠的笑了笑,吩咐道:“上来两个人,他不是会踹人吗,把他两条腿给我卸了,然后哪里来 的回哪儿去,谁要是有什么分辨,直接到碧水居来找爷,爷等着她!” 闻讯赶来的成贵,看见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看鸿泰是唐素云的人不敢动,都呆在一旁没人伸手,于是赶紧上前,厉声喝道:“都傻了吗?王妃的话没听见还是怎么着,还不赶紧拖下去打死!” 众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鸿泰,成贵胆战心惊的抹了把汗,他早就看出来这位王妃不是好惹的主,再晚动弹一会儿,他能上王爷书房闹腾去,到时候他们这帮在边上看着的人,一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闹的动静这么大,早就满王府都知道了。 成贵来书房给楚豫回话,楚豫正在和楚衡议事,楚衡下个月就满十六了,德盛帝想早点让他承袭王位,好可以上朝参政。 听到成贵说完以后,楚豫皱了皱眉,问道:“那个鸿泰呢?” “已经差不多要咽气了。” “嗯,”楚豫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别让他死了。” “啊?” 成贵惊讶,随即就听楚豫风轻云淡的说道:“要杀要刮全都听王妃的,王妃说让他活着断两条腿,就别让他死了。” 成贵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连忙称是。 唐素云听到以后,摔了一盏茶具,气的要发疯,却不敢真的上碧水居兴师问罪,她到不是因为鸿泰是她娘家带来的,她觉得顾攸宁这么做,是在故意打她的脸。 而且,如今她和白敬之已经商议好了,正是这个节骨眼上的时候,她绝对不能跟顾攸宁明着干,所以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得咽下。 第六十二章 得之有愧 王府里出了鸿泰的那么一档子事后,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兼雨,连带着顾攸宁近身伺候的几个人也跟着鸡犬升天。 这可把落霞和白燕激动坏了,第二天早上一听说这事以后,立马激动的去给顾攸宁请安,可是依然没有看见唐素云,这让姑娘们更加兴奋了,从碧水居出来,就直奔唐素云的小客厅。 “呦,听说鸿泰到现在都还没醒呢,鸿泰狗仗人势,王妃以雷霆之势教训了他,也算是给王府里那些恃宠而骄的人提个醒!” 落霞端茶茶杯笑的异常妖娆,略带讥讽的看了看上座脸色铁青的唐素云,白燕坐在她身边,悠闲的摆弄手帕,然后笑道:“说什么呢,恃宠而骄,宠在哪里,现在王府里最恃宠而骄的就是王妃,因为王爷的宠爱都给了王妃,哪还容得下别人,所以呀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恃宠而骄吧,就得挨鞭子,人家王妃恃宠而骄,王爷就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素云几乎咬碎银牙,恨不得现在就活撕了前面这两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她是侧室,而且还是当家主母,本来是有资格责罚这些妾侍的,可是如今王妃专宠,她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忍过这两天,等把顾攸宁送走以后,再来收拾这两个女人。 所以她慢慢的松开紧握的拳头,冰冷的勾起唇角:“两位妹妹这么一大清早就来,难不成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哪能啊,奴婢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看见侧夫人不在,想着侧夫人如今病痛,就前来请安,侧夫人不会嫌弃我们吧!”白燕伶牙俐齿。 “怎么会呢,夫人也是时常惦念两位姐姐,怎么会嫌弃呢!”兰香看着唐素云的脸色不好,连忙替她应和着。 落霞不以为然,笑着瞥了她一眼,然后悠悠的说道:“不嫌弃我们就好,我们平日里在王府也没个说话的人,就刚才啊,我闲着没事和采璇聊了两句,你们猜听到什么了?” “能听到什么,莫不是王爷又惹王妃生气,被赶出来了?”白燕跟着她一唱一和。 “不是~”落霞拉长声,揶揄的看了眼唐素云,然后慢慢的说道:“昨天晚上成贵因为鸿泰的事情给王爷回话,王爷说了,鸿泰惹王妃生气,罪应致死,但是要杀要刮都得听王妃的,王妃让他活着断两腿,他就不—准—死!” 红唇微启,掷地有声。 唐素云狠狠的扯了手中的帕子,兰香也悚然变色。 知道王爷宠爱王妃,但是没想到竟然宠爱到这个份儿, 为了替他出气,连别人的生死都要操控着。 在她看来,侧夫人已经惹的王妃不悦,日子已经不太好过了,好在现在还是她在主持中馈,可是照着现在的这个情形,拿了她当家主母的资格不是意料之中的么? 怪不得,她这么着急要勾结云南王世子。 可是真的能成功的,就算成功了以后,王爷不会追到云南去吗?万一……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她是唐素云的心腹陪嫁,又得她提携才得以给王爷填房,才抬了妾侍,若是唐素云失势,也断然不会有她的好。 可是她的心里总是对那个好看的王妃有那么一丝丝的忌惮,总觉得那双冶艳的明眸,能把她们看的一清二楚。 白燕和落霞欣赏着唐素云主仆俩的脸色,半晌呵呵的笑道:“其实啊,鸿泰这个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兼雨是什么人,那是跟王妃从小到大,情义能是旁人能比的吗?连王爷都得礼遇三分,他鸿泰算什么东西!” “怎么能这么说呢,兼雨是王妃的陪嫁,可是鸿泰也是侧夫人的陪嫁啊,只可惜,咱们的这位王爷呀,现在是谁都不放在心上了!” 唐素云抿着嘴,冷眼看了眼她们,然后生硬的说道:“我身子有些不适,就不留妹妹们多坐了。” 白燕和落霞对视一眼,随即笑着起身,千娇百媚的给唐素云行了行礼,然后说道:“好吧,那奴婢们就告退了,听说王妃前日说要什么玲珑玉佩,王爷叫人开了库房,让王妃喜欢什么随时随地自己去拿,正好我还没见过库房都有什么呢。” 说完,两个人便分花拂柳的走了。 结果刚出了门,就听见里面有茶碗被摔碎的声音,两人纷纷笑了。 “这下可把她气的够呛,从前库房都是她管着的,现在王爷什么都给王妃最好的,她也就有个主持中馈的名号,如今她的心腹又被王妃打残了,看她还如何嚣张!” “这才几天啊,日子长着呢,以后还有她生气的呢!” “呵呵呵~”白燕抿着嘴笑:“也不知道她能忍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就又有热闹看了!” …… 唐素云冷眼看着地上的碎片,慢慢的说道:“你看没看见,这不是我容不下他,他在一天,这王府里就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夫人……她们那两个混人,夫人何必跟他们置气呢。”兰香小心翼翼的劝的。 唐素云不为所动,半晌转头看她说道:“账本什么的你都留好了吗?” “留……留了,可是……”兰香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那些账本都是王爷和江南的账务往来,这要是……这要是出了事可是大罪,夫人留着这些做什么?” “你懂什么!”唐素云眉目阴沉的说:“咱们王爷有意大位也就算了,若是他无意于大位,等到太子登基,是肯定不会留着他的,他都不会活,咱们还能活呢,所以……” 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这就是咱们的后路,你要知道,他如今封王只宠王妃,咱们却不能跟他一荣俱荣,可是有朝一日他被赐死,那咱们绝对是跟着他一损俱损的。” 她心里只有尊荣,无关其他。 兰香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一想到她的野心,就浑身冷汗。 半晌唐素云转头看她,说道:“鸿泰现在不中用了,你一会儿去找个可靠的人,把口信告诉我父亲,明天的事绝对不可以出错。” 兰香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敬之临窗而立,看着窗外一地梨花零落成泥,这时身边的小厮上前,说道:“世子,行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明天去郊外的人……” “明天我亲自去,准备一辆上好的马车,你们先走,我……”白敬之抿了抿嘴,半晌带着一些期待的说道:“我们……我们随后就跟上。” “我们”世间最美的两个字莫过于我们,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接他,然后他们可以回到云南,他就要得到他了,一想到这里,白敬之心中开始期待。 期待着云南青山绿水,有风有云,有他…此后的漫漫岁月长河之中,都有他的陪伴。 白敬之低着头痴痴的笑着。 攸宁,我是真的爱你,是真的,我想得到你…… 夜里,碧水居还未熄灯,顾攸宁抱着被子在榻上滚来滚去,嗷嗷叫着。 楚豫拿他没有办法,一把摁住他:“你老实些,到底在闹些什么?” --- 楚豫不说话,仍然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顾攸宁再接再厉:“您看,咱们可以现在交朋友,然后等到事成之后,您做您的皇帝,我当我的闲人,王爷若那个时候还喜欢攸宁,攸宁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进宫陪陪您。” 楚豫感受着自己手上的微凉触感,突然猛的一下反手 握住。 顾攸宁心里呵呵的笑了一声,都是男人,谁能拒绝一个美人这样物美价廉的要求呢,还是如此美的美人,顾攸宁再次为自己的美丽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当他被楚豫摔进床里的正准备自己脱衣服的时候,突然手指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顾攸宁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往回收,却被楚豫攥的死死的。 顾攸宁抬眼看他,就见楚豫一把拉着的手将他抓进怀里,凑在他耳边低声的说着:“我说过会等着你真心喜欢我,就会一直等着的,但是……” 楚豫的低缓的声音带着些许危险:“但是你这样的话,若是敢对别人说,你说一个我就弄死一个。” 说着低头惩罚性在他颈间咬了一口,顾攸宁疼的大叫一声,楚豫看着他无声的笑了。 …… 顾攸宁气愤的看着从浴室里回来的楚豫,委委屈屈的说道:“你宁可用你的手,都不肯要我?” 楚豫直接无视他的装相,一把搂着他盖上被子,命令道:“睡觉,明天楚衡戴冠,正式承袭纭亲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观礼?” 顾攸宁诱惑大戏未成,心里生气,恶声恶气的拒绝:“不去,我要睡觉!” 第六十三章 形如恶鬼 顾攸宁醒来的时候,楚豫早就已经穿好衣服了,见他行了,微笑着坐到床边:“起来吃饭,早上想吃什么?” 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呆滞看着他,半响重新翻身拱到床里,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在睡一会儿。” “不行,吃了饭再睡。” 楚豫看着他的样子失笑,大手一伸将他从被子里捞出来,然后抱着他帮他拿衣服,并且细心的帮他穿上。 顾攸宁被他弄的渐渐精神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楚豫,也不挣扎乖乖的让他伺候着,楚豫堂堂一个王爷自然不太擅长做这种事,但是他对顾攸宁有一百个耐心。 黑色长衫,绣着金色滚边,长长的飘带在胸前系上了一个结,腰间挂着一对儿玲珑白玉,人一动,就能听见两块玉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脚下踩着黑金短靴,若是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一身下来,就是千金之数。 末了,顾攸宁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调笑的看着他,说道:“您到底喜欢我哪里呢,虽然顾攸宁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至于让您这样低三下四啊。” 楚豫一愣,过了好半天,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顾攸宁拧住好看的眉毛,看着楚豫的笑容,心中涌上一阵酸楚,久久挥散不去,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爷露出那样压抑揪心的模样。 楚豫走后,他一个人吃了早饭,觉着没什么时候,想去后院找兼雨,转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王府又太大,顾攸宁找了一会儿,准备去花园里看看,结果刚一转身,突然从旁边的长廊里窜出几个人。 顾攸宁吓了一跳,刚想张口喊人,就被一块布死死的捂住口鼻,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沾满迷药的汗巾子,就连忙闭气,拼命的挣扎,那几个人见他还不晕,有些急了,抬手就在他颈间劈了一下。 顾攸宁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随后就开始眼前发黑,浑身也发软,恍惚中听见有人在说: “拿毯子裹上,马车在后门等着,注意别让人看见!” 顾攸宁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在心里骂了一句:操,真他妈疼! 随后就彻底陷入黑暗。 长安城郊。 白敬之今天早早的就在这儿等着了,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又有些忐忑,等看见远远的一辆马车行驶过来的时候,竟然周身颤抖,眼巴巴的不敢相信,就好像一直乞求的一件稀世珍宝,突然有天被告之你 即将拥有,这种不真实的欣喜,能将人灭了顶的。 白敬之几步迎了上去,驾着马车的小厮也缓缓的将车停下。 “攸宁~” 白敬之有些兴奋的上前喊着,却让那小厮笑着拦住了,说道:“世子爷莫急,人跑不了,就是还没醒呢。” 白敬之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冷眼看了那小厮一眼:“什么还没醒?人呢?” 那小厮略有些嚣张的笑了笑,随即挑开帘子,说着:“这不是在这儿呢吗?” 白敬之疑惑的像车里看去,就见里面有一块那灰色毛毯裹着昏睡不醒的顾攸宁,他顿时沉下脸,喝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睡一觉而已。”那小厮巧笑着:“世子爷快些带走吧,现在策马狂奔,一路出了城,这人就醒了。” 说着伸手去把顾攸宁拖出来,却听白敬之斥责:“轻点!” 那人被吓的手一哆嗦,还没等收回手,就被白敬之一脚踹开。 他在马车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亲自弯腰将顾攸宁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顾攸宁没有意识,随着白敬之的动作,一头墨色的长发如同水幕般倾泻而下,莫名的点燃一股暧昧之意。 将这人抱在怀里,那种温香软玉的触感让白敬之激动不已,低头看着这张久违的脸,瞬间感受到,自从知道他嫁给玟王之后,从云南到长安,日日赶路的疲惫,求而不得的思念和这几日的犹豫不定都是值得的,在拥他入怀的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白敬之身边的小厮将马车牵来,他就这么抱着顾攸宁坐上马车,不曾有一刻松手,紧紧的将他扣在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让他的长发散在自己手臂上。 低头吻了吻他的发璇,这么多天白敬之第一次露出笑容。 ---- 王府里,唐素云一身绯色华服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将一只玉蝶步摇插在发间,这时兰香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唐素云手中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将步摇插好,才转头看她。 兰香四下看了看,人早就让唐素云给遣走了,见没有人,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事……成了,人已经交给云南王世子了。” 唐素云不动声色:“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听回来的人说,那白敬之喜欢的紧,亲自给抱走的,都不让别人碰。” “哼!”唐素云将手中的玉梳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然后嘴角慢慢显出一丝冷笑,说道:“那个小狐狸猸子,凭着那张脸倒是勾搭了不少人,倒是各个身份尊贵。” 兰香心里有些不安,咽了咽口水说道:“夫人,不能有什么问题吧,要是……要是王妃逃回来了怎么办?” “逃回来?云南山高水远,且不说白敬之会不会放了他,就是他往回逃,也得月余,”唐素云挑唇:“到时候他一个被人玩过的烂货,王爷就是还要他,皇室也断不会在留着他。” 唐素云冷笑,慢慢悠悠的说道:“除非他这几日就能逃回来,只可惜,现在云南王世子的人马早就出了城去。” 唐素云照着镜子,笑的异常自信,却不知道门外端着果盘的采月满脸惊恐,紧紧的捂住嘴,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慌张的往出跑去。 正巧碰到到处找顾攸宁的兼雨和采璇,花容失色的说道:“快,快点通知王爷,王妃……王妃让人掳走了!” 兼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和采璇对视一眼,双双吓白了脸。 楚豫在楚衡的封王大典观礼,却总觉的心神不宁,转身从大殿上退了出来准备透透气,就见玟王府的近身侍卫飞奔而来,急切的说道:“王爷,王爷不好了!” 楚豫皱眉,心里越发的不安:“怎么了?” “王府里来人找来了,是王妃身边的兼雨,说……说王府里出事了!” 楚豫瞬间变色,第一时间想到顾攸宁,连忙跟着侍卫往出走。 兼雨和采月他们急的不行,一看见到楚豫,就立马扑过来,跪在楚豫脚边,哭着的说道:“王爷……王爷快去救王妃,奴婢今天在侧夫人门外不小心听到,侧夫人竟然……竟然把王妃掳走了……” 楚豫顿时睚呲欲裂,一把抓着她,恶狠狠的问:“你说什么,王妃怎么了?” “侧夫人伙同云南王世子,把王妃给掳走了,现在云南王世子的人马都要出城了。” 楚豫愣了一下,一把推开她,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瞬间觉得浑身好像刹那间就坠入了三九天的冰河里,寒冷的让人浑身发抖。 侍卫连忙扶住他:“王爷!王爷!” “给本王追!”楚豫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慢慢的抬眼,周身煞气聚集,恐怖的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就算追到云南,也得把王妃给本王追回来!” 第六十四章 五雷轰顶 长安城外,山路下的小道上,一队马车静静的行驶着,这条小路人烟稀少,但是好在青山绿水,景色格外的好,坐在马车里似乎都能听见山间清泉流淌的声音。 白敬之就这么坐在马车里,怀中抱着昏睡的顾攸宁,手指温柔的在他脸颊上摩挲着。 突然怀中的人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深吸一口气,随后懒懒的伸个懒腰,呆呆的睁开眼睛。 白敬之几乎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瞬间浑身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有些紧张的盯着怀中的人,直到那人张开眼睛,便被那流光溢彩的明眸刹那间的潋滟芳华惊艳。 顾攸宁睁开眼睛以后就愣了,慢慢的想起来,他在王府被人蒙了迷药,还打了脖子,随后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白敬之,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他们现在的姿势,最后不可置信的说道:“白敬之,你绑架我?” “攸宁……” 白敬之看见那人惊讶表情,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紧紧的搂着他让他坐起来,结果却被顾攸宁一把推开。 “不是,你先等一会儿。” 顾攸宁一边揉着自己酸疼的脖子一边从他怀里爬出来,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来,皱着眉一副没明白怎么回事的表情:“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绑架我干什么啊,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攸宁问了一连串问题,把白敬之问的哑口无言,半晌伸手拉住他,轻声的说道:“我们去云南。” 话音一落,顾攸宁想看白痴似的看着他,然后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有病啊,我现在是玟王妃,跟你去云南?你抽风了?还有……绑我出来的肯定是王府里的人,谁呀,是不是唐素云?” “我不知道是谁,但的确是个女人”白敬之有些忐忑的看着,急切的说“你不要怕,我带你去云南,玟王再也不能强迫你了,你跟我去云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就只有我们两个,我……” “操,唐素云个臭娘们,敢阴老子!”顾攸宁皱着眉打断他,非常诚挚的问了一句:“不是不是,你等一会儿,等会儿……我跟你会云南干什么啊?” 白敬之直勾勾的望着他,目光中的情欲露骨直白,全副武装的似乎诉说了无数个春秋。 就这样,两个对视了半晌,最终顾攸宁冷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看他:“你要带我去云南给你当小妾?” 白敬之靠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等我继承王位 ,就立刻废了世子妃,我会让你成为我唯一的王妃!” “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妃,我为什么要去当藩王妃,而且在之前还不知道得当多少年小妾,我脑袋又没长豆!”顾攸宁拍掉他的手:“赶紧停车,放我回去!” “你……”白敬之看着他有些艰难的说道:“你在乎王妃之位?” “不在乎,”顾攸宁回答的干脆利落,随后说道:“王妃什么的我当然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怎么活着能快乐,怎么活着能活的好,妾不如妻,我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脑袋进水了,要给你当小妾,而且白敬之,我们两个多少年的朋友了,你和我,你觉得有可能吗?” “那你和玟王就有可能吗?”白敬之似乎上来一些火气,一把狠狠的将顾攸宁摁在车厢上,有些急切的说道:“他开始不想娶你,满长安都知道,后来见你美色就又强迫你,你……” 顾攸宁听糊涂了一把推开他:“谁强迫我了?” “不是……不是玟王强迫你……” “你听谁说他强迫我的,我们到现在还没上过床呢。”顾攸宁一想到楚豫,无端的想起那个苦涩压抑的笑容,心里狠狠的抽疼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他待我视如珍宝,别说强迫我了,连半分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 白敬之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攸宁有些着急,楚豫要是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得怎么发疯呢,那个人看上去是很沉稳端方君子,其实很冲动,如今太子把火力全部对准他,玟王府又是那么样一个样子,他要是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怎么办。 “我是说真的,他对我真的很好,好到谁多看了我一眼,他都会生气,所以快点停车放了我,不然你是回不到云南的。” “你知不知道……我也想对你好,想疼你,宠你,爱你,想把你捧到天上去,自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多年如一日。”白敬之几乎哽咽的看着他:“攸宁……这个世上,也有一个人是真心喜爱你,他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拥有你的机会!” 顾攸宁一愣,随即别过脸,淡淡的说道:“他对我很好,好到让人无法理解,让人不能自拔,让我觉着他的全部好像都是我,他眼里看不见别人,除了我再没了别人,所以我现在不能离开他,只有等他君临天下,坐拥万里江山,看他有了一切,我才可以走。” “是我先认识你的,”白敬之固执的抓着他,满 眼痛苦的神色:“我也不会强迫你,我也会除了你眼里在没有别人!” “你根本就知道,那不一样。”顾攸宁掰开他的手,厉声喝道:“停车!放我回去!” 白敬之苍白着脸,半晌说道:“你真残忍!” 顾攸宁悠的笑了一下:“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缺损的事做的多了去了,所以白敬之,别在我身上用心,你用不起!” 说完以后,没等白敬之反应过来,顾攸宁挣扎着就冲车门过去。 白敬之吓了一跳,一把将他拽过来,狠狠的扣在怀里:“别走,回来,求你了!” “放开我!放开!” 顾攸宁拼命的挣扎着,两个人在马车里就扭打在一起,顾攸宁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拳头飞脚的毫无招式的往白敬之身上砸去力气也不小,白敬之一时间火气也被挑上来,反手扭住他的手臂,将他狠狠的压在软垫上。 白敬之被打急了,手上也没轻没重,一下把顾攸宁的手臂扭脱臼了,就听他惨叫一声,瞬间就疼白了脸。 “攸宁!”白敬之慌忙的松开手:“没事吧……” 顾攸宁咬着牙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认真的说:“他就不会这么对我!” “……” 白敬之当即愣住,瞬间如同五雷轰顶。 顾攸宁没空理他,转身就奔向车门,一把推开从正在飞驰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停车,快停车,全部都停下!” 白敬之凄厉的嘶吼着,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下去,却看着顾攸宁已经站起来了,一手捂着脱臼的手臂,拼命的往回跑。 他现在只想跑回去,跑回楚豫身边,可是顾攸宁手臂疼的要命,浑身没有力气,跑也跑不快,几步就让白敬之给抓住了,他用力板着他肩膀,吼着:“你以为你现在回去就能看见他了!你看没看见这不是官道,云南王世子的人马现在正在官道上,就是玟王来追,也是在官道上,绝对不会在这儿,现在已经出了长安,你就死了心吧!” 顾攸宁呆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突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开始闹腾开了:“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放开我!” 白敬之拿他没有办法,一旁牵着马的侍卫小厮一个个也都面面相觑,眼看着他手臂又受伤了,实在没有办法,白敬之狠了狠心,劈手在顾攸宁后颈砍一下,随后一手接住软绵绵晕过去的身体,转头看着那些侍 卫平静的问道:“离这儿最近的小镇是哪儿?” 那侍卫战战兢兢的说道:“前面就有个翠林镇。” “好,就去那儿,再找个郎中。” 第六十五章 梦中千秋 顾攸宁被白敬之掳走了,楚豫第一个想到去追云南王世子的人马,直接亲自带人就追了上去。 楚衡看着楚豫的状态,心里有些担心,这要是在半路上追上也就算了,但是一旦要是进了云南境内,人就不好往回追了,到时候,亲王带兵进藩地,一定会惊动朝廷的,如今七皇子遇刺风波刚平定,又出了这样的事。 一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策马追上前面夺命追击的楚豫,喊道:“皇叔,皇叔,云南王世子人马多,而且在官道上,不出半天就会追到的,不如你先回去,我带人追着,一定会把王妃带回来的。” 他这个皇叔向来疼惜王妃,待之如同掌中宝,这要是一会儿真追上了,说不定一刀结果了白敬之,那好歹是云南王世子,如今长安风刀霜剑,他们两个一起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落在太子耳朵了,到时候他那个阴冷狠绝的太子叔叔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见楚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继续喊道:“皇叔你相信我,云南王世子的人马就在官道上,我一定会追上的,可是你乍然离京实在太过扎眼了。” 此话一落,原本面无表情的楚豫突然皱了皱眉。 云南王世子的人马就在官道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官道上…… 去往云南的路不止官道一条,云南王世子的人马之所以在官道上连驿站都不敢停,就一定知道他绑走了攸宁,自己一定会追来的,可是官道上有无数个朝廷的关卡,他不停也得停,这样不出半天一定就会追上的。 这点他知道,难道白敬之就不知道吗? 如果白敬之带着少部分的人还有攸宁走别的路,那么就算自己追上去发现没有攸宁,在反过去小路上追,那也是来不及的。 一想到这儿,楚豫狠狠的拽了一把缰绳,停了下来,楚衡也赶紧停了下来,刚想张口在劝他回去,就听见楚豫说道:“我们可能中计了,官道上这对人马恐怕是没有攸宁。” “什么?”楚衡悚然变色:“没有?” 楚豫死死的拧着眉毛,面沉如水,满脸阴霾:“你领着人在官道上追,追到了不管有没有攸宁都给我把人扣下,我带人去小路上追。” “啊?” 楚衡吃惊的喊了一声,没等反应过来的,楚豫已经勒马转身,领着一队人往回跑去。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略过,春风十里,满地落花的美景也没空欣赏,楚豫心里现在只有一个 念头,就是把攸宁救回来。 就算领兵进到云南,也得把他救回来。 谁都不能把攸宁从他的身边带走! 与此同时。 翠林镇来了一伙儿人马,镇上最好的郎中也被请到了客栈。 白敬之抱着顾攸宁从马车上下来,觉着这人真是纤弱,抱在怀里轻飘飘。 顾攸宁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恍惚看见了许多人,高高在上的,地上好大片血水,他低着头看见自己白色的衣裳浸在血水之中,搞的脏兮兮的,突然有人摸他的脸,轻声的,苦涩的,压抑的问: “攸宁……恨我吗?” “攸宁……” “攸宁……” 这个声音……这个压抑的苦涩的声音,让顾攸宁莫名的神往,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可是无论如何挣扎如何用力,他都看不见他,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一声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有马蹄踏过,金戈铁马,号角呜咽,万人杀声震天,眼前横着一把金枪,通身橙黄,精致凌厉,泛着华贵光泽,兵器上尖锐的枪头沾着浓稠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流淌着。 莫名其妙的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浑身没有力气,拼了命的也无法伸出手去,只能放任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然后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温暖的,带有血腥气味的,又如同森林般博大辽阔,有力的臂弯环绕着他,耳边依旧是那个人在唤着他的名字,他很想……很想抬头看他,可是有一滴冰凉的泪落在他的脸上。 仅此一滴眼泪。 唤着他的声音,从压抑的苦涩,换成了低沉的哽咽。 他觉得身体中的能量在流逝,可是他实在是太想看了眼那个人,于是拼进了全力终于勉强的扬起头。 他看见一节青筋暴起的脖子,还有一个线条刚毅的下巴,等他在要向上看去时,一双粗糙的大手,将那把名贵的金枪撅折,横着插进脖子挡住,瞬间温热的血,迷了他的眼。 他着急的想挣扎,可是突然有人一脚踹在他的手臂,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他猛然间睁开眼睛,浑身冷汗淋漓,呆呆的看着满目明光。 原来是在做梦……顾攸宁紧着喘了几口气,咽了咽口水,突然白敬之关切的声音传来。 “攸宁?你醒了……还……还疼不疼?” 顾攸宁呆呆的转头,直勾勾的 盯着白敬之看,看着他嘴里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突然想起梦里的那个声音。 正在愣神之际,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疼的顾攸宁睚呲欲裂,转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捏着他的胳膊,顿时张口大骂:“你他妈轻点!” 第六十六章 问情何物 那郎中被顾攸宁吼的一愣,然后讪讪的放开他的手臂,说道:“只是寻常的扭伤,错位的关节已经正过来了,略微有些红肿,须得敷几帖膏药。” 白敬之点点头:“有劳了。” 郎中恭敬的行礼,然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顾攸宁,还有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白敬之,这两个人衣着显贵,又如此亲密,想必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妻吧。 顾攸宁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的动了动手臂,随即剧痛传来,龇牙咧嘴的骂了声娘,白敬之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的看着他,半晌,转身出去了。 顾攸宁翻了翻白眼,冷着脸打量这个屋子。 屋子不是很大,但是一应的设施很全,应该是普通客栈的上等客房了,身下坐着的床铺也很舒服,看着窗外茂盛的大树估计是二楼,外面人声鼎沸,应该是闹市区的客栈。 这白敬之当真不把玟王当回事,绑了他的王妃,居然没有一路不停的狂奔回云南,还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在客栈住下。 顾攸宁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刚才白敬之说过,云南王世子的大队人马走的是官道,所以就算是玟王发现自己被白敬之掳走了,也是第一时间在官道上追,可是…… 玟王会知道他是被白敬之掳走的吗? 一想到这里他有些着急,唐素云那个臭娘们心机颇深,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她敢联合外人掳走王妃,就表示她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等玟王知道是白敬之掳走他时,他估计人都已经到云南了。 他从床上穿鞋下来,看了看门外隐约有人影晃动,应该是白敬之派人守着门吧,从门跑是绝对行不通的。 于是他看了看窗户,跑过去伸脑袋一看,果然是二楼,不是很高,跳下去应该摔不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拖着一只伤残的手臂爬上窗台。 一咬牙一闭眼。 …… 没敢跳下去。 跳楼这种技术活太考验人的意志力了,顾攸宁趴在窗框上哼哼唧唧一会儿,最后咽了咽吐沫,再次鼓足勇气,正当他欲要咬碎银牙的时候,客房的门开了。 惊恐的转头看去,就见白敬之咬牙切齿的怒喝:“你给我下来!” 顾攸宁慌了,也顾不上害不害怕,转头就要往下蹦,结果突然领口一紧,已经被白敬之从窗台上拎了下去。 白敬之死死的 盯着他看,目光冷酷凌厉,心中涌上的一股子暴虐一直在叫嚣。 凭什么? 明明是自己先认识他的,明明自己是那么爱他,为了他不顾众人非议,不顾藩王非诏不能进京的规矩,毅然决然的来找他,为了他不惜得罪玟王,冒着与朝廷对敌的危险,要带他走,可是这个人却不跟他走。 白敬之凝视着眼前的人,美人如玉,倾城绝色,带着少年甘甜的稚气,突然心中泛起一阵凶狠甚至恶毒的念头。 “你为什么要跑?” 一把将他狠狠的推在墙上,顾攸宁踉跄的后退几步被白敬之抵在墙上,后背硌的生疼,皱着眉咬牙骂了声娘。 “白敬之,你丫的别给脸不要脸!” 白敬之一把抓住顾攸宁推拒的手直接锁在他头顶上,慢慢的逼近他,浓重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眼中泛着一丝绝望的伤心。 “攸宁……你跟我走好不好?你跟我回云南,我会对你好的,会比玟王对你更好,只要你跟我走,以后什么事我都依你。”白敬之竟然有些哽咽着,嘴唇贴近他的脸颊:“好不好?你跟我走吧,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 简直是字字血泪,白敬之觉着自己的心血都被这几个字给耗尽了。 顾攸宁想冷笑,可又觉着眼前之人甚是可怜,勾了勾唇角冷静的抬眼看他:“爱,这个字眼,不适合这个时代!” 顾攸宁见惯了一些人当时说着如何如何情深的话,转过头谁不是三妻四妾的,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他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推开已经愣掉的白敬之,动作优雅的甩了甩被弄疼的手腕,挑眉轻笑,然后苦口婆心的劝道:“敬之,你放我回去吧,玟王肯定会追上来的,你是云南王世子,本就应该加以小心……” 话还没等说完,刚刚恢复自由的顾攸宁重新被摁在墙上,顾攸宁有些不耐烦,啧的一声抬头,刚想骂人,可是声音却被噎在喉咙里,白敬之一手紧紧勒住顾攸宁的腰,一手锁住他不断挥舞的手,就这样狠狠的吻了下去。 这个亲吻,在顾攸宁这儿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嘴唇对嘴唇,要是一定要挑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楚豫的吻能更让他接受一点,至少不会让他觉着耻辱。 一想到楚豫,顾攸宁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抽疼,狠狠的别过脸去,开始挣扎,白敬之用力的板正他的脸,冷冷的说道:“你说玟王没有碰过你,是不是?” 顾攸宁惊讶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更加用力的挣扎,可是白敬之眼中的神情越来越陌生,失去了白天的包容和怜惜,伸手将他打横抱起来,扔到床铺上,顾攸宁被摔的七荤八素,受伤的手臂也被压到,疼白了脸。 白敬之紧紧的抱着他,低声的说着:“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个机会?” 因为给了你机会,我就没有退路了,顾攸宁心里冷笑着想,可是嘴上却说着:“因为我看不上你。” 白敬之呵呵的笑了一声,甚是诡异的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说完就再次如同狂风般粗暴的吻上去,舌头强势的撬开齿贝毫不留情撕咬着他嘴唇,瞬间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更让白敬之无法控制,伸手撕碎了他的衣领,对着那雪白精致的脖颈就咬了上去。 顾攸宁差点白眼一翻背过气去,一脚狠狠的踹在他身上:“白敬之,我他妈操你大爷!” 白敬之恍若未闻,就跟疯了似的,他想占有这个人,想拼尽所有的贯穿他,弄哭他,让他求饶,让他再也离不开自己,让他无法再说出那样没心没肺的话,让他无法在拒绝自己。 他这样想着,也做了。 顾攸宁没有办法,就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白敬之吃痛起来,顾攸宁趁机从床上爬出来就往窗户那儿跑。 “你别过来,”站在窗户上,顾攸宁转头看着惊恐跟上的来白敬之,认真的说道:“白敬之其实你挺不错的,你就当是我无福消受吧。” 说完,笑嘻嘻的抬眼:“所以,小爷先告辞了!” 顾攸宁依旧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白敬之瞪着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跟着他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可是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人海茫茫却再也找不到顾攸宁的身影。 一个男人站在大街上,一时间竟然无措的茫然自顾。 第六十七章 直教生死 顾攸宁从楼上跳下来,由于才二楼根本没什么事,在地上滚了两圈,就站起来也来不及在意身边人的惊呼,一脑袋就往人堆里扎,狂跑了好久才停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周围。 四周都是树林,远处依稀能看到几户人家的茅屋,在徐徐的冒着炊烟。 然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不,他根本就不记得路。 他只记得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是在大街上,人很多,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他怕白敬之派人追上他,就一个劲儿的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了。 “我操!” 顾攸宁满脸哀怨的靠着一颗大树坐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快黑天了,要想回长安肯定得按照原路返回小镇然后走城门,要不然今晚先对付一晚,明天一早租辆马车再走吧。 顾攸宁缩成一个团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被白敬之扯坏了,顿时骂了声娘,瞬间问候一下老白家祖宗十八代,末了叹了口气。 他还想着呢,白敬之是老云南王嫡长子,现在又封了世子,以后铁定是云南王的,藩王势力不可小觑,日后他和楚豫要是真有个什么变数,想着白敬之还是个退路,现在退路没了,恐怕仇都要结上了。 本来朋友就不多,现在还失去一个。 一想到这里顾攸宁就悲悲切切的戳着脚下的石头,撇了撇嘴,不知道现在楚豫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不见了,正在赶来救他,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不见了,还是知道他不见了也不想来救他。 白敬之自己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好久,想着刚才顾攸宁的一抹张扬的笑,忽然有一种诀别的感觉,自己都这么对他了,他依旧对自己笑。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一个侍卫,着急的说道:“世子,不好了,玟王进城了,咱们快跑吧。” 白敬之抬眼,冷笑一声:“他要来就来,跑什么?” 话音刚落,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传来一阵骚乱隐约听见了惊呼,随后一队人马呼啸奔来,将白敬之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玟王楚豫。 他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一把掐住白敬之的脖子,冷声问道:“攸宁呢?” 白敬之看了他半晌,突然歪头笑了笑:“攸宁是王爷的王妃,王爷问我做什么?” 楚豫眸色一沉,眯着眼睛杀意渐拢,这时几个玟王亲军从客栈里出来,跑到楚豫身边,小声的说 道:“王爷,客栈里没有王妃,但是属下找到了这个。” 说着拿出一只玲珑玉佩,楚豫松开白敬之,几乎双手颤抖的拿过玉佩,这是他今早亲自给攸宁系在腰间,本来是一对儿,走起路来叮咚的响。 楚豫将玉佩紧紧的攥在手里,抬眼阴沉的看向白敬之,寒声道:“攸宁在哪儿?” 白敬之丝毫不在意他,依旧古怪的笑着:“真是郎有情啊,王爷对王妃伉俪情深真叫人羡慕,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自己的王妃跟着别人跑了,王爷心里很难受吧……” 话还没等说话,他就被楚豫一脚踹了出去,顿时跌倒在地,身边的云南王府的侍卫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可是嗓子竟然隐隐有些腥甜的味道。 楚豫懒的看他,就只是寒声问:“攸宁呢?” 白敬之强压住口中的腥甜,抬头晦暗不清的盯着楚豫看,半晌似乎浑身都卸了力气似的苦笑:“我不知道,他跑了,他不愿意跟我走,就跑了,落在人群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实在喃喃自语,他明白人的一生会得到很多,同样的也会失去很多,可是没有一样比得上现在他失去生平挚爱的痛苦。 …… 楚豫听了白敬之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定是他强行要掳走攸宁,攸宁不从自己跑了出去,可是天色渐晚,攸宁自己一个人说不定吓的躲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出来。 他要是出点什么事,自己也不用活了。 楚豫手中握着顾攸宁的玉佩,几乎魔怔似的,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黑衣服模样俊俏的公子。 就这样一路找着,一声声的喊着,很快天就黑了下来,玟王亲军在小镇里几乎挨家挨户的找,可是依然没有找到他们的王妃殿下。 楚豫只要一想到,攸宁慌不择路逃跑的样子,心就揪到一起。 命人点了火把,既然小镇都找完了,那就去后山找,说不定攸宁害怕再被白敬之抓到,躲到山林里去了呢? 侍卫跟在楚豫身后,看着平日里沉稳冷肃的王爷,如今这般心神不宁,还有那个痛苦颓废的云南王世子,他们都是因为喜爱王妃才这样的。 忽而想起从前在戏曲里听到的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问……情何物,教人……生死……相许。 第六十八章 亿万光年 晚间的山林阴风阵阵,偶尔草丛中还传来几声异常的声响,吓得人毛骨悚然。 顾攸宁在树根底下坐了好长时间,现在还不到五月,晚上的风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山林间的风,不过好在楚豫总是怕顾攸宁冻着,每每总是给穿的许多,所以凉风尚可以忍受,只是…… 人都说山林间总有野兽出没,这要是冷不丁蹦出个什么玩意,别说是老虎什么的,就是只野狗他也支撑不住啊,所以顾攸宁想点把火,有了火野兽什么的应该不敢上前,可是他没有火石,于是捡了只木棍想钻木取火。 过了一会儿…… 顾攸宁气愤的扔掉手中的木棍,什么钻木取火,丫的,成功率也太低了吧。 他围着大树转了很多圈,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点不着火,那就爬树吧。 仰头看了看眼前的大树,有很多枝桠,只要爬上去,趴在上面等天亮在下来,这样应该就不用怕了。 顾攸宁舔了舔嘴唇,摩拳擦掌手刨脚蹬的就往树上怕,可是……爬到一半就后悔了,这树太高了,刚刚爬到一半他就没有力气爬不上去了,于是他准备歇一会儿,便手脚并用的如同树袋熊似的紧紧抱住大树。 半晌,嗞啦一声,顾攸宁树袋熊姿势没变,但是往下滑了几寸。 ! 顿时瞪大眼睛,赶紧手脚用力又重新往上拱了拱,然后半晌又嗞啦一声,依旧是姿势没变,他往下滑了几寸。 顾攸宁顿时哼哼唧唧的想哭,不想再在这儿抱着了,但是往下一看却又不敢跳下去。 想说就这么慢慢的滑下去,但是也太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了,于是咬了咬牙继续往上爬,爬了几步又累的不行,他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受伤的手臂还在钻心的疼,脱臼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这几天也应该不能做什么剧烈的运动的,可是如今他没有办法,下又下不来,上又上不去,顾攸宁这个时候觉着自己特二。 就这样顾攸宁紧紧的抱着树干,哭丧着一张小脸,欲哭无泪吸了吸鼻子,他现在在高出看的比较远,忽而发现山脚下有火光,很多人在拿着火把,看样子是要准备上山。 顾攸宁心中一凛,别是白敬之派人来找他了吧,找到他不要紧,但是他现在这个熊样,那还不让人笑话死啊。 这个山头不高,也不大,没多久火光就越来越近,顾攸宁紧了紧手臂,他穿的黑衣服,现在又是黑天,只要白敬之不往 上看,应该发现不了他的,绝对不可以在被抓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顾攸宁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名字。 楚豫!他来找自己了! 顾攸宁抱着树干一瞬间有种想哭的感觉,于是冲着火光立即声嘶力竭的喊:“王爷~王爷~我在这里~在这里~” 这时半山腰上的所有人都一愣,显然他们都听到了,楚豫更是浑身一震,举着火把飞快的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顾攸宁看着人群迅速的向他靠拢,更加卖力的喊,很快楚豫就找到大树下面。 “王爷,王爷,我在上面呢。”顾攸宁看着大树下黑金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楚豫,差点喜极而泣:“王爷,快点,快点把我弄下去,我抱不住了。” 说着又往下滑了几寸。 楚豫一愣,随即仰头看去,就看见顾攸宁苍白着一张小脸哭丧着,黑色的锦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衬着火光,在黑夜里灿若星辰。 可是就是这么一双美丽的眸子,带着委屈的冲他眨巴,乱了他的心神,让他的心瞬间心疼的纠在一起。 “攸宁……” 楚豫一手举着火把,轻功一跃,瞬间抱住树干上的顾攸宁。 顾攸宁只觉得火光一闪,然后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就在楚豫抱着他往下落的几秒钟,顾攸宁抬头看他,觉着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了,一如他第一次见到楚豫的时候,高头骏马,公子王孙,斜阳满地,温柔的光晕将楚豫笼罩的异常温柔,如今一旁的火把散发着光与热,依旧趁着楚豫俊美的脸恍若神袛。 顾攸宁呆呆的看着他,忘记眨眼睛,他记得他当时的表情,身上的味道,以及发丝在风中散开的角度,还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一往而深的深情,以及强烈的无法比拟的占有欲,抱着自己的手臂恨不得将他勒紧在骨血里。 落地后的很久,顾攸宁没有反应过来,楚豫也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双目对视,说不出的缠绵。 仿佛了亿万光年。 过了半晌,楚豫一把扔手中的火把,狠狠的将顾攸宁抱进怀里。 楚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把将他往怀里摁,混乱的亲吻着他额前细碎的发:“你吓死我了,攸宁,你吓死我了……” 楚豫心里开始后怕,这要是怀中的人真 要是被人带走了,他死一万遍的心都有了。 顾攸宁破天荒的没有挣扎,乖顺的被他抱着,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这不没和他走吗……” 第六十九章 在不念他 翠林镇因在翠林山下,故得此名,所以刚才顾攸宁藏身的上就叫翠林山。 楚豫拢了拢顾攸宁散掉的发,看见他领口被人撕坏,脖子和锁骨上隐约的有着粉色的痕迹,狠狠的拧住眉,眼中的狠绝又重了几分。 他伸手在上面摩挲了几下,然后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顾攸宁裹住,一把抱起他往山下走。 顾攸宁略微的挣扎一下,小声的说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楚豫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乖,我抱你下去,你太累了。”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没有继续挣扎下去,乖乖的让他抱下山去。 楚豫小心翼翼的把他放进马车里,说道:“今天太晚了,就不回长安了,在客栈里住一夜,好不好?” “那怎么行!”顾攸宁瞪大眼睛看他:“你明天不是还要早朝的吗?” “无妨,你需要好好休息。” 楚豫也坐上马车,伸手将他搂紧怀里,可是却不想碰到顾攸宁手上的手臂,疼的他一哆嗦。 楚豫立马脸色就变,小心翼翼的抬着他的胳膊,皱眉道:“怎么回事,手臂怎么了?” 顾攸宁的手臂在脱臼之后找郎中正骨,本来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处略微有些红肿,但是经过他刚才爬树那么一折腾,现在伤处竟然青紫一片,果然是抻到了。 楚豫慢慢的起他的衣袖,瞬间眸色又暗了几分:“白敬之弄的?” “……”顾攸宁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摇摇头:“不是,我自己爬树不小心弄的。” 顾攸宁撒谎了,因为他不想楚豫为难白敬之,不管怎么样,白敬之都是他的朋友,虽然经过这一次以后,白敬之未必会再搭理自己,但是也终究是自己对他不住,所以他现在只希望白敬之能安安全全的回云南去,再不想他,再不念他,好好的活着。 可是楚豫常年征战沙场,难道会看不出这种伤是如何弄的吗?这分明就是被人硬生生给扭脱臼的,不过好在处理的及时,就算如今青紫一片,想必贴几副膏药就会好的。 顾攸宁也似乎意识到根本瞒不了楚豫,于是开口说道:“你别为难他……” 楚豫微微眯了眯眼,半晌生硬的说道:“凭什么?” “他是云南王世子,可是老云南王子嗣众多,多少人盯着世子之位,他若是出了点什么事,绝对会被撤了世子之位的,所以就 放他回云南去吧。” 顾攸宁淡淡说着,他……其实还是很在意这个朋友的。 “凭什么?他得不得世子之位跟我有什么关系?”楚豫似乎有些不悦的冷哼:“你对他到是真好!” 顾攸宁翻了白眼,看着浑身带着醋意的楚豫,顿时很无力:“怎么没有关系,他是云南王世子,以后就是云南王,替天子守一方疆土的藩王,而且终究是我对不起他,若是我能早点发现他的心意,他也不至于今天这样。” 顾攸宁有些淡淡的愧疚,楚豫没有说话,伸手将他拉进怀里,低声说着:“好了好了,他这样都是他自作自受,我……不为难他就是,不过……” “以后再也不准单独见他,无论以什么理由,心里也不许想着他。”楚豫略微的放开他,伸手板着他的下巴:“听到没有!” 顾攸宁若有所思的冲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歪着头,指着自己的脖子,冲他大吼:“我都忘记说了,你看看!你看看我脖子!你小老婆找人阴我!打我脖子!” 顾攸宁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敢惹他,他要是不报复回来,进棺材都闭不上眼。 第七十章 无题续意 众人风风火火的回到客栈,顾攸宁依然被楚豫抱着下去,他看了看,还是白天的那间客栈,可是却没有看见白敬之。 也许他已经回云南了吧。 顾攸宁叹了口气,挺好的一个朋友,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来,日后且不说能不能再见面,就是能,这两个人拿什么见面都是个问题。 进了客房,楚豫把顾攸宁放在床上,告诉他不许乱动,然后吩咐人打来热水,两个人简单的洗了澡,顾攸宁又把那件被白敬之撕扯的乱七八糟的黑金锦袍换下来,只穿着雪白的里衣,然后就又被楚豫放在床上,并且拿被子裹成了个蚕宝宝,他手臂上的伤处需要处理一下,楚豫着急要救回攸宁,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膏药,于是命人去敲郎中家的门,买了几帖祛瘀的膏药,小心翼翼的给他敷上,然后细心的绑好纱布。 顾攸宁歪着脖子看他弄好以后,才收回手臂,从在马车上到客栈,顾攸宁一直歪着脖子,瞪圆眼睛,样子可爱滑稽。 楚豫忍不住要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脖子,说道:“一直歪着干什么,一会儿该疼了。” 顾攸宁扫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这是在警戒自己。” “警戒什么?”楚豫不解。 顾攸宁哼的一声,背过脸,脑袋依旧滑稽的歪着,愤愤然的说道:“贪恋美色,妇人之仁,自傲自大。” 唐素云那个臭娘们,早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见她模样长的好看不忍心深究她,没想到啊,居然敢打他脖子! 顾攸宁未必是真的贪恋她长的好看,而是觉着这个时代的女子活着不容易,他又是天生的贾宝玉情怀,所以从前面对唐素云的一些小动作都是得过且过,但是这次不一样,她今天敢联合外人绑架王妃,明天还不得通敌叛国啊。 “你那个小老婆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女人可不简单,王爷得防着点她。”顾攸宁歪着脖子,面上还是一脸不平:个臭娘们,等我回去整死你丫的。 楚豫大手在他后颈上揉了揉两下,让他把脑袋正过来,然后说道:“这个你放心,回王府以后,你就不会在看见她了!” “!”顾攸宁惊讶,眨巴着眼睛问道:“你要杀了她?” “妾侍谋害正室,本就当诛!” 楚豫眸色闪过一丝阴狠,上一世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却处处对她礼敬有加,最后在他临死的时候,不仅当着他的面归顺太子,居然还举着她 多年来收集的罪证,这个女人在自己身边多年,她父亲是户部尚书唐文,当年就是他顶着大义灭亲的名号向父皇参他与江南往来之事,说不定就是这父女两个狼狈为奸。 这世他已经有了攸宁,这些妾侍全都想到打发了,但是想着怕别人说攸宁妒忌,便想说等两年再说,可是现在唐素云居然敢对攸宁下手。 既然做得出,就别怪他容不下。 楚豫看着他煞有介事的小脸,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亲了亲他额头:“你先睡吧,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安排。” 顾攸宁折腾了一天,被楚豫哄了两句就睡着了,楚豫坐在床边看了他良久,最后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才笑着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慢慢的关上门。 门外重兵把守,显着有些肃穆,那些侍卫见他出来,纷纷行礼,楚豫怕吵到攸宁睡觉,便抬手免了礼,轻声的问道:“白敬之呢?” “回王爷,”侍卫略微的欠了欠身,说道:“世子被扣在客房里,云南王府的人被压在楼上,刚才小王爷遣人来传话,云南王府在官道上的人马也被扣下了,全部都等王爷发落,还有……” 那侍卫顿了顿,飞快的看了眼楚豫的脸色,然后说道:“还有,世子说要见王爷。” 楚豫面无表情,冷哼:“带路!” 第七十一章 终此一生 白敬之看了眼推门而入,气势凛然的楚豫,然后转过头,有些略带踟蹰的问道:“他……睡着了?” 楚豫看着他冷冷的点头。 “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白敬之自嘲的笑了笑,直白的说道。 楚豫略微有些诧异,只是冷眼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白敬之倒有着几分坦然,他是喜欢顾攸宁,顾攸宁是已经嫁人,可是他的喜欢他的爱,仍然拿的出手,不需要任何隐藏。 “你想杀了我,可是攸宁不让对不对?”他起身走向楚豫,突然认真的说道:“王爷有意与大位,若我说白敬之愿倾其云南王府所有为其鞍前马后的效力,只求你能将攸宁让给我,你愿意吗?” 楚豫冷笑:“你觉着呢?” 白敬之往后退了几步,随后颓然的笑了笑,片刻沉默之后,再次看向楚豫,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有一天,王爷举兵逼宫,或者夺嫡之争有用得上云南王府的,王爷尽管差人来传唤,白敬之自当竭尽全力!” 楚豫皱眉,向看个疯子似的看着他。 “你不必觉着疑惑,我就是要看你登基称帝,到那个时候,你后宫佳丽三千,攸宁性情高傲,必不会在你左右,我等着看他离开你的那天!” 楚豫忍不住要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事无绝对,王爷莫要太自信了。” 楚豫摇摇头,说道:“他也许有一天厌倦了我会离开,但是,我不会离开他,终此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他!” 说罢,后退半步:“你走吧,去和你官道上的人马汇合,回云南去吧。” 楚豫看了眼,呆在原地的白敬之,转身离去。 后世记载,云南王白敬之于德盛二十年入长安之后,再未踏足过长安,一生从未纳过任何妾侍,至此云南王王妃暴毙后,也未曾续弦,后人云,白敬之一生钟爱王妃,乃世间少有的痴情人,可是只有少数的人知道,云南王白敬之一生独慕一人,不是他的王妃,而是那个普天下最风雅别致,也最是没心没肺的那个人。 后,宗室夺嫡之争,白敬之出兵助玟王亲军,乃是后话。 太子府上,德惠殿。 “二哥听说了吗,楚豫把他那个侧室给打发了,直接送回了本家。”楚越一脸神秘的说道。 太子抬眼,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怎 么没听说,不仅听说把人送回了本家,而且还听到跟着人回去的还有一根三尺白绫,罪名是不敬主上,谋害正室,不仅如此,连带着唐家也遭了难。 楚豫虽然知道唐文并不是真心投靠自己,他虽然想打压他,但是并不想赶尽杀绝,只因在打发玟王府唐素云的一众亲信的之时,竟然让他听到,原来唐素云伙同白敬之绑架顾攸宁,这中间也有唐文一份,这让楚豫忍无可忍,直接联合楚衡上书参唐文个贪墨之罪,德盛帝听闻大怒,秉雷霆之势惩处了唐文,而且负责去抄家的就是新晋纭亲王楚衡。 这也让人不禁对这位人称长安第一恶少的小王爷侧目,德盛帝似乎对这个孙儿很是怜爱,唐文是户部尚书,官职不小,影响也大,能被派去抄他家的必须得是身份镇的住,楚衡虽然贵为皇孙,现在又承袭王位,但是终究是太年轻,所以德盛帝这么做倒是有形无形的抬高了他的身份。 太子端着茶若有所思的想着这几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不禁要感叹:“楚豫为了王妃打发了从前颇为受宠的侧室,连带着差点灭了人家满门,一个唐文贪墨牵出不少的人,这个户部都要重新洗牌,区区一个顾攸宁,难不成真的要祸乱天下?” 楚越冷哼:“他不就是凭着一张脸把楚豫那个杂种迷的晕头转向,等几时让楚豫死在战场上,看他还怎么办!” 太子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说着:“前日听母后说,丽贵妃这几日病了,你这个当儿子的多进宫去进进孝心。” 进不进孝心先两说,楚越自从那次生辰寿宴上出了事,虽说因为宗庙遇刺的事被父皇解了禁足,但是始终没有让其上朝参政,只说让他在家静养,多去宫里走动走动,也让皇帝知道他病好了,虽然楚越性格跋扈嚣张,不如三皇子楚承的用场大,可如今有一个刚登堂庙宇的小王爷,他是楚衡的亲叔叔,但是楚衡不跟他一条心,他清楚的很,有楚越在也算多一个人,有些话他们这些当大的不能说,他说倒是无碍,谁又不知道他是那个性子呢。 这边,顾攸宁自从那日回王府之后,先是被兼雨抱着哭了一通,然后晨起请安的时候又被两个妾怜惜的哭了一通,搞的身心俱疲。 他发现的确如同楚豫说的那样,自打他回来,就没看见唐素云,连带着她身边的所有人也都不见了,他问别人,可是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他问楚豫,楚豫也不告诉他,问多了,那人就直接亲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在说话。 直到那日,楚豫上朝去 了,顾攸宁领着两个妾和兼雨在院子里晒太阳,拿珍珠粉敷脸。 四个人四个贵妃榻,齐刷刷的躺在院子里,皆是满脸煞白,搞得成贵每次进来伺候茶水都以为撞见鬼了。 “你们知道吗?这珍珠粉拿鸡蛋清调和成糊糊,抹在脸上,比什么珍珠养颜汤好多了。”顾攸宁煞有介事的说着。 兼雨早就对顾攸宁的奇怪举动见怪不怪,而且从小到大虽然顾攸宁是主子,但是基本是他有的,兼雨都能得一份,但是拿珍珠粉糊脸,他实在不愿意,嗷嗷叫唤着不从,但是被顾攸宁和白燕落霞给摁在榻上,硬生生抹上去的。 白燕和落霞开始有些拘谨,但是她们都是生性随意之人,落霞出身戏班戏子,白燕来自大漠舞女,顾攸宁又喜欢跟女孩子玩儿,慢慢的三个人混的挺熟,虽然她们有些畏惧楚豫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但是面对顾攸宁给的什么东西,也都能受宠若惊的接下,尤其是现在唐素云被处置了,两个人真心觉得痛快。 “王妃,您说现在府上妾侍就我们两个,王爷又没有子嗣,皇上会不会给王爷纳妾啊?”白燕轻拍着脸上的珍珠粉。 顾攸宁神色一凛,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满不在乎的说道:“纳就纳呗,多点人,玩儿更开心不是!” “纳妾也没用,王爷只喜欢王妃,就算纳妾也不会准许别人欺负王妃的,那个唐素云不就是个例子,全家都被流放了,真是……” 落霞心直口快,没等说完就被白燕狠狠推了一把,顿时僵住。 完了,王爷特意嘱咐的,关于唐素云和唐家的什么事都不准在王妃面前乱嚼舌根。 顾攸宁慢慢的坐起来,问道:“全家都被流放了?一个小妾争宠能这么严重?” “回王妃,其实也……也不是……”落霞和白燕都赶紧起身,战战兢兢的恭敬说道:“主要还是因为是唐素云的父亲贪墨,才被流放的。” 第七十二章 君子爱财 自从楚豫重生之后,就让成贵暗中掌握了王府里的一切账务,之所以那是继续让唐素云主持中馈,也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从哪里得来自己那几年往来江南的账目,还有她拿着这些东西都要给谁。 可是无端出现了顾攸宁被绑架这件事,让楚豫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流放了唐家满门,将王府里唐素云的一众种亲信也都处理了,果然问出来不少,而且楚衡在唐家抄家的时候,在唐文的书房里,就有唐素云从王府里抄誊的那些玟王府的账目。 如今玟王府算是清净不少,与此同时,主持中馈的这件事也落在顾攸宁身上。 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难度,而且这个小混蛋第一喜欢美人儿,但是最最最最喜欢的还是钱,不过王府里的账目太琐碎有些事情不必他亲自过目,他基本就是掌握几件大的账本,剩下的琐碎小事,就直接交给成贵,但是他在翻看王府近几年的账本时,却吃了一大惊。 王府里的开销不小,虽然玟王的俸禄支撑足够有余,但是瞧着楚豫在他身上一掷千金的劲头,那点俸禄应该不够干什么的,皇家年年都会有赏赐下来,在长安又御赐的皇家别院和良田庄子,但良田和庄子出钱慢,至于皇家别院是避暑游玩的地方,不烧钱就不错了,那……楚豫那些钱哪里来的呢。 碧水居内大红地毯蔓延到龙凤榻上,层层纱幔犹如天宫,夜明珠将寝殿内映的灯火通明。 顾攸宁让人搬看个小桌子在窗前,他蹲在椅子上,一边看着账本一边计算着,王府里一年的收成和支出,算来算去发现一年下来也剩不下什么钱,他抬头看着奢华的寝殿,还有自己身上精致的寝衣,脖子上挂着一枚精致的翡翠玉佛,但看成色就价值连城,是昨天楚豫特意高价求来的,亲自戴在他脖子上,为的是祈求岁岁平安。 所以照着这个花法,玟王府应该早就破产了。 这时兼雨端着茶进来,顾攸宁头也不抬的问道:“王爷呢?” “五爷~”兼雨放下茶,无奈的说道:“王爷要是在府上,除了要去书房见客以外都会在你身边的。” 顾攸宁愣了一下,随后想想也是,随手拿起茶喝了一口,说道:“兼雨,你在王府里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啊?” “五两。” 兼雨说的挺痛快,听着好像也挺高兴,应该是在王府里的月例银子要比在相府里的多多了,小少年人小容易知足,不过顾攸宁可不是这么想的。 原 本下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但是向采璇成贵这些跟在楚豫身边多年的,自然不一样,而兼雨作为王妃的陪嫁,理应和采璇他们一样的,可是那些日子是唐素云主持中馈,她在大事上打压不到顾攸宁,但是这些小事上面,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才五两啊,明儿我给你涨一百五十两。”顾攸宁皱眉,然后贼兮兮的拉着兼雨的手,说道:“小兼雨呀,爷现在有钱啦,现在不仅春风阁是爷的,玟王府现在也是爷的。” “那可不行,”兼雨瞪圆眼睛,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正义言辞的说道:“五爷,您现在刚刚主持中馈,要是这么做的话,会被别人说闲话的,而且……又不缺钱花。” “……怎么不缺钱……”顾攸宁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说道:“玟王府现在缺大钱啊。” 无论哪个时代,干什么都是要钱的,尤其是现在公子王孙之间,而且楚豫已经娶了男妻,正统的继位情况应该不大,除非这几个皇子连带着太子都死绝户了,估计会能轮到他,所以若是有意与大位,日后还是举兵逼宫的面比较大,到那个时候,就凭玟王府现在的经济实力,军队粮草都是问题。 看来他得想点别的生钱道了。 楚豫从书房里出来,进了碧水居找了一圈没看见顾攸宁,往寝殿里一看,就看见顾攸宁和兼雨躲在一起说悄悄话,估计是顾攸宁在嘱咐兼雨做什么事情。 兼雨看见楚豫来了,赶紧站起来,行了礼后就识趣的退下了,现在玟王府里谁不知道,王爷最喜欢和王妃在没人的时候腻在一起,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接近他们家王妃三尺以内。 楚豫看见小桌子上的账本,有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顾攸宁,伸手拉进怀里抱着:“在看账本?” 顾攸宁呆滞的转头看他,半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然后说道:“这账本有什么好看的,玟王府现在濒临破产。” 楚豫一愣,随即哈哈的大笑,然后放开他,起身去寝殿右侧在墙壁上摁出个暗格来,这可遭到顾攸宁的强势围观。 楚豫从里面拿出几个账本,放在他手里说道:“这个暗格你要记住,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这里的账目都是这么多年我与江南贩茶的账目。” “贩茶?” 顾攸宁继续惊讶,这个时代重视茶道,贩茶无疑是个挣钱的买卖,他咽了咽口水,大略的翻开看了看,发现每笔数目都不小,难怪王府库房里家底那么多,这个账本上记 录了往来账目以及江南那边的人际关系,怪不得楚豫要放在暗格里,这简直就是身家性命了,这要是被皇帝知道,削爵囚禁都是轻的。 第七十三章 无题续意 顾攸宁把账本重新放进暗格里,然后反复看了好几遍,发现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不禁感叹古人设计巧夺天工。 “江南的一些事宜这么些年都是林良处理的,日后我就让他听你差遣。”楚豫坏笑着将他抱过来,若有似无的在他耳边轻呵着:“谁让你现在是我玟王府的当家主母呢。” 顾攸宁面容呆滞,半晌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转头看他:“睡觉吗?” 楚豫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那你会留下吗?” “滚蛋!” 顾攸宁利索的推开他,直接倒在床上,裹上被子,自己面朝墙壁,其实已经满脸通红。 楚豫笑了下,不再逼问他,他知道攸宁现在已经在慢慢的对自己敞开心扉,而他也会耐心等待攸宁真正的接受自己,真正的愿意留下来。 看着床里裹成个蚕宝宝一样的人,楚豫伸手连人带被的搂紧怀里,大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他的长发。 “好了,我不逗你了,在江南我有几个茶庄,但是这件事风险太大,须得万事小心,林良是我为数不多的心腹,为人可靠,可这种事事关身家性命,还是放在自家人手里为好,攸宁……愿意帮我吗?” “……”顾攸宁蹙着好看的眉毛,转头看他,半晌咳嗽了一下,然后有些别扭的说道:“这件事情不禁风险大,而且靠天吃饭,往来之间牵扯的人太多,被查出来,以王爷现在的情势肯定是要被太子抓住不放的……” 顾攸宁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挣钱,只是,太子是皇后嫡子,七皇子母妃是仅次于皇后的丽贵妃,虽然这两位在当今圣上那里未必是最得宠的,但是终究是位份最高的,只苦于皇上身边没有一位是可以能替王爷说话的。” “这个倒不难,只需往宫里送个女人而已。” “不可,”顾攸宁断然否定,说道“绝对不能光明正大的说是玟王府送来的人,这样会让皇上觉着王爷工于心计的,而且听说过老子给儿子赐贵妾,但是可从来没听说儿子给老子送女人的。” “这也到没什么的,”楚豫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说道“只要找一个心腹的地方官请命,说有当地美女要进献给皇上,只是这个美女要选谁好呢?” “一入宫门深似海,选谁都不好,而且皇家水深,一个女子要在深宫之中苦苦支撑,何其不易,而且别说皇上了,略微有钱有势的,谁不是 见一个爱一个!” 楚豫看着顾攸宁微微叹息的表情,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低声说着:“我就不是,我楚豫此生来世,只爱顾攸宁一人” “攸宁……留下来好不好……” 本来有些意乱情迷的顾攸宁恍然间浑身僵硬了一下,有些慌乱的避开楚豫炙热的目光。 轻叹了一口气,浑身卸了力气,楚豫苦笑了一下,重新躺在他身边,侧身将他揽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璇:“好了,我不问了,我等攸宁自己说,睡觉吧。” “……你等我再想一想……”楚豫听见怀中人轻轻的说着。 勾了勾唇角,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等你,一辈子都等你。” 第七十四章 与君执手 顾攸宁慵懒的斜倚在酒楼的椅子上,调笑的打量着眼前危襟正坐的年轻将军。 林良对顾攸宁的印象不太好,因为他在军中跟在楚豫身边多年,深知楚豫绝对不是那种沉溺于美色的,可是却被这个玟王妃迷的昏头转向,而且听说这个玟王妃还极其的不检点,没成婚之前勾引的玟王,成婚之后还在合宫宴上闹出这么一档子事,震惊朝野,差点还害得王爷背黑锅,不仅如此,玟王妃生活极其骄奢,而且善妒不贤,一进王府就拿最得宠的侧室下手,还哄的王爷非杀了她不可,导致唐家满门被流放,如今又见顾攸宁这般颜色,更加断定他是个狐媚惑主的。 军中当兵的人,身上自然是带着些傲骨的,所以林良的脸色不是很好,听见说以后江南的事情都听王妃的后他没有太吃惊,因为这终究是玟王府的事情,交给王妃那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样的王妃,一个未及弱冠的娇气少年,能成什么事,也就适合放在内宅里当宠物似的养着,但是他敬重楚豫人品贵重,对于他的王妃,任何礼数是绝对不可少的。 长安城的醉仙楼落在最热闹的大街上,酒楼里到了饭时人声鼎沸,不过二楼雅间却清净的很,顾攸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楚豫和林良叙旧,不久就听见楚豫说要先把江南的往来停一段时间。 现在是五月初,六月下旬江南就会患水灾,到时候连庄家都颗粒无收,更何况是茶叶,并且太子会亲领着大批官员前去赈灾,以示天威,不过江南总督会弹劾太子克扣救灾银两,这件事他这世不打算放过,所以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先将江南那边的人收回来为好。 林良却大惊失色,坐立不安的问道:“王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无事,只是先停下而已,日后还要在继续的,”楚豫给自己倒了杯酒,转眼看见正趴在窗前的顾攸宁,伸手将其拉到怀里,问道:“怎么不吃饭,不合口味?” 顾攸宁看了眼瞬间满脸通红底下头去的林良,嗤嗤的笑了笑,顺势全身倚在楚豫怀里,没有女人或者是那些脂粉味浓重的小倌儿那样娇滴滴,但是却亲密至极。 林良心里再次感叹顾攸宁颜色倾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林将军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将军之位,怪不得王爷当你是心腹。” 顾攸宁咬着手指,嘴角挑着狡黠笑,这位林将军也就是在楚豫的军队里才爬上如此高位,若是换了另外的人,就凭着这样耿直的性格,不知道得得罪多少人呢。 “承蒙王爷垂青,末将自当效力!” 林良不卑不亢的起身想顾攸宁行礼。 楚豫似乎也看出来林良对顾攸宁不满,略微的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被顾攸宁制止,林良着急去打点江南的事情,先走了以后,顾攸宁才开口:“你虽然现在是兵马元帅,但是在军中必须得有一个就算你下令逼宫都会执行的人,这个林将军德才兼备,又对你颇为愚忠,是最好的人选!” 楚豫叹息,他何尝不知道呢,上一世自己获罪,林良备受牵连,不禁被革职流放而且还下了大狱,差点没能活着出来。 “可是他对你有偏见?” 楚豫还是有些不悦,他不希望别人误会攸宁,可是却没有办法,林良之所谓会误会攸宁,还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张扬的宠爱的,可是不这么做,他又怕有人会轻视攸宁。 顾攸宁则很是不屑:“不喜欢小爷我的多了去,他算老几?” 就在这时,兼雨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扑开雅间门,刚要嚷嚷看见楚豫在这儿立马敛下神情。 “王爷……奴才不知王爷也在……有……有失……” 看着兼雨被吓的磕磕巴巴,楚豫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个小厮不比别人,在自家王妃心里分量很重,说不定比自己都重,一想到这里楚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顾攸宁看着兼雨满头大汗,毫无道德的揶揄嘲笑:“你这是追了狗啊?还是被狗追了?” 兼雨擦了擦汗,满脸无奈的说道:“不是,是倩雪姑娘那边说,王妃要物色的店面已经有着落了,看了几家都挺好的,让王妃自己做决定,还有,就是刚才左相府来人说,大爷从西北回来的了,下了帖子想邀王爷和王妃去呢。” “大爷?”顾攸宁皱眉,眨巴眨巴眼睛,一口咬住楚豫喂给他的肉丸子,然后说道:“顾俊宣回来啦?” “嗯,前阵子父皇下旨招回来的,估计是要在朝中安排职务”楚豫伸手擦了擦顾攸宁的嘴角,接着说道:“兼雨去回话吧,本王和王妃晚上一定去。” 兼雨点点头,然后有些脸红的看着他们家五爷靠在王爷怀里,满心欢喜的跑了出去,临走还被攸宁喊着笑话,让他别去撵狗。 “你找店面这是要做生意?”楚豫一边给顾攸宁剔鱼刺一边问道。 “嗯嗯嗯,”顾攸宁点头盯着楚豫碗里的鱼肉看,说道:“要是想挣钱靠江南的贩茶实在有些不牢靠, 而且现在在长安我就一家春风阁,显然不够,所以我想开家票号。” 开票号是顾攸宁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无非就一个目的,就是挣钱多,而且钱生钱,最重要的是,万一有一天夺嫡逼宫,他可以先把票号里的钱拿出来,到时候等玟王当上皇帝,再慢慢还呗。 楚豫手一顿,随即就恢复正常,他心里有些诧异,他虽然早就知道顾攸宁想做生意,但是终究是以为最多不过是开家酒楼什么的,没想到一开就要开票号。 不过,只要他开心就好。 楚豫把碗里的剔好刺的鱼肉推到顾攸宁面前,让他自己吃。 楚豫是抱着恨不得那江山来戏美人的念头,可顾攸宁却不这么想,他阴笑的说道:“等你权倾天下,等我富甲一方,到时候咱们联合搞死太子他们,还有他身边的那起子小人,一个都不放过。” 楚豫一愣 …… 等我权倾天下,等你富甲一方,到时……山河为聘,日月做媒,天下铺万里红妆,只愿与君执手。 第七十五章 前尘似梦 左相府大公子顾俊宣从西北被调遣回京,这对于左相府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前阵子因为顾攸宁的事情气的好几天没睡好觉的李氏,也露出笑意,在妯娌面前也挺起腰板。 原来就是因为上次他们要把顾潋雅送给玟王做小,可是却被当众拒绝,一直坐着春秋大梦的李氏被狠狠的打了脸,私底下妯娌间没少拿这件事当笑话讲。 如今顾俊宣回来了,别说李氏,就连顾庭这几日心情都好了不少。 顾俊宣十七岁就高中武状元,然后一直驻扎西北,一路坐上了正四品中郎将,这次被招回京,肯定是要在朝中赐予官衔,若是以后得以上了战场,也得了军功,日后保不齐能封侯拜将。 如今左相府位置尴尬,进不是退也不是,顾俊宣能回来,实在是解了燃眉之急。 楚豫对着顾攸宁这个一直都未曾露面的娘家大哥,有几分好奇,只因为,在他们为成亲之前,攸宁曾在病中不断的喊着大哥,虽然是亲哥哥,但是楚豫深知顾攸宁心性,看上去是个没心没肺的,实际上攸宁心思藏的极深,一般人是走不进去的,能让他在病痛中喊出的来,肯定是他极其重视的,攸宁重视的,他自当也要重视。 于是两人在醉仙楼吃过饭后,楚豫准备搂着自己家王妃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在回王府换衣服,不过顾攸宁从前经常去青楼戏院什么的,走着走着就走顺腿了,半个时辰内,连续路过了三个青楼,两个戏院,气的玟王千岁,拎着他的脖子把这个小混蛋拖回王府。 顾俊宣风尘仆仆的回到长安,远行之后需要拜见父母,顾庭看着大儿子英挺内秀的样子嘴角含笑,倒是李氏,抓着儿子好一顿哭诉,无非就是顾攸宁的那一些事,其实她不说,顾俊宣在西北没少知道。 顾家庶五子嫁给玟王,玟王身为皇子,贵及亲王,常年征战沙场,劳苦功高,如今被迫娶男妻,众人都以为顾家的庶五子会被迁怒,可谁知道,顾家这个庶五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玟王迷的晕头转向,不仅没被迁怒,反而极其受宠。 顾俊宣离家在外,定期都会有人送来信件,告之长安家里发生的事情,所以这几个月信件上所有的事都关于顾攸宁。 顾俊宣从李氏那里出来,有点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厮,说:“拜请贴给玟王府送过去了吗?” “送了送了,”那小厮殷勤的笑着:“是奴才亲自交给兼雨的。” 点了点,抬脚往别 院走,不想路上遇见了顾仁安。 “大哥!”顾仁安巧笑着上前,亲热的说道:“大哥这是刚从母亲这儿出来,我正要等不及去看大哥呢。” 顾俊宣笑了笑:“跟母亲说了会儿话,也正想见你的,走!去别院坐坐!” 顾攸宁回到王府,咬牙揉着脖子,愤愤的看向楚豫:“你要是再敢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而只对我施暴而不上床的话,我会向穆云汉要一种药,趁着你睡觉的时候让你断子绝孙。” 楚豫一想起顾攸宁跟着那些女人的小色鬼模样,就气的磨牙,阴测测的冷哼:“你就是我儿子!” 末了突然正色的看着他:“你向穆云汉要药,怎么?他还会医?” “当然了。”顾攸宁一边将暗红色的外衫套在身上,一边得意的说道:“他可是神医,尤其在配置毒药这一方面,简直就是天才。” 说着得瑟的从寝殿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说道:“你看没看见,这个就是穆云汉独家配置的巨型毒药,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杀人于无形,作为它的第一任拥有者,我叫它鹤顶红,怎么样?帅吧。” 楚豫脸色瞬变,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热度退的干干净净,浑身冰冷。 鹤顶红! 上一世那个阴霾的雪天,顾攸宁就是喝了一个名叫鹤顶红的毒药,然后在自己怀里吐血,最后毒发身亡。 他冷着脸,死死的盯着顾攸宁手里的白色瓷瓶,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突然伸手啪的一声狠狠的打在顾攸宁的手上。 盛着毒药的瓷瓶,应声而落,瓶子碎成了两半,流了一小滩液体。 顾攸宁手背被打的生疼,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呆了呆,转头不解的看向楚豫。 谁知,楚豫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狠狠的瞪着顾攸宁,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事。 顾攸宁有些胆怯,可是这么长时间他在楚豫身边,什么难听的话没说过,什么放肆的事没做过,到底是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 没等他想出个一二来,楚豫突然一脚踹开刚才顾攸宁放着毒药的小柜子里,急切的在里面找着,可是除了一些小玩意以外,什么都没有,才重新看向顾攸宁,一把粗暴将他摁在墙上。 “有两瓶对不对?那个呢?” 楚豫急的眼睛都红了,样子特别可怕。 他不能不急,只要一想到那 个雪天,楚豫的心就绞到一起。 “你乖,听话,那瓶药呢?放在哪儿了?” 他不想伤害攸宁,也不想吓到他,可是他无法克制自己,他太害怕了。 那个阴霾的雪天,那个在怀中渐渐变冷的人,就像是一个噩梦,永远缠绕着他。 顾攸宁看着楚豫赤红的双眼,顿时有些慌乱。 第七十六章 无题续意 顾攸宁被楚豫摁在墙上,后背被撞的生疼,满眼惊恐不解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我……这个就是我……” “是你留给你自己的对不对!”楚豫喘着粗气,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穆云汉,我他妈要杀了他,药呢,有两瓶的对不对,那瓶呢?拿出来!” 顾攸宁蹙着眉毛,觉着自己下巴都要被捏碎了。 他从前就知道,楚豫心里肯定有着什么事,可是他一直压抑着压抑着,所以才经常露出苦涩哀伤的笑容,可是今天他终于压抑不住了。 就是因为自己给自己准备了一瓶毒药吗? 他咽了口吐沫,艰难的说道:“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没办法去拿……” 楚豫一愣,半晌神情有些清明,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可是仍然紧紧的攥着他的胳膊。 一个大男人,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样子,如今通红着眼睛,固执的像个孩子,让人莫名的心疼。 那药本来就是顾攸宁留给自己的,所以特地分放在两个地方,就这样,楚豫紧攥着他的手臂,一直跟着他走到外厅,从一个小木盒里拿出一个白瓷瓶。 楚豫见到那个白瓷瓶,明显很激动,一把松开顾攸宁的胳膊,劈手抢了过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一声脆响,瓶子立刻在地上四分五裂,这样似乎还是不够,楚豫还狠命的上去踩在,那个样子,就是面对着洪水猛兽也不过如此。 顾攸宁在一旁吓的呆住了。 楚豫踩了好半天,一直踩那瓶子碎的不能在碎了,才慢慢的停下来,站在原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神色悲伤痛苦,连哭都不能。 顾攸宁看着不忍,可是见到这样的楚豫,又本能的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的上前,轻轻的抓着他的手臂。 “你怎么了……” 楚豫愣愣的转头看他,依旧是双目赤红,浑身紧绷着,让人想到了某种大型的食肉动物,觉着他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把人撕碎。 就这么看着他过了半晌,楚豫眼中的狠戾渐渐散了下去,身上的力气也卸了下去。 伸手擦了擦顾攸宁额角的汗,嘶哑着声音问:“吓到你了?” 顾攸宁仰头看他,半晌笑了,摇摇头:“没有,没有吓到我。” 楚豫神色动容,嘴角抿成了坚硬的直线,一把将他狠狠的勒紧怀里,一下 一下顺着他的长发,贪婪着他身上的味道,满心满意的感受着,这人好好的在自己怀里。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瞬间的幸福感就能通遍楚豫的四肢百骸。 楚豫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过了好半天才不舍的放开攸宁,有些苍白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咱们去左相府吧。” 顾攸宁皱着眉看他,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两瓶毒药的,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没有问出来。 左相府的别院,种着几株海棠,这个时节开的正好。 顾俊宣多年没有归家,这时看见花开,不免亲近很多。 左相府今日宴请宾客,给大公子接风,顾俊宣和顾仁安在别院说了几句话,外面就有人来传,说玟王和玟王妃已经到了。 顾俊宣颔首:“我马上就去。” 顾仁安脸色微变:“大哥还请了他们来?” “仁安,攸宁当初是替你进的玟王府,他若是过的不好,那是你的错,是左相府薄带庶子的错,但是他若是过的好,那便是他自己的本事……”顾俊宣转头看他,轻淡的说道:“顾家本家一脉如今就只有咱们哥三,太子一党对玟王府虎视眈眈,当皇上下旨将左相府的儿子嫁给玟王的时候,就已经证明,咱们别无选择。” 他拍拍顾仁安的肩膀,抬脚往前院走。 顾仁安站在原地脸色渐渐的变冷,双手紧紧的攥着,原本顾庭和李氏都对顾攸宁不喜,根本没有想拉拢玟王的意思,可是如今顾俊宣衣锦还乡,马上就要在京中任职,顾庭虽然是左相,但是年纪已经大了,顾家家主很快就会变成顾俊宣,他又有拉拢玟王意思,不就代表着日后他们都得看着顾攸宁的脸色了,那原本高高在上,备受荣宠的位置,应该是自己的…… 第七十七章 无题续意 顾俊宣年长顾攸宁七岁,在他来到这个时代没几年的时候,顾俊宣就参军去了西北,所有他对这个大哥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依稀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原来的顾攸宁掉进河里淹死了,被救上来的自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除了兼雨在自己身边,就只有这个大哥会经常来看他,可是那个时候他刚来到这个时代,一切都懵懵懂懂,昏昏沉沉的,对这个大哥也没有多上心,慢慢就有些疏远。 楚豫和攸宁到左相府的时候,已经宾客满屋,听见有人在外面高声唱和玟王驾到,才想起来左相家还有个王爷女婿呢,所以赶紧纷纷起身行礼。 “臣,顾俊宣拜见王爷王妃!” 楚豫摆手示意免礼,让人把备下的礼物送上来,顾俊宣接了,刚客套寒暄了几句,便被人叫走了,他很恭敬的给楚豫告了罪,只是临走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顾攸宁。 顾攸宁都有点忘记顾俊宣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个极其挺拔严肃的少年,如今的顾俊宣依稀带着些当年的眉眼,只是这么多年在西北驻守,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跟长安这些公子哥不一样了,单看他和顾仁安,若是不知道的,绝对看不出这是一奶同胞的哥俩。 一想到这里,顾攸宁莫名的看向身边的楚豫,这个人也常年征战,可是浑身上下却没有顾俊宣的粗粝,还是带着皇室的傲骨和清贵,若是不发疯的话,看着可是个不苟言笑的翩翩佳公子。 楚豫似乎感受到攸宁的目光,猛的一下,带着笑意的转头看他,顾攸宁被抓了个正着,反倒肆无忌惮的看了起来。 美人如玉,媚眼如丝。 这小混蛋若是想刻意勾引谁的时候,定定的看着你,不用说话,就足够让你瞬间失了三魂六魄,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姓甚名谁。 楚豫眯着眼睛,四下看了眼,趁着没人,突然一把将顾攸宁拉进怀里,连亲带咬的在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痕迹。 顾攸宁也不挣扎,只是有些怕痒,笑着别过脸。 楚豫抬起头,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重新面相自己,低沉着声音带着调笑的:“你刚才看我干吗?” “你还怕看啊。” 顾攸宁理所应当的挑眉,然后道貌岸然的推开楚豫,矜持的整理一下衣服,准备往出走,结果刚迈了一步路,就被楚豫大力的扯了回来,一把推进花园幽暗的别角。 顾攸宁瞪圆眼睛,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楚豫狠狠的 扯住脑后的发,强迫的仰起头,承受一个凶残的吻。 说是吻,倒不如说是撕咬来的准确。 有些时候,楚豫觉着自己太喜欢顾攸宁了,抱在怀里就想百般的疼爱,越亲越亲不够,就开始想咬他,想一口把他吃了。 顾攸宁闷哼一声,随着氧气被夺走,他本能的挣扎两下,却被楚豫不容分说的镇压,一把锁住他的双手压在头顶上,精壮的手臂有力的揽住他纤细的腰肢,让他紧紧的依附在自己身上。 一吻结束,楚豫并没有放开对攸宁的压住,而是抵在他额头上,浓重的带着摧毁性的纯男性气息扑在顾攸宁的脸上,有点煽情的意味。 “说!”楚豫把顾攸宁别过去的脸颊,狠狠的扭回来,不依不饶的问着:“刚才为什么看我?” 顾攸宁闷头挣扎,仍然嘴硬的说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啊,那你看我干什么?” “就喜欢看你……怎么看……都看不够……” 楚豫满眼的情欲深深的看着他,低沉的嗓音莫名的好听。 顾攸宁呆呆的仰头看他,愣怔的眨了眨眼睛,此时此刻楚豫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俊美的五官恍若神袛,黑色的垂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操他大爷啊,太他娘的性感了! 顾攸宁咽了咽吐沫,突然猛地蹿起来,双手死死的搂住楚豫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于是刚刚分开的两个人,就在左相府宴请宾客的花园角落,又一次的纠缠在一起。 楚豫一把将顾攸宁抱起来,托着他的屁股让他双腿缠在自己腰上,然后将他靠在墙上,虽然这次是顾攸宁先主动的,但是楚豫马上就占有主攻位置,在他唇齿间开始攻城略地。 这边两个人就差点干柴烈火,那边花园中恭贺之声不断,所有人都知道以后顾家肯定是这个年少有为的顾俊宣当家,所以上赶着巴结,搞的顾俊宣分身乏术。 顾仁安站在外围冷冷的看他,顾庭说是让他来陪客,可是有他没他根本没什么分别,看着被众人围绕的顾俊宣,他心里有些吃味不甘,一直都想居于人上,只可惜总是天不遂人愿,那个是嫡亲大哥,如今这般风光也就罢了,那个从前比他差了不知多少的庶子,如今也高高在上,唯有他一人,现在如此凄凉。 一想到这里,顾仁安有些不知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嫉妒的看着人群中央的 顾俊宣,冷冷的转身走了,想到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可是没想到刚走到假山那边,就听见一声异响。 第七十八章 不知所谓 两个人亲吻到深处,自然想说一些在亲密的事情,于是两个人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顾攸宁的红色外衫已经被拉扯下来,幽暗的花园别角,此情此景看上去很淫乱,又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 “你说,咱们两个明媒正娶的,为什么偏要搞的像偷情似的呢?” 顾攸宁一边笑着喘气,一边懒散的将外衫穿好。 楚豫低头直勾勾的看着,并不说话,半晌悠的一下重新将他拥进怀里。 顾攸宁算是发现了,楚豫对于拥抱的需求很高,经常一句话都不说,突然的抱住他,就像抱住自己身体里掉落出来的内脏一样,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缺乏安全感。 过了半晌,楚豫放开他,手指在他脸颊上摩挲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他散开的发和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动作温柔熟练,顾攸宁也伸手将楚豫胸前衣服整理好。 楚豫看着他笑了,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真乖……” 顾攸宁蓦然浑身一僵,赶紧收回手。 丫的,太顺手了,不自觉的就跟人家相濡以沫了。 他面无表情故意板着小脸,一把推开还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大个子,咳嗽了一下:“好了,赶紧出去吧。” 说完故作镇定的转身走了。 楚豫在后面,无奈的笑了,摇了摇头赶紧跟上去。 顾仁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假山后面退出来的,只是满脸通红慌张的往出跑,迎面撞上一个相府的小厮。 “二爷!这是打哪儿来啊,前院老爷还找您呢。”那小厮看着顾仁安深思不定,有些无措的瞪圆眼睛:“二爷……二爷您怎么了?” “没怎么。” 顾仁安一把挥开他,脚步虚浮的往前走,却不巧顾俊宣也往这边来,他原本是想和顾攸宁谈一谈,可是宾客往来他被缠住,好不容易脱离出来,却看不见玟王夫夫了,叫来个人一问,说刚才看见玟王和玟王妃往花园假山那边去了,便以为玟王不喜热闹,带着王妃去清净的地方去待着了,有心想让人去请,但是又觉着这样对玟王不太尊重似的,于是只得自己往假山这边走,还没等找到玟王夫夫就看见顾仁安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顾俊宣满眼不解,上下打量他:“病了?” “没……没……没事。”顾仁安支吾着:“大哥不在外面待客,怎么到这里来了?” “哦 ,想见见攸宁,刚才没得空,听人说玟王和攸宁在假山这边……”顾俊宣还是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刚才看见他们了吗?” “没有!”顾仁安断然说着,神情激烈有点像掩饰着什么,看见顾俊宣怀疑的表情,就连忙说道:“我也是要往那边走,听人说玟王在那,不敢打扰就跑……跑出来了。” “……”顾俊宣冷冷的看着他,半晌勉强的点点头:“看你吓的这样,来人,赶紧扶二爷回去休息,你先回后院休息一下,一会儿开席了,我让人去请你。” 顾仁安赶紧点头,然后由身边的小厮扶着走了。 顾俊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叹着气摇头,他这个弟弟,一心想一步登天,当初听见玟王对顾攸宁百般疼宠的时候,他就料到顾仁安必定后悔妒忌,果不其然,他回来以后,就听几个堂兄弟,说顾仁安背地里没少声张,原本玟王妃的荣耀都应该是他的,眼看着顾潋雅上赶着送给人家当小都被退回来了,他还一心想取代顾攸宁。 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正当他转身接着要去找顾攸宁的时候,就看见顾攸宁从假山里走出来,一脸道貌岸然的正经,看见顾俊宣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黑金华服的玟王殿下也走出来,嘴角挑着温柔的笑。 有些什么就这样呼之欲出的蹦到顾俊宣的脑海里,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可当目光落在顾攸宁不经意露出的锁骨,上面赫然一个明显的齿痕,他明白刚才顾仁安为什么慌张的跑出来了,估计是瞧见了什么。 昭国民风开放,虽然显贵家族娶男妻的少,但是不乏有纳男妾的,而且他常年在军队里,对男人和男人之间事当然知道一些,不过来岳丈家参加宴会,外面又全都是人,这玟王也太过孟浪了。 第七十九章 魂魄一缕 顾俊宣瞪了一眼顾攸宁,然后四下看了一眼,咳嗽一声,低声提醒:“领口系好!成什么样子!” 顾攸宁愣了一下,赶紧低头一看,手忙脚乱的拉好领口,这时楚豫从后面跟上来,看了眼顾俊宣,然后伸手帮顾攸宁把领口整理好。 顾攸宁抬眼和楚豫对视,然后忍不住痴痴的笑,楚豫板着脸,可是嘴角也忍不住笑意。 顾俊宣低头好歹避讳一点,这算是领教了,就听说玟王宠爱王妃,但是真没想到能宠到这个地步,瞧着玟王给自己弟弟整理衣服那顺手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 等楚豫把顾攸宁整理妥当,顾俊宣才躬身给楚豫行礼:“见过王爷。” “将军不必多礼,”楚豫看着顾俊宣好似找攸宁有什么话要说,于是借故走开,临走的时候,握了握攸宁的手,嘱咐道:“我就旁边,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看了眼顾俊宣,两人示意性的点了点头后,楚豫转身走了。 顾俊宣和顾攸宁坐在花园一角的石椅上,命人沏了壶茶。 “父亲母亲偏爱嫡子,有些事做的不对,你就多担待些,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是在左相府长大的,出去了也是姓顾”顾俊宣看着对面一脸悠闲顾攸宁叹了口气:“见到玟王是真的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顾攸宁略微眯了眯眼,这个顾俊宣倒是个眼睛明亮的,不似顾庭昏庸,也不像李氏跋扈。 他端着茶杯暗自掂掇,自从顾庭要把他嫁给玟王的时候,就已经把态度表达的很清楚了,所以这些阵子,出了这么一系列的事,顾攸宁没有给左相府一点面子,夺嫡之争不能达成共识,就只能成为敌人。 可是如今顾俊宣衣锦还乡,少年有成,再看顾仁安那不成器的样子,日后顾家肯定是要这位大公子当家的,若是能拉拢他,楚豫在朝堂上也能有个帮手。 于是转了转眼睛,忽而绽出笑容:“大哥这么说可是折煞攸宁了。” 顾俊宣端着茶杯的手一僵,抬头看他,目光平静的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我不是你大哥,你也不是我弟弟。” !惊! 顾攸宁被一口茶呛住,顿时满脸通红的咳嗽几声。 顾俊宣连忙放下茶盏,伸手轻拍着他的背,责备道:“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稳重,在玟王面前也这样?” 顾攸宁平复了一下气息,擦了擦嘴角,抬头有些戒备 的看向顾俊宣:“大哥,何出此言?” 顾俊宣对上顾攸宁带着凌厉的双眼,愣了一下,慢慢的收回手,叹息般的说道:“我弟弟,三岁就识字,五岁会吟诗作赋,而已经六岁被人从水中救出来的你,连字都不会写。” “……” 顾攸宁嘴角僵硬,丫说的也太直白了吧,谁不会写字啊,只不过是他刚来的时候,不太会写繁体字,是这几年渐渐才适应写繁体字的。 “郎中说你是因为惊吓过度才导致的,可是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是我弟弟。” 顾攸宁心里惊慌,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仍然直直的望着顾俊宣,说不出来话来。 的确,他不是他弟弟,他只是异世的一缕幽魂,阴差阳错的落进了这个顾攸宁的身体里,可是这要如何解释呢? 一瞬间顾攸宁觉着有些喘不上气来。 在这个时代里,他不是他们的顾攸宁,他是楚豫的顾攸宁。 …… 楚豫有些不放心让攸宁一个人跟顾家的人在一起,虽然看着顾俊宣是个为人的端正的,但是心里总是对于顾家人欺负过攸宁心里有介怀,于是转头看着侍卫,吩咐道:“你们去几个人,在花园那守着,王妃和顾将军在说话,小心点被扰到他们。” “是!” 王府里的侍卫,早就对王爷这种时刻紧张王妃,怕王妃出事的样子见怪不怪。 第八十章 目伤平楚 楚豫这边刚转身跟侍卫说完话,这边就有人迎了上来。 “下官见过玟王殿下。”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楚豫本能的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着青色长衣的俊朗书生,略微的皱了皱眉。 前阵子他和楚衡联手把唐文拽下马,同时因为唐文贪墨一事搞得户部乌烟瘴气,好多和唐文一样参与贪墨的人都受了牵连,其中不乏有些是效力于太子的,户部重新洗牌,他和楚衡便趁机在户部中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其中有一位就是老纭亲王王妃,也就是楚衡母亲的外甥,名叫温卓,便是眼前这位了。 论辈分温卓是楚衡的表哥,曾经高中探花,原本是户部侍郎,结果唐文被抄家流放,另一位户部侍郎被革职发配永不叙用,正好他未参与此事,楚衡只是在德盛帝前略微的提了一句,户部大多说都参与贪墨之事,只有少数几个清流一派留了下来,这人原本就是侍郎,又高中过探花,德盛帝想都没想,就直接将他升为户部尚书。 “温大人是纭王的表哥,不必太过拘礼,”楚豫淡然的摆摆手,和他一起坐下,吩咐下人倒了杯酒,继而说道:“没想到温大人和顾将军还是旧相识。” “曾经是同窗,还算有些交情,其实……”温卓略微的停顿一下,然后抬头说道:“其实下官这次来,是特地来见王爷的。” 楚豫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挑眉不动声色的看向他:“哦?那不知温大人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 顾攸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穿越的事情会别人发现,他直直的盯着顾俊宣的眼睛,啧啧称奇的感叹,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这位小少年只有六岁,还是个庶子,不受重视,顾俊宣对这个弟弟还挺上心。 他将自己的目光从顾俊宣身上收回来,伸手端起面前的半杯残茶,微微的抿了一口,然后笑道:“六岁那年落水,醒来以后,事情已经忘记大半,大哥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严重了?” 话至到如此,顾俊宣到底是聪明人,也闭口不再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哀伤,似乎已经断定小时候那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漂亮孩子已经不在这儿了。 其实许多年前,顾俊宣对于顾攸宁的改变心存疑虑又听闻人说,小孩子落入水中,容易被什么东西魔住,所以重金请了一位颇通玄术的老人,将顾攸宁的生辰八字递上。 那位老人沉吟了许久,在纸上写了一句-魂魄入梦来-便 不再多言。 顾俊宣原本不信这个,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改变,只有真正用心,真正在乎的人,才会明白发现。 眼前的这个孩子,和自己弟弟长的一模一样,可是他不是自己弟弟,这一点顾俊宣无比确信。 “左相府如今位置尴尬,太子一党又虎视眈眈,不知大哥是作何打算的。” 事到如今,顾攸宁也不用再周旋了,直接把话挑明了,若是这个顾俊宣跟顾庭站在一起,或是拿中庸之道打发他,那他也不用费心的拉拢了。 “如今不是玟王就是太子,你作为顾家的儿子已经嫁给玟王,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顾俊宣自然听出顾攸宁话里意思,便也直白的说了出来。 顾攸宁挑眉,心念这人上道。 “大哥看的如此明白,只是父亲可不是这么想的” 顾俊宣但瞧着顾攸宁漫不经心的样子,半晌也笑了:“父亲是如何想的,在你眼里,还重要吗?” 顾攸宁听到这话也抿嘴乐,二人相视而笑。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他继续悠然的喝茶,末了觉得顾俊宣这件事应该赶紧跟楚豫说一声,便要起身去找他,却被顾俊宣拦下。 他看了顾攸宁良久,突然开口:“前些日子,玟王处置了王府的侧室,是因为你?” 顾攸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件事情,虽然是唐素云和唐文咎由自取,但是终究是因他而起。 “王爷待你好,你也要懂得规矩,你是男子,有些时候内宅的事情你不要太过掺和,如今王爷专宠与你,你也不能恃宠而骄,如今玟王没有子嗣,日后若是要纳什么妾侍,你也不能阻拦,更不可赌气,做出什么戕害妾侍的事情,免得掉了身份,还惹皇室怪罪。” 顾俊宣叹气,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弟弟,可是看着张脸,却无法不把他当成自己弟弟,总想多嘱咐几句。 顾攸宁看着顾俊宣满脸担忧的样子,愣了愣,半晌僵硬的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转身别过。 他是觉着没什么可说的,无论说什么,自己也没有办法把他弟弟还给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在这里,能有人发现他不对劲,还能替那位顾攸宁真正伤心的,估计只有顾俊宣一个了吧。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一时间表情静默凉薄,想被风吹过的雪地一般,寂静沉默,没有了平时狡诈悠闲的模样,长长 的呼出一口气,抿着嘴扬起下巴,竟然一瞬间红了眼圈,也只能伤感于世事无常变化,终究不是人力所能违背的。 他慢慢的往前院走,突然抬头看见楚豫和一个身着青衫的俊雅书生坐在一起,两个人把酒言欢,相处融洽。 顾攸宁歪头冷笑——这他妈谁啊? 第八十一章 果然大气 楚豫正漫不经心的听温卓说话,大略也听明白什么意思了。 这个温卓找他还真就是有点私事,原来这人看上了一家的女子,可是那女子的家里人有心把她许配给别人,这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温卓也就是去提亲了,可是这个女孩子正好就是左相府表小姐——顾清霜。 这两人在百花节上认识的,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又是才子佳人的,一来二去看上眼了,两个人就像戏本上说的,顾清霜又是去庙会的时候,温卓就在半路等着,只可惜戏本上总有一个恶霸出现还得有一个不解风情的父母。 顾清霜是顾庭亲哥哥的独生女,由于父母早逝,从小就寄养在左相府,其实养个女孩没什么的,也就是多副嫁妆,更何况顾清霜的父亲也给女儿留下了一笔家产,临终前把女儿托付给弟弟,不求日后女儿嫁得贵婿,但求一辈子安生,找个好人家,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顾庭也还算行,养了这么多年,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顾潋雅来的,但凡府上他女儿有的,也绝对会有顾清霜的,只是内宅之事,顾庭一向是不管的,于是李氏便做主给顾清霜说了一门亲事。 那人是长安世代商贾段家的嫡长子,名叫段哲华,挣钱是有一手,只是品行实在不好,虽然未曾娶妻,但是家中已有好几房姬妾了,连庶长子都生出来的,顾清霜名门书香门第的小姐,做不出来那小家子气的模样,嫁过去后,进门就当后妈不说,估计也未必能挣过那几个小妾,就算她模样好,挣的过,这一刚进门就满府的姬妾,也没什么意思。 这段哲华天生的好色,常年流连于青楼妓院的,说实话对这种品行端正,不懂得妩媚惑人的世家小姐也没什么大意思,之所以要娶顾清霜,是想攀上左相府这门亲事,现在谁不知道,左相府出了个玟王妃,如今玟王有兵权在握,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当皇帝。 这个李氏呢,算盘打的也好,自己的长子会在朝中任职,而且无论为人还是品行,都没的说,日后顾家肯定是要给顾俊宣的,这个时候,当母亲的,不得不为自己另外一个儿子着想,她看着顾庭也没有意思要给顾仁安捐官,而且这顾仁安在读书这方面也实在不行,所以与其她跟顾庭撒泼非要给顾仁安弄个小官,倒还不如经商来的实在,大儿子已经当官了,二儿子倒不如打理一下家族里的庶务,有些钱财傍身,总是错不了。 于是想着,这个段哲华上赶着巴结左相府,倒不如连了这亲事,日后在生意上面,这顾仁安就有帮手了,她也 知道,这段哲华是个人品不好的,所以自己的女儿是万万舍不得,就想起来左相府还有个表小姐的,她原本就对顾清霜不喜,又逢那日顾清霜因为顾攸宁的事给她没脸,于是想都没想就要把她嫁过去。 顾清霜听了这件事后,哭了两天,大病一场。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清霜父母早逝,从小养在左相府,这件事李氏还真就做的了主。 温卓听到这件事也急的不行,要是贸然去找顾庭,与顾清霜的清誉有损。 他是楚衡提拔上来的人,又和楚衡是表兄弟,结果楚衡一听这事,立马就笑了,说道:“这算个什么事啊,你不知道我皇叔娶了顾家的庶五子吗?这事你去求我皇叔,到时候我皇叔让玟王妃出面,那位小爷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听说以前在相府过的也不如意,可是现在顾庭一听见玟王妃三个字都哆嗦,他要是闹起来,什么段家段哲华的,都玩去!” 于是便过来找楚豫把这件事说了,楚豫听了没有表态,因为这位左相府的表小姐他是见过的,也知道跟顾攸宁的关系好,曾经自己还吃过醋呢,怎么样都得先问问顾攸宁的意思。 结果他正想着呢,一抬头就看见顾攸宁自己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于是心里一高兴,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要过去,谁知正当这个时候,顾攸宁身边突然过来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攸宁直接就跟那个小丫头走了。 楚豫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忙吩咐人去问王妃去哪儿了,被谁叫走了,不大一会儿,侍卫过来就说:“回王爷,王妃去了后院,来请的人是,左相府表小姐身边的丫鬟。” 这表小姐可不就是顾清霜吗,这下温卓坐不住了。 顾攸宁前阵子来了左相府两次都没见到顾清霜,心里也有些惦记,这小丫头还请,断没有不去的到底,只是心里还记挂着,楚豫跟那个人亲亲密密说话的样子,心里堵的慌。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见顾清霜一身素简的白衣,长发也简单的挽着,站在门口等他,一看见他以后,眼圈就红了,然后赶紧低下头给他行礼:“拜见王妃殿下。” 顾攸宁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顾清霜看见他就哭,是因为多说两个月没见,这顾清霜就瘦成这样,而且一看满脸愁容就是过的不如意。 “这是怎么了,这么弄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顾攸宁赶紧迎了上去,扶着她进屋,一连串的追问不停。 顾清霜那手帕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勉强的笑道:“没事的,一直听见你在王府里过的不错,只是几次都没有见到,今天给大表哥接风,听说你也来了,怎么样,王府里的妾侍可好相与,在王府里住的可习惯……” 顾攸宁紧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半晌说道:“我都好,王爷待我好,王府里的妾侍,不好相与的都也被处理了,倒是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顾清霜被他这么一问,又开始哭了起来,顾攸宁急的跟什么似的,眼看着哭的厉害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看向一旁的小丫头,冷声说道:“你,过来,我问你,你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那小丫头被吓的一激灵,连忙跪下说道:“回……回王妃,夫人……夫人给小姐说了一门亲事。” “亲事?”顾攸宁皱眉:“定的谁家啊?” “长安段家……段哲华。”小丫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着。 “他怎么了?姐姐不喜欢他?” 长安段家他听说过的,但是他不知道段哲华什么样。 “这个段哲华是个极好色的人,人品嚣张跋扈,家里已经有好几房小妾了,连……连庶长子都有了,而且还听说,他娶小姐只是因为想攀上相府这门亲事,夫人也是要给二爷往后做生意铺路。” 这些话原本顾清霜都是不知道的,只是这左相府里有几个婶娘是提前知道的,她们也看不惯李氏的作为,便将这件事给顾清霜说了。 那小丫头看了看顾攸宁的脸色,继续说道:“小姐为了这件事都哭了好几天了,好几次都想寻死,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王妃的。” “这个臭娘们,她怎么不让他女儿嫁过去呢!”顾攸宁拍案而起,然后转身安慰顾清霜说道:“姐姐你放心,这件事我去跟她说,量她也不敢炸毛。” “你不用管我了,除了这个段家,还有李家王家,都是一样的,只要我在这左相府一天,就一天逃不出她的手心。” 顾清霜哭的双眼通红,左相夫人对她不喜,是断不会遂了她的意,可是一想起自己心上人,这个原本直爽泼辣的姑娘哭的更加伤心。 顾攸宁一听这是话中有话啊,于是就试探的问:“姐姐是不是有心仪的对象了?是谁啊?” 顾清霜到底是个姑娘家,只是一味的哭,也不肯说,顾攸宁啧的一声没有办法,重新看向一旁的小丫头,说道 :“她不说,你说,你们家小姐是不是见过什么人了?” “奴婢……” 那小丫头有点犯怵,结果顾攸宁一瞪眼:“让你说你就说,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是不是让那个穷酸书生给骗了?” “不是的,不是的,”顾清霜脸上还挂着泪,赶紧解释道:“他没有骗我。” 顾清霜一看瞒不住了,就将她和温卓怎么相识的,如何定情的都讲与顾攸宁听。 顾攸宁听完以后更加生气了:“姐,你是被人骗了吧,哪儿蹦出来个饿不死的,叫什么?温卓!” 顾清霜点点头,坚定的说道:“他不会骗我的。” “他不骗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帮你?”顾攸宁无奈,然后起身,恶毒的说道:“这起子小人,肯定是想不负责任,姐姐,你不用怕,等我去解决到那臭娘们,还有那个段哲华,就来收拾这个温卓,他要敢不娶你,我直接卸他两条腿,我不仅要让他娶你,还不准他纳妾,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他妈一脚踹个断子绝孙,然后拿毒药毒死他,咱们在找更好的。” 顾清霜连忙拦着他不准他乱说话,只不过很不巧的,这段气势凛然的话,让门口的楚豫和温卓听个一清二楚。 温卓有些同情的看向楚豫,然后由衷的赞叹道:“王妃果然大气!” 第八十二章 北衙禁军 顾清霜看见温卓过来,一双妙目顿时亮了起来,竟没顾上先给楚豫行礼,便迎了上去:“广平……你来了……” 温卓心里也是感触颇深,握着顾清霜的手,两人四目相对,说不出话来。 顾攸宁在一旁看的直翻白眼,冷哼:“广平?不是叫温卓吗?” 话音刚落,温卓和顾清霜浑身一震,连忙分开,顾清霜到底是女儿家,满脸绯红,忙低着头给楚豫行礼。 温卓也恭敬的弯腰给顾攸宁行礼,他和顾清霜的事能成与否,可全都得靠这位炙手可热的玟王妃啊。 “下官温卓,表字广平,见过王妃。” 顾攸宁看了眼一旁的楚豫,有些心虚的咳嗽一下,他刚才还以为这人和楚豫有些什么呢,于是赶紧摆摆手,免了他的礼。 四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很尴尬,尤其是还在人家顾清霜的闺房里,待久让人知道总是不好的,温卓简单的把来意跟顾攸宁又说了一遍。 其实不用他来说,就凭顾清霜曾经为了他不惜得罪李氏来看,他也得帮,所以三个人略微的坐了坐,就起身要走。 顾清霜舍不得温卓,两个人继续四目相望,好像有无数的春秋要诉。 顾攸宁看着两个人的热乎劲儿,这要是不让他们在一起,估计两个人都得殉情,然后变成两只蝴蝶飞走。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顾攸宁还在想着这件事,觉着应该先解决李氏,至于人家段哲华,倒是先不用去管,人家花心人家的,天王老子都犯不着,事情都出在李氏这里,这个女人,心肠实在歹毒。 楚豫在一旁,看着顾攸宁若有所思,勾唇笑了笑。 “怎么?还在想温大人和顾小姐的事?” 顾攸宁转头看他,点点脑袋:“这个李氏我原本就看他一万个不顺眼,可是现在又顾忌顾俊宣的颜面,好歹那是他亲娘。” 一说到顾俊宣,他有想起今日在左相府顾俊宣和他说的一番话,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那个顾攸宁,可是明面上两个人还是兄弟,他又是站到玟王这边的人,日后见面,真是要尴尬死了。 楚豫瞧着他一脸为难,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着的眉心:“今日顾将军和你说了什么?” “恩,他和顾庭不一样,是个明白人,知道如今跟玟王府是绑在一起了,为人也正直,如今的情势,原本顾家要不要都无用的,但是现在出了个顾俊宣,倒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顾攸宁突然凑近楚豫,问道:“王爷,顾俊宣从前驻扎西北,如今调回长安,皇上…会给他个什么职位?” 楚豫看着他主动靠近自己,眉眼的笑意加深,神石将他搂紧怀里,说道:“一般武将能在朝廷上任职,上过战场的又有军功的可封为将军,就像林良就是,像他这样,本身在西北就已经是将军,但是却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军功,若是要在朝中任职,左不过就是北衙禁军,要不就是在兵部任职。” “北衙禁军?”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可就是皇家近卫队的意思?” 楚豫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那皇家近卫队肯定是皇上亲自调遣的了。” 楚豫再点头。 顾攸宁一脸兴奋,接着问道:“那…那最多可调遣多少兵马?” “……这个……”楚豫大略算了算:“如果是父皇亲自调遣的,至少得是十万左右……” 楚豫说着说着就停住了,低头看向顾攸宁,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顾将军到北衙禁军?” 若是调到北衙禁军,以顾俊宣的资历,肯定是要在御林军的,御林军可称北衙禁军之首,御林军总统领至少能调六万兵马,若是有什么不测,御林军可是直接控制住皇宫,只是现在的北衙禁军是由三皇子的老丈人伯安侯掌统。 “这个到不用怕,先把顾俊宣安排进去,管他是什么统领的,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贸然掌握了整个北衙禁军,也惹得皇上猜忌。” “那好,我明日上朝的时候,让衡儿说一句,估计父皇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他对这些青年才俊还是很提拔的。” 楚豫微微的叹了口气,德盛帝虽然在皇子之间有失公允,也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确是一个好皇帝,也许对于加注在他身上的不公平,也是德盛帝作为一个皇帝,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的吧。 只是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黎民苍生中的一个,他有七情六欲,他也会自私,他也想保护心爱之人周全,他本不是个会耍心机之人,他本对德盛帝充满孺慕之情,只可惜…… 所以他今天能在德盛帝禁军中安插人脉,就是已有逼宫造反之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德盛帝和世人若是指责他不忠不孝,也只能怪老天爷的意思,谁叫他曾经忠心过,孝顺过,可是却没有得到好报。 楚豫将怀里的攸宁搂紧一些,大手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 头发,半响低头亲了亲他的发璇儿,这个世上谁都不是重要的,唯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 顾攸宁似乎感受到楚豫心情不好,估计谁也不想跟自己的父亲,跟自己的弟兄算计,只是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你不算计,别人就要来算计你。 “其实…把顾俊宣安排到御林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日后真要是太子有什么动静,王爷也能有一个退路。” 顾攸宁抬头看他,想安慰他,可是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这么说。 楚豫勾起唇角,亲了亲他额头,温柔的笑着:“我没事。” 回到王府,天色已经很晚了,楚豫派人连夜把楚衡请来,想要讨论明日早朝顾俊宣的事情。 结果派去的人道纭王府请了一通,没请着,小王爷没在家,纭王府的人一见是玟王派来的人,连忙去青楼,把还在温柔乡里沉醉不知归路的小王爷请出来。 于是当楚衡被一众人,连哄带骗的拥进玟王府的时候,这位小王爷衣冠不整,浑身穿的乱七八糟,头发也散开一半,一看就没干好事。 楚豫气的皱眉:“现在都是堂堂亲王了,还罔顾律法,整日的流连在青楼戏院,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楚衡一脸无奈,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喝了口茶,末了说道:“皇叔您不是知道,皇祖父对我这点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要是太勤政了,有人就该做不住了。” 楚豫瞪眼;喝道:“那也不该这样,日后成了家也这样?” 楚衡被玟王殿下的气势吓的一哆嗦,赶紧坐好,连声说道:“是是是,以后一定改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哦,对了,皇叔这么晚叫我来干什么啊?” “恩,是有点事。”楚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前阵子被父皇调遣回长安的顾家长子,顾俊宣回来的了,这个人是个可用的,本王想若是能让他进北衙禁军,日后也好差遣。” “……”楚衡皱了皱眉,正色起来,说道:“如果要是进北衙禁军的话,那就得御林军,不然别的没用,只是这北衙禁军的统领……” 楚豫知道他说的意思是伯安侯现在掌控整个北衙禁军,可能会有些顾忌,于是说道:“这个本王知道,暂且先不用管他,只安排进去就是,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楚衡了然,点点头说道:“那好,明日早朝的时候,皇祖父肯定会提的, 到时我说便是,正好现在御林军缺一个右统领,想必以顾俊宣的这个资历,也当的了。” 楚豫满意的颔首,然后说道:“那个温卓,今日见到了,事情的原委,我和攸宁也知道了,你放心,他们两个情深至此,若是强行将他们分开,也实属憾事。” “对嘛,我就说这事一准得咱们玟王妃出马。”楚衡大大咧咧的喝了口茶,突然好奇的说道:“皇叔,您是不是见过这位顾小姐了,长的怎么样啊,是不是跟婶母长的特像啊,要不然能把温卓那个闷货迷成那样呢。” 楚豫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眼不轻不重的瞧了他一眼。 楚衡正好和他对视上,顿时浑身一激灵,一股凉意窜上来,如同严寒冬日里饮了冰水般,才反应过味来,他忘记了,他皇叔对王妃的喜爱,那是恨不得揉吧揉吧揣兜里,还容得人这么放肆的跟别人比较。 楚豫看着自己侄子被吓的哭丧着一张脸,忍不住想笑,神色也缓和下来,可是嘴上仍然忍不住训道:“你啊,一天也稳重些,我看你不是想迷惑太子他们,根本就是你自己愿意流连那些烟花之地。” 看见楚豫没有生气,楚衡也松了一口气,他这个皇叔不是个暴戾之人,但是常年征战沙场,那等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连声称是,不敢在多说别的。 第八十三章 树不静兮 楚豫看着楚衡那样,也不像是个会往心里去的,顿时觉得头疼,有告诫了几句,就打发他回去。 然后起身就往碧水居走,一进门就看见,顾攸宁已经洗完澡了,长发傍岸的披散着,穿着黑色的寝衣,斜倚在床榻上,手中翻看着今日倩雪送来的商铺概述,还有上个月的春风阁账本。 长安城亲贵遍地,自然这种红尘软榻也多,春风阁算是比较出彩的,而且皮肉生意,虽做不到日斗万金那么夸张,但是着实挣了不少,看着银票送进了,顾攸宁的心情挺好,在看倩雪帮他找的几家店铺,也都还不错,只是开票号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而且他现在身份贵重,一言一行都在人眼里,所以他得找好人脉,看来改天得去城郊那找穆云汉商量一下。 楚豫看见顾攸宁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不禁温柔成一滩水的模样,上前一把搂住他,然后拿开账本说道:“要看白天再看,晚上光线不好,恐伤了眼睛。” 顾攸宁看的正来劲儿,一把又抢回来,说道:“马上就看完了,这是倩雪给我的几个名单,说是这上面的人都是在长安城世代经商,和各家票号有来往的,你看其中就有段家长子段哲华,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个好色的,常年在青楼厮混。” “这个你放心,等温卓和顾小姐的事情了解了,我就给你派几个账房先生帮你,票号一般就是存放款和放利钱,还有就是汇兑,前两样慢慢来总会好的,至于汇兑,有时会跟朝廷挂钩,现在户部尚书又是今日见过的温卓,马上就成你姐夫了,倒也还方便。” “今天那个温卓是户部尚书?”顾攸宁惊讶,瞧着那个人年纪轻轻,居然都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了。 楚豫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缘由和温卓与楚衡的关系。 “也算个大户人家,想来清霜姐嫁过去不会吃苦。”顾攸宁听完点点头,然后说道:“票号额事情不能着急,尤其是现在朝中动荡,太子他们最近肯定气不顺,没必要顶风上,既然想开票号,就不能急于一时,我先把长安的店铺盘下来,以后的事得慢慢来。” 楚豫点点头,然后直勾勾的盯着顾攸宁看,顾攸宁让他看到莫名其妙,往床里蹭了蹭,说道:“干嘛?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楚豫笑了,伸手重新将他搂进怀里,然后直直的望着他,半响说道:“今天心情有些不好,可是和顾将军说了什么?” 顾攸宁诧异的抬头,他居然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可是他的事情 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轻飘飘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楚豫知道他不想说,便也不过多逼问,只是将他往怀里抱了抱:“有些事情不必放在心上,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怕。” 顾攸宁在他怀里咬了咬嘴唇,破天荒的伸手回抱住他的腰,楚豫一阵欣喜,更加抱着顾攸宁不松手。 次日早朝。 德盛帝果然提出顾俊宣职位的事情,言官大臣和兵部的人讨论了一会儿,然后楚衡适时的站出来说道:“臣以为顾俊宣顾将军常年驻扎西北,若是安排到兵部整日面对着公文案卷什么的,断然是屈才了。” “哦?”德威帝挑眉:“那你说安排到那儿最好?” “北衙禁军,臣听说御林军右统领前日因病去世了,正好有个空缺,臣觉着非顾将军莫属。” 话音一落,太子就和三皇子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正巧今日伯安侯没有上朝,御林军总统领又是个事事不管的,整个北衙禁军也没谁能站出来说话。 顾庭站在百官之首,听到这话,浑身一震,他没有想到一直都不太亲近的楚衡会站出来给顾俊宣请命,其实若是能进御林军那简直要比兵部好太多了,上去直接就是从三品,而且是天子近人,不缺建功立业的机会。 德盛帝未知可否,沉吟一会儿,复而抬头问道:“太子觉着如何?” 太子原本低头暗自掂掇,听到德盛帝叫他,便出列说道:“顾将军年少便高中武状元,又是我朝亲贵大臣左相嫡长子,实为不可多得人才,若是进了御林军便不能上朝参政,替父皇分忧,实在遗憾,故儿臣请命,任顾将军为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为正三品,官职比右统领高,但是却只是掌管兵部事宜,却不涉兵权,而且很有可能干一辈子都只是兵部侍郎。 德盛帝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看了看楚衡,楚衡早就知道太子断然不会让他们如意,肯定会出来阻挡,所以此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德盛帝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半响看向楚豫,问道:“楚豫,你是怎么看的。” 楚豫也料到德盛帝会试探他,故作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慢慢悠悠不甚认真的出列:“只要是顾将军能为朝廷效力,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臣子,所以儿臣觉着都好。” 这话说完以后,在看楚豫的态度,朝中清流一派,不免心里又开始叹气,这玟王如今都这般认命了,只可惜树欲静而 风不止,这得把人逼到什么份儿才行啊,非得逼着人家造反不成? 德盛帝脸色也有些不好,深深的看了眼低着头的楚豫:“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随着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的高声唱和,百官三跪九叩,然后从金銮殿退出去。 楚豫和楚衡交换了个眼神,就各自上了回府的轿子。 顾庭搞不清楚状况,看了看一路走的太子河三皇子,又看了看玟王府的方向,决定先回家和大儿子商量一下,也是在看看情况,顾庭唯有一点就是谨慎,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和右相周旋的本事,但是太过谨慎到觉着是贪生怕死之徒了。 于是想着就赶紧往家走,谁知到刚到家门口,大管家就在门口等他。 “这是怎么了?” “王妃来了,是以为表小姐的婚事,大爷二爷还有夫人都在大厅呢,表小姐已经哭的不行了。” 顾庭一听脑袋都大了,他现在谁都不怕,就害怕他这个幼子,赶紧往大厅走,一进门就看见顾攸宁和李氏坐在正座上,双双冷着脸,下面依次坐着顾俊宣和顾仁安,还有就是顾清霜已经哭的满脸泪痕,顾庭有日子没见到侄女了,但瞧着瘦了许多,张口就问:“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 话音刚落,不带李氏开口,顾攸宁率先说道:“还不是母亲给清霜姐姐定的亲事,那是个什么人家啊,这不,清霜姐姐都哭到我这儿来了。” 顾庭一头雾水,转脸看向李氏,低声问着:“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妾身瞧着霜丫头也大了,就想着她父母早逝,咱们就给操办着,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家上来提亲,妾身就挑家好的,给定下了,这不过几日就下聘了。” 李氏心虚,说话也有些踟蹰,而且刚才顾攸宁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她也有些哆嗦,转眼瞪了眼一旁还在拭泪的顾清霜,心里暗骂:小贱皮子,非饶不了你。 她着实没有想到顾清霜能把顾攸宁给求来。 顾庭皱眉:“定的哪家亲事,怎么没和我商量?” “妾身想着等过几日真正下聘,订下来在和老爷说的。”李氏飞快的看来眼顾庭,然后说道:“也不是别家,老爷一定听说过,就是段家,长安段家的嫡长子段哲华,家世家底都没得挑,霜丫头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李氏说着说着底气足了些,可是却被顾攸宁的冷笑打断。 “这个当家 主母说的可是真好啊,可是母亲您知道吗?这个段哲华家中已有五房小妾,更不用说有多少同房丫头了,这个人整日不是逛青楼就是去妓院,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好人!!!”顾攸宁轻蔑的看了眼李氏,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听说,这个段哲华已经有一个儿子。”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李氏反驳:“有儿子能怎么样,也是妾生子,能跟霜丫头日后的嫡子比吗?” 话音一落,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顾攸宁就是庶子,李氏这么不顾及的说这些,那就是当众嘲讽顾攸宁,她也说后知后觉,顿时浑身冷汗,暗骂自己一时间嘴快了,抬头看见顾攸宁已经阴霾下来的脸色,有些求助的看向顾庭。 顾庭瞪了她一眼,可是儿女都在场,不能太不顾及她的面子,而且平心而论他对这个侄女还是很疼惜的,于是开口说道:“我兄弟一家就留下这个一个女儿,我当伯父不能不为其打算,既然那个段哲华是个不能托付的,日后回绝了就是。” 随后转身安抚还在落泪的顾清霜:“别哭了,日后伯父一定再给你指个好人家。” 李氏气的直咬牙,狠狠的瞪向顾攸宁,心里不甘,一是觉着顾攸宁都是个嫁出去的还回来管左相府的史,可她却不敢直说,二来,这个段哲华为了能攀上这门亲事,私底下给了李氏和顾仁安不少好处,还承诺日后顾仁安做生意他一定会帮扶这,到手的银子,再让她送回去,她哪舍得啊。 所以不肯善罢甘休,心里暗自思忖对策。 顾俊宣看着一家人不耐烦的摇摇头,眼不见为净,直接转身走了。 顾攸宁站在李氏身边,没心没肺的笑着,幽幽的说道:“庶子的确没有嫡子尊贵,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一个我这样的庶子,您说是不是?” 第八十四章 风不止兮 楚豫回到王府时没有看见攸宁,才得知攸宁早上就去了左相府,想必是因为温卓的事情吧,他害怕攸宁挨欺负,于是起身想去左相府接他,可是不想刚要出门,成贵就上前来报,说林良来了。 林良自从那日回去以后,就开始着手把江南的事情放下来,所以今日特地来玟王府,想把账本交上了,还有一些事情直接跟楚豫汇报一下。 “王爷,如今江南的往来全部已经停了下来,有些人已经正在回长安的路上,这是账本,还请王爷过目。” 楚豫看着递上来的账本,简单的翻看两眼,他对林良向来放心的,又着急要去接自家王妃,所以简单的说了两句,就要出门,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顾攸宁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楚豫顿时沉下脸,那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楚豫一直恐避不及的林莲,林莲的胞妹。 林良的母亲在生下林莲以后就撒手人寰了,父亲也在他年少的时候战死沙场,他们两兄妹拖玟王照顾一直相依为命,所以林良对着个妹妹很是疼爱,原想着林莲一直养在玟王府,日后肯定是要被玟王纳为侧室的,他和他父亲一直跟在玟王身边,忠心不二,想来自己妹妹若是能进玟王府,玟王肯定不会亏待的,只是如今玟王钟爱王妃,在成婚之际就给送了回来,林良兄妹也就大略的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林莲在玟王府待了几年,见惯了唐素云嚣张跋扈的样子,觉得嫁进王府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对于不用嫁进王府,这姑娘还是挺开心的,想着如今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又是疼爱她的,日后她也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自从那日在百花节上看见顾攸宁以后,她便希望自己能嫁进王府,竟不是为了玟王,而是为了玟王妃。 所以这日听见林良要来玟王府,便吵着要跟来,林良自然不会同意,只是无奈妹妹撒娇痴缠,动不动还要掉眼泪,林良拿她没有办法,就带她过来了,林良自然是不晓得妹妹的心思,只当她是仰慕玟王,可是如今玟王对玟王妃那是鬼迷心窍,连唐素云那样家世城府又深的人,都让这个玟王妃给斗败了,他是断然舍不得妹妹嫁过去的,所以只准她在门口等着,可是谁知竟等来从左相府回来的顾攸宁。 “见过王妃殿下。” 林莲盈盈一拜,然后有些兴奋的看向顾攸宁。 顾攸宁一头雾水,上下打量她,然后点点头,示意她免礼,林莲起身,冲着顾攸宁露出个灿烂的笑 容:“那日在百花节上见过王妃一次,王妃还记得我吗?” 顾攸宁原本是不记得,但是经她这么一说,忽而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时在百花节上遇见的林良的妹妹吗?因为她,自己还和楚豫吵了一架。 “哦,这不是林姑娘吗,怎么会不记得呢?”顾攸宁笑着点点头,然后四下看了看,发现者姑娘只带着两个女眷,就站在玟王府门口,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于是问道:“林姑娘是自己来的,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去?” “我是跟着哥哥一起来的。” 林莲见顾攸宁真的还记得她,有些羞怯的低下头,手里攥着一条手帕,纲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楚豫和林良两个人从王府里出来。 楚豫冷冷的扫了眼林莲,顿时吓得后者一哆嗦,然后抬脚走向自家王妃,伸手亲密的拢了拢他散掉的发,问道:“去左相府,怎么不等我下了朝陪你一起去?” “那好歹是左相府的家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他们还敢拿我怎么样啊。”顾攸宁一脸无奈:“今日早朝什么情况,我刚才看见顾庭了,瞧着他那样,我也不稀罕问他。” “走吧,进屋在跟你说。” 说着便搂着顾攸宁往里走,顾攸宁稍稍的挣扎一下,却执拗不过他,连忙转头笑着跟林莲示意一下,林莲冲他福了福身,然后就看着楚豫搂着顾攸宁有说有笑的进了王府。 “咱们也走吧。”林良说了一声,抬脚要上马车,等坐上马车以后,还没看见林莲上来,就挑着帘子,说道:“莲儿,咱们走了。” 谁知却看见林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看着玟王府的大门,过来好半天默然的转过身上了马车,坐在林良身边,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条绯色的手帕一言不发。 林良只当她是仰慕楚豫,看见楚豫和顾攸宁亲密,连里都没有理她,心里自然不好受,于是简单的劝慰几句,也就罢了。 林莲倚在车厢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着精致的莲花,还有题字--莲子清心,愿君攸宁,顿时秀美的脸上充斥着哀伤,似要哭出来,却不能哭。 顾攸宁跟楚豫进屋以后,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账本,拿起来的看了两眼,事无巨细,各式各样交代的井井有条,改写上的一样不少,不该写上的一个字都没有,顾攸宁微微的点头,这个林良是真不错。 楚豫看着顾攸宁一门心思的看账本,就在他身边一个劲儿的转悠,不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一 把抢走攸宁手中的账本,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凶巴巴的质问:“你刚才和林莲都说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她,她说她爱我,我们约好要给你带绿帽子。” 顾攸宁表情要笑不笑,语气一本正经。 楚豫原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难看,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也骤然用力:“你敢!!!!!!!” “…哈哈哈哈……”顾攸宁看着他那样忍不住痴痴地笑:“就是我敢,人家姑娘敢吗?你一瞪眼人姑娘吓得都没人色了。” “哼!!!”楚豫知道攸宁故意气他,心情好了一些,可是面上却不显,仍然愣着脸喝道:“以后不准跟她说话,听到没有???” 这也就是顾攸宁了解他,若是放了旁人听到这话,早吓得浑身发抖,言语不清了。 楚豫放开他,一松手就看见顾攸宁的下巴被他捏的青色发白,正在慢慢的变红,顿时心疼的皱眉,粗糙的大拇指在上面揉了揉,然后问道:“今日去相府,可有人为难你?” “没有,谁敢啊,倒是那个李氏,我瞧着她不想要善罢甘休,这个女人一向嚣张惯了,我怕她欺负清霜姐。”顾攸宁有些担忧,他从小长在左相府,对于那个女人那些折磨人的琐碎手段一清二楚:“赶紧让温卓去提亲吧,想必顾庭得忌讳着纭王的势力,不敢不同意,还有,今日早朝顾俊宣的事情,皇上提了吗?” 楚豫点点头:“太子要把顾将军弄到兵部当侍郎,楚衡和他各执己见,父皇也没说什么,就是容后再议,应该是在百官面前给太子留点颜面吧。” “……”顾攸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楚豫看,半响突然说道:“皇上为难你了?” 楚豫一愣,随即失笑的摇摇头:“没有,我现在是顾将军的小舅子,父皇试探的问一句也正常。” 皇宫御花园内,一席简单的青石方桌,上面摆放着棋盘,上面黑白厮杀,白子落下后,不多时就见一个明黄色衣角伸过来,落下一枚黑子。 德盛帝手中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对面坐着一个年过中旬的男人,身着九龙纹锦袍,是德盛帝的同母兄弟--明亲王。 先皇子嗣不多,又经过嫡子和庶子夺嫡之争,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德盛帝同父同母的弟弟,位列亲王。 “皇兄今日对弈心不在焉啊。”明亲王落下白子,抬头看了眼皇帝,笑着说道。 “唉……”德盛帝叹气: “今日早朝看见楚衡那孩子也大了,说出一两句话来,竟也有几分道理,有他父王的风范,难免想起楚泰来。” “大皇子自幼聪慧,有得皇兄亲自教导,谁知竟然早夭,难怪今日皇兄心不在焉了,原来是思念故子。” “不过是看着如今太子眼里容不下人,心里着急,却不知如何下手。” 德盛帝说的不隐晦,明亲王一想今日早朝上的一系列事,自然也就明了,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皇兄与臣弟都是经历过夺嫡之争的,如今玟王的心不安呐。” “朕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唉……不说了,下棋……” 德威帝叹了口气不在说下去,明亲王自然也三缄其口。 第八十五章 葬身无地 那日下了朝之后,三皇子就随太子一路到了德惠殿,连带着那个还没有被准许上朝的七皇子也在。 他看着进来的两个人表情都很凝重,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事。”三皇子看了眼他,说道:“就是因为顾俊宣的事情,楚衡说想让顾俊宣进御林军。” “顾俊宣是顾攸宁的大哥,楚衡那小子现在又和楚豫走的近,难保这不是楚豫给出的主意。”楚越满脸不屑地冷哼,对于这件事上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现在整个北衙楚军都在伯安候手里,这个时候往御林军安排人,还是顾俊宣那样不可小觑的人物,这是要架空伯安候。 “如今户部重新洗牌,本宫的人脉折损不少,新任的户部尚书又是楚衡的表哥,现在楚豫又把目标放在北衙杨禁边,”太子阴沉的眯着眼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楚衡那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难道忘记了二哥才是他新叔叔,现在反倒帮着外人去了。” 七皇子说的义愤填膺,太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半晌,三皇子敛眸问道:“那这件事,太子是如何准备的?” “能怎么准备啊?”太子风轻云淡的叹了口气:“今天父皇说容后再议,就是给我个面子,实则心里已经属意楚衡的决定。” 他略微停顿一下,然后转脸看向三皇子,笑道:“伯安候近几日身体抱恙,你和皇子妃可要时常进进孝心啊!” “谢太子殿下关心!” 三皇子起身恭敬的行礼,太子见他这样,心中了然,他知道他这个三弟是个聪明的有些话不必说到份儿就会明白的 “那难道真的要让楚豫在北衙禁军里安排人?” 七皇子还是有些不忿,他这些日子过的不太顺当,虽说禁足是解了,但是没有被准许上朝,他母妃丽贵妃几次在皇帝跟前哭诉,最终惹得德盛帝不耐,遭到了训斥。 “无妨。”太子端着茶浅泯了一口,然后慢悠悠的说道:“成不了气候。” 末了,放下茶杯,摩挲着手中的白玉佛珠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三皇子立于一旁,面色是一贯的宁静,但是他们都知道,如今的玟王已经今非昔比了,夺嫡之争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到那时只怕就是血雨腥风的不安宁了。 长安城郊的竹林深处,一辆高朋华盖的马车和玟王府的马车擦过,顾攸宁撩起帘子 看了眼,心念这是谁家的马车啊,难道这竹林里除了穆云汉还住着别人? 正想着,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兼雨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把顾攸宁也扶下来,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坛酒,往穆云汉的茅草屋走去。 “五爷,这酒您给我拿着吧,我两人个都能拿得动。”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由侍卫拿着的,但是侍卫被顾攸宁留在马车那边,只带着兼雨走进来,他又给穆云汉拿了两坛子好酒,所以只能他们两个拿着了。 “就你这小身板,你知道这酒多少钱吗?摔碎了,把你卖了都不够。” 顾攸宁故意吓唬他,仍然自顾自的抱着酒坛子,一路进到院子里,踹开茅草屋的门。 穆云汉看着顾攸宁殷勤的送上两坛酒,笑意盈盈说道:“草民何德何能,还能让王妃如此惦念?” 顾攸宁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又见他那样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笑,更加觉着阴森,于是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说道:“我想做点生意,你来帮我吧。” “做生意?”穆云汉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已经盘下春风阁了,还要做什么生意?” “大生意。”顾攸宁颇为得意的说道:“我想开家票号。” “……”穆云汉皱眉,顿时像看疯子一样的看他,问道:“你要开票号的事情玟王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王爷可赞成了,还说王府里的钱随便我用。” 穆云汉随即冷笑一声:“这玟王可真是个要千金散尽也要博美人一笑啊!” “真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知道开票号不容易,所以我来请你了。”顾攸宁一脸正色,突然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你帮帮我吧!” 穆云汉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而笑道:“我记着从前顾攸宁最是潇洒风流,如今玟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吗,为何还要经商?” “因为缺钱。”顾攸宁说道。 “谁缺钱?”穆云汉部。 “……”顾攸宁看着他,半晌薄唇微启:“玟王府缺钱。” 穆云汉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挑眉失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穆云汉叹气:“即便要开票号,也得在观望观望,不可贸然行事。” 顾攸宁一见他这是同意了,立刻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只要你肯帮我就好。” 然 后两个人喝两杯酒,顾攸宁与他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还有就是白敬之绑架他的事情,都一并与他说了。穆云汉听后倒是笑了:“这白敬之还挺有种,只不过太晚了。” 顾攸宁也笑笑,末了突然说着:“要不你跟我一起回王府吧,这样有些事情我还能和你商量。” 穆云汉摇头:“我若是跟你一起回了王府,断然活不过今夜五更。” “那是为何?”顾攸宁一脸不解。 “因为……”穆云汉清俊的脸上便是戏谑,故意拉长声音:“因为……咱们尊贵的玟王殿下可视我为死敌啊!” 顾攸宁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去拉倒,我还不愿意整天看见你呢!” “……”穆云汉轻笑着,低头倒了杯酒,然后风轻云淡的说道:“不是不愿意去,是我穆云汉早已在人前起誓,若此生再踏入宫门半步,便是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 “穆云汉天纵奇才,若是放你走了,他日你要帮着别人来对付我,可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你既不跟随于我,与其你日后跟随别人,倒不如我现在杀了你了事。” “……好……你动手吧。” “宁愿死都要走?” “是……宁愿死……” “好!我不杀你,但是要你现在就发誓,若有违背,便叫你立刻死了,身上的肉被鸟啄食,身上的血慢慢流干,被人挫骨扬灰,死后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托生!!!!!” —— 顾攸宁看着穆云汉陷入沉思,心里知道他是个有过去的,便不再强求。 与些同时,身在左相府的李氏,愁云惨淡。 她收了段哲华不少的银子,如今要她退回去,实在是舍不得,只可惜顾庭发了话,她也没有办法,只是这个段哲华一门心思的想攀亲,一听这事不成了,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李氏又不能说因为他人品不好,顾清霜没看上他,顾攸宁又从中作梗,只能支支吾吾的婉拒着。段哲华心凉了一半,觉着攀亲无望了,可是又瞧着李氏虽然拒绝着,可不是太干脆的样子,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哲华是哪里作的不好,惹夫人生气了?夫人与我说了,我一定改。” 李氏本来正在为失去的银子肉痛,一听他这么说,倒是愣了愣,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 策,于是说道:“不是我不同意,而是玟王妃,说你妾侍太多了,恐他姐姐嫁过去委屈。” “玟王妃也知道这件事了?”段哲华惊讶,他为什么要攀这门亲,就是奔着他们家有个得宠的玟一王妃。 “可不是嘛,王妃没出嫁的时候,就和霜丫头关系最好,从前霜丫头说什么他都听,如今他是玟王妃了,听到姐姐订了亲自然要来过问的。” 段哲华一听这话,更加不想放手了,于是说着:“夫人请放心,若是表小姐能嫁给我,我这就回去休了那几个妾侍,断不让小姐委屈了就是,还请夫人再三思。”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实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于是长安段家的嫡长子段哲华为了娶左相家的表小姐不惜遣散妾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之间传得开,可是长安城里这些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听完谁也不信,就算他现在能遣散了,狗改不了吃屎,日后还得再纳。 顾攸宁听完气得发疯,他就知道李氏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倒是学的聪明的,会曲线救国了。 第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 这段哲华是个经商的,现在又是段家大当家,为了能攀上左相府的那门亲事,竟然真的遣散妾侍,还把自己儿子赶到庄子上去了,而且整日的在外面喝酒,完事做出借酒消愁的模样,与人言说他对顾家表小姐如何情深,那样子好像今生非顾小姐不娶似的。 顾攸宁气的肝疼,他知道李氏和段哲华打的什么主意,就是想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到最后好败坏了顾清霜的名声,让顾庭不得不把顾清霜嫁给他。 果不其然,这边顾庭听说以后,开始犯难了,有加之李氏在旁吹风。 “这个段哲华家世肯定是没得挑的,段家何等家业,而且妾身也没跟他说退亲是因为妾侍的事情,他就主动把妾侍遣散,原本攸宁说他不好,老爷又说回绝了,妾身也没在跟他多说,谁知这人竟真的把妾侍遣散了,而且又对霜丫头一往情深,妾身就又有些犹豫了。” 李氏看着顾庭的脸色也有些松动,于是再接再厉的说道:“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若是不嫁给他,以后还谁愿意娶霜丫头呢?这些也都还是小事,霜丫头自幼无父无母的,从小在我身边,比自己闺女都亲,段哲华这般表明心意,向来霜丫头要是嫁过去那就是掉进福窝里了,一个女儿家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顾庭看了眼李氏,仍然没有说话。 “当然了,这还得看老爷的意思。” 顾庭耳根子软,心里有些松动,到底是忌讳着顾攸宁,怕他来闹腾,最终也示置一词,但是李氏对顾庭非常了解,知道他这是已经开始犹豫了,心里高兴,觉着这件事终究是左相府的事情,若是顾庭点头了,任凭什么王妃的都左右不了,所以连忙托人告诉段哲华,叫他只管这么一味的闹下去。 这段哲华得到口信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眼见的满城风雨,顾攸宁在王府里听兼雨说道,冷笑连连:“这个臭娘们得收段家多少好处了,现在连老脸都不要了!” “现在怎么办啊?我听说表小姐在相府哭了一场又一场,夫人天天去劝她嫁给段家。”兼雨也有些着急。 说是劝说,实则就是施压,顾清霜一个孤女,整个左相府除了顾攸宁,连个替她说道的人都没有,顾攸宁虽说能说上话,但终究已经出嫁了,左相家内宅的事还真是不太好管,但是他咽不下这个口气,而且也断然不能看着顾清霜被李氏推入火坑。 顾攸宁四下看了看,左右楚豫没在王府,去和军中的将领们切磋武艺去了,于是起身对着兼雨 说道:“这事不能由着李氏和段哲华这么闹下去,走,和爷会会这个段爷是如何情深的。” 这时,这段哲华正在长安的酒楼里会客谈生意,几个公子哥聚在一起,平日里还都是个花天酒地的,难免招来几个姑娘小倌儿的作陪。 一身着锦缎华服的公子一手搂着位娇娘,一手抱着个清秀少年,冲着段哲华笑嘻嘻的说道:“如今段大爷是要成亲的人了,为了一个顾小姐,连几个爱妾都不要了,怎么还会在这儿跟我们哥几个寻欢作乐?” “嗨,快别提了,这几日可生生憋死我了,也不知道顾小姐长什么样,若真是个和玟王妃模样相似的天仙,也就罢了,不枉我这几日劳心操办着。” 说着,段哲华从身边拉过一个小倌儿抱在怀里上下其手,他向来是个风流的,只是这几日要做出深情的模样不得不在人前装装样子,这几日实在是憋的够呛,眼下怀中温香软玉,忍不住要一亲芳泽,亲着亲着就把持不住了,又见怀中的小倌儿粉妆玉砌实在喜人,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倌儿,要不然今晚跟爷走吧。” 那小倌儿是个再乖觉不过的,连忙娇嗔的推他一把,说道:“我可是不敢的,如今段大爷要娶顾家的小姐了,连府上有名有姓的爱妾都不要了,我若是到了府上可有好果子吃。” “有爷在呢,你怕什么。”段哲华一脸不屑,说道:“谁说爷不要了,只是先放到庄子上放些日子,等过一阵成完亲后再接回来。你跟爷走了,先去庄子上待一段时间,过阵子再接你回段府可好?” 说音一落,桌子上的公子哥们轰然一笑,末了说道:“原来你这厮意打的这般主意,我还想着呢,你府上的小妾可各个都是天仙,你不要正好我讨了来,你这么做就不怕顾小姐日后过了门跟你闹?” “哼,没过门之前由着她,过了门可就由不得她了。”段哲华说的极其不耐烦:“说实话,我一想起那满口酸话的大家小姐,我心里就烦,上了床还不是荡妇一个,非得在人前装模作样。” 有几个人看不上他嚣张说道:“你也别枉,就算你这么装,人家还不把小姐嫁给你怎么办?想你攀亲的心可就彻底凉喽!” “不可能,我给左相夫人送去的三十万两银票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段哲华嗤笑,末了幽幽的念叨:“就希望啊这个顾小姐也像她弟弟玟王妃那样的绝色美人就好了,那样的话满嘴酸话不解风情,我也就忍了。” “切!!!” 一人不屑,揶揄道:“你见过玟王妃长什么样?” “没见过。”段哲华老实的说道,然后突然脸色下流的说道:“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听人说了,那可真是个天仙般的妙人,要不然如何把玟王迷的晕头转向。” 随即一桌子的人猥琐的大笑。 …… 顾攸宁在门外听的是一清二楚,兼雨说道:“五爷怎么办啊,断不能让表小姐嫁给他呀!” “怕什么。”顾攸宁冷笑,盯着房门看了半晌,转身说:“走了,兼雨,咱们去楼下等着。”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酒楼一楼没有几个人,有的几个也都让店家给遣走了,没看见着门口侍卫把守着,一看先前进来在二楼听声的爷,就是个不好惹的,赶紧把人给请走,免得冲撞了。 顾攸宁拉着兼雨坐下,让人给沏了壶茶,又给兼雨要了一些小孩愿意吃的甜点,两个人就这么喝着茶吃着点心,一直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楼上孝大约有了动静。 原来竟是这个段哲华还要在人前装模作样,搂着小倌儿温存过了,便想现行下来,让人以为他和这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不一样,只是到这里来谈生意的。 谁知他还在楼梯上,就一眼看见了大堂里正在喝茶的顾攸宁,他原本就喝了些酒,目光盯着顾攸宁端着茶杯露出的一小节雪白的腕子上,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直勾勾的盯着他着,半晌磕磕绊绊的下了楼,一直走到顾攸宁面前。 顾攸宁冷笑,抬眼轻飘飘的看了眼他,然后揣着茶杯要继续喝茶,谁知道段哲华竟不知哪里来的色胆,一把抓住顾攸宁端着茶杯的手腕,直接从椅子上拽起来,一把就推进大堂里的小隔间,喘着粗气问题:“你是谁家的公子,你叫什么?” 顾攸宁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段哲华被他星辰般的明眸瞪了一眼,更加心痒难耐,看着左右大堂内没有人,如今又是欲火焚身,管不了其他,想着也就是一会儿给店家几个银子,于是竟然将手伸向顾攸宁的胸前,一把撕扯开他的外衫。 谁知刚要一亲芳泽,顾攸宁就一脚踹开他,笑意盈盈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你要你依了爷,爷亏待不了你。” 说着就要扑上去,让顾攸宁轻灵的躲开,转头说道:“即便想要干点什么,也得是你先才行。” 段哲华一见他有这心 ,顿时欣喜起来,笑道:“好,只要你依了爷,怎么都好说。” 说着就伸手解了外衫来,由于心急,有些直接用撕的。 顾攸宁冷笑,心想自己怎么竟遇上这样的蠢货呢,原本以为他把段哲华堵个正着,直接以玟王妃的身份给他施压,逼他自己放弃,谁知这人竟然起了色心,顾攸宁也就将计就计,所以眼见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多少了,就剩下个里衣也敞着怀,嘲讽的扫了一眼,直接转身开门就走了,大堂里仍然是一个人没有,兼雨在门口等着,两个人直接出了酒楼的门,门外不明就里的侍卫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段哲华一见顾攸宁转身走了,本能的伸手去抓他,一把没有抓到,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等到顾攸宁上了马车之时,正好看见衣冠不整的段哲华追出来,站在长安大街的人群中央。 人群将他围上,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原本他遣散小妾对顾家小姐一往情深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可好全都破灭,又变成个没羞没臊的花花公子,这下段哲华才反应过来,连忙躲进酒楼时也已经晚了,大堂里仍然一个人都没有,而刚才那个白衣蹁跹的绝代佳人,就像梦似的,他连那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顾攸宁坐在马车,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看了眼身边的兼雨笑道:“爷聪明吧?” 兼雨小少年破天荒的没有奉承他,而是表情凝重的说道:“五爷,这件事不能让王爷知道啊,您回王府以后就赶紧换衣服吧。” 顾攸宁愣了愣,顿时跟着凝重起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顾攸宁和兼雨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王府,刚一进屋准备换衣服,就看见楚豫正好也进来,笑着看了他一眼,刚要问他去哪儿了。 这一看不要紧,当即就看出问题了,顾攸宁心中警铃大作,转身就要跑,可是却让楚豫伸手拎着后领给抓了回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冷的都能结成冰:“你这是去见谁了!!!!!” 第八十七章 如命之重 楚豫把顾攸宁拎到身边,大手将顾攸宁的身子扳过来,顾攸宁发觉跑不了,顿时哭丧个脸,被迫面对着楚豫。 楚豫刚才就瞧着他外衫是被人撕坏的,这么仔细更加落实了想法,紧紧的拧住眉毛,脾气也瞬间收敛不住,阴着脸喝道:“问你话呢?是谁弄的?” “没谁弄的,真的。”顾攸宁见他脸色不好,伸手抓住楚豫青筋突起的手腕,哀求道:“就是衣服撕坏的,真的没什么事。” 楚豫冷着脸瞪他,没有说话,半晌目光突然落在顾攸宁的手腕上,玲珑玉质的手腕上赫然有着四道红色的指痕,衬着雪白的皮肤异常醒目。 楚豫本来就阴沉到恐怖的脸更加透着不祥,光看着就觉得渗人,粗糙的大手一把捏住顾攸宁的下颚,声音冷的都要掉冰碴子了:“到底去见谁了?” 顾攸宁看着他有些着急,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件事情出于意料,他没有想到段哲华敢对他伸手,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女孩子,可是若是现在照直说,楚豫保证能疯,一想到这儿,顾攸宁更加不敢随便开口了。 这边顾攸宁正暗自掂掇的时候,楚豫松开顾攸宁的下颚,大手一把狠狠钳住他的手臂,拖着他就往寝室殿里走。 顾攸宁被吓的一惊,不知道楚豫要干什么,却本能的想挣扎,可是又敌不过楚豫的力气,最后只能赖皮的蹲在地上一路贴着碧水居奢华的红地毯到了龙凤榻前。 楚豫一只手将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顾攸宁拎起来,伸手汇愤似的将他身上的外衫撕下去扔开,捉住顾攸宁纤细的两只手腕,又一把粗暴的将顾攸宁头上的发带薅下来,将他的两只手腕死死的绑在床柱上。 然后用力的捏住顾攸宁的下巴,眯着眼睛,低沉着声音危险的说道:“我去把那个人找出来,你就在这儿乖乖的等我回来。” “你干什么去……你听我说……王爷……” 顾攸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披头散发的瘫坐在床榻前地毯上,手被举高绑在床柱上,眼睁睁的看着楚豫满脸怒火的转身出去。 他挣扎想拦住他,可是手腕被死死的绑住,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 这他妈算什么事啊!!! 楚豫怒气冲冲的出了碧水居,一脚踹开门,正好看见在外面偷听担心的不行的兼雨。 “王……王爷……”兼雨抖着声音给他请安。 楚豫转头,阴 沉的盯着他看,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问道:“今天王妃去见谁了?” 兼雨顿时呼吸不顺畅,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勉强颤抖着说:“段……段……段哲华。” “哼!!!” 楚豫冷着脸松手,兼雨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满脸通红的小声咳嗽着,楚豫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双目赤红的带着人出了王府,目的明确——就是段哲华!!! 兼雨咳嗽了一会儿,他知道玟王这是恼了顾攸宁了,他心里担心,于是赶着从地上爬起来,往碧水居跑,可是寝殿的门却被锁上了,他着急的拍着门,喊:“五爷!!!!五爷!!!!你怎么了?” 顾攸宁正浑身脱力的吊在床柱上,听见兼雨喊他,才伸了伸腿,换个姿势坐着,懒洋洋的喊了回去:“我没事……” 想了想,又问:“王爷呢?” “王爷生了大气了,问我你跟谁见面了,然后就领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兼雨带着哭腔的说道:“五爷怎么办啊,王爷生气了,连门都锁上了。” 顾攸宁听完撇了撇嘴,心想那你是没进来看,不仅把门都锁上了,连我都被绑起来了。 安慰了兼雨几句,总算把这个孩子给劝走了,并且告诉他今天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说,然后这几天见到玟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终于安静了以后,顾攸宁浑身卸下力气,靠着床边心里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从前在左相府过的不如意,整日低着头做人,勾心斗角的,可是自从认识楚豫以后,再到他嫁进玟王府,似乎一切都变样了,无论在谁面前他好像都有底气了,似乎是有人给他撑腰了,无论人前人后,楚豫对他有多好,他自己心里最明白,而且自从他进玟王府以后,玟王没有一天消停的。 他以前觉着嫁进玟王府可以脱离左相一家,可以有个靠山,到后来总是见到楚豫对他笑,温柔的,苦涩的,隐忍的,他也开始慢慢的改变了想法,他真心的想帮助他,想让他权倾天下,登基称帝,然后到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到他登基称帝的那天,一直扬言要离开的自己真的走的了吗?他真的离得开楚豫啊?他真的舍得离开吗? 顾攸宁咬着牙痛苦的嘶吼一声。 渐渐的天暗了下来,窗外夕阳昏黄一片,余光照进屋里的红毯上,碧水居墙上固定的夜明珠开始发出莹莹璀璨的光。 一切温柔的好像楚豫对他温柔的笑……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寝殿的门发出声响,不一会儿门开了,楚豫出现在门口。 楚豫放下手中的锁链,抬头看着顾攸宁坐在地上,漆黑的长发冶地,手腕还绑在床柱上,露出一大截白皙精美的手臂,白色的衣服被窗外夕阳的余光照的金黄,衬着大红绞纱异常的神圣,偏偏他还被束缚着,凭空多了份隐晦的淫靡。 楚豫走到他面前,看不出什么表情,顾攸宁仰头,有些委屈可怜的看着他。 楚豫叹了口气,单膝半跪在地上,伸手解开他绑在手腕上的发带,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对不起……我有些冲动了……” 楚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带着歉意的说道:“吓到你了? 顾攸宁看他一眼,见他还算冷静,淡淡的摇摇头,然后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楚豫抱着他去沐浴,非得固执连带着还有点愤然把顾攸宁身上的衣服全都扔了,连鞋子都没留下。 顾攸宁坐在木桶里不说话,他不是生气,也不是突破性,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楚豫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只要是遇见顾攸宁的一丁点事,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又不是善于言辞,长袖善舞的,只能伸手捧住顾攸宁的脸,问道:“怎么了,吼你两句怕我了?” “没有。”顾攸宁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段哲华还有那色胆,他最近在人前装模作样,被我抓信,我想威胁他来着,没想到……” “我知道了,我知道不怪你。”楚豫低声打断他:“是我冲动了,没问清楚,就冲你发炎。” 楚豫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段哲华身上,就是最后还剩点,在看见顾攸宁委屈可怜的都消失殆尽了,伸手把人搂紧怀里,亲了新额头:“以后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好歹别叫我担心。” 顾攸宁点头,算是答应了,突然猛地一下抬头,问道:“你把段哲华怎么样了,没打死吧?” “哼!!!”一提起他,楚豫顿时冷下脸来,但是看着顾攸宁,又缓和了风分,僵硬地说道:“他命大应该死不了。” 顾攸宁无奈,不过也挺解气的,在他心里段哲华实在是可恨,不是可恨他攀附权贵,也不是可恨他企图轻薄自己,而是他可恨不拿别人当回事,他可知他一个攀附权贵,无非就是为了自己家的生意, 可是赔上的却是一个闺阁女儿家的一生。 “你在想他!!!”楚豫揉了揉顾攸宁的脑袋,怒道:“不许想他。” 顾攸宁翻了个白眼:“我想他干嘛,就是想清霜姐,这样一来,左相夫人那个臭娘们,看她还敢闹腾出什么花样来。” “温卓那边已经要去提亲了,过几日就去,我嫂子也就是楚衡的母亲亲自去给他做主,想来顾庭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楚豫安慰他,然后将他又往怀里抱了抱,轻声说道:“攸宁,我今天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顾攸宁点头,然后抬眼看他,说道:“不过你生气起来真挺吓人的。” “以后不会了。” “真的?那要是再犯怎么办?” 顾攸宁不太相信,因为楚豫这个人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君子端方,一点触碰到他的雷点,那就是杀神一尊,谁也抵挡不了。 第八十八章 纭亲王妃 楚豫让顾攸宁说的心里更加愧疚,把人抱在怀里,连连保证了好久,闹腾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饿了,楚豫吩咐厨房做了粥和几样攸宁爱吃的小菜,端到寝殿来。 顾攸宁穿着黑色的寝家,甩了甩脚丫上的水珠,看见桌子上有吃的,直接蹲到椅子上,端着碗吃了起来。 楚豫看见了,不免皱眉:“好好的坐着,蹲在椅子上恐摔倒了。” 顾攸宁恍若未闻,理都没理继续吸溜吸溜的喝粥,他是真饿了,连着喝了两碗粥,又抓了点心吃,现在又要桂花糕,被楚豫阻止了。 “喜欢的话明天再吃,现在太晚了,吃多了会积食的,到时候难受。” 顾攸宁继续当没听见,仍然抓着桂花糕啃,楚豫拿他没办法,只得将盘子放远些,又见他手中的那块吃完,就伸手将他抱起来,往床榻上走。 “哎……哎……哎……我没吃完呢……” 顾攸宁口齿不清的乌拉着,眼睁睁的离桌子远去,被楚豫放在床上,就立刻抬眼愤愤的瞪他。 “好了,先别睡觉,在这儿消消食,如果一会儿还觉着饿,然后再吃。” 玟王殿下发话,但是顾攸宁觉着不服,抬脚就要穿鞋下地,让楚豫一把捉住,重新扔回床上,将他困于床脚处,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听话!!!” 顾攸宁无法,现在在人家地盘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人家的,打还打不过人家,于是只得听话的抱着被子在床里滚来滚去的消食,不多时,刚才还觉着饿的顾攸宁现在觉着有些撑了,才知道刚才是真的吃多了。 当楚豫从外面进来,顾攸宁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不禁放轻了脚步,将墙上的夜明珠遮上,放在大红色的床幔,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毫无防备的睡颜,温柔的挑着嘴角,轻轻的拉过顾攸宁受伤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发现白天看上去鲜红的痕迹,现在已经淡了许多,他伸手碰了碰,也看顾攸宁依旧睡着,没什么反应,可见是真的不严重,也就放了心。 楚豫也躺在他身边,支着胳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顾攸宁,却又忍不住伸手将人搂紧怀中,睡梦中的顾攸宁没有意识的趴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感觉,倒是让人心里满满当当的充斥着幸福。 就这样两个人以最亲密的姿势一觉睡到天亮。 ———————————————————————— 顾攸宁醒来的时候楚豫已经上朝去了,门外一大 群丫头候着要给他梳洗,待他懒洋洋的起床,兼雨第一个冲进来,兴奋的说道:“五爷!!五爷!!现在外面都在传段哲华为了娶清霜小姐阳奉阴违,现在所有人都在骂他呢,而且温大人已经去提亲了,现在人就在左相府了。” 说是提亲其实就是两家的夫人相看一下,温卓的母亲早年去世了,父亲也没有再续弦,所以这次来的是楚衡的母亲——旌德纭亲王王妃苏氏。 这个苏氏还是大皇子妃的时候,大皇子楚泰就过世了,后来德威帝一是悼念故子,二来是可怜孙儿丧父,便给大皇子追封亲王,她也就自然成了亲王妃,一个女人拉扯着楚衡在指皇室中周旋,既能独善其身,又能保证楚衡失去父王的扶持却能一直圣宠不衰,手段心思绝非一般。 这李氏一大早就听人说,前几日如何如何情深的段哲华昨天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衣冠不整,她心里一惊,暗叫不好,本来顾攸宁从中作梗已经让这件事很难办了,如今段哲华这边还破功了,原本名声就不好了,想着演几天戏,就这风声把顾清霜嫁过去,日后再有什么也不关她的事,现在闹这么一出,这下说死也不能把顾清霜嫁给他了,别说到时候顾攸宁来找她闹腾,就是顾庭那也说不过去,眼看着到手的钱,又一次成了泡影。 她心有不甘,又实在想不别的法子来,这边没等她闹心完,那边来人传话,说纭亲王王妃来给外生甥提亲了。 “我们家兄弟多,可是姐妹啊,就我和温卓他娘两个,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又去的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他爹也是个极其情深的人,害怕娶了续弦给孩子脸色看,谁知一个大男人家的,眼着着孩子都这么大了,亲事也不给操办着。”苏氏与李氏坐在主位上,慢慢悠悠的说道:“我想啊,我是这孩子亲姨,我不给操心难不成还耽误孩子?所以啊,今日就上门来了。先前没有打过招呼,夫人可莫要怪罪啊。” 这个苏氏今年不过三十多,保养的又极好,而且当初大皇子极受皇帝重视,她能指给大皇子为妻,定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如今虽然徐娘半老,可是当真的风韵犹存,说起来轻声慢语,可是不卑不亢,独自一人支撑纭王府这么多年,无论是威严还是气势都元在李多之上。 “怎么能怪罪呢,王妃能来,是左相府的荣幸,求还求不来呢。”李氏赔笑着,暗地里叫来她的两个女儿给苏氏见礼。 这个温卓现在是户部尚书,年经轻轻就高居二品,看着面容俊秀教养又好,自己女儿若能嫁过去也不算辜 负。 苏氏看见李氏贪婪的嘴脸,心里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拉着两个女孩家挨个夸一遍,然后又赏了几样贵重的首饰,末了才说道:“我还记着左相府还有一个表小姐来着?” 李氏勉强点头,万般不情愿的也让人把顾清霜叫来了。 顾清霜穿着水粉色的衣裙,依旧是简单清雅的头饰,和旁边那两个浓妆艳抹描画精致的顾潋雅顾溪珍不比不知强了多少倍。 一直坐在一旁低头谦和的温卓立马站起身来,顾清霜神色也有些动容,只奈何外人在声,苏氏看了眼自家外甥,不禁勾了勾嘴唇。 “呦,这孩子模样长的真好。”苏氏笑道,转脸看向李氏,问道:”这位表小姐可有婚配了?” 李氏一见这样,心里暗自恼怒,自己两个女儿都没看上,倒是看上顾清霜了,于是有些支吾的说道:“霜丫头父母走的早,前阵子有个段家……” 李氏想把段哲华的事情说给苏氏听,想让苏氏觉着顾清霜名声不好,谁知苏氏竟然直接打断她,柳眉一跳,骂道:“这事我听说了,也是这件事我才知道这左相府除了玟王妃还有个藏不住的天仙美人,就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癞蛤蟆,凭他也敢肖想?” 说着一把将顾清霜搂进怀里,说道:“可怜见的,这么好的孩子,她父母竟没福气多看一眼,若不是我家那个混蛋小子不定性,我都想讨来当儿媳妇,不过这么好的姑娘,也不能便宜别家了,我讨来当外甥媳妇儿。” 苏氏切瓜砍菜般的解决了李氏,当天就正式订了下来,敢不同意,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原本若是没有段哲华昨日的事情,李氏还能分辨几句,如今出了那样的事,李氏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得不甘心的同意。这可把她气得够呛,一面是觉着,到手的银子要退回去,面且想给顾仁安铺的人脉没有成功,二来是觉着一个卑贱的庶子成了极其受宠的玟王妃现在顾清霜也嫁入官宦之家,可她的女儿上赶着给玟王做小,人家竟然不要,如今挺好的一门亲事又便宜了顾清霜。 顾攸宁没空管李氏心情如何,他听了以后高兴的不行,立马到库房选了许多贵重的礼物,去左相府看望顾清霜,也是想给顾清霜撑脸面,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让下了早朝的楚豫拦腰抱了回来,得知他要去左相府,便也要跟着去。 顾攸宁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有玟王撑腰那自然是最好的。于是夫夫两个上马车,往左相府走。 第八十九章 无题续意 顾家表小姐和温家亲事一定,又在长安城风传,言说啊,这位表小姐是一位和玟王妃一新绝代佳人,才惹得王子公孙争相追逐,温卓斩荆披棘最后抱得美人归,倒是成全了一段佳话,只是这段佳话中的重要配角段哲华,在被人修理一顿扔到护城河里之后,却意外的没有到左相家闹腾,而是不声不响的在半夜举家搬迁了。 顾攸宁听罢,在马车里撇了撇嘴:“这个段哲华倒是个识相的,就是便宜了李氏。” 末了,狐疑的看向一旁的楚豫,说道:“不会是王爷逼着段哲华搬家的吧?” 楚豫冷哼:“我若是真想逼他,断然不会只逼他搬家而已。” 顾攸宁看着楚豫脸色不好,立刻闭嘴不提,吃醋的男人惹不起呀惹不起!!! 我们英明神武、温柔可亲的玟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情,如果要是做了,也像他说道,断然不会只搬家那么轻易。 原来这个段哲华被救上来以后,心有不分忿,又听闻顾清霜到底许给别人家了,他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心思,还莫名其妙被人修理一顿,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心有不甘,觉着此事一定跟那日酒楼里的白衣少年脱不了关系,于是便叫人去查,这一查虽然没有查到人到底是谁,但是却听说,那少年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是一队少说二十多人的侍卫跟着走的,段哲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惹到大人物了,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联想,他是个常年经商的本就奸诈狡猾,虽然这回被耍了,但是立马就猜出来其中缘由,又听左相夫人提到过,顾清霜和现在已经是玟王妃的顾攸宁关系最好…… 满长安又都知道玟王妃那是玟王心尖尖上的人,当日那个绝色倾城的少年八成就是玟王妃了,而且他企图轻薄于他的事情,玟王也一定是知道了,把他打个半死然后扔进护城河里,他没有死,是他命大,绝对不是玟王放过他了,于是思来想去,连夜决定举家搬迁南下,算是逃了一命。 他们正说着话,便到了左相府,下了马车来接引的是左相府里的大管家。 那管家原本以为只有顾攸宁自己一个人来,谁知下了马车发现玟王也在,就赶紧派人去通知老爷夫人。 顾攸宁和楚豫对视一眼,纷纷觉着,这左相府气氛相当怪异啊。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大厅,玟王和顾庭在首座坐下。 顾攸宁坐在楚豫身边,四下张望,没有看见顾清霜,楚豫知道他想着什么,于是 转头看向顾庭笑道:“本王今日前来多有打扰,顾大人不嫌弃吧?” “这是哪里的话?”顾庭赔笑。 “顾大人虽然不嫌弃,但是本王心里终究不太自在,都是攸宁说的,说姐姐要出嫁了,非要缠着我带他过来,本王实在拗不过他。”说完淡淡的扫了一眼堂下,李氏脸色不好而且有些坐立不安,顾俊宣一贯不管左相家内宅之事,可是如今神色却颇有无奈,只是看了看顾攸宁也没什么别的表情,顾仁安和他母亲一样,满脸心事重重。 不动声色的放下端起的茶杯,接着说道:“怎么不见表小姐,是不是本王在这儿多有不便,既然如此,攸宁,你不是吵着要见姐姐,现在去吧。” 顾攸宁这会也不着急了,拄着胳膊,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一屋子的人,尤其是在李氏身上,暗自掂缀一会儿,忽而冷笑起来,说道:“看姐姐,也不急于着一时,倒是有点更要紧的事。” 楚豫知道他心里有了分辨,就顺着话说下去:“什么要紧的事?能比你念叨了好几天的姐姐更重要?” 说完还揶揄的看了眼顾攸宁,可见心里还在因为顾攸宁给顾清霜出头却让段哲华占便宜的事情,顾攸宁翻了个白眼,然后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和三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从前我是庶出,父亲和母亲想不到的,三姐姐却能帮我想到,如今她要出嫁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想聊表些心意,就看三姐姐的嫁妆里还缺些什么,我给添上,来人,把表小姐嫁妆的账本拿来,我看看还缺什么?” 话音一落,李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边顾庭都有些不自在,前几日因为顾清霜的婚事,顾攸宁来插手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如了他们的愿,他又来插手嫁妆的事情,顾庭转脸看向楚豫,楚豫则不动声色的喝茶,对于顾攸宁说给添嫁妆的事情没有丝毫不耐,一看就是要给顾攸宁撑腰。 顾庭无法,只得转脸吩咐李氏:“去拿账本来?” 李氏没有动地方,为难的说道:“王妃都已经出嫁了,再插手相府内宅之事,怕传出去不好吧,其实也不拘添些什么,只要王妃的心意到了就好。” 顾攸宁挑眉,冷眼看着李氏慌乱的神情,心里不屑,从前没觉得李氏如此上不了台面,如今怎的这般嘴脸。 他刚才就觉得气氛不对,如今李氏这样支支吾吾,更加坐实了心里的想法,还没等他说道,那边楚豫慢悠悠的开口:“不就是个账本,怎么就传出去不好了,夫人有些言过了。 ” 李氏没有办法,只得吩咐人去拿账本,顾攸宁冷着脸扯过来,当场就翻看起来,不禁冷笑,这李氏也真不怕别人戳他脊梁骨,就这样的嫁妆日后送到温家她也拿得出手,简直比当日顾攸宁的嫁妆还要少了一半之多,顾攸宁是庶出,什么事都有限,但因为是男子,嫁妆要比普通的庶女要多,因此他看见管中账册,一应的嫡子嫡女庶子庶女或都分家或是嫁妆都是有例的。 顾清霜虽说是表小姐,不是顾庭所出,但却是顾庭亲弟的嫡长女,按理来说,不比顾潋雅她们矮哪儿去,嫁妆也应该比照着顾潋雅的,如今却弄得个连他这个庶出的都不如了。 “怎么回事,这账本拿错了吧,当我不知道吗?顾家出嫁的小姐,嫁妆只得这些?” 顾攸宁看向李氏,顾庭没看过账本,这会有些不明就里,也疑惑的看向李氏。 李氏脸色不好,没有说话,倒是身边一个老婆子开口说道:“王妃不知道,府里的小姐嫁妆远不止这些,只因是表小姐,内外终究有别。” 这个老婆子是李氏的陪嫁,在左相府横行霸道半个主子一样的人,从前顾攸宁和兼雨没少受她的气,只因有些时候李氏碍于身份不能出手,便都叫这个刁奴去做。 顾攸宁看着她就来气,一把将桌子上的账本和茶杯全部摔在地上,就听他厉声道:“我问你了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屋里的人除了楚豫和顾俊宣稳如泰山以外,剩下的全都吓的一哆嗦,顾庭立即瞪眼,本能的想开口教训儿子,却让楚豫挑眉,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当场把话咽了下去,他差点忘了,现在这人是打不得骂不得的玟王妃,况且还是当着玟王的面。 最终无法,转向李氏:“怎么回事,清霜的嫁妆不是照着潋雅来的吗?” 没等李氏开口,顾攸宁冷笑道:“岂止是嫁妆的问题,父亲不知道吧,夫人擅自受段哲华三十万两银子,明明知道段哲华不是个好东西,还答应他一定会把三姐姐嫁给他。” 话音一落,众人都变了颜色,连顾俊宣也惊讶至极,这事不是把不把顾清霜嫁过去的问题,若是让有心人知道,直接就可以参顾庭受贿,户部贪墨之事刚刚了结,朝中风声尚紧,这个女人怎么就如此胆大包天,顾庭当即暴怒:“竟有此事?” 李氏见事情败露,立即尖叫的大骂顾攸宁含血喷人,跟个泼妇似的做闹起来。 顾攸宁不屑的冷视乱糟糟的人群,顾庭无法只 得让人现将李氏拉下去,有些歉意的看向楚豫:“内宅之事,下官管教不严,让王爷见笑了。”顾庭躬身给楚豫行礼,神色有些疲惫,自从顾攸宁嫁给玟王以后,真是没有一天消停的。 “无妨。”一直在慢悠悠喝茶的王爷淡然的撇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然后起身把顾攸宁搂紧怀里,看着他笑道:“这也没什么大事,怎么惹得你动这么大气,你若是觉着顾小姐的嫁妆少了,咱们给添上就是。” 说完看向一旁的顾庭,说道:“既然府上有事,本王和攸宁就先回去了,他日小姐出阁,自会有玟王府的贺礼放到嫁妆里,免得再出什么差错,惹得攸宁生气。” 第九十章 江南水患 顾清霜成亲之日定在五月中旬,临头一天,玟王府顾攸宁差人送去贺礼,整整十八个箱子,装裹样式和嫁妆没什么区别,其实自从那日李氏的事迹败露之后,顾庭就重新吩咐人将顾清霜的嫁妆按照府上嫡小姐的例子打点好,这下玟王府又抬来一份嫁妆,着实让顾庭的老脸不太好爱,让人知道以为你们顾家缺这一份嫁妆呢,还得是人家出嫁的弟弟送上来的。 顾清霜无父无母,明日出嫁之时拜别父母时,定是要请牌位的,于是顾清霜头天晚上亲自去给顾庭磕了头,谢伯父多年养育之恩。 这么多年寄养在相府,虽然婶母对自己不喜,姊妹不好相处,但总归是没有让她流落街头,顾清霜对顾庭还是心存感激的。 顾庭看着侄女身着嫁衣的模样也颇为动容,这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那日李氏私收银两差点害了自己侄女,到头来还是那个一直不受宠的庶子给出的头,自古嫡庶尊卑有别,顾庭从未觉着自己在儿女这方面做得不对,虽然有过偏颇,虽然觉着顾攸宁特立独行不喜,可是从未想过真的加害于他,更别说自己兄弟唯一留下的女儿了,所以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顾庭明显老了几分。 那日顾攸宁和婪豫走后,顾庭就发了大火,不仅在人前狠狠的训斥了李氏,甚至打发他去祠堂静思己过。 谁知着李氏去了祠堂几日竟然生了病,毕竟这是左相夫人,又有儿女在身边,只是接回来以后治了几日总不见好。 大夫说她是郁结难消,说白了也就是自己气的,她在相府红白这么多年,冷不丁的让顾攸宁压制成这样,又因为收了段哲华三十万两的事被顾庭训斥,在祠堂里冷冷清清的就听着外头是如何热闹的操办顾清霜的婚事,她想不气也难。 顾俊宣在跟前劝说了几日,也总不见成效,只得叹气的想,如今在左相府虽然明面上看着,出一个极得宠的玟王,如今连表小姐都嫁入尚书府,风光的不得了,实则内里已经空虚。 玟王府碧水居内,楚豫商着茶浅泯一口,才抬眼看了眼堂下的人,开口问道:“王妃吩咐的东西可送到左相府了?” 堂下人立即欠了欠身,答道:“送到了送到了,亲自让表小姐身边的丫头接的。” “……那就好。”楚豫点点头,继续问道:“听说左相夫人病了,这几日如何了?” “听说治了几日都不好,说是郁结难消,引发的旧疾,大夫让她莫要生气,可是听说她却…… ”堂下的人有些踟蹰。 楚豫冷笑:“她怎么了?” “属下不敢说。” “恕你无罪,说就是。” “是。”那人行了礼,忽而抬头说道:“听说左相夫人在相府整日的咒骂咱们王妃,净说些恶毒难听的,顾家的大公子劝说了几日也无用处,还听说顾相爷现在都不搭理她了,她就三日五日的闹。” 楚豫端着茶杯的手指顿时收紧,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半晌冷哼:“既然如此,那就直接……” 楚豫突然停顿一下,脸色有些忌讳,然后说道:“算了,她既这样,那病就别好了吧,记着点也别让她死了。” 那人有些不解,说道:“王爷这是为何,那个女人可整日的说道王妃的不是。” “王妃年纪小,有些事情见血不好,恐不吉利。”提到顾攸宁,楚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然后笑道:“她既然能说,就让她说不出来即可。” 那人心中一悚,连忙弯腰行礼:“王爷当真仁慈。” 楚豫失笑,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心中却在感慨,什么仁慈不仁慈的,他上战场杀敌无数,手中不知道染过多少鲜血了,若是真要积德善,也是为了顾攸宁,自打重生之后,他对迷信之说颇为相信,也许人们不知道,这个战功赫赫,狠戾冷酷的玟王,如今开始信佛了,他在长安最鼎盛地寺庙给顾攸宁供奉了海灯,还花大价钱打了替身,就达顾攸宁手腕上戴着青玉佛珠都是得道高僧诵经百日开过光的,只求他能平安顺遂,求佛祖菩萨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也能免去顾攸宁一切苦难。 所以等了了顾清霜出嫁之日,李氏竟然病重的起不来床,还患了咳疾,整日拼命的咳嗽,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她得了痨病,纷纷不敢上前,又正当顾清霜大喜的日子,就全都去前院帮忙了,只留她一个人在后院里,想张嘴叫人过来,嗓子却嘶哑得喊不了,等待人回来时,才请了大夫,大夫直说她是咳疾坏了嗓子。 有几个平日里和她不对付的妯娌,这个时候倒是纷纷的来看热闹,只说她前阵子还在病中骂人,现在就说不出话来,可是骂人骂多了,让老天听到了。 她自是气的不行,可奈何身上有病,如今在相府的地位又不如从前,好歹有个顾俊宣照拂着,如若不然不知得到什么田地呢。 顾攸宁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知道,楚豫也不打算告诉他,只见他在顾清霜的婚宴上开心就好了。 温卓知道她能娶到红颜知己全靠这位王妃帮扶,于是尤其多敬了几杯酒,可谁知没等爱吃醋的楚豫发火,顾攸宁先不愿意了,一把夺过新郎官的杯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还喝什么酒啊?新娘子就在洞房里呢,你不着急啊?” 一旁的宾客想笑,但是碍于玟王不敢笑,唯有楚衡当场就哈哈的笑出声来,说道:“真没见过这样的,姐姐不急,姐夫不急,倒是人家弟弟急了起来,哈哈哈哈,笑死本王了!” 楚豫狠狠的瞪了眼喝高了的楚衡,刚想上去踹两人脚,就被顾攸宁拽住衣袖,就见也有些微醺的顾攸宁指着被众人打趣满脸通红的温卓说道:“这厮竟然脸红,他居然脸红了,现在就脸红了,一会儿进洞房能行吗?可别到时候让我清真相姐守活寡……” 顾攸宁还没等说完,就被楚豫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去,呵斥道:“说话越发没有体统了。” 顾攸宁眨巴着大眼睛看他,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两个人回到玟王府的时候,都已经装,两人刚要睡下的时候,宫里却来传旨,招玟王进宫。 顾攸宁被吓了一跳,趁着楚豫换衣服的时候,拿着大把的银子打赏了来传旨的太监,问道:“这大晚上的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妃快别问了,不是宫里出了事,是江南发水患了,这才八百里加急过来。”那太监收了顾攸宁的银子,也就说了几句。 顾攸宁松了一口气,这大晚上的传旨,吓死人了,那边正在换衣服的楚豫手中却顿了一下,现在才五月中旬,他记得前世江南发水患的时候,是六月来着,难道提前了? 太子带领诸皇子连夜赶到御书房,一个个皆是神色匆匆,楚豫看了眼放久未见的七皇子,他现在不能上朝,想必今晚的八百里加急,是太子刻意没有压下来等明日早朝来说,就是为了他吧,向来这个时候,皇帝肯定是想找太子和皇子议事,七皇子理所当然的来了,也就理所当然的被恩准可能上朝。 楚衡原本在温卓的喜宴上喝了个大醉,刚睡了两人个时辰就被拽起来,现在正哈欠连天,站在楚豫身边,小声的嘀咕:“这七皇子和丽贵妃是一点本事也没了,要不然也不会出了这么个损招,困死我了。” 楚豫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分点,楚衡撇撇嘴,继续站好,听着太子陈情江南水势,并且领命要亲自去江南,组织赈灾。 德盛帝虽然说准了,但还是说要明日早朝再选几 个官员同行,说到底还是对太子不是很放心。 楚豫低头,暗自勾了勾唇角,他就等这个时候,没想到却提前来了。 德盛帝看着七皇子和三皇子都对江南一事发出自己看法,又看见楚豫和楚衡一言不发,就只顾低着头,于是问道:“楚豫,你有什么看法?” “回父皇,儿臣只懂带兵打仗,对于这些实在不懂,不过想必若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江南,必能彰显皇恩浩荡。” 回答的还算中规中矩,而且德盛帝也很喜欢楚豫对这方面不懂,总归是少了许多戒心。 第九十一章 窥见天机 当晚,皇帝恩准诸皇子在宫中歇下,次日早朝,江南水患之事得朝中百官议论,太子当朝请命亲自去受灾地区,安抚民心,以显皇恩。 德盛帝同意,传旨命太子三日后亲去灾区,主持救援,并且选了几名官员随行后日随太子一起下江南。 楚豫垂眸冷笑,有三皇子在旁帮腔,选的几名官员也都是太子党羽,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只当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到时克扣赈灾银两时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下了朝后,温卓赶着上前给楚豫行礼,楚豫颔首免了他的礼,说道:“昨日人多杂乱,本王还没好好贺大人新婚大喜,大人不会怪罪吧?” “下官和清霜能得此圆满还靠王爷王妃帮扶,下官感激不尽,怎么会怪罪?”温卓进退有礼地说着,然后和楚豫一起往宫外走,路上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江南水患,太子要亲去灾区的事情,王爷怎么看?” “本王怎么看都不重要,不过温大人作为户部尚书,这个时候,可得把账册整理清楚。”楚豫面是没有多少表情,声音也平静异常:“赈灾的银两从国库支出去多少,到了灾区又得多少,才是最重要的,国库民生,切莫让有心人算计了去。” 温卓一愣,随即了然笑道,点头:“下官自然明白,还望王爷放心。” 楚豫嘴角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见弧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事不急于一时,大人留心就好,如今新夫人刚刚进门,莫要因为公事怠慢了新夫人。 温卓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两人闲说了一阵,便各自走了。 醉仙楼的雅间,顾攸宁斜倚在窗前,有些懒洋洋的看着对面,穆云汉正低头摆弄着一副新得来的八卦玉盘。 那块玉盘巴掌大小,通体碧绿清透,上面刻着四象八卦图,精巧非常,也不知道是穆云汉怎么坑蒙拐骗得来的。 “我说你,弄了这半天,到底算出什么来啊?”顾攸宁身着白衣,外面罩了层轻纱,看上云飘然欲仙。 穆云汉发出轻笑,头也不抬地说道:“自然算出来了。” “算出什么了?” 顾攸宁挑眉,满脸不屑,可量随即就变得惊讶起来,只因穆云汉轻地说道:“江南水灾,庄稼颗粒无收,太子东宫无道,百姓民不聊生。” “……”顾攸宁虽然知道穆云汉不是一般人,但依然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出来的喽!”穆云汉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盘,平淡地说道:“其实早就算出来了,不过这是天灾,无论多早算出来,也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江南水灾的事情,他是昨晚听传旨太监说才知道的,昨天玟王奉旨在宫里歇下,今日早朝应该会说这件事,江南和长安相隔千里,那边八百里加急才到,这边穆云汉说他早就知道了,可见此人不可小觑。 顾攸宁被他噎得够呛,有些不服气,嚷嚷道:“你既然会算,那也给我算算,你要是能给我算出什么名堂来,我就真服你。” “不算”穆云汉断然拒绝。 顾攸宁又被噎住:“为什么,你是算不出来吧。” “把你算出来以后,我会折寿的。”穆云汉收起玉盘,然后亦然看了眼气愤的玟王妃,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 顾攸宁端着茶,满脸不可理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由衷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 穆云汉:“……” 楚豫回到王府以后心情颇好,正巧何耀安的信件也到了,上面无非也是江南水患之事,因为他曾经告诉过何耀安要早作准备,也正因如此免云许多不必要的伤害,何耀安这人性情耿直,盛赞楚豫心系百姓,高瞻远瞩,他看过之后,嘴角挑了一个弧度,然后将手中的信件捏揉成灰。虽然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但是竟然提前了,让他心里到底有些不安,如今他也只能步步小心以求谋得万事之全。 这时,去见穆云汉回来的顾攸宁跑到书房,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楚豫顿时笑了出来,刚才因为朝堂上的疲惫立刻烟消云散,笑意盈盈地看着跑向自己的人,一把接住,搂在怀里,问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成贵说你出云了,又去哪里玩了?” “没去哪儿,去见穆云汉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因为第一次与穆云汉见面的时候,出现了些许的误会,楚豫对他尤为不喜,加之后来鹤顶红的事情给楚豫打击太大,更让他讨厌这个人,于是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是让你不准云见他吗?” “别人不见也就算了,但这人真是个人才。” 顾攸宁瞪圆眼睛,将今日穆云汉跟他说的话全都说了,楚豫听后不禁皱眉,昨夜江南八百里加急才到,今天穆云汉就能说出来,而且还指出东宫无道,那便是已经知道,太子会亲去灾区,太子启程的日子在三天后,穆云汉又不是朝廷中人,这些事他是怎么 知道的,难不成真的有人能窥见天机? 长安城郊的竹林深处。 穆云汉一个人坐在竹椅上幽幽喝茶,半晌嗤笑,喃喃自语:“又不是真的神仙,哪里来的天机可去泄露?” 天象之南半月之前就有黑云缭绕,如今又逢帝王紫星明亮,可当今圣上稳坐金銮殿,所以云江南的定是位皇子,太子身为储君,诸皇子之首,如此露脸的肥差,他哪有不去的道理? 德惠殿内。 太子坐在首座,看着三皇子说道:“我此次去江南,朝中就由你提点着,你和老七都要防着点楚豫,万事要小心,还有就是顾俊宣升为御林军右统领,如今他们党羽渐成,断不能让他们把人伸向北衙禁军。” “臣弟知道。”三皇子起身行礼:“太子此去江南,也要多加小心。” 太子颔首,不再多说,只因他此次去江南的目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三日后,太子启程去江南,德盛帝亲自到城门口送行,队伍声势浩大,储君仪仗钟鼓奏乐,太子拜别帝王,翻身上马走在前面,意气风发,站在远处的楚豫忽而想起上前,太子也是这样坐在高头骏马上意气风发,傲居不屑地冲自己扔下短剑,命其自尽。 顾攸宁站在他身边,看着远处风光无限的太子,很不屑:“这是去赈灾吗?还以为去和亲呢!” 楚豫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转脸看着身边的人,轻笑地揽进怀里,轻吻着他发漩,说道:“这几天无事,我带你去别院玩几天好不好,玟王府在城南的别院,你还没去过吧?” “那你不用上朝吗?” “无妨,我去跟父皇告假。” 顾攸宁有些担心:“不去上朝,却领着王妃去别院玩儿,皇上真的不会怪罪你?” 楚豫叹气,看着远处正要回宫的皇帝仪仗,说道:“太子刚刚离朝,我若太勤谨了,反而惹人侧目。” 次日,玟王到御书房给皇帝请安,并称府中的王妃这几日身体不适,须得去别院静养,原本勤政玟王说要告几天假。 德盛帝看了他半晌,最后叹气:“身体不适可招太医看了吗?” “谢父皇关心,只是偶感风寒,不必劳请太医。” 楚豫一脸正直坦然,可是德盛帝听的却是另一码事,长安谁不知道玟王待王妃如同掌中宝,别说偶感风寒,就是小声地咳嗽一声,玟王都要紧张地嘘寒问暖,现在都得去别院 静养了,却不让太医去看,其中必有原由。 德盛帝看着眼前的自己儿子,又听闻那日连夜招诸皇子进议事,后来诸皇子都留宿宫中,只有玟王说大晚上王妃一个人留在府中,他不放心,一定要回去睡。 可见并不是王妃身体不适,而是这个王爷想带着王妃去别院风花雪月。 “王妃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不可太过孟浪!!!”德盛帝无奈地教训道。 这可把楚豫说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失笑,原来是皇帝想多了,他也连忙告罪连声称是。 德盛帝摆摆手,让他退下,算是同意了。他以前从来没觉着,他这个生性暴力的儿子是个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可是如今都这么长时间了,谁都能看出他是真心钟情于顾攸宁,楚豫无意于大位,可惜太子却执意容不下他,断没有眼看着儿子互相残杀的,他能做到一次不理会,却做不到第二次,更何况楚豫都已经这般委曲求全,这个九重深宫中的帝王,又一次深叹了口气。 第九十二章 永世周全 太子下江南的三日后,玟王因王妃身体不适告假离朝,陪王妃去别院静养,这虽然未惹得满朝震惊,但也有人纷纷侧目,暗吧这玟王还真的是无意于大位啊,如今太子还在朝中,他不抓紧时间打点,居然带着王妃去避暑山庄风花雪月了。 康成避暑山庄落在长安城南,玟王年少征战沙场,首战告捷时皇帝特赐予他的,是玟王府别院,乃皇家园林,常年有人看管打理,一应设施皆是齐全的,而且风亭水榭,湖心小筑,楼阁花园样样都精致得不得了。 楚豫本不是贪图享受之人,这避暑山庄就是上一世他也没来过几回,他这次带着顾攸宇来,一是想消除德盛帝的戒心。二是觉得如今江山又不是他的,太过勤政又遭人非议,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留给三皇子和七皇子吧,自己倒不如空出点时间来好好地陪老婆,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朝中倒只留楚衡一人支撑,他虽年纪小,但是心眼多,而且长袖善舞,德盛帝见他之时又每每想起自己夭折的儿子,所以时时加以点拨扶持,只是近日因为顾俊宣之事,朝中的言官争执不休,太子一党的御史朱云峰也说,御林军里的大内高手多为暗卫,而顾俊宣驻扎西北,风光回朝,已经不适合安排在御林军。 楚衡当场哼笑:“朱大人这话说得好像御林军多见不得人似的,难不成想进你御林军就得从此隐姓埋名不成?” “纭王切莫失言,这御林军乃我大昭皇宫近卫,半点马虎不得,岂是王爷口中你我的?”这时没等朱云峰开口反驳,倒是太常寺奉常开口。 这个太常寺奉常,当时和七皇子联手演了出戏,企图陷害楚豫,虽然后来没成,却也把禁足的七皇子救了出来,楚衡和楚豫早就看他不顺眼,只奈何楚豫现在在德盛帝身份敏感,有些事情不太好动手。 楚衡冷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冷言道:“御林军的确是皇宫近卫,责任重大,可顾将军从前驻守西北,乃我大昭边陲之地,守的是我整个大昭!!!难道一位守得住我大昭国土的将军会守不住皇宫?大人既然说不是你我的,又何故如此加以阻拦?” 楚衡虽然小小年纪,但是说话掷地有声,他向前一步,给德盛帝行礼,随后继续说道:“皇上!!!臣只是觉得顾将军年少有为,沉稳有度可堪重任,不想却惹这些大人许多腔调来,臣有罪!!” 两个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德盛帝不动声色,看了眼堂下低头黯然的三皇子,又看了眼高深莫测伯安侯,最后说道:“顾 将军的确年少有为,左相教子有方……” 皇帝略微停顿一下,顾庭连忙跪下,说道:“臣惶恐,一切皆是承蒙圣恩。” “爱卿谦虚了。”德盛帝眉目有些深沉,半晌沉声道:“传朕旨意,西北军中郎顾俊宣才德兼备,忠心耿耿,故升为御林军右统领,礼部打点,三日后任职。” 随后又看了眼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三皇子,拂袖而去,总管太监立即唱和退朝。 出了金銮殿以后,三皇子袖子里紧握的双手才慢慢放开,七皇子瞪了眼楚衡,冷笑道:“呦,小王爷如今是真长大了,我竟不知你现在如此伶牙俐齿,可是跟你六皇叔学的?” “这是哪里的话,”楚衡倒也不犯怵,幽幽地说道:“在众多皇叔之中侄儿自认和七皇叔关系最好,有什么也都是和七皇叔学的。” “你别以为巴结上楚豫你就嚣张了!”七皇子气急,狠狠地剜他一眼, 楚衡没理他,倒是看见低头往外走的三皇子,朗声问安:“三皇叔好!!” 楚承略微皱眉,但随即消失,容色可亲地回过身:“难得你还记得你三皇叔,以为你封了王,便把我们都忘了呢!” “哪能呢,我这哪是封王,无非就是仗着老子去得早而已,”梦衡抬眼,调笑的语气道:“其实这么说来,我能这么早封王,还全赖于三皇叔和太子叔叔的一手成全啊!” 三皇子脸色微沉,半晌也笑道:“你皇祖父疼惜你,你自己也要争气。” “那是自然,若没别的事,侄儿也告退了。”楚衡欠了欠身,那副恭敬的样子,在外人眼里,还真是叔侄亲厚,只是走过七皇子的时候,他停下来,歪着头说道:“今天是七皇叔在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了,前日听人说丽贵妃在宫中遭到了皇祖父的斥责,我可是很好奇呢,丽贵妃位于从妃之首,却三番五次的受到斥责,可见定是皇祖父又新得佳人了,七皇叔有空可要好好地劝慰一下丽贵妃了。” 七皇子气急瞪眼,刚要上去和他吵,却被三皇子拉住,他抬眼波澜不惊地看着楚衡,说道:“再如何好奇那都是宫闱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说三道四,难道大嫂没有教过你吗?” 楚衡冷笑:“好~~~~~那我就听三皇叔的~~~不打听~~~” 说完又戏谑地看眼七皇子,调笑着走了。 楚豫在避暑山庄听楚衡讲今日早朝的事情,末了笑道:“你七皇叔就是那 样的人,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从前我势单力孤,又是对朝中事拿捏不定,如今太子一党越发容不下我们,我又何必忍着他们?” 楚衡喝了口茶,突然笑道:“皇叔不知道吧,丽贵妃被皇祖父斥责,而且被罚闭门思过了,这可是新鲜事。” “竟有此事?”楚豫惊讶:“丽贵妃向来得宠,又有七皇子依靠,这是犯了什么过错了?” 谁都知道,从前七皇子纨绔,但是有丽贵妃在宫中受宠,一般有些什么事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德盛帝一般不予追究,但是时移事易,丽贵妃因为七皇子的事情屡屡遭到斥责,已经让德盛帝烦心不已,前日又因丽贵妃平白无故惩罚了一位丁昭仪,就因为那个丁昭仪这几日得宠,她心有不甘竟将其推入水池中,并命其站在过腰的水池中不准上来,闹得全宫不宁,这位丁昭仪也是个有骨气的,不曾求饶也不曾开口说话。 直到晚间德盛帝翻了她的牌子,才知道此事,命人将她扶了上来。加以抚慰,又大怒斥责丽贵妃不安分,罚其闭门思过一月。 丁昭仪是山东巡抚的庶女,进宫的日子不长,但是为人古灵精怪,乖觉可爱,总有些新奇的点子逗德盛帝开心。 德盛帝宫中妃嫔不多,有几个位份高的,也都是家世显赫,他本人在女色这方面不太注重,平日里侍寝的也就规律几个,也许是这段日子德盛帝因为太子和玟王的事情有些烦心,倒是有个活泼的丁昭仪在身边开心不少,于是位份晋得快了一些。 皇后没说什么,她贵为皇后,儿子又是太子,怎么还会和一个小小宫嫔争高低。其余别的嫔妃也都是大家闺秀,贤惠温婉,断做不出妒忌的事情,只有这个丽贵妃,向来跋扈嚣张,从前年轻的时候,德盛帝还觉着有几分可爱,如今年岁大了起来,还学着那般骄纵,就有些招人烦了。 楚豫听后,失笑地摇头,忽而想起从前诸皇子还未出宫建府,那个时候丽贵妃就对自己经常加以刁难,而且别的皇子都有伴读,只有他没有,若是不那个时候大皇子楚泰经常护他一二,指不定日子多难过呢。 从前他总想着要博得父皇的圣心,所以才毅然决然的一定要拿到兵权,为大昭征战沙场,那个时候别人或许就会高看他一眼,可是自从重生之后,他就再没有这种想法,什么圣心,什么黎民百姓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手握兵权,为的是有朝一日手刃仇敌,为的是护得心爱之人永世周全。 一想到顾攸宁, 楚豫脸色缓和下来,看向楚衡,说道:“来一趟不容易,今天留下吃饭吧。” 国为顾攸宁从前闹腾的时候,非要嚷嚷着吃桂花藕,还是要新下来的藕,那个时候荷花都还没开,如今第一批荷花开了又落,楚豫心里一直记得这件事,今年的新莽汉藕一摘下来,就赶紧吩咐厨房做桂花藕,想来现在也快好了。 第九十三章 无题续意 楚豫和楚衡叔侄,这几年虽然亲厚,但是坐在一桌上吃饭的时候倒是少,楚豫命人多加了副碗筷,并且让人去请顾攸宁。 楚衡看见顾攸宁走过来,连忙起身见礼,顾攸宁也客气地回礼,论辈分顾攸宁是楚衡的婶母,可是现在楚衡是亲王爵,他们俩也说不上谁大。 楚豫拉过顾攸宁,抬头擦了擦他额角上的汗,说道:“又去哪儿疯了,一头的汗,赶紧吃饭吧。” 顾攸宁满不在乎,楚豫接过一帝丫鬟递来的绞湿的帕子,给顾攸宁擦了把脸,然后拉着他坐下,一帝的小王爷看得目瞪口呆,转脸又看了看王府负责布菜的下人们,发现大家对于玟王赶着伺候王妃的举动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楚衡虽然常年厮混在青楼,但是仍然是知慕少艾的年纪,看见这样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皇叔和王妃感情真好,比外面传得还要好。” “哦~”这句话楚豫听着比较受用,顿时挑眉,转头调笑地看向顾攸宁:“是吗?外面怎么传的?” 顾攸宁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伸筷子吃饭。 “就说皇叔和王妃情比金坚,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其中滋味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楚衡给楚豫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本能地想伸手给顾攸宁也倒上,却被楚豫拦了一下,摇摇头说道:“这酒太烈了,他不喝。” 这时,在一旁传菜的采璇听到楚豫的话,突然笑道:“王爷和王妃更好的时候,小王爷还没看见呢。现在啊,王妃近身伺候的事都被王爷一手包办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想上前尽心,没等王妃嫌弃我们笨手笨脚,王爷就先不待见上了。” 话音一落,楚衡会意地笑了起来,气氛顿时暧昧起来,别说楚豫了,就是脸皮奇厚的顾攸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一把抢过采璇手中的菜,瞪眼说道:“这么大个姑娘,说话没着调的,小心嫁不出去。” 看着顾攸宁和采璇的样子,楚豫脸色沉了沉,无奈地摆摆手,示意采璇下去,采璇似乎不太害怕顾攸宁,抿嘴乐着福了福身,领着丫头们下去了。 楚豫接过顾攸宁手中的盘子放在桌子上,把筷子重新塞进他的手里,喝道:“吃饭!不许说话!” 楚豫不太喜欢顾攸宁总和这些丫头小厮混在一起,和偏偏这人是个极好相与的,尤其是府中那些小丫头们,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不喜欢和他黏在一起的。 顾攸宁不知其意,只是眨巴着眼睛望着楚豫, 表情清纯而无辜。 吃完饭后,楚豫歙人在花园里支了个桌子,泡了壶好茶,三个人权当饭后消食了。 顾攸宁吃过中饭就愿意犯困,此时又是暖洋洋的午后,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倒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 楚豫怕他这样睡着着凉,又见他睡得实在香甜,不忍心叫他起来,便小心翼翼地将人揽进怀里,顾攸宁躺在楚豫臂弯里,睡梦中本能地拱进他的怀里,自己毫不客气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楚豫低头看着顾攸宁温柔地笑着,伸手将他的发别到耳后,楚衡瞧不见顾攸宁恬静的睡颜,只能看见一袭水幕般的长发从楚豫的臂弯中荡漾出来,映着花园里锦簇的夏花,如此才子佳人,良辰美景,让人不禁放缓呼吸。 “皇祖父说顾将军三日后就要到御林军任职了,”楚衡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后,反应过来,见楚豫杯中的茶空了,抬手又给他满上,然后继续轻声说道:“早朝的时候,虽然两个言官阻止,但是三皇子和伯安侯都只字未提,我害怕其中有诈。” “无妨,他们若是想动什么手脚,你听说过也得等太子回来之后。” 楚豫伸手掬起顾攸宁的一缕长发,握在掌心里,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嘴角冷笑:“太子这回若是回朝,前脚刚恩咯来,后脚何耀安的奏折就会呈上来,到时候他们自身都难保,就是想动什么手脚,也得看有没有本事。” 楚衡有些不放心,说道:“虽然太子不在朝中,可是三皇子心机城府可不亚于太子啊。” “就因为他是个有心计有城府的,才断然不会在太子不在的时候对顾俊宣出手。” 楚豫看着楚衡仍然是一脸不解,便冷笑道:“他是太子党羽,从前有什么事,太子都会帮他们兜不住了,太子和他绑在一起,有什么事父皇自然会问罪太子,认为是太子支使他的,如今太子不在朝中,他若是贸然对顾俊宣出手,到时出了什么事,他如何推脱。” 楚豫顿了顿,一双美目微眯着,继续说道:“楚承为人谨慎,无论是眼光谋略都更胜太子,所以这样危险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楚衡听后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位顾将军新贵得宠,不仅是左相嫡长子又是皇叔的大舅子,就是进了御林军也少不得闲话了。” “顾俊宣非等闲人物,这个自然不用担心……”楚豫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抬眼看向楚衡,问道:“不说我都要忘了,你母亲应该要 给你定亲了吧,知不知道定的是哪家小姐?” “这种事我哪知道啊,无非就是长安城里公侯之家的嫡亲小姐其中一个,没什么太大意思。”楚衡喝了口茶,然后一个个数道:“孟国公家的二小姐,永昌侯家的大小姐还有寿康侯家的大小姐,我母亲基本看准了这三家。” 楚豫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失笑,说道:“这是大嫂看你实在是不定性,才想出来让你早些成家,你但凡安稳一点,她何至于这么着急?” “这都是小事,孟国公虽然爵位高,但是现在手上没有实权,不如永昌侯的兵马驻扎山东,若是有什么不测还能指望的上。” “这件事先不要透出口风去,只先和母亲商量一下。”楚豫说道:“不过一定要告诉你母亲,这件事不宜拖得太久,最好在太子回朝之前。” 楚豫记得上一世楚衡娶的就是手中握有实权的永昌侯家嫡长女。 他是大皇子留下的唯一血脉,无论是德盛帝还是皇后都比较疼惜,而且论排行他是皇长孙,皇孙中第一个成王上朝参政的,德盛帝还是非常重视的,他要娶亲肯定马虎不得,说不上皇后都得参与,不过这倒是不用多费心,在皇后那说来,一个是亲孙子一个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会太过偏颇的。就害怕太子从中作梗,所以这件事最好在太子回来之前定下来。 三皇子接着伯安侯最近身体不适的由头,带着皇子妃登门造访。 他与伯安侯坐在书房里喝茶,伯安侯年岁有些大了,而且近几年身体都有些不好,膝下长房有两女一子,大女儿早夭,二女儿嫁进皇家,就是现在的三皇子妃,还有一个儿子年岁尚小,这也是伯安侯这么大岁数还要给三皇子鞍前马后的意愿,稚子年幼,他又恐自己身子骨不长久,虽然他有几个年岁略长的庶子,但是终究承袭不了爵位,所以想让三皇子日后照顾一二。 “关于顾俊宣的事情,殿下还请放心,御林军右统领,刀口上舔血的,实在不行……”伯安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知道三皇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承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沉声道:“不可,关于顾俊宣的事情,还得太子回来以后再做决定,尔等不可贸然行事。” 伯安侯一愣,心中惊讶,却未曾开口,他知道三皇子一向是个城府深的,如今竟然也算计起太子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夺嫡之争谁都不想参与,只是万不得已罢了,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险象环生的日 子呢,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啊。 顾攸宁醒来的时候楚衡已经走了,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看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在楚豫的怀里,顿时皱着眉,慢慢悠悠地起身,了然地看了眼楚豫,那个意思好像是说,又偷偷偷摸摸的占人便宜。 楚豫活动一下因为长久不动而变得酥麻的手臂,然后说道:“刚才有人来传旨,说明晚父皇在宫中设宴,让咱们都去。” “设宴?因为什么啊?”顾攸宁不太喜欢进宫,总觉得那样巍峨的宫殿给人的感觉很压抑,让人喘不上气来。来传旨的太监没说因为什么,楚豫也有些记不清了,上一世他孤高傲岸,对于这种宫里的事情,能不去就不去的。 第九十四章 琼华夜宴 次日傍晚,命人取来的朝服送到避暑山庄,楚豫和顾攸宁换了衣服,准备去宫里。 玟王府的马车刚到宫门口,前来接引的太监贵喜便赶忙上前,看见楚豫下了车,连忙行礼:“给王爷请安。” 楚豫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免礼,然后转身挑开马车的帘子,将里面的顾攸宁扶下来,贵喜低着头,但看着那正红色的朝服衣角就知道这肯定是玟王妃了,如若不然,谁能让玟王如此上心。 “奴才给王妃请安。” 顾攸宁实在穿不惯繁复的朝服,有些不耐地晃着脑袋扯着领口,连带着发上的精致的红色发带也随微风飘动起来,结果刚一下车站稳,就看见一个长相伶俐的小太监上前行礼,他只得赶紧正色,温声说道:“公公不必多礼。” 贵喜赶紧赔笑,说道:“王爷和王妃快随奴才来吧,诸皇子都到了,就差王爷了。” 楚豫点点头,拉起攸宁的手,两个人一起跟着贵喜往宫里走,越走楚豫疑惑,便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宫中设宴一般不是都在琼林苑,怎么今日不是?” “回王爷的话,今日设宴是在水月台。”贵喜答话道。 顾攸宁对宫中事不太明白,转头看向楚豫:“怎么了?” 楚豫摇摇头,继续问贵喜:“今日父皇设宴,公公可知因为什么?” “哟,敢情王爷还不知道呢!”贵喜满脸堆笑,说道:“今日是昭仪娘娘生辰,皇上特意大摆筵席为娘娘祝寿。” “昭仪娘娘?”楚豫皱眉,问道:“可是丁昭仪?” 昨天刚听楚衡讲这德盛帝因为丁昭仪发落了丽贵妃,今日又见德盛帝大肆铺张的给她过生辰,可见这位丁昭仪的确得宠。 其实作为皇帝甚至是皇室中人最忌讳的就是对某个人或者是某种东西特别执着的,尤其是皇帝最不可的就是偏爱哪个妃子,这样别说后宫不宁,就是前朝言官也会议论的,但是如今德盛帝已过中年,中宫皇后稳坐,东宫太子已立,诸位皇子都已成年,连孙子都要成亲了,宠爱个女人,只要是不过分,是无可非议的,而且朝中言官们可能也想到了,皇上因为太子和玟王之间的问题烦心不已,有个活泼点的妃子陪伴,也好不让皇帝火气太大。 正说着,一行人就已经到了水月台。 水月台落在碧池中央,四周环水,唯有一条水上长廊方能通过,因为碧池水清澈见底,尤其是晚间,月朗 星稀时,映在湖面上的月亮不比天上的明月逊色,故称为水月台。 德盛帝坐在上座,明黄色的龙椅右边坐着一身华服的皇后,左边坐着生位身着水粉色锦裙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眉目清秀,带着一股不属于深宫女人的天真可爱,想必就是丁昭仪了。 因为上次在德惠殿闹出一阵风波之后,楚豫有些心有余悸,说临来宫中被楚豫就拎着顾攸宁耳朵教育道,说在宫中不比别处,不准乱说话,不准乱跑,更不准盯着女孩子看,能来宫中参加晚宴的,不是宫嫔就是命妇。 顾攸宁谨遵玟王的教导,绝不乱说话,绝不乱跑,但是这人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刚到没一会儿就开始四处寻摸,结果看到皇帝左边的丁昭仪时,顿时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半晌,倒抽了一口气,那丁昭仪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他,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抿嘴笑了下。 楚豫看见了气急,伸手偷偷的在顾攸宁腿上掐了一把,疼得顾攸宁一激灵,顿时冲他瞪眼要扑过去跟他拼命,被楚豫一把扣紧在怀里,咬牙切齿地恐吓道:“再敢乱看你试试。” 似乎嘴上说着不解气,大手游走在顾攸宁纤细的腰肢上,又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呀,疼,你大爷的。”顾攸宁不也挣扎太过,只能被迫窝在他怀里小声骂他。 楚豫倒是被他逗乐了,挑眉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明亲王,说道:“我大爷?恩,那不是在对面呢,我领你去给他见礼。” 顾攸宁不理,只一味地使劲,想把自己脑袋从楚豫臂弯里拔出来,楚豫嘴角笑着,小心地控制力道,既不伤了他,又不让他挣扎出去。 德盛帝看见丁昭仪看着别处,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还在较劲的两个人,也忍不住有了些笑意。 在看身边娇俏妃子,问道:“有那么好看?” 丁昭仪一愣,反应过来转头看向皇帝,天真地笑着:“皇上,那两位就是玟王和玟王妃吗?” 德盛帝点头:“是,怎么?觉得有趣?” “嗯。”丁昭仪重重地点脑袋,然后娇憨地拉着皇帝的衣角,说道:“臣妾就听人说过,玟王妃是个男的,从来没见过,今日见到了,到觉得虽然玟王和王妃都是男人,可比寻常人家的夫妻还要恩爱呢!” 德盛帝有些喝多了,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向堂下还在逗弄王妃的楚豫,满意的点点头:“的确,玟王其实一直都很让朕放心。” 顾攸宁跟着楚豫嬉闹一阵,随后水月台上缓歌缦舞,各色舞女披薄纱,扶着美酒鱼贯进场,整个气氛开始热闹起来,一时间只听欢声笑语响随着岸边的烟花一起飘落在碧池宁静的湖面上。 三皇子坐在楚豫他们对面,三皇子妃因为是女眷则坐在后面,他身边倒是有两个舞女轮番的给他敬酒,他也不推拒,只是低着头喝酒,偶尔抬眼看一眼对面正红华服的顾攸宁,眉目莫名地有些阴狠。 顾攸宁喝了两杯酒,原想着宫中不会有烈酒,谁知这酒后劲还挺强,他有点喝多了,也是夜深了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目光又落在上座的丁昭仪身上,眉目紧皱。 楚豫知道顾攸宁酒量不行,于是吩咐宫女端来碗醒酒汤,看见他又盯着别人看,顿时有些不悦,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地将那张小脸扭过来。 “又看!!怎么就那么好看!!” 楚豫一边说着一边将醒酒汤端在他嘴边,也不顾满座都是皇亲国戚的执意要喂给他喝,顾攸宁无法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就皱着眉嫌难喝,不要再喝,楚豫也不勉强他,直接自己端过来喝了几口。 顾攸宁咽下嘴里的醒酒汤,然后擦了擦嘴,趴在楚豫耳边,小声地说道:“那个丁昭仪我认识。” “怎么可能。”楚允一愣,随即说道:“认错了吧,丁昭仪是山东巡抚的女儿,你怎么可能认识?” “是真的。”顾攸宁又看眼正在和皇帝说笑的丁昭仪,然后更加确定地说道:“她就是我认识的人,而且……” 他突然顿了顿,四下看了看,然后极其小声地说道:“而且,她才不是什么山东巡抚的女儿呢!” 楚豫吃惊:“当真?” 顾攸宁高深莫测地点头:“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此事事关她和山东巡抚的性命,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再说。”楚豫伸手紧了紧顾攸宁的外衫,五月的晚间湖面上的夜风还是很凉的,同时他警惕地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他们说话,方才放下心来。 楚承有些喝多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对面那个红色身影上,尤其是看着对面两个人亲密的举动,死死地拧着眉,他一直是个严谨自律的人,别说喝多了,就是喝酒的时候都少,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到顾攸宁,顿时这长时间内心深处念想全部迸发出来,酒便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三皇子妃见平时并不饮酒的夫君如今却有些喝 多了,连忙上前,喝退了还在劝酒的舞女,说道:“殿下,殿下不能再喝了。” 楚承挑眉看了她一眼,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最后闭了闭眼,摆摆手,有些摇晃地起身:“无妨,我出去醒醒酒。” 皇子妃不放心地扶着他,要跟出去,却被推开:“谁也不准跟来。” 第九十五章 水中明月 水月台上气氛热烈,可是通往岸边的水上长廊却格外安静,水面波光粼粼,晚风习习,楚承靠在栏杆上,酒醒了不少。 这时水月台里皇后向皇上告罪,说要先行离席,还说要带着几位进宫的命妇宫里坐坐,并且指名让顾攸宁也去。 德盛帝应准了。 然后皇后起身福了福身,便朝外走去,明亲王妃和七皇子妃还有三皇子妃也都站起来跟在皇后身后,只有顾攸宁刚要站起来却被楚豫拽住,抬眼看了眼皇后,躬身行礼说道:“母后和各位王妃先走,攸宁有些喝多了,恐过去惊扰了母后,让他醒醒酒,一会儿再去。” 皇后停住脚步,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但马上就恢复常态,拿着帕子抿了抿嘴角,慈祥地笑道:“看来我们玟王殿下是有什么不放心的要嘱咐王妃呢,放心!!本宫就是想带他们去聊聊家常,也是许久未见的儿媳了,而且今日明王妃也在,本宫也好给他引荐引荐,你就放心地先把王妃借给本宫,一会儿准给你还回来。” 说着,皇后看了眼身边的小太监,说道:“你在这里等着,等咱们玟王殿下嘱咐完了,就带王妃过来。” “是。”那小太监行礼:“奴才领旨。” 皇后点点头,随即眯眼看了眼楚豫,然后带着一帮女眷出去了。 楚豫看着她们走远,又看了眼皇后留下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被吓得一哆嗦,赶紧说道:“奴才先去一边等着,何时王妃酒醒了,奴才再来给王妃引路。” 说着就连忙退到水月台外面,在岸边等着。 楚豫回身拢了拢顾攸宁散掉的长发,又将他外衫整理好,然后说道:“一会儿去了,谁说什么,谁问什么,只管答应便是,谁若是难为你,你也不可太过呛声,免得被皇后抓住把柄,到时只管回来告诉我,我自会给你出气。” “放心~~~~~”顾修宁满不在乎地扯了扯领口,安慰道:“我在李氏那个臭娘们面前忍辱负重那么多看都活下来了,还怕她们几个,再说了,你就在宫里,她们还敢拿我怎么样?” 楚豫还是不放心,看了眼一旁跟着的采璇,说道:“一会儿侍卫就在外面跟着,若有什么事,即刻让他们来回我。” “是,”采璇点点头:“王爷放心吧。” “就是,放心放心,几个小女子还能吃我呀,想当年顾五爷在长安,所见的女子无一不拜倒在我过人的风姿下。” 顾攸宁 毫不要脸,被楚豫狠狠地掐了一把脸颊,无奈地警告道:“这些话尤其说不得!!!” 凤鸾殿中皇后去换了件衣服,留下几位命妇在大堂里坐着。 七皇子妃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笑着说道:“这玟王对王妃真是好啊,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何来真假,夫妻之间本该如此,只是咱们嫁进皇家,没摊上那样深情的夫君罢了。”明王妃坐在首座,看了眼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三皇子妃,笑道:“你是怎么了,神情恍惚的。” “啊,没什么。”三皇子妃反应过来,连忙略微坐直身体,说道:“刚才看见殿下喝多了,心里有些惦记。” 明王妃抿嘴笑,说:“刚才还说玟王对王妃深情,我这才想起来,三皇子对你也很敬重,进门也有两年了吧,连个正经侧室都没纳,可见是心疼你。” 三皇子妃一愣,随即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楚承对她什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没有侧室,对王府里的妾侍也不太上心,至于对她也就是敬重罢了,哪有玟王对王妃那般细心呵护。 七皇子妃不屑地看了眼她,然后冷笑:“玟王在人前对王妃那么好,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居心,不过虽然说三皇子对皇子妃敬重,可是面上也部是冷淡淡。” 七皇子和三皇子都在太子跟前效力,七皇子是个没心机,只是一味地嚣张,对太子没什么大用处,没有三皇子进退得宜,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而且皇后和丽贵妃在面和心不和,也有意的抬举三皇子,自然也看重三皇子妃,七皇子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但是常在后宫走动的七皇子妃就有些没趣了,而且妯娌间没有大小之分,若是太子妃她们自然要伏低做小,但是对于三皇子妃来说,七皇子妃显然有些看不上,言语间有些激烈。 三皇子妃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玟王刀颜色倾城,玟王对其宠爱有加,那是应该的。” 她勾了勾唇角,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突然想起来了,前阵子在太子生辰宴上,七皇子可就因为玟王妃颜色倾城,差点轻薄人家,还遭到了父皇责罚,若不是三皇子在旁帮扶,指不定什么样呢,可见啊,玟王对王妃好,不一定是别有居心,也可能是真的喜爱也不一定,这世间的男人又有几个不喜欢美人的呢?” 话音一落,在一旁看热闹的明王妃掐着帕子抿嘴偷笑,又觉得自己是她们长辈,这个时候笑出来太失仪了,连忙 端起碗共来掩饰。 七皇子妃气急,又说不出来什么,这件事本就不光彩,说多了又怕影响七皇子,只能狠狠地剜了眼三皇子妃。 顾攸宁被楚豫嘱咐好几遍以后,终于从水月台走了出来,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在岸边等着,于是顾攸宁就带着采璇从长廊上往岸边走,如今湖面上有些起雾了,水月台离岸边又远,长廊又在雾气中显着有些幽远深邃。 顾攸宁看着长廊中间处好像站着一个人,心里没有多想,以为是哪个值班的太监,结果刚要走过去,却被人一把扣住手臂。 顾攸宁一惊,一把甩开喝道:“什么人?” 采璇也吓了一跳,连忙把顾攸宁护在身后,如今侍卫和太监都在岸边等着,长廊上就他们三个人,采璇心里直哆嗦,王爷刚说完不准王妃出事,这还没到皇后宫里呢就出了事,她可真不用活了。 顾攸宁正在疑惑,谁知待那人抬起头来,顾攸宁就不疑惑了,这可是水火不容的老冤家了,立即冷笑:“怎么?上次太子生辰寿宴,七皇子来找臣的麻烦,今日丁昭仪芳诞,三皇子也来找臣的麻烦?” 楚承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居然笑了,并且退后半步,恭敬地说道:“王妃误会我了,那日是我唐突了王妃,一直未向王妃谢罪,还望王妃莫怪。” 楚承排行第三,楚豫排行第六,虽然豫封王,但是作为兄长也不必这么毕恭毕敬,而且两个人还是死对头。 顾攸宁眨巴眨巴眼睛,半晌冷笑:“三皇子这么说,到显着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怎么会,”楚承难得脸色缓和是:“我可还记得王妃当日说过的话呢,那可真叫字字珠玑。” 顾攸宁望天,回想一下他当时说什么了…… 啊!对!想起来了!!! 他当时说——本人资深流氓十六年,敢跟他犯贱耍流氓,还真不是对手…… “三皇子记性真好,臣也记得当时三皇子说了什么,那可不是字字珠玑能形容得了的。” 楚承一愣,顿时失笑,自己当时掐着他的脖子,扬言要杀了他,当真不是字字珠玑能比拟的。 顾攸宁懒得跟他费口舌,这个三皇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太子身边一头正在努力装狗的狼,这样的跟他说多错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套了话去,于是冷着脸说道:“臣还要去皇后宫里请安,就不陪三皇子多聊了。” 说完,领着采璇就往岸边走去。 楚承一个人站在长廊上看着顾攸宁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湖面上的雾气中,才收回目光。 他知道,他的所有想法念头都是妄想,就是有天楚豫事败削爵,顾攸宁不死,只要有太子在,这人也断然不能属于他。 一切倒是真应了今日的场景。 无非就是,水中月,雾中花……罢了…… 第九十六章 何以心安 如今已经到了深夜,中宫凤鸾殿灯火通明,顾攸宁跟着皇后身边的小太监一路无声地走着,顾攸宁到时皇后已经换好衣服,一身艳粉色华服坐在首座,正与堂下的明王妃笑着说话,看见顾攸宁进来,登时止住话语,脸上的笑意也敛去许多,冷眼看着一步一步走进的顾攸宁。 顾攸宁走到堂前,垂着眼眸,跪地给皇后行礼,礼数周全且不卑不亢。 “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袖口,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堂下下跪的顾攸宁,半晌才笑了出来,悠悠地说道:“起来吧,玟王都嘱咐你什么了,这么半天才过来。” “就是!!!”七皇子妃挑着柳叶眉,满眼冷笑地看着顾攸宁。嘲讽道:“都说些什么呢,在王府还说不够,连母后请都这么难。” 顾攸宁对于七皇子妃的话恍若未闻,起身后又躬身向皇后行礼:“回母后,王爷怕臣喝多了,搅扰了母后清安,遂多说了臣几句。” “无妨。”皇后面沉如水,吩咐人给顾攸宁赐座,待他坐下之后,才问道:“前几日听皇上说你身子不适,想着今天难得,就招你过来坐坐。身子可好些了?” “谢母后关心,臣已无大碍。” 皇后看着顾攸宁半低着头,眉目温顺恭敬,看不出什么别的来,不禁眯了眯眼:“无碍就好,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什么病,到时玟王可就要心疼死了。” “可不是嘛,妾身也听说玟王及其疼爱王妃。”三皇子妃看向顾攸宁,嘴角含笑地说道:“母后还不知道吧,玟王因为王妃身体不好,特意在寺庙里给供奉了海灯,还打了替身。那日日海量的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的花出去。” 顾攸宁默默地嘴角抽搐:这些个女人,真没一个是消停的。为了讨皇后的欢心,真是争先恐后地来为难他啊。 “皇子妃严重了。王爷只是担心臣身体不适,关心则乱有些乱投医了。臣回去以后一定会劝王爷的。不过,也曾听说三皇子殿下敬重皇子妃,若是有朝一日皇子妃身体不适,想必三皇子会比王爷更夸张的。” 顾攸宁敛眸,轻声慢语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三个原本想给顾攸宁难看的女人不禁气闷。一旁看热闹的明王妃,忍不住暗自地打量顾攸宁,随后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 明王是皇帝的亲兄弟,也不参与夺嫡之争,所以对现在这个场景,明王妃虽然是一个女人也知道并不应 该说话。无论是向着谁,只是她平日里和纭王妃比较亲厚,自然也知道楚衡现在和玟王走得近,不免心里对顾攸宁有些赞赏。 于是,在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明王妃想起来嘴角还忍不住笑意。倒是让身边的明王有些诧异了,问道:“想起什么事这么高兴了?说来也让本王笑笑。” “没什么,”明王妃嘴角的笑意加深:“就是想起今日在皇后宫中,玟王妃别看年纪小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那张嘴对付起人来,当真让人一个不字都挑不出来,怨不得玟王爱得跟什么似的!” “唉……”明王叹气:“玟王待王妃亲厚,让皇兄心安的同时也有愧疚。只是这玟王心安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事关身家性命,何以心安!!! 明王暗自摇头。这句话他明白,他那个身为天子的皇兄更明白,却不知道往后还要发生什么。 顾攸宁从皇后攻宫里出来,神情有些恹恹的。楚豫一直在外等着他,见他如此,以为他挨了欺负,连忙上前:“这是怎么了?谁难为你了?” 顾攸宁呆滞地看着满脸紧张的楚豫,眨巴眨巴眼睛,面无表情。 楚豫着急坏了,眼角泛上心疼之色:“不怕,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顾攸宁无语,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楚豫,半晌无辜地摇头:“没有人欺负我啊。” 楚豫一愣,把他拉进怀里,翻来覆去地检查,发现并无不妥之处,最后不解地问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困了……” 顾攸宁由衷恳切地说着,说完还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往马车那边走。 楚豫站在原地,俊颜有些裂缝,半晌才抬脚追着自家王妃去了。 皇后坐在寝殿的梳妆镜前,将发间贵重的饰品拿下去,然后看了眼从外面进来的宫女,问道:“水月台的席都散了?” “回娘娘,都散了。两位王妃和两位皇子妃也都回去了,而且……”那宫女飞快地看了眼皇后的脸色,然后说道:“而且刚才玟王一直在凤鸾殿门口等着接玟王妃走呢。” “哼!!!!!!”皇后冷笑:“竟然在人前人后如此不检点,怕本宫吃了他吗?” 那宫女赔笑,低头不语。 “今天皇上有些喝多了,去了哪个宫里?”皇宫看着镜子里,将左耳上的耳环拿下来。 “ 今日因为是丁昭仪的生辰,皇上就直接去了丁昭仪宫里。” 皇后的手一顿,略微皱了皱眉,方才把耳环放在桌子上:“这日子基本上都是丁昭仪侍寝。现在又为她大摆筵席,想必还在禁足的丽贵妃听了又要生气了吧。” “丽贵妃从前得宠,而且仗着她是有皇子的,处事嚣张。如今遭到了皇上的斥责,就算是生气,再嫉妒丁昭仪,估计也再不敢骄纵了。” 那宫女奉承着皇后说话,虽然现在太子和七皇子结党,可是皇后因为丽贵妃当年争宠而对她不喜,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况且这丁昭仪再得宠也是新人,又没有孩子,不像丽贵妃已经有了一个成年的皇子。如今皇上正直盛年,储位之事全屏皇上一句话,断不能让丽贵妃和七皇子上了前去。 “你明日带上些赏赐去丽贵妃宫里。”皇后拿下手上的护甲,继续说道:“然后玟王妃不是说身子不适嘛,你再挑些上好的人参灵芝还有珠宝衣料送到避暑山庄去。” 那宫女对第一件事很明白,无非就是皇后要气一气丽贵妃。但是这给玟王妃赏赐是怎么回事?现在玟王可是太子的头号劲敌啊。 “你懂什么!皇上最近看重玟王,对他心有愧疚。本宫这么做无非就是讨皇上开心罢了。” 次日。 皇后的赏赐便到了避暑山庄。顾攸宁皱着眉看了看,让人把药材留下。这些药材还是些千金难求的宝贝,至于剩下的命人分成四份,一份送到纭王府给纭王妃,一份送到了尚书府给顾清霜,剩下的两份顾攸宁留给了白燕和落霞,也算是借花献佛吧。 楚豫看着顾攸宁给王府的两个妾侍东西,才让他想起他还有两个妾呢,顿时便觉得厌烦,而且也心虚的很,连忙跟着顾攸宁说话转移注意力:“昨日在宫宴上,你说你认识丁昭仪是怎么回事?” “我应该不会认错。这个丁昭仪跟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女孩,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情都一样。”顾攸宁皱眉,说道:“那个女孩无父无母,寄养在舅舅家。她舅舅家贫寒,也没有人管她,她就跟个野孩子似的,而且这女的有一手绝技。” 顾攸宁说得煞有介事,楚豫忍不住勾起嘴角:“什么绝技?” “她会偷东西,而且手极快。” 当年顾攸宁也就八九岁,得日日和顾仁安去学里。不巧有一日看见一个女孩偷顾仁安的东西。当时顾仁安嚣张,经常欺负他。他虽然看见有人偷他东西,不仅当没看见 ,而且还非常高兴,私下里找到那个女孩,对她去偷顾仁安的东西做出了表扬,还给了她几块糖,于是两个人就认识了。顾攸宁对这个机灵的小女孩挺喜欢,那个女孩也知道顾仁安欺负顾攸宁,就经常去偷他的东西,气得顾仁安没有办法。 楚豫听了顾攸宁的话有些皱眉:“难道她不是山东巡抚的女儿?” “应该不是。而且她也不姓丁,她名叫杜蓉儿。” 顾攸宁抓起桌上的苹果,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吃了一会儿觉着不对劲,转头一看,发现楚豫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顾攸宁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咽下口中的苹果:“怎……怎么了?” “不就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偷,至于连名字都记得!!!!” 楚豫黑着脸,醋意颇大。 第九十七章 茶花步摇 “啧啧啧,”顾攸宁摇着苹果,感叹地看着吃醋的某个王爷,说道:“我说王爷啊,为妻要三从四德,臣做到了,怎么赶着王爷倒是总吃起醋来?” 顾攸宁扔掉苹果核,楚豫递过一旁兼雨手中帕子给他擦了擦手,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你们……你们以前都干过些什么?都一起玩儿什么?” “能玩什么啊。我是左相庶子,虽然平日没人管,但终究出身左相府,规矩一大堆。倒是蓉儿,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了山东巡抚的女儿,还入宫成了昭仪。” “叫她一口一个蓉儿可真亲切,听着就是旧相识。” 楚豫脸色更加不好。攸宁叫别人都那么亲切,唯独叫他,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只叫他王爷。 顾攸宁无奈:“我现在叫她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人家是皇帝宠妃。真想不到啊,当年跟个男孩似的,如今出落得这么标致。真是,别看她从前出身不好,还真是个心高气傲的……” 顾攸宁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转头直直地看向楚豫,突然说道:“王爷,能有什么办法,让我和蓉儿见一面。” 楚豫本就不还的脸色,这下瞬间黑了下来:“见她干什么!!!!怎么?多年不见要诉说往日不见的情分!!!!!” 顾攸宁看着瞬间暴怒的楚豫,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说什么呢?什么诉说情分啊?我是疯啦,还是不要命了。敢惦记皇上的女人。” “那她要不是皇上的女人呢??” 楚豫死死地盯着他看,似乎如果顾攸宁敢说出他不满意的话来,这人就能瞬间暴走。 “真是……真是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顾攸宁无语:“我说要想见她不是喜欢她,也不是想诉说情分,就是想皇上身边全是太子的人,却没有一个替玟王府说话的,要是她能替玟王府说话,而且她现在还得宠,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楚豫一愣,随即脸色缓和一下,皱着眉思量,觉着顾攸宁的话可行。 “毕竟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她……会同意吗?”楚豫有些不确定。这种事还是谨慎点好。 “肯定同意呀,我们什么关系啊,那叫青梅竹马,蓉儿一定会同意的。” 顾攸宁乐呵呵地脱口而出,然后就出现楚豫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眨巴眨巴眼睛,道貌岸然地咳嗽一声:“其实……也没那么好……” 皇宫——雅文苑。 雅文苑是丁昭仪的寝宫,因为丁昭仪小字雅文,故皇帝钦赐匾牌。 丁昭仪带着宫女太监恭送走了皇上,一个小宫女扶着碧色衣裙的丁昭仪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娘娘,今天早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去了丽贵妃宫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宫女走后,丽贵妃就发了好大的火。”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说她禁足的这些日子,我不禁得宠,皇上还大肆铺张地给我庆贺生辰。”丁昭仪坐下,若有所思地发呆,倒想起昨日在水月台遇见的故人,继而想起从前之事,不禁失笑。 那宫女是个最乖觉不过的,看见她笑了,立马说道:“娘娘笑什么呢,说来让奴婢笑笑吧?” “没什么,就是想起个人来。”丁昭仪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什么人能有幸让娘娘这么开心啊?” “他啊,从前老想着他得取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容忍他那沾花惹草,朝秦暮楚的性子,没想到,”丁昭仪笑着摇头:“老天有报应,让他嫁人了!果然就是他!” 那宫女看着她笑,自己也笑,问:“娘娘,到底是谁啊?” 她看了宫女一眼:“没谁。啊,对了,你,去把本宫那对山茶花的步摇找出来。” “啊???”那宫女有些不解:“娘娘,那山茶花步摇是您进宫前母家带来的,样式都已经有些老了。皇上赐给您这么多好看的,咱们换一个带吧。” “让你找来,就找来!!!” 丁昭仪一瞪眼,那宫女连忙低头,赶着去匣子里拿出一对步摇来。 那步摇上的山茶花上点缀着宝石,虽然样式已经不是现在长安流行的了,但是做工很是精致。这是她作为女孩子第一个拥有的首饰,是顾攸宁送给她的。她放在手里看了看,想起当年场景,勾起嘴角,半晌叹了口气摇摇头:“顾攸宁啊顾攸宁,真是冤家路窄!眼看着我就要享福了,你又蹦出来!若是不帮扶一把,瞧着你那小人的性子,得记恨我到棺材里去!” 次日,皇后给了玟王妃赏赐,玟王妃亲自入宫谢恩。谁知皇后去了太后宫里,一时半会还回不来。顾攸宁身为男子,不好在内宫多待,于是只能先走,说改日再来。 谁知正要穿过御花园的时候,突然跑来一个小宫女。 “奴婢给王妃请安。” 顾攸宁一愣,随即点点头:“起来吧。” “谢王 妃。”小宫女甚是机灵的,看了看四下无人,便低声道:“王妃随奴婢来一趟吧,我们娘娘有请。” “……”顾攸宁没动地方,问道:“你们娘娘可是丁昭仪?” 小宫女点头:“正是。” 顾攸宁了然,便随着她走了。 不多时,他跟着小宫女穿过一弯小路,便看见前方有一套石桌石椅,上面坐着一位宫装丽人,正是如今最炙手可热宠妃——丁昭仪。 “臣见过昭仪娘娘。” 顾攸宁装模作样地躬身见礼。丁昭仪见他那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装模作样地回礼:“王妃不必多礼。” 他们俩一个是天子宠妾,一个是亲王正妻,也说不上谁小谁大。 丁昭仪看了眼身边的小宫女,那小宫女点点头,带着丫头太监们站到远处,确定听不到他们说话才罢。 顾攸宁见人都走了,才抬头看她。上下打量了许久,才说道:“杜蓉儿,真他娘的是你啊!” 丁昭仪悠地一下笑了:“我现在叫丁雅文。”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进宫呢,还成山东巡抚的女儿?” “恩,山东巡抚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收了我为义女,让我替他女儿入宫。”丁昭仪不甚在乎,三言两语说了,然后她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攸宁,然后又笑了起来:“真想不到啊,你居然嫁人了!真是苍天有眼,不让你祸害好人家的女儿!” 顾攸宁顿时黑了脸:“成了娘娘你这张嘴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完,还四下看了看,正色道:“咱们这么见面没事吗?我那天看见你,就想让王爷安排让咱们见一面的,谁知你倒先来找我了。” “没事,人都让我遣走了。再说了你进宫来拜见皇后合情合理,我也就是在御花园偶然碰见了玟王妃,多说了几句,不会有闲话的。再说了,”丁昭仪眉眼冷笑,说道:“这宫里太后不管事,其它的妃嫔也是安分的,就只有皇后和丽贵妃,可皇后巴不得有我辖制丽贵妃呢!” 顾攸宁听后安心,点头说道:“那就好。” 随即看见她发间戴着自己送给她的山茶花步摇,笑了笑:“这么多年还留着呢?” “嗯,一直留着。”丁昭仪收起揶揄调笑的样子,看了顾攸宁半晌说道:“真没想到,左相夫人那个臭娘们,真把你嫁人了!好在听说玟王对你好。” “是 啊,你放心,王爷对我很好。” “是真的好?” 丁昭仪在后宫多多少少听说过储位夺嫡之事。虽然有人说玟王及其宠爱王妃,但也有人说那只是玟王表面做的样子。 顾攸宁知道她的意思,点头:“是真的好。” “那就好。我其实看着玟王也不像他们说的那种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丁昭仪放心的点点头。 …… 顾攸宁不宜留太长时间,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见顾攸宁走后,那小宫女走到丁昭仪身边,小声地说道:“娘娘,真的以后要帮玟王说话吗?那要是被皇后发现……” 这宫女是她的心腹,从外面带来的陪嫁。丁昭仪看了眼她,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皇后现在容得下我,是因为我能辖制丽贵妃,又没有孩子。来日若真的有了孩子,便没那么好过了。丁家又指望不上,我和顾攸宁从小就认识,断没有不伸手帮一把的。况且他和玟王若真能得势,我也有指望,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世。他在宫外,若真有人知道了什么事,他方便出手。” 第九十八章 巫蛊之术 顾俊宣正是到北衙禁军任职,从三品御林军右统领。 那日下朝,顾庭特意拦住楚衡,恭敬地行礼:“犬子已经到御林军上任,一切安好,下官谢过王爷提携。” 楚衡淡然地看了眼顾庭,随即笑道:“左相大人生了个好儿子,若没有玟王妃提议,本王和玟王断想不起来,顾家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大公子。” 顾庭赔笑,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觉得从前薄待庶子,又因舍不得嫡子逼他嫁人,如今大儿子的前程却还是仰仗这个不得宠的庶子,让他觉着老脸有些挂不住。 而且,一想起如今府中自从那日李氏私收贿赂的事情暴露,就搞的家宅不宁,李氏又得了病,治了这么多天也就是勉强维持着,如今更是连说话都费劲了,他看着心里也是心烦,已许久没有踏进李氏的院子了,好在还有儿女服侍在跟前。 不过这几日可把顾仁安怄了够呛。原本李氏疼爱小儿子,又为他筹谋,如今李氏一病不起,说话都费劲,更别说在顾庭那上前了,眼看着他大哥如今风光的在朝中任职,所有人都言道,这顾家马上就是顾俊宣当家了,他这个嫡次子也只不过是个摆设,还不如已经出嫁的庶子呢。顾俊宣虽然向顾庭说让顾仁安打理家中庶务,顾家在长安有几所铺子,虽然如此,顾仁安去了也不过是占个二爷的名头,别的事什么也插不上手,底下的人有什么仍然是去找顾庭要不然就去找顾俊宣。 顾仁安心中虽有气,却不敢去找顾庭和顾俊宣,只得去后院找李氏诉苦。李氏如今精神勉强凑合,只是身上实在不好,听了也是多加愁苦,心中却对顾攸宁咒骂更加怨毒。 顾俊宣为人子女为人兄长,实在是看不下去,而且顾庭从前只有顾攸宁生母一个妾侍,却早早去了,有几个婶母可都不是长房,当不了家,家中没有主母掌事,总归是不行。他深知自己母亲的病拖着这么长时间不好,肯定是有缘由的,谁跟他们家有过节还能对左相府下手,却让人不敢多说一句的,除了玟王他实在想不出别人来。 从前顾攸宁在左相府过的什么日子,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如今他得势,玟王宠爱他如同掌中宝,怎么可能容忍从前欺负过顾攸宁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找顾攸宁不痛快,没让李氏直接暴毙就算玟王仁慈了。 顾俊宣实在无法,只得在那日下了职后,亲自去了趟康成避暑山庄。 顾攸宁自从那日见过丁昭仪后,就和楚豫一直在别院,两个人整日不是游玩就是赏花,日 子过的比神仙都自在。 这日顾俊宣来的时候,正好是顾攸宁去找穆云汉,想说趁着太子不在长安,先把票号开起来。楚豫自然不愿意让他和穆云汉见面,可是顾攸宁坚持,他也没有办法,便退而求其次,要亲自跟着去。无奈顾俊宣正好来了,顾攸宁怕见到顾俊宣尴尬,便没义气地把楚豫留下,自己带着兼雨跑了。 楚豫气得直磨牙,没有办法,只得吩咐成贵让人跟着顾攸宁,然后请顾俊宣去正殿喝茶。 “下官见过玟王殿下,愿玟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统领免礼。”楚豫看了眼顾俊宣,然后径直到首座上坐下,看着已经起身的顾俊宣,说道:“你是攸宁的长兄,不用如此多礼。” “是,多谢王爷。” 顾俊宣躬身行礼,看着礼仪周全却带着疏离的楚豫,暗自叹了口气,也未过多客套,便直接道出来意。 “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有求于王爷,还望王爷高抬贵手,饶过下官母亲。”顾俊宣严重略带些疲惫,回到长安这几日简直要比在西北最严寒最艰苦的地方都要累。 楚豫不动声色,心中却对顾俊宣刮目相看。从前只觉着他非等闲人物,如今却看更是个耳聪目明的。他派去左相府的人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可见这个顾俊宣虽然没有发现他下的手段,却猜到了,而且这件事他没有先去好攸宁,而是直接来找自己,就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找攸宁没有用,是自己为了给攸宁出气,而背着他做的,可见这人察言观色绝非一般。 “顾统领说的话,本王怎么听不懂。这些日子虽然听说左相夫人病重,没有前去探望,是因为这些日子攸宁也是身体不适,所以才来别院静养,顾统领不会怪罪本王没有登门探望吧?”楚豫可不打算放过李氏。 顾俊宣叹气,从椅子上起身,弯腰给楚豫行礼,说道:“从前父亲母亲偏颇,有些事情怠慢了攸宁,下官在这儿替他们给王爷赔罪,还望王爷高抬贵手。” 楚豫冷笑:“顾统领倒看的明白。” “子不言父之过,有些事情下官虽然看的明白,却不好开口,还请王爷见谅,放过家中母亲。”顾俊宣恭敬地低着头,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何曾这般低三下四过,只是自己母亲什么样的为人他自己是再清楚不过,有些时候母亲对顾攸宁加以咒怨,连自己都听不下去,就更别说宠爱王妃的玟王了。 顾攸宁跟兼雨到了穆云汉的竹林小筑时,穆云汉 正在摆弄几个不大不小的白瓷坛子,这些个坛子依次摆在架子上,各个上面都扣着厚重的盖子。 “这是什么啊?” 顾攸宁看着好奇,便伸手打开来去看。穆云汉撇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常年有的温润笑意,未加阻止,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 “顾攸宁探头往坛子里看去,谁知看见那坛子里装的不是酒,不是药材,竟是一条条细长的虫子,他虽然不认识那是什么虫子,但是就单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而且几只缠到一起,让人浑身发麻,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虫子在吞噬另一只,顿时顾攸宁胃里翻腾,干呕出来。 穆云汉在一旁看热闹,不禁调笑道:“玟王妃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喜,开始孕吐了?来来来,我号喜脉向来最准,我给王妃看看。” 顾攸宁接过兼雨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然后瞪了穆云汉一眼:“喜你大爷,这什么东西啊,这么恶心。” 穆云汉但笑不语,兼雨小少年也好奇,就伸脖子看了一眼,不过和顾攸宁一样,差点恶心吐了,连忙嫌弃地盖上盖子。 “哈哈哈~~~”穆云汉还是笑着打趣他们:“看看,竟然是主仆两个一起有喜了,玟王府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呀。” “滚~~~~~~~” 顾攸宁怒吼,末了继续问道:“这到底什么东西啊?你怎么还养上虫子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虫子。”穆云汉宝贝似的摸着那坛子,神秘地说道:“这叫蛊虫。” 顾攸宁心下一惊:“蛊虫?” “对啊,听说过巫蛊之术吗,这些虫子产下的卵,可以植入人体,到那时让他活着他便活着,让他死,他便立时三刻就死,若是想他生不如死,他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云汉一边说着一边往坛子里撒一些粉末:“这些母体可是我在湘潭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最近天气热,放他们出来凉快凉快。” 顾攸宁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几个白瓷坛子大眼睛锃亮:“那可当真是好东西啊。” “那当然。”穆云汉满脸慈爱地看着坛子里恶心得让人干呕的虫子,然后抬眼看了眼顾攸宁:“你今天来时有事吧?” 顾攸宁看着穆云汉满脸慈爱的样子就浑身发毛,半晌嫌弃地说道:“没事谁来你这儿看虫子,我想太子如今不不在朝中,倒不如先把票号开起来。” “太子 不在朝中,可是三皇子还在啊。”穆云汉漫不经心地往各个坛子里撒粉末,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三皇子是比太子更加难缠的人吧。” “怕就不要出来混啊。”顾攸宁悠闲地端茶喝了一口,三皇子虽然难缠,却是个谨慎的,太子不在,他才不会强出头呢。 穆云汉听着他的话,倒是手上一顿,继而抬头,笑道:“好啊,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就陪你玩玩儿,反正……” 他略有些停顿,脸色有些淡漠,随后渐渐的才重新恢复笑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九十九章 皆如我意 顾攸宁的动作很快,店铺是早就盘下来的,楚豫又从王府里调来几个从前负责江南事务的账房先生,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准备着,所以一应大概都是齐全的,又有春风阁倩雪那里领来的几位主顾。 顾攸宁对于票号不太明白,想着应该是和现代银行差不多的,只不过现代的银行是和国家挂钩的,如今的票号确实纯个人企业,剩下的本质上就差不多了,无非就是存放款,按日子算利息,再就是借贷,跟放高利贷差不多,只不过是有正规的文书利钱也没有那么高,还有就是汇兑银两。 这倒是让顾攸宁想起一件事情来。票号的衰败是因为朝廷有了户部银行,这样由朝廷国库作为背景,收放官银,基本上就可以左右市场。如果以后玟王登基的话,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顾攸宁暗笑自己想的太远,如今的目的就是抓紧挣钱。听楚豫说,在温卓上任之前,整个户部包括那个唐素云的父亲全部都是太子的人,太子把持户部这么多年,要是没贪点钱说出去鬼都不信,这些皇帝未必知道,如果这么些年,钱都到了太子手里,那可不行。 顾攸宁想的多,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票号终于开了起来。 票号落在长安最繁华的大街,而且装潢富丽辉煌,眉头挂着金字匾牌“如意票号” ——事事皆如我意 开张那天,顾攸宁白天让人放了鞭炮,在门口斗龙舞狮,晚上又命人放了烟花,一整天丝竹声未停,让人不得不知道,长安多了一家如意票号。 并且人们都注意到,这家票号的管事竟不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而是位神仙般风雅的穆公子。 当然了,这位穆公子就是穆云汉。虽然票号是顾攸宁开的,但是他身份有碍,不太适合抛头露面,所以就全权交给穆云汉。 因为有春风阁那边,所以如意票号一开张就迅速地拿下几家大的商号,至少在顾攸宁眼里前景还是很好的。 只有穆云汉打击他:“差不多就行了,一口气吃个胖子会噎死的,什么事还得慢慢来。” 穆云汉虽然说着慢慢来,却没有慢下来。仅仅几年后,如意票号的产业就遍布全国,各地都设有钱庄,这样的如日中天,让如意票号支撑了百年有余,这乃是后话。 顾攸宁这边把如意票号开起来,那边三皇子他们就知道了。七皇子冷嘲热讽:“让他开去,父皇知道了,楚豫吃不了兜着走。” 楚承眯了眯眼, 冷笑:“未必。” 堂下坐着的吏部侍郎,他看了看楚承的脸色,说道:“殿下,那这……这票号让他开起来吗?” “你有什么本事不让他开起来,大昭律法有说不让人做生意的吗?”楚承皱眉,脸色却不是太难看。 “可是玟王府毕竟是皇室啊,那顾攸宁是王妃,终究……”那人有些为难。 “终究什么,长安的公侯王府谁家没有几个店铺,这事若是捅到父皇那儿,如果父皇要是下令彻查,那得不少宗亲遭殃,就是三皇子府和七皇子府,”楚承压低声音:“甚至太子府都得受到牵扯。” 彻查言辞慎重,连七皇子都不由得正色起来,说道:“那怎么办,票号可不是一般的生意啊,难道真的要由得楚豫去?” “这件事要让父皇知道,但是……不能在朝堂上说。”彻查皱眉,看向七皇子,问道:“丽贵妃的禁足解了吗?” 一提到丽贵妃,七皇子有些颓丧地说道:“解是解了,只是父皇总不愿意见母妃,又有个丁昭仪在中间。” “这都是小事,这样吧,你过几天进宫去拜见母后,将这事说一下。” 楚承说完,端起茶喝了一口,暗自掂掇着。 眼见着就要七八月了,天气渐渐的炎热起来,避暑山庄的百年树荫下支了一顶凉棚,不远处摆放着几口大缸,里面全是渗着丝丝凉意的冰块。 顾攸宁斜倚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账本。票号开了半个多月,情况要比顾攸宁原想的好很多,着实赚了不少钱。看着大笔的银子进账,顾攸宁很是高兴,而且照着这样下去不出多久,就可以再做些别的生意了。只是现在江南水患严重,不然茶庄真是个好路子。 正待他想着,楚豫走过来,一边拿着扇子昏昏欲睡的兼雨立马惊醒:“王……王爷!!!!!” 楚豫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兼雨有点害怕楚豫,一听这话,连忙脚不沾地地跑了。 “昨天楚承进宫了,去了皇后宫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楚豫坐在顾攸宁身边,说道:“今天父皇刚下了朝就让皇后请过去了。” “肯定是看我的如意票号赚钱,有些人坐不住了。”顾攸宁冷哼:“他们不敢在朝堂上提,害怕父皇若是当真因为如意票号查了下来,想必会查出许多跟他们牵扯的事情,可又觉着咽不下这口气,私底下让皇上知道,想让皇上对你有坏印象。这帮人, 想的可真够好的。” 楚豫苦笑:“父皇对我从来都是坏印象,何用得他们费心思呢。” 顾攸宁看着楚豫这样,心里有些难过,随即劝道:“其实皇上知道了,也未必不是好事,若是皇上执意让如意票号关门,那么为求公正,三皇子和七皇子在长安的店铺就也得关门,我就不信这其中不关太子的事,若是皇上默许了此事,那就证明,皇上对王爷父子之情还是有的。” 楚豫勾了勾嘴角,伸手搂过他,亲吻他的额角,说道:“放心,如意票号是你的心血,我不会让他关门的。” 两个人正说着,成贵突然跑过来,说道:“王爷,宫里来人传旨了。” 话音一落,楚豫和顾攸宁对视一眼,顾攸宁哼笑:“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可见背后不能说人。” 楚豫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抱着顾攸宁没动地方,说道:“让他进来。” “是。” 成贵欠了欠身,然后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就领进来个人,正是皇帝身边的福贵,这个福贵楚豫是知道的,皇后身边的人,虽然不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但是也算是御前的老人儿了。 “皇上有旨,宣玟王妃即刻入宫面圣。”福贵说完以后,有些高傲不屑地看向顾攸宁:“玟王妃,请吧。” 楚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父皇没有招他入宫,却直接招攸宁入宫,可见已经知道,如意票号根本就是攸宁开的,又看着福贵的样子,眯了眯眼,起身挡住他的视线。楚豫身形挺拔,站在福贵面前,福贵只觉得气势压人,顿时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楚豫冷笑,颇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天热还是怎么了,福贵觉着自己后背的衣服湿透了。 顾攸宁看着楚豫的样子,无奈地失笑,起身对着福贵说道:“公公在这儿稍等,臣换过衣服就来。” 说完拽着楚豫就走了。 “一会儿进宫,父皇若是跟你说票号的事情,你只管说这都是我的主意就行。”楚豫一边嘱咐着一边伸手将顾攸宁的朝服整理好,又帮他将外衫穿上,继续说道:“你不要怕,我跟你一起进宫。” 顾攸宁本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瞪圆眼睛:“你也进宫?皇上只招我一个人,你去干嘛?” 他知道楚豫不放心他一个人,不过不知道这个时候皇上什么态度,楚豫跟着去的话,怕再惹得皇上生气。 “不行,你一个人进宫,我不放 心。”说完,楚豫也开始换衣服:“一会儿你跟他坐宫里的马车走,我就在后面跟着。” 广仁殿是皇帝寝宫。 德盛帝坐在榻上,丁昭仪侍奉在侧,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说道:“皇上,方公公已经去避暑山庄传旨了,玟王妃已经在来宫中的路上。” 听到玟王妃三个字,丁昭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身边的皇帝,发现德盛帝的脸色有些不好,随后就听德盛帝对她说道:“朕一会儿要见玟王妃,你先下去吧。” 丁昭仪点点头,起身行礼告退,谁知走出去没有几步,又突然回身。 “皇上~~~~~~~” “恩,”德盛帝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丁昭仪摇摇头,然后绽出个天真美好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皇上心情不好,臣妾再给皇上笑一个再走。” 德盛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招招手重新叫她回来:“亏你有心,能看出朕不高兴。” 第一百章 何等诛心 德盛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其实说实话,在后宫之中丁昭仪的容貌不是最拔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德盛帝很喜欢丁昭仪的笑容,也许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笑声天真美好,无忧无虑,似乎看见落叶都会笑出声来,让人见而忘忧。 德盛帝心情稍缓,于是招招手重新叫她回来:“亏你有心,能看出朕不高兴。” 丁昭仪笑了笑,握住皇上的手坐在他身边,歪头问道:“那皇上因为什么不高兴啊?” “唉!!!!!!”德盛帝叹了口气:“今早皇后跟朕说,玟王妃在长安开了票号。” 票号!!!! 丁昭仪皱了皱眉,心里对顾攸宁深深地嘲笑:你丫的还会开票号呢,真不怕把整个玟王府赔进去啊。 “朕知道,哪个宗亲皇室在长安都有几个铺子,只是玟王……”德盛帝又叹了口气。 “皇上不喜欢玟王吗?” 丁昭仪倚在皇帝身边,天真地问着,倒是把身着龙袍的皇帝问了一愣,自己真的不喜欢玟王吗? 楚豫年少封王,为大昭平定匈奴,收复西夏,战功赫赫,为人正直勤谨,虽然有时候很冲动,但是确是真性情的,这么多年面对太子一党的刁难,从未有过怨言,诸皇子中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外,剩下的论人品和天资谁都无法和楚豫相比,而身为父亲,面对这样的儿子,难道会不喜欢,只因他不是自己正妻所出? 一想到这,德盛帝疲惫地揉了揉眼角,丁昭仪敛眸,随即仰头看着皇帝,撒娇地晃着他的胳膊,问道:“皇上是在为太子和玟王担忧吗?” 德盛帝叹了口气,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看了眼她,沉声道:“太子和玟王都属朝政,后妃不许妄议朝政。” “臣妾没有妄议朝政。”丁昭仪将头靠在皇帝的肩膀上,说道:“臣妾不想看到皇上不高兴,也不想皇上叹气,太子和玟王虽然是朝政,但也是皇上的儿子啊。” 德盛帝低头看着怀中娇憨纯真的妃子,脸色缓和一些,笑道:“你既说太子和玟王不属于朝政,那朕问你,玟王妃在长安开票号的事情,该怎么办?” “……”丁昭仪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心虚地看了眼皇帝,有些羞怯地说道:“臣妾不知道,臣妾不认识字没读过大昭历律。” 丁昭仪言语天真,德盛帝不禁开怀大笑,这时总管太监进来,说道:“皇上,玟王妃到了,只不过……” 德盛帝敛下笑意:“不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总管太监从小就在皇帝身边伺候,自然之道这个时候皇帝心情不错,于是笑道:“就是咱们玟王殿下,好像是不放心玟王妃自己进宫,就跟过来了,求见皇上。” “哼!!!”德盛帝沉着脸:“他跟过来干什么,怕朕不给他还回去?” 这边太监不敢说话,那边丁昭仪却抿嘴一笑,德盛帝看着她:“你笑什么?” “呵呵呵~~~”丁昭仪娇笑几声,然后说道:“刚才皇上不是还在烦恼玟王妃开票号的事情吗?让臣妾看啊,根本不用烦恼了,玟王妃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玟王又及其心疼,保不齐啊,是玟王为了哄王妃高兴,才给他开的票号呢,儿子和儿媳如此琴瑟和鸣,皇上应该高兴才是啊。” 德盛帝脸上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让人传玟王妃觐见,而且特意让玟王在外面等着,丁昭仪这时也识趣地福了福身:“那臣妾先告退了。” 顾攸宁从马车上下来,后面一直骑马跟着的楚豫,就立即过来,牵着他的手往宫里走,如今正是午后,宫里建筑巍峨繁华,而且规矩极多,本就不许喧哗,况且又是静谧的午后,各宫各院都是安静一片。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攸宁跪地恭敬地给皇帝行礼,德盛帝坐在上座,抬眼看了他一眼:“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顾攸宁起身,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德盛帝上上下下的打量顾攸宁许久,才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知道这次朕为什么叫你来吗?” 顾攸宁装傻:“臣惶恐,不知皇上为何叫臣来。” “不知道?”德盛帝冷哼:“听说玟王府在长安开了家票号,是你要开的。” 德盛帝对这个儿媳妇儿的感觉谈不上好坏,开始无非就是选个男王妃,辖制玟王,后期又见楚豫是真心喜爱他,心里也没多想,只是这段时间许多个人在他耳边说着玟王如何宠爱王妃,自从他进门以后,就从未招过妾侍侍寝,所以德盛帝虽然未对他有什么坏印象,但总归是美人妃子,又是个倾国倾城的男王妃,带了点祸水的意思。 顾攸宁低着头,敛眸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是臣要开的。” “大胆!!!!”德盛帝怒斥一声:“身为皇室王妃,却抛头露面做这些商贾之事!!!!丢尽了皇家颜面!!!!” “皇上息怒。”顾攸宁连忙起身,跪在地上,说道:“臣惶恐,只是听闻诸皇子在长安都有商铺,唯独玟王府没有,王爷对这方面不太上心,王爷对臣好,可是臣身为男子,并不会女子那般花香解语,而且王爷说……王爷说等以后,大昭四外安定之时,就褪去官职,带着臣归隐山田,于是臣想着男子在世,当有安身立命之法,所以……所以臣才想到开票号,却没曾想惹皇上生气了,让皇家蒙羞,臣有罪!” 顾攸宁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声音也显着慌乱许多,看上去的确像被吓傻了,若是开始便有什么图谋,如今必然不会如此口不择言,连归隐都说了出来。 一想到这里,德盛帝的脸色倒是缓和一些,原来竟有归隐之心,虽然看似是对佳人情深意重的许诺,但是若无此心,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即便如此,即便知道父皇兄弟容不下他,也仍然想着为大昭平定疆土,这么长时间的辖制猜忌,当真没磨灭他一分一毫的忠心。 “你先起来,坐。”德盛帝平息了一下语气。 “是,谢皇上。” 顾攸宁颤抖地起身,有些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眼中却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冷光,心中却心疼楚豫,虽然生在帝王之家,享受着旁人不能比拟的尊荣,可是却也承受着父兄的苛责,异母兄弟尚且不算,亲生父亲却也容不下他,这是何等诛心。 “票号生意怎么样?”德盛帝问道。 顾攸宁抬头,回答道:“还……还行。” 德盛帝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最后说道:“既然还行,就开着吧。” “谢皇上。” 顾攸宁起身谢恩,德盛帝摆摆手,让他起来。 这时总管太监林禄进来,给皇帝行礼,然后说道:“皇上,玟王求见。” 楚豫一直在外面站着,突然听见里面德盛帝高声怒斥,肯定是生气了,他心里担心顾攸宁,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皇帝的怒火,于是往林禄怀里塞了大把的银票,说着:“还劳烦林公公通报一声。” 林禄在德盛帝身边伺候三十多年,对皇帝脾性摸的一清二楚,知道如今皇帝对玟王心有愧疚,以后储位之事还说不准呢。又见门外的太监拦了又拦,实在拦不住了,害怕一会儿玟王着急再直接闯进去,到时候玟王没什么的,他们可就惨了,于是收了银票,说道:“王爷莫急,容奴才进去看看。” 德盛帝听了,倒是笑了笑, 看向顾攸宁说道:“楚豫当真视你若瑰宝。” 顾攸宁挑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笑:“皇上言重了,是王爷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