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逐玄》 第一章 命如荒草 柳凡尘曾觉得自己是那种落在石头上，也能钻出一条缝活下来的人。他曾在山里看到过一棵树，那棵树，就是生在了石头上，却生生地以根系钻入石头缝里，保留了一线生机，活了下来，最后枝繁叶茂。 虽然经历了幼年丧父的悲痛，又小小年纪便跟随母亲来到了一个极不友善的家庭，他还是顽强地成长了起来。十岁的时候，个头还没有桌子高，他便勇敢地逃离了那个充斥着酒精味道的家，逃离了继父的皮鞭和荆条，逃离了母亲的眼泪和无助，孤身一人，前往城市闯荡。 十余年的摸爬滚打，浮沉挣扎，他从擦拭拳台的杂工做起，一步步成为c市地下拳坛炙手可热的人物。就在他准备大展一番拳脚的时候，却遭遇了当头一棒。在一次例行的医疗检查中，他被查出患了尿毒症。 原本亲如兄弟的老板，不但没有花钱替他治病，还立马将他扫地出门。熟悉的朋友，立刻不再往来。原本已准备谈婚论嫁的女友，撒手而去，另寻新欢。随着病情的逐渐加重，柳凡尘无力地发现，离开那个挥洒了十几年血汗的拳台，他什么都不是。 他曾以为自己跟村子里那些一辈子拴在土地上，如荒草一般一茬茬生长，又一茬茬死去的人有所不同，尤其是跟那个平日里只知打牌喝酒、回家打骂妻儿的禽兽继父有所不同。然而兜兜转转一大圈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也只是一株普通的野草，跟别的野草并无二致。甚至，他生命的春天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而那些混蛋一样的人，却活的比他要久，而且还活的比他要滋润，根本不像他这般辛苦。 潦倒之中，柳凡尘给母亲写了一封信，恳求她念在母子一场的份上，将来把他安葬于故土，与早已去世的父亲为伴。然后，他选择了再次站上拳台，而且是站立到了老板的对立面。 踏上拳台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拳台下老板投来的不屑目光。这是一场胜负毫无悬念的战斗。可是，败又如何？他很快就将告别这个世界，而老板，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但是，几十年后，在丧钟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将忍受恐惧的无限折磨。因为他贪恋生命的享受，害怕死亡的降临。 而柳凡尘，他自一出生起，就近乎一无所有，一生都在为一个更加美好的生活而奋斗，一步步逼出自己的潜能，突破自己的极限。他的生命虽然短暂，却也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就算病魔缠身，老板把他扫地出门，他依旧是要站着踏上拳台，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在弥漫着血腥气息的拳台上，柳凡尘拼尽全力，撑满了两回合。期间他数次被击倒，又数次站了起来。只要还有一丝意识，他就会强迫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在他第五次昏昏沉沉地站起来后，原本不想取他性命的对手，也有些不耐烦了。伴随着对手眼中的凶光和那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柳凡尘脑袋中拳，重重地倒在了拳台上，身体不再动弹，气息渐无。而他的灵魂则是陷入一片黑暗的海洋，无止境地沉沦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早已在无尽的黑暗中永远沉沦下去的灵魂，突然又看到了一丝亮光。头顶的光越来越亮，柳凡尘循着这光不停地往上爬，最后奋力一跃，终于彻底脱离了禁锢着他灵魂的黑暗深渊。 紧接着，他便睁开了眼睛，重新回到世界上。只不过这一个世界，与他所熟悉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与此同时，另外一段并不怎么美好的人生记忆，涌入他脑海里。 柳凡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名老人。从融合的记忆中，他知道这老人是个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婚也没结，子嗣也没有，也没有考取半分功名。如今他已垂垂老矣，疾病缠身，父母早已不在，亲戚已断绝来往不知多少年，膝下没有子女供养，唯有一个混吃等死的命。刚刚就是外出拾柴火的时候，脚下路滑摔了一跤，就此见了阎王爷。 柳凡尘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衰老的身体，驼着背，拄着拐，慢慢回到屋子里。以昏花的眼睛四处打量一番后，柳凡尘发现自己除了满满一屋子泛黄的书籍外，什么都没有。 深秋的寒风从门外灌进来，令人感觉到深深的寒意。柳凡尘抓过几本书，撕开丢入炉子里，点燃取暖。 这老儒一辈子都耗在了这些书册上，往日里当珍宝一般保护着，是断不会用来生火的。柳凡尘却没有这些禁忌，他一边凑近炉火取暖，一边把书页慢慢撕扯下来丢入炉内。 烧掉几本书后，柳凡尘又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这一本书略微有些沉重，封皮也是古色古香，颇有韵致，上面印着名字，叫做《太玄经》。 柳凡尘翻开看了看，发现这《太玄经》乃是一名古人的遗作，由后人编辑整理而成。此人皓首穷经，耗尽一生心血研究学问。因其书作并不被时人所了解，他又醉心学问而未考取功名，晚年生活困窘，因此遭人所取笑，被讽“白首著太玄、空腹悲西风”，最后饥寒交迫而死。 “不过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罢了。”柳凡尘略微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把这本书直接丢进了火里。 这书一接触火，便熊熊燃烧起来，逐渐化为灰烬。那封皮的外层，也被烧去，却露出里面金光闪闪一样东西来。 柳凡尘一看那金光非比寻常，立刻用火棍把这东西拨了出来。这东西外面的书皮，已经被烧尽，显露其本来的形状来，却是一片羽毛，巴掌大小，轻盈无比。虽然刚刚经历大火焚烧，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拾起来放在手内，还有一点微凉之意。 羽毛的正面，隐隐约约浮现出几个字，“太玄神羽”，下面是几句谒语：“虚空浩瀚，星辰渺渺；大千轮回，元一上玄。斯人已逝，神羽惟留；乾坤变易，陟彼遂初”。 羽毛的背面，则是一幅图画。那图画乃是一片虚空广袤的旷野，旷野之中，生长着一棵歪歪曲曲、不中绳墨规矩的大树，树下是一大片草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应该是件极为特殊的宝物吧？也许，我跟其他那些荒草一般默默无闻的人物，终究是有所不同。所有的不甘平凡，所有的苦痛挣扎，终于是令我来到了此处，得到了这片神羽。”柳凡尘静静地瞧着手中的太玄神羽，心潮起伏。 命运曾给了他站上地下拳坛之巅的机会，却用尿毒症轻松取走。命运给了他重生一次的机会，却配了这一副老迈残躯。而今，命运又给他这一件奇珍异宝，却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轻松取去，让他空欢喜一场。 只不过，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命运的残酷与无常，柳凡尘，却是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纵知一生已然平凡而短暂，却依旧是要全力以赴坚持到底，这，不正是人和野草之间最大的区别吗？ 他咬破手指，把鲜血滴在了太玄神羽的表面。鲜血逐渐渗透进去，消失不见。那道神羽，也慢慢化作一道金光，沿伤口渗入进去，穿透皮肉筋骨，最后在丹田内蛰伏了起来。 一股温润无比的气息，自神羽之中缓缓渗透出来，随着呼吸的流转，滋养着柳凡尘老迈不堪的身躯。那些早已是不堪重负的内脏、筋肉，似乎减轻了一点负担，原本是沉重无比的身躯，也变的轻盈了一点。 这神羽，竟是有着自然淬体的奇效，能够始终不断地滋养筋肉骨骼和内脏皮膜。若是如此的话，这原本已是到了生命末期的老迈残躯，或许还有着焕发第二春的机会。这原本已是碌碌一生，一无所成的生命，或许，还能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里，绽放出一丝别样的光彩。 第二章 青云门 吃了点饭，简单收拾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后，柳凡尘提着一个包裹，拄着一个拐杖，颤颤巍巍地出门了。他所在的地方，位于慕云国。慕云国，乃是北陆上的一个小国，面积不大，立国只有百余年历史，接受着附近一个修炼大派，青云门的庇护。慕云国之名，取自羡慕青云之意，乃是当年的开国国君，羡慕青云门中神仙一般的人物，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柳凡尘所要去的地方，正是青云门。青云门，是北陆的名门大派，开宗立派已有千余年之久，庇护着好几个附近的小国，如陲国、谷风国等。就连大烈王朝、星月帝国等这样的庞大势力，对于青云门，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柳凡尘今年已经七十余岁，在普通人中已是罕见的高龄，身体机能，已进入生命的末期，半只脚踏进棺材里。只有青云门这个名门大派，才会有那种可以延年益寿、乃至脱胎换骨、返老还童的高阶功法。如果得不到这样的功法，柳凡尘估计自己最多再活个一二年就要老死。 柳凡尘在路上走了八天，饿了，就去附近的人家讨点东西吃，渴了，就随便喝点路边的泉水。入夜之后，便就近找人家投宿。他这么大一大把年纪，附近的百姓都可怜他。多说上几句好话，一般的人家都会收留他。 第九天下午，柳凡尘终于抵达前往青云山的大道上。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来往的行人，大多以年轻人为主。正所谓一入青云，平步青云。附近方圆数千里以内的年轻人，无不以能够拜入青云门下为荣，个个都是争先恐后，跃跃欲试。通往青云山的大道，时刻喧嚣不已。 柳凡尘老眼昏花，皱纹密布，驼着背，拄着拐，在修建的非常气派的青石大道上慢吞吞地往前走，与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身材非常瘦小，又穿着一件很久没有洗过了的灰色粗布衣服，外面沾满灰尘。布料本身的灰色，已经跟外面灰尘的颜色混在了一块，根本区别不出来。 走着走着，眼看着红日西沉，光线逐渐黯淡，这一天又要过去了。这里不比外围，四处散落着民居，可以随时找人家借宿。但凡宗门都讲究清净，不喜被人打扰。因此曾住在本地的人家，都已经被迁了出去。这方圆几十里地内，都没有人烟。要是今日天黑之前赶不到青云门迎客峰山脚，今天晚上就得露宿。 柳凡尘想要加快脚步，奈何力不从心。步伐稍微放快一点，心口就憋的慌，脚底也没那么稳当。因为走快了几步路，柳凡尘觉得嗓子一痒，不由蹲在路边剧烈咳嗽起来。 “吁”，一辆过路的马车停在了他身旁，一名瓜子脸、柳叶眉、皮肤洁白如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老人家，您这是要去哪里？这附近人烟稀少，入夜之后山中还有猛兽出没，您要趁早回去才行。” 柳凡尘心想，我可不是什么老人家，其实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可是他现在外表如此，倘若说自己只有二十多岁，恐怕别人也会以为他是老糊涂了。 柳凡尘压下咳嗽声，答道，“我要去青云门，现在掉头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少女嫣然一笑，“这样的话，你正好跟我们顺路。我们这马车挤一挤，还能坐下一个人，你上来吧。” 柳凡尘心中一喜，他这赶了大半天路，身子骨早已要散架一般，要是能坐上顺风车，而且还是跟这么漂亮的少女一起，那比起露宿野外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那我先谢谢这么好心肠的姑娘了。”柳凡尘学着那老学究的模样，老气横秋地道。 那姑娘跟马夫一起，搀扶着颤颤巍巍的柳凡尘，让他坐入马车中。马车里，除了这位姑娘外，还有另外三名少年。除了其中一人穿着极为精致外，其他几人的服装，都很普通。 “我叫凌如雪，老人家怎么称呼？”上车之后，少女便问。 “我叫柳凡尘，你们叫我凡尘就行。”柳凡尘道。 “这怎么行，您一大把年纪了，我们跟您的孙子孙女一般大小，怎么能直呼其名。我们就叫您柳老吧。”凌如雪道。 接着，她又把其他三人介绍给柳凡尘。这三人，一人叫陈启浩，一人叫莫山枫，还有一人叫赵启。他们跟凌如雪一样，都来自慕云国下面的椎县，全部是同乡。其中莫山枫是凌如雪的远房表弟，赵启又跟他是好朋友，而陈启浩对凌如雪颇有仰慕之意，且家中最为富有，能租得起马车，负担得起四人沿途的费用，便一同过来了。 “柳老此番前去青云门，是要抽签问卦呢？还是求医问药？”陈启浩跟另外两人挤在马车一边，以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柳凡尘道。柳凡尘上车后，原本跟凌如雪坐一块的他，不得不去对面跟莫山枫和赵启挤一块，因此陈启浩一见面就对柳凡尘没什么好感。 “我是去拜师学艺的。”柳凡尘淡然道。 “拜师学艺？”车上数人，下巴都要惊掉下来。 “老人家，恕我直言，你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的人，现在去拜师学艺，没有任何意义，人家不可能收。”陈启浩直言不讳地道。 “陈哥，你说话注意一点，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一旁的莫山枫和赵启都劝道。 陈启浩冷笑一声，不予回应。柳凡尘看在眼内，不以为意，笑了一笑，“我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人家会不会要我？” 一旁的凌如雪立即赞同道，“老先生这么大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心态，真不简单。” 陈启浩撇一撇嘴，“就算青云门开恩收了你，你这么大年纪了，又能练出什么功夫呢？指不好一开练，身子骨就撑不住了。不成想延年益寿不成，反倒是死的更快。” 柳凡尘笑了笑，“我已经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该见的，都见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享的福享了，该吃的苦也吃了。早死晚死一天，对我而言区别不大。倒不如趁着还能走动几步路，最后再去拼一把。人固有一死，就算明天我就死了，能死在拜师学艺的路上，此生也无憾了。” 这一席话，说的莫山枫、凌如雪等人连连点头。陈启浩，毕竟经历世事不多，经柳凡尘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之后众人一路无话，于天黑后不久抵达青云门外门所在的位置，在一旅馆里安歇下来。凌如雪见柳凡尘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坚持要来拜师学艺，对他敬服不已，坚持将他一并安置了下来，以便有个照应。 陈启浩虽然想甩掉这个包袱，碍于凌如雪情面，一时不好发作，只是给柳凡尘使眼色，要他自行离去。柳凡尘仗着这一副老朽之躯，倚老卖老，装出一副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照旧跟他们住一块。 第三章 隐秘考核 第二天，众人吃了早餐后，便前往青云门收徒的地方。这地方人山人海，早有大批拜师心切的人聚在一起。他们脸上都显出热切期望的神情，渴望着能够通过考核，就此一步登天，摆脱那平凡的命运。 柳凡尘等五人，跟在人群中，在几名年轻弟子的引导下，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前面。 等众人聚齐之后，一名神色威严的中年执事走了出来，朗声道，“考核的内容，很简单。你们眼前的这座山峰，名叫踏云峰，是进入青云门内门的必经之路。从现在开始，到天黑之前，能够抵达山顶的人，便可成为我青云门的记名弟子。” 柳凡尘看着这高耸入云、不知边际的山峰，不由暗叹一口气。这样一座高峰，他恐怕几天几夜也爬不上去。 一旁的陈启浩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柳凡尘，“老人家，您现在可以安心回家了吧。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等下死在半山腰，可就不好了。” 柳凡尘心静如水。这一路走来，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他经历的还少吗？如果觉得一件事情不可能，就不去做这件事，那么他现在早已是白骨一堆。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并不是做成某件事情的可能，而是必须去做这件事情信念。否则的话，当年年仅十岁的他，也不敢身无分文就踏上前往城市的货车。 “小家伙，你还是赶你的路吧。我怕你，也未必能够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顶。”柳凡尘淡然道。 此时其他的拜师者早已喧嚣着往前冲去，陈启浩冷哼一声，“天黑之前上山，对我而言易如反掌。你这老乌龟慢慢爬吧，小爷我先行一步。”说完，便冲凌如雪等人道，“大家跟我来，快点赶路，谁都不许落下。” 凌如雪并未急着动身，而是犯难地望着柳凡尘，“柳老，这山起码三千米高，你是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顶的。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实在没法带上你。” 柳凡尘轻松地摆了摆手，“你们先走。你们还年轻，大有可为，不要为我这糟老头子浪费机会。我在后面跟上，能走到哪里算哪里。” 赵启和莫山枫颇为愧疚地看了柳凡尘一眼，“老人家，前途要紧，对不住了。” 柳凡尘拱拱手，“不必牵挂，你们快走。” 凌如雪上前握住了柳凡尘的手，“柳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刚刚出门的时候，我已经吩咐店家留着你的房间。下山后你去店家那里，休养几天再回去。我们如果有时间，还会来找你。” 柳凡尘不禁心头一热，老脸微红了一红，抽回自己的手，“你的话我记着了，你们快走。” 凌如雪等人告辞离去，上路之后，莫山枫小声朝凌如雪道，“表姐，我刚刚看柳老好像脸红了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凌如雪面带惑色，“真地吗？我怎么没有留意到？他这么大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脸皮还这么薄？” 陈启浩不屑地道，“这老不正经的家伙，一大半身子入土了，居然还在想着这些龌龊事。” 赵启道，“估计是莫老弟看错了吧，柳老这么大把年纪，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怎么可能跟小姑娘握下手就脸红？咱还是快点赶路吧。我看要在天黑前抵达山顶，实在够呛，也不知这山有多高。” 当下四人便不再说话，全力赶路。柳凡尘在后头，也是拄着个拐杖，一步一挪地往山顶爬去。 转眼之间，前来参加考核的人便消失在了山道上，只有柳凡尘依旧弓着身子在慢慢往上爬。 往山上爬了一百来米后，柳凡尘感觉到，每一步踏出，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便微微一动，吸收了一部分地面传来的反弹之力，转化为极细微的暖意，送入筋肉骨骼之中，令得周身力气，连绵不绝，并不会耗尽。早已老朽的肌肉筋骨，经那暖意一浸润，也焕发出一丝丝的活力。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放心地往山顶爬，不用担心突然死在半路上。 这样爬了大半天后，柳凡尘抬头一看，头顶山峰，依旧是遮掩在云雾之中，不知到底有多高。他并不气馁，依旧是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转眼之间，已是暮色四合，寒意笼罩。青翠的山峰，因为光线的淡去，变成青黑之色。此时云气已经退去，柳凡尘透过老眼昏花的双眼，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高高耸立的峰顶，大约还有一千多米的样子。照他这个速度，抵达峰顶的时候，早已天黑。 此时周围的山道上，已经断断续续有了垂头丧气下山的人。这些人，都是自知登顶无望，所以提前下山，以免天黑之后还须在山上逗留。 柳凡尘并未掉转头跟随众人上山，而是依旧不屈不饶地往山顶爬去。一些下山的人，见他此时还要往山上爬，都禁不住嘲笑他是个傻子，异想天开，还想在天黑之前登顶。 柳凡尘不为嘲笑声所动，依旧是自顾自地往上爬去。这是他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任何事情，一旦开始了，就要坚持做下去，直到把事情做完为止。既然已经踏出第一步，他就一定要爬上那峰顶，不管这要耗费多少时间。 天很快黑下来，一弯新月自半空升起，冷飕飕的山风刮过峭壁，犹如鬼怪呼啸，树影在夜风中不停摇晃，发出簌簌的响声。柳凡尘衣衫单薄，经山间的夜风一吹，顿觉寒冷入骨。好在丹田中的太玄神羽，始终是不断地散发出细微的暖意，令他能够保持体力，摸索着往上爬。 入夜之后，有更多的人从山上退了下来，有些人还打上了早已准备的火把。那峰顶风很大，又寒冷无比，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些人既然已经考核失败，自然就是连夜要退回来，躲到山脚温暖的旅舍里去。 又往前行一段路，柳凡尘居然遇到了一脸失望退下来的陈启浩。原路返回，就意味着没有通过考核。看样子，他已经很接近山顶，可惜，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 见到柳凡尘之后，陈启浩显然吃了一惊。在看清楚他还在往上爬的时候，他骂了一声，“白痴，老糊涂了的东西。”说完气冲冲地下山了。 柳凡尘没有理会他，依旧是一步一步往上爬。夜色越来越深，从上方下来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山道归于平静，只剩了他一个人，在暗夜的冷风中，沿着石板铺就的道路，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 天上的云层变的厚实起来，遮挡住了大部分月光，山间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眼前的路。夜空之中，还下起了一丝小雨，沾湿了头发和衣服。 柳凡尘不为所动，依旧是一步一步稳稳地往上爬。此时此刻，在这近乎一团漆黑的山道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前行。 明知爬上山顶，也只是一片徒劳，柳凡尘，依旧是固执地坚持着。从毅然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多年以来，他都几乎是在一片黑暗中默默走着自己的路。能够走到哪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始终保留着踏出下一步的勇气与豪情。就算前方是万丈悬崖，走错一步，就要粉身碎骨，那又何妨？在人生的道路上，如果没有勇气往前走，那就不如回到娘胎里去。 柳凡尘知道，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关注，更不会有人喝彩。然而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迈出步伐，朝着山顶迈进。这便是他活着的意义，也许他走不了别人那么快，走不了别人那么远，但当别人都早已下山的时候，他还在上山，这就是区别，这就是他柳凡尘存活于世的意义所在。 也不知在黑暗中前行了多久，柳凡尘终于爬到了山顶。踏云峰的山顶，只是光秃秃的岩石，并无特别的景致。这里的山风，尤其凛冽，令人不寒而栗。此时晓月西沉，隐入云层之内，天地四方一片漆黑，也无法看到四周的风景。柳凡尘大口喘着粗气，放下拐杖，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岩石上，让自己歇一歇。 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歇了一会后，柳凡尘便准备动身下山。此时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一丝丝细微的光亮，逐渐照亮周围的山石树木。 就在柳凡尘迈出数步之后，一道略显诧异的声音，自对面的崖壁上传了出来，“居然是有人，能够坚持到这样的时候？” 第四章 正式弟子 伴随着细微的风声闪过，一道灰色的身影倏忽而起，犹如迅疾的山鸟一般飞越崖壁间深不见底的深渊，降落到了柳凡尘的前面。 柳凡尘定睛一看，来者是一名身形挺拔，面容峻肃，双目深沉如电的中年男人。见到眼前这名近乎从天而降的人物，他心中不禁一喜。毫无疑问，这人必定是青云门中的人。他拜师的事情，已有转机。 “阁下是青云门中的高人吧？我叫柳凡尘，不知该怎么称呼前辈？”柳凡尘喜的丢掉了拐杖道，以便让自己看的精神一点。 “我叫秦肃，是负责考核入门弟子的人。想不到这一次坚持到底的，居然是您老人家。”中年男人见柳凡尘年事已高，颇为恭敬地道。 “照您说来，入门考核，是到这一刻才结束吗？”柳凡尘心中的希望不由又大了几分。 秦肃道，“对有些人来说，考核从他们动身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因为他们资质平庸，不足以登顶。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考核在他们自知无望于天黑之前登顶时结束，因为他们心志不坚，不能奋力一搏。还有一些人，考核在按时登顶后结束。这些人，有着不俗的天赋，底子也不错，但也只是记名弟子罢了。而还有一些人，考核则是在夜深之后，才会结束。” “那像我这种到天亮前才爬上山顶的，也算是过了吗？”柳凡尘满怀期待地道。 “自然是过了。你在自知无望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到天亮之前爬上山顶，这般坚忍的心性与绝不服输的毅力，岂是常人所有？于天黑之前登顶，对于有了些根基的人来说，并非难事，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天赋。但是，在明知已然无望的时候，依旧能够坚守自己的内心，绝不为外物所动摇，坚持自己的道路，那才是了不得的天赋啊！修炼之道，不就是窃天逆命，一意孤行，不断地化不可能为可能吗？如果没有强大而坚定的内心，天赋再强，又有何用？”秦肃满怀感慨地道。 听了秦肃的这番话，柳凡尘不禁心中大喜。他以为青云门考核的，就是他们的根底和身体素质，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考核所真正考察的，其实是修炼者的心。若论心志之坚，他不输与任何人。 “这么说，我真的通过考核了？”柳凡尘欣喜地道。 然而秦肃却是叹了口气，“可惜的是，您老人家太老了，又没有一点功夫的底子。纵然你的心性再强大，天道兴衰的规律不可更改。此时再投师习武，也不过是增加几年寿命而已。想要有所成就，恐怕是绝无可能了。” 柳凡尘正色道，“此言差矣。刚刚您不是说了吗？修炼之道，便是窃天逆命，一意孤行，化不可能为可能。我虽老矣，又无功底，看似是绝无可能修炼有成。然而这绝无可能之中，也许反而蕴藏着某种希望。” 秦肃闻言一笑，“老先生所言甚是。您既然于黎明前抵达峰顶，便是通过了考核，且不再是记名弟子，而是直接升为正式弟子。这是宗门的规矩，我是改不了的。我只是感慨天道兴衰之道难以扭转，岁月不饶人罢了。” 当下，秦肃便携了柳凡尘，凌空而起，于峭壁间不停飞跃，直接前往内门修炼之地。柳凡尘顿觉耳旁疾风呼啸，身体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座更为高大的山峰之上。这山峰之上，依地势耸立着一座座高大巍峨的大殿，全部都是以洁白如玉的玉石砌成，于青翠的山林之中甚是显眼。这么多的玉石，真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银子才能买来。 秦肃领着柳凡尘来到一座大殿之内，把他交给一名分派弟子的长老。那长老也姓柳，叫柳仲虚，慈眉善目，仙风道骨。 柳仲虚听秦肃讲完考核的情况，又见柳凡尘年岁已大，身体衰弱，便没有将他分派到各修炼的道场去，而是点了灵秀峰的一座小药园，交由他掌管。 看到其他的弟子，都分派到了某某殿宇、堂口，交由相应师兄和尊长看管教导，指导修炼，而自己，则是被分派去管理药园，并没有机会习武修炼，柳凡尘，也没有什么意见。既然宗门交派了药园，那就先把药园管理好再说。 “柳老，我看你年老力衰，并不适合修炼，所以并未安排你修炼习武，而是安排你去管理药园，你没有什么意见吧？”柳仲虚见到柳凡尘领了掌理药园的令牌后，一言不发退了出去，便叫住他问。 柳凡尘转身道，“长老您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既然拜入宗门成为了正式弟子，那就要服从宗门的安排。并且，我想宗门做这样的安排，必然也有道理在其中。我便安心去把药园管理好就行。” 柳仲虚听了，不由微微点头，“不愧是一开始就通过了隐秘考核的人物，这话一说出来，就很不简单。让你管药园，确实有点委屈你，但对你而言，也并非全无益处。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粒龙还丹，你拿去服用了，不但可增长一番功力，更可延寿数年，就当是我这么安排你的补偿了。” 柳仲虚此言一出，旁边几名尚未离去的弟子，不由暗暗咂舌，悄声议论起来。 “龙还丹！那可是绝品灵丹啊！服用之后，可以把一个全无根基的人，直接提升到武士巅峰的状态！” “岂止是如此，宗师境界之下，只要一服用此丹，立马提升一个境界。冲击宗师之境的时候，如有此丹做保，成功率起码提升八成以上。” “就算是正式弟子，也只有立下绝大的功劳，或者在年比之中取得前三的佳绩，才有可能得到此丹！” “想不到柳长老居然把如此宝贵的丹药，赐予这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家伙，真是浪费。”有人吞了吞口水道，眼角的余光，紧紧地盯在那鲜红色的丹药上，眼中闪烁出贪婪的光芒。 “我们先走吧。各人有各人的机缘，长老赐予的东西，莫非还把它抢了去不成？只要咱们用功，以后，定然也有机会获得这稀世灵丹。”众人悄声议论着散去，有几个人，不停把闪烁不停的目光投向柳凡尘身上。 柳凡尘接过宝光闪烁的龙还丹，朝柳仲虚深深行了一礼，“多谢长老赐药，如此恩德，凡尘无以为报。” 柳仲虚微微摆了摆手，“你不必多礼，我是怜你之才，才与你这个方便。天命难违，希望我的这一枚丹药，能助你在逆天改命的道路上，多一两分胜算。” 柳凡尘又连连称谢，接着便拿着令牌和丹药，前往灵秀峰。将令牌交予灵秀峰上掌理药园的监事长老后，那名监事长老，便派了一名药童，领着柳凡尘前往药园。 药园位于半山腰一处平坦的土地上，周围山清水秀，林木茂密。所有的林木，全都修剪的整整齐齐，上方树冠，郁郁葱葱，下方的空地上，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一条清冽无比的山溪，穿过林木流淌而下。那些横七竖八的杂木恶藤，通通被砍去了，树林间视野开阔，清爽无比。深秋的阳光，透过清冷高远的秋云照射下来，穿透树叶，星星点点地洒落在野花野草中。细微的秋风刮过，犹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动脆弱的草茎。一阵阵清幽的香气，在略显清寒的空气中发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光是在这样的地方站一会，呼吸一下那新鲜无比的空气，感受一下山林之中的清冷幽静，柳凡尘，便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要是能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每日里衣食无忧，登山临水，吟诗作赋，借天地灵秀，作锦绣文章，那也是乐事一件。就算修炼无成，也不枉此生了。 带路的药童催促了一句，柳凡尘才从眼前的美景中回过神来，跟在药童后头进入药园。 一接近药园，一股淡淡的药香，便扑鼻而来。这香味与山林间那种花草散发的香味完全不同，虽不是特别浓郁，却蕴含着强大的效力，一个呼吸之间，便感觉到从鼻腔到肺部，一下子就通畅起来，喉咙里犹如铺上一层天鹅绒一般顺滑。再数个呼吸，便感觉那强劲的药力开始散发至全身，四肢百骸，脚底头顶，全都异常舒畅起来。沐浴在这药香之中，比之置身刚才的美景，那种享受的感觉，又增加数倍。 柳凡尘快步走入药园里，但见数道稀疏的竹木篱笆，隔出了一块大约十亩的地。这地被划分为了几大块，每块地大约两亩左右，其中种着各式药草。这些珍奇的药草，在以往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间最为打眼的，是一片跟韭菜有些相似的药草。这药草一丛丛分布开来，其形状跟韭菜极为相似，但是叶子要大上很多，差不多有两尺来高。叶片青翠欲滴，犹如最为上等的美玉一般，煞是打眼。满眼青翠之色直映入眼帘之内，令人感觉特别舒服。 药园的旁边，大约一百来米的地方，立着一栋小房子。这房子全部以木制而成，屋顶铺着茅草，只有一层，左右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起居室。这房子虽小，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外面围了篱笆，里面有前庭后院，旁边还引来山泉建了一个小水池，小水池里，种着数株荷花。此时已是深秋，那荷花却依旧是亭亭玉立，通体青翠。 药童领着柳凡尘在园中走了一回，又带他前往旁边的房子里，看他检视完居所中的一应设施，确认没有缺少什么后，便告辞离去。 柳凡尘先是摆把椅子在庭院里坐了一会，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美景，让自己适应一下这个仙境一般的环境。接着，便扛起一柄药锄，直接走进药园里干活了。 第五章 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柳凡尘都在园子里干活，给那些灵药松土、浇水、除草、捉虫。甚至，还用布片把那些沾了少许灰尘的叶子擦拭干净。这是他一贯以来做事的风格，只要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最为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 本来园中的灵药自移植过来后便是自然生长，是根本无需如此精心打理的。要知道有些灵药的生长周期，长达百年。而一般人的寿命，也就七八十年。就算辛辛苦苦打理一辈子，也许也看不到一株灵药成熟，所以大部分药园里的人，都只是象征性看护一下，偶尔浇浇水，松松土什么的，根本不会用心去培植灵药。 柳凡尘也知道这里的一些灵药，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比他的寿命都长了好几倍。他浇一两次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但是，仅仅因为不起作用，就不去干这活，那不是他的风格。所以，跟其他所有看管药园的人不同，他一接手这片药园，便兴致勃勃投入了进去，每天起早贪黑在园中劳作，经常一大早就从很远的山涧中挑水过来，湿润灵药下方的土壤。 每逢他劳作的时候，丹田中的太玄神羽，都会吸收到一丝丝细微的能量，转化为一缕缕温润无比的气息，滋养筋肉骨骼。平时呼吸的时候，那清幽无比的药香，也会有一丝丝的能量渗入神羽之中。因此，他劳作的越多，身体活动的越剧烈，筋骨反而更为强健。就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可以丢掉拐杖，还可以去三里多地的地方挑水回来。原本已是浑浊不堪的眼睛，也感觉好了不少。 至于那粒龙还丹，柳凡尘并未立即服用，而是将其贴身收藏了起来。从众人的议论中，他知道这龙还丹在宗师境界之下，都可直接令人直接提升一个境界。因此，他暂时就不急于把这药给服了，而是等到已经有了一些根基之后，在恰当的时机再服用，以发挥这灵药最大的效果。 过了几天之后，他打听到了凌如雪等人的消息。他们三个人，全都顺利地通过了考核。目前是外门中的记名弟子，正在跟随门中的教习一同修炼。那陈启浩，则是考核失败，早已灰溜溜回椎县老家去了。 记名弟子，过的是集体生活，每一百人，才配一个教习，修炼的也是基础性通用武技。他们的管理非常严格，每天从早到晚的作息时间，都有详细的规定，每隔十天，才能休息一天，自由活动。因此，柳凡尘足足等了近十天，等到凌如雪他们有空的时候，才把他们请到药园来小聚一下。 柳凡尘在屋前的院子里放了一张桌子，摆上四把凳子，又命一名小药童泡了一壶好茶来待客。他现在是正式弟子，跟其他看管药园的人不同，可以使唤附近的药童，让他们跑跑腿什么的，也有权力动用一点药堂的资源，只要每月不超过限额，药堂的管事们也不会追究。 看到柳凡尘居然成了正式弟子，而且还领了管理药园这么一个美差，凌如雪等人，都是大为惊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柳凡尘这一把年纪的老家伙，居然真地通过了考核，而且现在比他们的级别还要高。他们要想成为正式弟子，还得靠勤学苦练，才有可能从一大把记名弟子之中脱颖而出，更上一个台阶。如今青云门下的记名弟子，足有数千，而且还不断有人补充进来。这些人个个都有着不俗的天赋，想要从中脱颖而出，绝非易事。 “柳老，我真是太高兴了。之前我还担心你回去了要怎么过活，现如今您成了正式弟子，管了这药园，下半辈子就不愁了。”凌如雪高兴地道，脸上洋溢着自心底透出的喜悦。 莫山枫和赵启，也在一旁连连道贺。柳凡尘已经一把年纪，看到他能有这样的结果，他们自然也高兴。 柳凡尘应答着跟他们扯了些闲话，眼光一瞟，看到莫山枫右手手背缠上了纱布，手腕处也有些浮肿，便问道，“山枫，你的手怎么了？” 莫山枫随意笑了笑，“不碍事的。练功的时候伤了一下而已。” 一旁的凌如雪微蹙眉头道，“还说没事，伤那么重，明天怎么练功？你不能太拼了。” 莫山枫依旧是带着随意的笑容道，“练功哪有不伤的？我天赋不够，就只有练的比别人苦一点，否则怎么可能成为正式弟子？一年之内，倘若不能成为正式弟子，就要被除名，那样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与被除名的痛苦比，目前的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柳凡尘把莫山枫的手拉过来看了看，道，“你这已经伤到筋骨，淤血很严重。再强行修炼，手上会落下病根。我去药园里找点药，替你敷一下，你再让手休养个三五天，就差不多了。” 莫山枫听了，颇感意外，“柳老您还会医术？” 柳凡尘道，“不过是这几天学了点粗浅的东西而已。我既然管着这药园，没事的时候，便去药堂里拿几本药书过来看，有机会也跟堂里的药师们请教一二。要打理好这些药材，也不容易，需要掌握清楚它们的习性。这样一来二去，我倒也成了半个药师了。你这是普通的皮外伤，只是伤势有点严重，且没有休养好罢了。正好我知道园中有这味药，便替你医治一下。” 说完，柳凡尘便去园中采了一株药回来，替莫山枫敷上。又研磨了一小碗药水，令其服下。莫山枫立时感觉伤势好了大半，不舒服的感觉，十去七八。 众人又聊一会，凌如雪等人便起身告别。柳凡尘从怀里掏出三十枚红豆一般的丹药，分发到三人手里，每人十枚。 见到这丹药，凌如雪不由一喜，“这是辟谷丹？而且还是上品的！服用一枚，可以一天不用饮食，减轻脏腑负担，还能增长力气，促进修炼？” 柳凡尘点点头，“正是。上山之时，承蒙你们照顾，这三十枚辟谷丹，暂时权当谢礼。” “柳老，你哪里来这么多的辟谷丹？”赵启问。 “我身为正式弟子，每天有一枚辟谷丹。初掌药园时，宗门念我是以正式弟子身份做这份事，额外赏赐了二十枚辟谷丹。”柳凡尘答道。 “那这么算起来，你也不可能有三十枚辟谷丹呀？”赵启道。 “我身体机能弱，服用一枚辟谷丹，可以三五天不吃饭，所以才省下来这么多。我早打算请你们过来一聚，所以提前给你们留了这东西。”柳凡尘道。事实上，他是因为在劳作的时候，有太玄神羽不断积累能量补充到身体里，所以才不用那么频繁服用辟谷丹。但这个秘密，他只能放心里，不可能跟赵启等人讲。 “那多谢柳老了，这上品辟谷丹，对于力气增长，益处极大，给我们的帮助非常大。这份恩德，容我们以后再报。”赵启也颇不客气地道。 柳凡尘摆摆手，“我们有缘相识，又有缘共同拜入青云门下，你们又对我诸多照顾，我尽我所能帮你们一把，也是应该的。眼下即将年终测评，我只期望着你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测评里取得好成绩，最好是能提前晋级，成为正式弟子，这样大家在宗门之中，便又多一份依靠扶持。” 凌如雪等人，连连道谢，众人站在那里，又忍不住多说了一会话，然后几人才恋恋不舍告辞离去。 第六章 狐假虎威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很快便到了年关附近。青云门中，也开始组织起各类风风火火的年终测评活动。不管是记名弟子，还是正式弟子，亦或是入门弟子，乃至内门弟子，都要走上擂台，分个高下。但凡在比试中取得了好成绩的，都会获得丰厚的奖赏。 柳凡尘是正式弟子，可以报名参加正式弟子级别的比试。不过他入门之后，还没有修炼过真正的武技，身体之中只有太玄神羽从日常劳作中积累的一点能量，一拳击出的力量不足百斤，连武士初期的境界都没有达到。以他这样的实力参加正式弟子间的比试，无异于以卵击石，没有丝毫胜算。因此柳凡尘早早打消了参加比试的念头，只是在举行比试的广场上四处转悠，看着其他人在台上大显身手，也想着从别人那里学到一招半式。 宗门对于这样的比试进行了比较严格的规则限制，只分胜负，点到为止，不得恶意伤人。因此，整个的比试，并不是那么血腥。对于在地下拳台征战了近十年的柳凡尘来说，这样的比试，甚至是有些索然无味。 广场的另一边，凌如雪、莫山枫和赵启等三人，则是报名参加了记名弟子间的比试活动。他们三人，凭借着辟谷丹的支持，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便通通晋升到了武士巅峰的境界。但是这样的境界，要与那些已经在宗门中修炼了一两年的好手相比，却是不算什么。 按照规则，只要连续战胜三名记名弟子，便可闯过第一轮，成为种子选手。在种子选手的比试中，只要胜出一场，便可获得奖励资格。之后胜场越多，奖励越高。一般再闯过三轮之后，便可进入排名赛。闯入排名赛，便意味着已经进入记名弟子中的精英阶层，可以跻身排名榜，受到宗门的重点培养，其奖励也是异常丰厚。 凌如雪和赵启，都顺利战胜了三名同一级别的对手，进入淘汰赛。但是在淘汰赛的第一轮，他们都败在了其他的种子选手身上，早早被淘汰出局，只得到了一枚辟谷丹这样的纪念奖。莫山枫凭借着不俗的实力，在淘汰赛中胜了一轮，把奖励提升一个等级，拿到一枚超品辟谷丹。但是在第二轮中，他遭遇了一名凭借月度比试积分直接进入淘汰赛的种子选手，一番苦战后失利，遗憾出局。 比试结束后，三人上交了特制的参赛令牌，领取了奖励，便一同前往正式弟子所在的区域找柳凡尘。 刚刚走出没多远，几名衣着颇为考究的年轻弟子，阻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一人，正是最后战胜了莫山枫的记名弟子。此人名叫曾雄，今年十九岁，是慕云国中一员大将的儿子。入门之前，已有颇为不弱的根基，再加上家中能够拿出一笔不菲的费用供他购买丹药等资源，因此不到二十岁，便修炼到了武士圆满的境界，成为了记名弟子中的佼佼者。 “喂，你们三个人，以后跟着雄哥混吧。雄哥会罩着你们的。”一名跟随曾雄的年轻弟子，大声朝莫山枫等人道。 “雄哥，这小妞还挺漂亮。就是冷着一张脸，让人不太舒服。要不要我出手，替您拾掇拾掇她，让她懂些规矩。”另外一人，以色眯眯的目光盯着凌如雪道。 “你们想干什么？给我走开！”莫山枫大喝道，声音因为有些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赵启，则是紧紧将凌如雪护在身后，瞪圆了眼睛盯着对面的那伙人，生怕他们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曾雄双手抱胸，颇为自负地道，“我的实力，刚刚你们也已经见识到了。像你们这种无根无基之人，倘若不找点靠山，以后有吃不尽的苦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下山。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叫我一声大哥，以后保证没人找你们麻烦。” “快，叫大哥。”立时便有几人逼迫了过来，语带威胁地道。 “我们靠自己就行，不必认什么大哥，你们最好退开一点，否则我就要喊监场执事过来了。”莫山枫道。 曾雄冷笑了一声，“你以为监场执事，会理你这无名小卒吗？宗门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你技不如人，宗门也不会重视。不信你可以试一试，看有谁，会过来替你主持公道。” 莫山枫看到不远处有一名监场执事在走动，当真大声呼喊起来。但是那监场执事，只是以淡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巡场去了，根本就没有把这边的事情放心上。倒是不少旁观的人，都朝莫山枫等三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把他们带到一边去，好好修理修理，以后他们就知道厉害了。”曾雄以淡漠的声音道。 立时便有几个人围拢上来，把莫山枫等三人逼迫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然后便有两个人把凌如雪拉了出来，其他人围着莫山枫和赵启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 莫山枫和赵启，知道打不过这些人，不敢还手，只得双手抱头，蜷缩身子，护住要害的地方，任凭拳脚不停落在身上。 凌如雪被两个人抓着手臂拖在一旁，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莫山枫和赵启挨揍。 “你们这群混蛋，快放了我！快放了我！”凌如雪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满面怒容，又不敢发作出来，只得以既屈辱又愤怒的声音大喊着。 曾雄等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停挣扎，屈辱无比的凌如雪，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间或有其他弟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们也只是随意扫一两眼，然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宗门之中实在是太常见了。 原本在另一边观看正式弟子们比试的柳凡尘，听得这边动静，隐约似乎是凌如雪在呼喊求救，立时赶了过来。 原本在哭喊挣扎的凌如雪，看到柳凡尘出现，立时剧烈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她知道柳凡尘没有修炼过武功，年纪又那么大了，万一起了冲突，那就是非死即伤。 柳凡尘看了看眼前的情形，知道力拼不过。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时放慢脚步，背负了双手，隐去脸上的焦急之意，转而带着一层微微的怒意，走到曾雄等人背后，鼓足中气断喝了一声，“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在这里撒什么野？快给我滚一边去，站成一排！” 曾雄等人，正在得意，猛听得背后一道苍老威严，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立时一个激灵。待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名衣着朴素，但是气度不凡，眉宇间满是威严之色的老者站在了自己面前。那不怒而威的神态和凌厉无比的目光，令得众人心里不由一哆嗦。 所有人，立刻住手，一些胆小怕事的弟子，立时听从命令，自动站成了一排。曾雄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拱手行了一礼，壮着胆子问，“请问您是哪处堂口的前辈？有何见教？” 柳凡尘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喝道，“无名之辈，也敢擅问本座名号？滚一边去站好！” 这一巴掌打的劈啪作响，着实不轻。曾雄本可以轻易避开，却被柳凡尘气势所摄，不敢躲避，因此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已经被打倒在地的莫山枫和赵启，看到这一幕，不由都暗暗咂舌，替柳凡尘捏了一把汗。 “是晚辈唐突了！”曾雄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竭力显出和颜悦色的神态来，退到一边去，站到了队伍中。 “雄哥，这人是谁啊？看样子，衣着很朴素，也没什么功夫在身啊！”曾雄旁边一人，低声说道。 “你懂个屁，这老人一看就是门中高级长老。人家这是修炼到了返璞归真的状态，我们这等微末的修为，如何能看的出？咱还是老实一点，乖乖听候他发落吧。”又有一人出声道。 “你们在嘀咕什么？闭嘴！”柳凡尘喝道。 所有人，立时安安静静，垂手而立，静待他的发落。柳凡尘顿时端起架子，以老气横秋的语调，装模作样问了一番情况，然后道，“曾雄，你违背宗门规矩，欺侮同僚，本座命你先向这三人下跪道歉，保证以后永不再犯，然后自行前往刑罚堂领罪，坦白交待罪行，以争取从宽处置！否则，你现在就可以滚下山去了！以后都不必再出现在本座面前！” 曾雄此时已经完全被柳凡尘的气势给镇住，以为他是刑罚堂执掌刑律的高级长老，一听说可能直接逐他下山，顿时脊背发凉，痛哭流涕起来。他立时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慌忙朝莫山枫等三人磕头请罪，又不断恳求柳凡尘开恩放他一条生路。跟随他的其他弟子，也被吓坏了，跟着跪下来，不停抽自己的嘴巴，口里只顾着喊长老开恩，长老开恩。 柳凡尘沉吟着道，“让我开恩，也未尝不可。不过你们也要真心悔改。你们把他们三人伤这么重，是不是该好好地给予补偿，求得他们的原谅？” 曾雄等人，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长老说的是。我有钱，我有钱，三位恩公，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也替我在长老面前求求情。”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翻口袋，掏出一大袋银子，还有一叠银票，全都给了莫山枫等三人。他手下那些弟子，也是各自搜刮口袋，把银两丹药等送到莫山枫等人手上去，还生怕他们三人不要。 莫山枫性格较为憨厚，一下子收到这么多银两、丹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以犯难的目光望向了柳凡尘，“长老，这样好吗？” 柳凡尘沉下了脸，“这么说，你是还不打算原谅他们呢？” 曾雄等人急起来，抱住了莫山枫的腿乞求他收下这些东西。莫山枫等人只得把东西收了，道，“我原谅你们了。” 柳凡尘点了点头，“念在你们诚心悔改的份上，其他人等责任，我不追究。但是曾雄是主谋，你还是得去刑罚堂一趟，自述其罪，坦白从宽。我会跟掌刑长老说明情况，令他酌情处罚。” “弟子领命。”曾雄等人齐声答应，再次向柳凡尘磕头谢恩。 柳凡尘憋住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还要继续巡视，你们都给我滚蛋，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曾雄等人如蒙大赦，慌忙起身，屁滚尿流地逃了开去。 莫山枫朝柳凡尘使了个脸色，悄悄竖了一下大拇指，凑过来低声道，“柳老，真有你的。这帮孙子被你整惨了！” 赵启和凌如雪原本受了一肚子委屈，看到曾雄等人被耍的团团转，顿时气也消了，心情也舒畅了，也是不由频频向柳凡尘投来赞叹不已的目光。 柳凡尘不想在此地过多逗留，以免露馅。他朝凌如雪等人使个脸色，一行人一前一后离了演武广场，回到灵秀峰的药园里来，清点了一番从曾雄等人处搜刮来的银两、丹药等，总值大约三千两银子，分成四份，由柳凡尘拿了大头，然后各自散去。 第七章 长春诀 年终比试结束后，柳凡尘前往内府修武殿，询问了关于修炼的事情。 修武殿的执事告诉他，虽然他是正式弟子，但是必须有宗派接收，才会被传授武技。 青云门内，有四大修炼宗派，位于四座山峰之上，分别是流云峰，列云峰，逐云峰，镇云峰。但是，四大宗派的传功长老，目前都没有收他入派的意向。 这样的话，柳凡尘目前就只能以散修弟子的身份进行修炼。散修弟子要想获得武技，就必须以武技积分进行兑换。 武技积分，有几种获得的方式。一种是参加宗门组织的比试，获得胜利就有相应武技积分。一种是完成宗门发布的任务，获得相应积分。一种是直接向持有积分的弟子发起挑战，战胜之后可以获得对手积分。一种是给宗门捐赠资源，每一千两银子，可以折合一个积分。又或者是给宗门作出巨大贡献，得到认可，可被奖励积分。 柳凡尘目前管理着药园，一年之内，可以有两个武技积分。而武殿中的武技，就算是最低级别的，也要十个武技积分才可兑换。也就是说，他只有在药园呆满五年后，才有足够的积分兑换一项入门级别的武技。 询问清楚后，柳凡尘悻悻回到药园中。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是继续精心打理着药园。如此又过了一月有余，这一日清晨，柳凡尘跟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就挑着一担水桶，从附近的山溪里挑水前往药园。 行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发现一名青衣道人，挡在了道路中间。这名道人年约六十多岁，衣着素雅，气质出尘，一派仙风道骨。 “前辈，请让一让。”柳凡尘颇为恭敬地道。 “你把水桶放下来，我们说说话。”青衣老者道。 柳凡尘依言放下水桶，行了一礼，“在下青云弟子柳凡尘，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居于何处？” “我的姓名，你不必打听。我是看你每天早晚，都不辞辛劳挑水前往药园，所以特意问一问你。你看其他管药园的人，他们就从不挑水，这是怎么回事？”青衣老者道。 柳凡尘笑着答道，“其他人不挑水，是因为他们觉得灵药生长太慢，而他们的生命又太短暂，就算挑水，也看不到什么效果，所以干脆不挑。” “那你为何又每天都挑？而且我看你已经年逾七十，比其他的人年纪都要大上不少，居然还这般不辞辛劳。”青衣老者问。 柳凡尘答道，“既然承担了管理药园的职责，就要把这件事情做好。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份差事，而是一种修行。如果把这视为差事，那么每天都感觉是种负担，就会想着如何省事。如果是一种修行，那每一点努力，都是一种进步，就会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好。我每天早晚浇水，确实难以改变灵药的长势。但每挑一天水，我的身体，便好似一天。这样我坚持下来，就比较容易了。” 青衣老者又道，“你不过是个管理药园的人罢了，干嘛还想着修行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你年纪也已经这么大了。” 柳凡尘道，“为何管理药园的人，就不能修行呢？就算是扫地、砍柴、喂猪的人，他们照样可以修行，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份心。我的年纪确实是大了，可能也没几年活头。但我的心，还没有老。如果仅仅是因为看不到前途，就不去坚持，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注定要死的。但仅仅因为注定要死，就不去抗争的话，世间又哪来长生之道？这就像浇灌灵药一样，也许我看不到灵药长成的那天，但只要有一拨又一拨像我这样的人坚持下去，灵药就终有长成的那天。只要有一拨又一拨追求长生的人坚持下去，长生，就终有实现的那天。” 青衣道人点点头，“你虽然年纪大了，却是有慧根的人。其实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在注意你。包括柳长老安排你来此种药，四大传功长老不收你入派，都是他们有意为之。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所以我现在就传你一项健体强身的武技，名为长春功。你凭此功，足以延年益寿，颐养天年。至于以后能否有进一步的成就，则取决于你的机缘了。” 柳凡尘大喜，“前辈居然如此看重我，请受我三拜，我愿尊前辈为师。” 青衣道人摆摆手，“不必多礼。我现在只是传你功法，并无意收你为徒。能否成为我徒弟，还得看你以后的造化。”说完，道人便携柳凡尘凌空而起，来至山顶一块大石身上，将一卷名为长春功的功法相授。其间诸多修炼的诀窍、法门等，也是一一说明。 传授完功法，青衣道人又将柳凡尘送回原地，旋即身形一晃，消失不见。自始至终，柳凡尘都不知道此人姓名，也不知道他在宗门之中是什么地位。 得授长春功后，柳凡尘心中大喜，立时挑起水桶，飞奔回药园。等到把药园中的活计都忙完后，他便来到后院之中，认真修炼起来。 这长春功乃是纯粹的修炼型武技，上乘功法，能修炼出属性柔韧、生生不息的长春劲力，最高可至第九重。长春劲能够浸润筋骨，滋养脏腑，有着老树开花、枯木逢春的神奇功效，非常适合柳凡尘修炼。 后院之中，柳凡尘双腿盘坐于石墩之上，双手结出一个犹如种子刚刚发芽时的手印，潜心修炼着。随着功法的运转，他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暖意，自手掌交汇处生成，沿手上脉络，经内关、曲泽、天泉等穴位行走，过天溪、天池，自太乙、天枢等穴而下，直至丹田气海之内。 那一股暖意，流入丹田之后，中央的太玄神羽，微微一动，将其吸收了进去。这暖意的消失，产生了一股细微的吸引力。柳凡尘手掌周围聚拢的天地能量，被那股力一吸，转化为暖流，通过手掌进入身体。 按照长春功的记载，只有修炼到第一重之后，才能引动天地能量，以长春印将其吸入身体之中，转化为劲力存储下来。柳凡尘还是第一次修炼这长春功，全然没有任何根基。但有了太玄神羽相助，直接具备了吸收外界长春之气的能力，一下子跨入第一重的级别。 如此不到十日，柳凡尘在打理药园之余，每天都坚持修炼长春功。渐渐地，丹田之内，逐渐凝聚出一团鸡蛋大小的气息，随着呼吸而扩张收缩。气息凝聚如鸡蛋，这是长春功修炼到第三重的标志。这也意味着，柳凡尘以十天的时间，便将长春功力修炼至第三重。此时他周身劲力大涨，筋肉趋于强韧，已经完全跨入武士初期的境界，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老书生。 第八章 嫁祸于人 且说那曾雄，被柳凡尘当众打了一巴掌后，果真前往刑罚堂自述其罪，又被关了十天的禁闭，前些日子才放出来。恢复自由后，他一直在想办法打听刑罚堂内有没有柳凡尘这等人物，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心中一直有个疑团。 这一日，他的一名小弟前往灵秀峰办事，偶然在路上看到了挑水的柳凡尘。这人悄悄跟随柳凡尘回到药园，明白了柳凡尘只是一名看管药园的老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刑罚堂的长老。 曾雄得到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起来。回想一个多月前，他居然是被一名管药园的老人给耍的团团转，最后损失了几千两银子，还被关了十天禁闭。一想到此处，他便觉得脸上无光，在众小弟面前一点面子都没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一得到消息，曾雄立刻召集了一帮手下，气势汹汹赶往灵秀峰药园，前来找柳凡尘算账。 临行前，一名手下走到曾雄身边道，“大哥，灵秀峰是宗门重地，咱要不要想个办法，把那老儿诓骗下山，再好好收拾他。” 曾雄不耐烦地道，“这老杂皮，不过一个行将入土的废物而已。咱直接杀上山去，直接把他从药园里拎出来，就在山上寻一僻静之所把他折磨个半死，这才显出咱们的威风。否则这事要是传了开去，我跟众弟兄的颜面何在？” 其他人等，那日也被柳凡尘当众羞辱过，个个都觉颜面无光，纷纷表示赞同。于是曾雄直接带着人马闯入药园中，找到正在给灵药松土的柳凡尘，大喝道，“卑鄙的老杂皮，老子被你骗的好苦。今天你的死期到了！给我捉出去，狠狠地打。” 立时便有两名记名弟子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柳凡尘扑了过去。他们看柳凡尘不过是个普通老人，因此没有过于警惕，直接门户大开就冲了过去。 柳凡尘看准二人来势，上前一步，一脚飞起，正中其中一人面门，把他踢翻在地。接着一个闪躲，避过另外一人的拳头，反手一肘，正中此人耳垂，把这个人也打翻在地，捂住耳朵惨叫起来。 这两个人过于大意，一下子便被柳凡尘给收拾了。曾雄见他身手灵活，出手狠辣，一动手仿佛变了个人，没有一丝怯意，顿时吃了一惊，大喝道，“都给我上，把他抓起来。” 柳凡尘见状，一脚扫飞旁边一个栽种着药材的花盆，朝追来的人砸去，接着又伸手扯出几株颇为名贵的灵药朝曾雄等人打去。趁几人抵挡的功夫，他纵身一跃，跳入一片药圃之中逃了。 曾雄等人急红了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行人在后头紧追过来。唯有临行前提醒曾雄等人的家伙，停在原地大喊，让曾雄等人停下来。但是曾雄等人早已急红眼，又人多势大，一时之间，哪里会理会他的呼喊？ 柳凡尘专门往灵药最为茂盛的地方跑，一路跑一路破坏灵药，曾雄等人一路紧追，也践踏毁坏了许多灵药。 众人的吵嚷声，立时惊动了山上的护卫，很快，就有药堂的当值执事率领六名护卫赶过来，把众人擒拿下来。 等到通通被捉拿住带往药堂后，冷静下来的曾雄想到刚刚破坏了那么多珍贵的灵药，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吓的心脏怦怦乱跳。他的那些小弟，更是个个脸色苍白，战战兢兢。柳凡尘，却是面色坦然无比，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 把曾雄等人带入药圃内捣乱，破坏大批灵药，是他临时起意的主意。当时曾雄没有料到柳凡尘居然有了不俗的实力，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拿下带往僻静的地方慢慢收拾。之后他又急昏了头，直接领着众人冲入药圃内追打柳凡尘。柳凡尘一路跑一路破坏灵药，若论毁坏的灵药，曾雄等人加起来也没他多。但是，等到追责的时候，这些，都算不到柳凡尘头上来。 “凡尘，这是怎么一回事？”药堂值事长老狄枫颇为和颜悦色地对柳凡尘道。柳凡尘平日精心培植灵药的行为，他也看在眼里。又加之柳凡尘时常来药堂里请教灵药的知识，态度极为虚心好学，因此狄枫对他印象极好，说话也是和颜悦色。 柳凡尘刚待开口，曾雄已经在一旁粗着脖子嚷嚷起来，“长老，您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想到今日所闯的大祸，曾雄心中阵阵后怕。但他还是壮起胆子率先说话，试图先把罪责推给柳凡尘。 “你给我闭嘴！”狄枫怒喝一声，犹如晴天里打了个霹雳，吓的曾雄一哆嗦，自觉闭了嘴。 柳凡尘不慌不忙道，“我也不知这帮人是撞了什么鬼，我在园里松土，他们突然就闯了进来要打要杀的，我无奈只能借助药草掩护逃命。我还特意提醒了他们，药草珍贵，不要毁坏，否则后果难以承担。没想到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劝，直接闯入药圃中，大肆破坏灵药。” 曾雄急了，“长老，他瞎说，很多灵药，都是他毁坏的，我亲眼看见他一边跑，一边把尚未成熟的灵药拔出来。” 柳凡尘瞟了他一眼，“你犯下大错，还想血口喷人？这灵秀山上这么多管理药园的，就属我把这些灵药伺候的跟自己的儿孙还要舒坦，我把它们当心头肉，早晚挑水浇灌就希望它们能快点长大成熟，我忍心毁坏它们？你要说情急之下我随手朝你们丢些灵药保命，那也是有的，但那是因为你们追我追的紧，我迫不得已。” “长老，他瞎说！他瞎说！他分明就是有意引我们进入药圃，陷害我们！”曾雄急的舌头都有些打卷起来。 “我设计陷害你们？分明是你们突然闯过来！莫非你们上灵秀山，也是我设计引诱不成？”柳凡尘淡然道。 曾雄还想说话，狄枫打断了他，“曾雄，事实已然明了，你不必再狡辩和抵赖。我会把你们送往刑罚堂，禀明你们擅闯药园，大肆破坏灵药的罪行。鉴于你死不认错，不思悔改，我会建议刑罚堂根据损失的大小重罚，以儆效尤。” “那柳凡尘呢？他也要承担责任！刑罚堂要怎么处置他？”曾雄气的眼睛都红了，大声嚷嚷道。 “柳凡尘，为保自身避入药圃之内，其情可恕，现在就把他放了，不必前往刑罚堂！”狄枫沉声道。 立时便有护卫上来，解开了柳凡尘身上的绳索。曾雄见状，胸都要气炸了，朝柳凡尘大喊起来，“老杂皮，你死定了！等小爷我从刑罚堂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扒了你的皮！你给我等着！” “到了此时，还出口伤人，全无悔改之意。给我掌嘴！”狄枫喝道。 一名护卫走上前去，狠狠抽了曾雄两个巴掌。这护卫见曾雄这般不通情理，妄自尊大，心中有气，手上毫不容情。两个大嘴巴子，打的他牙齿横飞，鲜血横流。曾雄吃了这个大亏，才终于安静下来，但那猩红的眼珠子，却是死死盯在了柳凡尘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柳凡尘在心中冷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曾雄这次闯下天大的祸事，又得罪了药堂长老，这次被送往刑罚堂，起码要被关好几个月。等他再次出来，柳凡尘的实力，恐怕早已非今日能比。论身份，他是正式弟子，曾雄不过一个记名弟子而已。论实力，届时他足以压制住此人。论智谋，那更不消说，柳凡尘随随便便就能玩死他。 第九章 苦练 药园出事之后，柳凡尘索性辞去了管理药园的工作，向药堂长老申请了一处僻静的住所，安心修炼。 他年岁已大，往日里又勤勤恳恳，药堂长老，也愿意与他行个方便，让他在钟灵毓秀的灵秀峰上住下来，只是象征性地收他一点租房的费用。 接下来的日子，柳凡尘便隐居于山林之中，日夜不停苦练。一月之后，柳凡尘闭目凝神，已经能够内视丹田，观察到那团长春劲气的存在。此时的那团劲气，已经只有鸽子蛋大小，凝若实质，外面光溜溜的，显得十分的圆满。这是长春功修炼到第六重后才有的迹象。 成功踏入长春功第六重后，柳凡尘猛然发觉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于无形中产生了一股引力，拉扯着长春劲气靠近。那鸽子蛋一般的长春劲气，逐渐跟太玄神羽融合在了一起，化入神羽之中。 丝丝缕缕的长春劲气，犹如一条条触角，伸向神羽内部。一些玄妙无比的信息，瞬间进入柳凡尘神念之中。柳凡尘能够感觉到，他跟太玄神羽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对于神羽的认识和掌握，也到达一个全新的境界。 柳凡尘再度催动长春功，猛然发现身体周围，逐渐聚集起了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汇聚在一起，犹如散开的烟圈一般，飘飘忽忽，仿佛一触即散，又丝丝缕缕，缠绕不休。 随着功法的运转，这些丝丝缕缕的气息，逐渐通过结成长春印的手掌，进入身体之中。这些气息，蕴含着生机勃勃的力量，犹如种子在发芽，小草在成长，花苞在绽放。 柳凡尘猛然明白，这些全都是周围的草木灵秀之气，它们原本散步在周围的空气中，只能通过呼吸摄取到一星半点。然而现在，却是被直接吸引了过来，注入身体之中，融入太玄神羽内，增强着他的实力。 灵秀峰上，本就草木葱郁，灵气旺盛。有了太玄神羽的吸收之力，柳凡尘的功力，蹭蹭蹭地往上增长着。五个时辰之后，他的长春功功力，便冲破了第六层的关隘，达到第七层的境界。如此快速的增长，令得早已习惯了一路慢慢锤打自己的柳凡尘颇有些不适应。 一天的苦修之后，柳凡尘第七层的长春功功力，已经极为巩固。他解开手印，停止修炼，又突然感觉到太玄神羽的表面，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他祭出太玄神羽，令其漂浮在面前，顿时便发现在神羽的表面，出现了一层淡青色的糖霜一样的东西。 只消一眼，柳凡尘便看出来，这是草木灵露，乃是纯粹的草木精华所凝练而成。在自然之中，只有在那种风水极好，阳光炽热，雾气又无比浓烈的地方，浓郁的草木灵秀之气长期郁结，再经阳光和雾气数百年的作用，才有可能形成这种罕见的滋补圣药。 这种灵药极为珍贵，长期服用，不但能增强功力，还能改善体质，提升资质。就算是皇室子弟，也不可能长期服用这等高级的灵药。一来这灵药一钱就要几十两黄金，成本高昂。二来其非常罕见，有钱也买不到。通常是作为皇族专享的贡品，由君王赏赐后才有机会享用。而柳凡尘，凭借一片太玄神羽，配合长春功功法，直接将草木灵秀之气，淬炼成了珍贵无比的灵露。 柳凡尘小心地把草木灵露刮下来，用一个丹药瓶子装起来，贴身收藏着。接下来的十余天，他便一边修炼长春功，一边积累草木灵露。 大半个月的功夫，他的长春功功力，直接到达了第九重的境界。草木灵露，也积累了小半瓶，大约有二三两的样子。 长春功进入第九重后，再度修炼，功力也很难再有增长。柳凡尘并未急于更换功法修炼，而是开始苦心锤炼长春功中的三大招式，老树盘根，枯木逢春，木秀于林。 这功法重在淬体，招式以防御为主。老树盘根，讲究下盘的扎实和步法的灵活。枯木逢春，则是运转功力，令气血深藏，身如枯木，极大地增加防御能力。木秀于林，则是唯一能对敌人造成杀伤的招式，于闪躲腾挪之中，突然出掌，状若独木出林，因而得名。 尽管只有三招，且青衣道人早已传授其中诀窍，且长春功功力，也是早早修炼到了第九重的最高境界，柳凡尘，却是丝毫都没有大意自满之心，而是认认真真，一招一式，反复操练长春功的这三种招法。平均每天，都要将这三招练上几百遍，上千遍。 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还在做擦拭拳台的杂工时，他便留意着拳手们的动作，旁听着教练们的讲解，然后自己回到房间里，便挂上一个沙袋，苦苦练习。每一个招数，就算是最为简单的平步直拳，也要不厌其烦地练上几千遍，上万遍，直至最后，出拳成为本能。但凡感觉到风吹草动，身体不自觉间便会出拳格挡还击。正是凭着这种咬定青山不放松、一竿子插到底的精神，他才能从一个杂工，成长为拳台上令人恐惧的对手。 而今，虽已是垂垂老者，柳凡尘的心态，没有任何改变。他依旧是不急不躁，不厌其烦地修炼着长春功中的这三招，反复体会其中的诀窍意味。到最后，青衣道人所讲的出拳要点与诀窍，已经被柳凡尘给忘的一干二净。举手投足间，但凡心意一转，功力催动，便可随心所欲使出三招中的任何一招。 到了这个阶段后，柳凡尘还不满意。他出钱去宗门中租了一个练功室，又付钱请了一名记名弟子做陪练，专门来练习长春功中的招数。 光是租这练功室和请陪练，就每天要花掉他一百多两银子，但是柳凡尘一点都不心疼。他那时靠打拳刚赚了点钱，一点都没有享受到，就全部花出去请了一个体能师帮助自己训练，依旧是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后来钱赚多了一点，又自己租训练场地，买各种训练设备，请来陪练，还不时前往各处名山大川中寻访名师，虚心求教。 而今，但凡有了一点条件，柳凡尘开始做同样的事情。因为他知道纵然太玄神羽，给了他快速提升修为的能力，武道的修炼，却全无捷径可走。而且，这也必然是一条资源投入无比巨大的路。越往后走，需要投入的资源，越会如天文数字一般增长。如果耽于享受，或者是舍不得往自己身上砸银子，那么，就不可能走太远。 如此修炼了近二十天，身上银钱耗尽，且更换了五名陪练之后，柳凡尘，终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长春功中的这三招。此时的他，身上气息深沉，足下步履轻盈沉稳，双目清澈明亮，且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气韵，已然迈入武士大圆满的境界。 这个时候如果服用柳仲虚所赠的龙还丹，便可一举突破武士境界的桎梏，将功夫由筋骨练入内脏之中，步入宗师的境界。但是，柳凡尘依旧保留着龙还丹没有服用，而是准备先去赚取武技积分，然后前往修武殿兑换新的武技，再通过武技的修炼突破武士境，步入宗师的境界。 第十章 以心相交 前往修武殿之前，柳凡尘下了一趟灵秀峰，前往外门众记名弟子所居的地方，跟凌如雪、莫山枫和赵启等三人叙叙旧。 来到演武场上，找到莫山枫等人后，他们居然带来了一帮记名弟子来跟柳凡尘认识。原来，自那日柳凡尘冒充刑罚堂高级长老，当众教训曾雄等人后，头脑灵活的赵启，便充分利用这个契机，假装与柳凡尘这名“高级长老”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由此聚拢了一批追随他们的人。 凭借着有刑罚堂高级长老撑腰的名头，三人很快聚集起一股势力，记名弟子中那些颇有权势的人物，忌惮他们的后台，也不敢随便打压，因此他们这股势力发展的很快。 凭借着赵启的谋划，他们带着一帮人干成了一些事情，赚了不少武技积分和宗门奖励。三人从中也解决了修炼资源的问题。如今三人全都已是武士巅峰级别的人物，尤其是莫山枫，更是跟柳凡尘一样，步入了武士大圆满的境界，还在月度比试中进入了记名弟子中的百强榜。只要在这个榜上再保持三个月，便可破格获得参加正式弟子考核的资格，有希望提前成为正式弟子。 众人见面之后，赵启热络地招呼着手下的人过来，道，“柳老，是我们的好朋友，大家快来认识认识。”一旁的莫山枫，则是神情颇为僵硬地看着赵启，目光中满是不解之色。 “这位，便是刑罚堂的柳大长老吗？幸会幸会！”一些人带着既恭敬又讨好的笑容朝柳凡尘迎了过来。 “我不是什么长老，只是个普通弟子罢了。”柳凡尘笑容可掬，客气地回应道。 “这不是刑罚长老，那真正的刑罚长老在哪里？”一些略显疑惑的声音响起，这些人对待柳凡尘的态度，也没那么热情洋溢起来。 “我可从没说过，柳老是刑罚堂的长老。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猜测的。”赵启微笑着道。 顿时便有人嚷嚷起来，“赵大哥，那你的意思，其实你们，并不认识什么刑罚堂的长老是不是？” 赵启点点头，“我们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这一点，但是你们要这么认为，我们，也不便出言澄清呀？” “骗子！” “可恶！”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有意误导我们，害我被骗这么久！” 一些人顿时变了脸，咒骂起来。 赵启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微一停留，记住他们的面容，依旧是含笑道，“柳老虽然不是什么长老，但也是宗门的正式弟子，身份比我们要高。况且他老人家年纪又这么大了，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大家尊敬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哼，我们真是瞎了眼，居然跟了几名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有几个人，低声咒骂着，结伴离开了队伍。他们原本以为跟随赵启等人，是攀上了一座大靠山，如今却是大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心中很是愤愤不平。凌如雪想要前去挽留，赵启脸色沉了一沉，示意她不要动。 “敢问柳老，是在哪一派下，跟随哪位长老修炼呀？若有机会，也可替我们引荐引荐。”留下来的人里，又有人询问道。 柳凡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我还没有跟随长老练功，也未拜入谁门下，只是一散修弟子罢了。” “啊，这样啊！”一些人不由又显出颇为失望的表情来。不一会，又有几个人找了些借口离去了。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似的人物，一看跟着赵启等人没油水可捞，立刻另攀高枝去了。 莫山枫看到一下子走了近三分之一的人，不由有些急了，试图劝回一些人，奈何这些人个个势利的很，往日里对他是毕恭毕敬，如今都是不理不睬，根本不把他的挽留当回事。 赵启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等到那拨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朗声道，“各位，我赵某与莫兄，还有如雪，以肝胆赤诚与各位相交，并无有意欺骗之举。之前大家有所误会，给我们三人不少面子，我们，也乐见其成。如今大家交往，已有数月之久。大家在我们带领下，也干成了一些事情，完成了不少宗门发布的任务。相信大家对于我们三位的为人，也已有所了解。今日柳老来此，我也正好趁机把真相告诉大家，我们，并没有如大家所认为的那么有大靠山。所以，此时想走的人，请自便，我赵某人，绝无半分怨言。” 赵启扫视全场，发现有些人虽然面含不忿，但是并未动脚离开。还有一些人，则是显出犹豫之色，但是依旧没有出列。还有些人，神情如同往日，并未有什么改变。更有一些人，更是以期盼的神情看着他。 顿了一顿之后，赵启道，“各位没有走，那就是真心愿意跟我们交朋友，也是真心想跟我们干一番事业的好伙伴，好兄弟！我很感动！刚刚离开的那些人，大家不必惋惜，他们没有资格跟我们站在一起。有一句话，叫做以利交者，利尽则散；以势交者，势去则倾；以权交者，权失则弃；唯以心相交，淡泊明志，友不失矣。之所以要趁柳老前来的机会，表明他身份，就是因为我觉得，咱们的队伍，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到了淘沙取金、淬火成钢的阶段。今日走了的人，他今日不走，以后到了更为关键的时刻，依旧会摆我们一道。今日没走的人，以后，就是我们能够一起浴血奋战、攻坚克难的兄弟！我相信即使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我们这帮人，在宗门之中，还是能作出一番成绩，让别人对我们刮目相看，大家说是不是？”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引得周围的弟子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赵启在那里慷慨陈词，引得下方群情激奋，士气高昂，柳凡尘不由感慨，当日他还真没有看出来，赵启居然是这般有领导力和号召力的一个人物。这样的人，能够吸引人，团结人，驱动人，不管到哪里，都必然能干出一番不俗的事业。 “赵启，山枫和如雪，都是我非常好的朋友，对我有大恩的人。承蒙各位看得起他们，今日有有幸与各位相见，我这里备了一点薄礼，请大家笑纳。”说着，柳凡尘掏出装着草木灵露的瓶子扬了扬手，“这里，是一小瓶草木灵露。等一下赵启拿去膳食堂，再配上千年首乌，百年人参和红玉朱果，熬成乌参宝露，每人一碗，一个不少！” 一片惊咤之声，在人群之中响起。所有人都知道，这草木灵露，是多么的珍贵。那是只有大国皇室重臣，或是得宠的皇族子弟，才可尊享的滋补妙品。就算是在宗门之内，得到一枚带一点草木灵露为引的丹药，那也是天大的奖赏。直接服用以草木灵露配合天地灵药熬出来的乌参宝露，就算是内门弟子，也是十年难得遇到一次。而柳凡尘，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而且是雨露均沾，丝毫不分亲疏贵贱，此番豪气与大方，顿时令得这帮记名弟子慑服不已。 柳凡尘的这番举动，就算是赵启本人，也是大为出乎意料。他也着实没想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柳凡尘，居然能一次性拿出如此珍贵的滋补圣药。 他接过丹瓶，高声道，“大家有口福了，我们一起谢谢他老人家。” 众人连连称谢，一些刚刚走掉的人，后悔莫迭。还有几人，想偷偷摸摸再混进来。赵启早已牢牢记住这帮人面孔，毫不客气地把他们轰出了队伍。 把这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草木灵露，一下子给出去这么一瓶，柳凡尘有些肉痛。但是，出手了这东西之后，赵启在这帮人面前说话就愈发有了底气，这只队伍，今后的凝聚力、战斗力都会有大幅提升。相信赵启，也会牢牢记住柳凡尘的这份人情。今后他们的关系，必然会更为紧密。 对于他们三人，柳凡尘心中一种怀有别样的情愫，把他们当做兄弟姐妹一般，尤其是凌如雪，如果不是那天她伸出手拉他上车，也许，他就死在通往青云门的道路上。柳凡尘虽然外表老迈，心中其实是一腔热血。所以，以一瓶草木灵露来巩固兄弟间的情谊，他觉得值！ 第十一章 积分挑战 众人簇拥着柳凡尘往药膳堂走去，半道上，却碰到了另一帮人从道路的另一头走来。这帮人个个衣着华贵，气度非凡，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发号施令的气势。但他们，也全都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正中央一位面如冠玉、身形挺拔、气质尊贵的青年公子前行。 见到这帮人出现，赵启立刻引着众人让到一边，让对方先过。他凑到柳凡尘耳边道，“柳老，对面来的，是慕云国皇室的人。居中那人，是三皇子李牧云。如今是宗门中的内门弟子。” 说话间，这帮人已到眼前，赵启等人，连同柳凡尘，纷纷朝李牧云恭敬地行礼。慕云国李氏皇族德高望重，深受万民敬仰。而赵启等人聚集的这帮人，绝大多数，都是慕云国子民。因此对于三皇子李牧云，他们都是特别尊敬。 李牧云看到有人行礼，顿时面含笑意，满面春风，频频颔首与柳凡尘等人示意，还作出手势，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眼看双方就要交错而过，一道暴怒的声音，自李牧云那一方人群中响起，“你这老杂皮，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老子今天要抽了你的筋！”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物，从队伍中跳了出来，冲到柳凡尘面前，这个人，正是曾雄。跟随他一同过来的，还有一名剑眉冷目，眼眸中颇有杀伐之气的青年男子。 面对暴怒不已的曾雄，柳凡尘心如止水，神色淡然地道，“曾雄，你是嫌苦头吃的还不够吗？居然还想找我麻烦！” 曾雄恶狠狠地道，“上次在药园，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今天在这广场上，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老子今天，就是要当着大伙的面，在这里揍你，揍到你哭爹喊娘为止！”说话间，他身形一动，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往柳凡尘冲来，气势非常之威猛，看得出确实是有着不俗的武道实力。 不待柳凡尘出手，莫山枫身形一动，犹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了柳凡尘前面。 “砰”的一声，二人的拳头，重重碰撞在一起。莫山枫身形微微动了一动，旋即站立在了原地，没有动弹。曾雄，却是被他拳头中那种浪涛一般的雄浑劲力，给震的退了一步。 一抹异色，掠上曾雄脸庞，“你也修炼到武士圆满了？” 莫山枫双眸之中，闪动着炽热之色，“不错，我也修炼到武士圆满了。我曾是你手下败将，不过你依旧在原地踏步，而我，已经赶上来了。” 曾雄力贯双拳，正待上前与莫山枫分个高下，李牧云察觉到这边动静，走了过来，以略微有些不满的声音朝曾雄道，“曾雄，你在胡闹什么？退下！” 曾雄并不后退，负气道，“三殿下，您有所不知，这老儿把我坑的可惨。我前些日子被关了两个月禁闭，都是拜这老儿所赐！” “我看老人家慈眉善目，岂是无故生事之人，必定是你管不住自己，率先生出了事端。”李牧云道。 曾雄一摆手，“三殿下，总之此事，是我与这老儿的个人之间的过节，由我与他当面解决。您，不必插手此事。” 李牧云道，“刚刚他们朝我恭敬行礼，显然是我慕云国子民。且我看他们个个温良恭俭，有礼有节。就由我出面，替你们做个和事佬，了解这一段恩怨可好？” 看到李牧云发话了，曾雄不得不收起脸上忿恨之色，道，“既然殿下发话了，我自然只能遵命。” “老先生您意下如何？”李牧云和颜悦色地望向了柳凡尘。 柳凡尘自然不愿树敌，更不愿得罪三皇子李牧云，拱手道，“承蒙殿下厚爱，柳某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便由李牧云作保，柳凡尘与曾雄走上前来，各自说了些客套话，握手言和。 劝和双方后，李牧云见柳凡尘精神矍铄，身骨硬朗，且谈吐间颇有儒雅之气，便问了他姓名，家世，祖居何处，如今在宗门中做什么等等。柳凡尘都是一一作答。 待听得柳凡尘曾经十余次参加科考，却未能中一个秀才，如今又以七十高龄拜入青云门成为正式弟子后，李牧云惊叹不已，“老先生屡败屡战，绝不低头。如今更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牧云钦佩之至。如蒙不弃，牧云愿意延揽您为我的伴读老师，待禀明父皇后，再命有司赐您少保之职，以慰老先生一生未取功名之憾，您看如何？” 苦读一生，却连个秀才都没中，一生未取功名，这也是柳凡尘心中的憾事一件。今日见李牧云贵为皇子，全无高高在上之态，礼贤下士，诚心延揽，以师礼相待，柳凡尘自然愿意找一个这样的靠山，并且正好趁机弥补下心中还残留着的那一丝残念。当下他便收敛身形，显出一派老学究的架子，郑重回礼应允。 赵启等人见状，连连道贺。李牧云在慕云国中风评甚好，素有忧国忧民、礼贤下士、关心民间疾苦之美名，而今又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地位非凡。赵启等人，自然也愿意追随于他，投靠于羽翼之下。 曾雄看到柳凡尘等人一下子成了自己人，心中的不痛快，顿时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正是他冲过来找柳凡尘等人，才让他们有了这么一个攀高枝的机会。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为人作了嫁衣？ 曾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拱手道，“柳老年纪这么大，还能投身习武，曾某钦佩之至。今日趁此良机，咱们便切磋切磋武术如何？” 柳凡尘正待答话，李牧云道，“柳老这么大把年纪了，如何跟你切磋？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曾雄，你不要再挑事了。” 柳凡尘趁势道，“三殿下都已经发话了，我们自然是惟他马首是瞻。所以，切磋之事，以后再谈。” 曾雄听了，脸上僵了一僵，眉头一拧，旋即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只好以宗门规矩，向柳老发起积分挑战了。” 李牧云面含愠色道，“曾雄，我以让你们讲和，又让你罢手，你为何还是不死心？非得折腾点事情出来。” 曾雄道，“殿下您往日教导我们，凡事要讲规矩，讲礼节，这次，我严格按宗门规矩办事，你也没啥好说我的吧？” 面对不依不饶的曾雄，李牧云也有些无奈，道，“按宗门规矩，级别低的弟子，确实可以不受限制向级别高的弟子发起积分挑战。但是，只有在连续三次挑战之后，对方才必须答应。今天柳老不应允你，你也没啥办法，就得等下一个月。”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柳凡尘，“柳老，你拒绝他就是，不必理他。一个月内，他只能向你发起一次挑战。等再过一两个月，我看他若执迷不悟再向您挑战，那就是欠收拾了。” 柳凡尘一听说曾雄发起了积分挑战，眼睛却是亮了一亮。长春诀，他早已修炼的烂熟，且已练至最高层，正想去修武殿兑换新的武技，却苦于没有足够积分。而今曾雄，却是主动向他发起了积分挑战。按照积分挑战规则，败者积分，全部归于对方，这，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功夫？ 柳凡尘眨了眨眼睛，“曾雄，你现在的武技积分，有多少了？太少的话，我是没有兴趣跟你比试的。” 曾雄颇为自负地道，“我现在已经有五十武技积分了，在记名弟子当中，这分数绝不低了。你呢？你有多少分？” 柳凡尘点点头，“我的积分，你不必问了，因为你反正拿不到。但是你有五十积分，已经值得我一战。你的挑战，我应了。”接着他转向李牧云道，“殿下，收拾曾雄，不必在等两月，今天就可以了。” 李牧云哈哈大笑，“这家伙虎头虎脑的，做事不爱动脑子，是该有人好好修理修理他了，不然以后，准地闯出大祸来！” 见到二人拿他说笑，曾雄气的脖子上青筋暴突，怒道，“老家伙，既然应了，就不能反悔，咱们现在，就去积分擂台。” 柳凡尘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悉听尊便，我奉陪到底。” 第十二章 暗算 双方来到积分擂台下，各自交出了标注着积分多少的身份令牌。待看到柳凡尘的积分令牌上，是一个大大的零之后，曾雄有些傻眼了。 “你一个积分都没有，也接受我的积分挑战？”曾雄怒道。 柳凡尘不动声色道，“是你挑战我，不是我挑战你。如果你觉得我不够格的话，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 曾雄心中憋着一口气要出，恶狠狠道，“今儿个本公子豁出去了，咱们上擂台见分晓。你没积分，就多吃我几拳。” 双方站上擂台，曾雄不待柳凡尘站稳，身形犹如猛虎下山般，带动猛烈的风声，一下子冲到他面前。一对拳头，犹如铁锤一般，狠狠钻向柳凡尘心口。出拳之际，衣袖狠狠摔打空气，发出剧烈的噼啪之声，夺人心魄。这是上乘武技，猛虎拳。出拳之时，自然而然带有猛虎的慑人气势，但凡被其气势所压制，一时之间心意浮动，就有可能中招落败。 感受着那种悍勇威猛的气息，面对那在眼眸中急速变大的拳头，柳凡尘感觉到周身的血液，立时沸腾，汩汩流淌起来，凝聚于丹田中的劲力，自然而然，汇入手掌之内。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尽情感受着这种站立在擂台上的感觉。旋即身形一动，一招老树盘根，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曾雄的拳头，来到他身体的一侧。 柳凡尘一掌斜出，切向曾雄腰侧的位置，对准了他的肾脏而去。 曾雄看柳凡尘这一招平淡无奇，动作不缓不急，不由一声冷笑，一只手臂横扫，迎向柳凡尘手掌，另一只手则是犹如长蛇出洞一般，狠狠钻向柳凡尘心窝子。 柳凡尘收回手掌，低喝一声，猛然往前踏出一步，任由曾雄以拳头袭向心口，却是同样以单拳劈向了曾雄的胸口。 “砰砰”两声，曾雄的拳头，率先击中柳凡尘心口，接着柳凡尘的拳头，也轰击在了曾雄的胸脯上。 曾雄判断的很清楚，他的拳头，必然先中柳凡尘心口。之后就算柳凡尘击中他，拳头中的劲力，也早已溃散。 然而就在曾雄的拳头击中柳凡尘心口的时候，他猛然感觉到，柳凡尘心口的皮膜肌肉，猛然发生了改变，一下子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层坚韧无比，犹如干燥木材一般的防护。他的拳劲，被那一层筋肉所挡，劲力，一下卸掉了六七分。这正是长春功中的一招，枯木逢春。可以于瞬息之间，令身体犹如木竹一般坚韧，承受对手的打击。 与此同时，柳凡尘的拳头，也是随后便轰击在了曾雄的胸口。曾雄感觉到胸口犹如被大锤击中一般，身形不由接连退后了四五步，中拳的地方，一阵剧痛传来，令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柳凡尘一拳击退曾雄，立时趁势而上，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他足下步法盘动，于沉稳之中不失飘逸迅速，一下迫近曾雄面前，又是一个进步直拳，虽然简单，却令得曾雄难以抵挡。 曾雄奋力提拳抵挡，柳凡尘化拳为掌，抓住曾雄手臂，足下步法一动，犹如老藤缠树一般，一下子绕到了他后面，抬手一拳，正中后背，把曾雄打飞起来，跌到了擂台下面。 这番交手，总共不过五招，柳凡尘，却是接连重复使出了老树盘根和木秀于林这两大招式。他所会的武技，就是这三招。但是把这三招因时制宜使了出来，却是收到了奇效。尤其是第二招以枯木逢春硬扛曾雄那一下，完全打乱了曾雄的部署。 曾雄跌下擂台后，翻身而起，还待再上擂台跟柳凡尘打斗，却被监擂的一名中年执事给喝住了。按照规则，一方跌下擂台，便算落败，比试就此结束。 见到监擂执事喝止自己，曾雄无奈地放下了拳头。落败即罢手，这是宗门给积分比试定下的规矩。曾雄，现在已经没胆子再去挑战宗门规矩。 柳凡尘跳下擂台，笑吟吟地从监擂执事那里拿过了刻印着五十两个大字的积分令牌，拱手朝曾雄道，“承让了。” 曾雄一下子丢了五十个武技积分，心痛不已，对柳凡尘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动手。 这时候，一直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剑眉男子，凑到曾雄耳边说了几句话，又朝他使了个脸色。 曾雄大喝一声，“老家伙，还我武技积分。”挥舞着拳头朝柳凡尘冲了过去。 柳凡尘正待摆拳迎敌，剑眉男子身形一动，挡在了曾雄前面，伸手一挡，轻轻松松便挡住了曾雄的拳头。同时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抬，把柳凡尘的拳头也压了下去。 此人出手，快若闪电。柳凡尘还未看清，拳头已经被对方压了下去。从这速度上来看，对方的修为，就必然比他高了一个等级。 就在拳头被压下的时候，柳凡尘猛然感觉到，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陡然自健美男子的手掌，透入手臂之内，整个身躯，不由都抖了一抖，犹如一下子进入冰窖一般，不由得连忙调动阳刚气血与之相抗。 “左亭，你不要拦我，我要跟他决一死战。”曾雄一边朝名叫左亭的剑眉男子怒吼，一边试图还要冲过去与柳凡尘决斗，被左亭以双手按住了。 从左亭那有些阴沉的目光里，柳凡尘明白，此人名为劝架，实则已经暗算了他。那一股悄悄打入他身体之中的阴寒气息，乃是性质极为猛烈的寒冰真气，只有宗师级别人物，才具备这样的实力。 就在周身气血，与那寒冰真气竭力相抗却抵挡不住的时候，丹田中的太玄神羽微微一动，把这股真气吸了进去。原本脸色有些苍白的柳凡尘，立时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恢复原样，变的跟没事人一般。 李牧云尚未看出柳凡尘遭了暗算，毕竟左亭以真气突施攻击的时候，做的非常隐蔽。他快步上前，呵斥了曾雄几句，令其退下，接着便代曾雄向柳凡尘道歉。左亭，也在一旁装模作样，帮着训斥了几句，把曾雄拖了下去。退下去之前，曾雄狠狠地盯了柳凡尘一眼，佯装愤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柳凡尘不动声色，礼数周全地跟李牧云回礼，说事情已过，并不会再跟曾雄计较。同时从李牧云那里打听到，刚刚出手劝架的人，是曾雄的表哥，名叫左亭，是慕云国镇国大将军左恒的儿子。 柳凡尘一边回话，一边试图以太玄神羽炼化那一道寒冰真气，却未成功。太玄神羽，暂时也只能将其压制在内部，防止它造成伤害。 双方又客套几句，柳凡尘便带着凌如雪等人与李牧云告辞，前往药膳堂去了。 抵达药膳堂，将草木灵露交与赵启，令其前去熬制乌参宝露后，柳凡尘便命人租了一件练功室，前往室内练功。 他盘坐于蒲团之上，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是只能镇压住那团寒冰真气，却无法炼化。此时如果服用龙还丹，境界提升一个等级，必然也可趁势炼化寒冰真气。但是，柳凡尘还是忍住了，决定要把龙还丹留下来，等到更为紧急的时候再服用。 镇压住寒冰真气后，柳凡尘便同赵启等人告别，前往修武殿，准备挑选武技。 第十三章 烈阳诀 柳凡尘进入修武殿，来到储存武技的大厅，一排排看过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武技。 青云门所有的武技功法，都是开放的，按照从低到高的等级，一排排摆放在大厅里。不过，只有名字和简介。真正的内容，必须缴纳积分后才可以看到。 柳凡尘先是来到了摆放高阶功法的地方看了看。这里有玄阶功法、地阶功法乃至天阶功法，如化神诀、擒龙诀、赤焰金身诀等。这些功法，都是需要上万乃至几十万的武技积分才能兑换，他只有看一看的份。就算是玄阶最下乘的武技，也要数百的积分才能兑换。大多数的弟子，都是扫一两眼后，便识趣地退往了普通功法的区域。 柳凡尘只有五十的武技积分，却依旧是在高阶功法区一部部看过去，寻找着能够兑换的武技。武技大厅，总共有五层，柳凡尘花了一整天的功夫，看遍了所有储存高阶功法的区域，最后，终于在三楼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从一本地阶上乘功法的下面，翻出了一部玄阶下乘的功法，烈阳诀。 这部功法被压在了下面，也没有标明武技积分。柳凡尘找来当值的执事询问，终于问清楚，这部功法需要的武技积分，是六十。这可以说是武技大厅里唯一一部低于一百积分的高阶功法，被柳凡尘不厌其烦地找了出来。倘若不是他这般仔细搜寻，一部部功法看过去，不可能找到。 见到柳凡尘有意修炼这一武技，这名执事提醒道，“这武技属性极其暴烈，极易与你已修炼的功力冲突，走火入魔。如果你没有天赋火属性灵根的话，建议你不要修炼。你这五十积分，去普通武技区，足以挑选到极好的上乘武技。” 听到这名执事说修炼这功法极难成功，柳凡尘只是微微笑了笑。这一路以来，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经经历太多。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他靠的，就是一次次突破那看似的不可能。就好比他今天花了一天的功夫，在武技大厅里找出了唯一一部低于一百积分的玄阶武技一样。在其他那些弟子看来，这必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做到了。 柳凡尘淡淡道，“我并没有天赋火灵根。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必然可以修炼成功。” “可是，这武技需要六十积分，你的积分不够。”执事道。 柳凡尘朝这名执事行了一礼，“执事大人，我这里只有五十积分，但我想要这部功法，可否行个方便？” 执事见柳凡尘情真词切，又知他翻找一天，就为能找一部可以兑换到的高阶功法，不由显出几分犯难的神色来，“按宗门规矩，是多少积分，就是多少积分，一分都不能少。破了此例，就是坏了规矩，会有很多麻烦。” 柳凡尘并未就此放弃，想了一想道，“您以五十积分把这武技给我，也不算坏规矩。因为这武技被藏在了另一部武技之下，倘若不是我翻找出来，它就难见天日，也难以被宗门中的弟子修炼。我如今把它找了出来，也算是为宗门做了一点贡献，使今后有更多的弟子，可以修炼这武技。凭这份功劳，抵十个积分，也说的过去。” 当值执事见柳凡尘如此不屈不挠，且又见他年岁已高，做事又这般认真，便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就行个方便，以五十积分，把这武技传授给你。你不要跟别人去讲。” 柳凡尘点头应允，缴纳了五十积分，将这烈阳诀武技兑换到手。 临走前，当值执事嘱托道，“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武技属性暴烈，极难修炼，绝非强力所能为。回去之后，你要找宗派中的长老，指点你一二之后，再去修炼，以免惹火烧身。” 柳凡尘心想，我一散修弟子，并未拜入任何宗派，哪里会有长老指点我修炼？不过他脸上还是显出笑意，道，“多谢大人提醒。”说罢告辞离去。 回到家中后，柳凡尘将烈阳诀功法温习一遍，便准备开始修炼。在修炼了长春功功力的情况下，再修炼烈阳功功力，确实非常凶险。但柳凡尘所经历的凶险，也已经不在少数，因此，他依照功法所载，选了一个向阳之处，让面部正对太阳所处的方向，双手便结出了烈阳印。 烈阳印一结成，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便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缕缕散落在周围的炽热天地能量，便聚集了起来，通过结印的手掌，进入身体之中。果然，在烈阳印的催动下，太玄神羽，又产生了神秘的吸引力，直接汇聚吸收起周围的火属性能量来。 不一会，丹田之中，便凝结出了一小团炽热而狂暴的能量，犹如跳跃的火苗一般，这便是烈阳劲。烈阳劲一产生，顿时就与丹田之中已有的长春劲和那一股被左亭暗中打入的寒冰真气产生了冲突。 柳凡尘转换手印，停止吸收外界的火属性能量，转而竭力控制着烈阳劲去炼化那一团被压制着的寒冰真气。 在烈阳劲的侵蚀之下，原本犹如实质一般的寒冰真气，一点点地化解为精纯的水属性能量，被太玄神羽吸收了起来。太玄神羽，就犹如一个磨盘一般，在烈阳劲的催动之下，把寒冰真气给磨碎了，转化为滋养身体的养料。 如此又过数个时辰，柳凡尘以自身功力催动太玄神羽的动作，变的熟练起来，寒冰真气分解成纯粹能量的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真气的分解，柳凡尘下意识地窥探到了这寒冰真气中的诸多奥妙，知晓了其属性、作用。他现在的修为，是武士级别，体内只有劲力，并无真气。只有宗师境界的人，才能突破劲力的桎梏，在丹田内凝结出真气，并将其运转周身，乃至贯入毛孔骨髓之内，令得武道实力，发生质变。 知晓寒冰真气的构造和属性之后，柳凡尘对于宗师境界的领悟，立时加深一层。隐隐间，他也察觉出了劲力与真气之间的玄妙联系，领悟到一些把劲力凝练升级为真气的奥妙。要想令劲力发生蜕变，凝练为真气，需要庞大的能量支撑。柳凡尘的身体，已经做好准备，劲力也已到达巅峰。只是目前他体内的能量积蓄还不够，无法将劲力炼化为真气。 又过两个时辰，寒冰真气被彻底炼化，分解为精纯的水属性能量，在丹田内蓄积了起来。这一股精纯无比的能量，不但不会对柳凡尘的身体造成伤害，还能为他所用，为身体之中的劲力提供支持，相当于替他增加了两成以上的功力。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按照烈阳诀功法所载，修炼此功，以正午阳气最旺时为佳，早晚黄昏，亦可练习，以吸收少阳、老阳之气。入夜之后，阳气衰微，阴气深重，则不可练习，否则功力不增反降。柳凡尘正想抓住机会，多吸收一点老阳之气，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来者是一名面色沉静、谦恭有礼的中年男人。这人见到柳凡尘，问过姓名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徐直，是三殿下的贴身管事。” 柳凡尘将其迎入屋内坐下，问有什么事情。徐直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递到柳凡尘面前来，其中有一枚通体红彤彤的丹药，鸽蛋大小，外面有着精美的赤红色纹路，散发出浓烈的药香。徐直道，“三殿下特意命我将这三花赤纹丸送给老先生。” 柳凡尘脸现异色，“三花赤纹丸，这可是颇为名贵的丹药，尤其是对驱寒补阳有着莫大的功效，三殿下如何送出这等大礼给我？” 徐直道，“今日左亭对老先生您不敬，名为劝架，实则暗中将一股三重寒冰真气打入了您体内。倘若不及时施救，老先生您十日之内，便会因寒气入侵脏腑而死。三殿下深知左亭此举不当，也不便当场点破，令其难堪，因此特命我将三花赤纹丸奉上，以解先生之厄，亦可助先生一臂之力。” 柳凡尘没想到李牧云对左亭暗算之事早已了然于胸，只是未当场点破他而已。他在事后又命令心腹管家送上这样一份大礼，既救了柳凡尘的命，又全了左亭的面子，等于是于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大矛盾，还让双方都欠他一个人情。这样一来，他不必再怨恨左亭，左亭，也不便再对他动手。 柳凡尘笑了一笑，道，“有劳三殿下费心了。只是，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敢随便收。” 徐直柔和的目光中精光一闪，旋即脸上微微显出一缕异色，“左亭的寒冰真气，已经被你化解了？” 柳凡尘不置可否，“三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您还是带回去吧。” 徐直微微感叹道，“青云门，果然是深不可测，是殿下多虑了。不过这礼物，您必须收下。不管是否用来疗伤，这都是三殿下对您老的一番心意。如果柳老看不起我们三殿下，那我二话不说，把丹药带回去。否则的话，您就必须收下。” 柳凡尘见徐直说的恳切，知道必定推辞不了。并且经此一事，他对李牧云的评价更高一层，因此也不再扭捏作态，爽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便将丹药接了过去。 徐直的神色，重新变的和缓起来，又跟柳凡尘说了一会话，问了一些他的情况，便回去复命。 李牧云听说柳凡尘已经自己化解寒冰真气，大为惊讶，心中爱才之心更甚，立即命令徐直前往慕云国都城凌烟城觐见父皇李痕，请其下一道任命柳凡尘为翰林学士的圣旨，由徐直带回。只等圣旨到达，便行拜师之礼，正式延请柳凡尘为自己的习文教师。 左亭听说李牧云命人亲自送丹药替柳凡尘疗伤之后，心知自己的这点小手段，已经被李牧云发现，顿时羞愧不已，再也不敢有对付柳凡尘的念头。曾雄一看势头不对，又经左亭一说，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从此就断了继续找柳凡尘寻衅报仇的念头。 第十四章 武者的尊严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柳凡尘便爬了起来，前往灵秀峰峰顶。按照烈阳诀所载，修炼这功法，要于每日早中晚三时，前往山巅阳气旺盛之处，借助日光，修炼少阳、太阳、老阳三气，才能趋于圆满。 柳凡尘有太玄神羽直接吸收天地阳气，本可不必如此辛劳。但他是做事极认真的人，功法有载，便丝毫不敢怠慢。天还没亮，就动身前往峰顶，以吸收那清晨第一缕阳光带来的少阳之气。 峰顶之处，有一大块平地，修筑成了练功台。练功台上，又有好几座两米左右的高台，数尺见方，暗合天地自然之理。坐于其上练功，效果更好。 柳凡尘来到峰顶的时候，尚空无一人，他便挑了一处位居最中央的高台练功。随着功法的催动，源源不断的天地火属性能量聚集起来，汇入身体之中。丹田之中的烈阳劲，也随之而快速增长。 当第一抹曙光刺破天际的时候，首先照射到了高台之上。柳凡尘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微微颤动着，一道道散落下来的光线被聚集了起来，定焦在柳凡尘身上。大量生猛的少阳火元，直接贯入柳凡尘身体，增强着他的实力。 不一会，山径上陆陆续续有人上来练功，柳凡尘锁死了太玄神羽，不再让它吸收火元。否则，那种周围阳光都往他身上聚焦的景象，必然会引来别人的怀疑。 这些上来的人，都没有挑选位置更佳的高台，而是自动退往了旁边的位置，把这些位置空出来。偶尔有一两个人，才选择了靠近高台的位置，但并不上台修炼。 一位来到柳凡尘旁边平地上修炼的年轻人，扫了一眼高台上的柳凡尘后，朝他挥了挥手，颇为热情地道，“长老好。” 柳凡尘不想被误会，也挥挥手，道，“我不是什么长老，只是普通弟子而已。我叫柳凡尘。” 这名年轻人拱手行礼，道，“我叫范遥，是流云峰的弟子。您是哪一派的？” 柳凡尘道，“我是散修弟子。” 范遥吃了一惊，“老人家，那您赶紧下来。这位置，是有主的。” “这不是公共的修炼资源吗？怎么有主了？”柳凡尘有些不解。 “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些核心区域，都是各宗派中的内门弟子修炼的。每座高台，都有惯常修炼的人。其他人等，不能僭越。否则就会有大麻烦。您这座高台，便是镇云峰内门弟子雷横的位置。如果他过来修炼，看到你在上面，你就吃不了兜着走。”这名年轻人颇为耐心地道。 柳凡尘笑了笑，“他若来了，我让给他便是。他若没来，就让这么好的位置空着，岂不浪费？” 范遥道，“话虽如此，您还是下来的为好。雷横脾气火爆，您又这么大把年纪了。万一他脾气上来，说了什么不入耳的话，您也面上无光。我这里有个位置，是我师弟的。他今日不来，您老先用一用。” 柳凡尘道，“这处练功台，是宗门的公共资源，断没有一两人私占的道理。雷横来了，我愿意让给他。他不来，我也不让它空着。” 旁边一些人，见柳凡尘这般执拗，脸上不由浮现不屑之色。 “这老顽固，居然敢挑战宗门中不成文的规矩，等下有苦头吃了。” “他现在倒是嘴硬，就不知道这把老骨头够不够硬，到时经得起几番折腾。” “实力决定位置，没有这样的实力，却想坐这样的位置，注定悲剧。” 柳凡尘将这些风言风语听在耳内，丝毫不以为意。他的想法很单纯，这位置既然没人，那就不能妨碍别人修炼。他趁没人的时候练一会，没任何问题。 一个时辰多后，陆续有神色冷漠、表情高傲的宗门弟子前来，他们各自都坐上了自己的位置修炼。周围的人，个个都朝他们行注目礼。 不一会，一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年轻汉子走了过来，正是镇云峰的内门弟子雷横。 雷横看到旁边的人，都坐上了自己的位置。而自己的位置上，却盘坐着一位素未谋面的老者，正在旁若无人地修炼，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这顿时令得脾气暴躁的他有些恼火。旁边还有些人，以暗含戏谑的表情，看向了他，这更是火上浇油。 “你是谁，给我滚下来！”雷横以打雷一般的声音吼道。 柳凡尘睁开眼，看到一名五大三粗的年轻汉子，正以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从他身上流露的气息来看，这个人，已然进入宗师境界。 柳凡尘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从高台上跳下来，转身往外边的空位走去。他看的出来这雷横是个硬茬，也无意占据他位置。既然人家已经来了，他还是自动退开为妙。 刚走几步，背后传来了怒气冲冲的声音，“你就这么走了？占了我的位置这么久，一句话都没有？” 柳凡尘不由顿住了脚，转过头，以冷淡的声音道，“位置，我已经让给你了，也没有碍着你什么，这有什么好交待的？” 雷横大步上前，“不管我在不在，我的位置，都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你趁我不在，用了我位置修炼，就是冒犯了我的尊严。武者的尊严，是不容任何人冒犯的。” 柳凡尘冷道，“你我同为修武之人，你有你的尊严，我也有我的尊严。你的尊严，不容冒犯。我的尊严，就可以随便践踏吗？” 雷横双目之中，凶光闪烁，身上气息，渐渐升腾而起，朝柳凡尘压迫过去，“尊严，是要用实力捍卫的。你想拥有尊严，那就用拳头证明它。” 柳凡尘不为所动，淡然道，“我无需证明任何东西，我的尊严，就在我心中，并不需要向你证明。只有那种心中缺乏尊严的人，才会时时刻刻都想要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 这话似乎戳到了雷横的痛处。他勃然大怒，怒吼道，“老东西，你这是自寻死路！今天我就要看一看，你的心中，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尊严。”说完他庞大的身形倏忽而出，笼罩住柳凡尘，斗大的拳头，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当头砸下。 柳凡尘双目一凝，丹田内气息翻滚，劲贯双臂，一招烈阳诀中的“日出东方”使出，拳头犹如红日喷薄而出一般，直窜而上，跟雷横的拳头对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两股强大的劲力相撞，柳凡尘不由自主，蹬蹬蹬退出三步。雷横已经步入宗师初期，劲力果然比他强了不少。 雷横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异色。他修炼的，乃是以劲力狂暴著称的狂牛诀。刚刚这一招，他已用上八成功力，满以为可以一举击溃柳凡尘。然而柳凡尘只是退了三步而已，周身劲力，依旧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丝毫都没有被击溃的迹象。 “砰”的一声，雷横一脚狠狠践踏在地面，紧接着身形犹如铁牛耕地一般弓起，伴随着足下那地动山摇的声音，他整个人犹如一头狂牛一般朝柳凡尘暴冲而去。硕大的拳头，一左一右朝柳凡尘挥打而去。在空中划出两道凌厉的弧线，犹如两只弯弯的牛角顶向敌人的心脏。在他出拳的刹那，一抹显眼的土黄色光芒，覆盖上了他的拳头。 阵阵惊呼之声，自四周传出。这是狂牛诀中的大杀招，狂牛顶角。而且，雷横使出这一招的时候，已经催动了自身苦练出的本命真气，狂牛灭阳气。以宗师级别才具有的真气，对付一个只有武士级别修为的人，简直就是杀鸡也用牛刀。显然，身为武道宗师，却未能一拳击溃武士级别的柳凡尘，这，已经深深伤害到雷横的自尊。所以，第二招，他直接催动了本元真气，配以狂牛顶角的绝技，意图在这一招之内，就彻底地击溃柳凡尘。 面对那由狂牛灭阳气凝聚而出的慑人拳芒，柳凡尘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色，心中对于雷横，反倒是生出几分不屑。仅仅是一招不胜，就不惜倚强凌弱，以宗师级别的真气，对付一个只修炼出了劲力的人，这说明雷横的内心，其实是多么地自卑、敏感和脆弱。他不过是以外表的狂妄，在掩饰内心的无比脆弱而已。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成大器。 经过这数月来的苦练，尤其是炼化了左亭暗中打入的寒冰真气后，柳凡尘对于武道宗师的真气，已经非常熟悉。雷横以狂牛灭阳气形成的拳芒，看似光芒四射，与左亭那几乎不露痕迹的寒冰真气相比，实则是差上不少。寒冰真气都伤不了他，这狂牛灭阳气，又有何惧？ 柳凡尘不退反进，迎着雷横的拳芒大步踏了过去。踏步的同时，他的身体，迅速木化，筋肉骨骼犹如枯木一般收缩下去，整个人缩小了一圈。与此同时，丹田内的长春劲、烈阳劲，还有从寒冰真气中炼化出的寒冰劲，悉数聚合在一起，凝聚到了拳头上，跟雷横包裹着土黄色光芒的拳头，狠狠对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练功台，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所有在修炼的人，通通被震醒。强烈的气流冲击波，自二人拳头对撞之处四散开来，吹的近前的人纷纷运劲抵挡。 “蹬蹬蹬蹬蹬”，柳凡尘连续退出五步，每退一步，足下都是重重一顿。连退了五步之后，他还是站住了，稳稳地立在当地，原本有几分佝偻的背，此刻反倒挺直了起来。灰白的胡须，在空中飘舞着。苍老的脸庞上，焕发出炽热的神色，双眸之中，战意涌动，精光闪闪。他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犹如一头被激怒了的老狮子，陡然间焕发出了浓烈无比的战意。 反观雷横那边，他有些呆滞地立在原地，以无比震惊的目光，瞧了瞧自己的拳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这志在必得的一招，居然又被柳凡尘给抵挡住了。 “你这老东西，算你狠。接下来，我不信收拾不了你。”短暂的呆滞之后，雷横身上的气息，再度升腾而起，璀璨的拳芒，再度于手上凝聚起来。 “雷横，够了。”旁边高台上一名被刚刚的冲击波震醒的内门弟子，缓缓起身，接着身躯微微一动，就挡在了雷横的前面。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制住了雷横身上的气息。 “这是流云峰的苏晢。想不到他也被惊动了。” “那可是进入了内门弟子排行榜的人物，雷横这下，横不起来了。”一些议论之声响起。 “苏晢，你这是做什么？”雷横厉声喝道。 苏晢的语气，非常之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慵懒之意，“这里是修炼的地方，不要闹了。身为内门弟子，又是宗师修为，欺负一名武士境界的散修弟子，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你不要管这事，只要你让开，我马上就能摆平他。”雷横道。 苏晢饶有意味地看了神色淡然静穆的柳凡尘一眼，“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实力恐怕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听我一句，就此住手！” “你给我让开。”雷横急躁起来。 苏晢脸上，浮现一丝不快之意，“雷横，你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在这练功台上，谁再动手，便是与我苏晢为敌！” 看到苏晢动气，雷横无奈地放下了拳头，“你真要罩着这老家伙？” 苏晢道，“随你怎么理解，今日在这练功台上，你不能再动他。” 雷横狠狠甩了下手，远远地朝柳凡尘道，“老家伙，今天算你运气好，放你一马。但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说完，他朝苏晢甩了个脸色，气冲冲离去了。 第十五章 太玄古劲 雷横离去后，柳凡尘朝苏晢拱手行了一礼，感谢他出手相助。 苏晢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里这么多人修炼，雷横却闹出这么大动静，总得有人出来说句话，老先生不必多礼。” 柳凡尘知道苏晢只是看不惯雷横做派，顺手帮他一把，也不再多礼，口中再度称谢后，便抱拳朝四周行一圈礼，道，“各位，打搅了，请多多包涵。”说完，便动身离去。 范遥走了上来，叮嘱道，“老先生，雷横心性狭小，睚眦必报，您以后，还是多留个心眼。” 柳凡尘并不把雷横放在眼里，不过范遥这般叮嘱，倒是让他心中一暖。于是他微微笑了笑，道，“我会小心的。”又再度称谢，随后才告别了范遥，返回家中修炼。 刚刚与雷横的一战，太玄神羽，又暗中吸收了一小部分狂牛灭阳真气。柳凡尘催动神羽，将其全部分解，转化为纯粹的能量，蓄积于丹田里。由此他对于狂牛灭阳气的属性，又有了深入的了解。 紧接着，柳凡尘又变换手印，开始修炼烈阳诀。这一次，随着功法的运转，除了周围的各类烈阳元气被汇聚起来，吸收进入身体之外，柳凡尘能够感应到，在太玄神羽的表面，又开始积聚了一层东西，就跟上次的长春诀一样。显然，这些功法的修炼，只要熟练到一定的程度，都能引动太玄神羽凝练出特殊的天材地宝。 这一轮的修炼结束后，柳凡尘祭出太玄神羽，发现这一次太玄神羽的表面，积聚起一层淡红色的颗粒状物质。这一层颗粒物，炽热，纯粹，晶莹剔透，蕴藏着强大无比的威能。 柳凡尘伸手轻轻一抚，顿时察觉出来，这一层淡红色颗粒物，竟然是离火之精，而且是极为纯粹的离火之精。 离火之精，乃是天地之间的火之精华，是淬炼各类灵丹、异宝的绝佳材料。一件普通的兵器，炼入了离火之精，立马就会成为威力巨大的大杀器。尤其是那些爆炸性的暗器、丹药等，加入离火之精后，威力瞬间可增加几十倍，近百倍。 然而，离火之精虽然威力巨大，破坏力很强，性质却极不稳定，在萃取和炼化时，都存在很大的风险和难度。一缕细微的离火之精，被混入一个指头的炸药之后，能一下就炸毁一座房子。炼制这样的兵器和丹药，都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而且离火之精，本是无形之物，根本无法储存。要炼入丹药内成形，也因为其属性过于暴烈而无比困难。而太玄神羽所凝练的离火之精，却是一种属性稳定、性质平和的颗粒物。这些颗粒物中，蕴藏着巨大的离火能量，却不会轻易被引发，方便进行储存和各种处理。这样一种特殊材料，其价值难以衡量，可谓无价之宝。 为何太玄神羽，能够凝练离火之精？柳凡尘还无法查明。他只知道，这一片神秘莫测的羽毛里，还藏着无穷的秘密，等待着他去发掘。只有对这神羽的掌握，更加透彻，与这神羽的融合，更加深入，他才有可能明白，为何这神羽，会有这么多的妙用。 柳凡尘将这些离火之精刮下来，存入丹瓶内，贴身收藏起来。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两样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一样是草木灵露，一样是离火之精。这任何一样，只要放到市场上去，都能引发竞购的风潮。如果需要用钱的话，只需卖掉一些就好。只是，如何安全地把这样罕见的天材地宝卖出去，又不引人注意，这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黄昏时分，柳凡尘并未前往峰顶的练功台，而是就近寻了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峰，在峰顶找到一块巨石，盘坐其上，吸收夕阳之中蕴含的老阳之气。柳凡尘并非惧怕雷横报复，而是不想在众人面前修炼，以免泄露太玄神羽。 入夜之后，柳凡尘就回到家中，以修炼长春功为主，一方面蓄积长春功功力，另一方面，主要是凝练草木灵露，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几日之后，他体内的烈阳劲越来越强大，很快，也来到了九重大圆满的境界。这时候，柳凡尘便感觉到，这两股同样强大的劲力同时存在于体内，其冲突，似乎难以再调解了。 “咔嚓，咔嚓”，柳凡尘盘坐的蒲团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这是他体内两股庞大的劲力互相冲击造成的。他的整个身躯，随着两股劲力的互相冲击而不停颤抖，无论如何结出手印，都无法稳住。大粒大粒的汗珠，从脑袋上滴落下来。还有一些汗珠，则是被强大的能量给蒸发了，在头顶形成一团白雾。他的脸色，也是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柳凡尘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一个非常紧急的关头。要么，他融合长春劲与烈阳劲，实力更进一层。要么，两股劲力控制不住在体内爆炸开来，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柳凡尘调动全身劲力，竭力压制两股劲力的冲突，试图将它们压制下去。激烈的斗争，持续了个多时辰。两股劲力之间的冲突，一次次被压下去，一次次又抵达快要爆发的边缘。越到后面，柳凡尘感觉到自己的劲力越来越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微微一动，缓缓翻转过来。随着神羽的翻转，其反面的那幅图画，虚漠之野，出现在柳凡尘面前。 柳凡尘心神一动，整个神魂一下子都投入虚漠之图内，进入了一种玄妙无比的境界。在这一刻，所有世俗纷扰，一切的妄想杂念，通通消失不见。包裹住神魂的，只有无边的孤寂和平静。在这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进入了这图画，还是这图画进入了他脑海。 在这种无比玄妙的状态下，长春劲与烈阳劲之间的冲突，一下子变得平和无比，不再有一丝激烈的感觉。柳凡尘无需再动用劲力去压制它们，而是任由它们互相攻击，吞噬，逐渐融合在一起。 在那空旷的虚漠之野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身影，这道身影，结成一个古朴深奥的手印。一些蕴含着远古信息的神念，直接印入柳凡尘脑海里，引导着他按照这道人影的动作去修炼。 柳凡尘的手，自动地跟着这道人影，结成一个手印，太玄印。太玄印一结成，丹田内互相冲突的两股劲力，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漩涡。在漩涡之中，精纯无比的长春劲和烈阳诀，被通通打碎，无限压缩，然后重新凝结出来，形成一种无比古朴玄奥的劲力，太玄劲。九重的长春劲和烈阳劲被压缩凝练之后，其形成的太玄劲不足原来的一成。但是这不足一成的太玄劲，其蕴含的威力，却是远远地超过了单一的长春劲或烈阳劲。 “这是太玄金身决，一部蕴藏于神羽之内的古武功法，刚刚被我激发了。而太玄神羽反面的那幅图，虚漠之野，更是有着无上镇定心神的效果，能斩断一切心魔杂念，令人一下子便进入无法无念的修炼境界，不受任何干扰和阻挠。”柳凡尘解开太玄印，感受着身体之中起伏不定的太玄劲，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接下来的日子，柳凡尘每日都往附近无名峰顶的巨石上修炼。这里比不上灵秀峰峰顶那般元气充沛，但是无人打扰。柳凡尘，可以一整天都催动太玄神羽，大肆地吸收周围的天地阳气。 太玄劲练成之后，他修炼长春劲和烈阳劲，不再受境界的限制。每次把长春劲或烈阳劲修炼至第九重后，便可将其压缩凝练为一重的太玄劲。三个月的时间，历经九九八十一次的重复，柳凡尘终于将雄浑古朴的太玄劲，修炼到了九重大圆满的境界。 此时此刻，他身体之中的力量积蓄，已经是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境界。九九八十一次的反复压缩凝练，等于在身体之中集合了百余九重武士的力量。受限于身体的局限，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武士阶段，便储备如此海量的力量基础。如此恐怖至极的力量碾压，足以令任何同级别的人心生绝望。就算是那已经到了宗师境界的雷横，柳凡尘也有充足的自信，一拳就可以轻易把他轰飞。 经历这番苦练后，柳凡尘的身体，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深深驼下去的背，如今已近乎笔直。皱纹密布的额头，光滑了许多。本有些浑浊的眼珠，变的清澈无比，炯炯有神，焕发出明亮的光彩。干瘪的肌肉，逐渐变的饱满，疏松的筋膜，趋于坚韧。老化的骨骼，强硬紧密了许多。原来那种苍老的感觉，消去大半。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非常的凝练，气息内敛深沉。脚步踏出，沉稳轻快。脚掌着地，便如落地生根，稳稳站立，有一种风霜扑面而岿然不动，给人莫测高深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再装成是宗门中的长老，不论是从外形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令人不敢有丝毫怀疑之意了。 第十六章 真正的力量 太玄劲力，抵达第九重的境界后，柳凡尘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能量积蓄，可以冲击宗师境界。 日暮时分，他动身前往往日里惯常修炼的小山峰，准备在此突破宗师境界。 沿着山林中一条隐秘的小径来到峰顶后，柳凡尘惊奇地发现，他惯常修炼的那块巨石上，已经盘坐了一个人。这人五大三粗，面相凶恶，看上去有几分面熟。 见到柳凡尘出现后，这人睁开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浮现一丝难看的笑意，“这地方还挺不错的，亏得你居然寻了这么个好地方。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柳凡尘面色微诧，“你是谁？”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思索良久后，他终于想起来，这个人，便是那名数月以前，与他在灵秀峰峰顶因争抢练功位置而发生冲突的人。这几个月来，柳凡尘醉心于修炼，不问世事，早已把当日之冲突抛诸脑后，也几乎忘了此人的存在。直到此时见到，又努力回忆一番，才终于想起此人的存在。但是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柳凡尘，却是有些记不清了。 “少装蒜了。数月之前，在灵秀峰顶的事情，你都忘了？我早说过，此事不会轻易结束的。”雷横大步迈来，神色有些狰狞地道。 “我知道你是谁，但是，你的名字，我真忘了！”柳凡尘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雷横愣在原地，旋即脸色涨红，变的无比暴怒起来。那日他因苏晢所阻，未能当众击溃柳凡尘，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后面柳凡尘不再前往练功台，他以为是柳凡尘怕了他，心中才慢慢放下此事。可是前些日子，又有人告诉他，柳凡尘，其实一直都在外面修炼，只是没有前往灵秀峰峰顶罢了。一听到这个消息，雷横心中，又有了个小疙瘩难以化解。于是，他打听清楚了柳凡尘前往修炼的地方，这一日得了空，便抽了个时间在此等他。 雷横满以为，柳凡尘，会大惊失色。却没想到，柳凡尘，居然已经快忘了他，连他名字都不记得了。 见到雷横那恼羞成怒的模样，柳凡尘，觉得有些好笑，“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了。我没放在心里，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你现在赶紧走吧，我还要修炼。” 雷横狂怒道，“闭嘴！老东西！你说你不记得我名字是不是？大爷今儿个就好好告诉你，你家大爷姓雷，单名一个横字。从今以后，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名字！”说话间，他庞大的身形一动，双拳之上，拳芒闪烁，朝柳凡尘胸口轰击而来。 雷横出手的速度极快，不过如今在柳凡尘的眼里，他的动作，却是缓慢无比。那凝聚着本元真气形成的拳芒，此时此刻，也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没了任何威胁。 柳凡尘轻轻伸手，一掌劈出，迎住了雷横的拳头。预料之中的巨大撞击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略显沉闷的、细微的撞击声。雷横拳头上璀璨的真气光芒，遭遇柳凡尘的手掌后，犹如遭遇一堵极其厚重的大墙一样，一下子就溃散了，劲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柳凡尘如今九重太玄劲的修为，雷横的这一拳，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他的狂牛灭阳真气，根本无法撼动浩瀚如山海，古朴又厚重的太玄劲。 “雷横，如今你已不是我对手。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不过我只记住了，你是个多么可笑又卑微的人物。”柳凡尘淡淡道。 “你找死！”雷横不知所措，旋即再度调动体内全部的真气，凝聚于拳头上，狂暴的劲力，再度爆发开来。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面对柳凡尘那历经了九九八十一次淬炼的太玄劲力，雷横所苦练出的狂牛灭阳劲，根本不值一提。柳凡尘手掌微微一动，雄浑古朴的劲力，汹涌奔腾，摧枯拉朽。雷横拳头上的光芒尚未闪现出来便直接溃散掉，紧接着他的身躯犹如败絮一般倒飞出去栽入林木中。但是他落地的时候，轻飘飘的，根本就没有受伤。那是因为，柳凡尘，已经完美地控制了自己的劲道。 雷横恍恍惚惚从地上爬起来，仿佛撞鬼了一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以无比讶异的目光死死盯着柳凡尘，试图看出些什么。可是柳凡尘面无表情，目光虚视，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在这一刻，雷横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试图让自己发怒，以便让自己有勇气再度冲上去。可是，只需柳凡尘的眼光轻轻一扫，他心中的怒意便烟消云散了。 他以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自己刚刚出手的拳头，心中既惊诧，又畏惧。在出拳的刹那，他感受到了柳凡尘手掌中的力量，无比浑厚，如山如海一般的力量。在那种力量面前，他就是渣，甚至连渣都不如。他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居然掌控了如此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可是，拳头不会骗他。此时此刻，只要回想起刚刚那一刹那的力量冲击，他心中便是泛起深沉的无力感，连手脚都发凉，凝聚不起一丝的力量。因为那所凝聚的那些力量，根本就不叫力量。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对于真正的力量，是多么地一无所知。 “你走吧，不要站在这里发呆了。晚上山风很大的。”柳凡尘淡然道。 雷横如梦初醒，这时候才从无比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眼眸之中，涌现一丝绝望之意，心中被巨大的无力感所笼罩。他垂下了往日都是高高在上的头，失魂落魄地下山了。一路上，他都在痛恨自己，干嘛非要跑到这小山峰上来，然后承受这样一番打击。刚刚柳凡尘所展现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太恐怖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普通武士的身体里，怎么会积蓄如此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连他这个早已步入宗师初期境界的人，都是如此不堪一击。这样的人，如果他的劲力，全都被炼化为了真气，那将是何等的强大？雷横简直不敢想了。 第十七章 宗师之境 雷横离去之后，柳凡尘盘坐于巨石之上，开始修炼烈阳诀。不一会，红日西沉，暮色四合，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柳凡尘依旧在修炼着烈阳诀，蓄积实力。 直到玉兔东升，夜色已深，整座山峰之上，再无一丝人影，柳凡尘才转换手印，准备冲击宗师之境。 他先取出李牧云所赠的三花赤纹丸，服用下去。强劲的药力，很快散发开来。柳凡尘能够感觉到，身体之中的每一条筋膜、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每一个最为细微的细胞之内，都被贯注了强大的力量。 借着这股力量，柳凡尘手印一变，运转起太玄金身诀来。这功法一运转，身体之中蓄积的太玄之力，便犹如江河一般迅速奔涌起来。周身血液，在这强横无比的劲力带动之下，发出了汩汩流动的声音，冲刷着沉积的各种杂质，疏通着那些最为细微的血管。在他表皮裸露的地方，能够看到一条条血管鼓凸而起，犹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在如此强悍的气血压迫下，周身潜藏着的太玄之力，全部被激发出来。“吼！”柳凡尘双目血红，身躯暴涨数分，自喉咙深处，发出了近乎疯狂的吼叫。身体之中积蓄的海量太玄之力，此时此刻，全部被贯入筋肉骨骼之内，令得他的整个身躯，都处于一种极度膨胀，几乎要爆炸开来的状态。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看着手臂上那犹如一条条怪蟒一般蠕动的筋膜，还有皮肤下密布的红色蚯蚓一般的细微血管，柳凡尘才感觉出来，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反复淬炼，自己的肉身，究竟是强悍到了怎样的地步。这与当初那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迈书生，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柳凡尘伸手在怀里一掏，掏出一个装满草木灵露的丹瓶，嘴巴一张，把草木灵露，通通吞入腹中。草木灵露一入腹，柳凡尘周身气血大旺，身体的强悍程度，再度增添数分。他使劲地憋住气，将心脏的运转，催动至最大。在如此猛烈的气血挤压下，那似乎要膨胀开来的太玄之力，被强行压缩了下来。 太玄之力，本就无比凝练。此刻再度被压缩，顿时就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噼啪”、“噼啪”，在太玄之力积淀极为深厚的手臂、大腿等处，一些太玄之力，开始发生细微的爆炸，转化为强劲的气流，贯入经脉之内。 此时柳凡尘周身气血，已经被催动至极致，太玄之力，也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但是，大量的太玄之力，依旧是沉积在身体之中，给身体造成巨大的压力，却还没有发生变化。 柳凡尘的脸庞憋的通红，双目完全成了赤红之色。周身筋肉骨骼，也开始剧烈收缩，强行挤压太玄之力。 “噼啪”、“噼啪”，更多的太玄之力，开始爆炸，转化为猛烈的气流，变成太玄真气。不过，经脉之中积淀太玄劲最为雄厚的地方，依旧是未能被引爆。 到了这个关头，柳凡尘的处境，就变得极为危险。他体内的太玄劲积淀，实在是过于浑厚，起码相当于数百个普通武士的功力。尽管他服用了三花赤纹丸，又服用了极为宝贵的草木灵露，竟然依旧是无法引动全部的太玄之力发生蜕变。如果再这么耗下去，他的心脏、血管和周身筋骨，都将在太玄之力的反弹下爆裂。 在此危急时刻，柳凡尘猛然掏出了一大瓶离火之精。这离火之精所蕴含的能量，着实是磅礴无比。一点点的离火之精爆炸开来，都能将人炸成粉末。一般人处理离火之精，都是慎之又慎。柳凡尘此刻，却是要直接吞服。他这也是仗着这批离火之精经太玄神羽淬炼之后，属性已经极其平和，才敢冒这个险。 柳凡尘将一大瓶离火之精一下子灌入口中。这离火之精一入腹内，便仿佛点燃了一堆熊熊的火。磅礴的离火能量，迅速渗入血管之内，转化为浓烈无比的气血威能。血液的温度，迅速升高，仿佛要沸腾起来。流动的时候，与血管发生剧烈的摩擦，仿佛要生出火花来一样。 在如此猛烈的气血威压之下，所有沉积在身体之中的太玄劲，终于开始发生剧烈的爆炸。每一次爆炸，都产生大量的气流，狠狠冲击着柳凡尘的身体。肉身中的诸多杂质，直接在爆炸之中被烧成黑气消失不见。骨骼筋膜，犹如百炼精钢历经无数捶打一样，发生着剧烈的质变。 “轰轰轰”，犹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柳凡尘身体内部的太玄劲，猛烈地爆炸着。每一次爆炸，都产生大股大股的气流，在吸收大量旺盛无比的血气精华后，转化为太玄真气。 丹田所处的位置，被猛烈的爆炸给轰开了，形成一片全新的气海，储存太玄真气。身体之中的诸多闭塞的经脉、穴位，也在猛烈的爆炸之中被打通，形成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通道，令真气畅通无阻地运行着。 剧烈的爆炸，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柳凡尘身体之中的太玄之力，至此才全部被炼化为强大无比的太玄真气，全部汇入气海之内。他的气海，犹如海洋一般浩瀚，经脉，则是犹如河流一般宽广。身体的气血，同样是强大异常，血液一动，便有汩汩之声。而周身筋肉骨骼，在这种猛烈的蜕变之中，也发生质变，全身上下，轻盈无比，却又坚韧异常。 “终于是踏入宗师之境了！”柳凡尘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之中精光闪烁。那种老迈衰弱之态，至此一扫而光，再无半分踪影。从武士踏入宗师，这是修炼之途上的一个质变。踏过这道门槛，也就意味着，正式踏入了漫漫的修炼路途。从此之后，凭借着本元真气的种种妙用，他与那些只会动用身体蛮力的普通修武者，便有了质的区别。 “是时候，前往修武内殿，挑选一门适合的武技了。”柳凡尘缓缓起身，趁着月色往山下走去。修为大涨后，需要有相应的武技发挥其威力。柳凡尘，决定先去武殿内看看有什么称手的武技，需要多少积分，然后再想办法赚满积分。 第十八章 道统传承 行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柳凡尘猛然发现，前方的道路上，多出了一道人影。这人身材挺拔，身着道袍，宽衣大袖，负手而立，正背对着他欣赏月色。 尽管只是一道背影，柳凡尘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正是当日传他长春功的青衣道人。 “晚辈柳凡尘，拜见前辈。”柳凡尘迎上前去，躬身行礼道。 道人转过身来，面含笑意道，“不必多礼。”他将柳凡尘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看来你的长春功，已经大成。今日来此，是要传你另外一项功法。” 柳凡尘摇了摇头，“如果前辈不道明身份的话，晚辈不敢接受您传授的功法。” 道人面露异色，显然没有想到，柳凡尘，居然会拒绝他。见到柳凡尘脸上那认真的表情后，道人抬了抬下颌，道，“告诉你也无妨。贫道李青衣，乃是青云门隐宗第四十六代传人。” “青云门隐宗？”柳凡尘有些不解。 道人淡淡道，“青云门分显隐二宗。显宗开山立派，隐宗一脉单传。隐宗传人，肩负着暗中守护宗门的重任。” “这么说来，前辈是有意收我为徒吗？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柳凡尘一边说，一边便准备下跪拜师。 李青衣手轻轻一抬，柳凡尘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自己，令得他无法下拜。 “我确有此意，奈何机缘不到，不敢轻易将衣钵传授。”李青衣道。 “什么是机缘未到？我不懂！”柳凡尘道。 李青衣缓缓道，“当日你守护药园的时候，我便察觉出你有超乎常人的资质，所以才传授你长春功。而今不到一年，你的长春功已经大成，且顺利踏入宗师境界。这种速度，令人瞠目。可以说，你的资质、天赋和心性，都不能再苛求。” 说到这里，李青衣叹了口气，“但是，你的身上，还缺少一种东西，一种令天赋出色的人变的卓越无比的东西。要知道踏上修炼之道的，都是极端之人。要么是极端的自私，要么是极端的自信，要么是极端的狂妄，要么是极端的狠毒。你几乎具备所有天才的条件，但是你的内心过于平和，缺少一种能够将你所有的力量点燃的东西。这种东西，也许是一种愤怒，也许是一声叹息。但是你都没有。所以，暂时我还不能收你为徒，传你衣钵，让你担负起守护宗门的重任。” 李青衣的这番话，触动了柳凡尘的心。他的这些话，真正说到他心里去了。柳凡尘不由自主地点头，“您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凡人，正如我的名字，生于凡尘，归于凡尘。我能走到这里，以这样的姿态站立到您的面前，并非我心中有着宏伟的志向或是远大的目标。而是因为，我并不想庸庸碌碌一生。我知道我的一生，其实只是平凡的一生，不可能光芒四射。我只是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尽我所能发出一点点光亮而已。有的人发光，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宛若星辰。而我，并不是星辰，不过是只小小的萤火虫而已。” 李青衣道，“谁知道萤火虫，哪天就不会变成天上的星辰？你已经具备所有的条件，只差那一束点燃你内心的火焰。我今日来此，是算出你有一劫，所以提前授你功法，助你逢凶化吉。至于咱们是否有师徒的缘分，还得看将来的机缘。现在，你不会拒绝我了吧？” 柳凡尘笑道，“前辈这般厚爱，我岂敢拒绝？” 李青衣身形一动，突然之间来到柳凡尘面前，携着他腾空而起，来到一面绝壁之上，传授了他一部功法。这是一部修炼精神力的功法，名叫天柱锁神诀，乃是道术中的一种。 传授完功法后，李青衣叮嘱道，“大陆上自古以来宗门无数，大道三千，始终以六道为尊。这六道，乃是儒、武、佛、仙、魔、妖。六道殊途同归，任修其一，大成之后，皆可得大解脱。然而对于武道之人而言，肉身故可不朽，精神亦需长存。仙道之人，亦同此理。所以，仙武二道，不可偏废。唯有性命双修，才可通达大道，至彼臻境。” 柳凡尘点了点头，铭记于心，接着又问道，“除了这六道之外，还有其他隐秘的道法，是超脱六道之外的吗？”他想到太玄神羽这般玄妙，绝非六道所能解释，因此趁机问一问。 李青衣沉吟一会，道，“传闻诸道之前，有始源之道。始源之道前，有至上之道。至上之道前，又有无上之道。这些，理应在六道之上。且六道大兴之后，又有至尊皇道横空出世，平四宇，定八方，封诸神于各地，贬诸魔于地底，镇妖巫于蛮荒，禁诸佛于庙宇，立圣人以治天下，一统六道。如今虽然皇道势力有所衰落，也足以与六道并驾齐驱。”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没有隐秘的道统，是世人所不知晓，其实是在六道之上的？”柳凡尘道。 李青衣沉思良久，道，“天下间秘而不传的隐秘道统，自然是有的。只是因为它们过于隐秘，所以常人又哪能知晓？我所知的隐秘道统，只有两种，其一曰太上，其一曰太玄。但是这两种，都只是传闻，从未得到验证。据说开创至尊皇道的至尊元皇，便曾与太玄道有过交集，最后导致了至尊皇朝的陨灭。一统六道，不可一世的至尊元皇，也在一夜之间神秘失踪，不知所踪。不过这些都是野史传闻，并无可信的证据，我看就是些三人成虎、捕风捉影的事情。” “那太玄道，是什么样的道统？居然能令曾经一统大陆的至尊元皇，一夜之间不知所踪？”柳凡尘听得太玄二字，便不由问道。看起来他的太玄神羽，与这太玄道之间，恐怕是有着莫大的关联。 李青衣道，“据闻至尊元皇一统六道之后，碰到了太玄道的传人，试图将其收至麾下。对方不允，爆发冲突，结果太玄道传人一招之间，便令得至尊元皇心灰意冷，抛弃天下江山，不知遁往哪里去修炼了。” “仅仅是一招，就令一统天下，慑服六道的不世君王抛弃江山，遁走归隐，真不知这太玄道，修炼的是怎样的无上大道？”柳凡尘不由感慨道。虽然李青衣说这些只是无稽之谈，柳凡尘，却是觉得这些传闻都是真的一样。 李青衣道，“据说太玄道，源自远古玄星的传承，似乎是玄星上的大人物来到大陆后留传下来的道统。不过玄星是否存在，同样是未知之数。也许这亿万星辰，无尽空域之中，确实有一颗玄星存在，也说不定。我辈之人，倘有一天能够遨游天际，历数无尽星辰，将其一一过目，也算不枉此生了。与这漫天繁星相比，我们这小小的北陆，还有这北陆中小小的青云门，又算得了什么呢？”李青衣仰望繁星闪烁的夜空，无限感慨地道。 “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终有一天，也能遨游星域吗？”柳凡尘道。 李青衣重重点了点头，“据说是可以的。许多仙道门派，都还保持着对于早已遨游星域的仙神们的信仰，还能通过种种道法秘术，得到他们的法力加持。只是，已经遨游了星域的那些人物，在见识过那样的风景之后，又有几人，还会保留着对于大陆的关心呢？这一切，只有自己到了踏出那一步的时候，才能真正去确证和体验。这，就是激励着一代代修炼之人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宏伟理想吧。” 二人于月色之中，站立千丈悬崖边上，谈论古往今来，无尽星域，天下道统。直到东方发白，天色将明，李青衣，才携着柳凡尘凌空而起，将其送回家中。从与李青衣的这番长谈中，柳凡尘知道了许多修炼界的秘闻传说，对于神秘无比的太玄神羽，也是有了一些亦真亦幻的了解。 第十九章 天柱锁神 回到家中，简单地休息后，柳凡尘开始修炼天柱锁神诀。道术的修炼，跟武术一样，也分九种境界。每种境界内，又有初期、中期、巅峰和圆满四个阶段。道术修炼的第一种境界，称为慑神，即用法力影响心神。 柳凡尘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结出天柱锁神印，心神入定，根据功法的记载，在心中观想天柱之山，将精神幻化成天柱之山的模样，以此淬炼神魂，形成法力。 他根据功法的描述，想象天柱山的每一个细节，试图用精神力将其还原出来。不一会，神魂之中，出现一座模模糊糊的山岳。这山岳摇摇摆摆，残缺不全，轮廓模糊，没有一丝庄严厚重之气，既无法定神，也无法慑人。此乃精神力不够精纯，心中还有太多杂念所致。 柳凡尘试了几次，每次都是如此。好几次，神魂所显化的天柱山，都差点直接奔溃掉。连续数次无果而终后，柳凡尘心神一动，催动太玄神羽，进入了虚漠之图。 犹如关掉了背景音一样，神魂之中的所有杂念和干扰，一下子消失不见。柳凡尘进入了一个静谧无垠、无边无际的虚空世界。这个世界宛若真空，除了他的神魂之外，空无一物。 功法运转，神魂一下子，便显化为巍峨高耸的天柱山，耸立天地之间，高不可及，威严浩荡，世间一切，仿佛都匍匐在了脚下。 神念一动，一重天柱山上，陡然又生出一重山岳来。神魂中的精神力，随之拔高一层，远离尘世，耸入云霄，世间一切，更为渺小。 神魂显化为二重天柱山，意味着天柱锁神诀，已经修炼到了第二重的境界。正常的情况下，光是显化为一重天柱山，且不存任何漏洞，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打磨心性，消除杂念，淬炼神魂。虚漠之图，帮助柳凡尘直接越过了这个阶段。 在第二重稳定下来后，柳凡尘依照法诀，精神力再度显化，与二重山上，又生出一重山来。 来到三重天柱之巅后，他的眼前景色一变，但见周围一片虚空，头顶阴云密布，周围罡风阵阵，寒意深沉如水，一股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精神力不足时所显化出的景象。在这副景象中坚持下来，就能不断淬炼提高精神力。 柳凡尘在这里支撑了一会，感觉头顶阴云，越来越重，罡风越来越强，仿佛要把自己给吹散了一般。同时那种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如浮萍一般漂浮空中的感觉，也让他心生孤寂，迫切想要找个踏实一点的地方安顿下来。 就在他准备放弃，重新退回到第二重的时候，太玄神羽微微一动，紧接着，一股群山挺拔、山河壮丽之意，陡然汇入神念之中，令得精神力大为加强。阴沉的乌云，开始散去。凌厉的罡风，变的温暖而轻柔。原本孤寂而空虚的神念，一下子变的豪情满怀，试图要再迈上更高的巅峰，去看那未曾有人看过的风景。 柳凡尘心中一诧，旋即突然明白过来，是太玄金羽，直接吸收了周围的天地山川壮美之气汇入他精神之中，令得他的精神力，有了急剧的增长。 在太玄神羽支撑之下，柳凡尘又观想出一重山岳，进入天柱锁神诀第四重的境界。这里更为高旷空远，罡风猛烈，头顶黑云密集，离脑顶只有几尺的距离，如天花板一般压迫下来，令人精神意念受到极强的压迫。 随着山川壮美之气的不断汇入，头顶黑云，被不断抬升，激烈的罡风，也越来越难以吹动精神本体。到后来，逐渐有了一种巍峨高山，顶天立地，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意境在其中。 如此过了数个时辰，头顶黑云，并无法全部扫尽。不过柳凡尘的神魂，已经逐步适应了这一层的环境，这也就意味着，他慑神第四层的境界，已经非常稳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凡尘一步步化解掉显化的天柱山脉，最后显出精神本体，退出虚漠空间。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精力充沛，精神饱满，双眸之中神采奕奕。一股隐隐的山川秀美壮丽之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一次修炼，便将天柱锁神诀提升到第四层的境界。这样的速度，堪称神速。除了精神力的增长外，因为有了山川秀美之气的汇入，他的精神气质也有了提升，隐隐有了一种山川壮丽、高山仰止的感觉在其中。这种精神力的改变和气质的提升，是其他人修炼这功法时所不可能达成的功效。 这一切的根源，依旧是在太玄神羽。这一片神羽，不但能镇定心神，驱除杂念，更能直接引山川壮美之气入体，陶冶气质，增长精神。加速修炼的法宝，并不罕见。但是，在加速修炼的同时，还能直接改变修炼者精神属性气质的法宝，就难得一见了。 柳凡尘感应了一下太玄神羽，发现在太玄神羽的反面，虚漠之图上，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悸动的迹象，就像是花苞即将绽放，小鸡即将破壳而出一般，似乎是有某种孕育的东西，正试图显现出来。那一股股细微的灵力波动，很明显地传达出来。 “看来太玄神羽的反面，也并非只是一张虚漠之图那么简单。随着我修炼道术，提升精神力，我的神魂与神羽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其间的秘密也会更多暴露。或许，等到神魂与神羽的融合更进一步时，我还能发掘出更多的意外之喜。”柳凡尘在心中暗暗道。 就在柳凡尘沉思的时候，屋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莫山枫、凌如雪和赵启三人到了。 几个月不见，三人气质，已经发生巨大的改变，身上气息，更为深沉，举止更为沉稳，眼神更加明亮自信。凌如雪，更是在清丽俏皮之间，多了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美貌和气质更胜从前，犹如空谷幽兰，寒梅傲雪。 这几个月间，柳凡尘一直在给他们送去草木灵露，助他们修炼。如今莫山枫和赵启，均已进入宗师初期的境界，顺利拜入列云峰下，成为正式的宗派弟子。凌如雪的武道修为，同样进入宗师初期。而且她还被列云峰一位以道术闻名的长老所看重，直接将她列为了内门弟子，且亲自传授了一门道术，寒冰诀，如今已修炼到仙士巅峰的境界。 那名长老，名叫苏离，并非传功长老，而是列云峰中的三大主事长老之一。寒冰诀，也是他所引以为傲的冰河天龙诀中的基础法诀。主事长老亲自传授得意道术，这已经是真传弟子的待遇，只是暂时还未行拜师之礼而已。凌如雪成为真传弟子，已经是早晚的事情。 “你们三个，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柳凡尘笑着将三人迎入屋内。 赵启道，“过两天就到了宗门半年大比的时间，这半年来，我们实力大涨，都想趁这次大比，大展一番拳脚，再进一步，成为内门弟子。您要不要跟我们去报名，也趁机混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 柳凡尘对于宗门之中的这种比试，已经没有太多兴趣。他也不在乎一个内门弟子，亦或是真传弟子的身份。不过，他正好也要去武殿选高级武技，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跟随莫山枫等人一同前往。 第二十章 血口喷人 众人先来到武殿里转了一圈。柳凡尘精挑细选，看中了一项玄阶上品武技，赤焰摩云掌，需要五百武技积分。还有一项残缺不全的玄阶超品武技，象甲功，需要一千武技积分。选中武技之后，柳凡尘便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赚够积分。 这时候赵启等人提议，前往竞技广场看一看报名的情况，同时也撺掇着柳凡尘去报名参加半年度的比试。柳凡尘想着参加比试赚点积分也不错，确实是一个比较快捷的方式，便跟随众人一同前往。 来到竞技广场后，发现李牧云等人也在。柳凡尘等人，便跟他们会合，一同前往报名处。 众人刚往前走没多远，另一个方向涌来一批人，阻住了去路。那帮人身上的服饰，都带有镇云峰的标志。当中有一人，正是昨日被柳凡尘打的近乎绝望的雷横。此时雷横身边，正站着一名头发浓密，眉毛粗重，双目冷冽若电，身躯笔直如剑的青年。 见到此人出现，李牧云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异色。他快步上前，极为恭敬地道，“列云峰李牧云，拜见雷师兄，不知师兄有何见教？” 柳凡尘悄声问身旁的人，那雷师兄是何来历。赵启低声道，“这个人是雷暴，镇云峰弟子，在内门弟子排行榜上，位列四十三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跟雷横，是什么关系？”柳凡尘又问。 “他是雷横的大哥。他们两个人，都是谷风国中军机大臣的儿子。”赵启对这些情况都非常熟悉。 “李牧云，你闪一边去。今天我们来，不是找你的。”雷暴并未还礼，而是以冷冰冰的声音道。 “那你们是找谁呢？”李牧云面上含笑，依旧站立在原地问道。 一旁的雷横，伸手一指，指向了柳凡尘，道，“我们是来找他的。” 柳凡尘快步上前，朝李牧云道，“殿下，既然他们是来找我的，由我来答话。您不必跟这些人浪费口舌。” 待李牧云退下之后，柳凡尘便转向雷暴等人，神色淡然地道，“各位找我，有什么事？” 雷暴捏着自己的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听说你昨日口出狂言，说我们镇云峰下，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 柳凡尘面露异色，“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雷横冷笑起来，“没种的老狗，昨天你打败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那时你说我们镇云峰弟子，个个都是废物，今天我们来找你对质，你就怂了，不敢承认了？” 听了雷横的话，所有镇云峰的弟子，脸上都是显出不快之色，纷纷以厌恶的目光，盯住了柳凡尘。周围一些弟子，听到雷横说的话，也不禁围了过来看过究竟。一时之间，这片区域便聚集了一大堆人，热闹非凡。 “雷横，你不要信口开河。柳老为人，一向宽宏恭谨，岂会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李牧云道。 “不错，你这是在放狗屁。这些都是你瞎说的！”莫山枫大吼起来。 “雷横，大庭广众之下，你说话注意一点措辞。柳老年纪比你大一圈，你要放尊重一点。”赵启冷喝道。 雷横得意地摇晃起脑袋来，“哟哟，你们这帮列云峰的人，不得了了，都想护短是不是？这老东西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差记在心中。就怕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着人说了这样的话，当众又不敢承认，只能装怂。” 柳凡尘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身后众人不要再帮自己说话，旋即以平淡的声音道，“雷横，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在我眼中，确实不值一提。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也毫不隐瞒地说出这一点，你就是个不入流的垃圾，丢尽镇云峰的脸面。尤其是你今天的这种做派，更是让人厌恶。但是对于镇云峰其他弟子，我依旧保持着敬意。” 雷横气的直跳脚，一旁的雷暴却是点点头，“好，既然说你尊重我们，那就当众给我们镇云峰弟子道一声歉，抽自己三个耳光，再下跪磕头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了。” “你个王八蛋！老子撕了你的嘴！”莫山枫怒了，就要冲上去跟雷暴动手。他才不会管雷暴是不是内门弟子排行榜上的人物。 柳凡尘伸手阻住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旋即以冷冽的目光，盯向了雷暴，语气之中，一改往日的平淡，而是带上了几分冷冽之意，“如果我说不呢？” 雷暴抱胸一笑，“那也简单，就是手底下见真章。不道歉，打到你道歉为止。不服的，打到你们服！” 一片低低的哗然之声，在四周响起。不少的人，都朝雷暴投去了既敬畏，又欣羡的目光。雷暴确实很狂，很霸道。可是人家有狂的本钱啊，那可是上了内门弟子排行榜的人物。换做旁人，哪有底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此等狂放不羁的话来。 柳凡尘的目光，愈发深沉冷冽起来，脸上，却是绽放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果镇云峰的弟子，都是这般做派德行的话，那在我看来，镇云峰，确实也不过尔尔呀！” 柳凡尘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就炸了。尤其是旁边也有一些镇云峰下的弟子，更是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叫嚷着要给柳凡尘一点颜色瞧瞧。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雷暴脸色陡然一冷，身上气息，犹如刀锋出鞘一般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咱们去擂台之上，分个高下。” “雷暴，你这是欺负我们列云峰没人吗？你一个内门弟子，欺负散修正式弟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挑战我们列云峰的秦无涯师兄呀？”赵启在一旁高声道。 听到赵启报出秦无涯的名字，雷暴的眼皮跳了跳，眼中闪现一丝不甘之色。秦无涯，那是在内门弟子排行榜上占据榜首的人物，一身实力，深不可测。雷暴，固然自命不凡到了极致，可是，面对秦无涯，那也不得不低头。 “你不要以为我怕了秦无涯。今天就算他来这里，当着他的面，我也要把这老东西打的满地找牙。”雷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恶狠狠地道。 “柳老，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去找宗门中的长辈过来。”凌如雪担心地道。 柳凡尘笑了笑，“凌雪，不必担心。区区一个雷暴，我还真没放眼里。”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雷暴身后的位置。 “老狗，你敢不敢来？不敢来的话，赶紧下跪道歉！”雷横得意洋洋地道。 “赵启，打败一名内门弟子排行榜上的人物，会有多少积分？”柳凡尘望向了赵启。 “对方积分，全部归你。宗门再奖励五百武技积分，附加特殊积分五十分。”赵启道。 “很好。”柳凡尘缓步而行，分开人群，慢慢往中央的武技擂台走去。 雷暴，则是足尖一点，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掠地而起，飞上擂台。 在他动身的刹那起，柳凡尘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丹田深处的太玄真气，微微涌动着，感应着雷暴身上传来的气息。 来到擂台下方后，柳凡尘并未一跃而上。而是找到台阶，一步步爬了上去。每一步，都是一丝不苟，小心翼翼。 第二十一章 全是漏洞 双方来到擂台上站定，行礼之后，各自退往一边，占据了擂台一角。 “你先出手吧。”雷暴右手微抬，道。 柳凡尘肃立原地，淡然道，“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先请。” 雷暴冷哼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话间，他身上的气势升腾而起，腰背挺直，整个身躯，犹如一把利剑插在了那里，凌厉无比的气势，油然而生。他右手微抬，两指并立遥指，便有一种剑锋出鞘、锋芒所向的意味，死死地锁定了柳凡尘。 柳凡尘感觉到眉心微微跳动，似乎有人拿着剑尖抵在了那里一般，心中生出一种危险无比的感觉。这雷暴，修炼的竟然是某种剑诀。尚未真正出手，那凌厉无比的气势，便首先锁定了对手。这种气势，远非柳凡尘所经历的对手可比。 “奔雷剑诀！杀！”雷暴低喝一声，足下步法掠动，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并出的二指凌厉如剑，刺破空气，直指柳凡尘咽喉要害。 感应着这种几乎是一击必杀的气势，还有那出手绝不容情的铁血气息，柳凡尘心中的血性与斗志，立时被激发出来。这种危险至极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了。他双目一凝，丹田气海内的太玄真气微微一涌，凌厉的视线，定格在了破空而来的指尖上。 他的目光，在雷暴的指尖上轻轻一点，那种被其锋芒所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感觉，立时崩溃开来。那原本是快不可及的速度，也慢了几分。 柳凡尘双腿微分，双拳一立，筋骨之中，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爆响。待到如剑的指尖，距离咽喉只有不到数尺的时候，柳凡尘才身躯微侧，一拳犹如流星奔月般劈出。 “砰”的一声，拳指相碰。双方身形，一触即开。柳凡尘，站立原地没动，雷暴，则是被一股庞大无比的劲力给震开了，一连退后好几步后，才重新稳住身形。 一丝诧意，浮现在雷暴的脸上。他没有料到，柳凡尘的劲力，竟然是如此之强悍，如渊如海。他这无坚不摧的一招，不但没有收到效果，甚至连柳凡尘的虚实都没有探出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足下又是惊雷一般的音爆之声响起，雷暴的身形，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再次撕裂空间，从另外一个角度掠向柳凡尘。凌厉如剑的指尖微微一晃，幻化出数道虚影，分袭柳凡尘周身数到要害之处。 柳凡尘目不斜视，依旧是等到指影近身只有数尺时，才猛然转身出拳，凌厉的拳头，犹如金乌绕日一般绕身旋转开来，雄浑的劲道喷薄而出，跟雷暴的指影重重对撞在一起。 “砰砰砰砰”，猛烈的撞击声响起，所有指影，被通通一扫而光。雷暴催动全身功力，全力展开攻击。双方瞬息之间连续交手数次，凌乱而猛烈的气流四散而出，卷起道道尘土。 然而不论雷暴的攻势如何猛烈，柳凡尘，只是用些平凡的招数，结合那雄浑无比的劲力，只等雷暴近身，便将其劲力轰散。 眼看强攻不下，雷暴低喝一声，身形一变，犹如穿花蝴蝶一般飘忽不定起来。凌厉的劲气，在擂台上四散纵横开来，将柳凡尘紧紧地围在中间。浓烈无比的劲气，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杀向柳凡尘。 柳凡尘的身形，始终没有怎么动。任凭雷暴身形如何飘忽不定，剑招如何神出鬼没，他只是以烈阳诀中的招式，紧紧护住周身。每出一招，磅礴的劲力，便猛烈地震荡空气，将雷暴的劲气碾为粉末。 道道惊诧之声，自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之中响起。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一直籍籍无名的柳凡尘，居然跟内门弟子排行榜上位列四十三位的雷暴打成了平手。 莫山枫等三人，包括李牧云等人在内，均是不由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场上局势。他们都没有想到，柳凡尘，居然是有着这般的实力。凌如雪，更是紧握双拳，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凡尘，胸脯随着场上局势的变化而起伏不停。 “这，就是内门弟子排行榜上的人物吗？为何你的招式，跟没吃饱饭一般绵软无力？如果这就是镇云峰内门弟子的真正实力，那我真要大失所望了。”柳凡尘一边防守，一边出声道。 比试进行到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多半是一场平局。雷暴以进攻见长，但他无法突破柳凡尘雄厚的劲力防御。柳凡尘的劲力，远在雷暴之上，足以自保，却缺乏有效的进攻手段取胜。如果正常发展，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谁也胜不了谁。柳凡尘要想取胜，那就必须打乱雷暴的阵脚，扰乱他的心绪，让他出现破绽。 果然，听了柳凡尘的话，本就性情骄躁的雷暴顿时有些忍不住了，回骂道，“老狗，你就狂吠吧，等下你就吠不出来了。” 又攻数招，依旧没有突破柳凡尘防御后，雷暴愈发怒了。柳凡尘抬高了声调，高声道，“我还以为镇云峰的内门弟子，是有着怎样的本事，居然那么狂。如今一试，才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顿时台下一拨镇云峰的弟子便大吼起来，“雷师兄，拿出你的绝学，灭了他。” “雷师兄，让他尝尝狂雷灭世的厉害！” “雷师兄，不要跟他啰嗦了，直接出绝招把他轰下台来！” 本来雷暴还在犹豫，要不要动用本元真气催动致命的大绝招。一来这是宗门内的比试，绝招一出，对手一旦抵挡不住，断无生还之理。二来，万一对手抵挡住了，那么，他因为真气消耗过大，必然落败。在镇云峰诸多弟子的呼和声中，再加上柳凡尘的一再挑衅，雷暴猛然下定决心，决定殊死一搏，直接在擂台上取柳凡尘性命。 雷暴放缓了奔掠不息的身形，眼眸之中杀意闪烁，咬着牙道，“老狗，今儿个是你自取灭亡，也不能怪我。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受死吧！” 说话间，他身形猛然一顿，所有指影，瞬间消失。接着他手掌一抬，凌厉至极的气势，顿时在手掌之上凝聚起来，显出风刀霜剑之威。那微微高举的手掌，犹如掌握了万物生杀大权的主宰一般，高高在上，不容一丝冒犯。 一缕缕天蓝色的真气，缠绕而出，覆盖上手掌，状若闪电，发出嘶嘶的电鸣声。一条条真气绞缠而出，沿掌尖前伸，交织成一道剑锋的模样，剑锋之上，缠绕着气势磅礴的雷霆。剑尖所向，正是柳凡尘所处的位置。在剑锋形成的刹那，所有剑尖方向的空间，就已经被无处不在的剑气所锁定。任何一丝气机的变动，都会引来雷霆万钧的恐怖攻击。 雷暴紧咬嘴唇，身躯微微颤抖，另一只手，扶在右手手腕之处，保持着蓝色剑锋的稳定。显然，以他的真气，想要完全地控制住这道剑气，还存在一些困难。 阵阵啧叹之声，在台下响起。 “这就是奔雷剑诀中的绝招，奔雷剑气。一旦引动，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去年排位赛时，雷师兄便是以这一招，直接击溃了流云峰的吕无尘，进入内门弟子排行榜。” “那时此招还未大成，吕无尘也是重伤不治。今日所见，气象远胜从前，这柳凡尘死定了。” “柳凡尘能够死在奔雷剑气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嘿嘿嘿。” 许多的镇云峰弟子，全都以看着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向了柳凡尘。 柳凡尘神色依旧淡然无比，身上气息，也是一如平常，并未显出太多波动，令人难知深浅。不过他的目光，此时却是紧紧盯在了雷暴所凝聚的那道剑气上。在他双眸深处，隐隐显出一片金色羽毛的形状。 柳凡尘的神魂，此时此刻，已经进入虚漠之野，步入一种极为孤寂玄奥的空间。其他的景物，声音，渐渐隐去。他双眸之内，只见那一道雷霆万钧的剑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伴随双眸微微一凝，太玄真气轻轻一个涌动，雷暴身上所有的真气流转，在柳凡尘眼中一览无遗。那道剑气上的真气构成，真气之间绞缠交织的规律，天地元气在其间流转凝聚的路线，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显现出来。 这其间，也包括雷暴因为无法完全掌控这道剑气而形成的纰漏，包括他强行以真气替代天地元气以掩盖不足的拙劣做法，全都暴露在柳凡尘面前来。这道在外人看来狂暴无比、威力无穷的剑气，在柳凡尘看来，全都是漏洞！ “狂雷灭地！所向无敌！柳凡尘，受死吧！”雷暴暴喝一声，身形遽然而出，化为一道飞掠的虚影。手掌连连动作，掐出一个剑诀，引动奔雷剑气，形成一道蓝色剑芒朝柳凡尘爆射而来。 “轰隆隆”，擂台之上风雷隐动。“噼里啪啦”，剑芒周围蓝色的带状闪电刺啦刺啦爆响。大量的天地风雷之气，还在从四面八方汇聚，汇入剑芒之内，随时准备爆发开来。无论柳凡尘如何动，在他身体周围风雷之气的牵引下，那道剑芒，始终会准确无比地射中他，在他体内爆炸开来。 然而柳凡尘并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等待着雷暴携剑芒爆射过来，似乎是在坐以待毙一样。 “这柳凡尘傻了！” “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奔雷剑气的威力，居然恐怖如斯！” 道道念头，在围观的众人心头掠过。 直到那道剑芒，距离身躯已经只有数寸的时候，柳凡尘终于出手了。他并未怎么动作，只是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准确无误地点中了剑芒中的某个位置。 那凌厉的剑芒，居然未能切断他的手指，而是就让他这么畅通无阻地戳了进去，犹如戳进去一块豆腐中。 紧接着，便是猛烈无比的爆炸声响起，“砰砰砰”、“轰轰轰”。猛烈的气流，似乎炸裂了二人周围的空间，弥漫了众人的视线。 等到爆炸声平息，扭曲的气流散去，众人看到柳凡尘依旧是衣袂飘飘站立原地，而雷暴，则是一脸懵然地站立在那里，身上衣衫，被炸的七零八落，露出片片白肉。凝聚着剑气的那两根手指，被炸的血肉横飞，一大截已经化为粉末。一股股鲜血，正控制不住地从他口中涌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巨大的哗然之声，自四周响起。在场的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明明看到雷暴发动了最为凌厉致命的攻击，然而柳凡尘只是手指轻轻一点，就让他把自己给炸了个七零八落。 “奔雷剑气，真的很强。不过，在你的手上施展开来，那就全是漏洞，一无是处！”柳凡尘淡淡道，伸手轻轻一推，雷暴便犹如一滩泥一样瘫倒在了擂台上。他的眼珠瞪的仿佛要跳出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盯着自己被炸去一大截的手指看了好一会，接着才撕心裂肺地痛苦嚎叫出来。镇云峰的弟子，立即冲上台去把他抬去救治了。 第二十二章 要战便战 柳凡尘没有理会痛苦嚎叫的雷暴，依旧是慢条斯理地走向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刚走两步，一道轻飘飘的身影，降落在了擂台上。冷淡而高傲的声音，在柳凡尘身后响起，“打伤了人，就这么走了？” 那人的目光，在柳凡尘身上微一定格，柳凡尘，便感觉脊背一寒，不由自主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在他面前，一名剑眉星目，长衣飘飘，两手负于身后的青年男子，早已站立在那里。 这个人一出现，台下，便传出了剧烈的惊呼声。 “是丁陌，镇云峰五大真传弟子之一的丁陌。” “想不到今天，居然连真传弟子都惊动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柳凡尘返回擂台之上，抱拳行礼，“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敢问阁下有何见教？” 这名青年冷冷道，“我叫丁陌，师从五长老。你既出言不逊，毁我镇云峰弟子清誉，又于擂台之上，把我派内门弟子打成重伤。难道就想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柳凡尘脸上，不由带上几分冷意，“我早已说过，侮辱镇云峰弟子之事，乃是雷横血口喷人。我对镇云峰其他弟子，始终保持敬意。至于擂台之上比武，总有些闪失。刚刚要不是我侥幸赢了一招半式，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了。你既是真传弟子，这个道理，总该明白吧？” “你说雷横血口喷人，可有人证？”丁陌咄咄逼人地道。 柳凡尘摊了摊手，“如果有人说你手上抓了一把夜香，你也要把手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自证清白吗？” 一阵哄笑之声，自台下传出。丁陌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如果我坚持要你自证清白呢？” “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柳凡尘也面含一丝不悦。 “噢，你失望什么，我倒是想听听。”丁陌扭了扭脖子。 “你这般胡搅蛮缠，愈发让我觉得原来镇云峰的弟子，真的是不过尔尔。”柳凡尘道。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加了一句，“就算是真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寂静，台上的气氛，也陡然之间变的凝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柳凡尘面对真传弟子，居然都敢说出这番话来。 “这家伙老糊涂了。面对真传弟子，居然说这种挑衅的话，恐怕等下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呀是呀，真传弟子在宗门之中，哪个不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杀一两个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柳凡尘，看上去老迈不堪，其貌不扬，实则也是有些本事的。至少到现在，我就没看出来，他到底修炼到了什么境界。” “不错，一招破掉奔雷剑气，击溃雷暴。这样的壮举，就算是丁陌，也不一定做的到吧？” 议论纷纷的声音，在台下响起。与最开始的局面不同，现在人群中的意见，已经分成了两派。有一部分人，已经相信柳凡尘是有着足够的底气和实力来说这样的话。 “你这么说，那就是在挑衅我了？”丁陌并未动怒，而是慢条斯理地道。 “如果你觉得这是挑衅，那就算是挑衅吧。本来事情已经结束，是非曲直，也非常之清楚明白。是你，一直在这里咄咄逼人。你要紧追不放，我柳某人，也不是怕事的人。”连番被逼迫后，柳凡尘也有些怒了。 丁陌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笑意，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回答，“好，很好。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我再不显露一两手，镇云峰颜面何在？你只是正式弟子，我是真传弟子，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在擂台之上，接我三招，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如果三招之内，有所损伤的话，正如你所言，那也是各安天命了。” “啪啪啪”，台下响起了鼓掌声，却是赵启起身鼓起掌来。他一边鼓掌一边道，“能把恃强凌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也只有你这样的真传弟子了。” “柳老，您不要上他的当。他想动手，让咱列云峰的真传弟子出手。他这是欺负我们列云峰就没有真传弟子吗？”凌如雪焦急地道。 柳凡尘手掌一抬，示意他们不必为自己担心。接着，他直起了身子，精光闪闪的双眸，紧紧地盯在了丁陌的脸上，“丁陌，我知道你煞费苦心，就是想激我跟你动手，好趁机狠狠地收拾我，又不落恃强凌弱的名声。不要以为，你是真传弟子，我柳某人就怕了你。你也不必假惺惺地跟我说只出三招。你说你不愿自降身份跟普通弟子动手，好，那我柳凡尘，今日就在这擂台之上，向你正式发出挑战！” “就凭你？也要挑战我？哈哈哈哈。你一个无名之辈，哪有资格挑战我？”丁陌纵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眼中流露出极端的不屑之色。 “如果你怕了，直接拒绝就是。”柳凡尘面无表情地道。 丁陌的神色变的郑重起来，“你真的要挑战我？” 柳凡尘神色之中，浮现一丝傲然之色，“你这么年轻就耳背了吗？” 丁陌的嘴角抽搐一下，重重点了一下头，“好，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战。我也非常乐于向你保证，今天在这擂台上，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从丁陌那略含笑意的面庞里，柳凡尘感觉到了他心中深深的怒意。这一次，丁陌是彻底被他给激怒了。激怒一名真传弟子，那就是把自己放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可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他柳凡尘骨子里流淌的，终归是少年热血。 “他居然挑战真传弟子？” “这太疯狂了！他是如何活到这一大把年纪的？” “想不到一年迈之人，居然还能有着此等热血豪情！” “光是这份勇气，也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了吧！” “如果他被丁陌废掉，那就太可惜了。” 议论纷纷的声音，再度响起于台下。这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心向柳凡尘。毕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心中都有快意恩仇、纵横驰骋的梦。而柳凡尘此刻所做的，正是许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出手吧。”柳凡尘缓缓踏出一步，身上劲力，微微流转起来，目光之中，显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丁陌身为真传弟子，必然有着非常手段。他的修为，也早已超过柳凡尘，到达宗师中期的境界。但是柳凡尘历经九九八十一次的艰辛，凝练出的太玄真气，也绝非普通之人可比。单论劲力之雄浑，宗师中期的丁陌，也未必能超过宗师初期的他。这份实力，便是他说话的资本。 丁陌身上的毛孔微微一动，感应着柳凡尘身上的气息流转，目光之中，也显现出几分凝重之色。宗师中期之后，真气贯至毛孔之中，可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真气防御，而且可以灵活感应周围气机变化，在对手出招之前便洞察其劲力流转，料敌先机。丁陌的真气，早已暗暗贯注毛孔之中，令得周身衣袍，无风而鼓。然而他只能隐约感应到柳凡尘身上的劲力流转，却难以完全地捕捉到其清晰的轨迹。这，不得不令他提高警惕。 第二十三章 高下立判 “既然已经如此挑战，我倘若再不出手，镇云峰颜面何在？真传弟子的颜面又何在？”丁陌脸色一沉，身形一动，飘飘忽忽地袭向柳凡尘，单手一掌，简简单单地劈向柳凡尘胸口。 丁陌只是简单地劈了一掌，然而他的这一掌，在柳凡尘看来，却是比雷暴的奔雷剑气要更为凶险和致命。而且这一掌飘飘忽忽的，看似平淡无奇，其轨迹却令人难以捉摸，根本不知落向哪里。 柳凡尘不敢大意，不待这一掌近身，便一脚虚探出去，为下盘的活动留出空间，同时右手出拳，绕身划出一道弧线后横放胸口，护住中盘和上盘。旋即他才左手一掌劈出，迎住丁陌的手掌。 “砰”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二人手掌相撞，柳凡尘的身形，依旧纹丝不动，丁陌，却是退了三步。 丁陌的脸上，先是显出一丝异色。他也没有料到，柳凡尘的劲力，居然如此强大。他以宗师中期的修为催动六成功力出招试探，居然被一掌击退。不过这一丝异色，很快就转化为淡淡的笑意。柳凡尘的劲力，固然强大到不可思议，但是，他对劲力的掌控，却还显得欠缺火候，根本无法与真正的宗师相提并论。 一片低低的哗然之声，自台下响起。因为他们看到，身为真传弟子的丁陌，居然也是被柳凡尘一掌击退。不过柳凡尘的脸上，却是全无喜色。刚刚那一掌，其实他根本没有受力。丁陌手掌中的劲力微微一绽，触碰到他的劲力后，便缩了回去。等到他的劲力发出，早已是泥牛入海，只劈中了空气。与其说丁陌被他击退，不如说丁陌是主动退了开去。这样一来，丁陌探到了他的虚实，而他对于丁陌的劲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掌握。倘若是高手之间过招，这一招之间，高下已判。 丁陌退回之后，不待站稳，猛然一个加速，霎时之间，速度提升数倍，猛然迫向柳凡尘。身形飞掠的同时，他双掌齐出，掌根相对，掌尖微微朝上，犹如推星赶月一般，朝柳凡尘笼罩过去。 真传弟子，不必参加各种内部的比试，便有丰厚的资源供给。因此，他们在宗门内很少出手，也很少有宗门弟子，能够知晓他们真正的修为。 丁陌这一招打出，立时便有眼尖的人发出了惊叹，“这是北辰天河诀，五长老的成名绝技。” “居然是北辰天河诀！这可是地阶绝品武技！足以媲美天阶武技的存在！想不到五长老，竟然已经将这项绝学传授给丁陌！” 不论下面的人如何议论，柳凡尘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可以说他的神念，已经全部贯注到这袭来的一对手掌上，也可以说，这一对手掌中蕴含的劲力，已经锁死他周围的空间，隔绝外界的声音。在丁陌出招的刹那，他便被彻底地困在了这一方手掌所覆盖的空间之内。 “长虹贯日！”面对丁陌那精妙无比的招数和宗师中期强者无形的真气威压，柳凡尘感觉到被四扇墙壁给挤压在了一方狭窄的空间之内。他自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怒吼，足底在地上，重重一顿，身形犹如流星一般往前暴冲而出，接连踏步而出，每踏一步，整个擂台，便是微微一沉。踏步的同时，柳凡尘双拳拉起，合二为一，一前一后，连成一条线，对准正前方的空间，狠狠轰击而出，猛烈的劲力，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喷薄而出。他也不管丁陌的手掌在哪里，就是要以雄浑无比的劲道，冲出一条道。 见到柳凡尘于瞬息之间爆发出如此猛烈的战力，围观的众人，通通张大了嘴。他们这才意识到，在与雷暴交手的时候，柳凡尘根本没有动用全力。就算是宗师中期的高手，面对这种雄浑劲力的正面冲击，也未必能够正面相抗。 看到柳凡尘奋勇出击，试图打出一条路，丁陌微微一笑，脸上显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柳凡尘的表现，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依旧是试图以雄浑无比的劲力猛打猛冲，以强力碾压对手。 丁陌的双掌，微微一转，迎住了柳凡尘的手掌。那笼罩着柳凡尘的无形力量，却于瞬息之间发生了翻转，犹如星河倒转一般，变的捉摸不定起来。 柳凡尘那凶猛无比的一招长虹贯日，猛然失去目标，猛烈无比的劲力，突然失去了屏障，犹如决堤之水一泻而出，被丁陌以手掌轻轻一引，便轰击在了空气中，全无半分效力。连带着他的身形，都不受控制地往一边狂冲而去。 就在他旧力消散，新力未生之际，丁陌双掌一旋，却猛然爆发出了雄浑无比的劲力。 “轰”的一声，柳凡尘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摔倒在擂台之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双手手掌连同手臂，筋肉全都受创，一时之间，动弹不得。这一招，他完败了，败的没有任何悬念。 “喔”，阵阵惊叹之声，自台下响起。胜负的区分，实在过于迅速。在看到柳凡尘第一招所展示的实力之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第二招，他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在这一刻，所有人才能感受到真传弟子那恐怖的实力。 “这柳凡尘，真是自命不凡，居然妄图挑战真传弟子！” “大话谁都会说，刚刚他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现在，知道痛了吧？” “就不知道丁师兄，会如何处置他。刚刚，他可是口出狂言，全然不把丁师兄放眼里。” “唉，没有这样的实力，就不要强出头硬充好汉嘛。这都是手底下见真章的，光是把话说的漂亮有什么用。” 现场形势，立时扭转。不少的人，通通朝柳凡尘投去轻蔑和不屑的目光。 “不堪一击！”丁陌肃立擂台之上，神色淡然地吐出了这四个字，目光之中，同样掠过一丝蔑色。 柳凡尘摔落之后，李牧云等人，便欲冲过去扶他。丁陌目光一扫，冷冽出声，“谁也别去扶他！” 李牧云等人，脚步略一迟疑，再经丁陌目光一扫，顿时停了下来。赵启也是一个迟疑，往前试探着走几步后，停在了原地。 莫山枫和凌如雪，见他停下，不由愤怒地盯了他一眼，怒道，“赵启，你不上去扶柳老吗？” 赵启指了指凌风而立的丁陌，“柳老已然落败，我们过去，于事无补。还是先等一等丁陌有何举动，我们再设法帮助他吧。” “赵启，我真是看错你了！”凌如雪凤眼圆睁，香腮含怒，狠狠盯了赵启一眼后朝柳凡尘跑去。 “混蛋！亏我把你当兄弟这么久！”莫山枫也是吼了一句，跟在凌如雪后头冲过去。 第二十四章 愈战愈勇 丁陌身形一动，凌空而起，降落在了柳凡尘面前，将莫山枫和凌如雪阻隔在外。强大无比的威压，令得莫山枫和凌如雪心头发颤。 莫山枫闪身挡在凌如雪前面，不顾威压，强行往前冲。丁陌衣袖一挥，庞大的劲力横扫而出，击飞莫山枫。凌如雪双手猛然结印，一股寒冷的劲气猛冲而出，抵住丁陌衣袖横扫的劲力，接连退后了数步，勉强稳住身形。 “你们两个，滚一边去。比试，还没有结束。其他人等，均不得插手。”丁陌冷冷道。 柳凡尘吐出嘴里的鲜血，面上含笑，挣扎着起身，道，“不错，比试还没有结束。如雪，山枫，你们先退一边去。” 待莫山枫和凌如雪退下后，柳凡尘把目光定格在了丁陌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道，“阴阳相济，虚实相生，阁下的武功，柳某佩服之至！”在被击飞的刹那，他心中并未考虑自身安危，而是反复在思考，为何会败在丁陌手里。丁陌最后吐劲的那一下，太玄神羽，也是于无形中吸收了部分他的劲力，替柳凡尘抵挡住了一些攻击。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丁陌的劲力，已经到了阴阳相济，虚实相生的境界，这是宗师中期强者才具备的实力。从太玄神羽吸收到的劲力中，他触摸到了那一丝劲力变幻的玄奥。 丁陌的脸上，显出一股冷酷之色，“看来你已经从刚刚的交手中有所领悟。可惜，已经晚了。你将要为你挑战真传弟子的冲动，承担灾难性的后果。” 柳凡尘擦拭掉嘴角的血迹，脸上笑容不变。他身体之中沉积下来的草木灵露药力，正在迅速修复受损的筋肉，令其更为强大。这些日子的修炼，他已于身体之中储存海量的药力积淀，在受伤之后，这些药力，顿时显现出来，开始发挥作用。“是吗？会有什么后果？”柳凡尘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发问。 “自断一手一脚，自挖一目，这次的比试，就此结束。你可以捡回一条命。否则，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丁陌，柳老已经败了，你怎么还要这样逼他？”凌如雪大喊起来。 丁陌冷道，“武道之争，既分胜负，也论生死。我不取他性命，已是莫大的仁慈。” 柳凡尘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手指，以低沉的声音道，“如果我还能打呢？你刚刚确实已经击败了我，但是还没有将我彻底地打倒。如果你一定要论生死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啊！他还能打？” “刚刚他不是受伤了吗？” “遭受宗师中期强者的雷霆一击，还能继续打？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丁陌目光微凝，察觉到柳凡尘身上的气息流转，知道他已然恢复大半。这让原本已有些松懈的丁陌，突然变的极为警惕起来。柳凡尘的劲力之强大，可谓超乎寻常。一旦以后他掌握了劲力的运用，丁陌也要忌惮三分，这也是他今日要将他逼入死境的原因所在。而现在看来，柳凡尘不止劲力异常强大，身体素质，亦是超乎寻常。这样的对手，倘若不能趁早收拾掉，以后就是心腹大患。 丁陌的眉毛动了动，眼中已是动了杀机，“既然你还要再战，我不妨送你一程。”说话间，他身形一动，足底连续踏出数步，暗合天罡北斗方位，最后一掌探出，劈向柳凡尘。这一掌，同样飘飘忽忽的，虚实不定，却如北斗星始终指向北极星一样，令人避无可避。 柳凡尘踏步而上，右拳虚握成锤，对准丁陌手掌劈出。这一次，他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并未将劲力全部打出，而是将其控制在了拳头内。虽然做到这一点，还比较生涩，柳凡尘，还是从丁陌对于劲力的精妙运用中，洞察到了一些奥妙。 二人拳掌相碰，全无半分声息，劲力均是引而不发。柳凡尘的劲力不催动，丁陌，也不敢贸然发劲。 丁陌掌势一变，猛然化掌成爪，抠向柳凡尘拳头。柳凡尘心中已经颇为自信，他回拳出肘，砸向丁陌手腕，同时身躯一挤一靠，沉肩撞向丁陌胸口，已是有了连守带攻之势。 丁陌见状，足下绕动，倏忽之间已来到柳凡尘身体一侧，一掌斩向他腰侧。柳凡尘身体依旧在前撞，左手握拳成锤，猛烈挥动，手肘贴着衣襟自右肋下方钻出，犹如灵蛇出洞一般，正好迎住丁陌手掌。 “砰”的一声，双方劲力，此时终于爆发开来。柳凡尘被打的往一侧偏出数步，丁陌，也被他这一招钻山炮锤给震的弹开数步。 这几下交手，柳凡尘虽然在场面上，依旧落了下风，显得有些狼狈。但是，他对于自身劲力的掌控运用，已经提升一个层次。最后那一招硬碰硬，他更是凭借着雄浑的劲力，在位置不利的情况下，强行震开丁陌，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想不到这个人对于劲力的领悟，居然这般神速。只是与我交手一招，吃一次亏，便能吃透劲力虚实的奥妙。”丁陌不由暗暗感叹，心中杀意更甚。 双方再度交手数招，丁陌终于凭借招式的精妙与劲力的变化又一次击飞柳凡尘。但是柳凡尘身躯一沾地便站了起来，身上气息如常，根本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丁陌不免有些恼怒，全力催动招式，犹如暴风骤雨一般朝柳凡尘倾泻过去。在那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中，柳凡尘三次被击倒，又三次站起身。他目前还无法在劲力的运用上，与丁陌相提并论，但是以一身强横的劲力护住周身要害却是绰绰有余了。 连番三次将柳凡尘打倒，却始终无法将其彻底击溃后，丁陌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淡定起来。交手越到后面，他便越发察觉出来柳凡尘体内沉积的劲力简直是如江河之水一般连绵不绝。双方力拼这么久，柳凡尘的劲力，不但没有一丝衰竭的迹象，反而是越战越勇，劲力越来越强。再这么打下去，即使最终战胜，他这真传弟子的名号，恐怕也会有不小的折损。 这个时候，旁边观战的众人，全都被这一场跌宕起伏、激动人心的战斗所吸引，心中大呼过瘾。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柳凡尘一招就被击飞受创之后，局势，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看着柳凡尘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战斗，犹如一条永不放弃的猎犬一般，凌如雪的目光之中，不由泛起一丝晶莹之意。现在他对柳凡尘的印象，不再是那个体弱多病、年迈不堪的老者。从他那勇往无前、坚定不移，犹如火焰一般燃烧着浓烈战意的眼睛中，她仿佛能感觉到他那昂扬的斗志，和喷薄的热血。这明明是只有血气方刚的少年才具有的目光啊，却出现在了一个老年人的身上。尽管如此，那炽热浓烈，满含倔强与不屈的目光，依旧是令得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洁白如雪的面庞上，也涌上一丝红晕。 “为什么？他可是个可以做我爷爷的人啦！为什么我会对他有这种感觉？”凌如雪十指相扣，紧抱在胸前，心潮起伏不定。 第二十五章 殊死一搏 第四次击退柳凡尘，却依旧未能击溃他之后，丁陌，突然不再出手，而是停留在了原地，双目之中，浮现出极为恼怒的神色来。 他缓缓伸出右手，慢慢往上托举，一道耀眼的银白色气流，逐渐自下而上升腾而起，最后在他手掌之上凝聚起来。这道气流一出现，丁陌的身形，仿佛于无形中放大了几分，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开来。这种特殊的气势，就好比是北辰高居夜空，俯视众生。天上的星辰，都要以他为中心，围着他转。 “柳凡尘，能够将我逼到这份上，逼我使出本元北辰真气，你，足以自傲了！”丁陌紧紧地盯着柳凡尘，咬牙切齿地道。 在丁陌说话的时候，以他所处位置为核心，方圆数丈之内的空间，全都被一种特殊的气势所笼罩，仿佛变成一个星盘。而丁陌本人，则是这星盘的主宰。这星盘之内的任何气息流转，都逃不脱他的掌控。 这，是北辰天河诀的真正威力。北辰高居中天，周围众星环绕，无不以其为尊。北辰一出，谁与争锋？在这个时候，丁陌，终于展现出了他的全部实力，打出真正的底牌。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方圆数丈空间内的主宰。那凝聚于掌中的北辰真气光华，死死地压制住了周围的一切气息，能够裁决生死。 在丁陌伸手的时候，柳凡尘，便感觉到了巨大无比的压力。他感觉到了一种气势的威压，这种气势，虽然无形，却无从躲避，犹如千斤重的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身上，阻碍气血的运行，摧残战斗的意志，将人逼入万丈深渊。 面对宗师中期强者催动本元真气后所形成的绝对威压，柳凡尘的战意，被彻底激发了。他震了一下脚，潜藏于体内的太玄真气，犹如江河奔涌一般奔流起来，带动旺盛无比的气血，形成了汩汩流淌的声音。太玄神羽，感应到了身体的变化，发出一阵阵的悸动，与周身气血的结合，更为紧密。 “丁陌，就算你动用本元真气，又能奈我何？不要以为我柳凡尘，就是任你揉捏的软柿子！”柳凡尘身上气息涌动，面对丁陌的强大威压，犹如磐石屹立于激流之中岿然不动，中气十足地道。 丁陌重重地哼了一声，“居然能够抵挡我本元真气的威压！还真是小看了你！不过，在我北辰真气面前，你这老头，不过是蝼蚁罢了！”说话间，丁陌已托举至顶的右手微微一旋，结出一个特殊的手印，其余三指弯曲，食指和中指并拢探出，状若擎天之柱。浓烈的北辰真气，逐渐在指尖的位置，形成一团宛若实质的光华，璀璨夺目。他手指隔空一指，那道光华，便远远地锁定了柳凡尘的位置。强烈的灭杀之意，顿时笼罩了柳凡尘全身。 柳凡尘被丁陌凌空一指，心中一个激灵，所有血腥搏斗的记忆，在刹那之间，全部苏醒。心中那宁死无悔、血战到底的意志，彻底勃发开来。他心神一动，厚重古朴的太玄真气，迅速向指尖涌去。太玄神羽之中，传出一股股玄妙的信息，引导着太玄真气，逐渐于指尖汇聚，形成一道朴实无华的灰芒。在这种生死关头，面对丁陌的强大威压，他与太玄神羽的联系，更为紧密，对于太玄金身决的领悟，更为深入。一些潜藏着的奥妙，正逐渐被激发出来。 “以我北辰，驭彼万星！锋芒所向，坠月破星！杀！”丁陌断喝一声，身形犹如星河一般流淌开来，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朝柳凡尘席卷而去。澎湃的真气，激起猛烈的劲风，逼迫的近前的人纷纷后退。那凝聚于右手指尖的光华，刺破空气，在空中拉伸成一条拇指粗细的厉芒，一闪而现，刺向柳凡尘。 柳凡尘只感觉到眼前一闪，眼睛微微一阵刺痛，一道劲芒，早已穿透数丈距离来到面前。劲芒冲击之下，周身要害，全都暴露，不知该防守哪里。这以指尖打出的招式，犹如流星划破天际，势不可挡。任何防御，都会被这一指洞穿。在这一瞬之间，丁陌，已然掌握了他的生死。 柳凡尘并不知道该如何防守。他所学的武技之中，没有任何一招，可以抵挡住这必杀的一击。周身凝聚的真气，在如此集中锐利的攻击之下，也必然被一击而溃。 在此生死关头，柳凡尘却是没有一丝的畏惧或者是退却之意，相反，他迎着这道厉芒冲了出去，同样是伸手一指，将指尖所凝聚的太玄真气，朝那道厉芒点出，与其正面碰撞。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他一步步从血腥的拳台上摸爬滚打出来，没有师傅，没有同伴，全凭自己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潜心钻研的劲头。最初的几年，他有许多次，都是从鬼门关前踏过，于濒死之际，又猛然爆发出出人意表的战斗力，击败对手。就算明知每一步，都是行走在死亡边缘，他的内心，也从来没有半分的犹豫，也没有一丝波澜。因为他早已认识到，自己就是这么一个荒草一般的命，死不足惜。只是，纵然已经知命，他却绝不认命，更不会顺命。就算下一刻就是死亡，只要勇敢地踏出了这一步，在这一刹那，他就是自己的王！只要拥有足够的勇气，最为平凡的人，也可以成为自己的王！ 在柳凡尘出手的刹那，原本喧嚣的现场，陷入一片默然。所有人，都被柳凡尘的举动，所震撼到了。就连莫山枫、凌如雪等跟柳凡尘极为亲密的人，此刻，也都忘记了惊呼，陷入默然。他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柳凡尘，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就还没有了解柳凡尘。他们知道柳凡尘很倔强，却不知晓他是这般倔强。他们知道柳凡尘很勇敢，却不知晓他竟能这般勇敢。他们知道柳凡尘如磐石一般强硬，却没料到，他竟然可以强硬到这般地步，足以漠视近在面前的死亡而决不后退半步，殊死一搏。 柳凡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出的这一指，也不知道，点出这一指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他那强大无比的意志告诉自己，就算明知不敌，也一定要殊死一战。这一指，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退却，更没有一丝的胆怯和消沉，而是勇往直前，将自身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在点出这指的刹那，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猛然发生了强烈的悸动。一种玄妙无比的意蕴，陡然贯入这一指内。这一指，不知和所处，不知何所归，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一指，却拥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生一波而动沧海的效果。柳凡尘心中灵犀一动，这是太玄一指，太玄金身决中的隐藏武学！ “轰”的一声，犹如平地起惊雷。朴实无华的灰芒，与凌厉尖锐的银芒狠狠对撞，发出巨大无比的爆炸声，猛烈的气流，犹如高空罡风一般四散开来，飞沙走石。立于二人周围的众人，被强大的气流冲击的连连后退。 爆炸声散去，尘土复归于地，丁陌的身形，犹如败絮一般倒飞而出，重重摔倒在广场上。一丝丝鲜血，正从他嘴里渗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自他脸上浮现出来，“刚刚这一指，你是怎么点出的？我的破星之指，居然敌不住你信手而为的一指？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哇”，足足十多秒钟之后，广场之上，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身为真传弟子的丁陌，居然是败了，而且是在正面交锋之中完败！玄阶绝品的北辰真气，居然敌不住柳凡尘手上一道毫不起眼的灰芒！许多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他们望向柳凡尘的目光里，立时充满了敬畏。这，可是打败了真传弟子的人物！ 第二十六章 一败涂地 丁陌真气涣散，躺在地上迟迟没有动弹。柳凡尘一步步迫近，目光冷冽如冰，“丁陌，如今你败在我手里，打算如何交代？还记得刚刚你对我说的话吗？” 丁陌目光阴沉，脸色异常凌厉，“你以为你胜了吗？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打败我？真传弟子的真正实力，岂是你这种蝼蚁般的人物所能揣测的！”说话间，丁陌猛然盘坐起来，双手结印，嘴巴一张，一道黑气吐出，罩住了柳凡尘。 柳凡尘眼前一黑，顿觉一只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恶鬼，顿时飞扑而来，张开血盆大口，朝脑袋上咬来，令人心惊胆战。他顿时明白，这是道术攻击。此时眼前所见，乃是神魂之内的景象。只要被这恶鬼给咬上，他就要神魂溃散，立时昏死过去，任人宰割。 “天柱锁神，压！”柳凡尘心中暴喝一声，双手一掐，结出天柱锁神印，神魂化作一道巨大巍峨的山岳，狠狠镇压下来，把那恶鬼镇压下来。那恶鬼厉叫连连，被压成碎片，变成一堆狂怒狠厉的念头四散开来。 笼罩着柳凡尘的黑气，先是显出原形，转化为一只恶鬼，旋即痛苦万分、狰狞无比地散去。丁陌身躯剧颤，嘴中鲜血狂喷，再度倒伏于地。他的面色，狰狞扭曲，惊怖万分，“你居然也是道武双修？” 柳凡尘的脸上，显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来，“你以为呢？难道你以为凭借一点左道旁门之术，就可翻盘吗？刚刚你催动的法术，邪气深重，绝非正道人士所为。镇云峰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耻辱！” 丁陌又惊又悔，痛苦万分，面色愈发狰狞起来。这次他不但颜面扫地，连秘修的恶鬼噬魂之法，也被柳凡尘破解，当众暴露。要是他师傅五长老知道了，必然不会轻饶。相对于比试落败，瞒着师傅暗修邪功，才是更加致命的罪行。比试败了，还可以求师傅保，以后再报仇。暗修邪功暴露，倘若师傅震怒怪罪下来，那就真是没有一点退路了。 丁陌神色惨然，以木讷的声音道，“我已落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凡尘淡然道，“你我同为青云子弟，我不想伤你性命。不过，你们冤枉我在先，欺侮我在后。你要想活命，向我磕头认错，此事就此罢休。” “我磕头，我认错！请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丁陌居然没有一丝迟疑，立时挣扎着起身磕头认错起来，丝毫没有了真传弟子那种睥睨不可一世的风范，这让柳凡尘，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原本以为，丁陌必然是个硬骨头，不可能向他磕头认错，那样他便可借机狠狠修理他。没想到丁陌不顾名节，当众服软磕头，柳凡尘，也只得收起废掉他的念头，就此罢手。 柳凡尘一脚飞出，将丁陌踢翻在地，喝道，“没骨气的家伙，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居然当真向我磕头，镇云峰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快滚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丁陌唯唯诺诺答应道，“是，是。” 柳凡尘转身往台下走去，丁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一扬，一点黑光，在空中一闪而现，悄无声息地向柳凡尘后背袭去。 这黑光全无一点声息，柳凡尘又完全没有提防，浑然不觉。旁观众人，尚未看清怎么回事，那一点黑光，距离他后背已是近在咫尺。 眼看柳凡尘就要中招，他突然反手一挥，衣袖一卷，将这黑光卷入袖内，却是一根通体黝黑，长约两寸，细长尖锐的飞针。飞针之上，附有一丝神念。被卷入袖内后，还试图催动飞针挣扎出去。那飞针，也有灵性一般，在柳凡尘袖内乱窜，试图脱离控制。 柳凡尘神魂一动，一道念头分出，借助强大的气血威压，化作天柱神山进入飞针之内，击溃了原来的念头，飞针顿时安静下来。 一旁的丁陌惨叫连连，气急败坏地道，“残心针全无声息，出手必中，怎么可能被你察觉？” 柳凡尘转过身来，冷冰冰道，“你刚刚的表演很好，几乎就骗过了我。可惜转变的太快，用力过度，这让我留了个心眼。虽然你向我磕了头，可是，你眼眸深处那隐藏着的恼怒与杀意，还是泄露了出来。我转身离开，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你果然沉不住气。” 丁陌愤怒地打捶胸脯，面容扭曲变形，满是狠厉狰狞之色，“柳凡尘，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化作厉鬼，也要缠你一百年，到你死为止。还有你的子孙后代，我也要缠着他们，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丁陌，再无一丝真传弟子的风范，其本来面目，显露无疑。连番的挫败和打击，已经令得他心中的魔念失去控制，彻底暴露其本性。 柳凡尘的脸上，显出一丝厌恶之色。丁陌的本质，居然是这样一个阴狠恶毒的人物，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样一个虚伪阴险，暗中修炼左道旁门之术的人，居然也成为了真传弟子，成为成千上万宗门弟子的榜样和偶像，想来便让人如鲠在喉。 自入门以来，柳凡尘一直对青云门存有最大的好感，就算经历了一些欺侮纠缠，也觉得那是个别人所为，并未影响宗门的大局。直至今日，于这比试之中，一点点看透丁陌的本来面目后，他的心中，对于宗门，不由有了一丝失望之意。真传弟子，作为宗门的头面，历经层层把关后才脱颖而出，其品德，居然如此不堪。宗门培养、选拔人才的机制，乃至其衡量人才的标准，恐怕都出了一些问题。 柳凡尘缓步走到丁陌面前，冷道，“丁陌，我本来顾念同门之谊，不想伤你性命。可是观你刚才之言行，你为人虚伪，心思恶毒，又欺骗尊长，私练邪功，其罪当诛。今日，我便替宗门清理门户，清除你这样的毒嶂。” 丁陌浑身筛糠一般抖动，转而又痛哭流涕起来，不住地朝柳凡尘磕头，“柳老，柳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已知悔改，你饶我一命，我一生一世，都感念你的恩德，愿为你做牛做马报恩，你行行好，饶我这次！” 丁陌这番拙劣的表演，令得柳凡尘心中厌恶之意更甚。这种人，居然成了真传弟子，简直是连宗门的脸面都丢尽了。柳凡尘抬手一掌，拍在丁陌天灵盖上，把他脑袋拍的塌陷下去大半个，立时气绝身亡。原本高高在上的一名真传弟子，就这样一败涂地，被柳凡尘给当众击杀。 围观众人之中，不乏镇云峰子弟。此时此刻，他们全都面如死灰，神情僵硬。真传弟子丁陌，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和神话，是镇云峰的骄傲。然而今天，这颗宗派中的明珠，却被柳凡尘抽丝剥茧一般，一步步暴露其阴暗的本质，最后身败名裂，身死道消。这，令得这些原本奉丁陌为圭臬弟子们，个个面上无光，犹如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不少的人，都是暗暗摇头，脸上显出难过的神情，默默离去。 丁陌死了，死在柳凡尘手里。那些原本为他不断加油喝彩的镇云峰子弟，却没有一人为他说话，没有一人，说要为他报仇。他们要么泥塑木雕般站立当场，要么，默然离去，不敢作声。 第二十七章 威逼利诱 柳凡尘扫视全场，所有与他目光接触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莫山枫猛冲过来，一把抱起柳凡尘转了几个圈。 凌如雪在一旁含笑看着，等到莫山枫把柳凡尘放下之后，才怯生生地伸出了手。 柳凡尘伸手相握，与她相视一笑。赵启有些羞愧地等候在稍微有些远的地方，不敢近前。 柳凡尘大步而上，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拍了拍他肩膀，道，“不要把刚才的事情放心上。” 赵启显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李牧云也在众人簇拥下上前，连同身边诸人纷纷向柳凡尘道贺，柳凡尘一一回应。 接着他辞了众人，前往内务堂兑换积分。按照宗门规矩，战胜真传弟子，可获五千武技积分和一千特殊积分，并获得与真传弟子等同的待遇。这包括一座可以自己命名的别院，附带一方小药园和一间练功室，以及两名服侍日常起居的小厮，每月一百固定武技积分和一百两银子的月例，自由出入各类中级练功设施的权限，每月在丹药堂领取一千两内各类丹药的权限，每月在天工堂领取一千两内各类兵器、设备的权限等。总之，成为真传弟子后，便是宗门的中流砥柱，也将获得宗门在资源方面的全力支持。从此以后，宗门，便是他真正的依靠和家。 柳凡尘没有选择宗门统一配置的修武别院，而是依旧在灵秀峰上挑了一处名为观云院的住所。在峰上住了这么久后，他已经对这里有了感情。况且灵秀峰上的风景，尤其是那种独特的药香，也是别的山峰所比拟不了的。 办理完各类手续后，柳凡尘前往修武殿，将之前看中的两项武技抄录下来，一项是玄阶上品的赤焰摩云掌，一项是玄阶超品的象甲功。以柳凡尘如今的武技积分，他完全可以挑选地阶级别的武技，比这两项武技要高深很多。但他知道，路得一步一步走。对劲力的锤炼和掌控，得一步一步来。尤其是跟丁陌交手之后，他发觉到自己对于劲力的掌控和运用，与真正的高手，实在还有太大差距。这，需要自己一步步耐心去揣摩，不是靠一两项高端武技就可一蹴而就的。 挑选完武技，一名执事找上了他，说五长老陈伦有请。陈伦，正是丁陌的师傅。 柳凡尘面不改色，跟随这名执事抵达陈伦的居所。陈伦，看上去年约五十来岁，身材不高，面堂发红，一双小眼睛不停眯动，令人莫测高深。至于他的修为，柳凡尘没有去感应。作为宗门中的核心长老，他的修为，起码也是达到了武尊的级别，远非柳凡尘现在所能揣测。 “柳凡尘，你今天杀死了我的徒儿丁陌，你可知罪？”陈伦端坐于一把大红椅子上，语气严厉地道。 “此事是他们冤枉我在先，我迫不得已才动手。是丁陌对我动了杀机，我才杀他。而且此人暗修邪功，又有残心针这种歹毒暗器，长老您是否知晓？”柳凡尘义正辞严道。 陈伦转怒为笑，“你说的对。我也没有料到这兔崽子，背着我搞了这些勾当。我已将我的得意武技，北辰天河诀相授，没想到他还不满足，竟背着我走那些歪门邪道。你今天杀了他，我不会怪罪你。不过，他一死，我的北辰天河诀，就没了传人，你说怎么办？” 柳凡尘道，“镇云峰下数大真传弟子，自然还有人可以修炼长老您的得意绝学。” 陈伦摇摇头，“他们早已各自修炼绝学，我都是因材施教传授武技。丁陌死了，其他人，也难以修炼北辰天河诀。” “那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帮您物色徒弟吗？”柳凡尘道。 陈伦笑了一笑，“物色，倒不必了。据我观察，你，其实就非常适合修炼北辰天河诀。所以，我决定破格收你为徒，传授你北辰天河诀。” 看着陈伦脸上的笑意，柳凡尘心中，却是生出极大的厌恶之情。照陈伦所说，今天他与丁陌交手之时，陈伦，很有可能就在一旁暗中看着。最后，他击毙丁陌的时候，这五长老，很可能也在场。 他为何不现身，坐视柳凡尘击毙丁陌？因为丁陌瞒着师傅私练邪功，犯了大忌。做徒弟的如此不堪，他那时出场，面上也无光。所以，他就看着柳凡尘杀了丁陌，替他清理门户，事后又以北辰天河诀相诱，想收柳凡尘为徒，挽回名节。 看着陈伦在那里侃侃而谈，面上含笑，丝毫没有一点失去爱徒的悲伤之情，柳凡尘在觉得寒心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恐惧。这，就是所有修武者所必须面对的冷酷现实吧。大家所在乎的，都是实力。如果实力不济，什么宗门情谊，师徒名分，都得靠边站。陈伦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居然愿意亲眼看着他打死自己的徒弟，然后马上又来收他为徒。 且不说柳凡尘想拜的师傅其实是李青衣。倘若没有李青衣，他也不可能拜陈伦为师。陈伦今日，可以因为他而坐视丁陌死去。换一日，倘若有资质更好的人出现，他岂不是也可坐视柳凡尘去死？这样冷酷无情的师傅，拜之何益？ 柳凡尘掩饰住心中的不快，道，“前辈，我今天杀死了丁陌，他是您的真传弟子，现在又拜您为师，恐怕不妥。” 陈伦面色一寒，“不要提丁陌。他不配做我的徒弟。此人巧言令色，欺师罔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死不足惜。你杀了他，我绝不会怪罪。” 柳凡尘不由在心中冷笑连连，暗想，“丁陌再不济，那也是你一手带出的徒弟。他再一无是处，都是他咎由自取？你这做师傅的，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就算要处死丁陌，或是废去武功，逐出师门等，那也是你这为师的要做的事情，岂有借他人之手除不肖之徒以全自己名节的道理？” 想到这里，柳凡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色道，“前辈，柳某人资质愚钝，不敢当此大任。请前辈另择高明。” 陈伦听罢此言，顿时脸色一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收你为徒，你居然敢推辞不受？你杀我徒弟之仇，我还没有好好跟你算。况且以后在宗门之内，你区区一个真传弟子，就真的以为是可以横行无忌，高枕无忧了吗？倘若你让我不高兴了，我甚至都不需要动一个手指头就可让你就范。” 柳凡尘心中对于宗门建立起来的好感，顿时再度崩塌掉。是呀，宗门给的待遇再好，积分再多，丹药兵器等，任他使用，那又如何？柳凡尘所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容身之所，一个可以敞开心扉当做家依靠停留的地方。然而在那一系列的优待背后所隐藏的，依旧是这条冷酷无情的法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只有有用之人，宗门才会照应并给予优待。倘若是无用之人，宗门就弃之如敝履，不会顾念半分情谊。因为实力，宗门可以将他捧的很高。同样是因为实力，宗门，也可以把他踩到泥底。那原本高高在上，此刻却横尸广场，无人问津的丁陌，便是最好的证明。 柳凡尘褪去了脸上那息事宁人的笑意，面色同样变的冷峻阴寒起来，“长老要对付我，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我想青云门，也不是某一二人之宗门。倘若我有违背宗门规矩之处，长老尽可依规处罚。倘若想以非常手段迫我屈服的话，恕难从命。我柳某人一路走来，行的正，走的直，向来看不惯阴谋手段。敬我一尺之人，我敬他一丈。欺我一寸之人，我还他一尺。” “既如此，就休怪本座出手无情了！”陈伦缓缓起身，目光之中，带上一丝杀意。一股无形的气势，死死地压住了柳凡尘。 “既如此，晚辈得罪了！”柳凡尘身上气息涌动，迎着那股强大至极的威压，强行运转起了气血，试图殊死一搏。 见到柳凡尘宁死不屈之后，陈伦忽然撤去了那股无形的气势，哈哈笑着坐回椅子上，眼中既有恼怒，又有遗憾不甘，“果然不愧是青衣已经打过招呼的人物，没事了，你走吧。刚刚，我只是试探一下你心志而已。” 柳凡尘的神色，舒缓下来，躬身行礼，恭敬退出大厅，心中暗骂这老家伙果然是狡诈无比。原来李青衣，早已替他在宗门内打过招呼，其意，自然是机缘恰当时收他为徒。倘若自己心志不坚，被陈伦威逼利诱所动的话，陈伦，必然会告诉李青衣，那样的话，恐怕他就不可能再拜李青衣为师。至于陈伦是真想收他为徒，还是只是想让李青衣对他失望，柳凡尘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家伙波诡云谲，没有安什么好心。幸亏柳凡尘一向性格强硬，根本就不屑此等威逼利诱之事，否则就中计了。 第二十八章 潜心苦练 柳凡尘辞别陈伦，回到住所后，进入练功室，开始修炼新获得的武技。 赤焰摩云掌，乃是纯粹的攻击性武技，最为讲究虚实明暗的变化。其所有招式，都是分为两层，一明一暗，一外一内。 在外的，乃是赤焰劲，以真气摩擦空气生成，手掌一出，热浪袭人，可笼罩周身数尺空间。练到高深处，可令纸叶自燃，甚至令得空气凭空爆裂，声势浩大，威力无穷。 赤焰劲虽然声势浩大，却不是最为致命的力量。真正给敌人造成杀伤的，乃是暗藏的摩云劲，有摩云钻劲，摩云针劲，摩云透劲等，其中最为高深，也是最为厉害的，乃是摩云爆劲。当敌人突破赤焰劲的封锁贴身近战后，便会遭遇潜藏的摩云劲攻击。 柳凡尘按照功法所载，一招一式地练习着。每一掌出，掌风所向之处，便是一派热浪袭人。他体内已有火属性的烈阳劲为根基，因此施展起赤焰劲来，威势更显浩大。在每一掌内，他体内都有一股真气引而不发，被凝聚压缩为摩云劲，潜藏于手掌之内。只有着手之际，摩云劲才会猛然透出。 柳凡尘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赤焰摩云掌中的招式。每一招，他都要不厌其烦地修炼成百上千遍。所谓拳打千遍，其真自现，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凭借着异常丰厚的太玄真气储备，柳凡尘可以持续不断地练习，根本不用担心气力不济。 如此修炼一月有余之后，赤焰劲逐渐到大成之境。抬手一掌，喷薄的真气剧烈摩擦空气，势若暴风骤雨，爆发出强大的威能，可令三尺外的新鲜枝叶于瞬息间卷曲干枯。 经历这番淬炼后，柳凡尘感觉到周身真气，逐渐连为一体。动则齐动，静则齐静。一掌劈出，真气凝聚，几乎可以凌空在墙上留下掌印。同时周身毛孔，逐渐都被真气所贯满，根根挺直犹如钢针，异常灵敏，可以灵活感应周围空气中最为细微的气机变动。毛孔与毛孔之间，真气相连，形成一道薄薄的保护层，犹如披了一件笼罩周身的皮甲。这就意味着他的修为，已至宗师初期的大成之境，距离宗师中期，也只有一线之隔。 在修炼赤焰劲的同时，柳凡尘，也始终是将真气一分为二，留了一部分真气形成暗劲，转化为摩云劲，潜藏于手掌之内。历经反复的练习后，体内真气，已经可以自然而然一分为二，一明一暗。这样他对于劲力明暗、虚实的掌控，又上一个台阶。连带着对原来长春功、烈阳诀中的诸多招式，都有了全新的理解。此时倘若再施展那些武技，其威能较之往日，又不可同日而语。 赤焰劲大成之后，柳凡尘便着意修炼摩云暗劲。这次他离开居所，来到了武殿之内的神傀堂。神傀堂里，有宗门中道术高手捕捉地底魔人后炼制成的神力傀儡。这神力傀儡酷似人形，身长十尺有余，周身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嗜血好斗。尤其是其中的红毛傀儡，周身筋骨之外，另有一种红筋相连，通体呈现赤红之色，劲力堪比巅峰宗师。修炼之时，必须以铁链束缚其手脚，才能防止其在对战时伤人。 与神力傀儡对战修炼，乃是最接近于实战，甚至是死战一般的修炼方法。因为神力傀儡性格凶猛好斗，又嗜食新鲜血肉，经秘法炼制后尤为残暴，出手全是致人死地的搏命招式。 在神傀堂修炼一个时辰，需要五十武技积分，跟红毛傀儡对战，则是一百武技积分一个时辰。柳凡尘有真传弟子身份，每天可免费修炼两个时辰。 柳凡尘在武殿内寻了一安身之所，每天前往神傀堂修炼五个时辰。一上手，便是直接跟红毛傀儡对战。每次修炼完，他身上，都会留下不少血淋淋的伤口。入夜之后，他便会用草木灵露熬成热汤，把身子泡在里面恢复。 如此修炼了二十多天，耗费近五千武技积分后，他的摩云劲，也终于来到了大成之境。终日与神力傀儡的死战和草木灵露的滋养，令得他的身体素质，再上一个台阶。最后甚至于与天生异种的神力傀儡相比，也毫不逊色。 由于神力傀儡出招全凭本能，一切都是顺乎自然，无所预料。柳凡尘应敌之时，也不得不随机应变。日复一日残酷的修炼，令得他的战斗技巧，对于手眼身法步，拳腿腕胯膝等的运用等，也更为纯熟。 而摩云劲中种种针劲、寸劲、透劲、钻劲乃至爆劲的奥妙，更是令他对于劲力的掌握和运用，真正到达阴阳相济、虚实相生、随心所欲的境界。如果此时再度面对丁陌，柳凡尘有足够的自信一举战而胜之。 武殿的一间练功室中，摆放着一尊石柱，状若人形。柳凡尘身形掠到一尊石柱面前，轻轻一掌按出，正中其心口之处。伴随着手掌轻轻一个旋转，坚硬的花岗岩化为粉末，簌簌落下。接着他手掌一推，劲力裹钻而出，石柱心口背面，显出道道裂纹。 柳凡尘再一掌劈在石柱左边肩膀处，劲力透出，石柱一边手臂轰然掉下，断成数截。柳凡尘再连出数掌，每一掌出，石柱或出现破洞，或碎裂成数块飞溅而出，或化为齑粉簌簌落下。最后柳凡尘一掌劈出，正中石柱胸口。“轰”的一声，整根石柱瞬间炸裂为一堆碎石溅落在地面上。 柳凡尘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动身返回灵秀峰上的居所。接下来的日子，他便一边修炼天柱锁神诀，一边细心揣摩赤焰劲与摩云劲的转化应用，直至二者可以在真气导引下随意变化，互为惠济。此间他的天柱锁神诀，也逐步修炼到九重大圆满的境界，道术修为，步入慑神巅峰。 其间莫山枫等人，数次前来邀请柳凡尘下山历险，执行宗门任务，都被柳凡尘拒绝了。他们几人在赵启组织下，下山诛杀了几个作乱的魔头，得了几件异宝。赵启甚至因而有了奇遇，获得一项隐秘功法，实力大涨，已经修炼到宗师巅峰境界，成为真传弟子。莫山枫和凌如雪，也修炼到了宗师中期境界，超过了柳凡尘。 纵是如此，柳凡尘也没有心动，并未跟他们下山，而是一心留在山上慢慢锤炼武技。这是他一贯以来的风格。做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尽心尽力，把这件事情做好，最为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这样也许会失去一些获得奇遇突飞猛进的机会，却能稳打稳扎，把根基扎稳，一步一步走的很踏实。 第二十九章 象甲神功 直等到把赤焰摩云掌揣摩透彻后，柳凡尘才开始修炼另一部法诀，象甲功。 这象甲功，源自蛮族，乃是一项祖蛮秘术，据传乃远古飞象蛮祖所创。每一个蛮族种群，都有其族群特有的天赋武技，只有具备相应血脉的人，才能修炼成功。因而蛮族武技，大多在族群内部传播，甚少在大陆出现。 且蛮族世居大荒之中，与外界沟通甚少。就算当年一统大陆的至尊元皇，也只是降临蛮族圣地大泽，接受诸多蛮族大能的朝拜，并未能真正深入大荒之中。 蛮族表示臣服之后，至尊元皇，曾命人深入蛮荒内部，编纂大荒经，记录大荒中的山水形胜，以及各蛮族种群的天赋武技。可惜大荒经未成，至尊元皇便突然失踪，不知所踪。那编制大荒经的人，也就此消失于大荒之内，不复出现。 这象甲功，若按其威力，足以列入天阶之内。只是其修炼极度依赖蛮族血脉，外人很难修炼成功，所以才被列入地阶绝品，且存放于武殿中一直无人问津。 青云门内，先后有十余人试图修炼象甲功，其间不乏惊才艳艳，天赋超群之辈，但都以失败而告终。由此这武技的品阶，也一再被下调。毕竟，无法修成的武技，品阶再高，威力再强，也是空中楼阁。 而柳凡尘，是个不信邪的人，从不会因为某件事情看似不可能，就不去尝试。只有亲自尝试过后，才能确定事情是否可行。所以，他不惜耗费数千武技积分，取得了这武技。 象甲功的第一式，名为象甲盾印，乃是以特殊的方法，在筋肉之中凝结出一层名为象甲的鳞片，双手成印，抵御攻击。 将象甲盾印的结印之法揣摩清楚后，柳凡尘端坐水火蒲团之上，如功法所载，结出手印。同时周身筋肉，也开始挤压血管，令得血液的流动，变的缓慢无比。 大量的血液，积压在心脏的位置，又经筋肉挤压，仿佛要爆炸开来。一团淡淡的暖意，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自血气被极度挤压的心脏中生出，沿着经脉流转数寸后，消失不见。 如是几次，心脏中沉积的血气越来越浓郁，被挤压的越来越厉害。那一股淡淡的暖意，始终是只能游行数寸，便在经脉之中消失不见。此乃血脉之中，缺少飞象族一脉相传的特殊力量，导致象甲神力，始终难以凝聚成形。 柳凡尘并不气馁，依旧是锲而不舍地修炼着。又过一会，丹田之中的太玄神羽，陡然动了一动。紧接着，一缕缕古朴、深沉的蛮煞之气，自地底逸出，袅袅婷婷，缭绕在了柳凡尘身旁。 这些气息，逐渐汇聚到双手结印之处，通过手上穴位毛孔，进入身体之中，然后转化为象甲神力，在经脉之中运行起来。 北陆与大荒交界，青云门所处之地，又是蛮族、魔族、人族交汇的地方，此处地底深处，于无数年月之前，曾有古蛮族活动，留下了他们的气息。而今，在象甲功的带动下，被太玄神羽给强行吸收了出来。 如此修炼了一个时辰，柳凡尘在经脉中聚集起一股拳头大小的象甲神力。他手印一变，这股神力，沉入心脏所在的位置，化入筋肉之中，形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甲片，保护住了心脏。这就是象甲神鳞。 此时此刻，就算心口遭受强力重击，与筋肉相连的这块鳞片，也会保护心脏不受伤害。那里的筋肉皮肤，也不会受到损伤。 这，就是象甲功的过人之处。功夫渐深之后，周身要害，全都会覆盖住象甲神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象甲盾印一结，周身鳞片连为一体，身如巨盾，防御之力剧增，无人可破。 又过数个时辰，柳凡尘又吸收炼化大批蛮煞之气，形成象甲神鳞隐藏在裆部、后脑、太阳穴等要害之处。这个时候，从地底钻出的蛮煞之气，就比较微弱了。太玄神羽的吸力，与功法之高低与个人实力之强弱，都有直接之关联。以柳凡尘目前的实力，他似乎只能吸收到这个范围。 柳凡尘双目微凝，手印变幻数下，紧接着，他体内的太玄真气，就开始逐步地发生变化，渐渐转化成象甲神力，渗入筋骨之中。太玄真气，古朴深沉，蕴含天地阴阳之变化。只要是太玄神羽曾吸收炼化过的劲力，通通都可以转变演化，变化无穷。包括北辰真气、烈阳真气、狂牛真气、少阳真气等等，通通可以模拟转化。 将太玄真气，通通转化为象甲神力后，再度运转功法，太玄神羽吸力大增，一股股更为浓厚的远古、乃至上古、元古的蛮煞之气从地底冒出，犹如炊烟一般缭绕，被柳凡尘给吸收炼化，通通转化为象甲神鳞，潜藏进身体里。他的实力，也因此而蹭蹭地往上涨。 如此练习一夜之后，身体之中，已凝练出七八块拳头大小的象甲神鳞。柳凡尘解除手印，象甲神鳞沉入筋骨内消失不见。他祭出太玄神羽，发现在太玄神羽的表面，积纳起了一层淡淡的血气。心神微一感应，柳凡尘心中不由又惊又喜。这，居然是祖蛮血气！ 服食祖蛮血气，不但可以获得祖蛮神力，更重要的，这，还可以改变血脉的属性，让普通的血脉，逐渐具有远古祖蛮的性质。 太玄神羽，不但可以吸收蛮煞之气帮助修炼，更可贵的，居然是还能淬炼出久已消逝的祖蛮血脉。要知道岁月流逝，血脉淡化，诸多远古异能无法发挥。然而这太玄神羽，竟似乎是可以逆转无尽岁月，强行改变血脉。这种力量，实在是过于神奇。拥有这样一件神奇无比的法宝，也就意味着拥有了同样神奇无比的人生。在这一刻，柳凡尘终于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不再是如荒草那般寂寞地生长，不论生死都无人问津了。 接下来的日子，柳凡尘又开始闭门不出，在家中潜心修炼，一边将象甲功修炼至大成之境，一边以天柱锁神诀淬炼神魂，直至将以天柱慑神之术修炼到炉火纯青，抵达仙士大圆满的境界。 抵达仙士大圆满境界后，在道术的修炼上，便到达了一个瓶颈。仙道修炼的第二重境界，乃是以神魂法力，化入外物之中，驱使外物为己所用。要到达驱物的境界，需要引天地之气入体，以神魂沟通天地，之后精神力中，蕴含天地自然之气，然后才可与天地万物感应，从而驱物以为己用。 要想达到这样的境界，首先要有灵根，也就是与某种天地灵气亲和的属性，这是自降生之时，便蕴含在了血脉之中的。比如有火灵根，便可引天地五行中的火元入体，令精神之中带上五行之火的属性，从而可以驱火。 有了灵根，还需要通过修炼特定的法术，才能令精神发生蜕变，沟通天地，从而进入神魂驱物的仙师境界。天柱锁神诀，乃是黄阶土行道术，只能将神魂显化为天柱之山镇压他人，其最高的境界，也不过是显化为九重天柱之山，并无法令神魂发生蜕变，沟通天地。 凭借太玄神羽，柳凡尘可以吸收天地山川之气进入神魂，增强精神力，从而可以无视土灵根的限制，也在某种程度上沟通了天地土灵之气。但那是借助外物修炼，并非神魂本身的能力。因此，要想突破仙士境界，步入驱物的仙师境界，他还需要级别更高的仙道功法，才能真正在道术上再有所突破。 柳凡尘，倒也不急于前往武殿之中觅取功法，突破道术境界。而是潜心于观云院内，不断锤炼自己的法术技巧。毕竟，虽然精神力已经修炼到仙士大圆满，如何以天柱锁神诀中的技法合理运用，充分发挥出慑神夺魄的最大效果，依旧是一件需要以耐心慢慢打磨的事情。 再说，青云门是武道门派，并非仙道门派，宗门中的功法，以武道为主，仙道功法，非常稀少，需要的武技积分也非常之多。柳凡尘已经近乎耗尽已有武技积分，就算前往武殿，未必能挑中适宜的道术功法。就算挑中，也未必有足够的积分可以兑取。因而柳凡尘，便耐心锤炼着现有的武技。 灵秀峰上，风景如画。此时正值初夏，山上林木，郁郁葱葱，山溪水满，药圃花开，一派鸟语花香，生机勃勃。柳凡尘平日里闭门修炼，偶尔于山林间游玩一番，登高长啸，临流赋诗，日子过的不亦说乎。 第三十章 大道无情 这一日，正是五月十五之日，入夜之后，一轮明月升起山间，洒下遍地银辉。柳凡尘正在馨香馥郁、花草茂盛的后院之中修炼天柱锁神诀。他的面前，有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鸟。每当小鸟就要从院墙上飞出之际，柳凡尘神魂一动，强大的压迫之力渗入小鸟神魂之内，将其镇压下来，那小鸟，便没法再挥动翅膀，转而坠落下来。在其下坠之后，柳凡尘解除神魂镇压，它又开始扑腾翅膀。如此反复之后，这小鸟，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制，不敢再从院墙飞出。 等到控制这一只小鸟，已经驾轻就熟后，柳凡尘打开鸟笼，又放出一只小鸟。同时镇压两只小鸟的神魂，防止它们逃走，又不至于直接击溃它们的神魂，这样的难度就增加很多。 柳凡尘一只接一只放出小鸟，直至放出五只小鸟，他依旧能把这五只四处乱飞乱窜的小鸟给控制在院子里，防止它们逃出。等放到第六只的时候，小鸟们扑腾一番，便有一只小鸟逃脱了柳凡尘的神魂镇压，趁乱飞走。 正在修炼之际，有服侍的小童进来禀报，说有客来访。柳凡尘出门一看，发现是凌如雪来了。今夜她穿了一袭淡黄色衣裳，云鬓微挽，脸上略施粉黛。双目之中，却是有些忧虑之意。 柳凡尘将她迎入正厅，坐下之后道，“如雪，深夜来访，是有要紧的事情吗？” 凌如雪神情颇为难过地道，“柳老，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柳凡尘吃了一惊，“你不是已经被苏离长老正式收为真传弟子了吗？怎么突然来跟我辞行？” 凌如雪道，“我父亲来找我了。” “你父亲，不支持你修炼？”柳凡尘问。 “这个，我想他还是支持的。他来找我，是因为别的事情。这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令我非常难受。我想找个人说出来，想来想去，还是你合适。毕竟你这么大年纪了，并且以后我们恐怕也不会再相见。”凌如雪无比难过地道。 “到底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放心说出来吧，看我能不能帮你。”柳凡尘安慰道。 “你是帮不了我的，没有人可以帮我，连我爹都不行。”凌如雪哽咽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柳凡尘起身给凌如雪倒了一杯温水，又递给她一方锦帕。 凌如雪道，“前来青云门之前，我已经跟本县古家公子古飞云订有婚约，这是父亲在我年幼之时应允的亲事，我与古飞云，也是自小相识，一同长大，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吧。如果不是一年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我也不会私自离家出走，拜入青云门下。而今，我行踪暴露，父亲和古家的人找上了门，我不得不跟他们回去。” “一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凡尘问。 “那天我跟古飞云一同前往山间游玩，我带上了我心爱的花花。花花是一只通体洁白的小兔子，很乖很听话。在我们游玩的时候，花花不小心从我怀里跑了。它刚刚跑出去没多远，一个山中的猎户，以为是野兔，一箭射死了它。我们找到的时候，花花已经被弓箭射穿肚子，奄奄一息，怎么也救不活了。”凌如雪以低低的声音道，眼中泪光不断闪动。 “不就是一只兔子吗？后来怎么了？”柳凡尘问。 凌如雪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好一会，眼神里，充满着痛苦和恐惧，似乎并不愿再回忆接下去的事情。隔了好一会后，她才接着道，“飞云知道那是我最心爱的兔子。眼看着花花活不成后，他一狠心，直接捏死了花花。接着，他又一剑就杀死了早已惊慌失措、在我们面前慌忙赔礼道歉的猎户。” “仅仅因为一只兔子，就杀人？这古飞云，也未免太残暴了一点吧？”柳凡尘不由道。 “我当时也是苦求他，不要杀那猎户。可是他说，那猎户动了我的东西，就该死！他杀死了我的花花，就拿十条命来，也不够抵！”凌如雪抽泣着道。 “他是为你才杀那猎户？这么说来，其实他是爱你的？”柳凡尘感叹道。 “我知道他是爱我才这么做，我知道他一直都很爱我，在发现他是那样一个人之前，我也曾爱过他。只是他这种近乎疯狂的爱，让我害怕。并且，他对我是好到不能再好，对别人，却太冷酷残忍了。跟随那猎户出来的，还有他一个十多岁的儿子。那少年看见父亲身死，扑上来找飞云要个说法，飞云居然一剑又把他杀了。”凌如雪紧握着双拳道。 “那少年跟你们无冤无仇，这古飞云，居然还要杀人灭口，就忒歹毒了点。”柳凡尘道。 “我也问他，为什么要把少年也杀掉。结果他告诉我，那少年吵吵嚷嚷的太烦了。我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在我辈修士眼中，万物皆刍狗，凡人皆蝼蚁。杀此一人，不过就是打死一只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罢了。你说令人寒心不寒心？现在想起他的话来，我都脊背发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冤死。在他的眼中，却连草芥都不如。”凌如雪道。 听凌如雪这么一说，柳凡尘，也不由觉得心中发寒。他也算是刀口上舔血、从鬼门关辗转过数回的人物，但是如古飞云这种杀人不眨眼，把无辜之人当成土鸡瓦狗一般宰杀的行径，依旧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倘若不是凌如雪亲身经历，他也难以相信，世上真有这般冷酷无情的人。 “你离开他，是对的。一个没有任何悲悯之心的人，又怎会懂得真正的爱。”柳凡尘道。 “他岂止是没有悲悯之心？简直就是个大魔头。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猎户家里还有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和一个双目已经失明的老娘。他和大儿子死了，家里就剩孤儿寡母和一个看不见东西的老娘，他们这娘三，得到这样的消息，岂不是天都要塌下来？得到这个消息后，古飞云就找上门去，把他们一家人，都杀光了。他说，大道无情，与其让他们这一家子受苦，承受这样的打击，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让他们都一了百了，脱离苦海。反正这样的人活着，也只是在苦海里沉沦。如果上天要降下罪愆，那也由他一人承担，他不怕！”凌如雪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流着，泣不成声地道。 “你做对了！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魔降世。越早离开他越好。”柳凡尘不由轻轻拍着凌如雪的后背道。一想到她曾爱着这样一个绝世魔王一般的人物，且与他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柳凡尘，便不由为她心痛。看到这个人的真面目，这对心地善良的凌如雪来说，该是怎样的打击？ “从那次的事情后，我就逃了出来，不想再跟他成婚。但是昨天，我的父亲，连同古家的族长古浩，来到青云门找到了我，是陈启浩告诉他们我的行踪的。父亲跟我说，古飞云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始终坚持必须跟我成婚。这一次，我必须回去。否则，我们一家，恐怕都有杀身之灾！就连古家的人，恐怕也不得安宁。因为花花，我害死了无辜的一家人。现在，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因我而出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你说！”凌如雪抽泣不停，眼泪不停留下来。 “既然你已经不爱他了，那么，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取消婚约。你不能因为畏惧而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那样你会后悔终生。”柳凡尘坚定地道。 “古飞云，不会答应取消婚约的。他本就是个无比偏执极端的人，对我，也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我一直在自责，是不是因为我，他才变成这样。”凌如雪不无担心地道。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娶你？他不配！”柳凡尘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凌如雪叹了口气，“没用的。古飞云，他是武道奇才。很早以前，乾元门的掌门萧乾，就收了他做关门弟子，如今已不知是怎样的修为。” 柳凡尘，不由倒抽一口气，“你说的，是大乾王朝背后的那个乾元门吗？跟天烈门并立的北陆两大传奇宗派之一？” 凌如雪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乾元门。” “这样的话，事情倒真是有些棘手了。”柳凡尘道。大乾王朝，跟大烈王朝一样，是北陆并立的两大古老王朝，其历史可以追溯至至尊王朝的上古之时。这两大王朝，疆土万千，属国无数，生民数十亿计，是一直以来雄踞于北陆之上的庞然大物。慕云国等与之相比，犹如烛火面对日月一般。 而大乾王朝背后的创立者，领导者，和庇护者，正是乾元门。乾元门的历史，还在大乾王朝之前。大乾王朝这样一个庞大的王朝，不过是乾元门在世俗之中的一个据点和资源渠道罢了。古飞云，是乾元门掌门萧乾的关门弟子，那就意味着，他在北陆上，就是个说一不二，动动手指头，就能令风云变色的天才人物。再加上他这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全家的极端性格，这样的人，恐怕是无人敢惹。 而且这古飞云本身的天赋，必然也是极高的。柳凡尘，依旧还记得李青衣所说的话。大凡修道之人，要想真正有所成就，都必然是要走极端的。要么是极端的冷酷，要么是极端的残暴，要么是极端的愤怒，要么，就是极端的宽容。李青衣说暂时不能收他为徒，就是因为他的心中，还缺乏一种极端的力量。 而这古飞云，观其言行，正是一个具备了这种极端天赋的人物。想都不用想，这个人的实力，必然是神乎其神，就算是青云门的高层在他面前，恐怕也不敢造次。否则已经成为青云门真传弟子的凌如雪，又岂会这般烦恼？ 第三十一章 挺身而出 “柳老，此事已成定局，你不必再徒增烦恼。大不了，我回去之后，以死拒婚！”凌如雪含泪道。 柳凡尘双目之中精光闪烁，“不，你不能回去。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古飞云，是绝世天才，那又如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带走你！” 看着柳凡尘那坚定无比的眼神，凌如雪心中，涌过一阵阵别样的情愫。从接触柳凡尘的那一刻起，她便能够感觉到，柳凡尘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尽管他身份平凡，其貌不扬，年龄老迈，凌如雪，却始终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犹如顽石一般百折不挠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令她觉得安全、放心、踏实。 “柳老，你本不必如此的。”听了柳凡尘的话之后，凌如雪心里踏实一些，渐渐止住了哭泣。 柳凡尘笑了笑，“还记得前往青云的大道吗？那时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是你，向我伸出了手，把我带到青云。就凭这份情谊，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是，我已经答应我爹，明天就跟他回家了。本来我只是来跟你道别的。”凌如雪又担忧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爹，跟他说清楚。”柳凡尘道。说着，他便准备连夜带着凌如雪下山，赶往她父亲凌元盛在列云峰上的居所。 凌如雪摇摇头，“夜色已深，先不去打搅我爹了。明早再说吧。” 柳凡尘点点头，“听你的，那我先送你回去。” 凌如雪抿了抿嘴唇，“我爹也在列云峰上，今晚我不想回去了。” 柳凡尘，便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命小厮重新铺床打扫，把凌如雪安顿下来，自己，则是去了偏房睡觉。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同前往列云峰，拜见凌元盛。凌如雪，命人安排了一间议事厅，将凌元盛和古家族长古浩请过来，把柳凡尘介绍给他们，然后开门见山地表示，她不能回去了。 一听说凌如雪不能回去，凌元盛就急了，“如雪，你昨天不是已经答应我和古族长了吗？怎么今天又变卦了？” 凌如雪看了一眼柳凡尘，坚定地道，“昨晚听了柳老的话之后，我想清楚了。我已经不爱古飞云，所以，不可能再回去与他成亲。” 古家族长古浩一听，顿时脸色一沉，目光狠狠地盯在了柳凡尘身上，“足下与如雪，只是同门，为何搬弄口舌，徒惹是非？你身为外人，根本就不知晓此事关系重大。从中作梗，只会惹火烧身。我劝足下，还是尽快离去为妙。如雪，你也乖乖跟我们回去。飞云对你，一片火热心肠，必不会亏待你。” 柳凡尘朗声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如雪不过是遵从她内心的想法，做了一个决断而已。你不必把事情赖在我身上。古飞云干过什么事情，如雪已经跟我说了。他这样的人，哪里配的上如雪这般美丽善良的女子？” 一旁的凌元盛叹了一口气，“如雪，你想清楚了吗？你要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凌如雪紧紧咬了一下嘴唇，眼中显出决然之色，“爹，我断不可嫁给古飞云，除非我死！昨日应允，实乃违心之言，请爹原谅。” 凌元盛面如死灰，“既然你已经断绝了这份心思，为爹的，又岂能将你往死路上逼？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当初的婚约，乃是我凌某人一手所定。今后倘有什么后果，就由我一人承担。” “爹。”凌如雪眼中含泪，欲言又止。 一旁的古浩，顿时暴跳如雷起来，“凌元盛，婚约乃是你当日所定，要带回如雪完婚，也是你亲口所言，你岂可言而无信？” 凌元盛悲叹道，“我答应你，是因为如雪与飞云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倘若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雪能念旧情，转过弯来，也是美事一桩。毕竟飞云对于如雪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奈何如雪心意已绝，我是她的父亲，岂可罔故她心意，将她往火坑里推？” 古浩咬了咬牙，道，“凌元盛，你说的倒是轻松。倘若没有带回如雪，以飞云的性子，只怕是我们两家，都要鸡犬不宁。既然双方已有婚约，如雪，也算是我们古家的人。你不愿带她回去，就让我来。” 说着，古浩把头转向凌如雪，“凌如雪，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论你是否愿意，想取消婚约，都是不可能的。你最好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完婚。否则，休怪本座出手无情！” 凌如雪还未回答，在一旁顿时恼了柳凡尘，“古浩，你算是什么东西？人家父亲都答应如雪留下了，你还在这里瞎折腾什么？” 古浩双目一瞪，“柳凡尘，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跟如雪有何关系？我是飞云的族伯，又是我古族族长，替他管教一下未过门的夫人，有何不可？反倒是你，跟如雪非亲非故，反而在这里说三道四，多管闲事。要不是看你是青云门弟子，本座今天，就要狠狠地教训你这不知进退的老东西！” 柳凡尘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我跟如雪是什么关系，不用你管。总之她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不答应，谁也别想从青云门带走她！” 古浩也不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周身衣袍，无风而鼓，庞大的身躯中，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朝柳凡尘压迫过来，“人，我已经要定了！你要是阻我，休怪我不给青云门脸面！我们家飞云看中了的女人，谁敢留？” 柳凡尘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淡然道，“那咱们就去外面的广场上，比试比试。你若胜我，我不说多话。你若败了，就给我滚回古家去，不要再来骚扰如雪！” “爹，你跟古伯伯说一说，让他住手吧。我不会回去的，就算是死，都不会回去。”凌如雪朝父亲哀求道。 凌元盛脸上显出犯难的神情，“雪雪，你不用求我，是爹要求你，你跟我们走吧，不要让柳凡尘动手，徒惹是非。就算你今天不走，古飞云来了，难道你还不走吗？谁留的住你？” 古浩断喝一声，“你们父女俩，不要废话了。等我收拾了这老东西，马上就安排人手把如雪带回去。”说完，他身形一动，就在大厅之内，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朝柳凡尘扑过去，一掌拍出，犹如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 第三十二章 玄冰修罗印 这古浩外号镇海郎君，修炼一项玄阶武技玄冰怒潮诀，早已进入化境，功力炉火纯青。 他手掌一出，柳凡尘顿觉严寒彻骨，劲风割面而来。一道掌影，在眼中急剧扩大。 柳凡尘双目一凝，那掌影迫近的速度，顿时降低不少。周身太玄真气再一涌，笼罩周身的严寒气息，消去大半。 他瞅准古浩手掌来势，一招赤焰摩云掌中的孤云出岫使出，手掌犹如流云一般拍出，跟古浩手掌对碰在一起。 “轰”的一声，两股庞大的劲力对撞在一起。“蹬蹬蹬”古浩那庞大的身形，被强悍的劲力，给撞击的连退三步。每退一步，足底厚重的红木地板，便咔嚓咔嚓地碎裂。而柳凡尘，则是站立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足底的地板，也安然无恙。 一抹震惊之色，浮现在了古浩的脸上。他已经步入宗师中期，玄冰怒潮劲，也早已修炼至大成之境。刚刚那一掌劈出，劲力足有三千斤以上。 然而柳凡尘掌中的劲力，却是比他强上许多，简直就如大江大海一般浩浩荡荡，无穷无尽。一招之间，他就吃了个小亏。 古浩低喝一声，身形再度迫近，手掌一横，挥扫而出，拍向柳凡尘太阳穴。 柳凡尘一掌劈出，格住古浩手掌。古浩掌势一变，猛然切向柳凡尘心口。柳凡尘早有准备，一掌撩出，正好迎住古浩手掌。 “砰”二人手掌，再度相碰，劲力不相上下，相持不动。 古浩手掌微微一动，一股阴寒无比的劲力，犹如浪潮一般翻滚而出，涌向柳凡尘手掌之内。这是玄冰怒潮诀中杀伤力极为强大的破浪劲。 柳凡尘的手掌，掌根微微一旋，摩云钻劲喷薄而出，犹如一个尖锐的钻子，狠狠钻破了古浩的掌劲。 古浩的身躯，再度控制不住地后退，一连退了五步，撞在一张雕花椅子上，把一张椅子撞的粉碎。 “古浩，以你的实力，还没法在这里撒野！识趣的话，罢手回去，还能留几分颜面！”柳凡尘冷道。 古浩见柳凡尘功力犹在自己之上，身形一变，化作一团虚影，瞬息之间，便如鬼魅一般，在柳凡尘周围，化出重重叠叠的影子来，令人难以察觉其真正的方位。这是玄阶超品步法，幽冥鬼步。 古浩手掌一挥，数道阴寒凌厉的掌影，从几个刁钻无比的角度袭向柳凡尘后脑、脊椎、咽喉等要害位置，虚虚实实，真假难辨，捉摸不定。 柳凡尘双目一凝，太玄之力贯注眼眸之内，察觉出掌劲虚实的变化。他绕身一掌，犹如乌龙绞柱一般，以磅礴的劲力，将周身掌影通通扫尽。 古浩庞大的身躯变的如燕子一般轻，在大厅内上下飞舞，翻转腾挪，紧紧将柳凡尘锁定在中间。一道道惊涛骇浪般的掌影，上下翻飞，将柳凡尘笼罩起来。旧的劲力，尚未消逝，新的劲力，又以翻滚而来，二者交织，形成浪潮一般的波浪起伏，不断冲击着柳凡尘的防御。 十余招后，古浩凭借着翻滚不息、不断增强的掌势占据了上风，柳凡尘，逐渐显得相形见绌起来。又过数招，古浩断喝一声，“着”，一道飘忽的掌影，突然穿透柳凡尘的防御，直接拍在了他后腰脊柱的位置。脊柱乃是身体神经的中枢，这里中掌，重则当场死亡，轻则半身瘫痪。显然古浩出手之间，丝毫都没有顾忌柳凡尘是青云门弟子，也不打算留他性命。 一旁的凌如雪，不由惊呼一声，“柳老小心！”她想要出手，已然太迟。 “砰”的一声，古浩劈出的诡异掌影，重重印在柳凡尘后背上。但是，预料之中脊椎断裂的声音，并未响起。他只感觉到，一团坚硬犹如铁甲一样的东西，自筋肉之中鼓凸而起，抵消了他这一掌的大部分劲道。 古浩惊呼不妙，足下一点，身形连连后退。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 “砰”的一声，柳凡尘的拳头，轰击在了古浩的右肩之上，强横无比的劲力，穿透真气的防御，大力冲击着他的筋肉骨骼。他的身躯，也在一股大力的撞击之下，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一圈椅子上，把桌椅都压的七零八落。 “这是什么功夫？为何你脊柱中我一掌，还能平安无事？”古浩以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向了柳凡尘。 “天底下的功夫，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可不止这一星半点。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击中我脊柱？那不过是我有意露出的破绽罢了。就凭你的功夫，想带走如雪，还不够资格！”柳凡尘冷冷道。 刚刚，他以象甲神鳞凝聚于脊柱之处，承受了古浩的凌厉一击，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不过出拳之时，他留了很大一部分功力，只是让古浩受了点轻伤，以使他知难而退。 然而古浩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阴狠之色。他从地上翻身而起，恶狠狠地道，“想要击败我，可没那么容易。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宗师强者的真正实力吧。”说话间，一股股强横无比的黑色真气自他身体之中涌出，很快就压制住了右肩的伤势，凝聚到双手之上。 古浩的双手，快速动作着，结出一个特殊的掌印。层层叠叠的黑色玄冰真气，在手掌之上凝聚起来，形成了一道漆黑无比的劲芒，犹如蛇信子一般吞吐不息。在他身后数尺的地方，隐约出现了一尊凶神恶煞的魔神影像。恐怖、阴森、寒冷的气息，瞬间覆盖整座大厅，令空气都变的沉重无比。这是古浩暗中修炼的绝学，玄冰修罗印，乃是以玄冰怒涛诀结合修罗魔功之后形成的。 功力不强的凌元盛，禁不住面色铁青，浑身都打起哆嗦来。凌如雪连忙伸手在他背上一按，才让他止住哆嗦，脸色恢复正常。 见到古浩背后隐约出现的魔神影像，柳凡尘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厌恶的感觉。他发现这些修武之人，都喜欢暗中修炼魔功，以求快速提升实力。他交手的几个人里，有好几个，都受到了魔道蛊惑，误入歧途。由此可见，魔道势力在暗中渗透的有多么厉害。目前依旧由正派掌控的北陆，将来可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在古浩的压迫下，柳凡尘身上的气息，微微凝滞了一下。这没有逃过古浩的眼睛。他身形一动，瞬息之间，便化作一道虚影掠出，手掌一点，以泰山压顶之势，朝柳凡尘镇压下来。 面对古浩这势在必得的一击，柳凡尘，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他身子一弓，脊背拱起，形成一个玄武出海的姿势。同时双手不慌不忙地绞缠在一起，结出了一个古朴、厚重，充满蛮荒莽苍气息的手印。这是象甲功中至强的防御招式，象甲盾印。 象甲盾印一成，柳凡尘身体前面，仿佛树立起了一块巨大的盾牌。周身的象甲神鳞，也是团团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把全身都保护起来。 “轰”的一声，玄冰修罗印与象甲盾印重重对撞在一起，磅礴的劲风四散开来，把大厅中的很多器物炸成碎片飞出。两个人的身躯，都是站立在原地，手掌相抵。脚下的地板，很快塌陷下去，连地面的青石，都被踏裂，二人双脚都是陷入青石内数寸。 “咔嚓”、“咔嚓”，以二人双脚为中心，更多的青石地面碎裂开来，形成道道裂缝。青石上面的木板，更是被掀飞的到处都是。 第三十三章 化为己用 古浩手掌连动了三动，犹如怒涛一般的冰冷劲力，连番三次爆发开来，层层叠加，依旧是未能撼动柳凡尘的象甲盾印。 这象甲盾印，是至强的防御之招，柳凡尘身体之中又有隐藏着的象甲神鳞连成一块支持盾印，所以古浩始终无法攻破其防御。 双方依旧相持不下，古浩体内的玄冰真气，在快速消耗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而柳凡尘体内的太玄真气，依旧是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手掌中去，象甲盾印构筑的防御越来越强。如果他发动反攻的话，古浩，很有可能抵挡不住。 眼看自己真气就要耗尽，古浩的脸色，突然变的涨红无比，面貌也有些狰狞起来，“幽冥秘法！以血化气！破浪式！杀！”古浩暴喝连连，身体之中，突然气血翻涌，浓烈的鲜血，瞬息之间燃烧成磅礴的血气，贯入真气之中。原本已近乎枯竭的真气，猛然之间，居然暴涨数倍。在真气的带动下，他的掌印之中，猛然又涌动出雄浑无比的力量，犹如一层层的波浪，连绵起伏，席卷而来。柳凡尘身上的象甲神鳞，都不得不随着那种力量波动起来，逐渐有了要被震散的迹象。 这一招，是玄冰修罗印中最为强大的一招，名为破浪。玄冰修罗印，共有三式，分别是摧岳、翻浪和破浪，每一式的威力，都呈几何倍数增长，对真气的要求，也一级比一级高。 以古浩的真气积蓄，他只能催动到第二式，翻浪。但是，他所修炼的功法中，又有燃烧精血转化为真气的秘法，名叫燃血诀。动用这秘法，必然是大伤精血，起码要一年以上，服用各类天材地宝，才能恢复过来。但是在短时间内，却可以令人爆发出远超本人境界的实力。 感应到柳凡尘体内的象甲神鳞，已经被撼动，甚至有了崩溃的迹象之后，古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想不到区区一个初期宗师，居然把我逼到这种程度！你能死在玄冰修罗印和燃血大法上，也算不冤。” 面对困局，柳凡尘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情，反倒是出现了一丝笑意，“宗师中期武者的气血，这可是大补之物！我苦练数月，始终无法将境界提升至宗师中期，就是因为血气精华，无法炼入真气之中。想不到今天，居然有人送上门来，助我一臂之力！” 柳凡尘手印一变，一下子从象甲盾印，转化为太玄古印。伴随着心神一动，太玄金身诀全力催动，太玄神羽一个猛烈的震颤，融合了古浩大半气血的玄冰真气，顿时犹如决堤之水一般被引入柳凡尘体内。 这真气中蕴含的能量，异常旺盛。经太玄金身诀一催动，立时便发生了细微的爆炸，转化为一团团浓郁无比的太玄真气。连带着柳凡尘身体之中的真气，也开始急剧地吸收血气精华，发生细微的爆炸。 “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自柳凡尘周身响起。在真气猛烈爆炸的声音中，大量的气血精华被激荡开来，转化为磅礴的能量，汇入真气之中。真气的属性，发生着激烈的变化，由原本轻飘飘的状态，逐渐变的犹如水银一般厚重起来。其间蕴含着的能量，急速暴涨。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古浩感应到自己的精血连同本源真气源源不断流失进入柳凡尘身体，不由惊骇无比。他试图收回真气，但是二人手掌紧紧相连，，他根本就无法收回。 细微而剧烈的爆炸声，足足持续了数分钟。古浩的手掌，被紧紧吸附住，周身真气，不受控制地流失，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凡尘借用他的真气精华，将修为从宗师初期提升至中期，体内真气，逐渐贯注至每一根汗毛之内，令得汗毛坚硬如铁。而且真气贯注出去，可以裁纸成兵，令一张普通的纸，都变的犹如钢铁所铸的兵器一般锋利坚硬。 等到爆炸声平息下来，柳凡尘顺利步入宗师中期境界，古浩体内真气，已经损失大半，气血也剧烈流失，整个人犹如大病了一场一般，软绵绵地瘫了下去，面色惨白，周身气息，变的微弱无比，犹如风中之烛一般明灭不定。 “你…你的邪功，好狠毒！”古浩奋力抬起手指，指着柳凡尘道。 柳凡尘的脸色，冷淡无比，“这都是你自找的！我早说过，跟我动手，你是自寻死路！” 古浩猛然狂笑起来，“好，算你狠！等飞云过来，看他怎么跟你算这笔账！你今日加于我身的，他会十倍百倍地偿还于你！你等着吧！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不要拿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来压我！我倒要看看，古飞云，究竟是要怎样来替你报仇！”说话间，柳凡尘抬手一掌，就往古浩脑袋上拍去。他可不会忌讳什么古飞云，古浩不提此人还好，一提此人，他就要当场将其击杀。 “住手！”一声断喝，自屋外传出，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陡然降临在早已支离破碎的大厅之内，令得柳凡尘的手掌，停留在距离古浩头顶数寸的地方，再也无法下压分毫。 紧接着，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了大厅之内。凌如雪一见，顿时叫了出来，“师傅，您来了！”这名老者，正是青云门中的议事长老苏离，凌如雪的师傅。 “凡尘，他已落败，你也不必再这般咄咄逼人，取他性命。”苏离朝柳凡尘道。 柳凡尘收回了手，“既然长老有令，我暂且饶他一命。” 苏离上前扶起古浩，伸手拿出一颗丹药交由他服下，道，“刚刚凡尘出手不知轻重，令你功力大损。这枚龙还丹，不但能令你功力恢复如初，还能令你的修为，直接提升一个层次，抵达宗师巅峰。希望你看在老儿我的脸面上，不要怪罪凡尘。” 古浩服下龙还丹，转怒为喜，道，“承蒙长老厚爱，我就不与他计较了。不过，我此行前来，乃是替我们古氏一族的天才人物古飞云带回从小指腹为婚的贤妻。长老是如雪的师傅，还请玉成此事，古氏一族，必定感激不尽。” 苏离捋须道，“这正是我有求于阁下的地方。婚约的事情，我已听说。但如雪暂不同意的话，还请阁下回去劝劝古公子，多一些耐心。如雪，也是天赋极高的年轻俊杰，我已收她为真传弟子，准备传授他生平得意绝学。待她艺成之后，再商讨成婚之事，到时珠联璧合，喜上加喜，岂非更美？” 古浩刚刚把苏离的丹药吞下肚，此时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恨不得把丹药再吐出来。可是他承人情在先，苏离的话，又极在理，也并未说要取消婚约之事，因此古浩也只得面露难色道，“既然长老已经开口，古某岂不从命？只是我家飞云，性格执拗，对于如雪，又一往情深，恐未必听我之劝。到时他寻到青云门来，惹出什么是非，就非我古某人的责任了。” 苏离笑道，“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草率。古飞云倘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把这些道理跟他说一说，他恐怕也得听一两句。并且此事的主动权，还在如雪那里。年轻人的事情，最好还要他们自己做主。咱们做长辈的，则是乐见其成便好。” 古浩深知此行已不可能把凌如雪带回，嘴上连连答应，心中却是冷笑连连，“你这老家伙，现在仗势欺人，欺我奈何你不得。等飞云带着乾元门的人上门，闹你一个天翻地覆，到时看你们如何收场？飞云可是乾元门掌教的爱徒，他一出手，看你们谁敢阻挠？到时祸及整个青云，也怪不得我了。” 第三十四章 强敌上门 古浩与凌元盛告辞离去，青云门中，恢复平静。接下来的几天，凌如雪的神情，始终有些忧虑，精神恍惚，一派闷闷不乐的样子。 到第五日，柳凡尘、莫山枫和赵启等人，正在列云峰上，陪凌如雪散心，忽然主峰之上，传来了急促的钟声。悠远的钟声，传遍各座山峰。 鸣钟议事，这是宗门之中发生了紧急事件的标志。只有宗门掌教，才能下达鸣钟的指示。听到钟声，各峰长老，都要迅速赶往主殿之中，以防不测。 听到钟声，原本在外游玩的凌如雪，神情便紧张起来。不一会，果然有门中执事前来传达命令，说是掌门有请。 众人跟随执事抵达宏伟宽阔的议事大殿，发现掌教李玄府，连同在家的各宗派长老，通通已经到齐。在南面贵宾席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老一少二人。那老人一身灰衣，宽袍大袖，双目微闭，正襟危坐，面容冷淡，犹如一块岩石摆放在椅子上一般，一动不动，身上气息，深藏不露，犹如古井深潭一般，令人难知深浅。 那少年一身黑袍，头发高束，额骨突出，剑眉飞扬，鼻如鹰钩，嘴唇很薄，下巴很尖，双目之中，寒光四射，盛气凌人。一双细长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椅子两侧的扶手，腰背挺的笔直，显出一副大权在握，掌控强大权势的气场来。身上的气势，犹如出鞘的刀锋一般凌厉，没有丝毫收敛。别人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便有一种被针刺一样的感觉，令人不敢正视他。 这一老一少坐在这里，令得整座大殿，都有一种肃杀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大殿另一侧，青云门中的十大议事长老，除二人闭关，一人云游之外，其余七人，已经全部到齐，其中也包括丁陌的师傅陈伦和凌如雪的师傅苏离。大殿上方，端坐青云门掌教李玄府，他一身道服，头戴紫金冠，眉须乌黑，面堂方正，目光威严，显出一股大派掌门的风范。在他前方两侧，四大护法长老，悉数到齐，分列而坐。隐宗传人李青衣，则是没有出现。 柳凡尘等人，拜见完掌教及诸大长老之后，李玄府并未令其坐下，而是任其站立大殿中央，朗声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乾元门掌教关门弟子古飞云，另外这位，是乾元门护法长老秦漠。他们此行乃是为古飞云与凌如雪的婚约而来。古公子说，其他几位凌如雪的知交好友，他也要见一见，就把你们都召过来了。” 古飞云从座位上起身，目光定格在了凌如雪的脸上，薄薄的嘴角，绽放出笑容，道，“如雪，好久不见，你来坐吧。”说完，便大步而出，上前拉起凌如雪的手，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凌如雪紧咬嘴唇，面容冷漠，却也不得不随他坐下。 李玄府顿了一顿，又道，“今日古公子上门，我才知道我青云门中的如雪，居然有此一段福缘。刚刚古公子，已经禀明经过缘由，我见了如雪，也觉你们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待你们二人结成伉俪，我青云门与乾元门，也可共成一段佳话。” 古飞云含笑拱手道，“多谢掌教大人成全。” 凌如雪突然从座位上起身，厉声道，“我不会嫁给他的！掌教您不要乱点鸳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家都以错愕的目光，望向了古飞云，看他如何应对。就连柳凡尘，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性格温顺的凌如雪，居然会当众说出这番话。 古飞云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声音也温柔无比，“如雪，你不要闹脾气。我已亲自上门向掌教大人请你回去。咱们成婚的事情，待回去见过父母后，再做商议。” 凌如雪柳眉倒竖，神情严肃无比，双眸紧盯古飞云道，“我不是闹脾气！要与你成婚，我不如去死！” 古飞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数下，脸上笑容，趋于凝固，声音也冷淡下来，“给我一个理由。” 凌如雪冷道，“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想跟你成婚！” 一旁的苏离，连忙打圆场道，“古公子，我看如雪现如今正在气头上。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如我先带你看看青云门中各处景致，待她心情平复了，你们再慢慢商议可好？” 古飞云猛地一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不！我今日，就是要当着青云掌教还有诸多长老的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我与如雪，乃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神仙眷侣。今天在此，我要搞清楚，是谁，在我们中间作梗，坏我的好事！”说话间，他那凛冽如刀的目光，紧紧盯在了柳凡尘的身上。 见到古飞云把目光投注到柳凡尘身上，凌如雪有些着急了，道，“这件事情，跟柳老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怪罪他！” 古飞云冷笑一声，“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几天前，你本已答应回家，却因这老儿作梗改变主意。他还把我古族族长打成重伤，令我古家颜面大失，如今你居然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柳凡尘断然出声道，“不错，是我劝如雪不要回家的。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这样冷漠心肠的人，怎么配的上如雪？” 一旁的莫山枫，也是悍然出声，“古飞云，当初是我跟赵启陪表姐出来的，你做过的事情，我和赵启，都可以作证。” 赵启，拉了拉莫山枫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古飞云剑眉一扬，“你不要急着说话，当初带着如雪私逃这笔账，今天我会跟你们两个算清楚的。” 接着古飞云又把目光定格在柳凡尘身上，“老东西，你算什么人物？敢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我已向掌教大人禀明情况，今天你直着进来，就只能横着出去！” 古飞云此言一出，诸多青云门在座的长老，脸上均是有些不快之意。瞧这古飞云的意思，似乎是要当着青云门掌教与一众高层的面，出手教训柳凡尘。 掌教李玄府不由朗声道，“飞云贤侄，你说要带回如雪之事，我已应允。此乃你们古家与他们凌家之事，我青云门，乐见其成，不便干涉。至于你与其他人等，有什么私怨，亦可私下解决。今日在我青云殿内，还请给本尊几分薄面。” 柳凡尘一听此言，顿时便有些怒了，“掌教大人，如雪是青云子弟，又已禀明不愿回去的意愿？岂可当礼物一样送人，让人说带走就带走？” 李玄府断喝一声，“柳凡尘，住嘴！你给青云惹的麻烦，还少吗？古语有云，疏不间亲，你与凌如雪非亲非故，奈何牵涉到她的终身大事之中？你们通通给我闭嘴，向古飞云赔礼道歉，然后下去面壁思过，三月之内，不得出门！” 见到李玄府出言应允了古飞云，又大声斥责柳凡尘等人，凌如雪顿觉万分无助，不由眼中含泪道，“柳老，你们走吧，我自己的事情，我来处理！” 看着凌如雪那凄然的模样，柳凡尘顿觉心中隐隐作痛。他大步走到凌如雪面前，沉声道，“不管今日发生什么事情，我柳某人，都绝不会丢下你不管。古飞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带走如雪！” “古飞云，你根本就配不上如雪！想带走他，就先跨过我的尸体！”莫山枫大步而来，跟柳凡尘站成一排。 赵启见状，也迈步走了过来，道，“飞云，如雪心意已决，你罢手吧！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的脾性，难道还不了解？” 古飞云微微笑了一笑，“你们这是在向我发出挑战吗？” 第三十五章 神来一笔 “古飞云，你不要欺人太甚。如雪姐，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哪怕你的功夫，强到天上去了，他也不会喜欢你！”莫山枫大声道。 古飞云扫了他一眼，“当初如雪逃离家门，也有你在其中协助吧？那时你可不像今日这般多话。如今你已是修炼到了宗师中期，说起话来，也有底气了。今日在此，就先把这笔账算一算。”说话间，他脸色一寒，身形猛然迫近莫山枫。 莫山枫见到古飞云迫近，沉肩坠肘，脊背挺直，一抹土黄色劲芒，陡然凝聚到了右手之上，一招飞龙出海，朝着古飞云一拳挥出。 古飞云冷笑一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伸手一抓，便抓住了莫山枫的拳头，五指一收，“咔嚓、咔嚓”，莫山枫的拳头，就像馒头一般被他捏碎，骨断筋伤，血肉四溅。 “就你这点实力，也敢在我面前猖狂？”古飞云冷道。 莫山枫右手拳头被捏碎，疼痛难忍，面容扭曲无比。不过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惧意。伴随着一声暴喝，他强行从古飞云手中抽回右臂，左手捏拳，又是一拳打出。 “山枫，不可！”柳凡尘身形一动，伸手想要阻挡，却晚了一步。 古飞云伸手一扣，扣住了莫山枫手腕，再一扯，便将莫山枫一条左臂连皮带肉扯了下来。紧接着他又伸手一抓，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捏住莫山枫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柳凡尘想要上前解救，却发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慑，想要前进半步都困难。 凌如雪也想要冲上去，被赵启从一旁拦住，道，“如雪，不要冲动！” 莫山枫身受重创，两腿乱蹬，依旧想要踹到古飞云身上去。古飞云目中一片冷然，道，“蚱蜢一般的凡人，临死还在蹦跶，真是可笑。”说罢他手上加劲，捏碎了莫山枫的喉骨，莫山枫顿时气绝身亡。 “古飞云，你在青云殿内大开杀戒，杀我青云弟子，实在欺人太甚！”苏离断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虚影掠出，朝古飞云笼罩而去。其他几位青云门长老，身上气势，也是各自升腾而起，随时准备出手。 李玄府化作一道清光掠出，霎时挡在了苏离前面，“这件事情，是他们个人之间的私怨，且我门下弟子也有责任。苏长老，不要贸然出手。” 苏离气得须发皆竖，“这算什么？我青云门堂堂名门大派，屹立北陆数千年，难道真怕乾元门到了这般地步？” 李玄府紧绷着脸，喝令道，“退下！回到座位上。还有你们，也不准轻举妄动！” 古飞云一把丢开莫山枫的尸体，哈哈大笑，“掌教大人，诚如你所说，今日上青云，我只是了结私怨。倘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古飞云，你这个魔头，我要跟你拼了！想让我嫁给你，你做梦去吧！”凌如雪眼泪横流，就要冲上来跟古飞云拼命，赵启在一旁，紧紧拦住。 柳凡尘看到莫山枫在面前惨死，心中怒火迸发，体内太玄真气，冲顶而起，猛地震开了古飞云对于自己的无形镇压。他双目一睁，眼中精光闪烁，杀气腾腾，犹如一头猛虎一般，死死地盯住了古飞云，双手成掌，缓缓抬到了胸前。 见到柳凡尘，居然冲破了自己的气势威压，摆出架势，古飞云，微微显出一丝异色，不慌不忙道，“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意思。刚刚只是开胃菜，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凡是坏我好事的人，今天都得死！” 古飞云衣襟微微一动，身形，早已化作一道黑光来到柳凡尘面前，伸手一抓，便径直抓向了他的脖子，就要如刚刚捏死莫山枫一样，把柳凡尘也提起来捏死。 柳凡尘双目猛然一凝，眼眸深处，显出太玄神羽的模样，才勉强看清楚古飞云如电的手掌。 他退后一步，周身太玄真气猛然一涌，一招赤焰摩云掌中的燕子掠水使出，一掌劈向古飞云的手掌，炽热的能量顺势喷薄而出，燃烧的空气劈啪作响。 古飞云并未动用任何武技，伸手轻轻一拂，便把那威势逼人的赤焰给扫灭，紧接着他五指一收，便捏向柳凡尘手掌。 柳凡尘刚刚见到莫山枫拳头被捏碎，深知古飞云这一手的厉害，不由在心底暴喝一声，“摩云针劲！破！”手掌之上，陡然凝聚出一道灰芒，犹如一根钢针一样，狠狠地刺在古飞云手指上。 “砰”的一声，犹如铁石相击，古飞云的手指，犹如被一根钢针刺了一下，去势微微一缓，柳凡尘，趁机收回了手掌，摆放于胸前，严守门户。手掌掌尖，因为受到钢铁一般的劲力反弹，隐隐作痛。 古飞云眉毛动了一动，脸上异色，加重几分，他不再那么随意，左手两指一并，凝聚了一团劲力，犹如利剑一般朝柳凡尘面门点来。他足下依旧未见怎么动作，便直来直去，瞬息之间迫近柳凡尘面门。 柳凡尘双掌一盘，结出象甲盾印。周身象甲神鳞，也是霎时之间便凝结起来，连成一片，把身体撑的稳稳当当，牢不可破。 “砰”的一声，古飞云的指尖，轻轻点在柳凡尘掌印上。柳凡尘的身躯，剧烈地颤了一颤，脚下几乎立足不稳。数个摇晃之后，最后还是站稳在了地面。 “居然没有破你的防，你这老东西，还算有些本事！”古飞云的目光，陡然凌厉无比，仿佛将柳凡尘看透了一般。他手指再一动，狂暴的劲力涌动，势不可挡，摧枯拉朽。柳凡尘的象甲盾印，被一举击破，体内象甲神鳞，霎时之间被震裂大半。身躯，也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每退一步，地下砖石，便层层碎裂开来。 一股近乎绝望的感觉，自柳凡尘心中升起。这是他自习武以来所遭受的最为沉重的打击。苦练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不俗的实力。但是，古飞云，根本没有动用任何元力，仅仅是以身体的力量，就轻而易举地击破了他的防御。 他那毫不经意的一指，在柳凡尘看来，却犹如千丈大山压下来一般无法抵抗。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在这种宛若天神一般的恐怖力量面前，他形同蝼蚁。 看到柳凡尘不断后退，并未直接崩溃下来，古飞云脸上异色，不由又加重了一些，“以你的修为而言，这份实力，比起那些土鸡瓦狗一般的家伙，已是强上不少！或许，你这条小命，真的值得我出手一招也说不定。” 古飞云这么说，意思就是前几次出手，不过是过家家一般，只是随手而为。而柳凡尘，几乎已经拼尽全力才抵挡下来。 “掌教，青云殿乃我派圣地，岂容外人在此横行无忌？”一旁的赵启，大喊起来。 青云掌教李玄府面色铁青，依旧是无动于衷。在座诸多长老，皆是面有怒色，气冲斗牛，却因掌教有令，不得不袖手旁观。 古飞云再度跨步而出，简简单单的一步，便跨越了数丈距离，来到柳凡尘面前。他双指一并，空气中的水汽，顿时凝结起来，在他指尖形成了一道漆黑如墨的劲芒。那劲芒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尾巴，刺向柳凡尘，笼罩其周身。 柳凡尘手掌一扬，一道飞针，化成一条黑线刺向古飞云面门。这是他自丁陌处得来的残心针。 古飞云右手衣袖一甩，卷走了残心针，左手两指，依旧朝柳凡尘刺去。 在古飞云卷走残心针的刹那，柳凡尘奋然出手。他身躯一动，居然是迎着古飞云的指尖冲了上去，同样是一指点出。这一指，也是看上去平淡无奇，随心而出，然而却于平凡之中，蕴有一种不知其所出，亦不知其所归的神韵。这是源于太玄神羽之中的太玄一指。 不知其所出，便难以预测。不知其所归，便难以防守。“嗤”的一声，柳凡尘的手指，居然后发先至，点在了古飞云的咽喉之上。古飞云一时之间，居然没有防下这一招，更为确切地说，他是根本就没有对这一招作出反应。因为这一指，犹如天外飞仙，神来之笔，已经超出常人判断的极限。 第三十六章 雷霆之怒 柳凡尘此招一出，满座皆惊。尽管在座的，都是绝顶高手。但是他们都没有预测到，柳凡尘，居然能于瞬息之间，使出这石破天惊的一招，令得古飞云，都来不及防守。 “砰”的一声，柳凡尘的手指，点在古飞云的咽喉上，并未将其洞穿，反而是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云门下长老，见到柳凡尘未能逆袭成功，全都显出叹息的神色来。刚刚柳凡尘的这一招，论招数之精妙，无人能出其右。但是他的修为，与对手相差实在太大了一点。 古飞云那原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内，陡然显现出一抹浓烈的怒意。虽然柳凡尘，未能击破他发自本能的元气防御，但于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武道境界差了许多的对手给点中喉咙，这对一项狂妄不可一世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老东西，找死！”古飞云身上，猛然爆发出猛烈无比的气势，浓烈的黑色水系元气，倾覆而出，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尊狰狞可怖、杀气腾腾的战甲。 柳凡尘被他体内涌出的劲力直接震飞出去，周身气血翻腾，所有象甲神鳞，通通碎裂成小股的真气，点中古飞云的两指，筋裂骨折，鲜血直流。翻飞的气血，自胸腔猛然涌上喉咙，不受控制地喷射而出，在青石地板上形成道道鲜艳的红斑。 在这剧烈的冲撞之中，也有部分的黑色元气，渗入身体之中，被太玄神羽给吸收掉。柳凡尘发现，古飞云的功夫，已经修炼至大宗师的巅峰阶段，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到达这个境界的人，血气中的精华，已经完全与真气结合在一起，形成元气。 元气是受孕怀胎的本元之气，万物生长，都离不开元气滋养。然而在成长的过程里，元气也会逐渐耗尽，其能量精华，全部化入血液之中。年老之后，血气衰微，待元气耗尽，便是寿终之时。 而大宗师，则是重新把血液中的能量精华，与真气结合，凝练为元气，并持续不断地增强。凝练的元气，有着令胚胎发育成人的强大功效，能够令身体重新步入生长周期，进而伐毛洗髓，脱胎换骨。不但益寿延年，超越常人寿命的极限，而且身体素质，也会发生质变，逐渐具备超人的力量与敏捷。 古飞云，修炼的是极为罕见的黑水玄功。水本就有滋润万物的功效，他体内的黑水玄元，更是有着无上淬体之效。再加上他的血脉，也有些特殊。因而他的身体素质，也到达了一个无比变态的地步。柳凡尘虽然有太玄神羽炼体，又有草木灵露淬养，但身体根基实在太差，所以根本无法与古飞云抗衡。 被古飞云给直接震飞，身受重伤之后，柳凡尘拿出贴身收藏的龙还丹，一口吞了下去。随着药力散发开来，他的伤势，立刻恢复大半。体内真气，喷薄而出，在体外形成了一层防护罩。随着心意一动，真气凌空而出，随意变化，收发自如，已经到了隔空取物的宗师巅峰状态。 柳凡尘嗖的一下从地上起身，抬手凝结出象甲盾印，再度摆出防御的招式。他心里头很清楚，此刻就算是有比龙还丹更为高级的丹药，直接升入大宗师的境界，也不可能是古飞云的对手。 但是，不论实力的差距有多大，战斗的意志，是不可磨灭的。就算是死，那也要站着死。更何况，于生死之际，或许能于抓住一丝扭转乾坤的机会也说不定。须知大立总在大破之后，唯有坚持到底的人，才有那赢得胜利的希望。 “这一切，不过都是徒劳罢了。在我面前，你不过是由一只小蚂蚁，变成了小蚱蜢一般，依旧是一脚踩死！”古飞云不紧不慢地说话，身形风驰电掣般迫近，一拳轰出，柳凡尘的象甲盾印，顿时支离破碎。整个身躯，倒飞而起，撞到一根大柱子上滑落下来。更多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就连太玄神羽，都受到剧烈震动，几乎要被震出来。 然而柳凡尘双手撑地，再度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他的伤势，更加严重。周身多处骨折，筋肉之伤，不计其数。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是坚毅如斯，双手，同样是摆出象甲盾印的防御招式置于胸前。 现在，他体内真气涣散，象甲神鳞碎裂，象甲盾印，已经近乎失效。但他依旧是作出了防御姿势，准备迎接古飞云的下一招攻击。 古飞云淡漠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机。身为乾元门的天才弟子，他很清楚，但凡修炼之人，要想有所成就，必然要走向极端。柳凡尘，显然便是一个拥有这种极端心性的人。包括莫山枫，其实也有这样的潜质，所以古飞云才毫不留情杀了他，以绝后患。他虽然性格冷酷，无情无义，却绝非不谙世事的人物，心思细密的很。 眼看柳凡尘就要死于非命，凌如雪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挣脱赵启，挡在了他前面。她脸上泪痕交错，梨花带雨，神情无比凄婉地道，“不要杀他！我愿意跟你回去！” “什么？”古飞云的脸上，头一次显现出了震惊之色，“你为了这个老家伙，居然愿意跟我回去？” 凌如雪点了点头，“你放过他，我就愿意履行婚约。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跟他一起死！” 古飞云禁不住大笑起来，脸上神情，煞是可怖，“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爱上了他不成？为了让他活命，你居然愿意违背心意跟我走？” 凌如雪双目灼灼地盯住了柳凡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错，我确实爱上了凡尘。只要能让他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凌如雪，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柳凡尘先是一愣，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接着禁不住接连吐出好几口老血，嘴中喃喃道，“如雪，这不是真的吧？” 凌如雪含羞低头，“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我知道你很老了，长的也不出众。但你的心，依旧是热血沸腾。并且，你非常坚强，做事又极其认真，对待朋友又掏心掏肺，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踏实。” 柳凡尘张开满是血污的嘴大笑起来，以挑衅的目光望向了古飞云，“古飞云，你听到了没有。如雪，宁愿跟我这个糟老头在一起，也不愿跟你。你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连自己最爱的女人的心都留不住！” 古飞云，气得七窍生烟，身上气息，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任由周身元气爆炸一番后，古飞云猛然一挥手，脸上神情，平静下来，朝凌如雪道，“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 凌如雪道，“是的，只不过不是眼下。我曾在母亲坟前立誓，要为她守孝三年。现在已经有两年，还差一年。你给我一年的时间，之后我便返回老家，跟你成亲。前提是，你要放过凡尘。否则的话，我只好玉石俱焚。” 古飞云咬了咬牙，“我答应你。” 凌如雪大喜，将柳凡尘扶了起来，道，“凡尘，没事了，我扶你回去。” 第三十七章 颜面扫地 柳凡尘起身之后，一把推开了凌如雪，转而一步一歪地朝古飞云走了过去，双手握拳，抬至胸前，周身气息，再度凝聚起来。 “古飞云，你我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我柳凡尘，绝不会依靠女人活命。今天，要么，是我自己从你面前跨过去，要么，是我躺着，别人把我从你面前抬过去。你不要以为，你修为比我高，实力比我强，就可以把我踩在脚底。也许我柳凡尘，没法像这青云门一样，屹立千年。但是今时今日，我站在这里，就敢对你发出挑战，不管你是乾元门门人也好，还是绝世天才也罢！”柳凡尘迈步而前，一字一顿道。 在场的诸多长老，听到他这番话，无不动容。尤其是掌教李玄府，见到柳凡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无畏气势，脸色更为铁青。他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但在瞟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乾元门护法长老秦漠之后，依旧是没有说出话来。 凌如雪扑了过来，抓住柳凡尘的肩膀道，“凡尘，你疯了？你怎么还要打？你知不知道你再打就会死？” 柳凡尘脸上显出一丝微笑，“我柳凡尘只是一介凡人，可从没想过想要长生不死！能够在临死前听到你这番话，我死而无憾。” 古飞云缓缓抬起了手掌，“这是你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 柳凡尘目光坚毅如铁，“谁生谁死，尚未可知！来吧！你我一决胜负！”说着他的身形，便如猛虎一般朝古飞云扑了过去。 古飞云抬手一掌，柳凡尘的身子，便如败絮一般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周身内脏筋骨，均受重创。就连太玄神羽，也几乎被从丹田里打出来。 足足过了几十秒钟，柳凡尘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周身鲜血淋漓。他奋力摆出进攻的态势，再度一步一步朝古飞云走去。 古飞云连番重击，都没有打死柳凡尘。而柳凡尘，依旧是不屈不挠朝他走来，这令得他颇有些恼怒。古飞云手掌一抬，一抹浓厚的黑水玄元，在掌尖凝聚出了一片莲花花瓣的模样。凶狠暴烈的气息，顿时从这花瓣中散发出来。 “柳凡尘，我已答应如雪，饶你一命。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出手无情！”古飞云冷道。 柳凡尘顶着那股强大的威压，一步一步往前走，丝毫没有退却的念头。他知道再往前走，等待他的就是死。可是，在这种时候，死，并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解脱。 曾经有许多次，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行走于死亡的边缘。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只是一线之隔。他犹然记得上一世慨然赴死时的模样，那时虽然义无反顾，可是心底，终归是孤寂的。而今，就算是死，也死的有意义。 古飞云手一扬，黑莲花瓣脱手而出，化作一柄黑色利刃，割裂空气，斩向柳凡尘。 就在柳凡尘的身躯，将要被一刀两断的时候，一道青光，席卷而来，将那黑色利刃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袭长袍的李青衣，凭空出现在了柳凡尘和古飞云中间。他一出现，古飞云身上的气势，自然而然就被压制下去。 柳凡尘看到李青衣出现，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周身奋力凝结起来的劲力，顿时一散，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李青衣快步上前扶起他，朝他嘴里灌入一粒丹药，柳凡尘，才悠悠醒转。 “古飞云，既然如雪已经答应一年后回去跟你成婚，你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该罢手了吧？”李青衣放下柳凡尘，起身朝古飞云沉声道。 古飞云仰天一笑，“既然如雪，已经答应跟我成婚，我不妨再等一年。不过我担心这一年之内，会有其他变故。所以，我要在如雪身上，留下一点印记，告诉别人，她是我的人，谁都不可染指！” 说话间，古飞云手一扬，一道黑光，猛然射向凌如雪的面庞。赵启想要挺身阻挡，晚了一步。 李青衣低喝一声，“放肆”，身体面前的空气，猛然凝结成一条青龙，朝他黑光卷去。 一直默立旁边没有做声的秦漠，伸指一点，空气之中，凭空产生一条火龙，阻住了青龙，与其纠缠在一块。 青龙经此一阻，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到凌如雪面庞上。凌如雪大叫一声，仰面就倒。等她再次起身的时候，右脸脸颊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印记，显现出一个云字的形状，足有拳头大小，非常显眼。 古飞云哈哈大笑，“这道黑水真符，今后就要一直留在你的脸上，告诉别人，你是我古飞云的女人。这道死符，只有我的阳元可解。想要破除此符，便尽快跟我成亲洞房，哈哈哈哈！” 赵启和柳凡尘，气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凌如雪捂着自己的脸，触摸到那漆黑印记的轮廓，吓的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古飞云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朝秦漠大声道，“长老，我们走。” 赵启突然抱起莫山枫的尸体，挡在了古飞云的前面，眼中显出决然之色，道，“你我和山枫，自小一同长大。今天你亲手杀了他，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古飞云不屑地盯着赵启，“莫非你还想替他报仇不成？今天我没动手杀你，已经是你走运。嫌命太长的话，就对我动手试试！” 赵启手掌微微一动，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握于掌内。他手掌持匕一挥，左手小指，应声而落，掉在地上。 赵启双目灼灼地盯着古飞云道，“我知道我赵启今天根本不是你对手，就算出手也只是自寻死路。我与山枫兄弟一场，倘不出手，又有何颜面称兄弟二字？而今唯有断指明志，山枫兄弟，你今日之仇，十年之内，我赵启必然要让古飞云粉骨碎身为报！否则我赵启，必定不得好死，化为齑粉。” 古飞云见状，狂笑不止，“没出息的东西，不敢出手为朋友报仇，只敢对自己耍狠，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安慰自己，真是悲哀！” 赵启并不应答，只是收拾莫山枫的尸体，把自己斩落的手指头也收到了一起，准备一同下葬。 古飞云大步离去，青云大殿内，一片狼藉。青云门中诸多长老，个个皆有怒色。 李玄府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身为青云掌门，不能看着宗门步入险境。那秦漠，在乾元门中地位极高，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古飞云由他陪同，足见其地位举足轻重。我们忍得一时之气，可免灭门之灾。你们如果有什么气，尽管朝我来撒！” “今日我青云门，真是脸面丢尽！” “古飞云，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在青云大殿内击杀我青云子弟，还能扬长而去。今后我一众青云子弟，岂不对宗门寒心之至？” “以后宗门的事务，不要再交到我这里来处理。我还是潜心闭关，寻求大道吧。” 青云门中长老，纷纷离去。李青衣带走了柳凡尘，苏离，则是带走了凌如雪和赵启二人。一时之间，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了李玄府一人。 “你们没有坐在我这个位置，是不会体谅我苦心的。也罢，缩头乌龟的名声，全部由我来承担吧。至少我青云门，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李玄府喃喃自语道，身形一动，也消失在了大殿之内。 第三十八章 石头上的树 柳凡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幼年时期，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跟随父亲去山中砍柴。他又看到了那棵生长在石头上的树。那棵树不幸长在了石头上，却生生地以根系扎入石头的裂缝中，顽强存活了下来。父亲抱着他，用粗糙的胡须根扎着他的脸，指着那棵树道，“小凡，不管今后的生活，有多艰苦，始终都不要忘记，天无绝人之路。你看这棵树长在石头上，它也照样活了下来。我们人有手有脚，还能四处走动，有什么难关闯不过。”父亲脸色蜡黄，一边说话，一边剧烈地咳嗽着。 曾经跟柳凡尘说过没什么困难闯不过的父亲，也还是早早便因为肺结核去世了。在父亲下葬之后，柳凡尘最后去看了一眼那棵长在石头上的树，挥刀把它砍了，把这棵树，插在了父亲的坟头。 父亲曾说人生没有什么坎迈不过，他自己，却终究是迈不过肺结核这道坎。自那时候起，柳凡尘的心中，其实是不再相信艰苦的奋斗可以改变命运的。你看就像父亲指给他的那棵树，辛辛苦苦多少年，才从石头上存活下来。可是他挥刀数下，这棵树浮沉挣扎十余年的努力，便化为乌有。 不知为何，柳凡尘这一次，又梦见了那棵树。那棵树，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绿色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枝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对着他笑。 柳凡尘扬起刀，又想把这棵树砍掉。突然之间，这棵树，化为了一个可怕的魔鬼，朝柳凡尘猛扑过来。 “啊”的一声，柳凡尘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通体血红的玉床上。这玉床通体鲜红如血，还有形同血管经脉的纹路在其中。一股股暖融融的气息，正从玉床进入他身体之中。 不一会，李青衣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凡尘，你终于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如雪和赵启呢？” “他们都很好。” “山枫呢？已经下葬了吗？” “他师傅已经将他安葬在列云峰上一处风水宝地。” 柳凡尘挣扎着想要起身，李青衣道，“你重伤未愈，不能轻易动弹，还是躺在血玉床上静养为好。” “不，我要去见如雪。” “那我带你去。” “不，我要自己去。” 柳凡尘挣扎着起身，不顾身上各处断裂的筋骨传来的剧痛，拄了根拐杖，一步一步前往列云峰。他上午起身，临近天黑时，才到达列云峰上。 来到她住处后，柳凡尘才知道，凌如雪已经有三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出门。她师傅苏离对此也毫无办法。 柳凡尘来到门外，表明身份，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凌如雪终于打开了门。因为脸上有印记的缘故，她已经带上了面纱，整张脸都掩盖在黑纱下面，只露出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 二人进屋坐下，一时无言，双方都有些尴尬。略坐了一坐之后，柳凡尘首先打破沉默，“如雪，我知道你那天说的话，只是为了气古飞云，我不会当真的。我今天才醒来，不想你有什么负担，所以专程过来把话说清楚。” 凌如雪乌黑如墨的双眸，紧紧地盯住了柳凡尘，“柳老，我并不是为了气他，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柳凡尘流露一丝略显苦涩的笑意，“你真的不嫌弃我已是个老人？” 凌如雪低了低头，“我现在这个样子，哪有资格嫌弃你。我倒是怕你会嫌弃我。” 柳凡尘脸上笑容扩大了一些，那丝苦涩之意，却愈发明显起来，“可惜，我并不能保护你。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不在乎。各人的能力有大小，最难得的，是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凌如雪道。 “如雪，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一来，我这一副老迈之躯，实在配不上你。二来，你还有与古飞云的一年之约。”柳凡尘道。 凌如雪脸色变了变，“你怕了？你嫌我了？” 柳凡尘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你的心意，我会一直放在心里。但是，只有到一年之后，我替你解除与古飞云的婚约，我才有资格，接受这份心意。” 凌如雪笑了笑，笑容之中，亦有几分落寞，“婚约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早已有了打算。连掌教大人，都不敢拿他怎么样，我们，怎么可能奈何他？” “掌教大人，背负的是整个宗门的命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我柳凡尘，只是一介凡人，又何惧古飞云背后的势力。总之，一年之后，我会亲自前往乾元门，当面解除你与他的婚约。”柳凡尘道。 “这不可能的。你的命，是我救的。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凌如雪道。 柳凡尘却突然笑了一笑，“不要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我跟你说，我曾经看到一棵树，那棵树的种子落在了石头上，结果却以根系钻入石头缝活了下来。连一棵树，都可以在石头上存活。我们人有手有脚，又能四处走动，还有什么迈不过的坎？” “石头上的树？真的吗？你曾在哪里看到这样的树？” 柳凡尘双目望向窗外，“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棵树，可能已经不在了，已经被人砍了。毕竟树干再硬，也经不起刀斧。但是，只要不轻言放弃，天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凌如雪的神情，变的欢快起来，“我相信你。一年之后，我们一起上乾元门。我会当着乾元门掌教的面，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人。” 柳凡尘脸上笑容更盛，“那样的话，我都能想象到古飞云急得跳脚的样子。” “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凌如雪傲然道。 柳凡尘伸指放到了她嘴唇上，“不，就算古飞云死了千遍万遍，我们也不会死。” 凌如雪，重重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柳凡尘的心中，升腾起一团炽热的火焰，“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一年！只是一年！古飞云今日有多么猖狂，到时我们就怎样狠狠地把他踩到脚底！” 第三十九章 离火之心 从凌如雪处离开后，柳凡尘直接去了修武内殿，前往高级武技区，用剩余的积分，兑换出了一部玄阶上品武技，焚心诀。 焚心诀，是是引天地火元入体，焚烧淬炼精神力的法诀。这功法修炼的时候进境极快，但是危险也非常大，一不小心，就会把神魂烧的灰飞烟灭。 这部功法，柳凡尘自从将天柱锁神诀修炼完后，便已留心。不过那时他并不想冒险，所以，没有去兑换这项武技。而今，他的心中，却是没有这份顾虑了。 拿到焚心诀，已是夜深之时。柳凡尘没有赶往李青衣处，而是拖着病躯，连夜赶往灵秀峰自己的居所。今天晚上，他决定冒险施行一个久已在心中，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的计划。 刚爬了一段，身上受伤的地方，便传来阵阵剧痛。柳凡尘掏出一小瓶祖蛮圣血喝了下去。这些，都是他这几个月来修炼象甲功时以太玄神羽积聚起来的。祖蛮圣血一吞入，腹中顿时犹如火烧一般。周身血气，立时旺盛无比。 在血气滋养下，受伤的地方，在迅速恢复。就算是骨折的地方，都在强大血气的滋养下，重新连接了起来。随着血气渗入，骨骼逐渐变的犹如百炼精钢一般，筋膜则犹如铁索一般强韧。 蛮族最为强大的，便是其身体素质。许多祖蛮，都有以肉身强行抵抗天雷地火攻击的实力。在祖蛮圣血的滋养之下，柳凡尘的身体，不但迅速恢复着。而且各项身体素质，逐渐具备一些祖蛮的特点，远胜受伤之前。他现在周身受伤，身体处于恢复期，正是吸收祖蛮圣血的大好时候。 回到观云院内，柳凡尘令两名小童严守门户，又在练功室门口，随手布置了一个灵雾陷地阵，然后便遁入练功室中，先研习焚心诀。 一个时辰后，焚心诀的各项法诀及修炼方法，已经了然于胸，柳凡尘，又掏出了一个装着离火之精的瓶子，把瓶盖打开，然后，双手结焚心印，咬一咬牙，旋即凝神入定，接着，便将本命神魂，祭了出来。 此时他的本命神魂，已经颇为强大，轮廓非常清晰，犹如以轻纱编制而成一般，可以站立在空中不动。一个个本命念头，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令得整个神魂，都散发出一道淡淡的光芒。不过在光芒之中，夹杂着许多的黑斑，或明或灭。那是有诸多杂念还有心魔在作祟造成的。 柳凡尘心念一动，神魂周围，立时燃烧起熊熊火焰。这是他以焚心诀观想出的天地真火。在烈火煅烧之下，诸多杂念心魔，纷纷被烧成灰烬，神魂上的光芒更显灿烂。 但是，那些杂念和心魔即灭即生，天地真火，根本焚烧不尽。如此焚烧了半个时辰左右，诸多本命念头，也在烈火的焚烧之下疼痛难忍，整个神魂，愈发飘忽，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几乎要散架了。 柳凡尘心念一转，即将溃散的神魂，猛然转化成虚漠之图的模样。原本已经衰弱至极的神魂，立时进入静谧虚空的状态，能量很快恢复。等到虚漠之图散去，神魂又开始熠熠发光起来。 如此尝试了三次，感觉到虚漠之图，确实能够镇定稳固神魂，并令其快速恢复之后，柳凡尘将自己的神魂一点点地挤进了装满离火之精的瓶子。 单单是简单一部焚心诀，根本入不了柳凡尘的法眼。柳凡尘心中所想的，乃是要借这焚心诀，引爆离火之精，以离火之精的恐怖威能，淬炼神魂，于瞬息之间，便将神魂的力量，提升数倍。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离火之精的能量，对于神魂的伤害非常巨大。神魂在本质上来说，是属阴之物，被血气、阳光、火焰等属阳之物克制的非常厉害。所以慑神初期的神魂，都无法在白天使用法术。只有到达慑神巅峰后，才可在阳光下施法。以焚心诀引爆离火之精淬炼神魂，意味着神魂在瞬息之间便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很有可能，一下子就被炸的灰飞烟灭。 柳凡尘所依仗的，乃是太玄神羽反面的虚漠之图，有着无上镇定心神、恢复神魂的效果。至于这虚漠之图，能否护住神魂，在剧烈的爆炸中至少保留一个本命念头，然后将炸散的神魂恢复，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柳凡尘心中隐隐觉得此法可行，至于其中蕴含的风险，已经阻止不了他。这确实是非常极端的修炼之法，但柳凡尘，为了提升实力，已经愿意冒这样的险。 这么做，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提升实力。以往他的修炼，更多是享受那个过程，也从不在乎时间之长短，简单的一个招式，都会反复修炼成千上万遍，耐心揣摩，对于外出历险这种可以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他也不怎么上心，觉得一个人在灵秀峰上日夜修炼，日子便过得非常逍遥自在，不愿去外面历险。 而今，他更在乎的，是结果。至于过程是否享受，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否则，他断不会选择如此凶险的修炼之法。 柳凡尘将神魂全部挤入丹瓶内，显化出虚漠之图的模样，晶莹透彻的本命念头，全部遁藏在图内。 感应着离火之精传来的炽热能量，整个神魂，犹如置身在了一堆烈性炸药中一般。纵使是以柳凡尘的心性，也不由感觉到有一丝紧张。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以焚心诀引动离火之精焚烧神魂，后果只有两个，要么，法力大涨，神魂发生质变，要么，就此灰飞烟灭。 以往柳凡尘也曾走过险招，但那时都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这一次，是他主动把自己推向了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道路。 柳凡尘手印一变，神魂所化的虚漠之图上，顿时生出腾腾火焰。丹瓶内的离火之精，瞬间便被引爆，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柳凡尘只感觉到一片红光耀目，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冲击力，狠狠地朝神魂碾压过来，紧接着，无边的火海，吞噬掉了一切，他的意识，陷入一片空白。 足足三个时辰之后，柳凡尘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他感觉到神魂暖洋洋的，仿佛泡在温水之中一般舒服。随着心念转动，一个又一个的本命念头，逐渐从四周汇聚而来，显化出神魂本来的模样，站立在练功室中央。那些黑乎乎的杂念和魔念，大部分消失掉，只有少部分还夹杂在神魂中。此时神魂所发出的光芒，较之前已经大为不同，变的非常明亮、柔和。 随着神念一动，磅礴的法力，顿时开始流转，周围空气之中的天地火元，也迅速凝聚起来。透过神魂的特殊感应，柳凡尘能够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布满火元。练功室内的石桌石椅，也分布着丝丝火元。 以本命神魂，感应到天地元气，与万物交感，这是道术修炼到驱物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因为天地万物，都是元气化生而成。驱物，便是以神魂感应天地万物内的元气，从而直接操纵。在刚刚那猛烈的爆炸之中，柳凡尘，终于突破慑神阶段的桎梏，步入了驱物的境界。 柳凡尘收回神魂，解除焚心印，看了一眼桌面，发现装载着离火之精的白玉瓶子，已经融化成一滩玉泥，又凝固下来粘在桌上，外表焦黑。丹瓶里的离火之精，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随着神魂一动，他猛然发觉在诸多本命念头之内，多出了一个淡金色的念头，呈现出心的形状。这个念头，跟所有的本命念头，都有所不同。其间除了柳凡尘本来的神念外，全都是纯粹无比的离火之气，充满了纯粹、狂暴而炽热的能量。 这是离火之心！以焚心诀引爆离火之精后，在神魂之中新生出的一道念头，具有跟其他本命念头一样的本源力量，完全由柳凡尘的神念所控制。 柳凡尘心神一动，离火之心飘出，立时在空气之中凝聚起一团火属性灵气，形成一道火球。这火球外面是普通的火焰红，里面，却是纯金之色。 “轰”的一声，火球爆射而出，撞破厚重的青石墙壁，直接在坚硬无比的石墙上烧穿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一股炽热能量熔化的岩浆，自墙上留了下来。 如此恐怖的威能，令得柳凡尘自己都是惊讶不已。连厚大数寸的青石墙壁，都能一下呗洞穿。这火球如果射在人的身上，绝对立马就烧出一个大洞来。 火球术，只是驱物境界最为简单的法术，跟武技中的黑虎掏心一样，是最为基本的东西。但是，以离火之心催动之后，简单的火球术，也具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就算是精钢宝剑，也要被一下烧断。血肉之躯，更不消多说。这个时候，倘若再碰到古飞云，柳凡尘以这火球术偷袭，说不定，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四十章 隐宗传人 第二日一早，柳凡尘便赶往李青衣处，拜谢他救命之恩。 李青衣并未问柳凡尘昨晚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待行礼完毕，李青衣将他扶了起来，道，“凡尘，历经此番劫难，你心中，已经有了那种点燃你力量的东西，你已经具备资格做我的徒弟。” 柳凡尘并未显现出特别欣喜的神色，经历古飞云所带来的一切后，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柳凡尘，一个一心认定自己只是个普通凡人，只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往前面多走一点的凡人。从古飞云将他踏在脚底的那刻起，柳凡尘心中的野兽，便觉醒了。从此以后，这种对于力量的无尽渴求，对于挫败的极端厌恶，对于遭受屈辱的无比愤怒，将支撑着他在踏往巅峰的路上一路狂奔，去把一个一个的对手踩在脚下。 “徒儿拜见师傅。”柳凡尘立即跪地磕头，行了拜师大礼，又奉上热茶请李青衣品尝。 李青衣接过茶喝了一口，道，“青云隐宗，一脉单传，到我已是三十八代。成为了我的徒弟，你的身上，就背负了守护宗门的重任。我们隐宗传人，不参与宗门事务的管理。但是，于宗门危难之时，必须挺身而出。人有三灾九难，宗门的发展，也避免不了大大小小的劫数。当初创派宗师设立隐宗，就是为宗门顺利渡劫所提前做的安排。” 青云门，是柳凡尘改变自己命运的第一个门派。尽管掌教李玄府的作为，令他心中难以苟同。但是对于青云门，他还是有很深感情的。而今李青衣把最终守护宗门的任务交给他，柳凡尘，当然乐于接受。 “师傅，既然已经成为隐宗传人，担负起守护宗门的重任，这也是应当的。只是，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尚难以达到师傅您的期望。您收了我为徒，总该有所表示吧？”柳凡尘道。 李青衣喝了一口茶，道，“就这么等不及？既然已经收你为徒，自然少不了要传你一些绝学和护身的灵宝。自你入门之日起，我便一直在暗中考察你。而今你通过了考察，我会将青云隐宗的家底倾囊相授。” 说完，李青衣便传授了柳凡尘一部天阶绝品功法，青云化龙诀。青云化龙诀，刻印在一座名为化龙钟的宝物上面。那宝物有诸多妙用，是青云门创教时期流传下来的物品，连李青衣，也不知其等级。他又将一柄三尺来长，青光闪闪的飞剑传授给柳凡尘，此剑名为青云剑，乃是绝品宝器级别。此外还有青红黑黄白五面旗帜，名为青云五行旗，分别以北方玄水之精、东方青木之精、南方红火之精、西方白金之精及中方黄土之精祭炼而成，蕴含五行生克、生死变化的奥妙。可布置青云五行阵，内又蕴含玄明神火阵、漫天玄水阵、藤萝木皇阵、万杀白金阵及后土陷空阵等五大阵法。 这些功法、令旗、仙剑等，全都是极为罕见之物，等级非常高。 柳凡尘得了这些异宝后，大喜道，“如今有了这几样厉害的宝贝在身，又何惧古飞云？” 李青衣道，“我青云隐宗，能有这些异宝。那古飞云身上，又岂会没有几样绝世异宝？只是他那时还没必要动用而已。掌教他那日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忌惮对方身上所带的异宝。你想凭这几样异宝战胜古飞云，那是痴心妄想。再说，异宝飞剑，均是身外之物。能够与身体炼而为一的本命法宝，是非常少见的。唯有不断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柳凡尘深以为然，顿时收起了心中轻敌的念头，开始跟随李青衣认真地修炼青云化龙诀，并学习如何使用符箓，布置阵法，炼制丹药，以及占卜谶纬、观星望气等术。 如此一月有余，终于将李青衣的一身绝学，学了个七七八八。将青云化龙诀，也修炼到宗师大圆满之境。三样异宝，化龙钟、青云剑、五行旗，也学会了使用之法。修炼青云化龙诀的时候，太玄神羽，又吸收凝聚了一样极为珍稀的物品，青云龙气。柳凡尘以焚心诀直接将青云龙气炼入神魂之内，令得神魂能生出犹如青龙腾云一般的变化，神魂法力，也因此大大增强，步入驱物巅峰之境。 这一日，柳凡尘正在研习青云化龙诀中的招式，李青衣把他唤了过来，道，“如今你修炼有成，是该下山历练的时候了。据闻西苍山内，有魔道中人活动的踪迹，你前往一探究竟。倘若碰到魔道中人，便可将其就地正法，完其劫数。如今魔道猖獗，触怒天地。你下山诛邪除魔，乃是顺应天道之事，能够积累天道功德，获得逆天气运。再一味呆在山中苦练，却是入了歧途。”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教诲后，柳凡尘已经知道天道、功德、气运、劫数等对于修道之人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远胜于闭关苦修。也许数十年闭关苦修的功力，也抵不过别人气运上一丝一毫的改变，因此听李青衣一说，便立即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西苍山。 原来的同伴，莫山枫已死。凌如雪跟随她师傅苏离去了极北之地的幽暗冰原，寻找远古冰龙的踪迹，以求获得真龙之血，将冰河天龙诀真正激发。赵启自从莫山枫死后，便独自去了上次探险的地方，寻找更多遗迹和秘藏。李牧云等人，则是因为慕云国内形势有变，边境有大乾王朝的重兵压境，早已回国应敌去了。 如今柳凡尘已经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因此，他也没有召集同伴，待准备好了远行游历的物品后，便孤身一人出发前往西苍山。 柳凡尘将自己包裹在一身黑色的衣服里，头上裹着头巾，骑着一匹黄骠马，携带着弓箭、腰刀等物，从青云上下来。重新行走在山门前那条车水马龙的道上，柳凡尘心中感慨万千。 一年多前来到青云门时，他还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朝不保夕。而今，他却已经成为青云门隐宗的传人，在数万弟子当中，是绝无仅有的人物。此番变化，就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是出人意料。只有到了今日，这个广阔绚丽的世界，才算在他面前缓缓拉开了帷幕。 第四十一章 鬼面郎君 柳凡尘行了一天，走了四五百里路。到了傍晚时分，发现自己还在崇山峻岭间。眼看天快黑下来，却没有住宿歇息之地，不禁有些着急。 又往前行一阵，看到下方山口处，有一间旅社，已经挂上了灯笼。他策马前行，终于赶在天黑前，抵达旅社。一接近这座旅社，他便隐约感觉到了一股邪气充斥其中。 柳凡尘悄悄催动神魂，感应到旅社中不断飘逸而出的阴沉死气之后，心中便留了一个心眼。 如今他的武道修为到达宗师圆满，血气旺盛，道术修为也是驱物初期，法力强大，因此碰到这样的情况，也不害怕，而是想去一探究竟。 抵达院子里头，便有一名待客的小哥过来替他牵马。柳凡尘看到这名小哥脚步虚浮，时轻时重，一双眼睛黯然无神，嘴角还不时流露一丝抽搐般的笑意，便借放马缰之际，伸手在他脉门上探了一探。这一探不打紧，手指搭上去后，发现这年轻的小哥，已然没有了脉搏。 柳凡尘伸手轻轻一扇，手上汗毛挺立起来，感应着四周的气息流动。结果发现，这小哥的口鼻，没有任何呼吸。也就是说，这个人，其实已经是死人。虽然他的眼睛还在睁着，也能牵马走路，实则已是行尸走肉。 来到大堂后，掌柜的笑容可掬迎了上来。这掌柜的笑容，同样有些僵硬。柳凡尘体内气息一动，顿时也感应出来，这个人，也是气息全无，早已死透。大堂里，还有几个客人在吃饭，不时还有嘶哑的说话声传出。柳凡尘以神魂一一感应过去，发现这些人，气势通通都已经是死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死人堆里。尤为令人震惊的是，这些死人，还能如平常一般活动，吃饭，甚至说话，只是仔细感应过去，已经没有任何呼吸。 “客官要点什么？敝店有上好的卤牛肉。牛都是山间耕作的老牛，皮肉结实，又经我们以秘制手法卤制，风味绝佳。”掌柜的以颇为僵硬的声音道。 “我是修道之人，不沾荤腥。给我一碗水就行。”柳凡尘道。 掌柜的马上命小二倒过来一碗白开水。柳凡尘接过来，把水倒在桌子上，不一会，桌子便发出滋滋的声音，迅速腐朽掉，烂出一个大洞。 柳凡尘伸指在桌上敲了敲，沉声道，“何方妖怪，在此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 一道阴森尖利的笑声响起，伴随着黑光一闪，一名身着黑袍的老者，从二楼一个房间走出，轻飘飘降落在了柳凡尘面前。 此人身材矮小，脸又黑又丑，眼睛犹如两粒黄豆一般，异常阴鸷。时常眯起来的眼缝中，不时射出暴虐的寒光，令人心中发怵。 “你是谁？为何下毒暗害我？”柳凡尘紧盯着此人道。 老者往前迈了一步，“我是鹰愁山鬼面郎君陆千愁，你居然杀了我的好徒儿丁陌，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离开青云门，本想暗算了你，神不知鬼不觉将你解决，没想到被你识破。不过今天你踏入了这个门，就休想再活着出去。” “丁陌的师傅？原来这个畜生，还偷偷拜了你这魔头为师。当日真是没有白杀他。今天你居然想暗算我，就送你们一并上路。”柳凡尘道。 “休得狂言！看招！”陆千愁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鬼影飞扑而出，手掌一抬，一道巨大的掌影，便朝柳凡尘当头笼罩下来。这掌影之中，鬼气森森，似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呐喊，摄人心魄。 柳凡尘身躯之中浩大古朴的太玄真气微微一涌，顿时震散涌入身体之中的鬼气。那种阴森恐怖之感，消失不见。 他双目一凝，穿透那巨大的掌影，识别出陆千愁所在的位置。身形一动，单拳暴冲而出，声浪翻涌，直接洞穿陆千愁的掌影，轰击在陆千愁的身躯上。 “砰”的一声，陆千愁被一拳给轰飞出去，摔在门外。他的身躯在地上轻轻一沾便弹了起来，眼中显出恼怒之色。显然，他没有料到，柳凡尘出手居然如此精准，一拳便直接穿透防御击飞了他。 “你这是自寻死路！”陆千愁的双手，快速动作着，结出一个特殊的掌印。层层叠叠的黑色气息，在手掌之上凝聚起来，形成一道漆黑无比的劲芒，犹如蛇信子一般吞吐不息。在他身后，猛然出现了一尊高达数丈的魔神影像。恐怖、阴森的气息，覆盖了他周身三丈之内的空间，令空气都变的阴郁无比。这是他所修炼的幽冥修罗诀中的大杀招，幽冥鬼印。 随着幽冥鬼印结成，柳凡尘只感觉到天色一暗，周身气息，凝重无比。庞大的威压，笼罩全身，令得真气的流转都变的极为困难起来。 陆千愁，敏锐地抓住了机会，身形一个暴冲，手掌一动，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芒镇压而下，有如泰山压顶。 “象甲盾印”，柳凡尘身躯陡然一沉，象甲盾印结出，形成一道龟背一般的灰芒，跟幽冥鬼印化成的黑芒对撞在一块。 “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象甲盾印的灰芒，被炸散开来，消失不见。幽冥鬼印所化的黑芒，也同样烟消云散，未能对柳凡尘造成伤害。 柳凡尘手印一变，身形犹如蛟龙一般暴起，一招青龙出海，双拳齐出，掀动猛烈的气流风暴，朝陆千愁碾压而去。 陆千愁见柳凡尘拳势猛烈，难以抵挡，伸手在脑后一拍，一道赤光飞出，携带风雷之势，又夹有冤魂厉鬼的凄厉呼喊之声朝柳凡尘双手斩去。这是他祭练的一样得意法宝，恶魂赤阴剑。 柳凡尘见到一道赤光飞来，未及近身，心中已是泛起冷意，便收回了双拳，掐一个剑诀，手一扬，青云剑化作一道青光飞出，与那赤光对撞在一块。 “嗤”的一声，两道剑光相撞，恶魂赤阴剑犹如豆腐块一般被切开，断成两半掉落地面。 陆千愁大惊，身前突然泛起一层黑雾，将身躯包裹其中。 “嗤”的一声，青云剑将黑雾一下劈为两半，黑雾散去，陆千愁已经不知所向，只有地上留下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柳凡尘连忙放出神魂，化为道道念头四散开去，追踪陆千愁去向。果然发现西北方向，有一道黑影正在迅速掠飞而去。 青云剑“呜”的一声，化做一道青芒往西北方向破空而去，不一会便将其追上，一下子将这黑影斩为两段。一团黑气，自黑影之中飘散而出，接着，一张断为两截的符箓，飘飘忽忽掉落下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柳凡尘感觉到颈后泛起一团凉意，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自背后传来。 “象甲神鳞，凝！”柳凡尘暴喝一声，脖颈处的皮肉下，猛然凝聚起两大块龟甲一般的鳞片来。 在柳凡尘身后，猛然出现一团黑气。“嗤嗤嗤”数声，一只漆黑又瘦骨嶙峋的大手，从中透出，抓在了柳凡尘脖子上，穿透皮肉，被象甲神鳞所阻，未能洞穿椎骨。 “潜龙轰天”，柳凡尘身躯一缩，紧接着猛冲而起，一拳自下而上暴起，劲力狂飙，轰击在黑雾团内。将青云化龙诀修炼纯熟之后，他贴身近战的实力，已经大举提升。无论是气势还是招数，都远胜从前。 “砰”的一声，陆千愁的身躯，被从黑雾中一拳打出，摔在地上，嘴中鲜血狂喷。在他肩膀的位置，有着另一道深深的伤口，乃是刚刚青云剑所伤。 柳凡尘正待踏步而上，陆千愁一口黑血喷出，神魂借血化形，猛然化作一个张牙舞爪的幽冥魔神，直接冲入柳凡尘脑海内，朝他的神魂念头狠狠咬下来。 柳凡尘大部分神魂已分散出去尚未收回，脑海内本命念头非常薄弱。 “天柱锁神，定！”柳凡尘体内不多的本命念头，猛然化作一座巍峨的山川挺立起来。 那幽冥魔神一口咬下去，犹如牙齿咬上了岩石一般，并无法咬动。 “魔神探海！”那幽冥魔神伸手凌空一抓，便抓来了一只巨大的三尖叉，泛着青黑之色，其间冤魂累累，鬼气森森。 “轰”的一声，柳凡尘神魂所化的天柱神山，被那三尖冤魂叉给击中，轰然倒塌。幽冥魔神再度张口，试图将柳凡尘的神魂念头给吞噬掉。 “青云化龙！变！”原本破碎的神魂，突然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跟幽冥魔神再度斗在一起。此时柳凡尘分散在青云剑和四周的神魂，正迅速赶回本体。 不远处的陆千愁见状，嘴中念念有词，猛地点燃了一道符纸，喝道，“黑煞鬼火，杀！”。 “吼”，幽冥魔神身上，陡然燃烧起阵阵青黑色鬼火，把柳凡尘神魂所化的青龙给镇压下去，重新打散为一团本命念头。那青黑色鬼火，立时围住了这一堆念头焚烧起来。柳凡尘的脸上，也不由显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这下你死定了，哈哈哈！你的神魂和肉身，都要为我所用！”幽冥魔神张开嘴巴，传出了陆千愁的声音。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你以为这黑煞鬼火，真能奈何我？离火之心，给我烧！”柳凡尘的声音响起，那一堆散乱无章的本命念头里，陡然透出一道金色光芒。紧接着一个宛若心形的金色本命念头激射而出，直接撞入幽冥魔神嘴巴里。 “轰”的一声，离火之心金光大盛，能量爆发而出。阵阵金光自幽冥魔神脑袋里透出来，组成它脑袋的那些阴魂尖叫着溃散，它一下子就变成无头之鬼。离火之心发出的金光再一扫，炽热的火能量爆发而出，幽冥魔神的身体，村村瓦解，其间传来陆千愁凄厉绝望的叫喊声。 陆千愁神魂遭受重创，脑袋剧痛无比，嘴中喷出更多鲜血。喉咙深处，还传来阵阵不可置信的惊呼声，“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神魂里，怎么还藏着天地离火组成的念头？” “对你来说，无法想象的事情，还多着了。”柳凡尘冷道。此时青云剑已经飞回，随着青光一闪，陆千愁顿时身首异处。柳凡尘再以离火之心一烧，把他残存的神魂，也烧的灰飞烟灭，彻底杀死这个魔头。 第四十二章 幽冥圣水 陆千愁的手上，带着一个古朴的青玉戒指。柳凡尘认出来，这是一枚储物戒指，上品灵器，里面有着独立的空间存放各类物品，非常实用。这样的戒指，虽然等级不高，用途有限，却只有掌握了空间法则的修士才能炼制，因而非常罕见。一般那样的修士，是不会去炼制这样的小玩意的，只会作为人情赠送给门徒或是亲友。这样一枚小小的戒指，其本身的价格，就起码在千两黄金以上。 柳凡尘从陆千愁手上摘下这道戒指，带到自己手上，再打入一道神魂念头，取得对于戒指的掌控。这戒指里头，就好比一间小小的储物室，大约五尺见方，八尺来高，里面分了许多格子，分别放置宝剑、弓箭、书册、金玉和丹药等。 柳凡尘查看一下，戒指里头，有二十多块金锭，十多颗珍珠，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以及一万余两的银票，全都整整齐齐码放在格子里。旁边一个格子，全都是各色玉石，足有几十斤，还有一堆堆的玉片，叠放在旁边。玉石是炼制高等级符箓的极佳原料，因而陆千愁储存的玉石最多。 玉石旁边，存放着一截黑黝黝的木头，异香扑鼻。这是海底的沉香木，从其纹路上看，这截沉香木，足有上千年了。既可以用来炼制兵器，比如制成法剑、法杖等，也可以削成片，用来炼制符箓。 存放丹药的格子里，放着十来个瓶瓶罐罐，装着各式丹药。大多是些常见的辟谷丹、益元丹、定神丹、生肌续骨丹、辟火丹等，全都到达了灵丹级别，中品、上品、超品都有。 其间有一枚丹药，通体火红，外面覆盖着雷电一般的符文，气息非常强大。这是天雷珠，乃是天雷震动之时，以阵法凝聚天雷能量而成。视其凝聚的天雷能量大小而定品阶。这一枚天雷珠，凝聚了十年天雷之力，已经跨入宝丹级别，比灵丹要高一个等级。 这天雷珠，并不是用于服用，而是一种攻击性的武器。于危急之时击打出去，可以于瞬息之间引爆，犹如天雷轰击一般给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对于各类阴魂鬼物，更是有无上克制的效果。刚刚要不是柳凡尘以青云剑斩掉了陆千愁，他很有可能在最后时刻引爆天雷珠，给柳凡尘也造成致命的伤害。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戒指里头还存放着一部功法，名叫幽冥噬魂诀，里边有修罗裂魂手、幽冥鬼步等种种术法。最为厉害的，乃是那一道幽冥鬼气，能够于瞬息之间，隐藏身体，乃至撕裂空间短距离移动。刚刚柳凡尘，就是差点被这幽冥鬼气所害。 那一柄恶魂赤阴剑，食一件绝品灵器，被青云剑所伤，跌落在了草丛中。柳凡尘捡了起来，存入戒指内。这剑乃是以罕见的赤阴玄铁炼制而成，简单祭练之后，便可恢复大部分攻击力。不过这剑需要以神魂为食，才能逐步进化，增强实力。柳凡尘，不会像陆千愁一般四处搜集神魂炼剑，因此这剑以后想要进化，进一步提升为宝器，就有些困难。 这陆千愁，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魔头。杀掉此人，柳凡尘收获不小。尤为令他心动的，并不是那些丹药、珠宝、飞剑，而是那部幽冥噬魂诀。 魔道功法，柳凡尘还没有修炼过。他很期待，修炼这魔功之后，太玄神羽，能够吸收凝练出什么样的天材地宝。如今柳凡尘已经知道，即使是最为简单的功法，经太玄神羽引动之后，也会凝练出天地间各类罕见的异宝。 换做以往，柳凡尘会对这幽冥噬魂诀不屑一顾，不可能为提高实力而去修炼魔功。而今，他的心中，始终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就没了这些顾忌。不管是发死人财，还是修炼魔功，他都没有一丝疑虑。 这客栈里，死了不少人。柳凡尘先找了个地方，以手掘地，又用神魂卷走泥土，挖出一个大坑来，将这些人通通下葬，让他们入土为安。然后他便在客栈中寻了一件干净的客房，暂住一晚。 客房之中，柳凡尘双腿盘坐于床上，正在修炼幽冥噬魂诀。不一会，一团团地底深处的幽冥魔气，便升腾了起来，汇聚在他身体周围，渗入体内，凝结为幽冥真气。 柳凡尘曾听人说，天有九重，地有九渊。在深深的地底，别有洞天，还有着各类阴魂鬼物所居的世界。所以但凡人死之后，都要埋入土里，以前往地底世界。倘有功德之人，还能从地底世界转世投胎为人。 这类传说，因为无法证实，实则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之事。等到修炼起这幽冥噬魂诀，从地底凝聚出这么浓厚的幽冥之气后，柳凡尘开始觉得，地有九渊的说法，恐怕是正确的。否则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断不可能集聚起如此浓郁的幽冥鬼气。 幽冥鬼气，属性极为凶狠、霸道和阴邪，这气息一入体，顿时便能强烈地影响意念、性格，令人变的狂躁、血腥和邪恶。而且其阴寒的属性，与身体之中已有的真气，也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不过，当这些幽冥鬼气全都进入太玄神羽，经其淬炼之后再释放出来，那种狂暴血腥的魔性，已经被炼化干净，只剩下纯粹的力量蕴含其中。这种力量，阴柔，隐秘，连绵悠长，与已有的太玄真气，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强化着太玄真气的属性。 等到幽冥鬼气，壮大到一定程度后，柳凡尘便将其全部炼化为太玄真气，只留了一些幽冥鬼气的种子。太玄真气，变化神妙，可以随意转化为各类真气。柳凡尘，只需留一点幽冥鬼气的种子，以在冒充魔道中人时掩人耳目。待施展幽冥噬魂诀的时候，太玄真气，随时都可转化为幽冥真气施展出来。 如此修炼了数个时辰后，柳凡尘解除手印，停止修炼，随后祭出太玄神羽，查看太玄神羽上，凝练出了什么样的天材地宝。 太玄神羽，跟平常一样金光闪闪，表面并未附有特殊的东西。柳凡尘心神一动，沿太玄神羽表面一路感应过去，才终于感应出来，这太玄神羽表面，附着了一层极为细微的透明的水汽。这水汽视之无形，触之无质，听之无声，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如果不是通过太玄神羽，柳凡尘简直难以感应到其存在。 柳凡尘凝聚心神，加强感应，旋即心中剧烈一震。这看不到、摸不着、闻不到的透明水汽，居然是幽冥圣水。 传说幽冥圣水，来自于幽冥界底部的神秘空间，乃是忘川河的源头。忘川河水，能够令人在轮回中忘掉前世之事，是天下间罕见的异水。 而幽冥圣水，作为忘川之源，其功能，更为强大。这水除了能抹去记忆之外，还对所有的精神意念有效。任何蕴含意志与思维的精神力量，遭遇这幽冥圣水之后，都会被抹去一切意志，转化为纯粹的精神力量。当年幽冥大帝，便是凭借一件装有幽冥圣水的宝物，成就无上魔功，成为魔族震古烁今的大帝。 随着魔道衰落，幽冥圣水，散入天地魔气之中，不知去向，纯粹的幽冥圣水，已经久未在世间出现。魔道宗派黄泉宗的黄泉圣水，阎罗宗的忘川圣水，虽然有赫赫凶名，但都不过是从散落的天地魔气之中以特殊的法宝所凝练而出，与真正的幽冥圣水，相差甚远。 而今，通过这幽冥诀，结合太玄神羽，居然是直接凝练出了上古魔门至宝，幽冥圣水，这不由得柳凡尘不欣喜。既然已经凝练出幽冥圣水，那所有关于地底阴魂世界的传说，还有那些已经于世间开宗立派的黄泉门、阎罗宗等，都是真实存在的。 柳凡尘接着修炼，花了一晚上的世间，终于凝练出三滴幽冥圣水。他把这当宝贝一样，储存在了一个玉瓶里，放入青玉戒指之内。 第四十三章 五鬼散人 如此又行五日，柳凡尘抵达西苍山下一个小镇，名叫西关镇。 进入镇子大门的显眼处，贴着一张悬赏榜单，前面围了一圈人。柳凡尘分出一道念头看了看，原来上面写的是本镇富户贾太爷的儿子，突然得了疯癫之症，仿佛每天都有人在用火烧他、用铁烙他、用鞭子抽他乃至要剥他的皮、挖他的肚子一样，痛苦异常，神情惊怖，恨不得立时寻死。贾太爷只有这个儿子，当做宝贝一样，把他用绳子捆绑起来，他依旧是挣扎嚎叫不停，昼夜不息，仿佛真的在遭受什么残酷的刑罚一样。 贾府中有积古知事的人，便说贾公子这是撞了邪，又或者是遭了上一世的报应，只有请得道高僧或是术法高深的方外之士作法，才能祛除邪魔，恢复正常。于是贾太爷便发了一张榜，悬赏万两黄金，招募能人异士替他儿子治病。 柳凡尘略看了一看，便依旧是信步往前走去，并无意前往贾府替贾公子治病。他看的出来，那贾公子必然是遭了某种报应才被恶鬼或是邪魔缠身。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和造化，也有各人的因果。他既有此果报，必是种了什么恶因。果报未完，他便劫数难逃。 以柳凡尘如今的实力，倘若前往，必然可以救他出苦海。不过天下受苦之人如此之多，柳凡尘，没法去一一解救，就不如当做不知道。 又往前行一段，前面一户人家内，传出哀嚎哭喊之声。一名老妪，带着一名不满五岁的小孩儿，在正门台阶处不住地磕头。他们前面，摆放一张香案，上面供着一尊奉威神君的神像。那老妪一边磕头，一边祷告，一脸哀容。那小孩，则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跟着奶奶不住磕头。 旁边街坊，围聚在一起，个个显出哀怜之色。其间也有一些人在议论，说最近镇子上，有不少人都突然疯癫，仿佛一下子经历了地狱的酷刑一般，恨不得立即便寻死。就算绑住手脚，塞住嘴巴，也挣扎个不停，其状甚为惨怖。 柳凡尘顿时察觉出来，事情不对劲。他身形一动，直接飘入这户人家院内，果然听得其中一间房内，传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推门进去一看，在床板上绑着一名中年汉子，这汉子双目鼓凸而出，脸上扭曲变形，自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哀嚎，身子扭动不停，就算绳子已经深深勒入皮肉，依旧在挣扎，仿佛在经历什么惨无人道的酷刑一般。旁边他的家人，在一旁心急如焚，又爱莫能助，不忍直视，只能跟着一同垂泪。 柳凡尘伸指一点，点中了此人胸口处脉门，以一团真气，压制住他血气的运行，这个人顿时晕了过去，不再痛苦地嚎叫，可是他的身子，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抽搐抖动。 柳凡尘分出一丝神魂一看，发现这个人的神魂，正在被烈焰焚烧，还有几个小鬼，拿着刀叉烙铁等物，正在剥皮开膛，以及用烧红的烙铁烙他的眼睛和耳朵。神魂遭受此种酷刑，其感受与身体遭受酷刑并无二致，这个人只是一介凡人，如何忍受的住？ “何方妖孽！在此作怪！”柳凡尘双目一凝，伸指一点，一团火星自眼中迸出，把那几个小鬼烧了个烟消云散。这名农夫，也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农夫的家人，犹如看到了大救星一般，口称仙长，涌过来道谢，便要准备谢礼。柳凡尘坚辞不受，问明贾太爷所在之处，身形一动，赶往贾府。 待见到贾家公子后，柳凡尘定神一看，果然跟那农夫的遭遇一样，这贾公子，也是被人以符术召来役鬼在祭练生魂。 这些役鬼，本是没有根着归宿的孤魂野鬼，经修士点化之后，能够得到一丝神力加持，长年累月保持神魂不灭，可以感应到所有符咒的召唤。 但凡有路过的修士需要有鬼魂助力，便可用符咒召唤，这些役鬼便会现身，供其驱使。每接受一次召唤，役鬼，便可从符咒火光之中，吸收到一点能量壮大自身。 柳凡尘伸手一挥，蕴含阳刚血气的劲力横扫出去，击溃那几个役鬼，贾公子的神魂，停止经受煎熬，整个人平静下来。 待家人解开绳子后，立时便爬起来拜谢柳凡尘救命之恩，还要拜柳凡尘为师。 柳凡尘看这贾公子根骨清奇，面相之中福缘不浅，便通了姓名，收了他做记名弟子，传授他一部长春功法，并嘱他修炼有成之后，可以拜入青云门下以求精进。 贾太爷，千恩万谢，命人拿出黄金万两、白玉十双为谢，柳凡尘，依旧是坚辞不受。 此地连番有人被祭练生魂，必是有魔人暗中作祟。祭练生魂，乃是在人活着时以秘法令其神魂遭受煎熬，激发心中戾气魔性，待魔性彻底被激发时，便攫取生魂，将其收为己用。因生魂与血肉相连，此种祭练之法，比起炼化阴魂来，尤为残酷。祭练出的生魂，法力也更为强大。 不过这个炼魂的人，极为狡诈，自己躲在暗处，只是驱使役鬼做事。倘若不是柳凡尘法力已经非常强大，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就算发觉他在祭练生魂，也找不到此人所在。 自贾府告辞后，柳凡尘来到镇子东头的一座山岗上，这里立着一座庙宇，里头供奉着奉威神君。 柳凡尘来到庙内，念动召神的咒语，不一会，一道骑白马、披金甲、飘飘忽忽的神魂，便从地底钻了出来。 这奉威神君，乃是一位散神。所谓散神，与正神不同，并非天命所归之神，乃是出于个人的修炼打下根基，死去之后神魂受到信众的供奉，凝聚本地香火成神。于凡人而言，可称之为神，信奉之后颇有灵验。于修士而言，这就是一阴魂，不过比普通的阴魂要强大许多罢了。 这些散神，通常也会接受修士的点化，接受天下修士的召唤问询，通过为修士服务，累积天道功德，以求最终能够度过劫难，成为天地认可的正神。 “上仙召唤小神，有何要事？”奉威神君见了柳凡尘，毕恭毕敬地道。他现在的实力，不过是慑神巅峰。而柳凡尘的法力，已经到达驱物巅峰。而且他道武双修，武道境界，已是宗师大圆满。光凭那旺盛的武道气血，便可轻松压制住奉威神君。所以这一尊小散神，对于柳凡尘极为尊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你受本地信众香火，而今有人祭练生魂，又有人焚香摆案向你祷告，你为何不去救人灾厄，反而躲在地底？”柳凡尘道。 奉威神君道，“上仙有所不知，这并非我见死不救，而是作祟的那人，着实厉害，我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不敢救人。一旦我杀了那几个役鬼，他找上门来，我就要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百年苦修，就此毁于一旦。” “你可知那魔头的来历？藏身何所？”柳凡尘又问。 奉威神君道，“作祟的魔头，乃是西苍山白骨洞的五鬼散人。他于数月前在离此地三百二十里的黑星岩下设立了祭坛，要祭练九百九十九道属性至阴的生魂，将他那件万鬼噬魂幡提升为道器。这附近不少人都遭了秧，如今他恐怕即将大功告成。我早已将情况打探清楚，奈何五鬼散人，实在过于厉害，因此只能藏匿本身，以保自身周全。” 柳凡尘见这奉威神君，把信息打探的如此清楚，显然也是真心想替信众解难，奈何实力所限，只能明哲保身。于是他伸指一点，将一道符火，注入奉威神君体内。奉威神君身上金甲，光华大盛，受益匪浅，千恩万谢之后，又隐了形体，避入地底去了。 柳凡尘得知了魔头下落，便依照奉威神君所示，策马前往黑星岩，准备诛杀掉五鬼散人，替百姓除害。 第四十四章 太玄秘境 第二天中午时分，柳凡尘抵达黑星岩。黑星岩附近，重峦叠嶂，山穷水恶。一方突兀的黑色巨石，冲天而起，坐落于丛林之中。巨石前方，涌起一团灰色的雾气，将丛林包裹其中，令人看不清楚其中的景物。阵阵阴邪之气，自灰雾之中透出。 柳凡尘系好马匹，飞身上树，犹如猿猴一般，沿树梢抵达灰雾外围，定神一看，只见灰雾之中，树立着一张鬼气森森的长幡，通体漆黑，迎风招展。鬼幡下方，一名面如锅底、眼如饿狼、披散着头发的矮胖道人，正在仗剑施法。那鬼幡上面，贴着一个个的小纸人，均以朱笔写着生辰八字。一团团鬼火，自鬼幡中透出，焚烧着纸人。这些纸人，一个个发出痛苦的惨叫。 柳凡尘见那灰雾暗藏凶险，不敢贸然进入，便从树梢上现出身来，高声道，“五鬼散人，青云门柳凡尘在此，快快出来受死！” 五鬼散人听得外面的声音，停止作法，转过身来，瞪了柳凡尘一眼，“我与你青云门丝毫没有瓜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快快离去，以免惹恼我，引来杀身之祸。”这五鬼散人，只是一散修，占据白骨洞为巢，并不想跟青云门为敌，因此，见柳凡尘现身打断他作法，也并不十分恼怒。 “你把迷雾散去，鬼幡撤了，把这些纸人都交给我，并且立誓不再害人，我就放你一马。”柳凡尘道。 五鬼散人喋喋怪笑，“你想哄我先把五毒迷雾撤了，然后好对我下手？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其实最是奸诈反复。你若不怕死，尽管往我阵里头来闯。还想多活几年的话，趁早离去。” 柳凡尘心知此番免不得一番恶斗，那五鬼散人，也断不可能把五毒迷雾撤掉，便冷笑了一声道，“区区一团五毒迷雾，也想吓唬人？”说话间，抬手一扬，天雷珠打出，一团天蓝色光华，射向五毒迷雾内。 “轰”的一声，天雷珠打在五毒迷雾上，猛然爆炸开来，犹如平地响起一个炸雷，无数电光犹如灵蛇般乱窜，把那毒雾给荡尽。就连正中的鬼幡，也受到雷霆震动，许多纸人，直接在电光之中燃烧掉。连鬼幡中本有的一些恶鬼，都被雷电烧死。 五鬼散人不提防柳凡尘有这样的手段，被那天雷一炸，只见尘土漫天，枯枝朽叶腾空而起，洒落一身，呆立原地动弹不得。 柳凡尘身形一动，犹如飞鸟一般掠向五鬼散人，五指一撑，一只鬼气森森的大手，便朝五鬼散人头顶罩落。阵阵阴风，缭绕手掌周围，令人心底发寒。无数形状恐怖的冤魂厉鬼，狠狠窜入五鬼散人脑海之内，噬咬他的神魂。 柳凡尘道武双修，近身格斗之时，更占优势，因此一上手，便飞速迫近五鬼散人，使出幽冥裂魂手发动攻击。 “哼，本尊是驭鬼的祖宗，居然还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五鬼散人冷哼一声，神魂一动，便将幽冥裂魂手中蕴含的冤魂恶鬼给镇压下去，同时他一震脚，矮胖的身躯，陡然如猛虎一般窜起，硕大的拳头，带着一层暗黄色光华撩打而出，跟幽冥裂魂手对撞在一块。 “轰”的一声，幽冥鬼手，被一拳轰散，柳凡尘五指一并，化爪为掌，一掌拍向五鬼散人脑顶。炽热的火焰，自掌影之中透出，燃烧的空气噼里啪啦作响。 五鬼散人，拳术极为精妙，身形让开一步，拳头一动，猛烈的劲风横扫开来，再度截住了柳凡尘的手掌。 “砰”，二人拳掌再度相碰，五鬼散人，劲力有所不逮，退了一步。 柳凡尘手腕一震，摩云钻劲施展而出，瞬息之间透入五鬼散人拳头里，犹如一把钢钻，钻破了他的真气防御。 “咔嚓咔嚓”，五鬼散人骨节之中咔嚓作响，一条手臂，被柳凡尘以摩云钻劲给震断，软绵绵垂了下来。 五鬼散人的手臂刚一垂下去，“呼”的一声，一条白骨森森的手臂，陡然从他断臂之中伸出，一掌拍向柳凡尘胸口。 柳凡尘没有提防五鬼散人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胸口中掌，被拍的接连退了好几步。好在中掌的刹那，早有象甲神鳞凝聚起来，抵御住大部分劲力，才没有身受重伤。 “乌龙绞柱！”柳凡尘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虚影，绕着五鬼散人旋转起来。紧接着，他一招青云化龙诀中的龙战于野，磅礴的青龙真气，凝聚于拳头之上，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朝五鬼散人飞扑而去。 五鬼散人的白骨手一震，化为一尊骷髅与青龙交战在一块。 “轰轰轰”，青龙真气，连续轰击在白骨骷髅上，把这白骨骷髅轰碎，继续朝五鬼散人袭去。 五鬼散人见状，手一扬，一团黑光抛出，猛然幻化为一座沉重的监狱，把青龙真气，给镇压下来。 柳凡尘看他动了法宝，手指一点，青云剑化作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将那漆黑的监狱给斩出一道缺口。紧接着刺破空气，袭向五鬼散人。 五鬼散人一把抓过那张鬼幡，抬手一挥，一时之间遮天蔽日，狂风大作，阵阵阴森鬼气喷涌而出，其间夹杂无数厉鬼的哭喊与绿幽幽的鬼火，朝柳凡尘席卷而来。 青云剑，被那些鬼火冤魂给缠绕，速度急剧减慢，紧接着掉了下来。那座漆黑的监狱，也是腾空而起，猛然从柳凡尘头顶罩下，要把他罩入其中。 此番攻击，着实凶险无比。柳凡尘手一伸，一面火红的旗帜，已经握于手内。这是青云五行旗中的玄明神火旗。这火旗往身上一卷，他顿时便化作一道火焰，躲过了鬼狱镇压。不过那阴森森的鬼幡，却形成了一片亩许大小的暗黑色光华，将他围困其中。 “被我万鬼噬魂幡给围住之后，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五鬼散人狂笑起来。看着柳凡尘身形化作火焰，在鬼幡围困之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破出。那火焰在暗黑色光华包裹下，越来越暗。 “离火之心！破！”柳凡尘手指一弹，一道神魂凝聚的火球激射而出，撞在暗黑噬魂幡上。 “轰”的一声，那紧紧包裹着他的暗黑色光华，被炸出一个大口子。 五鬼散人见状，大喝一声，“修罗镇狱！压！”一座阴气森森的鬼狱降落下来，把离火之心镇压其中。许多恶鬼自鬼狱内涌出，将离火之心的光华压制下去。 双方又斗一阵法，万鬼噬魂幡所化的黑光越收越紧，逐渐将柳凡尘的玄明神火旗圈在了中间，其光华越来越暗。被包裹在火旗中央的柳凡尘，则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仿佛堕入了一团乌云之中，怎么也看不到希望。 “哼，就你这点本事，也想跟我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五鬼散人的神念，传入柳凡尘神魂之内。 在万鬼噬魂幡的缠绞之下，柳凡尘感觉到身躯越收越紧，骨骼咔嚓作响，体内的太玄神羽，则是跟血气结合的愈发紧密，一些隐秘玄奥的信息，传入脑海之内。 “看来这万鬼噬魂幡的缠绞之力，能够极度压缩我的气血，使得气血对于太玄神羽的浸润愈发深入。太玄神羽之中更多的隐秘信息，传入了我神魂内。既如此，倒不如借这缠绞之力，令得对太玄神羽的掌控，再上一个台阶。”柳凡尘猛然放松了对于万鬼噬魂幡的抵御，任由那强大的缠绞之力，透入身体之中。 万鬼噬魂幡所化的光圈，突然剧烈缩小。而被其圈住的玄明神火旗，其光芒则是彻底黯淡下去，于转瞬之间消失于黑光之内。 红光消逝之际，柳凡尘猛然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漂浮在半空中。在这个广袤地不知边际的空间里，于无尽的黑暗中透出细微的光芒。无尽的星球碎片，横亘在虚空里，漂浮着，撞击着。这些星球的碎片，就连其中最小的，都比地球要大上几十倍。然而毫无疑问，它们都是破碎的，上面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也感受不到能量气息，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尽的空虚。 如果要给这幅画面一个形容的话，宇宙中的星球全部爆炸破碎之后，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柳凡尘的脚，就踩在一块碎片上。突然，这碎片开始发生变化，庞大的能量，撕裂虚空注入其中，一层层复杂的阵法，于其上生成。周围所有的星球碎片，都开始旋转、融合，逐渐显现出天地生灭、地水火风能量纵横、时光沿虚空飞逝、生命诞生又灭亡的景象。 最后，所有的星球碎片，交织成一个大漩涡，全都汇聚到柳凡尘脚下的碎片上来。一层层的阵法，不断生成，这碎片，逐渐带上金黄之色，不断缩小，最后凝练为一片羽毛的模样，正是柳凡尘所极度熟悉的太玄神羽。此时此刻，他就位于太玄神羽最上层的空间之内。在他的脚下，各式阵法交织成无尽的金芒，犹如铺上一层黄金地毯。在这黄金地毯之下，他知道，那里埋藏着宇宙毁灭之后的无尽虚空。 许多古老悠远的信息，传入神魂之内。柳凡尘感觉自己转动一个念头，都足足需要好几分钟的世间，才能慢慢领会到其中的信息。 他渐渐了解到，太玄神羽的真正本质，其实，是无尽纪元创世之前的太玄古星的星核。强大无比的太玄古星，孕育了一个包罗万象、蕴含诸多世界的宇宙，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给一举击溃，化为碎片。 遗留的星核，历经无尽岁月的演化之后，被一位神秘的大能得到，以无边阵法加持，吸收融合宇宙纪元毁灭后的能量，凝练为太玄神羽。而今他所处的这方空间，正是太玄神羽内部的空间，太玄秘境。因为太玄神羽的本体，其实是足以孕育不同宇宙空间的太玄古星星核。所以在这世界之中，不论修炼任何功法，都可引动太玄神羽吸收各类天地本源能量。甚至是在无尽历史长河之中灭绝了的能量，都有可能被重新挖掘出来，如祖蛮血脉、幽冥圣水等等。 只是，那击溃了太玄古星的力量，和以星核凝练出了太玄神羽的力量，又是源于怎样至高无上、无法想象的存在，这，就完全脱离柳凡尘目前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时空都会失效。转动一个念头，也许都需要不知道多久的岁月。任何触碰到了这绝对力量的神念，都会因为其过于庞大深奥，而陷入永恒的静止孤寂中去。 第四十五章 天地大道 五鬼散人，将玄明神火旗所化的红光一绞而灭，心中大喜。然而当他的神魂往鬼幡中触探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柳凡尘，连同玄明神火旗，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事实上，柳凡尘此刻已经带着火旗遁入了太玄神羽内。而太玄神羽，则是遁入了太古玄星被击溃之后、无尽纪元创世之前的黑暗里，根本就无法感应到。 待反应过来后，柳凡尘的目光，穿透一片金光，查看到了神羽外围的景象。那里一片漆黑，其间无数恶鬼嘶吼不休，五鬼散人的神魂念头，正在不断地探查。此时此刻，他就在万鬼噬魂幡的中间，五鬼散人，却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太玄之眼，凝！”柳凡尘双目一睁，瞳孔中带上金黄之色，犹如无尽星河在旋转。这是他新领悟出来的太玄之眼。 在太玄之眼的观察下，万鬼噬魂幡中的诸多阵法、关窍与奥秘，明明白白显示出来。五鬼散人所打入的本命念头，连同那一道源于他身体的血气，正隐藏在诸多法阵的最深处，催动着鬼幡的运转。 一道金光，猛然自万鬼噬魂幡中迸发出来。柳凡尘的身形，自金光之中迸出，两指一伸，不知其何所出，亦不知其何所归，直接穿透鬼幡上重重恶鬼与法阵的防护，点在了五鬼散人的本命念头上。这是太玄诀中的太玄一指。 “嗤”的一声，太玄一指凝聚的劲气，携带着一颗近乎透明的水珠，点中了五鬼散人的本命念头。 五鬼散人的那一道念头，应声而灭，万鬼噬魂幡，成为无主之物。柳凡尘手一捞，就把这鬼幡给捞了过来。 五鬼散人大怒，神魂一动，又是一道本命念头，种入鬼幡之内。这鬼幡是他以自身气血温养数万恶鬼后亲手炼制，与他血气相连。而且鬼幡之中，早有最初炼制时布置的核心阵法，除非阵法被毁，否则只是心意一动，念头进入，便可重新掌控鬼幡。 然而五鬼散人的神魂念头，进入鬼幡之后，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没了踪影。这一面他耗尽无数精神气血炼制的鬼幡，与他神魂之间没了任何感应。柳凡尘手掌一动，鬼幡之中万鬼齐发，把五鬼散人的念头吞噬的一干二净。 眼看鬼幡易手，五鬼散人不禁狂叫起来，“你用了什么妖术？居然能掌控我的鬼幡？你不是自诩正道门派吗？怎么能够反客为主，反倒占据了我的鬼幡？” 柳凡尘嘿嘿一笑，“幽冥圣水这魔道圣物，你听说过吧？刚刚我已经把一滴幽冥圣水打入鬼幡之中，现在，鬼幡在谁手里，谁就是他的主人。”说话间，他手一卷，五鬼散人，就被卷入鬼幡之中。 幡内的恶鬼，见有生魂血肉卷入，个个张牙舞爪扑上去，还有些快化形的修罗恶鬼，竟是直接咬开五鬼散人皮肉，吸食他血气。其他恶鬼，则是不住吞噬他的神魂，吸收其中的神魂能量。 不消一炷香功夫，五鬼散人，便连同血肉神魂，被自己所炼制的万鬼噬魂幡给吞食了个干净，只剩一具白骨。原本困着柳凡尘离火之心的镇魂鬼狱，也掉落下来，却是一尊小小的鬼头鼎，四面都刻着鬼头，中间是监狱的模样，表面铭刻着阵法符文。柳凡尘将一道神魂打入，取得对这件宝物的掌控。这宝物名叫镇魂鬼鼎，能够变化为镇魂鬼狱镇压各类神魂念头，乃是一件绝品宝物，与五鬼散人平日修炼的一部镇狱鬼经是一体之物，配合使用，妙用无穷。 这五鬼散人的储物宝贝，乃是一片鱼形玉符，储物空间，比青玉戒指大了一倍。柳凡尘取了过来，在里面发现了一批黄金珠宝、丹药、弓箭、飞剑及一些罕见的兽皮、兽骨等。此外还有两部功法，一部是炼体的疯魔怒虎拳，一部是炼神的镇狱鬼经，里面记载了很多魔道功法，包括五毒迷雾的炼制之法等，都在其中。 柳凡尘把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回到下马的地方，准备下山。走到半路，天色黑了下来。正好路边露出一座破败的野庙，柳凡尘便进入破庙之中栖身，准备等第二天天亮，便动身前往暮云国都城梁城。 入夜之后，随着月亮升起，鱼形玉符里的万鬼噬魂幡，陡然躁动起来。幡里起码炼入了三千以上的恶鬼，其中最低的，也都达到了九重仙士的级别。这些恶鬼，属性阴邪，每日都必须有血食，借阳刚气血，才能维持形体，保持法力。入夜之后，便有许多狰狞的恶鬼，因为没有吃到血食而在幡内躁动起来，个个张牙舞爪，甚是恐怖。 柳凡尘把噬魂幡祭了出来，任其漂浮在空中，心中开始琢磨，要怎么处理这鬼幡。这鬼幡，如今归他所有。那些恶鬼，全都朝他乞食。要想让它们安静下来，就得提供血食，那样就得开杀戒。 此处荒山之中，有不少虎豹豺狼等野兽活动，柳凡尘于暗夜中能够清晰感应到它们的存在。猎杀一两头虎豹过来，并非难事。但是，那样为杀而杀，以生灵的性命鲜血，来祭练自己的鬼幡，这绝非正道人士所为。 柳凡尘心中，并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也没有捍卫正道、斩妖除魔的觉悟，否则也不会修炼魔功，收服鬼幡。但是，他的心中，也并无以无辜生灵的鲜血来提升实力的想法。尤其是跟随李青衣修炼后，愈发明白天道轮回、因果报应的道理。此等杀伐之道，虽然暂时于己有利，实则暗损自身功德，郁积血腥杀气，最终会引来天地大劫，实际是害大于利。因此，他不可能妄开杀戒来淬炼鬼幡。 但是，就此放弃鬼幡的话，这对他的实力，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如今他的心中，对于力量有着异常的渴望。就这么把到手的宝贝丢掉，他舍不得。 思索一会后，柳凡尘忽然盘腿坐入地面，转而修炼起幽冥诀来。一个时辰后，太玄神羽表面，凝聚了一层幽冥圣水。柳凡尘手一挥，幽冥圣水，洒向万鬼噬魂幡，里面的一些冤魂恶鬼，被这幽冥圣水泼中，顿时戾气顿消，不再嚎叫嘶吼，转而安静下来。 柳凡尘，相当于是以这无比宝贵的幽冥圣水，在度化里面的阴魂恶鬼，消除他们的痛苦、愤怒和戾气，让它们求得解脱，从此可以自由地去投胎转世，不必再为世间之苦所羁绊。也就是说，思索良久后，柳凡尘，选择了放弃这鬼幡，而且还是以牺牲自身幽冥圣水为代价，来度化其中的阴魂。 这是柳凡尘深思之后的结果。经历了与古飞云的战斗之后，他深知自己迫切地需要力量，需要提升实力。但是，再怎么渴求力量，心中有些东西，依旧是不能改变的。 刚刚他有所挣扎，但是挣扎之后，他反而是确信，力量，并不仅仅是修道之人的一切。如果为了力量，可以不顾自己的原则，迷失了自我，对于修道之人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悲哀。 不论走到哪一步，不论具有了怎样的力量，柳凡尘，依旧未曾忘记自己来自哪里，自己的心中，有着怎样的念头。即使是在最为穷苦困厄的时候，看到路边乞讨的老人，他都会给他们买上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那是他心中的善，也是他心中的光。不论世界如何黑暗，人生如何痛苦坎坷。这些善事，令他的心中，始终葆有一丝光明，而不是在世界的黑暗里，彻底地沉沦下去。 而今，他柳凡尘，早已是有了举手间能令一方风云变色的实力，甚至也能够抵御生老病死规律的冲击，完全可以无视世间一切，不择手段去追求极致的力量，用这极致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达成自己的愿望。 但是，面对力量的诱惑，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原则。对于修道之人而言，什么是道？道，是绝对的实力吗？是纯粹的力量吗？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张狂和肆意吗？至少对柳凡尘而言，不是这样的。 对他而言，道，代表着信仰、方向、目的和准则。代表着行事的基本准则，以及心灵深处所信仰、所敬重、所追随的东西。既然上天让他得到了幽冥圣水，那么，用这幽冥圣水度化冤魂，正是把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天生异宝，皆有其用，并非满足人之贪欲。倘有贪心不足者，就算据有异宝，最终也必有天劫灭之。 柳凡尘所得到的，并不是一样异宝，而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异宝，而且几乎是毫不费力。以一部部普通的功法，结合太玄神羽，就能获得。 据有这些异宝，在心怀侥幸的同时，他也心有戚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怎样的功德，竟可以拥有如此众多的天赐之物。如果自身的功德，与天赐之福祉不相当的时候，终有一天，这些丰沃无比的恩泽，反倒会成为万劫不复的劫数。柳凡尘，深信这一点。 所以，最初得到辟谷丹的时候，他便将之转送给了凌如雪等人，后来的草木灵露，他也跟至交好友分享。从鬼面郎君那里得了天雷珠，他毫不犹豫就用在了五鬼散人的五毒迷雾上。 而今面对万鬼噬魂幡，倘若自己再为了几个阴魂的力量，还去诛杀虎豹豺狼等物的话，那自己就太贪了。那样的话，他绝不会有好的下场。 所以，一番思索后，他决定消耗幽冥圣水净化阴魂。他相信，这才是真正契合天地自然之道的做法。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他福泽如此深厚，其间蕴藏着的劫难，也是不可想象。唯有不断散去福泽，累积天地功德，才有可能于天道中求得某种平衡，令将来度过无尽大劫的胜算提升几分。 第四十六章 精神漩涡 接下来的几天，柳凡尘都是在这破庙里凝练幽冥圣水，然后以幽冥圣水度化冤魂，替它们解除苦难。 到第五天上，所有生魂厉鬼，全部被度化。原本鬼气森森的万鬼噬魂幡，变的邪气全无，反而是显现出几分仁德厚重的意味。其间的那些厉鬼冤魂，全部变为了纯粹的精神能量储存在幡里。 现在这幡即使炼化了放出去，也没有杀伤力了。因为这些强大的精神能量，都不具备伤害性，没有了一丝仇恨和戾气，不会去攻击吞噬别的神魂，去把痛苦和伤害也带给他们。 失去了一件强大的异宝，柳凡尘的心头，反而无比轻松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神念，经历这几天的淬炼之后，更为凝练而纯粹。原本只是香柱大小的神念，现在已经有了指头粗细。而且每一道念头蕴含的精神力量，都强大了许多。对于天地之气的体悟，更加深刻。掌控起来，更加灵活。 柳凡尘打开噬魂幡，任由那些已经炼去了恶因和戾气的鬼魂离去。然而那噬魂幡在空中飘飘荡荡，绕着他旋转，迟迟不肯离去。幡中的鬼魂，没有一个离去。反倒是聚集在一起，隐隐朝他做出跪拜行礼的样子。 而今这些神魂，已经不需要以血食喂养。柳凡尘见它们不愿离去，便重新把鬼幡收了起来。 炼化噬魂幡后，柳凡尘开始修炼镇狱鬼经。镇狱鬼经，属于魔道功法，吸收到的，是各类阴魂鬼气，正道之人修炼，容易激起心魔，走火入魔。 但是，柳凡尘凭借幽冥紫气护体，诸魔不侵。就算心生魔念，幽冥紫气，也会自动化解，销蚀与本命神念不同的魔道意念，因此他可以放心修炼。 破庙之中，柳凡尘盘坐于地。随着功法的运转，他的神魂，转化为一团黑气，黑气之中，显现出种种邪魔影像。这些邪魔相貌奇异，或三头六臂，或满口獠牙，或披头散发，眼珠猩红，全都狠狠地朝柳凡尘的本命神魂噬咬而来。 柳凡尘的本命神魂，此时却是显化为了一座黑森森的监狱，镇压着诸多邪魔，抵御它们的冲击。这是黑煞真经里面镇狱鬼经的修炼之法。五鬼散人施展的黑煞裂魂手、锁魂白骨手，都是来自镇狱鬼经。里边最强的一式，镇狱离魂手，他还没有练成。一旦练成之后，便可强行镇压气血，抓摄他人神魂，威力强大到难以想象。 在柳凡尘催动镇狱鬼经，神魂显化为镇鬼之狱，镇压诸魔以提高精神力的时候，他手臂上的太玄金羽，也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周围大量的阴魂鬼气，透过太玄金羽，被纳入神魂之内。 那一批邪魔恶鬼，本来已经快把柳凡尘神魂所化的镇鬼之狱给打碎，随着太玄金羽中阴魂鬼气的纳入，镇鬼之狱重新被补充完整，变的更为高大威严起来。第一批观想出来的邪魔恶鬼，通通被镇压了下去，一个个瑟瑟发抖，不敢动弹，最后俯伏于地，彻底表示了屈服，接受柳凡尘神魂调遣。这就意味着镇狱鬼经第一层，轻松练成了。 修炼成镇狱鬼经第一层后，柳凡尘没有停歇，而是观想出更为强大的恶鬼邪魔，包括一些百年老鬼，修罗夜叉等，再利用神魂显化为镇鬼之狱进行镇压。在镇狱鬼经催动的同时，更多凉飕飕的阴魂之力，通过太玄神羽汇入精神之内。 就这么过了几个时辰，柳凡尘的脑海之内，突然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在那镇鬼之狱的上面，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漩涡，乃是由神魂中的山川壮美之气，与阴魂中的冰冷轻柔之气所结合产生。 随着越来越多的阴魂之力汇入，这些细微的漩涡，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下方那些撕咬嚎叫的恶鬼，被灵魂漩涡卷入后，顿时就变成碎片，化作一团团的精神能量，汇入神魂之内。 柳凡尘定睛观察着这一个个由小变大、纠缠不休的灵魂漩涡，心中猛然有所领悟。天地之气，无穷无尽，形态万千。想要完全地了解并驱动每一种天地之气，显然是不可能。 然而不论天地之气如何变化，其最为基本的两种属性，阴和阳，却始终不会改变。不管是少阴之气、老阴之气、太阴之气，还是纯阴之气，以及少阳之气，老阳之气、太阳之气，还是纯阳之气，抑或二气相交，阴阳变化，所有天地之气，都逃不脱阴阳二字。 而此时此刻，柳凡尘神魂之中的阴阳之力，相互作用形成了精神漩涡。这精神漩涡如果阴力强一点，便会吸引阳力，如果阳力强一点，便会吸引阴力。不论天地之气是阴是阳，还是阴阳交错，他都可以通过灵魂漩涡吸收化用其力量。 心念及此，太玄神羽之中，猛然传来一股浩瀚的神念，他脑中一片轰隆作响，诸多未知领域空间突然打开，神魂所处的空间大为增加，对外界的天地之气感应更加敏锐。如土之厚重，水之灵动，风之飘渺，火之跳跃等等。所有神魂之力，陡然有了个巨大的升华，一下跃入驱物大圆满的境界。 伴随着神念一动，神魂分为阴阳二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精神漩涡。那镇鬼之狱在精神漩涡加持之下，威力大增。第二批观想出来的恶鬼邪魔，通通慑服。镇狱鬼经第二重，顺利练成。 停止镇狱鬼经的修炼后，柳凡尘把精神力散发出去，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漩涡，一下子操控着泥土，一下子又操控着风云，一下子又操控着水火。刚刚源自太玄神羽之中的神念，让他彻底领悟了阴阳二气的根本，修炼出了精神漩涡。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是天地之间所存在的各种灵气，只要他们有阴阳属性的区别，就可以吸收和借用它们的力量。 要知道一般的修士，都有灵根的限制。他们有的修炼的是水系的术法，精神力中所凝练的，大多是水系灵气。所以进入驱物的境界后，通常便继续以操控各类水系灵气为主，对于火属性的灵气，却是无法掌握。与之类似，一些修炼火属性术法的，吸纳了火属性灵气，便以操控各类火为主。 但是，对于柳凡尘而言，而今利用精神漩涡，吸收各类天地之气，就可以穷尽天地之气的所有变化。不论是水火雷电风云，柳凡尘都可以吸收，并且可以化用其力量，发挥出种种威能。 柳凡尘取出了几面玉牌，这是从陆千愁那里得来的一套布阵之物，名叫玄冥离火阵。因为玉牌之中封存的火灵之气大减，已经失去效力，只有等待漫长的岁月，让其吸收足够的火灵之气后，才能重新启用阵法。 柳凡尘将精神力贯入一面玉牌之内，形成一道漩涡，调整着其中阴阳属性灵气的比例，不一会，周围空气中散落着的离火能量，便被吸纳了过来，汇入玉牌之内蓄积起来。过了一个多时辰，玉牌之内，泛起一片火红之色，外表的符箓，逐渐发出毫光，这一片玉牌，已经重新恢复法力。 柳凡尘如法炮制，把其他几块玉牌重新祭炼一遍，接着手一甩，五面玉牌，齐齐飞入空中，形成一道阵法。伴随神念一动，“呼”的一声，熊熊的金红色火焰自阵法之中窜出，烧的空气噼里啪啦作响。这时倘有化形以下的修士进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瞬息之间，就要被玄冥离火给烧的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第四十七章 化龙钟 淬炼完暗黑煞气之后，柳凡尘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青云龙气上来，准备把青云龙气，也一举炼化，看其有什么特殊的功用。 他正待盘坐修炼，却听得破庙外面的树枝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仿佛有重物降落地面，约摸有几十斤的样子。接着，这东西便踩着枯枝败叶，一路往破庙而来。 柳凡尘早已在破庙外面，布置了一层迷雾。这迷雾的布置之法，源于五毒迷雾。不过柳凡尘并未如五鬼散人一般，搜集五种剧毒之物炼入迷雾之中，而是直接以山林中的水汽汇聚起来形成迷雾，为防意外，又在其中暗藏了青云五行旗中玄明神火阵的阵法。 倘有人破了迷雾阵进来，也不提防要被玄明神火阵给烧个半死。而且玄明神火阵一引动，青云五行旗中的玄明神火旗，便会立即裹住柳凡尘，构成防御屏障。在这种荒郊野外修炼，不比在青云门中，有各种阵法守护，必须慎之又慎。 那东西虽然踩着枯枝败叶往破庙一跳一跳过来，柳凡尘调动内息，却并未能感应到对方之存在。直到他分出一道本命念头后，才看清楚过来的是一只猿猴一样的生物。这生物通体白毛，四尺来高，长着一张猴脸，跟人脸有七八分相似，手臂很长，直接撑到了地上，只有一只脚，脚跟向后。它以两手撑地，独脚一跳一跳地向前。这是山中的一种精怪，山魈，会隐身，善幻术，能预知吉凶，喜欢恶作剧吓唬人，但对人类并无大的危害。 这破庙，是山魈的一个据点之一。因此，尽管看到了那一层迷雾，山魈，依旧是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柳凡尘的气息，完全被迷雾所包裹，山魈也感应不到。 山魈进入迷雾，就迷失了方向，绕着寺庙走了几圈，依旧在外面绕。它停了下来，抓耳挠腮，大睁着黄溜溜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居然看破了迷雾的封锁，走到寺庙里头来。 山魈的前脚，刚刚踏进寺庙，玄明神火阵立时被引动。一团鲜红的火焰陡然自山魈足部烧起来，变成一条火龙围住它。 山魈吓的怪叫连连，身形一晃，顿时化作一道白光往外面窜。但是那火龙形成了一道火圈，将这白光圈住。白光在庙中四处奔逃，被火拳所限，无法逃脱，发出吱吱吱吱的怪叫。 柳凡尘看这山魈被烧的可怜，手一伸，火圈化为一道鲜红如血的旗子收回手内。 山魈被烧的极为狼狈，身上皮毛焦烂，发出腐臭味。他匍匐在地，跪倒在了柳凡尘面前，一道神念，传递过来，“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一般的山魈，都是灵智未开，只能凭本能的野性行事。这山魈通体洁白如雪，跟一般灰黑色的山魈大有不同。而且它如今能够传递神念沟通，已是通灵之物，显然福缘不浅。 柳凡尘见了，大为讶异，手一挥，几滴草木灵露被转化为一道水汽，泼在山魈身上。山魈被火焰烧伤的地方，立即大为好转。 山魈连连作揖，脸上神情颇为感激，又匍匐而前，抱住柳凡尘的小腿磨蹭起来。 “我在此清修，你来打扰，本该取你性命。但你虽是精怪，却并非祸害。而且你能够修到通灵之境，也殊为不易。这次，就放过你。你且速速离去，不要再来打扰我。”柳凡尘将神念传递过去。 山魈闻言，大为不舍。又磨蹭一会，见柳凡尘态度坚决，终于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在外围逡巡，始终不愿离去。柳凡尘重新设置好迷雾阵法，料这山魈尝到了厉害，再不敢贸然入阵，便不再管它，重新炼化起青云龙气来。 柳凡尘依旧是以灵魂旋涡，一丝丝分解青云龙气。青云龙气分解之后，其实就是一小条一小条的青龙，张牙舞爪，活灵活现，蕴藏着无比强大和威严的力量。 数个时辰之后，前些日子积聚起来的青云龙气，全都被炼化。柳凡尘将其一部分炼入真气之内，另一部分，炼入神魂之内。还剩余的一大团青云龙气，则是通通注入化龙钟内。 那化龙钟，有碗口大小，形如覆钟，以上等青铜所铸，上面铭刻着精美无比的龙纹，散发出独特的金属光泽，非常醒目。 这化龙钟，乃是一件真正的神器，蕴藏着强大无比的力量。进入这神器之中修炼，能够令人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可以令凡人，蜕变为飞龙，天龙，乃至神龙。 以柳凡尘目前的实力，根本无力催动化龙钟。因为这化龙钟，需要庞大的法力催动，才能运转铭文符阵，令其沟通天地龙气，乃至虚空深处各大龙族种群所聚居的龙界，利用龙气来改造躯体。 将一大团青云龙气注入之后，化龙钟上那华美无比的青铜铭文，发出了一点点光亮，其内部的空间，被打开了一些。青云龙气，盘旋其中，隐隐沟通着天地龙气，显出风雷激荡之意。这时候，将身躯遁入钟内，便可接受龙气沐浴，令筋骨舒张，肌肉蜕变，逐渐具有龙一样的力量。 柳凡尘正待进入化龙钟内，外面的山魈，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吱吱怪叫着重新闯入迷雾阵内，绕着破庙腾挪，又因为忌惮玄明神火阵，不敢进来。 柳凡尘收回阵旗，山魈一下子跳入，躲到了柳凡尘背后，同时嘴巴开合不停，传出一道神念，“上仙法力无边，我愿与您结成灵魂契约，奉您为主，今后追随于前后。” 所谓灵魂契约，乃是在自己的本命神念之内最核心的地方，也就是产生神念的潜意识内，任由对方种入一道神魂念头，从而可以掐住神魂念头的源头，从此以后，双方神念可以互通，契约之主，更是可用种入的神念，掐断对方神魂的根源，掌握其生死。一般有慧眼的灵兽，被法力强大之人击败后，都会主动缔结灵魂契约，从此跟随主人，借主人的气运福泽，免去自身种种劫难，乃至度过天地大劫，最后步入仙道，求得正果，从此永不受轮回寂灭之苦。 这山魈已经通灵，且此物身具慧眼，善识气运，能辨吉凶，此番看出自己杀劫难逃，便主动献祭，愿意贡献神魂，与柳凡尘缔结灵魂契约，从此奉他为主，供其驱使，以求最终能步入仙道，超凡拔俗，长生不死。 柳凡尘正犹豫要不要收这家伙，破庙外围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人影急速掠动的声音，紧接着，数名披头散发、形象凶恶的修士，自林中跃出，降落在了破庙外围的一片空地上。 来者共有八人，个个凶神恶煞，或穿鼻环，或执丧门棒，或断发文身，或手执黑幡。其中为首的一人，脸上一道醒目的疤痕，道术修为到达了驱物初期，其他都是慑神巅峰或圆满的修为。 最前方的一个小矮子，朝破庙这边张望一回，道，“大哥，前面那雾，来的蹊跷，恐怕有鬼。我看那白毛山魈，定是藏里面了。” 柳凡尘看这几人并非善类，但其修为，并不属顶尖，应是一些破落散修结成的小团伙，便主动撤去了迷雾阵，显出真形，道，“白毛山魈，已归于我。你们速速离去，我可饶你们不死。” 那小矮子一看到柳凡尘身后的白毛山魈，顿时眼睛里放出光来。他扫了扫柳凡尘，厉声道，“我们云岭八魔，追踪这白毛山魈，已有数月。今日好不容易快抓到了它，不想被你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鸟人得到。速速把它还回，我们弟兄八人，可以放你一马。” 另有一人，破不耐烦地道，“老七，跟他废话什么，我们这么多人，直接做了他！省得在这里浪费口舌！”说罢，此人身形一跃，朝柳凡尘扑来，丧门棒化作一道黑影往柳凡尘脑袋上狠狠砸来。 柳凡尘神魂一动，化作一座巍峨雄壮的天柱山镇压下去，彻底震住此人神魂。这个人的身躯，犹如中箭的大雁一般直挺挺掉落地面，摔的砰砰作响，立时昏死过去。 其他数人，看到柳凡尘以一招最为简单无比的慑神术，就直接把一名同伴给镇压的昏死过去，顿时大惊失色。其中一人手一甩，一颗乌溜溜的黑丸在地面爆炸开来，形成一团黑雾包裹住众人。等黑雾散去，七人已经丢下同伴不见。 柳凡尘看破了几人的雾遁之术，不过他不愿妄动杀念，所以任由其离去，没有将其击杀当场。至于最先动手的那个人，神魂遭受重创，醒来以后，也会变的跟白痴一样。这个人是彻底废了。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山魈两手匍匐于地，再度朝柳凡尘表示感谢。它又打开了自己的神念，任由柳凡尘种入自己的本命念头。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有幸与这山魈相遇，它又愿追随于我，与我缔结灵魂契约，倒不如成全了它，也算是一份功德。”柳凡尘心神一动，一道本命念头种入山魈神魂之内，与山魈确立主仆关系。 接着，他手一挥，竟将山魈送入化龙钟内，让它接受起青云龙气的滋润来。 那山魈兴奋的浑身战栗，发出咯吱咯吱的尖利叫声。在青云龙气的滋润之下，山魈的身体，竟然开始发生蜕变。它的身躯，一下子涨大了一倍有余，周身筋肉凸显出来，柔软的毛发，逐渐变的跟钢针一般，两只手臂末端，生出了三寸左右长的尖锐爪子。仅有的一只脚上面，也生出锐利的爪子，牢牢抓在地面上。 “吼”，山魈犹如大猩猩一般捶打自己宽厚的胸膛，怒吼连连。它身形一动，突然从化龙钟内窜出，两只爪子往地上一捞，锐利的爪子，犹如利刃一般刺进他身体，鲜血不断涌出。山魈把手臂一甩，就把那人甩入一片山崖之下，跌的粉身碎骨。柳凡尘知道这人不是好东西，也未阻止，任由山魈将他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