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栀子花》 第一章 初相见 她不知道，那一年，那一天，她的身影就被一个人深深地印在眼睛里。 她后来才知道，那一天，太多人记住她的模样。 （一）小桃灼灼初相见 九十年代初，辽南的海滨小城。 北方的八月，依然是夏天，只是在傍晚来临的时候，舒爽的凉意飘来，微风里透着淡淡的香。 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艾菁兴高采烈的跳下车，她左手提着脸盆书包，右手抱着几本书。抬头看了看校门口的牌匾《复州师范学校》，美美的牵了下嘴角，“爸，就是这里了！” “小菁啊，在学校和人好好相处哈！有什么事，给爸打电话。听见没？”艾菁爸斯文儒雅，个子不高，但是，干净清爽。有点像唱《我的中国心》的歌手张明敏。他双手抱着行李和皮箱，侧着脸看着女儿。 “知道了，我的爸宝。”艾菁调皮的推着爸爸的后背，直上三楼的女生宿舍。 这是一个由大教室改成的女生宿舍，很多的床铺。艾菁和爸爸挑了一个离窗子不远的下铺，把东西摆放好。爸爸看了一眼活泼的女儿，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大闺女，爸走了啊！周末回家……对了，好好学习哈！” 艾菁假装嗔怪的推着爸爸：“知道了，我的好老爸。”第一次离家住校，艾菁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和兴奋还有一点点的小害怕。 送走了爸爸，艾菁精心打理自己的床铺。仔细的铺好妈妈准备的褥子，淡绿色的碎花床单盖在上面。弯腰把床上的皱褶抚平，在家的时候，艾菁就是个能干利索的女孩子。所以，她不能容许自己的床有一点瑕疵。 这时，陆陆续续的女孩子鱼贯而入，宿舍里顿时热闹起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你好，同学！这旁边有人么？”艾菁转头一看，兴奋地大叫：“张·林！是你呀！”“哎呀，怎么是你！菁菁，你也考上了？”张·林开心的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 “是啊，是啊！你也是音乐班的么？”艾菁急切的问道。 “当然啊！不是音乐班，怎么会住进来呢？”张·林得意的眨巴着她那狡黠的眼睛。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艾菁的眼睛因为高兴睁得圆圆的，脸蛋红的像苹果。说着，赶紧帮张·林收拾起床铺来。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对了，菁菁，你知道么？水房离我们挺远的，在一楼那边呢……还有啊，我们这个大宿舍是教室改的，宿舍不够用了，新建的还没好呢！还有呢，洗脸洗脚得多麻烦啊！”张·林的嘴巴像蹦豆似的一个劲的说。 “知道了！咱们收拾好了，就去洗洗脸好吧！” 两个女孩子下楼，小操场边的芙蓉树花开得正艳。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夕阳透过树梢将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 “真香啊！”艾菁停住脚步，闭着眼睛。“砰”的一声，绿色的脸盆掉在地上。艾菁吓得睁开眼睛…… 篮球在脚边不远处滚动了几下。艾菁的脸因为惊吓和生气变得绯红，紧咬着下唇。那边张·林叫了起来：“这谁啊？” 一个高大的男生瞬间跳过来，逼得艾菁很近的时候，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哈，小师妹。”只听篮球架下一阵哄笑。 艾菁抬头看了看这个男生，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子，只是眼睛可不大，却盛着忍俊不住的笑意。 艾菁更气了，“哼”甩出一句，接过男生捡起的脸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对了，我是音乐二班的，我叫……”才懒得理他，管你叫什么。艾菁心里恨恨的说道。 第二章 打赌 “小丫蛋儿，对不起啊！”后面再次爆发出哄笑声。 艾菁的眼睛噙着泪，把盆子丢进水槽中，大力的打开水龙头。那边张·林一个劲的说：“我猜那球就是他们故意丢过来的，哎，菁菁，你说对不对？”她猛一抬头看到艾菁的眼泪就要滴下来了，忙说：“没事啦，又没打坏脸盆不是。来，我看看是不是没打坏啊？” “不是啦，你看他们明明就是在取笑我啊。你看，一会儿一笑的。还叫我小丫蛋儿，真难听。”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艾菁委屈地想，开学的第一天就这么倒霉！这个坏家伙，早晚给他好看。 洗漱完毕，张·林和艾菁肩并肩往回走，艾菁特意用眼角瞅瞅篮球场，发现那个臭小子也在看她，或许是看到她眼底的委屈，竟有些茫然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同学们兴冲冲来到教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熟识，大多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进门前，艾菁很用心的看了门牌“音乐一班”。哦，原来，一年级音乐班就叫音乐一班啊。 班主任是个很高大的女老师，看起来比较厉害，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以后的日子更加验证了这种说法。 “同学们，欢迎你们踏入师范学校这个大门。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在一起度过三年的学习时光。不管你们来自哪里，都希望你们能够像亲兄弟姐妹那样互相帮助和学习。我姓范，你们以后叫我范老师就行。下面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啊！” “我叫李冰，爱好唱歌，弹琴一般般。” “我叫刘芳，来自陵水，最爱拉手风琴。” “我叫张·林，来自新县，我喜欢跳舞，也爱唱歌。”同学们一个个热闹而有条不紊的介绍着自己。 艾菁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我叫艾菁，喜欢唱歌，演讲。也爱跳舞……”这时，教室里想起唧唧喳喳的小声议论，艾菁顿了一下，“很高兴认识大家”。 坐下之后，她狐疑的小声问同桌，那个有点黑，小眼睛的女孩。“大家说什么啊？” 同桌微笑不答。 第一节课，是视唱练耳，班主任老师的课。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放下琴盖走出教室。 同学们三五成群围在了一起。有几个跑到艾菁身边，对着艾菁说：“你就是艾菁啊！这裙子可真好看哪！” 艾菁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白色带小圆点的衬衫，明黄色裙脚带黑边的短裙，头上扎着长长的马尾。艾菁知道，从上初中开始，她就是个惹人注意的女孩。就像后来的同学聚会，一名女同学这样回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看到艾菁时最初的模样，真是太难忘了。” 这时候，张林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小声对艾菁说：“你知道昨天是谁用篮球打你的么？告诉你，是音乐2班的那子铭。他在咱们学校可出名了！声乐好，篮球打得也棒。听说，昨天他们还打赌来着……” “什么？打赌？打什么赌啊？”艾菁紧张的问道。 张林附上艾菁的耳朵悄悄地说：“听说啊，打赌是为了你。”“为我？为什么啊？”艾菁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问道。 “哎呀，这我就不知道了。等我再打听打听哈！”说着像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窗外，有明媚的阳光，照在艾菁圆润的脸上，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蒙上了一层金。 那子铭！那子铭！艾菁咬着唇，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打赌是为我，究竟是为什么啊？ 第三章 叫你小师妹 才上课几天的功夫，音乐班任课的老师都知道艾菁这个名字了。 这一天，又是声乐课。声乐课是大课，要九十分钟才能结束，分成小班来上。艾菁这个小班只有十几个人。上课前，声乐乔老师带领同学们发声练习。然后，就对同学们说：“过几天呢，我们学校要搞欢庆中秋篝火晚会，每个年级都要出几个节目。咱班是刚入学不久，所以，只能找原来参加演出的试试看。要是好，就上，不好就算了。”同学们在底下兴奋地交头接耳。 乔老师扬起她那好看的眉毛，水汪汪的杏眼扫了一圈。“艾菁，你来唱首歌我听听！” 艾菁咬了咬下唇，站了起来。“老师，唱什么啊？”“看你，还扭扭捏捏的，不是经常上舞台的吗？唱你拿手的，老师给你伴奏。”乔老师鼓励着艾菁。 “那我就唱首《烛光里的妈妈》吧！”艾菁清了清嗓子：“妈妈，我想对您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妈妈我想对您笑，眼里却点点泪花。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甜美的嗓音，在老师的琴声伴奏下，很是动听。 乔老师弹完琴之后，站了起来。走到艾菁的身边，用手轻抵在艾菁的小腹上，：“唱歌的时候，要记得用气。”看着艾菁一脸茫然的样子，老师又放缓了语气“没事，慢慢来。不过，音质还是不错的。多练练呼吸啊！” 坐下的时候，艾菁的心里美滋滋的。她偷偷看了一眼乔老师：白白的皮肤，弯弯的眉毛，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乔老师可真好看。这么好看的老师，今天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艾菁的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兮兮的。能够到自己喜欢的学校上学，并且是自己最喜欢的专业，艾菁心里别提多美了。愉快而紧张的学习渐渐冲淡了第一天来时的那份不快。 下课的音乐铃声响起，“同学们，这节课就学到这里，下课要认真练习啊！好了，同学们再见！”“老师再见！”临走的时候，乔老师用书轻轻拍了一下艾菁的头“小丫头！呵呵……” 王雪用手挽着艾菁的胳膊，“哎，菁菁，乔老师喜欢你哦！”“我也喜欢她啊！你看咱乔老师长的真好看，歌唱得也好呢！”几个小丫头用艳羡的眼神目送着老师走出音乐教学楼。 海滨小城的九月，有很好的阳光。暖暖的却不是那么热，灿烂而眩美。 去食堂的路上，花季少女们唧唧喳喳不时的笑声，平添了一抹欢快的生动。 艾菁挽着王雪，张·林挽着艾菁。后面稀稀拉拉的男女生有说有笑。这时，只听一声“艾菁！”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听力很好的艾菁听得一清二楚。是个男生的声音，艾菁拉着两个女孩快走几步。 “艾菁！”又是更大点的声音。王雪和张林同时回头，一群男生跟在不远的后面。 “艾菁，是谁叫你啊？”张林狡黠的问道。“我怎么知道？快走得了。”艾菁羞红了脸。要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叫一个女孩的名字，怎么说都让人觉得羞得慌。 “艾菁！”“艾菁！”不同的男声叫着同一个名字，艾菁憋不住了。忽的转过身子：“谁啊？这是干嘛啊！” 只见那子铭那个家伙在三五个男生的中间似笑非笑的不说话。“你们想干什么啊？”艾菁又咬了咬下唇，爱哭的毛病让她压抑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有事说事，别没事烦人哈！”张林可是个厉害的小丫头。 “哎，艾菁，你是叫艾菁对吧！”这个该死的那子铭终于说话了。原来那几声都不是他叫的啊！不是他叫的，也是他唆使的。 艾菁眉毛一挑，“对，我就是。就是你用球打的那个。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也不认识你啊！你想怎么样啊？”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的样子，艾菁也极讨厌自己总是泪腺发达。 那子铭身边的几个男生小声起哄，“哦……”只听那子铭对他们严肃的说：“都老实呆着！” “哦，小师妹，不，小，艾菁，对不起啊，这都是误会。听我解释好么？”那子铭一本正经眼睛定定的看着艾菁。 “对不起，我不想听。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以后，别再叫我的名字。”艾菁撅着嘴甩出这几句，拉着王雪和张·林的手就跑开了。留下那子铭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 跑到食堂拐角的时候，张林偷偷向后面张望了一下，说了一句“其实，他长得真挺帅的啊！他的声音真好听。你说，对不对啊，艾菁……” 哼，谁管他？谁让他得罪我了？再说，被老师知道，还不一定说我怎么回事呢。艾菁心里胡乱的寻思着：不过，这个家伙到底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啊？ 第四章 篝火晚会 周日回来后，艾菁和王雪还有张林分别把从家里拿回来的好吃的都摆出来，三个女孩边吃边说话。 艾菁抓起几粒花生放到嘴里，“明天的饭票不用给我换了，我这个包子可以吃两天呢。” 王雪看了一眼张林，“菁菁，别吃坏了肚子。那么省干吗啊？” 艾菁低声说：“哎呀，你不懂。我们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妈妈工作也下岗了。妹妹也上学，还有爷爷住我们家，我不省怎么行啊。” 张·林把从家里带来的几个苹果放到艾菁的枕边。 “告诉大家个好消息，明天晚上我们真的就要开篝火晚会了！耶！耶！”“小喇叭”兴高采烈的跑进宿舍。 “是啊，是啊！怎么忘记了呢？明天可就是中秋节呢！”王雪摇着艾菁的胳膊，“可是，我们不能在家里过节了。”“傻瓜！家里都过好几年了。篝火晚会还是头一次呢……”艾菁闭着眼睛陶醉得弯了嘴角。 傍晚，一抹斜阳照进操场。屋旁的芙蓉树在微风的轻拂下，婆娑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依依垂柳肆意低垂着，用她那长长地枝条抚摸每个活泼的身影。 小操场的空地上堆放了一大堆的干柴，正前方，简单的小舞台已经搭好。 艾菁兴奋得拉着张·林的手，来到操场上。“这个位置是你们班的。”好熟悉的声音，蛮有磁性。一抬头，是他。 张·林用手捅捅艾菁的胳膊，“哦，知道了。”艾菁低着头，也不看那个人的脸。 “他原来是学生会干部啊！我说那子铭怎么那么狂呢，也难怪，人家专业出色，体育也棒，长的也不赖。听说，还很讲义气呢。” “是么？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啊……”艾菁虽然这样说，可是，她还是偷偷看了一眼那子铭，夕阳的余晖里，他高大的身影忙碌着，不时的在舞台边说着什么，艾菁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人，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月高悬，热闹的篝火晚会开始了！ 这是艾菁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纯专业的非正式演出，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声乐赵老师嘹亮深情的演唱，乔老师甜美的民歌，音乐三班豪放的蒙古族舞蹈……都让艾菁兴奋异常。 “接下来，有请音乐二班的那子铭为大家带来一首好听的歌曲《多情的土地》。掌声欢迎！”主持人大声的报幕。 “我深深地爱着你，这片多情的土地。 我踏过的路径上，阵阵花香鸟语。 我耕耘过的田野上，一层层金黄翠绿。 我怎能离开这河汊山脊，这河汊山脊……啊，啊……” 醇厚的男声，震荡着艾菁的心。篝火的光映照着她的脸庞，她知道，这一刻她的脸一定是红红的。因为这火，也因为这好听的歌声，更因为唱这首歌的人。艾菁直直的看着唱歌的人：高高的身材，宽宽的肩膀，虽然不大却炯炯有神的眼睛。火光中，艾菁觉得那个人也在看着她。艾菁低下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心思，或者，这小小的震动，她也不想让自己知道。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二年级音乐班的女生上去表演了好看的歌伴舞《心恋》，“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好像要浏览一幅画……”艾菁轻轻抿嘴笑了，似乎这首歌表达了她内心的想法。她左右看了一下，还好，没有人在意她心里的小变化。是的，她是个率真的女子，她的心思写在脸上。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一年级的新同学为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好不好啊？”“音乐一班来一个！音乐一班来一个！！”持续的掌声邀请将晚会推向了高潮。 “艾菁，你上去唱首歌吧！大方点啊！”班主任范老师对着艾菁直点头。 艾菁快步走上舞台：“今天能够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欢度中秋节，我感到万分的激动。刚才看到了老师和学哥学姐们的演出，我真的很惭愧。不管我唱的好不好，希望我的歌声能给大家带来快乐。我就唱一首《烛光里的妈妈》吧！” 艾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唱下来的，只是知道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当她伴着掌声走下来的时候，发现班级里有几个女生小声嘤嘤的哭泣。艾菁也觉得鼻子一酸，她咬着下唇。是的，她也想家了！想妈妈了！虽然，家离这个小城并不远，也就不到一小时的车程，但是，毕竟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心里依然是说不出的想念。 这首歌唱得真不是时候，艾菁心里怪自己。左看看，王雪不说话，她似乎也有种想哭的冲动。突然，直觉告诉她，有人在盯着她。她顺着目光朝右边一望，那子铭正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隔着好多人。他冲着艾菁使劲点了点头。艾菁轻轻牵了下嘴角算是回应，只是，心突然觉得跳得厉害。 她躲避着那热烈的眼神，但是，她知道，从此，那个身影，她躲不掉了！ 第五章 老五是谁 天一点点变凉了。一场秋雨之后，芙蓉花瓣落英缤纷。 艾菁是个感性的女孩子，每当秋叶寥落，落花无情，心底就会衍生出一丝丝的落寞。即使她给人的感觉是开朗大方的，但是，骨子里，她也是善感多情的。 中午去食堂打了二两米饭，一份土豆炖海带。只吃了一半，剩下的留着晚上再吃，晚上就不用再去买饭了。艾菁心里暗自琢磨，这样就可以省一些了。相比班里的其他女孩子，艾菁知道自己的家庭条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她的家境不至于贫穷，但是，和那些家境殷实的比，她知道父母的不易。所以，在外读书，她总尽力把开销压缩到最低。 虽然吃得不多，但艾菁仍然身体健康，肤色红润。发育很好的身体，也让艾菁苦恼不已。她常常期待自己变成那种消瘦孱弱的女孩，有种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可爱。可是，每每望着镜中的自己，圆润的脸蛋，白里透着红，丰满的胸部，让她不得不时刻含胸。为了让自己的胸部显得小一点，她偷偷买来白色的小胸衣，把扣子去掉，然后仿照《乱世佳人》里郝思嘉那样，把球鞋的带子穿进去，使劲拉紧。憋的实在喘不过来气，晚上就寝前被张林看到，小声惊呼：“你这是干什么啊？憋出病来怎么办？你傻啊！” 艾菁食指放在嘴唇上，“嘘，别让人听到了。你都不知道，这个样子我都不敢直起身子啊，多难看！” “傻瓜！只有你觉得不好看，我都还羡慕你呢！不管好不好看，健康最重要。别戴这个了啊！”张林比艾菁大一岁，又是同乡，处处总是以姐姐自居。艾菁看着娇小的张林，“知道了，睡觉了哈！”美美的闭上眼睛。 师范学校的生活紧张而充满活力。尤其是音乐班和美术班，学艺术的似乎和别的专业总有所用不同。美术班的学生喜欢把自己打扮的高深莫测，明明好好的裤子非得用刻刀划上好几道口子，让本来稚嫩的脸孔显得几分沧桑。 而音乐班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嗓子有多好，即使走在走廊上，也会旁若无人的张开嘴“咪咪咪，妈妈妈……”发声练习呢！常常把路人甲路人乙吓得翻白眼，嘴里还会小声嘀咕“神经病！”正因为如此，才让原本单调的生活充满未知的乐趣。 这一天，阳光还不错。初秋的午后，风吹着杨树叶子沙沙作响。一片片树叶，有的慢慢打着旋，轻轻飘落。上完自习课间休息，艾菁站在走廊的窗前望着窗外发呆。教室里吵闹一片，几个男同学在唱那首歌：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早已熟悉的旋律……” “老九，出来一下。”这声音好熟，艾菁转头一看，是他。 那子铭深深看了一眼艾菁，小声说：“窗台多凉啊，你别趴在那里。” “哦。”艾菁直起身子，走回教室。觉得那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偷偷瞟一眼门口，班里的陈宏也就是那子铭叫的老九正和那子铭说着什么，不时的还用眼睛看着自己。 才不管他们，学习要紧。艾菁随手拿起琴书，今天晚自习该去把《拜厄》55条好好弹一弹了，要不，钢琴老师检琴还不得一顿臭骂啊！ 晚上，上晚自习前，艾菁来教室拿琴书要去专业楼的琴房练琴。打开位子，发现里面有一包东西。 艾菁小心打开塑胶袋：两袋奶粉，一大盒饼干，一张字条。写着：以后早饭别只吃一根油条蘸水，记得爱惜自己。 这谁啊？是不是给错了？不过，自己早饭吃的油条蘸水还真没错。 这时，陈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小声说：“艾菁，这是我们老五要我给你的。说，不准你以后不好好吃饭。” “老五？谁是老五啊！要别人管我……不要！谁给你你还给谁！”说着把东西放到陈宏手里，艾菁像是受了伤害，高昂着头，快步跑出教室。 老五是谁？是他么？他是在可怜我么？ 第六章 不要你同情 和以往一样，每天清晨，艾菁总是早早的睁开眼睛。仔细一听，窗外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艾菁紧紧的裹紧了被子，瞪着眼睛望着上铺的床板。想起昨晚张林对自己说的话：“菁菁啊，你知道不？咱班那几个男生和二班的几个拜把子了！嘻嘻……听说按年龄大小排序呢！那谁是老五……”“说他干什么？”菁菁转过身子假装睡觉。 是啊，想他做什么？回想那天在走廊里那子铭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艾菁又有些不忍心。可是，倔强的她怎么可以平白受人恩惠，哪怕只是小小的……因为，她不想要别人可怜自己。 艾菁索性赶紧起床，梳洗完毕，看了看窗外的雨，没有想停的样子。看来，卖油条的不能来了。算了，还是早早的去琴房练会儿琴吧。艾菁倒了一杯开水，几口喝下肚。拿起琴书，蹑手蹑脚的下楼。 房檐的雨一串串滴下来，望着雨帘，艾菁有些想家。要是在家里，妈妈会做热乎乎的粥，还有一点小菜。算了，不想了。艾菁把书紧紧地抱在胸前，快步跑向专业楼。 楼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深深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打开位于一楼侧面的琴房，顺手在键盘上弹起一道华彩。轻轻叹口气，翻开琴书，一字一板地练习指法。微凉的空气饥饿的感觉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时，有人轻轻敲着窗户。艾菁回头一看，是他——那子铭。 艾菁脸一红，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你干嘛？”那子铭从滴嗒着水珠的雨衣里拿出冒着热气的豆浆和两个面包，不容分说的推到艾菁的手里，“女孩子早上不可以不吃饭，豆浆从秀月街买来的。看在我走挺远的份上，你就吃了吧！”艾菁刚想说什么，那个人就转身走了，刚走两步回过头来说：“记得一定要吃啊！”然后摆手，示意把窗户关上。 艾菁手捧着热呼呼的豆浆，想着西山附近的秀月街，那条路跑步也得十几分钟，窗外还下着雨。她咬了咬下唇，给人送回去吧，的确有点不近人情，可是，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对了，给他钱不就行了么？想到这里，艾菁闻着豆浆的香味，浅浅的笑了。 上午的课，最后两节舞蹈课。舞蹈教室在专业楼的五楼。同学们在把杆前，小八字步站立。舞蹈王老师有一副姣好的身材，但有一双鹰一样凌厉的眼睛。今天教学内容是蒙古族基本舞步。老师讲完之后，丢下一句，“给你们十分钟练习，十分钟后，我过来检查。” 老师走后，女孩子们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嘻嘻哈哈打闹起来。也难怪啊，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哪个愿意老气横秋。艾菁对着镜子抬手练习旋子，可是，怎么做也觉得不得劲。这时，张·林悄悄地走过来，说：“菁菁啊，告诉你一件事。”说着附上艾菁的耳朵“告诉你啊，那个那子铭打赌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张·林吐了一口气，“哎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啦！” “快说啦，要把人急死么？”艾菁焦急的想知道。 “好啦，好啦！说了你可别生气哈！听说，听说，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啊，那子铭和好多男生都看到了。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啊？哎呀，你说不说？不说算了！”艾菁假装不理她。 “然后，这几个男生就说你长得好看啦。那个那子铭就指着你说：‘这个小丫头，谁也不许打她主意。我打赌，会让她喜欢我！’再然后……”张林用眼睛看着艾菁，看看是不是该说。 艾菁使劲咬着嘴唇，“说吧，没事。” “再然后，他就打听你的名字，知道你叫什么就是了。”张林这个时侯，才知道自己不该说起这件事，或者说，不该这个时候说。因为，她看到艾菁的眼里全是泪水。 此刻的艾菁，尽力憋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她又怎么能忍住？却原来，却原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打赌。 艾菁恨恨的想，那子铭，从此，你别想再和我说一句话！ 第七章 还你钱 一场秋雨过后，梧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那清晰的脉络和枯黄的颜色总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忧伤。起码，艾菁此刻的心情是这样。 她从衣兜里掏出五元钱，后来又觉得不妥，再拿出一张五元钱。其实，这十块钱是她一周的生活费。 艾菁把钱叠好，小跑来到教室，却看到陈宏不在教室里，她只好拿着钱在座位上发呆。教室前面有一个同学在弹琴，她懒得去知道是谁在弹。可是，那忧伤的旋律却激起她心底丝丝的委屈，《梦中的婚礼》克莱德曼的曲子。艾菁沉浸在自己的梦幻里，心情如窗外的秋叶般萧瑟。 “菁菁，别放在心里。好不好？你就当没有那么回事呗！”张林的话在耳旁回想…… 原来他做的这一切既不是喜欢也不是因为可怜，只是因为他打了一个赌。艾菁吸了吸鼻子，可恶！可恶的家伙！翻开那看了几遍的《红楼梦》恰巧是黛玉的那首《秋窗风雨夕》，“秋花惨淡秋草黄，哽哽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哪堪风雨助凄凉……”艾菁拿起钢笔胡乱的在纸上乱画，写的竟都是这几句。 同桌和后面的同学正在学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歌曲，遇到唱不准的地方，转身问艾菁：“来，给这几句唱唱呗。”看到艾菁眼睛直直发呆的样子，又把歌本拿走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几个男生粗声大嗓的走进来。几个跑到前面捣乱，终于《梦中的婚礼》七零八落，有人走到艾菁身边：“艾菁，怎么了？” “哦？没事。”艾菁一看是陈宏，赶紧把攥在手里的钱塞给他，“你去把这个给那子铭，告诉他，我谢谢他帮我买早点。”没等陈宏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说什么，艾菁已经走出教室。 这一天，班主任范老师课间时来到教室里，直走到艾菁桌前，“艾菁，这是一份发言稿。你给修改下，明天教育局来检查，你代表一年级发言啊！好好练练。”艾菁双手接过文稿，看了几遍，改了几处，又按照自己的语气充实一些，在心里默默练习着。 第二天，全校同学上课间操的时候，校长带着各级领导信步走来。二楼的广播台，艾菁拿着发言稿向下望着。“艾菁，你也发言啊！”艾菁本能的朝后一看，该死的那子铭拿着稿件笑看她。 “是。”艾菁冷冷的只回了一个字，便不再说话，更不再看他一眼。 那子铭迷惑的看着艾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子铭发言的时候，艾菁在心里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声音真有磁性，真好听啊！可是，做人太坏。艾菁心里恨恨的说。 当艾菁声情并茂的发言完毕，没想到那子铭还躲在楼梯的拐角处等她。“菁菁！”这个称呼艾菁很意外，“你还有事么？” “哦，没，没有……只是，只是想说，你的声音真甜，好听。”那子铭憨憨的用手搔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没事我走了啊。还有，谢谢你为我买的早餐。以后，不必麻烦了！” “艾菁，艾菁！你等等……，你，什么意思啊？”艾菁昂起头大步走回自己的班级，把那子铭的声音生生甩在走廊里。 在宿舍吃过中午的剩饭之后，艾菁拿着琴书去琴房。这一条小路，不时的有发黄的树叶飘落。艾菁低头捡起一片叶子，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却发现，小手还是没有叶子大。艾菁轻轻笑了，把树叶顺手夹在书里。 哈农的指法练习枯燥单调，但是，却是练琴者必须要掌握的。每个琴房传出的不同乐音构成了一首不和谐的钢琴合奏，听不出究竟谁在弹什么，艾菁苦恼的转身想去关琴房的门。 就在她一抬头的刹那，她发现一个人倚在门框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艾菁不知道那子铭究竟站了多久，不知道他会不会看自己练琴时的窘样，会不会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焦躁，会不会用他优秀而轻视的态度来看这个比他小一年级的学生。 “练琴时，手指要高抬，别趴在琴键上。”那子铭认真的说。 “要你告诉！我知道……我愿意这样弹，和你有关系么？”艾菁本能的抬起了下巴。“这是一年级的琴房，再说，练琴的时候老师不让随便交谈。你是学哥，难道不知道么？” 那子铭看出艾菁眼中的不友好，“菁菁，我来是还你这个的。”说着把艾菁的十块钱放到琴盖上。 “无功不受禄，我们之间无亲无故，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东西。还有，以后不必这样子，老师看到了也不好。” “菁菁！”“别叫我菁菁，这是你能叫的么？”艾菁把头转向窗外。 “艾菁，以后，晚上去食堂吃饭吧？你吃凉饭对胃口不好的，女孩子别落下什么病……” “那子铭，请别在这里假惺惺好不好？我怎么样与你有关系么？你走，别耽误我练琴！你走！”艾菁觉得自己的眼睛渐渐被雾气笼罩，她必须赶紧要这个家伙离开，她不想被他看到她的委屈和无助。 关上门的瞬间，艾菁的眼泪一串串的滴落下来。这个家伙，难道就是因为当初打的赌么？ 看到琴盖上的纸币，艾菁又打开门，“给你钱，拿走！” 门外，那子铭的眼底盛满心疼。艾菁，究竟我怎么做，你才会接受呢？ 第八章 好看的小脚 舞蹈教室里，优美的小提琴曲《梁祝》缓缓响起。舒缓的音乐让人的心安静，也容易让青春女子陷入遐思。 在把杆上压了腿之后，艾菁的脸上泛起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脸微微泛着红。 “来，艾菁，我帮你压。”舞蹈课代表刘燕燕走过来坐在艾菁的后背上。艾菁的头慢慢靠近并拢的小腿，大颗的汗珠滴下来。“燕燕，疼啊！疼死了！”刘燕燕笑着站起身子，拍了拍艾菁的后背。舞蹈可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艾菁慢慢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做了几个深呼吸。身上的舞蹈服已经被汗湿透了，今晚该洗洗了。 慢慢等身体消了汗，艾菁看了看地毯上说得正欢的张·林和王雪，轻轻说了句：“我先回去收拾下啊，就不等你们了。”出了舞蹈室，艾菁嘴里轻轻哼着歌“时光留不住，春去已无踪，潮来又潮往，集散苦匆匆。往事不能忘，相思古今同，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正是这几天偶尔在舍务办公室看了几眼的电视剧《几度夕阳红》的主题歌，艾菁高兴自己还能记住这旋律，轻快地跳着下楼。 二楼，二年级琴房。 艾菁越是靠近越矛盾，她放慢了脚步。听到里面传来男声很深情的歌声：“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忽然，歌声嘎然而止，继而时断时续传来几个男生的说笑。 “哎，我说老五啊！怕不是你喜欢那个小丫蛋了吧！你看，都改唱靡靡之音了！哈哈……”艾菁的心激灵一下，停住了脚步。她真的想知道，那个人会怎么回答。 “呵呵，别乱说。我怎么会喜欢呢？”艾菁咬住嘴唇快步跑出音乐楼，是了，是了！他所做的所有，都是因为打那个赌。 而艾菁不知道，接下来的下句话，她却没听到。 “不过吧，我的确是挺挂心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哥几个可别往外说啊，那小丫头敏感着呢……” 是的，敏感的艾菁此刻无声的跑回宿舍，理了理心头的思绪，蹲下身子换下身上的舞蹈衣裤，拿起脸盆和肥皂默默地向水房走去。 一楼窗外正和班里拥有男生最大脚的王天星（据说是45码的脚）打了碰头，这小子奇怪的转过身子和艾菁搭话，“艾菁，洗漱去啊！” “嗯，哎，你不是洗完了么？”艾菁看着王天星穿着拖鞋的脚。 “嘻嘻……我啊，再去洗一回。”王天星好脾气的笑着说。 来到水房，艾菁打开水龙头，呆呆的看着水哗哗的流淌，想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心里有微微的酸涩。“喂，艾菁，你想什么呢？水流出来了，浪费啊！”艾菁回过神来，赶紧伸出脚脱了袜子，把脚放在水盆里。 只见王天星眨也不眨的看着艾菁的脚，说了一句：“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脚。” 艾菁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撤回凉水冲过的脚。“你说什么呢？逗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绝没有冒犯艾大小姐的意思，是真的好看。你穿多大码的鞋啊？”王天星一脸真诚的说。 “35码的。”艾菁小声低头回答。 “谁脚好看？谁脚好看啊？我也来瞧瞧……”那子铭用挑衅的眼光看着王天星。 “我们班艾菁的脚又小又白挺好看的。”王天星一脸的真挚。 “那是你看的啊？一个男生看人女生脚干吗啊？赶紧走回去得了！”那子铭没好气的说。整个水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艾菁悄悄地洗着衣服，不看来人一眼。 那子铭走到身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悄悄说，“把裤腿放下来，冷，别冻着。” 艾菁不动也不说话。“怎么不听话怎么回事呢？放下来……”那子铭不依不饶。 水房里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艾菁，艾菁这个气啊！这个家伙，非得让所有人都看到么？非得让所有人议论长短么？真是讨厌透了！ 艾菁把没洗完的衣服连同牙刷牙膏一股脑的放进水盆里，头也不回气哼哼的走了。 留下那子铭懊恼的看了看左右，“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望着艾菁远去的背影，桀骜的他叹了一口气。 第九章 露阴癖 学校北面有一座西山，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树。到了秋天，树叶斑驳，有种怡人的美丽，是成熟之后的壮美。 艾菁最喜欢此刻的柞树叶子，风吹来，很有质感的沙沙作响。 最近学校附近出现一个人，听说是个变态的家伙，叫什么露阴癖。想想艾菁都觉得打冷战，那天好友慈晓婷声音脆脆地告诉她：“菁菁啊，以后出门要小心，别一个人走啊！有一个人可恶心了……”说着小声趴在艾菁的耳朵边耳语，当时就把艾菁吓得伸出了舌头。 去食堂的路是最远的，食堂在校外。绕过宿舍楼，大约还要走一百多米。 中午下课之后，女孩子们饿得肚子咕咕叫，三五一群的拿着饭盒向食堂走去。艾菁挽着张林和王雪，旁边还有慈晓婷，一边走一边唱着：“走在归乡的路上，激情回荡在我身旁，想起你的深深情意……”突然前面胡同里出现一个人，穿着军大衣。快步走到女孩们前面，没等姑娘们反应过来，就“哗”地一下打开大衣，露出下半身……并且“嘿嘿”冷笑着。 “妈呀！啊……啊……啊……”几个女孩吓得转身就逃，艾菁一个趔趄跌倒在马路边。 艾菁的心一阵阵狂跳，她想站起来，可是，小腿软软地提不起。就觉得那个流氓正在向自己靠近，她手捂着眼睛不停地大声叫唤。 “你个混蛋，给我滚。再不滚，我打死你！”艾菁就觉得身边一个黑影低头拿什么东西，朝着后面的人扔去。 原来是那子铭和班里的几个男生从后面跑上来。 那个变态嘿嘿笑着，跑远了。 几个女孩赶紧围过去，看着抖成一团的艾菁。“菁菁，你没事吧！摔坏没？” “没，没事。”艾菁摸着疼痛不已的膝盖，校服裤子被小石子硌破了，殷红的血模糊了一大片。疼和惊吓让艾菁有点想哭，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伤口。 “艾菁，你没事吧？是不是摔到了？”那子铭拍了拍手里的土，朝艾菁伸出手。 艾菁看着他，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感激抑或说不出的情愫，眼泪像决堤的湖水倾泻而出。那子铭的心使劲地疼了一下，这是个怎样的女孩？为什么那么柔弱却又如此的倔强！ 艾菁还是没有将手迎上那子铭，而是左手叉着腰，右手扶起自己的腿。转身对张·林说：“我不去吃饭了，你帮我打回来吧。” “张·林，你扶艾菁回去吧！我给你们打饭，就这么定了啊！”那子铭赶紧说完这几句话，深深地看了艾菁一眼，跑掉了。艾菁记得他的眼神，那眼底说不出的心疼道不尽的无奈。这眼神似乎刺痛了艾菁的心，究竟我该信他么？ 大中午的，校医也不在。回到宿舍，张林用毛巾蘸了热水给艾菁轻轻擦拭。 一会儿功夫，王雪端着饭盒和一包东西走进来。“哎呀，累死我了，快点，趁热吃吧！” 打开饭盒，里面有白白的米饭和红烧排骨。“哎呀，菁菁，你看，还有好菜呢！”张林高兴地招呼艾菁。 “别着急，还有好吃的呢！”王雪把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餐盒，是羊肉水饺。 “这是那子铭给你买的，要你多吃。这是消毒水，碘酒，还有创可贴……这人还真挺体贴的。”说着看了看低头不语红着脸的艾菁。 傍晚，吃过晚饭，艾菁照样去琴房。 《摇篮曲》已经弹好几遍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练琴真是不在状态，艾菁有点心浮气躁。是不是该对人说声谢谢啊？起码人家为你吓跑了坏蛋也帮你买来了饭菜什么的啊！要不要去呢？艾菁站起来又坐下，不小心琴凳碰到了伤口，她抱着腿“嘶嘶”的叫着。突然，她透过门的小玻璃窗看到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写满心疼，写满不忍，写满了说不出的关切和千言万语。 艾菁小心的打开门，“今天，谢谢你……” 那子铭没等她说完，赶紧问：“刚才又碰疼了对不对？我能看看不？” “不用啦，没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啊？”艾菁用手胡乱的敲着琴键。 “没有，谁说的？还有，以后，遇到有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决不放过他！”那子铭一口气说完，也不好意思的看着窗外。 “哪有人欺负我啊？你不欺负就好。”说着，艾菁有点小心酸。这个家伙，不会是因为当初打赌才对我如此关心吧！ “菁菁，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心疼还来不及呢！”那子铭看着艾菁悠悠的说。 “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告诉我好么？” 第十章 藏起你的照片 我有一帘幽梦，茫茫人海谁与共？春去春来俱无踪，天涯海角珍重……”艾菁最近觉得自己总爱唱这样细腻委婉的歌，其实，老师不让这样的，因为歌唱发生的位置不对。但是，她没有办法不想那个人。私下里，她的心底还在告诫自己，不要被谎言欺骗。他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搪塞罢了。只是有时候她不懂，那痛楚的眼神究竟是真是假？ “我问你，我来的第一天你是不是议论我来着？” “何止我说你，所有的男生都在说你呢……”艾菁有些懊恼又有点难为情，“说我干嘛？” “说你好看呗！那天，你穿着小黄裙，白色带黑点的衬衫还有白凉鞋，跑上跑下的。真扎眼！”这话听着让她觉得气不过，什么叫扎眼啊？是不是说这个人得瑟啊？艾菁不爱听了。 “什么叫扎眼？我那么穿也不过分啊！”艾菁使劲用大眼睛白了他一眼。 那子铭笑了！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艾菁喜欢拥有白白牙齿的人。 “不，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很容易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艾菁觉得这话听着有点糖衣炮弹，不行，得问他那件事。 “你是不是打赌来着？”艾菁咬着嘴唇顿了顿，“是不是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要证明你厉害？”她不知道这样子用词合不合适，心里头为着这个词竟有点生气。 那子铭的脸上写满慌乱，他用眼神紧紧跟随着艾菁的眼睛。唯唯诺诺的说，“菁菁，你别生气。打赌的话是我说的。但是，但是……” 其实，尽管知道这样的话一般不至于造假，可是，艾菁从心里希望他能够否认。他只要否认，她就宁愿相信他。但是，那子铭承认了。 艾菁的心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但是，但是什么啊？打赌有意思么？你觉得这样对我有意思么？“艾菁此时痛苦不堪，因为，她觉得她真的有点喜欢他了。这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想要他看出来的心思。艾菁气恼的忍住要滴落的眼泪，看着琴键上的曲谱，她知道渐渐变得模糊。 那子铭一把捉住艾菁的手，“菁菁，你听我说——”“我不听，我不听！”艾菁挣脱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瞬时纷落。 “你走，你走！”其实，艾菁恨自己，她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能够不掉眼泪，能够宠辱不惊，能够张弛有度。可是，她太清浅。妈妈就曾说她心眼实诚，心里藏不住事，眼窝浅。就是爱掉眼泪呗…… “艾菁！”那子铭一把扳过艾菁的肩膀，吓得艾菁睁着泪眼愣在那里。“是，当初我打赌来着，可是，那也是怕别的男生对你有想法不是？我那是警告他们。再说，这段时间以来，我是用心对你的。你看不出来么？”他的手指在用力，艾菁觉得呼吸变得急促，她害怕这种局促不安，她更害怕被人看见。 “你这是干什么啊？被人看见怎么说？你想要我被开除吗？”那子铭讪讪地松了手，只是深深深深地看着艾菁，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灼痛。哀伤的感觉让艾菁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也许有点过了。因为，他看到这个桀骜的男生无力的低下头，强健的胸膛一起一伏。 “我是说，我是说，这样子不好。老师不允许男女生好的……”艾菁小声的嘀咕，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师不让早恋这句话。那子铭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光明，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那这样行吧？你就当我是哥。哥疼妹子没事吧！”说完用讨好的眼神期待的看着艾菁，“我没法不挂念你，天天就想看到你，知道你好我才能安心。”那子铭说完这些似乎有点哽咽。 艾菁最怕这个了，一个大男生说些肉麻的话本来就让人受不了，让她没法变得坚强。看看，这么粗犷的男人也这样。“好了，艾菁抹抹眼睛，吸吸鼻子，不过，别太过分啊！让人看出来的话，就不好了。” 那子铭咧开嘴笑了，有点傻傻的，有点憨憨的。但是，艾菁觉得那笑容像是明媚的春天一样，灿烂极了！ 学校的展示栏里，有一张艾菁的照片。其实，不光是她的。那是秋天运动会的时候，学校摄影老师抢拍的镜头。照片上，艾菁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膝盖上放着纸板，她在写发言稿。特写是艾菁的脸，低头微笑着，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弯成两扇剪影。旁边两个同学看着她的脸…… 晚自习的课堂上，那子铭胡乱的翻着书，不时朝门外看去。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穿过走廊那边的教室就是菁菁的班级。 他小心的打开书，翻开叠好的一页。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微笑着低头，一脸甜美。他轻轻的把照片贴上唇，小心的轻啄一下。 此刻，一道冷冷的眼光斜睨着看这一切，那白皙的手把桌布搅成一团。 第十一章 喜欢走在你身畔 艾菁周末回家，帮妈妈洗洗衣服，做做饭，和妹妹说说女孩家才有的悄悄话，抱抱家里叫花尼达的小狗，给爷爷捶捶背，和爸爸说点小幽默，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充满温馨。妈妈每个周末都会包很多的蒸饺或者包子，要艾菁带回学校。一个是因为艾菁爱吃，另外也可以省两天的伙食费。妈妈每个月给艾菁40块钱，若没有什么变化，她不会再要多余的钱。 爸爸每次送她去车站，总会偷偷塞给她几块钱。艾菁每次看到爸爸骑着自行车离开的瘦小身影，总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从不抱怨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知道她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妈妈，更有一个懂她宠她的爸爸。而爸爸送她的每次离开，都会让她想起朱自清的散文《背影》，她暗暗下决心，长大了要好好孝顺父母。所以，和班里王雪每个月200元生活费相比，她觉得自己也不错。 今天的包有点重，妈妈一定是多包了很多蒸饺。天凉点真好，拿东西不容易坏掉。艾菁右手提着包，身子倾斜着上了车。今天走得晚了点，所以，张林她们都先回校了。坐好之后，艾菁顺手拿出包里的《席慕容散文集》，她喜欢看席慕容的文字，诗意浪漫亲切而细腻。邻座的男人不时的用眼睛瞟艾菁，艾菁整了整衣角，妈妈说了，出门在外不要多言小心为妙。因为知道自己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她小心防范着。 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复州。下车的瞬间，艾菁想到一个人，他今天也回家了吧！这样想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要是能够在车站遇到他多好，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校了。人真是奇怪，非要找些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才能让自己觉得堂而皇之。又一想，怎么会那么巧呢？看看天色，夕阳西下，大部分的学生都回校了吧。艾菁有点小失落。 “菁菁！”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艾菁心里一阵狂喜。尽力掩饰住这份喜悦，但掩饰不住的是眼底的笑意。 “你怎么也回家了？”那子铭一把接过艾菁手里的包，“我早回来了，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刚在汽车站，也不知道你坐的什么车……就火车汽车的来回跑。” 艾菁看着他头上细密的汗珠，有点窃喜和小甜蜜。 “埋怨我啊？谁让你来了？我又没叫你接我……”艾菁撅着嘴，歪着头也不看他。 “哪有啊，我这不是担心么？看你们班好几个都回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去问，怕你有事不是嘛！”那子铭像个小学生，唯唯诺诺的看着艾菁。艾菁觉得有点胜利的滋味，看他平时趾高气扬谁也看不上的样子，原来是个纸老虎。艾菁穿着小半跟的拉带鞋，站在他的身边，用目光测量下，刚好在他下巴的位置。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蓉和郭靖哈！艾菁小小的臭美下…… “我怎么会有事？咱们坐公交车回去还是——”问完这句话艾菁很后悔，这不明摆着咨询他么？再说，那包的确挺沉的。 “我们走回去吧！”那子铭显然很高兴，左右看了看，他让艾菁走在他的左手边，逆行在马路边的柳树下。艾菁跟在他后面两步远，看着这个高大的男生。 “挺沉的，你累不？”艾菁小声的问。那子铭回头，“不累”。就这样痴痴的看着艾菁憨憨的笑。 “包里什么这么沉啊？女孩子拿这么多，别把胳膊累疼了。”他的温柔尽在这一声声的担心里。似乎怕被他看出心思，艾菁低着头。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柳丝淡淡，虽然不是春天的那种葱茏，但，夕阳的余晖里却也温情脉脉。 “妈妈包的蒸饺，我多拿了一些……”“多拿是给我吃么？”那子铭笑着问。 “嗯，你要吃就吃呗。”那子铭停下脚步，“告诉我，是不是又要两天不去食堂了啊？” “你怎么知道？谁瞎三话四告诉你的？”艾菁不打自招。 “傻瓜！这样会得胃病的。”那子铭说不出的心疼，他轻轻叹着气。“菁菁，别这样吃饭。答应我帮你好不好？” “不好！凭什么啊？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有，我也没饿瘦呀！再说，别人会说坏话的……”艾菁仰起头，倔强的看着他。 那子铭紧锁着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小丫头让他坐立不安，内心充满爱怜却无从表达。 “那你一定要答应我，若是我有吃不完的东西要你帮忙，你就带给你的好朋友一块儿消灭好不好？” “我和朋友啊！好啊！呵呵……”艾菁觉得这样自己挺仗义的，大家一起嘛，说出来也掷地有声。 那子铭狡黠地笑了。这个女孩，简单的可爱。越是和她接触越觉得她就像一汪泉水清澈见底，水底的草啊，沙子啊，小鱼小虾都看得清清楚楚，和她在一起轻松而快乐。 从那一天开始，那子铭决定，他要用心好好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她有任何伤害。 第十二章 小嫉妒 自从那次那子铭亲自去车站接了艾菁之后，两个人之间似乎就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课间做操的时候，艾菁最爱做的就是体转运动。因为，她可以借机转过身看到后面的那个人，而后面的那个人也歪着头看着她。只这一眼，眼神之间的碰撞也会让艾菁脸红心跳。她好喜欢看他洁白的牙齿，那样的灿然，而她回报的往往是含羞一笑。 每天放学后，热水才有。同学们总是拿着热水瓶早早地等在那里。有时候，看着长长的队伍，艾菁有点打怵。但，妈妈告诫过她，女孩家家的，不能冻着。尤其是特殊情况的那几天，更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有过住宿经验的女孩都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同一个宿舍常常来月经的时间大体不差上下。这两天张林又遭罪了！痛经折磨得她都直不起腰，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艾菁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下课之后，她赶紧往宿舍跑，多打壶水也好给张林装热水袋暖暖她的小肚肚。 其实，这两天也是艾菁的特殊时期。虽不像张林那样痛的要命，但是，也不好受。本来就寒冬腊月出生的，妈妈说从小就爱冻手冻脚，这几天艾菁更是手脚冰凉。 她茫然的站在房檐下，看着打热水的队伍，同学们来来回回热闹非常。一个人站在二楼的窗口，定定的看着屋檐下的艾菁。这个女孩，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不在乎？ 那子铭迈着大长腿，来到艾菁身边。“给我，我去打水。这里风凉，你站里边……”艾菁听话的把暖水瓶递给他，远远地望着这个男生。她甚至不明白，也不比她大多少，为什么这个男生能这么细致呢？从小在家里一直是老大，没有哥哥也没有姐姐，艾菁习惯着去照顾别人。而今，有这样一个人每天像守护神一般出现在眼前，她觉得这种感觉温暖极了！可是，她也暗暗问自己，这是不是他的一种策略呢？被人说中心事是很难为情的一件事，被人预言说中那不就更难堪么？ 艾菁胡思乱想着……那子铭高高的个子站在一大群女孩子中间格外显眼。不时的有女生和她说话，艾菁听不到都说些什么，但，她能够看到他眉飞色舞的笑脸还有风中飘来他特有的充满磁性的笑声。艾菁有点不高兴，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她看到有几个人让他到前面，此刻，那子铭打到水了。 迎着艾菁的目光，那子铭笑着跑了过来。“菁菁，等急了吧！冷不冷？你拿得动么？要不，我找人帮你送上去？” “算了，我拿得动。还有，以后，你不用帮我打水了！”艾菁冷着脸。那子铭一脸的疑惑，“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没不舒服。你人缘挺好啊，还有人让你插空……”说着艾菁上了楼。目送着她的背影，那子铭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女孩的心思真是难猜，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他想着艾菁的话，嘿嘿笑了！这小丫头，难不成是吃醋了？ 艾菁气呼呼的上楼，边走边把楼梯踩得很响。笑那么大声，有什么好笑的？看看那眼睛都快挤成一条缝了，也不知道是和谁那么开心。转而，又有点幽怨，他是不是对别的女孩子也是这样啊？莫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默默地装了热水袋，放到张林的被子里。看着艾菁失魂落魄的样子，张林打趣：“哎哟！是谁惹我们菁菁格格了？告诉——我呗！” “没有，是外面太冷了。冻得慌……”艾菁说着把手伸进了张林的被子，两个丫头唧唧咕咕又有说有笑了。 上晚自习，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来到教室。这样的时间是同学们最放松的时候，有看书的，有写字的，有小声唱歌的。艾菁习惯地打开课桌，摸到一个袋子——是两本书。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一本席慕容的《无怨的青春》。这是艾菁太爱的两本书。 打开扉页，两行小字。 “菁菁，听你说过喜欢这两本书，中午抽空买来给你……”落款写着“那”。艾菁美美的牵着嘴角，打开《无怨的青春》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艾菁的心里充满了甜蜜，这是多美的句子。是啊，温柔的相待。他究竟是怎样的人？真的是体贴细致的男生？和他的样子不太相符哦！只是，难道体贴细致会写在脸上？同桌凑过来，看看她臭美的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 整个自习课，艾菁一篇篇地看着诗集。沉思着，体味着，陶醉着…… 这时，门外传来吵闹声。那个声音让艾菁的心忽的提到了嗓子眼。 第十三章 为你打架 从小到大，艾菁就怕打架。每次看到人潮汹涌人头攒动的场面她都躲得远远的。因为，她有心结。 十几岁的时候，在大街上一群人打架，把路边经过的艾菁就踩到脚下了。当时的记忆犹新，此刻也不由得心里一阵阵打鼓。 “你小子，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就废了你！”走廊里那子铭目光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的用手握着一男生的衣领。班里的老九赶紧走上去，“五哥，干吗呢？有话好好说……” 我告诉你，我，我就说了怎么滴！”那个男生用手指着那子铭的脸，明显的底气不足。 “你小子，说了就不行！”随即，猛地一拳打在那个男生的脸上。顿时，汩汩的鲜血流到了嘴边。艾菁吓得不敢抬头，在心里那个气啊！打什么架啊？打出好歹来可怎么办啊！ “我告诉你，你听好。我要是再听谁背后说她，我决不饶他！”艾菁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仿佛他的周身满是愤怒的火焰。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政教处姚主任来了！”同学们赶紧做鸟兽散。艾菁用探询的眼神迎着那子铭生生的心疼，不解藏在心中。 假装在写作业，其实，艾菁在收集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舞蹈课上，艾菁再也没有心思好好琢磨舞步了。她在心里恨恨的骂自己：老师说不让“早恋”那就对了，看看吧，都不能集中精力了！她恨自己的满心满脑都是那子铭的身影，她恨这个家伙那么跋扈那么不管不顾，她恨他不知道体会她的心情，不懂得她是如何的焦急和心痛。要是受到处分可怎么办啊！ 胆战心惊过了一天，听听没有关于处分的消息，艾菁才释然。不管怎么说，那个家伙也是学生会的啊，不会那么不讲情面吧！也不对，学生会怎么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到底怎么回事呢？艾菁焦头烂额。 琴房里，艾菁无心练琴。她希望看到他问问究竟为什么？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麻烦。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艾菁坐不住了，她决定上去问问。 第一次到二楼琴房，怎么说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艾菁小心的数着，1，2，3，4。四号琴房，没错。刚想推门，就听到里面的对话。 “那子铭，你也不想想，这样影响多坏啊！弄得尽人皆知的，幸好我在政教主任那里说你们是在闹着玩给哄下去了，要不，背个处分你还想不想继续深造了？”是个很温柔的女声。 “再说，为的什么啊？不就几句话么？值得你大打出手吗？平白无故结下梁子多不合适啊！”艾菁不敢敲门，也不想挪动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站在门外。 “说她就不行！我就不允许任何男生说她，就不行！”那子铭愤愤的声音让艾菁心里稍暖。 “人家也没说什么啊？不就说了她胸大么？你也不用急眼哪！那本来就是嘛……”艾菁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原来是这样，屈辱，这样的禁忌本就是她不想听也不想知道的，艾菁咬着嘴唇。 “我告诉你，谁也不能说。我就是不允许……”门忽的被打开，一个气呼呼的粉脸吃惊的看着艾菁，恨恨的留下两束光，飘然离去。她记得，那是二班的女生。 艾菁能够想到一个男生在说女孩子胸大时的揶揄，她本就想的出那会是怎么的语气。 此刻，那子铭看到了门外泪眼汪汪的艾菁，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第十四章 解释 看着艾菁梨花带雨还挤出一丝苦笑的脸，那子铭觉得心都碎了。 “菁菁，你怎么上来了？”说着把艾菁拉进琴房。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还是，我不该来……”艾菁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点像黛玉。明明想对那子铭说的那些话此刻却说不出来，其实，她想告诉他，她很担心他。 “没有，菁菁。只是我没想到……对了，你没事吧！”看着艾菁眼泪汪汪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子铭直搓手心。 “以后，别因为我的事情和别人打架好不好？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啊？”艾菁低着头，哀哀的说。 “不行！我就是不能容忍别人说你，不管说什么！”那子铭坚定地否决着。 “你干嘛那么大声啊？我，我又没做错……”随着这一声委屈，艾菁忍住眼泪瞪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菁菁。你不懂的，当别的男生说你……那样的时候，我就是憋不住火。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对我心爱的……女孩说那种话。”那子铭扳过艾菁的肩头，痛楚地诉说着内心的挣扎。 “就像刚才她说的，我不值得你这样。还是你的前途重要，”说着艾菁转过身，“我不想弄得尽人皆知，不管因为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只是，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挣脱那子铭双手的禁锢，艾菁夺门而逃，因为，她不想要他看到那夺眶而出的眼泪。 楼梯拐角处，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个冷冷的声音丢过来，“一年级的跑上来做什么？” 艾菁抬起泪眼，她看到那个轻笑的粉脸恨恨的目光。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二年级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冲进自己的琴房，艾菁忍不住啜泣。其实，本来想对他说不要冲动的，本来希望自己柔柔的劝他收敛些，本来想告诉她那么担心他……她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一定很失望吧。或者，也许，关心他的女孩子多着呢。一想到刚才那恨恨的眼神，艾菁咬了咬嘴唇，就让一切扼杀在萌芽中吧！ 一连几天，艾菁躲着那个目光。不管那目光是心疼，探寻，还是忧怨。 对于自己的魂不守舍，艾菁合理的解释为调整阶段。她要严格控制情绪，让自己的坚定能够昂首挺胸。可是，她内心知道，那个名字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这天，陈宏（老九）坐过身边，“艾菁啊，和老五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再麻烦人家了。”艾菁冷冷的回答。 “那你也得和他说清楚啊！这是他给你的纸条，自己看着办哈！”陈宏扔下纸条，走了。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雨。深秋的雨冷而萧瑟，仿佛一个踯躅的身影。 “菁菁，今天傍晚晚自习前，学校墙外的大树下见，不见不散。那” 看着那张纸条，艾菁犹豫了，去还是不去呢？ 第十五章 雨中等你 艾菁手里捏着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好像算是第一次约会吧！自己前两天的豪言壮语信誓旦旦此刻都飘到九霄云外了。去吧，人多眼杂，被人看到告诉老师，那后果会很严重。不去吧，又于心不忍。她的眼前总会渐次出现那子铭那关切的眼神，挥之不去。 反复斟酌之后，艾菁决定，去。 午后的学习，主要是排练了。因为要参加什么演出，班级里要排练一系列的节目。艾菁参与一个女生小合唱，还有一个舞蹈。 舞蹈是典型的扇舞组合——《编花篮》。对着镜子，艾菁一遍遍练习甩扇。舞蹈，她不是最好的。但是，她的功课很综合。舞蹈队里，她琴弹得好；歌唱队里，她舞跳得好；乐队里，她歌唱得好。所以，其他学科的同学很多都认识她，她却不一定认识别人。难免在这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里面，有喜欢她的，也有讨厌她的。艾菁知道，做人不能事事周全，只要为人纯善，凡事清者自清。 所以，艾菁很庆幸的就是，无论何时，她的身边总有几个知己，女孩子之间叫闺蜜。艾菁一丝一毫的心里晴雨，都逃不过张林的眼睛。她也信赖这个同乡的大姐姐，经常细细倾吐。 然，这个第一次约会，艾菁还是没说。因为，在没成行之前，她还没最终确定。 吃过晚饭，雨下的似乎更急了。扑面而来的寒意让艾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本能地抱住了肩膀。这个破天气！不过，做人呢，还是要说话算话。既然决定了要去见人家，总得给个机会不是？并且，打心眼里她也想见见他。这种想念在秋雨的惆怅里倍感绵长…… 天比以往显得黑了。传达室的大爷一直对艾菁不错，看着艾菁打着小花伞踌躇的样子，关切的问道：“艾菁，干吗呢？出去就快点，天快黑了，早些回来。”学校外面才有商店，平时女孩子买个洗面奶香皂什么的，都得经过传达室。 “哎，知道了！”艾菁脆生生的跑出去，淡青色的小花伞隐匿在雨帘中。 艾菁来到学校东围墙后，发现这里的大树有一排。究竟是哪一棵呢？索性就在中间这棵树下等着吧。幸好是细密的小雨，若是打雷该多危险啊！这样想着，艾菁不自觉的就有埋怨起那子铭来。非得要大树下，多冷啊！也不写清楚是哪棵树下……又一想，不对，他写字条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下雨呀！等就等吧…… 天渐渐的黑起来，那子铭在学校西侧这棵古槐树下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为了见艾菁，他最后那节乐理课都没上就跑出来了。还给艾菁带了她爱吃的苹果。这一会儿，下半身子几乎都被雨淋透了。他非常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哪里知道会下雨？艾菁要老九告诉他准时赴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带伞，有没有多穿点。这天都黑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呢？是不来了？那也该找人告诉我一声啊！那子铭想跑回去告诉艾菁别出来了，又怕艾菁过来找不到他，遇到危险。此刻，那子铭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他懊恼而焦急地朝学校门口张望…… 艾菁站在雨里不停地发着抖，雨一会儿这边倾斜，一会儿那边飘过，打湿了她的裤腿，也打湿了她的心。看看表，晚自习早已经开始了。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只留下她傻傻地站在树下。 耍我是吧！要我难堪是吧！艾菁咬着嘴唇，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马路跑回学校，雨冷风凉，心比却雨还要冷。 那子铭，那子铭！我永远也不会再理你！！ 第十六章 拥她入怀 雨中的那子铭有种深深地挫败感，他有时候觉得对艾菁了解的很透彻，有时候又觉得雾里看花捉摸不透。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根本不可能随时交流彼此的信息。而正因为如此，感情的郁结充满悬念。 那子铭犹豫不决，回去呢？还是再等一会儿……若是回去，他怕这一走艾菁从别处走过来。要是不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自己的身上除了胸口往上都已湿透。他站在树下不停地跺着脚，随着脚步的起落，溅起一串串的水花。 那子铭觉得不能再这样傻等了，他围着学校的围墙跑了一圈，确定没有艾菁的影子。 传达室大爷过来给那子铭开门的时候，发现这个男孩像落汤鸡一样，更招人疼的是眼底落寞的眼神。 “这孩子，跑哪疯去了，可别感冒了啊！快回去换件衣服吧！哎……”那子铭没有理会大爷的絮絮叨叨，甚至可以说他的心思根本没有听到大爷在说什么，他要见一个人，一个让他胸口痛的无法呼吸的人。 艾菁本来想去教室上晚自习，可是，看着自己滴水的裤脚和早已湿透的旅游鞋，还是转身去了琴房。其实，今天琴房里不是她练琴的时间。她冰雪聪明的好友——慈晓婷一定会看出什么端倪的，那也比全班同学都看到要好。 慈晓婷是个活泼美丽的女孩。其实，音乐班大部分女孩子都如春花一样的灿烂。她有着长长乌黑的头发，嘹亮而清脆的声音，有点像男孩子一样的大气性格，和艾菁很投缘。只是艾菁的性格中温婉的成分多些，所以，有些小善感。 慈晓婷正在琴房高歌“在那矮小的屋里，灯火在闪着光，年轻的纺织姑娘，坐在窗口旁……”艾菁小心的推开门，悄悄地倚着墙。慈晓婷回头，看着一脸狼狈的艾菁，“菁菁，这是怎么了？” “不想说……你让我待会儿好不好？”艾菁默默地坐在琴凳上靠在晓婷身旁。 那子铭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教学楼，楼梯上留下一串水印。他来到音乐一班，屋里没有她。转身，下楼。 “砰”一声，房门被打开。两个女孩吓得回头，那子铭的脸上焦急担心痛楚迷惘竟一时无语。 慈晓婷看着这个架势，觉得该悄悄离开了。 “菁菁，你答应我的，我等你那么久。你要是不想出来，答应我干吗？”这一声问，那子铭隐忍着，他是何等的桀骜不羁，可此刻，他的样子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望着他全身上下湿透的衣衫，望着他脚底的一汪水，望着他热切却受伤的眼睛，艾菁心一阵阵疼，她觉得自己都快纠结到一起了。 “我去了，我也等你好长时间。可是，我没看到你。我就以为……”此刻，艾菁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心疼微微的发着抖。她把双手交握，可还是不停地抖。 “那我为什么没看到你呢？”那子铭紧捉住艾菁的肩膀，“是西面那颗老槐树吗？”艾菁左右挣脱想离开他的掌控。 “没有啦，我在中间那棵大树下。等了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艾菁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是啊，傻瓜！怎么就没想到西边那棵唯一的大槐树呢？艾菁偷偷骂着自己。 “小傻瓜！你怎么会那么傻！是不是冻坏了啊……”那子铭终于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拥住那个颤抖的身体。 第十七章 她的温柔 菁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她本能的将双手置于胸前而不是呼应那子铭的拥抱。第一次这样靠近一个男生的胸膛，第一次听到这强健有力的心跳，第一次透过湿冷的衣衫感受他炽热的肌肤。她的心狂跳着，屏住的呼吸让她几乎想要眩晕。 那子铭是那么心疼怀中的这个女孩。她在挣扎，在抗拒，在颤抖，那青涩的慌乱，无力的挣扎更加深了他的心痛。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喃喃地说：“菁菁，别怕，别怕。我从没有责怪你……” 艾菁觉得那子铭正用他好看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她的手还是在胸前。那子铭低下头，目光温柔而坚定。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放不下忘不了精致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菁菁，你怕我？” “嗯……”艾菁顺势推开他的怀抱，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如三月的桃花，绯红一片。 “哎呀，不要这样嘛！要别人看到多丢脸……”艾菁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脸更红了。只这一刻，她已经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知道那火辣辣的目光追随着，从未离开。 “好，听你的。小傻瓜！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胡思乱想，好不好？”那子铭故作潇洒的甩甩头，其实，他的心也快跳出了胸膛。 “嗯，知道了。”艾菁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很乖，听话是一种传统美德嘛！看着那子铭滴水的衣裤，艾菁说不出的心疼。“有什么话要对人家说就说呗！看你淋得生病了怎么办啊？”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子铭开心极了！这个小丫头温柔起来真是可爱哦！“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谁会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管是谁……你要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记住！答应我！” 这个家伙，霸道依然。看那眼神，不容置疑不容反驳的样子，艾菁心里充斥着甜蜜的味道。 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子铭笑了。露出好看洁白的牙齿…… “好了啦，你赶紧去换衣服。有话以后再说……”艾菁推着那子铭要他出琴房。那子铭反手握过艾菁的左手，“等等，小丫头。”从鼓囊囊的裤兜里里掏出一个纸袋子，纸袋的边缘已经濡湿。“这个拿回去吃哈！女孩子吃苹果皮肤好，你会更好！”艾菁读得出他眼底的宠爱。 “还有，赶紧回去换衣服，你可别感冒了！”说着那子铭跑开了，走过走廊的玻璃门回头给艾菁一个胜利的手势。 艾菁看着手里的苹果，有着那子铭身上淡淡的味道。她俯下脸，贴在袋子上。 雨不知不觉停了，空气中有种清冽的泥土香。 ————————————————————————————————青青的分隔线，也许，如今的节奏感觉不到那时花开。但，记忆中那抹馨香仍在。 第十八章 第一封情书 “心里有一个你，不知如何说起。梦里有一个你，我的心又起涟漪。心里我问自己，是否能忘记你，梦里再见到你，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也许心里的小秘密终究是掩藏不住，艾菁轻轻哼唱着这首歌，时而露出甜美的笑容。那是发自心底的甜蜜，这份忘我，终究逃不过任何的别有用心。 学校要举行大合唱比赛了！对于音乐班来说，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刻。老师说过，别的班级可以简单些，但是，音乐班一定要在程度上难，在形式上新颖。 合唱排练，常常利用班主任范老师的视唱练耳课。同学们非常喜欢排练，一个是因为不用被老师像提审似的一个个叫起来唱那些拗口的视唱曲，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同学们挤在一起打打闹闹挺好玩的。当然，更革命的原因就是通过排练增长很多的实践知识，这当然是同学们后来才总结出来的。 这次合唱，艾菁担任指挥。其实，指挥不是简单的划拍子。它要求指挥者有很好的听力，能够听清每个声部，能够在起拍的时候给予手势，能够用指挥的正规手势有激情的发挥出合唱队的潜质。 最后一排的同学站在凳子上，艾菁站在讲台上。同学们所有的眼睛都在歘(chua)歘（看）她，她有点不好意思。随即，站直了身体。老师的伴奏适时的想起“半个月亮爬上来，依拉拉，爬上来。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依拉拉，梳妆台……”同学们轻柔而深情的歌声回荡在走廊，声音是那样的优美。 每指挥一场，艾菁都会汗流浃背，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啊！艾菁用书当扇子给自己扇风，同学们一个个三五成群的说着话，场面活泼而生动。 “菁菁，来，喝口水。”张林笑眯眯地端个水杯递给艾菁。“恩，还真是渴了，谢谢哦！” 艾菁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一抬头，陈宏佝偻个腰站在她面前。 “看你吓我一跳，怎么也没出个动静？”陈宏嘿嘿的憨笑着，“艾菁，给你一样东西”，说着神秘兮兮地从校服兜里掏出一封信，左右看看没有人在意，飞快地递到艾菁手里。不用打开，她就知道那会是谁给她的。她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揣进口袋里，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接下来的排练，艾菁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还是咚咚的狂跳，心里想着赶紧排练结束，然后回寝室，再然后，慢慢地看信。 中午放学，阳光好得有些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暖的，照在艾菁的心里更是暖洋洋的。艾菁手捂着口袋一步三跳的跑回寝室。 “亲爱的菁菁： 你好么？（只是看到这一句，艾菁的心仿佛充了电一般掠过全身）从第一次看到你，我的心再也不曾放下。我知道我们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业为主，我也不想耽误你的学习，可是，我就是不能忘记你。上课的时候，想你，做操的时候期待看到你，吃饭的时候惦记你，我就想，我亲爱的小姑娘是否吃得饱？ 我每当看到你小小的身影端着小饭盒低头走路的样子，我都会心疼的不知所以。如果能，我多希望可以照顾你。可是，你不让。要不，我才不管那一套呢。不过啊，我不能惹我的小姑娘生气，你稍稍不搭理我，我就觉得浑身都没力气了。你要是和我生气，我就会度日如年。所以，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跟你走……嘿嘿…… 还有，你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若是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那还是个男人吗？我不能容许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有些事情你得听我的。女孩子要好好爱自己，别太要强了，听到没？ 最后，我还想说一句，我想告诉你……i iove you！ 那子铭 菁菁赶紧把信塞到被子下面，脸早已红的像九月的苹果。又觉得不好，把信掏出来，低下头放到箱子里。还是觉得不稳妥，拿出来揣到上衣口袋里，又用手使劲按了下。天啦！这该怎么办啊？他怎么会说那句话呢？以后看到他，我该怎么办啊？艾菁觉得这事闹大了！ 而此刻，一个女孩坐在上铺用冷冷的眼光看着这一切，颇有心机的笑了！ ———————————————————————————————————————— 亲爱的亲们，下一章艾菁会怎么样呢？期待你的关注哦！ 第十九章 不要你的钱 平生收到的这第一封情书，着实让艾菁多了一份心思。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用心品味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是皱眉？是微笑？是苦思冥想还是深情款款？艾菁觉得那个字眼总会让她脸红心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随即又摇了摇头，“爱情”这个字眼，我们现在提起还太小了吧！随即甜甜一笑。 十一月的天已经露出冬来时的萧瑟，海滨小城四季分明。秋天的廖阔渐被冬天的寒气代替。 艾菁找出那件王雪妈妈给她织的白色毛衫套在校服里面，长头发在脑后梳个马尾，抹点“孩儿面”润肤霜就出了寝室。 这两天她总觉得班主任老师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艾菁觉得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傍晚，水房热闹的很。艾菁脱下袜子，在心里犹豫该不该把脚放进冰冷的水里。就在她一咬牙伸进去的同时，王天星走过来，“艾菁，你就不会打壶热水过来洗脚？语气里满是关切“女孩子可别冻坏了。” “看你啰啰嗦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艾菁白了他一眼，这个男生斯文有余，果敢不足。 洗漱完毕，艾菁端着盆往外走，猛地一声“艾菁，你过来一下。”一看，原来是他们“兄弟”的老大——美术二班的刘维。 跟着刘维一直走到水房走廊的尽头，“什么事啊？” “这是老五给我的，他要我亲手交给你。”“老大”艾菁没有接触过，看样子是个很老成稳重的人。 艾菁一看，是一沓钞票。全是十元面值的，用橡皮筋扎着。（那时，还没有五十，一百面值的） “我不要！”艾菁像是被扎了手，顺手打掉递过来的钱。“告诉他，我的钱够花。”说着艾菁挺了挺肩膀，她觉得这绝对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她家条件是不好，但绝对不能因此而低人一等。此刻的她是敏感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想有谁来同情她。即使是他，也不可以。 当艾菁跑向琴房的时候，她看到走廊里那个“老大”还在呆呆的站着，或者他还是搞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毕竟，这是很多女孩都巴不得的事情。 第二天，排练以前，范老师很严肃地对同学们说，“今天没排练以前，我要说点事情。” 艾菁隐隐地觉得不安。 “最近，我们班级有些同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男男女女的关系有些过密。甚至还有的同学和别的班级也不清不混，其中也不乏好学生。”老师的声音顿了顿，那锐利的眼神在同学们的脸上扫视一圈“我劝你啊，赶紧悬崖勒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艾菁的头低得几乎与课桌一般高了，她觉得所有的眼光都涌向自己。那种众矢之的的感觉如坐针毡。 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艾菁，“课后，若你觉得该跟老师坦白，你就找我。否则，我不会轻饶。” 接下来的几节课，艾菁失魂落魄。她痛苦的捂住脸，度日如年。 老师会怎么收拾我呢？ 第二十章 师生谈话 那次排练，艾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去的。她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自己，所有人都在心里嘀咕她。她觉得老师今天一定是针对她说的，否则，不会那么意味深长。 好容易等到放学后，艾菁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来到老师办公室，看到她高大的范老师在有说有笑。那双想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敲门进去。 “范老师，这是你们班艾菁吧！长的真水灵啊！范老师你年年都能教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今年也不少吧！” 范老师得意的笑看着艾菁：“恩，我们班艾菁是个全才，样样都好。是吧，艾菁？” 艾菁觉得老师这句话里有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小声说：“没有老师，我还不够好。” “那你哪里不够好呢？”范老师依然是笑眯眯的问着艾菁，可在艾菁的眼里觉得那是笑里藏刀。 “老师，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话。我……”艾菁几乎要崩溃，因为那时的感觉很难熬。人有的时候知道了结局不可怕，怕的是等待审判的那一刹那。艾菁当时就是这个感觉。 “走，跟老师上琴房吧！”范老师拿着钥匙走在前面，艾菁亦步亦趋跟上。 “说吧，想跟老师说什么？”范老师一种一切尽收眼底的姿态，仿佛在说，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掌握你的所有罪证。 “老师，我错了！”说完这句话，艾菁的心猛然落到谷底，就好像说完这句，她的罪证就洗刷不掉似地。 老师仍然笑咪咪：“你哪里错了？老师怎么不知道呢？”范老师步步紧逼。 “我，我不该和高年级同学……来往……”艾菁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和那子铭之间的关系。她不想说出那句“早恋”，她觉得自己也还不至于叫早恋。 “和高年级同学来往怕什么？关键是不该来往得太密切了！”这时候，范老师终于变成老佛爷那张脸。最后那句话用狠狠地声音表达出了她的震慑。 “老师，我没……”艾菁终于哭出声来，“我们没怎么样”。 “还没怎么样？那你想怎么样啊？非得和那子铭闹得满城风雨才叫怎么样吗？你们现在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谈情说爱还太早，闹出事来怎么办？”艾菁觉得屈辱，这些词用得太过了，她没办法说服老师，只有低着头一个劲的流泪。 范老师非常满意这个效果，接着循循善诱：“你说你在咱们班样样都好，全校老师没有几个不认识你的。刚才你也看到了对不对？”艾菁一个劲的点头，眼泪鼻涕一大把。“你现在是师范生，老师还指望你们这些好学生继续深造呢！你现在就分心，这对得起谁啊？对得起老师还是对得起你爸你妈？”这时艾菁的无声哭泣终于演变成啜泣，提起爸爸妈妈是最不能让她忍受的。她觉得老师说的对，自己真的是有些罪大恶极。 “听说，还送定情物了？”艾菁懵了，抬起肿肿的眼睛，“没有啊，老师。”“没有？那送书是怎么回事？还有，连情书都写了，你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藏了吧！”范老师的眼睛，明察秋毫。艾菁的脑海里首先闪现的是，这些事情都是谁说的，自己藏起情书的事有谁能看到呢？ “你若能赶紧悬崖勒马，你还是我的好学生。听到没？”老师的口气终于变得温柔起来。但在艾菁看来，不亚于看古装片里赐一杯毒酒。 “老师，你，你放心。我……我一定再也不和他……来往。”艾菁早已经哭得说不成句，她的心里有难过，有悔恨，有委屈，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眼前总会浮现那张脸，那张充满活力微笑的脸。是的，她一定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用力，用力抹去那双深情的眼。 看着艾菁低头离开的小小身影，范老师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晚自习，同学们有的在舞蹈室，有的在教室，有的在琴房。井然有序却也生趣盎然。 《哈农》已经弹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艾菁还是没有停下双手。她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松懈，她怕一不留神，那个影子就会如影随形。她要坚定，不能再让老师操心了。 “菁菁，我能进来么？”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艾菁知道那是谁。 “有事么？没事就别进来了！”艾菁抬起头，隔着门对那子铭说。 “你怎么了？哭过了？是谁惹你了？你让我进去……”那子铭不容分说，闯进门来。 艾菁转过身，“你别来了，以后你也别找我了！”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但是，重重的鼻音出卖了她。 “艾菁，别生气。我给你钱，也不是我想给的。是这么回事，我把你的照片拿给妈妈看，对妈妈说了你的情况，妈妈心疼你，所以要我拿这点钱给你，是要你别太委屈自己。妈妈说，女孩子饿坏了会得胃病的。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那子铭小心奕奕，谨慎而又焦急的看着艾菁。 艾菁拼命地摇头，琴键上落下一滴滴泪。那子铭心疼的无以复加，刚想伸出手。 “别碰我！”艾菁靠向墙角，“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第二十一章 我怎么哭了 “菁菁，难道真的是我让你如此痛苦么？”那子铭灼痛地看着艾菁，手无力地垂下。继而，眼底有种深深地伤痛，这份伤痛也灼伤了她的心。 “艾菁，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如此上心。我也从没有像对待你那样的对待别人，我心疼你，在乎你，始终放不下你，你真的就没有感觉？”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那子铭的嗓音有些嘶哑。是的，他是骄傲的。在他眼里，从没有对谁低下头。而今，面对着艾菁，他觉得这份苦心，竟是打了水漂，心底油然而生的挫败感让他痛苦不堪。 “我在乎……”艾菁在心里急急的呼喊，可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倔强让她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那子铭。她怕他的柔软，她觉得内心的堤坝随时会坍塌。她不想前功尽弃，所以，她不能够解释什么，即使是误会，也只能要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我是说，我不喜欢你对我的方式，或者我们之间不合适。”艾菁违心的说出这些话，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的好，他的热情，他的细致，他的桀骜，他的阳光……他一切的一切她必须要藏在心底。 望着艾菁无助的脸，看着她无声的泪，那子铭真想走过去把这个小小的孤单身影拥在怀里。他想用男孩子的果敢保护这个表面坚强内心却脆弱的女孩。他喜欢听她的笑，像银铃。他喜欢看她的笑，灿烂妩媚。可是，如今这个女孩在他全身心投入的时候，却告诉他，不适合。仿佛万箭穿心，那子铭眼底沁出了泪水，他痛苦的望向窗外。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打扰你。只是，以后谁敢惹你，我还是会不放过。你好好的吧！！”他不能再说，也不可再说。关上门的一刹那，那子铭狂奔出去。 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第一次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流泪，第一次面对这个女孩却要说再见，究竟为什么，他还是不明白。凭什么，我处处对你好，你却要我离开？ 艾菁在那子铭离开的一瞬间，泪已成行。她伤害了他！用伪装的冷淡，冷酷的谎言伤害了一颗纯美的心。她想告诉他，那是因为迫不得已，那是因为人言可畏，那是因为她答应了老师。她想对他说，她是在乎的，更是懂得他对她的一往情深。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艾菁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在，对老师有个交代了。好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操场上，有人声嘶力竭的唱：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样凄凉， 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象一只迷途羔羊 不知道应该回头 还是在这里等候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 我不会答应你离开我身旁 我说过我不会哭 我说过为你祝福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主张 ……………………” 怎么样才能不难过，怎么样才会好些，那子铭，你告诉我……屋内，艾菁望着窗外一脸的忧伤。 慈晓婷走进来，默默地坐在艾菁身旁，拍拍她的肩膀。 此后的每一天，艾菁觉得度日如年。多少次，操场上看到他的身影，虽然那健美的身姿是艾菁喜欢的，但是，她都会假装看不到。而那子铭在看到艾菁的那一刻，总会刻意的大声说话。好像在告诉艾菁，他很好。可是，艾菁看的出来，他是伪装的，刻意的。他那么骄傲，怎么能容许自己消沉。 十二月初了，天冷的出奇。一大早，zhanglin偷偷的对艾菁说，“你知道不？咱班好几对都被老师收拾了！你说这都谁告的密啊？这个人可真阴险……” 艾菁一怔，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老师的力度还是很大。 “这都至于么？是吧！又没怎么样。老师是不是小题大做？咱班同学有说的，咱老师更年期，见不得谁好……你说这能是真的？”zhanglin自顾自地说着。 也许这把扼杀的火能够烧掉那些蠢蠢欲动的心，但，少男钟情，少女怀春，这能够制止么？ 这几天，艾菁总觉得偶尔会眩晕。也许是因为心思太重吧！ 他还好么？ —————————————————————————————————————————————— 天蓝的就像是泸沽湖水，亲们，若是过来，您若喜欢真诚的鼓励下好不好？ 第二十二章 长跑 难得一个晴朗的冬日清晨，教室里暖暖的。艾菁在课桌上看那一百遍的《撒哈拉的故事》，三毛是她非常喜欢的女作家，她也想像三毛那样到处去流浪，那是她挚爱的理想。 班长扬着鞋拔子脸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说个事啊！”又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为了纪念“129”运动，学校要举行“12。9”长跑比赛，每个班级男生8名，女生8名。”大家在底下纷纷议论，班长又像中央领导那样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吵吵……到时候把名报给我哈！” 对于体育运动艾菁觉得自己比较弱，鉴于身体的特点，她感觉自己没有爆发力。话说回来，她也不敢啊！每次做操跳跃运动她都会形式上跳跳，其实，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是自己的心里作祟。所以，短跑那是万万不行的。女孩子只有撒泼了跑，才会争分夺秒。她哪敢不管不顾啊！好在，她的韧性耐受力还可以，所以，长跑还行。即使如此，艾菁也不愿意参加，她怕有人注意到她发育良好的身材。 下午，班长拿着小本本，念着名字。艾菁根本没在乎都有谁，反正自己也没报名。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班长说：“艾菁，你算一个哈！跑的咋样没事，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姚班，我也没报名啊！”“对呀，是我给你报上的。学生会干部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哈！”得，一句话就把艾菁噎在那里，好吧，重在参与。反正人数众多，也显不出谁谁来。 12月9日下午，天气阴冷。艾菁穿着运动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望着同学们有的在做热身运动，有的在养精蓄锐。她有些心虚，一下子跑三千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的消。 男生组跃跃欲试，发令老师已经在试枪了。“各就位，预备——”“砰”！枪响了！男生们冲了出去，即使人多到眼花缭乱，艾菁也能够一眼看到那个身影，矫健的步伐，飞速超越，遥遥领先。若能够这样远远地欣赏，艾菁觉得那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悄悄蕴藏在心底，泛着苦涩的甜蜜。 男生是5000米，只剩下最后一圈了。体育场的看台上人声鼎沸，那子铭一路领跑，把后面的选手落得好远。音乐二班的女生们简直疯狂了，“那子铭，加油！那子铭加油！！” 艾菁微笑着，在心里她也是为他呐喊加油的。只是不知道，他能够听到么？即使听不到又有什么关系？有时候，感情的事就像黛玉所说，我为着我的一颗心，自己明了就好。 终于该女生上场了！艾菁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不在状态。或者，她害怕被他看到，自己要是很狼狈怎么办？他会不会笑话她的姿势还有她含胸的样子？ 胡思乱想之际，枪，响了！艾菁比别人慢半拍的迈出腿，还好，后面还有几个女生，不是最后一名就行，艾菁安慰自己。 一圈又一圈，艾菁觉得嗓子像是冒烟了，心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腿软绵绵的如踩在棉花上，额头汗珠滚落下来，流到嘴边有点咸。艾菁擦了把汗，一定要坚持到底，不能放弃。 当她坚持着跑到终点，觉得两腿一软，想蹲下去。张林和王雪赶紧走过来架起艾菁，“慢慢走走，千万别蹲下哈！”艾菁无力的笑笑，一抬眼，看到一双眼睛，满是怜爱的望着她。 晚饭也没有吃，艾菁就躺在床上。她觉得很不舒服，头晕晕乎乎的。脑海里时不时浮现那双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会生生的沦陷。 晚自习，艾菁还是坚持去了。正写着乐理作业呢，肚子一阵阵疼。开始，艾菁只是小心的摁着肚子，还可以忍受。后来疼痛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向她袭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艾菁，你这是怎么了？”同桌看到她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我，我……肚子……疼得……厉害。”艾菁忍不住申吟起来。 王天星第一个冲过来，王雪，张林陈宏，等都围了过来，“快点走吧，快去医院。看这人都成什么样了？”艾菁听得出，那是王天星的声音。 “我去借车子，你去告诉舍务老师，王雪你去给她拿件衣服，还有，你快扶着她啊……”艾菁的心满是温暖，可是，她觉得那些声音好模糊。 “菁菁，菁菁！你怎么了？” 第二十三章 温柔的关怀 疼，还是疼……怎么脸上也一阵尖锐的疼。艾菁仿佛觉得只是一瞬间，也好像有一万年。 她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王雪手指掐着艾菁的人中，眼里是焦急的泪。 “菁菁，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还以为……”说着又要掉泪。艾菁虚弱的笑笑，虽然疼得眉头紧锁。 “快点，出租车在外面了。这样子怎么坐单车啊？”伏上王天星的背，艾菁本想用手支起身体，无奈痛到无力，她趴到他的身上，几个同学七手八脚，帮忙安顿到出租车里，舍务老师不放心也跟着来到医院。 “低压60，高压80。这个姑娘血压太低了。”艾菁躺在急诊室的床上，听医生对大家说。 “这边疼不疼？”被医生的手压得痛到窒息，艾菁只有拼命的点头。“那这边呢？”艾菁不知道该是点头还是摇头，她觉得手都在颤抖。 “初步诊断，是肠痉。挛。没什么大事，输液吧！”医生的话总是干净利落，也不容一丝怀疑。 躺在病床上，冰凉的液体一滴滴潜入，艾菁觉得那阵阵的剧痛慢慢的平复。她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张林，王雪，她的死党，还有肖翠翠，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王天星，陈宏两个大男生，舍务邱老师慈祥的看着她。 “谢谢你们，还有老师，谢谢你！大晚上的要你们跟着操心了……”艾菁感动的冲大家微笑。 “哎呀，说什么啦！都是好姐妹别说客气话。不过，你刚才可吓坏大家了……”张林的夸张让艾菁忍俊不禁。 “告诉你啊，艾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要为革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王天星一脸认真的迂腐。 “怎么像老革命似的，说的话都不合时代潮流。叫你愁死了……”张林嗔怪地瞟向王天星。 “好了好了，我都记住了！我的好同学，好朋友！”艾菁觉得很惬意，很温暖。 冬天的寒夜，因为这些年轻而蓬勃的生命充满温情。 第二天遵照医生的嘱托，艾菁在宿舍休息，没有去上课。同学们都不在屋子里，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她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杨树枝，有几只小麻雀飞上飞下，吱吱喳喳的欢叫。小鸟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朋友？是不是也有自己挚爱的人？是不是也会看不见而忧烦呢？艾菁牵牵嘴角笑了笑，这都想的什么啊？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艾菁背对着宿舍门头也没回地说，“告诉你不要再跑回来，你不嫌麻烦啊！早知道你爱跑，要你参加长跑就好了！哎呀，我都说过我不喝牛奶……”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说张林，你可真奇怪，每次进门都推得震天响，今天怎么学乖，还敲门啊？” “菁菁，是我。”那子铭一脸的忧伤和不忍。后面跟着那个憨憨的“老大”。 “你怎么进来的？舍务老师怎么会让你们进女生宿舍呢？”这太让人吃惊了！艾菁赶紧把被子向上提了提，想直起身子坐起来。虽然穿了毛衣裤，但她还是觉得难为情，煞白的脸显出一抹红晕。 那子铭一把将她按住，“别动，你身体不好，别起来。” “我们哥们找舍务老师说事呢，我们就偷偷溜进来了呗。”“老大”慢悠悠地回答，随即，把一个大旅行包放到旁边的床铺上。 “菁菁，你为什么就不听话？你说你万一有个好歹，我……”那子铭控制了下情绪，瞪着那亮晶晶的眼睛逼视着艾菁。“今天，你一定要收下这些，求求你！就好好吃东西吧！没见过你这么犟的女孩……” 艾菁咬着嘴唇，默默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都知道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看着这个大男孩像小学生等老师的奖惩一样小心的眼神，艾菁轻轻笑了，虽然眼底闪着泪花。 看艾菁终于点头微笑了，那子铭露出洁白的牙齿，心，安定极了！ “快走啦！怕那小子抵挡不了多久……”老大来拽那子铭的衣服，艾菁早就猜出，他们这一招叫调虎离山。 “别下地啊，地上凉。喝了热水没？我给你倒点好不好？”那子铭被老大拽的倒着身子走。 “早上喝过了，你放心吧！”艾菁温柔的回头。 “有什么事告诉我啊，别让我最后知道……”门砰得关上。 “菁菁，那红糖是给你一个人喝的，别给别人哈！”那子铭继续体贴的啰嗦。 “哎呀，你走吧。她知道啊！”“老大”有些不耐烦。 “她没听见怎么办？刚才你又着急……”那子铭提高了声音。 “你们音乐班听音练耳练出来的，耳朵还不都像小狗一样灵敏？放心吧，会听到的！” 两个男生的声音逐渐远去…… 艾菁翻了个身，甜甜地笑了！！ 第二十四章 香香的鸡汤 中午放学的音乐铃声响起时，艾菁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睡了一觉，觉得舒服多了。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旁边夸张的大包，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听窗外同学们或大或小的说话声此起彼伏，由远而近，腾腾腾上楼的声音，门“砰”的打开，“菁菁，菁菁，怎么样？好些没？” “我说张大小姐，你就不能小点声么？我没事啊……”艾菁笑看着跑进来的张林，娇俏的小丫头。 “菁菁，吃点啥？我给你打去……”说着过来摸摸艾菁的额头，“大ben头，不热。真好了哈！” 这时，楼下有人叫：“张林，张林，你下来！！” 这个小丫头兴奋地一跳，“是王天星！他叫我，我去去就来！”随即，像个花蝴蝶一样跑出去了。 “菁菁，菁菁！看看啊，这是什么？鸡汤哦！还有馒头，今天可要大开杀戒了！！”张林提着装小砂锅的袋子，大呼小叫。 “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呢！”看着歪头咧嘴的好友，菁菁也很开心。她只是拿不准，这鸡汤是谁买的呢？学校不可能煲汤的，是王天星？不大可能吧，那会是他？艾菁不觉一阵脸红心跳。 “小辣椒啊，你没问谁买的么？没替我谢谢人家？”艾菁坐起来，把砂锅放到桌子上。 “我问啦！他说，你会知道是谁……”zhanglin狡黠的看着艾菁歪着头小声问：“是不是那个人啊？” “问什么啦？看你，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望着艾菁娇羞的脸，“小辣椒”笑眯眯的用食指羞自己。两个女孩子唧唧喳喳，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鸡汤，有说有笑。 同学们吃过饭三三两两的回来了，有过来问候的，有扯着脖子喊的，艾菁感受着同窗之间的温暖。 “你们两个臭没良心的，我打这么多饭也不过来帮帮我。”王雪端着两个大饭盒气喘吁吁地走来，“你们居然在偷偷喝鸡汤，也不叫上我……”张林赶紧帮王雪放下饭盒，和艾菁一起笑看着用拳头假装哭泣揉眼睛的王雪。 “傻瓜，能忘记你么？给你盛出来放暖气上呢！”艾菁拿着还温热的鸡汤招呼王雪。 看着两个好友开开心心，艾菁觉得很满足。只是，这鸡汤事件要是被谁谁知道告诉老师的话，老师会不会觉得自己说话不算话呢？面对那子铭的这份关心难道真的要视而不见冷硬拒绝么？艾菁觉得苦恼极了！正胡思乱想之际，“小辣椒”像是发现了所罗门宝藏。 “哇塞！这都什么啊？牛肉干，麦乳精，奶酪，蜂蜜，哈尔滨红肠，桔子，香蕉，核桃，红糖……”zhanglin打开床上的旅行袋，把东西拿出来一样样的念叨着。“算了，不念了，太丰盛了！”她伸个懒腰，“菁菁，这都是给你的？” 艾菁轻轻点了点头，“说心里话，这个人对你真好！心思真细密……”王雪慢条斯理的喝着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上午偷偷送上来的。我也不能和他撕破脸不是？”艾菁小心的对两个好友说。 “别送回去，那样多伤人心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他需要帮忙你也全力以赴呗！”王雪谨慎地努努嘴。 似乎得到好友的首肯，艾菁也放下心，“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开吃……可惜，肚子好饱啊！”拿了一个桔子，艾菁剥开皮，一半给王雪，一半递给“小辣椒”。心却是忐忑的，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找机会，要找那子铭好好说说，以后别这样了。怎样才能不伤他的心还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呢？艾菁暗自思忖。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此刻，一双眼睛把这一切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一丝冷笑在嘴边一闪而过。 第二十五章 叫你哥 一夜北风紧。 这是《红楼梦》中王熙凤的经典一句。而早早起床的艾菁望着窗外，此刻的感觉就是如此。 天越来越冷了！风吹在脸上有种轻微的刺痛，从鼻尖开始整个脸都是冰冰凉的。 挽着王雪胳膊走出宿舍大门的艾菁，深深地吸一口清寒的空气，仰起脸来直抒胸臆：“这天哪，不但冷，而且冷啊！” “你这造句，要在小学都不能算对。”王雪是个文静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颌，很有种古典美，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 “算了啦，这是我自创的，表达下本姑娘的心情就好。”艾菁左右调皮的歪着头。 今天她的心情出奇的好，许是因为大病初愈？还是精神支撑？也许两种都有吧！ 艾菁心里暗暗决定，今天该找个机会向那子铭表达下感激的心情，当然，还要告诫一番。至于怎么表达呢？出来见一面吧，天冷的冻死人，再说，去哪里呢？找个人传话？这话传来传去还不得变成造谣啊！要不，写张字条？一想到这里，艾菁无声的笑了。从开始到现在，自己还从来没给他写过只言片语呢，不禁有点内疚。 上午第三节乐理课。乐理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男生，有着欣长的身材，棱角分明又有点秀气的一张脸。只是，这个老师也许谈恋爱分了心？要不，上课的时候，怎么会心不在焉。 刚才还闹出个笑话，老师在黑板上用五线谱划出音程的位置，让同学们找出它们之间的关系。艾菁第一个举手，“艾菁，你，你来回答。”乐理老师一紧张还稍稍有点小结巴，同学们偷偷窃笑。 艾菁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脆生生的回答：“哆到咪之间是大三度，咪到嗦之间是小三度，啦到降咪之间是减五度……” “等等……等，你慢点，我看看对吗？”乐理老师在黑板上念念有词，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喊，“对啊，老师……” “哦，是，是对哈……”老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艾菁你算得还挺快。比我，还，还快。”老师笑了！ 同学们哄得一声也笑了！课堂气氛轻松活跃，年轻的生命真好！ 下课的时候，陈宏对艾菁喊：“艾菁，把你的乐理本，借我瞅瞅。”艾菁随手扔了过去。 上课铃声响起，最后一节，自习。 陈宏走过来，看着咬着笔尖的艾菁：“还你本哈，谢谢。”说完还使劲按了按本子。 艾菁狐疑的也摸摸，里面有东西。会是什么？ 原来是一张叠好的信纸，艾菁小心的拿出信纸，手微微有些发抖。 “菁菁，你身体现在好些么？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虽然咫尺，不能时刻看到你，知道你，所以超级挂念。”艾菁看到这里，捂着嘴无声的笑了。小样，还“超级”，挺会拽文哦！ “知道你不方便和我走的太近，以前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你放心，以后我会小心的。那么，你也给我点回信好么？ 至于你们班的告密者，绝对不会是“老九”，他是我的好兄弟，不会那么做的，我怀疑是你们宿舍的同学。好了，菁菁，你也别太为这个事烦心了，不想你不高兴。你的不快乐就是我的痛苦。所以，要好好的！” 信的落款是“那”。 艾菁看了又看，对于重点的词句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默默地记在心里。 这些话在她的心中逐渐变成一股暖流，温暖着全身每个角落。既而，她觉得他是在乎她的。否则，不会如此的面面俱到，也不会这样为自己着想。艾菁觉得自己是个容易受感动的人，但是，她也分得清究竟是喜欢还是同情。她觉得那子铭还是喜欢自己的，否则这样一个像沙哈拉威人那么骄傲的性格，是不会低下他高贵的头。不过，也有点八卦啦！她当然不会以为是“陈宏”告的密，因为，那些细节男生怎么会知道？啰啰嗦嗦……想到这里，艾菁心里甜丝丝的，倒是一个心思细密的男生，王雪说的对。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我还没等给他写，他倒是先送过来了。 艾菁想，该给人家写封信了。 提起笔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那子铭，有点生疏，也太严肃了。叫子铭，也有点太不得劲。叫什么啊？叫那，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歪着头，想来想去，就叫“哥”吧！好，就这么定了，说写就写。 “哥， 你好！谢谢你这么久以来一直的关心，我非常感谢。你送我的任何东西，我知道都是你用心为我。但是，这样有点太过于大胆了。你也在上学，所有的钱都是来自家里。以后别再为我破费了，我心很不安。所以，别再给我送东送西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还……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们都在求学，希望我们可以共勉。 艾菁” 也知道那子铭总叫她菁菁，不过，信的落款艾菁还是写了全名，她想表示出自己第一封信的严肃性。写好信，艾菁叠成好看的形状，暗暗满意自己的心灵手巧，小小的陶醉下。得空，找“邮递员”给传送出去吧！看到我的信，他会怎没想呢？想像着那子铭看信时的表情，艾菁不禁莞尔。 望着窗外光秃秃的远山，艾菁双手支着下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陷入沉思…… 第二十六章 悄悄话 这几天，同学们都在紧张的偷偷忙碌着“元旦”联欢会。要知道，这是上师范的第一个新年呢！ 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并且都学音乐。谁不想站在学校的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呢？只是，一台节目，不可能给你很多独自展示的机会。要么，你是声乐当中美声唱法最好的。要么，是民歌唱得最棒的。再就是一两个组合，一个流行歌手。或者你在表演唱，小合唱，和各种舞蹈当中群唱群舞，在这些节目里出色的，你就可以领唱抑或领舞。 艾菁后来想，在班里，真有那样的同学三年里一次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只是班级大合唱的时候，在里面充充数。而当时，谁会在意这样的同学呢？ 艾菁知道自己的实力，美声唱法她的声音不够醇厚，当然气息也不到位，根本就谈不上。民歌吧，自己的小嗓略显得小家碧玉，不够大气也不太成熟。流行唱法，自己属实拿捏得不够精准，反正还小，慢慢学吧。不过，其他节目她倒是没少忙活。 班里排练个舞蹈《编花篮》，典型的民族舞。当然，她们的舞蹈老师本就是民族舞的底子。不像人家二年级的舞蹈老师，人家可是学芭蕾的。其实，舞蹈各种流派，各有所长。艾菁才不管哪一套，要跳什么，就跳什么。还好，王雪，张林，都在这个舞蹈里。 每次排练结束，三个好朋友就会拿着扇子扇着红扑扑的小脸，说说笑笑，讲讲谁做动作出丑，谁的动作好看。 这次排练完之后，三个人坐在舞蹈室的地毯上。张林左右看看，然后鼓足了很大的决心对她俩说：“哎，你们听说没？咱班尹萃今天被老师骂得中午都没吃饭，在宿舍哭了！眼睛肿的像烂桃似的。”“小辣椒”悲戚戚的声音和她那鲜艳的红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唉声叹气的样子让艾菁和王雪想笑还不敢笑。 “为的什么事啊？”艾菁把脱下的舞蹈服搭在白色的毛衣上。 “还不因为，因为她在宿舍说，喜欢咱班刘毅。你说，咱宿舍到底谁那么坏啊？什么事都告诉老师……连心里的想法都一滴不漏，真是讨厌！”张林不无担忧，不像平时那样没心没肺了。 “哎，我说你怎么了？又不是你，你担心什么？”王雪看着她，“我，我担心她！”“小辣椒”指了指身边的艾菁，“当然，还有我。我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也说过……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三个小丫头陷入迷惘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硝烟四起。 “我决定，一定要查出这个奸细！我们看看究竟谁像个奸细，我们悄悄观察，谁也别说啊！”张林像个红卫兵小将一样，忽的站起来，举起右手握紧拳头。 “还有，悄悄话别在宿舍说了……”艾菁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慢慢落下…… 艾菁用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凉凉的，纤弱地融化。一群男孩子在雪中打篮球，也不嫌冷。 其中，有一个身影，黑色带黄白条的运动服，弹跳极高。艾菁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没投中！球跑出了场外，滚落在一脸慌乱艾菁的前面。 “嗨！”那子铭心有灵犀的看了一眼，然后伸出右手摆出胜利的手势。 “嗨！”艾菁左手回应ok，对视之后，依然是慌忙退避的眼神。 那份羞涩更深了…… 艾菁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份暖暖的情意一直在心头萦绕…… 第二十七章 天天想你 依然是朴素的白色毛衣，外面一件宝蓝的半大夹棉衣。挺翘的鼻尖冻得微红，不施脂粉的脸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大大的眼睛羞涩含笑。 望着艾菁的背影，那子铭的心蓦地痛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真正保护她，才能让她快乐而免受伤害。也许静静地守着她，望着她，对她来讲是最没有压力，也最安心的。那子铭快速捡起脚边的篮球，望着飘落的雪花，竟然引吭高歌：“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爱我所爱，无怨无悔……”雪地里一片嘘哨声。 战战兢兢的过了几天，也没见班里再有什么动静。也许那个“奸细”知道我们要有行动？所以才会消失不见？艾菁也搞不懂，“小辣椒”更是不明白。那天的话，就我们三个人明白，难道隔墙有耳？天哪！一想到这些，艾菁就不自觉的打冷战。 王雪慢悠悠的梳着头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你们哪，就是爱瞎寻思。尤其你啊，菁菁，真是超级敏感，想什么是什么。要我说啊，也许人家压根没说你们那些事。要不，咱老师的火眼金睛，还能看不出来？” 听着似乎也是，再看看宿舍里的同学有看书的，有说笑的，看哪个也不像是个“叛徒”，这也不能胡乱冤枉人啊！艾菁叹了口气，“是啊，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关键是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几天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是安全降落在胸腔里了。 对于北方孩子来说，下雪总是非常开心的。他们才不会管上班路上是不是很滑，走在路上会不会很危险。只是觉得雪带给他们太多的快乐和喜悦。且不说，“瑞雪兆丰年”，单单只是雪后的美景就已经让人流连忘返了！太多好玩的东西，打雪仗，堆雪人，雪地里画圈猜字，在雪地上撒点野…… 操场上，不知道是不是美术班的同学们很有创意的堆个歪着头的大雪人，煤球做的眼睛，胡萝卜做的鼻子，最可爱的是脖子上还系着红围巾。 艾菁和慈小婷一步三跳的来到雪人身边，慈小婷要艾菁搂着雪人的脖子，然后，她用手摆出照相机的样子，“咔嚓”！“好了，一张和帅哥的合影哦！”两个女孩咯咯的笑。 “哎，我说小婷，太冷啦！咱们去琴房好吧！” “恩，你弹琴，我唱歌！” 刚走进走廊，两歌女孩就被一阵好听的歌声吸引。是那首歌…… “当我伫立在窗前你越走越远 我的每一次心跳你是否听见 当我徘徊在深夜你在我心田 你的每一句誓言回荡在耳边 隐隐约约闪动的双眼藏着你的羞怯加深我的思念 两颗心的交界你一定会看见 只要你愿意走向前 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 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 天天想你天天守住一颗心 把我最好的爱留给你 ………………” 艾菁呆住了！她知道这首歌，她也那么狂热的爱着这首歌。她喜欢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能够表达她的情感，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的喜欢。 那么醇厚的男声，如此悲伤地演绎，歌声里透着说不出的柔情几许。他是在唱给谁听呢？是我么？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艾菁怔在那里。 “哎，菁菁，相思愁煞人啊！”慈小婷看着艾菁微笑着摇摇头。 “相思个头啊！别乱说……也许人家唱给别人听的呢？”艾菁不好意思的赶忙掩饰。 “真的？那我就去问问，这歌究竟为谁而唱？看看有的人怎么说……”慈小婷一脸坏笑的跑开。 “你回来！快点……”艾菁还真怕敢作敢当的密友去问，急的一脸通红。 慈小婷笑眯眯的从门后探出头来，“你每次都当真，我真是服了你！”她喜欢的正是艾菁的纯粹。 傍晚，夕阳把洁白的雪踱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一切更美了！ “艾菁，等等，你上次借我的书还你！”陈宏追上提着一壶热水的艾菁，朝着一脸的错愕，做了个鬼脸。 什么时候借给他书了？艾菁看了看手里《理查德——克莱德曼钢琴曲》她一直要买的…… 这难道又是他？一丝甜蜜伴随着一份忐忑的窃喜。 第二十八章 字谜 钢琴老师检完琴后，给艾菁指出几个毛病。对于手指的无力，艾菁早就知道，此刻她正在琴盖上狂练高抬手指呢！ 慈晓婷没事翻着那本《理查德——克莱德曼钢琴曲》。 “菁菁，这里有字啊！慈晓婷睁大了眼睛“看，你的名字……”艾菁忽的转过身子，在《爱情的婚礼》这首曲子的旁边，两个小小的蓝色“菁菁”。 艾菁一把夺过书，她觉得要是写了她的名字，应该还会有别的字隐藏在书里面。突然，觉得一切那么好奇，这个家伙在玩捉迷藏么？ 慢慢地翻找着，终于在《野花》旁边，一个红色的“我”，艾菁的心小小的激动着，后面会是什么？《树下乒乓》旁边蓝色的“想”，那么，一定会有一个“你”了！会在哪里？艾菁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亏他想的出来，若是自己没有发现，会不会一直就不知道呢？还好，《爱的纪念》旁边红色的“你”。艾菁像是终于破解了一个很小儿科的谜底，眉毛一挑，小样！考我？ 菁菁！我想你！这样的一句话，他竟然费尽心思写在书里面。 丝丝甜蜜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晕染在那一刻的心房…… 一大早，快乐的小鸟在枝头鸣叫。不用睁眼，艾菁就知道，一定是个晴好的天气。 推开走廊的窗户，一股清凉的空气直入心扉。微微的清风，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适。艾菁找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米白色毛衣，套上黑色的校服。妈妈说过，女孩子干干净净就好看。所以，即使没有太多的衣服，她觉得自己也很快乐。 哼着歌，艾菁快步来到教室，今天她值日。 来到屋里一看，地面清洁干净，没有一片纸屑。难道是谁一大早来收拾了？不对啊，记得同桌还在宿舍呢！正狐疑呢，王天星拿着拖布走过来，“菁菁，早啊！”憨憨的笑。 “你怎么过来值日？哦，知道了，我同桌有事要你过来帮忙对不对？真是好同学，值得表扬哈！”艾菁自顾自连珠炮的朝王天星开战。 王天星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仍然是憨憨的笑。 艾菁一看没事可做，就坐在教室的钢琴前顺手随意弹起。 “菁菁，你的琴声太过忧伤……”王天星趴在琴盖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艾菁。“是么？我怎么没觉得？”艾菁没有抬头。 “你是个表面看起来开朗阳光的女孩，实际上……”艾菁觉得这个话题有意思，抬起头“实际上怎么了？” 王天星幽幽的说：“实际上，你是个内心敏感也很脆弱的女孩。不对么？” 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艾菁赶忙打哈哈，“瞎说什么啊！我脆弱？”盖上琴，小鸟一样的弹开，“不和你瞎三话四了！”也许远远的躲开这样的话题为好，艾菁知道自己无法掩饰。 同桌三步两步的跑进来，“哎呀，打扫完了？菁菁，辛苦了哈！”看着艾菁瞪着溜圆的眼睛，一脸的讨巧。 “哎，知道吗？今天下午看电影哦！也！！”“小辣椒”兴奋地一路蹦跳。 真的？要看电影了！真是太好了！同学们一上午都兴致勃勃，要知道，看完电影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同学们就可以放松下哦！ “知道是几点的电影么？什么片子？”艾菁转身问后面的王雪。王雪摇摇头，指向那边的“小辣椒”。 艾菁捡起粉笔头打过去，“谁啊”？小辣椒一脸的嗔怒。 “嘿嘿……几点的电影，演什么？”艾菁赶紧满脸堆笑。 “2点，《复仇的火焰》你最爱看的印度片子……”小辣椒翻着白眼也好看。 又可以听到好听的歌和唯美的音乐了！艾菁心里特美，对于纯美的东西她总是说不出的喜欢。 下课的时候，陈宏走过来。翻翻艾菁的书桌，然后，离开。 上课，艾菁打开书，一张小纸条：“菁菁，中午有充足的时间，我想见你。要是有空，在西山公园见好么？就12点好不好？多穿点……那” 又要见面？艾菁有点不知所措。见还是不见？怎么拒绝？ 其实，心里还是很想见见他的。也好，不在学校里，外面应该不会被太多人看见。下了决心之后，艾菁回信，“好吧！” 中午饭都没吃好，艾菁不知道自己是盼望还是担心，心里好像有两只小兔一直在跳，她不知道脸红心跳的样子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艾菁围了一条白色围巾，依然是宝蓝色棉衣。 太阳很大，雪依然那么莹白。他已经到了么？ 第二十九章 笑如春花 雪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孑然，白色围巾是如此的显眼。 那子铭站在山崖上，他看着那个影子渐渐清晰，心也随之澎湃。此刻，他真想用满心的温柔去温暖这个女孩，只因为，她是他最在意的女孩。 听着脚下“咯吱咯吱”雪的声音，艾菁有种小小的感动。 风轻云淡，世界真安静。 公园的大门口，一片萧瑟。冬日的园子里显得如此寥落，没有一个人。 雪还是当初飘落的模样，厚厚的堆积在山脚。间或几只小小的麻雀蹦来跳去，莹白的雪地留下小小的脚痕。艾菁东看看，西望望，咬了咬嘴唇，掩饰不住的惊惶和失意。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跺跺脚，朝两只小手呼呼气，搓着手茫然的四处张望。 这个家伙！是没来还是自己记错了时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影呢？静悄悄的感觉真让人害怕，还好，大门口边就有人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好吧！既然来了，那就说话算话，再等会儿。等五分钟，要是不来，哼！永远别想约我！不，永远别想让我跟他说一句话！艾菁在心里不停地嘀咕。 实在好闷，那就写点什么？洁白厚重的雪仿佛素净的信笺，艾菁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在雪地上乱画。“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没意思，字写得也难看。顺着字艾菁看到自己画出“n，z，m……” “菁菁！菁菁！菁菁……”一叠声的呼唤，那么大声。循声望去，上山的那条小径一个人迎风疾走。艾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想迎向他。 “别动！路滑，我过去……”艾菁微笑着瞥一眼那子铭，赶紧把目光望向别处，依然还是不敢面对他炽热的眼睛。 那子铭轻巧地一蹦，稳稳地落在艾菁的身旁。冲着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姑娘，等急了吧！我就坐在山上的石块那里，看着你来……”望向身后，那子铭一脸的灿烂。 想象着他坐在山崖上看着自己走路的样子，他会不会在心里品头论足？那么，他一定看到自己站在这里东张西望傻乎乎的笨样，他也一定知道知道蹲下来乱画了……想到这里，艾菁赶紧转过去，想抹掉那些印记。可惜，来不及了。 “菁菁，写的什么？”那子铭声音温柔而好听。 “没，没啦！没写什么……”自己的欲盖弥彰越发让脸变得绯红，用脚涂抹，却发现更形清晰。 “我看看……”那子铭不容分说，扳过艾菁的肩膀看向雪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恩，喜欢诗词？”艾菁不说话，她怕他看到那几个字母，他要是猜出来那是他的名字，会不会羞她？ “这又是什么？n，z，m……什么意思？恩？”突然，语气变得异常高兴。 “菁菁，这是我的名字？对不对？”艾菁不敢看那充满着喜悦亮晶晶的眼眸，她感觉到他说不出的激动。 双手握住那小小的肩膀，她还是低着头。这一低头的温柔让自己的心柔柔的充满甜蜜。“你不说话，我也知道，那是我的名字。” 这种感觉好压抑，艾菁觉得呼吸困难的滋味再次袭来，白色围巾随着胸膛一起一伏。 “你放开啦！我就是随便写写，谁说是你的名字了？”艾菁歪着头一脸调皮的跳开。风吹过来，树枝上的雪簌簌地落下，落到了艾菁的头上，脖子里，真凉啊！艾菁缩了缩鼻子。 “很冷是不是？”那子铭赶忙过来帮她把头发上的雪轻轻拍落，艾菁听得到他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要你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冻着你。看你的脸都冻红了……”脸颊上他的手轻轻一触碰，艾菁觉得心像是擂了鼓，她紧张的屏住呼吸，蹙起眉头。 “呵呵……小丫头！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样。”心疼的捉住那双小手，绵软湿滑，指尖冰凉。紧紧地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掌里。 “你就不敢看我一眼么？”声音充满磁性更充满了期待。 艾菁慢慢地抬起头，随即，紧咬的唇绽开一抹微笑。 他说，那一笑，宛如春花般嫣然…… 第三十章 背你 为了打破这份隐隐地不安，艾菁转过身，“我们走走吧！”随即早已跳跑开。 冬日的灿阳暖暖的照在身上，清冽的空气有种说不出的甜意。也许，只是心底微微泛起的味道。 三步两步的那条长腿就跟了过来，走在身畔自有种安全的暖。 “看不出啊，小个子还走得挺快。小心脚下，别滑倒哦！”那子铭低下头不无宠爱的看着微微仰起的脸。这是自己许久以来，第一次这样在阳光下直直的看着她。鹅蛋脸白皙精致，大而水灵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微微翘起的嘴巴。突然忍不住想说， “菁菁，知道你哪里最好看么？”声音温柔的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哪里啊？”最爱看她局促红脸的样子，咬着嘴唇慌作一团。 “呵呵……眼睛！你的大眼睛！难道没有人对你说？”那子铭面对着艾菁倒着身子走。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仿佛天上星星最亮的一颗……”手舞足蹈地唱着，艾菁觉得从来没看过他这样肆意，也从没听过一个男孩如此直接的表白。脸上的红更深了，而唇咬得更紧了。 慢慢踱着方步，不去看那深如潭水的眼眸。 “别咬嘴唇了！就不怕咬出血？你这个习惯可不大好哦！”那子铭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家长，更像面对着做错事的小学生。 绽开一个笑脸，歪着头说一句：“要你管？！”而前面那个人竟是痴了，不动不走不笑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难道这句话说的不好，他生气了？艾菁小心的收起笑容，瞪圆了眼，眼神中满是探寻。 看到她像小鹿受惊一样小心的神情，那子铭一脸的坏笑。“我不但要管，而且，管定了！从此，你别想逃出我的魔爪……”嘴里唔哩哇啦，作势过来捉她。 艾菁吓得转身就逃，就像自己容易被鬼故事吓到一样，慌不择路。 雪地宛如明镜般，艾菁觉得自己脚底一滑，在后面的那句“小心！”的狂呼声中仰面倒地。 那子铭眼看着她一个趔趄，迅速以最快的速度双膝跪地想接住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一瞬间，他只是托起了她想着地的头。心疼到无以复加，那子铭在心里痛骂自己何苦吓她。 看着她的眉毛眼睛因疼痛而紧紧纠结在一起，再次紧咬的唇生生要流出血来，那子铭用手不停揉搓着怀里的头发。 “告诉我，哪里疼，快说！”焦急却温柔的语气透着不安和不容置疑。 “动一下，看看！快啊！告诉我啊！”听到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暗哑，艾菁撅起了嘴：“不说……” “你这个臭丫头！想急死我啊！”赶忙摸摸艾菁的脚踝，吓得她顾不得疼，用手捂着屁股龇牙咧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的说：“这里疼……”说完自己笑，却流下了泪。 那子铭知道，这个小丫头摔疼了。否则，不会情不自禁的自毁形象。 他极尽温柔地扶起艾菁，“慢慢走两步看看，能不能行。都怪我不好，不该吓你……”除了内疚更深的是发自心底的心疼。 在他的搀扶下，艾菁小心的挪动脚步。好在，除了屁股疼的厉害，其他倒也没有大碍。雪地终究是滑倒，不至于有太大的伤痛。 看到她能走，那子铭稍稍安心。“好了，别动，来，我背你回去！”蹲在艾菁的前面，那宽宽的背仿佛一面厚实的墙。 “不要！我自己走！”艾菁小声抗议。她觉得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她怕被人看见难为情。 “快点上来，听话！”又是那么霸道的不留余地，好像在说，我不背你，你就别想走。 片刻的犹豫，在艾菁觉得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也不催她，只是蹲在那里等。 心使劲一横，好吧，背就背吧！反正自己走路也疼得厉害。 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脊背挺直。他用力站起身，装模作样往后仰，“哎呀，这谁家姑娘这么沉啊！背不动了……”吓得艾菁赶紧趴上他的后背。 “嘿嘿……”一声坏笑，“这就对了！要乖乖的，我的小丫头……”声音温柔的近乎宠溺。 闭上眼睛，倾听他胸膛的有力心跳。那一刻，艾菁觉得她是被惯坏的小孩。 学校四楼走廊的窗口，一个身影来回踱步。她等他一中午了！看看手中的电影票，希望能够和他坐在一起。好歹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难得的机会嘛！可是这个家伙究竟去了哪里？问谁谁也不知道。 漫无目的的看向窗外，那是什么？ 墨绿色运动棉衣，太熟悉的身影。后背的女孩是谁？还有说有笑……原来是他们！ 雪白的俏脸顿时阴云一片。 第三十一章 小傻瓜 在学校的外墙后，艾菁说死也不让那子铭背着回去了。 无奈，放下这个小倔强还是不放心，“回宿舍后，你安心躺会儿，应该不会有事。要是不舒服，你要第一时间派信使告诉我，听见没？”语重心长地叹口气，“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使劲摸摸艾菁的头，冲着那歪着头的小脑袋轻弹了下。 艾菁作势揉揉脑袋，一脸的无辜。 “听见没啊？小傻瓜！”那子铭假装恶狠狠地咬着牙，却是满眼的情深。 “知道了啦！”小声但很乖顺的答应，艾菁知道，此刻，要他安心也是自己应该做的。 看着艾菁慢慢上楼，确定没什么大碍，那子铭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他心中一阵狂喜，迈开大步跑了起来。在小操场的篮球架下，一个漂亮的腾跃转身，似乎篮球已投中。旋即，自顾自无声的笑了。 他在忆起刚才和艾菁的一幕幕。那微低的头，绯红的脸，清澈水汪汪的大眼，歪着头的俏皮，还有一脸的当真，傻乎乎可爱单纯的模样，每一个镜头都在自己的心头反复上演。 “你干什么去了？”一声好听的断喝，孟妍气呼呼地看着那子铭。 “是你啊，吓我一跳！干吗？找我有事？”那子铭掩饰不住的欣喜说的话却是云淡风轻。 看他不说去了哪里，并且一脸的自我陶醉，孟妍的恨更增添了几分。 “我……今天下午的电影票，这个位置比较好。我给你留着了……”孟妍拿出电影票递给那子铭，冷着一张脸。 “你们在干吗？老五！”音乐二班的班副——那子铭哥们的老二，戴着斯文的眼镜，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 “哦，没事。那，给你。电影票，孟妍留出来的，好位置哦！”不容分说的把票塞给老二，“我去厕所喽！拜拜哦！” 一溜烟的逃开，他不想去探究那双杏眼里满含的委屈和怒意，脑海中又是艾菁的笑颜，纯净的眼，好像雨后的蓝天，透着纯粹。 孟妍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所有的等待和好心情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艾菁这个臭丫头，总有一天我会要他离开你，总有一天他会是我的！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生生的疼。 “孟妍，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可怕……”老二不解的看着她。 “哦，没事，没事。刚才有点不舒服呢！”灿烂娇美的笑，杏眼弯弯。这一刻的柔美，任谁也无法想象上一刻的心机深重。 电影院里，人头攒动。 艾菁转过头，在身后的队伍里寻觅。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他在哪里？ 想起中午的见面，脸上再次现出晕红。摸摸脸颊，恨自己凡事都会表现在脸上，连装装样子都做不到。屁股还是稍有点疼，想起他厚实的背，他宠溺自己的样子……艾菁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在自己面前竟会温柔得不像了他？可实在，看着身边也算是美女如云，他究竟喜欢自己什么？ “你的眼睛，难道没有人对你说，你的眼睛最好看么？”他的声音在耳畔再次回想。艾菁顺着人流低头笑了笑，难道这也算理由？ “咱们班在楼上，我们上去吧！”艾菁猛地回头，那个声音，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子铭看向那低头浅笑的身影，他知道只要他出声，那个惠心玲珑的女孩定会知道。确认了眼神，用一眼深情回报那份羞赧。 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在告诉自己，艾菁心里有种感动亦有那份心照不宣。不能坐在身边，没关系。只要知道他在哪里，也是说不出的安然。起码，她明了，在这个空间里，有一双眼睛会用锁定守候有她的地方，不管这个地方离他有多远。 电影里，女主角脚踩着碎玻璃扭动身躯，唱着凄凉的歌，只为救被困的心上人。 爱情总是忧伤而美好，在流下泪滴的时候，艾菁想，若我受困，爱我的人是否愿意为我舍身相救？ 青春懵懂。何曾想过，一缕花开，是否早过初春？ 街角的雪松，摇得簌簌作响，积在枝上的雪纷纷飘落。 天，起风了！ —————————————————————————————————————————————— 不管怎么说，也终于在首页看到自己的名字了！激动之余，二更哈！希望过来的好友收藏加推荐哦！这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第三十二章 谁要和你唱 离93年的元旦越来越近了！庆新年联欢会的节目也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中。 偶尔，还是会在楼梯的拐角，音乐教学楼的门口总会不期而遇。彼时，两个人总会会心的一笑。一如既往的是那子铭热烈的眼神霸道而铺天盖地，艾菁躲闪着，却总会留下倚门回首的羞怯。 声乐老师找艾菁要她和三年级的一个男生一起合唱一首歌。是一首好听的民歌——《马铃响来玉鸟唱》。三年级的学生艾菁不是太熟，除了几个经常露脸的。 下课的时候，艾菁来到三楼多功能教室。刚想敲门，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我不想和一年级的学生一起唱，我……”一个低沉的男声。 “不是因为小芬嗓子坏了么？再说，这个艾菁声音很甜美，老师觉得她比较适合这首歌。”是乔老师的声音。 艾菁在门外心里有些不得劲，我还不乐意和你唱呢！若是换做他，或许自己还会欣喜的接受任务。一想到那子铭，艾菁的心泛起温柔。觉得自己这样听别人说话不大好，可是，又一想，又不是自己故意的，这不是不小心听到的么？ “小芬过几天就会好起来，到时候不会耽误演出的。而且……我和小芬已经很默契了！”男生还是坚持。 这时，很重的脚步声由下而来，一个纤弱的戴眼镜女孩走上来，好奇的看了艾菁一眼，推门而入。 “乔老师，我来了！”伴随着说话声，又有几声咳嗽。 “你看，乔老师，小芬好了！”男生焦急又欣喜的喊道。 “怎么？老师的话还不听了？你们也搭档很久了，换个新人换种风格。”乔老师似乎有些生气。 艾菁觉得自己该出场了。 “老师，我来了……”艾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男生淡漠的看了一眼艾菁，女生则多了几分敌意。 “老师，我觉得这首歌不适合我。而且，我还没学会呢！怕耽误了演出，还是要他们原班人马吧！”艾菁朝老师谦虚的笑笑。 “要你练，你也没好好练是不是？”老师佯装生气地看着艾菁。说心里话，对这个学生，她怎么都无法不喜欢。 “是啊！对不起老师。还是要学哥学姐们唱吧！我将来还有机会呢！”艾菁笑眯眯的看着乔老师。 乔老师感激的看着艾菁，她知道这个小丫头不可能不会唱，而且，她也断定这首歌她一定唱得很好。她只是在为那两个人找台阶下呢！ “行了，那就这么定了吧！你们两个好好练……艾菁，你回去吧！到时候老师再找你。”艾菁调皮的跟老师说再见，她瞥见那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蹦跳着出了教室，转过身关上门，艾菁撅着嘴，“哼！长的那么难看，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唱么？” “那你乐意和谁唱啊？”那子铭笑眯眯的看着艾菁，说不出的欣喜。 猛地转过身，拍拍狂跳的心，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艾菁咬着嘴唇歪着头，“你管我和谁唱？你干嘛来了？”轻笑，掩饰不住的喜悦。 “哦，这不元旦节目么？有个男小合。要我过来领任务呢！”那子铭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艾菁，使得艾菁好不自在。 “要么，我要老师让咱们俩男女声二重唱，好不好？”那子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才不要！谁和你一起唱啊？走啦！”蹦跳着下楼，像欢快的小鸟。 “下楼小心！”那子铭的声音仍在走廊回荡。 真想这样每时每刻都能够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望着不说一句话。 校墙外的大槐树枝干虬劲，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说话。风吹起街角的纸屑，忽上忽下。冬天一如从前的萧瑟，只是在青春萌动的心里，爱慢慢地孕育，羞涩的发芽。 新年越来越近了！专业楼里歌声此起彼伏，细听，你会听到那首歌。 “我深深地爱着你，这片多情的土地。我踏过的路径上，阵阵花香鸟语……” 醇厚充满磁性的男声，在冬日的天空回荡。 第三十三章 女驸马 在老师那里辞去了演男女声二重唱之后，艾菁觉得一身轻松。即使那个三年级的男孩子希望和她对唱，她自己也是不大愿意的。她在意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小小的内心其实是期待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歌唱。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样会更加的光天白日化，她不想要过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就算是掩耳盗铃也罢，大张旗鼓总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表面看来，艾菁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骨子里却是极传统。 而世事往往从不会按照惯例出牌，越是害怕的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悄然出现。 元旦演出的节目基本上敲定了。艾菁除了有舞蹈之外，还有个表演唱《采茶舞曲》，戏曲独唱《女驸马》选段《谁料皇榜中状元》。能在大型的演出中有独唱节目，这是许多一年级学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艾菁深知，若是凭借民歌美声唱法她是万万不能入围的。所谓剑走偏锋，她偏偏会的是大家都不太熟悉的戏曲。 这要感谢艾菁亲爱的爸爸，他将所有的音乐什么戏曲歌剧轻音乐交响乐一股脑的买回家，从小艾菁就是听着这些音乐慢慢长大的，适当的模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也不单单是黄梅戏她唱得很有几分味道，还有豫剧评剧越剧几个脍炙人口的唱段，她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永远记得那次演出。 有人说，演员是在台上表演给人看。经常在后台侧幕偷看别人演出的也是演员。 新年那几天，天有点冷。 表演舞蹈的同学还是穿着单薄的浅粉色衣衫。几个好友穿着薄薄的纱裙互相依偎着取暖，冻得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嘴唇哆嗦着，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艾菁站在一群女孩中间，朝这边顶下跨，又朝那边撅撅屁股，几个女孩簇拥着笑成一团。 主持人身着好看的葱绿色长裙，挽着高高的发髻，优雅美丽。那是艾菁非常羡慕的位置，看看自己的身高，艾菁摇了摇头。要不是身材不够高挑，她也会是主持人的。老师说过，她的嗓音很甜美清亮，就是海拔矮了点。 接下来请您欣赏由音乐二班为您带来的男生表演唱《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演唱者：那子铭，刘强等。 艾菁的心咚咚乱跳，眼看着他带领着几个男生从自己身边走过，回头，给她一个深情的微笑。 艾菁藏在第二层幕后，探过头看向舞台上的那子铭。声音是那么洪亮，眼神炯炯。没想到他在舞台上的感觉是那么收放自如，唱得真好！艾菁觉得和他相比自己是如此的稚嫩，小心谨慎总觉得放不开。歌声还在继续，那子铭甚至坐到了舞台的地板上。整首歌曲田间地头的感觉演绎得到位极了！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艾菁也随着兴奋地鼓掌。台上谢幕，眼神飘过来，碰到她慌乱掩饰不及的羞涩，碎了一地的甜蜜。 走过艾菁的身边，那子铭悄悄的说：“小傻瓜，加油哦！我会看着你！”转身的刹那，朝艾菁伸出了大拇指。 艾菁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即使不说，她也知道他一定会看着她的。这样说出来，不免更增添了几分紧张。他会不会笑话自己呢？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傻乎乎的？艾菁的心胡思乱想不得安宁。 “菁菁！快来，到我们的舞蹈了！王雪和张林小声招呼艾菁。 “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伴随着舞曲，几个女孩子舞得蹁跹。艾菁知道，她的笑一定灿烂，老师说过，她是个很有舞台感的人。聚光灯照在脸上，看不到台下的黑压压一片，紧张的感觉没有了，换做只为歌舞。 下得台来，女孩们一身汗。一个个眉飞色舞兴奋异常，大家互相击掌鼓励着彼此。 “菁菁，你就别下台了，再有三个节目就是你的《女驸马》了！我帮你拿服装，你稍练练哈！”王雪总是贴心贴意，看出艾菁的紧张，小声安慰着。 艾菁低声婉转，想着台步，在王雪的帮助下穿上红色的长衫，戴好帽子。照镜子一看，俨然一个标致的女驸马。 “艾菁，准备好了没？马上该你上场了！加油啊！”乔老师招呼着艾菁。 接下来请您欣赏，由一年级音乐班艾菁为您带来的《女驸马》选段，《谁料皇榜中状元》。 好听悠扬的前奏响起，艾菁迈着台步款款出现，一个绝美的亮相。 台下，掌声一片。 顺着灯光，第一排的斜角，他使劲的鼓掌，眼底满是欣赏和骄傲。 是啊，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出类拔萃更让人幸福的呢？ 第三十四章 谁的情书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眼波流转，长袖舞动，那一刻艾菁觉得宛若岁月变迁。 若，千年的时光真在此刻呈现，那么，她的挚爱会在何方？ 追光灯下，羞涩的谢幕，一脸绯红如新涂抹的胭脂。抬起头的瞬间，与那晶亮的眸子碰撞，艾菁再次低头。 回到后台，面对老师的表扬和鼓励，艾菁浅浅的一笑，“我会再努力的，请老师放心哦！” 新年演出大获成功，很多人又再次记住了这个会唱黄梅戏的女孩。 生活总要继续往下走，联欢会后，同学们这几天念叨的全是新年的会餐了！ 经过老师的允许，同学们决定在班级以小组为单位，自己动手，做出一顿丰盛的新年大餐。 艾菁所在的小组，自有厨艺高的超人，是一个肤色白的仿佛瓷器的女孩。在大家的集体研究下，共同制定了一份颇为丰盛的菜单。当然，艾菁也准备了自己的拿手好菜——家常炖黄鱼。 整个校园沉浸在新年的喜庆和热闹中。 中午饭后，操场边走来两个女孩。 一个扎着高高的的马尾，洁白细腻的脸，圆润干净。一如平常的蓝色棉衣，黑色长裤。一个尖尖的下巴，柔软的披肩发，好看的眼睛，红色的大衣格外的显眼。 “哎，我说雪儿，听说，我们音乐班都是在教室里会餐呢！”艾菁故意加重了“音乐班”这三个字。 “呵呵……是啊！到时候锅碗瓢盆的，可有的热闹。”王雪当然明白艾菁所说音乐班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 “而且，我还听说，这些臭小子跟老师申请，要喝点酒呢！”王雪轻轻的笑。 “喝酒？天啦！老师会同意么？”艾菁吐吐舌头，用胳膊肘碰了下王雪。 “谁知道呢？呵呵……”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来到了教学楼的拐角。 “艾菁，有你一封信。”慈晓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递给艾菁一封洁白的信笺。 看信封，挺俊逸的字。只是写着“艾菁收”落款看不出是哪里来的。艾菁不禁有些狐疑，自己的那帮同学要么在高中，要么在技校，要么就像自己这样读了师范。不上学的几乎也没什么联系了，这会是谁呢？ 王雪努了努嘴，“我说，菁菁，这会是谁啊？打开看看呗！”一看她的眼神艾菁就知道这个臭丫头一定以为会是他。曾一度艾菁也第一感觉会是那个他，可是，他的字不是这样的。总不会找别人代写吧？不会，以他的性格不会这么做的。那么这会是谁呢？ 艾菁撕开信封，满满的三页稿纸。艾菁先看了看落款，“一个你不在意的男生”好奇怪的称呼。 再看信的内容。“艾菁，你好。 你一定不知道我，或者，你根本就不会在意我。但是，我却在一直关注你。 从你第一天踏进这个学校，你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我的眼前浮现。忘不了你清澈的眼睛，忘不了你灿烂的笑脸，忘不了你甜美的歌声，更忘不了你回眸一笑的倩影……” “哎呀，这谁啊？还真会拽文哪！”王雪捂着嘴小声的笑，“再往下看看”。 “每当夜色降临，我的眼底全是你的样子，当我对着画板，笔下的影子全是你。你歪着头，你轻轻的笑，你扬起的脸……每一张都是你。我曾经想过，只要把你藏在心底，默默地守护就好。可是，这许久以来，我越来越压抑。再不告诉你，我怕我要疯了！……” 艾菁吓得胡乱叠起信纸，这谁啊？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偷窥了似的。艾菁左右望了望，把信递给王雪。 “我不看了……只会增加烦恼，谁知道这是谁啊……”心底有点小小的失落，也有些忐忑。其实，真的希望会是他的。 王雪扬起手中的信，“这叫情书，傻瓜。我看呐，一定是美术班的，没错。可是，是哪个班的呢？” “哪个班的？王雪，你的信？”一个身影跳过来，抢了信就走。 那子铭！！ 艾菁红了眼，“给我，快给我！”她不知道那子铭看了信会说什么，她真的怕他误会，她想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艾菁，你好。是给你的？菁菁……”那子铭顿时隐去了笑意，“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艾菁看得出，他眼神中那掩饰不住的醋意。 “我也不知道，真的。我没看完……”艾菁小声的回答，语气中透着急切。 那子铭望向王雪，“对啊！才看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王雪也连忙解释。 “真的不知道？”那子铭那份桀骜顷刻再现。 被这句话渐渐激起了怒意，难道他不信任自己？“呵……本来就不知道。再说，一封信而已。你还我。”艾菁自嘲的一笑，抢过那子铭手中的信，头也不回的上楼。 那子铭看着艾菁的身影，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查出谁有这个胆子！ 臭丫头！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你是我的！！ 第三十五章 敬酒 新年的前一天，天空瓦蓝瓦蓝的，看不到一丝云彩。冬日的灿阳暖暖的照着，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整个学校沉浸在热烈的狂欢气氛中。 同学们三三两两拿盆的，捧着碗的，大包小包拎着菜的，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艾菁和王雪她们早早的来到教室，有些力所能及的活还得提前做好才是。同学们不自觉地也都比起来，六个小组看哪个小组的菜做的色香味俱佳，虽没有评委，但，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 艾菁她们小组的主厨系着好看的淡花围裙，早已进入状态锅上锅下地忙活开了！ 好一幅活泼生动的热闹画面。 看到王雪她们跳过来，主厨赶紧招呼“菁菁，来，快帮我剥蒜。雪儿，你把那边的花生递过来……” “哎，好咧！”两个女孩欢快的答应。 教室里放着好听的歌，张雨生的专辑循环播放。“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爱，请全部带走……” 艾菁跟着张雨生一块儿哼唱，歪着头快活地择菜。 “蛇……啊！”惊恐的男声在艾菁的耳旁，吓得她“腾”地跳开“在哪啊？在哪啊？”一个劲的直跺脚。 王天星和王雪两个人呢笑得弯了腰，“菁菁，真受不了你，怎么每次都百发百中。你就不能百炼成钢么？”王雪笑着看艾菁。 “你也不想想，冬天会有蛇么？”王天星边笑边捡起艾菁洒落一地的芹菜。 “你这个坏蛋！不吓我你会死掉么？”艾菁气得咬牙切齿，用小小的拳头使劲锤在王天星的后背上，王天星假装一个趔趄，倒向王雪。 这时，班主任范老师走了进来。 范老师今天在张林她们小组，而且，老师要亲自掌勺呢！ 花围裙主厨用白白的小手拌花生和芹菜，时不时抓起一个要艾菁尝尝咸淡。范老师看了一眼，“用手拌，卫生吗？”语气虽淡，听着却不大舒服。 花围裙手停在了那里，很是尴尬。 艾菁朝她挤挤眼睛，好看的笑一笑，“没事啦，我们不在乎。你不也洗了手么？” 王雪也过来拍拍她“我们就爱吃你脏脏小手做的菜。”花围裙勉强笑了笑，感激的看着两个女孩。 不时的，也有男同学伸手过来，偷拿做好的小菜吃，艾菁的任务就是用尺子拍打那些脏手。 很快的，一席丰盛的大餐摆到了桌子上。六个小组围坐在一起，你看看我的菜，我尝尝你的鲜，那份满足和喜悦让人很有成就感，毕竟，这是同学们自己动手丰衣足。 同学们往杯子里倒满雪碧，大家一起举起了杯子。 班长清了清嗓，“来，让我们共同敬老师一杯，感谢她对我们的关怀和教育。”艾菁和王雪对看了一眼，王雪撇了下嘴。 “来，干杯！”整个教室弥漫着欢乐祥和。同学们一波一波的互相敬“酒”。也没看到有哪个男生敢拿出啤酒，也许被老师否决了吧！ 这时，门被轻轻的推开。几个二年级的男生端着酒杯过来了。 艾菁赶紧低下头，因为，那个领头拿着酒瓶的正是那子铭。 隐隐地，艾菁觉得有种摄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那子铭直直的走到范老师面前，给老师倒了一杯酒。“范老师，来，我敬您一杯。祝您健康幸福！”说完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雪捅了捅艾菁的胳膊，小声说：“菁菁，他喝得真是啤酒哦！” “哦，谢谢你，那子铭。你们班老师让你们喝啤酒？”老师喝完杯中酒淡淡的问，眼神却瞥向艾菁。 “哦，我们老师惯着我们，也就允许今天少喝点。”那子铭不卑不亢。 艾菁在心里疾呼，你快点走吧！求求你快走，喝完了不是么？那你还等什么啊！赶紧走吧！她觉得自己的头都要低到桌子上了，她也觉得很多人都在看她。 那两条熟悉的长腿，走过来，黑色的运动鞋，停在艾菁面前。 “艾菁，我敬你！”一杯酒端起，眼神执拗，傲然而不容置疑。 那一刻，教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的见。范老师的脸色凝重的越来越难看，艾菁觉得自己仿佛众矢之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傻傻的愣在那里，依旧低着头。 那子铭的眼底有一丝的悲壮和不管不顾，他想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女孩是他非常在意的。所以，他不再顾忌任何。而，他也用这种方式置艾菁于窘迫。 艾菁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要是地上有个缝，她真想一头钻进去。可是，她还是那么傻呼呼的坐着，而他依然不依不饶端着酒杯。不喝，他会一直端着站在那里。喝了，就预示着承认一切。 喝，还是不喝？艾菁那一刻恨透了眼前这个人！ 所有的同学都停在那里，看着这一幕，艾菁慢慢地站起身，端起杯子里的雪碧，一饮而尽。 泪，瞬间滑落…… 那子铭满含笑意，因喝酒而微红的脸泛起温柔。深深地看了艾菁一眼，虽然，她依然低头。但是，她的做法自己很满意。 可是，他忽略了，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泪水。教室里恢复热闹，但，明显的多了许多的窃窃私语。艾菁无心吃下任何，偷偷用泪眼看向老师，老师正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只是，为什么，眼底的寒越来越深…… 第三十六章 幽怨 新年会餐对于艾菁来说，是在如坐针毡的感觉中结束的。 她期待老师能够在餐后，找自己谈话。那样，她也可以向老师坦白，争取从宽处理。 可是，老师根本没有要找她的迹象。 这样的寂然，让艾菁更深的害怕。她在揣测老师的想法，眼前时时浮现老师那双寒意深重的双眼，她觉得暴风雨就要到来了。 元旦放假，又下了雪，一向喜欢雪的艾菁此时却没什么好心情。有时候，择菜也会愣神，妈妈常常唠叨她做事不专心，艾菁也无心反驳。 返校的车上，王雪和张林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艾菁不时的敷衍几句，明显的不在状态。哎，等待真的很难挨。有时候，她会突然冒出这样那样的想法，要是抗日战争中，她是那个地下党，她一定受不了敌人非人的折磨，当然叛变也不至于，速战速决会让她咬舌自尽。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想法让她直冒凉气，她不自觉地靠在王雪身上，推说自己不舒服闭上眼了眼睛。 雪后的道路，除了中间有车不停地驶过，路面化了一些，人行道上依然是厚厚的积雪。 班里几个男生正在车站等着，王天星和陈宏你一拳我一拳互相打着在雪地上解闷。 “王天星！快过来，我都拿不动了！”张林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红色的小羽绒服更衬托得她活泼极了！ 王天星拍拍身上的雪快步跑过来。 “菁菁，你没事吧？”看着艾菁的魂不守舍，王天星一脸的关切。 “哦，没事，我没事。”勉强挤出一点笑，再次低头提着包，寂然，写在白皙的脸上。 “来，给我。你是不是不舒服？”王天星一手提着张林的大包，一把又夺过艾菁的，一手一个，真诚的看着她。 “是啦，她上车的时候，就不爱说话。”小辣椒总会适时的发话，眼神清澈可爱。 艾菁望着亲爱的同学真切的笑笑，能对谁说那一直纠结在心口的担心？又能对谁说那又爱又恨的挂念？既然风雨要来，那就来吧！只是期待，能让自己小小的自尊免受伤害。 那子铭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卷在一起的粮油票，见了艾菁一定要说服她收下这些。怎么说呢？就说这是自己的一片情意。不行，她不会要的。要么，就说，是妈妈的意思，过年了，是妈妈给爷爷的一份礼物。恩，就这么定了！那子铭非常满意自己的理由，看了看手腕的表，她应该快到车站了吧！ 站起身，整理下蓝色运动棉衣的领子，拽了下衣襟，长长出口气，朝门外走去。 推开门，与心事重重地艾菁她们碰了个正着。 “哎，菁菁，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正想去……”忽然瞥见王天星手中熟悉的提包，那子铭眼底呼之而来的喜悦夹杂些许不悦。 “张林她们回来，拿东西重，要我们过去接的。“陈宏背着王雪的硕大包包，笑嘻嘻的看着那子铭。 转头，寻找那清灵灵的目光。黑色的棉鞋，刷的鞋帮发白，黑色的长裤显得腿越发的直。淡褐色薄棉衣紧紧地包裹蓬勃的身材，头发黑而亮泽，梳着长长的马尾。 可脸色却是如此的苍白，眼底深处，写的是什么？ 幽怨。 如此的幽怨，究竟是为什么？那子铭不知道这段日子是什么让艾菁那么不快乐。她是个简单率真的女子，所有的喜怒都写在脸上，她不善于去掩饰，不善于用心机，或者，她根本就不懂得怎么样善用心计隐藏自己的想法。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只是由于她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才会那么不安和忧虑。 说不出的心疼让那子铭皱了眉。 “哦，我看艾菁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也帮她提着，这样平衡些……”王天星冲着那子铭憨憨的笑。 艾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默默地接过王天星手里的包，抬头深看一眼那个时刻惦记的人，别过，百感交集。 望着走过楼梯那小小的身影，那子铭的心一阵阵抽痛。他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教师办公室。 “喂，您好！是艾菁的爸爸吗？对，我是艾菁的老师。我姓范。您要是有空能来学校一趟吗？有些事情我要和您沟通一下。……好的，好的。明天，我在学校等你。再见！” 说不出的心疼让那子铭皱了眉。 “哦，我看艾菁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也帮她提着，这样平衡些……”王天星冲着那子铭憨憨的笑。 艾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默默地接过王天星手里的包，抬头深看一眼那个时刻惦记的人，别过，百感交集。 望着走过楼梯那小小的身影，那子铭的心一阵阵抽痛。他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教师办公室。 “喂，您好！是艾菁的爸爸吗？对，我是艾菁的老师。我姓范。您要是有空能来学校一趟吗？有些事情我要和您沟通一下。……好的，好的。明天，我在学校等你。再见！” 第三十七章 爸爸来了 第二天，风好大。把天空刮得阴沉沉的。没有了阳光，冷，有些彻骨。 专业楼，范老师琴房。 “艾菁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能力强，多才多艺。有这样一个好女儿是你的骄傲啊！”范老师看着一身藏青色西装，儒雅的艾菁爸爸，给他倒了一杯水。 “哦，呵呵……那也得感谢老师的培养。艾菁说了，范老师是个很负责任的好老师。”艾菁爸爸感激的看着老师，喝了一小口。 “怎么说呢？我想，我该本着对一个好学生负责，对一个好女孩负责的态度，告诉您一些事情。至于这些事情究竟是否像我想的那样，也未必尽然。但是，我们作家长的，防患于未然还是好的。您说对吧？”范老师一字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去。 “对，对。孩子在外读书，我们也看不到。让老师您操心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就尽管说。不用客气……”艾菁爸忙不迭的起身呼应，看到老师的面色凝重，他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范老师顿了顿。 “没事，范老师，您有啥说啥。” “那我就说了，即使，艾菁怪我，我也要说，我想，这是我的责任。”范老师起身，把琴房的门关严。 “艾菁吧，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长的漂亮，各方面都很出色。我们都喜欢她，更何况男孩子对吧？本来喜欢呢，也没什么。可是，艾菁她们有些太过分了！弄得学校上下谁都知道……”望着艾菁爸爸越来越难看的脸，范老师继续“喜欢艾菁的那个男孩比她高一个年级，各方面也都不错。只是，这个小子太张扬，胆子也大。明目张胆地往女生宿舍去，而且，还送东送西。时不时的还带着艾菁出去……咱也不知道究竟出去干了什么……你说，艾菁年纪也不大，这孩子也单纯，这么早就谈恋爱，要是被这个小子给骗了……女孩子总是会吃亏的，弄得身败名裂是不是我也不好交代。”范老师望了望窗外，一只小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屋里的空气有些凝结。 艾菁爸爸咬了咬牙，一张脸阴云笼罩。 “这段时间，我一直忍着。我就要看看这两个人想怎么样……”范老师脸上的横丝肉微微泛着紫。艾菁爸想说，老师您怎么不及时制止呢？可是，这话怎么说？归根到底是自己女儿的错。 “最可恨的是，元旦那天会餐。那小子当着我们全班师生的面给艾菁敬酒，艾菁居然也喝了！你说，这不是公然挑衅么？简直无法无天！她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存在？” 范老师声音终于提高了八度，连艾菁爸也吓了一跳。“我看他们这是在示威，想看看学校会怎么处理对不对？你说对不对艾菁爸？” “是，是。对，对。真是太不像话了！”艾菁爸狠狠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大腿。心里那个恨啊！这个臭丫头，要她上学是来谈恋爱的吗？让老师说的这么重，简直是太气人了！ 范老师看艾菁爸气的够呛，赶紧稍稍缓和了口气，“您呢，也先别生气。叫您来，是让我们共同携手，把他们的嚣张气焰和恋爱的萌芽扼杀掉。”说着范老师还狠狠地用手做了刀的手势。 “我呢，还希望艾菁继续深造，能够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呢。所以，艾菁爸，你一定要好好管管她。”范老师语重心长的看着艾菁爸，让人不由得不感谢老师的明察秋毫。 艾菁爸手里提着女儿最爱吃的烤地瓜，临行前想起艾菁妈妈的话“大女儿最爱吃我烤的地瓜了，咱孩子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和别的孩子比，孩子也够懂事的。” 这就是我懂事的大女儿啊！孩子，你在爸爸的心头狠狠地扎了一刀。太丢人了！简直太丢人了！ 放学的音乐铃声响起，艾菁爸在专业楼的大门口，闷着头抽烟。 王雪挽着艾菁的手蹦跳着下楼，一转头，看到正低头抽烟的爸爸。 “爸爸，您怎么来了？”艾菁一脸的惊讶夹杂着惊喜。 “是你们老师找我过来的。”爸爸的眼神满是失望和愤怒，急剧起伏的胸膛告诉艾菁，爸爸在压抑他的怒火。 “爸……”只说出这软软的一句，艾菁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走，跟我去车站。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爸爸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爸……”近乎哀求的声音也没有阻止爸爸前行的脚步。 望着爸爸的背影，艾菁觉得，天，要塌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天真的冷了哈！呵呵……一片麦浪金黄，青青问候各位亲爱的好朋友！！ 第三十八章 好自为之 “爸……爸……”艾菁小声的哭求，他希望爸爸能够回头，哪怕是严厉的说一句话，那也好过这样急急而漠然的背影。 听到身后女儿带着哭腔的轻唤，艾菁爸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本想在校园内就劈头盖脸给她一顿臭骂，终究是碍于面子忍了下来。 “爸，都中午了，您饿了吧？”艾菁看着爸爸小小的身影倔强地背负因自己而带来的屈辱，心都要碎了。而爸爸的这份倔强一样也传承给了她。 “我，能吃得下么？脸被你丢尽了！肚子早气饱了！！”爸爸在一个转角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亦步亦趋的女儿。 “我问你，你来读书我怎么对你说的？是要你小小年纪谈恋爱吗？”爸爸用颤抖的右手掏出烟，左手的打火机怎么也打不出火，气的他把香烟扔出老远。 “爸……我……我没有。”艾菁低着头啜泣。此刻，她已经不在乎爸爸用怎样的方式对待他，她只是希望爸爸不要那么生气，那么难过。从小到大，她懂事，她出众，她总会引来众多的赞美，她一直是爸爸最引以为豪的骄傲。如今，这份骄傲像从天上猛然摔到地上一样让爸爸难以接受。她知道，爸爸对她一直惯宠着。而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她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你说没有？难道老师会撒谎？”爸爸被这句话激怒了，明显的提高了声音。显然，爸爸是绝对相信老师的话。 “不是的……爸，我只是……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艾菁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汩汩地流下来。她真希望有个天使可以飞过来，告诉爸爸一切的真相。她希望时光快速的飞转，逃离这一刻的难捱。 “你，你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竟学会了撒谎！老师说，你和二年级那个男生明目张胆，无视学校的纪律。你怎么，是不是不想念了？不想念书就回家上班去！！”艾菁爸气的一口口喘着气，越骂越觉得来气，这个丫头真是让人失望。 “我还听说，他动不动就送你东西。怎么？家里给你的钱不够花吗？要是不够花，你说啊！爸再给你……”听着这一句，艾菁“哇”地大声哭了出来，引得过路人好奇的回头观望。 “爸，他给我钱什么的，我都没要。那次，是因为……是因为，我病了……他买些东西送到宿舍里……王雪她们也都跟着吃了……”艾菁已经说不成句，她靠在冰凉的墙上，双手捂着脸。她不懂老师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她？她绝望的发现，她的话爸爸显然是不相信的。想要扭转爸爸的思想，那是不可能的。 “我还听说，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连那个男生给你敬酒你都喝了？你是什么？是学生啊！能喝酒吗？你个死丫头！你想气死我啊……”爸爸终于爆发出他所有的愤怒，提起手掌使劲拍打在自己深爱的女儿头上。 “爸……我没喝酒，那是饮料……”艾菁捂着头，惊恐的看着爸爸，看到他一脸的失望，这让艾菁无比的痛苦。 “你还犟嘴！还犟嘴！”爸爸再次举起右手，咬着牙，要举手再打……颓然地，长长地叹口气，使劲捶打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这个孩子啊！太让我失望了……”爸爸终于蹲在地上，“咱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你来念书是希望你将来有出息，可你，竟让爸爸跟着操心上火啊！” 看着爸爸痛苦的摇头，艾菁觉得自己真是个千古罪人。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一迭声的疾呼，“我以后听爸妈的话，听老师的话……爸，您别生气。爸……”艾菁知道自己的倔强，能够这样说出来，心早已像死了一样的难受。 “走吧！我下午还得上班……”爸爸又恢复了那冷的冰霜一样的脸。 跟在爸爸身后，艾菁默默地低着头。一闪而过是那子铭阳光般的笑脸，和那满眼的灿然。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模糊了脚下的路。 他不知道是该痛恨自己还是该怪那子铭，现如今，怪或不怪，还有用么？ 一路无语地来到车站，风撕扯着艾菁的头发，发丝佛在她肿胀的眼睛上，一滴泪落下，碎得看不见。 爸爸回头看看女儿，停了一下。递过来手里一直拿着的纸袋，“你妈给你烤的地瓜。”艾菁不争气的又唏嘘起来。 爸爸拿出一根烟，点着，长长舒了口气。“回头，你赶紧和那个小子断绝一切来往。听见没？要是你还扯丝挂缕的，你就真的别再念这个书了！”摔下手里的烟头，用脚使劲踩了踩。 “好了，我走了！等周末回家再说。你，好自为之……”语气依然是那么冷。 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艾菁再次想起了朱自清。她茫然地站在车站，风吹过来，不自觉地抱紧了肩，冷，从头到脚。她感觉到自己的颤抖，那一刻，似曾相识的眩晕再次袭来。 赶紧依着路旁的树干慢慢蹲下，心痛得没了缝隙。 第三十九章 承受 艾菁慢慢地在路上踱步，满脑子是爸爸愤怒的眼神和遏制不住的责骂。“你这个死丫头，想气死我啊！” 下意识的摸摸头，闭上眼睛，鼻子的酸再次袭来，捂住脸，艾菁觉得那一刻的忧伤铺天盖地。她无暇顾及路人的眼神，更无闲心在意自己此刻的容颜。 她在想，该用怎样的方式结束这段还未开花就要夭折的感情。该以怎样的方式说出那句话，才不至于伤害那个人太深。一想到他关爱的眼神，她紧张自己时的样子，他对自己种种的迁就，艾菁的心一次次抽紧。为什么做一个抉择会这么难？为什么此时此刻想得全是他的好？ “菁菁，记得好好吃饭，别饿坏了啊！” “菁菁，知道你哪里最美么？是眼睛啊！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么？呵呵……” “菁菁，你要听话。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菁菁，尽管每天都能看到你，但是，我还是希望时时见到你……” 艾菁痛苦的捂住耳朵，这条路走了千万次，可是，从没觉得像今天这么漫长。风在耳边回响，脸早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艾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就好像灵魂漂浮在身体之外，恍惚中她看到慈晓婷的脸。 “菁菁，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艾菁魂不守舍苍白的脸，慈晓婷吓了一跳，赶紧快走过来。 “晓婷，我冷，我想喝点热水。”木然的说着这句，艾菁的泪再次流了下来，她朝慈晓婷撇了撇嘴，又挤出个笑脸，“呵……我是不是很难看？” “菁菁，走，回宿舍。你一定是病了……”当把头靠上慈晓婷，艾菁的心顿时回到胸腔里，她压抑着自己的哭泣，低头，在晓婷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楼梯。 宿舍里三三两两的同学，有的吃惊的看一眼进来的两个女孩，有的根本没在意，继续说说笑笑。艾菁希望，不要有一个人看到她，更不要有任何人过来问候她，她只想安静地待会儿。 “晓婷，下午的舞蹈课我就不上了，你替我请假好吧？”看到晓婷点点头，艾菁靠上床边，仰面闭上眼睛。 晓婷起身，为艾菁倒了一杯热水，默默地坐在她的床边。 王雪匆匆进门，看到这个样子，过来小声的询问，“你爸爸走了？菁菁！你，吃饭没？……没事吧？” 此时的艾菁闭着眼睛，有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流下来，流到唇边，有点咸。她轻轻地摇头，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没事，我没事。我睡会儿就好了……” 皱了皱眉头，使劲把痛楚吞咽下去：“你们上课去吧……我睡会儿就好，真的。”极力掩饰的笑脸却比哭还难看。 两个女孩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别的办法。王雪把水递给艾菁喝了一口，“那你好好休息，放学我就快回来哈！”晓婷替艾菁把被子盖好，又掖了掖被角，随着门一声响，屋子里静得只有艾菁的呼吸声。 胸膛剧烈的起伏，艾菁觉得所有的压抑再也无法隐匿。 “呜……呜……”一声尖锐的痛哭，艾菁把所有的哀怨委屈和难受号啕而出。悲戚的声音在孤寂的屋子里更显得寥落，这一刻，艾菁觉得她仿佛一枚飘零的落叶，无依，再也无从依靠。 教室里，一身红衣的张林嘟着嘴小声和王天星王雪叽叽咕咕。 “你说，老师也是。先告诉一声也好，就那么突然把她爸叫来了。这下，菁菁完了！她爸还不把她给吃了啊！” “什么？你说什么？艾菁她爸……来了？”王天星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啦！上午就来了。雪儿，你说，是不是你看到菁菁爸的脸色特别难看？”张林一脸征求的望向王雪。 “恩，她爸像是要吃了艾菁似的。”王雪担忧的叹口气。 “这也太过分了！多大点事……至于吗？再说，先和艾菁谈谈再做决定也行啊！”王天星不停地捶着手掌。 傍晚，风渐渐小了。 一下午的迷迷糊糊，艾菁觉得眼睛肿的难受，她用湿毛巾敷在眼睛上。 胡乱的吃了两口王雪打来的饭菜，宿舍呆不住。她不想看到那些或狐疑或关切的眼神，拿着琴书向琴房走去。 迎面，看到神采飞扬的那子铭…… ———————————————————————————————————————————— 亲，在这里要感谢一直支持的姐姐妹妹们，第一篇长篇，极不成熟。但是，还是羞羞涩涩地展现在大家面前。权当切一片柠檬，在淡香的茶里氤氲。 第四十章 对不起 在看到艾菁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化作心痛的探寻。“菁菁，你怎么了？哭过了？” 不知为什么，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本已抚平的伤痛再次袭来，委屈和难受让艾菁的眼底再次蓄满了水。赶紧扭过头，不想要他看到自己狼狈和难堪的样子，而那个人又怎么会放手？ “菁菁，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一把拉过艾菁的胳膊，脸上立时多了几分寒。 “没有啦！你放开……”艾菁使劲挣脱被那子铭紧箍的手臂，纷落的泪滴清晰的滴在他的手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倏然不见。 看着艾菁抹着眼泪奔跑的踉跄身影，那子铭的心生生纠结着……从元旦过后，菁菁就有些不对劲，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有谁骚扰她？那子铭不解的皱了眉。 拼了力跑到琴房，重重地关上房门。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轻轻抚摸微痛的胳膊，艾菁终于知道自己还是难以对他启齿。虽然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演练，然而，见到他的这一瞬间，她终究无法面对那热切的眼神，更无法说出那句违心的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她更不懂老师为何会做的这么绝，她只是想怎样才会把这段难熬的时光从生命中删除，她觉得，真有些快招架不住了！ 一阵熟悉的眩晕让她的心跳得厉害，赶紧扶着墙慢慢坐到琴凳上。闭上眼睛，天旋地转。 嗓子痛，眼睛痛，头痛。 王雪和张林急急忙忙端着水杯，朝琴房走来。张林火红的棉衣像一团火，此刻，爱美的她也顾不得杯子里的水洒到衣襟上。 一身米白的王雪，端庄秀美。“你说，菁菁没事吧？脸色白的吓人……” “哎呀，就是啊！也没吃什么，看那样子很不舒服似的。”热水漾出来，烫得她直咧嘴。 “你们干嘛那么急啊？”王天星拿着脸盆从水房出来，“小辣椒，你怎么了？直咧嘴的。”王天星望着张林夸张的样子，憋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急的什么似地，他还有闲心笑话人。张林赶紧把水杯推到王天星手边，“你不怕热，你拿。艾菁一定不舒服，没吃什么就急忙跑了，我们猜她在琴房难受呢。咱去看看吧！” 三个人赶紧向琴房走去。 门轻轻被推开，艾菁慢慢睁开眼睛。苦涩的绽开笑脸，朝几个好友努力笑笑。 王天星把脸盆放到门边，一脸担忧的走过来。“菁菁，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到底怎么了？” 艾菁不想说，她怕自己一张口，那不值钱的眼泪就会随之倾泻而出。 她努力假装轻松地笑，“没事啦！看你们大惊小怪的。”可是，她很懊恼的发现，该死的眼泪还是决堤了！ “雪儿，我嗓子疼。可疼可疼了……”歪着头，努力说出这句，艾菁卸下所有的伪装，她觉得太累了，这种强装笑颜的滋味真的太折磨人了。 “菁菁，别哭，别哭。我和林去找消炎药，马上就回来。”王雪拉起张林的手，“王天星，你在这里照顾下菁菁，告诉你，别走啊！否则，唯你是问！”小辣椒佯装严肃的命令王天星。 “哎呀，你们放心好了！去吧，赶紧的。” 转过头，看着此刻被忧伤浸透的女孩。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在心底蔓延，王天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菁菁，没事。来，喝点水吧！不管什么都会过去的，对吧？还是喜欢那个阳光活泼的菁菁！你哭起来可真不好看哦！”试图逗逗艾菁，想让她快乐起来，王天星温柔地递过杯子。 没成想，艾菁笑过之后，更多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惊得王天星赶紧拿起脸盆里的毛巾，想替艾菁擦眼泪。 门“咚”地被推开，两人回头一看，是那子铭。 那子铭铁青着脸，眼神直直的逼近王天星。手里的一包橙子使劲摔到地上。 “我说，王天星，你想干什么？”声音不高，但是，充满了火药味。 “我，我……给菁菁擦……打算递给她擦把脸。”王天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讪讪地摊着一双手。 “菁菁也是你叫的？”声音明显的提高，那子铭不羁的昂起头。 “哦，我们班同学都叫她菁菁……”王天星反而镇定，不卑不亢的站起身。 “菁菁，那我先走了。看看王雪他们找到药没有……”他神情复杂的看了艾菁一眼，拿起脸盆，轻轻关上房门。 “菁菁……”声音有如常的温柔，但在艾菁听来，又有着些许的质疑。 “你何苦那么大火气？在我琴房里摔东西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的样子让你觉得好欺负啊？”艾菁鼻音重重，忍住的哭泣，更让人听着心酸。 “菁菁，你这是怎么了？我看到他对你有些……有些过分，我说说怎么了？”那子铭有些委屈的辩解。 “怎么过分了？你只是看到一个瞬间……别用你的心思猜忌别人好不好？”艾菁难以平复焦躁的内心，头剧烈的疼起来，用手使劲按住太阳穴。 “怎么？我说他你心疼了？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那子铭几乎是低声吼了出来。 艾菁慢慢地抬起头，眼底的水蓄满又落下，落下，又蓄满。这是自己一直不忍心伤害，不忍心分手，不忍心如何告知，自己梦里千念万念的人么？ 艾菁艰难的吞咽，眼含幽怨委屈。一字一顿的说：“那子铭，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菁菁，你再说一遍。”那子铭嘴唇泛着白，眼底泪光闪闪。 艾菁别过脸去，那一川向北，是何其的萧瑟。 “好，算你狠……”那子铭的哭音，让艾菁的肩膀一震，她狠狠地咬着嘴唇，有一丝腥咸。 摔门而出，他的脚步声急促而悲伤。 艾菁痛苦的捂住脸，“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近乎梦呓的低语，只有散乱在地上的橙子听得见。 第四十一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 那子铭一口气跑出去，心里憋不住的委屈。他不明白艾菁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回想她那倔强的小脸，才几天的功夫，如今瘦得只剩下两个大眼睛…… 那子铭的心又一次疼得无以复加。 站在清冷的冬夜，他靠在小操场的芙蓉树上，这里曾经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第一次，艾菁在这里与他相识，他记得，是他故意把球抛到她的脚边。初相遇，她仿佛一朵含苞的栀子花，清新而甜美。 第二次，他在操场上打篮球，艾菁端着脸盆在斜阳里羞涩的看着他。夕阳下，她的脸光洁而素雅。 第三次，秋风萧瑟，她站在这棵芙蓉树下，捡拾地上的芙蓉叶子，树叶随风落下，飘落在她黑亮的长发上…… 曾几何时，是自己用一次次偶遇，制造和她相见的每个瞬间；是自己一步步跌进亲手设计的情网，而后，再也无法逃脱。 那子铭用手背抹了抹脸颊上横流的泪水，尽管，他知道男人不该轻易掉眼泪，可是，他又怎么能忍得住。 本来不想这样的。他想告诉艾菁，这几天他是那么惦记，想告诉她下午看到她的样子实在是担心，想告诉她，他好想她…… 可是，她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一想到艾菁痛哭的样子，那子铭真想再次冲动地跑回去。那个亮着灯光的屋子里，那个被泪水浸透的女孩，那个自己一直千疼万疼的臭丫头！那子铭用手背赌气地使劲抹下脸。 “那子铭，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这句是如此绝然，怎么听都不像是从这个温婉活泼的女孩嘴里说出来的。可是，这句话却的的确确出自她的口。 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居然能说分开就分开。你这个臭丫头，究竟你想掩饰什么？不是告诉过你，遇到事情要和我一起承担，要你告诉我的么？你为什么不对我说？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受么？你想和我分手，得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我绝不会放手。除非，除非是有人打你的主意，让你摇摆不定痛苦不堪，所以，你才逼不得已的对不对？ 一想到这里，那子铭竟觉得所以然。他咬了咬牙，又露出那副不羁而傲然的样子。 可是，颓然，他还是遏制不住。 菁菁！菁菁！菁菁！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操场上，那凄凉的歌声艾菁听得真真切切，“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如果能将你拥有，我会忍住不让眼泪流。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传来你的温柔……” 艾菁想冲出去，告诉他，她是不得以的。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她真的相信会被迫离开这里。那样的话，依着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果真如此，那么，她生生断送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前途了。 艾菁使劲吸了吸鼻子，此刻，唯有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 他那么桀骜，那么优秀，一定不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若真能这样不再有任何瓜葛，即使自己受再多的委屈也没关系，即使误会下去……艾菁想不下去了。 还是有一滴泪，无声的落下。 艾菁知道自己终究是不甘心，为什么要有误会？她记得刚才那子铭的眼神，她又何尝忍心这样伤害自己倾心喜欢的人？ 入夜了！北风吹打着窗户，更添了几分寒意。睡在身旁的小辣椒嘟哝着翻了个身。夜，还是如此的寒冷。 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第四十二章 心痛 临近期末考试，同学们都在紧张的备考。 一连几天的煎熬，艾菁觉得仿佛炼狱般的日子，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一大早，对着镜子，艾菁看到自己的眼睛深凹下去，显得更大了。妈妈曾经说，菁菁啊，你的脸还是圆圆的好看。是啊，这样的自己看起来是有些憔悴。也许妈妈的话是对的，艾菁摸了摸下巴，可如今流行骨感美啊！ 同样站在镜子前的王雪，一边抹油，一边冲着艾菁说：“菁菁啊，你可得多吃点饭了。看你的眼睛大得吓死人了！” “去你的！哪有那么过分？说的我像是长了金鱼眼似的。”艾菁笑着白了她一眼，这是两天来她第一次笑。 套上那件干干净净的白色毛衣，艾菁把长长的头发梳理成低低的马尾，随手拂到胸前又顺了顺，对着镜子努力牵了牵嘴角，暗暗对自己说，好好的，要加油哦！ 一天的紧张学习穿梭于教学楼和专业楼来回奔跑。偶尔，在转角，她希望可以遇到那个身影，她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好。 可是，很失望的发现，一天来都没有看到他。 她真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是生气故意躲着自己？是身体不舒服没来上课？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此刻，艾菁的心也没有了把握。默默地叹了口气，牵了慈晓婷的手下楼。 “晚自习得把《小奏鸣曲》好好练一练了，要不，检琴要挨骂的。”艾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恩，那可不。对了，菁菁，你和那子铭真的……结束了？”慈晓婷小心翼翼的眼底透着关切。 “恩，是啊。我反正对他说别来找我了，他也没说什么。”艾菁低低的回答。是啊，他大概也默许了自己的决定，否则，不会悄无声息。这样想的时候，艾菁的心竟觉得酸酸的疼。当真说出那句，她亦是伤害了他。 正待慈晓婷想说什么，张林急匆匆的跑来，看到艾菁更是眼里着了火。 “菁菁，你放了学怎么磨磨蹭蹭的？害得我又跑过来……你赶紧的吧，出大事了……”边说边拽着艾菁的衣襟向外跑。 “晓婷，我们以后再说哈！”回头对一脸惊讶的晓婷交代之后，艾菁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张林。 “究竟怎么了？你像火烧屁股似的？” “还怎么了？那子铭和王天星打起来了！就那子铭那个身板，还不把王天星给打趴下啊？”张林嘟哝着嘴，使劲瞅了一眼艾菁。 “啊？为什么？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打起来？”艾菁瞪圆了眼睛，不解地停住脚步。 “你还停下了？快点吧！那么聪明个人，怎么这个就想不到呢？不就是为你嘛！哎呀，真不知道能打什么样？”**索性放下艾菁的胳膊一路小跑，“你快点跟来，就在西山那边。” 艾菁的心“砰砰”直跳，简直要疯了！以为可以平平静静地隐藏起来，以为说过以后就会云淡风轻，以为时光慢慢流逝就会淡忘。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了？ 远远地，就看到那子铭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王天星逼近，艾菁心里一着急，脚下一滑，膝盖磕到马路牙上。“真是笨死了，被自己还能绊倒。”艾菁狠狠地咒骂着自己。 顾不得看摔伤的膝盖，艾菁直起身。就在她抬头的一刹，那子铭一记重拳，打在王天星的脸上。 两个女孩立时停了脚步，呆住了！ 那子铭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看向王天星，眼里的傲然和不羁一览无余。 王天星用手抹了抹嘴角的一抹血迹，冲着那子铭微微一笑。“那子铭，你永远不懂该怎样为别人考虑。”转过头，看到一脸惊恐的两个女孩。 艾菁气愤的冲上前，“那子铭，你为什么要打他？你和我之间的事与别人无关！” 那子铭冒火的眼睛同样逼视着艾菁，艾菁心痛的发现，这双盛满深情的双眼何时变得如此暴戾。 “菁菁……”那子铭咬着牙，“你什么时候变了心？哪怕你告诉我一声也好啊！”说完，眼底的怒火瞬息黯淡，握紧的拳头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什么时候变了心？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艾菁无力地说出这句，早已哽咽。 “要是没变心，你不会说那句话，更不会这么绝情！”那子铭努力梗着脖子，眼底的晶莹艾菁看得见。还是会那么心疼，还是会不断地抽紧，可是，她却不能再说什么。 低下头，用力吞咽。再抬头，早已是佯装好的淡定。 “你不必去猜测什么，我也从没有对不起你。所以，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不许你再伤害我无辜的同学。” 这样的一句，在那子铭听来遥远不可及。那曾经的甜美和温柔，再也不见。 那子铭猝然发现，他越是努力想挽回越是离她越来越远。 艾菁看了一眼张林，咬了下嘴唇，下意识的摸摸膝盖，那里，破了的布片无声。 “哎呀，你怎么又摔了？你可真是笨啊……”张林大声地嗔怪，王天星凑过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搀扶着艾菁往回走。 黄昏，树影渐渐模糊起来。远远地一声鸽哨，一群鸽子咕咕叫着飞向天空。 那子铭看着远去的背影，血往上涌。他不甘心，他不懂。“菁菁！菁菁！” 空旷的街道，这一声声更显得寂寞而哀伤。 第四十三章 妈妈的爱 入夜，北风停止了呼啸。夜静谧的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 那子铭把手枕在脑后，反复酝酿，却依然睡不着。傍晚把王天星叫出来，本来想好好教训他一下，可没成想事情搞得这么糟糕。 这个小子竟敢对我大放阙词！那子铭皱紧了眉头。然而，王天星的话，在寂静的有些压抑的夜晚格外清晰。 “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步步为营，一直在追求菁菁。我也知道，你在用你的方式对她好。但是，你以为那些自以为是的小恩小惠就是真心喜欢她吗？你，有没有替她考虑过？”在说这些的时候，那子铭清楚地看到，王天星的眼里有一丝丝的痛楚。他当然懂得，若未曾倾心，痛从何来？ 一股无名的火从胸膛迸发，“是不是你也喜欢菁菁？我早就说过，谁也不许打艾菁的主意，你难道不知道？”咬着牙说出这句，那子铭在隐忍自己的怒火。 “是，我是喜欢她。没有哪个男孩看不到她的好……但是……”还要什么但是，只是这一句已经要自己发疯了！我喜欢的女孩岂容你这么嚣张？虽说一个班级近水楼台……小子！我们倒要走着瞧，我那子铭绝对不会放手！ 那子铭咬了咬牙，把被子里的手拿出来，握紧了拳头。 “那子铭，你永远不懂该怎样为别人考虑。”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哪里不懂？难道我为菁菁考虑的不够？怕她饿了，怕她累了，怕她受人欺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难道这些还不够？ 那子铭叹了口气，胡乱地摸摸头发。眼皮渐渐睁不开，睡吧，也许睡着了就会想的明白。 一夜梦魇，半睡半醒。菁菁，你好不好啊？ 日子总是像流水一样飞快的流逝，转眼到了周末。 每次的周末都是艾菁最爱的日子，可是，这一次艾菁矛盾极了。她害怕，她记得爸爸临走时那失望的眼神。她不知道回家该如何面对妈妈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也罢，该来的总会来，硬着头皮面对吧。 车行路上，同学们有说有笑。艾菁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度外，虽然常常自己是欢乐的主角。可每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无助如海水一样漫卷。望着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她把自己孤寂地扔在了角落。 推开门，妈妈在厨房和面。“妈，我回来了！”轻轻的说出这句，艾菁进屋脱下棉衣，赶紧出来系上围裙。 “妈，我来吧！您歇会儿……”艾菁低着头，默默地接过妈妈手里的活，她不敢看。她在等待，等妈妈先开口。 望着这个一直孝顺懂事的大女儿，原本圆润的脸蛋有些憔悴，落寞的感觉让妈妈有些心疼。 “闺女啊，是不是吃的太少了？你看你都瘦了……”没想到妈妈竟然说出的是这句，艾菁的眼泪霎时蓄满眼眶。 “没有，妈。我吃的不少……”看着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满是面糊的手上，艾菁转过身去。从小，在妈妈面前她都是报喜不报忧，她怕妈妈为她担心。即使是满脸泪痕，她也会偷偷抹去，然后为妈妈绽开一份笑颜。 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逃开生身母亲的眼睛呢？心疼这个倔强的女儿。 “闺女啊！妈知道，你爸爸对你说的话重了！妈也知道，我丫头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妈有些话还是要叮嘱你，做女孩儿，要懂得保护自己。你单纯，没什么心机，可别因为什么事受了伤害啊！听你爸说，那个姓那的男孩总是为你买些东西。你们都在外读书，即使他家境富裕，也是父母的钱。咱别再叫人男孩为咱破费了哈！”妈妈的语重心长，让艾菁的心波涛汹涌，她不住的点头。 看着女儿乖顺的样子，妈妈有些不忍，“其实，妈觉得那个男孩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否则，也不会入了我闺女的眼。即便这样，你们要是有意，等毕业以后再说。如今，就该好好学习对不？再说，在学校里弄得满城风雨也丢人啊！” “是，妈。我知道了……我已经和他说了，别再找我了！还有，我们老师的话有些言过其实……妈，她说的太难听了……”艾菁终于在妈妈面前掩面哭泣，倔强，总是很疼。 “傻闺女，面都糊脸上了……”妈妈怜爱的看着女儿，对于孩子，母亲总是像大海一样的包容。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过往就像含苞的贝雷，没等盛开，就被暴雪掩埋。 只是，春风悄然的时候，那些幼芽，是否依然会破土而出？ 第四十四章 小饭馆 这个周末，那子铭没有回家。 曾经的爽朗和阳光，曾经的洒脱和不羁，曾经的傲然和霸气，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无奈。 临近中午，阳光惨白的照在路上，有种阴阴的冷。 学校附近的“千里香”小饭馆，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小小的厅堂只有四张方方的桌子，桌子上的白桌布熨帖的整整齐齐。靠窗边的炉子上，一壶水滋滋的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凝结在窗户上，结成薄薄的霜。 那子铭推门进来，在靠着炉子的桌子边坐下。五十多岁体态丰满的老板娘熟知的打着招呼，端来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 失神的把玩着手里的这杯水，那子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生意清淡，老板娘走过来，看了看发呆的那子铭。“小伙子，怎么了？你那些朋友呢？” “哦，他们，都回家了！”恍惚被吵醒，那子铭友善的笑笑。 “想吃点什么？还是要给谁煲鸡汤带走？”老板娘轻笑，看着这个熟悉的大男孩，今天，这个孩子不太对劲。 “哦，不，不带走。”脑海中一下子忆起年前为艾菁煲汤的往事，心狠狠地疼了下。”阿姨，给我拿一瓶啤酒，再来一小盘花生米。”忍住内心的酸楚，那子铭微蹙起了眉头，那两道剑眉立时多了几分冷峻。 老板娘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带来一瓶青岛啤酒，一小盘煮好的花生。 “还要主食不？有饺子还有米饭……”望着这个比自己孩子还小的男孩，老板娘有些心疼和担忧。 “哦，不要了，阿姨。您忙吧……”从没有过的失落，也从没有过的寂寞。这些，她可会知道？ 陈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饭馆的招牌，略一迟疑，终还是推门进去。 那子铭正端着酒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随着冰凉的酒液入喉，他的眉毛鼻子生生纠结在一起。迷茫的睁开眼睛，陈宏正瞪视着他。 “老九，你怎么来了？”问出这一句，那子铭还是毫无生气，那个样子几近颓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他对面坐定，陈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五，那个，菁菁的事你都知道了？”探询的问出这一句，陈宏有些不确定。 这个名字何曾忘记过？每天的每天都在心口百般萦绕，可如今这个名字却让自己远远的离开。再一次听到“菁菁”两个字，那子铭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是，我知道了！你们也都知道了吧！哈哈…………”那子铭痛苦的笑着，即便眼泪随着笑声一起滴落。 “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陈宏不知道是谁那么嘴快，一般情况下，很多的事情都是他传达的。 “还用谁告诉我么？我难道感觉不到么？枉我对她那么好，变心变得还真快！”那子铭再次倒了一杯酒，刚想仰脖，被陈宏的手一把压住。 “你干嘛？老九！”近乎瞪红了眼，眼底的痛楚焦灼。 “你说什么？变心？”陈宏严肃的看着那子铭，手掌的力度加重。 “难道不是么？那小子都承认了！”那子铭痛苦的掩面，也顾不得饭馆里别的客人异样的眼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这个菁菁，自己哭过多少次？真是受不了。 “你们班王天星被我揍了你都不知道？臭小子！谁让他招惹我的菁菁？”仿佛对面就是王天星，那子铭依然掩饰不住那份暴怒。 “你等等，等等……”陈宏终于知道这其中有那么多的曲折，“你听我说，你误会菁菁了！” “什么？我误会她了？你再说一遍……”那子铭瞪圆了眼睛，两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捉住陈宏的手臂。 “哎呀，你啊！就在元旦过后，我们班老师把艾菁的爸爸找来了。”无奈的叹口气，“你都没看见，艾菁她爸的脸色。王雪说‘像是要把艾菁吃了那样。’还有你，元旦那天，非逼着艾菁喝酒。你知道我们老师会怎么想吗？你都没看到，我们老师的脸都变成青色了！你啊，把艾菁给害惨了！” “我？你说……她爸，来了？这……”那子铭语无伦次。 懊恼，悔恨，担心，疼惜……仿佛百味侵蚀，那子铭呆住了。 菁菁！我的菁菁！都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该鲁莽，不该啊！要我怎么弥补，怎样挽回？我都愿意！菁菁，求你给我机会好不好？那子铭痛苦的用拳头使劲砸向自己的大腿。却不知，一切真的能够挽回么？ 窗外，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 午后，飘雪了。 第四十五章 看你离去 艾菁在返校的车上就做好准备，至此，那些还未盛开的蓓蕾，就此掩埋吧。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想责怪谁，该怪的只能是在过早的时候相遇，这样的情感注定不会被认可，也注定不被祝福。 只是，内心深处，她是那么不甘心。这次回校，她没有跟王雪，张林相约。她想把自己置身于孤独的状态，让想念不受羁绊。 上了火车，车上只有稀稀落落的旅客。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艾菁把包放在右手边，顺手将垂在腰侧的长发轻拢到脑后。坐定，用手支住下巴，眼神游离的飘向窗外。随着火车有节奏的轰隆声，窗外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向后倒退。那些薄薄的雪花轻盈地飘落，旋即，悄然不见。在那一刻，艾菁期待火车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载着自己直到永远。 “小妹，这没有人吧！”被一声轻柔的问话打断思绪，艾菁转过头。 一条干净的牛仔裤，一件得体的浅灰色夹克，戴着斯文的眼镜。这个儒雅的男人正眼含微笑温和的看着艾菁。 “哦，你是指对面么？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艾菁歉意的笑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本能的，艾菁对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的男人有着一丝戒备。妈妈说过，出门在外要防着坏人。艾菁知道自己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人很容易被人当做目标。而事情往往都是这样，正是因为简单，所以，坏人常用的伎俩也比较幼稚，也就会很容易被戒备心很高的如艾菁这样简单的人看出来。倒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坏人，至少，此刻，艾菁早把她的防备全副武装。 曾经在星座的书中看到，艾菁这种星座的人不太相信一见钟情。即使会有一见倾心，也要建立在逐步交往的基础上，她更相信日积月累慢慢培养出来的情感。 对面的男人看艾菁不再搭理他，也就没了后话。彼此落座，彼此隔着一堵墙。 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只一会儿，就到了。临下车时，艾菁朝他友好的笑了下，转身，即天涯陌路。 出了车站，艾菁曾有一丝的惶恐，她想见到一个人，可是又觉得害怕。想起那一次车站的不期而遇，艾菁苦涩的摇了摇头。心底又浮现那首歌“时光留不住，春去已无踪。潮来又潮往，聚散苦匆匆……” 路上有一点滑，小雪花落在地上就被路人踩踏成水。艾菁小心的挪着自己的脚步，公交车一路晃晃荡荡的开了过来。 从吃完午饭，那子铭就跑来车站。中巴一辆辆的来了，又走了。王雪回来了，张林也回来了，还有他们班的其他同学也都陆续赶回来，唯独没有艾菁的影子。 那子铭暗暗担心，菁菁在家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她爸打呢？一想到这些，那子铭就深深的懊悔。悔不当初，没有替菁菁着想，让她陷于如此被动的境地。那小小的身影怎能承受这样的压力？自己还一次次无端找事，菁菁一定恨死自己了。莫名的心疼让那子铭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更是一刻不停的搜寻。我的菁菁，你在哪里？你快来啊！我都担心死了…… 也许没坐汽车？或者坐火车回来了？那子铭快步向公交车站走去，最后，着急地跑了起来。 艾菁仰起头看看天，把脖子上那条白色的围巾整理下，向上拉了拉米色棉衣的拉链。车上的乘客有条不紊的走下车，等在下面的人就蜂拥而上。艾菁本能的向后站了站，谁爱挤就挤吧。 那子铭在看到公交车的同时就一眼看到了艾菁。依然是蓝色的长裤，米色的棉衣，那条白色围巾尤其明显。素黑的长发还是用皮筋笼着，她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菁菁，菁菁！”那子铭跑向缓缓开动的公交车，车内人声鼎沸，艾菁缩在车门旁边的角落，茫然的看向窗外。 她觉得似乎有人叫她，顺着车的方向后看，她看到那子铭气喘吁吁的跑着，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艾菁冲着那子铭牵了牵嘴角，那些话却什么也听不到。 她觉得鼻子有些酸，强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那个身影慢慢变小，却一直在跑，一直跑…… 回到学校，宿舍里热闹非常。 王雪看到艾菁进了门，赶紧跑过来，接了艾菁的包放到床上。 “说说，怎么样？没事吧……”艾菁知道她们想知道什么，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啦，呵呵……” “恩，没事就好。来，我们吃大餐！”张林打开床上的纸袋子，“这是我哥从内蒙捎过来的牛肉干，来，我们一起尝尝。” 艾菁用手挑起一个小块，轻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眼前却是那子铭跑动的身影，被雪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鼻尖冻得通红。他，一定是等了好久…… 心里酸酸的，有种绵绵的痛，痛到疼了呼吸。 一阵敲门声传来，大家吃惊的回头，一般情况下，熟识的女生不用敲门的。 “请问，谁是艾菁？”一个陌生的女孩面孔映入眼帘。 “我是，有什么事？”艾菁狐疑的站起来，小声回答。 “下面有人找你，要我过来告诉你。”女孩说完，点头笑笑出了门。 第四十六章 想你的夜 艾菁求助的看着王雪和张林，微蹙着眉。“好啦，我陪你下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张林把手伸进艾菁的臂弯。 下楼的时候，艾菁的心七上八下，她在猜想会是谁？难道是那子铭？不会吧！自己那么决绝的和他说了分手，他该知难而退的。那么会是谁呢？ “嘿嘿……”一声坏笑，陈宏咧着嘴站在一楼的拐角处。 “怎么？是你？”艾菁不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嘿嘿，是我怎么样？”陈宏觉得自己的阴谋得逞，很是得意的眯着眼睛，那样子真是看着让人来气。 “哎呀，是你！你这个大坏蛋！你不是整天扯着公鸭嗓子在下面叫名字的吗？今天怎么上了人道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你传信呀？”小辣椒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一边说一边咬着牙使劲推搡着陈宏。 “姑奶奶，你可饶了我。我这不是觉得总在下面叫名字显得不礼貌吗？挺疼的，你别动手哈！”陈宏躲着张林，却笑眯眯的不住口。 艾菁看着这一对活宝，歪着头展颜一笑。 “好啦，找我究竟什么事？”既然是陈宏，那份久违的温暖在心底蔓延。 陈宏略微严肃，赶忙正色的小声说：“菁菁，你和老五之间是不是闹别扭了？” “不是什么闹别扭，而是……”艾菁顿了顿，心里有一阵的难受。“我们已形同陌路。”说完这一句，低下头，看着那双洗的发白的球鞋，一片凌乱。 “这个……菁菁，你们之间是不是误会了？今天，我看到老五伤心极了！在小饭馆一个人喝闷酒，都，都掉眼泪了。”陈宏总觉得男人能为一个女子掉泪，一定是动了真心，更何况这个男生是桀骜不驯的那子铭。所以，他觉得艾菁应该有理由知道。 “你说他，他，哭了？”艾菁咬了咬嘴唇，想到那子铭贴着额头的一缕湿发，想到他追着自己不停呼喊着名字，想到他曾经灿烂阳光的笑脸，一种难言的酸楚笼上心头。 立刻，眼底雾气迷蒙。“算啦，没什么误会不误会。我们都小，一切都过去吧！”吸了吸鼻子，艾菁也顾不得陈宏说什么，更顾不得张林错愕的眼神，转身拾阶而上。原来，明明想念却说不想念，明明喜欢却硬要分开，这真的是一种折磨。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望着艾菁悲伤地身影，两个好朋友一时无语。陈宏望着张林若有所思，张林看他呆呆的样子又来了气。“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底什么事儿？” “哎！”陈宏懊恼的搔搔头，“把正事儿给忘了”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是老五要我交给艾菁的，刚才，只顾得说话，还没来得及给，她就走了……”说着指了指楼梯。 “我就说你笨啦！”一记粉拳打在陈宏宽厚的肩上，“好吧，我再代为转交。只是，以后怎么样，我可不好说哈！” 晚自习，艾菁坐在桌前，看那一万遍的唐诗宋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啊！ 夜色朦胧，艾菁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墨色的窗外。灯光下，侧面的剪影很好看的勾勒出她脸部的弧线。下巴不是尖尖的，而是圆润的翘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如深潭，看不清究竟在想些什么。偶尔的一眨眼，两扇浓密的睫毛如一弯月影，脸上细细的绒毛被柔和的灯光镀上一层亮。 “菁菁，想什么呢？”被这一声惊扰，艾菁看了看同桌，“你吓死我了！”温暖的笑，一如从前。 “菁菁啊，我们来学一首歌吧！”同桌拿着词谱探过身子，是《想你的夜》于台烟的歌。 “晨雾静静从脸颊滑落，我才发现过了一个想你的夜。虽然相识有如小说的情节，我却珍惜这梦幻的感觉…想你的夜，想你的夜如此缠绵，想你的夜，想你的夜如此爱恋。想你的夜，想你的夜万千缠绵，想你的夜……” 想你的夜，此刻，正是如此想你。 艾菁无意识的摸到衣兜里的短笺，几个字，她早已熟能成诵。 “菁菁，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能再给我一次疼你的机会么？” 能么？艾菁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 这首新歌，在一遍遍哼唱中，有了韵味。 夜，适合想念。 想念在想你的夜。 第四十七章 放假回家 北方的冬天，除了松柏翠绿之外，其他的树木都落光了叶子，变得一片枯黄。放眼望去，一片萧瑟。 辽南的地势属丘陵地带，沿着海岸，有高低不平连绵不断的小山丘。冬天的雪落了一场又一场，山上的背阴面，仍然是银白一片。 住在四季分明的地方，就会爱上这样的季节更替。漫长的冬季是一种蛰伏，更是一份等待。正是因为冬天的严寒，才会欣喜的期待春天。期待小河边第一缕芳草，期待向阳的山坡第一株映山红，期待小燕子第一声呢喃，期待小溪水第一次欢畅流淌。 冗长的冬日谁人不期待？ j那子铭也在期待，他要的却是一份回答。 期末考试已经全面结束了，同学们正忙着汇总成绩。有的同学把褥子被套都拆了下来，准备带回家好好地清洗。 要过年了！由来已久的风俗一代代流传下来，年终岁尾大扫除是每个人每家每户都必须要做的。 尽管1月的天气还是很寒冷，但弥漫空气中那浓郁的节日气息仍越来越浓。 女生宿舍里一派活泼热闹的场面。 王雪坐在上铺，把箱子拿在床上正翻箱倒柜呢。时不时，把一些女生用的小件掉下来。艾菁捡起掉在床上的文胸，使劲抛上去，嘻嘻笑着：“你就不会好好放啊！想给我也不诚心点，这个尺码不合适呀！” “呵呵……瞎说。这不是床太小，搁不下嘛！”王雪笑着红了脸。 期末考试，艾菁依然成绩优异。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还是很令人满意。这样，回家对爸妈总是个比较好的交代。只是，那个人的询问，至今也没有正面回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能怎么说。 坐在床沿，望着手中扒了一半的被套，轻轻叹了口气。凡事随缘吧！若是能够不离不弃，那就等我。若是不能，那就算了。这样想着，艾菁手里的动作快了些。可是，真的很奇怪，他的声音总会在脑海中划过又重来，仿佛录音机搅了带。“菁菁，能再给我一次疼你的机会么？能再给我一次疼你的机会么？能么……” 自认为是个做事极干脆的女孩子，无论什么，从来不愿意拖拖拉拉。可是，为什么感情总是不能萝卜地瓜嘁哩喀喳呢？这样反复的想念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的把扯下的被单扔到地上，生自己的气。 再次来到这个山脚下，那子铭望了望天。天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笑脸。 无奈的耸耸肩，这已经是好几天了。看来，菁菁真的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想来也是怪自己，干吗会那么冲动！这该死的王天星话也说不明白，早点告诉我不就没有这事了么？不对，他是狼子野心，他也喜欢菁菁的。 哼！放弃怎么会是我的作风？菁菁，你逃不掉的！那子铭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你等着。 终于放假了！中午，太阳公公就露出可爱慈祥的笑脸，把那一地的灿阳洒落在宁静的小城。女孩们有说有笑地路上走着，那明媚的笑容把周遭的一切映衬的黯然失色，青春真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今天很别致的，艾菁扎了两个小髻在耳边，就像古时的小家碧玉。王雪也把及肩长发披散下来，越发显得她清纯可人。张·林依然是用皮筋简单扎了小马尾，谁让她头发短短的了？一向不怎么回家的英子也加入这个行列，憨厚淳朴的笑，透着可亲。 “你们说嘛，坐什么车回？”艾菁转过脸，笑眯眯的看着王雪。 “我看，还是坐……”没等王雪慢条斯理的说完，小辣椒急忙挡在大家前面，以至于都停了脚步“我们坐火车走，坐火车走。这样我们的大包也有地方放哈。反正是放假啦，慢点没什么的，你们说对对？” “呵呵呵……什么都要你说了！好好，就依你……”艾菁笑眯着眼睛，边看着王雪边朝小辣椒点头。风轻轻地吹，凉凉的，却一点都不冷，这样的时光真好。 远远地十米开外，那子铭走出大门。他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几个女孩。 “菁菁，我今天就会知道你究竟住在哪里……呵呵……” 那子铭得意的笑了。 单位的网坏了……只能存发……亲们见谅哈！等有空过去看你们！！ 第四十八章 跟踪 临近年关，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场面。火车站更是人山人海，只一会儿功夫，几个小丫头就东钻西钻转眼看不见。那子铭倒也没着急，知道她们在哪里下车，到时候跟着下就好。 半个小时的车程，真的很短。站在过道里，那子铭用胳膊支着身子，目光不时瞄向车厢里有坐有站的几个丫头，艾菁把包费力地放到行李架上，倚靠在王雪的身旁。望着她忽而微笑忽而恬静的脸颊，那子铭内心充满了愉悦。 列车员不紧不慢的报着站名，车子慢吞吞地鸣笛，这一切都让那子铭有着微微的窃喜：不能让菁菁知道我在车上。那子铭慢慢挪着身子，朝相反的车厢走去。 车站是相聚的开始，也是分离的终点。和王雪英子互相道别之后，各自走向回家的路。好在，张林和艾菁住的较近，能够相伴很远的路程。 望着前面两个小身影，艾菁的大包吃力的压上肩膀，使得她左肩向下用力保持着平衡。那子铭以为她们的家会离车站很近，即使不近，也应该不至于太远。没成想，这两个丫头走了近三里的路，依然没有到家的意思。 看着艾菁换了几次肩膀，偶尔用手背擦着汗，那子铭心被纠结的生疼。这个臭丫头，这么远的路，难道就不会打个车回家么？随即笑着摇摇头，要是能打车，就不会是菁菁了。有几次，那子铭真想冲动地跑上去，接过心爱女孩肩上的沉重，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菁菁啊菁菁，究竟要我怎么疼你，你才肯呢？ 街道两边是一棵棵泡桐树，光秃秃的枝干遒劲着沧桑。路面干净整洁，空气清新。那子铭不由得爱上这个清新的小城，难道是因为菁菁？自嘲的笑笑，或者也有爱屋及乌的意味吧。 终于看到两个女孩挥手说再见，张林转身走进了向东的小胡同，艾菁接着朝北边的小河走去。 那子铭记得菁菁说过，她家门前有条小河。她就是在小河边长大的，她还说，夏天，河边的小树林里长满了蘑菇，她就提着小篮子和妹妹一起过来采蘑菇。河里有还一群群的小鱼，她和妹妹也常常过来捉小鱼呢！那子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过大桥，拐进河边的小树林，艾菁把包放到河边的大石头上，使劲揉揉自己的肩膀。那子铭赶紧把身子藏在桥墩后，他怕艾菁转身的时候看到他，好像她往这边瞥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子铭的心咚咚乱跳。 还好，菁菁吐了一口气，又把包包挂到肩膀上。 “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依偎着小村庄，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怎不叫人为你向往……”艾菁一边走一边轻声唱，回家的感觉真好。 目送着艾菁走过一棵大树，再转身环抱一棵大树，柳枝拂过她的发丝，引得她咯咯的轻笑。这活泼可爱的身影让身后的那子铭看得呆住了！ 这是怎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在无人的天地间，肆意挥洒她特有的纯真。那子铭真想把这纯美的一幕定格，让时光永远记住这一时这一刻这一瞬。 沿着小河边走了约100米，艾菁拐进菜园。冬天的菜园裸露着大地的颜色，只是间或一点冬菠菜有一畦翠绿。看着艾菁加快了脚步，许是马上到家，她抑制不住的兴奋，嘴里叫着“花尼达！花尼达！”那子铭知道，那是菁菁家的一条小花狗。 只见自东向西，一条花白相间的小狗直窜出来，摇晃着蒲扇似的小尾巴讨好的低唤。艾菁一把抱起小花狗，走进了一户人家。 这是一户房前屋后种满了果树的院落，院子扫的干干净净。廊檐下两个小燕子的旧巢仍在，被细心地用木板固定好。 望着这一切，那子铭倚在屋外几米的大槐树下，心从未有过的安定。 菁菁，我亲爱的丫头，这一回你可往哪里逃？ 第四十九章 城墙下 古老的城墙厚重斑驳，昔日的青砖早已没了当年的丰盈，历史的沧桑在她身上刻下深深的烙痕。青砖的缝隙里枯黄的草迎风颤抖，桀骜坚强的展示生命的蓬勃。 绕过这一段古城墙，再走几步，就会看到一个很大气的院落。靠院门一棵大枣树粗壮有形，枝干苍劲。想来叶子茂盛的时候，足足可以笼罩大半个院子。 临窗的檐下，是一株株月季花，靠近根部被灰白的雪掩埋。东墙下，一个大男孩穿着短袖在玩篮球，一次次激越的腾跳让他气喘吁吁，旋转，弹跳，拍球。夕阳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汗珠闪着晶莹的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微胖的妇人拿着一件运动衫，慈爱的看着院中的男孩。 “子铭，别冻着了！这都什么天啊！你还穿着短袖……”这是一位母亲全心爱着孩子的时候，才独有的温柔。 “呵呵……知道了妈。我不冷……你看！”那子铭随即又是一个漂亮旋转投球，然后，几步跑过来接过妈妈手中的衣服。 “看看，你身上全是汗。别激着了，快进屋……”妈妈用手拍拍儿子的头，满脸笑意。 那子铭觉得非常幸福，因为自己有一个通情理爱他懂他的好妈妈。从第一次把艾菁的事情说给妈妈听，从妈妈看到艾菁的照片开始，妈妈从没有说过艾菁的不是。那是因为，那子铭会将艾菁的每个生活细节只要他知道的都会悉数告诉她。因此，菁菁这个名字对于妈妈一点都不陌生，她跟着儿子一起疼爱这个懂事可爱的女孩子。不过叮嘱他说，‘儿子的眼光妈妈相信，别耽误了学习就好。’ 但有一件事，那子铭没有告诉妈妈，那就是他和艾菁的分手。在他的心里从没有觉得这会是真的，只不过是小丫头一厢情愿罢了。我那子铭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不再找她？误会嘛，总得给人解释的机会吧？臭丫头，早晚要你知道，你终究逃不出我的“魔爪”。随着两声“嘿嘿”坏笑，那子铭做了一个手握拳头的动作。倘，镜头切换，菁菁看到这一幕，面对着如此邪魅的笑容会怎么想？ 那子铭家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名门望族，家境殷实，父亲慈爱，母亲知书达理。所以，他有时候不能够理解艾菁的节俭，在他看来女孩子就该像他妹妹那样，有人疼有人宠应该是家里的小公主。当面对着妹妹的刁蛮任性，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心爱的女孩，偶尔像个小刺猬，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包裹的很紧，坚强的倔强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妈，我知道菁菁家住在哪里……”帮妈妈端菜的时候，那子铭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没说话就先笑了。“哦？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妈妈看着儿子轻声问。 “我啊，跟踪呗！你儿子多聪明呀……”被妈妈用手拍了下头，那子铭憨憨的笑。 “家里怎么样？你进去没？家人都好吗？”妈妈急切的望着儿子。 “哎呀，我就是远远地站在外面看的，谁知道家里人好不好？不过，那条小狗可挺好看的。嘿嘿……”那子铭陷入那天的回忆之中。冬日的小河，缠绵的柳丝，她咯咯的轻笑，再一次浮现眼前。 “子铭！子铭？……儿子！”被妈妈一声吆喝点醒了梦中人，那子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要过年了，赶明儿把咱家的猪肘子排骨笨鸡什么的，挑一些送过去。菁菁家负担也挺重的……”端坐在炕头上，妈妈轻轻地交代。妹妹使劲朝那子铭撇了下嘴，那子铭作势要吓唬她。 “恩，知道了，妈。”那子铭开心的夹了一块肉送到妈妈碗里，“妈，您可真好！”快速扒拉碗里的饭，心里像是吃了蜜糖。 菁菁，我这次可要光明正大的过去了！嘿嘿…… 冬日的午后，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能够再一次来到这条小河边，那子铭莫名的感动。 见面怎么说？就说，是妈妈要我来的。要是见到她妈妈我怎么叫？叫阿姨？叫婶子？要是遇到菁菁的爸爸那可怎么办？她爸会不会生气的把我赶出来…… 这样想着，头上似乎要冒出汗来。这可怎么办啊？踯躅在河边的柳树林里，那子铭一脸迷惘。 这时，一阵歌声飘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而近，端着一大盆衣服，边走边唱着歌。 “阿哥阿妹情意长，好像那流水日夜响。流水也会有时尽，阿哥啊，永远在我的身旁。” 那子铭的心咚咚狂跳，是她？ 第五十章 小河边 天地是如此的广阔，有风，凉凉的，并不觉得冷。太阳暖暖的，眯起眼睛望向辽远的高空。“阿哥啊，永远在我的身旁……”放声高唱实在是一种情感的宣泄，更可况没有一个人。看着一大盆衣裳，在家里已经用肥皂都搓洗过了，在河水里漂洗下就好。尽管很多人都在家里洗衣服，可是，艾菁还是愿意去小河边，那长长的流水是她喜欢的。 低头，下坡，继续哼着小调，拐过菜田小道，就到了河边。大部分水面被薄冰覆盖，只是水流湍急的地方，没结冰。 艾菁拢了拢身后的长发，把橡皮手套戴上。冬天的河水，不像夏天那样哗哗流淌，静静无声却冰冷的刺骨。要是不戴手套，一会儿工夫手就得冻肿了。蹲下，把盆放在大石头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其实，真的非常凉。 “菁菁，你起来……”顾不了太多了，这个丫头太拿自己不当回事。那子铭一声轻喝，满眼的疼和责怪让猛然回头的艾菁呆住了。 艾菁“腾”地站了起来，表情复杂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他，他怎么会来？这难道是做梦吗？怎么可能？艾菁傻傻的看了看天，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这是真的！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个家伙怎么会认得自己的家？他是怎么来的？ “你，你，你……来了？”一向伶牙俐齿的艾菁此刻变得结巴起来，内心的紧张和跌宕让她的表情局促不安，心悸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膛。今天自己好难看，穿着妈妈的大围裙，松松垮垮，脚上是妈妈的大棉鞋，一定丑死了。不由得低头咬着嘴唇，戴着手套的双手不停地反复交叉。 她咬嘴唇，她不停搅动手指，丫头！你又紧张了！ “菁菁，我吓到你了？”恢复到从前的温柔，那一抹桀骜荡然无存。真想将这个小人儿拥进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温暖她，可是，这样更会吓到她。 那子铭悠悠地叹了口气：“菁菁，天多冷啊！你想要把手冻掉啊！还坐在石头上，你是不是傻瓜啊？怎么一点都不会疼惜自己？”轻轻捉住那双小手，透过手套依然感受到指尖冰凉。那子铭扯掉手套将那双柔软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送到唇边，轻轻地呵气。眼睛深深地看向脸蛋早已绯红的艾菁。 怎么可以？艾菁想抽出手，可是，她稍用力，那边就握得紧些。她再使劲，那边就攥得更紧。艾菁抽不出手，急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底有一丝的嗔怒。 那子铭看着艾菁无奈的闹腾，心里多了几分得意，眼底立即浮现出他惯有的狡黠。臭丫头，看你能犟过谁？ “你松开！让人看见多不好？这可是在我家这边……”真的要生气了！艾菁撅起了嘴。忽闪闪的大眼睛使劲白了下那子铭。 “松就松开呗！看把你急的……小心掉进水里，变成落汤鸡。哈哈……”松开的一瞬，那子铭又顺势吓了一下，看着艾菁依然每次都上当，他开心的笑了。 终于恢复到正常，艾菁重新戴上手套。“你怎么过来了？谁告诉你我住在这儿啊？再说，你来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不再见面了么？”一连串的发问，依然带着一点嗔怒。坏蛋，还是那么坏！！ “菁菁，你别洗了，我来。”要抢过艾菁手里的手套，那子铭再次捉住她的手。“那怎么行？谁要你洗？”想到里面有自己的内衣裤还有被单什么的，艾菁再次红了脸。 “你怎么这么犟啊！傻瓜！”那子铭皱着眉头无奈的叹口气，“好吧，大件我洗，小件你洗，行不？”看着艾菁犹豫的功夫，那子铭拿出一条被单，抖落到水里，水面立刻展开一幅画。几次漂洗，被单变得清澈无比，那子铭的大手把被单拧得再也滴不出水来，递给艾菁。 “你来做什么？还没说呢……”接过被单，艾菁浅浅的笑。 “哦，妈妈说，家里过年准备了好多年货，要我过来送点给妹妹。嘿嘿……”没想到自己这样说出来还挺自然，心里那个美啊！ “谁是你妹妹？不是说好不……”低着头，早没了底气，心里的那份甜蜜慢慢漾开。 “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不再联系？是你自己决定的吧！小样，我没答应你就不许离开！”还是那么霸道，还是那么说一不二，还是那么坏。 “你！可是……我爸爸……还有，你，冤枉我……”百般滋味万般情愫绕上心头，仿佛过电影般，过去的种种再次浮现，眼底蓄满了水…… “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让你难堪。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是我自以为是，专横霸道，我是大坏蛋，我是十恶不赦，我是万恶的旧社会……行了吧？那你杀了我？”邪魅的看着艾菁，嘴里说着错，眼角眉梢却全是笑。 听他罗里啰嗦，胡乱瞎说，艾菁“扑哧”一声，又笑了。泪还没干，笑容却似梨花带雨。 “那你还打我同学呢！你没说你错……”艾菁撒娇的看着那子铭，歪着头。 “哼，他？打就打了！谁让他说……”那子铭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句话还是不说为好。臭小子，敢喜欢我的女孩。 “你打人就不对……再说，他对我也挺好的。”艾菁望着河水，河水悠悠，无言以对。 “行，行。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了，放心吧！听你的……”哄好她再说，毕竟，这是最重要的。那子铭再现的温柔让艾菁觉得温暖。 “妈妈不会同意的，你把东西拿回去吧！再说，爸爸要是知道了，我怕……”艾菁不敢对他说，也许爸爸会赶他出去的话。 “那怎么行？是我妈妈要我来的。再说，我就是给妹妹家的。我们不是兄妹么？呵呵……”顺手捞起盆里的小花床罩，那子铭知道，这是艾菁喜欢的花色。刚漂到水里，好像掉了什么，伸手去捡，被艾菁一把打掉，“我来，不用你……”文胸粉粉的，宛如艾菁羞红的脸。 怎么跟妈妈说啊？望着沉浸在幸福快乐里的那子铭，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艾菁犯起了愁。 第五十一章 他来过 有他的帮忙，艾菁觉得外面既不是那么冷，河水也没有那么刺骨。在心里她甚至希望衣服可以慢慢地洗，她喜欢这样的时光，有事情可做。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可以堂而皇之的和他在一起。 那子铭把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小臂坚实的肌肉。他奋力地把床单撒到水里，身姿矫健，一张干净的脸轮廓分明。艾菁假装看向河对岸的风景，偷偷瞟一眼他的脸，心就仿佛小兔乱撞。抿紧了唇，那一抹笑意再也隐藏不住。 “菁菁，家里的活你一直都这么干么？”这么大的床单若非自己过来帮她，这小小的手该怎么洗？水又是冰冷的刺骨。那子铭觉得心被什么刺了一下，钻心的疼。 “恩，没事啦。妈妈上班忙，我做惯了……”被人心疼是一种很幸福的感受，尤其是被心爱的人疼惜着。艾菁双手交叉抵在腰间，偷望着他。 把所有的大件都洗完，那子铭看着盆里的零碎。心也莫名的狂跳，那些私密的东西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又是心爱女孩的。想为艾菁都干完，可属实自己也不好意思。一阵浅浅的尴尬，那子铭清了清嗓。 艾菁猛的回过神来，看到大石头上堆放洗好的那些，再望望盆子里，赶紧双手推开那子铭，“你去那边歇会儿，我洗好了就来……”不敢看那双灼热的眼睛，脸早已经低到他的胸口了。 “菁菁，回头告诉你妈妈，以后就在家里洗吧。女孩子冻坏了容易得病的……再说，我那么远也帮不上……”背后看艾菁，虽然肥大的衣衫包裹着，仍难掩那份清丽。 也不回头，只是脆生生的答道：“谁要你帮了？我自己能行的……” “你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就是不懂我的心……你都不知道，我看你做这些，都心疼死了。”低沉的声音，透着不舍和难掩的真诚。他不知道，还要怎么说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句话让艾菁的身子微微一怔，那么不可一世的家伙，说出这些温情脉脉的话来，瞬时，一股热流涌遍全身，那最后的借口再也说不出。 回去的路上，那子铭非要帮着艾菁端盆，艾菁急的跺着脚低声叫道：“你看你拿那么大袋子，再要怎么端盆？我拿的动……放心好了！”知道他不忍心自己干活，心里也是暖着的。只是要那子铭离自己三米远的距离，不可以靠的太近。倘街坊邻居看到传到爸爸耳朵里还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一路无语，也不敢多言。 来到院门外，艾菁左右看了看，又抬起头望向那子铭，正遇上他毫不掩饰的深情，艾菁故意白了他一眼。 “你要进去么？妈妈在家里……”温柔的近乎耳语。其实，心里却在说，别进去了，我该怎么对妈妈说呢？ “那，我听你的。你要我进去，我就进。不要我进去，我就不去。”那子铭讨好的看着艾菁，可眼底明明全是期盼。 艾菁最是受不了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明明是个跋扈的家伙，非要装的可怜样。心软软的左右为难，真不知如何是好。 狠狠心，咬咬牙，还是硬着心肠对他说，“那，子铭……我觉得还是别进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我爸，我怕他……”说着这几句竟把自己为难的要哭了。 看到艾菁的局促，看着她又要带着哭腔，那子铭赶紧放下包想要一把拥过来，可，最终还是折回了伸出去的手臂，“菁菁，没事的。我也不知道进屋该怎么说，就别进去了。那，这东西挺沉的，你要怎么拿？” “就是啦！你说谁要你拿这些来的？”艾菁撅起了嘴巴，“要么，你带回去吧！好不好？”试探的歪着头看向他。 “带回去？我不！我妈要我给你的。你不让我把东西留下，我就进去了哈！”说着就要迈开大步跨进去，那样子绝对不想回头。 “你回来，回来！好啦，怕了你！”艾菁假装怨怒的招呼那个霸道的家伙，可心里分明就是喜欢他的霸道。“放在那里吧，趁着天气还好，你快走吧！”其实，想说，趁着爸爸还没回来，你赶紧的走吧！要不，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菁菁！是菁菁回来了么？”妈妈在屋里子探出头来，吓得菁菁赶紧答应，“是，妈，我回来了！”放下端着的盆，直推那子铭的后腰，“你快走啦！快点……” “呵呵……”那子铭故意慢吞吞地向后仰，他真的不愿意离开心爱的姑娘。直逼得艾菁跺了脚，瞪了眼，才一溜小跑的跑开。 田埂上，一步三回头，不停地招手，喊着艾菁听不到的话。 “菁菁！我——爱——你！我，爱，你！”即便这一句消失在风里，但是自己知道，那是在心里千回百转的誓言，只愿，对她说。 “闺女，水凉吧！冻不冻手？刚跟谁说话呢？”妈妈看到一脸绯红的女儿痴痴地朝着小河边眺望，也顺着目光寻过去。 “哦，恩……是……”艾菁不知道该怎么对妈妈说，心里暗自思忖。 “这是什么一大袋子的？你哪弄的？”妈妈狐疑的看着女儿，那一刻艾菁觉得妈妈知道一切。 “哦，妈，是他来过了……”不会撒谎，一说谎就脸红，所以，面对妈妈的明察秋毫，艾菁说了实话。 “你说谁？姓那的小伙？”妈妈的眼底看不出喜忧，艾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五十二章 君住长江尾 艾菁的局促不安和忐忑让妈妈有些心疼，“他来了，你怎么也没让进屋坐坐啊？”妈妈提起院门外的袋子，语气温暖却有着淡淡的冷。 不知是该喜还是忧，艾菁没料到妈妈会这么说，当然，她更不知妈妈的用意何在。 “恩，不是我要他来的……我没告诉咱家住在哪里……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艾菁答非所问。 妈妈转过头，略笑了笑，“闺女啊！这都是人情呀！也不知能给人家什么……那小伙子也跑远了，总不能把这些东西扔大门外吧？以后见到他，告诉别送东送西。你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听到没？”声音不高，但句句语重心长，于艾菁的心里早已是感激不尽。 重重的点点头，“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只是，爸爸那边……”艾菁担心着爸爸的火爆脾气。 “哦，这事啊，不会对你爸说的。你也要好自为之，不要走得太近，啊！”慈爱的暖透着贴心。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冲妈妈感激的甜甜一笑。使劲抖落盆里的衣衫，一件件晾晒在院子里。风吹过，送来淡淡的皂香。 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似有似无。 “只要哥哥我耐心的等待哟，我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咿……” 她知道，这首歌是冲着谁唱的。她更知道，那个阳光般的身影此刻，正在某棵大树下深情的凝望。因为，目光所及，她感受得到那种心有灵犀。 过年了！没有信件，没有消息，没有熟悉的身影。 只是，艾菁知道，想念从没停止过。 日子似乎平淡如水，总会以为像艾菁这样的女孩会喜欢热闹，而耐不住寂寞，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过年的几天里也是爸爸妈妈最轻松的日子，爸爸会和他的三五好友下下棋，打打扑克。妈妈则串串亲戚，邻里邻居互相走动走动。妹妹呢，就和一些小伙伴捉迷藏啊，说些小女孩的私房话啊。 艾菁独自一人在家，看看书，或写几个毛笔字。中午那顿饭也是艾菁必须要做的，平时爸爸妈妈都挺累的，现在自己在家就让他们多歇歇。 虽然还是冬天，但，那隐隐的气息似乎告诉人们，春天正迈着她轻盈的步子慢慢走来。 窗外阳光和煦，金色的光芒透过窗玻璃照在艾菁的脸上。合上《唐诗宋词元散曲》，静静地看向窗外，几只小麻雀站在对面的屋顶唧唧啾啾，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其实，小麻雀挺好看的。 不知道那个人呢此刻在做什么，是和自己一样在看书？还是和三五好友一起去玩了？抑或和父母出门串亲戚了？微笑着摇摇头，自己在惦记着他，却不知那个人是不是同样记挂着自己。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轻轻诵读这几句，微叹口气，安知君可一如我般思念？ 年过之后，再几日就是阳历三月，向阳坡的小河边青翠的小草刚露出头，绒绒的绿意让人充满希望。 春来了！爱是否依然在？ 第五十三章 一低头的温柔 当小河的水哗哗流淌的时候，当那一层层薄冰随着河水一块块碎裂顺势而去，当缓缓风有着丝丝暖意，新学期开学了。 此时，用迫不及待来形容那子铭归校的心是最合适不过了。 自从年前在小河边近距离的接触过艾菁之后，他的心没有一天不想念。其实，初三那天他也有偷偷跑去那条小河边，也磨磨蹭蹭的来到她家大门外。只是，那个倩影却怎么也没等到。他多么期待她会踱出门来，哪怕望望窗外的天，或者晾晒衣裳，或者只是没事溜达也好，但，自己呆了一个下午依然没有见到她。也曾有过进屋寻她的念想，可更怕给心爱的丫头带来不可知的麻烦，所以，按捺住冲动的心，终于在失望和不舍的目光里，一步三回头的踏上了车。 那子铭是在上午的时候就急忙往学校赶，来到宿舍楼下，下意识的向楼上那个窗口张望。尽管他知道此时，那个熟悉的影子不会朝他一如那天的巧笑嫣然。那天，她身体不舒服没上课，跑操至楼下，他朝窗口探寻，一张粉脸朝他嘟起嘴巴。 冲着窗口笑了笑，就像那天。 正思忖着走进校门，迎面一个粉影撞到眼前：“子铭，你好啊！”孟妍笑眯眯的看着那子铭，如一朵盛开的扶郎花。 那子铭朝她笑了笑，“恩，你好啊！你那么早过来？”淡淡的语气里是如常的问候，没有惊喜也没有些许的激动。那个小丫头大概不会这么早来吧，难道就不能因为想念而早些过来么？ “哦，我就觉得你会来的早嘛！所以，我就早早到校……希望可以看到你啊！都一个假期了……”孟妍嘟着嘴，那么想念他，想见到他，可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领情。 “你们女生都回来了？”那子铭突兀的问话，让孟妍有些迷惑。 “你说咱班，还是……”二楼的拐角，几个女生上上下下说笑着，只是，没有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子铭的目光越过孟妍看向楼梯，明明知道没有她，可还是不自觉地张望。孟妍顺着他也回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眼底的一抹恨意一闪而过。 “哎呀，对了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开学就要排练大合唱呢！听说，连老师都要参加，200多人呢……”就像是丢了魂，看着这个家伙兀自发呆，孟妍就一肚子的气。 “喂，你想什么哪？”一记粉拳打在那子铭的肩膀上，他的心不在焉真是令人懊恼。 “哦，哦。是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啦，我回宿舍了……什么事以后再说哈。”也不看孟妍此刻铁青的脸，大踏步的回了宿舍。 剩下孟妍用手指使劲抠着墙皮，指甲里嵌满白色的灰。我想得到的，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你等着……一丝笑在唇边绽开，如潭的眼眸深的看不见底，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寒。 下午的时候，学校里热闹开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打道回府，互相寒暄，说着问好想念的话。 倚在二楼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正门入口。不是不想去车站接，是怕再给艾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子铭小心翼翼地珍爱这份情感，他怕稍有疏忽，再次将心爱的女孩陷入为难。 在这里等待，看到那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只是她依然迟迟未到。不由得有一些担心，更多的是见不到时的那种难耐。 记得第一次，就是在这个窗口。他看到了那个让他心跳，让他悸动，让他不能忘怀的女孩。 一条明黄色的及膝短裙，裙边飘着两道黑色缎杠，白色带黑点的衬衫掖在裙里。白皙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声清脆如铃。 “知道了，爸宝。”一张脸笑起来灿烂极了。她向上抬眼的时候，难道就没看到在窗口死死盯着她的自己么？那子铭自顾自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傻丫头。”我的菁菁你究竟在哪里呢？是病了？路上耽搁了？还是怎么回事呢？真是担心死了…… “雪儿，你快点。我把着门呢！”艾菁费力的把着大门，头探向门外。 这声音像是一针兴奋剂，那子铭忽的站直了身子。是菁菁！我朝思暮想的姑娘回来了！ 蹬蹬蹬，几步窜下楼梯。“菁菁，你回来了！”一脸的兴奋，一脸的张扬，一脸的迫不及待。 “恩……”一抹娇羞在艾菁的脸上晕染开来，旋即，低下了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第五十四章 他朗诵 当想念丝丝萦绕变成日日期盼的时候，那种等待其实是揉合着很复杂的感觉：焦急，难耐，渴望，灼痛…… 相见就是一剂治愈思念的良药，清凉入心。 看到艾菁的那一瞬，那子铭知道自己这颗心是如何的安然妥帖。不需要太多言语，只要看到，看到她朝思暮想的小模样，看到她娇羞的脸庞，世界就满是阳光。 她低头浅笑的样子一直在眼前晃，开玩笑当真时瞪圆了眼睛，生气时撅着嘴巴，着急时低头跺脚……可真好玩。想着，却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老五！那么开心……”老大的眼神里有一丝调侃，床上一脸自我痴笑的那子铭却还是沉溺于心爱姑娘的音容笑貌。 “喂，老五！！”老大用枕头打过去，一下子惊醒梦中人。 “你干嘛打我？”假装怒目圆睁，也难掩一脸的开心，随手把枕头再丢回去。 老大凑过来，笑嘻嘻的询问：“和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贱索索的样子实在很八卦，那子铭一拳打过去，她低头浅笑的小模样叫我如何忘得了？ “我得找机会跟范老师谈谈……我怕菁菁再因为我而受委屈。你看怎么样？”躺在床上，头枕在脑后，那子铭的眼睛看向窗外，那棵大杨树光秃秃的枝干说不出的沧桑，却有着绿意勃发前的厚重。 “恩，那就去找找呗！你要怎么说？范老师不定会怎样看你……”顺着那子铭的眼神，老大拿出兜里的画笔，在一张白纸上浅浅的勾勒几笔，一棵苍劲的大树跃然纸上。 忽的直起身子，又恢复了惯有的眼神，骄傲不羁。 “怎么看我？”眉毛一挑，那子铭站起来。“怎么看我倒无所谓，只要对菁菁没伤害，其他的我才不在乎。”言语中那份随意让老大放下了画笔。 “哎，我说，就算是为了菁菁，你啊，也该改改你的臭脾气。见了范老师，你最好真诚点哈！”斜睨了一眼那子铭，“只有这样，你的明天才能够灿烂辉煌……”拖着长长的音，抬起屁股，撕下画纸，一摇三晃的走了。 兀自留下那子铭讪讪地挠挠头。 开学第一天老师就宣布了本学期的任务。 全校音乐专业将组成一个200人的合唱队，曲目都选好了，就是《黄河大合唱》组曲。如果学生不够，那么老师也参与。可以说这是一个音乐班很盛大的活动，从指挥到乐队以及朗诵等等将由学生担任。 同学们都挺兴奋，搞活动排练总比单调的上课要好很多。再者说了，这也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范老师这次主要负责乐队方面，所以紧锣密鼓的先选那些乐队成员。 很多人都想到乐队去，要知道，没有一定的功底是不敢挑战乐队的。键盘你得要即兴伴奏熟练吧，还有小提琴长笛等等都需要几年的功夫呢。最最重要的是，学校新买的架子鼓可是缺个鼓手。谁来做鼓手呢？许多人跃跃欲试，尤其是男生，简直都要疯了样想做那个酷酷的架子鼓手。反正，谁也没打过架子鼓，都是从零开始的。 临下课前，老师环顾下教室，说：“乐队里其他乐手我基本有谱了。只是鼓手我得好好考察，起码要乐感好一些，节奏感强的。”老师的眼光瞟向了艾菁，略有所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难道老师要我做鼓手？天生就很敏感的艾菁能够感知老师发出的信息，她在心里暗自雀跃。只是，也很忐忑，自己能做的好么？自己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做鼓手会不会略显单薄呢？难以抑制的激动，却暗自告诫自己稍安勿躁。那么，那个他会做什么呢？会是领唱，朗诵还是……不觉得脸红心跳。 “艾菁，王燕，姚晓辉你们下课到专业楼琴房来下，好，同学们下课！”范老师的高大身影刚出门，屋子里就炸开了。同学们议论纷纷的看着这几个同学，并且用艳羡的眼光目送他们出教室。 专业楼的拐角，艾菁被迎面而来熟悉的气息逼近，只见一身灰绿色运动服的那子铭笑望着她，眉毛一挑，算是打过招呼。 转身时，身后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听而有磁性的声音消失门外。 难道是在告诉艾菁，他，那子铭，担任朗诵么？ 第五十五章 架子鼓手 三月的春风徐徐，这座辽南海滨小城在风的气息里感受着春天。 西山脚下向阳的山坡有着盈盈的绿意，那是青青芳草。你闻过成片的芳草香么？有着泥土的厚重，更有着青草独有的气息，清新的味道。 道路两旁的垂柳，腰肢变得柔软，随着春风轻轻摆动着婀娜的枝桠。贴近再看，你会看到枝桠上渐渐隆起的小小突起，那叫“青眼”，那里孕育着绿色的柳芽。 一切都在暗藏着勃勃生机，这盎然是蛰伏了一个冬季的绝美亮相。 琴房里传来悠悠的琴声，午休时间谁会在弹琴呢？ 望着钢琴上一摞的合唱曲谱，艾菁随意地弹着那首《乡愁》。 想起那天老师考他们三个节奏和对音乐的感受时那番情景。对于八小节颇有些难度的节奏短句，艾菁在听了一遍之后就能够记住并拍击出来。抓握鼓棒时，紧密的小军鼓也还有点无师自通的有点模样。记得老师说：“你们三个是咱们班乐感节奏感都比较好的同学，你们也看到了，艾菁在音乐记忆力和节奏的感觉方面能稍好些，所以，鼓手由她担任。” 当时感觉很复杂。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能力被老师肯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另一方面，落选的同学难免心生落寞和怨恨，当然，自己也有着隐隐的不安。 其实，她是在心里发愁。她知道乐队里都是在乐器方面比较有底的同学，不管是弦乐还是管乐抑或键盘，人家都学过几年的，甚至有很多都是童子功。架子鼓又那么重要，简直是节奏的灵魂，要是自己打得不好出丑怎么办？要是配合不上要乐手们一遍遍陪练怎么办？要是整个合唱队一起合练，被他看到自己打得不好或者出错怎么办？ 一个错音明显而尖锐，停下流动的手指，深深地叹口气。低头看向深蓝外套的拉链，今早就坏掉了，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艾菁急躁的拨弄拉链头，却断掉了。 懊恼的跺了跺脚，添乱，都来添乱。 “怎么了？菁菁！”随着推门而入，慈晓婷左手拿着一个苹果递给艾菁，右手的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 “哦，没什么啦。就是拉链坏掉了……”接过苹果，冲着晓婷眯着眼笑笑。这个最好的朋友总是能够懂得她的心，哪怕一丝一毫些微的变化，晓婷都能够感受到。艾菁真的很感激上苍赐给她最好的玩伴最知己的好朋友。她不是那种老好人和谁处的都好，而是那种做了朋友就会长长久久知心知底的至交。 “是有压力了吧！呵呵……没事啦，即使你鼓打得出错了，你就想，别人还不如你呢！你就安心好好练吧哈！”慈晓婷轻杵了下艾菁的肩膀，在她后背拍了拍。 “恩……知道了！”说不出的温暖，能有友如此，菁复何求？面对着晓婷使劲咬了一口苹果，“恩，可真甜。” 其实，千头万绪真是无从下手，那么，就先熟悉乐谱吧。想来自己的嗓音也蛮不错的，要是在合唱队起码也是前排的主力。小小的自恋下……只是，乐队更能够锻炼人呢！ 慈晓婷也是一个才女。她的毛笔字铿锵有力，飘逸俊秀，简直看不出是个女孩子书写的。就像是她的为人，豪爽大气，又不失小女子的细腻。声音更是嘹亮清脆，那首《西班牙女郎》至今也让艾菁难以忘怀。乌黑的头发柔滑飘逸，一直长及腰下。常常梳着一个麻花辫，跑起来弯成美丽的弧线。她是班里唯一蓄那么长头发的女孩。大大的眼睛水灵清透，一笑，声音“格格”甚是好听。若硬是挑缺点，那么，唯一的就是晓婷比较黑，但这更增添了她的魅力。同学们送给她一个雅号“黑牡丹”。 “来，菁菁，我们唱首歌吧。”说着坐到琴凳上，一段行云流水的华彩，伴奏响起。 “在那矮小的屋里，灯火在闪着光，年轻的纺织姑娘坐在窗口旁，年轻的纺织姑娘坐在窗口旁……” 歌声悠扬，清脆嘹亮。隐隐听来，还有甜甜的尾音萦绕。 一袭粉色的外套，顺滑的齐耳短发干净清爽。孟妍也拿着一沓曲谱跑向琴房，风一吹，曲谱掉落一地。赶忙蹲下。同时，一双大手捡起几张谱子，递给她。 “是你？”孟妍一脸的惊喜。 第五十六章 排练 嘿嘿……是我怎么了？干吗那么着急？掉的到处都是……”那子铭边捡边数落孟妍，可在孟妍听来却有着说不出的甜蜜。 她痴痴地望着那子铭的侧影，轮廓分明的唇角，耳际有着淡淡的络腮胡，那唇形完美的无懈可击，心不禁砰砰乱跳。只是，她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因喜悦而有的羞涩，她的脸，波澜不惊。 “我在乐队，吹长笛。我寻思到琴房先熟悉下曲谱……”孟妍理所应当的接过那子铭递过来的曲谱，甜甜的一笑，转身跑进专业楼。 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都是无法预知，更无法跑到前面去阻止，因为，我们没有月光宝盒。 范老师为艾菁找了一个架子鼓老师，是工人文化宫的张老师。艾菁对老师的这份安排打心眼里充满感激，她感激老师对她的栽培，更感激老师能够体谅她的苦处，毕竟，这场大型活动不能有半点纰漏。 每天上完课，艾菁都会跑去工人文化宫找张老师学习架子鼓。 张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着整洁干净的头发，很绅士的样子。 尽管是范老师介绍过来，但，艾菁还是觉得应该有人陪着，那样会好些。这个任务责无旁贷落在了慈晓婷的身上，首先，她是个性格活泼聪明的女孩，另外，她也喜欢打鼓呢。艾菁当然知道这点，所以，对好朋友的这份了解让她很笃定的坚信，晓婷会非常乐意陪着她。 从一张白纸开始接受训练，先要练习最基本的小军鼓。至于那些花活张老师是不允许她没事瞎打的。小军鼓最初的腕力很重要，既要匀速，又要节奏精准。练着练着，难免心生倦怠，偶尔就会偷偷懒，顺着一溜的大小鼓打过去，两个女孩就嘻嘻笑着…… 张老师过来也不多说，只是要艾菁把他留的作业演示一下。艾菁硬着头皮打完之后，低着头。张老师只是一句话：“你这样，是不能表演的。否则，丢人！” 艾菁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其实，她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被老师这样说，还是有些下不来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只是一遍遍的练着小军鼓。晓婷也觉得不妥，一旁坐着，不说一句话。 张老师觉得话有些重，走过来搬了凳子坐在对面。“艾菁啊，你的乐感和节奏感都非常好，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将来还要配合乐队，你的位置非常重要，基本功一定要过硬才行。这些都没有窍门，只有苦练。”艾菁重重地点了点头，冲老师浅浅一笑。 “好啦，我走了，你慢慢练吧！累了，就让晓婷也玩会儿……”冲着两个小姑娘慈爱的笑笑，张老师大踏步的出了屋子。 每天的每天，艾菁重复这样的练习。终于能够手脚配合了！ 也终于，盼来了乐队第一次合练。 偌大的舞蹈教室，镜子照着所有人的脸。有欣喜，有淡定，有紧张，也有担忧。 艾菁就属于担忧的那一个，她觉得最忐忑的就是她了！环顾下乐队成员，三个年级的同学都有，她很喜欢拉小提琴。她的同学刘淇就是首席小提琴手，正好她也看着她，彼此点点头，笑着鼓励下。 键盘手是他们学校的钢琴王子，弹得一手好钢琴，电吉他乐手好酷，原来电贝司是四根弦啊！艾菁在心里偷偷笑自己一直傻乎乎的以为吉他和贝斯是一样的。正掩面微笑，她看到一个人用挑衅的眼神望着她。艾菁下意识的左右看看，自己在中间的位置，不冲着自己又冲谁呢？ 那个叫孟妍的二年级女孩，那个看似沉静却摸不透猜不着的女孩，那个明显喜欢那子铭的女孩。 可是，她为什么要那样的眼神？她凭什么那样的眼神？ 艾菁知道自己给人的感觉从来都不会凌厉，即使是发了火，也不会有人害怕。即便如此，也不能面对她的挑衅而无动于衷。 艾菁也盯着她，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孟妍不屑的扭过头，拿起手里的长笛，横在唇边。 范老师站在台前，环视下大家：“好啦，大家对曲谱都熟悉了吧！乐队需要集体合作，要看指挥。打开《保卫黄河》我们试着把前奏来一遍……” “艾菁，强拍要出来，注意打基本节奏！”范老师格外叮嘱一下爱徒。 “好，各就各位，预备，起——”老师手起拍落，干净利落。 艾菁紧紧盯着老师的拍子，紧张得鼻尖的汗珠细密的沁了出来。 “停，停……小提琴把位不准，是谁啊？还有，艾菁，你的强拍出来就好，别强弱一个样……”窘迫的低下头，连呼吸都不能顺畅。 “再来！”随着老师的拍子，这一次合练要好些。就在前奏要结束的时候，一声好听的长笛兀自出来，虽好听，却不和谐。 范老师看向孟妍，眼神似在询问。 “哦，范老师，是我。这鼓打得没强弱，我听不准……”孟妍取下长笛，把玩着笛嘴。 所有的眼光望向艾菁，本来就紧张，本来被老师说得弦已经绷得更紧，这样直接的责难，一下子将艾菁推到风口浪尖。 紧咬着下唇，紧紧地。要滴出血来……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孟妍唇边，闪瞬即逝。 第五十七章 就是不准 第一次乐队合练，让艾菁本已敏感的心再次战战兢兢。她在骨子里其实极想逃离，做个合唱队员该多好！不用费心，不用众矢之的，累了还可以滥竽充数。 可是，固有的倔强让她偏不服输，你越是要我难看，我越是要坚强的开出傲然的花来。 以后的练习，艾菁更加刻苦。既然自己独占了许多男孩子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既然自己鼓手的位置有这么重要，那么没有理由懈怠，更没有理由不好好做。最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让别有用心的人对她横加指责。 每天上完课之后，艾菁都会急匆匆的跑去练习打鼓。习惯性的抬头看向那个窗口，她记得他常常站在那个窗口双手抱肩，就这样看着她，而她也习惯性的笑着低了头。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习惯某个人，习惯他的说话，习惯他的样子，习惯他所有的一切。 可窗口没有人。 这个时侯，他不是在自习，就一定在琴房吧。艾菁耸耸肩，算是对自己的答复。 好吧，那就好好练哦！不要丢脸，更不要在他的面前出丑。 柳树的腰肢越来越柔软了，远远望去有着朦胧而迷离的浅绿。艾菁喜欢春天给她的一点点惊喜，她在意生活中一丝一毫的变化。墙角的小草冒出来了！墙根的泥土松软了！家乡的小河唱起欢快的歌……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让她的心欢呼雀跃。 这两次的练习，张老师表扬艾菁了。这样的表扬真是久违了！所以，她觉得真的很开心。尽管晓婷今天有事没能和她一起过来，但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路旁的垂柳轻抚着她的脸，她一个大跳用手捉住柳丝，不忍心拽下来，又松了手，引得树上的小麻雀欢叫着逃开。 恩！菁菁加油！相信下次排练，你一定会很棒的。举起右手握着拳，艾菁在给自己打气。 远远地，一个人靠在大杨树下，望着这一切。他有着超好的眼睛，2。0的视力，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这个小丫头，自己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当看到艾菁举起小小的拳头还顿了顿，那子铭“嘿嘿”笑了。傻乎乎的臭丫头，就自己一个人还自言自语。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傻呼呼的丫头呢？她真的傻么？她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有着出色的成绩，有着傲人的才气……这样的女孩会傻么？ 她不是傻，而是率真。这份率真的可爱，正是自己喜欢而迷恋的。 突然那子铭有了一个主意，他歪着头，狡黠的笑了。 一路走过来，艾菁唱着歌“竹篱笆呀牵牛花，浅浅的池塘有野鸭，弯弯的小河绕山下，山腰有一座小农家……”踩着马路牙的青石，像是在走猫步。 “站住！”一个黑影从楼旁的阴影里迅速闪到面前，正低着头又唱又玩的艾菁吓得大声叫“啊——” 只见那个人握紧了艾菁举在胸前的小手，同时，艾菁惊恐的抬头，看到一脸坏笑的那子铭。 使劲挣脱他的大手，狠狠地，用力地朝他的胸前擂过去。 “你这个坏蛋！吓死我啦……”话说出来都带着颤音，可是吓得不轻。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不该吓胆小如鼠的菁菁哈……”那子铭溺宠的任由艾菁的小拳头直抵胸口，想抱住她，却最终还是松了手。 “你干嘛吓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艾菁恢复到常态，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大男生，语调轻柔。 “呵呵……看你有没有进步嘛！结果，还是老样子。长了一岁，胆子还是那么小。”拨开头顶的柳枝，那子铭为艾菁撑起头顶的一方天。 看着身边的女孩甜甜的笑着不说话，那子铭心里那叫一个幸福。她翘挺的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大大的眼睛如清澈的小河，水汪汪的让人迷醉。 “我快掉进河里淹死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居然还笑嘻嘻的说。 艾菁左右看看，瞪圆了眼睛，“哪里有河嘛！净瞎说……再说，你不会游泳啊？没用……”抢白了他几句，顿觉十分得意，小脖颈还晃了几晃。 “哈哈哈哈……”那子铭笑得好大声，“真是个傻丫头！”可是，我就是喜欢，那么那么地喜欢。只是这句他没能说出口…… 清了清嗓子，那子铭正色道：“架子鼓不容易吧？小丫头是不是受委屈了？”不说还好，一提起来，艾菁就想起张老师的话，更想到孟妍对她的挑衅和不屑。 眼圈红了红，强忍住。“问你啊，你们班孟妍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你啊？”说出这句不知怎么竟酸溜溜的，语调自然高了起来。 “说什么呢？就同学，处的像哥们。我喜欢的是你，她是知道的啊……”那子铭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以后，她说什么你别在意哈！我们班老二排练回来告诉我她说了你之后，我就找她了。没给她好脸……竟敢公然说我的丫头，再说的话，我就不客气……”忽然看到艾菁眼泪汪汪的，那子铭心疼的又揪到了一起。 “别哭，别哭，丫头。我说错什么了？你打我来……打我来……”拽过艾菁的小手朝自己的胸口擂。 “谁要打你？本来就是我笨嘛……”挣脱他的桎梏，眼泪簌簌的落在衣襟上。 “不管谁对我不好，以后，你不准取笑我，不准看我笑话，就是不准！听到没？”跺着脚边抹眼泪边想笑，几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宣泄给了他。 也许，总会在宠爱自己的人面前，所有的伪装和坚强才会褪去。 那子铭给了艾菁一个依靠的肩膀，一个让她觉得抵挡一切安放一切的肩膀。 可是，这个肩膀真的会永远的让她依靠么？ 第五十八章 小女儿的娇羞 记得自己挣脱开他的双手一路小跑着回来，也坚定地知道，他的眼神定然满是疼爱。后背如芒刺一般感受着他的热情，在进校门的刹那，一转身冲着他俏皮一笑，她说过，她的笑灿烂如春花。 倚靠着大树，双手抱胸，就这样看着她像小兔一样逃脱，看着她活泼泼的身影在眼前逐渐跑远，看着她倚门，回眸嫣然。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好美，这种甜蜜的温馨的感觉难以言说。 那子铭心底“嘿嘿”笑着，高高的打了个响指，双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口哨，仰着脸慢慢地踱着步。 这副得意的样子，被人看到会怎么想？能怎么想？这小子一定是开心的不得了…… 若是被某一个人看到呢？ 孟妍恨恨的搅着手里的毛巾，淡蓝色的毛巾被她扭得皱成一团。她在恨自己，干嘛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买东西，又不是着急用。出来买也没关系，不该站在玻璃门边向外看，向外看也不要紧，干嘛看到他们在一起还要一直看下去。 臭小子！那个丫头就比我好吗？哪点比我好？不就是比我白点，比我眼睛大点，头发比我长点，还有哪里好？再说，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子人家也不大乐意啊？偏偏就愿意去喜欢她？我对你这样好，你却一点都不领情。 转过身，冲着营业员，“把这条换了，我要一条粉色的。”铁青的脸，让营业员满是疑问。 “这条被你扭得……不过，好吧。”可能这个小丫头心情不好，不和她计较了。 营业员刚要拿回孟妍手里的毛巾，谁知她又叹了口气，“算啦，再拿条粉色的吧。”在琴房，看到他脸盆里的毛巾都褪了颜色，该换了。所以，今天过来想给他买一条。可是，偏偏看到他对那个臭丫头情意绵绵的鬼样子，看把他得意的！从来都没握过我的手，下意识的摸摸自己，滑如凝脂的手。孟妍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些许的怨恨。我就不信了，臭丫头！你能斗得过我？那么咱们就走着瞧…… 终于，终于等到合唱队集体排练了。 整个舞蹈教室就像演出大厅，乐队的乐手调弦的，练指法的，翻看乐谱的，自顾自忙碌着。合唱队员正在乔老师的安排下调整队形，大家嘻嘻哈哈你挤我来，我碰你一下。指挥是三年级的学姐，艾菁坐在凳子上，边练着小军鼓，边观察身边的人。学姐一定很棒，要知道指挥是合唱队的灵魂，她的一举手一投足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呢。学姐在练习起拍，艾菁看得出来。毕竟自己也学过哦，而且，自己也指挥过得嘛！低着头腕力加重，小军鼓的鼓点密集起来。 “好，大家安静，我们马上开始排练。来，合唱队站好。乐队弦都调好没？小提琴？低音贝斯，中提琴，都好了？恩，好。朗诵，出来。指挥，上。”乔老师说话声音清脆，干净利落。 一听到“朗诵”这两个字，艾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百人之中，他是那么的出色。大家都在倾听他的声音，而那个他，钟情于自己。所以，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出丑，更不要让他觉得丢脸。 所有的声音消失，所有的人都看着指挥。 指挥手势起，示意朗诵。 “朋友，你到过黄河吗？你渡过黄河吗？你还记得河上的船夫，拼着性命和惊涛骇浪搏战的情景吗？如果你已经忘掉的话，那么，你听吧！”磁性高亢嘹亮的嗓音震慑全场，那份激昂感染着每个人，包括艾菁。她从没真正听到他朗诵过，这是第一次。而这一次，就让她知道，她是多少人心中的艳羡，眼底的针。 指挥环视所有，手起，落下。小军鼓密集慢慢由弱到强，艾菁觉得自己的头发随着鼓点慢慢扬起，以至于身体随着越来越强的节奏离开凳子，那是身体和音乐的完美结合，淋漓尽致，激情勃发。 随着指挥的手势，合唱队，乐队掌控着强弱，艾菁还没有纷繁的思绪去细听磅礴的歌声，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合唱，她也是瞩目的焦点。 一曲完后，艾菁平复激动的心情慢慢回坐。扭头偷看，王雪和慈晓婷向她伸出大拇指，艾菁耸耸肩，冲她们眯下眼。 乔老师微笑着看了一眼艾菁，“还不错啊，才几天？鼓打得像回事哈……不过，在强拍上再加强些。”艾菁用力点点头，脸像绽开的桃花。 乔老师又点评了合唱队和指挥，大家配合着又一次次合练。虽然后背汗都透了，但艾菁觉得爽快极了！自己总算没出丑，没给老师丢脸，更没有让他觉得难为情。 他，看自己打鼓会是什么样子呢？ 趁休息的空挡，偷偷把脸扭向这边，正碰上他热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眼神有赞许，有骄傲，有疼惜，更多的是满满的喜爱。 急忙扭过身子，伸伸舌头，耸耸肩，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模样。 这匆匆一瞥，偌大的舞蹈室有谁会在意？会有谁在意？ 手握长笛，嘴唇甚至有点哆嗦。 别得意的太早，你别太得意。难道不知道，太耀眼的花早晚会遭殃。 第五十九章 鼓棒断了 春天逐渐走近了，三月底，顺着西山的那条小路柳枝更加的曼妙。在柳林的一侧几树桃花早已含苞，淡粉的花蕾有着柔软的甜润。 早操十分，都会顺着这条路跑出来，再回学校。这是艾菁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光。她愿意远远地看着那隐隐的浅粉，愿意循着浅粉感受淡淡的花香，和花香里逐渐走来的春天。更愿意倾听桃枝上叽叽喳喳欢叫的小麻雀，她觉得那是毫不掩藏的快乐，她希望这份快乐可以感染她。 跑步拐弯的时候，就会遇到对面过来的音乐二班，就会看到喊操的那子铭。而他也会在所有的青春笑脸里一眼看到她，只这一眼，彼此早已心照不宣。或者浅浅一笑，或者咬着唇低下头，而眼底，却是深深的温柔和眷恋。 下午的排练越来越紧张了，演出在即，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绷着神经。 随着排练的深入，各部分的毛病和不足也逐渐明显。其实凡事都一样，随着了解的逐步加深，那些可以搪塞的掩饰的滥竽充数的所有都显山露水般浮出水面。这几天的排练，乔老师也似乎有些火大，时不时地就会批评一顿。就算乐队是自己的班主任老师负责，艾菁的心也还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舞蹈教室再一次站满了人，范老师和乔老师看着曲谱低头互相商量着，艾菁推开舞蹈室的大门，发现人几乎都到齐了。想着刚才自己把曲谱落在琴房里急匆匆跑出去拿，她略耸了下肩，但愿没迟到。 迅速跑到架子鼓后坐下，把曲谱铺展开。刚坐定，乔老师就发了话。 “今天，我们把这组歌曲完整的来一遍。我不希望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大的纰漏。所以，希望大家紧张起来，能够以饱满的热情和良好的状态来演唱。” 指挥的学姐已经做好了手势，所有的人都做好准备，眼神紧盯着指挥。 好听而激昂的朗诵过后，手起拍落。艾菁紧握鼓棒的双手迅速敲动，每多一次排练，艾菁的技能就会长进一些，这也让艾菁略感宽慰。毕竟，这个位置是太多人喜欢并觊觎的，自己既然坐到这里，那就该做的最好。 突然，一声尖锐的脆响，鼓棒居然生生断裂！其中一个断裂的鼓槌蹦起，碎裂开的木尖如一把刀直插在艾菁左手虎口。 艾菁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血瞬时染红了鼓面。 排练就此终止，大家议论纷纷。王雪站在合唱队第一排，她和慈晓婷赶紧跑过去。这时，范老师拔下扎在肉里的木尖，血汩汩的流出。艾菁看着自己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手背上。除了尖锐的疼，还有着说不出的委屈，这鼓棒一直好好的怎么就会断了呢？ 王雪嘴里“嘶嘶”着，她能感觉到艾菁的疼，这疼一定钻心极了。“菁菁，咬牙坚持哈，”把自己雪白的小手绢绑在那里，血顺着白色的纹路晕染出来，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乔老师也有着不忍，可是，她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占据排练时间。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该发生，“排练前没检查鼓棒吗？好好的，怎么会断了？” 艾菁抬起头，看到乔老师责怪的眼神里有着一抹心疼，她知道面对着上百人，老师也该有她应有的尊严和责任。 “老师，我中午还用了，好好的呢。”艾菁也是满脸困惑，范老师特意为了这次演出买的鼓棒，上好的柳木，怎么就会断了呢？以自己的手腕力度绝对不会打断的，那么，怎么就会发生这事了呢？ 艾菁低头用右手抹着眼泪……这么多人，唯独就自己在这里出丑，真是懊恼死了！ “艾菁，还能打吗？要么去校医室看看再回来，顺便……”范老师看着艾菁难过的样子也有着不忍，毕竟是自己的爱徒，手又受了伤。 “没事，老师。我再去拿一副鼓棒来……”站起身，走过所有人的目光，推开舞蹈室的大门，艾菁使劲握住受伤的左手，血再次渗出，那一刻的疼浸满了忧伤。 艾菁不知道，浸满忧伤的又何止是一双眼睛？那子铭站在另外的角落，他的腿都要被自己掐出紫痕来。多想在那一刻扑上去，握紧那双流着血的小手，多想告诉她，丫头，有我在，别怕。 可是，他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孤独无助地忍着疼，也只能看着她倔强的掩饰所有的委屈，甚至都不敢哭出声。他，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 王天星站在队伍里，曾几何时，他开始迷恋起排练的感觉。只是因为，可以尽情欣赏她的背影。她晃来晃去的发梢拂过他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怡人。而那一刻，他差点一个箭步跨出去。触目惊心的木尖扎下去，就如同扎在他的心上。会有多疼？能有多疼啊！ 当艾菁握着纯色的小鼓棒推开门，她的脸有着浅浅的红。给老师一个歉意的笑，就快步回到座位上。 捡起断掉的鼓棒，放在一旁，眼神看向指挥。 所有都各就各位，歌声嘹亮，琴声悠扬。 只是，那断掉的鼓棒上不太明显的刻痕，有谁在意？又有谁看得到？ 第六十章 正式演出 当乔老师说解散的话音刚落，慈晓婷，王雪和王天星就迅速围拢过来，王雪抓起艾菁的手，”菁菁，疼吧？”言语中的温柔让艾菁展颜一笑。 “还好啦，不太疼……”白色手绢上的血迹已变成酱红色，微微显得狰狞。 “你也不看看艾菁的手怎么样了，拿个破鼓棒瞎瞅什么？”张·林蹦跳着过来，看着蹲在地上的王天星，好一顿数落。 王天星憨憨地笑着，“我就是看看，好好地鼓棒怎么就会断了呢？”鼓棒用久了难免会断，可是，这也断得太离奇，竟会双双都断掉。可见，不太合乎常理。王天星仔细的看着，断裂的切面虽不规则，却仍有着一道细小的刻痕留在上面。是了，一定是这样。他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鼓棒小心放好。 “我说艾菁，就这么包着不好，去诊所看看吧。也许有细小的木屑在里面我们也看不到，而且，得消消毒好好包扎才行！”都说他细心，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其他人跟着附和，拉起艾菁就走。 其实，那一刻他也想冲上去。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理由。眼见着她的同学包括那个臭小子把艾菁围了起来，那子铭看不到心爱的丫头了。那一刻，他有着说不出的嫉妒，他嫉妒王天星，嫉妒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以同学的身份堂而皇之去关心她。转而，他又觉得欣慰，好在自己爱着的丫头身边总有可以信赖的朋友。可见，自己的眼光的确不错。只是，臭丫头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也不知手伤得怎样了。 咬了咬牙，那子铭深深看了一眼艾菁，虽然，被堵着看不到丫头的脸，但是，他相信，她一定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焦灼的心。 晚自习琴房里热闹非常，有唱歌的，有弹琴的，还有练习发声的。那子铭呆在二楼自己的琴房里望着手里的东西发愁。曾经，何曾在乎这些细节？婆婆妈妈简直不像自己的作风。可，为了她不能鲁莽。 也不知道这个臭丫头去没去诊所，消毒的药水不知道拿了没有。那子铭烦恼的挠了挠头，这点创可贴为她准备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磕了碰了，真不是个让人放心的丫头。 把纱布，消毒水，创可贴统统放进一个小纸袋，提在手里下楼时，刚巧瞥见进门来的慈晓婷，几步跑下去，“晓婷，菁菁，她——没事吧！”尽量说得不动声色，尽量不把那份心疼表现出来。 “哦，没什么事儿，扎得不太深，消了毒，包扎好了就回来了……”晓婷快人快语，脸上的笑让那子铭安慰许多。 “那，这个……”看着手里的纸袋，那子铭怔了怔。 “是什么啊？我看看……”慈晓婷接过纸袋笑了笑，“倒还挺细心的，好，我带给她。小迷糊也确实没拿药回来。”刚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朗朗的说：“我替菁菁谢谢你哈……谢谢你的关心——”故意拖着长长的音，只是想告诉他，他对她的疼惜，她懂。 早也盼，晚也盼，终于挨到正式演出了。 演出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当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曾经在台下唱了一万遍练了一万遍的曲子，曾经唱到没有感情机械的背歌词，曾经一次次甚至唱到恶心的歌，到了台上，都会精神百倍甚至于精力充沛饱满热情的表现出来。也许，这就是演出的魅力。在那一刻，所有人把自己最美的最好的都展现给大家。 演出获得了成功，老师们同学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些笑容是对近两个月来的刻苦排练一个最好的交代。 手上的伤，渐渐结了痂，留下一个小小的粉红瘢痕。抚摸着瘢痕，艾菁陷入沉思。虽然，“鼓棒”事件之后，老师没有说什么，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想来，该重新买副鼓棒还回去。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副鼓棒要多少钱。 随手从琴凳里翻出那副坏掉的鼓棒，漫无目的的小心的抚摸那个断口，这鼓棒是艾菁最喜欢的，握在手里，有种趁手而妥帖的感觉。 “咦？这是什么？”当看到那个细小的刻痕，艾菁睁大了眼睛，鼓棒磕到鼓边是粗粗的痕迹，这道痕迹却不像。皱紧了眉头，也想不出所以然。 “菁菁，菁菁！走啦，去看电影……快点！“窗外，慈晓婷手做喇叭状，大声的喊着艾菁。 午后的时光，散淡悠扬。演出后的休息，对每个同学来说仿佛恩赐。三三两两不是逛街或者都找春天去了。 风吹来淡淡的清香，那是春日独有的芳草香。 第六十一章 骚扰 北方的春天在千呼万唤中款款地来了！最是那惹人爱的柳芽，透着那么点嫩嫩的葱绿，鹅黄尖尖如调皮的孩童彼此碰撞着，摇来摇去。 杏花开了，粉粉的透着甜丝丝的香；桃花开了，如美丽的少女初妆；还有那胜雪的梨花，莹白一片，风吹来都是花儿的甜香。 春天，是个爱意萌发的季节。这样的日子，总会勾起别样的情思。 一大早，舞蹈室里的早课，几个女孩子在把杆上练压腿。 没有冬天毛衫的桎梏，一身单薄的春装更显得青春少女特有的妖娆。 黑色紧身舞蹈衣裤，把女孩子的身材提拉的越发修长。 此刻，艾菁把右腿搭在把杆上，身子紧贴着腿，双手抱着脚，歪着头和左边的小辣椒说话。 小辣椒龇牙咧嘴的下着旁腰，死死地斜睨着艾菁，嘟着嘴“恶狠狠地”嘟哝一句：“你面条啊？绕着贴一块得了……”刚说完，一个不稳，“哎……哎……哎……”“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王雪和英子还有艾菁乐的哈哈大笑，气的小辣椒揉着屁股站起来，挨个打一下。 腿也不压了，腰也不下了，你追我赶的互相打闹着。 只有学生时代才有这无拘无束活泼泼的情景，也正因为这些美好纯真的画面，青春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这个周末，王雪她们都不打算回家了。她们约好了要去东山公园拍照，踏青。 可，艾菁却得回去。一个是带的钱用光了，再有，她也挂念家里的爷爷和父母。虽然，只是一周的时间，但凡事习惯了，就变成了约定俗成的规律。当然，她也得跟父母要包赔鼓棒的钱。一想到这儿，艾菁就有点难受。这事儿像个谜团，没有头绪。 一走近家的庭院，满树的杏花枝头春意闹，馥郁的芳香让艾菁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没有什么比春色更美，没有什么比家的感觉更温暖。 给爸爸妈妈看了演出的照片，爸爸颇为自豪的摸着艾菁的头发，“我大女儿就是出色……”那种慈爱让每一个做女儿的，都会有溢满胸膛的幸福感。 “哪儿啊，爸，比你女儿出色的多的是呢！”撒娇的冲爸爸挤了挤眼，顺势攀上妈妈的脖子，妹妹也在一旁左看右看凑着趣，一家人其乐融融。 帮妈妈包了好多素馅蒸饺，临走时，把艾菁的包装得鼓鼓的，并且嘱咐她钱放在包的夹层里。艾菁急忙翻包找出一个好看的亮夹，炫耀的告诉妈妈要把钱装进这里。因为，这是她跟同学学着叠的。 “妈，这好看吧？”在妈妈面前显摆的晃了晃，妈妈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的爱永远不会太张扬，却是世间最深沉厚重的那种。 自己孤单单回学校的路上，有点小失落。想念一个人了！想起他说的话，想起他一脸兴奋地叫着“丫蛋儿”，想起他的一脸坏笑，想起他偷偷站在角落看自己的样子…… 微笑，在唇边漾开。 公交车站也不曾看到熟悉的身影，树影婆娑，午后的太阳有着春日的慵懒。艾菁吐了口气，低着头上了公交车。 车内人拥挤不堪，艾菁把包拥在前面，挪到靠窗的位置站好。后面一个人紧紧靠着艾菁，本能的朝后看，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小伙。他比艾菁高一个头，眼睛滴溜溜直转。 艾菁又使劲朝窗户这边挤了挤，已经再也没有半点空隙了。可是，那个身体还是紧紧地贴了过来。一条薄薄的舞蹈裤，长长的蓝色卫衣罩着她翘起的臀。那一刻她恨极了自己的身材，要是扁扁的，也不至于遇到这样的人。 她恨恨地转过头，冲那个人使劲瞪了一眼，没成想，那个人还嬉皮笑脸的冲她笑。 即便什么也不懂，也能感觉到后面所给的压力和窘迫。艾菁想逃离却没办法逃离，望望左右的人木然的站着闭着眼的，即使大声喊，恐怕也不会有人帮忙，反而让自己很丢脸。 生气的把大包翻过来横亘在两人之间，望向窗外，再也不想看到他。 第六十二章 被掏包了 其实公交车程也就十几分钟，可是，在艾菁的感觉里像是几十分钟那么漫长。包包在后腰上阻隔了那个人的近距离，可同时也让艾菁的身体没有一丝的空隙。她只有企盼，车子快点，再快一点。 可，今天的公交车似乎变成老爷车，慢吞吞的一个个站点停靠。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一直都不下车，艾菁恨恨的在心里咒骂他，骂他无数次。 终于到站了，艾菁用力挪开包，使劲白了那个家伙一眼，扬长而去。 到了校门口，艾菁还在暗暗庆幸，遇到个变态真是可恶，幸好还懂得保护自己。看来，以后一定要和好友一起走啦，否则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人呢。 来到宿舍，艾菁大声招呼自己的好姐妹一块儿过来吃蒸饺。几个小丫头一哄而上，张林更是手都不洗，抓起来就放进嘴里，乐得艾菁笑着打她的手背。 “带了很多的，你别像恶鬼似的。”靠着床边，看着几个死党，兴冲冲的讲述一路的见闻，当然包括那个烦人的家伙。 “还有啦，今天我带了不少钱呢！就放在咱们一起叠的钱包里，妈妈也说挺好看的。”艾菁边说边翻开包，顺着衣服的夹层摸下去。可，手都伸到包底了，也没摸到。头细密密的冒出汗来，难道放错了？ 王雪歪着头看向艾菁，“别着急，是不是放错了地方啊？你再仔细找找……” 一件件把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所有都尽在床上。可，那个有着好看樱花封面的小钱包影子都没有。终于，汗岑然而出。 “我记得妈妈就给放在这里了，我还看了呢！怎么会没了？”这可是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更有着妈妈格外给的200块钱，说是赔鼓棒的钱用不完的话，就让菁菁买点自己喜欢的书。心仿佛跌进了深潭，懊恼、灰心难过充斥整个心房。 是了，一定是那个坏蛋。一定是他先是让自己反感，然后趁自己不备偷走了钱。 “我怎么这么笨啊！当时怎么就想不到呢？这可怎么办呐？”撇了撇嘴，艾菁痛苦的坐到床上，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有着压抑，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和无奈。 王雪跳上上铺，拿出自己的饭票，默默地放到艾菁手里，她知道，此时此刻什么言语都是多余，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就是给她最好的安慰。 关于艾菁的一切，有一个人全都了如指掌。如果说，上一年的诸多事情让那子铭懂得了体谅，那么，还不如说，随着对心爱女孩的逐步了解让他学会了如何倾听她的心声。 虽然陈宏只是轻描淡写，但是，那子铭能够想到艾菁有多难过。他将艾菁的遭遇在心中重演，当他想到那个小偷紧紧桎梏着他的女孩，当他想到艾菁的窘迫恐惧和不安，当他重现那如小鹿一样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去车站等她回来，即便她不允许，只要远远地看着也好，她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咬着牙，痛苦的闭上眼睛，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 晚自习教室里的寂静被这突兀而来的声音打破，同学们不解的回望那子铭，而他就那么玩世不恭的斜睨着眼睛，“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此刻的他，没人敢惹，这副架势简直就是在挑衅。 坐在前排的孟妍想说些什么，终究略一思忖，转过身去。她想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为什么发疯，难道是为了那个臭丫头？否则，有谁会让他如此激动？ 而此刻的那子铭却在想，一定要找范老师谈谈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为好。否则，不知道艾菁会受多少的委屈。可是，这话从何说起呢？这……就从赔那副鼓棒说吧。就说，自己没事的时候，拿着鼓棒瞎玩了，一定是方法不对，敲到顾边，让鼓棒不结实，所以，那天艾菁用的时候才断掉的。对，就这么说。 第六十三章 你喜欢她 天越来越暖，美丽的花儿接二连三的开放，这是艾菁最喜欢的季节。 最爱爬满篱笆的蔷薇花，一簇簇，一丛丛，拥挤着活泼的绽开，像极了少女欢快的样子。 去食堂的路上，有一户这样的人家。门和窗子依然是古旧的木门，绕着木门开得灿烂的一树玫瑰盛放得让人眩晕。每次经过，艾菁都会停下脚步深深地叹息，有时候，美也会让人陷入惶恐，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对得住这良辰美景，不可说不能说亦无法言传。 兜里空空如也，甚至连最便宜的血桃都不能买。丢钱的事更是不能告诉爸妈，招致一顿骂倒也没什么，反正也是自己不小心，只是让他们上火是万万不能的。王雪给的饭票倒是能凑合几日，可，赔鼓棒的钱可怎么办？ 艾菁把吃了一半的米饭盖上盖子，刚要起身，王雪一把夺过饭盒，“就仗着自己喝凉水都能吸取点营养，所以，总这样虐待自己哈！也就怪了，你这么作践，怎么就不瘦？也没见你的小白脸变成菜青色……”打开饭盒盖，把自己的菜又扒拉一半给艾菁，“再吃点！必须滴！你吃得少我有危机感，要是比我瘦了，我怎么办？”看也不看艾菁，却佯装生气的样子，是那么生动可爱。 艾菁笑望着亲爱的好友，目光软软的，即便自己发火也是色厉内荏。王雪知道，只要她声音稍高点，艾菁就会乖乖的就范。说不出的感激在心底，有些感激不必言语，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 那子铭在专业办公室门口踯躅了很久，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会既保全了艾菁又能够把事办了。手里攥得200元钱被汗濡湿，蜷成一团。 终于还是敲了门。 “进来！”范老师的声音脆亮而不失威严。 那子铭昂首走进了屋子。显然，正在喝茶的范老师有些诧异。她左右看了看，轻声问：“你找谁？没走错吧……” 那子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挠了挠头，“范老师，我找您有点事，您这会儿方便吗？”亮晶晶的眼睛透露着真诚，让人不得不顺应。 范老师搬过一把椅子，冲着那子铭指了指，“坐吧，我没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语气依然淡定，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厌恶。 那子铭忽然有些心慌…… “范老师，是，是这样的。”懊恼自己的语无伦次，那子铭暗暗骂了自己，咽了口唾沫。“范老师，是这么个事。咱排练大合唱的时候，我去的早，闲着闹得慌，我就过去打鼓了。可能我手劲太大，鼓棒吧好几次打在鼓边，我估计是磕坏了，所以，艾菁打鼓的时候，鼓棒就断了……”范老师笑眯眯的望着那子铭，不说话。 那子铭又吞咽了一下，继续，“既然鼓棒因我的过错断了，我就该赔偿。所以……”随即把攥出汗的钞票放在桌子上，“范老师，200块钱够不够？不够，我还有……”说完这几句，他觉得后背似乎汗透了。或者，只是一种错觉，压抑，只是气氛太压抑所以才觉得呼吸困难么？ 范老师认真的看着那子铭，这个男孩身上有着凛然的傲气，这份傲气曾经让自己很是懊恼。可是，这个男孩身上的果敢担当，也着实让自己不敢小觑。 “你是为了艾菁才过来的吧！我也没说要艾菁赔啊……是她告诉你的？”其实明知道不太可能，以自己对艾菁的了解，她那么倔强，断然不会说的，尤其是眼前这个男孩。可，她要看看他的反应。 “哦，没，没有。范老师您别误会，菁菁她什么也没说……”这样亲昵的称呼，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忙不迭地解释“是我自己惹得祸我就该承担。艾菁，她，从来没对我说过。范老师，请相信我！”说出这番话眼底的那丝桀骜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诚然。艾菁！艾菁！这个名字为什么每次提起都会柔柔地疼？但愿做这些，说这些，不会对她造成什么麻烦。 “呵呵……”范老师终于笑了。“我知道她不会。学校也没打算要你们赔。”顺手把桌上的钱推到那子铭面前，“鼓棒打碎了在所难免，况且，你们也只是学生。”范老师故意把“学生”两个字说的很重，她知道凭这男孩的聪明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范老师站了起来，又倒了一杯水。“你喜欢她，对吗？”眼神直直的逼近那子铭，没有笑也没有责怪，看不出任何意思。这样的表情反而让那子铭更紧张。 “是，是。我是喜欢她。可……”那子铭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既不昧着自己的心，又不至于让范老师火大。“可是，我和她从来都没做过过分的事。而且，范老师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也不会。我要好好对她绝对不会伤害她。我要考音乐学院，我也要让艾菁考上。所以老师，你答应我让我帮助她好不好？”热切的看着范老师，就像等待裁决的一锤定音。 紧张的心跳自己都能听得见。 从没有一个男孩敢于这样承认自己的情感，也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范老师的心也是澎湃着，可分明自己被这个男孩的表白震动了。也许是他的勇敢也许是他的真诚，或者，不必一棒子打死，也或者不必太极端。 “那么，你得保证，像好朋友那样的对待艾菁，你知道，她也是我极喜欢的学生。只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好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们都有好的前程。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倘若，我知道你们稍有过分，我绝不会姑息。” 像是获得了特赦令，那子铭的一颗心跳到了云端。菁菁！我的菁菁！你不必再躲闪我了！我要让你知道，只要能够守着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 墙外的老槐树一嘟噜一串串的槐花就要开了，甜丝丝的香弥漫着整个校园。 第六十四章 花开成海 花，槐花海，花开成海。 艾菁喜欢这样形容槐花，因为，当天地间都弥漫着槐花香气的时候，你能想到那份震撼么？整个山林槐花同时盛开，远望，是一片白。比眼睛更能真切体会到的是那甜润入心的花香，那香甜，竟是没有一点脂粉气的静香。 喜欢在斜阳中闭上眼睛，深深陶醉在馥郁的芬芳里，总会记起儿时和妹妹一起摘槐花的情景。 爷爷给姐俩做了一个长长的钩子，跨一个小竹篮。然后手牵着手上得小山，总会在树林里追会儿蝴蝶，摘几串满地都是的小小满天星。然后，把像蝴蝶一样明黄的小花儿戴在鬓角。对着溪水摆弄乌黑的头发，想象自己是黄蓉一样的侠女，彼此还用点穴摆摆花架子。那时，花香弥漫，景色宜人。 等到风起槐花扑簌簌摇晃的时候，才想起要摘得槐花，做槐花糕呢！姐姐用钩子勾住高一串的槐花就势一扭，一串清香就应声落地，树下的小妹捡起放进篮子。一扭，一捡，两姐妹的小黄花一抑一扬，“姐姐，你尝尝，甜着呢！” “尝尝，甜着呢！”碰了下窗台上闭眼陶醉的艾菁，猛的张开眼睛，王雪递过来一个血桃，红红的桃子，似有无数的甜汁。 嘿嘿笑了两声，一口咬下去，甜酸的桃汁染了唇，艾菁抿着嘴笑了。 好像有一束光，穿越所有刺背而来，无论隔多远，艾菁都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温暖。 旋即，转身。 那子铭正双手抱肩，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窗边这一幕。当艾菁停止咀嚼，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桃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笑了。 “桃子，好吃么？”磁性的，低沉的，温柔的，深情的，甚或宠溺的，仅仅才五个字，却有着那么多的情愫。 慌忙低下头，也不知道嘴角有没有流出的汁水，艾菁下意识地用手背擦擦嘴，自己也羞涩的笑了。 王雪笑看着那子铭，“想吃，也没了。我就拿了这么两个来……”说完还晃了晃手里几乎吃完的“桃子”。那子铭“哈哈”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样子阳光极了，一瞬间，艾菁有一丝恍惚。 “我才不吃，留着你们吃吧！”说这句话眼光却紧紧地锁定在艾菁的脸上，就好像，身边再没有任何人。 被他看得窘，艾菁只好转身面对王雪。夕阳中，那翘起的马尾把好看的侧影映在墙上，那子铭在手心慢慢地对着影子勾勒。他要把她最美的样子记在心间，反复回味。 艾菁今天的心情终于好多了，班主任范老师在下课后，找过她，并且告诉鼓棒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比赛成绩也很出色，再说，艾菁也不是故意敲碎的。所以，就不要学生赔什么鼓棒钱了。艾菁记得老师在说这些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嘴角隐隐有着笑意，但，艾菁实在猜不出那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老师有些欲言又止，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对于范老师，不管曾经对她怎样严厉，艾菁还是心存感激的。每一次提拔的机会每次专业技能的提高，都离不开老师的提携，这点，她深知。 “老师，谢谢您。那我走了啊……”回望着老师，艾菁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菁菁，你以后要好好努力，一定会有出息的。”听老师唤着自己的小名，艾菁的心说不出的暖。 重重的点点头，下楼的脚步是欢快的。欢快着，蹦跳着跑下去，如一头梅花小鹿。 怕艾菁拒绝，更怕把她逼急了上火，那子铭收买了她身边的人。 知道艾菁不会要他的钱，所以，买了一大包的桃子牛奶和面包等好吃的，一股脑的送给王雪，要她答应让艾菁有的吃，并且，不要告诉是他买的。也许，只能这样帮帮她。不管怎么说，当看到她傻傻的吃着桃子时，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为心爱的人做什么，何止是心甘情愿？更多的是一种幸福，付出的幸福。 终于懂得了古人说的为博佳人笑，一掷千金。那子铭“嘿嘿”笑着，转身进了教室。 “喂，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座位上，孟妍冲着那子铭直招手。 第六十五章 钢琴钥匙 “有什么事啊？神叨叨的……” 敛住笑容，那子铭昂着头走到孟妍的桌旁，就势把前面人的凳子倒转，跨坐上去。 “看到我就像欠了你钱似的，见到别人就笑开了花……” 孟妍唧唧咕咕小声嘀咕，望一眼窗外，嘴巴也撅了起来。 “你絮絮叨叨啰嗦什么呢？有话赶快说。” 那子铭也看向窗外，只是，他看的时候脸上有种暗暗的窃喜。 孟妍看他那个死样就火大，杏眼不由得瞪圆了。 “喂！！我说你丢了魂吗？”大力的拍下桌子，语气有强烈的不满。 “好，好。怕了你。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坏脾气……”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子铭面对着孟妍。 本来想发火，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见了她就温柔全无，可是，这话说出来终究也没个结果，在心里憋口气，暗暗吞下去。 “给，钢琴蔡老师的琴房钥匙。说，在学生琴房练得时间少，所以，有空你就去她琴房练去。”那子铭脸上有着惊喜“怎么给你了？” “什么给我了？是过来给你，你不在，要我转交给你的。”言外之意，你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心思都跑到哪里去了。 那子铭开心的想，以后有空就能在蔡老师琴房约艾菁了。那样的话，就可以给她辅导声乐，她不是说自己唱歌气息总控制不好么？说乔老师总说她唱歌漏气，还有，她弹琴会是什么样子？那双小手究竟能跨过八度么？倒要仔细考证下。如果这样，那就做她的老师好了！不由得挺了挺胸脯，得意的笑了！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丢上丢下，丝毫不把对面的粉面佳人放在眼里。 并且，居然，抬起腿，吹着口哨，拿钥匙走人了！ 孟妍这个气啊！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使劲跺了脚，被推门而来的“老二”看到。 “这是干啥？这么气哼哼的……” “老五呢？”环顾下教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小子，跟我要新的钢琴钥匙，他却走了。” “他要钥匙干吗？”缓和着口气，看了看颈项戴的黄铜钢琴钥匙，这是音乐班女生很时髦的装饰。可是，也仅仅有几把，不是应有尽有的。钢琴钥匙有着很古旧的黄铜色泽，好看的纹路，戴着很有味道。他要，定不是给自己的。那么，是给她？ “哦，给我吧。我交给他……” “恩，好吧！”其实，老二不想交给孟妍，起码和老五呆在一个宿舍，总要方便些，但是既然孟妍说了，也不好回绝。 孟妍拿着纯新的钢琴钥匙，看着那晶亮的黄灿灿的颜色，慢慢笑了。 教室里，灯光莹然。春暮夏初好时光，风吹进来，总有种幽幽的香。 打开日记本，拿起那支熟悉的钢笔，钢笔上有着斑驳，这支笔跟了自己好久。她喜欢这熟悉的感觉，顺畅的流利的书写运笔一直都这样习惯着。 略一思忖，写下这样几句“心里有一个你，不知如何说起，梦里有一个你，我的心又起涟漪。心里我问自己，是否能忘记你，梦里再见到你，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你，你此刻在做什么呢？ “丫蛋儿，你怎么总爱脸红啊？” “丫头，穿的那么少小心着凉。” “丫头，不许不听话，你要乖。否则，……” “呵呵……否则怎么样？你敢怎样？” 艾菁记得自己这样抬头挑衅的问他来着，她记得那天云在天边，黄昏有着绚丽的斜阳。 “我能怎样？我……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哪怕一点点。” 艾菁记得说这句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压抑的说不清的痛楚，亮晶晶的眼睛就那么逼视着艾菁，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说要送我个小礼物，说是我一定喜欢，一直想要的。会是什么？难道是那个？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喜欢？ 偷偷地笑了！ 没有什么比期待更幸福，那种甜蜜的琢磨，痴痴地等待如旺盛的春藤，执着向上。 第六十六章 给谁的 六月天，对于这座小城有着最美的烂漫，更有着最美的风景。 女孩子们都穿上了花裙子，张张青春的脸神采飞扬。 姹紫嫣红的裙装，飘来荡去，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点缀着校园，更点缀着男生们的眼睛。 艾菁依然穿着那条镶嵌着黑丝带的明黄色小裙，裙摆刚刚只没过膝盖，把她好看的小腿展露无疑。依然是那件白色带黑点的衬衫，只是在高高的马尾上扎了一条明黄色宽丝带，白色的小跟凉鞋。衬着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越发的水灵。 王雪一身素净的淡青色连衫裙，是她姐姐才给她买来的。柔软的质地，简单大方的款式，清爽宜人，看得艾菁好不喜欢。 小辣椒，小喇叭——张林火辣辣的一身红，白色衬底，红色的花朵半裙，显得她格外的娇小玲珑，活泼可爱。 三个死党在放学音乐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快步跑出教室。听说今天中午食堂吃包子，那就一定有稀粥。早早去排队买来，也好晾着吃。 一路上嘻嘻哈哈，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掌，王雪在中间，两边的艾菁和小辣椒一会儿跳过去，一会儿又蹦过来，弄得王雪头都大了，“哎呀，你们就安静点嘛！菁菁！你看你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嘛！” “哪里啊，都是她总打我……”揉着略疼的胳膊，艾菁柔柔的说。 “切！你少装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不也还手了？”小辣椒叽叽喳喳，嗓门比谁都大。真不明白，小小的个子，怎么分贝就那么高。 “好啦好啦！两位大小姐，就此停手吧！让某些人看到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呢……”王雪这一说，两个丫头一撅嘴，一脸红，齐齐的跑去追王雪。 有时候想，其实，食堂远点，也是件好事。一路上，有多少风景可以欣赏，又有多少记忆在这条路上延长。 食堂里果真没多少人影，最称心的就是几乎没有男生哦。没了男生挤前挤后的，女生们慢慢排队，可真好。 为什么男生不来呢？是不是不大爱吃啊？想想也是，素馅的包子，哪个生龙活虎的男孩子能爱吃，又是清汤寡水的。 看到音乐二班的几个女生在打饭，想来，他们也早下课了。 大概他也去外面吃了吧。 在那一刻，艾菁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几乎每天她都希望可以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 虽然，教室在同一个楼层，也虽然专业都一样，可真要每天时时都能遇到，还真是不容易呢。 二班的孟妍和一个女生已经打好了饭，往回端的时候，正看到排队的艾菁。“哎，小荣，你看看那子铭多讨厌……”“那子铭”这个名字立时让艾菁提起了心，好似不在意，其实，耳朵早竖了起来。孟妍路过艾菁的身边，仰起头歪了歪，“我都戴着钢琴钥匙了，他却非要给我一个新的。你说，我要那么多干吗啊？”故意把几句话拖着长长的音，艾菁觉得她是在故意。 “今天就找时间还给他，你说，他会不会不乐意呀？”说完就“咯咯”地笑了。 其实，艾菁不想听到这些，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想知道。她明白也许孟妍这是在故意气她，可是，如果这是真的呢？ 立时，所有的好心情化为乌有。那淡淡的白米粥也没了胃口，勉强吃了一个包子，就再也吃不下任何。 女孩都会有点小嫉妒，偶尔吃吃小醋。只是，这滋味可不大好受。 闷闷地过了一个下午，脸始终也不肯放晴。就连王天星用他的大手变得戏法儿艾菁也不笑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 晚自习，琴房里艾菁倚在墙上看着慈晓婷弹琴。那首忧伤的《野花》虽不流畅，情绪却依然。 不唱，不弹，不说话，就是没情绪嘛！ “菁菁，菁菁！你来……”门外，陈宏咧着大嘴朝艾菁直摆手。 “你去下蔡老师琴房，有事找你。”煞有介事的跟艾菁说出这句，这个家伙就不知道闪进哪个琴房，没影了。 “蔡老师，还没走？再说，她也不教我们啊……有别的事？”这样想着，一路就来到三楼蔡老师琴房。 门虚掩着，艾菁轻轻敲了三下，里面没有回音。 艾菁又稍稍加重力度敲了三下，还是没回音。 慢慢推开门。 “菁菁！” “啊……” 第六十七章 送给你 本来以为这样可以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本来以为她定会像小猫一样乖乖的顺从，本来以为会看到那百看不厌的娇羞的脸庞。谁成想…… “啊”随着这一声，艾菁远远地跑到钢琴边。 眼底竟满是惊恐。 “你，你，怎么是你？”被吓得又几乎语无伦次，艾菁痛恨自己每次都中招。更恨这个家伙总会出其不意，还有那个大嘴的的陈宏。都欠收拾了！ 尴尬的把张开的手臂收回，回望像小鹿一样惊恐的眼睛，那份懊恼又被心疼取代，可是，还忍不住想笑。 “菁菁啊！为什么每次吓你，你都会被吓着？你真就想不到？”分明嘴边有着一抹邪魅，眼中好似看一个十岁孩童样的好笑。 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坏蛋！吓人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虽然没人可告。 “是啊，我就是笨呐！我每次都当真，每次都会被吓到。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猜想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本来今天就气不顺，登时，更冷了脸。“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冷冷的语气，淡漠的眼神，竟是从来都没有的。 那子铭突然有着一丝惶恐，他收敛了那丝玩笑不恭。 “菁菁，好菁菁，我不是故意吓你。其实，我是想……”其实是想抱住你啊，臭丫头。可是，这句话面对着艾菁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着实说不出来。 “菁菁，你别生气。我最怕你生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来，你笑笑，你笑笑好不好？”几步过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里，艾菁狠命的往回收，可是，像钳子一样的大手越握越紧，就势要带进怀里了。 “我错了，对不起，请原谅，下次还这样。”艾菁闪着大眼睛使劲瞪他一下，“哦，错了错了！对不起，请原谅，下次不这样。”说完就笑嘻嘻的看着艾菁，一眨不眨。 “扑哧”一声，艾菁笑了。抽出小手，一个转身。 面对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生气？那眼神满是疼爱无辜甚或可怜兮兮，艾菁最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了。 哎，又被土崩瓦解。就知道，这辈子也不会如泼妇样被人惧怕，也罢，命啊！ “说啊，什么事？再说了，你怎么会在老师的琴房呢？”环顾下屋子，钢琴上有厚厚的琴书，屋角的桌子上还有老师浅笑的照片，淡雅端庄。窗台上，那子铭的脸盆放在那里，蓝色的毛巾齐整整的叠放着，艾菁喜欢干净整洁的男生。 “老师给的呗！你忘了，我可是我们班的佼佼者，老师给我单独吃小灶。”说出这些，那子铭有着得意和满足。 “哦，我知道了！”边说边点头，她觉得也很自豪，对面的他是那么的出色。自己和他好，也算是郎才女貌。真是的，想什么呢？也不知道害臊。不觉，脸颊早已是一片绯红。 好似看出了艾菁的心思，那子铭嘿嘿笑着，眼底却是挥之不去的溺爱。 “丫头，以后，你就过来，我给你辅导声乐。我希望我们都能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我先毕业，找工作，供你读完，再然后……”那子铭认认真真的一字一顿地慢慢说着。 “然后什么啦！谁说要和你考在一起？再说，音乐学院花钱太多了……我……”一想到自己的家境，艾菁牵了牵嘴角。 “你这个丫头，我给你钱吧，你还不要。那这样，我有的是力气，到时候我出去兼职打工供你念书，不用家里钱，好不好？”晃来晃去的小身影，让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索性，捉住这双小手。 再一次面临着他的逼视，那灼热的目光似乎穿透项背。温热的男人气息让她有些眩晕，那种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 “菁菁，你为什么就不敢看我呢？”腾出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光滑细腻的皮肤吹弹得破。脸上细细的绒毛在灯光下茸茸的，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一汪水。殷红的唇如花瓣，有着润润的软。 那子铭呼吸急促，想对着那花瓣吻下去。 “不要啦……别这样。”又是抽身离开，像一尾鱼。 那子铭真的有些懊恼了！每次每次他想把那份爱表达出来的时候，她都会不顾情绪的逃开。为什么？是不喜欢自己吗？那一刻真是颓丧极了！ 可是，望着她单纯受惊的大眼睛，又怎么忍心说什么？ “好啦，丫头，不逼你。我好好的哈！”整理下情绪，端坐在琴凳上，“我唱首歌你听……”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依……”声音醇厚明亮，深情款款。 艾菁醉了！ 为这首歌，为这个人，为这个人为她说的那些话。 一曲唱完，那子铭温柔的摸摸艾菁的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对了，丫头。好容易跟别人要的新钢琴钥匙，你看铮亮铮亮的！我还特意去街上给你配的红绳，你喜欢吗？” 热切的看着艾菁，那样子像极了等待表杨的小孩子。 一个冷笑，一闪而过。 “给我的？不会吧。是不是送别人不要，才想得我啊？”这句说出来，连自己都听得出酸的可是够呛。可是在那子铭听来却有些刺耳，“你都说些什么啊？我就是给你要的！”这小丫头，想什么呢？ “给我要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要？”想起中午孟妍的话就不屑，我才不做人家不要却巴巴捡来当宝贝的人。 “我听王雪说的，说你一直想要一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子铭一脸的无辜。 手擎着红色绳黄色挂坠，就那么丢当着。 第六十八章 相思古今同 便是下再大的决心，终究是不忍心看那热切的眼神。 也罢，看在亲自去街上系红绳的份，就不和他较真了。 “我就信了你吧。”把玩着晃动的亮黄色，红绳细心地打着好看的结。不禁莞尔，“你跟谁要的？我可听说不好找哩。” 提起红绳歪着头仔细地看。 “跟老二，谁知道他从哪弄的。我得谢谢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子铭傻傻的笑着。 其实，艾菁想问来着，想问他，这钥匙你还给过别人么？一想到那个扭着脸上下打量自己的女生，她就添堵。算啦，别搞得自己像个醋性十足的小怨妇。 那子铭趴在钢琴上，望着艾菁脸上细微的变化，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整天想些什么，这女孩的心思就是难猜。 “咚咚”一阵敲门声，“子铭？”清脆的叫声，不用问艾菁就知道会是谁。 那子铭皱了皱眉，“进来！” 推门而入带来一股甜丝丝的香，艾菁知道，那是一款叫做“蜜糖”的香水。本能的屏住呼吸。 “哟，有人在啊！那我不打扰？”明显的笑意，虽这样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我走……”把那挂坠握在手心，低头错过她的肩头。 “是我不要的，送人了？”这句听来那么刺耳，艾菁咬了咬嘴唇。 关上门的瞬间，她听到那句：“孟妍！你在乱说什么……”咬紧了唇，攥着那枚钥匙，指尖一阵阵疼。 屋内。 “你刚说话什么意思？孟妍！”那子铭严肃起来可真吓人，两道剑眉微蹙着，紧闭着嘴。显然，真是生气了。 “你看你看，还当真？我不是开玩笑的吗？”一脸的妖娆灿烂，“艾菁那么聪明不会当真的，她难道听不出来这是玩笑话？”言外之意，她要是当了真就说明不够聪明，就是个傻瓜。 可那子铭知道，艾菁离去时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幽怨。这小丫头，心思最为敏感，指不定会想些什么。 是啊，小女子的内心，有谁会知道？ 晚自习后的水房里，热热闹闹，今天似乎更热烈。 张林，阿健，王雪正跟几个男生打水仗呢！整个水房像傣家的泼水节。美术班的几个女生端着盆站在门口皱眉，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走开。艾菁也来到了门口，望着几个同学掩不住的笑了。 “行了行了！小辣椒，我看你啊，最能叫。都这么疯玩，谁还敢进来啊？”友好的看了看美术班的女生，报以微笑。 屋内的几个总算停了手，再一看，王天星，陈宏等几个男生长裤直滴着水。这几个女生可真够过分的，就算是夏天，也不能湿漉漉的啊，傍晚稍凉，感冒了可怎么办？ 艾菁笑摇着头，把盆放进水槽里，打开水龙头。 “洗衣服呢，菁菁？”王天星笑眯眯的凑上来。“用不用我帮你？” “算了吧！菁菁还用得上你？你要是孝顺，帮帮我吧！”小辣椒说完这句没等王天星反应过来，早已跳跑开。 院子里响起她咯咯的笑声…… 操场边，那一树芙蓉早已含苞。晚风吹过，隐隐传来淡淡的幽香。 艾菁用手搓洗着白上衣，身上是一件大领的黑色棉衫，因为领口有点低，她不时的向上拉拉衣领。 “时光留不住，春去已无踪，潮来又潮往，聚散苦匆匆。往事不能忘，相思古今同。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也不知道歌词对不对，顺口浅唱，有些不愉快，就那么随水流走吧。 艾菁笑着叹口气，记得你的好，只记得你的好就好。 梳洗整理完毕，把脸盆也里里外外刷洗干净。 那边王天星一个劲的“啧啧”，“这也太干净了，我看你就是洁癖。” 冲他使劲瞪了眼，转身来到门口，又差点和某人撞个满怀。 “嘿嘿……”那子铭一脸得意的笑。 艾菁穿着拖鞋在他面前越发显得矮，这个家伙，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过就是1米78嘛！要是1米8多还搁不下他了？ 高昂起头，挺胸而过。 就在那一瞬，艾菁发现，那子铭看她的脸“腾”地红了。 就那么望着她的小脸顺势一瞥，那对白白的胸尽收眼底，不禁心旌旗摇，站立不稳。 待缓过神来，伊人早已远去。 这一夜，那子铭彻夜难眠。眼前总会交替出现那粉俏的脸和那团白。 索性坐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给她写信。 “亲爱的菁菁：你好么？”写完这句，咬着笔不知道该怎么续。 夜色微凉，点点星光映照窗棂，蛐蛐儿在墙角低低的唱歌。 “亲爱的菁菁，此刻，我想你。你知道吗？” 那张信纸，终是揉成一团。 第六十九章 一把酸杏 夏天，真的来了！ 喜欢夏天，那是因为有密密的绿叶在沾着露珠的早晨醒来，绿叶上颤动着晶莹。触眼所及，漫山遍野的花儿姹紫嫣红。更有，靠近西山的花房会把很多的栀子花搬出来，绿意浓浓中，一团团一簇簇绿里透白的栀子花摆满山路，那一路都萦绕着馥郁的芳香。 艾菁最爱栀子花了！ 她常常沉浸在那首诗里，会默默地念起“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而每每说出这几句，她的眼前便是他的影子了。只是这样的时候总被忧伤浸染着，她不希望爱过一次就别离，她希望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就这样被他宠爱的叫着“丫头”就这样溺死在他晶亮的眼睛里。 可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会弄丢了他。真的会么？他会离开么？虽不是个悲观的人，但，她确定自己那没来由的感觉。想到这些，艾菁就心生悲凉，眼底竟湿湿的，有雾气萦绕。 他曾说，栀子花开的时候，陪她去西山看花。 学校的生活，无非是上课，下课，练琴，练功。倘若没有什么挂牵，倒也是无忧无虑。 只是，有了牵挂，也就多了些许的善感。 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最后一节的自习课艾菁背了一节课的人名地名。想着历史课的光头老师，艾菁忍不住笑了出来。 背后被人使劲捅了一下，皱着眉头转过身，小辣椒张林坐在后面的桌子上。 “我都看你老半天了！干吗呢？还偷偷笑出了声……” “呵呵……我啊！想起历史老师上课时的样子，就想笑……”抿着嘴又笑了两声，“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能喷？” “谁说不是啊！唾沫星子都喷到我们第二排了！”小辣椒把两腿晃来晃去，干咳了两声，学起了老师“这奥斯曼土耳其的铁蹄哒哒哒……”被小辣椒滑稽的样子再次逗笑，艾菁捂着肚子。“菁菁，你都不知道，我没办法了，只好用书挡着脸。这老头，要不是因为课讲得好，我看呐早就被下课了……嘿嘿……” “干什么呢？你们俩！还偷偷笑，是不是在背后说人短长了？”王天星迈着他45码的大脚捧着一把金灿灿的杏子绕过来。 “哎哟！我说你还真是乖，怎么就知道我想吃水果了呢？”没等王天星说什么，小辣椒摸过一个就咬了一口，“妈呀！你要酸死我啊！”那一口黄杏愣是吐了出来。 龇牙咧嘴的蹙着眉，瞪视王天星，一记粉拳早已经擂上他的胸。 “这杏儿也不是给你吃的啊！菁菁爱吃酸的，你不是好吃甜食么？”王天星倒是老实。 这边，艾菁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也不问问甜酸，洗了没，上来就一口。要是被抹了毒药，我看你也就交代了。”音乐班的灵牙利嘴还真就不止一个。 你说王天星这个人，即便是这么回事，也不能这么说啊。眼见着小辣椒的嘴撅得越来越高，跳下桌子，立马要走的架势。 “嗨，我看呐！他就是成心的。我什么时候说爱吃酸的了？水果谁不爱吃甜甜的啊？指不定给谁拿的呢……算了，辣椒，咱们走吧。”搭过张林的肩，冲着呆愣愣的王天星驽了驽嘴，似乎在说，看你整的，怎么收场？ 剩下王天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副无辜加迷惘与受伤的神情。这女孩的心，真是海底针啊！猜烂了心你也猜不透。算啦！走到墙角，哗啦啦几颗杏子就这么倒进了垃圾桶里。 晚风有着丝丝的微凉，浓郁的花香一阵阵飘来，又一年芙蓉花开。 那子铭站在树下把玩着篮球，头上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至领口，顺手抓了一把，甩到地上。去年的此时，就在这棵树下遇到菁菁。明黄色的小裙，活泼泼的身影，这一幕又再次呈现。 就这么一转念，忽然觉得那么想她，有种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 这小丫头，这几天怎么都是匆匆来去，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许是要考试了，用功复习？ 跑到水房，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凉凉的水沁得他一个冷战。 “你也不怕激着，就逞强吧你……”温柔柔的声音，甜润润的。不是她又会是谁？ 那子铭抬起头，看到艾菁头松松的挽着，正端着一盆的白色窗帘，站在水房门口，嘟着嘴，满脸的心疼和嗔怪。 “嘿嘿嘿……我没事。你干吗要洗这么多？”望望艾菁的小手，那子铭没来由的心疼。“我给你洗吧！”说着就要过来接盆。 “菁菁！菁菁！你拿了洗衣粉没？”王雪的声音由远而近。 艾菁轻轻拨开那子铭的手，“我们俩一起洗，不用你。”偷偷瞟一眼他晶亮的双眼，就再也不敢抬头。 “那你漂洗，用洗衣粉搓揉就让王雪干吧！”那子铭压低声音，“洗衣粉用多了手会起泡的。”心说，你怎么那么坏心眼啊！哦，我手起泡别人就不起了？ 那子铭仿佛看透了艾菁的心思，俯下身子小声凑过来，“别人我才不管，我的丫头我就是心疼。怎么着？”说完竟甩着一头湿发，大踏步扭头走了！ “霸道的家伙！”虽然咬牙切齿的恨声，却透着无限甜蜜。 “喂，你叽叽咕咕说他呢？”王雪冲着背影一努嘴，彼此也就心照不宣的笑了。 其实，有时，思念真的很简单。 就那么见一面，哪怕只是匆匆，却像口渴的人喝了口甘泉，沁凉甜至心间。 第七十章 油条 一大早，还没睁开眼，就听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又下雨了！ 天晴的太久，下点雨会凉爽很多。只是，雨后，花儿就凋残一些，细碎的花瓣也就落了一地。 艾菁翻了个身，小声叹了口气。 今天周五，早上该去练功的。可，望着窗外不疾不徐的雨线，听着身畔张林均匀的呼吸声，她也觉得懒懒的。 只是，却再也睡不着。 王雪在上铺小声问，“菁菁，还去不去舞蹈室啊？雨这么大，也别去食堂吧！我这里还有几块饼干，咱俩凑合吃两口？” 艾菁知道王雪那几块饼干，就她自己也不够塞牙缝的，还雪中送炭呢！ “算啦！今早我胃不大舒服……吃饼干会更难受。你吃吧……”终究还是不能安稳的躺下，那就去练练功吧！ 也真是懊恼，人别的女孩就算是撑破了肚子也不会长几斤肉，可自己稍稍放松下，那肉就嗷嗷的长。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并不纤瘦的身材，艾菁撇了撇嘴。 套上舞蹈裤，把裤腿挽了挽，将洗得有些松懈的黑色短袖棉衫在前面打个结，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开水，拿起钥匙冲着床上的王雪小声说，“我先去了哈！你吃完就过来吧……”毕竟在饥饿的情况下，看着别人吃东西，那是件很残忍的事。 “喂，你还没打伞呢！”知道说了也白说，艾菁早已经推门出去了。 跳下最后一层台阶，一楼，雨水的滴答声更大了。檐下打出一串浅浅的水涡，艾菁下意识的抱紧了肩。 小操场略显得寂寥，粉红的芙蓉落在地上被泥沙附着。那曾经浓郁的花香似乎若隐若现，树下高大的身影而今却不在。 他怎么会在呢？这么早的。 笑自己已然有些痴了，难道这就是思念？艾菁笑着摇头，深吸一口气，冲进雨中。 只不过几十米的路，可身上也湿了大半。快速跑进专业楼内，拍拍肩膀，回身望着雨中的景致。 周遭那么安静，此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 “我的丫头！没吃东西吧？” 在听到“丫头”两个字的时候，艾菁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怦怦怦跳得飞快！他，他在。 头发也许没梳好，毛毛躁躁的。裤腿一边高一边低，都溅上了泥点。衣服肥肥大大更显得自己不够苗条……艾菁咬着嘴唇转了过来，又是一脸绯红。 “你干嘛会在这里？还像鬼一样没有动静……”说出这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外强中干。 “我也练功呐！行你来，就不行我来？”那子铭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继而严肃的皱起眉，“你看你，过来也不打把伞，头发衣服都湿了吧！”说着似乎要用他运动服的衣袖给艾菁擦擦，只可惜手里的饭盒让他空不出手来。 艾菁听他这一句，竟觉得鼻子有些酸。自己都湿了，还说我。那球鞋不也湿漉漉的在地上留下一圈湿印么？ 看艾菁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望着自己的脚，那子铭憨憨地笑：“我知道你今早要练功，想你也不会去食堂。就跑出去买了豆腐脑和油饼，我忘记换凉鞋了……那个，你和王雪他们一起吃吧，买了不少呢。” 若是换了别人，那句“谢谢”一定会脱口而出，可是，面对着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想告诉她回去换双鞋吧，这样多不舒服啊！可就像是得了失语症，只“嗯，嗯”地接过他手里崭新的双层明黄色饭盒。 “怕你嫌脏，我早就买好了新饭盒。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那子铭期望的笑脸，就像是小孩子洗干净了小手，等待大人夸奖似的。 “烧包！”冲他甜甜地牵了嘴角，刚接过来，烫得又缩了手。 “这下面有块毛巾呢……傻菁菁！要么，我帮你送舞蹈室？你吃完再练好不好？” 两个人正推推搡搡，门忽的被撞开。 王天星用满是油条的手扒拉掉头上的雨帽，一愣。环顾下自己，又看看面前的两个人。 “哦，我帮——我帮……小辣椒买的。”一转身竟上了二楼。 “今天，张林也不练功啊！再说，他去二楼干嘛？”艾菁狐疑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 “干嘛？谁知道他要干嘛？” 也许真的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此时两个人的眼里还会容得下谁呢！ 王天星站在二楼的拐角，朝自己手里的那一把油条苦笑着，“菁菁，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油条，“好吧，既然你不会饿到，我也就安心了……” 窗外，雨不知不觉停了。 第七十一章 牵着你的手 临近考试了。 同学们忙忙碌碌地紧着备考，那时，即便是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奖学金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艾菁在练习本上罗列出年代表，然后顺着年代背诵历史题。 同桌娜娜看着艾菁心不在焉的样子，用笔尖扎了下她的小手。 一边“丝丝”地吸着凉风，一边作势要打。 “菁菁啊，要是都出乐理题，你就不用这么用功了吧……”娜娜一边招架一边笑。艾菁知道她在挖苦自己，实在说，她真的更愿意做些计算之类的题，背来背去的东西真的很讨厌啦！ “周日你早点回校，咱们去西山看栀子花。还有，把历史书带来，我考考你哦！”那子铭的话语萦绕耳畔，她记得他晶亮的眸子不容置疑。 “还有，山上怕有虫子，你记得穿长裤哈！” 心说，你怎么总是那么啰嗦。却仍然乖巧的点了头，艾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适时地沉默是中国女性最伟大的美德嘛！ 然后，就在他的注视下，和他擦肩而过。 艾菁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彼此挂念，却不至于太黏糊，她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再次被老师找去谈话。 每当看到老师那探究的深不可测的眼神，艾菁总会不寒而栗。 但，要是出于互相帮助互相学习的话，那就该另当别论了吧！ 安慰着自己，开脱着自己，成绩一定要好，这样老师才会相信。所以，艾菁，你要加油！ 可事实是，那一连串的年代就像是一层淡淡的云雾，拨开云雾，却没有见到太阳。她的眼神游离了，开始期待周日的到来。 天空，说不出的湛蓝，白云悠然，飘飘渺渺。 欣喜地一步两层跳上台阶，轻轻推开门，那些没走的同学有的还睡觉呢。 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把背包放下。换下裙子，套上那条深蓝运动裤，蹬上那双洗得泛白的球鞋。 又想起什么的折回，翻开枕头下的历史书。对着镜子捋捋头发，嘴角绽开一抹羞涩。 他是不是早到了呢？ 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西山，那条通往西山的路绿影婆娑，微风中隐隐飘来甜腻的栀子香。 艾菁不禁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了西山脚下，那一盆盆的栀子花早已经摆满山路。 绿绿的叶子闪着晶亮的光，绿叶掩映中，一朵朵蓓蕾娇艳欲滴。那些花儿，有的含苞，有的已然开放。螺旋形的初绽，有着妖娆圣洁的美。 恐那个家伙在某个角落吓唬自己，艾菁警觉的左右看看，将自己置身在栀子花丛。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在额前，一阵风吹过，齐腰的发丝拂过脸颊，头发上还留有洗发水的清香。 “菁菁！菁菁！……” 仿佛是叫她却听不真切，那声音小得近似呓语。 “你在哪儿？出来啊！”压抑的喊出来，即便是午后，可长时间“我明敌暗”，也让艾菁有种莫名的恐惧。 栀子花深处的半山腰，一个白色身影慢慢站立起来。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望着……可阳光下那热切的双眸，艾菁能够感受到。 “你讨厌……”艾菁急急的向上走，脸蛋儿有着日晒后的红。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轻轻拨弄艾菁的长发，那子铭低低地轻唤。“看着你站在花丛里，就那么看着。我就想，怎么样才能永远留住你？……”随着一声叹息，那子铭将艾菁紧抓书的手拽进怀里。 为什么说“留”？艾菁隐隐有着不安。本能的一丝抗拒和一点挣扎，可对面的“铜墙铁壁”纹丝不动，艾菁也就作罢。 她紧张地长长吁了口气，那子铭感受到这份局促，轻轻地放开了她。 反过来，牵过艾菁的小手，“恩，还挺乖，知道穿长裤哈。来，跟着我的脚步走。别踩了碎石头，咯脚疼……” 他的大手温热宽厚，那一瞬间，艾菁期待就那么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 就这样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呵护。 “牵着你的手，靠着你的肩，好像走过了许多年。风儿吹着你，夕阳暖着我，一天天情义不变……” 一天天情义真的不会变么？ 第七十二章 栀子花开 握着她的手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明明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有着纤瘦的一双小手。 那子铭小心翼翼的牵着，生怕一用力她白皙的柔软的小手就会“咔嚓”一下断掉。 走过稍缓一点的斜坡，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那子铭牵着她绕过来。 “当当当当——”那子铭自大石头的侧缝掏出一个大牛皮纸袋，从里面拽出一个粉蓝色格子的坐垫。 “石头凉，别坐出病来。小姑娘，我想的周到吧？”看到艾菁的眼底满是惊喜，那子铭讨好的邀功。 “呵呵……嗯。你真挺细心呐！”小心地坐上去，又柔软又舒服。艾菁记得她很少这样子夸他。 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细致，习惯了他为她准备的一切，更习惯了有他的日子自己只消听话就好。 就像是她很少怎样称呼他，很少把心底的那份感激和爱慕说出口一样，她习惯着他的付出。 却从没想过，当哪一天这份习惯消逝时，她该有着怎样的彷徨。 “菁菁！你看这是什么？”那子铭手心一摊，一缕馨香首先沁入艾菁的鼻息。 “栀子花？你，你偷偷摘来的？”轻柔地捻起那一团莹白，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气。 “没被人看到吧？”言外之意，要是看到了，你怎么办呢？ “怎么会？我早来了！大中午的又没人……”顿了顿，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和温柔“知道吗？你，就像这栀子花。饱满的，洁白的，芬芳的栀子花……” 本来很受用这样的称赞，可是，他说什么？饱满的？是不是说自己胖不好意思明着指出来啊？原本笑眯眯的嘴角立时撅了起来，“你嫌我不够苗条就说出来嘛！口是心非的家伙……” 转过头看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一张脸晕染在余晖里。 “不是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真的喜欢你。瘦有什么好看？像是营养不良似的……再说，你也不胖嘛！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有的地方是圆圆的……”一边说着一边早已笑着跳跑开。 “你这个家伙！你个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围着树，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 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停的一对鸟儿扑愣愣飞走了，徒留着欢叫声久久回荡。 “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不该说些不该说的话，惹我们艾大格格生气，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那子铭又作揖又“谄媚”着脸的一副模样，艾菁不觉“扑哧”一声笑了。 顺手拿起历史书，皱了眉。 “都不知道怎么背会更快些……”“嗯，好吧。我来教教你……”那子铭端坐着拿起书，艾菁侧过脸来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还能够闻得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那是男生朝气蓬勃的青春肆意张扬。 一转头看着艾菁痴迷的脸，那子铭暗暗笑了。这个小丫头，清澈的就像山间的小溪，总会让人生出许多的怜爱，让人不忍伤害。 “来，说说，《法国大革命》。”那子铭一脸的严肃，艾菁竟有点莫名的小小惧怕。 “这个，这个1789年，法国制宪议会——嗯，通过，通过《**宣言》。1791年，1791年——”艾菁哼哼唧唧完全不在状态，这个家伙专挑不熟练的来提问，索性，闭了嘴什么也不说了。 “嗯？完了？丫头，这样的题你是怎么背的？看你挺聪明的呀！没想到……”那子铭一脸的坏笑。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这么笨哈！好了，如今你知道了，想怎么样你就怎样吧！”艾菁一脸的懊恼，也不知怎么，见到他更加语无伦次。原本的灵牙利嘴脑筋灵光此刻就像是短路，艾菁此刻恨着自己。 “傻瓜！你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那子铭宠溺的用手摩挲着她的头，“在我心里，一直当宝贝一样的疼着你。我能怎么样？那，小丫头，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学，该想的时候想……你的，明白？” 双颊立刻一阵绯红，“我，不明白……”转过身，站了起来，不想要他看到自己的窘态。 “我，渴了……”低低地说出这句，竟有着小女儿的娇媚。 “这山高路远的，上哪儿找水啊？”那子铭定定地望着她的脸，阳光把她的脸镀上一层金，这模样让人不由得心潮澎湃。 “不管，就是渴了……”声音更小，唇也咬得紧了。 心不由得疼了，撒娇的样子让那子铭不忍骗她。”知道我的姑娘会闹人，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袋子就像是多啦a梦的宝藏，要什么有什么。 那子铭拿出装着水的玻璃瓶，拧开，温柔的递过来。 “慢点，小丫头，别呛着……”看着她仰脖喝水，有一滴甚至慢慢地顺着嘴角流下来，那子铭极尽温柔而体贴的把那滴水珠轻轻拭去。 温柔的手轻滑过白皙的面容，有着难以言说的美。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的对待他…… 这话是谁说的？ 第七十三章 手语 太阳渐渐西沉，夕阳染红了天边。 那美丽的晚霞把最后的一抹光晕倒映在艾菁的脸上时，艾菁才从那子铭的提问和教授中解脱出来。也不知由于紧张还是怎么，今天下午就是不在状态，越是希望自己好好的，越发现表现的很糟糕。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笨笨的姑娘呢？ 艾菁心里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话说，这历史题岂能不一塌糊涂！对面那个一丝不苟的家伙此刻正拿着笔在书上做着标记…… 他的鼻子可真好看，他思考的样子好帅哦！ 那子铭猛的抬头看到艾菁正痴痴地看着他，当眼神互相触碰又赶紧慌乱的躲开。 那子铭轻叹了一口气，怜爱地用手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又是那种溺死人的充满磁性的声音。 “好啦！今天的复习差不多了！我想，你也被我“提审”得遭老了罪吧！我的丫头！其实——你真的很聪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理顺好这些内容真的不容易哦！”那子铭合上书，使劲伸个懒腰。“来，为了奖励我一下午的“丰功伟绩”，你得谢谢我…… 说着，不由分说就拉过艾菁的小手。 “不嘛，才不要……”艾菁紧张的转过头，他的鼻息吹在脸上好痒，他的脸上甚至有种青草的味道。 “就一下嘛！就亲一下……要不，你就别想走……”那子铭的声音更温柔了，那是一种让人迷恋让人依赖的柔情，近乎让人呼吸不畅。 被逼迫的紧了，艾菁觉得很不自在。她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 “啵！”在那子铭的脸上轻轻一啄，抢过他手里的书，赶紧跑开了。 “我先回去了……才不要和你一起走……你是……坏蛋……”慢慢小心的走下坡，在栀子花丛转过身，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你慢点，小心石头硌脚……”摸着仍发烫的脸颊，那子铭甜蜜的笑了！我亲爱的宝贝！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即便是我求你得来的。我，我真是太高兴了！那子铭开心的蹦了起来，手正好够着那一片柞树叶子，树叶沙沙地响…… 眼见着那个小身影慢慢掩映在夕阳的余晖里，柳枝的飘摇让她的身影忽隐忽现。不知为什么，那子铭竟有种隐隐的心疼。他知道，在她灿烂的笑容里，掩藏着看不到的伤悲，而他多想为她分担，多想把她一次次拥进怀中，告诉她，有他一直陪在身边，一直宝贝着她。 可是，她为什么就那么倔强呢？倔强得让人生生地疼，那种疼沁入骨髓，难以诉说。 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 艾菁的心还是兴奋地跳着，跳着……他的脸有一点灼人，很烫的灼人。 用手背触上自己的唇，抿着嘴偷偷笑了。急忙看看身边有没有人看到她的窘态，还好，根本没有人去注意自己的这些小心思。 他说，我是他的宝贝。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可是，他为什么就不叫出来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叫着宝贝会不会很不好意思？他若真叫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棵垂柳的枝条挡在面前，艾菁一个弹跳，揪住那柳枝，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 身后，栀子花掩映的半山腰，他洁白的衬衫仍在耀眼的伫立。那么高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显得那么小？艾菁使劲用力地挥挥胳膊，那子铭挥舞着两只手回应。 艾菁把手张开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着：“快回来吧！别太晚了……” 那子铭两只手指向胸前，左手伸出拇指，右手很温柔的做抚摸状，然后又把左手张开指向艾菁。 这几个动作，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 艾菁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夏末的黄昏，这样一个不断重复的姿势让她生出几许悲凉，他孤独的身影在那一片绿意浓浓的花丛里显得格外寂寥。 若干年后，当艾菁知道那个手势的意思之后，涔然泪下。 却原来，在那个夏天，在栀子花开的那条山路上，羞涩的男孩在用心表达他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那是一句手语，“我爱你！” 艾菁一步三跳地回了宿舍，却发现气氛不对。 住在宿舍门旁边上铺的尹翠正在床上嘤嘤哭泣，床边围了很多同学，其中包括王雪，张林，小婷她们。 艾菁狐疑的走过去，拽了拽王雪的衣襟，小声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王雪附上艾菁的耳朵小声说：“尹翠被学校开除了！” “啊？！”艾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小点声……”王雪赶忙捂住艾菁的嘴，“这都是为什么啊？”艾菁的眼睛瞪得溜圆，要知道，考上师范的孩子大多是来自农村，尹翠家里条件也不是太好，开除，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这件事，这事老师知道么？”艾菁着急地拽着尹翠的胳膊，尹翠的哭声更大了！ “哼！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说些没影的话。自己同学被开除你能得什么好处啊？！真是太坏了！管好自己得了呗！别人你瞎操什么心呐？”慈晓婷忿忿不平。 “尹翠，你去求求校长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好？”张林抹着眼泪，使劲晃着尹翠的胳膊。 “板钉钉的事了，求又有什么用！？”阿健气哼哼的环顾四周。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艾菁彻底懵了！ 第七十四章 奸细是谁 在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中，艾菁也稍稍明白了个中原委。却原来，尹翠被政教处抓了个正着。 尹翠其实是个特别内向的女孩儿，她既不像小辣椒那样爱说爱闹，也不像王雪那样稳扎稳打，更没有艾菁的出类拔萃。她是那样的文静，总是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有时候，你甚至都感觉不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是这样一个不言不语不东不西的女孩会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以至于要开除回家？ 艾菁既伤心又无奈，一下午的甜蜜心情早已飞灰湮灭。 王雪把艾菁拉回床边坐下，小声的说：“我看呐，这几天你也消停点吧！咱班这个奸细是想置人于死地啊！” 艾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听得有点糊涂……”艾菁瞥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小辣椒，一脸的落寞，这是从没有的。 她冲着王雪使了个眼色，朝着张林努努嘴，眉毛一挑，她这是怎么了？ 今天穿了一件粉蓝的雪纺碎花裙，也没见她冲着姐几个显摆显摆。 宿舍里的气氛压抑极了！ “哎，我说，你们几个，咱们去教室，走吧！王雪你也别在那里装死，赶紧起来……”慈晓婷在那里粗声大嗓地喊过来。 艾菁和王雪把张林连拉带拽地拖了起来，彼此心照不宣。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说话，方为上上策。 临出门，艾菁回头看到尹翠哭红的双眼，心里不由得想起那次爸爸来时，自己那痛不欲生的悲伤。 青春年少，实在承受不住太重的责罚。可是，为什么过了花季的人都忘了那时的脆弱呢？ 到了教室，几个好友神秘的聚在一起。 艾菁忍不住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都急死了……谁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嗨，也不知道咱班哪个快嘴的家伙，是女生那是肯定了……”王雪慢条斯理地点着头。 “干嘛说话都说一半啊？要你们急死了……”艾菁不停地跺着脚。 “我告诉你！”慈晓婷干脆盘腿坐到桌子上，把舞蹈裤腿向上挽了挽。 “听说，前几天，有一次尹翠不知道因为什么心情不大好，下晚自习之后刘毅就在教室里安慰她，和她说几句话。大概熄灯了还没回来，结果，咱班某个人就告到政教处。然后，他们找到教室，尹翠和刘毅就在一起呗……” “在一起……就开除？”艾菁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切！”张林一脸的不屑，“在一起又没做什么，关键是尹翠的态度太差了！把咱老师也惹毛了……” “那能不差么？简直是羞辱啊！”慈晓婷一拍大腿。 “哎呀，王主任说，尹翠他们黑灯瞎火的在做什么？他们想的也真够复杂，简直让人接受不了嘛。不过，谁也没想到，那个不言不语的尹翠脾气那么大，好一顿蹦高。结果，结果……” “结果事情很严重，道德很败坏，情节很恶劣……”张林接过话茬。 “我明白了，结果，尹翠也很犟对不对？不肯妥协，并且说什么他们都不信，她一气之下也不想呆下去了，对不对？” 这真是郁闷死了！究竟是谁那么坏，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以前的那些事，艾菁突然觉得不寒而栗。那些情节，是谁掌握的那么清楚呢？ 几个好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会是她吧？ 大家首肯的点了点头。 那个扭着水蛇腰，高个子很柔媚的女孩？那个总是挽着王主任的胳膊下来检查卫生，让我们不忍目睹的陈金萍？ 第七十五章 送别 送别尹翠的那一天，天空阴云密布。没有一丝的风，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同学们三三两两，有的小声嘀咕，有的沉默不语。 车站里到处都是离别的情景，只不过，有人欢笑有人愁。 这一群花季少男少女悲戚而落寞的模样引得路人驻足。 尹翠提着包低头不语，那肿的如桃一样的眼睛让人心疼。艾菁挽着尹翠的胳膊，还是不死心。 “小翠，你就没好好求求老师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哪怕像刘毅那样记大过也行啊！起码，你可以继续读下去呀！你这么小回家做什么？啊？你倒是说句话呀！” 尹翠苦笑的摇摇头，“我不会去求她的，凭什么冤枉我啊？”说着眼底的两行泪再次决堤，“为什么我说话他们都不信呢？我们本来就没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呀！” 尹翠痛哭的几乎歇斯底里，也许，那一刻她还是搞不懂既然自己没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承认错误。 艾菁紧紧地抱住尹翠的肩，阿健和张林也过来拥着她。 火车嘶鸣着进站了！ “我走了……谢谢你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尹翠的哭泣听起来是那么悲凉。 当尹翠隔着车窗玻璃冲同学们摆手，当火车缓缓地开动，当站台上一片嘤嘤的啜泣声，那种莫名的无助的悲伤的情感攫取了每一个人的心。 年轻的生命何以背负如此的沉重？艾菁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这样送走一个同学对谁来说都不好受。 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撑不住了，雨丝夹杂着风，挟裹而来。 终是慈晓婷打破了沉默。 “你说，今儿没过来的是不是都有嫌疑？”一手挽着艾菁，一手把着王雪。 “你可拉倒吧！也许人家还在这个队伍里呢！”王雪四下瞅了瞅。全班50多个学生，有20几个今天过来送别。 却没想到，这次送别依然被老师提到日程上来，好一顿严肃而认真的整治了一回。 那天，记得班会开了好久。总之是说对于那些不学好的同学没有必要同情，谁要是存在同情和怜悯之心那就说明你也是那样的人。 教室里鸦雀无声，甚至都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这种感觉实在太压抑了！压抑的让本来青春年少活泼可爱的身影变得战战兢兢。 好在，法不责众。 这件事终究在同学们的不舍和忿忿不平以及老师的决然之后，慢慢地变淡了。 只是，宿舍里的感觉更微妙了。那个“水蛇腰”陈金萍似乎感觉到同学们对她的孤立，也不去食堂吃饭了。 整天坐在自己前面靠窗户的上铺吃些买来的面包小食品什么的。 刚开始，艾菁觉得真是解气。 “该！谁让你那么坏呢？叫你烧包，没事就吃面包吧！” 可是，当偶尔碰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探寻过来，看到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她又心有不忍。 “也许是我们冤枉了她吧！”可这句话她没敢对张林说，她怕她们骂她立场不坚定，心肠太软。 只是，她慢慢地更加关注陈金萍的行踪了。 日子在期末的这段时间过得飞快，学习紧张，考试忙碌也让大家渐渐淡了很多事情。 艾菁看到陈金萍有近半个月没去食堂吃饭了。额前的头发似乎隐隐的有几缕变白，她知道，那是缺乏维生素的征兆。 这一天中午，从食堂回来，打了很多的菠菜土豆丝。回头，看到陈金萍还在啃着干面包和小火腿肠。 艾菁有些心疼了。 “金萍，你不能总吃这个。这是我打的菠菜，你吃点吧！” 陈金萍感激的看着艾菁，笑着摇了摇头，眼底是那么多的感激还有释然。 艾菁看得出这份真诚，难道真不是她？ 端着饭盒回到自己的床铺前，被张林狠狠地剜了一眼，“你个敌友不分的家伙！就傻吧你……” “等下一个你被传讯，你就知道后悔了！”王雪声音不高，字字清晰。 “哎呀，我该怎么办啊！”艾菁深深叹了一口气。 望着窗外枝叶繁茂的大杨树，那张青春飞扬的脸就如此霸道的出现在眼前。 艾菁知道，此时她开始想念一个人，那么那么想…… 第七十六章 确认过眼神 北方的七月已进入真正的酷夏了。知了从早上开始就在枝头不停地鸹噪，就像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不同的地方知了的叫声也不尽相同。 教室窗外的杨树叶子油绿油绿的，墨色的浓重让人毫不怀疑夏已然深了。 艾菁依然穿着入学时的那身衣裳，手支着下巴，眼神游离在窗外。 这知了感情还练发声呢！先是急促的短音，然后接着悠扬的长音，似乎还有一点点下滑音。 午后的时光总是充满了倦怠，就连眼神都仿佛多了几分慵懒。 期末考试成绩早已尘埃落定，艾菁依然成绩优秀。专业课自不必说，不是最好，但总体来说都不错。文化课除了语文一直遥遥领先之外，历史成绩也扶摇直上。不得不感谢某人的倾心相助，“老师”讲的好，这学生也是相当聪明间或虚心讨教！ 想到此，艾菁“扑哧”一声笑了！ 心里的小小波动总会与那个人有关，而那个人现如今有多久没有一起好好说说话了？难道，只不过几天而已，或者才十几天？ 可为什么自己觉得似乎有好几年那么长？难怪书上说，爱恋中的男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第几秋了？ 艾菁生生的竟多出了几许幽怨，不禁撅起了嘴巴。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小声说笑着，有的打算假期去某些同学家玩，有的打算在家好好休息，有的打算去学习些新的技艺，反正脸上都满是兴奋地谈笑着。 我哪也不能去，趁着假期勤工俭学吧！最起码把下学期的生活费赚出来也好。 艾菁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回头看了看正在练习写毛笔字的王雪。 王雪今天把披肩长发挽在脑后，她那尖尖的瓜子脸凸显的得越发耐看。 “嗨，放假了直接回家？还是去谁家玩？” 王雪停下手中的毛笔，把毛笔搁在墨盘边沿。浅浅的一笑，“恩，赵乔要我去她家玩呢，我看看先回家，然后再过去。你呢？”赵乔是王雪的同桌，两个人好着呢。 “我啊，哪里也不能去。回家再说吧……” 其实心里也是好生羡慕王雪她们，优越的家庭条件，女孩子像公主一样的无忧无虑。 我不是公主！但我也要快乐的生活！ 这一学期艾菁又拿了一等奖学金，50块钱对大多数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艾菁来讲，那就是不小的一笔。可以给爷爷买好吃的，给妹妹买好玩的，剩下的都给妈妈，也能贴补下家用。最主要的是，这也是一份荣誉啊！要爸爸知道，他的女儿还是那么棒！ 后天就要放假了，那个家伙怎么就没有动静了呢？难道，不再喜欢自己了？ 心里的患得患失让手也无意识地拿笔乱画，仔细一看，却原来一直是那一句“在开满栀子花的山路上与你相逢……” 却原来，潜意识里，还是忘不了那一树树的栀子花。 这时，一个好听的男声充满感情的演唱把艾菁的思绪打乱了。 赵乔的前面是王国民，此刻，他正睁着他肿眼泡的一双眼，及其深情地冲着赵乔歌唱：“从来不敢仔细看你 只怕就此迷失自己 虽然你不是我的唯一 神情却叫我无法逃避 只希望默默的吸引你 到底付出真情几许 虽然你从不曾在意 我仍深深的责备自己 不是我不小心只是真情难以抗拒 不是我存心故意只因无法防备自己” 同学们都纷纷取笑王国民，那么深情的表白到底是为谁？他只是笑而不答。赵乔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淡淡的笑着，嘴角隐隐的两个小酒窝。 被这样的情绪感染着，艾菁突然很想见到他，想告诉他那么挂念他…… 于是，决定第一次提笔给他写几个字。 刚从信纸上撕下一张稿纸，还没等把边缘叠整齐，下课铃声响了。 几乎是一分钟都不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叫着：“老九，老九，出来一下！” 望向门口，那一张灿然的笑脸盛满了掩藏不住的爱恋，就这样确认了眼神。 艾菁知道，他也想她了！！ 第七十七章 去采野花 老九回来冲着艾菁追随的眼睛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足够明了。等着！ 好容易磨蹭到下课，其实也没什么课好上。老师都不过来了，大家只是在做些总结之类的事情。 陈宏大声地在身后招呼：“艾菁！三毛借我看看！” 艾菁狐疑的转身，似乎在问：你到底是真看还是假看啊？ “你看你，平时也不像个小气的人啊！谁规定三毛只兴你们女生看，我们就不能看了？”边说边咧开大嘴笑得很类人猿。 艾菁翻出那本《撒哈拉的故事》走到陈宏身边，“给，先看看喜欢不？要是不喜欢，就还我！” 一转身，手肘碰到了桌子角，龇牙咧嘴的直跺脚。 王天星一个箭步跳过来，“没事吧？怎么就不小心点？”只是局促着，不知如何下手帮忙。 “哎呀，你啰啰嗦嗦烦不烦人？我也不想碰疼啊！”艾菁嘴里咝咝吐着气，边退回到座位上。心说，那个家伙要是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还不知要怎么说自己笨呢！ “那那，都写得什么啊？还给你……还真不大适合我看……”陈宏把书规矩的送过来，既不是丢也不是要同学们传递。难道，这里面有什么？ 艾菁也顾不得手肘的淤青，仔细的翻看书中的页码。 一张不大的白色纸条，用钢笔画了几朵小花儿，虽有些笨拙，却傻乎乎的蛮可爱。花朵的下面，只几个字。 “丫头！山上的野花正艳，要不？ 明天中午等你 老地方” 呵呵……终究是心有灵犀。 艾菁无声的笑了！ 从这一刻起，这一颗心就再也没有停歇过。明天要穿什么过去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穿长裤，凉鞋上山会很滑的，那就穿那双布鞋？上衣穿什么？短袖长袖？要不要戴草帽？戴帽子很惹眼，还是算啦！那件白色绣花短袖虽不显腰身，不过稍宽松些也不至于让自己丰满的胸部暴露的那么明显。恩，就这么定了吧！ 明天，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 一大早，艾菁忽地睁开眼睛，没有听到雨声，只要不下雨怎么都好。 可向窗外一望，白茫茫雾蒙蒙一片，起雾了！ 没有一丝的风，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雾了。只有走到身边二三米左右才能看清对方的脸。仿佛置身于仙境，那浓浓的雾霭，竟是穿不透的云层么？ 一上午也没什么事，打扫下教室，整理床铺和学习的零零碎碎。下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明天，所有学生全部离校。 大部分同学下午都去逛逛街，买买喜欢的小玩意儿。艾菁拒绝了好友的死磨烂缠，坚决不去逛街，如今，没有什么比山上的野花更吸引她的了。 临近中午，雾气慢慢的消散。只是，还是没有风。 中饭都没好好吃，就急急忙忙地套上那件白色的短袖衫，泡泡袖的边缘绣着好看的纯色小花儿，这是艾菁最喜欢的。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确定里面的小背心式文胸都已妥帖没有一点纰漏，把欲相见的那份喜悦掩藏再掩藏，尽量地不动声色。 太阳一点都不刺眼，被雾气笼罩着，就像是煮熟的鸭蛋黄。 这个家伙，他会不会还没到呢？要是我去早了，这大中午的人没有几个，也怪吓人的。正踯躅犹豫间，山坡上隐隐约约传来似曾熟悉的歌声：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首歌，不，确切的说，是第二次听他唱。 艾菁压抑不住狂跳的心，在柳荫下小跑而上。 跑到坡下，歌声戛然而止。 那摆满栀子花的山路，如今浓荫一片。绿荫掩映在淡淡的薄雾中，有着说不出的神秘与深翠。 “哎，哎！你，在哪儿？”认识那么久，她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艾菁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有着微微的颤，“你别吓我，我听到你唱歌了！你出来……要不，我就走……” 艾菁作势转身要离开。山坡草丛里，哗啦啦一片。 “菁菁，别走，我在这儿！”那子铭竟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吃饱饭了没？”一路跳着下来，牵过那双小手就往上走。 “干吗？一见面就拉拉扯扯……被人看到！”艾菁想往回抽，却被那双大手攥得好紧。 心突突跳着，汗湿了手心。 “丫头，我知道哪里有好看的小花儿，红红的，一大片呢！”摸到那只濡湿的小手心，那子铭笑着回头，“多穿了衣服热？还是……紧张？” 望着他笑吟吟的脸，艾菁不禁心旌旗摇，那份熟悉的悸动似乎再次袭来。 她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我，我渴了！”没想到说出的是这句。 那子铭笑着摇摇头，“小迷糊啊！就知道你不会照顾自己……”用手将艾菁按在原地，“你别动，等我过去拿过来。那边有苔藓，路滑……” 艾菁乖顺的点点头。 就是这么奇怪，只要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即便是天塌了都没关系。那个人会在任何情况下为她撑起一方可以自由呼吸的天地。和他在一起，她只消听话就好。 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超市的购物袋。 “来，喝点橙汁。我放在大石头下面，还凉冰冰的呢！”拧开了盖子递过来，眼里还是那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宠爱。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艾菁看着他的眼神好想哭。 “菁菁，你看那是什么？” 第七十八章 说你喜欢 艾菁顺着那子铭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碧绿的草丛里有几个红色的小蘑菇，娇嫩欲滴的藏在草丛里，艾菁知道那是一种很好吃的草菇。 “哇！好可爱啊！我爱吃蘑菇，我也爱闻新鲜的蘑菇味，有一种很特别的清香呢！”艾菁两只小手交缠娇嗔的看着那子铭。 “你等着，我摘来给你……”那子铭轻轻地迈动他的大长腿，三步两步就到了小红伞的蘑菇前。他慢慢蹲下，小心而谨慎地拈起红色的小伞，把它擎在手心里。来到艾菁面前，又轻轻吹了吹，吹掉上面的浮泥，最后送至艾菁的鼻端。 “闻吧，喜欢不？”含情的笑，一脸温柔。 “哦……”艾菁深深呼吸，又长长地呼了口气。闭着眼睛，一脸的满足。“真好闻，你闻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把淡淡的光晕映在彼此的脸上，他们在对方的眼底找寻那份熟悉和安定。 那子铭的眼神越来越热烈，仿佛一团火越烧越旺。艾菁的心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她一个转身，“呵……你看山下的雾一点点都散了，可山上还雾蒙蒙的，像仙境一样，我太喜欢了！”像小鸟一样转了一圈，忽然用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子铭：“你不是说要带我采花么？花在哪儿？”嘟着嘴巴，等他回答。 “哦，是，是。你看我把正事都忘了！”那子铭轻拍下额头，顺势在艾菁挺翘的鼻梁上柔柔一刮，“臭丫头！其实你啊，最是聪明。”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么？你有一颗敏感细腻的心哪！” 一听这话，艾菁的心猛地一紧，一种隐隐的丝丝的柔柔的情愫萦绕心头，却原来一直懂自己的还是他。敏感细腻，他能懂就能体谅吧，他若能体谅就会知道我所思所想，他能这么用心也不枉我这么想念他了。 安心的把手递过去，那个人一手提起地上的购物袋，一手牵过艾菁的小手。多希望就这样牵着一直走下去，无论刮风，无论下雪，无论晴天下雨的日子，直到亘古。 “我说小丫蛋啊！在后山有一片小红花，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有点像康乃馨却是单瓣的。我想你一定喜欢，还有，对面有个果园，那里风光挺好的，只是草有点深，不过别怕，有我呢！哎，小心脚底下，别被石头碰了脚……” 听着他一路上絮絮地叮咛，艾菁在心里偷偷的笑：哪里会碰到？走得每一步都是踩在他的脚印上。紧握着小手，也不会摔倒嘛！真是啰嗦的家伙！ 小路树木郁郁葱葱，小鸟在身边欢快的鸣叫，艾菁也跟着快乐起来。 “菁菁，累不？要不我背你？”那子铭转过身，艾菁的额前有一缕头发，伸出手极尽温柔地把她额前的发丝拂到耳际。 “不累，才不要你背。你要是急眼把我扔山下我怎么办啊？”一边撅着嘴，一边还把头左右歪了几歪。 “亏你想的出来！我那么宝贝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心里怕疼了，怎么会扔？菁菁，你是不是还看不出我对你的心呀？”那子铭眼底有着淡淡的酸楚，一脸无辜。 “哎呀，好啦！看你，还当真？我这不是开玩笑么？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对你也……好呀！”艾菁娇羞的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要自己对一个不喜欢的人说喜欢，那是打死也做不到的事。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她的世界从不会有模棱两可的故事。所以，她能够这样说，也是发自心底的喜爱了！ 那子铭觉得心像这鲜花一样，都活泼泼地绽开了！ 过了山顶，他们在山石上小坐一会儿。望向北坡，一大片的果园，书上还有着青青的果子。 “我要过去，那边好看……” 艾菁挣脱那子铭的手，一路小跑扑向果园。 第七十九章 你在迷雾里 “哎，小心，下山路滑……”那子铭笑着摇头，快步跟了来。 北坡阳光没照过来，淡淡的薄雾一直笼罩着，美仑美奂雾气蒙蒙的有些不真实。 草有些高，艾菁停止了小跑，没到果园就看到地上一大片的红色小花。她兴奋地尖叫着，“你快来，这里有好多小花……”蹲下身子，一朵朵采摘着，艾菁真是开心极了！ 那子铭站在离她不远的大树下，就这么静静地望着。 他不止一次这样望着她，看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笑，她阳光下白皙的脸，她随风摇曳的长发，她一低头若隐若现的一团白…… 今天，她穿了白色的短袖衫，淡淡的透出里面绣花的浅色文胸。那子铭觉得喉头一紧，一种蓬勃的悸动冲击着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情，眼神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那个影子。 眼见着那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子铭竟有种莫名的恐慌。白色的雾，葱绿的背景，她的影子似乎有着不真实的模糊。 心里一着急，脱口而出：“菁菁，菁菁！？”声音竟似低低耳语。 更大声地连呼：“菁菁，菁菁！你在哪儿？在哪儿？”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几句召唤竟有着说不出的惊恐和悲伤。 “我在这儿呢？你过来……在这儿呢！你来啊！”一边招手一边脆生生地应着…… 艾菁不明白大白天的他怎么会害怕呢？感觉像个小孩子找不到家人似的恐惧，听他那声音都变了。看来人高马大的男生有时候也会害怕的，真是个纸老虎。 艾菁直起身子，擎着那一大捧红艳艳的花儿向那子铭使劲挥手炫耀。 他们之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在山半腰，他更高一点。闪过一棵树，又一棵树，那子铭着急的步履有些踉跄。身上的白色t恤被树枝挂了一下，那子铭没有理会，就像是被什么追撵着。他着急要看到她，找到她，否则他的心无处安放。 艾菁见那子铭不管不顾的样子像是着了魔，她觉得此刻的他如此无助，那踉跄的身影有着说不出的忧伤，艾菁也快步迎了上去。 “你，你怎么了？”伸出手摸着他的头，温柔而关切的探寻着。 “菁菁！菁菁！菁菁！菁菁……”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似要揉碎了一样地抱着。 “咳……咳……”艾菁被紧箍地难以呼吸顺畅，“你，你让我喘不过气来了。”轻柔的拍着他的肩，“你松开啊，告诉我你怎么了？” “不，我不。我不松开。”那子铭执拗地更紧地把她拥着，就像怕被人抢去了似的。他不停地抚摸着艾菁的长发，“我以为，以为把你弄丢了……” 这一句，让艾菁的鼻子一酸，原本紧张僵硬的身子瞬息软了下来。 “傻瓜，我不是在这里么？你看，你不是抱着呢么？”使劲挣脱开禁锢的怀抱，艾菁看到那子铭闪着泪花的双眼。 “傻瓜，你怎么了？”艾菁牵了牵嘴角，“你看你，我这不好好的么？又没怎么样，你这是干嘛啊？”伸出小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滴。艾菁是个心软的人，最见不得谁哭。这会儿被那子铭的紧张感染得也湿了眼睛。 “你看嘛，我们不是好好的么？我又没跑远，哪哪也没磕着碰着，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放你。不要离开我，你答应我！答应我！菁菁！”许是被看穿了心事，也或是贪恋艾菁软软的拥抱，那子铭有力的双臂依然揽着艾菁。 “好好，我答应你，不离开……可是，可是，你压痛我了！”艾菁吃力的撑开他宽厚的胸膛。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却满脸的娇羞，不敢再抬头。 眼见着心爱的姑娘宛如梨花带雨，那子铭的心再次奔腾汹涌。 他把手慢慢的上移，轻轻地伏上那一片高耸。艾菁一阵慌乱，赶忙打开那只手。 “坏蛋！你干嘛？”水汪汪的眼里，似乎有着恼怒。 “我的菁菁！你不知道她有多美么？我的手，这么大，才刚刚好……”那子铭似乎也有着一缕羞涩。 “有什么好看？那么……大……以前，我都用球鞋带子使劲勒她，可是，没用……一点都没小。”艾菁用手轻轻拨弄那子铭t恤的领口。 “傻丫头，以后可不许这样。这多好看呐！别人想长还长不大呢，再这样作出病来咋整？以后不许啊！听见没？”听着艾菁支支吾吾的答应，那子铭满意的笑了。 “我就怕把你弄丢了，有时候做梦总是很开心的和你在一起，然后，你就不理我，越走越远。我真的找不到你了……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就像刚才。” 那子铭用双手慢慢捧起艾菁的下巴，艾菁清澈的大眼睛就那么望着他。 “菁菁，你听，有云雀在叫。”那子铭一脸严肃的安静。 “哪儿有啊，我听不到。”艾菁一脸的认真。 “你闭上眼睛，仔细听。”那子铭歪着头，煞有介事。 艾菁合上那清澈的双眸，一扇羽睫微微颤动。 那子铭无限深情极尽温柔地将滚烫的双唇覆盖在她粉红的花瓣上…… 第八十章 学弟 猝不及防。 就这样被他深深地吻住了！ 艾菁想挣扎，想逃开，可是，却挣脱不了他紧紧地拥抱。她喉咙里发出低吟，没成想更激发了那子铭热烈的索要。他用舌尖轻轻抵开艾菁的牙关，使得她一阵悸动，而后，拼命的摇头。 那子铭用双手温柔的把持住她的头，极尽缠绵地和她胶着着，艾菁觉得，那一刻她真的眩晕了！ 软软的靠在那子铭胸前，艾菁羞得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小丫头！恩？”那子铭拨弄着艾菁的长发，青丝绕指柔。 “没，没怎么……你，你一定要对我好。而且，只对我一个人好！否则，我……”咬紧了唇，脸颊绯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否则怎么样？否则你就……”那子铭再次托起艾菁的下巴，那软软的花瓣真是叫人上瘾。 “哼，要是你对别人好，我就再也不理你！”说着就像是真的一样，把脸扭向一边。风吹树叶沙沙响，果园里飘来淡淡的青果香。 “好啦，好啦！我怎么会对别人好？眼里心里就只是你了！”那子铭宠溺的再次拥她入怀，轻吻着她发丝的香。 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风在树梢鸟在叫，梦里花落知多少…… 艾菁记得，那个午后，她在那一刻想起的却是这样的几句。在以后某个清朗的月色里，每每想起，都会蓦然湿了眼睛。 临放假，艾菁打消了那子铭要送她的念头。为了“革命”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一定要低调。 车站候车室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互相笑骂着，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尽的青春密语。 这时，一个白皙欣瘦的高个男孩三下两下挤到艾菁面前，塞给艾菁一个黄色的毛绒小狗狗。“给你，艾菁。希望做个纪念。” 艾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有点傻傻地问：“你谁啊？为什么给我？” 男孩轻轻一笑，也有着莹白的整齐牙齿。“我叫韩天庆，你下届的……”说着就跑开了。走过候车室的大门，还回头冲着艾菁使劲摆了摆手。 几个好姐妹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坏笑，“这人儿长得好看，就是招风哈！连学弟都看上你了……”小辣椒嘴巴就是不饶人。 “谁招他们了？我都不认识呢……你喜欢，给你吧！”说着把毛毛狗塞给了张林。 “别别，这不跟你开玩笑呢嘛！人家也没说什么，就当是纯真的友谊呗！再说，也许人还在哪儿偷看你呢！你这会儿就把礼物给别人，也太不礼貌了吧！”小辣椒把小狗狗送还给艾菁，嘴角噙着笑。 哎，那就算了。艾菁手里提着毛毛狗，丢也不是，抱着也不妥。忽然间，她就那么强烈的想念他了！甚至希望，在某个角落，他会偷偷望着自己。 但，若他在，指不定又要闹什么乱子了。这样想着，艾菁偷偷地笑了。 假期的生活，充实而宁静。 倘没事，艾菁最爱捧着一本书看。院子里的杏树枝叶繁茂，像一把大伞一样遮挡着房子，艾菁总会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坐在庭院里，读那看了一万遍的《撒哈拉的故事》。 这一天，艾菁还是同往常一样，一边读一边想象，妹妹从屋子里一蹦三跳地跑了来，“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一张字条，写着“菁菁，我喜欢你！”字迹很工整，但略显稚嫩。 “好妹妹，你哪儿弄来的？”无限柔情的看向妹妹，这个唯一的最宠爱的小妹。 “就是你带回来的小狗狗，我今天玩儿，耳朵底下发现的。”比艾菁小两岁的妹妹，乖巧聪明，此刻，正捂着嘴，偷偷地笑。 “哦，原来是他……”艾菁不仅蹙了眉。“别告诉爸妈哈，姐姐也不认识这个家伙。”不禁有些懊恼，真是的，那么麻烦的人。 “恩，我知道了！嘿嘿……”说了这句，又蹦蹦哒哒的逃开了。 艾菁看了看纸条，轻轻地撕碎，撒在杏树底下。风起，纸屑有着小小的旋转，转瞬，都不见。 妈妈已经打探好了，假期艾菁可以到爸爸的工厂门口去卖西瓜。到时候，妈妈把西瓜用小推车给批回来，艾菁和妹妹卖就可以了，只不过，艾菁要学会使用杆秤。 学那些杆秤上星星点点的公斤计数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十多斤的西瓜，艾菁提起来很是费劲。 不过，什么事能难倒艾家大格格吗？没有！ 其实，对于艾菁来说，这已不是第一次卖东西了。早在上小学时，妈妈就让她把家里吃不完的梅豆提到街上卖去。那时，很多阿姨不是因为喜欢吃，而是喜欢这个扎着羊角辫大眼睛脆生生吆喝的小姑娘。她记得，那时，她还不认识秤，都是一包包装好了的。第一次难免有些难为情，只是想着卖了钱可以去买书看，艾菁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工厂门口是一条国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倒是不少。对面一排挂着饭店的幌子，来去的车辆到了中午也都在此歇脚。 大部分的买主都是工厂里的师傅们，冲着艾菁爸爸的面子也会出来捧个热场。但，说实在话，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吧！ 这一天，西瓜卖的很快。眼见着只剩下最后几个了。艾菁正费力的称小推车里唯一的大瓜，提着秤杆的手微微颤抖。“恩，正好12斤。这瓜一定甜，不甜的话，回来找我们哈！”艾菁热情的招呼着，一边要妹妹找钱，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 就在那一刻，她似乎觉得有人在看她。抬头望时，却发现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别无他物。 是啊！他怎么会来呢？假期卖西瓜的事也没对他讲的。怕他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更怕他担心。 每当在心里想起那个名字，就像一股暖流温暖着每个细胞。而炎炎夏日，那个名字又像是一股甘泉，浸润着她的心。 “妹妹，西瓜不够了，妈妈也不知道。姐姐就去载点回来，你在这里等着哈！”艾菁说完这句，跑进厂子里，骑了爸爸的28自行车就跑。 阳光下，她深蓝的短袖衫有着微微的汗渍，座位有点高，她不得不略微来回扭动身子才能踩踏上去。 风吹来都是热的，甚或连知了都懒得叫了。 大桥边，柳树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目送着艾菁的背影，眼底的疼惜无处藏匿。 第八十一章 西瓜碎了 看不到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笑声，这个假期真是坐卧不宁。那子铭在放假的每一天都觉得百无聊赖。他在想念，在牵挂，在担心。他不知道亲爱的姑娘做什么，更不知道她究竟好不好。总之，见不到她，心里就是空落落的。 实在是不能再等了，那子铭跟妈妈说声去同学家玩，穿上那件白色t恤，套上牛仔裤，又把平时积攒的几百块钱揣在兜里，看着钱，那子铭有些许的犹疑，这个丫头总是不要钱可怎么办？ 坐上去小城的中巴，车窗外风景怡然。夏日午后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车厢里即便是窗户洞开，那一阵闷热依然一阵阵袭来。可是，在那子铭看来，这一切依然那么生动而美好。 所有的一切因了要见到她而显得生机勃勃，内心的喜悦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子铭嘴角噙着笑，在想，见到那个臭丫头她会不会又吓了一跳呢？ 眼看就要到了，再往前就是艾菁爸爸所在的工厂。虽然没去过，但艾菁说了一次他就记住那个名字了。再往前，就是大桥边，顺着小河边往里走，就到艾菁的家了。 她不会不在家吧？ 按捺不住激动地心，那子铭脸贴着车窗朝外看，所谓爱屋及乌，那个工厂远远的大门看着也亲切起来。那，那是谁？那个身影好熟悉，蓝色的短袖衣，米色的七分裤，“喂，停一停……”可是，车轮飞快的旋转过去，那一侧身的容颜不是她又会是谁？ 她在卖西瓜？那子铭觉得心生生揪疼了！ 终于在大桥边，中巴车停了。那子铭赶紧跳下车，等中巴车倏然而过时，那子铭看到对面那个身影骑着大自行车匆匆而去。 她去哪儿了？ 他想喊她，又怕她歪歪扭扭摔倒，想去厂门口看看，又怕她爸爸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倚靠在大树下。“好吧，菁菁，我就在这儿等你。要是等一会儿你再不来，我就去问问那个小妹儿。坐在那里看摊的一定是你妹妹吧？看样子也乖巧懂事的。” 太阳慢慢从头顶一点点西斜，知了还是一声声地唱着单调的歌。那子铭不停地看表，虽然只过了20几分钟，在他看来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菁菁，你到底去哪儿了？ 艾菁没想到只不过几十斤的西瓜，却那么不好载。批发西瓜的大婶好心的把大玻璃丝袋给了艾菁，并紧紧地系好。艾菁扶着车把，大婶把西瓜搭在后座上。艾菁觉得自己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左右晃了晃。 “姑娘，你妈妈今儿怎么没来？你能行吗？可别摔了哈！”看得出，大婶有些于心不忍。 “哦，今天西瓜卖得好，妈妈在家呢，我就想自己过来载点回去。谢谢你啊，婶子。”艾菁一脸的灿然，跳上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骑走了。 车把明显的不听使唤，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艾菁紧张地直冒汗。 “求求你啦，马上就到了。把住，把住！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艾菁嘴里嘟嘟囔囔，眼神紧盯着车前面的一点地方，紧张地胳膊都酸了。 前面就是大桥了，过了大桥，就快到了。加油啊！ 眼看着艾菁载着几个圆滚滚的大西瓜，那小小的身影被大自行车显得有些滑稽。小细胳膊费劲的把着车把，似乎只要一阵风，就会把她吹倒了似的。 那子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桥对面过来一辆拉沙子的大车，要过桥却没见减速。眼见着艾菁就要骑过桥了，显然那辆大车呼啸而过的架势吓到了她，七扭八扭，恐自己也乱了方寸。 就在那子铭喊着“小心！”的同时，艾菁摔倒在桥边的马路牙上。 首先是西瓜落地碎裂的声音，接着大自行车倒在西瓜上，艾菁的腿压在自行车大梁下。 “菁菁！菁菁！摔疼了没啊？摔疼了没啊！”那子铭冲过去一把扶起艾菁，心都碎了！ “西瓜，西瓜碎了！都碎了……”艾菁看着身边一地的碎西瓜，眼泪汹涌而出。她甚至没来得及问那子铭怎么来了，甚或都没把心中的想念告诉他。 “这一天白干了！怎么办呐？”无助的的眼神就像个孩子，而此时的艾菁，又何尝不是一个大孩子。 那子铭把自行车扶好，又把碎了一地的西瓜捡到柳树底下。回头看艾菁的脸充满哀伤，那子铭的心仿佛刀割。 “菁菁，别难过了。就几个西瓜，碎了就碎了。咱再批回来，你别哭了好不好？”伸出手，抹去那一滴泪，却又不断地涌出。 人来人往，不敢把她拥入怀中。就那么看着她孑然地站着，那子铭鼻子一酸。 “菁菁，你腿怎么了？都是血……都不觉得疼吗？你傻啊！”腿肚子上一道血口子汩汩地流着，脚踝处一片殷红。 “可是，妹妹还等着我呢！这怎么办啊？”曾经那么快乐的一张脸，此刻满是凄惶。 第八十二章 那么心疼 原本只想减轻妈妈的劳累，只想能够多赚一点点，可是，谁能想到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艾菁此刻的确是有一些迷惘，腿是有着隐隐地痛，可是，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妹妹还等着呢，这可怎么办啊？ 艾菁还是一头雾水的失神，却没看一看依然流血的小腿。 “你傻啊！菁菁！你腿受伤了知不知道？”轻轻晃动艾菁的双肩，那子铭有些哽咽，“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是不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臭丫头！你腿受伤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顷刻而出。那子铭流下眼泪的一瞬，顾不得路人的眼神，把那个仍微微颤抖的双肩拥入怀中。 “走，带你去医院。我绝对不能容许你这么不管不顾，求你替我想想。”那子铭吸了吸鼻子，“听话，好不好？”蹲下身子，小心的用手拂去腿上的红色西瓜瓤，终没敢去触碰那鲜红的伤口。 “菁菁，是不是很疼？”用最温柔的心去呵护，生怕触痛了那一抹鲜红。 似乎才反应过来，艾菁用手背抹了把眼睛。“不，不太疼。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笨？”说完这句，眼睛再度充盈。 “走，咱去医院。大夏天的赶紧把伤口处理下，要不发炎了怎么办？”那子铭不容分说就要带艾菁走。 “不要，爸爸的车子，还有西瓜……”艾菁咬着唇，倔强地站在那里。 “姑奶奶，你到底要怎么样？是命重要，还是你赚钱重要？”冲口而出，只是因为紧张她，瞪了眼睛，只不过是因为，她的疼多一分，他的心就会痛上千万倍。 只是，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只是，此时此刻怎么可以这样说。 “是，我们家不像你们家，我不能坐享其成。我卖西瓜赚钱很丢脸吗？”眼泪再次汹涌，一滴滴落下，尘埃里看不见。谁都可以说她，谁都可以不懂她，惟独你不可以。因为，这一颗心全都给了你啊！你若不懂，这个世上还会有谁能够读懂这一刻的脆弱和坚强？ “你若是觉得丢脸，你大可不必过来。这样你就不必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了。”痛恨自己的软弱，艾菁眼望着天，希望可以缓解决堤的泪水。天蓝得灼人，那是艾菁最爱的颜色。 “菁菁，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我来帮你！求你让我帮帮你！不行吗？”那子铭用手背胡乱抹着脸，委屈的，憋屈的，心疼的泪水让他说不出的沮丧。 推上自行车，拦腰抱过艾菁按坐在后座上。“不许屈枉我，你说去哪儿，我听你的就是。”看着一个大男孩为自己一次次陷入两难，艾菁也觉得自己有些使小性子，那颗纤细的心早已变得温软。 “恩，我爸厂子里有医务室，我腿就是划伤，应该没事。再说，这么久了，妹妹会担心，要是告诉爸爸，他找来可怎么办？”顿了一顿，艾菁用小手摸摸那子铭的后背，她感觉他有着微微的颤抖。“我知道你心疼我。我都懂……只是，别怪我，好不好？”看着那子铭用力的点头，艾菁咧咧嘴，故作轻松地问：“对了，西瓜再没有好的了么？恩？” “那我看看……”那子铭把艾菁小心的抱下来，又蹲下，看了看伤口。血已经不流了，只留下暗紫色的血印儿。那子铭冲着伤口轻轻吹了吹，“还疼么？菁菁……” 艾菁微笑着摇摇头，他的眼神沁满温柔，往日的桀骜再也寻不见。 那子铭把丝袋打开，扒拉了一下，挑出三个完好的西瓜。“即便没碎，其实里面也倒了瓤。放着也是可惜，带回去贱卖吧！”把丝袋紧了又紧，挂在车把上。 远远地就看到妹妹探着小脑袋不停地张望，艾菁有些紧张。要是爸爸在那里，那要怎么办？她的局促被那子铭准确的捕捉到了。 “菁菁，你有事？”转过头，看那一万次都不会生厌的脸。 “恩，我怕爸爸在那里，要不，我下来。让我自己过去吧！一点都不疼了，真的。别担心。”一边说着，一边跳了下来。即便是掩饰的很好，那子铭也感受到她的微笑在隐忍那份疼。 心就像被人狠狠地一次次揪着，那子铭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就在这儿等车，一会儿就有中巴过来。”咬了咬唇，“还有，谢谢你来看我。其实我也，我也……挺想你的。”推着自行车，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再一次泪决堤。 只是这一句就够了！那子铭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菁菁，菁菁！你等下。”掏出兜里的几百块钱塞进艾菁的手里，在艾菁的一脸惊愕中，那子铭远远地逃开。“你要是不想要，就扔大道上……记得好好包扎！照顾好自己……” “菁菁！傻丫头！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你知道吗？这几句喊在心里，没有人听的到。 艾菁握着那一卷钞票，泪水漫卷。 你的好我会记在心间，即便千山万水，我也知道，思念千回百转。 而我，唯有把你铭记心间，珍藏珍念。 第八十三章 背影 擎着那一卷钞票，艾菁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即便此刻，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馈赠。 当然，她不能傻到真的把钱扔大道上。那就暂时寄存好啦！在她的心里，要真的接受了“钱”这个东西，那么就好像都要嫁人了一样。她觉得还不到那个程度，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爸爸果真在厂门口焦急地等待，看着艾菁一脸狼狈的回来，心疼不已，拉着她赶紧往医务室赶。 艾菁一步三回头。 她在张望，张望那个载着他的中巴何时会过来。她感受着他的气息，似乎闭上眼睛那伴着青草混合着他气息的臂膀迎面而来。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她是如此贪恋他的臂弯。她在恍惚，刚才究竟是真的和他在一起还是在做梦？手中攥着的钞票早已濡湿，她确信，那个朝思夜想的人儿的确刚刚还在身边。 她一望再望，却仍然看不到闪瞬即过的巴士。哪怕来一辆也好，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可是，没有。 我可有告诉过他，我想他？就这么顶着大日头过来，匆匆地就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不知不觉，有一滴泪再次悄然落下。 爸爸以为是因为伤口疼，随即拍了拍大女儿的背。他又怎么能知道，就在那个大桥边有一个青年用尽全心的疼惜拥住这对无助的双肩？ 那子铭不情愿地登上北去的巴士。其实，守在亲人身边他该放心才是。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她无助的双眼，晶莹的泪滴，他的心就会抽痛？为什么眼前总会浮现烈日下她骑着大自行车，微微颤动的双臂？太阳下她的影子愈发显得孤单，一步步就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坎上。她一步三回头的眼眸满是笑意，可是，难掩微笑后那刻意武装的坚强。 菁菁，你为什么会那么倔强？倔强地让人心痛。 那一排厂房前柳丝正长，树影婆娑，摇曳生姿。被她爸爸牵着手，看到她回头的脸庞倏然而过。 那子铭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慢慢割，疼，浸入血液，遍及每个角落。 日子，就在艾菁的卖瓜岁月里，从容而过。收获总算不小，下学期的生活费以及新添加的日用品什么都不用跟妈妈要钱了。最开心的是，艾菁用卖瓜赚得钱买了一条有着公主泡泡袖的纯白色长袖连衣裙。这是艾菁梦中一直喜欢的裙子，她梦想着自己是琼瑶片中，那个长发披肩，白裙飘逸的女子。 剩下的当然都交给妈妈留作家用，她喜欢看到妈妈因为自己懂事而自豪的笑容。 在没有风也没有干扰的午后，她常常会忆起那一天。他曾来过么？ 他交给她的五百六十块钱被她很仔细地收在柜子里，以后的某一天，还是要还给他的。他哭起来的样子好可爱！那么大人了气性还真不小，像个小孩子。偶尔她会觉得他一定在哪里望着她，可是，当她一转身，或是一回头，又寻他不见。 思念如疯长的野草般肆意。她在盼望开学的日子。 这学期就该上二年级了，而他也该进入三年级。他说过，好好努力，练好专业课，争取在今年和他一起考音乐学院。当初他这样说的时候，她觉得真是疯狂。可他却说，不是没有先例。前一届的谁谁都是二年级考上的音乐学院，只要平时多付出，把文化课也好好复习，就会有可能。 艾菁为这个大胆的设想和美好的愿望而振奋着，似乎，这只是他和她之间才共有的秘密。若能和他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那将是她最最幸福的时刻吧！他说，课余的时候，去打工，然后，供两个人读书。艾菁记得，那天，他说这些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眼神执著而坚定。他们共同憧憬着，而她也确信，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她信他，依赖他。在心中，他就像她前行的灯塔。 是的，她不能没有他。 当她把心慢慢交付出去的时候，却再也没有给自己抽身而退的理由。所有的期许都因为与他共有的这一个梦想。 小腿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紫色瘢痕。抚摸她，就会想到他曾经的泪滴。 那子铭，你可一如我想你一样的想我么？ 后天，就要开学了！ 第八十四章 你在哪儿 开学那天，艾菁穿着那条白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来到宿舍，她把那条浅米色带暗条有着深蓝小碎花的床单抖落出来，仔仔细细地铺在床上。 是自己劳动换来的成果，又是自己喜欢的花色，看着格外欣喜。 “喂，菁菁！你坐哪趟车回来的？哎哟！这裙子可真好看呐！”张林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看那小脸愈发的红润，假期应该过得蛮不错。 她把包放到床上，翘着俩小辫跑过来，拉着艾菁的手，转了一圈：“啧啧，哎哟！艾大小姐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不过，黑了点……假期累的吧？” 还没等艾菁回答，她就又兴奋地两眼冒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秘地说：“这学期我们新来了个教育学老师。听说，长得可好看呢！” 艾菁笑眯眯的听她一个劲的啰嗦，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喇叭。 小操场还是那么热闹，芙蓉树似乎又长高了，繁密的枝叶层层叠叠，醉人的水红色在绿意中点缀，依旧是昨日的馨香。艾菁有意无意地向下望着，却没看见那个人熟悉的身影。 心中有着小小的失落，自从假期那次相见，再也没看到他。他可还好？ 难道他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艾菁略略有点失神，王雪也还没有回来。她胡乱的拿起毛巾，端着脸盆，说一声“去水房了哈。”走在楼梯上，故意放慢脚步，不放过二楼走廊的每一个声响。 那熟悉的，磁性的，温暖的声音依然没有再现。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艾菁低着头慢慢地踱向水房。 下意识的又再次抬头看着那棵芙蓉树，淡淡的幽香袭来，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 微蹙着眉，那满满的期盼被深深地失落代替。对面过来的美术班女生和她打招呼她也反应迟钝地回应。 水房里传来欢快的笑声，男男女女打打闹闹，假期归来，分外亲切。 “菁菁，你回来啦？”王天星眼中有着惊喜，他的眼神一向专注而温存。 “哦，回来了。”艾菁浅浅的笑，当那一句菁菁叫出来，她甚至有着喜悦，总以为那会是他。可是，眼前死死盯着她的人却不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家伙。 艾菁低头狐疑的看了看自己，“哎，我哪里不对么？”真的有些傻，来水房怎么能穿件长袖裙子呢？ “哦，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穿这条白裙，真漂亮。你很适合白色。”王天星笑着，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喜爱和欣赏。 “哦，是么？呵呵……谢谢啊！”不好意思的低头，又是一抹红霞飞上了脸庞。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再也不想说话。敏感如她不是感觉不到王天星那热辣辣的眼神，只是，这一颗心又怎么能够有一丝缝隙装得下别人呢？ 细细的洗了脸，顿觉清爽了许多。她的脸柔滑细腻，白皙得没有一个斑点。王雪常常说她有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婴儿一样的皮肤，素面朝天，是她最美的时刻。 也许他已经忘了我？也许是自己的小性儿伤到他了，所以他才慢慢不再想念，更不急着见到我。这样想的时候，艾菁就觉得是那么回事，整个人也就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端着盆，慢慢的走出水房，好像那里的快乐与自己毫无瓜葛，游走在活泼泼的氛围里，自己仍像株淡淡的栀子一样兀自开放着。 “丫头，你回来了啊！”阳光下，那子铭的脸闪着迷人的光彩，那笑容盛满醉人的深情。 “你去哪儿了？”娇嗔的问道，却掩饰不住的惊喜。 第八十五章 他受伤了 “我……我……”那子铭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你究竟怎么了嘛？吞吞吐吐的，难道背着我做什么事了？”斜阳正巧映在艾菁的脸上，她侧了侧身子。 “没有的事，我哪敢啊！”那子铭笑着，憨憨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耽搁回来了呢！我还在心里一直犯嘀咕，担心来着……”双手端着盆，知道他一直看着自己，索性把眼神飘向别处。 “丫头，想我了吧？”那子铭甜蜜的笑着，有着如释重负的愉悦。 来来往往的同学很多，他们也不能装作自己活在真空里。尽管，艾菁希望就这样和他静静地说一说话，甚至不说一句话，就这样互相看着也好。 小操场的篮球架下几个男生在打球，不时有人叫着那子铭的名字。艾菁也揶揄他要他过去，可是那子铭就那么傻忽忽的望着艾菁，既不答话，也不走。 忽然，一个篮球直直的抛过来，眼看就要落在艾菁的头上。艾菁惊愕的瞪圆了眼睛，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说时迟，那时快，那子铭一个转身腾跃，双手一接，篮球稳稳的握在手里。 艾菁骄傲地抿了嘴。还没等这个笑容成型，她就“啊”地一声蹲下。 原来，那子铭抱着腿痛苦的坐在地上。艾菁掀开他肥大的运动裤脚，发现脚踝绑着厚厚的绷带。此时，白色的绷带慢慢地渗出血来。 “这，这是怎么了？”艾菁的眼圈迅速红了，强忍住眼泪没掉下来，“你说，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傻丫头。别怕！别怕！”那子铭咬着牙忍耐着，却对心爱的姑娘展颜一笑。可这笑容在艾菁看来，比哭还要让人心痛。 那几个男生赶紧跑过来，大呼小叫，一会儿工夫乱作一团。 “你们起来，让开让开。”孟妍推开所有人，挤到前面来。“你看你，要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我买药的功夫你跑出来干什么？怎么就摔倒了呢？”抬头看了看艾菁，一双眼雾蒙蒙的满含幽怨。 “老二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啊，就是不会安分守己的替自己着想。”斜睨了艾菁一眼，艾菁那双似有泪意的双眼。“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这句问起来有着理所应当的先入为主的架势。 “哎呀，你看你一会儿工夫罗嗦什么呢？”那子铭不耐烦的摆摆手，他的眼一刻不离的望向低头不语的艾菁。 是啊，他们是一个班的，他们又是一伙的吧！想问问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可是，这会儿工夫又哪有我说话的余地？腿受伤了，怎么受得伤？还要她去买药，看来关系真不错呢！我算什么？连你怎么受伤的我都不知道！难道我不应该最先知道吗？ 这样想着，艾菁慢慢的站起身。我说怎么吞吞吐吐的，却原来是有人不准你随便下来。既然腿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接那个篮球？就算是篮球打我脸上，也不会怎么样吧！何苦你这样作践自己？想着那子铭是为了自己而接的球，如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不禁悲从中来。 “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听话，好好休息，下来做什么？”其实，心疼的难受，可说出来这几句却有着丝丝凉意，艾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上诊所看看去吧！你就省点心……”最后这句竟生生逼出了眼泪。 艾菁头也不回的向琴房跑去。 能够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地为他做什么终是不能，可是，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受了伤？更想慢慢扶起，让他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在自己身上。却原来，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而且，明明是担心他，心疼他，在乎他，可这都说了些什么呀？ 艾菁懊恼极了！孟妍那挑衅的眼神，俨然他们亲切无比。 “以后她说什么你别在意哈！”曾经他是如此亲昵地告诉过她，那时，风轻云淡，那时，他的眼底除了宠爱还是宠爱。 可如今，只不过一个假期而已。难道他变了心？ 推开门，遏制不住的委屈让泪滴终于成行。 靠在门框上一抬头，一张帅气的脸正关切的望着她。 第八十六章 乐理老师 赶紧胡乱的抹抹眼睛，绽开一抹微笑，“老师，您，您怎么过来了？”只是愈想掩饰，那浓重的鼻音却暴露无遗。 “哦，我，我过来拿一张碟片。”英俊帅气的一张脸，衬着挺括的白衬衫，那么英气逼人。 艾菁知道，乐理张老师一紧张就会结巴。其实，也没大她们几岁，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青春阳光，他的身上承载着所有女孩子心中白马王子的弱小暗恋。 张老师其实很讨女孩们的喜欢，大家背后没少议论他。有的说他长得像郭富城，有的说他长得像童安格，有一回，同桌甚至很花痴的告诉艾菁，张老师冲她笑了，并且极其神往地回味他笑的样子。而自从那次课堂上，她准确而快速的回答出张老师的提问以后，她发现，张老师对她有意无意的似乎格外关注。 那眼神里有赞许，有欣赏，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张老师一紧张就会结巴，他一结巴学生们就会笑，而他也会挠挠头，跟着大家一起笑。那个时候，艾菁会觉得这个青春大男人真的好可爱。可爱的男老师总会在笑容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而她也会笑眯眯的红了脸。 刚想就这样低头走过去，张老师轻轻地一把拽过艾菁的胳膊。 艾菁有些愕然。 “你，你，你哭过了？”张老师关切的眼神毫不掩饰。 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他有一个身材高挑年龄仿佛的女友，他家世富足，备受关注，是个十足的公子哥。同学们也都只是做做梦而已，想都不敢想灰姑娘变成公主的故事。那个时侯，在私人小轿车鲜有的时代，张老师就有一辆纯德国进口的奔驰。他每天很招摇的开着车上班，就算几步远的距离。但是，他却是个阳光而善良的男子，他的笑温暖而真挚，最重要的是他也有着笑起来莹白的牙齿。 “我，我没有啊？”又牵了牵嘴角，尽量把笑容挤得逼真一点。“是沙子迷了眼睛……”她不善于说谎，外面树枝不摇，叶未动，风轻云淡。又是哪来的沙尘哪来的风？ “艾菁，艾菁！”张老师有些局促不安地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安慰这个女孩此刻忧伤的心。他也不懂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孩子惟独会对她心痛，会为她的灿然而开心，为她的泪花点点而心颤。他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因为，她看他的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他也不想破坏她看他的那份坦然和尊重。只是，他却掩藏不了对她的那份喜爱，那份发自内心的喜爱。 “艾菁，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你会有很好的发展。我，我，希望你好好的。你，懂吗？”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有着隐忍之后的泪盈于睫。 心蓦地疼，犹如针扎。 重重地点头，不敢抬头。她怕一抬头就会让那随时掉下来的眼泪让自己陷于崩溃。她不想在老师面前让自己的脆弱显山露水。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自己的学生，她尊称自己为老师。所以，只能像老师那样把自己层层包裹。如此可爱单纯善良的女孩啊！我能怎么做，怎么做才会让你不再流泪不再伤心？ 望着她因为隐忍而微微颤动的双肩，长发随着她低头滑至脸颊。黑黑的发丝一缕缕像是撩拨在自己的心头。真想，伸出手把那微乱的发丝拂过脑后。真想，把她悲伤的身影拥入怀中。 真想。 “老师，要是没事，我，我去琴房了。”还是不敢抬头，那盈满的泪滴终是随着话语纷纷掉落，打在端着的脸盆里，一声声细微的小小的碎落。 “恩，好好的啊。”轻轻摸了摸艾菁的头，也只能如此，只可如此。 艾菁头也不回的拐弯，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那只曾拂过她发丝的手，慢慢张开，轻轻握紧。一声叹息，有着怅然若失。 琴房里空无一人，这是开学的日子，任谁都会在宿舍互相诉说假期的趣闻。 艾菁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担心，他的腿会不会有事？究竟是怎么受的伤？谁能知道？谁会知道啊！ 突然眼前一亮，老九。 对，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无心弹琴了，把琴盖放下，端了盆转身就跑。 “菁菁，你这是去哪儿啊？”王天星一脸的真诚。 差一点又撞上他，艾菁轻拍着胸脯。“你想吓死我啊！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阴魂不散啊你？” 王天星好脾气的笑笑，她的话他从来都是照单全收，好或坏他都觉得仿佛天籁。 “这不看你一个人过来吗？我挺担心的。你，没事吧？菁菁！”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影子夜夜入梦，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名字反复斟酌，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点点滴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看到她听到她才会安心。 “哦，没事。我真的没事……”真不想再说什么了，恨自己没用，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知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天星慢慢地说。似乎不想说，却又不忍心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你想要说什么？难道你懂我想知道什么？”忙不迭的说出来，却没在意王天星眼底瞬间的失落。 “他受伤了！” 第八十七章 为谁 “我当然知道他受伤了，我看得见。只是，我想知道的是，他怎么受得伤？他什么时候为什么受的伤？”艾菁无助的摊着一双手，孟妍的嗔怪让她迷惑让她有着说不出的无奈，竟顾不得王天星因疼惜而紧皱的眉。 就在艾菁跑过来的同时，那子铭的哥们好友前呼后拥的把他背走。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看这个为他担心为他难过的身影。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几欲掉落的泪滴么？ 他真的为她不值。 “菁菁，我……”真想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甚至比他还要喜欢。可当看到那双急切的焦灼的哭泣的双眼，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表白。 “菁菁，你就不能试着想想别人么？比如你身边的，在意你的人。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的人会多心疼。”轻把持着她的双肩，她的眼底为什么就没有自己的影子？ 不是不懂他的话，而是不想懂。 此时此刻，她的心能够装得下谁？心心念念的一个人，那个在烈日下冲自己傻笑，那个在自己孤独无助一把将自己揽入怀中，那个为自己哭为自己笑一次次呵护心疼的人啊！你究竟是怎么了？ 艾菁吸了吸鼻子，躲开王天星火辣辣的眼神，瞬间变得冷静无比。此时此刻，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动了她的心，移了她的情。 “你爱说就说，不说算了。我也累了，想回宿舍。”看也不看那个心细如发的男生，要是变了朋友的身份，也就只能是同学一场吧！做人干净纯粹，来不得混淆不清，更做不到什么弃暗投明。慢慢累积的感情，怎么可能取而代之？更何况，随着时光流逝，她慢慢地那么喜欢着他。 “我，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王天星舔了舔嘴唇，艾菁的这个神情倒是让他有着几分惧怕，不是怕她任性使小性儿，而是怕不小心恐朋友也做不成，这个女孩爱憎分明早就领教。 他可不想失去她，哪怕只是做朋友。 “恩，不会的。我怎么会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好像不太简单。又好像哪里不大对劲，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她也说不清。 “你得答应我，听了之后，不许难过，也不许瞎寻思，我才说。”王天星还是一脸的体贴，一脸的担忧。 “真是要你啰嗦死了！你是唐僧么？快说啊！”真是要他气死了！明明一幅果敢男儿样，偏偏纤细柔肠，真是受不了。 “好吧，我说。”王天星把艾菁拽进琴房，拉着她坐在琴登上，自己站在墙角，看着她。“听他们二班的人说，哦，不，现在叫三班。那子铭的腿是因为孟妍受得伤。”王天星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伤到艾菁。 “哦，这事有什么不敢说的？同班同学嘛，难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是，怎么伤到的？”似乎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心里听到那个名字有些不得劲，但也好像在情理之中。虽然不免小女子的吃醋拈酸，却也是通情达理的一个人。 “菁菁，你怎么就那么傻呢？”王天星叹了口气，“听说是假期里为了和孟妍约会，他，他下车的时候被一三轮车的铁棍扎伤了。”一口气说完，有着隐忍之后的决绝。 “哦，就这样么？”淡淡的一笑，只是淡淡的，心里的疼宛如刀割，却不着痕迹。 西山上他洁白的衣如雪，他在密林里挥手的影子还是那般寂寥。他紧拥她时的迷醉，声声呼唤恍如前生。似乎他的体温犹在，他深情的笑，他洁白的唇齿在眼前晃啊晃。 曾几何时，难道物是人非？ 王天星不知道艾菁这是怎么了，淡淡的，难道只是像看到的那般淡淡而已么？ “菁菁——”那份担心呼之欲出。 “哦，我没事。只是，你都只是听说吧！你可曾亲眼看到？”转过头，那么认真的望着他，眼底纯净，竟不知她做何想法。 “是，都只是听说。不过，他们班同学也都吵吵翻了。应该不会错……”王天星顿了顿，“你也看到了，孟妍挺上心的。医生让在家休养，他没听，就过来上学了。他们班同学都打趣他，说是耐不得相思。” 艾菁鼻子一酸，赶紧闭了眼睛。难道这心变得比落叶还快？ 用尽全力把涌上心头的酸楚咽了又咽，努力的平静有着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信。除非他告诉我不再喜欢我了，否则，我不会信。”没想落泪，可嘴边为什么又是咸湿一片？ 难道自古总是痴情女儿负心郎么？ 望着艾菁的倔强，王天星觉得心被一把锉子慢慢的挫，钝钝的疼，却难以言说。 第八十八章 花落人不在 似乎今年的初秋来的特别早，九月的天早晚竟有些凉了。 风吹着那一帘紫藤，飘飘摇摇，没有花，只有叶子簌簌的响。 艾菁记得春天的时候，当那一串串紫藤娇艳欲滴，她还曾在紫藤花丛里照了一张相呢！那时，花儿争奇斗艳，蝶蜂飞舞。那时，人比花娇，花若人艳。那时，他曾在她的身畔安然而笑。 而今，花已落，人不在。那些曾经的过往是否还会重来？ 舞蹈室里，艾菁正在把杆上练压腿。一旁的王雪在地上盘膝而坐，下着旁腰。 艾菁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王雪说。 “这腰要是再细一点，胸要是再小一点，下巴再尖一点，唔，这样就好了！”一边说还一边比量。 “恩，我看哪，要是这样就不是你了——”王雪故意拖了长长的尾音。 “那是谁啊？”艾菁瞪着眼睛冲王雪笑。 “那就是超级无敌狐狸精了！”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笑着起身跑开。 艾菁也没有追过去，只是笑着回了神。 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为了那个梦，为了那个可以一起唱，一起笑，为了能够和他相知相守，一定要努力。纵然那个传言是真的，也不会改变我的努力，因为，这是一个承诺。 一直以来，这样的念头一直坚定地支持着她。 执着的人其实很苦，他们总是跟自己较真和自己过不去，凡事力求做到最好。 其实，这样有点傻。 艾菁就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傻瓜。她记得那天云淡风轻，草木葱茏。他托着她的脸说，丫头，好好努力，高二的时候就跟我一起考大学吧。我会帮你！ 她记得那天他的眼睛满是希翼，她记得那一刻他一脸的真诚。 从那一天开始，艾菁就决定用二十倍的努力去坚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够一起考上，再苦再难她也不怕。 只是这个决定她没对任何人说起，不管是父母还是几个好友死党。她不想搞得尽人皆知，再说，一旦考不上的话，那多丢人啊！还不如就这样默默地坚持就好。 “哎，你在想什么？菁菁！”王雪轻轻捅了一下艾菁的胳膊，她看这个丫头已经好一会儿了。 “哦，没，没什么……”歉意的对王雪笑了笑，换了一条腿，继续把头贴在脚踝处，闭上眼睛，忍着那慢慢浸染的疼。 尽管我努力，尽管我不想去想，尽管我在尽力克制，可是，为什么他的影子还是会如影随形？ 有多久没看到你的笑影？ 有多久没听到你的叮咛？ 说不出我的魂牵与梦萦， 暮暮朝朝深夜黎明。 那子铭，能告诉我，你好么？ 突然觉得那么无趣，突然心变得惶惶然，突然好想一个人呆着。“雪儿我累了，想下去弹弹琴。不用陪我了，下自习去找我就行。” 跟王雪说了这几句，就匆匆下楼来。琴房，应该只有晓婷在那儿。 推开房门，慈晓婷正眯着眼数着琴谱呢。看到艾菁，赶忙跳了起来。 “哎呀，幸好你来了，我都快郁闷死了。这琴没法弹了！我也练舞蹈去……你在这儿吧哈！别人来我还不愿意到给她呢……嘿嘿……”拍拍艾菁的肩膀，晓婷飘然而去。 夜色渐浓，窗外朦朦胧胧，细听，似乎又下起雨来，艾菁抱紧肩膀。 刚练完舞蹈，薄薄的练功服早已汗湿，此刻，细雨绵绵，风吹来一阵凉。 艾菁起身，把飘进雨丝的窗户关上。在关窗的刹那，甚至有一丝的恍惚。 那时，他就在窗前递给她早点，那时，他的眼热烈关切。那时，只不过才刚刚对他有好感，那时…… 转过身，无奈的摇摇头。 坐在钢琴前，寂然无语。手指灵动，飘来的旋律竟是：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哪堪风雨助凄凉。 “菁菁，干吗这么忧伤？”来人言语真切，却冷不防给艾菁唬了一跳。 快速的转头，眼里有关切，想念，哀怨，更有着深深地痛楚。 “你，可好了？” 第八十九章 你忘了我 一连几天，艾菁没有问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是关于他的消息。 一天天就像是把和他的那些过往故意冰存，不想提，不能提，亦不敢有丝毫的猜测。 王雪和张林也是小心翼翼，尽管她们不知道她和那子铭之间究竟怎么了，但是，偶尔看到艾菁眼泪汪汪的样子就会不忍心再说什么。因为，她们深深了解，这个丫头想说就会说的，若是不想，只会让她平添忧伤。 她说的没错，就算是所有人都说那子铭和孟妍之间怎么样，只要那子铭没有亲口告诉她，那么，她就不会相信。她不知道这样究竟对不对，只是，她想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解释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不相信深情款款曾经痴心的一个人会那么快的就变了心。 她找不到理由。 或者说，她不相信什么理由，所有的理由只是借口。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几天看不到他也没有任何的片言只语。她那么担心他，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几次犹豫着，是否去二楼男生宿舍看看他，终究是不敢。更有着怕遇见那个人，那个玲珑而深冷的脸。 那子铭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 脚踝的伤渐渐愈合，已经不那么痛了。想想开学那天终于看到她的小模样，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心疼。一定是暑假卖西瓜把脸晒得有一点点黑，那么爱美的臭丫头，会不会看着脸埋怨自己呢？那条白裙真的很适合她，端庄大方，纯洁可爱。衬着黑黑的头发真是好看。 我的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那子铭把腿换了个姿势，以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只是，她怎么就不来看看我呢？好歹我也是为了去见她才受的伤，就算是慰问体恤下嘛！难道真的是不够喜欢我？那子铭叹了口气，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就是为了能够看到她才不顾妈妈的反对，执意要回到学校。许是因为潮气渐浓，隐隐地觉得伤口有一点点疼。 想想那天，记忆犹新。 北方的夏天，雨水频繁。那子铭虽然人在家心却飞到了心爱姑娘的身旁。一过中午，蒙蒙细雨就淅淅沥沥的飘落下来。因挂念着大道边卖西瓜的艾菁，那子铭在家里摩拳擦掌，他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过去。 “对了，就过去给她送伞好了！”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个理由而暗暗开心，又装了一包早熟的绿苹果。这个丫头最爱吃苹果了！ 心，从没有过的狂喜。许是因为太急于见到心爱的姑娘，许是激动地慌不择路，视力超好的自己竟然会撞上那个三轮车，更可恨的是，三轮车上竟有一根尖锐的铁棍。 血，殷红殷红。疼，有点尖锐。 只是，他更加懊恼的是，不能过去看她了！ 窗户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雨丝斜斜的飘落进来。那子铭试图跳下床把窗户关上，单腿刚跳了两下，门忽然“砰”地被推开。 “你干吗啊？这腿才刚刚见强，又要折腾啊？你不嫌烦我还嫌烦了呢！”孟妍走过来，顺手把窗户关上。 笑着望向那子铭，一脸娇嗔。 “嘿嘿……就好了，就好了！我都急死了！”那子铭挠挠头，“上的什么课，你就来了？”言语亲切，却欠缺那份亲昵。 孟妍拍了拍绛红的公主裙，又掠了掠额前的短发，“钢琴课呢，没事，我不是担心你么？今天感觉可好些？” “你没事别总过来，让别人看到怎么说？我倒没事，你是个女孩子可要注意哦！”为什么来的是她而不是她？她既能来为什么菁菁你不能来？没来由的心情不爽。 “有好心没好报，来看你还招你一顿数落。是——，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是该来的来看过你吗？”孟妍一声冷笑，脸上有着不悦。 “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砰得一声，丽人扬长而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难道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的笑声她的倩影她的一切一切历历在目，菁菁，你难道真的忘了我？ 雨声越来越大，天，凉了！ 第九十章 我亲爱的 一瘸一拐的坐下，眼神却从未日离开过心心记挂着的姑娘。 “好些了……你，可好？”在她的眼底小心探寻，这看不见的几日，可有深深的想念？ 为什么她的眼盛满忧伤？为什么微蹙的双眉有着隐忍？为什么那撅起的小嘴欲言又止满是委屈？ “菁菁，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几天你都一点也不想我？”几日不见，似乎消瘦了，那大眼睛再抬起时，深深地眍进去。每次见到她，都会忍不住的心疼。那子铭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小丫头，你那小心思在琢磨些什么？” “我在想，你受伤了，我也不敢去看你。我也不是你班同学，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我更不好意思总问人家，所以，我就在心里瞎寻思。你……”艾菁小声的说着，望向窗外，雨滴声声。 “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受的伤？怎么会那么重？”艾菁急切地望着那子铭，这个理由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嗨，没事的，你别担心。就是假期的时候，我去……”那子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下，深爱的丫头还是一如既往，是自己多心了。 “子铭，原来你在这儿啊！要你好好休息，你又一瘸一拐的跑下来。你让我怎么安心？”孟妍像一团火红的大丽花，浓艳而热烈。一进门，温柔的劈头盖脸。 看到艾菁的狐疑，孟妍歪头说，“哎呦，艾菁啊！你看你看，他腿伤还没好呢，你快劝劝他，要他回去啊！” 又冲着那子铭柔柔一笑，“今天再换了药布，就不用包着了。好了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才懒得管你。但是，现在你得给我回去。”言语中，那份不容辩驳透着亲昵。 艾菁勉强地笑了笑，内心的酸楚在笑容里看不到，可那双眼睛却渐渐地有了寒意。“回去吧，别让人家替你操心。我，没事……”说完，打开琴房的门，送客虽然没说出口，但凛然在背。 那子铭想说些什么，想辩解，想告诉艾菁心里疯了一样的想她，可是，碍着孟妍在身边这话又不好说出口。眼见着孟妍嘴角的一抹笑，想说她多事却找不到理由。并且，他看得出来，艾菁真的是不高兴了。 “菁菁，你要好好的。你放心……我……”被孟妍拖着，那子铭回头悄声说，却说不出所以然。他希望艾菁能够懂得他，能知道他未尽的言外之意。 没有回头，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放心？放什么心？人心叵测，世事难料。誓言算什么，承诺又何曾萦绕心头坚如磐石？这一刻，艾菁的心慢慢下沉，竟然都成双成对地出现了。那子铭，你真的要置我于不顾么？ 苦涩的笑笑，也许时光是最好的证明。 那子铭，我会等你一个解释。不管怎样，我会相信你的话。就算别人说我傻也好，说我痴也罢，我说过，我会相信你的话。因为，你也说过，没有人会忍心面对我说出那些违心的谎言。没有人！ 琴谱上，一首歌映入眼帘，那是新教的一首艺术歌曲《我亲爱的》。 “我亲爱的，请你相信，如没有你，我心中忧郁。你的爱人正在叹息，请别对我残酷无情。请别对我残酷无情，残酷无情……” 随琴高唱，竟悲从中来。 却原来，爱的感受古今中外都是一样，忧伤和寂寞在初秋的夜雨里，更显索然。 “菁菁！菁菁！开门啊，你怎么锁门了？”门外，一双眼睛焦灼而吃痛。 第九十一章 发烧了 艾菁极不情愿地站起来为王天星打开门，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处饮泣悲伤的时候，不愿意也不想跟谁分享。她不希望自己的一汪清浅被人轻易体察，然后报以或悲悯或同情的眼神。 王天星此刻的眼神就是这样，虽然里面有很深的心疼，可艾菁不想去深究他眼底深处的痛楚。 “菁菁！外面下雨了。我给你拿了把伞，你练完舞蹈出一身汗，再被雨淋容易感冒的。”王天星依旧是那么体贴周到，眼神专注而温暖。他不明白自己在明明知道艾菁的心意之后，还是如此放不下她。也许没有人会告诉他，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如今，他不求太多，只要能够看着她，守着她就已足够。 对于他人的关心，艾菁不能视而不见。可是，她却真的不能把那一腔深情分一点给别人，哪怕只是一点点。所以，她只能表现的极其冷淡，或者是极不耐烦。 “舞蹈早练完了，汗也都干了。你说这几步远的路又不是大雨倾盆，倒至于打伞么？你也巴巴的送伞过来干嘛？”艾菁叹了一口气，许是刚才的烦闷无处排解，竟冲着王天星好一顿抢白。 “你看你看，我送伞还送出不是来了。”王天星陪着笑脸，“菁菁，你别生气。你要知道，我最看不得你难过伤心的样子。”转过头看向黑黢黢的窗外，风吹雨滴在玻璃上有着泪一样的流痕。 转过头再次看着艾菁的脸，手轻握拳拍着胸脯一字一顿像是隐忍了太久，“我这儿疼，说不出的疼。你懂吗？” 隐忍之后是碎裂，王天星真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付出总希望会有回报，可是为什么对她情感的付出，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壮？ 艾菁低下头，心里也有着不忍。可是，她更知道，如若此刻对他迁就，日后的伤害将会更大。 “王天星，你别这样。你的好我知道，其实，我更希望你像从前那样，是我们的好朋友，好哥们。你要是只单单对我好，或者说，好的过分，我真怕我们以后连朋友也做不得了。”艾菁抬起头，眼神中有着一丝苦痛的决绝，“我想，你不会不懂我。就算是飞蛾扑火，你也别管我罢！” 艾菁在关上琴房门的一刹那，心真的仿佛刀割。伤害谁对她来说都是不情愿。她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可不说又能怎样？又该怎样？ 这颗心除了他，再也装不下任何。可深爱于他，钟情于他，他真的能够了解能够懂得这份患得患失，这份痴心无悔么？ 夜色真好。 该掩藏的都已藏匿，包括王天星那痛灼的心和忧郁的面容。 校外的街上，发廊将音响开得震天响，歌声在雨里流淌，有着说不出的飘渺。 “风往何处不用说，留下空白线索。看见繁华的迷惑，只有我的身影最寂寞。从来不说我伤心，从未犯过什么错，青春岁月度过，多少真情真心错过。聪明看世情，糊涂一颗心，我要付出所有的感情。只要你肯说，温柔只为我，明白我在寻找什么……” 聪明糊涂心，艾菁自嘲的笑笑，倒是真符合心境。芙蓉树下，她又习惯地抬头，为什么他的影子再也寻不见？ 耳边仿佛听到孟妍的娇笑，如火的孟妍，深泓如潭的孟妍定是如我一样的爱他吧！ 可是，那子铭，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心究竟在哪里流连？ 一夜入梦。梦里依然是栀子花开的山路，他牵着她的手在山岗上跑啊跑，她真希望梦里能够轻抚他的脸。可奇怪的是，梦里的他总是容颜模糊，那一身白衣却清晰可辨。他不停地挥动双手，不停地做着那个动作，梦里的他依然是那般寂寥。 艾菁不停地跑啊，跑啊…… 第二天早起，艾菁发烧了！ 第九十二章 嗓子痛 一大早，张林就叽叽喳喳，艾菁觉得眼皮仿佛千斤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心想昨天舞蹈也没练得太猛啊，这是怎么了？ “哎，菁菁，起来！总早起的家伙，今天怎么睡起懒觉来了？”小喇叭可是名副其实，声音清脆悦耳。 艾菁嘟哝着浓重的鼻音，“难受，哪儿都疼。我起不来……” 王雪从上铺一下子蹦下来，“怎么了这是？我看看……”说着摸向艾菁的头，“哎哟！发烧了！你这是……”又摸下艾菁红彤彤的脸蛋儿，“这烧得可不轻啊~是不是嗓子又发炎了？一定可疼了吧！” 艾菁吞咽了一口，“嗯，有点疼。” “你看，就是了嘛！你吧，就是性子急。遇事就爱干上火。”坐在床边，替艾菁掖掖被角，“有什么事直接问问不就得了？憋在心里你也不怕长成豆芽。”好友们个个灵牙利嘴，如此心疼的数落，在艾菁听来，亦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闭了眼睛，唇间一抹笑。“行，行。我知道错了。看在好姐妹的情分上，你就闭上西宫娘娘的嘴吧，给我找两片药好不好？我的姐姐！” 王雪气笑着，张林早已向同学们讨得药来，扶着艾菁吃了药，重又让她躺下。 “今天要我们给请假不？”张林边对着镜子梳头边问。 “不用的，我躺会儿出了汗就去上课，一个人在宿舍呆着也没意思。” 其实，真的很害怕独处，因为只要是一个人，他就会浮上心头，如影随形。 真的受不了想念他时无奈的煎熬。 她需要有事情可做，忙碌起来，才会让自己不会那么想，不至于那么痛。 外面阳光很好，但艾菁还是觉得有些冷。穿了长舞蹈裤，短袖上衣外面又搭了件运动服，可还是觉得冷。 望着来来往往的同学短袖短裤，长裙短裙衣袂飘飘，艾菁恍然身子有些头重脚轻，嗓子的痛更尖锐些了！ 踏进教室，艾菁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飘到了座位上，因为同桌瞪着眼睛仿佛见了鬼一样望着她。 “菁菁，你是不是不太舒服，你的脸色可真苍白，再说，看你穿的……” “我穿的多是不是？可我还是觉得冷。”艾菁双手抱着肩，心里的寒一阵接一阵，胳膊罩在长袖衫里，却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费力的吞咽，嗓子里仿佛有异物堵在那儿，艾菁知道，扁桃体肿得大了。 范老师走进教室，迅速地环顾四周。那些调皮捣蛋的家伙立时屏住呼吸，都好似耗子见了猫一样乖顺。 “跟大家说个事，学校要举行以爱国主义为主题的演讲比赛，每个班一名参赛。获胜同学代表学校参加滨海市学生演讲大赛，同学们说说，咱班谁参赛更好呢？” 同学们在底下议论纷纷，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提议：“老师，要艾菁参赛吧！她有经验，文笔好，声音也不错。” “是啊是啊，艾菁参赛吧！”似乎是全班同学随声附和，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投向艾菁。 艾菁恹恹的直起身，双眼无神。 “艾菁，你是不是病了？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范老师一脸的关切，言语中的祥和让艾菁有点鼻塞，只身在外，长辈一声关爱的探询总会让她想起妈妈。 “哦，有点。不过吃了药，应该就没事了。”艾菁站起身，暖暖的微笑。 “那么，你就准备准备，好好构思。演讲稿成型就交给语文老师看看，也帮你修改下。”范老师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不舒服，回去歇歇吧。有事让他们通知你。” 艾菁真感觉有些迷糊，想来这个状态也学不会什么，况且，胃里似乎也翻江倒海。拒绝了同学搀扶的好意，艾菁勉强支撑着走出教室。 教室里，有一双眼睛苦苦纠缠，他抠着指心，似乎要抠出血来。 第九十三章 诊所 踉跄着出了教室，把着楼梯扶手，一路手捂着嘴一路狂奔。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水房，“哇”地一声，胃里的所有全吐了出来，甚或还有早上那没有消化的药片。 艾菁打开水龙头，将那些污秽冲走。又是一阵咳嗽，不停地干呕，直到什么也没有，直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水有些凉，让她有着微微的颤抖，不停地洗脸，一遍又一遍。 “菁菁，你这是怎么了？”舍务老师正巧过水房洗拖把，看到艾菁的窘迫，一脸着急。 “哦，老师……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发烧吧！有点——迷糊。”艾菁扶着墙，红肿的眼睛半闭半睁，透着楚楚可怜。 “瞧你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走，我扶你回去。”舍务老师放下拖把，扶过艾菁，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一刻，艾菁觉得自己睡着了。 一切恍惚如梦，似乎有男生的声音，也似乎她伏上谁的肩头，这一幕如此熟悉。 她好想睁开眼睛，想知道有着温暖宽厚肩膀的人是谁。是他吗？是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么？可真的是太累了！睁不开，睁不开……就这么沉沉睡去，也好。 说话声，走路声，一切的声音渐行渐远。 艾菁翻了个身，好像跋涉了上千年。“别动，别动。别滚了针……”王雪温热的小手，按着艾菁。 睁开眼，对上她清澈明媚的双眸，浅笑莞尔。“干嘛？” “还干嘛？你上午都高烧烧迷糊了。这是诊所，你正挂着吊瓶呢！”王雪心疼地嗔怪，“都怪张林，给你找的是红霉素，你早上也没吃饭，这要刺激胃，是不是都吐了？” “呵呵……没事啦！这不好好的么？她也是好心，再说，有药就不错了。”看向一旁的小辣椒，一脸的释然。 诊所很小，几个人围在身边显得拥挤。被子已经汗涔涔，许是药力的作用，退了烧，又出了一身汗，舒服很多了。艾菁瞪着眼笑问道，“我睡了很久么？谁送我来的？” 护士走过来，看了看剩下的药水，又捏了捏输液管，“小妹儿，今早你可病的不轻。高烧39度，脸色也白得吓死人。幸亏你们老师把你背了来，要不，也不知道什么样了。” “老师？哪个老师？是舍务老师么？”艾菁有些惊讶，“护士姐姐，是女老师么？”要真是她，可真得好好谢谢。那么瘦弱的身子，怎么能背得动？ “不是，是一个男老师。长的白白净净，倒是挺细心的，而且药费都算过了。”护士大姐微笑着走开。 “白白净净，谁啊？”艾菁迷惘的看着两个好友。 “就是呀，会是谁？”张林看着王雪，也摇了摇头。 “哦，对了。那老师说话稍有点结巴，直说要好生照顾，若有事就给他电话，挺帅的一个小伙子。”护士大姐手脚麻利的拔下针头，示意艾菁按住针孔。 这时，只听得门外大呼小叫，慈晓婷的嘹亮嗓门大老远都听得见。 “你还罗嗦什么呀？病都病了！再说，炎症也是有潜伏期的，怎么会淋了雨才发炎？话又说了，你埋怨还有用吗？真是马后炮……” 絮絮叨叨的进来俩人，慈晓婷和王天星。 “怎么？打完了？要不是乐理老师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呢！老师还担心你好没好，说护士也没给打电话，想来应该没事，可就是不放心。要不是他有事，也过来看看了。还说，早上的时候，可把他吓坏了！” 这嘴像蹦豆似的，诊所里的人都看着慈晓婷。 “好啦好啦！看你大呼小叫的，我又没怎么样……”感激的看着好友，心里的暖如三月的春风，和煦怡然。 原来是乐理老师，是他背自己过来的。脑海中立时浮现那个有着暖暖笑容，英俊帅气的脸。一种异样的情愫划过心间，该怎么感激？怎么说？ “菁菁，要不，我背你回去吧！”王天星憨憨的笑着，都不敢直视艾菁的眼。 “背什么背？不用的，都好啦！再说，也不远，走着就行。”起身，穿好鞋子，罩上外衣，跟护士姐姐说声谢谢，一行人出门而去。 虽然还是觉得轻飘飘的，但左有王雪，右有慈晓婷，这两个左右护法，艾菁觉得也不是太累，就是有点难受。 原来恍惚中那个宽厚而温暖的脊背不是他，是老师。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会不是他？那子铭，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究竟在哪儿？ 艾菁低下头，附和着同伴的笑，心却在游离。 忽然，大家都停了脚步。 “怎么了？”艾菁抬头，看到那双眼睛。 揉合了无限酸楚和苦痛的眼睛。 第九十四章 了无痕迹 当听说艾菁病了的消息时，那子铭正在吃午饭。他不知道这段日子是不是因为自己腿伤而冷落了那个小丫头，也或者是孟妍死乞白赖地献殷勤让艾菁有所误会。 没有一句话，也看不到她的身影。那子铭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空，他想她，想得都要发疯了！ 本打算晚自习的时候，再去找她把所有的想念所有的话语说给她听，可，什么什么？她病了？还高烧39度？ “那菁菁现在哪儿？”放下筷子再也无心吃饭，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陈宏的胳膊。 “听说，在附近的社区诊所。”揉着被那子铭捏痛的胳膊，陈宏眼看着那子铭走出食堂。 风吹来淡淡花儿香，连空气里都有甜丝丝的味道。 尽管腿还有些微微的疼，可心里的疼更无法言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好她的坏自己竟会如此被动。最爱她的是自己，那么就应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责无旁贷，可偏偏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 阳光有些刺眼，晒在身上略热，纵然穿着短袖球衣，也还是微微有汗。也可能是心里着急才会这样么？ 可，亲爱的丫头今儿穿着长袖衣裤，苍白的脸颊失去往日的红润，就连她惯常的微笑，似乎都带着一丝苦涩。 只不过几日不见，只不过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几天而已。我亲爱的丫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眼，曾经那般温柔含情的双眼，为什么盛满了数不清的幽怨和委屈？这几日像是隔了千年万年，那眼眸中的一抹寒让那子铭痛得心悸。 “烧，退了吗？”隐忍着问出，声音有一丝暗哑。 “哦，退了。”她淡淡的轻声念出，言语中竟也没了往日的温情。 那子铭宁愿相信她只是碍于好友在身边所以才这般冷冷淡淡，而不是因为，其他。 侧身闪过，槐树的叶片倏然落在肩头。轻轻地，了无痕迹。她回头的一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涟漪一片。皱了心，碎了念。 晚自习，那子铭楼上楼下的乱窜，可，始终也未见心爱姑娘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是身体还不好？还是有意无意地故意躲他？想去宿舍看看，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丫头不会喜欢他这样张扬，可怎么办？心疏离得难受，难受到无处诉说。 近十月的天，虽中午时分阳光还是有些烈，可早晚微凉。点滴还是起作用了，下午已经不发烧，到了晚上就感觉舒爽许多。 窗外的夜色有着惑人的妖娆，教室里暖暖地喧闹。不时的耳语，偶尔的歌声。 艾菁桌前的稿纸是写了一半的演讲稿，做什么就要像什么一直是她信奉的真理。就算是某个人的身影夜夜入梦，就算是千番惦念，万般疑问，此刻也压在心底吧！ 如果他真的已不再记得那些曾经的誓言，如果他真的忘记那些过往的片段，如果他真的只是游戏一场，那么什么样的自己亦是挽不回他的心，就算痴心苦求也还是如此。 唯有好好生活，好好学习，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林欢快的跳过来，手里攥着歌本，“菁菁！这句怎么唱？” 看到艾菁正写演讲稿，一吐舌头，“哎呀，你写稿子呢！好啦，我不打扰你哈！”又飞快的逃开。 艾菁看着好友，笑着摇头，感谢有这些好友，感谢生命中那些美好的遇见，感谢上苍，感谢老师，感谢他，感谢…… 即便是真的都忘记了，还是要感谢。记住那些美好，忘却那些不快。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谁家的玫瑰正繁盛如初。甜润润的香沁入鼻端，让人不自觉地扬了唇角。 就像爱，根植于心，正待繁花盛开。 第九十五章 比赛 一叶知秋，那枝繁叶茂的泡桐叶子落了许多，风卷起，漫无目的的飘落。 秋总给人几分寂寥，眼见着繁花照眼却一天天变得疏离。而秋的颜色却丰盈起来，渐渐变红的叶子，渐渐变黄的小草，极有层次的在山间蔓延。秋的丰富让人有种极悲壮的感觉，就好比晚霞虽绚丽却让人有着几近黄昏的惶恐。 学校演讲大赛已经结束，艾菁以最高分夺得榜首。全校师生再次领略了艾菁端庄大方，激情婉约的演讲风格，音乐班的小才女也再次被大家认可。 对于艾菁来说，这次比赛的成绩也算是意料之中。其一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了解，其二，敏锐如她，每次的比赛她基本上都能够掌控。也许是第六感，也或许只是错觉。 紧锣密鼓的就要准备去滨海市参加比赛了。忙起来真是好，无暇顾及太多，就算是偶尔的发发呆，出出神，也只不过换来一声叹息，随他云淡风轻。 老师要艾菁改了几处，然后，按照自己的风格给顺下去。改改写写，最终定稿时，原来的稿件几乎变得面目全非，字数也增加了近一半。但，艾菁就是这点厉害，近三千字的演讲稿背下来也顺风顺水。 年轻的政治老师是这次去参赛的带队老师，刚毕业正沉浸在爱情的滋润里，脸上始终带着甜蜜的微笑。微笑让她原本平凡的脸多了几分妩媚，看起来挺美。 政治老师听了几遍艾菁的演讲，只稍稍提点意见，总体非常满意。让艾菁回去准备参赛的服装，要美丽大方最好。 艾菁翻开自己小小的箱子，找不到一件可以拿出手的衣服。把校服黑长裤在身上比量下，又配上那件带黑点的白衬衫，显得有点太肃静了。不过，起码还算正式。她在心里暗暗期待，但愿比赛那天天气不会太冷。 一夜秋雨。 早晨，雨停了，风却来了。飘起的叶子更加肆意，温度骤降，让人格外觉得冷。 今天是艾菁去滨海市参赛的日子。向王雪借来那件驼色的外套，整体看来实在不是很搭调，可没时间了，赶早班的火车去青少年宫，凑合着吧！ 艾菁的心情很烦闷，就算是演讲准备的很充分，可是，自己的穿着真的很差劲。政治老师看她的眼神她能敏感的察觉出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穿的这什么啊？也许老师怕影响她的情绪，终是没说出来。 暗暗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只要声情并茂好好演讲，其他都不重要。所有的都不重要。车窗外，一棵棵大树快速的倒退，有种时光穿梭的恍然。 车厢里小小的吵嚷，艾菁抱着肩，任凭一颗心悄悄地沦陷，沦陷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 他闪亮的双眼，他洁白的牙齿，他腾跃欢跳，他阳光下黑亮的发丝，他轻声耳语，他狡黠的坏笑……他的一切一切就像是一卷铺开的画卷，慢慢在眼前一幕幕展现。 “丫头！丫头？你在哪儿？” “菁菁，我怕我弄丢了你……” “傻瓜，不心疼你我心疼谁去？你这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讨厌……这句“讨厌”只是在嘴边起了个式，并没有出声。艾菁看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政治老师，心里稍感安慰。自己的失态好在老师没有看到，老师是怕分她的心吧，所以，才这样假寐吧！ 真的不想分心，真的。可是，为什么总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的影子丝丝缠绕？无需想起，从没有忘记。艾菁懊恼的轻叹一声，你这个家伙，坏蛋！你的心究竟有没有我啊？想起他那天中午见到自己时的那番窘迫，艾菁的心不自觉地狠狠地一疼。 深深深呼吸，把那个人的影子生生挥走，不管什么，等比赛结束再作打算。 青少年宫大厅里热闹非常，一行醒目的横幅打在舞台上方——“滨海市高中暨中等师范学生演讲比赛”。 艾菁的心，莫名的砰砰跳起来。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赛，不免有些紧张。看到许多参赛的选手，穿着靓丽迷人。有白色打底衫配灰色背带裙，看起来清纯唯美；有的一袭白色西装，帅气阳光。更有穿得好比日本电影里的学生服，短翘的小灰裙，白色带飘带的衬衫，真是活泼可爱，美丽极了！ 看看自己的衣服，黑色的长裤，驼色的外套。在一群漂亮的花枝招展的青春女孩堆里，在这个灯火辉煌仿佛皇宫的殿堂里，自己就像个十足的灰姑娘。一个没有南瓜马车，没有漂亮衣裙，更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 自卑，第一次因为穿戴而觉得自卑。也或者只是因为，第一次这样参赛很紧张，想为自己找理由开脱？艾菁在心里骂着自己：不许乱想！只要好好努力，好好演讲，你一定会成功的！ 恩，只要努力，什么什么都不重要！ 老师抓阄回来高兴地告诉艾菁是8号，42名选手，8号不错。艾菁朝老师笑笑，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一边看着比赛，一边背着自己的演讲稿。 “7号选手的演讲已经结束，请评委为7号选手打分，请8号选手做准备。”主持人的甜美面容让艾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朝老师笑笑，缓步走到台侧。 “7号选手的最后得分是9。32分。让我们祝贺她。好，请8号选手上台。8号选手——艾菁，她演讲的题目是：《让我们的青春激情飞扬》掌声有请！”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灯光齐刷刷地照在她身上，她是靶心。面对黑压压的观众，艾菁展颜微笑。 心却犹如打鼓，紧张地无处逃避。 第九十六章 得奖 稳定下情绪，朝几个评委老师鞠了一躬。 “各位评委老师大家好，我是来自复县师范的艾菁，希望各位老师们能够不吝赐教。 印度神话里说有一棵神树，人只要站在这棵神树下说出自己的愿望，那么，她的愿望就会立即实现。假如……” 艾菁的脸始终带着微笑，心虽然还是咚咚打鼓，可熟练地演讲词还是流畅而出。她能够看到评委老师们微侧着头互相耳语，能够感受到他们亲切而首肯的微笑。她更知道，自己站在舞台上就会有一种端庄压场的架势，这是范老师给她的评语。 十几分钟的演讲即将结束，接近尾声，艾菁甚或有一些兴奋。只要在结尾的时候，再激情一些，再积极一点，就不会有问题了。 “如果说，青春是一首激荡的歌，我要把这首歌唱的更加嘹亮。如果说，青春是一幅动人的画，我要把这幅画渲染得更加壮美。如果说青春是一篇优雅的诗，我要把这段诗书写得更加丰盈。青春因我们而精彩，青春因我们而蓬勃。让我们的青春在中国这片热土上激情飞扬！”随着最后的振臂而起，艾菁的演讲精彩落幕。 持续的掌声，评委老师们会心的微笑，艾菁的心徐徐而落，摸着发烫的双颊，站在一旁，等着评委老师打分，主持人白皙的粉脸在艾菁看来那么醉人，她偷偷望着主持人好看的脸，心再次揪了起来。 “8号选手，艾菁的最后得分是：9。87分。让我们掌声祝贺她！” 在雷动的掌声里，艾菁回到座位。政治老师给了艾菁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们老师说的对，你就是一个有正经精神的孩子，这次演讲比哪次都好。讲的太好了！”艾菁甜甜的笑着，能够不辱使命，能够尽力，并且效果还不错，总算对得起自己连日来的努力。 接下来的倾听就轻松了许多。在艾菁看来，只要自己尽力了，至于能不能得奖那都不是太重要。而事实往往却是，你越是在意越得之不易，越是不太在意，往往却柳暗花明。根据听到的分数判断，她应该是进入决赛了！看到有的老师拿出笔仔细的记录，艾菁看着自己的老师出出进进给男朋友回话，微微的摇了摇头，也许不知道成绩更好，让心里更有所期待。 选手们各有特点，艾菁在各位选手的身上也学到很多，有的稿子写得很有层次，条理清楚，有理有据。有的声情并茂，举止大方。也有几个比较做作，忘了词的，小有失误等等。可是，能够在这样的较量里学习，这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终于比赛结束了！评委们正在和分，复决赛一次决出。最终评出优秀奖4个，三等奖3个，二等奖2个，一等奖1个。可以说，淘汰率还是很高的。 艾菁又紧张起来。比赛真是个残忍的东西，让人不断地被追逐被淘汰，心不断承受那种在高山在峡谷的跌宕感。真是备受折磨啊！ 终于终于，主持人上场了。 台下窃窃私语，似乎有的很气馁，也有的趾高气扬。艾菁静静地坐着，一颗心因激动而疯狂跳跃。 优秀奖公布完了，三等奖也公布完了，艾菁的心紧张到嗓子眼了，难道，难道自己是二等奖？ “获得二等奖的选手是，复县师范学校的艾菁！沙河口高中的王敏杰！请以上两名选手到台上领奖！” 轻快的乐曲让人振奋，艾菁昂着头从那些公主身边走过。从那时起，艾菁就知道，无论做什么，付出总会有回报。凡事只要努力了，尽力了，就算不成功，也不会徒留遗憾。 水晶奖杯拿在手里有些沉，艾菁喜欢透明的亮晶晶的东西，也或者大部分女孩都会喜欢。她把目光投向台下的政治老师，老师一直拍着手，笑容灿烂地望着她。 而就在那一刻，她的心突然那么强烈的想念一个人，一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最想倾诉也最想要他知道的那个人。 那子铭，我得奖了！你的灰姑娘得奖了！你知道么？ 第九十七章 流连 回程的火车上艾菁觉得轻松多了。火车咣当咣当的乐音听起来也充满了喜悦。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边。透过车窗玻璃，一抹光影映在政治老师的脸上，老师微笑着。 “艾菁，你真挺出色的。”老师中肯的轻言道。 “哪里啊！老师。只不过笨鸟先飞而已。”艾菁知道学无止境，这个世界永远都有更优秀的人在执著前行。 回到宿舍已是放学时间，这一天又紧张又兴奋，宛如天上地下，真是觉得乏了。艾菁把在商场买来的现烤的大面包丢给张林，脱了外套就躺在床上。 “今儿起的早，又忙上忙下的，可把我累坏了。你和王雪先吃吧，我睡会哈！” “喂！今天比赛怎么样啊？你倒是说说呀！”张林晃着艾菁的肩膀，一脸的急切。 “在包里……你自己看嘛！太困了……”嘟哝着翻个身，沉沉睡去。 张林翻看艾菁的背包，惊讶的拿出透明的，亮闪闪的水晶奖杯，嘴里禁不住啧啧称赞：“真行啊！菁菁！竟拿了全市二等奖，咱姐们脸上也有光呢！”回头看艾菁早已沉沉睡去，不忍惊扰，悄悄地放下奖杯找王雪去了。 暮色四合，墙角的虫儿兀自哼唱着。风慢慢的偃旗息鼓，空气中就有着暖暖的味道。 学生时代最爱晚自习，可以自由，可以放松，因为夜晚有着说不出的神秘与可爱。 艾菁觉得自己睡了好长时间，又仿佛一直在火车上。火车极有韵律地行驶，车没有终点，一直向前，向前。她一节一节车厢地寻找着，焦急而恐慌。 “你，你，你在哪儿呢？” 一个个旅人擦肩而过，陌生的面孔，淡淡的表情。他们都不会笑么？艾菁暗自思忖，为什么他们都是冷若冰霜？他在哪儿？ 一个挺拔的高大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转过头，一展颜，那粲然的笑容洁白的皓齿她是如此熟悉。 “哎，你去哪儿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名字叫不出口，哥更是喊不出来。就那么一声“哎”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疾步地走近他，更快的走近他。 “菁菁，菁菁！醒醒，快醒醒！”王雪在艾菁枕畔一迭声的召唤。 终是醒转过来，艾菁揉揉眼睛，一脸的茫然。 “你听，你听啊！”王雪笑着轻摇艾菁的耳朵。 “听什么？”望着王雪，大脑在缓慢的恢复意识。 “楼下有男生唱歌呢！好几个人，咱快去看看……”替艾菁披上外衣，套上拖鞋，直奔向走廊的窗台。 夜色朦胧，校墙外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几朵浮云在夜空留下淡淡的影儿，影对窗棂。 楼下，一个男生弹着吉他，几个男生附和歌唱。 “晴朗的天空里下着雨，那是一场午后的太阳雨。晴朗的天空里下雨，因为我的心也为你在哭泣……”这时，一个高亢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如天籁划破夜空，没有了伴奏，其他男生也三缄其口，只有他仰头对月， “哦，别离开我，请听我说，这一切全部都是我的错，请别离开我……” 那子铭！ 艾菁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悸动，欢喜和忧伤交替重叠。他这是干嘛？兴师动众的，不搞出点动静就不是他那子铭了！ 窗口站满了下晚自习洗涑完毕的同学，有鼓掌的，有起哄的，有叫好的，更有说再来一遍的。 王雪用胳膊肘碰了碰艾菁，仰起的眉角好像在说，看，是他呢！艾菁轻柔一笑，尽显羞色。 “那子铭，再唱一首！来一首《流连》。” “是，再唱再唱……” 音乐三班的几个女生兴奋地尖叫。 天边几颗孤星调皮的眨着眼睛，一弯弦月挂在树梢，夜色里温情款款。 “满天的银光洒向你窗前 使我想扣开你心田 整夜我流连在你的窗前 等候你掀起纱帘 流连流连流连 流连流连流连 流连在你窗前” 他是唱给我听的么？这字字句句为何像敲击在心头，让人呼吸不畅。他又可曾知道梦里梦外他的影子又是怎样的流连难舍。 “呵呵……他知道我啊，最爱听这首歌了！”孟妍不经意的扭头，淡淡的语气似是无意，却又有意撞上艾菁小鹿一般受创的眼神。 “我累了！回吧！”回身拉过王雪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若干年后，一个春日，当艾菁倚靠在铺着小碎花坐垫的沙发看那部《云中漫步》，相同的情景电影中浮现。那时，窗外的桃花正芳菲烂漫。 却原来，他曾许她的浪漫美到让人心碎。 她记得，就在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想放下关于他的一切。只因为，她只想做一个唯一。 一个爱人眼里心里唯一的唯一。 第九十八章 海韵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高云淡，黄叶起，红叶飞，秋天正当时。 有意也是故意的躲着那个人，虽然噬骨的想念都要将她逼疯了。不为别的，她就是不懂为什么纠纠缠缠的，就是不让她有个明白。 就遂了你的心吧！实在没有精力玩这些费心费神的游戏，这难道能叫游戏？ 艾菁苦笑的摇摇头。 上操，不看他。去食堂，躲着他。去琴房，和慈晓婷不离不弃。送来的字条，撕掉，扔进纸篓。传话，听不到。 总而言之，不给你任何单独约见的机会。 眼见着他眼底的落寞越来越幽深，那曾经高昂的头也多了几许惆怅，篮球架下，他矫健的身姿久寻不到。 艾菁也不是不难受，只是，她就是想怄气。和那子铭怄气，也和自己怄气。 还记得那天间操时，校长亲自站在台前向全体同学宣布艾菁得奖的消息。人群中，她能够感知无数双眼睛向她投来各种各样的眼神。而当她微笑的接过奖杯高举头顶的时候，她看到他向她偷偷竖起大拇指。眼底是欣喜，是自豪，那份语之不尽的温情足以让她那个决心土崩瓦解。 可一瞥见她，冷笑，不屑一顾，嘲讽的嘴角，艾菁就觉得实在是心力交瘁。 更高的扬起头，碎落一地的云淡风轻。王雪说过，艾菁的身上就有股子贵气。那是不笑时，居高临下的雍容。 当初，听王雪说这话，艾菁就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什么雍容贵气，这是形容青春少女么？可就在领奖那一刻，艾菁真希望王雪的话是真的。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什么为校争光，什么聪明好学，只不过自己爱跟自己较劲罢了。 语文老师是个重点高中返聘过来的退休老教师。孱弱的肩膀，严谨的教风，上课谁都害怕，可对艾菁却格外钟爱。 今天的语文课上，老师又声情并茂的读了艾菁的作文。读完之后，老师摘下眼镜，字正腔圆的作总结。 “其实，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艾菁的文章总能以亲切自然取胜，委婉细腻处见真情，这是我们所缺少的。其实，文字有了真，才有了生命。希望同学们以后能够取长补短，老师期待你们的进步。艾菁，过来取本子。” “艾菁，过来拿本子！”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同桌使劲捅了艾菁一下，“哦，哦！来了来了！”歉意的对老师笑笑，拿了本子就走。 刚才想什么了？能想什么？那个破人！坏蛋！讨厌鬼！ 如果人人都能理智战胜情感，这个世界还会有趣么？如果人人都能理性战胜感性，那么，这个世界岂不机器人横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端着脸盆，哼着歌，背转身打开专业楼的大门。 “艾菁，过来练琴啊？”似是很欣喜的问道。 “哦。老师！是你啊！吓我一跳。”艾菁笑着耸耸肩。“老师，你这么晚怎么还没走呢？” “哦，我，我，我拿张碟片。”张老师摸摸后脖颈，又开始结巴了。 “呵呵……每次问你，你都说是拿碟片。你就不会换个理由么？”艾菁笑得满脸灿烂，实则没把这个大男孩当外人。 “嘿嘿……本来就是拿碟片嘛！瞧，邓丽君的《海韵》。”递过来，是艾菁一直喜欢的专辑。 “哦，真是呢！我特喜欢她的歌……”艾菁一只手端盆，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封面的美女头像。 她在他的胸前低下头，发丝的缕缕清香让他有着一丝慌乱。 “艾菁，你要是喜，喜欢的——话，就送你。”张老师亲切的笑，让艾菁没有丝毫的紧张。 “这，这不好吧！老师，我借听听行么？”艾菁兴奋地睁大眼睛。 “恩，拿去吧！你喜欢就好！” 欣欣然的接过碟片，心像小鸟一样的欢愉。 “谢谢老师，你真是太好了！老师，你回家小心哦！别让人劫财劫色哈……”一个转身，蹦跳着离开。 他久久的站在原地，笑着摇摇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无巧不成书，这一幕刚好被一个人看到。 仿佛平白喝了一口山西老陈醋，这醋劲儿，老大了。 第九十九章 不容置疑 几步走下楼梯，就连对面和他打招呼的班副过来，也没搭理。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了？躲着我，竟然躲着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竟敢躲着我！ 来到一楼琴房，门外的小窗看进去，她歪着头支着下巴，不言不语寂寥的样子看了好难受。满心的疑问又化作细碎的心疼，如蜂蜇般惊悸。 轻推开门，一手捉住她的胳膊，“走，跟我去琴房。”又是当初的不容置疑和霸道。 “你干嘛？有话说话嘛……”艾菁一边无谓的想挣脱，一边弱弱的说。 “你给我说话的机会吗？走……”不回头，不看她，怕是一看了就会心软的再次崩溃。 “砰”的关了门，艾菁躲闪地倚在门框上。“我都没告诉晓婷我去了哪里，她会着急的。”咬着嘴唇，哀哀的说。 “丫头，说，我怎么得罪你了？”那子铭一只手支着墙，一只手握住艾菁的小手，那只挣脱也脱不开的小手。 “我……我……”这话从何说起？又能怎么说？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甚或太多因此而来的委屈凝结在心间。艾菁沉默，低垂着眼帘。 彼时，气氛紧张地有些尴尬，艾菁觉得还是说开了好，遂抬起头。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单单只是误会那么简单，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吸了吸鼻子，心还是仿佛小刀细细的割。“你有更适合你的，更好的人陪着你，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低下头，再不敢看他。 “你说什么？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你当我们小孩子过家家呢！你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千番好都换不来你的心呢？”深吸一口气，扳过艾菁的肩头，俯下身子，一字一顿。“告诉我，到底我哪里做错，你说翻脸就翻脸，你这个公主真是骄傲啊！心都扒出来了你就是看不到吗？” 他在吼我，他居然在吼我。他凭什么？他有什么理由和资格？ “你也不用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我听得见。”拂开他的臂膀，挺直脊背，冷笑道：“你没做错，是我错。我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夺人所爱。并且，我也不愿意掺和三人之间的游戏。” 不想掉眼泪的，一直以来，就算是那天发烧发昏了，都没有掉泪。可是，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会泪决堤？简直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丫头，你说什么呢？你说什么？什么夺人所爱，什么三人游戏？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呢？” 捉住她，拢住她，她颤抖的肩几近让他心碎。 “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为什么受的伤？我都不知道……”啜泣着，还是抗拒他的靠近。“有人比我更关心你，我……”被他狠命地拥紧，以至于鼻涕眼泪蹭到了他的肩上。 “你违不违心？你说这些故意气我的吗？我怎么受得伤？还不是假期担心你，要去你家，在车站被铁管扎了吗？怕你担心，也不敢告诉你。更不也不方便找你看你……你就生气了，对不对？” 却原来真是这样，虽然一直对那些传言抵触，生气，但是，内心还是期望这都不是真的。可那个人影一直反复纠缠怎么能让人心安？ “你说的都是真的？”睁大泪眼直直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再说，你真的感觉不到我的心吗？你摸摸……”把那只柔软小手轻放在胸口。微微的颔首，闭上眼睛。 “只要你说，我就信。”把脸贴上他的胸膛，任泪水蔓延。 “没有人，从没有人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眼里心里只你一个……”轻轻摩挲着她的黑发，喃喃耳语。 就这样紧紧地，紧紧地拥著她，只愿今生再也不松手。 我只想做你的唯一，你手心里，你眼里，你心中的唯一，答应我，好么？ “孟妍，孟妍怎么办？她也……她也喜欢……”软软细语还没说完，一片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窗外，微风轻抚，弦月半弯。 第一百章 露馅 夜色正阑珊，微微荧光闪闪，一遍又一遍，轻轻把你呼唤。 月下微风让人一阵阵迷醉，想着他的呼吸他的胸膛还有他霸道热烈的亲吻，不觉脸红心跳。摸摸脸颊，赶紧假装整了整衣襟，以掩饰抑制不住的欣喜。可挺直的腰背还是看得出这一刻的愉悦。其实一直以来，就算他试图把手笨拙地在她身上游走，她总会严词婉拒。女孩子要懂得自爱才会被人爱，这是她一直坚持的。除了小小亲亲，她仍不允许他任何的过分之举。 好在，他宠溺的认为，她就是对的。 他说，吸气要深，歌唱时，声音才会有共鸣。他还说，不要漏气，声音才会更明亮。“啊……咪……咪……”一边走路思索，一边轻轻哼唱。却原来，在他面前唱起歌来也不是那么紧张。却原来，被他专注的教授，也是一种幸福。 就像他说的，好好学，用心学，争取和他一起考上音乐学院。这美好的理想鼓舞着她，艾菁欢快地加快了脚步。似乎月儿都被她的快乐所感染，云层里探出了身子，弯弯地笑了。 宿舍里一派热闹景象。女孩子们打打闹闹，欢声笑语。艾菁抿着嘴摇摇头，没有什么比青春的岁月更让人向往了。那少女独有的甜蜜忧伤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淡淡善感，都是如此地令人着迷。 艾箐美美地坐在床上，牵动的嘴角灯光下一道优美的弧。 小辣椒从那边探过头来，贱兮兮地说：“哎哟！艳若桃花，看来心情不错嘛！” 艾菁顺势丢过一个枕头，两个女孩打打闹闹唧唧咕咕，上铺的王雪望着滚在一起的密友，无奈的笑笑。 洗涑完毕，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轮皓月当空，透过枝影横斜的窗棂，将一室的清辉映照在女孩们的脸上，恬静而怡然。 艾菁头枕着胳膊，眼前似乎总有他的影子在徘徊，抹不去，挥不走。旁边的张林早已甜甜睡去，睡梦中那均匀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上面的王雪翻来覆去，压得床板吱吱轻响。艾菁抬起左腿蹬了蹬床板，王雪轻轻笑骂：“臭丫头，快睡……” 小声的回了句：“是，雪儿姑娘。”翻个身，拽紧了被子，美美地闭上眼睛。 “对，就是她。就她在宿舍里谈论男生。” 艾菁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这谁啊？这么大声，如此的静夜真是吓死人。 这声音听起来竟不似任何同学的声音，“菁菁，你在吗？”听王雪颤巍巍的动静，就知道吓得不轻。“有人说梦话……” “恩，我听到了。别怕，我们再听听……” 两个女孩互相壮着胆儿，雪儿侧对面的周音也抬起了头。 “是，老师，她们都在宿舍吃呢……”说梦话的原来是王雪左手边上铺的苗玉珠。 都说说梦话的人你若是跟她接话茬，她就会接着说下去。王雪斗着胆子趴在床沿问道：“她们吃什么？” “吃不知谁给的橘子，好大一堆……” “那么，你知道是谁给的？” “我还不知道……老师等我，再，再观察……看……看……”嘟哝了几句，苗玉珠又沉沉睡去。 醒着的三个女孩面面相觑，虽是暗夜，但黑夜里那晶亮的眼眸在淡淡月光下依然璀璨。 艾菁倒吸了一口凉气，打死她都不会想到，原来告密的会是她。 那么文静，那么云淡风轻，那么不言不语，那么规矩的一个女孩啊！若不是因为梦话，谁能够想到她会是那个老师面前喋喋报告，同学面前纯净无暇的“奸细”？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 艾菁又朝上铺看了看，依然不愿意去相信。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真想好好学习，就算是和他在一起也是一起研究一起加油。可却不知道那些好好赖赖的话传到老师耳朵里又会怎样。 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无心睡觉。 那子铭，我们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零一章 又见雪飘过 经过了那次午夜惊魂之后，宿舍里大家再也不敢谈论什么了。偶尔的谈起，也会不经意地噤了口。谁也没问苗玉珠，谁也没有谈起，彼此心照不宣远远地淡着。 再将看来，苗玉珠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目光如水，却让人看不清那水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是寂寞，是探究，还是嫉“恶”如仇？ 过了几天忐忑的日子，班里静悄悄，再正常不过。而专业课成绩的突飞猛进，也让老师格外地欣喜。 范老师的喜爱总是含蓄而委婉，也就只是冲着艾菁赞许地点点头，那眼底里的欣赏让艾菁安慰极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成绩比以前更好了，所以，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当回事？也许吧！想来，老师也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够有更好的发展。所以，就算是老师曾经做得再过分，也都是出于好心。这样想着，艾菁就慢慢地喜欢起自己的老师了，尽管，很多同学仍不喜欢。 而艾菁一次次为学校争光，为班级添彩也着实让范老师很是得意。每每在别的老师面前提起这个得意门生，都会掩饰不住的喜爱。 最近，艾菁喜欢上了教育学孙老师。这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有着柔媚的声音，小巧而精致的眉眼。 记得是孙老师上公开课，很多的领导以及老师都过来观摩。而孙老师在前一天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同学们上课积极发言就是。有同学问老师要不要准备些什么，老师很笃定的说，“公开课只是看看老师的能力，所以，不需要你们准备什么。”而后，很好看的转身，飘然而去。 艾菁记得她离开时，那略尖的下颌有着好看的弧度，嘴角牵了牵，浮现迷人的浅笑。她穿黑色长裙及地，上配一件短款的红色兔毛开衫。她一低头走下讲台，裙裾飘摇。 艾菁觉得她一定是在那一刻喜欢上她的。 而她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孙梨，梨花的梨。 孙梨老师的出现，总会让艾菁想起一个人，《射雕英雄传》里面的蓉儿。自己也常常痴心妄想和靖哥哥快意恩仇，笑傲江湖。而自己的靖哥哥，应该有着高大的身材，憨憨地性格，更应该为自己溺水三千，只取一瓢宠爱溺爱于一身。 最好是自己的头刚好抵上他的下巴，他有力的臂膀能够轻易地将自己揽进怀中。 我的靖哥哥就是他么？ “艾菁，下课后你跟我去办公室好么？”孙梨老师的柔柔软语让艾菁的心也变得柔媚起来。 走在老师身后，看着她旖旎而行，艾菁的心也不禁欢愉起来。 “老师，你可真好看。”由衷地说出这句，竟也有着小小的羞赧。 “呵呵……你更好看呢！上课的时候，我就爱看你。”孙梨老师绕过一个转角，扭过头，一排贝齿璀然。 “老师你找我什么事？”艾菁跟上脚步，轻轻地问。 “哦，上课提问的时候，你说你喜欢古典诗词，老师正有一本《婉约词》就送你哦！”孙梨老师微笑着，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欢。 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艾菁此刻真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苍。总会在生命的某个角落，会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这是何等的幸福，又是何其幸运！ 就这样和孙梨成了朋友，课上是师生，课后，就是最好的知己。 被邀请去了孙老师家，也推辞不过接受了老师给的几件漂亮衣服，其中就有那件红色的小开衫。 日子如白驹过隙。 梧桐叶子一片片飘落，秋的丰富渐渐被冬的萧瑟代替。 偶尔的小聚，即便是在脸上轻轻一吻，依然还是会让艾菁心动不已。那个琴房成了她和那子铭相会的地方，她习惯了他的霸道，习惯了他轻吻她的耳垂，习惯了他从背后抱紧自己时的颤栗。 而，所有，仅此而已。 所谓发乎情，止乎礼，家教甚严的艾菁知道这个道理。 更多的时候，他们在一起都是互相探讨学习上的事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艾菁觉得那个梦想也一天天更形清晰。 年终岁末，新年又到了。 艾菁那天狠狠地叮嘱那子铭，今年要是再聚餐，千万别自以为是的过来敬酒了！那子铭一个劲的点头，“格格您教训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引得艾菁小拳头一顿擂。 新年前夕，下了一场大雪，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铺天盖地，纷纷扬扬，漫山遍野顿时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艾菁，王雪，慈晓婷，王天星，还有班副五个人手里提着，肩上扛着，又是盆，又是锅的，好不热闹。 艾菁小心地挪着脚步，嘴里不住的喊：“赶紧叫人来帮我啊！我手把不住了……就要掉……了。”话音未落，手里的菜板叽里咕噜地滚下来，趴在雪里。 王天星转过身，忙不迭地问，“砸到脚没有啊？要你别拿，你非不听。没事吧？”捡起雪地里的菜板，关切地看着艾菁。 “哟！今年你们还是聚餐啊！那我也去……艾菁会做饭吗？”乐理张老师英俊的脸出现在楼梯口，看向艾菁，一脸的春风。 “我啊，会呀！老师，那您记得过来哈！”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身上有着男人清爽的味道。 低头，任凭那个活泼泼的身影俏皮地跑开，徒留一抹淡淡的香。 什么时候，她的身影如影随形，欣然入梦？那纯净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他跌进了深潭，再也无力爬起。 而她，能否知道？ 一百零二章 雪夜 一大早，艾菁被一阵小鸟的啁啾声叫醒。醒转过来，发现窗户外面的大槐树上停了好多的小麻雀，蹦来跳去，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树枝上的雪仍然莹白一片，风吹过，簌簌地飘落下来。就好像自己的后脖子也灌满了雪一样，艾菁缩了缩脖子，不想起床。 小辣椒把凉凉的小手伸进艾菁的被子里，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想谋杀啊？”攥紧了被角，死命抵抗。 “快点起来，窗外可好看了！再说，今天还得张罗着做饭呢！”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想起去年的今天，亦是这般寒冷，只是没有如此的大雪。 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已近两年。认识他，也已两年。 两年的时光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成熟，两年的时光也可以让一个懵懂的少女变成一个青春洋溢的姑娘，而两年的时光更可以让两个人毫无保留的爱上。 慢慢习惯每天的思念里都有他的身影，慢慢习惯每天的目光都能够和他胶着，慢慢习惯每天有他在身边的空气……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因了不上课，早起的作息也跟着懒洋洋的。广播里播着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不要把残缺的爱留在这里，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该有你。哦，为什么道别离，又说什么在一起……”悲伤的歌有着说不出的哀婉，让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伤感起来。 艾菁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的一方天，咬着被角。 小操场上，好似一些男生在打雪仗。听着声音有着惯常的熟悉和亲切。 艾菁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就跑到走廊的窗口。 那子铭正和一群男生你来我往的互相掷雪球，他爽朗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充斥着小操场。 艾菁痴迷的看着，不自觉，竟也呆了。 都说相爱的两个人总有着心有灵犀，总会在刚好的时刻感受彼此的牵念。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念念不忘。 那子铭猛一抬头，就看到站在窗口边巧笑嫣然的姑娘。他深情地笑笑，将两个手指放在唇间，然后温柔地送给艾菁。 回报给他一份柔柔的浅笑，也知道，这笑定然温柔似水。想起他曾说，丫头就是水做的。柔情刻骨，就把他的整颗心融化了。 对着窗外的他做个鬼脸，那哀伤的歌曲再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心情，因为他的出现让此刻的心满是阳光。 中午会餐，比之去年还要丰盛。同学之间近两年的相处，彼此也更加的默契。饭桌上，觥筹交错，欢乐祥和。 下午的时候，班里还表演了节目，只是，能唱的不让唱，改跳。能跳的也改弹琴，能弹琴的改成唱歌。总而言之，自己拿手的节目不许表演。 这下子可热闹极了！班长，就那个鞋拔子脸的男生，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即便是开心时，那两条眉毛也皱皱在一起，真不懂为何年纪不大，心思却如山重。 被大家起哄，他跳了一段舞。结果，艾菁把吃在嘴里的几粒花生米全吐到了小辣椒的身上。差点没呛到，就已经是幸运。 班长佝偻着腰为难地垫步，那张脸倒是比哭还难看。他越是窘迫，大家的笑声越是响亮，整个屋子就像炸开了锅，欢乐肆意流淌。 艾菁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个劲的要王雪帮她揉肚子。 她也知道，自己的笑定然没了淑女风范，那一定是极爽朗的。 但，这笑却如此的真实而生动。 王天星痴痴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有着一抹心疼甚至一丝难掩的无奈。 这样一个女孩儿，这样清澈的心，只怕是有一天真受了伤害，却也是伤得最重的那个。 祈愿，那个她死心塌地爱着的他能够好好对她，能够如自己心疼她一样的爱着她。 吃罢晚饭，早已是夜色阑珊。 教室里一片狼藉。 收拾碗筷打扫桌子的，站在窗台拆拉花的，盆盆罐罐叮叮当当。 艾菁他们要趁着月色把班副家的锅碗瓢盆给人送过去，他们这一会餐，人家家里都不能开伙了。 路面上的积雪白天被太阳一晒化成水，晚上一冻又结成冰，宛如镜子一样光可鉴人。 晚上，车也不是很多，偌大的街道显得如此空旷。 王天星扯着公鸭嗓子冷不丁使劲嚎了一下，吓得小辣椒端着的盆掉在地上滑出老远。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清冷的夜空因为这笑声变得如此动人。 回来的路上，几个人更是横冲直撞。 张林非要王天星拖着她在冰上滑。张林捉着王天星的手，艰难的在冰路上前行，一个趔趄，两个人都摔倒了。艾菁，王雪，还有陈宏笑骂他们是一对活宝。 王天星起身，柔柔的对艾菁说：“你也来试试？挺好玩的。来，我带你！” 艾菁摇摇头，“我怕摔……再说，怪冷滴……” 她就着路灯和洁白的路面反射的光看到王天星的眼里有着一丝失望，可是，她也只能让他失望。因为，她的心已容不下任何一个，不管是谁。 来到学校门口，王雪他们几步快跑，赶紧冲进门里，一边关门一边出着怪声吓唬艾菁。 艾菁急急地追过去，门推不开。转过头，寂静的街面，空无一人。 “开门啊，开门啊！你们这些坏蛋……” 跺着脚，声音都有了颤意。 门“吱呀”一声，开了。 “菁菁！你去哪儿了？”他满怀喜悦似乎又是满怀期待。 “嗯？怎么是你！” 第一百零三章 表白 “怎么是你啊，老师？”用手捏着冻红的耳朵，艾菁仰着脸开心地问道。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对了，你们干嘛去了？在捉迷藏？”乐理老师笑着，地面的雪和路灯映照下，洁白的牙齿闪着璀璨的光。 “什么捉迷藏，他们太坏！知道我胆子小，故意吓我……”艾菁懊恼地撅起了嘴巴。 “对了老师，今天怎么没和我们一起会餐啊？我可等着你来尝尝我做的菜呢！”一阵风吹来，房檐上的雪被纷纷吹落，落在肩膀上，脸上，有着迫人的沁凉。 艾菁随即紧了紧衣领，抱住了肩。 “是不是冷啊？看你脸都冻红了……”张老师脱下他考究的西装外套，自然地披在艾菁肩上。里面豁然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和淡紫色的羊绒格子背心。 “不要，不要。老师，我不冷。你看你穿的才少呢！”艾菁拽下外套就要还给老师。 按住艾菁的小手，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有着淡淡的酒气。“你是女孩儿，别冻坏了。我没事的。”重新帮艾菁整理好衣服，看着她像企鹅一样怔在那里，澄澈的大眼睛有着说不出的温柔。而这一刹，心里的那根弦被人生生拨动了。 艾菁好生奇怪，今天张老师为什么不结巴了呢？难不成是因为喝了酒？ “老师，你今天喝酒了吧？”柔柔地问出这一句，眼底有着小小的狡黠。 他可真帅！是那种儒雅的，干净的帅。难怪那么多女生都会喜欢他。他有着挺拔的身材，白净的脸。他的脸无论怎么看都说不出的好看，倘若是个女孩子的话，也会是个美女吧！ 或者应该叫他“小白脸”。 艾菁不禁偷偷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菁菁！”张老师的声音此刻低沉而充满磁性。 “哦，没，没笑什么……”艾菁急忙掩饰，可嘴角的笑意却依然噙着，夜色下那排浓睫弯弯，在柔滑冰凉的的脸上投下两展弯弯的扇影。 脚底微凉，艾菁想回去，可是，老师却没有要她走的意思。 慢慢地，艾菁细碎地跺着脚。 “冷了吧！来，给你暖暖……”不容分说，捉来艾菁的小手，紧握在胸前，对着那双小手哈气。 “这……”艾菁局促地脸红，极力抽回了手。他的手温暖而湿滑，就像他蓬勃的青春。 “你看……这……别怪老师啊！是因为怕你……冷。”张老师又开始结巴了。而他紧张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艾菁释然的笑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没怪你哦！ 张老师望望天，一轮弯月挂在清冷的夜空里，那嘴角似乎也是上翘的。 “月亮笑了……”艾菁低低地说。 “再过4年，我27岁。你说，要是那时，我们再遇到，你会怎么叫我？”张老师轻轻刮了一下艾菁的鼻子，无限情深。 艾菁低下头，咬了咬唇，“还叫你老师呗！你，本来就是老师嘛！”他的衣服有着淡淡的味道，是那种也许洗发水也许古龙水的香，混合着他的男人味。 张老师轻叹一口气，使劲揉了揉艾菁的头发，“别叫老师，叫我永成……” 他的眼底分明有着一丝忍耐，或者叫隐痛。 艾菁想逃了，她不忍看他的眼睛，她又怎么敢对这样的白马王子一样的老师有非分之想，况且，她还有他。 “恩，知道了，叫你永成老师！”把衣服脱下来，踮起脚跟，挂在老师的肩膀上，“老师，我该走了！要不，他们要急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哦！” 冲着老师甜甜一笑，闪进门里，再也寻不见。 张老师站在门口，似乎有着一刹那的恍惚。拿起西装放至鼻端，深深闻了闻。 解嘲地对自己笑笑，“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唉，这个小丫头！”穿上衣服，甩甩头，掏出裤袋里的车钥匙，刚要迈步，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 “老师，小心开车。新年快乐哦！”艾菁快乐而清脆的声音在清凉的冬夜里让人温暖。 点点头，冲着那个歪着的小脑袋轻拍一下，大踏步下了台阶。 夜色如水，如水一样的冬夜。 若干年后，艾菁总会记得那时的月光。地是白的，衬衫是白的，还有他的皓齿也是白的。更有着一片淡淡的白月光。 月光下，他的深情就那么一丝一丝嵌入她的发丝，以至于在有着日光的冬日午后，就像蓝天下的几缕素云，她总不忍轻拂。 因为，他离去的背影在那一夜有着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第一百零四章 绢帕 过了元旦，假期很快就到了。 雪花飘飘北风呼啸的日子，艾菁望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雪片犹如春天风起的柳絮，漫天飞舞。 想起临放假前，他在西山树林里一次次地将她拥在怀里，一次次说着不想分开。而那份霸道的近乎让人窒息的拥抱却让艾菁如此的贪恋。许是习惯了他的臂膀，总会在头刚一触碰的时候微微眩晕，继而，会深深迷醉他蓬勃而有力的心跳。 那一声声跃动的心跳，擂在艾菁的耳畔，有着心安，有着温暖。 手里把玩着一方绢帕，这是好容易从好友小红的姑姑那里要来的。姑姑是个刺绣高手，在家里长长的绢白绣布上，用清一色的白色丝线描龙绣凤。而那质地优良的绣布更是买都买不到，是从厂里直接拿过来的，不同于一般市面上的棉布。 没事的时候，艾菁就会跑去看姑姑如何刺绣。怎样才能一针针码得更细密，针脚扎实，花儿鸟儿生动有致。 有时候，她甚至会要求姑姑要她绣两针，看看能否以假乱真。 发呆的时候，她会想，其实，女子只有在做着女红的时候，才会尽显那种小女儿的娇羞和温柔。她喜欢那一低头的温柔，还有手指上的纤巧和灵动。 除了喜欢还因为，她要送一份礼物。 三月，是他的生日。想为他绣一方手帕。 说是手帕，其实，又有谁会真的用这样的手帕擦汗擦鼻涕呢？绣花手帕已然是一种物件，一种相思的定情之物。 一直不敢真的上手来绣，直到姑姑说可以了，艾菁才及其郑重的拿出那方绢帕。上面已描好了图样，是一簇梅花。也不知道为何要绣梅花，只是喜欢那一朵朵含苞的羞涩和温暖的色彩。还有就是，冬天出生的艾菁，梅花也是她的守护花。 姑姑说，如今的小姑娘喜欢绣花的已经不多，也没见像你这样还愿意绣的。艾菁抿着嘴笑着点头，就是喜欢。喜欢绣花的女子娴静温柔。 姑姑笑着说道：“这块手绢如此的郑重，想也是送人的吧！” 艾菁立时羞红了脸庞，“不是啊，就是喜欢嘛！” 有许多的话何须说出口，有许多的情意何须一问再问，那眼神早已暴露了一切。 家里没人，妹妹去找小伙伴玩了。妈妈在忙，爸爸上班。屋子里静得只听见针尖刺破绢布的声音。似乎每绣一针，都会把一腔温柔绵绵地凝在指尖。 而他的样子也会蓦然出现在脑海，肆无忌惮。 “心里有一个你，不知如何说起，梦里有一个你，我的心又起涟漪。心里我问自己，是否能忘记你，梦里再见到你，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浅浅的唱出，却又叹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你，还好么？ 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就像思念的眼。一不小心，针扎进指尖，那一滴殷红竟是如此的晶莹剔透。放在唇间吸吮，微微的咸。 三月，三月里小草葱绿，春天就要来了！春天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这样想着，艾菁不由得开心起来，无声的浅笑在唇畔绽放。 而手里的刺绣也更加的充满柔情，纤然而动。 艾菁记得腊月二十六那天，她被一阵敲门声惊觉，要知道在那个平和的小院落，不管谁来都是只吆喝一声也就罢了。谁能不停地敲门，其实大门洞开。 放下手里的绣帕，急跑出去。只见比之去年还要大的一个袋子倚在门边。院门外一辆轿车车门打开，里面是那子铭含笑的脸。 艾菁拽了拽衣襟，羞涩得不知说什么好。 “表哥开车去滨海办事，顺道捎点年货过来了！告诉咱妈多给你吃点哈……嘿嘿……着急呢，我得走了！”那子铭笑意盈盈地看着艾菁，似乎欲言又止。 终还是又探出头来，“外边冷，怎么穿那么少？赶紧回去！冻坏了我可不饶你……”彼此的眼神胶着，而车子却缓缓而去，艾菁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 懊恼地望着那离去的车影，满心难离，满眼不舍。 快点开学吧！让小草快些绿意葱茏，让桃花快些绽放枝头。 因为那时，便是三月。阳春三月桃花开，他的生日也就满是期待。 只是不知，他可会喜欢这份用尽心思的礼物？ 梅花朵朵，含苞嫣然。 这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绣品，他可会奉若珍宝？ 第一百零五章 他的手表 开学那天，天出奇的风和日丽。 阳光暖暖的照着，吹在脸上的风甚至有着一丝暖意。 几个女孩嘻嘻哈哈大包小包的，折腾了一路。那青春洋溢的朝气蓬勃的脸上，写着生动和纯美。 王雪穿了一件米白的大衣，是艾菁喜欢的样式。那简单而良好的做工让几个女孩艳羡不已。 王雪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不但爸妈惯着她，几个哥姐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羡慕归羡慕，但艾菁知道自家的条件虽不好，也从未因此有过什么遗憾。女孩子穿着干干净净就是最美。 低头看了看自己暗绿色的棉外套，黑色的长裤，浅浅地笑了。 他说过，自己的丫头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因为底板好啊！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更不知道，这个假期他是不是很乖，没有再受伤吧！ 想到这，艾菁觉得很不吉利，赶紧轻轻呸了呸，没事没事，说了就破了。 一身火红的张林使劲捅了艾菁，“喂，自己想什么呢？叽叽咕咕的……” “到站了，到站了，赶紧拿东西下来……”英子一嗓子喊过来，几个女孩稀里哗啦拖了包包就走。 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艾菁低着头歪着肩膀。今天，妈妈给装的包子真是太多了。沉死了！ “菁菁，你快点……王天星他们过来接我们了！”张林欢快地跑起来。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他？真想念他，想得心都痛了！他啊他，可否知道？ 王天星和陈宏接过小辣椒她们的包包之后，回头看着踯躅而来的艾菁。不知道为什么，王天星觉得心忽地抽紧，他心疼着这个小倔强，却又不知该如何去为她。似乎，对她的所有心思她都懂，只是，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她虽看似清浅，实则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啊！ “菁菁，来，包给我吧！”王天星言语温存，充满怜爱。 “给我！你去帮别人吧！”一个人霸道地抢过艾菁的包包，如铁塔般桀骜的站着。 “你？你怎么来了？”立时红了脸，可掩饰不住的惊喜藏也藏不住。 “等很久了呢！”那子铭笑着。她不在，满世界都是她。她若在，眼里心里全是她。 菁菁的眼神从没对我这样，从来没有。王天星悲哀的心如被啃噬，好吧，只要你好，就好。只要你是快乐的，幸福的，我已知足。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方手帕已接近尾声。 随着手帕的即将完工，艾菁的心也一天天充满期待。她无数次想象那子铭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惊喜。 是不是会说，哎呀！我的丫头这么能干啊！还会绣花？也许会说，哎哟！这谁啊，这么心灵手巧的，不会是我的丫头吧！ 还不止这些呢，手帕的角落要绣上两个字母。一个是a一个是n。a表示自己姓的第一个字母，n是他姓的第一个字母。还有一层含义呢，他会不会猜出来呢？那就是aini，“爱你”的意思。 艾菁很为自己的这个创意而骄傲，她感激上苍给她这样的缘分，让她能够顺理成章。这样的小秘密偷偷藏在心里真是一种幸福，一种密不可宣的幸福。 那子铭只剩下这一学期就要毕业了。更多的时候，他都在专业楼，不是唱歌，就是弹琴。 所以，艾菁没事的时候更愿意跑到专业楼去，就算是看不到他也没关系，因为，他的琴声他的歌声她都能感受到。 今天琴班本不该是她的时间，可是，在教室里也坐卧不宁，索性，下得楼来。 推开专业楼的大门，就听到一阵歌声，是那首《可爱的玫瑰花》。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迪玛利亚。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迪玛利亚。那天我在山下打猎骑着马，听见你在山上歌唱婉转入云霞，歌声使我迷了路，我从山坡滚下，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如云霞……” 声音嘹亮，奔放而充满磁性。不是他，又会是谁？ 那歌声里的深情给了谁？艾菁心里偷偷地笑。我是他最爱的女孩，是也不是？ 琴房里晓婷检琴不合格，正皱着眉头苦练呢。艾菁偷偷把琴书放钢琴上，蹭了蹭晓婷的脸，关门而去。 二楼老师琴房，门虚掩着，歌声依然。 艾菁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伸出小手紧握拳，几步窜过去，一把捂住那子铭的眼睛。 手冰凉，却有着微微的香。 那熟悉的体香，那熟悉的小手不是亲爱的臭丫头又会是谁？ 那子铭反手转过来一把捉住艾菁，“小样，还想吓我啊！”满眼的情深，满心的欢喜。 最爱看她惊慌失措羞赧局促的样子，绯红的脸儿就像是三月里盛放的桃花一样娇嫩，让人忍不住想亲昵。 “少来啦！好好练琴……”轻轻推开他的手，却碰到冰凉的表带。 “咦，买表了！呵呵……第一次看你戴手表呢！”艾菁仔细看着腕上的手表，简洁大方的款式，很适合他。 “挺贵吧，看着不错呢……”无心的一问，对上他的眼神又慌忙躲开。 “哦，是好不错的哥几个凑钱送我的。还行吧？”那子铭也满心喜爱的看着手腕。 “恩，真挺好的。他们为什么送你啊？”明知故问，逗逗他，看他怎么说。 “哦，因为我……也没什么……就是处得好嘛！”差点说漏嘴，亲爱的女孩又没什么钱，要她知道我生日的话，还不得为难啊！不忍心她委屈，哪怕一丁点的为难都不可以。 听他这样说，艾菁懂得他的那份心疼，不由得把身体轻靠上他的肩膀。 “亲爱的，我知道，你的生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只是这句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她想要给他个惊喜。 若是她能够知道以后的骤变，她怎么会不告诉他？这一次沉默注定了误会，注定了误会以后的擦肩而过。 第一百零六章 生日快乐 阳春三月桃花开。 西山脚下那条寂静的小路，粉白的桃花已微微打了花苞。隐隐的粉透着轻质，有着少女初妆的柔婉。 最爱这样的日子，总是满怀期待。就像每年期待小河边的柳丝吐绿，期待每一次山花开，期待小草萌动，期待春来。 期待每年的春日里，都会有他深情的眼眸，他的眼底他的心里都有她的影子。 期待总会让人对生活充满热情和渴望，渴望每一次相见，和相见时的那份绵绵情意。 绣花绢帕已完工，用清水也漂洗干净了。绣工前所未有的好，许是揉进了太多的温柔太多的爱。 将手帕整整齐齐叠放好，夹在那本《红楼梦》里。 3月28日是周末，也正好是那子铭的生日。艾菁在日历上用钢笔圈上小小的心，又画了个笑脸。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就不回家了，和他一起过生日。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分享快乐也愿意与他一起分担苦痛。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快乐的。 这个春天艾菁心情真是不错，就连去食堂的路上，也会高兴地难以自抑。 “阳春三月桃花开，桃花开。当兵的哥哥捎信来，捎信来。看天更觉蓝天高，看山更觉山头矮，看水更觉水更清，哎哟哟哟哟，叫我怎能抹得开……” 挽着晓婷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摇头晃脑地唱。王雪和张林英子在后面吃吃笑着讲着笑话。 三月的春风，柔柔的刮着，女孩子的腰身就像这长长的柳丝一样渐渐曼妙无比。 食堂里人声鼎沸，男生女生互相打着招呼。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艾菁她们围坐一圈。你吃一口我的红烧肉，我吃一口你的烧土豆，艾菁举着筷子要去夹晓婷的拌菠菜，晓婷作势要打，艾菁窘得红了脸。 “呵呵……你看你啊，开玩笑也会当真。你这脸皮啊，就是薄。”晓婷咯咯笑着，夹了一大口菠菜放进艾菁的饭盒。 艾菁皱了皱鼻子，冲着晓婷使劲眨眨眼。透过晓婷的肩膀却看到一双眼睛，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有着挑衅和稍纵的冷笑。 躲避开这眼神，艾菁安坐桌前。无意挑起事端，更无意去争什么，单纯的认为，这一颗心若能够体会，相爱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分开的。 孟妍见艾菁心如止水般波澜不惊，不免有些郁郁，死丫头，高傲的样子做给谁看？倒要看看，咱们俩谁能笑到最后。 端起饭盒，拉着小文直接坐到艾菁的桌边。 晓婷她们冷淡而礼貌的和她打过招呼，桌上的气氛有些冷场。 艾菁冲孟妍淡淡一笑，算是问候。孟妍才不管那一套，大声说笑，大口吃饭。 临了，对着小文也像是故意对着艾菁说：“他的生日礼物我早送出去了！那个人也真是的，藏不住事，早早就戴上了。真是烦人……”依然在笑，却用眼尾斜睨着艾菁。 艾菁微微怔了一下，又不着痕迹的继续用勺子向嘴里送米饭。 只有她知道，米饭却再也不是米饭味了。味同嚼蜡，泛着细微的苦涩。 也许她只是故意气自己，也许她只是想要自己吃醋，也许，只是也许。但是，还是要问问他，只相信他的话，如今，也只能相信他的话。 周末，好友们都回了家。 艾菁拿出那方绢帕，仔细而小心地装在一个小牛皮纸袋里，又把准备好的短信放进去。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定要亲自把这份牵念送给他。 周末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学校里弥漫着轻松的气息。 穿上那条板型很好的黑色长裤，里面的小薄衫是浅粉色的。他说过，粉色是公主的颜色，而菁菁你，就是我心中的公主。 把那一头青丝长发高高的束成马尾，又在马尾上扎了一朵明黄色的蝴蝶结。望着镜中的自己，艳若桃花的粉脸，头上的明黄色就像是早春里灿烂明丽的迎春花一样娇艳。 对着镜子莞尔。他，会喜欢么？ 盼着天黑，盼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将那牛皮纸袋紧握胸前，压抑着内心的澎湃，疾步向琴房走去。 琴房里灯火通明，那子铭无心唱歌也无心弹琴，今晚要出去狂欢呢！其实，真想和挚爱的丫头一起过，可是也拗不过那些臭小子的盛情。要么，也叫菁菁一起去吧！就怕她不肯。想着她撅起的小嘴倔强的小样，那子铭就会心生无限怜爱。这丫头，真是让人心疼啊！ 轻微的敲门声，像极了她忐忑的眼神。 那子铭肆意的笑着，开了门。灯光下，他金属颜色的表链刺得艾菁睁不开眼。 咬着唇，轻吐出那句：“生日快乐！”就再也抬不起头。 那子铭满怀惊喜的问道，“你知道我生日？臭丫头，你还挺有心的。”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喜欢她绵软无骨的身体。 “我哪里有心？再怎么有心，也没有人家大方啊！”挣脱开他，跑至窗前，窗外的路灯有着温暖的橙黄。 那子铭伸出双手笑着走过来，“谁有心没心的？你在说什么呀？” “那你告诉我，你的手表究竟是谁送的？不会是她，你却怕我生气故意骗我的吧？”歪着头，半开玩笑半当真笑着问他。其实，只是想要他一个否定的回答，只要他说，不是。她就相信。 那子铭收敛了笑容，“你这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整天疑神疑鬼想些什么？” 艾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大声跟她说话。那刚想交给他的生日礼物突然就这样没了心情。 “是啊，我没来由的疑神疑鬼是不是？拜托，我没有整天。还有，我所有的怀疑都是有原因的……你根本不知道……”心生悲凉，本想说出那个名字。可是，此刻发现，他根本不曾体会她辗转苦痛的心。 忍住，一定要忍住，眼泪。 夺门而出，那双曾经温暖有力的大手徒劳的擎在空中。 夜凉，凉如水。 第一百零七章 绝望 颓然地跑下楼，泪还是倾泻而出。不想这样不是这样的，今天是你的生日，要送你礼物的。这礼物我准备了好久，你知道吗？这礼物是我用一整颗心慢慢堆积的情意，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你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你凭什么？要知道，你一直宠着丫头，你一直溺爱着丫头，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狂躁？ 楼梯拐角的白钢扶手怎么会那么硬，碰上去让人有种窒息的疼。痛，痛彻心扉。 捂着脚踝，泪眼迷蒙，在最苦痛的时候，你看不见。 跑进琴房，重重地关上门。撕开牛皮纸袋，那封短信，那封印了唇印的短信豁然在目，撕扯着她的心。 咬紧唇，慢慢把叠好的信笺撕碎。一下下，更快地撕碎的，是她祝福他的心。 那方绢帕，唯一的绢帕，深红的梅花栩栩如生，仿佛她指尖的那一滴鲜红。想撕碎它，却撕不破。 门“彭”地被撞开，王天星急火火地跑进来，一把夺过艾菁手里的绢帕。 “你这是干什么呀？好不容易绣好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抚摸着那一朵朵梅花，王天星的心犹如针扎。这一针针一线线饱含深情，为何拥有的人却不懂得珍惜？ “菁菁，你别哭了。你看你哭得我心也不好受……”递过去纸巾，本想替她擦眼泪，可犹疑再三，还是停了手。站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她隐忍的啜泣，让人心焦，也许这样她会好受些。 门再次“彭”地被打开，那子铭怒气冲冲地看着这一幕，身旁的孟妍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 真是感激自己冰雪聪明的脑袋，刚才艾菁碰腿的瞬间，就看到琴房里王天星心痛的眼神，那牵动的嘴角，有着不忍和疼惜。想来这个画面正是自己期待的。 急急忙忙跑上去，子铭正在琴房里来回踱步。“你看你，是不是和艾菁闹别扭了？刚才我看见艾菁下楼的时候碰到腿了，好像挺重的，你快去看看吧！” 追随而来，恰好看到这期许的一幕。 “艾菁，你！你小子……”那子铭颤抖着嘴唇，看着艾菁又望望王天星，一双眼睛盯着王天星手里的绢帕，似乎要冒出火来。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空气中满是火药味，战争一触即发。 他竟然叫自己艾菁，都遥远的称呼起全名了。只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就又成双成对的出现，又有什么资格过来质问我？艾菁的心仿佛正在慢慢下落，深深地绝望攫取着她的心。 绝望时，艾菁总会用最强硬的坚强来武装自己，就像一只满身是刺的小刺猬，哪怕这刺将自己也扎得遍体鳞伤。若他懂自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若他懂得怜惜，就不会如此伤害自己的心。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咬着牙说出这一句，那子铭的脸满是傲然，艾菁甚至恍惚，觉得那曾经百般温柔万千柔情的一双眼是他么？ 挺直了脊背，站起身，绽放出最美的笑容，可艾菁知道，这时候的笑容是绝望之后的反击。 “我们怎么回事？我和谁？王天星么？他就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而已。你觉得我们过分？还是你看不得我痛苦的时候有人关心？”最痛苦的伤害其实就是相爱的两个人用一把利剑直捅心窝，说出这几句，艾菁也快痛得无法呼吸。两行清泪滑落脸颊，笑容却依然绽放在唇边。可屋子里的三个人甚至孟妍都觉得不忍再看，那子铭的心犹如刀割，仿佛亲眼看着一朵洁白的花儿从悬崖跌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倒要问问，你们怎么回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非要成双成对的过来伤害我么？”终于大声的喊出来。望向那子铭，望向这个深爱挚爱欲罢不能却无从说起的男子。 “我……”那子铭有着不忍，却也百口莫辩。他不想这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看你，艾菁，今天好歹是子铭的生日，你就不能包容包容他，让他开开心心的过生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得闹成这样！”孟妍看似劝解的几句话，终于让那子铭眼底的疼惜倏然而过，是啊，好歹我的生日，怎么还不能将就我呢？ 子铭，子铭，子铭。她叫他子铭！只可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子铭，你们如此亲密，可想过要将我置于何地么？ 心还在下落，什么时候会跌落谷底呢？揪心的绝望让艾菁的身子微微地颤抖。 “是，是我错。我不该说些不该说的话，是我耽误你了。对不起，那子铭，在你生日的时候让你不开心，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吧！” 抢过王天星手里的绢帕，夺门而逃。 “那子铭，你太让我失望了！艾菁绣了那么久才绣好的手绢，是送你的。可你怎么对她？你根本不配爱她！” 站在门口，想着此刻的艾菁该有多伤心，王天星冷着一张脸，即便是再动手，也豁出去了。 本来以为那子铭会再次举起他的拳头，可那子铭只是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摔门而去。那停直的腰背竟有着说不出的寂痛。 唯一掩饰不住喜悦的只有孟妍。 艾菁，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 一丝冷笑划过唇边，夜空里的星星似乎都不忍再看，悄悄地隐藏到云层里。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第一百零八章 醉酒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月儿终于看不见了。早春的夜晚微凉，瑟缩在花苞里的小桃红蜷了身子也已酣然入睡。 西山脚下树影婆娑，夜风吹起刚刚舒展柔媚枝条的柳枝沙沙微响。 夜，静谧极了！ 半山腰的一幢居民楼里，二楼的一家窗口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打破了夜的宁静。 那子铭一脸的不羁，大呼小叫地喝着酒，可是，谁都能看出他的不甘心不开心，眼底深深地痛楚让身边的人不敢提起话题，唯有跟着他随声附和。 “来，大哥，谢谢你！为了我让哥几个今天聚一聚，我高兴！我敬你，先干为敬哈！”一扬脖，一杯啤酒下肚，冰凉的酒水一泻而下，就像她的眼泪，有着苦涩有着决绝。 今天我生日啊！臭丫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重重地放下酒杯，又拿起一瓶酒。感情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老大和班副互相对视下，班副赶紧夺过那子铭的酒瓶，“我说老五，今天你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来，酒慢慢喝，别着急。”搭上他的肩膀，用眼神直向孟妍递眼色。 “就是啊，子铭。咱们好歹在大哥家，就算是他爸妈不在身边，我们也不能太过分是吧！况且，为了她你值得吗？”试探着说出这些话，查看着他的反应，孟妍的心不知为何充斥着一种神秘的惊喜。一种难以言说的未知的惊喜。 这话刚一说完，原本放下的酒瓶再次被拿起，“我今天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哥几个可别不许。今天要是谁扫了我的兴，别怪我和他急哈！”擎起瓶子，对着嘴，咕咚咕咚喝下肚去。 没有人敢拦着他，班副狠狠地看了一眼孟妍，孟妍却好似一脸的无辜。 一瓶酒慢慢下咽，酒液顺着唇角滑落脖颈，两行晶莹的泪滴泪自面颊流至唇边，有着淡淡的苦涩和微微的咸。 电视里张雨生在声嘶力竭的唱着“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天天想你，天天守住一颗心，把我最好的爱留给你……” “菁菁，你个臭丫头！你想气死我啊？”酒瓶一声脆响，那子铭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泪汩汩而流。 “老五，老五，别难过。没事，小丫头片子使小性呢！等事儿过了就好了……你是哥嘛，别和她一般见识哈！” 老大拍着那子铭的肩膀，轻声安慰。 “就是就是，你还不了解菁菁么？她也就是嘴巴犟而已，对你还真是好得没话说。我们哥几个都羡慕呢！”老九陈宏也在一旁笑着劝解。 “不是这么回事，我就觉得她……今天我打算叫她来的。可是，她……”那子铭抹了一把脸皱着眉头，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都知道什么啊？是艾菁那个丫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还屁颠屁颠的自以为是呢！是吧？要不，今天你生日，她就不该惹你生气。指不定是不是在脚踩两只船呢！”孟妍夹了一口菜，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啦，不说她了！哥几个开心点，我们今天不醉不归。来，小霞，孟妍，感谢你们两个女生到场，我敬你们！”端起桌上不知谁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每次仰起头喝酒的时候，她的笑影就会浮在脑海。她含笑的眼眸，她撅起的唇角，她羞红的脸庞为何挥不去赶不走？ 酒，全是苦涩的味道。 亲爱的丫头，你在干嘛？此刻也如我一样那么强烈的想念吗？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为什么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你却离我而去？ 臭丫头，从此，我决不允许你离开，以后若是这样，决不饶你。 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以至于到了后来，所有人的脸都是晃来晃去的。恍然中，那条开满栀子花的山路是如此清晰，山腰上她的黑发如瀑，她咯咯地轻笑着，仿佛快乐的小鸟。 “哎，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瞪着大眼睛，那眼底纯净如水。 “菁菁，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有多好看？恩？有人说过吗？”迷蒙着眼神，望向对面的老二，抖抖索索的手已然将酒倾洒到了早已凉透的菜里。 “老五，你醉了！进屋里躺会儿吧！”老大扶起那子铭，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朝卧室走去。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还没喝够呢……哥几个来，再倒酒……菁菁来，菁菁……菁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依然是她的名字，却原来，她的好，她的坏，早已融入血液，缠绕纠结。 厅里，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该散还是继续喝下去。 屋里的人还是一个劲的念着那个名字，终于，轻微地鼾声逐渐响起。 孟妍端起酒瓶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咬着唇将一杯酒送入腹中。 在一片叫好声中，又倒了一杯。 那子铭，即便是我在你身边，你也要心心念念着那个臭丫头吗？ 大家闷声不响的，你一杯，我一杯，终于杯盘狼藉。 夜已深了！ 有几个晃晃荡荡地往学校走，老九和老大，就那么躺倒在沙发上。 孟妍仿佛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望着卧房里衣服已被敞开的那子铭，他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在灯光下有着炫人的健康麦色。那宽厚的肩有力的臂膀是那么的俊美。 他的脸轮廓分明，英挺的眉毛即使睡着，也有着说不出的帅气与桀骜。 孟妍慢慢地走进屋里，顺手把门轻轻地反锁上。 脱衣服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心却从没有过的坚决。 钻进被子里，肌肤和他胸膛相碰的一瞬，孟妍一阵颤栗。 反身拥住他的臂膀，脸贴近他的胸膛。就这样，能够这样就好。 那子铭一个翻身，嘴里嘟哝了一句“菁菁，宝贝……”紧紧地，紧紧地拥住了身边柔滑的胴。体。 窗外，星星透过窗，微微闪着淡淡的光。 第一百零九章 梦影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墙上，树影婆娑，有着盈盈的生机。 艾菁揉了揉还是有些沉重的脑袋，努力睁开眼睛。眼皮紧巴巴的，不太舒服。 “一定又肿成桃了！”嘟哝了一句，艾菁翻个身。 真的不应该，不管怎么说，昨天是他的生日，我不该使小性子让他不开心。就算是有哪里不对，我也应该等过了之后再兴师问罪嘛！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艾菁就是这样，总会为自己在乎的人设身处地着想，她就没有想想自己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她若是知道这一夜让她从此痛失相爱的人，她若是知道这一夜她终究用单纯换不回相恋的时光，那么，她就不会在日后的岁月里伤心欲绝。 她更不会在明媚的夏日海边，拒绝她一直怨着念着恋着想着的那个人。 可是，时光能够倒流么？ 睡不着，也不想睡。春光里，小鸟还是不知忧愁的唧唧喳喳。阳春三月，充满希望的美好。 索性，翻身下床。倒些凉水在脸盆里，把毛巾浸润，轻轻拧干，敷在眼睛上，仰卧在床。 手在枕头下摸索，那块手帕安然的叠在那里。 还是要送给他的，本来就是为他生日绣的嘛！也许自己真的不该那么敏感，毕竟，这两年来，他对自己那么那么好。不论什么都为自己着想，时时处处都惦记着，就冲这一点，也不该那么说他。 可是，孟妍……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烦纠纠缠缠含混不清了！ 皱着眉，使劲摇摇头。 好吧，好吧！起来，找到他把手帕送给他。 艾菁拿下眼睛上的毛巾，用凉水长时间地拍拍脸，感觉肿胀得轻些了。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几步跑到门口。 刚要拉开门，又拍拍脑袋，紧跑几步来到床铺前，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手帕，轻轻地放在衣兜里。 二楼，男生宿舍。艾菁站在走廊拐角处。 从上学到现在，从来没去过男生宿舍。走廊静悄悄的，周日的一大早，好似所有人都在睡懒觉。 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熟识的人问一声，又怕被人看到不知道该怎么问。 就在艾菁踯躅之际，老九陈宏和老大晃晃荡荡的从外面回来了。 “哎，菁菁，你怎么在这儿啊？”陈宏有些意外，望望走廊又看看艾菁。他发现，她的眼睛肿肿的，就算是极力掩饰的笑容，也难掩那份憔悴。 “哦，我在……我想知道他醒了没有……”咬着嘴唇，艾菁浅浅的笑着。 看着艾菁满含期待的大眼睛，陈宏有些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难道告诉她老五昨晚睡在外面，并且有人陪着他么？这话怎么说？可是，若是跟她撒谎，看那纯净的眼神，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恩，这……我也不太清楚……”陈宏把这个难题踢给了老大。 老大憨憨的笑着：“艾菁啊，昨晚我们哥几个都在我家玩呢！这不我爸妈也不在家，我们一起喝酒挺晚呢！再说，老五他，昨晚过生日喝得多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原来都喝酒去了啊！既然没醒，看来还不错，这样的话，就放心了。 艾菁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哦，没睡醒啊！那就让他好好睡吧！我也没事……就是担心他……毕竟昨天，我惹他不开心。”艾菁说着低下了头。 “菁菁，你……”老九实在有些不忍心。菁菁啊！你要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真的还会这么笑么？ “好啦，那我走了。等他睡醒，我再找他……”艾菁哼着歌，快步走下楼。 我要他看到我时，还是从前那样明媚的笑脸。他说过，最喜欢看我笑了！ “你可知道我想你恋你念你怨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山谷里寂寞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这首歌叫《野百合也有春天》，为什么是这首歌？ 头，真痛。那子铭觉得胳膊好重，为什么使劲抽都抽不回来呢？ 梦中，梦中的感觉好真切。吹弹得破的肌肤，晶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菁菁是那么美……不想睁开眼睛，那柔滑的肌肤仿佛就在身边。 真想再把那莹润的身体拥在怀里。 右手一搭，“嘤咛”一声。 那子铭吓得睁开眼睛。 孟妍一脸娇羞的把头埋在那子铭的臂弯里。 “孟妍，怎么是你？”那子铭酒醒了！ “怎么是我？本来就是我嘛……你好讨厌……”孟妍抢过被子紧紧地覆在胸前，一脸绯红。 那子铭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迷惑。明明是菁菁啊，怎么变成孟妍了？ “我，我，我……欺负你了？”那子铭努力地说出这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你好坏哦！”孟妍翻过身子，背对着那子铭。“以后，你要对我好。要不，我能怎么办？你要负责！”孟妍小声的啜泣着，似乎有无限的委屈。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孟妍……”那子铭有些手足无措，这事也太突然了。他曾无数次梦到菁菁，可醒来，却发现只是梦。为什么这次却来个大换真人呢？“不要你说对不起，只要你守着我，爱着我，对我好，不许再想着别人……”孟妍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那子铭。 感受着微微颤动的双肩，他的双臂轻轻抚上那柔滑的后背。 窗外，明媚的灿阳，就像菁菁那纯净的笑脸。 第一百一十章 狭路相逢 中午，慈晓婷早早过来找艾菁去街上玩。 晓婷知道艾菁是个喜欢小浪漫的人，一颗小花，一片小草，甚至草尖上的一滴露珠都会让她欣喜不已。所以，她找她的方式也再简单不过。 “菁菁啊，天气真好！西山路旁的柳树绿意融融的，咱们一起看看去呗！” 正为呆着无聊见不到那子铭而郁闷呢，晓婷的到来让艾菁开心不少。 穿好衣服，还是那套黑色的校服。真奇怪，全校同学都是一样的校服，可穿在艾菁身上却显得楚楚动人。也许楚楚动人这个词不太合适，但，这压抑的黑色的确掩饰不住艾菁那蓬勃的青春和艳若桃花的粉脸。 一头长发仍然扎成高高的马尾，系上那黄色的蝴蝶结。朝着镜子左右晃晃，顺滑的黑发摇来荡去，艾菁喜欢这样打扮自己。 “真是人面桃花啊！”晓婷假装叹气的说出这句，惹得艾菁笑着白了她一眼。若说，雪儿和张林是艾菁生活上互相照顾的好姐妹，那么，晓婷就是艾菁最知心最懂她的知己。 “走吧！晓婷……”挽起晓婷的胳膊，艾菁的心情再也没有昨天的绝望。 不论何时，艾菁都会对未来充满希望。就算是跌倒了，摔得遍体鳞伤，她也会擦擦眼泪继续上路。妈妈说她犟，晓婷说她执拗。在艾菁强烈抗议据理力争下，晓婷又把执拗改成执著。在听到老大说那子铭昨晚喝多了还在睡觉呢，艾菁就有种想宠溺他的感觉。也或者相处两年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由着心爱的人任意妄为一次。那么，昨夜的醉酒就算是也宠溺他一次吧！今天只要见到他把生日礼物送给他，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是这样。 两个女孩走在初春的阳光里。一个白白的皮肤透着粉嫩，一个略黑的脸蛋儿透着机灵。一个高高的马尾明黄的蝴蝶结，一个长长的发辫垂至腰际。但两个女孩儿都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两泓深泉，秋波明媚。 春风吹，吹过山岗，吹过池塘，吹得柳丝正荡漾。 “菁菁，我想问你句话，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晓婷慢悠悠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艾菁。 “讨厌啦！干吗那么正经的盯着我？头皮都有点发麻……有什么话你说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对于这个朋友，艾菁十二分的珍惜。因为，慈晓婷也算是个才女。字写得漂亮，声音嘹亮，歌唱得好。琴弹得也棒，两个人也算是惺惺相惜。最重要的是，晓婷身上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这点，艾菁就逊色很多。遇到什么委屈，艾菁就会默默地掉眼泪，一点霸气都没有。所以，晓婷就是艾菁心灵的依靠。 “菁菁，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和那子铭会分开的话，你是不是会很难过？”晓婷小心的试探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艾菁，今天在大街上她曾看到那子铭和孟妍依偎着走在一起。她也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可事实是，2。0的良好视力，又怎么会看错？ 她更知道，以艾菁的个性，要是知道那子铭和孟妍真的走到一起，她绝对不会抢，甚至连改错的机会都不会给。这个丫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太刚烈的人，势必宁折不弯。而往往就是这样的人，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晓婷，你怎么会这么问？你知道了什么？”敏感如她，从知心好友的这句话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惊惧。 “哎呀，你看你紧张的。我就是问问嘛！你想啊，我们这么小，谁能保证学生时代的恋情会修成正果？所以，就算是有那么一天，你也别太难为自己。听着没？”晓婷还是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不必问自己也知道，这个丫头是全心投入了。若是真要有什么，她会是伤害得最重的那一个。只望，自己看到的是一场误会吧！ 慈晓婷拍拍挽在臂弯里的手背，好友之间的默契尽在无言。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的。嗯？”看着晓婷，艾菁挤出一个微笑。 一条柳丝挡在眼前，艾菁用手拂过。却蓦然地，笑容僵在嘴角。 那子铭和孟妍自对面而来。 原本有些距离的两个人，在看到艾菁的瞬间，孟妍紧追几步，把手伸进那子铭的臂弯里。 那子铭几次欲拿下她的手，怎奈，孟妍抓住他的胳膊死死不放。 艾菁被这一幕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条记录着他们相爱足迹的小路上，会以这样的方式遭遇。她还记得就在这条小路上，她曾对着山间花丛里的那子铭做着拥抱的姿势。她记得他的笑，灿烂奔放。他记得他的臂膀宽厚温暖，她记得他的拥抱有力而霸道。 可是，这究竟怎么了？ 那子铭也觉得尴尬，低着头不敢看艾菁。艾菁却是懵住了，眼底慢慢蓄满水…… 倒是晓婷气不打一处来，一声断喝。“那子铭，你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抉择 那子铭用力拂去孟妍的手，回头交代了几句。只见孟妍恨恨地瞅着两个人，挑衅的走开了。 慈晓婷扬起脸，就那么看着那子铭一步步走过来。 “那子铭，你搞什么？你把菁菁当什么了？”慈晓婷一脸的火大，这个家伙，整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当谁还怕你不成？要不是因为菁菁，才懒得理你。 也真怪，那子铭天不怕地不怕的，还真挺打怵慈晓婷。这人啊，没有不欺负老实人的。 “晓婷，你别这么说……”艾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左边口袋里的手绢也要揉皱了。 真恨艾菁一副幽怨小妇人的样子，演讲指挥的精神头都跑哪儿去了？恨铁不成钢！罢了罢了！再说她，恐要哭不成句了。 “好啦，我看呐，你们之间该好好谈一谈了……”慈晓婷慢慢向前踱步，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看着这一对儿。 “菁菁，我……”那子铭下意识的伸出手臂，这个圆润的小肩膀，曾经那么羞涩的靠在自己的肩上。才几天啊？为何就变成如今的模样。 艾菁侧过身子，躲开那子铭的手臂。使得那子铭的手兀自停了一会儿，后又颓然垂下。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绣了很久，昨天就该送给你……我知道，昨天我不该向你使性子，惹你不高兴……”艾菁把手帕递过去，却不敢看着那子铭，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溃不成堤。也许这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许这是一直以来的心愿，心愿已了，心终究是空了。 欲转身离开，那子铭一把抓住艾菁的手臂，以至于弄疼了她。 “菁菁，别哭。菁菁……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那子铭低声说着，明显有着鼻音。这一辈子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就是心爱女孩的眼泪，那种疼，痛彻心扉，一下一下仿佛小锤敲打着心房。 艾菁敏锐的转过身，这几句话，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不该冲我发火么？”胡乱的抹把脸，在他面前又不是第一次哭，反正难看的样子他都看到过。 “还是因为——别的？”知道孟妍一直缠着那子铭，但是，他的心在哪里艾菁还是感觉得到。只不过，她不喜欢这样优柔寡断。若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么，就应远远的离开孟妍，不该有一丝一毫的暧昧。 她的眼神清澈纯净，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自己。 那子铭觉得自己都要被撕扯成碎片了。一面是自己爱了两年心里梦里念念不忘的艾菁，一面是无怨无悔爱着自己并且已有肌肤之亲的孟妍。尽管对孟妍没有爱意，但是，也不至于讨厌。最重要的是，人家女孩都已经和自己……一想到孟妍抱着自己流着眼泪说得那番话，那子铭心都没有缝隙了。 如何抉择？ 他在迟疑，是的，他很痛苦的迟疑。 艾菁当时的感觉就仿佛一首歌中唱得那样：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玻璃心此刻一片片碎裂，并且不停地，不停地继续碎裂。 “你在选择，是么？为什么？”平静的问出这句，艾菁还是存有一线希望，他希望那子铭说出任何理由，只是别说是因为抉择。 可是面对着那通透的眼睛，那水汪汪的一泓深潭，怎么忍心欺骗。 “菁菁，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真的。都怪我喝醉了……我得负责，我不能辜负她。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眼底痛楚的火焰似乎要疯狂的燃烧成海。 “我只是想要你亲口告诉我，我说过，我要亲自听你的解释，别人的话我都不会听。”艾菁软软的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她知道自己真的要失去他了。因为，只要他说了，她就不会再给任何机会。他抑或自己。 “菁菁，别哭……别哭。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好啦……你打我好啦！”捉住这只小手，温软的却冰凉的小手擂向自己的胸前。 “要我还是她？你告诉我，要我还是她？”用力抽出左手，艾菁仍然软软的问着。在艾菁的心里，在她严格的家教背景下，她把所有的女孩子想象的都和自己一样，压根没想到孟妍会和那子铭走得多近。只是以为，他们最多会小小亲亲，偶尔拥抱下。即便这样，她也是不能忍受。她若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打死她都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菁菁，给我时间，等我处理好不好？”那子铭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我还是她？”眼睛早已迷蒙一片。但是，她还是倔强的要着那个早已经知道的答案。 “我不能没有你，菁菁！但，我也不能丢下她。我得对她负责……”用力揽过她的肩，因为，那子铭明显的感觉到艾菁在不停地发抖。 “那你就丢下我？不需要对我负责么？”艾菁终于使劲挣脱开他的怀抱，大声而绝望的嘶吼着：“凭什么你要伤害我？你凭什么？” 后退着，趔趄着，远处的慈晓婷惊讶刚才的一幕，她从没见过艾菁如此的大声，赶紧快跑过来。 “那子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艾菁从没有过的绝望，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 慈晓婷扶着没有丝毫力气早已哭成泪人的艾菁，怒视着那子铭。 “那子铭，你有种。” 拍拍身边的艾菁，“不哭，菁菁，那边桃花都开了，你不是喜欢桃花么？我们走……” 阳春三月桃花开。桃花开的季节是我的最爱。 花已成海，你却离开。 一百一十二章 往事随风 艾菁是这样的女孩子，不管做什么事，她都会尽力努力去达到自己所设定的目标，凡是争取是她的座右铭。 但，同样的，她若想放弃什么，那也会生拉硬扯，哪怕生生砍断，血雨纷飞，只要干净利落，就此再无叨扰。这话听来有些血腥，但却是真的。 她从不会一见面就爱上某人，爱得死去活来。在岁月的流逝和磨砺中，她会悄悄地浸入，慢慢爱上。 就像爱上那子铭。 当她觉得很爱的时候，她却选择了离开。不得不选，不能不选。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她要的是这样的爱情。 她想起孟妍的笑，一副志在必得，挑衅的，娇俏的笑。 洗着脸的手，停了一下，鼻子有些酸，拧开水龙头，用大量的凉水拍脸，只想让那微微涌起的泪意快些遁逃。 当时，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一直想问问那子铭究竟是为什么？可是，这句话，一直到今天，她也没说出口。 问了有用么？她可以容忍为任何事情的小打小闹，甚或分分合合，但绝不能是移情别恋。不管爱上的那个男生是王子还是乞丐，她都要做那个人心底眼里的唯一。暧昧这个词从来都不适用她，爱到纯粹，爱到喜欢一个人就会满心满眼全身心的投入。 “菁菁，脸被你洗破皮了……”王雪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哦，哦，呵呵……”艾菁拧上水龙头，冲王雪笑了一笑。这些好友都心照不宣，恐提及某人某事，伤害到她脆弱的神经，艾菁望着自己的好姐妹，心里暖暖的。 偶尔总会不经意的看到他，每次看到都做不到心若止水，心总会莫名的抽痛，也就会皱了眉。 他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目不转睛，眼底的痛楚灼伤了艾菁的心，那眼神有疼惜，有不忍，有不甘……有几次甚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该懂。 “菁菁，这段时间，你都瘦了。好几天你也没去食堂吃饭了，今儿，咱们一起去吧！再说，夕阳无限好哦！”晓婷最懂得艾菁的心，这小妮子只能用些风花雪月才能请动她。 自从那天之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用躲避来掩盖自己的伤口，掩耳盗铃般不去触碰。难道这样伤口就不存在了么？ 傍晚，食堂里人不是很多。 晓婷要艾菁坐在那里等，她去买饭。 这熟悉的地方，他为自己打过饭，他也曾为了靠近自己，霸道地要别人排在他身后，为了故意引她注意，他也曾粗声大嗓眼瞅着自己和却别人说话……往事一幕幕，伤心一幕幕。 为什么忘掉一个人那么难？为什么总会想起他？我不要想他，不要。 艾菁痛苦的摇摇头。一天天，该怎么熬过去？ “菁菁，吃饭吧！面条，你不是爱吃吗？”晓婷看着眼前的好友，没来由的心疼。脆弱的小丫头，所有的刚强都是纸老虎。这一次，那个家伙真是伤到她了。 “子铭，我要吃面条……”听到这一声，艾菁抖了一下。 没有人敢提这个名字，不能提到这几个字，关于他的种种都要忘掉。不能说不能提，不能看。 孟妍手挽着那子铭的胳膊，公然的，挑衅的站在食堂门口，显然，她看到了低头坐在桌边的艾菁。 那子铭也看到了艾菁，他把孟妍的手推开。 孟妍假装嗔怒地白了他一眼，却径直走到艾菁她们的桌边，坐下。 “你去打面条，我就是要吃。”撒娇地，嗲声嗲气。 眼底似有泪意，雾气越来越浓。真的感觉要崩溃了！既然你们都走到一起了，何苦还要过来欺负人呢？ “晓婷，咱们走吧……我不想吃了……”不想在他们面前流泪，隐忍着，嘴唇都要出血了。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还没个先来后到？凭什么走？不要脸的不走，你为什么要走？”慈晓婷霍得站起，双手抱胸，斜睨着孟妍，更满脸暴怒地望着那子铭。 孟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刚要发作，被那子铭拽着离开。 直到离开，艾菁的头也没抬起来。她不想再让他看到她流泪的双眼，就算泪已决堤，最爱的人却早已远离。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美好的过去，那些还没有实现的憧憬，都随风消逝吧！ 却原来爱是如此之深，恨就有切肤之痛。 “菁菁，从此，再也不许为他哭。不值得……不值得你懂不懂？”抱着艾菁的肩头，慈晓婷喃喃自语。 重重的点点头，让我慢慢让她结痂，让我慢慢学会忘记，只是别逼我。 春越来越深了，那些柳絮飞花随风飘落，夕阳西下，断肠人，人在天涯。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突然的来信 时光荏苒，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好多事。那子铭如愿以偿考上了省城的音乐学院，而艾菁则放弃了考试，继续在学校里读三年级。 她记得最后看到那子铭是他过来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那天，芙蓉花正开得繁艳。一如那一年，花开千万朵，馨香馥郁。芙蓉花下的篮球架还在，只是少了当年那个矫健的身影，更少了那个黄色短裙的俏丽女孩，和女孩那水灵透亮的大眼睛。 那子铭捏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刚在教师办公室还了蔡老师的琴房钥匙，那一刻，自己有着犹疑。许许多多的过往记忆都存留在那个琴房里，忘不掉，抹不去，却如手中的沙砾，点点洒落，不留痕迹。 不想变成这样，可不知为何最终却变成了陌路。 “哎，我干嘛要告诉你名字？”菁菁嗔怒着，那双秋水明眸盈盈含情。 “你在哪儿？在哪儿呀？”西山上，她惊恐的如小鹿般睁大的双眼，满是焦灼与依赖。那一次自己用手语不断地告诉她，我爱你。 “从此，你只许对我好，心里不许有别人。要是我知道，一定逃开……”那时，她说这句自己还觉得是笑谈，是不可能的事。如今，却已成事实。 风轻轻地吹着，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脸上，有点晒。 这个校园留下太多记忆，关于她的一切一切不断重演。为什么忘不掉她？总会在漫长的夜里想起她的双眸，秋水含怨。 “那子铭，接着……”陈宏手拿一个篮球直接砸向树下的那子铭。 很本能地跳起来，完美的接住。 “恭喜啊！终于如愿以偿……”老九拍拍那子铭的肩膀。 那子铭笑了笑，淡定却有些怅然。 “来，玩一会儿吧！到了大学里，就见不到我们了。”老九也有些伤感，毕竟一起那么久，哥们之间的情意虽不像女生之间那么婆婆妈妈，但是，自有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拿着琴书走到楼下，要考试了，赶紧练练去，要不钢琴老师又要说了。艾菁刚洗了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还微微滴着水。她一直不喜欢用吹风，即使是现在也还是要头发自然干。 树下，那熟悉的身影是谁？还是那么矫健，投篮姿势还是那么帅。 他，难道是他？ 停在那里，就那么站着。那一瞬，艾菁仿佛回到了刚遇到他的那一天…… “菁菁……”转身捡球时，终于还是再见到她。 心不停地不停地抽痛。 “菁菁，你，还好么？”问出这一句，那子铭重重的深呼吸，眼光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和脸上悄然落下的汗滴。 “还好……你……要保重。”灿烂地冲他嫣然。很久了，很久都没有要落泪的冲动，可是，在一见到他的瞬间，那隐忍了很久的泪眼终于雾气弥漫。“我，走了……”转过身，跑开。身后芒刺般是他的目光。 “头发没干……”那子铭伸出手兀自停在空中。她，还是逃开了。 既然不能相守，那何如相忘于江湖。 岁月如小河，慢慢地流淌。 进入三年级，艾菁的专业课大有进步。每天放学上课，倒也安然。只是，千万莫要提他的名字。 就让他的一切，尘封进心底最深的角落。只在想得不能再想的时候，慢慢靠近，去拥抱那曾经的温存。 可是，这份宁静却在十月的一天被打破了。 艾菁收到一封信，一封来自滨海大学的信。去年毕业的音乐班，有两个考上省城音乐学院，其中包括那子铭。有一半参加了工作，当了老师，还有一些进了滨海大学。 “谁会给我写信呢？”艾菁看了看信封，字迹倒是娟秀。 “来，我打开。怕不是暗恋你的人吧？”慈晓婷三下五除二打开信封，拿出信纸。 “艾菁，你好。 大概你不会想到我给你写信吧！对于我的手下败将，我本来不想写这封信，可是，不写，我怕你不自量力。”慈晓婷念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念，她小心地把信递给艾菁。 这会是谁？难道是…… 艾菁把信翻到最后一页，一看署名：孟妍。果然是她！她要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忘记 刚看到这几句，其实，就不想再看下去了。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若她是故意来气我的话，我又何苦招惹她？ 可是，怕提到关于他的种种，心里眼里还是那么地想知道他。艾菁矛盾着，手里的信纸打开又折起，折起又打开。 还是看看吧，最坏也就是气气我呗。 “艾菁，你和子铭的事我一开始就知道。只可惜，你不懂得如何驾驭男生。要说让你们分手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一味的清高有什么用？只会让爱你的人觉得累。还有，丫头，记得做什么事动动脑子。比方说，那次排练的时候，你的鼓棒断了是吧？你就不想想，鼓棒怎么会无缘无故断了呢？那是我的杰作，本想给你个警告，可是，那子铭竟会心疼半宿。是的，我生气。我生气我那么在乎他，可是他的心却只系在你的身上。而你，也该知道他是爱着你的，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考虑他的感受。 还有啊，他生日那天，你为什么要惹他生气？你明明知道他是那么爱面子的人。结果，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是我在他的身边，给他温柔。这点，我不得不说，你的智慧差得远呢！ 我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好男人。体贴，大气，会疼人。 现在呢，我们非常要好。所以，你呀也断了想头吧！不过，说心里话，你除了单纯那么一点，遇事想法简单之外，还真没太大毛病。至于那些捕风捉影的故事，当然是我看到的啊！要不，怎么能让他下定决心离开你呢？如今，他对你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你就放心吧！ 好啦，想来你也不会太好受。不过，你那么善解人意的人，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最后，祝福你心情愉快。” 艾菁看完信，付之一笑，一丝苦涩的微笑。这又何苦？既然你们都那么好了，既然都耀武扬威的离开了，为何还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呢？ 孟妍说得没错，是自己太笨，不懂得体察人心。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非得来信再数落一顿啊！说自己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艾菁不知道该怎么回信。 可又一想，为什么要回信？这样的人还真就不值得自己去浪费一滴笔墨，但也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 对，那子铭。就算孟妍再可恶那天，若是没有那子铭，和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关联。 艾菁摊开一张信纸，开始写：“那子铭，你好。我想我该以祝福的心态来跟你说话，所以，请你让你的女友从此别再骚扰我。祝你们幸福！随信附上孟妍给我的信，还给你们。” 信写好，连同孟妍的信封信纸统统封起来，颤抖着手，写上那子铭的地址。 从此，这个人和自己将再无瓜葛，这也是孟妍所期望的吧。 信寄出去以后，艾菁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也许，最后那点仅存的奢望，都统统被碾碎了。不管怎样，既然他爱着的女子是这样的素质，他的品味也好不到哪儿去。是的，清高，我就是清高！ 离开，从心里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 后来听说，那子铭在接到那封信后，狠狠地和孟妍吵了一架，两个人最终也因此而分手。 人往往得意就会忘形。其实，孟妍满可以不必写那封信。即便不写，艾菁也不会死乞白赖地去找那子铭。可她偏偏自以为是的说了那些话，这可能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得知这一消息时，艾菁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她仍然相信，用计谋得来的爱情，不是爱情。不管是谁，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冬去春来，又一个春天到了。 漫山遍野，桃花红，梨花白，飘飞的花瓣撩人心怀。 还如当初一样，爱上这个季节，爱上这个季节里的每份感动，每朵花开。 班里的同学大致去向已定，有几个要报考省院，还有的要参加工作，还有一部分要升入滨海大学继续深造。 几个死党商量好了，不工作，也没太大把握升入省城音乐学院，所以，一起考滨海大学，还要在一起。 照毕业相那天，艾菁记得自己穿的是那条长袖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用一条白色手绢扎在脑后，很是清纯怡人。雪儿就站在艾菁的旁边，那张照片成为永恒的纪念。 三年过去了，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终于出落成一个美丽可人的姑娘。 那段最难忘的情感，那座美丽的西山存于心底，不起微澜。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那么，既然相见了，能否不相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赶海 海滨之城的夏末，太阳依旧灿烂，温润的海风让空气中多了一丝阴凉。 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绿树成荫，芳草青青，花香怡人，街道清爽干净。路上的行人女孩高挑白皙，时尚秀美。男子身姿俊朗，高大挺拔。 在一片绿树掩映的山坡上，几栋白色楼房格外显眼，这是滨海大学艺术系的校址。 开学有几天了，同学们还没从刚踏进校门的兴奋中调整过来。有些同学还是复州师范的老校友，有些是认识的新同学。但，三年的情感终归是根深蒂固，看到自己原来班级的同学那真是特别的亲切。 艾菁和王雪在一个寝室，王雪的床靠近门边，下铺。艾菁的床靠近窗户，也是下铺。不过，艾菁对面的同学是极有个性的两个女孩，一个是原来班级的叫李静，一个是新同学叫高华，她们是音乐系公认的两个最厉害最得理不饶人也最胡搅蛮缠的女孩。 面对这两个人，艾菁其实非常头痛。她们凡事都要拔尖，也凡事计较。而自己呢，最是一个没什么心计，凡事不会太过计较的人。有时候看到她们为了一点小事针尖对麦芒，头都大了。 寝室里原来的舍长因为实在没办法搞定这两个斤斤计较的家伙，所以卸职不干了。舍长的位置一直空着，没有人爱干这得罪人的活。老师也没办法，只好要艾菁接替。艾菁也看了，这样两个人用“管”这个方式是不好用的，况且，二十岁的年纪更是骄傲的不得了，也就顺其自然。只要卫生什么的能过得去，至于擦玻璃扫地那些活自己多干点就好。这样一来，那两个人反而不好意思，也就慢慢不那么计较了。 从小到大，艾菁的语文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可是，到了这里，她不喜欢那个满脸黑斑的大学语文老师，这个女老师说话语速很慢，就是太刻薄，让人觉得哑巴狠。 很多同学也都不喜欢她。 九月的天空像丝绒一样湛蓝，阳光明媚，不冷不热。又是一个下午，语文老师的课上得让人昏昏欲睡。 教室后面的门开着，徐徐的风吹来，阵阵凉意。 艾菁和王雪还有晓婷等几个女孩子互相使了个眼色，由晓婷带头，只要语文老师转过身在黑板写字，就会有一个女孩子从后门溜走。 就这样，一会儿功夫，八个女孩儿都聚到了操场上。 “干嘛去？”艾菁的眼睛露出狡黠的兴奋。 “我听人说了，这几天是大潮。咱们赶海去……”晓婷眉飞色舞的说着，几个女孩拍手呼应。 在门口的小吃店里买了几个烤饼，顺着操场没修好的围栏跨出去，下面是一个大葡萄园。跟葡萄园的爷爷借了喂鸭子的铝盆，说好赶海回来就还，老爷爷笑着递过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在想着黑斑脸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顺路大家又捡了好多玉米秸，留着到海边煮海鲜。 入海的马路白杨树参天，行人稀少。 在马路边上，是一个海军部队大院。不时的里面有几个年纪轻轻的海军战士对着女孩们打口哨。 大家说好先忍耐，稍安勿躁。 可是，那些战士却越来越胆大，竟然大声的评头论足起来。 “喂，你看，那个女孩腿好漂亮！”一个广东口音的小战士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你看，那个女孩长得特正点，身材一级棒！”痞子味十足的京片子。 “喂喂，你们看，那个女孩好白的，那大腿真是……”这个也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战士更大声，简直是肆无忌惮。 艾菁停了脚步，有点忍无可忍。几个姐妹因为去赶海都穿着短裤或者中裤，修长的大腿当真是一览无遗。 晓婷看了看艾菁，又看了看王雪，王雪也看了看张林，张林望了望英子，然后大家一齐向左转，开战。 张林首先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她的高分贝让里面的几个小战士目瞪口呆。艾菁等几个人也随声附和，最终那几个战士被骂得落荒而逃。 寂静的马路上，只留下几个女孩欢快的笑声。 和我们斗，也不看看我们都是学什么的。伶牙利嘴谁有我们厉害？ 大家高兴地来到大海边，黄金山海岸真是美极了！ 孤帆远影，几艘渔船在浅海抛了锚，几个渔民笑脸看着满船的收获。海水澄澈，海边礁石上的海虹，小波螺，还有石板底下爬来爬去的小蟹惊慌失措。 女孩们看着礁石上附着的成片的海虹兴奋极了，赶紧下水开捞。 艾菁在岸边选一个适合生火的礁石，把里面的沙子小碎石扒拉出来。又把喂鸭子的铝盆在海水里用沙子蹭干净，看着洁净如新的小盆，举起手做喇叭状，朝大海里的几个女孩喊道：“快些啊，够了就回来！” 呼啦啦大家把手里的战利品全部拿过来，一大堆呢。艾菁生了火，大家把海虹倒进盆里，只一会儿，海虹就张开了嘴，肥嫩鲜美的肉露了出来。大家你一个，我一个吃得好不欢快。 这一群可爱的女孩，引得身边赶海的人都过来抢一个吃，边吃边说“你们可真是生猛海鲜啊！” 彼时，夕阳无限，那一片红彤彤映照在海岸上，给一片沙滩染成了金黄色。 那时，红彤彤的还有姑娘们的脸，如春日里的桃花，巧笑嫣然。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山上遇险 九月的海滨城市是最美的。天空是大海一样的湛蓝，大海是天空一般的澄澈。温润的空气不冷不热，空气中到处飘荡着瓜果熟了的清香。 最爱吃九月里的南国梨，酸甜可口，味道纯正。也只有家乡的水果才有那种嫩嫩的细碴，一咬一口水的酸甜。 艾菁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纯白色连衣裙等在黑石礁的路边。开往车站的23路公交车人不是很多。 车子行驶在绿树掩映干净的街道上，道路两旁是一栋栋旧时日本人留下的红砖小楼。艾菁喜欢那红砖小楼，喜欢那里面曾经拥有的故事，虽然她一直不喜欢日本人。 记得前几天，爸爸的工友打了电话要给在学校念书的艾菁找个男朋友。家住滨海市内，说是高干的儿子，很斯文帅气的小伙子。 艾菁拗不过爸爸，巴巴的去相了亲。那个也算英俊的男孩子的确挺斯文的，可是，斯文过了头也就显得木讷了。只是艾菁喜欢上他家那栋古香古色的旧式小楼，窄窄的木质楼梯，上楼时脚踩上去还会咯吱咯吱的响。艾菁记得自己看着小楼浅浅地笑，可那家人的居高临下让艾菁很是别扭，从来都是骄傲的人，因家境而被人浅看，何必“高攀”？待回了校，只说还小，便不再接那个男孩的电话了。 也许，人喜欢一个人之后，就会爱上有着那样性格的人，所以，直到今天，艾菁仍不喜不爱说话的男人。 那天，好友们都回去得早，艾菁因为有一个节目需要彩排，就没好意思要她们等。反正，也不是很远，一个小时的车程，自己走，也不会太无聊。 公交车到了车站，艾菁习惯等在后面下车。其实，她早有感觉，在车上总觉得一个人的眼睛一直热切的看着她。直到这时，她转过身，看到那双躲闪不及明亮的眼睛。 他是个干净清爽的小伙子。 下了车，过地下通道，再走过一段小吃街，给妹妹买了一纸袋糖炒栗子，微笑着付了钱，那个身影还是不离不弃。 艾菁有一点紧张，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紧着往火车站赶的脚步就多了几分慌张。 可是，艾菁跑，那个人也跑。艾菁停，那个人也停。艾菁的心终于是慌了。 等到了车站门口人很多的时候，艾菁猛的转过身，把后面修长高个的小伙子吓了一跳。 “你干嘛总跟着我啊？”艾菁泪眼汪汪的问过去，眼里的一抹惊慌藏也藏不住。 小伙子脸红了，歉意的直摆手，“别哭别哭，对不起啊，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知道，你，你，你住哪里……” 艾菁扭过头，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故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她知道自己是个惹人注目的姑娘。 记得夏天的时候，骑着那辆天蓝色的自行车，那天长发刚洗，有着洗发水淡淡的清香，乌黑的长发柔滑的披散在腰际。 过了一个路口，就那么一拐弯，长发划过车把，轻拂到一个人的手上。那个人就骑着车一路追到家，后来还是爸爸出来吓跑了那个苦苦张望的家伙。 青春，美！美得耀眼，也美得纯真。 上了火车，艾菁也没再跟车站外的男孩说一句话，她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马路求爱。她要的是那种恒定的稳定的关系发展起来的爱情，比如同学，比如，发小。 回校后，大家叽叽喳喳说些在家在外的见闻，也说些女孩子心底里的小秘密。 艾菁知道，琴房里那个有着温柔眼睛的男孩是乐理老师的儿子——张文，刚从音乐学院附中毕业回来。 他的琴弹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起码对这些女孩子来说，简直顶礼膜拜了。 那时，满大街在放《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他不看钢琴，就那么瞅着一圈姑娘，弹着这首深情的歌曲，一个音都不会错，并且伴奏好听极了，有时候将不和谐音程用得恰到好处，变化音就那么轻轻划过，让人的心也微微一颤。 女孩子们都跟着唱，往往到最后，他会把温柔的眼神锁定在艾菁脸上，就那么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别的姑娘开始起哄。 艾菁总会红了脸，咬了唇，微微的笑。艾菁觉得那男孩子太温柔，太细腻，少了一份果敢和担当。 可是，张文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而执著。 直到有一天，几个伙伴约好了去黄金山玩。黄金山其实未开发，上面有军用设施。那窄窄的石头栈道都是依海边而建，只要稍微一愣神，就有掉进大海的危险。其实，艾菁不想上去的，也没见几个人在山上，况且，那小窄道也怪吓人的。可是，拗不过一大帮男男女女就跟着爬上山顶。 站在上面看大海，海天相接，碧蓝一片。艾菁爱极了这种感觉，苍茫雄厚，自己就渺小的如一粒沙子。 张文温柔的看着艾菁，看着她微笑的脸，看着她迷人的大眼睛。如果，就那么站着看看也好，也不会有以后的挫败，可是，偏偏有人提议去那边的碉堡看看，艾菁本能的害怕，还是不想去，晓婷一个白眼，“胆小如鼠”。艾菁只好乖乖地跟在后面。 大家悄悄地靠近碉堡，有着刺激和紧张，看着上面的文字，还有当年战争的痕迹。 正在这时里面呼呼出来两个人，手里拿着铁棍什么的，艾菁只记得他们都穿着黄色的类似军装的衣服，却不是真正的陆军军装。 几个人吓得转身就逃。 李奇大喊：“菁菁，快跑！”从未听过他这样大声，艾菁当时脑海中有一阵空白。 等几个人都逃了，她才转身。身旁往下就是蓝汪汪深不可测的大海，只觉得腿都哆嗦了。 而李奇断后，那两个人拿着家伙紧追其后，口里还不住的的吆喝。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言的相约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向下的小路不光窄窄的，而且旁边就是万丈大海，任谁会不害怕？ 艾菁觉得心要跳出来了，就那么一直捂着胸口，她怕一松手，心就会随着脚步跳出胸膛。身后是张文紧跟的脚步，脚小，重心不稳在这个时候终于显现出弱势。身后的那个人有着等待和忍耐。 恐惧，紧张，无助，在这个时候攫取了艾菁的心。 “菁菁，快跑，小心，快跑……”身后的张文着急却依然温柔的低喊。 终于下到山脚，同学们一溜烟的继续往前跑。空旷的街道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座靠海的小城原本人就不多，况且这边又是军事重地，人更是踪迹全无。 “站住！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站住！”后面两个人终于发挥他们的优势，渐渐追上来。 几个人走投无路，钻进一个废弃的军工厂里。空旷的厂房萧瑟不堪，破碎的玻璃窗被风吹得吱嘎作响。几个人站定，因为后面就是一堵墙。 艾菁本能的朝后退，张文伸出双手护在艾菁的面前。 那两个人呼呼地喘着气，气急败坏的走过来。拿着铁棍的男人咬着牙，面部肌肉因为他的表情而变得狰狞可怖。 “有什么事你找我，别伤害她……”张文大声地呼喊，可颤抖的声音仍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惊慌和害怕。 “臭小子！要你跑！”男人上来就给张文一个嘴巴子，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艾菁和几个女生吓得哭起来。 “要你们站住，为什么还跑？害得老子追这老远……”这个男人又对着张文扇过来。之后，眼睛紧紧盯着艾菁的脸，有种意味深长的懊恼。 同学们终于火了，几个男生走过来，女生也牵着手走向前。 “有事就说事，你们凭什么打人？”英子颤着声问道。 “打人？谁让你们跑的？要是你们拍照怎么办？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间谍？”旁边拿木棒的男人恶言恶语，可明显的，却也有些胆怯了。 “间谍？太可笑了吧！我们只是学生，难道看不出来？”柯城生气的说。 “谁脸上还写着间谍怎么地？学生，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臭小子，再让我看到你们决不轻饶！”那个拿铁棍的家伙使劲瞪了一眼张文，又上上下下打量着艾菁，极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又转过了身，再看一眼艾菁，随后终于悻悻然地离开了。 艾菁终于瘫软在地，呜呜地哭出了声。张文转过身，想拉起艾菁，可内心五味杂陈，看着艾菁害怕的才哭出声，心疼极了。“菁菁，菁菁，好啦。不哭，不哭哈……”张文蹲下，想拥她入怀，可终究只能轻轻拍拍她的肩头。那一刻，张文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也许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心爱女孩的保护神，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会像山一样果敢巍峨地让女孩依靠。可显然，除了能给艾菁一份温柔的爱恋，自己的这份依靠实在是有些纤薄。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有些难过。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被搞得很受挫。 男生恨自己无力力挽狂澜，让张文挨打。女生恨男生一个个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而从此，钢琴王子演绎柔美情歌的时候，艾菁再也不敢看他温柔的眼睛。一方面，艾菁觉得张文挨打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要不是为自己他也不会挺身而出说那些话，内心的愧疚让她不敢面对。另一方面，她觉得这个男孩实在不适合做自己的男朋友，也许美丽的女孩总会惹些麻烦，他没有保护女孩的能力。 张文的打击似乎比艾菁更深，那温柔的眼底从此竟多了几分忧郁。他不是那种霸道的男孩，若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得不到幸福，他也只能选择放手给她自由。 其实，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互相交流的只有眼神。只是，张文能够懂得艾菁渐行渐远的脚步。她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孩，感情更是如此。 直至今天，张文仍是孑然一身。只是听说终于有了教舞蹈的女友，艾菁也替他高兴着。 初秋是个美丽的季节。尤其是在这干净的海滨小城。山色葱茏，姹紫嫣红。水天相接，碧蓝一片。 青春美得令人心醉，即便是偶尔的忧郁和无奈在日后的岁月里回忆起来也让人心存温柔。 心里的那个人一直牢牢占据，不管是樱花烂漫还是枫叶绚丽，从春到秋，他的名字一直一直在那个角落，安然如初。 周四，舞蹈课下课后，晓婷大声招呼大家。 “喂，姐妹们，师范大学咱们同学邀请我们周末去他们那边，大家都谁去啊？”晓婷坐在桌子上，拿个小本本。 “我去，我去！怪想丽丽的。从分开就没见过呢！”是英子。 “恩，去呗。反正，也没什么事。再说，我也想看看他们那边一望无际金黄的沙滩。”艾菁无限憧憬地说。 “呵呵……就你风花雪月。”晓婷笑着把名字记在本本上。 就这么一招呼，确定了十二个人前往。 有人说，百年修得同船度。同学之间几年的相处是不是也是修了百年？而相爱又是在佛前修了多少年呢？冥冥中，这一次相约，他南下，艾菁北上。刚好在同一天再次相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邂逅 小城有一条铁路是当年日本人留下的，那条铁路依在海边，小城的北路。 那火车也是当年的火车，旧旧的，军绿色。火车车厢依然是木质的桌面和窗户，运行起来咣当咣当响。可是，艾菁好喜欢这种感觉。有种仿佛时光穿梭在轮回里的茫然和激动。 偌大的车厢里没几个人，空空荡荡，清爽干净。几个女孩子拿出扑克要玩牌，小婷招呼着艾菁，艾菁摇了摇头，从包里翻出那本罗兰小语。 雪儿，英子，张林，平平还有柯城，他们玩起了扑克，车窗外有淡淡的风吹过来，出去游玩真是开心，这一段短短的旅程也充满欢乐。 那天，艾菁还是穿着那条白色长袖收腰连衣裙，长长的头发就那样披着，垂在腰间，一阵风吹来，长而垂顺的头发就会像广告中那样好看，又穿了小半跟的白色皮鞋。用晓婷的话说，整个一淑女。 坐在小婷对面，她们玩牌，艾菁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说着话。 微垂着头，黑长的发丝借着微风拂过脸颊，艾菁不时的要撩撩头发。隐隐的，她感觉有人在看她。 抬起头，发现斜对面有个干净斯文的男孩子一直在偷偷看她，见艾菁抬头，男生有一丝脸红。 艾菁又悄悄地继续看书，心里却在暗暗地笑。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来至艾菁身边，高扬起那只小胖手，“姐姐，给你！” 只见小家伙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纸是叠成纸鹤形的。艾菁狐疑地接过来，“小宝宝，这是什么？” “是那边的哥哥要我给你的。”小家伙清清脆脆的边说边指向后面。那个男孩子窘迫的低下头。 艾菁有些意外也有些忐忑的打开信纸，对面的几个好友都止了声，也把目光投向艾菁。 信纸的眉头是滨海市理工大学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男孩的字迹俊逸大方，一看，就有很好的写字功底。 “美丽的女孩， 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被你清纯的容颜和美好的性情吸引。也是鼓足了勇气写了这几个字，希望你能够体谅。只想知道，可爱的女孩，能否告诉我你的芳名？” 第一次遇到马路求爱，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艾菁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使劲低着头，拿着信纸不知该怎么办。 “我来看看，这是什么？”小婷可不管那一套，“嗖”的一下抢过信纸，小声的读出来。 几个女孩子也跟着小声地起哄，艾菁觉得窘迫极了。偷眼看看那边的男生，男孩子也红了脸，更多的是眼底里的期盼。 可是，也许是源于好友们的起哄，也许只是不好意思，也或许是那颗纤细敏感的心，艾菁还是不能大大方方的面对这样的事情。 她红着脸抢过小婷手里的信纸，很快的撕掉，然后扔出车窗。那一刻，她感觉男孩那颗虔诚的心也被他撕得体无完肤。 心里说了一万次对不起，却再也不敢看向那个男孩。只是隐隐地觉得他很伤心很受打击的样子。 只道当年年纪小，现在回想起来，若能够不伤害，哪怕只是说声谢谢也好。殊不知，女孩自以为是的骄傲伤害了一个男子果敢而迫切的心。 在理工大学的站点，男孩下车了，临下车还是不忘深深地看了艾菁一眼。那眼神充满了热切和得而不能的沮丧。 直到多年后，艾菁还是不能够忘记，当初，在古老的火车上，曾怎样轻易地伤害了一个男孩的心。还记得他高高的身材，白净斯文的脸庞。 火车晃晃荡荡，终于到站了。来接的同学大声招呼着，一脸的雀跃。 上前互相拥抱着，大声的招呼着。毕竟是三年的同窗，一起唱歌跳舞，洗脸刷牙，一起晨跑晚睡。就像姐妹兄弟一样的情意啊！ 兴奋地见面之后，艾菁回头看了看那一望无际的大海，金黄的沙滩绵延无际，海鸥翻飞，浪花朵朵，真是美极了！ “傍晚的时候，我要过来散步。”艾菁对着挽自己胳膊的丽丽笑着说。 “恩，行，行。要你看个够。还有啊，沙滩里面还有蚬子呢，你不是爱吃么？赶点蚬子，要小吃部的老板娘给你煮了。”丽丽也高兴的应着。 “给谁煮了哇？”张林在那边听三不听四，赶忙打岔。 “给菁菁煮了……哈哈……”丽丽爽朗的笑着。 路边高大的槐树绿叶森森，遒劲的枝干诉说着古老的沧桑。艾菁东看看，西望望，那个火车上的男孩早已渐行渐远。 对面几个大男孩大踏步的跑下来，一看，是上一届的班副和几个男生。 “师兄，干嘛去啊？”丽丽笑着问。 “哦，老五今儿从省城过来……”班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艾菁，“真是巧啊！” 小婷一听这话，赶紧看了一眼艾菁，艾菁觉得呼吸都有点费劲了。隔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够听到关于他的一切，就像是一种禁忌，说出来，就再也无法安然。 不回头，也笑着迎合同学，心却乱了。“老五，你总算过来了！”班副大力的拍着某人的肩膀。 “是啊，哥们！想死你了！”是他，就是他的声音，在十米开外。艾菁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有相约，却在此时此刻蓦然的相遇，这究竟是上苍的垂爱还是冥冥中的安排？ 他能否于万千人的街头，一眼看出曾经的挚爱？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心乱得没了方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共舞 看出艾菁的失态，小婷赶紧走过来拥紧她的肩膀。 “没事吧？丫头！”看着小婷侧过来的俏脸，艾菁扬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心慌慌的。” “呵呵……知道你会中招。你啊，对他就是没有免疫力。等今晚我看看这小子什么意思哈？”小婷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斜睨着眼，一脸的不怀好意。 “别，你可别。算了吧！都过去了……要是他也能好好的，我也不想去计较什么……”低着头，继续走，却再也听不见同学好友的那些话，一颗心全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凭什么！当初要不是他移情别恋，你怎么会伤的那么深！如今，遇到了，我怎么样都要说说。”小婷可不管那一套，每当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侠女的劲头就上来了。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菁菁，今晚有舞会哦！再别和牛媛媛跳了，你也找个真正的男伴跳跳看呗……”丽丽上了大学真是开朗了许多，说出的话连后面十米开外的人都听得到。 “谁今晚没舞伴啊？我们可准备着呢……哈哈……”听出来了，是班副的声音。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头，就这么一回头，艾菁看到了他那依然桀骜的身姿和不羁的神情，只是，眼底里的惊喜和亲切藏也藏不住。 “菁菁……”那子铭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也许这个名字太久没叫过，竟有着些许的陌生。 艾菁回他浅浅的笑，一如当初那棵芙蓉花树。可心底里的那块柔软，硬生生被人扎了一下似地，慢慢地疼得锥心。 转回头，黑长的发丝画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就仿佛梦中千百次的背影。 她还是爱穿白色连衣裙，她还是爱披着长发，她的眼睛依然澄澈笑靥如花，是的，她还是那么好看，甚或更美。 那子铭的心也如被小刀轻轻剜了几下，他轻轻揉了揉胸口，以缓解那溢满的心疼。 若没爱过，怎会有痛？若没痛过，怎知情重！ “好啊！今晚我们舞会上见哦！”小婷清亮的嗓音高声和着，一打响指，却深深看了那子铭一眼。那子铭觉得如小李飞刀旋过来，杀伤力极强。 这个丫头可不是好惹的主。 嘻嘻嘻哈哈吃过晚饭，夕阳西下，大海变得安静极了。那一望无际的金黄沙滩暮色里变得更加柔和，就像温情地眼神，绵绵的情语。 这样的时候，真想找个人陪着去海边，可几个姑娘正忙着收拾打扮，要参加舞会呢。 在本校，艾菁的舞伴是那个叫牛媛媛的姑娘，虽舞技不错，可毕竟是个女孩，个子也高不了多少，跳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就一起去吧！也许会遇到他，他会不会请自己跳舞呢？若是能的话，是拒绝还是接受呢？ 艾菁自顾自的在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脸红一阵白一阵，一会儿又悄声叹气，而这一切都被小婷看在眼里。 大学校园里的舞会，总有着青春肆意飞扬的躁动。那是姑娘小伙子释放深情的地方，若能抱着亲爱的姑娘舞上一曲，在当时，真的是很美也很浪漫的一件事。 灯火阑珊，乐音靡靡。是邓丽君的那首好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舞厅周遭早已坐满了人，艾菁他们进来的时候，也看不清，就这样被丽丽牵着手坐在角落。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歌声缠绵，如梦似幻。艾菁对着的位置正是那子铭。他从一进门开始就在找寻，找寻曾经那个女孩，在艾菁被牵着进来时，那子铭微微地笑了。 晓婷也在找寻，她要找到那个人，好好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臭小子！ 一曲终了，晓婷终于看到坐在斜对面的他。她信步走过去，艾菁想拦，却没拦住。这个家伙，不会以为是我要她过去兴师问罪的吧？ 眼见着那子铭和晓婷边说便看着自己，他时而低头，时而浅笑，晓婷这个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倒还能哈哈大笑，真是气死人啦！ 又一曲终了，是那首慢板的《一帘幽梦》，艾菁好喜欢这首歌。 旁边一个高个男生边看着自己边走过来，艾菁隐隐觉得压抑，好似有种感觉如此熟悉。 “美女，能否请你跳支舞？”男孩彬彬有礼。 “她有舞伴了！对不起……”那子铭抢先一步跨过来，拉起艾菁的手就旋进了舞池。还是那么的霸道，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你干嘛……”艾菁咬了咬唇，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偷眼瞧他。 “哈哈……你还是那样啊！怎么一点没进步呢？我干嘛？邀你跳舞呗……”他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揽着腰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他脊背宽阔而挺直，那曾经熟悉的味道再次让艾菁有些眩晕。 真想就这样轻轻靠在他身上，真想就这样一直旋转旋转永不停歇。 “菁菁……对不起……”那子铭突然轻轻地说出这句，有着隐忍有着心酸更有无比的真诚。 仿佛被击中般，艾菁的眼圈刷得红了。 “好了好了，别哭，傻丫头……”那子铭轻轻按住艾菁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别哭，别哭。乖……”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菁菁，能见到你，真好！能够这样见到你，真好……”那子铭饱含深情充满磁性的声音让艾菁迷惑，当初，难道不是他放手离开的么？如今，说这些又能如何？ 第一百二十章 曲终(大结局) 艾菁抬起头，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柔和的灯光下看着他，还是第一次。 心中有满腹的话儿想对他说，却不知如何说起。恰在此时，舞曲终了。 “好啦，别总霸着呀！也让小师妹陪我们跳一曲吧……”班副在中四的舞曲声中走过来接过艾菁的手。 艾菁看到那子铭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坐下去，目光却始终追随。那一刻，艾菁真的希望时光可以静止，就让一切停留在那一晚。 可，时光何时停止过她的脚步？ 早起的阳光从通透的玻璃窗里照进来，艾菁用手挡住眼睛。只记得昨夜起舞翩翩，记得还被晓婷丽丽她们驾着去吃了烧烤，还与他相隔着吃东西，也只是笑笑，终是脱不开身。 宿舍里静悄悄的。丽丽她们宿舍一共也是八个人，周末也都回家的回家，去玩的去玩。所以，这几个好友过来睡得还真是踏实，不用挤在一起。下铺的晓婷长长的发辫耷拉在床边，艾菁小心翼翼的跳下去，将她的发辫放置腰间，又笑着摇摇头。 “睡得像个小猪一样……”早起一直是她的习惯，早晨的空气和鸟鸣声是她钟爱的。 难道早晨的阳光也会如此刺眼？艾菁站在窗口伸了个懒腰。这一夜，他可睡得好？ 回头望望还在梦中甜睡的姐妹们，艾菁穿好裙子，对着镜子梳梳头发，又偷偷拿过牙膏牙刷轻轻打开门，洗漱去喽！ 趁着晨光明媚，去看大海吧！这时候的海，一定美不胜收。 脸上只搽了点宝贝润肤蜜，她习惯着从不化妆，却仍然肤白而细嫩。 慢慢走在去海边的小路上，那些高大的槐树更亲切了。海风轻轻地吹，浪花轻柔的翻涌，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呢？ 海边的早晨是充满朝气的，那一轮金色的太阳笑着，阳光四射，把碧蓝的海面染上了一层耀眼的粉红和黄色的花纹。 艾菁脱下鞋子，拿在手里。就那么静静地走在沙滩上，回头看看自己的脚步，心欢愉极了！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就这样自顾自的唱着歌多好！蓝天湛蓝，白云淡淡，大海如此的宽阔无垠，想他，又是为什么？ 心中一直一直有着那样的画面，在一片金黄的沙滩上，她裙裾飘摇，长发妖娆。 当那子铭跑着来到海边的时候，正看到艾菁快乐而忘我的在沙滩上欢跑。手里的白色鞋子被扔在了沙滩上，就那么赤着脚。 “傻丫头，不凉么？”那子铭发现自己还是有着心疼和宠溺。 看来，真的还是一直知道她的。她的小敏感，她的纤细，她的唯美和浪漫。 她慢慢地跑得更远，几乎就是一个远远地白色身影。那子铭却一直没出声，心却像镜头一样记录下她所有的画面。 艾菁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转身，迎着朝阳，看到那个着白条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家伙就那么将手插在裤袋里，站着，并遥遥的望着自己。 她站定，他却跑向她。 “早……”热切而充满热情的眼神。 “早……”艾菁浅浅的笑着。 “还是那样啊！早起，不睡懒觉……”那子铭轻轻地说。 “是啊，能睡懒觉的话，还会是我么？”艾菁也觉得轻松很多。和他肩并肩走在沙滩上，这种感觉真好。 “傻瓜！不凉么？还光着脚……九月的天啊！”那子铭看了看那双白白的，小小的脚，想起几年前的故事。那时，王天星爱极了这双小脚吧！ 看着那子铭眼底里的变化，艾菁的心充盈着温暖。 “菁菁，我，想问你一句话……”那子铭站定，双手搭上艾菁的肩头。她的脸白嫩细腻，毫无瑕疵，甚至连点小小的雀斑都没有，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留下一弯月影，黑漆漆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是那么明媚动人。 “问什么啊？”艾菁低下头，又耸了耸肩。知道自己又紧张了。 “菁菁，若能，我们可不可以从新开始？当初，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办法啊！你知道，孟妍她……”那子铭不该提起这个名字的，真的不该。因为，艾菁的眼底终于雾气弥漫。 “是么？你没有办法。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一直在等。我不懂你为什么会离开我，我也不懂究竟是我哪里做错。所以，我就认为你真的是不喜欢我了。开始我还倔强的以为你凭什么会不喜欢我？我那么那么在乎你！可是，我后来也明白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我不敢提起你，不敢想起你，一想起你，我就会哭，就会掉眼泪。你知道这种感觉么？”艾菁挣脱开那子铭的怀抱，跑开。 又转回头，泪终于倾然而下。 “可是，你如今却说，是你没有办法。那么，你就有办法狠心丢下我对不对？你真的不够喜欢我，若是喜欢，你不会离开。”这些终于说出来，艾菁觉得从没有过的畅快。缓了缓，又扬起唇角，“过去的一切我都珍藏在心底，从来都不曾忘记。所以，我也无法忘却那些美好和伤痛。那，就这样吧！我真的害怕再一次的伤害。所以，我宁愿我们只是曾经分手过……” “菁菁，我和她早就分开了……这是个误会，菁菁……”那子铭着急的解释着，可是，他却眼见着曾经心爱的姑娘不再回头。 是的，不再回头。 犹记小桥初见面，柳丝正长，桃花正艳。 那些过去的美好早已渐行渐远，失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得到。 碧蓝的大海微笑着，浪花轻轻亲吻着脚面，他就在身后，而自己却不会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