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茶香》 第一章 替死鬼 秦天看着面前小铜镜中映出的那张陌生的脸。 小铜镜打制的很粗糙,映出的影像不仅模糊还有些扭曲,但还是可以看清这是一张清秀不张扬的面孔。 秦天抚着脸,轻轻叹了口气。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快一个月了,由最初的惊慌失措,担惊受怕,到现在的处之泰然,随遇而安,其实是一段艰难的心理历程。 “可是,往好的一面想,遭遇横死还能获得新生,也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对不对?”秦天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起码现在太平盛世,有瓦遮头,有工作,有饭吃,比穿越到乱世流离失所要好的多,对不对,秦天?” 秦天微微一笑,铜镜中映出她模糊的笑容,两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让这张恬淡的面庞生色不少。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自然要往好的方面想才能让自己开心,否则,这日子怎么过? “小桃,你快点出来,院子里一大堆的衣服,如果没有按时洗完,待会杨妈妈又发脾气不给饭吃!” 秦天闻声看去,却见一名身穿土黄色衫子梳着两把头的小丫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耐烦。 秦天站起身笑道,“我梳好头就过来。”她看了看她,又笑:“小梅,你梳头梳得真好看,不像我,每次都梳不好被妈妈们骂。” 小梅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又瞧了瞧秦天仍然散乱的头发,走了过去:“我帮你梳吧,省得你磨磨蹭蹭,耽误了时辰,待会连累我都没饭吃。” 秦天笑嘻嘻地坐下来,将手中断了好几根齿的木梳递给小梅。 “听说啊,李姨娘院里的娥蕊昨儿得了三钱银子的赏钱了,还有大太太院里的小月也得了一块很漂亮的布料做衣裳。”小梅一边帮秦天梳头,一边说着,语气中透出艳羡,接着又有些沮丧地说:“可是我们只是洗衣房的粗使丫头,一年到头难有赏钱的不说,吃的穿的,也是府里的下人中级别最底的,万一将什么东西洗坏了还要挨板子。真真人比人气死人。” 秦天笑了笑,没有出声,任由小梅发牢骚。 来到这里这么久,秦天已经了解到,这里是庄府,庄家经营的盛世茶行是扬城最大的茶行,庄家也是杨城数一数二富贵人家。而她和小梅,还有另外几个小丫头是庄家最低等的下人,在洗衣所里专门负责清洗府里各房各院送来的衣服被单什么的。 见不到主子,自然 没有赏钱好处,每天的活又重又累,是以小梅的怨气才会这么大。 怨气秦天也有,任谁每天不停地洗衣服,洗得双手脱皮,都会有怨气,不过她刚来这里,什么都不了解,除了小心谨慎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外,还能怎样? 抱怨除了让自己更加沮丧外,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这话,秦天并没有和小梅说过,她认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和想法,即使不认同,也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是对的呢? 小梅三两下就帮秦天梳好两把头,秦天照了照镜子,很满意地说:“小梅就是有双巧手。” 小梅得了赞赏,开心地笑起来。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不知从哪里传来鸡叫声。 出门就是大院,院里有几棵大槐树,和一口水井。 已经有两个身穿土黄色衫子的女子在井边洗衣服。 这种黄色衫子如同她们的制服一般,每个粗使丫鬟都是一样的式样,一样的颜色,让人一看便知道身份。 小梅和秦天走到另一边的大木盆那,两人一起从井里打水上来,倒入木盆里,开始干活。 将皂角揉到衣服里,然后在洗衣板上揉搓,机械性的动作,虽然劳累,但不复杂。 这时,对面有个丫头忽然站起身,从身边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衣服中抱起一堆,扔在她们身边,笑道:“这些你们也一并洗了吧。” 小梅抬起头,看着她气道:“阿桂,你怎么每次都这样,这是你该干的活!” 阿桂双手叉腰,笑道:“怎么?你不洗吗?” 另外一名丫头也走过来,双手环胸,很是嚣张:“要不要叫宋妈妈来?” 宋妈妈是洗衣房的管事妈妈,而阿桂前不久被主子配给她儿子。 秦天看着身边堆起老高的衣服,叹口气,扯了扯小梅,低声道:“算了,小梅,我们赶快洗,应该能在吃饭之前洗完。” 阿桂看了秦天一眼,笑道:“还是小桃比较识相。”说完,一扭腰便走回去。 小桃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刚穿来的时候,她正在发高烧。 小梅狠狠地瞪了阿桂的背影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嫁了个奴才,这么欺负人!”说着,回头瞪着秦天,“小桃,你太软弱了,她们就是欺负我们是 刚进府的,如果我们忍着不出声,以后就会有干不完的活了!” 秦天看着她:“那你说怎么办?” 小梅怔住,能这么办?有谁会和低等奴才讲理呢? 她们就是任谁都可以使唤,任谁都可以踩一脚的粗使丫头。 “赶快洗完,还能有饭吃,如果和她争吵,耽误了时辰不说,只怕到最后还是我们吃亏。”秦天一边洗衣服,一边轻声说。 有句话怎么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有,退一步海阔天空。 “等她成了亲,就不会在这里了,自有新人进来让我们欺负!”秦天看着小梅笑了笑, 小梅也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倒是想得开。整天乐呵呵的……” 秦天抿嘴一笑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自然要开心得过,怎样才能让自己开心,这很重要。 “要是有份能见到主子的差事就好了……”小梅叹口气,“这一天到晚洗衣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秦天也叹口气,这也是她的心事。 她们都是卖身的丫鬟,命运都掌握在这里主人的手上,难道像阿桂一样,洗衣服洗到一定岁数,就被主子随手配人了? 身为穿越女,她没想到名动天下,翻云覆雨,可是……也不能这么窝囊吧…… 最起码,不能被人当牲口一样的对待。至少要活得像个人,有尊严,有自由的人。 当然,这事得慢慢划算。急不来。 这时,有人从门外走进来,“宋妈妈在吗?” 院里的丫头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身材丰满,穿着讲究十八九岁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洗衣所的大门口, “是李姨娘身边的灵儿姑娘。”小梅在秦天耳边轻声说,“你看她那穿戴,还带着金项链了……” 小梅艳羡不已 可秦天的目光却落在她手上,她手上捧着一堆衣服,件件簇新,光鲜亮丽,一看便知是主子的衣服。 秦天皱起眉头 她们洗的衣物大都是府里有些脸面的妈妈丫鬟们的,至于主子的东西,她们是看不到的,因为主子的东西名贵,怕这些没见识的下人给洗坏了,都是近身的丫鬟小厮们清洗整理。 她拿这些衣服过来做什么? 正想着,一名矮胖,穿着天青色比甲的妇人从对面的屋 子里走出来,看到灵儿姑娘立刻堆起一脸的笑,走过去,谄媚道: “什么风把灵儿姑娘吹来了,有什么事,叫人传一声,我老婆子亲自过去,哪里敢劳动灵儿姑娘。” 秦天见宋妈妈一直在院子里,有些庆幸刚才没有将事情闹大,刚才的事,宋妈妈显然看在眼里,可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 她看了小梅一眼,见她仍然眼巴巴地看着灵儿姑娘的穿戴,显然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两人进屋聊了一会便出来了,她听到宋妈妈笑着说。 “姑娘放心,我一定督促丫头们将这些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 “那就麻烦妈妈了。”灵儿说完,转身离去。 宋妈妈看着灵儿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轻轻一笑,转身走到小梅和秦天的身边,看着两人身边堆积如山的衣服,皱起眉头,转头向着阿桂她们怒道:“阿桂,阿福,你们是不是又欺负新人了,将这些衣服都拿过去洗!” 阿桂没想到未来婆婆会当众落她的面子,涨红了脸。闷闷地走过来将刚才丢过来的衣服又抱走,小梅瞪着她,很得意地样子。 秦天却有些警惕地看着宋妈妈。 等阿桂过去后,宋妈妈将手中灵儿交过来的衣服扔在小梅和秦天两人面前,“这可是李姨娘的衣服,好生洗了,洗好了,姨娘肯定有赏!” 看着面前华丽的衣服,小梅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对面阿桂不服,嚷道:“妈妈怎么不让我们洗姨娘的衣服!” 能够帮李姨娘洗衣服,那可是荣耀。在庄家,李姨娘和太太可没有什么分别。 宋妈妈回头唬道:“就你那粗手粗脚的,别把李姨娘的衣服给洗坏了!”她走过去,又道:“你们跟我过来,我有别的事交代你们做!” 宋妈妈将阿桂阿福带走后,院子里只有小梅和秦天两个人。 小梅拿起一件衣服,那是一件洋红色的绸衫,上面用各种丝线绣着花鸟的图案,精美华丽,非常漂亮。 小梅的手微微颤抖,“我什么时候能穿上这样的衣服,死也死得瞑目了。” 正感叹着,旁边秦天却一把夺过小梅手中的衣服,“等等!” 小梅讶道:“秦天,你做什么?” 秦天仔细地检查手中的衣服……检查完一件,又去检查另一件 “小桃,你这是 要做什么?”小梅有些生气,“你想一个人洗姨娘的衣服,一个人独吞赏钱吗?” 正想从秦天手中夺过衣服,忽然见秦天白了脸。 秦天将其中一件天蓝色,绣工最精美,成色最新的长袍递到小梅面前,声音有些微颤:“小梅,你看这里……” 小梅低头一看,只见这件长袍的胸口前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破洞,心中一惊,当即叫起来:“衣服……衣服破了!” 新文上传,谢谢大家的支持!顺便打劫各位手中的推荐票!o(n_n)o~ 第2章 要往好的一面想 秦天连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别声张,千万别声张!” 小梅再仔细看了看这件长袍,脸色煞白:“这件好像是李姨娘新做的衣裳,我在花园里看见她穿过,听说她很喜欢的……”她全身抖起来:“不行,不行,我要去告诉宋妈妈,否则,他们一定会以为是我们弄坏的!”她越想越怕,声音都抖起来,“上次有丫鬟只是打破了姨娘一只茶杯,就被姨娘打了二十大板后卖出去了,还不知卖到什么肮脏地去了,如果她以为是我们洗坏了她的衣服,我们也会被她卖出去的……” 说着,她站起来,摇摇晃晃,“我要去跟宋妈妈说……” 秦天死死地拉住她,低声喝道:“小梅,冷静点,难道你跟宋妈妈说,宋妈妈就会相信你吗?” 小梅低下头看着她,“你……你什么意思……” 秦天站起身,捡起那件衣服,先四处看看,确定没人后,才走到小梅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你想想看,我们进来这么久,什么时候洗过主子的衣服?为什么灵儿姑娘忽然将李姨娘的衣服拿过来洗?” 小梅六神无主,“为什么……为什么……” 秦天将手中的衣服举起来,“因为这件衣服早就坏了,她们怕被李姨娘责怪,所以拿到这里来找替死鬼的!” 洗衣所的粗使丫鬟身份低微,无依无靠,作为替死鬼再合适不过! “替……替死鬼……!”小梅脸色大变,连退几步,“不,我要跟宋妈妈说,这衣服我还没动过,不是我做的!” 秦天上前几步死死地拉住她:“没用的,宋妈妈为什么将衣服交给我们洗?为什么又把阿桂和阿福带走?因为她已经猜到这些衣服有问题,拿定主意让我们被黑锅的!” “什么?”小梅怔怔地看着秦天,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秦天将她拉回来一些,让她在一张乌黑的小杌子上坐下,她放缓了语气,“你想想,灵儿姑娘是什么人?她是李姨娘身边的大丫环。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庄家最低等粗使丫鬟。灵儿姑娘来这里找替死鬼,宋妈妈会不会为了我们去和灵儿姑娘做对?单看她将阿桂和阿福支走,就可以看出她是要用我们来讨好成全灵儿姑娘的……” 阿桂是宋妈妈未过门的儿媳妇,阿福平时也会拍宋妈妈的马屁,和宋妈妈的关系好,宋妈妈支走她们,就是不想让她们卷入这件事情中。 小梅也慢慢地 想明白了这些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小梅呆怔了一会,又捂住脸哭起来,“我不要被卖到窑子里去……” 见她如此担心,秦天握着她的手安慰:“别急,别急……” 话还没说完,小梅忽然抬起头,眼直直地盯着秦天,目光有些怪异 秦天看着她的样子,心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小梅一把推开秦天,站起身来,指着她大声道:“我从没有碰过那件衣服,是你弄坏的,不关我的事!我这就去跟宋妈妈说,是你弄坏的!” “小梅……”秦天也站起身,沉着脸看着她,轻声说,“你明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小梅脸色变了变, 她和秦天一起卖入庄家,这一个月来,两人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秦天总是笑嘻嘻地听着她的牢骚和抱怨,有时候会帮她干活,当她被罚没饭吃的时候,秦天还会偷偷给她留点食物 秦天对她不错的…… 小梅面露愧色 可是,如果不将事情推给秦天,自己也要一起被卖出去,明明不是她做的……如果事情真的无法避免,那么,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 想到这,小梅又硬起心肠,冷声道;“我从没有碰过那件衣服,衣服是在你的手上坏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弄坏的!” 说完,也不敢看她,掉头就走。 “小梅,这样是无法解决事情的!”秦天看着她的背影,冷冷出声,“你能将责任推给我,我也能将责任推给你,这里没有别人,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真相。上面问起来的时候,难道我们互相推卸责任能有用?结果只是我们两个一起受罚罢了!” “你……!”小梅停下脚步,转过头瞪着秦天,脸色数变,最后又哭丧着脸,愣在那里。 秦天看着她这个样子,轻轻叹口气, 危及情况下的自保,也算是人之常情,她虽然不能认同她这种行为,但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责怪她。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无用的指责。 何况,当这具身体生病的时候,也只有小梅在身边照顾她……否则,她就算穿过来,也不一定活得下去。 她走到小梅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中透出同病相怜的忧愁,她轻声说:“小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正如你不想被卖出去一样,我也不想,我们都是苦命人,每天看着别人 的脸色做人做事,任何一个差错,任何一个人都能让我们倒霉。也只有我们之间可以互相照顾,难道现在我们要互相伤害吗?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推卸责任就能解决问题的,主子发起火来,卖掉一个还是卖掉两个根本没区别,我们两个谁也别想逃过去!” 小梅像是忽然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蹲下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得冷静下来,不要慌,也不要闹。”秦天也在她旁边蹲下来,歪着头想了一会,说,“灵儿姑娘说过两天后才会来拿衣服,那么我们要好好把握这两天的时间,绝对不能将事情闹开!” 小梅见她如此冷静,心中生出些希冀,她抬起头,用力地抓住秦天的衣服,“秦天,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秦天皱了皱眉头,摇摇头, 小梅泄气,放开她的衣衫,“那还不是死路一条!”声音带着哭腔 秦天笑了笑,浅浅的小梨涡浮上这张十五六岁的面孔,显得非常的可爱。 “小梅,你不要泄气,你要往好的一方面想,幸好我们早发现了,否则,要是粗心一点,等到灵儿姑娘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小梅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她哼了一声,“你还笑得出来!” “哭也于事无补啊,心情好一些,脑子也灵光一些!”秦天笑着拉住她的手,“我们先不要说这些了,现将活干完了,吃了早饭才有力气想问题!” 或许是秦天的话起了作用,小梅也没有怨天尤人了,她和秦天一起,将早上应该干的活干完。 秦天将那件衣服先收起来,不让人家看到。两人一起吃了早饭,便躲在房间里偷偷商量起这件事。 两人坐在木板床上,肩并着肩,头靠着头,轻声细语。 “要不,将这个小洞补起来?”小梅仔细看了看这件衣服的破口处,缺口处正是绣的一朵芙蓉的花瓣。各色丝线绣出繁花似锦,针脚工整严密,层次分明,即使是不懂刺绣的秦天看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非常出色的绣工。也能想象这件衣服的昂贵和来之不易。 一定是李姨娘的极其喜爱的,否则灵儿姑娘也不用巴巴地来找替死鬼了。 “你会针线,会绣工?”秦天一语直指关键 小梅立马泄气,几乎气急败坏,“我要是会那些,还会在这里洗衣服?” 秦天抿嘴一笑, 小梅看着她的笑脸,又没了火气,垂下头,重重地叹口气:“那该这么办?我们来庄家才一个月,针线房又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秦天示意她看绣工,“这么精美的刺绣,只怕针线房也补不回来,万一做的不好,只怕会更惹怒姨娘,而且更会坐实我们的罪名!” 说话时,窗外忽然传来喜鹊的叫声,秦天心中微动,她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见对面屋子的瓦砾上,几只喜鹊在那里欢快地跳来跳去。 叽啾的叫声格外让人心喜。 秦天双目一亮,回过头看着愁眉苦脸的小梅,开心地笑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管用!” 谢谢大家的留言,谢谢花漾童鞋的打赏,o(n_n)o~ 新书这几天会更得慢一些,请见谅…… 第3章 吉兆 求推荐票…… 这两天里,也不知是不是宋妈妈叮嘱过阿桂和阿福,这两人破天荒地没有找秦天和小梅的麻烦,不但自觉地将属于自己的活干完,闲时也不靠近两人,更不会靠近她们的屋子半步。 就连宋妈妈也比平时和颜悦色,秦天寻思着,或许是知道她们两人没有多久的好日子过了?所以也有些心软起来? 不过再心软也有限,起码,秦天看得出,宋妈妈是打定了主意要牺牲掉她们两人的。 不过是一间小小的洗衣房就有这么多破事,现代所谓的办公室斗争的残酷哪能和这相比?最起码不会动辄就挨打受虐没了性命。秦天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认为穿越是件好事? 这两天里,两人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计划,小梅不止一次地紧张兮兮地问她:“小桃,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说话时,她死死地握着秦天的手,手心渗着汗,眼中充满惊慌,秦天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安慰,需要鼓励, 所以,每当这时,秦天总是会微微一笑,浅浅的小梨涡展现出她的自信:“放心吧,我在老家的时候曾经也遇到过这件事,一定行!” 可是到底行不行…… 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她也不过只有五分的把握。 但是办法既然是她想出来的,压力就由她来承受吧,总比两人都乱成一团的好。 很快到了灵儿姑娘来取衣服的时间。 这天,天公作美,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淡金色的阳光遍撒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屋顶的瓦砾上,有很多只喜鹊在那里飞来跳去,唧唧啾啾的,好不热闹。 院里的中间牵着几根粗大的麻绳,麻绳上面一次晾着上次灵儿姑娘送来的衣服。 丝滑的面料,各色的丝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绣出的百花似在阳光下怒放,飞鸟似欲展翅高飞,皆是栩栩如生,这一次不止是小梅,就连秦天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所谓的巧夺天工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阿桂她们都不知哪去了,也没看到宋妈妈。”小梅左右看看,然后在秦天耳边小声地说。 一定是知道灵儿姑娘快来了,所以先一步避开了,秦天心中暗想,不过也好,她们不在这里,行事更为方便。 “时间差不过了,小梅,你去门口看着,只要见到灵儿姑娘,便通知我一声。”秦天交代小梅。 小梅点头,走到门口边,这两天里,她已经习惯于听从秦天的指挥了,相对于她的慌乱,秦天一直所表现出来的冷静让她信服,她也管不了这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说正不正常,她只知道,现在只有秦天可以依赖。 小梅前脚走,秦天就转身回了屋子,拿出那件破损的衣服,小心地晾在麻绳上。 做好这一切后,她退后几步,躲在一根大柱子的后面,抬起头看着屋顶上的喜鹊, 阳光有些刺眼睛,她微微眯起眼,笑了笑。 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般,有几只喜鹊飞下屋顶,一边在这件衣服上打转,一边叽啾地叫着,显得很兴奋。 喜鹊的叫声将另外几只喜鹊都引了过来,唧唧啾啾乱成一片。 秦天看了看门口处,见小梅在那里向外探头探脑,仍然没有什么动静,显然灵儿姑娘还没来。 她回过头,却见一只喜鹊已经飞下来,停在李姨娘那件衣服上,秦天连忙上去,轰走喜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喜鹊扑哧着翅膀飞上天空,在衣服上方盘旋,乌溜溜地眼睛紧盯着秦天,见她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又试探着想飞下来, 秦天看着它们一笑,轻声说:“乖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会只要你们给力,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守在衣服旁边,只要喜鹊想飞下来,她就轰走它们,可是却不会伤害它们。几次三番,就在喜鹊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门口处传来小梅压低了的声音:“灵儿姑娘来了!” 秦天听到,看了天空上的喜鹊一眼,连忙又退到柱子后面。 喜鹊见挡路的人终于走开,高兴地拍着翅膀冲下来,一只只的争先恐后地停在衣服上,低下头对着衣服就是一顿猛啄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灵儿姑娘慵懒的的声音:“宋妈妈,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接着是宋妈妈热闹的声音:“我刚从太太那里来,远远的见到姑娘来了,连忙赶了过来” 听到她们的声音,小梅临时怯场,吓得脸色发白,连退几步,一直退到秦天身边,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太太可好?”门外,灵儿姑娘不紧不慢地问。 “太太忙着了,我在院子里等了老半天才见着太太,所以这个时候才赶回来,没在这里候着姑娘,姑娘可不要见怪!”宋妈妈声音含笑,完全可以想象她此时满脸堆笑的模样。 “妈妈这是哪里话?不过是来取几件衣服,我自取了去就得了,那里敢劳烦妈妈。” 两人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 秦天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推开紧挨着她的小梅,一个箭步上前,将正杵在衣服上低头啄得起劲的喜鹊们轰走, 可是这件衣服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些喜鹊,这些喜鹊们好似着了魔一般,竟然舍不得将衣服放下,反而齐齐叼着衣服飞走 当灵儿姑娘和宋妈妈走进院子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群喜鹊叼着衣服飞走的这一幕。 两人齐齐变色, 灵儿姑娘指着天空跺脚道:“不好,衣服被鸟儿叼走了!” 而一边的宋妈妈则弯腰从地上捡去一块石子,就要向着喜鹊们打去,秦天见到,连忙冲过去制止了她 她死死地拉住宋妈妈拿着石子的手,大声说:“宋妈妈,千万不可,这可是吉兆啊!” 说完,秦天在宋妈妈和灵儿姑娘的愣怔中向着喜鹊离去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大声道:“喜鹊是吉鸟,这么多的喜鹊将姨娘的衣服叼走,一定会有大喜事降临在姨娘身上!妈妈将喜鹊打走,也就是将喜气给打走了!” ps:今天还有一更…… 第4章 皆大欢喜 新文冲榜需要大家手中的推荐票…… 古人敬神惧鬼,喜吉避凶,对于这一类的事情,最是敏感。 听到秦天这么说,宋妈妈手中的石子倒是不敢再打出去,一只手悬在空中,不上不下非常的怪异。 旁边灵儿姑娘一时看着天空,一时又看着地上跪着的秦天,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时,秦天悄悄转过头,给一旁呆愣的小梅使了个眼色, 小梅看到,也知道两人的命运决定于此刻,连忙收敛心神,扑通一声跪下,指着天空大声说 “宋……宋妈妈,以前我们院里哪有这么多的喜鹊?可是自从灵儿姑娘将姨娘的衣服送进来后,这喜鹊一天多过一天跟赶集似的聚了过来。特别是我们洗那件被叼走的衣服的时候,那些喜鹊的反应特别的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梅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可是慢慢的也就说顺溜了,声情并茂,跟真的一样, 这些话自然也是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不过小梅发挥得很好,秦天偷偷地向她眨了眨眼睛,以示鼓励。 小梅吓了一跳,连忙当做没看到。 跟灵儿一起来的,还有两名穿戴整齐的丫鬟,她们是跟灵儿一起来抓人的,哪知道刚来就遇到这么个情况,一时都呆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办。 灵儿和宋妈妈经过着一段时候的缓冲也回过神来,灵儿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两人,半信半疑地说:“真是这么回事?” 小梅有些心虚,不敢接话,秦天却抬起头来,睁大了双眼以无比单纯的目光看过去,说:“是真的,灵儿姑娘,我老家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个秀才的衣服晾在外边的时候也是被喜鹊叼走了,结果,这个秀才中了榜眼!” 反正吹牛又不用上税…… 听了两人的话,灵儿垂眼沉吟片刻,又抬起头看了看喜鹊飞走的方向,接着又看向宋妈妈,后者正看着她,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灵儿忽然笑了,“说得对,被一大群喜鹊叼走衣服,不是吉兆是什么?” 宋妈妈也在旁边拍手笑着附和:“当然是吉兆!我老婆子长了这么多岁数,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景象,灵儿姑娘,你可得告诉姨娘,也让姨娘开心开心!” 灵儿笑道:“那是当然!”姨娘最喜欢的衣服不见了,不交代能行吗?姨娘的脾气一年比一年大,真要发起火了,太太也不见得压得住! 旁边两位丫鬟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吉祥话。 灵儿看向秦天和小梅两人,笑道:“你们先起来,将其余的衣服收拾好,我先去回禀了姨娘,姨娘如果要见你们,再来叫你们。” 秦天看着灵儿笑道:“姑娘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灵儿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笑了笑,“倒是个讨巧的丫头!” 秦天和小梅以最快地速度将姨娘其余的衣服都收拾好,灵儿她们也过来帮忙将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她们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熨得整齐,倒也满意。 期间灵儿冷眼瞧了瞧秦天她们,小梅在她的目光下有些瑟缩,可是那个叫小桃的丫头却能迎着她的目光露出笑脸,这让她很是意外,想当初,她刚卖进府里的时候,一见到上头的丫鬟连头都不敢抬了…… 不禁又多看了秦天两眼。 弄好一切后,灵儿几人一起出了洗衣房。 喜鹊叼走李姨娘衣服的事情庄家有很多人见到,一时间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当天下午,李姨娘还招了宋妈妈过去,没过久宋妈妈满脸喜气地回来,给了秦天和小梅一人十个钱,说是李姨娘赏的。 此时秦天便知道,此关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事后小梅偷偷地对秦天说:“姨娘赏下人才不会十个钱这么小气了,一定是宋妈妈私吞了!” “你要这么想,我们不但没被卖出去,还得了赏钱,已经很好了!”秦天笑着对她说。 “小桃,你老这样,很容易被欺负的!”小梅恨恨 这是无能为力的事,如果不这样想,再被人欺负之前,就已经气死了,何必呢?为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伤神气恼,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秦天抿嘴一笑,并没有说出口来。 小梅又问:“那件衣服怎么办?” 秦天笑道:“现在谁还会去管那件衣服!”那件衣服上的破洞,从此就会烂在某些人的心里,再也不会被提起。 这件事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她们不用被卖出去还得到赏钱,灵儿和宋妈妈不用受到责罚,要知道,就算她们找到替死鬼,也脱不开干系,惩罚的轻重而已。而李姨娘没有失去心爱之物的心痛愤怒,反而还为此高兴开心,不也是件好事吗? 皆大欢喜。 此事过后,或许是因为宋妈妈得了赏的缘故,秦天和小梅在洗衣房的日子好 过多了,伙食也好了一些。日子虽然平淡,但也安稳。就当秦天完全放下此事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一名妈妈来到洗衣房,对宋妈妈说,大太太指明要见她们。 正在洗衣服的秦天听到此话手上一松,手中的衣服掉入木盆里,溅了她一身的水。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之前写的我修过了,造成大家的不便,我很抱歉。 求推荐票……谢谢黄小狐狸,短耳猫咪的打赏,谢谢__纪念゛思忆的评价票……明天继续两更…… 第5章 当家大太太 打劫推荐票…… 大太太的院落坐落在庄府东首。 来到庄府这么久,秦天和小梅还是第一次来到这边。 尽管心情七上八下,秦天还是忍不住被庄家的富丽堂皇给吸引。 庄府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亭台楼阁,秀丽挺拔,轩廊相接,蜿蜒曲折,四周更兼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整个庄府占地广阔,设计布局大气而又精致,竟是非常的奢华! 秦天觉得,庄府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富贵! 带领她们的妈妈姓杨,一路上说着太太院子里的规矩, “太太其实是个顶和气的人,但是最讨厌底下的人撒谎欺瞒,所以,太太问你们什么,你们都要老实回答,千万别想着瞒骗太太……”说着,杨妈妈回过头,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们一眼,“太太是怎样的人,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小梅心虚,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秦天一颗心也是突突地跳。 庄家大太太是怎样的人?说起她的名字,只怕全杨城的商人十之八九都要竖起大拇指。 因为庄太太身为女人却做着男人的事,而且还做得很好!她掌管着庄家的盛世茶行! 按道理,她一个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可是庄家的情况不同,因为在十三年前,庄家老爷创下这庞大的茶行生意后,便得病撒手西去,留下一屋子的女人和年幼的孩子以及巨额的家产。 这个时候,是庄太太不顾世俗,挺身而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击退那些想趁机夺取庄家财产的宗亲,以女人之身,撑起整个庄家生意,维持着庄家的盛世繁华! 所以说,庄太太有见识有魄力,不同于一般宅门中的女人,绝对不是那么好唬弄的,这是一个比李姨娘更难应付的人! 她忽然要见自己和小桃,可是察觉了什么? 正自忐忑间,杨妈妈已经带着她们来到一座院子前,穿过垂花门,便见一个大院,院子栽种着湘妃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廊下坐着几个小丫头,看着她们进来,一边通报,一边撩起檀香木珠的门帘,杨妈妈带着秦天二人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檀香味,秦天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摆设,就被杨妈妈领进了东边内室。 内室进去靠窗的一面摆放着两张黄花梨缡纹圈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 女子银盆脸,容貌端庄,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福字纹对襟褙子,白色的挑线裙子,满头青丝在脑后挽成一个圆髻,用一只羊脂白玉大钗固定,手腕上戴着一只墨玉镯子。 此女子装扮素净,通身没有什么出挑的首饰,可是却给人一种雍容之感,特别是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一看便猜到她的身份 秦天知道,她便是庄家的当家大太太 大太太身边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此时女子将一只白瓷青花缠枝纹的茶盅递到大太太的手上,然后回过头朝着秦天两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太太磕头。” 秦天和小梅跪下给大太太磕了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接着,秦天听到有人说:“月娘,将东西拿出来给她们看看!” 声音冷静,沉稳,透着一股威仪,秦天知道,这是大太太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月娘恭敬地答:“是。”然后便是一阵稀嗦声,下一秒,一件软软滑滑花花绿绿的东西被掷到秦天两人面前。 秦天看清面前的事物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旁边小梅更是“啊”的惊叫出声。 这正是被喜鹊叼走的那件姨娘的衣袍,此时,衣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被喜鹊啄出无数的小洞,隐隐的,还能看到她们做过的手脚。 头顶上又响起大太太冷厉的声音:“相信也用不着我来说什么了吧!没想到我们庄家还有此等欺上瞒下的恶奴!庄家再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月娘,叫人牙子来,将她们都卖出去!” 小梅听到此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向着大太太连连磕头,哭道:“太太行行好,不要将奴婢卖出去!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太太,行行好!” 秦天也是一怔,抬起头来直视着大太太,却见她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姿态端庄大气,面色冷沉如水,并没有因为小梅的哀求而起半丝波澜。 她们的命运都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秦天的心中渐渐积聚起一股怒气 眼看着月娘出去叫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眼看着婆子挽起袖子朝着她们逼近,小梅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全身剧烈地抖颤。 秦天也是急得面色发白。 难道就这么被卖出去?被大户人家卖出来的丫头也不会有好去处了,要么去那些肮脏之地,要么买给一些下等人当老婆 难道她费尽心思,就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她们有什么错呢? 此时,即使性格再乐观,秦天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安慰自己。 命运有时候也要靠自己来争取! 此时,一名婆子上前拉扯秦天,秦天火气上来,用力推开婆子,索性站起身,昂起头,直视着大太太大声道:“太太,你是成功的生意人,你怎能如此地不讲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拉扯小梅的婆子们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天。 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大胆的奴才! 大太太一口水含在口中忘记了吞下去,她冷冷地盯着秦天,面色依然冷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旁边月娘最先回过神来,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天叫道:“反了,反了,身为奴婢竟然敢跟主子大呼小叫,你想死吗?” 秦天毫不畏惧地瞪着月娘,大声道:“月娘,我们被卖出去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那和死又有什么分别?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说着,秦天又看向大太太,一字一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太太,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我们卖出去,这难道是一个理性之人的作为?” 大太太面色越来越沉,眉宇之间有抹骇人的厉色,她将手中的茶盅往旁边桌上重重一磕,“砰”的一声,吓得小梅一颤。 小梅清醒过来,扑向秦天,哭道:“你住嘴吧,不要再说了!” 同时,月娘也指着秦天厉喝道:“真是笑话,太太卖个奴才还要得到你们的同意不成?来人啦,给我掌嘴!” 两名婆子向着秦天冲过来,秦天怒火中烧,蛮劲上来,将挥舞着大手的婆子用力推开,口中大骂:“都给我滚开,要打也等我说完了再打!” 娘的,她穿来这么久,一直小心翼翼,恪守本分,被人陷害也不敢出声,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脱身,结果呢?不过是这个下场! 如果真的混不下去,索性大闹一场,死也要死得痛痛快快,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 谢谢vi_微,颐月,carmel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继续求推荐票…… 第6章 斗鸡 在秦天两人进院之前,大太太刚刚见完茶行的大掌柜刘归荣,等刘归荣一走,大太太便对身边的亲信月娘说:“这个信川是越来越不像话,叫他负责收茶,他竟然做下那种短斤少两的不义之举!” 大太太越说越气,越说越失望,“老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说,茶农原是可怜人,一年到头辛苦耕耘,也不过只能填饱肚子,养活家人,要是碰上天公不作美,这一年便断了活路。老爷曾经对我千叮万嘱,我们盛世绝对不能赚取这种昧心钱!” 大太太捏着手帕,很是痛心,“这些话我不止一次地对信川说过,可是没想到,他仍是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一拍桌子:“再这样下去,盛世的商誉只怕都要毁在他的手中!” 盛世茶行所经营的就是茶叶加工的生意,先是向茶农收购毛茶,然后再将这些毛茶依照它们的特性加工成各种各样的茶叶品种,然后再买到全国各地。获利丰厚。 盛世的茶叶毛料来源主要是杨城附近山区的茶农,有时也会去外省收购毛茶。 以往,收茶的事情有专人负责,可是今年,大太太经不住李姨娘的软磨硬泡,将收购毛茶的事情交给了二少爷庄信川,可是没想到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 这让十几年将全部心力都扑在茶行上,且最注重商誉的大太太如何能够容忍? 月娘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一直以来跟在太太身边帮忙处理茶行的事,深得大太太的信任,也最了解大太太的心思。 她一边帮大太太捏肩膀,一边轻声说:“太太,您也不要心急,小心气坏了身子。二少爷欠缺磨练,还需慢慢教导,可惜……”说到这里,她忽然收住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大太太如何不了解她的意思 可惜……可惜信彦是个天聋,否则他就是最好的当家人选!又哪来现在这么多的恼人之事? 想起自己的儿子,大太太柔肠百结,难以纾解,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人通报,杨妈妈回来了。 月娘道:“定是将那两个见到吉兆的丫头带来了!” “吉兆?”大太太捏着帕子冷笑,“如今我还没死了,就连最下等的丫鬟也知道要去讨好那边了,洗件衣服也能洗出‘吉兆’来!” 对于最近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吉兆之事,月娘也是一肚子的火,她弯下腰在大太太耳边咬牙道:“太太,此风不可长,不妨杀鸡给猴看 !” 大太太沉下脸来。 是以秦天和小梅进来后,大太太二话不说便要将两人卖出去。 只是让大太太和月娘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应该是一只软弱的“小母鸡”却忽然变成一只盛气凌人的“斗鸡” 不但敢打太太屋里的人,还敢骂太太不讲理! 饶是大太太见多识广也不由地愣住了。 月娘又吩咐别的婆子上去将秦天拿住。 面对如此压迫,秦天也豁出去了,人都是有脾气的,佛祖的修养够好了吧,可不也是会做狮子吼? 她虽然穿越成丫鬟,难道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低贱的丫鬟一声不吭地任人摆布?一旦这么出了庄家,她将是怎样的命运可就不好说了!说得难听点,或许连死都不能够了! 秦天只觉一股浊气充斥在心间,也不知道该怨谁,只是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乖乖认命! 她发起狠来,和那些婆子扭打成一团,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旁边小梅看傻了眼,没想到平日里老是笑嘻嘻,像是很好欺负的小绵羊,原来发起火来就是只大灰狼! 眼看着因为秦天的反抗大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梅心中迅速转过些念头。 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秦天便被这些婆子们按跪在地上,双手被牢牢制住,一个婆子扬起手就是一耳光甩在秦天脸上,秦天毫不示弱,抬起头,一头撞到婆子的腰间去! “哎呦喂!好你个小贱人,不想活了!”婆子捂着腰,连退两步,气呼呼地开骂, 那边月娘叫道:“将她们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婆子们得了令,使劲地将她们往外拉,秦天用脚踢,用牙咬,一时间婆子们都不敢近身,那边,小梅可没胆子反抗,她吓得又哭起来,情急之中指着秦天叫道:“不关我的事,都是小桃的主意,一切都是小桃想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大太太,饶命啊!” 大太太和月娘都怔住了,没想到还没开打,两人就窝里反。 大太太冷笑着看着秦天,倒要看看她如何反应。 秦天听到小梅这么说,也愣住了,她停止了挣扎,看向小梅,小梅心虚不敢看她,只是给大太太磕头。 秦天看着小梅说:“小梅,你这么说我也不怪你,反抗是我的选择,我不能强逼着你跟我一般选择,以后,你我再无关系,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看向月娘 昂然道:“月娘,小梅说的不错,所有的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和她没有关系,要打就打我一个!” 小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稍稍转过头,含着泪,有些羞愧又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太太听到这里,嘴角的冷笑消失,她沉声道:“即是如此,先且饶过小梅!” 小梅松了一口气 二十大板,一个不好,说不定命都没了,虽然出卖小桃有些不义道,可是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婆子又上前去拉秦天,秦天哪里是真心想挨打,见实在逃不过,便一边挣扎着,一边朝着大太太那边吼过去 “太太,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处置我们比处置一只鸡更加容易,杀鸡的时候,自然无需过问鸡的委屈,处置我们的时候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旁边一个小丫头听到此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本来一肚子火的大太太听到此话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强制忍住。月娘也低下头来,扯了扯嘴角。 可是秦天现在一分说笑的心的心都没有,她正在气头上,字字句句都发自心中的愤怒,也没有去留意其余人的脸色,仍然是一脸的悲愤 “可是大太太,你是个生意人,你掌管着这么大的茶行,当知道,茶行中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在为茶行卖力,如果他们也发生类似的情况,太太会不会也像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处置!如果是,太太岂不是要寒了一众对庄家忠心耿耿地奴才的心,如果不是,太太为什么就不能对待我们公平一点,我们一样也是庄府的人,凭什么厚此薄彼,太太如此处事,实在有违一个当家人公平公正的原则!” 听到这里,大太太没了笑意,因为她发现,她被这个小丫头用话逼到墙角上了! 主子处置奴才本来是天经地义地事,打骂由主,谁敢多话?可是她把她自己和茶行的伙计捆绑到一起,又拿当家公平公正的大帽子来罩她,让她觉得,如果不给她一个机会说话,自己便是做了件错事一般! 想到这里,大太太看着秦天的目光不由地带着一丝惊奇,惊奇地不止是小丫头的机智口才,还有她的胆量勇气, 不是谁都有胆子在绝境中抛开生死,孤注一掷的! 拉秦天的婆子见秦天越说越过分,又叫来两人一起上来,想快些将秦天逮下去,免得气到太太,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太竟然抬起手摆了摆,说 道:“先放开她!” 婆子们面面相觑,心中惊奇,但还是听令放开了秦天。 秦天得了自由,先是摸了摸被她们抓疼的手腕,然后抬眼直视着大太太,心中迅速转过念头 太太命人放开她,可见此事还有转机,接下来,她要冷静,小心应对,不可错失良机。 大太太稍稍歪了歪身子,将秦天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对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白净,容颜娟秀,双目清澈黑亮,身材纤长,到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 此时她黑亮的双眼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嘴唇倔强地抿着,这副小模样,更是有些意思。 大太太不动声色,看着她缓缓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委屈?如果能让我满意,我就饶了你!” 今天更新了千金的番外,所以这边只有一章了,不好意思…… 继续求推荐票……谢谢vi_微的打赏,谢谢姐妹们的推荐票…… 第7章 衣裳上的秘密 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 头先是豁出去了,才会无所畏惧,现在既然有生的希望,自然不能像刚才那般发蛮发狠,还得要顺着上头的心意,让他们瞧着舒坦才行。 想到这里,秦天又向着大太太恭敬地跪下去,既然来到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就不能再痛惜自己的膝盖了!这一点,早在她接受了穿越这回事情后,就已经想明白了。 大太太面无表情地看着给自己磕头的秦天, 之前张牙舞抓的样子已经完全不见,温顺得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此识时务,倒是个聪明人。 大太太又动了动身子,两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一只手缓缓的有节奏地拍打着另一只手背,旁边月娘见到太太这个小动作,心中有些奇怪 因为她知道,这是小动作只有在太太心情愉悦的时候才会有的。 可是刚刚太太明明很恼的样子…… 月娘眼珠一转,转头看向底下的秦天,抿着嘴,若有所思。 这边,秦天向着大太太磕了个头后,抬起头,看着大太太, 说话前先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是秦天前世里所形成的习惯,这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自信,也是一种对对方的尊重, 可是在这边,下人们可是不敢直视着主子们的脸的,秦天的行为虽然有些越礼,可是反过来说,却也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总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回太太的话……”秦天看着大太太缓缓道:“太太或许不知道,奴婢们被卖到庄家还只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也是第一次见到主子们的衣服,奴婢曾经问过洗衣房其他的姐姐们,她们有的已经在洗衣房待了几年,也很少洗过主子的衣服,即使是有,也是些旧衣物,像李姨娘如此簇新的衣裳,断然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洗的!” 大太太面露疑惑之色,她本名江华英,娘家是邻县苏城的有名的商家,在家里是嫡女,自小娇生惯养,嫁到庄家后虽然也料理过后院事务,但是这些琐碎事,根本用不着她来操心,至于庄老爷死后,她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后院的事全都交给李姨娘打理,对这方面的事更是知之甚少。 她哪里有闲工夫关心,自己的身上的衣裳到底是谁洗的? 一旁的月娘见太太不太明白,就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主子好些的衣服都是院子里的丫鬟清洗的事情。这些事情,身 为下人的她当然是知道的。 这么一说清楚,大太太也就听出味道来。 “继续说下去。”大太太淡淡道。 接着秦天便将灵儿姑娘忽然送来李姨娘的衣服,宋妈妈将衣服交给她和小梅洗,然后她们发现被人当成替死鬼,这才努力想办法脱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秦天前世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叙述起来自然是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什么地方该着重说,什么地方该一句带过但又要让大太太留下印象,自然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期间也实事求是地说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主意,帮着把小梅摘了出去。 小梅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大太太细细听着,从头至尾眉头都没抬一下,任秦天如何打量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等秦天说完,大太太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也难为你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衣服被喜鹊叼走,不但无法再追究衣服破损一事,还应了吉兆一说,讨了李姨娘的欢心……” 说到最后,大太太忽然拖长了音,让秦天的心也跟着吊起来 “回太太的话,奴婢当时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如何不被责罚……” 倒不是去讨好谁,这一点可要说清楚 虽然来了只有一个月,但是大太太与李姨娘之间的矛盾也略有耳闻。 大太太轻轻一笑,“你倒是老实!”她端过身边的茶盅,抿了几口后,又放下,接着问道:“我只是很奇怪,你是怎么能让喜鹊叼走那件衣服的?难不成喜鹊还能听你的指令不成?” 大太太看着脚下的那件衣服,当她听到这个吉兆的传言后,便觉得其中有鬼,叫人将这件衣服找到,虽然能看出做过些手脚,但是衣服已经被喜鹊折腾得不像话,实情如何还是瞧不出来。 秦天道:“回太太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奴婢找了些喜鹊爱吃的食物洒在屋顶,引得喜鹊前来,然后又将喜鹊喜欢的松虫儿,小娥子一只只地缝在衣服上,喜鹊爱吃,一时却啄不下来,等到我轰它们的时候,他们舍不得虫子,定然会将衣服一起叼走……” 秦天想起那些小毛虫在衣服上蠕动的样子,不禁抖了抖…… 大太太听了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李姨娘最喜爱的衣服上缝满恶心小虫子的情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见大太太笑了,其他的下人也跟着笑起来。 月娘看了看地下 的秦天,目光中带着些欣赏。 秦天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她转过头看了小梅一眼,恰巧小梅也看向她,两人目光一碰撞,小梅立刻低下头。 秦天心中一黯,曾经一度,她和小梅也很亲厚,只是,她几次三番地出卖自己,这样的朋友她是不会再相信了。 那边大太太捂着嘴笑了一阵后,便看着秦天笑道:“你说的对,这件事情怨不得你们,我的确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做决定!”说到这里,大太太抬起头,嘴角含笑,环视了一眼屋中的下人,加重了语气:“只要来到我们庄家,就是我们庄家的人,只要你们不背弃庄家,庄家也不会亏待你们!” 下人们连忙表忠心。 秦天有些意外地看着大太太,没想到她会就这么轻易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如此胸襟,也难怪能将偌大的茶行维持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 大太太转过头对月娘说:“即是如此,事情就不能这么处理了……” 月娘立刻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叫人将人牙子遣走就是!” 听到这里,秦天和小梅一直提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可这时,太太话锋又一转:“遣走?干嘛遣走?” 秦天和小梅齐齐抬起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太太,难道说了这么多,太太还是要将她们卖出去? 大太太转过头,目光在秦天和小梅的脸上转了一圈, “小桃留下,将这个丫头卖出去!”大太太手指着小梅。 今天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第8章 升职了 大太太的话对于小梅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小梅忍不住惊呼:“太太,为什么?为什么小桃可以留下,我却要被卖出去!” 大太太伸手在旁边木桌上用力一拍,震得茶盅上的碗盖碰碰响,她看着小梅冷笑道:“我平生最恨背信弃义之人,当初你们既然一同面临此事,就当福祸与共,岂能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以出卖对方换取自己的平安?如今小桃一人拼死换来的福气,你也好意思心安理得的共享?” 声音抑扬顿挫,很有气势 一番话说得小梅羞愧难当。 月娘向着婆子们使了个脸色,婆子们上前去拉小梅,小梅又急又怕,连声哀求,可是大太太只管低着头饮茶,眉头都不抬一下 情急之下小梅求助秦天:“小桃,小桃,你帮我求求太太吧,念在我当初照顾你一场……我也不想出卖你,可是我害怕啊,小桃……” 小梅声泪俱下 秦天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软,她抬头看向大太太试探地说了一句:“太太……” 话音还没落,太太忽然将手中的杯子用力砸到地上,指着秦天厉声道:“你闭嘴,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了,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吓得秦天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那边,婆子已经将小梅扭了出去。 屋里,月娘吩咐着丫头们收拾,秦天低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时也没人来理她。 就当她跪得腰酸背痛,以为就要快被人遗忘的时候,忽然大太太又出声了 “月娘,你去跟管事的妈妈说一声,将小桃调到我院子来。从此以后,小桃便是我院里的三等丫鬟!” 秦天一怔 她……她这是升职了? 因祸得福? 能从洗衣房调到到当家太太院子里,不但月钱多了不少,重要的是她能经常见到当家太太,今后想要赎身还是有别的打算,都多了很多机会! 虽然人事比在洗衣房更为复杂一些,可是哪件事情又不需要付出代价? 当下,秦天诚心诚意地向着大太太磕了头:“谢谢太太的提拔!” 大太太沉沉地嗯了一声,又道:“以后在这里可要守规矩,要是再像今日这般没上没下,我可不会轻饶你!” “是。”秦天屏息静气。 “今天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要是因此惹出什么事来,可不要怪我不顾主仆之情!”这话大太太是向着屋子里的一干下人说的。说话时也不见得有多么疾言厉色,可是自有一股让人胆寒的威严在其中。 下人们齐齐跪下,道了声是。 今日为了不被卖出去,秦天不得已将实情说出来,本来还担心这么多人听到,很快就会传到李姨娘的耳中,到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 要知道,李姨娘虽然是个妾,但是在府中的地位可不亚于当家大太太。按道理,妾室低贱,根本不能与正室相比,可是庄家的情况不同。 大太太虽然是正室,有能力有魄力,可是她有一个弱点,她唯一的儿子,庄家唯一的嫡子--庄信彦,是个聋哑人。 而李姨娘的儿子,小庄信彦一岁的庄信川,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健康人! 之前大夫人当家是因为孩子们还小,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孩子们慢慢长大,盛世茶行自然要传到庄家子孙的手上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来了 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是个天聋,不能听,不能言,这样的人能成为当家吗? 这样,李姨娘的儿子庄信川继承盛世成为当家,似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何况,李姨娘身后还有娘家撑腰。 值得一说的是,李姨娘的娘家嫡姐嫁的是个读书人,结果这个读书人中了举人,谋得官职,现在是杨城的同知州大人。 茶行中很多事也要仰仗他的帮忙,这些自然成了李姨娘的依仗。 所以,李姨娘虽然是个妾室,却完全可以在庄府和大太太比肩! 要是被她知道此事,自己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大太太的这番话,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思都是帮了她的大忙!这一点,秦天很是感激。 接着大太太又问了她的老家年岁,这些秦天都听小梅说过,自是如实道来。 后来太太听到秦天的本名,便道:“秦天,晴天,倒是个喜气的好名字,以后你就还是叫秦天吧!小桃的名字也太俗了点!” 小桃这个名字是进府的时候宋妈妈随口取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能得回本名,秦天自是高兴,秦天又谢过了太太,月娘见太太累了,便让秦天下去。 临走的时候,太太还赏了秦天二十个钱,让秦天很是意外。 月娘随着秦天一起出来,悄悄地对秦天说:“太太很少管这些事的,可见对你另眼相看,你以后可要记得太太的好处。” 秦天立马表忠心, 既然进了大太太的院子,以后自然为她做事着想,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月娘又叫来一个叫翠微的丫头,让她去洗衣坊一趟,和宋妈妈交代一声,又吩咐一个婆子教教秦天院里的规矩, 正说着,忽然大门口传来丫头的通报:“李姨娘和二少爷来了!” 月娘一怔,也顾不得秦天了,挥手叫婆子带她下去。 秦天转过身,见到一群媳妇丫鬟拥着一男一女走进来, 女子三十多岁,穿着一件墨蓝色玄色丝绣八团花对襟褙子,下着白色的百褶裙,乌黑的长发挽成坠马髻,插着几只镶金翡翠发簪,胸前垂着一串碧绿的翡翠珠子。 女子眉眼妩媚,嘴角似含着一丝笑,可是目光流转间却有丝凌厉的意味,让人一看便知是不好相与之人。 秦天知道,这便是在庄家能够和正室叫板的妾室李姨娘! 她微微昂着头缓缓地走进来,所到之处丫鬟纷纷向她行礼,她带着笑,眉梢却挑得高高的。 她的左手被一名年轻男子搀扶着, 秦天顺着看过去,不由地怔了怔, 此男子大约十八九岁左右,身着蓝色宝相花大襟袍,宽袍大袖益发衬得他高大挺拔玉树凌风,再加上他面容白净,眉目俊朗,俨然古画中的翩翩美男子。 只是,此男子眼神太厉,嘴唇过薄,隐隐给人一种刻薄之感,但是这些并无损于他的风华,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些凌人之势 不用问,秦天也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未来当家,庄家二少爷庄信川了!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谢谢微微的平安符……再多来点推荐票吧…… 第9章 疾言厉色 见他二人进来,秦天连忙退后两步,低下头和众人一起向着二人蹲了个福礼,院子里的下人们纷纷称呼:“二姨太太,二少爷。” 李姨娘和着庄信川带着丫鬟媳妇小厮们气势昂然地从众人之间走过,眼角都没有扫这些下人们一眼。直到月娘迎了上来,这才正眼看过去,笑道:“月娘,大姐可是在屋里?” 月娘先是给李姨娘福了福,才答道:“回二姨太太,太太刚从茶行里回来,正歇着了!” 李姨娘看了屋里一眼,笑道:“大姐贵人事忙,好不容易休息一会,本不该打扰,可是我正好有件事情着急见大姐,只好吵扰一下大姐了!” 说完递了一个眼色给身边的灵儿,灵儿上前,撩开门帘通报,等到里面有回应后,李姨娘拉着儿子的手就走进去。 而这一切月娘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她皱着眉,敢怒不敢言,连忙跟在了他们身后。 秦天看到这里,这才能体会到李姨娘在庄家的地位, 正室的房间说闯就闯,如果没有一点底气,断不敢如此放肆。 大太太看似大权在握,实则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吧, 每过一年,孩子们就大了一岁,当她真的将当家之位交出来后,以李姨娘这种性格,哪里还容得下大太太母子? 这或许便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根源,也可以说是庄家的危机所在了。 如果她还在洗衣房,两人打生打死都不关她的事,可是现在她来到大太太的院子里,无形中她们这些下人的命运也和大太太连在一起了,要是大太太倒台,大太太身边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看似风险,可是从来有危就有机,在洗衣房一辈子的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在太太身边总归还有机会。 正想着,旁边的婆子说:“以后你就会住在院子里,可要将之前的东西搬过来?” 秦天回过神,对着婆子笑道:“多亏了妈妈提醒,我这就去将东西搬过来!” 说完,又从刚才太太赏的二十个钱里,拿了几个钱出来塞在婆子手上,笑道:“妈妈,秦天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妈妈多加照顾!” 刚才在屋里就看到这个婆子,之后月娘又叫了这个婆子,可见这个婆子在大太太跟前还有些地位,是以秦天才会费心笼络。 其实秦天的这几个钱婆子是看不上的,可是秦天这么做等于是一种尊重,再加上她一 笑起来就会有两个酒窝,甜甜的模样很讨人喜欢,所以婆子也很高兴。接着又提点了秦天几句,告诉她院子里这些下人的等级,以及各人的性格。哪些人需要避着,哪些人需要哄着,让秦天受益匪浅。 说完这些后,秦天便辞了婆子,出了院子,去到洗衣房拿自己的东西。 而另一边,李姨娘拉着儿子庄信川进去后,便见大太太侧着身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账簿在看,手边还放着一叠账本。 李姨娘的目光从大太太冷沉的脸上转到账本上,然后回过头,在庄信川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庄信川得了暗示,扑通一声向着大太太跪下来。 大太太转过脸,先是向着月娘使了个眼色,月娘会意,带着屋里的丫鬟下去, 直到下人都出去了,大太太才看着地上的庄信川,冷声道:“信川,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话虽这么说,却不叫人扶。 李姨娘在一旁看在眼里,挑了挑眉毛。 地上,庄信川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低着头说道:“大娘,儿子知道错了,还请大娘责罚。” 大太太低下头看着地下庄信川黑乌乌的长发,心中一阵茫然 一直到老爷死后几年里,他都是娘啊娘的,叫得不知道多亲热,围在她的身边,也给她带来不少欢乐,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叫她大娘…… 能共患难,不一定能共富贵,根本从很早以前,她们就开始生分了。 大太太在心中叹口气。 李姨娘上前一步,先是装模作样地在庄信川背后打了一下,然后指着他,抬起头对大太太说:“大姐,你只管给我教训,不用心疼!孩子不懂事,做错了事情就要打就要骂,否则以后不会记事!” 打了骂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大太太如何不懂她的心巧?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岂能是一句孩子不懂事这么简单的就揭过了? 虽然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盛世将来是要交到庄信川的手上的,自己的儿子再好,也担不起这个重担! 可越是如此,对待庄信川越发要严格,否则,毁了老爷一生的心血事小,庄家偌大的生意,养活了多少人?庄家要是倒了,有多少人会因此没了活路? 所以此事决不能马虎处理,非得让他得个深刻的教训不可! 想到这,大太 也不去理会李姨娘,只是看向地上的庄信川,冷声道:“你说你错了,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里?” 庄信川低着头半晌不出声 大太太冷笑,“你尽管说出你的心里话来!” 庄信川抬起头,看向大太太,竟是满脸的不服气,他道:“竟然大娘要我说出心里话,我就照直说!大娘,这种事情并不是我们庄家一家在做,大娘出去打听打听,哪一家不在斤两上做手脚!有的茶商甚至以预买的方式借贷给茶农,之后再收取重利,我不过是扣些斤两,还算是厚道的!” 他一边说,一边挺直了腰背,说到后来声音也渐渐高亢起来! “放你妈的狗屁!”大太太忽然一声怒喝,将手上的账本朝着庄信川脸上砸去,唬得庄信川立时住了嘴,李姨娘也吓得后退了一步。 大太太出来抛头露面这么多年,接触的人三教九流有,达官贵人有,正人君子有,奸诈小人更是不少,什么样的人她不要应对?什么样的人她又应对不了? 之乎者也她能来几句,粗言秽语更是难不倒她,遇弱则软,逢强则硬 没点脾气没点能耐,哪里能撑得住盛世茶行这么多年? 求推荐票…… 第10章 我来决定! 庄信川的脸上被砸出了一条红印子,心中涌起怒火,可是抬起头接触到大太太凌厉的目光,心头一滞,又低下头去。 大太太十几年当家做主,颜威气盛,对他来说既是母亲又是父亲,对大太太天生就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他不敢在大太太面前太过放肆。 大太太指着他怒道:“别人这么做,你就要这么做吗?还有商人拿出钱银为乡亲父老造桥修路,广施善德,怎么不见你学了来?好的不学,竟学些子歪门邪道,还满口理所当然,你简直混账!” 她站起身,仍然指着庄信川:“你短的那些斤两能多得多少钱银,可是你可知道这些钱对于那些茶农来说有多么重要?它或许可以让他们添置些衣裳过一个寒冬,或许可以在过年的时候多吃一碗饭,一块肉!你赚这样的钱你良心何在?” 门外月娘听得大太太如此怒火有些担心,掀帘子走了进来,见大太太气得满脸通红,连忙走过去,抚着大太太的胸口道:“太太,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旁边李姨娘见大太太如此骂自己的儿子本来就不高兴,她不好对大太太怎么样,却将一腔怒火发泄在月娘身上 “主子们在议事,你一个下人进来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月娘不敢回嘴,低着头忍着气,旁边大太太却看着李姨娘冷笑:“任我和谁议事,月娘都是跟在我身边的!她知道的,比你们加起来知道的还多!谁有资格叫她出去!秀梅,你也不必怕丢了信川的脸,他那些事情,月娘没有不知的!” 这几年,李姨娘是一年比一年嚣张,如果不是大太太还有些本事,有些脾气,只怕早被她拉下当家的位置。可是期间,大太太受了她多少气,背后里她又给大太太下过多少绊子,因为这些,大太太也对她没有好脸色。 李姨娘上前一步,侧着身子看着大太太,笑了笑,阴声阴气地说:“大姐,你也不要将信川说得那么难听,既然大家都这么做,信川为什么做不得?也没有哪家因为如此饿死了,冻死了,也没见哪个茶商因此倒霉,反而生意还越做越大,银子越赚越多!” 说到这里,李姨娘又冷冷一笑,眼角瞟了瞟大太太,说:“这本是一件小事,根本就犯不着大姐如此生气,我带着信川过来也不过因为是尊重你,却没想到大姐会如此反应。知道的,倒是明白你在教导信川,不知道的……” 李姨娘哼哼两声,没有说下去。 大太太重新坐了下来,抬起头 看着她,似笑非笑:“不知道的,又怎地?” 李姨娘捏了捏手帕,脸色一沉,“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姐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故意刁难信川了!” “刁难?”大太太笑起来,笑了几声后,忽然敛了笑容,左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拍:“我今天还非得刁难信川不可!” 说完,她低头看向庄信川,缓缓道:“信川,我要你将克扣的银两亲自挨家挨户地送到茶农的手上去,记住,一定要亲自上门,交到他们的手上,并且……”大太太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亲自向那些人赔礼道歉!” “要我向那些破烂户赔礼道歉?”庄信川叫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大太太,一脸的愤怒:“凭什么?” 李姨娘也气白了脸,怒道:“大姐,你不要太过分!你这分明是让信川以后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大太太站起身,根本不理会李姨娘,只是指着庄信川道:“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你不去,我从此再也不会让你插手茶行的生意!就凭你不去,我再也不会让你进茶行大门一步!信川,你去是不去!” 此番话,大太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声音犹如刀剑相击,铿锵有力 “江华英!”李姨娘暴喝一声,上前一步,手几乎指到大太太的鼻尖上:“你不如直接说出你的心里话,你根本就不想将盛世当家之位传给信川!” 大太太转过脸来,不退反进,脸色冷如冰,目光利如剑, 她昂起头,也不管李姨娘的手指会不会戳到她脸上去,生生地逼近一步。 李姨娘的气势立马被她压过去,不知不觉地后退一步,手指也情不自禁地缩了缩, 大太太瞪着她,凌然道:“不错!如果他不去,盛世的当家之位绝不会传到他手上!” 那边,庄信川一惊,霎时白了脸。 李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她眯着眼睛看着大太太:“江华英,你敢背信弃义?当年你需要我和你一同对付庄氏宗亲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大太太点头,她伸出食指,指着天:“我没有忘记,直到今天我还是这句话,如果庄信川堪当大任,将来盛世当家之位非他莫属!可是……”大太太转过头看着庄信川,“现在我很怀疑他是否堪当大任!” 庄信川低下头,一脸愤然,双手抓紧衣角。 “江华英,你根本就是有私心,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 ”李姨娘瞪着大太太大声道:“盛世未来的当家是谁,还由不得你这个外姓人做主!” “哈!”大太太大笑了一声,“还偏由我做主了!李秀梅,你不会忘记了,老爷在临死之前立下的遗嘱吧!” 她顿了顿,挺起胸膛,一字一句地道出:“遗嘱其中一条清清楚楚写明,庄家未来的当家人选是由我……”大太太指着自己的胸口:“是由我,庄家的大太太——江华英来决定!” 李姨娘气得握紧了拳头,脸色青红白,不住变化 可是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因为这是事实!这么多年来,掐住她脖子的事实,让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老爷的尸体抠出来问个清楚明白的事实! 也就是让大太太一直威风到现在的事实! 大太太冷眼瞧了李姨娘一阵,然后回过头看着仍然跪在那里的庄信川,冷声道:“信川,大娘的话你可听得明白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起点抽得太销魂了……抽得我都没脾气了……需要推荐票安慰…… 第11章 彻底悲剧了 求推荐票…… 正当大夫人和李姨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秦天回到了洗衣房。 来之前宋妈妈已经得到了消息,一见到秦天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哎哟,小桃,恭喜恭喜,以后跟着太太,可要多照顾照顾妈妈啊!” 宋妈妈虽然是个管事却是在最没权势的清水衙门,秦天虽然是个三等丫鬟却是在当家太太院子里的。宋妈妈这么巴结也不是没有道理,谁知道以后秦天会成什么样呢? 之前宋妈妈纵容阿桂她们欺负她和小梅,危难的时候,又毫不犹豫地将她们牺牲,其实秦天心中顶不喜欢宋妈妈的为人,可是和她撕破脸又有什么好处? 就像是一个不喜欢的同事,可以远离,用不着得罪。 秦天看着宋妈妈甜甜一笑:“妈妈,看您说的,之前妈妈对我的好,我一定会记得的。” 宋妈妈自然不知道秦天已经洞悉了她的阴谋,只当她说的真心话,一个劲儿地笑着说好。 秦天又敷衍了宋妈妈两句便回到之前住的小屋里。 刚要进去的时候却看到小梅背着包裹出来,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抹眼泪,眼睛肿得像桃子。之前押着她的妈妈就守在院子中。 小梅看到秦天,停住了脚步,流着眼泪扁嘴道:“听说,你被太太留下来了?” 秦天点点头。 小梅心中伤心,泪水更多,她低下头抹了一把泪水,“你命真好,这样也能留下来,而我就要被卖出去!” 想起自己悲惨的前景,小梅捂脸“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院中的婆子已经不耐烦,挥手骂道:“嚎什么?动作还不快点!” 秦天看着小梅这个样子,心中凄然,她转过身向着婆子福了福,道:“妈妈,劳烦你再等一等,容我和她说几句话。” 婆子也是知道秦天的,哼唧了两声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秦天推着小梅进了屋,从身上掏出太太赏的剩下的十几个钱全部塞到小梅的手中。 小梅看着手中的钱,愣住了:“这是……” 秦天轻声说:“小梅,你拿着这些钱给人牙子,和她好生说些软话,求她给她磕头都行,让她别将你卖到那些肮脏的地方去。” 小梅出卖她,她可以不和她做朋友,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落个悲惨的下场,她又不忍心,不管怎么说,小梅照 顾过她的。 小梅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钱,又哭起来,她朝着秦天跪下,抱着她的腿哭道:“小桃,我对你这样,你还为我着想,太太说得对,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是我苦怕了,好不容易能在庄家吃口安生饭,我真的不想被卖出去,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顶难受的……” 秦天也不禁红了眼圈,她蹲下来,看着小梅说:“小梅,我说过,我们都是苦命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之前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外面婆子又再催了,小梅抹干眼泪站起身,看着秦天说:“小桃,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记得你的。我也会记住你说的话。”她握住秦天的手红着眼睛说:“小桃,谢谢你。” 说完,她转过身,跑出门外。秦天走到门外,正好看到她跟着婆子走出去。 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小屋,这里有着她来到这里一个月的所有回忆,小梅在这些回忆中占有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如今小梅远离她的生活,而她也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她收拾了自己的一些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小包裹,她将包裹缠在腰间,然后走到铜镜那里,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 “秦天,不要怕,一定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她笑了笑,镜子中映出一张恬淡的笑脸,脸颊边的小酒窝欢快地荡漾着。 收拾好东西出来,秦天和宋妈妈阿桂她们告别,向着大太太的院子走去, 来的时候有婆子指路,所以秦天能顺利过来,可回去的时候,又有些找不着路了。庄家那么大,条条小道看起来都差不多,转了一会,秦天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想找到个人问问路,附近又没看到什么人。 秦天看了看四周,见有很多假山假石,奇花异草,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塘,料想应该是个小花园之类的。 秦天又向前走了几步,见前方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背对着她,身材高大,修长,身穿月白色的长袍,长发披肩,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柔柔地散在他的身上,他光滑的绸缎衣料上反射出淡淡的金光,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 正晕头转向的秦天看到人便开心了,上前两步,温言问道:“这位公子……” 因为见对方穿着不凡,不像是府里的小厮,但是身边又没跟着人,又不像是府里的少 爷,秦天估计或许是客人或是茶行的人,是以说话很小心。 可能是声音太小的缘故,对方依然背对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方是男子,秦天不敢太靠近,站在原地提高了声音:“请问一下,这位公子……”正说着,忽然看到树上有条花蛇吐着信子嘶嘶地探出头来,向着那名男子蜿蜒靠近 而那名男子毫无所觉 秦天吓了一跳,惊呼:“公子,有蛇,你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她急得直挥手,这个世界医术并不发达,要是被毒蛇咬了,可不是好玩的,说不定就此没了性命! 那名男子倒是很听话,既没有动,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姿态偏偏若仙。 秦天心急火燎四处转,很快从旁边找到一根长棍, 她双手执着长棍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条蛇接近,一边盯着蛇,一边嘱咐那个人:“公子,蛇就在你身后,不要动,我来将蛇挑开!” 那名公子没有出声 秦天猫手猫脚地走到树下,见那蛇比棍子还粗,浑身扭动着,恶心又可怕,像是感觉到来自秦天这边的危险,花蛇转头向着秦天这边过来, 它抬高头,双目狠辣,张大了嘴,吐出鲜红的信子,丝丝地响着,像是要将秦天一口吞下去 秦天双脚发软,额头渗出汗来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 而那位公子似乎也吓呆了,依然没有反应。 眼看着蛇就要向着自己扑过来,秦天大叫一声,死闭着眼睛,将手中的棍子用力一挥,将蛇打开, 蛇被打到地上,连滚了几滚,怒了,朝着秦天快速冲过来,秦天吓得大叫一声,丢开手中的棍子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向着男子的背影大喊:“公子,快救救我啊!” 可让秦天吐血的是,那个白衣公子竟然挥一挥衣袖,悠哉游哉地朝前走了。 “喂,喂,公子,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秦天急得跳脚 公子背影从容自若,一阵风吹过,公子衣袂翻飞,长发飘飘,宛若谪仙…… 秦天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谪仙,气得想爆粗口 娘的,我拼死拼活救了你,你tmd脱了险就这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简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禽兽!衣冠禽兽! 可那 禽兽硬是有本事从头至尾头都不回一下。 秦天只顾着看禽兽,却忘了看脚下,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就向着旁边倒去 悲剧的是,旁边就是个小池塘…… “扑通”一声,秦天彻底成为了悲剧人物…… 当她湿淋淋地从池塘中顶着一片荷叶冒出头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白衣公子的背影悠哉地消失在拐角处 那一刻,秦天杀人的心都有了…… ps:今天千金更新了番外,所以这边就只有一更了……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谢谢carmel的香囊和评价票,谢谢刀刀的平安符…… 第12章 好丫头就当配个好小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秦天才找到人问了路,回到大太太的院子。 一进门,院子里的小丫头看到她便蹦跳着笑道:“秦天,你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 秦天站在墙角冷得瑟瑟发抖,委屈得想大哭一场。 还是头先秦天使了钱的张妈妈走了过来,赶走了嬉笑的小丫头们,回头对秦天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先跟我回房换了衣服。”说完拉着秦天便进了她的房间,见秦天的包裹都湿了,又找出自己的旧衣服让她换上,趁着秦天换衣服的时候,又出去弄了碗姜汤让秦天喝下 “好在现在天气暖和了,喝碗姜汤下去发身汗,应该不会得病。”张妈妈说。 秦天接过姜汤一口气喝下,感觉到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便感激地对张妈妈说:“谢谢妈妈了。”见张妈妈在收拾她的湿衣服,连忙将手中的碗放下,走过去,抢过她手中的活。 张妈妈顺手交给她,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弄得一身湿,可是有人欺负你?” 秦天一肚子的委屈与愤慨,恨不得骂那个白衣公子一顿,可是想到他的身份或许不凡,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府里迷了路,又不小心掉到池塘里去了。”秦天一边收拾着,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迷路?”张妈妈笑道,“之前一直待在洗衣所,也怪不得你会迷路,不过以后你在大太太这里,多的是跑腿的机会,多跑几趟就不会迷路了。” 秦天回过头看着张妈妈笑了笑,“我知道了!” 张妈妈看到她的笑脸很是喜欢,走过去摸着她的头笑着说:“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 见她收拾好了,便将她带到她自己的屋子。 大太太院子里的三等丫鬟有四个,都住在院子西边的一个屋子里。屋里有柜子,桌椅,还有一个长长的通铺,虽然简陋,但是比起洗衣所的屋子来,已经好了很多了。 张妈妈给她说了说屋里的另外三个丫头, “都是没心眼的丫头,你一定可以和她们相处好的。”接着又帮着秦天安顿好。 秦天心中感激,连连道谢。 张妈妈安顿好秦天出来后便回了月娘的话。 月娘去到大太太的屋里,对大太太说:“太太,那个叫秦天的小丫头已经安排好了。” 正坐在桌旁看账本的大太太“嗯”了一声。 月娘将大太太已经冷掉的茶换了一杯过去,然后问道:“太太,你为何对秦天另眼相看,还将她调到院子里来?” 大太太抬起头看了月娘一眼,笑道:“你真的不知?” 月娘见太太放下手中的账本,便走到她身边帮她捏肩膀,“定是太太喜欢那丫头的宅心仁厚!” 大太太在月娘的按摩下渐渐放松了身体,她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不错。同伴出卖了她,她虽然怨怪,却依然敢作敢当,顾全大局,同时又悄悄给对方留条生路。这丫头心地仁厚,心思灵巧,且又敢怒敢言,留在洗衣所实在是糟蹋了她,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指不定哪天就被府里给随便配了,这么一个良善的孩子,也太委屈她!这丫头也算是对了我脾胃,月娘……” 大太太微微偏过头,月娘连忙道:“什么事,太太?” 太太道:“你平时也留意一下府里或是茶行里的小子们,有合适的就跟我说一声,我来给这丫头做了主,好丫头就当配个好小子,以后过些好日子!” 月娘笑道:“月娘知道了。太太真是慈悲。”心中暗忖,人人都道太太精明厉害,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太太其实有一颗最最仁善的心。 “慈悲?”大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怕有人可不这么想……这会儿,不知该多么的恨着我了!” 月娘也叹口气,停下手来,将桌上的茶捧到太太的手上,轻声说道:“太太其实是为着二少爷好,太太要二少爷亲自上门,就是想二少爷看看农户们家中艰辛的光景,让他亲自去赔礼道歉,也是想尽力为他再博一个知错能干的仁善名声回来……” 大太太捧了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这些话我要是好好的跟他说,他定是不当一回事,他娘和府中的人已经将他捧到了天上去,养成他现在目空一切,任意妄为的性格,如果我再将他捧着,让他没些畏惧,还不知会变成怎样?以后我又如何敢将盛世偌大的生意,上千人的生计都交到他手上去?希望他这次能听我的话,见到茶农们的辛苦后,能有些感触,收收性子!” 月娘听了垂下眼,没出声,心中却在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少爷的性子只怕是已经定下,再也改不回来了…… 可是见太太实在烦忧,这种丧气话便说不出口来。 太太难道想霸着盛世当家的位置?十几年来,太太每天天都没亮就要去茶行,太阳下山才能回府,即使能早些回来,还要见管事,看账 本,时不时还要应付李姨娘那边的胡搅蛮缠,真的没有清闲的时候。一天下来,往往累的腰酸背痛,头晕目眩。 人人都以为太太威风,可是谁有能知道太太的辛苦? 盛世不能交到大少爷手上,二少爷又是个不成器的,太太难道能一辈子撑着盛世?到那时,太太又该将重担交给谁? 李姨娘不明白,太太比谁都希望二少爷成器。 只因为二少爷还能改变,可是大少爷却是没法改变的…… 另一边,李姨娘和儿子庄信川从大太太那里出来后,便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去正好碰到一个丫头掀帘子出来,因为李姨娘的步子太急,丫头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去,李姨娘大怒,一个巴掌甩过去,骂道:“瞎了狗眼的小蹄子,还留你做甚?” 丫头吓得跪倒地上哭着磕头。 灵儿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便有婆子上来将丫鬟拉了下去,院子里的下人们噤若寒蝉,谁都知道这个丫鬟是个什么下场。 ps:今晚还有一更,将推荐票砸过来吧……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留言,谢谢长长妈的评价票……(偷偷的说一句,评价票两块钱一张,不如留着钱订阅以后等有免费送的时候再投给我,或者打赏给我吧……捂脸……) 第13章 庄明喜 “娘,你先消消火。”旁边,庄信川撩开湘妃竹的帘子,让母亲先进屋。 李姨娘深吸一口气,跨进去,在正屋一张百花争芳图下的黄花梨卷草纹玫瑰椅上坐下来。 庄信川在下首一溜的黄花梨缠枝纹圈椅上坐下。 有丫头低眉顺眼地送上茶水。 “信川,你不能听她的话,她这是设下个陷阱让你跳了!”李姨娘拍着桌子,气得牙痒痒,“让你跟那些低三下四的人道歉,这是让你成为圈子里的笑柄!让你在圈子里再也抬不起头来!那个女人真是好毒的心思!” 庄信川沉着一张脸,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本来俊朗的面孔便因此透出一种阴鸷的感觉。 “可是如果我不去,那个女人岂不是会借故让我再也不能插手茶行的事?不是更遂了她的心意?” “她敢!”李姨娘站起来,手指着门外,气得浑身发抖:“她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请我大姐夫来给我们做主!我倒要看看是她横还是知州大老爷厉害!”说着,她回过身,手用力地按在庄信川的肩上,挑着眉梢咬牙道:“我们每年在你姨妈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岂会没有用处?你就给我一大屁股坐着,理都不要理那个女人!” 她恨恨的,“我知道她心中怎么想的,她就是不想痛痛快快地将盛世交到你手上,她坐着这个位置每年不知道要往自己房里挪多少银子,她哪里舍得交出来,即使以后交出来了,只怕还要想方设法地骑在你头上,是以才会如此的刁难你!亏她整天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的鬼祟,真是恶心!” 庄信川浓眉皱起,沉声道:“可是她手上有爹的遗言,和知府大人也有些交情,她不交出来,我们还真没有办法。难道要和她斗命长?”他心中烦躁,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椅子的扶手。 “总归得想办法让她尽早交出当家之位不可!”李姨娘冷哼两声,眼中冷芒闪烁,“她的儿子是个废物,这便是她七寸!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看我怎么收拾她,她压我们母子这么多年,也让她尝尝这种滋味!” 她在庄信川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又柔下来,她拍着儿子的手背,温言道:“总之你不要听那个女人的话,什么换银子道歉什么的,理都不要理她,一切有娘给你撑腰!” 庄信川看向自己的母亲,脸上的阴霾这才慢慢散了,要他给那些一年到头都脚上沾泥的人登门道歉,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 愿意,回头还不被人笑死? 虽然说士农工商,商的社会地位远在农之后,可是从来有钱的才是大爷,手上有了银子,攀上权贵,农工什么的哪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正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娘,你这么说可就错了!” 接着,一个十五六岁,千娇百媚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李姨娘母子看到她脸色都缓下来 女子走到李姨娘和庄信川面前,笑道:“明喜给娘和哥哥请安。”声音娇柔动听。 李姨娘站前身,走到女子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古灵精怪的丫头,你倒是说说看,娘哪里错了?” 庄明喜盈盈一笑,没有出声,回头朝着外面招招手,不一会,便有丫头领着一个媒婆打扮的婆子走了进来。 媒婆一进来,眼睛就笑眯成一条缝,给李姨娘福了一礼,热热闹闹地说:“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夫人前段时间托老婆子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李姨娘脸上顿时有了笑容,上前一步,“王婆,此话当真?” “这事老婆子哪里敢欺瞒!”王婆笑呵呵的。 庄明喜走到庄信川身边,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哥哥,恭喜你了。” 庄信川的脸上也有了些喜气。 李姨娘叫人看座上茶,几人分别坐下。 王婆又收起了笑脸,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刘家说了,你们这边非得将之前的婚约处理好了,他家的女儿只能是正室嫡妻!” 李姨娘连忙说:“那是当然,这还用说吗,刘家是苏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他家的嫡女自然不可能是妾室!你叫他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地妥妥当当,万万不会叫他们没了脸面!” “就是这个话!”王婆笑着说。 几人又说了几句,王婆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就起身告辞,走的时候,李姨娘叫灵儿封了十两银子给她,王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婆走后,庄明喜便摇着扇子笑道:“所以我说娘错了,这个时候,哥哥就应当顺着大娘一些,否则大娘只怕会以此为由对这门亲事诸多阻挠,现成的理由就在东边后院里待着了!” 庄明喜脸朝着东边方向,下巴轻轻一点。 庄信川也看向那个方向,满脸不屑:“就凭她也想成为我庄信川的妻子,要是她家还是从前的 光景,还好说,现在破败成这样,他们两姐弟还需靠着我们庄家过活,这样的人连做我的妾室偏房都不配!” “可是哥哥,人家可是跟你有婚约的,还是爹亲手定的娃娃亲了!”庄明喜瞧着哥哥笑。 “有婚约又怎样?”李姨娘冷笑,“别说是有婚约,这样没财没势的女子,就算是进了门我也得想尽办法休了她!我的亲家非得是富甲一方的大门大户不可!否则怎配得起信川这个未来的盛世当家!” “所以啊,娘……”庄明喜握住母亲的手,“你这个时候让哥哥和大娘作对,大娘怀恨在心,还不使劲地刁难,怎么说大娘都是当家太太,她要是铁了心的不准悔婚,可是很麻烦的!” 庄信川点了点头,可很快地又摇头,负气道:“可是真如了那女人的心意,我以后的脸子往哪搁?”一挥手,断然道:“不去!” “对,你哥哥以后是盛世的当家,哪能将脸子让那些下贱人踩在脚底下!”李姨娘也不认同。 庄明喜笑了笑,“我哪会不为哥哥着想,以后妹子想过好日子还要指着哥哥了……”说完,她凑过身子,看着两人小声说:“不是还有信忠吗?一样是个庄家少爷,哥哥带着他一起去,让他去给那些茶农道歉好了,一样的下贱胚子,谅他不敢不答应!那些茶农哪里分得清二少爷还是三少爷,管紧了身边人的嘴,大娘哪里会知道?就算传出来,也是糊里糊涂的,也碍不着哥哥的面子。” 李姨娘和庄信川皆是双眼一亮,同时拍桌笑道:“好主意!” 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 第14章 爱美之心 更新时间2011-11-1823:20:11字数: 《礼记·曲礼上》有云:“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 庄家是商家,虽然不像官宦人家那般将规矩看得比天还大,但一般的人伦礼节还是会遵循的。 可因为大太太每天天还未亮便出了门,所以晨省一事就不好进行,于是剩下昏定就特别讲究了,基本上只要不是大太太特别交代,每房每院晚边的时候都要来大太太院里走一趟。慰问慰问,关心关心,也代表着一家子的和乐融融。 这些也是张妈妈告诉秦天的。 “那么,大少爷也会来吗?”秦天诚心求教。 对于传说中这个聋哑大少爷,秦天充满了好奇。 她好奇的是,在这个时代,也有手语这回事吗?可是在她的印象中,中国古代并没有规则的手语,只有表现一般常用性的手势。 那么这位聋哑少爷,该怎么跟别人交流呢?用手写字?很有可能,毕竟这种富贵人家请先生教会他读书认字并不是难事。 可古代并不是像现在这么普及教育啊,大多数的人是不识字的,这就意味着,这位大少爷和很多人都无法沟通。接触面狭窄,这样的人,性子只怕也和平常人不同吧。 也怪不得李姨娘他们在府中的地位这么高,任谁都知道,盛世未来的当家只能是二少爷。谁敢不给他们面子,谁又敢得罪他们? 除了大太太身边的人,只怕府中的其他人都是大房二房两头捧着。说不定心中更向着二房一些。 “大少爷?”张妈妈说着这三个字,声音中就透出一种惋惜,“当然会来的,大少爷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和大太太一起用晚饭。” 说到这里,张妈妈看了看天色,“说起来,也差不多是大少爷过来的时辰了,我得去准备了!” 说完,张妈妈出了秦天的屋子。 这个时候,同屋的小丫头丹儿凑过来轻声细语地对秦天说:“我告诉你,大少爷长得可俊俏了!” 因为这个时辰没有小丫头的活儿,所以小丫头们要么在屋子里休息,要么在院子里玩儿 说起大少爷,秦天是极有兴趣的,她回头看着丹儿,笑着说:“有二少爷那么俊俏吗?” “比二少爷俊俏。”丹儿说起这些,眼睛一闪一闪的,她用手在脸上比划着,“大少爷的眉眼,跟画出来的似的 ,别提多好看了!而且月娘说,大少爷也是顶聪明的,写字画画都是极好的!而且还会制茶了!” 说得兴奋的时候,丹儿忽然脸色一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可惜了……” 这一声的叹息有着很深沉的惋惜和怜悯,而这更让秦天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博得大家如此强烈的叹惜呢? 秦天知道,她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这时,翠微在窗户外面喊:“丹儿,你给后院给方姑娘送点东西过去,秦天你去厨房要那边再多做一个溜薯片,大少爷爱吃。” 两人答应着,很快地出了屋子,各自去了。 三等丫鬟做的就是跑腿打杂的这些事。 下午的时候,张妈妈已经让人带她熟悉了一下府里的几个主要的地方,像是厨房啊,马厩啊,几个大院啊,等等。 秦天出了院子,直接向着厨房的方向而去,可还没走多久,便看到南边长廊的方向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高大欣长的身材,白色的绸缎长袍,墨黑的长发。 长廊外边开满了鲜花,姹紫嫣红,绚丽缤纷,而他便如繁花上的的一片轻雪,风姿绰约,清逸出尘 明明是一副优美的画面,可是却看得秦天龇牙裂目!恨不得将那一袭白衣撕的粉碎! 那个背影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 可不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可不就是那个害她差点被蛇咬,又掉入池塘变成落汤鸡的公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报仇的机会? 秦天哼哼一笑,闪入一块大假石的后面。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中掂了掂, 石子不大不小,既不会伤了人,但是打在身上又会让人觉得痛,正合秦天的心意 偷偷的动作,既出了气,又不会被人发现,即使公子身份不凡也不怕! 她朝着那个可恶的背影眯了一会眼睛,小声地说:“本姑娘虽然是个好人,可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滥好人!第一次碰到我是你的幸运,第二次碰到我就是你的不幸了!” 说完,她抬起手,将手中的石子用力地掷向那名公子! 说起掷石子,可是秦天的拿手好戏,这是小时候在乡下长期地和那些孩子们玩的时候所练出来的。 此时这块石子呈一 条弧线“倏”的一声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公子的头上,公子的头往前一点,然后迅速地捂着后脑勺。 秦天见一发即中,连忙缩回假石后,捂着嘴缩着脖子吃吃地笑。 心中只觉爽快,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她笑着悄悄地探出头去,恰好看到那名公子转过头来…… 在看清那名公子的容貌后,秦天只觉眼前忽得一亮,恍然间,似乎看到了百花盛开,烟花绽放,又似乎整个天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的色彩 无论是繁华还是苍白,都掩盖不了那名公子的风华 他的艳比那繁华更加绚丽,他的冷比那苍白还要淡上一分。 秦天只觉头晕目眩 她完全不能想象,在古代还能见到如此漂亮的男子,比现代杂志照片上那些经过悉心包装,完美修饰的偶像明星更为动人心魄。 公子冷冷地目光四处搜寻,眼看着他就要看到这边来,秦天连忙抵挡住美色的疑惑,缩回了假石后。 她透过假石上的小孔看过去,见他虽然被打了,可是面上毫无愤怒的神情,脸色淡淡的,说不出的一种冷,仿佛被打的那个人不是他,又仿佛他从未被打过,又仿佛他一点的都不关心此事,又仿佛没有什么事情会被他关心 那么一种透心凉的冷,一种凉薄的淡。 可是这种冷这种淡,却形成他一种独特的风华。 有那么一瞬间,秦天有些后悔打了他…… 可随即鄙视自己 秦天啊秦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人皮囊虽好,可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啊…… 不对,说绣花枕头还抬举他了,应该是红漆马桶…… 秦天暗暗腹诽 可一双眼睛仍忍不住往他脸上瞧 秦天很快原谅了自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正在暗地里乐呵的秦天忽然听到有人喊:“大少爷。” 大少爷? 秦天连忙四处看,大少爷在这里? 忽然的,她脑子里像是被人重击一拳, 她抬起头,慢慢地看向那名男子,微微变了脸色。 只见不远处,一名十七八岁的穿着蜜合色比甲,绣边百褶裙的丫鬟向着公子快步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叫着:“大少爷,你怎么到 这里来了,让奴婢好找!” 她走到公子的身边 那一刻,秦天愧窘得无法形容,伸手在自己头上连敲了几下 她这个榆木脑袋,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 那时,对方从始至终没有反应,不是因为他忘恩负义,不是因为他品性恶劣 只是因为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她的存在,根本不知道她发生的一切,因为他是个聋哑人啊 她竟然欺负一个身有残疾的人…… 今天更新晚了,该打,我面壁去…… 第15章 歉意 更新时间2011-11-1921:19:07字数: 庄家大少爷庄信彦站在廊边的一根大红木柱子旁,仍在搜索着肇事者的身影,直到女子的靠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这才回过头去。 秦天从小孔中看过去,见他面对女子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此时已经是黄昏,橘红色的光线静悄悄地笼罩住他半边身子,他的脸在这暖色调的光线下,依然如冰雪一般的冷凝。 淡淡的冷,漠不关心的冷,仿佛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女子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大太太院子的方向,秦天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是时候去太太那里了。 看样子庄信彦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向着大太太的院子方向走。女子跟在他的后边。 当庄信彦刚转过身,女子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她看了看四周,然后旁若无人的抱怨:“真倒霉,整天跟着一个哑巴,我都快变成哑巴了!庄家大少爷的近身侍婢……”女子扁扁嘴,很不屑的样子,“说起来倒是好听,可是主子是个废物,我又能好到哪里去?难道以后真的就跟着这个哑巴了,再给哑巴生小哑巴小聋子?”女子一跺脚:“我怎么这么命苦,不行,趁着还未成事,我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废物才行!” 她有些依恋的看了前方庄信彦的背影一眼,又叹了口气:“长得那么好,怎么就是个天聋呢?如果你稍稍中用一点,我也不舍的离开你啊……” 前方庄信彦自然听不到她这番抱怨,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可是旁边的秦天却听的目瞪口呆 她看着庄信彦那张年轻而淡漠的面孔,一种怜悯油然而生。 东边又跑来一个穿着淡蓝色比甲,白色裙子的丫鬟,她看到庄信彦先是福了一福,庄信彦微微一点头,她便转到后面女子的身边。 “秋兰,刚刚你是不是又让大少爷一个人走开了?”后来的女子沉着脸问头先叫秋兰的女子。 秋兰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啊,我一直都跟着大少爷的。可是彩霞,你也知道大少爷的,他不喜欢让人跟着,后来也是他让我走开的。不信的话,你问大少爷啊!” 彩霞瞪了她一眼:“你明明知道我没法问大少爷,你才这么说!”说着,彩霞又冷笑了一声:“秋兰,你可不要偷懒,我告诉你,要是少爷没出事还好,真要是出了什么事,看太 太饶不饶得了你!” “哎哟喂……”秋兰指着彩霞的鼻子骂起来,“你这个黑心的小蹄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些主意,你就巴不得太太不信任我了,然后你就可以顶替我的位置了是不是?你也不用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待会到了大太太那里,我亲自去跟太太说,说你每天都千方百计地想往大少爷身边凑!满足了你这个心愿好不好!省得你一天到晚出尽心思来编排我!” 彩霞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气得直跺脚:“秋兰,你嘴里放干净些,胡说八道什么!” “你怕了,是我说中你心思了?” “你要是敢在太太面前这么说,我就跟你拼了!” 两个丫头跟在庄信彦身后,吵得不可开交,可是前方庄信彦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自顾自地走路。 秦天在旁边看着,心中忽然有种悲凉的感觉。 一直等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秦天才从假石后走出来,她看着庄信彦消失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 忽然能够理解张妈妈和丹儿说起大少爷时的那种心情。 她转过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跟厨房里交代了一声后,帮着厨房的人一起端饭菜到大太太的院子。 翠微站在大太太的门口,直接让她们将饭菜送到了屋里。 因为秦天手上也提着一个食盒,所以也跟着她们一起进去。 太太吃饭的屋子在西边, 一进屋,便见大太太和大少爷庄信彦一起坐在一张黄花梨嵌大理石花草纹方桌旁。月娘和另外一个大丫环玉环与秋兰彩霞一起服侍两人净手。 翠微则指挥着厨房里的人将饭菜摆上。 秦天走过去,将手中黑漆雕花的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酱鸭子,溜薯片端到桌上。 这时,彩霞端着水盆经过庄信彦身后的时候,手肘轻轻地唉了庄信彦的后脑勺一下。庄信彦往前一让,双眉一紧,面现痛苦神色, 旁边大太太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细心的月娘看出是他的头有问题,连忙去查看他的后脑勺,一看之下立刻叫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少爷头上像是被什么砸出来一个包!” “什么!”大太太连忙站起,走到庄信彦身后查看, 旁边秦天也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食 盒,心中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一样碰碰的跳。 竟然砸出了一个包,她有那么用力吗? 秦天偷偷看了看庄信彦很快恢复的平静面孔,心中有着深深的歉意。 可是要她主动承认错误,老实招认…… 好吧……她承认她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操…… 看大太太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伤害她儿子的人活吞了…… 秦天拿着食盒悄悄退后两步,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那边,大太太盯着秋兰彩霞两个丫鬟,声色俱厉:“你们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环,你们倒是说说看,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秋兰彩霞无言以对,纷纷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太,少爷不喜欢让我们跟着他……”彩霞哆哆嗦嗦地说 大太太一只手搭在庄信彦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着她们:“他不喜欢你们跟着,你们就真的不管了吗?我还不知道你们?我还留着你们这些欺主的奴才做什么!” 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或许是感受到母亲的震怒,本来静悄悄的庄信彦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母亲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 大太太一下子冷静下来。 谢谢carmel的桃花扇,今晚还有一更~~o(n_n 第16章 庄信彦 更新时间2011-11-1923:44:18字数: 大太太将屋子里的人包括秋兰彩霞都遣了下去,只留下月娘伺候。 秦天出门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心中顶愧疚的。 心想着,算是她欠着他的,以后想办法还给他好了。 屋里,等下人都下去后,月娘找了药油进来帮着庄信彦擦了伤口。 大太太坐在庄信彦的正前方,一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说:“疼吗?”目光神情充满心疼。 庄信彦看着母亲,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那两个丫头,我绝饶不了她们!”大太太握着庄信彦的手一紧。 庄信彦摆摆手,然后转头看向月娘。月娘会意,连忙从一旁拿过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又帮着他研磨铺纸。 庄信彦站起来,右手执笔,左手托住袖子,微微弯下腰,在纸上写字。 大太太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纸上。 看着纸上俊秀的字迹,大太太心中充满了自豪感,她转头对身边的月娘说:“还好信彦自己学会了读唇语,要不然,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字来!” 月娘也笑道:“少爷真是好聪明,也没有特意教他,便学会了看人的口型,好在除了太太和奴婢外,还没有人知道此事,要不然,二姨太太那边还不知多紧张了!” “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不会明明知道秋兰和李秀梅勾勾搭搭,我还容忍她在信彦的身边!”大太太沉下脸,“我就是要让信彦的一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安心,免得她在背后使什么手段,信彦和平常人不同,防不胜防。” “也亏得大少爷和她们一起这么久,却不露任何破绽!”月娘看着庄信彦笑道,“大少爷真是聪明。” 大太太看着自己儿子那张沉静的面孔,心中有一种为人母的骄傲,可是见他对她们的谈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种骄傲又变成一种心伤,让她的心隐隐的疼。 旁边月娘轻声安慰:“太太,想开些,我常常听些老人说,人啊,十全十美反而不好,容易遭天嫉,少爷生的如此好,又如此聪慧,有些缺憾或许还是件好事。” 大太太鼻子一酸,“可是我宁愿他生得普通些,愚笨些,只要能像常人一般叫我一声娘,我愿意短十年的阳寿,愿意吃一辈子的长斋,哪怕要我付出一切,我都愿意。” 说着,两人都湿了眼眶,可是见庄信彦已经写好了要说的话,都低下头擦掉眼角快要流出来的泪水。 怕儿子看到心里又要不舒服。 大太太低下头,见纸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清隽有力,心中着实喜欢。 “确实是我不让她们跟在身边的,或许是府中的孩子顽皮,娘不用放在心上。如果真想要害我,也不会只用小石子来打我了!” 庄信彦安慰母亲 他懂唇语,秋兰他们不知,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无礼, 可是又怎样呢?在府中,除了母亲和月娘,又有谁是完全真心对他的?就连有血缘的弟妹都是如此,何况这些下人? 世事本是如此,他要计较,计较得过来吗?他就算能封住这些人的口,也阻不了这些人心底深处所散发出来的轻视 有时候,他有些后悔学会唇语,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也不会体会到这么多的世态炎凉。 虽然得到儿子的安慰,可是大太太心中却明白,如果不是欺负儿子的缺陷,谁又敢如此放肆? “可是她们如此轻忽你就是不对,此事不能就这么过了!”大太太看着儿子说完后,又转头吩咐月娘,“将秋兰和彩霞各打十板,罚一个月的月钱。” 总得让她们记住,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还是她在做主。 月娘领命出去交代了又进来服侍两人吃饭。 吃饭时,大太太将儿子喜欢吃的菜都堆到他碗里,看着儿子吃了不少,心中才觉开心。 庄信彦知道怎样才能让母亲宽心,他将母亲夹给他的菜都吃完,香喷喷的样子,看到母亲的笑容,他便舒心。 谁能比他更了解母亲的辛苦?而母亲最大的辛苦,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儿子…… 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母亲排忧解难,让母亲能轻松一些,不用那么辛苦。 吃过饭,洗过手脸后,庄信彦又像往常一般和母亲商议茶行的事。 月娘也像往常一般守在门外,不让人这个时候撞进来。 听完大太太说完处置庄信川短斤少两的事情,庄信彦微微一笑,在纸上写道:“不管是信川还是姨娘都是极爱面子的人,他们不会乖乖听话的。” 大太太道:“我就是知道如此,才将话说得那么重。” 庄信彦写道:“即使是如此信川也落不 下面子,结果便是信忠来顶缸。” “信忠?”大太太先是疑惑,然后点头,“确实是他们会做的事,他们终究不了解我的苦心……” 对于儿子的料事如神,已经不再惊异,因为这几年,儿子带给她的惊异已经太多。 “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庄信彦行笔如飞,“茶行当家人不但需要才能手段,还必须有正直纯良的品性,如果信川不具备这些条件,娘也应该开始考虑其他的人选。” “其他的人选?”大太太喃喃 庄信彦在纸上写下“信忠”二字,然后搁下笔抬头看向母亲,气定神闲,一双眼睛又清又亮。 “信忠?”大太太摇头叹气:“信忠这孩子,性子确实忠厚,可是一来他生意上的事还不行,二来……”大太太又摇头:“他们三房哪里是二房的对手,只怕我将当家钥匙刚交给他,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到二房手上去了!” 三姨太太陈巧云,是老爷的同房,地位低贱,性子懦弱,属于那种听到雷声都要抖三抖的女子,真将钥匙交到三房的手上,还不被二房给活吞了! 庄信彦面色也沉重起来,生意上的事他还可以帮忙,可是要扛得住二房,必须得像母亲这般有过人的气势和胆量才行。 两母子正商量着,外面有丫头通报:“方姑娘和方少爷来了!” “信川只怕不会娶方姑娘!”庄信彦在纸上写下这句话后,月娘便走进来,将桌面收拾干净,又将庄信彦写过得纸揉成团,藏在怀里,待会便像往常一般带出去烧掉。 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几年来,大太太很多生意上的重要决策,都出自世人眼中的废物庄信彦的手笔。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上新书榜了,高兴 第17章 八字不合 更新时间2011-11-2021:52:36字数: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丫头们将院子里的四座海棠托座石雕路灯和廊下的几盏样式精美的绣花灯笼都点着,淡淡的光线一层层地晕开来,将这座南方的秀丽小院渲染出一种朦胧美。 正坐在院子廊下的秦天听到方姑娘方少爷的名号,便转过头小声地问身边的丹儿:“方姑娘和方少爷又是谁?” 丹儿年纪比她还小,只有14岁,生得细眉细眼,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很是可爱。性子单纯天真,没有什么心眼。问她什么她基本上都会说。 丹儿压低了声音在秦天耳边说:“方姑娘是二少爷未过门的媳妇。是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娃娃亲,家里本来是邻县的地主,后来家道中落,他们的双亲又去世了,受尽了宗亲的嫌弃,太太看他们可怜,索性接到了府里,只待以后完婚正式成为庄家人。” 秦天在心中感慨,这个大太太倒真的好心。 两人正说着,便见一男一女自门口进来,女的十七八岁,身材纤弱,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白底浅蓝色碎花的褙子,月白色的细折裙儿,走起路来低头束手,谨小慎微的样子。 身边跟着一个同秦天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子,比女子高一个头,身量修长,眉清目秀,也是一件半新的交领长衫,嘴唇紧紧的抿着,透出一丝倔强的意味。 想来便是方氏姐弟了。 廊下本来坐着的丫头都站起身来,恭敬地叫着方姑娘,方少爷。 方姑娘嘴角含笑,微微点头,温温柔柔,含羞带怯的模样。本来平淡的容貌因为这丝温柔,而有了一种光彩。 此时,屋里的帘子掀开,月娘先走出来,身后跟着庄信彦。正好撞见方氏姐弟。 方氏姐弟连忙低下头向着庄信彦行李,叫了一声“大少爷。”神情非常的恭敬。 庄信彦淡淡地回了礼。 神情虽然淡漠,但是礼数还算周到。方式姐弟似乎也已经习惯他的冷淡,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 那边,因为庄信彦的两个丫头都挨了打,所以必须另外派人跟着他回去,月娘看了看院子中的丫鬟,先是吩咐了翠微,接着目光向着秦天看来 “秦天你也一起去。” 翠微和秦天点头称是。 庄信彦只是漠然地看着前方,头顶上一盏淡粉色的灯笼透出溶溶的光, 悄无声息地洒照在他身上,墨黑的头发上反射出淡淡的金光,沉静的脸却隐没在阴影中,淡淡的寂寞,静静的风华, 让人惊叹,让人扼腕,让人惋惜,让人的心中会生出一种酸酸的心疼。 翠微找来两盏灯笼,将其中一盏递到秦天的手中,说:“待会我在前面看路,你跟在少爷的后边,晚上路黑,你在后面要小心照顾少爷。” 秦天说是。 三人一起出了院子,翠微在前,庄信彦在中,秦天跟在后面。 一轮明月挂在天际边,光华如银,将大地染上一层白霜。 三人向着庄信彦的院落走去,一路上寂静无声,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仿佛浮动着暗香,不知从哪里传来零碎的虫鸣,微风吹过,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很细微的,很平常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美妙。 秦天提着灯笼看着前方不远处,庄信彦挺直的背影,灯笼淡淡的光芒晕染上他雪白的长袍,让他的背影带着一丝淡雅而神秘的意味。 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身边一直寂静无声,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寂寞是一定的,会有渴望吗?会有怨愤吗? 现在的淡然或许便是经过渴望而不可得,怨愤而又无奈之后的结果? 秦天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去探究他的心理很奇怪。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聋哑人吧,总会有些好奇心理。 她是这么觉得。 前方翠微很细心,每到拐弯或是路窄的地方,就会将灯笼照在那里,回头示意庄信彦注意。 庄信彦会放慢脚步,但从不会回过头去,仿佛根本不知道后面跟着人,或是根本不在乎后面有没有跟着人。 这时,庄信彦又在翠微的提示下避过一个小坑向着右边走去,可秦天却发现右边的道路有一个小洼,如果不注意踩下去,只怕会失衡摔倒。 下意识地她出口道:“大少爷,小心你右边!” 可是话一出口,才想起他根本听不见 前方翠微已经回过头来,问了一声“怎么啦?” 眼看着庄信彦就要毫无所觉地踩上小洼,情急之下,秦天来不及回答翠微的话,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庄信彦将他向左边推一些。成功地让他避过了 这个小危险。 可是秦天忽然的动作让庄信彦有些受惊,他下意识地手一摆,将秦天甩开,秦天几乎只到他的肩膀,身形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推,当下稳不住身子,踉跄着向后退去,刚好一脚踩到小洼里,左脚一歪,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向着旁边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时间秦天只觉内脏仿佛震移了位,痛得她呲牙咧嘴。 手上的灯笼掉落在地,一下子灭了,秦天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 “秦天,你怎么呢?”翠微走过来,用灯笼照了照她,身影刚好挡住了庄信彦的视线。 庄信彦站在那里,意识到是自己让这个丫头摔倒了,可是一时还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看着秦天那边,却见两个丫鬟在说些什么,他看不到那个丫鬟的脸,也不知她到底怎样,不能问,也无法了解她们的意思,身为男人也不可能去接触丫鬟的身体。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那里。 显得冷漠而淡然。 在秦天的眼里,依然是那种清逸出尘的风姿 秦天扁扁嘴 “我没事,只是歪了脚,暂时起不来,你先送大少爷回去吧。”秦天对翠微说。 翠微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不可能让大少爷一直等在这里。 “那好,你小心点,待会我让人过来看看你。”翠微交代 “谢谢翠微姐姐。”秦天勉强笑了笑。 翠微提着灯笼又走到庄信彦的前方,秦天的身影又陷入到黑暗中。 庄信彦看了看地上试着爬起来的秦天,转头见翠微示意他往前走,他知道她们之间已经有了商量,便转过身,跟着翠微而去,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秦天。 只看到秦天黑乎乎地身影 庄信彦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等他们都走后,秦天才慢慢地爬起来,左脚的脚脖子火烧火燎的痛, 她捂着脚脖子,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每次遇到他似乎都是这样,她为了他鸡飞狗跳的,他却是这么淡雅从容,或者根本就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她知道不能怪他,是她自己自愿帮助他的,他又是这种情况,自己受了伤当然不能怨怪他, 只是觉得,怪没意思的…… 秦天嘟着嘴 “也好, 算是还给他了,以后和他无拖无欠,心里舒服多了!” 秦天惯会安慰自己,这么想,心里就好受了,她笑了笑,又慢慢地爬起来 四周黑漆漆的,远处近处,一团团的黑影,如同一个个的怪兽,好似下一秒就会忽然跳出来将她吞没。 一阵风吹过,秦天打了个寒战,见还没有人来寻她,也不愿意再等,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回走。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秦天咬牙,恨恨 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这人一定跟我八字不合!碰到他一次就被他克一次,以后我还是远远地躲着他为妙! 所谓玫瑰都带刺,都蕴含着危险,只宜远观,不宜接近 秦天觉得,这真的是至理名言! 第18章 虎丘 更新时间2011-11-2120:34:20字数: 秦天一瘸一拐地回到大太太的院子,听到太太房里欢声笑语,问了丹儿,才知道二房的三房的都来问安了。 “二姨太太也来了?”秦天好奇地问丹儿。 下午两位太太在房里吵得不可开交,她们在院子里都听到了,没想到一个转身,又是这样的和乐融融。 岂不奇怪? 丹儿压低声音道:“是啊,都来了,二姨太太,二少爷,三小姐都来了。” 秦天没再问下去,但是以二姨太太的脾气,这么快能转过脸来,必是对大太太有所相求。 这时丹儿发现秦天的脚受了伤,恰逢翠微送了大少爷回来,翠微跟月娘说了秦天为了救大少爷而受伤的事,月娘称赞了秦天几句,又要人送了药给她。接着交待这几天都不用她做跑腿的活,还叫她今晚早些歇着。 秦天回到自己的屋子,洗了澡,用了药,便早些躺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院子里的丫鬟送二房三房的人出去的声音。 接下来的几天里,院子里没有再派给她跑腿的活儿,交给她的活儿也轻了不少。月娘将她受伤的事禀告了大太太,大太太很高兴,特意见了她,夸她是个忠心的丫头。还赏了份好吃的点心给她。 大太太还是一早出门,晚上太阳快下山才回来,累了就会免了晚上的昏定,不过每天与庄信彦一起的晚饭倒是没有更改过。 现在庄信彦身边跟了两个小厮,听人说,之前的秋兰彩霞被打后依然下不了床。不过也因为如此,大少爷院子里的下人规矩了不少。不过秦天很奇怪,依大太太赏罚分明的性子怎么没有将秋兰她们卖出去,但想着大太太肯定有她的考量,而且这些事情也不关她的事,也就没有多想了。 就这么舒服的过了几天,舒服的让秦天几乎认为当丫头也是件不错的差事。不过想到以后会被主子随手配人,又不敢松懈了。 十天后,秦天脚上的伤完全好了。这时月娘开始派活给她,第一个活儿,便是早上跟着大太太一起去茶行。 早上卯时初就要起身,洗漱完毕,做了院子里的活儿,吃过早饭,便是辰时两刻,大太太和月娘也收拾妥当出来。 大太太穿着打扮都很简单,但是无论衣料和做工都非常的考究,身上的饰物虽然没有金光闪闪,但是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严谨,庄重,低 调,在加上她冷凝严肃的神情,当家掌门人的气势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跟着出行了除了秦天,还有翠微和两个妈妈和两个小厮。一行人走出庄家大门,月娘扶着大太太上了大门前的一辆翠幄青绸的马车。 秦天和翠微和婆子跟在小车的旁边,两个小厮走在小车后边。 来到这个异世,秦天还是第一次上街,心中难免有些兴奋。她紧跟着小车,悄悄地打量着杨城的街景。 杨城是南边大镇,山清水秀,风景如画。 庄府正处于杨城的繁华地带,大门大户几乎占据了一整条长街。 长街大概有四车道,此时天刚亮,大街两旁高楼林立,各种商铺应有尽有,街上已经有小摊货郎的叫卖声,卖包子的,烧饼的,面条的,热气腾腾,映着小摊贩们辛劳的笑脸,倒是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 秦天看着看着,笑容不知不觉地浮上来。 她天性乐观,遇到再艰难的事情,她也总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让自己开心。别人觉得难受的事情,她总是能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不是没有吃过苦受过累,但是她总是让自己活得开开心心。 让她开心是那么的简单,这么一副太平安宁的景象,已经能让她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车子穿过长街便豁然开朗,眼前一条清澈的小河,两岸长草盈绿,柳丝轻扬,数不尽的金粉楼台、雕梁画栋,河上画舫凌波、浆声欸乃,不知从哪里传来阵阵嘹亮的渔歌。 通过一点日子的相处,翠微已经喜欢上秦天的乖巧勤快,此时见秦天睁大了双眼,一副新奇的模样,便热心地告诉她:“这是绿水,前方便是大运河,可以坐船直达上京。我们盛世的茶叶也是通过这里的港口运往全国各地!说起盛世的名茶虎丘可是冠绝天下的,有诗云:虎丘晚出谷雨候,百草斗品皆为轻。(出自《试虎丘茶》)意思是说只要虎丘茶一上市,其它茶叶都被看轻了!每年呈给天子的贡茶,虎丘可是头一份!” 翠微的语气中充满自豪。 秦天笑道:“虎丘的产量肯定不多吧!” 翠微奇道:“你这么知道?” “物以稀才为贵!一定是非常的稀有,才会引起天下人的重视!”秦天道。 翠微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话你倒是说对了,虎丘茶树仅生长在虎丘寺与剑池壁咫尺之间,产量极少,不过我们盛世每天总 有办法弄到虎丘的毛茶,所以虎丘也算是我们盛世的镇店之宝!” 秦天和翠微的谈话被车内的大太太和月娘听到,引起了大太太的心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人怕出名猪怕壮,如今虎丘有‘天下冠’之称,已经惹来官府以及各地的巨富贵人争相的巧取豪夺,茶芽还长在树上,就争夺开了。去年虎丘寺供给我们的毛茶已经比往年少了一半,今天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月娘宽慰道:“太太不要着急,老爷生前与虎丘寺的主持方丈交往极好,再艰难,主持方丈也会留下几十斤给我们的!” 大太太仍然不能释然:“这今年为了这虎丘茶已经是闹得越来越厉害了,听说官府竟然预先在茶树上封好了标识,还因此和寺里的僧人不愉快,我就怕闹出什么事来!” “能闹出什么事呢?太太也不用太担心了。”说着,月娘从随身带的食盒里倒出一杯参茶,递到大太太面前:“太太先喝点提提神。” 大太太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放置在车内的小案上,回身撩起车窗帘的一角,看向外边正和翠微说的开心的秦天, “这个小丫头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 大太太回头对月娘笑道。 今晚还有一更~~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谢谢carmel的礼盒和平安符~~么 第19章 小伙计范天 更新时间2011-11-2123:30:27字数: 过了一座石桥,便到了盛世茶行。 茶行店面大门足有三米宽。门上悬着一个烫金大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盛世茶行”,大门两边是乌木做的联牌,上面镶着錾银字 上联“翠叶烟腾冰碗碧”下联“绿芽光照玉瓯青” 店面辉煌,气派不凡。 从门里鱼贯而出一行人,为首的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直缀,四十多岁,蓄着短须。身后跟着的人皆是一身短褐,皆是二十几岁的模样,看上去像是茶行的伙计。 等大太太和月娘从车上下来,一行人上前向着大太太恭敬地行礼,喊了一声:“大太太。” 接着从中分开,大太太在月娘的搀扶下,昂首挺胸地走进去,秦天和翠微一干人跟在她身后,等她们都进去后,这些人才跟着进来。 一进去,秦天便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只见里面装饰得古朴淡雅,两边并排放着十几个雕花木桶,里面呈放着各种品种的茶叶。 店面里大约有十几个伙计,有穿直缀的,有穿短褐的,看着大太太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着太太行礼。 大太太在店面中站立了一会,环视一周,见伙计们做事勤快,店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显得很满意。 她穿过一座小门往里走,接着便去巡视店面后的制茶房。 秦天一直跟在大太太的身后,这才知道盛世的规模比她的想象中还要大,店面一百多平已经很让她惊叹了,没想到后面的制茶房更大,十几个屋子,一百多名伙计,翠微还告诉她,盛世还有船队,还有负责收茶,和运茶的队伍,再加上庄家的各处的仆役,在庄家讨生活的足有上千人! 实在让秦天惊异。 巡视完各处,已经用了近一个时辰,大太太已经面露疲色,这才回到后院里休息。 可是刚坐下喝了杯茶,掌柜和各处的管事,一个接一个地进来问事回话。 期间秦天一直在大太太屋里陪着。见大太太时而温和,时而喝骂,处事果断,雷厉风行,心中不由地对这个女子升起一种佩服之心。 在现代来说,女强人已经算不得新鲜词,可是这里不同,这里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女性的存在意识被封建礼教压得低得不能再低,秦天相信,大太太现在虽然看上去已经完全适应这个位置,可是当初她 挺身而出担起一切的时候,一定承受着巨大社会压力和心理压力。可是她依然能冲破这一切,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坚强坚毅的女性! 就这样,一个上午大太太几乎都没有休息,中午吃过饭,稍稍休息一会后又接待了一些重要的客户。而她们这些小丫头倒是很清闲 秦天看着满脸倦色的大太太,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这时,翠微见她闲得无聊,便对她说:“你想不想到处看看?” 秦天精神一振:“可以吗?” 翠微笑道:“可以的,只要不出茶行,不惹事就行。太太不会怪罪。你想四处看看的话,我就去和月娘说一声。” 秦天点头如啄米,高兴地挽着翠微的胳膊,笑道:“太好了,谢谢你翠微姐姐。” “傻丫头!”翠微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你等等。”说完,走到月娘身边说了一声,月娘看着秦天点点头。 翠微回来,又嘱咐她不要走得太远,不要乱动茶行里的东西,不要惊扰了客人,便让她自己玩去了。 秦天谢过了翠微,高高兴兴地出了后院。 她去到前面店面里。 此时店面客似云来,非常的热闹。店里的伙计都在招呼客人。 秦天站在一旁看着,发现那些穿直缀的都是掌柜,一个有三个,之前穿蓝色直缀的是大掌柜徐掌柜,一个穿土黄色直缀的是二掌柜李掌柜,还有一个穿青色直缀的是三掌柜王掌柜。 凡是碰到重要的客人,穿短褐的伙计就会叫来掌柜们应付。 秦天靠在墙角正看得有趣,身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你这个小丫头,在这里做什么?” 秦天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穿短褐的小伙计,和她差不多高,生得倒是好模样,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显得很灵活。 秦天看着他笑了笑,“我在这里看看。” 小伙计看着她的笑脸,脸微微一红,微微偏过头去,又问:“你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吧,太太知道你来这里吗。” “自然是知道的。”秦天继续笑。 小伙计看着她,眼睛一转,道:“躲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我教你辨认茶叶!” “好啊。”秦天大大方方地答应,随着他进到店面里。 店面里也会有女客人,所以秦天的出现并不显得突兀。 “你叫什么名字?”秦天一边走一边问他。 小伙计回头对她笑着说:“我叫范天。” 秦天笑了两声:“我叫秦天,你叫范天,真是有趣。” “晴天?你是在晴天生的?” “你猜对了,我娘生我的时候是个大晴天,刚好我爹性秦,我就叫秦天了。” “我叫范天,是因为我娘希望我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范天拍了拍胸脯。 秦天笑了笑。 范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不过经过一番谈话,两人倒是熟悉起来。 范天带她去看茶叶,一边指给她看各种茶叶,一边说:“别看这小小的银丝儿的一片叶子,又不能吃饱肚子,可是贵得很!像这个二泉银毫,一两就是三钱银子!” 秦天笑道:“不能这么算,你吃一顿饭要几两米,可是泡杯茶只要几片茶叶就可以了!省着喝,几片茶叶还能泡一天了!” 范天眼睛亮了亮,双手一拍笑道:“你这么说的很有道理,以后我要是碰到嫌茶叶贵的客人,我就这么说!” “得了我的点子,你非做东不可!”秦天开玩笑似的说,这种玩笑在现代很普遍,可是没想到对方却认真起来 他摸着头,有些尴尬:“我现在还是学徒,没有月钱……”他又抬起头来,看着秦天,认真地说:“等我以后师满,有了月钱,我就请你去吃牛肉面!” 倒让秦天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见他这么实诚,心中倒是欢喜,她看着他笑了笑,大大方方地答应:“好啊!” 小伙子也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名男子走到他们的身边,伸出一只手在木桶里抓起一把银毫茶叶 那只手修长,坚实,骨节突出,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碧绿的翡翠扳指。 谢谢刀刀v的平安符和评价票~求推荐票~~群么 第20章 贵公子 更新时间2011-11-2221:40:45字数: 秦天和范天见客人过来停下了说话,范天还是学徒,本来还轮不到他招呼客人,但是此时正是店里正忙的时候,范天四处看了看,见其他的伙计都腾不出身来,心中便有些跃跃欲试,他回头小声地对秦天说:“你先等我一会。” 秦天知道客人怠慢不得,连忙后退一步,尽量不碍着范天的事。 她看着范天在上衣上搓了一下双手,显然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到了那位客人的身边,微微弯下腰,恭敬地说:“客官,这是上好的二泉银毫,今年的新茶!” 秦天的目光顺着范天看向他身边的那名客人。 恰好那名客人听到范天的声音,回过头来 竟是一名很年轻的英伟男子。 男子大约二十岁出头,身形高大魁梧,肩宽胸阔,范天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男子生得浓眉大眼,额头宽阔,鼻梁挺直,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大襟袍,在领口与袖口除用金银二线绣着团云的图案,腰上系着一条金丝腰带,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腰带下垂下一块碧绿通透的翡翠玉佩,随着他的晃动,散发出温润的光,整个人显得威武不凡,贵气逼人! 外表实当得上“出色”二字,秦天不由地在心中喝了一声采! 他看着范天微微一笑,神情间有种老练,又有一种傲气,他掂了掂手中的茶叶,然后走到窗口处,仔细地查看手中的茶叶。 范天看得出有些紧张,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男子看了一会茶叶后,便走回来,将茶叶抛回木桶中,转过身,背过手,神情平淡地走开了。 范天看着男子的背影有些失望,转过身又回到秦天的身边,看着大堂里忙碌的景象道: “每天都有很多客人只看不买。” 大堂里人来人往,伙计们热情地招待着客人,不远处的徐掌柜或许刚和客人谈成一步大买卖,正引着客人往内室去,而其他谈成生意的伙计也忙着称量数钱。 范天倚在柱子旁看着,不禁露出些羡慕的神色。 秦天见他是个实诚的小伙子,便试着说道:“范天,像你刚才那么招呼客人可是不行的。”声音很温和。 范天知道秦天是太太身边的人,对于大太太,茶行的人没有不佩服,没有不敬仰的,所以范天也不敢小看了秦天,问 道:“我刚才哪里做错了吗?” 秦天见他并不介意自己提出意见,便放心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客人只要进了这个门,不管他有没有打算买,心中总是对茶叶感兴趣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想办法,要抓住他的兴趣,让他掏出银子将茶叶买回去!”说着,又笑了笑,黑漆漆的眼睛转了转,两颊的小酒窝甜甜的浮现出来,看得范天愣了神,不知不觉又红了脸 “你看刚才那位客人的穿着打扮,那身气派,显然是个不会心疼的银子的,招呼好了,说不定就是个大客户!” 范天低下头来,“我也知道他兜里有银子,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秦天笑道:“打个比方,就像刚才那位客人,你听他的口音,肯定不是本地人,你可以跟在他身边和他聊几句啊,问他,是来探亲的,还是来玩的?茶叶是买来自己喝的,还是送人的?如果他不回答,你就赔着笑脸,如果他回答了……” 秦天挑挑眉,双眼亮晶晶的,“那你就给他对推荐几种适合他的茶叶,态度嘛自然是要热情一些,只要见他有些兴趣,不妨直接说,客官,给你包几斤回去?到那个时候,很少有人会推辞的!” 范天睁大了眼,“真的?这样有用?” 秦天笑道:“这世上,冷酷无情绝对自私的人极少,多数人是讲交情爱面子的,假如你态度热情,真心实意地对待客人,他们就很难冷漠地对待你。你让他们开心了,他们也会乐意和你做生意的。”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也能有如此灵活的心思,难得,难得!” 秦天吓了一跳,回过头去,首先便见一个宽阔的胸膛,她顺着看上去,便撞进一双黑亮的眸子里,却是刚才那个走开的英伟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绕到她身后来。 此时这名公子正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中有种欣赏的意味, 头先和范天说那么多,不过是因为之前和范天聊得来,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他,可没想到会被客人听到去,也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也不过慌乱了一小会,秦天便冷静下来,她退后一步,转过身,不慌不忙地向着客人一福,道:“谢谢公子赞赏,这些道理太太平日里说的多,奴婢耳濡目染,也知晓了一些。” 公子看着她道:“原来你是庄家的奴婢,怪不得……” “不打扰公子了。”秦天低着头, 退到一边去。 那名公子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来。 这边,范天或许是得到秦天的启发,上前一步,走到公子的身边,笑着说:“公子还没有找到合心意的,要不要小的来为你介绍一下?” 公子伸手指了他一下,笑道:“学得倒是挺快!” 范天继续带着笑脸,“公子方才看的二泉银毫不合心意,不如看看雨花茶?荆溪云片也很不错,都是我们省府的名茶。”说着殷勤地引着他去看。 “公子贵姓?” “谢!” “谢姓是北方的大姓,听公子的口音可是北方人?” “正是!”谢公子回过头看着他一笑。 范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脸上一直带着笑,年轻的面孔满是热情,“那公子到我们这里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盛世的茶叶举国闻名,绝对是公子馈赠亲友的最好礼品!” “哈哈……”谢公子仰头大笑两声,豪爽而快意,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秦天一眼,闪烁的目光意味不明。 正在心中大赞“孺子可教”的秦天忽然接到了谢公子的目光,不闪不避,大大方方的一笑,倒让那名公子怔了怔,嘴角的笑容随即加深。 谢公子回过头去,从范天所介绍的茶叶中抓出一把,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旁闻了闻,接着皱着眉头对范天说:“你说这是今年的新茶?” “正是,都是今年的春茶!”范天答道 “我看不是吧……”谢公子手指动了动,茶叶自他的指间溜走,“我怎么觉得像是陈茶呢?” 范天一怔,连忙道:“谢公子,我们盛世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生意遍及全国,可不会弄虚作假,说是新茶,就一定是新茶!” 男子又哈哈笑了两声,“伙计这么说,不但不能让人心服,反而有种店大欺客的嫌疑了!”他看着范天,挑起一挑眉毛,“总不能你说是新茶就是新茶,你如何向本公子证明呢?” “这个……”范天走进一步,“可以观色,闻香……”他开始紧张起来,毕竟还未满师,这等专业的介绍,信心不足。 谢公子笑了笑,话是对着范天说,可是双眼却看向秦天:“做生意可不是只将客人哄好了就行,扎实的本事也非常重要。不要本末倒置!” 范天脸红,忙道:“我还未满师,我这这叫掌柜来招呼公子!” 谢公子忽然变了脸,“怎么?贵宝号竟然用学徒来招待客人?本公子难道是该如此怠慢的人?”说完,转身向着大门口而去。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那边伙计与掌柜的注意,想过去留住客人已经来不及,而且也不好扔下身边的客人不理,大家都意识到是范天引得客人不快,看向范天的目光已经有丝责怪 范天也很着急,得罪了客人可很严重,轻的会引来师傅的责骂,重的只怕会被取消学徒的资格。他是家生子,在茶行做工才有出头之日,离开这里就是能去庄里,或者去做运茶工了。 他不加思索,追在谢公子身后:“谢公子,谢公子。” 可是谢公子头也不回,眼看着就要出了大门,这时,秦天忽然走出来,拦在了谢公子的身前。 她朝着谢公子一福,笑着说:“公子,请留步。” 虽然不知道范天得罪了客人会有怎样的惩罚,但是见他这么着急,想来这个惩罚不轻,秦天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不是她多嘴和范天说了几句,范天或许也不会这么大胆了。 她拦住谢公子也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这么做,可是真做出来了心里又有一些慌,是对于这个举动所带来的后果的一种担心。 但是当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秦天知道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不管结果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只有将客人留下,才是唯一的出路。 想清楚这些,秦天也就平静下来,尽量让自己放松。 “小丫头,你拦住我又是何用意?”谢公子看着她笑了笑,眉梢眼角有股子傲气。“先是学徒,现又是女子,盛世原来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那边的二掌柜李掌柜见闹得越来越不像话,生怕影响到茶行的声誉,刚想走过去阻止,斜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阻止了他。 “谢公子此言差矣!”秦天抬起头看着他笑着说:“学徒又怎样?女子又怎样?先说学徒,各行各业的师傅哪一个又不是从学徒开始的,从学徒到经验丰富的师傅,谁又不是要经历一段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学徒也要实习,也要历练,才能变成经验丰富的师傅,这位小学徒……”秦天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范天,又看向谢公子说:“这位小学徒虽然还未满师,公子觉得他来招呼你有失你的身份,可是在店里忙不赢的情况下,他一直都很热情地招待你,经验虽然不足,但是诚意已经能弥补这些,公子一 看便知是心胸豁达,性情豪爽的贵人,一定不会跟这么一个小人物计较的!” 说话时,秦天的脸上一直带着笑,黑漆漆的双眼一闪一闪,两颊的小梨涡忽隐忽现,亲切可爱,灵气逼人,本来恬淡的面孔散发出一种动人的光彩,看得谢公子好一会移不开眼。 周围的伙计和客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天,似乎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能如此从容不迫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范天则是满脸的感激和崇拜之色。 一时间大堂里静悄悄的,只有秦天清亮的声音。 “再说女子!”秦天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笑道:“谁说女子就不如男了?我们庄家太太就是最好的例子!当然,奴婢不能和太太相比,奴婢如果真的唐突了公子,待会也会受到惩罚,只是,还请公子留步,不要因此而对我们茶行失望,我们茶行一定会有经验最为丰富的师傅来招呼公子,让公子满意而归。” 说完,秦天又矮下身去,诚心诚意地向着谢公子福了福。 谢公子背着手站在那里,双眼注视着她,轻轻一笑 “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按照你这么说,如果我就此走了,便是心胸狭窄之人了!” 秦天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没有这个如果,公子不是已经留下来的吗?” 谢公子看了她好一会,然后仰起头哈哈大笑,豪爽快意。 笑声刚落,忽然一把庄重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不如就由老身亲自来招呼贵客!” 听到这把声音,秦天与面前的谢公子同时一怔。 谢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票 第21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更新时间2011-11-2321:43:31字数: 秦天和那名公子齐齐转过身,便见大太太在月娘的搀扶下向着他们走过来。 大太太今天穿着一件柳青色软葛及膝单衫,下头是雪缎云纹百褶裙,外罩一件金绣福字纹的比甲,头上梳着圆髻,插着一只缂丝翡翠金簪,戴着绣着缠枝纹的抹额。装扮淡雅,气质端庄,沉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缓缓地走到他们的身边。 一举一动都显得大气雍容。 秦天知道大太太已经将自己刚才的话都听了去,心中不由地碰碰跳,不知道大太太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觉得自己身为奴婢太过招惹? 自从穿越过来,她努力地适应这里的生活,谨记自己卑微的身份,尽量不做和自己身份不符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只是卖身的丫鬟,卖身契在主子的手里拽着,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活得像人还是像畜生,不过是主子一念间的事。 谁叫她不像其他穿越女那么好命,一穿越过来就有显赫的身份,倾城的容貌,身边美男无数,个个都愿意为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只能本分。 好在她性格一向乐观,也不以为苦,反而安慰自己死后还能重活一次也是好事,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走运。她努力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和身边的人相处好,哪怕是做个下人,也尽量让自己顺心。 可是,她再理智,再冷静,终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她在另一个世界长大,接受的是平等自由的教育,面上虽然做得面面俱到,可是骨子里却从不曾将自己当成一个卑贱的人。 是以,会有上次情急之中面对大太太的反抗,那是为了自己的命运;也会有这次对谢公子的挽留,因为她觉得有这份责任 至于后果……她虽然会害怕,会慌张,但是不会后悔,更不会推卸责任。 秦天看着大太太走到自己身边,连忙向着她一福,说:“奴婢冲撞了客人,还请太太责罚!” 大太太看了秦天一眼,面色波澜不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她轻轻一摆手。 旁边月娘说道:“秦天,你先下去。” 秦天低着头,不敢再看旁人,缓缓退出大堂,一直退到通往内室的侧门后,站在翠微的身后。 翠微看着前方,向后地伸出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拧了一下。然后微微侧过头,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叫你不要冲 撞了客人吗?” “都是我的错,翠微姐姐。”秦天低着头小声说, “也不知道太太会怎么处罚你,真是急死人了!”翠微的声音充满担心。 秦天不由感动,其实对于翠微,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不过在她忙不赢的时候主动帮了几把手,可是那也是身为丫鬟的她应该做的不是? “不过,秦天……”翠微回过头看着她笑,用手遮住嘴,“那番话说得真漂亮,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秦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问:“太太会很生气吗?” “知道怕了?憨丫头……”翠微看着她笑了笑,又道:“不用担心,待会我求月娘向太太求求情,看处罚能不能轻些。” 秦天走近一步,拉住翠微的手,感激地说:“谢谢翠微姐姐。” 她从来都知道,没有人应该对她好,对她不好的人,她不会仇恨,对她好的人,她都会铭记在心,适当的时机,便会投桃报李。 心态平顺,她才会安乐开心。 翠微又回过头笑了笑。 前边,大太太向着谢公子微微欠身,面带笑容道:“老身给客官见礼。” 谢公子此时已经收起满身的轻狂,向着大太太恭敬地施了一礼:“不敢不敢,应该是晚辈给庄夫人见礼才是!” 后边秦天看得只撇嘴,心中腹诽,这两张嘴脸未免也太明显了…… 大太太面带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 “不如让老身来为公子解答疑惑。” 说完,大太太走到装着“二泉银毫”的木桶边,弯下腰,一手托住袖子,一手从木桶中抓起一把茶叶,转过身,走到谢公子的身边,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谢公子连忙后退一步,欠下身子,以示尊敬。 大太太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新茶与陈茶一般通过三种办法鉴别:一是看观其色,新茶颜色翠绿,陈茶色泽发暗。公子请看,这二泉银毫颜色鲜绿,可不是陈茶有的色泽!” 谢公子点头称是。 旁边其他的伙计和客人都慢慢围了过来,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大太太的身上,伙计们的目光带着崇敬,客人们的目光也带着佩服。 被众人注视的大太太并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她看着谢公子气定神闲地笑了笑,示意他取出一些茶叶在手中, 继续说:“二是闻其香,新茶清香味浓郁,陈茶香味偏淡;新茶香气浓醇,陈茶由于放置的时间过久,而变得香气低沉,倘若保存不妥,还可能有霉味或其他异味,公子不妨闻一下……” 谢公子将手中的茶叶拿到鼻旁轻轻闻了闻,然后笑道:“清香扑鼻,直沁心脾!” 旁边的客人有的也拿出些茶叶闻了闻,有的则笑着大声说:“盛世的茶叶可是以香而出名的!” 大太太笑着环视一周,提高了声音说:“多得街坊邻居以及远方朋友的捧场,才有了盛世今天的排场!老身这厢有礼了!”声音抑扬顿挫,高亢有力,神情举止流露出不凡的气势! 此时没有人会以为大太太是女人而有半丝轻看! 众人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大太太笑了笑,回头又看向谢公子,伸出三根手指,“这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品其味!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大凡新茶的滋味都醇厚鲜爽,而陈茶却显得淡而不爽。这个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假的!” 说完,她转过头,高声叫道:“徐福泉!” 话音刚落,一名穿着深蓝色直缀,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排众而出,向着大太太一拱手,“太太,有何吩咐?” 第22章 自身的价值 更新时间2011-11-2321:47:11字数: 一旁的秦天已经认出,太太口中的徐福泉正是早上在大门外迎接的那个男人,盛世茶行的大掌柜——徐掌柜。 大太太吩咐道:“带这位公子进内室,沏上一壶二泉银毫,让公子好好品尝!好生招待着!” 徐掌柜笑道:“太太请放心,小的一定好生招呼这位贵客。”说着向着谢公子说:“公子,这边请!” 谢公子又向着大太太一礼这才跟着徐掌柜进了内室。 经过秦天身边的时候,他稍稍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秦天感觉到,迎上他的目光,他一挑眉,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背着双手,昂起头跟着徐掌柜而去。 等他走后,翠微悄悄跟秦天说:“这公子长的真好看。” 秦天扁扁嘴,轻声说:“我倒觉得大少爷才好看。” “那倒是……”翠微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眼中却流露出一种惋惜的神情。 大少爷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是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秦天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直看着大太太,见她走到范天的身边。心中不由一紧 范天吓得低了头,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大太太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秦天,然后说道:“这里客人多,你先跟我过来。” 大太太说完,转身向着秦天这边走来,范天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大太太经过秦天身边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秦天,你也过来!” 秦天不敢多话,转身走到范天的身边,两人互视一眼,眼中皆充满歉意。 两人跟着大太太来到后院,一直到大太太平时办公的屋子里。 大太太在檀香木卷书式圈椅上坐下,冷冷地看着两人。 范天与秦天都低着头,在大太太凌厉的目光下大气都不敢出。 月娘和翠微站在大太太的身后,看着两人干着急。 两人都知道大太太在茶行的事情上非常的严格,有一次,一名伙计怠慢了客人,大太太竟将他调到运茶队去,也不管培养一个伙计要花费多少心血。秦天已经冲撞过一次太太,还不知太太会怎样处罚她。 虽然秦天来院子里时间不长,但是这么一个从不多嘴多事,只管埋头干活,还整天一张可爱笑脸的小丫头,她们心中都 是偏爱的,不忍心看到她受苦。 这时,大太太看向范天,语气沉重:“你是学徒,应当知道未满师的学徒是不能直接接触客人的!” 话刚出口,范天便向着大太太“普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太太,都是我的错,是我得罪了客人,秦天才会帮我的忙,太太要罚就罚我吧,不关秦天的事!” 秦天一怔,没想到范天这么讲义气。见他跪下,她也只好跪下来,免得显得自己太没规矩。 大太太又看向秦天,“秦天,你怎么说?” 在此之前,秦天曾经想过,要怎么渡过这次难关,可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或许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丫鬟做的再好,还是一个丫鬟,大不了从三等丫鬟升到二等丫鬟,幸运一些,还能当一等丫鬟,但是终究是奴婢,终究逃不过被主子随手操控的命运。 那么,她为什么不试试另外一条路呢? 秦天先是给大太太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大太太说:“太太,秦天冲撞了客人是不假,可是范天招呼客人却是没有错的。就算有错,奴婢觉得,错也不在他身上,而在于茶行的经营管理上,是茶行的经营方式有些问题,所以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 大太太一怔,很快沉下脸来:“你说什么?” 后面月娘和翠微都急白了脸,茶行一直由大太太掌管,说茶行的经营方式有问题,不就是说大太太有错? “秦天,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什么呢?不要胡说八道,快些给大太太赔罪!”月娘喝道。 翠微也猛向秦天使眼色,旁边的范天见秦天敢在大太太面前这么大胆,看着她瞪大了双眼,更加显得他双眼圆溜溜的。 “月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有些话,我忍不住想说……”秦天看向大太太,恭敬地说:“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太太可不可以让秦天将想说的话说完,秦天如果说得对,对茶行绝对有益处,秦天如果说得不对,太太再处罚秦天也不迟!” 月娘又想说什么,大太太却伸出手阻止了她。 大太太弯下腰,看向秦天,伸手指着她,“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可是如果你让我不满意,处罚将是原先的两倍,你可听明白了没有?” “秦天……”范天在身边小声唤了一声,前面翠微也站在大太太的背后朝着秦天直摇手。 秦天看了他们一眼,然后 迎着大太太冷厉的目光,心中有些胆怯,但还是挺直了背脊:“奴婢听明白了。” 大太太点点头,“好,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秦天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道:“茶行不让学徒招呼客人,自然怕学徒经验不足怠慢了客人,可是像刚才那种情况,如果范天没有出面,那位谢公子可能因为没人招待,看一看就会走了,不是也流失了客人?” “客人喜欢我们盛世的茶叶,下次自然会光顾,每天这种事情很多,也算不得什么,可是一旦让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了茶行的声誉,或许就会永久地失去这个客人了!” 大太太说这番话时,面上并没有特别的神情。 “可是太太,客人受到冷落,心情自然不快,他走出这个门,就会去到别的茶行,如果在别的茶行受到好的招待,或许以后就会成为那家茶行的老客户,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永远失去了这个客人!”说起这些事情,秦天神情语气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自信,双眼散发出光彩, “范天虽然是学徒,经验不足,可是却很好地留下了客人,为其他的伙计争取了时间,所以我觉得,在这一点来说,范天并没有错!而且,我觉得,茶行的生意这么好,只有十来个伙计站堂未免不够,对茶行的生意有很大的影响!” 大太太皱起眉头:“这一点我也知道,可是培养一个站堂伙计并不容易,首先得挑选口齿伶俐,头脑灵活,长相讨喜的,教会他们认字,辨别各种茶叶,识别真假,掌握一些茶叶知识技巧,这些没有几年的功夫满不了师。” 即使出师了,也会因为疾病,德行,或者别的原因而流失,到了一定的年龄,没有了那种灵巧,也不可能再来招呼客人。否则,她怎么会不愿意再多添一些站堂伙计。 此时,大太太的语气已经带着些商讨的意味,旁人没有听出来,月娘可是听明白了,心中不由暗暗惊异。 秦天道:“所以,奴婢才说茶行的经营方式有问题。” 大太太眼睛一亮,“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秦天等的就是大太太这句话! 她有她的长处,而她的长处,完全可以发挥在这间茶行上,大太太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还能将盛世打理好,且得到大部分人的尊重,她的胸襟识见自然和一般人不同。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试试走出庄家内宅,踏上茶行这个大舞台? 只要她真能在茶行做出成绩,她得到的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些,只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自然也会受到别人的尊重,以后赎身的机会就更大些,就算不能恢复自由,最起码主子在对待她时绝不会那么随意! 只要她有了自身的价值,那么她就有了生活的底气,不管风云怎么变幻,都会有她生存的空间! 谢谢carmel的青花瓷瓶,谢谢陆陆编编和carmel的糖果,谢谢伍年的平安符~~谢谢亲们的推荐和收藏,谢谢大家的支持~~十三真高兴~~o(n_n 第23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更新时间2011-11-2420:36:15字数: 大太太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内心中却犹如波涛起伏,难以平静。 从上次“吉兆”的事件,她已经看出秦天是个心思灵巧的丫头,说起话来伶牙俐齿,头头是道,很是特别,再加上心地仁善,所以才会将她留在身边,让她能过得好些。可是这些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些小聪明,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加上每天事情太多,慢慢的,也就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可是今天,秦天带给她的震撼太多了。 先是大堂上对谢公子的那番辩驳,口齿伶俐,条理分明不说,光是那种胆量,那种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气度可不是一个小丫头会有的。即使是自己,像她那种年纪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及得上她! 而现在,她所说的茶行弊端完全切中要害,虽然她知道盛世不可能做尽天下人的生意,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每天有这么多客人的流失,哪会不心疼呢? 甚至还有别家茶行的伙计,专守在茶行外不远处,一看有盛世来不及招待的客人出来,就上前拉客,她虽然不喜,可是又能说什么,总不能霸道地连出了门口的生意也不让别人做吧! 如今听到秦天似乎有解决之法,震惊之余,也不禁有些激动,有些期待。 连大太太都是如此,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月娘和翠微看着秦天的目光除了震惊,还有疑惑,不解,而秦天身边的小范天的目光则完全是一种钦佩了! 此时,秦天也管不得这些,她在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抬起头看向大太太,从容道:“回太太的话,奴婢之前在大堂边上看了很久,发现大堂里的伙计要忙活的事情还挺多的,要接待客人,要介绍茶叶,要解答客人的疑惑,最后还要帮着称量收银子。这样一来,一个伙计在一个客人的身上所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所以才会觉得伙计不够用,奴婢想,其实有些事情,完全不需要经验老道的伙计做,像是接待客人,介绍茶叶,称量收银子之类的,像范天这样的伙计完全可以胜任!往大堂里多安置些学徒,和伙计们分工合作,既能给机会让学徒锻炼,也能更好地留住客人!” 秦天一边说,大太太一边点头:“不错,有些客人已经有喝惯的茶叶,进来称了就会走,这方面的客人学徒也完全能够招呼!可以为伙计们腾出不少功夫来!至于你说的分工合作……”大太太细细咀嚼,左手忽的在腿上一拍,“这四个字真是归纳得妙!” 随即精神一振,指着秦天:“继续往下说!” 秦天受到大太太的认同鼓励,信心更足,一双眼睛越发亮了 “就是分工合作,客人进来先由学徒接待,能够招呼的就招呼,招呼不下的像谢公子这样的,再交给伙计手上,伙计招呼好,让客人选定茶叶后,再交由学徒称量收银!这样一来,等于多出很多的伙计,不是就解决了伙计不足的问题?” 大太太听的连连点头,双眼越来越亮,就连月娘和翠微范天也觉得秦天这个法子甚好! “而且……”秦天继续说,“头先奴婢听太太和谢公子说过,茶叶一道,品才是关键所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茶行腾出一个地方,摆上桌椅,做成雅间的形式,让客人歇一歇,品一品茶?让客人有机会多试几个品种的茶叶?而不是只要重要的客人才将之请进内室。” 秦天所说的这些,在现代的经营管理来说很是常见,可是在这里,一来商家在社会没有太高的地位,有些才学有些心思的,都致力于科举出仕去了,商家能招纳到的好人才不多,也变相地阻碍了商业的发展。 二来,大太太再能干,终究是个女人,读书见识有限,在管理经营上,也难有突破。近几年如果不是有庄信彦暗中相帮,只怕她会更加吃力。可是庄信彦毕竟身有缺陷,也难以面面俱到。 听到这里,了解茶行事务的月娘忍不住道:“茶行每日接待的客人甚多,这样一来,会不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本钱。” “月妈妈说的很有道理……”秦天转向月娘,笑道:“可是奴婢是这么想的,能喝得上茶的,自然是生活无忧之人,让客人有机会多试几个品种,或许还能刺激他们买下本来不了解的茶叶,他们完全有这个能力,只要十个里面有两个这样的客人,茶行就不会亏,而且,我们还可以在这个地方安排一两个经验丰富的伙计,不但可以向客人推荐茶叶,也可以和客人拉家常,套交情,人都是念旧讲情面的,长此下去,完全可以将新客变成常客,将常客变成朋友,让他们只要想买茶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盛世,长此以往,我们盛世绝对只赚不赔!” 听到这里,大太太心中激动不已,恨不得拍案而起,可是她强制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她低头看向秦天,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疑惑,是一种不确定,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嗯,难得你如此忠心,我会好好考虑。” 说完这一 句,便端起身旁桌上的紫砂刻花茶盅,慢慢地抿着茶,再无下文。 身后的月娘和翠微被秦天的一番话弄得激动不已,满以为太太会有所表示,可是没想到太太会这种反应,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秦天, 她低头纳闷:刚才太太明明还对她的点子很感兴趣的,现在为什么又是一种毫不在乎的样子,难道听过就算了? 正在这时,徐福全从外走进来,回大太太的话,“太太,刚才那名谢公子已经走了,他买下十斤二泉银毫,和十斤雨花茶!” 二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也算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说着她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范天,“说起来,这笔生意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及时留住客人,或许客人已经走了!好了,你起来吧!” 范天见大太太不但没有责怪的意思,还夸奖了他,喜得满脸通红,连着给大太太磕了三个头,才起了身。 “可是那名公子有句话是说对了,招呼客人不是将客人哄好了就行,扎实的本事也很重要,你以后可得跟着师傅好好努力了!”大太太瞧着他,脸上虽带着笑,语气却非常的严厉。 范天连声称是。 大太太说完,又瞟了还跪在地上的秦天一眼,淡淡道:“好了,你也起来吧,两人都可以下去了!” 此话一出,除了大太太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怔。 大太太怎么一句奖赏的话都没有? “这次的事情你们也算是有些功劳,我向来赏罚分明,月娘……”大太太稍稍别转脸, 月娘连忙应声:“太太有什么吩咐?” “待会告诉账上,一人赏一百个钱!” 虽然有赏钱,可是感觉还是轻了些,特别是对秦天。不管谁又敢多嘴? 月娘应了一声,叫身边的翠微下去传话。大太太又对秦天二人道:“你们下去领赏吧!” 秦天虽然满心疑惑,可还是一声不吭地和范天一起跟着翠微刘福全下去了。 等他们一走,大太太便问身边的月娘,“月娘,你觉得秦天刚才说的话怎样?” 月娘见大太太想起身,连忙上去搀扶,“太太,我觉得秦天那丫头说得有些道理,太太是否有别的想法!”月娘在太太跟前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 大太太起了身,一手在腰上捶了捶,“岂止是 有些道理,简直就是妙计!” “那太太为什么……” 大太太在屋子里走动了两下,然后停下脚步,“月娘,你说这么一个小丫头才多大的年纪,又能有多大的见识,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正是月娘心头的疑虑,“太太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正觉得奇怪了,一个卖身的小丫头有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她是丫头我不在乎,她是女子我也不在乎,老话说得好,不管白猫还是黑猫,能拿到耗子,就是好猫!可是这只猫必须是我信任的才行!”大太太面沉如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月娘,你去找将她卖入府的人牙子,将她的身家底细打听清楚过来!” 第24章 刻薄 更新时间2011-11-2518:19:07字数: 另一边,秦天和范天跟着翠微一起去账房领赏。 账房离太太的屋子不远,转过一条长廊就到了。 途中,翠微笑着对秦天说:“秦天,你那些想法是怎么来的呢?我之前听都没听说过!”旁边范天也用一种崇拜的语气道:“是啊,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可就是让人想不到了!” 翠微又摸了摸秦天的脑袋:“这个小脑袋瓜里还装着什么呢?小小丫头真是让人意外!” 翠微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可是却让秦天心中微微一凛,忽然明白大太太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反应。 只因为她的表现太反常了一些,身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大太太不怀疑,不斟酌才是怪事。 大太太如果真想用她,此刻只怕要想办法查她的底了吧! 不过秦天倒不害怕这一点,因为小梅曾经和她说过,她们都是在逃难的队伍中被人牙子拐骗上车的,小梅是长江边上一个小村庄的村民,洪水来时,整条村都被毁了,小梅的家人都在这次灾难中去世了,只有她一人幸存,她和这具身体也是因为一起被人牙子骗上车才认识的。 所以那时她才会毫无顾虑地告诉太太她的本名,皆因为知道,太太没有办法查出真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具身体老家在哪,到底是个什么身世。 虽然身为小丫头的她这种表现有些反常,可是就不许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吗,就不许她有经商方面的才华吗? 虽然这么想有些无齿的说……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作何解释? 也许这样一来会有很多麻烦,可是凡事都有两面,她不想卑贱,就必须承担风险,总不能期待老天爷给她这个穿越女来段什么奇遇吧,比如被哪家贵公子看中,拼死拼活地要给她这个丫头脱籍,娶她为正妻…… 秦天浑身一激灵,摇摇头 貌似yy过头了…… 还是靠自己努力想办法经营吧。 “当时看着的时候就有这想法了……”秦天厚着脸皮说 翠微和范天直夸她聪明。 秦天红着脸谦虚了几句,哪里哪里,侥幸侥幸 三人说笑间便来到账房,刚想进去,却见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从账房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往怀里塞入什么东西。 翠微看到他连忙停下脚步,收敛神情,恭敬地向着他一福,“二少爷。” 秦天看了看对方,只见他身着一件光鲜的锦袍,翡翠明珠无不璀璨,衬得他俊美非凡。 可不就是二少爷庄信川? 秦天和范天也跟着向他行礼。 庄信川看他们的服饰便知是庄家低等的下人,眼神中不由地流露出一种鄙夷,他看着翠微说:“你带他们到账房来做什么?” “大太太让奴婢带着他们来领赏。”翠微答道。 “领赏?”庄信川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下,“领多少?” “100个钱。” 秦天和范天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庄信川哼了一声,从两人身边越过,口中嘟噜一句:“大娘也是,阿猫阿狗的也需要赏这么多?”说完一甩袖子径直走了。 阿猫阿狗? 范天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不敢怎样,秦天却气得直咬牙,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叫她地位“卑微”? 她转头瞪了庄信川一眼, 如此刻薄,如此气量,怎配成为盛世的当家? 翠微进去和里面打了招呼后,转身将他们领进账房。 这边,庄信川拐过一道弯,向着太太的屋子走去,途中见到二掌柜李福来向着他走过来,远远地,李福来便已经弯腰拱手,笑着道了声:“二爷。” 庄信川停下脚步,等着他走过来。 李福来走到他身边左右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二爷,你交代小的的事情,小的已经都办妥了!” 庄信川面容一沉,伸出手来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你独自到我那里再说。” 李福来连忙道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秦天和范天已经领完赏高高兴兴地从账房出来,原路返回,很快便走到庄信川和李福来身边来。 虽然对庄信川极度不喜,但是秦天还是和范天一起向着他和李福来行了礼,然后低着头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庄信川看着两人的背影,随口问了句:“今天我不在茶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大娘要打赏这两个奴才?” 刚才在大厅发生的事情,李福来是亲眼看到的,当下便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结果那位谢公子买下 不少茶叶,或许是因为这样,两人才得了赏!” 庄信川听着李福来的话,目光又落在前方秦天瘦小的背影上,喃喃一句:“倒看不出还是个伶俐的丫头!” 庄信川收回目光,又交代李福来两句后便去到大太太的屋子交差。 来到大太太的屋子,庄信川回了大太太,说已经按照她的要求退还了茶农的银两,向茶农道歉了。大太太心中有数,也不挑破,她回头先让月娘去做她之前交代的事情。之前秦天所说的事,她暂时还不想要别人知晓,让月娘出去叮嘱范天和翠微不要乱说话。 等月娘出去后,才转头对庄信川说:“信川,你去到茶农的家里,茶农可有拿今年的新茶来招待你?” 庄信川站在大太太的下首,心中打了一下突,茶农家中大都既破且旧,让他进屋,简直就是辱了他的身份,一切事情都是庄信忠出面做的。可是这一切当然不能让太太知晓。 “大娘说的不错,确实是今年的新茶,清香扑鼻,爽口之极!” 听了此话,大太太心中失望不已,茶农为了生活,都会将最好最嫩的茶叶卖出,只留下粗叶部分自饮,哪里会爽口之极?看样子,他只怕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信忠处理,自己根本都没有出面。她的一番苦心完全白费了。 忽然觉得头一阵阵地晕痛。 大太太抚了抚额头,又看着面前的庄信川,语重心长地说:“信川,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创下如此大的家业吗?就在于一个‘信’字,诚信为经商之本,没有信誉,再聪明的商人也成不了大气,奸商或许能赚得一时之利,却决不能长久,骗来骗去,欺的其实是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三兄弟名字中都会有一个‘信’字的原因!” 庄信川低着头不出一声,表面上恭敬,心中却不以为然,反而认为大娘的经营手段太过保守,失去了很多赚大钱的机会! “孩儿谨记父亲和大娘的教诲!” 大太太见他神情敷衍,知道他半句都没听进去,当下叹口气,挥了挥手,“你先去忙你的吧!” 新文期间更新会比较慢,不好意思~~谢谢大家的支持 推荐我的完结文 第25章 反击 更新时间2011-11-268:01:53字数: 傍晚大太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疲倦不堪。 身累,心更累。 庄信川走了后,账房管事江暮云过来告诉她,头先庄信川以要请客人吃饭喝酒的名义提走了50两银子。 在杨城,一桌体面的酒席二两银子就够,他提走50两,只怕又是和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以前他还没这么放肆,近几年随着他年纪渐长,胆子也越来越大,哪能任由他如此下去? 当下大太太交代江管事,以后账房提银子超过二十两的,都必须持她发出的牌子。 江管事江暮云是她陪嫁过来的下人,在家的时候跟着父亲做过生意,识字又有些见识,是她的得力助手。嫁到庄家不久,她便将月娘配给了他。两夫妻都对她忠心耿耿,所以她才将账房交给他管理。 也只有他才会忠心听她的指令,否则换作任何一个,谁又敢得罪未来的当家? 只是这样一来,二房那里又有一番折腾了。 想到这里,大太太只觉一阵心烦气躁,转身交代月娘,取消今晚的昏定。 月娘知道大太太身体有些不适,一边交代人去各房报信,一边又叫了两个二等丫头春兰,春草进来伺候太太休息换衣。 菊香院里,二姨太太听到大太太那边的传话,冷笑一声,转头就吩咐丫鬟:“给我更衣,我要去清音院。” 清音院便是大太太的院子。 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冯妈妈走过来,扶着二姨太太坐到梳妆台前,一边叫灵儿,兰香她们拿衣服过来,一边帮二姨太太整理发髻。 她将一支点翠锦羽明珠钗给二姨太太戴上,口中说道:“姨娘,太太不是身体不舒服,取消了昏定?姨娘这是……” 冯妈妈是李姨娘的陪着过来的妈妈,是李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人。 听到冯妈妈这么说,李姨娘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抿嘴一笑,“她不舒服,她想休息,我偏让去吵她,扰她,就是要在她最不舒服的时候逼着她做决定!” 冯妈妈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李姨娘的话,她笑了笑,道:“姨娘真是好计谋!”说完,接过兰香递过来的青色锦绣褙子给姨娘换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清音院前去。 这边,秦天知道太太对自己已经生疑,此时说不定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 自己,她暗自警醒,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轻浮之气,让太太看低了自己,认为自己是上不了台面,沉不住气的人。 回来后,她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今天之事,依然是平日里谨慎小心,笑脸迎人的小丫头。 正当她和丹儿一起扫院子的时候,便看到李姨娘一行人从另一边朝着这里走过来。 秦天知道太太取消了昏定,也知道太太身体不适,见此情景不由地皱了皱眉,连忙通知翠微,让她告诉月娘。 月娘得到消息出来的时候,李姨娘刚好带着一干人进到院子里。 月娘迎上去,挡在李姨娘的身前,朝着李姨娘福了福,微笑道:“二姨太太难道没有收到奴婢传过去的口信,今儿太太累了,取消了昏定。” 李姨娘斜了月娘一眼,逼进一步,“我今儿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姐姐商议,耽误不得,月娘,你快去通传一声,早先商议完,太太也好早些休息。” 平时倒也罢了,今儿太太身子不舒服,哪里能容她再去气着太太,月娘寸步不让,堵在路口,面上依然带着笑:“二姨太太有什么事明儿再来吧,太太已经躺下了。” 一旁的翠微和另外一个一等丫鬟玉环和另外两个二等丫鬟碧丝,碧荷见状齐齐走过来站在月娘的身旁,将道路拦得水泄不通,院子里其余的小丫头有些人惧怕李姨娘不敢动,有些人左右为难,她们不像月娘翠微她们是大太太身边得力的人,李姨娘轻易动不得,她们只是小丫头,李姨娘要收拾她们轻而易举。 秦天其实也挺同情大太太的处境,不喜李姨娘的嚣张盛气凌人。可是见其他的小丫头没有动,又见月娘那里多她一个不多,便不想独立于小丫头之中,和丹儿拿着扫帚,站在一边。 李姨娘给身边冯妈妈使了个眼色,冯妈妈和灵儿带着几个媳妇齐齐上前,用身子硬生生地在月娘之间撞出一条路来,然后用转身顶住月娘她们给李姨娘开路。 月娘不敌被她们撞开,愤怒之下忍不住喝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要强闯吗?你们眼里还有太太吗?” 李姨娘冷笑一声:“瞧月娘这话说的,我说过我是有要紧的事情和姐姐商量!我们两个主子议事,你一个下人也有胆子干预,真真可笑,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管制下人的!” 一边说一边捏着帕子向里闯。 月娘和翠微她们想阻拦却被冯妈妈她们的大胖身子 阻的死死的,情急之下,月娘转过头吩咐院子里的下丫头们,“你们死了吗?还不快拦住她们!” 小丫头们得了吩咐这才齐齐往上冲,可是李姨娘那边的丫头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和小丫头们扭成一团。 秦天没急着上去做这无用之事,眼看着李姨娘就要闯进屋子里,忽然灵机一动,上前几步,拿起手中的扫帚在地上使劲地挥舞着,这几天天气干燥,地上灰尘极多,被秦天这么一挥扫,顿时扑腾腾地充斥在空气中,蔓延到李姨娘一众人的周围。 旁边丹儿也如法炮制,灰尘蔓延地更快更猛,大家都忍不住捂住嘴咳起来,哪里还顾得上扭打,一时间用手扇的,用帕子扇的,捂嘴咳嗽的,抹眼睛的,捏鼻子的,骂的,叫的,你推我桑的,乱成一团。 可是也成功地阻止了李姨娘的脚步。因为秦天都是朝着李姨娘方向猛扫的,她受灾最厉害,全身灰蒙蒙的一层,眼泪水直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回去,回去!”李姨娘回过气,好不容易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话音还没落,又咳起来,冯妈妈扶着她,带着一干下人落荒而逃,这么多人几乎是一路咳着回去的! 月娘看着她们狼狈的身影,想起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赢的这么痛快,也顾不得满院子的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翠微玉环她们也跟着笑着。 月娘笑了一阵,才想起大太太还在休息,连忙吩咐众人收声。 “太太这会儿只怕已经被吵醒了。”翠微小声地说。 月娘想起刚才闹得这么大动静,想来已经吵着太太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向着内室走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今天的大功臣,转过身去到秦天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赞道:“好丫头,好样的!” 翠微和玉环也喜得直摸秦天和丹儿的头,旁边的丫鬟们因为刚才受足了李姨娘那边的气,此时秦天这一举动也算是为了大家出了一口气,是以没有任何人会有嫉妒不快,都很真心地夸赞秦天。 丫鬟们都围在一起,一边互相拍着灰,一边小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场仗的痛快。 而月娘担心太太,悄悄进了内室。 进去后,见太太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月娘问身边伺候的春草春香,“太太没有醒来过?” 春草看了太太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没有了,我们还担心得不得了,哪知太太一直睡得很沉,根本就没被吵醒。” 月娘走到太太床边,看着太太沉睡中依然蹙着的眉头,心中有些心疼,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太太是太累了……”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6章 退亲 更新时间2011-11-278:32:24字数: 第二天一早,月娘依然安排秦天跟着大太太出门,不过不管是太太还是月娘对秦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回到茶行,太太还是像平日一般的理事,秦天则老老实实地和翠微守在门外,就像平日里在庄家一般,做好自己的本份。 一天下来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酉时,大太太像平日一般回府,一行人刚进院子,玉环便迎上来禀报,李姨娘正在屋里等着大太太。 大太太与月娘互视一眼,面露惊疑。 大太太昨天便已经从月娘那里知道李姨娘硬闯着要见她,却被秦天她们使计逼走的事。虽然对秦天的急智很是欣喜,但是大太太并没有特别的奖赏她,只是和其他丫鬟一样,在晚饭的时候得到一个鸡腿的奖励。就是不想太突出她,反而因此引来李姨娘的注意,给她带来麻烦。 只是,李姨娘昨儿今儿都这么急着见自己,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想起这些,大太太不由地有些头痛,凡是李姨娘着紧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定是麻烦事! 但是不管怎样,整个庄家能镇住二房的也只有自己,为了整个庄家,也为他们母子的平安,不管是多大的麻烦,她也得扛着!就算是扛不住,咬紧牙关,挺直腰杆也要硬顶着! 如果没有这点狠劲,她一个女人哪里能顶得住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大太太在月娘的搀扶下向着屋里走去。 跟在后边的秦天则回了自己的屋子,洗了手脸出来,和院子里的小丫鬟一起干活。 秦天干完手里的活,和丹儿,小红,小景一起坐在廊下歇息逗鸟玩儿,忽然听到从屋里大厅传来大太太的厉喝声 “李秀梅,这是老爷在世的时候亲手定下的亲事!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陷老爷不义,将来在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老爷!” 大太太声音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院子里的丫鬟,包括大太太清音院的,和二姨太太菊香院的,听到了大太太的话都怔住了,很快,翠微出来,将丫鬟带离开。 但是这么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事,秦天离开的时候叹了口气,大太太又要不得安宁了。 心中对于这个是非分明的大太太充满同情。 大厅里 大太太坐在正位仙人指路图下方的黄花梨缡纹圈椅上 ,满面怒容地看着坐在下首,悠哉喝茶的李姨娘。 月娘站在大太太身边一边给太太抚胸顺气,一边忧心忡忡地小声提醒:“太太,怒伤肝,小心自己的身体!” 大太太听了月娘的话,这才稍稍平静一些。 那边,李姨娘放下手上的茶盅,转头看向大太太,不紧不慢地笑道:“姐姐,什么不顾信义,你这话未免太严重了!老爷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哪里知道方家会这么快地败落,如果知道,老爷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我家信川怎能娶一个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老爷才不是这种见利忘义之人!”大太太冷笑一声,沉下脸,“做人要将信义,不管方家变成怎样,既然是老爷定下的亲事,而对方又没有做出有损德行之事,我们庄家便不能相负!” 她看向李姨娘,斩钉截铁:“信川必须娶方姑娘!” 李姨娘笑容一僵,脸色立即阴下来,她哼哼冷笑两声,说道:“来不及了,我已经向苏城的刘家下了定了,我姐姐还亲自见过了刘家嫡女,对她赞不绝口!” 李姨娘口中的姐姐,便是她的娘家嫡姐,此地的知州大人胡大人的正室。大太太知道她这是她的杀手锏来压自己,如果她再竭力反对此事,岂不是打知州夫人的脸? 作为商家,巴结官家还来不及,哪里敢轻易得罪官家? 李秀梅背着她这个当家太太,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一切,再来逼她就范! 虽然知道自己不易动怒,可一股怒火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冲上她的心头。大太太不由地咬紧了牙关。 李姨娘此时虽看似镇定,其实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皆因为她之所以能将姐姐拖下水,是因为她对姐姐谎称,已经处理好信川之前的亲事。否则,这等不义之事,她姐姐怎肯出面,不怕影响她夫君的声誉? 现在就怕大太太的硬脾气,她要是真的敢不顾及姐姐的面子,闹将起来,这干系可就大了! 她也曾经想过,污了方姑娘的名节,可是方姑娘身在庄家,自己又管理着后院,污了她的名节,自己还是逃不开干系。 想来想去也只有先斩后奏,才能达到目的,这种方式虽然过于冒险,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只要能稳住大太太。 想到这,李姨娘又缓和了脸色,看着大太太道:“姐姐,一门好亲事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姐姐不会不知。我们都是做人娘亲的 ,儿女的终身便是我们心头最着紧的事,否则姐姐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为信彦定好亲事,还不是因为姐姐不想委屈了信彦?人同此心,我想为儿子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又有什么不对?信川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从不曾忤逆过你,姐姐是不是也应该为他着想一下!” 李姨娘的话如一根细针钻入大太太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大太太心头一酸,悲从中来。 儿子庄信彦已经21岁了,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托媒人为他说过亲事,虽然信彦身有残疾,可是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他依然是最好的,她也想给儿子说门好亲,有个实力雄厚的亲家,将来她百年以后,也能对他照顾一二。 她拿出信彦的字,信彦的画,让媒人带给对方看,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她也明白,字画再好有什么用?庄家嫡子又有什么用?字画再好也考不了科举,身为嫡子却成不了当家,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就是庶女也要嫁给得用的人家。 可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娶了进来,以后又怎能护得了儿子? 一来二去,婚事也就耽误了下来。 说起来,李姨娘口中的苏城刘家,她之前也是托媒人说过的,可是却糟婉拒,没想到还不到半年,对方却应允了信川。 不就是因为看准信川以后会成为当家? 大太太心中难过不已。 “可是就这么退了方家,你要我怎么跟老爷交代,这根本就是毁了老爷一生的名节!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做!你做下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大太太捂着胸口说,“我身为当家主母,不会同意退婚!” 李姨娘狠狠地盯了大太太一眼,随即又垂下眼,阴阴地道:“姐姐,也不需要退婚的,当初老爷和方家约定的时候,说的是庄家庶子,如今,老爷和方老爷已经不在了,到底是约定的哪个庶子,还不是我们说得算!说起来……” 李姨娘笑了笑,“庄家的庶子可不止信川一个!” 话音刚落,门外有丫鬟通报:“三姨太太和三少爷来了!” 李姨娘呵呵一笑,美目流转,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谢carmel的香囊和糖果,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27章 三姨太太 更新时间2011-11-287:39:18字数: 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十三碎碎念…… 三姨太太和三少爷来的时候,秦天正和众丫鬟一起站在外院说闲话儿。听到丫鬟的通报,秦天和丫鬟们一起向着三姨太太和三少爷行了礼。 在庄家这么久,秦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三房的人,最近,大太太因为身体的缘故频繁地取消昏定,就算三房有来过几次,秦天也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见到。 起身的时候,秦天悄悄地打量着二人。 三姨太太看上去比二姨太太大上几岁,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生得白净娟秀的,只是年华已去,现在眉目下垂,眼有细纹,拢肩含胸,一副胆怯愁苦的模样,打扮也是极为朴实,别说和二姨太太相比,竟是连她身边的冯妈妈,也似乎比三姨太太要光鲜些。 跟在她身边的三少爷,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看上去和庄信川差不多大,眉目和庄信川有几分相似,但是脸型较方,双眼也没有那丝阴鸷之气,鼻子挺而直,很忠厚的模样。他身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紫色直缀,腰上垂下一个羊脂白玉的虎形纹的玉佩,算是他身上最显身份的东西。 此时,他低着头,搀扶着母亲,慢慢地走进院子。 前方翠微忽然提起嗓子的一声通报,竟然让三姨太太惊的一颤,就如同受惊的动物般惊惶。 “姨娘,小心些。”身边的庄信忠在三姨太太的手上轻轻一拍。 三姨太太转头看了儿子一眼,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可是微颤的手指依然泄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秦天看着三姨太太的背影,心中有几分感慨,早听说三姨太太之前是老爷的通房,后来因为生下庄信忠有了妾室的名分,可是因为身份低微,又没有娘家背景可以依仗,在庄家的基本上可以算是个透明人。平日里没有什么事,便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易不出门。 三姨太太除了三少爷,还有一个女儿,名唤庄明兰,今年十四岁,不知为什么今天竟没有跟着一起来。 秦天一直看着他们走进屋子这才回过头来。 那边,三姨太太和庄信忠走进屋子,向着大太太和二姨太太见了礼。 李姨娘等他们行完礼,便笑着站起来,走到陈姨娘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很是亲昵地说:“妹妹,刚刚还说到你,你就来了,可见信忠和方姑娘确实有缘。” 陈姨娘 头低得低低的,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意外反常的神色,身边庄信忠则抿紧了嘴唇,头微微偏向一边,像是不想正眼看李姨娘。 大太太见两人如此反应,哪里还不知李姨娘之前已经和三房通了气的,三房能这么及时的赶来,定是李姨娘的授意。 大太太冷眼看着前方的三姨娘,心头隐有怒气。可是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看着她瑟缩胆怯的模样,心中又不禁一软,暗暗叹口气。 那边,李姨娘将陈姨娘拉在身边坐下,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她看了看上座冷着脸的大太太,又看了看身边白着脸的三姨娘,笑了笑,又道:“妹妹,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跟我说过喜欢方姑娘的端庄贤惠吗?如今我和太太商量着,就将方姑娘许给信忠,你高不高兴?” 陈姨娘低着头,左边能感觉到大太太凌厉的目光,右边李姨娘将她的手拽得紧紧的,紧得她发痛。 她感觉一颗心像是在火上烤,煎熬无比。 她只是胆小,但并不傻,哪里不知道李姨娘的打算?更加知道一向重信义的大太太是怎样的态度。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巧云,你真的有这个想法?”大太太轻轻地问了一句。 陈姨娘轻轻一颤,下意识地道:“一切……一切由大太太……由大太太做主……” 大太太的脸色刚缓和一些,李姨娘却忽然用力地捏了一下陈姨娘的手, 陈姨娘没忍住,“啊”的轻叫出声,站在她身后的庄信忠立刻将母亲的手自李姨娘手中夺出来,轻喝:“二娘这是做什么?” 陈姨娘瑟瑟地阻止儿子:“信忠,不关你二娘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信忠无奈:“姨娘……” 陈姨娘将他推到身后,“说了没有事了!” 李姨娘瞟了庄信忠一眼,微微地笑着,“妹妹,信忠如此孝顺,也难怪你如此紧张他的婚事。也对,都快19岁的男儿了,换在别人家里,最后怕早已经成家立业……” 说到这里,李姨娘忽的捂住嘴,一副悔恨失言地模样看向大太太:“姐姐,你别多心,我半点责怪信彦的意思都没有!” 只因为身为大哥的庄信彦婚事一直没有说好,底下的两个也不好越到哥哥的头上去,但现在弟弟们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当哥哥的自己说不到亲事,总不能因此阻着弟弟们娶媳妇吧! 大太太冷眼看着李姨 娘。 李姨娘毫不在意,又转过头看向陈姨娘,笑着说:“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啊!” 陈姨娘好不容易抬起头,可是刚一接触到大太太犀利的眼眸,心中一虚,又低下头去,眼角余光瞟到儿子的衣角,勇气又油然而生 “太太,奴婢……奴婢确实很喜欢方姑娘……信忠年纪也不小了……当年,当年老爷只是约定了庶子,信忠也是庶子……” 陈姨娘吞吞吐吐地说着,双眼慢慢地浮上雾气,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大太太。 身后的庄信忠也低下头去,一脸羞愧神色。 李姨娘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很快接过了她的话:“姐姐,你也见到了,巧云这么喜欢方姑娘,信忠也是时候娶媳妇了,这样一来信川与信忠都能找到合意的妻室,又不用跟方家退亲,各家的面子都能顾到,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李姨娘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双手比划着,神情兴奋的走到大太太面前,满以为大太太不会再有理由反对,毕竟她还得顾着知州夫人的面子。 可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大太太忽的站起身,左手在身边桌子上用力一拍 “碰”的一声巨响,让屋内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太太指着李姨娘,怒道:“什么叫皆大欢喜?你们是欢喜了,老爷在九泉之下可会欢喜?方姑娘可会欢喜?明明许的是信川,却叫她和信忠拜堂,你们要她以后在府中怎么抬得起头来?自古一女不许二夫,女子的名节何为重要?你们这是要逼死她吗?李秀梅,我身为当家主母,绝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你自己做下的鬼祟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相信知州夫人也不会做这等逼人毁婚之事!” 她李秀梅聪明,她江华英也不是傻子!她庄家虽是商家,但在杨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知州夫人怎么会冒险和庶妹一起算计他们庄家的亲事?真要闹出什么事,她难道能完全撇清关系? 定是李秀梅欺骗了知州夫人。 做错事的是她李秀梅,着急的也应该是她李秀梅,而不是她江华英! 婚事是老爷生前定下的,方妍杏也是难得的好姑娘,怎能因为他们的一己之私,至老爷的名节于不顾,如此蛮横地欺负孤女? “至于信忠,我已经让媒婆找合适他的姑娘,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巧云无需着急!”大太太又看向陈姨娘说。 李秀梅听了大 太太的话,气得脸色煞白! 于此同时,庄信川的胞妹庄明喜坐在方妍杏的绿芜院中,摇着绣着牡丹图的娟扇,看着眼前的方妍杏,盈盈地笑着。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谢谢稔穗的香囊,谢谢carmel的平安符,都是老朋友了,谢谢支持~~o(n_n 第28集咄咄逼人 更新时间2011-11-298:13:26字数: 日落西山,火红的晚霞在天际边慢慢晕染开,如同快要熄灭的火苗,不管如何的挣扎,终究要融入到浓浓的黑夜中。 太太们的争执还没有结束,秦天和其他的丫鬟站在外院,隐隐的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有大太太的,有二姨娘的,虽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其中的激烈。 这时,翠微从内院走出来,去到秦天的身边,将手中的一双绣花鞋交到秦天的手上,说:“这是方姑娘让我帮她做的鞋,说喜欢我做的花样,不花俏,很舒服。说好今晚给她送去的,可是现在我走不开,你帮我送到她那里去,让她试试脚看合适不。给我带话回来!”说完又看着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这会儿大概还不会开饭,如果开饭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我会留饭给你。” 秦天笑着答应,也不多话,接过鞋子转身就走了。 方姑娘的绿芜院离大太太的院子没有相隔多远,大太太怜她身世,怕家里的下人欺负,故意将她安排得近些,算是为她撑腰,也是警告那些下人们有点眼色。 从大太太院子里出来,沿着一条青石小路走个十分钟便是绿芜院。一路上假石林立,花木扶疏,竹林掩映,伴着初夏夜晚的习习轻风,便有一种透心的清爽在其中。 快到绿芜院的时候,秦天感觉到鞋子里进了小石子。 这古代的绣花鞋嘛,穿着倒是舒服,就是鞋口较松,很容易进小石子,秦天转头见四周没人,便没有注意那么多,单脚跳到一座假石的旁边,靠在假石上。 刚脱下鞋将里面的小石子倒出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把娇滴滴的女声:“方姐姐,你这边的风景真是好,每次来找你玩,我总忍不住要拉你来这边说说话儿!” 接着又是另外一把温柔的女声:“研杏谢谢四小姐的挂念,经常过来陪我解闷儿。” 一个是“方姑娘”一个是“四小姐”,看样子,便是传闻中的四小姐庄明喜,和未来的当家太太方 小姐了。 秦天不禁有些纠结,两人很明显没有发现自己,自己应不应该出去见礼呢? 可是自己如果从假石后转出来,她们一句“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做什么?”自己便脱不了偷听的嫌疑了…… 方姑娘也就罢了,听说这个四小姐可是个厉害的主啊,惹上这个姑奶奶可不是好玩的事! 四小姐声音带笑,显得非常的亲热,“要不了多久,方姐姐就要成为我的嫂嫂了,咱们就是一家人,方姐姐无需这么客气!” 方小姐没有出声,想是害羞的缘故,古代的女子说起这些话脸皮总是特别薄的。 可接下来四小姐的让秦天彻底打消了出去的决定。 四小姐说:“应该用不了多久了,等我哥哥和刘家小姐成亲以后,大娘便会操办姐姐和信忠哥哥的婚事了!” 秦天脖子一缩,连忙蹲在了假石后,屏住呼吸,将裙子什么的都看管好,坚决不让任何一个衣角显露出去。 好在天色暗淡,方小姐她们完全没有发现秦天。 “我……和信忠?”方小姐的声音充满惊异,同时停住脚步,四小姐也跟着停下来。 要命的是,两人就停在假石外边。 秦天大气都不敢出。 心中不住腹诽,两位大小姐,有什么重要的话不能在屋里说吗?你们倒是赏月吹风,写意得很,却生生将我逼成了偷听的小人…… 外边两人自然没有听到秦天的心声, 四小姐像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方姑娘的反常,非常理所当然地说下去,“我哥哥早就喜欢刘家小姐了,方姐姐可知道刘家小姐?刘家是苏城的出名的绸缎商人,他们家的凤华锦还是皇宫的贡品,多少名媛求而不得!刘小姐本人更是生得花容月貌,娇贵大方,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以相比,自从定下这门亲事,我哥哥别提多开心了!” 结合之前大太太喝出来的那句话,秦天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是庄信川嫌弃方姑娘,另攀了好岳家,便想将方姑娘推给三少爷。这哪里是对待自己的未婚妻,简直就是在对待一件货物般,不要的,未免麻烦就硬塞给别人。至于方姑娘的想法,自然是一点都不重要。 怪不得大太太那么生气,委实也太欺负人了。 四小姐说完后,方姑娘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才憋出几个字:“可是……可是……” 情绪虽然还算冷静,可是轻颤的声音已经透露出她的愤怒和无措。 四小姐不紧不慢地打断她:“我姨妈也见过那位刘姑娘了,对那位姑娘喜欢的很,我姨妈是谁,想必方姑娘也知道了,堂堂知州夫人,平时对我们庄家多有照顾,谁敢轻易得罪?” 接着,语气又一转,带着些天真的意味:“听说,方姐姐的伯父上月过身的时候,你伯母竟然都没给你传个信,还是事后大娘听人说起的,说起来,你这个大伯母真是太不近人情了,还好大娘接了你入府来,要不然,现在你的日子不知该有多难过了。方姐姐也不用怕,以后嫁给信忠哥哥便是我们庄家人,我们庄家说什么都会护着你们姐弟的!” 一番话听得秦天暗暗心惊。这小姑娘好似才十五六岁吧,在现代来说不过是刚进高中的年纪,却有如此厉害的心思。 先说方姑娘不配庄信川,又指出此事有知州夫人撑腰,最后又很无情地指明她们姐弟已经没有退路,如果真要和庄家作对,绝没有好下场!一番话连消带打,却又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大娘这个人呢,有时候就是太实心眼了,这种性格,很容易吃亏……”四小姐停了停,声音忽然沉下来,“方姐姐,大娘待你可谓是恩重如山,你应该不会让她难做的,是不是?” 方姑娘没有言语,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四小姐又忽然一笑:“好了,时辰不早了,妹妹我也不耽误姐姐休息了,我先回了!” 说完,四小姐提声招来她的丫鬟婆子,说笑着慢慢远去,不久便听不到她的声音。 假石外边寂静一片,静得秦天几乎以为方姑娘已经离去,要不是她自始自终没有听到方姑娘的声音,她也不会还蹲在这里动也不敢动,忍受着腿上传来的酸麻感觉了。 她揉着自己的双腿,难受得想哭。 忽然,一阵细小的啜泣声传来,断断续续的,隐忍的,压抑的,如同小动物受伤后无奈而痛苦的呜咽,又如同落单的候鸟面对前途茫茫的悲鸣, 听的秦天的心都似揪起来, 方妍杏的屈辱与愤怒,她的无措与悲哀通过她的哭声传递出来,直达秦天的心间,慢慢占据她整个胸腔,让她不知不觉地红了眼圈。 方研杏哭了很久很久,久到让秦天几次都忍不住想出去劝慰她,可想到自己的身份,终究不敢冒失。 夜依旧那么黑,风依旧那么轻,景色依然 秀美,方姑娘的泪水卑微得如空气中的水汽,隐没在庄家大宅的一角,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中。 除了一石之隔的秦天,不会有人明白她此时的心伤。 也不知过了很久,方姑娘才止住了哭声,慢慢向着绿芜院的方向去了。 待秦天想站起来时,才发现双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走了几步后,脚底便犹如针扎一般的难受,她在原地狠蹦了几下,这才稍稍好些。 她向着绿芜院的方向走去。 求推荐票 第29章 海阔天空 更新时间2011-11-308:15:52字数: 秦天去到绿芜院,说明来意,便有丫鬟将她领进去。 绿芜院面积不大,院子里两旁种着两排翠竹,挺直秀丽。廊下一溜的灯笼,透出溶溶的光,照射在屋前几丛芭蕉上,宽大的芭蕉叶鲜翠欲滴,红色的花朵似火般娇艳。 整个院子的布局给人一种玲珑精致之感。 走近屋子的时候,便听到里面的传来的说话声:“……我不如一头撞死了,免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分明是方妍杏的声音,秦天吓了一跳。 丫鬟秀云撩开帘子通报了一声,“姑娘,大太太那边的翠微姑娘派送鞋过来了。” 屋里一阵悉索响声,不一会,方妍杏轻柔的声音传来:“快请进来。” 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哽咽。 秦天跟着秀云进了内室,便见方妍杏坐在一张黄花梨刻花圆桌旁,神情幽怨,双眼红肿。而她的胞弟方建树则坐在圆桌的另一边,神情愤愤,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 秦天向着两人见了礼,说明了来意。方建树面无表情,显然余怒未消,方研杏则用帕子稍稍遮住了脸,柔柔地说了一声,“辛苦姑娘了,姑娘将鞋子放下就好。” 秦天对这个柔弱的姑娘充满同情,刚才听到她那句消极的话,担心她真的想不开,有心想劝解她两句,又觉得于自己的身份不合适。 听到她提到鞋子,秦天心中一动,抬头回道:“翠微姐姐担心不合姑娘的脚,特意吩咐奴婢给姑娘先试过了再回她的话。”说完,上前在方妍杏的身边蹲下,帮她换上翠微送过来的绣花鞋。 绣花鞋小巧玲珑,鞋面硬挺,鞋底厚实,鞋面浅绿色,绣着一支梅花,非常的素雅。不像别的小姐太太的鞋子,鞋面花团锦簇,明珠金线耀眼得很。 鞋子穿在方妍杏的脚上非常的合适,方妍杏虽然心情不佳,也勉强露出笑容:“翠微姑娘向来心细,她做的鞋子一定是合适的。你回去告诉她,我很感谢她的心意,我很喜欢。” “翠微姐姐说,姑娘就喜欢这种朴实的鞋子,不喜欢那种花俏的东西。”秦天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方妍杏 方妍杏有些许的受惊,连忙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 秦天看着她微微地笑着,声音又轻又柔:“姑娘一定是知道,那些外表华丽的鞋子往往 夹脚,不如这朴素的鞋子柔软舒适。面子都是给别人看的,可舒适与否,却只有自己一人能够体会,当然无需关心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舒服就好。有时候……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方妍杏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秦天,声音微颤:“你……你在说什么?” 旁边方建树也有些惊讶地看着秦天。 “姑娘,我在说鞋子啊!”秦天看着方妍杏,目光温柔似水,她笑了笑,浅浅的小梨涡又浮上脸颊,看上去是那么的亲切温暖。 方氏两姐弟怔怔地看着秦天。 秦天在他们的目光下站起身,笑道:“鞋子很合适,奴婢回去了,翠微姐姐还等着了!” 说完,她向着方氏姐弟行了礼,退了出来。 出了绿芜院不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唤:“喂,喂,小丫头,请留步。” 秦天闻声回过身去,却见是方建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月光如银,将他那件半新不旧的蓝色长袍染上了一层白霜。欣长的身姿如同翠竹一般的俊秀。 秦天向着他微微一福:“方少爷可是在叫奴婢?” 方建树在离她不远处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过来。他背着手,脸上的表情有种老学究般的倔强生硬。可偏生又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非常的有喜感。 他看着她,双眼在月光下明亮如星。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秦天。”秦天回答,“方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方建树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然后从怀里摸索了好一阵,面色由生硬渐渐转为不自然,过了一会,他掏出几个铜钱来,掂在手上看了好一阵,很是尴尬,可还是伸出手递到秦天的面前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这是赏给你的,刚才你那番话说得很好。”声音带着一种少年的青涩。 秦天接过,看了看手中,只有五个钱。这种打赏在庄家来说有些寒酸,不过秦天也知道他们姐弟两的处境,肯定不像其他主子那般宽裕。 “我刚才出来的匆忙……”见秦天看着手上的钱,方建树以为她嫌少,脸上一热,连忙解释了一句。可说完又觉得还不如不说的好,一时窘迫不已。 秦天看着眼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经遭受了很多磨难。如今寄人篱下,自尊心一定也受到打击。 自己不过是个 小丫鬟,在大太太面前无足轻重,可是他急急地追出来打赏自己,不过是感激刚才自己对方妍杏的那番话,由此可见,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个心地良善,爱护家人的人。 这样的少年,秦天不忍心伤了他的颜面。 当下她欢喜地向着方建树福了福,谢了他的赏。 方建树见她一脸的欢容,心中一松,神情也舒缓下来。他看了秦天一眼,转身离去。 秦天转身向着清音院走去。 两人之间渐行渐远。 月光洒了一地的银白。 方建树回到绿芜院,见姐姐方妍杏靠在窗前,两眼望着窗外出神。方建树怕姐姐还想不通,走过去,轻声说:“姐姐不要担心,建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一定不会让姐姐再受欺负!也不会有人敢瞧不起姐姐。” 方妍杏转过头看着弟弟青涩而倔强的脸庞,不知不觉又湿了眼眶。她握住弟弟的手,低下头来。 她怎能轻言生死?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如果自己也死了,还有谁能照顾弟弟?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为了弟弟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受再多的委屈又有什么要紧? “建树不用担心姐姐,姐姐自有想法,不会再胡思乱想。” 方建树握紧姐姐的手,年轻的脸庞显出志气,“他们这么做无非是看不起我们,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方妍杏冰冷的心因为弟弟的这番话又感觉到一丝温暖。她将头轻轻地依靠在弟弟还不甚结实的肩膀上。 耳边响起刚才那个小丫头说的话:“……有时候……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 两天后,清音院。 大太太看着坐在面前一脸平静的方妍杏,叹息一声:“可是他们找过你了,他们和你说了什么?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给你做主,你是老爷在生的时候亲自定下的儿媳妇,我断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方妍杏听了此话,起身在大太太身前跪下,磕了个头,抬起头时,已经红了眼眶 “研杏感谢太太一直以来对我们两姐弟的照顾,妍杏也知道太太因为妍杏在此事上很为难。可是现在,妍杏已经想明白了,成为当家夫人固然是好,可是妍杏没有足够的底气占据那个位置。勉强坐上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即使外表看上去再怎么光鲜,也抵不过心中的委屈。与其这样,妍杏宁愿嫁一个能真心对待妍杏的 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在妍杏的心中,太太就像是妍杏的亲母一般,所以还请太太做主妍杏的亲事,妍杏绝不会有半丝怨怪。” 大太太心中一酸,上前扶起了方妍杏,“好孩子,难得你想得通透。可是如果真这样,你以后多少要受些闲话。” 方妍杏摇摇头,泪水流下来:“妍杏不怕,只要自己舒服,不管别人怎么说。” “好,好……”大太太也红了眼眶,她转过头,擦了一把泪水,又看着她道:“终究是我们庄家负了你,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会护你们一天的周全,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方妍杏心中感动,投入太太的怀中哭了起来。 怎会没有委屈?可是命运如此,再委屈也的咬紧牙关活下去,总会迎来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推荐我的完结文 重生豪门千金 第30章 是福也是祸 更新时间2011-12-18:14:02字数: 庄家二少爷与庄家三少爷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 二姨太太开始大肆张罗着二少爷的婚事,府中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天晚上,月娘帮着大太太记账,忽然惊讶地抬起头来,“太太,二姨太太竟然提了五千两银子操办婚事?” 大太太一边拨着算盘,一边不甚在意地回答:“当初在受到宗亲联合逼迫的时候,我就和秀梅约定过,以后信川虽然是庶子的名分,但一切待遇都和嫡子相同,话既然说出口,自然要做到。” 月娘点点头,当初的艰险她也知道,虽然老爷留下遗嘱,但是庄家只留下孤儿寡妇,庄家宗室便联合起来想代为掌管庄家的生意。大太太知道一旦让这些人深入进来,老爷辛苦一生的心血必是四分五裂的结局。自然不会坐视此事的发生。 对方为对抗大太太手中的遗嘱,企图拉拢李秀梅,李秀梅的儿子庄信川,虽是庶子,却是最合理的继承人,加上李秀梅娘家的势力,大太太再厉害也压不住。 后来大太太找到李秀梅晓以利害,说服李秀梅和自己统一战线,可是李秀梅也不是省油的灯,趁机提出很多要求逼迫大太太答应。 这些条件便是,二房的一切待遇都将与大房比肩。二姨太太掌管庄家内院。如果二少爷堪当大任,将来盛世当家之位非他莫属。 第三条是必然结果,第二条,大太太掌管茶行,也确实没有心力来理会内院之事,至于第一条,在危急之时,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是以,这么多年来,大太太一直谨守诺言,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二房的气焰越来越高涨。 “等到二少爷成了亲,只怕二姨太太会有些动作了!”月娘有些担忧的说。 二少爷成了家,又有这么强劲的岳家,二姨太太定会逼着大太太将当家之位交出来。 大太太抬起手拨了拨灯油的灯芯,劈啵一声,灯花陡然一窜,照亮她那张平静的脸。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退下来做准备,也为信彦买了地,置了产,如果将来他们能善待我信彦那是最好,如果不能,信彦的生活也不会有问题。将来再为他找一门可靠得力的岳家,找一个善心体贴的姑娘照顾他,小两口平平顺顺地过日子,就算我百年以后,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信川如果能打理好盛世,能将盛世发扬光大,能让盛世底下对我们庄家忠心耿 耿的一千多号人有吃有穿,老有所终。我将来百年后也算是对老爷有个交代。可是……” 大太太皱起眉头,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丈夫的画像前。她抬起头看向丈夫的遗容,回想起丈夫临死前的话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枯瘦的脸庞满是担心, “华英,我赚下的这么大产业是福也是祸,如果落在不肖子孙手上,败光家业事小,就怕会因为这笔巨额财富牵连出天大的祸事,危害到庄家上下的身家性命,那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华英,盛世未来当家人选上,你必须慎之又慎!” 想到这里,大太太轻声说:“小时候的信川也是聪明可爱的,围在我的身边,亲热地叫着娘,读书识字也非常用心,连老爷都说,如此下去,盛世的未来或许就在他的身上……” 月娘拿着一把扇子,走到大太太身边,上下摇动着,为她扇走蚊蝇。 “可是自从老爷去世后,我手上的事情陡然多起来,对信川忽略了,一年又一年下来,信川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月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轻声道:“这哪能怪太太,太太又不是三头六臂,为了茶行的事情,几乎熬坏了身子,都是二姨太太,将他纵成今天这个性子,又让他对太太敌视……” 太太苦笑一声,“他们老以为我要争,又不想想,我一个女人,这把年纪了,又只有信彦这样的一个儿子,我有什么好争,争到手了,又能给谁?给信彦吗?那不是为他好,而是害了他!我在这个位置上苦苦熬了这么久,一方面是想对庄家,对去世的老爷有个交代,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想借这个机会为信彦铺一条平坦的后路。如今,信彦的后路已经铺好,我真想放下一切,伴着信彦过些轻松的日子,可是我真这么做,怎么对得起老爷对我的信任和嘱托……” 大太太看向老爷的遗容,面现坚决,“如今的信川绝对不能承担起盛世的重担,不管是品性还是能力,都有待改善加强,我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真的不行,也只能好好提拔信忠了!” 说到这里,大太太想起了一件事,转头看向月娘,问道:“对了,前些日子不是让你调查秦天的身世,结果怎样?” 提起这件事,月娘微微蹙了蹙眉头,说道:“月娘正要回禀太太这件事……”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 这天,月娘没有安排秦天跟着太太出 门。未时三刻的时候,翠微找到秦天,将一个食盒交给她。 “这是我们小厨房刚做好的冰镇酸梅汤,是大少爷最爱吃的,你给送去。” “大少爷啊……”秦天有些头皮发麻地接过来,她很想说,能不能换一个人去,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不能因为翠微对她好,就真的没了眼色。 想到这,秦天什么话都没说,看着翠微甜甜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大少爷住的青松院,也是在庄府的东面,离大夫人的院子没有多远。 青松院的旁边种着一小片松树,苍翠挺拔,周围少有花草假石,不如其他院落风景优美。平日里来这边的人很少,所以显得非常的幽静。 秦天提着乌木雕花的食盒,走过松树林间的青石小道,便看到大少爷青松院的半月门。 大门虚掩,秦天敲了几下门,一个小丫头开了门。秦天说明来意,小丫头便将她领进了院子里。 院子的尽头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镂空的雕花窗子,大红的廊柱。屋前左边一座半人高的汉白玉大石,右边种了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姿优美,冠如伞盖,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其下,隔绝了炎热,显得非常的清凉。 秦天听说过,这是千年古树,庄府总共只有四棵,都是庄家老爷建府的时候从南方热带雨林中花巨资运过来的,两棵在花园,一棵在大太太的院子里,一棵就在这里了! 庄府的富贵非金玉妆成,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用心留意,便会了解到杨城首富的气派。 不说别的,单说庄家主子房间的木质家具。木质都是一等一的不说,而且都是“阳雕”,一般家具都是阴雕,就是先把家具雕琢好,再用刀子把字画刻出来。可是庄家的家具无论花样还是字刻,都是凸出来的,明摆着是在做之前就设计好了,这种功夫和心思,不是一般的府邸能享受到的。 庄家老爷不爱金碧辉煌,却爱这些巧技与优雅,可这方面的花费却比金碧辉煌更为让人心惊。 当然,这些都是秦天听翠微说的,她本人还没有这种见识。 谢谢冰火飘阳的评价票~~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推荐我的完结文 世家名门 第31章 撞破 更新时间2011-12-28:16:52字数: 秦天问过了丫鬟的名字,才知道对方叫青柳,是这里的二等丫鬟。青柳将她领进了大厅,秦天放下食盒正准备走,青儿忽然道:“你先等一等,我这里做了个香囊给碧丝的,你帮我带过去给她好吗?” 碧丝是大太太那边的二等丫鬟。 举手之劳,秦天自然不会拒绝。青柳说要回房拿,让她跟着一起去。 秦天跟着青柳顺着游廊来到院子西边连着三间小屋的中间厢房里,青柳让她先坐着,她转身在一个矮箱里找,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青柳低头想了一会,便道:“或许是放在彩霞那边……”她回头对秦天说,“你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秦天点头应下,等青柳出去后,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开始秦天还以为是青柳来了,还没来得及出声,脚步声便在隔壁房间门口停下,接着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没多久,秦天听到隔壁两个人的谈话。 厢房木质结构,挨得紧,空间又不大,所以隔音效果非常的差,旁边的说话声能听得很清楚。 那是一把男声和一把女声。 男子道:“昨天二房那边送过来了月例,老规矩,你得二两!” 女子道:“大少爷每个月月例二十两,我们私吞了八两,长此下去,会不会被大太太发现?”女子的声音充满担忧。 秦天听到这里,立时瞪大了双眼, 还有如此大胆的下人,主子的月例也敢打主意? 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催,怎么庄家的一些阴暗事都让自己听了来?难道这就是穿越女的特质? 秦天一点都不想听到这种机密,可是现在骑虎难下,想走都走不了,只怕自己一有动静,那两人就会发现秘密已经被自己听到,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虽然被下人愚弄的大少爷很值得同情,但是秦天一点都不想因此为自己招惹到麻烦。 她不敢生出动静,只盼着两人能在青柳回来之前,像四小姐和方姑娘一样,说完就走,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男子的声音又传来,他像是在笑,“怕什么,大少爷能知道什么,他每个月花在文房四宝上的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二太太是不肯另外算的,都是在月例银子里面出,我们报多一点,他能去问吗?能去调查吗 ?大太太不管内院的事,只要我们不饿着大少爷,不冷着大少爷,将大少爷服侍地妥帖,她又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何况少爷身边的人都有银子分,谁会说出来断了自己的长久财路!” 女子轻笑一声:“也对,大少爷又聋又哑,最好糊弄的了!” 两人正说着,又一阵脚步声传来,秦天听到立刻变了脸色,心道“不好!” 一定是青柳回来了,这下可瞒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脚步声经过隔壁厢房的时候,那男子出声叫住了她:“青柳,你来的正好,分银子了,这个月的,你得一两!” 青柳像是大惊失色,叫起来:“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我房里还有人了!” “完蛋了……”秦天捂脸,几欲飙泪 原来并不是每次偷听都能有好结果…… 下一秒,三条身影将青柳房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三人中,青柳是认识的,另外一男一女还是头一次见面,男的十七八岁,穿着灰色短褐,小厮打扮,女的十六七岁,穿着粉色上衣,白色襦裙,看样子是个一等丫鬟。 此时三人看着秦天的目光如刀一般的利,那模样,像是想要将秦天杀人灭口般。 “呵……呵……呵……”秦天干笑了三声,慢慢站起身,说了句废话:“你们可以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这个人耳背……” 三人走进来,青柳转身关上门,另两人对秦天虎视眈眈。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男子阴沉着脸。 粉衣女子涨红了一张脸:“海富,怎么办?如果她将此事说出去,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冷静,冷静。”秦天伸出双手,做着安抚的动作,“人人都知道我到这里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一边说,一边瞅了个空子,弯腰就往外冲,青柳眼明手快地拦住她,将她推到床上去,秦天倒在床上,张嘴就想叫,可刚出了声,海富就扑上来,捂住她的嘴!青柳和那名粉衣丫鬟冲上来一起制住她! 秦天动弹不得,看着上方海富恶狠狠地眼神,才真的意识到危险。 嘴巴和手脚被他们制得发疼,秦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呜呜地叫着。 海富瞪着她压低了声音:“现在捂死你,然后将你埋到松林里,我们再对太太说你已经回去了,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怀疑?他们没找不到你,只当你 逃跑了,过了几天,谁还会关心你这个小丫头的死活!” 秦天浑身冒出冷汗,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秦天拼尽全力摇头。 海富声音低下来:“你不想死?” 秦天又使劲地点头。 海富看着她沉默了一会,然后道:“看在我们都是奴才的份上,我们也不将事情做绝了!” 粉衣丫鬟出声道:“海富,这个丫头一定会说出去的。” “莲香,你别急,我自有办法!”海富打断粉衣丫鬟的话,接着又看向秦天,“以后你也加入我们,每个月我们分你一两银子,你一个小丫鬟一个月就100个钱,无缘无故多出这么多,算你赚到了!” 海富手上用力,威胁道:“你答不答应!” 秦天明白,他们这是在逼她同流合污,如果她将此事说出来,他们肯定会拉着她一起倒霉,大太太最讨厌糊弄主子的下人,而且对象还是大少爷,肯定会大发雷霆!上次卖掉小梅可是眼都不眨的! “可是如果她现在答应我们,转身就去告诉太太领工怎么办?”青柳很不放心。 海富冷笑:“到时我们就异口同声地说是她撞破了我们的事情,要挟我们,然后嫌我们给的银子不多,才想着告发领工!只要太太有一丝相信我们,她都不会有好下场!”说完又看向秦天:“所以,小丫头,你老实点,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事,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否则,我们就一起完蛋!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谢谢carmel的桃花扇和香囊,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 推荐:书名:《重生妻子的复仇》 作者:思小朵 书号: 简介:欠了我的,都给我还回来!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一定要将你们亲手毁掉! 第32章 谨慎为上 更新时间2011-12-38:13:22字数: 秦天走出青松院的时候,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白花花的一两银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大少爷虽然值得同情,但是远远没有她的性命重要,所以她答应了对方的提议。如果当时她不答应,说不定就真的被他们灭口了!自己不过是个小丫鬟,失踪了便失踪了,谁会关心?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做那欺负残疾人的事。 手中的银子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她心口上,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地向前走,脑子里如同万马奔腾,闹哄哄乱糟糟,半天都整理不出一个头绪。 她回到清音院,接下来一直到晚上都魂不守舍,脑海里,良心和理智展开了激烈地争斗。 良心告诉她,你这样是不对的,大少爷是个可怜人,底下的下人这么猖狂,今天敢算计他的钱,以后或许就敢算计他的命!而你呢,就是其中的一个罪不可恕的帮凶,因为你一直在其中得到好处。你应该将这一切告诉大太太,让大太太来处理这件事。 理智告诉她,你不要傻,如果真这么做,你也不会有好结果,他们死也会拉着你,你来清音院还没有多久,大太太一定会相信你?你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你是否冤枉一定都不重要。他们只是弄点钱而已,不一定会危害到大少爷的性命,就算真的如此,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你能帮得了几个?犯不着为了同情心连自己都搭进去。如果真的良心不安,不花那些钱好了,捐出去做善事好了,你是逼不得已,不是帮凶!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大少爷万一因此出了什么事,她真的可以撇清干系? 她只觉心乱成一团麻,她扫院子没扫干净,洗衣服忘记了放皂角,吃饭不小心打破了碗。 身边张妈妈,丹儿见到了都关心地问道:“秦天,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秦天,你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秦天回答:“我没有关系,只是头有点晕。” 丹儿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院子里有我们了!” 张妈妈道:“待会我让人熬碗粥给你。 翠微也道:“或许是受热了,我会刮痧,待会我帮你刮刮吧!” 大家的关心让秦天的心里 暖融融的,可是她知道,她们对她好,是因为在她们的眼中,她是个单纯乖巧的小姑娘。可是她们不知道,那不是她本性使然,而是她为了很好的生存下去约束自己的结果。她一点都不单纯,她很会权衡,很会计较。 晚上,她睡的很不安稳,一会儿梦见丫鬟在庄信彦看不见的地方侮辱他,一会儿又梦见海富几人谋害他,一会儿又梦见庄信彦一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冷冷地目光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秦天一下子吓醒了。 她坐起身,看着黑暗的房间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不远处丹儿小兰她们睡的正香,发出匀细的呼吸声,显然在做着好梦。 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秦天捂住胸口,苦笑着摇头。 她看向窗外,今夜月色很美,璀璨的星星如水晶一般的闪亮,给院子里的那棵千年古树披上了一层白霜。 她已经没有睡意,或者说,她不敢再睡,她怕那些噩梦又来纠缠她。 难道以后都要在这种愧疚的情绪中做人吗?没出事还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以肯定,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与其活得这么难受,不如豁出去,大太太也不是那么不辨是非的人,谁说她一定没有洗脱嫌疑的机会? 万一大太太不相信她呢…… 不管了!秦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不管怎样,如此欺侮一个残疾人的事情,她不屑为之。 想通这一切后,秦天的心也跟着轻松下来,她重新躺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她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她和庄信彦还真是八字不合,一沾上他准没好事!躲都躲不掉! 第二天等大太太和月娘从茶行里回来,秦天便寻了个机会找到月娘,将在青松院听到的话,发生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最后,将那一两银子也交给了她。 月娘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屋里去了。 秦天满以为大太太接下来会有一番大动作,她还做了充分的作战准备。可没想到,月娘自进去后,连着两天,大太太这边都是风平浪静,直到第三天,秦天看到跟着大少爷来的海富,跑到月娘身边亲热地叫了一声“娘”,秦天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在月娘面前笑嘻嘻的海富,活泼精灵的样子,哪里还是那天对待自 己的那副恶狠狠的模样,秦天想起这些天的焦虑担忧,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屋子里,庄信彦和大太太站立在长桌旁,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庄信彦在纸上写道:“按照娘所说的,这个丫头有经商的天赋,弃之不用实在可惜。可是生意场上诡谲变化,人心狡诈,威逼利诱,无所不有,丫头有些心巧,如若是个心志不坚之人,将来必是我们盛世的大患。这次,儿子考验的不仅是她的忠心,更是她的良心。” 大太太在他身边点头微笑,“月娘查不到她的底细,对于她,我本来还有些疑虑,你这个考验之法甚好,这样一来,我对她再无怀疑!秦天这个丫头好好栽培,将来或许可当大用。” 庄信彦看了母亲一眼,微微一笑,继续写道:“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用人一道,还是谨慎为上。” 大太太转脸看了儿子一眼, 如此小心谨慎的处事之法,可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见惯那些趋炎附势之徒? 想到这里,大太太心中微微一酸,手抚上儿子的肩膀,动作间无限爱怜。 屋外,海富瞅了个机会走到秦天的面前。 这边,秦天正在洗衣服,她抬起头看着海富冷笑道:“哟,这位大哥,可是又给我送银子来了!”说完,她将一把皂角揉到衣服里,然后在洗衣板上用力的揉搓。泡沫四溅,大部分都溅到海富的身上。 没办法把气恼发泄在主子的身上,海富自然成了替罪的羔羊。 海富笑了笑,秦天发现,他温和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挺憨厚的,紫黑脸庞,浓眉大眼,但是换上上次那恶狠狠的神情,就有些凶神恶煞了。 海富毫不在意地拂去身上的泡沫,笑道:“小丫头,看来你都知道了,也怪不得大少爷大太太肯费这些心思,确实是个聪明的!” “大少爷?”秦天扔下手中的衣服,冷声道:“大少爷也知道?” 海富看着她的神情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但是哪里说错了,一时间又弄不清楚,在他看来,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都行,这些考验又算得了什么?哪里明白秦天的心思。 他挠挠头:“大少爷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小丫头,恭喜你了!”海富看着她笑得精灵古怪。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秦天咬牙道,现在她恨不得将整盆水都倒到他头上去。 亏她为了庄信彦 纠结个半死,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的算计,他冷眼旁观着一切,一定觉得很有意思。 海富笑,“主子们能为你花这份心思,你以后必得主子们的信任,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到时候风光了,可别忘了,这里面可有你海富哥哥的一份功劳。”海富拍着胸脯。 海富的话如一盏明灯,让秦天的头脑瞬间清明了起来。 晚上,庄信彦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秦天正在廊下点灯,听到身后的动静,秦天转过身去,一眼撞见庄信彦那张沉静俊美的面容,像是感觉到秦天的目光,庄信彦也向她看过来。 澄清的眸子像是一泓泉水,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潋滟的光泽,淡淡的光泽中,却透出无尽的冷清,无尽的落寞,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他再怎么可怜也轮不到你来同情,秦天在心中对自己说,在他的眼里,你不过是一个需要誓死效忠的下人罢了。 秦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33章 新的开始 更新时间2011-12-48:13:44字数: 两个月后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太阳白花花地炙烤着大地,街上的行人都是懒洋洋的没了精神,就连河岸边杨柳上知了的鸣叫都显得有气无力。 可是位于杨城繁华地段的商铺依然是人声鼎沸,特别是大街东边的盛世茶行,门前来往的商客更是络绎不绝。 一穿着深蓝色大襟袍,头戴四方巾,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刚走进盛世茶行的大门,便有一名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笑容甜美做伙计打扮的小姑娘迎了上来。 “给王老爷道个福,今天王老爷想买点什么茶叶?” 被换作王老爷的中年男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诶,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小姑娘一边引着王老爷进去,一边笑着说:“王老爷不记得了,上次王老爷来买茶叶还是小的给称量的了!我记得上次王老爷买的是绿花茶,喝了以后可觉得好?这次是继续买绿花茶呢?还是让小的给你推荐一下别的好茶?” 王老爷见她将自己记得这么清楚,心中有些被尊重的喜悦,喜悦之余,也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你如何记得这么清楚?我记得我们也只有一次接触而已。” 小姑娘回头一笑,“王老爷满身贵气,小的一见便记在心里了!”此话回答得落落大方,既不显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很是自然。 王老爷听后哈哈一笑,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有意奉承自己,但是心中舒坦之极。 小姑娘趁机笑道:“不如让小的给王老爷推荐几种新茶吧!” 王老爷愉悦地点头,连声道:“好,好,小姑娘这么有心,我相信你!” 一番介绍后,王老爷买下了半斤骑火,半斤阳坡,也算是笔不小的生意了。 称量收银完,小姑娘将王老爷恭送到门口,刚转过身,便见一个穿着短褐的少年向着她走过来。 少年的脸上满是佩服神色,他伸头见王老爷已经走远,这才回过头对小姑娘压低了声音说:“秦天,你好厉害,你怎么可以记住每个客人的姓氏和曾经买过的茶叶?” 小姑娘便是秦天了,她笑了笑,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范天,你想想看,如果你去到一家店铺,店铺的人一口道出你的名字,还记得你曾将在店铺做过的一切,有些甚至连你自己都忘记了,你会有什么想法?” 范天转了转眼珠,像是在仔细地想这件事,过了一会,道:“我肯定会很高兴。” 秦天笑道:“当然会高兴了,对方这么把你放在心中,如此尊重你,你怎会不高兴,下次,你有同样的需要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一定是这家店铺。人同此心,你将客人都放在心上,客人就会记得你!” 说完,秦天转身走进店铺,范天跟上来:“可是每天来往的客人这么多,我哪里全部都记得住!” “有心记是一定记得住的。”秦天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告诉你,我每次招呼完一个客人,我就会将他的名字和买的茶都默记下来,到晚上睡觉之前又默记一遍,日复一日,慢慢的就记下来了!” 范天咋舌:“秦天,你真用心。” “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用心怎么行?” “难怪你一个多月就能成为正式伙计,而我还在这里当学徒!”范天沮丧。 秦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努力吧,小子,我也是熬出来的!” 正说着,二掌柜李掌柜来到秦天的面前,先是对着范天挥挥手:“干活去,干活去!” 范天无奈地走开,等范天走后,李掌柜对秦天小声地说:“泡壶茶送到二爷房里去。” 秦天一听便头痛,马上道:“李掌柜,你看,我这里忙不过来了,要不,我泡好茶,你叫福安或者香片送过去?” 二爷便是庄信川,福安和香片是他的小厮和丫鬟。 李掌柜听了此话,脸一沉,冷笑两声:“秦天,我跟你说,二爷叫你是看得起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秦天心中来气,面上却仍是一副笑脸:“李掌柜这是什么话,小的现在是大堂的伙计,招呼客人才是首要,二爷自有伺候他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我去献殷勤,没得惹闲话。” 说话时,秦天见有一名身着墨绿色锦袍,手摇折扇的公子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叫了一声:“谢公子,好久不见,最近可好?”不着痕迹地撇开李掌柜。 李掌柜心中气恼,却无可奈何,用力“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秦天走到谢公子的身边,转头冷眼看了李掌柜背影一眼。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秦天便被升为二等丫鬟,专跟大太太出行。大太太知道她识字后,还特意找了师傅传授她一些茶叶的知识,又让她跟和学徒一起在大堂里招呼客人。 在此之前,大太太对她说:“秦天,我总算没有看走眼,你确实是个忠心的丫头。在我们庄家,满肚子歪心的奴才绝对没有好结果,忠心的奴才我们必会善待,忠心而又能干的奴才,我就会让他活得风风光光!以后你只要一门心思地为我们庄家办事,我可以保证,将来你必是全杨城最为得意的丫鬟!” 当时,秦天诚心诚意,恭恭敬敬地向着大太太行了一礼,“谢谢大太太的赏识,秦天对太太忠心不二,苍天可鉴!” 其实,有什么好纠结的,他们要求一个家奴将主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需要的是忠心而又能干的下人,而她需要的是获得自由,获得尊严的资本。 所谓的自由从来只属于强者,只有努力变成强者,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真正过得顺心。 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所以其中的一些细节,也不用过于在意。就像这次的试探,虽然让秦天很不爽,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以后或许还有很多次这样的试探,可是没关系,试探越多,代表着她的机会越多,她凭着本心做事,得到她所想要的,就不必耿耿于怀。 秦天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自然非常努力,白天跟着师傅学知识,又跟在其他的伙计身边偷师,晚上,便反复地记下这些知识,再加上她在招待客人和销售这一方面很有一套,一个月后,大太太便将她升为正式伙计。 期间,大太太对于她的表现并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在慢慢地观察她,训练她,秦天也很沉得住气,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尽全力做到最好,就这样,秦天慢慢地在茶行众伙计中崭露头角,也同时引起了二少爷庄信川的注意。 或许庄信川看出大太太很看重她,多次找机会拉拢她,其实,对于庄信川,秦天起初还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 她是大太太这边的人,当然要和二房泾渭分明,可是二少爷在庄家的地位超然,得罪了他对自己很不利。本想着应付一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就当是前世里的那种无可避免的应酬。相信这种事情大太太就算知道了也能理解。可是没想到这个庄信川就是个禽兽,刚成了亲不久,竟然借着让她送茶的机会对她言语轻佻,动手动脚。秦天便再也不屑于应酬这个人渣!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她的卖身契在大太太手上,她只需一门心思地对待大太太就好。就算大太太从当家位子上退下来,相 信也不会亏待她。 正当秦天想得出神的时候,耳边一道醇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诶?小丫头,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就成了小伙计了?” 第34章 嫉妒 更新时间2011-12-58:13:32字数: 秦天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先是看到一把白色的折扇,折扇上龙飞凤舞地几个大字 “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 字迹刚硬,遒劲有力。 扇子下方缀着一块通明剔透的兽形水晶,水晶下是一颗莹润的玛瑙小珠,再配上红色的穗子,看上去非常的华丽。 “小丫头,跟你说话了。”对方似乎有些不耐。 秦天抬起头,撞见一双明亮的黑眸,浓眉斜飞,英气逼人。正是上次刁难范天的谢公子。 此次,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长随模样的男子,男子身材和他一般高大,年龄却稍大,五官粗狂,眼神冷利,左脸颊有一道疤痕,看上去有些可怕。不过有这么个人站在他的身后,更加衬得他玉树临风,威武不凡。 秦天连忙退后一步,朝着谢公子福了福,笑道:“谢公子,小的怠慢了,谢公子请进。”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领进了大堂。 旁边一名二十多岁,细眉细眼名叫德贵的伙计见谢公子进来,知道他出手大方,上次打赏给他泡茶的伙计,一出手便是一钱碎银子,所以很想从秦天的手中将客人抢过来。当下仗着自己资历老些,走到谢公子的身边,弯腰笑道:“谢公子,一段日子不见,公子是越发的精神了,今日不如由小的来招呼公子?” 秦天哪里不知他的用意,不过当着客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伙计的收入也不是提成,没必要为了一点打赏和他们生意见,毕竟他们是前辈。 想着,秦天便准备退开,可哪知这谢公子竟出声说:“不用你了,让这个小丫头来招呼就好。” 德贵碰了一鼻子灰,干笑了两声,又瞪了旁边的秦天一眼,悻悻地走开。他走到另外一个伙计大洪的身边,看着秦天招呼谢公子的背影,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大太太是怎么想的,让个小丫头到大堂里来招呼,知道的我们是在买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卖的是……”说到这里,面上神情猥琐之极。 秦天短短一个月便升上了正式伙计,而且表现出众,一下子压到众伙计的头上,这些伙计的心中早已有些不舒服了。 大洪看了秦天的背影一眼,凑到德贵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就不信她真能有什么真本事,还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对着男人笑一笑比我们说破了嘴皮子都强!这样下去,我们茶行迟早要惹闲 话的!” “你看吧,等到真惹出什么事来,太太就要后悔她的决定了!” “客人来了,先招呼客人要紧。”两人这才停了酸话,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这边,秦天向谢公子笑道,“谢公子,又是来杨城游玩的?上次带回去的茶叶可合心意,这一次又到了一批新茶,谢公子可要多看几个品种?”说完,便给谢公子介绍了好几种茶叶,关于茶叶的性质,产地自是如数家珍,流利非常。 谢公子面露惊异之色:“丫头,上次看到你时,你似乎不懂这些了,不过才短短的一段时间,你就懂得这么多了?” 秦天抿嘴一笑,“也没有什么难的,用心做就一定能做到。” 谢公子将手中的折扇“哗啦”一收,姿态潇洒豪爽,他将扇子一端指向秦天,笑道:“这话我爱听!”说完,微微低下头看着她,双眼又黑又亮:“小丫头不错啊,做起事来胸襟气度比之一些男人也毫不逊色,只是,女子终归是女子,如此抛头露面,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在太夫人让她去大堂招呼客人的时候,也说过,当时太夫人说:“你到大堂之后,闲话必不会少,你可害怕?” 秦天看着谢公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既不是大户千金,也不是大家闺秀,我怕什么抛头露面?众目睽睽之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有闲话,我也不怕!” 大太太以寡妇之身,都能顶住流言蜚语,一直坚持到现在,如今不也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尊重?她一个小丫头又怕什么,她又不怕有损闺誉嫁不出去。穿越成家奴,与其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嫁个好男人,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好好的为自己打算。 而且背后有大太太撑腰,更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谢公子听了此话,笑出声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哈哈,你这丫头的性格很对我的脾胃!” 秦天见他开心,趁机说道:“不如让小的介绍几款新茶给谢公子试试?谢公子觉得好的话,可以多买些带回去,北方饮食多油腻,多喝茶有助于清肠道,可是最有人情味的送礼佳品了!” “树上的鸟儿恐怕都能被你哄得下来!”谢公子看着她咧嘴一笑,目光闪烁不定,英俊的面孔似有光彩,让秦天微微地愣了会神。 很快,秦天便回过神来,向着谢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公子这边雅间请,自有专人招呼公子品尝各种好茶!”说完,将他引进雅间,交给里 面负责的伙计。 自从秦天来到茶行后,大太太便采纳了秦天的建议,在大堂东边,开出一个雅间来,装饰得很有格调,很受客人的欢迎,也刺激了客人的购买欲。头一个月,大太太发给秦天的月银便是三两银子,其中半两是二等丫鬟的月银,另外的,则是她给出建议的奖励。 当时一亩好地不过才十几两银子,差一点的只有七八两,秦天拿到这三两银子,自然高兴,想着以后要花更多的心思在茶行上面,便可以得到更多的赏银,或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为自己赎身了! 正当秦天将谢公子引进雅间的时候,一名穿着灰色长布袍,文人打扮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本来准备迎上去的德贵一看清是他,连忙转身躲到了一边,拉过旁边的大洪说:“那屡试不第的穷酸秀才又来了,上次被他烦个半死还只买了一两茶,耽误了我不少功夫,最后还被他骂了一通,这次我可不要做他的发泄物了。” 李秀才自视才高又屡试不第,心中有股郁愤之气,刁钻刻薄得很,大洪和其他的伙计大都吃过这李秀才的苦头,此时都缩在一边,装作很忙的样子,谁也不愿意去招呼他。 德贵转头间,见秦天从雅间那边走出来,当下眼珠一转,一个主意在心中形成,他向着秦天招手道:“秦天,来客人了,你去招呼一下!” 你不是笑得挺欢吗?不是连大掌柜都说你能干吗?那好,倒要看看你卖弄色相这一招在酸秀才面前管用不管用! 第35章 术业有专攻 更新时间2011-12-68:13:23字数: 秦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秀才,不知他的底细,可是见德贵明明有空,却来叫她,又见旁边一些伙计面色有异,便知这个客人一定有什么问题,本想找个由头推了他,可是又想到,这段时间,虽然她的表现很突出,但茶行的伙计们因为她是女人而有些瞧不起她,私底下闲话不少,她虽然不在乎,可是有时回头看到他们意味不明的眼光也挺讨厌的,若想得到大家的认同,还必须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只有解决了大家公认的难题,谁还会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 想到这,秦天便面带微笑,走到李秀才的面前,福了福,“这位客官,想要点什么茶叶,需不需要小的给您介绍一下。” 李秀才自进来后脸色一直不善,加之又受到怠慢,心中火气更甚,此刻见到秦天,立时大袖一拂,抬起下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茶乃毒物,不喝也罢!” 他这话说得既缓又重,立刻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当下所有人都停下了买卖,向着他围了过来。 其中一人显然是认识他的,出声说道:“李秀才,你可不要浑说,我们都是喝茶喝了几十年的,难道我们都喝了几十年的毒吗?” 其余的人中,有驳斥的,也有疑问的,也有起哄的。 李秀才站起在大堂的最中心,见周围几十个人都注意着自己,一时间显得很得意。 秦天见此情形有些着急,转头见其余的伙计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心中不禁又有些生气,还是范天悄悄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了句:“秦天,这李秀才最是难伺候,这里的伙计人人都怕了他的!我帮你去叫大掌柜来!”说完,范天转头就走了, 秦天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感激,这小子,还真是实诚。 转头见到德贵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中又冒出火来,如果她真的要等大掌柜过来搞定这个客人,只怕以后这些伙计就真要瞧不起自己了! 想到这,秦天稍稍沉思一会,心中便有了主意。 那边,李秀才忙着回答客人们的话:“还真是如此,本秀才又不要赚你们半分银子,和庄家也无仇无怨,犯不着以假话诳人。只是这茶叶,真的不是好东西,多饮不如少饮,少饮不如不饮.” 话音刚落,身边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秀才老爷说此话可有什么依据?小的虽然相信秀才老爷的人品,但 是在人家茶行里说这砸人生意的话,总要能使人心服口服不是?各位老爷,你们说,小的这话对也不对?”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一些熟客已经认出,这正是茶行中的女伙计秦天。 李秀才等的正是此话,唯有如此,方能显示出他的博学。他看向秦天,见是刚才那个小丫头,目光中有些轻视,他不慌不忙地拂了拂袖子,大声道:“<茶经>有‘一茶,二槚,三芟,四茗,五荈‘之称.今都叫做茶,与古不同,若以其性而论,除明目止渴之外,一无好处,古书又有说:茶之一物,日日饮之,到了后来,未有不元气暗损,精血渐消,或成痰饮,或成痞胀,或成痿痹,或成疝瘕.余如成洞泻,成呕逆,以及腹痛,黄瘦种种内伤,皆茶之为害.而人不知,虽病不悔.上古之人多寿,近世寿不长者,皆因茶酒之类日日克伐,潜伤暗损,以致寿亦随之消磨!大伙听听,茶可引百病,又能短人寿,不是毒物是什么?我之前就是喝了这里的茶,引致上吐下泻,躺了月余了!” 李秀才此话说得铿锵激昂,尖锐有力,立时煽动了众人的情绪,当下一些人在边上叫起来;“怪不得最近我总是感觉到不舒服,原来竟是茶的过,亏我每个月还要花上这么多银子,以后不买了!” “我也觉得最近身子不适了!” “就是,看来这茶以后还是不饮为妙!” 众人见李秀才说得头头是道,听完已经信了他八分。 李秀才见自己的话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很是得意,想着要不了多久此话便能传遍全城,甚至全国,人人都知道他李秀才博学多才,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他!一时不由高兴地摇头晃脑。 此时,大堂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后院,大太太和庄信川都从后院里出来,范天也找到了刘掌柜,指着秦天那边着急地对刘掌柜说:“大掌柜,就是那,您看看,真是太欺负人了!” 庄信川看着满堂子闹哄哄的,已经没了耐性,指使着旁边的小厮:“快去,把那穷酸秀才给我轰出去!这不是在捣乱吗?” “慢着!”大太太出声喝止了小厮和大掌柜,“秦天不是在招呼着吗?” “秦天?”庄信川扭头看向大太太,有些不可思议:“我知道秦天是大娘的人,可是大娘是否太看得起她了!她一个丫头能处理得了这种事?再任由这秀才胡说八道下去,以后我们茶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虽然庄信川一直想办法暗中拉拢秦天,可是那只是因为她是大太太亲信的缘故,并不表示他真的认为她有什么能耐。 “能不能处理,看看就知。”大太太看着人群中的秦天,微微一笑。 庄信川见大太太坚持,也不好说什么了,他看向前边的窈窕的身影,心想,大娘如此有把握,难道这小丫头还真有点能耐不成? 而另一边,谢公子和他的随从也从雅间里出来,站在一边看热闹。 那刀疤男子在谢公子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公子,老爷约了盐运使大人在望江楼,时辰快到了。” 谢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中秦天笑盈盈地小脸,轻摇着扇子,不慌不忙地说:“不着急,看完这场戏再走!” 人群中 正当李秀才想入非非的时候,秦天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秀才老爷,您的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李秀才没好气地一甩手:“你这个小丫头,你懂什么?竟然敢质疑本秀才的话!” 秦天微微一笑,脆生生地说:“术业有专攻,说起之乎者也,四书五经,我是万万不及秀才老爷的,可是论起茶叶,我敢说,有很少能有人及得上我们茶行的伙计们!” 李秀才正起劲的时候,忽然来一个捣蛋的,怎么不恼,本想发脾气,可是对方是女子,又是一张笑脸,这脾气便怎么都发不出,当下涨红着脸说:“好,本秀才倒要听听看,你这个小丫头还能有什么高见!” 围观的人见秦天生得清秀,笑得可爱,小小丫头竟然敢挑战秀才,都觉有趣,纷纷起哄,催着她快说。 后边,大太太面带微笑,沉着冷静,庄信川也看得来了兴味,叫小厮搬了把椅子来。这边,谢公子摇着扇子,满面笑容。 ps:李秀才的话取自《镜花缘》,谢谢亲们的推荐票,谢谢少根金的香囊 第36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更新时间2011-12-78:01:03字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天的身上。 秦天面向大家,乌溜溜的眼珠轻轻一转,嘴角浮上一个甜美的笑容。众人本来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可是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从容不迫,不见半丝慌张,皆收起小觑之心,开始期待着秦天接下来的话。 秦天看向李秀才,缓缓笑道:“秀才老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听到这里,李秀才又昂起了头,得意地“哼”了一声,本想着自夸一句,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秦天的语气又忽然一转:“但是……茶经有云,‘茶者,发乎神农氏,起于鲁周公‘,可见茶之一物,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一件事物能流传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秀才老爷这番话看似很有说服力,可是却忽略了一个‘度’字!” 早在跟师傅学习茶知识的时候,秦天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历史和自己那个世界极为相似,连一些历史人物也有相同。 “度?什么度”人群中有人问出。 秦天嘴角笑容加深,颊边的小梨涡忽隐忽现,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显得精灵可爱,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喜爱之心, “世间万物都得讲究一个度字,打个比方,饭吃多了,还会撑着了,但是能说是饭的罪过吗?茶也是一样,只要将度把握好,它便是延年益寿,防治疾病的灵药,反之,就像秀才老爷所说,是毒物,于身体有害!” 说到这里,秦天上前一步,看向大家笑着说:“是毒物还是灵药,其实都在各位老爷的掌握中,不能因为自己没有掌握好,就将责任都推在‘茶’上,是不是?” “有道理,小姑娘说得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李秀才不服,上前来,大声道:“狡辩,纯属狡辩,毒物就是毒物,饮多饮少,不过是中毒的深浅之别,大家不要听信她的话,她是茶行的人,自然是要这么说!” 秦天回过头,直直地看向李秀才,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有些沉,“敢问秀才老爷,每日饮茶几杯,什么时辰饮,饭前饮还是饭后饮?” 李秀才不过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头先那番言论,便想着借此显示一下自己,并不代表他对茶道便有研究,此时秦天忽然问出,一时间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当下老实回答出来。 “本秀才每天饮茶七八杯,什么时辰都有,饭前饭后都有!”说着又冷笑道:“难道喝 杯茶还要看时辰不成?” 秦天眉毛一挑,拍手笑道:“秀才老爷这话对了一半,饮茶虽然不要看时辰,却绝对挑时候!”说到这里,又转过身看着大家,继续道:“茶绝对不宜在睡前或空腹时饮用,睡前饮茶会影响睡眠,空腹饮茶会伤身体,妨碍消化,严重的还会引起心悸、头痛等“茶醉”现象。而且现在天气炎热,茶水不宜超过12个时辰,否则很容易引起上吐下泻的现象!” 说到这,秦天回过头看了李秀才一眼,李秀才有些心虚地转过头。 一些人看到,立刻笑出声来:“李秀才,原来你是喝了隔夜茶!” 李秀才一张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想走,路又被众人堵死,一时间尴尬不已。 “再有,饮茶忌饮烫茶、凉茶,前者滞寒、后者聚痰,忌冲泡次数过多,三四次后还再饮,茶叶中的毒素便会跑出来。还有,忌饭前饮茶和饭后马上饮茶。” 那边,秦天向着大家继续说道,她的右手微微比划着,眉飞色舞,双眼亮闪,说话间,一种灵气迫人而来,再加上她容颜不俗,笑容亲切可爱,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这一切都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一时间,大堂内静悄悄的,只有秦天连续不断,流畅爽利的说话声 “再说说茶叶的好处,茶叶不仅具有提神清心、清热解暑、消食化痰、去腻减肥、清心除烦、解毒醒酒、生津止渴、降火明目、止痢除湿等药理作用,而且,还能延年益寿,预防疾病,女人喝了呢,还能瘦身减肥,对皮肤也很好了!但是,一日饮茶最好二钱(10克)左右,分3-4次冲泡是适宜的,北方食油腻过重的地方,最多也不能超过四钱。超过这个量,茶就真的变成毒物了!” 众人听的点头不止,心悦诚服,而那些本来瞧不起秦天的伙计们,此时皆是震惊不已,这些道理,他们有的知晓,有的却是听都没听过,即使是知晓的那一部分,让他们如此连贯顺溜地说出来,还说得头头是道,却是万万不能。 不知不觉间,看向秦天的目光惊异中又多了丝佩服! 此时,最尴尬的要属李秀才了,本想着出风头,却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驳得哑口无言,他又羞又窘,以袖掩面,想偷偷地溜出去。可是就有好事之徒不肯放过他。 有人扯住他的衣袖,说道:“李秀才,茶既然不是毒物,你总得买些走吧,只是可要将小姑娘的话记在心 上,再也不要喝隔夜茶了!” 众人哈哈大笑,李秀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这时,秦天却上前来向着李秀才福了福,说道:“小的要向秀才老爷道谢!” 李秀才以为秦天在讥讽他,脸都绿了,指着秦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天却抬起头看着李秀才诚心诚意地说:“秀才老爷,小的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秀才老爷的话有绝大部分都是对的,也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之前卖茶的时候,忽略了与客人说明这方面的事情,也真是如此才造成秀才老爷的疾病,其实是我们的不对!以后我们茶行会告诉大家如何正确的饮茶,将来如果人人都能在饮茶一事上得到好处,这里面必有秀才老爷的一份功劳!” 无需逼人太甚,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人留面子,就是给自己留后路。这一向是秦天的处事原则。 众人听秦天这么说想起若不是李秀才这一番话,绝不会知道这么多,一时间又收起了心中的嘲笑之意,有些人甚至向李秀才拱手道谢。 李秀才见此,脸色才慢慢缓过来,看向秦天的目光也有了些感激之色。 “秦天此话甚得我心!”忽然,一人大笑着走过来,秦天闻声看去,见是刘掌柜走过来。 刘掌柜先是赞许地看了秦天一眼,然后回头向着李秀才拱手作揖,道:“刘某代替东家感谢李秀才的赐教,还求秀才的墨宝,将茶叶的利弊写下,东家想挂在大堂中的当眼之处,让人人都能了解到正确饮茶之法!” 李秀才大喜,盛世乃杨城最大的茶行,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字墨,岂不是大出风头之事,当下一口允之。 刘掌柜立刻叫人拿来文房四宝,李秀才当着众人的面将刚才秦天的话都书写下来,自然是用了十足十的本事,字迹倒是漂亮得很! 书写完后,刘掌柜又叫人选了些好茶叶送给李秀才,李秀才笑着收下,一场风波就在这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之后秦天和刘掌柜一起将李秀才送到门口。 李秀才临出门时,忽然转过身,向着秦天一揖,轻声道:“谢姑娘承让” 秦天连忙回礼:“不敢当秀才老爷的大礼。” 李秀才站直身子,看着秦天微笑道:“亏我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却不如姑娘的胸襟气魄……”说完摇摇头,转身去了。 秦天目送走李秀才,回头却见谢公子和他的随从走过来。 秦 天笑道:“谢公子可选中了合适的茶叶?” “今天还有要事,改日再来请教姑娘!”谢公子笑着说完,和长随一起走出门,出了门忽然又转过身,看着秦天微微一笑,笑容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我们谢家怎么就找不到你这么聪明的丫头了?”说完,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去了。 秦天站在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ps:这是十三第一次写聋哑人的文,情节的把握确实有些困难,但我会努力写好它。又因为发新书的时间没掌握好,上架的时间暂定在一月一号,所以新书周期有些长,造成更新不能太快,让亲们追文吃力,不好意思,上架后,十三会多更的,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谢谢城晨雨景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37章 被调戏了 更新时间2011-12-88:00:19字数: 当天回来的路上,大太太将秦天叫上了马车。 马车上,大太太坐在一张楠木小矮桌后,月娘跪在她身后帮她揉捏肩膀。秦天坐在另一边的长凳上。 黄昏的阳光从车门竹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映得车内一片斑斓。 自从上车后,大太太一直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全神贯注地享受着月娘的按摩,一句话都没说。秦天也只好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太太才张开眼,看着秦天,慢条斯理地说道:“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你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你用了不少心思。” 秦天笑了笑,“多谢太太肯给我机会。” “也是你自己努力,”月娘一边帮大太太捶肩,一边笑着对太太说:“太太,我听张妈说,秦天每晚背书要到子时末了(大概凌晨一点),早上卯时初(5点)就要起来,也亏她年纪轻,精神足!” 大太太看着秦天,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赞许。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在大堂里做事了。我会安排别的事情给你做。”大太太又道。 “太太,不用秦天招呼客人了吗?”秦天睁大了眼睛。 大太太本是严肃的人,可是看着秦天瞪大眼睛的样子,白里透红的脸,乌溜溜的黑眼珠,长长的睫毛,看上去就像是小猫一样可爱,一时忍不住说笑起来,“怎么,你想一辈子在大堂里招呼客人?” “那倒不是……”秦天眯着眼睛笑起来,颊边的小酒窝甜甜的荡漾开,“太太让秦天做什么,秦天就做什么。鞍前马后,在所不辞!”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脯,样子十分的逗趣。 和大太太相处了一段时间,秦天已经知道,大太太其实是面冷心热的人,只要大太太心情好的时候,秦天便忍不住在她面前调皮一下,逗她笑一笑。不知为什么,秦天很喜欢这种感觉。 大太太被秦天的样子逗的很开心,指着秦天转过头对月娘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亏我之前还跟你说这是个老实孩子了!现在可不就显了原型了!” 秦天嘟着嘴,像是很委屈,“太太,秦天哪里不老实了……” 那副可爱的样子又将大太太逗乐了,和月娘一起笑起来。 可就在这时,车外响起了一片哭声,大太太转身掀起车窗帘,见外面乱糟糟的一片,无数公 差绑了一群男女从一座大宅子里走出来。 大太太看了看那座大宅子,顿时一惊,“这不是张老板的府上吗?出了什么事?老马快停车!”老马是大太太的车夫。 车子停下来,秦天便道:“太太,我下去看看吧。” 大太太制住她:“外边乱糟糟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另外叫人过去。”说着让月娘吩咐随车的小厮出去打听。 秦天趁着这个机会,拉开车帘看出去,却见外边起码被绑了上百人,头先几个带着枷锁手铐,看穿戴像是家中的主人,后面的应该是家奴之类的,很长的一条队伍,男人和女人分开,男人一脸哀戚,女人抱着小孩哭声震天,一些老人走不动了,公差举起鞭子就抽。哀嚎阵阵,触目心惊。 秦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凄惨的场面,心口碰碰的跳。 不一会,小厮打听回来,站在车旁回话:“听说是张家的主子犯了事,府中的男人5岁以上,60岁以下都被判抄斩,女人都充入营妓,连小孩都是如此……”小厮将打听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坏了。 “啊……”大太太脸色微变,轻叫出声。 月娘见大太太脸色不好,连忙叫老马赶车。 “张家之前也是城中有名的大富之家,也曾经风光无限,没想到一夕间便是家破人亡的地步。”大太太脸色苍白,无限唏嘘。 月娘道:“谁叫张家少爷为了银子,竟然伙同贼子,做下那等恶事……” “张家少爷一人犯事,却连累了家中几百条的人命,还有那些无辜妇孺,作孽,作孽啊……”大太太不住叹息。 秦天看向大太太,此时她脸上的悲悯之心是那么的真实,虽然早就知道大太太厚待下人,可是直到此时,秦天才真正明白,大太太确实珍惜下人的性命,并不像有些主家那样,轻贱下人,视人命如草芥。 虽然穿越成家奴很悲催,可是悲催之余,她应该庆幸她有这样的主家。 回了府,秦天跟着月娘一起进屋服侍大太太换了衣服,洗了手脸,让她稍作歇息。 因为秦天已经是二等丫鬟,所以可以随意进出大太太的屋子。 秦天服侍完太太,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衣服出来,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向她招手。 丫鬟有些眼生,还是头一回见,秦天走过去, 笑着问道:“姐姐可是找我?” 丫鬟笑道:“姑娘是秦天吧,我是针线房的,我们管事妈妈有些事情找姑娘,姑娘可方便走一趟?” 管事妈妈找各个院中的丫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秦天不疑有他,笑道:“好的,现在我刚好有空。”说着回头和翠微说了一声,便跟着丫鬟出了院子。 针线房在府中的东南角,从大太太这边过去,要穿过后花园。一路上,绿衣丫鬟都是走在前边,步伐匆匆,秦天问她话也是应付两句,到达后花园的时候,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秦天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正当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那丫鬟忽然闪入一棵大树后,几下便不见了。 秦天停下脚步,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愣住了,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些声音,刚想回头的时候,却被人从后拦腰抱住。 秦天吓了一跳,大叫出声,可随即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嘴,同时,一人低头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丫头,别叫,是我……”热辣辣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声音间无限暧昧。 秦天猛地睁大了眼睛,她自然识得这把声音,可不就是那禽兽二爷,庄信川! 他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想在后花园霸王硬上弓吧?他没有禽兽到这个地步吧! 秦天奋力地挣扎,可是庄信川牛高马大,身体强壮,制服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没想到你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腰肢竟然如此柔软……”庄信川在她耳边轻轻一笑,手上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让秦天几欲作呕,秦天气急,张开嘴,在他手指上用力一咬,庄信川痛叫出声,不得已只好放开了秦天。 秦天一旦脱离控制,转头就跑,可庄信川显然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她,没几步便追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用力拉到假石后,逼到假石上,制得她动弹不得。 秦天用手打,他就抓住她的手,用脚踢,便用腿抵住她的脚,秦天气得抬起头来,却见他双眼发亮,嘴角含笑,一副兴趣盎然的神情,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不但伶牙俐齿,还是只小野猫,有意思,真有意思!丫头,不如我向大娘要了你来,你专心伺候着二爷我怎样,以后包你荣华富贵,穿金戴银,不比出去抛头露面的强?” 而正在此时,庄信彦从一棵合抱粗的古树后转出来,刚好见到不远处的这一幕,他先是一怔,然后又飞快地皱起了眉头。 谢谢carmel的 桃花扇,也谢谢carmel童鞋成为我的第一个堂主,我写文生涯的第一个堂主,激动ing,我会尽力写好这篇,报答大家的支持 第38章 记忆如潮 更新时间2011-12-98:01:11字数: 在庄信彦这个角度,看到的画面就像是庄信川和某个女子躲在这里偷偷的调情。 庄信川身形高大,将女子的脸和大部分的身子遮住,只露出一部分的衣裙,从衣裙的材质上看,应该是府中的丫鬟。 这种事情并不奇怪,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府中的丫鬟向着庄信川**,这些丫鬟的想法也很好理解,能成为庄家未来当家的房中人自然是身为家奴的她们一步登天的最好途径。 这种事情,他也懒得理会,正准备走开,忽然,秦天的脸从庄信川肩膀上显了一下,又很快被庄信川的身子遮住,虽然只有一会儿的时间,却足以让眼力精锐的庄信彦瞧个清楚明白。 庄信彦怔住,霎那间,一些久远的往事,一些他刻意忘却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母亲领着一个十七八岁,面容娇美的女子来到还只有十五岁的他身边。 母亲握着他的手,悄悄地对他说:“彦儿,这个丫头你喜不喜欢?” 他看向母亲身后不远处的她,而她正好抬头向着他看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有着怯怯的神情,白皙的皮肤中泛出胭脂一般的颜色,她微微一笑,美丽得像一朵花。 当时的他只觉一颗心像是要从胸口处跳出来,手心处密密麻麻地一层汗,他低下头,轻轻点头。 至此,她留在了他的身边。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陪着他看书,写字,服侍他的起居,他喜欢看到她,每当他看到她笑,他就会觉得欢喜 可是她的笑容越来越少,尽管她依然陪在他的身边,可是敏感的他已经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有一天,她从门外进来,脸色苍白,面色奇异,她看着他笑,笑得一如往常般温柔,美丽,可是嘴中却吐出恶毒的语言 “你这个没用的哑巴聋子,我大好年华为什么要虚耗在你的身上?”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美丽温柔的笑脸,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告诉她能看懂她说的话。 她的笑容越来越温柔,可是话语却越来越恶毒:“就算我现在在骂你,你也听不到,这样的你根本就是个废物,既然是个废物,还想什么女人?如今我就要被你给毁了,我好不甘心,我如此漂亮,为什么要伺候你这么一个废物。我恨你,我恨你,我要离得你远远的,我才不要一辈子对着你 这个不能听也不能说的怪物!” 说完,她转身跑出去,他在房中愣了半晌,心犹如被刀割开一般的疼,可是想起她那句要离得他远远的话,又不顾一切地追出去。 他一直追到后花园,没想到有更不堪的事情在等着他,他看到她抱住他的弟弟,比他还小了一岁的庄信川,信川撕扯开她的衣服,和她一起滚入隐秘的花丛中…… 看到这里,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院子,没多久,他病倒了。 过了几天,她和信川的事情被母亲知道,他从没见过母亲发那么大的脾气,信川被二娘护着,母亲只能将她卖了出去。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母亲和她说要她与自己圆房,她不想跟着自己,才会冒险勾引信川,期望能偷偷怀上他的孩子,借此改变命运。 ……我才不要一辈子对着你这个不能听也不能说的怪物!…… 他想起她说过的话,十五岁的他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 回忆迅速涌来,又在他刻意的压制下迅速退却,庄信彦看着前方的纠缠的男女,心像寒冰一般的冷。 原来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除了母亲,除了月姨,根本就没有值得信赖的女人…… 那次的考验让他以为这个丫头或许会是个例外,原来这世上从没有例外,只要有机会攀上高枝,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弃原来的主子! 这边,秦天被庄信川制得动弹不得,气得直冒火,她抬头看着庄信川没好气道:“二少爷,我可是大太太身边的人,你如此对我,可是因为不把大太太放在眼里!” 若不是顾忌着他的身份,秦天真想一口唾沫吐在他那张无耻的脸上去。 庄信川脸色一沉,低下头看着她,目光阴鸷,“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你少拿大娘来压我,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大娘会为了你一个奴才对爷我怎么样吗?只要我一句话,大娘就会把你给我,爷看得上你,是你前世休来的福气,你最好能哄得爷开开心心,否则,看爷之后怎么整治你!” 说完低下头就想亲她,秦天拼命的挣扎,眼看着就要被他得逞,忽然,秦天大叫一声:“二少奶奶!” 早听说这位新奶奶手段厉害,让不可一世的庄信川多少有些顾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谁知,这四个字犹如符咒一般让庄信川的动作停顿下来,秦天暗道一声万幸, 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推开他,刚想逃离,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庄信彦 雪白的长衣被风轻轻吹起,配着他淡然冷漠的神情,如玉般的容颜高洁俊美的容颜,宛如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明明是一副风姿绰约的图画,可是因为他过于冰冷的眼神,而破坏了这种宁静美。 秦天停住脚步,一时有些怔住,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身后的庄信川已经意识到上了当,转身刚想追上秦天,却见到自己的大哥。 他停下脚步,脸上带笑,目光中却有种轻忽,虽然明知他听不见,还是叫了声大哥。又想伸手去拉秦天。 秦天一个旋身,躲到庄信彦的身边去,求助地看着他 既然要生要死地考验了她,总得提供一些保护吧! 庄信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被他发现了,又在这里惺惺作态吗?以为他听不见就好唬弄? 庄信彦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秦天呆呆地看着他宛如谪仙一般的背影,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算什么?明明看见她被欺负了,也置之不理,他算是哪门子的主子! 可是又想到,或许他只是刚到,没有弄清是什么状况?毕竟他可是听不见的。 想到这,心中又释然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笑语声,庄信川闻声看去,秦天趁此机会跟在庄信彦的身后走了。 庄信川发现时,秦天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庄信川冷笑了两声,“跟着那废物走,以为他护得住你吗?” “相公,你在说护得住谁?”身边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 庄信川眼珠转了转,讪笑着转过头去,“娘子,自然是为夫的护住你了!” 另一边,秦天跟着庄信彦向着大太太的清音院走去。 庄信彦走在前方,像是不知道后面跟着个人似的。秦天也不在意,她频频回头,见庄信川没有再跟上来,总算放下了心。 她看着前方的庄信彦,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他一个人出来的,身边都没跟着人呢? 正想着,海富不知从哪里追了过来,他先是和庄信彦行了礼,然后和秦天一起跟在他的身后。秦天问他:“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让大少爷一个人!” 海富边走边道:“大少爷每天这个时候都喜欢在花园里独处一会,不让人跟着的。 ” 秦天一怔,连忙问:“那今天大少爷什么时候到花园的?”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见快到去大太太那里的时辰了,才出来寻找,对了……”海富看着她奇怪地问:“你怎么跟在大少爷的后面?” 秦天没有回答,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庄信彦淡然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那就是说,他根本就看到了一切? 娘的,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看着她被庄信川欺负? 就因为她是个下人,所以不值得他维护? 这一刻,秦天的目光如刀,几乎能将他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 第39章 母子 更新时间2011-12-108:01:03字数: 庄信川避开新婚妻子来到母亲的菊香院,让母亲开口去大太太那里将秦天要过来。 “娘,这种事情我一个男人不好开口,还是你去说比较方便!” 李姨娘将手中青花瓷茶盅往旁边桌上用力一磕,食指戳到他的额头上去。 “你就不能安份点?碧君进门才多久,你就想着收丫头,而且还是大房院子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对身边的人看得紧,哪里是那么容易要的到的?” 灵儿站在李姨娘身后帮她捶肩,双眼却不停地瞟向旁边的庄信川,眸光闪烁不定。 “好了,别捶了,一下轻一下重的,难受死了,出去,都给我出去!”李姨娘不耐烦地打发下房中的下人。 灵儿和其他丫鬟应声而下,临出门时,她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庄信川,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不禁恼怒地扁扁嘴。 待下人都下去后,李姨娘看着身边的儿子,又道:“信川,为娘正想找机会逼着你大娘让位,这件事上有用得着你岳家的地方,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得将碧君给我哄好了!” 庄信川叹口气,有气无力地说:“知道了。”他想起一件事,转过身凑到李姨娘的面前低声道:“那件事差不多成了,不过需得信忠的协助,可是我怕他不会就范,娘有没有办法?” 提起此事,李姨娘双眼一亮,面现贪婪之色,她捏紧了帕子,低声问道:“真如你说的那么好赚?” “我骗你做什么?”说着,庄信川看了看门口,转头悄悄伸出四根手指 “四千两?”李姨娘眨了眨眼睛 庄信川冷笑一声,“是四万两,一个月四万两!” “真的?”李姨娘激动地叫起来,头上的珠钗不住颤动,莹光闪动,却远不如她的目光闪亮。 庄信川得意地看着母亲。 “太好了!儿子,你真能干!”李姨娘兴奋地拍打着他搁在桌上的手臂,可忽然又静下来,“不会被你大娘发现吧?” “所以才需要拉拢信忠,封住他的嘴!” 李姨娘坐直了身子,眉毛轻挑,冷笑道:“这件事包在娘身上,拿捏他们三房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秦天很生气,可是再生气也只能闷在肚子里,难道她能去质问庄信彦,为什么不救自己? 算了吧,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穿越女很特别,但是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家奴而已! 真是的,为什么别人穿越成丫鬟,公子少爷都会争相献媚,将她们当宝贝似的捧着,自己就这么倒霉?真真人比人气死人! 秦天一路腹诽着,旁边海富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稍稍远离了她几步…… 回到院子里,她跟着翠微,玉环,碧丝一起伺候着大太太和庄信彦晚饭。净手的时候,翠微对她说,“你去大少爷那边,太太这里有我们了。” 平日里这种事情都是跟着庄信彦的青柳或者莲香负责的,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身边没有跟着丫鬟。 “是。”秦天面上恭顺,心中却在大叫,让我去伺候他!信不信我一盆水倒在他头上去? 当然是不敢的…… 碧丝用铜盆端着一盆水,秦天蹲在一旁,等庄信彦净手完毕后,再用白布帮他擦干净手。 庄信彦低垂着眼,脸色冷然地从铜盆着抬起双手,修长的手经过水的滋润,如同白玉一般的润泽,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细腻光滑的皮肤一直滑下他的指尖,滴入铜盆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旁边的烛光映照在他手上,莹白的指甲,指尖上泫然欲滴的水珠,光亮可鉴的铜盆,皆反射出莹润的光泽,一时间只觉处处都是金光,闪耀在一起,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哪有男人连手都这么好看的,这让女人怎么活…… 秦天哀怨地看了看自己略显粗糙的双手, 显明地对比啊…… 哼,也就皮相好一点!秦天惊叹完毕,又忍不住腹诽。 她用白布擦干他手上的水珠,头也不抬,动作根本说不上温柔。 头上庄信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伺候完后,秦天等人都退下去,只留下了月娘和海富在旁边伺候。 大太太一边给庄信彦夹菜一边对月娘说:“信忠和妍杏的婚事已经在准备了?” 月娘盛了一碗乳鸽烫放在太太面前,“二姨娘已经在准备了。”只不过悄无声息的,根本就不能与二少爷相比。 大太太沉默了一会:“二姨太太在账上提了多少?” “一千两。” 这的确是庶子的规矩,大太太叹口气,“月娘,待会吃晚饭在我帐中提两千两银子给三姨太太送去,信忠和妍杏都是实 诚的孩子,婚事上就算不能和信彦信川相比,也不能太委屈了他们。” “太太,你对她再用心,她也是看二房的脸色。”月娘忍不住说了一句。 大太太道:“她自小跟着老爷,又为老爷生下一双子女,老爷临走的时候,顶不放心他们。我作为一家之主,总得看顾着些。那些事情……”太太摇摇头:“也不能完全怪她,她有她的难处。” “希望三姨太太能理解太太这番好心。”月娘轻声说。 晚饭完后,月娘便去处理这件事。屋里,海富为大太太母子摆上文房四宝。 大太太对庄信彦笑着说:“我果然是没有看错,秦天是个难得的人才,努力,上进,谦逊有礼,心肠也好。等明天,我会开始让她慢慢熟悉茶行的业务,以后一定能成为茶行的有用之人。” 庄信彦在纸上写道:“娘,秦天这个丫头,还是不要过早地相信,多看一段时间比较好。” 大太太诧异:“她不是已经通过你的考验了吗?你还不放心?” “我看到她在后花园与信川纠缠不清。” 大太太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不会,秦天不是这样的孩子,或许你弄错了。” 庄信彦手握着笔,呆了好一会,笔尖上的墨汁滴到宣纸上,渲然出一朵墨花 “娘,我只是听不见,但我能看到。” 过了一会,庄信彦才在纸上写出这几个字,动作非常的缓慢。 大太太握住他另一只手,看着他轻声道:“信彦,你太敏感太多疑。” 庄信彦又在纸上写道:“皆因人心隔肚皮。”回头见母亲不赞同,又写道:“一切母亲做主。” 他搁下笔,转身握住母亲的手,轻轻一笑。 那些人,伤害他没有关系,但是不能伤害他的母亲。 他不会忘记,他因为那件事卧床不起的时候,母亲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哭得有多么伤心 母亲边哭边说:“都是娘的错,娘不该什么都不了解就将她送到你身边来,信彦,都是娘的错,如果你有什么事,娘也不要活了。” 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他手上,灼痛了他的心。 他拼尽全力,让自己没有成为大家口中的废物,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上,能保护母亲的只有他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0章 算计 更新时间2011-12-118:00:21字数: 海棠院 三姨娘看着面前桌子上两千两银票,想起月娘来时说的话 “这是太太的私己,给三少爷成亲用的,太太说,成亲后虽然吃住不愁,但是其他用银子的地方很多,也是她做大娘的一点心意。” 想到这里,三姨娘垂下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坐在她身边的庄信忠和庄明兰两兄妹见母亲如此,都有些慌张,十四岁的庄明兰抚着母亲的背,轻声说:“娘,好好的,怎么又流眼泪了,忧伤脾,娘得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人前两兄妹受到三姨娘的叮嘱,只敢叫她姨娘,可私底下,却还是直呼娘。 三姨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太太一直以来对我们都那么好,可是我总是伤她的心。她对我越好,我越是愧疚。” 旁边庄信忠长长地叹口气,“娘,其实你何必总是受二娘的摆布,跟大娘作对?二娘他们有些事情确实挺过分的。” 像这次逼着方姑娘改嫁给他,她本来是未来的当家太太,却成为他的妻子,其中的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 三姨娘听得儿子的责备,心中又内疚,又委屈,泪水流得更凶。 “我也知道二姨娘很过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太太能干,受老爷信任,掌管偌大的庄家,二姨娘有娘家撑腰,二少爷还是未来的当家,可是你娘又有什么?太太迟早要退下来的,到时候,庄家的一切都会落入二房手中,信忠……”三姨娘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儿子:“将来你的日子是否好过,都在于你二姨娘的一句话啊!如果我不听她的,她记恨在心,明兰嫁出去了还好说,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到时候太太操心信彦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能力和精力来照顾你?” 信忠咬牙,握紧拳头,“娘,我不需要他们的照顾,我堂堂男儿,能够照顾自己!”他握住母亲的手,“儿子只希望娘以后不要做那些违心的事情,让自己难受!” 庄明兰在一旁也跟着抹眼泪,苍白的面孔无限怯懦。 “忠儿,哪有那么容易……”三姨娘泪水涟涟,“你读书不行,这一辈子也只有从商这条路。如果不顺着他们,你在庄家哪有出路?我的儿子不是下人,我不要你活得像那些下人一般,我要你做堂堂正正地庄家三少爷。而这一切的希望都在二房上啊。” “如果那时, 他们真的容不下我,我大不了出去就是了,我就不信,我养不活妻儿!”庄信忠站起身来。 庄老爷生前最反对分家,所以所立的遗嘱有一条规定,庄家如无意外,不许分家,如需分家,须得三房一致通过,大房分六成,二房分三成,三房分一成。这种条件,二房是铁定不肯分家的,这样信忠将来如果真的不容于他们,就只能净身出户。 这是三姨娘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你是要担心死娘吗?”三姨娘拍着桌子,捶着胸口。庄明兰连忙给母亲揉胸口,哭着说:“娘,您别伤心了。”又抬头看向庄信忠:“哥哥,你就不要怨娘了,娘全都是为了我们啊。” 信忠见母亲哭得伤心,很懊悔自己的言行,重新坐下,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慰道:“是儿子不好,娘息怒。娘要是生气,打儿子出气好了,别伤着自己的身体。” “娘怎么会生你们的气,”三姨娘抬起头,握住儿子和女儿的手,泪中含笑,“你们是娘最重要的人。” 庄信忠和庄明兰都握紧了母亲的手。 这时,丫鬟通报的声音传来,“二姨太太来了!” 三姨娘一惊,放开儿女的手,下意识地将银票收入怀中。 门帘掀开,二姨娘带着丫鬟笑盈盈地走进来,“这个时候来打扰妹妹,妹妹不会见怪吧!” 三姨娘连忙起身,低头弯腰地走到二姨娘面前,很恭顺地说:“姐姐哪里话,姐姐能来看妹妹,是妹妹的福气。” 庄信忠和庄明兰也起身向二姨娘行礼。 二姨娘先是看了庄信忠一眼,转头又拉过庄明兰,笑眯眯地上下一打量,“哟,不知不觉,明兰已经有这么大了,出落得花朵一般。太太将内宅的事将给我,却是我疏忽了……” 说到这里,二姨娘转脸看了三姨娘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也是时候为明兰找个婆家了!” 三姨娘一惊,抬起头看着二姨娘,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庄明兰则羞赧地低下头。庄信忠见此,就想带着明兰出去。 还没等两人走出门口,二姨娘却叫住了他们,“你们先不要走……” 她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在正位上坐下,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我今儿来,是有个好消息带给你们!”说着,目光便落在庄明兰那张娇俏的脸上,“是关于明兰的,明兰,二娘可是要恭喜你了!” 李秀才事件的第 二天,秦天便没有再去大堂里招呼客人。每天午时之前,她便留在大太太身边和月娘一起服侍大太太,大太太和掌柜管事处理茶行事务的时候,也没有避忌着秦天。午时后,太太就让秦天去制茶房看师傅们制茶,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才和大太太一起离开。 不过半个月,秦天便了解到,盛世的生意比她想象中要大,大堂的零售生意只是盛世极小的一部分,盛世最主要的,是收茶,加工,再运送贩卖至全国各地。 开设茶行,要经过官府批准,领取照帖。官府禁止私自开设茶行。而茶行每一次的贩茶必领茶引,所以盛世与当地官府的关系密切,二姨娘的姐夫胡大人虽然只是知州,但是此人在官场上很会钻营,领取茶引一事也与他有些关系,大太太轻易不敢得罪。这也是为什么,二房这几年的地位在庄家水涨船高的缘故。 这天早上,徐掌柜进来对大太太说:“太太,这个月二十四号便是总督大人宠妾的生辰,太太看该如何准备?” 大太太道:“打听一下那位宠妾喜欢什么,挑选精致贵重地送过去,一定要让她爱不释手。再在此例上加三成给总督夫人也送上一份。”说完,大太太转头看了秦天一眼,说道:“宠妾高兴了,枕边风也就顺了,夫人高兴了,心中也就舒坦了,和官场中人打交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非得面面俱到不可。否则一不小心,或者就为自身种下祸根。” 秦天心中狐疑,太太这话可是对自己说的?由此联想到太太这段时间像是在慢慢的培养自己。这样下去,只要自己够努力,不愁没有出头之日。想起这些,秦天一颗心不由地砰砰跳,兴奋之余,对大太太也充满了感激。 徐掌柜领命下去。不久,庄信忠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大太太一见他便满面笑容,让秦天斟茶看座,等庄信忠坐下来后,大太太便笑着问:“信忠,一路可好?” 庄信忠接过月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说了声,“谢谢月姨。”又接过秦天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回大太太的话:“一路很顺利。茶一运到我就赶回来了,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你是个老实孩子,交到你手上的事情我没有不放心的。本来你婚期在即,大娘不想让你跑这一趟,可你这个孩子偏偏要去,还好没有出什么岔子,耽误婚期。”大太太又道。 庄信忠在茶行中负责贩运一事,一年到头经常要出外奔波,但也正是如此,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谢大 娘关心,”说话时,他低着头,双手握紧茶杯,声音又缓又沉。 大太太以为他是累了,遂笑道:“好了,看你这个样子也是累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大娘……”庄信忠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大太太,低低地唤了一声,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太太一愣,“信忠,可是有什么事情?” 庄信忠又低下头来,“没有……没有……”说着,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秦天,秦天接过的时候感觉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庄信忠站起身,和大太太道了别,转身出去了。 秦天送他到门外,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当时她并没怎么在意,可没想到,没过多久,茶行出大事了…… 谢谢carmel的和氏璧和平安符,谢谢丝丝1991的平安符,谢谢姐妹们的推荐票 第41章 打 更新时间2011-12-1120:43:33字数: 庄信忠回来后没过几天便和方姑娘成了亲,成亲七天后,大太太接到知府大人的帖子,请她去了一趟。 大太太去的时候,秦天正在制茶房,所以没有跟着去,等到大太太回来的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大太太和月娘一起走进后院的屋子,秦天笑着迎上去,却见大太太脸色青白,嘴唇颤抖,好像在强制忍耐着极大的怒气。 秦天心惊,连忙问道:“太太,怎么啦?”接着又发现月娘的脸色也不好。 月娘想将大太太扶进去,大太太却摆摆手,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地吩咐月娘:“先不要声张,叫信川和信忠立刻回家。”接着又看向秦天:“准备一下,我们也马上回去。” 现在还没到平时回去的时辰,可是秦天见大太太这副样子,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当下也没有多问,出去吩咐马车去了。 回去的路上,大太太一直沉着脸,一声不出,双眼流露出一种痛心兼失望的神色,放在腿上的双手也在微微地颤抖,这样的大太太让秦天的心中有些难受。在秦天的眼中,大太太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茶行一天里有那么多棘手事,都没见她这样失态过,可见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自穿越以来,要说谁对她的帮助最大,非眼前的大太太莫属,如果不是她,自己或许还呆在那个洗衣房里,永无出头之日,是太太破格提拔她,给她机会,也给她的未来带来希望。虽然这期间也有她自己的努力,可是如果没有太太的信任,她一个小丫鬟再努力或许也是白费。 她一个当家太太,能对身为家奴的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当然不能因为自己是穿越女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对于大太太秦天是感恩的。 秦天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不能缓解她的心情,她便拿出一把扇子,坐到大太太身边,一下一下地帮她扇扇子,只希望这些凉爽能让她舒服些。 或许是秦天的动作有了些效果,大太太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她回过头看了秦天一眼,目光较之前温和多了。 “好孩子。”大太太轻轻地说了一句。 很快到达庄家,大太太冷着脸回到清音院,让丫鬟将大门大开,她端坐在正厅正位上,双眼冷冷地直视着门外,两边站着十几个手拿长棍的家丁。 院子里的丫鬟都被这个阵 仗吓住,一时面面相觑,神色惊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秦天和月娘则站在大太太的身后,秦天想为大太太揉揉肩,让她松弛一些,却发现她全身绷得紧紧的,好似一触即发。 这时,庄信川和庄信忠带着下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门来,庄信川在前,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神采飞扬的样子。庄信忠在后微低着头,看上去比庄信川矮了一截似的。 庄信川进来看着这个阵仗,笑容便僵在了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大太太举手在旁边黄花梨的木桌上用力一拍,厉声喝道:“拿下两人,给我打!” 话音刚落,两边的家丁一窝地拥上去,几个人扭住一个,三两下便扑倒在地,抡起手中的长棍朝着两人的臀上打去。 “大娘,这是做什么?”庄信川惊的大叫起来,可下一秒,板子打在屁股上,又痛得大叫。旁边的信忠虽然也是痛得龇牙咧嘴,可却一声不吭。 丫鬟们自两位少爷进来后,便被翠微叫了出去,大厅里只留下月娘和秦天在那里伺候。 两位少爷的小厮见自家少爷一进门就挨了打,便一溜烟地出去报信去了。 大厅里, 大太太听到庄信川的惨叫声,依然冷着脸,一声不吭,丝毫也没有叫家丁停手的意思。可是站在她身后的秦天,却发现她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两位少爷的臀部没一会便浸出了血印子,庄信川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冷汗,叫声也一声比一声地弱。庄信忠则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秦天上次被庄信川非礼的气还没出,如今见他挨打心中倒是痛快,可是见一向老实的三少爷也被打得这么惨,心中又不禁有些怜悯,但也知道大太太是非分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他们。 “住手,都给我住手!”忽然,二姨太太如一阵风一般地冲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摇摇晃晃的三姨太太和庄明喜庄明兰两姐妹。不远处,庄信彦也得了消息,带着海富走了进来。 二姨太太进门见到儿子的惨状,一张脸刹那间失去了血色,“信川,信川!”她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上前去推家丁,“住手,住手!” 三姨太太则捂着脸哭起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忠儿,忠儿。”接着,便冲上去,趴在了庄信忠的身上,家丁没来得及收住手,一板子打在三姨太太的身上,三姨太太立时惨叫一声, “娘,娘!”一直没出声的庄信忠见到母亲被打,忍不住叫起 来,“娘,你不要管我!明兰,明兰,快将娘拉开。” 可生性怯懦的庄明兰却只会哭,吓得动都不敢动。 大太太看到这里,忽然出声,“来人啦,将二姨太太和三姨太太拉开!”她一声令下,便有家丁上前,将二姨娘和三姨娘拖到一边去,让她们再也无法阻止家法。 二姨娘拗不过家丁,便转头冲着大太太叫道:“江华英,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如果我的儿子有半分差错,我一定和你拼命,江华英,你快放了我儿子!江华英!” 三姨娘则朝着大太太跪下来,不停地磕头,碰碰地响声:“太太,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你放了信忠……太太,我求求你了,太太,再打就会将他给打死了,太太……” 三姨娘趴在地上嚎啕痛哭,庄明兰也跪在地上不断地哭着磕头,“娘,娘,不要打哥哥了!” 可是大太太只是看着地上的庄信川两人,铁青着脸,无动于衷。 一旁的庄信彦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知道母亲绝不会有错,他悄悄走到母亲身边,面向那些人,这样就可以看明白他们说的话。 这时,站在二姨娘旁边的庄明喜忽然上前,瞪大了眼睛,向着大太太大声说:“大娘,您虽然是一家之主,可以随意动用家法,可是万事还得有个理字,大娘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这种行径,如何让我们心服!” 大太太听了此言,出手示意家丁们住手,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庄明喜,眼圈发红,脸色发白, “好,你们想要个理,我给你们一个理!你们想要心服口服,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声调不高,却字字铿锵,宛如雷霆万钧。 加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42章 利欲熏心 更新时间2011-12-128:00:33字数: 清音院,正厅 大太太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着前边趴在地上的庄信川和庄信忠走去。步伐虽然沉稳,可是紧捏着帕子的手却有些颤抖。庄信彦担心母亲,想上前搀扶,可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秦天一直在注意大太太,知道她心里承受着极大的打击,现在的冷静沉着也只是在硬撑,见她离座,连忙上前搀扶。 大太太转头看了秦天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手用力地搭在秦天的手腕上。 后边,庄信彦看了秦天的背影一眼,跟了上去,站在母亲身边不远处。 秦天扶着大太太走到庄信川他们跟前,大太太停下了脚步。她低下头,看向庄信忠,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说道:“近两个月,有一大批的假茶在和州,袁州两州附近的县镇流传开,信忠,你可知道此事?” 此言一出,二姨娘,三姨娘以及地上的庄信川皆是一惊。二姨娘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三姨娘用帕子捂住嘴,泪水流得更凶,庄明喜悄悄扯了一下母亲的衣角,庄明兰躲在母亲的身后,全身颤抖。 庄信忠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双手松了紧,紧了松,显然情绪很波动。 “这些假茶都是以泡过的茶叶晒干,用雌黄、花青、熟石膏、青鱼胆、柏枝汁之类的药料,反复炮制,便与新茶无异。可是雌黄性毒,经火甚于砒霜,故用石膏以解其毒,又能使茶起白霜而色美。普通人喝了,短期内还看不出危害,可是时间长了,阴受其毒,为患不浅!可是若是虚弱之人饮之,便能引病邪而出,其害不轻!” 大太太看着信忠,继续说着,“这样的假茶,却是混进我们盛世的茶队,用我们盛世的茶引,运到那些地区的,信忠,那些茶引上有你的签字,你不要告诉大娘,你什么都不知道!” 刚开始,大太太的声音又冷又沉,可是说到后来,又变得轻缓,逐渐流露出一种刻骨的痛心。 庄信忠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来,满脸的水光,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看着大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抖颤着说:“娘……娘……我……” 大太太的泪水忽地涌出来,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信忠,娘一直认为你是老实的孩子,娘是多么的相信你,可是你拿着娘的信任做了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 娘……娘……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庄信忠堂堂男儿竟然当众哭起来。 庄信川趴在旁边闷声不吭。 大太太看了庄信川一眼,又抹干了眼角的泪水,继续说:“你不止对不住我,更对不住你去世的爹,对不住为茶行忠心耿耿的一千多名工人!你可知道,有很多人喝了那些假茶,呕吐不止,腹痛如绞,差点丢了性命!那些人的家人已经在当地递了状纸告我们盛世了!一个不好,我们盛世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听到这里,厅中所有人包括秦天这些下人家丁都大惊失色。庄家如果出事他们这些家奴也不会有好结果!现在,秦天一点都不同情庄信忠了,只是没想到一向老实的他也是这种利欲熏心的人! 庄信忠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冲着身边的庄信川怒吼道:“二哥,你明明说过,那些假茶绝对不会伤人身体的!” 话音刚落,庄信川还未来的及反应,一旁的二姨娘就指着庄信忠叫出声来:“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孽障,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诬陷我的信川,一切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茶引上也是你的签字,和我信川何干!” “你才给我闭嘴!”大太太“嚯”地转过身朝着二姨娘怒喝:“信忠一个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信忠只能算是同谋,可是主犯却是信川!”大太太指着庄信川,语气利如刀:“信川,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庄信川眼珠子转了转,悄悄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二姨娘微微摇头。庄信川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大太太说:“大娘,此事真的和我无关,就算将我打死,我也这么说!一切都是信忠一人所为!” “二哥,你怎能如此说!”庄信忠叫道,“明明都是你叫我做的,是你们威胁我……” 庄信川冷哼一声别转头去,那边三姨太太和庄明兰也怒视着二姨太太,“是你用明兰的婚事要挟我们……” 二姨太太狠狠地瞪了三姨太太一眼,打断了她的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婚事,不要满口胡言!” “你……你……”三姨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过程中,大太太对于他们的争辩置之不理,只是冷冷地盯着庄信川,盯得他心中发毛。 大太太在庄信川跟前缓缓蹲下来,轻声说:“信川,你看着大娘” 庄信川抬起头看了大太太一眼,可是接触到她那双仿似洞悉一切的眸子,心狂跳,又很快地低下 头来 头顶传来大娘沉沉的声音,“你知道我如何会知晓此事的吗?是和州的知州大人曾经是知府王大人的学生,知道是他管辖内的事情,才悄悄通了气。如若不是为娘我和知府夫人的交情还算好,知府大人也不会卖我们这个人情,到时候,我们不但要查封茶行,而且有关人等,包括你我信忠,等等都要送交官府查问。大娘打你,是给你机会,让你知道错!如若你死不悔改,大娘哪怕拼着茶行名声受损,也会配合官府将主犯交出去!” 庄信川惊得抬起头来,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变成死灰色:“大……大娘……” “江华英,你敢!”旁边二姨娘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和大太太拼命!却被家丁死死拖住。 大太太不理会她,只是看着庄信川:“信川,你知道的,大娘才是茶行的主事人,我真想要找出证据来,轻而易举!到时候,别怪大娘无情!”最后这句话,大太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同时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庄信川见大太太这种神情,才知道怕,他一把抱住大太太的腿,哭道:“娘,娘,儿子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将儿子送入官府,娘,儿子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人唆使,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儿子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儿子都听娘的,娘,你不要那么狠心!爹在去世的时候,还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娘……” 大太太忽然觉得头晕,跌坐在地上,想起老爷在世的时候信川承欢膝下的情景,泪水不知不觉地落下来…… 第43章 欺 更新时间2011-12-138:01:06字数: 这时,庄家的两位新媳妇也陆续赶来,方妍杏和弟弟方建树一起,庄信川的妻子刘碧君在奶娘的搀扶下紧随其后,两人进来见此惨状,纷纷吓得花容失色,口中叫着自己夫婿的名字,泪珠儿一下就滚出来。 两位少爷见妻子来到一个不想让妻子担心,一个不想在妻子面前丢脸,纷纷收出了哭声。 一旁的秦天则上前想扶起大太太,可是大太太身子沉得很,一时竟没扶起来,她回头想叫月娘,忽然眼前一花,却是庄信彦走到大太太的另一边,接着,秦天只觉手上一松,大太太已经被他扶起来。 秦天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看上去算不得魁梧,手上的力气倒不小。 没想到庄信彦也朝着她看过来,目光冷冷淡淡的,秦天不耐烦应酬他,轻轻地别转头。同时抚上大太太的手,却惊异地发现,这大热的天,太太的手指竟然如冰一般的凉,再看太太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秦天不禁有些担心,“太太,我扶你去坐着?”她在大太太耳边小声地说。 大太太缓缓点头,秦天和庄信彦刚扶着大太太转过身,身后却传来二姨娘的愤怒的声音:“信川,你不用求这个狠毒的女人,她有本事把你送进去,你娘就有本事将你弄出来!” 大太太气得浑身一颤,转过身去,怒视着二姨太太,二姨太太狠狠地瞪着大太太,双眼血红,面色白如纸,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为了保护幼崽而发了狂的母兽! 她瞪着大太太,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因此而出了什么事,娘发誓,娘一定会让整间盛世茶行,让庄家上下一千多条人命来为你陪葬!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李秀梅!”大太太暴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娘!”这时,庄明喜见两人闹得太僵,怕没有转圜的余地,连忙向着大太太跪了下来,“大娘,你给我哥哥一次机会吧,这件事情上哥哥是有错,可是,谁又没有犯过错误?大娘对家里的下人都能宽容,为什么不能对哥哥也宽容一些,哥哥可是庄家的血脉啊!” 刘碧君进来后,便从庄明喜那里了解到整件事,再见庄信川伤成这个样子,早已经慌了心神,见庄明喜跪下,她也跟着跪下来,哀求道:“大娘,碧君才刚刚嫁进来,难道你忍心看着碧君年纪轻轻地就独守空房吗?大娘,你饶了信川这一次吧,信 川以后一定会长进的!” 贩卖假茶并不是件小事,真要将庄信川送交官府,肯定是流放的结局,内心里,大太太并不想将事情做绝。而且一旦闹到官府,盛世贩卖假茶的事情也会随之曝光,对于盛世的声誉将会是致命的打击,而二姨娘有胡大人的关系在手,只要舍得花银子,或许就会让庄信川免于罪责,到头来,不但没能让他长教训,反而赔上盛世的声誉,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此时大太太见庄明喜和刘碧君都跪下恳求,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看向庄明喜说:“明喜,大娘难道没有给你哥机会吗?”说着,大太太指向地上的庄信川:“这些年来,我给过他多少次机会?远的那些就不说了,就在几个月前,你哥哥苛刻茶农的斤两,我也原谅了他,我只是让他去跟茶农亲自道歉,可是他竟然阳奉阴违,拉着信忠去代替他,这些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大太太因为太过激动,声音有些许的轻颤。 庄信川和庄信忠都心虚地低下头来,二姨太太无话可说,冷哼了一声。 大太太深吸口气,挺直背脊,决然道:“好了,看在信川身为老爷血脉的份上,我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听到这里,二房的人脸上皆露出喜色,二姨太太更是一脸的得意,而庄信川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可大太太接下来的话让他落下的心又忽然地提起来。 大太太一字一句,声音凛冽如刀:“可是很明显,信川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不具备当家人的资格,我不能将老爷辛苦一生创下的家业,不能将庄家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都交到你的手上!我就此宣布,盛世当家人的人选从此与庄信川无关,我会另觅人选!” 这番话便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了,你们将他们带回去吧,都走吧!”大太太疲惫地摆摆手,示意家丁放开他们!转身便拉住秦天的手,示意她副她进去。 秦天一手搀扶着大太太,一手握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比之前更凉,颤抖得也更厉害,再看向她的脸,这才发现她满头都是冷汗,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秦天暗自心惊。 “快扶我进去……”大太太无力地说了一句,似乎气若游丝。 秦天点头,月娘见状也走过来,两人扶着太太刚走两步,挣脱了家丁束缚的二姨娘却向着他们如狼似虎地冲 过来。 “江华英,你别走,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给我将话说清楚。” 她搭上大太太的肩膀,用力地将她扳过来。 大太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多亏了秦天死命地撑扶。她看着二姨娘凶神恶煞的脸,脑海里一片空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可是二姨娘却不放过她,她死死地揪住大太太地衣襟,像是想跟她拼命,“江华英,你需要我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如今却借故想将我们踢开,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容易!” 二姨娘的动作似乎在一瞬间发生,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庄信彦虽然在母亲身边,可是之前没有听到声音,等到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二姨娘已经欺到了大太太的面前。 庄信彦一直平静的面色忽然涨得通红,他上前一把扯开二姨娘的双手,用力地推开她!然后护在大太太身前,怒视着二姨娘。 二姨娘被他推得连退几步,若不是庄明喜即使上前扶住她,只怕已经摔倒在地。 二姨娘站稳脚步看清是庄信彦,当即冷笑一声,指着庄信彦,对大太太说:“怎么,你是想把所有的家当都留给你这个哑巴儿子吗?哈哈!”二姨娘大笑起来,“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儿子守不守得住!”她笑容忽敛,恨恨地瞪着大太太,咬牙:“江华英,你生下这种儿子你就要认命!不属于你的东西就要吐出来!真正见利忘义的是你!是你的贪婪,是你不愿意放弃手中的一切,江华英,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大太太气得浑身直抖,想要说什么,却只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口气怎么都转不过来。 庄信彦面对着二姨娘,自然将她的话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因为口不能言,虽然满腔的愤怒,却不能表达,俊秀的容颜流露出一种愤慨而又痛苦的神色。 旁边三姨太太和方明兰虽然很担心大太太,却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方妍杏看不下去,想上前,却被三姨太太死死地拉住。 “哈哈哈……”二姨娘拍手大笑起来,“江华英,你看看你儿子,你看看你儿子,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你积点口德吧!在庄家,太太才是一家之主,太太说的话谁都要听,太太让谁当家谁就当家,其他的人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来反对!用一些恶毒的话语来攻击别人缺陷的人,才是真正的卑鄙之徒!” 当二姨娘笑得正欢的时候,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强势地打 断了她! 第44章 护 更新时间2011-12-1317:01:27字数: 二姨娘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不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那边,秦天冷着一张脸,毫不畏惧地瞪着她。 在秦天的心中,大太太是她尊敬的人,或许她比大太太多拥有一些先进的知识,但是大太太的胸襟,气魄,她的侠骨仁心,都是秦天所佩服的。而且秦天自穿越来,受到大太太很多恩惠,秦天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太太受欺负而无动于衷! 是,她明白,这样一来,或许会与二房结下仇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二房要收拾自己多的是手段。可人有时候做事,又岂能时刻计算着利害得失? 秦天将大太太交到月娘手中,上前两步,将大太太护在身后,微微昂起头,直视着二姨娘,目光冷冽如刀。 不止是二姨娘愣住了,就连她身边的庄明喜,以及不远处的三房中人,一干家丁,甚至于还趴在地上的庄信川庄信忠,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天。 一旁的庄信彦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你这个该死的贱婢!你竟然敢骂我?”二姨娘震怒之下,扬起手向着秦天一巴掌甩过去,可秦天早有准备,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竟敢还手?反了,反了!”二姨娘气得全身发抖,她想抽回手,可秦天却拼劲全力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一个是养尊处优上了年纪的姨太太,一个是干惯粗活,年轻体健的丫鬟,力气一道上,高下立显、 二姨娘连抽了几回都抽不回来,手腕上的翡翠手链不住颤抖,莹润的光泽映入秦天冷利的眼眸,显露出一种如同寒冰一般的色泽。 “二姨太太……”秦天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双眼紧盯着她的双眼,面色沉静如水,声音冷寒如冰,“人贵自重,这里是清音院,我就算是下人也是大太太的下人,不管是打,还是骂,还轮不到你二姨太太动手动口,也请二姨太太谨记自己是庄家姨太太的身份,不要弄得自己跟个市井泼妇一般,贻笑大方!” 说完,秦天用力地放开她的手,可因为动作过大,一不小心弄断她手链上的绳子,一时间,手链上的翡翠珠子溅得到处都是,好几颗都弹到二姨娘的脸上,二姨娘捂着脸,痛叫出声,狼狈不已。 秦天理都不理她,转头冲着那些家丁大声道:“没听见大太太的话吗?还不赶紧送客!” “娘,你没事吧!”庄明喜扶着二姨 娘连连后退了几步,她确定母亲没事后,转头看向秦天,冷笑道:“姑娘好大的脾气,好大的本事!”她看着秦天,一双美目莹莹生光,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阴寒,“人贵自重,这句话,本小姐今天反赠给你,姑娘有胆有识,可也不让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明喜,还跟这个贱婢说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叫人教训她,敢跟我大小声,也不看看我是谁!”二姨娘先是被大太太激得失了方寸,又被秦天气得不轻,自嫁入庄家,她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这么丢脸过,此时完全失了平日的冷静。 她一手扶着女儿,转身叫自己贴身的两个丫鬟上去打秦天。她的丫鬟平时也作威作福惯了的,此时也不知道怕,应声冲上,月娘扶着大太太帮不上忙干着急,大太太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气又急,可就是说不出话来,一干家丁见大太太没说话,也不敢动,一时间,似乎没有人能够帮助秦天,秦天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丫鬟张牙舞抓地向着自己冲过来,一个对两个,秦天心中也有些发怵,不由地连退两步。 眼看着两个丫鬟的指甲就要抓到自己的脸上去,可忽然的,秦天只觉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地拦在她的身前,将外在的纷争,危险,全部都挡住,她的目光所及处,再也看不见二姨娘丑恶的嘴脸,看不见庄明喜双眼中闪烁的冷光,更看不见两个丫鬟凶狠的嘴脸,只看见一个宽厚的背影,平稳的肩膀,就如同山一般的可靠。 秦天怔了怔,下一秒,便听见那两个丫鬟的尖叫声,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声,秦天好奇之下从一旁伸头看出去,却见两个丫鬟都跌坐在地上,纷纷揉着手腕,一脸痛苦之色。二姨娘站在旁边气歪了脸,庄明喜也是一脸愤愤地神色。而方建树则站在不远的地方发呆。 秦天一下乐了,差点笑出声来。 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秦天顺手摸去,却摸到一缕长发,滑滑的,柔柔的,手感非常的好,秦天抬头看去,却撞进一双清洌的眸子里,如玉般的容颜波澜不惊。 却是庄信彦。 秦天心中顿时有种不自然的感觉,她没想到护住自己的会是他,上前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调戏也不出头的。秦天一下子收住了脸上的笑,向旁急退两步,却不记得他的头发还在自己的手中,这么一退,扯得他的头往后一仰,秦天连忙放开他的头发,他回过头,瞪着她,薄冰般的眼眸有种恼怒的神色。 秦天悻悻地转过头,心想, 瞪什么瞪,我又不 是故意的…… 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恰好看到他在悄悄地揉刚才被扯痛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秦天又忍不住想笑。 那边,二姨娘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是庄明喜知道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便说道:“娘,还是先看看哥哥吧!哥哥正受着伤了!” 一句话就提醒了二姨娘,二姨娘再也没心情和秦天计较,赶紧招呼人将庄信川扶回去,又叫人去请大夫。 三姨娘也和方建树,方妍杏一起,搀扶着庄信忠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清音院里就清净了。 秦天刚松一口气,忽然听见身后月娘的疾呼:“太太,太太你怎么啦?快来人啊,太太晕过去了!” 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carmel的金猪和平安符,谢谢♀涟★☆漪♀的平安符 第45章 病 更新时间2011-12-148:01:09字数: 周大夫在大太太的人中上取下一根银针后,大太太幽幽地醒过来。 “醒来了,太太醒来了。”站在床边的月娘欣喜的喊道,接着回头向满脸焦急之色的庄信彦招手。庄信彦连忙走过去。周大夫离开床边,腾出地方,转身走到一张方桌旁,写下药方。 正在屋里服侍的秦天连忙走过去,月娘也跟着过来。 “周大夫,太太没事吧。”月娘担心地问周大夫。 周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说:“太太受了暑热,加上劳累过度,怒急攻心,才会晕倒。喝了药,静养几天也就没事了。”说到这里,周大夫搁下笔来,转过身看着月娘又道:“只是,太太肝气郁结似乎越发严重了,这是太太常年劳累,过度忧思伤神所致。太太最近是否目力不济?” 月娘连连点头:“不错,太太这段日子常说看东西模糊。” 这个事情秦天也知道,秦天只当太太有近视,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与太太的病情有关。心中也紧张起来。 周大夫摸着胡子叹口气:“肝阴不足则视物不明,若想病情不再加重,非得平心静气地静养一段时间不可。” 月娘低头下,满脸的忧色,现在家里这种情况,太太哪里能平心静气地静养?只怕还有的是生气的时候。 “如果病情加重的话,太太会怎样?”秦天在一边忍不住问道。 “肝乃五脏之一,主藏血,主疏泄,如果肝出毛病,可不是小事……”周大夫说到这里,清咳了两声,再也没有说下去。 月娘也没再问,给了周大夫银子,嘱咐他不要将太太的病情说出去,又叫人照方子去抓药。回头又同样嘱咐了秦天。 那边,庄信彦已经扶着母亲坐起来,秦天想起前世里听到过,中暑要喝盐糖水,连忙去倒了一碗盐糖水进来,端到太太床边,一勺一勺喂了她喝下。而庄信彦则坐在床边陪伴着母亲。 大太太就着秦天的手喝了几口盐糖水后,便摇头表示不想再喝了,秦天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嘴,极是细心。 庄信彦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目光依然是淡淡的。秦天只是专心地服侍大太太,也没有怎么理会他。 大太太看着她笑了笑,“虽然早知道你是个不怕事的,可是今天依然是将我吓了一跳,看来那天,你对我还算是客气的。” 秦天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欺人太甚,太太就是心太好了,他们才敢如此。”她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的案上。 案上放着一个银质的烛台,烛台上点着三根蜡烛,火光跳跃着,室内光影浮动。 大太太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粉嫩白皙的面颊被烛光映成一片粉红色,低垂的睫毛反射出淡淡的金光,微微地颤动,微笑间,颊边的小梨涡轻轻浅浅,被烛光一照,便显得格外的恬淡和柔美,可当她抬起眼看向她的时候,乌溜溜的眼珠便如两颗黑宝石,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又让人感觉到一种灵气和慧黠。 大太太只觉心中一片柔软,她情不自禁地握住秦天的手,轻声问:“可是你这么做,二房一定会记恨你,你就不怕,不担心?” 听到此言,秦天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庄信彦一眼,他靠在床边,身边的烛光照亮他半边身子,半边金辉,半边灰暗,忽明忽暗,明灭不定,却将他那种静默淡然的风华渲染出一种妖异的美来。 秦天有些不自然,她只是对大太太一人亲近,对于庄信彦可没有这种感觉,不习惯在他面前说心里话。可随即想到他根本就听不见,又释然了。 “怕,也担心。”秦天看着大太太笑了笑。 庄信彦的眉头动了动。 “哦?”大太太挑起一条眉毛,“那你还这么做?” “我是做了以后才知道怕……”秦天又笑了笑,“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看到大太太被二姨太太欺负,觉得很气愤,就变成那样了!” 一切皆发自本心,出乎自然。大太太微微一笑。“你这个丫头,换作是别人,一定会趁机说自己是多么的忠心耿耿。” “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太太?有些事情不用秦天说的。”秦天笑着说。 忠心耿耿?说实话,秦天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她是大太太的人,和她命运相连,当然要和她同一阵线。 “你不用担心,你这么为我,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大太太握紧她的手。 “谢谢太太。”秦天笑着抬起头来,却见庄信彦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晶莹闪烁,流光溢彩,比平日里要多了些生气。 见她看过来,庄信彦别转头去,秦天扁扁嘴,也回过头来。 这时外面传来月娘的声音:“三姨太太,你还是先回去吧,太太现在刚刚醒来,还很虚弱,不会见你的。” “月娘,你帮我问问太太吧,我一定要见到太太。要不然我就跪在这里,直到太太肯见我为止。”三姨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 秦天有些厌烦地皱起眉。这个三姨太太,有什么事情非得要现在来打扰太太?看着一副可怜样,可是有时候做出的事情就是让人很讨厌。 “让她进来吧。”大太太叹口气,回头推了推庄信彦,“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秦天领命出去,庄信彦跟着她身后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太太的东厢房。 秦天出去后便见三姨太太跪在地上,她走过去说:“大太太叫三姨太太进去。” 三姨太太连忙起身提着裙子就想进去,却碰到出来的庄信彦,庄信彦冷冷地看着她,看得三姨太太低下了头,三姨太太绕过他身边,进去了,庄信彦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时,海富见他出来提着灯笼去到他身边,庄信彦这才跟着海富一起离开清音院。 秦天和月娘一起进了太太的屋子,却见三姨娘跪在太太的床边,一边给太太磕头,一边哭道:“太太,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好,我和信忠也是逼不得已的……” 今天还有一更,谢谢chieh-ching的平安符 第46章 求 更新时间2011-12-1412:14:41字数: 月娘冷哼一声,走过去,将一个蓝绸碎花大引枕塞在大太太身后,让她能坐的舒服些。 大太太坐好后,看着地上的三姨太太冷声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逼不得已?所以才要做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 三姨太太俯下头来,双肩不住地抖动,哭着说:“太太,是二姨太太说要将明兰嫁给胡大人的哥哥做填房,太太,胡大人的哥哥都五十多岁了,家里有好几房小妾,女儿都比明兰要大,把明兰嫁给他,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信忠也是不想看着明兰受苦,才逼不得已答应了庄信川的要求,他根本就不知道假茶的危害有这么大……” 大太太扶着床沿怒道:“即便是如此,你难道不会来找我商量吗?茶是要喝进肚子的东西,哪里能做得假?只要有半点差错,便是人命关天,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明白?” 月娘见大太太又来了脾气连忙弯下腰帮着大太太揉胸口,担心地说:“太太,周大夫刚刚还在说要你静养,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气。”说完又有些责怪的看了三姨太太一眼,可是她毕竟是个下人,大太太没有出声,她也不好说什么。 三姨太太见大太太依然没有消气,心急之下爬到大太太的床边,握住她放在床沿上的手,哭着说:“太太,我有想过和你来说的,可是,二姨娘说,每年的茶引都指靠胡大人不少,就算和你说,你也会看在胡大人的面子不会加以阻止,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拿茶行来和秀眉做交易?”大太太指着三姨太太,痛心疾首:“巧云,你好糊涂,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 三姨娘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太太,我身份卑微,很多事情我都不会去指望,我也知道不属于我的,我想都不应该去想,不管是老爷,还是庄家的一切,我都没有半点非分的心思,可是,太太……”三姨娘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看着大太太:“唯有信忠和明兰,我不能不想,不能不管,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兰去受苦,我不是信不过太太,只是当时太害怕,一时糊涂才……太太,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是我逼着信忠去做的,你知道的,信忠是个老实孩子,他禁不住我的苦苦哀求,才答应下来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太太不要将信忠送去官府,也不要将他赶出去……” 说着,三姨娘又俯下身子给大太太磕头,一下,两下,接连不断, 大太太宣布当家继承人与庄信川无关,三姨娘虽然不敢期望继承人的位置会落在信忠的头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与二房是没有关系了。信忠的未来与二房无关,必定就与大房有关,所以一定要赶在大太太想出怎么处置信忠之前,先请求她的原谅。 太太怎么处罚她都没关系,只要她能原谅信忠,让他在庄家还能有一席之地,她就心满意足了。 大太太见她这样,想起自己对信彦的爱护之心,想起信忠一直是个老实的孩子,本来坚硬的心又不由地软下来。 她弯下腰扶起三姨娘:“巧云,你起来吧。” 三姨娘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磕得红肿不堪,“太太不会将信忠送交官府,也不会将他赶出去了吗?” 大太太看着她的额头,面露不忍的神色:“信川我都没送官府何况信忠?而且,信忠是庄家的血脉,我怎么会将他赶出去?你多虑了!”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三姨娘这才破涕为笑,又要给大太太磕头,大太太拉住她,“你年纪也不小了,用不着动不动就下跪磕头!” “不管巧云什么年纪,在巧云的心中,太太永远都是巧云的主子!”三姨娘很认真的说。 大太太笑了笑。 秦天看到这里,不得不感慨,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生存之法,二姨娘有娘家为靠,肆意嚣张地抢夺她想要的,三姨娘看似卑微,却掌握住大太太心慈的弱点,也有办法达到她的目的,庄家人员简单,人心却一点都不简单。 被三姨娘这么一闹,大太太更加疲累,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三姨娘这才说:“是奴婢打扰太太休息了,都是奴婢的错……” “好了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大太太说着,又看向秦天,道:“我柜子里还有两瓶雪莲生肌膏,你送三姨娘回去,顺便将这瓶药也带过去给三少爷。” 雪莲生肌膏可是疗外伤最好的药材,三姨娘连声感谢。大太太又叫翠微拿着另外一瓶送去给二少爷。 秦天领命和三姨娘的丫鬟一起,将三姨娘送到秋香院,三姨娘已经看明白秦天是大太太身边得宠的人,对她非常的客气,还给了她100个钱的打赏,秦天没有推辞,笑着收了下来。 三姨娘叫人将雪莲生肌膏送到旁边三少爷的院子里,不一会,方妍杏派了丫鬟过来,说请秦天过去。 顺着一条抄手游廊,穿过角门便是三少爷的院子。刚进去,便 见方妍杏面带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她。旁边便是她弟弟方建树。 “三少奶奶。方少爷。”秦天走过去,向着两人福了一礼,方妍杏连忙拉住她,柔声道:“好妹妹,我们之间哪里还用这种虚礼……”说着回头对方建树说:“小弟,你说是不是?” 方建树看着秦天笑道:“人生贵知心,定交无暮早,姑娘对家姐的爱护之心,我们如何不知,在我们的心中已经将姑娘当成朋友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秦天笑了笑,收起了礼数。 这几个月来,方氏姐弟几乎天天都去给大太太请安,与秦天接触的日子一长,便熟识起来,方氏姐弟也不是糊涂人,也渐渐明白到上次秦天是借鞋子的事情有意提点她,就越发和秦天亲近起来。 “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利的性格。”方妍杏拉着她的手臂进了偏厅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方建树跟着走进去。 秦天坐下后便问了三少爷的情况,太太打发她过来当然不止是送药这么简单,秦天早已发现,太太对庄信忠还是挺爱护的。 “已经叫了大夫来看了,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太太送来的药,我一拿到就给他上了,信忠说舒服很多,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痛了,还请你回去替我谢谢太太。”方妍杏说完,又问:“我听说太太后来晕倒了,太太可还好?” 大太太晕倒后,闹出不小的动静,方妍杏收到风声一点都不奇怪。只是病情的轻重,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太太只是受了些暑热,没什么大碍。”秦天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方妍杏低着头叹了口气,“头先见二房咄咄逼人,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也想像妹妹那样为大太太说话,可是……” 秦天也看到三姨娘紧紧拉着她的情形,“我想太太会理解的。”方妍杏身份尴尬,有些事情确实不好出头。 之前方妍杏一直为此事内疚,此时说了出来,心中好受多了,“你回去跟大太太说,我明天再去看望太太。” 秦天见时辰不早了,也就起身告辞,出来的时候,方建树道:“我也要回去了,秦天,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chieh-ching的平安符 第47章 阴 更新时间2011-12-158:30:23字数: 方妍杏和庄信忠成亲之后,方建树便独自一人住在绿芜院中。 两人出了三少爷的院子,顺着一条青石小路向前走去,两边树木苍苍,假石林立,在夜色中如一团团化不开的墨色,远处近处,浓淡相宜。 四周一片静谧,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清悦的虫鸣声。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缓缓地走着。 “上次借给你的书,你都看完了吗?”方建树忽然问, 秦天和方氏两姐弟熟悉后,便拜托方建树帮她找一些关于茶方面的书籍来看,除此之外也看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历史地理等方面的书籍。 “看完了,本来想还给你的,可是这几天太忙,一时忘记了。”秦天笑道。 “不急不急,我不是催你。”方建树连忙说。 方建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布长袍,因为身型还没有完全展开,看上去有些单瘦,可是身形修长,骨骼匀称,再加上眉目舒展,气质文雅,年纪小小,已经具有一种青竹般挺拔俊逸的风采。 “对了……”秦天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方建树也跟着停下来,回过身诧异地看着她,清朗的双眼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头先在大厅里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帮我来着?谢谢你了。”秦天笑着说。 起先方建树是站在方妍杏身边的,可是后来当她从庄信彦身后看出去的时候,见到他已经走到了二姨娘的两个丫鬟身边,秦天猜测他应该是想帮她。 忽然被秦天提起这件事,方建树或许是没有心理准备,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被欺负……”停了停,又道:“其实我也没帮到什么……” 方妍杏虽然嫁给庄信川,可是在府中的地位并不高,方建树更加可以用寄人篱下来形容,虽然有大太太护着,但是大太太大部分时间在茶行,家里的事情由二姨娘掌管,两人冷言冷语受了不少,说起来,庄家除了大太太,两姐弟和秦天最亲近,甚至亲近过三房。方妍杏有心事不一定会和三姨娘庄明兰说,但有时会和秦天说说,秦天少不得开解她,让她心里舒坦。所以两姐弟才会看重秦天。 “总之谢谢你了。”秦天走到他身边朝着他福了福,调皮地笑了笑,“谢谢秀才老爷。” 说到谢谢,秦天的脑海中闪过一张 冷漠淡然的面孔,那位才是真真帮到她的人,可是如果和他说谢谢,他会不会也是一张冷脸?而且丫鬟和少爷说谢谢,怪怪的…… 那边,方建树脸上一热,摇手道:“我今年四月才通过府试,只是童生,要明年通过院试才能成为秀才。” 秦天笑道:“方公子读书这么用功,一定能通过的。” 此话题正说中方建树的心事,他低下头来,轻声说:“不怕跟你说,我心里也是很担心的,很多人轻巧地通过两试,成为童生,却直到白发苍苍都过不了院试,科考之路,并不是那么简单。” 方建树的神情让秦天想起前世的升学考试,自己为了考个好成绩,不也是战战兢兢的?对于方建树此时的心情也能了解几分。秦天笑了笑,轻声道:“怕什么,尽力而为就好,不过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努力终究会有回报,方公子在读书一事上花的心思不会白费的。是金子就会发光,方少爷不用担心!” 这番话秦天可不是无的放矢,方建树在读书上极为用功,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八个时辰都扑在书本上,四书五经烂熟于心,大太太还为他请了杨城最好的先生,那位先生对于方建树的资质也是赞不绝口。 一番话成功地鼓舞起方建树的士气,方建树挺了挺胸脯,“方家的振兴全在我的身上,为了方家,为了姐姐,我一定要努力才行!” “到时候,方公子成了官老爷,秦天也觉得荣耀!” 方建树回头看着秦天的笑脸,月光下,她的笑脸柔和,双眼明亮如星,方建树笑了笑,说:“借你吉言,如果我方建树真有这么一天,一定不会忘记秦天你。” 两人边走边说,分别回了各自的院子。秦天回来后,大太太还没有躺下,像是在等着秦天,秦天过去将庄信忠的情形说了一下,大太太才放下心来,心中也暗道秦天伶俐知心。 另一边,菊香院 “猫哭耗子假慈悲!” 等翠微走后,二姨娘拿起翠微送过来的雪莲生肌膏狠狠地砸到地上,白瓷瓶摔成了碎片,乳白色的膏体溅得到处都是,洒落一室的暗香。 庄明喜在一旁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雪莲膏摔到地上,心中痛惜不已:“娘,这可是雪莲生肌膏,哥哥现在最需要的,有银子都难卖到了!你生气归生气,又何苦砸了它!” “你还怕娘没有好药给你哥用?”二姨娘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拍着桌子说,“就不用她送 来的东西,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 “娘……”庄明喜在她身边坐下来,“太太虽然可恶,但也不是会下毒的人……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庄明喜忽然住了嘴,回头吩咐下人都退下,然后才对二姨娘说,“娘现在打算怎么办?” 二姨娘一怔,看向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时不由地沉思起来。过了一会,才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庄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哥哥的,谁也别想抢走!”她冷笑两声,“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娘家又离得远,我看她拿什么和我斗!” “可是她手里有爹的遗嘱,爹说过的,庄家的继承人由她说得算!”庄明喜芊芊玉指抚摸着桌上的雕花刻纹,平心静气地说着。 “她有尚方宝剑,我便能拿出免死金牌!”二姨娘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瓷杯砰砰响,“这件事情,我早已想好对策,本想等你哥哥成亲之后就找个机会将当家之位从她手中拿过来,现在看来,此事刻不容缓!等假茶的事情过去,你哥哥确保无忧之后,我就会让她知道,庄家到底是谁厉害!” “既然如此,娘也不用再等了!”庄明喜缓缓站起,面向母亲,如花朵一般娇艳的脸上却有着一种阴冷之气,“一边,哥哥的事情可以请姨夫帮忙,给些银子与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封住他们的嘴,再在各处疏通一番,便能将此事压得影子都不见。另一边,听说太太病了,娘有什么计策,在此时拿出来最好不过,太太一向刚硬,可人在病中难免薄弱,是攻击的最好时机!” 二姨娘笑了,她挑挑眉,“这就叫做趁她病,要她命!” 今天还有一更~~谢谢chieh-ching的平安符 第48章 处置 更新时间2011-12-1516:00:41字数: 喝了周大夫的药,休息了一夜,大太太便感觉好些,第二天早上又想去茶行工作。月娘担心她的身体自然不肯。 “太太,周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太太静养一段时间,你就不说静养多久,也不能这个时候就去茶行啊?太太好歹在家里休息几天好不好?” 太太一边下床一边说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茶行是什么情况,信川那件事情还需赶快处理,知府老爷那边也等着我去回话,出不得半点差错,你要我如何安心在家里休养?”说着叫来翠微和秦天,让她们给她更衣梳洗。 月娘知道大太太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不知该怎么劝她了,想起平日里秦天鬼点子多,便向她使了个眼色。 秦天昨天听周大夫说得严重,也觉得大太太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操劳这些事情,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去关心这个人,秦天真的不希望太太的身体再出事。 “太太,现在正是秋老虎的时候,寻常人都受不了了,何况太太昨儿才受了暑热?”秦天和翠微一起将太太扶回床上,翠微也说:“是啊,太太,我们这些丫头算是粗壮的吧,可是在太阳底下走一遭还觉得头晕了,太太这一出去,只怕会加重病情了。” 大太太还想说什么,秦天却笑着打断她:“太太,你常跟我说,做事情要有精神,怎么到太太自己这儿,话就不灵了呢?太太不养好身体,做事又哪有精神?这一出去,万一又晕倒或者加重了暑热,岂不是延长了康复的时间,更加耽误茶行的事情?”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大太太的双腿抬到床上去。 “太太,健康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秦天看着大太太笑道。 “革命?”大太太不解。 不小心说溜嘴了,秦天捂着嘴,缩着肩膀干笑两声,“就是做事的意思。” 大太太伸手在秦天身上轻拍了一下,“就你这个丫话最多,古里古怪的……”说着无奈的笑笑,没有再坚持去茶行了。 月娘面露喜色,这时碧丝端着汤药进来,月娘接过送到床边对太太说:“太太,你就好好安心休息几天,别再让我们担心了。” 大太太接过药碗,看着面前一张张流露出关心神色的面孔,心中一暖,笑笑:“好,可是茶行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你待会派人去茶行,让徐掌柜和江管事过来一趟。” 月娘应声 而去,大太太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又躺下来休息。 过了一会,徐掌柜和江管事走进来。 大太太在秦天的帮助下,坐起身子,提起精神,交代他们。她先是对徐掌柜说:“这次的事情,光信川一人绝不可能办成,他哪来的消息,哪来的门路?又如何会这制假茶的方子?又是如何制了这么一大批的假茶,茶行里一定有人帮着他,我估计便是二掌柜,你在暗中查查,还有哪些人牵扯在里面分个轻重再来回报给我。另外,再派人去青州,那边有不少人因为假茶伤了身体,该赔礼我们就赔礼,该赔钱的我们就赔钱,青州衙门那边也需要妥善打点,不管花多少银子一定要将此事压下去。” 大太太一边说着,徐掌柜一边点着头。 大太太又看向江管事,“这次的事情多亏了知府大人,这是大人情,我们不能不回报,你在账房里提五千两银子给知府大人悄悄送去。” “是。”江管事点头应道。 “这几天我都不能会茶行,茶行的事情你们就多照看着些,每晚辛苦你们再过来回报于我。还有,虎丘寺今年还没有送虎丘茶过来,往年应该早就送来了,徐掌柜派个管事过去问一下。我们杨城每年的贡品就看它,少了它,我们拿什么进贡?少了贡商的头衔,这官茶一位,只怕就很难坐稳了!”大太太细细交代。 徐福全道:“太太交代的事情福泉一定会办得妥帖,太太还请好好休养,茶行少了太太可不行啊!” 说了这么多,太太的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徐掌柜和江管事二人见太太累了,便告辞退下。 两人出去的时候,月娘将江管事拉到一边去,细细交代自己的丈夫:“太太这次的病情不轻,茶行的事情,你和伙计们都费些心思,不要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太太。” 江管事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我们都是陪着太太过来庄家的,你关心太太难道我不关心?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月娘笑了笑,为丈夫整理衣襟,柔声道:“知道你辛苦,晚上我炖好汤等你回来。” 江管事看着妻子微微一笑,月娘脸一热,低下头去。 接下来的几天,太太都在府里静养,白天秦天就陪在太太身边,和她说话解闷,黄昏的时候徐掌柜或者江管事就会来府里一趟,不过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除非有着他们真的解决不了的事情,否则只会说一切都好,茶行里没有什么大事之类的,让大太 太宽心。 关于庄信川的事情,徐掌柜调查了几天便有了结果,回报给太太,太太有些生气地说:“果真是二掌柜,这个人不能再留在茶行,马上辞了他。这件事情他也牵扯在内,谅他出去了也不敢乱说话!” 徐福全道:“可是这个人是二姨太太推荐进来的人……” 大太太“嚯”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怒道:“管他是谁推荐的人,只要是危害到茶行,都不能留下!你尽管照我说的做,谁有意见,叫她来找我!” 徐福全连忙道是,又问:“那么另外的那些人……” 大太太思索了一番,“那些制茶的伙计虽然是被逼的,但是做错了事情都要罚,而且我也不再放心将他们留在制茶室,这样吧,将他们调去运茶队。至于信川身边那几个为非作歹的随从,统统都打发出去!”大太太停了停,抬头看向菊香院的方向,沉声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盛世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我们庄家更不能成为唯利是图,伤天害理的奸商!” 另一边,庄信彦每天都会过来两趟,看望陪伴母亲,每当这个时候,太太总会将秦天叫进来,趁着这个机会引着秦天说更多的话。 秦天猜测着,或许是因为庄信彦不会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太闷的缘故?所以找她来调剂一下?不过因为庄信彦听不见,秦天也不介意当着他的面和太太说话。 这天午饭过后,庄信彦打发人过来知道大太太已经午睡起来了后,便带着海富他们过来了。他来的时候,恰好秦天正坐在床边陪着大太太说笑。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9章 身世 更新时间2011-12-168:31:30字数: 庄信彦来的时候,恰好秦天正坐在床边陪着大太太说笑。 大太太抬起头向着儿子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走过去,坐在母亲的身边,正好面对着秦天。本来欢快轻松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顿时冷寂了几分。 庄信彦那冷淡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秦天身上绕过,让秦天觉得有些不自在,秦天找了个借口正准备退下去,谁知,大太太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先不要走,我腿酸得很,帮我捶捶腿。” 秦天没有办法,只好在床沿上坐下,一下一下地帮大太太捶腿。 她抬起头,刚好看到庄信彦握住太太的手,用一种很关心的目光看着太太,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意思连秦天都能看明白,他像是在问:“还好吗?” 母子连心,太太显然也明白了,她看着他,微笑着拍着他的手,一边点头,一边柔声道;“娘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庄信彦的神色缓和下来,像是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母子间的脉脉温情,让一旁的秦天羡慕不已。庄信彦虽然对外人冷漠无情,但是对母亲却是着实关心看重的。 “秦天,一直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听说你是在逃难的途中上了人牙子的车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大太太回过头,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秦天心中咯噔一声,抬头看向大太太,见她依然是一脸温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而旁边的庄信彦依然是那副淡漠的面孔 或许只是随便问问?秦天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秦天垂下眼,一边给太太捶腿,一边缓缓地说:“我是柳树村的,因为我们村口小河旁种着一排柳树而得名……” 柳树村是小梅母亲的家乡,隔着小梅的家乡有几百里远,小梅曾经和她提起过。 “我爹年轻的时候念过几本书,是个童生,后来因为几次过不了院试,干脆放弃了科考,一心务农,家里有几亩薄田,我们一家三口勉强也能度日。可是后来,一场瘟疫,我爹和我娘都死了……” 说到这里,秦天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涩,前世里,她父母都是教师,可是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了,那一年,她才六岁…… “可怜的……”太太叹了口气,“原来你父亲念过书,怪不得你识字,可是你为何不会 写字呢?是你父亲还没来得及教你写字吗?” “嗯……”秦天点头,“我爹娘过世的时候,我才六岁……” “六岁?”大太太的声音中充满同情,“这么小,那么你是怎么活下去的?” 怎么活下去的?秦天抬起头来,陷入了回忆中。 父母死后,妈妈的妹妹也就是阿姨,将她领回了家,阿姨结婚后一直都没有孩子,听说是姨夫的身体有些问题,虽然一直在治疗,却没有什么效果。他们开始确实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叫她小天使,她过了两年幸福的生活,逐渐从失去双亲的阴影中走出来…… “开始,我跟着姨母过,姨母和姨夫没有孩子,他们将我当成亲生孩子一般的看待,他们是善心人……” 大太太点头:“也是你的福气,后来呢?” 后来?秦天微微一笑, 后来,阿姨和姨夫有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她在那个家庭中从小天使变成一个多余的人…… “后来,姨母生了小弟弟,姨母和姨夫家境也不是特别好,姨夫要养家,姨母要照顾小弟弟……” 耳边似乎响起了姨夫和姨母的争吵 “天天是我姐姐的孩子,也流着我的血,我不能不管她!” “可是你已经失业了,我这份工作就那么点工资,我们自己的孩子连奶粉都喝不起,我们有什么能力养别人的孩子!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天天明明有大伯,为什么全都成为我们的责任。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儿子,我不想让他受苦!” “当初你拿着我姐的遗产买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 “这房子难道是我一个人在住吗?这两年难道我对她不好吗?而且,遗产又不是我们一个人拿的,她大伯也拿走了一半。也轮到他们尽点义务了!而且我也不是黑心人,当初说好,这钱是跟天天借的,欠条我都打了,等她成年后,我自然会还给她!” 声音在耳边渐渐淡去 秦天抬起头看着大太太笑了笑,“我姨母将我送到大伯家,之后我就一直住在青石村,去年又遇到了洪荒,逃难的时候和他们走失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青石村便是小梅的故乡。 太太眉头微蹙,轻轻叹息一声,“也是个苦命的……”她看着秦天:“你大伯家有几口人?家境如何?” “大伯家人口比较多,我 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家境比姨母家略好些,温饱不愁。” “可是寄人篱下,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太太轻声说。 秦天深吸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还好啦,他们也没有苛待我,没有冷着我,也没有饿着我,不管怎样,他们从未想过抛弃我。” 大伯的家在农村,躲着生了儿子,用从爸爸遗产那里拿到的钱翻修了房子。家境也只能说是过得去。她忽然一下子成为他们的责任,自然会有亲疏之别,自然会受气,受委屈,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们将她当成亲生的一般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呢?就如同她不能要求姨母一定要照顾她一般。谁都有难处,世上并不止她一个人无辜。 最起码,她健康的长大,最起码,她一直有上学,最起码,她一直有亲人,有家,没有被送进冰冷的孤儿院。 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大太太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更为温和,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命运如此波折,难为你还能有这样的好性子。” 秦天握紧太太的手,笑道:“我记得爹曾经跟我说过,我是在晴天出生的,出生后不久就会笑,他希望我一辈子都能这么开开心心,所以我也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得开心。” 说话时,她感觉到一道视线,她抬起头,却对上庄信彦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此时那双薄冰一般的眸子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光彩在缓缓流转,似惊异,似同情。 如果秦天不是肯定他听不见,一定会以为他听到了自己说什么。 见她看过来,庄信彦眼中的那抹神采瞬间消失,他微微别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这时,月娘在外边叫她:“秦天,你出来一下。” 秦天站起身,对大太太说:“太太,我出去看看。” “去吧。”太太挥挥手。 等秦天出去后,太太转过头看着庄信彦说:“这个世上,确实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可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这段时间我刻意让你和秦天多接触一下,就是想告诉你,秦天是个好孩子,不要因为一点事情就急于去否定一个人,小心谨慎是好,可是谨慎到多疑,到不顾一切地去猜忌别人,就会让你失去很多愿意真心对待你的人。” 庄信彦看了一眼秦天离去的方向,又低下头来。 这边,月娘叫秦天出去,是因为厨房给丫头们送来了一些冰镇酸梅汤,所 以叫秦天出去吃。 秦天和院里的丫头喝着酸梅汤,酸梅汤酸酸甜甜,凉沁入心,很是可口。 丫鬟们坐在一起便叽叽喳喳地聊开了,其中小丫头小兰说:“自从那次的事情后,二姨太太一直都没来看过大太太,也太过分了点。”其他的丫头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起这件事情来。 小兰的话让秦天想起一件事,她放下碗,将月娘拉到一边,小声说:“月娘,上次二姨太太好像对大太太取消庄信川继承人资格的一事很不认同似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这段时间她又没来,你说她会不会暗地里搞什么鬼啊?” 月娘脸一沉,“能搞什么鬼,太太手中有老爷的遗嘱,她又能怎样?至于她没来,估计是心中不忿,耍脾气了。” “可是……”秦天还想说什么,又被月娘给打断了,月娘笑道:“秦天,我知道你忠心,只不过,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也不要跟太太说这些话,太太为茶行的事情已经够劳心的了,就不要再添多她的心思了,让她安心地休息几天。” 见月娘这么说,秦天也不好再说什么。可谁都没想到,就在第二天,一场二姨娘酝酿的大风波,来势汹汹地席卷了整个庄家。 谢谢大家的支持~~╭(╯3╰)╮ 第50章 来势汹汹 更新时间2011-12-1616:06:54字数: 第二天辰时末(早上九点左右),秦天正服侍大太太喝药,忽然,翠微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太太,太太,二姨娘和胡大人以及宗家老爷们都在大厅上,说是要请大太太去大厅一趟,有要事要与太太商量!” “什么?”大太太手一颤,汤药泼洒了一床,“这么快?是我太大意了……”喃喃中,大太太已经变了脸色。 秦天接过大太太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发现她的手犹在微微的颤抖。 “太太……”秦天担心地唤了一声。月娘也变了脸色:“一定是二姨太太在搞鬼……她明明知道太太身体不好,还趁着此时搞出这些事来……”说完,又看了秦天一眼,像是有些后悔没有听秦天的劝告。可是就算听了又怎样?二姨太太动作太快,根本防不胜防! 可奇迹般的,不过一霎那的功夫,大太太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站起身来,将胸前的长发拨到身后,面色如冰一般的冷凝。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来人啦,帮我梳洗更衣,我这就去会会他们!” 大太太看向门口,端庄秀丽的面孔透露出一种当家掌门人的摄人气魄。顿时鼓舞了身边一众人,大家立时打起了精神。 临危不乱,坚毅果敢,真是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敬佩的女性。秦天看着大太太,心中满是崇敬欣赏之意。 月娘帮大太太梳了头,秦天,碧丝和翠微一起帮着太太换了衣裳。大太太看了看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又吩咐玉环,“给我上点胭脂,那些人巴不得看到我病恹恹的样子,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一切准备好后,大太太在秦天,月娘以及翠微和玉环一种丫鬟的陪同下,去向大厅。 庄家大厅 秦天跟着大太太去到大厅的时候,见到的是这么一副情景。 大厅的正位上端坐着一名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大老爷,应该就是二姨太太的姐夫,本州的知州大老爷胡大人。胡大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白净的面孔,细长的眼睛微眯着,可是偶尔睁开一线便会有精光闪现。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看上去精明世故的模样。 二姨太太就坐在胡大人的右下首,在她的旁边以及对面依次坐着几个穿着体面的男人,看上去最大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戴着一顶六和帽,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绸缎长袍,瘦骨嶙峋,耷拉着眼 睛。另外三个都是五六十岁左右,一个生得白胖,一脸和气,穿着一件蓝色簇新的大襟袍,坐姿有些倾斜。一个满脸严肃,五官端正,坐得也异常的端正,所谓的“坐如钟”大约便是形容的这种人。另外一个身材结实,浓眉阔嘴,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布长袍。长袍下,一只脚不停地抖动。另外一个年纪较轻,大约还不到四十岁,两腮无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显得极不安分的样子。 而庄明喜和刘碧君则站在二姨太太的身后。两外还有一些丫鬟婆子小厮等分布在大厅的四周,一眼望去,只觉满堂都是人,有种夺人的气势。 当大太太从连着回廊的侧门而入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太太来了。”紧接着,众人齐刷刷地向着大太太这边看过来,目光闪烁,神色各异。 除了胡大人和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外,其余的人都站起身来。有的叫弟妹,有的叫嫂子。 大太太面带微笑,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过去,步伐沉稳,气定神闲,她一直走到众人的中央,才停止了脚步,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去。 今天,大太太身穿着一件镂金丝钮荷花纹蜀锦对襟褙子,下头一条浅色直纹长裙。梳着大气的朝凤髻,戴着一对镶珠宝鎏金碧玉簪,胸前挂着一个硕大的吉祥如意六福赤金环,金光灿灿,耀眼生辉,与头上的碧玉簪交相辉映。 她抬头挺胸,面色淡定从容,双手在胸前互握,微微一笑间,当家人的气派与气势流露无遗。即使身处众人中,却无一人能压过她的光辉。 二姨太太以为这次的出其不意,会打的大太太措手不及,慌忙而出,没想到对方神清气爽,从容不迫,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有些不甘地冷哼一声。 大太太没有理会她,先是面向胡大人行了礼,恭敬地叫了一声:“胡大人。” 胡大人在上位笑道:“夫人身体不适,不用多礼。” 大太太起身笑了笑,“一点小毛病,休养了几天已经没事了,谢胡大人的关心。”说完,又转身走到那名长者的面前,行了一礼:“见过二叔公!见叔公身体安泰,侄媳妇心中真是高兴。” 那名老者这才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抬了抬右手:“侄媳妇有心了。不用多礼。” 大太太笑了笑,又走到那名白胖男子面前,叫了声:“大伯。”白胖男子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说了句:“好久不见,弟妹可好?” ”弟妇很好,谢大伯关 心。” 接着又走到那名严肃男子的面前,叫了声“二伯。”严肃男子嗯了一声。又走到威武男子的面前,叫了声:“三伯。”最后,便是那名年纪较轻的男子走到大太太面前,弯腰作揖:“嫂子安康。” 大太太笑了笑,“小叔客气。” 虽然大太太一直气定神闲,可是月娘和秦天等人却一直提着一颗心,因为她们都知道,虽然大太太休息了几日,可是身体并未复原,昨儿晚上还睡不安稳,一直说胸口发闷。她们都怕大太太待会受气受激,身体会承受不住。 大太太和众人打完招呼后,双手缓缓摊开,微微一笑道:“难得今日胡大人大驾光临,长辈叔伯们又齐聚一堂,待会我让厨房做几个好菜,大家一起叙叙旧,好好的热闹一番。” 一边的二姨娘见她一直慢条斯理,早已沉不住气,她站起身来,冷笑道:“大姐,你装什么糊涂?今天我请胡大人,请各位宗亲过来,可不是跟你叙旧热闹那么简单!” 大太太回头看着她,笑得从容不迫,“哦,那么到底有多复杂呢?” 谢谢chieh-ching,水水的火,梧桐知雨2010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推荐票~~o(n_n 第51章 步步紧逼(上) 更新时间2011-12-1711:13:40字数: 大厅里 二姨太太缓缓走到大太太的面前。 她今日穿着一件姜黄色绣遍地毓秀葱绿折枝水蓝梅花的薄缎褙子,下头一条细折儿月白长裙,梳着坠马髻,斜插着三支雕福寿双字的青金石如意簪,胸前挂着松青玛瑙石的长珠链,手腕上戴着金丝镶粉红芙蓉玉镯子,通身的富贵气派,比起大太太来也毫不逊色。 “大姐……”二姨娘面对着大太太,眉梢眼角似带着丝笑意,可是语气却阴沉无比,“当年老爷过世的时候将茶行的当家之位暂时交给了你,这么多年,也多亏了大姐将茶行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兴隆,我代表庄家的子孙感谢大姐。”说着,向着大太太轻轻一福,然后又站直了身子,继续道:“可是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大姐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毕竟,大姐一个外姓人不能总霸着庄家当家人的位置不是?这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说到这里,二姨娘笑了笑,转过身面向一众宗亲,继续说道:“今天,妾身请大人,请各位老爷过来,就是想让大人做个见证,也想让各位老爷说句公道话,如今,庄家的几位公子都已成人,且已成亲,这庄家当家人的位置是否该物归原主呢?” 庄家宗亲听了此话很有默契地纷纷点头。 这时,身居正位的胡大人哈哈一笑,道:“本来这种家务事还轮不到本官来插手,不过,本官身为父母官,二姨太太既然恳切相求,本官也不能置之不理。此事还需你们庄家人自主,本官只在一旁旁观,到最后再尽本官的责任,为各位主持公道,也是做个见证。庄太太,二姨太太,各位宗亲,不用顾忌本官,尽管各抒己见就是。” 说完,胡大人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碗,揭开茶盅,慢条斯理地抿着,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可是任谁都清楚胡大人和二姨太太的关系,谁又会将他的话当真? 二姨太太这边的人都面露得色,大太太这边的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被大太太称为“大伯”,名叫庄守敬的白胖男子站起身来,他抖了抖袖子,露出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然后看着大太太笑着说道:“弟妹,虽然四弟过身的时候将茶行交给你暂时管理,可是弟妹终究是个女人,抛头露面于理不合,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叔伯们也因此听到不少闲言闲语,于庄家的门风总是一种伤害。之前,孩子们还小,你又信不过我们,我们也无话开说,可是现在孩子们都长大 了……” 庄守敬的声音软绵阴柔,隐隐的又有些尖锐的感觉,听在耳里让人感觉如蚂蚁咬了一般的难受。 说到这里,庄守敬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笑了笑说:“信彦也就不说了,这孩子虽然聪明伶俐,可是终究不适合执掌茶行,信忠虽然是个老实孩子,可是论能力,论才干,都不如信川,如今信川已经成了家,已经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儿了……”他说着,回过头看着大太太,笑眯眯地说:“弟妹,是时候将属于庄家的东西,交到庄家子孙的手上了!” 庄守敬说话的时候,庄信彦带着海富他们,三姨太太带着庄明兰,方妍杏姐弟闻讯赶来。看到大厅内的状况,皆是一脸惊异神色。庄信彦走到月娘这边,找到一个可以通观全局的位置落脚。三姨太太一房人则站在末座的位置,方妍杏姐弟在人群中看见秦天,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庄信川庄信忠两兄弟因为伤势还未复原,所以未能前来。 大太太笑了笑,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被唤作“二伯”名叫庄守文的严肃男子忽然插了进来,他的语气与庄守敬相比,则生硬多了,“弟妹,男主外,女主内是千里不变的道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弟妹再如此压在孩子们的头上,岂不是让孩子们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柄?” 他的话音刚落,“三伯”庄守克也站起身来,粗着嗓门,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说:“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些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茶行是我四弟一手创下的,是属于庄家的产业,如今将庄家的产业交到庄家人的手上才是正理,弟妹一个外姓人就无谓固执了!” “让庄信川继承庄家,继承茶行才是正理!”“小叔”庄守成也紧随其后。 宗亲们一人一句,步步紧逼,说的话似乎都在情在理,大太太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月娘秦天一干人在旁边看着,都为大太太捏了一把汗,可她们都是下人,这个场合根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这种家族继承之事也轮不到他们插嘴。 二姨太太带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太太,庄明喜一直平静地看着一切,刘碧君则紧张地扯弄着手中的丝帕,三姨太太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自然,方妍杏姐弟见大太太受逼都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等庄守成一说完,二姨太太便将话茬接过去,笑道:“大姐,你看看,如果是我一人有这样的想法,还可以说是我的私心,可是连叔伯宗亲们都这么想,看来问题就不在我的身上了,大姐是否该接受大家的建议?” 早在大太太听到翠微说二姨娘将宗亲请来的时候,就知道会面临这么一个局面,是以现在虽然被宗亲们联合逼迫,也没有失了方寸。 大太太环视一周,笑着说:“华英很感谢各位叔伯们,虽然分家多年,各位叔伯们依然对庄家的事情如此关心和看重!” 此话不轻不重,让庄守敬四兄弟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其中二伯庄守文冷声说了一句:“虽然已经分了家,但是我们都是同宗,既然是同一宗族,四弟家的事情我们哪能袖手旁观?” “就是这个理,”其余三人这才笑着说。 大太太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各位叔伯总是说我是外姓人,不错,我江华英虽然是外姓,可并不是外人!”大太太伸手扪着自己的胸口,一步步地向着宗亲姐们走进,一边走,一边沉沉地说:“我是我们家老爷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室嫡妻,我江华英的名字记录在庄家的族谱上,我生是庄家的人,死是庄家的鬼,谁能否认这一点?” 说到这里,她停下脚步,面对着众叔伯,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地说:“不错,庄家的家业是老爷一手创办下的,可是老爷临死前将庄家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我,就是信得过我!既然连老爷都愿意信任我,旁人又有什么好置喙的?” 一番话,说得众叔伯们面讪讪的。 二姨娘见势不对,冲到大太太面前大声说:“老爷只是将茶行暂时交给你管理,并不是将茶行给你,老爷如果知道他信任的人对茶行生了贪念,迟迟不肯将茶行交出来,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大太太转过身看着她,冷冷道:“秀梅,由始至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霸着茶行,不想将茶行交出来?” “那好啊!”二姨太太瞪大了双眼,向着她摊开手,“你交出来啊!今天就当着胡大人,当着宗亲的面,你就将茶行的账簿,将茶行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信川啊!” 大太太挺直背脊,将二姨娘几乎伸到她胸口上的手冷冷拨开:“我是会交出来,但不是现在,更不会交给信川!” 二姨娘脸色一沉,厉声道:“不交给信川交给谁?”她“嚯”地转过身,指着三姨太太,“难道交给那个软弱怕事的信忠!” 三姨太太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太太,双眼忽的一亮。 谢谢carmel的桃花扇,圣诞帽和圣诞袜,谢谢chieh-ching的平安符,谢谢刀刀v的圣诞帽~~谢谢 亲们的推荐和收藏~~谢谢,十三非常感激 第52章 步步紧逼(下) 更新时间2011-12-1715:00:54字数: 三姨太太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太太,双眼忽的一亮。 大太太看了三姨太太一眼,断然摇头,“不,我也不会交给信忠。茶行的当家必须是有担当,有责任感,重信义,不畏艰险,不辞辛劳的人!”她看着三姨太太缓缓说:“信忠还不符合我的要求!” 三姨太太双眼一黯,低下头来,庄明兰挽着母亲,也是一脸失望神色。方妍杏轻轻叹息一声,一脸坦然。 二姨太太盯着三姨太太,冷冷一笑。她又转过头,“不是信忠?”她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庄信彦,“哈”的一声笑,“大姐,你不要告诉我,你想交给信彦!” 庄信彦一脸冷然地看着二姨太太指向自己的手,嘴唇抿得很紧,目光仿若冰刀,又冷又利,二姨太太对上他那双薄冰般的眸子,不知怎么的,一颗心微微发紧,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遭的宗亲们包括正位上的胡大人都笑着摇头,神色间有种轻视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秦天在旁边看到这一切,又看了看不远处面色越发冷漠的庄信彦,心中有不由地升起同情之意。 大太太见她言语间羞辱到自己的儿子,面上流露出怒色,她冷冷地盯着二姨太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茶行交给谁,不交给谁,都由我来决定,轮不到你一个妾室在这里指指点点!”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宗亲,又道:“相信各位叔伯们一定还记得老爷的遗言,庄家的继承人由我庄华英来决定,我说交给谁,就交给谁!华英很尊敬各位叔伯长辈,可是我们老爷早已与各位分家,庄家现在的一切都是老爷白手起家而得,所以庄家的继承人也属于我们这一房的家务事,我们该为宗族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些,对于宗族算是尽心尽力,所以,还请各位叔伯长辈们不要插手干预我们的家务事!” 大太太的声音又冷又硬,语气坚决果断,没有任何的商讨余地,几位叔伯们在大太太这种强硬的气势下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二姨太太握紧了拳头,气白了脸。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耷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叔公庄成志却忽然轻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三角眼,他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缓缓抬起头,看向大太太,慢条斯理地说道:“侄媳妇此言差矣……” 庄成志由于年纪老迈,声音嘶哑又有些微颤,可是却镇定得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不错,我们是分了家,按理说,你们这一房的家务事,我们不应该插手……”说着,他双手在扶手上一撑,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二姨太太连忙上去,搀扶住他,微笑着说:“叔公,您可是我们庄氏一族的族长,您老一定要帮我们庄家子孙说句公道话,不要让一些歹毒之人仗着老爷的遗言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大太太一眼。 庄成志伸手示意她放心,他在二姨太太的搀扶下走到大太太的面前。大太太后退一步,微微低下头,表示尊重。 “我那个侄子是留下了这种遗言没错,我相信,他当时一定是全心全意相信着侄媳妇的,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人心易变,现在的庄华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庄华英了!” 大太太皱起眉头,冷声道:“叔公何出此言?” 庄成志看了她一眼,“哪有人不愿意将自己的家业传给子孙的?你现在迟迟不肯交出茶行,交出当家一位,我四侄儿如果还在世,第一个反对的,肯定就是他!” 庄成志停了停,喘息了几次,又继续说道:“遗言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四侄儿死了,我们身为他的同宗,决不能坐视不理,我们虽然分了家,可是我们并不是觊觎你们这一房的财产,只不过是为你们主持公道,这正是我们宗亲所要做的事!” “不错,叔公说的对!宗族的存在本来就是这个作用,分家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眼红你们这一房的钱财,怎么就不能为他们孤儿寡母说句公道话了!”有叔公族长这么一番话,其余的宗亲们又重新活跃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义正言辞地指责大太太。 大太太身处人群中,渐渐变了脸色。 叔公庄成志又道:“侄媳妇硬是不想让我们插手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看向大太太,笑道:“只要你们这一房自我四侄儿这一代开始,从庄家族谱上除名,也就和我们庄家宗族没有关系了,我们也没有权利来插手你们家的事了!” 话音刚落,二姨太太就指着大太太叫起来:“江华英,你敢!你如果真敢这么做,只怕老爷会气得从坟墓中跳出来!” 背弃了宗族,等于背弃了祖宗,之后子子孙孙都会抬不起头来,成为世人的笑柄,从族谱上除名,更等于成了无根的浮萍,即便是死了,也是孤魂野鬼。大太太再怎么强硬,也不敢做出如此决定! 一时间,大太太只觉的背脊上凉飕飕的,心忽的加快了速度。 二姨太太看着她的急变的脸色,心中冷笑,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叔公这一番话刚好命中她的要害! 月娘离大太太最近,见到太太脸色不对,担心她的身体连忙上前搀扶住她。秦天在一旁干着急,可这次不比上次,这次胡大人,宗亲都在这里,如果她贸然上去,不但帮不了太太,只怕刚一出声,便会被打出去,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大太太得了月娘的助力,站稳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看向庄成志诚恳地说:“叔公,不是我不愿意将家主之位交出来,而是现在不管是信川还是信忠,都不具备成为当家人的资格,茶行上下一千多口人,稍有差错,后果难料。我岂能拿老爷一生的心血,拿庄家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玩笑?叔公可知道,信川和信忠做了何事?” 本来大太太不想将假茶一事拿出来说事,毕竟宗亲对他们这一房的嫉妒眼红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说出来后果难料,可是事到如今,再不说出理由来,真怕会被他们强逼着交出当家之位。 可没想到,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叔公伸手制止了她,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这件事,秀梅已经和我说过了。” 大太太惊诧地看着二姨太太,二姨太太得意洋洋地白了她一眼, 叔公继续用他那种嘶哑的声音说道:“信川毕竟年纪还轻,怎么可能不做事?最重要的是,知错能改!听说,你已经打了他们二十大板,也没有将此事送交官府,说明你也已经原谅了他们,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问题?信川经过此次教训,以后做事就会老道了!”说着,庄成志转身看向正位上的胡大人,作揖道:“大人,小人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胡大人仰头长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上,站起身,慢慢踱向前,一边说:“老叔公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在大太太面前停下脚步,看向大太太一本正经地说:“大太太,此事本州还有备案,如果大太太实在不愿意原谅庄家二公子,本官也会依法办事,凡是涉案者,绝不姑息,绝不会讲半丝情面!大太太是否想要这样呢?” 大太太看着胡大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摆名是威胁,如果真将假茶一事上至官府,官府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查抄盛世,就算最后此事不了了之,他们盛世只怕会从此一蹶不振! 大太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紧紧地抓住月娘的手腕,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谢谢繁花 莲的评价票,谢谢稔穗的圣诞帽,谢谢亲们的推荐与收藏~~o(n_n 第53章 缓兵之计 更新时间2011-12-188:30:47字数: 虽然明知道胡大人不会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但重要的不是他会不会这么做,而是他的态度,他摆明了就是强词夺理!民不与官斗,难道大太太还能和他斗狠斗气? “胡大人……”大太太刚开口,便被胡大人笑着打断,“看来大太太并没有想过要如此做,可见大太太也原谅了小辈们的错误.经一蹶者长一智,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大太太是有大智慧的人,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就不必老是揪着小辈们的错误不放了!” “胡大人,这两件事情怎能混为一谈?我原谅他们并不代表我就认同了他们……” 大太太还想说什么,二姨太太完全不给大太太喘息的机会,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大太太,嘴角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缓缓地说:“多说无益!各位长辈叔伯,妾身身份卑微,本来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些什么,可是妾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一生的心血被一些贪婪之人强行霸占,我们庄家,除了大姐这一房外,都一致认为大姐是时候将当家之位交给庄家的子孙了!”说到这里,二姨太太微微别转头,瞟向三姨太太的方向,“三妹,你说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姨太太的身上,有震惊,有愤怒,有期待,有不置信…… 方妍杏两姐弟此时就不置信地看着身边低着头,沉默不言的三姨太太,“姨娘……你……” “娘,二娘是什么意思?”庄明兰扯了扯母亲的袖子,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二姨娘和几位宗亲们满怀期待地看着三姨娘:“妹妹,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说话啊?你早就不是跟我说,大太太霸着当家的位置太久了?” “巧云!”大太太直视着三姨太太,震惊而痛心,“巧云!如果你再如此是非不分,我绝不会再原谅你!” 而秦天,翠微等一干丫鬟们,则是赤裸裸的愤怒了,秦天看着三姨太太那张楚楚可怜,无可奈何的脸,深深地理解到了何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三姨太太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前迈出一小步,她低着头,缩着肩,双手紧捏着帕子,全身微微地颤抖, 耳边似乎响起了二姨太太冰冷狠厉的话语 “巧云,你别以为你当墙头草就可以两边倒,这一次,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必须在我们两人中做一个选择,我告诉你,这一次我胜券在握, 如果你选择了她,将来会有怎样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可是如果你好好跟我合作,听我的话,我可以保证,将来你信忠在茶行的地位仅次于信川,明兰也会嫁的风风光光!如何选择,你好好考虑清楚!” 她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宗亲和胡大人都站在二姨太太这一边,太太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她还能怎么选择? 大太太对她的好她如何不知,可是,在她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子更重要。 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眼眶, “妹妹……”二姨太太又再催促,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 三姨太太咬咬牙,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来,“妾身……妾身……也觉得孩子们大了,太太……太太……是时候将当家之位交出来了!信川,信川很合适……” 大太太看着三姨太太,脸色忽的变白,胸口处气血翻腾地更为厉害,脚下微微踉跄,月娘连忙扶住了她。 二姨太太看着大太太,嘴角扯出一抹胜利的笑容,“胡大人,各位宗亲长辈,这便是我们庄家绝大多数人的意见了,还请各位为我们庄家主持公道!” 说完,她面前宗亲们福了一福。 而就在这时,秦天觉得有人在后面轻轻扯了一下自己,回头一看,见是海富。海富在后面小声说:“先别回头,不要让别人注意到我们!” 秦天连忙转回头,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海富继续轻声说:“你找个机会到太太身边去,让太太装晕,这是大少爷的吩咐。” 庄信彦?秦天看向庄信彦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缓兵之计?这恐怕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秦天点点头。 “既是如此……” 那边,庄氏族长庄成志摸着他下颌的稀落的山羊胡子,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既是如此,老夫身为庄氏族长决不能坐视不理,我以庄氏族长的身份宣布……”说到这里,他或许是太激动了一些,忽然弯腰捂嘴咳起来,二姨太太连忙过去帮他捶背。 趁着这个机会,秦天走到大太太的身边,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那边,庄志成缓过劲来,他拍了拍胸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宣布……” 二姨太太看着庄成志,兴奋得双眼发光,可看着老头子吞吞吐吐的样子,又恨不得从他的嘴里,将这些话一 次性地掏出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叫声打断了庄成志的话,“太太,太太,你怎么啦?不好了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大太太双目紧闭,靠在秦天的肩上,很明显晕过去了。 二姨太太气得差点跳起来,她冲到大太太的面前,双眼瞪得溜圆,恨不得一巴掌将大太太拍醒,“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这个时候晕倒了!”说着,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身子,“大姐,大姐,你醒醒,我知道你是装的,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秦天和月娘扶着大太太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月娘冲着二姨太太怒道:“二姨太太,你这是做什么,你想要太太的命吗?” 二姨太太不知道大太太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再做什么了,她看清旁边的秦天后,顿时怒火中烧,指着秦天骂道:“又是你这个贱婢!我不会放过你!” 一旁的庄明喜见母亲慌了手脚,连忙上前搀扶住母亲,她冷冷地看了秦天一眼,然后转头对母亲说:“娘,何必和一个丫头计较,没得失了身份……”她抓了一下母亲的手,盯着她的双眼,轻声说:“正事要紧!” 可秦天怎么还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她给月娘使了个眼色,两人扶着大太太就往内室里去。 二姨太太急了,上前拉住秦天,怒道:“贱婢,你往哪里去!” 一口一个“贱婢”,喊得秦天火来了,她“嚯”的转过头,用力甩开二姨太太的手,瞪着她道:“太太晕倒了,难道不应该将她扶进房,找大夫来医治吗?二姨太太几次阻拦,到底是何居心!” “你……”二姨太太指着秦天,满腔怒火,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秦天不再理会她,和月娘翠微一起,迅速向着大太太的院子而去。 留下一厅的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今天有点事,只有这一更了,不好意思~~谢谢chieh-ching,carmel的圣诞帽~~谢谢亲们的推荐票~~╭(╯3╰)╮ 第54章 信任 更新时间2011-12-198:30:41字数: 秦天和一众丫鬟护着大太太回到清音院,刚进屋,大太太便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太太,太太……”众丫鬟惊呆了,慌慌张张地将大太太扶到床上,这时,庄信彦和周大夫一起进到屋里来,两人见此情景连忙走了过去。 这边,海富在回答月娘的问话:“大少爷见事情不对,又怕大太太身体承受不住,一边叫我知会秦天让大太太装晕先避过这一次,另一边又派人去请周大夫。” 月娘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地说:“还好有大少爷,大少爷想得真周到……”接着又觉得痛心,如果不是大少爷身有残疾,太太哪里会被人逼到这个地步?论资质,论才干,谁能和大少爷相比? 那边,周大夫给大太太把了脉,秦天见他又是叹气,又是皱眉,一颗心悬了起来,“周大夫,太太还好吧。” 庄信彦也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周大夫。 周大夫把脉后,说:“太太的病情本来就需要静养,如今又受了刺激,肝阴虚,心火旺,好在大太太刚才将心口的淤血吐了出来,否则,这次的病情就棘手了!老夫再开一张单子,让太太好好去调养,短期内,切记不可再受刺激,病情如果再加重……”说到这里,周大夫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谁都能了解他的意思,众人的面上都不由地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翠微伺候着周大夫写下方子,月娘给了银子,又交代一番,便让人领着下去抓药去了。 屋里只留下了秦天、庄信彦、大太太、海富和月娘母子。海富已经帮庄信彦摆下文房四宝,庄信彦走到案前,提起笔刚想写什么,忽然转头迟疑地看了一眼秦天。 秦天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正准备知趣点退下,可大太太却开口道:“秦天,你留下来。” 秦天站在那里,看了看大太太,又看了看庄信彦,只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太太脸色依然苍白,她挣扎着爬起来,面向庄信彦,“信彦,你忘了娘和你说过什么?”月娘见太太辛苦,连忙塞了个引枕在太太身后,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坐着。 庄信彦看了大太太一眼,又转脸向着海富使了个眼色。海富明白他的意思,除了在他、月娘以及大太太面前外,庄信彦和任何一人的谈话,都是由海富帮着把别人的说话记录下来给他看,以掩饰庄信彦会读唇语这一事实。 海富上前在纸上写下刚才大太太的说话,拿给庄信彦过目。大太太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自从学会读唇语后,这就像是他的保护膜,可以帮着他静悄悄地分清身边人的好坏忠良,也因此见多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让他不敢再轻信于任何一个人,也轻易不肯将这个秘密暴露人前。大太太心想,看来想让他完全信任秦天,还需慢慢来。 至于为什么要让庄信彦信任秦天,大太太的想法很简单,不过是因为见秦天有从商的天赋,觉得加以培养,以后定能成为茶行的得力之人,而庄信彦在茶行的事情上也常常会有很好的想法,所以让秦天得到他的信任,当然是最好。 一旁的秦天见庄信彦不再有异议,便留了下来。她见庄信彦提笔在纸上写字,因为离得较远,看不清他写的是什么。 写完后,海富准备拿着纸张递给大太太看,大太太伸手阻止了他:“念出来。” 海富领命,念道:“此次的事情,信彦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不过需要几天时间。” 此话一出,大家都看向庄信彦,面露喜色,秦天因为对于古代的一些宗族以及继承的制度还没完全弄明白,所以暂时并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前见庄信彦在暗中不声不响地安排好一切,现在又这么快地想到解决之法,不禁暗叹月娘她们果然没说错,庄信彦虽有残疾,头脑却是非常的灵活。 大太太喜道:“有何方法,快说。” 庄信彦刚想在纸上写字,却见翠微从外面一脸焦急地走进来,“太太,二姨太太带着胡大人以及各位宗家老爷们向着这边来了!” 月娘走到窗口处看了看,回头气愤地说:“这个二姨太太,简直逼人太甚,明知道太太晕过去了,还不放过太太!” 大太太冷哼一声,看向秦天,说:“秦天,你来扶我躺下。” 秦天走过去,扶着太太躺下来,太太忽然抓住她的手说:“记着,我昏迷后一直没醒过来!”她看着秦天,很严肃地说:“秦天,我知道你是个不怕事的,这一点,院子里的丫头谁都不如你,所以待会,我让你出面打发走那些人,你怕不怕?” 秦天握紧大太太地手,很认真地说:“秦天不怕。”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二房得逞! 大太太笑了笑,“你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吗?” “秦天知道。” 大太 太点点头,又看向庄信彦:“信彦,待会我让你和秦天一起,秦天虽然胆子大,但终究是个丫鬟,有你在她身边,也能让二姨娘有些顾忌。” 庄信彦看了秦天一眼,也点了点头。 外边,二姨太太一房人一边领着胡大人宗亲们往清音院的方向走,一边说:“大人,叔公,今天你们一定要帮我们主持公道,不要让大姐奸计得逞。” 叔公庄志成在庄守敬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着,他看着二姨太太说:“秀梅,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身为族长,一定会为庄家子孙做主!” 二姨太太得意地一笑,抬头挺胸地冲进清音院。 三姨太太带着女儿和方氏姐弟在后面跟着,方妍杏疾走几步冲到三姨太太的身边,拉着她说:“婆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和大娘作对?大娘才是真心对待我们的人啊!” 庄明兰也看着母亲泪眼汪汪地问:“娘,是不是二娘又拿我的婚事逼你了!” “不止是你的婚事,还有你哥哥的前途,”三姨太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太太,可是我别无选择。” 方妍杏看着三姨太太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姨太太一众人冲进清音院后,便见一群丫鬟拦在了大太太的屋门口。站在最前方的便是大少爷庄信彦,和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秦天。 “滚开!”二姨太太一边挥手,一边大声说,“胡大人要去看望大太太,谁敢拦路!” 谢谢大家的推荐和收藏,谢谢紫色樱花树,chieh-ching,carmel的圣诞帽~~o(n_n 第55章 狐假虎威 更新时间2011-12-198:40:44字数: 能够留在大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是对大太太忠心耿耿的人,如今知道大太太病情严重,哪里肯让二姨太太再去打扰大太太。二姨太太一番疾言厉色,一点用都没有。 胡大人皱了皱眉头,指着面前的丫鬟,不悦道:“这是何意?难道本官关心庄太太的病情,看望大太太也不行?” 秦天上前一步,看也没看二姨太太一眼,向着胡大人行了一礼,低头道:“回大人的话,太太还在昏迷中,大夫说,太太现在必须静养,不得受喧哗打扰,否则,对病情不利!” “贱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二姨太太指着秦天,咬牙切齿。 秦天站起身,抬头看着二姨太太冷声道:“秦天是代表大少爷说话!” 秦天说话的时候,海富正在一旁将他们的谈话简要地写在纸上,摆出样子给他们看,其实庄信彦通过他们的口型,已经能了解到他们说什么。 庄信彦向着胡大人,向着宗亲们弯腰作揖。面色冷然却又不失恭敬。 大少爷虽然残疾,但怎么说都是长子嫡孙,在庄家的地位仅次于大太太,当着大家的面,二姨太太还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 二姨太太狠狠地瞪了秦天一眼,但又拿她没有办法。 秦天看向胡大人,恭敬地说:“胡大人,各位宗家老爷,太太身体虚弱,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可否改日再议?” “我怎么知道她是真虚弱还是装虚弱!”二姨太太看着秦天厉声道:“滚开!” 秦天冷冷地看着她,寸步不让,“二姨太太,你要进去也可以,如果太太因此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负责?” 二姨太太微微一怔 秦天又看向宗亲们,不紧不慢地说:“如果太太在宗家老爷来到庄家后出了事,不知世人会怎么想?” 宗亲们面面相觑,犹疑不定。 她又看向胡大人,神色恭敬:“我们家太太并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她是杨城最大茶行的当家太太,是贡商,是杨城官茶之首,如果太太真在今天出了什么事牵扯到大人……” 胡大人眉头微动,目光闪烁。 “放肆!”二姨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庄信彦在场,她真恨不得甩秦天几个耳光,“你什么身份,竟敢威胁胡大人和宗家老爷们!” “ 二姨太太错了,秦天只是说出事实!”秦天看着她微微一笑,“而且,秦天是代表大少爷说话!”说完,她转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却见他正看着她,双眼在阳光下流转着潋滟的光泽。虽然他一直无声无息的,可是有他在身边,确实给她壮了胆,要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放肆。 庄信彦回过头去,向着胡大人和宗亲们又是一揖,配合得无比默契。 二姨太太气白了脸,却又无可奈何。 秦天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有小小的爽快,可是爽完了之后,忽然想起“狐假虎威”这个词,不由地又有些囧。 可就在这时,庄明喜从后走出,来到母亲的身边,细声细气地说:“娘,太太身体不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太年纪越大,身体越虚弱,真是让人担心,其实真应该让太太好好休息,不让她操心那么多的事……” 一句话提醒了二姨太太,二姨太太回头看着宗亲们笑道:“明喜说的没错,太太身体既然如此‘虚弱’,就更应该将当家之位交出来,让小辈们去操心这种事,让她能好好休息!” 秦天看了庄明喜一眼,却见她正看着自己,嘴角虽然带着笑,可是双眼却冰冷一片。庄明喜虽然说话不多,可是秦天却感觉她是比她母亲更难缠的人物。心中不由地感慨,这古代小姑娘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小小年纪既然有如此复杂的心思。 不过她又岂会输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上? 秦天见那个族长老头颤巍巍地又要开口,连忙先一步说道:“秦天知道今天各位老爷是要和太太商议重要的事情,这种事情轮不到秦天来插嘴,可是如果在太太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决定,是否对于太太有失公允?而且也不合情理,还请各位老爷给太太几天休息的时间,到时再议不迟!” 到这个时候,众人对于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得不另眼相看了,尤其是胡大人,他每天见不少人,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他面前也难免紧张不安,曲意逢迎,可是眼前的丫头,小小年纪,身份低微,却能在他面前,在这么多人面前一直这么从容不迫,说话有条不紊,让人不得不惊叹,连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有这分气魄,也难怪大太太以一个女子之身能支持茶行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 庄氏族长庄成志也知道这事情今天是得不出个结果了,万一硬逼之下,让大太太出了什么问题,他们都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庄成志出声说:“既然大太太身体不适,我们就改日再议吧!” 这一改要改到何时去?夜长梦多!二姨太太心急之下脱口而出,“三天!三天后,相信太太也好的差不多了!如果真的卧床不起,这当家之位她再霸着也没意思了!” 秦天转过头看向庄信彦,看他是什么意思,庄信彦看着她,轻轻点头。 “好,三日之约,等太太醒来后,秦天一定会转达各位老爷的意思!”秦天说完向着他们一福:“恭送二姨太太,恭送各位老爷!” 二姨太太看着她,恨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等二姨太太他们都走了后,三姨太太才从外面走进来,她叫住正要进去的秦天和庄信彦,含着泪说:“大少爷,太太现在怎么样?” 庄信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屋,秦天本不想理会她,看在她是方妍杏婆婆的面子上,不想让她太难堪,便道:“太太还昏迷不醒。”她和二姨太太一伙,真实情况自然不能让她知晓。 看着三姨太太一脸的担心神色,秦天只觉烦躁,转身走进屋里。 屋里,大太太自月娘口中已经得知一切,她夸赞了秦天几句,又问起刚才庄信彦说起的解决之法。 ps:《盛世茶香》明天上架,上架后,十三会努力更新,不灌水,不拖文,写文很辛苦地说,还请大家订阅支持,有订阅,才有动力…… 所以,亲们,订阅吧,订阅吧,订阅吧~~~十三恳请大家的支持~~o(n_n 第56章一夜未眠 新书求订阅,新书求粉红 大太太问起庄信彦之前说起的解决之法。庄信彦点头,提笔在纸上写字。站在大太太身边的月娘趁着这个空挡说:“太太,依我看,干脆将二少爷送交官府,将二少爷做过的事情公诸天下,太太在官府多打点些,就算拼着些损失,也要断了二姨太太的念想,就算她最后能让信川平安回来,谅她也没有脸来争夺当家人的位置了二姨太太就是吃定太太心软,才敢这么嚣张” 秦天在旁边听了此话,皱了皱眉头,大太太见到,便问:“秦天,你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我们都没有当你是外人” 月娘也看向秦天笑道:“对对,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尽管可以说不用顾忌我这张老脸” 月娘自小就跟着太太一起,一颗心全向着太太,只要是为太太好的,她都欢喜,不存在什么妒忌眼红。 秦天见月娘这么说,也就没了顾忌,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我觉得二姨太太性格张狂,也有背景,如果真的将二少爷送入官府,只怕会逼得她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一旦让她成功渡过此劫,又因为对茶行当家之位没了指望,行事只怕更无所顾忌,反而会为茶行埋下祸根。” “不错……”大太太看着秦天笑着点头,神情中满是赞许,“这只是其一……”说到这里,大太太叹口气,“老爷临死前将整个庄家托付给我,也将他的骨血托付给我,信川虽然让我失望,但终非大奸大恶之徒,真要送去官府,差不多也等于将他毁了。还有信忠,也会受牵连,他是个老实孩子,只是被逼才会如此,我不想对这两个孩子赶尽杀绝。嫡子也好,庶子也好,我虽然做不到一视同仁,但终究是庄家的骨血,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斗来斗去,你死我活,受损害的也只能是庄家本身,庄家受损,只会被人趁虚而入,到最后,谁又能成为真正的赢家?” 听了大太太这一席话,秦天忽然能了解到当年庄家老爷为什么临终前敢将庄家所有交到大太太手上,庄家老爷一定是深信大太太的为人,知道她不会做出有损庄家之事,知道她不会容不下其他妾室庶子,否则,再恩爱也只是枕边人,他难道不怕妻子联合娘家独吞财产? “可是太太,人家可不这么想了,你看看二姨太太那个样子,像是恨不得将我们活吞了”月娘又道。 大太太笑了笑,“她之所以沉不住气,就是差在身份二字,她是个妾室之前,我是看和她有过约定的份上,对她诸多忍 让,可现在,我已经决定取消信川继承人的资格,之后,我会慢慢让她明白她的身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庄家还轮不到她来放肆。”说着,她看向庄信彦,“现在就看信彦有何妙计可以成功渡过此关” 那边庄信彦已经写好,示意海富念出来。 海富念道:“二姨娘今天之所以能如此嚣张,无非是因为她有所依持。一是胡大人,二是庄氏宗亲。这两者中,前者与她关系密切,后者却无甚关联。能让与她无甚关联的宗亲,甚至族长都紧密地站在她那一边,想必她花费了不少代价。既然宗亲们为利之所趋,那么同样的,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来只要能收买宗亲们,胡大人主持公道的作用也就消失了,此局便不攻自破”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好一招釜底抽薪之法!月娘笑着说:“还是大少爷聪明。” 大太太先是笑着点头,可继而又拧起了眉头:“可如此一来,就怕宗家以此为凭,两边周旋。二房有刘家这个财力雄厚的亲家,实力不弱。到最后,只是喂饱了宗亲他们,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了解,是否太仓促呢?” 庄信彦沉默一会,写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先渡过此关再说,之后的事情再想办法” 秦天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她上前一步,对大太太说:“太太,我有一个让宗亲们无法抗拒的收买之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大太太喜道:“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旁边,庄信彦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平淡无波的面孔显示出一种好奇来,这样的他看上去多了些年轻人的生气,不再像平时那般冷漠与高不可攀。 “太太,如果想让这些宗亲们真正地为茶行着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茶行的利益和他们紧密相连以后,不管是继承人,还是茶行的任何事,他们首先就会想到自己的利益,不用太太说,他们也会站在太太这一边” 庄信彦不由地挪动了脚步,站在一个可以看清秦天口型的地方,便是她的正对面。秦天见他忽然地走过来,且目灼灼地盯着自己,一时感觉很不自然,稍稍偏了偏身子。 庄信彦皱了皱眉,想再往旁边走动,却没注意碰到了大太太的床尾柱子上,轻轻地一声闷响,引来所有人的注意,秦天也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接触到秦天那双乌溜溜的眸子,庄信彦只觉尴尬,却故意沉着脸,面不改色地转过头,走回了书案 旁。海富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站在一旁捂嘴闷笑。 庄信彦瞪了他一眼,伸手在案上的宣纸上敲了敲,示意海富将秦天的话记录下来。 额头一阵火辣辣的疼,可庄信彦怕海富再笑话自己,硬是忍着不去碰额头,仍然一副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额角的青筋却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跳动…… 那边,大太太将儿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抿嘴暗笑,也不挑破,转头看向秦天,“那要怎样才能让宗亲们和茶行的利益紧密结合呢?” “干股”秦天看着大太太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干股?”大太太满脸疑惑。 从大太太的反应,秦天就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股份制这一说法。秦天想了想,解释道:“太太,我在大伯家的时候,大伯曾经招待过北方的过路商人,我听他们说起过干股这回事,觉得挺适合茶行现在的情况,所谓干股,就是让宗亲不用出本钱,也能每年从茶行领取一定量的红利。茶行经营得好,他们就多分银子,茶行有事,他们的利益就会受损,而且还脱不了干系” “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月娘有些不甘心。大太太也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太太想想,如果要收买他们,所花费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他们经此一次,只怕以后还会再生事端,既然宗亲有这么重要的作用,未免之后再生枝节,不如用此一劳永逸之法”秦天缓缓说道。 大太太想了一会,道:“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银子,只是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以后让他们深入到茶行里来,又会生出不少麻烦。”想起老爷刚过身时,宗亲们紧紧相逼的情形,大太太仍然心有余悸。 秦天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便说道,“太太,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时侯,老爷刚过身,太太在茶行的地位不稳,自然担心压不住那些宗亲们,可现在太太的地位在茶行已经根深蒂固,旁人轻易动摇不得,而且只是分给他们钱,却不让他们掌握实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太太觉得秦天说得有道理,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她一时拿不定注意,不禁看向庄信彦,问道:“信彦,你觉得如何?” 庄信彦已经从海富那里了解到秦天说的话,正自惊奇,见母亲问话,便提笔在纸上写道:“此法可以一试。而且这么多年,宗族一直对我们这一房眼红嫉妒,一有机会就兴风作浪,这样一来,不止可以少去很多麻烦,还可以得到宗 族的鼎力支持,也算是破财消灾了” 秦天听海富念完,便笑道:“秦天正是这么想的”说完笑着看向庄信彦,正巧庄信彦也向她看过去,目光和她一接触,又淡淡地调转开,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秦天撇撇嘴,也回过头去。 大太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忽然闪过一种奇异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一时又没有捕捉得到。 说了这么久,太太也有些累了,她看着秦天和庄信彦说道:“既是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处理,秦天,你要好好协助大少爷。只要办成此事,我重重有赏” 秦天笑着答应:“是” 另一边,菊香院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以及刘碧君回来后,依然余怒未消,二姨太太拍着桌子怒道:“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让那个贱婢搅了局,等此事过后,看我怎么收拾她” 庄明喜在二姨太太旁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收拾一个下人有什么难的?倒是这个三天之期……”她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怕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二姨太太神色一紧,想了想,将自己的心腹冯妈妈叫进来,吩咐道:“冯妈,这几天你找几个人给我盯紧清音院,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马上回报于我” 冯妈妈领命下去。 二姨太太沉默一会,转过头温柔地拉着刘碧君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看着她笑道:“碧君,你一嫁进来便遇到这种事,吓着你了。这几天信川也多得你的照顾,做婆婆的很感谢你。” 刘碧君笑了笑,“婆婆这是什么话,服侍夫君本来就是做媳妇的份内事。” “难得你这么贤惠,信川总是和我说,娶了你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说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地对待你”二姨太太又道。 “夫君真的这么说?”刘碧君羞涩地低下头。 庄明喜在旁边接口笑道:“我都不止一次地听哥哥这么说过,说嫂嫂你不止貌美如仙,温柔似水,还贤惠明理,端庄大方。还说要我向嫂嫂多多学习了” 刘碧君心中更是欢喜。 庄明喜又笑道:“等哥哥成了当家人,嫂嫂就是当家太太,两人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必成佳话” 一番话捧的刘碧君喜不自胜。 二姨太太见时间成熟,话题一转:“只是……信川想要夺得当家之位还需碧君你多多支持……” 刘碧君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容当即一敛,揪着帕子说:“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开口向爹爹借了五万两了,哪好意思再向爹爹开口……” 庄明喜趋过身子,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嫂嫂,你想想看,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正房嫡女,你难道想一辈子屈居人之下,你难道不想成为当家太太?只是助哥哥过了这一关,哥哥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处嫁鸡随鸡,嫂嫂为哥哥着想,也就是为自己着想”说着在她手上拍了拍。 刘碧君看了她们一眼,皱了皱眉,为难地说:“那你们还想借多少?” 二姨娘眼睛一亮,伸出一只手:“再借五万两”又道:“你放心,只要信川成了当家,这十万两能成什么问题?” “我这就写信派人送回去,一天便会有结果。”刘碧君勉强答应后,回了自己的院子,写信去了。 等刘碧君一走,二姨娘对庄明喜说:“多了这五万两,就算清音院那边有什么阴谋也不怕了。我这就派人再去跟宗家老爷们联络,势必稳住他们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在所不惜” 因为要商议干股的细节,从大太太院子里出来后,秦天便跟着庄信彦去到了他的青松院。时间紧迫,他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将细节商量好。 随着庄信彦来到青松远后,便直接去到了他的书房。 庄信彦的书房非常的宽敞,临窗摆着一张黄花梨雕花书桌,两边墙都是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线装书籍,秦天走过去看了看,见天文地理,算数易经,四书五经,应有尽有。让秦天咋舌惊叹,如果说这些书庄信彦都看过了,太真是太了不得了 因为秦天还不会写繁体字,所以海富也跟着进来帮着他们沟通。 海富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文房四宝,青柳进来送上了茶和点心。不一会,账房的江管事也来了,因为干股涉及到账目的问题,所以需要江管事的协助。 秦天先是将何谓干股详细地解说了一遍,然后庄信彦便在江管事的帮助下,两人一起计算着给宗亲的干股多少最合适。 秦天站在书桌旁看着庄信彦的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跳跃,惊叹不已。又见他一边计算,一边在纸上写记录,时而沉吟,时而皱眉,时而握住笔杆犹豫不决,时而又运笔如飞,双目闪烁,嘴唇紧抿,一张俊颜严肃无比,比起任何时候都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秦天本想帮忙,可是又想,自己身为女儿身,知道 的已经太多了,如果连算数都会,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见庄信彦和江管事做的挺顺利,便没有上前去逞能。 期间有丫鬟送进来晚饭,几人一起吃了一些。晚饭过后,天色渐渐暗下去,海富点上几盏油灯,晕黄的光线将书桌附近照亮,也将书桌旁庄信彦月白色的衣袍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泽。 一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庄信彦才让江管事回去。江管事走后,庄信彦在纸上写道:“你累吗?”说着抬起头看着秦天,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灯光下莹光流转,衬着他的玉颜黑发,便流露出一种绝代的风华。 秦天只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了几下,她连忙低下头,暗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鄙视自己,因为任谁独自面对这么漂亮的异性,总难免心慌意乱不自然的。特别是像她这种前世里身边没几个帅哥的人…… 她摇摇头,整个下午她都无所事事,又怎会累? “那我们继续,时间紧迫,争取天亮之前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整理好,剩下两天的时间再去游说宗亲们。”他又在纸上写道。 秦天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庄信彦计算,秦天分析,帮忙整理,秦天很快地投入到这件事情中去,开始两人隔着桌子站立着,后来因为沟通的缘故,秦天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后来庄信彦又不知什么时候去到她的身边,直到秦天抬起头来想叫海富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离得很近,近得几乎肩并着肩,头靠着头,隐隐的,还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种清淡的男子气息,秦天怔了怔,刚想退后,哪知庄信彦忽然抬起头,他高耸的鼻尖几乎碰到她脸上去。 两人同时一怔 秦天慌忙向后退,可是因为太心急,脚撇到了桌子腿,身子一下子失衡,秦天叫了一声,双手惯性地想抓住什么,一只手将桌上的油灯拨到了地上去,另外一只手划拉着却抓不到任何东西,正在紧急关头,秦天只觉腰上被一股大力一带,下一秒,她便站稳了身子,要命的是,还靠在了庄信彦的怀里…… 秦天只觉脸上腾得一声烧起来,她抬起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却见他正看着她,双眼如无边的黑夜,深不可测。 腰部的神经顿时变得敏感无比,敏感到几乎能感觉到他放在她腰上的每根手指的位置,敏感到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咚咚咚,不知是谁的心在跳 秦天轻轻一 推庄信彦,庄信彦便顺势放开了她,他若无亲事地转过身,面色依旧淡然,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秦天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再也不敢站在他身边,绕过桌子站在他对面,过了一会,便也回复了平静。 “秦天,你没事吧。”旁边海富一边捡起油灯,重新放油点上,一边问道。 “我没事,多亏了大少爷。”秦天稍稍转过头,笑着回答。 油灯照亮她的脸,绯红一片,颊边若隐若现的小梨涡让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柔和甜美。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 “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庄信彦在纸上写下这句话,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卧榻。 秦天转头看了看,连忙摇头,“不用了。”少爷还没休息,她一个丫鬟又怎么好意思休息。 “叫你去就去吧,我看你是累了。”海富也在一旁说。 秦天这才领命,走到长榻上坐下来,她对自己说,我只坐一会……可一坐下来,又觉得全身都疲累不堪,忍不住又躺下来,她对自己说,我只稍稍躺一会…… 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一惊而起,转头看去,却见庄信彦还在桌旁专心致志,而海富则蹲在一旁打瞌睡。 羞愧之下,秦天只觉一张脸火辣辣地烧起来。她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张薄毯,想来是海富帮忙盖的,她将薄毯折好,放在榻上,走到桌边去,却见庄信彦放下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有种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秦天看着他那张充满倦意的脸,更加不好意思。 庄信彦看到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神色,只是在纸上写下:“休息好了没有?” 秦天尴尬地笑了笑,又点点头。 “休息好了,就回去梳洗一下,待会你要和我一起出去,游说宗亲的事情由你来。”他又写道 待会?秦天忍不住出声,“大少爷,你一夜没睡,不用休息的吗?”说了才想到他听不见,想叫海富,却见他睡得正香,回头又见庄信彦看着自己,秦天只好比手势,她先是指了指他,又将双手合拢,放在脸颊边,歪着头,比了个睡觉的姿势。 庄信彦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见她瞪大了眼睛,歪着头的样子非常的可爱,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硬生生地将笑意憋下去,憋得嘴角有些抽筋,他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窘态,又对她做了个“出去”的 手势。 一直等到她出了房门,庄信彦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笑了笑。 秦天回到清音院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院子外边鬼鬼祟祟地向里探望,发现秦天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秦天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走进清音院。不久,庄信彦梳洗过后向大太太禀告他整理好的事情,得到大太太的认同后,便带着秦天海富一起避开了二姨娘的耳目悄悄出了门,向着城西庄家旧宅而去。 两更并作一更,求订阅,求粉红~~谢谢carmel的圣诞袜和圣诞帽,谢谢chieh-ching,书友110516085947722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推荐票~~╭(╯3╰)╮ 第57章临阵倒戈 新书很需要大家的订阅支持~~看着后台的数字,十三心肝发颤啊 两日后,庄家大厅 胡大人端坐正位,二姨太太,三姨太太以及宗亲们分坐两旁。庄信川和庄信忠都已经勉强能下床,得知今日自己便能成功取得庄家当家人的位置后,庄信川不愿意错过这场好戏,在妻子的搀扶下硬挺着来到大厅,和庄明喜一起站在二姨太太身后。而方妍杏则扶着庄信忠和庄明兰方建树一起站在了三姨太太身后。 二姨太太满面春风,眉梢眼角写满得意,想起今天终于可以自大太太手下夺回当家人的位置,想起自己屈居于大太太之下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想起大太太待会的失意颓废,心中忍不住地畅快。 这时,大太太在秦天和月娘的搀扶下走进来,身后跟着庄信彦和一众下人。 大太太先是向着胡大人和宗亲们见了礼。胡大人放下手中的茶盅,笑道:“大太太身体可复原了?” “谢谢大人的关心,民妇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大太太笑着回道。 “既然大姐身体无碍了,那么有些事情今天也是时候该说清楚了”二姨太太挑起一条眉毛瞟着大太太,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然后她站起身,走到庄氏族长庄成志的身边,盈盈一福,看着庄成志笑道:“叔公,还请叔公为庄家的子孙说句公道话” 这边,庄信川目光扫过全场,志得意满地昂起头,好似当家之位已尽入他手中。刘碧君搀扶着夫君,神情中也有着一种掩不住的得意和期盼,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庄家威风八面的景象。庄明喜也是面带微笑,胸有成竹,这几天,她一直有派人跟宗亲家保持紧密的联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切都会照着计划中发展。哥哥以后成为当家,她的身份才能提高,她以后才能嫁得风光,在婆家才能站得住脚娘家好,她才会好 而三姨太太心情很复杂,既不忍心看到大太太落败失意的景象,可是大太太败局已定,自己也只能和二房同气连枝以后在庄家才能有一席之地。想到这,也就狠下心肠不去看大太太。 而大太太一直面带微笑,沉着冷静地看着在二姨太太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的庄成志。秦天站在大太太身边双眼发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却见他背负着双手站在不远处,身姿俊逸,神情依旧淡然,和他一比,秦天立刻沦为俗人, 秦天眼角抽了抽,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不是人啊 不是人…… 那边,庄成志站起身,先是看了二姨太太一眼,二姨太太立刻露出一个心领神会地微笑,他又转头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面上笑容不变。庄成志笑了笑,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颤巍巍地说:“既然大家都需要老夫来主持公道,老夫身为庄氏族长也当仁不让。关于你们这一房当家之事,老夫认为……”说到这里,庄成志停了停,咳了几声。 二姨太太和庄信川他们都紧张地睁大了眼睛,一颗心突突地跳。 大太太依然气定神闲。 “老夫认为……”庄成志提高了声音,“老夫认为还是需要尊重过世的四侄子的意见既然他如此信得过侄媳妇,愿意将庄家的一切都交给她打理,我们旁人又有什么好说的?一切按照四侄子的遗嘱来办” 此话一出,仿似一记闷雷在众人头上炸开,轰得二姨太太一房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二姨太太有些不置信地看着庄成志,因为过度震惊,声音都有些变调:“叔公,你怎能这么说?” 庄成志笑了笑,抚了抚袖子,慢悠悠地说:“人死为大,四侄子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家业,他便有权利来处置,他留下这种遗言,自然有他的考虑,他的想法,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应当尊重”说完,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宗亲们,笑道:“大家说,是也不是?” 庄氏宗亲们都纷纷点头,面不改色,同声同气,那副严肃的模样,就好像庄成志说的是世上最真的真理 “不错,既然老四留有遗言,自然要按照他的遗言办事,庄家当家人当由大太太来决定。” 看到这里,秦天忍不住想笑,这些宗亲们,真是怎么说都行,怎么说都有理。可偏生宗族在这个社会占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视宗族的存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姨太太看着宗亲们,脚步踉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指着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和他们拼命,恨不得大叫:为什么收了她那么多银子,却不为她说话 上位,胡大人双手抓紧扶手,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眉紧锁,目光闪烁不定。 那边庄信川和庄明喜他们都是又惊又怒,庄明喜还好些,庄信川却怒视着庄成志,握紧了拳头,那种样子像是恨不得冲上去揍这出尔反尔的老头一顿。 “哥哥,别急,沉住气,千万不能得罪族长”庄明喜焦急地嘱咐着庄信川。刘碧君也怕夫君闹出事,紧紧地拖住 了他。 “叔公,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二姨太太怒视着庄成志,声音急促尖利,很明显已经失了方寸,她指着胡大人的方向,“上次包括胡大人在内,都听得清楚明白,你明明也是支持信川接替大姐成为庄家当家的” 庄成志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向着胡大人一礼,道:“胡大人请见谅,老朽年纪大了,当时事出突然,老朽一时没想明白,所以才说出了那番话,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又和家族中几位重要的成员一商量,才共同得出今天这个结果。”说完又转过身看着二姨太太似笑非笑:“让二姨太太空欢喜一场,是老夫的不是” “你……”二姨太太瞪着庄成志,气得直哆嗦,但庄成志毕竟是庄氏族长,她一个妾室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出言不逊。 庄信彦看到这里,嘴角不由地溢出一丝笑意,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大太太身边的秦天,见她双眼发亮地看着好戏,时不时露出微笑,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甜美可爱。 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她当天游说宗亲们的情景。 他不能言语,只能坐在一边,心中本来还担心她会说不清楚,或者会紧张胆怯。可没想到她面对那些宗亲们的时候,依然笑意盈盈,就连母亲面对宗亲们的时候也不会有她那种轻松自如,那种轻松就好像她与他们是平等的,就好像她没有意识到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家奴。 可是这种轻松与镇定却很让他欣赏。 他故意坐在一个能通观全局的位置,他能看到她说的每一句话,他看到她笑着对宗亲们说:“……各位宗家老爷,只要你们在这契约上签字,从此以后,你们每年都可以从茶行的收益中分红,我家少爷算了算,按照往日的收益,我们茶行便每年最少能给宗族一万两银子,具体如何分配由族长来决定,只要茶行还存在一日,各位老爷们便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从茶行分银子如果茶行以后发展得好,老爷们拿的更多” 这一万两只是给宗族,自然会由宗族里的主事者瓜分,等这些人年老退下,再由别的人顶上来的时候,依然要指着这笔银子,这样,庄氏宗族永远都会和茶行的利益联系在一起。而庄氏诸人以后为了族长的位置必会明争暗斗,这样一来,也能分散他们一些注意力,免得老是将眼光盯在他们茶行上 看到这些宗亲们都是双眼发光,他毫不意外,这些人眼红他们这一房的财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完全有把握他们抗拒不了这个诱惑,一 年一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他们不动不挪也能舒舒服服地过一年。 他看到庄成志犹疑不决,眼睛滴溜地转,很明显在心中计较着得失,正当他担心的时候,没想到秦天也注意到这一点,他看到她走到庄成志的身边,笑着说:“庄老爷,只有茶行兴旺,各位老爷们才有银子拿,如果茶行被一个不争气的人掌管,只怕老爷们不但没银子分,还会惹来一身的麻烦,就像这次二少爷贩卖假茶一事,如果不是大太太发现及时,没有闹出人命,否则,可没这么容易轻松渡过了” 他看着庄成志忽得睁大了眼睛,就明白,秦天的话他已经听到心里去了只有茶行经营得好,他们的利益才有保证,如此一来,他们怎么还可能拥护庄信川那种人上位? 回忆迅速退却,庄信彦看着不远处的秦天,嘴角溢出一丝浅浅淡淡地笑意,母亲说得没错,这个丫头确实聪明机敏 那边,庄明喜见母亲慢慢沉不住,便走出来,行到母亲的身边,搀扶住她,接着看向庄成志,微笑道:“叔公那天没想明白,又怎能保证今天就一定想明白了?茶行继承人一事不是小事……”庄明喜直直地看着庄成志,用一种很特别的语调缓缓地说:“叔公要不要再仔细考虑看看,或许再过几日会有别的决定也说不定” 谢谢carmel的成为本书的掌门~~谢谢宁静的香水,chieh-ching的圣诞帽,谢谢书友090802090104322,静1975,carmel的粉红票 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 第二更在下午… 第58章我说的话,谁都要听! 求订阅,求粉红 庄明喜的暗示庄成志如何不明白?她这是在告诉他,万事还有商量,不用急于做决定只是大太太答应的每天的分红中,身为族长的他自然是占大头的,以后他也会想办法将族长之位延续到自家子孙的身上,大太太给的利益是长长久久的,二姨太太给的那些如何能与之相比? 庄成志抚了抚稀落的山羊胡子笑道:“今天的老夫的答复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庄明喜也不禁变了脸色。 二姨太太忽然一把推开庄明喜冲到了胡大人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地磕头,高声道:“大人,大人,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他们串通一起,欺负民妇孤儿寡母了” “放肆”一直没出声的大太太忽然厉声道:“李秀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串通一气的,你污蔑我没有关系,可是你竟敢污蔑我们庄氏一族的族长简直不可饶恕” 说完大太太也走到胡大人面前跪下,“大人,还请大人为民妇以及庄氏宗族做主,治她一个污蔑之罪还民妇以及庄氏宗族的清白” “庄华英,你这个毒妇,简直欺人太甚”二姨太太转脸冲着大太太怒道, 大太太眉毛一竖,扬手就是一个耳光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得二姨太太发懵,过了一会,二姨太太捂着脸尖叫起来“庄华英,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大太太指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不过一个妾室,竟敢当众羞辱我这个当家,李秀梅,你简直讨打” “大人……”二姨太太回头看着胡大人哭闹,企图搬求救兵。 大太太立刻打断她:“大人,民妇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妾室有何不妥?” 胡大人看向大太太,冷声道:“大太太,本官在此,不得放肆 “是,大人。是民妇的不是。”大太太低头回道,可是打都打了,胡大人还能怎样?他总不能因此就治罪大太太。 这时,庄氏族长也跪在胡大人跟前,颤巍巍地拜下去,“大人,请为老朽主持公道,还老朽一个清白” “大人,我母亲只是一时失言,并无恶意,还请大人明鉴”庄明喜也跪下来帮母亲说话。 庄信川和刘碧君也跟着跪下去。 胡大人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人,“大人”“大人”的此起彼伏,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耳旁似乎有一千只蚊子在叫。烦躁之下, 他在旁边桌上重重一拍,“碰”的一声巨响,让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胡大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李氏应该是一时失言,本官认为还够不上污蔑之罪” 二姨太太这才止住了哭声,回头狠狠瞪了大太太一眼,“可是继承人一事……” 胡大人伸手示意她住嘴,然后站起身,满脸不耐之色:“既然庄氏宗族已经有了决定,本官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本官身有要事,就此告辞”说完一甩袖子,气冲冲地从人群中走过去。 二姨太太怔了怔,连忙爬起来,追了上去,在大厅之外的追上了胡大人 “姐夫,姐夫你不管秀梅和信川了吗?”二姨太太在他身后焦急地说。 胡大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满脸怒容,他先是看了大厅里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说一切都计划好了吗?只需本官主持公道,做个见证就成,可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他们收买了宗族,上次他们就是使的缓兵之计姐夫,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他日信川继承了茶行,一定也会对姐夫鼎力支持” “那也只怪你们计差一筹”胡大人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信川没出那些事,如果你们计划周全,今天就不是这个结果还连累本官丢人现眼” 他停了停,又看着二姨太太冷冷地说:“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今天这个结果,完全是你们自己酿成的,所以,你答应我的两万两银子,尽快送到我府上来”说完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二姨太太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差点晕倒。 大厅里,大太太正在留宗亲们吃饭,可宗亲们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李秀梅,哪里肯留下来,都纷纷找借口离开。 二姨太太进去的时候,正好与这些宗亲们擦肩而过,一个个的,都没有抬头看她。 二姨太太转头看着这些人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嚯”得转过身,指着大太太叫起来:“江华英,你到底使了什么阴谋诡计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我今日跟你拼了” 宗亲和胡大人已经是二姨太太能想到的最好的招数,如今却被大太太轻而易举的破解,想起今后儿子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她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向着大太太冲过去,大太太冷冷地盯着她,大喝一声:“来人啦!,给我将这个疯妇拿下” 家丁应声而出,轻而易举地将二姨太太拦住。二姨太太死命地挣扎,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江华英,你忘记你和我说过什么了,我们平起平坐,你竟敢这么对我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卑鄙小人” 大太太走到她面前,指着她冷冷道:“不错,当初我是答应你和我这个正室平起平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谨记着这句话,不论你多么僭越,我从未责怪过你可是秀梅,你似乎忘了,我除了是庄家的正室嫡妻,更是庄家的当家人你可以对身为正室的我不敬,可是却不能对身为当家的我放肆今天那一巴掌就是要提醒你,谨记你的身份” 大太太看着李秀梅,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在庄家,我江华英才是主人,我说的话,谁都要听我让谁当家,谁才能当家” “江华英”二姨太太瞪着她咬牙切齿, “你再敢直呼我的名讳,信不信我出家法惩治你”大太太瞪着她,气势汹汹 二姨太太被她的气势镇住,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只是恨恨地盯着她。 秦天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心悦诚服的一个字:帅 “明喜,扶你母亲进去”大太太冷冷地说道。 庄明喜上前从家丁手中扶过母亲,二姨太太还想说什么,庄明喜却低低地说了一句:“娘,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一次我们输了。” 二姨太太顿时泄了气,再也说不出话来,在庄明喜的搀扶下垂头丧气地往里走。刘碧君也扶着庄信川走进去。 还未等他们走到侧门,大太太忽然叫住了他们。 “等一等” 二姨太太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庄明喜恭敬地回道:“大娘,还有什么吩咐。” 大太太看向庄信川,缓缓交待:“等信川伤势好了,便到制茶房学习收茶的事情不用你负责了” 庄信川一怔,忽然变了脸色:“大娘,你是让我去制茶房当学徒?我堂堂庄家二少爷……” 话还没说完,大太太冷冷地截住他:“你也可以不去,以后茶行也没你什么事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每个月从账上支取你二十两银子过活便是……” “我不去”庄信川叫起来,“就算大娘打死我,我也不去,被别人知道了,我面子往哪里搁……” 大太太不理他又看向庄信忠,“还有你,也是一样以后运茶的事情也不用你负责了” 庄信忠和 三姨太太皆是一愣,庄信忠低下头,“知道了,娘,我全听你的” 大太太嗯了一声,最后却看向庄信彦:“信彦,你也要去”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二姨太太和庄明喜互视一眼,惊疑不定,一时弄不清楚大太太此举是什么意思。就连庄信彦都有些意外 大太太看向庄信彦身边的海富,“海富,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海富点头。 大太太看向众人冷然道:“只要是庄家的子孙,都必须为庄家尽一份心力,除非,他自动放弃茶行的利益”说完,看了庄信川一眼。庄信川气势立马降了八度。 大太太又看向庄信彦:“你既然会制茶,就应当为茶行效力。如果你不愿意去,结果也是一样,我会一视同仁” 庄信彦转身在纸上写下:“信彦愿意为茶行效力。” 大太太看着他写字的样子,心中有千万的怜惜,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因为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在她心中逐步形成…… 三姨太太等二姨太太一房人进去后,走到大太太身边,满脸的悔恨,满脸的无奈,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大太太,可怜兮兮地说:“太太,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被逼的……” 大太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对身边的秦天说:“扶我进去。” 秦天也不耐烦看三姨太太小白花的模样,连忙扶着大太太进去。三姨太太扑通一声在大太太身后跪下,哭着喊:“太太,我对不起你……” 大太太头也没回。 秦天和月娘将大太太扶进屋子里,月娘扶着太太在床边坐下,忍不住说:“太太何苦让大少爷去茶行?他为茶行也出了不少力了,太太又不是不知道” 庄信彦是月娘看着长大的,对于聪明而又有缺陷的少爷,她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心疼。 “信彦为什么不能去茶行?”大太太忽然轻声问。 “大少爷……大少爷,平时便不喜欢和人接触,茶行里那么多人,大少爷一定会受委屈的……”月娘心疼地说。 秦天明白月娘的意思,虽然庄信彦是大少爷,但是他是聋哑人,和人沟通不便,难免会受到别人的轻视。他一定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秦天一时也弄不明白,大太太这么疼爱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受这种委屈。 大太太靠着床柱上,看着前方,幽幽地说:“我 不能护着他一辈子啊……” 第59章 设计 求订阅,求粉红 菊香院 “什么,你是说这一切的事情又是那个贱婢在从中作梗”二姨太太看着面前的女儿庄明喜,怒不可遏 庄明喜坐在二姨太太身边,沉着一张脸,很平静地说:“不错,我就是想知道我们这一次到底输在哪里,所以刻意派人去大伯父那里询问,以不用他退还那些银子为代价,终于让我知道,原来此事和秦天那个丫头有关……”说着,庄明喜就把在庄守敬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干股的事情说了出来 二姨太太越听越怒,这一次她遭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在大太太手底下输的这么惨,心中早已经积聚了滔天的怒火,只是大太太的忽然强硬,再加上失去了宗族的支持,才让她无可奈何,可心中的那种憋郁,那种无法排遣的愤恨,如同汹涌的海浪,几欲将她吞没,如今,她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她将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愤恨尽数发泄在秦天的身上。 “贱婢,贱婢”二姨太太握紧双拳,咬牙切齿,“我拿江华英没有办法,可我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么一个家奴” “母亲想怎么做?”庄明喜看着二姨太太。秦天的聪颖和胆色已经引起庄明喜极大的戒心。对于茶行当家一位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就像是不能放弃到嘴的肥肉一般,那么,所有威胁到他们目标的人,都应该摧毁 这一次的事情,庄明喜看得很清楚,如果没有秦天,或许结局就会完全不同,对于大太太庄信彦,他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对付,可是秦天不过只是一个下人,自然要尽早地拔除 二姨太太冷笑:“我现在好歹好管理着内宅,要处置一个下人有什么难的随便寻点什么由头,便能让她好看” “娘,她是大娘身边的红人,一点点小事,不足以收拾她”庄明喜转头看向母亲,一双美目寒光闪烁,“斩草要除根,我们要做到,连太太都不能保住这个丫头” 因为大太太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所以秦天也留在太太的身边照顾,没有去茶行。 这天,秦天出了院子准备去针线房看看太太的秋装出来了没有,刚走到一半的路上,忽然从旁里斜冲出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一拥而上将秦天拿住,塞住了她的嘴,不容分说地将她拖到了二姨太太的菊香院。 偏厅里,秦天被婆子们押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全身酸痛,她当然知道这是二姨太太的院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又惊又惧。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自己得罪 了二房,就不应该在府中单独行走 可是躲得了一时,哪躲得了一世? 正想着,头顶上传来一道阴戾的声音, “贱婢,我说过,你迟早会落在我的手上” 秦天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到正位上二姨太太那张狰狞的脸。四小姐庄明喜坐在一旁,悠哉地喝茶,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而灵儿和另外几个丫鬟站在二姨太太身边,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当秦天的目光从灵儿脸上扫过的时候,清楚地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秦天一愣,自己有得罪过她? “放开她,你们先出去”二姨太太又吩咐那些婆子。 婆子放开秦天,又将她嘴中的布巾取出,和其他的丫鬟一起退下去。屋里只剩下秦天,二姨太太,灵儿以及庄明喜四人。 二姨太太朝着灵儿使了个眼色,灵儿走到门口将大门关紧,那些婆子堵在外面防止秦天逃跑。 “二姨太太,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可是我做错了什么?”秦天看着二姨太太问道。 “做错了什么?”二姨太太咬着后槽牙,尖尖地手指指着她,“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做错了什么?” 她冷笑两声,站起身,忽然像发了疯似得扯乱自己的头发,又将一边的袖子扯下来,用指甲在雪白的膀子抓下一条条血红的印子,鲜血浸出,触目惊心。同时,二姨太太口中大叫着:“杀人啦,杀人啦你这个贱婢,你竟然敢出手打主子” 秦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就想离开这里。可刚挪动脚步,一旁的灵儿却大叫着冲过来,“你竟敢打主子,我跟你拼了” 灵儿冲过去扯乱秦天的头发,又去扯她的衣服,秦天又岂是乖乖挨打的人?小时候在乡下可是和一帮子男孩子打架打大的用指甲,用爪子都只是小儿科,秦天习惯直接用拳头 秦天照着灵儿的脸一拳挥过去,灵儿痛叫一声,摔倒在地。秦天转身就往外跑,灵儿不死心,爬起,拿着旁边的一个小杌子照着秦天的头上砸下去,秦天感觉到,回身一脚将灵儿踹开。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没想到秦天看上去娇娇柔柔的,骨子里却这么凶悍二姨太太在一边继续装模作样地痛叫,庄明喜却高叫出声,“快来人啦,将这个殴打主子的贱婢拿下” 候在外边的婆子们一拥而入,七手八脚地将秦天制住,她们五六个对秦天一个, 秦天哪里是对手,不一会便被她们制得动弹不得 灵儿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冲到秦天面前,扬起手给了秦天一个耳光,打得秦天耳边“嗡嗡”作响,雪白的面孔立刻红肿起来。 秦天怒视着灵儿,“这一巴掌,我一定会还给你” “死到临头,你还敢嚣张”灵儿咬牙道 那边,庄明喜指着秦天,睁大了眼睛,“大魏律例,凡奴婢殴主家,至笃疾者,罪加一等,判绞监候,死者,斩监候。”庄明喜声音轻灵悦耳,可是话语中的寒意却能直透人心,“你将我母亲打伤,我们要将你送交官府,治你死罪” 秦天瞬间白了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这是要她的命?这么轻易,这么随便? 灵儿在一旁看着她冷笑,眼中的得意是那么明显。三姨太太虽然一脸痛苦的模样,可是目光中的闪烁的精光分明显示出她计谋得逞后的快意。 秦天一时觉得全身发凉,她知道,她是被她们设计了这种情况,她连争辩,解释都显得多余,因为这里没有肯为她做主的人 “我要见大太太,我是大太太的人,就算要送官,也应该由太太送”情急之下,秦天叫道 “用不着了管束奴婢本是内宅之事,既然太太将内宅交给我,这种事情就用不着在让太太操心了”二姨太太看着秦天冷笑,又提高了声音:“将这个贱婢送交官府”说着,她走到秦天的面前,用手拍着她的脸,用一种冷冷寒寒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一定会叫我胡大人好好关照你的”说着,又捏住秦天的下巴,迫使她面对着她,“贱婢,我说过,我会好好地收拾你” 她放开秦天,朝着婆子们挥挥手,婆子们领命将秦天拖了出去,生死关头,秦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命的挣扎,用脚踢,用牙咬,使出浑身解数,却仍然挣脱不出去,她放声大叫:“救命,救命”可刚叫两声就被婆子捂住了嘴,捂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一种恐惧在心中油然而生,像是一种透骨的寒意,迅速深入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她知道,只要她被送进官府,就等于没了一半的性命,即便大太太之后能救她出来,可吃苦受折磨却怎么都避免不了了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结果 她知道二姨太太他们厉害,却没想到她们这么恶毒 难道这便是她的命运? 正当秦天惊恐不定的时候,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 从不远处传来:“住手,给我放开她” 这道声音就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秦天立刻振奋起来她趁着婆子错愕的时候,死命摇头挣脱她的手,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是大太太在月娘和另外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了菊香院。 “太太,太太”秦天大声唤道 这个时候,秦天觉得大太太就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让她感激,让她信赖。 一种委屈也涌上心头,泪水湿了眼眶。 婆子们见到大太太慌了手脚,连忙放开了秦天,月娘立刻走过来,将秦天拉到大太太的身边去,大太太看着秦天被打红的脸,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衣衫,面上立刻流露出一种怜惜来,她抚着秦天红肿的脸柔声道:“孩子,别哭,太太帮你做主有太太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听到大太太这句充满疼惜的话语,秦天再也忍不住,泪珠儿一颗颗地往下掉。 她抬起头看着大太太,不知不觉地忽然想起了过世的妈妈,如果妈妈还在世,一定也会像太太这样保护她吧。 大太太看着面前的秦天,泪光闪闪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信赖,一种依恋,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儿明红,受了委屈的明红可不也是这么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软绵绵地叫着娘亲。 大太太心中一酸,不知不觉中也红了眼眶。别说秦天对她忠心耿耿,聪明乖巧,每次自己有事都是她挺身而出,这次秦天受害也是因为自己,就算是为了秦天的这种好似女儿般的信赖和依恋,她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她去 大太太握着秦天的手,温暖的手像是有着无限安慰,让秦天本来惊惶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大太太转过身,沉下脸,看向二房一众人,厉声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何事要如此打骂我院子里的丫头” 谢谢泡_沫的圣诞袜,谢谢蜜糖milk,chieh-ching的平安符,谢谢泡_沫,妮妮7776,whyorwhy0,carmel的粉红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推荐 好像十几张粉红票就可以上新书月票榜了,手中还有票的亲请投给十三吧,让十三在榜上露个小脸 第60章 贴身丫鬟 求订阅,求粉红 大太太指着最近处的一个婆子,沉声道:“你来说” 婆子瑟缩了一下,低下头,颤声道:“太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说着偷看了二姨太太一眼。 大太太顺着看过去,冷眼瞅着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也不慌张,捂着受伤的膀子踉跄地走到大太太面前,哭丧着脸道:“大姐,秦天身为一个下人,竟敢将我打成这样,难道不应该送交官府?”说着,故意用力地压了一下膀子,殷红地鲜血便渗透出来,“你看看,你看看,她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这样恶毒的家奴还留着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秦天立即道:“太太,不是我做的,是她自己抓伤的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打伤她,我又没疯没傻” “闭嘴,你仗谁的势,竟敢如此嚣张”二姨太太见她暗骂自己疯傻,一张脸气得通红 相比二姨太太的浮躁,庄明喜就平静多了,她上前朝着大太太一福,然后说道:“娘也是气过头了,才会出言不逊,还请大娘见谅。不过……”庄明喜别转脸看着秦天,明艳的面孔冷漠无情,“我们这里不止一双眼睛亲眼看到秦天殴打我娘,这可是赖不掉的如果大娘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送交官府,让官老爷来审理” 说完,庄明喜朝着身后灵儿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灵儿立刻跪下,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秦天打人 秦天见庄明喜口口声声地送交官府,无非是仗着衙门里有人,一到了官府便等于到了他们的地盘,到底有没有打根本不重要了 心中不由地又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太太的手。 大太太感觉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一种安慰。 二姨太太见到,冷哼一声:“大姐,我知道你是当家人,你说的话,我们都要听可越是这样,越得公平公正,可不要落下一个徇私包庇的名声,要知道,奴婢殴打主子的罪名可不是你包庇得了的,只要我告诉胡大人,连你都逃不了干系” 二姨太太直视着大太太,眼中是赤luoluo的挑衅 “不错,奴婢殴打主子的罪名是不小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送交官府”大太太说到这里,二姨太太露出一丝得意地笑,正打算说些讽刺的话语,却听得大太太冷笑一声,话语一沉,“可是秦天哪有殴打主子?” 二姨太太一怔,“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见秦天打我了” “你算哪门子的主子?”大太太凉凉地说道 “什么?”二姨太太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太太盯紧她,笑道:“你一个妾室,算哪门子的主子在庄家,真正的女主人只要一个,那就是我江华英称得上主子的也只有八个,包括我,信彦,信川,信忠,明兰,明喜,妍杏,碧君而你,李秀梅,你算哪门子的主子” “什么,你说什么”二姨太太脸上的血色在一霎那间褪尽,她看了看左右,丫鬟婆子一个个都似在看自己的笑话,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屈辱 她伸手指着大太太,指尖忍不住地颤抖,“你说过和我平起平坐……” “不错……”大太太打断她,她看着二姨太太,缓缓道:“我是有说过这些话,待遇上,你可以和我平起平坐,比如,你可以和我一样四季做新衣,拥有同样多的下人,同样多的月银,可是有些事情,你是无法和我平起平坐的,就如同我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而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就如同我与老爷拜的是天地,而你只能给我磕头,就如同我的名字能入庄家族谱,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而你的名字只能消失在尘烟中就如同我永远都是主子,而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主子李秀梅,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能了解这一点” “你……你……”二姨太太一阵头晕目眩,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大太太这番话比打她几个耳光更让她难受,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一个她极力想忽略却无法摆脱的事实 她身子晃了晃,向旁一倒,庄明喜连忙走过去,搀扶住母亲。这种结果也是她没有料到的,因为不管是她还是二姨太太,从没有觉得她这个二姨太太并不是庄家的主子。 庄明喜看了一眼深受打击的母亲,又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大太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不管秦天有没有打你,都没有触犯律例”大太太接着说。 可这时,秦天忽然出声,“太太,我可以证明,我没有打二姨太太” 秦天上前一步,将双手伸出来,“太太,我因为前段时间在学制茶,早就将指甲剪掉了,我怎么可能在二姨太太的身上抓出那样的伤口” 在二姨太太拿手指着大太太的时候,一边的秦天便忽然想到这个破绽,不管二姨太太是不是主子,如果证实自己打了她,自己终究要受罚当然要极力洗脱自己的嫌疑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看到秦天光秃秃的指甲,再也无话可说, 脸色极之难看。 “你以为我院子里的人都像你院子的人那么轻松,丫鬟们都可以蓄着指甲涂蔻丹?”大太太的目光在灵儿染的粉红的指甲上扫过。灵儿连忙将手缩到了袖子里。 二姨太太低着头,不出一声。 大太太上前一步,环视四周,忽然提高了声音:“刚才是谁将秦天绑进来的” 那些婆子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给大太太磕头,喊着:“太太息怒” 大太太指着他们怒道:“我院子里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都是你们这些奴才在兴风作浪,搞得府里乌烟瘴气,今天万万不能饶恕你们”说着叫进来家丁,将婆子们拖下去,各打十大板 “以后谁要是再敢受挑唆动我的人,我会直接打发出去”大太太气势汹汹地放出话 旁边的奴才听着外面婆子们鬼哭般的嚎叫声,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秦天知道,大太太是怕二姨太太再找她的麻烦,所以才这么做,只要府里的奴才都不敢听从二姨太太的命令,二姨太太难道还能亲自来绑她?出府后一般都有人跟随,就更不用担心了。 大太太如此为她着想,秦天怎会不感激,不感动? “至于秀梅你搞出这种事,无故苛待下人,罚你三个月的月银,下次再闹得家宅不宁,可就不是这么轻松的处罚了”大太太看着二姨太太母女,严厉地说。 二姨太太白着一张脸没说话,庄明喜低低地答了声“是” 大太太嗯了一声,然后拉过秦天,“秦天,我们走” 秦天却站住了脚,忽然出声,“太太,别人欠了我的,我可不可以讨回来”说着转头看向灵儿。 灵儿脸色一白,瑟缩着连退两步。 大太太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秦天是个有分寸的,绝不会做些无理地事情,当下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秦天一步步地走到灵儿面前,灵儿惊恐地看着她,瑟瑟发抖, “太太,她欠我的,不是钱银,而是一记耳光”说完,秦天扬起手,朝着灵儿脸上结结实实地扇过去 “我说过,这一巴掌我会还给你”秦天看着她冷冷地说。灵儿捂着脸,哭出声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恨。 秦天本不是这般计较之人,只是灵儿打她的时候太过歹毒,秦天可以不怪那些婆子,却无法原谅她 秦天转过身,不再理会灵儿,跟着大 太太出了菊香院。 庄明喜扶着母亲进了屋子,二姨太太扑倒在床上,痛哭出声,她捶打着枕头,咬牙恨声道:“江华英,秦天,今日我所受到的耻辱,他日我一定十倍讨回来” 这边,秦天跟随着大太太回了清音院,大太太让月娘给秦天的脸上药,秦天却朝着大太太行礼,“谢谢太太的维护如果不是太太,秦天今天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 大太太走到秦天身边,温柔地扶起她道:“也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受了这么多罪……” 月娘拿了药膏过来,笑着对秦天说:“太太一直很担心你,她就是怕与今天的事情发生,所以才让我多看顾着你,今天要不是我派了丹儿跟在你身后看到了一切,太太也不能及时赶到” 大太太淡淡地说:“这样一闹开,以后府中的人都会有所顾忌,再也不会有人帮着二房来伤害你了”说着从月娘手中接过药膏,拉着秦天在长椅上坐下,温柔细致地帮秦天擦药。 “太太,我自己来就好了”秦天想接过药膏。 大太太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别动。” 秦天忽然又舍不得拒绝这种温柔了,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大太太给她上药。 药膏涂在脸上有种清凉的感觉,本来火辣辣的脸舒服了不少。秦天看着大太太那张温柔娴静的面孔,感受着大太太手指轻柔的触感,心中像是有股暖流静悄悄地流过。 “太太好像我娘……”秦天微笑着,声音轻轻的, 记忆中妈妈脸上的温柔和太太好相似…… 大太太笑了笑,“傻孩子……” 擦完药后,大太太将要药膏交给月娘,又从月娘的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手,忽然说道:“对了,秦天,有件事我想交给你,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秦天哪有不答应的,立刻拍着胸脯说:“太太请吩咐” 大太太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了一会,便道:“你知道的,信彦很快要去茶行里学习了,他身边必须有一个能够照顾他的人,海富是个男孩子,做事总没有女子那般细腻,他院子里的丫鬟在茶行里出入也不方便,我升你做一等丫鬟,调到青松院,做信彦的贴身丫鬟,以后不管是在茶行还是在府里,你都要跟在他的身边,服侍他的起居与出行,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庄信彦的……贴身丫鬟…… 秦天呆住,笑容僵在嘴角。 谢谢梧桐知雨2010,chieh-ching的圣诞帽~~求粉红票 第61章 新工作 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如果能让秦天选择留在哪里,秦天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大太太身边。 跟在大太太身边多好啊,大太太待她温柔和气,每天跟着她进进出出,说说笑笑,除了面对二房的那几次,日子过得轻松而又愉快。 而且,打赏也多…… 进太太院子到现在,她已经静悄悄地存了十两银子了 最重要的是,留在大太太的身边机会才多,等她存够了赎身银,再立几次功,说不定就可以为自己赎身,脱奴籍了 可是一旦到了大少爷那边…… 秦天叹口气,要想出头,有点难…… 就像前世里她所工作的地方,升职快的大都是与老板关系紧密的人,这些人天天在老板身边晃悠,讨老板欢心,老板有什么机会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们,只要有些能力,再加上机会多,哪有不出头的道理? 可现在,很明显,她已经远离大太太身边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太太对她的印象就渐渐淡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 她将大少爷服侍得再好,换来的,也不过是个好丫头的名声。到最后终究摆脱不了下人的命运。 而且……大少爷不能听,不能说,沟通不便,想说什么还得先准备文房四宝,摆纸磨墨,要不就得鸡手鸭脚地做手势,绝大部分的时间还得闭紧嘴巴, 说实话,挺麻烦,挺难受的…… 秦天忽然想起第二次见到庄信彦的时候,他的丫鬟在他身后的抱怨,当时她挺鄙视那人的,可是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秦天叹息一声, 可是不情愿又能怎样?她终究是个丫鬟,她不会因为大太太对她好,就忘乎所以了,大太太有句话说得对,她是庄家的主子,她说的话,谁都要听 她难道还能拒绝太太?她的脑袋又没有被门夹到…… 既然要接受,索性痛快些,所以当下,秦天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太太,并且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大少爷。 大太太见她欢喜的样子显得很高兴,说只要照顾好少爷,一定重重有赏。 大太太果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天晚上,庄信彦和海富来清音院的时候,大太太便向庄信彦说了这件事。秦天在一旁看着,特意留意了庄信彦的神色,见他自海富那里得知大太太的决定后,很明显地愣了一 会,接着抬头向她看过来。 幽暗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眸子如皓月流光,那种目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逼着接受一件他很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一般…… 有种意外,更多的是排斥 这么被嫌弃,秦天顿时郁闷了,心中腹诽,拜托,我也很不情愿的好不好…… 秦天撇撇嘴,转过头去。 这边,大太太问海富:“现在贴身服侍庄信彦的是哪一个?” 海富道:“回太太,是秋兰和碧莲。” 大太太沉吟,秋兰是她两年前送去给信彦的暖床丫头,周大夫曾经对她说过,信彦因为天生残疾,对外界缺乏了解,在房事方面会比一般的男子懵懂,未免成亲以后造成房事不合,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早些接触女子,早些接触房事。 所以她才会在信彦十五岁那年买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且相貌可人的丫头给他,信彦当时也挺喜欢的,可是没想到那个丫头是个心大的,竟然做下那等不要脸的事,让信彦深受伤害。很长一段时间都拒绝和女子接触。也让他多疑的性格更为严重。 这么拖了几年,眼看着信彦到了成亲的年纪,大太太没办法,又买了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性格看上去温软的秋兰进来。秋兰刚开始还挺规矩的,可是信彦却总也不肯接受她,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秋兰也慢慢地变了心思,几个月前开始和二房的人勾勾搭搭。 这样的丫头留在信彦身边总是祸害,也是时候赶她出屋了 想到这,大太太对海富说:“让秦天代替秋兰的位置,将秋兰降为二等丫鬟,用不着让她在跟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了” 海富顿了顿,瞟了秦天一眼,说了声是。 月娘听了秦天的话也笑眯眯地看着秦天。而一旁的庄信彦看着秦天的目光更为幽深莫测,也更为排斥戒备。 弄得秦天一时糊里糊涂的,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大太太交代完后,回头看着秦天笑道:“你这就去收拾东西,跟着过去吧” “现在?”秦天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要不要这么急啊…… 大太太看着她,笑道:“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秦天干笑两声。您是老板,您说得算 秦天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后,月娘帮着太太卸妆,她一边将太太头 上的点翠嵌宝赤金大发钗取下,一边对大太太说:“太太让秦天代替秋兰,为什么不将秋兰调走,这样一来,秋兰不记恨秦天才怪,这不是又要生事端了吗?” 大太太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抿嘴一笑,“我就是要将秋兰留着,如果秦天连这些都应对不了,那也太辜负我对她的期望了” 月娘又将她的松珠嵌银耳坠取下,笑道:“我明白太太的心思,太太是不是想将秦天给了少爷做个通房?” 丫鬟做通房再平常也没有了,这对于丫鬟来说可是抬举,将来如果有了身子,还可以抬房成为姨奶奶,这对于家奴的秦天来说,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是太太喜欢她,信任她,才会给她这种机会。 “通房?”大太太看了铜镜中的月娘一眼,但笑不语。 将所有的发簪拿下后,大太太丰厚的头发都滑落下来,乌黑油亮中夹带着根根银丝,在旁边烛光的照映下,反射出淡淡的银光。 大太太接近镜子,拔下头顶的一根银丝,银丝通体雪白,晶莹透亮,大太太看着看着,忽然苦笑:“老了,老了……”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问月娘,“月娘,王婆那里可有消息?” 王婆是本城出名的媒婆,庄信彦的亲事一直拜托她做媒。之前大太太中意的几家姑娘都有托她去说亲,可每次都是失望,前段日子,她又请她去到城南杂货铺的刘家去说亲,刘家的家业跟庄家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可是听说刘家的嫡女贤惠,大太太这才托媒婆去说亲,承诺聘礼丰厚,想着对方不会拒绝。 月娘帮大太太梳头的动作一顿,不小心缠上了大太太的头发,大太太皱了皱眉头,“嘶”地叫出声来。 “怎么,又不成吗?”大太太见她如此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们说,刘小姐已经许了人家了”月娘注意着大太太的神色,往常太太一定会伤心难过,可这次意外的,大太太面色很平静。 “干脆让王婆到外城去看看?”月娘建议。 太太摆摆手,“不必了,告诉王婆,暂时不必为信彦费心了,我已经有合心意地人选了” “是哪家的姑娘,已经说定了吗?”月娘喜得梳子都掉下来。 “且由我卖个关子……”大太太看着月娘笑了笑,“总得是信彦真心喜欢且全心信任的好女子” 青松院 秦天背着她的小包袱站在 大厅里接受着一众丫鬟们的打量。而庄信彦自进来后便径直回了房。 庄信彦院子里的丫鬟不少,大丫环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六个,还有几个粗使婆子,以及两个小厮。 秦天站在中间,笑盈盈地接受着她们或友好,或妒忌,或欢喜,或怨恨的目光。 友好欢喜的是大丫环碧莲和二等丫鬟青柳,秦天知道,她们是大太太的人,也是上次和海富一起做戏的两个丫头,妒忌怨恨的目光则来自大丫环秋兰,以及几个二等丫鬟。 这个秋兰便是上前秦天看到的在庄信彦背后口出怨言的丫鬟了。 “为什么她一来就抢了我的位置,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秋兰先是白了秦天一眼,然后满脸委屈地问海富。 海富把手一摊,“这我可不知道,都是大太太的吩咐,要不你去问大太太?” “哼”秋兰气得冷哼一声,她怎敢去问大太太? “主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身为下人的,哪里能有怨言?”碧莲扎了秋兰一句,同是大丫环,但以往秋兰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最喜欢压在她头上,今天见她失势,碧莲只觉痛快 说着,碧莲又走到秦天面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生得好模样,怪不得太太看重,以后我们一同服侍少爷,还请妹妹多多包涵了” 这看不看重跟模样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应该说是太太比较信任她吧……秦天一时云里雾里,也不能怪她,当丫鬟的日子还短,当少爷的丫鬟更是头一遭,还弄不清这里面的蹊跷。 “应该是妹妹请姐姐多多提点才是。”秦天笑道, “好说,好说。”碧莲笑眯眯的。 “也不早了,少爷进房很久了。”旁边青柳提示道。 “跟我进来吧,我教你怎么做。”碧莲先是将秦天的包袱交给青柳,然后拉着秦天往里走。 路过秋兰身边的时候,秋兰状似无意地在秦天的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秦天跳起来,痛得眼泪水都要掉出来。 秋兰斜睨着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对不住了” 秦天缩着脚,蜷起脚趾头,心中叫苦不迭 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啊,这青松院的水可比清音院深多了…… 谢谢carmel的圣诞袜谢谢蜜糖milk,chieh-ching,两处沉吟的平安符,谢谢clioyezi,car mel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 请喜欢茶香的亲们都支持正版订阅吧~~十三每天都在努力码字,希望得到大家的正版支持~~》_《 第62章 不要惹我 求订阅,求粉红 “秋兰,你分明是故意的”碧莲立刻竖起眉头,“秦天是太太派来的,你是否对太太的安排不满意,我们现在就去见太太,你自己去跟太太说” 说着就去拖秋兰。 秋兰哪敢去见太太,用力甩开她的手,有心息事宁人,可是又拉不下脸,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秦天的脚还是火辣辣的疼,她也恨不得一脚踩回去为自己出口气,可是自己刚来就闹出是非,还要闹到大太太那里去,看样子好像很威风,显得自己在太太面前很有地位,可却是一种无能的表现,难道丫鬟之间的别扭还要太太来操心,她这个大丫环是干什么吃的?可是如果就这么揭过,让大家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以后只怕麻烦更多 这里不比清音院,太太威严重,又有月娘翠微这些丫鬟管着,丫鬟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利害冲突,所以一团和气,可是这里的主子庄信彦身有缺陷,而且不管怎样也是个少爷,丫鬟们之间勾心斗角的就厉害多了 旁边碧莲和其他几个二等丫鬟继续在撺掇,“对,秦天,让太太给你做主” “不用了,太太现在应该已经歇下了”秦天说道。 秋兰听了此话松了口气,隐隐的又有些得意,以为秦天是个软柿子好欺,碧莲青柳她们见没有好戏可看,也有些失望。 碧莲叫秦天跟着自己进去,可这时,秦天却忽然蹲下来,捂着脚说:“脚疼,走不动了,明天太太还要我跟着少爷去茶行,看样子也去不成了。” 秦天嚯嚯呼痛,一脸痛苦的模样。 秋兰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急起来,明天秦天没有跟着少爷出去,太太问起来的话,不都是自己的责任? “喂,我只不过轻轻地踩一下,哪有那么严重”秋兰急道。 “可我就是很痛啊”秦天一张脸皱在一起。 她不吵也不闹,更不会去责怪秋兰,可就是能让她能着急难安 旁边的丫鬟们都看着秦天,不知道她什么用意。 秋兰当然知道秦天是在为难她,当下憋着一口气道:“你想怎样?” 秦天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伸出伤脚,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拿点药酒来帮我揉揉就好了” “你要我帮你揉脚”秋兰指着自己,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一向心高气傲,哪里肯为主子以外的人做这种事 秦天只是看着她 也不出声。 青柳抿嘴一笑,迅速离去,不一会便拿了瓶药酒出来,递给秋兰,“快些揉吧,否则明天秦天不能跟着少爷出行,太太问起来看你怎么交代” “是啊,我们都看见的,是你故意将秦天踩伤的”这个秋兰似乎很不得人心,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秋兰咬紧嘴唇,一张俏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她像是做了好久的情绪斗争,权衡利弊之下,才逼着自己接过药酒,在丫鬟们的讪笑中蹲下身子,气鼓鼓地去脱秦天的鞋袜。 可就在这时,秦天忽然缩回脚,又从她手中接过药酒。 秋兰怔住,其他的丫鬟也不明所以。 秦天看着秋兰笑道:“算了,我自己待会揉好了。”说着她拍拍裙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脚步稳健,分明不是脚痛的样子。 “你耍我”秋兰指着秦天怒道。 秦天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收敛了笑容冷声道:“我不是耍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大太太派过来的大丫环,你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为难我,就是为难你自己所以……”秦天把脸一沉,“不要惹我”说着,秦天的目光凉凉地扫过身边一众丫鬟 ,我好歹是个“钦差”哪能被你们这些“地方官”压了过去 秋兰僵着脸,半天都出不了声。 周边的丫鬟们被秦天的气势所摄,都收敛了笑容,不敢再轻佻放肆。 秦天这才缓和了面容,向着碧莲笑道:“姐姐,我们走吧,少爷那里还需要人伺候了”说着拉着碧莲的手从侧门出去。 留下一屋子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无趣,慢慢散了。 秋兰气恼地跺跺脚,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边,秦天和碧莲穿过侧门沿着一条抄手游廊,来到大少爷的屋子。 庄信彦的屋前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四个石柱路灯,路灯后有几棵翠竹,廊下挂着几盏灯笼。 碧莲领着秦天走到门前,推门进去,见庄信彦坐在窗下的一张靠背椅上借着烛光看书。 一阵风从打开的大门吹进,蜡烛上的火苗摇曳了几下,在他沉静的俊颜上拉扯出明灭不定的光影,他面部的轮廓在这种光影下更显深邃。 碧莲拉着秦天上去先向庄信彦行了礼,庄信彦抬起头来,点点头,示意她们起身,目光淡淡地扫过秦天,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看他的书去了 。 碧莲转身出了门,叫院里的小丫鬟将热水送进来。不一会,便有几个丫鬟和粗使婆子,一人提了一桶水去到旁边的净房,倒入木桶中。很快,热腾腾的雾气便蔓延到整间屋子。 碧莲又拉着秦天进入东边里间,走到一个黄花梨雕花衣柜前,衣柜上的阳雕的图案是一棵松树,松叶针一根根的纤毫毕现,让秦天叹为观止,光是这种雕功,便知这衣柜的价值不菲。 碧莲拉开柜门指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告诉她:“少爷最爱干净,爱整齐,所以屋里每个地方都要收拾妥帖,特别是衣柜。”接着又告诉她哪里是少爷的中衣,里衣,哪件又是少爷爱穿的衣服,秦天一一记在心中。 虽然秦天并不情愿来伺候庄信彦,可是既然来了,定然要做到最好,才不会辜负大太太对她的信任。 碧莲说完后,从里面拿出一套纯白色的绸缎中衣,走出去递给海富。又告诉秦天,大少爷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丫鬟伺候,都是海富伺候着的。 这让秦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说中丫鬟给少爷搓澡的狗血事件不会发生…… 一切准备好后,海富伺候着庄信彦沐浴去了。 这边碧莲带她进入庄信彦的睡房,指着里面的一张黄花梨雕花大床对秦天说:“那是少爷的床。” 转身又指着旁边一张乌木长榻,说:“这是你以后睡的地方” 秦天立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碧莲,“我以后就跟大少爷睡在一间房?” “当然”碧莲像是吃惊她的意外,“要不然你晚上如何伺候少爷?少爷中间想喝水,想如厕的时候,总要有个丫鬟在旁边点灯伺候吧” 那岂不是从早到晚,都要对着庄信彦?虽然他长得很漂亮,看着确实赏心悦目,可是她说的他听不见,他又不会说,两人大眼瞪小眼,这日子该有多么无趣无聊…… 秦天转身看着自己以后的睡榻,苦笑两声。 “那你呢?”秦天可怜巴巴地瞅着碧莲,貌似她也是大丫环吧 碧莲抿嘴一笑,“我虽然是大丫环,可不是贴身丫鬟,晚上伺候的事情不归我负责,以往都是秋兰负责的”说完,她又走到床边,拍了拍床柱子,接着说:“少爷晚上有需要就会拍床柱子,拍一声就是要喝水,拍两声就是要如厕,要喝水你就要起身送水进来,如厕的话,你就去到净房点好灯,少爷自己会过去。” 还好还好,用不 着帮着他脱裤子拿夜壶,不幸中的大幸…… 秦天暗暗安慰自己。 “你现在就铺好床,待会少爷出来,就服侍他睡下。”碧莲交代,“我就先离开了” 秦天将她送到门口。 碧莲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回头看着秦天问道:“对了,刚才你怎么没让秋兰给你揉脚,给她个下马威有什么不好” 秦天笑了笑,“我也不想弄得她太下不了台,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在同一个院子共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厉害就好了” 碧莲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轻声道:“怪不得太太这么喜欢你”说完,转身出去了。 碧莲走后,秦天转身回来,将庄信彦的床铺好。 现在已经是入了秋,夜晚渐渐凉了,席子都撤了下来,换上了印花棉布的床单,以及湖绿色福字纹的绫罗面被子。等秦天将五蝠纹的绡纱帐子放下来后,庄信彦便从外走了进来。 秦天听到声响回头看去,见庄信彦穿着中衣站在门口,长发披散垂落在肩上,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纯净得几无杂色,配着他那不动如山的淡然神情,如美玉一般无可挑剔的俊秀容颜,便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绝代风华。 所谓的风姿如画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秦天” 秦天这才注意到海富跟在庄信彦的身后,她看着海富从他身后走出,将手中的洁白的棉布递过来,笑道:“你帮大少爷擦干头发,我先出去了。” 秦天接过白布,海富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案上的烛光摇曳了几下,室内光影浮动,暗香隐隐。 静得出奇…… 第63章 你是不是肾亏啊 求订阅求粉红 夜幕深沉,西边天空挂着一勾弯月,状似娥眉。 自海富走后,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无论是庄信彦还是秦天,似乎都有些无所适从。 屋子西边黄花梨香案上燃着一盏烛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淡淡地晕染开,闪闪烁烁,明暗不定,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庄信彦慢慢地走进来,面色淡然沉静,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胸口上,将绸缎的中衣润湿一片,紧紧地贴住他的胸口,勾勒出他胸肌的线条,看样子竟是比想象中要强壮。 秦天不禁想到“性感”一次,脸上一热,连忙别转脸去。 庄信彦在桌旁的黄花梨缡纹圈椅上坐下来,秦天拿着棉布走到他身后, 被水浸湿的头发显得格外的乌黑,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如同墨玉一般的光亮。他身上还残留着氲氲的水汽,被他的体温一蒸,便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也说不出是什么气味,像是树木的清新,又像是花草的淡雅,竟是格外的好闻。 秦天收敛心神,开始给他擦头发。 他的头发浓密顺滑,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温的感觉。她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手指偶尔间会碰到他的耳朵,他的颈部,触手温热,细腻柔软。 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她动作,她也没有出声,连呼吸都似乎很小心,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很奇怪的感觉。 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烛光摇曳,投射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拉出他们的影子,似乎紧紧地靠在一起。 庄信彦低头间看到地上的影子,她窈窕的影子紧紧地贴住他的,张开的双手仿佛环抱住他,他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种厌烦的情绪。稍稍往前,离了她远些。 母亲的意思他如何不知道?秋兰是母亲给他的,母亲也多次支支吾吾地暗示他想对她怎样都可以,海富还悄悄地塞一些**给他看。 上的东西看得他面红心跳,浑身发热,这些东西他十五岁的时候就看过,他也曾经幻想过和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却亲眼看到那个女孩子和弟弟在花园里,幕天席地地做这些。 霎那间,他觉得很恶心,很肮脏,他再也不想让女孩子接近自己的身子,那些对他双眼冒光,企图爬上他床的,他看了就厌烦,就是沐浴,也不愿意被这些人看见。 在他的眼里,这些女 孩子都不可靠,她们表面上对他笑眯眯,恭敬有加,背地里就会骂他聋子,哑巴,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背弃他,让他去喜爱去亲近这些女孩子?他宁愿一辈子不成亲。 就像这个秋兰,刚开始也还温顺,可没过多久,就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以为她笑眯眯地,他就不知道。他想将她赶出去,可是又想到,她走了,还会有别人来,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留着她,秋兰性格外露,总比一些心思深沉的好对付些,所以也就一直容她留在他身边这么久。 可是没想到,母亲却把秦天送过来了。母亲用秦天代替秋兰,是个什么意思,猜都不用猜 作为丫鬟,他欣赏她的聪慧,可是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她成为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可母亲这么喜欢她,只怕不像秋兰那么好对付 而且上次他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依旧让他无法释怀。 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离开他身边才行否则,时间越长,母亲的心思越坚定他不是不能体谅母亲的心意,只是他无法强逼自己,太反感,太难受 这边,秦天可不知道庄信彦正打着将她赶出去的主意,她用心地给他擦头发,可是棉布的吸水度有限,只能擦个半干。 秦天退开将抹布拿到净房去,顺便熟悉了一下屋子的布局,以及每个房间的烛台和火折子的位置所在。再回到房的时候,却见到庄信彦坐在了床边,准备上床睡觉了。 秦天连忙走过去,说:“头发还没干,现在睡会有湿气的。”说完才想到他听不见,而此时庄信彦也没有面对着她,所以也不知道她在说话,继续躺下去。 秦天急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既然答应了大太太伺候好他,就会好好做。情急之下,秦天扯了扯他的衣服,庄信彦感觉到,回过头去,看着她,心中冷笑 这是做什么,这么快就想爬上他的床? 秦天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一时心急火燎的,她四处看看,没看到纸笔,又想不起合适的表达手势,只好抓起了他的头发,拿到他面前给他看,希望他能明白, 可没想到庄信彦一开始就想歪了,这下就更加歪的远了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头发,心中好气又好笑, 结发为枕席,她是这个意思? 真是可笑,她一个家奴再抬举也不过是个偏房,她还想成为结发妻子? 庄信彦冷冷地看着秦天,又冷冷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转过 身躺下去,背对着她,再也不想理会她 “头发还没干,真的会有湿气啊……”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很无奈。 也不知道他是没明白,还是懒得理会她,反正秦天现在有种挫败的感觉。算了,今晚只能随他去了,看样子她要尽快地想出和他沟通的办法才行,否则这种鸡同鸭讲的状态总有一天会让她抓狂的 见他被子没盖好,秦天伸手想帮他捋好被子,可是刚碰到他的身体,没想到他浑身一颤,‘嚯”地一下抬起头来,戒备地瞪着她,寒星般的眼眸射出冷利的光芒。 秦天被他吓到,愣了愣。 庄信彦抢过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又躺下去。 秦天看着他的反应,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强*jian他似的,立马囧了。 不是吧……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错觉 她站在床边发了会呆后,回到了自己的睡榻上,睡榻大概三尺宽,垫着褥子,盖着薄被,还算舒服。秦天吹灭蜡烛,躺了下去。 黑夜中,庄信彦睁开了眼睛,心想:我得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才行…… 秦天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敲击声。秦天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立刻醒来。她想起碧莲的话,一声就是要喝水…… 她起了身,点亮旁边的蜡烛,穿上鞋从不远处的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庄信彦的床前,庄信彦也没看她,只是拿了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交给她后,又翻身躺下,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秦天也不在意,放好杯子后,又在榻上躺下。 好在前世里,她大伯母曾经有段时间也是卧病在床,晚上都是她照料,随时醒,随时都能睡,没有什么一叫醒就睡不着的娇贵习惯。 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梦乡,过了一会,又听见“咚”的一声响。秦天叹口气,倒也没怨言,起了身,又倒了杯水给他。他喝水的时候,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旁边庄信彦抬起眼偷偷瞧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哼,今晚有你受的…… 放好杯子又躺下,可感觉才刚睡着,又听到“咚”得一声响,秦天睁开眼睛,咬了咬牙,忍住,又起身,这次连整个水壶都提到他床边,她恨不得大叫,尼玛你一次喝个够好不好 谁知庄信彦又只喝了一小杯,躺下了。 秦天提着水壶 转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怎么还是月上中天…… 秦天的嘴角连抽了几下。 躺下,晕晕沉沉地睡去,又是床柱敲击声,可这次是两响 秦天一边腹诽一边起床,喝那么多水,不放才怪 她跑到净房点好灯出来,庄信彦进去,秦天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额角的青筋直跳。 依然是月上中天…… 他故意耍着我玩是不是?秦天咬牙切齿。 庄信彦出来,秦天听到声响转过身恨恨地看着他,他像是没看到,面色淡淡的,神情淡淡的,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翩然而去,纯净高洁得不似凡人。让秦天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他,这么个清逸出尘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阴险的心思? 一定是误会,误会…… 可接下来, 刚睡下去,两响,上净房…… 回来躺下,又一响,喝水…… 放下杯子,又两响,上净房…… 回来,躺下,没多久,又两响,上净房…… 整的秦天晕头转向,头重脚轻,心头的怒火窜上去又压下来,压下来又窜上去,到最后,整得秦天恨不得掐死他哪有正常人会这样子的,分明是故意的如果他不是少爷,如果他不是大太太的宝贝儿子,她真恨不得一脚踹上他那张淡然的面孔 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或许是庄信彦也累了,终于消停了一会,秦天只觉脑袋里有一把重锤在敲,钝钝地痛,她晕沉沉地闭上眼睛,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睡一会。 可朦朦胧胧中,又听到“咚咚”的两声敲击,秦天忍无可忍,翻身而起,胸中滔滔怒火彻底爆发:“尼玛你是不是肾亏啊” 今天只有一更了,不好意思 第64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祝亲们圣诞快乐~~o(n_n 这种爆发自然是无意义的,秦天在这边气得死去活来,那边庄信彦在碧莲和海富的服侍下穿衣,一脸的淡然。秦天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憋屈。 这边,碧莲正在教导她怎么服侍大少爷穿衣,“腰带一定要系稳当,这块环形玉佩是太太特意从白马寺求回来的,每天都要给少爷系上……” 秦天在一旁有气无力的答应着。被他折腾得一夜没睡,只觉的脑子里像是浆糊一般的浑浊。 “秦天,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碧莲看了她一眼,奇道:“昨晚没睡好吗?” “还好,还好……”秦天打着哈哈,心中却吐血,这就是做丫鬟的难处了,能说睡得不好吗?这话要是传到太太耳里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是这样——秦天说伺候少爷晚上睡得不好…… 太太会怎么想? 丫鬟是不能抱怨的,主子怎么都没有错,要错也是下人的错。 秦天垂头丧气 旁边庄信彦瞟了一眼秦天强颜欢笑的面孔,挑挑眉, 看她能忍到几时,要么就是她受不了自己想办法离开,要不就是会对他心生怨恨,口出怨言。到时候他就告诉母亲,相信母亲也不会再让她留在他身边了! 相比心思灵巧,又受母亲喜欢倚重的秦天,他更愿意性格鲁莽外露,没有背景的秋兰在他身边。后者完全可以被他无视而没有任何麻烦!就她和二房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不够他瞧的! 收拾妥当后,秦天和海富跟着庄信彦出了大门。 太太身体已经恢复,从今天开始去茶行,而庄家的三位公子也要开始在制茶房的学习生活了! 出了庄家大门,便见有三辆马车依次停靠在门外。 其中有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那是大太太的,两辆朱轮华盖车,是属于庄信彦和庄信川的,一辆蓝顶青绸小车是庄信忠的。此时大太太已经和月娘翠微站在门口,庄信忠和三姨太太,庄明兰,方妍杏站在她身边不远处,丫鬟小厮侍立在他们身边,还不见庄信川。 庄信彦出去后和他们互相见了礼,秦天也上前喜滋滋地和大太太行了礼。 大太太拉着儿子的手仔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微笑。又交代了海富几句,回头有对秦天说:“让你去茶行不止是服侍大少爷,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 秦天笑 着答应。 大太太发现秦天眼下的青晕,本想问一句,可转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定是儿子猜到自己的心思,为难秦天了。 可这是必经的阶段,她不想插手,也不想理会,顺其自然。 大太太笑了笑,转头对信忠说:“信忠,你伤好了吗?” 庄信忠因为心中愧疚,面对大太太时总有些抬不起头来。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三姨太太便满脸笑容地说道:“谢谢太太关心,信忠已经差不多好了,多亏了太太给的那瓶药。” 可是太太像是没听见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信忠柔声说:“娘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受人所逼才会做下这等不义之事,可是你当要记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拿捏得住!以后万莫重蹈覆辙!” “是,儿子谨记娘的教诲!”庄信忠满脸诚挚。 大太太又看了他身后的明兰和妍杏一眼,又道:“至于明兰的婚事,娘会做主,只要是庄家的人,娘都不会让他们受委屈,娘会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信忠,你相不相信娘?” 庄信忠扑通一声跪在大太太身前,抬头看着大太太,眼中隐有泪光,“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给娘磕头认错!以后儿子全听娘的,再也不会让娘失望!”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大太太笑着拉他起来,“好了,起来吧,大家都在看了!” 旁边三姨太太见太太并没有怪罪信忠,心中很是安慰,可是又见太太依然不肯理会自己,心中又有些难过。那天宗亲们走后,她在大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太太都不肯见她,还说从此以后没有她的传唤,自己也不用去给她请安了。这么久了,太太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二房那边更加没有理会她,她一下子失去所有的依靠,现在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瞧了。日子很是难熬。 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她才不会听从二房的…… 秦天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暗暗摇头。这时方妍杏走到她身边悄悄对她说:“今天我会派人给信忠送些我亲手做的点心,也给你留一份。” 秦天看着她笑道:“多谢姐姐了!” “你还同我客气。”方妍杏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庄信川在二姨太太庄明喜,刘碧君的簇拥下向着这边施施然地走过来。 庄明喜走在庄信川的身边 轻声说:“哥哥,这次你一定要听妹妹的,万事忍耐,伺机而动。” 庄信川看了一眼前边的庄信彦,庄信忠,脸沉了沉,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大家知道,庄家三个儿子中,唯有我才堪当大任!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二姨太太走到他另一边,小声说:“你姨母传话过来,你姨夫高升在即,这次我们也出了不少银子,你放心,庄家当家之位一定是你囊中之物!” 庄信川笑了笑,意气风发地走上前。 双方见了礼,大太太又交代了两句,便各自坐上自己的车子。 秦天随着庄信彦坐上马车,海富坐在外面车夫旁,小厮保镖随车跟在外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茶行而去。 车轮滚滚,车子摇摇晃晃,秦天坐在车里,忍不住呵欠连天,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异常的难受。 秦天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他坐在前边的长凳上,身子稍稍倾斜,依靠在车厢上。 车窗帘被风一下下地吹起,他似乎聚精会神地看着车外。 金色的光线从车窗穿过,投射在他的脸上,薄冰般的双眸反射出绮丽的光彩,高挺的鼻梁在他的脸侧投下浓浓的黑影,他今天穿着一件湖青色的交领长衣,领口处用金银双线绣出繁丽精致的缠枝花纹,被阳光一映,闪闪发光,与他潋滟的眸光交相辉映,再配上他那淡淡的,仿似超凡脱俗的神情,便如一副描绘细致入微的工笔人物画,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秦天咬牙,这只是画皮!画皮!!她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在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是怎样一个邪恶的灵魂…… 昨晚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起夜那么多次,不就欺负自己是个丫鬟吗?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秦天看着他一时不得其解。 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可没想到庄信彦恰好看过来,秦天生生地将这个打了一半的呵欠忍下来,难受得眼泪水都流出来。 秦天泪眼模糊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靠在车厢壁上, 他们果然是八字不合,他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车子摇摇晃晃,胡思乱想间,双眼渐渐地合上来。 庄信彦看着靠在他脚边,坐在车板上背对着他的秦天,长眉一挑,嘴角轻轻扯了扯 觉得难受吗?这还是刚开始,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将头靠在车厢壁 上,随着马车的摇晃,阵阵倦意袭来,其实,昨晚不止是她没睡好,不过他身体好,白天又睡过午睡,晚上少睡些也无妨 他眯了眯眼睛,终于抵挡不住倦意,合上了双眼…… 马车在过桥的时候晃了晃,睡得正香的秦天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她正梦见自己靠在岩石旁,岩石硬邦邦的靠得很不舒服,可是忽然的,她摸到了一个软榻,软榻温温软软的,非常舒服,她如获至宝,笑眯眯地抱紧这个软榻,心满意足。 感觉敏锐的庄信彦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头看去,本来平静如水的双眼猛得睁大,因为太过惊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本来应该坐在他脚边的秦天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他腿上来,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他的腿,一边脸紧贴住他的腿, 他心中立刻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下意识地就将她推开,可是忽然的,一道阳光从车窗处照射进来,洒落在她的脸上。 他怔了怔,看着她的脸 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粉嫩,似乎还能看见一层细细的绒毛,她长长的睫毛像是渡了一层金色,微微地颤抖,颤抖,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她的嘴唇红润润的,就像庭院里开出的小花一般的娇嫩,微微地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小贝齿,不过他感觉到有种什么液体浸湿了他的长衣…… 他皱起眉头,正准备推开她,可是她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眼珠子动了动,睫毛微微地扇动,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来,就像是月娘做饺子的时候在面粉团上用手指按下的一个印子,浅浅的,圆润的…… 看着看着,庄信彦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此时的秦天像某种东西,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研究了一番,终于想起来,此时的秦天就好像是海富养的那只大黄猫,那只大黄猫在海富腿上撒娇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庄信彦眨了眨眼睛 可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庄信彦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嚯”地站起身子,将秦天往旁边一推,撩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秦天完全没有提防,一头撞在旁边的车厢壁上,“啊”的大叫出声,她捂着疼痛的额头睁大了眼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谢谢蜜糖milk,anita331的平安符,谢谢chieh-ching,谢谢 夜月小猫猫,透明呼吸,荳腐,繁花莲,格格mm的粉红票 十三上了新书月票榜了,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推荐 圣诞快乐 第65章 小子,学着点 求订阅,求粉红 盛世的制茶房在茶行大堂的后方。有十几件大屋,还有一个很大的晒坪。 徐掌柜受大太太的命,将三位公子领到制茶房,交给制茶房的管事冯师傅。 冯师傅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紫铜色的脸,络腮胡子,五短身材,神情刻板严肃。他不是庄家的家奴,而是被大太太重金礼聘进来掌管制茶房的,就连大太太见到他都要称呼一声冯师傅,所以颇受茶行诸人的尊敬。 冯师傅此时背着手,板着脸,在依次排开的三位少爷面前徐徐走过,冷肃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瞟过,缓缓说道:“只要到了我的制茶房来,我可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还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一律一视同仁,制茶房我说了算!不管是谁,都要听我的话,有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人,我都会轰出去!”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庄信川,庄信川之前瞒着他威逼收买他底下的制茶工人私下里为他制假茶,这被他认为是奇耻大辱,若不是大太太情真意切地挽留,他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庄信川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冯师傅瞪了他一眼,指着他说,“今天,你就去和工人一起搬茶!” 现在正是秋茶季节,茶行从茶农手中收回毛茶后,便会派工人从外面搬运进来,交给炒青师傅。是制茶房最低级的活! “要我去搬茶!”庄信川指着自己,叫起来。 “不搬就给我出去!”冯师傅非常的干脆! 庄信川气得差点跳起来,他的小厮德义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少爷,别冲动,不记得小姐说过什么了吗?” 大太太说过,不论是谁,如果被冯师傅赶出去,以后就不得再接触茶行的事,离了茶行,以后想要继承茶行难度就更大了! 庄信川想到这里,只得憋住气,带着德义转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秦天看着他的背影非常的欢乐,他今天穿着月白色绸缎绣金的大襟袍,头上插着白玉簪,腰上配着翡翠玉佩,黑面白底的靴子,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待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师傅看着他的背影胡子一翘,哼出一声来,然后又指着庄信彦和庄信忠说:“你们,跟我去炒青房!从今天开始学炒青!” “我们少爷会炒茶!”海富在一边忍不住插嘴。 冯师傅转过身,目光在庄信彦脸上一转,“会炒茶?他炒过 几回?不过会些花架子便以为成了精了?只怕连秦天都比他强些!”说着,手指着秦天。 好不容易能压庄信彦一回,秦天心中说不出的痛快,不由地昂起了头。可是转脸见庄信彦仍然一副淡漠的脸色,才想起,没有海富的帮助,他根本听不见这番话,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冯师傅转身向着其中一间炒青房走去,庄信彦,庄信忠以及他们的小厮海富和淮安以及秦天跟在后边。 连秦天都比我强?庄信彦神情不变,却暗暗咬牙, 炒青房里放着十口铁锅,有几个穿着青色短褐,带着布帽的工人在炒茶。或用手,或用茶扒,皆是手法熟练,干净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茶叶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冯师傅叫人燃起火炭,然后对庄信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炒茶。 海富连忙为他戴上袖套,系上围裙,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秦天觉得那眼神像是有些挑衅的味道,但是他不是听不见冯师傅的话吗?所以,秦天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庄信彦走至大锅旁,等锅底变白的时候迅速投入茶青,茶青入锅后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冯师傅在旁边点头:“投青的时机掌握得不错。” 秦天在一旁也有些意外,虽然说早听说庄信彦会制茶,但制茶是个技术活,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可不行,没想到从未来过茶行的庄信彦做起来也似模似样! 可到底经验是骗不了人的,慢慢的,庄信彦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他的手法太不熟练,茶叶翻滚不及时,停留时间长,茶青产生不正常的红变,红叶红梗,全成次品了! 秦天想笑,但到底顾忌他是个少爷,死死忍住,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庄信彦本来还保持着淡定,可是抬头见到秦天眼中的笑意,淡定的面孔不禁有些破裂。他别转脸去,勉强维持着平静,白皙的皮肤却因为羞恼而染上晕红,竟是格外的艳丽。 冯师傅在旁边摇头,叫人将锅中的茶倒掉,又向着秦天招手:“秦天,你来!” “是,师傅!”秦天响亮地回答,昂首挺胸地走到锅旁,戴好袖套和围裙以及帽子,忍不住回头看了旁边庄信彦一眼,欺负他听不见,挑起眉低声说了句:“小子,好好学着吧!” 庄信彦看到,当即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半天没回转得过来。 这边,秦天已经平心静气, 专心致志,待到锅底便白时,即刻投青 冯师傅在旁边捏着胡子点头微笑,“不错,投青的时间掌握得很好,茶青的数量适中,很好,很好。” 青叶下锅后,秦天立即手抓翻炒,动作果断利索,庄信彦忍不住上前一步,见她神情冷凝严肃,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是两样,白皙的皮肤受热度的影响,泛起一片绯红,这个模样,还算顺眼…… 他又看向她的双手,她的手很小,但是非常的灵活,十指尖尖,纤细修长,她的双手在茶叶中均匀翻动,迅速敏捷,十指翻飞如花,又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衬着那些绿色的茶叶,竟是非常的好看。 “动作很到位,很灵活,不错不错。”冯师傅继续在旁边点头。 慢慢的,便有水汽冒出来,茶叶也变得更为烫手,这个时候,秦天又拿过旁边的两个半月形的木板茶扒继续翻炒,不停地抖动,翻炒,茶叶在她的双扒中仿佛具有灵性般,跳出优美的舞蹈。 一种茶香扑面而来,庄信彦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这时,不少炒茶工人做完手中的活都围了过来,他们大都跟秦天熟识,此时便七嘴八舌地捧场 “秦天,好漂亮的动作,完全可以出师了啊!” “到底是冯师傅的亲传弟子,冯师傅你偏心啊,教人家要一年半载,教秦天一两个月就教会了!” 冯师傅笑道:“可不是我偏心,而是秦天太努力,太好学了,你们有谁试过到三个时辰炒一百锅吗?可是秦天做到了,你们不要怨我偏心,要怨就要怨你们没秦天聪明,没她努力!” 众人心悦诚服,又笑着夸赞了秦天几句。 说话的人太多,庄信彦一时看不过来,可是冯师傅的话他倒是看清楚了,他心中诧异,瞟了一眼秦天,此时秦天刚刚炒完,迅速出锅,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师傅,炒好了,请验收!” 冯师傅走过去,捏起一小撮茶叶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不错,茶叶软度适中,香气保留得很好,秦天,你在炒青这一方面可以出师了!“ 秦天双眼一亮,笑道,“真的吗?”说完,忍不住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闪亮的双眼,荡漾的小酒窝全是她嚣张的得意。 庄信彦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可是眼角却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秦天,原来你做得这么好,待会你也教教我吧!”庄信忠走到秦天身边说。 “没问题!”秦天笑着说。因为和方妍杏来往比较密切,顺带地和庄信忠也熟悉起来,庄信忠为人憨厚,完全没有架子,秦天和他接触也没有什么压力。 “不过待会妍杏姐姐送的点心,你要多分我一点!”秦天趁机打劫。 “全都给你都行!”庄信忠大方地说。 “那可不行,这是妍杏姐姐专程给你做的,要是全被我吃了,还不心疼死她!” 庄信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起来,方妍杏嫁了庄信忠真是件好事,庄信忠老实憨厚,重情重义,又懂得心疼老婆,从来不会说让妍杏伤心的话或者做让妍杏难过的事,更没有小妾通房给妍杏添堵,再加上婆婆又是个软弱的,太太又是个明理的,也怪不得妍杏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她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也因此对曾经开解过她的秦天更为亲切。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在干活,秦天教庄信忠炒青。那边,冯师傅在海富的帮助下与庄信彦沟通,他很明显对海富摆下文房四宝很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研墨洗笔,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和庄信彦沟通完。 当冯师傅转过身来的时候,偷偷地抹了一把汗,长舒一口气,像是得到解*放般的轻松。 秦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低下头,若有所思。 另外一边,大太太坐在她的房间里,和徐掌柜商量完事情休息的时候,月娘问她:“太太,我知道你将二少爷,三少爷安排到制茶房是为了惩罚他们,可是我怎么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将大少爷也安排进去,太太这么做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大太太手中端着粉彩豆绿釉的茶盅,她一手拿着茶盖撇去茶水中的浮叶,轻抿了几口后,才放下茶盅,缓缓说道:“安排信忠和信川进制茶房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惩罚他们,他们之前一进茶行就是管事的位置,难免眼高于顶,我就是让他们接触最底层的工人,了解到茶行最精髓,最重要的部分——制茶,让他们知道茶叶制成每一个步骤的重要性,培养他们对茶叶,茶行,以及茶行工人的感情!这样或许能让他们处事成熟一些。” 月娘点点头,叹道:“夫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又道:“可是大少爷呢?” 大太太叹道:“信彦性格冷淡疏离,也就愿意和我们几个接触,可是我们能陪他多久呢?让他来茶行,就是想让他学会和人相处,以后就算我们离开他身边,他也不会孤单寂寞。而且,他终究是庄家的长子 嫡孙,他有他无法逃脱的责任,就算他身有缺陷,也必须对家族,对茶行尽点心力。” 说着,大太太笑了笑,“有性格乐观的秦天在他身边,我相信结果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写得挺开心的,不知道大家看得开心否?这一本,我一定要一直开开心心地写下去,让亲们每天看文时都能轻松愉快 谢谢沙子华的桃花扇,谢谢颐月,yafei的圣诞帽,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 喜欢盛世的朋友请来支持正版订阅 第66章 距离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庄家的三位少爷和其他工人一样的待遇,也是在大饭堂里吃饭。 秦天和庄信彦庄信忠从炒青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庄信川捂着腰,蹒跚着脚步,“哎哟”声声地走进院里来。 如秦天所料,那一身华丽的大襟袍已经变得肮脏不堪,且头发凌乱,玉簪歪到了一边,头发上还沾了不少茶叶的碎末,脸上白一块,灰一块,看上去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秦天在一旁看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庄信川在旁边冷眼瞧着,没什么特别神情,而庄信忠则走上去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庄信川向来身娇肉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本来他还想偷懒,让自己的小厮去搬,可是那个冯师傅竟然跑出来监工,无奈之下,才动起了手,这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心中恼火至极。 “这个死老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庄信川龇牙咧嘴。 庄信忠扶了他一把,说道:“二哥,冯师傅是大娘尊重的人,你可不能这么想!” 庄信川扶着柱子让德义帮他捶腰,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给我来这一套,没骨气的东西!你忘记是谁将我们打得起不了床?又是谁让我们堂堂少爷却流落到和粗贱工人一起干活的地步?”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做错的事,大娘也是为我们好!况且大哥也和我们一起了,大娘并不偏心。” “为我们好?”庄信川冷哼一声,转脸瞟了庄信彦一眼,怪里怪气地说:“为谁好还说不定了,聋子哑巴,丫鬟下人都能跑到茶行来,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完,又瞪了庄信忠一眼:“也只有你相信她,傻瓜!” 庄信彦在一旁将他们两人的谈话看得清楚,脸色越来越冷。 这便是兄弟了,连兄弟都忙不迭地羞辱自己,何况旁人? 那边,庄信川冷笑两声,目光又在秦天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然后在德义的扶持下,哼哼唧唧地向着里面而去。 “二少爷,是时候吃饭了!”秦天在这边叫道。 庄信忠转身走回来,跟在了庄信彦身后,两人一起向着大饭堂的方向走去。 大饭堂里摆着十张木质长桌,每张长桌能坐十几个人,饭堂前方摆着一张大桌,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 里面盛满了饭菜,有几个身着围裙的厨房师傅站在桌后,手拿大勺依次给工人添食。 茶行工作的大都是粗人,有的是庄家的家奴,有的是从外面招的平民。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大家难得的清闲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说笑,骂娘,无所顾忌,大饭堂里喧闹而吵杂。 可是等庄信彦庄信忠出现在饭堂里的时候,大家有了顾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两位尊贵的少爷,有的人站起,有的呆怔,有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无所适从。 庄信忠虽然在茶行里工作了这么久,但以往都是在房间里用饭,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到里面穿着短褐,摸鼻抠脚的人,一时也有些不自在。 而庄信彦皱了皱眉,淡淡地扫了一眼全场后,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秦天见旁边的长桌上有几个空位,连忙走过去,从腰间扯出帕子擦了擦,然后对庄信忠他们说:“两位少爷,坐这边来。” 庄信忠并着庄信彦在长桌旁坐下,同桌的还有五个工人,见他们坐过来,呐呐地叫了一声“大少爷,二少爷。”然后就低下头吃饭,大气都不敢出。 庄信彦淡淡的面色,当周遭人不存在,庄信忠面对着紧张不安的工人,和旁若无人的大哥,也是尴尬不已。 秦天和海富以及淮安给他们打饭回来,见本来一桌的工人已经吃完走了,也再没有工人敢来这一桌,一张能坐十人的大桌子只坐着他们两人,空荡荡的,周围的工人都不敢说话,饭堂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筷子扒动的声音,和零星的咳嗽声。 而庄信忠或许是压力太大的缘故,也悄悄远离了庄信彦几个座位。庄信彦神色冷淡,似乎毫不在乎。 依秦天看来,庄信忠似乎和庄信川还要亲厚些,对于这个大哥,庄信忠敬畏有加,更多的是一种不知如何接近的无措。 海富和淮安将打来的饭分别放在各自主子的面前,又自己去打了饭,三人端着碗站在桌边吃,没有下人和主子同桌的道理。可秦天做了一上午的事情,手臂酸胀,端着碗吃有些吃力,便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去,和别的工人坐在一起。 其中有和秦天熟悉的,小声地问他:“秦天,你说太太让两位公子来这里混什么呢?他们身娇肉贵的,可不比我们这些粗人!” “是啊,二少爷和三少爷也就算了,可大少爷是个哑巴了,能干活 吗?”旁边一人口没遮拦地说道,立刻便有人用手肘顶了他一下,那人意识到说错了话,捂着嘴,小声地对秦天说:“秦天,我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不要告诉太太!” 秦天笑了笑,“放心。”又道:“太太自有她的道理,大家就不要多心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忽然多了几位公子,我们浑身不自在,连吃饭都似乎吃不好了!”大家垂头丧气的。 秦天向着那一桌看去,见庄信彦手拿着筷子,乌木的筷子通体漆黑,衬得他修长的手指如玉一般的洁白,他低着头看着碗中的饭菜,迟迟不动筷子,双眉轻蹙,显然不习惯这里的伙食。庄信忠稍微好些,可显然吃得不痛快,而且两兄弟之间没有交流。庄信忠经常会向庄信彦看过去,可是庄信彦却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不紧不慢地挑着饭吃。 秦天觉得,庄信彦这人完全活在自己的天地里,他轻易不肯走出他的世界,也不肯别人走进去。对外界的戒心极重,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他几乎不跟外人交流。 还真是个怪脾气的,不讨人喜欢的人!秦天撇撇嘴,然后不再理会他,开开心心地吃自己的饭。其实说实在的,饭堂的饭还不错,至少比她前世学校的食堂好太多了! 秦天很快吃完了饭,见庄信彦还没有吃完,便独自跑到后院的水井旁洗脸洗手。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听说你做了我大哥的贴身丫鬟了?” 秦天回过头去,见不远处站着庄信川,他已经换过了一身深色的长袍,也重新梳理过,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秦天左右看看,这个时侯这里很少有人来,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没有出声,低着头想离开这个地方,经过庄信川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伸手拦住,手几乎碰到她胸上来,秦天大怒,退后一步,冷声道:“二少爷拦住我想做什么?”不过她倒也不怕,这里这么多人,想必他也不敢对她怎样。只是如果被别人看见她和二少爷在一起,总是不好。所以秦天心急着离开。 “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我,他一个聋子能有什么前途?只要你从了本少爷……”庄信川上前一步,笑了笑,明明也是一张俊朗的面孔,在秦天的眼中却说不出的讨厌,他伸手向着秦天的脸摸过去,秦天狠狠打开,他也不在意,挑挑眉,笑道:“秦天,府里长的漂亮的丫鬟不是没有,懂得讨我喜欢的,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我就喜欢你这股灵巧劲,够辣,够野,只要真心从了 我,以后你便是我身边除了主母外最有地位的女人!他虽然是嫡子,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庄家最后的赢家只会是我……” “我对二少爷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二少爷以后不要对我说这些话,否则我就去告诉太太!”秦天咬着牙说。 庄信川冷笑:“你不过是个下人,我就算强要了你,大娘难道还会把我怎么样?”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条珍珠项链,项链上的珍珠一般大小,晶莹圆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本来是给碧君买的,可是我送给你,你看我多疼你,秦天……”他走近一步,忽然放柔了声音:“对别的女人我可从来没这样过,只有对你,难道那个聋子会比我好?” “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秦天看着他冷声道,“我虽然是个下人,可是现在却是大少爷身边的人,太太要是知道你总是纠缠大少爷的人,不知会怎么想?庄家未来是谁做主还不可知,可很明显,现在仍然是大太太做主,否则二少爷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你……”庄信川脸色一沉,握紧了手中的项链,“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秦天还要工作,秦天告退!”说着,便越过他的身边出了后院,庄信川想去拉她,可终究是顾忌着太太,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爱又恨。 秦天出了院门口,却见灵儿提着一个乌漆食盒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她今天穿着一身粉红衫子,俏丽的面孔略施薄粉,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她抬起头看了秦天一眼,脸色苍白,目光冷寒,秦天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没有理她,从她身边越过去。 灵儿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见秦天走远了,才转身走进院里。 等灵儿进去后,走远的秦天忽然转了回来,隐在院门外,偷偷往里瞧。 第67章 将军 求订阅,求粉红 被二姨太太设计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可是有一件事秦天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灵儿对自己那种藏也藏不住的恨意。可是在秦天的印象中,自己和她除了洗衣事件外,并没有什么交集,那件事情也很圆满的结束了,不至于让她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怨恨,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非得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可,否则……秦天有预感,这种怨恨一定会带给自己更大的麻烦。 今天灵儿在外边偷听,加上那副打扮,那副神情,难道竟是和庄信川有关? 是以秦天装作毫不在意地离去,等灵儿没了戒备后,又悄悄地溜回来,看能否参透玄机。 秦天隐在院外的一丛茶叶包后,既不会被里面的人发觉,外面的人就算走过不仔细留意也不会发现。 她偷偷地向里瞧,却见灵儿已经换了一副情意绵绵的笑脸,盈盈地走到庄信川的身边,娇声道“给二少爷请安。” 庄信川见四处无人,便伸臂过去将她揽入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灵儿,你今天怎么来了,是否想我了?” “知道还问!”灵儿依偎在庄信川的怀里,一边用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一边飞着媚眼,用一种腻死人的声音说:“二姨太太怕大少爷在这里吃不好,叫人送饭过来,人家想见少爷,特意抢了这活来做,中午这么大的太阳,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了!” 庄信川低下头在她嘴上啄了几下,“好灵儿,待会少爷给你卖胭脂水粉,让你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 灵儿笑容忽的一僵,轻声说:“少爷好偏心,秦天什么都没做,你却送她珠宝项链,灵儿一片真心,却只有胭脂水粉!” 庄信川脸一沉,将她推开,冷声道:“你都听见了。”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将食盒放下,你回去吧!”说着转过身去。 灵儿不忿,上前一步,“少爷,你说过要同二姨太太要了灵儿的,灵儿已经是少爷的人了,年纪也不小,少爷再不开口,二姨太太只怕要将灵儿随手配人了!” “这件事本少爷自有主张!”庄信川声音更冷。 灵儿见此,心中一滞,脱口而出,“少爷是不是有了秦天,所以就不喜欢灵儿了!” 庄信川“嚯”的转身,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灵儿脸上,“下贱的东西,你也不 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贱婢,本少爷要了你是看得起你,本少爷喜欢谁,不喜欢谁,你管得着吗?你乖乖地闭嘴听话,本少爷或许还会抬你的房,如果你再敢唧唧歪歪管本少爷的闲事,本少爷就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想男人是吧,那里的多的是男人!什么东西!”接着暴喝一声,“还不给我滚!” 灵儿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跑出去。 院里庄信川冷哼一声,提起地上的食盒,也出了院子。 一直到两人都走远了,秦天才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可真是无妄之灾。 接着又咬牙,暗恨,都是庄信川这个人渣惹出的麻烦! 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点灵儿才行…… 接下来的时间又开始没完没了的炒青,秦天发现,庄信彦虽然不合群,但是做起事来还是挺认真的。一整个下午都是一锅接一锅地炒着,慢慢的手法也灵活了不少,旁人见他一个少爷做事如此卖力,倒是很惊奇。 庄信忠则笨拙一些,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做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不止毁了茶叶还烫伤了手,好在给他们练习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粗茶,倒也没什么损失。而庄信川还在搬茶。 一直到日落西山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三位少爷都有些疲累不堪犹以庄信川最甚,累得一副死人脸,连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青松院,却见秋兰和彩霞青柳几个二等丫头和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闲聊,似乎说得很起劲,见二少爷和秦天他们回来,连忙住了嘴。 大丫环碧莲唤人打水泡茶。 彩霞和秋兰两人泡茶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端着水盆,棉布等物。 大少爷进了房,因为秦天也要梳洗休息,所以碧莲端着茶进去。这时,彩霞看了身边的秋兰一眼,笑着对秦天说:“秦天,刚才秋兰还在说少爷规矩多,担心你刚来照顾不好少爷!” 秋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着彩霞气道:“彩霞,你……你怎么说出来了!” 旁边几个小丫鬟抿嘴笑。 彩霞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铜盆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了秋兰一眼,道:“怎么说不得的?论起服侍少爷,还属秋兰你的经验最丰富,说出来,也好让秦天向你请教一下,更好的服侍少爷啊!” 彩霞便是秦天第二次见到庄信彦的时候与秋兰旁若无人吵嘴的丫鬟了,看 样子两人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秋兰昨晚才吃过秦天的暗亏,知道她的厉害,可是因为心中郁愤才管不住自己的嘴,没想到会变成这种结果,当下她心虚地看着秦天,脸色红白交替 彩霞看着秋兰那张慌张的面孔,抿嘴一笑。 看着众人的神色,秦天一下子就明白是什么事,大概是秋兰对于自己抢了她的位置,心生不忿,在别人面前抱怨,口出酸话,被彩霞卖了,彩霞是想挑起自己和秋兰的不和,借自己的手惩治秋兰,让她出气。她知道自己完全有这个能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不过她可没有兴趣做别人手中的枪,更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得理不饶人,和人起争执。这种事情的勾心斗角完全没有必要。 正当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而秋兰后悔不迭的时候,秦天却微微一笑,走到秋兰面前说:“你说的对,你服侍少爷的时候较长,我是应该好好向你请教,以后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你吧!” “啊?”正自胆战心惊的秋兰很明显的一愣,旁边彩霞和小丫鬟们也露出意外的神色, 秋兰看着秦天,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秦天也懒得和她解释,她按照自己的心意说话做事,信不信由她。 她又回过头看了彩霞一眼,似笑非笑。 彩霞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被看穿看透的感觉,心中一惊,低下头来。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服侍少爷洗脸后,便要去大太太那里了!”碧莲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见碧莲和已经换了身月白色袍子的大少爷庄信彦站在门口处,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不过都知道庄信彦听不见,众人心中也不紧张,当下转身忙碌起来。 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 服侍完庄信彦洗了手脸后,秦天和海富便跟着庄信彦去到清音院。 庄信彦和大太太一起用了晚饭,两母子又关起房门交流了一阵。走的时候,大太太又叫秦天进去,问了大少爷一天的情况,秦天也一一回答。 “太太,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秦天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庄信彦,满脸犹豫地对大太太说。 大太太怔了怔,放下手中的茶,“什么事,你说吧。” 此 时,大太太和庄信彦坐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张黄花梨梅花纹的小几。 庄信彦见状,也向秦天看过去,见秦天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两边的小梨涡时隐时现,一脸精灵的样子,心中即刻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眼直直地盯着秦天。 秦天虽然感觉到他的目光,却不理会,她上前一步走到大太太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大太太,昨儿大少爷起夜了八九次……我大伯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屠夫也是这样,一晚上起夜很多次,刚开始并没有注意,结果后来请大夫看了才知道是腰肾有毛病……” 大太太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秦天连忙紧张地说:“太太,我可没有咒少爷的意思,我只是见少爷起夜次数太多,担心有什么问题……”说着一脸诚挚地看着大太太。 笑话,她白天这么累,晚上再被他那么整,她的命还要不要?吃亏一次就好,可万没有再继续吃亏被整的道理,她又不是被虐狂! 如今她可没有半点抱怨,只是很“担心”很“担心”主子的身体,这不是一个做丫鬟的正应该做的吗? 现在被大太太知道,看他还敢不敢再起夜这么多次! 大太太心中一惊,即刻回头看向儿子,庄信彦自然将秦天的话看在眼里,未免母亲担心,连忙微微摇头否认。 同时,一种憋郁感直冲入脑,让他禁不住气血翻腾, 她竟然敢说他腰肾不好?虽然未尽人事,但是博览群书的他还是明白腰肾不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竟敢这么想他,还在母亲面前这么说…… 真是……可恶! 可偏生还只能闷着,责怪不得,因为她也是一番“好意” 庄信彦放在腿上的手抓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他用尽全力才勉强得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大太太看了看脸色发青的儿子,又看了看抿嘴含笑的秦天,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将此事将心中转了几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68章心乱如麻 一直到庄信彦秦天出去了后,大太太仍在笑。 月娘一边为大太太卸妆,一边打趣她:“太太,大少爷被人说腰肾不好,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啊!” 大太太勉强止住了笑声,轻咳了几声,“你没有瞧见刚才信彦的脸色?真是太有趣了。” 月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一寻思,也笑起来,“的确,好久没见到大少爷那个样子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信彦虽然有缺陷,可小的时候还是喜欢和人接触的,可年龄越大见识越多,性子就越冷,特别是15岁那年的那件事情,让他轻易不肯再接受外人,这几年来,你可曾见过他在外人面前有过什么情绪?似乎没人能让他开心,也没人能让他生气,有时候看着他清冷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 月娘也跟着叹息一声。 “可是今天,秦天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能让他生气,你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大太太想起这些,又笑起来。 月娘想了想,也笑了,“是不是代表了大少爷已经开始注意秦天了?” 大太太看着铜镜,取下头上的一只梅花簪,但笑不语。 这边,秦天和海富随着庄信彦回到青松院。 进了门,庄信彦忽然转过身来,冷冷寒寒地盯着秦天,他虽然想保持着平静,却怎么都掩盖不了眼中的怒火。 秦天明知道是什么事,却装傻充愣,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睛眨啊眨的,满脸无辜的样子,像是在询问:“怎么呢?” 他越是生气,她越是显得无辜,甚至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气得庄信彦半天都回不过气。 他转过身,恨恨地入了房间,秦天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爽番了天! 总算是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整她!她虽然是个丫鬟,可也不是来被他耍着玩的! 接着,海富伺候他洗了澡,秦天帮他铺好床后,又向碧莲要来了笔墨,等庄信彦出来后,便让海富在纸上写下,“头发未干睡觉,会有湿气。”几个字,拿给庄信彦看。 庄信彦接过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昨晚她是这个意思? 忍不住抬头看了秦天一眼。 秦天又让海富写下:“少爷可以看会书,等头发干了再睡,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可庄信彦仍然拉不下脸来,他 不习惯表达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做。他冷着脸,没有理会她,可是也没有坚持再睡下去,他从床头拿过一本书,坐在桌旁,借着油灯看书。 海富见此,便和秦天说了一声,出去了。 秦天走到桌旁,将油灯拨亮一点,又拿过一件外衣,披在了庄信彦身上。 虽然对他很有意见,可是职责所在,该做的还是要做。 庄信彦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可并没有因此有了好脸色。 秦天也不在意,转身出了房间。 庄信彦看了一会书,见秦天还没有进房来,心中觉得很奇怪 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鬼呢? 想到这,他放下书,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可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好像是他的院子吧,他好像是主子吧,干嘛他要跟做贼似的…… 想到这,他又挺直了胸膛,加重了脚步,走了出去。 厅里的圆桌上燃了一盏油灯,桌上铺着宣纸,秦天坐在桌旁,手拿一只狼毫笔正在写着什么。 庄信彦装作是去净房,路过桌边的时候用眼角瞟了一眼,见她对照着一本书在纸上一笔一划很用心地写字。 庄信彦心中纳闷,她不是不会写字吗?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写什么? 有心想过去看看,可是又觉得太过在意这件事很没脸面。她一个丫头,凭什么让自己去关注呢? 想着就忍住好奇心,从桌旁缓缓过去,径直去了净房,头也没回。 可是心中就像猫爪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奇,只是觉得这个丫头所做的一些事总是让他出乎意料,难以琢磨,难以掌握。 小解出来,见秦天还在认真写着, 庄信彦很想不去在意,可是目光却忍不住地瞟过去。恰好秦天抬起头看向他,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流转着莹光,竟是格外的动人。 庄信彦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见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索性走了过去。 纸上全是字迹,虽算不上漂亮,但勉强还算工整。上面的字句是出自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皱起眉头,这很明显是表达男女之间情意的诗句,她写这些做什么? 疑惑之下,忍不住从她手中将笔抽出来,秦天一时不查,笔尖自 她手心擦过去,留下一大片的墨印子。 “哎呀,真是的,每次都这么野蛮!”秦天忍不住抱怨,起身跑进净房洗了手。 野蛮?庄信彦咬牙,忍住气。 秦天洗了手出来,见庄信彦在纸上写下一段话,“你写这些做什么?” 他的字迹工整隽秀,而她的字跟他的一比,立刻变成像小孩子刚学写字那般幼稚可笑。 秦天嘟嘟嘴,庄信彦习惯性地看着她的嘴型,却见她的嘴唇在灯光的照耀下红艳艳的,像一朵娇嫩的小花,让他不知不觉出了会神。 “还不是为了和你交流,我既然身为你的丫鬟,不可能每次都依靠海富来跟你说话吧……” 她一边嘟噜着,一边对着书写下简单的字句:“我在学写字,以后就算海富不在,也能让少爷了解我的意思了。” 繁体字她只会认不会写,非得下苦功好好练练不可,就算不是为了和他交流,能写字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庄信彦怔了怔,抬起头看着她,灯光将她低垂的睫毛染了一层金边,粉嫩的脸被映得红润润的,像是能掐出水来,这样的她,很是顺眼…… 他看着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似乎,从没有人是为了和他交流而学写字的,即便是海富,也是在母亲的安排下才学的。 她是真心这么做,还是在故意讨好他?因为现在信川势微,所以才投向自己? 一时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 他放下笔,转身走入房间。临进房门前忍不住回过头去,却见她仍在专心致志地写着,灯光将她的身影映得格外地柔和。 秦天练了一个时辰的字,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收拾了一下,回房睡了。 当夜,庄信彦一次起夜都没有,秦天一觉睡到辰时,不知多么舒服,让她有种大获全胜的满足感! 庄信彦躺在床上,透过绡纱的帐子,看着她朦朦胧胧的身影,他觉得她伸懒腰的样子,更像海富养的那只大黄猫了,娇气的,慵懒的……庄信彦扯了扯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庄信彦都很认真地在学炒青,没几天竟然也似模似样了,庄信忠也慢慢上了轨道,而庄信川在受尽折磨后,终于脱离了搬茶的苦海,来到了炒青房和大家一起学炒青,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各种惨不忍睹,闹出不少笑话。 庄信川每次回家就诉 苦,这天,他摊开自己满是水泡的双手对着母亲抱怨:“娘,你看看,这哪是庄家少爷的手,只怕那些贱民的手比我的都要好看些,我再也撑不下去了……”他烦躁地说:“从明天起我不去茶行了!” 刘碧君心疼丈夫,连忙叫人拿来药膏给他擦。 “哥,你忍不得也得忍下去!”庄明喜走到兄长的面前坐下,看着他说:“现在不管是茶行的人,还是宗族,都认为哥哥没有主持茶行的能力,所以才不会支持哥哥,就因为如此,哥哥更应该争口气,拿出点能耐来给大家看看,这样下次如果有机会夺权,成功的机会才会大些!” 这时,刘碧君给庄信川擦药的时候不小心,指甲锉破了水泡,血水汨汨地流出,痛得庄信川直龇牙, “娘,你看看,我不是不想忍耐,可得让我忍得住才行啊,而且呆在制茶房那个鬼地方能显出什么能耐来?大娘分明就是故意压住我!” 二姨太太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她想了想,便有了决定,“看来这次又得你姨夫帮忙了!” 庄明喜抬头看向母亲,疑惑:“茶行内部的事情,姨夫又能做什么?” “你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二姨太太瞟着女儿,嘴角含笑,胸有成竹的模样。 庄明喜心念电转,也笑了:“这个时候,茶行要和官府谈明年茶引的事情了!” “对,对,茶引可是在姨夫的手上!”庄信川激动地握住手,结果引来伤口的疼痛,嚎叫出声。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了其二,只待天时一到,当家之位我便势在必得!” 二姨太太拍了拍儿子,抿紧嘴唇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谢谢蜜糖milk,chieh-ching,瞳桓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 第69章 再起风波 茶行 徐掌柜急冲冲地走入大太太的屋子。 很快便要到中秋节,大太太正在和江管事商讨着给各级官员拜节,以及给工人们的发放奖励的问题。 见徐掌柜一脸急色,大太太心中一凛,让江管事退下,又让月娘给徐掌柜斟茶看座。 “我不是让你去胡大人那里商议明年茶引的问题吗?可是出了什么事。”待徐掌柜坐下后,大太太便问道。 徐掌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说道:“太太,我去见了胡大人,可是胡大人还不待我开口,就说,茶引的事情他只跟二少爷谈!说完就让人将我送出来。” “只跟信川谈?”大太太沉下脸,右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看来,他们还是不肯死心。 大太太向着徐掌柜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 “是。”徐掌柜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太太,胡大人这是何意?”月娘不解。 大太太沉声道,“他们不甘心我如此处置信川,在逼着我重新给信川掌权。也是在告诉我,告诉所有人,他们在庄家的重要地位!” 月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有些慌:“太太,那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让他们得逞,岂不是又给了他们机会?如果以后他们老是拿着这一点来钳制我们,总是不好办!” 大太太心中也有些烦乱,如果信川确实有执掌茶行的能力,他们有胡大人这样的靠山等于是如虎添翼,对于茶行来说是件好事,可问题是,信川为人浮躁,刻薄,心术不正,唯利是图,只是让他成为一个管事,便生出这么大的事,如果真的让他执掌茶行大权,茶行一定会毁在他的手中! 可胡大人与他们连成一线,茶引对于茶行来说相当于命脉,没有茶引,所有的茶叶都不能上路,茶行也等于毁了,这一关不易过。 大太太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便吩咐月娘,“月娘,你陪我去知府衙门一趟,悄悄的,不要声张。” 知府衙门 大太太乘着一顶小轿从衙门的侧门进入。 衙门前边是大堂,后边便是知府大人的住宅。 大太太在院子里下了轿,由下人引到偏厅里,不一会,知府王大人在夫人黄氏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偏厅。 王大人已经六十多岁,黄氏大概五十多岁,两人都是身着便服。因为大太太和黄氏有些交情,所以王大人对 大太太也颇多照应。但到底不像胡大人与李秀梅那般有着亲戚关系,而王大人年纪老迈也没有胡大人那般的野心,所以王大人不可能像胡大人那般对大太太诸多维护。 大太太给两人见了礼。 黄氏连忙道:“华英,不用多礼。”又拉着她在客座上坐下,仔细打量了她的脸色,道“华英,为何一脸忧色?” 大太太看着两人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大人,茶引对我们茶行有多么重要您是知道的,可是胡大人此举明显是以此来干涉我们茶行的内务事,这于理不合啊。而且,信川之前做了什么事您也清楚,这孩子绝不适合成为茶行的当家人,我们盛世是杨城最大的茶行,每年纳税几万两白银,不管是赈灾还是朝廷捐银也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我们茶行如果不保,对于本城,对于朝廷来说,不也是损失吗?”大太太情真意切地恳求,“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王大人默默地听完,面现难色,“大太太,不是本官不帮你,实则……”王大人和黄氏互视一眼,黄氏叹口气,接道:“华英,我们家老爷年事以高,已经上折子告老还乡了。” 大太太心一沉,看向王大人,“大人曾经说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怎么又忽然告老还乡呢?” 王大人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叹口气,站起身来,“自废太子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明争暗斗,甚至波及到地方上来,本官老矣,不愿再卷进这些是非中,只想回乡下种花养鱼,安度晚年。” 听了此话,大太太暂且压下自己的烦恼,真心实意地说:“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民妇在这里祝大人一路顺风,民妇一些琐碎小事便不干扰大人了。” 或许是大太太这番话打动了王大人,王大人回过身来看着大太太笑道:“大太太是本官佩服且欣赏的女子,本官有件事先透露给太太知晓,也好让太太有个准备。” “何事?” 王大人背着手,在厅中来回地走动,缓缓道:“本官收到消息,胡大人已经搭通总督大人这条线,总督大人已经上折保奏胡大人接替本官的位置。” 大太太心惊站起:“大人的意思是说,等大人退任后,接替大人的会是胡大人?” “不错……”王大人停下脚步,看向大太太,“所以本官认为大太太暂时不宜与胡大人硬碰,不妨先缓之,再徐徐图之。一旦撕破脸皮,只怕大太太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大太太跌坐回椅子上,心中冰凉。 兰华院 庄信川靠在贵妃榻上,刘碧君坐在一旁手拿着一盘葡萄,一颗一颗地喂入他的嘴中,旁边还蹲着一个丫头,在给他捶腿。 庄信川侧着身子,享受着妻子和丫头的伺候,舒服得直眯眼。 刘碧君芊芊手指在他脸上一刮,娇笑道:“夫君,葡萄甜不甜?” 庄信川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甜,葡萄甜,人更甜。”说着,也不管还有丫鬟在场,便将刘碧君搂上榻,压在身下,一番揉搓。 刘碧君娇喘连连,“夫君,还有人在了……” 庄信川笑道:“怕什么,你带来的,以后还不是我的,正好让她们好好学学,以后也知道该怎么服侍我。” 旁边捶腿的丫鬟羞得低下了头,一脸春色。 刘碧君佯怒,庄信川又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色色地说:“不过爷心里最疼的,当然是我的娘子,你看看,有谁能像我娘子这般花容月貌,知情识趣?我现在只想你一个,别的人你见我碰过没?” 刘碧君这才笑了,“算你老实。否则,我也不会从娘家大把大把的银子往这里搬了!” 庄信川笑容凝了凝,又恢复原状,“知道娘子的好,我好好疼你来报答你,”说着低下头,将头埋入她胸口中,亲得啧啧的声音。 刘碧君仰起头,娇笑着,喘息着,旁边的丫鬟都羞得别转了头。 可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二姨太太和四小姐来了。” “扫兴!”庄信川抬起头来,刘碧君连忙起身整理衣服。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进来事,看到的便是庄信川吊儿郎当,而刘碧君衣衫不整,鬓钗凌乱,满脸通红的这一幕。 二人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姨太太当下皱起了眉头,如果换作是别人,二姨太太一定要指责她大白天里勾引信川,坏他的身子,可既是刘碧君,二姨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将所有的不满吞进肚子里。谁叫他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依靠她娘家的? 庄明喜笑着上去叫了声:“二哥,二嫂。” 刘碧君到底不好意思,低着头面红红地说了句:“娘和妹妹先坐,我去叫丫鬟端点点心过来。”说着掩面走了出去。 跟在二姨太太身后的灵儿看着她的背影,又羡又妒。接着又转头看向庄信川,见他看都 没看自己,心中无限怨念。 二姨太太走过去在榻上坐下,说道:“今天怎么没去茶行?” “既然有姨夫做主,我何必还去茶行受苦?”庄信川从旁边白瓷釉花的盘子里拿了粒葡萄,扔进口中。 “也对……”二姨太太点头,接着又拿起他的手看了看,心疼地说:“你也是要好好休养一下,那个蛇蝎妇人,竟然这么折腾你。” “有茶引做挟,不怕大娘不妥协,只要大娘出声,我们就可以趁机提要求。”庄明喜笑着在一旁的黄花梨海棠纹的圆桌旁坐下,想了想又道:“还得派人让宗族知晓此事,免得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一个劲的袒护着大娘!” 二姨太太觉得有理,连忙有叫心腹去办此事。 这时庄信川站起来道:“何必这么麻烦,不如趁此机会逼大娘交出当家之位!” 庄明喜瞅了一眼大哥,道:“哪有这么简单,如今大娘有宗族撑腰,二哥在茶行地位不稳,此时撕破脸,我们只会像上次一般,占不到便宜。先在茶行占有一席之地,收买人心,显示些能耐,再想办法解决所有有可能成为你对手的人……” 说到这里,庄明喜缓缓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再加上姨夫的力量,当家之位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庄明喜站起身,走到庄信川身边,笑了笑,轻声道:“大哥,上一次我们操之过急,所以一败涂地,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吸取教训,谋定而后动!” 庄信川转头看着妹妹,叹口气:“可惜妹妹身为女儿身。” 庄明喜挑眉笑道:“妹妹一定会全力相助哥哥!哥哥事成之日别忘了妹妹就好。” “你我一母同胞,哥哥怎么都不会忘了妹妹的好。”庄信川笑着说。 二姨太太在旁边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如此相亲相爱,心中无限满足。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二姨太太看向女儿。对于女儿的聪颖,二姨太太也自叹不如,不禁得意,小时给她请夫子读书习字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庄明喜盈盈一笑:“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因为着急的不是我们。” 一旁的灵儿见二少爷又有希望成为当家,心中激动不已,自己要是成为他的妾室,虽然不比正室威风,但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享之不尽了。 正想着,却听到庄信川说:“不知道能不能跟大娘趁机要个丫头?” 灵儿心一沉,不由地低下头,目光中透出一种嫉恨来。 第70章 虚权 求订阅,求粉红 当晚,大太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胡知州即将成为胡知府的消息让她心烦意乱。成为知府后,手中的权利更大,对他们的掣肘也越多,将来当家人一位真的能由她说了算吗? 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大太太索性起了身。 因为月娘有自己的小家,所以晚上守夜的是翠微。翠微听到动静,爬起来,点上灯关切地说:“太太,睡不着吗?要不要喝点水。” 大太太摇摇头,有些疲倦地说:“我没事,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去隔壁厢房里睡吧。” 翠微听令,起身穿了衣服出去了。 翠微走后,大太太吹灭了蜡烛靠在床上,隐没在黑暗中。 她看着对面窗户纸上摇曳树影,心中千头万绪。 假茶事情发生后,她是不是应该狠下心肠将信川送去官府?或许就没有如今的烦心事了。 可随即又摇头,没有用的,有胡大人在,信川一定会平安回来,而信忠肯定会成为替罪羊。他们一样会争夺当家之位,可因为撕破了脸皮,会更加无所顾忌。 这场争夺根本无法避免。 大太太心烦之下,下了床,走到庄老爷的画像前。 月光透过窗户,微微照亮画像上庄老爷丰俊的面孔。 大太太抬头看着,轻声道:“老爷,你可知你给华英留下多大的重担?可是华英知道,华英身上不止肩负着老爷的希望和信任,也肩负着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所以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华英一定会坚持下去。” 第二天,大太太与庄信彦商量此事,也叫秦天留了下来。 大太太与庄信彦隔着一张小几坐下,海富站在旁边写下大太太的话。 “茶引势必要拿到手,只是如果真的要信川去办理此时,只怕他们会提出诸多要求,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在茶行重新掌权!”大太太说到这里,摇摇头,“我实在不放心再将权利交到信川的手上。谁知道他会不会瞒着我又做出什么事来?” 庄信彦看着母亲那张焦虑憔悴的脸,心中既心疼,又自责,自己如果不是这个样子,母亲又哪来这么多的烦恼? 月娘在一旁忧心地说:“翠微说,太太为了此事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真是让人担心。 庄信彦见了此话心中更加担心,他握住母亲的手,满脸的关切之色,有心想替母亲分忧,可一时又想不到 很好的办法。 秦天在一旁了解了整件事,又见大太太眉头深锁,满脸烦忧,心中着实同情这个坚强而又艰难的女子,她沉下心来,心念电转间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出声道:“太太,二少爷如果要掌权,不妨让他掌虚权!” “掌虚权?”大太太和庄信彦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同时心中又充满期待。 秦天说道:“太太给他一个管事的位置也无妨,只是却不让他掌握实际的权利,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必然与其他管事发生联系,太太可以给其他管事下令,二少爷不管想得到哪位管事的配合,都必须有你的手令或者你的吩咐,还可以安排一个您信得过的人成为他的副手,从旁看着他,让他领着管事的差,却没有管事的权,相信他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大太太思索一会,眉头渐渐松缓下来,她笑道:“秦天的脑子就是好使,我一直烦恼的问题被她三言两语就解开了!好,好,有赏,有赏!”激动之下让月娘拿了一两银子赏了她。 秦天笑嘻嘻的接下,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之前她工作的地方,老板安排没有才能却又无法拒绝的亲戚就是这样做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能帮上大太太的忙,又有银子领,她还是很开心。 解决了难题,大太太心中大定,回头见儿子眉头依然深锁,不由问道:“信彦,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庄信彦本来提起了笔,可是见母亲又露出紧张的神色,心中一软,又放下笔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了。 即使有什么问题,他也不忍心让母亲继续烦忧,先让母亲睡一个好觉,其他的事情,他慢慢再想办法。 大太太见儿子摇头,心中松了下来,又道:“既是如此,我明天就找他们摊牌,免得等过了几天他们以为我们无计可施了才去求他们,助长他们的气焰!” 大太太笑了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秦天却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添了一些,心中恻然。 秦天随着庄信彦回到青松远。 趁着庄信彦去沐浴的时候,秦天也出去洗了澡回来,她发现庄信彦特别的爱干净,每天都会沐浴,床单什么的,也是每天都要换。不过好在她也是十分爱干净的人,不像一般的丫鬟们,头发好久才洗一次,平时都用篦子篦,上很多的头油,她可受不了那个味道。 回来后,庄信彦还未回房,秦天摆上文房四宝等着他。 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庄信彦绝大部分时间依然是那副白板脸,很少理会她,但是好在也没怎么为难她,秦天觉得,他或许已经接受了自己留在他身边。 不过至于他之前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留在他身边,秦天想来想去,觉得,或许是因为他的怪脾气,听说聋哑人的心理一般都不健全,他们的心思,平常人很难琢磨。 不过她也懒得去琢磨,只要他不再为难她,让她能安心过日子就好。 刚准备好,庄信彦披散着头发走进来,见到书案上的纸笔并不意外,因为这些天秦天每晚都会练字。 老规矩,秦天先给他擦干头发,见一缕头发贴在他脸颊上,下意识地用手指去将他的头发勾回来,无不避免的,手指碰到他的脸。 本是不经意地动作,却没想到庄信彦浑身一颤,“嚯”地回过头来,睁大了双眼瞪着她,灯光将他的脸渲染得棱角分明,隐约地透出一种阴冷之气。 秦天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伺候他这么久,也了解到他并不喜欢别人太过碰触他的身体,所以碧莲一直不放心将穿衣一事交给她做,就怕她做不好,惹他生气。 或许是意识到她不是故意的,庄信彦的脸色又慢慢缓下来,转过头去。 秦天拍了拍胸口,庄信彦有时候生气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庄信彦拿起本书看,不再理她。秦天见他左手拿着书,右手撑在桌子上,抚住额头,双眼低垂,显出淡淡的双眼皮线条,鼻梁又高又挺,彰显着一种贵气,嘴唇淡淡地抿着,冷淡而严肃的样子,如黑绸般的长发顺着脸颊披散下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光……不得不说,不管从那个角度看,庄信彦的容貌都堪称完美无缺,如果不是他的神情太过冷淡,或许便是绝艳的风华。 像是感觉到秦天的目光,庄信彦忽然抬起眼向她看过来,秦天一阵心虚,连忙别转头走回桌旁,脸上却忍不住微微发热。 庄信彦的目光又回到书本上,可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心情忽然变得轻松,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灯如豆,微弱飘摇,昏暗的灯光静静地在屋子里一层层地晕染开。窗外夜风吹过,刮的树叶沙沙的声音,倒映在纸窗上,摇曳生姿。 秦天怔了一会,想起自己的目的,在铺好的纸上写下一行字,写完后,推到庄信彦的面前,示意他看。 秦天这段时间一直有坚持练字,现在她已经可以用繁体字跟庄信 彦进行简单的交流了,就算有什么字忘了写,也不会影响庄信彦的理解。 庄信彦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去,见纸上写的是:“大少爷刚才在太太那里是不是还有什么话忍着没说?” 心中不禁诧异,自己的心事,她竟然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庄信彦拿起搁在砚台上的另外一只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秦天没有抬头:“我见你欲言又止,想着你应该还有什么顾虑,可是怕太太担心所以才没有说。”旁观者清,刚才她在一边瞧得很明白。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 秦天见他迟迟不肯落笔,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说这些话,又写道:“婢子也是关心太太,如果大少爷真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婢子虽然没有大少爷聪明,但最起码也能替大少爷分担些忧愁。” 这真的是外交口吻了,忧愁又怎能分担,除非她真的能解决此事。她只是不想大房真的输给二房,否则,就凭二姨太太对自己的恨意,自己就吃不完兜着走。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拼尽全力,帮着大太太渡过难关! 说着她抬起头,一脸真诚地看着庄信彦,灯光下,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两颗晶莹璀璨的宝石,闪烁着动人的光彩,长发披散在两侧,如绸缎一般顺滑,脸颊丰满红润,娇嫩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 庄信彦不由地握住了拳,仿佛不这样做,下一秒他就会去掐她的脸,他很诧异自己的这种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的情绪,在纸上写下:“我只是担心就算过了这一关,只要他们有胡大人这个靠山在,总会不断生出事端,让母亲疲于应付。我在想,要是我们手中也能掌握他们无法替代的实力就好。” 第71北方巨富 至于这个“无法替代的实力”到底是什么,庄信彦一时还没想到。 只是他知道,光是有父亲的遗言,和宗族的支持,还不足以压住有未来知府大人撑腰的二房。 两天后的一大早,大太太便要让将庄信彦叫来清音院,同来的还有二姨太太,庄明喜,刘碧君等人。庄信彦和秦天以及庄信忠也被叫了去。 大太太坐在正位,其余诸人分别在两边坐下,而秦天和灵儿这些下人则侍立在主子的身后。 二房这边心知肚明大太太叫他们过来是什么事,一个个的皆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悠哉游哉地喝着茶,二姨太 太和媳妇刘碧君竟然还旁若无人地小声议论着早上吃的鸡汤面条不够劲道。 那些个小人得意的样子看得秦天都忍不住生气,可大太太却一直冷眼瞧着,面容平静。因为站在庄信彦的身后,瞧不到他的神情,不过依秦天对他的了解,他一定还是那副淡然冷漠,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面孔。 这时,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庄信川说:“信川,大娘想将今年与官府商议茶引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庄信彦有些得意的挑了一下眉,面上却显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不想去。” 那副样子让人看了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起码秦天就有这种感觉。 可大太太却好休养,非但不恼,还微笑:“为何?” 庄信川坐在椅子上,用手一下下地拍着扶手,晃着晃脑袋,“我不过是个制茶房的学徒,哪有脸面去见胡大人?让胡大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盛世不尊重他,瞧不起他,岂不怪罪?” 说着拿眼瞧着大太太,二姨太太也忍不住看向大太太,嘴角含笑,庄明喜低着头静静地喝茶。 大太太低头沉思,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她越是为难,庄信川母子越是得意,心中有种得逞的爽快,也正因为这样,也放松了警惕。 “其实,我本打算让你在制茶房多待一段时间……”大太太叹口气,“可是你说得对,胡大人何等身份,自然不能让你以现在的身份去见他”, 庄信川和二姨太太几乎忍不住笑意 “也罢,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们茶行的外部管事。”大太太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决定。 “外部管事?”正自得意的庄信川和二姨太太都怔了怔,一时没回过神来,庄明喜也抬起了头。 “那是个什么管事?”庄信川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大太太看着他笑道:“这是茶行新设的一个管事,你知道的,茶行生意上往来的商户不少,每年的生辰节日打点,迎来送往,都不是一件小事,更多的还要与官府打交道,生意场上的诸多应酬,以往都是掌柜们代为打点,可掌柜们事情也多,经常性的顾不过来,所以我想着干脆将这些事情交给你负责,你素来交游广阔,一定胜任有余!” 庄信川听着觉得不错,之前做收茶管事还需经常下乡,与那些下贱人打交道,弄得一身污脏,还累得贼死,油水也不多,稍有不慎还会引来大娘的责备。可是这个差事很明 显是个闲差,有姨夫在那里,和官府打交道完全不成问题,平日里的迎来送往肯定有不少油水可捞,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名正言顺打着招呼客人的名义与朋友们花天酒地,怎么看都是个肥差! 这一步棋下得真不错,有姨夫撑腰,大娘哪能不低头! 庄信川一时很得意,也顾不上询问妹妹母亲的意见便一口答应下来,“好,既然大娘信得过我,我一定不会让大娘失望!” 旁边庄明喜本还在思索,这差事虽然听着很好,可是大娘哪是那么容易相与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玄机?本想让哥哥先缓上一缓,争取点时间再想明白一下,没想到哥哥却一口答应下来。 庄明喜阻止不及,暗暗叹息。 大太太见庄信川答应下来,便笑道:“很好。与官府商议茶引一事本是你的份内事,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庄信川得意之下拍着胸口道:“大娘放心,包在我身上!”他刚刚上位,自然要显出自己的能耐,来慢慢抵消假茶一事在众人心中所造成的影响。 秦天在旁边看得乐呵,这个法子自然也是她出给大太太的,就相当于前世的公关经理。可是人家公关经理有权啊,所以八面玲珑,处处威风。可庄信川很快就会了解到,理想和现实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想起之后庄信川气急败坏的样子,秦天忍不住笑了笑。 可没想到这个笑容恰好落入对面庄信川的眼里,庄信川见她粉嫩嫩的脸,甜甜的小酒窝,俏生生的活泼可爱,身子骨立刻酥了半边。 情不自禁之下脱口而出:“大娘,儿子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旁边庄明喜一听势头不对,连忙扯了扯庄信川的衣角。 得妹妹提醒,庄信川又清醒过来,脑海中回想起妹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哥哥,等你当家一位稳当后,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现在给嫂子添堵,她带来的人也就算了,你还特意去跟大娘开口要,你让嫂子怎么想?你别忘了,往后我们需要她娘家的地方多了去了!” 想到这,庄信川看了身边的刘碧君一眼,想来想去,也觉得为了秦天得罪自己的妻子不值,也就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怎么,信川你还有何事?”大太太问道。 庄信川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了,没事了……” 可到底心中舍不 得,一双眼睛落在秦天的身上收不回来。 对面庄信彦发现他目光异样,便顺着他的眼光转过头,发现他看的是秦天,心中立刻一紧,说不出的气恼。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转过头。 站在二姨太太身后,一直牵挂着庄信川的灵儿自然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她嫉恨地看了秦天一眼,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 “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了,今年中秋节的各项打点就交给你负责了!”大太太笑着对庄信川说。 从清音院出来,庄明喜忍不住对庄信彦说:“大哥,你何苦这么快答应,缓上几天又有什么要紧?” 正自得意的庄信川听到妹妹略带责备的语气有些不高兴,“还能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笼络茶行的大客户,以后对我夺取当家人一位也有帮助!” “可是大娘哪里是这么容易相与之人?”庄明喜继续道。 旁边搀扶着庄信川的刘碧君有些听不下去,出言笑道:“小姑,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你哥哥也不笨啊,我们女人呢,掌柜内宅伺候夫君才是正经,这种生意上的大事还是交给男人去做吧!” “明喜,我知道你关心哥哥,可是哥哥我自有我的想法,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时间就绣绣花,做做女红,准备嫁妆吧!”庄信川也不以为然。 听了此话,庄明喜心中虽不喜,可是却不愿和哥哥嫂嫂起冲突,当下走到嫂子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盈盈一笑:“嫂子说得对,是明喜浅薄了!” 刘碧君瞟了她一眼,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小姑比起一般的女儿家来,心思可是灵巧多了,以后也不知哪位公子有福气能娶到你。” 一句话说中庄明喜的心事,她脸上一热,不由地低下头去。 女儿家最在乎的自然是嫁个好人家了。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前边的二姨太太忽然转过身来走到女儿身边,笑着说:“昨儿谢家派人送了帖子给我,说是要请我和明喜十四那天去他们家看戏喝茶。” “谢家?”庄信川停下脚步,满脸惊奇,“可是那新近加入杨城盐市生意的北方巨富谢家?” 听到“北方巨富”四个字,二姨太太脸上就笑开了花,连声道:“不错,不错,正是那个谢家。我还听说,谢夫人正在为谢家的未来当家二少爷亲事操心,十四那天不止邀请了我们,还邀请了别的大家闺秀,都是适婚女子,可见谢夫人 是在为二少挑眼了!” 庄明喜虽然羞涩,可是仍忍不住问道:“那谢二公子不知是怎样的人?” 庄信川笑道:“能成为谢家当家的,怎会是简单的人物,听说还生得一表人才,威武不凡,和妹妹的天姿国色秀外慧中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庄明喜羞得满脸通红,心中却无限欢喜,她一跺脚嗔道:“哥哥坏死了,只知道笑话我。”说着一扭腰掩面疾走而去。 庄信川与二姨太太一干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二姨太太道:“只要明喜嫁到了谢家,我们多了谢家如此雄厚的亲家,那个江华英还怎么和我们斗!” 越想心中越痛快,就好像自己的女儿已经嫁到了谢家般。 这时,有丫鬟来报:“二少爷,大太太他们正在门外等着你了。” 二姨太太帮着庄信川整理了一下衣襟,看着儿子丰神俊朗的模样,心中欢喜不已,“信川,你记着,你才是盛世未来的主人,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娘,你放心,姨夫很快就是知府大人,谁还敢小瞧我?巴结讨好我都来不及!”庄信川冷笑连连。 谢谢carmel的青花瓷瓶和平安符,谢谢妹妹爱笑的桃花扇,谢谢chieh-ching,苏倪728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亲亲大家 第72章 别扭孩子 庄家四辆马车依次行走在通往盛世茶行的大街上,马车华贵,奴婢成群,引来无数路人的艳羡目光。 秦天和庄信彦坐在其中一辆朱轮华盖马车上。 庄信彦脑海中全是刚才庄信川看着秦天的那种色迷迷的眼光,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在花园看到的他与秦天的火热纠缠,又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在花园里亲眼见到的那不堪的一幕。 她到底和信川关系呢?她真的值得母亲如此信任? 庄信彦沉着脸,不去看坐在一边的秦天,只是盯着车窗处,透过起起伏伏的窗帘看着窗外。 本来他已经慢慢接受秦天成为他贴身丫鬟的事实,这个丫头虽然古怪了一点,但是做事还算细心,他想着只要自己不给她希望,就像对待秋兰一般,相信她与母亲都无可奈何,等再过一两年,她年龄大了,就让母亲将她配了。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可是之前秋兰跟二房勾勾搭搭的时候,他也不见得这样,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为心烦意乱。 秦天坐在一边哪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如同波涛起伏,她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个这几天刚做好的小本子,和一只炭笔,递到庄信彦的面前。 小本子巴掌大,便于收藏和携带,至于炭笔是秦天在制药房里找到的。她在木炭里面翻找了很久,才找到质地较软便于书写的木炭,然后再削成小支,削出笔尖,就像是铅笔似的,再用柔软的绸布包在外面,小心扎好,这样就不会弄脏手了。 秦天见他每次和人交流都得麻烦地摆上笔墨,弄得一般人都不太愿意和他交流,越没有人理会他,他的性格就越孤僻,越孤僻就越没有人理会他,由此造成恶性循环。有时候在一旁看着他被大家无视冷落的情景,让她蛮同情的,身为他的丫鬟,再加上太太一向对她很好,所以她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 庄信彦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面色很不好。 秦天已经习惯他这副脸色,知道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也不在意。见他不明白,便用炭笔在小本子上写字给他做示范。 “这是我给少爷做的记事本,以后少爷想和别人说话,就不用准备笔墨了,用这个写又快又方便。”给他看了后,又当着他的面将这一页纸撕下来,告诉他写完撕下来扔掉就是,很方便。 接着,又笑着递到他面前。 庄信彦看了看她手中的小本子,又看了看她脸上灿烂的笑脸,心忽的一软,可是转念想到庄信川,心口又堵起来,气恼之下,他冷冷地推开她的手,可是一不小心,再加上秦天没有提防,她手中的纸笔都被他打落在车板上。 两人皆是一怔。 “怎么这样啊?”秦天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很是扫兴,“我做了很久的……”她嘟噜着,弯下腰去拣纸笔,还好没弄坏。 看清她说的话,庄信彦也有些后悔,可性格清冷,不擅表达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拉不下脸道歉,见她抬头看过来,连忙沉下脸不去看她,以此来掩饰自己武装自己。 秦天见他依然是那副白板脸,心中又气又恼,她拍了拍弄脏的纸面嘀咕道:“真是怪脾气的孩子,算了,看在你确实不同于正常人的份上,姐不跟你计较。如果连我都不理你,你在制药房真的要成为透明人了!” 秦天本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她将小本子收回布袋里。 庄信彦别转脸,悄悄地看了她那个小布袋一眼,心中怅然若失,百感交集。 很快到了制药房。 因为今天晚到了一些,制药房里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处处皆是火热的景象。看到庄信彦和庄信忠两位少爷进来,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和他们打招呼。 庄信彦冷着一张脸也不理会,径直进了炒茶室,工人们都习惯了,也不指望他的回应。倒是性格忠厚的庄信忠和工人们混熟了一些,和工人们打了招呼,工人对信忠的反应也比较热情。 秦天也笑着和工人们打招呼,回头见到庄信彦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看着庄信忠和工人们乐融融的这一幕,面容虽然信忠追到秦天面前,面色虽然依旧清冷,可是双眼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落寞。 秦天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其实聋哑人很希望能和别人交往,很希望接触人群让更多人接受自己,可是因为长期的受到鄙视,造成心灵上的伤害,才下意识地隔绝自己,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意识,免于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 秦天轻轻地叹口气,心想,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升起的气恼也烟消云散了。 感觉到秦天的目光,庄信彦连忙转过头走了进去,像是怕被她发现什么似的。 这时,庄信忠走到秦天的身边,将一个青花白瓷瓶交到秦天手上,说:“我见大哥的手好像 烫伤了,上次大娘给我的雪莲生肌膏对烫伤也有用,还剩下许多,你给大哥用吧。” 秦天看着他笑道:“你干嘛不拿给他呢?” 庄信忠摸了摸头,憨笑道:“不知为什么,我看到大哥就心里发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天眼珠一转,笑了,她从身上的小布袋里拿出那个本子和炭笔,交到庄信忠的手上,对他说:“跟我来。” 虽然秦天是丫鬟,可是因为她是大娘信任的人,又是妻子的姐妹,所以庄信忠在她面前一点架子也没有,相反,有时候还能听她的话。 秦天叫他跟上,他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炒青房里,庄信彦在海富的帮助下系上围裙。见他们两人走进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 却见到秦天对身边的庄信忠说:“三少爷自己写给大少爷看。” “我的字很丑。” “那有什么关系,能丑得过我吗?现在又不是让你书法表演,只要能让大少爷看懂你的意思就好。” “万一我还没写完,他就不耐烦了怎么办?” “我说你怕来怕去的到底怕什么呢?他是你哥,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耐烦。” 庄信彦不禁皱起眉头,搞什么鬼? 那边秦天推了庄信忠一把,庄信忠手里拿着那个小本子期期艾艾地走到庄信彦的身边。 庄信彦盯着庄信忠手中的小本子,眉头拧了起来 这不是秦天给他做的小本子吗?怎么到了信忠的手上? 看着庄信忠的脸色也越发不好起来。 庄信忠在他的目光下不敢抬头,迅速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大哥,这是雪莲生肌膏,对你的烫伤很好。”接着就把雪莲生肌膏递了过去。 他抬起头看着庄信彦,目光中有些不安,有些期待,见他迟迟没有接雪莲膏,背上不知不觉中渗出汗水。 庄信彦看了他一会,这才伸手接过雪莲膏,青花瓷瓶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让庄信彦的心也微微一暖。 他的面色缓下来,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纸笔,在纸上写下“谢谢”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庄信忠立马咧开嘴笑了,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庄信彦回过身,将小本子偷偷塞入怀里,依然是那副冷清的面孔,可一旁的庄信忠却 觉得和大哥的距离接近了不少,心中很是欢喜。 秦天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也很开心。庄信彦不会主动接近别人,只有让别人来主动接近他,才能让他们有所交集。 有时候走出第一步比想象中容易。 冯师傅进来将庄信忠叫了出去。庄信忠走后,秦天来到庄信彦的身边。 庄信彦感觉到,却装作不在意。 工人大海走过来,将一袋茶叶放在庄信彦身边,却对秦天说,“秦天,你告诉大少爷,这里是50斤,今天一定要炒完。“ 秦天立刻叫住他:“等等。”说着从布袋里拿出另外一个小本子,为了便于沟通,这种本子当然不止做一个。 她迅速在本子上写下:“大海请少爷炒完今天的五十斤茶叶。”拿给他看,又指向大海。 庄信彦回过头看了大海一眼,微微一点头。如此反应,让大海愣了好一会,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大少爷平时都很少正眼看人的! 大海向着庄信彦傻笑,激动得直搓手。 庄信彦回过头来,扯了扯嘴角。 这时,徐掌柜忽然领了几个衣着华贵的人走进制茶房。 “冯师傅,冯师傅。”徐掌柜左右看看,大声叫着。 冯师傅应声而出,看着徐掌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问答:“大掌柜何事?” 得空的工人们也纷纷走出去观望,而秦天正是其中的一个。 她见徐掌柜侧过身子,让出身后的几个人,说:“这位谢公子是我们茶行的常客,他今天有位朋友想请冯师傅帮个忙!”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暗绣银纹的墨绿色交领长袍,交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纹的图案,被阳光一照,迤逦生光,映着他那张英气勃勃的脸,竟是一种耀眼的风采。 他向着冯师傅拱手一礼,语气谦和,“在下的朋友在山里摘得一些好茶叶,来不及带回家赶制了,怕茶叶过了期就变得不新鲜,所以相请贵行帮个忙,炒制一下。” 说着,抬起头来,却见到站在人群中的秦天,微微错愕后,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与他的灼灼目光交相辉映。 第73章 有本事就自然有把握 秦天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她在大堂做事的时候有过两面之缘的北方商家谢公子。见对方友善,秦天也毫不吝啬地展露笑容。 见到她大方的笑容,谢公子又看了她一眼,嘴角笑容加深,转过头去,给冯师傅介绍和他一起的另外几人。 他指着站在身边身穿玄青色大襟袍,一身书卷气二十多岁的男子,道:“这是谢某的朋友,姓周,就是这位周公子昨儿在邻县登山,偶然得到这种茶叶,欣喜之下,连夜赶回,为的就是能及时炒制,他让我推荐杨城最好的制茶师傅,谢某就想,杨城最好的制茶师傅不就在盛世吗!” 一番话让徐掌柜和冯师傅都露了笑脸。 周公子向着冯师傅作揖,温文尔雅地笑道:“这些茶叶的得来不易,还请师傅多多费心!”说着转身让他的随从将一个布袋子递给冯师傅。 “好说,好说。”冯师傅笑着接过。 “只要做好了,爷重重有赏!”站在周公子身边的,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粗壮,宽脸大嘴,穿着圆领长袍,做武士打扮男子很是倨傲地说道。 他的语气让冯师傅有些不高兴,可是见这些人皆是衣着不凡,知道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也只有忍气吞声。 谢公子笑着介绍:“这位是谢某在北方的朋友,这次和周公子一道来的张公子。” 张公子昂起头,轻轻哼了一声,明显得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谢公子和周公子面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很明显并不认为这位张公子态度失礼。 冯师傅心中很是不喜。本打算亲自为这些人制茶,却因为感觉受辱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打开手中的布袋,拿出一把茶叶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面现诧异之色,“这茶叶倒是香得很!” 周公子上前一步,笑道:“这茶树长在山上和果树混种在一起,沾染了果树的香气,所以带着一丝果香。当地农家每到春季就采摘下来,经过烘干简单制作收藏起,我也是在农家落脚的时候喝了一些,觉得异香扑鼻,才让他们带着我去采摘了一些,不过当地农家说,现在并不是采摘的最好时节,春季的茶叶才是最鲜嫩的时候。” “既是如此,也是香得很啊!”冯师傅闻了又闻,爱不释手。 “这茶叶有个名,就叫做吓煞人香,还真是名副其实!”周公子笑着说完,又道:“请师傅在制作期间尽量保持茶叶本身的香味!我想带回去给朋友品 尝!” 秦天正站在人群中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身边的人手肘动了一动,秦天一时不察,往旁边一倒,撞到身边的人怀里。 秦天回头,先是看到那人胸前交领上光泽潋滟的繁丽花纹,接着便闻到一股混合着茶香的清新气味,再抬起头,便看到庄信彦那张如玉般俊秀绝伦的清冷容颜,那双如薄冰一般的眸子浮动着薄愠,仿佛在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脸庞能感觉到从他衣衫里透出的热度,耳畔能听到他碰碰的心跳声 秦天不知不觉红了脸,连忙离了他身边。 “对不起。”秦天说了一句,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跟猫似的,没有声音的?” 她转过头去,却没注意到他微微翘了翘嘴角。 那边,冯师傅点着头,又拿着茶叶对光仔细看了看,细细思索了一会,方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搜索,忽然就落在了秦天的身上,“秦天,你过来!” 秦天听到师傅叫她的名字,连忙扒开人群,走到他跟前,笑道:“师傅,何事?” “你看看这些茶叶。”冯师傅将茶叶递到秦天面前 秦天从布袋里小心地拿出一把茶叶,看了看,只见茶叶小巧玲珑,颜色碧绿,宛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叶面上的纹理呈螺旋状,上面有一层溶溶的白毛,就这么拿在手间,也会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回味无穷。 “真是好茶啊!”秦天笑道。 “如果炒青该怎么做?”冯师傅抚着胡子问她。 秦天歪着头,眼珠一转,便有了答案,她看着冯师傅笑道:“此茶香气浓烈,成熟度高,又是秋茶,秦天想,应该用低温炒,程度略轻,还要及时揉捻和烘焙!” “说得不错!”冯师傅赞道:“那么此茶的炒青就交给你了!” 虽然他不想为这些人制茶,但是如此好茶还是要找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来做,秦天虽然刚刚出师,可是悟性最高,他对她很有信心。 秦天稍稍一愣,随即干脆地答道:“好嘞!”既然连师傅都认为她可以,没道理她对自己还没信心的! 站在一旁的谢公子和周公子之前都面带微笑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见冯师傅竟然要将炒青交给一个小姑娘做,都变了脸色。 其中周公子立即拱手说道:“冯师傅,这茶叶来之不易,还请冯师傅亲自炒制!” 那位张公子也跟着咋呼:“小姑娘嫩生生的绣花还行,炒茶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能做的?”说着手指着冯师傅,很无礼嚣张地说:“还是你亲自来!爷说过的,弄好了重重有赏!” 冯师傅忍住心头气,笑道:“这位大爷有所不知,老夫虽然技术老道,但是年纪老迈,双手皮肤粗糙不如年轻人皮肤细嫩,可以更好的保留茶的香味!”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 众人一看,真的是皮肤发黄,老茧成堆,褶皱里还夹杂着很多污垢,一时有些倒胃口。再看看站在一旁的秦天的手,却是洗白柔嫩。可是小姑娘看上去天真可爱,笑起来像观音座前的玉女像,这样的小女孩真的会炒茶? 周公子皱着眉,一时没了声响。 谢公子则站在一旁背着双手,面带笑意,像是在看戏般的悠哉。 而那名武士男子则拉长了脸,满脸不悦,像是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秦天见他们迟迟做不了决定,便上前一步向着周公子一福,落落大方地笑道:“周公子请放心将茶叶交给小女子,小女子保证不会让公子失望!” 周公子看了看秦天,很是意外,他见多了羞羞怯怯,端庄守礼的姑娘,到很少见过这么爽利可爱的女孩子。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秦天将下巴一抬,翘起大拇指,微微一笑,小酒窝便漾了出来,“有本事就自然有把握!” 周公子怔住,旁边谢公子却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豪迈,似能直入云霄,带得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就连本来黑着一张脸的张公子也掌不住笑了! 张公子拍着周公子的肩膀,指着秦天笑着说:“老周,让她做,就让她做,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在吹法螺!” 周公子也忍俊不禁,摇头笑道:“我也非常的好奇了!” 谢公子上前两步,走到秦天的旁边,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微微低下头,笑道:“丫头,每见你一次,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奇啊!庄家的丫头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的?” 秦天抬起头,便看到他深邃幽黑的双眼,一种男子气息迫人而来,有种强烈的侵略性,秦天有些扛不住,微微退后两步。 “我就当谢公子是在夸我了!”秦天笑道。 谢公子又笑了两声,英俊的面孔似乎有种光彩,他转过头对周公子说:“明弦,这小丫头一点都不简单,可不能小瞧啊!” “既然霆君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小丫头,我这些茶就交给你了!”周公子笑道。 “谢谢周公子!”秦天又转身面向谢公子,“谢谢谢公子。” 抬头却撞进他深黑的眸子里,那里面似有莹光浮动,宛如隐隐绰绰的湖面上流动着光影,潋滟生辉。 秦天低下头来。 旁边,庄信彦站在人群中看着秦天能耐嚣张的样子,也忍不住笑意,可是接着见到谢公子看着秦天的灼灼目光,又见他们似乎非常的熟悉,嘴角的笑容又冷了下来。 秦天拿着茶包走进炒茶室,周公子谢公子他们以及冯师傅和其他的工人也跟了进来,大家围在秦天的身边,小声地说笑议论。 秦天的位置就在庄信彦的旁边。她见庄信彦已经回到了位置上,正准备点碳继续炒茶。她想起他对茶叶也很有研究,便兴致勃勃地从茶包里拿出一些茶叶递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庄信彦明知她的意思,却不理她。 秦天以为他不明白,也不灰心,将茶叶塞入他手中。换作是别的,庄信彦一定不会接,可是他知道这是客人的茶叶,便忍住了。 秦天从包里掏出小本子,写道:“大少爷,你看看这些茶叶,很好的,似乎比一般的茶叶都要香了!”拿给他看。 因为她从没有过轻视之意,所以这个举动才能这么自然。可是她没想到,在场的还有几个外人,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一颗包容的心来看待残疾人的。 就像旁边的张公子,见到这一幕就冲口而出,“这位是听不见吗?还有聋子炒茶的?真有意思!” 此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第74章 不能容忍 庄信彦因为低着头,没有看见张公子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很认真地看着秦天塞入他手中的茶叶出神。 可旁边的伙计管事们见张公子堂而皇之地讥笑大少爷,都很气愤。虽然他们平时暗地里也谈论过庄信彦的残疾,可是大都没有恶意,因为他是大太太的孩子,他们都很尊敬大太太。 但是见几位公子穿着考究,气势不凡,显然非福则贵,又不敢贸然得罪,皆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身边一脸淡然,仍不知被嗤笑的庄信彦,秦天的脸色也沉下来,如果连伙计们都会因此觉得愤怒,那她这个和庄信彦朝夕相处的人又怎么会好受? 庄信彦虽然聪明,可是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弱者,让她经常会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保护欲,虽然他有时的行径很让她生气,但是她从未真正责怪过他。如今见人公然地讥笑他,心中很不痛快。 “这是我们庄家的大少爷!”秦天看着张公子冷冷地说,虽然气愤,但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未免惹出麻烦,秦天只是提醒他言语放尊重些。 旁边的谢公子和周公子起初也觉得有趣,可是听到秦天的话,又见到她的脸色,都收敛了笑脸,周公子还悄悄扯了扯还在嘿嘿笑的张公子。 一旁的庄信彦也察觉到身边的气氛不对,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几个人,又转脸看了看身边的秦天,见她少有的凝重神色,像是很恼怒,一时很是诧异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知道张公子是天生没修养,还是一向狂妄惯了,竟没有理会周公子的提示,听到秦天的话,又睁大了眼睛笑道,“你们大少爷?听说十聋九哑,你家少爷是不是也不会说话?诶?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又聋又哑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还炒什么茶呢?你们茶行真有意思,丫头有意思,少爷也有意思!” 这句话庄信彦是看明白了,不过他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因为这样的嘲笑对比他所经历过来说的只是小意思。嘲笑他的人不知有多少,难道他还要一一去争辩反击? 他又聋又哑是事实。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懒得理会,正准备继续做他手中的事,可是忽然的,眼角一花,他转过头去,见秦天沉着一张脸,将身上的围裙,袖套都取下来,重重地甩在案上! 庄信彦怔住了,所有人的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 “你觉得很好笑?”秦天冷眼看着张公子,忍无可忍,“可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家少爷的确不会听不会说,可是他很会制茶,也会写字画画,他比很多人都有能耐,他为什么就不能来这里炒茶?为什么要躲在家里不见天日?因为他一出来就会受到你们这些人的嘲笑?” 他每天这么闷不做声的做事,面对大家的异样眼光难道好受吗?他聋哑是他的不幸,难道就因为不幸所以就活该承受别人的讥笑?没有这个道理! 周公子和谢公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张公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他指着秦天,怒道:“好你个丫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信不信我……”话还没说话,一旁的谢公子便拉过他,笑道:“张兄,稍安勿躁,小弟请你过来是想你开心的,可不是让你生气的!” “她小小一个丫头竟然敢对我瞪眼大小声!”张公子气得双眼一鼓一鼓的! 秦天可不觉得自己的话过分,这是盛世茶行,如果由得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任意羞辱,还要忍气吞声,这未免也太窝囊了!做生意也不见得要拿自尊去换的!如果真是这么软弱怕事,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过来踩一脚,这生意也不要做了! 秦天咬咬牙,拿着茶袋转出来,走到周公子的身边,伸直手臂递到他面前,冷声道:“我们盛世做生意讲究以诚待人,我们一片诚心对人,也希望得到对方的尊重,你的朋友如此羞辱我们的东家,我们不愿意做你们的生意,还请另请高明!”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伙计们的心声,大家热血沸腾,齐声叫“好” “秦天说的好!” “对,就是不做他们的生意!” “取笑大公子就是取笑大太太,不能容忍!” 本来还着急事态会越演越烈的徐掌柜此时忽然也不担心了,也对,如果欺到头来还要忍着,盛世今天也不是这般光景了!越是软弱的人越遭人看不起! 周公子没想到之前笑嘻嘻的小姑娘竟这么硬气,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他也不去接茶包,只是转过身对谢公子笑着说:“霆君,你说得果然没错,这小丫头真不简单!” 谢霆君看着秦天笑了笑:“小丫头,没想到你如此忠心,我真是羡慕庄家啊!” “我吃的是庄家的饭,自然要为庄家说话,此事天经地义,没什么说的!”秦天一脸严肃地说。 谢霆君看了她一阵,收了笑容,深有感触地说,“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比很多男人都强了!”他看着秦天秀丽的眉眼,忽然觉得以往所见过的女 子都不能与之相比。 那边张公子听了此话,也怔了怔,怒气收敛了不少。 这边,周公子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茶包,笑道:“小丫头,你刚才也说了,是我朋友说错的话,可不关我的事!” “明弦你怎么拆我台了!”张公子立刻炸毛了! “谁叫你乱说话坏我事,你也知道这茶是要给谁的,小心我回去告你一状!”周公子唬道。 听了此话,张公子的气焰立马灭了,他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哼哼唧唧了几句,不出声了。 “怎么样,小姑娘,这下你肯做我的生意了吧!”周公子看着她笑,眉眼温和。 秦天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忽然从旁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过秦天手中的茶包。 秦天回头一看,却是庄信彦。他看了她一眼,素日里冷淡如冰的眸子像是有了些暖意,整张脸都显得生动起来。 秦天和旁边的周公子,谢公子,张公子都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庄信彦没理会这些人,淡淡地转身,走到大锅旁,淡定地点碳,升炉。 走到近处,周公子他们才看清庄信彦,面上都露出一丝惊异,张公子最是藏不住话,当下感叹:“这聋……庄家大少爷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啊!” 回头见秦天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又不敢往下说了。他哼了两声,两眼望天。 秦天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庄信彦。 海富帮他系好围裙,庄信彦面色平静淡漠,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乌发垂肩,长眉入鬓,双肩宽阔,形体修长,虽然系着可笑的围裙,站在乌黑的大锅后,可是看上去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宁静而优美的一幕。 待锅温升高后,庄信彦投入茶叶,两手翻炒,动作迅速敏捷,白皙修长的手,翠绿如碧的叶,纠结,翻腾,飞舞,再配上他那完美无缺的容颜,看上去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图画。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让人陶醉。 秦天看着看着,微笑起来,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一炷香过后,庄信彦将茶叶倒出来,又进行快速的揉捻,将茶叶搓成长条形,之后又是烘焙,一刻钟过后他结束了所有的动作,将茶叶装在一个簸箕里,端 到周公子的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周公子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他从簸箕里捏出一些茶叶放在鼻间闻了闻,过了一会,笑道;“茶香中隐含果香,条索清晰,白毫分明,好功夫!” 听他夸奖,秦天也替庄信彦高兴,正准备拿出本子写给他看,可没想到庄信彦将簸箕交给她,又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布袋,秦天明白过来,他是让她帮着装好。 秦天按照他的意思做,那边,海富已经得了庄信彦的吩咐,摆上笔墨纸砚。 庄信彦走过去,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句,然后拿到张公子的面前。 张公子看了一眼,脸又涨成猪肝色。 周明弦和谢霆君心中好奇,走过去一看,见上面隽秀的几行字迹。 “我是聋哑,可是我会制茶,兄台耳聪目明,可还是需要我的帮忙。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正如我,也正如兄台你。” 周明弦谢霆君看完字句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庄信彦和张永泰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张永泰在庄信彦清冷的目光下低下头来。 庄信彦向着三人一揖,转身出了炒青房。 衣袂翻飞间,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秦天只觉痛快,将装好的茶叶交给周公子,跟着庄信彦身后而去,路过张公子身边时,停下脚步,看着他笑道:“张公子不是说做得好有重赏的?可不要忘记了!” 说完挑眉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张永泰看着两人的背影愣了半晌,忽然一抹额头鼓着腮帮子大声道:“今天真他*妈憋屈!” 周明弦和谢霆君互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谢霆君走过去拍着张永泰结实的肩膀,笑道:“张兄,别憋屈,小弟我请你喝酒!” 说着,他看向秦天离去的方向, 外边,阳光灿烂,照着院子西北角的一棵大槐树上,槐树的叶子微微转黄,被阳光一照,烘托出一树的温暖,让他的心也跟着热起来。 他微微一笑,回过头来。 第75章 难以描画 求订阅 夜,明月高悬,庭中地白,冷露无声。 秦天洗完澡走进屋子里,见庄信彦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单薄的中衣背对着她坐在桌旁在看着什么。 秦天摇头叹气 还真是大少爷,没丫鬟服侍就是不肯自己动手穿衣擦头发,这都入秋的天气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如果他什么都能自己动手做,还要她们这些丫鬟做什么?真要计较起来,是她的责任,她不该这个时候去洗澡。 她笑了笑,从大柜里拿出一块白布,和一件宝蓝色的氅衣走过去,先将氅衣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将他浓密的头发从衣服里理出来,再用白布擦干。 因为秦天的动作过于突然,起初庄信彦惊了一下,可是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香气,慢慢又安下心来, 氅衣披在身上很温暖,他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头发,动作非常的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他,又在极力注意着不去碰触他,可是现在他又觉得皮肤微微发痒,似乎又在渴望着什么来碰一碰,挨一挨,因为渴望而不可得,那种酥痒便越来越严重,一直泛滥到心底深处,让他全身都似乎不自在起来。 后面的秦天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像往常一般给他擦完头发后,又拿过一块干燥的白布,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坐到他对面去。 见他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茶叶,一些是新鲜的,一些是炒制过的,秦天认出这些就是白天谢公子的朋友送到茶行的那些,没想到庄信彦偷偷留了一些下来。 秦天心中好奇,放下手中的白布,从桌上拿过小本子和炭笔,写道:“大少爷,你留着这些茶叶是想自己喝?” 写完递到他面前,又拿起白布,继续擦头发。 庄信彦看到她的话,拿起炭笔正准备写字,抬头间,却见她坐在对面,微微歪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全部被她捋到一侧,用白布轻轻地擦拭,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圆领衣衫,这样的动作,就将她脖颈的优美线条都露了出来,白皙的,纤细的脖颈,娇嫩得如一块美玉,粉嫩的脸颊,红红的嘴唇,柳叶的眉,盈盈的眼,乌黑的发,雪白的布,青葱般的手指,晕黄的灯光在她身上染上一层溶溶的光泽,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 庄信彦看着看着,竟是痴了…… 正在用心擦头发的秦天感觉到庄信彦的视线,抬起头来 ,诧异地看着他, 接触到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庄信彦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他连忙收回目光,可是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碰碰直跳,像是要从他嘴里蹦出来。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子,这样不妥,他深深地吸口气,拿起旁边的炭笔,勉强稳定了心神,在小本子上写道:“我总觉得今天对于这种茶叶的炒制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好像并没有将茶叶的特性完全表现出来。” “已经很好了,周公子他们不是很满意吗?”秦天写道。 “可是我不满意,我总觉得还可以更好。”庄信彦摇头,微微拧起眉,双手捏起一枚茶叶借着灯光仔细研究,烛光倒映在他清透的眼眸中,似两朵小火花,不住跳跃,让他本来就冷艳的面孔无端端地透出一种妖异来。 秦天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不禁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情愉快下,又写道:“话说回来,今天大少爷真是太帅了!三言两语见就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更让她欣赏的是,他能坦然面对别人的嘲笑,并没有任何自卑的情绪,这很难得。 “帅?”庄信彦不解。 秦天眼珠转了转,写道:“就是很好看,很威风,让人眼前一亮的意思!”写完,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小梨涡甜甜地漾出来。 “就你的新鲜词多。”庄信彦想起白天秦天说过的话 ……大少爷虽然不能听,不能说,但是他会制茶,会写字画画,他比很多人都有能耐…… 心中忽然也甜起来,这种甜意在心口慢慢地蔓延开,蔓延到嘴角,便化成一个微笑缓缓溢出来 秦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很多次,她都在想,如果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孔笑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她觉得一定会很好看,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的五官本来就无可挑剔,他的眉毛修长而上扬,浓而不杂,真有那么些斜飞入鬓的味道,他的眼睛有些狭长,眼皮很薄,双眼皮的线条就像是用最轻柔的笔尖流畅地划出的两道斜线,眼波流转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俊雅风流,他的鼻子笔直而高挺,鼻尖高耸,让他看上去有种冷傲的感觉,他的嘴唇厚薄适中,却有着过于冷硬的嘴角, 所以他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直冷硬僵直的感觉,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可是这微微的一笑,就像是春风吹拂过冰冻的大地,冰雪悄无声息的融化, 春晓之花陆续绽放,又像是朝阳在天际边露颜,划破整个黑夜,光芒万丈,无可抵挡。 那飞扬的眉,那流动的眼波,那微微舒展开的嘴唇……所有的一切,让秦天觉得,就算是最好的画师,也无法描绘出他的神韵,他的风华 看得她移不开眼,看得她面红心跳,让她忍不住有种想犯罪的感觉, 她真的好像去摸一摸他的脸…… 两只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你还是不要笑好了,我都要成色姐姐了。”秦天不自禁地喃喃细语,“引人犯罪啊,引人犯罪啊……” 对面庄信彦虽然看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可是隐隐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长得好看,比很多人都好看,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不论男女都会有一种惊叹的神情,小的时候,他很开心,大了,他只觉厌恶,所以对谁都是冷冰冰的面孔。 可是现在,她这么目不转睛,脸红红的看着自己,他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很欢喜,他继续看着她,身子微微倾斜,用手托住下巴,嘴角的笑容加深,一直看着她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烛光摇曳,明暗不定,在他的身上洒下淡淡的金辉,他的笑容在这片金辉中越来越柔,越来越暖,勾魂摄魄,魅力无边,让秦天几乎招架不住。 慢慢的,秦天也笑了,她学着他的样子撑住下巴,双眼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就像是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感动 “夸你一句,你就这么开心啊……。”她看着他,轻轻地说:“可见你之前是多么的孤单……” 可怜的孩子…… 她看着他静静地笑着,颊边的小酒窝在烛火摇曳中悄悄地荡漾开。 窗外,夜色寂静,明月悬挂高空,静静地俯视着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 庄信川走马上任后,很快与胡大人商谈好茶引之事。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在他手中三两下就搞定了,这让他很是得意,在茶行里趾高气扬的。 这天早上,庄信彦将茶行所有的管事都叫到他房里来,他坐在正位上,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地样子。管事们站在他的下首,都低着头。 “做生意,可离不了官府的支持,和官府打好关系至关重要!”庄信川看着管事们笑着说,“知道茶行与官府的关系依靠着谁吗?” 庄信川瞟了 身边的小厮德义一眼,德义连忙谄媚地接口道:“当然是我们二少爷了!谁不知道我们杨城未来知府胡大人是二少爷的亲姨夫啊!” “不错不错!”庄信川大笑两声站起来,拍了拍德义的头,然后走到管事们面前笑着说:“所以呢,大家的心里也要亮堂一些,茶行以后到底是谁做主,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可得掂量清楚了!到时候后悔莫及可就迟了!” 管事们弯腰低头,闷不做声。 庄信川向着德义使了个眼色,德义连忙从旁边端出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个的银锭子,每个足有五两重。 庄信川指着托盘笑道:“这些呢是本少爷请各位喝酒的,一点小意思,算是本少爷的一点心意,看得起本少爷的呢,就拿去,如果看不起本少爷的,尽管转身走人就是!” 说完,便重新在座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悠哉地喝着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双眼却有意无意间在众管事脸上瞟过。 管事们低着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吧,拿人手短,以后只怕牵扯不清,可转身而去吧,又会让他太下不了台,他怎么说也是个少爷,管事们谁都不敢出这个头。 庄信川看着大家犹犹豫豫,笑了笑,又向德义使了个眼色。德义会意,上前,往每个管事的怀里硬塞入两个银锭子,完全不容他们推辞! 庄信川大笑一声,拍手站起,“好,大家看得起本少爷,以后就是本少爷的人,以后有本少爷的就有你们的!将来本少爷当家后,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管事们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锭子,很是为难。 第76章 赎身 八月初十傍晚 大太太刚和庄信彦吃完晚饭,正和秦天说着茶行里发生的趣事, “上次制茶房发生的事情,徐掌柜已经跟我说了……”大太太看着秦天笑道:“秦天,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个好丫头!”说着又回过头看向庄信彦,笑着说:“信彦你说是不是?” 旁边海富依然帮着写字沟通,庄信彦看了他那边一眼,微微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耳畔边悄悄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秦天隔得远,没有看到,可是坐在他身边的大太太却瞧得清楚,大太太抿嘴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她握住儿子的手,心中无限欢喜。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再对也没有了。 欣喜之下,她看向秦天,拉过她的手,细细地看了她一阵,目光非常的柔和,看得秦天心中毛酥酥的,“太太……”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天,”大太太笑道:“你三番四次地立功,又如此忠心,我很喜欢,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秦天双眼一亮,很想说,她想要有赎身的机会! 到这里这么久,她才明白,身为家奴就是贱籍,不是说有了银子想赎身就可以赎身的,还要主家肯放人,在官府登记,才能算是脱了贱籍。脱了贱籍,才能自由的婚配,因为这里的律法规定,贱籍是不可以和良民通婚,也就是说,贱民只能嫁娶贱民。而且也别想着逃跑,这里制定了严禁奴仆逃亡的“逃人法” 法则规定“逃人鞭一百,归还本主。隐匿之人正法,家产籍没。邻右九甲长乡的,各鞭一百,流徙边远”。非常的严厉,是以这里的家奴很少起过逃跑的心思。 所以想要赎身,只能依靠主家的慈悲。 她很想趁此机会提出赎身的要求,她赎身并不是说想要离开庄家,只是想多一些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权,赎身后也可以像茶行有些工人一样受聘于庄家,她一样的会尽心尽力。 可是又一想,自己看起来很受他们的器重,那毕竟是建立在他们认为她很忠心的基础上,如果她提出赎身,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并没有将全部心思放在庄家?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其实很不容易,可不能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让一切尽毁。 想到这里,她又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太太和大少爷对秦天这么好,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秦天笑着说。 还是再等待 更好的时机吧,等到自己在茶行的地位更加稳固的时候…… “这张小嘴甜的,真是招人疼。”大太太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庄信彦故作冷清,可是双眼只是情不自禁地往秦天那边瞟去。 大太太话说出口来自然不会收回去,她回头叫月娘将放在梳妆台上的紫檀木鎏金雕花的首饰盒拿过来,打开看了一阵,从里面取出一支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和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递给秦天 “这都是我以前戴过的,现在年纪大了,戴不了这么花俏的东西,我看你头上平时连朵纱花都不戴,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不趁着这个时候打扮,还等到什么时候去。”说着,大太太将那只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拿到她鬓间比了比,比着比着就来了兴致,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大镜子就要给她亲自插上珠花。 秦天连忙道:“太太,我自己来就好。” 大太太看着铜镜中的她的影像笑着说:“别动,难得我今天有兴致……”说着,将手中的珠花小心地插在她的鬟髻上,大太太微微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秦天笑着赞叹:“真好看!”又让月娘看,月娘自然是连声夸赞,夸得秦天脸都红了。 大太太又问她:“你喜不喜欢?” 秦天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她不喜欢这些钗啊,花的,平时梳髻也是用最简单的发钗固定,这些珠珠坠坠满头乱晃,闪闪发光的,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观,可是大太太亲手给她插的这支,却让她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抬眼间看着大太太的温柔的笑脸,心中顿时暖融融的, 她甜甜地笑道,“谢谢太太,秦天很喜欢。” 大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笑得越发的温柔,抬眼见铜镜的一角露出庄信彦的脸,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大太太没放过他,故意问道:“信彦,你觉得秦天戴这支珠花好不好看?” 秦天下意识地向着他看过去,嘴角还孕着未消散的笑意, 庄信彦一接触到她的眸子,连忙转身走开了。 月娘和海富在旁边捂嘴笑。 “他害羞……”大太太在秦天耳边小声地说。 “啊?”秦天回过头看着大太太。 却见大太太一脸古怪的笑意,“你别看他好似不理人似的,其实他脸皮薄得很!” “啊?”秦天干笑两声,一时跟不上大太太的思维,有在丫鬟面前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吗 ? 大太太笑得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翠微忽然进来禀告,“大太太,二姨太太和二少爷他们来了,说要见你,脸色很不好了!” 大太太一下子收敛了笑意,站直了身子。 “都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什么?”月娘皱了皱眉头。 秦天也连忙站起身来,退到庄信彦的身边。 大太太心中有数,“来的正好,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说着吩咐月娘,“将那些银子拿出来。” 月娘点头,转身去到柜子旁拿出一包银锭子,用托盘装着,跟着大太太出了屋子,去到厅里。庄信彦和秦天也跟在身后。 厅里 二姨太太和庄信川庄明喜已经在厅里坐下,看到大太太出来,庄明喜和庄信川都起身向着大太太行了礼,唯独二姨太太还坐在位置上,淡淡地叫了声“大姐。” 大太太也不在意,去到正位上坐下,又叫庄信川他们不用多礼。庄信彦在他们对面的一张黄花梨圈椅上坐下,秦天和海富站在他身后。 庄信川坐下时眼角余光瞄到月娘手上的一托盘白花花的银锭子,微微怔了怔。 碧丝和碧荷上了茶 大太太看着他们冷声道:“这么晚了不知道你们着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本来我也不想打扰大姐休息!”二姨太太冷笑两声,转头瞪着大太太,语气夹带着怒意:“可是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堵得慌,堵得我吃不下,睡不着,不得不这么晚来见姐姐讨个说法!” 庄信川也哼了一声,满脸忿忿,庄明喜看着前方,一脸平静。 大太太冷着脸,没有出声。 二姨太太站起身来,满脸怒意,咬牙切齿,“妹妹我不比姐姐,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今天我终于在姐姐这里了解到……”说到这里,她捏着手帕的手直直地指向大太太,微微地抖颤,“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阴险狡诈,口是心非,过河拆桥!”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含着无尽的恨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大太太淡淡的, “信川,你来说,我倒要听听她怎么解释!”二姨太太拍了拍庄信川,恨恨地说,“她解释不了,我们就跟你姨夫说去!” 庄信川“嚯”地一声站起,冲到中间,挥舞着手,神情语气都有些激动 “大娘,你明明说过信任我的 ,说过将中秋打点之事都交给我处理,可是为什么,我想做点什么却处处受制!” 说起这些事,庄信川就窝火。 本来他还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搜刮不少的油水,他给官府,客人,商户打点,自然需要银子和茶叶,他向账房提银子,向大堂提茶叶,可是开了口后这些人都只是说让他稍等,他等啊等,等了一两天,他的副手却向他回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所说的打点好了,让他放心。可是他从始至终连一个铜钱,一根茶叶都没有见到过! 如此无视他,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亏他之前还花那么多银子请那些管事“喝酒” 庄信川说话的时候,大太太一直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他说完后,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盅,向月娘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向前, 大太太指着月娘手上的托盘里的银子说:“信川,这些都是你给管事们的银子,管事们当着你的面不好驳你的面子,之后全部都送到我这里来了,让我拿来给你,都说无功不受禄,受不起你二少爷的这么重的礼!” 月娘将银子端到庄信川的面前,庄信川看着银子,脸色变得和银锭子一般的白。 大太太站起身来,走到庄信川地身边,用一种很沉稳的语调缓缓地说:“知道管事们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他们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因为他们对盛世都有很强烈的责任心,因为他们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说到这里,大太太抬起眼,瞧着庄信川。 庄信川不自禁地退后两步,脸色非常的难看,“大娘,这些暂且不是,我问你的是,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掌权的打算,你只是哄着我和姨夫商谈茶引的事!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第77章对峙 大太太淡淡一笑,正准备回庄信川的话,转头见却见到站在庄信彦身后的微皱着眉头的秦天,她想起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她出的,心念转动间,立刻做了决定。 她看向秦天说:“秦天,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不光是主子们震惊,就连分布在四面的丫鬟下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太太未免也太看得起秦天这个丫头了,似乎忘了她只是个家奴,哪里有资格说话?诧异间又有些嫉妒。 站在二姨太太身后的灵儿死死地盯着秦天,双手不断地搅着自己的衣角。 秦天也觉得很奇怪,这种场合,这种事情有她这个丫头插嘴的份?还不被二姨太太的记恨死啊! 果然,二姨太太立刻站起身,指着秦天冲着大太太道:“大姐,她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多嘴,你莫不是糊涂了!” 每听到二姨太太叫她“贱婢”,秦天就来火,你就不能文明点? 庄信川看着秦天也没有好脸色,庄明喜抿紧了嘴唇,庄信彦却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面容沉静,若有所思。 对于这些人,大太太一律不理会,只是看着秦天,沉沉地说:“我是庄家的家主,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你不用害怕,你一直在茶行帮忙,对茶行也比较了解,你尽管说出你的想法!” 经过上次被二房陷害的事情,秦天会惧怕二房吗?她有直面他们的勇气吗?如果没有,自己所有的谋算都只是枉然…… 大太太看着秦天,眼中充满期待。 对于二房,要说秦天一点都不怕那是假的,她的身份太低微,而二房的手段太狠辣,就拿上次的事情来说,他们根本就是想置她于死地,若不是大太太及时赶到,她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结局,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想再成为二房的眼中钉,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现在只要说一句,“婢子不敢多嘴。”或许就能息事宁人。 可是现在大太太这么挺她,她难道能做缩头乌龟?识时务和软弱是两回事,人有的时候就是要为自己争口气。 你们认为我是“贱婢”,可我这个“贱婢”偏生就有压住你们的时候! 气死你们! 秦天深吸口气,暗暗为自己打气,然后绕过庄信彦的身边,走到大太太的身边去。 “太太,秦天当真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万一对二少爷有什么不敬,太太会不会治我的罪!” 秦天笑问,神情轻松。 大太太见她从容不迫,惊异之下更多的是欢喜,“你尽管说,有我在这里,没人能治你的罪!”说着瞟了二姨太太一眼,却见她双眼紧盯着秦天,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可秦天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只是直视着二少爷庄信川,干脆地说:“二少爷,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这样想大太太还真是不应该。” 换作是别人说这些话,庄信川肯定怀恨在心,可是看着面前秦天那俏生生,水灵灵的样子,却怎么都恨不起来,只是沉着脸冷声警告:“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一边去!” 一旁的灵儿见秦天这么对庄信川说话,他却似乎还在维护她,上次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却被他刮了一耳光,心中不禁怨愤不平,可她的怨恨不敢也不舍得往二少爷身上去,而是尽数落在的秦天的头上,认为都是秦天迷惑了二少爷,才会让二少爷变心。秦天还在洗衣房的时候,二少爷还不是对自己心肝宝贝似的疼?都是秦天的错! 这边,秦天看着庄信川继续道:“二少爷,大道理秦天不知道说,可是秦天蒙太太提拔,在茶行里这么久,有些事情看得很清楚,茶行里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位置和责任,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大少爷是外部管事,计划打点好与官府商户的往来是你的职责,可是具体的实行,当然有下面的人去做,二少爷将一切都规划好了,报给相关管事,然后再由副手派人去执行,不是很合理吗?又何来大太太欺骗二少爷这一说法!” 秦天的声音本来就清亮干脆,这么一番话她几乎是一口气地说出来,口齿清晰,流利畅快,再配着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以及成竹在胸的自信,便形成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让面前的庄信川几乎忘了眼前的秦天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 庄信川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虽然尴尬,虽然气恼,却绝无恨意,心底反而希望,她能一直这么瞧着自己。 一旁的庄信彦见秦天对庄信川毫不留情,心中隐隐的欢喜,可见庄信川眼也不眨地瞧着秦天,也有些不痛快。 这边,大太太对于秦天的表现很是满意,她上前一步,看着庄信川笑道:“信川,不是大娘说你,连一个丫头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你还不清楚?竟然还兴师动众地闹到这里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一点,真是让我不放心!” 虽然确实是架空他,但理字上却一定要站住脚,让他们没有理由吵闹。 这句话却让庄 信川不能忍受,他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满脸的不服。 二姨太太虽然也气得牙痒痒的。可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她坐在那边瞪着秦天,心中恨极。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庄明喜忽然出声:“大娘,明喜能否说句话?” 二姨太太知女儿聪慧,知道她一定想到什么好法子,连忙道:“怎么不能说?连一个低贱的丫头都能说,你身为庄家的四小姐难道还说不得?大姐,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大太太说的。 大太太转身看向庄明喜,过了一会,才说:“明喜,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庄明喜微微一笑,盈盈起身,明丽娇艳,婀娜多姿。 她缓缓地走到秦天面前,站定,微微抬起下巴,如秋水般的双眸直直地看向她,嘴角虽带着笑,可双眼中却一片冰冷 “早听说秦天聪明伶俐,很得大娘的欢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天马上道:“谢谢四小姐的夸奖!” 庄明喜挑挑眉,“可是你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细细想来完全不通……”说着,她转过身看向大太太,“二哥身为管事,怎么可能连手下何时去执行的也不知道?而且,由谁来执行应该是二哥来安排,岂能由一个副手来擅自做主!要么就是二哥这个管事名不副实,要么就是这个副手自作主张!如果是后者,明喜觉得这个副手很有问题,不能再留下,如果是前者……” 庄明喜拖长了音调,轻笑一声,道:“既是大娘的决定,明喜无话可说!” 大太太看着庄明喜,心中暗惊,庄明喜向来不太喜欢出声,说话也常常都是不咸不淡的,但是胜在规矩守礼,对她这个大娘也很尊敬,所以她平时很少注意她,可今日大太太才发觉,自己似乎太过忽略她了…… “四小姐这话错了!”秦天将话接过来,“副手的工作本来就是协助管事做事,管事下令,副手执行,合情合理,又何来擅作主张之说!” 庄明喜“嚯”地转过身,看着秦天:“那为何别的副手都能听从管事的吩咐,而二哥的副手做事前却连知会一声都没有?难道这合理吗?” 秦天笑了笑,不慌不忙,“副手何尝又不是听从二少爷的吩咐,难道他不是按照二少爷所拟定的数目执行的吗?他做了他该做的事,真不知道二少爷和四小姐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是说,二少爷其实另有打算?” 庄明喜和秦 天差不多身高,可是一个衣饰简单朴素,一个华衣美服,珠翠围绕。一个身份低微,一个娇矜高贵。怎么看,身为丫鬟的秦天应该是庄小姐的陪衬,就如同萤火不能与日月争辉, 可不知为什么,所有人,包括二姨太太都觉得,那站在庄明喜对面,含着淡淡笑意,双眼明亮的小丫鬟,气势上竟是一点都不输给千金小姐庄明喜。 “你……”庄明喜看着秦天,一张俏脸阵红阵白,怒急反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二姨太太见庄明喜竟落了下风,气得直发抖。 她站起身走到庄明喜身边,先是狠狠地瞪了秦天一眼,然后看着大太太冷笑:“多说无益,说得冠冕堂皇,也不过是掩饰有些人的口是心非,虚伪狡诈!可恨的是平日里还装出一副重信义的模样!我会就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姐夫!来日方长,大姐只顾着现在,眼皮子未免太浅了些!” 很快就要迎来新的一年,祝亲们在新的一年里,都能过得幸福快乐,万事顺心,财源滚滚来 明天便是新的一轮月票冲刺,请大家多多支持粉红票,让十三在榜上露个脸,拜托拜托 第78章 谢家宴会 求粉红,求粉红~~打滚求粉红 事后,庄信彦私底下问大太太,“娘如此抬高秦天,到底是何用意?”就算秦天有经商的才能,母亲这么做似乎也有些过了。 大太太知道一定会引起儿子的怀疑,本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想到现在儿子虽然不再那么排斥秦天,但从他还没有将自己会口语的事情说出来看,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她,此时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知会不会起什么反效果? 大太太犹豫了一会,决定暂且不提,这个想法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大胆,相信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猜得到,即使聪明如信彦。 “难得有如此会做事又不怕事的,自然要抬高她,以后才堪大用。”大太太笑着敷衍了儿子。 庄信彦看了母亲一阵,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来,便忽略了此事,因为现在还有一件事更值得他关心。 他在纸上写道:“二姨娘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有胡大人这一关在,我们总是被动,娘可想到应付之法?” 提起这件事,大太太也很苦恼,她摇头,“暂时还没有,据说,胡大人和总督大人关系匪浅……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打算,总会想出法子来,我们毕竟是贡商,在杨城商界地位不低,相信胡大人也不会为了二房太过难为我们。” 但是心存侥幸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庄信彦抬起头来,轻轻吁出一口气。 菊香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庄信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很是焦躁,“难道我就做着这个名不副实的管事,让人嘲笑?我连给朋友送十斤茶叶也要看大娘的脸色,这算什么?” “可是茶引一事已经解决,暂时也没有掣肘她的办法!”二姨太太坐在圆桌旁,气得咬牙,“还真以为她有多么高洁,原来也是个小人!我们这一次被她骗了!”二姨太太一拍桌子,“只要让我再次逮到机会,非得让她向我低头不可,真是气死我了!”转头见庄明喜沉默不语,眼神闪烁,像是有什么心事,二姨太太以为她是被秦天气着了,放柔了声音安慰:“明喜,犯不着为那种贱婢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总有一天娘会为你出了这口气!” 庄明喜摇摇头,平静地说:“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奇怪,大太太似乎对秦天太不一样了,秦天再聪明也是个家奴而已。” 灵儿瞟了一边的庄信川一眼,趁机插嘴道:“听说,大太太已经将秦天给了大少爷了 ,现在秦天是大少爷的房里人!每晚伺候着了!” 庄信川停住了脚步,面色很难看。 “原来是个通房丫头……”庄明喜点点头,“难道是以后要抬房?所以才给她脸面?” “我看她就是要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来对付我们!”二姨太太恨恨地说,“你看看整个庄家,除了这个小贱人还有谁敢在我们面前大小声!”二姨太太越说越气。 “别说这些丫头了!”庄信川走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话,“现在重要的是八月十四,谢家的邀请,当天可不止妹妹一个大家闺秀,要想脱颖而出,得到谢夫人的青睐,娘这几日得好好地为妹妹费些心思!” 提到这件事,二姨太太满脸的戾气消散于无形,她握住庄明喜的手,看着她那张明艳的脸,满怀信心地说:“论姿色,论才华,我敢说,杨成中还没有几个女孩子能与我家明喜相比!” 八月十四 谢家在北方已经算是富甲一方,世代经商,上一代的时候因为纠纷分了家,实力分散后,略有回落,可经过近一二十年的努力,如今每一房的发展都还不错。今天发请帖的这个谢家,本在北方与草原部族做生意的,赚了大钱后,便花了一大笔的银两,领取了盐引,正式进入杨城的盐市生意。 朝廷把盐业垄断管理机构盐运史和盐运御史设在扬城,使扬城成为全国最大的食盐集散地。于是孕育了很多富甲一方的盐商,很多都与庄家不相上下,而杨城的几大盐商,则是庄家也无法相比的。 在扬城,盐运的生意虽然大,但也是分得满满的,要想再进来一个大户,可不是那么容易,光有银子还不成。而谢家大张旗鼓的进入,让人们羡慕嫉妒之余,又对他们身后的背景诸多猜测。 而二姨太太他们之所以挤破脑袋也想攀上这门亲事,不止是因为谢家的富有,也是因为想通过谢家的门路在盐市分一杯羹,庄家家产虽巨,可是却还轮不到他们动用,手头有钱,才好办事。而这一点,是胡大人迄今为止还力所不及的。 不过他们动用不了,也不想便宜大房,每年的账目都盯的死死的,生怕大房会挪到自己私产里面去,可尽管这样,还是不放心。但大太太也不是那么死脑筋的人,这么多年,也利用庄家的门路做些私家生意,为庄信彦攒下颇为丰厚的私产,作为后路。 话说回来,这一次谢太太宴请大家闺秀确实是为儿子谢霆君的亲事作打算。谢家嫡出两个儿子,大儿子资 质平庸,很早就被谢老爷否定了继承资格,而这个二少爷谢霆君,从小便非常的出众,天资聪颖,心思活络,跟着谢老爷走南闯北了几年后,就被确定了未来当家之位。 谢霆君今天二十三岁,年少气盛,眼高于顶,平凡女子入不了他的眼,也因为和父亲到处走动的缘故而耽误了亲事,如今进入杨城,谢太太很喜欢南方姑娘的明媚娟秀,遂起了这个心思。只要是杨城家境相当的适龄闺秀,几乎都在她的邀请之列。 当二姨太太带着庄明喜来到谢家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派旖旎多姿的景象。 谢夫人的宴席设在后花园,一路走过去,只觉谢府之大难以想象,但见处处都是曲院回廊,雕梁画栋,湖光水色,烟波浩渺,依水而建的亭台楼阁,道路两旁的奇花异石,皆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饶是庄家富贵中来,见多识广,也不禁看花了眼。 二姨太太激动地握紧了庄明喜的手,庄明喜虽然强作镇定,步伐平稳,可是微微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心中的兴奋。 在下人的引领下,两人来到后花园。 今儿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温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姹紫嫣红的后花园中,分两排摆着几张紫檀木的长桌,每桌后面坐着杨城富家的太太和小姐,珠围翠绕,环佩叮当,在阳光下处处生光。 而正位上坐着一位中年女子,穿着绛红色金银刻丝对襟褙子,头戴金累丝花卉的蜜蜡步瑶,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圆润的手腕上戴着金丝缠翠玉镯子,满身的贵气,通体的大家气派。正是谢家的女主人谢太太。 她坐在主位上,满面春风,红光满面,热情地招待着来客。 下人将二姨太太母女引了过去。 “庄家二太太到。”途中的时候,二姨太太重重地打赏了下人,让他将其中的“姨”字隐了去,免得在这些正室面前低人一等。虽说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面子还是要的。 听到下人的禀告,谢太太抬起头向着两人看过来,庄明喜抓紧机会,迈着最谨慎的小步,嘴角含着最端庄的笑意,走到谢夫人跟前,盈盈一礼,“明喜见过太太。” 二姨太太早已打听到,谢太太出身书香门第,最重礼仪,最喜欢的也是端庄守礼的姑娘。庄明喜的端庄谨慎很得她的欢喜。 “不用多礼,快快起身,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谢太太笑着说。 庄明喜起身,缓缓地抬起头来,明眸皓齿,温柔娴静,满身的秀雅气质。谢太太牵过庄明喜的手,笑着对二姨太太说,“二太太好福气,竟有如此出色的女儿。” 得了她的赞赏,二姨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而庄明喜依然温婉,娴静,如此沉得住气,更得谢太太的欢喜。 谢太太很热情地请她们坐下,很明显已经对庄明喜留下了好印象,因为接下来的时间,谢太太几次问及庄明喜。而庄明喜的回答总是能合她的心意。 旁边的太太们也不甘示弱,这么好的亲家,谁又想错过?闲谈间总是不经意地提起自家的女儿怎么怎么好,有位太太还让自己的女儿当众抚琴表演,这位小姐琴艺了得,而且还会作诗画画,一下又对了谢太太的胃口,将她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庄明喜含笑打量着那位姑娘,见她姿色虽不如自己,但是也还算秀丽,才艺方面显然胜自己一筹,是自己的强劲对手。她暗暗记在心里。 这时,有下人来报,“二少爷回来了!” 太太们立刻眼睛一亮,小姐们也悄悄羞红了脸,谢太太知道她们的心思,遂笑道:“请二少爷过来,就说家里来了长辈,让他过来见见礼。” 下人领命而去。 “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是要让各位见笑了!”谢太太笑道。 二姨太太连忙笑道:“谢太太太谦虚了,谁不知道谢家二公子德才兼备,仪表堂堂?”众人随声附和,谢太太很是高兴。 因为未婚的女眷不方便见陌生男子,所以谢太太让人支起屏风,小姐们都坐到屏风后面去。 透过镂空雕花的屏风,小姐们屏息静气,脸红红地看出去,不一会,便见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穿着湖青色锦袍,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庄明喜看着外面那个有着俊朗面容,英气勃勃的男子,一颗芳心悄然陷落。 其余的小姐也都是满脸倾慕的模样,注意力都集中在外边谢霆君的身上。 庄明喜转脸见身边站着的便是那位琴棋书画皆精的对手,片刻之间便计上心来,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伸出手,将她推出屏风外。 祝大家新年快乐 请大家将粉红投给我,让我在月票榜上露个小脸吧~~拜托拜托 谢谢蝶梦相随,chieh-ching的平安符,谢谢长长妈,飘零之心,gongpingdi1,张 张789的粉红票 第79章 互不相让 今天还有一更~~求粉红 谢霆君一一给各位太太见了礼,姿态大方得体中又透出些北方男儿的豪爽。看得那些太太们连连点头,神情间掩不住的赞赏之意。 屏风后,小姐们也情不自禁地起了身,靠近屏风,想看得更清楚些。后面照看的丫鬟婆子们也笑呵呵地看热闹。 庄明喜转脸见身边站着的便是那位琴棋书画皆精的对手杨小姐,片刻之间便计上心来,她左右看看,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谢霆君的身上,后边的丫鬟婆子也没有注意这边,她悄悄地伸出手,将杨小姐推出屏风外,于此同时,她微不可查地退后一步。 杨小姐出了屏风,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谢太太不由地皱起眉头,扬太太心惊之下,脱口而出“悦儿,怎么回事?” 杨小姐起初还有些愣怔,可不过一会便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前面正盯着自己瞧的谢霆君,又看了看满场掩嘴笑的太太们,一张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接着又听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莫不是太心急了?”通红的脸又倏的转白, 她站在哪里,羞得几乎要哭出来,“不是的……不是的……有人推我……”她指着屏风后,声音颤抖。 屏风后的姑娘们都看向杨小姐身边的位置,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桃红色绸缎褙子的小姐,却是珠宝铺子王家的姑娘,而庄明喜站在她的后方,此时也正用一种怀疑地目光看着她,好像在说:“是你吗?” 王姑娘见大家都看着她,也涨红了脸,激动地说:“看着我做什么,不是我,我没有推她!”见大家不相信,也急了,指着杨小姐说道:“是不是你想看清楚些不小心滑出去了!你不要乱怪人!” 听了此话,庄明喜轻轻“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有她带头,其余的姑娘们也巴不得看杨姑娘的笑话,都用手帕掩着嘴笑开了。 杨姑娘又羞又怒,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本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羞辱,一时间眼泪水哗哗地往外掉,哭着叫娘,“不是这样的……”她捂住脸,恨不得找个洞躲起来。 场中的太太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杨小姐。 扬太太未免自己的女儿再出丑,连忙叫自己的婆子将女儿带出去,自己也起身向谢太太告辞,走的非常的狼狈。 谢太太叫人将她们送出去,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 庄明喜从屏风的空隙中看出去,嘴角溢出一丝 冷冷的笑意。 谢霆君也不好再继续留下去,借词离开。 宴会虽然继续了下去,可经此一事,大家都没了兴致,要不了多久便散了。 当晚,谢太太在房里看着媒婆送过来的几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一边看着,一边对身边的谢老爷说:“我本来看好杨家小姐,可是杨小姐性子太轻浮了一些,遇事也不够沉稳。”说着摇摇头,将她的庚帖拿开来。 “刘小姐模样不够秀气,配不上我们霆君。” “李小姐显得笨拙,不好。” “蒋小姐太瘦,只怕以后不好生养。” 不一会,谢太太便否决了大部分的姑娘。 谢老爷在旁边笑道:“只怕宫中选妃也没有你如此严谨!” 谢太太笑了笑,很是骄傲地说:“我们家霆君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拔尖的,放眼看去,杨城有几个公富家公子能及得上!你只需看看那些太太们有多么卖力地推崇自己的女儿就可见一斑。我非得要给他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妻子不可!” 谢老爷笑了两声,也觉得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谢太太说笑间拿起其中的一张庚帖,犹豫了一会:“这个庄家小姐模样好,知书达理,端庄娴静……可惜却是个庶女……” 谢老爷道:“是庶女你还请过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二少爷来了。” 紧接着,谢霆君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向父母请安问好后,谢太太喜滋滋地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正说着你的亲事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于这种事情,谢霆君表现得很自然。他看了看桌上摊得到处都是的庚帖,笑问:“母亲看中哪家姑娘。” “看花了眼,刚才正和你爹说着庄家姑娘。” “庄家?”谢霆君微微一怔,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张俏丽生动的面孔,明亮的眼睛,盈盈的小酒窝,说不出的可爱。“可是盛世茶行的庄家?” 谢太太点点头,见儿子似乎有兴趣的样子,一边回答着刚才谢老爷的问话,一边也算是对儿子说:“本来庶女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类,可是听说他们家的嫡子是天聋,二房和胡大人关系匪浅,将来的家业总要传给庶子也就是这个庄小姐的兄弟,虽然是庶女,地位也不算低了。” “胡大人?”谢老爷沉吟一会,说道:“听说这个胡大人于 官道上很会钻营,前途应该不止于此。” 谢霆君从母亲手上拿过庄明喜的庚帖,看了看,笑道:“那就先看看吧。” 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这一天,茶行放了一天假,上上下下都得到了节日红包,秦天不但有节日五百钱的红包,还分别从大太太和庄信彦那里得到一两银子的打赏。她乐滋滋地将银子收入自己的小匣子里,很是开心。 大太太还给了秦天一堆珠花儿,让她拿回去赏给院里的丫鬟们。至于怎么赏,让她自己拿主意。 秦天拿着这些珠花回去,按照等级大丫环每人三支,二等丫鬟每人两支,小丫鬟每人一支,她自己不喜欢这种东西,只留下了一支,其余两支一支送给了和她关系较好的青柳,一支却是送给了最喜欢打扮的秋兰。倒不是秦天故意要示好收买人心什么的,只是觉得她既然喜欢给她也无妨。 而且这段时间或许是自己的震慑起到了作用,秋兰也还算老实,就算是奖励吧。 秋兰接过秦天给她的珠花时,表情非常的精彩,像是有些不置信,又像是不可思议。 晚上庄家全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大太太也将三姨太太叫了出来,虽然人人心思各异,但这顿饭表面上也算是和乐融融。 吃过晚饭,大太太又带领着全家拜祭月神,过后,大太太对家里的小辈们说:“今天街上很热闹,你们也出去看看吧!”又嘱咐秦天和海富,一定要照顾好庄信彦。 秦天很是高兴,来到这里后,她每天不是在茶行就是在庄家,根本就没有逛街的机会,今天总算有机会出去看看了! 众人回去换过衣服出来,碧莲给庄信彦穿上一件月白色的的锦袍,腰系暗银嵌玉锦带,衬着他如玉般的容颜,高大挺拔的身姿,便显出一种冰雪般的高洁。 很是养眼。 庄信彦眼角余光瞧见秦天正看着他,心情很是愉快,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庄信彦不喜太多人跟着,便只带着秦天和海富。三人出了院子,便瞧见庄信忠和方妍杏姐弟,以及庄信川和刘碧君,庄明喜,各自带着丫鬟小厮,成群结队地走出来。 方妍杏姐弟看到秦天立即露出笑脸。庄信忠上前叫了声“大哥,二哥”庄信彦看着他微微一点头。庄信川背着手昂着头,轻哼了声。 庄信川先是看了庄信彦身边的秦天一眼,见她穿着鹅黄色的褙子,鲜丽的颜色衬得一张脸更为粉嫩,心 便痒痒的。 想起她每晚都伺候着庄信彦,心中便升起一股妒意,他看着庄信彦笑道:“大哥,今天这么有兴致?” 庄信彦冷冷地瞧着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挡住了秦天的身子。 此举让庄信川更为恼火,脸上虽然还带着笑,话语却忍不住刻薄起来。 “今儿外面人多车多,海富,你可要看紧你家少爷,你知道的,你家少爷不太方便,可不要生出什么事才好!” 说完,转身就往前走,可庄信彦也忽然移动脚步,走上前。 这条小道并不是很宽敞,两方人齐进,顿时堵住了路口。 庄信彦和庄信川同时停住脚步 庄信川心中堵着一口气,不肯退让。庄信彦缓缓回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冷凝的面孔透出一种长子嫡孙的气魄,庄信川起先还拼着一口气与他对视,可是慢慢的,只觉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寒,让他心中无端端地生出一股冷意。 旁边秦天看着也觉奇怪,因为庄信彦向来性子冷淡,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般,很少去和别人争长短。对于庄信川基本上不理会。今天这是怎么呢? 正想着,却见庄信彦转过头去,毫不迟疑地向前迈出步子,肩膀冷硬地撞在庄信川身上,庄信川气势无形中已经弱了下来,被他这一撞,踉跄地退后了一步,脸色极之难看。 庄信彦的目光很清楚地告诉他,他才是嫡子,他的身份比他高贵,他这个庶子只能走在他身后! “二哥……”庄信忠走过庄信川身边的时候,轻轻叫了一声。 “走开!”庄信川没好气。 “夫君,我们也走吧。”方妍杏冷冷瞧了庄信川一眼,轻轻拉扯了一下庄信忠。 庄信忠叹口气,和妻子一起追上前面的庄信彦。 庄信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暗暗咬牙,“我迟早踩在你的头上!” 存稿没了,要码完才能发上来,所以不好定时,造成大家的不便我很抱歉,下一更争取在7点左右吧。 谢谢carmel成为《盛世茶香》的宗师,谢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推荐 第80章 闷骚的家伙 中秋是三大灯节之一,只是没有像元宵节那样的大型灯会。但即使不是大型灯会,街上也是热闹非凡。 大街上人头涌动,密密麻麻,就好像全杨城的百姓都涌到了街上。两边商铺都推迟收档,处处灯光通明,店家小二迎来送往,道路两旁有着各种小摊贩,有卖胭脂水粉的,头簪配饰的,还有卖小娃儿玩意的,卖小吃的,各种各样,花样繁多,吆喝声,招呼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每家每户的门口都用长竹竿竖起一大串的灯笼,各式各样的彩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等,令人目不暇接,眼花撩乱。 出来后走了一会,因为人太多,推搡之中,秦天他们就和庄信忠他们走散了。海富也不知道跟到哪里去了。好在秦天紧跟在庄信彦的身后,不敢有半点疏忽。 可饶是如此,一路上还是看花了眼,秦天心中感叹,这才是节日的气氛啊!哪像前世里,过节跟没过节差不多,人们对于这种传统节日越来越淡薄了。 她看向身边的庄信彦,见他看着前方,缓缓地走着,脸色冷淡,完全没有节日的欢欣,神情中透出一种好像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与这个世界仿佛格格不入般。 秦天试着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世界陡然安静很多,但仍有丝丝缕缕的声音透进来,可即使是如此,也让秦天很不舒服,仿佛一种隔绝外在的恐惧和寂寞,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一切的热闹繁华都与她无关,秦天受不了这种感觉,连忙放下手,直到感受到那种喧哗的气氛,心才安定下来。 她不过一会都受不了,何况他一直都生活在这种死寂中?她不相信他会完全习惯这种死寂,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有声音这种东西存在,又怎会不渴望? 秦天看着他那张淡漠的面孔,心中满是同情, 真是让人心疼的孩子…… 抬头见旁边树上挂着一盏用竹纸扎成的兔仔灯,长长的耳朵,红色的眼睛,还贴上了一根根的胡须,非常的有趣。秦天双眼一亮,扯了扯前边的庄信彦。 等庄信彦回过头,秦天就指着树上的那盏灯笼,说:“看,多么有趣?” 怕他不明白,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写给他看 “我头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灯笼,你看看兔子的胡须,像活的一样,太有意思了!” 秦天一边写一边笑,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一点点小事都能让她很开 心,因为她知道,快乐和烦恼其实取决于自己的心情,她努力去发现让她快乐的事,一点点小事她也会无限量的放大,压过生活中的那些无可抵挡的烦恼。否则,她只怕早已发展成性格忧郁,阴暗的女孩子。 那多不幸,短暂的人生…… 现在,她希望能把这种快乐带给他,干嘛一直冷着脸呢?笑起来多好看啊。 庄信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灯笼,皱眉,像是很不认同秦天的话。 还真不容易哄了…… 秦天撇撇嘴,想了想,又笑着写下:“你看它的眼睛,像不像三少爷第一次炒茶的时候被火熏得眼红红的样子?” 庄信彦看着灯笼上画的红红的兔子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秦天的笑容感染了,还是真的想起信忠那双被熏红的眼睛,觉得有趣,嘴角溢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像吧,像吧!”看到他的笑容,秦天很有一种成就感。本来只是为了哄他开心,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似乎比他还开心,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挡都挡不住。 庄信彦回头看着她那张笑脸,小梨涡在脸颊边就像是绽放的两朵小花,让她那张恬淡的面孔陡然地亮丽起来,寂静苍白的世界因为她的笑脸,忽然有了一种绚丽多姿的色彩。 庄信彦看着那盏灯笼,只觉这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最有趣的灯笼。 一颗心忽然变得软绵绵的,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搓揉,又酸又涨。 庄信彦上前一步,伸手去拿那盏灯笼,他本就生得高大,秦天需要仰头才能看到的灯笼,却被他轻轻松松地取下。 秦天吓了一跳,连忙去拉他的手:“做什么,还不知道是谁的?”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眉毛挑了挑,就像是小孩子任性的模样,秦天怔了怔,没想到还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就这么一恍惚间,灯笼已经被他拿了下来。 他手提着灯笼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灯笼的微光映在他身上,衣袍上的金银线在灯光下如浮光掠影般粼粼生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便是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旖旎光泽。 旁边有不少姑娘为他驻足,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满脸倾慕,舍不得离开。而他像是完全没发现这些,将这盏灯笼看了又看,好像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他看着看着,一种淡淡的笑意如果涟漪般在他的面上慢慢荡漾开来。 见他如此开心,秦天心中也欢喜。 庄信彦看了一会,转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秦天也跟着他四下看,正自奇怪间,便见他从不远处捡到一根细竹竿,然后将灯笼缠在竹竿的末端,递给了秦天。 “给我的?”秦天笑着接过,觉得很有趣,一时也忘记了这盏灯笼可能有主的事实。 庄信彦看她很高兴的样子,心中很是欢喜,却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转过身走了几步,见秦天还没有跟上,又转回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秦天抬头看见他,笑道,“谢谢少爷。” 庄信彦别换脸,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背影却有些不自然地僵直,秦天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闷骚的家伙,明明就很开心……”快走几步,追上了他的步伐。 还没走多远,便见庄信川,庄明喜伴着一名穿着玄青色的锦袍的年轻公子向着这边走过来。 那年轻公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抬头见到秦天竟然笑着叫出来:“小丫头,原来你在这里啊!” 谢谢大家的粉红,打赏,订阅~~继续求粉红 第81章 说不出的厌烦 庄信川和庄明喜是在半路上撞见谢霆君的。 虽然未婚的女孩子讲究足不出户,可是在几个节日里又是例外,所以今天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在街上游玩。 是庄明喜先看见谢霆君的,南方人的身高普遍不如北方人,谢霆君高大魁梧的身材仿佛鹤立鸡群,格外地引人注目。 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庄明喜不好跟谢霆君打招呼,便让庄明川去和谢霆君打交道。庄明川主动和谢霆君打了招呼,双方见了礼后,便邀请谢霆君一起游玩。谢霆君看了庄明川身边一直带着羞涩的微笑的庄明喜一眼,笑着答应了下来。 四人并排走着,庄明川伴着谢霆君,庄明喜伴着刘碧君,在庄明川的刻意安排下,庄明喜和谢霆君相邻。 谢霆君有着北方人的豪爽,又有着生意人的热情,没走多远,便已经和庄信川称兄道弟。而庄明喜并没有急着表现自己,只是和刘碧君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和声细语,巧笑嫣然,偶尔会向谢霆君投去崇拜的目光。 这时,有小孩追逐而过,不小心撞了刘碧君一下,刘碧君没撑住,又撞向庄明喜,庄明喜本来可以站住脚,可是电光火石间,她却“哎呀”一声向着谢霆君的怀里倒去。谢霆君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庄明喜羞怯怯地抬起头,晕红的脸上惊魂未定,抚着胸口微微地喘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庄信川连忙道:“明喜,还不快谢谢谢公子?” “谢谢谢公子。”庄明喜看向他,眉如青黛,目如秋水,诉说着绵绵的情意,只要是男子,少有不心动的。 谢霆君也不能免俗,他定定地看了庄明喜一阵,才笑道:“庄姑娘客气了。”说着放开了她。 庄明喜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含笑,很满意两人第一次的交集。 之后,庄信川和谢霆君的谈话中有意无意地会提到妹妹,让庄明喜也能和谢霆君说上一两句话,这个时候,庄明喜念过书的优势便出来了,言谈间很有几分诗意,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也有自己的见解,确实给谢霆君留下了好感。 正当两人的谈话越来越多的时候,却撞见了庄信彦和秦天。 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就在谢霆君主动向秦天打招呼后,庄明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上次的事情虽然闹得不愉快,可是说起来并不关谢公子的事,而且他现在主动打招呼,于情于理秦天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谢霆 君还是茶行的贵客。 当下,秦天便向着谢霆君一福,叫了声:“谢公子。” 在见到谢霆君和庄明川后,庄信彦的脸色又恢复成平时的淡漠,仿佛是他的保护色。 谢霆君笑了笑,又和庄信彦打招呼,庄信彦淡淡地回了礼。 “我兄长就是这样,谢公子不要在意。”庄信川生怕他见怪,连忙说道。 “不会,不会,庄大少爷为人很不错。”谢公子笑着说,双眼却有意无意地瞟向秦天。 他的这种神情,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秦天,你们这是要去哪?”一旁的庄明喜笑着问。 “我和大少爷随便走走,三少爷也不知道去哪了。”说着秦天四处张望。 庄明喜指着身后,笑道:“我看见三哥在那个方向。” “是吗?”秦天不疑有他,刚想引着庄信彦去找庄信忠,才移动脚步,却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秦天,秦天,可找到你们了!” 回头一看,可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庄信忠? 庄信忠兄妹伴着方妍杏姐弟向着这边走过来:“可找到你们了!”庄信忠笑着对秦天说。然后又和庄信川打了招呼,看见谢霆君后,双方又互相见了礼。 “刚刚庄小姐还说在那边见到你们。”谢霆君指着相反的方向笑着对庄信忠说。 庄明喜有些尴尬,但仍然镇定地笑着:“或许是我看错了。” “没有,我们之前去过那边,刚刚才转过来。”庄信忠笑着说。 庄明喜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谢霆君,笑容更为温婉。 “既然又都聚在了一起,不如一起走吧,人多热闹。”谢霆君笑着建议,说完后又瞟了秦天一眼。 既是他出口,庄明喜兄妹再怎么不愿也不好反对。只是笑着答好。庄信忠其实很想和哥哥们一起,听到这个提议连声附和,又走到庄信彦身边,从秦天那里要来小本子,询问他的意见。 庄信彦脸色冷冷的,他并不想和庄信川,尤其是这个眼睛老往秦天身上瞟的谢霆君一起,他心中说不出的厌烦。不管他接不接受,秦天都是他的人,是他母亲给他的,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当他不存在似的,公然地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很是生气,可到底是气他们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别的什么,却说不清楚。 正想拂袖而去,因为他有把握,只要他离 开,秦天一起会跟他走。他要让他们都清楚一件事,秦天是他的人!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方建树见到秦天手中提的兔儿灯,便出声道:“秦天,你喜欢这些灯笼?” 秦天欢欢喜喜地将灯笼拿给他看,“方少爷,你不觉得这灯笼很有趣?” “要说有趣,有个地方的灯笼才算是真的有趣!”方建树笑着说。 方妍杏接口笑道:“小弟,你说的是之前我们经过的对对子,送灯笼的地方吧!不错,那里的灯笼很漂亮,听说都是出自本城最好的灯笼师傅之手,其中一盏琉璃走马灯最是好看!” “对啊对啊!那盏琉璃走马灯最好看了!”庄明兰从哥哥忍不住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来说了句。她生性懦弱腼腆,见到谢霆君这个陌生人就躲到了庄信忠身后,可听到嫂子提到那盏灯笼便忍不住出声,因为她实在太喜欢那盏灯笼了。可惜哥哥不会对对子,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才没有停留。 听到“对对子”这三个字时,庄明喜心中便有了主意,她笑盈盈地走到庄明兰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状似亲密地说:“看样子五妹很喜欢那盏琉璃灯啊,即是如此,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怎能不满足她的愿望?” 庄明兰见自己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羞红了脸,又要往哥哥身后躲。她的怯懦与庄明喜的落落大方,刚好形成鲜明地对比。 他们的话早引起了秦天的兴趣,这多么像小说中的那样,才子佳人灯下相聚,才子显示自己的才华,赢得灯笼博美人一笑…… 这可是场好戏了,不看太可惜了! 她转身看向庄信彦,满脸的期盼之色,庄信彦瞧着她的神情,却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少爷,去吧,去吧。” 庄信彦心“忽”的一软,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可是见谢霆君看着秦天笑的样子,心中的烦躁之意丝毫未有减退,他转过身,率先向着庄信忠手指的方向走去。 秦天连忙跟了上去,其他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秦天几下就追到了庄信彦的身边,庄信彦心刚松下来一些,可没想到谢霆君也跟了上来。 “是不是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灯笼呢?”谢霆君笑着对秦天说。 “大概是吧。”秦天笑着回答,因为她在茶行里和男孩子打交道惯了,所以并未觉得和谢霆君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妥。 “我妹妹婉君也像秦天你这 么大,最喜欢灯笼,每到中秋节,元宵节的时候,就缠着我上街,凡是好看的灯笼都要想办法得到,挂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 “今天怎么没见谢公子的妹妹出来?” 谢霆君看了她一眼,笑道:“她还在老家,祖母的身体不好,她在那边陪伴。” “还真是孝顺的好姑娘。”秦天赞道。 谢霆君背负着双手,仰起头笑了笑,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格外地高大,“我那个妹妹啊,确实挺讨人喜欢!” 说着,他又低下头,看向秦天,双眼幽黑深邃,“就像姑娘你一样。” 他的声音本来就有些低沉,说这句话时,又刻意压得很低,听在耳里像是有种震荡的感觉。 秦天有些发懵,他如此神情,如此话语,她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算什么?他们没有见过几面吧? 秦天心有些乱,倒不是心动什么的,只是这么一个翩翩公子和自己说这种话,她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又不是出家人。不过她也很清楚,谢霆君不适合她。 她干笑两声,脱口而出:“公子说笑了,令妹又如何跟我相比!”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秦天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红了,急乱之下,双手连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又如何和令妹相比!” 谢霆君看了她一阵,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天尴尬不已,眼角余光看到有人骑着马向着这边冲过来,马上的人大声叫着,“让开,让开!” 旁人纷纷躲避,可身边的庄信彦因为听不见而没有反应,眼看着就要被快马撞到。 紧急之下,秦天连忙伸手将庄信彦拉过来,快马从庄信彦身边过去,庄信彦毫发无伤,秦天松了一口气,刚想询问庄信彦有没有事,可就在这时,庄信彦却回过头来看着她,脸色阴冷得厉害,他将手用力地一甩,冷淡的,决然地推开了她。 第二更在晚上9点左右 第82章大少爷的心思你不要猜 求订阅,求粉红 庄信彦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抓得紧紧的,非常的难受。 因为他们三人一直并排,所以他无法看清楚他们的口型,可是眼角余光却能感觉到他们交谈的热切, 她到底说了什么,竟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 为何她如此轻浮,明明已经是他的人了,还和别的男人说笑,竟然还是当着他的面。 他看着她惊讶无措的脸,心中的郁结无法消散,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母亲少数几个人外,将一切都看得很淡,一直保持着心境的平淡。可是自从她到他身边后,他总是无端端地多出很多情绪,这些情绪往往在他猝不及防下像潮水一般忽然涌来,让他无法面对,无法处理,就像是现在。 庄信彦不想再留下来,冷冷地看了秦天一眼后,转身疾步而去。 虽然秦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之前他差点被马撞到,哪里放心他一个人离开。和身边的谢霆君说了声失陪后,便追了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庄信彦人高腿长,几下就将秦天抛开,秦天有些心急,小跑着追逐着他的背影,他高大挺直的背影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一会儿被人群遮住,但没多久又会显出来。 “大少爷,大少爷,等等我。”虽然明知道他听不见,秦天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当然一点用都没有,他头也不回,背影僵硬而冷漠。 秦天加快了脚步,努力扒开眼前的人群,眼看着就要追上他,可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疾跑中的秦天完全掌控不住,重重地摔在地上, 膝盖和手肘撞在地上,钻心似的疼,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秦天抬起头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无力感。 忽然有人从后将她扶了起来,秦天一边道谢,一边转头看,却是谢霆君,他看着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在哪里?” “没有,我没事,谢谢谢公子的关心。”秦天看向庄信彦离开的方向,面现焦急之色。她轻轻挣开谢霆君的手,又想追上去,可刚迈开脚步,却发现左脚很痛,脚下一踉跄,谢霆君又扶住了她。 “你都摔成这样了,还这么关心你家少爷,果然是个忠心的。”谢霆君淡淡地说。 “少爷听不见,很容易出事的。”秦天依然向着庄信彦离去的地方张望,心急如焚。 这时,庄信川庄明喜方妍杏他们也追了上来 ,方妍杏推了弟弟一把,“建树,你去找大少爷,街上这么乱,真怕他出事。” 方建树关切地看了秦天一眼后便追了上去。 庄明喜站在庄信川的身后,两眼一直盯着谢霆君扶着秦天的手,目光越来越冷,谢霆君对秦天的兴趣,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可是那又怎样呢,不过是个下人而已,而且已经是庄信彦的通房,不足为虑。 想到这,庄明喜收拾好心情,走到谢霆君的身边,看着秦天柔声细语地问道:“秦天,你还好吧。”双眼却盯在谢霆君扶着她的手。 秦天察觉到,连忙挣脱他的手。 ”我叫顶轿子送你回去。“谢霆君回头吩咐自己的随从,神情间有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秦天哪里敢麻烦他连忙说:“不用了。” “可是你伤得不轻。”谢霆君指着她身上,秦天顺着看过去,衣服几处都磨破了, “这么走回去,很辛苦的。”谢霆君看着她,目光灼灼,似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让秦天有些窘。 庄明喜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脸色变得很难看,自己一个千金小姐,在他的眼中却远远及不上一个丫鬟的重要,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羞辱。 尽管心中嫉恨,可她还是强行克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公子说得不错,不过秦天总是庄家人,不敢劳烦谢公子,我们会吩咐人送她回去。”对于一个下人,庄明喜此言不仅合情合理,更显出她对下人的关怀。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妒忌。 谢霆君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还是庄小姐想得周到。” “耽误了这么久,还去不去看灯笼啊!”站在庄信川身边的刘碧君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是个下人,用得着那么紧张?” 庄明喜回头对刘碧君笑道:“嫂嫂,秦天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出不得差错。”正想吩咐下人,可方妍杏却走出来,“正好我有些累了,我带些人送秦天回去,你们去玩吧。” 庄信忠担心妻子连忙问她有没有事,方妍杏摇头笑道:“街上太闹,有些头疼。” “也好,你们先回去,我们再陪着谢公子走走。”庄信川走到谢霆君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霆君兄,小弟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也好。”谢霆君答应着,回头对秦天说:“你回去好好歇着,我会派人去看你。”又是那种不容商量的口吻。不等秦天回答,便并着庄信川转身去 了。 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无奈。 庄明喜面无表情地瞧了秦天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庄信忠带着妹妹跟在他们身后。 方妍杏扶着秦天,看着她说:“我还是叫辆轿子吧,” “哪有丫鬟坐轿子的,姐姐也跟着别人一起起哄。”秦天笑道:“我能走,没事。” “我扶着你走。”方妍杏又叫过自己的丫鬟扶着她另一边,让秦天能轻松地走路。 “希望少爷没有事,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跟大太太交代!”秦天将方妍杏当成朋友,有时也会在她面前说说心里话,“少爷其实人很好,就是有时候脾气太难掌握了。”秦天小声地抱怨,他脾气怪不是不可以,可是每次都害得自己遭殃,就让人不爽了…… 方妍杏看了她一眼,有些话她想提醒一下秦天,可身为女子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她想了想,试着说:“秦天,你毕竟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他才是你的主子,你应该以他为重,像刚才,你就不应该和谢公子说话,大少爷当然不高兴!”任谁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说笑,都会生气吧。 秦天有些不解:“可是我没有和谢公子说什么啊?谢公子是茶行的客人,他和我说话我难道能置之不理?这并不表示我不以他为重啊。而且在茶行里,我经常会当着他的面和别人说话的,也没见他这样。” 都说女孩的心思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在秦天看来,比女孩子的心思更猜不明白的是这位大少爷的心思才对。 “茶行的人和谢公子不一样。”方妍杏有些想笑,平时见秦天挺聪明的,怎么这会糊涂了呢?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两个鼻子一个眼睛……”秦天嘟噜着,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 茶行里的都是庄家的人,谢公子却是外人,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是庄家的人,却和谢公子这个外人说笑,别人或许会以为自己有了外心,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 “我明白了,谢谢姐姐的提醒。”秦天叹口气。 方妍杏抿嘴一笑,“明白就好。” 另一边,谢霆君边走边对庄信川说:“秦天卖入你们庄家多久了?” 这不过是个话头,是他想为秦天赎身的话头。 谢霆君性格豪爽,喜欢就是喜欢,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秦天只是个家奴,家奴可以买卖,可以转送,他看上了秦天,想 着只要向庄家开口,庄家断不会舍不得一个丫鬟。何况还是在庄家极力想和他攀关系的情况下。 这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就如同他之前喜欢万花楼头牌的美貌和风情,也花了些心思博她的欢心,又花了一万两银子为她赎身,可一个月后便失去了兴趣,又转送给盐运使大人。很平常。 现在他对秦天有兴趣,便要将她弄来,至于以后怎样,他可没仔细想。不过是个奴婢,用不着费太多的心思,自己开心就好。 女人就是男人人生的点缀品,缺了不可,可太沉迷了也不可。男人是做大事的,儿女情长简直可笑。 本以为庄信川明白自己的意思后,会知道怎么做,可没想到庄信川踌躇了一下,很是为难地说:“小弟将霆君兄当自己人,就和霆君兄实话实说了。霆君兄的意思小弟很明白,可是霆君兄有所不知,这个秦天是个得宠的,卖身进来后没多久就成了我们大娘身边的红人,接着大娘将她给了我大哥,现在是我大哥的房里人,很受我大哥的宠。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抬房。大娘最疼这个儿子,肯定是不肯放人的,要不这样,除了秦天外,我们庄家的丫头随你挑,你看上那个我亲自送到你府上去!” 庄信川一脸爽快,心中却在想,我还没得手了,岂能被你捷足先登?在家里我还有个盼头,到了你那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即是如此,那就算了!”谢霆君笑了笑,心中冷哼,丫头我府里还会少?真是笑话。 他一旦想要得到什么,如果得不到,心里就跟猫爪一般的难受,从小就是这样,非得想办法得到不可。至于得到之后怎样,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性格虽然豪爽,心思却极为深沉,见庄信川一口拒绝,也不再提起,当做不在意的样子,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意了。 第83章 冷战 秦天和方妍杏回府时,庄信彦和方建树已经到了家。知道庄信彦安然无恙,秦天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院子里,庄信彦已经洗浴完毕,坐在桌旁看书。秦天进去后,他也置之不理,依然是那副阴沉沉的面孔。秦天想用小本子和他说两句,没想到他却放下手中的书,回到床边睡去了。完全将秦天当空气。 见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责罚责怪什么的,秦天也不在意,反正他的冷面孔她也习惯了。哪能要求老板一定要对自己和颜悦色呢?以后注意些,不要再惹出事来就好。秦天很想得开。 她拿着碧莲给她的药酒,出来大厅给自己揉脚。药酒的味道太大,怕他又会生气。总之她觉得这个大少爷性子阴晴不定,很难伺候,身为他的丫鬟还好,要是身为他的妻子,更加凄惨。跟这种性格的男人在一起一辈子,除非也是像他那种对一切都不在乎的冷淡性子,否则不闷死也要郁闷死。 虽然他很值得同情,可是再富有同情心的人也大抵忍受不了这样朝朝暮暮一辈子。 揉脚的时候,她痛得直皱眉头。恍然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抬起头,到处看了看,屋里寂静异常,除了微弱灯光拉扯出来的各种黑影,哪里又有别的人在? 秦天笑了笑,暗道自己多心。 揉完脚,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显得更加痛了,她一脚重一脚轻地进了房,见庄信彦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她拖着脚慢慢地移到自己的榻旁,小心地躺上去,黑暗中身上的药酒味似乎越来越浓郁,她不禁看向庄信彦,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显然睡着了,这才安心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秦天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却见眼前有黑影飘过,她吓了一跳,“是谁?”起身将身边的油灯点燃。 微弱的灯光霎那间照亮整间屋子,却见庄信彦站在桌旁,正拿着杯水在喝,接触到秦天的目光后,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那片刻间又回复冷漠。 他怎么没有叫醒自己呢?秦天觉得奇怪,这本是她的职责。正准备下榻,却见他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碰”的一声闷响,也成功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愣怔地看着他冷着脸经过她身边,又上了床,接着翻过身背对着她,无尽地冷漠气息。 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看样子还在生她的气,甚至都不愿意让她来伺候了! 正好!老娘脚还疼着了!还 真以为我稀罕当丫鬟啊!秦天撇撇嘴,吹灭了蜡烛,也睡了下去,黑暗中听到他轻轻地翻身。 之后再听到他起夜,只要他没有叫她,她也当做不知道,由着他自己去折腾。他甚至连蜡烛都不点,秦天听到他踢到凳子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却没有理他。 第二天起来后,海富就跟她说,这几天都不用她跟在大少爷身边了。又将一个青色小瓷瓶递给她,道:“这是跌打药,很好的,给你用。” 秦天接过,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昨晚回来后,可没见过他,若不是向碧莲要了药酒,只怕也没人知道她受伤。 “是……”海富顿了顿,才道:“是碧莲告诉我的……” 秦天也没有在意,谢过了他。然后便看着庄信彦在众目睽睽下,带着碧莲和海富走出院子,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等庄信彦走后,院子里的丫鬟们都用一种奇异地目光看着她。 不久后,方妍杏来看她的伤势时,告诉她,昨晚庄明喜为明兰赢了那盏琉璃走马灯回来,在会场很是出风头。 “平时见四小姐闷不吭声的,倒没想到她还真有些本事。”方妍杏说, “这位四小姐是有些本事的。”秦天道,二姨太太的厉害人人看得见,张扬外露,可庄明喜内敛沉静,如一把无形的刀。 “大少爷对你还是好的,知道你受伤了,就让你在府里休息。”方妍杏又道 秦天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大少爷应该不知道我伤了。” “那你这是……”方妍杏有些紧张。 “我想大少爷是恼了我了,不过我自问该做的已经做了,他要再嫌我伺候不好,我也没办法。我也不过是个丫鬟,他要怎么做都随他。” 这么久,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就算到了大太太那里,她也交代地过去。她才不信大太太会因为她跟茶行客人说几句话就责怪她,如果这样,大太太又何必让她去茶行? 她现在倒希望能回到大太太身边去,庄信彦虽然情有可原,可这种性格还真是让人无力,别的不说,她都因为他受了几次伤了?她还没生气了,他倒好,一次又一次地甩脸子给她看。 是啊,谁叫他是主子,她是丫鬟呢?错自然都是她的。 “妹妹,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可是姐姐还是要说一句,大少爷虽然是有些缺陷,可是已经是你很好的出路了,你要好好 把握才行。”方妍杏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很好的出路?”秦天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随即明白过来,那倒是,大少爷是大太太的心头肉,在他身边站稳脚,自己在庄家的日子也好过些。秦天叹了口气,怕了拍方妍杏的手,笑道:“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明白就好。”方妍杏这才放下心。 就这样,一连几天,庄信彦都对她不理不睬,晚上起夜也不叫她。秦天也随他,只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的情绪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就是去大太太那里,庄信彦也没带着她。不过秦天多了个心眼,早在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谢公子对她有好感地那一段,免得大太太以为她没有尽责。 大太太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些微的神秘,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自己偷着乐一般,看得秦天头皮发麻。不过还在通情达理的大太太并没有因此责怪她。 就这样一直过了半个月,有一天,青柳忽然找到她,对她说:“秦天,二房的人又和秋兰联系了,要不要告诉大太太?” 青柳是大太太安排在青松院的人,职责便是暗中监视着下人们的举动,秋兰与二房私底下的动作一直被她瞧在眼里,暗中回报给大太太,可是自从秦天来了后,大太太便告诉她,以后有事先和秦天商量。 有些卡文,只写了两千字,先发上来。今天还有一更 第84章 被赶出去了 秦天问她:“是怎样的情形?” “今儿中午我见二房的丫鬟灵儿送这个月的月银来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和秋兰悄悄说了几句话,之后秋兰就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猜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青柳道。 “灵儿?”秦天心一沉,脑海中浮现出灵儿看向自己的那种怨毒的眼神,那模样就好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秦天心中有些不舒服,下意识里觉得此事不简单。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好禀告太太。暂时先盯紧了秋兰,我想,如果真的有事,她们一定还会再联系!”秦天对青柳说。 “好的,有什么事,我再来告诉你。” 当晚,秦天睡下后,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有人敲窗子。 秦天一下子惊醒过来,“谁?” 窗外传来青柳的声音:“秦天,是我,快点出来,秋兰刚刚出去。” 秦天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见他睡的很沉,便下了榻,迅速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秦天出去后问迎上来的青柳。 “现在是子时三刻,我们边走边说,要不然就找不到秋兰了。”青柳拉着秦天就向外走。 “你一直盯到现在?” “当然,我看她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今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果不其然。”青柳看着秦天笑了笑。 “辛苦你了。”秦天真心实意地说。子时三刻差不多快凌晨一点,她一直盯到现在,还要不被秋兰发现,不是不辛苦。 青柳回过头看着她笑了笑,“秦天,你这人就是让人舒服。” 说话时,两人已经出了院子,远远地看见秋兰鬼祟闪躲的身影,青柳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放轻了脚步,远远地跟在了秋兰的身后。 现在是月初,月色晦暗,星光黯淡。放眼望去,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地能看到秋兰移动的身影。 秋兰左弯右拐,不时地回头望,动作间透出紧张。可因为夜色深沉,秦天青柳又离得较远,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 不一会,她来到府中最为偏僻的一角,秦天很熟悉的地方,洗衣房附近的一片小竹林旁。 秋兰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小声地叫着:“灵儿,灵儿。”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竹林后走出来,“我在这里。” 秋兰转身向着她靠近。 秦天和青柳也悄悄地走近,躲在一座假石的后面。两人怕被发现,不敢张望,只是竖起耳光听她们的谈话。 紧张急促的声音属于秋兰:“你找我出来什么事?”说着又冷哼了一声,“自从我从大少爷身边离开后,你们就再也没有联络过我,我之前想让你们想办法将我调走,你们也置之不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不再理会我这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了!” 纤细绵软的声音属于灵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还不是为你着想?你怎么就这么好欺负,你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人家一来就抢走了你的一切,你竟想着避开,太没出息!“ 秋兰低声说:“你不知道,秦天是个厉害的,又有大太太撑腰,我在她手上讨不了好。” “那是之前,现在可不一样了。”灵儿冷笑两声。 “怎么不一样?” “秋兰,你不是吧,连我们这些人都知道秦天失宠了,你身在青松院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失宠?秦天笑了笑,自己被庄信彦晾在了一边,难怪大家都以为她失宠。 只是她之前“得宠”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失宠”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时,青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安慰。 秦天看着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是她还在少爷房中一天,就说明她还是得大太太的信任,我又哪来的机会?”秋兰哼了一声。 “那如果我有办法让她失了大太太的信任呢?”灵儿拉长了声音,神秘莫测的感觉。 “你想怎样?” “秋兰,你还记得以前的绿萍吗?” “我知道,就是第一个贴身伺候少爷的丫鬟。” “不错,她之前既得大少爷的宠爱,又得大少爷的信任,可是后来还不是被大太太卖了出去?还不知道卖到什么地方去了!”灵儿冷笑:“大太太最恨的是什么?只要我们有办法让秦天做出大太太最恨的事,绿萍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你到底想做什么?”秋兰的声音又紧张起来。 灵儿的声音阴冷狠绝,“我要你配合我,将秦天引入一个局,演一场好戏给大太太看。” 秋兰的声音有些犹豫:“你要我害秦天?” “只要她一走,你这个 曾经伺候大少爷时间最长的人才有机会,二少爷那里你也不要想了,二少奶奶看得他多紧你是知道的,你想要出人头地只要大少爷这一条路,你知道的,你年纪不小了,是配给下等人做奴才,还是呆在大少爷身边当上等人,你不会不知道该怎么选吧?” “那你要我怎么配合你?”秋兰又问。 灵儿笑了笑,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秋兰几乎叫起来,“这样一来,大太太就要恨死秦天了!” 秦天在旁边听着,背上也不知不觉地渗出了汗,好毒的心思,要不是青柳细心,她们有心算无心,自己说不定真会上当! 灵儿声音中透出一股恨意:“就是要让大太太恨死她,我倒要看这个小骚*货是个什么下场!” 秋兰忽然沉默下来,半晌都没有出声 “做还是不做,你好歹出个声。”灵儿有些不耐烦 秋兰瑟缩着说:“这可不是小事,我有些害怕,一时拿不定主意……” “真是胆小鬼,怕了你了,这样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后,你再给我答复。你可要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狠不下心来,倒霉的就是你!”灵儿停顿了一会,又道:“我先走了,可不要走漏风声,你知道的,你有很多把柄在我手上!” 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灵儿走了。外面死寂一片,静得让秦天以为秋兰已经离去了,青柳悄悄探出头去看,却听到秋兰一声长长地叹息,青柳吓得缩回了头。 接着便是秋兰离去的脚步声。 到确定两人都走远了,秦天和青柳才放松下来。 “这个秋兰,真不是个好东西,之前吃里扒外,但好歹没有做什么坏事,可现在竟然想害人!”青柳转头看向秦天,很是气愤:“亏你之前待她那么宽厚,她冲撞你你也不跟她计较,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想害你!走……”青柳拉过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去告诉大太太,让大太太来处置她,还有那个狠毒的灵儿!” 秦天轻轻挣脱她的手,“她不是还没做出决定吗?我看她这人,脾气是有一些,可是说她有多大的坏心倒也没有,她不一定会答应灵儿的。” “也对……”青柳的声音低下来,太太最讨厌下人暗地里搞鬼,一旦告诉太太,秋兰可没有好下场。 “我们也回去吧,时候不早了。”秦天拉着青柳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黑影重重,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秦天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只觉不可理解。 她压低了声音对青柳说:“其实少爷的贴身丫鬟也只是比二等丫环多五百个钱,但是二等丫鬟可比贴身丫鬟轻松多了,我就不明白,有必要为了这五百个钱害人吗?” 如果换作是二少爷还好理解,成为那种人的贴身丫鬟,差不多就是他的床上人了,以后说不定就是个妾室,可是庄信彦性子如此冷淡,也不可能对丫鬟做什么。年纪大了还不是要配人?图什么呢? 听了她的话,青柳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惊诧神色就算是如此深沉的黑夜也能看得清楚。 她捂住了嘴,像是怕自己叫出声来,过了半晌才吸着气,说:“秦天,难道你还不知道?贴身丫鬟就是通房丫鬟啊!就等于是大少爷的人了,以后只要得了大少爷的宠,有了身子,就可以抬房的,就算没有这个运道,这一辈子也是大少爷的侍妾,只要规规矩矩的,在庄家总有一口轻松饭吃。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了归宿了!” “通……通……通房!!”秦天连退两步,面上的神情就好像是见到了鬼。 回到青松院,青柳回了房,秦天磨磨蹭蹭来到了庄信彦的院子,刚一进去就看到他房间的窗口透出的灯光。 秦天看着白纸窗上跳跃的光影,心中乱成一团, 自己怎么不明不白的就成了人家的小老婆了?不对,还不够资格成为小老婆,只是一个暖床丫头。 老天,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认命?命运一辈子和庄信彦这个人牵扯在一起,等到他娶了老婆回来再伺候他们夫妇两个人,如果能被庄信彦要了身子,怀上他的孩子,便是她运道好,自己一辈子规规矩矩地看正室的脸色,便是幸福美满的一生了。别人说起来还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天忍不住在心中骂娘。 不,她不想配给奴才当一辈子的下人,更不想当别人的小老婆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这么难伺候的庄信彦,她简直可以预感到未来一辈子的凄惨。 他长得再漂亮再赏心悦目,也成不了她理想中的丈夫。她理想中的丈夫,绝对不是这种动不动就发脾气,性子阴沉不定,难以沟通,难以交流的男子。 何况还不是丈夫了…… 得想办法赎身,一定得想办法赎身…… 秦天的心中既烦躁又愤怒,可想来想去又不知道该怪谁,大太太?说不定她还是一番好意了,庄信彦?从他一直都这么排斥她来看,也不见得就是心甘情愿的。 怪谁呢,怪谁呢?没有人能恨,这口气就只能憋在心里。 她站在外边犹豫了半晌,还是勉强平定了自己的情绪进了屋子。 之前见屋子里亮着灯,以为是庄信彦起夜,进去后,却见庄信彦沉着一张脸坐在床上。 此时秦天的心情也不好,因为灵儿和秋兰,也因为自己是庄信彦通房的事实。 见她进来,庄信彦站起身,走到桌旁,在小本子上写道:“你到哪里去了!” 每一个字都似乎透着冷漠。 写完后,庄信彦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有些吓人,那种神情像是在强制克制着什么。 “我出去小解。” 秋兰的事情现在还做不得准,秦天觉得暂时还是不说的好,而且这么复杂的事,用写的,要写到什么时候去?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想应付过去。 谁知庄信彦看到这四个字,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拿着炭笔的手都在颤抖, “我叫人去看过,你没有在那里”他写这几个字的时候,仿佛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笔尖啪的一声折断,字迹又粗又重,黑得吓人,那来不及写完的笔画像是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他将折断的炭笔紧握在手中,抬起头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秦天有些被他这种神情吓到,手中拿着炭笔,心中乱糟糟的一片,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可这么一犹疑间,庄信彦忽然将手中的炭笔往地上一砸,冲到榻前,将她的铺盖一把抱起,大步冲到外间,扔在外间的长椅上, 动作就像是狂风刮过,又像是电闪雷鸣,震得秦天发懵。 秦天跟了出去,正好撞见他回过身来,他盯了她好一阵,双眼就像是燃烧了两簇火苗,可慢慢的,又归于一片冷淡,他从她身边越过去,径直进了屋子,头也不回。 秦天看着长椅上自己散乱的铺盖,愣了好一会,心中有种无法描述的荒谬感,又有些愤怒,又觉得可笑。 到最后又想到一件事,现在他把她赶出来,就等于是不要她了吧,那她这个通房还算不算数? 第85章 事发 夜色深沉 庄家洗衣房偏僻的一角。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从竹林后走出,看着面前的身影,怨道:“秋兰,怎么这么晚才来,害我等这么久?” 秋兰向她靠近,轻声道:“我也是没办法,今天同房的青柳忽然闹肚子,一个晚上折腾个不停,我找不到机会出来。” “算了,先不说这些,那件事情你考虑好没有?” 秋兰沉默了一阵才出声,声音又沉又缓:“灵儿,你说得对,如果狠不下心,倒霉的就是我。我服侍了大少爷近三年,她凭什么一来就抢了我的位置?我本来还有些犹豫,可是你知道吗?昨晚大少爷将秦天赶出房间,可是今早碧莲告诉大太太的时候,大太太竟然也没有责怪惩罚秦天,看样子,大太太真的是铁了心的要让秦天留在大少爷身边了。” 灵儿走到她身边阴笑两声:“你总算是想明白了,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再过两天庄家就没有秦天这个人!大少爷不同旁人,到时候大太太一定会安排你这个最熟悉她儿子的人在她身边的,说不定因为后悔曾经将你换下去,马上就抬了你的房!” “抬房,你觉得大太太会这么做?”秋兰很是激动, “秋兰,抬房是迟早的事!”灵儿笑着拍着她的肩膀,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第二天的夜晚 秋兰急急忙忙地来到菊香院,找到灵儿。 灵儿见到她连忙将她拉到一边,紧张地问:“怎么样都办好了吗?你那边如果好了,我就去想办法通知二少奶奶了。!” “不是啊,灵儿,事情有变!”秋兰握着她的手,慌张地说:“你让我想办法将秦天引到后花院去,本来秦天已经跟我走了,可是忽然的大太太那边来人又将她叫走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改天?” “你怎么一点点事情都办不到!”灵儿气得跺脚,接着脸色又一变,“哎呀,不好,二少爷已经在后花园那里等着了,如果秦天没去让他白等一场,他肯定会生气。”说着她用力拉着秋兰的手腕,“你也跟我去,向二少爷解释清楚!” 秋兰瑟缩,面孔发白,“我怕,二少爷不会怪我吧!” 灵儿瞪了她一眼,“现在怕有个屁用,你不去的话难道要我一个人承受二少爷的怒火吗?快走!”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秋兰向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后花园花木葱郁,假石 林立。 一角有座小平房,小平房后面是小树林,种植着各种树木,旁边种了几棵芭蕉,碧绿宽厚的叶子层层的遮掩,就像是一座围墙。 这座小平房平日里放着花匠们的工具,一般都不会住人,可是此时,这座小屋的窗口处却透出亮光。 灵儿拉着秋兰走到屋子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这才轻轻敲门压低了声音喊道:“二少爷,二少爷。” 屋里传来二少爷惊喜交加的声音,“灵儿,你将秦天带来了吗?”接着,木门“吱啊”一声打开,露出庄信川那张满怀期盼的面孔。 他先是看了面前的灵儿和秋兰一眼,然后又向她们身后看,却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人,他的脸色沉下来:“秦天呢?你不是会将秦天带过来?” 灵儿左右看了看,然后将庄信川推了进去,“二少爷,我们进去再说。” 屋里,秋兰四处看了看,见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那些工具什么的,全部都堆在一个角落里,用布盖住。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有酒,桌旁的有张小榻,榻上垫着被褥,上面的一床被子的一角绣着一个“松”字,那是青松院的标记,以区别于其他院落的东西。这张被子自然也是她从青松院里拿过来的。 只要秦天跟着她来到这里,她就会将她推进来,到时候二少爷将门一关,想怎样就怎样,她就算叫,也没人听见。到时候灵儿再引来二少奶奶抓奸,闹到大太太那里,二少爷肯定不敢说是自己联合丫鬟算计秦天,唯一自保的办法就是说是秦天勾引他,约他过来。秦天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她怎么解释这么晚了她还出现在后花园?当然她是肯定不会承认是她将她引过来的。 不得不说,灵儿这个计划算是天衣无缝。 “你是说计划要改天?”庄信川满脸不高兴。 灵儿软声道:“少爷,我也没想到节骨眼上大太太那边忽然会将秦天叫走。我也没有办法啊,不过你放心,你的心事,灵儿一定会帮你达成!” 庄信川看了看旁边瑟缩的秋兰,又看了看灵儿,刚才等待的时候本就心猿意马,浑身火热,如今见到面水灵俏丽的灵儿,心中忽然又痒起来。 他吩咐秋兰:“好了,今天这事也不怪你,下次可不能再出差错!” “是!”秋兰低眉顺眼。 “你先出去。” 秋兰看了灵儿一眼后,转身出了屋子。一直等到秋兰的脚步声 远了,庄信川一把抱住面前的灵儿,淫笑道:“好灵儿,来,让爷好好疼你。” 说着一边低下头亲她的嘴,一边伸手入她的衣襟,揉搓着她丰*满的胸*部,灵儿在他的挑逗下满脸通红,娇*吟出声 “少爷,少爷……”一双手也在庄信川身上乱摸,撩拨得他更来劲, 庄信川哗啦一声将灵儿的衣服扯下,又将她的红肚兜扯掉,低下头含*着她的花蕊就吸起来。灵儿浑身轻颤,呻*吟不断 她抱着他的头,娇弱无力地说:“少爷,你可不要忘记你答应过灵儿的事!” 庄信川抬起头,嘴角拉扯出一丝长弦,他摸着她的脸笑道:“爷说过的,只要你真的能帮我得到秦天那个丫头,我就将你抬房!爷可不是说话不算的人。”说的时候手也不闲着,伸到她裙子底下,不断地抚弄, 不一会,灵儿便是满脸春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庄信川看到她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将她抱到榻上去,脱下自己的裤子,狠狠地压到她身子上去,灵儿激动地紧紧地抱住他。 可就在两人抵死缠绵的时候,忽然木门被人“碰”的一脚从外踢开。 庄信川吓的一激灵,顿时泄了,他白着一张脸回过头去,却见大太太,秦天,秋兰带着婆子家丁站在门口。 除了用脚踢门的家丁看傻了眼外,其余的人都一脸厌恶地转过头。 庄信川全身立刻冒出冷汗,夜风吹进来,一身凉飕飕的,而他身下浑身赤*luo的灵儿则吓得大叫起来。 “让他们穿好衣服,然后拉到清音院去!”大太太厉声道,又对身边的人说:“去通知其他人赶紧到清音院来,就说我要整顿家风!” 庄明川看着大太太那张阴沉的面孔,全身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塌在那儿。 “少爷,少爷怎么办?”灵儿躲在庄信川的身下不停地颤抖,哭着说:“少爷,你要救我,你不能不管灵儿……” “闭嘴……”庄信川面孔发白,无力地说。 “少爷……” “我叫你闭嘴!”庄信川陡然咆哮起来,一巴掌挥过去,打得灵儿晕了过去。 大太太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子。 出去后,大太太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天青柳和秋兰三人,轻声道:“你们也过来。” “是”三人答应,其中秋兰的声音有 些颤抖。 秦天感觉到,握住她的手说:“别怕,大太太最明事理。” “可是我过去真的有背叛过大少爷……”秋兰的手冰凉。 “就算你以前有做错,但是谁又没有做过错事呢?说到底你没有伤害过什么人,这次也没有想过伤害我。大太太都知道的。” 秋兰握紧了她的手,颤声道:“秦天……” 青柳也走过来挽着秋兰的手臂,安慰道:“走吧,别担心,我们都会跟大太太求情的。” 秋兰心中一暖,点点头,三人手拉着手跟在了大太太的身后。 清音院 大太太端坐在正位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厅中跪在地上已经穿戴好的庄信川和灵儿。此时灵儿已经清醒过来,可是左脸已经被庄信川打肿,再加上她惊慌失措的神情,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扭曲。 秦天青柳和秋兰低着头站在他们的身后。 大太太下首的两排椅子上,左边坐着一脸茫然的庄信彦以及同样不知道发生何事,满脸惊诧之色的三姨太太一家人。右边坐着满脸怒气的二姨太太,脸色苍白的刘碧君,以及看似平静的庄明喜。 除了大太太身边的几个丫鬟,以及十几个手拿长棍的家丁外,厅里就再没有别的下人。 看着跪在地上脸色青白的儿子,二姨太太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冲着大太太大声道:“你又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又拿信川开刷,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不把我儿子整死,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早在来之前,通知他们的下人已经透露了一些情况,因为说得不是很清楚,二姨太太他们也不知道详细情况,还以为是庄信川和灵儿偷情被大太太抓个正着。 在二姨太太看来,主子玩个把丫鬟有什么要紧,用的着这么劳师动众?所以觉得是大太太故意在找茬。 第86章 不得好死 庄明喜见嫂子刘碧君脸色不好,知道她心中恼火,刘碧君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她比谁都清楚,她伸出手去,握住刘碧君放在扶手上的微微颤抖的手。 刘碧君感觉到,看过来,庄明喜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嫂子,我哥哥对你怎样你知道的,一定是那个灵儿勾引她,你放心,经此一事,那个贱婢留不下来了!” 刘碧君冷眼看着跪下地上的灵儿,握紧了拳头。 这边,大太太没有理二姨太太,只是看着秦天三人,说:“你们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一遍。” 秦天上前一步,从青柳找她怀疑秋兰开始说起,期间青柳,秋兰也将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说出来,三人的话结合起来,便是一个很清楚的故事了。 庄信彦坐着的位置是大太太特意安排,刚好可以看清场中每一个人的口型,他听到秦天说起她和青柳半夜跟踪秋兰,顿时明白,昨晚她到底去了何处。想起他对她的冷漠与愤怒,庄信彦心中愧疚后悔不已。 当时他在房间里等了她很久,又出去到处找她,院子里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他的心中又急又气又慌又乱,不知不觉中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起绿萍和信川,想起秦天和谢霆君无所顾忌地说笑,这个时候她偷偷的离开,又是去了哪里?时间越长,他的情绪越乱,直到秦天回来,且对他说谎后,心中一直沸腾的情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那时他就在想,这个世上,除了母亲少数几个人只怕再也没有人愿意真心地对待自己。他不知道她之后是怎样的,他只知道,后来他一直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难受至极。 此时知道这个答案,不知为什么,那种难受的感觉似乎又蔓延上来,和上次的难受不同的是,那时的难受如同烈焰在烧,在炙烤,熬得他似乎喘不过气,可这次的难受,确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酸胀,这种酸胀越来越汹涌,似乎要将他的胸腔都撑破来。 其他的人脸色各异。三房的人默不作声。庄明喜微微皱起了眉头,刘碧君则将那种阴冷的目光从灵儿身上移至一旁的秦天身上。 等秦天三人一说完,大太太便冷笑一声,看向二姨太太,说:“秀梅,你这一房的人真是有意思,一个伙同丫鬟算计大哥身边的人,一个为了抬房,不惜去陷害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信川,无理取闹?” 二姨太太听了这些话,脸上的嚣张慢慢缓下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不管她背后的靠 山有多么强硬,可是庄信彦毕竟是嫡长子,是信川的大哥,如今被大太太抓个正着,还真是不好说。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心中也忍不住怨怪,府里那么多丫鬟,他看上谁不好,偏偏要去动庄信彦身边的女人。 可这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二姨太太忽然一脚将旁边不停抖颤的灵儿踢翻,喝骂:“你这个贱婢,都是你惹出的事,信川怎么可能会如此做,你快说,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二姨太太故意在“隐情”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快些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是有半分隐瞒,看我将你卖到那些下九流的窑子里去!”二姨太太指着地上的灵儿疾言厉色。 灵儿跟在二姨太太身边这么久,哪里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向着大太太连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大太太,事情不是这样的,都是他们在胡说八道!是他们联合起来冤枉我和少爷!” “你还想狡辩?”青柳立刻叫出声来,她指着灵儿:“你和二少爷在屋子里说的那些……那些恶心的话,大太太都亲耳听到了!”说着又看向大太太:“太太,灵儿最狡猾,你不要相信她!” “你给我闭嘴!”二姨太太拍着扶手站起,指着青柳厉喝:“死丫头,你阻止灵儿说话,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你如果问心无愧,何必如此紧张?” 青柳气白了脸,可这时,秦天却拉住她,“青柳,让灵儿说。”秦天看向灵儿,恰好此时灵儿也看向她,双眼含着泪水,目光还是那么的怨毒。 秦天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倒想看看,一个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灵儿咬牙切齿,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她今天真没有好结果,也要拉着秦天一起下地狱! “我这个人最是公正,谁都有说话的机会!”大太太冷冷地看着灵儿,“可是如果砌词狡辩,诬陷他人,就罪加一等,你可听清楚了!” 灵儿浑身一抖,可是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不诬陷他人,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她咬咬牙,向着大太太磕了一个头,哭道:“太太,奴婢不敢欺瞒太太。实情是这样的,秦天虽然成为大少爷的人,可是一直嫌弃大少爷,千方百计地想成为二少爷的人,奴婢就有好几次看到秦天勾引二少爷,刚开始二少爷也不想招惹秦天,可是秦天很有手段……那些事情奴婢都没脸说了……” “信 川,你自己来说!”二姨太太连忙道 庄信川眼角余光看见秦天的裙角,月白色的裙角微微地颤动,裙下露出粉红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一朵梅花,是那么的好看。 庄信川心中微微一紧,他俯下身子,不敢抬起头, “是这样的,大娘……”庄信川的声音有些微颤,她如果被卖出去,他就再把她买回来,然后找个地方养起来就是,一定不会委屈了她,可是如果他算计大哥的女人的罪名被坐实,大娘出动家法,自己又免不了一顿板子,那种滋味,他不想再受了。 “大娘,大哥的女人信川哪里敢动心思?信川已经娶妻成家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只是,只是……”庄信川深吸一口气,“只是秦天不止一次地纠缠我,还说,还说大哥不会说,也不会听,是个废人,她不想一辈子跟着她,她勾引我……” 旁边秦天冷笑一声。 庄信川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大娘,我也是个男人,被她几次撩拨,难免犯糊涂,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要这么做的,我知道错了,求大娘和大哥原谅!” 因为庄信川一直低着头,庄信彦看不到他的话,所以让海富写给他看,海富不敢写的太直白,只写“秦天嫌弃他有疾”可饶是如此,也让他的心抽了抽。 可随即又摇头,不是这样的。 秦天是他身边的丫头中迄今为止从没有说过半句伤害他的话的人,哪怕是碧莲,青柳这些母亲派过来的人,也会欺负他听不见,暗地里说他的聋哑。可是她从没有过,不仅如此,她还为他学写字,给他做小本子,帮助他与其他人交流,有时还会花心思哄他开心,别人羞辱他的时候,她第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想起来,每多一件,他的心就会软上一分,如果秦天和信川各执一词,他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秦天? 庄信川的话音刚落,二姨太太就指着秦天叫起来,“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婢不安份!这种不要脸的贱婢就应该乱棍打死!大姐……”大姨太太转身看向大太太冷笑,“先是绿萍,后是秦天,大姐看中的丫鬟怎么都是这种德行?” 听她提起绿萍,大太太脸色微变。 坐在一旁的刘碧君见这些丫鬟个个打她夫君的主意,早就气昏了头,她站起来先是恨恨地看了秦天一眼,然后面向大太太,大声道:“这个不要脸的贱婢是大娘的人,还请大娘重重惩罚!” 认识秦天 的人都不会相信秦天会做出这种事,一时间大家都很气愤,方妍杏和庄信忠都纷纷为秦天说话,却惹怒了二姨太太,双方很快地吵起来,三姨太太心急火燎地想制止自己的儿子媳妇,可是怎么都制止不了。 正当一团乱的时候,忽然,秦天转过身,冷冷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庄信川,清楚地吐出两个字 “孬*种!” 庄信川愣住,抬起头看着她,二姨太太也停止了和三房的吵闹,眼直直地盯着秦天,“你……你刚才说什么?” 秦天只是盯着庄信川,平日里笑嘻嘻的面孔现在却如同冰一般的冷寒 “我说你是孬*种!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每一个字就如同一颗钉子,毫不留情地钉在庄信川的心口! 庄信川的脸色扭曲起来, 二姨太太指着秦天,手指微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这个贱婢,你竟敢骂我儿子!” 秦天像是没听见,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大太太,朗声道 “大太太,秦天心目中的男儿应该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正直善良的好男儿!似庄信川这种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淫*邪下流的孬*种,秦天即使身份低微,也还未看在眼里!” 庄信川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秦天,面部肌肉抽搐,双手握拳,脸色难看的可怕,他像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天感觉到,回过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秦天可以指着苍天发誓,不管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如果对庄信川此人有过半点心思……” 她忽然冲到刘碧君面前一把抓起她身边的杯子,用尽全力摔在地上,“碰”的一声脆响,白瓷杯瞬间粉碎。 所有人都呆住了。 “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就如同此杯,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秦天昂起头,面上有种奇异的潮红,双眼像是燃烧着火焰,明暗交替,变幻莫测,让人惊心动魄! 谢谢亲们的打赏,订阅,长评和留言,很高兴~~o(n_n 第87章 惩罚 秦天明白,大太太才是她的依仗,只有得到她的信任,她才能平安。至于二房,因为前几次的事情早就将她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她死,她再客气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既然如此,何必憋着,索性骂个痛快。她的决绝才是戳破他们下作谎言的最好利器! 大厅中的人都被她这一番话震住,本来还对此事深信不疑的刘碧君此时也动摇了,想着如果秦天心中有鬼,又如何敢发如此严重的毒誓?就算此事是真的,秦天也不过是被卖出去的下场,断不会到“粉身碎骨,不得好死”的地步。看来她并没有对自己的夫君有过招惹,纯粹是自己的夫君对她不怀好意。 了解到这个事实后,刘碧君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感觉,本以为他真的对自己一心一意,没想到和别的男人没两样,心中说不出的失望,想着,这世上大抵没有一心一意这回事。 那边,大太太本来就没有怀疑过秦天,如今听到她这番无所畏惧的表白,心中更是欢喜,她从很早就发现,秦天这个丫头,平时看上去温温吞吞,好似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却从不会退缩畏惧,不管面对的是谁,不管处在怎样的弱势,都能镇静自若,所向披靡! 她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 “信川,你现在还要说是秦天勾引你吗?”大太太冷眼看着底下脸色青白的庄信川。 庄信川怔怔地看着眼前秦天冷凝的面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姨太太和庄明喜在旁边干着急。 大太太冷笑一声,高声道:“信川身为庄家子孙竟然伙同下人算计长兄的女人,如此不伦不义真是丢尽我们庄家列祖列宗的脸!我身为庄家家主,绝不能姑息,按照家法,信川必须接受三十棍仗的处罚!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按照家法规定,逐出家门!” 庄信川听到是三十棍仗,脸色更白,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二姨太太站起身又想说什么,大太太指着她:“秀梅,等我打完后,你尽管去通知胡大人,我倒想知道,我庄家家主处罚家中不成器的子弟,到底是犯了哪条王法!” 二姨太太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再也说不出话来。 “至于灵儿,心思歹毒,阴险狡诈,我庄家容不下这种下人,先打十大板,关入柴房,明天叫人牙子过来卖出去!” 灵儿吓得抬起头来,一张脸半边红肿,半边惨白,阴森可怖。 大太太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家丁 上前,将两人按在地上,抡起棍子噼里啪啦地打起来,打得两人惨叫连连。二姨太太在旁边又哭又闹,却丝毫不能阻止家丁手中棍棒的落下。最后还是庄明喜和刘碧君拉住了她。 十大板后,灵儿被人拖了下去,离开大厅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来,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的秋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道:“秋兰早就背叛了大少爷,她嫌大少爷是个废物,一直想成为二少爷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将大少爷的消息透露给我们!秋兰,你害我至此,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你被秦天的花言巧语骗了,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蠢货!秦天,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一定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直到看不到灵儿的身影,还能听到她恶毒的诅咒清晰地传进来。 秋兰脸色一白,跪倒在地上,向着大太太连连磕头。 这边,庄信川早已晕了过去,二姨太太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哭得全身脱了力,刘碧君和庄明喜看着庄信川的惨状也在旁边掉眼泪。庄明喜虽然很心疼哥哥,但是此事证据确凿,根本抵赖不了。 三十棍打完后,大太太命人将庄信川送了回去,庄明喜和刘碧君搀扶着二姨太太,临走时,二姨太太转过身看着大太太,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地放出狠话,“江华英,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大太太没有理会她。早在她决定取消庄信川继承人资格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之间必定是争斗不休的局面。可是她庄华英又怎是胆小怕事之人? 二房走后,三房的人也退下了,三姨太太只觉现在的庄家暗潮汹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开来! 一山不能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那时,她这个毫无背景的三姨太太又是怎样的结局? 临走的时候三姨太太特意看向大太太,见大太太依然不肯理会她,只得黯然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后,大太太看向地上跪着的秋兰,秋兰感觉到,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大太太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能瞒得了谁?如果不是我心中另有打算,早就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丫头打发了出去!” “大太太英明,是奴婢不知好歹,是奴婢瞎了眼睛,黑了心肝,可是奴婢从未想过伤害大少爷,太太可以打我,可以骂我,还请太太不要将奴婢卖出去!”秋兰吓得哭起来。 她这个年纪不可能再给人做丫鬟了,卖出去只有两条路,要不就是卖去窑子 ,要不就是给一些低三下四的人家做老婆。无论是哪一条路,相对于现在的生活来说,都是地狱。 秦天和青柳也跪了下来,帮着秋兰求情,秦天说:“太太,秋兰暗地里和二房的人联络是不该,可是这一次,我和青柳都看得很清楚,秋兰并没有害人的意思!那天晚上她本来不打算去赴灵儿的约,后来是我让她配合我们,她才过去的。还请太太看在她将功赎罪的份上,给秋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秋兰和灵儿联络后,第二天秦天和青柳都暗暗盯着她,见她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发呆,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属,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秋兰仍没有去赴约的意思,秦天就知道,秋兰没有和灵儿一起害自己的意思。 可是灵儿心思如此歹毒,躲过了这一次,一定还会有下一次,自己自问从没有招惹过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往死里整。秦天虽然性子宽厚,却绝不是东郭先生。她一般情况下不会和人计较,可是一旦计较,就会计较到底,非得整得对方翻不了身不可! 本来只想着将此事告诉大太太,让大太太来处置,可是又觉得,只是秋兰一个人的证词说服力不足,而且庄信川此人对自己不怀好意,总是祸根,索性将此事闹大,抓他们的现场,让他们无可抵赖,也趁机当众表明自己的立场,让庄信川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于是秦天说服了秋兰,让她配合她们的计划,秋兰见自己的事情败露,知道也只有戴罪立功才能争取大太太的宽恕,于是才有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秦天说完后,青柳也跟着求情,说秋兰在大少爷身边这么久服侍少爷也算尽心尽力什么的,秋兰不断地磕头。 大太太冷眼看着秋兰,沉声道:“秋兰,我问你,你为何没有答应灵儿的要求?你不是很恨秦天抢了你的位置吗?” 秋兰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秦天一眼,又低下头来,“回太太的话,秋兰之前也很讨厌秦天,恨她得到太太的宠爱,一来就抢了我的位置,也曾经找她的麻烦,暗地里说她的坏话,秋兰愚钝,没有灵巧的心思,讨厌一个人也只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秦天三言两语就压得我动弹不得……” 说到这里,秋兰还有些不服气地扁扁嘴,“我本来胆战心惊,以为秦天一定会让我好看,会让我吃苦头,可是没想到,秦天什么都没有做,依然对我和颜悦色,有什么好东西,只要别人有的,我也会有,从不会短了我的,别人欺负我,她还会帮我说话……” 说到这里 ,秋兰抬起头来看着大太太:“太太,秋兰并不是没有心肝的人,我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坏,之前因为见大少爷不喜欢我,又在灵儿的撺掇诱惑下才会背叛少爷,将少爷的一些消息告诉他们,可是我从没有想害过少爷,也没有想过害任何人。所以虽然灵儿说得很好,可是我却不想害秦天,我想着只要我不去回灵儿的话也就可以了,以后安安心心地做个二等丫鬟算了。” 大太太看了秋兰一阵,才说:“好在你是个有良心的,也正是你这分良心救了你!” 此话一出,秦天青柳和秋兰都面露喜色,三人齐齐向着大太太磕头。 大太太又道:“慢着,你们也不要高兴地太早……” 三人一愣,又抬起头来。 大太太看着秋兰,缓缓道:“我身为当家人向来赏罚分明,你之前背弃主子,本来是万万留不下来的,可是见你本性纯良,又有悔改之意,我可以让你留下来,但之前的事情也不能算了,作为惩罚,你必须挨十棍的责罚!” 秋兰见只是挨十棍就可以留下,哪有不愿意的,连忙给太太磕头:“别说是挨十棍,再多奴婢也愿意,谢谢大太太的宽恕!” 大太太点点头,“你可要好好谢谢秦天,如果不是她给你机会,今天你的下场不会好过灵儿。” 秋兰连忙调转方向向着秦天磕头:“谢谢姑娘。” 秦天哪里习惯这些,连忙闪开,慌慌张张的动作倒把大太太逗笑了,她转头看向庄信彦,用口型悄悄地对他说:“现在你总放心了吧。” 庄信彦看着一旁的秦天,脸上忽然热辣辣的,不由地低下了头。 第88章 春*宫 事后,大太太让人将受伤的秋兰送回青松院,青柳和秦天海富则随着庄信彦回去。 路上,海富提着灯笼走在前方,庄信彦跟随其后,秦天和青柳跟在庄信彦的身后。 青柳看了前方的庄信彦一眼,凑到前天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今晚少爷一定会叫你回去,不会再让你睡在外间了,今天你当着大家的面这么一番表白,太太和少爷一定更加信任你!” 青柳是真的替秦天高兴,可是秦天却是有苦说不出。 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了,可现在知道自己原来就是个暖床丫头,只要庄信彦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自己吃干抹净,这种感觉真不好,她宁愿一直睡在外间。 她真想对大太太表白,她感激她的好意,可是她真的不想成为她儿子的小老婆……可是庄信川的事情刚刚才结束,此时可不是提出这种要求的好时机。 好在一直以来庄信彦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不但如此,那副样子好像还生怕她占他的便宜似的。想来他也没有将自己吃干抹净的兴趣。 想到这里,心才稍稍安定一些。 等到她再立下大功,大太太问她要什么奖赏的时候,她一定、果断地要赎身! 青柳用手肘子轻轻碰了她一下,笑眯眯地打趣她:“大太太这么喜欢你,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改口叫你姨奶奶了!” 姨奶奶…… 秦天立马崩溃了。 晕头晕脑地回到青松院,青柳进去后边去看秋兰了。秦天和海富跟着庄信彦进了屋。 海富叫人准备水,庄信彦进了房间,秦天跟在他身后进去帮他准备衣物。 可没想到刚进门,庄信彦忽然停下了脚步,心神不宁的秦天没注意,一头撞到他背上。撞得她脸发痛,没想到他看上去不显壮硕,身上的肌肉还是挺扎实的。 秦天捂住鼻子连退两步,双眼因为疼痛而升起一层水雾。 他们一定是八字不合,哪怕是为了这个原因,她也要坚定地和他撇清关系! 其实,庄信彦的心情也不平静,从母亲那里出来后,脑海中一直想着母亲说的话,“秦天是个好丫头,你如果觉得她还不错,想让她留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动不动再对她发脾气了,你别看她性子好,可如果真恼了,却是什么都不怕的,你看看她今天怎么对信川的?” 那他之前那么对她,她有没有恼呢? 他的心乱得很,想和她说些什么,想确定一些什么,可是却拉不下脸,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又是个主子,难道还要对一个丫鬟说软话? 可是一想到她就在自己身后,又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她,却没想到他的忽然回身会让她撞上, 看她痛得眼泪水都流出来,庄信彦心中似乎也疼起来,情不自禁地靠近,伸出手,想去看看她的伤口。 可现在秦天正是敏感的时候,见他凑过来,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连连后退。 见她如此反应,庄信彦怔住,手停顿在半空中,有些下不了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难受和气恼,他收回了手,面色有些难看。 她是恼了自己?哼,娘是太宠着她了,宠得她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庄信彦悻悻地收回手,脸色又冷下来。 秦天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可是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完全不受她的控制,见他如此尴尬,又有些不忍心,连忙拿出小本子,写道:“我没事,大少爷不用担心。” 庄信彦从她手中抢过炭笔,在小本子上写下;“谁会去担心一个丫鬟?”写完后将炭笔往她手中一塞,转头走到桌旁坐下来,再也不去看她。 小心眼的家伙!秦天撇撇嘴,也不去理他,走到大柜旁将他欢喜的衣服准备好。 庄信彦手中拿着一本书,可是心思又哪里在书上?他几次悄悄地瞧向秦天那边,却见她看也没有看自己,心中又有些紧张,难道真恼了? 也对,自己之前好像是过分了一些,冷落了她那么久,又将她赶出去,不过她是他的女人,她不是应该顺着自己才对?女人的三从四德她到底懂不懂? 正想着,秦天却忽然转过身来,庄信彦连忙回过头去,装作毫不在意的冷漠样子。眼角却又忍不住瞟向她,却见她将榻上的被褥抱起,转身向外走去。 庄信彦一惊,再也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拦在她的面前。 秦天抬起头看着他,这又是做什么,不是他让她睡出去的?难道是因为知道误会她了,不好意思了? 庄信彦又回到桌边在小本子上写下:“以后还是睡在榻上。”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虽然她是个丫鬟,可也没有那么便宜。而且她真的不想和他一间屋,虽然他现在对自己没兴趣,可是不是说男人都有那啥啥的冲动?万一他哪天冲动起来,想这院子里没有人会救她。睡在外边, 好歹可以隔开一些,万一有什么事,跑起来也快些。 秦天走到桌旁,写下:“婢子还是睡在外间吧,婢子愚钝,老是惹少爷生气。” “那晚上谁来伺候我?” 切,昨天赶她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少爷敲床柱子的时候大力一些,婢子一定能听到的,婢子一定会伺候好少爷!” 写完,看着他微微一笑,抱着铺盖走了出去。 秦天发现,太太不大管这里的事,而且隐隐的似乎在为自己撑腰。秦天多少有些仗势,知道只要不是太过分,就不会有什么事。 当然,万一他因此恼了自己,不再理会自己也不错,到时她就对太太说,太太不是婢子没有用心伺候,是您儿子 庄信彦站在那里生闷气, 给她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真是太没规矩了!可是他能怎样?处罚她?赶走她? 他顿时泄了气 沐浴的时候,海富贼眉贼眼地对庄信彦说:“大少爷,上次海富给你的书,你还留着吧。” 庄信彦瞪了他一眼,却禁不住耳朵发烧。 海富还能给他什么书,不就是一本图文并茂的春*宫图?只是之前他讨厌女人,自从绿萍那件事后,就再没有看过,一看就想到绿萍和信川,只觉恶心。 不过如果是秦天…… 庄信彦想象着和她靠近的情景,竟没有觉得有多讨厌。一颗心忽的热起来。 她可是他的女人了…… 想到这,庄信彦嘴角情不自禁地溢出一丝笑意。 海富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嘟噜:“明天可要告诉娘,大少爷终于开始思*春了,嘿嘿……”心中又高兴,又觉得有趣,之前大少爷那副清冷的样子,不管是大太太还是他,还真怕他这一辈子都要当和尚,六根清净了,还好,还好,出了个秦天…… “要不要再多拿几本春宫图来?”海富自言自语。 洗浴出来后,秦天已经在外间的长椅上铺好被褥。海富看到也不出声径直出去了,因为大太太说过要他不要管他们之间的事。 庄信彦瞟了铺盖一眼,满心不高兴,冷着一张脸走进去,秦天因为要给他擦干头发,也跟了进去。给他擦干头发后,便在小本子上写下,“少爷,我出去看看秋兰。” 庄信彦冷着脸当 做没看见,秦天不理他,在柜子里拿出上次海富给她的伤药去给秋兰用。上次她用了感觉很好,伤势没多久就好了,希望也能帮到秋兰。 这边,等秦天出去后,庄信彦想起了海富的话,他走到床边,从铺板的最底层拿出一本薄薄的书。那个地方很隐秘,所以秦天即使每天收拾,也没有发现。 这本书他已经收藏了很久,一直没有拿出来看过,导致书面有些受潮发黄。但是仍然清楚地看到书面上的图案 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男女,皆是浑身赤*裸,男子身体健壮,女子大*腿和胸部,臀部,皆是浑*圆丰*满。 庄信彦只觉口干舌燥,他偷偷地瞧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虽然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但圣贤书上也提过,看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好的事。 只是奇怪的是,从他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让他看,他不看她还着急,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他翻开第一页,第一页的男女都还穿着衣服,只是男人在亲女人的嘴,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女人一脸享受的表情。 第一步应该这么做? 可是他一直不明白,男女做什么要亲嘴,有意思吗? 虽然这么想着,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他又翻开第二页,手有些微地颤抖。 第二页,男人将女人的衣服脱下来,露出女人胸前两个丰满的浑圆,女人鼓囔囔的胸部原来是这样的…… 可是他一直不明白,男女做什么要亲嘴,有意思吗? 虽然这么想着,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他又翻开第二页,手有些微地颤抖。 第二页,男人将女人的衣服脱下来,露出女人胸前两个丰满的浑圆,女人鼓囔囔的胸部原来是这样的…… 可是他一直不明白,男女做什么要亲嘴,有意思吗? 虽然这么想着,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他又翻开第二页,手有些微地颤抖。 第二页,男人将女人的衣服脱下来,露出女人胸前两个丰满的浑圆,女人鼓囔囔的胸部原来是这样的…… 第89章 渴望 与此同时,秦天拿着伤药去到秋兰那里,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秋兰的说笑声。 秦天一边推开门进去,一边笑道:“古往今来挨打之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也就只有秋兰你一人了!” 屋子里,秋兰趴在床上,青柳,碧莲,坐在她的身边,青柳正在给秋兰擦药。秋兰痛得龇牙咧嘴,脸上却仍然带着笑脸。 碧莲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秦天笑着走过去,“看样子是大太太手下留情,没有将你打疼。” 话音刚落,秋兰却“嘶”的一声叫出来,“青柳,你轻点。”又看向秦天:“怎么会不疼,你看看我的屁*股,皮都打破了!不过啊……”秋兰疼的哼了两声后,又继续道:“不过我心里轻松了,就痛快了,这人还真是不能做亏心事,之前我那么做,天天担惊受怕,日子也不好过。大太太说的对,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我还是安安分分地做个二等丫鬟好了。”说着,她看向秦天:“对了,你这个时候不在屋子里伺候大少爷,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秦天摇了摇手中的瓶子,笑着说:“我这里有好药,特意给你送来。”说着,笑着看向碧莲,“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药是我上次受伤的时候,碧莲姐姐拿给我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碧莲姐姐了,这药很不错?” 碧莲一脸迷茫,“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药了?” “就是这个药啊?”秦天将手中的小瓷瓶拿给碧莲看,“不是你让海富拿给我的吗?” 碧莲伸头过去看了看,忽然一笑“这药真不是我给你的,不过我知道是谁拿给你的。这药是前些时候少爷手受了伤,我从大太太那里拿给大少爷的。你看看,这种好药除了主子们,我们这种下人哪里会有?” 庄信彦?秦天一时有些发怔,原来他知道自己受了伤! “啊,原来是大少爷给你的。”青柳也眯眯笑起来,一脸促狭,“平时见大少爷冷冰冰的,原来还挺会疼人的。” 秋兰也笑起来,“那些天大少爷没有带秦天出去,有人还说是秦天失宠了,原来全然不是,是我们大少爷心疼她的脚伤让秦天多休养了!非但不是失宠反而是大大的得宠!” “照这样下去,我们秦天说不定很快就是姨奶奶了!” 三人一人一句地打趣秦天,说的秦天的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她将小瓷瓶往秋兰身边一放,“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人,不理你们了。”说完就往外走。三人还在 那里笑。 快出门口的时候,秋兰忽然叫住她,“秦天。” 秦天回过头去。 “谢谢你。”秋兰看着她轻声说。 “谢什么。”秦天也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从秋兰那里出来,秦天的脑海中一直都回想着她们说的话, 难道之前他真的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不就是因为那段时间休息的好,又有好药自己的伤口才好的快? 这孩子……秦天笑了笑,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她穿过角门,回到庄信彦的小院,先去看看庄信彦睡下了没有。 走进庄信彦的房间,却见他坐在床边看书。他每晚睡之前都喜欢看会书,秦天也没有在意,刚走近两步,或许是庄信彦发现她的到来,猛然抬起头来,见到她后,一贯冷静自持的面孔忽然闪过一种惊慌的神色,同时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因为书掉落的位置正好被她的床榻给挡住,所以她没有看清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正想过去捡起来,可没想到庄信彦忽然拿起床上的枕头向着她扔过来,差点打中了她。要知道他的枕头是竹子做的,虽然外面包着软布,可真打在人身上,还是挺疼的。 秦天被他这一扔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心中有些恼火,刚还觉得他外冷内热,原来根本是喜怒无常。 就这么一会儿间,庄信彦已经起身将那本书拣起来,抓在手中,上床躺下,背对着他。 秦天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拣起地上的枕头,走到他床边塞在他头下,他感觉到微微地抬起头配合她,却没有回过头来,动作间,她似乎看到他耳颈处晕红一片,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地低下头想看仔细一些,可没想到他忽然扯过被子将他的头全部罩住! 那种感觉好像是生怕她占他便宜一般! 秦天哭笑不得,忽然有种想抓狂的感觉。 她气恼呼出一口气,在他身后做了两个狠扁的动作,稍稍消气后这才转身吹灭蜡烛走了出去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秦天忽然感觉眼前有光,睁开眼睛,却见庄信彦举着蜡烛,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秦天吓了一跳,连忙坐起。 庄信彦将一张纸伸到她面前,上面赫然几个大字,“你怎么睡得这么沉?我敲了多久的床柱?” 有吗?秦天一时有些发愣 ,她怎么一声都没有听见?她真的睡得这么沉?不可能啊? “你找茬是吧?”秦天看着他那张冷沉的面孔,嘟噜了一声。 又一张纸递到她面前,“马上起身睡里面去,总不至于让我每次起夜都自己找火吧!丫鬟有你这么的吗?” 他面孔板得很沉,让秦天一时看不出真假。 “快点!否则扣你银子!”他又写下这几个大字。 秦天起初还有些不愿意,可是看到“扣你银子”这四个大字,立马就有了反应,连忙起身,二话不说,收拾铺盖。 说别的都行,千万别说扣钱,她还等着钱赎身了! 秦天抱着铺盖走进房间,反正他对女人也没有兴趣,先撑一段时间再说吧。而且自己毕竟是丫鬟,如果睡到外间真的影响到伺候他,也不好。 庄信彦在后边看着她的背影,挑挑眉,嘴角翘了翘。 他深吸一口气,又回复成之前冷淡的面孔走进房间。 房间里,秦天正在整理床榻,庄信彦冷着脸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床上,眼角余光不断地瞟向她。 睡觉的时候,秦天都会放下发髻,穿着内衣,内衣长衣长裤,交领宽大,非常的保守,秦天不觉得在庄信彦面前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女人穿着内衣的样子一般只有自己的至亲才能看见,这些至亲中排第一的当然是丈夫。 本来也没什么,可是秦天忽然直起身子的时候,柔软的内衣布料却将她胸前的曲线勾勒出来。 这具身体虽然还只有十五六岁,但是发育的却很好,而且秦天也没有裹胸的习惯,所以胸部鼓蓬蓬的,勾勒出来的线条十分的有看头。 庄信彦看到,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春宫图中的画面,画中女人裸*露的胸部,圆圆的,白白的,看上去软呼呼的,像月娘做的肉包子…… 她的也是这样的? 庄信彦这时忽然有种想脱光她的衣服,看个究竟的冲动 一颗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像是有一百只兔子在胸腔里面乱跳,几乎将他的胸腔撑破。 他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女人,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可是想起之前她抗拒他的样子,又无法迈出脚步,他拉不下这个脸。 秦天收拾好之后,倒了杯水给他,庄信彦接过,喝了几口。他的嗅觉一向灵敏,她站在他不远处,他完全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 阵幽香,说不出是什么香味,可就是很好闻,让他全身都禁不住的发热。小腹下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肿胀感又出现了。 这种肿胀感让他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渴望,这种渴望憋得他受不了,让他想去摸一摸她,抱一抱她,甚至更多…… 苦干舌燥的感觉,他又猛喝了几口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嗓子,他的身体,他的心都热得难受 他将杯子递给她,秦天伸手接住,指尖轻轻碰触到他的手,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软绵柔滑的触感,让他的心微微一荡…… 可就在这时,秦天浑身一颤,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接着挣开他的手,连退两步,惊恐紧张地看着他。 看着她的神情,庄信彦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全身忽冷忽热,说不出的难受。他的面色在霎那间变得雪白,被她甩开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低下头,缓缓地上了床,背对着她躺下,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没有人会知道,刚才他握住她的手是鼓起多大的勇气…… “……你这个不会说不会听的废物,我才不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不自禁的,脑海中又回想起绿萍对他说过的话。 这边,秦天一直警惕地看着他,确定他不会再有进一步的举动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刚才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秦天不得而知,不过庄信彦如果真的有那方面的想法,她一定要告诉他,她完全没有成为他女人的意思。好在照他刚才的反应看,他并不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无耻之人。 秦天吹灭了蜡烛,躺回榻上,黑暗中她仔细听了很久,见庄信彦那边没有声响,这才安心睡了。 第90章 咄咄逼人 接下来的日子,秦天因为伤势完全好了,又开始在庄信彦的身边跟进跟出。可是因为秦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同,对于庄信彦就收敛了很多,除了必要的伺候照顾外,一般都尽量避免跟他过近的接触。而庄信彦本来就不是主动的人,这段时间性子更是冷沉,以前还会和她用小本子交流,现在都是通过海富。跟秦天基本上没什么交集。不过这样更合秦天的心意。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很快进了十月,天气渐渐寒冷起来,王知府已经正式离任,由胡大人接替了他的位置。杨城商家纷纷献上贺礼,庄家也送上一千两银子的贺礼,大太太感于王大人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之恩,还特地在王大人回乡的那一天亲自相送,并送上两千两银子,让王大人很是感动。 而胡大人上任后便接到朝廷下来的旨意,明天四五月间,皇上将会南巡,会在杨城停留几日,让杨城尽早做准备。胡大人得到这个差事自然欣喜若狂,若是招待好了,讨了老皇帝的喜欢可是大大露脸的机会。他连忙联系全城的商家,半是商榷,半是下令,让杨城的商家踊跃捐银修建行宫,招待圣驾。 这种事情谁又敢推辞,杨城几大盐商纷纷相应,每人各拿出十万两,庄家身为杨城官茶之首,也拿出五万两。 可银子拿出来还没有多久,朝廷因为近十年鲜有战事,马已足用,景仁帝便下达了“开海禁”促进对外商务交易的旨意。并且废除官茶制度,只要有银子,就可以领取“茶引” 这对于盛世不啻为一个大打击。 之前茶引的经营虽然也有官茶和商茶之分,但是商茶很难拿到茶引,而官茶因为要运输大量的茶叶往边关帮朝廷换取马匹,所以茶引很容易到手,有时候商茶的茶引还需从官茶手上获得,这就造成盛世茶行一家独大的局面,在杨城无人能与之争锋。 可现在盛世已经没有官茶的头衔,也就是说以后盛世不仅将会有很多的竞争者,而且更加受制于胡大人,因为茶引由官府的相关部门批出,而这个部门直接隶属于胡大人。 这天,胡大人就派人将徐大掌柜请了过去,直接告诉他,之前批给盛世的官茶茶引完全作废,如果想让谈明年的茶引,还是那句话,他只跟庄信川谈。 大太太得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马上和茶行几个心腹商议,大家都知道胡大人和庄信川的关系,有人说胡大人归根究底都是利益所趋,不如收买胡大人,有人建议干脆打通总督大人这层关系。 胡大人那边,其实大太太早就试过,只是胡大人似乎铁了心的挺二房,并不上钩。而总督那边,不知是不是和胡大人早已经蛇鼠一窝,利益相关,根本就不见大太太。让大太太一筹莫展。连续一段时间都吃不好睡不好。 这天晚上,大太太和庄信彦说起此事时,忧心忡忡地说:“这一次想要再让信川出面可不会区区管事就能解决的局面了!” 一旁的秦天说道:“太太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有更过分的要求?” 大太太点头:“只怕他们会趁机逼着我们交出当家之位,没有茶引茶行根本就不能继续经营,这一次,只怕宗家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这个胡大人如此力挺二房,一定是二房许给他不少的好处!”秦天气愤地说。 “我就是怕如此,二房急功近利,就怕会引狼入室,老爷辛苦一辈子创下的家业只怕都会落入他人手中!”大太太摇头叹气,转眼见庄信彦皱着眉头出神,不由问道:“信彦,你可是想到什么办法?” 秦天写下这句话后,也向着他看去。 庄信彦提笔写下,“不如鱼死网破。”六个字。 “鱼死网破?”大太太还未反应过来,旁边的秦天就笑起来,道:“我明白大少爷的意思了!” 说着,在纸上写下:“大少爷是不是这个意思,二房一直吃定太太看重茶行,不敢让老爷辛苦一生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才有资本咄咄相逼,可是退一步来说,茶行毁掉对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庄信彦看向秦天,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他们趁机相逼,不如……” 庄信彦写下自己的计划,大太太依然眉头不展,过了一会,才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了!” 这时,一直陪在大太太身边的月娘,看了看对面站在一起的庄信彦和秦天,抿嘴笑道:“太太,他们两个还真是有默契对不对?” 大太太本来愁郁难舒,可是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地会心一笑,无限爱怜地看着两人。 对面的庄信彦看清了月娘的口型,心中隐隐欢喜,却不显露出来,他偷偷瞧了秦天一眼,见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使劲地扯着衣角,本来欢喜的心情又黯了下来。 他因为身有缺陷所以平时观察入微,和秦天相处了这么久,早已经了解到她一些小动作所代表的意思,这个扯衣角的小动作就表示她心中很不自在。她并不喜 欢月娘这么说…… 庄信彦回过头来。 正当大太太要和二房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没想到二房的人却主动找上门来,同来的还有宗族的族长和各位宗家老爷们。 大太太请宗家老爷们坐下,互相见了礼后,便对下首的二姨太太说:“秀梅,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正想和你商量!” 二姨太太冷笑一声,伸手制止了她的话,“大姐,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她站起身,看向大太太,满脸的得意之色:“我曾经说过什么,风水轮流转,你总有求我的时候,眼皮子不要太浅!” 说着她转过身,看向宗家老爷们,继续道:“各位老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相信大家也知道,茶行要继续经营下去,靠的是谁?”她走到庄信川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靠的就是庄家的二少爷,庄信川!我可以说,没有我们信川,茶行明天就要关大门!”她转过身指着正位的大太太,“既是如此,我不觉得大姐还有理由霸着这个当家之位。我们今天就把话挑明了,你们说我是逼迫也好,说我是威胁也好,都没有关系!但是有一点……”二姨太太停顿了一下,昂起头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大声说:“庄家二少爷庄信川,必须马上接替大姐的位置成为庄家的当家人!否则,什么都没得谈,茶行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听到此言,庄信川也挺起了胸膛,庄明喜嘴角孕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三姨太太面露惊慌之色。 而在座的宗家们也慌了神,原因很简单,如果茶行关了,他们手中的干股也是废纸,以后哪里还有银子收。这样一来,庄信川够不够资格成为当家人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就算是少赚点,也比没有的好。 宗族成员们都给族长庄志成使眼色,让他做决定。 庄志成摸着稀落的山羊胡子,还没想好怎么说,忽然听到大太太的笑声。 大太太轻轻地笑了几声,不慌不忙的样子,她看着二姨太太说道:“秀梅,我们吵了这么多年,今天可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听了这句话,二姨太太以为她是妥协了,还没来得及高兴,接下来大太太的话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大太太道:“一个家族如果不齐心,各自为战,争斗不休,这个家族绝对没有前途!就好比我们庄家,如今庄家遇到困难,你们身为庄家的一员,明明是举手之劳,却非要以此相要挟,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 说到这里,大太太已经是声色俱 厉,她站起身,离了座位,一步步地向着二姨太太走去,边走边说,声音一声大过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庄信川没有成为茶行当家人的资格,他不具备这种能力,如果你非要以此相逼,那么与其将来他败光老爷一声的心血,或是给茶行带来灾难,还不如我趁早做个决定!” 大太太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高声道:“与其让庄信川败光家业,不如我趁早结束茶行,还能保留老爷的家业!” 此话一出,除了庄信彦等几个知情者之外,所有的人都震住了,二房更是震惊,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一向视茶行为生命的大太太,竟然会结束茶行! 慌张之下,二姨太太叫起来:“江华英,你怎么敢如此,你想让老爷一生的心血都毁在你手里吗?如果老爷泉下有知,他一定不会原谅你!” “我就是不想毁了老爷的心血才做此决定!”大太太丝毫不相让,“我现在还是庄家的当家,我有结束茶行的权利!”她转过身,指着二姨太太,一字一句:“李秀梅,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地跟我将茶引谈回来,茶行得以继续下去,你每年都可以得到属于你们二房的那一份!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你硬要苦苦相逼,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看我敢不敢结束茶行!老爷说过不准分家,以后所有人都吃财产,节衣缩食,拿着月银过活吧!” “你……你!”二姨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眼前的大太太一口吞了下去。 可就在此时,一直没出声的庄明喜忽然将二姨太太扯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二姨太太的双眼立刻亮起来! 不好意思,更得这么晚,我码字很慢,一小时还不到一千字,遇到卡文的时候一章要几个小时。我还是要存点稿,就能将时间固定了。 第9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庄家族长见事情闹到这个份上,知道不出面不行了,他站在来,走到大太太和二姨太太之间,颤巍巍地说:“华英,秀梅,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盛世是四侄儿一生的心血,又岂能说结束就结束?如今朝廷下了‘开海禁’,茶行还有大好的前景,怎能因为一时意气而结束一切?大家都冷静一点,慢慢商量!” 庄志成不停地安抚。盛世不管怎么说,都是杨城茶行中的第一把交椅,规模最大,底气最足,就是之后转为商茶也会有不错的前景,他们宗族还等着收银子了,当然不能坐看茶行的结束。 大太太看着对面的二姨太太冷哼一声,“叔公,不是我不想谈,而是有的人逼人太甚,让人无法容忍!继承人一事上,我不会有半点妥协,还请叔公做主!” 庄志成见大太太态度如此强硬,只得看向二姨太太,语重心长地说:“秀梅,你也是庄家的成员,不管谁是当家,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又何必执着于此,和气方能生财!” 本来李秀梅一个妾室断没有在庄氏族长面前说话的余地,更不要说像现在这般讨价还价了,可就因为她的姐夫是胡知府,知府大人乃正五品官,除非李秀梅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否则谁又不敢不给胡知府的面子,为难他的小姨子? 大家越是顾忌,李秀梅越是嚣张,越是不可一世。 此时她更加不会相让:“叔公,怎能说是我执着?茶行是老爷一生的心血,是姓庄的,当然要传给庄家的子孙,她江华英迟迟不肯将庄家当家的位置交出来!直到现在,她宁愿结束茶行,也不肯交到庄家子孙的手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李秀梅虽然是个妾室,不比她正室嫡妻来得尊贵,可是我偏偏不想向她低头!她不想妥协,我更加不会妥协!” 说到这里,二姨太太忽然把眼一瞪,提高了声音:“既然都无法妥协,不如分家!今后各不相干!” 大太太听到她提起分家,不由地怔了怔。 其实大太太根本就没有结束茶行的意思,这不过是逼迫他们的权宜之计。 茶行不仅仅是老爷一生的心血,这么多年下来,她对茶行也有着很深的感情,她花了无数的心血和精力在里面,等于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哪里舍得结束? 而且结束后一直靠着茶行吃饭的工人奴隶们又该怎么办?这些人很多都是家生子,跟着老爷一起分家出来,跟着老爷一起艰苦打拼,真要关了茶行,这些人该 怎么办?她该怎么补偿他们?还有更多的是从外边买来的奴隶,勤勤恳恳地工作,不过是为了能留在盛世过一点安生的生活,不用再被转卖出去颠沛流离受苦受难,她又该怎么安顿他们?那些老小呢?又该怎么办? 在大太太的眼中,这些人并不只是赚钱的工具,大太太和过世的庄老爷有着同样的想法,只要是尽心尽力为庄家的人,他们便觉得对这些人有一份责任,他们也是庄家的一份子。他们无法冷血无情,完全不顾及这些卑微之人的死活。 所以,只有盛世经营起来,大家才有安定的生活。 分家的想法,大太太早就有过,虽然老爷最反对分家,认为分家代表着家族不和,也是家族没落的开始。因为分家首先就意味着家族资金的分散,对于家族发展来说,尤为不利。但是如果家族矛盾无法解决,分家也是唯一的道路。 只是她没想到,一向不肯分家的二房今天竟然会主动提起分家。因为老爷为了避免家族轻易分散,特意在遗嘱中说过,他反对分家,但如果真要分家,也必须三房一致通过。就因为二姨娘不肯分家所以才一直分不成。 大太太沉下心来,缓缓道:“分家也不失为一条路,老爷在遗嘱中说过,如需分家,我们大房占六成,二房占三成,三房占一成。这样吧,茶行归我大房,我让江管事将这么多年的账目清理一遍,合大宅一起,分四成的银子给你们!” 虽然暂时拿不到茶引,但是他们手中还有贡茶,就算胡大人再怎么蛮横,看在贡茶的面上也必须发给他们茶引,只是茶引的数量肯定不会多,但是慢慢来,以后总会想到办法,总能维持庄家上下这么多人的生计。 一旁的三姨太太听到分家也非常激动,虽然只有一成,但是完全属于自己,以后自己有所依持,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一旁的秦天和庄信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两人都觉得奇怪,二姨太太有这么轻易?甘心只拿走庄家的三成,如果是这样,她还这么辛苦地争当家之位做什么? 果然,大太太话音刚落,二姨太太就笑起来:“江华英你真是有意思,你以后连茶引都拿不到,你还霸占着茶行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忽然收敛了笑容,将脸一沉,“茶行归我,没有茶引的盛世也就值那么几个钱,折成三成已经是便宜你们了!这庄家的大宅归你们,至于你账目上的那些银子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们两房拿去分了吧!” 听了此话 ,大太太气白了脸,茶行包括囤积的茶叶,这么多的奴隶,船只,已经成型的规模和各条路线的关系,哪里只占庄家的三成,绝对占到六成,她没想过占她半点便宜,她竟然狮子大开口将属于她的这一份拿走!而且茶行到他们手上,以他们做生意的手段,哪里还会有好结果?这不是将老爷的心血,将那么多的工人往火坑里推? “李秀梅,你疯了吗?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茶行就算没有茶引,也断然不止三成!”大太太怒道。 “你不甘心是吧,那好啊,全都卖了,茶行也卖了奴隶们卖了,我倒要看看,你眼中这么值钱的茶行到底能值多少银子!”二姨太太叫道! 秦天听到这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大太太激动之下,斩钉截铁的言语,“茶行不能卖!奴隶更不能卖!” 一旁的庄明喜忽然笑了,轻声道:“大娘,你既然已经打算结束茶行,怎么又不肯卖茶行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原来,这是大姐你的障眼法啊,差点上了大姐你的当了!”二姨太太也捂着嘴冷笑。 大太太脸色刷的变白,这才知道进了他们的圈套。 秦天和庄信彦互视一眼,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和焦虑,,事情并没有向着他们预想的方向走,对方也远比他们想象中要难缠。 秦天不禁看向前方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的庄明喜,可以肯定,刚才她在二姨太太耳边的一番低语,就是说的这件事,只不过她竟然能看穿大太太的心意,短短时间内就想出这么个试探之法,这小女孩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可怕。 像是感觉到秦天的目光,庄明喜抬头向着她看过来,她嘴角的笑容一凝,冷冷地看着秦天,片刻之后,又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接着又转过头去。 二姨太太笑得很是得意,仿佛已经掌控了事情的主动权,“各位宗家老爷,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大姐也不想茶行落到关门大吉的地步,这人啊,不能太自私,什么都想死死地霸着,世上又岂会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叔公,你是我们庄家的大家长,这件事情也只有请你来做主了!” 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应对之法。 庄成志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转身看向大太太:“华英,不是叔公说你,既然你没有关闭茶行的心思,又何苦做这意气之争?如今既然孩子们都大了,信川和知府大人的关系又是如此的亲密,我看……” 话还没说完,忽然徐掌柜一脸慌张地从外面闯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太太,出大事了!” 徐福泉身为茶行的大掌柜,一向以做事沉稳周到而得到大太太的信任,此时他这种惊惶之色,却是大太太从没有见过的,大太太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庄志成的说话,转身迎向徐掌柜,惊道:“徐掌柜,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先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其余的人见此也很是震惊,一时间大家也顾不得说其他,只是看着徐掌柜 徐掌柜在椅子上坐下,又端起月娘送过来的茶喝了两口,深呼吸几次后才道:“大太太,贡茶……虎丘……” 听到“虎丘”两个字,大太太的心急跳了几下,急道:“虎丘怎么啦?”声音情不自禁地颤抖。 徐掌柜双手一颤,杯子落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响,同时,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虎丘毁了!有人要人强行抢虎丘茶,和虎丘寺的和尚们发生了争执,杀了好几个和尚,住持大师一气之下放火烧光了虎丘茶树,住持大师死了,虎丘茶也没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虎丘茶了!” 大太太只觉脑袋里像是“嗡的”一声,喃喃两声:“虎丘……大师……” 说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92章 各出奇谋 清音院 直到晚上大太太才醒过来,周大夫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众人才松了口气。 醒来后的大太太满脸的哀戚神色,今年她已经几人派人过去虎丘寺,可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让她再等一等,她也想到事情出了差错,但是没想到竟是如此严重的地步。 失去虎丘茶固然让她痛心,更是得到住持方丈已死的消息更是让她难过。 她对庄信彦他们说:“迦叶大师只因为在年轻的时候得到过你父亲的帮助就一直铭记于心,等他当上住持方丈后,寺里的虎丘茶再稀少,他每年总要给我们留一些,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些虎丘茶,我们绝难在杨城取得贡商的地位,也不会那么容易成为官茶之首,迦叶大师对于我们庄家实乃有大恩,没想到如今我们的恩人居然落到这么凄惨的下场。”说着泪水就落下来。 秦天见不得大太太伤心,连忙安慰道:“太太,先别难过,虎丘离这里遥远,消息也不灵通,说不定期间有什么差错,还是先打探明白再说。” 大太太抬起头来,说道:“你说得对,我要打探清楚这里面的情况,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也算是报答迦叶大师对我们的恩情。” 第二天,大太太又派了几个得力的人火速赶去虎丘寺打探情况,同时也让徐掌柜和冯管事一起想办法寻找新的贡茶品种。希望能尽快找出能代替虎丘成为贡茶。以保全贡茶的地位,现在庄家刚失去官茶的位置,要是连贡茶的名头都失去,只怕很难在众多来势汹汹的商茶竞争者中站稳脚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太太一边等虎丘寺那边的消息,一边焦急地寻找新的贡茶品种,心急如焚,寝食难安,急得出了一口的火泡,身形一日比一日消瘦。 好在二房这个时候也知道贡茶一事事关重大,没有在这个时候再来添乱,否则大太太的日子更难以安宁。 半个月后,派去虎丘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回来报信,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原来住持迦叶大师还没有死,只是被人关了起来,而坏消息就是,虎丘茶树已然尽毁,从此往后,世上再无虎丘茶。 大太太忽喜忽忧,心力交瘁。 来人道:“听说这是一股来自京城的势力,连当地官府也不敢直接与之对抗,我们花了不少银子打听到,迦叶大师被他们关押起来,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做主的人忽然回了京,下面的人正好不知道该拿主持大 师怎么办,我们打通了路子,对方说只要我们交足五千两银子就放主持大师离开。” 大太太毫不犹豫,连忙叫来江管事,从账上提了五千两银子,让此人带去,吩咐务必要将迦叶大师平安带回来。 可是贡茶之事却让大太太一筹莫展,因为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未发现有可以代替虎丘的茶叶。 “大太太,我听说苏城的天池茶行正准备在我们杨城开设分行。”、 这天,刘掌柜向大太太汇报。 “天池?”大太太抬起头来,神色中满是隐忧,“虎丘茶被毁这么大的事岂能瞒得了人?他们一定是收到虎丘茶被毁的消息。他们的天池茶虽然也是贡茶,可是一直以来被我们的虎丘压一头,早就不甘心了,现在他们是要趁着我们失去贡茶的时候抢我们的生意。” 一旁的月娘连忙安慰道:“太太也不要过于担心,虽然我们失去了虎丘,但是我们在杨城这么多年的基础,哪是别人说抢就能抢得走的?” 大太太完全没有她那么乐观:“世人大都趋炎附势,跟红顶白,得势众人捧,失势众人踩,如今我们已不是官茶,又没有了虎丘贡茶,你觉得那些商家还会卖我们的面子?” 内忧外患,最坏的结果只怕连茶行都经营不下去…… 大太太深吸一口气,只觉胸口处隐隐作痛。 另一边,菊香院里,二姨太太他们也在为失去贡茶的事情忧心。 “没有了官茶头衔,又没了虎丘贡茶,我们这生意也就越发难做了!”庄信川好歹在茶行里做了这么久,深知失去贡茶的厉害,“这才多久,苏城的天池就开始准备抢我们的生意,以后只怕有更多的贡茶商进来想分一杯羹。” “那这么说,即使我们将茶行抢到手,说不定也是个烂摊子?”二姨太太虽然厉害但是对于生意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见庄信川神情焦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哎呀,那欠我爹的银子怎么办?前两天我爹爹还写信过来提起这件事了!”刘碧君也急了。 庄信川一听这话就来火,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怒道:“你就只惦记着你娘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们庄家的人!” 刘碧君是千金大小姐,在家里娇生惯养,又岂是省油的灯,听到庄信川的怒斥立马站起身,指着他尖着嗓子说:“庄信川,你好没良心,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我嫁进来才多久,可是我从娘 家搬了多少银子回来?我一心一意地对你,可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一边说着只喜欢我一个,一边又是灵儿又是秦天的瞎折腾,你怎么对我的,你倒是说啊,你倒是说说看啊!”说到后来,刘碧君又是捶又是哭的,让庄信川烦不胜烦,但因为到底欠着她家的银子,又不敢发作。 二姨太太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插不上嘴,因为自己儿子做出的这种事确实不光彩,她给坐在一边喝着茶的庄明喜使了个眼色,让她来想办法。 庄明喜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平心静气地说了一句:“哥哥,嫂嫂,你们都不用着急,事情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听到这句话,刘碧君这才停止了哭闹重新坐下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明喜看向她,微微一笑:“嫂嫂,这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我哥哥为什么一直都偷偷摸摸的,还不是顾忌着嫂嫂的感受吗?如今秦天已经表明态度,灵儿也卖出去了,哥哥也知道对不起嫂嫂你,一直变着法儿讨嫂嫂的欢心,嫂嫂如果还要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吵闹不休,伤了夫妻之情,嫂嫂难道就会开心了?” 刘碧君怔住,偷偷瞧了庄信川一眼,说不出话来。 庄明喜又看向哥哥:“哥哥,不是妹妹要说你,你也该收收心了,你仔细瞧瞧,真心对你的人又有几个?也就是坐在你身边的我们了,尤其是嫂嫂,更是对你有求必应,一心为你着想,为你打算,嫂嫂才是与你相伴终身值得你信任的人,你应当好好珍惜,再也不要惹嫂嫂生气了。” 这番话算是说到刘碧君的心坎里去了,她眨了眨眼睛泪水又滚落下来。 庄信川自然听出妹妹的话中话,他将来靠岳家的地方还多,得罪妻子可一点好处都没有,想到这,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是我的不是,我让你打好不好?” 得了丈夫的软话,刘碧君的脸色才好看些。 二姨太太却着急着庄明喜之前说过的话,她坐到庄明喜的身边去,拿着她的手说:“好闺女,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说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皇上不是明年会南巡到杨城?‘庄明喜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姨夫是知府,皇上在杨城的一切事宜自然是由他来打点。” 说到这里,庄明喜打开桌上的青花瓷小盅,里面存放着上好的茶叶,庄明喜捏起一些,放入掌心,用手指扒拉着 这些茶叶, “世上好茶不少,只要我们能找到一种有些许特色的好茶,再让知府大人呈献给皇上饮用,皇上只有赞一句‘好茶’,这贡茶头衔便逃也逃不脱,从此以后,茶引和贡茶都掌握在我们手中,大娘不让位都不行了!”庄明喜忽然抓紧拳头,将手中的茶叶捏得粉碎。可既是如此,面上的神情依然云淡风轻。 二姨太太和庄信川立刻露出笑脸,可没过一会,庄信川忽然又皱起眉头,“可是我到哪里去找能代替虎丘的茶叶,听说大娘一直再找,一直都没找到了。” “哥哥真是好糊涂!”庄明喜笑道:“好东西有时候是捧出来的,天下贡茶繁多,难道都是天下极品的好茶,皇室中人一定就能分出好歹?只要有人在皇帝身边多说几句好话,捧赞一番,只要这茶有些水准,皇上金口一开,就能成为极品好茶!” 庄信川听得双眼发亮,一拍大腿,“妹妹所言极是,要找能代替虎丘的茶很难,可是找有些特色的好茶却很容易!为兄这就去办此事!” 庄明喜起身,向着哥哥盈盈一福,笑道:“那妹妹就先在这里祝哥哥马到成功,早日坐上当家之位!” 而另一边,秦天和庄信彦一起在制茶房里和冯管事,徐掌柜,一起研究这些日子从各地收集回来的茶叶。 种种茶叶都一一尝试,可大家连连摇头,“根本不能与虎丘茶相比!可谓高下立分!” 庄信彦想起一件事,在纸上写道:“冯师傅可还记得曾经有一次,有几位公子从山上采来新鲜茶叶让我们帮忙炒制的事情?” 第93章 应对之法 冯师傅每天事情多,一时没有想起来。倒是旁边的徐掌柜先反应过来。 “大少爷可是说的前两个月谢公子带过来朋友周公子?” 庄信彦瞟了秦天一眼,然后写道:“正是他。冯师傅觉得那位周公子带过来的茶叶怎么样?” 冯师傅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我觉得那茶叶很不错,炒制好了以后也试喝过一杯,虽然茶汤清香鲜亮,可是要与虎丘相比,还多有不如,别说是虎丘,就是和别的名茶,比如雨花,二泉银毫之类的相比,似乎也及不上。” 庄信彦听他这么说,手中的笔不由地停下来,冷沉的面孔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一旁的秦天见到,便在纸上写下:“大少爷不是研究过这种茶叶,是不是有别的发现?”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有别的发现倒也说不上,只是我觉得,那种茶叶如此清香,炒制出来不应该这么普通,我觉得是不是我炒制的方法不对?” “方法应该没错!”冯师傅在一边摇头,断然道:“我炒茶几十年,每一种茶叶的特性可谓是了如指掌,可以说,茶叶只要一模上手,我就立刻知道这茶叶该如何炒制!那种茶叶听说是种在果树中的,茶叶上沾染了果香,所以新鲜的茶叶才会有种特别的香味,但是这种香味并不是茶叶本身所具有的,所以经过炒制的茶叶才无法很好的保留,这是茶叶的问题,应该和制作方法无关。” 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秦天和庄信彦一时都无言了。 “不如我再多派一些人去远些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徐掌柜见大家都有些泄气,连忙说道。 冯师傅扒拉了一下桌上摊得到处都是的各种茶叶,叹了口气,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庄家乃是少有的仁义商家,大太太更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希望老天保佑让茶行能顺利过了这一劫。” 庄信彦面露忧色。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临近年关。 天气越来越寒冷,连续几天的鹅毛大雪,将杨城变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庄家府宅也被大雪掩盖,屋顶上,围墙上,树上,皆是半尺厚的积雪,茫茫然银白一片。让庄家本来沉郁的气氛更添一分冷沉。 府宅无论何处,都不见半点过年的欢欣,人人面上都带着愁苦之色,只因为近一个多月来,茶行的状况越来越差,茶行的工人都无工可开,甚至连一年到头最为劳累的运输工人都纷纷返 回来赋闲在家。任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状况。 大太太因为忧急太重,加上早些日子受了些风寒如今病倒在床上,每日汤药不断。茶行的事情都交给大掌柜和庄信彦处理。其实茶行最近如此清闲,也没什么好处理的。 这天秦天和庄信彦去到茶行,经过仓库的时候,发现工人将一袋一袋的茶叶往仓库里抬,而仓库里已经堆得满满的。有些甚至还堆到仓库外面来。 庄信彦皱了皱眉头,看了秦天一眼,秦天会意,上前看了看,叫来仓库的管事问道:“怎么回事,这些半个月前不是已经运上路了吗?” 管事指挥着工人将麻袋搬至最后一处空地后,转身回来看着秦天面带忧色地说:“这些本来都是官茶,已经上路了的,可是半路上忽然被堵了回来,因为这批茶叶领取的还是官茶茶引,可是路上却被告知,官茶茶引已经作废,必须换取商茶的茶引,运输管事派人回来报信,想让这边尽快送茶引过去,可是……” 管事叹了口气,秦天明白他的话,因为大太太和二房在继承人一事上的僵持,商茶茶引到现在还没有拿到手。 “路上耽搁了这么久,运输管事怕再耽搁下去河里结冰回来不得,只好带着这批货打道回府。”仓库管事继续说。 “可是茶叶如果没有如期运到,我们的损失岂不是很大?”秦天有些着急地说。 如果没有按期将茶叶运到,只怕是要赔银子的。 “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管事摇摇头。 秦天转身走到庄信彦的身边,把这些情况告知,庄信彦走到麻袋成堆的地方,仰头四处看,沉静的面孔露出一分忧色。他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锦棉长袍,外面披着一件毛皮飞滚大氅,大氅上有厚重的貂毛,雪白的颜色,衬得他一张玉容越发的冷凝沉重。 这些日子以来,庄信彦几乎没有再耍脾气,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茶行的事情上面,常常半夜忧心地睡不着觉,可尽管如此,一到人前,又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秦天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这已经不是第一批堵回来的茶叶了,不仅是堵回来的,还有本该运出去却因为没有茶引而囤积的秋茶,将茶行的仓库都塞满了。因为茶行之前的信誉一向良好,所以庄信彦和徐掌柜商量后,派人去和各地的商家商量,延长交货时间。好说歹说之下,才有一些商家同意缓两个月的时间,而更多的商家则是取消了生 意,转而向别的茶商进货。甚至还有一些商家还气势汹汹地索要损失。 可是再这么下去,茶行只怕坚持不下去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把声音插入进来:“本来事情可以很简单,可是因为一些人的私心却将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 秦天闻身转头看去,却见庄信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石青色的锦棉长袍,领口袖口皆围有白狐腋子毛,满身的金银暗绣,腰系嵌明珠厚锦带,非常张扬的富贵。 打扮就让人很讨厌了,面上的神色更是让人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他背着双手,笑着走过来,仿佛仓库里堆积的茶叶越多,他就越高兴似的。 他在仓库旁边站定,对着那些搬货工人说:“你们要怪啊,就要怪有些人太过自私,抓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手,所以才为茶行带来这么大的祸事。否则,现在你们一个个的都领着年终丰厚的红包吃香的,喝辣的了!那里会像现在这般艰难!” 庄信彦沉下脸,从内里走出来一直走到庄信川的面前。 “你瞪着我做什么?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庄信川看着庄信彦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狗腿子见主子笑也跟着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紧张而气愤地看着面前的庄信川,却是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旁的秦天却忍不住心头火,她上前一步,冷笑道: “二少爷用不着含沙射影,颠倒黑白。你以为大家都是不辨是非之人吗?大太太执掌茶行这么多年,在公在私能有什么话给人说嘴?她爱护茶农,爱惜伙计,做生意从来是‘信’字当头,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己之私罔顾茶行所有人的生计。但是二少爷你,自以为有恃无恐,却不顾茶行的利益,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妄想着逼大太太就范,大太太就是不想茶行落在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手上,才会硬撑到现在!” 秦天看着他,满脸的鄙夷:“二少爷,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不会让你们这种人的奸计得逞的!” 仓库管事这时带头站出来:“我们都很了解大太太,也非常信任大太太,这么多年以来,茶行不是没有危急的时候,可是不管是什么情况,大太太从未想过要放弃我们,所以我们也会一辈子追随大太太!而且我们相信,大太太会像之前一样,一定会想出办法改变现在的状况!大家说是不是!” “对,我们都信任 大太太,我们都追随大太太!” “大太太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茶行工人们纷纷叫道,走到秦天的身后,一起怒视着庄信川,声势威赫,庄信川一行人相比之下立刻沦为魑魅魍魉。 庄信川瞪着秦天,手几乎指到她鼻尖上,咬牙道:“秦天,你一次又一次地跟我作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庄信彦上前一步,抬手拍掉他指着秦天的那只手,接着将秦天挡在他身后,冷眼瞧着庄信川。 庄信川脸色发青,连退两步,忽的一笑,“好,好,茶叶运不出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完转身离去。 “好了,大家都去做事了!”仓库管事吆喝了几声,接着又对庄信彦说:“大少爷,还请你回去告诉大太太,让她尽管安心养病,茶行里有我们在就绝对不会乱!” 秦天将他的话写给他看,庄信彦拍了拍管事的肩膀,笑了笑。 管事向着庄信彦一礼后,便走开了。 庄信彦转过身,却看到身后的秦天双眼发光,嘴角孕着一丝笑意,那副模样,就好像忽然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的高兴。 “少爷,我们回去吧,我有件事情想和少爷以及大太太商量,我想我找到可以解决茶行目前困境的办法了!” 秦天写完后,抬起头看着庄信彦灿然一笑,颊边的小酒窝就像是忽然绽放的花朵,明丽得几乎炫花了庄信彦的双眼。 第94章 茅塞顿开 求订阅 两人回到清音院,刚进院门,翠微就迎出来说:“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天笑道:“我们有话要和太太说,太太现在醒着吗?” “醒着了,刘掌柜和江管事也是刚刚才来,现在正在和大太太说话。”翠微一边说一边撩开厚棉布的门毡子。 秦天跟着庄信彦进去,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期间混杂着一些檀香味和药味。进去后,便见大太太靠坐在床上,徐掌柜和王管事坐在一边,屋中一个鎏金八宝莲花座暖炉,里头的银丝炭一闪一闪的亮着。 月娘见他们进来,连忙叫丫鬟摆椅子让庄信彦坐下。又叫人送上热茶给他们暖身子。 “你们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大太太靠在床柱子边有气无力地说着。这段时间她的起色不太好,脸上瘦了很多,双眼也显得没有神采。不过好在周大夫说,大太太的病并没有大碍,只要好好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旁边的徐掌柜和江管事或许是因为茶行的状况也显得没有精神。 “太太,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许能解决眼前的困局,所以想和您说说。”秦天看着太太轻声道。 大太太和徐掌柜以及王管事听到此话一下子提起了神气,大太太坐直了身子,道:“我刚刚还听徐掌柜说又有一批茶叶给堵了回来,正自忧心,你快快说,你有什么好法子?” 秦天不止一次给过她好建议,又知道她素来稳重,如果没有一定把握绝不会说出口来,大太太很期待她能想出好法子。 庄信彦坐在一边静静地瞧着秦天,很好奇她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想出怎样的好主意。 “太太,秋冬季正是喝茶的季节,现在卖的大都是夏茶和秋茶,我们盛世在整个南方也算得上是制茶的大商家,我茶行的茶叶囤积量应该也是很可观的!”秦天看着大太太缓缓道。 庄信彦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之前所有人,包括自己都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了!其实很多事并不是只要一种解决方法。 “大太太,每年全国制作出来的茶叶有限,其中我们盛世就占有不少的数量,如今我们的茶叶运不出去,岂不是很多地方的商家都缺货?如果派人出去打听一下,说不定现在的茶叶都涨价了!” 大太太和徐掌柜皆是双眼一亮,都听出些味道来。 秦天继续笑道:“我们正发 愁着茶叶运不出去,说不定别的茶行正发愁着没有茶叶可以卖,看得到银子没本事赚!他们没有茶叶我们有,我们没有茶引他们有,我们岂不是可以合作!” “好聪明的小姑娘!”徐掌柜大笑了两声,激动地站起来,“不错,不错,我们可以将囤积在仓库的茶叶卖给别的茶行,可以事先跟他们签下协议,必须先卖给我们之前约定的商家,虽然期间会有些损失,但总比失信于客人的好!” 王掌柜也笑道:“只要将账目算清楚,也不一定会有损失,大不了少赚一些罢了!” “不错,这是个法子!最起码能解决眼前的问题!”说完,她抬头看向庄信彦,问道:“信彦,你怎么说?” 那边海富已经伺候着笔墨,庄信彦在纸上写下:“我认为此法甚好!”写完,抬头看了秦天一眼,秦天接触到他目光笑了笑。想不到庄信彦竟然破天荒的也对着他笑了笑,还真是让一向被冷落惯了的秦天“受宠若惊”。 大太太此时脸上也恢复了些神采,笑道:“好,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大家都认真去做此事,我就不相信上天真的会赶绝我们庄家!” 刘掌柜和江管事领命兴冲冲地出去了。等他们走后,月娘走到大太太身边,看着秦天笑道: “说起来,秦天还真是我们庄家的福星了!再艰难的事情只要有她似乎总能出现转机!” 秦天不好意思地笑笑:“月娘太夸我了,我身为庄家人,当然要为庄家尽心尽力,只希望我说的法子真有用。” “对,你就是我们庄家的人!”大太太抓住她的手,力道微微有些重,声音诚挚得像是在说着一个誓言,“秦天,太太一定不会亏待你!”说完,又看向一边的庄信彦,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 大太太所谓的不亏待秦天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大致是以后会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让她能一辈子安安乐乐地在庄家过日子,这对于丫鬟来说,真的算是好归宿了。 秦天抿嘴笑了笑,也不出声,心中却在想,要是自己想的办法真能解决现在茶行的问题,算不算大功一件?到时候自己提出赎身的要求应该也不算过分了吧!虽然很感激太太对她的好,但是她可不想用成为她儿子的小老婆这条路来报答她。 对于赎身,对于自由的愿望,秦天从来没有变过。 这个时候,海富忽然将庄信彦写的话念出来:“开春后,我想出一趟门。” “出门?”大太太奇道,“去哪里?”说着又看向秦天。 秦天连忙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庄信彦从未跟她提过这些事。 “我想去一个地方,那里有种茶叶我总觉得大有可为!” 秦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少爷说的可是谢公子的朋友带回来的茶叶,可是冯师傅不是说,那种茶叶并不能代替虎丘吗?” “我还记得周公子说过,那种茶叶要春茶才是最好的,我想开春以后亲自去看看,留在当地一段时间,仔细研究一下制作方法,”庄信彦提起笔来出了回神,又写道:“既然能有带果香的茶叶,就一定有办法将茶叶上的果香给保存下来,这种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罢了,只要能找到正确的制作方法,我觉得,那种茶叶比起虎丘也不遑多让!” “而且……”庄信彦凝神静气,下笔如飞,“我们与其他茶行的合作并不会长久……” “不错,”大太太点头:“用不了多久,知府大人就会收到消息,他只要稍稍说一两句话,在茶引之事上为难一下,就不会再有茶行敢与我们合作……” “所以,能找到取代虎丘的贡茶才是关键,只要我们能有这种不逊于虎丘的茶叶,再想办法在皇上来杨城的时候献上去,重夺贡商头衔一点都不难,到那时,我们就有资本和知府大人周旋!”写到这,庄信彦抬头看了秦天一眼,又写下:“如果成功了,这就是属于我们的,不可取代的力量!” 和茶行合作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刘掌柜身为盛世的大掌柜,与其他茶行都有一定的关系,联络起来并不困难。正如秦天所说,因为盛世有一大批的茶叶无法运出去,造成市面上的短期缺货,茶叶上涨。有的茶行已经无茶可卖。而盛世这一大批优质茶叶正是茶行所急需的。如此互利于双方的生意,自是一拍即合。 未免夜长梦多,刘掌柜以最快的速度签下合约,又未免惊动二房,惊动官府,刘掌柜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偷偷出货,等二房得到消息的时候,盛世囤积的茶叶已经卖出去大半,不但及时给客人出货,保证了信誉,又赚下一笔银子,给了工人们发红包过年,于是,这个年关比想象中热闹与快乐。大太太也因为精神轻松了一些,身体也有所好转。 等到胡大人收到消息,暗中警告杨城其他茶行不得与盛世合作已经是春节以后的事情了。开春以后,又有新茶可收,不必再担心茶叶来源的问题,杨城茶行自然不会因为盛世而得罪胡大人。 虽然还没有想到解决之法,但是新茶还是要收,大太太派收茶管事去与茶农联络,趁早定下毛茶,去了后才知道,因为官茶取消,商茶抬头,茶商们为了抢夺新茶,提高价钱,互相竞争,毛茶的价格居然上升了三成。即使如此也是竞争激烈。好在大太太一向仁善,在茶农心中很有份量,很多茶农都将茶叶留给大太太不签给其他人。大太太感激他们的好意,也主动如其他茶行一般,加了三成的价格,不让他们吃亏。 正月初十城东谢家 秦天站在庄信彦的身后,环视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谢家大厅,全紫檀木的家具,名家字画,极品兰花,处处彰显着谢家的富贵。 秦天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才是腐败资本家的生活啊…… 正想着,便见谢霆君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从里面笑着走进来,他穿着一件玄色锦衣棉袍,颈上围着油光水滑狐狸毛围脖,袖子上也是半尺厚的同色狐狸毛,如此颜色深沉厚重的毛皮也只有身材高大魁梧之人才能穿出一种贵气来。 谢霆君进门看见庄信彦后便大笑两声,声音豪爽肆意,“什么风把庄大公子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谢某不胜荣幸啊!” 说着,目光越过庄信彦向着他身后的秦天看了过去。 :虎丘茶可不是我胡诌的,历史上确有其茶,真正的虎丘茶已经绝种了。就是被虎丘寺的和尚给砍掉刨根毁掉的 第95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庄信彦闻声站起来回了谢霆君的礼,他回头看了海富一眼,海富会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小人海富给谢公子见礼,祝谢公子新年大发。” 谢霆君指着他哈哈笑了两声,眉宇间有种桀骜之气:“这话实在,我喜欢!” 海富又笑道:“我家公子今天登门拜访,一是给谢公子拜个年,二是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谢公子。” “何事啊?”谢霆君笑了笑,又向庄信彦做了个请的手势,“庄公子请坐请坐。” “装”公子……这姓氏真是太合适这位大少爷了…… 秦天正抿着嘴偷笑,却听到谢公子说:“秦天,又见面了,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秦天连忙抬头看去,见谢霆君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笑,双眼深邃,如一汪井水,深不可测。 虽然明知道不可与他太过接近,可是见对方主动问起,不回答显得不礼貌,秦天只好上前一步,福了一福,笑道:“多谢公子关心,秦天的伤势已经好了。” “那就好。”谢霆君站起身,走近两步,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今天还没出十五,我可不能没有表示。”说着先走向海富身边,将其中一个递给海富,海富笑着手下,道了声谢,谢霆君又转身将另外一个递给秦天,秦天见海富收下了,也只好收了下来,“谢谢公子。” “秦天何必跟我客气?”谢公子站在秦天的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浑厚低沉。 秦天只觉头皮发麻,连忙转过身,退回去,却见庄信彦面色平静的喝着茶,秦天走到他身后站定。 谢公子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笑道:“不知庄公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谢公子,是这样的,我家公子是想向谢公子询问,上次谢公子带朋友来我们茶行制茶,贵友所带来的茶叶到底是在何处采得?” 因为不知道茶叶出产的具体地点,所以庄信彦今日才会登门拜访询问,既是有求于人,当然要亲自前来才是礼数。 “上次那些茶叶?”谢公子想了想,回答:“我朋友是在明镜湖旁……”说到这里,谢公子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在秦天身上瞟过。 不管是何时见到她,她的打扮都是那么素净,普通的丫鬟都会戴朵花,扑点粉什么的,可是她的身上从来都没有这些,就像今天她也只是穿着一件果绿色圆领薄锻直身长袄,秀丽明媚得如同一株初放的迎春花。双鬟髻梳得整整齐齐,没有那些 厚重的油膏,走近她的身边闻不到任何腻俗香料气味,只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再加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灿烂的笑容,慧黠爽利的性情,便足以让见惯风月的他心动神驰。 谢公子稍稍换了一个坐姿,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方正的下巴,他忽的皱起眉头,看着庄信彦道:“一时半会谢某也想不起具体的地址了,不过谢某还隐约记得该怎么去,这样吧……”他抿了抿嘴唇,“庄公子准备何时动身?” 海富在旁边写下这句话,庄信彦像是不假思索,立刻写下:“因为听贵友说是春茶最好,所以决定四月初左右前去。” 谢公子笑道:“谢某和庄公子也算是一见如故,四月初的时候谢某应该有空,谢某可以带庄公子前去,走着走着谢某一定会想起具体地点。” 庄信彦满脸感激之色:“谢公子贵人事忙如何敢劳动公子?” “不碍事,不碍事,大家是朋友嘛,谢某最喜欢交朋友,只要是谢某做的到的,谢某自当尽力而为!”这番话谢霆君说得豪气干云! “那就麻烦谢公子了!”庄信彦写完后,站起来拱手。 等庄信彦走后,谢霆君吩咐左右,“你们给我记着,四月初那段时间给我腾出来,我要出一趟门。有什么事情都紧着四月前安排,或是等我回来之后!” “是,公子。”身边的长随林永回道,“可是公子,年后本来事忙,这样一来公子这段时候可会辛苦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为了能和美人亲近,辛苦一段时间又何妨?”说完,谢霆君背负着双手仰起头哈哈一笑,大摇大摆地向着内里而去。 林永跟在他身后嘀咕:“美人?公子的口味转变得真快!”说完笑着摇头。 这边,庄信彦沉着脸回到府里,便吩咐海富,“马上去明镜湖周边打听一下,哪里有这种茶果间作地,虽然费时费力一些,但我不相信打听不到,要尽快,争取在三月的时候有消息,三月中旬的前后我们就动身,顺利的话四月初就能回来。” 秦天在一边看到,奇道:“少爷,不是说四月初的时候动身?” 庄信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很不好看,“你就这么想跟着谢霆君一同前去?”说完将笔一丢,转身进了房间。 “谁想跟着谢霆君一起了……”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嘟噜一声,“我不就这么一问吗?” “嘿嘿,少爷这招高啊!”海富一边 收拾一边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谢公子白忙活一场!那谢公子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秦天,你现在是大少爷的女人,你可要小心他一些!”说完又笑,“大少爷虽然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可一直以来对自个的东西看得很紧,这个毛病像是越来越严重了!”说完抱着收拾好的纸笔笑着走了出去。 秦天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谁是他的东西了!要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做自己的主,我想嫁谁就嫁谁,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管不着!” 很快到了三月,海富已经打听到“吓煞人香”的大概位置,庄信彦便开始准备着上路,因为不想太过招摇,同行的只有海富和贴身丫鬟秦天。 临走的时候,大太太将庄信彦叫了过去,对他说:“有件事情在我心中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想妥帖,所以没有对你说,可是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说着她拉着儿子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柔声道:“信彦,你老实告诉娘,你喜不喜欢秦天留在你身边?” 此时,因为大太太想跟庄信彦私下谈话,并没有留人在身边,就连月娘也出去了。 “那个丫头脾气不温顺,又不懂规矩,说她两句,她就不理人,还经常性的顶嘴!”庄信彦沉着脸,抿着嘴在纸上用力地写下这句话,像是很不满。 大太太看完后,“哦”了一声,“看来你不喜欢的,算了,算是娘的错,娘还是将她调回来,过段时间配人好了,茶行里有很多小伙子都不错!” 庄信彦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目光中有很明显的焦急,可是接触到母亲促狭的目光后,又低下头,过了一会,才写道:“其实,她也有很多好处,她为我学写字,她为了给我做炭笔,常常在木炭堆里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弄得全身污脏也不怕,找到合适的木炭后像是拣了金子一样的高兴。” 他写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她拿着一截乌黑的木炭给他看,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少爷,你看,就是这种木炭,我还以为没有了,没想到竟然给我找到了,真是不容易啊!”当时她的脸黑黑的,身上也黑黑的,可是他却觉得那时的她却是那般的好看。 想到这里,庄信彦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下笔也柔缓了不少:“如果调走她,别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于她总是不好,既然是母亲喜欢的丫头,还是不要折腾了,就让她留在那儿吧。” 大太太看完后,忍俊不禁。 “信彦,我将她给你,可不是真的让她给你当通房丫头的,那样可太埋没她了!我跟你说,接下来我的话你可要看明白了……” 大太太拉着庄信彦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将自己的意思表明出来。 和庄信彦说完话后,大太太又将秦天叫了进来。 秦天进来后,仔细看了看大太太的脸色,见她虽然还是消瘦,但是气色明显好多了。 “太太虽然大好了还是要好好休息,茶行的事情就让刘掌柜他们去操心吧。”秦天笑着对大太太说。 “茶行现在也没什么事,春茶和茶引都没下来。”大太太淡淡笑道。 “太太别担心,等到大少爷研制出新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太太拉着她的手,笑道:“秦天,这次去,你要好好照顾大少爷,如果信彦真的成功了,太太给你记一大功,到时候重重有赏!”大太太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秦天眼睛一亮,机不可失 “太太,这赏秦天可以自己要吗?” 大太太怔了怔,笑道:“你想要什么赏?” 秦天想了想,觉得还是等事情成功后再说这话比较好,“等事情真成了秦天再说,秦天绝不是贪心的人!”她不会狮子大开口,让大太太放心。 “那好,到时候再说,总之,太太绝不会亏待你。”大太太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她给秦天的,一定比秦天所想要的,更为丰厚,更为让她意外。 等到秦天出去后,月娘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大太太:“太太,眼睛的事情真的不跟大少爷他们说?” “有什么好说的,”大太太面色平静,“我又没瞎。不仅是他们,谁都不能说。再怎样也要撑到信彦满载而归。如此这次还不行,或许真的只能结束茶行了……” 大太太淡淡一笑。 第96章 给大少爷穿衣 明县明镜湖旁有一座洞庭山,洞庭东山是宛如一个巨舟伸进明镜湖的半岛,洞庭西山是一个屹立在湖中的岛屿。而那种“吓煞人香”茶就生长在这洞庭山上。 也是庄信彦秦天此行的目的地。 洞庭山离杨城走官道大概两天的路程,如果用快马走小道则用半天的时间就够了。 秦天和庄信彦坐在马车里行走在去明县的官道上,海富充当车夫,坐在外边。 一路上,秦天坐在一边,从车窗处欣赏着外边的好风景,却总感觉到来自另一边的庄信彦的怪异目光,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掌握了一种她所不知道的秘密,一个人偷着乐,偷着得瑟。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转过头去,看向外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时候的庄信彦,不似之前为茶行忧心时的那般冷沉,凝重,有一种属于青年人的朝气和单纯。 可正是这种变化让秦天的心里发毛,反常必为妖啊…… 这时,海富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天,你问一下少爷,现在已经是午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赶路?” 秦天将海富的意思转达给庄信彦。 庄信彦点点头。 海富将马车靠边停下,秦天从随身带的干粮里面拿出水,肉干,大饼,松饼,水果之类的,递了些肉干大饼水什么的给外边的海富,将松饼递给庄信彦。 松饼是很精致的点心,也是庄信彦最喜欢的,带的数量有限,所以尽管秦天看着暗吞口水,也只能先紧着庄信彦吃。 谁知,庄信彦摆摆手,指着她手中的大饼。 “少爷要吃大饼吗?不是一向嫌它粗糙,不爱吃?”秦天看着手中自己正准备吃的大饼,一时有些不明白。 见庄信彦面露不耐之色,连忙递了过去,庄信彦接过大饼,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松饼,示意她吃。 “给我吃?”秦天双眼发亮,一边拿过松饼,一边嘟噜,“今天是怎么回事?有松饼不吃竟然吃大饼?难道口味变了?你不吃正好,我来吃!” 她坐下来,咬了一口松饼,松饼入口即化,一股甜香直沁入心脾,说不出的美味,秦天吃得很开心。说真的,来到古代后,唯一的福利应该就是能经常吃到好吃的东西了,庄家的厨子真是没得挑! 这边,庄信彦悄悄瞟了她一眼,见她露出那种像小猫似的满足笑容,心中就像是被猫爪子抓了一下,麻 酥酥的。 他张嘴咬了一口大饼,一口下去,眼睛立刻眯起来,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大饼,怎么这么硬?牙都咯疼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恨不得将手中的大饼被扔出去,抬头却见秦天好奇地看着他,眼睛圆溜溜的,好似在说,你怎么不吃呢? 没办法,又只好将大饼放在嘴边,用力咬了一口,嘴边的肌肉几乎在打颤。 他勉强装作平静的模样,一口一口地咀嚼着口中的大饼,只觉大饼硬得像石头,怎么都吞不进去,咬得他牙疼。 心中暗骂,这大饼难不成是石头变的…… 骑虎难下,只得硬撑。 旁边秦天见他眼角一抽一抽的,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抿嘴一笑,将水递了过去,同时嘟噜着:“天气这么冷,吃冷干粮不硬才怪,也不知道忽然发的什么兴,竟然想吃大饼!这哪里是你能吃得惯的……” 庄信彦有些尴尬,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水用暖炉温着的,还有些热气,庄信彦喝了一大口,可因为吞得太急,一下子噎着了。 他的脸忽然涨得通红,睁大了眼睛,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秦天在旁边看到,也急了,连忙过去帮着他捶背捶胸口,庄信彦噎得眼泪水都蹦出来,张开了嘴半天都合不拢,什么形象都毁了…… 在一番灌水和一顿猛捶之下,庄信彦总算是回过气来。 他喘着气,双眼发直,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秦天知道自己不该笑,可是不知怎么的,那笑意憋都憋不住,她抿紧了嘴,憋得脸通红。 “少爷,你还是吃松饼吧。”秦天拿过一块松饼给他。 庄信彦转过头,见她这副神情,脸上挂不住了,一下子涨成猪肝色,连耳朵,脖子都红了,他扔下手中的大饼,又扒开她手中的松饼,站起身冲出马车外。 车外海富见他出来,说了句:“少爷,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过来一会,又说:“吃大饼吗?” 接着便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坐在车里的秦天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肠子打结。 笑了一阵后,她看着手中的松饼,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他是故意将松饼留给自己吃? 随即又笑着摇头,怎么可能?秦天,你要不要这么自恋啊…… 接着一整个下午,庄信彦坐在车内板着张脸,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秦天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去看他。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在一家客栈歇了下来。 他们在客栈里吃了晚饭,又叫了两间房,海富一间,秦天和庄信彦一间。本来秦天看着出门在外,自己是不是能够单独一间,免得别人看了不好。可没想到庄信彦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到了进房间的时候直接让她提着东西跟他回房。 秦天没有办法,只好提着包袱跟在庄信彦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同一间房,好在大家也没有什么异样眼光。 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长椅,秦天只好又跟店家要了被子在长椅上对付了一夜。 一晚上相安无事,庄信彦没有叫她一次。可是到了早上,问题就出来了。 这是秦天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碧莲没有跟来啊,以后庄信彦穿衣服不就是自己的事?那个庄信彦穿衣服是高难度啊,又要穿得整齐,又要不碰到他,记得有一次碧莲不小心碰到他的脖子,他立马一记眼刀射过去,唬得碧莲半天都不敢抬起头。 此时庄信彦站得笔直,微微张开双手,冷着一张脸看着不远处拿着长衣仍在发呆的秦天。不悦地皱了一下眉。 秦天见到,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月白色的棉袍,这个不难,可是接下来的腰带…… 秦天拿着他那条镶翡翠青松纹的腰带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停下,然后趋身过去,双手环过他的腰身,从后面将腰带环过来,那个姿势就好像抱住他一样…… 秦天有点囧。 因为这个姿势,她无可避免地向着他靠近,脸几乎要贴到他胸口上,秦天有些紧张硬着脖子不让自己接近他,姿势有些别扭,也有些难受,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不太熟练,那腰带好半天都没围过来,庄信彦不耐烦地吁出一口气,这让本来就有些着急的秦天更为手忙脚乱,一不小心,脚下没站稳,整个人都向着他怀里扑过去。 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庄信彦下意识地用手扶住她,于是这姿势……就相当地暧昧了…… 因为腰带没系好,棉袍散开,秦天一边脸都贴在了他胸口上,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他的体温透过中衣汨汨地传递到她脸上,像是火一般的灼热,让她的脸颊都烫起来。 他的胸膛宽大而结实,胸腔里似乎有种轰隆隆的声 音,又似有人在里面疯狂地敲着一面小鼓。 “咚咚咚”“咚咚咚”强而有力的声音,像是有种震撼力,震得她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可是没想到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背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僵住了一般,再感觉一下他的身体,也像是僵住了一般。 完了,秦天暗暗叫苦,这下这位别扭的大少爷又要甩脸子给她看了…… 她再用力一推,这才将他推开,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的神情也是复杂难辨,抿着嘴唇,僵着一张脸,不知是生气还是愤怒。他僵了一会,直到外边海富拍打着门晃动,这才回过神来,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腰带递给秦天。 秦天呐呐地接过,又仔细看了他一下脸色,见他又回复成一惯的白板脸,没有一丝表情。双眼也直直地看着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 不生气吗?因为自己是他的通房,所以可以忍受?也对,上次他还拉自己的手了…… 外面海富又催了两声,秦天连忙上前,或许是有人催促的缘故,这一次的动作顺利了很多。一下子就将腰带系好了,秦天又帮他系上玉佩,穿上外袍,好好的整理了一番。最后给他梳头的时候,秦天发现他的耳朵处一片通红,特别是耳垂的部位,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衬着他如玉般的肤色,就如同晚霞一般的绚丽。 可铜镜中的他依然是那副冷凝沉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秦天不自禁地低下头,抿嘴笑了笑, 这小子,是害羞了吗?还挺能装的…… 第97章 奇怪的老伯 因为预计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所以来之前,海富已经在洞庭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租了一所民居。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 秦天从车窗向外看去,却见这是个不小的村庄,住在这里的大都是靠着种地过活的农民。一路看过来,少说也有几十户人家,现在正是收工回家的时候,路上尽是扛着锄头,满脚泥巴的男人,走近家门口的时候,便有荆钗布裙的妇人笑眯眯地迎上前,一起携手回家。还有一些小孩子端着饭碗坐在门口吃饭,身边围绕着一些鸡鸭,咯咯嘎嘎的叫唤着。 处处都是温馨安宁的画面,看着看着,就会让人情不自禁间笑出来。 不一会,马车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 院子用泥巴的围墙围住。进去后便是一个不大的前院,院子里有一口井,旁边有一棵槐树,满树的槐花,风一吹,细碎的花瓣如雪絮一般落了一地。被那黄昏的残阳一照,便显出一种淡淡的粉色,很美的景致。 院子后便是一座白墙青瓦的房子。海富一边将马车牵进来,一边对站在院子里的秦天和庄信彦说:“这个地方是简陋了些,不过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最干净的地方了。” 秦天跑到里面看了一圈出来,笑着说:“我觉得还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庄信彦左右看看,淡淡的脸色,看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不满意也不行了,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总得将就一些。 秦天和海富将一切都安顿好后,秦天又去厨房看了看,见油盐酱醋一应俱全,还有大米干肉和蔬菜,便开始生火做饭。以前她在大伯家也经常要做饭,下厨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很快就做了两菜一汤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秦天做的饭特别合庄信彦的胃口,还是庄信彦本身就饿了,他竟然多吃了两碗饭。海富在小本子上问他:“少爷,是不是秦天做的饭特别好吃?” 秦天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下厨的人一般都希望听到别人的肯定的。可庄信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很不满意的样子,然后抚着饱胀的肚子进了房。 秦天看着桌上底朝天的碗很无语,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 因为三人赶路都累了,吃过后,大家都洗洗睡了。 这里有三间屋子。中间是堂屋,两边是睡房,秦天和庄信彦睡在东边的屋子,海富睡在西边的屋子。海富有为秦天准备睡榻,虽然家具比较简陋,但 是铺盖都是海富准备的,所以还算舒服。 两人回房落了床,一下就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天服侍庄信彦起了身,虽然给他穿衣的时候气氛总有些不自然,可是转念想到这件事后,就可以为自己赎身,摆脱小丫头的身份,立马又释然了,动作也利索起来。她也不管会不会碰到他,只要自己方便就好,她打定主意,他要是敢甩脸子,她就让海富来伺候他!不过好在不管她碰到他多少次,他都没出声,只是身子总有些僵直。 吃了早饭后,秦天和海富一起陪同庄信彦上山去看茶树。 问了人后,才知道茶树生长在半山腰的果林里。三人一起跟着果林的农民们上山。 这山看起来不高,可没想到爬起来却很费劲,农民们爬惯了,迈开腿几下几下就窜上去了,很快将秦天他们抛在身后。秦天和海富还好,一个是小厮一个是丫鬟,平时没少运动干活,可苦了庄信彦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爬到一半就走不动了,两条腿又酸又软,不由地停了下来,伸直了腰喘气。 前面海富和秦天发现后,纷纷转回来,秦天在本子上写下,“累了吗,要不要歇会?”接着递水给他。 庄信彦接过水,喝了两口,本想示意先歇会,可见到海富在跟秦天说:“你累不累?” 秦天摇头笑道:“我不累,我又不是什么少爷小姐。” 庄信彦一见这话,脸上有些发烧,难道他还能被这么小丫头小瞧? 他将手中的水壶递给秦天后,咬咬牙,硬挺着继续向前走去。 “少爷,你不休息吗?”秦天追上他。 庄信彦没理会她,继续往前走,他鼓起劲,步子反而越来越快。 “想不到少爷还挺厉害的!”秦天跟在庄信彦身后对身边的海富说。海富知道庄信彦是被秦天激的,也不出声,只是一个人躲着笑。 秦天不知他在笑什么劲,问他两句,他又不出声,也只得随他。 以这个速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半山腰里开辟出一大片的果园,茶树和桃、李、杏、梅、柿、桔、白果、石榴等果木交错种植,一行行青翠欲滴的茶蓬,像一道道绿色的屏风,一片片浓荫如伞的果树,蔽覆霜雪,掩映秋阳。茶树、果树枝桠相连,根脉相通,茶吸果香,花窨茶味,陶冶着这种“吓煞人香”茶叶花香果味的天然品质。 三人休息了一会后 ,秦天陪着庄信彦一起问了茶农,才知道现在正是收获“雨前茶”的时候,很多农民都在那里收茶,庄信彦也没有闲着,透过秦天和茶农交流,了解这种茶叶的点滴,和他们制茶的方法。看他们采茶。刚开始庄信彦因为和陌生人接触还有局促,可是因为他长相出众,再加上出手阔绰,而这里民风淳朴,所以并没有人笑话他的残疾,都带着友善的笑意,慢慢的,他也就放开了些。 他仔细地看了茶叶,又从农民手中买了很多新鲜的茶叶,本想等着农民采摘出来后一起带下山,可是忽然的,天空阴了下来。 海富看了看天色,便对秦天道:“秦天,你先带着少爷回去吧,好像快下雨了,要是一下雨,山路会很滑!” 秦天想想也是,就对庄信彦说了,庄信彦此时也累了,便没做反对。 海富留在这里等着茶叶,秦天就和庄信彦一起顺着原路下了山。 下山远比上山轻松,可庄信彦因为之前上山来的时候用力过猛,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吃力,但是怕秦天小瞧,还是硬撑。 走了一半的路,忽然秦天停了下来,她侧耳细听,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人吗?有人在这里吗?” 庄信彦见她神情,皱起眉头,像是在问:“什么事?” 秦天在小本子上匆匆写下:“好像有人求救,”然后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庄信彦连忙跟在她身后。 进了山道旁的一个小林子,秦天看见一个做农夫打扮的老人捧着腿躺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 “老伯,你怎么啦?”秦天连忙走过去察看。 那老人家见到人来,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上山来,见这里有种草药,本想采了回去,没想到不小心摔倒,将腿跌伤了,人老了不中用了,想我年轻的时候上山下山,可以说得上是健步如飞啊!”老人家摇摇头,无限唏嘘。 “老伯还能站起来吗?”秦天问他。 “要能站起来,我就不用在这里坐上足足一个时辰了,我腿的骨头好像伤了。” 秦天站起身左右看看,附近除了她和庄信彦,便没有别人了,自己是断然背不起老人的,庄信彦? 秦天看了他一眼,暗中摇头,还是算了,他一个大少爷,哪里做过这种事? 想到这,秦天转身对老人家说:“老伯,你等一等,我去叫人过来抬你下去。”现在只能上山叫 人了。 她在小本子上和庄信彦说了这件事,又叫他照顾一下老人家,自己转身上了山。 “轰隆”一声闷闷的春雷,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雨。 当她带着海富等人回来的时候,见庄信彦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举在自己和老伯的身上遮雨。衣袍大都遮在老伯的身上,他自己一大半的身子暴露在雨下,雨水顺着他头顶上的衣角流下来淋了他一头一脸,他不停地眨着眼睛,却没有因此移动一分。 看着这一幕,秦天心中忽然有些感动,其实庄信彦这个人,除了脾气怪一点,心肠却不坏。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 老人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清秦天后怔了怔:“小姑娘,你这是……” 秦天低下头看了一眼浑身的泥巴污渍,不在意地笑了笑:“路上走急了,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老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庄信彦,又看了看正在商量着怎么把他弄下去的海富和农夫们,笑了笑说:“真是谢谢你们了。” 人多好办事,不一会,大家抬着老伯很快就将老伯送下了山。到了他家,秦天才知道,原来老伯住的地方离他们相隔得很近。 几人将老伯抬进院子,这时,一名四十多岁做仆人打扮的男子迎了上来,见到被众人抬着的老人,吓得脸都白了,“老爷,你这是怎么啦?伤到哪里啦?发生了什么事?”一句接着一句,显然慌了神。 老人家伸出手示意他别慌,虽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老人家的情绪还算镇定:“慌什么,我又没死。” “老爷,你就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来吓老奴了!”那仆人急得快哭出来。 秦天在旁边看着觉得很奇怪,这老伯明明是做农夫打扮却有人叫他老爷。如果说他真是个老爷,可是又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而且还要上山干活,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第98章 甜 众人将老人抬进房,秦天也跟着进去。她四处看了看,见老伯家中的摆设虽然简单,但透着一股书卷气,比如墙上挂着的字画,比如随处可见的书本,比如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但是除此之外,其余的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屋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年岁较大的仆人。 看样子是落魄的读书人,或许因为一辈子考不上功名,所以到老了只得回乡下务农。看来这古代的科举制度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小说里的人物只要考功名一定中状元,就好像吃饭那么简单,其实金榜题名的,就那么几个,落第的却是一大片一大片啊。 正想着,海富和农夫们将老伯抬到了床上,一名农民不小心碰触到老伯的伤腿,老伯痛得“嘶”了一声。 秦天见老伯痛得厉害,便问:“老伯,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村子里没有大夫,要镇上才有!”其中一个农夫回答说。 “不用了……”老伯摆摆手:“老夫也懂一点医理,虽然不够资格成为大夫,但是治一下外伤已经足够!”又道:“今天真是感谢各位热心人了,老夫没什么可以报答……”说着让他的仆人拿出一篮子鸡蛋,让那些农夫们抓几个去,农夫们也不客气,一人抓了两个,笑嘻嘻的道谢。海富也抓了两个。 秦天见老伯家中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知道他日子过得艰难,临走的时候,便从海富那里拿回那两个鸡蛋,又放回他堂屋的桌子上,这才离开。 三人回到家,赶紧换下湿衣服。秦天和海富两人还好,虽然淋了雨但一直走动着,没有受寒。可是庄信彦因为之前太过疲累,之后又脱下了衣服足足淋了好一阵的雨,回到家后已经有些头痛,可是怕秦天笑话他身子弱,却没有出声,没想到到晚上的时候,发起高烧来。 起初秦天还没注意,因为两人睡下的时候庄信彦还看不出什么。可是晚上秦天起夜的时候见庄信彦的被子掉落地上,秦天捡起来给他盖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脸,怔了怔,连忙摸向他的头,竟是滚烫一片。秦天吓得一惊,连忙叫来海富。 海富也慌了,“一定是白天淋了雨受了寒!烧得这么热,可不是小事,我去找大夫。” 秦天想了想阻止了他:“现在是半夜,离镇上又那么院,一来一回恐怕耽误,我去找找白天那个老伯,他知道一些医术,家里也有些药,这些伤风着凉一定难不倒他。” 说完便让海富先照看着庄信彦,她便出去找 老伯。 拍了很久的门才将门敲开,仆人见是她,也没有怪罪,将她领着去见老人,秦天说明来意,老人听了连忙叫仆人拿了些药出来交给她:“这是我平日配的散寒散,适合你家公子吃,说起来你家公子也是为我生的病,是老夫连累了……” “老伯哪里话,谁人不生病?谁又没有需要帮忙的时候?”秦天道。 老人满脸笑容,“小姑娘年纪不大,性子倒是爽利,难得难得。” 秦天谢了老人出来,回去便开始煎药,又让海富用热毛巾帮庄信彦擦身子散热,等到药煎好了,又和海富一起喂了他喝下,这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秦天见海富面露倦色,又见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了,就道:“你先回去睡吧。” 海富也不推辞,只是说:“有什么事再叫我。”便出去了。 海富走后,秦天坐在一边也困得要命,可是庄信彦的烧还没退,又不敢睡死了。她不时地起身去摸他的额头,想了想,又用冷毛巾给他敷额头。见他双唇干裂,想起发烧的病人要多喝白开水,又倒了杯水进来。 躺着不好喝水,秦天想将他扶起来靠坐着,刚掀开被子,却发现他赤裸着上身,这才想起,一定是海富给他擦完身子后偷懒没有给他穿上衣服! 如今他烧得昏昏沉沉,叫也不清醒,穿衣服实在不方便,秦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抱着他腋下使劲地往上搂,可是他的身子实在太沉,一下没搂起来,她自己反而跌倒在他身上,她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脸立刻烧起来,手忙脚乱地爬起 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见他双目紧闭并没有醒过来,这才稍稍安心。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或许是因为常年不太出门的缘故,有些偏白,乌黑的长发散乱在四周,浓密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他的肩膀宽阔,胸肌紧实,身上因为喝药的缘故发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皮肤又因为发烧而泛出一片绯红色,胸前裸露的两点悄悄地挺立着,因为这汗珠,也因为这红色,变得不知有多么诱人…… 秦天看着看着,便觉得嘴唇发干,连忙拉起被子盖住他的身子。囧得一塌糊涂。 这时庄信彦或许是因为太口渴,舔了舔嘴唇,秦天看到,想了想,便只托起他的头,让他靠在她的肩头上,然后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水, 期间,庄信彦醒过来一次,他睁开眼睛,看着秦天近在咫尺的 脸,她秀美的侧脸,她低垂的睫毛,她喂他水时小心翼翼地动作,专注而认真的神情,每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就闭上眼睛,等她转移开目光后又睁开眼,就这么悄悄地看了她好一阵,直到他支持不住的时候才沉沉地睡过去,心中却觉无比安宁。 喂完水后,秦天也倦得不得了,实在忍不住,趴在他床边睡着了,过了一会,又自然醒过来,继续喂他水,如此反复几次后,庄信彦才退烧。 清晨的阳光透出窗棂照射在庄信彦的脸上。 雨过天晴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暖明快,一下子将庄信彦从睡梦中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个感觉是……手好麻…… 他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去,这才明白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麻,原来秦天不知什么时候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他知道她清醒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接近自己,一定是睡着了以后才这样的。 虽然手麻得这么难受,可是他仍然不舍的叫醒她,她难得这么亲近他,就算让他的手这么一直麻下去,他也愿意。 他想起她昨晚彻夜不眠地照顾自己,他虽然昏沉,但多少还有感觉,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关心自己怎会感觉不出来?秦天对他的关心比任何一个丫头都真挚,都用心,除了娘和月姨海富便只有她最关心他。 一想起这些,他的心就变得酸软无比,就像是吃了蜜糖那样甜,这种感觉真好,让他整个人都似轻飘飘地飞起来一般,如果她一辈子在他身边,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会拥有这种感觉?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粉嫩嫩的脸颊,柔软的,光滑的触感,他不自禁地笑起来,忽然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她会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最重要的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庄信彦越想越开心,越想心越甜。 他看到她动了动眼睛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连忙将头转向里面,他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失态,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个样子。 “宋伯伯,你看我带了什么来了!”秦天端着一只砂锅笑嘻嘻地走进老伯的屋子,经过几次的接触,秦天已经知道老伯姓宋,他的仆人姓周。 宋老暂时还不能下床,可是听到秦天的声音立刻笑出来,“秦天,你带了什么来啊!”自从那天秦天将他送回来后,连着两天她都给他送吃的东西。 秦天端着砂锅走到他床边,双眼闪闪,笑嘻嘻,精灵可爱的样子:“你猜!” 宋老很是 开心,“这么香,一定是吃的东西!” “你猜对了!”秦天笑着将砂锅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揭开盖子让他看,“是香喷喷的猪骨汤!” “猪骨汤?”宋老看了一眼 这时仆人周伯已经拿了碗筷过来,秦天接过,一边给宋老盛汤,一边笑着说:“所谓以形补形,宋伯伯你伤了骨头,当然要喝猪骨汤来补补了!” 等宋伯接过以后又盛了一碗给周伯。 周伯面容白净,身形高大,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很和气的样子。 “怎么,我也有啊!” 秦天笑:“有,都有,见者有份!” 周伯笑着喝了一口,立刻赞道:“真香,比我做的好多了!” 秦天笑了笑,可不就是如此,那天庄信彦病好之后,她来向宋伯道谢,正好见到他们在吃中饭,那个饭菜,各种惨不忍睹,吃的也不好。秦天知道这一定是他们家境不宽裕的缘故,反正庄家钱有多,伙食方面庄信彦从不管她,于是她每天做了什么菜都给他们送一份过来。举手之劳而已。 那边宋老也喝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宋伯,怎么不见你的家人啊,你的儿女呢?”秦天好奇地问,每次来都只看见他和周伯两个。 “你伯伯这一辈子没有儿女福气,本来有个女儿,后来也得病去了。”宋老像是想起了往事,脸色黯然。 “宋伯伯,你也不要伤心,宋小姐能成为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秦天安慰,经过几次的接触,秦天发现宋伯是个很睿智,很和蔼的老人。 宋伯摇摇头,“我以前太忙,都没时间陪她,想陪她的时候,她却病了,没多久就走了。”短短的几句话便道尽他的心酸。 他本来并不喜欢在人面前流露情绪,可是眼前的这个丫头,有一颗及其温暖的心,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她,信赖她,让人不自禁地就会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评论区冷冷清清,欢迎亲们去留言啊~~o(n_n 第99章 你怎么来了? 人世间总是有那么多不受人的控制的悲欢离别,忽然面临的时候,只有被动的接受,心中的辛酸苦楚,如果不是有相似经历的,就无法感受理解。 秦天看着面前的宋老,他面容清瘦,本来祥和的眉目此时却带着淡淡的悲楚,秦天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微微一酸,可没过多久,又露出笑脸来,“宋伯伯,我听说人死之后是另外一个世界,说不定宋小姐去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开始她崭新的生活,这个时候她或许就在那个世界里想你了,她在想,我走了以后父亲是不是会难过,有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有没有吃饱饭,睡好觉?” 秦天看着他笑了笑,轻声说:“我想她一定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让你不用为她担心。” 谁说不是呢?她都能穿越过来了,谁知道宋小姐死后是不是穿越到别的世界去了…… 宋老回过头看着秦天,略微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过了一会,笑了笑,和蔼地说:“老夫听到过各种各样的安慰,就属你这个小姑娘的安慰最为古灵精怪!” “才不是安慰,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老夫相信你就是了”宋老看着秦天,眼中隐有泪光,像是要得到她的肯定,‘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秦天很郑重地点头:“是的,宋小姐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也很想念你,担心你。宋伯伯就当她远嫁了,虽然看不见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她现在一定幸福快乐!” 宋老出了会神,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回过头看着秦天笑了两声,神色更为柔和,“小姑娘,谢谢你了。” 周伯站在一旁悄悄抹了一把眼泪。老爷为着小姐的死伤心了十几年,自责了十几年,一个人过着隐居的清寡生活,希望这个小姑娘的话真的能让他放下心结。 宋老将手中的汤喝完后,又问秦天,“你家公子又上山了?” 经过几次的接触,宋老已经知道秦天和庄信彦的关系,也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秦天又给宋老盛了一碗,“是啊,我家公子做事很认真,那天病刚好,我让他在家里休息一天,让海富将茶叶采下山就是,可是他偏不听,不但不肯休息,还硬挺着要上山,每天采了茶叶回来就不停地制茶,反复地尝试,其实有些制出来的,我喝着已经很香了,可是他还不满意,总认为并不是最好的状态!” “看来你家公子是个执着的人,难得啊……”说着宋 老接过汤,皱眉,“怎么又给我一碗,我都喝不下了!” “两碗汤算什么,喝得下的,我煲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当然要多喝一点。”秦天将眼前这个和蔼可亲,身世可怜的老人当成自己的长辈般对待,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些亲昵和随意。 宋老怔了怔,竟然也没拒绝,又端起碗喝了起来。 周伯在旁边惊讶地直瞪眼,要知道,老爷往日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自己想让他多吃点东西,好话说尽都没用,没想到这秦天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改变心意。心中不由地有点酸溜溜的 “人家小姑娘说一句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周伯嘟噜一句。 宋伯听到,瞪了他一眼,“你做的有人家小姑娘做的好吃吗?” 周伯顿时无语,心中却嘀咕:我又不是厨子,能将饭做熟已经很不错了,谁叫你不肯带厨子来! 秦天在一旁捂着嘴笑,笑完后又接起宋伯的话说:“我家公子虽有些缺陷,但是他也有着很多优点。” “什么优点?”宋伯笑问 “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孝顺,”秦天笑着说,“他还很聪明,很有主意,遇事沉着冷静,还有心肠也好。” “别的我不知道,心肠好这点我很同意。”宋老摸着胡子笑道。他想起那天他脱下衣服帮自己遮雨的情形,换作是以前,一点都不奇怪,多的是人愿意这么做,可是今日,他只是一个山野村夫而已,可是那位公子依然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可见他确实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公子,就如眼前的小丫头一般。 秦天看着宋伯床头上的书本,双眼忽的一亮,“宋伯,我家公子也会读书写字的,等他空闲你也有闲情的时候,我将他带过来,你和他说说话好不好?我家公子其实希望和人接触,却总是放不开,你们志同道合,或许能说得上话!” 宋老点头答应:“你带他来就是了,老夫什么时候都空闲。” 秦天笑了笑,正准备说些感谢的话,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再喊:“庄大公子,庄大公子在吗?” 秦天怔了怔,对宋老说:“宋伯伯,好像有人在找我家公子,我回去看看。” 宋老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快去,秦天出了宋家,便见自家院子前停着一辆非常气派华贵的马车,有不少小孩牵着狗围着马车嘻嘻哈哈地看热闹,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正在敲自家的院门。 “你是谁啊?”秦天满心疑惑地走过 去。 敲门的那人回过头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眼睛下有一道疤,秦天觉得很眼熟,可是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她看了看旁边的马车,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人,又问:“你们找庄公子做什么?” 这时,紧闭的车窗帘下忽然伸出一手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将用金线绣着流云图案的窗帘掀开,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俊朗面孔。 “我找庄大公子就是想问问,说好了一起来的,他怎么就这样把我给抛下了呢?” 浓眉大眼,铜色的肌肤,桀骜的笑容,可不就是庄信彦故意抛下的谢霆君? 他怎么来了? 秦天疑惑间,他已经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落下来的位置刚好在离秦天不远处。 秦天连退两步,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他今日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夹金暗绣锦袍,春季的阳光明媚灿烂,温和地洒照在他身上,将他直缀上的暗绣映得金光闪烁,色泽纯粹鲜亮,而他另半边身子却被马车的阴影遮成了昏暗的墨蓝色,袍子上的纹路便如暗刻上去的珐琅点翠般迤逦。 见秦天正在打量他,谢霆君微微一笑,眉宇之间豪气顿显,那是区别于庄信彦的高洁冷峻的另一种写意风流。 “谢公子,你怎么来了,你这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秦天很是奇怪,他们出来的还算隐秘,他从何处都到的消息,而且又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谢霆君背负着双手,抬起头,微微一笑,笑容间流露出一种傲气, “我这人说话算话,既然说了要陪同你们前来,就不会食言,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们在这里……”谢霆君低下头稍稍接近秦天一步,深邃的双眼如同无边的暗夜,“只要我有心要知道,就总有办法知道的。”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完笑了笑,有种神秘的意味。 说起说话算话,秦天也没话说了,真要计较起来,确实是他们家公子食言在先…… 她瞧了瞧正自微微笑着谢霆君,心中暗想,他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来呢?难道…… 秦天想起中秋那晚他对她说过的话,难道是为了自己…… 随即又摇头,应该不会,在大家的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丫头,他需要为自己这么劳师动众?而且他们只见过数面,自己一没有作诗,二没有跳舞,根本就没有显示出穿越女的与众不同啊……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那晚上的话说不定他也只是随口说说。 “我家公子上山去了还……”秦天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霆君笑着打断:“我赶了这么久的路,又渴又累,我好歹也是你家公子的朋友,远道而来看望你家公子,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被他这么一说,秦天还真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另一边,庄信彦和海富采摘了茶叶后正赶着下山。 因为制茶都需要最新鲜的茶叶,当天采,当天就要制作,否则就影响茶叶的品质,所以每天海富都要上山采摘新鲜的茶叶。 “少爷,我就不懂了,你干嘛要跟着我一起上山来,日头大,山路又不好走,看你累得满头大汗的……”海富实在不解,采摘茶叶他一个人足够了,少爷何必跟着上来自讨苦吃。 庄信彦看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出声。只是努力地跟上海富的脚步,他喘着气,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风一吹,凉飕飕的,却不以为苦。 为什么?之前他只顾着躲着人,整天躲在院子里看书习字,平日里也没什么病痛,只当自己的身体好,可没想到,一出来就显了原形,就这么爬一趟山,淋一次雨便大病了一场,别说和海富相比,就算和秦天相比似乎也有不如。 将来自己要照顾妻儿,要承担起茶行的责任,这么弱的身体怎么行!要练身体,非得要炼出壮健的身体出来不可!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和海富说的,要是让他知道,岂不是被他笑死! 庄信彦板着一张脸不理他,继续赶路。 两人很快下了山,进了村庄,远远的,便看见停在门口的豪华马车。 海富皱了皱眉,奇道:“咦?是谁来了?” 第100章 你必须听我的! 院门大开,进去大门便可见一名宽肩厚背,衣着华贵的男子背对着门口坐在堂屋里,秦天正给那名男子奉上茶,那名男子抬起头不知对她说了句什么,秦天微微笑了笑,脸上的小酒窝便浅浅淡淡地溢了出来。 庄信彦停下脚步,脸色沉了沉。虽然只得一个背影,但是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除了那个对秦天有着特别心思的谢霆君,还会有谁? 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地握紧了拳, 打他女人的主意竟然直接追上门来了,哼…… 庄信彦抬起头,抿紧嘴唇,看着谢霆君的目光变得阴沉无比。 海富在一边瞧着主子的脸色便知他现在很不痛快,对这狗皮膏药似的谢霆君也是厌憎之极,这人,怎么甩都甩不脱呢? “秦天,这是谁来了?”海富提高了声音故意喊道。 听到声音,秦天和谢霆君同时回过头来。 谢霆君见到庄信彦后,面上显出一种惊喜交加的神色,立刻站起身一边拱手,一边走出来:“总算是见到庄公子了,谢某在城中听说庄兄已经提早动身,谢某牢记着与庄兄的约定,连忙赶了过来,庄公子见到谢某是否很惊喜呢?” 谢霆君的话语中句句带刺,可是面上却像是见到好友似的欢欣,秦天不禁在心中暗叹,果然是在生意场上游走惯了的人物,笑里藏刀四个字被他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海富悄悄走到秦天身边,使了个眼色,悄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的,我也正奇怪了!”秦天轻声回答。 “真是讨厌!”海富嘀咕一句,抬头见谢霆君的长随站在对面面色沉沉地看着自己,海富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瞪了对方一眼! 这时,秦天已经走到庄信彦身边,将对方的话写给他看,本以为以庄信彦那种性格,脸上一定会挂不住,最糟的状况是立刻甩脸子给对方看,她甚至还在想着待会用什么话来打圆场。 没想到,庄信彦看清是谢霆君后,先是面显惊讶之色,等秦天在小本子上将谢霆君的话写给他看的时候,却是淡淡一笑,既不羞恼,也不惭愧,面色要多自然便有多自然。 “谢公子真是热心,我与谢公子约好四月初,可是庄某临时有事,又打听到了具体地点,便提早了行程,我已经安排人通知谢公子,应该是那个奴才偷懒,竟然到现在还有告诉公子这件事。只是公子竟然知道我们已经到达,还连日赶来, 这份盛情真是叫庄某感激于心。” 他写完后,抬头看向谢公子,淡淡地笑着,神情中可看不出半丝感激之色。 可秦天却差点忍不住笑了,这庄信彦这笑里藏刀的功夫也不输给谢霆君。 谢霆君明知道对方是在嘲讽他的别有用心,也当做不明白,只是笑:“庄公子客气,谢某只是见这春光明媚,本来就想出来踏青,正好听到庄公子来到这里的消息,便寻了过来。”说着,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看旁边满树的槐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乡间的风景真是好啊,谢某总算是没来错地方!” 回头间却见庄信彦和秦天已经走进屋内,秦天忙着打来水,拧着毛巾给庄信彦擦脸擦手,又泡了茶过来给他喝,庄信彦将谢霆君撂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接受着秦天的伺候,时不时还抬起头看着她笑一笑,笑得秦天头皮发麻,然后,他又从秦天的手中接过杯子,杯子中冒出腾腾的雾气,他稍稍抬起眼,看了一眼谢霆君,雾气中,他的目光有着一丝冷然,像是在说:看清楚了没有,这是我的女人,少打主意! 谢霆君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更觉有趣,女人还是要抢起来才带劲,就像之前万花楼的花魁,一个做米生意的少东家竟然敢和他来争,结果,他少使手段,便打得对方落花流水,那种赢的感觉,比得到花魁更让他痛快。 如今他一个天聋也想跟他谢霆君争女人,别说现在秦天只是他的通房,就算是他的妾室,他想要,也一样要弄到手!非得让他在自己面前写个“输”字不可! 谢霆君拥有万贯家财,因为年轻,血气方刚,桀骜气盛,心高气傲,不管是在生意上,还是在女人上,从来不是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哪怕出尽手段也非得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可! 若不是他对庄家多少有些顾忌,只怕早就使手段迫得他们家将秦天送过来,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地找机会接近自己喜欢的女人? 庄信彦见他面色不变,像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很是不喜,又在纸上写下:“前面镇上才有客店,谢公子如果想早点休息,现在就要动身了,否则去晚了,客店就要打样了!” 就如同谢霆君顾忌庄家,庄信彦又何尝不顾忌谢家,都是杨城的大富之家,没有必要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得好。是以庄信彦心中虽然气恼,神情间却还客气。 谢霆君抬起头哈哈一笑,“庄公子不必为谢某担心,谢某料到不会只在这里呆一两天, 早已经在此地租下了房子,对了,就在离你们这里不远的地方!这段日子,我们可是成为邻居了!” 庄信彦脸色微变,可随即又回复自然, 他离得这么近,自己要是白天上山,岂不是给他亲近自己女人的机会?庄信彦立即打定主意,从明天开始,不管去哪里,都要将秦天带在身边。 “只是,屋子虽然租好了……”谢霆君走回来在庄信彦的对面坐下,笑得大大方方,“可因为赶得急,中午的饭还来不及准备,不知可否让谢某和长随在这里叨扰一顿?”说完看向庄信彦身边的秦天。 秦天连忙看向庄信彦,听他的指示。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自家的少爷不喜欢谢霆君,可是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对方主动提出来,难道还能拒绝?还是让庄信彦自己决定,免得他待会又不高兴发脾气。 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庄信彦还能怎样,忽然明白谢家的生意为何能做得如此之大,脸皮如此之厚,还有什么生意是谈不下来的! “谢公子既然不嫌弃,那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庄信彦在纸上写下, 谢霆君看到后,立刻笑了,他抬起头看向秦天,深邃的双眼光芒流转,有种计谋得逞后的快意。 对面的庄信彦瞧得清楚,暗中冷笑两声,忽然低下头,用手抚额,旁边秦天看到,惊呼:“少爷,你怎么呢?又不舒服了吗?” 庄信彦用手指揉按着太阳穴,深深地皱起眉头,面露痛苦之色。 一旁的海富连忙上前担心地说:“哎呀,前些日子少爷才病了一场,说不定还没好利索,秦天你先扶着少爷回房!” 庄信彦看着谢霆君,满脸抱歉神色,双手连摆,海富在纸上写道:“少爷,你身体不适,谢公子一定不会见怪的!”说着抬头看向谢霆君,满脸为难之色,“谢公子,你看这……” 谢霆君见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忍住心中气,站起身,笑道:“既是如此,谢某就不打扰了!” “谢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你远道而来……”庄信彦在纸上写下,满脸的歉疚。 “没事,没事,庄公子好好休息吧!”谢霆君勉强维持着笑脸说完这句话后带着随从林永离开。 走出院子,谢霆君的脸色就沉下来,他转过身看着里头冷笑了两声,“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秦天变成我的女人!” 等谢霆君走后,庄信彦立刻回复了正常,头也不痛了,身子也不虚弱了,秦天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他还是成为影帝的好苗子…… “以后,不许你看他,不许你和他说话,不许对他笑!”庄信彦忽然提起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秦天看得直瞪眼,这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她本想说,有这样子的吗,我就算是你的通房,但也不是你的奴隶! 可又忽然想起,自己确实是他的奴隶,这个事实让她很郁闷。 她想了想,提笔写道:“在离开之前,我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不会主动去找他,可是要是碰到了他,我也不会刻意躲开。”有必要这样吗?弄得自己跟个见不得人的小媳妇似的…… 而且只是离开之前,至于离开之后回到庄家,想必她已经可以为自己赎身了,到时候她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他管不着! 庄信彦见她写下这句话,又见她满脸不情愿的样子,顿时冷了脸 他因为身有缺陷,平时压抑自己过重,所以也很容易情绪激动,他沉着脸看了秦天一会,目光阴沉得让秦天心中发寒。可是这么霸道的要求,秦天就是不想答应。答应了就要做到,要是看到谢霆君,难道她就一直低着头装聋子。 明摆着不现实嘛…… “你是我的女人,你必须听我的,我叫你怎样,你就得怎样!”庄信彦像是忽然怒火爆发,在纸上用力写下这几个字,因为用力过大,甚至弄破了纸。 看到这几个字,秦天立即来火了! 第101章 由我自己主宰! 可过了一会,秦天又平静下来,她低下头,轻轻笑了笑,她和他生什么气呢?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个下人,一个通房,本就应该没有自主权,本就应该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他这个要求自然一点都不过分。 她抬起头看着庄信彦,此时庄信彦正看着她,紧抿着嘴唇,阴沉着脸,那种神情就仿佛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般。 明白是一回事,能否心甘情愿的服从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天一脸平静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但你们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做你的女人。如果你们有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你,即使是在你们眼中如此卑贱的我,对于成为你的通房妾室也没有任何兴趣!” 庄信彦的脸色“倏”的变白。 秦天看了他一眼,继续写道:“我不是不知礼义廉耻的人,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你愿意信任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怀疑,如果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信任二字可言,那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心,既然我是一个让你如此信不过的女人,你留我在身边也没有什么意义。” 写完这些,秦天放下笔,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庄信彦站在那里低着头,怔怔地看着她写的字,她写的字不算漂亮,一笔一划并没有多少美感可言,可是字迹均匀流畅,有种一挥而就的爽利,可见她写这些字时心境的冷静和平和。 这是她心底深处很认真的想法。 庄信彦将她写的话语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心中的怒气就消散一分,到后来情绪完全冷静下来。 自己是否太过分了? 他提起笔来,在那句“……对于成为你的通房妾室也没有任何兴趣!”之后,加上一句话 “谁说要你做我的通房妾室了。” 我现在是想让你成为能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庄信彦看着自己写下的这句话不由地出了神。已经躲出去的海富这时又走进来在庄信彦肩上轻轻一拍,庄信彦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颤,一滴墨汁滴了下来,在宣纸上渲染出一朵墨花,庄信彦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酸酸软软,嘴角不知不觉地溢出一丝浅笑。 “快吃饭了,我来收拾吧。”海富也没注意那么多,像往常一般将这些写过的纸一把抓起,揉成一团,庄信彦阻止不及,见纸张已经被他揉得不像样子,索性也随他去了。只是心 中多少有些惋惜,他其实期望她能看到他刚才写的那句话。 等海富收拾好后,秦天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来。三人静悄悄地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庄信彦在屋里炒茶,秦天虽然在旁边服侍着,斟茶递水,但是因为心中不舒服,没有怎么理会他。庄信彦做事的时候一颗心思都放在制茶上,也没怎么在意她的情绪,等到晚上见她对自己还是那样冷淡,有心想和她转脸,但是终究是大少爷心性,拉不下脸说软话。 他故意指使她做事,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做事归做事,就是不理睬他,让他很既心急,又无奈,却不知该怎么哄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庄信彦和海富准备出门上山的时候,海富对正准备洗衣服的秦天说:“少爷叫你一起上山。” “我去做什么?”秦天从井里吊上水,淡淡地说,“屋里还有不少活了,我也去了,家里的事情谁做?” 海富转头看了庄信彦那边一眼,见他虽然背对着这边,可是却不时地悄悄回头张望,显然很心急。 海富又转回头来,对秦天说:“秦天,我知道昨天少爷发脾气,你不舒服了,可是少爷终归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哪有奴才甩脸子给主子看的道理,虽然你现在的得宠,可是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见秦天冷眼看向他,忙道:“喂,我可不是教训你,我只是见你人好,提醒你一句,你别不开心!看惯了你平日里笑嘻嘻的样子,你这种眼神让我心里发怵!” 秦天见海富急得脸都红了,这才笑了,“知道你是关心我。”她看了庄信彦一眼,正好他回过头来,一接触到秦天的目光连忙转过头去。 “你说得对,一天还是庄家的丫鬟就总得有个丫鬟的样子,不能忘了本分。你们等等我,我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等秦天出来,三人一起上了山,刚走到山脚下,就听见后边有人喊:“庄大公子,庄大公子!”正是谢霆君的声音。 海富皱起眉,回过头去,庄信彦见他动作也跟着回头,看清是谢霆君,第一个反应就是皱起眉头。可是想起秦天昨天写下的话,又勉强压抑下心中的烦闷情绪。 谢霆君人高腿长,几下就走到几人面前,笑道:“你们也是上山吗?真是巧。”其实一点都不巧,一大早他就叫随从守在旁边看着了,见他们出来连忙尾随上来。 他看向秦天,也打了声招呼。秦天没有理会昨天庄信彦的话,向着他微微 一福后,退到庄信彦身后去。 庄信彦在旁边看着,平心而论,不管是谢霆君还是秦天,都没有越礼的地方,只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淡淡地回了谢霆君的礼。 “我早听说洞庭山的风景如画,所以准备上山看看,没想到会遇到你们,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不如结伴同游吧。”谢霆君笑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庄信彦还能说什么,他淡淡地笑了笑。秦天在一旁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可是海富却忍不住了,“谢公子,我们家公子上山可不是欣赏风景的,我们家公子有正事要做!” “上山后,你们去做你们的正事,我和我家公子去欣赏我们的风景,有什么相干?”这话却是谢霆君的刀疤随从林永说的。 “是没什么相干,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待会没有时间陪伴你们游山玩水,让你们莫见怪!”海富笑道。 谢霆锋从腰间拿出一把象牙骨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笑着说:“小哥这话太见外了,只要你们不嫌我们主仆打扰就好。” 说话间,五人已经上了山,秦天跟在庄信彦的身后,惊奇地发现,如今的他上山可是利索多了,不会像第一次一般,走几步就要歇几下。可即使如此,比起谢霆君还是差远了,谢霆君主仆两人可谓是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地就将他们甩到身后。好几次,他们都要停下来等待庄信彦三人。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谢霆君又将他们甩下几十米远,和随从站在前头悠哉游哉地摇着扇子,等庄信彦他们走近后,林永笑道:“庄公子,我们家公子可等了你们好久了!” 谢霆君将扇子一收,用扇骨子敲了敲他,笑着说,“话不能这么说,庄公子身子虚,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场,自然不能和我们相比!” “那是,公子的身子骨可是从小练出来的,不论是骑马还是拳脚都不在话下!”说着,林永还拍了谢霆君的肩头一下,扎实的肌肉发出“碰碰”的闷响,谢霆君将他的手打开,仰头大笑了几声,笑声豪爽大气,似能直冲云霄,惊起周边的飞鸟。 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喜欢身体强壮的男儿,谢霆君这话是故意说给秦天听的,论起身强体壮,庄信彦这个小白脸拍马都追不上他! 可这话对秦天没什么效果,他谢霆君就算是世界名模级的水准,跟她也没有关系。就算谢霆君对她有意思,难不成他还能明媒正娶地将她娶回去?还不是做妾。 如果她能够忍受做妾,那她还不如做庄信彦的妾,做生不如做熟。何必多此一举去适应新环境? 可是谢霆君这番话却把庄信彦气得不轻,本来就已经累得够呛,这么被他一气,全身都忍不住发颤。 “哎呀,庄公子脸色发白,可是支持不下去了?庄公子身体恢复还没多久,可不要又累垮了身体才好!” 谢霆君上前,满脸关心地扶住他,像是想搀扶着他上去。 庄信彦即便是有再好的休养也忍不住,将他的手一甩,咬牙蹬蹬蹬地上了山,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海富连忙跟上去,还不忘回头瞪了谢霆君一眼。 谢霆君心中说不出地快意,又刷地一下打开扇子,一边摇着,一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总算是出尽心中一口鸟气! 见秦天跟在最后,心中一动,又连忙跟了上去。 “秦天,秦天,这山上可有风景好的地方,待会你带我去瞧瞧怎样?”谢霆君跟在秦天的身边笑道。 秦天脚下不停,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谢公子,你是真不知了,还是故意装不知,我如今的身份,哪能独自跟着公子去看风景,谢公子这不是害我吗?” 如此的直白,倒是让谢霆君怔了怔,接着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点,说话从不绕圈子!” “所以,谢公子,以后你还是不要理会婢子了,我家公子会不高兴的。”秦天说完,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庄信彦。 谢霆君又岂是肯轻易罢手之人,他长腿一跃,又追上秦天,“我只是觉得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如今的境遇实在是委屈了,难道姑娘没想过,其实姑娘有机会得到更好的境遇,更好的生活?” 秦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笑,“我何止是想过,我简直可以肯定将来我一定会有更好的境遇,更好的生活,不过这一切,与任何人无关,由我自己主宰!” 谢霆君愣住了。 第102章 我们一起努力! 秦天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却见庄信彦和海富站在果园的入口处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很显然已经将她和谢霆君的谈话看在眼里。秦天心安理地迎上他们的目光,向着他们走过去,庄信彦一直看着她走过来才转过身去。 海富看了她一眼,嘟噜了一句:“那人没安好心,你少理他!” “我自有分寸。”秦天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海富无言,转过身进茶园采茶去了。 到了果园后,虽然谢霆君有心想接近秦天,但是秦天有心避忌,再加上庄信彦根本就不给他机会,采了茶就马上下山,谢霆君也无可奈何,他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又跟着他们下山去。 他站在果园前看着秦天慢慢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 “由我自己主宰!” 谢霆君回想起她说这话的神情,满脸的自信与倔强,双眼亮得惊人,那模样,虽然不如花魁那般娇艳,却别有一种绝不输于花魁的气韵。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谢霆君用扇骨子无意识地敲打着自己的掌心,双眼炯炯有神,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身为他随从的林永对于这种神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种强者的征服欲,看样子,那小姑娘已经挑起了自家公子极大的兴趣! 回到家后,秦天满以为庄信彦又会甩脸子给她看,她也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发怎样的脾气,她都不理会他,忍着这一次就是,反正也忍不了多久了。可没想到的是,庄信彦神色如常,除了神情有些冷淡外,并没有别的异常表示。秦天很是奇怪,但是还是很欣喜这样的结果,谁想一天到晚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却不知,这都是庄信彦百般忍耐的结果。 他本就多疑,敏感,一点点小事他都能联想到很多。他所看到的画面中,秦天是背对着他的,他看不到秦天说的话,看不到她的神情,却将谢霆君的神情看得清楚,那一霎那间,谢霆君脸上闪过的那种仿似震动神魂的表情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到底秦天对他说了什么呢? 他也问过海富,可是因为有些距离,海富也没有听见。 这件事在他心中翻腾来翻腾去,搅得他心神不宁,胸口似被什么堵住似的,让他喘不过气,让他忍不住想发火。 可是他总是强迫着自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他将昨天她写 给自己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怀疑她,可恶的是谢霆君不是她。 就这样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强行压制下去,不让自己对她露出难看的脸色,因为他知道,她不怕他,虽然她看似温吞,骨子里却极为硬气,最起码他发过这么多次脾气,她从没有一次妥协过,倒是他,很怕她生气不理睬自己。 她真要是不理睬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吃过中饭,秦天服侍他换上制茶时穿的衣服,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还在为山上的事疑心,不过见他这次态度良好,秦天也乐意帮他解惑。 秦天在小本子上写道:“我对他说,要他以后不要理会婢子了,你会不高兴。” 然后递给庄信彦看。 这句话就像是一缕明媚的阳光,即刻将他心中的阴云给冲散,霎那间,似有百花在心中开放,那种喜悦和欢欣简直无法形容。 庄信彦努力板着一张面孔,“我又没说什么。”写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面上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淌出来。就如同那心中的甜蜜与喜悦,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怎么忍都忍耐不住。 “你虽然没说什么,脸上都写着了!”秦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着,“这小子,占有欲也太强了些,我还只是个通房了,如果以后娶了妻子,还不得要栓在裤腰带上?” 秦天笑着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后面的一间小房间里,里面便是他们的秘密制茶所。平时绝对不许人进去,因为如果真的找出正确的制茶法,那就绝对要保密,不能泄露出去。 进去的时候,庄信彦已经开始炒茶,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在他手中的,不是一片片的茶叶,而是一个个需要呵护,需要珍惜的小生命。 每看到他认真做事的时候,秦天总有一种感动的情绪。 很快,庄信彦将茶叶炒制出锅,进行揉捻,揉捻后再烘干。出成品后,庄信彦满怀期待地泡了一杯试了试,结果又似以往无数次那样摇头。 “每种时间,每种手法都我一一尝试过,为什么总是不能完整地保持好这种果香?难道真的没有保存果香的方法?”庄信彦不禁有些泄气, 已经来了这么多天,尝试了几百次,眼看着雨前茶就要收完,却仍然没有找到正确的制茶方法,再找不到可能又要等到明年春季了,他们能等,茶行却不能等! 秦天看着他那双因为不间断地炒青而烫红的双手,完全能够明白他的心情,付出所有努力,却得不到回报,是人都会沮丧。 “少爷,你不要急,茶还没完全收完了,我们还有机会!如果连你的灰心了,就真的找不出制茶之法了!”秦天在小本子上写道。 庄信彦抬起头看着她,见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鼓励和信任。 “大少爷,你不是说过,这个世上既然能有带着果香的茶叶,就一定能有保留果香的制茶方法!既然这是你一直相信的,就一定要坚持到底!我曾经听人说过,只要有决心,有毅力,就一定能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有可能,大少爷,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少爷,我陪着你一起想办法,我们一起努力,大太太还在家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了!”秦天写完后,走上去,握住他红肿的双手,看着他微微一笑 她的双手柔软而温暖,她的笑容甜美而温柔,她的双眼如同春光一般的清澈明亮,庄信彦看着这样的她,心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给充满,这种情绪带给他信心,也带给他力量,让他觉得无论多大的险阻和困难,都无法难倒他。 他看着她,轻轻点头。 好的,秦天,我们一起努力。 看过一篇报道,聋哑人一般都比正常人敏感多疑,而且情绪易怒易激动。与他们相处的人,绝对需要有耐心,有爱心。而且关于聋哑人的房事方面,我也不是胡诌的,这方面确实比一般的男孩子要懵懂得多,因为他们在一个无声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接触不到,所以一般都要过早地接触这方面的知识。 以上言论都是就事论事,没有任何侮辱或者嘲笑的意思。o(n_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