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西游记》 第一章 穿入古代,梦醒才知身是客 云台山临近大东海,山脉南北绵延上千里,多瀑布,温泉。 此山云深林密,风景秀美,不少大儒高修隐居于此,道释两家多建庙宇,山场。 靠山吃山的猎户、樵夫、采药人,酒酣耳热后,多言自己“遇仙”的传奇,言仙长夸自己:有仙缘而无仙骨,可恨可恨! 酒醒后,又极力翻供。 仙人故事流传数千载,每年都有新版本流出。 不知是小说家的杜撰,抑或真有其事,云台落实了“仙山”之名。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海拔不足五百米的云台山,与“巴蜀莽苍山”,“西崆峒阿尔金山”,“洞庭君山”齐名,誉为海内四灵之一。 云台山脚有一朝阳镇,是帝国数万小镇的一员。 大楚立国八百载,幸君臣相合,加之多年无战事,社会如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人民安居乐业。 朝阳镇虽小,五脏俱全,大大小小数十家店铺。 人烟稠密,商旅不绝于路,每逢初一、十五大集之日,两条大街堵得水泄不通,繁华不输县城。 七月流火,太阳高挂,知了趴在树叶下,也懒的鸣叫,小镇仿佛入睡。 《宝安堂》是远近知名的药铺,也采用本地常有的格局:靠街是一溜宽敞的铺子,紧邻其后的是主人家,最后面有几个茅草房,兼做杂物房、仓库、生产车间,也是学徒们的安身之所。 茅草屋里传来“叮当,叮当”声,一个小男孩正盯着铜钱在陶碗里转动。 男孩眼神灵动,嘴里不断喃喃自语,偶尔摇头晃脑,差点晃散头上的“羊角”。 本地风俗,不到15岁的男孩,会把垂发扎成两,然后结于头顶,称为:总角。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小白,还在偷懒!是不是皮又痒啦?天黑之前,把新收的香附碾碎,不然师娘不给饭吃。木木小姐不在家,没人为你送吃的。” “嗯!”男孩大声回答,看了看四周,手脚麻利地把两枚铜钱塞进红陶扑满里。 世人皆爱憨态可掬的小猪扑满,此儿偏偏另类,喜欢鬼头鬼脑的小猴子。 小白把扑满团上麻布,小心地塞进破药罐子里,不做痕迹的藏在杂物堆里。 费力地拿起药碾子,捋起袖子,双手抓住铁轮中间的横木,双臂使力,让铁轮在下面凹槽里来回活动,试图把香附磨成粉末。 男孩年龄小,身子没有长开,晒干的香附硬地像石块,伙计并不轻松。 一会儿汗水布满额头,来不及擦拭,为了晚上的黄馒头,使出吃奶的力气。 房里重新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房外的两个赤身青年放下手里的货。 虬髯青年一身腱子肉,憨声憨气的问,“石头哥,小白年龄小,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静养……” 石头哥年长几岁,面色白皙,两眼阴鸷,闻言后,轻轻摆摆手, “二牛,你不懂,我也是为小白好。现在天色尚早,干活不伤人。在黑灯瞎火的干活,说不定发生什么祸事。常来店里的卖柴人,是咱们的前辈。他天黑时赶工,伤了手,被师娘寻了错,敢了出去。” 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趁着日光做事,只因照明工具稀缺又昂贵。 蜡烛大多用蜂蜡或者鲸油,烟少味道轻,但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平民百姓多用油灯,味道重,油烟多。灯油多为桐油,菜籽油,不舍得食用,哪里舍得来照明? 二牛摸摸头,额头皱纹堆起,“石头哥,小白少爷和木木小姐是兄妹……” 石头眉头一皱,略带嫌弃,“休得胡说!管好你这张嘴,多做少说!慕恩少爷是少爷,木木小姐是小姐,小白少爷可不是少爷,一定要记在心里!” 几句话像绕口令,两人却明白其中的含义。 二牛拱拱手,语带真诚,“多谢师兄提醒!”暗叹:小白真可怜。 说着话,两人并不停手,把白芍层层叠叠的放进大缸里。 石头拿出火捻子,点着一块鸡子大的硫磺,塞进药材中间留下的空隙里,用湿布盖住大缸口,开始了熏蒸处理。 踢踏,踢踏,两青年的脚步声远去。 后院又恢复了静寂。 小白眼神重新变得灵动,放下辗轮,揉揉发酸的双臂,小声吐槽,“麻蛋,一群周扒皮,老子告你们使用童工!这幅身体大约10来岁的模样,在前世,还在读小学二年级,在这里,已经是干活的好手!” 看着手上的老茧,默默不语,沉入了回忆。 一个月前,他还是朝八晚六的都市小白领。 月底刚发下工资,为了庆祝第18次分手,和三五同事,在宿舍楼下愉快的撸串。 物价飞涨,偏偏工资不涨,100块钱的牛肉刚放桌上,就只剩寥寥两串。 几人吃着手里的,对着盘子的虎视眈眈。 孙慕白大喊一声“卧槽”,然后翻着眼白,吐出舌头,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指着盘子,声音断断续续,“本座掐指一算,牛肉有毒……” 为了加强表演效果,他把头慢慢的伏在桌子上,顺便吐掉口里的白酒。 真是一石二鸟! 诡计得逞,孙慕白嘴角翘起,露出得意的微笑。 共事两年,互相知根知底,知道人爱搞怪,同事也没有在意,依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在外打拼的异乡人,离家千百里,唯有美食让人不想家。 过了三五分钟,有同事发现异象,语无伦次的说,“小白,小白,说话呀,千万别吓哥哥……” 剩下的人变得手忙脚乱,打120的打120,按人中的按人中,还有人和老板理论,小小的烧烤摊乱成一团。 孙慕白暗喜:被老子吓到了吧,天天喊老子小白,几个女友都是因此分手,让你们紧张一番,才是一点点利息! 得意未久,他的眼皮发沉,身子好像鬼压床,拼命地想抬起头,然而无济于事。 他好像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 远处传来120的声音,他的灵魂等不及,被一个大黑洞吸引。 灵魂在漆黑的隧道穿梭,或许过了一瞬,或许过了千年,前面出现了亮光,然后附身在孙慕白的小朋友身上。 穿越后,脑袋差点被信息流冲散。 躺在芦席上,思考了一晚上,才明白事情的经过:少年抓了十来只蝉蛹,本准备自己打牙祭。这事被叫“石头”的学徒发现,偷偷地告密。 原身的哥哥孙慕恩,恰好从县城归来,打着不能独享的名义,没收了来之不易的蛋白质,光明正大地和妹妹分享。 吃下一个烤蝉蛹后,木木脸色发紫,身上出现大面积红斑,呼吸变得若有若无。 孙慕恩大惊失色,赶紧到父母前告状,把锅甩给便宜弟弟孙慕白。 父亲孙政是镇上的名医,肚子里有货,临危不乱,知道女儿是吃了发物,只需用薄荷温水略微擦拭,便可痊愈。 母亲马大脚不依不饶,让两个徒弟把便宜儿子倒挂在屋梁上。 两个时辰后,孙木木的过敏症状消失,孙慕白才得以解脱,被扔进房子里,最后一命呜呼。 来自现代的孙慕白鸠占鹊巢,穿越了千年。 经此一役,孙慕白仿佛长大了许多,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石猴子,变成了行事稳重的小大人。 这一切,没人在意,也没有人寻根究底,归根结底,他也只是大楚四亿亿子民中的普通之一。 孙慕白的眼神重新聚焦,人也鲜活起来。 从脖子里掏出一个油灯状的饰物,压低了嗓子,“长江,长江,我是黄河……芝麻开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哪位大爷在线,小子有事咨询。” 片刻安静后,饰物里传来一声嬉笑声,“新来的小子,叫声王莽老爹,就免了你鲍照,爆三围,穿女装的新手试炼!” 稍等片刻,声音变得气急破坏,“现在的新人真是不懂事,不知道走流程吗?身为穿越者中的一员,蔑视土著的同时,也要学会尊重前辈……哎呀妈呀,刘秀你作弊,竟然召唤陨石……” 长时间的静默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哎,这是第9526。9527,你好自为之……” 隐隐约约又传来童子的声音,“老爷,老爷,药好啦,药好啦!” 孙慕白心里一紧,什么9527?难道是第9526个被灭的穿越者? 任凭呼喊,无人应答,油灯饰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孙慕白心里发紧,口中发干,喃喃自语,“麻蛋,充电三小时,通话五分钟。关键的时候不顶事,老子要你何用?” 紧紧的攥着饰物,以掩饰内心的恐惧。 等呼吸均匀后,他重新穿上红绳,戴在胸口。 他终究不舍得扔掉不起眼的饰物,况且关系到这具身体的身世。 第二章 半夜鸡叫,山林遇险 丑时过半,东方未白,小镇被一层薄雾笼罩。 突然之间,一声雄鸡鸣声划破寂静,稍等片刻,镇上的其他公鸡,也接二连三的叫起来。 有经验的老农披着衣服走到院子,看着东南方向的启明星,恶狠狠的骂道:“天杀的公鸡,吵醒了老子的发财梦!中秋时候,正好拿你下酒!” 保安堂的后院,也是一番折腾。 年龄大的学徒已经出师,可以拿到工钱,成家立业后,都搬出去住;年龄小的学徒住在主人家,除了正常活计,还要帮忙照看小孩子,倒刷马桶,学徒期间拿不到一文钱。 二牛怒喝,“叫什么叫,赶着投胎?别让爷爷逮到,不然拿你祭五脏庙!” 石头稍微一愣,马上清醒过来,伸出一脚,踹往旁边的孙慕白,待后者清醒,才施施然走向茅房。 孙慕白脸上笑眯眯,嘴上谢过师兄,去院落折一段柳枝,慢慢的清理牙齿。 猪鬃牙刷太硬,青盐太涩,他摸摸口袋,根本不屑为之。 师兄不见人影,二牛凑到孙慕白身边,学着折一段柳枝,用力刷牙。 孙慕白扶额,低声劝道,“和你说过多次,用牙齿把树枝咬碎,用柳树树皮刷牙。你这样适得其反……” 二牛满口血沫,傻乎乎的看过来,神情异常无辜。 柳树皮有消炎功能,最初的阿匹斯林就是从中提取,孙慕白摆摆手,懒得再让对方改正。 石头提着裤子,满脸轻松,见两个师弟不理自己,大声吆喝,“哪里那么多臭毛病?!快点干活,药材都要拿出去晾晒,干不完,朝食就别想啦。” 药店学徒们和农夫一样,干活做事的时候,怕穿坏衣服,只着一个牛犊短裤。 打扮整洁,上身穿襦,下身短裤的孙慕白颇显得异类。 石头本想出言讽刺,但想到对方变了脾气,话到嘴边又收回,没好气的吩咐,“外面那么大露水,怎么能摊开白芍?真是没有脑子。” 孙慕白懒得理睬,犹自想昨天的事情:被刘秀召唤陨石灭掉的王莽,如无意外,就是伟大的穿越者后莽皇帝,在网上看到他带过去的游标卡尺;后面的老年人又是谁呢? 主人房里,一个妇女走来走去,不住的往院子里张望,听到学徒开始干活,才打了一个哈欠,又重新躺到床上。 孙政扭过身子,捂嘴打了个哈欠,“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他们多睡一会,万一生病……“ 话音未落,迎来一阵怒骂,“姓孙的,老娘受够你这个假道学!你以为天天早上学鸡叫,搞得一身鸡屎味,我自己愿意吗?” 孙政吵不过,只好拂袖而去,“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我欺!” 马大脚像打了鸡血,双手叉腰,好像一个圆规,大声怒骂,“一打家人,没有一个正常的。老的蠢,中的木,小的也不让人放心,老娘操持整个家,是为了谁?” 见男人躲进书房,犹如得胜将军,特意加大了声音,“隔壁的卢员外,老寒腿又犯啦,预示马上要下雨。趁梅雨之前,让学徒们把药材晾晒一遍,我又有什么错?” 孙政合上刚开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皱着眉头,撸着三寸长须,“为医者,应当存仁心。你这个借口,已经用了一个月,也不见下一滴雨。风湿症不算大病,几幅针下去,再开几幅对症良药,马上痊愈……” 马大脚追进书房,满脸紧张,振振有词,“一次性治好了根,谁还来咱们这里看病?听一句感谢重要,还是源源不断地给咱们送银子重要?” 医生治病不除根,把慢性病人当成摇钱树,古已有之。 “满嘴腌臜言,吾羞与之为伍!满地铜臭味,哪里是净土?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孙政恼羞成怒,早饭也不吃,带着茶壶去山上,找相熟的道士下棋。 三元宫是海州著名道庙,卜挂颇为灵验,吸引了众多善男信女。 观里有一百余道碟道士,挂单的不胜枚举,那么多人吃喝拉撒,需要大量银子,孙政就是重要的香客。 三人摆弄好一箩箩药材,日头已上三竿。 外头骄阳似火,老板娘早已寻凉快地方休息,老板更上在山上避暑。 二牛靠过来,神神秘秘的问,“小白哥,还出去抓竹鼠吗?上回的烤竹鼠,真香!” 穿越后,为了收下二牛当小弟,孙慕白绞尽脑汁,看到了后面的竹林,马上得计。 用了一只烤竹鼠,收下卢员外的孙子卢松当狗腿,也赢得了二牛的好感。 孙慕白撇撇嘴,“外面太阳太大,竹鼠们都中暑,不如我们……”,看到几只采花的蜜蜂,计上心头 叫来卢松弄好纱网,一网打尽院里的胡峰,在蜂腰上系上红丝线,然后松开线头,让对方飞走。 木木趴在窗台,可怜兮兮的请求,“二哥哥,丫丫也想去……” 大牛挠挠头,憨声憨气的打招呼,“木木小姐早。” 孙慕白捏捏妹妹的婴儿肥脸蛋,从窗台上抱下来,“木木,今天危险,哥哥下次带你玩。” 小胖子在旁边做鬼脸,“爱哭鬼,只会告密,才不要你。” 木木抓着哥哥的衣角,嘟着小嘴,萌萌的看着。 孙慕白心软,抱起妹妹,“小妹,今天想出去,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咱们约法三章,拉钩钩。” 小女孩重重点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看着天空中飘着的红线,四人结伴走出了朝阳镇。 山高林密,胡峰飞的太快,很快失去对方的踪迹。 孙慕白耸耸肩,拍拍二牛的肩膀,给大家打气,“跟丢没有关系,明天再逮几只蜜蜂。明天中午,二牛,你就在此地放风,记得睁大眼睛,别让蜜蜂跑掉。” 二牛挺起胸膛,握紧拳头。 卢松撇撇嘴,继续垂头丧气。 孙慕白懒得当鞠萍姐姐,掀开树荫下的荷叶,拉出木木,“小妹,咱们回家,明天再来。好吧,小爱吃鬼,我认输,带你摘桑葚。不过不可以吃太多,省得娘打我。” 木木正换牙的年龄,孙慕白不想给她吃甜酸的食物,奈何今天空手而归,底气不是很足。 木木拍拍手,乐的眉开眼笑,拉着哥哥的手指,咿咿呀呀的指向一个方向。 卢松凑过来,兴高采烈地的说,“小白哥,我要吃烤兔子!你上次说的树桩,我去了几次,都没有再看到死兔子。” 这智商,孙慕白后悔收这个小弟。 木木蹦起脚,使劲拉住哥哥的手臂,大声说道:“哥哥,就在那里。我闻到了,蜜蜂就在那里。” 拗不过小姑奶奶,三人走向指向的山坡,不一会儿,发现一个小洞,洞口还有一丝红绳。 二牛大喜,拿出锄头,开始挖掘。 小胖子像一只土拔鼠,把掏空的泥土撒向远处。 “真不省心!”孙慕白赶忙阻止,打发两人寻艾草湿叶,点燃后,用荷叶向洞里鼓风。 一炷香后,再没有胡峰飞出,二牛重新挥起锄头。 挖了两米,发现一个巴斗大的蜂巢。 二牛,小胖子嘴角开始流口水,迅速掏出肥肥胖胖的蜂蛹,塞进嘴巴,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木木咿咿呀呀的怒吼,怒视着拉自己长发的哥哥。 孙慕白苦笑,蜂蛹和蚕蛹一样,都属于异性蛋白,他哪敢再让小姑奶奶下嘴? “小妹,他俩山猪吃不来细糠,蜂蛹应该裹上鸡蛋,面包糠……看哥哥给你变戏法!” 用刀子隔开蜂蜡,拿出一条黄橙橙,油汪汪的土蜂蜜。 小丫头不再吵闹,吃一口蜂蜜,又塞一半进哥哥嘴里,心里想:相对于冷着脸的大哥,二哥最好啦! 二牛跳起脚,忽然大喊,“哎呦,疼死我啦。” 手依然不停,不断把蜂蛹塞进嘴里。 周围响起“嗡嗡嗡”的声音,有蜜蜂采花归来,看到灭门仇人,直向几人飞来。 孙慕白大吼一声,“还有漏网之鱼,咱们快走……” 报完警,他把妹妹抱在怀里,向山下一溜烟冲去。 小胖子二话不说,扛起蜂巢,紧跟着老大的步伐。 二牛跑了两步,又返回来,扯开下裳,胡乱扒起被熏晕的土蜂,之间又挨了两下,才向山下跑去。 四人慌不择路,埋头急冲,到山道边的亭子,才大喘气。 没得及喘口气,庆幸虎口脱险,就听到一声,“偷东西的小贼,哪里逃!” 环视四周,没有人的踪迹。 孙慕白心里一紧,向天拱拱手,“哪位长辈和小子们开玩笑……” 木木不高兴,大声辩解,“你才是贼!哥哥是好人,是最好的哥哥。” 那人话音一变,说话的方向又变了一次,“休得胡说!凭你们四个小毛头,怎么能取到百年老蜂蜜。” 可以商量,对方至少是中立善良阵营,就怕红眼的香客,见四人人小,强用武力。 孙慕白大松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前辈,小子也是无意中得到,不敢独享。小妹爱吃甜,希望能给我们留下一点。” “真的啊?太好啦,见者有份嘛。”,声音一变,又变成少年尖细的嗓音。 小胖子卢松仿佛想起了什么,握紧了手里的拳头。 第三章 元元道童,山鬼绿萝 一个头顶扁平南华巾,顶髻用玉簪扎住,身着青兰色道袍道童从亭子里探出头,向着几人挥挥手,微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小圆子,竟然是你!敢哄小爷,就让你看看砂锅大的拳头!” 卢小胖从孙慕白身后窜出来,扛着蜂巢当武器,义愤填膺地冲过去。 小道童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长袖蒙住脸,“卢小施主,不是贫道,你认错人啦……” 然后一跃三尺,从亭子高处跳下,像受惊的兔子往山顶跑去,眨眼之间失去了踪迹。 小胖子意气风发地比出剪刀手,哈哈大笑,“小白哥,真是白担心一场。元宵的时候,他抢了我一个麻薯汤圆,就是化成灰,我也会记得!” 然后舔着脸,“我保下了蜂巢,有功劳也有苦劳……小白哥哥,给我多分几条蜂蜜呗。” 孙慕白撇撇嘴,装看不到某人表功,对着山顶小声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道士,快下来,说分你一半,就分一半……既然你不要,我治好笑纳……” 反正占点嘴角便宜,正好甩开某个想多吃多占的家伙。 “好呀,好呀。”一个欣喜的声音从亭子中传来,小道士又从亭子里露出头。 孙慕白目瞪口呆,吓得把小妹丢在地上。 小道士缓缓走过来,心里暗笑:愚蠢的凡人,本天君略施小计,吓掉你们的下巴。 全然忘记:相比于蜂蜜,刚才用的符篆价值千金。 小胖子把蜂巢扔到地上,脸也垮下来,“又是这一招!上次骗我的汤圆,也是用的这一招。小白哥,你好笨,怎么又上汤圆的当呢。” 看到木木怒视着自己,小道士羞红着脸,单手作揖,“小施主,贫道法号元元,不叫汤圆。” 小道士年岁不大,能自由行走,还和卢小胖相熟,可能是三元宫某位道君的弟子,孙慕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刚才的事情。 元元道童眯着眼,看向二牛的脸和脖子,微微捋起袖子,“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也出一份力。这位施主中毒已深,再不医治,恐命不长久。” 二牛心疼到手的战利品,梗着脖子反驳,“小道士,你咋骂人,你才命不长久,小爷长命百岁……” 前世经常报道土蜂蛰死人的新闻,孙慕白暗叹失策,竟然忘记土蜂的毒性。 自古道医不分家,道士隐居深山,经常去山里采药,治疗虫蛇叮咬,有自己的独门秘方。 小道长平心静气,鼓起腮帮,小手轻轻拂过二牛的脸庞;毒针,脓血马上渗出来,肿胀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下来。 一股清凉的气息过后,原来的肿胀麻痒消失,二牛揉揉脸颊,羞红着脸,低声道歉,“谢谢道长。” “我住在三元宫,你们有空找我来玩。”元元道人随手一抚,拿走两块蜂蜜,又捡走大半蜂蛹,萧然离去。 经过一打岔,几人心情都不太好,也没有继续玩耍的兴趣。 孙慕白沉默,暗自反思:这个世界大不多,楚国虽然有几万万人,但多分布在河网密集的苏杭和湖广。海州是天下七十二洲的偏远地区,野外山林有很多未开发之处,根本不适合出去冒险。 油灯自从用光了的能量,就变成了普通的黄铜饰物,孙慕白尝试着补充桐油,菜籽油,茶油,甚至猪油,又用日晒,火烤等多种方法,依然不见效。 金手指费了大半,即使能够能用,估计也只是一个聊天工具;上次琢磨了好久,根本没有充值兑换渠道,根本不提供官方商店! 大历五十七年六月十五日,朝阳镇大集。 寅时刚过半,街上已经出现行人的踪迹,东方刚露鱼肚白,主要街道已经水泄不通。 猎人背着猎弓,腰里别着野鸡狍子,游走于酒肆、铁匠铺;农夫推着独轮车,满载新收的蔬菜瓜果,希望卖个好价钱。 各行的牙人,中人大声吆喝,忽软忽硬地威逼小商贩。 太阳刚升起,宝芝林正门大开,孙政扶着胡须,坐在大堂问诊,开出一张张药房。 石头按方抓药,努力记住师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希望偷学个一招半式。 二牛和孙慕白等学徒,只能干力气活,被老板娘马大脚指使地脚不着地,不但要维持药店秩序,还要来回搬运药物,麻利地用麻纸包成三角状。 门口出现一阵紊乱,一老一幼结伴而来,老的鹤发童颜,小的古灵精怪。 小姑娘抖抖小鼻子,嘴角带笑,“姥爷,下月就是您七十大寿。我和葳蕤姐姐说好的,一定会赶来看您。她在门派很受宠,一定能求来神药,治好您的病。” 老头努力挺直脊梁,不做痕迹的摸摸膝盖,“葳蕤刚进仙门,事事都要小心,提出这样的非分之想,恐惹得各位仙长们生气。我已白土埋半截……” 小丫头赶紧截住话头,“姥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帮您开道,您慢慢走。” 在维护秩序的孙慕白,忽然闻到一股兰花香气,抬头一看,一位少女如山林精灵,忽然出现在眼前,如楚地民歌,“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小姑娘眉头一皱,低声唾骂,“登徒子!”,伸出小手,搀扶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进入药店正堂。 犹自不解恨,路过孙慕白的时候,偷偷踹了对方一脚。 孙慕白脸色一白,大声叫喊,“哎呦,好痛啊。” 小姑娘回眼一瞪,轻轻冷哼。 正在大堂坐诊的孙政眉头一皱,看清来人的面貌,随口打发走眼前的病人,微笑着站起来。 老板娘马大脚早已经迎出门外,未语先笑,“卢员外,您老最近气色不错,看来我家官人的药方不错,再吃几副,包您腰不酸腿不疼。来,来,快来里面上坐……” 转过头怒斥孙慕白,“叫什么叫,别影响到病人……别像个木桩似的傻站,快去泡茶。” 话音刚落,在一旁等候的石头,一溜烟跑到后面,片刻后,端出四杯热茶。 孙慕白撇了撇嘴,擦干衣服上的小脚印,轻声安慰被打乱的队伍。 他努力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小姑娘踢他的时候,多时没有反应的油灯忽然热起来,像一个烤炉一样,不断灼烧胸前的肌肤。 难道金手指又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