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游戏》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一) “小姐,请问什么时候降落y城?”。 梅清抬起头,看见一双晶亮的眸子上,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抖动一下,像是硬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活蹦乱跳地,害得她激灵一下。 第一次,她觉得有人是这么帅,帅到让人惊讶的地步,眼神还能杀死人。但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这种男人呀,怕要靠女人活的,而她,是要靠男人活的,要不然谁辛苦跑来当空姐……她堆起笑容,八颗牙齿加一对酒窝,微微躬着身子,就那么惯性地在他面前露一露,“还有20分钟左右。”。 “你的笑容是天生的吗?很甜。”帅哥奉承一句。 假的!她一笑而过,当收下奉承。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元明。”帅哥递给她一张名片。 “很高兴认识您。”她礼貌性地收下了,顺手塞进空姐制服的便兜里,看也没看一眼。他呀,没有真金,可别指望她有什么白银! 元明倒也不以为然,这世上总有势力的人,只是她,她不该的,又或者她眼睛里的那抹纯真她自己都没发现,一切随缘吧,瞬间,又忍不住想开开玩笑,嘱咐小朋友似的嘱咐她一句,“要好好保管哦,一定会有用的。”, 梅清顺着那只修长的手指又看见那双眼睫毛,阳光照耀下,更加闪亮、迷人,卷卷的绒毛恨不得将她的整个魂都勾过去,只能说幸好她还要工作,飞机还在天上,否则就此沉溺下去可真要命了,赶紧应付一句,逃之夭夭才是大吉,“当然。”她笑着转身就要走, 他却想拉住她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的敷衍和那个apple一样,不给她点教训,好像对不起自己,又或者他看见了她的迷失,似乎就一两秒,但却比金子都来得珍贵,就像他的迷失,就那么一两秒,他想要她,所以,“啊,对了,今天你们这水,好像有点问题。”他拨弄其杯子,一直显得很厌烦。 她眼里他誓要找他麻烦就对了,好,这么多年她什么人没见过,他这问题更司空见惯。 刚要解释,他的声音鬼一样地冷不丁又响起,“其实我倒也不在乎水怎么样,只是你的态度,真的,让人……”。 她不得不再问他,因为那是她的工作,在没找到她的“金主”前,真的犯不着为了谁怎样,“啊,元先生,请问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那我给你名片,你是不是也该给张你的,这样才叫礼貌吧。”那双眼睫毛飞扬着,轻柔间还洒落点冰冷。 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好久,好久都没遇到过那样的,冷冰冰地教训她的人,好像被拉回了过去,她又变成那个她,那个……呼--,还是快摆脱他吧,她礼貌地,也是疏离地答了一句,“对不起,元先生,我没有名片。” 他可不想轻易放过她,刚那一脸茫然可真让人好奇。他得多了解她,谁叫湖水已经被激起了涟漪,“那你总有联系方式吧。” 哼,除了这个,他还会什么呀!她踏实了,顺从地拿起笔写拿起笔写下一串数字,外加一个名字:许紫荃。 “你叫许紫荃?!”他看一眼那字条,真想笑,她是否太天真了,明明听到有人呼唤过她,况且他要想深究,还怕打听不到她的名字吗?真的非要搞这种小伎俩来摆脱他,哼,他不会让她如意! 他什么意思?不会早就知道,咳,怎么可能,她点点头,迷人地一笑,又问,“那元先生,你看我可不可以先去忙了?”。 想慢慢玩是吧,他奉陪!“好,还有你的名字,很美。”他亲切地冲她笑笑,眼皮微微扬了一下。 她也笑着一步步退出客舱。 乘务员休息区。 梅清眉头皱得跟个铁疙瘩。他眼皮那一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会有下文?!不会吧,她可是最讨厌吃软饭的,那家伙一定是干那个的!哼,百分百!不过,他可真迷人…… “梅清,厉害,又摆脱一个。”有人从身后拍拍她。 她吓得赶忙往前进了几步,摆出固有的笑容,轻轻回过头,看见是王圆,松了一口气,笑容由着被忧愁淹没。“下一步要看紫荃的了。”她端起纸杯一饮而尽。可许紫荃,大大咧咧地,心地又太淳朴,是他的对手吗?他那么地,那么地坏,不对,不是坏,是狡猾,狡猾…… 她到底在怕什么,哼,这么多年什么男人没见过!王圆瞟她一眼,拿手指弹弹那纸杯,“就凭紫荃的火爆,有什么搞不掂的!男人都是纸老虎。”“老虎”故意拉长了音。 “没那么简单,怕是有人想当新郎,”梅清死死盯住手里的纸杯,一不小心,那纸杯还是“啪”一声跌落在地。 王圆拾起那纸杯,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筒。“再怎么样,都是纸做的,千万别忘了张彬当年是怎么对你的。”。 张彬?!八杆子扯到一起吗?她老提起他,像是她老忘不掉似地,哼!她才是苦情花吧!梅清“噗嗤”一声,乐了,“张彬也是纸做的,对吧,可要找到合适的火来烧它,也不容易。” 王圆张大了嘴巴,这次到她讶异了,“还会有第二个张彬吗?” “走着瞧。”她竟也学他那样,扬扬眼皮。 大概,他也是那个意思,哼,管他呢! 她们没再说话,直到飞机降落,两人有说有笑的,刚才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从飞机下来,穿过停机坪,踏上乘务员班车。 “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紫荃?”王圆问梅清。 梅清一直盯着窗外,没太听,在窗上画画,悠哉悠哉地。蹭了老半天,恰到好处地选择有人要发火的前一个时点,赶紧蹭出一句,“顺其自然吧。”像个领导。 她真服她!刚才在机上还忧心忡忡地,这会儿就没事了,还摆上谱了,她下次再理她,就不叫王圆!“好,随你,不愧是美女蛇,变幻莫测。”她撇过头,不再理人。 这家伙!梅清看她一眼,她要是领导,这个王圆就是小姐!动不动就气地,看她怎么治她,“你这么说,是希望我再给你讲一遍‘美女蛇’的故事?”。 “饶了我吧,我的耳朵都起茧了。”王圆自动自觉在嘴上装个“拉链”。 梅清笑笑,又看向窗外。一点一滴的雨扫到车窗上,慢慢汇成团,汇成流,窗花了,外面的世界也蒙上了一层冰花。并行有一辆车,一层靓丽的黑色,连车窗都遮住,生怕让人窥看似的。 哼,谁要看他!她朝窗外吐吐舌头。 班车停下了,梅清独自走向小公共汽车,王圆踏上去城里的计程车。 小公共汽车开车时,梅清发现雨停了。她闭上眼睛,不敢向外看。 车子应该会走一段高速路,接着是拥挤的小村庄,然后是一段田间公路,到时她就该叫司机了,再然后……啊,好让人生厌,光是想就叫人想呕,她有一天要忘记该有多好,该多好…… “梅小姐,该下车了。”司机喊了一声。 梅清激灵一下,像从噩梦中醒来一样,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下车,一头钻进芦苇丛,开始她的另一个噩梦。 哗—,大雨倾盆而下,梅清没停下,惯性地拨开芦苇,拿芦苇枝打虫子,还有蜘蛛网。穿过树林,她停下了,惯性地靠在固定的一棵树上,树干一次次被她磨平,一次次又长好,一天天地和她一起长高,变老。她想有一天,离开它,它不会再记得她。但会有那么一天吗,她永远也不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哈…… “小姐,你知道下雨天站在树下会被雷劈死吗?” 梅清头也不抬,幻想说话的是树,“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怕什么,我要死了,你不也死了?” “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哪有呀?”“树”竟有了些许困惑。 她拍拍树,亲昵地提醒这位老朋友,“当初呀,是我选中你的,要知道有个美女靠在你身上,在树界也该值得骄傲吧。” “哦,”“树”幡然醒悟,“雷呀,只会劈死人,不会劈死我的。” “会的,因为你也是人。”梅清抬起头,冲“树”笑笑。 “你从哪一刻开始决定跟我玩玩?”“树”问。 “说一开始就是,你一定不信。”梅清撇撇嘴,离开“树”,回到她固定的轨道。 一转眼,梅清走进教堂后院,踏着后院的石板,“啪”丢了块石头。1、2、她数着石头的步子,也跳了两格,再捡起石头,1,她跳了一步,周而复始,石子再也跳不动了,她,到家!打开门,她丢进行李,再将自己整个人摊在床上。 啊,好累。还没忙完吧…… 她可真是—,“一个女孩子进出不关门没关系吗?”“树”问 “你要进来嘛,‘树’先生。”梅清伸个懒腰。 天,懒腰!她怎么,怎么突然就—,不会是装的吧?就为了故意惹他反感?!花招还真多!这样他也不是没办法的,“累了吗?懒腰伸得很大呢,”, 她翻个身,扯出棉被,整个盖在身上,“失望了吧,和飞机上差别是不是太大了?那就请回吧,空姐不是小姐,不出来卖的。”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鼾声”四起。 厉害!充分融入每个角色啊,那更适合这个游戏了!不过,他也玩,少了他可不行哦,“没有,对了,你以后要叫我元先生,还是树先生?”他走到床头,硬扯走她的棉被,非要干点什么似地。 冷风吹进了她每个骨头里,冰冷之外,她竟有些兴奋,哼,玩嘛,就该来点刺激的! 她躺着,一动也不动,问“我们还有以后吗?” “会的,说不定我还会成为你的丈夫。”元明笑笑,惯有的胜券在望的笑容,“不过,”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摸摸脸颊,“我不喜欢有人背着我说话。”一缕凶光蜻蜓点水地在她脸上点了点。 警告?!他也太小瞧她了吧!她饶有兴致地凑近看看他,当是在看一个稀有动物,捏捏脸,检查一下牙口,“哈,丈夫?!你是哪个星球来的生物,竟然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哈,笑死了,”一阵阵狂笑从她嘴巴里钻出来。 他可真喜欢她的狂!他抓起她的脸蛋,收起笑容,狠狠地盯住她,“说不准,不过我要你先作别人的新娘,是个游戏,我叫它新娘游戏。” 她闪了过去,拨开他的手,“亲昵”地趴到他耳边,“你原来是专程跑来做媒人的,真够辛苦的,不过我要让你失望了!”笑声冷冷地,窃窃地灌进他耳朵里。 他另一只耳朵赶紧放了出去,也随意地、漫不经心地在她耳朵里也放些话,“为了钱,我多苦都不怕。我想你也一样,要不然你怎么会住这种地方,你可是贵宾舱领班。” 她拍拍手,“欣赏”地看看他,“佩服,可为什么要玩这么多花样?还装作第一次认识我?”,玩阴的,算什么男人! 他不介意,谁怎么想无所谓,完成他的目的就好,“想看看你对陌生人的应对能力,结果我很满意。” 她成什么了,是他驯养的一条狗,将来好为他所用?做梦吧!“你凭什么?”她恶狠狠地盯着他。 “凭我要让你赚钱。”他吃定她了!就凭她爱钱。 “怎么你越看越像拉皮条的?”她笑着拍拍他脸蛋儿,算是答应了。 只是钱,就因为钱,别无其他! 房间好静,静到让人窒息。 她是想上战场的,想要刺激;不仅仅是钱的刺激,但要是真的,真的就—,她能行吗?她可是永远都不要配对的,但那似乎就是个记忆,其余什么也不是…… 许紫荃最后到,看看梅清,看看其他人,熟悉的都到了,有点意外,“梅清,什么事呀?”。 “由元先生来说吧。”梅清看一眼元明。 许紫荃刚要插嘴,下意识地看看梅清,哇,那眼眸好耀眼,张彬?!梅清找到他了?!是这个元先生?!她偷偷瞥一眼元明,他要告诉他们张彬的事吗?还是…… “现在的有钱人希望体验一下婚礼的刺激,却不想结婚,于是我们就可以帮他筹备一场仿真婚礼,有新娘、见证人,还有牧师等等。”元明看看各位,笑笑。 “这里有两份合同,一份是元先生和我们要签的合同,一份是我们要和客户签的合同,丁志宏你帮忙先看一下。”梅清递给丁志宏两份文件。 丁志宏翻了翻,呆住了。 “怎么了,有问题吗?”梅清担心地问。 “梅清,你看过吗?”丁志宏抬起头,一脸严肃。 “看了,没问题呀,怎么你看有问题?”梅清小心翼翼地,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一板一眼地。 她怎么前后变化这么大?刚才还说要离这个元明远远地,这才多久!王圆百思不得其解。啊,难不成,他就是他,张彬,现在看来有点像,可为什么,名字都不对,张彬没理由会该名字,他那么狂!难不成是故意掩饰的,为了让梅清重新认识他,不会吧,不会,那她该情何以堪… 许紫荃看着元明,看了许久,猛地,紧锁的眉头打开了,豁然开朗。恩,是他,她不会看错! “元先生,这是不是有点天下掉馅饼的感觉?”丁志宏从心里讨厌这个男人,可能太帅,帅到让男人都嫉妒。 元明笑了,递过去一张名片,“你可以去调查我,相信到时我们会建立很好的信任关系。” “我会的,不过一切还要看调查结果。”丁志宏笑着收好名片。 “元先生是吧,”许紫荃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你一直都是这个名字吗?” 王圆耳朵凑了过去。她可一直期待着这种事,真要谢谢紫荃。 梅清却不要,真的不想有人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他,可以肯定不是那个人,否则他一定会说出来,那个人至少不是会说谎的人,而且她不想让他,元明,太了解她,只是钱,那就是他们关系的实质……“那个,紫荃,怎么问人家这样的问题呢,像元先生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轻易改名字呢,要知道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改名字的。”她看看元明,使个眼色。 “恩。”元明识趣地应了一声。 梅清怎么了,怕什么?!许紫荃又要说,被王圆按住了,王圆接过梅清的话, “对的,元先生,我代紫荃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们这里呀,她最幼稚。”。 “不会呀,只能说明她是性情中人。不止她,这里的每一位应该都是性情中人,包括那位一直都没说话的长者,您是一位神职人员吧?”元明说着说着,看向钱伟业,亲切地笑笑。 钱伟业摆出平日的慈祥面容,夸赞说,“小伙子眼神很犀利呀。” “要是合作,你准备选谁当新娘,这里可是有三个女人。”丁志宏当聊天地问上一句。 “当然是梅清了,要是别人呀,我怕会被人家告我欺诈。”元明看看丁志宏,又看看许紫荃,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丁志宏也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更加厌恶这个人,只看中女人外表的男人,以后怎么样,走着瞧吧。 许紫荃不知不觉地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可以认定这个元先生不是她心里那个人,至少那个人没有幽默感。可她就是担心什么,原本该高兴的,因为总算不是,但她老觉得这其中一定又什么误会,适合梅清的其实还应该是那个人的,呼——,她想得可太远了…… “好了,各位,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元明站起身微微鞠个躬,一步步走出梅清的小房子。 “我送送你。”梅清追了出去,回过头冲众人说,“大家都先回去吧。” “钱”的路,可不能因为“张彬”给断了。 她身上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里了吧,急着拿他当借口,哼!“怎么开始舍不得我了?”元明笑问。 讨人厌的家伙!不过,他可真别误会什么。梅清咳嗽两声,认真严肃地说,“元先生,你该记住我们唯一的纽带就是钱、利益,再无其他,也不可能衍伸出其他。”。 玩玩她!“说不定我对你一见钟情?”他嬉皮笑脸地问。 “是一见倾心,心是利欲熏心。对吧?”梅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想玩,她也不是盖的! 好呀,那就试试!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拾起她下巴,问她,“你这是不是可以叫做欲擒故纵?”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以为你是—”她停下了。这是怎么了,她究竟在说谁呀,是他吗,她竟然还说得这么顺,好像练了十几年,真怪。 她又想什么,难不成是在说另一个人,怎么可能?拿来逗逗她吧,“你在说另一个人吧?”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一下子,她晃过神,笑着四处看看,“有另一个人吗,在哪儿呢,我怎么都没看见?” “好,是我的话,我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大!”他抱住她的头,嘴巴对嘴巴地, 她没反抗,随意地缠缠绵绵,当成一场游戏,娱人娱己。 他一下子后悔了,该再等等,否则,第一次就不会是这么冷漠的记忆,不会,绝不会。 他不是张彬。万幸。至少张彬不敢,梅清也不会那么随意。王圆转身走了,算松了口气。 是的,他不是张彬,可梅清为什么?一下子就爱上他了?!那张彬置于何地?许紫荃眨巴眨巴眼睛,回转身,踏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又多看了两眼。 不约而同地,她们都想再见他,都想知道张彬在哪儿,突然间,她们发现原来那个张彬一直幽灵般地缠着她们,从没从心间散去过。 “哎,你们还没回去吗?”梅清叫她们。 “啊,没有,我们要上厕所。”王圆笑笑,拉拉许紫荃衣角。 许紫荃慌忙应了一声。 “两个人真亲昵呀,上厕所都一起。”梅清“嫉妒”地看看两人。 “是你这里太偏僻,我们不得不结伴而行。”王圆忙解释。 许紫荃惯性地点点头。 梅清无所谓了,反正他走了,谁不能再提起张彬,也没什么理由要提起他——“那也要结上我哦!”她笑着挽起两个人胳膊,“‘伴娘’可不能抛下‘新娘’哦!” 几天以后。元明带来一位客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梅清做新娘,许紫荃假扮伴郎,王圆假扮伴娘,丁志宏做见证人,钱伟业做牧师主持婚礼。另外,梅清的“同居”者——马戏团们也被邀来当观礼者。“当/当当当/”的音乐响起,“皇帝”穿着“新衣”出发了,途中没有诚实的“小孩”出来捣乱。 于是,“骗子”们继续“骗”下去,“皇帝”们也玩得很开心。梅清常想要是全城都是有钱人,这会是个众人皆宜的游戏。不过第一次婚礼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元明,元明偶尔会电话联系几个客户,婚礼筹备、收支等等全交给了梅清。除非在飞机上偶然碰上了,大家打打招呼,除此谁也没再主动问过对方,或者,其实从来就没养成过那样的习惯。 许紫荃又因此怀念起了他,因为他也等同于“逃跑”,跟张彬一样。 三年以后。梅清从机场出来坐上一辆大巴。车上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车子驶进高速公路,出了高速路,穿过一个小村落,磨磨蹭蹭地又踏上田间的公路。走到一半,嘎吱,大巴停下了,她从车上一跃而下,回头冲司机笑笑,“谢谢师傅,每次都叫你专程送我一趟。”。司机摆摆手,沿原路呼啸而去。她带着那缕尘烟一脚踏进芦苇丛,一边拨开芦苇,一边驱赶蚊虫,同时向四十五度角进发。 芦苇丛旁的树林中央,一栋遗弃的旧式教堂裸露在那儿。周围杂草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有的高达一两米,有的泛了黄,一个个都紧紧依着墙壁生长,也渐渐遮住了岁月带来的青苔。梅清穿过小偏门走进后院,从林立的小平房中间挑了一个最边角的,拿出一把钥匙,开门坐了进去。 一个大辫子女孩急冲冲地闯了进去。“梅清,你是想叫王圆骂我是吗,还磨蹭什么,整个婚礼就差新娘了。” “紫荃,让我歇一下,好累。”梅清弯下腰,将头深深地陷了进去。 门扑一下又开了,晃晃悠悠地像是要从墙上掉下来的样子,幸亏一个短发干练的女孩一直抓着边角,“怎么着,梅清,成腕了是不是,还要人家三请五请的?” 又来了,真烦,“咱们这里呀,只有王圆是腕儿。”梅清第一个钻出了小房子。 王圆甩开那门,也跟了出去,梅清回头嘱咐一句,“注意我的门,坏了可没钱修。”。 “怕没钱修,就应该积极赚钱。”王圆先梅清一步朝大礼堂走去。 “呒—,紫荃,你说王圆现在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梅清看一眼站在门边的许紫荃。 “当初是你叫她加入的。”许紫荃撂下话也先走了。 当年?她的当年真是一场梦,一场高潮迭起的梦。 那年梅清还在上学,日子看似风清云淡,碧波无痕。 “你这么费神又费力的不觉得烦吗?”许紫荃趴到梅清身边。 梅清睁开眼,一股夺目的光芒下,什么东西晃呀晃的,一直晃到她鼻头,轻轻刮了一下,一张圆鼓鼓的脸蛋就那么凸显出来。她自然地抱住那张脸坐了下去,没半点排斥,“你是谁呀?”。 “许紫荃。”那脸蛋嘟嘟囔囔地嘴巴一张一合,像是个人偶。 恩,陌生人的名字,既然陌生就与她无关——啊,好恐怖,她的形象要毁!她赶紧松开手,冲到水池边,洗掉面膜。 那个许紫荃的声音又伴随而来,“这些护肤品都是你的吗?”。 她抬起头,看见一只白嫩的手搭在她那些瓶瓶罐罐身上,连忙轻轻地抓起那只手,然后笑着冲许紫荃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突突了一下子——又多了好多皱纹,都是“笑”惹的祸,怎么偏想对她笑! “作为国中生,是不是太奢侈了?”许紫荃的嘴还是停不住, 她“嗯”了一声,懒得理。就算为了皱纹,也再不要改变她自己。 身旁却依旧,“你的脾气还真好,嘻嘻。。。” 她忍不住看看那张脸,还有那份热情,果然,灿烂的笑容四处荡漾,暖洋洋地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化,可她不要,不要,谁知道那是真是假,那是一时还是一世,还是她的脸重要…… 那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耳根也不再清净。 “我帮你拿书包吧。” “我帮你买了饭。” “披散着头发没有我这样扎起来凉快吧?” “这宿舍的所有人听着,梅清是我哥们,以后你们谁敢欺负她,我决饶不了她。” …… 她开始厌了,曾经那么渴望热情、温暖,或者这其实不算,只是变相地,和以往没本质区别的叨扰。否则该有迁就,该有牺牲,该有……哼,她竟也不确定,竟还一度有被感动,真是笑话! 现在,这个许紫荃竟叫她去结识一个新哥们——张彬,一个和她有过节的人。这就所谓“友谊”的话,她不要,宁愿孤独,至少不必再受束缚, 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得罪她,至少该找个合适的时机,现在首要的还是跟她“讨价还价”,“为什么是张彬?”她问她, 许紫荃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这可是第一次向我发问耶。怎么了?”。 “你到底要不要说,第一次问你什么就这么费劲吗?”她尽力去表达了,怒也好,不满也好,刻薄也好,却只招来无尽的疲惫。 “他是班上的才子,以后老师提问,做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 丁志宏、钱伟业还有包括张太太在内的所有人真的消失了,消失在云里,消失在雾里,莫名其妙,找不着天南海北。 梅清从教堂跑出来,沿着中心街一直跑了下去,像是下山一样,轻松又愉快。第一次,她发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跑累了,她在花坛旁坐下来,自在地玩起头发,又回归到了上学前,她坐在家门口的小石凳上,倚着青山、碧水,等着她爸爸,憧憬着美好未来。 每到这个时候,总有人跑来打扰,还是个“闲人”,好像还是整天泡在街头的那一种,“小姐,你要不要做我们公司的模特?” 她头也懒得抬,应付一句,“快走吧,骗子。凭什么找我呀!”,嘴角边还念念有词,“骗子快走,骗子快走……”施魔法似地。 魔法对“骗子”无效,“骗子”不骗到人决不罢休,“不是的,你刚才穿婚纱跑步很青春,很动感,很符合我们这次婚纱设计的理念。” “你这个骗子,都没看见我长什么样就叫我做,”她抬起头,把眼睛嘴巴硬扯到一起,问,“我这样子看你还怎么说?” “哈哈……”“骗子”仰天长笑。太好了,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你笑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又拉拉脸,一下子,脸被扯得好痛。该死!真该痛痛快快地骂骂人! “仔细看看我是谁吧。”骗子说着还忍不住乐。 她松开手,看看他,元明,一只脚仿佛又被扯回到云端,不,她不要再回头,“玩”这个字该从她脑子里彻底消失了……她提起裙子,又跑了起来,唉,真累,好像哪儿哪儿都逃不掉似地。 他可不能再让她跑了!他追上她,问,“跑什么?” 他依旧是个骗子,她依旧要应付他,就是个生物链,狼要吃羊,羊要吃草,草要喝水,反复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我要跑,你管得着吗?”她边跑边答,是个羊的姿态。 “可你需要工作吧,我不相信你会去做服务员,空姐辞掉了,文员你27了,刚好超标,所以你别无选择。”他慢条斯理地,假惺惺地,狠叨叨地,像足了狼。 羊一定会被狼消灭,她知道,可没人规定,羊就一定得乖乖等着狼来逮它…… “在情人和服务员之间,我情愿选后者。”她说着,加快了步伐。 “我要你当我的情人。”,没错,他说的,哼,对她,还真是刻骨铭心!他停下,改走另一条路。 什么狼、羊的,她彻底抛到脑后,像只快乐的鱼,见到海一下子扑了过去。她可是最爱海了,那么宽广,容纳了所有水,也是所有水的终点,它永远在那儿,永远也不会跑掉,就在那儿,静静地等着她,等着她…… 不,他不要她那样,她只该回归到他身边……他快跑到她身边,整个裹在怀里,“不要走,哪儿都不要走,除了我这儿,我哪儿都不要你去。” 是谎话吧,狼最擅长的,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游泳!”她推开他,她犯不着,为了谁,就怎样,他也太小瞧她了,哼! 他知道,都知道,可谁都有个下意识,他不要她出任何事,“现在赶紧找份工作才重要吧。” 工作?!他还真有脸说,自己就是吃软饭的,有什么资格来管她!“与你无关1”她瞪他一眼,甩开他。 他就顺着她吧,顺着那句什么情人的,唉—,“我答应你决不提什么情人的事。”他大叫,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 她真该感动,可惜,她麻木了,谁会再相信“狼来了。”。 “好,你等着我去找你,慢慢等吧。”她大踏步,隔开了他的距离。 他跟过去抱住她,赖皮赖脸地,“我陪你一起游泳吧,反正我也无聊。”。 容不得她反抗,他们一起扎进海里,像是私奔,像是殉情,像是一个t恤男抢走了一个新娘,反正,海滩一景。 教堂的钟声一直响个不停,马戏团的人修了好久,最后拆下来,丢弃到小树林里。 许紫荃拿起草,轻轻地掩上,像安葬它似地,念了几句祝祷词,才又回到大礼堂。 礼堂里,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只有王圆,没什么负担,象征性地,就为了在张彬面前表示表示,第一个冲到许紫荃身边,问,“怎么样,电话打通了吗?”。 许紫荃脑子里老是那个柔弱的梅清,可怜巴巴地问她,“你看请我了吗?”,是,没有,到现在都没看清楚,唉—,她看一眼一直瞅着的王圆,应付了一句,“啊,那个,没有,元明的电话也不通,办公室也没人接。”。 钱伟业老想起他的女儿,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到处跑,拦也拦不住,梅清该不会也,不,不会,她那么有头脑,还那么自爱,啊,自爱,不会是,他慌了,连忙问,“那个,梅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房间里的东西可是一点都没动。”。 许紫荃没搭茬,王圆沉默了,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美女蛇”。 不久,王圆第一个笑了,“不可能了,要干嘛,当年就干嘛了!”她朝大家摆摆手。 没人理她。 半晌,“对,梅清应该不会那么脆弱的,一定不会。”张彬也想起当年,那个嗑瓜子的梅清,一口接一口地,就知道赌气。 “ 当然了,梅清为人处事那么精明,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想不开。”丁志宏自己傻乎乎地笑笑。他也知道,这种话,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许紫荃腾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找她,就算把全城翻个遍,也要找到她。”,她该像当年一样,主动走过去,对。 钱伟业又一次想起他女儿,一脸沮丧,“紫荃,她不是我女儿小美,知道她在歌厅、酒吧,你可以去救她。找她的力量你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丁志宏最害怕,那意味着他也要跟着参与,曾经一个钱小美已经够他受的了,这次,算了,他赶紧找个借口,“是,紫荃,也不是像你当年帮我抢回钱包,就看见贼在眼前,她不在你眼前,其实刚才,” “我傻嘛,刚才在爱德尔逊教堂就应该拦住她是不是?”许紫荃打断他,冲了出去。她发现她没机会走过去了,没了,彻底地没了。 王圆追了出去,只是,为了显示她不是无情的。她得承认,有了张彬,她和梅清似乎要划清界限了。 小河边上,夕阳的光芒透过河面折射到岸上,一草一木都星光熠熠地,唯独有两张脸,一张苦闷的,一张漠然的,和那儿的温馨显得极不协调。 站得无聊了,王圆不得不说几句,没半点感情,“你不该怪自己,梅清一向都是如此。” “那我是不是该怪你?”许紫荃扭头看着王圆,眉头堆在一起,遮住了那双大眼睛所有的光芒。 王圆余光瞅瞅她,笑了,淡淡地哼了一声,疲惫地抓抓头发,思纣许久,说,“我想听听张彬怎么跟你说的。” “说你去找他,他告诉你拒绝梅清只是因为他想先搞好学习,毕业后他一定给梅清一个交代,还说什么裙子的事,当时他只是想要帮她,怕没人跟她配对什么的,都要你转达,结果你说你教训了他,叫梅清可以彻底忘记他了。就是这样。”许紫荃好像等她那句话等了好久,等得人也疲了,骨头也软了,再也没力气深究一二。 王圆反倒更有了力量,更有了借口,疲惫也一扫而光,“我有私心不假,但你觉得梅清是可以回头的人吗?” “她最起码不是不讲理的人!”许紫荃淡淡地接过话,听起来不硬,但正中要害。 王圆沉默了,内疚轻轻地在她心里站了站,跑掉了,“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为什么要搞一个骗局,你知道梅清最讨厌有人骗她。”她挺着鼻子,正儿八经地盯着许紫荃。 许紫荃干脆撇过头,好想吐、从没发现王圆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冷笑一声,反问,“我能说吗?十几年后再告诉她真相,要你你也不会信吧?”。 王圆淡淡地又哼了一声:五十步笑百步!她许紫荃比她强不了哪儿去!沉静半晌,她问,“那为什么要弄那么多花样,像是要给她教训似的,装作不知道不就好了,反正她是要嫁给他的,为了钱她什么思想准备没有?!” 许紫荃垂下了头,越发无力了,似乎错全在她身上,不得不感叹:“可对张彬,那是她的痛,主要是我没想到张彬会有怨气,会那么没肚量,爱她,管她是不是爱钱,以后慢慢改变她不就好了吗?” 王圆得意地笑了,偷偷地,还不忘最后再加把柴,“他其实不爱她,当年只是可怜她,现在只是觉得欠了她的。” “我爱她。”张彬站在一旁远远地朝她们喊。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 “我爱你。”梅清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幻觉。那可是她最希望听到的三个字,不是她说的回礼,是主动的,热切的,心灵发出的声音。所以,是幻觉,因为不会有说那话的人,呵呵…… 那声音还在响着,还在响着,逼得她仔细去看那人,是元明,天—,狼居然还没消失!她可没力气再跑了……她疲惫地在胸前打个叉,“我跟你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他笑了,双眸还是那么迷人,“将要开始我们新的工作游戏,我还叫它新娘游戏。”他的话和当初如出一辙。 “我好累,好累,什么也不想干。”她闭上眼睛,随波逐流。 海浪整个翻滚起来,像是要跳出这个地界一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她,还有所有的生物统统抛向天空。生物一下子跑开了,只剩她一个人,看着天空,与云朵做伴。突然,所有云朵都散开了,一道闪电,直直地打在她头上,“啊—”她大叫一声,一直摔了下去。 再醒来,她发现四周是个陌生的环境,一个温馨的房间,到处都贴满黄色壁纸,还有一张软绵绵的大床,挤得书桌只能摆在角落里。她就躺在那床上,鼻间还能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抬起头,阳光从阳台的某个角落,一直撒到她脸上,暖乎乎地。 她伸个懒腰,像刺猬似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冷不丁地,她想起她的婚纱,想起海,天—!她现在穿的是什么,一件超可爱的睡衣,哪儿来的,谁帮她换的?难不成是他,阳台上那个穿睡衣的男人?!可恶,敢占她的便宜,看她的!她朝枕头,朝那男人狠狠地砸了过去,顺手抄起棉被,裹住那人,一通狠砸。 “啪—”,东西碎了的声音,她回头去看,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矮矮胖胖地,慌张地拾起什么东西,拾好后,冲她说,“那个,小姐,衣服是我帮您换的。我们家少爷是花心,但决不会硬来。” 梅清脸红了,忙说对不起。 那女人和蔼地笑笑,走了, 她扭头再看那团“棉被”,老老实实地趴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快逃吧!她想想,蹑手蹑脚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棉被”一蹭一蹭地跟着,就要到门口的时候,伸出一只“触角”,一把缠在她脚踝上。 她一把抱住头,“哭哭啼啼”地求它,“求你了,我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这次就放过我吧。”。 “哼”,“棉被”轻笑了一声,咳嗽两声,粗声粗气地问,“你还是要去跳海吗?” 切!她松口气,想起什么似地又问,“啊,对了,和我一起的一个男人看见了吗?”“棉被”又咳嗽两声,圣主圣母似地,质问,“你还关心他吗?你自己要死要活的。” 切!还真能操心,真当自己是圣主呀,可以质问一切是事?!她掰开他手,懒洋洋地答复他,“毕竟朋友一场,我关心一下,没看见就算了。再说了,我只是想游泳!”游泳两字拉长音。她开门往外走。 “触角”又缠住她,绝不善罢甘休地,非教育教育她不可,“是他救了你,你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真烦!他比圣主还烦!圣主还知道让人自我反省呢!她低下头,再次扯开那手,没好气地答复他,“哎呀,你不懂,我没要死,是他自作多情,所以我不欠他的。”,又要走。 “不知他本人听到会怎么想。”“棉被”幽怨地哀鸣着,一点点地萎缩,就快要和地相融似地,但还有点依依不舍。 她回过头,轻轻拍拍它脑袋,“早早去吧,别为这点事伤脑筋了,”,“唉—”她叹口气,颇同情它似地摇摇脑袋,“人世间的事呀,剪不断,理还乱,不是你的能力所能触及的。”,转过身,她开门出去,不忘冷冷地撩下狠话,“管好你自己吧!” “当当”,“棉被”狠狠地拿头撞地板,嚎啕大哭,“我真替他觉得悲哀,啊,我不要活了,你不跟他说谢谢,我就不活了。”。 切!装什么呀!好像它就是他似地。啊,也不无可能!她眼珠子一转,冲上去,死死地抱住“棉被”的头,一点不让它透气,轻柔地安慰它,“哎呀,你怎么这么为他着想呀?傻不傻,他那种人不值得的,他都不好好做事,只知道吃软饭,你说,他还是个男人吗?所以呀……”她一直唠叨个没完,手劲儿也越来越用力。 “啊,救命呀,有人要杀人了!”“棉被”沙哑地传出一声,一脚踢开她,扯开棉被,站起身,一屁股坐到她身上,问,“你说我是哪种人?啊,说啊!” 她愣了一下,摆摆手,脖子一歪,再最后吐一口气,死了。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四) 他拍拍她脸蛋,掰掰拳头,故意弄出“嘎吱嘎吱”几声脆响,轻轻地趴到她耳边,像是某个黑社会人物,警告说,“再装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口吐白沫,勉强又吐出几口气,有气无力地硬挤出几句话,“我,我真不知道你是哪种人,真的,的,的……”她一闭眼,又死了。 他双臂举起,仰天长叹,“哎呀,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死在我面前呢?我要救她!老天请赐予我力量!”他双手合十,祈祷了几分钟,将她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她,嘀嘀咕咕地念了几句不知名的东西,嘴巴刚要贴上去, 她一只手赶紧捂了过去,眼睛紧紧地闭着,大声说,“不要,你嘴巴好臭!” 他拨开她手,轻轻地吹口小风,“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又要贴上去, 她还闭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比刚刚还大声,“谁说没试过,三年前就试了,你不仅嘴巴臭,人也很臭,那之后就跑了,跑得比老鼠还快!” 像是受了刺激,他慢慢地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同时地,一股极低的声音,阴沉沉地,带着泪,带着血,还带着些许兴奋,缠缠绵绵地钻进她耳朵里,“原来你在意我跑掉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只是想玩玩。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 她偷偷睁开眼睛,看见一张阴沉的脸,一点点地移向窗边,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该不是误会什么了吧,那可太糟了!她走到他身边,拍拍他,“我们呀,不合适的,我喜欢的是勤恳工作的人,而你呢,其实应该是享乐型的吧,还有那个,情人之类的,我也没办法满足你了,因为我要和我老公离婚了,所以,也没办法给你钱,也没办法给你什么提升的机会……恩,那个,所以,我,我走了。” 哼,她当他是什么了,软骨头,专门靠女人?!好吧,他该让她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抱起她,亲昵地抚摸她的头发,轻柔地趴在她肩上,“你说的我都不介意了,至于我们合适与否,试试就知道。”他扬起头,往楼下走。 她看着那张脸,摇摇晃晃地,双眸还是那么迷人,鼻子还是那么高挺,双唇依旧让她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除此以外,那上面好像多了点什么,她从来没见过的,她猜一定是“痣”,而不是“光芒”。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五) 他们走进一间地下室。里面布置的跟摄影棚一样,有反光板,几台高架摄影机,还有一个半圆型的展示台。外带一个化妆间。 “啪”地,他脱掉睡衣。她赶紧捂住眼睛,“那个,我是正要离婚的,那个,还没离婚,我其实,其实,很传统的,我决不那个,”,身边静静悄悄地,他好像消失了。可她,她怎么这么热呢,还透不过气?她睁开眼,一件厚重的婚纱挂在她脑袋上。她扯开它,他居高临下地看看她,支使仆人一样地,“那边有水,去洗一下脸,顺便把婚纱换了,一会拍照。”他转身出去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可恶!他以为他是谁?!三年前,他叫她工作,她乐意,那是看在钱的份上,现在,她不在乎什么钱不钱的了,因为钱,她最看重的婚礼都陪上了,他还指望她会再听话,做梦吧!走着瞧,她会让他后悔!哼,就知道靠女人吃饭的家伙! 她按兵不动,先一切都照他说的。之后,他走进来,一身礼服打扮,板着脸,一声不吭地坐到她面前,一板一眼地,像是新郎要拒绝新娘似地,严肃、认真地操起粉饼、粉笔,一件件涂抹这霜,那液的。 她时刻不放松地盯着,一个个瓶瓶罐罐严格把关,就是要挑出他半点毛病似的,然后狠狠地回击他! 可那些瓶瓶罐罐没问题,全是高级货,想是很多女人用过,可是日期又是新的,好像他就有收集这些东西的嗜好似地。给她准备的,不可能,她那时还没来;给那个阿姨,似乎太奢侈了;呼—,大概是给未来女人用的吧,即将到来的女人,就像她一样,“啪”地从天上掉到他眼前,他看看,啊,样子还不错,收留她吧,她会对他有用的。对,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腻了,再把那女人赶走,就像赶苍蝇那样,一天不除,心里就不痛快! 那,那些女人什么样?她盯着他,试图从眼睛里找到点儿答案。结果,一无所获。她一下子成了敲了三次鼓的士兵,眼巴巴地看着敌人,就是没气进攻了。倒霉!他还真有毅力,下定决心认真工作,就认真工作。可她,不信那个! “你很熟练。”她“夸赞”他一句。这招超灵,谁都受不了赞美哦! 他没理睬。 哼,她不信邪! “以前干过吗?”她又问。 他还是没应,彻底成了哑巴,专注的程度像那个雕塑;思想者。 她不信,就不信!一定她的招数还不够毒!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有多高,”,“你女朋友多大了?”,“父母还健在吗?”……她发炮似地问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不管他答不答,最后,她竟想出了更狠的,“你这么帅,是不是整过容,是的话,哪个女人给你的钱?” 他一个字也没答,面部肌肉僵化了,一点动作也没有,末了,“去那边站好,我调焦距。” 她吐吐舌头,磨磨蹭蹭地滑过去了。 “我说跳,就跳,像在街上那样,兴高采烈地。”他站在镜头后吩咐。 “跳!”,他朝她做个手势。 她跳了,脚尖一抬,屁股一敲,轻轻地拉高自己一点点,保证绝不费力。 “你那叫跳吗?”他伸出个脑袋,大喝一声。她撅着嘴,颓废地坐到地上,垂下头,像是负罪似的,一言不发,过了几分钟,头和身子整个歪过一边,她睡过去了。 他气死!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勤恳工作的男人,可这哪点是喜欢的样子?明明就是在敷衍他!好,看他怎么折磨她!他走过去,拍拍她脸蛋儿,“哎,醒醒,你,没功夫偷懒,啊!我肯收留你就不错了。” 她醒了,一下子就被那话刺痛了,那像是表明她是孤苦伶仃的,是最差劲的,她又像当年那样一无是处了,唉—,她叹口气,爬起来,抖抖婚纱,“照吧。”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当是跟她自己说。 他没动,静静地看着她。以往,她是要反抗的呀,现在怎么了,眼神有点怪,好卑微的表情,不会是刚才的话刺痛了她吧,天—,她也有受伤害的时候?!别了,他还是小心点吧,说不定是她的小花招…… “你怎么了,到底照不照?”她瞪着他,没好气。 “你看看你自己,一脸不高兴,怎么照呀!”他也回瞪她,没好气。 “摄影师态度太恶劣。”她撇过脑袋,无精打采地找个借口。 “好,他改正,他向美女说sorry,行了吧。”他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陪不是。 噗嗤,她笑了,瞬间找回她自己,自信满满的她,那个爱玩,爱闹的她。 “好,从新开始吧。”她挥挥手。 他放心了,看到她眼神里的光芒,他就放心了。他几步跑到镜头后,大叫,“跳。” 她跳了,越跳越开心,想到下一节要修理他的糗样就想笑,想到她也玩了他也想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捧腹,最后趴在地上“哭”天“喊”地。久了,她满脸意外地停下了,惊讶地看看她自己趴在地上的丑态,偷偷瞟一眼“镜头”,发现“镜头”停住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是不是有点过?”她怕怕地瞥他一眼,又小心谨慎地收了回来,忍不住又瞥他一眼,眼皮轻轻一转,又耷拉了下去,反复几次,欲语还休地脸通红。 她真适合当演员!他长呼一口气,“换下一件婚纱吧。”“镜头”回答她,“我也跟你一起拍。” “那多点新花样吧。”她没敢提“玩”,但就想“玩”,还要“玩”个饱。她说过要整他的,说过要让他后悔找她工作的,这一点她可是还记着哦,哈哈…… 她提着婚纱冲了出去,他叫她,她没听见。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六) 她抱着一个大袋子,轻轻将地下室的门倚开一个小缝,偷偷往里瞧。他正趴在梳妆台上,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她喜滋滋地将那小缝稍稍挤开一点,再将她和那袋子硬挤进去,婚纱一拌,她和袋子一起滚了进去,骨碌骨碌地,一直滚到展示台,当,她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咳嗽两声,忙“踩”上两脚,“活该,这叫恶人有恶报!”。她拿手指狠狠“戳”他背脊,外带几句诅咒:去死、去死;一切搞掂,她将袋子藏进婚纱里,踉踉跄跄地躲进角落。四下望望,没人,她抽出袋子,掏出一个东西,重新塞回到裙子里,那袋子继续留守。 叮咚!他数着点儿,手指打个奔儿,清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大喊,“忙完了吗,忙完了,快过来,我给你做头发!”。 她捂着肚子躬着腰,径直走到座位上,满脸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了事。他扯起头发,“抬头,”,她躬着身子,稍稍腾空,目不转睛地盯着裙子,生怕弄脏了似地。他“心有灵犀”地提起她双手,拾起下巴,“抬头,”,揪起领子,推直后脊,“挺胸”,“这样才能做头发。”他笑容可掬地“告诉”她,特别无心地拍拍小肚腩,“啊,还忘记要收腹。”。 “当啷”,她那个小东西掉了,从肚子直接穿过小腿就滑了下去。她刚要弯腰,他也一起躬下身子,“咦?!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了?”,“啊,有吗?”她尴尬地笑笑,扶起他,“快做头发吧,我真的好累,快点拍完,快点结束吧。”她揉揉眼睛,按按肩头,眼神黯然失色。“好的。”他拿起木梳,从上滑到下,郑重地,像是给新娘做嫁妆那样,该说什么“从头合到尾”什么似的,说,“人哪,要只想着害别人,是会很累的。”,“奶奶,你真是老糊涂了,今天可是我结婚的日子,不该说点祝福的话吗,说这些干什么呀!”她抓住他的手,亲昵地贴了上去,“您呀,还是送我祝福吧。”,他紧紧握住她手,按她的意思扮起倔强的老太太,还是撞了南墙就不回头的那种,“不行,奶奶越到这个时候越要交你为人处事的道理,要不然,你老公日后会嫌弃你的,再不改,他可是要逃跑的!”,她一下子甩开他手,像夏天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别说了,那种动不动就逃跑的男人我是最讨厌的!”。她在说他吧,是吧,什么时候,她才真的懂他?他一下一下地从头梳到尾,祈祷着,期盼着,像河堤上的一粒石子,静静地等待河水冲刷地那一刻。 “河水”来得好急,好快,莫名其妙地,“你刚才拍得太差了,完全没调动模特的积极性,等一下我要决定怎么拍,要不我就不拍了,反正又没签合约。” 他服了!她真的是跳跃性思维,可也不能说这一点和那一点就没半点联系!他也是不是省油的灯! 她回头看他一眼,看看那双呆滞的双眸,立即委婉地,可怜巴巴地,像是谁给她下了命令,她不得不如此似地,“你应该会答应吧,要不然刚才可就白白浪费胶卷了。”语气降了八调。 “好,都答应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模特,所以,我通通答应你。”他呆呆地应了一声,像个傻子,因“无助”而被活活吓傻了。 他也适合当演员!她看他一眼,眼神漫不经心地一转,大踏步走向展示台!她可是要和他决斗的!虽然是游戏角色,她也一样认真对待!虽说那是他苦心经营的游戏,她只是个参与者,可是她可是被迫的,所以别怪她呦!她嘴角轻轻地溢出一丝涟漪,荡呀荡地一直荡到地下室的各个角落,地下室越发阴乎乎地,让人浑身直起鸡皮。 一切准备就绪,“调好焦距了吗?”她问,比他还急似地。 “开始!”他话音一落,她从身后抽出枕头,高高跳起,朝他砸去。他猛地一回头,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啪—”自动装置启动。 她发觉自己亏了,简直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行,这肯定是意外,对,意外!他早该对她没戒心了的。她从他怀里跳出来,“再来一张吧,效果太差,还有相机等待的时间过长,应该调快一点。” “你是不是就是想修理我呀?”他傻傻地问,有点开窍,但又差那么一点点。 只要她真诚地解释一下,带着甜甜地迷人的笑,“不是,我全是为了工作考量。”,她认为傻子还是会是傻子的。 “好,那开始。”他话音刚落,她跑几步,举起塑料棒槌,朝他屁股刚要敲下去,他转过身,她整个人横跨在他双臂上,“啪—”快门启动。 “看来你真是要害我呀。”他失望地看着她,满脸哀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盈欲滴。 哼!她可不会内疚!是他太傻,与她无关!她跳下来,怒斥他,“你实在太没有专业精神,我为了一个镜头花了多少心思,你究竟知不知道?居然还讽刺我,你对得起我吗?” 他一声不吱,由着她骂,傻傻的表情也都消失了,嘴角轻轻地溢出一丝涟漪,突然地,她发现她被戏弄了,他一直在戒备,一直在看着她耍宝,天!“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得意。 他适时地贴近她耳鬓,“这是我的游戏,我发明的,主动权在我手里,你觉得你还会有胜算吗?拜托用用脑子好吗?”,她两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去,上帝呀,什么时候,他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了?!游戏这个词,可是她先想到的,是那个梦,海底梦给她的灵感!哼,专抢她的桥段!卑鄙。 “也未必,有时发明家也未必能玩得过玩家!”她仰起头,正面地发起挑战。 “好,那就试试!”他扬扬眉,下去重新设定时间。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七) 三天,梅清闹了整整三天,拍的全是古灵精怪的动作。元明破罐破摔决定先投放市场看看,不行,他再也不用这个“新娘”,娶回家就好!她呀,就是他休息的港湾吧。 一个星期以后,元明推出的这一系列婚纱火了,梅清也跟着红了。这个过程就像是青蛙“嗖”地变成了王子,哇,跌破所有制作人员的眼镜。 全城大大小小的店铺,无论是不是做婚纱的,都能看到梅清的婚纱照,还有印有婚纱照的相关产品。钱小美买了两张,第一时间奔回教堂。 “找到梅清姐了。”她大叫。 那一声叫,像早上的画眉,醒来第一眼,哇,让人眼前一亮。尤其,许紫荃,眼前的那柔弱的梅清,成天在她眼前晃呀晃地,问什么“你看清我了吗?”,啊,现在总算烟消云散了!唉,她不必在负罪了!“在哪儿呢?”她冲到小美面前,第一个问。 “给,海报。”小美一脸羡慕地递过去。 钱伟业看着女儿,以前她那个叛逆样一下子消失了,他又一次找回了女儿似地,是的,梅清就是他的女儿,他可算找到女儿了。 角落里的王圆,一下子,不知怎么的,心跳得突突地,大概谁往她怀里装了炸弹,定时的,是梅清启动的装置,她瞥一眼张彬,想到个主意。 “她又开始了啊!”她冲到海报跟前,故意地大声说,“这家伙还真喜欢做‘新娘’呀!” 张彬一下子就如她所愿地,青筋爆面地,飞一般地抓过那海报,看见标题上写着:你想像她一样可爱妩媚吗?来girl吧。标题下,梅清超可爱的表情赫然于纸上。尤其,梅清的眼神好像就望着他,还有他脑子里无数多的男人,他气急败坏,三两下撕了,咬牙切齿地叫骂,就骂给梅清听,“太无耻了,她还是老样子,婚纱照也可以拿来卖!口口声声说什么想要一个家,全是谎话!” 许紫荃不动声色地拾起海报,一张张拼图似地拼好,慢条斯理地“嘱咐”“嘱咐”他,“太保守了啊。”。 “好羡慕梅清姐呀。”小美久久地盯着那海报,深陷了进去。 钱伟业脸色变了,女儿又要逃跑似地,“小美,爸爸可不允许你当模特。”。 “去找她吧。”许紫荃对自己说,就像当年那样,她走到红绿灯底下,相信就会没事。 王圆第一个朝她摇摇头,几乎和当初反对她鼓励梅清和张彬玩游戏如出一辙,唯一的,言辞没那么激烈,她可只剩下许紫荃了,得装装好人,“算了吧,她不会见你的,知道她没事就算了。”。 “是呀,紫荃,梅清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丁志宏也劝她,他莫名地也不想梅清回归,像是老鼠在洞里呆久了,冷不丁地特别怕见人。 许紫荃没吱声,突然间发现电视内容有点特别。 里面主持人问,“girl这一次推出的这一系列婚纱反响如此强烈,你觉得原因有哪些?” 男嘉宾说,“主要是模特的选择切合了这次的主体。” 主持人问,“据了解这次的模特是一位新人,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的?” 男嘉宾说,“是很偶然的,她当时正穿着婚纱跑到大街上,很活力,很青春。” 主持人瞪大了眼睛,“我没听错吧,她穿着婚纱跑到大街上?” 男嘉宾笑笑,“没错,她说她喜欢这样,喜欢在众人面前穿婚纱,那我就说要不来做模特吧,她一口答应下来。” “要是我遇见他该有多好。”小美忍不住感叹。 “嘘—”众人一致阻止她。 一定是他故意的,是,是故意地,故意地抢走她……张彬青着脸,一遍遍默念他自己的台词,费尽心机想出来的。 主持人又说,“你们这次保密工作做得很细致呀,之前我们都没听到任何风声。” “是,几天来只有我跟她两个人,工作得很辛苦,不但要24小时不停地工作,她还得随时做头发换婚纱,加上摄影棚的温度很低,我们可以说是饥寒交迫。不过,总算有回报。”男嘉宾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啪!”电视一下子没影了。 “怎么回事呀?停电了吗?”许紫荃大叫,疯了似地。 王圆拉拉她衣角,悄悄指指身后。许紫荃回过头,看见张彬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死死拽着电闸还不解恨似的。她走过去,二话不说又打开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受不了就走吧,反正你们也要离婚了。”。 张彬的眼神“啪”地收回来,叹口气,咬咬牙,冲着许紫荃一本正经地,说,“紫荃你说过你要帮我的。”。 “你这么有主见,我想不需要谁帮。”她甩开他,极厌恶地赶快躲闪到一边,打开电视。 张彬咬咬牙,半晌,憋出一句话,“好,我发誓,这次全听你的。” 许紫荃看都没看一眼,对他,耳朵聋了,继续看电视,还是厌恶之极。 男嘉宾说,“我们打算趁势推出boy旗下的一系列男装礼服,由此搞一个活动,名叫新娘游戏,主要是甄选新郎,凡参加者有机会和新娘结婚。” “结婚,是真的吗?”主持人惊讶地问。 “当然是带双引号的。”男嘉宾笑笑。 “那‘新娘’是你们这次推出的新人吗?”主持人问。 “是的。但她本人表示如果条件优秀,真的会从参与者中选择一位丈夫。”男嘉宾故意朝镜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像是在看她,或是他,谁看都觉得玄机无限。 “撒慌精!”梅清坐在电视另一头,“啪”关机。哼,她竟帮了那小子!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她忍无可忍,“啪”又开机。 “同时还要选出几位伴郎、伴娘,,优秀者我们还会邀请他或她加入本公司。”元明又说。 “那假如我现在就想要报名,我该怎么做呢?”主持人问。 “在本月20日之前,凡来我公司旗下的任一家婚纱店咨询,就有机会参与。另外在旗舰店,还有机会见到我们的‘新娘’喔。”元明朝镜头抛了个媚眼(真恶心!梅清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啪”许紫荃主动关掉电视,冲小美说,“小美,你的梦想可以成真了。” “紫荃,别教坏我女儿呀!”钱伟业吓得脸白了。 “钱师傅,模特绝对是正经的职业,难道你真希望小美像以前那样去酒吧、歌厅瞎混?”许紫荃问他,正儿巴经地,钱伟业看着有点瘆得慌,品品那话,有点道理,微微点点头。小美蹦蹦跳跳地挽起她的胳膊,刚要走,她看一眼王圆,“你不去吗?” 王圆看看张彬,张彬没动,她也有点犹豫。 许紫荃干脆冲空气说,“反正谁想结婚谁就去。”她拉起小美往外走。 其余人都跟了去。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八) 许紫荃没看到梅清,只看到元明。她愣在柜台前,一时无语。真烦,烦透了,她怎么老是找不到“红绿灯”? 王圆笑着先打了招呼,顺便问给张彬听,“元大哥,梅清呢,她不在吗?” 元明一眼看见了他,张彬,她老公,第一次,他心被揪了一下,但那张脸依旧笑着,“不在。因为录像今天才播,她要准备一下。”心不在焉地。她老公真帅,好高贵,他才配得上她…… 他也看见了他,元明,还有他眼睛里的闪烁,一切都心照不宣了是不是?!他一时失控,冲上去,抓住元明,“她在哪儿,你一定知道!”。 王圆闭上眼睛,轰—,那炸弹爆了。他还是喜欢梅清,无论梅清做什么! 许紫荃赶紧朝张彬咳嗽两声,意在提醒:少弱智。 张彬像只落汤鸡乖乖退到一边。 元明松口气,真的,好怕他找到她,他还没,还没想好,还是他已经陷进去了,越陷越深,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个我们是来报名的。”王圆接着又说。她不要再“弱智”! “好,你们先填表格吧。”元明递给她几张纸。 趁空,钱伟业问他,“元明,你们公司到底是什么公司呀?” “啊,是格林娜服饰。”元明答。 “那模特在你们公司的待遇怎么样?” “新人的话是相对低一点。但一旦有了知名度就完全不同。” “那小美……”钱伟业有点不好意思问了。 “小美参加这个活动,又能走到最后的话,我们公司一定会重金打造她。这也是活动举办条件之一,另外,我也会加入到其中,和电视台一起,确保活动的公正性。”元明说,一副绅士作派。 钱伟业满意地点点头。 小美突然崇拜起元明,像对待偶像那样。 所有人都散去,元明和许紫荃找了一间咖啡馆。那儿,很静,每个人都静静地享受着浪漫,似乎,那是另一个世界,与外面的熙熙攘攘完全不同的世界。也有人是专门品味苦涩的,他们所从未尝试过的苦涩。 “你那时的计划我一个字也没对她说。”元明率先打开了话题。 “谢谢。”许紫荃呷口咖啡,扭头看向窗外。他变了,眼睛里有了异样的光芒,似乎是苦闷,似乎又是喜悦,梅清大概也变了吧,变成一只小鸟,再也不想从他怀里飞出来的小鸟,任凭天高,她也不要翱翔了吧…… 她那脸苦涩?!还是因为他吗?可他,好吧,他再成全她吧,“她现在住在我家,我单独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你可以叫张彬放心。”他笑笑。 她看他一眼,也笑了,和他一样,淡淡带着那么点儿苦涩,大度地说,“你做得太周到了。其实张彬,我想,他已经不适合梅清了。”她扭头又看向窗外,哀伤地,悲凉地,好想跳出这份寂寞。 他也想,也想,想得快疯了,他们为什么只把张彬当朋友?!他一直那么努力,可现在,现在这算什么!可他还得装装样子, “那也要让他们把事情都说清楚。梅清现在只是在逃避。”他一本正经地盯着许紫荃。 “是逃避吗?”许紫荃苦笑,“还是她已经忘记了,爱、恨统统都忘记了,她又有了新的生活,还会有新的朋友?!” 一下子,他懂了,她不是为张彬,是为她自己,为要失去一个朋友而难过,既然这样, “只要我在,就一定不会让她忘记你们。”他拍胸脯朝她保证。 “随缘吧。”许紫荃走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融进外面那片熙熙攘攘。 傍晚,元明开车回到家,那个他辛苦打拼下来的别墅。穿过院子,绕过车库,他眼前就剩下一道后门,按下电钮,他就能见到她,可他,他不要,永远都不去按它,她就不会跑掉了吧,不会了吧…… 门“刷”地自己开了,梅清一身清秀地站在他面前,看他一眼,上楼去了,像是他的幻觉,可门,确确实实打开了。 他不得不走了进去,再看看她,优雅地朝楼上走,像是印度贵族女优,提着裙子,整栋房子都遮不住她夺目的光芒。那他呢,就该彻底消失了?!不! “怎么你都不问我吗?”他叫住她,就当是丈夫在报怨妻子。 她还不是!或者,根本就没那个可能!她优雅地回转身,脸孔却完全不符,傻傻地,像个傻大姐,问,“问你什么呀?”。 他一时愣住了,她,还是她吗?灵气怎么都消失了?!好久,他找到个借口,“录像今天播了吧,我撒了那么多的谎你不怪我吗?” 那一刻,傻大姐消失了,她优雅地走下楼,优雅地拍拍他肩膀,轻轻地抿抿嘴,像妻子那样,宽容地,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我是不会怪你的。” 他浑身哆嗦了一下,讨要妻子对丈夫的尊重等等统统都忘记了,颤颤巍巍地问她,“打算在工作上找回来吗?”他扶住她双肩,惨兮兮地乞求着一个答案,渴望已久似地。 “切—”她撇过头,粗鲁还是一点点露出来,最后,她干脆厌烦地甩开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他焦急地趴到她肩上,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格外地焦灼不安,“你说呀,好让我有点思想准备。” 她不紧不慢地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找回优雅,不经意地往里添点冷漠,“少装了啊,游戏设计者还能怕玩家吗?你不是早就都设计好了吗,还怕什么?” 他沉静地绕过她,紧挨着她坐下了,心里数着数似地,准时准点地就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着她,一脸疑惑地问她,还挂着笑,“那是工作时,怎么你把我们的生活也当成游戏了?”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九) “怎么,我们有生活吗,不全是工作吗?”她一只手勾起他下巴,高高在上地,就当是在看一只狗那样,满眼的蔑视。 “刷”地,他一下子想起,那一晚。她吓坏了,还硬在那儿装着清高,他也在那儿装下流,为的就是要了断,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要……他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 她蹭到他身边,“爱怜”地摸摸他,柔声说,“你们的设计真的天衣无缝,除了找来那个什么apple,结婚前夜,你故意说了一些话,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哪怕我跟你之间只是一场游戏,可你们知道你们在设计的是一个人吗,恩,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如果真知道了,或者今天你们见面又商量什么了,你都该有准备了,因为呀。”她哼哼两声,“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不想听,是幻觉,对,他只是在工作,在工作,太累了,所以就……他倒下了,一点点远离她,倒下了,跟死了一样。 她站起身,凑到他头那一边,轻轻拍拍,显得挺无辜地,“也难怪你,谁能受得了面对面的指责呢,不过,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只想专心做好新娘,另外。”她停了一下,稍稍抬起身子,“呒—”在他嘴上嘬了一下,“我,有人希望我结束我和你的游戏,我偏不!” 他眼睛缓缓地睁开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像个植物人似地,漠然地问, “赌气有意义吗?” 那话像一记毒药,专门冲着她的意志,硬往她身体里挤,有些部分就开始坏了,连外边的笑容也给带坏了,“不是呀,是因为我爱上你了,游戏只是我追你的一个借口。”放下话,上楼了。 他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石化”了。“爱他”,竟被她说得如此轻易!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 另一方面,许紫荃回到王圆他们中间,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讨论赢得比赛的事。咖啡馆的事,从她一出那个门口,就从她脑子里消失了,她一个字也想不起,就好像神把她的记忆抽走了似地。 可神没带走张彬的记忆,他可是亲眼目睹元明和她,不期而遇似地,在那咖啡馆里碰面。其实,他当时就该,唉—,现在只好问她,“元明说她在哪了吗?” “这事以后再说吧。”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句话打发了,看她的参赛申请表格,那比对着他有意思的多似的。 他懂了,彻底地懂了,除了他自己已经没人可以依靠了!他咬咬牙,拨了一通电话,总算找到元明的手机,也就三两下的功夫,电话拨通了。 第一声,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喂,哪位?” 那声音就像一把箭,直穿他的心脏,他鲜血横流,还得确认一下,“啊,你是梅清吗?” 梅清!许紫荃的神经“嘣”地跳了起来,她两三步将电话抢过去,“啪”关机。他不该再破坏别人的生活! 他看着她,越发清楚了,是的,她已经倒戈相向了,那她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他优雅地松松领带,捋捋头发,郑重其事地,警告她,“许紫荃,你干什么,想拆散我和梅清了是吧,好呀,那我们从今往后就一刀两断!”他狠狠地挥挥“刀”,夺门而出。 许紫荃跑过去一把挡在门口,硬帮帮地挺着脸,说,“我告诉你,我没要怎样,你现在知道了是吧,好呀,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做!”她把手机扔给他,撤过一边,让路! 她可不同意!王圆支起下巴,泰然自若地问给他听,“知道什么呀?紫荃”。 许紫荃瞥一眼王圆,尖酸刻薄的那样儿,她火了,煤气罐被点着了似地,噌噌往外冒火,“你够了吧,王圆,还想添油加醋是怎么的?我告诉你元大哥是正人君子,他和梅清一点关系都没有!”喊得她嗓子都痛了。 丁志宏被那一嗓子彻底惊醒,天—,原来他是那么讨厌她和梅清亲近!呼,他长呼口气,加入到“王圆”阵营,“那可说不准,男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他漫不经心地一旁自言自语。 钱伟业还是站在“爸爸”的立场,“对呀,梅姑娘还是应该小心一点的。” “钱师傅,怎么你也—”许紫荃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真不知道到底元明那边搞什么鬼,电话怎么会落到梅清手里,这下张彬非得冲过去不可——啊,张彬,她四下看看,张彬已经没影了。 “丁志宏,快带我去元明家,要出事。”她赶紧拉起丁志宏往外走。 王圆、钱伟业也跟了过去。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一) 同时,元明的别墅,他的房间里,原本亮亮的房间变得昏黄昏黄地,像是要制造什么浪漫气氛似地。 一根蜡烛支在桌角上,梅清倚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什么,寒窗苦读的学子似地,和浪漫气氛极不谐调。 元明打开浴室的门,“啪”又关上。他走错房间了,大概。回头看看浴室,是他的,天—,那她,点着蜡烛,在那儿干嘛?该不会就开始了吧……他开门走出来,一口吹灭蜡烛。房间一下子黑漆漆地,只有路灯照进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看他,抽出打火机,“啪”从新点着了。他“噗”又吹灭了,她又点着……他干脆将大灯打开,盯着她,她眼睛一瞥,走过去,“啪”熄了。他又开,她又关……最后,他“讨好”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梅清,刚才是不是我的手机响了?”他手轻轻地搭在开关上,她手轻轻搭在他手上,“我没听见。”张口就答,没迟疑半秒。 他咽口吐沫,抽回手,哄小孩子似地摸摸她脑袋,“那个梅清呀,该睡觉了喔,你快点回房去吧。叔叔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啊,乖啊。”。 哼!敢称叔叔!?她嘟起嘴巴,“那个叔叔呀,人家心情好差,你哄哄人家好吗?”拉起他手摇了摇。 他顺势也摇了摇,“哎呀,叔叔心情也好差,真的没心情陪你,乖了啊。” 是做叔叔的样子吗?她撇撇嘴,瞟他一眼,继续扮q,“哎呀,叔叔,人家就要你陪,你答应人家嘛!”嘛字极嗲。 他累了,好累,可能先前的打击太大,“随你便吧。”他一头倒在床上。她站到他旁边,撒撒手指,嘟嘟囔囔地,念什么“快睡去吧。”,魔怔了。听得烦了,他翻个身,她没停,他又翻个身,她还是没停,他彻底地火了,“你,你出去,要不然我削你!”挥挥拳头。“哇啊”,她一屁股跌到地上,眼泪哗哗地。再加上口水,小型瀑布。 他疲惫地爬起来,搂她入怀,“我错了,对不起,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啊,不哭,乖”,她憋住气,闷闷地倒在他怀里,也不敢看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她的小秘密。“不哭,乖啊……”他摇啊摇地,像摇着小宝贝似地哄着她,渐渐地睡了。她悄悄地抬起头,那双眸合上了,眼睫毛伏贴地搭在上面,还是那么迷人,双唇还是那么诱人,只有他的脸无论何时都让人砰然心动。她像壁虎一样爬了上去,趴到那张脸上。 女佣走了进来,“少爷,一位先生疯了似地找你。”她看梅清一眼,转身出去了。 “元明,你出来,藏起来算什么本事?”张彬的声音响彻整栋别墅。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二) 元明醒了,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那只“壁虎”。他盯了她半秒,厌烦地看向他处。几乎同一刻,“哇—,你干嘛!”她叫了出来,用力推开他,“趁我睡着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是。”他举手投降,脸上全是厌恶!她也不是吃干饭的,抓抓头,慌张地推推他,“哎呀,可能是张彬,你快去迎迎他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元明出去了,巴不得地。 没几分钟,张彬推着元明撞进来。 “明,怎么才来呀?”梅清娇滴滴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看见张彬吃了一惊,“啊,你,你怎么来了?” 呵,她就等着这一刻吧!元明闭上眼睛,懒得看,也懒得理。心被戳了无数次,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张彬看着梅清,眼睛直了。天呐,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当年那个柔弱得人人都要欺负的梅清哪去了,他还要保护她一辈子,可现在怎么好像找了个虱子在自己身上,专门来吸他的血似地。啊—,他喘口气,稍稍平复一下,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 她看看他那张脸,哀怨地,她满意了,正经地告诉他,“我没要伤害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硬要跑来,结果你越来越背离你要走的路。我其实早就已经不爱你了。” 他的血快要被吸干似地,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剩下点神智,“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她有点不安了,他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她当年,那副被榨干的残样,唉,对不起了,她不是报复,只是想脚踏实地了,所以, “我要嫁的不是你,是张太太的儿子,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我绝不会嫁给你。”她硬着心肠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他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只等着说话的时机,到了该他说了,他便说,“我们离婚吧。” “好,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吧。”她拿出早准备好的递给他。 他二话不说写下名字。元明看着,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她不值得,真的,他离开她是对的。 “梅清,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因为我当年伤害过你?”张彬临走前问她。 “过去的恩怨我早就忘记了。”她朝他真诚地笑笑,算是给他个句号。 他也朝她笑笑,“好,说得好,我终于明白原来是我太斤斤计较了。你要嫁给张太太的儿子,结局会不一样吧。”打开门,踏实地走了出去。 “是,结局也许真的会不一样。”她目送他出去,同样地,踏实。 许紫荃没进房间,像悄悄上来那样,又领着众人悄悄下去了。 梅清立刻打电话给律师,“喂,你现在过来拿文件,即刻就办。” 元明拍拍手,深表“赞赏”,“策划多久了?” “从接你手机开始。”她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 他拦住她,玩一样地逗她,“那我和你的游戏呢?” 她板着脸上前嘬他一口,一点感情也没有地叙述一遍,“现在开始结束了,我们继续维持工作关系。” 突然地,他发现他错了,要玩,他远远不及她。可他不死心,故意问,“你说爱上我了,是真的吗?” 她看他一眼,普通地一瞥,朝门走去,“或者吧,或者问问你的心。”开门走了。 他不经意地被烧着了,自己点的火。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三) 第二天,梅清一大早起来煮早餐。总算摆脱了一件大麻烦,她心情好得很。 “嗨,早上好。”有人在她身后打招呼,一股阳光的味道。 “嗯。”她应了一声,没回头,哼她的小调。元明那小子,起得还真够早! “你的心情不错,是因为甩了一个大麻烦吗?”那人又问她,声音低低地,有点凄凉似地。 “是。”她简单应一句,咿咿呀呀地又哼哼了几声小调,显示她有多高兴似地。 “你策划多久了?”那人八十度大转折,一下子兴致盎然地。 “这问题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她不耐烦地回过头,张彬,她的大麻烦,就在眼前。她吓得赶紧移了移,突然发现厨房好小,她竟无处可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太太的儿子,叫张彬,我们重新开始吧。”张彬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他真厉害!当年就很佩服他的呀,呼—,她定定神,跟当年一样,找个位置安稳地坐下,问,“你不介意昨天的事吗?” “作为张彬,事后发觉那是假的,作为张太太的儿子,那属于你的过去,他只看你现在。”他笑笑,跟当年一样,那么亲切,那么宽容,还是那个专门派来挽救她的天使。 可她已经不需要挽救了,况且爱情里怎么能掺杂挽救,那不就变成了同情,她需要的是元明那样的,平等地,不卑不亢地,啊,他来了,就站在厨房边角,她笑了,从心里绽开了一朵花,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拿起他一只胳膊,硬搂进自己怀里,然后,幸福地,告诉张彬,“现在恐怕也要让你失望了。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相爱是真的,就在你们眼前消失的那三天,我找到了从没有过的快乐。”她说得动情动感,眼神里的爱四溢。有那么一刹那,她又觉得莫名其妙,她和元明明明是假的啊! 张彬像个精灵,一眼捕捉到那份闪烁,他笑问,“可你确定他也爱你吗?”,他是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的,哼,决不! “我爱她,三年前,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元明淡然地接过话。她整天假假的,他也无所谓了,池塘虽脏,可也是癞蛤蟆的栖身之地。看他,多惨,都成癞蛤蟆了! 她愣住了,他眼神挺认真,可大概也是假的吧,表情还是太淡了一点,要是浓一点……她抿抿嘴,咽下一口吐沫,肚子好饿! 张彬看她一眼,哼了一声。是第一次告白吧,那么惊讶!他哈哈又笑了几声,“怎么,元明,你也加入到她的游戏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们要继续昨天的。”元明抱起她上了楼,还是那一脸淡然,外带哈欠连天。 真有默契!她笑着朝张彬挥挥手,藏到他身体里,她好饿,好想吃饭。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四) 进了房间,元明彻底将门划上。 那一声响亮的门锁声,锁住了门,也锁住她的心。好像温暖的雨露滴进她心里,刷地又蒸发了。 那一声声“别哭了,乖呀。”也就那么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还是要玩,于是她也不得不玩,他们大概会玩到天荒地老吧。哼哼,不,她不要玩了,她说过要脚踏实地地,她叹口气,从他身上硬跳了下去,走到阳台,“我告诉你,你别想对我怎么样,我刚才说的话可都是假的。”话一出口,她马上地,心好痛,一下子从身上拨掉了什么似地。她转过身,再也不要看他。 她能想到的大概就只有那些吧!他叹口气,走过去拍拍她肩膀,“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你结婚前夜的那场戏其实也是许紫荃安排的,你不是知道吗?”话还是淡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甚至都没有轻视。 她狠狠地抓抓头发,越来越烦,恨不得马上从阳台上跳下去。“够了,我真受够了,已经离婚了,我还怕那个什么鬼张彬干什么!”她骂骂咧咧地朝门口走去。 他一把拉住她,“就差那么一小会儿,你就可以永远摆脱他了。” 她厌烦地瞪他一眼,“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摆脱他了!”。 他到底是什么?她的工具,或是她的绊脚石,好,随她!他松开她,笑着弯腰恭请她离去。 她冲了出去,管他那劳什子夸张的动作!“当”,一开门,张彬被砸个正着。她顺势狠狠踢上一脚,“我告诉你张彬,以后你少烦我!”。张彬顾不上惨叫,伸手抓住她,死死地,非要揪出个“是非黑白”,“你不要他,就该考虑我了吧!”。她揪住他领子,像个大姐大似地,粗声粗气地吼他,“我说了多少遍了,你听不懂是不是,我爱他,爱元明,可我非得离开他不可!”。“好的,你爱他,都随你便。”张彬吓得哆哆嗦嗦地赶紧顺毛往下捋,“那不妨碍我跟你在一块的。”。她瞪着眼珠子,血丝都爆了出来,一字一句地警告他,“我不会嫁给我不爱的人啊。”她拍拍他脸蛋子,“当然了,我也不会嫁给元明那么能玩的人。”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没办法,公主永远都没有勇气去亲吻青蛙。她依旧没法面对,和当年一样。 哼,到底谁才是玩的人!元明看着,哭笑不得。“我走了”,他听见她又说,突然地想追了出去,追回他的,只属于他的幸福。 她跑到门口,两只手抱住她。像是那房子的两只手,依依不舍地,日久也生了情似地,可确是他的声音,“闹够了没?”他的脸亲昵地爬在她肩上,老公哄老婆似地,自然而然的。他还玩?!她眉头一皱,手一抬,惯性地推开他脸,“我没闹。请你离开我好吧。”她火急火燎地掰他的手呀,胳膊,反正他身上的部件,她通通都要摘掉。他硬赖在她身上了,就当癞蛤蟆了,“我呀,就只跟你玩,只有你,满意了吧?”,她回过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你听到我的话,所以,特别想改变是不是?”。“傻子。”他刮刮她鼻头,“我只爱你,这总行了吧,恩?”。“先说好,我不爱你。”她嘟起嘴巴,“好,都随你!”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放手。她笑了,偷偷地,就凭那股子柔情,她信他! 那浓情密意进到张彬的眼睛里,一切都走了样。该怪他自己吧,一切好像都是他亲手促成的,可往后就不会了,他终于知道分寸了。从今往后,一丝一毫他都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太阳整个跑出来的时候,一切甜蜜。痛苦在阳光的照射下消融散尽,一切又回到原点。 “今天要去电视台录影。”元明交代她,跟那时一样,提到工作,就只剩下扑克脸。 她懒得理了,只怪她当初不该说什么“喜欢勤恳认真工作的男人。”,现在只能,眼巴巴地“欣赏”扑克脸。她顺便问一句,“电视台好玩吗?”。 “是,你又可以好好闹了。”元明一口塞进个馒头,出气似地拼命咬。 切!小气鬼,婚纱照的气居然还没消!她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嘱咐”“嘱咐”,“小心你的牙齿!” 他死死地盯住她的牙,“管好你自己吧!”下了诅咒。 咧—,她做个鬼脸。 电视台。张彬笑着在门口迎接他们。旁边还站着许紫荃。王圆。一切都是刻意安排好的。 梅清笑着迎上去,主动拉住两位女士的手,“真高兴你们能来,还有过去的事咱们谁也不要再提了。”。 王圆想吐,许紫荃有点惊恐。但谁也没表露出来,两个人都笑着,一个含苞待放,一个灿烂妩媚, 梅清欣赏地看着,余光“啪”地落到张彬身上,又“啪”地整个都落在了他身上,“你怎么在这儿?”她那双杏仁眼瞪得老大。 张彬贵族式的目光扫扫她,扫扫身后的玻璃房子,深表遗憾地仰头看向天空,“不好意思啊,这家电视台是我家开的。”他亲切地又朝她笑笑,换了个人似地。 “咳咳”她清清喉咙,掏掏耳朵,“为什么选这家?”她回头瞪着元明 元明扑克脸加作报告,“包括格林娜在内,都隶属于张氏企业。所以,我们来这里就降低了成本。”说得她直想睡觉。于是,她觉得有必要调节一下气氛,阴阳怪调地问他,“你好像只是艺术总监吧,成本是不是应该会计部,或行政部考虑?”。他看看天,又四下望望,磨蹭老半天,估计她等得烦了,才说,“我反正是绝不会因为一个模特就随便改变规矩。”顺带一记冷眼。 王圆“噗嗤”一声笑了,“哎呀,一大早的,吵吵什么呀?”。 许紫荃懒得看她,拉起梅清,“我们快去录影吧。”叫张彬前面带路。 张彬痛快地带路,心里畅快极了。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五) 拍摄开始。元明拦腰抱住梅清,嘴巴凑近去,她举起一个小红牌挡住。 元明接过那个小红牌,说,“是的,新娘游戏中任何身体接触都是禁止的。” 她又抢过那个牌,假意挥向元明。 元明接过小牌说,“打架也是不允许的。” …… “好了。”元明喊停,“今天到此为止。” 工作人员都散去,王圆一直摆的淑女架子立马散掉,“真累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伸个懒腰。 “我才累呢。”梅清撒娇地靠在王圆身上,“你们现在知道元明这个人有多刻薄了吧。”捎带给他一记澄眼,跟他学。元明全当没看见,专心地和节目的策划讨论着。 张彬不动声色地也伸个懒腰,纯粹当替他自己抱怨,“还行呀,没熬夜。”打个哈欠,抹抹鼻子,越发看不惯似地,“见鬼,这里可真冷,居然比地下室还冷!” 梅清干脆将这个人的话屏蔽掉,想起什么似地,兴奋地说,“紫荃,王圆,走,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她一手搂一个往外走。走没几步,回头冲张彬说,“你也来吧。” “好的!”张彬笑着,像个小男孩一样地一跃而起。追上她们。 “哎,梅清,需要我吗?”元明好心地在他们后面喊。 她“坏心眼”地,“当然,你是司机嘛!”她没回头就那么喊了一句,当着所有人的面。 许紫荃回头看看埋头工作的元明,时而认真地,时而笑容满面,一道阳光直扑她心头,她没看错,梅清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梅清,有点,“太不尊重元大哥了吧。”她忍不住轻声问了出来。 “谁叫他非选这家电视台。”梅清噘起嘴巴,“他明知道我讨厌那个人的。” 王圆顺势接过话,冲许紫荃说,“哎呀,他们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坐张彬的车,让他们好好聊聊。”,又瞥一眼张彬,“你没意见吧。”一切都按她指的方向。 张彬点点头,决定先忍忍。 王圆。许紫荃跳上车,撇下梅清。 接下去,梅清很惨,孤零零地守着门口,守着电视台大楼,还有她自己。她开始有点痕他了,恨他小心眼,还恨那个张彬,总是闲着没事来捣乱,好吧,她不等了,也不怨了,就怨她自己太小孩子脾气。她叫来出租车,“别上,坐我的车。”元明拦住她,她倚到他怀里,无力地关上车门。出租车跑了,只剩下他和她落寞地守着夕阳。 他低头亲亲她额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倚在他怀里,一句话都懒得再说了,好累,真的好累,他当初为什么要来打扰她,为什么要打破她平静的心湖,让她一直拜金下去不就好了吗,谁都不会有痛苦,谁都可以皆大欢喜,可现在呢,是不是还会有什么麻烦?她一下子喘不上气来,赶紧离开他,钻进车子的后面,一头倒下,蜷缩成一只“老鼠”,惶恐不安地。 他看她一眼,跨进驾驶座,呼啸而去。是,他是撒谎了,是小气了!不为别的,就为她宽容了张彬!他说了“不过夜”,说了“地下室”,她竟还可以若无其事地邀请他吃饭!所以,她不该怪他,只怪她自己一句承诺都不给,他真害怕旧情复燃这档子事! 她眼前被什么东西刺到似地,一抬眼,花红酒绿一下子冒出来,天一下子就黑了,一下子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某种灾难。她看看表,六点整。当年,也差不多该这个时间,她从许紫荃的包房里逃出来,逃到某个红绿灯下,啊……“停车,我想下去走走。”她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找那个红绿灯。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六)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问她,头也没回,必恭必敬地当他的司机。 她一点都没笑的心思,他是挺可笑,可也挺愚蠢。“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回去吧。”她不得不拿他当司机一样吩咐。 他“嘎吱”停下车,回过头,纯真地像个大男孩,趴在靠背上,问,“你真的要抛下我呀,就当我是司机了?”,“恩。”她嘴角略微动了一下,仅为了能发出一声,便“嗖”地跳下了车。 “哎,那个。”他“嗖”地也跳下车,按一下车锁,“那个,走之前,去唱k吧。”他拉住她,颇不好意思地。 “今天我们去唱k!”许紫荃的那张脸一下子在她眼前冒了出来,她揉揉眼睛,还是他那张故意扮起来的可爱脸。再眨巴一下眼睛,又是许紫荃,“恩。”她点点头,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尽管她知道张彬也去了。 包房再简陋不过,一张木椅,一张跛脚的桌子,一盏灯悬在房梁上,上面罩满了灰尘,也不知是壁纸的缘故,还是灯的缘故,整个房间昏天黑地的。那样一个环境里,一台小破电视机就算是唱k机了。 她开始有点清醒了。毕竟,差别太大,羊绒墙面,再加上真皮沙发。触摸屏大彩电,那真是一种奢侈。还有阳台的两扇窗子大敞四开着,黑暗呼呼地往里吹,由不得她幻想。 一个脆亮的声音,带点油滑的,更是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请问你们想要点儿什么?”服务员问,诡异地笑了笑,还偷偷打量了她一下。 她竟麻木了,管他什么眼神!她站起身,“你点吧。”提出要上厕所。 “不会跑吧?”元明问她,一边还嗑着瓜子,刚才的纯真。可爱统统都消失了,倒也没半点紧张。 “不会。”她答应他,余光下,那服务生似乎又笑了一下,带点轻视地,她还是开门出去了,漠然地。 卡拉ok的走廊延延绵绵地四处伸张,又比不得那里,宽敞的一条路马上就能奔到出口。她一时不知何去何从。远远的,几个服务员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她的包房,快速地扭头走了,时不时地还回头看她两眼,偶尔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地。她一点没听清说什么,为避免尴尬,她沿着反方向走下去。一个破旧的木门上歪歪扭扭地用白粉笔写着“wc”,她推了推,门锁着,问有人吗,没人应。隔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说话声:“看见元先生了吗?”一个女人问,声音很成熟。 “看见了,还有那个新近红了的模特。”另一个说,说话的语气似乎很单纯瞬间,梅清想起那两个同学,手工间的那两个。 “那女孩大概还不知道呢,元先生可是捧红一个,就来这儿消遣一下。”开始说话的窃笑。 “她可惜了,看那样子挺纯洁的。”第二个开口的感叹。 “你没看电视吗?他们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装纯洁而已。”第一个的声音变得不纯粹了,蔑视一点点滴落。 她就是花瓶而已…梅清好像又听到了那样的话。 “如果能红,我也情愿陪元先生。”第二个也变得走样了,“也”字似乎也代表了梅清,她也要无耻,无谓,像梅清一样。 “陪他三天,你能受得了?”第一个的蔑视都抖落了出来,梅清跑了,跌跌撞撞地一直跑向大海。出口一下子变得容易找了。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七) 许紫荃一直守在别墅门口。她看看天,星星月亮都藏了起来,黑乎乎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铺在上面,摇摇欲坠地。“轰—”一声雷响,她猜大概要下雨了。正想着,大颗大颗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拍到地面上,树叶被刮的到处都是,一会儿功夫一大盆一大盆的雨水倾倒而至。 恍惚间,她觉得“红绿灯”好像又要消失了,越来越远,以她赶不急的速度向前飞奔着。细想想,似乎又没那个可能,也没什么理由再值得“红绿灯”跑掉了,她笑笑,回头冲王圆说,“王圆,梅清他们还没回来。” 王圆也笑笑,心领神会地硬把“肉”剃成“骨头”,“哎呀,他们大概在外面过夜了。”她窃窃地又笑了几声。 许紫荃一下子懊恼了,她不该先扯那个头儿的,就知道会被王圆利用!她看看张彬,静默的泡在那儿,山雨欲来似地, 赶紧瞪一眼王圆,嗔怪道,“你瞎说什么,梅清说要做饭给我们的。” “那你就慢慢等吧,这些年呀,梅清其实已经变成一个最会玩嘴的人。”王圆自然而然地念叨着,一边磕着瓜子。 许紫荃也有点疑虑了,她可是得罪过梅清,可梅清今天的反应也太正常了。 “我相信梅清这次不会撒谎,我们有什么值得她撒谎的,又没什么好利用的。”张彬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像成功人士那样,分析。 许紫荃看看他,还是静默的表情,山雨似乎不会来了,可也绝不是阳光灿烂。再想想他的话,有点道理,就是显得阴乎乎地,一不小心会打个喷嚏。气氛真是异常地怪。 只要王圆,她眼里和平常一样,还是那么攻于心计,老是在说那些挑事的话,“说不定是做给元明看的,她要是无情无义,元明还不得怪她呀。”, 大概真的就是这样吧,还能有什么理由……许紫荃看看天,雨停了,但只像是歇口气,估计还会再来。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八) “铃—”,打破沉寂。 “喂,少爷呀!”女佣在电话这头说,“啊,梅小姐吗?她没回来呀!” 许紫荃依稀看见雨又来了,“红绿灯”最终还是越走越远。 “啊,你叫我问问她的朋友呀。好的。”女佣放下电话,看看他们。 “教堂没有吗?”王圆问, 女佣朝电话说两句,马上又摇摇头。 “我想不出了。”王圆举手投降。 许紫荃也摇摇头。就是那样,梅清后面永远跟着两个小鬼,不停歇地跟着她,瞅准时机,一身手就把她带走。似乎跟张彬已经没关系了,看张彬就知道,还是静默,优雅地不失贵族气。 女佣如实向电话里转达了“沉默”。 一切又归于平静。 “梅清还真善于失踪。”王圆幽幽地爆发一声,像是惊天雷,轰得每个人的脑袋嗡嗡作响。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十九) 外面,元明并不好过,那辆敞棚宝马总算派上了用场,想要什么样的马力,就有什么样的马力。还有疯狂,在平日深深隐藏住的疯狂,在这一刻统统都爆发了出来。他似乎不止是在找她了,更是为了宣泄,压抑了太久,或者他又是在追逐什么,当年那个a pple留给他的遗憾。 夜越来越深,雨渐渐停了,整个城陷入一片死寂。 宝马终于走不动了,他点着一根烟,试着又拨了一次电话。 那边的答复:她没回去。他漠然了。当年似乎也不过如此,对那个apple成天地玩着追逐游戏。哼,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同,她不像是去找别的男人,走的时候那么淡然,一脸阴沉,不像那个apple,兴奋地,满脸都带着媚笑。可要真找到她,她该什么样?也会像那个apple似地穿着睡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半点羞怯感都没有,还假惺惺地抱怨他太忙,不懂得温情吗?可是谁叫他拼命工作的?然后,那个男人会不会也扔下一打钱就走了,还轻蔑地拍拍他,再露出点胜利的笑,会吗?随便吧,他吸口烟,吐了几个圈,管他会不会有什么毒素在体内折腾呢! 雨劈里啪啦地朝他的斗篷车砸下来,他盖上盖子,倒下去,由着眼皮耷拉下去,耷拉到哪儿,他不知道,反正累了。 好一会儿,他渐渐睡不踏实了,什么东西老在那儿折磨他,隐约间还听见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像是她的,又像是幻觉,一个劲儿地叫他,“先生,先生。”。 他没动,始终也没动,静静地听着那一声声可怜巴巴的呼唤,懒洋洋地就想给半夜还徘徊在外面人一点教训似地。但他始终也不是个恶人,闭着眼睛还是哼哈了一声。 那个声音似乎没当那是敷衍,单纯地问他,“可不可以载我一程?”脆亮的一声,小孩子似地。 他还是不想动,即便是小孩子也不能勾起他半点恻隐之心,他硬是要给人家点教训不可,“对不起呀,车子抛锚了。”迷迷糊糊的几个字,听起来确实是无奈。 那小孩儿似乎还在天真地幻想着,又问他,“那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他心里的那点同情。内疚,统统消失了,脑子里只剩下“骗子”,“你要打哪儿?”声音清澈,又响亮。 那小孩像是吓坏了,大概是第一次被人教唆着干这样的事,“啊,算了。”声音怯怯地一下子消失了。 他有些于心不忍了,既然不是半夜徘徊的坏小孩,他似乎可以发发善心,挽救一下,“哎,你过来。”他摇下车窗,朝黑暗里的那个渐行渐远的影子叫了一声。 影子没理他,一步一步缓缓地往海里走。真的挺像她的,那天她也是那么爱搭不理的。他锁上车,快步跟了过去。是个长头发的影子,跟她不太像,湿漉漉地,她可是最在意头发了,不会那么糟蹋的。但愿也不要像她那样要跳下去吧,他快走几步,抓住它。它回头看他一眼,隔着头发,一股阴森森的绿光厌恶地朝他扑过来,他还发现,它那胳膊滑溜溜。湿嗒嗒地,还粘粘地。 “啪,啪。”雨点又稀稀拉拉地下了来,他拉着它,赶紧往车上跑,跑到车上,他拿出一条毛巾仍给它。它呆呆地看着前方,僵化了。他只好亲自帮忙,先是胳膊,后是腿,到了脸,他停住了,那股绿光好像又厌恶地扑过来,他缩回手,再也懒得碰它。等他再看它,它两手摆到一边,又僵化了。他抱起它,下车,尽心尽力地走进附近的酒店。 湿嗒嗒的脚印一直延续到一间靠海的房间。放好洗澡水,他送它进去。它“听话”地全部躺了进去,连头一起。“哗,哗。”浴缸里的水全溢了出来,完成任务了,它直直地又立了起来,踏出浴缸,赤脚走了出去,每一步,地毯上都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周围不时地涌动着粘粘的液体。 他,愤怒了,就看不得有人这么自暴自弃,嫌着没事扮什么影子!他抓住它,冲进浴室。喷头的水哗啦啦地朝它冲过去,一双玉手牢牢地遮住了双眼。他又被触怒了,这种人竟也知道羞愧!他扯下那双手,看一眼它,“啪”喷头从他手上滑下来,他整个人跟着摔进浴缸里。他突然宁愿从没遇见过它!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 天亮了,雨似乎也是真停了。许紫荃发现她。王圆和张彬纠缠到了一起。客厅的灯还亮着,女佣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一切真就像一场梦,其实可能真就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幻想着,问女佣,“那个,你家主人和梅小姐就在楼上呢吧。” 幻想很快破灭了,女佣若无其事地答复她,“啊,少爷打过电话说他不回来了,他直接去上班了。至于梅小姐,他说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可以请你们回去了。” 她也不得不若无其事地叫醒王圆他们,重复一遍“逐客令”。 张彬打个哈欠,若无其事地朝她们交代一声,“我去找元明,他不是去上班了吗,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去上班。” “一起吧,我反正也无聊。”许紫荃也象征性地打个哈欠,她看看王圆,半睡半醒地点点头。三个人一起就上了张彬的车。 元明的办公室放着音乐,开着冷气,熏油的香气四溢,一片和谐宁静的氛围。他自己都觉得讶异,暴风雨过后,一切还能这么平静。 张彬也越来越儒雅了,客客气气地问他,“元明,你真没找到梅清吗?” “没有。”他没什么可客气地,本身不欠任何人! 许紫荃静静地观察了半天,发现天真的晴了,一滴雨都不舍得下,真够闷的。她看一眼梅清的海报,无聊地问,“那新娘游戏怎么办?电视都宣传了。”。 “过几天她会出来吧,万一要是不出来,就找其他人,大不了一路让‘新娘’带上面具。”话一出口,他竟有些懊恼,好像在诅咒似地,呸呸,赶紧吐了! 王圆一睁开眼,一眼看见梅清娇俏的脸蛋儿,就一张纸,竟也是那么美,她迷迷糊糊地竟有些痴了,呆呆傻傻地问元明,“元大哥,你爱梅清吗?”。 他惊了一下,猛地觉得梅清就站在他背后似地,“不爱。”惯性地唱了反调。 “戚—。”张彬不屑地撇撇嘴,“那天。不是还亲热来着,两个人都亲口承认爱对方,那是谁呀?”谁字绕了好大一个圈,听起来像戏词。 “你应该清楚的呀,那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为了要打发你嘛,再说了,她和我一向都是玩玩而已。”元明的调子也拐了几个弯,配上曲,也是一出戏。 张彬眼前就是一个戏子,化着女人妆,摆着兰花指,当自己是半个女人似地,跟女人随随便便地,“你真混蛋!”他冲上去,一拳挥下去,幸好许紫荃截住了。 王圆醒了,彻底醒了,庆幸自己问了元明那句话,她现在要把水彻底搅混! “是梅清想跟元大哥玩玩的。因为她怕动了真情,哪天说不定又会受伤害。总之都是因为你,张彬!”她大叫,比谁都歇斯底里。 雨后的空气久了,也变得干燥了,热得人透不过气来。 一阵风吹过,许紫荃渐渐恢复了点理智,王圆,现在的她是不可信的,“她亲口跟你说的?”她问,也不正眼看人。 王圆也顾不上许多了,急急切切地把知道都倾囊而出,“用她亲口说吗?以前在飞机上遇到比张彬还有钱的好男人她拒之于千里,钱只是她的借口。” 许紫荃主动退出去纠葛,王圆再不值得她信任,没什么原因,就一种感觉。她反正就是没办法像张彬那么八卦,还问什么“那她以前跟其他人也玩过?”之类的,无聊死了! 王圆得意地偷笑了一下,鱼还是很容易上钩的,“那到没有,她只选择了元明。这点好奇怪,她当时还说他很像张彬,要躲得远远的。”她意是要说梅清是真喜欢元明的,可她,她发现她前后矛盾了,真好像为了躲开什么,偏偏又踩到了老鼠屎! 元明,一不小心,还把她的意思给曲解了,“只说明她对张彬又爱又恨。”归纳陈词似的。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一) 梅清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大海。偶尔,她也能想起点昨晚的事: “为什么要这样?就因为我让你多等了一会儿,你觉得有男人要教训你,就是天大的事了?”元明问她,满脸的哀怨,满脸的愁容,还有满脸的无法理解。 其实他更多的是懊悔吧,懊悔他们不该相遇,她也同样!他走前,要她给个答案,她大概可以跟他了断了。仅此而已,她什么都不想提了,其实那些人说什么倒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好像是游走在他和张彬之间真的好累,他似乎也并不能跟她天长地久,张彬因此还没完没了的纠缠,啊,是该结束了。老天看来早就已经决定了,她动心的时候就是游戏结束的时候,所以她必须得玩,才能随时结束这个游戏,随时再开始下个游戏。好吧,就那样吧。 “咚咚咚”,她打开门,元明走进来,一直走向窗边,当他不存在似的。 分手吧,她刚要说,想想,他们从没确立过什么,她自嘲地笑笑,跟他说,“我要走了。”。 “去哪儿?”他冷冷地问她,像要杀人似地。他没想到,他找到她,她竟是那副惨样,他宁愿她像apple那样,他就可以痛快地甩掉她,可现在,他真的左右为难! 她知道,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一筹莫展地,可她也没说非要缠着他,离开他,她照样自立!一切不过小插曲而已!她笑着走到他身边,“我的意思是不想跟你再来往了!”。 他看看她,那笑容跟当初一样,带点儿不屑地,她的世界没了他照样能转的那份高傲。呼—,她真厉害!容不得他有半点怜悯!好呀,那她就别怪他更不能放手了! “你的话,和我的问题不矛盾!”他笑笑,也像当年那样,一切尽在掌握! “是,说得好,”她拍手替他叫好,“可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话怎么硬,她怎么来! “是,没关系,可你别忘了,你可是和我的公司签了约的。”他笑笑,明着摆上“得意”。 她“噗嗤”笑了,冷峻的笑容和apple颇有几分神似,“我说什么了吗,说要离开公司了吗?哼,真好笑!我是要离开你!傻瓜,笨蛋加白痴。”她撇撇嘴,白他一眼。 “傻瓜”、“笨蛋”。“白痴”,他听着竟有些受不住了,他想回到当初,可竟不能了! 她大概玩过了,他那张苍白的脸似乎可以说明点问题。好吧,只是工作,她只玩,但绝不近他半步! “哎呀,好了,好了,看在你这么为难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先住你那儿,等我找到房子再说。”她说得泼一点,粗鲁一点,总之没半点柔情。 “好的,就那样。”他低头应了一句,偷笑了一下,挽起她的胳膊,“走吧,回家。” 她脸色一下子灰一块,土一块,扯开他手,“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话后跟着无数的箭,箭箭穿心。 他像是看见了apple,真晦气!最近老是想起她,他该治治梅清这个小妮子了!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二) 几天以后,他说到他的办公室讨论新娘游戏细节。她竟也答应了。第一次,她进他的办公室。从墙上数过去,一个空调,一张海报,一个玻璃柜。里面别具特色地竟都是一件件女人衣,还都配好了鞋子。从地上数过去,就是沙发,他的桌子。还有,他,她转过头,沿九十度阳台方向走去。 落地窗还是开着,风还是呼呼地往里闯,吹得窗帘无处可逃,无处可躲,跟那间包房几乎是没什么区别。 她来了,终于来这里了。他终于做到了。可这一天,连那些期盼已久的衣服们竟也无精打采了。 该下雨了,可外面就那么憋着,沉着脸,思考着是不是该停两天。 她倒是期盼着雨该早点儿下来,似乎就有了离开的借口,他也不必拿工作缠着她。 他就是要缠着她,“啊,梅清,你过来,看看这么初选好吗?”他叫她。 他是个没脑子的!她咬咬嘴唇,回头朝他笑笑,“你说吧,我都听着呢,这么巴掌大点地方,我再听不见不成聋子了!” “初选呢,准备连职位、学历都考虑进去,还有就是……”话到一半,他厌烦地叫了一声,“哎呀,”,“你过来好不好,我这么远距离和人说话真的好别扭。” 真能装!当他是幼儿园小朋友是吧,非得近距离的?!好,她离他远远的!她径直朝门走去。 “我在这儿,你看不见吗?”他坐在椅子上,遥控。 她,她要,“我去一下洗手间。”脑子里的计划是:逃跑。 他知道遥控不行,唯有手动了。“我陪你去吧,”他蹿到她身边,搂住她,她“啪”地甩开他,发现身上有蟑螂似地,恶心至极,然后,摔门出去了,寒风中的女侠一般。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三) 老天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抹抹眼泪。她挨在身上,凉丝丝地,痛快。 他站在车上,叫她,像是要参加什么起义,雨水打湿了脸,他抹抹,头发湿了,他简单甩甩,坚定地等着她和他一起站斗…… 他做梦!她绕过他开好的前门,跨到后面,和那天几乎雷同,也可以说是刻意地改了改,粗鲁地向后一倒,挎在车门上,扳起脸威严地朝前指了指,就当黑社会老大吩咐小弟一样,没那个闲功夫多说一句话。 他看一眼那手指,纤细白嫩,似乎用错了地方,该在他脸上,轻柔地移动着……呵呵,不管怎么说,车还是呼啸而去,其他都不重要,它还有正事要办。 车子驶进那一处,遍地都是花红酒绿,她满眼又是那些眩目的迷彩。他停下了,她似曾相识的某个街口,但又像是梦,梦里曾经去过的某个地方,大概。 他下了车,拉着她,探秘一样的,穿进一个深邃的胡同。她就是曾经做过这个梦吧,同样地也黑乎乎地,可后来呢,后来是什么结局,是好,还是坏,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哇—,她头好痛,好痛……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四) 他打开门那一刹那,她醒了。那个残旧的包房,凄凉地,落寞地零星摆放着几样寒酸的家具。 “她还不知道呢吧,元先生每次捧红一个,到要到这里来消遣一下。”那女人还在“说”,面对面地,张狂地就对她“说”。 不,她不要,她惯性地“啪”捂住了耳朵。下一步,她该跑了,她正要说,“你挑歌吧。我去一下洗手间。”他看她一眼,做了她的动作。他,他怎么会?!她定住了,睁着眼睛,张大嘴巴,像是被谁拿绳子吊在了半空中,老是想说,“哎,我要去洗手间。”,就是,没人听她说,除了她,就是空无一人。 “小姐。”服务员叫她。她慢慢回过头,那服务员一下子变了,之前的诡异,变成了焦急,拉起她的手,冲到阳台,“快,从梯子爬下去。” “为什么?”她木然地看看梯子,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好奇那儿怎么会有个梯子。 “你是个好姑娘,上次我们就看清了,所以我想帮你,不能让他再祸害人了。”服务员诚恳地说了说。她只听见,什么“醒醒,小姐,快醒醒,你还该干你最该干的。”声音挺诚恳的,她于是强打了精神,可坚持没半分钟,她看见他,元明,威胁她说,“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除了靠我,因为呀,你已经27岁了,那可是可怕的年龄哦!”, 有道理。她无奈看看服务员,“我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我要靠他吃饭呢。” “你已经红了,随便跳槽到另一家模特公司都没问题。”服务员说着,抬起她一条腿,放到外面。 她耳边又听到“快醒醒”的话,她再看他,元明,脸变得丑陋了,还有多了些其他丑陋的脸,一直那么蠢蠢欲动地,像一条条恶心的毛毛虫,直往她这边爬。啊,不,不要,她轻轻叫了一声,赶紧闭上眼睛,不得不再次应付“快醒醒”,“谁能保证其他模特公司不是一样的情况,至少他好像只是在这里有那样的癖好。” “那就别做模特了,条条大道通罗马。”“快醒醒”的气势还那么高昂,任何困难都打不倒似地。 好像再也应付不下去了似地,“好吧,我听你的。”她顺着消防梯爬了下去,穿过后院的小巷,不知所谓地坐上一辆出租车,莫名其妙地走进那一晚的酒店,熟门熟路地走进同一房。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五) 地毯上又留下了湿嗒嗒的脚印,她看看那绒毛上不停地朝外涌动的水珠,记忆一点一点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跪在浴缸里,痛哭流涕地。她摸摸他的头,拿起喷头,一遍遍地冲刷干净……“够了,”他抱住她,“我原谅你。”…… 她倚在他身上,看着满天辰星,“这里是哪儿?”,“是蓝格尔酒店,传说和恋人在夜里十二点来这儿观海,两人就能长长久久,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他温柔地诉说着,温暖沁入她心肺,她和他除了甜蜜,也就只剩下甜蜜…… 她还是没办法忘记他那些丑事,她决定要离开他的,后来的发展只是她同情他,可怜他…… 现在,她该走了,一切说明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回避地。她不近他,只工作,更是一种幻想。 她走到阳台,看看辰星,找不到一星半点,她一屁股坐了下去,呆呆地,无所事事。 “你为什么又跑了?”元明问她。 “是服务员叫我跑的。”她自己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乐了。她又幻想了,老是幻想, 哼,真可笑! “亏你还笑得出来。”他嗔怪,不止,手也轻轻地落下了,落在她肩上,还是那么温柔。她忍不住贴了上去,贴在那手上,惯性地又向后靠了靠,靠向那温暖的胸膛,再一次地寻找那份甜蜜。 啊,真的他就只是这样该多好,就是个温柔的男人,没有一点缺点,完美的男人,该多好,又或者至少该是个平凡的男人,从没和别的什么女人牵扯过,更没有什么名气,走到哪儿没人认得出他,他做错了,她就不会跟着丢脸……呼,她又想太多了,都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他的……她站起身,趴到阳台上,无所事事。 他跟过去搂住她,还是那么轻柔,静默地。她笑笑,发觉又幻想了,于是她干脆和那幻想说,“你要是他就好了,现实的他太脏了,尽是污点。”她知道,她只是在跟自己说,只能跟自己说,跟“现实”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只会把自己伪装起来……呜—,她还是那么倒霉,老是遇到坏人…… 他轻轻地替她擦干了泪,还是那么温柔地,“为什么不相信你的心,为什么要相信别人说的?”,“哼,”她自己也抹抹眼泪,“别人为什么要撒谎,又没有什么仇怨!”,“可别人永远只能看到他们所能看到的,而事实真相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还是那么温柔地告诉她,她还是没办法,或者说,她刚要有点相信了, “梅清,梅清。”许紫荃在门外喊她。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六) 她跑过去,“咣当”,门主动地被摔开了。 许紫荃气喘吁吁地,躬着腰,“梅清,你没事吧?”见她没回答,抬头一看,惊讶不已,“呀,元大哥也在啊,” 她回过头,看看元明,活生生地,倏地她懂了,一切,都是他的计策!但不知从哪儿开始……她看向许紫荃,“你以为我出什么事了是怎么,急什么?” “啊,那个,”许紫荃喘口气,又说,“因为那天的事,张彬偶尔听酒店的人说了,哦,你放心基本上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当时没人认出你。”话时断时续地,“这次,酒店的人又看见你湿漉漉地,就主动给他打了电话。啊,不过,元明在,应该就没事了吧。”她朝梅清笑笑,和当年一样,阳光灿烂。 可梅清脸上的阴霾照不散,至少现在还不行。 王圆、张彬,冲进来,跑得气喘吁吁。 梅清漠然地看他们一眼,回头看看元明,“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王圆巴不得,拉着愣愣地许紫荃,还有疑惑的张彬,朝梅清笑笑,“拾取”地硬拽了出去,临走前偷偷瞥一眼元明,把门反锁上了。 梅清又想起那服务生,又想起他那诡异的笑,她扭头看问元明,“你还不走吗?” 他看看她,又是一脸厌恶地,他知道,白忙了,他开门出去了。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牢牢将门锁死!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七) 梅清醒来时,天擦着白,白里隐约还透着点黑,远远地看着,极度地凄凉。她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急急忙忙站起来,冲进卫生间。 她的脸也白得吓人,眼睛肿着,牙齿粘满了血渍。她没管那么多,想到今天要干的事,干劲十足。 穿好衣服,她开门走了出去,一步一个脚印的。 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铺子一个个大门紧锁,像是一个个钢铁巨人,联合起来将她距之在希望之外。她无助地趴在一道门上。欲哭无泪。不得不承认,元明那个27岁的恐怖似乎是有道理,虽然这跟那完全不搭嘎。反正,他就是给她留下阴影了,再不好找工作的阴影,呜— “小姐,麻烦你让一让好吗,我要开铺子。”有人走过来,拍拍她肩头。 “除非你叫我在你铺子里干活,还包我吃住,我就让开,否则,哼,别想。”她赌气似地硬趴在那儿,头也不抬,双腿扎马步,做好防守。 “你会干什么呀?”那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会卖笑,我的笑全城都出名。”她暂时只想到这个。 “那除非你是那个‘新娘’”那人一番嘲笑。 “我要就是那‘新娘’怎么办,你要吗?” “是的话,我就要,每天还给你200元工资。”那人边说还偷着乐。 她回过头,问,“是真的吗?”,天—,她就这么找到工作了?! 那人仔细看她一眼,吓得一下子跌到沙滩上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八) 她走近去扶,看一眼那人,叫了出来,“哎呀,你不是昨晚那个司机大叔,很爱唠叨的大叔,我有一次穿婚纱去教堂也是您拉的我,是吧,我没记错吧?”故意地套了几句近乎。 “对,对呀,真巧呀。”司机呵呵干笑了两声。 她扶起他,童声童气地朝他撒娇,“大叔,你可是答应我了啊!” “好,我既然答应了,就没办法了。”大叔无奈地垂下头,又问,“怎么你不做‘新娘’了吗?” “那个呀,不做了,因为没大叔给的钱多嘛。”她天真地笑了,两个小酒窝甜甜地,可爱极了。 “是呀。”大叔长吁一口气,他也拒绝不了那笑容,相信客人也会买帐吧。 “放心吧,大叔,我一定能帮大叔赚好多钱。”她笑着挽着大叔的胳膊往铺子里走。 耶!真该让元明看看,她不靠他,照样行! 中午,铺子前陆陆续续多了些人。有人认出来了,接着就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窃窃私语地,围观地,反正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其中胆大的问,“请问你是那个‘新娘’吗?” 元明看一眼那人,“啪”点着一根烟。真悲哀呀,他又要躲在“丛林”里的某个角落偷偷窥视她了。 “对呀,”她朝那个胆大地露出甜甜的两个小酒窝,“这家店的章鱼烧最好吃了,要不要来点。”眼睛偷偷溜了一眼人群,又溜了一眼:他,始终也没见着。 “好的,拿10块钱的。”问的人不知怎么就张了口。 “那好吃的话要记得多介绍几个朋友过来呀!”她奶声奶气地朝那人撒娇,偷偷溜一眼人群,他,还没来。哼,她轻声笑了,她和他已经断了,是,决定了要断了的…… “好,好的。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们过来。”那人一个劲地拨电话,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热闹的也都拨起了电话,号召大家都来一睹“新娘”。 元明“啪”点找一根烟,走了。看不下去,真的,他好后悔,当初把她守在家里不就好了吗?现在,晕。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二十九) 半夜两点,白日里围堵的人群渐渐散去,落下空荡荡的沙滩,铺子总算可以收工了。 梅清还不想关门,就这样趴在柜台上,面对星空下的大海,呒—,她就想那样,一边打工,一边还可以眺望大海、蓝天,真的,踏实、幸福。或者,条件允许,她还可以去打渔,呵呵,或者吧…… 元明悄悄地在她面前坐下了,盯了她好久,玩心大起,突然想要破坏一下,“你要知道,私自出来做兼职,公司会告你违约,到时你要赔偿公司五百万。”他递给她一张合同。 她拿过那张合同,扫了两眼,“我什么时候签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撒谎”手到擒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就在,”他刚要提醒,她脑袋一下子“开窍”了,“恩”一声,赶紧打断他。回忆过去,她可不要!“你走吧,我会还的。”她眼皮一耷拉,打发他。 他“舍不得”地撇撇嘴,神气活现地撒撒气,“三天不还,我发律师信给你,到时你没钱还,要坐牢的。” 她“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嘴巴呜里哇啦一个劲儿往外喷“符号”,奇形怪状,什么颜色都有,喊得海里的生物都忍不住要跳出来。 他识时务地堵上耳朵,见没声,才又嬉皮笑脸地,“哇,咒你未来老公去死,到底有没有良心呀?” 她懒得再理他。他是欠k,但她已无力了。平静、温馨在她和他之间就是一种奢求,现在,是该好好收尾了, “你放了我吧,我累了,真的好累。” “让我坐一会儿吧,”“啪”他点着一烟,袅袅青烟就那么蜿蜒着慢慢爬向她的辰星,她的大海,那海天一色的夜就那么硬多了几分污浊。 呜—,她哭了,眼睁睁看着美丽、幸福被毁掉。 “ 就那么难过吗?”他幽幽地问她,“你毁了我的幸福。”“呜—”她哭得更伤心了。 “我和那些女的在那里只是在立体剪裁,所以,要锁上门,也不要任何人进来。”,呼—,他终于把话都说完了。她抹抹眼泪,“谁说那个了,是你的烟啦!”,真被他气死! “烟怎么了?”他惊讶地回头看看她。“毁了这夜色了啦。”她抹抹眼泪,小眉头紧巴巴地皱着。 “哈……”笑声“嗖”地划破夜空,还夹杂着几句“赞美”,“真天真,嘻……” 可恶,可恶透了!她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个,你心情这么好,不打算再告我了吧!” 他极温柔地瞥瞥她,“不可能呀,你知道的,我对待工作是从不讲私人感情的。”缓缓地站起身,扭头就走,一小步一小步地。 哼!他玩是吧,她以后统统都要找回来!她故意磨蹭了半天,极无奈地,“我,我跟你回去啦,就明天。”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眉头一扬,消失在夜色里。 她轻轻地抿嘴笑了,心头满满地,尽是甜蜜,真的,要谢谢他……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 第二天,元明的别墅热闹非凡。许紫荃、王圆、张彬还有丁志宏、钱伟业通通都聚到了一起,为的是元明搞的“新娘”回家的party。 烧烤的烟火一点点燃起来的时候,肉的清香绕过别墅,随风飘到海边,和章鱼烧的香气混在一起,萦萦绕绕地弥漫在整个海滨上空。沙滩上依旧聚集了很多人,最多的地方还是章鱼烧的铺子,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品尝章鱼烧的同时,也欢迎您多多支持新娘游戏。”梅清点头哈腰地递上章鱼烧,还附送一份表格。 “会的,我向你保证。”接过去的人一步三回头。 每一次,梅清都亲切地冲他笑笑。反反复复,“恶性”循环,拥挤的人群越聚越多,有人甚至站到了海里。 章鱼烧的香气还是不紧不馒地冉冉升起。 “啊,你好,我可以采访一下你吗?”电视台的人意外地插了进来。 “可以呀。”梅清依旧不改的笑容轻轻绽放了一下。 “那你作为格林娜旗下的新一代‘新娘’为什么会跑来卖章鱼丸呢?是退出格林娜公司了是吗?”记者问,一脸惊讶,意外,还有好奇。 “不是的,只是公司希望塑造一个单纯的、贴近生活的新娘,让婚纱体现一种自然美。”她朴素、自然地又笑笑,相当切题。 “那你为什么不穿婚纱呢?”记者自然而然地看她一眼。 “如果穿了,就显得画蛇添足了。我现在的笑容、形象已经能说明一切。”她也自然而然答复,一切都相当顺畅。 “听说你走到这一步,是像传说的那样和总监元明有了一定的隔阂吗?”记者故意地想要偏离“预定轨道”。 “这个主意其实就是元总监想出来的,他的idiea真的perfect!”她轻巧地又站上那个“轨道”。 “新娘游戏还会如期举行吗?”记者不得不再次回到“预定轨道”。 “会的,希望大家踊跃参与。”梅清露出洁白的牙齿,最后甜美地一笑,像个“暗示”似地。 记者乖乖地走了,时机配合得刚刚好。 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通过电视机传到了千家万户,也传到了别墅。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一) 别墅。王圆,不想挨烟熏,于是一个人躲进屋里。“啊—”一声尖叫,她满眼都是鬼。 “啪”地,她飞快地关掉了电视。天—,满眼都是梅清,到处都是梅清,她还是那么讨人厌地到处招风引蝶。即便如此, “我要去找梅清了,离得那么近,两边真是天差地别,人家多热闹,我去了说不定还能多认识几个帅哥呢。”她伸个懒腰,偷偷溜了出去。 “王圆,”许紫荃阴森森地钻出来,“不想梅清回来是不是,所以特意去找她?” “她”字拉得好长,像是鬼身上滴的血,一滴一滴,不停地往下滴答。 王圆讨好地回过头,“我哪能呢,是去找她回来。”来字带了回音似地,颤颤巍巍地。 “是吗?”许紫荃的“鬼叫”幽幽地,延绵不绝。 王圆也懒得再配合她了,正正衣襟,“我敢保证绝没站到梅清要逃跑的那个方向,但我是两边倒的人,哪边有利,我就站哪边。”自说自话地,旁若无人。 脸皮还真厚!许紫荃骂骂咧咧地碎念,连讽带讥地斜一眼张彬,“你其实是不希望梅清回来吧,因为她一回来,你喜欢的搞不好就会失去了。” 那话,重磅炸弹砸下来,他,元明头痛了,“你们别吵了,都请回吧,我想安静一会儿。”,他上楼去了,疲软地。 “啪”大门开了,钱伟业站起身一声不响地走了。 丁志宏也识趣地拉上许紫荃。 剩下的王圆和张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张彬笑着主动上前搂住她,“想去看梅清是吧,走,我们一起。” 王圆勉强笑了笑,万箭穿心。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二) 海滨。某个阴僻的角落。几层黑布包裹着,黑漆漆地,一股子一股子地油烟时不时地蹿进来,啪嗒啪嗒地水一直往下滴着似地响个没完,“恩,这种环境可真够人受的。”梅清躲在铺子的后厨捂着鼻子,拨了拨手机, “喂,王妈(元明的那个女佣)吗?”声音极轻,气息不足似地,说一下,吐一口,眼珠子四处提溜着,“是我,梅清。” 另一头,“啊,梅小姐,你打来得可真及时呀。”王妈捂住话筒,朝里面嘟囔了一句。 这一头,“他们走了吗?”梅清。 那一头,“是,都是你那个电视的功劳,不过,”王妈警觉地四下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咕咚往里灌了一句,“有一男一女跑去找你了。” 这一头,“那我等他们走后,再叫你过来。等我电话。”梅清说完,轻声合上手机,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松开鼻头儿,大呼一口气,精神饱满地, “请问你要几个?”她笑容可掬地一边拨弄着章鱼丸 “我全包了,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价钱是你现在的两倍。”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她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周围,空荡荡地,好不凄凉。凉风吹过,女孩儿苦涩的泪水荡漾在海天一线,掠过那一丝秀发,就剩下王圆孤独的背影……哕—,自己的联想,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吐出来,啊,好想要掉鸡皮……梅清哆嗦了一下,瞟一眼来人,问, “你怎么打发走那些人的?” “‘全包了’这一句话就打发啦。”张彬贵族式地目光扫一眼周围的环境,低下头,看看手表,贵族式地下视她一眼,“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她没上视,“下视”那个,(她最爱)计算器,敲敲,“你先付账吧,总共是两万八。” “小意思。”他贵族气派地掏出一张卡(闪亮亮的一张卡)。 她拿“棒子”朝那卡砸了下去,“不好意思,只收现金。前面就有银行,”指指悬崖下一角,看一眼王圆,“叫她跟你去吧,安全一点。” 他点点头,走过去和王圆嘀咕了一句,两人肩并肩地走了。 唉—,还好是张彬!她叹口气,回头冲店里,“小立(店里的小妹),我去倒掉这些东西,你看店。” “不是要做好卖给那位先生吗?”小立问。 “不用了,那位先生只是闲着没事,拿钱出来玩的。”她提着桶,面无表情地扯下围裙,从后门往外走。 出了后门,另一个她迅速上身,体格、魄力、热情,还有智慧,统统都找上来:“嗖嗖”地快走两三步,估计离铺子有相当远的距离了,左右看看没有熟人,干练地拨了拨电话,“喂,王妈吗,快来垃圾场,别让你家少爷发现。”“啪”地快速合上手机,慢慢悠悠地朝垃圾场走去,“体格”等等统统消失。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三) 垃圾场,在靠近悬崖的角落里,梅清顾不得臭,从衣服夹层悄悄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王妈,千叮咛,万嘱咐,“拿好。千万别弄丢了,要是丢了,你我的麻烦都很大。” “放心吧,梅小姐。”王妈信誓旦旦地将信封藏了起来。 “再记一次,我在蓝格尔酒店地下酒吧,说时要装成是你偶然听来的,而且还要等他逼你的时候。” “是。”王妈频频点头。 “好,我先走。”梅清快速撤离,一转眼,消失不见了。 张彬的眼前只剩下人去楼空的铺子,风吹过,除了他,身上的一切任意的舞动,旁然自若。 王圆适时地在那只呆鸡上“画”上两笔,“梅清就是这样的,她不喜欢的一定会想办法逃开的。”,马上地,才意识到说顺嘴地,赶紧掩上了嘴巴。 “呆鸡”哕了一下,板起贵族式脸谱,“你还是梅清的朋友吗?动不动就说她的坏话,我要是她,绝对一脚把你踢开!”(话不对脸,口水也喷得到处都是)。 “你就知道说我,有本事冲梅清去呀,算什么男人!”王圆也顾不得什么淑女了(公众场合,“淑女”是信条),扯着嗓子跟他喊。 梅清暗地里观察半天,见非出来阻止不可了,慢悠悠地晃进他们的画面,“你们怎么了,在吵架吗?”(满脸意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似地) 王圆“嗖”扭过头,拼命放毒箭,“怎么,舍得出现了,人家以为你又跑了!”(也知射不着谁,反正就气不过)。 他瞪着王圆,上气不接下气,(唉—,又被射中了!梅清同情地看他一眼,捂好耳朵),“你滚,现在就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好,我滚!”王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这女人做得惨!梅清几乎也要掉下眼泪),她看一眼梅清,发毒誓似地,“从今往后,我要再和你做朋友,我就不是人。”她跑了。 “王圆,不至于吧。哎?”梅清冲王圆喊,半步没挪窝。 王圆没回头。 sorry,迫不得已哦,张彬可是人家很好的工具的说!梅清祷告一番,扭头冲张彬笑笑,“我去倒垃圾了,顺便去上了厕所。让你久等了吧?” 张彬立身贵族超优雅男士,“啊,没有,喏,这是钱。数数。”递给她两耷钱。 梅清接过去,直接揣进包里,“我呀,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超可爱一笑。 “谢谢,”张彬笑了,“我们去哪儿坐坐?” “啊,那个,”梅清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戳戳手指,“蓝格尔酒店(出事那晚去的那家)的那个地下酒吧,听说布置得挺别具一格的,我早就想看看了,可就是没钱。” “那我们就去那儿。”他拉起梅清的手,兴冲冲地朝蓝格尔酒店跑去。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四) 王妈安全地回到了家,第一件事便是按梅清吩咐的见少爷。 “少爷,梅小姐让我交给你。”王妈将信封摆到桌上。 “好,你出去吧。”元明翻个身,又睡去了(脸超酷,心里就……)。 王妈等了半天,见没问她,干脆自己编了一套说辞,“那是违约金,梅小姐说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了。” “好,随便她。”他应一声,超酷地。 冲墙的那一面可就是限制级画面:眉头皱得紧紧地,心脏“啪嗒啪嗒”往外滴血,眼睛血红血红的,张着个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吃了谁,……呃,太扯了一点,他只是稍稍不开心而已,再说也不知她真的假的…… 传来画外音:“她也不要参加什么新娘游戏了。” “嗯。”他连说都懒得说了。这个,他无所谓,她本来就是要养在家里的,小猫,小猫…… “少爷,你实在太无情,”王妈火了,“所以梅小姐要去跟那个张先生约会去了,去的还是最高级的那个什么地下酒吧,瞧人家多有诚意,哼,要我,我也去和那个什么张先生约会去了,才不要伺候你呢!” “梅清要你说的话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吧。”他甩甩手,“嘁嘁”地笑了。梅清,他聪明吧?!哼,虽说刚想到,但也够绝! 王妈目瞪口呆,很快,怒斥,“少爷你凭什么这么说梅小姐,梅小姐在你眼里成什么人了?” 他也不气,不紧不慢地告诉王妈一个“真理”,“你是还不了解她,她呀,眼里只有利用。” “少爷你嘴真毒。”王妈气呼呼地走了。 他站起身看着茫茫夜色,那夜色上一下子全是问号,关于它主人的,那个为点污浊就大哭的小精灵……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五) 酒吧里,张彬喝得酩酊大醉。其余,什么都没变,喧嚣依旧。 梅清倚在椅子上,像是欣赏得意之作一般,自在地,频频点头地观察老半天,“张彬,”她最后拍拍他。正如期待地,他没反应。 她轻叹一声,遗憾地伸手掏出了他的手机,“顺便”发了条短信。 “服务员,帮我把他抬到1818房。”她招来服务员。 “嗒”,“我想今晚是个绝好的机会,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能留住梅清的好方法。” 元明看一眼手机,“啪”关机。“梅清,自己玩吧。”他爬上床睡下了。 蓝格尔酒店1818房(她颓废,元明领她来的那一间)。 小夜曲反复地播着,倒没把浪漫带进一点儿,只成了诅咒,厌恶,和无休止的焦急。 终于,张太太还是来了,画面变得有点诡异: 梅清满心歉意,“张太太,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请来。” (诅咒一干子总算清干净!松口气,松口气……)。 张太太看看她儿子,优雅地笑笑,“是我的儿子太不懂事,总是事后才后悔。真是个傻瓜。” (哼,不争气的东西!心里骂着)。 梅清一脸惶恐,就见不得人宽容似地,“可我也不该把他灌醉,直接通知您就好了。” (呼—,她故意地这点小秘密不会被揭穿吧?!) “唉—”张太太长叹一口气,“这样最好,当他面把我叫来,只会让他难堪。” (暗自祈祷:下次,把她娶进门吧,这样才能雪耻!人家多鬼!) 梅清笑着又说,“那件事,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办了。” (唉—,早知—,唉—,快结束吧,要不她得憋死!)。 张太太赞许地看看她,“我看见了,办得很好。你和元明真的不相上下。”。 (唉—,她儿子的事处理得也很鬼,呜—) 后来,事情变得稍许真实(大概是那赞赏的功劳): “所以,我希望张太太能将新娘游戏全交给我。”她诚恳地请求。 “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张太太惊讶地看着她,“今天早上,你还说你不想做了,希望我帮你付违约金。” “可能是您的条件激发了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唉—,她怎么好说就是为了钱呢?) “还是因为你想挑战元明?”张太太笑问。 (拜托,真的不要为了这个,拜托,拜托……) “还不全是。”她凑近张太太,小声讲了讲事情的经过。“嗖—”,张太太的小幻想破灭了!“你呀,古灵精怪。”张太太亲昵地拍拍她脑袋(怎么说,不能失礼呀),站起身,“好了,我得走了,你在这里住吧,房钱我付。钓鱼的话,要有点耐心呦。” 第一章 游戏前的褶子(三十六) 半夜。海浪啪啪地拍打着酒店外围。18层也哐当哐当地不得安宁。“谁呀?让不让人睡觉了?”走廊有人嗷一嗓子。接着,寂静。“哐当哐当”敲门声又再度想起。怕了似地,没人再敢出来吼一嗓子。“哐当哐当……”,没完没了了。 梅清揉揉眼睛,恨不得撕了敲门人,“哐”甩开门,刚要破口大骂,元明冲进来,一把抓住她,“你怎么样?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不得不换种心态(同是愤怒,但也要有区别:被人背叛、抛弃,总之不能是被打扰),“太迟了吧,要发生也都发生了。”她半睁着眼睛勉强应付一句。 他看也不敢看,光声音,恩,够震怒的,“对不起,我以为一切都是你的恶作剧。” 她满脸忧伤地,“原来你根本不相信我。”假盾竟遇上了真矛,呜—,真意外,真悲凉。 那话该他说吧!她难道已经相信他了?!“张彬他人呢,玩完了就跑掉了?”他四下看看,没见除她以外任何人影。 “刚下楼,你去帮我好好削削他!”她按预定好地出场(唉—,感情不丰富了,这么久才派上用场!) 他打开门,一下子犹豫了,回头望望她,“他确实有对你做过什么,没错吧?” “你害怕了是不是?”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冲了出去。 她也跑了出去,拦腰抱住他,“对不起,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只是气你来吃迟了,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紧张我?人家始终是希望我和其他模特有所区别嘛……”她眼皮一耷拉,靠在他身上就睡下了。 看来,她信他了!他抱起她,回到房间。可还有点小问题, “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皱着眉头问她。 她沉沉地睡着,脸上还挂着笑。 那笑倒也不像是得意。 第二章 初选(一) 一周后,新娘游戏正式开始。 初选: 地点:章鱼丸铺子。 “请问你平时有哪些爱好?”梅清问1号男士。 “足球。啊,没了。” “那喜欢看什么书呢?”她又问。 “我就爱看球赛,不爱看书。” “好,等我们消息吧。”她笑笑,送“客” “客人”提着买好的章鱼丸走了。 “请问你会送给我什么花?”她问2号。 “三色紫罗兰。” “为什么,不是应该先问问我吗?”她意外地看看2号 “那就没惊喜了。选紫罗兰是因为她有高雅有迷人的气质,就像你一样。”2号深情地看她一眼。 “好,等消息吧。”她同样的笑容又保持了一次。 “下一位。”小立在旁边喊。 …… 半夜两点,收工。 小立忙着收拾,一边还偷偷看两眼梅清,欲言又止。 “有话你就说吧。”梅清主动张了嘴。 “梅姐,你是不是就喜欢油嘴滑舌的人呀?”小立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怎么说?”梅清依旧埋头看资料。 “像那个二号,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小立干脆凑近了,勇敢表达。 “可你没见六号,老实稳重,是个有涵养的人。还有9号,聪明,为人很灵活,善于变通,见识也很广。所以,不一定是花花公子,但一定不是粗鲁、没涵养、又不善于交际的人。”梅清抬起头,认真严肃地又说,“这可是商业秘密,千万不要泄露哦!” “是。”小立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先到这儿吧。你负责琐门。”梅清抱着资料走了,一脸淡然。 海还是静静地沉浮不定地撑起一个神秘的、深邃的,空间。 满天星辰的夜远远地,观望着,似乎来紫海的那一个空间会带来什么。 是什么呢? 啊—,是王子,专门从海的世界而来,来拯救他心仪的公主, 啊—,他用他那坚实的臂膀和那温暖的胸膛牢牢地守护着他的公主, 看,他们就那样消失在海的尽头…… 梅清回过头,看看她自己,似乎永远也变不了公主,更不会有撑起她的王子,唉—,她真是个幻想狂…… 她加快脚步,飞奔回别墅。 一切,预定好的。 同样的过去,她要改变,但也只能悄无声息地,不然,又是一番轮回。 而这一刻,陪伴她的只有王妈,像她去世的妈妈,端上一杯冰水,担忧全变成了“沧桑”, “梅小姐,怎么这么晚呢?女人常常这样会老的。” 唉—,她又不得不撒谎了,说“她爸爸对她很好,”那样子似地,放松地,满足地, “没事。我就喜欢这样忙忙碌碌地。” 她真的好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始这样一个点子,竟然想要设计他的游戏,天呐, 大概,大概爱一个人就是该把他改造成她想要的,大概就是这样, 他会怎么想,兴奋?!还是觉得可笑?!或是嫌太麻烦了吧?! 她朝楼上看一眼,悄悄走了上去, 打开门,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要好好吃饭呀,要不然我会担心的。”她拉起他的手,像对待小孩似地摸摸,又拍拍,摸摸又拍拍,“还有呀,我每时每刻都想跟你在一起,但为了新娘游戏,我真的要牺牲了。那可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呀,知道吗?啊—”她打个哈欠,“我困了,明天我们再聊。还是这样,我,沉睡的你。”门吱开个小缝,她蹑手蹑脚地又出去了。 她到底要干什么!他干脆坐了起来。她还想要什么,新娘游戏已经是她的了,是不是连他这个总监她也要夺去,她才甘心,才肯露出真面目?! 第二章 初选(二) 还是那个差不多的夜色,漫天辰星静静地等待着海的异读空间里的王子。 王子,没来。 元明,登场。第2999号, 按张太太说的,一个纯粹的参与者,就当是度假。 他厌倦地趴在台子上,疲惫不堪地瘫软成个泥人, “你要问什么,快问吧。” 他不是她那个王子,绝对不是!她一气之下推推他,“不用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那泥人啪嗒啪嗒地原地蹭了蹭,灵魂似乎逃走了似地,一缕“烟”软啪啪地从他嘴里钻出来,“这是不是太简单了呢?” “是很简单呀,”她凑近他,轻轻朝他耳边吹吹风,“所以,你,快滚吧。” 灵魂噌地钻了回去,急不可耐。 他身上的泥巴“嘣”一轰而散,裸露在外的身体矫健攀上台面,一把抓住她下巴, “想叫我滚,没那么容易!”, 那矫健的身姿三两下又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章 初选(三) 第二日中午,骄阳似火。梅清撑起太阳伞指挥那五百个晋级的男士。指了指一群女士,“你们要从里面选出我会喜欢的, 然后是你喜欢的,和你们配对,没有被配对的女士要被淘汰, 选择了我不喜欢的也要被淘汰,因为我不喜欢的就没办法做伴娘,同时选择错误的男士同时也要离开。 道理也很简单,不了解新娘的不配做新郎。好,现在开始。”她发一声口令,继续回去卖她的章鱼丸。 一阵静谧之后,骚动开始了。几个男士同时看上一个女士,甚至还出现了推搡,梅清当即亮出红牌,几位男士出局。她拿起大喇叭又重申一遍,“没有风度的男士,我一定要淘汰!”。 秩序一下子井然了,很快地,300对配对成功,重新被编了号,剩下的男士因为没风度,被淘汰,剩下的女士待定,为以防配好对的当中有梅清不喜欢的。 “好了,这三百名女士留下我慢慢考察看是否是我喜欢的,稍候会再通知谁将晋级。”她朝三百名男士们挥挥手。 男士们走了,她继续优雅地卖章鱼烧,时不时还“喘息”一下,贵妇似地泡泡茶,品品甜点。 太阳下,三百名女士被遗忘地静守着某一寸土地。 下午五点。太阳公公留下点余挥,悄悄地走了。 梅清似乎终于注意到了那群被遗忘的,大致扫了扫女士们,特别留意那些坐下的,干脆躺下的,还有那些偷偷地躲到了树阴里的。 记下她们的号码,她将她们被淘汰了。 “现在呢,”梅清掐着腰,“没被淘汰的可以去酒店大堂找你们的伴侣了,商量一下晚上舞会的事情。”, “另外呢,我想宣布156号作为你们中的优胜者,”她又补充说,“有目共睹,她在你们当中表现最出色,所以我会委派她做我的助手,帮我宣布淘汰人员名单,编号等等一系列事宜, 同时呢,在关键的时候还具有一定优先权,具体什么时候,我稍后会宣布。好,等一下见喽。” 女士们走了,只剩下156号。“这是要淘汰的名单,现在去帮我宣布吧,同时再重新编一下号。”梅清递给她一张纸。 “你,你怎么会选我最优?”156号疑惑地看着她。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好了,快去吧,要不然你的伴侣会以为他要被淘汰呢!快,不要让我失望。”她当自己人似地亲昵地推推156号。 “好吧。”156号飞快地跑了。她,梅清,竟是公平的。 第二章 初选(四) 天刚刚擦黑,梅清不得不提早关店。 她饿着肚子,直奔地下酒吧。 八点,酒吧按约定好的清场,只留下她和选手们。还有最重要的吧员。 “好,1号入场。”她喊一声,低头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块饼干,趁没人注意塞进嘴里。 1号领着另一伴来到酒吧的舞台上。 静,还是静,连他们也静静待在那儿。表情很复杂,似乎是哑剧,似乎又不像。 梅清第一个厌烦了,最受不得地便是寂静,以前可是她的最爱, “怎么了,我刚才说过没音乐自由发挥,你们没听见吗?”,极俱威严。 “是,但是,”1号男士吞吞吐吐地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了,时间到,下一对。”梅清打断他,一记媚眼送给二号。 二号聪明地上去又蹦又跳,纯粹讨好她似地,使出浑身活力,若不是地点的限制, 他似乎要飞奔到梅清身边。梅清也毫不吝惜眼神,一瞥,一眨眼,含情脉脉。就在他最关键的单膝跪地时刻,梅清一记红牌送上,除此,还是那个木木的女生陪伴他左右。 三号时,梅清颇有预见地坐到吧台前,完全无关了似地。 三号似乎吸取了点教训,深情地与女伴互望着,女伴似乎也被深深感染,倏地,两人又好像闹起了什么别扭,男士或将女士举起,或将女士推开,转而又不忍地靠了过去,或又将女士腾空翻过头顶,一转眼就带到起了全场的气氛,拍手的,鼓掌的,加油起劲的,水涨船高。 梅清片刻没离开冰水,吸了一口,敲敲桌子,看似和其他人一样。 吧员微微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走到兴奋的人中间,“请问要不要点什么饮料。” “好,啤酒。”大多数人脱口而出。少数要了鸡尾酒。 转了一圈,吧员悄悄回到吧台,轻轻在梅清手里划了划。梅清笑着在吧员手里也划了划,两人还端起酒杯兴奋地互碰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调情的样子。 有人不动声色地走进他们,“一杯‘奥戴丽’”。 “好。”吧员应一声,和梅清相视一笑,快速地调了一杯鸡尾酒,递到那人身边。 梅清继续专注于冰水。 “帮我送给她。”那人朝吧员递个眼色。 “是她吗?”吧员指指梅清。 “对。”那人点点头,那笑容不得人拒绝。 “那位小姐好像不会喝酒。不过我还是帮您问问看。”吧员左右逢源地端起酒杯来到梅清面前,“他送给你的。” 梅清看一眼那人,号码:50,“你什么意思?” “‘奥戴丽’非常适合你。”50号轻轻一笑,尽显绅士魅力。 “奥戴丽可是《飘》里的女主人公。”吧员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一句。 “什么飘呀?”她满脑子浆糊,猛地,想起一部小说。慌忙间,她叫了四号。 第二章 初选(五) 四号、五号……渐渐地,她忘记了什么“奥戴丽”,疲惫准时准点地那个时刻到来, “50号。”一个沙哑的声音荡过去。 50号圆领骑士装,手挽花边长摆洋裙的前156号女士,缓慢登场。 梅清漠然地看一眼,继续她的冰水。那两个人的脸突然地从冰水里冒出来,笑笑,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啾”嘴对嘴地,“噗”她差点吐出来,赶紧吸光了冰水,发誓以后再不喝那玩意儿。顺带地,她不忘朝吧员敲两下桌子,用剩下的点冰水画了一只小鸡。 吧员严阵以待。 一小段交际舞后,50号搂着前156号一个下腰,他的双唇凑了过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两对双唇碰触的那一刻。梅清轻轻扫一眼,使个眼色给吧员。 吧员悄悄地拿上几杯“冰山雪原”,一个个走近了轻声问,“要不要杯‘冰山雪原’降降火气?” 听的人咽下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50号,见还没动静,赶紧点点头。 吧员走了一圈,成功卖出最贵的鸡尾酒。 50号心有灵犀地抱起搭档,快速转了一圈,单膝跪地,随后,缓缓走下舞台。 “切—”,那么一声,幽幽地沾染了一下。 最后的280号登场后,梅清给吧员使了个眼色,偷偷溜进洗手间。 吧员逐个收钱,有人叫苦不已,有人大着胆子问吧员,“不是梅小姐代表主办方替我们付帐吗?”。“对不起,梅小姐没跟我交代,她跟你们交代了吗?”吧员问。那人摇摇头,于是,不了了之。 恰逢帐都请了,梅清冒了出来,就耽搁时间歉意地解释了一下,宣布晋级者和下一次通关安排,然后解散。 出了门,她绕了一大圈,又偷偷溜了回来,“三成。”吧员递过去一张支票。 梅清硬撑着又绕了一大圈,估计有些人已经睡着了,才回去别墅。。 王妈又是一通唠叨,还说王圆打电话来谢谢她,赞她公平之类的。 她没再上楼聊两句,和往常一样倒在了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件贴着50号号码牌的礼服盖在身上。 第二章 初选(六) 第二天,梅清继续卖章鱼烧。一百对男女陪同,同样地调料、倒料、烧制。五颜六色的太阳伞撑起一个个烧烤摊,也撑起了海边另一道风景线。 “自然”也吸引到电视台现场采访,参观着还要凭票才能入内,或当日到蓝格尔酒店住宿者可入内。司机大叔,也即章鱼烧铺的老板,被邀来当裁判。获胜标准主要以口感外形惧佳为标准,销售成绩不错当然更佳。 吵吵嚷嚷之下,没人注意到有一个奇怪的人偷偷溜进了赛场。那一身打扮格外老土:头顶深蓝色花布围巾,面带花口罩,一件砍袖花衬衫外加深色呢绒裤,脚上还踩着一双灰土土的布球鞋。基本看得出,这人较喜欢蓝色花系。 总之,她东溜溜,西望望,假意留心这个,又好奇那个,但看见那个最明显的蓝色大斗篷铺面,“噌”地飞奔了过去。鬼影一般“嗖嗖”钻了进去,抓住梅清“嗖嗖”逃到某个僻静角落。两人对望了一阵子,互相推搡起来,你来我往,一方非要摆脱什么东西,另一方非不要,久了,一方深觉不礼貌似地,勉强答应下来,极苦的差事一般,宛若喝了苦丁差,又一次地。那个鬼影一样的大婶“嗖嗖”又消失了。 海风袭来,梅清手上那张纸“啪嗒啪嗒”一通乱响。 大概,有可能,刚才那一切是她的幻觉…… 第二章 初选(七) “梅姐,他找你。”小立指指柜台前的一个人。 余辉下,那个人即便躬着腰,探着头,模特般完美身材雕刻有致地遮挡住了铺子前所有的风景,连小立也被深深迷住了,“99号”, “卖光了。”递给梅清一耷钱。 那耷钱“哇”一下,像是一片片金币,亮闪闪地,刺得梅清赶紧躲闪了一下,她稍稍闭下眼睛,压压“火”,“呵呵”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问, “卖了多少个?” “108个。” “两桶料差不多能做那么多,”梅清敲敲计算器。数数钱,看他一眼,“钱也对了。等一下,我叫一下金大叔。”,“金大叔(司机大叔)。”她站在原地就喊了起来,像是某个邻家女,口水却差点滴到闪亮亮的钞票上。 “什么事呀?”金大叔兴冲冲地跑来。 “99号的章鱼烧怎么样?”她问。 “我查一下啊,”金大叔打开本子,“99号是吧,”,“好极了!”他赞许地看一眼 “99号”,不像是为料,倒像是为那张脸。 “那个大叔,你再去看一下,各个选手的质量有没有改进。”她先嘱咐金大叔 “好的。”金大叔兴冲冲地又跑了。 梅清又回头,冲“99号”,“和你的搭档,帮我检查一下选手的收入,特别差的帮他们一把,另外,鉴于你们的成绩,我会关键的时候给你们特别优先权。” “你叫我们帮助那些差的,还有公平性了吗?”“99号”那张脸“噌”地多了几条鱼尾纹,凹凹地,颇吓人。 她还是无视,淡然地答复一句,“我已经叫金大叔确立了公平性了,刚才他的本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好,我服你,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甩甩手,非要把身上的脏东西甩掉不可似,扭头要走, 她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子,“我都干什么了,是违法了,还是骗人了,你是不是想当这锅汤里的苍蝇呀,非得把水搅浑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局?” “99号”“嗖”揪开她,头也回地,淹没在人群里。 “酷哦!”小立崇拜地两眼冒金光。 酷个屁!梅清骂咧咧地继续她的。 第二章 初选(八) “99”号将梅清的意图传达给了每个选手,“之前谁做得好坏呢,梅小姐已经有了纪录,现在希望不要浪费材料,尽量都用上,所以派我来给大家指导一下技术。” 选手们都照做了,在“99号”的带领下,销售全面翻红。 参观者都走光时,梅清召集大家在一起,拿出金大叔那个本子,“在‘99号’帮助大家之前,我这里都给每个人的表现做了纪录,在我宣布淘汰者时,有不服气的可以过来看一下。” “不用了,‘99号’已经都跟我们讲凄楚了。”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梅清眨巴眨巴眼睛,看看“99号”,想说点什么,生又咽了回去。 另一方面,为梅清所不知的某种阴暗的东西正悄悄袭来。 海滨,同样地也有高级场所。芭蕉叶撑起的阳伞下,高脚藤椅整齐地摆放在玻璃台四周,四件一组,依次朝海边递延下去。稀稀疏疏的客人,似乎也证明了那里的高贵、气派。从他们身上那一件件名牌,恰好和那里的价格不菲交相呼应。 作为会员张太太和元明相约到了那里,内容,竟是工作。 元明的心境和那里的平静、安宁极不协调。劈里啪啦,那心非要跳出来不可,以证明只有它才是忠贞不二的。 扑哧,张太太忍不住笑了一声,赶紧又摆出尊贵风范,认真听他讲。 “张太太我请求你把梅清换下来,你看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 忍不住地,她又想起那天扮大婶的有趣,“扑哧”地又轻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他一眼,紧张兮兮地,全然顾不上她什么笑不笑地,她轻叹一口气,拉住他的手,“这样很好嘛,又宣传了公司,还额外赚到了一笔收益。”。 “可没人想到婚纱、礼服了,人们只记得章鱼烧。” “哎呀,元明,你呀,有时太过于死板,像在婚纱店里搞报名就有点太拘谨了,报名者还要特意跑到婚纱店去,你看多麻烦。” “梅清那是误打误撞,也是为了给她自己赚钱。” “章鱼丸当然要现做现吃了,但你真的不可以要求人家扎堆去结婚的,只要形象宣传出去了,想结婚的人第一个选择一定是格林娜。”,“另外,是你对她有了偏见是吧?以前这些事你都不必我提醒的,不是吗?”她轻轻地朝他眨眨眼。 元明看看她那双眸,晶莹透亮,像一面镜子,似乎真的能把他照得明明白白。 第二章 初选(九) 梅清决定休息一天,安静地、无人打扰地休息一天。 偏偏,“铃—”,王妈急急忙忙跑去接电话。 “喂,哪位?” …… “啊,梅小姐不在。” …… “现在吗?” …… “可少爷上班去了。” …… 梅清自动自觉站了起来,留给王妈一张便签(稍许调侃): “我按您的吩咐‘不在’了,勿念。” 还有淡淡的忧伤, 她为什么要这样?永远都得憋着,永远也不能说真心话, 就因为她学生时代被冷落,被人瞧不起,,所以就必须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虚情假意, 结果还落得众叛亲离,她也没有出人头地,还沦落到卖章鱼丸,这是多大的讽刺! 她到底该怎么做? “只想看着海,就站在铺子里卖章鱼丸其实和靠男人的钱一样都是止步不前的消极生活。只要真心对人,认真做事,卖章鱼丸也能卖出一片天。”, 是的,就该像张太太说的那样, 她的那片天,总算,又晴朗了。 半小时后,那便签,成了祸害。 张彬第一个看到,于是,立刻脑子里想出了一个计划: 首先,许紫荃会冲到楼上,急切地想要和好,可, 梅清的门紧锁着,这时,他非要执着地想要冲进去,并且气得直跳脚, “梅清,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冲进去了!” 哦,不不,是元明,他可是容不得有人对朋友无视,然后,会有人强硬地阻止吧,是谁呢, “少爷,我是绝不允许有人在梅小姐不在的时候,践踏她的土地!”, 对,那个女佣会竭尽全力维护她的主人, 元明碍于面子,进退两难之际,他,就该,绅士地, “算了,有人不想见我们,你往里闯也没用。”,第一个下楼去, 跟着,许紫荃也会识趣地将元明转移到楼下的战场。 楼下,又是谁该先发起呢? 应该是那个王圆,他最讨厌的女人,成天装模作样,居然还打着“为讨好他”的旗号,去见她的上帝吧!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她那张嘴, “她不在吗?”,她一定会这么问,有多遗憾似地。 这时,他就可以发炮了,顺理成章地, “梅清呀,整个就是个狐狸精,专门下凡来迷惑人。” 然后,“爱慕”他的那个女人自然就会讨好地,深究下去了,“什么意思呀?”,哼,轻巧地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他就可以瞥瞥元明,轻而易举地将“球”踢过去, 那个元明,当然要撒谎了,说什么“梅清不舒服”之类了,他就可以再加把火, “哪会有什么不舒服?一向只是装样子,”, 搬出那张纸条后,,再举个例子,“那天呀,我和王圆吵架,王圆走了好远她才叫人,看多能装相!”, 还得胡乱联系一番。如,“现在不肯见我们是因为她找到我妈这个靠山了。”之类的, 这样,对她的伤害就更大了吧,会立即哭哭啼啼地跑下来跟他理论吧, 他就可以道歉了,轻轻将她安抚在怀里了,她破涕为笑地骂他讨厌了…… 第二章 初选 “张彬,你不能因为梅清对你耍了点小伎俩,就记恨她吧,你还伤害过她呢,梅清一定是有良苦用心的。”钱伟业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进他耳朵里。 啊—,怎么会这样?他的计划里怎么会忽略了这个人,为什么??? 他惊恐地抬头看看形势,丁志宏,正在发言: “钱师傅,你人就是心地太善良。”, 呼,事情还没那么糟…… 钱伟业“腾”地蹿了起来,“我们就做得全对吗?拿着合同去逼她,偷偷监视她,故意给她设个结婚的套,一件件我们哪一件是光彩的?” 啊—,不要呀,这个姓钱的这样,他要怎么收场,他和梅清的搂抱,呜— 啊,那个小美, “爸爸,这叫一报还一报,梅清姐做得阴,大家也只能阴着来了。”, 这话,真好,太好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钱伟业怒吼一声。 “你们快走,我不喜欢你们在这儿说小姐的坏话。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小姐,要不是你们把她逼得那么累,她也不会这么辛苦!”王妈歇斯底里地拿着扫帚朝每个人打去。 啊,钱伟业这个男人,真是—,现在连那个女佣也搅进来,呜—,他和梅清的团圆…… 张彬瘫软在沙发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 梅清快速冲下楼,拦下王妈,“好了,你们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私底下和你们有什么纠葛,最起码我不想再让王妈这个老人家再替我操心了。” 元明局外人似地上楼了,他,该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圆沉默着,犹豫要不要把“156号”的事情说出来。她真的害怕树立起梅清的好人形象,至少是公平形象,一堆人又该爱上她了吧。 许紫荃看看王圆,她知道,她不该犹豫,也没什么理由犹豫,她不是王圆,她该像当年那样,一把从身后抱住梅清, “对不起梅清,以后我一定尊重你,再不替你做主了。” 梅清的眼泪涌到眼角,生生咽了回去,淡然地,一点点回过头,“你十几年前就答应了,可是呢,十几年后你还犯了,所以说,你是改不了的。” 她下定了决心,为公平,新娘游戏绝不认朋友。 许紫荃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似乎早该意识到,“当年”,再也找不回来了。 钱伟业拉着女儿悄悄地走了,不但他要尊重,他女儿也该学会。 那父女的背影,一下子凸显了丁志宏,同他一样的局外人都离去了,他的主心骨许紫荃似乎也漠然了,那他呢到底该何去何从?! “咚”,张彬的“英雄救美”彻底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