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美人》 楔子 =北方  虎啸山庄= 「你说什么?」 慕容灿险些跌下椅子。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无视于他的大惊小怪,摇着羽扇,不厌其烦地重复道:「我说,我想到南方去谈些买卖。」 「拜托,老大,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你在这儿做的生意还不够多、不够大啊?干嘛还要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去搅和?」 甭怪慕容灿会这么说了。 事实上,他口中的老大,也就是他的结拜大哥虎啸山庄的庄主孟焰,年纪不到三十,却已具有富可敌国的实力。 除了孟家祖传的牧场、矿山以外,眼光独到的他,看准了驿站沿途偌大的商机,因此砸下重金,买地铺路、大兴土木,广设自家产业。 短短十年之间,他的财富迅速累积,他亦成为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在北方,甚至更遥远的大漠,「孟焰」这个名字代表的即是一辈子不,是一百辈子享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像他这样雄霸一方的男人,还有什么好不满足? 如果再让他到南方去谈买卖,全国商人可能都会被逼得集体跳河了。 「我来找你,可不是要听你说废话。」孟焰白了他一眼。「南方你熟,我要你陪我一块儿去。」 「去是没问题,不过,南方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你总有盘算要到哪些地方吧?」 孟焰慵懒地勾起微笑,轻轻吐出三个字 「宁波城。」 慕容灿弹了起来,眼珠子瞪得好大。 「宁、宁、宁……宁波城?你说的那个宁波城,不会正好是我想的那个宁波城吧?」 「嗯哼,很不凑巧地,就我印象所及,天底下只有一个宁波城。」 「不要啦!我不想去那里!」他哇哇大叫。 「南方繁荣热闹的城镇比比皆是,你什么地方不好选,为啥偏偏选中宁波城?」 孟焰道:「听说,宁波城专门出产布料,城中首富月家旗下的『金织坊』、『银缀坊』,更是声名远播,每年皇室要求的贡品,全部指定由他们负责。」 「老大,你的意思是,你想上月家去谈买卖?」 「有何不妥?」 「何止不妥!?大大不妥!」 慕容灿焦躁地耙了耙头发,开始在房内来回踱步。 「月家财大势大,生意难做得很,而且当家的七姑娘又……又跟我有点儿过节……」 轻啜了一口热茶,孟焰倒没有表现得太意外。 慕容灿行走江湖多年,人称「怪盗」。 他不偷钱财、不偷珠宝,专门偷些希罕的玉器古玩,作为收藏,这么日积月累下来,少有巨贾豪门逃得过他的魔掌。 想当然尔,视他为仇敌的人,自是多如过江之鲫了。 「你偷了七姑娘什么东西?」孟焰难得好奇。 返身回到睡房,一阵翻箱倒柜后,他取出一只木盒,闷闷地说: 「喏,就这个。」 那只木盒呈长条状,上有百鸟朝凤的雕刻纹路,纹路之中还镶着七彩贝壳,看来十足珍奇。 「我原以为,盒子特别,里头装的,肯定是不得了的宝贝,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为了它呀,他的背部还让七姑娘给砍了一剑呢! 「哦?」 孟焰慢条斯理地打开木盒,顿时,一股清甜的花香扑鼻而来 只见深长的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幅卷起的绢画,和几朵不知名花朵的干燥花瓣。 他以指尖勾动系绳,拉脱卷轴,将画布摊开 霎时,一名栩栩如生的美人儿跃入眼帘,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房! 孟焰屏住呼吸,灼灼的视线须臾不离画。 「她……是谁?」 画中女子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漂亮的五官、弧度柔美的额与颊、以及婀娜多姿的身段…… 她穿着雪纺衣裙,斜倚在窗台旁,表情似笑非笑,那模样,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一个疯婆娘!」极度咬牙切齿的口气。 他愣了会儿,继而问:「你是指,七姑娘?」 「不然还有谁?」口气依旧不是很好。 「后来我才知道,按照宁波城的习俗,所有初及的闺女,都必须将自己当时的容貌绣在画布上,以示妇功。虽然说是偷错了东西,但比起绣画本身,我更偏爱这只精美的木盒!」 「是吗?」深邃的黑眸迸射出灿亮光芒,孟焰端详着画中女子带有三分疏冷、七分艳丽的绝世容颜,陡然笑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一章 月儿圆的夜晚。 位于西南边陲的宁波城内,一片沉寂。 值夜的王麻老二提着灯笼,身上裹着厚重的大衣,从榕树下的小巷子,转进了白日里最热闹的东大街。 宽阔的白石路面上,此刻空空荡荡的,连只小猫、小狗都不见踪影。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猛打呵欠,打算找张竹椅歇息一会儿的时候,后方蓦地伸来一柄剑,抵住了他的腰际 他心一惊,连忙开口:「大侠,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自幼家贫,五岁那年父母双亡,八岁那年被舅妈赶出家门,十岁那年断了左手小指,十五岁参加戏班子表演跳火圈,十八岁娶了哑巴老婆,生活困苦,每个月的薪饷只有五两银……」 剑的主人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嗓音扬起 「打更的,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打劫。」 「咦?」是女的? 王麻老二转过身,赫然惊见一张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脸蛋儿 「七七七……七姑娘!」 他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此时此刻,遇见这号响当当的大人物。 月舞绫轻挑柳眉,问:「你知不知道,梅天良那浑球住在哪里?」 「知道,梅大爷就住在」 「带路!」她大方地抛给他一锭金元宝。 「是!」王麻老二忙将金元宝揣进怀里。 他丝毫不敢迟疑,咚咚咚地跑在前面,为她,以及她身后一干束衣绑腿、手持刀棍的丫鬟引路。 半晌后,他们来到一栋涂着大红油漆的宅第前 「七姑娘,就是这儿了。」 月舞绫半起眼,抬头看了看门楣上书写着「梅府」的原木匾额,嫩嫩的红唇轻启: 「拆了。」 「是!」 丫鬟们立刻拿出预藏的绳索,一拥而上,三两下便拽倒了那块匾额,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王麻老二缩着脖子,拚命往后退,心想着,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谁啊?都这么晚了,还吵吵闹闹的哎呀!」 守门仆役听见轰然巨响,急忙出来查探,想不到门还没开全,一记当头棒喝就打得他眼冒金星,瘫倒在地了。 「圆儿。」月舞绫朝贴身婢女略使眼色。「把他揪出来,我不想踏进他的龌龊地方,弄脏了我的鞋。」 「是!」 待圆儿及部分丫鬟进入梅宅搜人,其它的丫鬟也没闲着。 她们像是变戏法般,扛出矮凳,铺上温暖的毛皮,伺候主子舒舒服服地落了坐,随后还奉上热茶,捶肩的、捶脚的,各司其职。 本来睡熟了的梅家人,经过这阵喧闹,全都吓醒了。 街坊邻居听到有人尖叫,以为外面出了什么大乱子,也纷纷点起烛火,十万火急地跑出屋外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整条街灯火通明,围观民众将梅宅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哇,梅大爷谁不好惹,怎么惹上了七姑娘?」 「对呀,半夜三更的,七姑娘这么急着找他算帐,肯定是气坏了。」 「总归一句话,梅大爷惨啦!」 明明是料峭春寒的时节,天气冷得要命,所有人却毫不在意,径自交头接耳,讨论个没完,景况比人声鼎沸的早市还要热闹。 不一会儿 「啊!救命……救命哪!」 梅天良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一路让人从房间拖出了大门口 群众瞧见他浑身赤裸,仅在腰间围着一块碎布的狼狈模样,立刻发出哄然大笑。 「小姐,梅大爷还真是好福气,睡在暖炕上,左右两侧各拥着一名美女,脚底下还躺着一个呢!」圆儿冷哼地说。 清澈的水眸斜斜瞅他,月舞绫合上杯盖,将白玉瓷杯交给一旁的丫鬟,优雅地站起身子,盈盈一福。 「梅大爷,冒昧来访,失礼了。」 「臭娘儿们,到底想干嘛?当心我报官府抓治罪!」梅天良气得大吼,浑身肥肉乱颤。 月舞绫腰肢款摆地走近他,脸上的笑容千娇百媚,眩花了众人的眼睛,她轻缓地吐出话语 「梅大爷言重了,小女子只不过想找您叙叙旧罢了,何须劳师动众?况且,我刚打京城回来,带了些好酒、好菜,宴请官府的弟兄享用,现下,他们恐怕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不要太嚣张!」 啪地一声,圆儿火大地赏他一记耳刮子。 「是谁嚣张了来着?若不是你这只老色鬼,趁着我家老爷和七姑娘到京城洽公的空档,买通抬轿的小厮,轻薄了六姑娘,她也不会吓得噩梦连连,至今仍卧病在床!」 「是这样啊!」 「六姑娘好可怜……」 「该死的家伙,阉掉他的命根子算了!」 大伙儿群起鼓噪,一致挞伐梅天良可恶的行径。 话说月家老爷膝下有七个女儿,老大、老二嫁进皇室,贵为天子妃;老三、老四、老五嫁的,也都是达官显要、富贵人家。 待字闺中的六女月轻纱、么女月舞绫,由于姊姊们所嫁非凡,名气格外响亮,向来是全体城民注目的焦点。 姊妹俩有着同样美丽的外表、同样让人觊觎的身家,但月舞绫刁钻娇蛮,一手掌握月家经济,男人爱她,却也怕她。 月轻纱就不同了。 她人如其名,软软柔柔,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保护她。 梅天良仗着自己是一方地主,垂涎她已久,时常借故骚扰,想来是这回做得太过分了,才会惹毛了七姑娘,代姊出气。 「臭丫头!」 老色鬼恼羞成怒地朝圆儿咆哮:「算什么东西?轮得到来编派我?我看得上家六姑娘,是唔!」 一团烂泥,奇准无比地扔进了他的嘴巴,群众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月舞绫踢踢绣鞋,随侍的丫鬟马上取出丝绢儿,替她拂净上头的脏污。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淡哼,姿态冰冷而高傲。 「老爷,您没事吧?」梅府家丁姗姗来迟,七手八脚地为他们老爷挖出口中秽物,再披上绿绸长袄衫,遮掩丑态。 「饭桶!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进去!」梅天良自觉颜面尽失,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 「是!」 「想走?没那么容易!」 纤纤素手一抖,平时系在月舞绫腰间的腰带,瞬间化为一柄锐利的软剑。 她握着剑柄,另一端的金属铁片,在瞬间缠上了梅天良的脖子 「信不信?若是我稍加使力,你的脑袋就会和你的身体分家?」 没有人敢动一下,尤其是梅天良,他僵硬得几乎变成一座真正的雕像。 「七……七姑娘饶命……七姑娘饶命!我……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金属铁片勒得更紧,殷红的血珠缓缓地渗出肌肤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流淌,他扯动面皮,低声下气的说:「不,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 「算你识相!」皓腕翩然翻转,她利用巧劲,将他肥硕的身躯,甩上街心去了。 人群自动散开,梅天良摔疼了五脏六腑,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直流,才披上的绿绸长袄衫全抹了地,变成一堆破布。 月舞绫婷婷袅袅地步下石阶,吐气如兰 「梅大爷,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后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了。」 即使百般不愿,梅天良还是强咬着牙,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她满意地漾开笑弧,提起裙,准备打道回府。 殊不料,梅天良愈想愈呕、愈想愈不甘心,竟然出其不意地扫来一腿,绊住她的足跟。 月舞绫踉跄了下,幸亏圆儿够机灵,及时稳住她的身子,她才不至于跌跤出糗。 「找死!」她一时气急攻心,举起剑便要刺向他的咽喉。 电光石火间,有人出手阻止了她 当! 金属铁片挟着强劲的力道碰到不明物体,震出一波铿锵鸣响。 大家着耳朵,定睛看清眼前的画面 哇!是扇子! 有人用一柄羽扇,挡了七姑娘的剑锋! 「你!」冒火美眸往上挪移,移进了一双黑如子夜的幽瞳 唔,他好高,身材好壮,这么冷的天候,他却只穿着一件开襟背心,露出大片肌肉纠结的胸膛,和健硕的臂膀。 晒得黝黑的肤色,沿着他的颈项,没入领口,她不禁猜想,他身上其它部位的肤色是否也…… 停停停!她在胡乱想些什么啊? 他的肤色是黑是白,关她啥事? 她又不认识他! 「得罪了,姑娘。」 男人扯着唇角,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脸蛋,彷佛那是一道上等佳肴。 不知怎地,一股热气打脚底板直往脑门窜,逼红了她的粉颊,也逼出了她的怒气。 「你是谁?」她不善的质问,压根儿没想到人群中会有这样的高手。 「路过的人。」他的视线犹然停留在她的脸蛋上。 月舞绫不悦地瞪了回去。 「既是路过的人,就好好走你的路,何必多管闲事?」 「大庭广众之下取他狗命,不明智。」他瞥了瞥被丫鬟们压制在地上,已然陷入昏迷的梅天良,语调平淡。 「小姐,他说得没错,这样的确不太好耶!」圆儿赞同地晃着小脑袋。 「先别说官府那儿要怎么打点妥当,光是消息传回老爷耳里,他老人家那关就难过了。」 「住口!我什么时候让长他人威风了?」她偏不听这男人的劝告! 「可是……他又没有要逞威风,他是为好……」在主子充满警告意味的瞪视之下,圆儿只得乖乖地闭上嘴巴。 男人轻笑,深刻分明的五官称不上是俊朗,却霸气十足。 「我只说一次,让开!」他的笑容令她感到莫名刺眼,月舞绫再度扬起手中的软剑,意图很明显。 他站在原地,文风不动,脸上犹然挂着那抹她恨透了的笑。 「赫!」她娇叱一声,手中的软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门面。 男人左闪右躲,只守不攻。 围观的民众见两人真的打起来了,赶忙找地方做掩护,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沉沉夜色中,两条人影逐步靠近,月舞绫招招凌厉,存心置他于死地。 可许久过后,她非但没有伤到他一根寒毛,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构不着! 这叫一向心高气傲的月舞绫怎么受得了? 只见她以剑尖点地,停下来喘气,漂亮的眸子狠狠瞪着他,好似恨不能在他身上烧出一个大洞来 「小姐,不要打了,这位大爷的功夫比好,打不赢的。」圆儿拉拉她的衣袖,老实地报告自己观察的心得。 「再说一句,我连一起打!」这种胳膊净往外弯的奴才,打死一个少一个! 「呜。」小姐好凶喔! 「我无意冒犯七姑娘。」男人轻摇羽扇,把她当成了闹脾气的猫儿哄着。 「你已经冒犯了!」剑势再起,月舞绫步步逼进,益发凶狠地做密集的攻击。 他向后退,轻易地避开她的剑锋。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让到什么时候!」她昂起骄傲的小下巴,宁死不肯在他面前认输。 男人退至墙角,终于忍无可忍地有了动作。 他以扇骨隔开她的攻势,转位移形,宽厚的大掌覆上了她持剑的小手 她使劲抽了几次,却徒劳无功。 「你……放开!」 热烫的温度透过体肤相融的那一处,蔓延周身,月舞绫气红了娇颜。 她从没被人这样亲密的碰触过! 男性气息喷吐在她莹白如玉的耳际,好闻的青草味密密实实地罩住她,使她浑身颤栗,娇嫩肌肤泛起一颗颗突起的小疙瘩。 她又尝试抽了几次,最后不得不放弃,改向贴身婢女讨救兵。 「圆儿!」 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丫鬟们,这才大梦初醒,迎上前去 「这位大爷,能不能请您放开我家小姐的手?」 圆儿近乎崇拜地仰望着他,心知肚明,她们统统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低头盯着月舞绫气呼呼的小脸,笑得开怀。 「为了避免家小姐贸然行事,我想,我还是暂时帮她保管这柄剑好了。」 语毕,他收回那只幸福的右手,顺便拿走了属于她的软剑。 「还给我!」 这时,梅天良的生死已不重要,她的眼中钉唯有他而已! 「改天也许。」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老大,你在哪里?」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唤他。 「后会有期了,七姑娘。」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瞬间飞拔而起,消失在屋檐那端。 隔日。 午后,暖阳初绽,「喜寿阁」外的院子里,桃杏遍开,香风十里。 病体初愈的月轻纱,让丫鬟在凉亭桌上摆满各色点心,并差人到「露华阁」,请月舞绫过来一块儿享用。 众多姊妹当中,她俩的感情最要好,外表也最出色。 若以花为喻,月轻纱好比是一朵不染纤尘的空谷幽兰,而月舞绫,就像一朵火红的玫瑰,娇艳却也多刺。 「六姊。」一脸倦容的美人儿出现在拱门前。 「怎么?没睡饱?」 「嗯。」 月舞绫径自除去鞋袜,跳进宽敞舒适的卧榻,舒舒服服地横躺着。 端起一杯暖手的百花酿递给她,月轻纱笑说:「晚上不睡觉,专往别人的地盘去撒野,当然是睡不饱了。」 「怎么知道?」她诧异地睁圆了眼。 「这事儿还有得隐瞒吗?要不是我特地吩咐下去,叫那些奴才噤口,只怕爹早找开骂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敢去找梅天良那混球算帐,就不怕爹怪罪!」 月轻纱无奈地摇摇头。 「呀,实在太冲动了,人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地主,这一胡闹,他以后要如何在地方立足?」 「我管他去死!」谁教他欺负好人! 「真是个莽撞丫头!」她戳了小妹一记,忽然饶有兴味的问:「对了,圆儿说,有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抢走了的剑,他是谁?」 细致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不晓得,样子不大像南方人。」 月舞绫记得很清楚,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光一只胳膊就比她的大腿粗了。 「来做生意的?」 「也不像。」若硬要她说,她会说他比较像是强盗头子。 「那就奇怪了。」月轻纱夹了一块不甜不腻的莲花酥,送进口中。「会不会是梅天良请来的爪牙?」 「不可能,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要帮那混球。」再说,像他那样的人,也不可能是为钱卖命的小喽。 「那他究竟为了什么?」 「他」 =他是为好……= 霍地,圆儿的话回响在脑海里,她顿觉耳根一热,滚在舌尖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月轻纱把她的异状看在眼底,聪明地不点破。 「总之他是个欠揍的蛮子,我绝不轻饶他!」月舞绫强迫自己甩开奇怪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补充道。 「别太意气用事,这世间上的男人分很多种,不是每个男人都应付得了的。」 有些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是上等的猎人,他们懂得利用各种手段,引君入瓮。 小妹看似精明,实则单纯得有如一张白纸。倘若那男人存心招惹她,她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是个大问号哪! 「六姊,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小心为妙。」 月轻纱自知说不动她,索性也不说了。 「喔,另外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先告诉吧!」她一改闲适,态度变得严肃。 「怎么?」 「霍氏夫妇给爹捎了封信,说要回来住上一阵子。」 月舞绫一怔,眉头锁得更深。 「爹答应了?」 「他能不答应吗?」 姊妹俩同时沉默了会儿。 霍天奇是当今皇后的胞弟,他在两年前娶了月家老五月思绮为妻,两人住在距离宁波城约莫三天路程的御赐宅院。 本来嘛,夫妻俩要回娘家小住,没啥妨碍,坏就坏在这对夫妻成婚时,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两家人的颜面。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初霍天奇锺意的新娘人选,不是月思绮,而是月舞绫。 那时候,月舞绫初及,他顾不得她上头还有两个姊姊尚未出嫁,就急着登门提亲。月老爷看他一表人才,家世也不错,口头上先答应了他,还让他留在月家作客。 岂料,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在月家的这段时日,他居然搞大了月思绮的肚子! 后来他辩称是酒后乱性认错了人,异想天开地表示,愿意同娶两女。 可是,月舞绫坚持退婚,逼得他没台阶可下,只好硬着头皮解除婚约,另娶了月思绮。 这桩丑闻,宁波城的居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对七姑娘快刀斩乱麻的作法,深感佩服,至于霍氏夫妇,那就纯粹是笑话一则了。 「我会搬到湖畔的别馆去住。」月舞绫淡淡的说。 「也好,省得咱们的五姊夫成天净绕着打转,五姊又到处哭诉有多可恶、她有多委屈!」 一想到那对唱作俱佳的活宝,月轻纱的头都疼了。 「帮我跟爹说一声,我不想听他嗦一堆。」 自从她的婚事告吹了以后,前来求亲的人不减反增,爹殷勤地替她挑选夫婿,她却以家中事业需要有人打理为由,一再推托,急煞了他老人家。 「放心,他不会有意见的,说不定,他比更想搬到别馆去,图个耳根清静。」 「呵呵……」 姊妹俩就这么嘻笑着,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这天,月轻纱气喘的老毛病又犯了,吃过药,刚睡下。 月舞绫送走大夫,回到喜寿阁,正想陪陪六姊,在金织坊跑腿的小李子却匆匆来报 「七姑娘,有两位北方来的商人,想找咱们谈买卖,掌柜的不敢拿主意,劳烦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她向丫鬟们做了简单的交代之後,乘著软轿,往西市的方向前进。 「是什么样的北方商人,瞧见了吗?」 软轿之上,全铺著柔软且具保暖效果的白色狐皮,等到天候渐渐回暖了,负责清理的丫鬟会将狐皮拆了,改成触感沁凉的丝绸。 月舞绫娇懒地倚在窗缘,每当微风轻吹,撩起窗幔,外头的行人觑得了她的花容月貌,总不免发出阵阵惊叹。 「呃……」跟在轿旁的小李子想了想,认真答道:「一个很高,另一个更高;一个很壮,另一个更壮!」 答了等於没答。 她低叹,懒得再问,反正人迟早也是要见著的。 轿子在西市复杂的的巷弄里连拐了好几个弯,终於来到主街上。 远远地,月舞绫望见金织坊外,马僮正在给两匹壮硕无比的马儿喂饲料。 杏眸微眯,她盯著马鞍上的虎形图腾,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七姑娘,到了。」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她下轿。 月舞绫踏进金织坊里,左右张望了一下。 「人呢?」大厅只剩掌柜一人。 「在里头吃茶哩!」 月舞绫提著裙摆,轻移莲步,刚拉开门便瞧见一柄熟悉的软剑,正握在一个男人的手里转呀转的 呀!是那蛮子! 「是你!」她指著他的鼻子吼道。 男人笑了笑,从容以对。「又见面了,七姑娘。」 「还给我!」她可没他那份好心情! 他爱怜地以掌心来回抚过剑身的每一寸,而後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月舞绫顿时有些错愕。 不过,她仍是伸出了手,接过剑,俐落地缠回腰间。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一忆及他方才的举动,她的纤腰就好热好热,好似被人紧箍著似的…… 是她多心了吗? 为什么她老觉得,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带著浓浓的暗示? 在那晚之前,他们曾经见过面!? 不,不可能。 她立即否决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若她见过他,她一定有印象。这个男人不比寻常老百姓,他很特别,无论是相貌,或者气质 「在下孟焰,他是义弟慕容灿。」他大方地自我介绍。 月舞绫不屑地哼气,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身旁的年轻男子。 「呃……初次见面,请七姑娘多多指教。」慕容灿下意识地别开眼,心里直念著阿弥陀佛,拜托她千万不要认出他。 媚眼往上一勾,她淡扫过他俊秀的眉目,讽刺道:「长得人模人样的,干嘛跟著一个强盗头子做事?将来能有出息吗?怕是等著吃一辈子的牢饭吧!」 显然,她是忘记他了。 慕容灿松了一口气之余,胆子也跟著放大。 「七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家老大夺你的剑,是不想看你当众杀了人,给官府抓去治罪。他为你好,你却说他是强盗头子,未免有失厚道!」 可惜那晚他闹肚疼,蹲在茅厕太久,不然亲眼目睹她的锐气遭挫,铁定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闭上你的狗嘴!」 月舞绫气极了,单掌往梨花木制的茶几一拍,上头的汤汤水水、瓜子壳儿,全泼洒了出来。 左一句为她好,右一句为她好,他们是有完没完? 慕容灿见她火光,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外。 到了门边,他嘴里还不忘嘀咕著:「莫怪古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娘儿们的脾气十年如一日,糟糕透顶了!我一没骂她,二没打她,讲道理都不成,简直是番婆」 「给、我、滚!」一只摆设用的古董花瓶随著话,朝他凌空飞去! 幸亏他闪得快,才没被砸中。 「老大,我看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好了,你自求多福啦!」保命要紧,他连忙跨过满地碎片,一溜烟地窜出门外。 混蛋! 怒火未歇的月舞绫旋过身,正想叫孟焰也滚出去的同时,他却举起茶杯,笑容可掬地问: 「七姑娘,要不要歇会儿,喝口热茶?」 「不要!」她一口回绝。 「喔。」好惋惜的语气。「这茶叶,真香。」 有没有搞错啊?她猛然瞪大眼。都什么节骨眼了,他还敢跟她说茶叶很香!? 「你」不行!月舞绫暗忖,如果现在著了他的道儿,把他赶跑了,她哪来的机会报仇? 对!她得沉住气,瞧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於是,她拣了张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一声不吭地喝起茶来 墨黑的眼眸隐约闪著笑意,孟焰望著她,粗犷的脸部线条里,藏著几许深沉的温柔。 起初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喝她的茶,但到了後来,她被他看得有些恼了,冲动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喂,你看够了没有?我特地来这儿,可不是要让你当盆栽观赏!」 他不禁莞尔。「抱歉,是在下唐突七姑」 「得了、得了。」月舞绫不耐烦地打断他,「省省那些不著边际的客套话,直接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吧。」 孟焰从善如流地颔首。「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啪地一声,他打开扇子,刻意制造出声响。 两名魁梧如巨人的仆役,随即出现在门口。 他们捧著厚实的毛皮样本,放在桌上,而後退了出去。 层层叠叠之中,她注意到每张毛皮的右下角,皆烙有一枚与外头马鞍上相同的虎形图腾。 小脸微皱,月舞绫在脑中快速搜索著记忆 姓孟的人家,住在北方,身分戳记是只张著血盆大口的老虎 「啊!」她惊呼,不敢置信的问:「虎啸山庄?你是虎啸山庄的庄主孟焰!」 「正是在下。」他亲口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双柳眉挑得老高,她冷睨著他,更搞不懂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传闻,虎啸山庄乃北方第一庄,旗下产业深入辽阔北地,遍及各行各业,从来只有别人主动找他们谈买卖的份儿,没听过他们需要纡尊降贵找谁谈买卖的。 何况,宁波城何其偏远?这次出面代表虎啸山庄的,竟然还是孟焰本人! 「近几年,北方各大牧场的牲畜盛产,毛皮质精量多,价格不跌反涨。」他起了话题。 月舞绫探出手,摸了摸面前的毛皮样本,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少见的顶级货色。 「你要卖我?」会赚大钱的生意谁不做?唯独他的,她要考虑、考虑、再考虑! 「不全然是。」 他注视著她充满敌意的小脸,气定神闲地解释著: 「南方的织造技术进步,买卖布疋的商行众多,你们月家独霸市场已久,可,所赚的利润顶多十之一二。 北方人久受蛮族统治,汉化时间短,仿南文化正在成形。假使七姑娘有意往北方发展,我有不虞匮乏的毛皮可以供应,也有专门的管道运送商品,助你开拓北方市场。」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才不信他会无条件地捧著白花花的银子送给她。 「那……敢问孟庄主,便宜都让我占尽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要分红,一半。」孟焰敲敲扇面,说得很明白。 一半!?她捣著心口喘气,仿佛他说的是要她的命。 「不成!你知不知道从金织坊、银缀坊出去的商品,得经过多少次的加工处理?其中动用的人力,少则数十,多则数百、数千,这么庞大的工资仅用一半的利润支付,根本不划算!」 他耸耸肩,没有让步的打算。 「七姑娘不妨考虑几天,我不急著要答案。」 轻咬著淡粉色的唇办,月舞绫在心底细细计量著。 北方的布料市场比南方大上数倍,而且有了虎啸山庄作後盾,不怕毛皮短缺、不怕运送风险,姑且不管利润怎么分,这笔生意要是谈得下来,她稳赚不赔 再说,报仇的事儿也不急於一时,生意谈成了,她多得是机会恶整他,不是吗? 心念一转,她盈盈福身,朝他露出前所未见的嫣然灿笑。 「所谓来者是客,合作细节的问题暂且搁著,晚上我作东请你吃饭,算是答谢你的抬爱,请孟庄主务必赏脸莅临。」 「恭敬不如从命。」孟焰回她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 薄暮残照。 露华阁後方的漱玉池内,烟雾弥漫,一名赤裸裸的美人儿正在沐浴。 雪白细嫩的肌肤宛如老天最完美的杰作,透明水珠洒在玲珑有致的胴体上,泛出一层金色光圈。月舞绫娇懒地半抬起晶莹玉臂,随侍在旁的婢女立刻扶她离开水面,将烘暖的袍子罩上她的肩头。 撩开状似飞瀑的纱幔,纤巧小脚踏进卧房,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方从外边回来的圆儿拿起梳子,伶俐地替她束发挽髻。 「『魁星楼』那儿都准备好了?」星眸半合,她随口问道。 「是的。」 「嗯。」月舞绫的神情乍见一丝狡猞。 「小姐,你真的会答应和孟庄主合作生意吗?」圆圆的脸蛋上写满怀疑的问号。 「八九不离十。」前提是,她必须要先骗到七成利润的契约。 这不难,只是需要一些小手段,她有把握办得到。 「太好了!」傻不隆咚的小丫头看不出主子的心机,还以为他们已经前嫌尽释,化敌为友了。 「你很高兴?」瞧她笑得眼睛都眯紧了。 「当然!」圆儿语带兴奋的说:「孟庄主成熟稳重、风度翩翩,功夫又好,咱们好多姊妹都爱死他噜!」 南方男人再俊,了不起就是貌比潘安的那一型斯文、白净,外加手无缚鸡之力。 孟焰不一样,他的仪表威猛,气势卓绝,浑身上下散发著纯男性的阳刚气息,令人心醉神驰,为之倾倒。 月舞绫冷嗤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成熟稳重? 风度翩翩? 骗鬼去吧! 她敢打包票,一旦她使出生平从未用过的超高手段对付他,他必定会露出丑陋的真面目! 届时,合约到手了,她更可以肆无忌惮地使计弄晕他,再命人毒打他一顿,以报当日夺剑之仇! 「小姐,你想穿哪套夹衫?」圆儿不察有异,忙进忙出,热心得过头。「粉色的?绿色的?还是红色的?」 不晓得孟焰喜欢哪个颜色? 既然要演,就演得逼真一点,务必要他神魂颠倒,任她摆布 纤长食指往其中一套比了比,月舞绫作出了决定。 「好好好!」圆儿眉开眼笑地替她更衣,对她挑选的大红花色喜爱极了。 片刻过後,当月舞绫打扮得差不多了,门房恰巧赶来通报 「小姐,孟庄主到了,正在大厅等著呢!」 「直接请他到魁星楼,记住,不得怠慢。」她特别交代。 「是。」 「小姐,看样子,你也蛮喜欢孟庄主的嘛!」圆儿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其他婢女看了全都掩嘴而笑,乐观其成。 自古英雄配美人,小姐纤细美艳,孟庄主高壮剽悍,两人站在一块儿的画面,浪漫唯美,好比是金童玉女降下凡。 「少胡说八道了。」月舞绫轻叩她的发顶,双眼含羞,腮染桃花,美丽得不可思议! 亭台楼榭,小桥流水。 南方的大户人家,建筑华丽,园林造景复杂曲折,没有熟人带路,就像闯进了一座迷宫,怎么绕也绕不出去。 月家富裕,却不沦於俗气。深宅大院里的装潢摆设,皆出自名师之手,高贵典雅得连皇帝都频频称赞。 孟焰意态悠闲地跟著月家男丁的脚步,穿过了无数道拱门、无数座石桥,终於抵达一栋六角棱形、朱檐绿瓦、丹柱红墙的楼阁。 「孟庄主,请您在这儿梢候。」 「谢谢。」 一楼主厅堂的六扇大门全开,往外瞧是巧夺天工的奇山、碧水、古木、锦花;往内瞧是紫檀木桌、双鱼吉庆柜、兽皮地毯、古铜雕花圈椅。 这魁星楼布置得气派豪华,似是月家人专门接待贵宾的场所。 孟焰独自站在门口,翠手负在背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羽扇。 天色逐渐暗沉 「孟庄主。」右侧的幽径传来圆儿迫不及待的嗓音:「您来早了。」 他微偏头,颐长挺拔的身躯立在攀天际的一弯新月下,像是赶赴沙场的战士。 月舞绫呼吸一窒,瞬间有种被蛊惑的错觉。 然而,被蛊惑的人,又岂止是她? 朱唇皓齿,明眸流盼,合身剪裁的大红锦缎,突显出丰润有余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纤腰。他凝望著她,强健胸膛底下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 春寒依旧,银色狐皮披风被风吹得张狂,飞扬在她身後如一方夜幕,妆点得她绝色而冰冷的美颜,更令人屏息失魂。 那艳容欺霜赛雪,没得比拟,他实在找不出任何一句话足以形容! 「咳!」圆儿清清喉咙,笑著打趣道:「请问两位主子,你们是要继续站在原地对看,还是要用晚膳了?菜都凉啦!」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两人同时回神,月舞绫羞红脸,偷捏了她一把。 「小姐,很痛耶!」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还兀自嚷嚷著。 「你」一口气提上来,她还真不晓得该骂她什么。「快去厨房帮忙!」 「啥?」每次都这样! 纵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只能摸摸鼻子,默默走开了。 待圆儿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那端,孟焰才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她先行入座。 琳琅满目的菜色摆得满桌,上菜的仆妇为他俩的骨瓷茶杯注满热茶之後,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孟庄主,小女子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以袖遮口,她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她的自称词儿从「本姑娘」,改成「小女子」了?他薄哂,举起茶杯,二话不说,也是一饮而尽。 「来,孟庄主,别客气,这些都是咱们宁波城最道地的菜肴,请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一反常态的友善,委实可疑。 不过,孟焰是聪明人,他当然不会笨得将它点出来。 举起沉甸甸的镀金龙凤筷,他开始进食 金钗银丝,金的是姜丝,银的是干丝,刀工精细,清鲜绵软。 水晶肘花,以猪肘子为主要食材,色彩红白相间,状似水晶,入口滑嫩不腻,柔韧香纯。 腐乳呛虾,用烈酒将河虾呛醉,佐配腐乳,鲜嫩醉人,具有沉郁的风味。 其他诸如胭脂鹅脯、枸杞蒿杆、糟香舌掌……各有特色,道道美味,难怪人家会说「天下珍馑集宁波」! 「孟庄主觉得如何?」月舞绫拂著圈椅的月牙把手,盈盈笑问。 「色香味俱佳,无可挑剔。」他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孟庄主过奖了。」 「特别是这茄羹,造型精巧,软透香沁,改天我定要让咱门庄里的厨子,来府上拜师学艺,好好地学一学!」 「简单啊!这羹只要把刚摘下来的茄子的皮削了,纯净肉,切成碎丁,用鸡油胙了,再用鸡脯子肉混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乾果子,俱切成丁,煨乾,将香油一收、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她一口气说完整道料理的步骤。 孟焰的剑眉一挑,颇为惊讶。 「七姑娘懂厨艺?」她那双葱白小手,哪里禁得起油煎水烫的折磨? 「一点点。」生在富贵人家,她对吃自是有一套精辟的研究。 言谈问,数名仆妇再度进来,撤走桌上的冷盘,换上了热腾腾的主菜,而两人的茶杯、茶盏,也被取走,改以白酒、陶杯代替。 南方名闻遐迩的大菜老蚌怀珠、白雪红梅、鲍鱼虾仁、清炖狮子头……一样不少,他的食指大动、食欲大开,吃得相当尽兴。 「孟庄主,请容小女子为你斟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月舞绫伸长藕臂,殷勤劝酒,自个儿却尽量不喝。 他看出她别有意图,却按兵不动,照单全收。 短短半个时辰内,他一个人就乾掉了三大坛的白酒,而且脸不红气不喘,丝毫没有将醉的迹象。 不,会、吧!? 翦水秋瞳染上微乎其微的愠意,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个她急欲收拾的蛮子,不仅是功夫了得的高手、心思缜密的商人,还是酒量大得惊人的酒中豪杰! 「七姑娘不舒服吗?脸色怎么不大好看?」孟焰炫耀似地扬起手边空了的酒坛,明知故问。 「呃……没事、没事!」她慌张地连连灌了好几杯洒,掩饰失态,尴尬的红潮自脸蛋漫下弧度优美的肩颈。 促狭笑意溢出嘴角,他招来仆妇,要她们拿更多、更烈的酒上来。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在下有幸能和七姑娘共众一堂,尽兴畅饮,想必七姑娘不会怪我贪杯才是。」 「孟庄主真爱开玩笑,你肯多喝几杯,小女子自是奉陪到底」她摇晃著昏沉沉的小脑袋,勉强维持清醒。 「那好,来,乾杯!」 锵 随著见底的酒坛子一缸一缸地往外搬,窗外一轮无心明月,亦无声无息地爬上中天……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七姑娘?」男人悄声唤她。 「唔?」小脑袋点了两下,又无力垂下。 她醉了。 柔情满盈的黑眸注视著她,孟焰毫无预警地伸手,粗糙带茧的厚掌,试探性地轻触她纤细的下巴,继而半搂住她娇软无力的身子,抽掉她固定发髻的珠钗、步摇,让一头丝缎般的黑发披散而下。 月舞绫嘤咛一声,本能地往温暖的怀抱里头钻。 某种异样的情愫像一圈圈涟漪,在他心底荡漾开来。 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嗯」 她突然翻身乾呕,丝丝细发像张绵密的细网,网住了他的心、他的人,还有他的灵魂。 「小东西,你太逞强了。」轻轻拍抚著她的背脊,孟焰心疼地低语。 醺然美眸掀了一条缝,她皱眉睐他,孩子气地嘟哝道: 「你……你不要一直动来动去的,看得……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他哑然失笑。 「小东西,不是我一直动来动去,而是你醉了。」卸除平日冷漠武装的她,分外惹人怜爱。 「我……我醉了?」 月舞绫指著自个儿的俏鼻,含糊不清地斥责他:「骗人!如果我醉了,我怎么会不晓得?」 「真的,你醉了。」他加重语气。 「真的?」半信半疑。 「真的!」 歪著头颅想了一下,她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涂著蔻的兰指,猛戳他硬邦邦的胸肌 「不对!我没醉,应该醉的是那杀千刀的臭蛮子!」 孟焰抓住她的手,包在掌中仔细呵护,十分确定自己便是她口中的臭蛮子。 「为何该醉的是……『他』?」 这小女人演戏演了一个晚上,他不拆穿,可不代表他不知情。 他只是在等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罢了! 「那还用问?」她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臂膀上,笑得开怀。「因为……因为我要他……签约……」 「签约?」 「对、对呀!」醉糊涂的笨蛋,自袖袋里掏出一张纸,好得意的说:「我要趁他……趁他喝醉的时候,骗他签约,这样……他就不能抵赖了……」 孟焰接过那纸合约端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七四分配的利润,已经够不像话了,她还附注一项要他任劳任怨地服侍她一个月! 丧权辱国,大抵如是了。 「小东西,你非得要踩在男人头上才甘心吗?」温热掌心贴著她艳若彩霞的粉颊,眷恋不去。 「我……哈啾!」一阵湿气浓重的夜风从窗外灌进屋内,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颤颤抖瑟。 孟焰拥紧她。「小东西,还冷不冷?」 弯弯的柳眉又皱了起来。「你……我……我不是小东西!我是舞绫……绫儿……你搞错了!」 他执起她的嫩手放在唇边摩挲,谨遵懿旨。「绫儿……」 「小姐,很晚了,你要不要啊!」提著一壶热茶进门的圆儿,僵在门边,惊愕过度地张大了嘴巴。 孟焰松开月舞绫的手,她却不依地捱了上去,像只柔顺的猫儿蜷缩在他怀里。 怎么会这样? 小姐她……她她她…… 「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圆儿一面说,一面往後退 「等等!」他叫住她。 圆嘟嘟的小身子马上滚了回来。 「孟庄主有何吩咐?」 强壮的手臂一把抱起醉得不省人事的睡美人,他沉声问道:「你家小姐的闺房往哪儿走?」 「这、这里,孟庄主请随我来。」 翌晨,灿亮的阳光透进房内,穿过纱帐,照拂在一夜酣眠的人儿身上。 温润娇躯轻轻蠕动,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了,月舞绫奋力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熟悉的纱帐。 头痛欲裂,喉咙乾涩得有如火灼,好难过! 「咦?小姐,你醒啦?」圆儿在第一时间冲到她床畔。 「水拿水来……」 「好!」她咚咚咚地跑开,又咚咚咚地跑回来,把盛满温开水的杯子,塞进主子的右手心。 月舞绫喝了几口,感觉喉咙不那么难过了,但头仍疼得厉害。 「小姐,恭喜你!」小丫头天外飞来一笔。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她不解。 「你不记得了?昨晚啊!」这么甜蜜的情节,忘了多可惜?要是她喔,非得早中晚各想一遍,睡前再复习一遍不可! 「昨晚?」 昨晚怎么了?脑袋瓜子像被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著,月舞绫努力回想,只隐约记得,她到魁星楼吃饭,孟焰他 「啊!」 孟焰! 「想起来了?」 圆儿笑眯了眼,好生羡慕的说: 「小姐,你真幸福!昨晚孟庄主不但亲自抱你回房,还亲自替你脱鞋、盖被,哄你入睡。咱们姊妹瞧见了,全部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月舞绫的脸色乍红乍白,难看到了极点! 他抱她回房? 替她脱鞋、盖被? 哄她入睡? 噢!谁要他鸡婆了!? 脑海中一描摹出当时可能发生的情景,她就羞窘得想躲在棉被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见人算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呜,明明是她要灌醉他,然後骗他签下契约…… 「啊!」 又是一声仓皇尖叫。 「东西呢?我放在袖袋的东西呢?」她急得四下搜索。 「什么东西?」圆儿一脸茫然。 「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呀!」 「完了!一定是被他拿走了!」沮丧地垂下双肩,月舞绫好想大哭一场! 不公平!她在心底呐喊,为什么每次对阵,都足他稳占上风? 她不甘心,她绝对不会放弃! 「小姐,你没事吧?」她的样子有点儿可怕。 「告诉我!」月舞绫霍地抓住婢女的手。「他还说了什么?他还做了什么?」 她要逐项记下来,日後一笔一笔找他算帐! 圆儿噗哧而笑。 「小姐,孟庄主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倒是你月舞绫,醉得是乱七八糟,他好心抱你回房,你却紧巴著他不放,伸手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捏捏,险些把人家的衣裳给剥了!」 「我的老天!」拜托,谁有刀子?杀了她吧!月舞绫掩面哀鸣,好後悔自己问了这个蠢问题。 她居然非礼他! 堂堂月家七姑娘居然非礼一个大男人! 这传出去能听吗? 像话吗? 「呵呵,小姐,别害臊了,赶快起来洗脸、梳头,孟庄主在喜寿阁等你呢!」 晴天霹雳! 「喜寿阁?他为什么会在喜寿阁?」 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她真的要晕倒了! 当月舞绫十万火急地赶到喜寿阁想一探究竟,人尚未走进花厅,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便先飘进了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弯身,躲进茂密的树丛後头。 「孟庄主,谢谢你那日阻止绫儿杀了梅天良,没让她闯出大祸。」月轻纱缥缥缈缈的嗓音,在任何时间听来,都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男人爽朗大笑。「可惜我的好意,七姑娘并不领情」 哼!好意?意他的大头鬼啦! 月舞绫在心里暗暗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 「她就那个拗脾气,请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我不会的。」锐利的眼神淡扫过那暴露在树丛外面的一抹浅蓝,性感薄唇几不可察地往上扬起。 月轻纱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粉脸含笑,一双小手玩弄著袖口的流苏,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对了,孟庄主,不知你此趟南行落脚何处?」 「云镶楼。」他维持同样徐缓的语调。 疯子才住云镶楼!伏在暗处的小人儿面露鄙色。 一般客栈、酒馆住店一晚,顶多几两银,云镶楼打著前朝古建的名号,一晚要价二十两银,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 他有钱没处花,尽管跟她说,她可以帮他扔进水里喂鱼,或者拿去喂猪! 「云镶楼舒服归舒服,可到底还是营业场所,若孟庄主不嫌弃,咱们在城西的翠湖畔,有一处清幽古朴的别馆,能让你暂住一阵子。」 树丛後的抽气声大得夸张。 月舞绫不自觉地将十根兰指嵌进树皮,生气的想著,六姊干嘛对他这么大方?他们又不熟! 再说,霍氏夫妇一来,别馆就会变成她的私人居所,到那时候,如果他赖著不走,难道要他们孤男寡女同住一间屋,让别人笑话吗? 就算他肯,她也不会同意! 「孟庄主觉得如何?」揽了一颗甘梅放进嘴里,粉脸上的笑意更深。 孟焰往後一靠,双手环胸,瞳底掠过一丝了悟。 「既然六姑娘如此盛情,在下」 「我、反、对!」火爆佳人再也按捺不住,踩著怒气腾腾的步子走向他们,一脸铁青。 「绫儿?」月轻纱假装讶异地挑起秀眉。 「六姊!」愤怒的情绪一古脑儿地爆发,她大声吼道:「他爱住云镶楼就住云镶楼,反正浪费的是他的银两,又不是咱们的!你何必多事把一尊瘟神往家中请!」 经过了昨晚,她对孟焰的憎恶似乎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你偷听?」月轻纱好笑地睨著她。 「我……我……」娇颜一白,她像被逮个正著的小偷,全身僵硬地钉在地板上。 「愈来愈没规矩了你!」 「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她板起脸孔,端出姊姊的威严。「还不快向孟庄主问安?」 「我……」姊命难违,月舞绫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瞪著孟焰褐色的锦靴说:「孟庄主早。」 「七姑娘不必多礼。」无奈地轻扯嘴角,孟焰发觉,自己还挺怀念昨晚她温顺可人的那一面。 「在下对於让你喝醉一事深感抱歉,因此特地过来关心……」 「哈,你确定你关心的是我?」比起她的伶牙俐齿,六姊沉静的性子,是否更让他心动?不知何故,她竟吃味了起来。 「绫儿,不得无礼!」嗅出空气中有浓浓的醋意流泄,月轻纱几乎是忍不住想笑了。「是圆儿说你宿醉未醒,我才差人去请孟庄主过来一起用膳,顺便聊聊。」 「喔。」下颚绷紧,月舞绫垂著眼,始终不看他。 马有乱蹄,人有失策。昨晚是个错误,她不愿回想起,蒙胧之中,是谁的黑眸深情款款、是谁的手臂结实有力,是谁的胸膛温暖宽阔…… 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依然在她最「厌」排行榜上名列第一! 「孟庄主,改明儿个我就派人去云镶楼替你收拾行李,请你切莫推拖,辜负了轻纱的『一片苦心』。」她刻意加重最後四个字。 孟焰噙著笑,有意无意地瞥了瞥一旁敢怒不不敢言的俏佳人,朗声回道:「多谢六姑娘。」 「还有,绫儿。」她拍抚著小妹的手背。「关於咱们与虎啸山庄合作生意的事儿,孟庄主都跟我说了。我认为这笔买卖百利而无一害,你不要再犹豫了,赶紧签约吧!」 小人!表面上说要让她考虑,暗地里又从她六姊这边下手! 一对粉拳握得死紧,月舞绫得先预支未来十年的耐心,才忍得住,不当场发飙。 「嗯!」她摆明是在虚应了事。 月轻纱摊摊手,拿她没辙。 三人不约而同地打住话,各怀心事地沉默著。 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春日美景当前,孟焰的目光却无法离开月舞绫,那张因恼怒而变得嫣红的小脸。 她的美、她的倔、她的一颦一笑,其实早在她真正出现之前,便已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版上。 等了三十年,他终於明白,这世上还存在著一样东西,值得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追寻 他要她。 这是他今生最坚定的誓言!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暖阳绽晴,宁波城的天候逐渐回暖。 「小姐!小姐!」圆儿气喘吁吁地奔进露华阁。 「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午寐初醒,月舞绫斜倚在贵妃椅上,搭著金算盘,翻阅帐册。 「是六姑娘!她说染坊那里有新色出炉,请你陪……呃……去参观……」 「呃?」呃是什么?她从帐册里抬起头颅,狐疑地皱起眉头。 「嗯……呃……就是……哎唷!总之马车已经备好了,你赶快出门啦!」圆儿不由分说地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你这丫头!」她轻斥,足下脚步却没停。 宅门外,果真停著一辆金碧辉煌、插著月家旗帜的双驹马车。 穿著黑色布衣的年轻马夫杵在车门边,一见到主子的纤影,立刻打开车门 月舞绫不疑有它,拎著丝裙跳了上去。 马车内部舒适明亮,左右两侧的座位各可容纳两至三人,桧木椅上均铺菩毡毯,摆有软垫,供人背靠或是卧眠。 她随意坐下,娴熟地从磁石桌底下取出针黹篮。 「小姐,我就在前面,有事你尽管大叫,我听得见。」关上车门前,圆儿略显不安地交代道。 奇怪,这又不是她们头一回坐马车了,她干嘛表现得如此戒慎恐惧? 当月舞绫正纳闷著,刚关上的车门忽地又被人打开 一抹逆著强光的巨大身躯挤进车内,大剌剌地占据另一半的空间。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座下马车的四对蹄铁,便喀啦喀啦地踩响青石板路。 「你……你你你……怎么会……」指著距离她不到一尺的男性脸孔,她的语调破碎不成句。 「不是要去染坊参观吗?」孟焰耸耸肩,模样很无辜。 原来,他就是圆儿口中的那个「呃」! 「谁让你去了?谁让你去了?我不啊!」 是六姊!愤然指控顿然止息,月舞绫气得七荤八素,也不管马车的的速度多陕,一心只想著要冲回家找她「亲爱的」姊姊问个清楚! 「绫儿,你真有那么讨厌我?」一只铁臂将她困在他与座位之间,孟焰轻笑出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如陈年老酒般醉人。 「不准叫我绫儿!」她抡起拳头捶他。 「为什么?那晚明明是你要我叫你」 「不准说!」她歇斯底里地发出尖叫声,脸红得仿似可以挤出血来。「不准你提起那晚的事!」 倾身向前,他凑近她,邪魅低语:「绫儿,你在害羞?」 「我才没有!」月舞绫直觉地往後退,反驳了後句,忘了前句。 「哦?」大胆地拾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缯发丝,绕在指尖把玩,他的眸光似火,寸寸进逼 她,退无可退。 水漾眼睫眨了眨,她隐隐察觉到他好像有点儿变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她一样讨厌他! 「放手!」 孟焰不放,指尖稍一使劲,将她拉得更近 「我叫你放手!」气极败坏地扯著沦陷敌窟的头发,她甚至不惜弄疼自己「啊!」 他猛一松手,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差点栽了跟斗! 「没事吧?」望著她一脸狼狈地从椅子上爬起来,他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你、这、个、混、蛋!」月舞绫挥舞著拳头,愤怒咆哮。 眼儿一瞄,瞄到了磁石桌上的瓜果碟盘,想都没想就朝他砸去! 孟焰动也不动,一件件接得正著。 「绫儿,你还想扔什么?头钗?手镯?丝绢儿?」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么纤细的身子里,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哼!」他要她扔,她偏不扔! 忿忿然地坐回座位,她重新拿起针黹篮,决定不再理他。 闹了好一会儿的车厢,终於安静了下来。 他瞧她专心,也不打扰,只是默默地观赏她神乎其技的表演。 正所谓「绣花能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七彩色线到了月舞绫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条条地在绣针与黑绸布之间,轻盈跳跃。 不消多久,一幅枝叶扶疏、花团锦簇的江畔寻芳图便完成了。 「美!真美!」孟焰忘情赞叹,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帮你题字可好?」 不待她回答,他迳自吟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 她顿了一下,穿针引线,唱反调地刺上: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轻扯嘴角,他知晓她是故意在气他。 片刻过後,一对活泼灵动的戏水鸳鸯出现 「鸟语花香三月春,鸳鸯交颈双双飞。」他再接再厉。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她无情应和。 还玩? 漆黑的俊眉挑得老高,孟焰不容拒绝地用扇柄托起她的下颚,口气很轻、很轻:「绫儿,没有人这样做暗示的。」 「暗示什么?」她仰著脸,乐得看他吃瘪。 「是上两句,对不对?」 「咦?」 「你不是要我听懂你的弦外之音吗?」他露出感动的笑容。「我听懂了,」 「呀」无赖的家伙! 好不容易消褪的红潮又重新回到粉颊上,月舞绫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有读点书的人都知道,这「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上两句,正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意指她渴望和他双宿双飞? 呸!哪怕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看上他! 不玩了、不玩了! 她自讨了个没趣,索性低下头,继续挑动她的针线。 只是,这回孟焰却不轻易放过她。 挟著高温的噬人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逐著她,尽管她不瞧他,却依然感觉得到他肆无忌惮的眼神正在对她调情。 这无耻之徒,他到底想干嘛!? 月舞绫被他看得心慌慌、意乱乱,手心冒出大量的汗珠。 「啊!」绣针油滑,她一时分神,扎痛了细嫩的指腹。 孟焰的身手快如流星,踢开绣篮,执起她受伤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将之放至唇边吸吮 「你」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她如遭雷击,一颗心狂跳得几乎无法呼吸。 「很疼吗?」隐藏不住的温柔款款流泄,他的眉头紧锁,神态严肃,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她看著他,有股陌生的情潮涌上心头…… 「不」敏感地轻喘了一声,她挣不开他的力道,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嫩若青葱的手指,被他含进嘴里,细细舔舐, 直到微小的伤口不再出血,他的视线向上挪移与她交会 她浑身紧绷,双眼瞪得大大的,像尊冻僵了的玉娃娃,完全不知所措。 孟焰扯著笑,软化了有棱有角的五官,煞是迷人。 心跳陡然加速,她女儿家的娇态毕露。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气氛陷入一阵寂然 「勒」马夫大哥倏地拉住缰绳,大一声,打破车厢内诡异的迷咒:「小姐,孟庄主,染坊到啦!」 月舞绫率先回神,扭过头,掀开窗帘一角,假装在浏览窗外风光。 咿呀 车门开了,圆儿等在外头,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这一路上,小姐的惊嚷、尖叫、咒骂,她全听见了,但碍於孟庄主的身分、六姑娘的指示,她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啥事都没发生。 「七姑娘,请。」在别人面前,孟焰又恢复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了。 她下了车,先瞪他一眼,再瞪圆儿一眼,接著才迈开步子朝里头走。 地处郊区的染坊,不像商行那样讲究门面装潢,一切皆以方便做事为主。 辽阔的大广场上,一根根的竹竿直挺挺地立著,上头阡陌纵横,高度差不多有两百尺。 五颜六色、或湿或乾的布疋披垂而下,每当风儿一吹,布疋随之飞扬,景色绚丽得像片无涯花海。 「七姑娘、孟庄主。」负责掌管染坊的小老头儿接获消息,赶忙抹了抹手,出外迎接。 「织场那儿该送过来的布疋到齐了没有?」月舞绫劈头问道。 「锦布少了一些,其他的都送进染房了。」 「派人催一催。」 「是。」小老头儿记下了。「七姑娘,这是今年春季最新制成的图册,请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增减的颜色。」 「嗯,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她站在一整面的印花蓝布前,随手翻了几页,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身,噘起小嘴儿,先声夺人。 「喏,孟庄主,有任何问题尽管开口,我可不想你回去和我六姊告状,说我没有善尽向导之责。」 「我不晓得,你有这么怕挨六姑娘的骂。」习惯性地摇著羽扇,孟焰俊傥有型的相貌、飒爽卓绝的气质,令染坊内的姑娘家个个脸红心跳,忍不住一再偷瞟。 心头不自觉地泛著酸,隐含杀气的媚眼一扫,所有人立刻作鸟兽散,跑得一个部下剩。 「这跟怕不怕无关,她是我姊姊,我尊重她。」 满意地弯出浅笑,她又复埋首图册,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娇俏小脸上每一道细微的变化,全落人一双伺机而动的炯炯黑瞳 「绫儿。」 「嗯?」她一边检视著图册内容,一边回应著他的叫唤,以至於忽略了他又矩地喊她的闺名。 孟焰悄悄挪近她,宛如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逗她逗上了瘾。「我想,趁著四下无人,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契约的问题了?」 契约!? 慌张地弹跳起来,她倏地抬头,水嫩的红唇刚好刷过他刚毅的下颚 「你……」 他什么时候靠得那么近了?她怎么不知道!? 「绫儿,你迫不及待了吗?」抚著她吻过的地方,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大猫。 「你……无耻!」霞染双颊,她狠抽口气,悲惨的发现,自从遇见他以後,她脸红的次数,远比过去十几年的总和多上数倍! 孟焰仍一迳地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故意。 「契约拿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跟恶男斗,她都忍耐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一次! 「我没带在身上。」 「那就等你签好了,再派人送到我手里!」月舞绫阴恻恻地说,笃定他是办不到的。 「倘若你最後附注的条款,改成你任劳任怨地服侍我,甭说是七四比例的利润分配了,如果你要全部,我也可以答应」然而,那期限将不是一个月,而是一辈子! 「你、作、梦!」伸手往旁边木雕墩柱一拍,她腕上的金锁、银链,玉镯震得叮当乱响。 「姓孟的,你再多说一句,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输人不输阵,吵架时最要紧的是气势。她提起裙摆,向上爬了两阶,双手腰,居高临下地睥睨著他。 方才散了的人群一窝蜂地拥回广场,大家都在等著看这对小冤家斗法。 孟焰悠然自得地回视她倔强的美眸,摇头叹息。 「女人对付男人,最忌讳使用武力,绫儿,若你真想威胁我,我劝你,改以色诱比较有效!」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没想到他居然敢公然调戏以坏脾气闻名的七姑娘! 「我非要杀了你不可!」是可忍,孰不可忍!积压已久的怒气一古脑儿地爆发,月舞绫刷地抽出缠在腰际的软剑,直指著他 他面无惧色,反而露出挑衅的笑容。 「绫儿,我告诉过你了,这是行不通的,你不信的话,咱们试试无妨!」 火速奔下石阶,她笔直地冲向他,他飘开一大步,埋身在层层叠叠的晒布架之中。 「姓孟的,你不要跑!」 火爆佳人追赶而至,两人一攻一守、一来一回,足足耗掉了大半个时辰。 镗! 孟焰轻轻松松地以两指夹住她锋利的剑尖,柔声诱哄:「绫儿,别玩了,认输吧!」 「谁在跟你玩?不要脸!」握剑的手动不了,可她还有一双脚! 使劲压弯软剑,她滑向他,正欲举脚踹他的重要部位,他却借力使力,旋一抖剑,使她收势不及,只得以乳燕投林的姿态,扑进他敞开的怀抱! 大广场上的晒布架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左而右,自右而左,往两人身上坍塌倒下 漫天布海瞬间掩盖了他俩的身影。 月舞绫软嫩的身子紧贴著他铜墙铁壁般的肌肉,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空隙,心跳叠著心跳,体热互相传递。 「绫儿,这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一双剑眉邪气地扬起,孟焰的黑眸迸射出掠夺的光芒。在她怔愣的当口,他陡然伸出手,压住她的後脑勺,毫无预警地,吻住了她的唇。 「唔!」她惊骇得无法呼吸,全身血液仿佛都冲上脑子,阻止她动用思考的神经,破坏此刻的美好。 他将她牢牢固定在怀中,灵活的舌头强硬地探入她的口中,勾索著她稚嫩无措的丁香小舌,要她随之起舞。 「孟焰,你」在最初的震惊过後,她开始死命地捶打著他宽厚的臂膀。 但是他却漫不在乎,藉著她张口抗议之际,恣意妄为地加深了这个吻。 未经人事的月舞绫娇声嘤咛,在他灼烫的热吻底下,没有办法呼吸。 推拒的小手逐渐失去力道,她轻轻颤抖,意识漂浮,开始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悸动窜过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 火热的渴望同样在孟焰的血液里沸腾,他挑逗著她、勾撩著她,刺痛的掌心不安分地在她柔软的丘陵幽壑间游移,带给她另一波颤栗快感。 「嗯」天在旋、地在转,她止不住呻吟,只能被他紧紧包覆,一同坠入一个崭新的、陌生的、喜悦的绮色漩涡!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很排斥他的吗?为何他的亲吻、他的触碰不令她讨厌,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产生? 炙热的唇舌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檀口,移向她白玉似的耳垂,他吞吐著男性气息,放在她酥胸前的大掌缓慢地收紧 半醉美眸漾著薄薄的水雾,馨馥身子瘫软为一汪春水,月舞绫咬著唇瓣,难以自持地喘著气,不明白他还想怎样摆布她。 乾柴烈火一触即发,深陷情欲的两人眼盲耳聋,几乎都忘了,外头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 「孟庄主」 「小姐」 当大夥儿七手八脚地合力掀开最後一块布疋,想要救他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竟是两人如麻花般扭在一块儿,月舞绫头枕著孟焰,双腿骑跨在他腰上;而他一手搭在她胸口,一手则落在她臀上的画面! 「啊」众人齐呼,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他们就…… 「绫儿……」孟焰的嗓音沙嘎得有如辗过石砾。 血色逐渐自月舞绫脸上流失,她拉紧少了两颗钮扣的领口,比在场任何人都更震惊! 她……他……他们…… 噢!众目睽睽,这下子她想赖也赖不掉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月舞绫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 「案发」之後,无论旁人如何鼓噪、孟焰如何哄骗,她仍坚持要独乘一车,先行返家。 对娇贵自衿的她来说,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短时间之内,她发誓,她绝不会再踏进染坊一步,更不想见到孟焰! 然而,即便如此,那些他抱著她、吻著他的羞人片段,却在她的脑海里落了地、生了根,挥之不去…… 呜呜……她生病了吗?为什么只要一碰上他,她就会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做出一大堆令她後悔莫及的糗事?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圆儿一如往常地莽撞。 「又出了什么事了?」她不很感兴趣的问。 「老、老爷他们……在前厅等你……五姑娘和她的夫婿回来啦!」 哎!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还不够烦、不够倒楣吗?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会挑时间! 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月舞绫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踏出露华阁。 不一会儿,她便抵达了大厅。 「爹,女儿来给您请安了。」盈盈福身,她对著主座上的六句老人绽开浅笑。 月峰,也就是宁波城内人人尊敬的月老爷,轻抚斑白的两鬓,宠爱地望著宝贝小女儿。 「好好好,快起来!」 他老迈的脸上虽布满岁月的痕迹,但依稀可看出年轻时俊俏的模样。 「舞绫妹妹,大半年不见,你出落得更标致了。」不待主人发言,霍天奇就以他特有的高亢尖音,兴奋地开口。 她置若罔闻,娉婷地走到月轻纱身边的位置坐下,後者眨眨眼,给了她一抹顽皮的眼神。 霍天奇自觉面子挂不住,於是转头改对岳父大人道: 「爹,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思绮她十分挂念您,想多陪陪您老人家,因此我才抛开公务,决定陪她一块儿住下。」 「呵呵,难得你们夫妻俩有这份孝心,我很高兴!」 「爹。」一身珠光宝气、一脸浓妆艳抹的月思绮,不改其爱计较的本色,酸不溜丢的说:「我听说两位妹妹替您分忧解劳,联手将商行打理得有声有色,也算是孝心感人呐!」 老人家咧著嘴笑,对她们两姊妹的表现素来是引以为傲。 「不过,爹,两位妹妹毕竟是姑娘家,您要留她们留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为了生意,让她们一辈子不嫁吧?」霍天奇贪婪的目光不时地往月舞绫瞟去。 她连正眼也不看他。 「所嫁非人,不如不嫁。」尤其是他那种自命风流的衣冠禽兽! 「这是什么话?」不同意出声的是月峰。 捋著一把胡须,他颇有感慨:「你们几个姊妹全是我的心头肉,能见到你们一个个找到好归宿,我百年之後,若见到你们的娘亲,才好有个交代!」 他与爱妻水貂儿结缡十五载,生下七个女儿,两人感情甚笃,以至於水貂儿在生下月舞绫後的那年冬天病逝之後,他都没有再续弦。 「爹说得有理,小妹太不懂事了。」月思绮轻瞥她,眼神里没有身为姊姊的慈爱,有的只是怨恨跟嫉妒。 「你别净数落著舞绫妹妹,她生得如花似玉,背後又有爹的万贯家财撑著,眼光高了点儿在所难免!」挥了挥手中的白色扇子,霍天奇涎著脸,想讨好他念念不忘的美人儿,未曾顾及妻子的感受。 月轻纱暗自叹息,对五姊的处境深感悲哀。 「提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了。」月峰喝了一口香茗润润喉。「纱儿、绫儿,关於虎啸山庄的那笔买卖,你们与孟庄主谈得怎么样了?」 两姊妹同时吓了一跳。 「爹,您知道孟……庄主?」月舞绫差点被口水噎死。 「当然了,孟庄主初进城那天,我们就见过面了。」 「啥?」什么!? 该死的孟焰!他从头到尾都在耍她嘛! 月轻纱扯扯小妹的衣袖,要她梢安勿躁。 「爹,您别担心,我跟绫儿已经和孟庄主进行到最後确认的阶段了。」 孟焰啊孟焰,玩火别玩过了头,否则,跑了老婆的人可不会是她! 「那就好!虎啸山庄富可敌国,孟庄主年轻有为,将来嫁给他的姑娘,绝对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孩儿。」 他别有含义地看向两个未出嫁的女儿。 「既然爹如此中意那个孟庄主,何不叫他前来提亲?轻纱妹妹配他正好。」霍天奇大方地提出建议,反正要嫁的不是他的舞绫妹妹就好。 「纱儿,你的意思呢?」 看来月峰也正有这个打算。 「爹,您快别开玩笑了!」乱点鸳鸯谱是会死人的。 瞧!小妹的拳头握得多紧!她会怕啦!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爹是真的有意把你许配给孟庄主。」 这无疑是火上加油。 月轻纱根本没有勇气偷觑小妹扭曲变形的美颜。 「呃……爹,您又不是不晓得,我的身子骨虚弱,长年犯著气喘,北方天气严寒湿冷,我嫁过去铁定没两年就死了。」 「呸呸呸,没事说什么死不死的?」霍天奇又挥了挥他手中那柄白色扇子,轻狎道:「轻纱妹妹,还是那个孟庄主长得奇形怪状,你不喜欢,藉口推拒?」 没有水准的人,就是会说著没有水准的屁话。 蹙起眉心,月舞绫很想叫他不要再挥他的扇子了。 他那样看起来非常、非常的愚蠢,一点都不像孟焰他…… 耶?仿佛意识到自己不该有这种以他为标准,进而比评的想法,她急急咬住唇办,有丝懊恼。 「不,五姊夫,你多虑了,这跟孟庄主没有关系,纯粹是我自个儿担心身体会捱不住。」月轻纱乾乾笑著,觉得应付他好累! 「对呀、对呀!爹,六妹的考量不无道理。」月思绮嘴里这么说,心里盘算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不如,您派人去探探孟庄主的口风,也许他青睐的人会是小妹呢!」 此话一出,霍天奇当场变脸! 「你在胡诌什么?长幼有序,轻纱尚未嫁人,哪轮得到舞绫?」他似乎忘了,两年前他来提亲的时候,非但月轻纱尚未嫁人,就连月思绮也还待字闺中! 长幼有序?这句话打他口中说出来,格外讽刺! 「要是孟庄主和小妹两人情投意合,她先出嫁又有什么不可以?」她一天不嫁人,月思绮一天不安心。 「你」 「,好了,你们别吵了。」月峰摇摇头,并不想戳破事实底下的不堪,破坏一家人的和气。 「爹,姻缘天注定,急也没有用,我跟六姊留在家里陪您不好吗?」她才不要嫁给孟焰那只披著羊皮的狼! 「或者……」月轻纱不依地嘟起小嘴儿撒娇,「是您嫌我们姊妹俩碍眼,一心想把我们扫地出门?」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是鬼灵精怪的讨人喜欢!」两人一搭一唱,逗得月峰乐不可支,平息了刚刚的不快。 「对了,爹。」月轻纱打蛇随棍上,「开春时节,织场、染坊、绣楼、商行处处皆忙,我见小妹整日赶著往返这么多地方,委实累了些,所以命人把湖畔的别馆整理一番,让她这阵子暂住在那里,省去奔波之苦,您……不会不答应吧?」 「哦?」湖畔的别馆确实有地利之便,而且……一双老眼瞄瞄那对正在赌气的夫妇,心知肚明两个女儿的用意。「你们商量好便成,绫儿,辛苦你了。」 他从不遗憾爱妻未能替他生下儿子,有这两个体贴、能干、孝顺的乖女儿,他心满意足。 「不会的,爹。」月舞绫低下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她终於可以避开霍氏夫妇的纠缠;忧的是,别馆里头如今却住了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不管了,大不了就瞒著六姊去住客栈,天无绝人之路,她有什么好怕的? 「舞绫妹妹!」 在通往露华阁的梅林小径上,月舞绫遭打横冒出来的霍天奇拦住了。 她退开一大步,警戒的问:「你在这里干嘛?」 「当然是等你啊!」这次他硬逼著妻子回来小住,为的当然也是她! 「五姊呢?」她不认为月思绮会放心任凭他到处乱跑。 霍天奇哼了一声,不悦的说:「她胆敢在爹面前编派你的不是,就必须接受惩罚!」除了两个火辣辣的耳刮子外,免不了要关她在房里,饿她几顿! 「你……无聊!」血缘天生,血浓於水,尽管五姊有诸多缺点,可月舞绫仍希望她能过得好些。 「别管那个罗里罗嗦的黄脸婆了。」他压根儿没把她当妻子看待。「舞绫妹妹,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热切地上前一步,她便又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不能在大厅公开说,非得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扬起傲然脸蛋,她冷冽的表情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疏离。 「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吗?」霍天奇状似痛苦地低低吼著,汹涌情潮再难掩饰。「舞绫妹妹,你明知道我对你一往情深,这些年来不曾改变!」 月舞绫丝毫没有被他打动,反倒是义正辞严地出口教训他。 「你已经娶了我五姊,孩子也都两岁大了,麻烦你拿出一点做丈夫、做爹亲的样子行不行?」 「不!」他狂叫,不顾一切地趋上前想碰触她!「舞绫妹妹,我的心像油煎、似火烧,你摸摸……你摸摸……」 刷一把尖锐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 面对他排山倒海而来的爱意,她只是淡淡回道:「离我远一点,不然休怪我不念亲戚情分了。」 「你……你何其残忍,负我至此?」 抽回剑,月舞绫脚跟一旋,改往外头走。 她从未喜欢过他,更没有许他什么承诺,何来辜负之说?这个男人未免也太会自作多情了吧? 霍天奇盯著她美丽绝伦的背影,犹不死心地追问:「舞绫妹妹,你六姊告诉我,你已有心上人了,是不是真的?」 她的脚步僵了僵,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了孟焰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 「有没有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甩甩头,她不愿继续庸人自扰。 「是那个虎啸山庄的庄主孟焰?」近期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我说了,与、你、无、关!」挺直背脊,月舞绫大步大步跨出拱门。 「北方是蛮子住的地方,落後、肮脏、没有文化!如果你真的嫁过去,也不可能会幸福的!」 即便她走得远了,霍天奇诅咒似的话语却依旧清晰可闻…… 雨丝纷飞,瓣瓣花蕊随风摇落。 月舞绫乘风而去,红嫩樱唇弯出一抹罕见的甜笑。 他错了,错得离谱。 幸福不在於时间、不在於地点、不在於富贵贫穷。它是一种感觉,一种能让人平静的力量。 假使,她真的爱上了某个人,天涯海角,她也义无反顾! 假使,她真的爱上了…… 金炉香烬漏声残, 翦翦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 月移花影上栏杆。 顶著毛毛细雨,孟焰独自在静寂的夜色中漫步,了无睡意。 月家在这儿兴建的别馆,名叫「喜竹居」,里头植满各色品种的竹子,相当典雅别致。 他沿著竹林一路走至湖岸的长堤,夹衫一撩,席地而坐,恣情享受著与北地回然不同的清风明月。 随他同来宁波城的慕容灿,早晚不见人影,两三天才露面一次,比泥鳅还滑溜!不过,孟焰亦无意约束这个义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月舞绫就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了望著眼前波澜不兴的粼粼湖水,他的心却起了涟漪,无法平静。 从慕容灿拿出绣画给他看的那一刻开始,体内的骚动未曾停止,而愈和她相处,他愈是著迷……著迷於她的好、她的坏、她比孩子更孩子的拗脾气…… 她 锵!蓦地,长堤那头响起了轻微的打斗声,中断了他的思绪。 衣衫一撩,他又复起身,以足尖点地,飞拔上树,打算先静观其变,再决定是否要加入战局。 一群蒙面黑衣人围著一条紫色纤影轮番猛攻,紫色纤影的身手不错,转眼间便让不少黑衣人沾了血、挂了彩。 但是黑衣人们却不就此罢休,他们卷土重来,排成剑阵,分头进击,一步步扰乱她的节奏。 那道紫色纤影明显是个女人。 她人单力薄,体力消耗得极快,不到多久,便已气竭力乏,屈居下风。 「若不想伤了你的花容月貌,就放下武器,乖乖跟我们走。」为首的青衣大汉扛著一对巨斧,森冷的撂下话。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风声呼呼,女人的嗓音轻细,孟焰听不分明,只能猜个大概。 「你不需要知道。」 「我可以付双倍的价钱。」微喘著气,她开出优渥的条件。 几名黑衣人的眼睛里,顿时散发出贪婪的光芒。 「大哥?」他们询问青衣大汉的意见。 「有骨气一点!」他挥动手里的斧头,憎恨的说:「这恶婆娘净把男人的尊严往脚底下踩,不让她吃些苦头,我不甘心!」 「可是……双倍的价钱……」 「住口!」 趁著他们起内哄的空档,紫色纤影灵巧地跃下长堤,朝喜竹居的方向狂奔! 孟焰所在的位置,恰恰能将她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赫!」怎么会是她!? 「臭娘儿们!」青衣大汉率先反应过来,提著巨斧三两下追上她,往她背上猛力一砍 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羽扇挟著巨大的内力从天而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不可思议地劈开了黑衣人的斧头! 天!那那是锻钢打造的兵器啊! 惊魂未定的女人转过头去,还没看清楚救命恩人长得什么模样,整个人就被搂进了一个她熟稔的怀抱。 「绫儿,你来这里做什么?」孟焰紧紧箍著她,力道之大,险些榨乾了她胸腔内的空气。 「我……」 紫色纤影,也就是月舞绫,未及开口,青衣大汉又提起另一把斧头砍了过来 同一时间,方才被吓呆了的黑衣人也有了动作,挥著刀剑往两人身上招呼。 孟焰不惊不惧,仅用一柄轻飘飘的羽扇迎敌。 刺耳的金属击鸣声惊破天边,她抖开软剑想帮忙,他却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按回怀里,沉声说道:「别乱动,我来就好。」 扇柄翻转,黑衣人宛如滚雪球般,一个个倒在地上,哎哎乱叫。 青衣大汉暴一声,手中的巨斧左砍右砍,毫不留情。 当! 一扇一斧碰得正著,激出骇人火花。 孟焰单掌运劲,面不改色,那人心一惊,眼一眯,歹念乍生 「小心!」月舞绫眼角余光瞟到他猛地抬脚,自鞋底射出一枚蝴蝶形状的银镖,忍不住尖叫。 她以身为屏障,硬生生地替孟焰挡下那一镖! 「啊!」 可怕的刺痛袭来,她的肩颈一阵酸麻,双脚几乎撑不住自个儿的重量。 孟焰见那人卑鄙地使用暗器伤了她,黑瞳一敛,狂肆啸声震天动地 青衣大汉微微怔愣,下一刻钟,他仅剩的单斧被劈成碎铁,木制的斧柄直挺挺地没入他的心窝。 「咯」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健壮雄躯缓缓地往後倒下 青衣大汉,死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混乱的激战後,湖畔恢复宁静。 黑衣人全数逃逸,青衣大汉的尸首亦凭空消失。 遍地狼藉,断剑碎斧夹杂著斑斑血迹,看来沭目惊心。 「放、放开我!」无视於左肩上的伤口,还有隐隐作痛的小腿,月舞绫举起脚步,妄想抽离他的胸怀。 「绫儿!」向来悠然的语调不再镇定,孟焰的声音里夹杂著无奈、愤怒,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慌。「在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强?」 俐落地点住她周身大穴,暂时止了血,拥著她腰际的男性大掌隐隐颤抖著。 「我……」她紧闭美眸,不敢看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是当真为了她的伤而方寸大乱。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著,好怕一张开眼看他,也会同时瞧见自己的脆弱…… 孟焰长叹一口气,不待她回答,便抱起她轻若鸿毛的身于,足下一跃,飞身返回喜竹居。 「烧热水来,快点!」 一进门,孟焰马上唤醒屋内所有的人,要他们帮忙。 「是……是是是……」 睡眼惺忪的月家奴仆见他浑身是血,臂弯里还抱了负伤的七姑娘回来,差点吓破胆子! 他踹开一扇又一扇的雕花木门,把她放在房间的床榻上,拧皱两道浓眉,直瞪著她左肩上的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半坐起身,月舞绫却霎时痛得眼前发黑,倒回床铺。 「受了伤就安静躺好!」他失去冷静地吼道,手也没闲著,忙著拆解她繁复的衣物。 很快地,她的上半身已然赤裸,连姑娘家最贴身的肚兜儿都被他解开,抛得老远。 「呀」她惊呼,双颊浮上燥热,手边却构不著任何东西足以遮蔽。 「孟庄主,热水来了。」婢女端著铜盆放在床畔的茶几上,眼儿一接触到七姑娘裸露在外的大片雪肤,脸蛋羞得通红。 下午他们在染坊亲热的消息,正传得沸沸扬扬,半日光景不到,他又剥得她半裸卧床…… 啧!孟庄主果然不负虎啸山庄的盛名,管它是经商还是追妻,效率真是快得令人咋舌! 「出去候著,有事我会再唤你进来。」孟焰无暇细想,一颗心全悬在她的伤势上头。 「是。」婢女退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会有些疼,你忍忍。」卷起衣袖,他握住那枚蝴蝶银镖,深深吸气,使力一挑,银镖落地,伤口立刻涌出大量鲜血。 「晤……」月舞绫咬牙闷哼,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飞快地扭乾毛巾,他替她拭净血污,抹上虎啸山庄独门的金创药,再取来乾净的纱布包扎。 她的脸色苍白,孟焰的脸色更白! 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伤著的人是他。 「休息一下。」他抓来薄毯罩住她,气息仍不太稳。 「嗯……谢谢你!」垂下眼睫,她酡红著脸,有点儿不知所措。 「该道谢的人是我。」 他捧起她的双颊,不容抵抗地望进了她的瞳底。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镖?」 她大可不必的,而他也宁愿她不要那么做。 在危及的瞬间,恐慌攫住了他,名震天下、生平不知害怕为何滋味的孟大庄主,迎战千军万马、山寇流匪尚游刃有余,轻松自若,然而事一攸关她,一切就不同了。 她是他最甜蜜的致命伤…… 「因为……因为是你先救我的。」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该怎么告诉他? 俯身,他深邃黑眸霸道地向她索讨著珍贵的感情。「绫儿,你说谎。」 「我、我没有……」顿时,月舞绫觉得有些晕眩,可她不确定是肩上的伤口所致,或者是身畔男人带来的影响。 她只知道,她好慌、好乱,有一种过分亲昵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悄悄成形。 「睁开眼。」孟焰轻哄著她。 「不要!」她不想输,他不能逼她…… 「睁开眼。」 「不要!」一双杏眸闭得更紧,薄嫩的眼皮挤皱在一块儿。 孟焰捏著她的小下巴,定住她的头颅,低沉喑哑的笑了。 「绫儿,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要吻你了。」 哪有人这样的!? 她倏地睁圆了眼,正好看著他落下一吻 「唔」她都已经乖乖听话地睁开眼睛了,他怎么还亲啊? 呜,又被骗了啦! 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檀口,他著了火的视线与她纠缠。 面对他瞳底赤裸裸的欲望,月舞绫只能手足无措地任他侵略。 他吻得深入,执意掠夺她的甜美,激动、慌急、不舍等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错回荡,他需要一些实质的碰触来安定自己的心。 当她柔顺地闭上眼,在他的带领下开始生涩回应时,孟焰的亲吻愈趋猛烈 浑厚大掌抚上她的颈项,在她细致的锁骨处流连不去。 他指尖的冰凉令她止不住地抖颤,而从他口中传递过来的温度,却又让她莫名烧灼。 他像块冰,又像团火,在两极端间迷惑著她的感官,要她心甘情愿地在他的气息下沉沦…… 好半晌,他终於离开她的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仅是搂著她靠在自己身上。 月舞绫轻插著细长的睫毛,感觉到他刚硬如铁的肌肉绷得好紧、好紧。 「你无赖!」吴侬软语不似指责,反而像是在埋怨他给得不够多。 呵宠地点了点她的俏鼻,孟焰脱靴上榻,将她连人带被拥入胸怀。 「你……你想干嘛?」午後在染坊发生过的情节重返脑海,她略显紧张,小小的身子僵硬无比。 孟焰抽掉她的发簪,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摩蹭。 「放心,今晚你受伤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么,若是她今晚没受伤,他就会……就会跟她「那个」了? 「喔……」小脑袋晃了两下,样子似乎有点儿失望呢! 他笑了笑,尔正色道:「绫儿,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娇躯狠狠地瑟缩了下。月舞绫回忆起不久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惊险画面,此时才有余力恐惧。 尽管平日看起来再坚强、再凶悍,她到底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自小练习的拳脚功夫,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是绰绰有余,可真遇上高手了,也只能俯首称臣、任人宰割了。 「我不晓得……」她在商场上树敌虽多,可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商人,不兴暗中滥动拳脚的那一套,今晚是她首度遭受到不明攻击。 孟焰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依他看,那些黑衣人显然受雇於人,首要任务是绑架她,再来才是杀害她。 「应该没有」这阵子她忙著跟他斗法,哪有闲空去招惹别人? 「你再仔细想想。」事系她的人身安全,他不敢大意。 月舞绫沉吟了会儿,最後仍是轻摇螓首。「我想不起来。」 锐眼往地上那枚蝴蝶银镖一瞄,他有了初步的对策。 「接下来几天,你尽量避免单独出门,我担心那些黑衣人会再对你出手。」 「嗯。」 今晚若不是霍天奇那混蛋害得她情绪低落,她也不会三更半夜乱跑,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伤口还痛吗?」注视她左肩渗著血的纱布,孟焰心疼极了。 「一点点。」她偷偷挪动身子,想要避开和他的接触,岂料,覆盖自身赤裸的薄毯却滑了开来,露出大片旖旎春色。 「啊!」 男性目光转为深浓,放在她纤腰上的大手陡然一紧,他温热的指掌刮著她细嫩肌肤上泛起的小疙瘩,在柔软丰盈下方眷恋徘徊 「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月舞绫挣扎著起身,害怕他带来的压迫感。 孟焰握住她的力道不大,却很牢。 「绫儿,你怕我?」激将法屡试不爽。 「我……我才不怕你!」柳眉横竖,她照样上钩,底细被摸得一清二楚。 「那就闭上眼睛睡觉,证明给我看。」他的双手交握在她胸前,烫人的气息在她颈後吹拂。 「但我习惯一个人睡!」她细声抗议,心跳快如擂鼓,怕是让他给听见了。 「习惯可以改变。」 「我不」未出口的话尽数遭他没收,吞进口中。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吻你一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安然入睡,我可就不确定了。」染上狂野之色的黑眸熠熠生辉,闪动著某种情欲的暗示。 她不敢轻捋虎须,只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怦怦……怦怦怦…… 紊乱的心跳渐趋平稳。 怦怦……怦怦怦…… 原本以为在他怀里压根儿不可能睡著的月舞绫,在经历这惊险的一夜後,终究是筋疲力竭地坠入梦乡。 反观搂她在怀的孟焰,望著半裸佳人的甜美睡颜,独自忍耐著欲火煎熬,一夜不能成眠…… 「小姐,你可回来了!」 清晨,当月舞绫一脚踏入露华阁的大门,圆儿便拎著裙摆跑到她身旁,紧张地摸东摸西。 「昨晚你上哪儿去啦?不回来为啥不说一声,我都快急死了!」 月舞绫挑眉,不大相信。 「你确定你是急死了,不是睡死了?」 「小姐!人家是真的担心你耶!」说得好像她是猪似的!不过,呃……知婢莫若主,她知道小姐一夜未归,确实是早上的事情了。 「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她娉婷地走进花厅,有丝惊讶地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坐在秋千上摇晃。 「六姊?你怎么……圆儿!」一定是她! 小丫头缩著脑袋,怯懦地解释道:「我找不到你,所以才跑去喜寿阁问六姑娘,她听了不放心,就跟我一起过来等你了。」 「多事!」 「你别骂圆儿,她又没做错事。」 放下手边的书卷,月轻纱拉妥裙摆,好整以暇的问:「说吧,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我……我……」月舞绫支吾了老半天,答不上话。 「让我猜猜。」了然的目光扫过她颈项上的点点红痕。「你去喜竹居了?」 「嗯……是……是啊!」她说著鳖脚的谎话:「我一时兴起,到竹林散步,时间晚了,索性在那儿住下。」 「哦?」月轻纱柔柔的笑了。「可是,我一早派人过去找你,他们说你不在自个儿的房间里。」 「呃……那是因为我走得太累,随便找间空著的厢房就睡了。」 「是吗?」她笑得更美。「可是,他们又说,搜遍了每间空房,都不见你的踪影,除了孟庄主的那间,他们……」 说到最後,她几乎是笑不可遏了。 「六姊!」月舞绫跺著脚,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 「呵呵,好啦,不闹你了。」再闹下去,有人要恼羞成怒罗!「你老实招来,你和孟庄主究竟……」 「没什么!」她急忙抢过话,无意讨论那个男人的种种。 「没什么?那你颈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你不要骗我说是蚊子咬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六姊!」 慢半拍地反手遮住脖子,她的脸颊涌上燥热。 「我……哎呀!你别问我,我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早上她醒来时,发现孟焰睁著清醒的眼,仍维持著昨晚入睡前的姿势轻拥她,彷佛他就这样看她看了一夜,不曾合眼…… 她被他的眼神望得心慌意乱,急忙要走,他却坚持帮她再换一次药,才肯放人。 换药过程中,偶尔,她能感受到他不舍的心情…… 但是她能信任他吗? 他是真的在乎她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孟庄主待你的心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若是还不明白,岂不比瞎子更盲目了?」月轻纱语重心长的提点她。 「况且,他那人是天生的掠夺者,他既已认定你,你就注定会是他的人,想逃也逃不掉。」 月舞绫低头不语。 都是他太坏了!先道貌岸然地说要和她谈生意,再藉机对她伸出禄山之爪,吃尽她的嫩豆腐,害得她终日惶惑不安,一颗心紧揪著,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注定会是他的人又如何? 他不亲口说出来,她怎能当真? 「咦?你的肩膀怎么了?」没听说过吻痕严重到得包纱布的。 月轻纱凑近她,掀开她的领口一瞧 「赫!这是?」 她据实以告。「我受了点伤。」 「怎么会这样?」 月舞绫於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凝起小脸,她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要向爹禀明,请他去宫里借一队御林军来保护你。」 敢在宁波城内动他们月家的人,无疑是在太岁爷上动土! 她虽然不喜欢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然而,祖有明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群黑衣人伤了小妹,就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没必要劳师动众,我可以自己处理。」杀鸡焉用牛刀?为了她一道小小的镖伤而借调御林军,实在太夸张了。 「不行!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月轻纱难得展现强硬的一面。「在还没有抓到那群黑衣人之前,你都给我待在家里,商行那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知道了。」从以往的经验判断,一旦六姊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了。 「哇……哇哇哇……」 突然,位於露华阁西南方的宝珑阁,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声,骇著了月宅内的每一个人。 月舞绫略眯美眸,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她的五姊月思绮。 「她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夫妻俩吵架嘛!」 「你要过去劝劝吗?惊动爹就不好了。」 「谁理他们啊?」 月轻纱说著此话的狠劲,与她柔弱的气质完全不相符。 「看他们是要端水互泼、扛椅子互殴,或者拿刀子互砍,都请自便!最好是两败俱伤,省得一天到晚扰得人睡不著觉!」 「喔。」 六姊说得也对,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夫妻俩要怎么厮杀对阵,是他们的私事,外人不便干涉。 她还是回房补眠比较实际!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婢女,自门口跑了进来,惨兮兮的哭著说:「六姑娘、七姑娘,拜托你们行行好,过去宝珑阁帮个忙,五姑娘砸坏了所有东西,这会儿正闹著要撞墙自杀!」 两姊妹不由得无奈地叹口气, 「!这下子不去都不行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姊妹俩慢吞吞地往宝珑阁挪移。 方进门,一团鲜艳紫红便咻地飞来,在空中划了道完美的抛物线後,坠落在她们脚边。 待月轻纱看清楚那是什么,立刻圆眸怒瞠,有点儿生气的嚷著: 「五姊疯了不成?这株牡丹好好地长在园子里,哪儿碍著她了?她丢东西便罢,干嘛连花也不放过?」 尤其这些牡丹,全都是她开春才刚移植入土的新品种,其价胜金,各个院落顶多只有一、两株。 她费尽心思照料著的宝贝,五姊说拔就拔、说砸就砸,半点不客气! 「我呀」原本还想继续骂下去的人儿,一看到满目疮痍的内院,随即冻结了小脸。 原本精致华丽的宝珑阁,仿似经过了一场大战,随处可见碎成片片的瓶盆器皿、古董珍品。 这下子损失惨重了。 「你!月舞绫!」一瞧见小妹的身影,月思绮就像头狮子冲了过去,不由分说朝她身上一阵猛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唔!」遮掩在衣服底下的伤口被捶得正著,她闷哼,感觉有些头晕。 月轻纱十万火急地上前隔开她们。 「五姊,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你会弄疼小妹的。」 「疼?哈哈……哈哈哈……」 她凄楚笑著,衣袖一掀,露出伤痕累累的臂膀,神情错乱地吼道:「她疼,我就不疼?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五姊……」白皙肌肤上满是残忍的掐红、瘀青,显而易见是挨了打的痕迹。月舞绫难受地别过眼。 一别过眼,她就看见爹气冲冲地向这边走来。 「爹?」 因为这场骚动,奴仆把月峰也请到这里来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握著女儿负伤的臂膀,他气颤地质问女婿:「天奇,你倒是给我一个好解释,你为什么要把思绮打成这样?」 霍天奇换掉以往在老丈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嘴脸,不屑冷哼:「打她算什么?我还准备要立一纸休书给她!」 一听到丈夫这么说,月思绮更是哭得惊天动地。 「爹,您帮帮我!您帮帮我!」 「哎!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是夫妻,不是仇人哪!」 「呜……」 月轻纱拍著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五姊,你别净是哭,把话说清楚,姊夫为什么要休离你?」 「还不都是因为她!」 月思绮抬起头,愤恨的眼神直瞪著月舞绫。 「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的坏话,天奇就以七出之罪的口舌、嫉妒为由,说我不具妇德,不配做他们霍家的媳妇儿!」 「难道不是?」他阴寒著脸,愤怒咆哮:「舞绫妹妹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成天咒骂著她、数落著她?告诉你,我绝不可能会原谅一个侮辱舞绫妹妹的人!」 「爹,您听听!您听听他的浑话!我是他明煤正娶的正室,他不护著我,反而一心想著外面的狐狸精,您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那个她口中的「狐狸精」,狠狠瑟缩了下,好似让人从头上打了一棍。 月轻纱不忍小妹受辱,肝火大动。 「五姊,你不要太过分了,绫儿是咱们的妹妹,你不要老是拿话伤害她,她没有对不起你!」 「是呀,绮儿,你六妹说得有道理,莫要气得胡乱开口!」 月峰先是责怪地睐她一眼,然後再转过身,训斥女婿: 「天奇,不是爹爱说你,不管你和绫儿是否曾有婚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是她的姊夫,理应避避嫌,少提起她才是!」 「我不管!」霍天奇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叫闹著。 「当初我就说了,我要娶的是舞绫妹妹,您硬要把月思绮塞给我,我退而求其次,答应娶她当正室,舞绫妹妹为偏房,您还不满意,逼著我放弃舞绫妹妹,非得娶她不可!是以,今日局面,爹,您也要负上大半的责任!」 简直是目无尊长了他! 月峰指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歪理?」月轻纱激动叱喝:「我们家是宁波首富,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女儿怎么可以当人家的妾室?」 「大姊、二姊共侍一天,那是因著她们的夫婿贵为一国之尊,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跟皇上比美?当心我一状告进宫里,扣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有本事你尽管去告!」他不怕,他有皇后姊姊撑腰! 「你」 「哼!」 「好了,都别吵了。」月峰轻抚额头,露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疲惫面容。 「天奇,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做?是不是真要闹得休离思绮,你才会满意?」 「我可以不休离她,也可以承诺不再打她,但我有条件。」 霍天奇冷静下来,恬不知耻地说:「我要实现我两年前的愿望,收舞绫妹妹为偏房。」 「你!你是在要胁我?」月峰快气炸了。 「如果您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他无法忍受他心爱的舞绫妹妹嫁给别人,他要先下手为强! 「霍天奇,我不可能会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月舞绫从没想过,他为了要得到她,居然会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舞绫妹妹,你不是真心拒绝我的对不对?」 他失去理智地强抱住她,嘴里还念著一堆疯话。 「你别怕,我们昨晚私会梅林时,不是说好了吗?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们都要在一起啊!」 「疯子!」谁跟他说好了?谁要和他在一起?他有病!「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剧烈挣扎,肩上的伤口已然渗血,左臂的关节亦承受不住两人拉扯的力量,喀的声脱了臼。 月舞绫痛得脸色刷白,却无人看出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绫儿,他说的可是真话?」月峰问她。 「爹!是真的!肯定是她使用狐媚之术迷惑了天奇!」 月思绮怨恨的说:「昨晚天奇没有回房,我派人去露华阁探看,发现她也不在!他们……他们八成是到某处相好了。」 她倒抽了一口气。「你监视我?」 「谁叫你抢我的丈夫!」 「我」分明是含血喷人! 「绫儿,你昨晚上哪儿去了?给我解释清楚!」手心手背部是肉,月峰不想偏袒谁,只求事实明白。 「我……我……」她咬著唇,不知从何说起。 「爹,您看,她默认了!」月思绮好比是昏官断案,未经详细审问,直接将她视为犯人。 啪! 在她声嘶力竭的哭声中,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震惊众人! 月峰打了月舞绫! 「爹!」月轻纱惊叫,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至此。 「绫儿,爹不是有意的,爹」几乎是出手的同一时间,他便後悔了。 无言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她捣著红肿的脸颊,勉强挤出一抹虚恍的笑容。 「没事的,爹,女儿不怪您。」 她不怪任何人。 「只是,五姊,我知道我再多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可有些话放在我心中已久,趁此机会,我一定要告诉你。」 她的眼眶泛红,眼底有泪花打转。 「从小到大,你就爱比较,你扪心自问,你抢了我多少东西,我抱怨过吗?你无缘无故辱骂我,我回嘴过吗?」 她直视著月思绮,一字一字地说。 「虽然我打心坎里看不起霍天奇,但是当年爹指定他做我的夫婿,全城的人都在等著庆贺我们的婚礼。你抢走他,让我多难堪,我埋怨过吗? 你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觉得大家宠我、对你不好,即使我拚了命地在容忍你,暗自幻想著你有一天会想通,会像其他姊姊一样待我好,结果依然大失我所望……」 说著说著,她微微哽咽了。 「我累了,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不想再过问,从今而後,有你们的地方,就没有我月舞绫!」 说完,她骄傲地挺直脊梁,旋身离开宝珑阁 强忍的泪水终於决堤! 月舞绫伤心欲绝,边跑边哭,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一直以来,她都是人人捧在手心呵疼的水晶花,哪曾受过这么多的委屈? 爹打她、五姊冤枉她,霍天奇诬赖她……他们是她最在乎的家人,却也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不知不觉中,她走出家门,松懈了防备之心,全然不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漫无目的地踩著青石板路,手臂、肩颈的疼痛早已麻痹,月舞绫站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椿树下,看著不远处锣鼓喧天的市集,陡然感觉到一阵寒冷。 在这个时候,她好希望、好希望有个温暖的怀抱,能够替她遮风挡雨,供她安静休憩……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 心里才这么想著,足下脚步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一迳地往湖畔的喜竹居迈进 然而,在她尚未发现危险降临之前,背後的一记闷棍便狠狠地打晕了她! 一群黑衣人来匆匆、去匆匆,徒留落叶舞春风 「唔」 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月舞绫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痛! 她的头痛、肩痛、臂膀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紧拢眉心,她困难地想要撑起自己,四肢却完全使不上力…… 噢,她记起来了,有人偷袭她! 从座下起伏震动的感觉,以及四周的装溃摆设判断,她应该是在一辆马车里头。 「噫」 密闭空间内,地响起一道不属於她的声音。 打量的视线缓缓落在地上滚成一团的圆球喔,不,是圆儿身上。 月舞绫不解,她怎么也被抓来了? 「圆儿?」 「嗯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我保证,我一会儿就起来了……」小丫头在睡梦中,尚能举起手做出发誓状。 「圆儿!」 「嗯啊!住手!不要打我家小姐!」好似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她惊跳起来,一头撞上马车的帐顶,疼得龀牙咧嘴,泪花乱颤。 「痛痛痛痛痛」 月舞绫推了推她,啼笑皆非。 「小姐!还好你没事!」 圆儿抱住她,哇啦哇啦的哭著,眼泪、鼻涕全往她衣服上抹。 「你都不知道,早上我躲在你後面,看见那些鬼鬼祟祟的黑夹人抄起家伙要打你,我有多紧张!」 好感动,原来这丫头不放心她,跟著她出门了。 「那你怎么会被他们逮到?」 她赧红著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那个……吓昏了……」 哎,月舞绫深深叹了口气,收回了前面的感动。 「圆儿,我的身体有点不太对劲,你帮我看看外头的状况。」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好。」 小丫头趴到窗边,正想偷掀帘幕,马车却突然紧急停住,车门让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七姑娘睡得可好?」一道臃肿的身影挤进马车内。 「是你!梅天良!」可恶,早该猜到是他! 他抖著两颊的肥肉大笑,神情得意。 「哈哈,吓到了吧?」 「昨晚想要杀我的青衣大汉,也是你请来的爪牙?」 「没错!」他眯著绿豆大小的眼睛,险恶的说:「那个江洋大盗『青斧神』,收了我上万两的银票,答应要把你五花大绑地带回来任凭我处置,哪里晓得你太不合作,激怒了他,让他兴起了杀你的念头。」 他冷哼一声,「好在你的命够硬,听说救了你的男人武功高强,青斧神的死状极惨。」 「路不平,有人踩。」他聘请江洋大盗为他做事的行径,已严重触犯法律,人人得而诛之。 「臭娘儿们,你不必太嚣张,再过不了多久,我会要你跪在地上,舔我的脚趾头!」 上次她带给他的耻辱,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月舞绫面无表情,没让他给唬住。 「在宁波城内,你的势力远不及我们家,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逃过缉捕?」 六姊找不著她,必定会联想到昨晚的黑衣人,循线追查。 她相信,按六姊的能力,或许再加上孟焰的协助,不出几天,她就能安全返家。 到时候,梅天良的下场,绝对只有一个惨字形容! 「哈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笨蛋,你说的那些,我全部仔细研究过了。」 他抽出扇子,故作潇洒地以扇柄拨弄额前刘海,沾沾自喜道:「把你留在宁波城的风险确实高了些,所以我决定派人先送你到北方别业,自个儿稍晚再走,省得你们家的人怀疑到我头上来!」 「你想怎样?」 受不了,又是扇子!他和霍天奇,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两人持扇的姿态,都一样令人看了反胃!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把你关起来好好享用一阵子,玩腻了再卖到妓院去当个千人骑的贱货!」 「你……你这个坏胚子!我不准你欺负我家小姐!」 本来缩在角落的圆儿一听到他这么说,眼儿一瞪,即刻以她「优越」的体重,配合重力加速度猛力撞倒他,然後张嘴在他脚上使劲地咬出一排牙印儿! 「啊啊啊」梅天良吃痛大叫,小腿肚的一块肥肉,差点离他而去!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胖丫头!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早扔你下车了!」 他踹开她,连忙检视脚上的伤口。 「呜……」没礼貌!怎么可以当著人家的面说她胖!她哪有胖?她不过是脸圆了一点、小腹突了一点、手脚有肉了一点…… 她哪有胖!? 「你不怕我一剑砍了你?」月舞绫勉强佯装镇定,不想被他看出她体虚气弱,带有多处伤势。 「哈哈,你想抽剑砍人,也得有剑在手才行。」 她往腰际一摸,这才惊觉素不离身的软剑早巳不翼而飞! 居高临下地睥睨著她,梅天良又说:「况且,就算你拿得动武器,我也不怕你了。」 这次的行动他筹画许久,堪称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她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嘿嘿,除非有神仙帮她! 月舞绫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暗中运劲,果不其然,她的经脉遭封,血液无法流通。 「你对我下药?」他真是人如其名,毫无天良可言! 「哼,尝了这威力惊人的『十香软筋散』之後,甭说是出手伤人了,你要活动自如都不容易!」 哼!想砍他? 门儿都没有! 「你会不得好死!」她不肯示弱地怒瞪著他。 「臭娘儿们,等著瞧吧,看是谁先不得好死!」 撂下狠话,梅天良一跛一跛地跨出车门,粗声喝令:「来人啊,出发了,给我看好她们!」 「呜,小姐,怎么办?我好怕喔!」圆儿爬到她身边,不停抽噎著。 「别怕,我会想法子的。」咬著乾燥的下唇,月舞绫极力思索著逃走的可能性 但是依她目前的状况,如何办到? 有丝绝望的情绪在心底发酵,她揉著肩上脏了的纱布,不禁回忆起孟焰帮她换药时的温柔神情…… 他知道她不见了吗? 他可会悬心、可会为她担忧? 吁!直到看不到他了,她才肯承认,其实自己并不讨厌他。 其实……她是喜欢他的。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一连几天,囚禁月舞绫的黑衣人,每天都拿著一碗加了十香软筋散的清水,强逼她喝下。 她抵抗不了药效,加上之前的伤势没有妥善照顾,以至於高烧不退,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身子骨一天天虚弱下去。 「小姐!小姐!」圆儿轻晃她缠著纱布的手臂,悄声唤道。 「怎么了?」她半抬杏眸,乏力回应。 「他们在那儿喝酒喝了大半天,看样子好像有些醉了。」掀开帘幕一角,她扶著小姐向外看。 押送她们主仆俩到北方的黑衣人,一共五个。三人骑马,一人执缰,一人负责看守她们,张罗吃食。 这会儿,五个男人大概是犯了酒瘾,忍耐不住,索性将马车拴在小城镇的街角,一夥人就近在不远处的露天棚子内,痛快畅饮。 「圆儿,这是逃跑的大好机会,你快走!」 他们之所以这么放心暂离,主要是因为她吃了十香软筋散,形同废人。 她逃不了,但圆儿可以! 「小姐,你疯啦?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你听我说。」 月舞绫拉她坐下。 「我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即使我能走,也走不了多远,最後我们还是会被抓回来。 不如你先离开这儿,到附近的驿站发送消息回宁波城,告诉六姊这一切都是梅天良在搞鬼!」 「可是……」圆儿绞著双手,万分犹豫,眼泪扑簌簌地滑落脸颊。 「别再可是了,赶快走吧!」 「不行!小姐,我做不到!」 若是他们发现她逃跑了,难保不会对小姐痛下毒手! 「要走咱们一起走,我绝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傻丫头!」 平时的她既懒惰又怕事,然而如今到了紧要关头,她却又表现得无惧生死,忠心耿耿,让月舞绫觉得窝心不已。 「那好吧,你帮著我,我们从後面的行李厢钻出去!」 「嗯!」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主仆二人就趁著黑衣人喝得酩酊大醉的空档,偷偷地下了马车,绕过他们待著的露天棚子,往热闹的大街移动 一段时间之後,她们距离黑衣人停放马车的地方,已有一小段的距离 「圆儿,等等」 月舞绫按住她的肩头,要她停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十香软筋粉的药效持续在她体内发作,她狂喘著气,脚步颠簸,眼前是一团黑雾。 「小姐,我看我们休息一下好了。」 圆儿见路旁刚好有间店铺没有开门营业,於是搀她过去,在人家门口的阶梯前坐下。 她软软地靠在栏杆上,身子好烫,脸色好白,一副随时可能晕倒的模样。 「小姐,我去跟店家要一点水。」 安顿好她,小丫头便拾阶而上,往那两扇紧合著的木门,敲了两声。 无人应门。 怪了,大白天的,这铺子不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要到晚上才有客人上门? 疑惑的目光往头上的区额一瞥 飘香院。 店名蛮好听的嘛! 她没有多想,又往门板上敲了两声。 「来了、来了!」 一道挟著浓浓睡意的女性嗓音,由远而近地飘了出来。 「是哪个王八蛋一早猴急成这样?老娘呃……」 门一开,成串的咒骂顿时像根鱼刺卡在喉咙 圆儿睁著圆圆的眼,朝她福了一福。 「这位大婶,能不能麻烦您倒一杯水给我,我家小姐生病了。」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瞄了瞄阶梯上那抹纤细漂亮的背影,眸底闪烁著两簇算计的光芒。 「这样啊,你们先进来好了。」 「谢谢!谢谢!」小丫头感激涕零,连忙回身扶起月舞绫「小姐,来,当心走。」 当! 当妇人一瞧见她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美容颜,眸底的光芒更是亮得过火。 「我说姑娘,你们两个不是本地人的吧?」 她端来茶水,请她们在大厅坐下。 圆儿一边服侍著意识逐渐模糊的小姐喝水,一边回答:「嗯,我们是宁波城人氏。」 「宁波城?那可真远了。」妇人咯咯笑著。「对了,你家小姐生的是什么病?怎么这般昏沉?」 「呜,我家小姐她……她……」望著又昏睡过去的月舞绫,她悲从中来的说:「她中了毒!」 「中毒?中什么毒?」 不会破坏她的美貌吧? 小丫头歪著头颅,想了很久。 「好像……好像叫做十根筋什么的!」 妇人愣了愣「你是说十香软筋粉?」 「对!就是那个名字!」圆儿猛一击掌,满怀期待的问:「大婶,你知不知道这解药该上哪儿去找?」 「不用找,十香软筋粉是咱们这行必备良药,我……」 「必备良药?」它不是毒吗? 「啊哈哈……」妇人看她皱眉,马上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有解药,我可以帮你家小姐解毒。」 原来是吃了十香软筋敌啊! 那太好了! 「真的吗?大婶,你说的是真的吗?」单纯的小丫头不知大难将至,还兀自高兴著,心想小姐终於得救了! 「当然是真的!」 妇人挽起她的手,略使眼色示意丫鬟把月舞绫带进去里头。 「我先叫人替你家小姐准备一个房间,你跟我来,我弄些东西给你吃。」 「谢谢大婶!」 「唔」 自遥远的梦境边缘悠悠转醒,月舞绫感觉自己彷佛睡了一百年,全身肌肉僵硬得宛如一块块的硬石头。 「咦?姑娘,你醒了?」一名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颊边有对梨窝的女孩儿,站在她床边,笑脸盈盈的看著她。 「你是谁?」乾哑的嗓子挤出简单的问句。 「先把这个喝了。」那女孩儿喂她喝下一杯暗绿色的汁液後,又让她躺回床上。「我叫小倩。」 「咳咳!」好腥的味道,不过喉咙舒服多了。「圆儿呢?」 她环顾这间贵气逼人的厢房,没瞧见贴身丫鬟的人影。 「你是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胖丫头?」 小倩把空了的杯子放到桌上,再折回床边, 「她被嬷嬷关在另一间房,醒了就嚷著要找你,睡了还满嘴梦话,说谁敢欺负你,她第一个不答应。」 关? 「为什么啊……」 月舞绫伸手想摸肩颈上的伤,却没摸到纱布、衣服,反而摸到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丝纱。 她穿的是什么? 谁把她打扮成这样的? 「姑娘无须害羞,你的身段窈窕,皮肤细滑,院里的姊姊妹妹都羡慕死了!」 娇颜红透半边天,她拚命拉著身上的薄纱,引来小倩的一阵讪笑。 「姑娘,你甭忙了,左右也是要脱掉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到目前为止,对眼前的处境仍是一头雾水。 「呵呵,我好人做到底,告诉你实话吧!」 小倩大大方方方的说:「那日你的丫鬟向嬷嬷讨水喝,嬷嬷见你姿色过人,又是远从外地来的一介孤女,所以动起了歪脑筋,要收你进院里当红牌花魁,并将你的初夜公开拍卖。」 月舞绫狠抽了一口气。 「拍卖?」 「是呀,这几天上门参与竞标的客人络绎不绝,你的初夜已经被一位大爷以天价标下,他和嬷嬷算完帐就会过来了。」 「不,我……」 「姑娘,别怕,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初次都有些疼,但你算是很幸运了。我瞧买下你的那位爷儿年纪不大,长得也不差,就是身子太壮了一点,怕你受不住。」 她说起这种露骨话,竟是毫不扭捏。 月舞绫又羞又急,不敢想像等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有多恐怖! 「小倩姑娘,我不是你们这儿的花娘,你的嬷嬷不能这样对我,你帮帮忙,送我出去好吗?」她央求道。 「姑娘,请你不要为难我。每位姑娘刚到这儿,莫不是害怕得要命,日子久了,你会习惯的。」 燃起袅袅暖香,小倩拿开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暴露出她姣好的胴体,接著便扭著细腰,走出房门。 「小倩姑娘!小倩姑娘!」月舞绫忙不迭地唤她,她却不再逗留。 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她欲哭无泪,怀疑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才会陷入这一连串的厄运当中!? 门外的长廊疑似有脚步声靠近 她吓出一身冷汗,使尽全身力气想爬坐起来,无奈手脚不听使唤,她根本动弹不得! 脚步声来到房门前 咿 门打开又复关上,属於男性的气息缭绕在房内。 心跳撞得胸口泛疼,月舞绫眼一闭,牙一咬,正准备从容赴义 一道她思念至极,充满浓浓戏谑意味的嗓音蓦地响在耳畔 「姑娘,你确定……你不要睁开眼睛看看,谁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孟焰!」 倏然张开讶然圆眸,月舞绫在看到他那张略显疲倦,却不减英飒的俊脸後,流下激动的眼泪! 谢天谢地! 来的人是他!来的是他呵! 所有的紧绷、忍耐、痛苦……在一瞬间瓦解,她从没想过,有这么期待看到他的一天! 吃力地伸长了赤裸的藕臂,她紧紧圈住他的颈项。 黑色瞳眸盈满狂喜,孟焰心里感动,口气却不改莞尔:「绫儿,我不晓得你有这么想我如果你早一点表示,咱们就不必大老远地跑来这儿幽会了。」 一双黝黑的健臂轻而易举地抱起她,横放在自己腿上。 真实拥她在怀的感觉多么美妙,天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他是怎么熬过的! 吸吸鼻子,月舞绫埋首在他的胸怀,哑声低问:「你……你怎么找得到我?」 他故意逗她。「我并没有找你,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一名新来的花娘生得如花美艳,因此特来尝鲜」 绵软的粉拳捶他一记。「我问正经的!」 「好好好,你别心急。我会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可你得先吃点东西。」 孟焰来回审视她接近赤裸的身子,挑剔的说:「我才多久没有抱你,你的体重就足足少了一大半!还好该丰腴的地方都没瘦掉,否则,我不就白花了大把大把的银票,买你一夜春宵?」 讨厌!他非要提醒她,她今晚所扮演的角色吗?月舞绫赏他白眼,脸蛋儿险些烧了起来。 他轻笑,就爱看她含羞带怯的娇靥。 「来。」捱著桌缘坐下,他夹了一箸菜送到她嘴边。 她迟疑了一下,樱红芳唇轻启了一条缝,将他的情意含进口中。 瞧她吃得虽慢,但胃口似乎不错,他终於比较放心了。 「你六姊在你出门後,便派了人到喜竹居找我问话,确认你的去向,经过一夜,我们发现你无消无息,这才惊觉事有蹊跷。」 「我当机立断地招回慕容灿,要他过滤江湖上手持巨斧、暗用蝴蝶镖的人物,进而查出青斧神,曾在某家青楼以梅家的银票付帐。」 说起来好像蛮轻松的,殊不知,为求早日找到她,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自个儿累坏了不说,就连慕容灿都被他操成了一只熊猫。 「你去找梅天良逼供了?」月舞绫推测道。 「不是我。」他抚摸著她的发顶,很是心疼她家人曾经带给她的伤害。「是你五姊出的面。」 「我五姊?」怎么可能!?月思绮恨透她了,怎么可能会在乎她的生死? 「据你六姊的说法,是你临行前的一番话打醒了她。她不但赶走了霍天奇、把孩子接回你家,还奉你爹的旨意,率领了一支御林军,包围梅天良的宅院。」 月舞绫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儿张得大大的。 他好笑地用两根手指替她合上嘴巴。 「精采的还在後头!」 「嗄?」这样还不够精采啊? 孟焰不由得露出佩服的表情。 「你五姊当日可谓是威风八面、气盖山河!她一进梅家门,先是朝梅天良的命根子重重踹了几脚,而後叫人剃了他的头发、眉毛、胡子,甚至於手毛、脚毛,最後一鞭一抽,打得光溜溜的他像是只剥了皮的猴子,在市集上跳舞!」 「哇」太神气了吧!? 「如此一来,你觉得梅天良还敢有半句谎言吗?」月家的女人,果真没一个好惹的,他以後肯定会很小心、很小心。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到这间妓院来了?」梅天良恐怕都没想到,她们主仆两人会脱逃成功。 「这还不简单?」他一副受到严重侮辱的模样。「你吃了十香软筋粉,能跑也不能跑多远,附近随便一清查哪里有外地来的漂亮姑娘,不就一清二楚了?」 月舞绫脸儿一红,倒是头一次听到他当面赞美她的容貌。 好奇怪,其他男人夸她美,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有时候还可能会反感,可是他这么一夸,却令她脸红心跳,雀跃下已。 真的好奇怪! 「啊!」脑中灵光一闪,她霍地尖嚷:「圆儿!」 她怎么把那丫头给忘了呢? 「别担心,她没事,慕容灿带她出门吃消夜了。」现下两个爱好食物的同道中人,不晓得上哪儿去搜括美味了。 月舞绫总算能够彻底的放心了。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红红烛火下,她勇敢地抬起小脸,仰望著他,不再逃避他的追逐。 「绫儿……」孟焰逼视著她,滑溜的舌头恶作剧地在她颈後一舔,暗示得很明显,「我辛苦了这些天,只值这一声谢?」 她娇美地笑了。 轻揽上他宽阔的肩,她抛开矜持、甩掉那些无所谓的顾忌,主动献上了她颤抖的红唇 他低吼一声,热烈的回吻著她,再也不愿意多作等待,打横抱起她,直挺挺地往床铺走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里,媚色无边……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九章 春暖花开,桃杏飘香。 孟焰和月舞绫的身分,不知怎地传了开来,令这座介於南北之间、沉寂数十年之久的「摘月镇」,因著两位名闻遐迩的大人物,顿时热闹了起来。 街坊市集,商家小贩,脑筋动得快一点的,纷纷以造型陶土、剪纸映画等民间艺术,雕塑出两人形貌,兜售牟利,大发利市。 附会宗教轮回的,还称说他俩是七世姻缘,命中注定,是以,孟焰没能在宁波城内掳获芳心,而是在这小小的摘月镇,摘下了月舞绫这朵旷世奇花。 此种说法广受欢迎,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常捏著他们的名字、图像,向月下老人祈求自个儿的好姻缘 「小姐,你该喝药了。」 圆儿推门而入,手上捧著托盘,托盘上放著一碗冒著白烟的药汁。 本来她们是想及早返回宁波城,好让家里的人可以安心,但,孟庄主心疼小姐旧伤未愈,十香软筋散的余毒亦仍在体内,尚未全数消褪,因此大手笔地在这儿买下了一座旧时宫人的大宅院,供小姐休养身子。 至於家里那边,他早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消息了。 「搁著吧,我晚点儿再喝。」 端坐在桌前,月舞绫捻著七彩丝线,心无旁骛地赶制著一袭崭新的衣裳。 「可是,你昨天这么说,後来也没有喝……」 经过前些日子的奔波劳苦,小丫头圆润的身躯才消了肿,结果搬到这宅院没几天,就被老爱找她当「饭友」的慕容灿,给养肥了回来。 「我叫你放著。」 「可是……」不喝药身子怎么会健康? 「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月舞绫不悦地拾出身分压她。 「好嘛!」 圆儿只好放下托盘,安静地站在一旁,等著她的「晚点儿」赶快到来 耶? 眼尖的小丫头一瞧见有抹蓝色昂藏身影飘过窗前,心下大喜。 「孟庄主!喔,不对!未来的姑爷,你回来啦?」 等不到小姐的「晚点儿」,等到孟庄主也是一样的。 她朝他挤眉弄眼,暗示小姐不肯乖乖喝药。 「嗯,你下去吧!」 「是!」 一应完声,圆儿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媲美一阵小旋风。 「这丫头在忙什么?瞧她急的!」 孟焰拉著椅子,在月舞绫身旁坐下。 「八成又是去找慕容灿了。」 说起这个,月舞绫弯弯的柳眉便蹙了下。 「我总觉得,你那义弟好像很怕我,我对他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不然为何每回她叫他,他就像被毒蝎子咬著似的,急忙弹开好几大步? 孟焰耸肩,不想告诉她,她曾把人家引以为傲的「美背」划了一剑,害人家趴在床上大半个月,他会怕她,绝对是正常的。 「怎么不喝药?」 他推著药碗,移到她面前。 月舞绫迅速垂下小脑袋,假装忙碌地埋首裁缝。 「我没说不喝,只是等会儿再喝。」 「等什么?」 他才没那么好骗! 「等它比较不烫。」说得理直气壮。 孟焰不吭声,体贴入微地帮她吹著药汁。 「喏,凉了。」 药碗再度移到她面前 她瞪著那浓稠的液体,心想,要是能仿效「望梅止渴」的典故,来个「望药止病」,不知该有多好? 「绫儿,你还等什么?」他耐心极佳地陪她耗著。 良久,她抽回视线,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太凉了不好喝。」 沉默 他撑著下颚,微微偏头,看向她完美的侧睑,接著,用足以激怒他人的轻蔑口吻问道: 「堂堂月家七姑娘,该不会是怕药苦,不敢喝药吧?」 对付她的不二法门就是激她! 「我……」 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最後仍是转回了那碗黑不拉叽的汤药上头。 「喝就喝,谁怕谁?」 她捧起药碗,捏著鼻子,咕噜咕噜地把药汁吞进肚子里,一滴不剩。 美丽的小脸惨兮兮地皱成一团 「苦口良药,多喝几帖,你的身子骨自然会硬朗。」孟焰将碗盘挪到茶几上,凉凉的说。 「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怎么不喝?」月舞绫有些恼了。 但见他霍地伸手平贴著她的额头,语气焦灼,「绫儿,你病糊涂了吗?我不喝,还不都是因为你把它喝完了!」 「你」可恶,他又在耍人了! 月舞绫鼓著腮帮子,气嘟嘟的瞪他,委实不解,她向来无往不利,怎么一碰上他,仿是老鼠碰到猫,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乖,别孩子气了,我赏你糖吃。」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里头唯一的一颗药丸放在手心,而後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伺候她和著水吞下。 她顺过气,有丝撒娇地埋怨道:「你骗我,这不是糖。」不苦,但有很浓、很浓的特殊气味,像是人参、灵芝那一类的药材。 孟焰拍拍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总之对你有益处。」 其实……她吃的叫作老参丸,是当年他在天山习武时,师父送给他的礼物。 别看它小小丑丑的不起眼,它可是由一千棵千年老参练成的炉丸,吃了能防百毒、壮身体,受了重伤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都能救活。 练武之人拿它增进功力,垂死之人拿它延年益寿,他仅有一颗,也就是她方才吃掉的那一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 月舞绫抬著一双狐疑的美眸,默默观察他的神情好一会儿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怎么?还没嫁人就急著管起相公来了?」他失笑打趣。 「少油嘴滑舌的,坦白从宽,说谎从严。」口气活像是一名善妒的妻子。 孟焰摊摊手,也活像是一名花名在外的丈夫,轻哄著她:「我能有什么事情瞒著你?你这小脑袋瓜子别胡思乱想了。」 见她一脸不信任,他只好又改口: 「好吧,既然你真的那么好奇,我就把深藏在我心底的三个字……坦白让你知道。」 三个字? 会不会是…… 怦怦……怦怦怦…… 心跳陡然加快,月舞绫著长长的睫毛期待著。 「我的傻绫儿!」一把搂住她纤瘦的肩,孟焰当真凑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三个字 俏脸蓦地染红,她又气又羞,再也无法拷问下去了。 这男人,想要在他嘴里骗出蜜语甜言,还真不容易! 她以为他会说「我爱你」,可他偏偏欠揍地改成了「我要你」…… 而且他一双贼眼,还直勾勾地盯著她胸前的盘扣瞧,好似在考虑是要温柔地剥开它,还是直接扯掉比较快! 「不理你了。」 她低头做她的细活儿,深知这话题若是再继续下去,她可能就会变成「恶虎扑羊」里的那头笨羊了。 他笑了笑,挑起她放在针黹篮内的半件衣裳,扬眉问道: 「绫儿,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如果是,她拿捏尺寸的功力未免太差劲了。 这衣裳的袖管这么细,他要塞进一根指头都很困难了,更遑论是一条胳膊! 「你想得美!」 要她缝他的衣裳,等他们回宁波城,他正式上她家提了亲再说!她轻啐,嘴里讲的跟心里想的是两码子事。 「这是我要送给五姊她孩子的。」 过去两年,由於霍天奇的关系,她们姊妹俩从来没有好好地讲过一句话,她甚至连五姊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此次离家,虽然走了一连串的厄运,但若能因祸得福,重拾姊妹感情,那么,她曾受过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孟焰轻搂过她的肩头,深知她重视亲情,不会与月思绮计较她之前的种种。 「绫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忽尔开口。 「什么忙?」 「有人送我一幅绣画,独缺题字,我想请你在上头题几个字,可好?」 圆儿同他说,宁波城内手工最巧的那人,正是他未过门的小妻子;不过,就算她的手工不是最巧的,这个「忙」亦非她莫属。 「好啊,你要题什么字?」他这个近乎十项全能的男人难得开口要求帮忙,月舞绫自是爽快答允了。 「不能反悔?」 「嗯!你究竟要题什么字?」这样神秘兮兮的! 孟焰得寸进尺地将她搂上自己的大腿,暧昧眨眼道:「等你嫁给我,回到虎啸山庄便知分晓」 「谁、谁要嫁给你啊!」 含羞带怯的俏佳人不安地在他腿上扭来扭去,察觉他益发灼热的欲望正紧抵著她…… 「你不嫁我?」 忍耐了好一会儿,他仍是伸出魔掌,朝她衣服上的盘扣进攻了 「不……」 他怎么可以!? 现在是白天,窗外随时会有人经过,而他的手就这么孟浪地滑进了肚兜底下,罩住了她的丰盈 月舞绫困窘地发出呻吟,还不是很明白为何男人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皆能点燃欲火。 「若你不嫁我,我可要登上你们宁波城的城墙,大声喧嚷著你在欢爱时的表情有多诱人、叫声有多甜美,好让所有人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无赖男子一手掌握住浑圆软丘,一手缓缓地掀开她的长裙,笑得迷人。 「你敢!?」 衣衫完整,却被轻薄殆尽的俏佳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同时也感觉到自身的亢奋。 「我怎么不敢?」 恶虎终於将她甜美的猎物扑倒在桌上,一吻一誓言 「不过,我一点儿都不想跟别的男人分享你。因为……小东西,你的一切全部是我的」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章 「回来了!回来了!」孟焰和月舞绫所乘的马车方进宁波城,立刻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 百姓们夹道欢迎,新鲜花瓣遍洒空中,炮竹声不绝於耳,整座城欢声雷动,比过年时节的舞龙舞狮团表演更精采! 「老爷!老爷!」月家奴仆敲著锣、打著鼓,一路从城门口奔回月宅,兴高采烈地向大家禀报最新消息:「七姑娘他们一行人已经到啦!」 「是吗?」大厅内,月峰坐在主座上,捋著一把花白的胡须,心急如焚。 当月舞绫窈窕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彼端,老人家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奔下主座,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绫儿,都怪爹不好,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那日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令他深深自责,懊悔不已,每夜辗转反侧,恨不得时光倒流,好让他弥补对宝贝乖女儿造成的伤害! 「爹,您别这么说,我这不是完好无缺地回来了?」穿著一袭粉嫩宫装,她的气色极佳,白里透红的肌肤亦泛著点点晶光。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月峰笑得合不拢嘴,继而转头对始终守在小女儿身侧的孟焰说:「孟庄主,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咱们好好的聊一聊!」 「多谢月老爷。」 三人鱼贯地返回大厅,一脸笑意的月轻纱不待他们发言,便迳自抢白:「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位,你们看起来挺好的嘛,哪里像是经过十多天舟车劳顿的人啊?」 「六姊!」乍见平日与她最亲密的姊姊,月舞绫开心地漾大了笑容。 「六姑娘。」孟焰朝她颔首为礼。 「还叫六姑娘?」她起腰杆儿,故作生气状。「喏,我的好妹婿,那位是爹,我是六姊,弄清楚了没有?不准再叫错了。」 「呵呵,纱儿,他们才刚回来,你就暂时饶了她们,别调皮了。」月峰不是很认真地在阻止她。 「绫儿」珠帘掀动,月思绮牵著一名生得粉雕玉琢的男童走出来,素净的脸上脂粉未施,神情有些尴尬。 「五姊!」月舞绫不给她忐忑的机会,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姊妹俩相视一笑,前嫌尽释。 「姨」稚幼的孩子睁著属於她们月家的圆润大眼,好奇地打量著她「姨漂漂,跟娘一样!」打量完毕,他做了结论。 「臭小武!」月轻纱猛搓他嫩嫩的脸颊,严正抗议:「那我呢?你都没有夸我漂漂!」 大人小孩笑闹成一团。 「你叫小武是吗?来,姨有礼物要送给你唷!」 圆儿接获主子的指示,捧著一叠做工精致,看得出是用心缝制的衣裳、帽子、袜子等什物安放在桌上後,便又退了出去。 「她呀,在『摘星镇』的这段期间,不安分养病,成天就忙著做这些!」孟焰插嘴道。 「哦?」月轻纱拿起其中一顶绣著可爱狸猫的帽子,给侄儿戴上。「小武,你好幸福,你小阿姨的巧手是天下一绝,皇上的龙袍没她就绣不成,能让她亲自裁布、缝纫,制成衣裳的人,你是皇上以外的头一个呢!」 此番情意,可谓盛重至极了。 「武儿,还不快谢谢小阿姨!」感动的泪花聚集在眼眶,月思绮连忙催促儿子向她道谢。 「谢谢小阿姨!」聪明的小子在她脸上响亮地披了一下,阿谀谄媚道:「小阿姨好香,跟娘还有六姨一样!」 「呵呵,你学得真快!」 一家人和乐融融,十分愉快。 「绫儿,说真格的,你没看到梅天良当日被五姊整治的糗样,还真是可惜!」月轻纱一面喝茶,一面回味那余韵无穷的经典画面。 「孟焰都告诉我了。」月舞绫改向月思绮道谢。「五姊,谢谢你。」 「哪儿的话,咱们是一家人,过去为了霍呃一个混蛋,坏了咱们姊妹的和气,我才过意不去哩!」在孩子面前,她尽量不提到霍天奇的名字,避免对小武产生不良影响。 「那五姊夫」 「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姊夫了!」月轻纱捣住侄儿的耳朵,不让他听。「五姊已经把他休了。」 有这种事?爹肯吗?月舞绫颇感惊讶。 「哎!」月峰长叹一口气。「夫妻吵架本是劝和不劝离,不过天奇实在太过分了,我不想让绮儿苦一辈子,所以才叫她离开霍家,回来这里。」 他固然看重传统,却不是迂腐的老古板。几个女儿是他最珍贵的资产,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都希望能够保护她们到滴水不漏的状况。 「五姊,可那人素来不是好相与的人,他怎么肯让你把孩子带走?」 月思绮望著正与六妹玩得忘我的儿子,不免伤感的说:「他待我冷淡,待这个孩子亦生疏得有如陌生人,我们要走的时候,他理都不理,倒是他的爹娘万般不舍,老泪纵横地要我把小武照顾好,他们必定会定期来宁波城探望孙子。」 命理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 想起霍天奇,她依然感伤,却不沉缅。身为一名孩子的娘亲,她必须更坚强地面对往後的日子呵! 月轻纱再次捣住侄儿的耳朵,洋洋得意的开口:「而且啊,那人起初知道五姊想通了,不再迷恋他了,死都不肯立休书,是爹亲自压著他就范的!」 自古以来,女人遭夫家休离,莫不是遮面垂泪,走得狼狈。这次五姊离开霍家,举城欢腾,气氛比她当年出嫁时热闹上一百倍不止! 嘻!谁教她们的爹深耕地方、德高望重,他的女儿个个才貌兼备、德慧双全,向是全城居民的骄傲! 「五姊,这样也好,咱们几个姊妹既可合力管理商行事宜,爹又可含饴弄孙,安享天年。」月舞绫情不自禁地加入逗弄侄儿的行列。「说不定呀,在我们悉心的调教之下,小武将来会变成了不起的大人物喔!」 「小武,你说对不对?」 「不对啦!」不了解大人物是啥玩意儿的小家伙,朗声宣布自己的志向:「武儿不要做大人物,武儿要做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人们听了他的狂语,莫不是先怔愣了下,接著咧嘴而笑。 这小子!还说不要做大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若不是大人物,谁才是大人物? 「好!小武,你要牢牢记住你说过的话哪!」月峰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後看著枯坐在位置上许久的孟焰,发自内心的说:「对了,孟庄主,我都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谢呢!这次多亏有你,否则绫儿还不晓得要在外面吃多少苦头!」 「月老爷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凝睇著月舞绫绝美的脸蛋儿,她亦适时抬眸,与他眼波纠缠,两人感情之深,尽在不言中 月轻纱和月思绮互看一眼,相当尽责地敲著边鼓:「对嘛、对嘛!爹,您想谢他还不简单,赶紧点头答应他们的婚事,就是对他最好的谢礼啦!」 这对男女的情事,红遍大江南北,多少人都在引颈期盼两人大婚的日子,他们月家可别扫兴,毁了大夥儿的殷殷期盼! 「哈哈,孟庄主,你怎么说?」 孟焰羞也不羞地执起月舞绫的小手,坦荡荡地回视著未来的丈人「敢请月老爷答应,让我娶绫儿为妻,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必会保护她、爱惜她,至死方休!」 一番话说得情真真、意切切,使人感动。 「好好好!绫儿这倔丫头都让你收得服服贴贴了,我不答应,万一她气疯了,拿她惯用的软剑找我算帐,我不就遭殃了?」 见任性使气小女儿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娇羞表情,月峰忍不住打趣她。 「爹!」她不依的跺脚,颊上两朵红云艳若晚霞。 「真是吓死我了,五姊,你瞧见了没有?咱们胆大妄为的小妹在害羞了耶!」月轻纱惊魂未定地拍著胸脯。 「可不是?」月思绮也开玩笑道:「你不说,我还以为自己眼花」 「五姊、六姊!」羞窘到无以复加的美人儿只差没有夺门而出了。 「月老爷,另有一事,绫儿已同意,然而我们还是期望能够得到您的首肯。」孟焰好心地替她解围。 「哦?什么事?」在场所有人都很好奇。 「是这样的。」他娓娓道来:「我的义弟慕容灿,跟圆儿那丫头一拍即合、两情相悦,托我先向您提个亲」 「他不嫌弃圆儿胖嘟嘟的体态?」月轻纱稀奇的问,不太相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重视另一半的外表。 「环肥燕瘦各有人爱,我义弟委实喜爱圆儿。」据慕容灿私下的说法是,抱起来暖呼呼的,不怕著凉。 「月老爷请放心,我那义弟为人风趣,品格、相貌皆属人中之龙,圆儿嫁给他,不会吃苦的。」前提是,他得改了偷窃的习惯才行。 「哈哈哈!有孟庄主作保证,那还有什么问题?」月峰大笑,许久不曾这么开心了。「就让她们主仆俩同日出阁,凑个双喜临门吧!」 【全书完】 ※编注:别忘了,《美人图》还有「惜美人」、「水美人」、「语美人」、「黑美人」哦!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