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嫁到》 第1章 弃妇嫁到 第1章弃妇嫁到 赵静怡一直认为,穿越这事儿,是只会出现在小说或影视剧里的情节。 可床幔上那迎风飞舞的棕色排穗,还有那些如泉水般涌入她脑海的记忆,都在提醒她,在发生车祸的那一刻,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名叫方素问的古代女人身上。 赵静怡一边汲取着原主的记忆,一边微微抬了抬脖子,岂料脖颈处的疼痛袭来,“额……”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声音很浅,却还是惊醒了坐在一旁杌子上打瞌睡的小丫鬟。 “奶奶,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见赵静怡睁开眼,珮妞惊喜万分,她闪着一双大眼,激动地看着赵静怡,她很明显想安慰一下自己的主子,可干张嘴了半天,却也只说出这一句话,就开始巴拉巴拉地掉眼泪。 敢情还是个笨嘴拙舌的啊,赵静怡见珮妞哭得着实伤心,连忙拿起枕边的帕子就要给她擦泪,“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嘛!” 珮妞几时见过这般温柔的方素问,吓得反倒后退了几步,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静怡。 “怎么,见我没死,你反倒不高兴了?看来,刚刚掉的金豆子,也不过是随随便便落下的!”赵静怡打趣道。 “不是,不是,是我看到奶奶醒了,高兴呢!”珮妞连忙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珠,“奶奶您要坐起来吗?我扶您!”珮妞说着上前将赵静怡扶坐了起来,并拿了个枕头靠在她背后,“奶奶饿了吗?我这就给你做吃的去!” 赵静怡摸摸肚子,还别说,被珮妞这一暗示,肚子饿得咕咕响了起来,原主昨天,一口饭没吃,又闹腾了半宿,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去吧,熬点粥!”赵静怡摸摸脖子,抬头看向那早已经跑出里间的珮妞的背影,苦涩的摇摇头。 环视整间房子,倒也算是宽敞,但除去檐下挂着一对晒得有点泛白的红灯笼,房间里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红色,若不是有着原主的记忆,赵静怡还真以为原主在这院子里住了多年。 其实呢,昨天的方素问,还是南平侯府刚娶进门的新妇。 没错,就是那八抬大轿、光明正大娶进来的新媳妇,南平侯世子——小侯爷林景荣刚迎进门的正妻。 昨天新妇,今天弃妇,这落差有点大,可这就活生生地悲剧,就在方素问身上发生了。 赵静怡将方素问短暂却又闹腾的记忆梳理一番,最终总结出一句话:自身定位不当导致终身悲剧。当然,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可以用更简单的话来翻译这句话,就是活该! 方素问没有啥高贵的出身,不过是北宁静侯弟弟的庶女,因自幼养在嫡母身边,久而久之竟以嫡女自居,南平侯府世子林景荣正妻去世,刚满十三岁的方素问便以填房的身7;150838099433546份嫁了进来。 虽是是给人做填房,可这林景荣也才刚过及冠之年,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等他将来世袭爵位,方素问加封诰命也是自然。 按说,这等好事,轮不到她这个旁支庶女,可偏偏,林景荣那死了的正妻不是旁人,正是北宁静侯的嫡女,也就是方素问的堂姐方柔。表面上看姊死妹替,倒也算正常,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如此说来,这看似让人羡慕的婚事背后,也是让人不胜唏嘘的。 先说,林景荣跟方柔的那门亲事,本就是方柔横刀夺爱,活生生拆散了林景荣跟表妹孙迎瑜,林景荣心不甘情不愿地娶了方柔,而孙迎瑜更是一气之下差点削了发。时间一晃四年过去,横行霸道的方柔,终于把自己作死了,于是南平侯府就想着在把那一直未嫁的孙表妹迎娶进门,凡事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纳彩,可这个时候林景荣却因储君之争受了牵连。 本来就因方柔的死,方家就已经与南平侯府翻了脸,见林景荣受此牵连,便趁机落井下石,向太后求了旨,将方素问嫁了进来,再次占了正妻之位,而心心念念只嫁林景荣的孙表妹却只落了个平妻。 林景荣本来就对方柔厌恶到了极点,现如今方素问又是以这种手段嫁进来,还逼得孙表妹成了平妻,新仇旧恨,这种屈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可想而知,林景荣会怎么对待方素问,于是,昨天大喜之日,方素问与孙表妹的花轿同时进了府,拜完天地,吃完喜酒,林景荣连方素问的院子也没进,直接进了孙迎瑜的院子。 倘若这方素问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明白,她只是方家用来打南平侯府的脸一颗棋子,目的达到,这颗棋子的死活方家人自然是不会考虑的,偏偏这是个不知道深浅的。方素问只想着自己嫁到这南平侯府的富贵,压根没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得知新婚的丈夫如此,自然不甘心,自己揭了盖头,便要往孙表妹的碎玉阁质问,岂料刚出门,就遇到了林景荣。 新妇入门,若是没忍住饿偷吃了东西或是坐姿不端正都会被挑剔礼数,更何况这方素问竟未等夫婿就自行揭了盖头,本就对方家厌恶的林景荣自然没什么好脸,不但把她赶进了随竹院,甚至还明确表示,明天的回门,他也不会陪同。 要知道,这位天真、不知深浅的庶女,还想着锦衣还归,回方家大显威风呢,这话,就成了压垮方素问的最后一根稻草。 搬家的仆人前脚离开,后脚方素问便一道白绫悬了梁,幸亏珮妞救的及时,总算保住了这具身体,但灵魂已出,赵静怡穿越而来,得了这具身体。 再简单粗暴地说吧,这方素问明明就是典型的弃妇,还是被夫家、娘家同时抛弃的那种,却愣是以为自己是贵妇,想象与现实的不对称,悲剧于是就这么华丽丽地发生了。 汲取完原主的记忆,赵静怡想破脑子,也无法理解,这个方素问到底给自己灌了什么迷糊药,一个无德、无才、无靠山的“三无产品”,怎么就敢肖想着给南平侯府当家做主呢,莫说,她还是生活在侯府深宅里,多少还见了些女人的争端,就是自己这个来自未来世界,只在小说跟影视剧里见过宅斗情节的,也知道就她这种身份和处境,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要学会“低调做人”啊。更何况,这林景荣不过只是不陪你回门,又不是要将你碎尸万段,面子这玩意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竟为了这种虚无的东西悬梁,比起你弃妇的身份,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悲剧!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地低成海,人低成王”。成王,赵静怡自然是不指望了,她只求能寿终正寝,也不枉老天再给她活一次的机会。哎,渣男固然贱,弃妇更可悲,若三尺白绫去,再无美景处。 得了,方素问!你也不用难过,既然我赵静怡穿越到了你这身子上,日后就由我赵静怡说了算,我定不会好好善待她,让你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不知道是原主的灵魂听到赵静怡的承诺乖乖将最后一缕魂魄收走了呢,还是她适应了这具身体,这个念头一冒出,赵静怡就感觉浑身顺畅,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大夏天太阳底下喝了一杯冰镇饮料,就一个字“爽”! “从今天起,我就是方素问了!”赵静怡对自己说道。 珮妞端着一只青花碗进来,听方素问自言自语,以为主子得了什么癔症,放下碗连忙将方素问拉到凳子上,“奶奶,您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我这就去前院给你找大夫!”还在方家时,珮妞就听人说过,这有上吊之心的人是被吊死鬼缠上了,一次不成功便会来第二次,早晚魂会被勾了去。 珮妞说着说着,这眼泪就又啪啪掉了下来,说是找大夫,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啊,南平侯府怎会有人顾及他们的生死。 方素问注意到珮妞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脖子的位置,猜想她应该还是担心自己想不开会上吊,心中不禁连连称叹,哎,原主生性傲慢,真难得还有珮妞这么个丫鬟忠心相待。 只是这性子也太懦弱了点,有事没事就掉眼泪,看来有时间得调教一番,做我身边的人,低调可以有,懦弱,不可以! 于是她朝珮妞微微一笑,“没事,我给自己鼓劲呢,咱吃饭!”转身坐到桌上,端起碗,便埋头吃了起来。 珮妞却跟看到鬼似的一动不动,不得了了,奶奶悬梁后,性子竟变得随和了,奶奶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2章 来人 第2章来人 昨天大婚,一大早方素问就起来上妆梳化,头顶那十几斤重的凤冠整整一天,除了上花轿时,吃了一点点离家面,整整一天未曾进食,吵架、悬梁又折腾了半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拿起碗,方素问不管不顾地一仰头把粥喝了个精光,抬头想让珮妞在帮着盛一碗,却看那珮妞有点愣神地看着自己,联想原主7;150838099433546的记忆,方素问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让珮妞起疑心了,原主嫡女风范习惯了,从来对这粗茶淡饭都不屑一顾,于是连忙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我这次脑袋往白绫上一挂啊,整个人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嫡女芳华,都比不过安安稳稳活着好!以前呢,我处事乖张了些,做事难免不知道深浅!放心吧,我彻底想开了,日后,咱们主仆就在这随竹院里踏踏实实过日子!” “是,是,奶奶说的极是,人生在世,全是事儿,不是这事儿是那事儿,但横竖却抵不过一个宽心,奶奶能这样想,珮妞真为奶奶高兴啊……”说着,珮妞竟又哭了起来。 方素问看珮妞这般模样,是又心疼又好笑,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咋还哭起来了呢,这是病啊,得治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去给你也盛一碗!咱们一起吃!”难得身旁有这么个忠心的,方素问便要起身,端着碗往后去。 “不,不!我,我是伺候,奶奶!”一见方素问起身,杂珮着急了,横着身子拦住了方素问,便要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碗,一时间,主仆两人僵持下来。 方素问真心真意地邀请,珮妞诚心诚意地拒绝,到最后,珮妞一着急,直接给她跪下了,“奶,奶奶,你,你折煞我了!” 她这一跪,跪得方素问连连叹气,估计以前伺候时,没少下跪,哎,自己要是变的太快,能把这小丫头吓死,“好了,我不逼你跟我一起吃,你起来吧!”她退回到凳子上,匆匆吃完剩下的面条,将碗往前一推,“收了吧!” 珮妞这才心满意足,含笑拿着碗匆匆出门,方素问看着珮妞那瘦小的身影,轻声喊道,“我要再睡会儿,我不喊你,你不要进来!” 珮妞回首福礼,诚惶诚恐地下去,忙碌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方素问腹诽,自己是从现代穿越到这礼仪繁重、尊卑划分明确的时代觉得不可思议,倘若,珮妞穿越到那个开放的时代,吓哭肯定是自然呢,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尿呢。 方素问想着珮妞又哭又笑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倚着床头,透过窗户支起地缝隙,看向院子,春意正浓,院里的迎春花开得正盛,清风徐来,丝丝寒冷沁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因不忍心喊珮妞,便将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方素问的记忆里,有关于新妇的礼仪是有内容的,大靖朝的回门有两种,一种是大回门,就是大婚三年后,回一次娘家;另一种是小回门,就是大婚次日,新妇是要去给家中长辈敬茶的,然后在众人的目送下,由夫君陪同着回娘家,俗称:二日回门。 昨儿林景荣已经明确表示过了,他不会陪方素问小回门了,那自己就没必要再去长辈面前刷存在感了,徒增事端不说,怕是挑了渣男的雅兴,整个南平侯府彻底容不下自己。 方素问想着,她的思绪却开始随着渐渐升起太阳慢慢陷入了昏沉,迷迷糊糊中,隐约感觉到门口有几道绰绰身影,随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珮妞低声说话的声音。 “杂果姐姐,你别为难我了,奶奶刚睡下,折腾了一宿好容易平复下来,你就别往她心口上捅刀子了!”珮妞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 方素问一听珮妞要哭,不由地心头一紧,现如今自己落魄到这般境界,府里那些狗仗人势地怕是恨不得都来踩几脚,珮妞这般表现,怕是要吃亏。 方素问想着,便撩开被子想出去瞧瞧。 “哎呀,我的好妹妹啊,你别哭啊,你这一哭,要我咋办啊!”那个叫杂果的女子并没有像方素问设想的那般,因珮妞这一哭而出现半点不敬,声音反倒是更加诚恳了。 方素问站在墙角,透过支起的窗棂看向外面,却见这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裙,个子高挑的女子,正拿着帕子给珮妞擦泪。 方素问暗道一声,南平侯府里,竟还有不狗仗人势的奴才? 杂果给珮妞擦干眼泪,便紧紧拉着珮妞的手,好似担心一松开她就跑了,“珮妞妹妹,不是我诚心为难你,咱们都在静侯府呆过,我又怎能不知其中利害,但放眼整个南平侯府,我家瑞哥儿又比奶奶好到哪去呢!除了奶奶,我们还能投靠谁呢?” 这女子也在北宁静侯府呆过?又与珮妞姐妹相称,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去了的方柔身边的人。 那她嘴里的瑞哥儿,岂不是方柔生的那个孩子! 方素问侧侧身子看向杂果身后,这才注意到,那杂果身后竟然站着个小男孩,小男孩刚刚到杂果腰的位置,身穿一件半新的褐色单面小袍子,小脸发红,手紧紧地拉着杂果的衣衫,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方素问惊讶一下,乍暖还寒,天气还是有点冷意,只穿单衣怎么能受得了。 “杂果姐,你这话咋说的,我们奶奶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能救得了旁人,倒是这瑞哥儿,南平侯府就是他家,哪会轮得我家奶奶来收养!”珮妞眼眶擎泪,不解地看着杂果。 被珮妞这一问,杂果的声音也变得哀怨起来,她长叹一声,悠悠开口,“珮妞妹妹说的没错,这南平侯府是我们瑞哥的家,可放眼整个府院,哪里有我们瑞哥的容身之所啊!侯爷昨儿大婚,一早传令说让瑞哥给新奶奶敬茶,要咱们瑞哥穿的整齐些,我找来找去,也只找到身上这件,虽说是单衣,却也算整齐,本想着新奶奶进门,瑞哥终于有人疼了,可小侯爷却连门儿都没让进,直接让来奶奶这!” 杂果半蹲下来,将瑞哥拦在怀里,瑞哥很明显体力已经不止,被杂果这一抱,腿一软便跌进了她的怀里,他小嘴哔叽着,却努力控制着,最后只发出了低低地啜泣,他委屈,却不敢哭,最后只是发出低低地啜泣声。 杂果说着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可怜咱们瑞哥还不到三岁啊,一早请安就跪了两个时辰,却连小侯爷的面也没见到,若是奶奶不留,就是把瑞哥往死路上逼啊!” 好一个狠心的爹啊,听完杂果的哭诉,饶方素问这个泪腺不发达的,眼泪竟也差点落下了,这是让把孩子送到自己这里来,自生自灭啊。 生,自然不会好生。 死,到时罪过可全是自己的。 好你林景荣,纵使对方柔、对方素问、对整个方家有仇,也不该连累到一个孩子,更何况这孩子身体里还流淌着他一半的血缘。 方素问红着眼圈看向珮妞,却见珮妞的累早已经流成了河。 “呜呜,瑞哥太可怜了,我,我这就去跟奶奶说说……呜呜!”珮妞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我这就去跟奶奶说!” 第3章 孩子三岁,娘十三 第3章孩子三岁,娘十三 看珮妞哭得着实伤心,方素问不忍她再来跟自己费口舌,推了一下窗户,突然出声,“珮妞,让她进来吧!” 方素问突然飘来的声音,让珮妞猛地抬头,意识到刚刚的对话都被奶奶听了去,转身进屋,“惊扰了奶奶……” 她说着,就又要下跪,却被方素问一把扶住了双臂,“从今儿起,随随便便再下跪,小心我打你哦!” 这般俏丽亲切,珮妞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当下就怔在了原地。 “还不快把他们喊进来!”方素问催促道,珮妞连忙扭身去指引,方素问转身坐到了厅中的椅子上。 杂果牵着瑞哥儿,瑞哥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有点害怕却又带着点好奇看着方素问。 杂果连忙松开瑞哥儿收跪地给她磕头,“奴才见过奶奶!给奶奶请安!” 自打方柔去世,瑞哥儿就跟在杂果身旁,他一看杂果磕头,便也跟着磕,跟着杂果喊道:“见过奶奶!” 方素问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本应是这南宁侯府里最正统的主子,却落地这般胆小谨慎,她连忙把瑞哥扶起,方素问与他四目相接时,孩子眼泪露出胆怯,并害怕地躲到了杂果的身后。 杂果三岁就被卖进了方家,那一年方素问刚出生,她可是亲眼目睹了方素问从小霸道到大,虽说现在方素问的境地并不如意,但却依旧是主子,她更知道方素问易暴怒,担心瑞哥的躲闪激怒她,连忙用力想把瑞哥拉出来,“瑞哥儿,别怕,这是奶奶!” “不要勉强他!”方素问示意杂果把瑞哥抱上自己的7;150838099433546床,给他盖上被子,双手搓热了护住瑞哥的手,“还冷吗?” “不冷了!”瑞哥缩着脑袋,依旧不敢抬头,小声地回答。 方素问继续把手搓热,护在瑞哥的耳朵上,瑞哥脑袋微微一垂,正巧把头上的伤疤露了出来,指甲盖大小,已经结疤了,“头上的疤是怎么弄的,疼吗?” 身体暖和了过来,瑞哥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抬起头,用手摸了摸那块疤,奶声奶气,却认真地说道,“疼!可是我没哭,翠姨娘说了,爹最喜欢勇敢的孩子,她就让翔哥打我,用力的打我!都淌血了,可我没哭!可我没等到爹来看我,就睡着了!” 瑞哥说着,眼神里露出小小的落寞,林景荣在这个孩子的眼里是个英雄,可怜的孩子啊,你那渣爹却压根不配你这么崇拜啊,看着瑞哥倔强又可怜的小模样,方素问心里涩涩的,正好珮妞端来热粥,方素问安排她伺候瑞哥进食,她则喊着杂果到了外间。 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方素问开口问道:“怎么?小侯爷还经常教导瑞哥儿?” “小侯爷公务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关注瑞哥啊!”杂果摇摇头,哭丧着声音道。 公务繁忙?呵呵,敢情从古至今,这都是男人善用的借口啊,方素问苦笑着。 她看着杂果,这是个性子跟珮妞完全不一样的丫鬟,聪明、伶俐更难能可贵的是忠心,不敢相信,若没有她,瑞哥会变成什么样子,静静思考,而后开口问道:“刚刚你说,是你家侯爷下了命令让瑞哥来我这的?可是真的?” 杂果眼圈又红了,“回奶奶,是小侯爷下的令!奶奶,从今日起,瑞哥儿、杂果全倚仗奶奶了!”她的眼中竟射出一丝倔强,宛如在说,去哪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留在随竹院,生死全凭方素问定夺。 方素问心中暗喜,这丫头倒是个有主意的,却也幸在自己穿越而来,若还是以前那个方素问,怕自然又是一条死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自己虽也落魄,但总归顶着小侯爷正妻的名,林景荣的态度已经表明这是任由自己自生自灭,既然如此,却也不过多两副碗筷。 “求奶奶,留下我们吧!”杂果哀求,“瑞哥很懂事,不会给奶奶添麻烦的,小侯爷说了,若您真不留,就让奴婢带着瑞哥去翠姨娘那,到时候瑞哥可就……” 我若真不留?呵呵,这话说的着实有意思啊,看来这林景荣倒是很了解原主的性子啊,好一个渣男啊,是不是还等着孩子送来后,来随竹院看好戏,捎带着为他休妻找理由啊,只可惜啊,可我却不是你以前那个方素问了。 “昨日新妇,今日弃妇,未曾洞房,身下却已有了三岁的娃,想来我已经是这南平侯府里的笑话,小侯爷下令让你们来我这,我又怎担得起一个求字呢,留下是自然!” 方素问拢一下碎发,继续道,“不过有些话,我可是要说在前。想必我的光景你也明白,虽生养在夫人身旁却也是个庶出,既然嫁进南平侯府这边不待见,方家那边自然也指望不上!日子清苦这是自然,比起在翠姨娘那,日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你毕竟是跟着姐姐的人,若是还念着方家的好,回去也未尝不可!我虽不济,但在外人看来,我还是正妻,瑞哥儿在我身下,我定如亲生对待,这你大可放心……” 杂果一听这话,旋而明白方素问是什么意思,这侯门大院里,主子们最容不得有两件事:吃里扒外跟越俎代庖,方素问这是在责问自己的忠心跟识趣,要想回方家还是可以回的,要是想留下,既要忠于瑞哥,更要恪守奴才本分。 杂果性子玲珑,暗暗感叹,都说方素问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今日一见,竟是个很有分寸、知书达理的,心中不免暗暗下了决定,“奶奶,杂果既来随竹院,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说着就又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方柔死了三年,就连以前身边的第一丫鬟,那抬了姨娘的小翠,都学会了踩踏,难得杂果忠心跟随瑞哥三年,忠心程度自然不容怀疑,更难得是,这还个聪明人。 这丫头,我喜欢! 方素问暗笑,双手扶起杂果,“别,你还是别当我的鬼,我害怕做噩梦!” 被方素问搀扶着,杂果眼圈泛红,“奶奶,说笑了!” 话音落下,一阵鞭炮声从遥远的前院传来,伴随着鞭炮声,还有喇叭、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 林景荣陪着孙迎瑜回娘家的轿撵,启程了! 方素问看向窗外,忍不住长叹一声。 阳春三月,春意盎然。 新妇回门,却是平妻, 正妻十三,送来娇娃, 深锁住院,叫我等死? 没门! 第4章 各自盘算 第4章各自盘算 旭日东升,南平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孙氏挽着孙迎瑜相互搀扶着,从门内缓缓而出,孙氏一脸焦虑,紧紧地抓着孙迎瑜的手,“迎瑜啊,姑姑对不起你,委屈着你了!” 孙迎瑜是孙氏自幼看大的,原想着亲上加亲,却被方柔截了胡,好容易熬到方柔死了,半路又冒出个方素问,到最后还得不得不屈身给林景荣做平妻,想想侄女受的委屈,孙氏就满满地自责啊。 “姑姑,您多虑了,能嫁给表哥,迎瑜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在有所奢望了!”孙迎瑜身穿正红的喜7;150838099433546服,娇羞低着头,轻声言语。 小侯爷林景荣身穿黑色如意紫螺纹长衫,盘成一个发髻,用镶嵌着白玉的发冠固定住,一双清澈的明眸,正看着身旁正在跟母亲说话的孙迎瑜,他的眼泪含着微笑,这是很少出现在这位小侯爷眼里的神色。 鞭炮的薄烟渐渐散去,林景荣看着慢慢升高的太阳,侧身对依旧叮嘱不停地母亲道:“娘,你就先回去吧!我见到外公,定会好好解释,您就放心吧,绝不会让迎瑜受半点委屈的!” 他说着,就阔步下了台阶,亲自挑开车上的轿帘,“迎瑜,上车吧!” “姑姑,您回吧!”孙迎瑜盈盈施礼,举步优雅地站在车前,贴身丫鬟伸出胳膊,将她搀扶上车。 孙氏心心念念,不由地往前一步,直到确定看到孙迎瑜坐稳,这才微微放宽心,她看向自己儿子,“想你表妹是多么骄傲的一女子,她甘心给你做平妻,可毕竟还是齐国公府的嫡孙女,你外公、舅舅生气这是自然,到齐国公府切不可操之过急,好好跟你外公服个软……” “娘,你放心便是,儿知道了!”林景荣答应一声,还未等贴身小厮林逸上前搀扶,他将袍服前摆一撩,便一跃上了马车。 林逸扑了个空,差点跌倒,幸亏手快扶住车框这才站稳,马车缓缓而行,他深吸一口气,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便站直了身子,却也被羞了个面红耳赤,连连感叹,幸亏这是在自家门前,若是在齐国公府前摔倒,丢人真是丢到家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原本上了马车的小侯爷却再次挑开了轿帘。 却见刚刚面色和顺的林景荣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林逸以为自己刚刚出丑被林景荣看了去,自然羞得脸通红,“小侯爷……” 林景荣探头自然不是为了林逸刚刚的出丑,却听他压下声音,道:“随竹院那边怎么样?” 林逸微微一怔,旋而缓过神,小心观察着自家主子,却猜不透林景荣到底要问什么。 早上敬茶时,小侯爷当着孙迎瑜的面,让杂果带着瑞哥去了随竹院,更没有陪那个女人回门,林逸本以为小侯爷为了齐国公府,这辈子不会在过问了,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问,几个意思呢。 林逸额头上滚出冷汗,跟着这么个做事诡异的主子,压力好大,他想了又想,而后小心说道,“回小侯爷,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呢!” 林景荣眼睛顺时变得狭长,他没有说话,一甩轿帘,重新收回脑袋进了轿厢里。 孙迎瑜端坐在轿厢里,她手里握着一块红线帕子,正媚眼如丝看着林景荣。 自打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要嫁给林景荣的,恕不想,前面出现了个方柔,后面又冒出个方素问,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嫁给了林景荣,虽说是平妻,得到的宠爱,却是方素问那个正妻遥不可及的,她本是担心方柔生下的孩子抢了自己的宠。今早敬茶,林景荣却直接把那瑞哥指派到了随竹院,足见其对自己的宠爱。 但现在林景荣竟然又问起了那边的事,孙迎瑜心中又起了涟漪,“表哥还是放心不下随竹院那边?” 林景荣听孙迎瑜这带着小性子的话,笑道,“你这是生气吗?随竹院的那位素来不是善茬,听说昨晚还悬梁了,我叮嘱不过是想着还要闹出麻烦!”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巴不得方素问闹出事来。 昨日,她敢擅自揭了盖头,自己今日就敢不陪她回门。 今日,她再闹出声响,自己就能休她出门。 不过是一粒棋子,还真想在南平侯府作威作福,林景荣想着,便狠狠抿紧了唇。 孙迎瑜一看表哥这般模样,鼻子一扬,“那位姐姐今年才十三吧,还未行及笄礼,本就是个孩子,你给她送了个三岁的孩子去,还不兴发脾气了!” “听你这么说,这是对我把孩子送去随竹院不满啊!”林景荣说着就坐到车厢另一侧,手搭在孙迎瑜的肩膀,将他拉进自己怀里,笑道,“表妹若是不喜我这个决定,待咱回来,把孩子接到你院子便是!” “别,我可听说了,那孩子脾气甚是暴怒,若在我这有个闪失,怕是又被方家抓了把柄!”孙迎瑜缩在林景荣怀里,嗔笑不已。 “方家是不会管他们死活的!”林景荣轻轻叹气,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让人厌恶的场面,林景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车厢里刹时间安静了下来。 孙迎瑜缩在林景荣怀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林景荣不喜方素问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瑞哥儿去了随竹院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终身不会再得林景荣宠爱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维持好林景荣对自己的宠爱,早入诞下麟儿。 虽说翠姨娘身边有个大年初一出生的翔哥儿,但毕竟是个姨娘生的,那正妻之位迟早也是自己的,若是把瑞哥儿接到自己身边,出力不讨好不说,对自己生养也没好处,什么担心瑞哥、担心方素问,不过是孙迎瑜随口说说吧了,她从小生养在后院高墙里,见惯了各种争宠的手段,万变不离其宗,得不到夫君的宠爱,闹上天也只能是一溜儿烟。 她可怜方素问,心中却也跟着暗暗发狠,没跟方柔正面较量已经是她心里的憾事,若这方素问不知分寸,跟她那嫡姐一样闹腾,我孙迎瑜绝对不会饶了她。 且说随竹院这边,方素问痴痴地看向传来鞭炮的方向,瑞哥进门,鞭炮响起,怎么看都像是那林景荣故意激怒自己设下的层层圈套,那渣男想让我闹腾,偏不! 她一转身,却见杂果站在她身后。 方素问这猛地转身,杂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眸相对,竟有几分尴尬。 同日进门,如家新妇回门,小侯爷却只陪着孙迎瑜回门,方素问心里的酸楚,杂果心里也是清楚的。 杂果有心劝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却只轻轻道了一声,“奶奶,您累了吧,来坐,我给你做饭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瑞哥鬼鬼祟祟地从里间冲了出来。 却看小家伙手里抓着两大把糖鼓,小衫内袋里也塞的满满地,一看到方素问站在外面,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第5章 改口 第5章改口 “怎么回事?”方素问见那瑞哥满手都是糖鼓,诧异不已。 “奶奶饶命,饶命!”瑞哥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原本抓在手里的糖鼓也撒了一地,他就像是一只还没满月,就从鸟巢里掉出来的小麻雀,没有任何东西庇护,缩着身子,等待着即将到临的各种狂风暴雨。 杂果见瑞哥闯了祸,连忙也跪在了地上,“奶奶息怒,奶奶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一看杂果这么护着瑞哥,方素问微微皱了皱眉,哎,她这就是她最担心的地方,面色不由地严肃起来,“杂果,刚刚你一直在外面跟我说话,何错之有呢?” “奴才没有照顾好瑞哥,让瑞哥闯祸了!求奶奶责罚!”杂果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将瑞哥彻底挡在了她身后。 看着杂果一脸紧张且很担心自己会把瑞哥怎么样的样子,方素问自嘲到,看来,以母身份教育瑞哥责任重大啊,“既然你说是你的错,那杂果,你跟我说说,你哪错了?” 杂果自然语塞。 方素问继续说道,“你没有错,瑞哥也没错,是我错了!”她这话一出,就看杂果跟瑞哥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几乎同时看了过来,于是方素问继续说道,“我错在没有关心杂果,咱们瑞哥小小年纪,知道杂果也没吃饭,就好心给杂果拿糖鼓来充饥,我这当奶奶的竟然没有发现,所以……是我错了!“ 方素问的语气很温柔,没有半点逼人的语气,却惹得瑞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哽咽着,“瑞哥刚刚吃饱了,可杂果她还没吃呢,她昨晚就没吃饭,瑞哥要拿糖鼓给杂果吃!” 听到瑞哥的哭喊,方素问眼圈便跟着发热,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般人间冷暖,更贴心的这还是一个知道分享的难得人儿,明明是嫡长子,却因娘死,爹不喜,虎毒不食子,林景荣竟不念孩子的一点好,竟想得把孩子当成弃子,这种渣男,永远不配得到这么一个孩子的崇拜。 她越发的喜欢这个孩子了。 “杂果,难为瑞哥了,还不快把他给你的糖鼓都吃了!”方素问擦擦眼泪,连忙吩咐杂果。 杂果也被瑞哥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跪在地上,转身将瑞哥散落在地上的糖鼓捡起来,“谢谢,瑞哥,谢谢瑞哥!”瑞哥很是欢喜,高高兴兴地跟在杂果身旁,并将自己口袋里的糖鼓也一起放到了杂果手里。 珮妞给瑞哥喂好饭,就去灶屋收拾东西,这一进来没瞅着瑞哥,着急晃晃地往外间跑,当看到瑞哥跟杂果还有方素问在一起后,便长长输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急得我差点哭出来!” “你想哭还用吓啊!你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得,说掉就掉!”方素问打趣,珮妞却急得直跺脚,连连嚷嚷着奶奶取笑自己,方素问撇撇嘴,继续笑道,“你这蹄子,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哭!快,去给杂果倒碗水,别噎着!” 珮妞涨红着脸,弯身给杂果倒了一碗水,并将她跟瑞哥从地上扶了起来。 瑞哥躲在杂果身后,扭捏着身子,最后,用力握了握拳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踱着小步子,走到了方素问面前,没等方素问缓过神来,他就一下子跪倒在地,“瑞哥错了,求责罚!” 方素问自然知道瑞哥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着跪在脚下的这个瘦弱不堪却聪明伶俐的孩子,着实喜欢的不得了,却依旧板着脸,反问道:“你倒说说,你错哪了?” “我不该不经过奶奶的允许,随便乱动奶奶屋里的东西,瑞哥知道错了,瑞哥以后不会再犯错了,瑞哥要是再犯错,奶奶就把瑞哥撵出随竹院!”瑞哥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话,一脸的小大人的模样,“求奶奶给瑞哥一个机会!” 孩子犯错这是固然,但难能可贵的是,瑞哥能这般自律且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点让方素问欣喜不已,但她在高兴之余,却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瑞哥称呼她,可是口口声声是“奶奶”啊,这般疏远的称谓,每一声入耳,都让方素问的心就被扎一下,林景荣这个心狠的爹让瑞哥过来,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自己若应了瑞哥这声奶奶,就意味着跟这孩子彻底生分了。 她这辈子是不肖想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怜瑞哥没有娘还爹不疼,更何况自己也喜欢这个长得聪明伶俐的小家伙,方素问静静思忖,如此缘分,看来也是老头眷顾自己,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自然信你,只是……既然小侯爷把你送到我名下养着,便不能喊我奶奶了,你该叫我娘!” “娘?姨娘?”方柔死的时候,瑞哥才刚满百日,“娘”这个字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倒是听林玉翔喊翠姨娘是“娘”,脱口而出“姨娘”两字。 这一无心之举,吓得杂果花容失色,“不是,不是,是娘,亲娘,瑞哥儿跟翔哥儿一样,有母亲疼爱了!” “母亲?我有母亲了!”瑞哥儿终于反应过来,顷刻间泪下如雨,扑过来抱住方素问的腿,大哭不止,“我也有娘了,我再也不担心翔哥儿欺负我了,我也有娘了!” 方素问把瑞哥搂进怀里,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泪,“瑞哥儿有娘不高兴吗?”瑞哥儿摇摇头,方素问继续道,“高兴为什么要哭呢!”方素问一抬头,却看那珮妞也跟着掉起泪来,于是故意把脸一沉,指着珮妞打趣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还想着瑞哥一男子汉怎么总哭,敢情是让你传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随竹院的人就只知道哭呢!” “娘,不关珮妞的事,是我不好,我不哭,高兴也不能哭,爹爹说男子汉不能掉泪!”瑞哥抽泣一下,慌忙用衣袖擦去了眼泪,“我不能让爹爹看到我哭!他会不喜欢我的!” 听到瑞哥将林景荣挂在嘴边,方素问心又被刀割一样,瑞哥对林景荣有着一股天生的孺慕之情,可林景荣却枉为人父,只把他当成了一颗棋子,现如今就这般无情,怕是待他长大,关乎侯府声威时,这顶着嫡长子头衔的瑞哥也会被推出去当那替罪羊。 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她不能也让瑞哥这孩子重蹈覆辙,方素问深吸一口气,道:“小侯爷真是瑞哥心里的大英雄啊,不过呢,瑞哥还小,若是想一下子变成小侯爷那般有点不7;150838099433546切实际,不如,娘给瑞哥做一个人生规划,只要瑞哥按照我的这个规划,迟早会跟小侯爷一样?瑞哥,你看可好?” 莫说,瑞哥还是个三岁的小孩,就是珮妞跟杂果也不懂什么叫人生规划,不过有一点,这三人都明白,就是奶奶这是真把瑞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若不然,岂会帮着往长远里看。 瑞哥点点头,“娘,你说,我一定老老实实地按照你说的做!” “我儿真乖!折腾了一早上,瑞哥肯定累了,珮妞,带瑞哥下去休息……”方素问点点头,看向杂果,“杂果,我日后便要住在这随竹院里了,你在这侯府多日,想必对这院子也算熟悉,陪我四处走走可好!” 杂果立刻明白,这是奶奶故意要让自己跟瑞哥保持距离,福礼应声,跟着方素问出了院子。 第6章 院子的故事 第6章院子的故事 这随竹院比方素问想象中要小很多,不过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院墙却特别的高,比一般的院墙足足高了一个人,与其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牢狱。 四间正屋,一个灶房,灶房的角落里七零八落摆放着几个小缸,绝大多数小瓮是空着的,只有一个里面放着米,这是他们的所有粮食,林景荣昨天撵人撵得急,除了把方素问的嫁妆搬进了这随竹院,也就给了这点米。 刚过门就这般,也就不能想着日后还想被施舍什么了,现如今还能采点野菜来,待那秋冬,想要过活,还真得好好想想法子,最好能自己挣银子。 方素问抬头看看那两米多高的院墙,原想,为了折磨自己,林景荣也是煞费苦心,但走进院墙才发现,院墙并不是后加的,也就是说,这院子原本就是建的像个笼子。 杂果一看方素问对这院子这般好奇,便在一旁轻声说道,“这院子,还是柔奶奶建的!” 原来,四年前方柔进门后不久,林景荣的通房丫头鸣莲就触了她的眉头——怀孕了,方柔为保住自己的地位,便趁着林景荣出外差,给鸣莲按了个私通外侍的罪名,修了这如井一般的随竹院关了进去,得知林景荣终于回来,鸣莲欣喜万分,却传来林景荣抬了方柔身边的丫鬟小翠为翠姨娘的事,鸣莲羞辱之后便上吊自己了。可怜这位佳人,一道白绫一尸两命,后来,林景荣得知了实情,但这时的方柔已经香消玉损。 “如此说来,我住进这院子,倒也难为小侯爷了!”方素问冷笑道,方柔给他带来的耻辱,他要一点一点从自己身上找回,真是个小肚鸡肠的渣男。 听到这话杂果便将头垂下,可怜方素问要承担方柔做下的孽。 在杂果的陪同下,方素问绕着院子转了一圈,院墙太高,虽说是春日正屋,整座院子里却几乎全被墙的倒影铺满,没有半点春天的美好,方素问悠悠叹了口气。 杂果却道:“奶奶别叹气,小侯爷定是也听了传言不知道奶奶的好!奶奶是正妻,瑞哥是嫡长子,小侯爷就是在气头上,离开这如井一般的院子,也是迟早的事!” 她这话落下,却听方素问厉声喊道,“杂果!我今日把你喊出来,就是为了这事!” “奶奶……”杂果一时惊住,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她只知道是奶奶怕瑞哥过分依赖自己故意把自己喊出来,可貌似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 “你既然与瑞哥到了我这,与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是因为什么嫁入这侯府的,你心里定比其他人还要明白,南平侯府容不得我,方家更绝对不会管我的死活的,什么正妻、嫡长子,若小侯爷真顾及瑞哥是什么嫡长子,也断不会将她送到我这!我若遭了罪,小侯爷自然也不会轻饶了瑞哥。小侯爷身旁不缺红颜知己,现如今小侯爷的心头尖是孙姑娘,后院里的诸位主子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自然不会为难我这不得小侯爷眼缘的弃妇,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切切记住,日后断不可再有与小侯爷接近的念头!最好让他干脆忘记这随竹院!咱们才方可得一世安宁!” 方素问几句话下来,杂果后背惊出了一声汗,可不是正如奶奶说的那样嘛,小侯爷姑且能把方家跟柔奶奶的债算在奶奶跟瑞哥身上,若是随竹院的人不知深浅自己凑上去,可不就是自取灭亡吗,“可……可瑞哥他……”杂果想起了瑞哥,他可是个孩子,心心念念把小侯爷放在嘴上。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喊出来单独说!瑞哥年纪还小,性子不定,我这当娘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哎,他身边也多亏了有你这个忠心的……”方素问停顿,她知道杂果是个聪明人,稍微一点,便能通晓。 “奶奶放心,瑞哥虽然性子未定,但本性纯良,奶奶为他好,他自然知道!奴婢定然不负奶奶期望!”杂果盈盈施礼,心里越发觉得,外界对方素问的传言太不公平,明明是个通理知情的人,非但要承受方家做的孽,还得受辱。 院子不大,说话的功夫,整个院子就已经逛完了,虽说这被高墙围住的院子见不到阳光,但是院子里种得各种树木倒是也算茂盛,该该花的也开了。 尤其是后院,在中间小径的东面,竟是一片让人称叹的圃子,虽然见不到鲜花,却也是绿油油地一大片,看得让人心旷神怡,方素问停步,却不禁诧异,为何不过是一路之隔,竟有这般差别。 她微提裙摆,迈步站在那松软且未曾耕耘的土壤上,只感觉脚下的土壤格外不在真实,就好似有什么硬板按在下面,她弯下身子,用手将土扒开,果然见一铁板出现在上面,却听杂果惊呼道,“哦,我记起来了,这院子下面有个暗间!” 杂果说着,就弯身与方素问一起扒土,很快一门造型的铁板就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用力拉开,先是一股土潮味扑来,然后纺车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方素问拉着裙摆,与杂果搀扶着进入了这地窖,却见这地窖二十多平,不但有纺纱车、织布机,竟还在墙边立着十几个蚕簸。 那被方柔囚禁的鸣莲出身织户,这鸣莲有的一手织布的好本事,女红也是一等一的好,被关在这里后,方柔为了羞辱她,便给她送来了纺车与络车,正好听说林景荣抬了新姨娘,这鸣莲还没等碰一下纺车,便悬了梁。 新物件进了随竹院,虽说没碰过吧,终归是晦气,方柔就命人归置了,正巧建院子的工匠还没走,便挖了这个暗房,把东西放了进去。 听闻杂果介绍7;150838099433546这些,方素问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方素问大学所学的专业是营销,但宿舍里恰好有美术系的同学主攻面料图案设计的,四年下来,倒是也学了不少东西。至于养蚕嘛,这活她更熟,小学时,上观察课,其中就有一项作业是养蚕宝宝,她跟小伙伴们弄了一下,后来福利院的刘院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带领着大家一起养,不但培养了孩子们的观察力,还能给福利院创收。 方素问看着这满室的东西,想着想着就乐开了花,“杂果,你能弄到桑叶与蚕蛹吗?” 杂果一怔,旋而反应过来方素问要做什么,“能,能,奶奶着急吗?我现在就去办?” “不急,这才刚进三月份,过几日弄来就好!”方素问提着裙摆出了地面,这个时节正好是养蚕的最佳时节,要说不急,这是骗人的,但她盘算着,自己虽然是弃妇,却也是个崭新的弃妇,这后宅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最怕刚把这蚕蛹弄来,某些人就会赶来,不如再过些日子,待风平浪静后,在动手也不迟。 “走,先回去,瑞哥若是看不到你,怕是又要嚷嚷了!”待杂果也从地窖里出来,方素问便迫不及待地要关上门。 “奶奶,这等粗活,我来干!”杂果抢到方素问身前,但这门还有些分量,她拉着门的一端,小脸瞬间涨红。 “这院子里,总共就咱们四个人,难为你跟珮妞不嫌弃跟着我,还说什么你、我的呢!”方素问却不在乎那么多,绕到门的另一侧,弯身,与杂果一起把门合上。 杂果找来扫帚,把土重新盖好,这才随着方素问回了正屋。却见珮妞正陪着瑞哥在那玩,方素问示意杂果不要出声,站着看两人在玩什么。 就听瑞哥说:“珮妞,咱俩比数数,若这次,我还比你快,以后你就再也不能掉泪了,你可不知道,你一哭,我娘就会跟着难受,娘一难受,我也不舒服!” 这瑞哥,竟把方素问不喜珮妞掉泪的事当成任务来完成了,方素问竖着耳朵,继续听瑞哥跟珮妞聊天。 第7章 教子 第7章教子 一听瑞哥用这个做赌注,珮妞羞得脸通红,“瑞哥,你就别取笑奴才了,瑞哥自己玩,奴才还得给瑞哥做件新袍子呢!” “不急,不急,我吃饱了,我不冷了,不急着做棉袍!”瑞哥将珮妞手里的针线拿开,“快跟我比赛,输了的话,以后不能哭了!” “不瞒瑞哥,奴才也不想着哭,但总是忍不住,这眼泪就是控制不住,我也知道这哭不好,把福气都哭没了!”珮妞被逼得无奈。 “我不管!我开始了,一、二、三、四……”瑞哥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珮妞,一口气直接数到了二十,然后殷切地看着珮妞。 “一、二、三、四、五……”珮妞面露难色,她虽然没读过书,可这数数还是会的,但瑞哥再怎么说也是主子,赢是绝对不行的,可她也不想输啊,这眼泪哪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不用继续数了,你输了,我都数完二十了!”瑞哥得意地向珮妞宣布结果,“看你一脸不服,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咱们再比一次,老规矩,这次要是你还输了,真的得把这爱哭的毛病戒了!” 这下珮妞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又擎着泪,“瑞哥,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说着,就拿帕子擦泪,“奴才求您了!” “喂,喂,你别哭啊,让娘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一看珮妞掉了泪,瑞哥害怕了,他连忙跳下凳子,却看方素问跟杂果站在他身后,先是一愣,然后道,“娘,你可得给我作证啊,我没有欺负珮妞,我只是不想让她哭!” 看着瑞哥一脸惊慌的模样,方素问是又好气又好笑,“我看到了,你是在为珮妞好,可是呢,这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咱们跟珮妞一起努力!”她示意珮妞趁着还有太阳还没落山给瑞哥继续去做棉袍,自己则坐在了与瑞哥相对的凳子上,“刚刚听你跟珮妞比数数,你能数到二十了?要不要跟娘比一下啊!” 通过比赛的方式来决定珮妞哭或着不哭,虽然逻辑性与操作性上却差了那么一点点,毕竟珮妞的眼泪有时不是她能控制的,但方素问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是具有一定的目的性,可见瑞哥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方素问却不希望他的这种聪明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明智通理最可行的途径便是读书,方素问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让瑞哥正是面对读书习字这事。 一听娘要跟自己比赛,瑞哥一脸得意,他听账房得老先生说过,后院的女人没几个识字的,心里暗道,娘肯定也不如我,“好啊!” “但是呢,如果你输了,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如何?”方素问现代住过的那个福利院里本就各个年龄层就有,她十三岁时已经帮着院长妈妈看弟弟妹妹了,哄瑞哥还不是轻而易举,果然家伙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放心吧,娘,我是不会输的……那咱们开始数数?”瑞哥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啊,只是呢,咱们这次要数的是,瑞哥名字的笔画数,你看怎么样?”方素问浅浅笑言。 瑞哥却一下子懵了,“我名字的笔画数?可我,我并不会写我的名字啊?” “啊?你还不会写字,你爹爹十五岁就已经高中状元了!你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方素问故作惊讶。 瑞哥脸上瞬间没了骄傲,他一跃跳下凳子,跑到方素问身旁,拉着她的胳膊,焦急地喊道:“娘,娘,你快教我啊!我要学写字!” 小儿如料想的入瓮,方素问心头暗笑,却绷着脸道,“教你可以,但是,咱们刚刚打得赌,可就算你输了,也就是说,日后,你都得听我的!” 瑞哥只想着他爹爹十五岁就中状元的事,一门心思地要学写字,大声嚷嚷着:“行,行,娘说的什么我都答应,我会乖乖听话的!” “珮妞,去拿纸笔来!”方素问唤珮妞。 方素问是个弃子,北宁静侯府自然不舍得把大把的嫁妆弄到南平侯府,但也是个要脸的,除了必须的家具,为了好看倒也准备了十八抬,除去一箱子首饰、一箱子布匹、一箱子字画,剩余的箱子里,除了放了几本孤本,剩余的都装了些不值钱的笔墨纸砚。 读书才能明理,瑞哥已经被林景荣摧残过了,她可不能让这棵好苗子彻底毁在自己手里,不能指望林景荣给请先生了,好在自己对古文还有些底子,在汲取原主的一些记忆,教瑞哥是不成问题的。 对于读书这回事,方素问一直觉得,形成一个好的习惯是最重要的,趁着瑞哥年少,自己还能教得了,形成了好的习惯,待他十几岁后,学习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孩子就好似花朵,最重要的不是陪伴,而是培养。 珮妞拿来笔墨,方素问抬笔,刷刷刷就写下来“林嘉瑞”三个字,边写边给瑞哥做简单的说明,并在下面写了分笔。 瑞哥拿着宣纸激动不已。 “杂果,你在这陪着瑞哥练习,我跟珮妞去把那外间收拾一下,赶明儿,那就给瑞哥当书房了!”她亲自给瑞哥研好墨,便喊着珮妞出去了。 …… 红日西沉,南平侯府前的主街上,终于驶来了一辆红顶马车,侯府的看门人见状,连忙列队迎接,林景荣陪着孙迎瑜省亲归来,林逸将林景荣搀扶下车。 林景荣却一转身,将孙迎瑜抱了下来。 孙迎瑜被羞得面色潮红,拿手帕护住脸,粉拳打在林景荣结实的胳膊上,“羞死人了,表哥,快把我放下来!” 身体微微扭捏着,惹得林景荣心花怒放,今日省亲,可谓马大成功,听说自己将那方家女弃于后院,只陪孙女回门,齐国公的怒气稍稍缓和,虽然没有出面,却派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林景荣的舅舅来款待。起先,舅舅也僵着一张脸,但孙迎瑜嘴甜善言,几句话下来,倒也哄得翁婿和睦。末了,舅舅还表态,齐国公会永远是南平侯府的支持者。 “迎瑜,今日多亏了你!”林景荣抱着孙迎瑜,高抬腿上台阶,头微微一垂,鼻子在孙迎瑜脸上轻轻摩挲。 “表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话就见外了!”孙迎瑜一脸娇羞,躲闪着林景荣的撕磨,小腿上下晃着,“表哥别闹,快放我下来,天色已晚,还得去给姑姑请安呢!” “我若不放呢!”林景荣依旧不松手。 “不松就不松,不松你就抱着我去给姑姑请安!”孙迎瑜嬉笑着,粉拳轻轻打在林景荣胳膊上,“快,快把我放下来!” “不放,我就抱着你去见母亲!你能咋的!”林景荣故作生气,脚步不停,就这样抱着孙迎瑜朝孙氏的御风院走去。 夫妻恩爱的模样,看的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垂首感叹,默默私语,孙迎瑜诞下子嗣指日可待。 从府门到御风院差不多二里路,虽说怀抱佳人幸福满满,但怎么也要浪费些体力,在给孙氏请完安,孙迎瑜便被拉上榻,姑侄两个一边等着府里的姐姐妹妹到来,一边聊天,聊得话题也无非是孙家亲戚们的事。林景荣见7;150838099433546母亲跟媳妇聊得欢,便退了出来,坐在正厅的椅子上休息,丫鬟端上茶,林景荣轻抿茶盏,抬眼就看林逸从院门口而入,便吩咐丫鬟把林逸喊进来。 “回来了?那边怎么样啊?”林景荣轻轻晃动茶盏,再次抿了一小口,闭目,体味茶得清香,满脸都是笃定自信,随竹院的那个女人,他用后背,就能猜出是什么性子。 “回小侯爷,很安静,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林逸得回答大大出乎林景荣的意料,错愕之下,一口茶差点呛住,他匆忙把茶盏放下,厉声问道,“什么也没发生是什么意思?” 第8章 相夫 第8章相夫 林逸低着头,不敢对视林景荣的眼睛,小声嘟囔道,“就是那边把瑞哥留下了!” 那个女人没有吵闹? 林景荣眼睛瞬间眯长,昨晚那身着大红凤服,张牙舞爪的女人,自己不过是不陪她回门就能做出自杀的事,塞个孩子进她屋,她竟这般安静,林景荣不愿承认自己猜想出错,他再次问道,“你确定没有搞错?” 林逸点点头,随后把头埋得更低,心里暗暗叫苦,方素问啊,方素问,你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你倒是安静了,你这么不安套路出牌,这样好吗?硬生生打了号称小诸葛的小侯爷的脸,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果然,就跟林逸所想的,原本正襟危坐的小侯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甚至不曾与里间的母亲汇报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御风院,直奔随竹院而去。 且说,随竹院这边,经过一下午的忙碌,方素问跟珮妞便把各个屋子收拾出来了,莫看屋子有好几间,除了方素问睡的那屋里有床、桌子等家具,其他几个屋子都是空的。 方素问嫁妆里的家具都被留再来新婚的院子里,想要填充屋子,只能另想办法,想来想去,最后觉得从陪嫁的那些箱子里入手最合适不过,她把箱子堆到墙边,给珮妞跟杂果拼出了两张床。又用另一只箱子充当了瑞哥得书桌,剩余的箱子,则堆在墙边成了书架,而后把北宁侯府陪嫁的书、纸、笔、墨拿出来,摆放在上面,倒也很像书房的样子。 方素问让珮妞去做饭,自己则拉着瑞哥的手,进了这个简易的书房,她帮瑞哥把纸、笔、墨铺在书案上,“从今天起,这里就是瑞哥的书房,瑞哥习字学习都要在这里!” 一听这就是自己的书房,瑞哥高兴地拍起手,他早就羡慕爹爹有自己的书房,他跟在方素问身后,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整个书房,“娘,这里面的书,我都能读吗?” 方素问点头。 “那我想看那本?”他伸出小胖手,指着书架最角落的。 方素问探头过去,却见瑞哥指的是《麟史》,一个三岁还不会写自己名字的小孩,竟然要读《麟史》,方素问压住自己的笑,道:“瑞哥,那书不适合你,我看,咱们明天先看这本怎样?”方素问拿出一本训蒙骈句,放在瑞哥手上。 这训蒙骈句是一本声律启蒙的书,一般是瑞哥这么大小开始读书的孩童才会看,方家竟然拿这个做陪嫁,看来方家真把方素问当成一个笑话了。 瑞哥像模像样地端详着《麟史》跟《训蒙骈句》,最后用一脸很为难地表情看着方素问,无奈道,“好吧,娘说哪本就哪本!”那小模样,就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压迫才做出的决定,其实啊,不过是看《麟史》比那《训蒙骈句》厚很多,做出的怂人选择吧。 方素问将《训蒙骈句》放在桌上,刚要趁着还有一点日光给瑞哥讲解一番,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杂果就进了门,附在方素问耳边焦急地:“奶奶,我刚刚去关院门,看着有人朝咱们这走来,那模样,好似是小侯爷!” 杂果把声音压地很低,却还是被瑞哥听去,“我爹爹来了!”小家伙先是激动地跳起来,但紧接着,就好似眼前日薄西山的太阳一般瞬间没了光彩,他一把抱住方素问的腿,身子竟然也开始颤抖起来了,“怎么办?爹要是跟早上一样,又不见我怎么办?” 对于自己的父亲,小小的瑞哥有种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心心念念想见他,但真要听到他出现了,却又害怕了,害怕又跟早上一般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瑞哥莫怕,你好好在这写字,你爹若是时间宽松不着急离开,我会让他来见你的!”方素问半蹲下来,摸摸瑞哥的小脑袋,不管自己还是瑞哥,总会让这位小侯爷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自己可以控制,可瑞哥年纪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太高兴或太紧张,让那渣男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理解,倒不如让瑞哥好好练字,就算渣男要进来看,总不能因为孩子太爱学习找茬吧。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乖乖练字,不管发生任何事,一定要有始有终,写完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才能停笔,知道吗?” 瑞哥用力的点点头,“我听娘的话!” “很好!”方素问言毕,就匆匆出了房间。 要说此刻方素问不惊慌,是骗人的,她心里纳闷,不是说那渣男陪着他表妹今日回门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不管不问,就是我的幸事,这大灰狼还7;150838099433546来招惹我做什么。 方素问想着,还没等她靠近院门,就听一男声伴随着拍门声传来,“有人在吗?小侯爷来了!” 珮妞正在灶屋做饭,听到林逸的声音,扎着围裙麻溜儿地出来,一看方素问已经站在院门口,诧异地看着方素问,“奶、奶奶,怎么办?” “你去继续做你的饭!”方素问指指灶屋,示意珮妞继续去忙碌,她自己则微微整理一下一扇,便轻轻拉开了那扇朱漆减淡的大门。 夕阳之下,就见一位身材颀长器宇不凡的俊美郎君肃立台阶下,他轻挽发冠,一派浑然天成的贵气,长臂微微弯曲放在身前,竟透着一股飘逸洒脱。 方素问静静凝视,心中感叹,这小侯爷的模样怎与与原主记忆完全不同,原主记忆里的林景荣,是个面目可憎的丑陋之人,莫不是相由心生、境随意转,昨日两人相见,剑拔弩张,恶魔化了这位侯爷。 当然模样可以因误解被妖魔话,可这那狠毒心肠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哎,在俊美的郎君,也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若不然岂会狠心将瑞哥抛弃。 渣男!贱男!方素问在心中毫不犹豫地给林景荣打上了标签。 “妾身见过小侯爷!”方素问盈盈福礼。 却说,林景荣在看到方素问看门后,脸上也有了诸多表情,先是从淡然变得傲慢,但傲慢过会,那双明澈的眼眸里竟透出了一丝讶异:眼前的女子透出的沉静,与昨日见的方素问大相径庭。 其实,昨日,林景荣是在这随竹院院门门口遇到的方素问,夜色正浓,灯光昏淡,他也没看到方素问的长相,只是想着既然来自方家,模样应该跟方柔那个贱人差不多吧,但今日一见,却大大出乎了林景荣想象,这方素问因年纪小,五官没有张开,却是低眸垂墨之色,比起方柔那张妖媚的脸,方素问的模样更加无害,而且还透着一股楚楚动人。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本就为食色者,林景荣自不否认自己也有这个通性,尤其是看到这位还未及笄却已经秀色可餐的佳人,哎,可怜啊,林景荣一声叹息,他“嗯”了一声,便举止优雅地迈步上台阶。 林景荣一进这随风院便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悬梁的鸣莲,还有那心狠手辣的方柔,高墙窄院,压得他心底阴森森的难受。 随着方素问进了屋,林景荣接过方素问呈上的茶,看着随竹院里没有半点喜气,又瞅着里里外外就她自己忙碌,新生恻隐,他眉头微蹙,“就你一人?” “回小侯爷,日迫西山,丫鬟们都忙着做饭呢!”方素问美眸微垂低声回答。 “听说你晚悬梁了?今日便将瑞哥送来,倒是有几分不妥了!”林景荣周转几次,最后终于开口直奔了正题,“你身体不适,我将他送到别处!” 听林景荣这么说,方素问心中一阵阵发笑,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你竟那瑞哥送礼啊,不就是还指望着我做出悬梁或者其他更过分的事吗? 我没让你看到预期的事情发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第9章 挫败感 第9章挫败感 “回小侯爷,妾身年幼、久居深闺,一时被晦气蒙了眼,做出糊涂事,搅了侯爷的喜事,早晨醒来后怕不已,小侯爷英明,将瑞哥送来,给了妾身恕罪的机会,妾身欣喜不已,又怎敢驳了侯爷的善意!” 方素问说着就往前走了一步,朝着林景荣又是深深福礼,那般语气,非但没有半点怨气,温婉细语,竟然让林景荣产生错觉,好似他将瑞哥送来,本就是为了给方素问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林景荣的一腔怒火,竟被这话悄无声息地泼灭了,“你昨日若不闹出那处,我今日也不会只陪迎瑜回门了,你若觉得无颜面,但大回门时,咱们再商议!” 呵呵,寥寥几句,竟将自己推的干干净净,一竿子支到了三年后的大回门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啊!哼,方素问心里再次把这渣男狠狠吐槽了一番,“妾身不敢,妾身知道自己有错,不敢奢望!” 林景荣哑然,却只得微微点头,转移话题,“这半晌了,怎不见瑞哥!” 林景荣不喜瑞哥,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像方柔了,张扬、霸道、爱出风头,每每看到他,林景荣总会想到方柔,自然也就不想见他了,可他这都进来半晌了,那孩子竟没出现,林景荣倒是有点失落。 “回小侯爷,瑞哥在习字!”方素问见躲闪不过,只得如实说道,哎,是啊,纵使这渣男将瑞哥送到我这里,还真没理由不让他们父子见面。 方素问的回答,让林景荣压抑,那个张扬的孩子竟然会习字,林景荣诧异,猛地站起身来,大有破竹而出之势,“哦?习字?难得那孩子有上进之心,走,去看看!” 方素问一看,连忙做指引,引着林景荣去了刚刚收拾出来给瑞哥做书房的屋子。 杂果已经点起了蜡烛,许是担心瑞哥突然冲出去,杂果把门从里面锁了,瑞哥提笔写字,影子倒在窗户上,看起来分外专注。 方素问上前轻轻拍打了一下窗户,“杂果,小侯爷来看瑞哥了,开门!” 听到方素问的声音,杂果连忙开门,“奴才见过小侯爷!” 林景荣迈步进门,却看瑞哥依旧提笔在写,就好似没看到自己进来似得,他刚要开口训斥,却见瑞哥把自己名字最后一笔写完,放下笔,连忙给林景荣跪下,“孩儿见过父亲!” 林景荣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为了有始有终啊,这孩子终究身上有自己的血,这股倔强跟坚持,倒是跟自己儿时有几分相像。 总算发现儿子身上的好,竟让林景荣颜面大悦,他上前,拿起桌上的宣纸,却看瑞哥歪歪扭扭地字旁,有几个娟秀的字,拿起纸来,问方素问,“这是你写的!” 方素问点头,“是妾身!” “写的还算工整,却因是女子,俊秀有余大气不足!”林景荣说着,就提笔,书案不过是一只箱子,高度是根据瑞哥的身高来的,林景荣一大人,要想写字,只能弓着身子,虽然有点累,却也很乐意,就看他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林嘉瑞”三个字,并朝瑞哥方向推一下,“这才是男子该有的风采!” 瑞哥连忙双手接过父亲的字,“儿定会好好练习,不负父亲期望!” 林景荣扫视整间屋子,说是书房,除了箱子上的书,竟再也没有像样的家具,方柔啊,方柔,怕是修建这院子时,就没料到有朝一日,你的孩子跟你的妹妹,会住在这里吧。 林景荣骨子里,他自认为自己比方柔高贵的多,正因为如此,他对方柔做的那些手段甚是鄙夷,此刻,他为表示自己的高风亮节,便主动提出要给瑞哥书房置办上书案、书架,“正好我前些日子给自己打了一幅新的,我书房里的那一副就送来给瑞哥用了吧!” 能得到父亲曾用过的东西,这在瑞哥看来,就好似的倾世之宝,小家伙普通就跪在地上,“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对于瑞哥,林景荣从未有过期望,却听瑞哥这般言语,心中不由地尴尬一下,他随手指指靠墙巷子上的书,“瑞哥好生读书,但你看完那些书,便差人告诉我一声,我来考你一番!” 瑞哥抬头顺着林景荣的手所指,心头不由一震,那么多书,几时看完。 方素问却从中看到了机会,连忙屈身也跪在地,“妾身一定好生抚养瑞哥,让他成为栋梁之才,若读不完这些书,定不许他偷懒!” 林景荣心头大振,他刚刚说那话,不过是为了提醒瑞哥不要借着观学去骚扰自己,要知道,这书房里的书,自己也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才全部看完,瑞哥要想读完那至少在十几年后。 可刚刚方素问这迫不及待地表态,却又让林景荣有着挫败感,明明是自己不要让他们来找自己,怎么感觉,反倒像是人家不想让自己来打扰呢。 “我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在这耽搁了!”林景荣越琢磨自己今天来随竹院失策了,说完,举步离开。 “妾身恭送小侯爷!”方素问拉过瑞哥的手,跟在林景荣身后,送他到院门。 “天色不早,你们也早点吃饭吧!”林景荣道,心中突然有点难受,他离开随竹院要去的自然是母亲那,若说方素问不知检点继续大吵大闹,他甩袖而去倒是能心安7;150838099433546,可偏偏这方素问举止得到,礼数周全,自己这般离去,反倒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爹爹,你这就要走了吗?你下次是什么时候来看我们?”看着林景荣拂袖离去,瑞哥终于忍不住,一脸不舍地说道。 那微蹙起的小眉毛,与那方柔如初一辙,哀求,更是那方柔犯错后惯用的伎俩,林景荣心绪瞬间大乱,便要开口训斥。 岂料他话还没出口,却听方素问厉声质问,“瑞哥,刚刚小侯爷的话你可曾入耳!还未潜行,竟思未来之事!”这是训斥瑞哥还没做出半点行动就想着要赏,随后就见方素问跪倒在地,“小侯爷,妾身有一事相求?” “说!”林景荣到嘴的话被噎住,心中甚是不满,却又无从发泄。 “瑞哥现在性子未定,为了瑞哥的学业,请小侯爷一定要遵守刚刚所言,带瑞哥读完诗书,在来夸奖,免得扰了他的上进心!”方素问说的情真意切,并在地上轻轻磕了个头。 这下林景荣彻底明白了,她哪是怕自己经常出现扰了瑞哥的上进心,她这是怕自己出现,打扰了她的小日子,自己还许人家个三年回门之约,孰料,这方素问压根就不稀罕。 有点意思,难不成是欲擒故纵? 第10章 和乐 第10章和乐 方家人素来狡诈,虽说你方素问也是政治的牺牲品,但若你真想现在你表现的这样,只求个在随竹院里本本分分,我定不打扰。 可若你,还另有所图,就休怪我林景荣饶不了你了。若你在这随竹院里本本分分,许给你的孤独终老也好。 “好,本小侯爷答应,若瑞哥勤勉好学,待他读遍万卷书,我自然会再次来探望!”林景荣苦笑一笑,忽而先是卸下了心头重物,继续说道,“这点,你尽可放心!” 他看向方素问,却没从她的眼里看到他期望的神色,没有任何期许,更没有一点喜悦,这个女人眼神里冷冷清清,不知是因为对自己恩赐的无视,还是对未来的彻底绝望。 林景荣心想,应该是后者吧,毕竟,这方素问的余生就要在这如井的深宅里度过了。 林景荣甩袖便迈步下台阶,他眸光略过那高高耸立的院墙,太阳已经西沉,墙体的影子互相叠加着,黑漆漆的墙壁渗着清冷。 林景荣脑7;150838099433546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他喃呢着,轻轻撇过方素问那张素净清雅的脸,希望她能好自为之。 “妾身恭送小候爷。”方素问垂眸将林景荣送到门外,直到看着他上了甬道,这才长吁一口气,转身进了院门。 林景荣听着身后传来“哐啷”一声的关门声,心头不免一阵发紧,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所有的猜想都是错的。 他以为方素问要的是荣华富贵,但刚刚这女人却用她的清冷彻底否了他的这种猜想;他以为他又能看到一场歇斯底里的呐喊,但他却只是看到了一位静若处子的娇弱美人。 这位骄傲了二十载的小侯爷,第一次感到了失落,这种失落比被皇上罚奉削职还要难受,因为这种失落来自他的妻儿,被他嫌弃的妻儿。 “吩咐下去,日后,谁若是与这随竹院有半点瓜葛,格杀勿论!”林景荣话语淡然,可这用词却相当阴捩。 林逸心头一惊,连忙俯首应声,“是,是,奴才一定安排好!只是小侯爷,您刚刚许的给瑞哥的书架跟书案……还送吗?” “这是自然!”刚刚已经被那个女人给鄙视了,莫不是还要在这等小事上再被削了脸,“送的时候,找几个机灵的,别扰了奶奶的清净!” 这一来,林逸倒是矛盾了,不让与随竹院的人有半点瓜葛,却还得滴水不漏的把书架送去,难不成要趁着大风骤起时,把那书架迎风抛起,让她们自己落进随竹院,可那随竹院的院墙不是一般的高啊。 心里层层为难,林逸面上却还得应承下来,“是,是是,小的定会做的滴水不漏,小侯爷放心便是!” “听闻今天中午,宫里送来的绿豆花糕,那是迎瑜最喜之物,去取来,送到夫人院里了!” 林逸正忖度着小侯爷是不是见那方素问可怜兮兮动了心,忽然又听他淡淡说了这么一句,霎时间,竟有点慌乱,不过却是一息片刻,林逸立刻恢复正常,还是迎瑜奶奶更得小侯爷的心,“是爷,小的现在就安排去取!” 却看林景荣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迈步进了御风院。 哎,好一个心思难猜的主子,林逸擦拭一下额上的汗珠,匆匆朝前院跑去。 林景荣刚一进院门,就听到一阵阵年轻女子讥诮的说笑声传来,守门的丫鬟见林景荣到来,便立刻要通报,却被他抬手给制止了。 丫鬟讪讪退去,林景荣自己挑帘进入堂屋,却见一众女孩正位置孙迎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孙氏位居上座,看着眼前一派欢喜场面笑得合不拢嘴,她过完今年的生日也才四十岁,却已经儿孙满堂。 “我就说嘛,迎姐姐早晚还是我们林家的人,这不,被我说中了,你要怎么谢我!”说话的是林景荣的大妹,十三岁的林楚静,她抓着孙迎瑜的胳膊,追问个不停,孙迎瑜被羞了个大红脸,嗔笑不止,粉光容滑。而她越是不说话,林楚静就越追问得紧。 “你这蹄子,就知道欺负嫂嫂文静,这般伶牙俐齿,咋不算算将来给你许个什么人家!”二房林景峰家的忍不住开口,林景峰比林景荣小两岁,庶出,娶妻卫氏,出自书香门第,比那方柔晚进门两年,身份虽不及方柔高贵,但因出自书香门第,举止端庄,在方柔死后,便开始主持中馈。 “好啊,二嫂竟然也跟着欺负我!”林楚静也到了待嫁之年,陆续有贵府大院送来了聘帖,正是春心敞开之时,听到卫氏这几句玩笑话,娇气地跺脚,面色绯红,一把扑倒孙氏怀里,“娘,你听听,你听听,二嫂这说的什么话!” “就兴许你打趣你迎姐姐,不准你二嫂嘻诮你几句啊,我说迎瑜啊,日后这蹄子要在敢取笑你,就拿笤帚给我扫出去!”孙氏搂着林楚静,手指轻轻敲敲她的额头,宠溺地看向孙迎瑜。 林楚静一看此景,小嘴一嘟,撒娇道:“哼,娘你偏心,有了迎姐姐不要我了!” “我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性子若有你迎姐姐的一般,我也算是烧了高香了……”孙氏伸手又敲敲女儿的额头,“这都要出嫁的人了,说话也没大没小,小心得罪了你嫂嫂们,等结婚回娘家,没你住的地……” 孙氏这说的自然是玩笑话,这林楚静就是她心头上的肉,莫说自己还年轻,就是自己西去了,她也得保证女儿不受她这些儿媳妇的气。 “哼,嫂嫂们才不会跟娘一样坏心肠呢!”林楚静说笑着。 “谁说不会,迎瑜啊,这静丫头日后若还再开你玩笑,发嫁时,什么嫁妆也别给她准备!”孙氏将脸一沉,嘴里说着孙迎瑜的名字,却很刻意了看了卫氏一眼。 “哼,娘你就吓唬我吧,我才不怕呢,我知道,娘是舍不得让我受苦的!”林楚静再次撒娇,并从孙氏怀里抬起头,朝孙迎瑜眨眨眼,又朝卫氏笑笑,她眸光一转,突然看到了躲在隔断后的林景荣,大叫一声,“好你个坏大哥,又在偷听了!” 被逮了,林景荣也没有继续呆在后面的必要,他微微整理一下袍服,便绕过隔断,站在了正堂里,一众女眷纷纷行礼问安,林景荣挥手作罢,看向林楚静,“我刚刚听娘说,你是要出嫁的人了,莫不是那提亲的人家里有了妹妹中意的人?” 林景荣说的轻松,心里却有着涩涩的苦楚,前些日子自己在皇上面前失了眼缘,朝中众臣纷纷避而远之,这几日来,皇上又念起了自己的好,特意叮嘱了让自己入宫,原本敬而远之的同僚们,就跟那寻得有缝鸡蛋的苍蝇一般,蜂拥而至,短短数日,这来给林楚静提亲的竟有了四五家。 “大哥,我才十三岁,你末要取笑我!”言毕,林楚静转身一跃跳下孙氏的矮榻,站到林景荣面前,瞪着大眼像模像样的看着林景荣,“嘿嘿,娶了迎姐姐,大哥看起来神清气爽,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 林景荣坐在孙氏右手边的上位上,看向自己母亲,“娘,楚静这丫头,越来越不像样子,竟然敢打趣我来!”端起手旁的茶盏,轻抿一口看向孙氏,自然,这话也是句玩笑话,“十三岁怎样了,在我大靖朝,十三岁嫁人的也比比皆是!” 第11章 安心 第11章安心 这话一出口,林景荣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因那方素问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强行将剩下的话咽进肚里,但含在嘴里的茶水却反倒从鼻子里蹿了出来,惹得林景荣一下子呛住了,他长咳不止“咳咳”,紧接着手一抖,整杯茶就撒在了衣服上,得亏穿得厚,只淋湿了衣衫,并没烫着。 丫鬟们立刻上前帮着收拾,孙迎瑜也连忙拿帕子来给林景荣擦嘴,林景荣却因心虚,不敢看孙迎瑜,倒是那林楚静看着林景荣的狼狈样,没心没肺地说道:“再让你调侃我,遭报应了吧!” 林楚静拉起孙迎瑜的手,强行将手塞到林景荣手心里,“迎姐姐,你可得管好大哥,十三还未行及笄礼,我可不就是个孩子嘛,你这坏大哥,竟然想着把我嫁出去,没门!哼,我告诉你,我还要看着你跟迎姐姐的孩子出生呢!” 如此强行霸道,又带着一点点骄傲跟撒娇的话,竟把刚刚房内压抑的气氛瞬间冲破。 “就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开起玩笑来,没轻没重的,真要是嫁了人,怕是会被婆家质问我是如何教女的!”孙氏连忙出声圆场,“好了,好了,都不要说笑了,前厅菜已经布好,都别站着了,速速与我一同去!” 一听要吃饭了,林楚静拍手叫好,紧随孙氏去了前厅,林景荣因刚刚的口误对孙迎瑜有愧,主动挽起孙迎瑜的手,夫妻二人一起前往主厅。 前行的人群里,几乎所有人都是欢天喜地的,除了卫氏。 卫氏的头深深埋着,她一直在琢磨着,孙氏玩笑的那几句话和那意味深长看自己的那眼,婆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让自己把主持中馈的大权交给孙迎瑜啊。 辛苦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主持中馈的生活,还没等有所作为,就要交权,卫氏心中自然不甘,但她终究是个聪明人,孙氏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自己找个台阶,借坡下驴交出便可,断不能不识好歹吵闹,这孙迎瑜毕竟是林景荣明媒正娶抬进门的,虽说是平妻,但日后人家才是这南平侯府日后真正的主子,自己终究是要分出去重新筑府立院的。 但更何况,孙迎瑜身后还有孙氏这座靠山。卫氏暗暗下定主意,待时日成熟,顺理成章交出中馈之权。 林景荣与孙迎瑜在御风院里吃完饭,坐在旁厅里吃完了绿豆花糕,简单话了些家常,夫妻两人就匆匆离开。 林逸命人抬来了小撵,还没等小撵落地,就听孙迎瑜朗声说道:“表哥,这皓月当空,春宵美景,不如咱们走回去,可好?” 林景荣一听孙迎瑜这有点幽怨的语调,知道肯定还惦记着刚刚自己口误的事,他一抬手,便挥手示意人把小撵抬走,捎带着把林逸还有孙迎瑜身后的丫鬟也一并指挥走了。 两人并排,沿着甬道往前走,说是一起看着夜晚的美景,可自始至终这孙迎瑜就低着头,林景荣见她不说话,他也选择不语,就这样,两人走着,转眼间就来到了碎玉阁。 孙迎瑜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再看看身旁那挺拔俊秀的郎君,长叹一口,这是没法指望林景荣先服软了。 她这位表哥,她最熟悉不过,当年两人的婚事被方柔横插一脚,自己在家哭得死去活来差点摸脖子上了吊,可林景荣这边却跟没事人一样,在众人面前该畅言就畅言,该欢笑就欢笑,看不到一点被强迫的样子。 她本最喜欢表哥的这种荣辱不惊的冷静,可每每想起这事来,孙迎瑜又恨牙痒痒,当时他若表现出一点反抗,哪还会发生后面的事。 “表哥,刚刚你离开御风院,去哪了?”心中明明万般迫切,孙迎瑜却不得不表现地漫不经心,“你可不知道,姑姑出来寻不得你,差点急坏!” 林景荣看向孙迎瑜,笑道:“只有母亲着急,你就没有?” “我自然也是担心的,但连圣上都对表哥赞誉有加,又是在侯府里,总不至于丢了吧!”孙迎瑜讥诮道,“我就是担心表哥去了什么偏僻的地儿,再被狐媚子勾了魂,我可听说,有一种狐媚子,最喜那新郎官了!” 听到这,林景荣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拉住孙迎瑜的手,“你啊,就是个心思曲折的,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去了随竹院,竟把狐媚子都给整了出来!” 孙迎瑜慌忙要把手从林景荣手里抽回,却被更用力的抓住,孙迎瑜故作生气,倔强地把头侧向一边。 “好了,好了,我刚刚啊,还真是去了那边,本想着那方素问会因为瑞哥的事大吵大闹,恕不想竟哑了火,竟然乖乖安静了,既然如此那本小爷也断不能把她怎么的!”林景荣朝孙迎瑜身前凑了一下,“我不过是过去看一下,免得这无知妇人,日后再折腾出什么花样,也算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听到这些话,孙迎瑜这才把小脸扭过来,“表哥你是南平侯的小侯爷,妾身不过是一妇人,小侯爷无需说的这么仔细!” 听这孙迎瑜还在犟嘴,林景荣嬉笑反问,“真的?说不在乎,还整出什么狐媚子来吓唬本小爷!” “妾身哪有,不过是想着那方素问也才十三担心罢了,你竟瑞哥送了过去,这三岁的孩童最难管教的!”孙迎瑜皱了皱眉头,忙给自己开脱。 林景荣张张嘴,想把瑞哥在随竹院认真习字的事说给孙迎瑜听,却又拍她听了去心里再添些揣测,到嘴的话生生咽下,故作玩笑道:“是吗?表妹竟还想着那弃妇的难处,三岁孩童有什么难管的,依着我看啊,这新生儿才是最让人费心的!”林景荣笑道。7;150838099433546 孙迎瑜一时转不过弯来,“表哥又说笑了,府里哪还有新生儿!” 孙迎瑜眨着大眼,努力思考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怜爱,林景荣将她拥入坏中,贴耳撕磨,柔声道,“我又没说现在有,再过几月自会让你们母子相见便是!” 孙迎瑜秒懂这话的意思,恼羞跺脚,“表哥,你又打趣我了!” “怎么?你不想……”话音落下,却已经将孙迎瑜抱起,林逸见主子这般雅兴,连忙指挥着孙迎瑜的丫鬟帮忙操持。 林景荣抱着孙迎瑜回房,红烛停,纱幕垂,翻云覆雨无穷乐,颠鸾倒凤永不离。 第12章 起火 第12章起火 且说随竹院这边,这林景荣一迈步上主路,方素问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院门,好不容易得了那个渣男的承诺,她可不愿为了什么所谓的礼仪,被误解还惦记着前院的风光。 关起门来,过日子,这才是方素问最希望的。 比起方素问的冷静,这瑞哥可就兴奋的不行了,他绕着方素问不住地转圈圈,“娘,你听到了吗?爹说只要我看完书,就会来看我的!” 这可怜的孩子,“看完”两个字,上嘴唇碰下嘴唇说起来轻巧,但真要阅读完,每个八九十年是看不完的。 方素问能看出,在林景荣心里,这瑞哥是个不成气候的,若不然,听到孩子在习字,正常父亲自然是惊喜,哪会像他那样表现的难以置信。 也是,若这渣男真以为瑞哥“孺子可教”,又怎会把他送到自己这弃妇这里。 可方素问也不能搅了瑞哥的热情,伸手摸摸瑞哥的小脑袋,“是啊,你只要乖乖听话,把书都看完,娘便让杂果去把你爹爹请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在想,我的好孩子,为了咱们的清净,你可得细嚼慢咽、慢慢品味才是。 当然,方素问心里更有另一个念头,估计也是林景荣的真实想法,一句话把时间支远,日后若是这随竹院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捅到他那里。 可正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景荣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句应付瑞哥的话,反倒成了日后方素问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缘由。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对方素问而言,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吃饭以及寻找吃饭的方法。 珮妞已经做好了饭,她还是熬了米粥,又炒了个野菜,方素问亲自下厨拌了个凉菜,这顿饭就算是做好了,饭菜摆上桌,方素问见珮妞跟杂果垂立桌前,便招呼两人一起。 可这俩丫头,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任凭方素问怎么喊,就是不动弹,口口声声念叨着自己的身份,非要等着方素问跟瑞哥吃完了才吃。 瑞哥虽说中午吃了点糖鼓,但聚精会神练字也耗了体力,小眼瞅着那冒着热气的粥,不住地舔着嘴唇,看杂果跟珮妞推脱地着实扭捏,吧唧一下小嘴道,“你们是打算把我饿死吗?你们不一起吃,我也不吃了!”杂果跟珮妞一听瑞哥说出了这么严重的话,就想着下跪认错,却又记起方素问不让他们行这种理解,小姐俩纠结着,最后杂果一咬牙,“奶奶这般疼爱咱们,咱们再继续不通眼力见,就太招人烦了!吃!” 杂果说着,就一屁股坐在瑞哥正对面的方凳上,珮妞见杂果坐下,也一横心,坐再来杂果身旁。 “哇,终于可以开饭了!”瑞哥高兴地惊呼,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筷子伸出去,却又慢吞吞地缩回,有点难为情地看向方素问,讨好地呵呵笑着,“娘,你先吃,你先吃!” 方素问见瑞哥拿起筷子,本想着趁机说道一下规矩,听瑞哥这般同情,心里暗暗道,哎,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瑞哥虽小,但比起自己这个大靖朝的新居民,他呆的时间是长的,跟在杂果身边,这礼数定是比自己清楚的。 方素问感叹着瑞哥的的懂事,看着众人都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吃第一口,便伸手拿起了筷子,挑了一根野菜,众人这才开了饭。 看着瑞哥心满意足的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粥,方素问连连感叹老天爷对她的不薄。 孰料,这种感叹发出不足一月,瑞哥就闯祸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维系母子感情,这几日方素问一直都让瑞哥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那天,方素问把瑞哥哄上了床,伸手给他掖好了被子,看他酣然入睡了,这才转身去了外间,跟等在哪里的珮妞和杂果一起算算随竹院的账。 之所以会这么着急的算账,还得从今天一早说起,早上,天还没亮,林逸便偷摸敲开了随竹院的门,一股脑地把书架搬进来的,方素问看他这般诡异,便料到指定是为了避开前院的女人们,于是林逸离开时,她让杂果试探的问了一句随竹院的月利,果然不出她所料,林逸却装傻只说了一句“这几日卫二奶7;150838099433546奶跟孙奶奶忙着中馈交接”撂下这话,便匆匆离去了。卫二奶奶是卫氏,孙奶奶自然是孙迎瑜,方素问默默念叨,原来孙迎瑜主持了中馈,通过林逸对自己的态度,大抵已经能猜出孙迎瑜是什么意思,得了,也不能指望府里在给什么月利了。 于是,方素问便打算先算算目前手头有的,看看能撑几天,以确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可算来算去,目前手里就只有小半瓮米外加几粒碎银裸子,硬撑的话,最多也就半个月。 方素问于是提议,先把嫁妆里的那两匹上好的绸缎当掉,北宁侯府虽然没给她准备多少嫁妆,但给做了不少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准备了,三人正商量着什么时候把这绸缎给当掉,忽然就闻到一股糊味。 杂果顺着糊味飘来的方向,深吸一下鼻子,推一把珮妞玩笑道:“珮妞,是不是你偷偷给自己做了小灶,忘记熄火了!” 珮妞一脸委屈,“哪有!”她伸长脖子,顺着糊味的方向闻,“奶奶,这味道,好像是从你里间里传出来的!” 方素问也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一拍大腿,唉呀妈呀,哪是好像,很明显就是啊,方素问一个健步,离开冲进了里屋,却见一缕缕烟从床底冒出。 “瑞哥,瑞哥,走水了,快,快起床!”疾步冲到床前,伸手摸到了被子,撩开被子想抱起瑞哥,接下来的一幕却惊得方素问差点魂都飞出去——床上空荡荡的,连瑞哥的影子都看不到,方素问一边不甘心地再次摸索着床上的每一个角落,一边冲身后同样尖叫连连的珮妞跟杂果大吼道:“还愣在哪做什么,快,快打水救火!” “瑞哥,瑞哥!你在哪?别吓娘啊,快出来啊!”方素问不住地倒着着凉气,她的手在发抖,腿在发抖,眼越来越大,整张床也开始发热,方素问吓得六神无主,差点就哭出来了,突然,一个黑黢黢地小脑袋从床底下冒了出来。 瑞哥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他刚喊了一声“娘”,杂果拎着水桶就从外间进来,只看到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也没管是什么,抬起水桶便泼了过来,那水柱“啪”得浇在了小脑袋上,这下小家伙在也忍不住了,“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娘,我再也不在床底下看书了,呜呜……” 第13章 愁 第13章愁 原来,这瑞哥只想着只要他能看完了书架上的书,林景荣就会来看他,便偷偷把书拿进了寝房,趁着方素问出去跟杂果、珮妞说话时,便拿出来看,担心蜡烛熏坏了床幔,又担心被方素问看到,他便偷偷躲进了床底,谁能想到,这床底也是包了素布的,瑞哥刚躲进去不一会儿,那蜡烛就薰着了床底,也得亏,素布发潮,只冒出了烟,没点出火。 在珮妞跟杂果的努力下,火源终于被扑灭了,可屋子里也早已经凌乱不堪了,两人忙着收拾屋子,方素问拿着湿帕子给瑞哥擦脸,小家伙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缩着脑袋,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方素问看着他跟得了病的小瘟鸡一般,知道瑞哥是个聪明的孩子,屋漏偏逢连夜雨,闯了祸他心里也指定好受不了,方素问没有责骂他,反倒更加细心地给他擦脸,帕子很快就脏了,面前的盆子里也浑浊起来,方素问起身打算换水,瑞哥终于忍不住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方素问面前,“娘,孩儿错了,求娘责罚!” 被瑞哥拦住了去路,方素问只得将盆递给正巧出来的杂果,重新回到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茶杯,“你错在哪了?” “娘,我不该偷偷看书,还着了床幔!你打我吧,我错了!”瑞哥说着,就双手叠加放在地上,脑袋压在手背上,撅起屁股来,左右晃动着,等着方素问责罚。 方素问看着瑞哥那还在不停摇晃的小屁股,就知道,这小家伙心7;150838099433546里还有别的念想,轻声反问道:“瑞哥,你果真认为,你错在偷偷看书,让蜡烛点了床幔上?” 瑞哥被方素问这话弄懵了,难不成,我点了床幔没有错? 一看瑞哥抬起头,瞪着那双精灵的眼眸滴溜溜转,方素问忍不住长叹一口,“我听杂果说,今日你已经看完了《训蒙骈句》?可否跟娘阐述一下,这《训蒙骈句》到底讲了些什么,并试举一二例子?” 此言一出,瑞哥立刻面红耳赤,他只是跟着方素问读了几遍,读起来还算流畅,但至于要注意些什么,他还真没留意过。 “你只知道红花对绿叶,可这世上并非只有花是红色,我若问你,茜草(一种可以将布染成红色的植物)对什么,你该如何回答?” 瑞哥诧异地一瞪眼,这个茜草又是什么东西。 见瑞哥答不上来,方素问语重心长道:“你敏而好学,这自然没错,挑灯夜读,这也是古书上有过的典故,可你却错在急功近利,浅尝辄止上,若你只是为了尽早读完那些书,好让我差人去禀告你父亲,我看也无需费这般曲折!待你觉得读完之日,我便让杂果去禀告你父亲,可是你应明白,你爹既然许了你看完书他再来看你的诺言,自是希望,你能静心学习以成栋梁之才,你若只是为了快点看完,怕是不但驳了你爹爹的一凡好心,你爹爹若考验你,也自然会露陷!” 听完方素问这番话,瑞哥脸瞬间通红了,他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娘,娘,我知道错了,日后定然不会在这样了!求娘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必定潜心钻研!” 方素问知道,林景荣跟那方柔,骨子里都是个骄傲的人,有着这两人血统的瑞哥自然也是天生傲骨,凡事喜欢出人头地,但住在这随风院里,最机会地便是高调,方素问原本还觉得瑞哥年纪小,怕他听不懂,但今日他为了看书差点酿下大祸,方素问觉得,有必要让这孩子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平日里,我警告杂果跟珮妞,咱们住在这随风院里,低调为先,不管什么时候,做事万不可张扬,就正如这院子,随风,随风,只希望那前院的人能把咱们真当成风,一切都随着去了,倒算是我们大幸了!”方素问继续说道,却看瑞哥倔强地皱着眉,还是一脸不想消沉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瑞哥定是觉得这风没什么稀奇的,听我慢慢说给你听,这风是最平常不过的,他随时随地都呆在咱们身边,最让人称其的是,它距离你这么近,你却永远没办法捕捉它、控制它,这才是风,真正让人敬佩的地方,娘是希望你,如这风一样,平日被人忽略,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带给人清凉与希望!” 方素问一番温言细雨下来,瑞哥惭愧地泪流满面,他这般好学的确只是想着早日读完,好让父亲来看他一眼,现如今听母亲这一说,顿觉羞愧,浅尝辄止,真真得枉费了父亲的一番好意。 “娘,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定不会再翻这样错误了!”说着就跪在地上又是一阵磕头。 杂果端着盆子进了,方素问示意她把瑞哥扶起来,让杂果给他清洗脸后,便带他先去杂果的房间里休息了。 这主仆俩刚走,珮妞抱着两匹素缎,哭丧着脸站在方素问面前,“奶奶,这些布,怕是也没法用了!” 却见那原本素白娟静的缎布上,竟然被薰出了一条条的灰色纹路,浅浅地,虽然说并不难看,却已经失去了缎原有的样子,倒是不至于像珮妞说的这料子没法用了,但想要典当,定是卖不了原本的价钱了,老天啊,你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我立刻自强不息啊。 “罢了,若是真把东西当了出去,被那见不到咱们的人看去,指不定会被按上什么罪名,这权当是老天让咱们再寻其他出路吧!等咱们住得久了,找到那可靠的人,若真过不下去要当东西了,到时再说吧!”方素问瞅着那两匹沾了灰的缎,心中连连觉得可惜,“我看瑞哥跟杂果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清理一下,咱们自己裁了衣服吧!”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了,赶快去休息吧!”方素问轻柔一下太阳穴,起身回自己房间,“今儿瑞哥受惊了,我这屋都是水,就先让他睡你们那,明儿一早,给瑞哥做点他爱吃的面条!” 听到方素问的嘱咐,珮妞福礼应声,便上前陪着方素问进了里间,等方素问一切安排妥当了后,她这才退了出来,灭了蜡烛,摸索着回了自己屋。 瑞哥在杂果的安抚下已经睡着,珮妞摸索着躺下,忙碌里一天本跟立刻睡着,但她一想起被火薰了的缎,心头就一阵疼,灶屋里的米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再弄不了银子,大家就得挨饿了,她身上轻轻拍拍杂果的背,“喂,杂果,你在这侯府住的久,有没有可靠的人?” 但让她失望地是,杂果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哎,睡吧,明儿再说!”珮妞转过身,背对着杂果,那眼泪就又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别的正妻都被高高捧着,难为奶奶这么好的一个人还得在这里受罪,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老天爷真是太折磨人了。 杂果其实并没有睡,她听着珮妞唉声叹气,还有那因流泪抽泣地声音,她这心里就不只是个滋味了,自责涌起,若不是她带着瑞哥来,随竹院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辛苦啊。 杂果思来想去,决定为方素问做点什么。 第14章 杂果的亲戚 第14章杂果的亲戚 整整一晚,方素问睡得并不踏实,小半瓮米只能够四个人吃一两天的,若不快点想法子,大家日后只有挨饿的份,可怜她重点大学营销专业的高材生,空有一身知识没有用武之地,方素问暗暗思忖,早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穿越,当时就应该选野外生存专业。 说起来有点夸张,可这什么都没有的随竹院,比那野外也强不了多少,她有心织布换钱,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算现在立马把纺车支起来,但等着把布织出来,然后卖出去,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更何况就算真织出来,也得找个可信的人售出。 可千万不能,前脚卖了布,后脚就被人卖到了前院,林景荣上次来虽然没有做出歹毒的事,可那是因为自己也没碍他的事,可若是让揪着自己拿东西换钱的事,一旦给她按上个贼人之名,怕这南平侯府也容不得她了。 一重又一重的难题摆在方素问面前,她是越想越心烦,辗转反测,难以入眠,躺在床上,满鼻子都是灰尘灼烧过的糊味,还有那被水冲洗过的又潮又燥的湿气。 庆幸地是,这是春天,就算入了夜有点冷,却也是能够忍受的,迷迷糊糊中,方素问竟然睡着了,第二天,天才刚亮,她便起了床,收拾心情,原想着帮着杂果跟珮妞做点什么,这在门槛处刚7;150838099433546伸了个懒腰,转身进了隔壁她们的房间。 却见那“箱氏”床上,空空如也,莫说杂果跟珮妞,就是平日喜欢睡懒觉的瑞哥也不见了踪影,人呢…… 吓得方素问六神无主,一边喊着瑞哥的名字,一边踉跄地迈步出门,却听一阵急促地跑步时传来,就看珮妞着急忙慌地跑来,“奶奶,奶奶,出什么事了!” “瑞哥呢?”方素问一把抓住珮妞的胳膊,眼看着珮妞都快把眼泪挤出来了,却依旧不松手,“这大早上的,人呢?” “奶奶莫慌,咱们瑞哥一早起床,就去书房读书了,你听……”珮妞说着就朝书房方向一指,果然听到儿童稚嫩却朗朗的读书声。 方素问长吁一口气,刚刚太过心急,竟没留意这读书声,她抬手示意珮妞继续去忙碌,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向瑞哥读书的书房,有了林景荣送来的书案跟书架,这书房才算是像个样子。 虽然书案有些旧,但毕竟是南平侯世子用过的东西,选用的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书案平整,案头上还刻着精致的如意花纹,但毕竟是大人用过的东西,瑞哥坐在圈椅上,虽然努力把背挺直,却也只能落出一个小脑袋,虽然如此,他却读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方素问站在门口。 看瑞哥这般认真,方素问着实高兴,却旋而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她到现在都没见过杂果的影子,她原以为杂果在陪着瑞哥读书,可书房里却没有她的影子,方素问连忙去了灶屋,却也只看到珮妞一个人在忙碌,围着院子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没看到杂果的影子。 方素问一阵心悸,这杂果不会是去……那个让她害怕的念头一冒出,吓得方素问连连摇头,不会的,杂果绝对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 “奶奶,您是找杂果吧!她刚刚出去了!”珮妞见她在院子里一趟又一趟地走来走去,从灶屋里探出头来询问道,见方素问点点头,便继续说道,“她说,趁着这个时候,府里没什么人,出去找她的亲戚,一会儿就回来!” “亲戚?杂果这附近有亲戚,没听她说过呢?”方素问诧异。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临走前跟我说,她那亲戚就住在咱们府后的巷子里!” 珮妞正说着呢,就看杂果推开院门进来,见方素问站在院子,连忙上前请安,“奶奶,你咋不多睡会儿呢?” 方素问上下打量着杂果,却见她的额前的齐刘海早已经被露珠淋湿,正湿哒哒地趴在她的额头,裙角上沾了些泥,鞋上也有些泥巴,双手拎着两个鼓囊囊地包袱,后背上还背着一个,随着杂果的移动,手上的那两个包袱也诡异地动了一下。 “珮妞,这里面有几斤面,还有几个鸡蛋,快点拿出来煮给瑞哥!”杂果把手上的那两个包袱放在地上,担心里面的东西移动,还特意用脚踩着,小心翼翼地把后背上的包袱拿下来递到珮妞手上。 一听说着里面装的是鸡蛋跟面,珮妞欢天喜地地接过,拎着包袱连忙就进了灶房。 “奶奶,猜猜这里面是什么?”她朝方素问眨一下眼睛,却也不等方素问回答,被她踩在脚下的两个包袱又动弹了一下。 方素问猜想,这里面肯定装的是活物,果然,随着杂果把包袱打开,两只被五花大绑的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只公鸡,一只母鸡。 “你,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方素问连忙追问,这随竹院现在可是在风口上,杂果这大清早地出去弄来两只鸡,若是这侯府旁的院子里养得,可是给招了麻烦啊。 “奶奶,你放心,这鸡来路正着呢!”杂果将身上的包袱递给珮妞,让她把包袱里的鸡蛋和小半袋米拿出来,自己则一手拎一只鸡,给方素问微微福礼后,“奶奶,我先把鸡拴在后院,等过会儿,我编个笼子,把它们圈养起来!以后呢,奶奶跟瑞哥就有吃不完的鸡蛋了!” 方素问看着杂果拎着两只“正经鸡”,大喇喇地往后院走,越发好奇,住在侯府后面的巷子里,指定不是什么阔绰人家,但却给了杂果两只鸡,那跟杂果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亲近啊。 可据方素问所知,这杂果自幼就被牙人卖进了方家,京城里哪里有她的亲戚啊,这桩突然冒出的亲戚,方素问决定好好追问一下。 杂果是个聪明人,见方素问紧跟着进了,便知道指定是要询问自己刚刚去了哪,她一边把鸡往树上拴,一边回头跟方素问说话,“奶奶莫担心,我那住在咱们府后面现在的不是什么歹人!” 第15章 庄坞其人 第15章庄坞其人 一听杂果这般干脆,方素问直接就乐了,她就是喜欢跟爽快的打交道,于是反问道,“你如何确定不是歹人?” “奶奶,我就不瞒您了,我今天去找的人叫庄坞,他跟咱们这随竹院颇有渊源!”刚刚还干脆利落的杂果,一提到“庄坞”这个名字来,脸竟然泛红了。 方素问一看她那白里透红、透着少女美好的脸庞,心道是,看来,杂果对这个庄坞是春心荡漾啊,于是,她面上含笑,静静地等着杂果继续说,可这杂果却害羞的低下头,竟然不再说话,两只手玩弄似的拨弄着拴鸡的绳子。 “咳咳”方素问见状故意咳嗽提醒,可杂果却已经低眸含羞,压根没听到方素问的提示,于是,她只得开口打趣道:“这庄坞是做什么的,他不会想用两只‘正经鸡’换走咱们院子里某个人?要是那样的话,这彩礼,可太少了啊!” “奶奶……”方素问这一玩笑话,可算是让杂果缓过神,她的脸比刚刚更红了,拖长音调朝方素问撒娇,“庄大哥不过是听说咱们快没吃的,先给咱们渡过难关的,咋,咋还扯到彩礼上了!” “哦?这么说,跟彩礼没关系了?就说嘛,这纳彩送的都是公鸡,哪有送母鸡的,我整想着要是有那个登徒子不懂事,敢送母鸡给咱们杂果,奶奶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方素问这心里对这个庄坞是更加好奇,可越是好奇,她越不能直接逼问杂果,看杂果可是眉飞色舞的,定是对这个庄坞很是看重,着急逼问,反倒问不出实话。 “奶奶,我都说了这庄坞跟我没关系,他,他其实是那鸣莲的兄长,知道咱们住这随风院有难处,人家好心才给了咱这么多东西!”杂果心想再不把这庄坞的事说出来,在方素问这可就理不清了。 鸣莲?方素问倒吸了一口气,瞬间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立刻严肃起来,“杂果,细细说说这个庄坞?” “奶奶,庄大哥是鸣莲的兄长,早年家里是从事布庄,后来,一场大火烧没了所有产业,父亲葬身火海,母亲过度悲伤去世,兄妹俩就流落到了京城,后来,这鸣莲就进了府,庄大哥则去镖局做了镖师,鸣莲悬梁那年,庄大哥正好押镖去了南疆,等他回来,连鸣莲的尸首都没见到,再后来,柔奶奶的院子,就开始闹鬼了……”杂果说到这时,语速便慢了下来。 她不用说的多细致,方素问也能猜出,指定是这个庄坞得知自己妹妹被方柔逼得悬了梁后,装鬼吓唬方柔,可这杂果是怎么跟庄坞有了联系的。 “柔奶奶走了后,全府上下都不待见我跟瑞哥,有一次,庄大哥进府来办事,正巧遇到瑞哥被翔哥欺负,便出手帮瑞哥挡了一棍子,这些年,我跟瑞哥能苟且活下来,多亏了庄大哥!”杂果说着眼圈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奶奶,我知道咱们住在这随竹院,无数双眼睛盯着,可庄大哥不是坏人,柔奶奶走了后,那没仇的,见了瑞哥还吐口水,更何况庄大哥跟柔奶奶有着这般深仇大恨,他没有为难瑞哥,反倒是处处帮着我们!庄大哥不是坏人!” 方素问听到杂果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虽说刚刚有点犯花痴,倒也真是个聪明伶俐的,知道自己要问的是什么。 这个庄坞来,对于仇人之死,他况且能这般,看来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可靠人,如此说来,有了庄坞的帮助,那被她否决了的纺织事业,岂不是又可以拔锚起航了。 方素问的心头突然亮堂了起来。 这杂果却好似知道方素问在想,又道:“我跟庄大哥说起蚕蛹跟桑叶的事了,他这几日要去押趟镖,等回来就给咱们弄!” “嗯!代我谢谢庄大哥!”方素问轻言,微拉袖口转身离去,“把鸡安置好了,就去洗洗手,咱们先吃饭!” 杂果应允一声,将绑着鸡的绳子刷在了栅栏上,刚要抬步追随方素问而去,却听方素问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德报怨,这也算是瑞哥跟你的福分!你可得好好珍惜!”杂果再次又被羞了个脸通红,她害羞地跺脚想撒娇,可方素问却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便抬步进了前院,搞得杂果一时也弄不懂,方素问对庄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两人回到饭厅,珮妞已经把饭摆上了桌,依旧是简单的米粥,小青菜,却多了一叠炒鸡蛋,见方素问进来,连忙说道:“奶奶,杂果一共拿回来十五个,路上就破了三个,奴婢就将它们炒了!”珮妞心里其实也有点为难,瑞哥一早就起来读书了,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现如今有了鸡蛋,自然应该给他煮一个,奶奶昨天受了惊吓也应该吃一个,除去坏了的三个,再煮两个,可就剩下十个了,也撑不了几天啊,珮妞算计了一下,最后还是没煮。她盘算着,奶奶定也能看出自己的为难来。 果然,方素问落座后,就说起了这鸡蛋,“难为珮妞算的惊喜了,不过,这日后,该给,你是只看到鸡蛋,没看到鸡吧?” 鸡?珮妞还真没留意。 “这点你得向杂果学着点,她不但拿回了鸡蛋,还抓回了一公一母两只鸡,有了鸡,莫说是鸡蛋,再过些日子,还能孵出小鸡来!”方素问说着就给瑞哥夹了一大块炒鸡蛋,“瑞哥多吃点,吃完了好去读书!” “娘,我一直很用心在读书啊,比如说,我就能用一句话把刚刚的道理讲明了!”瑞哥没有拿筷子,而是瞪着圆滚滚地大眼看着方素问. “哦?这般厉害,那你倒是说说!”方素问招呼杂果跟珮妞一同落座,齐刷刷地看着瑞哥。 瑞哥就好似受了莫大的鼓舞,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杂果这叫,授之以蛋不如授之以鸡!”他说着,身子往前倾,小胳膊后翻放在背上,嘴巴里“咕咕咕”得学着母鸡叫。 “好一个授之以蛋不如授之以鸡!你倒是学会学以致用了!”瑞哥可爱的小模样,惹得方素问哈哈哈大笑,她怜爱地摸摸瑞哥的小脑袋,却察觉小家伙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早上寒气重,杂果就给他穿上了新做的棉服,这日头一出来,小家伙一活动自然就出汗的。 杂果见方素问拿帕子给瑞哥擦汗,便轻声道:“原本想着还有其他能添的夹袄,拿出来试试,却发现瑞哥全都穿不上了!只能先穿珮妞做的这件了!” “瑞哥这年纪,正是长得快的,去年的衣服自然是穿不下了,反正那些素锦也没法卖了,吃完饭,就给瑞哥做新衣!7;150838099433546我们你们俩的衣服也不多,便一起做了吧!” 一听方素问要用她的嫁妆给自己裁衣服,杂果跟珮妞连连摆手拒绝,“使不得啊,使不得,奶奶,那可是您的陪嫁,可不能浪费在奴才们身上!” “什么浪费不浪费,这随竹院也多亏了你们才有了生机,横竖就咱们几个人,那步料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用在该用的地方!咱们住在这随竹院,生活拮据,吃喝都得省着,好容易这布料还算富足,莫不要在亏了自己!” 方素问这一番话,惹得珮妞又开始抹眼泪,“奴才不争气,没法给奶奶分忧,反倒要奶奶接济!” 珮妞这一掉泪,方素问这心里立马不是个滋味了,她抬眼看向杂果,却见杂果嘴唇微微张起,似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先吃饭,你看瑞哥眼巴巴地,快吃完,咱们瑞哥还得学习呢!” “就是,我还得看书呢!去找找书上有没有法子,能把珮妞这掉泪的毛病治好!”瑞哥嚷嚷着,他拿起筷子,在吃饭前,却又用一种很疑惑地眼神看着方素问,“娘,刚刚你说,要给我做衣服,可是真的?”见方素问点头,又说道,“那娘,能不能别给我做露着脚踝的裤子啊,最好能包过来,要不然冷……”小家伙说着,就将腿往后缩了一下。 方素问诧异,忙看向杂果。 第16章 做衣服 第16章做衣服 杂果却早已涨红了脸,“奶奶有所不知,这些年,咱们瑞哥的衣服都是翠姨娘做的,翠姨娘为了省事,都按照翔哥的尺寸来做,说,这叫一视同仁,免得被人戳了脊梁,虽说咱们瑞哥跟翔哥是一年生的的,但瑞哥可比翔哥高壮许多,这些年,瑞哥未曾穿过一件可身的衣服!这可天煞的,若真想一视同仁,咋不按照咱们瑞哥的尺寸来做!” 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以前,方素问只以为是因为瑞哥长得快,这才让衣服不合身,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种让人唏嘘的故事,“瑞哥放心,娘过会,亲自给你量尺寸,做他个好几件,保证件件合身!”方素问含笑说道,“大家也都别愣着了,快点吃饭!” 瑞哥虽小,却也是在后院呆着的,这吃饭礼仪不用方素问多讲,便有模有样地进食,杂果跟珮妞这都是受封建礼教毒害颇深的,礼仪方面更是不用方素问多费心,反倒是她自己,还得一边回忆着原主体内的教养,观摩着瑞哥的进食仪态,总算不算丢人地吃完了饭。 她倒是并不想着有朝一日抛头露面,只是为了防备着若有一天,那渣男耍花样,想找借口把自己休了,别被从礼仪上拿了把柄,要知道,这原主在世人的眼里,就是个野蛮无礼的霸道女人。 自己费心教导瑞哥,最后万不能因为自己的失望,连累了他。 吃罢早饭,春光正好,瑞哥在前院里玩耍了一会儿,瞅着日头爬上了墙头,便乖乖进了书房,方素问让珮妞把那两匹布料拿到院子里,她则跟杂果搬出个箱子来,开始为做衣服准备。 方素问望着那几匹锦缎出神,灰色的纹路或轻或重的压在锦缎上,若不知那是灰烬,猛地一看,只当是特点绣上的图案,方素问突然灵机一动,她记起了一道关于纺织的手艺——织锦! 织锦在现代工艺里是一门古老的纺织手艺,曾失传,后来在政府的努力下这么手艺勉强重见天日,但根据方素问知道的,现代得织锦不过是修复了这门手艺的一星半点。 而在方素问的记忆里,这大靖朝更是没有这门手艺,人们对于纺织,还只是简单的将原材料加工成布、绸、缎,然后经过简单的染色,若是想在衣服上添加什么图案,多半得手工绣上,所以,这个时代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纯色的,就算有些裙服上有好几种颜色,也是拼接成的。 前世,自己的那位研究纺织的室友,大四毕业课题就是织锦,按照那室友的设计,她除了会提供专业论文外,还要diy一架成品织锦车,为此,陪着她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博物馆跟手工工厂,虽然最后这事因为资金匮乏导致了最终搁浅,可她却把这织锦车的原理摸了个清清楚楚。 后院的暗室里就有现成的纺车,只要稍加改装便可以大功告成,方素问越想越兴奋,看来,勤劳致富果真试用于各个朝代,只是她又有点担心,女子靠纺织谋生本不足为其,可这织锦毕竟是个创新的玩意,一经面试想必定然能大放异彩,更重要的是,这织锦工序繁多,要亲自画图样,染经纬线,还得改装那纺车,还得需要无数次的排练,就现在自己这个处境,就算立刻开始忙活,短则需要小半年,长则一、两年也是有可能的。 在眼睛织锦的同时,还得在找个其他的营生才行。 杂果见方素问眼睛直直盯着那被烟熏了的布料,以为又勾起了伤心事,长叹一声,“哎,我若不带着瑞哥来,也就不会牵连这两匹上等缎了!” 方素问闻言,嗔怒道,“这话说的,人咋还比不上两匹布,你这蹄子,日后若再敢说这种话,我真真生气了!” 杂果忙不迭地俯首认错,抬头时却又满脸惋惜道:“奶奶,我真的觉得,咱们不用把这些锦缎都做了衣服,我虽然没别的本事,但我手工女红还是拿得出手的,倒不如,咱们绣一些拿出去卖,庄大哥认识几家信得过的铺子,虽然卖不了高价,却也能挣些银子度日啊!” 方素问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笑道,“杂果,你这法子我自然是想过,可这绣品不是旁物,若咱们是绣房的绣娘,绣一些拿出去卖未曾不可,可咱们是住在这南平侯府深宅里的女眷,咱们的女红能用在的也不过是夫君、儿女、主子身上,出现在其他地方便是个祸害,现如今,咱们避还避不来,又怎能自己迎头上前呢!” 被方素问这一点拨,杂果立刻意识到了提议的不妥,惊呼道:“还是奶奶想得周到,险些酿成大祸!”杂果愧疚连连,旋而又伤心起来,“不能卖绣品,奶奶咱们若是真指望着织布,那得等多少日子,庄大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等他弄来蚕蛹,咱们把蚕蛹养大,再做成布匹,那得猴年马月啊!” 方素问窃喜,我要的就是猴年马月,“杂果,你说那庄坞家本来就是纺织大户,那他可会维修改装纺织车?” “庄大哥人憨厚,手也巧,改装纺车岂不是小事一桩!”杂果说起庄坞来就是一脸的兴奋,话一出口,却意识到自己表现地不妥当,连忙嗔笑,“奶奶,你又拿我打趣,刚刚就在说着织布划不来,您咋还想着改装纺车了呢!” “咱们在这随竹院又不是只住一天两天,凡事得往长远里考虑,养蚕织布虽然不能立刻换成银子,却是长远之计,当然,只说远的不切实际,这眼前呢,咱们也得另谋其他的法子,这院子虽然被高墙围住,却有不少宝!7;150838099433546” “宝?什么宝?”杂果不解,“院子都被墙围城了井,咱们就跟那住在里面的蛤蟆,奶奶说的宝是什么宝?” 珮妞拿来针线笸箩,听两人在聊后院的宝贝,便插嘴道,“奶奶莫不是说的后院的野菜?” “原来是野菜啊!想想这几日咱们吃的都是野菜,可就算野菜好处,这宝贝也卖不了银子啊,野菜能当菜,可当不了米,顶不了面啊!”杂果坐下。 “你们啊,只见了能入肚的野菜,却没瞧见其他的?”方素问也不跟她们两个兜圈子,“你们就没瞅着那墙角下种的其他,那茜草、雪花那还有荣骨,可不都是染色上色的好材料!”这些植物的发现,实属巧合,自从发现那纺车后,方素问就时不时地去后院转转,一来呢,也帮着找点野菜,二来呢,她也寻思着那鸣莲既然是出自纺织人家,她住在这随竹院里,肯定会有出自她专业领域的发挥,果然,她很快就发现了后院种的植物的奥秘,那些可都是可以上色的好材料。 鸣莲走了三年有余,这些植物也在随竹院默默无名了三年,早已经枝繁叶茂了。 一听方素问这么说,杂果更加对她钦佩了,“奶奶果然不是我这个没眼界的能猜想的,难怪会这般看重纺布,咱们这有纺车有染料,真要纺了布,那可是不得来的!” 方素问浅笑,“知道这叫啥嘛,这叫一条龙,咱们养蚕、织布、染色,织出的布匹自然不是外面能比的,除了这织布,等我画出图纸,让那庄坞给我改了机器,咱们还有更大的路子走呢!不过也正杂果说的,那都是以后的路,当务之急,咱们要卖些染色植物出去,这才是现在真正能赚钱的路子!等庄坞回来,幸苦他给咱们弄得青菜种子,自己养自己,种些土豆地瓜,就算没米没面也能充饥,还有杂果抓回的那只鸡,以后每天都给瑞哥种一个鸡蛋,要是还有那多余的,攒一下,全部给用盐腌一下,没菜时也能有个嚼活!” 方素问一口气把自己远的、近的、大的、小的的打算说完,杂果跟珮妞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后,珮妞用哭泣声打破了尴尬,“奶奶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给奴婢们想了这么多法子,我差点以为咱们就得这么饿死呢!”杂果连忙给她递上帕子擦脸,“可不是,这真是柳暗花明啊,你也是,前面都是光明之路,你哭啥啊!” 第17章 有主意,会唱歌 第17章有主意,会唱歌 “不哭,不哭,奴婢不哭!”珮妞连连改嘴,“奴婢就是高兴!” 联想几个月前,方家给方素问挑选那陪嫁的丫鬟,凡事有点能耐的都躲得远远的,自己这个无依无靠地就被推了出来,她自然也是知道来南平侯府会受苦,却更担心方素问是个野蛮的,现如今看来,却是个知冷知热待人亲厚的好主子。 “别只顾着聊天了,趁着天还没热,赶紧地把衣服做出来!”方素问出声照应,杂果跟珮妞便跟着忙活起来,这两人都是女工的好手,不一会儿就把她们的衣服给裁剪好了,杂果拆了瑞哥几件穿不上的棉衣,倒腾出几斤棉花来。 她抬头看看日头,已经临近中午,便试探地问方素问,“奶奶,奴才们的都做好,就剩瑞哥的了,要不,我去把喊出来?” 方素问嫣然一笑,“喊就不用了,你瞅,他早就耐不住了!”她身上朝书房门扉处一指,果然见瑞哥的小脑袋探出门口。 被方素问逮了个正着,瑞哥顺势也就从书房里迈步出来,“娘,我是遇到不懂的字了,可不是出来看你们给我做衣服了没!”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忍得方素问是又好笑又可气,“你啊,别以为我没看到,就一头晌的功夫,脑袋探出来没十次,也有九次了,若不被我逮着,你也不提遇到遇到不认识的字的事!” 虽然是在训斥瑞哥,但方素问是笑着说的,瑞哥也能听出这是母亲在跟他开玩笑,挽上方素问的胳膊撒娇,“我是怕娘不愿打断孩儿学习,再估摸着给孩儿做衣服,主动出来配合嘛!” “你这孩子,刚刚还说是出来问字的,敢情还是来看新衣服啊!”方素问用手轻轻点一下瑞哥的额头,便用手来丈量瑞哥的胸围、腰围已经其他做衣服需要的尺寸,“看若是剩下布,娘给瑞哥做个书包!” 一听自己要有书包了,瑞哥高兴地直拍巴掌,杂果跟珮妞也跟着高兴,一个说,要给瑞哥书包上绣上腊梅,好让瑞哥寒窗苦读,一个说,要去准备粗布,这样袋子才结实。 咳咳,我说三位亲,瑞哥可是在咱们自己院子里读书,根本不用那么花哨啊,看着三人这般高兴,方素问也不想搅了他们的兴致,只是暗暗有点伤神,早知道就不提这个话题了。 跟杂果、珮妞这一嬉闹,瑞哥孩童的调皮样就显露出来,竟然只字不提回去读书的事,杂果剪好小袍子的样子,刚放下剪刀,瑞哥就拿起来玩。 方素问伸手夺下剪刀,“瑞哥啊,不是娘总逼着你看书,你这出来都快一个时辰了,样子、尺寸,你也都看了,是不是该回书房读书了!那歌是怎么唱得来……” “小呀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哪,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这歌太朗朗上口,方素问竟一下子唱了出来。 唱着唱着,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了,这歌可不是大靖朝该有的玩意,却看杂果跟珮妞竟放下手里的针线玩意,直勾勾地看着她,而那瑞哥,竟羞了个满脸燥红,低着头,一脸愧疚。 方素问微微愣神,一边庆幸着刚刚的歌词没多少花哨,一边找理由糊弄他们,“你说说,你说说,让瑞哥给我急的,我竟然唱起来了!不过是先前听李嬷嬷唱过几句,边记下来了!” 这李嬷嬷是方素问在方家时的教养嬷嬷,听说年轻时是个有名的美人,有着一副好嗓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哑了,流落到方家成了下人,她在方素问出嫁前刚刚去世,一同去世的还有方素问身边的贴身丫鬟,若不然也不会轮到珮妞到她身边伺候。 方素问把这理由推给李嬷嬷,一是因为死无对证,二嘛,谁都知道,这李嬷嬷有一幅好嗓子,方素问会曲子传出去也是有根有据的。 杂果对这李嬷嬷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她连忙说道,“倒是听说李嬷嬷善曲,可她嗓子终究是哑了,还是奶奶资质惠人,几句劝学的词,竟能这般委婉的表达出来……你看,连瑞哥都一下子明白了!” “娘,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回书房看书,再也不偷懒了!”瑞哥顺着杂果的话继续说道,他跪在地上给方素问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垂首,匆匆走向书房。 方素问倒也没料到,古今歌曲能有这么大的通性,心里不免长舒了一口气,“都别愣着了,瑞哥都去学习了,咱们也得继续忙咱们的!” 杂果跟珮妞应声,继续做衣服,这首《读书郎》的歌,着实太过于朗朗上口,杂果跟珮妞两个,边做女红,边哼哼起来。 哼完一遍又一遍,到最后杂果用胳膊碰了一下珮妞,察觉出不妥来,“珮妞啊,你说咱们两个又不是男儿郎,又没有读书,总哼哼这个让瑞哥听去,还以为咱们笑话他呢!” “是啊,我也觉得,咱们唱这个不合适,奶奶,奶奶,你那还有新曲子不?再教我们一首?”珮妞也跟着说道。 “我这哪是什么曲子,不过是随口一唱罢了!”方素问回答,她心里清楚,大靖朝正处在百花齐放之中,这达官贵人们听得,除了京戏出现了黄梅戏跟豫剧,但无论哪种,这说辞都很咬文嚼字,对想是杂果跟珮妞这种下等丫鬟而言,听得也不过是个调子。可正因为这样,刚刚她唱出7;150838099433546的流行歌曲她们更加喜欢,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奶奶谦虚了,随口一唱竟然这般有趣,奴才们也是有耳福了,奶奶你就再唱一首吧!”杂果的嘴到底是比珮妞巧,竟然一下子把方素问说动了,穿越而来已经不是什么幸运的事了,更何况要在这住一辈子,没有便利的生活,没有现代的科技,她可不想连这唯一能在古代唱的歌也放弃,既然你们这么诚心诚意地求,那我就厚颜无耻地唱了,“好吧,我给你们唱首,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方素问说着,就唱起了《枉凝眉》。 这不唱则好,一唱竟然又勾起了珮妞的眼泪,眼睛巴拉巴拉流泪,手里的针线活倒是没断,方素问见状,索性给两人讲起了《红楼梦》的故事。 第18章 各自的打算 第18章各自的打算 随竹院里,是又有欢喜又有泪,前府林景荣的书房里却是另一种光景,整个书房充斥着压抑跟拘束。 却看林景荣端坐书案前,真聚精会神地翻看着这几日送来的书信,翠姨娘身穿粉色的纱裙,大气不敢喘一声地垂立书案一侧,桌上摆着一碗银耳莲子粥。 林景荣将看完的信对折后放回信封,拿起汤匙,抿了一口粥,头都不抬一下地问翠姨娘:“你今儿就是来给我送粥的?”方柔在世时,这翠姨娘是他用来折磨方柔的棋子,现如今方柔死了,随竹院的那位又一脸谁都不愿招惹的样子,没有了利用价值,林景荣也就自然瞧不得翠姨娘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林景荣面上还是给她几分脸面的。 这翠姨娘也是个明白人,当年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若不是瞅准时间爬上林景荣的床,现如今也比那杂果好不到哪去,可是自打孙迎瑜嫁进来,这都快一个月了,她却连林景荣的面都没见到,今日一早,她身边的小丫头打听到消息说,孙迎瑜有喜了,这下翠姨娘可着急了。 她能在方柔死了三年后还屹立不摇,就是因为身边有个大年初一出生的翔哥,现如今孙迎瑜有喜了,而且,翠姨娘算了一下日子,生产也差不多腊月底或明年初。 孙迎瑜虽说现在是平妻,可正妻方素问却被弃荒院,孙迎瑜这般得林景荣的宠爱,待那方素问被休,正妻之位早晚也是她的。 翠姨娘越想越害怕,她又是个明白事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去攀附孙迎瑜,徒遭一些猜忌不说,若是孙迎瑜这胎有了意外,自己也会被牵连,但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听之任之,怕是最后会被林景荣彻底忘了。 于是,她便匆匆来林景荣书房了。 听到林景荣询问她来的目的,翠姨娘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帕子,眼睛盯着书案的一角,心里念叨小侯爷好似是换了新的书案,以前的书案可是金丝楠木的,若有机会给翔哥讨来,落在旁人眼里也能显示出小侯爷对翔哥的重视。 这个念头匆匆略过,翠姨娘自然不敢说出口,她嬉笑道,“凡事都瞒不过小侯爷!妾身听闻孙姐姐有喜了,想去探望,却又怕惊扰了孙姐姐,正不知所措,想让小侯爷给拿个主意呢!” 林景荣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声,这是想去瞧瞧,却又怕惹上麻烦,先来报备一声,出了错,好让我给兜啊,“哎,你若真有心,去碎玉院便是!” 7;150838099433546翠姨娘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是骑虎难下了,不去吧,倒让林景荣见了自己的虚情假意,去吧,自己以前可是方柔身边的,孙迎瑜趁机除了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正左右为难着,却见林逸挑帘而入,他脚步很快,急声喊了一句“小侯爷!”却在看到翠姨娘站在书案旁后,将后半截后强行咽了下去。 林景荣见状,便知这林逸是有急事禀报,见翠姨娘一脸焦虑地垂立一旁,便铺上信纸,提笔在那赶紧的信纸上匆匆写下四行字,待那墨迹干涩后,对折放进信封交给翠姨娘,“你倒真想是去迎瑜那的,想去就去吧!我有公务要处理,这几日就没法过去陪迎瑜了,你把这信交给她,她自然会明白!” 翠姨娘受宠若惊地接过信,她可是见识过林景荣的心狠,若他真的不想管后院的事,自己还真落个左右为难,这信就是定心丸,只要孙迎瑜看了信,就能知道自己是被小侯爷关照着。 翠姨娘感天谢地地离开。 林逸斜眼看着翠姨娘的背影,直到一点也听不到翠姨娘的声响,这才朝林景荣身边靠了靠,“小侯爷,你真是神了,我这没开口,你竟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刚刚林景荣提笔给孙迎瑜写信,那是一首情:君寄淮阳路,妾居深闺中,心系念念归,无奈日昃劳,这意思就是说,林景荣知道孙迎瑜的辛苦,可是有公务需要他从早忙到晚。 对于林逸的奉承,林景荣却不以为意,他将背重重地靠在椅子靠背上,眉头微蹙,手指依次敲过椅背,打趣道:“林逸,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吧!” 林逸诧异,哎,再次折服于小侯爷跳跃地思路,却不得还得应话,“是,满打满算,过完六月就整十八年了!”林逸话音落下,却听林景荣又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哪种人?” “回小侯爷,爷最不喜欢拖拉,迂腐,墨迹的人!”林逸迅速给出标准答案,但他立刻意识到坏事儿了,果然,也就在他话音落下时,就听林景荣怒吼道:“知道你还瞎啰嗦什么?” “是,是!”林逸被林景荣的吼声吓得直接结巴了,他哆嗦着身子,“回爷,刚刚是贵亲王府的来传的信,说是六皇子,在贵亲王府呢,特想小侯爷您,想请您去贵亲王府一聚呢!” 林逸一口气把情况说了出来,却见林景荣眼眸一亮,随即反问道:“就这么简单?” “这还有假,那贵亲王府的轿子,在后院门口等候多时了!”林逸连忙回答,却依旧不敢睁眼看林景荣。 “说实话!” “额……”林逸语塞,心道是,就知道瞒不住,继续说道,“其实是贵妃娘娘找人递的话,说是皇上今早免了对六皇子跟贵亲王的罚,下了朝,六皇子就去了贵亲王府,商量着如何东山再起呢!所以,贵妃娘娘,便里忙派人来,让小侯爷您速速去贵亲王府,劝着点!” 贵亲王与六皇子乃是一母同胞,其母为高居四宫之首的林贵妃,自邹皇后殡天后,虽然后宫之中佳丽无数,林贵妃却始终独得皇上宠爱。而这林贵妃,也不是旁人,正是林景荣的姑姑,如此说来,林景荣与六皇子跟贵亲王亲近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逸很清楚,六皇子一出宫,贵妃娘娘就排人来递话,这是贵妃娘娘对自家小侯爷的信任。 毕竟,若不是几个月前,六皇子为给林景荣出头,也不至于与其他皇子扭打在一起,事情捅到皇上那,六皇子被禁足,林景荣也被罚了俸,更是因此被方家拿捏住,逼不得已娶了那方素问。因事发贵亲王府,导致贵亲王也受了牵连。现如今,六皇子被解禁,贵亲王府也派来了轿子,看来,这大半年的韬光养晦有效果啊,皇上还是顾念起骨肉情深了。 这皇上虽为九五之尊,却也是跟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偏袒那个看上去最可怜的孩子,这段时间以来,六皇子每日都在书房抄写《资治通鉴》,贵亲王府从以前的人声鼎沸变得门可罗雀,就连林贵妃也整日素衣裹身,见不得半点喜庆。 看来,这出苦肉计有效果了。 林景荣眼眸微闭起来,静静思忖,刚刚得了恩赐,六皇子欣喜若狂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个时候,恰是皇上跟朝中宿敌最关注之时,若这个时候强行出手,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东山再起,不宜操之过急啊! 林景荣想着,猛地从圈椅上站起,“走,去贵亲王府!” 林逸赶紧给林景荣准备衣服,好一顿忙碌后,主仆两人便出了书房,虽然说六皇子解了禁,但吃一堑长一智的经验,还是让贵亲王小心翼翼,这接送林景荣的轿子,便等在了南平侯府后院门口,虽说有点不敬,却也是无奈之举。 而这后院门,就紧挨着随竹院。 第19章 余音过墙 第19章余音过墙 林逸跟林景荣出了前院,沿着夹道直奔后院门。 这个时间,院子里各种树都开花了,梨花、桃花、杏花,还有那金黄色的迎春花,整个南平侯府被花海包围着,时不时有那出来赏花的丫鬟们的笑声传来,倒也充满勃勃生机,可对于这些,林景荣却是无暇欣赏的。 沿着夹道走到尽头,上了一座桥,便距离后院越来越近了,主仆两人步履匆匆,可走着走着,一向守规矩的林逸,竟然站在了林景荣的左侧,这厮边走还边用手给林景荣做指引。 就见他将手高高抬起,抬到林景荣眼睛位置,然后又轻轻放下,嘴里还喊着,“小侯爷,您慢点,这边请!”活似酒楼茶馆里跑堂的店小二。 “这里虽是后院,可我也没陌生到需要你指引才能行进的地步!”林景荣驻足,怒视林逸。 林逸心里委屈啊,他不过是想着走后院门,指定会看到随竹院,随竹院那位可是跟贵亲王、六皇子的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啊,林逸这不是不想让主子想起过去的事,才故意遮挡的嘛。 哎,弄巧成拙了吧,林逸暗暗咒骂自己。 好在这林景荣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眼眸微转,当看到那被高墙围住的随竹院时,立刻明白了林逸的用意,“在你心里,本小侯爷就这般不堪?” “不,不,爷……我只是不想让这些琐事,搅了您的心情!”林逸连忙解释。 “罢了,罢了!”林景荣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心中暗暗想到,这个方素问还真是说到做到,大好春光,哪个院子不院门敞开,乐享温暖,这随竹院已经跟个囚牢一般,她竟还把门关上,本侯爷可是没让你过牢狱日子,你偏要这般,也怪不得我啊。 林景荣抬步进行前些,转眼就到了后院门,因是后门,修建的虽不如府门高大气派,但也是碧瓦飞檐,春日树木吐新,院门处在一片新绿中,林逸上前知会守门人,守门人便将后门敞开。 林景荣迈步上台阶,抬头看去,却见一马车静待门口,马车上一红顶小骄,马夫一身粗布长衫,周身7;150838099433546没有半点贵亲王府的标准,但见林景荣出来,还是毕恭毕敬地作揖请安。 林景荣甩一下袍子前摆一跃上车,稍等片刻,却没等到林逸上车,不禁挑开门帘向外看去,却见林逸正与那看门人贴耳低语。 林逸见林景荣看向自己,连忙结束与看门人的对话,疾步垂立于马车旁。 却听林景荣追问道,“怎?发生什么吗?” “回爷,没事!”林逸心里这个忐忑啊,明知道这么回答会引来林景荣的再次追问,却还得继续说。 “没事,你跟那看门人嘀嘀咕咕做什么?”林景荣眉头一皱,厉声训斥道,“说!” “额,回爷,是那庄坞,过几天就是鸣莲姑娘的忌日,他想去那随竹院祭奠一下,可,可现在哪院子里不是住了素奶奶跟瑞哥,所以……”林逸知道,若自己还不说出实情,势必会引来林景荣的继续追问,一咬牙,也不管林景荣听了会怎样,一股脑说了出来。 林逸很清楚,虽说庄坞思念亲妹情深可鉴,但这随竹院现在住的毕竟是方素问跟瑞哥,这府里都不待见这两人,但说到底,他们也是侯府的主子,这庄坞去随竹院祭拜,那不就是祭拜活死人嘛,听上去倒是解恨,但传出去,怕是又会给侯府招来是非啊。 果然,听完林逸的话,林景荣面色瞬间沉重了起来,事情发生已经四年有余,林景荣对鸣莲的愧疚已经渐渐消散,只是这毕竟是他心头的一颗痣,每每想起,还是疼痛难忍,若不是方柔心狠手辣,鸣莲腹中的胎儿现在已经四岁了吧。 林景荣长叹一声,“也罢,庄坞现在毕竟是贵亲王的人,他若还想祭奠鸣莲,就随他去吧,只是定要跟他说明,这是最后一次,日后,那随竹院便在于鸣莲无关了!” “是,小的明白!”林逸道。 林景荣长吁一口气,扶着轿帘的收缓缓落下,却又忽然停了下来,他再次握住了轿帘,凝眸问道:“林逸,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林逸连忙竖起耳朵细细听,就听隔着院墙,一缕妙音传来,那宛柔细腻的音色,哀哀怨怨的唱腔,绕梁三尺,虽然好听,可林逸竟也分辨不出是哪出戏,“过几日便是夫人的寿辰,许是二奶奶请来的伶人,在排练新曲子吧!”没有问到答案,林逸只得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是事实上,林景荣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根本没有真的想知道这唱的是什么,等林逸抬起头时,他早已经放下轿帘,委身坐回了轿厢。 林逸见状,把脑袋一耷拉,绕过车厢,坐在与马夫遥相对应的另一侧车板上,抬手示意马夫赶车。 却说方素问,压根不知道刚刚那林景荣路过了随竹院,更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的那首《葬花吟》已经入了林景荣的耳朵。 此时的她,依旧与杂果跟珮妞,说说唱唱的忙着做衣服,竟还没等天黑,就做好了,杂果、珮妞一人一身春装,瑞哥做了个夹单面的棉袄,一条加厚长裤,还做了件小袍子。剩余的布料,给瑞哥做了几个肚兜。 接下来的几日,方素问便喊着杂果跟珮妞把后院的染色植物收拾了一番,等着庄坞来给鸣莲祭拜之时,交给他出去兑了些银子换了些米粮。要说这庄坞真是一个宅心仁厚的,知道鸣莲的死与这随竹院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当今表示今后绝对不会再来骚扰,不但如此,他还借着给鸣莲祭拜的机会,把那桑叶蚕蛹放在车里给运了进来。一来二去,方素问也便彻底放心了原本对庄坞的警戒心,等她把那织锦车子的图纸画好后,她便让杂果把庄坞喊来了。 第20章 三年后 第20章三年后 对于庄坞的照顾,方素问是感恩的,虽然被林景荣嫌弃,但她毕竟还是顶着她正妻的头衔,对庄坞也不能太热情,敷衍地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后,方素问道,“庄义士请放心,令妹西归于此,现如今我住了进来,便是同道,初一十五,自然少不了香火!”庄坞作揖言谢,“奶奶大恩,庄某人不言谢,那后院看门的乃是我义弟,平日我押镖忙碌,但每月十五,我都会来陪义弟饮酒,奶奶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在那时来找小的!” 庄坞说话时,眼睛不自觉地就瞥向杂果,杂果这丫头,却装得跟没事人似得,反倒看着方素问。方素问见状,便知道,肯定是杂果这丫头把自己今天要说的事早就告诉了庄坞,于是,也不兜圈子,“我现在的光景,想来庄义士已经知道了,前院横竖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了,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们打算织布,听杂果说,庄义士出生纺织大家,对纺车颇有研究,我这有张图纸,还想劳烦庄义士,看看能不能帮着改装一下!” 方7;150838099433546素问说着,就把图纸从袖带里拿出来,交给了杂果,杂果则一扭身子,走到庄坞面前,双手递给了他,做完这些,杂果却没有回到方素问身边,而是紧闭着问道,“你看看,你能看明白奶奶这图纸吗?” 庄坞低首凝眸,仔细看着,过了也就一息的功夫,他猛地抬头,眼里闪动着亮光,“奶奶,您这画的,可是那传说中的织锦?”方素问颔首,不免惊讶,难道自己的记忆有错,这织锦在这大靖朝出现过?“怎?庄义士也知道这织锦?” “儿时听祖辈们说起过,传说,那是一种外族的高超纺织术,却未曾想过在有生之年能真的能看到,奶奶,你若真的能做出这织锦,庄某人向您保证,定会给你卖出高价!”方素问笑道,“能否织出这锦缎,还得劳烦庄义士替我改造纺车!” “好,我定全心全意!”庄坞抱拳。 白马过隙,时光荏苒,一转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随竹院里的众人,靠着卖茜草、白艾,还有布匹,慢慢度过了难关,庄坞也完成了对纺车的改造,又是一年花开季节,方素问终于织出了华锦。 而林景荣,也终于走出了仕途的低谷,而当年在朝上重压侯府的福亲王跟寿亲王却被拿了过错。 “景荣啊,多亏了三年前你的劝说,若当年我不听你劝,怕是今日,被贬谪离京的,就是我了!” “是啊,皇兄所言极是,当然我意气用事,只想着让父皇注意到咱们,若不是景荣兄劝咱们韬光养晦,也不会有今日的恩重啊,这福亲王跟寿亲王鹬蚌相争,搅得父皇心神俱疲,父皇反倒念起咱们的好来,真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来,小弟敬景荣兄一杯!” 贵亲王府的后花园里,欢声笑语不断,贵亲王与六皇子纷纷抬起杯盏,朝坐在下位的林景荣举杯言谢。 “王爷、皇子,言重了,这本就是做臣子应该的!”林景荣连忙端起酒盏,想起身回礼,却被赵孝博一把拉住了。 “景荣兄,就咱们三个,别这么客气了!”赵孝博朝林景荣微抬一下杯盏,“母亲常念叨,笑我不及景荣兄沉稳,若不是这三年一沉,我还真不服气,现如今,我服了!”赵孝博一扬脖子,一口饮尽。 贵亲王赵远,年岁长赵孝博十岁,做事也比他考虑地周全,听到自己弟弟这番措辞,紧接着说道:“这是自然,当年,若不是你禁不起调戏在我这大大出手,又岂会连累景荣,跟着咱们受了这三年的苦!” “不,不,不,王爷万不可这么说,每每想起当年事,我这心里就惭愧不已,若不是因为我,六皇子又岂会本性所向,更是连累王爷!”林景荣举起杯子,朝向赵远跟赵孝博,“臣,以酒谢罪!” “千帆过尽,水到渠成,现如今福亲王跟寿亲王元气大伤,一个被贬出京,一个戴罪出征,父皇有意让我与六弟主持朝学,不知景荣,此事你怎么看?”赵远年岁到底长些,说话比赵孝博沉稳许多,他明眸凝视,静静看着林景荣。 岂料还未等林景荣开口,赵孝博竟抢了先,“我看啊,咱们已经韬光养晦了三年,现如今父皇有意让咱们分得一些势力,咱们自然要接着,若是不接,难不成还要分给旁的不可!” 赵远白了赵孝博一眼,“你道我不想分得一些势力,就怕是福不是祸,这朝学里一半是福亲王的人,一半是寿亲王的人,你我进去,还有立足之地嘛!” 赵孝博语塞,匆忙看向林景荣。 林景荣神色依旧坦然,他先是低头凝视杯盏,而后看向赵远,轻声道:“圣上龙体安康,神采奕奕,春秋正盛,最忌讳的便是被人揣度圣心,福亲王与寿亲王争先拉拢朝中众臣,不过是为今上立储君做准备,这点,愚臣都能揣测,更何况皇上,此次两位王爷被罚,不过是惹了皇上的忌讳!若咱们这个时候在表现半点意旨江山的意思,怕是皇上……” “啊?景荣兄,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不争,那这三年岂不是白浪费了!”赵孝博性子燥急,林景荣话刚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开口。 “听景荣把话说完!”赵远训斥,他点头,示意林景荣继续说话。 林景荣继续道,“皇上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是一个父亲,哪个孩子受苦了,他便想着要拉扯一把,前些日子,福亲王跟寿亲王在京城可谓是只手遮天,咱们在皇上眼里就是可怜人,皇上恩典咱们便是自然,可现在福亲王跟寿亲王遭了难,若咱们不知分寸,早晚也是会重蹈福亲王跟寿亲王的路,所以,微臣觉得,三年咱们已经等了,在等三年又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继续缩着当乌龟,朝中事务咱们不管了,也不争了!”赵孝博一脸不满,这三年来,他深居浅出,每每想起三年来受的侮辱,就恨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却还要继续等,他不甘心。 “争,自然是要争的,只不过是要换个法子!六皇子,你可记得,三年前,咱们是因为什么被圣上责罚的?”林景荣看向赵孝博,却见赵孝博一怔,往日浮上心头,赵孝博嘀咕道,“还不是因为太尉府的周星嘲笑你是离不开母亲跟舅舅的懦夫!” 林景荣本就是个记仇的,那周星对他的侮辱,他又怎会忘记,这种对他人格跟才能的双重侮辱,每每想起,林景荣都恨不得提剑刺向的周星,可他没有,他非但没有彻底跟周星闹翻,反倒借着与周星同样都是被处罚的缘由,跟周星成为了朋友。 “那六皇子,你可知道,这周星是谁的人?”林景荣微笑道。 第21章 选妻的要求 第21章选妻的要求 赵孝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福亲王的,不,是寿亲王的!咱们受了打压,得利的就是他们俩,一定是他们其中一个!” 林景荣继续微笑,他没有回答,反而看向赵远,“王爷,您以为呢?” 赵远凝视着林景荣,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周星是四哥的人!” 当今皇上共有六子,除去还未成年的六皇子赵孝博和尚在襁褓里的十皇子赵孝伦,其余四子分别是二皇子福亲王,三皇子寿亲王,四皇子禄亲王,五皇子贵亲王。福、寿两位王爷已经因为争权夺利被处罚了,自己三年来深居浅出隐忍着,唯独禄亲王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现在仔细想想当年的事,他一下子就知道,那周星在面圣时,为什么会那么刻意强调是在自己府邸。 “怕不仅是周星,整个太尉府也都是禄亲王的人,听说,那朝学里,可是有快一半的人与太尉府有关联啊!”林景荣嫣然一笑,“既然禄亲王铺下这么大的一个局,王爷,六皇子,朝学的事,咱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要知道,身上没有半个污点的禄亲王,可比王爷跟六皇子,更适合主持朝学啊!”林景荣说着,阴森森地笑了。 “景荣说的极是!”赵远说着就又举起了酒杯,越受皇上恩宠,越容易暴露出自己的缺点,越容易被人拿捏到短处,“来,景荣,本王敬你一杯!” 赵孝博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奥,我懂了,敢情这是禄亲王给咱设的局,整整三年啊,他倒是能呆住!” “倒不是他能呆住,是咱们只顾的自己残咬,把他给忘了,既然他想来个渔翁得利,那就休怪咱们往他鱼钩上挂饵了!”赵远意气风发道,“六弟,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切不可操之过急,误了事!” “是,是,是,五哥,我记得了!”赵孝博说着,也举杯敬酒。 后花园里,又是一派喜庆气氛,三人举杯阔谈,好不惬意,可说笑着,说笑着,就看赵远脸色变了,林景荣顺着赵远的眼神看去,却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垂立在园中小径的,丫鬟梳着一对双丫髻,一脸焦急,不时朝赵远这边看来。 再看那赵远,竟然也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赵孝伦看向那丫鬟,立刻认出那是贵亲王妃身旁的贴身侍婢,笑道:“看来,皇嫂这是有急事啊!皇兄,你还不快点去!要是皇嫂生气了,那可不得了啊!” 赵远娶得是静文长公主的嫡出孙女严如意,两人算是自小青梅竹马,一道长起来的,后来严如意随父亲去了边外,再见面时,曾经跟在赵远身后只知道流鼻子的小丫头便变成了窈窕少女,只是这严如意在塞外住的久了,性子豪放许多,自打两人成亲,这赵远在府里是被驯得服服帖帖,一般而言,若没有急事,严如意是不会差人来喊赵远的,现在竟然派了贴身丫鬟,指定是遇到急事了。 赵远有心速速离去,却当着兄弟们的面,不想丢脸,继续故作镇静,端起茶盏轻轻抿着,“你这小子,羞得胡说,我堂堂七尺男儿会怕她一妇人……” “哎呀,皇嫂你怎么来了!”赵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赵孝博突然叫了一声。 再看那赵远,茶水直接吓得喷了出来,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茶渍,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连忙朝身后望去,左看右看寻找着妻子的身影。 却听赵孝博哈哈大笑起来,“皇兄,你竟也有怕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讪讪道:“你就只知吓唬我,待你成亲之时,看你怎么招!” 人既然已经站起来,又被赵孝博调侃了,赵远自然没有在呆下去的必要,他简单跟林景荣言语几句,便甩袖离开了凉亭。 林景荣与那赵孝博目送赵远离开,就听赵孝博道,“皇兄竟然敢吓唬我,这女人啊,不过是需要调教的,我看林兄,你纳了好几房不也是相安无事嘛!” 林景荣听到这番话,脸上的自信沉稳瞬间消失,他尴尬至极,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一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自恃聪明过人,更认为大丈夫因为大丈夫之事,因此对内宅之事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以前方柔在的时候,就听之任之,纵使厌恶,却也任由其折腾,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打孙迎瑜抬了她陪嫁丫头何蓉儿给自己做了姨娘,这后宅里的事就没断过。 林景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想着就这么撮合地过7;150838099433546去,仍旧自己除了睡觉跟吃饭,也鲜少在后院,可随着翠姨娘跟何姨娘又有了身孕,整个后院又乱成了一锅粥,孙迎瑜面上将这些霉霉角角处理的滴水不漏,私底下却也是动了不少歪脑筋,起先不过是用孩子来拴绑自己,现在竟然跟那死了的方柔一样,要对孕妇下手。 哎,女人啊,本就是心狠、善妒之物。 如此一来,他倒是羡慕赵远娶了只母老虎,只是有这尊佛震着,后院里安安稳稳的,不管哪一房想闹腾,都得掂量掂量抗不扛得住严如意的鞭子,如此一来,赵远便可专与朝政,不用被女人的事乱了心绪。 想到这,他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哎呀?听上去景荣兄也有发愁的啊!”赵孝博一听说起女人来,连林景荣都忍不住叹气,越发的好奇起来,“我常听母后说起,你与嫂子的恩爱,莫不是假的?” 一听赵孝博说,林贵妃常说自己与孙迎瑜的事情,林景荣笑容就更苦涩了,要是自己母亲在人前称赞孙迎瑜,他倒是信,可若表扬孙迎瑜的话是从林贵妃嘴里出来的,林景荣自然觉得这话不那么单纯。 姑姑素来是不待见齐国公府的人,她恨齐国公,恨舅舅,自然也不喜欢自己母亲跟孙迎瑜,所以,她支持方柔嫁进南平侯府,更支持方柔在府里作威作福,她就是要看着齐国公府名誉扫地,就是要看着孙家人难受。 正因为这样,她怎么可能在六皇子面前提孙迎瑜呢。 赵孝博见林景荣干笑不说话,只当是他不好意思提夫妻之事,他轻轻咳嗽一下,“景荣兄,这有什么,实不相瞒,今天父皇召见我,特意跟我说了要给我选妻的事,父皇说,我想娶什么样的妻子,一切都由我自己决定!”赵孝博说着,脸竟红了起来。 林景荣听到赵孝博这番话,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其余几位皇子的婚事,都是由皇上钦点的,到了六皇子这却让他自己决定,这个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六皇子彻底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第22章 窥春色 第22章窥春色 贵亲王跟六皇子均为林贵妃所出,作为林贵妃的侄子,若是这两位都有意储君之位,南平侯府反倒为难,六皇子这么明确表示从来不肖想皇位,反倒让他长舒了一口气,林景荣静静思忖,或许,皇上也看准了六皇子的秉性,索性让他随自己的愿去,“如此说来,那六皇子,你想找怎样一位女子为妻呢?” “我啊,自然也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最好能陪着我一起骑马、游玩、杀记烤肉、云游四方,可这京城里的女子各个身娇肉贵的,一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来赏个花都得拿着帕子,生怕被春风扫了脸上的胭脂,这塞外的女子倒是洒脱,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可我又怕个个都跟皇嫂一般,管得严我倒是不怕,却是怕她骑马射箭也在我之上,这样我岂不是更没有颜面!”赵孝博说着,就挠了挠头,“景荣兄,咱们这般亲密,你可别笑话我,我就是想知道我该找个怎样的女子为妻呢?” 赵孝博的这个问题,可是把林景荣难住了,他曾以为孙迎瑜是他这辈子最中意的女子,娶进家门才知这世间根本没有能担得起“最”字的美好。 “六皇子,您这个问题,可真难住我了!”林景荣锁眉,他挑眉西看,却见太阳已经离开正中,往西而去,午时已过,忽然记起,今日是玉哥的三岁生日。 玉哥的母亲梅姨娘是他所有妻妾中性子最柔的,却也是姨娘里出身最好的,林景荣想着,便决定回府,他作揖朝赵孝博,“六皇子,时候已经不早了,臣家中还有琐事,那我……先告辞了?” 见林景荣要离去,赵孝博有点不悦,他颔首,待那林景荣下了凉亭,沿着甬道阔步朝王府大门走去时,赵孝博抬手招来了一直站在亭下的自己是侍卫,“去,备轿,我已经有些时候没去看过外祖母了,正好今天有时间,去,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林景荣,你有答案不告诉我,就你娶的媳妇多,我今儿非得去你那取取经! 离开贵亲王府,赵孝博便乘坐轿撵直奔南平侯府,因此次拜访目的不单纯,加上自己刚刚解了禁,赵孝博也不敢大声张,命人将轿撵停在了侯府后门处,让侍卫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便上前敲了门,他手里有林景荣的令牌,看门的家奴简单询问后,便放他进去了。 仗着曾来过南平侯府多次,赵孝博没有过多向看门人询问,便凭借着记忆沿着主道往前走。这一路上,环花绕树,鸟语花香的,赵孝博独自穿梭其中,倒也好不惬意,走着走着,突然见一栋黑漆漆地庭院出现在了前方,却见那庭院围墙高过一丈,虽有粉色杏花冒出,却依旧给人阴森森地感觉。 赵孝博有心念诗“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比一般院墙搞出去很多的院子,隐约透着诡异。 他在脑海里一点一寸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没记得这南平侯府里有这么一座院子啊,看起来这般神秘,里面定是有那稀奇好玩的。 想到这,赵孝博竟忘记诡异,抬腿就朝那院子奔去。 朱红色的漆门,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褪去了光鲜,门前却出乎意料地被收拾地整整齐齐,用碎砖堆砌成的小花圃,星星点点地鲜花正随风摇曳着,赵孝博静静矗立在院门前,不知道被风吹日晒过多少日子的垂花漆门静静地矗立着,漆门上的匾额已经落了一层土,依稀可见“随竹院”三个字。 赵孝博扫视着漆门,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重了——这座院子紧闭的院门门闩上竟没有上锁! 也就是说,这里面是住着人的。 会是谁呢?这侯府女眷们都住在前院,这随竹院位于侯府的最后面,会是谁住在里面呢,赵孝博猛地记起,在王府跟林景荣讨论自己婚事时,林景荣的紧张,难不成……他在这养了什么俏佳人? 不对,不对,林景荣是个很谨慎的人,才不会做出这种落人口是的事。 赵孝博刚刚想出一个缘由,就立刻把自己给否定了,那这里面到底是谁呢?赵孝博想着,就迈步登上台阶,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已过午时,太阳开始慢慢西沉,院子里铺满了墙体的阴影,一扇青砖白面的照碑墙映入眼帘,说是照碑墙,又不是很合适,好似墙体中间做出了一个圆形的镂空,透过镂空竟能看到院子里的一些东西,好像有一弯池塘。 这个院子不过一亩地,但看着池塘的面积也有七八分啊,难不成这个随竹院里,就是个池塘,用这么高的墙围住一池塘,到了夏天,池塘里的水岂不是会臭掉。 赵孝博是越想越诧异,忍不住抬手就敲门,“喂,有人吗?” 方素问正带着杂果跟珮妞在在布线,这几日他们已经有了满意的织锦作品,但是方素问还不少很甘心,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她正试着把经锦工艺改进为纬锦,比起经锦来,纬锦更加有难度。 从一早开始,三人就围着机器开始忙碌,现在终于要收尾了,当听到有人敲门时,方素问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下第一放映是庄坞来了,连忙抬头问杂果,“庄义士有说今天要来吗?” “庄大哥今天一早押镖去常州了,三五日回不来的!”杂果回答,手里却继续忙碌着。 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洪亮,隐约中,还能听到有人喊叫的声音。 方素问把自己手里的线递给身后的珮妞,“侯府院落大,许是有人迷路了,珮妞,你在这继续布线,我去前面看看!” 珮妞应声接过染了色的线,低头协助杂果,方素问则直奔院门而去。 赵孝博听到远里传来了脚步声,不禁大喜,拍打院门的手更加用力,“有人在吗?” 方素问手已经落在了门板上,一听这声音是个年轻男子,连忙停下,住在这随竹院里已经整整三年,除去庄坞每月初一、十五会来,平日根本没有人来打扰。 这突然来敲门的陌生男子又是谁? 赵孝博听到院内的脚步声,便往后退了几步,等待着开门,可等了一会儿,赵孝博也没等到门打开,他不禁急了,扯着嗓子冲着门内嚷嚷道,“有人在吗?敢问这是侯府哪座院落?” 全南平侯府谁不知道我这弃妇住在这里,竟然还这么问,看来是府里的贵客啊,既然是客人,更没有要招惹地必要,方素7;150838099433546问从台阶上退下,边朝后院慢步而去,便道,“贱地不祥,恐碍贵客,还请移步他处!” 赵孝博的耐心已经接近极限,忽然这似水如歌,如空谷幽兰的声音透过那厚重的门板传入耳,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来了精神,呵呵,这林景荣果然金屋藏娇,他嬉笑道:“你这随竹院可是也在这侯府里,竟敢戏称贱地!” 他这自以为有趣的嬉笑话,却犹如那坠入深潭的石头,没泛起半点涟漪,院内的女子压根就没回话。 贵为皇子,赵孝博自诩风流倜傥,这么被人无视还是第一次,愤怒之下,他再次越上台阶,用力的推打着门,脸趴在门板上,仔细看着里面,透过门缝,却见一身穿藕色长裙的窈窕女子正微迈莲步绕过照碑墙朝后院走去,女子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那女子美目如画,倾国倾城,赵孝博扫过她脸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加速跳动起来。 这等美貌又有个性的女子,岂不就是自己要寻找的良辰美眷吗? 赵孝博按奈住自己的性子,他在随竹院门口来回踱步,终于拿订了主意,转身顺着甬道,直奔前院而去。 第23章 非进不可 第23章非进不可 林景荣得到六皇子来侯府的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原本打算在梅姨娘那休息一下的他,一边更衣一边训斥着林逸,“六皇子来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来禀报!” 林逸心里着实委屈啊,哪里是他现在才来禀报啊,明明是他刚刚才得到消息,“回小侯爷,六皇子是一个人从后门进的府,若奴才去厨房,碰见老夫人身边的容嬷嬷多问了几句,怕是六皇子离开了,咱也不知道啊!” “罢了,罢了,说你办事不得力,反倒给自己贴金了!”林景荣检查自己的衣着,转身就往门外走。 林逸大气不敢坑一声,耷拉着脑袋跟在林景荣后面。 “哎呀,外祖母,说了不要惊扰任何人,你看看,你看看,景荣兄舟车劳顿了一天,还得再来费神,真是罪过啊!”赵孝博跟林景荣到侯府不过是前脚后脚的事,却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林景荣就换了衣衫,赵孝博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瞟过他后,不怀好意地笑了,“外祖母,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回宫了,明天,我再来看您!” “六皇子,公务繁忙,还这般惦记着老身,老身真是罪过啊!”庞老夫人激动地从软塌上站起来,眼眶里止不住地就滚落下泪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去每年大年初一的入宫庆典时能跟自己女儿见一面外,她处在这深院里,只能通过儿子、孙子们听到一点女儿的消息。三年前,贵亲王这一支落了难,庞老夫人也就跟着病了,每每想到女儿在宫里的难处,她这当娘的就跟被人剜了肉一样。 但总算是枯木逢春,皇上总算开了恩,六皇子既然都能出宫了,那女儿的日子指定也好了起来,庞老夫人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便将赵孝博恭送出了自己院子。 林景荣陪着赵孝博往外走,到了一处分叉路时,赵孝博却连问都没问的径直右拐。 “六皇子,前厅在这边!”林景荣诧异,弯身指着相反地方向道。 “我知道,为了不惊扰府里的,我特意走的后院门,我的人都在后面等着,现在要离开了,自然要原路折返啊!”赵孝博说完这话,竟完全不等林景荣做出表态,便一甩袍服转身离去。 林景荣只得顺从跟在后面。 两人沿着甬道前行,不一会儿,一座被高高的围墙围住的院子,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猛地一看那高的有点夸张的黑黢黢地院墙让人骇然,但若平静下来,竟也能从那墙头探出的桃花看到春色。 初见这院子,林景荣竟然有点恍惚,大约过了一息,他才从脑海里搜索到了这个院子的记忆,三年了,他竟然彻底忘记了这里,忘记这院子里住的那位他名义上的正妻,叫方什么来?时间太过久远,林景荣竟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这个女人与那方柔,都是自己耻辱的象征,他本想着这女人会跟那方柔在侯府里闹翻天,但让他意外的是,除了大婚那晚闹出了点声响,之后却安静起来,还顺从地收养了方柔的孩子,作为一颗弃子,这个女人默无声息地度过了三年。 三年前,女人十三,现如今也过及笄之年了,林景荣默默心想,看来,也到了让她消失在侯府的时候了。 林景荣陷入沉思之时,却听耳旁传来赵孝博的询问声,“景荣兄,这座院落好奇怪,如此高的墙围,里面莫不是住了什么妖孽!” 听闻赵孝博此言,林景荣嘴角不由地往上抖了一下,“妖孽?自然不是,想咱们大靖朝朗朗乾坤,又岂会有妖孽!六皇子,这里面住的不过是贱婢贱奴,六皇子,咱这边请,末脏了您的眼!” 林景荣这话是不让自己看啊,赵孝博岂会甘心,“景荣兄,你可不知道,我在宫里呆了三年,可把我憋坏了,好不容易出宫,景荣兄府里有稀奇玩意,竟这般藏着!”赵孝博说着,突然靠近林景荣,压低了声音,并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你不会是金屋藏娇,怕被我瞧了去吧!” “六皇子,这事可玩笑不得!”林景荣大惊失色,吓得差点跪下,他倒是也知道这六皇子贪玩,心中万般忐忑,莫不是真要敲开门,让六皇子瞧瞧才甘心,那女人住在这院子里,三年来前院从未过问过半句,里面指不定是什么光景。 万不能让六皇子进去,林景荣朝身后的林逸递了个眼色,然后朝后门口抬了抬下巴,林逸会意,转身朝门口走去。 赵孝博还等着林景荣给他叫开随竹院的门,可左等右等没结果,刚要发货,却看林逸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从后门处匆匆而来,“秉六皇子,贵妃娘娘身体突感不适,贵亲王已经入宫!” “啊!母亲怎么了?”赵孝博大惊道,他转身朝林景荣道,“我先回宫,母亲身体不适的事,切勿向外祖母透露半句!” 林景荣也一脸担心,行礼道,“请六皇子放心,臣自知道!” 赵孝博抬头看看那随竹院紧闭的院门,一脸不甘,却也只得迈步离去。 林景荣恭送赵孝博离去,退回院内,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微微曲臂于腹前,神色凝重道,“日后六皇子若来侯府,一定要立刻禀报!” 林逸弯身应话,转身对那看门人训斥几句,便陪着林景荣往前院走。 不知不觉中,就又到了随竹院门口,没有了赵孝博在身旁,林景荣说话也直接了起来,“再过几日,便有三年了吧!” 林景荣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是在询问,惹得林逸不由地就颤抖了一下,三年是新妇大回门之际,林景荣三年前就向那方素问透露过,到时会让她大回门的。 依着林逸对林景荣的了解,什么大回门,不过是借着这个缘由休了方素问,把她彻底送回那方家罢了。 “可是,小侯爷,那女人她这些年很是安分,若是被休,怕是那方家也……”林逸最后一次接触方素问还是当年送书案进随竹院时,那时天色朦朦胧,昏黄的烛光被风吹得四处乱跑,林逸却清楚地记得,当自己说出前院不会管他们时,那方素问脸上呈现出的坚韧,十三岁的小丫头却透着一股老成,林逸对这位空顶着“正妻”名号的女子,突然有了敬佩。 林景荣嘴角再次上扬,对林逸突然替那女人说话略感惊愕,“你倒给她说起好话来,只怕是方家不那么想啊……”三年的7;150838099433546时间,足以让林景荣看清楚一切,表面看上来,是方家为了方柔的死故意安排方素问来打自己脸,真实的情况却是,那方家早已经投靠了禄亲王。 现如今,福亲王跟寿亲王被罚离京,能围在皇上身边,有权的王爷也就剩下禄亲王跟贵亲王,倘若林景荣设想地没有错的话,接下来,禄亲王要下手的就是贵亲王了。三年来,方素问作为方家遗留在侯府的弃子,一直默默无闻,但现在朝廷里风云突变,这颗弃子怕是会被重新启用,无乱如何,那个女人留不得! 第24章 出锦 第24章出锦 且说这随竹院里,经过几个月的忙碌,方素问的纬锦终于初见轮廓了,再过个三五日,便从机子上卸下来,因为是初次织,方素问没敢设计太过复杂的图案,只是绘制了最简单的忍冬纹,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难怪庄大哥说,这一寸锦十尺缟,莫说十尺,就是十匹我看也换不得!”杂果摸着锦布花纹,连连赞叹。 “听你张开闭口庄大哥的,我看啊,你若真那么喜欢庄大哥,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说,早点把你这嘴巴伶俐的娶了去!”方素问笑道,杂果来她身边时,就已经十七岁了,这一转眼三年过去了,现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在现代自然没有什么,可是在这大靖朝,却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 “奶奶!你竟打趣奴婢了!”杂果气得直跺脚,“不跟你们说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怕是瑞哥习字也已经饿了,我去做饭了!” 杂果话音刚落,还没等她把身上的碎线拿掉,就看瑞哥迈步而来,这三年来,小家伙长高了不少,做事也稳健了许多,不在那个走路风风火火的小孩子了,见方素问站在机子前,连忙上前,“娘,有什么重活我来坐!” 作为随竹院唯一的男人,瑞哥时刻保持着一幅男子汉的样子,加快步伐站到方素问面前,却不禁被机子上的锦布吸引,“娘,不会吧,这是你织出来的,好美啊!”瑞哥伸手轻轻扶过锦布,凹凸有致的纹路,让人称奇的花纹,“娘,这些图案跟你前些在纸上画的好像啊,娘你真厉害,竟然能织出画来!娘,你太厉害了!” 被瑞哥这番称赞,方素问心情自然舒畅,“哎,瞧瞧,瞧瞧,就知道厉害一词,你读了这些书,脑袋里竟想不出别的词来?”她见瑞哥额头冒汗,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汗,嘴上却不由地责备。 “谁说我想不出来了,娘的手艺精妙绝伦、无以伦比,已经登峰造极,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为证明自己读书很用功,瑞哥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赞美之词,他眨巴着眼睛,有点像是邀功。 方素问讥诮,“这读书啊,本为致用,若只是一味地死记硬背,不知道变通跟在生活里的运用,还不如不读!” “嗯,娘,我懂,就好似你织布,若只知道织布,不知道变通,我们也就看不到这么美的图案了!”瑞哥手摸着锦,连连感慨道。 “这倒不是娘变通不变通的,这锦啊,本就是咱们老祖宗创造的,娘这不过是将这失传的手艺重新研究修复罢了!”方素问不想把这织锦工艺的发明归在自己身上,于是便诚实地把实况说给瑞哥,“我也不过是创新了几个新花样罢了,要说这织锦的手艺是我变通而来,这个娘可承受不起!” “啊?娘,这个就是《诗经》里说的锦!”得知自己面前这精明布匹的名字叫做锦,瑞哥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天啊,娘你竟然能织出锦来!” 瑞哥一把抓住方素问的胳膊,“娘,娘,你快点织点麻布,《诗经》曰,衣锦褧衣,裳锦褧裳!穿锦衣锦裳,外面要罩上麻衣麻裳的,到时咱们把这锦搭配着麻布一起买,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听瑞哥这么说,方素问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小家伙竟然还学会捆绑销售了。 这些年来,瑞哥7;150838099433546每次缠着她讲故事,方素问便把自己在现代生活里的经历说给她听,一则这些事很是稀奇,二来也算是自己对以前生活的回忆,这段时间方素问正在给他讲《杜拉拉升职记》,便随口说了几句与自己专业有关的营销手段,这小家伙竟然记住了。 不过仔细想想,瑞哥说的倒是蛮有道理,锦乃昂贵的衣料,在这大靖朝也不过是个传说,若把这布料顺利售出,购买者不懂维护,倒也是浪费了自己的心血,的确需要准备些麻布。 “瑞哥说的对,这倒是提醒娘了!赶明儿,咱们就再织些麻布!”方素问欣喜若狂,她挽住瑞哥的肩膀,“读书读累了吧,走,咱们洗脸休息!” “孩儿不累!”瑞哥跟在方素问身旁,母子两踱步往前院走,临进屋时,瑞哥突然说道,“娘,孩儿刚刚出来如厕,听到院门外有人言语,便听了片刻,好似是爹爹有来过呢!” 方素问一愣,林景荣? 微微愣神后笑道,“瑞哥指定是听错了,你父亲不是说,待你看完书,便让娘差人去告知一声,他才来吗?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岂会违约!” 瑞哥咬了咬嘴唇,默默点点头,“是啊,爹爹怎么会违约呢,指定是我听错了!”他脸上不禁挂满了忧伤,三年了,无论是过年还是八月十五,爹爹从未出现,又岂会在今日莫名来到呢,他小嘴一嘟,“娘,书架上的书我已经看完一半了,再过三年,你就可以差人去跟爹爹禀报了!” 瑞哥的声音有点颤动,方素问眼眸低垂,却看他鼻尖泛红,心道是孩子心里指定是委屈的,但方素问更明白,在这深宅里,只有被那渣男彻底忘记,自己跟瑞哥才是真正的解脱,若有一天,那林景荣突然对随竹院关心起来,想必,那时,自己距离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心里是这般想,方素问却还得安慰瑞哥,“瑞哥末伤心,小侯爷这是真的盼着你成才,若他经常来咱们这,你又怎么能静下心来读书呢,慈母多败儿,严父出孝子,你父亲对你这般严厉,吾儿应知如何报道啊!” “嗯!”瑞哥依旧低着头,他用力深吸一下鼻水,“娘,我知道!我还没整理书房,娘你现在这休息,我去收拾一下,速速就会!”瑞哥将方素问搀扶到凳子上,低着头,疾步朝书房走去,他的小肩膀依旧一抖一抖的,方素问知道,这是他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在哭。 哎,林景荣啊林景荣,你真是枉为人父,配不上瑞哥这颗赤子这心啊。 …… 第25章 开门 第25章开门 翌日一早,林景荣便去上朝,早朝无事,皇上只留下了禄亲王跟贵亲王,其他让便退散了,他刚走出宫门,却听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却见赵孝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林景荣连忙迎了上去,“六皇子,切要注意皇子仪态,末要被人拿了规矩去!” 赵孝博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朝林景荣微笑一下,压下声音道,“你这是要回府吗?怎不等着我皇兄啊!” 朝中大臣都知道,皇上单独留下两位王爷是为了今后谁主持朝学的事,林景荣自然也关注,却也知道,自己压根出不了任何力,其中要害名利都给贵亲王分析了,就看他在皇上面前如何表现,将这烫手的山药踢给坐享其成的禄亲王,自己与其在这干着急,倒不如选择回家,给那禄亲王一个散漫的印象,让其放松了警戒。 “不等了,先回家!”林景荣朝赵孝博作揖,上上下下打量着赵孝博,发觉他比昨日打扮的愈发精神,朝服虽然还是那身朝服,却比起往日在腰间多系了一条想着祖母绿宝石的玉带,那枚祖母绿宝石透彻晶亮,把赵孝博的贵气衬托地越发尊贵,林景荣心中不禁诧异,“六皇子,您这是……” “奥,昨天去看望外祖母太过着急,回宫后跟母后说起来,被母后好生责怪,正好今儿一早母后做了外祖母最喜欢的牡丹糕,我便把这差给接了,既然你要回府,我就跟你一路!”赵孝博脸上闪动着光芒,那副模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他急于到老夫人面前表露孝心的冲动。 “奥!既然这样,那六皇子,您请吧!”林景荣着实不解赵孝博突然涌出的孝心,却也只能点头,弯身指引。 半个时辰后,赵孝博便跟着林景荣到了南平侯府,两人先是去老夫人那里送上了牡丹糕,再陪着老夫人简单唠嗑后,赵孝博便提出到这南平侯里散散步。 赵孝博本来就是那闲不住的人,他既然提出这要求,林景荣也就没多想,便指引着赵孝博在府里随便走走。 按理说,林景荣是主人,本应做指引之态,可那赵孝博却处处在先,反倒做起了向导,林景荣一脸疑惑,却也得默默跟从,直到走着走着又到了那随竹院前,林景荣这才恍然大悟。 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赵孝博今儿这么主动地提出到侯府,敢情还是惦记着这座如井一般的院子啊。 赵孝博生性贪玩,后院里出现了这么一座院子,他好奇也是自然的,依着林景荣对赵孝博的了解,想让这厮以后别惦记着这里,就是开门让他看个仔细。 哎,罢了,林景荣定神,目视着门板方向,看着那紧闭的朱漆门,心中暗自嘲讽道,把门关的这么紧,还真以为自己那是世外桃源啊,他微微抬手,示意道,“六皇子还是想看这院子啊!也好,林逸,把门敲开!” 林逸一直跟在后面,听到林景荣的命令,身子莫有的一抖,“小侯爷,这院子里……你当年……”林逸心道是,看样子,你是把当年说的,什么时候瑞哥看完了书,什么时候才来的这事给忘了,不过旋而又一想,整座侯府将来不都是小侯爷的,他想去哪就去哪,还需要什么人允许不是。 心里有了定,林逸便没了顾及,噔噔噔几步迈上台阶,“啪啪啪”得用手拍门闩,“开门,小侯爷来看你们了!” 随竹院内,不大的院子里花香草绿的,正屋门也敞着,却也不见人影,大家都在后院忙碌着,昨个受瑞哥的启发,今天方素问便兵分了两7;150838099433546路,自己跟杂果继续织锦,珮妞则负责麻布,大家忙得热火朝天,自然没有人听到林逸的敲门声。 瑞哥端坐在书房,聚精会神地习字,今儿方素问给他出了一道经义的题,浅谈“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瑞哥正绞尽脑汁,洋洋洒洒地把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写了整整一章纸,他颇为得意地把纸抬起,对着太阳仔细检阅,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打算去给方素问瞧瞧。 手捧纸卷,迈步出书房,忽听有人敲门,还有男子阔声喊叫,说什么小侯爷来了。 瑞哥心道,哎,娘说的没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怎么听到有人说爹爹来看我了呢。 林逸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再次用力地拍门,“有人在吗?小侯爷来了,还不速速开门!” 咦,不是做梦?这下瑞哥清清楚楚地听到声音了,他顺着声音而去,绕过照碑墙,终于确定声音是来自门口。 瑞哥吓坏了,在随竹院这些年,可从来没有人来敲过院门,他是想着去后面叫人的,但一想到自己是这院子里唯一的男人,于是大着胆子,颤颤巍巍地质问,“谁?谁在那里说话?” “瑞哥,是我,林逸,小侯爷来看你了!”敲了这么久的门,终于有了回应,林逸很是高兴,听说话声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林逸立刻判断出说话的是瑞哥,他激动地上去,“开门啊!” “骗人,我爹说了,等我看完了书,差人去告诉他,他才回来看我,我才看了一半,大胆贼人,朗朗乾坤,竟然敢到我们侯府来行骗,看我不报官将你抓拿归案!”瑞哥一下子来了精神,回想着方素问给他讲得故事里面对贼人时的说辞,冲着院门外便大声喊道。 林逸被瑞哥这几句还击地哑口无言,面露难色的看向林景荣,“小侯爷,你看……这可……” 瑞哥这番话,才让林景荣记起,三年前随口说过这般推诿的话,却看那赵孝博已经对门内的小孩产生了兴趣,碍于情面,林锦荣一提袍服前摆,迈步上台阶,冲着门大吼一声,“什么报官不报告,我是你爹,给我开门!” 门内的瑞哥一听这严厉地声音,“哇”得大叫了一声,“唉呀妈呀,爹爹来了!” 第26章 见面 第26章见面 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小家伙跑了起来,林景荣面色舒缓,以为瑞哥来开门了,可那脚步却越来越远,最后竟然听不到了。 “哈哈哈,景荣兄,里面住的是你儿子吗?竟把你这老子关在外面!”看着林景荣那一会儿靑一会儿紫的脸,赵孝博差点笑掉下巴,“哈哈,景荣兄啊,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哈哈……”可赵孝博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声来,要是这随竹院里住的是林景荣的儿子,那他见到的那个女人…… 赵孝博就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被挂上了一块石头,石头越来越重,最后坠得他浑身无力。 偏偏这个时候,随竹院的门打开了。 却见窈窕女子从院子迈步而出,她的身材纤瘦却匀称,一条彩带随便扎住了长发,鹅蛋脸,柳叶眉,肤白如凝脂,未施粉黛,腮上却泛着一抹红,瑞哥害怕的地跟在她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林景荣。 听到瑞哥惊呼林景荣来了,方素问只以为是跟昨天一样的恶作剧,嘱咐杂果跟珮妞继续做活,自己一个人出来,这开门一看竟然真的是林景荣,她是又惊又怕,连忙施礼,“妾身见过小侯爷,未曾迎接,求小侯爷恕罪!” 方素问是惊愕的,这林景荣也同样如此,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后,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子竟是那自打进门就被弃在随竹院的方素问。 三年的时间,曾经那个瘦弱较小的小女孩竟变得如此夺人魂魄,林景荣努力回想着,三年前方素问的样子,满目却只是现在的容貌。 “咳咳,景荣兄,这位是……”方素问一出来,赵孝博就确定这女子就是昨天自己透过门缝看到的美人,他原以为这会是林景荣的妻妾,但看林景荣对女人的陌生跟错愕,赵孝博心里又涌起了希望,这女人可能只是帮着赵孝博照顾孩子的! 被赵孝博这么一追问,林景荣更尴尬了,三年前,自己被逼娶方素问时,赵孝博正被皇上关于寝店里,这些年,每每与赵孝博接触,碍于男人情面,林景荣只是告诉他,自己娶了孙迎瑜,未曾提方素问半句。 这些年来,孙迎瑜主持中馈,出席各种贵妇圈,在不知底的人心里,孙迎瑜俨然就是自己的正妻,“这位是……” “贱妇地位卑微,不足挂齿,权当是寄居在这随竹院的陌生人!”方素问察觉到林景荣的为难,虽然不知赵孝博的身份,但看林景荣言语间对他有顾及,便朝他也俯身行礼,出声解释。 方素问这般回答,倒是让林景荣更为意外,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是啊,的确是陌生人!”简短感叹后,林景荣立刻换了一幅语气,“六皇子莅临随竹院,还不快快迎接!” 原来这个男人是六皇子,方素问抬眼看了一眼赵孝博,而后弯身做出迎接状,“六皇子请……” 被心怡的女子这般邀请,赵孝博竟忘记自己刚刚的揣测,阴沉扫光,迈步越过台阶,刚到照碑墙前,他就忍不住惊呼,“这,这竟是画上的!” 他透过门缝看到的池塘,竟然是画在照碑墙上的画,画技高超,宛如是真的将墙做出镂空,“这是你画的吗?啊……那边也有?”赵孝博激动地追问,还没等方素问回答,他就发现了更让惊讶的事,这看似是牢狱的围墙上竟然都画满了画,外面是黑黢黢的院墙,里面却别有一番洞天,黑黢黢地墙面被涂白,上面画上了或花或草或飞禽或走兽,远的山,近的水,竟被这满园的春色还要让人惬意。 “这都是你画的吗?”赵孝博看着这满墙壁的画,连连赞叹,这人得多聪慧,才能想到将这画画在墙壁上,本是一座枯燥的庭院,多了墙壁上的画,竟多了意境。 “庭院森森,围墙高耸,妾身闲来无事,便随手画了几幅,阳光倦怠,竟然没随雨水而去!”方素问不卑不亢地回答,这墙绘本就是人类绘画形式之一,自己不过是因要调制染布的颜色顺手调制了一些颜料,随手在墙上画了几笔,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林景荣听着她的话,心中一阵阵冷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思绪涌上心头,本想着让这女人在这随竹院里等死,却没想到还让她活出了乐子,这女人果然留不得啊。 他很随意地瞟过院墙,那浓淡相宜的水墨,控制自如地笔力,恰到好处的构图,无一不表露着绘画者的功底,想要达到这个水平,必然是经过了长期的磨练,没想到这女人竟有这种水平,林景荣心中连连感叹,却看赵孝博表现得太过激动。 林景荣于是一边指引他进里屋,一边压下声音吩咐道:“我与六皇子随处走走,有些口渴,速速去倒杯茶来!” 可赵孝博却压根不吃他这套,也就在他话音落下时,这赵孝博又嚷嚷道:“我不渴,景荣兄,你若累了,你先歇着,我对这随竹院着实好奇!”说着,他竟加紧几步站在了方素问面前,“劳烦,娘子带我转转这院子吧,这么高的院墙里,指定有别样的精致啊!” 方素问在院子里清净习惯了,猛地来了赵孝博这么个不知分寸的,她还真觉得不习惯,她连连后退,以躲闪靠上了的赵孝博。 瑞哥一看娘亲害怕的后退,连忙探出头来,“院墙高是修的高,我们这里没有精致的!” “瑞哥!” “瑞哥!” 方素问跟林景荣异口同声训斥,两个声音其实都不大,但就那么交叠在一起,竟有了出人意料地声响,吓得瑞哥连忙后退,搭理着脑袋,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林景荣厌恶地看着瑞哥,真是孺子不可教,过了三年,这孩子还是这般没有教养,真真跟他那霸道的娘亲一般,不可理喻。 方素问一看林景荣看瑞哥的眼神,便能猜想出,7;150838099433546他是如何揣度瑞哥的,对这渣男的愤怒突然溢了出来,瑞哥朝朝日日盼着他,盼来的不过是这份厌恶,这份等待还真不值钱,她后退到瑞哥身旁,轻轻抚摸瑞哥的小脑袋,便轻语道:“瑞哥,你先回书房去!” “方素问!”林景荣一听方素问,竟然忽略他让瑞哥回房,勃然大怒。 “小侯爷,妾身在!有什么要吩咐的,您就直接说,妾身虽然愚笨,但庆幸耳朵还算灵敏,您这般嘶吼,别伤了嗓子!” 第27章 赏锦 第27章赏锦 方素问的声音很柔和,却透着一股倔强,那迎视着林景荣的眼眸透露出不可退让的坚定,“小侯爷是想训斥瑞哥不懂礼数吗?都是臣妾管教不严,只想着教导瑞哥诚信为先,反倒忽略了尊贵礼仪,小侯爷要罚就罚我吧!” 7;150838099433546“你!”寥寥数语,竟然林景荣无言以对,顶撞了赵孝博是该责罚,却是因为自己未遵守承诺,林景荣脸上是火辣辣的,这是三年以来第一次见这女人,却又被教训了。 “啊呀,不过是个孩子,我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这孩子呢!”赵孝博虽然搞不懂林景荣跟方素问到底争论着什么,却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刚刚提出要在院子里转转引来的争论,看着美人因为自己受林景荣责骂,赵孝博赶紧出声,“竟然不方便,哪我就改日再来拜访!” “六皇子言重了,不过是陋宅辟院,只怕碍了六皇子的眼,方素问!还不快带皇子在这院里四处走走!”林景荣沉下心来,恢复冷静,他先是吩咐方素问陪赵孝博,而后转身作揖,“六皇子,臣教子无方,扰了您的雅兴,微臣心中有愧,特留下教导一番,暂不陪同,求恩准!” 赵孝博本就嫌林景荣碍事,他这话一出,赵孝博立刻答应,“景荣兄,请随意!”而后双手背于身后,阔步朝院墙方向走去。 林景荣斜瞥一眼方素问,却见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沉稳,心里不由地又添了几分怒火,转身呵斥瑞哥,“还不速回书房,让为父考验你一二!” 瑞哥是又惊又喜,他没料到自己才看了一半书,父亲竟然来亲自来点拨自己,从来不知道父爱为何的瑞哥,满心欢喜地跟着林景荣进了书房。 小肚鸡肠的渣男,竟然这般消费瑞哥的崇拜,真是该遭天打雷劈的,方素问心中狠狠地咒骂着,依依不舍地看着瑞哥跟着那渣男进了书房,她这才转身朝赵孝博走去。 “这是你画的吗?”赵孝博站在墙前,看着那一幅幅的山水画,见方素问过来,便转身问道。 方素问点头。 赵孝博又问,“你平日就住在这院子里?” 方素问又只是点点头。 情人眼里出西施,若是旁人只用点头来回答自己,赵孝博早就不高兴了,但此时的他,怎么看方素问都觉得完美,就这样静静地围着院子走一圈,赵孝博也是心花怒放,“这是些什么?”赵孝博绕过一道长长的布帘,在布帘后发现了几个圆形的铺满绿色叶子的大匾,叶子下面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不禁诧异道。 看着赵孝博那一脸好奇的样子,方素问连连感叹,果然是身娇肉贵的天之骄子,就连这蚕蛹也不认识,她朝前一步站在赵孝博身旁,拿起新鲜的桑叶放在蚕簸里,轻声回答,“六皇子,这些是蚕,用来纺丝织布用的!” “原来是蚕啊,我在古书上有读过,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赵孝博为表现自己的才学,摇头晃脑地背书,他满怀希望地看向方素问,还指望着从佳人嘴里听到赞扬的话,可方素问却只顾得喂蚕压根没多看他一眼,这让赵孝博颇感失落,“那个,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吧!去那瞧瞧!” 听到这话,方素问连忙将桑叶放下,她有心阻拦赵孝博,可还没等她有行动,人早已经大步迈向后院走去,方素问心头一紧,被发现自己织布是早晚的事,但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被人发现,哎,方素问长叹一口气,横竖早晚都会被人知道,倒不如现在就被发现,若是这赵孝博喜欢,那渣男肯定也不会说什么,日后若真因这织布、织锦出了问题,也算是有了靠山。 想到这,方素问便连忙跟了上去,还没等她跟上赵孝博,就听赵孝博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啊!” 杂果跟珮妞正忙得聚精会神,突然出现的男子吓得两人惊叫连连,只当是随竹院里进了贼,一个随手抄起板凳,一个顺手拿起柳条,就要朝着赵孝博动粗。 “怎么回事!”赵孝博被这张牙舞爪地两个人吓得连连后退。 “杂果、珮妞,休得无礼,这位是六皇子!”一看两人这番架势,方素问连忙加快脚步上前,一把夺下杂果手里的板凳,连忙跪地认罪,“下人们不懂规矩,惊了六皇子,还望六皇子降罪!” “哎呀,怎么说着就下跪了呢,起来,起来!”赵孝博哪里舍得怪罪方素问,快步上前,双手搀扶起来,眼眸更是落在方素问身上久久不愿离去,方素问双颊一红,连忙退步,摆脱了赵孝博的拉扯,“六皇子不是要看后院嘛,这里便是后院!” “额……”赵孝博一看方素问害羞,更是欢喜,他的眸光从方素问身上向四周移去,却见一巨型机器立于后院之中,还有似画卷一般的丝质品从机器下面流出,赵孝博上前轻轻抚摸那如少女肌肤般柔顺地布面,那美轮美奂的图案,就好似是画上去的一般,“天啊,不会就是用这机子织出来的吧?” 赵孝博一而再再而三的亲近,让方素问感觉很不舒服,她朝杂果递了个眼色,杂果深吸一口气,站到了赵孝博身后,介绍道:“六皇子,这叫织锦,是用这织锦机织出来的!” “织锦?倒是听广储司的人说起过,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了!”赵孝博看着锦上的图案,连连称赞,“快,快跟我说说,这到底要怎么做,过几日便是我母后的生日,我正想着送什么礼物呢!”赵孝博高兴地像个孩子,手一遍又一遍地摸过锦,“算了算了,看这工艺相当麻烦,没个三五月的也做不出来,就把这机子上的给我卸下来!” 啥?杂果跟珮妞面面相窥,奶奶坐在机子前一动不动,一天才能织不到两寸锦,这两个月来,好不容易把锦织出了寸数,竟然就这么拿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杂果用力地握紧拳头,哪是什么皇子,分明就是强盗,这织锦可是奶奶的心血,哪能说拿走就拿走啊,杂果为难的看向方素问。 方素问便走上前,“六皇子这是想将这织锦献给贵妃娘娘吗?这个图案太过单一,配不上贵妃的尊贵,要是六皇子不着急,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必定献上可大放异彩的富贵锦!” 方素问这番话,让赵孝博大喜,又用稀奇锦缎拿,还能在见到美人,一举两得,他自然乐意地很,但赵孝博眼眸再次扫过机器,看到那一缕一缕染好色的纬线,又不禁担心起来,“这织锦做工复杂,你果真可以吗?” 杂果本就因赵孝博要拿走锦的事耿耿于怀,听到他这声嘀咕,心中暗骂一声假好心,开口说道:“别小看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可是很厉害的,画图、染线,可不是那深宅厚院的奶奶们能比的!” 赵孝博中意方素问,就是因为认定方素问身上与那些娇娇女们不一样的特质,听杂果这么一说,他自然高兴,那是,我相中的女子,自然不是平凡之物,只是……等一下,赵孝博突然察觉到杂果对方素问的称号,竟然称呼她是奶奶。 “你喊她奶奶?可,可她……”赵孝博就感觉一个霹雷响彻在自己头顶,方素问周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嫁人的样子,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没有及笄,更没有梳妇人的发髻,不,不可能,因为惊愕,赵孝博连连后退,“你怎么可能是林景荣的……” 第28章 得知 第28章得知 “秉六皇子,臣妾三年前嫁进侯府,因生性愚昧,闯下大祸,故在大婚当日就被夫君赶进这随竹院,因未及笄,故这三年来,鲜少以妇人之态出现,还望六皇子不要怪罪!”方素问看着赵孝博在知道自己跟林景荣的关系后,就跟丢了魂似得,心想应该是这些年自己从未以正妻身份出现,被误解了什么。 “三年前?不,不可能,三年前景荣兄娶的是孙家女!”赵孝博回想自己这些年的所闻连连摇头,就跟得了癔症一般,杂果看他一脸不相信地样子,轻蔑道:“六皇子,这您就不知道了,那孙家女不过是平妻,我家奶奶才是小侯爷明媒正娶的正妻!” “正妻!不!怎么可能!”赵孝博大吼一声,就跟中了邪一样,直接朝前院冲去。 却说这林景荣,正在书房里检查瑞哥的学习,他是带着怒气去的,但几道题下来,瑞哥不但对答如流,甚至还能对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林景荣拿着他书写的经义题目,连连感叹,没想到方素问竟能将瑞哥教导的这般有出息,回想自己六岁的时候,也才不过只读了《诗经》,这小家伙不但能经得起经义、墨义的提问,甚至还能口头对上策问,如此以来,他的气就彻底消了。 当听瑞哥说,这些年方素问一直教导他为人低调,踏实做人,成才立学一定要靠自己,切不可抱有依附本家的祸心时,林景荣不禁思忖,莫不是自己对方素问的猜想又失误了,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指望着自己能高看他一眼。 回想刚刚在庭院里,当着六皇子的面,那女人竟然一点不给自己留情面,若是真想自己猜想的那般,这方素问是为了三年后与禄亲王里应外合,那这女人断不可冒险与自己直面冲突啊。 林景荣正想多问瑞哥关于方素问这些年在院子里的事,却听门外一阵大声喧哗,紧接着就见赵孝博如窜鼠一般朝院门奔去,他双手抱头,表情痛苦。 “为父改日再来考你!”林景荣丢下这句,一甩袍服前摆,紧追赵孝博而去,他前脚刚迈出院门,身后就传来“嘭”得一声响,狂奔的步子猝然停下,林景荣有些木讷地转过身,方素问已经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院门,他鼻头突然一酸,一股羞辱涌上心头,心想,自己还在这端着架子,摆着谱,这女人却压根不把自己当回事。 短暂感叹后,林景荣却也只能继续追随赵孝博而去。 方素问一关上院门,却见瑞哥失神地看着院门方向,连忙跑去书房,她一把抱住瑞哥,上上下下打量着,拉起衣服检查着瑞哥身上的每一寸,直到确定孩子没有受伤后,她才长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道:“你爹爹可又有训斥你?” “哎呀,娘,爹爹又不是大老虎,没那么恐怖啦!”瑞哥一听方素问这般紧张,连忙从方素问怀里挣扎出来,“爹爹给我出的题目,我7;150838099433546全部答对了,爹爹表扬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训斥我呢!” 小家伙把头一扬,得意地很,“爹爹还说了,过几日还会在来看我的!” “是吗?”方素问假意欢喜,心底却想,这个林景荣怕是又给瑞哥许了个没有影的大烙饼,但看瑞哥这般高兴,方素问也指定跟着一起欢呼,“瑞哥定要更加用功,方不负你父亲的期望!” “嗯!”瑞哥紧紧握了握拳头,“娘,你放心,孩儿肯定加倍用功,将来跟爹爹一样中了状元,指定不会让娘这么辛苦,到时候,我把娘接出去,住大房子,不住这随竹院!” “听听,听听,咱们瑞哥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志气!”杂果关院门回来,听瑞哥发誓,笑着说道。 “杂果,你别笑,将来我也给你准备一个大房间,给你跟珮妞一人准备一张雕花大床,这样你们再也不用担心半夜反身掉下去了!”瑞哥是越想越兴奋,小脸红扑扑的。 瑞哥的这番畅想,倒是提醒了方素问,她起身拉起瑞哥的手,边往正屋里走,边跟杂果说话,“你跟珮妞睡木箱也快三年了,以前手头紧,这几年咱们也算存下钱了,等庄坞回来,跟他说声,让他给留意一下,终归睡木箱不是个事,趁着手头宽裕,给你们打两张床!”一听方素问的安排,珮妞跟杂果连连表示她们睡木箱也挺舒服的,“床的事,你们就不要掺和了,一切按我说的做,瑞哥也大了,不能再跟我睡一起了,这得让庄坞给留意一下,有那合适的,就一次性置办全了,还有那宣纸,也得麻烦庄坞多给置办一些,瑞哥习字要用,我画图样也得用!杂果,这事就麻烦你帮忙转告庄坞了!” “奶奶您别这么说,当下人的不就是给奶奶分忧解难嘛,也就是跟着奶奶您把我们当人看,这换做其他院子,哪个奴才不都跟狗一样啊!”杂果紧走几步,给方素问挑开布帘,待方素问跟瑞哥一起迈步进去后,她也紧跟着进去,“奶奶您放心好了,等庄大哥回来,指定把事情办的圆圆满满!” “庄坞帮了咱们不少,我就寻思着要怎么谢谢人家,杂果,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感谢人家!”方素问长叹一口气,出声道,珮妞正好端来了热茶,听方素问这么说,把热茶放在桌上,调侃道,“奶奶,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杂果姐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光是那布鞋就做了十几双,这才春天,连冬天的都给庄大哥做好了!” 杂果羞了个大红脸,上前轻轻拧了一把珮妞的胳膊,“你这蹄子,就你嘴快,不过是帮着做几双鞋,奶奶都说了,咱们得知道感恩,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是个味道了!” “瞧瞧,瞧瞧,奶奶,我可没说什么,瞧把她急得!”珮妞调侃,转身便与杂果嬉闹在一起。 瑞哥见两人打闹,果断地加入战局,一时间整个随竹院里欢笑声一片,方素问看着三人闹腾在一起,不禁回想起刚刚林景荣跟那赵孝博突然的到访,她能观察地出,若没有赵孝博,林景荣才不会来这随竹院的,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随竹院,连南平侯府的人都不屑接触,这堂堂大靖朝的六皇子,怎么会这般有兴趣呢。 第29章 心病 第29章心病 其实,不止方素问在琢磨六皇子的事,林景荣也同样如此。 他实在想不出,赵孝博为什么会对随竹院有那么大的兴趣,更搞不懂,赵孝博又怎么突然间跟发了疯似的离开了随竹院。 难道这院子,真跟传言中的那样,有鬼? 可这方素问在里面住了三年,不也好好的。 林景荣命林逸亲自跟随,送赵孝博回了宫,待林逸从宫里回来时,带回了关于贵亲王的消息,正如昨日商议的,贵亲王与禄亲王经过无数个回合的来来往往,最终把朝学这个烫手山芋踢到了禄亲王的手里。 “听说,皇上给碌王爷下了圣旨,要整治朝学风气,福、寿两位王爷的幕僚,可得恨死碌王爷了!”林逸立在林景荣书案右侧,将他听来的消息说给林景荣听。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世间福祸总没有定数,一切还未尘埃落定,说什么都太早!”林景荣轻轻抚了抚额头,随口说道,说完这话,他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他随口说的这话,竟是在随竹院里瑞哥说的。 一时间,林景荣心里五味杂陈,“禄亲王主持了朝学,方家那边可有消息?” “回小侯爷,方家已经迫不及待地往碌王府里送人了,是方家大房的嫡女,按辈分还得管随竹院的那位喊姑姑!”林逸自始至终不敢直接称呼方素问为“奶奶”,全面却又谨慎地汇报打听来的情况。 嫡孙女?那北宁静侯年纪也不过五十,长房嫡女算起来最大也不过刚及笄,禄亲王可是快四十了,方家还真是下血本啊,不光下血本,还这么毫无顾及地表明自己的身份,看来,早就把方素问这颗棋子忘得干干净净了。 他本来还担心,若自己把方素问直接休了,会引起方家的警惕,可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没打算继续隐藏自己,方素问啊,方素问,我给了你三年的时间,现如今时间到了,也到了你离开的时候了。 林景7;150838099433546荣终于拿定了主意。 这让他如卸下了磨碾一般轻松,手指俏皮地在书案上一次弹过,“这路上,六皇子的情绪可有安稳,他可曾说起在那随竹院遭遇了什么?” “那个……”听到林景荣的问题,林逸可为难了,他耷拉着脑袋纠结着,心想着就怕爷你问这个问题,你咋还真得问了呢。 “怎么?很为难?”林景荣一看林逸跟得了病的鸭子,眉峰一皱,厉声追问,“说!” “是爷,那个,六皇子这一路上跟丢了魂一样,倒是说起过随竹院,却……” “却什么却,直接说!”林景荣急了。 林逸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六皇子一路上,问得全是随竹院里那位的事!” 询问方素问的事?林景荣自是诧异,自己都不想多看方素问几眼,赵孝博怎么会这么关心方素问,他脑中突然记起,赵孝博昨日问他关于娶妻的问题,又浮现出赵孝博在随竹院里表现地热情,难道…… 那个念头一冒出,林景荣便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就跟那要发怒地老虎一般,怒视着跪在地上的林逸,一字一顿道:“说,六皇子都问了什么?”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这还是林逸第一次见自己主子这般生气,他差点吓得尿出来,“回爷,六皇子问了那位的年纪,喜好,跟爷的关系,还有这些年,爷可曾在随竹院夜宿过……” 林逸也不傻,同为男人,他自然能知道赵孝博问得这么仔细是为了什么,这可是赤裸裸地挑衅啊,看着林景荣那又惊又恼的脸,林逸是一句话不敢说啊。 林景荣双臂支在书案上,用力握成拳头,他可是打算休了那方素问的,可赵孝博素来不喜按常规套路出牌,就怕这方素问前被休出府,后脚就被赵孝博接了去,不管最后两人会不会有结果,对贵亲王,对林贵妃,对南平侯府都是不利的。 难道这方素问还休不得?林景荣脑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更让他不能理解的,这方素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赵孝博什么时候见的她,这女人到底哪里有过人之处,竟把赵孝博给迷住了。 看上去很美好的“朝学”事务被禄亲王接管了去,而这些年一直不济的贵亲王依旧深入浅出,除了每天的早朝外,其余时间都呆在王府里。 禄亲王跟贵亲王是两个唯一在京的成年孩子,一个蒸蒸日上,一个郁郁寡欢,两人悬殊如此之大,皇上心里自然不能好受,面上他一幅不管不问地,却也看在眼里,既然是禄亲王负责朝学,皇上也不便再给贵亲王安排要职,但为了平衡两人的势力,便高升了林景荣的官职,直接从三品中书令进为二品尚书令。 因林景荣还没有正式的爵位,虽有官职,平日里只是在内阁里负责管理档案和文书,倒是皇上特意下了旨,他须负责全国各地突发事件的巡视,简单说吧,就是一长期的钦差,表面看上去无所事事,却是最肥、最有权利的职务。 这种调动震惊朝野,因皇上还是王爷时,曾任此职,故,自皇上登基后,此职一直空置。表面看来,还是禄亲王占了上风,但是,但凡有点远见的,都能看出皇上这是故意偏着贵亲王呢。原本攀附禄亲王的墙头草们又转身投靠,皇上倒也料想到朝风如此,当下便准了他三天的假,不用早朝,美其名曰蓄势待发,其实只是不想林景荣早朝时被同僚纠缠。 休假的最后一天,林景荣特意去贵亲王府那小坐了一下,正好贵亲王妃严如意进宫探望林贵妃回来,便自然而然地说起了赵孝博。 一听说,赵孝博整日闷闷不乐、心绪不宁,宫里的御医都问诊过,却查不出任何症状,心疼弟弟的赵远连忙拉着林景荣想法子。 林景荣听严如意描述的样子,便猜出赵孝博这是得了典型的相思病,哎,这病他倒是有药,可他却不能拿出来,总不能把那方素问送进宫吧。 赵远心急如焚,林景荣却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只得表示,让赵远放心,他肯定能在林贵妃生日宴之前,找到医好赵孝博的法子,然后便匆匆忙忙回了府。 进了府,下了轿,林景荣这才刚进书房,孙迎瑜房里的莲花就来传话说,今儿林贵妃特意让人送了些冰仁糯米糕,老夫人特意让人送了些过来,问林景荣要不要吃。 林景荣刚刚在贵亲王那,吃了从宫里带的冰仁糯米糕,心道是应该是同一份,便让林逸辞了莲花,继续在书房里看书,这思绪却不听使唤的,又想到了六皇子的事。 赵孝博现在还只是把事儿压在心里,若是自我排解掉还好,就怕他会钻牛角尖把事情闹大,被敌人拿去了把柄,花了三年才扭转的局势,势必毁于一旦。 这世间,最难理清的事,就是这“情”事,更何况还是赵孝博那种性子,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如何不动声息地处理这件事呢。 林景荣是越想越心烦,最后,他把书本往桌上一放,“出去走走!” 第30章 杀心起 第30章杀心起 林逸跟在林景荣身旁,主仆两人悠然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前院跟后院的分解口,林景荣停步环视,而后边摇头,边苦涩地笑了起来,遥想那日赵孝博不用人指引便直奔随竹院,原来早就是打定主意了的,哎,自己当时却还还只当是赵孝博贪玩。 “爷,你是在为六皇子的事烦恼吗?”林逸见林景荣在分叉路口双眼无神地看向前面,便小心翼翼地说话。 却听,林景荣长叹一声,“是啊,林逸,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爷,你这么问可折煞小的了,小的……”林逸不假思索地回答,跟在林景荣身边日子久了,自然能摸索出一些回话的窍门,林逸一边回话,一边观察着林景荣7;150838099433546的脸色,却见林景荣眉头一皱,似乎要发怒,便知道自己刚刚敷衍的话触了林景荣的眉头,连忙改口:“六皇子这是烦了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强求不得!” “这还用你废话!”林景荣对林逸的回答并不满意,“我问的是具体的法子!” 林逸耷拉着脑袋,其实他在知道赵孝博对随竹院的那位感兴趣后,就揣摩着林景荣的心思想了个主意:直接让方素问消失便万事大吉了。 林逸从小就跟着林景荣,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的法子,小侯爷自然也能想到,现在林景荣故意问自己不过是想通过自己的口,把那个残忍的方法说出来吧。 林逸心道是,小侯爷终究不是个心狠的,那方素问虽然是方家嫁进来羞辱侯府的,但她本身也是可可怜人,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瑞哥拉扯大,还培养的知书达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百般纠结后,林逸最终选择不言不语。 “平日里油腔滑调,现在需要你说话了,倒装起了哑巴!”林景荣长叹一声,面无表情地训斥道,“也罢,也罢,这是本就与你无关!”言毕,移动步子,前行,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碎玉院,远远地便听到小孩子们嬉闹的声响,暗道是应该是都聚在一起吃那贵妃娘娘赏赐的冰仁糯米糕吧。 他心中突然冒火,竟恨不得立刻来一口压压火,也就没有多想,直接迈步进了碎玉院。 孙迎瑜院里,翠姨娘、梅姨娘、何姨娘都带着孩子在屋里,翠姨娘是方柔以前的丫鬟,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肚子里还带着一个,何姨娘则是孙迎瑜的陪嫁丫头,孙迎瑜有孕后,给林景荣做了妾,后来生了个儿子,便顺其自然抬了姨娘。现如今也怀有身孕。 梅姨娘,是一五品京官的庶女,在嫁林景荣之前有过婚约,却因家族里有姐妹名声受损跟着受了牵连,惨被退婚,当年方柔强嫁林景荣,为了赌气,林景荣便一并求娶了她。梅姨娘深知自己处境,整日里低调的很,可能是老天怜惜她,林景荣只在她房里留宿过一次便怀上了身子,十月临盆,更是诞下麟儿。好在她的性子跟她的姿色一样平庸,无论是方柔当家还是孙迎瑜当家,却也没受什么为难,反倒是因为年长,在这后院里,除了孙迎瑜,她是最有话语权的。 见林景荣进来,小孩子们一起围了上来,爹爹的叫个不停,林景荣叫林逸拿出搜集来的小玩意,分给这些小家伙们,小孩子们一看有玩耍的,惊叫着松开林景荣,把林逸围了个严严实实。 “好这些白眼狼啊,刚刚还围着我亲热的很,一听有玩耍的了,个个都不搭理我了!”林景荣看着孩子们,苦笑不得。 孙迎瑜上前替林景荣解下披风,笑道:“男孩子嘛,现在又是那好玩的时候,你还跟他们生气啊!”把披风递给身后的丫鬟们,而后道,“刚刚让莲花去问你,你不是说不过来了嘛,我们都把冰仁糯米糕吃完了,小侯爷你这个时候过来,也就只能看看盘底了!” 林景荣道:“这倒无碍,在贵亲王府里吃过了!”他抬头,见三个姨娘过来请安,抬手示意她们免了,“翠姨娘跟何姨娘都有着身子,以后这些礼啊,该免的都免了吧!”他依次扫过翠姨娘跟何姨娘,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前面那已经拿到小玩意玩闹在一起地六个儿子身上。 没错,是六个,而且全是儿子。 翠姨娘名下的翔哥跟飞哥,梅姨娘名下的玉哥,何姨娘生了敏哥,孙迎瑜三年前怀孕,一举生下了双生子驰哥跟骋哥。 算上那养在方素问身边的瑞哥,还未到而立之年的林景荣就有了七个儿子。这等子嗣兴旺,放眼整个大靖朝,都是让人赞叹的大事啊。瞅着自己这大堆儿子,林景荣反倒越发想有个女儿了,别人家的姨娘恨不得生男孩,母凭子贵,有个好地位,可林景荣的这堆姨娘们,钻着脑袋想生闺女。 谁都想得明白,现在在林景荣眼里可不是带把的吃香,谁能生下独一份谁才受宠。 一看林景荣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孩子们,翠姨娘便轻轻咳嗽了一下,“说来也奇怪了,本想着不是头一胎了,会舒服些,还是没逃过呕吐这一关啊,你说呕吐的那般严重,竟然还想吃点辣口,昨儿后厨的婆娘们把剩下的菜回锅做了道辣鸡汤,竟然我闻着味了,一口气吃了个底朝天,被那几个蹄子笑话了半天!” 在坐的几位一听这话,都明白何姨娘故意说自己喜欢吃辣,是在暗示自己这胎怀的是女孩。 孙迎瑜拿帕子沾沾嘴角,冷笑道:“你若是想吃辣的,尽管跟后厨说,让他们做便是,怎么说也是小侯爷的姨娘,犯得着抢下人的吃食嘛,说出去,还不丢了咱们南平侯府的脸面!” “就是啊,姐姐,咱们吃好吃坏不是关键,但这肚子的却禁不起折腾,谁知道那剩汤剩饭里都有什么,凡事都得小心!”何姨娘凡事都依靠着孙迎瑜,这个时候自然也得顺着孙迎瑜说话,她拿手帕擦擦嘴角,“说起这注意来,我倒是还真有发现,姐姐们看,看我比起以前来有没有变化?” 众人纷纷摇头,何姨娘又用殷切地眸光看向林景荣,“小侯爷,您看呢?” 林景荣正端着茶盏在抿茶,听何姨娘跟自己说话,抬头随便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好似,皮肤比起先前白嫩了些!” 何姨娘大喜,“可不是嘛,小侯爷您发现了,我就奇怪了,自打有了身子,我连胭脂水粉都不用了,这脸蛋反比先前顺滑了许多,看这孩子,还未出生,就给我送这么大的礼,恨不得立刻让她出来,见见这花花世界啊!”何姨娘说着,就用手轻轻摸了摸肚子。 屋里的众人一个个又眼眸瞪圆,谁都能听出,这何姨娘也在说自己肚子里怀得是女孩。 孙迎瑜训斥道,“这才几个月,没事不要乱摸,本就不稳,摸出了事端,遭罪的还是你!” 何姨娘凡事都靠孙迎瑜照拂,被这么一训斥,当即就老老实实起来,林景荣便想开口说几句,梅姨娘生的玉哥匆匆跑了进来,大叫了一声:“爹,爹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第31章 训斥 第31章训斥 原来是飞哥跟敏哥为抢一个陀螺打起来了,翔哥跟飞哥一奶同胞,自然出手帮飞哥。 翔哥已经七岁,在这群孩子里最大,他一出手,敏哥自然吃亏,连忙向双生子驰哥跟骋哥求救,驰哥跟骋哥仗着自己的娘是孙迎瑜,便摆出主子的架势来熏人,翔哥哪里吃他们这一套,便把这两人也揍了,瞬时间,五个人就扭打成了一团。 五个小孩被林景荣提溜到了客厅,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都清楚自己这是闯了祸,低着头,一个个变成了小哑巴。 “谁先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林景荣阴着脸,看着这几个小脑袋。 孙迎瑜一看孩子们冷了场,便说道:“这孩子打打闹闹都是难免的事,小侯爷何必这么生气呢!牙齿还有碰到嘴唇的时候,更何况他们都在这贪玩的时候!都起来,都起来吧!” 驰哥、骋哥听孙迎瑜说这话,立刻恢复了神奇,抬起头,就要站起来,但林景荣一个眼神射来,这两个小家伙立刻又蔫了,耷拉下脑袋,没了精神。 “好,你们都不说是不?玉哥,你说说,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见闯了祸的不说话,林景荣便转脸看向唯一的目击者玉哥,抬手示意玉哥说话。 玉哥只比翔哥小两个月,同样七岁的他跟梅姨娘住在边角的晚风阁里,素日里是个低调的,但自打前几天生日,林景荣亲自来给他过后,玉哥的性子就有些转变了,同样都是爹爹的孩子,凭什么驰哥、骋哥吃的用的就比他好很多,翻来覆去考虑过,玉哥决定要把属于他的那份拿回来。 听到父亲让他转述事情发生的经过,玉哥动了一下脑子,没有直接开口说兄弟们打架的事,上前一步,先跪下了,“兄长与弟弟发生争吵,孩儿有心劝说,却无力阻止,还望爹爹责罚!” 玉哥的反应,让林景荣颇感欣慰,这面色便不由地缓和了几分,“是他们自己不知分寸,不关你的事!起来吧!”待那玉哥站起来,林景荣便直视着跪在正前方的翔哥,“翔哥,你们兄弟中,你是最年长的,竟与弟弟们扭打在一起,成何体统!玉哥虽比你年幼,却已懂得手足情深,你着实让爹爹心寒啊!” “哼,林开玉他就是个胆小鬼,别人辱骂他娘亲他能忍着,我林开翔做不到!爹爹,你要打要骂7;150838099433546随你,士可杀不可辱!”翔哥把脖子一梗,一脸英雄就义前的模样。 “就是,爹爹,若不是敏哥骂我娘是下贱胚子,那陀螺我让给他便是,敢骂我娘,他娘又高贵到哪去!”见哥哥把头一扬,飞哥也有样学样的仰着头。 “胡说,你胡说!”一听翔、飞小哥俩开始告状,敏哥也急了,“若不是你们俩说我娘是偷摸爬上爹爹床的贱人,我能还嘴!” 几个孩子只顾得自己过嘴瘾,却没看到林景荣的脸是越来越难看,“啪”得一声,他重重拍在桌子上,“都给我住嘴!” 他颤动着手,指着站在两次的翠姨娘跟何姨娘,“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教导出来的好孩子啊!”他有心处罚,却碍着两人都怀有身孕,强行忍着。 孙迎瑜连忙上前,“小侯爷,您就别生气了,两位姨娘现在怀有身孕,教导孩子上,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府里人多嘴杂,孩子叛逆了些,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学了去,孩子小,难免说出些杂七杂八的!” “人多嘴杂?孩子小,哼,玉哥怎么没听了那些去!你们这些当娘的,平日里,指不定乱教导写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此下去还得了!我看,你们要是教导不了,我就另觅可教导的!”林景荣冷冷说道。 翠姨娘一听林景荣这话,知道在夫君眼里自己是个无能的,又听林景荣提到了玉哥,暗道骂了句小兔崽子,平日里兄弟们之间打闹没见你告状,今儿小侯爷一来,倒是腿脚利索了,所有人都受了牵连,你倒挨表扬了,好你个梅艳芳啊,看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在背后,教导儿子玩阴招。 翠姨娘想着,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妾身出身的确下贱,却也言传身教尽心教导着翔哥跟飞哥!若是因平日里说话是耿直了些,就得跟那些面上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一较高低,妾身不服!” “言传身教?你就教导了孩子咒骂人的污言秽语!”林景荣冷笑,“还有,我几时说过要你与她们一较高低,只是让你在教导翔哥跟飞哥上用点心!”林景荣在朝堂上驰骋纵横,可拿后院的这些女人是真真的没有半点办法,“还有你们,平日里别净惯着这些孩子,慈母多败儿,你看看,这些孩子都被你们宠成什么样了,下个月,就是贵妃娘娘的生日,娘娘特意嘱咐,要我带你们六个进宫瞧瞧,就这般模样,去了净丢人!我告诉你们六个,给我把三字背熟,否则的话,谁也别想着进宫!” 孙迎瑜本一脸体贴地站在一旁,正给林景荣倒茶呢,突然提到林景荣说起林贵妃的生日要带孩子们去,不禁大喜,但细细一琢磨林景荣提的条件,却不禁皱紧了眉头,翔哥、瑞哥、飞哥年纪都大一点,这三字经对他们自然是小菜一碟,可自己那两儿子过完生日才三岁,何姨娘身下的敏哥年纪更小,这说话还说不利索,莫说背三字经难如登天啊! “小侯爷,这对驰哥、骋哥还有敏哥会不会太难?”孙迎瑜知道,这林景荣定下的事就是板上的钉,若真完不成,他是绝对不会开恩带孩子们去的,到头来,翔哥、飞哥去了,自己身下的两个没去,那翠姨娘还不骑在自己头上。 “难什么难,我这么大的时候,《了凡四训》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不过了了三字经,你竟来求情!”林景荣训斥,却又一想着千字文对翔哥、玉哥来说,太没有难度,便改口道,“罢了,罢了,也不背三字经了,这仨儿小的去学弟子规,翔哥、玉哥还有飞哥去学《了凡四训》,若背不出,莫说进宫,日后连府门也不要出了!”众儿一听林景荣的话,纷纷趴地大哭不止,那驰哥更是撒娇地上前,抱着林景荣的腿大喊着太难太难。 “小侯爷,这说着说着,咋变得更难了!”看孩子跪在地上,孙迎瑜是着实心头,她弯下身子想扶起孩子,却听林景荣冷冷地说道,“难,不过是弟子规就觉得难,那随竹院里的瑞哥,现如今连经义、策问都能对答如流了,你们还在叫嚣着弟子规太难!” 孙迎瑜一怔,随竹院?这些年,孙迎瑜也就在刚嫁进来时还格外留意着那边,后来她怀孕了,出了月子又为主持中馈的事忙碌,那边一向风平浪静,林景荣也从来不管不问的,她便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今天夫君却突然重新提起,孙迎瑜瞬间就打翻了醋坛子,“我说今儿火气这么旺,原来是去随竹院瞧了聪慧伶丽的了,哎,算算也过去三年了,那位也及笄了,是不是该考虑把人接回来圆房了!” “你……”林景荣就感觉这话重逾千斤,倒不是因为这话有多直白、恶毒,而仅仅是因为这话是从孙迎瑜嘴里说出,那个在新婚期还处处为方素问考虑的女子竟然变得这般跋扈,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似水,林景荣竟从她身上看到了方柔那个恶妇的嘴脸。 心寒,让林景荣的怒火慢慢消失,他失望地摇着头,“迎瑜,平日里你主持中馈,我念你辛苦,在教导孩子上,我未曾要求过你半句,刚刚我还不明白,咱们的孩子怎么变得这么蛮横,我想,现在我总算找到根源了!” 第32章 发火 第32章发火 孙迎瑜僵愣在原地,她迎接着林景荣的眼眸,那双眼睛里透着寒气,更是看不到一丁点色彩,她的后背一阵阵发凉,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林景荣的底线,却依旧嘴硬道:“小侯爷这是要把教子无方的罪名口在我头上嘛?可是侯爷你莫忘记,你是他们的父亲,小侯爷自幼熟读三字经,养不教,父之过,这话,应该是知道的吧!” 林景荣只觉心里寒意满满,他深吸一口气,“好一个教子无方,你别忘记,这话还有后面一句,叫做子不学,非所宜,看来,我得好好父亲我这父亲的责任,就得让他们知道学习的好处,都给我听着,从今儿起,每人每天千字文给我抄五遍,熟记一则论语,每日到我书房给我交一篇杂记,完不成不准吃饭,写不好给我重新!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聚会也不用给我参加了,学,给我往死里学!” 他越说越激动,情动时刻,他突然抬起胳膊,却不小心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杯子应声落地,滚热的茶水却溅了他一身。 正午时刻,林景荣穿得薄,那滚烫的茶渍隔着薄衫溅近皮肤,他倒吸一口气,狠狠地抿着嘴唇,孙迎瑜身后的莲花见状连忙上前,拿出帕子要给林景荣擦拭,却听孙迎瑜痛骂道:“每次靠前的这么积极,怎么滴,也想踩着我往上爬是不!” 要是这莲花没这心倒还好,偏偏这丫鬟也是个爱慕林景荣的,被孙迎瑜这般痛骂,脸当即通红,紧接着就哭出声。 “不可理喻!”林景荣撂下这话,一甩袍服,挑帘而去,他这一走,刚刚还鬼哭狼嚎的女人还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半晌后,刚刚还缩着脑袋的何姨娘立刻来了精神,她先是把自己儿子拉起了,紧接着就站到孙迎瑜身旁,叫嚷道:“哎呀,奶奶,爷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姐姐啊,你万不该跟爷置气啊!” 刚刚还梗着脖子装硬气的翠姨娘也吓得脸上没了血色,谁都知道林景荣说得出做的到,直嚷嚷了,这下孩子们可遭罪了。 梅姨娘一如既往的冷静,将玉哥拉到角落里,低声言语着什么。 “人走就走了,自己将那贱人扔了随竹院,现如今倒是装起爱贤佳士了!”孙迎瑜气急,扭身就坐在了刚刚林景荣坐过的凳子上,看这几个形态不一的姨娘更加心烦,便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 “哎呀,奶奶,你快想想办法啊,两岁的孩子笔都拿不稳,还要抄五遍千字文,还得写杂记,这不是要了孩子的命嘛!”何姨娘抱着敏哥就大哭起来。 翠姨娘不识字,本来想着自己两儿子大了写起来应该很轻松,见何姨娘哭做一团,自己那两儿子也低头抽泣着,瞬间感觉出了事,“哎呀,五遍啊,那可怎么整了!” “我不要写啊!”驰哥跟骋哥也哭着扑进孙迎瑜的话里,屋子里瞬时间跟炸了锅,在一片混乱里,却听梅姨娘轻轻柔柔地声音响起,“妹妹们,我看咱们也别打扰奶奶了,还是快点回去,趁着时间还早,让孩子们能写多少是多少,留个顺从、知悔改的好名也比直接把机会送给随竹院的那位强!” 她说着就朝孙迎瑜微微福礼,“奶奶先歇着,妾身先回了!”起身后,拉着玉哥,迈着莲步,便轻飘飘地退出了屋子。 翠姨娘跟何姨娘一听这话,顿觉的有理,便也拉起自己的孩子,朝孙迎瑜福礼后,匆匆离去,这俩人都不是几个字,自身教导孩子费事,又不敢麻烦梅姨娘跟孙迎瑜,竟然在回去的路上休战,商讨起,去二房找卫氏给指点一下。 刚刚还热闹喧腾的屋子,就跟被风吹过一般,瞬时间安静了下来,孙迎瑜心里空落落的,不由地后悔起来,自己也是被醋意蒙了心,竟然顶撞了林景荣,她突然害怕起来,害怕林景荣直接去了随竹院,方素问头上还顶着正妻的名号,林景荣若是有心宠爱,那这侯府了岂还会有她的落脚之地。 孙迎瑜越想越害怕,她猛地起身,想着就要去找孙氏,人迈步出了院门,却又退了回来,过日子,难免会有争吵,若就这么贸贸然闹到了婆婆那,反倒是坐实了自己无能的事实,林景荣又是个好面子的,到头来反倒是彻底把他逼走了。 “去,找个腿脚利索的,看看小侯爷去哪了!”冷静下来的孙迎瑜终于做出了一决定。 “爷,您消消气啊,这少爷们都是正调皮的时候,难免打闹起来没有分寸!”出了碎玉院,林逸便忙不迭地劝林景荣。 7;150838099433546林景荣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一听林逸这么说,更加不悦,“打闹起来没分寸!哼,若真是那天真烂漫的,也算好的,小小年纪竟然口出秽语,相互戳伤,诅咒,竟然不念半点同族之情!”林景荣想起翔哥跟敏哥相互咒骂的话,顿觉地脸色燥红,“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迎瑜说的没错,养不教父之过,果然是我平日里管教少了!林逸,去,给我挨个院子通知,从明儿起,寅时起来给我练马步,卯时必须开始习字!” “爷,奴才知道爷这是恨铁不成钢,可这少爷们年纪都还小,凡事不都讲究个循序渐进嘛,一下子吃不成个胖子,您若真这般教导少爷们,真个累病了,奴才就不信,您不心疼!”林逸边跟着林景荣在圆子里走,便挖苦心思,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话来劝说,“就算少爷们真不懂事,您不是也给他们处罚了嘛,读书明智,待他们静下心来,再长大点,性子自然就转了!” “转?有他们那几个娘,我看也好不了那里去!”林景荣不由自主地就又想到了孙迎瑜,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哪去了,竟然变得这般歹毒,他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失望啊。 林逸跟在林景荣身旁,一看他这表情,连忙说道,“爷,这话就不对了,少爷们身上流着爷的血,个个都是聪明绝顶,多少开导一下,便能高人一等,你看那瑞哥不就是嘛!” 说到瑞哥,林景荣这心里些许安慰了点,是啊,总归是自己的种,就算长歪也歪不到哪去,用手扶一下就长顺溜了。 想着想着,林景荣这脸上便有了笑容,林逸一看,连忙说道,“爷,太阳正空,正是最毒热的时候,要不,咱们回去休息去?” “走,回书房!”林景荣用手搭个凉棚遮住眼睛,扫视一圈花园美景后,做出决定,她刚要抬步离去,却见正前方的花圃里冒着一人,仔细看看,他认出那是孙迎瑜院子里的看门的。 暗道是,这女人竟小气到让人跟踪自己,火气不禁又上来,他放下手来,朝着随竹院方向挥了挥,故意提高音量,“走,去随竹院!” 林逸躬身,却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怎?你有话要说!”林景荣侧脸看向林逸,追问道。 这林逸也看到了猫在花圃里偷窥的小厮,便朝林景荣身体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爷,去随竹院,你不会是想把那事处理了吧?” “倒是有这打算!”林景荣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很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林逸紧张不已,嘴唇颤抖着,似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这么婆妈做什么!”林景荣训斥,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而去。 “爷,奴才只是想着,那位走了,瑞哥怎么办啊?”林逸声音就跟着颤抖了起来,就刚刚前院的架势,那几位可都不是善茬,这么颗好苗子,若是糟蹋了,可真真让人心疼啊。 “这就不用你考虑了!”林景荣垮着脸,“是去,是留,倒是看过会,这女人怎么表现!” 林景荣悠悠前行,老远就看到随竹院里升起了渺渺白烟,伴随着白烟还有开锅的热气,瑞哥叫嚷着吃饭,更是传来丫鬟们的欢笑声。 林逸打趣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看来爷这是赶上饭点了!” 林景荣依旧面上无色,心道是,这方素问你还真把这当成世外桃源了,前院闹得不可开交,你倒在这办起吃的来。 “这女人还真有雅兴!”他撇头,示意林逸敲门。 第33章 谁 第33章谁 男人们的心思方素问自然不知,此时的她只是专心于织锦上面,她画出了百鸟朝凤的图样,便匆匆染制需要的7;150838099433546经纬线,白天忙着织锦,晚上还得检查瑞哥的功课,整天忙忙碌碌的。 今天小日子来了,方素问的腰酸得厉害,于是自然就停了工,刚巧珮妞挖了些荠菜,本打算留着做凉菜,方素问寻思着现在日子不似往年那么紧张,便提议包了荠菜饺子。 这包到一半,瑞哥读书出来吆喝着饿,方素问便让珮妞先给他下点吃着,自己则跟杂果继续包饺子。 三个女人也吃不了多少,方素问寻思着包完这一盖顶就先不包了,留着馅子,晚上烙几个荠菜合子,却听一阵敲门声传来,瞅着也没几个饺子皮儿了,方素问就吩咐杂果去开门,“这大中午的,看看是谁?” 杂果起来,摘下围裙,弹了弹身上的面粉,便匆匆朝院门走去,杂果这一开门,一看是林景荣站在门口,顾不得施礼,扭头就冲着院内喊道:“小,小侯爷!奶奶,小侯爷来了!” 灶屋离得院门近,瑞哥帮着珮妞在烧火,一听杂果说爹爹来了,拿着烧火棍就冲了出来,“孩儿拜见爹爹!”林景荣低头一看,却见瑞哥鼻尖上沾着一点灰,他生得本就白皙,这一点点小煤灰,就跟小花猫鼻子上的小斑点一般,煞是可爱,林景荣原本绷着的脸,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不应该在习字吗?这脸上是怎么弄的?” 瑞哥连忙回答,“回爹爹,孩儿上午已经把《了凡四训》默写了四遍,又读了《史记》,饥肠辘辘,便想着来看看做好饭没有!” 林景荣刚过在前院,教训那般顽劣孩童时,便以自己当年熟读《了凡四训》举例,听这瑞哥说自己可以默写,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林逸一听林景荣笑得这般爽朗,悬着的心总算方向,他一抬眼,却见方素问一身白衣渺渺而来,连忙弯身行礼。 “妾身见过小侯爷!”方素问行礼,并将手往衣袖里一塞,出来的急,还没来得及洗手,手上都是面,被林景荣看到,指不定又会说些什么。 林景荣收起笑意,板脸看向方素问,训斥道:“大白天的,把院门关这么紧做什么?” 林景荣的言下之意就是日后白天不准关门,这个意思方素问自然知道,只是这随竹院院墙高耸,犹如监牢,但大白天的开着门,就宛如在说“欢迎大家来探监”,于是她便道:“白天关着门也是无奈之举,随竹院位处花园深处,前些年,有那赏花的小姐、丫鬟们,总会不由自主地进来,扰了瑞哥学习不说,反倒弄了些尴尬,妾身索性就把这门关上,全当是坐监,也免得招了麻烦!” “果真能免得招了麻烦嘛?”林景荣睥睨着方素问,冷笑道,若是真的关门就能挡住是非,我也不用这般烦恼。 林景荣那傲慢嘲讽地眼神,让方素问很是惊慌,她微微欠身,伸手指引林景荣往里院走。 “奶奶,这是在包饺子?”林逸一看那桃花树下支着的家什,连忙惊呼道,“你包的这是……”他弯下身子在馅子盆里搅拌一下,当认出是荠菜时,突然就停顿了。 林景荣也往前探了一下头,却看盆中绿色的菜馅,搭配着黄色的鸡蛋黄,白色的鸡蛋清,有绿有黄又有白,煞是好看啊,再看林逸眼眶里挂着眼泪,不禁诧异,“林逸?你怎么了?” “爷,您平日里山珍海味的,自然不识这是什么,这是荠菜,就是……”他低头看地,弯身从树根下现场挖了一颗荠菜,举到林景荣面前,“爷,这盆里的就是这个!” “野菜?”林景荣堪一个惊愕了得,他知道方素问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料到会难堪到这般,“怎不用月利去买……”喃语出口,却恍然意识到,当年还是他亲自下令断了随竹院的银子,林景荣是又羞又恼,摇着扇子的手,垂立腹前久久不能动弹。 方素问瞅着他那涨红的脸,暗道是,若说前几年,方素问等人吃荠菜是为了充饥,可现在日子慢慢好了,这野菜也算是调剂口味的了。果然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少爷,不认识荠菜也罢,竟还以为这荠菜是多难吃的物,想我们现在,多少人为了吃点野物,不惜驱车百里到乡下。 瑞哥看林景荣直勾勾地看着那荠菜,心道是,爹爹肯定不知道这荠菜饺子有多好吃,便悄悄地进了灶屋,揭开锅,打了一碟子饺子,担心饺子不熟,小家伙忍住烫尝了一个,确定口感刚刚好后,便捧着碟子站到了林景荣面前,“爹爹,爹爹你饿了吗?这荠菜饺子可鲜,可好吃了!这是孩儿吃过的最好的东西,爹爹你一定要吃啊!” 碟子传热,瑞哥咬着牙,忍住烫,将碟子高举到林景荣面前,眼里冒着期望的色彩,他迫切先把自己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与林景荣分享,林景荣的内疚感爆棚,吃穿不足,却还这般努力学习,想必之下,前院的那些孩子是硬生生地被宠成了纨绔子弟。 林景荣双手接过碟子,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让林逸取来了筷子,便埋头吃了一个,不知道是因这荠菜饺子着实美味,还是因为林景荣饿了,整整一碟子,林景荣一口气就吃完了。 “爹爹,爹爹,是不是很好吃啊!”瑞哥见林景荣吃得香,强忍住口水,支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林景荣。 “嗯,鲜而不腻,美而多汁,好吃,好吃,还有嘛,再给我来一碟!瑞哥也一起!”林景荣指指空空的盘子,示意方素问再给盛一些,方素问连忙示意珮妞去盛,瑞哥也拿来醋、酸、辣椒等调味小料,爷俩乐呵呵地吃着,不一会儿,刚刚盛来的两碟子饺子又被扫了个精光,就这样林景荣还不满意,追问方素问还有嘛! 方素问差点背过气去,前院有吃有喝,哪一样也比我这强上百倍,好容易我包了点饺子,你犯得着来我这混吃混喝嘛,也罢,也罢,你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赶快送走这瘟神,我也能早日休息,方素问用手捂了一下坠胀的小腹,一边吩咐珮妞去把盖顶上的饺子下了,一边进里屋重新和面,擀饺子皮。 林景荣递个眼色跟林逸,示意他过去缠住杂果,自己则跟瑞哥聊起天来,“瑞哥,刚刚你娘说,你们这院子素来是关着院门的,是这样吗?” 瑞哥正在埋头吃饺子,听到父亲跟自己说话,乖乖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坐直,回答道:“是的,院门一直关着,娘倒是说过,若我想出去玩便出去,但孩儿觉得,爹爹将我送来这随竹院是为了读书,我不辜负爹爹的良苦用心,更不想给娘招致麻烦!” 前院里七岁的孩子正是闹翻天的时候,同样是七岁的瑞哥却说出这般成熟的话,林景荣愧疚感爆棚,很不得立刻把孩子拥入怀抱,却碍于面子,只得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而后调整呼吸,故作随意地问道,“既然你们平日里没有出去,那可有人来过你们院子?” “有啊!”瑞哥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第34章 吃饺子 第34章吃饺子 “谁!”林景荣一把抓住瑞哥的胳膊,脑中立刻给方素问打上了不守妇道的标签,这个女人,果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安稳。 “就是爹爹你啊!”瑞哥闪着大眼睛,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林景荣,“爹爹,你,你抓得我好疼啊!” “啊!哦……”林景荣微微呆愣,连忙松开瑞哥的胳膊,“爹爹是想问,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其他的男人,来过!”林景荣微微皱眉,最终还是选择把范围缩小到男子,说实话,林景荣相当鄙视自己,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龌龊到要从一个小孩子嘴里寻找线索,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明明自己不在乎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想知道这些年有谁跟她接触了呢。 他忍不住问自己,为何不直接找方素问询问真相呢,是不想,还是不敢面对呢。 瑞哥不明白爹爹这个问题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又想,“奥,有!前些日子还真有人来,而且他每年要来好几次!每次他来,娘都不让我出来!” 林景荣的脑子一下子“嗡”得大了,敢给我带绿帽子?自作孽不可活,这可是你自己自寻死路的,莫怪我林景荣不留你! 却听那瑞哥又继续说道,“那人每次来,都把院子里弄得乌烟瘴气的,爹爹你看,那就上他上次来弄得,照碑墙都被他薰黑了!”说着,他小胳膊一指,却看那照碑墙下一团黑印,林景荣起身走到那黑印前,却发现竟是焚纸留下的印迹。 珮妞煮好饺子,用盖顶端着从灶屋出来,把碟子依次摆好,见林景荣盯着那印迹看得仔细,便轻声说道,“这是前些日子,庄大哥来祭奠鸣莲姑娘时留下的!” 庄坞?瑞哥嘴里那个男人是庄坞? 林景荣就感觉自己心里,蓦地一下轻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 他扪心自问,在这三年里,从来没有把方素问当成自己的妻子,但得知真相的这一刻,他竟然不由地轻松了。 这个女人还算老实! 他抬头,见方素问端着盖顶子从侧屋里出来,那林逸见状连忙想阻拦,他站在侧屋门口,自己清清楚楚听到了小侯爷跟瑞哥的对话,那方素问肯定也听到了。 方素问虽然不得宠,但对林逸而言,她也是个主子啊,这下林逸是想伸手,却又不知该不该阻拦,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却听林景荣道,“林逸,那日我不是吩咐过,日后不准这院子是奶奶的,日后不准那庄坞再来骚扰了吗?” “额!奴才把爷的命令安排下去了,肯定是看门的,得了什么好处!”林逸一卡壳,心里这个冤枉啊,却也只得耷拉着脑袋认错,心里暗暗想着,身为奴才,为的就是给主子担责,爷想找个台阶下,奴才就给您做台阶。 林景荣故意僵着脸,“就你理由多,办事不得了,还把责任退给旁人了!” 方素问上前微微扶礼,“回爷,这事怨不得林逸,是妾身的安排,那庄坞在这京城就只有鸣莲一位亲人,还是个西去的冤魂,听瑞哥说,落魄的日子,多亏庄坞照顾,人贵在有怜爱、感恩之心,那日听林逸传了爷的命令,不许庄坞再来祭奠,妾身是百般回味,夜不能寐,唯有将庄坞与鸣莲的亲戚延续下去才能心安住在这随竹院里,便违抗了爷的命令,许庄坞在鸣莲忌日,跟节日时来祭拜!” 林景荣以为方素问是个冷淡的女子,听闻这番话自然惊讶,“你倒是个心慈的人,隔三差五地受这烟熏火燎的,倒是难为你了!”他眸光一扫,见那矮桌上的饺子已经不再冒热气,连忙说道:“先不多说了,瑞哥,饺子都凉了,先来吃!” “嗯,爹爹!”瑞哥站在矮桌前,直到林景荣坐下后,他在慢慢地坐下。 方素问把盖顶放在一旁的矮凳上,继续包饺子,因还考虑到林逸没有吃饭,方素问特意多擀了些饺子皮,如此一来,那馅子倒是少了,“佩妞,把年前晒的豆腐干拿出来,炒几个鸡蛋,再置办点馅子!”方素问吩咐佩妞,手里却没停,又快又整齐地包着饺子。 瑞哥也放下先前的紧张,吞咽下一粒饺子后,抬头小声跟林景荣说话,“爹爹,你看娘包的饺子,像不像小元宝!” 凳子有点矮,林景荣双腿成八字型张着,这估计是他自打出生,自己会吃饭以来,最没有姿态的一次,但却是他吃得最香的一次,听到瑞哥这话,便看向那盖顶上,却见一排排饺子挺着小肚子,就跟那吃饱的小雀儿似得,“像,像小麻雀!”他说着话,就下意识地瞥眼看向身边包饺子的方素问。 却看方素问,青丝被丝带轻轻一扎,一身白衣素裹,一手拿着饺子皮,一手拿着筷子夹馅,一弯一起,正有节奏地忙碌着。 林景荣忽然心疼一热。 他小时候,父亲公务也相当繁忙,每次都是在他跟母亲入睡后才能休息,有时,他便陪着母亲去书房给父亲送饭,父亲也只是一边看书,一边夹几口饭。那时的林景荣,心里总有这么一副画面,一家团圆,母亲忙着做法,他跟父亲还有妹妹就擎着小脑袋,等着母亲把饭端上来,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 其实,林景荣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梦,像他们这种人家,哪里需要当家奶奶亲自做饭,哪怕主子说一声饿,下人没立刻把饭端到眼前,这都是罪过。 可看着方素问跟一副年画一样在自己面前有条不紊地包着饺子,林景荣就感觉儿时的幻想成真了,一时间,眼眶竟然不由地泛红了。 “呀,爹爹,你也觉得娘包得饺子7;150838099433546好吃是不是,我第一次吃也哭了,好吃哭的!”瑞哥是个小话唠,尤其是当着林景荣的面,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表现,殊不知,他这话,反倒是弄得林景荣尴尬了。 “爹爹,这是被蒜辣出了眼泪,哪是哭啊!”林景荣赶紧把眼泪擦干,随手拿起桌上的辣椒,朝瑞哥晃了晃,旋而意识到自己拿错了,又跟扔炮竹似得扔到桌上,拿起蒜瓣又说道:“说错了,是被辣椒辣哭的!”语毕,他又意识到自己又拿错了,着急忙慌地把辣椒往桌上一扔,脸立刻绷起来,故作生气地训斥瑞哥,“吃饭时,不准说话!你娘没教过你嘛!” 他低下头,就把碟子里的饺子往嘴里塞,不好意思看瑞哥,更不敢看方素问。 站在一旁伺候的林逸却差点把下巴掉地上,心里连连惊叫:啊呀我的天啊,爷,你几时变得这么幼稚,竟跟个孩子胡搅蛮缠起来。 方素问就坐在他们身后,听到林景荣“训斥”瑞哥,还把辣椒跟蒜瓣弄混,不由地想笑,但一看林景荣窘态十足,身旁的下人们也一个个憋着笑,担心林景荣一会儿没法收场,便轻轻咳嗽了一下,“小侯爷,关于庄坞来祭拜的事,妾身思忖了半晌,其中隐情还是如数向小侯爷说说吧!” 方素问说这话时,没有起身行礼,一如既往地包着饺子,那副模样就像是寻常的农家主妇边做农活,边跟自己的夫君聊天一般,林逸在一旁看着,不禁给她捏了一把汗,小侯爷正因为六皇子的事寻你的过错,你可得小心啊。 但实际上,林逸的担心是多余的,林景荣并没有对方素问的表现有半点不满意,反倒是一脸很平常的表情,饶有兴趣的看着方素问,轻言道,“那你就说说!” 第35章 午睡 第35章午睡 “庄坞来祭拜鸣莲不假,只是妾身对庄坞也有所托!”方素问虽然悠悠淡淡地说,但她的确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的口。 三年没来过随竹院一次的林景荣,这几日隔三差五地就出现,若是上次是陪那六皇子游园碰巧路过,那今天可就是目的明显,刚刚还一个劲儿的追问瑞哥这些年来院子里的人,若不是想拿自己的把柄,才怪! 与其等着林景荣把弯子绕到自己头上,倒不如自己先把话挑明,若林景荣不依不饶想休了自己,方素问倒也没什么可贪恋的,方家是没法回去了,大不了去赁间房子,有着织布、织锦的手艺,横竖也饿不死,方素问拿定了主意,继续说道:“妾身知道自己先前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小侯爷怎么处罚妾身,妾身都无话可说,可瑞哥正是学习长身体的时候,随竹院里缺吃少喝,再苦不能苦了孩子,于是就跟佩妞、杂果织了些布,弄了些染料,想换些银子,苦于没有可妥靠的人,正巧那庄坞来祭拜鸣莲,便托他给带出去,换些银子来度日!妾身知道,这么做给侯府丢了面,却也是无奈之举,自打侯爷上次来过,奴婢便想着把实情告诉侯爷,免得被人拿了口舌,有口说不清!但小侯爷走得匆忙,这话也就咽了下去,小侯爷恩福,今儿又给了妾身机会,妾身便斗胆说了出来,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林景荣也好奇这些年方素问是怎么过过来的,听她这么一说,便也解了他的疑惑,暗道是,只想着不过是方家庶出的内宅女子,不但能自力更生,处事还这般惹人疼惜,比起前院那些锦衣玉食的女人们,这个女人更加该被人怜爱。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赵孝博为什么会倾慕于她了。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林景荣突然心头一怔,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方素问,看着那张美若天仙的脸,他心头冒出的那个蠢蠢欲动地小念头,将他先前脑子里的想法统统击倒,她不过一庶女,生死婚嫁本来就由不得自己,为了报复方家,把她扔在这随竹院里三年不管不问,已经有失大丈夫风度了,更可况那赵孝博的心思又不是她能左右的,这个女人已经够不幸了,若是再痛下杀手,林景荣不允许自己做出这么龌龊的事。 但万千的念头涌入心头,到头来,却只是轻轻说道:“你哪里有半点错啊!” 听林景荣这么说,方素问便知自己赌赢了,她挺了挺身子,继续包饺子。 这一顿午饭,断断续续,直接从午时初吃到了午时末,吃饱后,方素问心想着,这家伙应该要回前院睡个午觉了吧,便收拾东西,打算送客。 但让她意外的是,父子两人聊天,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自己织布的事,瑞哥还得意洋洋地想林景荣炫耀:“我娘织布的蚕丝,都是我们自己养的!而且,这个月,是我负责给蚕喂食!” 林景荣一听瑞哥这么说,顿时玩心大起,便喊着瑞哥,要陪他一起去喂蚕。 方素问正盼着林景荣早点走人,一听这话,嘴差点歪了,我的好小侯爷,随竹院庙小,盛不了你这尊大佛,你大中午的跑来蹭饭也就罢了,竟随着瑞哥热闹起来,中午不睡觉,下午没精神,瑞哥下午还得习字啊,如此以来,好不容易形成的生物钟,被您这一闹都给打乱了。 方素问想着把东西递给佩妞,用围裙擦了擦手,踱步7;150838099433546站到父子俩身后,她轻咳一声,“爷,要看着要未时了,您劳碌了一晌午也累了,这瑞哥中午有小憩的习惯,要不,您先回前院休息一下……” 林景荣何其聪明啊,一听方素问搬出瑞哥中午午休的事要撵自己,还没等她说完,就立刻惊叹道:“呀,瑞哥中午也有小憩的习惯啊,如此说来,竟跟爹爹一样啊!走,今儿中午,爹爹陪你午睡,好不好啊!” 瑞哥对林景荣本就有崇拜之情,刚刚又与林景荣一起做了亲子游戏,一听他奉为英雄的爹爹要陪他午睡,自然是兴奋地很,上前拉住林景荣的手,就往主屋里拉,“爹爹,快来,快来,今儿娘刚给我换了新褥子,可软和了!” 方素问见瑞哥那个兴奋样,连胜暗道,果然是有其父就又其子,小白眼狼,见了爹忘了娘,你把他领屋去,我去哪睡啊,于是连忙说道:“小侯爷,您末听瑞哥胡言,随竹院地薄棉少,你过午指定还有很多事要忙碌,你还是回前院吧,免得姐姐妹妹们惦记……” 林景荣一挑眉,“你是怕前院的人来招你麻烦吧,你放心,她们有她们要忙的,我不过是来睡个午觉,你放心便是!” 方素问叫苦不迭,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睡着能有麻烦啊,她还想说几句,但看瑞哥已经拉着林景荣的手进了里屋,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跟了进去。 前些年日子过得拮据,瑞哥一直就跟方素问一张床,可慢慢地瑞哥忍也大了,于是从去年开始赚了些银子,给佩妞、杂果她们置办了新床,也给瑞哥准备了一张小床。 但对于分床这回事,瑞哥是相当抵触的,自打知道要自己一个人睡,小家伙接连哭了几天,无奈之下,方素问只得把瑞哥的床安置在了自己的床边,可小家伙每次睡觉都磨人,非得缠着方素问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的讲,一首歌一首歌的唱,于是绝大多数情况下,往往瑞哥都是在方素问床上睡后,再被抱到小床上。 得知父亲要陪自己睡,瑞哥早已经迫不及待第趴上床。 见方素问跟着进来,还故意做了个鬼脸,那模样,就宛如在向方素问宣示,有了林景荣撑腰,自己今天中午一定要睡在大床上。 瑞哥自己拖了鞋,推掉外衣,便钻到了床的最里面,方素问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接过林景荣的外衣,继续劝说:“我这破席陋衾的,破怕爷睡不习惯!” 林景荣那是什么人啊,从方素问的眼色跟表情里,就猜出她这是还不死心想劝自己离开呢,他反倒不理解,这方素问被扔到随竹院没吃没喝,都好好活了三年,自己不过在这睡个午觉,她就吓成这个样子了,前院的女人再擅长争风吃醋,却也没到不讲理的地步,作为正妻的她被冷落了三年,自己来这里坐坐有什么可害怕的。 哎,倒是也难为她了,还能这般平淡地对待自己,联想刚刚在前院,自己不过是教导了几句孩子,前院的女人就说出那诛心剜肺的恶毒话,若是冷落上三年,那些最善争风吃醋的女人,还不把整个后院点着了。 他自然不指望方素问能对自己笑脸相迎,但终究是被女人奉承赞美惯了,面对方素问的冷冷淡淡,他倒是有点不甘心了,明明知道方素问在暗示什么,可他却偏偏说道:“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横竖不过是躺下!来,瑞哥,过来爹搂着你!” 方素问一看林景荣不但不听劝,反倒加大睡觉的技术难度,心想,就算睡起来你腰不疼,就瑞哥的小脑袋,也得压得你胳膊酸,有点生气地上前拉下床幔,嘟囔一句,“爷要是睡醒了后背疼,可别把罪怪到妾身身上!”便退出了寝房。 林景荣听着方素问轻轻关上了门扉,怀里的瑞哥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却翻江倒海起来。 平日里他都是几个妻妾那轮着住,每到一处,那些女人一开始都会用孩子们来牢笼自己,那些孩子嘴巴倒也甜巧,哄得自己若不住下了都有点于心不忍,但一旦自己住下了,妻妾们又恨不得把孩子立刻撵走,独自霸占自己。 刚刚方素问提到瑞哥中午要午睡,他便顺水推舟说自己也有午睡的习惯,其实不过是想试探一番,若这女人死性不改想趁机缠上来,想趁机得恩泽沐浴后名正言顺,反倒下定了他赶尽杀绝的心,但现如今,方素问非但只字不提对自己的爱慕,还唠下狠话绝情离去,林景荣竟然失落了。 人啊,就有这点奇怪的,整日被自己那些妻妾阿谀奉承烦了,总想找点不一样,但一旦被人冷言冷语后,又会自然而然地有点失落,但失落归失落,他却也发现了这方素问跟前院的妻妾不一样的地方,与这方素问相处,不用为了担心一语不当,打翻了醋坛,浑身舒坦与轻松,林景荣默默心想,这后院里,总算找到一个不用端着架子的地方。 第36章 玩笑 第36章玩笑 方素问出了寝房,便直奔灶屋,杂果跟佩妞已经把家什洗刷干净,只等着林逸吃完了饺子收拾碟子,见方素问进来,林逸赶紧往嘴里填,恨不得一口气把碟子里的饺子都吃完。 方素问见他那般狼狈,笑道:“莫7;150838099433546急,莫急,小侯爷睡了,你就安安稳稳地吃!”她说着,就拿起一只碗,给林逸成了一碗饺子汤,“我这随竹院没有茶,你莫嫌弃!” 林逸感动地眼泪就差点掉下来,林景荣这么多妻妾里,方素问还是第一个亲自给他递水的,前院那些女人们,求着想见小侯爷时,个个对他笑脸相迎,见到小侯爷后,又分分钟把自己踩到脚下。 林逸暗道是,方素问这般待自己,倒也不旺自己平日在林景荣面前替她说好话,他心疼这位刚过门就当了弃妇的奶奶,被六皇子相中又不是她的错,担心方素问一个不当触了林景荣的眉头。 于是他决定帮一下方素问,林逸知道,林景荣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刚刚故意那么说,不过是要试探方素问,便好心提醒道:“小侯爷午睡是不能被打扰的,奶奶你可要小心!” 方素问笑道,“奥?是吗?多谢林总管提醒,我原本还打算要去后院织布!罢了,罢了,我还是寻个安静的营生去!免得把小侯爷惊醒!” 林逸一听方素问这么说,尴尬地笑了,他本还担心方素问不知分寸地贴上去,恕想人家压根就没把林景荣放在眼里,一门心思地惦记着织布呢。 方素问在灶屋里跟林逸简单言语了几句,瞅着日头越来越毒热,见林逸也在打瞌睡,便安排林逸去了瑞哥的书房休息一下,自己则拿着图样进了杂果跟佩妞的房间。 本来打算给织百鸟朝凰的图样,织了一半方素问才意识到,林贵妃虽然独得皇上宠爱,但终究还是四宫之一,虽然三年前传出皇上有意册封其为皇后,却因六皇子的冲动被搁浅,但说到底林贵妃不是皇后,自己若织出这百鸟朝凤图,反倒是害了六皇子。 这几日,方素问是边织边修改,总算想到了一个修改的法子。 现在林景荣在睡觉,仍旧不能去织布,索性全身心地用于修改图样上,佩妞跟杂果围在她身旁,小声给出着主意,三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六皇子身上。 杂果兴高采烈道:“柔奶奶还在世时,我在前院,倒是也见过几次六皇子,那时的六皇子比咱们瑞哥大不了几岁,每次来咱们侯府,就闹个天翻地覆,你们知道吗?以前啊,侯爷书房有座翡翠佛,结果有一天,六皇子非要进去躲迷藏,然后那座翡翠佛就被六皇子推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从那以后,侯爷但凡听说六皇子来了,就忙不迭地锁上书房。真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却也是风度翩翩了!只是这性子,好似没多大变化,还是哪里稀奇、哪里好玩往哪去,再怎么说,奶奶也算是他的嫂嫂,哪有进了嫂嫂院子到处乱窜的!” 佩妞也跟着说道,“可不是,谁能想到他竟窜了后院,若不是奶奶陪着,杂果的板凳就扔出去了!我还寻思着,这皇子怎么也得稳重冷静吧,却没想到这六皇子竟然是泼猴!” 方素问已经修改完了图纸,听两个丫鬟在讨论那赵孝博,便把脸僵了一下,“这六皇子,也是咱们能议论的,传出去,不怕他也来咱们院子里闹个底朝天!” “哎,奶奶,你不觉得六皇子已经把咱们院子弄个底朝天了嘛,这些个日子,奶奶没日没夜的织锦,虽说奴婢没跟着出力吧,看奶奶那般辛苦,也心疼啊,他倒好,开口竟然就讨了去,奴才是真的心疼啊!”杂果心里有点不服气,免不了多言,“奶奶就真的舍得吗?” 方素问落下图样的最后一笔,仔细检查后确定没有错误,便抬起头看向杂果,“你别把我想成那大方的!我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织锦本就不是寻常物,我若冒冒失让庄坞拿到布庄,要价低了咱们舍不得,要价高了,那掌柜的还不把庄坞当疯子,索性送给六皇子,让他当礼物献给贵妃娘娘,娘娘一穿大放异彩,到时京城里自然就流行起来,咱们还怕挣不到银子嘛!” 方素问本就是学市场营销的,最懂得利用广告的效应。如何让织锦在大靖朝流行起来,自然要选择地位最崇高的女子做代言,就好似在英国,女王的喜好分分钟成指标,而在大靖,马上就要过寿宴的林贵妃便是最佳人选。 六皇子把这个机会送上门,方素问要是错过,可就真就对不起她重生这重身份了。 听方素问这般分析,杂果跟佩妞恍然大悟,连连感叹自家奶奶聪慧过人。 杂果道,“我就说嘛,奶奶吃饺子都得数着的个的,怎么会那么大方!如此说来,那六皇子也不是个惹人厌的,若不是他,小侯爷怕是也不会再来咱们随竹院!” 那佩妞更是嘟嘟嘴,眼眶里泪汪汪的,“可不是,奶奶想得,果真不是咱们这些下人能想到的,想想奶奶这些年受的哭,可小侯爷却看不到!奴婢心里替奶奶委屈呢!” “哎,你这蹄子,咋说着说着又哭了!”一看佩妞流泪,方素问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她指指自己屋,“若是那位推门进来,看你哭了,又给我压上个欺侮奴才的罪,我就是在有能耐,也飞不出这随竹院三丈高墙啊!” “奴才不哭,奴才不哭,奴才只是想着奶奶能否极泰来!早日能跟小侯爷琴瑟和鸣!”佩妞连连擦泪解释,却见方素问眼睛一瞪,恨恨出声:“谁说我想与他琴瑟和鸣,我现在就是盼着他早日离开,我好继续去后院织锦!他若离开,我恨不得他十年八年别来咱们院子!” 方素问瞪的这一眼,又让佩妞的眼泪滚出来,杂果见状,连忙递上帕子,并接着打趣道:“奶奶,您的愿望肯定落空了,莫说十年八年,就是不出一个月,小侯爷还得来?” “为什么?”方素问诧异,脑袋一时短路。 “因为六皇子得来拿织锦啊!”杂果眨着眼睛,嬉皮笑脸道,“奶奶不会以为小侯爷大方到能允许六皇子自己跑咱们院子里来吧!”她说着,就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奶奶,你没觉察到那六皇子看你时,眼睛都是冒光的吗?” 方素问大怒,“你这蹄子,瞎说什么!” “我可没瞎说,不信你问佩妞!”杂果嬉笑,用力推了一把佩妞,佩妞刚刚晃过神,听杂果又喊自己,脑袋一时间晕晕乎乎地,便嘟囔,“冒没冒光没发现,只是觉得六皇子看奶奶你,就跟庄大哥看杂果时一样!” 杂果可没料到佩妞会把自己牵扯进来,红着脸嚷嚷道:“喂,在这说六皇子,咋还扯上我了!” “好啊,你们这是咒着我早点被休啊!”方素问僵着脸,“我不指望跟小侯爷琴瑟和鸣,却也没想着还有再嫁的缘分,刚刚的话,咱们说说便是,若是让旁人听去,不等小侯爷发火,我自己先去撞了照碑墙,想我在这随竹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人处事处处低调,就怕忍了什么麻烦,你们倒好,不过是六皇子来讨织锦,便被你们这蹄子看了去,还整出眼睛冒光,也就辛苦当日小侯爷跟来,知道的是你们跟在我身边多年,不知道的还当是你们是我仇人派来,只想着拿我不是的!” 杂果一下子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想着林景荣跟林逸就一左一右地在隔壁,刚刚的玩笑后若真的被听了去,那这世上可真就容不得奶奶了,杂果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竟也跟着抽泣起来,“奶奶,奴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方素问长叹一口气,“也是我平日里宠你们宠惯了,看来不罚你们,这是管不住了,从今儿亲,罚你们去……”方素问有心想处罚两人,但平日里她心慈手软惯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处罚两人的法子,“罢了,罢了,先给你们记下,等日后想到了法子再来处罚你们!” 杂果跟佩妞对视一眼,知道这是方素问心软饶了他们,连连磕头认,“奴才知道错了,日后定灌注嘴巴,不会乱说话的!” “起来吧,也不怪你们,只怪我心疼你们惯了,养的你们个个嘴刁!”方素问抬头看看院子,墙壁高耸,太阳照射下,影子已经覆盖了整个院子,推算已经过了未时,便想着也该到了瑞哥起来血洗的时候了,她将那画好的花样对折后放进口袋,“去,把瑞哥喊起来,该读书了!” 第37章 第37章 平日里喊瑞哥学习的活都是杂果负责,杂果一听方素问这么说,眉头拧作一团,若是喊瑞哥起床,肯定也会惊醒林景荣的,堂堂南平侯府小侯爷,岂是她这个不入流的小丫鬟能打扰的,杂果于是哭丧着脸,“奶奶,你还不如直接惩罚我呢!” “直接惩罚你?”方素问知道杂果在为难什么,讥诮道,“好吧,那我亲自去喊瑞哥,至于你跟佩妞,就负责想个法子,把那尊大佛给我赶走吧!” “奶奶……”杂果跟佩妞不约而同地惨叫,刚刚方素问说她不想跟林景荣双宿双飞,这两人还不信,现如今竟然惩罚他们去撵人,两人不得不信了。 只是这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后宅里,哪个女人不盼着抢着林景荣留下,自己奶奶怎么还净想着往外撵人呢7;150838099433546。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认定,肯定是自己刚刚乱说话,得罪了奶奶,要不然奶奶也不会安排她们挑战这么高的任务,一定是这样的,奶奶没有不喜欢小侯爷,只是被她们两个气的。 唯一让杂果跟佩妞心安的是,当两人跟着方素问战战兢兢地进了主屋时,林景荣跟瑞哥已经换好衣服出现在了厅堂里,杂果跟佩妞对视一笑,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却见林景荣端坐上位,瑞哥乖乖站在一旁,粉嫩的小手握成拳头,正轻轻地敲打着林景荣的肩膀,林景荣也左右摇晃着脖子,每转动一下,便疼得龇牙咧嘴。见方素问带人进来,林景荣赶紧恢复正常,端坐桌前,为避免尴尬,他忍住疼痛,冲方素问微笑,“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 方素问看他强颜欢笑地模样,有心戳穿,却又看瑞哥谨小慎微地给林景荣按摩,又不想破坏林景荣的形象,于是呼,她招呼佩妞去泡茶,自己则盈盈上前,“小侯爷,休息的还好吧!” “当然!”林景荣迫不及待地回答,“这一觉睡的那是相当舒服啊!” “小侯爷睡的习惯就好!”为了避免被林景荣发现自己取笑他,方素问故意把头埋低,暗道是,我就不信睡惯了软床细榻皮娇揉嫩的小侯爷,能在着硬邦邦的床铺上睡舒服了,还要搂着瑞哥睡,看看,看看,这下落枕了吧,尊贵的小侯爷,您要是撑不住,就别硬撑着了,我给你想个法子啊,哈哈哈哈…… 若不是顾忌林景荣的面子,方素问早就仰头大笑了。 佩妞泡好了茶,小心翼翼地端着上来,方素问一看她那般模样,肩膀发紧,眼发直,顿感不妙,她知道佩妞性子直,这丫头肯定还想着自己刚刚的玩笑话,为了把林景荣赶走,肯定会把这茶直接泼了林景荣身上的。 林景荣来时,方素问就注意到他袍子前摆那一圈白色的云缎上沾染了水渍,刚刚午睡帮忙规整时,方素问仔细研究了一下,断定袍子上撒的是茶渍,看茶渍分布的的形态呈放射状,应该是茶盏落在他的脚下,茶水溅到袍子上的,又林景荣出现的时间是在临近饭点时,方素问断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才导致林景荣离开,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己着。 佩妞这一杯茶倒下去,万一踩了地雷,林景荣离开不离开是小事,怕是佩妞会跟着大倒霉,想到着,方素问便将身子一横,挡在佩妞身前,一伸手便把茶水给端了过来。 还别说,佩妞的确是打算把茶泼向林景荣的,从来没坐过坏事的她被方素问这么一挡,还以为意图被发现了,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一看是方素问接过了茶杯,眼眶里立刻挂上泪珠,嘴唇忍不住开始颤抖,方素问示意她保持安静,而后端着茶朝林景荣走去。 “小侯爷,您刚睡醒,脑子指定还浑浊吧,我这院子里鲜少来客,自然是没有能上的了台面的好茶,只晒了些折耳根,虽说比不上前院的好茶,味道也有点苦涩,却有利尿通便功效,更能提神!”方素问站在距离林景荣两步远的位置,不卑不亢地说道。 “折耳根?这倒是从来也没喝过,呈上来,我也尝尝鲜!”林景荣强忍住落枕的疼痛,挺直身子,故作严肃地说道。 “是,小侯爷,您请!”方素问往前移动了一小步,双手举着茶盏,毕恭毕敬地说道。 林景荣伸出胳膊去接茶杯,可方素问却跟故意似得,将茶杯放在距离他指端四寸左右的位置,明明看出林景荣已经疼痛,却连动都不动一下,好你个方素问,故意整我是不,想看我笑话是不,本侯爷岂能让你如愿。 林景荣想着,就咬紧牙根,肩膀一斜,钻心之痛顺着脖子上的那根经络,窜遍了整个后背,与此同时,让他始料未及地一幕发生了,方素问竟然握住了他的右手。 不,确切地说,她握住了右手的掌背,然后她的手就在第四指掌关节根第五指掌关节凹陷处,轻轻地揉搓着。 林景荣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听方素问温温柔柔地声音传来,“这里是中渚穴,能感觉到这里有一个个楞个楞的小筋吗?轻轻揉搓,把它揉开,落枕就好了,揉的时候有些酸麻胀痛,一定要忍住!”她一抬手,把朝递回到佩妞手里,两只手同时揉搓落枕穴。 刹那间,林景荣彻底被感动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到方素问会对自己这般温柔,更没想到方素问会亲自给他揉搓穴位。 一时间,整个厅堂里安静极了,除了方素问移动时衣料摩擦的声音,也就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就连瑞哥也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景荣的手背。 而林景荣,就这样默默地盯着方素问的头顶看了整整两刻钟,她的气质明明淡如莲花,却不时冒出玫瑰花的锐刺,关键时刻,又像是菊花,败火清肺,又如腊梅,任寒冬折磨,她非但没被冻坏,竟然还突出了花朵。 他搜遍脑海所有的辞藻,却没想到一个能真正赞美她的词汇,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不打算让方素问消失,更不会将她拱手送人! 这个念头一出,林景荣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天啊,两个时辰之前,他迈步进随竹院时,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上发展。 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瑞哥一看爹爹行动这般灵敏,拍手叫好,“爹爹,你的脖子是不是不疼了!娘,你好厉害,竟然一下就给爹治好了!” 比起林景荣的狼狈,瑞哥的激动,方素问反倒淡定地多,她抬头看着林景荣,低声问道,“还疼吗?小侯爷觉得好些了吗?” “好,好,好多了!”林景荣连忙回答,他左右晃动一下脖子,确定疼痛减轻,也顾不得再跟方素问寒暄,招呼一声林逸,甚至也顾不得瑞哥的挽留,便忙不迭地冲出了院子。 他一口气便走到了那个分叉口,做在池边的石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池中自己的影子,因为醒来没有梳头,他的发丝有点凌乱,向来镇定的眼眸闪过慌乱,他第一次觉得,水里的这个人,是这么的陌生。 林逸紧跟在林景荣身后,看着他对着池水愣神,心中不免喃喃自语:刚刚小侯爷惊慌失措跑出来的样子,跟六皇子一模一样啊。 第38章 自我猜想 第38章自我猜想 林景荣在水池边停留了差不多一刻,等他心绪慢慢平复后,这才招呼林逸,悠闲地朝书房走去。 通房丫头璞玉跟柔穂,早已经守在书房门口,见林景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还挂着一丝睡醒后的杂屑,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等林景荣进了屋,便开始忙碌起来。 璞玉忙着打水,柔穂则为林景荣重新梳头,林景荣倚在靠背上,虽然方素问刚刚的那一番按摩很有效,但他的脖颈还有点疼痛,在柔穂给他梳头时,左手不由地就放在了中渚穴上,轻轻地揉搓着,眼睛缓缓闭上,慢慢回味着,自己这趟随竹院之旅。 林逸瞅着自己主子这般悠闲,不自觉地添了一下嘴唇,刚刚在随竹院,被指引进瑞哥书房的他,其实便没有睡觉,而是一直冒着身子在杂果她们的门口,把主仆三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听了去。 他本想着立刻就向林景荣禀报,却看林景荣似乎对方素问动了心,不由地担心,若是把主仆三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描述,还不知他这个速来不按规矩出牌的主子有什么举动。 林逸纠结着,难受着,思忖着,但仍旧没决定要不要看看。 此时,碎玉院的那位,心情比林逸还要复杂。跟踪林景荣的小厮回来禀报,说是林景荣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随竹院,非但去了那,还在那待了两个多时辰,出来时,神色匆忙,头发也有有些凌乱。 孙迎瑜原本正在悠然地插着花,小厮的话让她不由地怔住,月季花锋利地尖刺插进她的手指,血立刻就冒了出来,她却恍若未觉,莲花大着胆子低声提醒了一句,“奶奶,你的手!” 她这才将手里的花扔到一旁,慌忙把出血的手指塞进嘴巴里,用力吮吸,直到感觉不到腥咸,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先下去吧!” 小厮垂首卑微退下,孙迎瑜长吁一口气,示意莲花把还未插好的花拿走,莲花惶恐地收起花来,刚离开,何姨娘就匆匆而来。 进门顾不得行礼,张口就是,“奶奶,你说这可怎么办啊,爷竟然去了随竹院!爷刚刚还生着咱们的气,奶奶,这可如何是好啊!” 被何姨娘这么一嚷嚷,孙迎瑜总算是缓过神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整个府苑将来都是小侯爷,全府上下,小侯爷哪里不能去!不过是去那随竹院,至于你这么大呼小叫嘛!” “奶奶说的极是,可小侯爷这大中午的,竟然在那留宿了,那个方素问,闷不吭声就是三年多,咋今儿就把爷的魂勾了去呢!”何姨娘点头表示孙迎瑜说的对,却又继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却看孙迎瑜一瞪眼,“随竹院那位终究是小侯爷的正妻,有你直呼闺名的份儿……”训斥之声出口,她恍然又意识到什么,冷笑一声,“蓉儿,这后院的消息,你知道的倒是快啊,你怎么知道小侯爷留宿了呢!” 何姨娘小名蓉儿,虽然抬了姨娘两年有余,但在孙迎瑜这,她自始至终都是个陪嫁丫鬟,被这般训斥,何姨娘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也在后院里安插眼线的事,低下头,喃语道:“我不过是看爷生着气离开,担心而已!” 孙迎瑜冷哼一声,“担心?哼,我看你最好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没听爷说的那话嘛,要是不想让敏哥被随竹院里那个贱人的孩子比下去,倒不如请名师教导!好好培养敏哥,只要敏哥正妻,小侯爷还能高看着你!” “我有请名师!”这何姨娘就是无头无脑的,刚刚还在因林景荣去随竹院着急,听孙迎瑜这么说,为表现自己的聪慧,立刻把话题扯到了刚刚她跟翠姨娘去卫氏那的话题上,“二奶奶给找了个好先生,明儿开始就教导敏哥,我们敏哥从小就聪明,有了先生调教,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要吧,奶奶,让驰哥跟骋哥也一起?” 何姨娘的提议自然是好心,但入了孙迎瑜的耳却不是什么好话,孙迎瑜冷笑一声,哼,让驰哥、骋哥跟你生得下人共用一个先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用了,既然你费心给敏哥请了先生,定要让敏哥加倍学习啊!也不枉费小侯爷有意带敏哥入宫之情啊!” 何姨娘听闻这话,不由地一怔,难不成孙迎瑜是不想让驰哥、骋哥进宫了?这怎么可能,见孙迎瑜微微上扬的嘴角,何姨娘心头一颤,突然想到了孙氏。孙氏就是孙迎瑜的姑姑,林景荣又是个大小子,自己的孩子需要加倍努力,孙迎瑜只需要去求孙氏,小侯爷那么孝顺,带驰哥、骋哥进宫还不是自然。 何姨娘只恨的自己投错了胎,一时间脸色苍白,又恨又气,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失落地朝孙迎瑜福礼,道一声自己先回去给敏哥拜师做准备了,便匆匆离去7;150838099433546。 看着何姨娘匆匆离去的身影,孙迎瑜身子一小子瘫坐在椅子上,若真像何姨娘想得那样去求一下姑姑,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那倒好了,这个表哥是什么性子,旁人不知,自己还不知道嘛!认定的事绝对不会改口,就算去求了姑姑,表哥也不会答应,孙迎瑜越想是越后悔,暗道是,昨个咋就那么冲动,竟顶撞了他。 旋而她又一想,这些年,表哥对随竹院里的那位可是从来不管不问的,如果不是陪六皇子游园路过了那里,或许表哥一辈子都不会记起那方素问,孙迎瑜细细琢磨,突然觉得,林景荣在随竹院那待了两个时辰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要不然,离开时他神色会那么匆忙?要不然,他为什么不直接待到晚上? 一定的,表哥一定是为了给自己个教训! 哎,孙迎瑜想着,愈发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台阶给林景荣下,刚刚还否了去求姑姑的念头,便被孙迎瑜重新提上了日程。 “莲花,给我更衣!”孙迎瑜冲着垂立门扉外的莲花吼道。 第39章 孙氏 第39章孙氏 璞玉跟柔穗在给林景荣梳洗完毕后,便两人便退了下去,只留的林逸一个人守在一旁伺候着,林逸中午没有小憩,下午了便难免发困,他低着有,上眼皮不由地就贴到了下眼皮上。 一阵风吹来,窗棂被吹得咯咯响,林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擦一下额前的汗珠,心惊胆战地看向林景荣。 却见林景荣将双手放在桌下,左手还摁着右手的上的中渚穴,眼眸垂落在面前的书本上,眼珠却一动不动地在愣神,忽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林逸不敢吭声,只是继续静静地守候着。 忽听门后脚步匆匆,随后就听有男子的声音响在门口,声音低沉,询问璞玉小侯爷是否在书房,得到肯定回答后,男子便求璞玉给通报一声。 窸窸窣窣地声响,自然惊到林景荣,他晃过神来,伸长胳膊舒展一下筋骨,微抬下巴示意林逸出去看一下。 林逸会意,腿脚麻利地出去询问一番,不一会儿进来通报,是夫人请林景荣过去一趟。 “指定是迎瑜去母亲那里言语了!”林景荣嘴角朝上撇了一下,让林逸退了报信人,拿起柔穗端来的茶盏,轻抿一口,突然记起在随竹院里还未来得及品尝的折耳根,不禁长叹一声,方从圈椅上站起来,一步三摇地朝御风院走去。 刚进御风院,就看孙迎瑜双眼红肿地坐在母亲的主榻上,见他进来,孙迎瑜便起身要行礼,却被孙氏一把拽住,“在我这,休要害怕这孽子!” 以前,小两口偶有吵架,也有闹到孙氏这里的时候,多数是因为林景荣因应酬忘记了跟孙迎瑜的承诺,被母亲责罚几句,林景荣也服软,可今日这事,林景荣左思右想也没不觉得自己有错,横竖想不通,孙迎瑜到底跟母亲说了什么,才让母亲恼怒直呼自己“孽子”。 有了孙氏撑腰,孙迎瑜也有了底气,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珠,还真就没起身给林景荣福礼。 林景荣一看孙迎瑜不知悔改地样子,心里更加绝望,他深吸一口气,朝母亲福礼,而后道:“母亲,孩儿愚钝,实在想不出又做错了什么!” “好你个孽子,今儿在碎玉院说了什么混账的话,竟这么快就忘了,你的记性,几时变得这么差了!”孙氏大怒,“若不是迎瑜说给我听,我还真不敢相信,你是这么个心狠的爹!” 被母亲这般训斥,林景荣心头大怒,“孩儿去碎玉院倒是教训了顽劣的孩子们,还给他们布置了背诵、写字的功课,若这是娘嘴里说的混账事,恕儿不能苟同!” “好你个孽障,还给我嘴硬,我问你,是你说的孩子们完不成,就不带他们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你可知道,贵妃寿辰,皇恩浩荡,特准咱们府的孩子前往,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会!”孙氏怒视着林景荣,她嫁进林家时,林贵妃还是未出阁的小丫头,原本她跟自己这个小姑关系还算亲密,可也就不知怎么弄的,忽然就有一天,小姑就不搭理她了,后来小丫头出嫁四皇子,再后来就变成了林贵妃,这些年她一直努力修缮与林贵妃的关系,可林贵妃却对她爱答不理,当年方柔嫁进林家,但凡林贵妃开口说一句话,也不至于让孙迎瑜苦熬五年啊。 孙氏后来想想,林贵妃不止是讨厌自己,而是讨厌整个孙家,以前呢,因皇上的态度,孙氏不敢让儿子跟林贵妃太过亲近,可现在不一样了,林贵妃重新受宠,儿子也因此加官进爵,恰逢贵妃寿辰,还准许林景荣的子嗣进宫,这是多大的恩赐啊,孙氏都想好了,倒是定会从齐国公府讨来厚礼,献上去,不但拉近了侯府跟国公府的关系,或许林贵妃也不会敌对齐国公府了。千算万算,她是没算到,自己儿子竟然横出了一棍子, “你若不带驰哥跟骋哥去,我便没你这个儿子!”孙氏伸出手指,狠狠地指向林景荣的鼻尖。 自己母亲竟然说出这番诛人心肺的话,林景荣就感觉自己被万箭穿心一般,他猛地抬头,看向孙迎瑜,“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景荣射来的眸光似一道闪电,惊得孙迎瑜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若不当着外人,孙迎瑜撒撒娇便也服个软,可现在还当着姑姑的面,她深吸一口气,道:“是,妾身也不明白,表哥缘何要这般为难孩子们!” “为难?”林景荣冷笑一声,“让他们读书识字便是为难?慈母多败儿,想我年幼时,母亲对我可是万般严格,怎么到了孙儿这就破了规矩呢!” 孙氏被儿子回击的掩口无言,深吸一口气,喃语道:“你能跟他们比得着嘛,更可况驰哥、骋哥还不到三岁,当年你也是五岁才开始读书的!” 见母亲还在替孙迎瑜说话,7;150838099433546林景荣长叹一声,“贵妃娘娘准我带子嗣前往寿宴,是为了看咱们侯府枝繁叶茂、贤能辈出,不是去看一群连三字经都不会读的幼儿,娘既然心疼驰哥、骋哥年纪小,不读就不读吧,那就让翔哥、玉哥好生读书,到时带他们进宫便是!“ 林景荣说着一甩袍服,“前堂还有事务处理,儿子先行告退!”语毕,抬腿边走,这下孙迎瑜可急了,心中暗道是,表哥原来是真的生气了,那他去那个方素问那里就不是做做样子了,意识到这点的孙迎瑜,顿感四肢无力,就好似那随风摇摆的柳条,一下子就坐在了床榻上。 孙氏一看侄女这般神情,只道是被林景荣的话给吓着了,转身坐在孙迎瑜身旁,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听他那唬人的话,那翔哥、玉哥说到底也是个姨娘生的,景荣他再有气,也不会拿着自己的声誉开玩笑,有这当家奶奶的子嗣不带出去,哪有带姨娘生的道理!” 听到姑姑的安慰,孙迎瑜更加伤心了,她几乎哭出声来,“姑姑,话倒是没错,可那随竹院里不还有一个嘛!”孙迎瑜抽泣着,便把林景荣在碎玉院里说的话,还有这中午睡在随竹院里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这些孙氏可彻底急了,“啥?这还了得!”她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瑞哥说到底还是林景荣的亲生骨肉,虽说方柔死了多少年,但家谱上却还是写得清清楚楚,这瑞哥才是嫡长子,自打三年前把他扔进随竹院,就任由他自生自灭,林景荣也没过完过半句,孙氏只当儿子把瑞哥早就忘了,今儿听孙迎瑜提起,自然一个惊愕了得,“不过是一弃妇,给景荣放了什么迷糊药,大中午的就把人给勾了去!走!我倒要去看看这是个什么妖孽!” 孙氏说着,就抬手招呼下人来更衣,恨不得立刻飞去那随竹院,孙迎瑜连忙站起来,上前拉住孙氏的手,“姑姑,此事不易操之过急啊!” “什么不易操之过急,现如今景荣只是看着那孩子招人疼,若过几天对大人也上心了,到时候有你哭的!可别说姑姑我没提醒你,以前那方素问是没有机会,现如今,那孩子可是入了景荣的眼,早晚也能把魂勾了她身上去!” “侄女明白姑姑的用心,我只是怕表哥现如今也去随竹院,万一碰上,表哥可就更生我的气了!”孙迎瑜心里乱作一团麻,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努力在一团乱麻中摸索着,“早晚要去那随竹院,倒不能太过着急,免得让人觉得咱们害怕!仍旧不过是方家扔进来的一颗棋子,她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反倒是那个瑞哥,怎么也是表哥的亲生骨肉,现如今又长得这般伶俐俊俏,表哥若是真有心带他去,我还这么没办法……姑姑,你说呢?” “哼,不过是方柔留下的孽种,想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门都没有!”孙氏拿着帕子,咬紧牙道,“迎瑜啊,这事你就放心吧,若是驰哥跟骋哥去不了,那谁也别想去!” 孙迎瑜笑笑,看着姑姑那发狠的样子,她的担心也慢慢消失了,那方柔倒是嚣张跋扈,不也最后败在了姑姑手里,方素问不过一弃妇,姑姑出手,你也没几天活路了。 第40章 渣豆腐 第40章渣豆腐 林景荣出了御风院,原本想着在院里散散步,可刚走了没几步,就又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听那跟踪的脚步声,还有呼吸地频率,自幼习武的林景荣一下子就推断出这还是刚刚跟踪的那个。 母亲的无理取闹更让他心烦意乱,他心中不由地烦闷,今儿是皇上准假的最后一天,这事儿是一出一出的,整整一天就没让他消停。 明明已经不太疼的脖颈,突然疼痛起来,林景荣连忙又用左手揉搓右手的穴位,红日西沉,各个院子里有燃起了饭菜的香味,林景荣摸摸鼻子,不由地想起中午在随竹院吃过的荠菜饺子的余香,“林逸,你说白天吃了荠菜饺子,晚上他们会吃什么?” 林逸一听这话,心中暗自想到,爷,你不会是打算去随竹院打牙祭吧,你中午只顾得吃,可没注意方素问对您可是恨的咬牙切齿啊,随竹院少吃缺喝的,一针一线都是方素问自己挣来的,你中午那顿饺子,可是吃空了鸡蛋筐,吃见底了面缸,整个灶屋,除了点菜叶子、地瓜秧,也就剩下豆碴子了,你若还想着去那尝鲜,怕是会要饿肚子哦! 林逸心里琢磨的,林景荣自然想不到,啧啧嘴,“去,让人把朝服还有洗刷的,都给我送随竹院去,我就要让这群女人知道,呆在高墙深渊里的弃妇,也比她们这些个养尊处优的会教育孩子!”他刚往前迈了几步,却又停步补充道,“对了,多拿几床褥子,那里的床榻太硬了!” 一听林景荣不但要去随竹院里吃,还打算住啊,林逸急了,“额,可是爷……”,却看那林景荣早已经阔步而去,林逸也只得长叹一声,我的爷啊,你是真不懂女人心,还是高估了你对女人掌控的能力,碎玉的那位现在哪是在生你教导孩子的气啊,那火气分明是冲着方素问去的啊,我的素奶奶啊,摊上这么个小侯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随竹院里,在林景荣走了,方素问便挤着时间,感觉在机子上重新布线,这一下午的效率不错,竟然一口气织出了足足四指,她就感觉,自己低头时还是大中午,抬头时日头快下山。 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方素问便招呼着珮妞赶紧做饭,林景荣中午的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了随竹院的食材供应计划,本来留着的那点面,还想着烙几个荠菜合子,然后明早上做点面条,这样正好明天庄坞把东西送来,也不至于饿着,可被林景荣那一搅合,全乱了。 “奶奶,啥都没有咋做啊!”珮妞把嘴一嘟,那小模样瞅着就又要哭了。 杂果也一脸愁容,“刚刚瑞哥还问我今晚吃什么呢,我都没敢告诉他,咱们已经弹尽粮绝了!”杂果说着,就往书房瞅,声音压低,一副害怕被瑞哥听到的模样。 方素问在心里又把林景荣骂了个十万八千遍,这个饿死鬼托生的,好容易包了点饺子,都添他肚子了去,方素问进灶屋转了一圈,“谁说没吃的了,珮妞你去把这些菜邦子,萝卜缨、地瓜秧切碎,杂果去把豆子磨了,今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漏一手!”方素问指着筐里的菜叶子,还有盆里泡着的豆子,吩咐道。 杂果跟珮妞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豆子跟菜叶子能做什么菜,却还是按照方素问说的去做。就见方素问把那磨好的豆汁跟豆渣倒进锅里,煮开后把菜叶扔了进去,边煮边搅拌,汤汁慢慢减少,最后扔了点盐进去。 杂果探头看着那白花花的豆渣上,跟沾了芝麻一样的东西,连声问道,“奶奶,奶奶,这是什么啊?又是豆子,又是菜的,好吃嘛!” “好吃不好吃,7;150838099433546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方素问说着就拿起碗,给杂果舀了一碗。 杂果中午就没吃饱,她端起碗也就不客气,拿着筷子就往嘴里扒拉,“原来是这个味道啊,有菜香也有豆香,真好吃!奶奶你真厉害,看着平凡无奇地东西,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 “就你嘴巧!珮妞你来盛饭,我去捞几个咸菜,这个啊,要搭配着咸菜吃会更香!”方素问安排道,自己这迈步出了门,去房檐下的瓮里捞了个咸菜疙瘩。 这道菜叫渣豆腐,是自己穿越前的故乡的地方小吃,起源于农忙时节,农民们忙着干活,没时间炒菜,便发明了这渣豆腐,是又是饭有当菜,穿越到大靖朝都三年了,可方素问记得有道美食节目曾说“渣豆腐是贫苦农民填饱肚子的最好饭食。” 一想起这句话,方素问就她不禁感叹,穿越到这个大靖朝,顶着侯府世子正妻的名号,却过着农民一般的生活,当然她自然不是看不起农民,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正妻太悲催。 都是林景荣这个渣男,你说你,这三年不管不问的,突然冒出来做什么,日子原本过的好好的,眼看着就要奔向小康社会了,林景荣一顿吃喝,一下子让自己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让你嘴馋,让你嘴长,让你再来打牙祭!”方素问是边切咸菜,边咒骂林景荣,把那咸菜疙瘩当成他,一刀一刀切地那叫一个过瘾啊,切好了咸菜,加了点葱花,那边杂果把渣豆腐端上了锅,珮妞帮着瑞哥在洗手,小咸菜一上桌,这晚上的饭就算搞定了。 “娘,这个是什么啊!”瑞哥一下子从门口跳进来,双手扒着碗,趴到上面用力闻,“好香啊!”瑞哥用筷子已经很灵敏了,他用筷子扒拉一下,见是豆子跟野菜,便猛地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等吞咽下去后,便摇头晃脑地说道:“其貌不扬,却甚是好吃啊!娘,可不可以给爹留一点,中午休息时,我答应爹爹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要给他留着!” “这个就不用了吧,前院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小侯爷也看不上咱们这粗茶淡饭,中午的饺子,小侯爷不过是尝尝鲜,你若还让他吃糠咽菜,身子太过娇惯,如此一来反倒落下埋怨!”方素问往瑞哥碗里夹些咸菜,看他吃得这般香甜,忍不住心里就一阵发酸,前院的孩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瑞哥吃完渣豆腐都觉得香,老天不公啊,不公平啊。 她拿出帕子沾沾眼泪,却见杂果跟珮妞还在桌旁候着,便打趣道:“你俩不用尽整这些礼数,现在不吃,过会小侯爷来了,连个渣都不剩!” 方素问这话不过是开玩笑,心里暗道,那林景荣走的时候脖子还疼呢,这又快到晚上了,就是再看我不顺眼,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大晚上的来找虐啊。 “快,都别站着了,快来吃饭!”方素问将筷子给两人摆好,可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林逸地传达声:“开门啊,小侯爷来了!” 第41章 感叹 第41章感叹 方素问手里的筷子“吧啦”一下就掉到了桌子上,林逸这一嗓子,威胁力堪比说:开门啊,大灰狼来了! 瑞哥一听林景荣来了,第一个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迈开小胖腿,就往外面跑,跑了没几步,这次记起刚刚方素问的情绪不对,连忙停下步子,扭过头来问,“娘,爹爹来了,我去开门,可以吗?” 瑞哥这话问的,方素问就感觉喉咙里被堵了个东西,要是瑞哥不问这话,她倒是可以装没听见,任林逸敲破门,毕竟嘛,这大晚上的,谁知道来的人是谁啊,可瑞哥都开口问自己了,她也好再装傻,方素问看一眼杂果跟珮妞,示意她们快点吃渣豆腐,然后才扭过头来,对瑞哥说,“额,可以,娘陪你去!” 她拉起瑞哥的手,趁着太阳落山下的最后一丝亮光,缓慢地朝门口走去,为了节省银子,自打住进来,随竹院里就没安装过灯笼,若非必要时刻,只在正厅点上蜡烛。 母子两人走的很慢,一来是因为天黑,二来,方素问也是为了杂果跟珮妞两人能快点吃点饭。 门口外,林景荣等的有点着急,明明听到瑞哥的声音,半晌也见不到人,难免有些急切,也不管脖子疼不疼,便抬手“啪啪”得敲门,“开门,瑞哥是爹爹!” 林逸斜睨着林景荣,看他一脸猴急的样子,活似一个被媳妇赶出家门,只有打亲情牌才可以进门的小丈夫,心想道,哈哈,瞅着这么眼熟,咋看也想我被媳妇赶出来的样子,小侯爷这是怎么了,以前的威风呢,以前的潇洒呢,跑哪去了? 方素问牵着瑞哥的手,母子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林景荣的催促声,瑞哥心急,便忙不迭地拉门闩,方素问站在瑞哥的身后,看着那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默默心想,外面如此亮堂,这厮不会带了不少人来吧。 随着门被打开,方素问的猜想得到了印证,林景荣的身后站着林逸,林逸的身后却跟着两个丫鬟几名小厮,丫鬟们负责大灯,那些小厮,有负责端着朝服的,有拿着洗刷的用具,还有一个抱着几床褥子,虽然隔着有点距离,却也能看出布料绝对是些上好的绸缎。 “爷,这大包小包的,发生什么事了吗?”方素问隐约猜出林景荣这是要做什么,故意横在门口,压根没有要迎接进屋的意思,心里暗自骂道,果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这世间还有如此脸皮厚不守信用的人。 “看不出吗?我今晚是要住了你这!”林景荣弯身拉起瑞哥的手,“有瑞哥相伴,中午睡得着实香甜,今晚瑞哥在陪爹爹,好不好!” 瑞哥自然欢喜。 方素问却忧心忡忡,“瑞哥这些年勤工勤学,想得就是把书房的书看完,好让妾身去向小侯爷通报一声,现如今看了不过一半,就收到小侯爷的抬爱,妾身真是感慨良多啊!” 林景荣一听方素问这话,就猜出她是个什么意思,不禁耍泼,“横竖不过是为了让瑞哥沉下心思读书,我来也好,不来也罢,瑞哥一如既往看书便是,人若有心,还怕天不应嘛!”一甩袖子,拉着瑞哥迈步进门。 方素问暗骂一声无赖,只得跟着林景荣朝正屋走。 正屋里,珮妞跟杂果手足无措地站着,方素问说是让她们快点吃饭,她们哪里敢啊,两人端起碗却又不敢下筷子,吃或不吃,这都是个问题,主人亲自去外迎客这本就是失了礼数,自己再在屋里吃饭,简直是大逆不道啊,两人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然后林景荣就出现在了门口。 恰那珮妞端着碗还没放下,一看林景荣进来,吓得就往身后藏,却又意识到自己这欲盖弥彰,跟被烫着手似得将碗放在桌上,随后就“噗通”一声给林景荣跪下了,颤动着声音道:“奴才见过小侯爷!”她这一跪,杂果也跟着跪下。 林景荣一挑眉,“大胆奴才,你们奶奶出来迎接,你们竟敢在屋里吃独食!” “小侯爷,是我让她们不必出去的!”横竖是被林景荣逮着了,方素问便上前担了下来,“院里就一根蜡烛,出出进进的万一灭了,再燃起来也费事,桌上凌乱,怕扰了小侯爷的雅兴,便让她们留下来收拾一下!” 林景荣面无表情,“什么蜡烛不蜡烛,净是理由,你这随竹院是下人没下人样,主子没……”他想连方素问一并说着,却又担心这个性格刚毅、嘴巴不扰人的女人,随便找个理由把自己撵出去,他非常相信,依着方素问的性子能做出这事来,就好似三年前自己开口许下瑞哥读完书再来的诺言,刚,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见我就把东西往身后藏,指定是丫鬟们吃独食了!” 他说着,就探头朝桌上看去,不由地心头一惊,他们吃的这是什么东西,白乎乎的上面撒着黑渣,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林景荣示意林逸挑灯笼上前,便压低声音道,“林逸,你看他们吃的这是……”林景荣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但这碗里的东西他其实知道是什么的,却又祈祷,这里面另有玄机,方素问这女人肯定加里其他的东西在里面,暗道是,想他林景荣的正妻跟嫡长子竟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传扬出去,他的脸往哪放啊。 方素问看着林景荣表情呆滞,猜想肯定是被这渣豆腐给震撼了,当然,她若是知道林景荣不言不语只是担心自己跟瑞哥吃糠咽菜的事传出去有损他名誉,指定会痛骂一声:你丫的把我们扔了随竹院不管不问三年,就不怕传出去被人骂了嘛! 与方素问想比,林逸可更加了解林景荣,他自然能看出主人的的担心,按说这做主子贴身狗就得巧舌如簧,可以把这豆渣说成奶糕,把那菜叶子说成芝麻,但他知道随竹院的日子不好过,自己这么说,对他们可就是落井下石了,于是林逸只是点点头,“爷,是,他们吃的就是这个!” 林景荣就感觉自己心头一紧,内疚爆棚,连骂了好几句自己枉为人父、枉为人夫,身子一晃,便失神地坐在了长凳上。 “爹爹,你也没吃饭吧!这碗大家都没有动,你尝尝可香了!”瑞哥看林景荣这般模样,只当是爹爹饿晕了,慌忙把最大的拿碗渣豆腐端到了林景荣面前,双手递上筷子,“爹爹,您忙用!” 林景荣看着瑞哥眼里闪着期盼的亮光,想着中午吃荠菜饺子时的小心翼翼,前院他那些兄弟看都不看一眼的食物,在他眼里都是佳肴,林景荣想想这些年孩子受到哭,眼角不禁涌出了泪水,为不让瑞哥看到自己流泪,他慌忙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拔渣豆腐。 吃惯了细粮的柔软,这粗粮豆渣一入口,便是味7;150838099433546如嚼蜡,磨得嗓子生疼,简直难以下咽,林景荣强忍着滋味,一口一口硬嚼,方素问见他那副囧样,便把小咸菜往他面前推了一下,咬着牙道:“爷肯定是吃不习惯吧,就着点小咸菜,会好下咽!” 林景荣嘴里塞了满满的渣豆腐,听到方素问这话,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伸筷子夹了一大筷子咸菜,有了咸滋味,林景荣这才勉强把嘴里的那口跟咽下去,他本想就这样放下碗,但禁不住瑞哥的期望,这孩子是多么希望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也分析给别人啊,无奈,林林景荣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吃渣豆腐。 小碟子里没了咸菜,方素问微微行礼,道一声出去给他切咸菜,便借了璞玉手里的灯笼,出了正门,杂果跟珮妞连忙跟上,方素问从小瓮里拿了个咸菜疙瘩,便进了灶屋,杂果支上菜板,珮妞想接过咸菜来切,却被方素问给推了回去,“我来!” 拿过刀,跟劈柴似得,朝着咸菜“哐当”一声就切了下去,“让你来吃,让你来吃,馋死鬼托生嘛,白天吃了我的饺子,晚上连这点渣豆腐都不给剩!前院里什么山珍海味、鲍鱼龙虾没有,就可着咱们院子使劲折腾!我切你个咸菜头,去切你个大头鬼!” 听着方素问这般咒骂林景荣,杂果噗嗤就笑出了声,“奶奶,这可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骂人啊!” 第42章 发现 第42章发现 “骂人,我骂得就是他,瞅瞅,瞅瞅,连洗刷的都拿来了,还有那被褥,怎么?还想在我这安营扎寨不成!”方素问气地直跺脚,骂完这句,记起自己住的这随竹院也是侯府的一部分,立刻又失落起来,“人家哪是来我这啊,我住的不也是侯府的地啊!” 杂果看着方素问,这一会儿恼怒,一会儿伤感,上前拿过菜刀,递给珮妞,示意珮妞继续切咸菜,她劝说道:“奶奶,你可不能这么想,咱们这些年受苦,可不就是因为小侯爷不管不顾,现如今瑞哥也大了,咱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瑞哥考虑,入了小侯爷的眼,也不枉奶奶这些年尽心教导瑞哥,有了满腹经纶,没了小侯爷的提点,瑞哥的书也是白看了!所以啊,奶奶你就放宽心啊,仍旧是骨肉连心,小侯爷还能亏待了瑞哥不成!” “怎么亏待不了,你忘记三年前,瑞哥是怎么来我这的,当年你带着瑞哥来我这,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咱们要想保一世平安,就得躲着小侯爷点,旁人受宠是福,咱们随竹院得宠就是灾,咱们这些年,没受半分前院的为难,还不是因为小侯爷压根忘了咱们,人家犯不着跟我一弃妇纠缠,你瞅瞅,你瞅瞅,一天来了咱们院子两次,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往火架子上烤啊!”方素问想起林景荣到来给自己带来的灾难,就气得直跺脚,“以后,他再来,谁都不准给我开门,听到了没有!” 杂果听方素问刚刚的话,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深吸一口气,嘟囔道:“当下怕不是开不开门的了,小侯爷可是带着褥子来的,怕是今晚要在这过夜!”杂果越想越觉得害怕,奶奶分析的极是,那后宅的争端都是争风吃醋引起,拿个姨娘得宠,指定她屋里的是非最多,“哎……明天前院的奶奶们肯定就得到消息了!” 瑞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小咸菜,看爹爹下咽着实困难,就跑来追问。 “好了,好了,切好了!”方素问侧身回话,示意瑞哥先回去,她随后就端去,转身对杂果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一步算一步了!”便拿起装好咸菜的碟子迈步出灶屋。 方素问把咸菜端上桌,林景荣的筷子就立刻伸了过来,又猛夹了几筷子,一大碗渣豆腐便见了底,方素问寻思着杂果跟珮妞指定饿坏了,连忙让她们把东西收拾下去,并暗示不用上来伺候。 璞玉跟柔穗把褥子给林景荣铺好,洗刷用的还有朝服板板整整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挑帘出来,林景荣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这是不用她们伺候的意思,不放心地看了方素问一眼,便悻悻然退了下去。 林景荣从椅子上站起,拉着瑞哥的手,转身就进了内间,“今儿爹爹就在这陪你睡觉,你看可好!” “好,好,好,当然是好!”瑞哥欢呼道,扭头朝方素问嚷嚷道:“娘,今晚你就别撵我到小床上了,咱俩一块陪爹爹睡!“ 方素问的脸“噌”就红了,虽说她穿越前才刚毕业,但在影视剧的耳濡目染下,却也知道“睡”这个词的玄机,呵呵,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个没良心的,她瞥眼看去,好在那林景荣没什么暗示,只是扫视着床榻,没有半点暧昧表情,她这才微微心安。 方素问看那林景荣也没有要让自己伺候的意思,便立刻做出安排,既然瑞哥想陪着林景荣睡,那这爷俩就睡一床,珮妞瘦,自己就跟她挤一挤,这春天已经暖和了,两人睡一床也不至于半夜冻醒。至于林逸,方素问这心里还有空恶气,林景荣这个身娇肉贵的,他不知自己这山穷水尽情有可原,林逸在灶屋吃饭时,可是看到灶屋里啥也没有了,林景荣来抢吃的,也不知道劝着点,就在瑞哥书房准备一个箱子吧,知道睡不好,日后林景荣再来院子祸祸时,他也能劝着点。 安排好这一切,方素问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璞玉跟柔穗是林景荣的人,做事什么都以他为主,为了把朝服和洗刷用具摆放整齐,便把桌子上原本放着的东西全部堆到了一旁,这里面就包括方素问第一次织出的锦。 她有点心疼地把锦从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拿出锦来,仔细查看后,确定没有弄脏这才长叹了一声,面露不悦,这些人,只知道讨好林景荣,旁人的东西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爱惜。 林景荣靠方素问脸沉着,瞥眼看她手里的东西,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能认出,方素问手里拿着的白天是在桌子上放着的,看她一脸肉疼,不由地嗤笑,这随竹院里还有宝贝吗? 他摸摸瑞哥的小脑袋,弯身问道:“你娘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瑞哥正瞅着新铺上的床单图案发愣,虽说这些年方素问也织了不少7;150838099433546布,但都拿出去换钱了,他们用的还都是三年前搬进来时铺的东西,新的床单又柔又软,瑞哥一边嫌弃图样不如他娘织的好,一边又恨不得立刻上去滚一滚,听到林景荣问话,连忙顺着目光看去,“回爹爹,那些是娘织的锦!” 锦?林景荣冷嗤一声,自大靖建朝一来,还未听说有谁织出过锦来,就像这次皇上赏赐,不过也只是赏了些绫罗绸缎和玉器,这女人若是能织出锦来,这随竹院还真委屈着她了。 林景荣猜想,指定是方素问诓骗瑞哥的。 “爹爹,你是不是觉得娘在骗我啊,是真的啊!”瑞哥自然知道这锦的名贵,一看林景荣不说话,便知道爹爹不信他说的,连忙补充道:“上次,那位六皇子,一见这锦,就想着拿走,我还没见过他这种不讲道理的,娘只得答应重新给他织新的,这才留下了这些锦!” “瑞哥!”一听瑞哥跟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跟林景荣说,方素问连忙吓住,想那赵孝博可是皇子,怎敢背后议论,连忙朝林景荣施礼,“小侯爷,瑞哥年少,乱言乱语,妾身怎敢拒绝六皇子的要求,不过是因这图案太过俗气,怕六皇子拿去丢了面子!” 方素问的话向林景荣传达了两层意思,第一,就跟瑞哥说的那样,她的确会织锦;第二,六皇子来讨要过锦,自己没有答应。 林景荣一阵心烦,方素问明明是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赵孝博总是会先他一步发现她的好! 他一抬手,不理会方素问的意思,一把就将搭在她胳膊上的锦扯了过来,“六皇子想要的就是这个吗?”他的语气猝然阴狠起来,力气又大又足,方素问顺着他的力道,差点被他拽倒。 方素问不悦,瞪眼怒视着林景荣,“小侯爷您这是作什么?” 林景荣微怔,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解释道,“我只是突然听说六皇子讨要过你织的锦惊愕罢了!倒是你,身为人妇,怎能将自己所织之物随便送人!” 方素问暗道,我今儿上午可是明明白白告诉你,这几年一直是靠织布卖布谋生,若不然,别说荠菜饺子,就是随竹院里的人,兴许早已经被饿死了,现如今竟然来质问我,“小侯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我穿着我织的布的人,都要上升到妇人之道,那小侯爷你穿的可……”可是有可能是别人妻子纺织的衣服哦,方素问的话说一半留一半,气得林景荣只瞪眼,可她的话又没说出口,林景荣也是干生气。 “我的意思是说,六皇子生长在皇宫,什么绫罗绸缎没见过!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切勿当真,拿了笨拙之物,反倒是招了笑柄!”林景荣嘴上这么说,却垂眸细细打量着手上的锦布,虽然烛光很暗,但依旧能看出锦布的色泽光丽灿烂,织造精细,图案虽然简单,更是配得上精美二字,依着对赵孝博的了解,林景荣能想象的出他当时的激动。 “不管怎样,日后,你不用直接面对六皇子了,有什么事我来处理便是!”林景荣拿出他的男子气概,闷声闷气地回答。 方素问大喜,“臣妾跟六皇子约了一个月,这些天,妾身连夜赶制,就怕耽误林贵妃寿辰,有小侯爷这话,妾身倒是可以轻松了!” 林景荣一惊,赵孝博向方素问讨要锦是为了个林贵妃献礼?若方素问织不出锦来,待寿辰之时,见了也是个尴尬啊,“罢了,罢了,你该怎么织锦,就怎么织,只是别累着身子,距离林贵妃大寿还有四十多天,慢慢来!” 林景荣这一会儿的功夫变了好几个主意,方素问是顿觉云里雾里的,接过林景荣手里的锦布,叠整齐后放在柜子上,盈盈施礼后,便退出了寝房。 第43章 早起 第43章早起 方素问这一出去,林景荣就失神了,原想着中午小憩是因为白天方素问害羞,才故意躲出去,现在都晚上了,瑞哥也提出了邀请,可这女人竟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女人果真对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 林景荣自诩生得俊俏风流,每每上街总会招来赞叹侧目,这方素问竟然这般淡薄,若是以前,他倒是可以长叹一口气,放下心来,可现在偏偏六皇子倾心于她,直接让她消失吧,于心不忍,可她若继续对自己冷淡下去吧,又是林景荣面子不允许的。 瑞哥躺在林景荣身旁,知道父亲中午落枕,也没敢上前多纠缠,反倒低声安慰他,一脸小大人的模样。 “爹爹,你的脖子还疼吗?”瑞哥握着林景荣的右手,他的记性极好,记得方素问说的穴位,很顺利地找到了中渚穴,小手轻轻地揉搓着着,“我帮爹爹按,这样爹爹就不疼了!” 他的力气刚刚好,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很有效果,林景荣转动脖子,竟然不疼了,“瑞哥啊,平日里你除了读书,还作些什么?” “爹爹是担心孩儿读成小傻子吗?不会的,娘给我设计了一个非常有规律的课业表,一般都是早上先晨读,然后是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学习,然后吃中午饭,下午睡个午觉,再学一个时辰,然后呢,要么就让珮妞陪我玩一会儿,要么就让安排我去给杂果做监工!”他擎着小脸,眨着大眼睛,“爹爹是不是好奇什么是监工啊,其实就是娘织锦时,我在一旁帮着看着,别让她布错线!” “除了这些呢,娘还给我安排了劳动课,还有观察课!”瑞哥越说越得意,“出了养蚕,整个前院的花圃都是我负责浇水的!爹爹,过几天整个院子里就会开满花,你一定要记得来看啊!” “院子里的花都是你打理的?”林景荣颇感诧异,眉头一皱,随竹院的面积并不大,但前院确实种了不少花,大大小小的花圃有六七处,若在别的院子最少得两个丫鬟来打理,在这里竟是瑞哥这个小人负责的,“你娘也是个心狠的啊!” “不,不,不怪娘,是孩子自己主动要求做的!”瑞哥慌忙给方素问解释,恐林景荣真的去责罚方素问,他将声音压低,哀求道:“娘说,一定要把我培育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孩子寻思,这随竹院里也没什么活,便主动提出打理花圃,通过打理花圃,我这才明白古诗里,锄禾日当午的辛苦,才懂得粒粒皆辛苦的真正滋味!爹爹,切勿怪娘啊,她也是为了孩儿的全面发展。” 方素问从未指望林景荣会多关注随竹院一眼,所以平日里都是用现代素质教育地观念来教育瑞哥的,整日里这些现代词语不离口,久而久之瑞哥便学去了这些词语。 林景荣“噗嗤”乐了,这方素问脑子里都装着什么,这种话也就她能想出来。笑过之后,林景荣伸出胳膊,轻轻拍打着瑞哥,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说着随竹院的日常,不知不觉中父子里就相继入睡了。 虽说重新铺了柔和的褥子,但这毕竟不是自己平7;150838099433546日的地方,加之还要上早朝,林景荣早早就醒了过来,他起身看向窗外,天还蒙蒙亮,门口挑着的灯笼已经熄灭,还未彻底离去的月亮,将月光头撒进屋里,落下一片倒影。 身旁的瑞哥还在安然睡着,小家伙的睡醒很安静,没有蹬被子,更没有横七竖八,他似乎感觉到身旁有动静,小嘴吧唧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林景荣哑然失笑,看白天活蹦乱跳不像个老实的,睡相倒是蛮惹人疼爱的。 林景荣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一旁的长衫披在身上,担心把瑞哥吵醒,他的动作很缓慢,穿好鞋子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他本想去看看瑞哥亲自搭理的花圃,岂料,还没等他拉开门,却听院内响起轻柔的脚步声,有人爱院子里。 林景荣连忙立于门后,透过门缝外院外看去。夜色朦胧,月光萧条,却见一窈窕女子端着簸箕从后院妙妙而来,女子身着一袭白裙,一道淡红色的丝绦松松垮垮地扎着青丝,扫过女子的面庞,林景荣暗自吃了一惊,竟然是方素问。 院外的更夫刚刚打过四更天的梆子,她一大早去后院做什么。 但当林景荣注意到方素问被露水打湿的额前碎发,还有沾着湿泥的裙摆后,以及女人手上簸箕里那绿森森的野菜后,他立刻找到了答案,这个女人是去后院摘野菜了。 林景荣心中不免增添了一丝怜悯与自责,家中十三岁的千金小姐们正是天真浪漫之时,方素问却被方家当成了报复自己的棋子嫁了进来,更可悲的是,自己当时为解心头之恨,还把瑞哥扔给了她。十三岁的她,竟真的把瑞哥拉扯长大,还培养成了一棵好学奋进的好苗子。 林景荣自诩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唯独在这件事上,除了自责,竟找不到其他描述心情的词汇。 方素问专心于簸箕,压根没有注意到门后那双观察她的眼睛,林景荣睡不着是因为换了床,方素问睡不着只是因为发愁。 家里已经一点余粮没了,她有心早上直接饿着林景荣,却又担心林景荣今天来就是为了找自己的麻烦好休了自己,这么做,就是直接往他手上送把柄,被休,方素问不害怕,却放心不瑞哥。自打躺下,方素问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院外传来四更天的敲梆声,看着窗外那皎洁的月光,索性就直接起来。 在后院溜达一圈,采摘了不少野菜,母鸡似乎也知道她的为难,以往都下两个鸡蛋,今天破例下了三个,一般来说,鸡蛋指定是煮给瑞哥的,现在屋里多了另一个大孩子,煮鸡蛋是不可能了,方素问琢磨着过会用野菜做个鸡蛋汤,清淡、鲜美,早上喝在合适不过了,唯有主食,让她隐隐发愁,哎,实在不行,去看门的老李那借点面,仍旧中午庄坞就送米面来了,到时还他便是。 方素问想着,就拉过小凳,开始择菜。 林景荣在门内站了半晌,最终拿定主意,觉得跟方素问说一下话,他拉一下身上的长衫,蹑手蹑足地靠近灶屋。他安静地站在灶屋前,可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方素问还没发现自己,他有些待不住了,将手放在嘴前,故意发出了响声,“咳咳,现在才刚五更天,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声音窜入耳畔,方素问一怔,立刻听出这是林景荣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野菜,顾不得擦干手上的露水,连忙转身,施礼后道:“天色还早,小侯爷您起了!” 林景荣迈步进灶屋,随手拨弄一下簸箕里已经翟好的青菜,风轻云淡地说道:“不如你早!” 方素问暗道是,说的这般漫不经心,就好似我乐意早起似得,“妾身早起习惯了!” “这些年,你们一直就吃这些野菜?”昨天中午吃的荠菜饺子,林景荣以为随竹院的人跟自己一样不过是吃点野味,换换口味,可昨天晚上的渣豆腐却让他意识到,随竹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直到此刻,他看到方素问早起挖野菜,他终于忍不住了,忍不住要说点什么了。 听到林近日该的问话,方素问微微点了点头。 林景荣长叹一声,“这些年,难为你了!” 第44章 交谈 第44章交谈 林景荣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细细想来,这个女人不过就是方家的一颗棋子,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在这随竹院里辛苦度日了三年,本想着让她自生自灭,她非但自强自立活了三年,还把瑞哥养成了好苗子,林景荣就算再恨方柔,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把怨恨撒到方素问身上了。 方素问没料到林景荣会说这么一句通人情礼的话,不免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是怕极了自己去骚扰他,说什么瑞哥不看完书他是不会来,这几日却隔三差五地跑我这,莫不是想为休了我找什么借口? 林景荣,你若真想休了我,欲加之罪何7;150838099433546患无辞,不必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便是,方素问心中如澎湃的海水一般汹涌,面上却平静如往常,“大喜之日,妾身不懂事,惹得小侯爷大怒,这几年来一直安稳于这随竹院里,潜心教导瑞哥,不求小侯爷能以妻之位对待,只求能赎自己的罪!” 让方素问意外的是,林景荣长叹一声后,依旧用平淡的说道:“你又何罪之有呢!你已经在这受了三年苦,以前的事就翻过去了,跟我说说,日后你有何打算?” 翻过去了?这渣男的意思是放过自己了?方素问不信,但迎上林景荣的深眸,又不像是在打诳语,便试探地说道:“妾身在这随竹院里,起先的确是少吃少喝,不过这些年下来,靠自己的双手已经改善许多!妾身知道自己有罪过,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在这随竹院里苟且过活已经感天谢地了!” 林景荣一听这话,不禁浅笑,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伶俐,说的这般委婉,你求的不过也是在这随竹院里的安稳,你既然有这般恳请,我应了你便是,于是林景荣道:“瑞哥能有今日的才学,与你的悉心教导是分不开的,你放心,我既然娶你进门,就不会休了你,你本本分分在这这随竹院里便是!” 哎呀,一听林景荣这般痛快地就说出不会休了自己的话,方素问大吃一惊,这渣男还有这般心肠,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却也不过一息,方素问又想到,这混蛋说话想来不算数,以前曾说自己不去通报,他是不会来随竹院,才过了三年就忘记自己的承诺,不但屁颠屁颠跑来,还蹭喝、蹭吃蹭住,这种男人,信不得! 见方素问不说话,林景荣继续补充道:“我自然记得,当年你我的约定,一心想着,等瑞哥学有所成,你差人通报,再来与你相见,孰料六皇子突然造访,打乱了计划,让我有幸看到了瑞哥的勤奋,如此说来,这也算是老天的指引,你且放心便是,我既然说了,不会休你,便是不会,你安心过你的日子便是!” 方素问这下彻底惊着了,没想到这渣男的眼睛还这般厉害,竟然能看穿我的心思,虽然依旧对林景荣提不上有好感,心头却第一次涌起了刮目相看的感觉,“妾身谢过小侯爷,请小侯爷放心,能保全性命对妾身而言已经是幸事,绝不会在有痴心,自会安稳在这随竹院里度日,若有半点违抗,倒是不等小侯爷处罚,妾身自会了断!” 方素问的回答,让林景荣很满意,这下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在这艰苦的随竹院里活得潇洒,还能把瑞哥教导的那般出色,如此说来,这女人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哎,这也难怪六皇子会对她心心念念了。 两人默默相对站着,一个神色淡然,一个温婉忍让,对视良久后,方素问就觉得尴尬了,她瞥一眼院子,见天色还黑着,敛衽盈盈施礼,“小侯爷,天色还在,要不您先回屋休息,我做好饭,再喊你,可好?” 听方素问这温婉的声音,林景荣心中又是一阵自责,他垂眸看向簸箕里的绿色,眉头不由地一皱,缓缓摇头道:“不用了,眼看着就五更了,还得上早朝呢!”他抬眼淡淡看着方素问,“这些年难为你了,好容易吃顿饺子还被我抢了先,从今儿起,随竹院里缺什么跟林逸说,吃穿本该有你的份例,这些年,我也是迷了心,委屈你们了!院子里若是缺人,让林逸给你领几个来便是,瑞哥毕竟是我的孩子,让他知道劳动不易便可,搭理院落、养蚕织布着实不是一个少爷该做的!” 方素问知道,林景荣这番话是在跟自己示好,但这份好她却很清楚自己承担不来,他夜宿随竹院,就算什么也不发生,就已经成为了前院那群女人的眼中钉,若林景荣还一个劲儿地往这里送东西,这不是要将随竹院变成万矢之的,到时自己就算是想着安稳度日,前院的女人们也不会放过她的。 你既然要表现自己仁义的一面,就别怪我得寸进尺了,于是乎,她连忙说道:“妾身谢过小侯爷,院子里不需要东西!” “我既然开了口,便是真心想补偿你!”林景荣心道是,你都需要半夜起来挖野菜,再继续嘴硬下去,未免就太虚伪了吧。 “妾身的确不需要什么东西,却有些话,想说给小侯爷!”方素问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光景林景荣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推脱会被误会成虚伪,便打算把道理说给林景荣听,她看着林景荣,待林景荣点头后,这才慎重开口,“妾身明白,小侯爷这是心疼瑞哥,怕其分心误了学业,臣妾倒是觉得,若只会读书身无其他长处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养蚕、搭理花圃虽看上去是简单的事,却能培养孩子的耐心,瑞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分心,最难专注,妾身这般安排,只是为了让他养成一个习惯而已,待他课业紧张了,便不会让他再做这些了。”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的确更能让孩子不用操心温饱,专心读书,但反过来说,日子过得清苦,却也让瑞哥深知生活不易,故能激发他的上进之心,这些年,瑞哥一直以小侯爷为自己榜样,每次遇到难处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小侯爷,现如今小侯爷不但亲自指导瑞哥功课,还与他共榻而眠,已经给了瑞哥一个父亲能给的所有,但正因为如此,妾身更希望小侯爷能对瑞哥更加严苛,能做小侯爷的儿子,这是瑞哥的福分,却不是他的庇护,可也正因为如此,他需要比旁人更努力,才能躲闪过小侯爷的光环,妾身读的书不多,却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还望小侯爷能理解妾身的良口用心,更希望小侯爷能相信瑞哥就算日子过得清苦,也不会给小侯爷丢脸!” 方素问的这番话,不由自主地让林景荣想到了前院的那几个孩子,大的小的,生在糖罐里,不过是让写几篇大字就哭天抹泪的,较之瑞哥,那些孩子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林景荣端正身子,再次仔细打量着方素问,那是一双坦诚的眼眸,没有半点心机,有的只是真诚,从大婚之日的飞扬跋扈,到回门之日的自知自明,再到维护瑞哥的慈母之心,他留宿随竹院本想是为了验证方素问的野心,却只看到了一颗慈母的两口用心,也是,三年,谅方家那些个没耐心的,也不会用三年来赌一出不见得有胜算的局。 “你说的极是,便依了你!”林景荣释然。 第45章 再起波澜 第45章再起波澜 林逸掐着点儿醒来,伸着懒腰从书房出来,打算伺候林景荣洗刷,一出门就听到林景荣的声音从灶屋出来,不由得好奇地探头过来,见是林景荣在跟方素问说话,连忙弯身请安,他起身好奇地问,“奶奶,这是在做早饭了?” 林景荣瞪他一眼,“昨个吃了什么,你又不是没看到,大清早的多什么嘴!许久没吃前听门的早点了,今儿去那吃!” 林逸连忙一缩脖子,连忙答应,心道是,随竹院里没吃的,也怨不得旁人,还不是被你吃穷的。 “那爷,眼看着五更天了,小的伺候您?”林逸斜着眼睛看林景荣,却见主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猜不出是喜是乐,只得小心的询问。 林景荣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看向方素问,“你来!” 方素问猜不透林景荣的意思,却也只得弯身答应,转身舀来清水洗了手,烧好水后,端着脸盆,这才重新进了屋。 方素问端着热水进屋时,林景荣已经端坐在了矮凳上,林逸站在一旁,见方素问进了,他便将手里的梳子递给方素问,好在方素问平时在瑞哥头上有练习过,接过梳子,便很熟练地给林景荣梳头。 璞玉跟柔穗给他带的梳洗的物件很齐全,从胰子到刮胡刀还有擦脸的油都应有尽有,方素问摸着林景荣比自己还细腻的脸,连连感叹道:一穿越就变成了妈,可怜这二八娇娘的粉脸,再过不了几年也就人老珠黄了。 林景荣从镜子里看到方素问有点失落的脸,轻言道:“这些年,你也没用什么胭脂水粉吧,过会儿让林逸给你送些!” “别,小侯爷,您就别折煞妾身了,胭脂水粉这种细腻的东西,还是留给前院的姐姐妹妹们,妾身消受不起!”一听林景荣说要送自己东西,方素问随口说道。 林景荣心想,怎么又提前院,莫不是我林景荣在你眼里就是个怕女人的,他眸子一挑,“什么前院后院的,我想送谁东西,还需要旁人答应嘛!” 他的嗓门骤然一提,惊得方素问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瑞哥还在睡觉!”这个动作一出手,方素问立刻觉得有点太暧昧,红着脸放下手。 “你脸红什么?”林景荣问。 方素问咬着唇,心想,你说我脸红什么,心里有些惶恐,面上故作平静,连忙道:“妾身怕小侯爷误会?” 林景荣故意装傻,“误会?误会什么?” 你说误会什么,方素问心底狠狠啐了一口,轻声道:“没误会最好!”说完,连忙转身,拿起了身旁的内服,展开衣服,示意林景荣穿衣。 莫看林景荣故意装傻,心底其实也被方素问刚刚伸过来的手下了一大跳,整日劳作的手却没有变的粗鄙,反倒纤细如滑,柔软绵细,指肚触碰到自己的嘴唇,清香扑鼻,面前美人脸色红晕,林景荣竟看到如痴如醉,一抬头却见方素问举着内服,连忙伸出胳膊,穿上好内服,转过身,展开手臂,等着方素问给他系扣子。 方素问个子刚好到他下巴,林景荣微微低头,正好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看着她娇羞的模样,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因为紧张,腋窝的扣子怎么也寄不上,那双小手在腋窝里一动一动的,挠的林景荣痒得心口都跟着发麻,但为了自己的形象,却只能忍着。一炷香的功夫,方素问好容易才给他系好了内服所有的扣子,却早已经紧张的大汗淋漓了。顾不得松口气,连忙拿来朝服,手忙脚乱地给林景荣穿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林景荣看着跟自己说话时还镇定的女子变得这般狼狈,顿时觉得很好玩,为了不让方素问难堪,他下巴朝床榻上一抬,玩笑道:“这小家伙,还真能睡!” 方素问知道这是林景荣在帮着自己,连忙应话,“可不是!”她说着,抬头看向林景荣,却见他人早已经迈步朝院子走去,连忙跟上前开门。 她刚跟倒林景荣身旁,却听这家伙悠然说道:“给自己夫君穿衣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看来,我日后得多来几次啊!” 什么!方素问骂爹的心都有了! 林景荣到随竹院没有避人,加之孙迎瑜还派人一直跟着,所以,他前脚一出随竹院的门,后脚就有人朝孙迎瑜那边送信去了。 才不过寅时,碎玉院里还院门紧闭,送信人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好容易挨到了卯时,才被下人请进了院子,可孙迎瑜还没起床,送信的只得挨着性子继续等,好不容等到孙迎瑜洗刷好了,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了正厅,却已经是辰时了。 这送信的整整一晚都呆在随竹院前的花圃里,本来就又累又饿,又被虫子叮咬,又在这等了快两个时辰,本想着能获得孙迎瑜的夸奖,可孙迎瑜左拉拉裙衫,右扯扯披帛,一会儿拿着甜糕往驰哥嘴里塞,一会儿拿着甜汤喂食骋哥,就是没正眼瞧他。 送信人心里一时恼怒,便把林景荣在随竹院的种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什么琴瑟和鸣、什么笙歌燕舞,什么夜夜欢笑,看着孙迎瑜把娇艳的嘴唇咬得翻了白,这才起身表示要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再添一句:“小侯爷怕随竹院的奶奶跟哥儿饿着,特意安排了前听门的早点,一早给送了去!” “前听门!娘,我也要吃前听门的豆沙包!”驰哥一听到前听门三个字,立刻把手里的甜糕扔到一旁,大声嚷嚷着,骋哥也贴上来,抱着孙迎瑜的大腿大声嚷嚷着。 表哥这是要扶正那女人啊,孙迎瑜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起来,面上却保持一如既往地平静,她招呼丫鬟把两个孩子领下去,抬手示意老嬷嬷带送信人下去领赏。 百般思忖后,便带着丫鬟直接去了孙氏那。 莲花紧跟孙迎瑜身后,出了碎玉院,便往前紧走了几步,小声说道:“一大早梅姨娘带着玉哥给夫人请安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孙氏住的御风院,距离碎玉院中间隔了一条甬道,林景荣的几个姨娘但凡要去御风院势必会经过碎玉院门口。 “梅姨娘一直是个有心的!”孙迎瑜不痛不痒地说道,她拉一下披帛,继续前进,却听莲花又说了,“除了梅姨娘,那翠姨娘今儿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一早领着翔哥跟玉哥也去给御风院!” “哦?”孙迎瑜不由地停下脚步,自打她支持中馈后,便免了姨娘们的请安,见她这般安排,孙氏也免了各个房的请安,这些年,除了梅姨娘这个出身书7;150838099433546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孜孜不倦地坚持着,其他的人早已经忘记晨省昏定,翠姨娘一向目中无人,今儿竟带着孩子一起去请安,“去,把驰哥、骋哥喊来,去西院让何姨娘带着敏哥,一起!” 莲花连忙指使身后的小丫鬟去做事。 第46章 孙氏的主意 第46章孙氏的主意 闲话少叙,却说孙迎瑜带着驰哥、骋哥到了孙氏房里,明明把事情早已经摸清,看到梅姨娘跟翠姨娘带着孩子在,仍旧故作惊愕,“两位姐姐,都在啊!” 梅姨娘拉着玉哥连忙起身给孙迎瑜福礼,翠姨娘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福礼。 孙氏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这不,刚7;150838099433546刚还在说贵妃寿辰的事和景荣安排孩子们读书的事,依着我看啊,读书明智,这自然是件好事,虽说景荣的要求苛刻了些,你们当娘的,都尽心盯着点,孩子尽了力,就算没达目标,景荣还真能心狠不带小辈们去吗?咱们终究是贵妃娘家人,子嗣兴盛、繁茂,贵妃心里也欢喜不是,你们啊,就把心给我放肚子里,该怎么教导孩子,就怎么教导!”孙氏很自然地就拉起孙迎瑜的手,刚刚的这番话与其是说给大家听,倒不如是说给孙迎瑜。 可孙迎瑜却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何姨娘倒是先咋呼起来了,“有夫人给做主,妾身就安心了!” 终究是个姨娘,还是个说话不着分寸的姨娘,孙氏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并没有应她的话,抬抬手,单独留下孙迎瑜,便让其他人带着孩子们都退了出去。 “你瞅瞅,你瞅瞅,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我不是早就给你说了吗?有我在,那臭小子还真敢上天!我打听过了,竟然之所以去那随竹院,是因为六皇子要进去瞅瞅,你说六皇子发了话,身为臣子,他也不得不从啊!你想想,自打成亲三年有余,可从没听说景荣提过那娘儿俩儿,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便是!”孙氏心疼侄女,婉言劝说。 孙迎瑜长叹一声,“姑姑,我原本也是想的,六皇子本就玩心重,他下命令,爷不得不从,可六皇子昨个并没来,爷还是留宿随竹院!”孙迎瑜拿帕子沾沾泪,又把那送信人的话润色一番,“爷都没起早给姑姑买过那前听门的早点,随竹院的娘俩儿倒是先得了!” 孙氏一听不由地皱了皱眉,那前听门的早点,想吃的话,可是得排号,“你若想吃前厅门的早点,让下人去买便是……好了,好了,姑姑知道你委屈,我昨个就想去随竹院瞧瞧,被你拦住了,那方家女横竖不过就是一弃子,还能翻腾出什么花样不是!”孙氏对方柔就厌恶到一个极致,对于方素问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你既然这么不甘心,听姑姑一句,也别等着什么水到渠成了,就今儿,去那看看,到底是什么狐媚子托生,默默无闻了三年,何时有了能耐把景荣的魂魄勾了去!” 孙迎瑜一早来,本是想着跟姑姑一起去随竹院给那方素问个下马威的,一听姑姑这话,便知道,她是不打算与自己一道了,没了靠山,心里不由地有点打颤。 “姑姑,那您……” “你们一早就来我这请安,反倒提醒了我做媳妇的本分,想来,我也有些日子没去老夫人那请安了,你从随竹院回来,顺也好,逆也罢,记得去老夫人那看看!这是咱们做媳妇、做晚辈的本分!”孙氏拉着孙迎瑜的手轻轻拍打一下。 孙迎瑜何其聪明,当下就明白了孙氏的暗示,“姑姑,您放心,此番去随竹院,侄女自幼分寸!” “那你先去吧!”孙氏挥手示意孙迎瑜离开,看着孙迎瑜趾高气扬地出了房间,孙氏长叹一口气,侧眸看向丫鬟,吩咐道:“夏荷,给我更衣,咱们去老夫人那!” 夏荷是孙氏的陪嫁,二十岁时被放了出去,嫁夫生子,可偏偏是个没福气的,孩子六岁时,丈夫外出遭遇山洪没了命,便又重新回到了孙氏身边。夏嬷嬷十岁就跟在孙氏身旁,屈指算来三十多年,自诩甚是了解主子心思,听闻孙氏让她安排更衣,不由地错愕一下。 孙氏挑眉,“夏荷,你定是以为我刚刚不过是为了给迎瑜定心随口一说吧!” 夏嬷嬷暗道,难道不是吗?老夫人信佛,这个时辰指定在祠堂打坐念经,这点您是知道的,这时候去,肯定是见不到人的。 孙氏长叹一声,“夏荷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三年前,方素问嫁进侯府时,正是南平侯府四面楚歌之时,方家因方柔之死处处敌对自己,林景荣更是因六皇子的冲动遭了难,方素问嫁进来就是为了羞辱侯府的,现如今,趁着福亲王跟寿亲王双双败北之际,贵亲王起复,林景荣也重新跟着得了恩宠,但是她可是听说了,现如今方家彻底归附了禄亲王,可林景荣偏偏在这个时候宠幸那方素问,传出去,先不管是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只怕让贵亲王知道了,难免新生芥蒂,眼下又值林贵妃的寿辰,在这节骨眼上,若真出了纰漏,南平侯府是自取灭亡啊! 她去拜见老夫人,明里是请安,实则还是想探探老夫人的口风。 且说这孙迎瑜,得了孙氏的支持,便率领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地朝随竹院走去。 上了那座残桥,远远地就看到了随竹院那高耸的院墙,春日旭日东升,照在黑漆漆的院墙上,看不出一丝明媚,反倒渗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孙迎瑜暗道是,也就是六皇子那个玩心十足的,才会好奇这院子里住着什么妖孽,寻常人看到这么一座院子,肯定离着远远的。 转眼间,就到了院门前,身后的婆子上前啪啪敲门。 方素问倒是没料到林景荣会差人来给送早餐,瑞哥更是看着那做出各种精致造型的糕点爱不释手,仍旧院子里没有能吃的东西了,方素问对送餐的小哥言谢后,没有多说什么,就接了饭菜。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的饭菜,瑞哥恨不得摆在书桌上供着,但贪吃的本性却容不得他把饭菜多留片刻,不一会儿绝大多数餐点入了肚,只留下一只小猪造型的黄油包,这种黄油包着实有趣,你捏小猪身子,便会从猪鼻孔里流出汤汁。 瑞哥坚持要留给林景荣看,方素问却劝他说,你爹爹什么玩意没见过,还差你这一个黄油包。 母子俩正坚持不下,却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瑞哥惊呼一声,指定是爹爹回来了,便抱着黄油包往院子里飞奔而去。 方素问一瞅院子里的阳光,才刚进辰时的样子,暗道林景荣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庄坞也不会这么早来送米面,暗道一声,不妙,便紧跟着也出了正屋。 “爹爹,爹爹,是你回来了吗?”瑞哥一手举着黄油包,一手忙不迭地开院门,可等院门打开后,一看外面站着那么多陌生的女人,瑞哥一下愣住了,惊叫一声,便往回跑,一头扎进了紧跟而来的方素问怀里,“娘,娘,院子里来了好多人啊!” 第47章 下马威 第47章下马威 孙迎瑜冷笑一声,这就是林景荣称赞的那个孩子?哼,胆小怕事、没有规矩,哪里比的上我的驰哥跟骋哥,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能跟我的孩子比。 她抬眼看向瑞哥扑向的那个女子,便知这个女人是方素问,于是高傲地扬了扬头,迎着眸子对视而去,但这一看,孙迎瑜心头便咯噔一下。 眼前的方素问,穿着素色长裙,轻挽青丝,美眸皓齿,一对梨涡浅浅挂于嘴角,一颦一笑中尽显倾城之色,青丝舞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温婉,最让孙迎瑜不能接受的是,方素问比她年轻,她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斜睨这门内的女子。 方素问轻声安慰几句瑞哥,带孩子情绪平复下来,牵着他的手迈过了台阶,她不卑不亢地看着台阶下的女子,从年纪到气派,心中已经对来者的身份已经能猜出几分,好你个林景荣,看你作的幺蛾子吧,这么快就把人给招来了。 明知道是孙迎瑜,方素问却故意问道:“这些年,我一直身居这随竹院,不知这位奶奶……” “好大的胆子,这是我们迎奶奶,还不快下跪请安!”莲花见方素问既不行礼,也不请安,还一脸冷淡,不由地训斥道。 “迎奶奶?哪位迎奶奶?莫不是三年前,跟在我轿子后,抬进府的孙姑娘!”方素问故意说道,却看那孙迎瑜冷哼一声,方素问便知自己说对了,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妹妹不过是一平妻,按照礼数,该下跪地不应该是我吧?” “是不是你又如何,刚进府就被罚进了随竹院,你怎比的上我们奶奶!”莲花一看自己报上了奶奶的名号,这女人一点表示没有,不由地暴跳如雷,为表忠心,她上前一步,便要拉扯方素问,却被方素问一侧身给躲闪过去,莲花这下可彻底恼了,“大胆贱人,还反了你不成!” “我看要造反了的是你!”方素问冷哼一声,厉声说道,“我被罚进这院子又如何,从来没听说小侯爷休了我,把这正妻名号另赠他人,你不过一丫鬟,竟然敢大放厥词,还想当了小侯爷的家不是!” 方素问这话一出,孙迎瑜第一个恼怒了,自打抬了何蓉儿做了林景荣的姨娘,孙迎瑜就觉得莲花特别喜欢在林景荣面前转悠,刚刚方素问的这话,自然不由地触碰了她的这根神经,怒声呵斥道:“我与姐姐说话,几时轮得你一丫鬟开口!” 被孙迎瑜莫名瞪了一眼,莲花就像那挨了挤压的麻团,瞬间瘪了下去,缩着脑袋,躲在孙迎瑜身后不敢言语。 孙迎瑜也知本该处于上风的她,因莲花的冒失反倒失了先机,心中不由地憎恨莲花,却也只得跟方素问服软,“姐姐说的极是,是我这下人乱了规矩,虽说姐姐被圈在了这高墙厚院里,三年也见不得几次外面的风格,但终究还是小侯爷的正妻,是我没关好下人的舌头,让姐姐见笑了!” 乍一听这话是在跟方素问道歉,但仔细琢磨,却是在嘲笑自己被冷落,这点方素问自然能听出,却因在琢磨大早上孙迎瑜来这做什么,而没有心继续纠缠在这上面。 方素问示意瑞哥给孙迎瑜福礼,然后就让珮妞带着他去了书房,自己则指引着孙迎瑜进了院子。 孙迎瑜一迈步进院门,差点惊讶地闭不上嘴,一时间她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她本想着这院子里指定凄凄凉凉的,却没想到装点的别有一番洞天,墙上画着堪比大师的山水画,花圃开着鲜花,春风拂过,便是一阵沁人心扉的香气,院子不大,却散发着生机勃勃,左侧是几个小花圃,右侧空着,地面却收拾地很平整,看上去似乎要在上面种什么东西。 方素问知道,孙迎瑜今儿出现是来者不善,一看孙迎瑜她把目光放在了平日里放蚕箔的空地,庆幸今早儿还没来得及把蚕箔抬出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多说多少话了。 “真没想到这荒了的院子还能被姐姐装饰成这样,也难怪那六皇子非要进来瞧一瞧!”孙迎瑜道。 “我这随竹院,院墙高耸,终日鲜少见得阳光,外面春光明媚,院里却依旧阴森,六皇子那是不嫌弃寒舍鄙陋,若说风光自然是跟妹妹们住的前院比不得!”方素问客气说道,转眼就已经到了堂屋,杂果上前挑开门帘,方素问陪着孙迎瑜迈步进去,“不知妹妹一早来我这,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别的,就是今早啊,姐姐妹妹们都去夫人那请安,唯独不见姐姐你,夫人念叨,便让我来瞧瞧!”她若无其事地瞥了方素问一眼,还没等方素问说话,却又开口道,“以往姐姐不方便去夫人那晨省昏定,现如今可今非昔比了!” 来自问我不去给婆婆请安?方素问心中冷笑,自打她过门,林景荣就点明了,不准自己踏出这随竹院半步,凌驾于小侯爷之上来给我耀武扬威,呵呵,不好意思,我耳朵聋,啥也没听到。 方素问不言不语,反倒让孙迎瑜弄了个没意思,她只得继续打量起,堂屋里的装饰,不由地又嫌弃起来,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心道是,也就是个粗人,摆弄花花草草有能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桌凳,看你也反不出什么花样,于是面对方素问指引自己落座的举动,自然被她忽视了,她踱着步子,在堂屋里随处走动,“昨儿,因孩子们学习的事,被爷训斥了,一早去给爷认错,却听闻爷昨天在姐姐着留宿了,可是院子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么一说,方素问可算是松了口气,孙迎瑜的话让她弄清楚了两件事,一是林景荣昨个突然到访,是因为跟前院的女人们吵了架,二是呢,这孙迎瑜今儿的目的应该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实力。 搞清楚这两点,方素问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要送走这尊菩萨,自己得哭穷,且不能让这女人明白,自己对她的地位没有半点威胁。 方素问果断调整策略,微微笑道:“原来爷是跟妹妹吵架才跑我这里啊,我说,咋一脸就阴沉着脸,早上起来也没个好脸!” 孙迎瑜一听这话,心情不由地轻松起来,心道是,就说嘛,表哥把这女人扔这后院,昨天突然留宿,还是为了气我啊,若不是因为孩子学习的事惹了他,他也不会记起这女人,不过表哥表扬瑞哥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看来,还是梅姨娘想得对,什么斗心思,也不如让那几个孩子们仔细学习重要。 孙迎瑜想到这,竟不由地怨恨起六皇子来,若不是他好奇心太重,非要来这随竹院一探究竟,表哥自然也见不7;150838099433546到瑞哥,又怎么会留宿。 心里这么想着,孙迎瑜不由地心情大好,便假装无所事事地就在屋里走动,不知不觉就迈步进了内房,若换做在别的院子,孙迎瑜自然会收敛,可在方素问这,她骨子里傲气,让她觉得自己比方素问这个弃妇高贵得太多,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这东西,都是爷自己带来的吧?”孙迎瑜朝床榻上一瞥,见床上的床单有点眼熟。 说实话,若不是已经确定了应对方式,想赶紧送走孙迎瑜这尊佛,就她这么没有教养的在自己屋里乱逛,方素问早就会跟教训那莲花一样把她撵出去了,可为了长治久安,这火气,还得忍着。 方素问深吸一口气,轻声回答:“实在不瞒妹妹,随竹院穷得叮当响,所有的床单褥子都是三年前的,又怎能配得上爷的尊贵,东西都是爷自己带来的!” 孙迎瑜暗喜,心想,就知道表哥才看不上这个方素问呢。 随后,她又随口问了问林景荣拿来的其他物件,得知过会林逸就会来拿走,便长吁了一口气,看着方素问瘦瘦弱弱的,空有一张外表,若真能拴住林景荣,也不用非得到现在啊。随后,她又跟方素问说了几句话,当得出,林景荣留宿的的确确是因为跟自己吵架,便起身准备告辞。 刚要迈步出寝房,她的目光却被桌上的一块布匹吸引了,却见那布匹放在桌上林景荣的洗漱用品旁,棕黄色的底子上落着红色的忍冬纹,让人惊愕的是,那花纹却不是绣上去的。 一时好奇,孙迎瑜不由地转身,迈步上前拿了起来,正如她刚刚看到的那样,这布匹上的花纹就好似是天生长在的一般,而且手感也没有刺绣的凹凸感,柔软、细腻,宛如浑然天成,这种布料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料子,这方素问怎么会有?孙迎瑜心里不由地诧异,“这布料,是表哥拿来的吗?” 第48章 华锦落他人手 第48章华锦落他人手 一看孙迎瑜落在布料上的眼眸放着亮光,便知道她这是犯了天底下所有女人的共性,暗自叫道,不好,孙迎瑜这是盯上这块华锦了。 “不瞒妹妹,我住在这深院里,平日无事,便琢磨些织工、绣工,妹妹手上拿的布,便是我闲来无事做的样子,妹妹若是喜欢,我描个样子,府里的绣娘便能绣出!”这可是自己平生一来织出的一块锦,就算送人也要送给重要的人,让孙迎瑜拿走算怎么回事。 可孙迎瑜一听方素问这般说,就知道这布对她很重要,虽然没有外人,但刚刚在门口吃了方素问的瘪,孙迎瑜心头还压着一口火,对你重要是不,那我就偏要拿走,“原来是姐姐亲自做的,妹妹我看的着实喜欢,要不,姐姐就割爱,送给妹妹可好!”还没等方素问回话,孙迎瑜就把华锦往莲花手里一递,“这可是姐姐亲手制作的,拿好!” 随后就一甩披帛,阔步出了正厅。 方素问紧追几步,有心想把锦抢回来,却看孙迎瑜没有一点要还的意思,算了算了,仍旧以后还能在织,全到是肉包子打了狗,心疼不心疼就不管了,横竖这狗别在来了。 孙迎瑜带着婆子丫鬟出了随竹院,刚走过残桥,就迫不及待地从莲花手里拿过了锦布,爱不释手地摸索着,“刘娘,你精于绣工,可有见过这种针脚!”孙迎瑜仔细观察忍冬图案,看了半晌却也没找到半个针脚,是方素问绣工太好,还是这里面有别的技巧? 南平侯府有专门的绣房,可孙迎瑜却看不中绣娘的手艺,成亲当月,便从娘家讨来了绣娘,专门负责碎玉院里的女红,刘娘便是其中一位,比起其他的绣娘,这刘娘嘴巴玲珑,能说会道,因此深得孙迎瑜的器重,平日京城被孙迎瑜待在身旁。 听到孙迎瑜喊自己,刘娘连忙从仆妇堆里走了出来,上前接过锦布,仔细端详后,道:“回奶奶,依着贱婢拙见,这些图案不是绣上去的!” “不是绣上去的,你的意思是说……”孙迎瑜摸着布料,莞尔记起什么,喃喃自语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忍冬纹,是直接织出来的!”见刘娘微微点头,孙迎瑜确定自己猜想的是对的,冷哼一声,“没想到方素问那还有这种好东西!” 只是她不禁诧异,那穷的叮当响的随竹院里,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布料,刚刚走的急,竟然忘记问个究竟了,是林景荣赐给的?不可能,林景荣向来孝顺,有了这种稀奇的玩意,指定会拿给姑姑的,那这布料……难不成真是那女人瞎捉摸出来的。 孙迎瑜嘴角不由地往上一撇,不管怎样,这布料现如今在我手里,便由我来安置。她将锦布收起,和声命令,“去老夫人那!” 老夫人住的院子叫万荣园,林贵妃林玖还未出阁时,跟妹妹林琼就住在这个院子,后来姐妹俩相继出了阁,一个嫁给了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当侧妃,一个远嫁给了镇西王的次子,自从老夫人就跟女儿们终年不得相见,前年老夫人住的院子被风垂倒了垂花门,老夫人便搬进了万荣园。 孙迎瑜带着下人进了万容园,就见孙氏早已经到了那,老夫人刚刚礼佛结束,孙氏端着茶盏,低眉顺眼地伺候着,见孙迎瑜进来,孙氏小声提醒了一句,庞老夫人缓缓抬起了头,朝孙迎瑜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庞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加上刚刚礼完佛,身体发乏,不愿意多说话,孙氏一看,老夫人并没有打算跟孙迎瑜多说话的意思,连忙帮着找话说:“迎瑜丫头啊,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啊?” 孙迎瑜嫁到侯府三年,也就在各个节日来给庞老夫人请安,平日里鲜少能见到,老夫人在她眼里是个待人严厉的,听到姑姑故意给自己引话,孙迎瑜连忙双手举着从方素问那抢来的锦布,高举过头顶,“老祖宗,过几日便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孙媳妇特意准备了上好的锦布给老祖宗!” 自打三年前出了那档子事,庞老夫人就在也没有见过林贵妃,一想到女儿孤身处于后宫中,庞老夫人便夜不能寐,她这些年潜心礼佛,除了求得南平侯府一门平安,最念念不忘地便是林贵妃。 听到孙迎瑜的说辞,老夫人昏沉的眼眸不由地一亮,侧目看向身旁的容嬷嬷,微微点头,那7;150838099433546意思就是让把锦拿上来。 容嬷嬷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老夫人眼里有这种神韵,连忙迈步上前,将华锦从孙迎瑜手里捧过来,容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什么好衣料没见过,刚接过时心还道是孙迎瑜大题小做,可这料子一上手,老嬷嬷立刻差距到与众不同,先不说上面图案的特殊制作工艺,就是那柔软细腻的手感,触碰在她这老皮老肉上,竟有种少女肌肤的感觉,忙不迭地递到老夫人面前,夸奖道,“瞧瞧,老奴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料子!” 容嬷嬷这一说话,老夫人面上不由地更增添了神韵,“你跟在我身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什么样的料子没见过,有那般稀奇嘛!”话里带着一丝不屑,手却毫不犹豫地从容嬷嬷手里接了过来,“哎呀,这不是华锦吗?” 一听老夫人认出了布料,孙迎瑜连忙上前几步,“老夫人果然见多识广,孙媳妇翻书查典,这才勉强认出这料子的名字,老夫人这一上手就能摸出,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啊!” 人都喜欢听奉承话,别看老夫人平日一脸严肃,但被下辈这般夸奖,还是不由得心花怒放,“我也是在当小姐时,在我外祖家见过那么一件曲裾,后来失了火,织工师父也葬身火海,自那后便再也没见过这华锦,那还是长顺年间的事,现在算了也有五六十年了!” 长顺是前朝皇帝的年号,老夫人说的时候免不得想起了过往,刚刚愉悦的心情,不由地又沉重了几分,但拿着华锦的手却抓的更紧,就宛如那得到心爱玩具的女孩,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这华锦,还是我在咱们大靖朝第一次见到,真是难为景荣媳妇还想着我这老婆子了!” “老祖宗您可别这么说,能孝敬老祖宗是我们晚辈的福分!”孙迎瑜一看老夫人乐得皱纹堆满了脸,连忙说道,她抬头看向孙氏,“昨天宫里正好放出了几位裁衣的师父,我就擅自主张留了两位,还望姑姑不要怪罪!” “迎瑜你想得周到,我怪罪什么!”难得见老夫人这么高兴,孙氏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老祖宗,昨天,听说贵妃这次寿辰,特准了景荣带几个小辈们进宫,是真的吗?” 第49章 借花献佛 第49章借花献佛 庞老太君手一寸一寸地看着华锦,依稀记得,当年在外祖家看的华锦曲裾是单面花纹的,手里的华锦却是双面的,这织工的手艺比那位师父可是高超许多,因太过正聚精会神地摸着那华锦,以至于孙氏的话就跟那风丝是的飘过她耳边,竟然没入她的耳朵。 孙氏神色微赧,与孙迎瑜对视一眼后,不甘心地又说道:“小辈们听说能进宫长长见识,一个个欢喜的不得了,偏偏景荣这个当爹的给下了重重难题,又是作诗又是引对,两三岁的小孩子,都是蜜罐里养大的,哪里承受到这种急迫!” 这次,庞老太君听到孙氏的话了,她将眸光从华锦上移开,“前些个日子,六皇子来,倒是说起过,说是贵妃就喜人多,小孩子越多越热闹!既然娘娘有了旨意,小孩子们去便是,他当爹的还能拦着!” 苏氏跟孙迎瑜婆媳对视一笑,算是心里有了着7;150838099433546落,孙迎瑜看庞老太君心情不错,便想着让老祖宗评判一下,林景荣给小孩子们布置功课的事,“老祖宗,你可不知,表哥给两三岁的孩子布置的比那……”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氏一声咳嗽给制止了。 孙氏暗道,我这当娘的都不能听不了儿子的不是,你来把孙子当成心头尖的老祖宗这,这话怎能开了口,好容易,老祖宗高兴了,你三言两语下去,又触碰了眉头,白瞎了你刚刚送上的厚礼。 庞老太君醉心于华锦,不知是真没注意到孙迎瑜那说了半截的话,还是不愿搭理孩子间的拌嘴,压根没有询问孙迎瑜继续要说的话。 孙氏见状,拉着孙迎瑜上前福礼,“老祖宗刚礼完佛,媳妇不孝就来打搅,时辰不早,老祖宗您安好,媳妇先回去了!” 庞老太君这才“嗯”了一声,孙氏便连忙带着孙迎瑜退出了屋子。 这婆媳俩儿一出了万荣园,孙迎瑜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孙氏,为什么不让她多言语,“我看老祖宗高兴的很,表哥不分轻重给孩子们布置了那么多作业,我倒是想让老祖宗评判一下!” 孙氏长叹一声,没有立刻开口,直到两人进入了御风院,孙氏这才缓缓说道:“老祖宗再高兴,那也是林家的老祖宗,于情于心都是偏着景荣的,况且景荣对孩子们严苛本就没错,我是你姑姑,从小把你看大,你与景荣发生了争吵,才会偏着你,迎瑜啊,你还年轻,有些事不必追寻的那么仔细,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好,你若非要问个纠结,反倒惹得老祖宗不高兴!” 孙迎瑜素来心高气傲,被孙氏一说自然不服,却也知道,她的姑姑是为她好,倒吸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婆媳两人又在院子里说了些话,眼看日头往当空而去,孙迎瑜便辞了孙氏,回自己院子去了。 看着孙迎瑜离去的背影,孙氏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老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莫看她一脸倦容看上去什么事也不知的样子,估计自己跟孙迎瑜道万容园的底细早已经被老祖宗摸得轻轻楚楚了。 老祖宗竟允了孩子们进宫,看了她那位贵妃小姑子,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讨厌孙家的人了,而且很明显,老祖宗对随竹院的那位一无所知,哎,孙氏长叹一声,若是让老妇人跟贵妃娘娘知道,林景荣宠幸了随竹院的那位,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 “夏荷啊,传我的话,等小侯爷回来,让他来我这一趟!”孙氏对身旁的嬷嬷说道。 …… 身居皇宫里的林景荣对于孙迎瑜闯了随竹院,便强行拿走了华锦借花献佛给老夫人的事,自然一无所知。 此时的他,跟所有有资格上朝的京官一样,垂容敛眉静立朝堂之下。 “时辰已经不早了,众位爱卿若是没有其他奏本,那就退朝吧,贵亲王留下!”皇上说完,便从龙椅上站起来,向后里去,大殿上的众人皇帝说完,便站起身向后行去。 “退朝!”伴随着主事太监又尖又亮的声音,众位大臣依次退出了大殿。 “景荣兄,你可是要回府?”林景荣随着人流而动,还未走下白玉台阶,忽听身后一道沙哑门重的声音喊自己,连忙闪到一旁,给身后的同僚让出路来,他琢磨着这个嘶哑的声音,半晌后,这才确定刚刚喊自己的是赵孝博。 几日不见,赵孝博消瘦了许多,以往明亮的眸子彻底凹陷了西去,面色发黄,纵使穿着与众不同的杏红色朝服,若不仔细看去,仍旧看不到他。 “六皇子,你……你这是!”赵孝博的变化,着实让林景荣大吃一惊,“可曾有找太医瞧过?” 面对林景荣的惊愕,赵孝博勉强笑了,“景荣兄也能看出我生病了?哎,只可惜啊,我这病太医们治不好!”他双臂垂于身侧,近乎绝望地看着林景荣,“心病,治不好的!” “心病自有心药医!”面对颓废到极致的赵孝博,林景荣痛心疾首,在这一刹那,他原本牢不可推的心,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动摇,他甚至有那么一种冲动,只要赵孝博开口,只要他开口,他是愿意做出某些退让的。 “心药?”赵孝博昏暗的眸子一闪,那是看到希望后的欣喜,却不过一息,这抹欣喜在他眼眸里转瞬即逝,“心药若是那么容易获得,我又何须这样痛苦!”他喃呢着,猛地抬头看向林景荣,“景荣兄,你不用担心我啊,我没事的!” 见林景荣一脸不相信,于是再次补充道,“真的,我真的没事……你这是要回府吗?” 今早从随竹院离开时,林景荣心里就有了自己的盘算,见到赵孝博,一定要提醒他方素问是自己妻子的事实,可现在赵孝博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却怎么也开不口,“回六皇子,臣是要回府?您这是……” “额……”赵孝博吞咽一下,“那日,我、我拜托、拜托嫂夫人……”他的脸憋红,最终憋出了“嫂夫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凝聚了他所有的决心、最终他跟方素问的关系,以及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六皇子说的是用来给贵妃娘娘祝寿的华锦吧!”林景荣察觉到赵孝博做出的最终决定,愈发的于心不忍,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出,非但这样,他不情愿却还得被逼无奈地再刺赵孝博一刀,“素问这几日身子不适,进度暂缓,不过殿下放心,一定不会误了娘娘的寿辰!” “她生病了?有没有找大夫瞧瞧!”赵孝博心头一紧。 第50章 婚事 第50章婚事 赵孝博这般紧张的神色,惹得林景荣心头窜着汩汩醋意,我的女人还需要别的女人惦记,但当下的他就好似吃了颗山楂,牙都酸倒了,还得硬撑着,“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是用力过猛,胳膊酸痛而已,殿下放心,臣夜夜陪在身旁,定会协助素问早日完成,日日帮着殿下盯着呢!” 林景荣的话,让赵孝博脑中不由地出现一幅男耕女织、琴瑟和鸣的画面,他苦笑一笑,“我原想,这织锦会我们之间的秘密呢……也罢,终究你们是夫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话音刚落,却见贵亲王缓步前来,赵孝博连忙将身子微微一转,直接面向贵亲王,着急问道:“皇上召见皇兄,可是有什么急事?” 贵亲王面上含笑,伸手指指赵孝博,“瞧你急的,父皇特意召见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我便知道是这事!”赵孝博喃语,随后就跟赌气似的说道,“我要去找父皇,他说过,我的婚事要我自己做主的,怎又委派给皇兄了!” 赵远只当是六皇子害羞,调侃道,“瞧瞧,瞧瞧,父皇说的没错,这是心里有了中意的了,生怕被人搅合了,你放心好了,父皇几时儿戏过,说让你自己做主,就让你自己做主!” 赵孝博皱了皱眉,“那父皇召见你,到底所为何事?” “过些日子就是母后的生辰,父皇只是问了一些寿宴筹备情况,仅7;150838099433546此而已!”赵远轻描淡写地回答,“哎,我与如意本准备了南海红珊瑚打算献给母后,今儿被父皇单独召见,反倒是觉得我的礼物富贵有余诚意不足了!六弟,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保密!”赵孝博瞥一眼林景荣,简单吐字。 这细微的动作被赵远收入眼中,他呵呵一乐,“看这样子,景荣是知道六弟准备了什么,来,告诉我,让我参考一下!” 赵孝博急了,“景荣兄,你可不能给我说出去!” “殿下放心,臣定会保密!”林景荣作揖。 他刚直起身来,就看赵孝博身边的小太监匆匆赶来,原来是林贵妃惦记赵孝博病情,又不知从哪搜罗来了偏方,亲自熬制了汤药,只等着六皇子退朝后服用,可左等右等也没把他等回来,这才差小太监来寻找。一听又要喝那苦涩的汤药,赵孝博自然不悦,但他天生孝顺,不想母亲跟着担心,嘟囔一句自己身体没事,却也得匆匆离去。 赵孝博一离开,赵远便跟林景荣一前一后地迈下台阶朝宫门走去。 “皇上召见王爷,怕不只是过完娘娘寿辰的事吧?”林景荣跟在赵远身后,缓慢地说出心中的疑惑。 “还是瞒不过你啊!”赵远慢条斯理地回答,“父皇召见我,为的是六弟的婚事!” 林景荣心头一紧,也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惊,连忙加紧问道:“可是皇上心中已经有了皇妃的候选人?” 赵远苦笑道:“可不是嘛,六弟这几日的模样,父皇是看在眼里,一心想尽快找位皇妃照料他的起居!” “如此说来,皇上是真心心疼六皇子!”林景荣道。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父皇心中所选的那几位,却是绝对的不可以啊!”他抬眸看向林景荣,却见林景荣一脸疑惑,于是靠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一位是孙丞相的嫡长孙女,一位是太尉府的嫡长女……” 赵远话说的这,就故意停顿了一下,林景荣自然能明白他的用意,孙丞相位居高职十余年,忠心于皇上,素来不参与朝中纷争,赵孝博若娶了丞相府的女子倒也不适为一桩佳话,可偏偏他的这位孙女是个跛脚,至于太尉府的嫡长女,更是要不得了,三年前太尉府周星与赵孝博发生争执,现在说起来赵孝博恨得牙根发痒,更何况太尉府是亲向禄亲王的,这门亲事自然也要不得。 “就这两位吗?” 林景荣不问倒还好,一问赵远便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还有一位……”他皱紧眉头,有点为难地看着林景荣。 林景荣诧异,前两位已经够意外的了,难不成这第三位更加出人意料。 “第三位是北宁静侯方府的嫡次女!”赵远瞥了一眼林景荣,然后就立刻把头侧向了一边。 林景荣果然被震惊着了,暗道是,是我听错了,还是皇上故意在逗我们,当年因方柔的去世,自己家可是跟方家闹得全城皆知,竟要为六皇子娶方家女。 “父皇看来,这是想借着六弟的婚事,有意撮合我们与太尉府还有方家的关系啊!”赵远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方家后来嫁进你们府的那个庶女还活着吧?” 方柔是在林贵妃的撑腰下嫁进林家的,方素问作为填房嫁进林家时,正值众人最落魄之时,赵远一开始还是差人打听了一些方素问的消息,后来得知方素问被林景荣扔到那见不得天日的随竹院后,便没在过问。 掐着算来,已经三年有余了。 一听赵远问起方素问,林景荣一怔,“嗯,人还活着,而且昨晚,我留宿那里了!” 这下换做赵远惊愕了,“你……你当年可是恨透了方家的人啊!” 对于赵远的质问,林景荣没有否认,他面对向赵远,“是,当年我是恨方家人,可她的命运终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林景荣微微一顿,然后把这些年方素问在随竹院里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当然处于对赵孝博的保护,他没有说华锦的事,更没有提赵孝博倾心方素问的事。 末了,他下了一结论,“其实静静想来,她并不比任何人差!包括孙表妹!” 可这番话,却让赵远如临大敌,却见他眼瞪得溜圆,嘴唇上下翻动,天啊,那女人还活着,而且还得了林景荣的恩宠,事情变得有点出乎赵远的预料,快速把所有的事情串联一下,最后缓缓地说道:“难道,六弟娶妻这事,是母后在撮合?” 林景荣知道赵远是想到了林贵妃厌恶齐国公府,想跟当年一样联合方家打压齐国公府一样,“王爷多虑了,我留宿在那女人那,只是因为一些家庭琐事,无关朝政!”他朝赵远作揖,“还请王爷放心!” 有了林景荣的承诺,赵远长叹一口气,“算了,算了,那女人嫁进了侯府,生死都是你的人,你如何待她,我不管,当下,咱们唯一要做的是,一定得让六弟要准他娶妻一事,要自己做主!丞相嫡孙女不可,太尉府嫡长女也不可,至于方家的那位嫡小姐,更不可以!” 林景荣知道赵远不是一个拘泥于小事的人,有了他刚刚的话,林景荣也算是长吁了一口气,“王爷您放心,此时臣一定圆满解决!” 别了赵远,林景荣便坐着轿撵直接回了侯府,依着他对六皇子的了解,要让他咬紧牙,坚定自己做主婚事倒是有一个妙法,只是这法子得需要方素问来配合。 于是进了府门,林景荣便指挥林逸,让人把轿子抬去随竹院,却看那林逸把眉头皱成了麻花,“爷,夫人差人来,请爷一回府就去一趟,说是有要事!” 林景荣冷哼一声,什么要事,指定是因昨晚我留宿随竹院的时,定是孙迎瑜又去告状了,“不去,直接去随竹院!” 林逸暗道是,今日上朝碰见六皇子,指定没少说起随竹院的那位吧,若不是六皇子对那位表示了好感,爷你怕是早已经忘记了吧。 哎,这真是瘦田无人耕,耕来有人争,但没有耕坏的地,可是有累死的牛啊,爷您可得悠着点啊,况且,您可不是只有一块地啊,其他的地荒了,可是要作妖的啊,“爷,依着小的,您还是直接去夫人那吧!” 林景荣本就心烦,被林逸这一劝,眉头一皱,“嘿,我几时需要你做主了!” “爷,不是小的多嘴,而是……”林逸平时也没少挨林景荣的训斥,却还是结结巴巴地把一早孙迎瑜来过随竹院,随后去了万容园的事说了出来。 林景荣便冷笑了一声,还真让方素问给说着了,前院的女人们行动了起来,抬手示意轿夫停下,朗声道:“去万容园!” 林逸一惊,自己刚刚没传达错误啊,明明是夫人有请,咋小侯爷还下令去万容园了呢,“爷,不先去夫人那吗?夫人很着急,似乎有什么事呢?” 第51章 祖孙乐 第51章祖孙乐 林景荣鼻下一哼,不做回答,林逸见状,暗道是这是小侯爷有了自己的主意啊,便不敢出声,跟着轿子直接去了万容园。 刚进万容园,便有那大丫鬟迎了出来,笑脸相迎,道:“老祖宗刚刚还念叨着小侯爷呢,说今儿中午做的甜辣鸡小侯爷最喜欢,还嘱咐奴婢给小侯爷送去呢,这不,念叨着,念叨着,小侯爷就来了!”挑开帘子,把林景荣请进去,伸着脖子通报:“小侯爷来了!” 庞老夫人一听林景荣来了,原本迷离精神,一下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应道,“快,快让他进来!”容嬷嬷连忙上前拿枕头塞到了她的身后,把她从榻上扶了起来,带那林景荣进来,老夫人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他坐到自己身前,“你这小子,听说皇上升了你的职,也不来老婆子我这里分享一下,是看我老了,没资格了是不?” “老祖宗,你这话说的,孙儿都无颜相对了,皇上照拂,孙儿荣升,却也是今儿上朝才得了宣召,没有个十拿九稳,孙儿怎么敢来老祖宗这显摆!”林景荣笑道,“这不,今儿刚下了朝,孙儿便第一个来老祖宗这里!” “算你这小子有心!”她溺爱地拉着林景荣的手,“还没吃饭吧,去,去,把我安排算去书房的甜辣鸡给拿来!”容嬷嬷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老夫人这么高兴了,连忙安排丫鬟去把饭菜拿来。 林景荣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始进食,一会儿的功夫,便风卷残云,碟底干干净净了,拿茶漱口,擦干净手,重新坐回了老祖宗身旁,“还是老祖宗心疼我!”林景荣笑道。 “你是我唯一的孙儿,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庞老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隔辈亲、隔辈亲,如此以来,我也明白你母亲的心情来了!” 林景荣一听,便知道今天到万容园是母亲陪着孙迎瑜来的,也猜出母亲说了些什么,便道是:“细细来向,老祖宗虽然疼我,却在学业上从未对我松懈过,我不过是罚那几个皮小子写几个大字,便全侯府的给我告状,都是我母亲惯出来的!” “你也别怪你母亲心疼孙儿,贵妃大寿,咱们作为娘家人自然不能旁贷,孩子们毕竟还小,适可而止就行,万不可因此真的不带他们了,朝中同僚都知道,你年纪轻轻便多子多福,若是倒时真一个人去赴宴,还不被人笑话!”庞老夫人也知道孙迎瑜送来那上好的华锦是为了让自己帮着说说好话,碍于贵妃的心情,她不便对孙迎瑜太过热情,但眼前就孙儿一人,庞老夫人该劝的还是得劝,父慈子孝,这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家所求的。 “老祖宗,你说的都是,可也不能放任那群小兔崽子,都五六岁了,连个千字文都不会,想当年……” “想当年,不也是从七岁才开始正式习字7;150838099433546!”林景荣话还没说完,庞老夫人就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想着法子逃课,现在倒是对你的孩子严苛起来了!”她看林景荣微赧,于是又说道:“罢了,罢了,横竖你是当爹的,我老了,也不便多言,但凡事都得有个度啊!” “是,是,老祖宗教导的是!”林景荣连连应声。 有了最得意的金孙相陪,庞老夫人虽然没有午休,却也没感觉到累,祖孙两人相谈甚欢,老夫人一时兴起,一抬手招呼容嬷嬷,“去,把景荣媳妇送来的料子拿来,把那几个裁缝也给喊来,正巧景荣在这,让他给我选选样子,尽早做好,老婆子我可是也盼着参加贵妃的寿宴呢!” 容嬷嬷听声,连忙命人把华锦拿来,便安排人去把府里新来的裁缝喊来。 等丫鬟把那华锦小心翼翼抱来后,林景荣用眼神那么一扫,便惊得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 一看自己的宝贝孙子激动的站起来,庞老夫人甚是得意,“你是不是从来也没见过这么精细的料子,这可是你媳妇一早送来的,这般好的料子,我只在前朝时见过一次,没想到七老八十了还有机会穿到身上……难为你媳妇还想着我了!” 林景荣盯着那棕红色的华锦,不会错的,是这忍冬纹,是方素问织的,一听老祖宗说这是孙迎瑜送来的,又联想到孙迎瑜去过随竹院,便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天啊,难不成被那女人说中了,自己留宿那里,果真给她招来了前院女人们的记恨。 “老祖宗,你是想用这料子做衣服,穿去贵妃娘娘的寿宴?”林景荣试探地问道。 “可不是嘛,也就这种布料,才有资格穿去贵妃娘娘的寿宴!”庞老夫人是着实喜欢这华锦,自打十几岁在外祖家见过一次后,在她年幼的心灵上便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她曾幻想着嫁人时能穿上华锦,可天不遂人愿,那织锦的老师傅葬身于火海,而后更朝换代,更是再也没有听说过有谁掌握了这门手艺,能在这个时候与这华锦重复,老夫人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岁时,整个人都天真灿烂起来。她一撇头,见孙儿并没有如她想想中的那般兴奋,暗道一声,男儿不懂女儿心,便开口道:“你是不了解这料子金贵,回去让你媳妇给说说这华锦!” 林景荣一听老夫人这话,暗道是,怕是那孙迎瑜也不知道这华锦的意义。 “老祖宗,并非孙儿不知道这华锦的名贵,比起旁人,孙儿更懂这华锦,所以,孙儿有话要说给老祖宗听!”林景荣表情严肃,见庞老夫人点头,便继续说道,“老祖宗,你万不可穿这华锦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 “为什么?”庞老夫人疑惑地看向林景荣。 “回老祖宗,这华锦的名贵,孙儿自然知晓,非但如此,孙儿还知道这织锦的主人是谁,若是老祖宗喜欢,等贵妃娘娘寿宴结束,让她按照老夫人喜欢的样子织个十匹八匹的不成问题……” “哎呀,你这个孩子,尽吊我胃口,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不能穿!”老夫人急了。 于是乎,林景荣只得把六皇子拜托方素问织锦,以便做好锦服当成给贵妃寿宴的礼物,“这华锦名贵是因为它做工的繁琐,因为繁琐,才稀少,若是老祖宗抢先穿了这华锦做成的衣服,那六皇子的心思岂不是付之东流了嘛!” 听林景荣如此一说,庞老夫人这才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此说来,我这华锦我还真穿不得……你刚刚说,织这华锦是人住在随竹院,那院子不是自打鸣莲死了就空着嘛,几时住进去人了?” “老祖宗您忘记了,三年前,孙儿再娶时,可是同时抬进了两顶轿子,迎瑜只是平妻,那正妻是北宁静侯府的一个庶女!” “奥,是方柔的堂妹是不?”庞老太君恍然记起,当年那方家一口咬定方柔是被孙氏害死却苦于找不到证据,于是在林景荣续弦时把一个庶女嫁了进来,当年那庶女还未及笄,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奥?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当年,你小回门也只陪着孙迎瑜回的娘家吧?” 林景荣点头,“当年孙儿被方家逼迫无门才迎娶了那女子,便将她安置子啊了随竹院,一晃三年便过去了,前些日子六皇子到院子里游玩,孙儿这才记起了随竹院里还有这么一人,想必老祖宗您也知道,随竹院院墙高过三丈,院门一关,便犹如枯井,虽然偏远倒是也肃静,倒是让她琢磨出了着织锦的手艺,老祖宗手上拿着的,便是她前些日子刚织出来的,孙儿本想着等她给六皇子做完礼物,再让她专程给老祖宗织锦,却没想到,倒是被迎瑜看到,拿来孝敬您了!” 别看林景荣说的委婉,但庞老太君在这后院里可是殿堂级人物,女人间争宠的手段什么没见过,林景荣话音刚落,她就琢磨出怎么回事了,指定是听说林景荣陪六皇子去了随竹院,心生嫉心,便去院子扬武扬威了,瞅着这华锦精美,便强行拿来,借花献佛了。 这么多年来,林贵妃不待见齐国公府的人似乎已经成了侯府里众所周知的事实,但却鲜少有人知道,贵妃娘娘为什么不待见林家的这门亲家,庞老夫人是贵妃的娘,女儿的心思她比任何人清楚,但碍于家庭和睦,庞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孙迎瑜可是把算盘打到了自己头上,庞老夫人暗道一声,孙家的人果真信不得,若不是被林景荣碰到,自己穿着也新衣服去了寿宴,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5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52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孝敬!这般孝敬我可承受不起!”这个时候,她竟然念起了方柔的好,“方柔在世时,做事虽然霸道一点,却也是光明磊落,几时用过这得下三滥的手段!”盛怒之下,庞老夫人把华锦往旁边一撂,若不是林景荣手快,布料整个就掉到了地上。 林景荣也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实情,势必会惹得老祖宗的恼火,但若不实话实话,就老祖宗的脾气,指定谁也劝不了,他笨手笨脚地把华锦叠好,“老祖宗,您就别生气了,迎瑜指定也是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她若有心了,是不是还得把整个侯府给葬送了!”庞老夫人痛骂道,“罢了,罢了,传我的话,日后不准她到我面前!”她长叹一口气,“你刚刚说起这华锦是随竹院那位织的,终究是你的正妻,犯不着将人家扔在那不见天日的院子里,那女人竟能琢磨出织锦的手艺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听说,方柔生得那个孩子也被你撵那里去了,现在差不多也得七岁了吧,终归是嫡长子,你这当爹的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过些日子贵妃娘娘的生辰,许你带子嗣,我看就带那孩子去,方柔在世时颇得贵妃的喜爱,我看这孩子也差不到哪去!” 还别说,林景荣还真有带瑞哥面见林贵妃的打算,听老夫人这一说,便微笑道:“这还真被老夫人说中了,莫看瑞哥养在那随竹院里,小小年纪不但懂事识体,通读了各种史诗,连那策问、经学都能答上一二,孙儿也正有带着他入宫的意思!” “还有这事,看来那女人也算是个有能耐的,我隔壁的院子空着也有些年岁了,以往方柔在时还给我安排些戏法,这些年,中馈的换了三两个,没一个能想着给我添点乐子,让那女人搬来,跟我老婆子也算有个伴儿!”庞老夫人一看林景荣提起瑞哥来双眼闪闪发亮,眉目中带着骄傲,便知孙儿并不讨厌那女人,索性直接提出让方素问搬出来。 这可有点出乎了林景荣的意料,一来是他没料到方柔那女人死了四五年了,老祖宗还记得她的好,二来竟没想到老祖宗会突然提出让方素问搬到隔壁的长情院里,于是连忙说道:“那女人喜欢肃静,怕是会驳了老祖宗的好意吧!老祖宗若是觉得冷清了,我让林逸安排几处戏便是!” 庞老夫人一听,不由地瞥了林景荣一眼,“你这小子,我若想找乐子,还用你给我安排……”林景荣一愣,不明觉厉,诧异地看着老夫人,却看老夫人拿手点了点额头,“你啊,还是在女人堆里呆少了,也不想想,瑞哥这么好的一根苗子,你就放心让他们孤儿寡母呆在那随竹院!” 被老夫人这么一点拨,林景荣这才彻底明了了,他仰头哈哈大笑,“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全!” “行了,你也别来奉承我了,这华锦既然是哪个女人第一次织出来的,想必是非常金贵的,我虽是喜爱,却也知不能抢人所爱,你拿走,换回去便是!”庞老夫人把脸一沉,严肃说道,“我对迎瑜今儿做的这事着实不满,但她那么横竖都靠着你母亲,有些话,我也不便当面跟你母亲说,织锦的事就这样作罢,你去跟你母亲讲明,日后也别因为贵妃寿辰的事再来烦我了!” “是,是,孙儿明白!”林景荣连忙从榻上站起来行礼,见老夫人打哈欠了,便知这是这是困虫作祟了,作揖道别后,这才出了院门。 从万容7;150838099433546园里出来,林景荣没有上轿,而是转身朝隔壁的常青园走去,常青园以前是林琼的院子,结果这位二小姐嫌一个人住着没意思,就搬去了隔壁的万容园,跟当时还未出嫁的林贵妃挤在了一起。 林景荣在常青园里来回走动着,看着那间隔的错落有致的院子,还有那归置得当的花圃,愈发觉得老夫人的提议不错,方素问若是搬到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右边那间是书房,现成的书架,比瑞哥现在的房间明亮很多,堂屋旁边是正室,重新安置张床,在上面滚来滚去……嗯,是滚来滚去! 但又一想,早上刚刚给方素问承诺了要让她在随竹院里平静的过日子,再去替这个要求,岂不是就真的被她言中了,不行,不行,这话可不能开口。 林逸跟在林景荣身后,就看着他的小侯爷跟中了魔怔似得,瞅着这院子里的景物一会儿抬头笑,一会儿低头瞅,还时不时地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心里是好奇得很,就是不敢开口说话。 林景荣的情绪反反复复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离开了常青园。 林逸原想着,林景荣这是打算去御风院找孙氏了,却看林景荣又直接朝随竹院去了,不由地急了,“爷,刚刚夫人派人到万容园好多次,请您务必离开万容园后,去御风院……” “我又没说不去,去跟夫人说,我晚上去那吃饭!”林景荣看林逸急得满头大汗,终于给了准信。 得到了准话,林逸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让人给御风院传话,他啧跟着林景荣直接去了随竹院。 两人到了随竹院,正赶上庄坞来给送东西,院门敞着,门口停着一辆平板车,车上放了几袋子面,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谁都没料到林景荣会出现,庄坞吓得立刻汗流浃背,杂果也跟着不知所措,正要忙不迭地进去给方素问通报,却被林景荣一下子喊住了,“你们该怎么卸车就怎么卸,权当我没出现!” 话音落下,便迈步进了院子。 杂果跟庄坞面面相窥,一时反应过来林景荣话里是什么意思,幸亏那林逸是个喜欢多嘴的,跟着林景荣往院子里走了没几步,又退回来解释,“爷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快点把东西搬进来!”有了林逸的解读,这两人才继续卸东西。 林景荣绕过照碑墙,直接进了书房,却没看到瑞哥,心想瑞哥指定是回房休息,便又踱步到了寝室,却也没见到人,林逸在身旁小声提醒道:“爷,怕是奶奶在后面,忙着织锦吧!” 林景荣一听有道理,一甩袍服直奔后院。 织锦的机子比一般的织布机子要大,方素问坐在机子前,身旁是各种颜色的经纬线,她个头本就娇小,若不是穿着素色衣服,都不易看到她,她坐东朝西,双手飞舞快速移动着,她的身旁站着瑞哥,搭理着脑袋,一脸不高兴地样子。 珮妞正对着后院入口,一看林景荣出现,便忙着要起来请安,却被林景荣一个手势制止了。 林景荣安静地站着,却听方素问说道:“不过就是几尺锦,娘再给你织就是,跟女孩子似得掉眼泪,也不怕你爹爹见了笑话呢!” 瑞哥小肩膀一耸,一吸鼻子,倔强地说道:“我不怕,我若是哭,能让那女人把娘的锦布给送回来,我愿意一直哭!”他说着,就瞥眼看了一下珮妞,平日里珮妞一掉泪,杂果就顺着她,瑞哥觉得这法子不错。 “什么女人,那是你爹爹的平妻,岂是你随口能说的!”方素问也不喜欢孙迎瑜,但瑞哥这般没礼貌地直呼孙迎瑜,方素问还是不由地教训,停下手里的忙碌,伸手给瑞哥擦泪,“东西被拿走了,便拿走了,若是哭能哭回来,我现在就让珮妞掉泪,她的泪可别你的多!” “娘也是爹爹的妻子,凭什么她就能拿走咱们的东西!若是旁的东西,给她便是,可那是锦啊,是锦啊!”瑞哥扯着嗓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怎能这么对咱们,我这就去告诉爹爹,让她把娘的锦送回来!” 瑞哥鲜少有这么不听人劝说的时候,方素问低声劝说未果,不禁恼火,“你给我听着,今日的事万不可让你爹爹知道,今日来的女人那是你爹爹的妻子,全侯府里的东西都是人家的,咱们孤儿寡母能平安住在这院子里已经是幸事,你爹爹这几日专程来看你,那是因为你勤奋好学,你若因这种小事去搅了你爹爹的兴致,娘也护不了你!” 这下瑞哥可彻底炸了锅,仰头便是嚎啕大哭啊。“才不是,爹爹才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是那位奶奶不讲理,抢了咱们的东西,还不兴说理了,我不信,我不信爹爹不给咱们讨得公证!” “就是,瑞哥说的对,难不成我在你眼里连这么个是非也辨不明嘛!”瑞哥哭得着实可怜,林景荣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第53章 看待 第53章看待 瑞哥哭得聚精会神,身后猛地传来说话声,吓了一跳,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一看是林景荣站在身后,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爹爹给我做主啊!”那模样,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洗冤一样。 方素问回头,一看是林景荣,心想刚刚自己跟瑞哥的话,指定是被他全部听去了,听去也好,也让你明白一下自己随便来随竹院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她心里这么想,但当着瑞哥的面,她也不便把这话说出来,只是慌忙从矮凳上站起,“不过是,前院得奶奶见那锦精美,心生喜爱,便拿去了,妾身再织就是,哪有瑞哥说的那么严重!” “才不是,这华锦织起来繁琐得很,一天最多不过几寸,哪有娘说的那么轻松!”瑞哥挺着胸脯,“你看那奶奶传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一看就比咱们富足,她竟还来抢咱们的东西,爹爹,你可得给娘做主!” “哈哈哈,好一个做主!”林景荣竟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倒是想给娘做主,你娘却不需要,这可如何做好!” “那,要不,爹爹,全当给我做主了?”瑞哥小眼睛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爹爹给孩儿做主,孩儿娘织的华锦,被前院的奶奶强行索去,求爹爹主持公道!” “好,好,爹爹给你主持公道……林逸!”林景荣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一抬手,让林逸把从老夫人取回的华锦放到他胳膊上,而后弯身将瑞哥扶起,双手将华锦放在他胳膊上,“你让爹爹主持公道,我就给你主持!” 林景荣起身时特意瞥了方素问一眼,那意思相当明显,本小侯爷也不是你想的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方素问一看林景荣那骄傲的神色,心道是,你这是已经把事情摸清楚了,若是一无所知,还指不定偏着谁呢,她回林景荣一个眼神,而后道:“前院的奶奶,岂不是现在正在记恨着爷!” 林景荣窃喜,这女人是在关心我?“你不让瑞哥找我,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不想给你添麻烦,拜托,才不是,我是不想给我自己添麻烦,你来这住了一晚,孙迎瑜便跟蝗虫一样带人蜂拥而至,若是知道瑞哥告状,怕是把这随竹院拆了也有可能,当然,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方素问清清嗓子,淡然说道:“也不尽然,华锦本为有心人,奶奶喜欢,妾身便成人之美,瑞哥若不依从,闹到小侯爷那,反倒是让爱锦之心被侵犯,对华锦,对那位奶奶,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倒是不介意给旁人做嫁衣啊!”林景荣不得不承认,他被方素问的这般胸襟折服,轻声感叹后,恍然又记起了什么,抬眸看向方素问,“华锦已经回来,你难道就没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方素问看他贱兮兮的样子,眼睛一瞪,心想到,我心里想什么你自然知道,还假惺惺地询问,几个意思,她瞪了林景荣一眼,“没有!” 林景荣反倒是乐了,“你没有,我倒是有话说,老祖宗这几天念叨你们母子了,有时间领着瑞哥去给老祖宗瞧瞧!” 老祖宗?林贵妃的娘亲,这个侯府里地位最崇高的女人,方素问从未见过她,只在杂果的只言片语里听说过这位老人,她会念叨自己跟瑞哥?方素问一听就知道这是林景荣随口乱说的,虽然不清楚林景荣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让自己去给老祖宗请安,但方素问还是欠身行礼表示服从。 “你也不用这么拘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儿在宫里见到六皇子,他还问起了这锦,怕赶不及贵府的寿辰!你看,依着你的进度,什么时候能完工啊?”他见方素问静静地站着,瞥一眼织锦的机子,抬手示意方素问继续忙碌。 方素问重新坐回机子前,听到林景荣的话,丈量了一下机子,然后抬头说道:“快则十几天,慢则月底,若是像是这几日来来往往这般多人,怕是到明年妾身也织不出来!” 呵呵,这是赤裸裸的抱怨啊,抱怨自己来给惹了些麻烦,便轻轻说道:“放心吧,不会打扰你的!”他喉结抖动,心头还有关于六皇子的话要说,嘴巴张开几次,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牵过瑞哥的手,再次询问了一些学习的问题,便决定离开。 见方素问又要起身,他故意说7;150838099433546道:“免了吧,别耽误进程!” 方素问心想,呵,够小气的,不行礼就不行,我还能多织一些。 却听那林景荣又清清淡淡地说道,“过几日就是贵妃娘娘的生辰,瑞哥作为我的嫡长子,我想带他进宫,你给他准备一下!”方素问一惊,连忙停下手里的忙碌,着急看向林景荣,可林景荣却双手背在身后,跟那谪仙似得,逍遥自在地飘然而去。 莫看林景荣表现得这般淡然,可一出随竹院的门,就瞬间破工了,前脚迈下台阶,后脚就忍不住拽着林逸追问,“怎么样,刚刚听到我说,要带瑞哥进宫,那女人是不是很诧异,有没有要起身追问的意思啊!” 林逸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唉呀妈呀,这可是大年初一翻皇历——头一回啊,小侯爷你几时生了这般玩性,韬光养晦、低调忍事,三年你都忍过来了,刚刚不过是被那女人冷面相对了一下,就迫不及待报复了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沉稳的小侯爷吗? 惊愕归惊愕,林逸还得拿出自己下人的样子,“回小侯爷,奶奶听说您要带瑞哥进宫,的确是惊讶的,若不是腿上放着经络线,指定会追出来的!” “我料也是这样!”林景荣依旧沉醉在自己的喜悦里。 林逸弯身陪笑。 庄坞卸完了东西,杂果陪他出来,见林景荣站在门口,连忙行礼,杂果这一说话,把林景荣从自我幻想里喊了出来,他重新恢复自己的神色,注意到庄坞后,恍然记起方素问说过,这些年,都是她们织布交给庄坞变卖后,再买些日常用品送来,他也知道方素问不会平白无故收他的东西,又想起昨天随竹院的窘迫,便道:“日后也不用等到初一十五了,随竹院缺了什么东西,给林逸说,等卖了布,再补上就是!” 杂果连忙弯身言谢。 林景荣甩袖前行,林逸紧跟身后,小声道:“爷,这随竹院终究是侯府的院子,什么东西都得从外面买来,未免太生分了!” “你懂什么,那女人跟前院的女人可不一样,倔强、好强却也敏感,若是侯府什么都供应着,她反倒觉得自己无用、寄人篱下了,倒不如让她自力更新,我来这院子,她拿东西出来也仗义、自在,更何况,难得瑞哥是棵好苗子,别让银子给糟蹋了!”林景荣眉头一挑,一想起前院的那几个纨绔子弟,不由地就想起了老祖宗提醒的,“林逸,这随竹院虽然高墙耸立,仍旧是觉得不安全,这样吧,挑几个身强体健的,在院门口盖个耳房,昼夜负责随竹院的安全,日后没有我的命令,除了老祖宗,不管太太还是奶奶,不准靠近随竹院,更不能从随竹院里带人!” “是,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做!”林逸知道,这是小侯爷从今天孙迎瑜强闯随竹院得到启示了,的确,后院女人的纷争比朝廷上男人的政斗还要恐怖,下药、下蛊无所不用其极,孙迎瑜今天来抢了华锦,下次还不知做出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主仆两人缓缓前行,很快就看到了御风院的垂花门,眼看着到了饭点,比起随竹院的清静,这里自然又是热闹的很,听那孩子的惊叫声,林景荣便知,肯定是听说自己要来夫人这吃饭,孙迎瑜还有那几位姨娘得到了消息,一起来了。 好似自打孙迎瑜进门,但凡自己到母亲这吃饭,便是一派热闹,一直以来,林景荣都是很喜欢这种全家其乐融融地气氛,可今日众人齐聚一堂,自己再进去,就好似是被人绑架了一般。 他突然记起了方柔,方柔在世时,都是一个人吃饭,与她平日做事的霸道强悍不同,她的饭菜一向清淡,一碟咸菜、一碗米汤、一碟老醋花生,安安静静地吃着,而林景荣对于这位亡妻,能记起的唯一一点好,便是吃饭事的宁静。 “哎,柔奶奶在世时,是不是组了个戏班子?”林景荣突然问林逸。 林逸一怔,“是有这么回事,柔奶奶大葬时唱戏的,就是那个班子,后来府里没人照应这事,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几个不愿离开的,都在老祖宗院里呢!爷,您怎么想起这个了……” “哎,没事,老祖宗念叨起来,随口问问!”林景荣道,说着,便朝御风院阔步而去,可等他抬腿迈步进门时,却猛地转过身,“林逸,你怎么看柔奶奶跟迎瑜啊?” 第54章 说明白 第54章说明白 让自己评价两位女主人?就是借林逸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啊,可林景荣就瞪着眼看着自己,林逸吓得额头直冒汗啊,“这个,这个……爷,小的哪有7;150838099433546资格说道两位奶奶啊!” “平日里看你伶牙俐齿,真让你说话了倒结巴了!也罢也罢,不想说就算了!”林景荣询问方柔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林逸不想说话,他也没有要勉强他的意思,抬步便进了御风院。 一看林景荣迈步进来,原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立刻就跟那扔到水里的炮仗,没了动静,一个个吓得就跟那过街的老书似得,直接往堂屋里钻。 林景荣看着这些小兔崽子,就知道自己昨日的震慑没起到半点作用,猜想肯定是因为有母亲做靠山,这些家伙才这么不上紧,心里一边念叨着,一边也吓了决心,今儿非得给这些纨绔子弟一个教训。 进了屋,就看林楚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玩九连环,她胖乎乎的手,把那圈圈来来回回地拉扯着,半天也没扯下一个来,见林景荣进来,便从凳子上站起来,小跑着,“大哥,大哥,快帮我!” 林景荣随手拉了张凳子到林楚静面前,接过九连环,“母亲呢?” “二嫂下月就去江南了,娘跟迎姐姐正在里面给她准备东西呢!”林楚静回答,她话音落下,却看林景荣已经接下了第一个环,连忙拍手,“大哥、大哥你好厉害啊!” 听林楚静这一说,林景荣这才恍然记起,前些日子,在外做巡抚的二弟林景峰写来书信,称自打开春后就浑身酸痛,赴任时带的两个姨娘均有了身孕,希望卫氏能去帮着打点一二。 林景荣答应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拿着九连环的手飞快,不一会儿就解开了所有的铁环,见母亲还没出来,把铁环往桌上一放,“去,报一声母亲!” 林楚静把嘴一嘟,狠狠地看了一眼垂立门口的丫鬟,嘟囔一句“一个个没个眼力见!”万般不乐意地起身,还是扭身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就看孙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孙迎瑜、卫氏还有何姨娘跟翠姨娘,林景荣连忙起身给母亲行礼,而孙迎瑜等人也忙着给林景荣请安,一切礼仪行驶结束,孙氏便示意大家各司其位。 一开始,自然是有的没的,随便寒暄些,多数还是围绕着孙氏的身体,以及老祖宗那边,翠姨娘跟何姨娘有孕不过三月,却故意把肚子使劲地往外挺,就好似生怕被林景荣忘记一般,这两人是有心攀比显摆,却也都注意到孙迎瑜脸上的笑是假笑,知道她这是去老祖宗那得了宠,正骄傲着呢,便知趣的缩着脑袋,只在孙氏说的最高兴时,跟卫氏点头言语几声。 林景荣原想自己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才到御风院,见到自己母亲还不得立马发泄对自己夜宿随竹院的不满,但他耐着性子喝了五六杯茶,母亲却只字未提,他忍不住问道:“母亲找我来,因是为了什么急事?” 孙氏一听,儿子这些嫌弃自己刚刚拉的都是家常呱,心烦了,原本要去拿桌上茶盏的手就不由地缩了回来,眉毛竖起,怒视着林景荣,道:“你平日公务繁忙,前些日子皇上准了你三天假,也没见你到我面前来尽尽孝道,好容易来了,还着急走吗?” “母亲严重了,孩儿刚回府就听母亲找我,心想定是有什么急事,只因先去老祖宗那耽误了,好容易来了母亲这,着急询问,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哪里有母亲说的这样严重!” 孙氏冷哼一声,“去老祖宗那尽孝这是自然,别乱去些污秽之地,反倒饶了心气!” 林景荣知道,母亲这是在说随竹院呢,便道:“母亲尽是说笑,咱们侯府贵地,方方寸寸都是福地,几时有过污秽!”他悠然地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毫不客气地说道,“母亲看那些孩子们,真是活泼得很,看样子这是把我交代的事都给完成了,喊进来,让我考考……” “考什么考!”一听林景荣这么说,孙氏跟孙迎瑜的眸光一对,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出声呵斥,“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玩乐的时候,只学习会学傻的!” 林景荣一抬眼,“若是学习都能把人学傻了,那指定是没学到点子上,再不尽心读书,一事无成,最后也不过会变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越说越严重了,生在咱们侯府,有老爷,还有你这当爹的,咱们府里的孩子还能差到哪去!”孙氏一抬手,正巧丫鬟们领着小孩子们进来,翔哥、飞哥还有卫氏的儿子庆哥走在前,驰哥、骋哥还有敏哥走在后,这么多孩子,孙氏却只用手指了指驰哥跟骋哥,“什么纨绔子弟,有当爹的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母亲的话惹得林景荣连连皱眉,他倒是听出来了,母亲的话意思就是指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自己跟父亲在朝中为官,待这些小兔崽子成人,迟早能分着一杯羹,看那几个小孩子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林景荣这又不由地想起了瑞哥。 那小家伙在方素问的教导下,生怕一个不得当,丢了侯府的脸,这些小兔崽子却只想着让侯府给买单,看来,是有什么样的大人就养什么养的孩子啊,林景荣一声长叹,抬头对视着母亲的双眸,“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在不用功读书,迟早会被我言中,都给我听着,我已经给他们宴请名师,从明天起,都给我去垂柳轩读书!再不给我认真,贵妃寿宴谁都别想进宫!” 孙氏听到这里,脸不由地一沉,“带谁进宫由不得你吧,我今儿去老祖宗那了,老祖宗说,贵妃寿宴这种千载难逢的大日子,小孩子们更应该去见见世面,什么千字文、什么弟子规,该免的都免了,什么先生名师,一切等贵妃寿宴过了再说,这段日子,还是让他们多练习一下礼仪吧!” 林景荣一听母亲的话,淡淡地笑了,“咦,原来母亲也去老祖宗那里了,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呢?” “有何不一样的?”自打林景荣回府,全侯府的人眼睛可都盯着呢,孙氏自然知道儿子去过万容园,而且她还确定,肯定是老祖宗喊他去的,但现在听林景荣这么说,孙氏不由地反问。 “老祖宗把带谁进宫参加寿宴的大权可是彻彻底底交给了我!”林景荣道,“我还是那句话,都给我好好学着,否则,谁也别想跟着!” “表哥,你是想带随竹院的那位去吧!”孙迎瑜才不信老祖宗会说那种话,一看林景荣又提小孩子们学习的事,自然就联想到,这事跟随竹院的瑞哥有关。 若孙迎瑜没有开口,林景荣还不想找她麻烦,自己撞上了,林景荣压在心口的火气就冒了上来,“你还真没说错,我的确是打算带瑞哥去!” 孙迎瑜没料到,当着这么多人,林景荣会给自己难看,气得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恕我直言,也就是表哥心里念叨着,我倒是觉得,那孩子要礼数没礼数,要教养没教养,哪里比的上前院生养的!” 林景荣一抿嘴,抬眸对视着孙迎瑜,抬手一指站在墙根你戳我、我戳你,站得歪歪扭扭、每个正样的孩子们,冷言道:“这就是你嘴里的教养好!” “他们再怎么样,娘也活着,早晚也能周正过来!”一看孙迎瑜被林景荣教训地面红耳赤,孙氏一拍桌子起身,冲林景荣吼道:“以往听说我还不信,今儿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瞧着随竹院的那个贱人生得儿子好,你可别忘了,那女人已经死了,现在迎瑜才是你的妻子,她生的儿子,才是你的嫡子!” 见母亲偏袒孙迎瑜到了一定的地步,林景荣心算是彻底寒了,“母亲,您又说错了,迎瑜是我妻子不假,但她上面还有一位正妻,就算方柔那女人已经死了,可瑞哥还是寄在正妻名下,就现在而言,他还是嫡长子!” “你,你可别忘了,那贱人当年是因为什么嫁进咱们家的,你这么疼宠那个女人!就不怕被贵亲王听去,以为你有了二心!”孙氏也不管房里有没有其他人,直接抛出了她自以为是的底线。 林景荣听到,淡淡一下,“母亲怎知贵亲王不知道呢!”言毕,他不疾不徐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却看孙氏恨恨地咬紧牙,嘴唇一张一合,不等她开口,自己倒是说道:“母亲是不是又要说儿子心狠!莫怪儿子心狠,你还是问问她,今儿做了什么孽障事!” 他狠狠地指了指孙迎瑜的鼻尖,说罢,一甩袍子,直接就拂袖离去。 第55章 疑问 第55章疑问 林景荣这一离开,屋里睡觉乱成一团,刚刚还在嬉闹的孩子吓得静若寒蝉,一个个缩着脑袋,吓得浑身发抖。 孙氏看着林景荣阔步出了御风院,起先是气得脸色发白,转而突然意识到刚刚林景荣话里的一个重点,似乎是因为孙迎瑜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他这么生气的。 “迎瑜,你告诉姑姑,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一把抓住孙迎瑜握着帕子的手,急切地追问。 孙迎瑜还处在林景荣拂袖而去的愤怒里,猛地被孙氏抓住手,身体吓得一哆嗦,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难道……”她突然记起自己献给老夫人的华锦是从随竹院里拿到的,不由地打了个哆嗦,“难道……” “难道什么啊!”孙氏急了,见孙迎瑜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立刻抬眸看向了四周。 卫氏一看婆婆这幅模样,便知道这是要他们回避的意思,立刻说道:“母亲今日辛苦了,庆哥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儿媳先回去了!”她浅浅福礼,然后到墙根下拉起儿子的手,转身离去。 何姨娘跟翠姨娘本还指望着今天晚宴向林景荣求求情,一看孙迎瑜都直接把爷给惹恼了,连忙也拉上自己的孩子离开。 唯独剩下林楚静这个没心没肺地,原本转身玩九连环的她,压根没把刚刚兄长跟母亲的争吵入心,她一抬头,却见刚刚还是一屋子的人瞬间没了踪影,张开就问道:“喂,不是要吃饭嘛,一个个这是去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孙氏朝女儿怒吼,“吃成猪,看你还有人要不!” 突然被骂,林楚静一时委屈,眼泪就立刻掉了下来,卫氏一看这情景,连忙停步,上前拉住了林楚静的手,“他姑姑,过几日我就去江南了,正巧有些东西不知道怎么处理,你来帮我,好不?”她也不等林楚静回答,便拉着她出了屋子。 孙氏贴身的丫鬟上前,把驰哥跟骋哥也带了出去,这下屋子里就只剩下自己跟孙氏了,孙迎瑜用力揉搓着帕子,这才缓缓开了口,她抽泣着,声音带着颤抖,拉着孙氏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姑姑,今儿我献给老祖宗的华锦,其实是从随竹院那的!” “哎呀,好一个狐媚子,竟然学会告状了!”孙氏脱口而出,她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却又意识到另一点,“只是这华锦名贵,那女人是如何得到的?” “应该是表哥赏赐的吧!”孙迎瑜一下子扑倒在孙氏怀里,“姑姑,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孙氏狠狠咬着牙根,以往林景荣受封受赏或者有人送了好料子,他都是第一个送到自己这让自己先挑选,然后再分发到各个院子,就是那方柔在世时也是这样,没想到这个方素问倒是让林景荣破了利,“这么个狐媚子,搅得后院鸡犬不宁,还真容不下她了!”她伸手轻轻抚摸一下孙迎瑜的脸,“放心,有姑姑在,定不让这妖孽兴风作浪!” “爷,您就别生气了,夫人那也是心疼少爷!”林逸耷拉着脑袋跟着林景荣出了御风院,忙不迭地劝说,但这话一出口吧,却恍然觉得耳熟,好似做个小侯爷气鼓鼓地从碎玉院里出来时,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估计,林景荣也觉得这话有点烦,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可林逸7;150838099433546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劝,“这么小的孩子,能坐在那书案前一炷香的功夫已属不易,天底下能有几个跟瑞哥一般的孩子!” “没错,这些小辈里,也就瑞哥是个好苗子!我还就只带瑞哥去,免得给侯府丢脸!”林景荣气得直跺脚。 林逸本想着劝说林景荣,如此一来倒是被林景荣咬着话了,连忙说道,“爷,您也不能一巴掌都打死不是,二三岁的孩子确实不知道读书是什么东西,那可不是还有玉哥嘛,有梅姨娘精心教导着,玉哥不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嘛!” 听林逸这么一提醒,林景荣这才记起,的确刚刚在御风院,的确没看到玉哥跟梅姨娘。 “但凡见过玉哥的,都知道,这几日他是本本分分的按照小侯爷的要求在学习,不但每天规规矩矩地把千字文抄写五遍,杂记、论语更是一字不少,还熟读《了凡四训》,真真按照小侯爷的安排在学习啊!””林逸见林景荣的神色有些缓解,连忙继续说好话。 却听林景荣长叹一声,“那玉哥在丰盈的教导下,的确是个好孩子!哎……这般努力,也就受那几个小兔崽子连累了!” “额……”林逸顿感语塞,也是啊,瑞哥虽说住在随竹院,但说到底也是嫡出长子,又有老祖宗的话,带他去谁也说不了半个不字,可玉哥就不一样了,有孙迎瑜那个平妻在,怎么也轮不到带着一个姨娘的孩子去寿宴啊。 “不想了不想了,一想就头疼!”林景荣一侧身,面向随竹院的方向,刚要抬步,记起母亲对随竹院的咒骂,便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而去,“哎,让人把饭菜送去书房,今儿,我就在那过夜了!” 前院闹得不可开交,随竹院里却热闹得很,按照方素问跟庄坞的约定,每次卖的布的钱除了留下一两银子,其余的都要换成食物送进来,可偏偏这次方素问的布匹卖了个好价——足足十两银子,这庄坞也是个实在的,竟一下子买了九两银子的东西。 看着原本空荡荡的灶屋一下子被东西塞满,杂果是苦笑不得,一边庆幸这是夏天,米面不会那么轻易招虫子,一边心想这庄大哥咋是这么个实在人,以往一匹布卖一两六钱,他就买六钱的米面,她们也能支撑一个月,这次卖了十两,咋还只想着留一两呢。 瑞哥小跑进来,东摸摸,西瞅瞅,最后把目光对准了小柜上的包袱,上前摸一下,还有点热乎,便揪着包袱的一脚,一瞅里面是年糕,一下子就乐了,却看他跟一小大人似得,双手背到身后,朝杂果嚷嚷,“杂果,你把那年糕拿来,我娘说了,那东西容易坏,得赶紧吃了!” “我几时说过年糕容易坏了!”小家伙正窃窃得意,等着杂果把年糕拿到自己面前,却听身后传来一带着笑意的询问声,瑞哥一听这是娘的声音,小脸一红,扭头冲方素问撒娇道:“呀,被娘给抓着了!嘻嘻,是我嘴馋,故意这么说的,娘你别生气!” “哎呀,我倒是没料到吾儿竟然这般诚实!”见瑞哥笑呵呵地上前拦住了自己的腰撒娇,方素问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故意用一种很夸张地语气说话。 “我是娘的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瑞哥搂住方素问的腰,摇动着身体左右晃动着,“娘,你看孩儿这么乖,是不是……” 他说着,就故意用嘴唇添了一下嘴唇。 “好,好,好,看你这个小馋猫,珮妞,把包袱里的年糕拿出去,趁着热乎,分给瑞哥吃吧!”方素问抬手招呼瑞哥,瑞哥欢呼着,松开方素问,嚷嚷这:“哦!哦!可以吃年糕了哦!”方素问一看孩子这般高兴,故意把脸一绷,“瞧瞧,瞧瞧,这个吃货,有了好吃的,就立刻给我不亲了!” “哪有,哪有!我这是要跟珮妞一起把这年糕切好,等着娘你来吃现成的!”瑞哥扭头朝方素问说道,而后就又蹦跳着朝堂屋而去。 “我看瑞哥这是吃了前听门的早点,把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目送瑞哥跟珮妞进了堂屋,杂果也跟着说笑,她伸手把地上的干豆渣拿起,打算放在橱柜顶,却听方素问说道:“杂果,你先不急着忙,我有一事要问你!” 杂果一愣,不由地看向方素问,“奶奶,有什么事?” “以往咱们一匹布,最多也不过一两银子,上个月咱们忙着织锦,才织出两匹不,按照以往的结果,顶多也就卖二两,庄坞怎么说卖了十两呢?”方素问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第56章 拜见老夫人 第56章拜见老夫人 “奶奶,你是说这个啊!”杂果一听方素问说的是这个,不由地一笑,弯身边继续把橱柜上放豆渣,边说道:“庄大哥说了,布庄虽然收了咱们的布,却被伙计收到库房了,可巧了,上个月有一大户人家到布庄,台面上左挑右捡没看到合适的,掌柜的就领她进了库房,那人啊,一眼就相中了咱们织出的布,就一下买去了,也不知道她们做什么用,反正啊,这布料是没够,那人就来布庄找,正好庄大哥去送布,那人着急用,不想多磨,就直接给了十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啊,方素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刚刚还在猜想,会不会是林景荣那家伙看自己在这随竹院可怜,故意抬高了价格,心想庄坞不是会骗人的,便按下心来,“那庄坞有没有说,是哪户人家,买了这么多布料!” 方素问对自己织出来的布很有信心,为了提高布的质量跟色泽,她在染布时多加了一道提亮的工艺,这样,不但不了的颜色鲜亮,耐用,下水后还不会掉色,院子里茜草多,京城的人又是喜欢雍容华贵的,所以,方素问卖出的布,多数染成了红色,染料里加了亮粉,能购买这种布料的,家里多半是有喜事。若是知道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打听一下那户人家的情况,和女眷的喜好,以方便为日后自己的织锦事业服务。 “这个还真不知道,要不,我给庄大哥递个话?”杂果摇摇头,问道。 “那就麻烦庄坞了!”方素问道,“难道他是个热心人,这些年尽为咱们忙碌了!” “人倒是挺热心!就是个木头脑袋!”杂果长长叹了口气,“哎,你说庄大哥也是个不动脑子的,竟然真的听奶奶的话只留了一两,把其余的都换成了东西!” “木讷一点好,要是换做旁人,这三年还指不定动多少花花肠子呢!”方素问打趣,她弯下身子,帮着杂果收拾早晚。 日子过的飞快,不在缺吃缺喝的随竹院里,方素问四人过得单一却很充足,不知不觉中半个多月就过去了,方素问答应给赵孝博的织锦也顺利完工。 一早,林逸就奉林景荣的命令,来给方素问传话,让她吃完饭就去老祖宗那,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林景荣更是把林逸留下来做照应。 方素问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去见老夫人自然不能跟平日一样用帕子包着头发,她找了嫁妆里带着的珠花簪子,穿上了一件素色的衣衫,然后又去给瑞哥整理了整理衣服。 林逸看方素问摸东摸西,也能猜出这位奶奶并不是特别想去老祖宗那露面,于是便道:“奶奶不用紧张,老祖宗和蔼的很,今儿然奶奶跟瑞哥去,不过是因小侯爷要带瑞哥赴宴,教导些礼仪罢了!” 方素问点头表示听到了林逸的话,继续弯身给瑞哥整理衣服,漫不经心地问道:“其他的院子的哥儿们也会一起去老祖宗那吧!” “这个奶奶放心,贵妃娘娘寿辰那天,小侯爷就带瑞哥一个人去,今儿去万容园的,也就只有奶奶跟瑞哥两个人!”林逸连忙回答,便弯身做出邀请状,“奶奶请吧,再晚了,老祖宗就去礼佛了!” 方素问半蹲在地上,静静思考着什么,见林逸这般着急地做指引,便站起来,她招呼杂果上前,附在杂果耳边耳语几句,随后就见杂果匆匆进了灶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小框出来,方素问挑开小框上搭着的包袱,往里窥看了几眼,这才长吁一口气,拉起瑞哥地说,跟着林逸朝院外走去。 按照林景荣的命令,林逸在随竹院门口安排了两个小厮,向荣、向茂兄弟俩,还特意拨了些材料,让兄弟俩在随竹院门口搭建了做小屋,负责随竹院众人的安全。 见林逸陪同着方素问还有瑞哥出来,这小哥俩连忙上前来请安,“小的,见过奶奶!” 方素问虽然没有出门,但每天外面叮叮当当地声音响着,杂果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她便也知道这小哥俩是林景荣派来负责随竹院安全的,见两人对自己行礼,转身招呼送出门的珮妞,“大早上,两位小哥就开始忙碌,给两位送些水!” 珮妞应声,而那向氏兄弟也连连地俯首谢安。 由林逸指引,一行人很快就达到了万容园,让守门的丫鬟通报一声,方素问便被请了进去。 庞老夫人本倒是忘记林景荣要带瑞哥进宫的事,可昨晚上,孙氏又跑来哭诉,虽然没明说是想着让林景荣带驰哥、骋哥进宫,但话跟话里却透露着对随竹院的不满,老祖宗当下没有做任何表示,但这心里7;150838099433546也跟着嘀咕,随竹院高墙耸立,平日里与前院也没有半点来往,那瑞哥真的如孙儿说的那般优秀?还有那世间难得的华锦,真的是方素问织的?老祖宗是越琢磨越好奇,所以,这才把方素问母子喊来瞧瞧。 “起来吧!”老祖宗静坐上位,抬手示意方素问跟瑞哥起身,等母子两人起身后,便抬眼仔细地打量着两人,只见方素问身着一袭纱裙,料子缥缈轻盈是上品,只是那颜色素气的很,白乎乎的,一点儿喜气都没有,老祖宗念叨着,这方素问今年应该刚到及笄之年,如此天真灿烂之年,却穿着这种颜色,未免太苍白了些,开口问道:“你身上穿的花纹还算精巧,也是你自己织的?” 方素问微微躬身,“回老夫人,是妾身自己织的的!” 老祖宗本想说,侯府富贵也不差她吃的穿的,转而一下这可能是林景荣的安排,到嘴的话便咽下去,抬眸看向瑞哥,“景荣常说起瑞哥,说如果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老了,眼睛花了,来来,上前来让我看看!” 眼睛花了?老花眼不是能看清楚远物看不清近的吗?况且你刚刚还说我衣服的花纹精巧,竟会看不清瑞哥?方素问立刻明白,这只是老祖宗想让瑞哥上前的措辞而已,连忙拉起瑞哥的手,往老祖宗坐的椅榻方向推了一下。 瑞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乖乖上前,又给老祖宗磕了个头,“孙儿给祖奶奶请安,祝祖奶奶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瑞哥这一跪,老祖宗连忙示意容嬷嬷把他拉起了,容嬷嬷拉起瑞哥,把他牵到老祖宗的坐榻上,庞老夫人拉着瑞哥的手,连连称赞道:“瞧瞧,瞧瞧,上一次我见你,脑袋还没有我拳头大,这一转眼,竟然这么大了!” 容嬷嬷在一旁陪笑,“可不是,我瞅着瑞哥跟小侯爷小时候长得是一模一样啊!” 庞老夫人端详着瑞哥,眉头一皱,“我看跟景荣长得不一样,倒是跟方柔……”话一出口,老夫人恍然意识到什么,她抬眼看一眼方素问,而后改口到:“倒是跟他娘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白净,方脸,眼眸溜长!” 方素问一听老祖宗的描述,就知道她说的是方柔,根据她对方柔的记忆,这是个在侯府里相当不讨喜的人物,可老祖宗刚刚的描述里,却分明透露着怀念。 对于方柔,这个从未谋面,却无时无刻都对她影响的嫡姐,方素问在心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57章 赏花 第57章赏花 老祖宗拉着瑞哥坐在榻上,将这几年随竹院的日子通通问了个遍,平日里,方素问对待瑞哥颇为严格,因此,对于庞老夫人的询问,瑞哥都得体的回答,既完完整整描述了随竹院,却也没让老祖宗觉得他们日子的清苦。 方素问本还担心瑞哥说错话,听完他的这番回答,不禁就放下心来。 瑞哥在回答老祖宗的问题后,又主动给老夫人说起了随竹院的热闹事,什么自己把鸭蛋放进鸡窝,吓的珮妞以为老母鸡成了精,立刻哇哇大哭。 “哈哈,你们院子里还养着鸡啊!”老祖宗被瑞哥逗得笑出了眼泪,“我正瞅着没人跟我说话,这瑞哥啊,今儿就先留我这,我让容嬷嬷教导一下进宫的礼仪,也捎带着陪陪我!”她挥挥手,示意方素问先回去。 她一抬眼,却又注意到方素问身后的丫鬟手里拿着一小筐,上面还搭着包袱,便亲昵地拉过瑞哥的手,“瑞哥,那丫头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这下可难住了瑞哥,他皱皱眉,摇摇头,“这个孙儿可不知!”说着,就要从榻上下来。 方素问连忙施礼,“回老祖宗,这是孙媳妇自己做的一点小饭,本想着孝敬给老祖宗,但您这里富丽堂皇,孙媳妇手里这点残羹剩饭,着实不好意思拿出来!” “带都带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拿出来的!”老祖宗不以为意。 方素问施礼,转过身撩开小筐上的包袱,将两碗榆钱饭端出,“孙媳妇听说老祖宗这几日脾胃不好,正巧随竹院里的榆钱刚刚开了花,孙媳妇就给老祖宗一点,按理说,这榆钱饭要淋上辣子才好吃,但老祖宗脾虚胃寒,吃了辣子反倒会不舒服,我便自己调了点小菜,拌在上面也算美味!” 方素问端着榆钱饭,杂果把小筐放在桌上,端起奶奶调制的小菜,一并放在老祖宗的桌旁。 榆钱饭一上桌,瑞哥便将碗端到老祖宗面前,“祖奶奶,这是我爬树摘的,专门挑的最大最香的,你闻闻……” 庞老夫人祖籍山西,这榆钱饭便是她老家的特色,当年庞老夫人的爹征战沙场,她小时候就跟着队伍风餐露宿,春天青黄不接之时,照顾她的婆子看堂堂大小姐饿成了一把骨头,便上树去摘榆钱给她做榆钱饭。 庞老夫人双手捧过瑞哥手里的碗,屏气深深嗅着榆钱的香气,一时间老泪纵横,“香,香,像小时候的味道!”容嬷嬷一看老夫人这个样子,就知道定是又触碰到了老夫人的记忆,连忙递上帕子,并把榆钱碗接了过去,“老夫人这是许久没吃到这野味了,心里念叨着,没想到素奶奶倒是给送来了!” 庞老夫人拿帕子擦擦泪,心中不禁诧异,无论是江南关于华锦的记忆,还是山西榆钱的回忆,她可从来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这方素问竟然能拿出这么多让自己心动的东西,我老婆子跟她也算是缘分了。 当然,方素问拿榆钱饭来献给老祖宗,只是想着这在侯府大院里是个稀罕物,而且,这榆钱也是防病保健的良药,多食榆钱可助消化、防便秘。并不知道,庞老夫人跟榆钱饭还有这么一桩记忆。 看着老夫人老泪纵横的样子,她心中连连感叹,自己这东西拿对了。 “我听景荣说过,他在你那吃过荠菜饺子?改日,也包来给我尝尝!”庞老夫人笑道。7;150838099433546 “是,孙媳妇这就去准备这!”方素问回礼。 然后便退出了正屋。 单独留瑞哥在那里,方素问也不放心,便拜托林逸留下来帮忙照应着,其实这样不用方素问拜托,林景荣早已经做出了安排,于是乎,方素问就跟杂果拎着个空筐,慢悠悠地朝随竹院走去。 去万容园时,有林逸指引,方素问等人步履匆匆,现如今就剩下她跟杂果了,杂果不免兴奋起来,叫嚷着:“奶奶,奶奶,你从来没有逛过后院吧!” 自打穿越过来,方素问就被林景荣关在了随竹院里,像珮妞、杂果还可以因府里的事,出来走走,自己最多不过是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站站,换做现在,这被称为“宅女”,可在古代,这却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日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现在正值春天,春暖花开之时,亭台楼阁,各种风光,风月无涯,放眼望去,目不暇接,自认在前世逛遍大好河山的方素问也连连称叹,听到杂果的提议,便点头默许。 由杂果做指引,方素问便随她直接进了花园。 这花园距离随竹院不过是一桥之隔,若不是院墙抬高,在随竹院里是可以睥睨到花园的风光的,花园里花团锦簇,红的、黄的还有粉的,争奇斗艳,可方素问穿的恰好是白色的一圈,本是最俗气的颜色,在花堆里,却透着另一种景色。 “奶奶,你好漂亮啊!连这花都给一下子比了下去!”杂果惊呼着,方素问被羞了个大红脸,可怜这大靖朝没有相机,若不然,她非自拍出套连环画,好好看看自己穿越到的这具身子到底是长得多惊艳。 主仆两人在院子里逛的热闹,就见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小径上。 “颖子,那是哪个院子的奶奶?”卫氏身穿一袭七成新的纱裙,浅绿色的裙摆,随着她指向方素问的移动而晃动着。 颖子顺着卫氏的指引看去,却见一倾国倾城的女子正矗立在一棵桃树下,一手拉着裙子,一手拉着桃枝,正凑上鼻子深闻花香。 “回奶奶,奴婢不认识!”颖子如实回答,目光一转,注意到站在方素问身后的杂果,又补充说道:“不过那位奴婢倒是知道,是前几年在在翠姨娘房里呆过的杂果!” 翠姨娘身边的?卫氏诧异地看向颖子。 颖子点点头,“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主要是负责照顾瑞哥,不过后来,就在也没见过她,听说是被撵出去了!” 原来是照顾瑞哥的丫鬟,卫氏原本垂下的眼眸再次看向方素问,自从孙迎瑜进门,瑞哥就销声敛迹,后来,卫氏便把中馈的事宜交接给了孙迎瑜,竟然不主持中馈了,卫氏也没那名多心思去关注一个没了娘还被爹嫌弃的孩子,她本以为瑞哥被林景荣撵去外院过活了,直到前几日在御风院听到孙氏跟林景荣争吵,她这才直到,敢情这些年瑞哥被送去了随竹院,由那位弃妇方素问抚养了。 杂果是瑞哥身边的丫鬟,如此说来,那位身着白衣正在嗅花的美丽女子就是方素问了!她不是被责令不准离开随竹院半步吗?怎用这胆子敢到花园里赏花? 意识到这点的卫氏,微拉裙摆,迈步下小径,直奔方素问而去。 方素问手拿花枝,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随竹院里也种上几颗果树,这样再过几年等到成熟时间,就不用为吃水果发愁了,若是果实结的多,她还可以给瑞哥做果酱。 方素问想得正入神,却听身后传来一陌生女子的声音,“嫂嫂是在赏花吗?”一时惊愕,方素问连忙转身,却看眼前站着一陌生女子,头扎坠马髻,蝶恋花金质步摇晃动着,瘦长的脸型,姿色中庸,看上去比自己要年长几岁,竟然喊自己嫂嫂? 是林景荣的妹妹? 杂果连忙靠近一步,小声提醒道:“奶奶,这是二爷院里的卫奶奶!” “原来是弟妹啊,失礼了!”方素问也闹不清这个二爷是谁,心想道,回随竹院后,有必要恶补一下侯府的人际关系。 “嫂嫂不要客气!”卫氏回礼,并随后上前一步,站在了方素问身后,“春天日短,春光转瞬即逝,姐姐今日出来赏花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她说着,就朝随竹院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 第58章 巧遇 第58章巧遇 方素问暗道是,这卫氏是在提醒自己是被囚禁在随竹院的啊,莞尔一笑,转身正面朝向卫氏,“春光正好,纯心赏花便是,若被杂念饶了心情,倒是得不偿失了!”这意思啊就是说,你不用担心我出来赏花的初衷,只需要知道我是高高兴兴赏花的便是。 卫氏多聪明的一人,立刻就明白方素问这话里玄机,不禁倒吸一口气,联想到林景荣对随竹院的态度,难道是这方素问就此真要立足于后院? 但卫氏也不过是想想,毕竟待那贵妃生日一过,她便要舟车劳顿的赶往益州,日后这侯府后院的喧嚣便跟她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只想着方素问不得宠,细细想来自己又比她好到哪去,当年林景峰去益州赴职,带上了两房姨娘,唯独把自己跟庆哥留在京城,美其名曰是留自己陪着孙氏颐养千年,但府里人都众所周知,不过是林景荣嫌弃自己这个正妻,不想自己去益州搅了他跟那两房美娇娘的好事。 “嫂嫂说的极是,春色无限好,想多了只会饶了心情!”卫氏长吁一口气,“想必这是嫂嫂第一次来逛这花园吧,嫂嫂要是不嫌弃,妹妹我为你做指引?” 颖子一听卫氏这么说,不由地插嘴,“奶奶,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晚风阁嘛!” 颖子的插嘴,让卫氏不由地一皱眉,眼看着卫氏就要训斥,方素问连忙开口道:“多谢弟妹好意,只是我出来有些时候了,随便看看便回去了,弟妹本就有自己的安排,切勿因为我改变了行程!” “那……既然这样的话,妹妹我便先离开了!”卫氏也只得做出自己的表态,“小河的那边,开了满园的迎春花,黄灿灿的一片,嫂嫂若是喜欢,可以去瞧瞧!”她微微施礼,便偕同颖子重新回到小径上。 “二奶奶几个意思?”卫氏跟颖子一离开花圃,杂果便忍不住说话,“奶奶出来赏花有什么不妥的,就算要问,也轮不到她啊!” “我看这位妹妹倒没有什么恶意,纯粹是看我出现在外面,好奇罢了!”方素问轻声说道,“她若真有什么坏心,又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离开,应该只是碰巧经过这,见咱们在这好奇罢了!” “奴才看她可不是只有好奇,要不然怎么还会提出要陪奶奶逛园子,肯定是还有其他目的!”杂果就认定了卫氏动机不纯。 方素问噗嗤一笑,“想我平时也不是个喜欢戳度人心思的,你怎么就这般喜欢把人往坏里想!” 杂果一愣,没听懂方素问是什么意思,方素问于是解释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她身边的丫头就是个有嘴无心的,这些年还跟在她身边,便能知道这人便是个大度的!自然不会像你说的那般居心叵测!” “这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杂果想说,说不定那丫头是刚跟在卫氏身旁,但仔细一想,好似是自打卫氏过门,颖子就跟在身旁了,嘟嘟嘴,算是认可了方素问的话。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再不回去,珮妞一个人怕是吓哭了!”方素问再次扫视了一圈花圃,轻轻拉动一下裙摆,踩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鞋底有点薄,石子刚巧能膈到脚,就好似那按摩鞋垫,舒服得很。。 “奶奶,那边不是有迎春花吗?要不然咱们走过去瞧瞧,然后从那条小路回去!”别看杂果对卫氏有敌意,但对卫氏刚刚的提议却很好奇,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园艺师父还把迎春花剪出了各种造型,她还是挺想让方素问瞧瞧那美景的。 看杂果闪亮着眼睛,方素问打趣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去看了吧!” 嘻嘻,一听自己的小心思被方素问看穿,杂果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的眼睛笑得弯成一轮弯月,忙说道:“现在我觉得,奶奶刚刚分析地对,那二奶奶肯定也是跟奶奶一样,是个心软大度的人!”那意思,就是若方素问心底不善良的话,自己刚刚动的那点小心思,指定是要挨罚的。 她紧随方素问身后,便顺着那小径朝卫氏卫氏介绍的那片花圃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片黄灿灿的迎春花,看到那片灿烂的当下,方素问原本就喜悦的心情,一下就荡漾开来,却看那原本最放荡不羁地迎春花枝条,就跟被驯服的小动物,老老实实地朝一侧趴着,有一层枝条叠着一层的,有跟那麻花辫似得有规律地交叉着的。 “还真是别有一番意思!”方素问笑道,她不由地迈步下去。 可还等她靠近那花圃,却听身后突然又传来了说话声,“美人配美景,林景荣果然是个有福之人!” 方素问一怔,连忙转过身,看都不用看,便知是六皇子,连忙弯身福礼,“见过六皇子,给六皇子请安!” “免了,免了!”赵孝博迈步下小径,上前双手扶住方素问的胳膊将她搀扶了起来。 方素问抬头看向六皇子,这一看不打紧,暗自吃了一惊,才一月不见赵孝博竟然瘦成了一把骨头,双腮深深凹陷下去,双眼强打着精神,却早已经没了以往的神韵。 “六皇子,你这是……怎么了?”方素问简直难以置信,更7;150838099433546无法把眼前的人跟一个月前那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俊俏男子联系在一起。 “我没事啊!”见到方素问,赵孝博这一个月的所以痛苦瞬间烟消云散,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就在眼前,他激动地上前握住方素问的胳膊,“你,你这几天可好?” 方素问被赵孝博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民妇连夜纺织,已经将殿下需要的华锦织了出来,民妇这就去给殿下拿来!” “不用着急!”赵孝博一把抓住方素问的胳膊,“我,我,我有事问你!” 方素问吓得心就快跳出来了,在这后院被六皇子抓住,被人看去那还了得,她用力甩开赵孝博的拉扯,连忙退到小径上,弯身朝随竹院的方向一指,“殿下若是着急,可随民妇一同去随竹院里取华锦!” 方素问表现的这般害怕,惹得赵孝博一阵心疼,他用力咬了咬嘴唇,最后用力咽下一口气,“好,先去随竹院!” 他也迈步上了台阶,本想与方素问肩并肩,可方素问却始终低着头,大有他不先行,自己就不抬头的意思,无奈之下,赵孝博只得阔步,先行一步。 方素问与杂果紧随其后,朝随竹院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沿着小径朝随竹院而去时,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拐弯处, 卫氏看着方素问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由地咬了咬嘴唇,她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但却看到那男人对方素问的亲热,竟然有人能随便出入于后院,会是谁呢? 但卫氏终究没有想害方素问的心,她深深凝望方素问的背影,然后环视花园四周,确定除了自己跟颖子外,没有其他人后,这才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她对这个命运还不如自己的女人有着一种天生的好感,这种好感可能来自对孙迎瑜的厌恶,也可能只是对女人命运的心心相惜。 第59章 梅姨娘母子 第59章梅姨娘母子 原来,刚刚卫氏离开花圃后,突然记起前几日搭理花圃的匠人们为整理迎春花,在地上安置了许多夹子,也不知道整理好后收拾了没,担心方素问受伤,她这才返回。 她没有过多去追问那个跟方素问说话的男人是谁,便带着颖子直奔晚风阁。 这才刚刚靠近,还没等跟守门的丫鬟说上话,就听屋子里传来“啪啦”瓷器落地的声音,卫氏慌忙上前,就听“7;150838099433546咻”得一声,一个茶杯就从屋里扔了出来,若不是卫氏躲得快,杯子就直接扔到了她身上,可颖子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杯子击中了脑袋。 “哎呀!”颖子大叫一声,捂住额头,直接飙出了眼泪。 颖子这一声喊,屋内的梅姨娘听到了响声,训斥一声,“败家的玩意!”便连忙出来,一看是卫氏站在门口,身旁的颖子被茶杯砸伤,一边把卫氏往屋里引,一边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小青去给颖子擦拭伤口。 卫氏一进屋里,就见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茶壶、茶杯,弄翻在地的月牙桌,还有书本,和一些写满字的宣纸,正前方,就看玉哥涨红着脸,咬着牙,握紧拳头,暗暗发狠。 “哎呀,这是怎么了?”卫氏上前帮忙把月牙桌扶起,“大中午的,你们娘俩在玩砸东西?” “哎,别提了!”梅姨娘拉住卫氏还有弯下收拾东西的手,将她拉到了右手边的软榻上,“孩子心里有委屈,让他泄泄火、撒撒气而已!” 卫氏一听这话,又看那地上的书本跟纸张,立刻猜出是为了什么,安慰到:“玉哥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想小侯爷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这里面有各种考虑,暂时委屈了玉哥!” “爹心里若是清楚,怎不带我去,还是看不着我,这些天我白努力了!”玉哥知道卫氏是自己娘在侯府里唯一的知己,说话也没有什么遮挡,直接发泄出自己的不满。 “玉哥,若是你努力是为了让你爹看到,我看,你不读书也罢!”卫氏跟训斥自己孩子一般训斥玉哥,“你二叔远居益州,若庆哥跟你想的一样,只想着让他爹爹看到自己读书,那他岂不是可以整天玩耍!” “那能一样嘛,你是正妻,外面的姨娘在折腾,该有的荣誉也少不了庆哥,可我不同,我娘是个姨娘啊!”别看梅姨娘整日低调,但毕竟她在这后院里带的最久,也有着自己的势力,后院的风吹草动她也都是知道的,如此一来,玉哥自然也能懂得不少事,包括这正妻跟姨娘的区别。 梅姨娘一听儿子嘴里说出这话,顿时心寒:“你,你是嫌弃我是个姨娘吗?” 玉哥看着母亲眼眶,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伤着母亲的心里,但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孩儿哪里有资格嫌弃母亲,不过是说些实事求是的话罢了,那瑞哥被弃随竹院多年,若他母亲不是正妻,就是爹爹想带他去也没有说服力,可偏偏他娘就是正妻!当年,你……” “玉哥,你娘正伤心着呢……”卫氏算是听明白了,这玉哥肚子里装了不少大人话,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连忙出声制止,随后,随口找了个理由,便让丫鬟们把他带了下去,“来人啊,我看玉哥都出汗了,还不快给玉哥换件薄衫!” 玉哥这一出去,梅姨娘原本擎着眼眶里的泪,便彻底擎不住了,她“嗷”得一嗓子,直接哭了出来,“我含辛茹苦养他这么多年,却在他眼里成了个无用的了!” “玉哥还小,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他不过是气自己努力读书却没得小侯爷的眼缘,生气罢了,你跟他把道理说清摆明不就罢了!”卫氏规劝道。 “我怎没跟他说清道明,玉哥是一心按照小侯爷安排的作业去完成,若是旁的没用功的孩子不去宴会也就罢了,我们玉哥这一个月来可是真真地在努力啊!”梅姨娘心里也很生气。 卫氏一听这话,算是明白玉哥刚刚的火气从何而来了,这母子两人是油盐不进啊,“哎,你若认为,玉哥读书只为了让小侯爷高看一眼,我也无话可说……哎,先不说这这糟心的事了,我月初就得南下了,我这里有些首饰,都是以前府里赏下的,我拿着上路也没多大用处,你在府里,凡事都需要银子……”卫氏说着,就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小帕子,递到了梅姨娘手里。 “不,不能拿你的,你去益州,需要银子的地方还有很多……”梅姨娘手一碰到小帕子,便摸出里面装得是银裸子,连忙往卫氏手里推。 “银子是自然需要的,但到那终归我是能说上话的,还怕被人为难了不成,反倒是你,在这后院里,凡事小心点,迎奶奶做错事,横竖还有婆婆给撑着,咱们姐妹自己小心出事,切不可被人拿了错!”她指指满地的杂物,“时间不早了,庆哥还在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卫氏起身,梅姨娘也赶紧起身相送,包扎好伤口的颖子也从偏房出来,站在卫氏身旁,梅姨娘拉着卫氏的手,恋恋不舍地送到门口,“也不知道你这次去了益州,下次再见面时又是什么时候?” “不用这么伤感啊,咱们早晚还是能见面的!”卫氏见梅姨娘又要掉泪,连忙抬起手来给她擦眼泪,“住在后宅里,凡事都要平心,你看二爷不也是庶出,自己考取了功名,虽然比不上小侯爷,现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再者说,有着南平侯府的照拂,只有孩子们自己上进,早晚都有出头之日!” 卫氏这话,让梅姨娘感觉到不舒服,暗道:你这是正妻,才说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话,更何况,二爷是从小就寄养在婆婆身边,那跟嫡出的相差无几,难不成,你还让我把玉哥送到孙迎瑜身旁…… 梅姨娘嘀咕道这里,脑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这些年,她一直跟孙迎瑜保持着距离,若与她亲近一点,那日小侯爷发火,也不知至于把他们娘俩忘了。 “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教导玉哥的!”梅姨娘口头上答应着卫氏,心里却有了另外的主意。 梅姨娘目送卫氏出了晚风阁,便招呼丫鬟们进来收拾被玉哥弄乱的房间,就看那小青一脸紧张地站在自己身旁,不时用牙齿咬一下嘴唇,不断地吞咽着唾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等下人们把房间恢复原状后,梅姨娘开口问道。 小青吞吐一下,“是那个颖子,刚刚我给她处理伤口时,她说,在花园里看到随竹院里的那位了!” 方素问走出随竹院了,呵呵,梅姨娘冷笑道,果然受了宠爱就是不一样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就现在小侯爷那么疼她,莫说她在花园里走走,就是想住咱们这院子,也没人能阻拦了她!” “这倒也是,可,可颖子说,那位在花园里与一陌生男子见面!”小青也知道这话不能乱说,吞吐着,犹豫着,最后还是开了口。 梅姨娘的眼睛为之一亮,“果真?” “那个,是,是颖子说的!”小青突然后悔自己对嘴了,连忙把责任往颖子身上推。 梅姨娘没有说话,她再次把眼睛眯长,方素问,当年方柔在世时都不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竟让瑞哥抢了我玉哥的东西,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小青,小侯爷派去随竹院看门的向氏兄弟,跟你是老乡吧!”她转身看向小青,待那小青点头后,梅姨娘紧跟了一句:“那你可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小青诚惶诚恐地点头。 第60章 急了 第60章急了 却说方素问跟着赵孝博到了随竹院,向荣、向茂兄弟不认识赵孝博,自然伸手将他挡在了院门口。 “这位义士,小侯爷有命,除了他的命令,其他人不准靠近随竹院一步!”向荣上前给赵孝博作揖,见他身着华服,大体猜出这是个身份显贵的,很客气地说道。 赵孝博听到向荣的这套说辞,嘴角尴尬地擎起一抹微笑,暗道是,在自己来随竹院之前,可是听说三年来林景荣对这院子是不管不问,现在还专门设置上了看门的,是为了提防我吗? “倒是没想到,你们小侯爷对随竹院还真是个上心的!”赵孝博冷笑着,甩袖大步迈上台阶,阔步进入随竹院。 向荣一看这是遇到了硬茬,便给向茂递眼色,要抄家伙动手,方素问连忙上前拉着,“两位小哥,这位是小侯爷的贵客,不得无礼!”她侧了侧身子,“速去通报小侯爷!” 一听方素问说话了,向氏兄弟也不敢乱来,一个留在院门口盯着,另一个则直奔前院。 赵孝博是从朝堂上直奔侯府的,今天的林景荣被皇上留下来商量沿海海寇的事,不出意外的话,过完林贵妃的寿宴,林景荣就得以钦差大臣的身份远赴沿海剿寇,赵孝博沉溺了几日的性子瞬间又活泛起来。 进了随竹院,让赵孝博更加心想的是瑞哥那个小家伙竟然不在,心中有些窃喜那个碍事的家伙不在,但于还是问道:“瑞哥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学习吗?” 方素问从杂果手里接过茶盏,双手递到赵孝博手上,“回殿下,瑞哥被老祖宗召去了!过几日贵妃娘娘的寿辰,小侯爷打算带他去,正在学习礼仪呢!” “奥,学习礼仪啊……那你呢,你会去吗?”据赵孝博所知,这次母后的寿辰,父皇弥补她这些年受的苦,特意安排专门来负责,光是各种乐舞就排了四五出,他特别想让方素问看看那时的盛况。 “民妇,没品没诰命,不过是内宅一妇人,这种盛世怎会参加!”方素问被赵孝博的问题逗乐,她将茶盏递到赵孝博手上,“殿下这几日忙碌,定是很劳累吧,这是院子里自己晒制的菊花茶,殿下不要嫌弃!” 美人上茶,就是苦茶,赵孝博也会一口喝下,他端过茶杯,轻抿一下,咽了下去,方素问见他把茶喝光,便想端起杯子再续一杯,双手拿起来,却被赵孝博一把按住,方素问一愣,心想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什么不妥的,正诧异时,却听赵孝博沙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不急,你陪我坐一会儿!” 方素问更加疑惑,陪?你这是么子意思? “殿下,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方素问大着胆子抬头,可当她看向赵孝博时,这家伙却忐忑地把头扭到了一旁。 “奥,也没什么事!”赵孝博知道方素问在看着他,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他喃语道,“就是说出来,也解决不了啊!” 这声音很轻,方素问就站在赵孝博面前,竟然都没听清楚,但看他一脸愁容,却也能猜出定是遇到了为难的事,竟然一个皇子都觉得发愁,自己不过一民妇,更加没法发表意见了。 为帮赵孝博缓解心情7;150838099433546,她决定把织锦拿出来,于是说道:“殿下是想让民妇把织好的华锦拿来看看吧!杂果……速速把华锦拿来!”她冲门口的杂果吆喝一声,顺势就把手从茶盏上拿开,退后一步站在了赵孝博的下位。 杂果听到命令,连忙去里屋把华锦拿出来,喊来珮妞,两人拿着华锦的两个脚,展开给赵孝博看,因方素问修改了机子光是布面宽就有九尺,两个小丫头自然不能完整的展示,最后连方素问跟赵孝博也不得不上手。 四人一人拿着华锦的一个脚,却听方素问解释道:“因时间短暂,我也就只织了十尺,虽然不是特别长,但给贵妃娘娘做华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孝博看着华锦上那只展翅高飞的凤凰,还有围在凤凰身旁的白鸟,连连感叹,“这得怎样的心思跟手艺,才能在纺机上完成这么一副巨制!”他拿着华锦的一脚,猛地上前窜到方素问面前,再次握住方素问的手腕,“这般宏伟,我定要让母后看到它的主人,寿宴上,你也一起进宫吧!” 赵孝博的动作,让方素问倍感压力,她借着要杂果叠华锦,甩开了赵孝博的手,“殿下喜欢民妇的手艺,民妇受宠若惊,却也知道,这种雕虫小技,不足以到贵妃娘娘面前献丑!” “怎么是献丑啊,放眼整个大靖朝,又有谁能织出这种锦来!你是第一个啊!”赵孝博不依不饶,又朝方素问逼近一下。 方素问浅笑一下,抬手指引赵孝博坐回位置,而后道,“殿下的好意,民妇心领了,但说到底,就算我是第一个,那也不过是一干着粗活的妇人,若是我是平常人家的,倒也罢了,可我偏偏是住在这侯府里!” 赵孝博的眼神瞬间就又落寞了下来,他如一摊撒沙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苦笑着,喃语着,“是啊,你是林景荣的妻子,是林景荣的妻子!” 方素问看着颓废的赵孝博,有心劝说几句,却又知道自己不能上前,前前后后纠结着,却听门口传来,向氏兄弟请安的声音:“给爷请安!” 随后就见一高大挺拔的声音从照碑墙后出来……林景荣来了。 就看那林景荣身穿枣红色的朝服,头戴朝冠,额上冒着汗珠,一看那模样,就知道定是刚从宫里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急换。 “六皇子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大靖朝官场不流行下跪,深作揖便是最高礼仪,林景荣朝着赵孝博便是深深一揖,暗道是,就怕后院起火,就怕后院起火,早上进宫时在路上遇到了六皇子,他问起了华锦的进程,那皇上一把自己留下来议事,扭头见赵孝博匆匆下了台阶,他就猜出指定是来自己家了,还真让他猜对了。 “是我突然想来看看华锦的,没想到已经织好了!”赵孝博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眼睛瞥向林景荣,小性子上头,问道:“父皇召见你,可是为了海寇的事?” 林景荣一愣,平心而乱,他是不想当着女人的面谈论公务,但赵孝博竟然问了,他也只能应声,“是!”他起身,看着赵孝博迷离的眼睛,又想着回来路上赵远的叮嘱,于是又补充道:“圣上还再次说起了殿下的婚事!” 赵孝博一听猛地抬起头,先看了一眼方素问,而后转向林景荣,那瞪圆的眼眸宛如在说,你竟当着方素问的面说我的婚事。 林景荣嘴角一勾,你惦记我媳妇,说你咋地。 方素问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暗道是,你林景荣也有八卦的时候? “殿下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愁眉苦脸啊!”方素问笑道。 两个原本四目相对的大男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方素问,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咋知道的?” 第61章 比喻 第61章比喻 林景荣跟赵孝博这跟连体婴儿似的反应,惹得方素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小侯爷不是说了嘛,皇上过问六皇子的婚事,然后你们就大眼对小眼了!不是为这事还能为其他的嘛!”她说着,拉一下袖口,然后接过杂果端着的托盘上的茶,依次放在赵孝博跟林景荣身前的桌子上。 赵孝博心里骂道,好你个林景荣,让方素问知道我是为这事发愁,定会很很鄙视我的。 林景荣心里却乐开了话,方素问能这般轻松地看待赵孝博的婚事,定是压根没注意到赵孝博的心思,他前思片刻,想起贵亲王的叮嘱,心中有了对策,他把脸一绷,故作严肃道:“六皇子的婚事,又你一妇人能言语的!还不速速退下……“ “不,不用,你不用离开,我想,听听你怎么看?”赵孝博如林景荣预料的那般,果然出声挽留了方素问。 这下方素问反倒抑郁起来,问我?问我干嘛,你一皇子的婚姻也就只有皇上能过问,让我谈看法,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景荣,当她注意到林景荣那勾起的唇线时,不由地心头一颤,这个该死的渣男,不会又反悔了吧。 林景荣见方素问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幅恨不得把自己的肉挖出了的样子,那又气又恼的样子看得林景荣心里是又喜又怕的,于是深吸一口气,“六皇子,素问一妇人,实在谈不出什么,您就别为难她了!” “不会的,你大胆的说,我绝对不会怪罪!”赵孝博看向方素问,轻轻开口,然后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没有要转移目光的意思。 方素问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胳膊却被林景荣抓住了,“不用害怕,既然六皇子说了不会怪罪,你就大胆的说就是!” 丫的,你这是逼我?方素问恼怒,瞥一眼林景荣,一咬牙,开了口,“殿下竟然非让愚妇说一下这婚约,那愚妇便说一下,依着我之鉴,这男女之间就好比是菜肴!” 菜肴?这个比喻有意思,林景荣微笑,“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是菜肴!” 方素问看一眼林景荣,然后就调头看向赵孝博,“六皇子身居皇宫,虽然未曾亲手种植过菜,但平日里锦衣玉食,但有一点应该是清楚的,这上了桌的饭菜,不管是御膳房里的顶级大厨烹制,还是自己寝宫里的厨娘烹制,横竖不会离开‘新鲜’二字,一道菜就算再好吃,你天天都吃这一道,也会腻的!这婚姻之道也同样如此,就算娶了一位天仙,你日日夜夜与她相对,也会有腻的!” 听到方素问这番话,赵孝博若有所思地转过了身,的确,正如方素问所说的,他之所以会对她动心,就是因为方素问身上有着他以前见过的女子身上不一样的地方,她能写绘画还会织锦,最特别的事,她不想其他女子那样事事顺着自己,有话直言,这些特点对自己而言可不就是“新鲜”吗? “但是,若照你这番话,那人这一辈子是找不到适合自己的那道菜了,反正早晚都是会吃腻的,难道不是吗?”林景荣倒是也认可方素问的话,但他越琢磨这话越像在嘲笑自己。 “的确,天天吃一道菜是谁都会腻,所以,依着妾身的拙见,若是有足够的忍受力,倒是可以试试对身体有好处,自己却偏偏不喜欢的那道菜,横竖最糟糕不过就是自己不喜欢,说不定食用时,还会发现一些小趣味,说不定,就会喜欢上这道菜呢!”方素问完整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林景荣腹诽,这话说的,那你是我的哪道菜! 方素问说话时,赵孝博一直低着头,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肩膀耸着,“你说的对,找一道自己不喜欢却对身体有益的菜,注定不会失望的,可我该去哪找你!”他喃语着,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方素问的眼眸,“你帮我找,好不好?” “额……”方素问只当这个话题是林景荣又玩得什么手段,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赵孝博开口提这样的要求,“我?民妇愚昧,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景荣兄,你觉得呢?”赵孝博将目光移动到林景荣身上,他眼睛不眨一下,这男人啊,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根小弦,他知道,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是绝对逃不过林景荣的眼睛的。 他混沌的眼眸微微眨动一下,透出跟皇上一样精明的锐光,林景荣知道,这道光意味着什么,“好,我替素问答应了,只要六皇子需要,她必然会出现,为殿下找到适合自己的那道菜!” “好,一言为定!”赵孝博用力的咬了一下牙,而后再次扭头看了一眼方素问,这一眼里,带着不舍,却又带着下定决心后的欣喜,“父亲那里,我会压到母后寿宴后,到时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说罢,他一甩袍服,而后毅然决然地迈步出了正屋。 方素问让杂果抱着华锦,跟着赵孝博而去,自己跟林景荣则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他上了残桥。 “方素问,你刚刚关于菜肴的比喻很有意思,那依你之见,你是我的哪样菜啊!”送走赵7;150838099433546孝博,刚绕过照碑墙,林景荣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方素问还惦记着林景荣把难题抛给自己的事,没好气地回答,“小侯爷这问题有意思,竟然是说依我之见,还问我是哪样菜,这是让妾身自夸呢,还是自贬呢!” 方素问的回答,让林景荣哈哈大笑,倒是把她是个伶牙俐齿地事给忘记了,于是故意逗她,“竟然是问你自己,是褒是贬,自然由你说了!” “我是满汉全席,小侯爷想吃哪道吃哪道!”方素问一撇嘴。 “哈哈哈,满汉全席有啥好吃的,不是说这菜就图个新鲜嘛,这几日我的新鲜味还在荠菜饺子上!”林景荣顺着方素问的话说下,但看方素问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得开口朝珮妞道,“去,珮妞,挖点荠菜,中午包饺子!” 方素问冷哼哼一声,“小侯爷惦记着饺子,那就自己包,瑞哥还在老祖宗那,我得去把他接回来!” 她的话这才落下,却听门外传来瑞哥响亮的声音,“娘,娘,我回来了!” 这个小兔崽子,净知道拆我的台,心中暗道不满,抬步便朝门口而去,一想起上次林景荣吃饺子把自己余粮都吃光的事,方素问心里就有气,她微拉裙摆迈步迎接瑞哥,但在看到小径上走来的人群后,却不由地愣了一下,老祖宗怎么来了。 第62章 老夫人到 第62章老夫人到 “老祖宗,你,你怎么过来了?”方素问连忙迎上去,迈下台阶,盈盈施礼,却被庞老夫人一把拉住,方素问受宠若惊,忐忑地看向老祖宗,目光游走在瑞哥身上,确定孩子没有让老祖宗不高兴,这才又说道:“妾身不知老祖宗降临,未曾远迎,着实该死!” “不怪你,那臭小子都不知道我要来,怎能怪你!”庞老夫人一抬手,指向正迈着四平八稳步子从照碑墙迈步出来的林景荣,不禁嗔怪道:“你这小子,府里来了贵客也不通报我,我老婆子还想着赎罪呢!” 林景荣心想,敢情老祖宗这是听说六皇子直奔随竹院,想到曾被孙迎瑜送去万容园的华锦,心慌了啊,他迈过台阶,朝庞老夫人一作揖,“老祖宗,你这就错怪孙儿了,不是孙儿不通报,着实是因为六皇子来7;150838099433546去匆忙,连孙儿也被他蒙在鼓里!” “就你生得嘴巧,好的坏的都由着你说!”庞老夫人朝林景荣抬抬手,林景荣会意连忙上前搀扶在老夫人身旁,却听老夫人又说道:“今儿一早在万容园听瑞哥说起了这院子里的趣事,我是越听越着急,恨不得立刻来瞧瞧,这院子里的光景,正巧六皇子来了,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人咋还走了呢!” “六殿下,素来来去如风,潇洒自如惯了,哪次来咱们府不都是心血来潮,跟一阵风一般!”林景荣搀扶着迈步下台阶。 “这倒是,六皇子从小就比旁的孩子活泼,我听说,皇上已经着实准备六殿下的婚事了,也不知哪家的千金能降服了这匹野马!”庞老夫人笑道。 “老祖宗说的极是啊!”林景荣跟着说道,他说这话时,很自然地扭头看向方素问,暗道是,谁能想到这匹野马喜欢的绿草会是这女人呢。 方素问察觉到林景荣看自己,将头一低,不与对视,匆忙上前几步,拉住了瑞哥的手。 林景荣哑然失笑,这个女人还有娇羞的一面。 庞老夫人记起那鸣莲就是被方柔锁在这里面自缢的,有心想询问几句,住在这死过人的院子里有没有害怕,却又想着鸣莲的死是方柔一手安排的,鼓励到林景荣的颜面,老祖宗轻叹一声,“难为你了!”便迈过了门槛。 绕过照碑墙,院子里的精致一下子就出现在了老夫人面前,瞅着收拾地井然有序的庭院,看着那墙上画的山水,连连感叹道:“素来只听说这随竹院的院墙高过三丈,原想着这里面必定是个昼不见日,夜不见月的凄惨样,却没料到会有这般精致啊,瞧瞧,瞧瞧,这花圃,打理着竟比我院子里专门的工匠师父还有精细!” “老祖宗,这是我打理啊!”瑞哥一听老祖宗夸奖,顿时孩子的习性显露,忍不住探出来邀功。 林景荣“噗嗤”一声笑了,“我说前些日子我不让你打理花圃,你一万个不乐意,敢情是等着老祖宗来夸奖啊!” “不是,不是!”被林景荣一调侃,瑞哥当下就涨红了脸,拉着方素问的手,躲在她身后羞愧不已。 “你爹开你玩笑呢!”庞老夫人着实喜欢瑞哥这孩子,帮着给打圆场,一众仆妇看瑞哥的模样,也跟着说笑一番。 因林景荣要吃荠菜饺子,珮妞正在后院里挖荠菜,庞老夫人出现也没人通报,珮妞只以为是瑞哥回来了,也就没出来迎接,估摸着差不多够了,就起身往前院走,却想起蛋筐里的鸡蛋好像只剩下两个了,便想问问奶奶,要不然今天就不炒熟,直接往荠菜里打生蛋,虽说这样菜馅不是特别好看,但口感丝毫不差。 珮妞琢磨着,绕过拐角,眼前冷不丁出现了一大群人,众人簇拥着一位银丝慈祥的老太太,就连那小侯爷也在一旁伺候,唉呀妈呀,这指定,是老祖宗啊。 珮妞本来胆子就小,一看这么多人出现在院子里,当下腿一软,手一滑,抱着的筐,顺势就落到了地上,发出“啪啦”的响声。 庞老夫人一行人,本是没有注意到珮妞,她这一弄,反倒让人注意了,却见老祖宗眼睛一眯,先是看了一眼珮妞,然后就落在了荠菜上,她轻轻问道:“容嬷嬷,你看看,那筐里的是荠菜不?” 容嬷嬷腿脚利索,快步走到珮妞身旁,把从筐里掉出来的野菜拿起了端详,“回老祖宗,这的确是荠菜!”容嬷嬷是个和善的老人,并没有训斥珮妞,反倒半蹲下身子,帮着把撒落在地的荠菜收拾到筐里,一瞥眼,却看珮妞满脸挂满了泪水,便安慰道:“不过是见着老祖宗了,瞧把你给吓得!这院子里缺吃少喝吗?怎么挖了这么些荠菜?” “不,不是,是小侯爷,小侯爷要吃荠菜饺子!”珮妞不光掉泪,就连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庞老夫人一听,哎呀,荠菜饺子,那也是年少时的味道啊,于是她朝向林景荣,故作生气道:“好你个臭小子,我上次才刚跟你说,有那好吃的喊着我,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跑随竹院,感情是来吃野味了!”她一抬手,看向方素问,故生气道,“这可不行啊,给我两碗榆钱饭可打消不了我的馋虫,这荠菜饺子,也得有我一份!”说着,就跟小孩子似得往前移动几步,直接坐在了院里的小石凳上。 林景荣知道老祖宗再开玩笑,于是也故意冲方素问嚷嚷道,“哎呀,有榆钱饭,光想着孝敬老祖宗了,咋也不给我拿来尝尝!” 方素问听出林景荣也在开玩笑,便白了他一眼,心想道,你还敢开这个玩笑,若不是你说话不算数违背承诺,老祖宗也不会知道这随竹院,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显露出来,于是她莲步往前移动几下,将珮妞拉到自己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菜筐,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累,让她再去后院再挖些荠菜,等珮妞离开后,她端着菜筐便蹲在地上,开始择菜,“前些日子的荠菜是最鲜美的,这几天温度升上来了,荠菜也跟着粗壮了!” 容嬷嬷等人一看,方素问这般轻车熟路地就开始择菜,哪里有一个奶奶的样子,暗道是这些年肯定在随竹院里吃了不少苦,连忙招呼小丫头,“一个个站那做什么,还不帮着素奶奶做事!”几个丫鬟立刻围了上来,容嬷嬷顺势就把方素问跟搀了出来,“老祖宗难道来一趟随竹院,素奶奶陪老祖宗说说话吧!” “这话有什么好聊的,来,趁着她们包饺子的功夫,走,进屋带我瞅瞅!”说完竟不用人搀扶就从凳子上站起来,“来,瑞哥,领我四处瞅瞅!”瑞哥听到老祖宗的召唤,连忙挤了过来,两只小胳膊抬高挽着老祖宗的胳膊,容嬷嬷知趣地退后,林景荣也跟着后退,最后反倒跟方素问并排在了一起。 “喂,你这真有榆钱饭啊!”林景荣跟在老祖宗身后,见瑞哥带着他进了里间,他便朝方素问身旁凑了凑。 第63章 好意 第63章好意 瞅着林景荣挤眉弄眼的样子,方素问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没有了!” “别那么小气啊,不过是一碗榆钱饭而已,要不然,我可就赖这不走了!”林景荣嬉笑道,“我还想尝尝,你这的满汉全席呢!” 方素问当下一股怒火,若是换做现代,她定会上前拍拍林景荣的肩膀,柔声提醒他注意自己的嘴型:歌舞吻。白他一眼,方素问提步迈步门槛,却看瑞哥跟庞老夫人在内间里已经聊了起来。 林景荣那是什么人啊,方素问看他一眼就知道在榆钱饭上讨不找好了,心想也是,这些年没往随竹院里拿一点不说,上次不过是来吃了顿饭,就吃得随竹院山穷水尽,人家这么防着自己,也是难免的。 哎,也不求什么榆钱饭了,横竖中午让我吃碗饺子就是。 老祖宗扫视整个屋子,却没看到一件像样的家具,想起前院各个姨娘屋里,一个比一个置办的阔气,方素问这个正妻这却没一件能上眼的东西,想起赵孝博已经来过这随竹院两次,老祖宗难免心中觉得有点给侯府丢脸的情绪,她低头问瑞哥:“六殿下来你们院子时,就是这般光景?” “是啊,不过他没有进里屋,只是去后院,看娘织锦的机子了!”瑞哥回想着一个月之前,林景荣陪着那个年轻男子来随竹院时的样子,“六殿下对我娘手绘的壁画赞赏有佳呢!” 庞老夫人点点头,长吁一口气,她眸光扫过床榻,又问道:“那你爹爹平时经常住下吗?他睡哪?” “爹爹公务繁忙,平时鲜少来院子,虽然只留宿过一次,却对孙儿教导颇多!”瑞哥简单整理一下措辞,委婉地表述了林景荣留宿随竹院的状况。 庞老夫人颔首,三年前,方素问的花轿抬进门,当晚就被撵到了随竹院,林景荣也只跟孙迎瑜这个平妻行了洞房之礼。若三年来林景荣只来过一次,那当晚可算作是两人洞房啊,只是…… 庞老夫人看向床榻,却见床上虽然收拾整齐,却仍旧是些陈旧的,老祖宗心里念叨孙儿平日里最讲究这些,若是在这上面过了第一晚,难免委屈了些。 她知道这事不能直接问林景荣,想着童言无忌这话,便立即追问瑞哥,“可我见随竹院不过就几间屋子,那晚你爹爹住哪啊?” “这里啊!”瑞哥自然不会明白大人心里想着,便把那天天黑时,爹爹抱着被褥出现在随竹院的事描述了一番,“我跟爹爹睡在这里,娘去跟杂果、珮妞挤了一晚!” 啊?敢情,这两人还没…… 方素问迈步进来,就听着瑞哥在描述林景荣有史以来唯一一次睡在随竹院时的状况,便她微拉裙摆,迈步进来,“小侯爷来时,我就如实禀报了,我这床榻很硬,比不得其他院子里的软塌,小侯爷不听劝,睡了一宿,又是背酸又是落枕,横竖没个舒服的时候,睡到半夜还被膈醒了,从那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庞老夫人在知道林景荣跟方素问从未同房后,心中又开始隐隐疼惜起她来,这么一个做事稳妥、教子有方的俏佳人,却被关在这随竹院里守活寡,以前呢,是林景荣处在被方家压迫的怒头上,不待见方素问,可这嫁娶的事又岂是她一个庶女能干涉的,老祖宗心想着,看林景荣现在也不讨厌方素问啊,这么一个贤妻,可不能白白错过了。 于是,当她看到林景荣紧跟着进来,不由地把脸一沉,道:“他还知道你这床榻比不得旁处啊!你看看,素问怎么说也是正房奶奶,住在这随竹院里,偏就偏点吧,瞅瞅这屋里,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这还像是一个奶奶住的院子嘛!” 刚刚方素问说的那番话,林景荣是听去了,心里顿感委屈,我不来随竹院,那是不想打扰你织锦,更不想再给你招惹前院的女人们,什么时候说过是因为你床板硬了。 林景荣怒视着方素问,却见方素问得意地冲他翻个白眼,盈盈上前施礼道:“老祖宗息怒,这事您可就错怪小侯爷了,他是想送些家具来,可我在这院子里简单朴素习惯了,猛地放进新的家具,反倒是不适应了!我也想着让瑞哥学会勤俭,院子里的东西仍旧都还能用,也犯不着换新的!” 方素问的这番说辞,老祖宗自然是不会相信方素问,但偏偏这回答滴水不漏,她一时也找不到漏洞,于是皱了皱眉眉,转头看向瑞哥,“瑞哥,你娘是个勤俭的人,不好意思开口,你跟祖奶奶说说,看这院子里还缺少什么?” 瑞哥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左思右想,最后弱弱地说道:“祖奶奶,我吃饭的小板凳坏了,要不,您让府里会木匠的,重新给我做一个!” 老祖宗差点翻白眼,容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提醒,“瑞哥,老祖宗说的是家具,就是桌子、柜子、木床等!” “桌子就不用了吧,7;150838099433546我书房的桌子还好的很,柜子也有很多,至于床……” 瑞哥微微一停顿,老祖宗却宛如看到了希望,她殷切地看向瑞哥。 “床也就不必了,我跟娘睡在上面刚刚好……” 老祖宗的这个白眼彻底翻了过去,心道是,我的好孩子啊,你难道看不出在撮合你爹娘嘛,还真要我这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说的那么明白嘛,我是想让这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觉吗,庞老太太轻咳一声,“你跟你娘睡上面刚刚好,可是万一要是你爹来,岂不就是挤不开了!” “是哦!”瑞哥总算如老祖宗预料地那样说了一句称心的话,“那,那得换张床啊,换张大点的啊!到时爹跟娘就能睡在一起了!” “可不是嘛!”童言无忌,既然瑞哥说的这么直白,老祖宗也犯不着这么装傻了,立刻提高了音量,对容嬷嬷道,“仍旧这床要换了,索性就换全套的,让刘管家来瞅瞅,看着这院子里需要什么,都给置办上!” 老祖宗把事情暗示到这个程度了,方素问要是再听不出来,可就是耳朵有毛病了,她倒吸一口凉气,老祖宗这是逼着自己跟林景荣圆房啊,可她只想着自己在这随竹院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注意,是自己,从来没想着自己的人生里还有林景荣啊。 她是又羞又恼,又着急,想说点什么吧,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瞅着林景荣站在身旁,狠狠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胸膛: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方素问这一下子是又急又重,狠狠地就顶在他的胸膛上,一下子就呲牙咧嘴起来,若不是当着老祖宗的面,林景荣就直接惨叫出声了。 林景荣倒是真没料想到方素问会当着老祖宗的面来这么一下子,也知道方素问一直对自己夜宿随竹院引来前院姨娘们对她帝师的事有愿意,担心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林景荣忍住疼,连忙开了口,“老祖宗,我先前真的有提过给随竹院换家具的事,都被素问拒绝了!” 庞老夫人眼睛一竖,不相信林景荣说的话。 林景荣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贴着老祖宗的耳边说道:“我的好祖宗,您就替我们晚辈操心了,又是亲自来随竹院,又是让刘管家准备家具,传到我母亲耳朵里,又是一出麻烦!” 庞老夫人听她这么说,立刻意识到什么,莫看那孙氏面上贤惠得体,却是妇人中难得的心狠手辣的人,方柔那么一个骄傲的人都败在她手下,更何况方素问不过是方家扔进来的弃子,老祖宗盘算着,最后,竟松了口,“不置办新家具就不置办!” 一语未完,就听到脚步声传来,而后就看一丫鬟迈步进来,朗声通报一声饺子好了。 庞老夫人只得长叹一口气,微笑道:“走,走,走,吃饺子去!” 第64章 寿宴前 第64章寿宴前 众7;150838099433546人再次簇拥着庞老夫人从寝房出来,方素问本想指引着老祖宗坐在正屋,可老人家一看满院子的阴凉,而且花圃里的花朵还散发着阵阵清香,又想着屋里没件像样的家具,带回万容园吃又失去了荠菜饺子原本的味道,当下便提议在院子里吃。 老祖宗既然开了口,众人又是一阵忙碌,很快就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桌子,然后一碟子一碟子热腾腾的饺子从灶屋里端出来。 随竹院这里,是老少同乐,阵阵笑声透过那高高耸立的围墙,飘荡在随竹院上空,御风院那边却不得安生了。 起先得知赵孝博出现在侯府里,孙氏还没当回事,她也知道,上有贵亲王,这天大的富贵是轮不到赵孝博头上的,听说赵孝博直接去了随竹院,只以为是这家伙贪玩还想着随竹院里风景。 可当得知庞老夫人也去了随竹院后,她就没那么冷静了,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找个端由到随竹院露露脸时,孙迎瑜就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姑姑,这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那方素问施展了什么妖术,连那老祖宗也给吸引过去了!”孙迎瑜进了就扑在孙氏怀里,嚎啕大哭,“一早就听说,老祖宗把那贱人生的孩子喊去万容园教导礼仪,连老祖宗也决定只带那孩子进宫了,这可怎么办啊?” 孙氏一时也慌了神,是啊,她一时也弄不明白,那方素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连那老夫人都给勾引了过去,她双手搂住孙迎瑜的肩膀,低声劝说道,“我的好孩子,莫慌莫慌,贵妃寿宴这事是咱们看轻了那女人,不过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孙迎瑜缩在孙氏怀里,当这话传入她耳朵时,她分明感觉到姑姑抱着她的手用力了一份,像是一道锁链紧紧地捆住她,孙迎瑜有点意外,她迷茫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张狰狞的脸,孙氏紧紧地咬着牙,眼里冒出让人恐惧的光。 这个样子的姑姑,孙迎瑜还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心里却清楚无比,方素问,你是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 转眼间,便到了林贵妃寿宴的日子。 这一天,春意盎然,早晨起来,竟感觉比往常暖和许多,方素问亲自给瑞哥换上了新做的对襟小袍子,七岁的瑞哥比旁的小孩要高很多,站在林景荣身旁竟到他胸膛的位置。 方素问了解过了,林贵妃的寿宴是戌时才正式开宴,但按照流程,他们需要从辰时开始就侯在宫里,一想到,这是这些年来,瑞哥离开自己最久的一次,方素问这当年的心里就忐忑的很。 她还记得穿越前看过无论是小说或者影视剧,这宫外的孩子进宫,总会遇到一个半个不讲理、仗着自己身份欺负人的公主或皇子,是越想越担心,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瑞哥的着装,“咱们随竹院不比皇宫,进了宫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一定要乖乖听你爹爹的话,不要乱跑,更不要打闹,该行礼的行礼,切勿离开你爹爹半步!” “啊?不行啊!”瑞哥起先还认认真真地听着方素问的叮嘱,可一听说不让他离开爹爹半步,立刻出声道,“祖奶奶说了,要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啊?跟着老祖宗,是这样安排的吗?”方素问一怔,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对宫中礼仪压根就不熟,连忙抬头看向端坐在上位的林景荣。 林景荣还从来没见过方素问这么紧张的样子,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听到方素问抛来的问题,便连忙端正一下身子,回答道:“白天,我还有公务,没法照看他,瑞哥进宫本就是贵妃娘娘特许的,他随着老祖宗直接面见贵妃便是,晚上开宴再到我身旁来便是!” “原来是这样啊!”方素问长吁一口气,却也不过一息,又立刻紧张起来,“祖奶奶年纪大了,你跟在身边,可得多照顾着她啊!哎呀,不行,不行,你一孩子,也没法照顾祖奶奶啊……”方素问是越想越心烦。 “哎呀,娘,你就别乱想了,我年纪小,祖奶奶年纪大,可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进宫,身边还是会带着嬷嬷跟丫鬟的,你就放心好了!更可况,那皇宫又不是什么黑风山洞,不会有事的!”瑞哥说着,竟上前抱了一下方素问,“娘,乖,你乖乖在家等我,我会好好表现的,不给咱们侯府丢脸,也不给爹丢脸,更不会给娘丢了!” 本来是要叮嘱瑞哥,反倒被瑞哥安慰了,方素问被自己蠢的哭笑不得。 林逸准备好马车,匆匆进来禀报,林景荣悠然自得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站到方素问面前,“你啊,就在家等着我们吧,绝对不会有事的!”他说着,就往前一步,很明显也想跟方素问来个亲密互动,可方素问哪有那个心情啊,眼睛心思全放在瑞哥身上,在林景荣凑过来时,她竟然又蹲到瑞哥面前,又给小家伙整理起衣服来。 林景荣扑了个空,差点跌倒,他难为情地抿了一下嘴唇,侧过身子,拉起了瑞哥的手,“走,咱们先去老祖宗那!” 林景荣拉着瑞哥的手走在前,方素问步步紧随跟在后,父子俩迈步下台阶,上了主路,便要朝残桥而去,方素问仍旧不放心,紧跟着追了几步,“瑞哥,进了皇宫可得听祖奶奶的话啊!” “娘,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有事的!”瑞哥扭过头,朝方素问喊医生,然后就挽着林景荣的手上了桥。 方素问恋恋不舍地守在门口,直到看到父子俩的身影,这才郁郁寡欢地进了院门,她有气无力地顶上门闩,然后就整个人就瘫靠在了门板上,“杂果,你说瑞哥啥时候能回来!” 杂果一听方素问的问题,当下立刻就乐了,“奶奶,您做梦呢,瑞哥这不才刚走,要回来,那也得二更天了!” “哎,我就是担心啊!”方素问长叹一声,心里却也知道,自己空担心没半点用,更何况瑞哥身边还有林景荣跟老祖宗呢,“罢了,罢了,不想了,走,去后院……”方素问自我安慰着,今儿便是华锦大放异彩之时,明天说不定就能在京城富贵圈流行起来,她得赶紧在研究几个新样子。 这才刚到后院,方素问立马又后悔了,她一拍大腿,扭头又回了正屋,翻箱倒柜,把过年时没点完的香拿出来,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你可得保佑瑞哥平安啊。 第65章 拜见皇太后 第65章拜见皇太后 林景荣偕同瑞哥直奔万容园,在跟老夫人请过安后,这四世同堂的三代人便乘坐马车朝皇宫而去。 庞老夫人拦着瑞哥坐在马车里,金丝细软,瑞哥还是第一次做这般华丽的马车,靠在老夫人身旁,一动不敢动。 庞老夫人见瑞哥端正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孩肯定是紧张了,拉过他的手安慰道:“瑞哥莫怕,虽说这皇宫是帝府,却跟咱们家一样,也是那一砖一瓦盖成的,瑞哥只要按照家里的礼仪来做便可!” 听到老祖宗的话,瑞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不是就跟娘说的那样,但凡是见到宫里的主子,行礼准没错!” 老祖宗一听,便知道这是方素问在瑞哥临走前肯定叮嘱了,“可以这么理解!”庞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想当年你爹第一次进宫也就是你这么大,那还是你爹被皇上钦点进宫给贵亲王做伴读,那一天,天下着鹅毛大雪,那雪花足足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小,你爹是边哭边被抱上马车,那小脸啊……” 回忆往事,老祖宗正说的起劲,就听马车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咳、咳”,声音干涩,造作。 老祖宗嘴角上钩,林景荣这臭小子,这是听到自己跟他儿子描述他当年的趣事,不乐意了啊。 终究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老祖宗自然不会让他在自己孩子面前丢了威严,于是改口说道,“你爹爹进宫当下,就以一首五步诗惊艳群芳,就连帝师也连连称赞!今日进宫,瑞哥一定要谨小慎微,切勿出错!” “是,老祖宗,孙儿记得!”瑞哥仰着小脸,认真地回答。 马车外的林景荣,听着老祖宗不在说自己儿时的事,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拉进缰绳,相伴在马车一旁,此时的他,倒是并不担心瑞哥进宫后会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担心他从宫里回来后的日子。刚刚马车出府门时,母亲带着孙迎瑜还有何姨娘、梅姨娘、翠姨娘,带着那几个孩子可是眼巴巴站在门口目送瑞哥上了老祖宗的车。 林景荣深知母亲的性子,自己这么不留情面的踩了孙迎瑜,抬了方素问母子,她是不会甘心的,虽然她不见得立刻会对随竹院的人进行报复,但目前下毒手也是早晚的事。 原本还打算将这对母子接离随竹院,如此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了。 今日是林贵妃的寿宴,皇上下旨全京城同庆,不但取消了早朝,更是特赦了一批重犯,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林贵妃封后指日可待,作为林贵妃的娘家人,南平侯府的人自然一下子成为了忠臣争相讨好的对象。 南平侯的队伍一进后宫,马车、马匹便被收去了御马苑,庞老夫人跟瑞哥脚一落地,立刻就宫内宦官抬着步辇车舆上前,肩杆四,八人抬,凡杆纵加铜,辇座朱髹,华丽无比,老祖宗自知虽然自己身有诰命,但这朱髹车舆后宫却也不是她这老婆子能享受的待遇,定于原地,坚决不上轻撵,直到为首的宦官表示,这是皇上亲口御赐的,老祖宗才抬步上了轻撵。 瑞哥跟在林景荣身后,小腿紧跟着轻撵,皇宫共有七十二殿,相当庞大,小家伙跟在后面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仍旧没等到车舆停下,下家伙,紧跟几步,轻声问林景荣,“爹爹,还有很远吗?” 林景荣也是诧异的很,林贵妃身居景坤宫,刚刚车舆已经路过,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看着些人抬着步辇车舆沿着甬道朝正北而行,再往北可就是皇太后的永寿宫了。 林景荣静静思忖,看来,这是皇太后想进老祖宗啊,也是,就算皇上不派车舆,老祖宗向来想得周到,自然不会先去景坤宫,必然会先到永寿宫给皇太后请安了。 皇上竟然能想到这一步,不知道是自己那位贵妃姑姑在一旁有提醒呢,还想他自己下的命令,不管怎样,这都预示着,贵妃娘娘现在正是春风得意,最受宠爱的时候,但越是这样,林景荣越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现如今福亲王跟寿亲王都被贬谪出了京城,京中就只剩下了贵亲王跟禄亲王,林贵妃再得恩宠,子凭母贵,众人势必会倒向贵亲王,枪打出头鸟,众人的眼睛这个时候可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贵亲王呢,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拾遗口舌,就连今天的贵妃寿辰想必也会暗潮汹涌。 林景荣没有回答瑞哥的话,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拉着他的手,紧跟着车舆前进。 有了父亲的牵引,瑞哥也不觉得劳累,紧跟林景荣。 车舆果真如林景荣料想的那样,直奔了永寿宫,车舆停下,丫鬟将老祖宗从车舆上搀扶下来,庞老夫人整理一下衣,抬头仰视一下那匾额上的三个烫金大字:永寿宫,长叹一声,便迈步沿着长廊而去。 瑞哥紧跟在林景荣身后,他把头埋得很低,眼睛却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地上铺着很厚很厚的嵌着金丝的红色短毛地毯,长廊两侧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镂空木花,瑞哥嘴微微一嘟,看上去精巧,但要是让我娘来雕,肯定比这些好看。 进入主厅,就看一老妇端坐在上位。 瑞哥眼睛往上一勾,却见这老人满头银丝,头上还带着一如意纹的扶额,扶额正中央镶这鸽子蛋那么大小的一块翡翠,老人虽然满脸皱纹,但皮肤白皙,她轻轻擦了一侧薄粉,还勾了淡淡的黛眉,那份从容与高贵,竟让站在她身旁十七八岁的宫女汗颜。 当然,女人的容貌对瑞哥这个七岁的小孩而言,他是不懂的,瑞哥的目光只是放在了老妇的衣服上,那是一身穿钩花银丝长寿绣文的华服,这衣服倒是好看,但还是不如我娘的手艺,哼,都说住在皇宫的女人见多识广,用的都是这大靖朝最好的东西,敢情也不是啊,这大靖朝最好的布料可是出自我娘的手。 瑞哥是满腹骄傲,心中不禁期盼起即将到来的晚宴,五皇子已经拿走华锦,只等着到晚上大放异彩了。 “南侯府林庞氏,见过皇太后,祝太后福寿安康!”进入正宫,庞老夫人就推开身旁的丫鬟,跪倒在地给皇太后请安,林景荣也紧随着老祖宗跪在地上,“臣林景荣,拜见皇太后,太后老佛爷万福金安!” 一看老祖宗跟爹爹都行礼,瑞哥连忙跟着就跪在地上。 “哎呀呀,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扶起来!”皇太后连声说道,边说,就要站起来自己搀扶,身旁的宫女们连忙上前,一个扶住了皇太后,另一个将庞老太君扶了起来。 “来,来,可君啊,来这里坐!”皇太后唤着庞老夫人的闺名,将身子往一旁移动一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庞老夫人大呼“不可!” “太后老佛爷真是折煞臣妇了!”庞老夫人说着就又要行礼。 却看皇太后眉头一皱,“什么折煞不折煞,这换做寻常人家,咱们就是亲家,同辈中人,同席而坐有喝不可!”皇太后年少时便跟庞老夫人相识,若非要追溯往昔,庞老夫人还是皇太后的救命恩人,同年的故友纷纷驾鹤西去,就这剩下这老姐俩,庞老夫人这又是行礼又是折煞,搅得皇太后心里伤感不已,她抬眸看向庞可君,见她还是一脸低首顺眉,长叹一声,“也罢,也罢,哀家不强迫你便是,来啊,给庞老夫人看座,就坐这!”她指指自己身前的位置。 宫女搬来了凳子,庞老夫人坐在皇太后身下,好在床榻并不高,皇太后微微弯下身子,便能靠近庞老夫人,“哎,今年过年时,哀家不幸染上了伤寒,咱们就也没捞着见面,这屈指算来啊,我们老姐俩可是得一年多没见面了!也就幸亏有着玖儿过寿,咱们这才能见面!”太后娘娘亲昵地拍拍庞老夫人的手,“说来也快,连玖儿都是四十的人了,咱俩这老妖怪,还活得什么劲儿!” “太后娘娘身体硬朗,再活个千八百岁不成问题,太后娘娘长命百岁,咱们大靖朝才能兴兴旺旺下去!”太后老佛爷跟自己说知心话,这让庞老夫人感动不已,但毕竟一个是主,这个是臣,庞老夫人该说7;150838099433546的奉承话还是得说。 这话把皇太后给逗乐了,“我活个千八百岁,那还不成了老妖精!”她指指庞老夫人,“你啊,休要把你府里人敷衍你的话来敷衍我!” 被皇太后这么一玩笑,庞老夫人也跟着笑了,她身体微微晃动一下,这下原本在她身后的瑞哥,便进了皇太后的眼,“咦,还带来有个孩子啊!” 第66章 宫内相遇 第66章宫内相遇 听皇太后说到了自己,瑞哥赶紧跪在地上,“小儿林嘉瑞,给太后老佛爷请安,祝老佛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身体康健,吉祥如意,笑口常开,越活越年轻!” 那嘴皮子溜得,就跟摸了油一样,惹得皇太后哈哈大笑,抬头看向庞老夫人,“这个小儿唇舌伶俐,可是景荣的孩子……” 林景荣听到,连忙上前作揖行礼,“回太后老佛爷,这是犬子!” 皇太后点头,抬手示意林景荣免礼,让宫女把瑞哥扶起,“抬起头来,让我瞅瞅……啊呦,还真跟你爹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皇太后招呼瑞哥上前,仔细端详着他的样子,连连称赞道,“今年有七岁了吧!” 当年林景荣大婚,闹得满城风雨,屈指算来,已经足足七年有余,皇太后很轻松就推算出这个数字。 “回老佛爷,小儿腊月生日,还差半年才真正满七岁!”瑞哥抿抿小嘴,稚气说道。 “奥,原来是这样啊!”瑞哥肉嘟嘟的小脸着实让人喜欢,老佛爷也跟着憋着嗓子说话,她随手从床榻的矮桌上拿来点心,“来,吃年糕!” 瑞哥谨记方素问的教导,这宫里的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能拿的,于是他缩着身子,跪地不起,也不言语。 皇太后一看瑞哥的模样,知道他拘谨,玩笑道:“哎呀,还这般客气!” 林景荣却早已经吓出一声汗,连忙说道:“太后老佛爷恩赐,还不快快领赏!” 瑞哥这才抬起头,先看看林景荣,确定自己爹爹不是在跟自己玩笑,然后才从地上爬去了,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地接过点心。 那盛点心的匣子是御厨从西洋新倒腾的玩意,一个个小个子,把点心的种类分割开来,还加入了一些传统工艺,精巧地像是摆在博物架上的物件,瑞哥端着,爱不释手,只想着要拿回去给方素问瞅瞅,竟然忘记再次给皇太后谢恩。 林景荣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低声训斥道:“还不快谢恩!” 被爹爹这么一提醒,瑞哥也察觉了自己的失礼,身子一抖,手里的点心盒不知道怎么放置,腿却弯曲要下跪。 “免了,免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知道下跪了!”皇太后却挥挥手免了瑞哥的礼,她侧目看向庞老夫人,“可君啊,我是真羡慕你啊,平日是子孙围绕,还能见到这七八岁有生机的孩童,想我这永寿宫,除了初一十五的大礼,平日也就只有小五还有老二家的三丫头,这两个那个不安生的来我这走动,走动,想我还不如那寻常人家的祖母呢!” 小五指的是五皇子,赵孝博。 而皇太后嘴里的老二家的三丫头,则是贵亲王赵远跟冯如意生的筱禾郡主。 林景荣听到这,差不多已经明白皇太后的用意了,于是乎,他抬头看向了庞老夫人。 庞老夫人也不是个糊涂的,自然能听出皇太后的用意,用帕子沾沾眼泪,“老佛爷万不可这么说啊,您洪福齐天又岂是寻常百姓能比拟的!” 庞老夫人不劝还好,一劝太后面上就更加难受了,“想我与先帝,此生就只有皇上这一脉,登基换鸾倒也顺畅,现如今皇上多子虽多福,却也多事端……”皇太后瞥了林景荣一眼,然后就把话给停住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远了,今儿是玖儿大寿,咱们说点热闹的!” “景荣啊!”皇太后慈祥地看向林景荣,亲切地喊着他的名字,“我这老太婆就不去凑热闹了,你祖母呢,我先留下陪我说说话,你去景坤宫瞅瞅,看准备的怎么样了,若是妥当了,再来接你祖母!” “是,臣明白!”林景荣是多么聪明的人啊,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给想通了,步辇车舆哪是皇上派来的,分明就是皇太后自己派出的,她哪里是寂寞没人说话啊,不过是想借着林贵妃大寿这个机会跟祖母言语些。 “那微臣就先告辞,待景坤宫准备就绪,再来接祖母!”林景荣说着,就拱手,瑞哥一听爹爹要离开,连忙也跟着作揖。 但是却没想到太后娘娘说话了,“景坤宫此时肯定也乱作了一团,这孩子就别带去添乱了,我这里就鲜少有孩童来,留下来陪陪可君,也给我这永寿宫增添些喜气!”她抬抬手,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上前,“溯鼓啊,去,把这小哥儿待到后庭,看看他喜欢吃什么!” 林景荣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时想不明白太后娘娘的用意,瑞哥这些年从来没出现在众人面前,而这次皇宫送来的帖子时,因担心齐国公府刁难,他回话时,只是自己表明会带子嗣前往,却没表面要带谁。 林贵妃不喜孙家人,这几乎是全后宫人尽皆知的事,太后老佛爷不会是把瑞哥当成孙迎瑜的孩子留下了吧。 “老佛爷,瑞哥这孩子,天性好动,留在您这,怕是……”林景荣一激动,语气竟然有点结巴了。 “景荣切勿担心,瑞哥向来乖巧,你先去吧!”庞老夫人一看林景荣这副模样,便知道这是孙儿担心瑞哥受责难了,但依着她对皇太后的了解,太后老佛爷才不会为难一个孩子,连忙出声。 有了祖母的话,林景荣这才缓慢地退了出去。 等那林景荣一离开永寿宫,皇太后把左右屏退后,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看来,景荣很宝贝他这个儿子啊!我刚刚不过故意逗了他一下,瞧把他紧张的!” 庞老夫人一怔,看着这犹如少女一般欢颜的脸,哪里还有半点刚刚老佛爷的威严,哎,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玩心越重,也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是不是跟我看老佛爷一样啊。 林景荣去了林贵妃的景坤宫,老佛爷跟庞老夫人在前厅里聊着天,瑞哥则被带到了永寿宫的后庭。 从前厅到后庭,中间要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那硕大的花朵足足有一个脸盆那么大,溯鼓走在前,眼梢看着那艳丽多姿的花朵,默默心想,这花前几天就有要开的趋势,一直等到今儿贵妃娘娘寿辰才开,还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 “林家小哥,你看这花好看吗?”这条长廊足足有二十多米,就这么只走路,多少有点无趣,溯鼓也看出太后娘娘很是喜欢瑞哥,于是便带着几份讨好的语气说话。 可她这话音落下,却没得到半点回应,溯鼓不禁诧异,连忙侧脸看向瑞哥,就见他双臂紧紧抱着太后赏赐的那盒点心,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匣盒上,那副呆呆傻傻地小模样,活似筱禾郡主养的那只小老鼠。 “林家小哥,让奴才帮您拿吧!”溯鼓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要替瑞哥拿装着点心的盒子,她语气听上去还算是尊敬,但表情却好不留情地出卖了她的不屑:听说,这孩子是被小侯爷养在后院的,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是一盒点心就暴露出小家子气了,真是想不明白,小侯爷带他出来做什么,也不怕丢了侯府的脸面。 “不用,我自己可以!”瑞哥才不稀罕这些点心呢,方素问做的甜品比宫里的好吃一万倍,他只是觉得这匣子做工精致,尤其是那一个个的小格子,拿回去可以给娘做针线盒。 被瑞哥毫不留情地拒绝,溯鼓有点脸上无光,她伸出的手落在半空,脸上一阵红一阵紫。 瑞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太过僵硬,将匣子拿开身体一点点,“这位姐姐,刚刚皇太后是让您带我去后庭吗?我看这里风景独好,要不然,我就在这里等我爹爹,可好!” 溯鼓本就不想带着瑞哥去后庭吃什么点心,这几天御膳房一直在为林贵妃的寿辰忙碌着,林贵妃是个有分寸的人,便特意叮嘱御膳房,但凡会在寿宴上使用的上好食材,都会往永寿宫送一些,现如今那后庭里可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溯鼓早早就答应各个宫的那些小姐们,在寿宴开始时,会以太后的名义,送到那些个没去参加寿宴的嫔妃手里,若是这小孩子进了后庭,再把点心弄个稀巴烂,那可得不偿失。 于是一听瑞哥不去后庭,溯鼓高兴地差点跳起来,面上却故作为难:“这样被老佛爷7;150838099433546知道,奴才是要挨罚的!”溯鼓皱紧眉头,“要不,奴才去给您拿点点心,您在这边赏花,边吃?” 第67章 巧遇 第67章巧遇 瑞哥已经不是前几年的瑞哥了,点心、糖鼓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很甚微了,用点心来说服他已经没了吸引力,反倒是这宫里的美景还颇有意思。 他用力抱紧了一下手里的点心盒,点点头,认可了溯鼓的提议。 溯鼓也很是高兴,刹那间竟觉得瑞哥瞬间可爱起来,微拉裙摆,大步朝后庭走去,挑挑拣拣,竟然拿了六七匣子,直接把小亭子中间的桌子给摆满了,溯鼓还拿来一壶奶茶,“林家少爷,您慢慢享用,吃不了的可以带回去的!” 瑞哥探探脑袋,一瞅这桌子上的东西,全是那种普通的小笼屉,没什么精彩之处,摇摇头,往前抬了一下手里的匣子,“不用了,有老佛爷赏赐的这个就足够了!” 溯鼓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低头不语,心中腹诽,嫌弃我是个奴才,你不也是个被人扔了的贱人嘛。 瑞哥无心吃甜点,紧紧抱着匣子,眼睛滴溜溜乱转,溯鼓百无聊赖地站在他身旁,正好有那负责给老佛爷掌管茶叶的小宫女跑来,说是昨天林贵妃送来的武夷山上的大红袍突然多出了一份,让她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溯鼓本就不想陪瑞哥,一听这事,便借此匆匆离开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瑞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一桌子甜品。 平时呢,方素问带着杂果跟珮妞忙着纺织,一般都只有瑞哥自己在书房里看书,他倒是很习惯一个人的。 早上起得有点早,瑞哥肚子也有点饿了,他空出一只手,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糕点,放入嘴巴,体味一下味道,南瓜做的,甜度够了,却不够香,还不如娘上次做的南瓜饼好吃。 瑞哥心里评判着,手却不由地又去拿绿豆糕,食指拇指捏着那圆墩糕点,瑞哥却一下子记起了方素问的叮嘱:在7;150838099433546这后宫里,一定不要一个人行动,免得出了事,连个给自己作证的人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瑞哥“嚯”得就站了起来,得赶紧去前厅啊。 岂料,还没等他离开圆桌,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大胆,敢擅自在宫中乱走!” 瑞哥吓得差点尿出来,还真让娘给说中了,我可什么要没做啊,就有人来抓我啊,这宫里的人都这么不讲理啊。 瑞哥抿抿嘴,大着胆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穿着如意金丝对襟长衫,戴着金璎珞的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从花丛里钻了出来,她扎着一对双丫髻,因为钻草丛,发髻上沾了些枯草,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小木棍,小木棍两端被染成了黄色,她个子不高,但能耐不小,一跃就跳过长廊,直接跳到了瑞哥面前,拿着那小木棍,直接逼到瑞哥的鼻尖,大吼一声,“好啊,大胆的小子,敢擅闯永寿宫,看来是不要命了!” “我没有擅闯,是我爹爹带我进来的!”瑞哥连连否认,他用力地抓紧了太后赏赐的匣子,缓慢地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小女孩怎么看都像母亲给他讲给的哪吒的故事,哪吒可是个调皮的孩子,闹海抓龙须,弄了个天翻地覆,这小女孩若只是打扮像哪吒,那还是小事,万一连性格都像,自己今天就是死路一条啊。 “我是来参加林贵妃寿辰的,我祖奶奶正在跟太后老佛爷说话,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瑞哥抱紧匣子,语速飞快地向小女孩解释,能在永寿宫里进进出出,还敢大声训斥自己的,肯定是皇室的人啊,是福不是祸啊,这女孩要真想诬陷自己,自己也得应着啊。 瑞哥是越想越懊恼,刚刚那溯鼓走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多寻思寻思啊。 “我真的不是坏人,没做坏事!”瑞哥继续向小女孩解释,但让他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刚刚对自己还剑拔弩张地小女孩,瞬时间变了个样子,她将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石桌前的凳子上,嘴巴长得老大,感叹道:“哇啊,好多点心啊!” 就见小女孩双眼冒光,一把端起桌上离她最近的笼屉,抓着南瓜糕就往嘴里塞,就跟那逃荒的流浪人突然看到施粥的铺子一般。 “你,你慢点,这里还有奶茶!”看着女孩那疯狂的举动,瑞哥突然有点懵了,一时间竟然有点迷糊,这个女孩真的是皇室的人吗?他感觉把老佛爷赏赐的匣子藏到那些笼屉后,然后给女孩倒奶茶。 瑞哥的错愣让小女孩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这糕点太过美味,小丫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不一会儿就空出了两个笼屉,瑞哥倒出的奶茶也被一饮而尽。 “哇,我好久都没吃到点心了!”小女孩打着饱嗝,弯身从地上捡起了刚刚扔到地上的木棍,又一伸手直接把木棍顶到了瑞哥眼前,“说,你是哪来的臭小子!” 瑞哥觉得有点小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竟然被当了坏人,而且刚刚你出的这些点心本来是我的耶! 他低着头,盘算着,娘告诉我,在这后宫里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举止,但这小女孩咋能这么是肆无顾忌呢,她就不怕被处罚嘛,还是就像娘说的那样,这后宫里若是碰见那骄纵无礼的,多半是正得皇上宠爱的。 瑞哥细细琢磨着,娘跟他说过,遇到这种人一定要低眉顺目,切不可发生冲突,于是他小声,且很恭敬地回答:“我来自南平侯府,是来参加贵妃娘娘寿宴的!” “南平侯府?”小女孩的语调上调一下,那口气很明显是知道南平侯府,“那你咋跑太后老佛爷这了!”她一抬手里的棍子,一下子就抵在了瑞哥脖子下。 “你,你别拿着金箍棒打我!”瑞哥一瞅小女孩手里的棍子,两头金光闪闪中间赤色,跟娘给他讲得《西游记》里,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模一样,脱口而出。 小女孩一愣,“什么金箍棒!” 瑞哥一听,不禁得意,呵呵,看你怪刁蛮,竟然连金箍棒都不知道,心中不免得意,却还是低着头,“是西游记里,孙猴子的武器!” “孙猴子又是谁,他很厉害吗?”小女孩的语气已经因对瑞哥说的西游记好奇而轻松下来了,原本抵在瑞哥脖子下的棍子也拿了下来。 瑞哥心里对小女孩非常鄙视,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是啊,孙猴子叫孙悟空,是唐三藏的大徒弟,他会七十二变,可厉害了!” “唐三藏又是谁!你别一会儿一个人物,一下子给我说完不行嘛!”小女孩将木棍立在桌旁,随手就又拿起了一块点心。 被小女孩又训斥后,瑞哥更加觉得郁闷,哼,你说得倒是容易,我娘给我将西游记可是足足用了半年,你现在让我将,我从哪说呢,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谨记方素问的教导,瑞哥耷拉着脑袋站到了小女孩的身旁。 “西游记讲得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瑞哥简短扼要说了一下西游记的故事,然后开始从孙悟空出生给小女孩讲这西游记的故事。 小女孩听得津津有味,“哇,没想到孙猴子这么厉害,竟然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母亲也常常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说,我跟着孙悟空有关系嘛……”小女孩的思维那是相当的跳跃,竟然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她一抬眼,见瑞哥还站着,又嘟囔道:“你站着做什么啊,还不快坐下!” 说着竟然起身来拉扯瑞哥,瑞哥也只得服从,“孙悟空的那块是灵石,你的也是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得回去问问我母妃!”小女孩擎着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继续给我讲啊!” 母妃?这女孩果然是皇室中人,瑞哥心中默默想着,好在这女孩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跋扈,他也跟着大起胆子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差不多五岁的样子,轻轻移动步子,站到了小女孩手指的石凳旁,并缓缓地坐下,“孙悟空太厉害了,他率领猴子猴孙很快就占领了花果山,住进了水帘洞,可是,这么厉害的孙悟空得有厉害的武器啊,于是呢,他就去了龙宫!要那东海龙宫里的定海神针做武器,你猜,这定海神针是什么?” 瑞哥想着当时母亲给他讲故事的样子,故意给小女孩卖关子。 “定海神针?是不是一根针啊!”小女孩被瑞哥的故事着实迷住,激动地抓着瑞哥的胳膊,连连追问。 “这定海神针啊……”瑞哥继续卖关子,可还没等他在说一句,就听见长廊的尽头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还伴随着女子的呼喊声,“筱禾郡主,筱禾郡主,你在这吗?” “坏了!”女孩大叫一声,瞪着明眸就低声说道,“我得走了,别说在这见过我!”她抄起小木棒一弯腰就要往花丛里钻,末了还撂下一句,“记得下次告诉我这定海神针是什么啊!”说完,就钻进花丛不见了踪影。 第68章 身份 第68章身份 两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在这小女孩离开后沿着长廊走到了瑞哥面前,两人身形适中,见到瑞哥,先是打量一番,仔细观察瑞哥后,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出现在太后娘娘宫里的小哥,衣着还这般华丽,指定不是一般人。 两人停步,扫视一下桌上的笼屉,在看出桌上都是点心,而且有好几个已经空出来了,于是两人对视一笑,而后便朝瑞哥微微福礼,“这位小哥,可有见过一个五六岁、脖子上戴着璎珞的小女孩!” 瑞哥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找刚刚的女孩子了。 他抿一下嘴,上上下下地扫视过这两位女子,两人礼仪周全,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但看着两人的衣着却与刚刚老佛爷身旁的溯鼓不一样,如果她们找到筱禾郡主就是刚刚的女孩,那那女孩就来自某个王府咯 瑞哥想想那小女孩挥舞木棒在花丛里乱窜的样子,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这般鲁莽,是会出事的,他隔着衣服摸摸自己的腰,他腰上的伤就是五岁时从凳子上掉下来伤着的,心里不由地替那小女孩担心起来,瑞哥一狠心,指指女孩刚刚钻过去的花丛,“那边!” “多谢小哥!”两人再次行礼,便顺着瑞哥的指引进入了花丛。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溯鼓终于忙完自己的事,也匆匆赶来,一看桌子上的笼屉已经被吃了不少,暗道是果然是个没吃过好东西的弃子,“瑞哥,这些点心还满意吗?” 瑞哥一愣,一看桌上的狼藉,立刻意识到这是溯鼓以为自己吃了甜点,但那个筱禾郡主又不在,自己也只好认了,于是他点点头,“嗯,好吃!” 溯鼓连忙脸上挂笑,“那奴婢再给您拿一些去?” “不用,不用!”瑞哥到那桌前,从笼屉后拿出自己藏起来的那匣子,“溯鼓姐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想找个其他的地方坐一下!”这里就自己一人,好在刚刚没有出什么事,万一这溯鼓再找什么理由离开,真的出什么事自己可是百口莫辩了,他一定要找一个安全之所。 但是很明显,溯鼓并不把瑞哥放在眼里,对于瑞哥提出的要求,她就跟没听到一样,上前几步,把那已经见了底的笼屉拿起,并将还没用的点心朝瑞哥的方向推了一下,“这位小哥,您在这慢慢享用,不可口的话,奴婢在去给您拿!” 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一点也没法接受,瑞哥皱紧眉头,怎么,她没听明白我刚刚说的,我不想在这里了,瑞哥心中呐喊,这嘴巴也不由地嘟起来,手里紧紧抱着匣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瑞哥也知道,这里不是随竹院,就算自己再不高兴,也没有人会上前来过问、安慰自己。 溯鼓面上含笑,眼里却冒着狠毒,虽说今儿是林贵妃的寿辰,林家虽说是贵妃的娘家,但也比不得宫里随便一个主子金贵,平日里王爷的孩子来永寿宫给老佛爷请安,也不需要自己这个一等宫女来伺候,不过是南平侯府的孩子,自己还得耗在这里,得不到半点好处,还白白浪费了从其他贵府大院拿好处的机会。 刚刚可是听说了,岭南王府为了能来见老佛爷一面,可是给了守门的桂花一只翡翠镯子,自己咋就没有这种好事呢。 溯鼓是越想越心烦,一时便直接把瑞哥给忘在了脑后,一屁股就坐在桌子前,抬手就拿起了一块南瓜糕,好不顾忌地就填到了自己嘴里。 瑞哥站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在随竹院时,虽然娘允许杂果跟珮妞跟自己同桌而坐,但两人从来没有说是不等自己动手就进食的,这溯鼓可是一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瑞哥记起,娘曾经无数次在耳边对自己的叮嘱,“你在随竹院里是主子,出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该做臣的做臣,该做子的做子,大丈夫擅能屈能伸,心态最重要!” 看着溯鼓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瑞哥曾真真正正地明白了。 他紧紧地抓住匣子,思考着是继续在这跟溯鼓消磨时间呢,还是再找个理由开口离开呢。 瑞哥考虑着,便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的移动一下子被溯鼓注意到了,却看那溯鼓噌得站了起来,平日里她也是跋扈习惯了,眼眸一瞪,竟也忘记这瑞哥再怎么说也是客人,张口就道:“乱动什么!” 瑞哥一怔,却没想到溯鼓会这么不给自己情面,“我要去见太后老佛爷!” 要说着溯鼓刚刚也是打癔症了,瑞哥这一说话,她算是缓过神来了,该死的,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林家小哥,我……”她赶紧弯腰认错。 却听有人疾步从前厅的方向走来,溯鼓眯眼一看,这心就跳的更厉害了,要是这永寿宫的一等宫女总共就两个,自己跟现在在老佛爷身边伺候的竹蕤,但在这两人上面还有邹嬷嬷,这邹嬷嬷本是老佛爷的陪嫁,也是当今圣上的奶妈,虽说也是个下人,但地位可不是一般嬷嬷能比的,这匆匆赶来的人不是旁人就是这邹嬷嬷身边的贴身小丫头柳絮。 柳絮这丫头论资排辈比自己低了至少三等,但她一出现,多半就是老佛爷要传话了,这个时候来传话多半是与今儿林贵妃的生辰有关。 换言之,就是为了身旁的孩子而来,可是自己刚刚…… “柳絮啊,这般着急,这是怎么了!”溯鼓抢先迎了上去。 “溯鼓姐姐,林贵妃那边已经准备了,老佛爷这是让庞老太君过去呢,这位小哥就是林家小哥吧,老佛爷念叨着呢!”溯鼓平日待人冷漠,今儿这般热情,柳絮都感觉意外,却也是很流利地说道。 “我是南平侯府的!”瑞哥赶紧往前一步,“老佛爷已经等急了吧,劳烦这位姐姐,带我前去吧!”瑞哥算是看明白了,这溯鼓啊,眼睛是长天上的,自己可不能在跟着她啊。 “那林家小哥,这边请!”柳絮敬畏溯鼓,但却是直接听命于邹嬷嬷的,对溯鼓盈盈施礼后,便指引着瑞哥前往前厅。 溯鼓抿唇,心里是层层叠叠地不安,自己刚刚对这瑞哥态度可是很冷淡,这小孩子不会在老佛爷面前乱说话吧。 她想着,便立刻也跟了上去,临近前厅时,她对守门的小丫头耳语了一番,那小丫头便朝刚刚瑞哥停留地石桌而去。 瑞哥跟着柳絮再次回到前厅时,庞老夫人已经在跟老佛爷道别,而林景荣则也从景坤宫回来,瑞哥进门也跟在林景荣身后,随着父亲给老佛爷作揖行礼。 老佛爷一撇眼,见瑞哥为行礼把匣子放在地上,微笑道7;150838099433546:“看来这孩子还真是喜欢那盒点心,来,好事成双,把这个也给了!”老佛爷抬手让竹蕤把另一个匣子也赏给了瑞哥。 瑞哥连忙再次作揖。 祖孙三辈再次跟老佛爷道别后,便出了永寿宫,得皇上恩赐,那车舆还候在宫外,庞老夫人上了步辇,瑞哥抱着两个点心盒跟在后面。 “你这么喜欢宫里的点心吗?”林景荣不解。 南平侯府的点心师父,都是从宫里御膳房放出来的,也算是跟着大师傅学的,水平并不在御点心之下,看瑞哥抱着点心盒爱不释手,林景荣感觉很是不解,但这话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为啥呢,因为这些年瑞哥跟着方素问一直住在随竹院,哪里有机会吃到府里厨子做的点心啊,他这心里,立马内疚起来。 “等回去,爹爹让厨子给你做,瑞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林景荣步子放缓,慈祥地看着瑞哥。 瑞哥抬起头,“多谢爹爹!”他嘿嘿一笑,“孩子见着匣子着实精致,是想着把这匣子送给娘的!” 林景荣一怔,忽而眼圈发热,“原来是这样!” 庞老太君坐在步辇上,听着这爷俩的对话,轻轻咳嗽一声,“我就说嘛,咱们侯府的孩子几时变得这么没出息,原来是一片孝心在那啊!”老太君,说着,就轻轻地看了林景荣一眼。 这一眼,看得林景荣心里是五味杂陈啊,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老祖宗。 第69章 恩怨 第69章恩怨 步辇缓缓前进,还没到景坤宫就已经看到了一片大红色,甬道两侧都被红绸覆盖,瑞哥紧紧抱着匣子,谨慎又兴奋地慢慢走着。 林景荣的心情已经随着老祖宗的那一眼心烦意乱起来,他双手垂于身前,脑子乱作一团,老祖宗指定是已经猜出刚刚自己先来景坤宫,贵妃娘娘跟自己说了什么了。 林景荣垂眸看着地面,一时间可真是心烦意乱,而步辇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身旁的丫鬟赶紧上去来搀扶老祖宗。 而景坤宫前守门的太监,也匆匆进宫门禀报。 林景荣目光从老祖宗身上放到瑞哥身上,见孩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宫内的情景,而手却自始至终紧紧地抱着那两个装糕点的匣子,心里是五味杂陈啊,于是便招呼林逸从瑞哥手里接过匣子,暂时先放回到自家马车上。为了让瑞哥放心,林景荣还特意吩咐林逸安排人在那守着。 瑞哥恋恋不舍地把匣子交给林逸,看着那负责保管匣子的人缓缓离去,这才跟着林景荣迈步进景坤宫。 已经有太监先行禀报,一路上的宫女们垂首都没有敢抬头的,通往主宫的廊子,很长很长。 瑞哥瞪着眼睛左右看着,心里不免有自己的疑问,这里是贵妃娘娘的寝宫,不是说今儿是娘娘的寿辰吗?怎么看不到任何人忙碌的影子啊。 “爹爹,咱们今晚儿几时回家?”瑞哥牵着林景荣的手,追问道。 “怎么?没人陪你玩,无聊了?”林景荣抬头看看前面的庞老太君,往前拉了一下儿子的手。 “不是,是孩儿担心回去晚了,母亲担心!”这三年来,还是头一次立刻随竹院这么远,瑞哥吞咽一下,“还有,孩儿是担心回去晚了,娘不给我留饭了!” 林景荣一看瑞哥眼睛四处乱飘,知道这小家伙嘴里说的是方素问不给留饭,心里肯定是想着别的,于是浅笑,“放心好了,今晚肯定能让你吃的饱饱的!”他摸摸瑞哥的小脑袋,还想说什么,就见原本走在前的庞老太君停了下来,“景荣啊,你过来扶我!” 庞老太君微微抬手,原本搀扶她的丫鬟便退到了一旁。 林景荣心中不由地一惊,这还没见到贵妃娘娘,老祖宗就忍不住要提点自己了,哎,听着吧,谁让这是南平侯府的老祖宗呢,林景荣长叹一声,示意丫鬟过来照看瑞哥,自己则上前搀扶住了老太君。 祖孙两人沿着长廊缓缓移动着,在转过一个弯后,便能看到贵妃娘娘的寝宫正厅了。 而庞老太君却把步子放缓了下来,“景荣啊,刚刚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可有说什么?”老太君说话也算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老祖宗,您定是多心了,娘娘不过是看我孤身而来,便问了您的身体,听说您去了永寿宫这才放下心来!”林景荣冠冕堂皇回答。 却看庞老太君嘴巴一撇,“娘娘心思,老妇不敢多猜,倒是你小子,指定对我有所隐瞒!” “哎呀,老祖宗,孙儿冤枉,孙儿哪敢对您有隐瞒!”林景荣继续哄骗老太君。 “哼,你既然没对我有所隐瞒,有怎知我多了什么心!” “额……”被老太君这话一堵,林景荣顿时无话可说,他扭头看向身后,却看那丫鬟竟然故意领着瑞哥站在三丈以外,暗道是,原来老佛爷这是做好了要在面见贵妃娘娘之前把事情搞清楚啊,轻轻咳嗽一下,“哎,凡事还是瞒不过老祖宗啊!” 若是以往,林景荣这么奉承自己,老太君或许会特别高兴,但是今天,她只是长叹一声“知女莫若母”,便用期许地目光看着林景荣,示意他说话。 这一声长叹,让林景荣心若刀割,这做儿女的无论是位居多尊贵,最挂牵他们的还是母亲啊,老太君跟贵妃娘娘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却能一下洞察娘娘的心思,林景荣感慨不已。 “娘娘在听说我带着瑞哥进宫,甚是高兴,已经备下了厚礼!”林景荣声音压得低低的。 “就这些?这么说,娘娘对随竹院那位的事也很了解了?”庞老夫人追问,在看林景荣点头后,便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贵妃娘娘向来不喜孙家人,所以从方柔嫁进林家,便独得宠爱,她从宫里送来的东西,向来都是老祖宗一份,方柔一份,但正所谓独宠是毒害,方柔在侯府里的举步维艰,那可都是贵妃娘娘帮着祸害的,她在深宫,又是皇室中人,自可高枕无忧,可方柔却是处在侯府的水深火热里。 今天的寿宴,齐国公府可是也有来人,若在想当年那样,怕是方素问迟早会变成下一个方柔,难得这后院里,会有一个让庞老太君觉得可心的人,可不能在葬送于贵妃娘娘的盛宠之下了。 “我看,就别让瑞哥靠前了!”老祖宗轻轻柔柔地说道。 林景荣知道这是老祖宗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终决定,“是,孙儿明白!” 祖孙两人说话中,就看正厅的纱帘挑开,然后一个穿着桃红长裙,身材高挑的宫女,一看老祖宗跟林景荣站在长廊上,连忙笑声迎了上来,“娘娘久侯老祖宗不来,正差奴婢出来瞧瞧呢!老祖宗,您快请吧,娘娘都等着急了!” 翠茹搀着老祖宗的胳膊,便往正厅里引,边走还边阔声:“庞老夫人来了!” 7;150838099433546林景荣见状,连忙招呼林逸上前,叮嘱他看好瑞哥,而后他便匆匆跟着老祖宗而去。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嫁进龙门的女子高过门。 虽说,林贵妃是女,庞老太君是母,但见了面,这做娘的还是得给女儿行礼,这就是规矩。至于林景荣,更不能像是普通的姑侄关系,这时的他就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听宣。 “母亲,多年未见,您身体还好吗?”因还未到宴会,林玖还是穿着普通的衣服,脸上轻擦粉黛,发髻上挽,说着就下来搀扶庞老太君。 老太君连忙撑住贵妃娘娘,连连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霎时间,整个房间里悲悲戚戚起来,房内众人无不擦泪。 林贵妃抬手示意众位宫女出去,只留下翠茹服侍,将老太君搀扶上榻,母女两人手拉着手,静静对视。 “女儿不孝,三年未曾探望过母亲!”林玖终于先开了口,她拉着母亲的手,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娘娘切勿,老妇承担不起!”庞老太君拉住女儿的手,嘴里却说着很疏远的话,“娘娘身居宫中,自有自己的难处,老妇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安静地看着女儿,几年不见,女儿的脸上也增添了皱纹,她是又心疼女儿,又隐隐地替女儿感到自豪,身居皇宫,虽因六皇子一事受到牵连,但这三年却从未受皇上冷落,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三年来,她处处低调,从未以已地位给贵亲王、六皇子或者南平侯府谋半点私利,这才有了今天的寿宴。 但做母亲的,在为女儿取得的地位高兴之余,却又免不了担心,终究不是皇后,虽一直管理后宫,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这种境况下,越是受宠,越有人盯着,更何况贵亲王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六皇成年在即,个个都有望成为储君,如此状况下,庞老夫人的担心便远超骄傲。 “母亲是在替女儿担心吗?”林贵妃看出了庞老太君眼神里的担心。 庞老太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第70章 母子交谈 第70章母子交谈 林玖浅浅一笑,“女儿自幼受母亲教导,做事自幼分成,母亲不要担心女儿,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啊!”她的眼睛,随着微笑变成两道弯月,眸光微动,看向榻下,“怎么不见景荣进来!” 她终于想起了林景荣来了。 “他在外面候着呢!”庞老太君抬手擦擦眼泪。 “奥,听说,方柔生的那个孩子今儿也一起来了,快,快喊进来瞧瞧!”林玖看向翠茹,翠茹连忙推向门口,不一会儿,林景荣便踏步而来。 进门跪在榻下,给林贵妃请安。 “怎么就你自己,刚刚不是说,让你带那孩子来瞧瞧嘛!”林玖一看只有林景荣自己进来,张口便问道。 林景荣心头一紧,“小儿鲁莽不懂规矩,恐惊扰了娘娘,臣已经命人带他在外,待寿宴开始后,再向娘娘请安!” 林玖看着林景荣低眉顺目,虽然从他进来伊始就未曾有过跟庞老太君有过半点交流,但林玖却知道,明明已经带来的小孩却不让自己见面,这指定是母亲的安排,她抬手拢一下碎发,侧眸看向母亲,“方柔已死多年,母亲还是担心女儿要做什么嘛?” 庞老太君一时尴尬,若是庞家,进宫是担心被娘娘厌恶,而她却是担心瑞哥被娘娘过分宠爱,溺子如杀子,这本是形容父母的对子女的教育方式,可这话却也能放在贵妃娘娘身上,她对瑞哥那孩子做任何一点疼爱,都足以让瑞哥在日后遭到责难。 毕竟啊,贵妃娘娘在盛宠,却抵不过天高路远,孙氏终究是侯府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又是瑞哥的祖母,想责难一个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莫看老太君不言语,林玖也知道母亲的所思所想,她的目光从老太君身上转移到林景荣那,轻语道:“听闻你素来不喜欢方柔,却没想到你能带她的孩子来,那日老二进宫说,你与那方家庶女还算恩爱?” 林景荣再次作揖,“回娘娘,方家庶女乃是臣明媒正娶的正妻,相敬如宾这是自然!” 林玖满意地笑了,“我看就算我再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也罢也罢!先下去吧!”她抬手示意林景荣下去。 等林景荣一离开,林玖抬手也把翠茹指挥下去了。 寝房里就剩下了林玖跟庞老太君。 就听林玖道:“母亲,可是还在担心我对孙家做什么?” 老太君微笑,“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母亲,房内就你我二人,咱们就无需隐瞒!”林玖微笑,“旁人不知我对孙家的恨,母亲还不知嘛?” 庞老太君只是看着女儿,“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林玖眼眸笑成弯月,面含带笑,可出口的话却夹杂着恨意,“该放下的是要放下,不该放下的,女儿这辈子都放不下!”声音猝然变得冰冷,可林玖的举止却依旧优雅,她拉过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摸过,“女儿儿时最喜欢握住母亲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一如往常!” 她的声音轻盈,庞老太君却心如刀割,这看似是在乎是母女之间相互慰藉的动作,却是在旧事重演自己仇恨的根源。 孙氏嫁进南平侯府时,林玖还是个十三四岁深居闺中的小女孩,新妇入门,全府欢腾,更何况孙氏还是齐国公府的嫡女,林玖跟妹妹林琼对哥哥能娶到这么一位嫂嫂甚是高兴,终日再无旁事,就是往孙氏房里钻。 那时的南平侯还是自己的父亲,须挣扎沙场,庞老太君心疼丈夫便请愿随军,于是整个侯府的中馈就落到了孙氏手里,按说就财就物,孙氏倒是也没亏待姐俩,直到有一日,齐国公突然造访,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年少郎君,本以为这是孙氏的兄弟,待人走后,才知,这小郎君是被京城称为“小霸王”的严西龙,严西龙此番前来竟是为了窥探林玖姐俩。 这事发生不久后,严西龙竟带着聘礼来求取林琼,孙氏从中周旋,竟拿到了南平侯的亲笔书信,同意了这门亲事,林琼哭得是死去活来,但这严西龙是个短命鬼,定亲不足二日就一命呜呼,幸南平侯凯旋战功累累,面圣之时,给林琼重新求了亲,毕竟是有过婚约的,林琼远嫁西南王次子做了填房,自此,姐妹想分,母子远离,终年终月不得相见。 年少的林玖只以为妹妹的悲剧是因为严西龙这个色魔造成,直到有一日,剧情再次上演,齐国公带着当时还是王爷的当今皇上再次造访,林玖的命运也就变得跟妹妹一样,一切剧情跟林琼当时一模一样,林玖这才恍然大悟。 可怜她当时手无缚鸡之力,哥哥不问内宅之事,孙氏一手操办,自己便嫁进了王府,好在皇上不是个寡情的,自己虽为侧妃,却甚是宠爱,但齐国公孙大悟却在林玖心里埋下了“拉皮条”得肮脏印象,至于嫂嫂孙氏,也从一个貌美如花、温婉可人的,变成了帮凶。 林玖始终记得,出嫁当日,孙氏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番话:“女主嫁夫为嫁福,今后咱们南平侯府跟我们齐国公府就仰仗你了!” 林玖当下并不明白这句话,直到出嫁三年后的大回门,她在知道,当年的孙氏的哥哥,也就是孙迎瑜的父亲因贪污被严西龙跟当今皇上挟持,孙大悟这是用了自己姐妹的命运,保住了齐国公的安宁。 “他们齐国公府的人,不就是怕没了荣华富贵嘛,那我给他们多点磨难,又岂有错!”林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庞老夫人知道,女儿自幼倔强,她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老身知娘娘心中苦闷,可万事皆为浮云,善恶只不过是眼前!” “万事皆为浮云不假,可齐国公府人的歹毒却自始至终!”林玖长吁一口气,暗道是母亲只知当年自己跟妹妹的婚事,定还不知道在自己出嫁后做的龌龊事吧,“母亲应该记得,我在诞下贵亲王之前,也曾有关身孕吧!” 庞老夫人一愣,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加入侯府不久女儿就有了身孕,怀胎十月诞下一名女婴,那可是还是王爷的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可还没过满月孩子就死了,当时太医的诊断是孩子本身就有隐疾,难道…… 林玖冷笑一下,“那事发生的时间太过久远,母亲定然不记得了,那么母亲,你可记得方柔是怎么死的?” 方柔?不是因为生产后得了伤寒而死吗? 难道……庞老太君突然后背发凉,无论是孩子还是方柔,都是在没出满月时死的。 “这下母亲应该能懂女儿的恨了吧!”林玖咬着牙说道,她侧目看向母亲,“女儿的恨应该不算过分吧!” 这些年来,庞老太君对方柔的死确实是有疑问,若不然,她也不会念念不忘方柔的死,若真的是这样,那随竹院里的方素问,岂不是迟早会步入方柔的后尘。 “母亲,母亲……”庞老太君的沉默,让林玖连连疾呼,“母亲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有!”庞老太君第一次感到心慌,万不可让女儿7;150838099433546知道方素问的近况,否则,她必然也会像方柔一样成为解决孙氏的一颗棋子。 “母亲,您这是在对我有所避讳咯!”林玖笑道,手再次拉过庞老太君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母亲但说无妨啊!” 寝房一时气氛诡异,林贵妃的气压很低,压得庞老夫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听,房外传来翠茹的通报:“禀,娘娘,贵亲王求见!” 第71章 讲故事 第71章讲故事 一听贵亲王驾到,庞老夫人瞬时长松一口气,她从榻上缓缓起身,还未开口说话,就听林贵妃嬉笑道:“可是因为,在宫里,母亲跟女儿说话才这么紧张的?” 这番话,全然没有了刚刚的阴狠,满满的都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撒娇。 “老身不敢!”庞老太君卑微回答,她往后移步,微微施礼,而后静立一旁。 贵亲王带着两男一女阔步从门口进入,两个男孩十岁左右,一个胖,一个瘦,个子却已经到贵亲王胸口位置,足以可见日后这两人定也会是挺拔高大,那唯一的女孩穿着一席小红衫,扎着一对双丫髻,年纪不过五六岁,父亲跟兄长们步履匆匆,小丫头为跟上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来。 “孩儿(孙儿)见过母后(皇祖母)!”众人进屋,便立刻下跪,贵亲王在前,小孩子们跟在后面。 “都起来吧!”林贵妃抬手。 庞老夫人见贵亲王站起身,连忙上前施礼,“南平侯府林庞氏见过贵亲王!” “哎呀,万不可!”老太君还没弯下身,就被贵亲王一把搀着,“外祖母,万不可啊!” 这就是皇室跟平民的差距,就算是外祖母也得给外孙子行礼,就好似当今皇上,那可是庞老太君的女婿,但老太君却得乖乖跪倒磕头。 这已经不是礼数,而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都坐吧!”林贵妃示意众人落座,刚刚被支出去的丫鬟、宫女们,也回归各自的位置,庞老夫人跟贵亲王分坐两侧,那几个小辈则站在贵亲王身后,林贵妃瞥眼一看,就看筱禾嘟着个嘴,脸上隐约还能看到泪痕,“三丫头,这是怎么了?” 贵亲王跟冯如意成亲后,冯如意接连诞下两个儿子,就是现在站在贵亲王身后的赵祁跟赵祷,而后才有了筱禾郡主,因贵亲王两个妾室也生下两个女儿,所以筱禾郡主便习惯被称为三丫头。 筱禾性格活泼好动,因上有祖母、太祖母疼爱,平日里没人敢多言语,一听祖母问话,当下就开始掉泪,却察觉到父亲射来的厉光,只敢掉泪不敢出声。 瞅着心爱的孙女这般委屈,林贵妃甚是心疼,拍拍身旁的软塌,“来,到我这,跟祖母说说,这是发生什么了?” 当着父亲的面,筱禾也不敢撒泼,抽泣着,小步移动到林贵妃面前,她低着头,不敢上榻,林贵妃疼爱孙女,身上就要抱起来,还是翠茹知趣,上前将筱禾郡主抱上榻,“哎呀,这是怎么了!”翠茹在抱筱禾郡主时,察觉到她的发髻里夹着枯草,顿时大惊,这头上插草可是卖身的意思啊。 翠茹惊呼着,就把枯草从筱禾头上拿下来,双手捧着呈递到林贵妃面前。 林玖眼睛一眯,“这是怎么回事!”她看向贵亲王,追问道。 贵亲王心中怒气,“让她自己说!” 贵亲王的语气难免严厉了些,筱禾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呜呜,筱禾错了筱禾再也不敢了!” 小丫头只哭,就是不言语。 “祁儿你说!”林玖一看从这爷俩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看向站在贵亲王身后的赵祁。 赵祁从贵亲王身后走出去,上前给林玖行礼,“回皇祖母,父亲带我们入宫,妹妹中途走散,后在永寿宫的草丛里寻得,原来是妹妹贪玩想去永寿宫吃甜点,才被夹在了草丛中!” “哈哈哈,咱们筱禾最喜欢吃点心了!”听完赵祁的陈述,林玖是仰头大笑啊,这个筱禾郡主从小就是个小吃货,定是记得永寿宫有自己的点心房,才去偷吃的,想想因为贪吃被夹在草丛里,那模样定然是相当可爱的,林玖抬手拿过翠茹捧上来的点心,放到筱禾面前,“乖,以后想吃了,来我这,管你吃饱!” 面对林贵妃递到自己眼前的点心,筱禾却不敢接,害怕地看向贵亲王。 却看贵亲王依旧僵着脸,“母亲,这丫头不能再吃甜食了,她……” “她什么她,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最爱吃点心的!”隔辈亲,隔辈亲就是这个意思,林贵妃对筱禾的宠爱无人可比,她说笑着,就看向了庞老太君,老太君对林景荣不也是一个宠爱嘛。 贵亲王被母亲这么一回击,心中恼火,长叹一声,垂首不语。 “祁儿,怎么不见你母亲!”林贵妃见儿子这个态度,便不再继续跟他说话,而是张口问起了冯如意。 赵祁记得母亲叮嘱过,若是祖母问起她,就说不知道,于是他摇摇头,“孙儿不知!” “哥哥不知,我知道,母亲在忙着给祖母准备礼物呢!”一般有赵祁这个长子在,素来是没有赵祷什么说话的权利的,一听哥哥说不知道,赵祷可算是逮住机会了,忙不迭地说道,那语气里还分明带着几分炫耀。 “二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娘不是说,不让告诉别人她在做什么嘛!”有了祖母的疼爱,筱禾慢慢止住了哭泣,她拿着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一听赵祷说露了嘴,连忙气鼓鼓地训斥。 “就是,二弟,你忘记母亲的叮嘱了嘛!”赵祁也跟着训斥。 赵祷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拍着脑袋自责不已,“我忘记了,忘记了!你们别说了,我又不说故意的!” 一时间,小儿乱声四起。 “混账!”贵亲王怒骂,他在圈椅上再也坐不住了,“孩儿教子无方,让母亲见笑了!” 林贵妃抿嘴而笑,“无碍,无碍,孩子年少,拌几句嘴是难免的,要怪就怪如意,竟然还想瞒着我!真是该打!”她笑着,看向庞老太君,冯如意的安排,倒让她想起当年自己跟妹妹还没出阁,有一次庞老太君过生日,姐妹俩也是故意瞒着礼物,却还是被识破的事。 “王妃也是一片良苦用心!”庞老太君道。 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贵亲王面向庞老太君,“缘何不见景荣啊!” “刚刚还在,这是出去了!”林贵妃代为回答,“时辰也不早了,你也该去你父皇那了!筱禾留下来陪我,你们就先出去吧!” “是!”贵亲王行礼,带着赵祁、赵祷出去了。 这贵亲王一离开,就听筱禾长长地送了一口气,“哎……”紧接着,手里的点心就一下子塞进嘴里了,“可算能痛痛快快地吃了!”她擎着小脸看着林贵妃,含含糊糊地说话,“孙儿谢过皇祖母!” 听到这话,林贵妃的心就跟融合一样,她拿起帕子给筱禾擦擦嘴,抬眸看向庞老太君,“这转眼女儿已过不惑,愈发羡慕起这些小儿来!” 听女儿这话,庞老太君也是心有良多感触。 筱禾已经吃完点心,她长长地打了个又响又亮的饱嗝,原本在说话的贵妃跟庞老太君齐刷刷地就看了过来,小姑娘顿时觉得难为情,但来自母亲血液里的爽朗却让她立刻有了主意,就看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眼睛滴溜溜一转,“嘻嘻,我打个是想让祖母跟老太君注意到我!” 林贵妃笑道,“奥?那注意到你后,你要做什么啊!” “我……我要给你们讲个孙猴子的故事!”筱禾眼睛一转,立刻活学活用,把刚刚在永寿宫从瑞哥那听来的《西游记》的故事搬出来。 筱禾郡主从猴子出生开始讲起,先讲了猴子拜师菩提老祖,又讲了孙猴子人前卖弄被责罚,还有他跟牛魔王结拜,最后就讲到了定海神针这。 “皇祖母,你知道这个定海神针是什么吗?”筱禾郡主学着瑞哥的样子问道。 林贵妃跟庞老太君都听得津津有味,情绪随着筱禾郡主的陈述高低起伏着,被她这一问,便也跟着思考。 “还真想不出来,你倒说说,这定海神针是个什么东西!”林贵妃追问。 瑞哥也不过给她讲到这定海神针这,筱禾郡主哪里7;150838099433546知道啊,“这个,这个我先卖个关子,等下次见到皇祖母,孙儿在说!” “这孩子,怎么跟你那母亲一样了,还给我卖起关子来了!”林贵妃不依,“不行不行,快点告诉我,这定海神针是什么?” 第72章 再见面 第72章再见面 本来筱禾郡主的意思就是给林贵妃说个乐子,却听她竟然跟着入了迷,竟有点不知所措,下丫头是又着急,又害怕,担心再传到父亲耳朵里,落了埋怨,正当焦头烂额时,就见翠茹领着一帮宫女而来,“娘娘,时候不早了,您得换装了!” 庞老太君见状便站起身来,“老身暂且退下!” 筱禾郡主连忙也跟着说,“筱禾也先下去了!” 林贵妃瞥眼看向宫女的托盘,华服陈列,饰品华丽,轻轻拢过额间碎发,“恭送老太君跟筱禾郡主!”立刻就有两个宫女上来,一左一右地弯身欲指引两人离去,却听林贵妃又说道,“筱禾丫头别忘了,下次来时继续讲孙猴子的故事!“ “是!”筱禾停步,回答。 庞老太君再次弯身福礼,跟在筱禾郡主后面离开了景坤宫。 这次跟女儿的见面,让庞老太君心里是五味杂陈,林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撒娇的小女孩,她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的权利,后宫深渊,人心叵测,她能在这里面傲居近二十年,定是有自己的见地。 庞老太君一边祈祷着女儿的平安康健,一边祈祷着南平侯府的安定。 “老太君!”庞老太君刚走出景坤宫,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却看瑞哥从不远处的矮亭里走出,飞奔而来,“孙儿见过老太君!”瑞哥弯身福礼。 庞老太君左右看去,没看到林景荣的影子,暗道是,林景荣肯定是跟着贵亲王去面圣了。 瑞哥觉察老太君在找自己爹爹,连忙说道:“爹爹随王爷去了前殿,让孩儿在这等您!”他说着,就乖巧地上前搀扶住老太君的胳膊。 祖孙两人缓步前行,刚走了没几步,就有太监上来通报说,延禧宫已经准备好了午宴,有请老太君去用膳。 太监轻撂浮尘,一柄步辇而来,老太君见还是刚刚前往永寿宫乘坐的那柄,便知这定是做了安排,没有推脱,便上了步辇,瑞哥跟随在侧,担心他年纪小跟不上,老太君特意叮嘱抬撵的步履慢点。 庞老太君跟瑞哥,前脚离开景坤宫,筱禾郡主后脚便沿着长廊走了出来,她没聊到皇祖母会那么喜欢听孙猴子的故事,因不知道故事真正的结局,她正在发愁呢。 最好是找到那个臭小子,让他把故事给我讲完。 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只能自己编了。 筱禾郡主一抬头,刚巧看到庞老太君乘坐的步辇,心里也犯了乏,“果暖,我不想走路,你抱我!”她娇弱弱地跟丫鬟撒娇,并扭过身子张开胳膊让果暖抱自己,她这一瞥眼,眼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那个跟在庞老太君身旁随着步辇走路的小男孩,那不就是自己在永寿宫见过的嘛。 她瞬间忘记自己是在等着果暖抱自己,放下胳膊,就随着步辇追去。 果暖被她晃了一下,身子一晃动,差点跌倒,一看筱禾郡主大步朝前跑,连忙跟过去,“郡主,您小心点!” 筱禾郡主不过五六岁,跑到本就不快,更很快那步辇本就隔着一段距离,她是自然追不上的。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果暖追上来,她意识到刚刚筱禾郡主追的是南平侯府老太君的步辇,更加诧异,难不成刚刚在贵妃娘娘那发生了什么。 “果暖,你看到那个步辇了吗?”筱禾手指前面眼看着就要转弯的步辇。 果暖点点头,“回郡主,奴婢有看到,那不是南平侯府庞老太君的步辇吗?” 庞老太君?就是刚刚在皇祖母身旁的老人? “那你有看到她身旁的小男孩吗?”明明自己比人家小,却硬要喊瑞哥是小男孩。 果暖是筱禾的身边的大丫鬟,刚刚去永寿宫寻人的则是赵祁跟赵祷的丫鬟,因此,果暖并没在永寿宫见过瑞哥,不过身为大丫鬟,该知道的事也是知道的,果暖眯眼看向前方,寻得瑞哥的身影,“郡主问的是跟在庞老太君身边的小哥吗?那是林小侯爷的嫡长子瑞哥!” “就是那个经常到咱们府的林小侯爷吗?”筱禾在侯府里有见过林景荣,“那他们岂不是皇祖母的娘家人!”筱禾立刻明白过来,喃语道:“如此说来,那个瑞哥的,今晚指定也参加寿宴咯,筱禾郡主瞬间轻松下来,“走,我饿了先吃饭去!” 筱禾瞬时间来了精神,也不在吆喝着让果暖抱了,小跑着就朝林翠轩而去,听说,今天京城里的贵女可都在林翠轩呢。 时间推进,转眼就到了寿宴开始的时候,酉时刚过,众人就被邀请进了举办寿宴的喜乐殿。 庞老夫人因辈分跟身份崇高,被安排在最靠近主位的地方,大靖朝行坐礼,宾客每人一张席子,随行的儿郎与父辈同席而坐,林景荣则被安排在第二排的贵亲王后面。 因距离寿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众人开始聊天,六皇子心里有疙瘩不愿跟林景荣父子靠的太近,便以陪同老夫人为名,到了老夫人身边。 瑞哥跟在林景荣身后,他将身子缩成一团,竟可能地不让周围人注意到自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慢慢地天黑了下来,喜乐殿里的灯光燃起,瑞哥抬头看着廊下飘摇的灯笼,心中默想,若是在家,这个时候自己都吃完饭,娘都开始给我讲故事了。 他眸光移动到距离自己一段距离的庞老太君身上,摸摸自己的肚子,感叹道,还是祖奶奶疼我,中午特意让我多吃了好多,要不然熬到这个时候自己肯定就饿了。 瑞哥安静地坐着,前方突然一阵骚乱,就看到两三个身影挤了过来。 因爹爹事先有过叮嘱,在这宴席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心中虽然很好奇,瑞哥却7;150838099433546依旧低着头。 就听贵亲王严厉地声音传来,“汝等小儿,不乖乖静候,随处乱跑做什么!”贵亲王这是在训斥赵祁、赵祷还有筱禾,“还不快快落座!” 三个小儿不敢出声,乖乖地坐与席上,一个个屏气凝神,生怕被父亲责骂,贵亲王看一眼自始至终都跟在林景荣身旁耐性十足的瑞哥,又看看自己这三个孩子,贵亲王不由地心中一团火,他刚要训斥,恰好有官员上前来寒暄,贵亲王便强行把火气咽了下去。 瑞哥没有抬头看,但距离这么近,他也能猜出定是贵亲王家的世子郡主们来了,皇室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自己得在这乖乖等着,他们却可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啊,瑞哥心中感叹道。 耳旁却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喂,你真在这啊!” 声音来自瑞哥坐的前方,应该就是刚刚来的那几个小孩子里的认识说道。 不一样啊,不一样,皇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瑞哥又感叹,还能随便聊天,果然胆大啊。 “你耳朵聋了嘛!我跟你说话呢!”声量比刚刚提高了一点。 这是谁啊,这么不给人面子,瑞哥琢磨着,紧接着却失声叫了起来,“哎哎哎!”竟然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耳朵。 “瑞哥!”林景荣正专注于跟身旁的同僚说话,突然听到瑞哥的声音,不由地一蹙眉,厉声喊着瑞哥的名字,便侧过身来,却看筱禾郡主正拽着瑞哥的耳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 好在贵亲王也看过了,一看女儿这么野蛮地拽着瑞哥的耳朵,不禁大怒,“筱禾!” 筱禾郡主原本没想惊动大人,一看爹爹也跟着生气了,松开瑞哥的耳朵,吓得蜷缩在席上。 “你……”筱禾郡主这一动作,让贵亲王一下子成了整个宴席的重点。 瑞哥在这个时候也认出,拉扯自己耳朵的就是在永寿宫的那个筱禾郡主,可她可怜兮兮地蜷缩着身体,瑞哥一时怜惜,本就坐在席上的他,连忙跪下,“求王爷不要生气,都是小儿不好,未能听到筱禾郡主召唤,惹了郡主,求王爷赎罪!” 林景荣是第一个发现筱禾郡主跟瑞哥争执的,也是距离瑞哥最近的人,他确定,事情的真相并不全跟瑞哥说的这样,但明知道是这样,他这做父亲的也不能多言,因为至少瑞哥的表现,是处理这件事最好的方法。 林景荣想得,贵亲王自然也能想到,他看着瑞哥,愈发明白,林景荣今天为什么要带他来。 但是,今天筱禾郡主闯得祸已经够多了,他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筱禾!” 贵亲王的音调再次提高了一份。 筱禾吓得身子一抖。 好在,还没等贵亲王说出惩罚,门口的太监尖声喊道,“吉时已到!” 第73章 寿宴 第73章寿宴 “暂且放过你,待回府后,看如何处罚!”贵亲王撂下这话,便坐在席上,吉时已到,下面就是皇上跟林贵妃入席了,六皇子也从老夫人身边回来,坐在林景荣前面跟贵亲王并排的席子上。 筱禾郡主蜷缩一下身子,抽泣一下低着头不在说话。 赵祁、赵祷却怒气冲冲地等着瑞哥,哼,就是这个家伙让妹妹受罚的,真是可恶。 但是两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身着华服的皇上跟林贵妃吸引了,皇上身着朝服,头戴皇冠,冠顶为圆,呈斜坡状,冠周围还有有一道上仰的檐边,檐边上镶嵌了三个拳头大小的珠子,林贵妃身着黄色拖地长礼服,高高束起的鬓发上,呈左右对称的插着四支碧玉瓒凤钗。 两人缓步只凳上位。 皇上赵高阳正值壮年,他是先皇的独子,母亲更是皇后,因此他的即位并未受多少磨难,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于是面对儿子们对储君之位的觊觎,总让他倍感疲惫。 这几年来,贵亲王渐入其眼,尤其是贵亲王身上那股不争不抢,不卑不抗的气质,总让他想起年少时的自己,而贵亲王的母亲林贵妃,更是有着自己母亲当年的大度与隐忍,尤其是在福、寿亲王事件后,面对自己想把朝学交给他的决策,贵亲王的处理更是让自己满意。 于是,皇上这才有了给林贵妃大庆寿宴的决定,更是有想法随后册封皇后。 很明显,众人也察觉到了皇上的意图,在这次寿宴上,一个个那是把能说的,能歌颂的美言嘉话都献给了林贵妃。 就连呈送的寿礼那也是不遗余力。 在进行了各种行礼后,皇上便下令开宴了。 子凭母贵,酒宴上贵亲王跟六皇子自然也就成了大家争相讨好的对象,而皇上更是给面子到,亲自从高台上下来给众位臣子赐酒。 那有幸被赐酒的官员,跪在席上,激动的痛哭流涕。 “老二,大家都给你母后呈上礼物了,你的呢!”皇上步步移动,终于给臣子们赐完酒,转过身回位,再次路过贵亲王跟六皇子的席前,开口问道。 礼物是冯如意准备的,具体的是什么贵亲王也不知道,只是刚刚妻子差人来递话,说可能还要耽误一些时间。 “这个……”贵亲王一时尴尬。 “臣妾听说了,是如意那丫头全权负责的,怕是老二也不知道吧!”见儿子为难,林贵妃笑道。 “哦,这么说爱妃是知道什么礼物了!”皇上将手里的玉爵递给身后的太监,侧眸看向林贵妃。 “回皇上,臣妾也不知,自从知道有神秘大礼,妾身可是着急盼着呢!”林贵妃连忙回答。 “这般神秘!看来,如意这丫头是真费心了!”皇上玩笑道,眸光移动中,注意到了六皇子,而且他的脸上还带着不以为然地笑意,便问道,“老六,怎么?你还有比你二哥厉害的礼物吗?” 面对皇上,赵孝博不敢无礼,但脸上的神气是抑制不住的,“回父皇,比二哥厉害倒是不敢当,但儿子给母后准备的礼物,绝对是大靖朝独一份!世间再无重样!” 听赵孝博这么一说,林景荣便把头一垂,刚巧跟瑞哥抬起的眼角对在一起,爷俩相视一笑,可不是嘛,方素问(我娘亲)亲手织的富贵锦,全大靖朝可不就一份嘛。 爷俩的眼神里同时折射出骄傲。 林贵妃一脉此刻被喜悦包裹,谁都不会注意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双眼睛正穷凶极恶地盯着他们:赵孝博啊赵孝博,你准备的是不是好礼,那可不好说哦! “好,好,那我等着你们的礼物!”皇上笑道,伸手拉过林贵妃的手,“听说乐坊专门为爱妃的寿辰排练了新的剧目,来,咱们瞧瞧!” 随着两人落座,乐器奏起,乐坊精心排练的剧目开始上演了。 整个喜乐殿再次被喜气笼罩。 大人们聚精会神地听戏,小孩子们也像模像样地端坐着,筱禾郡主年纪小,原本是最讨厌这种吹吹打打的乐器,但刚刚惹怒了父亲,她也不敢闹事,只得乖乖地坐在那里。 倒是瑞哥,面露难色,一会儿移动一下屁股,一会儿动一下身子。 “瑞哥,怎么了?”林景荣留意到儿子坐如针扎,一天来,瑞哥都很乖,猛然做出的诡异举动,让林景荣不禁担心是儿子的身体出现了意外。 瑞哥难为情地抬起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爹爹,我想如厕!”刚刚茶水喝得有点多,瑞哥快要憋不住尿出来了。 见儿子紧紧夹着的腿,林景荣是觉得又可乐有怜惜,这孩子,非得等着憋不住了才吱声。 林景荣从席上站起来,领着瑞哥出了喜乐殿,各位官员的家奴们都守在外面,林景荣很快就找到了林逸,示意他带瑞哥去如厕,自己则重新回了大殿中。 却说林景荣一领着瑞哥出去,坐在前面的筱禾郡主就坐不住了,她年纪虽小,平日了也是娇生惯养的,但好在人还不糊涂,知道在宴会前是瑞哥帮自己挡了难,现如今一看瑞哥被林景荣带了出去,当下第一反应就是还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瞬间在席上就坐如针扎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赵祷是个眼尖的,筱禾在席上左摇右摆,他第一个就发现了。 “我,我想如厕!”筱禾先是一愣,然后就随口说了个理由。 兄妹俩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筱禾左摇右摆的样子着实太过醒目,贵亲王一下子就留意到了儿女的诡异,他不悦地一皱眉,“又怎么了?” “妹妹想如厕!”赵祷又抢着回答,但一对上父亲严厉的眼眸,就跟一小瘟鸡似得垂下了头,嘴里却还是嘟囔着,“妹妹,是妹妹!” “筱禾,你说!”贵亲王严厉看向女儿。 筱禾骨子里就有着冯如意的豪爽,她低着头,先是用力地抿着嘴,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女儿想如厕!” 她紧紧攥着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但是,事情根本没有她想得那么悲壮,贵亲王在她答应后,就抬手示意身后站着伺候的小太监过来,“郡主想如厕,劳烦公公了!” 这在宫里当职的,最擅长的莫过于察言观色,刚刚皇上的举动,那可是要把林贵妃一支捧在心尖上,被贵亲王这么一吩咐当下,那小太监立刻上前,指引着筱禾郡主朝喜乐殿外走去。 筱禾刚走到殿门口,正巧林景荣回来,小丫头一看只有林景荣没有瑞哥,更加认定了瑞哥受罚了,张开胳膊,就把林景荣拦在了殿门口。 林景荣一惊,避免跟筱禾有身体接触,连忙后退了几步,“微臣拜见郡主,不知郡主此举……” “你,我……那事!”筱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嘟着嘴,一脸不知所措,张口嗯嗯啊啊了半晌,不知道如果说晚宴开始前的事,最后只说了三个字,“瑞哥呢?” 林景荣平日经常出入王府,对筱禾郡主的所作所为也有理解,听她这么不依不饶,只当是她还想找瑞哥的麻烦,便道:“回郡主,犬子无德,臣已命人送他离开!” 筱禾一听,瑞哥这还是受罚了啊,心里更加自责,“不,你听我说,不怪他,不怪他,是我错了!”眼泪擎在眼眶里,筱禾的语速开始加快,便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林景荣听,“我只是想让他跟我说话,不愿他的,求你不要责罚他!都是筱禾不好!” 林景荣一听,原来筱禾郡主是出来道歉的,这可不是她的性格啊,“是,臣替犬子谢过郡主美言,但高声扰乱,实乃有错,臣自会对他进行教导,还望郡主放心,日后定不会在发生此事!”林景荣说着再次施礼,转身迈步进入喜乐殿。 “我不是那意思,真的不怪瑞哥啊!”筱禾急得在身后大叫,她想追过去,却7;150838099433546又怕被父亲碰见,狠狠地跺脚,只得随着那小太监去如厕,抬腿迈步,刚下台阶,在往台阶下看了一眼后,刚刚还低落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瑞哥正迈步往台阶上走呢,“啊,你没回去!” 第74章 偷听到 第74章偷听到 开闸放水后,瑞哥瞬时间轻松起来,但他却一点也不想回喜乐殿,在他眼里,乐坊排的新戏,还不如自己娘唱的好听,于是他就向林逸提出来想在这皇宫里走走。 林逸哪敢应啊,这皇宫又不是侯府,哪是想走就能走的啊。 无奈之下,瑞哥便故意把步子放得很慢,晃晃悠悠地消磨时间,但最后还是走到了喜乐殿的台阶下,他艰难地迈了一步,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说话,7;150838099433546他先是一怔,旋而立刻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是那个筱禾郡主,可还没等他抬起头,就见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紧接着他就被人抱住了。 “我就说你爹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筱禾郡主大声说道。 “你,你放开我!”瑞哥被羞了个大红脸,除了方素问,还没人抱过他呢,“你要做什么啊!”瑞哥挣扎着就将筱禾推开,“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好!” 他深知筱禾的身份,除了不好,倒是也想不出其他的词汇。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刚你爹说把你送回家了,我好担心呢!”筱禾郡主眉飞色舞。 瑞哥一头雾水,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我早晚是要回家的!”他小声嘟囔,突然觉得现在这外面并不比喜乐殿好到哪去,“林逸,咱们回去吧,要不然爹爹跟祖奶奶会担心的!” 他回身跟林逸说道,迈步就要上台阶,却又被筱禾一把抱住了胳膊,“我不让你走!”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被一女孩子抱住胳膊,瑞哥都快哭了,“我哪得罪你了!” 瑞哥虽然顾忌筱禾郡主的身份,但怎么说也是男孩,而且还比她大了好几岁,个头又高,块头又大,抽出胳膊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筱禾郡主请你自重啊!” “喂,不准走!”眼看着瑞哥要逃脱,筱禾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颤抖起来,“不准走!” 平日里,随竹院的众人就见不到珮妞哭,这些年珮妞好不容易有所改善了,一听这筱禾郡主要哭,瑞哥一下子不敢动了,但他的内心是十分不乐意的,“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啊,我不该拧你耳朵,让你给我背黑锅!”筱禾紧走几步,站到了瑞哥面前。 瑞哥滴溜溜转转眼睛,“就这事?没关系!我不怪你,说着,就又要抬腿走人!” 筱禾又急了,“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有其他的事啊,你,你给我继续将孙悟空啊,那定海神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在宴前,就想问你这个啊!” 瑞哥不由地心头一震,娘说的没错,这皇家的孩子就是不喜欢套路出牌,那么严肃的场合对自己动手竟然是为了听孙猴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天色已晚,如果您真的想听,改日我奏请了父亲,到王府为您讲述可好?”瑞哥说着一作揖,就要离开,筱禾郡主哪里愿意,就见她一下子坐到了台阶上,双臂抱住了瑞哥的腿,“你要是走了,我就说你欺负我!这可是在皇宫,看你爹爹能饶了你!” “你……”面对筱禾郡主的威胁,此时的瑞哥满脑子都是娘对他的叮嘱啊,娘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真猜到了,他回想着方素问的叮嘱,焦急地看向林逸,见林逸无奈地耸肩,长叹一口气,得了,不就是将孙猴子嘛,又不会掉肉,仍旧进喜乐殿也是无聊,倒不如在这月下,给这野蛮郡主讲讲故事。 “好吧,那我就给你继续讲!”瑞哥答应。 瑞哥的答应让筱禾郡主兴奋不已,却让林逸跟那小太监犯了难,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这小太监想到了主意,喜乐殿隔壁有间太监放,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殿里伺候,那里暂时没人,于是,瑞哥跟筱禾郡主就进了那房间。 林逸跟那小太监在里面伺候着,可他又担心时候久了林景荣会担心,便时不时地就会出来看一下。 又是一次出来观察,林逸却发现了异常,白玉围栏上突然多了一盏灯笼,林逸心想,这是刚刚就在的吗?便想着上前查看,可还没等他靠近,那灯却突然熄灭了,紧接着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林逸一惊,连忙蹲下,随后便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小矮个匆匆跑来,将那挂在白玉栏杆上的灯笼拿走,随后就听到围栏下有一个声音传来:“确定好了吗?” “您放心好了,确定了,那布料的确是九尾凤凰!”这个矮矮的太监说道,他这话一出,围栏下却没有再出声,紧接着就又是一阵因移动发出的布料摩擦声,再后面就见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夜幕里。 而那小太监,却跟没事人似的,挑着灯笼离去了。 林逸还是不敢离开出来,他蹲在围栏下,直到听到陪着筱禾郡主的小太监出来寻自己,这才直起了身子。 “哎呀,你怎么在这啊,郡主都着急了!”小太监尖着嗓子说道。 林逸尴尬地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着刚刚那两人的对话,谈话中,他们说到了布料,还说到了九尾凤凰,这具体是在说着什么呢,“这位小公公,我可否向你打听个人啊!” “林总管,你这就见外了不是!”这小太监心里可清楚着呢,林逸可是林景荣面前的红人,而林景荣又是贵妃娘娘唯一的侄子,现如今贵妃这般受宠,日后不管是贵亲王登基还是六皇子登基,林景荣的功劳可是大大的,面对林逸这般友好的言辞,小太监自然不会拒绝。 “这喜乐殿里,可有一位身材矮小的公公!”林逸说着,就根据刚刚观察的,比例了一下那拿走灯笼的太监的个头。 却听那小太监噗嗤一声笑了,“你问的是李公公吧!” “李公公?是吗?”林逸故作拿不准,实际上,他啥也不清楚。 “可不是嘛,这个个头的就是李公公啊!”小太监说着,就抿着笑个不停,“他是不是把您吓着了,这也不怪您,李公公吓到的又不是您一个,当初我从御膳房调来这喜乐殿也吓了一大跳,就只听到窗外有脚步,探头去看敲不着人影,他个子太矮,从窗外走过看不到哦!嘻嘻嘻,你说招笑不招笑!” 小太监亲昵地拉了一下林逸,“今儿他负责看守大臣献给娘娘的礼物,便没出现在宴会上!林总管,别怕,别怕,我给你拍拍!” 这个李公公是负责保管大臣献给林贵妃的礼物的,那他刚刚说的布匹跟凤凰应该就是某件礼物啊,坏了,林逸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又是布匹,又是礼物的,那不就是六皇子打算献上的华锦嘛。 不好,这是有人要针对六皇子献上的华锦做文章啊。 “小公公,您先帮忙照顾一下瑞哥!我有点事情速速就来!”林逸想着,就朝喜乐殿门口跑去,可等他到了门口,却不由地心惊起来,殿门口被侍卫封锁了,这一大听才知道,原来里面到了献礼环节,因各位大臣的礼物太过贵重,担心出现意外,皇上特意安排了侍卫。 “这位官家,我是南平侯府的管家,我们小侯爷跟老太君都在里面,我能不能进去啊!”林逸低声哀求,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景荣啊,六皇子献上的华锦可是方素问织的,若那锦布真的有问题,南平侯府必定受牵连啊。 林逸记起很久一起,林景荣发现方家跟禄亲王有关联的事,难道方素问果真是方家设下的一颗棋子,林逸又想越害怕,倘若是那样的话,今晚势必就是一场恶战,整不好的话,贵亲王跟整个侯府今天就要玩完! 第75章 林逸的决定 第75章林逸的决定 林逸越想越害怕,他不住的哀求,可那守门的位置却跟王八吃了秤砣一样,就是不放行。 林逸心中有数,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硬闯的地方。 不行啊,得赶快想办法啊。 他一遍又一遍的琢磨着刚刚那两人的对话,他们说,要对付的目标是六皇子,而六皇子要用华锦当献礼也是心血来潮,倘若是那方素问在知道六皇子打算后,才打起了寿宴的主意,那这女人可真是罪该万死。 难道是我林逸看走了眼,保了不该保的人。 林逸揣测着,倘若小侯爷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做呢。 林逸使劲想着,终于,他想了一个馊主意——得让方素问立刻进宫。 因为啥,这华锦是她织的,倘若真的是故意给侯府设的陷阱,那就逼着她说出幕后主使,倘若她是无辜的,那更好办了,就让她承担起应该的责任哦。 林逸想到这,立刻就拿定了主意,转身就朝宫门跑去。 这个时候,进宫不好进,但出宫却是极容易的,尤其是林逸这几天跟着林景荣出出进进好几趟,这守门的官兵早已经认识他了,他没费多大的功夫,便离开了皇宫。 却说方素问。 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入睡了,可今天她却不敢入睡。 打瑞哥早上离开随竹院,她的担心就没停过,过年时剩的那些香都被源源不断地插进了香炉里。她原本已经在床上打瞌睡,突然闻不到香燃烧的味道,就一个激灵站起来,再点上三炷。 “奶奶,你这一天都快魔怔了,瑞哥有小侯爷,有老祖宗呢,还能出事不是!”杂果正守着烛台在给瑞哥缝补衣服,看方素问这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忍不住出声安慰。 “在府里那是贵人贵物,出了府,进了宫,那带黄色的才是人上人,我就怕啊瑞哥他自己不小心惹上祸!”方素问说着又是长叹一口气,心里却开始责备自己前世宫斗看不多了,想想瑞哥不过一孩子,又有谁为难她呢,更何况今天是林贵妃的寿宴,老夫人跟林景荣也定是贵客啊。 她自我麻痹后,唯一的担心就只剩下即将被六皇子当成寿礼呈递给林贵妃的那部华锦了。 不过这大靖朝也没有规定说,侯府女眷不能从商啊,更何况林景荣是知道的,这就相当于是得到了夫君的默许。 没事的,没事的,方素问自我安慰道,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要说今天,她也没做什么活,不过就是画了几个样子,但整个人却比赶制华锦时还要累,“杂果啊,那些香燃不久,记得过会儿再去点上,我先眯会儿,瑞哥回来记得喊我啊!” “奶奶放心吧!”杂果道。 方素问这才安心上了床,可也就在她刚刚躺下,却被一阵激烈地敲门声传来,“奶奶,奶奶,不好了!” “杂果,我咋听到林逸的声音了……”方素问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林逸一进门,刚刚说出布料跟九尾凤凰的事说出来,方素问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定是有人要拿着九尾凤凰跟林贵妃的身份做文章,“哎,杂果,当日六皇子抱走华锦时,我不是让你告诉他了嘛,那锦上织得图案不是凤凰,是极乐鸟!” 方素问很清楚,凤凰在皇室中有着崇高的地位,虽说凤钗是人人都可佩带,但这九尾凤钗却是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的发饰,而这凤凰图案用在衣服上就比头饰更加严苛,除了皇后,这图案是不能出现在其他女子的衣服上的,方素问深知此道,于是在设计时,便避开了凤凰,选择了轮廓跟凤凰相似,却在细节上有诸多不同的极乐鸟。 而这极乐鸟的寓意又很好,象征着永远开心快乐,当日六皇子来拿华锦,她还特意叮嘱过杂果,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六皇子。 “我跟六皇子说过了!”杂果连忙解释,“只是他,没让奴婢说完!”那天赵孝博的心情特别不好,自己抱着华锦到了前门,刚开口说了一句,东西就被拿走,然后六皇子上车就离开了。 “林逸,华锦上的图案不是凤凰,乃是极乐鸟!”她随后就把极乐鸟跟凤凰的区别说给林逸听,“你把这些告诉六皇子,若有人问起,请他说出来便是!” “奶奶,我看……这事,要不,你随我一并进宫吧!”林逸低着头,腹诽道,此事若只是九尾凤凰倒是好办,但若是与你有牵连,那您可就非进宫不可。 “我一妇道人家,几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能进得了皇宫啊!”方素问连连拒绝。 她这一拒绝,林逸更加认定有事情,“奶奶,华锦是您亲手织的,没有比您更清楚这里面情况的了,还有谁比您出现更7;150838099433546有说服力的,此时非同小可,可是有关侯府兴旺的大事啊!” 林逸的话倒是说中了方素问的心坎,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织出来的东西变成人人嫌弃的物件,短暂思忖后,她便接受了林逸的提议,“只是这皇宫戒备森严,我如何进宫!” 林逸一愣,这点他还没想到,但事情紧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布了,“奶奶,咱们先去皇宫再说其他的!” 看林逸这般着急,方素问不由地惦记起瑞哥,南平侯府兴与败,都改变不了自己是个弃妇的身份,但瑞哥还在皇宫里,她不能让孩子是受伤害啊,方素问没有在犹豫,便答应了林逸的要求,吩咐杂果拿来红、黑两面色的披风,便随着林逸消失在了夜幕里。 这是方素问穿越到大靖朝,第一次到南平侯府外面的时间,夜幕笼罩,大街上静谧、安详,偶尔见几个行人,要么是更夫,要么是巡视,空无一人的大街比她想象中要宽很多,街两侧的店铺紧紧关着门,却隐约可见白天的繁华,马车在宽敞的马路上急行,很快就到了皇城根下。 不出意外,两人的马车被拦下了。 林逸上前说尽了好话,却没起到半点作用,反倒被侍卫驱逐,不得不将马车停放在距离城门一里外的地方。 连皇城都进不去,更别提皇宫了,那距离喜乐殿更是远得不得了。 林逸急得团团转,方素问也在里面坐不住,她坐在车里,看着林逸着急地抓耳挠腮,突然意识到事有蹊跷,林景荣虽然渣,但行事还算稳健,他若是让林逸接自己入宫为华锦的事,肯定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然不会出现被拦在外面的事情。 方素问心中起疑,“林逸,小侯爷是怎么安排的?” “小侯爷没说啊!”一听方素问起了疑心,林逸忙不迭地继续说瞎话,他要是知道小侯爷会怎么安排,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啊,“现在大臣们开始献礼,此时还是风平浪静,定还没到六皇子,咱们还有机会!” 林逸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方素问,窥探着她的态度。 方素问意识到林逸的异常,却不知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在怀疑自己,她因担心瑞哥,心急如焚。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团火。 不,确切地说是一堆火,就见三辆扎着红绸的马车,沿着皇城前的官路浩荡而来,三辆马车前是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在引路,那飘逸的马鬃随风飘舞,骑马之人更是飒爽英姿。 方素问眯眼细看,却不由地吃了一惊,那骑马的竟然是个女人。 第76章 初识冯如意 第76章初识冯如意 “林逸,你看?”方素问连忙抬手指引林逸,这个时间策马奔腾朝皇城的女人,身份应该很特别吧。 林逸跳下马车,顺着方素问指引的方向看去,他眯眼自己看着那在马匹上起起伏伏的人,当他也认出骑马的是个女人话,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是贵王妃!” 这短短的功夫,马匹已经行进到了方素问的轿撵前,却看林逸,想都不想的一下子冲了过去,“王妃留步!” 冯如意正策马疾驰,突然冒出的人影,让她下意识地勒紧缰绳,马蹄高高跃起,最后几乎是贴着那人的衣服落下,“哪里来的不要命的,想死是不!”冯如意阔声骂道。 她虽然生性豪放,却有着自己小小的纠结,比如今晚给林贵妃准备的礼物,怎么也达不到她期望的效果,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到了献礼的时辰,冯如意这才带着人匆匆赶来,突然蹿出的人影打乱了她行进的节奏,方如意好生恼怒。 林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是南平侯府的管家林逸,林逸见过王妃!” “林逸?你怎么在这!”冯如意自然认识林逸,一听他语气这么急促,连忙问道,眼眸微微一转,就注意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女人,月色朦胧,女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但在朦胧月色的照耀下,却仍能看到这是个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的美人,瘦长的瓜子脸上一双明眸,“那是谁?” 方素问见冯如意注意到自己,便挑开轿帘下了马车,却听林逸介绍道:“回王妃,这是我家奶奶!” 孙迎瑜生孩子时,冯如意曾随王爷去南平侯府庆贺过,她是见过冯如意的,眼前的女子很明显不是孙迎瑜,但林逸却称呼她为奶奶。 冯如意不由地联想起,当年与孙迎瑜一起迎娶进门的那位方家庶女,听王爷说过,这些日子来,林景荣对他这位名义上的正妻可是怜爱有佳,但就算百般疼爱。 仗着几分疼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皇宫又岂是她这弃妇能来的!“大胆,今日贵妃寿宴,尤其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冯如意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勒紧缰绳便要离去。 林逸不饶,再次展开手臂阻挠,“王妃,绝非是我家奶奶不知规矩,只是因为事情非常紧急!” 林逸话音落下,前方突然一声鞭炮声,紧接着便是烟花升空,隔着喜乐殿有点距离,却还是能看到那些烟花是经过专门的安排,升空绽放时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冯如意打听过了,这是鲁国公府的礼物,而且按照献礼的顺序,这个环节要接近尾声了。 若在旁时,冯如意说不定还会下马细细过问,但一想到再耗时间下去,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就没法呈上,冯如意心急如焚,她一甩马鞭,“再急能有贵妃的寿宴急!闪开!” “王妃!”林逸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在林逸跟冯如意言语之时,原本跟在冯如意马后的马车也赶了上来,最前面马车的轿帘被人挑开,露出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方素问目光瞟7;150838099433546过,见那些脸蛋的主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服装,暗道是,这些定是冯如意为给贵妃娘娘庆寿准备的礼物。 君子不强人所难,方素问见冯如意这般着急,便开口说道:“林逸,既然王妃不方便,你又何必为难呢!”她说着,就朝冯如意行了大礼,“下人无礼,惊扰了王妃,民妇绝非一心想进宫内,只因六皇子殿下献上的礼物出了纰漏,因担心,才做出此举,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方素问这番话一出口,林逸跪在地上就站不起来了,这个女人怎么能把这事说给贵王妃听呢,万一,要对六皇子下手的就是贵亲王呢,林逸对方素问的微词瞬间爆棚。 不过旋而他又一想,若是贵亲王都信不过,那还真没南平侯府的活路了。 却见冯如意,在方素问说完这番话后,眉头一紧,刹那间各种想法入心头,她抬眸看看喜乐宫的方向,低头看看马下这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王妃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便带你入宫是了!” 她朝身后的马车一抬手,就见马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大红色衣衫的女子,这两女子画着浓妆,小嘴画得一点点,脸颊涂得通红,活像猴屁股,她们走到方素问身旁,一左一右搀住了她的胳膊。 两条胳膊像是两道绳索,扶住自己胳膊的同时,方素问就感觉自己动弹不得了,敢情这两人还是个练家子,这位王妃没想到还是个粗中带细的人,方素问看向林逸,心中不由地咒骂,本来就是几句话的事,偏要带我来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嘛。 “林逸,我带你家奶奶入宫,至于你嘛,就在这等候吧,他会随你家小侯爷一起回来的,不要担心!”冯如意皱紧眉头,用她剩的不多的理智说道。 “多谢王妃!”林逸心里是又喜又怕,喜嘛,自然是因为方素问进宫,若那匹华锦正有问题,她也可以解决的,至于怕,那是他担心方素问真的是棋子,如此一来,可算是把贵亲王府也给搭上了,不行,他的想个办法,林逸脑袋微微一转,计上心头,“奶奶,这个给你!”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帕子里包着一鸡蛋大小落着话音的紫色小圆饼,欺骗道,“这是寿宴时,瑞哥觉得好吃,专门让奴婢给您留下来的,你吃了吧!” 林逸这突然的举动,让方素问是一头雾水,突然递到自己眼前的糕点,看上去像是紫薯的,却又夹杂着点点的芝麻。 身旁王府的奴婢已经在催促,方素问不做耽搁接过了这紫色小圆饼,在林逸的注视下,用衣袖一遮,放入嘴中。 林逸沐浴月光中,看着方素问被人搀扶进了马车,她的披风是可以两用的,反过来便是一片大红,而那大红正好跟奴婢们的衣服颜色一样,她混淆其中,分辨不出。 林逸静静地看着,看着马车驶入皇城,将原本抱着紫色小圆饼的帕子重新塞入袖带里,这小圆饼是毒药,一种在吃入后衣个时辰后才开始毒发的药。 这毒药是林景荣给他的,本来就是给方素问准备的,当日林景荣担心方素问是方家的棋子,便动了杀心,准备了这药以备不时之需,好在方素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林景荣原本叮嘱自己处理了,林逸没舍得,竟在今日用上了。 方素问啊,方素问,这次你的性命可就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了。若是风平浪静,就给你吃解药,若你想玩花样,为了解药也能让你把真相吐出来。 方素问蜷缩在车厢里,随着马车靠近喜乐殿,外面慢慢亮堂了起来,宫灯将天空照的犹如白昼,微微拉开的车窗,投进亮光,方素问清楚地看清了车厢里的状况。 不大的车厢里,坐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八个人,大家身着统一样式的服装,画着统一的妆容,因为太过拥挤,方素问的身体紧紧贴住了身旁的两个人,她却惊讶地发现,这两个人跟刚刚带她上车的两人一样,身体硬邦邦的,一点没有女子的柔美,也是练家子?这一车人都是习武的? 这位贵亲王妃,准备了什么礼物? 方素问暗暗心想,车子缓缓移动,不知道是谁突然动弹了一下,坐在方素问左侧的几个人几乎同时向她靠过来,你想啊,本来都是习武之人,那一个个身体强壮的,莫说是好几个,就是一个也够方素问承受的。 真是可恶,我为什么要听那林逸的话进皇宫啊,方素问反悔。 为避免自己受到更大的压力,方素问也顺着倾斜来的力量往一旁靠过去,在这期间,她突然触碰到了那些人穿的衣服。 丝绸的柔和,那种手感很是熟悉,恰好又一道更加亮的光线射来,方素问眯眼仔细观察着,那饱和的红色,还有镶嵌着的金粉,这,这些布料不就是自己织的那些嘛。 颜料是方素问亲自调制的,金粉也是方素问亲自添加的,丝绸更是她亲手从纺织机上拿下来的,不会错的,这些布料就是自己织的确定无疑。 布料是被贵亲王府的人买去的?那据方素问所知,庄坞就是在贵亲王名下的镖局里做事,她恍然意识到在卖布料这事上,庄坞说谎了。 方素问清清嗓子,打算细细询问,轿帘却再次被挑开,随后,冯如意的声音响起,“都快点下来,时间不多了!” 第77章 一瞥 第77章一瞥 喜乐殿里,乐声依旧喜气,讲完西游记故事的瑞哥跟筱禾郡主从侧殿里出来,因侍卫还是认识筱禾郡主的,又看瑞哥是个小孩子,没有为难他们,便让他们再次进了喜乐殿。 皇上依旧坐在大殿正中心的龙椅上,林贵妃静坐起身旁,官员们皆按照自己的品级献上了礼物,有献上上好的东海明珠的,有知道贵妃喜欢墨宝于是献上名家字画的,还有献上可以永葆青春秘方的,那齐国公府孙大悟更是献上纯种的波斯猫,就连禄亲王都送上了一支血翡翠,当着皇上的面,林贵妃都一并笑纳。 到最后,没献礼的就剩下贵亲王跟六皇子了。 这二人是故意被皇上留在最后的,作为亲生的儿子,他们贡献的礼物自然要作为压轴。 “老二、老六,就剩你们了,你们俩谁先啊……”皇上轻轻拍打一下龙椅的扶手,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原本在开宴前,六皇子跟贵亲王约定好了,自己要最好一个呈上的大礼,但貌似,负责贵亲王府的冯如意还未到场,听到父皇的问话,赵孝博身子朝赵远方向移动一下,“二哥,我先来吧!”他说着就要起身。 贵亲王却一把拉住了他,“不用,如意来了!”贵亲王朝殿门右侧一抬头,赵孝博顺着指引看去,果然看到冯如意出现在了门内,却看她一袭红裙,艳丽如火,云鬓盘起,插着一支宝石发叉,屏气凝神,那模样,就是做好了出来表扬的准备啊。 “父皇,我先来!”贵亲王见状,起身行礼。 “哦?老二先啊!那咱们就瞧瞧,这是在准备了什么?”皇上笑道,侧身朝林贵妃靠一下,手伸出做指点江山状,示意贵亲王开始展示礼物。 “是!”贵亲王再次行礼,侧身朝着门口朗声道:“如意,献礼!” 随着贵亲王这一声高呼,就见殿上一下子飘舞起了大红的绸带,大殿四周的那八对铜柱子,瞬时间被红绸裹住,烛光摇曳,原本绸带飞舞,霎时间整个大殿的空中像是有仙子飞过。 正当大家诧异之时,就见那绸带开始呈螺旋状晃动,还没等大家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还以为的幻觉,竟然真的有女子从天而降。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足足十六个,这些女子手中水袖飞舞,但细细看去,又不是只有水袖那么简单,正当众人仰头琢磨女子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时,就听“哗”一声,一道道细线从天而下,第一排席上的宾客酒盏竟然满了——那悬空飞舞的女子们表演的是空中倒酒。 众人纷纷感叹这些女子的艺高人大胆,仰头继续观看,却见原本只是在铜柱附近飞舞的女子们突然朝中间靠拢,最后摆成了花朵造型,中间做花心的女子,突然来了个大变装,红衣变成了黄衣。 众人一起看着那黄衣,原本因惊讶长大的嘴这下彻底合不上了,还有人敢当着皇上的面穿黄衣,有人就不敢在抬头看,而是低头侧眸去观察皇上的表情。 莫说众人,就是贵亲王赵远,刹那间也惊出了一身汗。 “好大的寿桃啊!”就在众人不知如何反应之时,却听筱禾一声惊呼,“爹爹,爹爹,你快看啊,好大的桃子啊!” 被筱禾这一嚷嚷,原本低头的众人再次抬起头,却看刚刚被让大家害怕的黄衣,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寿桃。 “祝寿咯!”随着一声响亮的呐喊声,就见一红衣女子捧着这寿桃从空中飞了下来,在她落地的时候,又一名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拿着一金灿灿的托盘走出来,正好接住了寿桃。 那从空中飞下来的女子,把托盘从红衣斗篷女子手里接过,那斗篷女子匆匆退下,空中飞下的女子,却双手碰过头顶,朝皇上跟贵妃所在的上位走去,“祝贵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女子边走,边高声阔语。 “呀!是母亲呢!”筱禾突然又惊叫起来。 听女儿这么一说,贵亲王连忙看向那捧着寿桃的女子,可不是冯如意嘛。 “原来是如意丫头,我7;150838099433546就说嘛,除了你,也没人能想出这种主意了!”面对儿媳妇送的这个大礼,林贵妃甚是喜欢啊。 “回母后,儿媳排的这个节目叫仙女送福,儿媳祝母后寿比南山!“冯如意说着,就跪在地上,双手将仙桃高举过头顶。 听冯如意这么一说,皇上也跟着笑了,“瞅瞅,瞅瞅,我还没见过比如意丫头更会说的,什么仙女送福,给你母后送福是假,自诩是仙女才是真吧!”皇上被逗得哈哈大笑。 殿下的众人也纷纷开启了拍马屁模式,有咱们冯如意用心良苦的,有咱们冯如意美貌的,还有借着这节目歌颂皇上的。 贵亲王也跟着长松一口气,心中不免有点沾沾自喜,的确比起旁人的礼物,妻子的“仙女送福”可谓是有里有面,有意有物啊。 筱禾郡主跟赵祁、赵祷也因为母亲的表现高兴的不得了,整个喜乐殿里的人可谓是欢喜成一片,却唯独除了瑞哥。 却见小家伙依旧是缩着身子坐在林景荣身旁,只是比起以前,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诧异的。 林景荣在侧眸中,眼梢就注意到了儿子的异常,提箸亲自给瑞哥夹菜,低头,贴在他耳旁问道,“怎么了?不可口吗?” 瑞哥抿一下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缓缓开口,“爹爹,我刚刚,好像看到娘了?” 林景荣正夹着一块肉想放到瑞哥碗里,听到瑞哥说到了方素问,他的手不由地定在空中一下,“瑞哥是不是想你娘了?” 瑞哥听出父亲是说自己因思念母亲产生的幻觉,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是啊,皇宫又不是随竹院,不是想进哪间屋子就能进的,应该是看错了,瑞哥想着,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自己嘴里。 冯如意的“仙女送福”使得龙颜大悦,皇上一高兴,凡是参加演出的一人奖励了一批绢,众人上前福礼谢恩,林景荣虽对这种场面没多大的兴趣,但本着贵亲王荣耀,自己也荣耀的原则,他还是抬头用祝贺的眸光看去。 可是突然,他看到坐在他右前侧的赵孝博,身体突然了发了一下愣,林景荣第一反应便是,接下来要献礼的就是他了,应该是紧张了,但等着林景荣在看下去时,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赵孝博不光身体发直,而且,他的眼神也有了异常。 就看赵孝博眼睛一直看着那群跪在殿下,正在听皇上赏赐的红衣女子身上,林景荣不由地诧异,虽说刚刚的“仙女送福”创意精巧,却也不至于让赵孝博看得这么入迷啊。 林景荣顺着赵孝博的眼神看去,还没等他眼睛聚光,就见红衣女子们站了起来,皇上赏赐完毕,她们要离开了。 “老六啊,你二哥二嫂的礼物献上了,下面可就轮到你了!”皇上特意赏赐冯如意落座,等冯如意坐下后,皇上又开了口,“我可是听说了,你为了你母后这次寿宴,可是寻遍了京城啊!是什么宝贝,快快呈上来吧!” 第78章 真相 第78章真相 赵孝博的目光正落在那些红衣女子身上,皇上突然的召唤,惊了他个措手不及,他失魂落魄地收回目光,在席上停顿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却见他缓慢地从席上站了起来,“父皇盛赞,儿臣愧不敢当,只是儿臣要献给母后的的确是天下独一无二之物,母后在儿臣心中,就如此物一样,唯一的!” “哦?如此说来,你送的这物,可是寄托了你对你母后的所有祝福咯?”皇上笑道,“这关子卖的,朕都要等不及了,快,快呈上来!” 待皇上话音落下后,就有四个掌事的小太监抬着一长条物件上来,物件上盖着大红的包袱,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众人的讨论,让赵孝博增添了几分自信,却见他亲自从席上款款走出,抬手揭开了包袱。 殿里众人一起看过去,几乎同时落出了不解地神色,那四个小太监抬的不过是一匹布。 一匹看上去没有半点异常的布,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被赵孝博吊足了胃口的众人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就连林贵妃跟皇上也感觉被晃了一下。 “老六,这就是你送你母亲的礼物?”皇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赵孝博自信上前,拱手作揖:“父皇、母后,乍看之下,这就是一普通的布匹,但放眼大靖朝,估计除了这一匹,再也找不到这个宽度的吧!”大靖朝的纺织最多不过四十寸,方素问为了完整的织出图案,特意将织布机改装成了七十二寸的,足足宽出了近一倍,虽然难度加大了,但织出的图案却完整了。 这来参加喜宴的多是男子,他们知道懂织品的宽度,听六皇子这一介绍,这才察觉到这看似普通的布匹,还有这个玄机,一个个立刻再次开启“拍马屁”模式,纷纷称赞六皇子用心良苦。 在林贵妃眼里,赵孝博历来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活泼好动,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原本她还担心这小子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到这加长的布匹,她的心也放下来了,听着各位臣子的赞美,林贵妃故意一撇嘴,“不过是加长的,改日让织造司的也改改织机!” “若只是这样,自然不足以让孩儿来献给母后!”赵孝博得意一笑,他说着,就阔步上前,指挥那四个小太监分成两人组,一组依旧双手捧着那布匹,另外两人则扯着布匹的两端朝贵妃跟皇上坐的位置后退。 “这个是……”随着布匹缓缓展开,里面的图案便显露了出来,林贵妃跟皇上身处高位,自然看得就更加清楚,林贵妃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博儿,你这是……” 她认出来了,认出赵孝博的这匹布料竟是那只闻其名从未见过的失传手艺——织锦。 “回禀母后,这7;150838099433546个正是织锦,孩儿寻遍京城,总算找到了精于此道的师傅,为了母后寿辰,特意定制了这卷华锦,孩儿别无他求,只求母后如这华锦上的图案一般,永生富贵、长命百岁!”赵孝博心道是,总算没有枉费自己的努力,他有心想将方素问介绍出来,却又碍于未经过允许不敢擅做主张,只用精于此道的师傅匆匆带过。 “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啊!”皇上仰头开心大笑,他从龙椅上走下,他手臂微微弯起,走到华锦前,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案,“来,来,来,都来看看,这天衣无缝、浑然天成为一体的织锦,难怪老六非要做压轴!”皇上高兴地招呼众人一起来看。 一直对众人礼物都表现出一副不屑模样的禄亲王,竟然第一个上前,站在了距离皇上最近的位置,非但如此,竟然还开口赞美,“六弟这片孝心,真是日月可鉴啊,如此精美绝伦的织锦,难怪他要做压轴!” 贵亲王跟林景荣也与众人一样,缓缓从席上站起来,听到禄亲王对赵孝博礼物的夸奖,两人默契地对视一望,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众位大臣已经以皇上为中心,聚集在了华锦周围,七嘴八舌、挖空心思说着对华锦的赞美。 贵亲王跟林景荣却故意站得远远的,他们总觉得,一群男人围着一匹布,想想都觉得好玩。 “六皇子能寻得这华锦,定是废了一番功夫吧!” “此锦真是只有天上见,人间未曾有啊!” “是啊,如此华锦出现在我们大靖朝,真乃我们大靖子民之福啊!” “才乃真是皇恩浩荡才有的珍品啊!” 在这一片盛赞中,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织锦上面的图案,是九尾凤吧!”这声音很低,有点闷,像是故意变声后发出的声音,,像是故意不想让人听到似得。 贵亲王跟林景荣因不想混在这一群阿谀奉承里,一直都站在最外面,两人几乎同时都听到了这声刻意掩饰过的声音,林景荣反应得快,当下便要上前评价这华锦,但为时已晚,禄亲王也听到了这话,“可不是嘛,这就是九尾凤凰啊,象征着六皇子对贵妃娘娘的祝福与……”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停下,紧接着禄亲王就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众人也突然反应过来这九尾凤凰的禁忌,也都连忙跪在地上,毕竟啊,林贵妃只是个贵妃,再得宠,她也不是皇后啊。 贵亲王跟林景荣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都看向了假惺惺的禄亲王,故意变了声的提问,还毫无缝隙的对接,该死的,这是一个圈套。 赵孝博也瞬时间反应过来了,“不,不是的!”满朝文武都已经跪倒在地,唯独赵孝博跟个傻子似得站着,还扯着脖子大喊。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皇上被赵孝博的无礼彻底激怒,一甩袖,阔步回到龙椅,“什么不是!” 此时的皇上心里是五味杂陈,他的确有想册封林玖为皇后的打算,但圣意却最是揣测不得,尤其是还拿着九尾凤凰来暗示,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儿子,皇上暴怒。 “不是的,不是的!”赵孝博赶紧自己要疯了,眼睛涨红,抬头仰视着坐在龙椅上,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父皇,突然,他隐约记起了拿走华锦那天,杂果好像跟自己介绍过这华锦的图案,“不是九尾凤凰,不是九尾凤凰!” 赵孝博大吵起来。 身后的贵亲王跟林景荣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此情此景与三年前在贵亲王府的那一出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的人多了贵妃娘娘,敌人来势汹汹,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贵亲王对视一眼林景荣,不能让赵孝博再疯狂下去了,他们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年了,两人对望一下,林景荣点头,贵亲王吞咽一下,便要出声。 孰料,还没等他说话,赵孝博突然再次做出疯狂举动,却看他不停后退,突然迈步出喜乐殿。 此举,全朝文武惊愕,皇上更是吃惊地长大了嘴,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良久竟没说出一个字。 “来,来人呢,把那个逆子给我……”终于,皇上终于缓过神很来,却因气愤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可口谕还未说完,赵孝博又匆匆回来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手里拉着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 没错,就是刚刚给冯如意送上托盘托寿桃的那个女子。 林景荣瞥眼看向那女子,脸直接就歪掉了。 第79章 极乐 第79章极乐 被赵孝博拉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方素问。 虽然她披着硕大的披风,身体紧紧地缩在里面,而且脑袋也被斗篷盖住,但那万载流芳的气质,还有走路的姿态,林景荣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是这种认出却让林景荣没感觉到一丁点高兴,因为赵孝博比他先认出了方素问,他心里酸酸的,是又恼又恨,但更大的困惑却压着,方素问怎么来的? 方素问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拉进大殿面圣啊,就刚刚,“仙女送福”表演完后,众人正在门外守着等赏,方素问也在人堆里等着,她很快跟这些女子拉进了关系,也问出了她们身上布料的出处,贵亲王府所有的布料都来自王府自己的庄子裁玉阁。 自从让庄坞卖布后,还从未详细问过,布料去了哪,方素问还想在询问些什么,突然就听到大殿里传来众位官员认错的声音。 殿内风云突变,殿外的众人也有所察觉,众人正低声讨论着发生了什么事,赵孝博突然跳到了她们门前,在扫视众人后,直接把方素问从人堆里拉进了喜乐殿。 方素问一进大殿,就立刻知趣的跪在地上,她就已经注意到那拿在小太监手里的华锦,暗道是,一定是林逸说的事情发生了。 “儿臣又莽撞了,还望父皇责罚,但这华锦上的图案真的不是九尾凤凰!”把方素问拉进来,赵孝博便立刻下跪认错,“今天是母后的生辰,儿臣不愿母后受此牵连,故做出性急之事,儿臣愿意领罚!” 皇上本就最疼爱赵孝博,更何况赵孝博的冲动又是众所周知,而且他还立刻回来认错了,皇上心中默默给他找理由,火气于是就慢慢平复了,“你说着不是九尾凤凰,那又是什么?”皇上像模像样地拍了一下桌子,瞥眼注意到了方素问,“这又是谁!” “回父皇,这就是织出这匹华锦的人!儿臣将她找来,特来说这图案!”赵孝博说着就看向方素问。 “哦?这华锦就是你织的?”皇上的情绪已经彻底缓解了下来,其实嘛,早在他招呼群臣上前看图案时,就已经辨认出,这锦上织的不是九尾凤凰,而是一种跟凤凰很想近的鸟,他一时间想不起这鸟的名字,而且被禄亲王那么一说,当时又不方便立刻给赵孝博解围,现如今赵孝博自己给自己找到了解脱的办法,皇上颇感欣慰啊。 方素问缩在斗篷里,听到皇上的问话,直了直身体,“回皇上,六皇子为贵妃娘娘寿宴准备的华锦,的确是民妇织的!” “是你织的?”皇上眉头一挑,“有什么可证明的吗?” “回皇上,这匹华锦布面宽为七十二寸零二指,那二指是民妇在改机子时特意留出的宽度,长为百尺零一寸,意味百里挑一,上锈极乐鸟,共耗费三七二十一天完成!”方素问不卑不亢地说出了具体尺寸,随着她的报数,立刻就有小太监做出要丈量的架势,却被皇上抬手给制止了。 “刚刚你说华锦上锈的是极乐鸟?”皇上眉头一簇,心中却连连感叹,没错,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心中这般想,嘴上却说道:“我看怎么是九尾凤凰呢?” “回皇上,民妇所绣的的确是极乐鸟,此鸟外貌与凤凰相似,有着浓密的翎毛跟长长的尾羽,因颜色艳丽会被让误成凤凰,但,实际上极乐鸟与凤凰还有很多不同,凤凰只为雌性,但极乐鸟却有雌雄之分,极乐鸟长而下弯的喙形,也有纤细小巧的喙形,却皆与凤凰不同,且极乐鸟双翅展开为圆形,民妇觉得这意为圆满,名字中又带有极乐,带有祝福意味!其实真正的极乐鸟个头很小,民妇在设计图样时,特意进行了夸张,只因极乐本无边际而已!”方素问详细回答了皇上的问题,“皇上若还是不信,民妇这有图样一枚,上面有民妇在织锦时为防止弄混极乐鸟跟凤凰特意做的标记!” “在民妇看来,人这一生最难能可贵的不是飞黄腾达,富贵如锦,而是知足常乐、平平淡淡,此为7;150838099433546极乐!”方素问再次说出了自己绣极乐鸟的最根本想法。 “好一个知足常乐、平平淡淡!”皇上对方素问的话大家赞赏,他睨向殿下众臣,“都起来吧,一个个不学无术的!”他虽没有点明说的是谁,但众人却早已心知肚明,禄亲王第一个惊呼出声的,除了他,也就再无他人了。 众大臣再次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便起身,退回到了自己的席上,贵亲王坐稳后,拿衣袖擦拭一下自己额头,刚刚的意外着实吓了他一身冷汗,不过好在没出事,而且那禄亲王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从皇上的表情隐约猜出,皇上对这极乐鸟也是有研究的。 贵亲王是又惊又喜,他再次看向林景荣,可这一次,林景荣却没与他对视,而是双眼发直地看着跪在殿下,那个披着红披风的女子,而且眼里还分明冒出星火。 林景荣能不冒火嘛,那跪在地上跟赵孝博靠的那么近的女人,可是他媳妇。 “爹爹!”瑞哥见方素问还跪在地上,吓得连忙拉扯林景荣的衣服,“救娘,救娘!”他不知道娘为什么要来这里,但他却始终,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好凶,全场人都怕他。 林景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方素问,这女人要做什么!她怎么到的皇宫! 满堂文武退下,就剩下赵孝博跟方素问还跪在地上,皇上深吸一口气,眼眸拉长,“你还跪着做什么?” “儿臣鲁莽,刚刚作出大逆不道之事,求父皇处罚!”冷静下来的赵孝博开始后悔起来,上次就是因为自己冲动,不但牵连了贵亲王和林景荣,就连母后也不得不过了三年清苦日子,更何况今天还是在母后的寿辰上,虽说礼物的事顺利解决了,但难免日后又会有人拿着这事说话,赵孝博心想,还是直接来个彻底的吧。 “确是是大逆不道啊!但念你处于一片孝心,那就罚你禁足一个月!”皇上闭上眼眸微微思忖,半晌后他做出了对赵孝博的处罚决定,“好了,时辰已晚,大家就先散了吧!” 皇上说着,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林玖连忙上前搀扶,在众大臣的一片恭送声中,两人缓缓朝殿门走去。 林玖不得不承认这场寿宴是她入宫以来最难忘的一场,虽然有惊吓,但皇上的态度,已经奠定了她与众不同地地位,她随皇上迈步出殿门,抬步出去之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贵亲王方向。 但首先引入眼帘的却不是自己的这个儿子,而是瑞哥。 皇上退殿,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件隆重的事,满朝文武都要垂首低眉,可偏偏瑞哥直着身子,小家伙很明显不知道这个规矩,这孩子倒是没有看向皇上,反倒是眼含热泪地看向那跪在地上的披着红斗篷的女子。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林玖眯眼观察,那个嘴型喊得是“娘”? 那个织锦的民妇是瑞哥的娘? 那不就是林景荣娶的那个填房? 这女人还有这本事? 林玖思忖着,垂首跟上皇上,心里却有了一个念头。 第80章 发作 第80章发作 皇上离去,满殿文武官员寒暄着陆续也离开了喜乐殿,在这个过程中,瑞哥几次欲上前跟方素问相认,却被林景荣死死地拽着。 林景荣也想上前啊,尤其是看到赵孝博温柔、体贴还非常耐心地把方素问搀扶起来的画面,他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啊,可是不能啊,这是在喜乐殿,刚刚禄亲王的表现,就已经证明这喜乐殿里是有他的人。 林景荣压着火气,上前搀扶住庞老太君,随着贵亲王一行朝殿外而去,至于方素问则再次混进那些红衣女子中,抢先离开了皇宫。 赵孝博有心想跟着众人一起,却见翠茹匆匆赶来,说是贵妃娘娘有请,赵孝博带着一脸的不舍,辞行了众人。 从喜乐殿到皇宫门口,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皇上安排给庞老太君的步辇还在,老太君上了步辇,贵亲王安排冯如意带着孩子们先离去,自己则跟林景荣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 林景荣左思右想后,决定把方素问的事告诉贵亲王,“王爷,臣有一事,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要向您禀告!” 贵亲王双手背于身后,正仔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7;150838099433546禄亲王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了,比起三年前的隐蔽,他不在有任何顾虑,已经光明正大的开始将魔爪伸了出来,听到林景荣的声音,他轻咳一声,心中有几分诧异,“怎么?” 林景荣吞咽一下,将语言组织一番,然后缓缓开了口,“王爷可曾注意,六皇子带来的那名织锦的妇人?” 贵亲王一直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被林景荣这么一提醒,他反应过来了了,是那名妇人,她竟然在冯如意的舞队里,他突然记起早在六弟准备礼物时,就特意叮嘱林景荣要给他保密,贵亲王梳理一下,随后看向林景荣,他对林景荣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记得,怎么?那名妇人怎么了?” 林景荣又吞咽一下,“她是北宁静侯府方家庶女,姓方,名素问,三年前,嫁到我们南平侯府!” “奥,果然是个嫁妇啊!”贵亲王起先没反应过来,只是那么感叹道,却也不过一息,他一下缓过神来了,“方素问,那不就是……” 林景荣点点头,“她就是我续弦的妻子!六皇子给娘娘祝寿的华锦,也的确出自她手,今日除去没有向圣上表面她的身份,其他的均未有半点隐瞒!” “可……”贵亲王还纠结于方素问怎么出现在冯如意的舞队里,他抬头看向林景荣,“可是,据我所知,今日她不应出现在这里!” 方素问的确不在受邀之列。 这也是为什么林景荣要把方素问的事告诉贵亲王的原因。 “哎,先不考虑这些,我去问问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贵亲王见林景荣同样面露难色,便没有再逼问,而是提出先去找冯如意把方素问如何进入舞队的事问个清楚。 两人随即加快了步子,直奔宫门,却在停放马车的位置并没有见到冯如意等人,向宫人一打听,才知道孩子们随着冯如意出了皇城了,贵亲王道:“看来他们是先回去了,走,天色已晚,咱们也先回去吧!” 林景荣应声随着贵亲王而去。 但等他们出了城门,才发现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除了老太君离开了,其他的人都守在皇城外,冯如意跟方素问一左一右坐在林府的马车上,像一对认识许久的好姐妹,说着悄悄话,入了夜起了风,方素问裹紧了斗篷,她邀请冯如意一起来,可冯如意却丝毫不屑于这点狂风,就连那些小孩子们也压根不在乎,一个个在围着马车跑来跑去,林逸跟贵王府的管家陈本则为了避免小孩子们受伤也跟着跑个不停,一见林景荣跟贵亲王从皇城里出来,小孩子吓得立刻停下脚步,噤若寒蝉,乖乖的站到马车旁。 冯如意跟方素问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冯如意还是穿着那身大红色的长裙,而方素问则把斗篷反过来,黑色朝外,风儿飒飒,吹得斗篷朝身后飞去。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咋这么慢!”冯如意直接阔步上前,她那一身大红长裙在风中,飒爽英姿,倒是跟她的性格很相配。 方素问紧随冯如意,却不能跟她一样洒脱,她拉紧斗篷,弯身向贵亲王福礼,“民妇方素问见过王爷!” 碍于林景荣在场,赵远没有多言,抬手示意她直起身来,便问冯如意,“这倒是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一听夫君这么问,冯如意倒是一愣,侧脸看向林景荣,“不是你让她进宫的吗?” 方素问也一脸诧异,林逸突然来接她,她只以为是林景荣安排好的,就连林逸递给她的那块紫色圆饼,方素问也以为是林景荣安排的,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于是刚刚在跟冯如意聊天时,自己说的也是林景荣安排自己进宫救六皇子于水火的,难道不是? 林景荣也吃惊于方素问的表情,“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方素问便把林逸来接自己、遇到冯如意后,她是如何安排自己送托盘进入装寿桃的经过,一五一十、滴水不漏地完整说出。 听完方素问的陈述,林景荣把眉头一皱,“林逸!你给我过来!” 很明显,一切都是林逸在里面家传自己命令啊。 林逸早就知道,林景荣在遇到方素问后自己少不了要过一关,从马车的另一旁过来后,“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小侯爷饶命,奴才也是一时无奈,才擅自出宫假借小侯爷的命令把奶奶给哄进了宫!” “无奈!你有啥可无奈的!”林景荣训斥。 林逸耷拉着脑袋,“奴才陪瑞哥如厕回来,在白玉栏下,听到有人在说布料跟九尾凤凰的事,便想到了奶奶给六皇子织的华锦,本想去禀报小侯爷跟王爷,可那守门的就是不让奴才进,奴才也是没办法……” 听林逸说到这,林景荣跟贵亲王对视一眼,看来,禄亲王果然早就决定下手了。 林逸虽然有越俎代庖的行为,但难能可贵的是有着一腔忠心,作为林景荣的资深默契搭档,贵亲王的作用就在这个时候显示出来了,他知道林景荣不方便给林逸处罚,但若不处罚又凸显不出自己主人的地位,他便开口做了个顺水人情,“难能可贵林逸有这份忠心,我看这是就先作罢吧!天色已经不早,就各自先回府吧!” “还不快谢谢王爷!”林景荣依旧故作愤怒,怒吼林逸,眼睛却不由地瞥了方素问一眼,这女人能来,是以为我要她来的,还是很给面子的吧,林景荣对于刚刚在喜乐殿里赵孝博对方素问的亲密举动,突然释怀了。 他傻呵呵地想着,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了真相,接下来会怎样啊。 第81章 发作 第81章发作 林景荣等人恭送贵亲王跟冯如意们离开后,便也上了马车。 林景荣来的时候是骑马陪在老祖宗马车旁来的,现如今方素问来了,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亲密接触的机会,便以天色太晚不便骑马为由,将马甩给了林逸,自己钻往车厢里钻。 却说车厢里的瑞哥,已经迫不及待地向方素问展示今天在永寿宫里,老佛爷赏赐给他的点心,“其实呢,宫里的点心一点也不好吃,还不如娘做的小馒头呢,不过呢,这匣子是真的好看,我特意给娘你讨来的!”他说着,就把那匣子往方素问面前递,车子一离开皇城,就不那么亮堂了,但借着月光,方素问还是看到了瑞哥给自己讨的匣子,不是一般印象里方方正正的匣子,六边形,整个匣子分成六部分,每一部分的图案都不相同,有如意纹,有松子图,各种各样,做工的甚是精巧。 “娘,你喜欢吗?”瑞哥急迫地问道,见方素问点头后,他高兴地手舞足蹈,“娘,其实我给你弄了两个……”他说着,就弯身想把另一个匣子拿出来,还没等他碰到匣子,轿帘一下子被挑开了,就见一个黑影往轿子里钻,“啊……”瑞哥大叫一声,转身护在方素问面前,“谁,别伤害我娘!” 他边大吼,边抬腿乱踢。 “小兔崽子,是我!”林景荣一把拽住瑞哥的腿,颇为不满地说道,也就是车厢里视线案,否则瑞哥看到林景荣如阎王般的脸,指定吓得哇哇大哭。 一听是林景荣的声音,瑞哥瞬时间安静下来,“咦,是爹,你怎么进来了!” 在瑞哥的心目中,自己爹爹一直都是骑马的,乘车的都是女人跟小孩子。 “我担心你害怕!”林景荣随口找了个理由,就直接钻进车厢,一下子坐到方素问身旁,方素问嫌挤便朝边上移动了一下,可林景荣这得寸进尺的,见他跟方素问隔开一定的距离了,特不要脸的就有往旁边靠了一下,又紧贴着方素问了,并把瑞哥拉了过来,“来,瑞哥,爹爹抱着你!” 瑞哥受宠若惊,小心地往前爬了一下,直到真的被林景荣拉进怀里,这才放松下来,“娘,你看爹爹抱着我呢!” 瑞哥的话让方素问心酸不已,此时马车已经彻底行驶进了黑暗里,方素问朝林景荣方向瞥了一眼,黑暗里,她看不到林景荣的脸,但那双明眸里折射出的光亮,却让方素问知道他也在看着自己,便悠悠地说道:“这应该是瑞哥第一次被小侯爷这么抱着吧!” 林景荣听出方素问话里的意思,不由地也跟着长叹了一声,“瑞哥放心,日后爹爹会经常抱你!” “真的吗?”瑞哥扭身搂住了林景荣的脖子,这个动作,他很久之前就想做了,今天终于做出了了,抱着父亲的脖子,他嘴角的胡渣扫过自己的小脸,渣渣的。 “当然是真的,爹爹不但会抱瑞哥,也会抱你娘!”林景荣心头一热,下意识地调戏了一下方素问。 黑暗里,方素问狠狠地抿住了唇,呸,想得美,我又不是小孩子,说这个有意思吗,她想着,就下意识地交叉双臂,老娘我有胳膊有腿,还需要你抱我! 林景荣看不到方素问的动作,但通过布料摩擦发出想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是知道针对自己的调戏方素问是有所回击的,只可惜啊,这么黑看不到,但离着这么近,林景荣还是能感觉到方素问的体温,他一时色心起,下意识地往旁边搂了一下,还别说,还真摸到了一个柔软的跟手臂一样的东西,但还没等他兴奋片刻,就听到瑞哥稚嫩的声音响起,“爹爹,你捏疼我了!” 我去,林景荣差点脱口说脏话,好在这夜色黑暗,没人注意到他涨红的脸,“那个,没事,爹爹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想问问你!” “奥!”瑞哥发出恍然大悟声,“爹爹你问吧!” 林景荣本意是想跟方素问套近乎,却莫名转移到了瑞哥身上,他有几分抗拒,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貌似跟筱禾郡主很熟啊?” 林景荣这问题一出,这下换成瑞哥脸红了,好在也是在黑暗里,谁也看不到谁,不过想想筱禾郡主,她真的很烦人呢,一直缠着自己问个不停,好在那孙猴子的故事长,直到她听够了还没讲完,“没有啊,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筱禾郡主!” “是吗?那你今天在宴前,怎么知道人家的名字?”林景荣又问。 “没有啊,我……”瑞哥可不想告诉爹爹,自己在永寿宫被筱禾郡主抢了点心,还差点被她拿木棍威胁,“我只是……” 方素问一听瑞哥结巴,便知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连忙开口给他解围,“这位筱禾郡主,就是贵亲王家的小郡主吗?” 难得方素问主动开口说话,林景荣连忙接话,“真是那位小郡主,我看她很喜欢黏着咱们瑞哥啊!简直寸步不离啊!” “她哪有寸步不离,我快让她给烦死的,非黏着我让我给她讲孙猴子的故事,我都快烦死了!”瑞哥嘟囔。 方素问噗嗤笑了,“刚刚你爹爹问你,跟筱禾郡主是否熟悉,你还否认,你与小郡主不熟悉,她怎么知道你会讲孙猴子的故事!” “那是因为……”瑞哥再次语塞,旋而立刻撒娇,“娘,你也开孩儿的玩笑!不管怎样,日后这位小郡主,我见她一次躲一次,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瑞哥往林景荣怀里一缩,气鼓鼓地说道。 他这番话,倒是也让林景荣意识到,原来瑞哥也是一个有自己性格的孩子,而这些性格,只有当着方素问的面才能表露出来,见这对母子相处的堪比真正的母子啊,林景荣甚是欣慰。 “好,好,好,看瑞哥这么坚决,日后一定避免你跟筱禾郡主见面!” 林景荣开口安慰道。 说话间,就来到南平侯府所在的长宁大街,刚拐过接口,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侯府门前灯笼常亮,这贵府寿辰对南平侯府来说,可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啊,整整一天,府里热闹的不亚于皇宫,虽然老太君跟林景荣带着瑞哥进了宫,可孙氏带着孙迎瑜跟各院的姨娘们,却在在府里好好庆祝了一番,入夜更是张灯结彩,灿如白昼。 毕竟是入夜,担心惊扰了众人,林景荣便要求马车直接从后门进,那里远离主院落,出入不会引起人的注意,更何况距离随竹院也近。 只是让林景荣没想到的是,今日就连后门的处都多了灯笼,而且比前门的位置更加明亮。 方素问一直靠着车窗,她拉起窗帘的一处角落,骤然的明亮,让一直处在黑暗里的她有点不适应。 方素问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手,但是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晕眩,还没等她品味这是一种怎样的难受时,身体突然无力,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身体一下子就靠到了林景荣身上。 方素问突然的接近,让林景荣身子一抖,这女人怎么这么主动了?他眉目含笑,便打算开口调侃方素问几句,于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抽回一支原本搭在瑞哥身体上的手臂,并抬手搂向方素问的肩膀,却见那方素问就跟没没扎根的草一样,一下子重重歪了过来。 不对,这不是方素问在向自己表示亲密,而是,她……她昏倒了。 “停车!”林景荣大声咆哮,他将瑞哥推出车厢,然后也下了车,挑开的窗帘,投进灿烂的亮光,照耀着方素问煞白的小脸,她的四肢先是被冻住一般,眼睛紧紧闭着,嘴角却冒着如金鱼吐泡的白沫,看到方素问这幅模样,林景荣一下子明白了,他愤怒地扭过头,嘶吼道:“林逸!” 自打方素问从宫里安然出来,林逸就提心吊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有心要害方素问,现如今,他担心的变成了现实,“爷,小的有罪!”他说着,就一下子跪在地上。 林逸7;150838099433546的表现,算是让给林景荣的猜测一个确切地答复,“你给我等着!”撂下这话,他便双臂抱起方素问。 可怜的方素问,她想都没想到,在她发出不会跟林景荣有什么肢体接触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林景荣抱进怀里了。 第82章 心结 第82章心结 方素问是在窸窸窣窣地说话声里醒过来的,隐隐约约中还听到有人说什么冰水、果汁之类的,她记起自己是突然失去知觉的,当下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又穿越回现代了。 但紧接着小孩子关切的询问之声传来,让她再次明白,她还是待在大靖朝的。 “杂果姐姐,娘醒了吗?”瑞哥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因爹爹说过娘需要静养不敢靠近,便只站在门口往里伸脑袋,眼睛着急地看着床榻的位置。 “瑞哥放心,奶奶只是累了,很快就醒了!”林景荣叮嘱过,不能跟瑞哥说实话,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方素问累的睡着了,杂果根据林景荣吩咐地告诉瑞哥。 但是很明显,瑞哥并不相信,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依旧站在门口,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见林逸端着一盆清水匆匆赶来,见瑞哥站在门口,微微点头,俯身算是请安,“瑞哥看完书了?” 瑞哥摇摇头,他扭头朝天空看了一下日头,猜想着差不多到了爹爹回来的时候了,便含糊说了一声,“还有一点点没完成!”便心虚地连看林逸一眼都不看的,转身回了他那间不大的书房。 虽然父亲没有对母亲的昏睡过多言语,小小年纪的瑞哥通过昨晚母亲昏迷时,父亲对林逸的咆哮也能猜出,母亲生病肯定跟林逸有关,但是于瑞哥而言,他是一点也不相信林逸会做出伤害母亲的事,书房里的书案是林逸送来的,昨天也是林逸一直陪着自己的,两种矛盾之下,瑞哥没有勇气在看林逸。 “杂果妹子,奶奶醒了吗?”林逸将脸盆放到床前的小杌子上,朝杂果面前移动了一步有点讨好地说道。 杂果冷哼一声,她可不会像瑞哥似得还念叨林逸以前的7;150838099433546好,“醒没醒自己没看到嘛!”她冷言冷语地说道,并把林逸刚刚放到小杌子上的脸盆拿了下来,试都没试地说道,“你这水太凉了,奶奶习惯用热水!” 林逸一听就知道杂果这是故意在找自己麻烦,却还是压着火气,好言好语道:“是,是,是,杂果妹妹说啥就是啥,我现在就去烧热水!” “不用你,珮妞已经烧好了,林总管,我们随竹院苗小屋窄容不得你,前院的奶奶们指定都等着你安排各房各院的事呢,我就不留您在这吃晚饭,出门直走,不送!”杂果嘴皮子利索,直接撵人。 “哎呀,杂果妹子,这话是咋说的,小侯爷专门留我在这,照顾奶奶的!”林逸连忙堆笑,好言好语地跟杂果说话。 “我们奶奶无福消受林总管的照顾!”杂果冷哼一声,昨个小侯爷训斥林逸的话,杂果可都听着了,要不是这林逸做了什么事,奶奶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醒过来了啊,你还来献殷勤,末把我们奶奶献的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才是。 “杂果妹子,爷都已经责罚我了,我都知道错了,现如今奶奶还未醒过来,你就让我表表心意!”林逸说着就弯身端起那被杂果嫌弃的脸盆,朝灶屋而去。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杂果冲着林逸地背影,狠狠地骂道,她对林逸的坏印象,可算就这么中下了。 方素问平躺在床上,她没有睁眼,只是安静地听着房间里众人的对话。 根据杂果刚刚说的,此时应该快到晚上了,自己这是睡了一夜一昼啊,昨晚的晕眩来得又急又快,在陷入昏厥当下她以为是自己受不了灯光的照耀,才有的生理反应,但现在想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她生活在现代时,可是被更加耀眼的灯光照耀过。 况且,灯光照得是眼又不会对其他的有影响,而且听杂果刚刚跟林逸的对话,很明显自己这次昏睡是跟林逸有关咯,她情不自禁地记起了在自己随冯如意进宫林逸突兀递给自己的那块紫色圆饼,那是她自穿越而来,唯一一次吃的不是随竹院的东西。 自己被下毒了。 联想到,林逸并没有受到林景荣的责罚,方素问立刻明白,那块紫色圆饼,跟林景荣脱不了关系。 这个白眼狼,果然不能随随便便推倒对他的定论啊,方素问用力的抿住了嘴唇,心中下定了接下来要跟林景荣保持的距离,昏昏沉沉中,她便又睡了过去。 却说林景荣,昨日林贵妃的寿宴有惊无险、禄亲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孝博被暂时禁足不会在出来打扰方素问、皇上早朝时特意对文武众臣点评了自己上的褶子,最让他兴奋的是,昨晚他还抱了方素问。 此时的林景荣可谓是顺风顺水啊,所以一下朝堂,婉拒了贵亲王的邀请,直接回府,去了随竹院。 当然,处在兴奋头上的林景荣不会想到,等待他的,是方素问的冷漠。 他兴冲冲地来,一进院子,却只看到了瑞哥,没见到方素问的影子,心中免不得诧异,吃了那销魂散的解药不出五个时辰,一定会恢复正常,掐指算算,方素问早该醒了啊,见瑞哥站在桌旁,厉声问道,“瑞哥,你娘呢,还没醒吗?”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瑞哥身子一抖,“娘醒了,但又睡了!” “奥!”林景荣简单回答,挥挥手示意瑞哥继续吃饭,他则一甩袍服,转身进入了里间,隔着瞒着,隐约能看到方素问躺在床上,他伸手想撩开蚊帐,手在触碰到蚊帐的同时,却放了下来,他哎得感叹一声,便坐在了床边的矮榻上。 今天倒不全是让人高兴的事,也听到了一件让林景荣心惊的事,便是林贵妃一早召见了冯如意,依着冯如意的性格,肯定会把方素问就是那织锦民妇的事说出来,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林贵妃的反应,但是依着林景荣对自己这位姑姑的了解,接下来,贵妃娘娘肯定会找机会要方素问进宫的。 当时,林贵妃于公于私,自然会少不了赏赐方素问,而且还可以预见的是,她定是会把方素问是自己正妻的事在贵妇圈里传播。 就正如当年的方柔一般。 因寿宴一事,方素问跟瑞哥必定已经成为了母亲跟孙迎瑜的眼中钉,若到时按照林贵妃的安排,就意味着直接把方素问跟瑞哥送入虎口。 而这,却是林景荣最不想看到的。 他静静地看着蚊帐,倘若方素问能一直病下去嘛,所不定会躲过这一劫,他痴痴地想着。 但这个念头一出,林景荣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便从方凳上站起来,跟什么也没发生似得走了出去。 方素问并没有睡,静静躺在床上,这一次,却睁大了眼睛,隔着蚊帐,她的眼梢甚至能看到坐在床榻边的林景荣,她甚至还想过,只要这个渣男敢拉开蚊帐,她就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问个明白:那个紫色的圆饼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林景荣没有拉开蚊帐,而她也没有机会掐着他的脖子。 随着林景荣再次走出寝房,整个随竹院再次陷入了一片宁静。 方素问猜不到林景荣脑袋里的所思所想。 而林景荣也想不到方素问原本已经慢慢靠近他的心,随着林逸的这次下毒又慢慢远了。 当然,有一点,这两人的潜意识里都会提防的,那就是,因为林贵妃寿宴新生怨念的孙氏婆媳。 孙迎瑜忍了一天,本想着林景荣回来后能来,特意喊了各位姨娘来助阵,可左等右等,林景荣人没等来,反倒是又传来人去了随竹院的消息。 这下孙迎瑜可彻底爆发了。 第83章 四分五裂 第83章四分五裂 孙迎瑜原想,父亲也有参加林贵妃的寿宴,见林景荣没有带驰哥、骋哥去,指定会质问林景荣的,而那林景荣素来又是尊重父亲,定然是会到自己这,让自己帮他美言几句。 没料到,整整一天没见到林景荣的影子,他竟然又跑去了随竹院。 孙迎瑜的恼怒直接挂在脸上,有丫鬟端着茶盏上来,也被她重重的甩在地上。 “啪”得一声巨响,原本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其余三人,不由地都打了个哆嗦。 翠姨娘一向对孙迎瑜感情寡淡,而在林贵妃这事上,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虽有翔7;150838099433546哥、飞哥傍身,自己仍旧是个姨娘了,孙迎瑜生孩子时伤了身子,日后是生不了的,倒是自己现在有了身孕,怎么看也是女儿,这可是小侯爷的长女,这份宠爱可是独一份啊,因此她在缓过神后,便端正了一下身体,选择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倚靠着,脸上的表情幸灾乐祸多过担心。 至于梅姨娘,她在人前素来都是平和婉约,不争不抢,是否得到林景荣的宠爱,似乎跟她关系不大。面对孙迎瑜的盛怒,她一如往常地平静地看着,严重流露的目光,倒是不想同辈中人,反倒是有点想母亲关注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 这里面最特殊的末过于何姨娘,这何蓉儿本就是孙迎瑜的丫鬟,这些年也多亏了孙迎瑜才能飞上枝头做了主子,但是她也明白,就算方素问不得宠,那这最大的福分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上面不是还有孙迎瑜这个平妻嘛,她瞥一眼翠姨娘,一看她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原本倒没有的火气,一下子旺盛了起来,“奶奶别生气,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在让她钻了空子!” 这何蓉儿本意自然是劝说孙迎瑜保持冷静,但这话入了孙迎瑜的耳朵,可就不是那回事了,这次驰哥、骋哥没跟着进宫,是因为孙迎瑜说重话惹了林景荣不开心,何蓉儿的话正好刺痛了孙迎瑜的这根神经,却见她眉毛一竖,冷言道:“怎么,你是说我咎由自取?” 何蓉儿一愣,一下子反应过自己刚刚说话的不妥当,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不是,我是说,事情已经发生,咱们不能冲动,凡事都得从长计议,我可听说,昨天爷可是直接抱着她进的院子……” “咳咳!”一听何蓉儿又说出不该说的哈,梅姨娘忍不住轻咳出声制止,她见孙迎瑜的脸色已经被气得惨白了,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何蓉儿面前,拉过她的手,轻声细语道:“何妹妹久坐多时,腹中胎儿怕是有了原因,恰姐姐我那有一副安胎良药,妹妹若是不嫌弃,随我去取来一用可好!”她说着,就朝孙迎瑜一福礼,表示自己要离开。 “我……”何蓉儿不服气,还想说什么,但看孙迎瑜已经咬紧了牙,吸一下鼻子,朝孙迎瑜福礼,便随着梅姨娘的牵引,出了门,她一条腿刚迈过门槛,孙迎瑜的杯盏就扔了过来,幸亏梅姨娘察觉,强行拉了她一把,这才让她没被砸到,何蓉儿是又后悔又害怕,暗道是我可是怀有身孕之人,不过是说错了话,孙迎瑜你竟下此狠手! 梅姨娘再次轻轻拍打一下何蓉儿的手背,“妹妹还要随我去晚风阁嘛!”她用比刚刚更加温柔的声音说话,只是那看向何蓉儿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复杂,那是一种带着暗算的温柔。 “要!”何蓉儿几乎不加思考地回答,出身低贱的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地渠道。 梅姨娘将她的手扣在自己手臂上,眼睛却上扬,诡异地笑了,为了玉哥的未来,她是需要一位盟军的。 梅姨娘跟何蓉儿一离开,翠姨娘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其实抛去本来的身份不提,单说嫁进南平侯府后,翠姨娘倒是比孙迎瑜还有优越感,不管怎样,她当年可是陪着方柔经常出入皇宫的,现在她头上戴的簪子,还是林贵妃赏赐的。 就贵妃寿宴这事一出,翠姨娘倒是看明白了,这孙迎瑜啊,别看有婆婆的宠爱,但始终是个平妻,上不了台面,但方素问就不同了,虽说当年被扔到了随竹院,但横竖人家是个正妻,而且上有老祖宗器重,下有林结果疼爱,翠姨娘活似给自己找准了位置,这靠孙迎瑜是没戏了,倒是这方素问可以考虑考虑。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翔哥、飞哥就是再努力,这辈子也就背着庶出的名分,将来成人迟早要分出去,可倘若这腹中真是个女孩,那自己可真就要投奔方素问了,有着正妻的教导,那这孩子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了,就侯府的地位,将来的好人家可不是随便挑啊。 “迎奶奶,时候也不早了,眼看着天就黑了,奴婢就不在这惊扰了,就先回了!”她说着福礼,待孙迎瑜抬头时,她已经绕过地上的碎片,迈步出了房门。 “姑姑……”一进入房间,孙迎瑜就一头扑进了孙氏的怀里,“姑姑,怎么办?怎么办啊!” 庞老夫人昨晚回来时,孙氏已经躺下了,一早起床,听说老夫人回来时,还特意问了她,这让孙氏诚惶诚恐,连忙就去了万容园,恰老太君要给林贵妃祈福,孙氏并一并留了下来,只是今儿礼佛的时间大大超过了孙氏的意料,金佛堂时还是东方旭日,出来时却已是满天繁星。 眼看着孙迎瑜只是哭,孙氏不免着急,“我的儿啊,又是怎么了?”她将孙迎瑜拦进怀里,又抱又搂地连连追问。 “姑姑,这日子没法过了,那女人眼看着就要登堂入室了!”孙迎瑜泪眼婆娑地擎起头,哽咽地上说道。 孙迎瑜没有说名字,孙氏却已经知道这话指的是谁:“不过是带着一孩子进了宫,又没什么大事,我听说了,贵妃娘娘压根连那孩子的面都没见到!有姑姑在,绝没有那女人的立足之地!”林玖没有见瑞哥,这是孙氏从庞老太君身边人那打听来的确切消息。 孙氏的话让孙迎瑜心安一瞬间,却打消了她心里的怨气,“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她眼泪汪汪地拉着孙氏的衣袖,“姑姑,昨儿表哥回来后,可是直接去了那随风院,而且还……”孙氏虽然是自己姑姑,但仍旧是长辈,她可说不出,林景荣抱着方素问进院子这种话。 “不过是去了随竹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更何况那孩子不是还一起进的宫,送回去,也是人之常情啊!”孙氏不以为意,“你啊,就是多想,景荣虽然带着那孩子入了宫,却也无济于事,贵妃娘娘不搭理,他还能上天不是!” “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下人,这种小事还犯得着让表哥亲自去做!”孙迎瑜红着眼圈,“昨儿去是因为送那小兔崽子,可今儿回来,也没露个面,又直奔了随竹院,几个意思!” 孙氏一听心中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便抬手招呼丫鬟出去打听,她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孙迎瑜的眼泪,听说一天她一听没吃饭,连忙安排人端来饭菜。 孙迎瑜哪里吃得下,一想起这个时候方素问跟林景荣亲亲我我地画面,又开始掉泪。 孙氏看她这模样,自是心疼,拍着她的手继续安抚:“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景荣还年轻,被迷了心智难免的,但早晚还是会回来的,你要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身子受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氏说话时,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果敢,她思考过儿子的做事风格,这心里也开始嘀咕,难道儿子是真的打算放弃孙迎瑜,但又想着,儿子素来心高气傲,让他压下脸来服软,这事是有难度。 毕竟嘛,平心而论,在带哪个孩子去寿宴这事上,孙迎瑜是自己作的。 在她思忖之时,那被吩咐出去的丫鬟已经回来,附在孙氏耳旁轻轻言语一下。 孙氏挥挥手,示意丫鬟先站到一旁,然后笑着看向孙迎瑜,“我说嘛,景荣也不是那种沉迷女色之人,是那方素问病了,去看看还是应该的!”她颔首敛眉,心中暗笑,这女人还真有一套,竟然在寿宴的当下生病了,果然会抓住时机啊。 “生病?那,那怎么昨晚表哥还抱着她进随竹院呢!”孙迎瑜放下手里的碗筷。 孙氏一皱眉,侧目看向身旁刚刚去打听事的丫鬟,"还有这事?” 第84章 真的有出事 第84章真的有出事 再次被孙氏问话,那丫鬟身体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刚刚去随竹院打听时,她被林景荣瞧见了,呈报给孙氏的话,都是林景荣吩咐下来的,再次被问话,丫鬟心虚不已,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回夫人,奴婢不知!” 孙氏敛容,“废物,让你打听点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滚下去!”她转过身,再次面向孙迎瑜,诧异反问:“你又从何而知?” 孙迎瑜一吸鼻子,“府里都传遍了,说是表哥亲自将那蹄子抱进屋的!” “是吗?”孙氏很明显不相信,若这方素问真有这般积极、火辣,她又何苦在那随竹院里挑灯孤枕三年,是人开窍了?还是府里那些闲人见林景荣夜宿随竹院传出来故意刺激孙迎瑜的闲话。 “是啊,那何蓉儿说的!”孙迎瑜前半句声调还很干脆,但后半句就降了下来,当年孙迎瑜要抬她当姨娘时,7;150838099433546孙氏是反对的,除了长了个好模样,这何蓉儿更是一无是处,但当时的孙迎瑜却一心想着打压翠姨娘,不顾孙氏的劝阻,抬了同样是丫鬟的何蓉儿。 孙氏把嘴一撇,冷笑道:“原来是那个何蓉儿说的!” 孙迎瑜用力咒骂,不由地猜想起姑姑以前对她的劝阻,这何蓉儿早晚会成为下一个翠姨娘,此刻的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不顾真的假的,把林景荣跟方素问有过亲密接触事传到自己耳朵里的何蓉儿别有用心。 “那姑姑,我该怎么办啊!”孙迎瑜又着急起来。 孙氏沉思片刻,良久吐字:“稍安勿躁!” 她轻瞟了孙迎瑜一眼,补充说道:“贵妃寿辰刚过,听闻昨日朝堂上并不安稳,切不可操之过急,这几日你要修身养性,万不可再随便听人胡言乱语扰乱定心!”她抬头轻轻揉了一下太阳穴,“今儿我陪老太君念了一天的经书,甚是乏累,你慢慢进餐,我先去后榻休息了!” 她说着,就站起来,身旁的大丫头忙上前搀扶,缓步向后走去。 孙氏一离开,孙迎瑜哪里还坐得住啊,她本就对姑姑的决定心生不满,见姑姑就这么把她晾在这里,把筷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抬身也选择离开。 已经坐在后榻上的孙氏,倘若知道自己好意的安排在孙迎瑜这成了驴肝肺,估计能被气死,她做出稍安勿躁的决定,的确不是她的性格使然,而是迫于现在的局面。 以往她去万容园请安,从来没有发生过老太君留她下来一起礼佛的事,今儿竟然破天荒地留下自己,而且一念经就是一整天,现在看来,这是老太君有意拖延自己时间啊。 这说明了什么,自然是说明了,在对待方素问的立场上,老太君不希望自己为难。 但孙迎瑜可是自己亲侄女啊,她怎么忍心看着她被方素问这个弃妇踩踏,当当务之急,似乎也没有除了稍安勿躁更好的主意,毕竟现在林景荣态度未明,若强行出手,那可就是彻底把儿子托送给了那个方素问。 强势的方柔最后都一命呜呼,你一庶女还想折腾出什么花样,孙氏想着,就吩咐加紧等着随竹院,而后躺了下去。 …… 人啊,要是想装,装着装着就变成真的了。 这是方素问早上醒来时,心里发出的第一声感叹,昨天她本来是想耗得林景荣离去,她好起来舒展筋骨,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药力还没消失,还是因为躺得太过安逸,反正她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却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珮妞?”她从床榻上坐起来,敲打一下肩膀,刚巧见珮妞往里探头,立刻出声喊住了她。 珮妞一听到方素问的声音,惊喜万分,先是道了一声“奶奶,你醒了!”然后就提高嗓门冲着院子里阔声喊了一句,“奶奶醒了!” 接近着,就见杂果跟瑞哥一溜烟地跑了进来,见方素问容光焕发地坐在床榻上,一下子围了过来。 “娘,你醒了!”瑞哥拉着方素问的手,眼眶里擎满了眼泪,“你总算是醒了,吓死孩儿了!” 珮妞站在瑞哥身后,也跟着巴拉巴拉地掉眼泪。 “好了,好了,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我不过是脑袋沉多睡了些!”方素问伸手给瑞哥擦泪,“你以前不是还嚷嚷着要给珮妞治眼泪嘛,这是没把她治好,你还被传染了啊!”她伸手刮了一下瑞哥的鼻尖,“怎今天的功课读完了吗?” 瑞哥吸一下鼻子,“读完了,爹爹早上说,会给我送一下新的书卷来,让我今天休息一下!”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自打方素问昏迷后,就一直压制着情绪,现如今方素问醒过来了,他一下子控制不住了,趴在床榻上,放声就大哭起来,“娘,你没事了,没事了,我好怕娘不要我了!” 瑞哥这一哭,方素问心里也酸酸的,她伸手摸摸瑞哥的小脑袋,“哪有这么严重啊,娘这不是没事了嘛!” “奶奶,你昨晚可吓死我们了!”杂果担心瑞哥压着方素问,上前将瑞哥拉起,蹲下身来给他擦脸,并低声说道。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方素问诧异。 杂果一看方素问这表情,便知道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奶奶昏睡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吧,昨晚您可吓死我们了,嘴里一直吐白沫,连小侯爷下的脸色都惨白,还是去求了王爷,请了太医来!” 昨晚又有了中毒症状?原来我脑袋昏昏沉沉地不是装的,是真的啊。 给我请太医?呵呵,林景荣,你是怕我死不了是不?方素问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若不是你领那个六皇子来,我也不至于赶制华锦,若不是为了侯府安稳,我也不至于连夜冒险去皇宫,现在可好,竟然给我下毒。 林景荣啊,林景荣,你果真是觉得方素问我好欺负了是不。 方素问想着,缓缓迈腿下床榻,杂果弯腰跟她拿来鞋子,她边往寝房当中走,边吩咐道:“小侯爷带瑞哥去皇宫,那是小侯爷的恩典,但日后,咱们随竹院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自耕自足、丰衣足食,万不可随便接受外来的物件与食物!” “啊?为什么啊?”瑞哥站在方素问右侧,伸手搀着她得到胳膊,听到方素问的话,甚是不解啊,擎起脑袋不解地问道:“昨个爹爹还专门送来了点心,过会儿还会送些书卷来呢!” 瑞哥话音刚落,就见林逸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大木箱迈步从门外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拎着食盒的丫鬟,林逸边迈步往正屋走,边喊杂果,“杂果妹子在吗?我奉命来送东西呢!” 一听到林逸的声音,原本要坐到桌子前的方素问,停住脚步,转身再次朝榻走去,“除了书卷,其他的东西一律不留,让他回来吧!” 杂果对视一眼珮妞,两人眼神交流一下,确定方素问这不是在开玩笑,连忙俯身行礼,珮妞留下来照顾方素问,杂果则跟瑞哥出了寝房。 第85章 失策 第85章失策 这一次,方素问没有在故意装睡,她坐在床上,珮妞给她后背塞上枕头,她靠着床边,听着外面杂果跟林逸的寒暄。 很明显,对于杂果要求他只留下书卷,其余东西一概不留的提议,林逸相当不理解,“杂果妹子,这是做什么呢,奶奶身子正弱呢,得吃点东西多补补!” “我们院子有,就不劳烦林总管费心了!”杂果不甘示弱,伸出手臂,指指门口,弯身做指引状,要求林逸离开。 “这都是采用名贵食材制作而成,对奶奶的身体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林逸知道杂果正因为方素问的生病怨恨着自己呢,杂果虽然对自己态度不好,但林逸还得忍着,谁让他有错在先呢。 “我们奶奶说了,有些东西不是咱们寻常人家能消受的起的!”杂果不让步。 “妹妹真会说笑,咱们奶奶那是寻常人家啊!更何况……”林逸说到这,便一停顿,身体更是朝杂果放心靠了一下,紧接着人也把声音压低了。 林逸这故意把声音一压低,方素问不由地紧张一下,却也不过一息地功夫,拎着食盒的丫鬟们,就迈步进了房间,许是杂果有过叮嘱,丫鬟们只是把一个个或方或圆的碟子摆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就连林逸也未靠近过半步。 随着院门再次关上,杂果便匆匆回了房间。 一进来就忙不迭地向方素问领罪,“奶奶,绝不是奴婢不按照您说的做啊,而是……而是那林逸说,这些都是贵亲王妃点名给奶奶送来的!” 冯如意?方素问眼睛瞪圆,显然不相信杂果的话。 杂果连忙又说道,“林逸说,王妃得知您生病了,一早就来了,本来不想惊动老太君,但还是给惊动了,现如今正在万容园里呢,不过听林逸那意思,要不是老太君故意拦着,王妃早就来看你了!“ 那日寿宴,是方素问第一次接触冯如意,虽然相处不是很长时间,她倒是能感觉出,这是个豪爽、干脆,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女子,只是,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生病的呢。 她首先排除掉了林景荣。冯如意火急火燎地赶来,在外人看来,就是跟自己有交情的,自己整天住在这随竹院里,压根没有跟冯如意接触的机会,林景荣是个做事谨慎的家伙,告诉7;150838099433546冯如意自己生病,就等于告诉外界,她是有机会跟冯如意接触的,林景荣才不会这么傻。 当然,方素问能想到的这些,庞老太君也是想到的,所以,她才把冯如意拦到了自己院子,至于送到随竹院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说是,贵妃送给瑞哥的,毕竟酒宴开始前,瑞哥跟筱禾郡主的冲突,殿上的众人都是有看到的。 方素问感激老祖宗的出手相助,但是,若不是林景荣透露出去的,又会是谁呢。方素问疑惑着,同时又后悔起,那晚擅自跟着林逸去皇宫的事,天塌下来有林景荣顶着,自己擅自往前靠个什么劲儿。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方素问不得不重新考虑华锦发家的致富之路。 方素问这边,因冯如意的突然造访烦躁不已,南平侯府另一侧的御风院里,孙氏跟孙迎瑜也没闲着,此时的两人正因为冯如意的到访兴奋不已。 “姑姑,果然料事如神!”孙迎瑜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如此说来,那方素问这些年在随竹院也不是那么老实啊!” 面对侄女的赞美,孙氏不做半点隐瞒地笑了,昨天在孙迎瑜离开后,她并没有如计划的那样休息,反倒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的思考了一遍,她很快发现了漏洞。 昨晚林景荣有接太医到随竹院,就说明方素问是真的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林景荣是听说方素问生病才去的随竹院。 正常来说,若是后院女子想通过装病来获得宠爱,一般都会往病重里装,既然如此方素问就不可能到半夜跑到门口,更何况三年了,她若是个性子火辣的,又怎能在随竹院里安安稳稳呆了三年。 听说,昨晚贵妃寿宴不是很太平,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孙氏想着就找来了赶车的马夫。 这马夫还是个嘴不结实的,孙氏还没说什么,只是把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把寿宴那天方素问跟着林景荣还有瑞哥乘坐马车一起从皇宫出来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他是不能进入皇宫的,宫殿里发生的事他是不知道,但为了对得起孙氏给的这一锭银子,车夫特意添油加醋地把方素问跟冯如意交谈甚欢的事说给了孙氏。 一听说,方素问进了宫,孙迎瑜当时就要气炸,非要到林景荣面前问个究竟,好在孙氏是个明白的,她们要对的敌人是方素问,却不是整个侯府,她们要的是林景荣悬崖勒马,却不是鱼死网破。 孙氏要的是方素问自行露马脚,所以,她定下一计,让人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了冯如意,毕竟,纵观方素问的生活轨迹,没有一点会跟冯如意重合的,只要方如意来探望方素问,就可以趁机追问一下两人是如何认识的。 而冯如意也不负她所期望的,果真如约而至。 “姑姑,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孙迎瑜对孙氏岂是一个佩服了得,声音也不由地压低,垂眉敛容,如猫咪一样温顺。 “当然是去探望那生病之人!”孙氏一甩衣袖,就从榻上站起,她的严重冒着让人不寒而栗地锐光,如剑,似刃,所略之处,恨不得将人切碎。 孙迎瑜见状,也连忙起身,她急行一步,上前搀扶孙氏,却听长廊上脚步声匆匆。 夏嬷嬷火急火燎地赶来,一进门就急奔到孙氏面前,“夫人,夫人,不好了!” 孙氏不悦,“夏荷,你一老嬷嬷,做事竟然这般莽撞!”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夏嬷嬷连忙福礼,“老奴是见贵王妃匆匆离去,连忙来向夫人禀告啊!” “离去?是去随竹院了吗?”孙氏皱眉,不愿相信自己对夏嬷嬷这番话的第一反应。 夏嬷嬷心惊胆战地摇摇头,“不,不是,是贵王妃在拜访完老太君后,就乘车离去了,怕是这时候已经出了前街了!” 突然的变故让孙氏有种被雷劈过的震惊,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又无力地重新坐回榻上。 “姑姑,怎么办啊,是不是那女人察觉到什么了?”孙迎瑜顿时又没了主意,她虽然也住在深宅大院,也见识了各式各样的宅斗,但在娘亲的庇护下,她充其量也就只是个观摩者,一点实战经验也没有,接二连三发生的变化,一时间,她脑袋懵了。 孙氏静坐榻上,作为南平侯府宅斗的胜利者,她自然比孙迎瑜冷静的多,但也不能不承认,被冯如意晃了这一下,她心中是万马奔腾的。 冯如意是从后门来的,看那样子是打听好了方素问住的院子,想直接来看方素问的,却被老太君接去了万容园,从万容园出来后,就直接离开了,这事与老太君脱不了干系啊。 孙氏越想越心烦,最是烦躁之时,就见负责御风院大大小小支出的老刘家婆子挑帘进来,夏嬷嬷一看她进来,连忙上前拉住,递给眼色给她,示意她先出去,老刘家婆子一看孙氏那冻僵的脸,瞬间明白,微微点头,便要推出去,却被孙氏出声喊住。 老刘婆子见躲闪不过,便并排站到了夏嬷嬷身旁,“回夫人,是月例的事,柳儿说,夫人许她多给半年的月例……”老刘婆子说半句,留半句,看向孙氏。 柳儿这月就回家嫁人了,前些日子孙氏随口问了一句,便许下了承诺,听老刘婆子提出,盘算一下,半年的月例不才一两银子,“准了吧,仍旧在御风院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话一出口,孙氏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第86章 定计 “迎瑜,我问你,这些年,前院可有给那随竹院送给什么东西?”孙氏是记得,自打那方素问进门,可就没人管过,可那方素问,带着一孩子,非但没饿死,还把孩子教养得颇得林景荣跟老祖宗心意,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吗? 被姑姑这么一问,孙迎瑜终于灵活了,她意识到姑姑要过完随竹院的日常生活了,“姑姑,你的意思是说……” 孙氏轻轻低头微笑,她眼睛微微一转,看向那老刘婆子,“老刘婆子,我问你,枯草院的那位一个月开销是多少啊!”枯草院里住的是老南平侯,也就是林景荣祖父曾经的一个宠妾,老南平侯死后,被庞老太君撞击与一家奴私通,碍于侯府名声,便被弃于枯草院,每个月的开销都挂在御风院的账目上,也是由老刘婆子负责。 老刘婆子掐指算了一下,开口道:“枯草院除了老姨娘,还有一个使唤丫头,一个粗活婆子,冬天是每十天送一次米面,夏天是每五天送一次,换季会送些布料,这一年的吃穿用度差不多二十两银子,折合到月一两不够二两不足!大前年冬天,府里事多,天气又寒,吃用都得算着,半个月没给老姨娘送米,差点把她老人家饿死!” 半个月就能差点把人饿死,那要是三年呢,孙氏眼睛眯长,斜瞥向孙迎瑜,“迎瑜,你上次去过随竹院,可有细细观察过?” 孙氏这般暗示,孙迎瑜却没往旁处想,只是顺着孙氏的话题思考着,她低头沉思,抬头便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缺什么的,我听说表哥跟老太君还去那吃过饺子呢!” 孙氏见孙迎瑜还没绕过脑子来,不由地抿紧了嘴唇,“我问的是其他的!” “其他的?哦?姑姑,你是说,这三年来,他们怎么过会的吧!”孙迎瑜恍然,连声惊呼,“肯定是表哥咯,那么名贵的华锦都能送给那贱人,送点米面又如何!” 孙氏并不认可孙迎瑜的话,据她所知,林景荣跟随竹院扯上关系还是在六皇子来之后,在那之前,林景荣的的确确没有过问过随竹院,而且,她还听说了,昨个六皇子献给林贵妃就是一绣着极乐鸟的华锦,林景荣怎么可能在六皇子献礼之前送方素问与林贵妃礼物异曲同工的华锦呢。 这里面,定有其他的事情,孙氏想着,嘴角不由地就擎起了冷笑,看来,还真得细细研究一下随竹院这几年到底过得什么日子了。 孙氏阴森森地笑着,孙迎瑜看得是毛骨悚然,她僵愣地坐在榻上,无措地揉着帕子,反倒是夏嬷嬷跟老刘婆子,这些跟在孙氏身边多年的老人,知道这抹笑后是什么意思。 “夏荷,你来!”孙氏挥手示意夏嬷嬷上前。 夏嬷嬷立刻俯身靠前,却看孙氏附在她边,低声言语几句,随后就看那夏嬷嬷一脸诚心佩服的模样,连连点头,“那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孙氏点点头,挥手示意夏嬷嬷下去,“去安排吧,凡事小心,若透出半点风声,可别休怪我不客气了!” “是,夫人放心,这件事包在老奴身上,老奴定会小心办的!”夏嬷嬷连连应声,转身出去办事了,那老刘婆子一看,连忙也跟着福礼,随着夏嬷嬷一起出了。 孙迎瑜瞅着姑姑跟夏嬷嬷打着哑谜,越看越糊涂,她紧紧地握着帕子,孙氏看她这幅模样,暗想,这事不能让她参与,否则出事的话,林景荣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她。 “看不明白就算了,仍旧没什么大事!”她揉搓一下额头,“今儿就先这样吧,一早就来我这,驰哥、骋哥见不到你,该心急了,这些日子呢,你就好好培养孩子们,末在被人比下去了!” “是!”心中的疑团没被解开,孙迎瑜也不敢再过多询问,她给自己鼓了鼓劲,起身表态会好好培养小孩子们,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御风院。 只是她心里就是想不明白,那冯如意明明就是来看方素问的,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呢,她出了御风院,沿着甬道往自己院子走。 莲花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孙迎瑜却偏偏想跟她互动,“莲花啊,你说,随竹院的那位是得了什么病啊!”孙迎瑜的性格是多少有点急躁,但这种急躁就好似那被点着的爆竹一样,必须一下子发泄出来,但往往是发泄过会,她就会立刻后悔,自打莲花上次因为对林景荣过分殷勤被她骂过后,她对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还是很愧疚的。 莲花可算是摸透了孙迎瑜的脾气,哪里敢真的发表意见,她抬起头,看着孙迎瑜7;150838099433546的背部,低声说道:“奶奶真是为难奴婢了,奴婢终日跟在奶奶身边,别的院子里的事,哪有时间去顾及啊!” 孙迎瑜深吸一口气,暗道是,从这莲花嘴里也听不出什么东西,“也罢,也罢,先不想这些了,听说百鸟园里的孔雀孵了幼鸟,瞧瞧去!”她抬头就往百鸟园里走。 这百鸟园顾名思义,就是养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孙迎瑜过门那年,从齐国公府里带来了一雌一雄两只孔雀,说来也怪,那雌孔雀一直没有下蛋,找那兽医来看也没看出啥毛病,好在今年一入三月,这孔雀竟然开始产蛋了,经过一个月的孵化,竟然孵出了小孔雀。 因孔雀是孙迎瑜从齐国公府带来的,所以从小孔雀出生时,她就想着把它带去自己院子里饲养,因前些日子还惦记着孩子们进宫给贵妃祝寿的事,这是就暂时搁浅了,现如今姑姑把什么事都接了过去,孙迎瑜也决定个自己找件事做——养孔雀。 这主仆二人刚走过百鸟园的外墙,就听到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声,为适合鸟儿栖息,百鸟园里多树木,树叶随风摆动,细细碎碎地跟鸟儿的鸣叫声相互搭配着,甚是好听。 “还是这里让人舒服!至于随竹院那贱人,就交给姑姑去处理吧!”孙迎瑜感叹道,院墙并不都是实心的,为了美观期间,留了几个扇形的窗户,窗户上罩着网子,既能从外面看到园子里的鸟,还能防止鸟儿飞出来,孙迎瑜垫脚往里看,本想着看百鸟的她,却看到了她在这个时候不想看到的人——何蓉儿正在百鸟园里看鸟。 一大群白色的鸽子围住了她,她手里拿着饲料,鸽子们蜂拥而至,她却咯咯笑个不停。 “真扫兴!”孙迎瑜瞬间没了心情,她微拉裙摆刚要离开,却见那群鸽子散去,原来在何蓉儿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竟是卫氏。 孙迎瑜一愣,心想道,卫氏过几天就要离京赶赴益州了,还有这兴致来看鸟,不过听说益州那地穷山恶水,跟着林景峰去的那两房美姨娘从到了那就大病不断,好容易有了身孕,林景峰又病了,来看看吧,到了益州肯定看不到这么好看的精致。 孙迎瑜生性高傲,她自然不屑于跟卫氏还有何蓉儿一起赏鸟,在墙围站了一会儿,孙迎瑜果断作出决定离开这里,她拂袖离去,带走上通往自己院子的主道时,她却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何蓉儿怎么跟卫氏这么亲近了? 第87章 伺机而动 当然,孙迎瑜的疑问不是空穴来风,卫氏虽然与人为善,但鲜少会与大房的人走的亲近,尤其是这何蓉儿的性格,跟她压根不是一路人? 难道是巧遇?就权当是巧遇吧,孙迎瑜说服自己,这事便被她当成云雾随风而去了。 但是,这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巧遇啊,卫氏跟何蓉儿出现在一个画面里,这中间少不了另一位功臣——梅姨娘。 自打玉哥因寿宴的事发飙后,梅丰盈就彻底变了个人,她要为儿子博一把,有着良好底蕴的她,很快就分清楚了当下的敌我矛盾,在前院的女人们都把矛盾对准方素问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真正导致玉哥的付出没有获得回报的,是孙迎瑜。 是孙迎瑜这个自恃有孙氏撑腰、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所以,她拉拢了一向被孙迎瑜看不起的何蓉儿。 孙迎瑜刚走近百鸟院时,梅姨娘就发现了她,深知她个性的梅姨娘当下就做出了自己的行动,她借口要去看别的鸟,远离了卫氏跟何蓉儿,站到墙角孙迎瑜看不到的地方。 而孙迎瑜也如她料想的那样,果然在发现卫氏跟何蓉儿在百鸟园后,转身就离开了。 “梅姐姐,你不是要去看孔雀嘛!怎么在哪不动弹啊!”在孙迎瑜离开后,何蓉儿也从喂鸽子的兴奋里抽离,她见梅姨娘站在墙角,出声喊道。 因梅姨娘不想让孙迎瑜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出声,她身着艳丽的服装,鸟儿们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听到何蓉儿的声音,鸟儿腾空而起,一下子飞上天空,整个院子瞬间就好似乌云袭来暗淡了下来。 梅姨娘微笑着从墙根站了出来,“刚刚在那发现一片有趣的叶子!”一看何蓉儿露出好奇的目光,又连忙说道:“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两片叶子交叠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那你还去看孔雀嘛?”自昨天梅姨娘把她从孙迎瑜扔出的杯子下救出来后,何蓉儿对梅姨娘那是一个信服,梅姨娘性子温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梅姨娘学识广博,这让大字不识一个的何蓉儿那是相当的崇拜啊。 “当然要看啊,昨个玉哥为这孔雀坐了一首诗,我今儿是特意来看看,他的试有没有夸张!”梅姨娘说着,就亲昵地上前搀扶住何蓉儿,“妹妹怀有身孕,走路一定要小心啊!” 梅姨娘扶着何蓉儿往前走,走了几步,这才留意到卫氏没有跟上来,连忙驻足回首,唤着卫氏的闺名,“佳禾,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你刚刚说玉哥都会作诗了,想到了庆哥罢了,庆哥愚笨,至今连千字文都默写不出!”卫氏一怔,缓过神来,连忙说道,“真担心到了益州,他爹也要考他!” “玉哥也不过随手乱写!”卫氏的话让梅姨娘心中有了优越感,她再次扶住了何蓉儿的手,“我刚刚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就他写的,也就除了工整再无长处了!” 何蓉儿很想融入她们的对话,但敏哥还刚学会说话,强行举例子,只会让人更尴尬,她静思片刻,“卫姐姐,您放心吧,天下的爹爹,没几个像小侯爷那般严厉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就看卫氏跟梅姨娘对视一看,得了,这个何蓉儿果真是少一根筋。 “咱们今儿是来看鸟的,咋又说到了孩子们,真是扫兴,扫兴!都怪我!”梅姨娘说着就做打耳光样,轻轻在自己脸庞上摸了一把,“那孔雀屋是在那边吧,咱们走啊!”她嬉笑着,挽过何蓉儿的手,继续前行。 卫氏依旧没有再次跟上,梅姨娘刚刚的表现太过异常了,在卫氏的认知里,梅姨娘不是一个会把玉哥的才华挂在嘴边的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都是默默无闻地陪着玉哥,可刚刚,她竟然特意显摆了。 难道是因为被寿宴的事影响了,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话粗理不粗,梅丰盈意识到了低调会影响到孩子? 可她向我们显露又有什么用呢,自己马上就要去益州了,何蓉儿本身就是个姨娘,卫氏思来想去,最后确定刚刚的梅丰盈应该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与她刚刚去墙角有关? 卫氏跟梅丰盈认识这么久,这也是她唯一能做出的猜测。 还别说,卫氏还真没辜负梅丰盈最佳闺蜜的称谓,梅姨娘刚刚异常的表现,还真是因为遇到了让她窃喜的事——她偷听到了孙迎瑜的嘟囔。 孙迎瑜说,处理方素问的事全权交给孙氏了。 这么说,婆婆要对方素问下手了,而且,孙迎瑜不会参与这件事,梅丰盈隐约看到了机会。 能一箭双雕,直接打倒方素问跟孙迎瑜的机会。 …… 接下来的几天,随竹院里一直风平浪静,方素问的身体也彻底好了起来,至于那天林逸送来的东西,除了瑞哥的书本外,其余的放置了几天因长了毛都被扔掉了。 而在这期间,林景荣就跟得到消息似得的,竟然没在来随竹院骚扰。 而不知不觉中,就又到了庄坞来送银子跟食材的时候。 因方素问生病,这次杂果跟珮妞都跟着谨慎起来,详细问了庄坞每一件物件的购买地点,然后这才收入库。 小瑞哥看完书,也跟着来凑热闹,秉着“好脑袋不如一个烂笔头”的原则,他把庄坞购买的每一样东西的地址都详细记录了下来,在杂果请庄坞喝茶之时,跑进方素问房间,跟邀功似得把册子递给了方素问,“娘,日后这本子就是咱们的吃用记录册,以后,咱们院子的账目就由我来记录了!” 瑞哥难道有这份过日子的心,方素问倍感舒心,但她却意识到,这账目不是能随便记的,虽然已经在林景荣那备过案,但府里的其他人却不知道,华锦送给贵妃,那怎么说也代表着是南平侯府的忠心,但若织布出去变卖,虽然不涉及妇道,却有损侯府颜面,更何况那染布的茜草,本是就是随竹院的,被用心人盯上,强行挂在自己脑袋上一顶大帽子——里通外合,私自变卖府里物件,有损南平侯府小侯爷正妻的名声啊。 瑞哥一旦真的把随竹院的吃穿用度记录再次,那落到旁人之手,可就是证据。 当然,方素问不会当面打击瑞哥的积极,她用赞许的目光看过瑞哥,伸手一页一页翻过,“立项清晰,分类明确,字体也比以前规范了,瑞哥进步颇大!” “多谢娘的夸奖,孩儿会更加努力的!”瑞哥雀跃,“娘,要是没啥问题,我就继续去记录了,还有好多东西没入册呢!”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就想来接过方素问手里的册子。 但方素问却没把册子给他,而是用惊讶地语气说道:“哦?难不成这一次庄坞又买了很多东西?” “是啊!好多!”瑞哥比量着,并用胳膊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这么多!” “哎!”方素问长叹一声,“瑞哥,去把庄坞喊进来!”她对瑞哥说道,瑞哥应声,就要上前拿册子,却听方素问道:“这册子暂时先放我这了,我好跟庄坞对一下!” 瑞哥一听自己刚指定的册子就派上了用场7;150838099433546,更加兴奋起来,他朗声答应着,就兴奋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立刻传来他疾呼庄坞的声音,在瑞哥的喊叫声里,方素问再次缓缓地拿起了瑞哥记录的簿子,簿子上写着:红绸四匹,卖于辉绍布庄,得钱八两。 可据方素问向冯如意身边的舞女询问,贵亲王府名下并没有这个辉绍布庄,是庄坞说谎了呢,还是自己的布通过其他途径到了贵亲王府呢? 第88章 忍住了 当然,后面一种假设,很快就被方素问否认了,莫说是王府,就是南平侯府,府里家眷们用的布料除去皇上赏赐的,其他的都是来自自己的布庄,几时需要到别家调度呢。 “奶奶,您找我?”方素问思忖之时,庄坞已经从院子里进去了正屋,他作揖朝方素问行礼,然后就盯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方素问。 “庄义士,坐!”方素问指指靠墙的椅子,林景荣趁着她昏睡的时候,换了新的桌椅,待庄坞做坐好后,她又轻轻翻动一下瑞哥记录的册子,“这些年,辛苦您了!” 一声敬称,让庄坞突然紧张起来,走镖走多了,庄坞的神经总是紧绷着,他已经养成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便立刻警惕的习惯,眉头下意识地一皱,“你……”却看方素问正若无其事地翻动着手里的册子,暗道是自己多疑了,他清一下嗓子,“奶奶客气了,能为奶奶解忧是小的的福分!” 声音轻松,但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地看着方素问,那副表情,就好似方素问随时都会在发出暗箭一般。 “我翻看瑞哥记得册子,庄义士,这次能又帮着卖了个高价啊!这让我怎么感谢您啊!”方素问缓缓地放下册子,根据瑞哥的记录,这一次,庄坞一共把布匹卖了十两,其中八两是红绸的价格,剩余的二两则是染料和麻布的,染料跟麻布倒是价格合适,而且自从委托庄坞售卖一直是这个价格,只是这红绸又贵的惊人。 方素问了解过红绸的价格,就是福瑞祥的一匹最多不过一两二前,自己织的红绸虽然加了金粉,但没名没号,若能卖出二两,唯一的解释就是庄坞在里面搞鬼了,而且他还故意隐瞒了布庄的名号,这让人如何不怀疑。 “奶奶,不瞒您说,这次购买的还是上次的人家,上次他买了咱们的布,从质量到品质都毫无瑕疵,这次人家是专门找到我,点名就要奶奶织的布!”庄坞不卑不亢、面色不变的说道,“那老板亲自上门来交定金,你想啊,我哪能让他们知道这是奶奶织的布啊,就让我给拒绝了!” “奥,原来是这样!”庄坞的一番话,让原本打算直接开口询问的方素问直接把话咽了下去,她不禁想到,难道庄坞故意隐瞒布庄的名字是担心随竹院的人不小心说露了嘴? 这种猜测,让方素问暂时决定把心里的疑团放下,“辛苦庄义士还得给我们隐瞒!” “奶奶,您对我有恩,许我时不时来看看我妹妹,庄坞心里已经感激不已了!”庄坞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方素问再次作揖,“明日还得去一趟镖,奶奶若是没什么要吩咐的,小的就先告辞了!”庄坞言罢,在方素问的点头后,便转身出了正厅。 在院子里,他跟杂果打闹嬉戏几句,便牵着马车出了院门。 “奶奶,给你看样好东西!”随着关上院门,杂果就匆匆跑回了院子,她见珮妞在书房里陪着瑞哥书写些什么,就跟做贼似的一冒腰进了灶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砂锅,她疾跑进正屋,把屋门关上后,将砂锅凑到方素问面前,“奶奶,你看,这是什么?” 砂锅盖子打开,一股凉意扑来,却见锅子里几颗滚滚的圆形物体,圆圆的周围还有如桂的叶子,暗红色的皮有着如龟裂一般的壳。 是荔枝! 方素问一下子就认出这是上世她最喜欢的水果,荔枝。 只是这荔枝若离开本枝,“一日而色变7;150838099433546,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荔枝产于巴郡,距离京城可有千里,眼前的荔枝虽已经有变色的趋势,却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定是快马加鞭运送而来,杜牧的过华清宫里不是有写嘛,“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荔枝从何而来!”方素问惊愕追问杂果。 杂果嬉笑,“原来这叫荔枝啊,我还以为是小刺猬呢,奶奶你果然见多识广,至于是从哪来的,奶奶你猜啊!”她那性子,却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都没等到方素问说话,她自己倒是先说出了答案,“嘻嘻,是庄大哥啦,他刚跑了一趟镖,这是押解之物,特意送来给奶奶尝尝鲜!” 杂果这话一出口,方素问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了两个字“骗子!” 当然,这话不是说杂果的,而是送给庄坞的。 按照庄坞所言,他是昨晚到底的京城,今天一早来拿了布料,然后变卖了,又回来的,可这荔枝还未变色,分明是刚从巴郡送来,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昨晚荔枝就送来了,放在有冰的地方储藏,但倘若是那样的话,早上来取布料时,庄坞为什么不拿呢。 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庄坞在卖完布后,正好荔枝送来,他得到荔枝,再来的随竹院。 但这荔枝可不是平凡之物,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方素问不由地又想起了自己中毒的事,“这等紧俏之物,不是咱们能消受的,吃了承受不起的东西,会拉肚子,我看还是把这荔枝扔了吧!” 杂果根本不认识这荔枝是个啥东西,只是庄坞表现的太神秘,让她以为这是个宝贝,一听方素问这么说,便立刻认定,吃了这个人肯定会不舒服,“好,奶奶,我这就扔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去处理,趁着瑞哥没发现,赶紧扔掉才是。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方素问把她喊住了,“杂果!” “嗯?”方素问冷不丁喊了这一声,杂果有点惊愕,奶奶几时这么严肃地喊过她的名字,“奶奶,你怎么了?”她抱着砂锅,擎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额……”方素问突然不忍心说下去,她原本是想问杂果,倘若庄坞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完美,她能接受吗?话在嘴边萦绕,方素问看着杂果,她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最后,却只是拿起了瑞哥的记账簿,“趁瑞哥不注意时,把这个烧了!” 杂果认出那是瑞哥刚刚记账的本子,小碎步上前,颤抖着接过来,低声“嗯”了一句,默默走出了正房,不管怎样,奶奶做任何事都是有预见性的,杂果默默说服自己,心里却想着,若是瑞哥发现这簿子不见了,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第89章 毛贼 春天和煦,阳光温和,温度适宜,所以特别让人感到美好,可正因为如此,春天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似乎就是一眨眼间,就进入了盛夏。 好在随竹院里院墙高耸,墙的倒影也比别处多,方素问用多余的红绸给瑞哥做了个露后背的连体吊带装,薰上几支艾草,就让他在院子的阴凉里读书。 因寿宴上发生了那个意外,献给林贵妃的华锦一直没有传出做成衣服的消息,方素问于是只织了一匹落梅锦后,就收起了机子。 华锦这东西,储藏毕竟麻烦,好容易织出来的东西,万一因为储藏不当有了损伤,反倒有点得不偿失,各何况这几天,听守门的向氏兄弟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半夜在随竹院外走来走去,兄弟俩起来追赶,却瞬间消失在黑暗里不见,这引起了方素问的警觉,处于谨慎,她连夜把织布的机子也收了起来,并且还带领杂果跟珮妞,在瑞哥书房的位置挖了一个地窖,平日里庄坞买来的东西,但凡能放进去保存的,全部都塞了进去,然后在在后院里开垦出了几道垄,趁着暴雨过后种了花生、豆子还有玉米。 这不知不觉中,就又过了几日,原本那林逸还时不时来看几眼,但因方素问跟杂果对他都不理不睬的,搅得林逸也没了兴致,除了会跟例行公事似得过完一下向氏兄弟守夜的情况,再也没踏进随风院一步。 盛夏真的来了,吃罢了晚饭,瑞哥拿着小板凳倚着方素问,一起在院子里乘凉,杂果跟珮妞在洗刷收拾好锅碗瓢盆后,也拿着矮凳出来乘凉。 这三年来,方素问已经给瑞哥讲完了四大名著、还珠格格、倩女幽魂等各个曾称霸屏幕的影视剧,可瑞哥还是嫌弃听不过,无奈之下,今晚,方素问只得选择新白娘子传奇来讲。 她一边感叹着,幸亏上世看过不少电视剧,要不然,现编故事,都满不足不了瑞哥啊,她清清嗓子,一口气讲到了白娘子跟许仙断桥重逢那,最后更是忍不住哼了插曲《心湖雨又风》,“心湖雨又风,心事一重重,只为等待这一天,只为等你展容颜。上天不给这份缘……” 她这一哼歌,杂果跟珮妞又吆喝着要学唱,这两人学歌快,就那红楼梦的《枉凝眉》两人用了两天就连曲带调学会了,方素问肚子里的好歌也快被他们掏空了。 方素问教两人教的正入神,就见瑞哥突然嘟起了小嘴,杂果起身去给大家倒水,珮妞则蹲到瑞哥面前,抬头问他,是不是困了。 瑞哥却把身子往方素问那边一靠,“娘,爹爹这几日怎么不来了?是不是出事了?” 倘若没有发生中毒的事,单论林景荣前些日子的表现,他这么久没来,方素问说不定还念叨一下,但中毒事件后,方素问反倒觉得他不来是件好事,自己免了担心,他也少了麻烦。 方素问掐指一算,距离林贵妃寿宴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珮妞,林逸来的时候,有说过小侯爷最近在忙什么吗?” 珮妞素来老实,凡事方素问安排的都会去认真服从,方素问不让大家搭理林逸,珮妞就没敢多跟林逸说一句话,她摇摇头,“没问过!” “奶奶是问小侯爷吧!”杂果端着一托盘,托盘上放了四碗水,她一边下端让珮妞把水放到院子的小桌子上,一边出声说话。 珮妞一听杂果这么问,就知道,她肯定知道什么,“你没听奶奶的话,向林逸打听事了吧!” “哪有!”杂果想都不想便否认,“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林逸一个人知道小侯爷的行踪!”珮妞将碗都端到矮桌上,剩下最后一晚时,杂果也没让她拿,直接自己拿起了一扬脖子喝了个干净。 她将托盘立在桌旁,再次坐到了方素问身边,“我听守门的向氏兄弟说,小侯爷这些天都是一早起来遛弯,溜达到咱们这,问一下奶奶跟瑞哥昨天的情况,有没有人来骚扰,就再溜达回去!上次下雨,门口的那把纸伞就是小侯爷的!” “你骗人,爹爹都到门口了,肯会敲门的!”瑞哥却不信杂果的话。 “瑞哥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杂果连忙接着说道,“向氏兄弟这么说,我也不信啊,哪有到了门口不进来的道理啊!昨天庄大哥来时,我就多问了几句,你们猜小侯爷最近在忙什么?” 大家也都习惯了杂果,知道她卖关子不会长久,于是大家都很配合地摇摇头。 “哈哈,就知道你们猜不出来!”杂果窃喜,她一拍大腿,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原来啊,出了这盛夏,到秋天时,这西域、南疆、北洋还有那个西夏朝,要来咱们大靖举行五国会谈,皇上钦定咱们小侯爷来辅佐贵亲王处理相关事宜!” “你看咱们小7;150838099433546侯爷向来做事干练,本来呢,一切都处理地特别顺利,可偏偏那南疆啊,仗着自己国家的人能歌善舞,非要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堂会,这些天,那来自来自其他地方高鼻子们,一股脑地进了京城,你们可不知道,为了这五国会谈,现在上个大街都得带着户籍,要不然,直接衙门走一趟!”杂果说的就跟自己上过街似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来人,小侯爷的责任更加就重大了!你们说他能不忙嘛!” 杂果说着,就朝瑞哥抬了抬头,“我还听说,西域、南疆、北洋还有那个西夏朝,这次都有少年队,咱们大靖朝自然不会落后,听说也要选拔少年呢……” 杂果的话还没说完,瑞哥就连连摆手,“这次我才不要去呢!”一想起那个筱禾郡主来,瑞哥就一个脑袋两个大,而且因为那场寿宴,母亲还受伤了,他不要去,他要一直陪在母亲身旁。 “嘻嘻,瑞哥,这可不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哦!”杂果嘿嘿一笑,“庄大哥说了,这次全京城十岁以下的小孩子都要参加选拔,不论贫穷贵贱,也不论出身背景,谁最出类拔萃,就让他进入少年队!” 瑞哥却不听杂果的这一套,他把嘴往旁边一撇,“哼,爱谁谁!娘,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得知林景荣是因为公务确实繁忙才没办法来看自己的,瑞哥突然心情放松了,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没认真读书,爹爹生气了呢。 瑞哥站起来,方素问也跟着起身,“天色不早了,大家也就被在这耗着了,收拾了东西,该回就回吧!”她伸手拉过瑞哥的手,娘俩趁着夜色就往正午走,边走方素问边开杂果的玩笑,“还真没想到庄义士什么都知道啊!” “嘻嘻!”一提到庄坞,杂果的心情就莫名的兴奋,她强压住情绪,故作镇静地回答:“京城这一戒严,镖局也没法走镖了,这几日庄大哥一直在王府里帮忙,知道的自然多一点!” “奥,他这几日一直在王府啊!”方素问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珮妞在前,已经点燃了蜡烛,借着微弱地烛光,方素问瞥了杂果一眼,一想到那庄坞现在正在贵亲王府,她就替杂果揪心一下,“杂果,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庄坞他……” “谁!干什么的!” 方素问刚想问一下杂果对庄坞的具体态度,就听院墙外传来一声男子的喊叫声,听那音量,应该是向氏兄弟,紧接着,就听“咚”得一声,好似有人从墙上跳下去。 “快进屋!”方素问没有多想,直接作出下意识地反应,将瑞哥推进了屋里。 瑞哥一进屋,方素问也跟着进去了,她命令杂果吹灭了蜡烛,用木棍顶住了门扉,脸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声响。 说实话,就随竹院院墙的高度,一般人还真没法爬墙进来,虽然不确定,刚刚那些声音是有人跳墙的声音,但向氏兄弟地叫嚷声,还是说明了,墙围是有情况的。 “别跑!给我站住!”声音有点粗狂是向大宝的。 “小毛贼,敢来爷爷的地,撒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这是个又尖又扁活似被踩了脚的鸭子的声音,这是向二宝的声音。 兄弟俩已经彻底拼足了劲,叫嚣着,慢慢远去。 但是,很快又有更洪亮的声音传来。 只是,却已经不是向氏兄弟的声音了,而是很多人。 第90章 全是套路 “开门!”在熙熙攘攘地吼叫里,一个老妇啥伴随着激烈地敲门声,一个老妇带着一点沙哑声音各位醒目。 “快开门啊!”叫嚣声从门缝内传来,与这声音相互辉映的,却是通天的明亮。 方素问站在门扉处,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声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盘算一下7;150838099433546时间,距离刚刚向氏兄弟发现贼人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这些人来的有点太及时啊。 “珮妞,去陪瑞哥睡觉,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出来。杂果,点起灯笼,随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是谁,都二更天了,还来咱这随竹院里闹腾!”方素问做出安排,在看着珮妞陪着瑞哥进了里屋,便指挥杂果挑灯笼出去。 两人这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向大宝禀报:“素奶奶,是迎奶奶来了!” 孙迎瑜?这半夜三更的来我这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间匆匆而来,怕是跟刚刚出现在墙外的小贼脱不了干系吧。 方素问朝杂果递个眼神。 杂果会意,朝门口靠近一下,却不急于开门,而是故作生气道:“已进二更天,迎奶奶早已歇下,又岂会来咱们这荒院!” 向大宝没有说话,反倒是刚刚喊门的老嬷嬷开了口,“大胆的丫头,迎奶奶大驾光临,还容你这么废话!” 夏嬷嬷中气十足,她虽是下人,但自恃是孙氏身边的红人,方素问虽是小侯爷的正妻,却是孙氏的晚辈,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听到门内杂果的说辞,不由地厉声呵斥。 方素问一听这老嬷嬷的语气,朝杂果靠了一下,孙迎瑜身边可没有能上的了台面的老嬷嬷啊,杂果身子朝方素问一歪,小声说道:“是夫人身旁的夏嬷嬷!” 孙氏身边的人都来了,方素问暗道是,今晚可不是孙迎瑜一个人来那么简单,深吸几口气,尽量维持住情绪的平稳,朝杂果微微点头,默许杂果开了院门。 却见随竹院的台阶下,十余名丫鬟挑着灯笼,将院外的长道照得如白昼一般,丫鬟们的身后还站着四五名身穿短打粗布衫的小厮,一个个屏气凝神,圆目微睁地看着方素问。 向大宝跟向二宝依次站在台阶上,见杂果挑着灯笼出来,连忙弯身禀报:“杂果姐,刚刚我们捉拿贼子,半路就遇到了迎奶奶,迎奶奶闻讯,便执意要来咱们院子看看!” 杂果如跟方素问约好的那样,在向大宝话音落下之时,眉头一挑,“贼子?什么贼子?” 向氏兄弟对视一望,不由地嘀咕,刚刚折腾的声音不小啊,怎么院子里的人没听到? “杂果姐,是刚刚,我们兄弟在巡逻时看到那墙根下有黑影,等追过去时,那黑影则沿着道路朝那断桥而去,我们赶到断桥那时,就遇到了迎奶奶……”向二宝见哥哥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忙紧跟着开口,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杂果给打断了。 “哎呀,这话是咋说的,难不成你们是怀疑,那贼子混进了迎奶奶的下人里!”杂果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啊!” 向氏兄弟再次对视,两人有点糊涂了,咋被杂果这三言两语一说,箭头直指孙迎瑜,贼人刚刚明明是在觊觎随竹院的啊。 “大胆奴婢,竟然敢这么污蔑迎奶奶!”夏嬷嬷听明白杂果的话,不由地大叫一声,说着就要上前来教训杂果。 但杂果本就站在台阶上,而夏嬷嬷还站在孙迎瑜身后,随着杂果后退到方素问身后,夏嬷嬷反倒是扑了个空。 “夏嬷嬷,切勿冲动,杂果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孙迎瑜穿着一件金丝边的薄衫,外罩一层纱,往前迈了一步,出声制止夏嬷嬷,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内的杂果,问道:“杂果,怎么不见你们奶奶?” 自打杂果把门打开,方素问就故意站在了灯光找不到的位置,她静静分析着眼前的局面,一时竟有点糊涂,搞不清楚这孙迎瑜唱的什么戏。 听到孙迎瑜出声询问自己,她便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妹妹怎么这么晚来我这随竹院了呢?”她的手垂于身体两侧,却不由地握了握拳头,若是孙迎瑜跟向氏兄弟联手要给自己设局,可是被向二宝那么一说,她可是自己给自己打脸哦,但若她的出现与向氏兄弟的捉贼没什么关系,那又是为何呢。 自打上次贵妃寿宴后,自己可是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好一段时间,孙迎瑜这是又来做什么呢。 “杂果,还不快请迎奶奶进来!”方素问见孙迎瑜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警惕的眸子看着自己,心里越发诧异,她朝一旁侧了一下,吩咐杂果把人给引进来。 夏嬷嬷从心底里瞧不起随竹院,一听方素问让杂果指引,鼻下冷嗤,亲自上前搀扶,孙迎瑜却没注意她的动作,依旧把手伸向身旁的莲花,夏嬷嬷一下子扑了空,她脸往下一沉,甚是不悦,举目看去,那孙迎瑜已经由莲花搀扶着迈上了台阶。 为了再次刷存在,她大声嘟囔道:“一个个杵哪里做什么,都跟上,跟上!”她朝那些丫鬟、小厮们大声嚷嚷,丫鬟们拎着灯笼迈步上台阶,小厮们紧随其后,两三名丫鬟进入随竹院后,杂果抬手拦住了后面的,“夏嬷嬷,虽说迎奶奶是贵客,但也不用带这么多人啊,我们随竹院又不是老虎洞,还能把迎奶奶怎么着不是……” 夏嬷嬷鼻子朝天,才看不着杂果,连瞅都不瞅一眼就继续往前走,杂果本就不是好脾气,以前为了瑞哥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现如今跟在方素问身旁,这可是小侯爷的正妻,一老奴就敢这么不把随竹院当回事,她将身子一横,直接挡在了正要迈步进门的一个丫鬟面前。 还没等那丫鬟反应过来,就听“咣当”一声,杂果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孙迎瑜一下子给定住了,她先是心头一惊,扭过头来发现,除去莲花跟夏嬷嬷,还进来了三四个丫鬟,惊恐稍稍放下,她料想方素问也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下杂果,却没有冲杂果发火,反倒讪讪地对方素问说道:“这就是姐姐的待客之道?” 第91章 进院 这几天在孙氏那,孙迎瑜也算磨了性子,就算方素问住在这偏远弊院里,但她终究是林景荣的正妻,自己见了该行礼得行礼,该礼貌得礼貌,在旁人面前,也得对方素问保持应有的尊敬,切勿让人拿着礼数方面的把柄,重蹈覆辙上次贵妃寿宴的错。 虽然孙氏没明说,这个“旁人”是谁,孙迎瑜心里也明白,现在的方素问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弃妇了,林景荣跟庞老太君对她可是相当的上心啊。 方素问眉头一皱,看向杂果,训斥道,“杂果,迎妹妹难得来一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速速把门让开!” 杂果鼻子一哼,“奶奶,你忘记刚刚向氏兄弟说了啥了,他们追那贼人,追到断桥上遇到迎奶奶就不见了人,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混进了迎奶奶身边人里!”杂果说到这里,就见那夏嬷嬷一道锐光射来,随后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大胆丫头,你是说迎奶奶跟贼人有关联了!” 听到夏嬷嬷的怒吼,杂果却不吃她那套,把鼻子往上一样,“夏嬷嬷,奴才可没这么说,奴才只是认为吧,这夜已入更,迎奶奶带着丫鬟们来我们随竹来坐坐也就罢了,还带着那么多小厮,这是觉得我们院子里很太平不是?” 杂果三言两语下来,夏嬷嬷哑了火,这孙迎瑜也弄了个面红耳赤,为啥——还不是因为杂果刚刚的话,直接说穿了孙迎瑜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她的确是想,趁着今天姑姑、林景荣陪着庞老太君去南山进香来,随竹院找找自己丢了面子的。 被杂果一语道破心思,孙迎瑜面红耳赤,幸亏有灯火照耀,分辨不出,若不然,又被杂果拿捏住。 “杂果姑娘说的是!让他们都在外面后候着!”都这个时候了,孙迎瑜也只得表态,一刷长摆,转身随着方素问朝正屋去,心头的火气却几乎压不住了,果然今非昔比了,连个丫鬟都敢大声说话了啊哈。 孙迎瑜一进屋,莲花便跟进了堂屋,反倒是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夏嬷嬷垂立门扉两侧,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杂果见状,只道是这是夏嬷嬷吃了瘪守了规矩,也没多在意,便紧跟着方素问进了堂屋。 众人落座后,孙迎瑜倒是没半点客气的,直接坐在了上位上,杂果心中不免火气乱窜,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家奶奶了,便要上前提醒,却被方素问伸手给拦住了。 却见方素问保持着低眉顺眼地谦卑姿态,朝孙迎瑜微微欠身,“不知妹妹这个时候来我这随竹院,有何贵干啊?” 孙迎瑜挑挑眉,面上继续是一脸嚣张,而且那份嚣张比起上次更加夸张了几分,她矫揉造作地拢一下额前的碎发,圆杏的眼眸更加挑衅,她傲慢地四下打量,“姐姐这里也没多少变化哦?” 莫说杂果受不了想往前制止,就是方素问也快忍不住孙迎瑜这种挑衅了,这三更半夜的突然来砸门,还是在向氏兄弟发现贼人之后,若说孙迎瑜只是刚巧路过,她才不信呢。 但不信归不信,就现在这种场面下,方素问也无能为力,她警觉地看着孙迎瑜,简短回答,“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姐姐别误会,听说瑞哥进宫那天,姐姐就生病了,小侯爷可是没日没夜的呆在姐姐这,就连老太君也心急如焚,我寻思着,为力7;150838099433546姐姐的身体,小侯爷能把这随竹院改善一番,却不想还是这般光景啊!”孙迎瑜面上带笑,话音落下时,牙却狠狠地咬着,“已经许久不见小侯爷了,还想着小侯爷在姐姐这忙碌,看来也不是啊!” “妹妹玩笑了,我本弃妇,住在这独院里,辛苦抚养瑞哥,能入小侯爷的眼,已是福分,又怎敢有更多的奢求!”方素问轻言轻语道,心里却已经有了方向,敢情孙迎瑜这是来示威的啊。 “我看是姐姐太过自谦,若是其他院子里的孩子进宫受了那么大的恩惠,院门口还不整夜整夜地挂着灯笼,也就是姐姐的随竹院一入夜就黑漆漆的!”孙迎瑜冷嘲热讽道,“咋这么久,也没见瑞哥那孩子出来,怎么?进了趟宫,就这么没礼数了?” 孙迎瑜这话一出,方素问就诧异了,依着林景荣的要求,小孩子若是这个时候还没睡觉那才是麻烦呢,孙迎瑜应该是知道这事的,竟然主动提出让瑞哥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自打见到孙迎瑜,方素问心里就各种想不明白,这女人今儿来到底是为什么,若是冲我来,那干嘛还把瑞哥扯上,她应该还清楚,比起侯府的其他孩子,瑞哥更受宫里的恩泽。 方素问心中一时摸不着头脑,她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言回答,“天色已经不早,瑞哥已经睡下了,妹妹若是没事,我这陋屋僻院的,也就不挽留您了!”她说着就往后一侧身,示意孙迎瑜离去。 孙迎瑜眼睛往外一扫,不疾不徐地说道,“妹妹怎么这么着急啊,难不成有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要接待,紧着要撵我走?” 方素问一听,心中腹诽,好你个孙迎瑜,你到底要做什么,半夜五更不睡觉,好好的前院你不呆着,跑我这来撒什么泼,她思考着,越发觉得孙迎瑜跟刚刚向氏兄弟的呼喊有关系。 看着孙迎瑜那番得意,又想着被拦在外面的夏嬷嬷,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今儿老太君还有林景荣可都不在府里,若孙迎瑜真给自己暗中使绊子,那可怎么办? “妹妹多虑了,我不过是觉得天色已晚,驰哥、骋哥若是见不到妹妹势必会思念!”方素问轻声道,她侧脸看向杂果,“杂果,夏嬷嬷年纪大了,晚上露大,身体怕是受不了,请她进来吧!” 听方素问这么说,杂果不解地一皱眉,但主子的话高过天,杂果也只得弯身福礼,岂料还没等她转身,就听孙迎瑜说道:“不过是一老奴,姐姐无需挂牵!” 虽然她依旧稳坐上位,但声音比起刚刚的嚣张却慌乱了几分。 杂果看向方素问,在听到方素问说,“随竹院湿气大,一般人受不了!”后,便朝门口走去,她挑开布帘,一眼就看到了夏嬷嬷,“夏嬷嬷,两位奶奶心疼你,请您进来呢!” “啊!”夏嬷嬷面上也露出慌张,“不敢,不敢!” 哎呀,这个老嬷嬷还知道谦让?杂果诧异,她将纱帘高高举起,“嬷嬷,您最好不要辜负两位奶奶的好意,免得让人心寒!” 夏嬷嬷再次迟疑,最后却也只得弯身垂首进入正厅。 把夏嬷嬷指引进屋,杂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依旧在门口站立的丫鬟,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是具体是哪里,长叹一声,放下纱帘,便也跟着回了正厅。 这些人,到底来做什么啊! 第92章 被逮 夏嬷嬷一进屋,孙迎瑜双眼就紧紧跟随着,两人接二连三对视几眼,最后这夏嬷嬷就站到了孙迎瑜身后。 再看那孙迎瑜,她脸上的表情,也从刚刚的跋扈,变得沮丧,耷拉着脑袋,一脸的闷闷不乐。 杂果端来了茶,随着茶盏放在孙迎瑜身旁,方素问也跟着亲声问道,“刚刚匆忙,忘记问妹妹这么晚怎么来我这里了?” 孙迎瑜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辨识着茶叶的味道远不及自己院子里的茶精细,判断不过是些茶末,暗道看来自打瑞哥从宫里回来后,这方素问果真是没有受到什么恩惠啊,原本还想着较真的心便缓缓放了下来,她将茶盏放回桌子,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这一入夏,天气一热,人便跟着浮躁起来,晚上睡不着觉,便想着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一不小心,就到姐姐这来了?” 方素问低眸没立刻说话,自打进门三年有余,年年入伏天都热得呆不住,往年咋没见你溜达到我这里啊,当然,这话方素问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往年自己跟瑞哥也没见到林景荣啊。 方素问轻轻点点头,见孙迎瑜已经喝完了身旁的茶水,抬手示意杂果去给她斟满水,杂果刚端起茶壶,就被孙迎瑜抬手给制止了。 却见她从凳子上站起来,示意身后的莲花过来搀扶她,等站稳后,便看向方素问,缓缓说道:“我也不过是刚巧路过,耽误有些时候了,就不打扰姐姐了!” 言毕,便迈步要离开,岂料,还未等她靠近纱帘,就听院墙外,向二宝的尖声想起,“小侯爷来了!小侯爷来了!” 为了防止那些小厮进来,杂果已经把门从里面销死了,向二宝用手掌拍着门板,着急地喊着。 方素问一皱眉,不是说林景荣陪着老太君去南山进香了吗?这个时候咋回来了? 方素问单单是因为林景荣的出现感到惊讶。 可对孙迎瑜而言,就是惊恐了,那种感觉,就好似是她做贼被人抓了现行,而事实上,的确也是做贼被当场抓了,自己带了这么多人出现在随竹院,在任何一个旁观者眼里,自己的确是来随竹院找麻烦的。 孙迎瑜焦急地看向夏嬷嬷,夏嬷嬷的眼里先是如孙迎瑜一般惊慌,但很快转瞬即逝,换上了平静,她绕到孙迎瑜身体的另一侧,轻轻搀扶住了孙迎瑜的胳膊。 夏嬷嬷此举,让孙迎瑜慢慢心安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出了正厅。 而杂果早已经到院门口,打开了门扇。 门外,林景荣站在台阶上,他身穿上下两截的黑色夜行衣,带着一顶薄纱帽,发髻盘在头顶,脚踩一双马戏,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风尘仆仆地赶路被蒙上了一层尘土,在门口灯笼的照耀下,额头上的汗珠还颗颗醒目。 林逸也身穿夜行衣,脸红扑扑的,因为知道上次紫薯糕的事让杂果跟方素问不愉快,低着头站在台阶下不敢抬头。 门一开,林景荣便迫不及待地想迈步进来,他绕过照碑墙,刚要开口喊瑞哥,一抬眼就看到了孙迎瑜,阔步向前的步子不由地停下,原本甩动的手臂骤然停下,微微上抬,诧异一点指向孙迎瑜,“你……你怎么在这!” 孙迎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呢,搀扶住她胳膊的夏嬷嬷轻轻拍打一下她的胳膊,孙迎瑜跟着定神,“回小侯爷,今儿天热,臣妾睡不着,便在院里溜达一下,不由地就走到姐姐这里了,天色已晚,臣妾正要离开,没想到小侯爷倒是回来了!” 刚刚她就是这么跟方素问这么说的,再次转述给林景荣,语速倒是流利了几分,说完这些,她为了表示自己所说皆真,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向林景荣,开口问道,“小侯爷不是应该陪着老太君在南山进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景荣实属意外,但他却不急于回答,当下而是环视了四周,院子里除了杂果,其余的全都是孙迎瑜院子的人,他这是才想起刚刚在随竹院外除了向氏兄弟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小厮,两者一下子联想在一起,林景荣嘴角上扬,苦笑一下,“你说来随竹院是无意溜达至此,会有人出来乘凉时会带这么多人,不嫌烦嘛!” 被林景荣撞见,孙迎瑜早已经心乱如麻,她强忍住自己要撒泼的冲动,用力地咬着牙,“小侯爷、老太君都去南山进香带走了府里一大半人,听说最近五国集会,京城四处各个警戒森严,臣妾虽说是遛弯,却也想着能给侯府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各个院子巡视一番!” 今天,齐国公府来人给送了白玉山的葡萄,孙迎瑜随口问了几句,来人就说齐国公跟她爹都在为五国集会的事忙碌,被林景荣这般逼问,她也只得这么说了。 “哦?这么说,你也知道五国集会的事咯?”孙迎瑜的话让林景荣颇为意外,只是对她出现在随竹院仍然存有怀疑,他上下轻瞥了一下孙迎瑜,“既然你知道五国集会的事了,那应该也知道朝廷要选拔少年队的事吧!倒是,咱们府里的小孩子们都有机会进入少年队,现在还是由你主持中馈,少年队的事就麻烦你了,且不可因孩子们厌学、胡闹,丟了咱们南平侯府的脸!” 少年队?孙迎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么说,驰哥、骋哥还是有机会到皇上面前露露脸了?孙迎瑜抬头对视着林景荣,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深邃,在自己看向他时,他竟然也迎视着她的目光,一时间孙迎瑜突然受到了鼓舞,表哥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出现在随竹院的事责怪自己。 孙迎瑜陷入沉思,夏嬷嬷连忙用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缓过神的孙迎瑜,弯身福礼,表示明白林景荣说的。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跟素问说,你就先回去把!”林景荣双手背于身后,阔步朝随竹院的正厅而去。 一看林景荣迫不及待进入正厅的样子,刚刚稍微恢复兴奋的孙迎瑜瞬间又被仇恨填充,找一弃妇能商量什么事! 虽然心有不甘,但孙迎瑜还是得副手按照他说的做,在林景荣迈步进正厅后,孙迎瑜跟方素问互相福礼后,便带着她的人离开了随竹院。 还没等孙迎瑜迈步上断桥,杂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当啷”一声关上了院门,听着身后传来这有点像挑衅的声音,孙迎瑜气得直跺脚,当下就想转身大骂,却被夏嬷嬷强行拉住,一行人步履匆匆朝碎玉院而去。 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黑影,从断桥下冒出,迅速消失在了茫7;150838099433546茫黑夜里。 第93章 带来新消息 林景荣进了正厅,没有马上落座,他俯身端起刚刚给孙迎瑜沏茶的杯盏,借着烛光端详着杯子底的茶渣,一看又是春天里方素问自己晒的桂花花茶,眸光一锋利,射向站在门口的林逸,怒斥道:“前些日子让你送来的新茶哪去了!” 林逸吓得当即就要跪下啊,本就因上次贵妃寿宴的事跟随竹院的各位结了仇,小侯爷这一问,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克扣了随竹院的东西嘛,林逸是又委屈又害怕,“爷,小的奉您的命令,早早的把今年的新茶送奶奶了!” 方素问迈步进正厅,听到这主仆的对话,虽然心中对中毒的事还有讳言,但她也不至于小气到在茶叶上让林逸吃屈,上前接下林景荣手里的茶盏,转身递给杂果,“回禀小侯爷,林主管送来的新茶,臣妾留着呢,夏日骄阳似火,人容易出汗上火,这桂花茶又称九里香,醒属辛温,不但味香迷人,还能解除口干舌燥、安心宁神,对迎妹妹再合适不过!” 听到方素问这么说,林景荣也没继续在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轻道一声“你想的倒是周全”便转身坐到了正位上。 他穿的虽然是夜行衣,但比起以往的锦衣华服却更多了几分威严,杂果沏好茶从纱门处迈步进来,方素问双手接过,亲自递到林景荣手上,“小侯爷不是去陪着老太君去南山了吗?怎么这么晚突然回来?” 方素问的语气冰冷,没有半点热情,这换做是谁,也会冰着脸,自打自己中毒醒来,这还是林景荣第一次迈步进随竹院,想想方素问心中就有气,自己不过是个弃妇,就算出头也不见得有什么功劳,为了你们南平侯府进宫,我中毒也就罢了,你倒是好,这几个月连个人影都不见。 方素问暗自心想,若不是刚刚你进来时,孙迎瑜正好在,我早就拿笤帚把你这个大尾巴狼扫出去了。 林景荣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此刻是饥肠辘辘、唇干舌燥的,他接过茶,明明听出方素问的怨气,却无力开口给自己辩解,一口气喝下茶水,还没等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他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方素问离得那么近,自然能听到这个声音,“小侯爷还没吃吧!正巧晚上包的油菜香菇的包子还剩了几个,小侯爷若是不嫌弃,臣妾这就让杂果哪来!”她说着就仰头看着林景荣,嘴角朝一侧微微上扬着,那表情宛如在试探林景荣:当然,你要是想吃山珍海味,我这没有,麻烦您出门直走去前院。 都这个时候了,林景荣哪里敢嫌弃啊,连忙应声,7;150838099433546“好,好,油菜香菇的包子好吃!” 方素问抬手示意杂果出去拿包子,自己则坐在了林景荣下方的凳子上,“小侯爷这么晚突然回来,可是有急事?” “是!是有急事!”林景荣没有要隐瞒方素问的意思,他微微侧脸看向方素问,在不停摇曳的烛光的照射下,他挂满灰尘的脸有几分朦胧,方素问突然生出几分怜惜,哎,甭管什么时候,这男人在外打拼纵使少不补了受苦受累啊。 方素问见状便想起起身给他打水擦一下脸,却被林景荣给喊住了,“你先坐这,不用忙别的!”他伸出胳膊,就拉住了正走向洗脸盆的方素问,但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林景荣就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就跟被针扎了一下似得,他连忙松开了方素问的胳膊,“那个,瑞哥呢,咋不见他呢?” 为避免尴尬,当然林景荣也是不想方素问转过身时给自己甩脸色,对于这个女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几分忌惮了,害怕她不高兴,也害怕她会离自己而去,他曾幻想过自己柔声讨好,但每次开口却总少不了夹杂着威严。 是啊,他是南平侯府的小侯爷,怎么能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呢。 林景荣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有些日子没见到瑞哥了,他可有用心读书!” 虽说林景荣不想让自己服侍,但方素问却不允许自己那般不懂体贴,他二更天回来,肯定是遇到什么急事,说不定吃完包子就又得匆匆离去了,也罢也罢,以前的事就先给你记下,今晚有事说事,该怎么就怎么。 方素问淋湿了一块帕子,拧干水后转身递给林景荣擦脸。 “瑞哥这几日读书很是认真,试着学写了几首诗,念叨着要让小侯爷给点评一下!”方素问知道这时候瑞哥在寝房里竖着耳朵听呢,本来她是认为小孩子认真读书是自己分内的事,但为了激励瑞哥,她还是忍不住用夸奖的语气说了几句。 “这就好,刚刚你应该也听到了,朝廷正在选拔少年队,到时还是要代表咱们南平侯府的!”林景荣擦了擦脸,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们瑞哥才不要参加什么少年队呢。 方素问腹诽,跟朝廷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她只是心里嘀咕,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这少年队的事今儿不过是林景荣随口说的,是真是假,或者说最后的规则,谁都不清楚,太过着急的表态,反倒让人觉得自己心急。 杂果热好饭,端着筐把包子呈递到了林景荣面前,方素问从筐里拿出两个,让杂果送给门外的林逸,还亲自倒了一碗茶,让一块送出去。 林景荣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包子一上桌,也顾不得自己从小养成的习惯,直接上手抓。 方素问暗道是这家伙多久没吃饭了,便把筷子往他眼前递了一下,林景荣一愣,最后哈斯伸手接过了筷子,把嘴里的包子缓缓咽下后,恢复了他的端庄。 门外传来杂果讥诮林逸的声音,“放心,我们随竹院的包子没毒,我们奶奶宅心仁厚,最不擅长记仇,否则还会容你在这!这是不可思议,就我们奶奶这性子,还有人使坏,真是该天打雷劈的!” 林逸又不傻,一看杂果拿着包子端着水出来,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接下来会面对的场面,可是他真的太饿了,那热气腾腾的包子一露面,哈喇子都掉出来了,也不管杂果说什么,直接结果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杂果还在喋喋不休,她不敢向林景荣说是什么,但方素问受的苦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呢,全怪这个林逸,竟然敢给奶奶下毒,还要给他包子吃,也不怕椰丝。 “杂果!”方素问在房内听着,知道杂果这是在指桑骂槐,脸色不由地一沉,心想杂果这是有心帮自己出头,再说下去可就弄巧成拙了,连忙起身制止,并朝林景荣福礼,“臣妾教育奴婢无方,让小侯爷见笑了!” 林景荣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总算是肚子见底了,他端起茶来轻抿一下,“杂果说的对,你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否则也不会冒险进宫了!” 林景荣这话一出口,方素问心头一惊,咋突然又说到皇宫的事了,顿时一种不祥涌上心头,她缓慢地将脸从门外转回,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景荣。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林景荣把茶杯放下,抬头迎接着她的眸光,轻缓开口:“我这么晚回来,是为了你上次进宫的事?” 方素问心里像是坠了一块石头,为我上次进宫的事?暴露了? 第94章 风雨欲来风满楼 方素问悠悠落座,旋而惊慌抬头,却见林景荣脸色反倒恢复了平静,心中略略安心,缓缓开口,“臣妾进宫纯属为贵妃祝寿,再无它意!不知可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林景荣听闻此言,心想道,好你个方素问,这嘴巴还真够严实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坚守着这话,也不枉费众人为你担心了。 “你不必紧张,也没啥麻烦,这不是五国集会在即,太后老佛爷突发奇想,想要你入宫!”林景荣不慌不忙地说道。 被他这一说,方素问更加疑惑,老佛爷怎么会知道自己的? 林景荣见方素问诧异忙解释道,“过几日,西域、南疆、北洋、西夏朝,四朝回来咱大靖朝举行五国会谈,现如今这四国已经派来的队伍,咱们大靖朝自然要做尽到地主之谊,老佛爷这是邀请你进宫一起排练歌舞!”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方素问更糊涂了,“排练歌舞与我何干?”就算宫里选不出有才能之人,那不还有冯如意嘛,一看她就是个爱好此道之人,自己这一没名誉,而没诰命的弃妇,几时轮到自己进宫抛头露面了。 林景荣一看方素问不想看玩笑的,便也把脸绷紧,“我问你!那齐天大圣的故事,可是你讲给瑞哥听的!” 他这一厉声逼问,方素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旋而立刻恢复平静,“随竹院墙高院深,平日鲜少有能让瑞哥把玩儿的玩意,他吵闹之时,我也只能说说故事,至于什么齐天大圣,不过是我随口胡诌,小侯爷缘何问起了这个?” “随口编的?”林景荣不信,“你倒是厉害,随口一编竟然编到了老佛爷的耳朵里!”林景荣挺直身体,“老佛爷说了,这些年来,宫里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节目,这齐天大圣倒是个稀奇的!” 林景荣语气笃定,那意思就是方素问进宫已经是十有八九板上钉钉的事了。 若真的宫内已经下了旨,单凭自己跟林景荣理论已经无济于事了,方素问微微定神,“素问虽为妇人,但能为国家分忧,也是荣耀,但世间最要不得的是愚昧,我可否知道,老佛爷是怎么知道我会讲这齐天大神的故事的!” 自己只讲给瑞哥还有杂果、珮妞听过,瑞哥虽然随着老祖宗进了宫,但根据他的描述,根本没机会跟老佛爷有接触,至于林贵妃那,瑞哥更是连面见都没见到,这齐天大圣的事咋就传老佛爷耳朵里呢。 方素问的询问,让林景荣微7;150838099433546微皱眉,他从上位上起身,在正厅里来回走动一下,最后停住身子,“我会把这事情弄明白的!”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听门外林逸通报道,“爷,已经亥时,王爷还在府里等着咱们呢!” 林景荣长叹一声,“那我先走了,你担心的事,我会调查明白的!”转身他便离去,刚走了没几步,叮嘱道:“老佛爷下命绝非儿戏,这几日你准备准备,快则三五日,慢则也不会出这月,宫里势必会传圣旨,让你进宫,你要做好准备!” 说完这话,他特恋恋不舍地看了方素问一眼,“不用送我了!”撂下这话,迈步出正厅,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杂果紧随林景荣跟林逸出去,锁好院门后,便急溜溜地再次进了屋,一看盛着包子的小筐空空如,忍不住惊呼道:“小侯爷也不是个鲁莽之人啊,今儿这是怎么了,来去如风的!” 是啊,林景荣不是个莽撞之人,纵使他真的饥饿难耐,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闯进随竹院里,人虽然走了,可方素问眼前却总飘忽着一个黑影,那是身着夜行衣的林景荣的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这般奋不顾身地连夜回京。 依着方素问对林景荣的了解,若是因为老佛爷要自己进宫排戏这事,他是断不会夜奔而归的,这对侯府来说不是坏事,更不会因为他的干涉改变什么。 既然不知因为这个,那是为什么呢? 方素问凝视院子,心头一时无法平息,虽然她不愿承认,但紧皱在一起的心还是还无痕迹地暴露出她其实是很关心林景荣的。 夜已深,被孙迎瑜惊扰地院落慢慢恢复了平静,高耸的院墙抵住人为的危险,却拦不住风的肆虐,狂风略过墙头呼啸而知,吹得院子里的葡萄架乱晃,杂果连忙快步上前想关上门扉,人还没靠前,就听“咚”得一声巨响,风竟把门给关上了。 杂果惊呼一声,“这该死的风,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半夜里刮个什么劲!”她咒骂着,拉住门把,但让杂果意外的是,就在她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风也跟着停了。 “这风,故意玩我啊!”杂果嘟囔着。 方素问上前帮着杂果把门关上,便趁机扫了一眼院子,原本在角落的几块木头被卷到了照碑墙下,随着风停下,他们也被遗落在那,原本悬在天空的月亮也瞬间不见了踪影,方素问感叹一声,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关上门,方素问就往里间走,正巧瑞哥也往外走,母子两人就在门口撞了个正着,瑞哥挥舞着胳膊,把布帘从脸上甩开,“娘,刚刚是不是爹爹来了!” 瑞哥揉搓一下眼睛,激动地说道。 方素问一瞅他这小模样,就说嘛,刚刚林景荣来,这小家伙怎么没出来,敢情是睡着了,方素问拉起他的手,将他领到床榻前,“你父亲公务繁忙已经先离开了!”她伸手摸摸瑞哥的小脑袋,“睡着了?怎么不继续睡?” 瑞哥对没能见到林景荣感到万分可惜,“娘你咋不叫醒我呢,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爹爹了!” 方素问浅笑,“都过二更了,你爹爹若是见你这个时候还不睡觉,是不会高兴的!” 瑞哥点头,也是,爹爹教导他早睡早起,“对了娘,我跟你说啊!”他突然神神秘秘地朝方素问一眨眼,小胳膊伸出将方素问的脑袋拉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娘,我跟你说啊,刚刚啊,我看到有一个老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在咱们院子里到处乱翻啊!” 老嬷嬷?方素问诧异,却听杂果在身旁发出一声惊呼,“瑞哥说的是夏嬷嬷吧?”她上前一步,走到珮妞身旁,“我就说我出去喊夏嬷嬷时总觉得哪有不对的,听瑞哥这么一说,我可算是知道了!” 杂果边说边比量,“碎玉院的那位进咱屋时,那老嬷嬷是站在右边,我出去时她却站到了左边,就说嘛,这么晚的天,谁有事没事乱走动,敢情是这老嬷嬷在咱们院子里乱窜啊!”她一把拉住珮妞的手,“珮妞,你说,那老嬷嬷都做了什么?” 自打被方素问要求陪着瑞哥进请,珮妞就鼓起了一百万分的注意力,那夏嬷嬷在院子里乱窜,可全都落进了珮妞的眼睛里,“回奶奶,我见那老嬷嬷进了咱们灶屋,进了瑞哥的书房,挑着灯笼净看那边边角角的,若不是杂果出来,她就带人去后院了!” “我就说这半夜三更的,带那么多人来咱们院子就没好事,咋,又把咱们当贼了!还想搜刮点什么不成!”杂果一听,当下火冒三丈,“奶奶,下次她再敢这样,绝对不能让她这么轻松离开,真以为咱们随竹院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啊!” “若她真的是想搜刮点东西倒是好了,怕是她还有其他的目的吧!”今晚孙迎瑜突然出现,方素问就觉得诡异,左思右想想不出她究竟为何出现,可听瑞哥跟珮妞这么一说,方素问倒是想明白了,这孙迎瑜出现啊,是来自己院子找把柄啊,只是,那向氏兄弟在院墙外可是发现了人,她为什么不直接从那上面做文章呢。 难道,觊觎我这院子的不止孙迎瑜一人? “杂果、珮妞,从今儿起,除去小侯爷身边的人,其余的任何人来,都不准开门,听到了吗?”简单思忖后,方素问迅速拿定了主意,自打被林景荣敲开了门,后面的事一出出的就没断过。 第95章 反应过来 方素问的感觉没有错,此刻惦记着随竹院的人的确不止孙迎瑜一个,这一点,在孙迎瑜回到碎玉院时,她也反应了过来。 “怎么会那么巧,这大晚上的,我前脚进了随竹院,小侯爷后脚就回来了?”回了随竹院,婆子丫鬟们都散了,孙迎瑜坐在梳妆镜前,莲花小心翼翼地在给她卸妆,她忍不住嘀咕道。 镜子里映出孙迎瑜涨红的脸,她嫁给林景荣时就已经二十出头了,时光荏苒,三年一晃而过,那方素问才刚刚及笄,而她却已经人老珠黄了,身后的莲花在垂首忙碌着,对于她的问话,莲花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孙迎瑜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莲花正拿着孙迎瑜的八宝莲花簪往匣子里放,听着这阴沉的声音质问自己,手一晃,差点没拿住,“奶奶,奴婢不敢!” “不敢?哼,不敢怎么不说话!”孙迎瑜怒斥,她将头发往身前一拨,敛容屏气。 莲花“噗通”跪在地上,“奴婢错了,求奶奶饶命!” 孙迎瑜鼻下冷嗤,“饶命?你又没做错什么?”她把腿伸到莲花面前,用脚抵住莲花的下巴,“抬起头来,我问你,你怎么看小侯爷突然出现在随竹院的事!” 孙迎瑜的脚背抵着莲花的下巴,因奔走,她那白色的袜袋已经淋湿,湿透的袜袋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莲花屏住呼吸,连连讨饶。 “怎么?受不了?那你倒是说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孙迎瑜皱紧眉头,斜眼看着莲花,“好了,好了,不跟你玩笑了!”她把用脚接触莲花下巴的事说成了玩笑,“快说说,你怎么看?” 莲花这下不开口都不行了,“回,回奶奶,奴婢也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了!”莲花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孙迎瑜一眼,“奶奶今儿去随竹院7;150838099433546本就是偶然之举,小侯爷还突然回来了,而且,咱们过那断桥时,随竹院那好像还发生了点意外,咋就这么多巧合呢!” “巧合?是啊,这世上咋有那么多巧合!”孙迎瑜眼睛一闪,记起了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去随竹院的事,都是那个夏嬷嬷,说什么趁着小侯爷不在该去随竹院查一下这些年那女人是怎么度日的事了。 孙迎瑜抿了一下唇,不由地发笑,也就幸亏没从随竹院里搜出什么东西来,否则的话,可就正好让林景荣抓个正着了,“莲花,去,把夏嬷嬷给我喊了!” 孙迎瑜笑得着实夸张,莲花心头一颤,为避免再次引火上身,莲花颤抖着身子,连忙出了寝房,不一会儿,莲花便指引着夏嬷嬷进了内间。 “表姑娘,这么晚了,咋还不睡呢!”夏嬷嬷是孙氏的陪嫁,若是追根寻源也是孙家人,但跟在孙氏身边久了,便习惯从林家这边论了,纵使孙迎瑜嫁过来三年有余,没旁人时,她还是习惯称呼孙迎瑜为“表姑娘”。 此时的孙迎瑜正在气头上,又听这老婆子没轻没重地喊自己是“表姑娘”,不由地大怒,“敢情在夏嬷嬷眼里,我还是个外人啊,难怪到哪都没人待见!” 夏嬷嬷哪料到一下子拍驴蹄子上了啊,连忙弯身请罪,“迎奶奶末生气,老婆子说溜嘴了!求奶奶别生气!” 一看夏嬷嬷装腔作势的弯身行礼,孙迎瑜更生气了,她冷笑着,“原来是说溜嘴了啊,那我得瞧瞧,看看还能溜出点什么来?” “奶奶,您这话……”夏嬷嬷自恃自己的年纪大,又是孙氏身边的人,孙迎瑜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滴,胆子不由地大起来,停止了身体看向孙迎瑜,“夫人特意把老奴留下来,就是要老奴帮衬着奶奶,免得奶奶一人在府里受了气,奶奶您这么说,这是在责备老奴办事不周啊!” “哼,夏嬷嬷,您倒是听出来了,那您且说说,今晚您到底哪里办的周到了!”孙迎瑜其实跟夏嬷嬷性子还是很想象的,但不同的是,一个主子一个奴才,一山不能容二虎,孙迎瑜怎能让夏嬷嬷踩踏自己,直接不留情面地反问。 夏嬷嬷刚刚的话是拿孙氏来压孙迎瑜的,怎么也算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孙迎瑜的脾气,夏嬷嬷还算是了解的,这话是生气了啊。 老嬷嬷当下就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措施,也跟莲花一样,直接跪倒在地,“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这顺着嘴就胡说八道了,求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老婆子这一次!” “呸,饶你!”孙迎瑜的火气已经上来,再想按下去就没那名容易了,而且夏嬷嬷的讨饶,让她更加认定了今晚这事与夏嬷嬷拖不了干系,千防万防没料到自己背后中刀子,“夏嬷嬷,我待你不薄吧!” “奶奶待老奴一向厚恩厚德,老奴心心念念奶奶的好!”夏嬷嬷的脾气也缓下来了,孙氏不在,自己可没给撑腰的,就算孙氏在,论情论理也近不过孙迎瑜啊,夏嬷嬷趴地认罪。 “念我的好?哼,夏嬷嬷,你是巴不得我早死早吧!”孙迎瑜随手就把手里的扇子扔到了夏嬷嬷脑袋上,“说,是谁让你陷害我的!” 孙迎瑜这话一出,夏嬷嬷可直接跪不住了,身子一滑,瘫坐在地,她倒是知道孙迎瑜任性,却没料到会说出这么严重的话,“奶奶饶命啊,奴才是对您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那种天打五雷轰的事呢!” “你也知道那种事是要遭雷劈啊!”孙迎瑜眼睛一瞪,“我问你,这大半夜的你要我去随竹院,到底按了什么心!好啊,也就是没整出什么事,否则正好让小侯爷遇到,岂不是着了你的道!” “奶奶息怒啊,奴婢不知道小侯爷要回来啊!”夏嬷嬷连连跪地磕头。 “还给我嘴硬!”孙迎瑜抄起梳妆台上的那鎏金胭脂盒就朝夏嬷嬷扔去,“你这是没让我在方素问面前丢人失望了吧!是不是不给你动点家伙,你真以为我孙迎瑜好骗是不……”孙迎瑜抬头就要莲花去喊小厮。 孙迎瑜惩罚奴才的手段可是孙氏亲手教的,夏嬷嬷自然知道厉害程度,吓得她上前一把抱住孙迎瑜的大腿,那藏青的绸缎衫也沾上了胭脂红,眼泪鼻子混在一起,“奶奶饶命,我说,我说……” 孙迎瑜一脚把她踢开,“老不死的东西,还不快说!” “是奶奶,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夏嬷嬷抽泣着,说出了一个让孙迎瑜始料未及的答案。 第96章 背后黑手 “放屁!”夏嬷嬷的话一传入孙迎瑜的耳朵,她就立刻破口大骂,垂下的青丝被她拨到一侧,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来啊,把这胡言乱语的老婆子给我拉下去!” “奶奶啊,你听我说完啊,真的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啊!”夏嬷嬷哀嚎着,“夫人知道这些天府里没有给那弃妇撑腰的,这三年随竹院里缺吃缺喝,那娘俩儿竟能活下来,夫人是想让奶奶趁着机会把那女人的嘴脸给揭发出来,谁能想到小侯爷就回来了啊!” 夏嬷嬷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其实除了林景荣突然回来,还有一点也让夏嬷嬷摸不着头脑,孙氏临走之前,可是让人打听好了,这随竹院里随处可见侯府里容不下的东西,咋她寻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呢。 “奶奶啊,我知道您委屈,您若真信不过奴婢,等夫人回来再处罚奴婢,奴婢若有半句假话,任由奶奶处罚啊!”夏嬷嬷说着就直起身来,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泪,“夫人留下老奴就是为了让老奴照料奶奶啊,奶奶信不过老奴,这是老奴没照顾奶奶的福分,但若因此让那些贱人计谋得逞,老奴死不瞑目啊!” 听了夏嬷嬷这番话,孙迎瑜也慢慢冷静下来了,这老蠢婆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假传姑姑的命令啊,“你先下去吧,在姑姑回来之前,你好自为之!” 夏嬷嬷连忙伏地磕头,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被胭脂弄脏的裙摆,灰溜溜地出了寝房。 她前脚出去,后叫孙迎瑜就给莲花下命令道:“去,安排几个小厮盯着,她要不老实,直接弄死!” 莲花心想,这夏嬷嬷可是孙氏的人,想弄死哪那么容易,当然,她也不过是想想,并不敢开口说话,弯身福礼表示明白,便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莲花出了寝房们,原本在外门口守着的丫鬟们便自觉到了寝房门前,孙迎瑜抬手示意其中一个打水来洗脚,丫鬟应声忙碌起来。 在等待洗脚水到来时,孙迎瑜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回想今晚整件事,越想越觉得诡异。 倘若说,夏嬷嬷撺掇自己的确是按照姑姑说的,那姑姑势必早就安排好了,可为什么非但没在随竹院里发现一星半点儿痕迹,而且还让林景荣逮了个正着呢。 回想当上断桥就听到随竹院看门的那兄弟的呐喊,难道还有人惦记着随竹院?孙迎瑜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看来,暂时还不能对那方素问下手了。 一道黑影闪过晚风阁,就见梅姨娘身旁的小青往外探了探头,然后冒身钻进了晚风阁前的竹林里,不一会儿竹林里人声索索,随后竹林簌簌,那道黑影再次闪过,小青也腿脚麻利地回了晚风阁。 梅姨娘住的地儿虽说是叫晚风阁,但论大小和装饰远不及碎玉院的万分之一,放眼侯府整个后院,晚风阁也就比方素问住的随竹院强一点,装饰什么的还都是以前方柔在世时,给她装扮的,卫佳禾主持中馈时,曾提出要帮着返修一下晚风阁,当时的梅姨娘只为了营造自己不喜物质的形象便婉言拒绝了。 孙迎瑜接过中馈那年夏天,京城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晚风阁便在暴雨肆虐下遭了灾,几处下人住的屋子漏了雨,呈秉府里也没人搭理,那几间屋子便就那么空着了。 小青也因此住进了梅姨娘的寝房的暖阁里,她从竹林回去,直接进了暖阁,梅姨娘哄睡了玉哥,正坐在榻上等着小青。 见小青回来,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连忙问道:“事情怎样,进行的可算顺利!” 小青吞咽一下口水,摇摇头,“总体说来,还算顺利,只是……”小青朝暖阁外瞥了一眼,确定玉哥是真的睡着了,压低声音,“只是压根没对随竹院的那位有半点影响!” “这话咋说的,卫家兄弟没配合还算碎玉院的那位没出现!”梅姨娘焦急地从榻上站7;150838099433546起来,按照她的设计,今晚方素问跟孙迎瑜势必会来个两败俱伤啊,怎么哪里出错了啊! “卫家兄弟配合了,碎玉院的那位也出现了!”莲花连忙说道,她的眉头皱成一团,连忙把刚刚那黑影人说的事讲给梅姨娘听,“只是随竹院的那位听到喊声就跟没听到似得,压根没出来看,而碎玉院的那位也没在里面发现半点痕迹!”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随竹院里满院子都是从外面运来的东西吗?”梅姨娘不由地提高了音量,但她瞬间又意识到玉哥还子啊睡觉,连忙压低声音道,“一个个怎么办事的,不是让卫家兄弟咬定了,那人钻进碎玉院的小厮了嘛!怎么没按照我说的做!” 一听梅姨娘这话,小青腹诽,姨娘你是糊涂了嘛,人随竹院的都没出来瞧,若是一口咬定钻进了碎玉院的队伍,那碎玉院的人也就别想着进随竹院了,到最后还不变成了独角戏。 小青的沉默,让梅姨娘慢慢冷静下来,天算地算,步步算,就是没算到方素问是个冷静的主儿,她悠悠地长叹一口气,不管怎样,她孙迎瑜半夜五更闯进随竹院可是被林景荣看到了,今晚也算没有白忙乎,“那小侯爷,小侯爷说什么了?” “小侯爷能说什么啊,一个说是来院子里拜访,另一个说没吭声,便放碎玉院的那位走了!”小青不敢大声说话,就跟蚊子似得嗡嗡说话。 梅姨娘长叹一声,“哎,也罢,也罢,今儿的事就这样过去,嘱咐好了向家那俩兄弟,且勿把消息传出去!明白了吗?” “姨娘您放心,向氏兄弟还是牢靠的!只是奴婢担心……”小青说着就朝窗外瞥了一眼,刚刚在竹林里跟她碰面的那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她可是第一次见,不知根不知底的,姨娘就敢托付这么重要的事,小青心里担心啊。 面对小青的担心,梅姨娘却只是微微一笑,“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她说着,便挑开了暖阁跟自己寝房中间的纱帘,“天色不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便清迈莲步出了暖阁。 小青直视着梅姨娘的背影,心头突然被乌云笼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前伺候的那个温柔、知书达理的姨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的恶妇。 看来,在这侯府深院里,女人要想活下去,都会变的。 第97章 来了 盛夏的白天,来的格外的早,好似才刚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方素问缓缓地睁开眼睛,隔壁小床上的瑞哥已经去书房读书了,夏天炎热,方素问特意把他读书的时间进行了调整,而为了陪瑞哥,也为了享受早上难得的凉快,珮妞跟杂果也早早起床。 一个忙着做早饭,一个则去后院拔花生地里的草。 方素问从床上下来,珮妞早已经把洗脸水放进了寝房,洗刷过后,方素问梳头换上了衣服,一出正房,就见杂果耷拉着脑袋从后院出来,她的手脏兮兮的沾满了尘土。 一看她一脸沮丧,方素问便打趣道,“这大早上的,又去后院斗鸡了?” “奶奶,你就别打趣了!”杂果蹲在水井位置,舀水洗手,听到方素问的打趣连连讨饶,她依旧如刚刚那样皱着眉,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奶奶,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没浇上水还是没施上肥,咋那花生秧一点没见长啊!” 一听杂果这嘟囔,方素问乐了,“咋,你还想让秧子疯长?” “当然啊,这就跟人似的,连个头都不长,整天没精打采的,哪有精神读书学习啊!”杂果心里是真着急啊,早上一看那花生,一个个干巴巴地没一点生机。 方素问乐了,心想,这杂果看来是没种过花生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花生若是只疯长枝蔓,是成不了果实的,它枝蔓长得越旺盛,下面的越接不了果实,反之,若像现在这样子,过几天花生肯定能丰收!” “真的?”杂果对方素问的话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方素问上辈子用实践总结出的经验,没想到在这大靖朝,侯府里伺候人的丫鬟知道的还不如自己详细,也是,在这府里,想杂果跟珮妞一眼跟着自己自给自足的丫鬟,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了。 “那我刚刚是白着急了!”杂果甩干手上的水,随着方素问去书房检查瑞哥的功课,走着走着,杂果又开始发牢骚了,“奶奶,这大热天的,东西很容易坏啊,要不,咱们赶快把庄大哥送来的动吃完,让他抽空再给送点新的吧!” “奥!此事不急,免得再发生昨晚的事!”方素问没有正面回答杂果的问题,只是用昨天的事来说事。 “也是,幸亏奶奶想得周到,要不然被夏嬷嬷发现了,可7;150838099433546就麻烦了!”杂果惊呼。 方素问却只是抿抿嘴,哎,就按照昨天的形势,若真被夏嬷嬷发现了自己院子里有外面来的东西,倒霉的也肯定不是自己,这都是被林景荣默许的,又有何麻烦只说呢。 见方素问不说话,杂果又继续说道:“奶奶,昨天前院的人都来过了,今天肯定不会来了,要不然,咱们把织机拿出来,再织点,等着庄大哥来的时候,再卖出去,多少挣得银子?” 这一会儿的功夫,杂果已经第二次提到庄坞了,方素问长长叹了一口气,“杂果,庄义士在王爷府里做事,小侯爷最近这般忙碌,他指定也不会轻松,咱们最好不要麻烦他!” “也是!”杂果默认了方素问的话,“可是,要是咱们屋里的食材可撑不了几天啊,难不成又得饿肚子!” “这倒是不至于,前院的人今天不会来,可林逸指定会来!”转眼主仆俩就到了瑞哥书房门口,小家伙正聚精会神地习字,压根没注意到方素问,但为了不打扰瑞哥,她在说完这句话,就不在说话了,微拉裙摆,迈步进去。 这下杂果又糊涂了,林逸来又能怎样?啊?难不成奶奶要吃府里的东西,可前不久她还说,府里的东西不安全啊。 就因为方素问提到林逸要来,整整一天,杂果都处在心事不宁里,她是吃饭时也瞅着门口,洗碗时也瞅着门口,中午给瑞哥洗澡时也看着门口,惹得珮妞都忍不住调侃,“杂果,你这是等谁等的望眼欲穿了?” 杂果长叹一口气,看着正坐在葡萄架下乘凉的方素问,终于忍不住了,“奶奶,你不是说府里会有人瞧咱不顺眼吗?咋还想用府里的东西?” 方素问正摇晃着蒲扇,一旁的长凳上,瑞哥已经酣然入睡,听到杂果的提问,方素问心头微微一紧,“咦,我啥时说要用府里的东西了?” “您不是说林逸今天指定要来嘛!”杂果着急道。 方素问瞬间被杂果的联想力打败了,“我说林逸来就是要用府里的东西啊,我要说小侯爷来,难不成是要小侯爷亲自做饭给咱们吃啊!” “奶奶,你就别为难我了,您到底是咋打算的!”杂果真急了,这刚入夏就这么热,过几天就是三伏了天,吃的用的不过也就坏了,可怎么活啊。 “往年怎么过的,今年还怎么过呗!”方素问轻描淡写地说道,“后院的青菜长得旺,不用发愁没菜吃,米粮虽然容易招虫,勤晒着点也能吃!更何况咱们今年豆子的收成好,够咱们过完这个三伏天了,柴火什么的往府里要,这个不至于会有什么不妥!” 方素问说的轻松,可杂果却为她鸣不平,这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嘛,以前那是没小侯爷疼,丢在这后院里没人管,现在奶奶可是小侯爷心头尖上的人,至于这么为难自己嘛。 方素问一看杂果的表情,就知道这厮脑袋里在想什么,“杂果,自打你住进这随竹院,我就告诉过你,在咱们要想在侯府里苟且活下去,就要放弃得小侯爷宠的念头,瑞哥进宫,本就是因六皇子的无意闯入,谁都不准再提恩宠的事,咱们在这随竹院里继续过咱们的太平日子!” 又被方素问教训了,杂果垂头嘟嘴表示自己错了,但对于方素问刚刚说的,她依旧还是觉得好奇,“奶奶,既然你还不惦记着小侯爷的恩宠,那关林逸什么事啊!?”他来或者不来,都跟随竹院的生活没多大关系啊。 方素问再次浅笑,“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出方素问的意料,临近傍晚,太阳快落山时,林逸孤身一人敲响了随竹院的门。 因为这早就有了方素问的命令,杂果没有为难林逸就引他进了正屋,方素问坐在上位上轻轻摇晃着蒲扇,见林逸进来,指指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可林逸哪里敢啊。 他卑微地朝方素问弯弯身子,“奶奶,是小侯爷让我来的!” “奥?怎么?小侯爷遇到什么事了?”明知道林逸来为了啥,方素问还故意装作一无所知。 “不,不是!”林逸再次弯弯身子,“是因为奶奶进宫的事?”林逸舔了舔嘴唇,一提到方素问进宫,林逸的腿就发软,谁让上次自己做了错事呢。 第98章 宫里的消息 “奥?进宫?”方素问故作一无所知,“什么进宫?是说,小侯爷现在在宫里吗?” “奶奶,您就别打趣小的了,小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日后若在做出忤逆之事,天打五雷轰!”林逸说着就举手朝天做发誓状,可偏偏老天爷特配合的打了一个炸雷。 “唉呀妈呀!我没做什么错事啊!”林逸吓得直接就跪倒在地,朝着方素问就砰砰磕头,“奶奶啊,我是真心的啊,真心知道错了!” 林逸整天跟在林景荣身旁,方素问还以为他是个胆大的,见他趴在地上给自己磕头,“噗嗤”就笑出声来,“我又管不了天,管不地,你给我跪下也没用啊!” 杂果站在林逸身后,瞅着突然就阴上来的天,嘟囔道:“这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了,老天爷在惩罚他呢!” 杂果这话,自然又是故意说林逸的。 方素问抬眼看了她一下,责备她乱说话,抬手示意她去给林逸倒杯水,杂果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方素问看着跪在地上的林逸,轻声说道:“林总管,起来吧,你身为侯府的管家,对小侯爷忠心耿耿,这就足以!” 她说着,挥挥手,示意林逸起身。 林逸精神处在高度集中里,但方素问刚刚的话他也听进了耳,于是点点头,算是表示明白,并顺势站了起来,“回奶奶,我是奉爷的命令来给奶奶汇报那齐天大圣的事的!” 方素问诧异,“你也知道齐天大圣?” “瞧奶奶您说的,小的一直跟在小侯爷身旁,若是连这都记不住,还真是白活了!”林逸弯弯身子,“这齐天大圣的故事,其实是林贵妃向老祖宗推荐的!” 原来,寿宴结束的次日,林贵妃便拿着六皇子献上的华锦去了永寿宫,并把这华锦献给了太后老佛爷,面对华锦,老佛爷爱不释手,但却婉拒了林贵妃献上华锦的美意,恰有皇上到老佛爷那请安,便说起了五国集会的事,皇上是孝子,听说了老佛爷婉拒华锦的事,便下令让林贵妃在五国集会之时,为老佛爷再次赶制富贵华锦,却又再次被老佛爷婉拒。 “老佛爷说了,皇上啊,哀家久居后宫,宫里的戏儿啊,曲儿啊,都听腻了,听说玖儿寿宴,如意丫头排了处好戏,你若有心啊,就安排人再给哀家排一出,如何!”林逸把嗓子捏扁,学着太后的样子,他扫过方素问,旋而觉得自己有点忤逆皇太后,连忙恢复正经,“皇上闻太后此言,便要安排贵王妃排练,林贵妃却突然提出了齐天大圣的点子,说这是奶奶您讲的故事!随即贵妃娘娘替您美言了几句!皇上听闻是很有兴趣,就慌忙宣召小侯爷,安排奶奶您进宫,一来呢,是排练个样儿给老佛爷解解闷,二来呢,若是能排成大戏将来直接在五国集会上演出,让那些蛮族看看咱们大靖的威风!” 林逸一口气把要方素问进宫拍戏的事说了出来,杂果端茶进了,也正好听到了,便跟着说道,“没想到奶奶给瑞哥讲故事,还讲进宫里了!” 方素问却乐观不起来,“是啊,我是给瑞哥讲故事的!”只给小孩子讲故事,怎么会让贵妃知道呢。 林逸也意识到方素问的不悦,连忙跟着补充道:“听说是筱禾郡主讲给贵妃娘娘听的!” 在寿宴上,瑞哥就跟筱禾走得近,林逸言下之意是瑞哥讲给筱禾郡主,筱禾郡主又讲给林贵妃,只是,一般成年人怎会对一个孩子嘴里的故事感兴趣呢。 方素问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林逸的解释而放松,反倒是更加紧张起来,她很确定,这里面还是另有隐情的,当然,不是林逸故意不说,而是林景荣故意不让他说,方素问轻言道一声“让你费心了”,抬手示意林逸离开。 林逸这下急了,他今天来,可是带着小侯爷命令的,“小侯爷让小的问问,奶奶您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若是圣旨到了,我还能不从嘛!”方素问冷笑一下,“小侯爷若是真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他自己怎么不来呢!” “小侯爷他……”林逸着急开口想替林景荣解释,但话说了一半,他就咽下去了,林景荣现在忙的事,他是不能告诉方素问的,“小侯爷还等着奴才呢,那奴才不打扰奶奶了,先行告退!” 林逸福礼弯身就要走,还没走到门口,却又一个炸雷响起,紧接着那雨就跟没拿稳的木盆一样,直接倾了下来,林逸站在门口,是退,退不得,出,出不去。 “这么大的雨,就先在这避一下吧!”方素问没有为难林逸,这话落下,就转身朝自己的寝房而去,她的余光却注意到,林逸已经拉开了门扉,似乎随时都会冲进雨帘了,于是就对守在寝房门口的珮妞说:“去,把屋里的雨篷和雨伞给林总管,他有急事,想走咱们也留不得!” 珮妞虽然也在生林逸的气,但她性子没有杂果爆裂,听到方素问的吩咐,柔声答应,低头去给林逸拿雨篷。 杂果就没她这么好的性子,连多瞅林逸都懒得瞅,在珮妞去拿雨篷时,她站到了方素问身旁,扶着方素问进了寝房。 “奶奶,你是知道这事除了小侯爷旁人是说不明白的,那你咋还猜会是林逸来呢!”还没等方素问落座,杂果就忍不住追问。 “因为小侯爷是不会来的啊!”方素问风轻云淡地说道。 是啊,他若今天还有时间在来闲聊,也不至于昨晚会风尘仆仆从南山赶回来,还有林逸,谈到林景荣现在忙什么时,也不会吞吞吐吐了,他一7;150838099433546定是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杂果……”方素问突然好奇起来,她下意识地喊杂果,想让杂果找那庄坞询问一下,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方素问就自己否决了,她已经不想再让杂果跟庄坞扯上关系了,怎么还会让杂果去找庄坞呢。 “奶奶?”听到方素问呼唤自己名字,杂果瞪圆眼睛看着方素问,久等不见方素问开口,惹不住低声呼唤。 “奥,没事!”方素问轻轻摇摇头,院子里传来脚踩水面的声音,林逸已经呆不住冒雨离开,于是方素问便将话题扯到了那上面:“天不早了,把门关上,咱们早点吃饭,睡觉吧!” 杂果一看方素问,就知道自己奶奶故意隐瞒了什么,她抿一下嘴唇,答应一声出去关门了。 第99章 杂果犯错 盛夏的雨,只在倾盆时会让人感到凉爽,第二天一早,太阳一往天上这么一挂,整个大地就跟闷笼一样蒸得让人受不了。 瑞哥一早陪着方素问去后院给黄瓜架木架,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的,小家伙得忍耐力十足,自始至终都咬着牙,没喊半点累,母子两人作为农活,便回到了前院,简单冲洗一下身体,就看着珮妞把早饭盛好放在了葡萄架下。 方素问将发髻盘到头顶,拿帕子擦干身上的谁,左瞅瞅右看看,最后终于察觉到今儿院子里哪有不对的了——杂果不在。 “她人呢?”方素问一口气喝光一碗豆汁,就问珮妞,杂果去哪了。 方素问之所以一早没察觉到杂果不在,还是拜珮妞所赐,这丫头一早起来,就营造出一种杂果正在灶房里跟她一起做早饭的假象。 珮妞本就心虚,被方素问这么一逼问,当下又哭了起来,好在,这些年方素问也习惯了她的眼泪,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碗豆汁,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慢慢哭,哭完了,再跟我说!” 瑞哥穿着一小坎肩,“咚咚咚”跑了,一瞅珮妞掉眼泪,也学着方素问的语气说道:“是啊,别着急,慢慢哭,最好能哭到杂果回来,这样也不用你说什么了?” “奶奶、瑞哥,你净开奴婢玩笑!”珮妞抽泣着,伸手拿帕子擦眼泪。 “那我们不开你玩笑了,你跟我说说,杂果呢!”方素问斜瞥了珮妞一眼,对于这个状态的珮妞,冷漠是最好的态度。 就看珮妞揉搓着帕子,紧紧咬着牙,终于,她下定决心了,“她……” 孰料,她才刚说了一个字,门口就传来杂果的大嗓门,“我回来了!” 瑞哥正端着碗喝水,一听杂果的声音,“噗嗤”一下,原本含在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哈哈,还真让我说中了,你竟然真的哭到杂果回来!” 珮妞委屈地一跺脚,拉住杂果的衣袖,“我、我就说我不会说谎,你偏让我说,这下可被奶奶逮着了!” 杂果不以为然,她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汗珠,“奶奶,我先喝口水哈!”在方素问点头后,她端起碗来“咕咚咕咚”把刚刚瑞哥喝的那碗水送进了肚子。 “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干什么去了?”方素问追问。 却见杂果狡黠地一眨眼,“奶奶,我可是去办了件大事!” 杂果把碗放下,瑞哥倒也不拿架子的,把碗里倒了一勺豆汁,捧着碗喝了起来,他听到杂果这么自夸,忍不住插嘴,“你能去做什么大事,还不是去找庄叔叔了!” 杂果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她顶嘴道:“找庄大哥就不能是大事了嘛!”她朝方素问靠近一下,“奶奶,我打听清楚小侯爷最近忙什么了?” 方素问就知道,杂果消失指定是去找庄坞打听消息了,不由地脸一沉,“以后没我命令,你不得随便与庄义士接触!”但也知道,杂果这是为自己办事,长叹一声后,道,“说说,小侯爷在忙什么?” 一听是与自己爹爹有关,瑞哥也竖起了耳朵。 杂果朝方素问方向靠近一下,紧接着把声调也压了下来,“我本来7;150838099433546以为小侯爷是在忙五国集会的事,一问庄大哥才知道,小侯爷这么着急赶回来,是因为六皇子!六皇子出事了!” 在杂果缓缓地陈述中,方素问得知,就在林景荣回来的那天早上,六皇子因贪玩误闯了西夏国宁兰公主的闺房,这位宁兰公主乃是西夏王的掌上明珠,这次来大靖本就是以玩乐为主,六皇子误闯闺房,宁兰公主名誉受损,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两国结秦晋之好,孰料六皇子那个暴脾气,竟然宁死不从,无奈之下,贵亲王急招林景荣回来商量此事。 若六皇子娶了宁兰公主,虽说在大靖朝贵亲王少了一个助手,但有着西夏国的支持,也算对贵亲王登基有利,可若六皇子在这么闹下去,彻底得罪了西夏国不说,就是皇上那也怕少不了惩罚。 “现如今景坤宫里乱作一团,贵妃娘娘夜不能寐,整日守着六殿下,就怕六殿下再做出什么鲁莽之事!”杂果把庄坞说的一一转述给方素问,“听说,现在小侯爷也在宫里守着六殿下呢!贵妃娘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杂果说到这,语速就慢了下来,目光直视着方素问,等待着方素问的反应。 却见方素问只是将眸光从水平方向下移落到了桌上的小框里,拿起珮妞包的豆腐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宫中的事咱们是没法出力了,兴许等六殿下绕过弯来,就能明白贵妃娘娘的苦心了!” 她说着,就召唤瑞哥坐到自己身旁,并拿起一包子放在了瑞哥面前。 方素问知道自己寄居的这具身体是北宁静侯府跟南平侯府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可正因为自己是牺牲品,她就越感到无奈,她不懂政治,更不懂大靖朝的政治,她无法判断此刻或者将来赵孝博的处境,但她却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此时的林贵妃肯定心都要碎了。 她深情地看了一下瑞哥,若是有一天瑞哥被趋势站到了赵孝博的位置上,自己或许会跟林贵妃一样无助吧! 但瑞哥不是赵孝博,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各种鲁莽之事。 杂果看着方素问慈爱地看着瑞哥,知道这是触发了奶奶的母爱,担心她会消沉,杂果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哦”了一声。 果不其然,众人侧目看向杂果,却见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嘻嘻,没啥事,我只是突然记起,在贵亲王府看到有人穿着红衣,那布料跟奶奶织的一样呢!我问她们,她们却不告诉我哪买的!” 方素问看着杂果因奔跑涨红的脸,暗道是,他们若是告诉你这布料从哪买的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先吃饭吧,以后啊,这府里、宫里的事,不关咱们的,就不要打听了!”方素问轻声说道。 杂果点点头,“嗯,以后我记得了!” 吃完早饭,日头还没出来,瑞哥就又去书房读书了,珮妞弯身收拾东西,方素问则把杂果喊进了屋。 杂果一瞅方素问僵着一张脸,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早上擅自出去生气,连忙赔礼,“奶奶,我记得了,以后一定不犯这毛病了!” 方素问拿着针线纳鞋底,轻瞥一眼杂果,不说话。 杂果连忙倒了一碗茶,轻轻放在方素问身旁,“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也……”她吞吐一下,“你不是说以后不需要庄大哥来送嘛,我担心他再来,这才专门去传话来着!” 她说着,就滴溜溜着眼睛看方素问。 杂果的小性子,方素问岂会不知,她悠悠长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在了笸箩里,“杂果,这些年,庄大哥的确对咱们院子有恩,但这世间,很多事不是一个恩情就能概括的,古话说,功过不能相抵,有些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日后啊,你能不见庄义士,就不见!” 第100章 打嘴仗 “奶奶,你什么意思,什么功过不能相抵,庄大哥他……”杂果一下子听出了方素问心里的隐瞒,“奶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功,什么过,你告诉我啊!庄大哥他到底怎么了?” “杂果,不过庄坞他怎么了,于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与他不过只是认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你可明白!”方素问悠悠淡淡地说道。 她这番话,却让杂果彻底慌乱起来,方素问从态度到语气,方方面面,无疑都在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庄坞,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但杂果又是聪明的,她对方素问有种天生的信服,“奶奶,我知道了,日后我一定按照奶奶说的,绝不在擅自跟庄坞联系了!” 她伏地向方素问磕头,然后擦擦眼泪,便退了出去。 珮妞站在门外,看着杂果满脸泪水,瞬间她眼里也擎上了泪水,她迎着杂果出来,想低声安慰,却说不出半个字,杂果是知道珮妞性子的,朝她轻轻摇摇头,便朝瑞哥所在的书房而去。 珮妞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抿抿嘴唇,最后挑开了门帘。 方素问再次拿起鞋底,看珮妞拘谨地站自己身边,不时抿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素问于是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待珮妞可不能跟杂果一样,杂果性子活泼,你不需要主动问她,她自己就会把想说的说出来,但是珮妞就不一样了,有事习惯闷在心里,对于珮妞就得多一点关心。 听方素问追问,珮妞把再次低下来。 “不说啊,那就想好再说,去把我屋里的册子给我拿来,刚刚想了个新的样子,我先记上!”方素问抬手给珮妞吩咐事。 珮妞连忙快步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捧着花样册拿着笔墨出来了。 在她把册子递给方素问时,方素问瞥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红肿,眼眶里挂得泪珠好像比刚刚杂果出去时还多了,哎,住进随竹院这三年,珮妞的个子长高了,这爱哭的毛病可是没变啊。 于是边在册子上画样子,边淡淡说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珮妞先是否认,但在感觉到方素问射来的利光后,连忙改嘴,“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向氏兄弟说,他们家里老母出了点事,要回老家呢!” “奥,他们回就回吧!”方素问不明白珮妞纠结的点,向氏兄弟平日就算守着随竹院也不能进来,把大门一关,隔着那高高的围墙,他们在或者不在,对随竹院里的人也没多大影响。 珮妞就因为这事,愁得抹眼泪? 方素问表示相当不能理解,她跟杂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杂果恨不得能全部把事情揽下了来,珮妞却不想做任何一点决定。 “可是,可是……”珮妞嘟嘴。 方素问看过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珮妞。 珮妞得到鼓舞,于是便大胆继续说话,“他们说,赶路着急,问咱们借点吃的!” “早上包的包子还有剩下的吧,只要他们不嫌弃是素馅的,都给他们便是!”随竹院虽然暂时得不到外面的供给,但也不至于看门的讨要吃的也舍不得给。 “可是,可是他们还说没有包袱,路途遥远想借咱们的一用!”珮妞低声说道。 “奥?”这下方素问抬起头,瞪圆眼睛了,还有人会提出这种有意思的要求,她静静思忖一下,“这向氏兄弟,本是要找杂果的吧!” “奶奶你怎么知道的!”珮妞惊呼,那向氏兄弟的确是点名要找杂果的,但刚巧杂果被方素问喊进了堂屋,听到兄弟俩的敲门声,珮妞这才上前应了话,“那奶奶,还跟他们吗?” “给,自然给!你去灶房选几个样子好的包子,至于这包袱,我来准备!”方素问忍不住冷笑,看来,这院子里有喜欢明着来的孙迎瑜,还有喜欢玩暗的其他人啊,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手了,她将鞋底随手往笸箩里一扔,就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块黑色的方形布走出来。 珮妞已经选好了包子,端着小筐进来让方素问定夺。 方素问看珮妞那股谨慎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若是杂果能跟她中和一下,说不定这随竹院的日子过得还要好一些,“就这些吧,一起送出去吧!” 方素问把刚刚从寝房拿出的黑布递给了珮妞,示意她给那向氏兄弟送去。 珮妞接过黑布,端详一下,方素问陪嫁的布匹里可没有黑色的,后来方素问也没有织黑色的,这黑布是哪来的。 珮妞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还是一手拿小筐,一手拿包子,出了堂屋,她绕过照碑墙,打开院门,便把东西给了门口的向氏兄弟,简单寒暄后,她便立刻回来,并迅速地锁死了院门。 方素问这边一如既往地风平7;150838099433546浪静,前院的那几位姨娘,却又折腾起来了,要说这些人所为何事啊,还不是为了过些日子五国集会时的少年队。 一吃过早饭,孙迎瑜正躺在榻上,榻尾站着丫鬟正轻轻摇晃着蒲扇,莲花半蹲在榻下,给她一粒一粒磕着莲子,守门的丫鬟们匆匆上来报信,说是几位姨娘来了。 孙迎瑜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这大热的天,节不节的,这些人来做什么,“先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吧!” 孙迎瑜下了命令,才慵懒地坐直了身子,莲花放下装莲子的托盘,连忙扶孙迎瑜下来,又是一番刷洗打扮,她在慢悠悠地出来。 厅堂里,众位姨娘早就料到了她们几个来不会得到孙迎瑜的热情接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晚孙迎瑜夜闯随竹院被小侯爷逮了个正着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南平侯府的各个角落。 若是在旁的时候,孙迎瑜吃了这么大的瘪,这些姨娘肯定早就躲的远远的了,可现在,这朝廷集结少年队的消息一放出来,这些当娘的,哪里还想着吃孙迎瑜的瘪啊。 “我说何姨娘啊,你家敏哥年纪还小,就不用来凑这个热闹了吧!”久等不来孙迎瑜,翠姨娘首先开了口,她把矛头一下子就对准了何姨娘。 何姨娘却不服输,她故意地把肚子一挺,“我们敏哥年纪是小不假,可是小侯爷说了,这小孩子最难能可贵地就是进取心,年纪本来就小,若连志气也低于旁人,等他妹妹一落地,可不尽招人笑话!”何姨娘这些日子最喜欢往晚风阁里蹿,虽说也是生过孩子,但胜在年纪小,几天下来,竟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她本来就瞧不起翠姨娘,如此一来,反倒又觉得自己高人一头了。 “这话说的,就跟料定了你能生个丫头似得!”翠姨娘冷嗤。 “我是不是女孩不一定,你啊,一定是个男孩!恭喜翠姨娘,又为小侯爷添丁!”何姨娘斜睨着翠姨娘那尖尖的肚子,夸张的大吼,这话面上自然是祝福的话,但在场的谁听去,这都是一句诅咒的话。 毕竟生个两个了,翠姨娘心里也有数了,瞅着自己尖尖的肚子,听着何蓉儿这挑衅的话,翠姨娘这口气啊,直接赌到了嗓子眼,“能为小侯爷添子添丁,这是做臣妾的福分,怎么,听何姨娘的口气,反倒觉得生个男孩是件坏事咯?” “我没说!”没料到翠姨娘能直接赌回来,何蓉儿急了。 “咳咳,大家不要抄了,咱们今天是来来找迎妹妹说正事的!”梅姨娘一看此状,轻咳一下,给何姨娘解了围。 梅姨娘的出口相助,让何姨娘瞬间有了底气,她的腰板不由地又直了一下。 翠姨娘一看此景,心里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梅丰盈跟何蓉儿站一条线了,她不是何蓉儿这个没脑子的,一看这局面,瞬间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何姨娘一看翠姨娘不说话了,顿时气焰更加嚣张了,“就是,翠姐姐怎么这么没分寸,可别分不清主次……” “什么主次……还想反了不成!”孙迎瑜早就站在了布帘后,听着几个人打嘴仗,当何姨娘再次耀武扬威时,她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第101章 骄傲 几个姨娘慌忙站了起来,何蓉儿身子最重,刚刚又撞到了孙迎瑜枪口上,双手扶住椅子,直到丫鬟上前帮着搀扶起来,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都不用这么客气了!”何蓉儿可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竟然在背后想着踩着自己往上爬,孙迎瑜想起孙氏的话,就恨得用力抿紧了嘴唇,她甩一下披帛坐于上位,莲花连忙命人把冰盆放到了孙迎瑜脚下。 “这么热的天,姐姐妹妹们不在自己院子里凉快,都跑我这里做什么啊!”孙迎瑜摸摸脸颊,用近乎讽刺的声音说道。 呵呵,还不是因为你院子凉快,换做旁的院子,不到三伏天,谁能分到冰盆啊。 何蓉儿心里嘀咕道。 当然,她只是心里想,并不敢直接开口说。 孙迎瑜这话落下,便扫视着厅上的众人,却看梅姨娘跟翠姨娘都很识趣的低着头,唯独这个何蓉儿傻不拉几地看着自己,眼皮一扫,“何蓉儿,你先说说吧,这一大早的就来我这,是为了什么事啊!” 何蓉儿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少年队的事,毕竟就如同翠姨娘说的,敏哥年纪还小,压根就没机会入选,只是正好她一早去晚风阁玩耍时,翠姨娘正好也在哪说这事,为了表示对梅姨娘的支持,她这才一起来了孙迎瑜这7;150838099433546。 一听孙迎瑜问自己,何姨娘瞬间慌了,她焦急地看向梅姨娘,可正巧丫鬟在给梅姨娘奉茶,梅姨娘微微侧身,便躲过了她的眼神,孙迎瑜轻轻咳嗽以示催促,何姨娘只得赶鸭子上架,“回奶奶,我们哦不,是我,我听说五国朝会,朝廷想选少年队,不知道敏哥这个年纪,有没有资格参加啊!” 这何蓉儿总算还有点脑子,关键时刻,还稍微修饰了一下措辞。 她心慌地揉着帕子,不知道接下来孙迎瑜会用什么来迎接她。 梅姨娘用帕子轻轻护了一下嘴,帕子下却是难以遏制的笑意。 而翠姨娘却直接连遮挡都不遮,嘴角直接上扬。 孙迎瑜微微仰头,故作疑惑地拢了一下额上的碎发,“少年队啊,好耳熟的名字,你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啊?” 何蓉儿一惊,拘谨地看向梅姨娘,而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但为时已晚,孙迎瑜已经确定这消息是从梅姨娘那听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孙迎瑜悠悠然然地说道。 平心而论,在前院的这六个孩子里,也就只有玉哥最有出息,若上次不是横空冒出了随竹院的兔崽子,玉哥说不定早就在朝堂上大放异彩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要选拔少年队了,怎么不好好准备,跑我这里做什么?”若在往日,遇到这种事,大家往自己院子里聚集,孙迎瑜还会拿出主使的样子,自从上次林贵妃寿宴,她因为出头被林景荣教训了,而这些姨娘竟没有一个帮忙言语,非但如此,还一个比一个躲得远,孙迎瑜才不想过完他们的事了。 昨天,孙迎瑜差人去向父亲询问了,这次朝堂宣布少年队,是按年龄来的,也就是说,不管是玉哥、翔哥这种七八岁的孩子,还是驰哥、骋哥这种三四岁的,都是有希望入选的。而且父亲信誓旦旦保证,这次选拔,所有人家的小孩子都要参加,林景荣想阻拦是阻拦不住的,只要驰哥、骋哥出现,他就定然能让两小儿选上,单凭这两对是双生子,而且还是出自南平侯府,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孙迎瑜又何须顾及这些人。 孙迎瑜的这番话,让众人顿时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翠姨娘往后靠了靠,虽然说她的翔哥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但论才学跟模样却均在玉哥之后,而且随竹院里还有个进过宫面过圣的瑞哥,自己又是个姨娘,好事是绝对不会先落她身上的,她跟着来,无非就是凑凑热闹,要有那便宜能捡就捡着。 她自然不会选择先开口,而是直接看向了梅姨娘。 孙迎瑜这话一落地,梅丰盈就知道,自己得开口说什么了,都说“文人清高”其实一直在她的骨子里,她还真有点瞧不上这群前院里叽叽喳喳的女人们,这也是她往日为什么不言不语,缩在晚风阁里独身过日子的原因,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玉哥,她必须要出头争取了,“迎妹妹,这选拔少年队的事,在京城里已经传了些日子,可咱们府里,却没有半点声响,听说,小侯爷回来了,不知道爷有没有跟妹妹说道啊!” 众位姨娘里,孙迎瑜还就只瞧得上梅丰盈,她听到这番话,嘴角微微上扬,还是梅丰盈会说话啊,知道在这前院里的主次,若换做何蓉儿,定是只会咋咋呼呼吆喝:哎呀,我的奶奶啊,这可咋办啊! “小侯爷倒是跟我说过这少年队的事,却只是叮嘱我要看好几位哥儿的学业!至于选拔的细则,这我倒是不清楚!”孙迎瑜避重就轻,把那晚临走时,林景荣最后的叮嘱,用一种很庄重的语气说道。 可在这侯府里,谁还没个眼线啊,就连何蓉儿都知道,林景荣只在孙迎瑜贸然闯进随竹院那晚回来过,呵呵,明明是小侯爷的训话,咋这么不要脸的说的跟小侯爷特意叮嘱似得。 众人心照不宣,只用帕子轻轻护了护嘴巴。 “那如此说来,还真有这选拔少年队的事了!”翠姨娘说着就挺了挺身子,“哎,看来这次小侯爷心里又有了自己的打算啊!” 孙迎瑜眸光瞬间锋利起来,但在射向翠姨娘后,又迅速漂移到了旁处,这话听起来让人不舒服,却也道出了真相,就连那大街上要饭的都知道的事,偏偏她们才刚刚知道,就能看出林景荣对此事的态度了。 “这次,不能便宜那个弃妇!”何姨娘心直嘴快,立刻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当然,她的话若是只说到这里,众人还会相视一笑,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很招人厌恶,就看她朝梅姨娘微微一转身子,“梅姐姐,你说是不?” 这下,正厅里的众人一片哗然。 梅姨娘瞬间尴尬不已,她局促地握紧了帕子,“咱们需要细细思量此时,迎妹妹,你觉得呢!”她低头故作思忖,抬头却看向孙迎瑜,询问意见。 孙迎瑜也是看明白了,以往跟在自己身旁的何蓉儿,现在可是贴到了梅丰盈身旁,“自当思忖周全,免得再次落入旁人之手!”她的手在一旁的矮桌上轻轻敲打一下,“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注意?” 翠姨娘一看孙迎瑜的状态跟上次寿宴完全不一样,便料定,她肯定是找到了后路,心中不免唏嘘,果然是娘家有人凡事不用愁啊,这婆婆还没在家,就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她长叹一声,双手轻轻摸摸肚子,若有所思状。 翠姨娘都能听明白的事,梅丰盈又怎会听不出来,她倒是已经想到了一法子,而且还跟何蓉儿这个没脑子的说了,当下,就等着何蓉儿这个没脑子的会不会说呢。 何蓉儿果然不负梅丰盈的期望,就在众人再次安静下来时,她开口了,“听说五国集会是到秋天的事,这还有好几个月呢,小侯爷之所以将此事隐瞒,定然是想看咱们的态度,上次小侯爷不是要求孩子们潜心读书嘛,我看这次,咱们不如主动要求孩子们入族学!” 驰哥、骋哥入选少年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孙迎瑜才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在这大夏天里受罪。 但她也明白,就算已经有了退路,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该做的面上的还是要做的。 当下啊,也就只有何蓉儿的这个主意了,当然,她也知道,就何蓉儿的水平,才想不出这种点子,“入族学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事不易操之过急,待老祖宗跟姑姑回来,再做定夺吧!” 第102章 好纠结 孙迎7;150838099433546瑜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明白了,这是她是要先吊着大家的意思啊,可偏偏大家对这个谁也说不得什么,哎,谁让人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再说,就算是真要让小孩子入住族学,按理也是应该要跟孙氏汇报的。 众人悻悻起身表示先回去,孙迎瑜一脸懒惰,一幅并不想多过问什么的神色,若是以往,何蓉儿还会留下来求求情,可现如今她早就见风转舵贴向了梅姨娘,而且方素问对她也一脸没好气的样子,故,她便跟着梅姨娘一起离开了碎玉院。 众人一出碎玉院,小青便贴到梅姨娘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梅姨娘面露喜色,但注意到何蓉儿已经站在她身后时,立刻恢复平静。 小青也一扫先前在孙迎瑜正厅的阴霾,喜形于色,激动地想说什么,却被梅姨娘一个眼色制止。 梅姨娘面不更色,朝小青微微点头,而这个时候,何蓉儿笑容满面地邀请梅姨娘去自己院子里坐坐,“姐姐,前些日子去老祖宗那请安,老祖宗听说我跟着姐姐学字,便赏了我些笔墨纸砚,说是那纸都是上好的宣纸,你说我也不识货,劳烦姐姐帮我看看吧!” 她说着,就顺势拉过了梅姨娘的手。 梅姨娘没有推脱,两人相互搀扶着沿着甬道前行,走了几步后,她才缓缓开口,“妹妹这是高看我了,我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至于这宣纸、徽墨还真不是行家,妹妹若是不急,改天我找个师傅,去你院子开开磨,也算是珍爱了老祖宗的赏赐!” “也是,姐姐说的极是,那今儿咱们就不看纸磨了,院里的丫鬟做了冰沙糕,眼看着太阳爬起来了,姐姐若是不嫌弃,一同去尝尝!”何姨娘再次发出邀请,情真意切,那份迫切就好似若不把梅姨娘请进她的院子绝不放弃似得。 眼看着就到了分叉口,梅姨娘停住脚步,轻轻拍打一下何蓉儿的手,“多谢妹妹好意,只是刚巧院里来信,说玉哥又生了玩耍的性子,在书房吵闹,有时间的话,我定再去妹妹院子拜访!”梅姨娘歉意地点点头,“今儿真对不起妹妹了!” 她说完这话,就把手从何蓉儿手里抽回,然后再次微微点头,随后便转身朝岔路口右侧而去,小青紧紧跟随。 自己的好意惨被拒绝,何蓉儿一时五味杂陈,回想自己在孙迎瑜屋里的表现,不由地心想自己刚刚说错话,把梅姨娘给得罪了,人家故意躲着自己啊,何蓉儿是越想心里越烦躁,郁闷地用力躲了一下脚。 “哎呦喂,何妹妹,自己可不能拿身子出气啊!”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翠姨娘嘲讽的声音。 何蓉儿用力抿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听到翠姨娘的嘲讽,心想可不能让她看了自己的笑话,立刻忧转喜,笑容满面地扭身看向翠姨娘,“翠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妹妹我几时生气了!” 她说着,便甩开丫鬟的搀扶,挑衅地挺着肚子,故意移动到了翠姨娘身前,“我这脑袋后也没长脸,翠姐姐是怎么从我后脑勺看出我生气的!” “何妹妹别激动,我只是看你这么用力的跺脚,好生提醒一下而已,毕竟月份大了,有些动作可做不的,若是因此伤了腹中胎儿,可是得不偿失!”翠姨娘皮笑容不笑地说道。 何姨娘气得狠狠地咬住了牙,“翠姐姐,如此说来,那我还得好生谢谢你了!” “妹妹不用客气!”翠姨娘听闻此言,也跟着咬咬牙,召唤丫鬟上来搀扶自己,便抬头错身擦过何蓉儿的肩膀,边说道:“哎呀,只是有些好奇怪啊,有人啊,就喜欢把旁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有有人啊,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人家都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自己却还跟没看到似得,还缠着人,这世上的事啊,真是有意思!” “你……你说什么!”何蓉儿听着翠姨娘指桑骂槐的话,彻底气炸了,她一手扶住腰,一手指着翠姨娘的背影,气得是又跺脚,又嚎叫,“你说谁呢!” 她这般激动的模样,吓得丫鬟连忙上前搀扶着她。 “滚开,一个个不把我当回事的家伙!”何蓉儿一甩丫鬟的胳膊,就要走,她紧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那是去往晚风阁的路,便慌忙退了回来,气鼓鼓地朝自己的院子而去。 当天傍晚,在外忙碌多日的林景荣终于也回到了侯府。 自那晚从南山夜奔回来,林景荣便整日奔走于皇宫、贵亲王府还有西夏史团,一连五天没有回府,就大靖朝而言,这西夏使团属于西部蛮夷,但就宁兰公主这事上,西夏使团却未做过多为难,一切本着两国友好的态度进行。 可偏偏赵孝博就跟发了疯的牛一样,任凭众人怎么劝说,就是认一个死理:他闯进宁兰公主的厢房是个误会,要是让他娶宁兰公主,他就去死。 对于他这孩子般的话,众人是又好笑又无奈,但这偏偏真的事赵孝博会说出的话,林景荣是费劲了口舌,却还是没把他这个认死理的给拉回来。 林贵妃愁得头发都白了,才几天的功夫就苍老了许多,皇上更是说了气话,六皇子若是真不娶宁兰公主,就让他去死。 盛怒之下,直接下旨,毒酒都端进了景坤宫的偏殿,若不是太后老佛爷赶来,怕是赵孝博早就饮下了毒酒。 从景坤宫到贵亲王府,处处被阴霾笼罩,还是林逸多嘴出了主意,提出说不定方素问能说服赵孝博。 为了顾全大局,林景荣只得忍痛割爱,这才回了侯府。 他在侯府正门下了马,改换了轿撵,本来说好了,直接去随竹院,都快走到断桥了,林景荣突然改了主意,“这些天,送到府里的帖子应该不少了吧!”要让自己的女人却劝一个半大孩子的情敌,他这心里啊,就跟被火着了似得,火急火燎啊。 林逸自然能看穿林景荣的心思,心想,小侯爷,您这是反悔了吧,外边送到府里的帖子该处理的早都处理了,不会劳烦到您的。 当然,作为一名资深的跟班,林逸也就是想想,他可不能实话实话,非但不能实话实话,还得跟着林景荣的需要说瞎话,“可不是嘛,这些天夫人跟老祖宗去了南山,爷您又忙于朝廷事务,外面送来的帖子都快堆成山了!那要不,咱们先去书房?” 轿撵里,林景荣故作为难的皱皱眉,“好,那就暂且依你的!” 林逸赶紧做受宠若惊状,对抬轿地说道:“去书房,现在去书房!” 抬轿的得令,晃晃悠悠地转身沿着甬道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挑帘下轿,林景荣进了书房,坐在书案前,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一下帖子,耐着性子分门别类,“分给下面的去忙吧!” 璞玉跟柔穗连忙上前将分类的帖子放到了该放的架子上。 “时候是不是不早了,走,去随竹院!”林景荣下令,话音落下,就已经甩袍走到门帘处。 林逸躬身紧紧跟随,心里却跟着嘀咕,爷啊,您就别纠结了,就算您去了随竹院,那位奶奶还不一定答应会去劝说六皇子啊,这么热的天,您坐轿不嫌热,我们抬轿还受不了呢。 第103章 再次来 虽然说林逸心里有牢骚,却也改变不了林景荣的决定,于是趁着夕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点余晖,大家又匆匆回到了随竹院。 林逸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向氏兄弟的身影,这才记起,好似听管事的说过这两兄弟家里有事请了五天的假。 因担心林景荣追问,便在林景荣落轿之时,抢先汇报,“向家兄弟回乡五日!爷您看,这些日子还需要再派人来吗?” 林景荣在向氏兄弟的矮屋前徘徊片刻,心想道,兄弟俩来看守的这些日子随竹院还算安稳,换了旁人反倒不放心,更7;150838099433546何况这方素问天天大门紧闭的,就随竹院的光景,也发生不了什么意外,“先不用了,若过了五日这兄弟俩回不来,再安排其他可靠的人来!” 林逸连忙应声,旋而迈步上台阶给林景荣喊门。 却说随竹院里,方素问并未把向氏兄弟回家的事告诉杂果,杂果因好意给两人送后面田里新结的黄瓜没看到人,正在那朝方素问告状说这两人渎职呢。 “奶奶,自打那天,向大宝跟向二宝突然喊了那一嗓子,我就觉得这两人奇怪,你说,发现一小毛贼,他俩大男人,一左一右直接包抄,还不把人给拿下,偏偏出声惊动贼,你说他们是傻呢,还是另有所图呢!”杂果弯身正一边洗黄瓜,一边说孙迎瑜来那天关于毛贼的事。 方素问端了个马扎远远地坐在葡萄架下,正跟瑞哥在玩成语接龙,而瑞哥贴心地拿着蒲扇给她扇风,听到杂果的话,方素问抬手示意瑞哥暂停接龙的游戏,“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你还在惦记那天的事啊,若是出事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没半点动静啊!” 杂果洗好黄瓜,端着小筐递到方素问面前,“这倒也是,只是我就纳闷了,你说谁不知道咱们院子穷得叮当响,咋还有人想不开,还惦记着咱们呢,想来咱们院子偷什么啊,咱这,除了人多点,还就没旁的,总不能是来偷人……”杂果把话说到这,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怔后,便要跪倒在地,“奶奶赎罪啊!” 可偏偏这个时候,林逸的敲门声响起,“有人在吗?开门!小侯爷来了!” 杂果原本呢,只是想做个样子,跟在方素问身边三年多了,方素问从未让下跪过,但门口突然传来的敲门声,直接让她没了分寸,腿一软,整个人“噗通”就跪在地上了,而且一听到那声音是林逸的,直接就没了力气。 方素问一看杂果这般神色,浅笑道,“知道你是嘴一块,脑子没跟上,放心啦,你又不是拿着大喇叭在门口吆喝的,听不到呢!” 她抬手示意珮妞去开门,自己则上前把杂果拉起来,她一直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又没做见不到人的事,就算是故意被人泼了脏水,总有沉冤得雪的时候。 杂果被搀扶起来,简单平复一下心情,瞬间便恢复冷静,垂立到方素问身旁,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得。 瑞哥一自己爹爹来了,当下就直接站起来,他激动地摩拳擦掌,若不是方素问一派冷静,他早就飞扑过去了。 珮妞把门打开,在门口给林景荣请了安,然后在林景荣进来后,就又匆匆把门关上了,林景荣正在绕过照碑墙,见珮妞把门关上,立刻面露疑惑。 林逸一看此状,也跟着皱眉追问,“珮妞,难不成小侯爷来你们院子,就这门见不到人吗?” 珮妞可不是杂果,这反应上,可没她那么快没被林逸这么一追问,还真以为这是林景荣的态度,瞬间眼泪就汪汪起来。 “你哭啥啊,就好似把你怎么了似得!”珮妞这一哭,林逸瞬间就没了神,他停步扭头来拉扯珮妞,他不拉扯还好,一拉扯,珮妞直接哭出了声。 方素问听到林逸跟珮妞说话的声音,连忙带着瑞哥上前,一看珮妞红肿着眼睛,林逸也在焦急地红了脸,林景荣更是不明觉厉地背着手站在照碑墙下,一看方素问出来,林逸便委屈道:“素奶奶,我可没对他做什么啊!” 方素问也知道珮妞的毛病,抬眼看向林景荣,便道:“珮妞,你把小侯爷给吓着了,还不快快请罪!” 珮妞连忙上前,跪在地上磕头。 林景荣心想,方素问啊,方素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胆小吗?连个丫头哭都会害怕! “起来吧,在你们随竹院不是不流行下跪嘛,起来吧!”他说着,就抬腿迈步,走向方素问身旁,并微微抬起了胳膊,那意思很明显是想让方素问搀扶着他,可方素问却跟没看到似得,垂下头,直到林景荣迈步走到她面前后,这才迈步。 倒是瑞哥很是体贴,一看娘这么不给爹面子,连忙上前搀住林景荣的胳膊,“爹爹这几天奔波在外,想必很辛苦吧!” “还是瑞哥体贴啊,有这句话,爹爹再累也高兴啊!”林景荣摸摸瑞哥的脑袋,假装很随意地往后一瞥,眸光落在方素问身上,依旧没得到相应地回应。 林景荣心里这个气啊,嘿,方素问,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小爷我在外奔波,回来不是看你脸色的,但他的怒气也只敢在心里咒骂,还没敢只说起来,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自打方素问中毒后,自己就开始忙于五国集会的事,不过是从南山回来那天来随竹院看了一眼,还没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去了,这女人生气倒也是能理解的。 但你要搞清楚,我才是这侯府的主人! 林景荣抿紧嘴,心里一个劲地咒骂着,“刚刚你们是在那坐着乘凉的吗?”林景荣指指葡萄架下的凳子,便让瑞哥引他过去。 杂果腿脚快,连忙进了里屋,把前些天方素问刚刚坐的藤椅搬了出来,“小侯爷,您坐这,这是奶奶专门给你做的!” 天色已经昏暗,屋檐下已经燃起了灯笼,昏暗的灯光投了,藤椅确切地颜色已经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规划具体的颜色,应该是棕黄色的。 “奥?你还这般手巧?”林景荣夸奖,没做推辞便躺上去,一共藤条的沁香铺满而来,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方素问坐在藤椅旁的高凳上,瑞哥坐在矮凳上,跟只小猫似得贴着藤椅,至于珮妞跟杂果还有林逸则知趣地退到了一旁,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刚刚珮妞急着关门,可是院子里遇到什么事了!”林景荣左等右等也不见方素问跟自己说话,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只是单纯地考察瑞哥最近的学习吧,左思右想后,林景荣终于选好了开场白。 自打落座,方素问就不说话,虽然对杂果擅自去找庄坞她心有怨气,但不得不说,杂果带回的消息还是有用的,至少她原本对林景荣的气没先前那么愤怒了,听到林景荣主动跟自己说话,方素问轻轻摇动蒲扇,算是给林景荣跟瑞哥扇风,“向家兄弟回老家了,院子里就我们几人,关上院门,心里也放松!” 林景荣微微点头,算是听明白方素问的话,他平躺藤椅,瑞哥轻轻帮他摇晃着椅子,抬头仰望星空,透过葡萄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绿油油地叶子往星空看去,这些叶子着实团结,能找到一点缝隙已属不易,眯着眼看向天空,只有风吹来时,才能看到一点点缝隙,但透过这点风看到的光景萦绕让人心旷神怡了。 静谧、安详、宁静,一切能形容心静的词,安置在此情此景中,都不过分。 “哎,还是你这好啊!”林景荣真情流露。 第104章 寸步不让 “小侯爷净是说笑了,随竹院庭院深深,院墙高耸,侯府里谁不知这里是个古怪之处,这炎热时分,纵使能在这葡萄架下乘凉歇息,却也比不得前院的凉意!”面对林景荣的示好,方素问却并不搭理,依旧用那不咸不淡地语气说话。 林景荣再次被赌,无奈地吞咽一下,为不让方素把这个话题就此终结掉,林景荣只得从瑞哥身上入手,“那个瑞哥啊,近几日可有好好学习?” 瑞哥拿着马扎坐在藤椅下,就跟刚刚一样,拿着扇子,轻轻给林景荣拍打着蚊蝇,听到父亲的询问,立刻端正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爹爹,孩儿一直有用心读书!”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书房拿功课,却被林景荣抬手给拦住了。 这大晚上的,方素问又是个会过日子的,多点一盏灯都舍不得,他今儿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检测儿子的功课,可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眼看着太阳就要收走最后一丝光亮,他可不想把眼睛累坏,还没完成该完成的事。 “今儿天色已晚,吾儿就先不要去哪功课了,待明日晴朗之时,爹爹在仔细考你一番!”他松开瑞哥,指指一旁的凳子,让他坐下,而后微微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方素问,却问瑞哥,“瑞哥啊,这几日,院子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又有人来找你们麻烦吗?” 面对父亲的询问,瑞哥先是看了看方素问,确定母亲没有什么要叮嘱的,这才缓缓开了口,“回爹爹,麻烦倒是没有,只是庄叔叔不来了,我们这些日子吃的都是后面院子自己种的东西!” 关于今后不需要庄坞送东西的事,方素问只是简单告诉杂果跟珮妞,并没有告诉瑞哥,这小家伙自己琢磨了些日子,联系了前几日孙迎瑜带人来的事,便认定这是前院女人们使得坏,好容易爹爹询问了,便立刻禀报。 林景荣被老祖宗提醒过后,便非常注意随竹院的安全,因担心从院子里拿不安全,对方素问让庄坞从外面带东西的时便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庄坞毕竟是贵亲王的人,而且为人踏实,身为镖师,他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反应力,就目前状况分析,随竹院从庄坞那获得失误,比从侯府里要安全那么一点点。 这段时间,林景荣忙了底朝天,别说随竹院,就是侯府的大大小小事,他能不过问的也尽量不入耳,却没想到庄坞竟然不给随竹院送东西了,“怎么,出什么事了?” 林景荣不在躺在藤椅上,惊恐地看着方素问,“庄坞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方素问却风轻云淡地说道:“回小侯爷,庄义士那边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在这随竹院也住了三年有余,攒了些银两,存了些米粮,还买了些种子,靠自己的努力已经能够过活,听闻京城这段时间忙碌,庄义士又是在王爷府做事,妾身便不再麻烦庄义士了!” 方素问说话时,一反常态地没有看林景荣。 她本是想着迎接这个男人的目光,但刚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心虚地压根没有半点勇气,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看都不看这个男人,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方素问这心里还嘀咕呢,以前对这男人咋没这种害怕呢。 在林景荣这边,却以为方素问只是不想跟自己多言语,心里不禁又自责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因五国集会,王府里的确很忙碌,但庄坞是在镖局那里,暂时并不需要他出力!”林景荣说的是实话,现如今,虽说五国已经纷纷派来了代表跟歌舞团,但各国宝物则会在临近集会开始时才运达,到那个实话才是庄坞真正要忙碌的。 更何况,这镖局对外虽说是王府产业,实则却是冯如意的陪嫁,真正的主人是冯如意,就算贵亲王到时需要镖局,也要经冯如意这一关,就目前看来,贵亲王还不打算动用到妻子的产业。 林景荣长叹7;150838099433546一声,“你考虑的有点多!哎,不过既然跟庄坞说了,也就没有再让人回来的必要了,这随竹院的吃穿用度,我记下了,日后也由前院来供应!” 方素问却不领情,“多谢小侯爷美意,以往随竹院里荒芜凋零,妾尚能安身三年,现如今后院已经开垦,更是种上了庄稼,也有了食粮,早已好了许多,就不劳烦小侯爷操心了!”她抬头,却没有看向林景荣,反倒是看向了瑞哥,“瑞哥自打从宫里回来,收心甚是费了一番功夫,若是府里供应食粮,下人们来来往往,反倒是让他乱了心思!” 她说着,就抬手摸了摸瑞哥的小脑袋。 瑞哥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有点难为情地垂下了头。 方素问拿瑞哥的成长来说事,林景荣最无力拒绝,前院的那一群小孩子是成不了气候的,把瑞哥抛弃于随竹院,已经让林景荣难为情了,现如今听方素问这一说,又唤起了林景荣的自责,似乎除了按照方素问说的去做,再无其他方法了。 但他又不想就这样彻底被降服,于是顺着方素问刚刚的话题,他说道:“也好,也好,正好少年队的征集很快就要开始了,让瑞哥好生学习,不要给我丢脸!” 他这话一出,方素问彻底忍不住抬起了头,什么!这意思是说,瑞哥横竖都逃不了,都要参加少年队的选拔咯? 林景荣最喜看方素问一脸惊吓的样子,他心中窃喜,再次抬眸看向头顶密密麻麻的葡萄藤,旋而记起了这次他来随竹院的真正目的,于是缓缓地抬起了身子,轻咳一声,提示方素问看向自己,“这几日六皇子应该没有来你这吧?”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努力不透露出他的紧张,但对上方素问眼眸时,他还是惊慌失措地瞟到了旁边。 就如林景荣预料的那样,他这话一开口,方素问果真不高兴了。 第105章 态度很坚决 就看她把手里的扇子往一旁的矮凳上那么一放,眼睛瞪的溜圆,呵呵,这侯府大院里人的思维还真让人捉摸不透啊,竟然自己开口询问其有没有男人到自己妻子院子的。 “小侯爷差林逸来,不是告诉妾身六皇子的事了吗?小侯爷,您这么问,是觉得六皇子在这节骨眼上,还大胆到可以擅自出宫呢,还是觉得,咱们侯府有那能担起教唆六皇子的罪责呢!” 虽说方素问语气一如往常的轻缓,可她这话,分量却很足。 林景荣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方素问对六皇子出事的态度,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给自己灌下了这么一个大帽子。 “看来六皇子是没时间出来逛了!”林景荣心惊肉跳,心里却不服输,臭女人,就你伶牙俐齿啊,也就是你这么说,若是换做旁人啊……哼! 林景荣抿紧嘴唇,努力平复心情后,没搭方素问的话,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如此说来,那六皇子是没时间到咱们侯府了!哎,你也知道,六殿下的性格最是不羁,遇到这种事,宫中上上下下闹翻了天,每次入宫看到贵妃娘娘紧皱的眉头,我这心里啊……” 他说着,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方素问,“贵妃娘娘憔悴的神情,是人看了就揪心,老祖宗南山礼佛未归,若是知道娘娘为此消除,怕是又会大病一场,方素问啊,我问你,若是有朝一日,瑞哥也犯下六皇子这种错误,你说,此事……” 话说至此,方素问心里就在不住地翻白眼,林景荣啊,林景荣,原想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却没想到竟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拿自己的儿子做比喻,只为了换我的意见,呵呵…… “小侯爷,瑞哥又岂能跟六皇子相比!”方素问开口直接断了林景荣这种比喻的前提。 林景荣却不应声,只是那么看着方素问。 于是方素问只得继续说道:“妾身嫁入侯府当下,性情暴躁,做事没有分寸,给侯府、给小侯爷引来了诸多麻烦,住进随竹院后,妾身潜心忏悔,终于悟出,为人不过低调二字,小侯爷垂恩于我,让瑞哥来这院子陪奴,每每似之过往,总能触碰到妾身的思绪,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瑞哥教导成为明理、通事、稳健之人,近年来,瑞哥潜心熟读圣贤书,只为修身养性,‘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瑞哥定不会做出不轨之事!” 林景荣依旧不应声,还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方素问。 一瞅他这幅架势,方素问也明白,今儿这厮是非要问出自己的态度了,但赵孝博那脑子,哪里是一般人能猜想的,她静思一下,回想赵孝博来时的态度,隐约能猜想出林景荣为什么追逼自己的原因。 “六皇子生性不羁,更是性情中人,凡事都最在意个情投,若是不中意的就是将他五花大绑,也便不了他的心思,听闻,西夏出美人,那宁兰公主更是国色天香啊,如此美人进不了六皇子的意,定然不是出自容貌上,而是六皇子的情绪上,我听林逸说,六皇子是误闯进了宁兰公主的闺房,既然是误穿,势必会发生什么肢体上的冲突,相互自然是留不得什么好印象!”方素问款款开口。 林景荣腹诽,还别说,这点方素问倒是说中了,宁兰公主倒是相中了六皇子的,但因六皇子进去时,是与那周星再次发生不愉快后,才误闯的,那周星,这几个月在禄亲王那风生水起,屡次招惹赵孝博,误闯宁兰公主的香闺,他心里总觉得,这又是周星给设的局。 周星已经很明显站在禄亲王阵营,这个时候让他娶宁兰公主,这不是明摆着向禄亲王服软嘛。 所以,任凭林贵妃还有贵亲王如何劝说,赵孝博就是认定母后跟父兄在把他往火坑里推,于是整个人就更加排斥起来。 而且六皇子还是那种死犟的,就是如果自己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要是他心甘情愿的,不管有多难,他也会皮跌屁颠地跑去,“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让六皇子不排斥?”林景荣故意问方素问,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该做什么。 方素问把眼一瞪,面露不悦,“小侯爷,您净是说笑,你与六皇子相识十几载,竟会问我这种问题!”她说着,就微微抬一下蒲扇,见林逸跟杂果正伸着脑袋往这边敲,便直接站了起来,“小侯爷,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您就先回去?” 一看方素问站起来,林逸跟杂果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弯身疾步站到葡萄架下的台阶下。 “奶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林逸小心问道,杂果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她一看方素问站起来,就知道奶奶这是不高兴了。 “林逸,时候已经不早了,陪小侯爷回前院吧,朝中事务繁忙,眼看着太阳西去,更是应该早点休息了!”方素问轻声说话。 林景荣7;150838099433546哪里肯依,他依旧躺在藤椅上,不但不起身,反倒把右脚搭在左脚上,脑袋往后一扬,藤椅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他面带陶醉地靠在椅背上,眼睛闭起,嘴角跟着微微上扬起来。 整的一幅流氓行径。 “瑞哥,天色不早了,你先随娘去洗澡!”方素问见状,便要把林景荣扔这,撂下这话,上前拉住瑞哥的手,便要转身。 还未抬步,另一只垂在身旁的胳膊却被拉住了。 “喂,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多说话吗?”林景荣终于急了,他手拉住方素问,身体直起了,全然没有刚刚的那般惬意。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觉得天色不早了!”方素问不卑不亢。 “什么早不早,今儿,我还就住你这里了!”林景荣道,他翛然从藤椅上起身,刚要迈步下台阶,照碑墙后的院门,却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林逸听闻,连忙微福礼,扭身朝照碑墙后奔去,木门被打开,一个急促地声音传来,却不过简单几句,林景荣皱眉看去,林逸快步奔来。 “爷,爷,老祖宗跟夫人从南山回来,在城门口被拉住了,您快去看看吧!”林逸跪礼,直呼。 第106章 南山寺的戏(一) “什么?”林景荣猛地转身,听到林逸这么说,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老祖宗去南山,说好了月底才回来,这才去了几天怎么会匆匆赶回呢。 一听林景荣不信,林逸连忙补充,“是啊,爷,这城门已关,老祖宗这个时候回来,想是进不来的,您快点去看看吧!” 自打五国集会的消息传出,看守城门的侍卫便比往时多了几倍,也更加森严了,城门关闭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老祖宗的车碾自然会受到阻拦,想到这,林景荣也没心情再继续跟方素问纠缠下去,“你们暂且休息,我去城门迎接老祖宗去!” 他一甩袍服,便迈步下了葡萄架的台阶,沿着小径往前走了几步,他却骤然停下,“我刚刚问的那个事,你帮我好好想想对策!”他依旧还是希望六皇子的事能从方素问那得到处理的方法。 方素问明明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装傻,只是浅浅行礼,陪同他离去,而不应声。 林逸跟随林景荣绕过照碑墙,迈步下台阶,轿撵眼看着抬起,林景荣突然撩开窗帘,反问林逸,“那庄坞不在往随竹院里送吃的了,我刚刚有说要前院往这送食物,之类的话吗?” 听到林景荣的问话,林逸把眉头拧成了梅花,自打他进入里屋,就被杂果用定贼的眼神看着,他哪里有听到半句爷跟奶奶的对话啊,但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好跟班,林逸有着超乎常人的反应力,他轻轻摸摸额头,回答道:“素奶奶要强的很,连庄坞都拒绝了,我看就算爷疼爱送亲自送食物给素奶奶,奶奶也不会领情的!” 林景荣微微点头,默认林逸说的,他把脸从窗户探出,回头看向随竹院,却见杂果已经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院门,看着已经不再鲜艳的朱漆大门,若有所思地停留半刻,这才缓缓地回到了轿撵里。 林景荣赶到城门时,老祖宗跟孙氏的轿撵已经被阻拦了半个多时辰了,虽然说,林7;150838099433546景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而负责京城守卫的是贵亲王的人马,但纵使林景荣出现,要想把老祖宗跟孙氏接进来,还是废了一番功夫,签了好大一叠名帖,才好容易把老祖宗跟孙氏接进了城,但除了两人随身丫鬟外和赶车的马夫外,其余人还需要在城外过夜。 这种小波折让孙氏很是生气,自打进府就一直喋喋不休,“这还有王法嘛,自己的家都不能回!” 她跟在老祖宗身后,款步迈入了万容园。 孙迎瑜得到消息,早已经等在了大厅里,见老祖宗跟孙氏进来,连忙上前行礼,“老祖宗,你可终于回来了!” 她快步上前,从右侧搀扶住了老祖宗。 孙氏看着老祖宗落座后,自己也坐在了右侧,她先是长叹一口气,“哎,迎瑜啊,你可不知道,我们回来的好辛苦,眼看着到了自己家门,就是进不来啊!” 林景荣这一路上,早已经被母亲的喋喋不休扰的头昏脑涨了,听母亲又开始说,不悦地轻咳一声,“母亲,你与老祖宗离京时,五国集会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了,那时京城的戒备就已经严格起来了,这点您不是不知道的!” 林景荣白了母亲一眼,“你们怎么选择这个时候回来!” 从京城到南山,路上需要一个半时辰,城门酉时一刻关闭,这就说明,他们从南山出发肯定是在午后的,既然是午后,就应该能料想到,到达京城后可能会面临城门关闭的事。 现在是非常时刻,自己半夜从南山回来时,就特意叮嘱过母亲,他们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呢。 被林景荣质问,孙氏不悦,但随着老祖宗的眸光射来,孙氏也没敢再继续说话,老祖宗轻咳一下,“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在南山时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啊!自己匆匆地走了,我们的心可算是悬在了半空啊!” 林景荣得到六皇子出事的消息时,正好是众人吃完晚饭后,他忍住心头的焦灼,将母亲跟老祖宗送回房间,然后这才匆匆朝京城赶。 所以,老祖宗也好,孙氏也罢,知道林景荣离开南山定然是在次日早上,根据林景荣的安排,下人会以贵亲王突然传信要他即日返京协理五国集会的事,纵使问起,也能顺利应对几日,哪里还需这么匆忙回京啊。 林景荣心中暗暗思忖,定是六皇子的事走漏了风声,但就算老祖宗知道六皇子遭难的事,也不至于这般火速,且不知分寸的赶回啊,难道这里面…… 林景荣抬头见母亲跟孙迎瑜一直在对眼色,瞬间明白了,于是,他再次福礼,并说道:“老祖宗,孙儿就是不忍老祖宗心中挂牵,这才没有告知!”他说着就朝庞老太君面前走了一步,“老祖宗,贵妃娘娘可是千叮万嘱过孙儿,一定不能让纷扰之事惊扰了呢,您说现在可好,您半夜归京的事若是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孙儿定少不了责备!” 庞老太君一听林景荣这么说,心里不由地长叹一声,我自然知道你的两口用心,但老太婆我若不回京,怕是日后反倒乱下了把柄,毕竟,这是可是有人故意当着那么多人故意说给老太婆我听的。 想起中午时分,在南山寺演的那处戏,庞老太君心里就不由地感慨连连,人心所使,人心所指啊,她假装很随意地看了一眼孙氏,收回眼时,落在林景荣身上,却继续装糊涂,“贵妃娘娘若是问起,就说老太婆我自己要求的!她还能降罪于你不成!”抬手轻轻扶一下额头,“总算是顺利回家,天色已晚,大家就先散了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详细说说!” 庞老太君说着就抬手搭在丫鬟肩膀,缓慢起身就要去后面,孙氏一瞅老太君这般安排,心想孙迎瑜进来可还没说半句话呢,轻轻嗓子,连忙招呼孙迎瑜,“迎瑜啊,还杵那做什么!还不快来扶老祖宗回房休息!” 她是知道庞老太君睡前是喜欢唠嗑的,把孙迎瑜招呼过来,就是方便在老祖宗睡前吹吹耳旁风。 庞老太君一看孙迎瑜殷勤上前,暗道是,这跟南山寺中午那出戏是连着的啊,得了,看你们编排地这么辛苦,老朽我就继续看吧,她一手搭在迎上去的孙迎瑜肩膀,一手抬手招呼林景荣,“景荣啊,来,你也来陪老婆子进去说会话!” 第107章 南山寺的戏(二) 一听老太君要林景荣也一起进里间,孙迎瑜搭在老太君胳膊上的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望姑姑。 孙氏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但为了安抚孙迎瑜,她还是轻缓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大局在手,心里却忐忑至极,暗道是,说服老祖宗回京的事自己可是没露出半点马脚啊,她应该没有察觉吧。 也就在孙氏思忖之时,林景荣跟孙迎瑜夫妇已经搀扶着老太君进了里间,孙氏连忙跟上,因她的贴身丫鬟被暂时拦在了城外,此时服侍她的是一个没有去南山的三等丫鬟柳叶,随着孙氏的跟进,柳叶也就上前搀扶,却被孙氏给拒绝了,“你啊,先在外面等着吧!” 这柳叶也是个心高气盛的,虽然个头不高吧,那模样在南平侯府后院里也是一等一的,差点被那林景峰相中做姨娘,可这柳叶心里明白,那林景峰不过是个庶出,又不似林景荣那样有真才实学,全靠着侯府的庇护才混了个官,对于被发配过去当姨娘的事百般不乐意,正巧,她娘家妈妈去世,此时便作罢了,却因此也得不到孙氏的眼缘了。 被孙氏挡在门口,这柳叶心中压着一口气,却依旧强颜欢笑,垂立一侧,俯身行礼后,静候孙氏。 待孙氏进房时,孙迎瑜早已经把老太君搀扶上了榻,垂帘落下,碍于男儿身,林景荣被隔在帘子外,孙迎瑜跟一小丫头给老太君更了衣,等老太君躺下后,孙迎瑜便退了出来,只留的小丫头在里面给老太君扇扇。 孙迎瑜一退出来,老太君就开门见山的说话了,“迎瑜丫头,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 孙迎瑜倒是没料到老太君会这么直接,不由地再次一怔,回头看向跟进来的孙氏。 孙氏迎接孙迎瑜的眸光,在把沉默的时间故意拖长后,她开口道:“迎瑜,老祖宗问你话呢,咋不开口了!”她朝前了一步,像模像样地推了一下孙迎瑜。 有了孙氏的支持,孙迎瑜立刻大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回老祖宗,最近朝廷正在举行五国集会的事,听说要选拨少年队……” “啊?少年队?景荣,这少年队是怎么回事!”但让孙迎瑜跟孙氏意外的事,老祖宗竟然没接他们的话,反倒是故作惊愕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语气带着错愕,一点不像早已经知道京城的事的样子,这下孙氏跟孙迎瑜可是有点傻眼,按照她们的设定,不应该这样发展啊。 “老祖宗,您在南山,不是听那尼子说起京城的事了吗?”孙氏一急,便想着出言提醒庞老太君。 却听老太君,冷笑一声,“我在南山跟尼子们说了啥,你是怎么知道的!”庞老太君撂下这话,便翻了个身,她的动作,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了。 孙氏瞬间明白,自己在南山故意假7;150838099433546借尼姑们的嘴把京城的事透露给老祖宗这事,没有逃过老祖宗的火眼金睛,老祖宗这是早就察觉了。 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林景荣一听老祖宗的话,知道老祖宗突然回来这事上,母亲跟孙迎瑜又出了不少力,他心里也有气,但碍于母亲的颜面,林景荣只得继续说道:“老祖宗,五国集会在即,京城内警备自然严苛了一些,唐突回京,路遇为难,还望老祖宗不要生气啊!” 老祖宗知道,就自己刚到动作,林景荣肯定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但既然她最疼爱的孙儿都开口解围了,老祖宗也没有要继续为难的意思,再次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景荣啊,说说,这少年队是怎么回事!” 老祖宗心里明白着呢,那儿媳妇在南山买通尼姑们,给自己演了那么一出戏,一进里屋,孙迎瑜就迫不及待地提到少年队,指定是与这有关,虽然对晚辈故意演戏给自己看的事让她心生不满,却也只是停留在敲山震虎的地步,毕竟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是要寻求一个家和万事兴啊。 “回老祖宗,是那西夏国提出倡议,国之昌盛看少年,故,这四国皆带着自己国家的少年一起出席咱们大靖,今上下旨,举行全国大会,选择有志少年,在那赛场上与四国少年较量,以耀我大靖国威!”林景荣说到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孙迎瑜,“迎瑜说的应该便是这事!” 他微微一顿,继而又说道:“你问这少年队做什么?”林景荣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在他从南山回来的那天晚上,在随竹院,可是把南平侯府里孩子们的事委托给孙迎瑜了,就这点事,还需要到老祖宗面前来? 孙迎瑜心里本就发虚,被林景荣这一逼问,更加的慌张起来,她舔一下嘴唇,“回老祖宗,回小侯爷,府里孩子们的事本是由妾身我负责的,这几日,我深思过后,不由地忏悔起以前的不懂事,小侯爷费心为孩子们请来大儒,却被我的任性搅乱,迎瑜我越想越觉得懊恼,所以,今日来求情老祖宗,忘老祖宗能准许孩子们进族学!” 听到孙迎瑜这番话,林景荣不禁诧异起来,虽然现在并未到正常的小孩子进族学的时间,但也不至于让孙迎瑜求情到老祖宗这里拿主意呢。 族学的事向来是由母亲定夺的,几时需要老祖宗插手。 林景荣越想越疑惑,不由地抬头看向母亲,却见孙氏嘴角微微上扬,一丝不易察觉地浅笑挂在嘴角,林景荣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孙迎瑜开口说话了,“老祖宗,孙媳妇知道,此时不该能过问,可孙媳妇问过姑姑了,这其中牵扯深广,还是请老祖宗给拿个主意!” 幔帐内的庞老太君已经侧过身来,听到孙迎瑜这么说,也跟林景荣同样的态度,“不过是个族学,又是为孩子们还,还有什么难事嘛,族学的事就由你母亲做主了!” 孙迎瑜再次回头看一眼孙氏,却看孙氏深吸一口气后,然后上去一步,走到幔帐前,低声缓缓开口道:“还望老祖宗赎罪,此时还得由老祖宗给拿主意!” “那就说说吧!瞧把你们难的!”庞老太君道。 孙氏闻此言,连忙看向孙迎瑜,点头,示意她说话。 孙迎瑜抬头,隔着那幔帐,看着老祖宗的轮廓,小声说道:“回,老祖宗,此次入族学,孙媳妇希望瑞哥也能一起!” 她竟然主动要求瑞哥进族学! 林景荣一下子惊着了。 第108章 一环扣一环 孙迎瑜此话一出,莫说林景荣,就是躺在床上的老太君也不由地颤了一下,她本能的侧了一下脑袋,而后深呼吸一下,“也好,那瑞哥虽然身处随竹院,却也被那方素问教导的有模有样,一同加入族学也好!” 庞老夫人语毕后,林景荣就把话给接了过去,他微微侧脸,看向孙迎瑜,“这种事,你禀告母亲,便可定夺,何须来惊扰老夫人!” 其实孙迎瑜心里一直憋着火气,林景荣这话直接戳中她心口,不由地抬头,不过脑子的回话,“那孩子可是面过圣的,妾身可不敢这般鲁莽,若是人家不想进族学,岂不是碰了一鼻子灰!” 她的话语里,醋意明显,那小脸更是往一旁一侧,更加显得傲慢得意。 林景荣不满地一皱眉,风轻云淡地说道:“瑞哥素来上进,怎会有你说的不堪!”语气锐利,态度强硬,已经表明了他的对瑞哥的态度。 孙迎瑜气得差点哭出来,这还是林景荣第一次当着自己跟老祖宗的面表扬瑞哥,她就算在清高、傲慢,也能听出那随竹院的娘俩在林景荣心里分量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瞅孙迎瑜那比哭还难看的脸,林景荣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戳痛她的软肋了,一边感慨着孙迎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悲哀,一边琢磨着以前那个大度宽容的表妹怎么就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 “老祖宗,我看您今日舟车忙碌,想必已经累了,孙儿就不在这打扰您了!”林景荣说着,就微微弯身一作揖,“孙儿先行告辞,明日一早再来请安!”他弯身言语,却并不急于直起身来,直到老祖宗那带着很明显厌烦的声音从蚊帐里传来,他才直起身来。 就听老祖宗道:“今儿我确实是乏了,你们若没急事就先回去吧!”老祖宗停顿一下,紧接着又补充道,“以后这些小事,你们自行定夺便是,小辈们的学习,我老婆子又岂会干预!” 隔着幔帐,隐约能看到老祖宗不耐烦挥手的姿势。 林景荣再次施礼,孙氏也连忙上前,孙迎瑜嘴巴微抬,一幅欲言又止,最后却也只得随着林景荣跟孙氏也上前行礼。 众人在行礼过后,孙氏主动起步,而后,林景荣跟孙迎瑜相伴其身后,三人一同离开了万容园。7;150838099433546 孙迎瑜跟在孙氏身后,一脸沮丧的样子,走着走着,就落后了,林景荣回眸看一眼孙迎瑜,没有放慢速度,反倒是快走一步靠近了孙氏,“母亲,您是知道京城戒严的事吧?” “略有耳闻!”孙氏不卑不亢,她把眼睛一瞪,怒视林景荣,“你就是想问我这个?此乃大靖朝大事,我又岂有不知的道理!” “母亲竟然知道,就应该知道此事非比寻常,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故意给老祖宗演戏,儿臣本以为,母亲随老祖宗前往南山是为礼佛,祈福……”他抬起闪动的眼眸,直视着母亲,“现在看来,怕是会让佛祖失望了!” 被儿子这般训斥,孙氏当下面色涨红,她强忍住心头的愤怒,对视着儿子的眸光,几乎一字一顿道:“是,你放心,为娘记住了!” 孙氏的态度却让林景荣大吃一惊,他还以为母亲会百般抵赖,却也转瞬而逝,母亲虽然身在南山,竟然能与孙迎瑜想联系,势必也与齐国公府有联系,她定是知道五国集会的重要,如若不然也不会提起孩子们如族学的事,只是,若她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又为何要在老祖宗面前演那戏? 林景荣有点搞不明白。 林逸挑着灯笼小跑跟随而来,林景荣知道,这是贵亲王等不及的信号,他远远地抬手朝向林逸,示意林逸驻步,自己则转身朝向孙氏行礼,“孩儿还有要事,不能陪同母亲回院子了!迎瑜,你代我送母亲回去!” 孙迎瑜远远地落在后面,听到林景荣这么一说,惊愕地“嗯”了一声,然后连忙跟上去,她本有各种怨气要发泄,但扫过孙氏的眼眸,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是,臣妾定会陪姑姑回院子,请表哥放心!” 她浅浅一福礼,立刻直起身来。 一看她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林景荣越发的心寒,他一甩袍服,挥袖而去。 一看林景荣一言不发的离去,孙迎瑜气得直跺脚,她加快步伐跟在孙氏身旁,瞅着林景荣远去的背影,“姑姑,你看表哥什么意思啊!”她说话见,林景荣已经到了岔路口,却不是走向通往前厅的主路,而是走向御风院的方向,这下孙迎瑜更生气了,“姑姑,你看表哥啊,他明明是经过御风院,却没心思多陪你走一路!” 孙氏看得比孙迎瑜远,一见儿子没有走直通前厅的甬道,而是转弯沿着通往自己院子的岔路走,她第一反应想得可是,沿着这岔路再往前,可会在遇到一岔路,那可是可以直接到达随竹院的近路啊。 当然,那条路比较隐蔽,鲜少有人知道,包括孙迎瑜应该也不知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孙氏没有把这事点破,儿子对于随竹院那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再用那些敷于表面的手段已经无济于事了,趁着朝廷选拔少年队,到了真正奠定孙迎瑜地位的时候了。 孙氏垂首看向身旁气鼓鼓的孙迎瑜,“好了,别那一脸怒气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莫看那对母子在老祖宗跟景荣那都得了宠,鹿死谁手还不定呢!” “姑姑,话是这样说!”孙迎瑜小声嘀咕,“但咱们在南山安排尼姑的事,可是没逃过老祖宗的眼睛,怕是明早表哥请安时,老祖宗定会说起这事啊!”孙迎瑜总算还有点脑子,开始讨论起刚刚发生的事。 她这话音落下,却听孙氏冷哼一声,“我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这福、祸本就是世间最不好定夺的,虽说惹了老祖宗的怒气,可日后随竹院那孩子不也掌控在你手里嘛!” 孙氏眯长眼眸,斜看向孙迎瑜。 被姑姑这么一点拨,孙迎瑜恍然大悟,“姑姑,原来你……” 孙氏诡笑着点点头,林景荣、老祖宗只知道南山尼姑的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想不到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老祖宗的话,随竹院那对母子还不任由我拿捏。 第109章 后招 在姑姑身旁,孙迎瑜一向是非常有安全感的,看着姑姑一脸镇定,孙迎瑜原本因为林景荣偏袒方素问而有火气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了,她看着孙氏,轻轻舒了一口气后,问道,“姑姑,你且放心,我定不会误事!” 孙迎瑜仔细回想自己这些年,没了齐国公府嫡长孙女名号的庇护,在这南平侯府里落了个平妻的名,孙迎瑜想想都觉得窝囊,若不是有孙氏的关心,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这些年的自信从何而来。 她那么对孙氏表态,多少带着一点点依赖,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点点惭愧,当年方柔横刀夺爱时,姑姑就教导她要学会在这后院里的生存技巧,可是这一转眼六七年过去,她却没有半点长进,若不是这方素问横空出世,她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这几年一直浑浑噩噩的。 虽说孙迎瑜是自己的侄女,孙氏偏爱是自然,但纵观她这几年,孙氏也有点心寒了,比如说前些日子在随竹院发生的事。 “听说前些日子,你去随竹院了?还被景荣抓了个正着?” 孙迎瑜没聊到姑姑会在这个时候开口问这事,当下有点心惊,感叹一声,果真是府里的任何事都瞒不住她老人家啊,于是一边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一边轻声说道:“是啊,姑姑,想想我都觉得气愤,谁能想到表哥突然回来呢!” 孙迎瑜的回话让孙氏眉头紧锁,暗道是,就这意识活该被撞破,想当年,她暗中处理了侯爷那么多姨娘,也没让抓着半点把柄,她轻咳一声,问道:“半夜三更的,你去那随竹院做什么?夏嬷嬷就没阻止你吗?” 一听姑姑说到了夏嬷嬷,孙迎瑜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告状,但话窜到唇齿间,她却恍然察觉,刚刚姑姑问的问题里有一个重点,就是在他们去随竹院之前,那夏嬷嬷是有阻止的。 孙迎瑜吞咽一下,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那日早早吃完饭,我便去看孔雀了,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那个时辰,本想着直接回去的,谁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径上一片狼藉,这才绕路的,本没打算去随竹院的,我走到那时,就听到有人喊抓贼的声音,我先是心头一惊,后来听到是从随竹院方向传来的,便想着那方素问孤身住在那,就想着去看看,毕竟,姑姑跟老祖宗不在府里,侄女还是想留给安稳啊!” 在孙迎瑜说完之后,孙氏冷嗤一笑,“是这样吗?”其实不用多问,也知道事情不是孙迎瑜说的这般,她怎么可能考虑方素问的安稳,是去落井下石的吧。 孙迎瑜微赧,低头不语。 孙氏继续款步前进,并说道:“贼人在你赶到前消失了,也算幸事,若是引火上身,怕姑姑今日就不是这样跟你说话了!”孙氏今晚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沉,衬着夜幕,透出一股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害怕。 孙迎瑜后背一阵发凉,她突然后怕起来,姑姑说的极是,若那贼人真的心有歹意,关在随竹院高墙内的方素问,可比她这站在外面的肉身安全多了,“迎瑜记住了,日后定不会这么鲁莽!” “鲁莽不路面,骨气不论,我倒要问问你,你去随竹院这事,果真没有人撺掇吗?”孙氏又问道。 孙氏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有,孙迎瑜也不能承认啊,她7;150838099433546轻轻摇摇头,道一声“没有”便乖巧地贴在孙氏身旁,慢慢往前走。 当然,她还是惦记着那天的事,事情过去好几天了,有些细节她是记不住了,但她却记得,当时驰哥、骋哥闹腾的厉害,为了躲清静是自己提出去看孔雀的,至于从百鸟园回来的时间也是自己定的,走不走靠近随竹院的那条路,也是自己选择的,去不去随竹院更是自己决定的,难道一切真的是巧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说孙氏跟孙迎瑜了,咱们先说说提前离开的林景荣,林逸挑着灯笼疾步前进,眼看着就要到拐向御风院的那条路了,就听前方脚步声急促。 脚步虽然急促吧,却很轻盈,听上去是几名十四五岁女子的脚步。 这么晚了,是哪院的丫头还在后院里瞎逛!林景荣不由地减缓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一个个的咋走这么慢,还能快点吗?” 这声音是妹妹林楚静的。 “静静!”林景荣出声喊道。 “哥?”林楚静显然没意识到林景荣就在附近,一声“哥”里带着疑惑,话音落下,就见一身穿红色衣服的少女跳到了林景荣面前,“哥,你回来了?最近朝廷不是很忙吗?你咋有时间出来闲逛呢!” 林景荣把手往身后一背,一脸派头,“朝廷事务的确繁忙……你这是要做什么,在院子里咋咋呼呼,还有点仪态嘛!” “哎呀,哥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不是听说母亲跟老祖宗回来了,着急去万容园里一看究竟嘛!”现在的林楚静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她的眼眸跟林景荣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那脸型却更像齐国公府的人,跟孙迎瑜有几分相像,听到林景荣的训斥,她不以为然地甩甩手,“哥,母亲回来是不是真的啊,我咋不知道啊,他们怎么突然回来的啊,这可不是娘的习惯啊!” “叮……”林景荣脑子突然清醒,林楚静刚刚的话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母亲是相当主意居住环境的,倘若说老祖宗暗示的南山尼姑是早有安排,那母亲肯定也会让人提早收拾好御风院的,但看林楚静的反应,整个御风院对母亲突然回来的事并不知道。 根据林景荣对母亲的了解,造成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母亲真正的意图并不是在让老祖宗回京这件事上,那么,刚刚提到的瑞哥上学的事,并成为了另一种可能了…… “母亲的确回来了!”林景荣转身给林楚静,指指万容园方向,“你前行便能遇到!我还有事要去忙,先走了!”言毕,甩袖,偕同林逸顺着小径大步而去。 林景荣这一路走的匆忙,直到看到随竹院的垂花门时,他在减缓下来,“林逸,去跟随竹院的那位说,瑞哥进族学,她若想让去,就去,若是不想去,便由着他们了!” 林逸多聪明啊,一听这话,就猜出刚刚在老祖宗那,又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答应,“额……那爷,是现在去通报吗?” “不必了,天色已晚,估计他们都睡了,明日一早再去吧!”林景荣眸光远眺,随竹院里一片静谧,轻轻吐字,而后,阔步朝后门而去。 贵亲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 第110章 太热 却说随竹院的各位,前脚林景荣出了院子,后脚方素问就迫不及待地关上院门了,这夜深人静的,人流来来往往的,反倒让方素问不安心了。 叮嘱杂果、珮妞,日后不要随便开门后,便带着瑞哥回房了。 夏日越来越热,没有冰盆的随竹院,越睡越热,瑞哥本来已经睡着了,活生生地被热醒了,他借着外面的光亮摸到了蒲扇,用力地给自己扇风越扇越热,瑞哥索性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母亲……”他对着睡着对面榻上的方素问喊,“我睡不着,咋办啊!” 对方的榻上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回应。 “母亲,真的好热啊!”瑞哥继续嘟囔,在依旧没有得到方素问回答后,自己便没趣的躺下了。 蒲扇轻轻晃动着,一会儿窗外传来了风丝,瑞哥酣睡的声音也传来。 他再次进入了梦想。 其实呢,方素问也没睡着,虽然没有进入三伏天,但这天热的人也快受不了了,方素问估摸着今晚的温度至少得33度,可这个时候莫说空调啊,就是电风扇也没有啊。 听着瑞哥一遍又一遍的喊自己,方素问也不能应声啊,就算应声了,那也没办法让瑞哥不热啊。 听杂果说,前院的女人们,在最热的时候能有几天得到冰盆,不知道今年随竹院有没有机会得到这丝凉快,她平躺着,努力回想着上世的课本里,关于古代制冰的内容,隐约记得在课堂上,有关类似的内容。 历史老师说,古代人制冷,一般靠的是水井,也的确,自打入夏,随竹院里易坏的东西,都被储藏在了水井里,老师还说过,古代一般只有在皇宫或者特别显贵的人家,才有“藏冰”的风习,而且夏7;150838099433546天还有一种“赐冰”的制度。 方素问不知道,南平侯府里的冰是自己冰窖里产的呢,还是皇上赏赐的,若是自家产的,倒是还有能沾光的可能,万一这是宫里赐下来的,自己也就别惦记着了。 突然,她脑子为之一亮,前世化学老师说过的话浮现脑中,虽然记不清,但大体记得,那位老师说,古代制冰可以用一种叫硝石的东西可以用来降温,史书上记载,硝石又称为“墙霜”,这种晶体溶解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从而达到降温的效果。 只是,方素问不清楚,她应该去哪弄这种东西,更或者,在大靖朝硝石是不是叫“墙霜”。 方素问转过身子,侧卧着看着对面的瑞哥,虽然入睡了,但小家伙的额头上还是滚出层层汗珠,看的方素问很是心疼,她拿起蒲扇,轻轻地晃动着。 夜,一如既然地静谧,似乎在一眨眼之间,天就亮了。 瑞哥一起床,就把自己的小坎肩脱了下来,见方素问在水井旁,便呼呼跑了过去,“娘,娘,你看,我的小坎肩能挤出水来!” 他小手一用力,就看从那白色的小坎肩里,滴滴答答露出几点水,那水落在他面前的脸盆里,混浊瞬间,立刻看不到了,“娘,这天再热下去,晚上我可就融化了!” 方素问正在洗帕子,一看瑞哥满头大汗,抬手便把帕子递给了瑞哥,顺势拿过小坎肩放在水盆里洗涤,“哎,这三伏天还没到,你就吆喝着要化了,真到三伏天,那还了得!” “那咋办啊!这天我都不敢去书房了!”瑞哥用力的擦着胳膊,那副模样,就好似已经进了书房,担心汗水淋湿书本似得,“要不,这几天我就先不看了,好好陪陪娘,也免得让书本遭了罪!” 方素问一瞅他那小模样,心中忍俊不禁,暗道是,现代夏天都有暑假,孩子们还可以玩玩水,躲在空调屋里,大靖朝没空调,没风扇,也不能彻底委屈着孩子啊! “好吧,就依你说的!”方素问快速盘算了一下,这三伏天今年得四十多天啊,“这样吧,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只需要早上晨读一个时辰,其他时间就不用读书了!” 瑞哥眼睛一亮,一脸的不敢相信,“娘,真的吗?” “这还有假啊!”方素问洗好小坎肩,就要站起身来晾晒,就看杂果跟珮妞做好饭从灶屋里出来,两人脸上汗珠滚滚,衣衫也被汗淋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两人一看方素问要晒衣服,连忙紧迈步子,“奶奶,您放着我来!” “不过是件坎肩,至于嘛!”方素问抬手就把坎肩放在了她手工制作的衣架上,一看杂果跟珮妞满脸汗,连忙让瑞哥递过帕子来,“刚刚还在跟瑞哥说,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就只需要晨读一个时辰,你们以后也不用忙了,这大热天的还得做饭,热死个人了,明早我摊几张煎饼,咱们就用煎饼卷菜吃!” “是,奶奶!”这已经是方素问第二次说道“煎饼”了,在方素问的描述中,这是一种薄薄的、软软的,可以当饭吃的东西,说实话,单凭描述,杂果还真想不出这是种怎样的东西,但听奶奶的准没错,就是那萝卜缨子都能做出好吃的“榨腐”,那这煎饼肯定也错不了了。 杂果跟珮妞擦了把汗,在灶屋里的热气跟烟气散去后,珮妞进屋收拾饭菜,杂果则在外面摆碗筷,方素问端坐上位,看着杂果忙碌的身影,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杂果,你在这南平侯府呆的时间久,可知道,这府里夏天是怎么解暑的吗?” 杂果正弯身布碗筷,听到方素问这话,手上一边忙碌,一边说道:“一般进了三伏天,府里会给各个房准备冰盆,但我听说,今年比较例外,府里的地窖都让朝廷征用了,倒是能不能分给各院,各个院能分多少,还得看小侯爷的意思!” 方素问心里多少有点数,“杂果,我问你,你可知道,咱们府的冰是怎么来的?” 杂果细细回想,脑中倒是没有关于冰怎么来的记忆,“咱们府的倒是不知,我只听贵王爷府里的冰块都是的冬天存下的,是庄……”她想说是庄大哥说的,刚刚吐了一个字,恍然意识到方素问不让她说这个,便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奶奶我去看看珮妞咋还没把东西搬来呢!” 便垂头匆匆而去了。 瑞哥在水里玩够了,便甩着手跑向吃饭的饭桌位置来,却正好跟低头离开的杂果撞在了一起。 相撞的瞬间,杂果竟然不及瑞哥有力,一下子被瑞哥给撞了出去,方素问连忙站了起来,抬手想去把杂果给搀扶起来,而瑞哥也一脸惊恐地上前,“杂果,杂果我不是故意的!”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院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就听一个温婉的女人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杂果,杂果,你在吗?” 第111章 开门或不开,这是个问题啊 到随竹院敲门找杂果的女声,这还是三年来的第一个,杂果蹲在地上,一时错愣,她握住方素问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时,这才发现是方素问将她拉起了的。 杂果惊慌失措地把手抽回,然后呆愣愣地看着方素问,“奶奶,我……” 方素问就知道这是要道歉,连忙道,“又要道歉啊,还不快点去看看,是谁喊你!”她指指照碑墙后的木门,南平侯府的女眷们不用去找老祖宗请安,这个时辰起床的,多数还是奴婢,虽然方素问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但对于喊门的事,能应声还是应声。 杂果赶紧转身,朝门口奔去,身后,珮妞已经端着黄瓜炒鸡蛋和蛋花汤从灶屋里出来,见杂果往门外跑,原本还打算喊她帮忙的珮妞,将话咽下,自己转身又回了灶屋。 珮妞心里有点忐忑,刚刚盛饭时才发现,放锅的窝窝头,有霉味了,她本是打算喊杂果来帮着拿拿主意,可杂果去跑向照碑墙,瑞哥跟方素问又在那等着,珮妞也不敢言语,抿着嘴,搓着手,站在锅台前愣神,她一再地深呼吸,最终,还是决定,把有霉味的干粮,放进小筐里。 等让奶奶看看,才有解决的办法啊。 却说杂果,在她从院子里跑到门口这过程中,门外的叫喊声,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但直到她人站在门口,与那喊她的人一门之隔时,她才判断出,这个喊她的人是谁。 意识到这点的杂果,后背不由地惊出一身汗,这人来做什么。 因为错愕,杂果不自觉地后退,她知道,这扇绝对不能打开。 门外的人已经察觉到杂果站在门口,不由地追问,“杂果,你在门内吗?是我,开门啊!” 方素问见杂果人明明奔到了照碑墙,却久听不到她跟门外的对话,而且杂果还慢慢退了出来,方素问不由地诧异了,“杂果,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奶奶,你不是说,咱这院门不能随便开嘛!”她握住方素问的手,“走,奶奶,这么咱不开!” 而这个时候,门外的人听到了杂果的声音,叫的更欢了,“杂果,杂果,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记起我没,我是若儿啊,我是若儿,还记得我吗?” 这个叫若儿的女孩,抬手用力敲门,“你开门啊,不记得我了!” “若儿?”方素问用力皱眉,总算从这三年比较单一的记忆里记起了这个名字,当然她还是拿不准,低语问杂果,“这若儿是翠姨娘身旁的若儿吗?” 听到方素问这么说,杂果只得用力的点点头。 杂果跟瑞哥刚来随竹院那年,是会提起以前的事的,这个若儿就是他们经常提起的名字,若儿本是跟着方柔陪嫁来的小丫头,与杂果跟翠姨娘这种贴身丫头不同,若儿平时连靠近方柔的资格都没有,林景荣新纳翠姨娘那年,方柔便把若儿指给了她,终究是从北静侯府跟来的,若儿便这样成为了翠姨娘身旁的贴身丫鬟。 方柔死后,杂果带着瑞哥到了翠姨娘那,起先这个若儿还姐姐长姐姐短的,时间久了,就跟那翠姨娘一样,露出本性了,给孩子们做衣服的料子就是若儿负责的,面对翠姨娘的险恶用心,这若儿睁一只闭一只眼,瑞哥也不至于那些年过的那么苦。 但若说这个若儿一点好没有,这不全是,最起码在吃上,若儿还是很大方的,但凡翠姨娘安排给翔哥的吃食,总会留给瑞哥一份,而且她吃的还会给杂果再带份。 而且,杂果跟这个若儿还是一个村的,杂果跟若儿的哥哥还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家乡发洪水,两家人除了杂果跟若儿再无生活,说不定,杂果现在已经成了若儿的嫂子,但世事难料,流落京城的两人只得把自己卖进北惊侯府,说所以,杂果对这个若儿的感情那是相当的复杂啊。 当然,方素问只知道他们在翠姨娘那生活的事,对若儿跟杂果的过往一无所知,一看杂果是想避而不见,一把捉住了她,“终究是故人,这一大早的来找你,不见不好吧!” “是故人,可是,奶奶,不见得是好人啊,安全起见,谁都别让进,咱图个清静!”杂果把前些日子方素问下命令谁都不见的事搬出来,“万一是坏人呢!咱们不能引狼入室啊!” “咱们是不能引狼入室,可我不想被人说成是白眼狼,你跟瑞哥终究在翠姨娘那住过,甭管是好是孬,在这前院里,人家可是收留过你的人,咱可不能被人拿了话柄啊!”方素问说着,就把杂果往门口推。 杂果压下声音叫嚷道:“奶奶,奶奶,你咋这么说话不算数呢,是你说不让人进的!咋这样呢!” “是啊,不让进,可我没说不隔门说话啊!你跟她说说话,她要让你开门,你就说我不让开!”方素问把杂果往门前推,压下声音说话,然后松手就转身往后走。 门口的若儿再次察觉到有人站在门的另一侧,高兴地喊道,“是杂果吗?是你吗?” 杂果见躲不过了,轻咳了一声,“是我,是若儿吗?你有啥事啊?” “杂果姐,你开门7;150838099433546啊,我来看你了!”杂果的回话让若儿很受鼓舞,迈上台阶,贴着门口急切说道,“我给你跟瑞哥带了杏仁脆包的马哈鱼干啊!开门啊!” 这“杏仁脆包马哈鱼干”是杂果最喜欢的零食,这个名字一窜入她耳朵,嘴里就忍不住流出了口水,就这样,她还是得强忍着,“多谢若儿妹妹,可我们奶奶说了,这除了得了小侯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开门!妹妹的心意我领了,还是请若儿妹妹回去吧,免得出来久了,翠姨娘担心!” “杂果跟在姐姐身旁,果真是有长进啊,放心啊,我是不会担心的!”杂果的话音落下,就听又一个声音响起,“素姐姐,妹妹我来请安了!” 这说话的,竟是翠姨娘。 “奶奶,她怎么来了!”杂果连忙后退几步,拉住方素问的衣袖,着急的说话。 第112章 吃食 方素问对翠姨娘出现的事也是很诧异,自打穿越而来,这个名字几乎跟孙迎瑜一起进入自己的脑海,但比起孙迎瑜,这个名字又更加立体,因为她周围的人跟翠姨娘活生生的打过交道,而孙迎瑜,她也不过是通过这些天才有了认识。 听着翠姨娘隔着门板一声一声喊着自己姐姐,方素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还真是有点小尴尬呢。 若只有那个叫“若儿”的丫鬟,让杂果几句话打发回去便是,但翠姨娘怎么说也是林景荣的妾,又曾收留过瑞哥,这大早上的来敲门,自己避而不见反倒不是那回事啊。 方素问于是转过身,踱步到门前,作势就要开门,却被杂果死死地给拉住了,“奶奶,开不的啊!” 有何不可?方素问没有说话,只用眼神透露出这个意思。 “你不是说,不能随便开门嘛!”杂果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道,一着急,这音量竟没控制好,隔着一扇门,自然就传到了门另一侧的翠姨娘耳朵里。 这翠姨娘也不是个傻的,她当年能爬上林景荣的床,而且纵使在孙迎瑜过门后还能生下子嗣,足以看见她还是有脑子的,听到杂果的声音,她自然知道自己要让方素问打开门需要做什么。 “姐姐,我今日前来,只是来探望一番,绝无半点恶意!”她先表明立场,微微停顿给方素问考虑的空隙,而后接着说道,“妹妹深知这个时候来为时已晚,却也有自己的苦衷啊,前院里都在传说迎妹妹前几日夜闯随竹院的事,我这心里是越来越不安,故今儿一早,便匆匆赶来啊,求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给妹妹一个机会吧!” 翠姨娘这番说辞可谓是情真意切,竟然方素问不由地嘴角上扬起来。 她这话里,可是说了三个意思,第一呢,她尊称方素问是姐姐,却喊府里主持中馈的孙迎瑜是妹妹,这就在告诉方素问,在她心里,方素问才是正妻。 第二呢,就是说明自己真的没有恶意,大家都知道孙迎瑜来闹事惹了一身骚的事,我又怎么可能来找事呢。 第三点,其实就是表明她来的目的,要方素问给个机会。 这个翠姨娘,是要跟我联盟啊,方素问嘴角上扬,指指门外,又看看杂果,小声说道,“这翠姨娘也不是个有口无心的啊!” 一看方素问表扬翠姨娘,杂果把嘴嘟得老高,她岂会不知翠姨娘心思活的事,若心眼不够用,也不会爬上主子的床榻了。 虽不乐意,但方素问开门的决定已经很确定了,杂果也不能阻拦,长叹一声,便开了门。 门外的台阶上,站着拿着食盒的若儿。 台阶下,站着挺着大肚子的翠姨娘,她穿着一声亚青色的裙子,头发挽在脑后,发髻上插着一支藕荷色的珠花,随着门被拉开,方素问出现在她眼前,她立刻轻轻弯身福礼。 方素问瞅着门口的7;150838099433546翠姨娘,脑中不由地一惊,这跟她想的不大一样,翠姨娘的姿色也就算是中等,甚至连杂果都不如,中等个子,五官扁平,眼睛也不大,而且因为怀孕,脸还有一点点肿,若是优点也就是额头很饱满。 她除了若儿,再没带其他人,在给方素问行完礼后,便交叉双臂,盖住了肚子。 方素问听杂果说过翠姨娘怀孕的事,却没料想到月份这么大了,看着她那高挺的肚子,不由地担心起来,可别在随竹院出事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扶你们姨娘!”方素问命令若儿。 要说这若儿,自打见到方素问那刻开始就已经傻了,她没料到随竹院住的这位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跟方素问一比,翠姨娘也就是一当姨娘的命了,莫说翠姨娘,就是住在碎玉院的那位,也会顾景惭形啊。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侯爷会偏爱起随竹院来,有这么一位俏佳人,前院的那几位真的没半点可比较的啊。 若儿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扶住翠姨娘,随着方素问转身做指引,这主仆俩迈步进了随竹院。 想比起若儿对于方素问样貌的感叹,翠姨娘心里更多的是惊愕,在北静侯府时,她是有见过方素问的,跟在二房主母身后的她可是个鼻孔朝天的丫头片子,虽然得毕恭毕敬喊一声“小姐”,却没想到在七年后,自己还得屈身于她地位之下啊。 “珮妞,却给翠姨娘拿高凳!”绕过照碑墙,方素问朗声命令珮妞,这翠姨娘月份大了,可坐不得矮凳。 珮妞得命,连忙奔向主屋,瑞哥对这个翠姨娘已经没了印象,见珮妞进屋搬凳子,也连忙跟了进去,随后就听着珮妞连说几声使不得,主仆俩却还是一前一后的搬出了高凳。 珮妞搬的放在方素问身前,瑞哥搬的自然就放在了翠姨娘面前。 “哎呀,怎么能让瑞哥搬凳子呢!你这死蹄子,咋这么不懂事!”翠姨娘扭头训斥若儿。 若儿一脸委屈,单拿一个食盒已经够累了,到现在还得拎着,还得挨骂,哪有这种事啊。 “不过是一张凳子,不妨碍!”方素问出声。 “是,是,跟在姐姐身旁,瑞哥就是懂事,翔哥虽比瑞哥小一点,终日却只知道吃喝!”翠姨娘拿自己儿子开玩笑,她一脸慈爱地看向瑞哥,讨好道,“瑞哥,还记得我吗?以前你在我那住过!” 对于四岁的事,这瑞哥多少还有点记忆,面对翠姨娘几乎要凑到自己眼前的脸,脑海中闪过一两副画面,但那些情景太过痛苦,以至于瑞哥都不愿意相信那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于是他微微皱眉,最后还是选择摇摇头,“不记得了!”瑞哥侧过脸,看向方素问,“娘,这位我该怎么称呼啊!” “这位就是翔哥的母亲啊!”方素问替翠姨娘做介绍,一看瑞哥一脸茫然,方素问微微探口气,“瑞哥,我有事情要跟翠姨娘说,你先去吃饭吧!”这么安排,也算是把瑞哥给支开,虽说有点不合礼节,却也由不得翠姨娘拿礼,本来在这随竹院就不是个可以来南平侯府礼节的那套。 瑞哥作揖,应声走向葡萄架下的桌子,当然,他只是走过去,方素问没有过来,他又怎么可能自己先吃呢。 随着瑞哥的移动,翠姨娘的目光也跟着动,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然后痛苦地握住了鼻子,“我的好姐姐啊,你们平日就吃那些嘛?”她空着的另一只手指着桌子上的窝窝头,一脸难以置信,“都发霉了!” 第113章 求 方素问着实不明白,就翠姨娘隔着餐桌的那段距离,会让她能闻到窝窝头馊掉的味道,但既然她咋咋呼呼开口了,自己也不能假装听不到不是,于是,在翠姨娘话音落下时,她对珮妞说道:“这窝窝头是咋回事?” 珮妞的眼泪当下就要掉下来,嘴唇跟着颤动,就想说话解释。 杂果一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这是她要说实话啊,哪能当着翠姨娘的面说出丢随竹院颜面的话啊,不等珮妞说话,杂果就把话给接了过去,“回奶奶,这事不怪珮妞,是奴婢擅做主张,入夏后,瑞哥经常闹肚子,听说这杂粮对此症,便挣了这窝窝头,哪曾想这面发大了,出锅就成了这样了!” 一听杂果这般说辞,方素问就知道她这是要给自己找面子了,不由地摇摇头,全府都知道随竹院日子过的不好,也就没必要隐瞒了,故意隐瞒传出去,反倒是招了笑话。 方素问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还是妹妹鼻子好使,若不是你提醒,我竟没闻出今儿这窝窝头跟旁日蒸的有何不同!” 此言一出,翠姨娘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话不但承认随竹院里一直吃窝窝头,还把自己拉下水,若是没吃过窝窝头,又岂会知道这味道的不对。 翠姨娘虽然对被方素问拉下水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地不满意,但也知道自己今儿是来找对人了,能蛰伏三年的女人,果然不是前院的女人能比的。 “姐姐说笑了,这杂粮的馒头,却是更有劲道,若儿,快,把食盒的东西快快布好,也算给姐姐跟瑞哥的早饭助助兴!”翠姨娘连忙指挥若儿拿出食盒的东西。 这若儿的胳膊早就发酸了,一听到翠姨娘的安排,连忙上前,打开食盒就往饭桌上放。 这下珮妞也不哭了,跟杂果一道阻止若儿布菜。 阻止归阻止,这两人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告诉翠姨娘,随竹院里防着外人吧。 方素问又挽了一下帕子,道:“既然翠姨娘拿来了,我也没有要拒绝的道理,珮妞、杂果,随了便是!只是这几天,院子里的各位总是闹肚子,就不知道有福气吃不吃这些了!” “姐姐不必担心,我今儿带的都是自己做的,且都是写暖性食物!”翠姨娘说着,就从高凳上站起来,她踱步到了葡萄架下,拿起筷子,依次吃过从若儿食盒里拿出的食物,而后回到高凳前,轻轻抚摸一下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月份大了呢,还是人老了,以前这些都吃不习惯,今日来,竟当成了宝贝,一日不吃净是思念!正好那翔哥跟飞哥也甚是喜欢,猜想瑞哥也定然如此,我便自作主张带了些来!” 她朝方素问微微福礼,“多年未来拜见,今日只带薄礼,还望姐姐7;150838099433546不要怪罪啊!” “妹妹能想着我,我这心里便已经很是感动了!”方素问上前,将翠姨娘拉到凳子上,就她刚刚这番言论,方素问基本上已经确定,这翠姨娘今儿来啊,并不是来找事的,反倒是来求事的,如若不然,一个当母亲的,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孩子来做话题的。 在翠姨娘落座后,方素问继续说道,“我久居这深院,孤陋寡闻,前院的音讯素来不知,不知妹妹怀胎几月啊,我这院子凋敝残垣,妹妹身子可曾受得了!” “姐姐严重了,为母的哪有这般娇弱!”翠姨娘态度倒是真诚,她眼眸往墙壁一瞥,突然意识到这随竹院的院墙比旁的院子高,看影子瞧时辰有点不准,但根据她们离开自己院子的时间,时候应该也不早了,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其实不瞒姐姐,我今儿来,是有事相求啊!” 方素问嗔笑,而后故意说道,“妹妹净是说笑了!我身居这随竹院,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前院发生的点滴向来不会传到我这里,哪能帮的上妹妹的忙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若这翠姨娘是来虚的,自己这么说了,也就没必要在伪装下去。 “姐姐……”她拖长音调,几乎哭出来,“我未曾开口,您就知道我是为前院的事而来,姐姐要帮我啊!”她一下子站起来,几步上前,紧抓着方素问的手,眼里滚着晶莹的泪珠,方素问一下子躲闪不及,直接被她拉住无法动弹。 杂果见状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方素问胳膊上拿开,厉声道:“嘿,我说翠姨娘,你这话说的!你住前院明亮大院,我们奶奶住在这高墙里,你今日敲门进来说有事要求我奶奶,不是因为前院的事,难不成还是因为我们随竹院碍着你的事了……真是怪事,是人就能想通的道理,你倒要追着我们奶奶问个究竟,这世间还有这种说不通的道理!” 杂果对翠姨娘的怨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没有柔奶奶的安排,哪里有她穿银戴玉的今天,她可倒好,还真把自己当成奶奶了,竟对瑞哥那般蹂躏,现在好了,被孙迎瑜欺负了,倒跑到随竹院求安了,天底下的好事,咋都让她林翠一个人捡着了呢。 “杂果,休得对翠姨娘无礼!”要说方素问是真觉得杂果这话解恨,但面子上的事,她还是得要做的,厉声训斥杂果,且连忙对翠姨娘道歉,“翠姨娘,你也看到了,我这高墙深渊,连丫头性子也跟着野了,看来,您的忙我是真帮不上了!” 她从高凳上站起来,侧眸看向瑞哥,虽然小家伙一再在忍着不立刻动筷子,但那不断吞咽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馋的快受不住的事实,“看了,瑞哥真的很喜欢妹妹带来的食物啊!” 方素问已经把话题转走,大体就已经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翠姨娘知道,就算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讪讪福礼,“妹妹明白了,先行告辞了!” 她说着,就转过身,那若儿感觉上来搀扶。 杂果见状,紧跟在若儿身后,陪着她们朝照壁墙而去。 翠姨娘今儿来,对被方素问接纳的事并没有多大的希望,食盒的东西能被留下,就已经让她感觉不枉此行了,她边走,边回头,一幅恋恋不舍,但是最终,还是消失到了照碑墙后。 方素问目送她们,听着她们迈步出门,隐约听到翠姨娘压下声音说话的声音,还未仔细辨别,就听到杂果关门的声音。 一息过会,杂果从照碑墙后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她焦急地喊道:“奶奶,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刚刚那林翠说,为了府里的小哥都能参加朝廷的青年队,府里的小哥们都得入族学,瑞哥也能去!” “入族学?这是好事啊!你这般惊慌做什么?”方素问转身踱步走向葡萄架,那瑞哥见她来,更是双手拿着筷子,高举过头顶。 “可是,她还说,让瑞哥进族学,是那孙迎瑜特意提出来的!”杂果越说声音越小,“她会有这种好心……” 第114章 拌嘴 方素问不知道,杂果嘴里这个“她”指的是孙迎瑜还是刚刚离开的翠姨娘。 当然,不管是谁,方素问都认为,这世界上原本敌对的双方,绝对不会莫名其妙涌出的善意。 孙迎瑜不会无缘无故地主动提出让瑞哥进族学。 而那翠姨娘,也不会突然心善到又给随竹院送吃的,又来通风报信。 “的确如此,可咱们又能怎么办呢?”方素问轻声回答,以后允不允许翠姨娘出现在随竹院里倒是个小事,那让不让瑞哥进族学,这倒是个大事啊,“罢了,难得这翠姨娘发了善心,来吃饭!” 看着桌上布好的已经由翠姨娘亲自试毒过的饭菜,方素问摆摆手,示意大家落座。 却说这翠姨娘,走出随竹院时,才发现竟然还未出卯时,由若儿搀扶着,她缓缓地上了断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到前院门楼处,那几个打扫庭院小丫头的声音。 “哎,总算是有人了!”若儿长吁一口气。 旁人去随竹院生怕被人看到,可这若儿跟翠姨娘却总担心被人看不到。 “姨娘,你说着随竹院的人,没事起这么早做什么,也就是早打听好了,却还是差点落了他们身后!”下了断桥,翠姨娘就找了个台阶坐下来休息,刚刚在随竹院里没感觉累,走了这几步,罚意便涌了上来,若儿见状,连忙上前把她扶下,“姨娘,你瞅着那杂果了没,整的一幅咱们欠她的样子,送东西倒是送出罪过来了!” 虽然说翠姨娘的院子比不上碎玉院,但若儿在那也是一等一的大丫鬟,平日显摆优越习惯了,到这随竹院被杂果骂一脸,她心里这个郁闷啊。 翠姨娘长叹一声,“哎,若不是这样,还能如何,现如今前院变化莫测,也就那随竹院里还是一潭静水!咱们若想保命,除了依附她还有其他办法吗?” “姨娘,咋没有啊,院子里丢的都是姨娘的心爱之物,找不回不说,咋还成了咱们的罪过呢,姨娘,回去我就去前厅找林主管,让他安排人,把院子里那些吃里扒外地给揪出来!”若儿越想越生气,这些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起呢。 “若是能找回,就不会让我费神了!”翠姨娘感叹一声。 她今儿之所以会这么早到随竹院拜访,这里面是有原因的,一来,的确是因为那梅姨娘跟何蓉儿结成了联盟,二来呢,是因为她院子里丢了东西,原本呢,这丢东西的是应该咋呼的,可偏偏丢的东西不是旁物而是一枚藏着合欢散的长命锁啊,这合欢散是什么东西,乃是深院大宅里的禁物啊,她为了自己跟孩子的地位,这才从外面弄来的这个。 而事实上,也的确拜这个所赐,借着合欢散的药力,让林景荣再次留宿香闺,更因此一举再怀孕。 原本呢,她是严严实实放着着玩意,想等着时机巧合处理掉的,可这长命锁偏偏被偷了,与之一起被偷的还有几串珍珠项链,本就心虚的翠姨娘,第一反应就是被何蓉儿安排人拿走的。 而随着何蓉儿跟梅姨娘的联盟,翠姨娘也越发害怕起来,不管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是什么,一旦合欢散的事败露,自己在这后宅里,可就再无立足之日了,所以,她才会一大早的来的了随竹院。 借着自己跟杂果瑞哥当年的情分来跟方素问攀情,给前院的各位姨娘造成自己跟方素问亲近的假象。 毕竟现如今,这方素问才是林景荣心头肉,自己若真出事,能把方素问拉下水,兴许还能有生还的机会啊。 “若儿,从今儿起,咱们院子里做什么,就往随竹院里送什么!”翠姨娘休息好了,从石阶上站起来,几近咬牙地命令道。 “额……好,可,可他们若是不收怎么办?”若儿哪是担心,随竹院不收啊,她是不想去受杂果的气啊。 “必须收,若不开门就给我耗,若害怕放毒你就先给我吃,一定要让全侯府的人知道,我与门内的奶奶是有交情的!”翠姨娘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的双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摸过,7;150838099433546孩子,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奴婢知道了!”听着翠姨娘这有点似发狠的话,若儿大体也明白了,自己姨娘为何要不管不顾往那随竹院里贴,上前扶住翠姨娘,两人缓缓地往自己院子走。 翠姨娘的院子是柳玉阁,与梅姨娘的晚风阁摇摇呼应,两处院子都位居高出,对面院子一有个风吹草动,对面就能听到,柳玉阁下是迎风轩,就是何蓉儿住的地,若想从随竹院回去,势必会经过迎风轩。 因此,翠姨娘跟若儿途径这里时,故意把步子压轻,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何蓉儿惊动了,但怕什么来什么,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还没走到迎风轩门口,那何蓉儿就挺着肚子走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翠姐姐吗?”何蓉儿派头不小,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有搀扶着她的,有拿着遮阴伞的,还有两个小丫头抱着纸,唯唯诺诺地跟在何蓉儿身后。 “翠姐姐这一大早的就出来溜达啊!”何蓉儿嘲讽道,她手故意抚摸了一下肚子,还很刻意的往前挺了挺,眼眸扫过翠姨娘尖尖的肚子,笑道,“离着月份越近了,越不老实了,一点没有女娃的温和,我这正要去梅姐姐那学点调子,学点适合女娃听的调子!” 她挑衅地斜睨着翠姨娘,“翠姐姐这一大早,不在自己院子里带着,这是要去哪啊!” “蓉妹妹净说笑,你不也早早起床了嘛!”翠姨娘转过身,回视着何蓉儿,“原来妹妹是要去梅姐姐那,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嫌我从你门前走,特意出来教训我呢!”自己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翠姨娘基本上已经有数了,面对何蓉儿这张牙舞爪地样子,她就更加来气。 “我是去梅姐姐那赶得忙,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倒是看翠姐姐你,手拿食盒,不知这大早上的是给谁送饭了,现如今,五国集会,京城里可是严禁得厉害,姐姐可别做出什么让咱们侯府丢脸的事,把府里的东西随便往外送!”何蓉儿阴阳怪气地说道。 翠姨娘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当下气得差点吐血,去年,翠姨娘曾克扣过自己院子里下人的月例,拿出去救济曾跟她有过婚约的远方表哥,被孙迎瑜撞见,自那后府里下人的月例便由账房那统一发放,现如今何蓉儿又说这话,旧事重提,她岂会高兴。 “瞧蓉妹妹说的,我不过是到后面走了走,怎扯上往外拿东西的事了!”翠姨娘跟着回话,这在大院里生活,谁没有个把柄啊,你这般得理不饶人,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蓉妹妹朝晚风阁跑的这么频繁做什么,我昨晚可是听到那边不太平,千万别因为你的到访再给梅姐姐增添什么麻烦啊!人家梅姐姐是出自书香门第,可不是什么不通文墨的人都能去的!” 她这么早带着东西去晚风阁就是给梅姨娘跟玉哥道歉的,昨儿带着敏哥去晚风阁,结果敏哥年少不懂事,毁坏了玉哥精心创作的画轴,竟被翠姨娘这般嘲讽,何蓉儿气得直跺脚,“你!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一甩衣袖,“走,跟着无聊之人有什么可说的!” 跟何蓉儿拌嘴,已经是翠姨娘这辈子最经常的事,她看着何蓉儿远去的背影,便招呼若儿来搀扶她,抬步朝自己院子而去。 第115章 传话 在随竹院住了这么些年,方素问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的饭菜,虽然因为凉了味道有所减弱,但比起随竹院的粗茶淡饭还是让人回味无穷的。 瑞哥更是不放过盘子底最后一点菜汤,拿起盆子来用舌头一个劲儿地添,杂果、珮妞还有方素问都已经吃完了,大家全部集中目光看着瑞哥。 珮妞更是忍不住开始擦泪了,“这换做哪个院的小哥会这般啊!” “就是啊奶奶,要不然,等爷儿来了,咱们就直接开口,爷儿还能不给嘛!”杂果也跟着说道。 “我觉得可以!”听到杂果跟珮妞的讨论,瑞哥终于舍得放下盆子,乐呵呵地跟着复合,“这翔哥他娘送来的鱼干真好吃啊,我这辈子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娘,等爹来了,让他给咱们送些食材吧……”瑞哥看着方素问,见她不说话,又连忙说道,“要不然,就这个夏天送吧,正好天太热,杂果、珮妞做饭很辛苦的!” 明明是自己嘴馋,却说的是为了杂果珮妞好,方素问听着儿子的话,忍俊不禁,“你啊,若是承认自己馋,娘疼你,说不定还会退步一下,可你竟把责任推给杂果、珮妞,那我不找小侯爷言语也罢!” “别,别,别,娘,是我,是我馋了,求你,我馋死了,馋死了!”瑞哥立刻开启撒娇模式,他上前拉住方素问的胳膊,不住地摇晃着,“娘,求你了,拜托,拜托!” “你觉得翔哥娘送来的东西好吃,那是因为不经常吃,但凡让你连吃个十天半月,那味道跟咱们的窝窝头也没什么差别!”方素问教导,可瑞哥依旧晃个不同,方素问就感觉刚刚吃进肚子的饭菜都要晃的饭都快出来了,连忙说道,“好,好,好,知道了,等我考虑考虑啊!”她轻轻推开瑞哥的手,就要起身离开饭桌。 珮妞跟杂果笑着看着瑞哥撒娇,上前收拾碗筷。 “娘,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啊!要不然,我就真的去找林逸了……”瑞哥哀求,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于此同时,还伴随着林逸的声音,“素奶奶,您在吗?爷派我来的啊!” “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瑞哥高兴地一蹦老高,然后松开方素问的手,就朝照碑墙而去。 随竹院几时这么有过人气啊,一早上就人来人往的,方素问皱皱眉,转身回了堂屋,等待着林逸进来。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瑞哥跟林逸的对话声。 “林逸,林逸,你这么早来,有事吗?是爹爹让你来的吗?”瑞哥紧跟着林逸,陪着他往正屋来。 “回瑞哥,的确是小侯爷让我来的……咦,你们今天吃的挺丰盛啊!”林逸落过葡萄架,跟那端着碟子的珮妞擦身而过,见她手里多了几只做工精致的碟子,随口问道。 “是啊,今儿,那翠姨娘给送的小鱼干,可真好吃啊!”瑞哥连忙回答,“林逸,你跟爹爹说说,这个夏天,能不能多送点好吃的!” 林逸心中是叫声连连啊,我的好瑞哥啊,小侯爷早就要往你们院子里送吃的,那不是被屋里的奶奶拦住了嘛!但林逸又细细一想,刚刚随竹院的人可是吃了翠姨娘送来的东西啊,难不成这院子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细细思忖后,“好,好,瑞哥,你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要求转述给小侯爷!” 瑞哥瞬间眉开眼笑。 转眼就到了正屋前,林逸在门外向方素问请安后,便自行挑帘迈步进了正屋,瑞哥也跟着进来,站在方素问身旁,贴着她的身子,不时用小手拉一下她的衣袖,讨好之色跃于脸上。 孩子的这点小心思,方素问还是知道的,她微笑一笑,问林逸,“这是小侯爷又有什么要传达的吗?”天气这么热,我可不想出去,别说皇宫,就是离开这随竹院半步,我都嫌累。 “奶奶,你说笑了,小侯爷没奶奶想得那么苛刻,奴才今儿来啊,是传爷儿的一句话,就是啊,那前院的孩子们要进族学了,瑞哥也在名册之列,虽然老祖宗表示将此事全权交给碎玉院的那位,可爷儿说了,若是奶奶有所顾忌,不想让瑞哥掺和其中,大可以不去!” “小侯爷的意思是说,我们瑞哥是可以不参加少年队的事了吗?”方素问不解,林景荣来时,可是眼巴巴盯着要瑞哥好生学习的,咋现在的话变了呢。 “回奶奶,瑞哥参加不参加少年队的事,我是不知道,但是吧,这进不进族学,是由奶奶说的算的!”面对方素问的追问,林逸自然是不敢替林景荣回话,“小侯爷儿还说了,若是奶奶不想让瑞哥去参加族学,尽管关紧门便是,任由外人敲破门,尽管无视就可!” 林逸转述的林景荣的话,让方素问心头一怔,这倒是也与翠姨娘来报的信不谋而合,看7;150838099433546来,这孙迎瑜真的是打算在这族学上做文章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孙迎瑜出招,那自然接招便是。 “多谢提醒,代我向小侯爷言谢!”方素问表态。 “小侯爷的话传达到了,那小的就先离开了!”林逸作揖行礼,直起身来,突然又“哦”了一声,在方素问的诧异声里,他补充道,“昨个小侯爷又去贵亲王府了,说是贵王妃这几日会专门来府里,若是王妃喊门,还得劳烦奶奶乐意不乐意的都给开一下!” 林逸补充的话倒是让方素问心头一惊,冯如意要来侯府,基本上就是与朝廷排练节目有关了,林景荣特意让林逸来叮嘱,这就意味着自己早晚都得进宫不可,沉思一下,方素问道:“请小侯爷放心,王妃莅临随竹院,贱妾自会红毯铺地相迎!” “那小的就先回了!”林逸再次作揖,便转身走向门口。 杂果帮着珮妞把碗碟放到水井旁,就站在门口帮着照应,随着林逸出来,便弯腰跟随想送他去门口。 两人一绕过照碑墙,林逸就忍不住开口了,“我听瑞哥说,今儿翠姨娘送吃的来了?” 第116章 看法 林逸都这么问了,杂果也没有跟着绕弯子,痛痛快快地回答,“是啊,今儿太阳从西面出来,翠姨娘一大早就送了吃食来,可把瑞哥欢喜的不得了!” “这就怪了!”林逸微皱了一下眉头,“素奶奶接了翠姨娘送来的东西,怎么每次爷恩赐什么,都被拒绝,难不成在奶奶心中,咱们小侯爷还不如一个姨娘值得信任!” 杂果就知道林逸在问完翠姨娘后,会跟着说这话,她一抬手拉开门扉,冷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就知道奶奶住进这随竹院三年,翠姨娘虽然只送过一次东西,却也没玩什么紫薯啦、山药呀,之类的小把戏,应该还算能相信的吧!” 林逸的脸瞬间涨红,“杂果姑娘,那事真的是我错了,不甘爷的事,你不要再揪着不放了!” “我哪有揪着不放,只是就事说事,至少吃完了翠姨娘的东西,活蹦乱跳地精神的很……至于,你要问在奶奶心里,信不信任翠姨娘,还得亲自去问奶奶,这个我可没法给你答案!”杂果躬身,弯腰送林逸。 仍旧是该带的话都带到了,林逸也没有在这里继续逗留的意思,面对杂果的动作,他也只得迈步出了门槛,末了,仍旧不忘叮嘱,“那向氏兄弟不在,这随竹院的安全,就劳烦杂果姑娘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姑娘尽管去后门耳房通报便是!” “唉……”一说到后门耳房,杂果恍然记起了什么,她拖长音调喊住了林逸,“你不说我还记不起了,那耳房的看门人咋换人了?”以前的看门人姓陈名五,是庄坞的好友,再打奶奶下命令不让庄坞帮着买卖东西后,这陈五也从耳房里消失了。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听说是老家出事,回老家了!”林逸随口胡诌,这南平侯府里,还真没有他林逸不知道的事,换掉陈五是贵亲王的要求,据说是有一次贵亲王从后面等小侯爷时,看到陈五在耳房里行龌龊之事,详情如何,林逸不知道,倒是小侯爷在听到贵亲王说完事情后,脸色大变,自那后不到十日,便让人把这陈五给遣了。 “那没事了,你走吧!”杂果一听林逸也说不出个什么,直接关了门。 刚刚还是美人如花,一张笑脸,转眼就是木门一扇,冰冷朱漆,林逸感慨,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丫鬟,杂果这翻脸的速度倒是比随竹院的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杂果关上门,朝院里走,就看瑞哥蹲在珮妞身后,正小声跟珮妞说着什么,见杂果进来,嬉笑着,跟一阵烟似的跑掉了。 珮妞低头继续洗碟子,待杂果靠近时,她已经刷好碟子站了起来,见杂果进来,连忙招呼问道,“杂果姐,你看,翠姨娘院里的碟子好精致啊!啥时咱们院子也能有这么精致的碟子,那该多好啊!” 那若儿把食盒里往外拿时,杂果就注意到了这些碟子,都是当年圣上赐给小侯爷,小侯爷又赏下来的,就那银丝对凤的镶白碟,方柔当年足足有八只,哎,人死鸟散,也不知道那些碟子是碎了还是扔了,“哼,故意拿来给咱奶奶显摆吧!” 杂果本就怀疑翠姨娘的动机,看到这些碟子更加来气,“故意用小侯爷赐的碟子送到咱院子,也就咱奶奶不稀罕,奶奶要是想要,还轮得找她显摆了!” 杂果嘴上说着,眼睛却仅仅地盯着那些碟子,自打住进随竹院,她是有些日子没看到这么好看的碟子了。 珮妞看着杂果,见她嘴上虽然不饶人,可眼里的神色却骗不了人啊,她也是喜欢这些碟子的,便小声问道:“那杂果姐,这写碟子咱们是留下呢,还是给她送回去!” “送?干嘛要送,她自己送上门的,犯得着给她送回去嘛,还想要啊,自己来拿咯!”杂果干脆说道,她突然记起刚刚瑞哥的动作,“哦,对了,刚刚瑞哥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珮妞一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既然杂果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案,她也就没有必要在去找方素问确定了,她抱着碟子走向葡萄架,将翠姨娘的碟子放在桌上,听到杂果的追问,连忙回答道:“奥,没啥,瑞哥问我知道墙霜不,估计是从书上看到的陌生东西,想看个真实物件吧!你知道这玩意吗?” “墙霜?好耳熟啊!好像听说过!”杂果眼睛滴溜溜一转,“等我仔细想想,想到了我告诉瑞哥!”她见珮妞把碟子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不满道,“你放那做什么啊,爷一进来不就瞅着了,就知道翠姨娘来咱们屋了!你可不知道,这种碟子全大靖找不到重样的,府里记得清清楚楚呢!” “还用看碟子,你刚刚不是都跟林逸招了嘛!”杂果给珮妞训话刚刚落下,方素问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怕是现在小侯爷早就知道翠姨娘来了吧!” 就以林逸的忠诚度,林景荣知道自己吃了翠姨娘的东西这是不需要有半点怀疑的事。 “知道就知道吧,奶奶您敢让那林翠进来,定是就不怕被人知道啊!”杂果毫不客气地喊着翠姨娘的大号,她走到方素问面前,虽说被戳穿让她有点小尴尬,但她知道方素问不会为难她,也就立刻忘记了,手搀扶着方素问,嘴继续说着翠姨娘的事,“奶奶,你说那林翠,这三年也不见来一次咱们这,现如今啊,朝廷要征集少年队了,府里要让小哥们进族学,她倒是来了,怕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啊,这能不能进少年队的决定,可不再奶奶这,她要巴结应该巴结碎玉院的那位,咋跑咱们这里了!” 方素问随着杂果的搀扶回到葡萄架,在落座之前,她伸出手点了点杂果的额头,“看你平时7;150838099433546挺聪明,见了翠姨娘,我可算是明白,人家为什么能当了主子,你却呆在这随竹院里跟着受苦!” “哼,谁爱当主子啊,我就乐意伺候奶奶!”被方素问一打趣,杂果鼻子往上一翘,一脸的不以为是,“奶奶,你就别打趣我了,倒是说说,她来咱们这打的啥主意啊!” 第117章 不开门 “她的目的不是很明确了嘛,就是要跟咱们拉进一下关系咯!”方素问随身坐下,抬手招呼珮妞把正要收进灶屋的碟子放回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人家好心来了,就别辜负良苦用心!” “我呸,屁良苦用心!”杂果心直口快,尤其翠姨娘跟她都曾经是方柔的侍婢,看着翠姨娘那假惺惺地表现,杂果越想火气越大,但方素问下命令了,她还是起身双手双手接过珮妞手里的碟子放在了桌上,“谁道这良苦用心后是什么毒药!” “哎,人都进了随竹院,食物都进了咱们肚子,就是毒药咱们也得往下咽啊!”方素问轻言,依着林逸来通报的事看,就目前为止,这翠姨娘还是没做什么对自己有害的事的,至于瑞哥进不进族学的事,她还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 珮妞放下碗碟,拿过蒲扇,轻轻地给方素问扇着扇子。 杂果回里屋端来簸箕,里面放着几双已经有洞的袜袋,她蹲坐在方素问脚下修补,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院子里一下子热了起来,她说话,“眼看着三伏天就要来了,想想去年,今年可是不好过啊!” 哎,是啊,方素问瞥向书房,瑞哥早已经在里面坐如针扎了,招呼珮妞去把瑞哥喊出来,自己接过珮妞的扇子,轻轻摇晃着,未来的一个月,是不指望再能织锦了,倒是可以借着空档画画样子,捎带着改良一下织锦工艺,把珮妞跟杂果也带出活来。 方素问沉思时,却听杂果突然“哦”了一声,她慌忙抬头看,“怎么了?” “奶奶,我……”她想说,瑞哥问的墙霜她记起来了,但又觉得这个问题不是方素问问的,有点迟疑,但迎接着方素问的眸光,杂果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奶奶,那个瑞哥问的墙霜,我知道!” 方素问一皱眉,嗨,这孩子,自己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他倒是当正事办去了,“墙霜?你知道?你从何而知?” “我,我以前在柔奶奶那见过!”杂果说谎,她是在庄坞那见的墙霜,那是去年夏天,庄坞来送食物,在车厢角落里的一个匣子里,她发现了白白的东西,庄坞介绍说,那是贵亲王府要的墙霜。 因方素问明确警告过自己,不要自己再跟庄坞有半点瓜葛,她又想告诉方素问自己知道“墙霜”又不想惹奶奶生气,于是选择了说话。 从方柔那看到的?方柔自打进入南平侯府,就在侯府主持中馈,如此说来,这侯府也有自己的制冰系统,方素问思忖着,若真热的受不了了,倒是可以找林景荣求点冰咯。 见方素问不说话,杂果更加心虚,但心虚的同时,她又活泛起来了,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庄坞了,门口的看门人也换了,庄坞日后也不会在来喝酒了。 她想着想着,心突然涩涩起来。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是几日,随竹院里安静如往常,虽然过的清苦,却也是有滋有味,瑞哥除去每天在书房里读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跟在方素问身边画花样,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做出了好几个系列,有喜庆的百年好合图样,有富贵的福如东海图样,还有代表着希望的吉祥如意,更有预示状元及第的童子如意纹。 瑞哥虽然不及方素问有绘画功底,但在她这些年的熏陶下,也画的有模有样,他根据方素问画的福如东海纹,设计了一个葫芦图案,“葫芦,葫芦,福禄、福禄,娘我画的咋样?” “不错啊!”方素问接过瑞哥的花纹,说着就要夹进画册,却被瑞哥抬手给拦住了,“娘,娘,能不能先别放进去啊,等我把这样子完善、完善在说!” 他学着方素问的样子说话,方素问在制作花样时,为了精益求精,总习惯说句“完善”、“完善”,久而久之,瑞哥倒是学了去了。 “哈哈哈,你这小子,竟然学我说话!”方素问抬手玩笑道,就把花样给了瑞哥。 “谢谢娘!”瑞哥拿着花样,高兴地挥舞过头顶。 却听门口传来一阵激烈地敲门声,一个老嬷嬷又高又利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吗?开门啊!” 察觉到声音是夏嬷嬷后,杂果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起来。 方素问示意她不要紧张,一把抬手让她去回话,一边就把制作好的花样夹到书本里,让珮妞说起来,“还真来了!” “开门啊!”夏嬷嬷上次在这里吃了亏,回去还被孙迎瑜当成了内奸,再次来到随竹院,她可是冲着复仇的目的来的,因此砸门也就大力了几分。 “敲什么敲,谁啊!”杂果得命来到门前,明明知道是夏嬷嬷,却还是故意问道,“随竹院的门可是年久失修,可是禁不起您的这么用力啊!” “臭蹄子,快给我开门,我是奉了迎奶奶的命令来传话的!”夏嬷嬷大叫道。 “哎呀,奉迎奶奶的命令,呵呵,这倒是怪事哦,不是应该我们奶奶给迎奶奶下命令吗,咋还反过来了!”早在几天前,孙迎瑜夜闯随竹院时,就已经对她跟方素问的身份进行了明确,杂果一句话都不让。 “你个死蹄子!开门!”夏嬷嬷骂道。 “夏嬷嬷啊,您年纪也大了,咋还这么大火气啊,我们随竹院晦气重,开门再惊扰了您,有什么话,您就在门外说吧,我定然禀告给我们奶奶!”杂果伶牙俐齿。 “呸,用你转告,开门!给我开门!”夏嬷嬷继续摆谱,她大力敲门,用力敲,但这次,不管她怎么用力,门内侧却没有一点声音——杂果不搭理她,直接转身走了。 “你个有眼无珠的贱人,连我也敢这么对待,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夏嬷嬷掐腰怒骂,“你给我等着,我要不让你跪着求7;150838099433546我进去,我就死这!”她一跺脚,气鼓鼓地扭身离开。 “哼,还真把自己当碟菜了,咱们奶奶是谁想见都见的,更何况小侯爷说了,奶奶若不想开门,就可以不开,还来这给咱们装!”杂果回到葡萄架下,也同样激动地说道。 方素问抿嘴而笑,几日再次呆了一下,不一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葡萄架下的阴凉也慢慢少了起来,方素问便缓缓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昨儿做的煎饼也快没了,支起凹子,咱们再做些……” 还未等杂果跟珮妞应声,却听门口又传来了声音,可这一次,却是一个洪亮闷沉的老妇声音,“听说这随竹院的门难叫,我倒是要试试!” “是,夫人,夫人的!”杂果仔细辨别后,连忙跟方素问说道。 第118章 婆媳第一次见面 穿越而来三年有余,却从未跟孙氏有过正面接触,今儿孙氏竟然突然光临,瞬间珮妞跟杂果就乱成了一团,在整个侯府,几乎各个角落都流传着这位侯夫人的故事。 从对付侯爷的妾室,到让方柔一命呜呼,似乎都跟这位侯夫人有着各种关系,现如今,她竟然出现在了随竹院,定会接起一场腥风血雨。 两人叽叽喳喳慌作一团,“奶奶”、“奶奶”叫个不停。 方素问微微停步,然后转身继续朝里屋走,宛如压根没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一般,却听方素问道:“天气太热,突然胸口发闷,做煎饼的凹子就先不用准备了,胸闷的难受,我先回房了!” 她说着一甩帕子,踱步朝里屋而去。 杂果急了,“奶奶,奶奶,你什么意思啊?这门开还是不开啊!” “我生病了,你说开不开呢?”方素问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由瑞哥扶着朝里屋走去。 瑞哥见杂果皱着眉头,便出声道:“林逸来传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爹爹专门给了命令,还有什么可发愁的,我娘身体不舒服,谁知道是不是老嬷嬷故意骗人,哪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瞧瞧外面是谁啊!” 瑞哥说的,杂果都懂,可关键是,这孙氏可不会想孙迎瑜和夏嬷嬷那么好糊弄啊,就孙迎瑜而言,方素问位高于她,但孙氏可不一样啊,无论她7;150838099433546来做什么,哪怕是走到这歇歇脚,方素问不出去迎接都是罪过。 她一奴才都能意识到这点,奶奶会想不到吗? 一看杂果愁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方素问只得开口给她宽心,“你尽管去做便是,该怎么说,随你,夫人光临随竹院,岂有不迎接的道理!” 方素问这话一出口,杂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心里这是有自己的定夺啊,“是,奴婢知道了!”在目送方素问回屋后,便与珮妞一起去了门口。 “请问,门外是哪位?”毕竟门外是孙氏,杂果心里也发虚,毕竟不能用对待夏嬷嬷的语气跟孙氏说话。 “是夫人,开门!”杂果的话音落下,夏嬷嬷竟又开了口,“快给开门,想死了是不?” “夫人?夏嬷嬷,你休要因为我刚刚没给你开门,故意那话诳我!”方素问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林景荣也派林逸传了能定心的话,杂果也算有了底气,故意装傻道。 “大胆奴才,夫人也是你能怀疑的!”夏嬷嬷狗仗人势,原以为只要孙氏一出声,随竹院的还不得屁滚尿流地出来迎接,这叫了半天门,竟然只得这么一回话,夏嬷嬷气得要炸了,“识相点的就赶快给我开门!” “夏嬷嬷,我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嘛,你有话就说,我给你转述给我们奶奶,就算您对我们随竹院有意见,也不能找人来冒充夫人,这等忤逆之事,可不是你一老嬷嬷该做的!”杂果装傻。 这话一出口,莫说夏嬷嬷,连孙氏心里都跟着闷了一下,但她是见多识广的,哪会因为这一丫头的随口一说,乱了分寸,“看来这方素问能在随竹院辛苦度日,还真亏有了这么忠心耿耿的丫鬟!杂果,你开门,是我,听闻你奶奶身体不舒服,我专程来看看!” 孙氏借坡下驴,说出了一个让杂果无法拒绝的借口。 夏嬷嬷也跟着软了下来,“哎呀,是我老婆子不会说话,奶奶、夫人就是让我来看望一下素奶奶的,看我把这事弄得!杂果啊,开门啊,听闻你家奶奶不舒服,夫人专程来看望,如此厚恩厚德,可不能让夫人心寒!” 杂果一听这借口,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连忙招呼珮妞去报信,等那珮妞进了里屋,她才开口说,“真是夫人啊,小的有眼无珠,这就给夫人开门!”她故作惊慌上前,轻轻地打开了院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顶轿子,然后便是站在轿前的孙氏,却看孙氏一身棕色暗花长曲裾,由两名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杂果低头,斜瞥着眼睛看着她,暗道是,这大热的天,是那轿子里有冰盆呢,还是人太耐热,穿这么多,也不怕热出病来。 杂果这一开门,夏嬷嬷可算是得了势气,那么大年纪也不怕伤着,直接跳过门槛,上来就要拉扯杂果,幸亏杂果灵活,微微一错身就躲过了这老忤婆的魔爪,夏嬷嬷被晃了一下,当下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小蹄子,叫你开门还不开,真把自己这当了金銮殿了!” “夏嬷嬷,你可是府里的老嬷嬷,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您是比我有分寸的!”杂果回头几步,朝孙氏作揖,“夫人,自打入夏,我们奶奶身体一直不适……”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珮妞跟瑞哥一左一右搀扶着方素问绕过照碑墙出来,杂果侧目看了一下方素问,不由地大吃一惊,却见原本就巴掌大小的脸上像是被水淋过一样,黏在额头的碎发,让她整个人没有半点精神,随着距离孙氏愈来愈近,方素问无力地抬起眼睛,“儿媳,方氏,见过母亲!” 杂果呆愣地看着方素问,不过才一息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奶奶怎么看上去这么脆弱,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低呼一声“奶奶,你病成这样,就不要在硬撑了!” 孙氏这辈子,就见过一次方素问,那还是在去纳彩时,三年多没见,早已经忘了方素问的样子,但看眼前的她,一脸憔悴不堪,身上的素衣已经被汗水淋湿贴在身上,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力气没有,发白的嘴唇,红肿的眼睛,哪里有半点后院里传说的妖媚样。 “母亲到来,媳妇未能迎接,请母亲赎罪!”方素问轻咳一声,摆脱珮妞跟瑞哥的搀扶,弯身给孙氏行礼,那瑞哥一看母亲行礼也跟着在身后府里。 孙氏是从万容园直接过来的,她离开的匆匆,想也知道老祖宗定然会派人来,那夏嬷嬷喊门杂果不开,这让她很是欢喜,她要的就是拿住方素问的错,现如今门不但叫开了,方素问还撑着病怏怏的身体出来迎接,自己继续端着,反倒会让老祖宗以为自己这个婆婆故意为难人,“罢了,罢了!你重病在身,这不能怨你!” 她说着,就召唤夏嬷嬷回来,然后迈着缓慢的步子,朝里面走,绕过照碑墙,脸端正朝前,看似是直视前方,余光却一直看着院子里的点点,原以为是荒凉一片,却别有升级,尤其是那架起的葡萄架,更让整个院子充满生机。 眸光流转,自然就落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上,她看到了那些碟子,眯眼细看,心中立刻有了自己的判断,这随竹院啊,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与世隔绝嘛。 第119章 昏倒 “那些是什么?”孙氏随手指指桌上来自翠姨娘的碟子,“院子里这般光景,不知道修缮,竟还想着赏碗碟,景荣也是个糊涂的!” 孙氏很巧妙地说道。 语毕,人就已经站在了正屋,珮妞挑开了帘子,孙氏也已经看到了里屋的光景,不由地抽了一口气,一股热浪直接顶了过来,让人喘不动气。 听说林景荣不止一次夜宿于此,他那么娇贵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折磨。 孙氏停步,里屋的装饰,着实让她不忍落腿,那破旧不堪家具,恶心的孙氏不想再往里一步,“屋里也热,我看咱们就在那坐一下吧!”孙氏指指那葡萄架。 夏嬷嬷便缠着她从台阶上下来,走向那架子。 孙氏走近后才意识到,桌上的这套碗碟竟不是寻常物,“翠姨娘来过吗?”她竟也认出来了。 孙氏坐于高位,方素问摇摇晃晃地站在她面前,听到她追问这碗碟的事,便哑着嗓子道:“回母亲,翠姨娘听闻我生病,一早就过来了!”竟然翠姨娘想表示跟自己亲近,那让孙氏知道也不是回事。 “你们感情不错啊!这三年就靠她接济?”孙氏继续套话。 方素问却答非所问,“这三年有老祖宗跟夫人的照拂还算顺利!” 孙氏最烦小辈们跟她玩心机,更何况是方素问,听到方素问这么说,面上含笑,怒火却已经从心里开始往上涌,夏日本就炎热,更何况她还身着长曲裾,这一会儿的功夫,孙氏就汗流浃背了,她不想子啊继续拖延下去了,便道,“自打你进门,咱们婆媳就未曾谋过面,故人的罪过不能让活着的人来单,以前景荣思量欠周全,让你委屈着了,近来,我看他也想开了……” 她抬头,打量着方素问的表情。 方素问却依旧一脸随时要昏厥的样子,强打着精神看着孙氏,两人的双眸对视时,眼中尽是茫然,一时间,这孙氏也不由地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来错了。 但人既然来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想你也知道了,朝廷正在选拔少年队,原想着让夏嬷嬷来通报这事,你们院子的人警觉心太强,还得让我老婆子亲自来,那方柔虽然已西去,但瑞哥毕竟是景荣的长子,又是面见过太后的,这少年队还需他这个做兄长的给前院的哥儿们做样子!” “老祖宗已经允许了,瑞哥也一同进族学学习,你且放心,族学一事,由迎瑜一手负责,不知道,你这当娘的,可有什么意见?”孙氏面带微笑,她的眼中射出一点点锐光,那是一种压迫,让人不寒而栗。 方素问一直把自己伪装成虚弱无力的病重样,她的眼睛微微眯着,竟可能地避免与孙氏有过多的目光交流,但偶尔的这一次对视,却让方素问感到了坐在她面前这个女人的恐怖。 那道眸光,带着警惕,又带着威胁,方素问想起了方柔,想起了第一场见到老祖宗时,老祖宗那复杂学家的眼神。 “方氏,瑞哥进族学是迟早的事,虽然你将他培养的在诸多哥儿里出类拔萃,但一妇道人家终究比不过学家大儒啊……他在随竹院住了三年,也是时候出去长长见识了,你说呢……”孙氏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桌旁,珮妞已经端上了茶,她嫌弃地瞥了一眼茶盏,可眼光在转过来时,却又换上了锋利,“你觉得呢!” 自从站在老祖宗面前,方素问不让杂果跟瑞哥搀扶了,她一直表现的很虚弱,身子摇摇晃晃的,额头上也滚出一道道汗珠,她抬起臃肿的眼皮,“母亲说的极是,我认为……” 方素问话还没说完,就听“咚”得一声响,她人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方素问晕倒了。 “娘!”瑞哥站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倒下,小家伙直接飞扑过来,趴在她的腿上一边摇晃着方素问的身子,一边嚎啕大哭,“娘,你身体不好,祖母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让你别出来,别出来,你偏出来,这下昏倒了可如何是好啊,杂果,快,快去拿毛巾啊!” 杂果也慌了,她是知道方素问是有准备,却搞不清楚这倒地是不是其中一招,一时间眼泪流了一脸,跌跌撞撞地朝水井跑去,珮妞拿着蒲扇,手忙脚乱地给方素问扇风。 就看那孙氏,悠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疑惑地看着倒地的方素问,“你家奶奶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她问珮妞。 那珮妞本就是见不了世面的,早已经哭得快喘不上气来,哪里顾得了回答孙氏的问题。 孙氏看着随竹院的人为方素问的昏倒忙碌,便缓步上前,她的曲裾下摆垂在地上,刚好盖住方素问的手,在这曲裾摆下面,孙氏的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方素问的手上,她不动声色的7;150838099433546用力,使劲用力,眼睛细细观察着方素问脸上的表情,直到确定方素问是真的晕倒后,这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i“还不快去喊大夫来!” 然后迈步擦身经过方素问的身体,带着她的随从们,朝门口而去。 门外,传来起轿的声音,任何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从方素问晕倒,到孙氏离开,在这过程中,瑞哥一直趴在方素问的双腿上,确定孙氏离开后,他连忙从腿上下来,“娘,娘,人走了,你醒醒啊!” 听到瑞哥的声音,刚刚昏的没有知觉的方素问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没有睁眼,也没有起身,开口便吩咐杂果,“去把院门关了!” 杂果一看方素问醒了,欣喜若狂,压住心头的疑惑,匆匆赶到门口,在锁好门后,连忙回来,方素问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珮妞帮着拍拍衣衫上的泥土,她却着急忙活地往里间走。 杂果紧随进入里间,就看一直慢吞吞、做事不疾不徐地方素问,往床榻上这么一坐,也不管避人不避人,伸手就往衣衫里伸,嘴里还嘟囔着,“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第120章 又砸门 “奶奶……”杂果尖叫,在她心里,方素问可一直是一个要脸要面的人,咋一昏倒就变得这么没羞没躁了,以为奶奶换衣服,会碍于瑞哥是个男孩故意躲着,咋变得都这么大胆了,她惊呼着,就站在门口挡住,防止瑞哥进了,嘴上喊着,“珮妞,珮妞,快来帮忙!” 但方素问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杂果大吃一惊,就看方素问手伸到裤子里,然后一条大棉裤就被脱了下来。 门口传来瑞哥询问的声音,“杂果,我娘换好衣服了吗!” 杂果一头雾水,却看方素问整理衣衫,拿起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朝门外喊道,“好了,进来吧!” 瑞哥推开杂果的胳膊,大喇喇地进了寝房,一进门就嚷嚷着,“娘,吓死我了,差点吓死我了!” 珮妞也跟来站在门口,杂果一把抓住珮妞的手,“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啊!” 珮妞也一头雾水,“我,我哪里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奶奶,快说说,快说说!”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杂果也看出来,刚刚方素问跟瑞哥是演了一出戏啊,可这大棉裤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也有你杂果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瑞哥拍手叫好,“没这大棉裤,我娘能出那么多喊嘛,就这大棉裤,别说是装,就是紧张一下,也汗流浃背啊!这下倒好,那老太婆在来为难咱们,我就跟爹爹说,她把娘逼晕了!” “瑞哥,那是你祖母,什么老太婆!”方素问训斥,见瑞哥一耷拉脑袋,不由地感叹一声,“哎,想想真是可笑,我竟然装晕来蒙混过关!”她把棉裤递给杂果,“帮我去晒一下,都是汗,差点捂死我!” 杂果拿过棉裤,便要出去,临转身之前,却又问道,“那奶奶,一会儿夫人派人的大夫来咋办?” “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吧!”方素问揉搓一下被孙氏踩过的手背,这女人真的心狠啊,这种踩人判断是否昏迷的戏码,竟然被自己遇到了,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这孙氏并不似她外表呈现的那般大度慈祥,“瑞哥,对于上族学一事,你怎么看?” 虽然对孙氏的态度不好,但方素问却没有完全否认她的说法,至少孙氏有一点没有说错,瑞哥去族学,的确被自己圈在院子里要好很多,孩子总会大的,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族学一事,她决定把选择权交给瑞哥。 只要瑞哥决定去族学,不管日后遇到任何麻烦,她都会与他一起度过。 听到母亲问自己,瑞哥嘟了嘟嘴,“族学是什么,对学习用帮助吗?” “你爹爹小时候就在族学里读书,他之所以高中状元,也是与族学里大儒的教导息息相关的!”方素问如实回答。 “那……那我还是问问爹爹吧!”瑞哥并不急于给方素问答案,刚刚孙氏来时,他也有仔细地听关于族学的信息,参加少年队之前必须进族学,有此可见族学对府里男孩的重要性,但一想到这事是由那个老太婆来说的,瑞哥就不认为是件好事,“要不,哪天咱们去问问老祖宗?” 瑞哥眼睛滴溜溜转,给出一个很中庸的答案。 “也好!”方素问轻声说道,她虽然说的很轻松,但瑞哥眼里的那抹期许,却让方素问心里沉甸甸的,不用去问老祖宗,她已经知道瑞哥心里想的答案了。 正如方素问猜想的那样,孙氏自打离开,就未再传来半点消息,而她嘴里所说的大夫,更是没有半点影踪。 一晃又是三两天,这几天里,那翠姨娘天天差若儿来送餐,而那若儿每次放下菜品,都会主动拿起筷子,一一吃过,若是有汤类,更会用汤匙喝几口。 对外,方素问依旧以病重示人。 为了不让孙氏起疑,杂果还被派出去买了几幅药。 这一晃,就是三五天过去了。 虽然,小哥们进族学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三五天了,可前院里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除去若儿说翠姨娘给7;150838099433546瑞哥准备了与翔哥、敏哥一样的笔墨纸印外,便再无其他消息的传来。 天气越来越热,人也越来越懒,好不容易逮着珮妞、杂果勤快了,喊上瑞哥,一行人便在随竹院里摊起煎饼来,人多力量大,两个凹子一起下手,不一会儿就摊出了两沓煎饼。 摊好煎饼就剩下了叠煎饼,喊上瑞哥一块,大家七手八脚地下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叠完一沓。 几个人边叠边拉呱,不知不觉中就又说到了瑞哥入族学的事。 方素问猜想着,族学的事可能得过了三伏天吧,也好,不这么着急,还能等着林景荣回来,让他拿个主意。 方素问掐指算算,距离上次林景荣来随竹院,已经有十天了,朝廷的事务有这么忙吗? “瑞哥,你爹爹上次有说,啥时来吗?”方素问忍不住问瑞哥。 瑞哥摇摇头,“爹爹,上次走的急,没来得急问呢!”他将手里的煎饼往中间一对折,然后放在筐里,“上次林逸来,忘记问爹爹的消息了!” “小侯爷还在忙五国朝会的事吗?”方素问直接看向杂果。 杂果专心叠煎饼,听到方素问的询问,随口说道:“听说是在忙六皇子的事,那个西夏国公主的事圆满解决了,小侯爷也跟着松了口气!” “杂果你果然什么都知道!”瑞哥称赞道。 “是啊,杂果果然什么也知道!”方素问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没有看杂果,语气使然。 “奶奶,我……”杂果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吞吐几下,最好选择了咽下去,低下头继续忙碌。 方素问见她这幅表情,知道杂果是有什么瞒着自己,但为了给她一个自我坦白的机会,方素问便把话题给转移了,“向氏兄弟走了有些日子了吧?” “嗯,快十天了!”杂果低着头回话,她本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刚刚方素问故意重复的瑞哥的话,更是让她心生胆怯,宛如自己的小秘密被识破一般,“奶奶,我有事……” 她吞吐着,语速很是缓慢。 “怎么了?这么为难!”方素问殷切地看着杂果。 “我……” 还没等杂果再次开口,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那是门被猛烈撞击后的声响。 “妈的,还给我关着门,给我砸开!”夏嬷嬷猖狂地声音再次传来。 第121章 奇怪 一听又是夏嬷嬷的声音,杂果把煎饼往筐里一扔,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咋又砸门!这老婆子是想找死是不?” “别激动!”方素问制止杂果,刚刚杂果的反应,证明她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夏嬷嬷的出现,恰到好处的给了她喘息的机会,但依着杂果的性格,很难保证,她会借着刚刚的犹豫,把火气撒到夏嬷嬷身上。 这夏嬷嬷出现本就是在火气上,杂果又心绪不定,两人见面肯定会吵起来,方素问一边拿过最后一张煎饼来对折,一边吩咐珮妞去问话,至于杂果,则被命令跟瑞哥一起把叠好的煎饼放到灶屋通风处。 新烙出的煎饼干香、干香的,瑞哥端着盖顶朝灶屋走时,忍不住趴到上面嗅气味,连连直呼“好香,好香,今晚我要吃三个!” 凹子放了有一会儿,温度已经不那么高了,方素问拿着干树叶,捏着凹子的边缘,拿到了角落,而珮妞已经站到了门口,瓮声瓮气地询问:“谁啊?有什么事?” “开门,小蹄子,哪来,那么多废话,给我开门!”夏嬷嬷张口就骂人。 你想啊,珮妞本就是个喜欢掉泪的,被夏嬷嬷这么一骂,当下眼泪就掉下来,“你,你别骂人啊,你说你是谁,我给我们家奶奶通报了给您回话啊!” “小蹄子,用你通话,我今儿就是奉夫人的命令,来抓方素问这个贱妇的!”夏嬷嬷气焰嚣张。 方素问原本正在移动凹子,一听夏嬷嬷这毫不做掩饰的辱骂,心头不由地一怔,这老太婆定是有了什么靠得住的把柄,才敢这么大呼小叫自己的名号,一想到照碑墙后的珮妞肯定早已泪流满面,方素问扔下枯叶,转身绕到了门前。 “奶奶……”珮妞眼泪汪汪,几乎就要扑了过来。 方素问拍拍她的后背,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擦眼泪,抬头冲着门扉道:“门外何人,不知我这随竹院哪里得罪你了,竟上门这般辱骂!”她说着,故意咳嗽了一声,毕竟嘛,现在的方素问在外人眼里身体还不是个好的。 “呀,素奶奶,您可算是说话了,老婆子我也是没办法,我是奉夫人的命令,请奶奶去前院一聚!”夏嬷嬷一听方素问的声音,不由地更加得意起来,她冷哼哼一下,轻蔑地说道。 “不知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方素问追问,而她的身后,杂果跟瑞哥放好煎饼后,回到了她的身旁,担心杂果忍不住出声,方素问连忙做手势制止。 “这个,老奴就不方便开口了,只道是此事关系小侯爷子嗣,还望素奶奶不要为难我!”夏嬷嬷话里笑意明显。 “除去上次拜访老祖宗,我方素问从未迈出随竹院半步,不知道夏嬷嬷嘴里说的关乎小侯爷子嗣与我有什么关系!”方素问开口回答,“我得了小侯爷的命,没有他的命令,不可迈出随竹院半步,还望夏嬷嬷如实向夫人通报我的难处,若非要我出去,还是得等小侯爷的命令!” 言毕,方素问转身,便要回里屋。 方素问这一转身,门外的夏嬷嬷立刻就意识到了,她冷哼一声,“我敬称您一声素奶奶,劝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吧,何7;150838099433546姨娘滑胎了,在她院子里发现了您的东西,夫人让我带您过去问话,您若有自知之明,就乖乖开开门,否则若是我老婆子动手,就不好了!” 何姨娘?这是谁?林景荣你精力挺旺盛啊,看你整天泡在贵亲王府,还以为你跟贵亲王发生点什么耽美情,敢情只是为了避开你的这几房女人啊。 只是这何姨娘滑胎跟我有毛关系,方素问看向杂果跟珮妞,两人不约而同都摇摇头,看样子对这何姨娘的事也同样的一无所知。 方素问不搭理夏嬷嬷,转眼已经绕过照碑墙,她坐在凳子上,轻摇扇子,眼睛看向门,耳朵听着夏嬷嬷的皱眉。 “素奶奶,请您开门,若不然,老奴只得采取一些手段了!” “素奶奶,是夫人让我来请您的,还望您有分成!” “素奶奶,您自打进侯府就住进这随竹院,有些事您不知道,夫人生气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素奶奶……” “素奶奶……” 夏嬷嬷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她彻底没了耐心,“素奶奶,您这么不给夫人面子,就休怪老奴不客气了,来人呢,继续给我砸门,我倒要看看,这南平侯府里,还有我夏嬷嬷喊不开的门!” “咚!” “咚!” 木棍撞击门板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还伴随着男奴才集体喊号子的声音,门板被撞击,门闩颤动,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次撞击,都让人感觉要把门撞开一般。 “娘,我怕!”瑞哥终究是个孩子,门外此起彼伏地呐喊声让他不由地蜷缩着身子,珮妞的眼泪自始至终就没断过,也颤抖着嘴唇,不知所措。 “珮妞,你先带瑞哥回屋!”看着这两个小可怜,方素问只得让他们先躲进去,“杂果,你跟我去门口,我倒要看看这夏嬷嬷到底要做什么!” 方素问对早已经撸袖子要上阵的杂果说道。 “是,奶奶!”杂果走到照碑墙前,拿起木棍,就要往前冲。 却被方素问给拦住了,“放下!”她命令杂果,“门外男男女女最少十余人,就咱俩,拿金箍棒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那奶奶……咱们这是!”杂果心有不甘地放下木棍。 “去看看,她们是怎么把随竹院的门给打烂的!”方素问语气已经轻描淡写,既然说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抓人,不给随竹院留下点东西,怕是林景荣也不会相信。 她神定气若地站在门口,眼神坚定地看着门外,杂果也受到了鼓舞,挺直身体站在她身旁。 “咚!” “咚!” 木棍撞击门板的声音依旧在响,紧闭地院门开始慢慢松动,就听“咔”得一声,门闩终于顶不住撞击——断了。 在门被撞开地那一瞬间,方素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让她意外的事,她脑中浮现的夏嬷嬷带着爪牙进来的画面竟然没有出现,传入她耳朵的,竟然是一阵阵哭天喊地地求饶声。 “饶命啊……” 第122章 冯如意 方素问早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门外突然的变故让她大吃一惊,她慌忙让杂果上前看。 杂果趴在那已经被撞开的门上,眯着眼往外看,却见一个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脚下踩着一个壮男,一手掐着一个张牙舞爪的丫鬟,一手指着夏嬷嬷,“你这死老忤婆,真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主人了不成,连小侯爷正妻的院子都敢踹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夏嬷嬷正以为撞开随竹院的门而窃喜,突然蹿出的女子,不但打趴下她带来的奴才,还指着她鼻尖痛骂,她一看这是个年轻的女子,一袭红色的纱裙,却没带一星半点的首饰,就看那衣服的布料,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再看那女子的长相,却也不是什么倾国之死,还有那举止,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夏嬷嬷瞥了一眼杂果,见她对眼前这个红衣少女一脸的陌生,暗道果然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便更加嚣张起来,他一回胳膊,把红衣女子原本指着她鼻尖的手往旁边一挥,“这可是南平侯府,哪来的贱人乱撒野!” 听着夏嬷嬷的咒骂声,方素问便拉了一下杂果的衣袖,追问道,“外面是谁,看清楚了吗?” 门闩已经摇摇欲坠,杂果小心扶着门,避免倒下的门闩咋着方素问,听到追问,便回答,“不认识啊,从未在咱们府里见过这人啊!” 杂果仔细地看着门外,喃喃自语道:“好奇怪啊,这么热的天,她咋穿了一身红衣服呢!” 红衣服?方素问若有所思,她快速地把冯如意的长相说了一遍,当说出飒爽英姿时,就听杂果嗯了一声,“是有男子的帅气啊,奶奶,你认识她啊?” “快把门打开!”方素问连忙吩咐,早就知道这冯如意回来,却没料到会是今天,在那杂果把门打开后,方素问连忙就跪在地上,“王妃到来,贱妇不知,有失远迎,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方素问这一跪,杂果也跟着慌了,啊?门口这个女将是王妃,能到南平侯府的王妃,也就只有贵王妃了,早就听庄坞说过这位王妃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然很让人感到意外啊,杂果也连忙跪倒在地。 “哎呀,想见你还真不容易呢!”冯如意松开紧拽领子的奴才,一抬脚将脚下的那个也踢开,转身迈上台阶,抬腿进入院子,双手搀扶住方素问,“可想死我了,我……”她想说,自打贵妃寿宴后,就一直没见过,却又想起那日方素问是偷偷进的宫,连忙改口道:“我听母后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便一直想着来看看你!” 却说那门外的夏嬷嬷,一听这是贵亲王妃,当下就害怕的瘫坐在地上,在冯如意跟方素问说话之际,她连滚带爬地就往断桥方向走,但却没逃过冯如意的视线,“来人啊,把这老太婆给我架进来!” 话音落下,就见两名身形魁梧的女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夏嬷嬷。 “真是没想到,南平侯府名声在外,却没想到还有这种老贱奴,连主子的院门都敢装,给我拉进了,我倒要好好审审,都是谁给了她这胆子!”冯如意怒斥夏嬷嬷,便扶起方素问缓步进入随竹院。 跟随冯如意来的侍婢会意,除去拉起夏嬷嬷,并没有对其他的奴才进行控制,任由他们屁滚尿流的朝前院去通报。 两个侍婢擒着夏嬷嬷在院子里坐着,方素问则陪着冯如意进了里屋,杂果赶紧把珮妞喊出来,一个忙着倒茶,一个忙着扇扇子,那瑞哥在珮妞出来后不久也跟着出来,一看上位上坐着的是贵王妃,当下第一个反应是四下看去,看看那个筱禾郡主有没有跟来。 他眼眸四瞟,确定筱禾没有跟来后,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放松下来了,但是随之涌上来的却是那么一丢丢地失望,至于这失望来自哪里,瑞哥他也说不明白。 “臣子给王妃请安了!”瑞哥7;150838099433546走到正厅当中,弯下身子给冯如意磕头。 “起来吧,起来吧!”冯如意看着瑞哥,欣喜地不得了,“几日不见,咱们瑞哥又长高了,筱禾整日在家里念叨,差点就要跟着来了!”在那瑞哥起身后,便连忙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快瞅瞅,也就是你能教育出这么惹人喜欢的孩子!” 冯如意的亲切让杂果倍感亲切,之余与庄坞的交情,她对这位贵王妃也有着一份莫名的喜爱,自然也会对她身边的侍婢爱屋及乌了,在给冯如意端上茶后,又沏了两杯给到院子里看着夏嬷嬷的两名婢女。 “二位姐姐,辛苦了!”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我们院子简陋偏僻,比不上王府,还望二位姐姐不要见怪!” “多谢!”一个身穿浅粉色衣衫的女子先开了口,并朝杂果浅浅地一福礼。 但与这女子的客气不同,另外那个穿着玫瑰色衣衫的女子态度就没这么友善了,“什么简陋偏僻,听说这随竹院别有一番风景,要不然哪能引得我们王妃来啊,也就是我们王妃,若换做旁人,还会心想这里面养着什么狐狸精呢!” “青烟姐!”粉色衣衫女子一听这话,连忙跺脚制止,“又说着胡话,被王妃听去,剁了你的舌头!” “我不过是说说实话而已!”这名被称为青烟的女子并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她一撇眼扫过杂果,脸上的嗔怒更加明显,但她没有表露,只是更用力的拉扯了一下夏嬷嬷的胳膊,“死老太婆,竟敢辱骂我们王妃,你今天死定了!” 听着青烟再次训斥夏嬷嬷,杂果心里岂是一个疑惑,她抬起头,看着青烟,她也不过跟自己年纪相仿,圆脸大眼睛,修剪整齐的眉毛,若说非要说出个什么,就是她留着一个只有出嫁女子才能梳的垂马髻。 换句话说,这很有可能是一名已经结婚的女子。 婚后还能侍奉在王妃身边,应该是很受宠吧,杂果细细分析,没有再多说什么,跟那个穿粉色衣衫的女子福礼后,便拿着托盘进了里屋。 第123章 辩解 冯如意本就是个大咧咧地人,她虽然端坐在上位,却无时无刻都想把方素问拉到自己身旁,唠唠知心话,可她越是热情,方素问却越是躲的她远远的。 几番下来,冯如意也只得接受方素问故意躲着她的事实,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若王爷不生于皇家,咱们可就是亲的不能再亲的表妯娌,哪会像现在这样,尴尴尬尬地反倒是生疏了咱们的姐妹情!” 方素问低着头,浅笑不语,心中却暗道是,这冯如意果真是大漠里长大的,生性这般爽朗,真不敢相信她是如何管理偌大的王府的。 冯如意坐在高位侃侃而谈,方素问垂立身旁低头不语,一盏茶的功夫,门外终于传来了声音。 然后就看着老祖宗在丫鬟的搀扶下迈步而来,还未进里屋,就阔声请罪,“老妇治家无方,惊扰了王妃,求王妃赎罪!” 孙氏跟孙迎瑜紧随老祖宗身后,随着老祖宗请安,这两人也连忙跪地认罪。 “呵,没想到大家来的这么快啊,这屋里闷热,着实不如去外面!”冯如意笑道,伸手挽着方素问的手便出了里间,杂果跟珮妞按照方素问的意思,跟随在身后一人搬了一张凳子。 众人来到院子里,冯如意依旧上座,另一张凳子则留给了老祖宗,一切寒暄结束后,冯如意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林学士忙于五国集会,却没想到南平侯府里竟然热闹到这个程度!下人跟撞奶奶的院门,也不知道是谁借的胆子!” 冯如意侧脸看向青烟,青烟得令,抓着夏嬷嬷的衣领便甩到了冯如意面前,“这是大胆刁奴,还想对我家奶奶动手!”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奴才不知是王妃娘娘啊!”夏嬷嬷跪倒在地点头如捣蒜。 “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冯如意冷笑着,指指身旁的方素问,“听说你是夫人身旁的陪嫁嬷嬷,来侯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身为侯府的老人,竟然敢撞坏主子的院门,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孙氏立身于老祖宗的座椅后,听到冯如意的话,连忙走出来,微微弯身福礼,“回禀王妃,这夏嬷嬷却是臣妇的陪嫁嬷嬷,在侯府里兢兢业业,一向恪守本规,今日不止被什么迷了脑袋,这才做出这种糊涂事!” 冯如意抬眼看着孙氏,老祖宗深知府里奴才犯了错,进院门都是跪着的,好你个孙氏还敢在我面前摆架子,早就听说母后不喜欢她,今日一见,这的确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人。 “被迷了脑袋,就来撞主子的门,也就幸亏我及时赶到,若是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冯如意故作疲惫,脑袋往一侧一放,手顺势就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她既然是你的人,夫人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种奴才,直接乱棍打死便是!”孙氏连看夏嬷嬷一眼都不看,在冯如意话音落下后,直接就说出了决定。 “夫人啊,不要啊,奴才跟在您身旁兢兢业业几十年,忠心耿耿啊,今7;150838099433546日不过心急闹出了乱子,老奴愿做牛做马服侍素奶奶啊!奴才是心急办了坏事啊!”夏嬷嬷跪在地上,大声疾呼。 方素问原本一直安静地站在冯如意身旁,一听这夏嬷嬷话中有话的说辞,就知道事情并不会随着冯如意的出手相助结束,她原本垂下的头微微抬起,看着夏嬷嬷,轻声问道,“如此说来,夏嬷嬷你撞坏随竹院的门,是怪我没有及时开门所致了!” 她说完这话,又低下头。 “不,不是,奴才不敢!”夏嬷嬷没想到方素问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她趴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瞬间趟出血来,她却抬起头,一脸英雄就义的模样。 “这么说,还冤枉了你不是!”孙氏终于没忍住,再次开了口,她知道,冯如意身后站着的是林贵妃,自己直接开口与冯如意顶撞,就是公开与林贵妃叫板。 本就知道林贵妃并不喜欢自己,但面对跟随自己多年的夏嬷嬷,她还是不忍心不出手相救啊,更何况,本身就是她让夏嬷嬷来逮方素问的。 “奴才不敢啊!”夏嬷吗嬷匍匐几步,一把抱住老祖宗的腿,“老祖宗啊,你得替奴才伸冤啊!” “伸冤?你带人撞破随竹院的院门已经是事实,何来冤屈!”老祖宗不看夏嬷嬷,抬抬腿将她拽开。 “老祖宗有所不知啊,奴才这几日一直在碎玉院里照顾迎奶奶,今日一早,那迎风轩的丫鬟突然跑来,说她家姨娘滑胎了,这几日迎奶奶身体一直不好,老婆子一时心急就去查看,在迎风轩里竟发现……” 夏嬷嬷说道这,故作害怕,她停下话来,不再言语,然后一脸害怕的看着方素问,身体更是夸张地开始晃。 孙迎瑜一直站在孙氏身旁不言语,当时让夏嬷嬷来把方素问逮过去,还是她下的命令,看着夏嬷嬷此时的表现,这孙迎瑜竟对她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好感,暗道一声夏嬷嬷委屈你了,便朗声开口,她先是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说道:“何姨娘滑胎了……你这老贱奴,这么大的事不立刻禀告我,到来随竹院撒什么泼!” “奶奶赎罪,奶奶赎罪,老奴之时一时慌乱,没了分寸!”夏嬷嬷蜷缩着身子,涩涩发抖。 “你随姑姑来侯府已有二十余年,什么慌乱,竟然做出这么越轨的事,你倒说说!”孙迎瑜紧接着问。 她这话说的并不高明,众人立刻明白,她这是在故意引导夏嬷嬷说什么。 莫说老谋深算的老祖宗,就是冯如意,也察觉到了她的所图,更是惹地孙氏连连摇头,但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孙迎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夏嬷嬷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了,“回奶奶,老奴在何姨娘的床下发现了麝香,而那包裹麝香的布,是随竹院的,老奴心想,毕竟这素奶奶鲜少离开随竹院,于是就匆匆忙忙朝随竹院赶,一时心急,就难免……!” “呵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林学士的家奴就是跟别处不一样啊,奴才竟然这么替主子考虑事情!”冯如意再也忍不住了,却见她眉头一竖,冷笑道,“呵呵呵,果然是好奴才,连随竹院门都进不了的,竟然能知道那包麝香的布来自随竹院,真是有意思啊!” 第124章 黑布 这夏嬷嬷知道,自己今天得罪冯如意是罪责难逃了,心里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不是一般的处罚,暗道是,老婆子就算豁上这条命,也得把方素问这个贱人给夫人除掉。 听到冯如意的说话,她缓缓地抬起头,“王妃,您这是不信老奴说的了!”为了演得更加逼真,她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冯如意是个心直口快的,“你倒是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也配质问我!”虽然嘴快不饶人,可这冯如意却也是个有主意的,她这话音落下后,立刻看向孙氏,“南平侯夫人,这是你的人,为了不让林学士知道后,觉得我扰乱他后宅,这个还得劳烦您来处理!” 说完,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孙氏。 孙氏知道躲闪不过了,从老祖宗身后迈步出来,吩咐跟随自己来的婆子们,“夏嬷嬷身犯忤逆之罪,却巧言如簧,更是污蔑方氏,来啊,把拖下去杖刑五十!” 跟随孙氏而来的婆子们,平日都是在夏嬷嬷身旁当职,听到孙氏的命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孙氏再次轻咳,他们这才上前,一左一右擒住夏嬷嬷的胳膊。 毕竟都是熟人,这两个老婆子也没敢多用力,可那夏嬷嬷却更疯了一样直7;150838099433546接挣扎起来,“夫人,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啊!” 她这一蠕动,那两个老婆子直接就控制不住她了,原本只是轻轻搭在她肩膀的手,就被甩到了一旁,她飞扑往前一下,眼看着就要冲到孙氏面前,好在那两个老婆子的动作还算不慢,一把拽住了她的下半身,就听夏嬷嬷“奥嚎”一声,“噗通”一声就跟那带着泥拔出的萝卜一样,直接就甩到了地上。 被这么一拉扯,她距离孙迎瑜的距离比孙氏要进很多,她跪在地上,“迎奶奶,求您给奴才做主啊!”她匍匐前进,差点就抱住孙迎瑜的腿,吓得孙迎瑜连连惊呼“关我什么事”就要躲到孙氏身后。 孙氏也连忙上前维护侄女,却见她微微一弯腰,伸出手指指着夏嬷嬷的鼻子骂道,“大胆奴才,竟然还敢这么嚣张,看来不动杖刑是不行了,来啊……” 孙氏作势就要训人,却听孙迎瑜弱弱地声音传来,“姑姑……那是什么?” 孙氏一怔,抬头顺着孙迎瑜所指看去,就看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了夏嬷嬷身下,却见她眼睛一竖,怒斥道,“大胆奴才,死到临头还敢玩花样!”她训斥后,就看下站在夏嬷嬷身旁的那两个老婆子,不一会儿,那团黑色就被呈递到了孙氏手里,她抖索一下,黑团展开,一块四方的黑布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孙氏自己检查,然后弯身走向老祖宗,在老祖宗看过后,又弯身呈递到了冯如意面前,青烟接过布,双手放到冯如意眼前,冯如意低头,并深呼吸一下,旋尔就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快给我拿开!” 孙氏面露诧异,“王妃,这黑布……”她说着,就又从青烟手里拿过布,并像冯如意一样弯身嗅了一下。 “大胆奴才,竟然敢随身携带这害人之物!”不过似蜻蜓点水般闻过后,孙氏立刻怒声骂道。 “奴才冤枉啊,这,这就是在何姨娘床下发现的,那麝香就包裹在里面啊!”夏嬷嬷大声呼救,“老奴心想此物不能让奶奶跟各位姨娘接触,便冒险带在身旁……夫人啊,老奴虽然鲁莽撞坏了素奶奶的门,却真的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啊!” 孙氏拿着这黑布,一脸沉思,“你说这黑布是来自随竹院,可有什么证据!” “有,府里的向氏兄弟被小侯爷派来守护随竹院,前些日子这两人回家,就有丫鬟看的他们身上背着这种黑布做的包袱,我找那丫鬟打听过了,说是那是随竹院里的奶奶拿出的布做的包袱,还给了些干粮!”夏嬷嬷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慌乱,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擎着头看着孙氏,末了还特意看了冯如意一眼。 她这一眼看的是冯如意厌恶感直接涌到了嘴边,冯如意当下恨不得啐她一口痰,但此情之下,她却不能直接护着方素问,她手支在椅背上,用手遮住眼睛,眼梢却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会意,微微端了端身子,看孙迎瑜一脸不甘心,又看孙氏似乎要说什么,轻轻咳嗽一下,在他们开口说话之前,道:“就算再油缘由,你这老奴对主子不敬还惊扰了王妃就理应打死,但何姨娘也不能受了委屈,既然出现了这布,也容方氏说几句不!” 老祖宗指指方素问,“瑞哥他娘,你说!” 按理说,方素问应该跟冯如意一样的无奈,但,庆幸的是,她一直站在冯如意身旁,是的,是站着,夏嬷嬷被朝冯如意扑向孙氏时,冯如意是看不到她正面的,可站着的方素问却不一样,她可把刚刚这两人耍的花样尽收眼底。 孙氏后退时,就顺手把那黑布扔到了夏嬷嬷身下。 也就是说,夏嬷嬷赶来撞门,就是受了孙氏的意,至于什么何姨娘滑胎、床底发现麝香,还有这现如今出现在大家棉签的黑布,不过是早就安排好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素问冷笑一声,朝冯如意跟老祖宗作揖后,往前走了一布,“母亲,可否让儿媳看一眼这黑布?” 孙氏一甩手,就把黑布给了方素问,那脸上的表情就宛如再说,给你看又如何。 方素问客客气气地接过黑布,手捏着两端,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布,“那丫鬟还真没说谎,这布还真是来自随竹院!” “哈,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孙迎瑜叫嚣。 “非也!”方素问浅笑,“布虽然来自我们院子,但却不见的是这块!” 冯如意见方素问这般镇定应对,按道是这肯定是心里有了主意,便跟着在后面应声,“没错,天底下的织工那么多,就你们南平侯府一年还不知道用多少,怎么就认定这是来自随竹院了!” 孙迎瑜瞬间哑然。 可方素问却再次浅笑,“回王妃,他们怀疑这黑布出自我的院子,倒不是没有道理!” “额……”冯如意大惊,这个方素问,我在努力帮你择,你咋就这么往上窜呢。 第125章 败退 冯如意的唉声叹气传入方素问耳朵,她瞬间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举动,让她着急了,一边感叹着冯如意是个急脾气,一边就拿着黑布递到了杂果手上,“杂果,你可知道咱们院子里哪里有这种布?” 杂果眼睛微微一眯,不过轻扫一眼,立刻就记起了了,“当然,这布在哪我当然知道,只是……奶奶,咱们院子里就一共那一点点布,除去给向氏兄弟的,其余的可都在那放这原封不动啊!” “大胆丫头,竟敢这么说话,怎么,你们随竹院点点滴滴的布,还都拿笔做着记号不成!”孙迎瑜忍不住出口训斥,她还想继续发表意见,却被孙氏抬手制止了。 “这位是当年跟在方柔身旁的杂果吧,来了随竹院记性倒变得这般好了,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判断你们院子的黑布没有少的!”孙氏面带笑意。 杂果看向方素问,寻求默许,在方素问点头后,杂果开口了,“回,夫人,倒不是杂果记性好,而是随竹院里能裁出这种黑布的真的就那一处,给向氏兄弟裁了个包袱后,其7;150838099433546余的都在床底放着呢!” “都在床底放着!还布快速速取来,核实!”冯如意急了,拉一下方素问的衣袖说道。 方素问顺着杂果的话继续说下去,“回王妃,要想看剩余的布,还是得劳烦大家移步内屋!”她看着冯如意,就看冯如意一脸的茫然,连忙解释道:“因为啊,那黑布本是我床底兜木屑的围子,给向氏兄弟裁了一包袱,剩余的,都在那下面放着呢!” 当方素问话说到这里时,老祖宗突然移动了一下身子,“既然方氏都这么说了,那老婆子我就起身看看去吧!” 她说着,竟然站了起来,然后让丫鬟搀扶着,就朝内屋而去,方素问连忙让杂果指引,老祖宗在房间里呆了不过一息,就由丫鬟扶着又出来了,走到葡萄酒下,她先是再次给冯如意福礼,在得到允许后,就坐回椅子,在孙迎瑜殷切的目光里,口气严肃的说道:“大胆刁妇,冲撞主子院落姑且不论,被捉拿现行后竟敢污蔑主子!非打死才足以清理府里风气!来啊,给我拖出去打死!” 这话可是从老祖宗嘴里说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已经没有了可以讨饶的余地,夏嬷嬷直接懵掉,她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但等府里的婆子们上来拉扯她时,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老祖宗,老奴是做错了事,但老奴想活个明白,老奴哪里污蔑主子了,这从迎风轩发现的!人赃并获,老祖宗这么偏袒,奴才不服!” 在老祖宗进里屋时,孙氏一直在琢磨着,她看着已经移放在青烟手里的黑布,想着方素问刚刚的说辞,隐约之间,她记起了什么,再听这夏嬷嬷口出狂言,她一下子急了,“大胆奴才,还敢这么狡辩,老祖宗,儿媳管教不严,求老祖宗不要生气!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打死!” 孙氏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宛如一头发怒的老虎,就看那两老婆子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孙氏的的确确生气了,也不干再玩虚的,一左一右直接把夏嬷嬷给拖了出去。 按照夏嬷嬷的逻辑,接下来呢,这孙氏会陪着她继续演一出戏,演一出将黑布、麝香直接指引到方素问身上的戏,可孙氏的反应,却没有半点要把戏演下去的意思,她想再次哀求,但那两老婆子也动了真格的,又扯胳膊,又捂嘴的,直接就把夏嬷嬷给拉出了随竹院。 “姑姑……”夏嬷嬷身下出现那黑布时,孙迎瑜就猜出这是姑姑要把事情引到方素问身上了,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夏嬷嬷就被抬了出去,孙迎瑜这一时无法接受,她惊呼一声姑姑,却立刻意识到现在随竹院的局面并不是姑姑能掌控的,低声喊了一句“老祖宗……”然后就把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冯如意布说话,像谁求情都没用,真是该死,就这月让方素问跑了。 “贵王妃、老祖宗,是我管教吓人无方,这才闹出了这种事情,求贵王妃、老祖宗给我一机会,我定会查出那老贱奴幕后主使,给随竹院跟方氏一个交代!”孙氏知道,自己若还不表态,这事必然会点燃整个南平侯府,据外界盛传,冯如意跟林贵妃秉性极其相似,有她在府里,早晚会把整个侯府弄个底朝天,到时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冯如意一听孙氏这是在拦话,当下甚是不悦,随竹院的门都被拆了,方素问差点被冤枉,你开口说一句,就想把这事给平息了,没门! 但老祖宗似乎比冯如意更有表达意愿的意思,还没等冯如意开口,就听老祖宗说道,“那夏嬷嬷胆敢借着何姨娘滑胎的事忤逆犯上,必定是有人给了她胆子,既然媳妇你想追查,那就要往深里查,看看夏嬷嬷跟何姨娘滑胎有没有关系!” 老祖宗微微一顿,“本想着,连这随竹院的事也一并交于你,盘算一下,太过繁重,这修缮随竹院,就等景荣回来再做商议吧!” 这话听着是老祖宗在怜惜孙氏,其实是在明确告诉她,这事她是打算告诉林景荣的。 “是老祖宗,儿媳谨记了!”孙氏垂头抿嘴,心中愤愤不平,却又不能说什么。 老祖宗满意地点点头,抬眸看向冯如意,“王妃,您看,老妇这般安排,如何……” 对于老祖宗的安排,冯如意当然不满意了,但是吧,老祖宗的身份在那,她又不能直接说不满意,索性,她直接没有表态,“我看就按照老祖宗说的吧!”她斜眸看着孙氏,“那既然如此,就劳烦夫人下去准备吧!” 她倒是不客气,直接开口撵人,眼睛一瞪,看向孙迎瑜,“你也一起走!” “是,臣妇现行告退!”孙氏盈盈施礼,孙迎瑜也跟着福礼。 姑侄两人,一前一后,便出了随竹院。 还没到断桥,孙迎瑜就忍不住了,“姑姑,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给那贱人好看,你咋就这样走了呢!” 第126章 各自思量 孙氏才没打算就这样仓促离开,可她不离开又能咋样呢,老祖宗也好,那冯如意也好,就明摆着偏向方素问,自己就算坚持,也不会如愿以偿。 轻则损兵折将,重则鸡飞蛋打,毕竟,那块黑布…… “迎瑜,那块黑布是谁找来的?”孙氏问道。 孙迎瑜还在想着孙氏突然就这样离开的事,猛地听到这么问,不由地发出“咦”的反问,然后微微一顿,方开口,“是,是那夏嬷嬷找的……怎么?姑姑,这黑布……”她小声地问道,回想刚刚,好似就是在察觉到这布的由来后,姑姑才要离开的,“难不成这黑布……” “好一个糊涂的!”孙氏咬紧牙,狠狠地说7;150838099433546道,“也不怪你不知道,就这黑布,别说随竹院,就是何姨娘、翠姨娘、梅姨娘还有我那,也都能找出来!” “啊?”因为惊讶,孙迎瑜不由地张大了嘴,那黑布在呈递给姑姑之前,是经过她的手的,“我还以为,这黑布……唉,如此一来,也只能作罢,只是那夏嬷嬷……” 夏嬷嬷可是姑姑的心腹,孙迎瑜瞪圆眼睛,好奇地看着孙氏。 却见孙氏扶一下额,脸上没有一点紧张的表情,“胆敢撞坏随竹院的院门,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侧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骤然提高音调,“传我话下去,给夏嬷嬷处以杖刑!” 语毕,眸光中亦然是凶恶之象。 看着孙氏的眼睛,孙迎瑜不由地心惊,这是要把夏嬷嬷打死的意思啊,自打上次夜闯随竹院被林景荣撞破之后,孙迎瑜算是搞清楚一件事,这夏嬷嬷对于姑姑的命令是言听计从,就像是今天到随竹院带方素问这事,可是姑姑亲自下命令,就算是撞破随竹院的门,也要把人给擒拿来,夏嬷嬷如她命令的去做,姑姑竟然为了自保,就这月把人给推了出去。 真是一个心狠之人啊! 孙迎瑜感慨着,却也只能跟在她身后缓缓而去。 却是随竹院内,在孙氏跟孙迎瑜离开后,冯如意瞬间就没了刚刚的端庄大气,她身体朝方素问身旁倾斜了一下,下巴朝墙外一扬,“俗话说,狐假虎威,我才不信若没人给那老嬷嬷撑腰,她还敢把你这主子院门给撞坏!” 冯如意眸光移动,从方素问身上转移到老祖宗身上,“老祖宗,这事你怎么看?” 听到冯如意的话,老祖宗微微抬头,她自打过完年,就开始装糊涂,当然只是装糊涂,心里却是明白儿的,刚刚那老嬷嬷朝孙氏身前扑时,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孙氏从袖口里掏出了黑布,扔到了夏嬷嬷身下,早就知道她这儿媳是个歹毒之人,却没想到已经胆大到敢当着自己的面玩手段,老祖宗心中暗暗思忖,这是到了该给她一警钟的时候了。 “回王妃,随竹院院门已坏,我会立刻安排人给方氏母子安排住处!”老祖宗知道冯如意是在问她如何看待夏嬷嬷撞破门这事,却故意把话题引向另一房门,“我住的万容院旁的院子,已经空闲多年,不如让他们母子搬过去……” “那院子是母后曾经的院子吧!”冯如意脱口而出,再看到老祖宗点头后,瞬间忘记自己刚刚是问老祖宗怎么看待夏嬷嬷这事,她朝方素问转头,道,“我觉得,你们母子可以去那院子!那院子离老祖宗近,毕竟不是任何时候,我都会心绪来潮出现在侯府后门……” 她那意思是离着老祖宗近,有什么事老祖宗可以帮着她撑腰,也不至于会出现今日被人撞破院门的事。 可对于她的好意,方素问却直接拒绝了,就听她道,“回禀王妃,妇人之德,必遵三从四德,臣妇自嫁入侯府之日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今日得王妃抬爱,已感激不尽,但若小侯爷不肯原谅臣妇,纵离开这随竹院也不能解民妇心头之忧,还望王妃不要勉强!” 方素问的回答让冯如意徒生挫败感,但她对方素问的喜爱却让她立刻忽略了这点,“也罢,也罢,若那林景荣心生不满,就算让你住到老祖宗院旁也没多大的意义!”她微微停顿一下,然后眼睛四下打量着整个院落,“上次来,就想到你这院子坐坐,却被老祖宗拦了去,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而来,却被那老嬷嬷搅了兴致!” 冯如意说道这时,老祖宗突然轻咳了一下,她这才恍然记起这事曾跟老祖宗约定布说出来的,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这院子地处南平侯府偏偏之处,平日里有众多传说,听的让人真的很是向往!” “不过是偏鄙陋院,哪有王妃说的这般!”方素问谦虚,恰看那杂果已经沏好了茶,双手举过头顶,朝冯如意微微行礼,“今日之事,多亏王妃出手,如若不然,臣妇定不知会受何种罪……”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冯如意倒是也不客气,双手接过茶盏,亲抿一口,“其实呢,我今日来,还真有事要找你……那个皇宫要排练五国朝会的节目,这事,林学士跟你说过吧!” 方素问正在给老祖宗敬茶,听到身后的冯如意突然这么说,当下不由第一颤,在老祖宗接过茶后,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冯如意,“臣妇愚钝,不知王妃指的是……” “你就别谦虚了,你给瑞哥讲过的那齐天大圣的故事,贵妃娘娘给太后老佛爷都很是喜欢,眼看着五国集会一天近过一天,咱们宫里的节目选了一茬又一茬,没有比这齐天大圣再新颖跟热闹的了,现如今六皇子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母后也空出心思了,就请了老佛爷的旨,由咱俩来负责这出戏!”冯如意道是也不避讳老祖宗,直接把安排说了出来,“我问过了,这几日,男人们已经开始选拔青年队了,咱们也不能落后,我怕让林学士带话,你会拒绝,便亲自登门了……” 冯如意嫣然一笑,“方素问,看在我刚刚救你的份上,你可不能推脱哦!” 第127章 明确目的 方素问低眉顺眼,“臣妇愚笨,着实不敢担此重则……” “我说你行,你就行!”还没等方素问说完话,冯如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给打断了,她见方素问低头,一脸地不情愿,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心思微微一动,换了种问法,“这月吧,我这样说吧,我到你们南平侯府,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刚刚救你是不争地事实,你且说说,将如何报答我这救命之恩呢!” 冯如意在方素问心里,一直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她这番说辞,倒没有让方素问感到太意外,脸依旧面向地面,没有抬头的意思,不卑不亢地回答,“臣妇无力为王妃做什么,唯有日日夜夜心中感恩,为王妃祈福!” “只祈福?唉,这世间诅咒我的有千千万,单是祈福,怕我还没察觉就与那诅咒相抵了吧,不如这样,你呢,就把进宫陪我排练节目当成回报我,如何!”冯如意再次提出,为了给方素问增加压力,她紧接着看向老祖宗补充说道,“老祖宗,你看我的要求对方氏应该不是件7;150838099433546为难事吧!” 老祖宗本来对冯如意突然就压着很多不解,听完她跟方素问的对答,心里也是有了答案,现如今,整个大靖朝都在为五国集会忙碌,冯如意竟然亲自来侯府找方素问,可见那朝会节目的事确是让众人头疼了,她深知冯如意问自己的初衷,就是希望借自己之力帮忙说服方素问,便道,“现如今,举国都在为五国集会忙碌,侯府内院妇人,能为集会出一分力,才乃难得的荣幸,但这事又不是唇舌之言那般简单,方氏心中恐虑,也是人之常情……” “老祖宗不用担心,既然邀请方氏,我必会周全配合!”冯如意表态。 “那就劳烦王妃费心了!”老祖宗颔首,顺势看向方素问,却见她依旧低着头,双臂微微弯曲,眉眼低垂,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看那一直紧握的手,她定是心中有所不敢,目光从方素问身上移开,顺势就落到了站在不远处地瑞哥身上,老祖宗微微叹口气,“王妃,老身还有一担心,不知该讲不该讲!” 老祖宗都出口帮着说服方素问了,冯如意心中雀跃不已,听到老祖宗这话,不假思索立刻回答,“但讲无妨!” 老祖宗抬手指向瑞哥,“这些年来,这对母子深居随竹院,王妃带方氏入宫此乃南平侯府幸事,可就苦了这孩子,孤苦伶仃在这院子里……” “这事啊,好办啊,带他一并入宫便是,这瑞哥本就对齐天大圣的故事熟悉,跟随而去,兴许能碰撞出什么异样的火花……”老祖宗的担心在冯如意这简直不是问题,不就是多一个孩子嘛,带着一起便是,而且听闻太后老佛爷极其喜欢瑞哥,一起进宫便是,免得留着孩子孤身一人在府里,再被孙氏那个老巫婆折磨,“一起进宫便是!” 冯如意爽快地答应,原来你不答应是因为担心瑞哥再受折磨啊,她自鸣得意地看向方素问,但让她意外的是,方素问依旧低着头,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未因为自己刚刚的话感到高兴。 这是一种,好心好意没用到点上的挫败感。 冯如意稳坐凳子,静下心来思忖,脑中闪过一道灵感,突然反映过来,这个时候,京城中各府小哥都在为选拔少年队忙碌着,自己竟然让瑞哥进宫跟着一群戏子拍戏,难怪方素问会不高兴了。 她吞咽一下口水,扭动一下身体,轻咳一下,“是我想的不周全了,这京城的孩子们都在为选拔少年队忙碌,哪能让瑞哥进宫排什么戏呢,是我做事有失偏颇了,不如这月,正好祈儿、祷儿也在为少年队忙碌着,你呢,从明早起就带着瑞哥去王府,咱俩进宫拍戏,让瑞哥跟着祈儿、祷儿读书!” 她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说来也巧,这王府里新请的大家,就是当年王爷在宫里读书的那位师父……子承父业,林学士少年有为,咱们瑞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林景荣是跟在赵远身旁做伴读的,现如今让瑞哥进王府读书,大有让瑞哥给赵祈、赵祷其中一位做伴读的意思,这事儿若换做府里其他女人,定会高兴地乐开了花,但在方素问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唉,自己是逃脱不了进宫排舞的命运了,与其把瑞哥留在侯府里被孙氏、孙迎瑜拿捏,让他去王府读书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瑞哥何德何能受此恩惠!”方素问招呼过瑞哥,与他一同给冯如意施礼。 冯如意可算是等到方素问的回应了,与老祖宗相视一笑,长须一口气,“这是哪里话,瑞哥小小年纪就这般聪颖,可我那俩小子出色的多……”她说着就从凳子上站起来,上前亲昵地拉着方素问的手,“刚刚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可不要生我的气……” 方素问心道,我的王妃啊,您哪是考虑不周了,是考虑太周了,连瑞哥都捎带上,我连拒绝地理由都没了,“臣妇不敢……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可否允许臣妇禀告小侯爷后再作定夺!” 冯如意一听,嘴边差点撇到耳朵旁,好嘛,我说了这么多算是白说了,好在她早已经确定过林景荣的态度了,也就顺势答应了,“也好!”她一抬手,指指照碑墙方向,“一个老嬷嬷竟然就敢来撒野,还真得让林学士好好调查一二了!” 冯如意站起来,那老祖宗也没有要坐着的意思,由丫鬟搀扶着,靠近冯如意,轻轻弯身表态,“这是老身管教疏忽,老身有罪!” “老祖宗,您言中了,早就听闻这负责你们侯府中馈的是那叫孙迎瑜的,依着我看啊,这中馈该归正房太太负责,就不要落在姨娘手里,免得家风不正!”冯如意脸上没了表情,“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她转过身再次看向方素问,“那我们明天见!”一甩衣袖,便协丫鬟而去。 方素问跟在老祖宗身后,紧随冯如意出了院门,站在台阶下,福礼目送冯如意离开。 第128章 各自心思 冯如意执意要从后门离开,老祖宗也无能无力,随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老祖宗则重新回到了随竹院,没有了院门,老祖宗也谨慎起来,她吩咐身边的丫鬟到门口守着,再回到葡萄架下这才缓缓开了口。 “王妃亲自来邀请你进宫,势必是已经得到老佛爷跟贵妃娘娘的命令,你本不该拒绝!” 老祖宗将声音压得很低沉,眼眸里闪着关切,但方素问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责备,“是,孙媳知道错了!”她没有给自己辩解,所谓辩解,也改变不了任何决定。 老祖宗其实也没打算让方素问解释,在她话音落下后,老祖宗继续说道,“你这院子,虽说偏远,倒也清静,若是不想搬到前院,差人来修缮一下便可,最后究竟要怎么弄,还是由景荣来定夺!”老祖宗依旧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眼梢轻轻扫过方素问,“今日虽说你受了委屈,但那毕竟是她母亲,若是竟然问起,你可知道如何表述!” “孙媳明白!”不用老祖宗的叮嘱,方素问也不会多言语的。 方素问住在这随竹院里,一直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若不然,就前些日子林景荣朝随竹院里跑的那个速度,也不至于这大热天还得自己摊煎饼吃。 一想到刚刚摊好的煎饼还在里面捂着,方素问不由地心急如焚,她递个眼色给杂果和珮妞,让她俩人先去灶屋继续晾煎饼,自己跟瑞哥则继续陪着老祖宗唠嗑。 相比较随竹院的各位,其他的院子就没那么平静了。 明明被撞破院门的是随竹院,可孙迎瑜的碎玉院里,也宛如遭到了浩劫一般,虽说院门没有被撞坏,但整个院子却也凌乱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送姑姑回御风院,短暂停留后,孙迎瑜就回了自己院子,这刚站在远门,就瞅见从右手边的灶屋门口就残留着淅淅沥沥的脏水,一直流淌到院门口,孙迎瑜当下就气炸了,她一把逮住莲花的胳膊,大声呵斥着。 “这个……我立刻去问!”莲花一直跟随在孙迎瑜身旁,孙迎瑜不知道,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啊。 莲花匆匆转身,找到在灶房里做事的小丫头,把事情问明白后,又匆匆赶了回来,“回,回奶奶,是,是何姨娘!” “何姨娘?她怎么了?”孙迎瑜不解,她们得知冯如意到了随竹院时,那何姨娘腹中死胎就已经掉了下来,哪还需要到自己这祸祸。 “听何姨娘身旁的人说,热水不够,用咱们灶房的!”莲花心里发虚,小声回答。 “还真是反了她!”孙迎瑜勃然大怒,转身就要去迎风轩,莲花连忙伸手拉住。 “奶奶,奶奶,切勿动怒啊,这何姨娘刚刚滑胎,真相未明,还是等着夫人查明真相咱们再去吧!”莲花急切第说道。 听到这番话,孙迎瑜的怒气也慢慢缓了下来,现如今这何姨娘可不是能去责备的,那掉下来的胎儿是女婴,本能助她富贵有余,可偏偏是个无福的,有缘无份的,本想着让方素问来当替死鬼,可半路冲出个程咬金,冯如意可不是随便能得罪的。谁知道这个脑子的,会逮着谁乱咬。 “也罢,折腾了这些时辰,我也累了!”孙迎瑜转回身,看向莲花,“驰哥儿、骋哥儿今日可有认真读书?”莲花浅浅道了一声“有”,随后这孙迎瑜又说道:“那黑布来自随竹院的事记得告诉何姨娘!”言毕,便轻甩衣袖,风轻云淡地抬腿朝院子里走去。 莲花没有立刻跟去,在院门位置一停顿,不用孙迎瑜叮嘱,那迎风轩里早已经把何姨娘滑胎的事传的神乎其神的了。 一个小丫头在看着孙迎瑜离开一顿距离后,从灶屋里冒出头来,几步紧跟着到了莲花面前,“莲花姐,你咋还安排迎风轩的人用咱们的灶房啊!” 莲花把眼一瞪,瞬间没了在孙迎瑜面前的温驯,“大胆,我几时安排人用过咱们的灶房!” 小丫头被这般训斥,吓得身子猛然一抖,“不是,莲花姐,安排的……可,可是那迎风轩的人说……” “说什么,兴许是夏嬷嬷安排的,别什么事都推我身上,我可没夏嬷嬷那么大的7;150838099433546靠山!”莲花冷嗤一下,微微拉动裙摆,就朝正厅而去,刚刚靠近,就听到孙迎瑜在里面吩咐要喝莲子羹,莲花连忙吩咐二等丫头进去,自己则转身亲自去灶房熬制。 如此以来,她又跟刚刚赶着追问她的小丫头遇到了,见那小丫头依旧一脸茫然,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道,“你也别纠结是谁让用灶房的了,终极是迎风轩的人用的,奶奶问起如实回答便是!” 小丫头听罢,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得知孙迎瑜要吃莲子羹后,连忙上来忙碌。 这碎玉院里乱糟糟,何姨娘那就更不得安生了。 下人们直接没敢让她看到婴孩的尸体,就用白布包了包处理了,何姨娘醒过来后,哭喊着,吵闹着,人几乎疯癫,也不知道是谁多嘴,把从床底下发现麝香的事给说了出去,得知,那包裹麝香的黑布来自随竹院后,这下可彻底了不得了。 何姨娘彻底认定,自己滑胎的事与方素问有关了。 两个丫鬟按住她的肩膀,这才让她安静下来,纵使平躺在床上,何蓉儿的嘴也没闲着,“方素问!我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恨,你竟对我下此毒手,人在做停在看,你早晚会遭报应的,可怜我那未曾谋面的女儿,娘还没来的及疼你,你就这样走了……” “方素问,你给我等着……”刚刚滑胎,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她的嘴唇泛白,飘着点点白皮,可她的牙却狠狠地咬着,若方素问在场,定已经被她咬下了一块肉。 “姨娘,梅姨娘来了!”趁着她微微停顿地空隙,她的贴身丫头小茉莉抬手给她擦汗,并轻声通报,“梅姨娘怕你休息,一直守在外面呢!” “梅姐姐来了……快,快让她进来!”何蓉儿宛如看到了救星,大声疾呼道。 第129章 指路 梅姨娘来迎风轩有些时候了,早在孙氏跟孙迎瑜还在时,她就守在外面,碍于她一直给人的形象是低调、温婉、存在感很弱的,于是,她很自然地就被孙氏跟孙迎瑜忽视了。 这梅姨娘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也很想跟那方素问在今日过过招。 可她却不能太明显地表现,她静静地坐在厅中,等待着孙氏跟孙迎瑜把方素问带来。 方素问进门三年有余,梅丰盈一次也没见过她,通过旁人之口,她无数次猜想着方素问的样子,那个女子一定跟方柔没半点想象,林景荣恨死方柔,纵使那方素问有着诸多优点,就单凭她像方柔这一点,也会被林景荣厌恶。 所以,她一定不是个艳丽女子,模样应该算是周正,却也不是倾国倾城的那种,若是太过美丽,林景荣也不会三年后才踏入那随竹院的门,虽说这位小侯爷才气出众、智慧超群,但说到底也是个男人,若那方素问真是个倾世美人也不会青丝孤灯在随竹院里独处三年。 若真是一个德才兼备的正妻,也会让何姨娘、翠姨娘之流接连再得宠爱了。 梅丰盈是忐忑又殷7;150838099433546切地期盼着,她想看看那方素问到底长了什么样子,又想看那方素问如何跟孙迎瑜周旋,但她左等右盼,却没期望的事,反倒传来,孙迎瑜跟孙氏落败的消息。 梅丰盈早就听说方素问跟贵王妃相识的传闻,经过她缜密地分析,最后得出方素问不可能认识冯如意的结论,可刚刚传来的消息却彻底打破了她的认知,这方素问不但认识冯如意,而去冯如意还愿意为她当靠山。 要知道整个南平侯府倚仗的也是贵王府。 意识到这点的梅丰盈果断转换了思绪,在确定孙氏跟孙迎瑜不会再来迎风轩后,便让丫鬟去通报,听到何姨娘急声召唤,梅丰盈三步并作两步进入了里间。 “我这苦命的妹妹!”梅姨娘还未靠近,就用帕子遮住了眼睛,边小声啜泣着,边哀声说道,“昨儿咱们分开时,你还好好的,咋就出了这事呢!”她随身坐在床头,一只手握住了被子下的何姨娘的手,莫看她一脸悲伤,心里却在狠狠地咒骂自己的模样,想她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知书达礼多年,几时跟后院里那些泼妇一般出过这种哭腔。 “梅姐姐!”何蓉儿被丫鬟拉着躺在床上,她想坐起来,却被丫鬟给拉住,平躺在床上的她只得用一种比梅丰盈更夸张的声音说话,她将音调拖得长长,一点不像是一个刚刚滑胎的产妇,那是一种被仇恨支撑的情绪,她的眼睛通红,眼珠外瞪,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滚出来,“梅姐姐,让你担心了!” 她握住梅丰盈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己对那未曾谋面孩子的思念,“都是我这当娘的没能耐,竟然连她都保护不好!梅姐姐啊……”何蓉儿再又一次拖长声调说话,她紧紧地握着梅丰盈的手,换了种语调,咬牙切齿地说道,“梅姐姐,待我恢复,我定要一口一口吃掉那方素问的肉!” 在何蓉儿发狠、发牢骚时,梅丰盈一直没有插上话,一听何蓉儿开始诅咒方素问了,赶紧说道,“我的好妹妹,你咋这么说呢!随竹院的那位,又是咱们能随便言语的!”她轻轻拍拍何蓉儿的手,然后抬右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何蓉儿却再次激动起来,“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会放过她的,仗着有小侯爷疼爱,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让她血债血偿……”她抓着梅丰盈的手,使劲用力,指甲嵌入梅丰盈的手背。 梅丰盈不由地抽了一口气,她连忙抽回手,反扣握住何蓉儿的手腕,“我的好妹妹啊,你说的不错啊,随竹院的那位有着小侯爷的宠爱,她哪里还需要用这些阴狠之术来祸害你啊……” 何蓉儿一听梅丰盈给方素问说情,当下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当梅姐姐待我是知己,竟也说这种话,我看我还是去撞死吧!”她说着面朝墙,就要用力,却又被丫鬟给制止了,小茉莉看着她悲痛的样子,不由地心酸不已,“梅姨娘,我家姨娘说话向来有口无心,却也不是信口乱说之人,枉她待您为知己,现如今,您不为她宽心,却也不该如此诛心啊!” 被一下人这一说道,梅丰盈反倒是更冷静了,她再次轻轻拍打一下何蓉儿的手,然后抬手示意跟着自己的丫鬟退下,那小茉莉也是个聪明的,见状便也屏退了何姨娘身旁的丫鬟,如此一来,整个寝房里就只剩下何蓉儿、梅丰盈还有小茉莉了。 “妹妹心里难受,姐姐我何尝不知,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未曾谋世竟遭此责难,我这心里岂比妹妹好受!”梅丰盈先表态,她抬眸看着何蓉儿,“我知道妹妹是心直口快的,情急之下便也直言了,没想到让妹妹难受了,我真是该死!”她把姿态放的特别低,说话间,就拿手轻轻扇在了自己脸庞上。 她这举动,让何蓉儿大惊失色,“梅姐姐,使不得……”她抬手拉住了梅丰盈的手,动作太过吃力,何蓉儿的额上滚出层层汗珠,“使不得,姐姐,你又还需这样啊!” “妹妹啊,咱们亲同姐妹,姐姐知道你难受,但不能看着你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啊,情急之下才直言,还望妹妹不要怪罪啊!”她从小茉莉手里接过帕子,轻轻给何蓉儿擦着汗珠,“我的好妹妹,你先休息,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不,姐姐,你就跟我说个明白!”何蓉儿一听梅丰盈要走,她更加心急了,那本来就泛白的小脸,更是没了一点颜色,“妹妹,不甘啊,不甘啊!我那可怜的孩儿已经没了,姐姐就让我活个明白吧!怎就不是那方素问!” “哎……”梅丰盈一看何蓉儿一脸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由地长叹一口气,“我的好妹妹,你咋就不明白了,那方素问若是咱们这种寻常姨娘,她玩点手段,倒也可以了解,可她是小侯爷的正妻,正是最得宠,就如你所说的,她与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又岂会把手伸到你这……” 第130章 梅姨娘的说话之道 听到梅姨娘的这番话,原本义愤填膺的何蓉儿突然安静了,原本紧紧攥着梅丰盈手腕的手缓缓地松开,然后,往回缩,缩进了薄薄的被子里,她将被子盖过脸庞,然后便是一片安静。 小茉莉站在床前,莞尔明白了梅姨娘的话,“梅姨娘,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姨娘滑胎这事另有蹊跷!” 小茉莉说出了何蓉儿心里所想,却不愿意说出口的事,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何蓉儿原本缩在被子里的脸,缓缓地伸了出来,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梅姨娘,等待着梅姨娘说出让她安心的话。 梅姨娘早就料到事情会朝这一面发展,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妹妹受难这事真相如何,我不敢枉下论断,但我知,随竹院的奶奶风头正劲,就拿现在而言,小侯爷因五国集会的事忙得底朝天,咱们后宅除了她,小侯爷从未去过其他院子,她虽说是正妻奶奶,年级却是咱们中最轻的,虽说上有瑞哥,但诞下嫡亲子嗣指日可待,甭管是男、是女,正室嫡系,这等身份,是咱们晓想不来的……” “想那随竹院的光景,妹妹应该也有所耳闻啊,那可是咱们侯府最忌讳之处,那位奶奶非但能在那活三年,还又得了小侯爷的宠爱,绝非是愚笨之人,既然如此,她怎会做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事呢!”梅丰盈放下手,隔着被子,再次拍打一下何蓉儿的手背,“妹妹现如今虽然受伤、受累,但人人都知妹妹是这府里的命苦人,若因错判了缘由,再遭了难,那才真得让人唏嘘呢!” 听完梅丰盈这番话,那躲在被子里何蓉儿彻底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将被子往一旁一撩,“梅姐姐……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何蓉儿是平躺在塌,就见那眼泪像那溪流一样顺着眼角直接滚进了脖子。 小茉莉在身旁连连安慰,“姨娘,哭不得、哭不得!”算日子再过不到一个月何蓉儿就得生产了,这个时候孩子掉了,与生产倒也无异,这个时候,反倒是比做月子更加重要,何蓉儿最招人疼的就是那双大眼,若是哭坏了,可就再也没有资本了。 小茉莉这个做奴婢的,心里明白着呢,一边劝慰,一边就给她擦眼睛,“姨娘,来日方长,为了自己,为了敏哥,你也得保重身体啊!” 梅丰盈看着小茉莉的一举一动,按道是,难得何蓉儿身旁还有个明白人,“是啊,妹妹,可得保重身体啊!” 身后门扉处人影晃动,还有丫鬟叽叽喳喳说话声,梅丰盈见状,便抬手指指门口,示意小茉莉过去看看,别因为这些没规矩的丫鬟再次惊扰了何姨娘。 小茉莉放下手帕,直奔门扉,刚打开门,就按梅姨娘的丫鬟小青站在门口,小茉莉这一开门,小青受惊,不由地抽了一下,一瞥眼看到梅姨娘坐在里面,不由地低声喊了一声,“姨娘……” 梅丰盈紧皱眉头,怒骂一声,“没规矩!”见何蓉儿并无大碍,便从矮凳上站起来,也走到了门扉处,“何妹妹正是需要休息的,你们这些没规矩的,在做什么!” “姨娘!”小青有点委屈,再次急声喊了一句,“是小侯爷回来了!” “小侯爷回来了?”梅丰盈颇感意外,这个时候林景荣应该还在朝廷忙着呢,她微微叹口气,连忙四下看去,“哪儿,哪儿?” “小侯爷,他,他先去随竹院了!”小青舔着嘴唇,她的俊脸低下,眼梢却朝寝房里看,侯府里发生的事倒是不少,但涉及人命的却也只有何姨娘这一桩啊,小侯爷一回来竟然直奔随竹院,可见,现如今在他心里,没有比方素问更重要的了。 “呜……”几乎是与小青看向寝房的同时,房内传来一声哀鸣,那何蓉儿终于忍受不住,大哭了起来。 “你个该死的!滚!”梅丰盈立刻怒骂小青,“咣当”一下就把寝房门给关上了,“妹妹,你不能哭啊!”她走到床前,一把逮住了何蓉儿捂在眼睛上的双手,横面正视她的眼睛,“越到这个时候,你越哭不得!” 何蓉儿哪里还听得进去,“都这样了,我能咋样,姐姐说的对,随竹院的是小侯爷的心尖儿,可怜我那未谋面的女儿啊,被人害死了还不得安生啊!” “何蓉儿,你既知道那是小侯爷的心尖,又惦记着女儿的惨死,就更清楚该怎么做!”梅丰盈抓着何姨娘的双臂,几乎吼了出来。 “梅姨娘,使不得,我们姨娘刚刚生产,受不了这种力啊!”小茉莉一看梅姨娘抓着何蓉儿双臂的架势,飞扑上来,抓住梅丰盈的胳膊就帮着何蓉儿解脱啊,“梅姨娘,我们姨娘是糊涂啊,要不然怎连腹中的小姐都保护不了呢,求姨娘别生气,赶快给我们姨娘指条路啊!” “指路,她岂会听啊!”梅丰盈甩开何蓉儿的胳膊。 “听,听,我们姨娘听!”小茉莉看着何蓉儿被抓的通红的胳膊,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们姨娘受了这么大的罪,还有比这更苦命的嘛,求梅姨娘可怜我们姨娘,给指条活路吧!”小茉莉泪如梨花,顺着榻沿就跪在了地上,“求梅姨娘可怜!” 何蓉儿被这么一而再的折腾,早已经没了气息,她跟死人一样躺在榻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屋顶。 梅丰盈一直等着何蓉儿开口说话,一看她这番模样,知道等不到她说话了,时间不等人,有些该说的话,就得说了,她上前,双手搀扶起小茉莉,“难得你们姨娘身旁还有你啊……” 她再次坐回床边,拿起帕子,轻轻给何蓉儿擦汗水,“不管妹妹想不想听,都到这时候了,姐姐也就直说了……想必,妹妹刚刚也听到了,小侯爷从宫里回来,直奔了随竹院……” 梅丰盈说到这话时,原本直勾勾盯着屋顶,眼泪毫无半点光泽的何蓉儿眼珠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睛滑了下来。 “妹妹,其实真得不必难过!小侯爷去随竹院,那是非先去不可啊!”梅丰盈轻轻拍打一下何蓉儿的手,“你也不想想啊,夏嬷嬷去撞随竹院的门,可是被贵王妃逮住的,小侯爷就是心里再疼你7;150838099433546,他回府要先给贵王妃请安啊!” 小茉莉听到这,连忙跟着说道,“是啊,姨娘,是这样啊……”她努力挤出笑意,伸手给何姨娘擦拭掉眼角的泪珠,“姨娘,小侯爷心里有你啊!” 第131章 风向大转 “是啊,你怀的可是小侯爷的第一个女儿啊,小侯爷怎能不惦记!”梅丰盈紧随小茉莉的话说道,“待,小侯爷去给王妃给老祖宗请了安,定会来妹妹这啊……” 这何蓉儿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听到小茉莉跟梅丰盈的话,也明白过来,莫说是自己滑胎,就是难产死了,小侯爷也得先去给王妃请安啊。 她很久之前就听孙迎瑜说起过方柔之死,那方柔已经进入迷离,小侯爷还在御书房陪着皇上下棋,她曾感叹方柔不得夫君之心,现如今想来,却是皇命难违。 她止住眼泪,吞咽一下口水,让干涩的喉咙湿润起来,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表态了,梅丰盈微微松了口气,“妹妹一定得明白小侯爷的为难啊!” “我明白,可明白又能如何,我的孩子没了,没了……”又哭又闹,但比起先前,何蓉儿早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呢喃着,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猫,“是没了,真得没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她无力地抬眼,想与梅丰盈对视,却始终没法对焦。 “梅姨娘,求你给指点一二啊!求你啊!”小茉莉哀声恳求。 梅丰盈长叹一声,“妹妹想听吗?” 何蓉儿平躺在床,她眼睛微微一动,虚弱点头,“求姐姐指点迷津!”不知从何时起,何蓉儿对梅丰盈就有了一种依恋,梅丰盈虽为姨娘,但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又知书达礼的她,的确比孙迎瑜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她殷切地看着梅姨娘,“姐姐救我!” 梅姨娘长松一口气,“既然妹妹询问了,那我就说说……”她很温柔地上前给何蓉儿擦了一下汗水,“妹妹应该明白,现如今随竹院的那位是深得人心,她若想争宠,咱们无论如何是拦不住的……她无须也不必跟妹妹过不去!” 梅姨娘说到这,示意7;150838099433546小茉莉去门口查看着,并顺势降下了音量,“妹妹想想,你这一出事,谁最得利!” “是周小翠!”虽说身体已经没了力气,但一说起关键问题,何蓉儿的思绪还是能跟上的,随着梅丰盈话音的落下,她离开就喊出了翠姨娘的名字,“是她,是她!我的孩儿没了,她最得利,是她!” 梅姨娘抬手示意何蓉儿保持安静,“妹妹且听我把话说完!” 她身子往前倾斜一下,声音再次压低几分,“妹妹刚一遭难,夫人跟奶还没赶来,那夏嬷嬷就从妹妹床底下找到了包着麝香的黑布,可是你早有了感觉,知道那床底下有东西?” “不,不是!”何蓉儿摇摇头,恰小茉莉从门口移步过来,她听到梅姨娘的问题,便开始回忆几个时辰前的事,突然恍然大悟,“那夏嬷嬷进来时,姨娘已经遭了难,她大吼一声说此事有诈,便直奔床下,然后就找出了那些东西,骂咧着说来自随竹院便拿着东西出去了!” “现在想来,这夏嬷嬷……”小茉莉感叹道,“梅姨娘,求你细细给说说!” 何蓉儿知道到在自己房内发现了麝香,经过如何,也是刚刚听到小茉莉说才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梅姐姐……”她低声喊道。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基本上到了梅丰盈期望的局面,她不在忸怩作态,直接开口说道:“何妹妹,咱们住在前院,根本没有那机会去随竹院,而那随竹院里算是主子丫鬟,总共才四人,主子们不方便出来,丫鬟一个是从北静侯府来的,一个是先前奶奶留下的,就这两人,那还不是被千万双眼睛盯着,莫说进妹妹寝房,就是一出现在咱们前院,也就被人钉死,哪里还有机会动手!” “梅姨娘,你的意思是说……”小茉莉立刻明白了,“是翠姨娘安排人……” “应不是她一人所为啊……”何蓉儿长叹一声,她的眼睛有点疲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头却越来越清晰起来,翠姨娘这些日子朝随竹院跑的相当勤快,这是后宅里众所周知的事,就何蓉儿自己,都遇到了好几次,她原本还对翠姨娘的举动颇感意外,现如今可全都想明白了。 她微微吸气,眼眸依旧闭着,“多谢梅姐姐指点迷津……”她微微抿着嘴唇,“待小侯爷来了,定要为我那没谋面的孩儿讨得公道!” 点破但不道破,这已经达到了梅丰盈的目的,她起身,再次体贴的给何蓉儿塞了一下被子,“我的好妹妹,你能想明白,姐姐就知足了!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小侯爷肯定心疼坏了,但妹妹也得体谅小侯爷的辛苦啊!” “是,谢谢姐姐,我知道!”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何蓉儿再怎么无奈,就目前这种状况下,她也得掂量掂量。 “那我就不在这打扰妹妹了,大夫开的药定时服用!”梅丰盈起身,轻轻拍打一下何姨娘的手背,叮嘱小茉莉照顾好何蓉儿,便轻步转身离开。 何蓉儿一直紧闭眼眸,她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梅姨娘说的话,不由地后怕,多亏了梅姐姐,否则真的是自寻死路啊。 周翠儿、孙迎瑜,你们让我母女阴阳分离,我若放过你们,我就不是何蓉儿。 却说翠姨娘,这几天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尤其是一听说何蓉儿滑胎后,原本就在嗓子眼的心这就要掉出来啊,她嘱咐若儿,一趟又一趟地往外跑,总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怎么会在何蓉儿床下发现麝香?”翠姨娘反问道,那何蓉儿就算再嚣张,也不至于会这么不仔细啊。 “是啊,姨娘,非但发现了麝香,还发现了来自随竹院的黑布,所以大家都在传,是随竹院的奶奶给何蓉儿下了药!”若儿把自己打听来的如实告诉翠姨娘。 翠姨娘倚在靠枕上,听到若儿的话,冷笑道,“随竹院的几时会需要费这事!”唉,这事有人对何蓉儿下手,转嫁给方素问啊。 “可不是,夫人身旁的夏嬷嬷,拿着那黑布去随竹院拿人,反而受了杖刑!这是有人故意陷害随竹院的奶奶啊!”若儿这几日奉了翠姨娘的命,天天去随竹院送饭,一来二往之下,倒是也观察了方素问的为人,说话时不由地偏袒了她一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翠姨娘说着就坐直身子,伸手摸向桌上的笸,继续给肚子里的这个做肚兜。 “哎呀!”拿起顶针缝了没几下,尖锐的针脚一下子就刺进了指肚,翠姨娘赶紧拿嘴吮吸一下,若儿见状,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上前来安抚,“姨娘,您就歇着吧,这些活我来做!” 若儿说着,就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翠姨娘的肚子,听说何姨娘滑下来的是个已经成了形的女婴,翠姨娘比何姨娘还早一个月,肚子里的这个肯定更像小婴儿了。 “唉,若儿啊,我总感觉,这几天要出事啊!”翠姨娘随着若儿的搀扶平躺下,她的心惴惴不按,宛如随时要发生什么似的。 “姨娘,你别多想,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您别胡思乱想!”若儿安慰。 翠姨娘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虽说何姨娘滑胎,现如今是直至随竹院,但谁也不知道最后这道风会吹到哪啊! 她想着,便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 翠姨娘的猜想没有错,待她睁开眼后,这道风就把她卷进去了。 第132章 翠姨娘的担心 翠姨娘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之间,就听到走廊上脚步声匆匆,7;150838099433546似乎还有若儿跟人说话的声音,她恍惚间,便睁开了眼睛,原本紧闭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却看若儿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口,她见翠姨娘睁开眼,便慌忙上前,“姨娘……”若儿低声喊道,见翠姨娘睁开眼,便上前将她从榻上搀扶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这一觉睡的翠姨娘是腰酸背痛啊,月份越大,身子越重,睡个觉也不如以前舒服了。 “是,是林主管来了!”若儿垂头,连翠姨娘的眼都不敢看。 “他来做什么?”翠姨娘诧异,在若儿的搀扶下,她撩开搭在腿上的小被子就要下来。 若儿依旧低着头,面色凝重,弯下身子给翠姨娘穿鞋,没有说话。 翠姨娘的脚早已经肿了起来,她以前最喜欢的金丝小缎鞋穿起来也没以前那么顺畅了,若儿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她穿上鞋。 “林主管在外面吗?让他进来吧!”看着若儿因为弯腰涨红的脸,翠姨娘轻轻地说道,这些年来,她的性情已经改变很多了,日子越长,她性子就越倦,虽然时不时还会因为争宠得利再生波澜,却已经不在是以前那个为飞上枝头不择手段的周翠儿了。 “是!”若儿福礼,再帮翠姨娘调整到最舒适状态后,便垂脸出去了,不一会儿,她便跟在林逸身后再次进来。 天气越来越热,林逸也从以前经常穿的棕色粗衫换成了丝绸薄衫,走动中衫袍飘飘,倒也像算的上风度翩翩,林逸进屋,朝翠姨娘微微福礼,“姨娘好!” 翠姨娘放下手里的杯盏,抬眼看着林逸,她恍然还记得当年跟着方柔入府事林逸的模样,那时的林逸还未成年,跟在林景荣身旁毛手毛脚的,总会惹来孙氏的训斥,一转眼,翔哥都快八岁了,林逸也稳重不少。 想着自己匆匆而去的时光,翠姨娘心中忽然怅然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林逸为什么会如此感伤,只是觉得心里跟压着一块石头一样,喘不上气来。 “林主管到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吗?”翠姨娘轻语。 林逸再次微微施礼,“回姨娘,的确!”他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着翠姨娘,“是小侯爷,请姨娘去一下!” “小侯爷回来了?”翠姨娘感叹,其实这话算是一句废话,林逸回来了,林景荣自然也应该回来了,这对主仆,似乎永远在一起,“好,我梳换一下,马上去书房!” 翠姨娘说着,就很自然地抬手看向若儿,可是还未等若儿上前,林逸就开口说话了,“姨娘,不用了!” “嗯?”翠姨娘诧异看着林逸。 林逸赶紧解释,“回姨娘,小侯爷在碎玉院等着急,您现在就过去吧!”林逸再次施礼,“知道姨娘身子重,轿撵已经准备好!” 听到这,翠姨娘的脸色突然沉没了下来,她没有多说话,就好似林逸说的这些其实已经在她心里来来回回碾压过很多次一样。 “好,那就麻烦林主管了!”翠姨娘扶住矮桌,缓缓地站来了,若儿上前搀扶,她缓慢迈步,朝门口而去。 坐在轿撵上,翠姨娘的心是沉重的,柳玉阁距离碎玉院本就不远,轿撵每往前一步,她的心就沉重一份,那装着催情散的玉坠被人发现了?不,应该没有吧!翠姨娘心中两个小人在对话。 而对话的内容,则是她说服自己保持平静的关键。 轿撵终于停下了,随着轿子落地,翠姨娘也知道到了自己必须要面对某些东西的时候了,若儿上前挑开轿帘,翠姨娘没有立刻下来,而是伸手拉开了窗帘,朝西南方向的随竹院瞥去,若她真的要被至于死地,她得随时把方素问拉进来,以不枉费这些天,她做的努力啊。 “姨娘,请下轿!”林逸久等不到翠姨娘,心中难免有些急切,他往前一步,小声提醒。 翠姨娘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躲避,放下窗帘,抬身手搭在若儿肩膀,然后便起身下来。 碎玉院里的下人已经被统一撵在了外面,甚至连孙迎瑜的大丫鬟莲花也不能幸免,翠姨娘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警觉地看着那整齐站立的丫鬟们,突然见到御风院的柳叶——孙氏也在? 这个信号让,翠姨娘意识到,她被林景荣喊来,必然跟何蓉儿的滑胎有关了,林景荣这几日一直在外忙碌,就算是那催情药被发现,也不会成为何蓉儿滑胎的原因了。 但为什么要我来呢?翠姨娘狐疑满满。 但尽管如此,却也改变不了,她要进入碎玉院的事实。 寸步前行,寸步难,翠姨娘每迈一步,都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姨娘,小侯爷有命,让您一人进去!”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却被莲花给拦住了,莲花抬眼看向若儿,她说话的语气虽然算不得傲慢,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寒气。 “额!”若儿为难,下意识地看向翠姨娘,“姨娘!” “没事,你就跟大家一样,在这等着我吧!”翠姨娘没有多说话。 “是!”若儿福礼,下意识地松开了缠着翠姨娘的手,她刚要退后,垂下的门帘却被挑开,却看孙氏身边的大丫头湘莲走了出来。 “夫人下命,翠姨娘身子重,身边离不开人,若儿就可以进来!”湘莲语气平淡,微微朝翠姨娘福礼后,说道。 若儿窃喜,连忙上前搀扶住翠姨娘,并朝湘莲福礼,“多谢湘莲姐!” 湘莲换笑,转身做指引,若儿扶着翠姨娘迈步进入,林逸跟在最后面。 一进正厅,翠姨娘便被屋里的凝重惊煞,孙氏正前方一摊水渍,虽然看不到有茶杯的碎片,但看那水渍的迸溅形态,刚刚势必曾有水杯被掷在地上。 这就说明,在翠姨娘来之前,这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妾身给夫人、小侯爷、迎奶奶请安!”翠姨娘弯身福礼。 孙氏微微挑眉,示意湘莲把她扶起来,林景荣瞅着她隆起的大肚子,又想到何姨娘肚子里无福见面的孩子,不由地难受起来,抬手示意林逸给翠姨娘搬凳子。 “呵呵,别喊奶奶,这日后我是什么,还不一定呢!”见孙氏跟林景荣对翠姨娘的态度,孙迎瑜冷嘲热讽起来。 第133章 追问 孙迎瑜这话一出口,原本就凝重的正厅瞬间一片哗然,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扫过一丝厌恶。 因为就在刚刚,孙迎瑜也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跟林景荣再次发生冲突,更是说出“不过是个姨娘生的杂种,没了就没了”这种话。 这话不知骂了何蓉儿,连林景荣也一块咒骂着了,愤而之下,林景荣便欲离开,孙迎瑜却当是林景荣无礼要逃,再次嚣张,这才有了林景荣再次怒砸杯盏的一幕。 孙氏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把林景荣安抚下来,理顺了一下何蓉儿滑胎的来龙去脉,然后才下命令把翠姨娘的找来,孰料这还没开始询问,孙迎瑜就又犯魔怔了。 若是以往,被孙迎瑜这么冷嗤后,翠姨娘定会找话堵回去,但现在的她却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才是正确的选择。 翠姨娘低下头,不说话。 “往日不是挺伶牙俐齿嘛,那何蓉儿都被你堵得死死的,咋今天在这温婉可人起来了啊!”孙迎瑜继续不饶人。 林景荣早已经把头转到一侧,手指依次敲打在椅背上,脸上是一幅随时都要起身走人的表情。 孙氏见状,知道若侄女继续这态度下去,早晚会把林景荣激怒。 “好了,迎瑜!”孙氏开口训斥,她抬眼看向翠姨娘,“翠姨娘,你可知道今天喊你来所谓何事?” 翠姨娘轻咬嘴唇,短暂思考后,摇摇头,“不知!” “也是,月份大了,你也没那心思再管旁处了!”孙氏说了个过渡话,“迎瑜,你把事情跟翠姨娘说说!” “说,说啥!”孙迎瑜不高兴,但一看林景荣脸色拉长,便也不敢再多说废话,把脸一侧,“翠姨娘,你应该也听说了,应风阁的那位滑胎了!” 她扫过孙氏,却看孙氏表情也不是那么晴朗,只得立刻端正了态度,“我们在她的床下发下了一块黑布,黑布里包着麝香,经人辨认,这黑布来自随竹院,听闻你最近跟随竹院的那位来往密切,不知这事你怎么看啊!” 听到孙迎瑜这话,翠姨娘的疑惑非但没减轻半点,更增添了凝重,为啥,谁都知道那孙氏身旁的夏嬷嬷去随竹院闹事,被王妃逮了个正着,个中详情不是很清楚,但是听闻那夏嬷嬷已经遭了杖刑,便知道这黑布包麝香的事就是无中生有的,这孙迎瑜怎么还问这个呢。 “回迎奶奶,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翠姨娘道,“我的确这些日子与那随竹院有几份亲切,却也只是食餐之情,就连那正厅都未进,更是不知道这黑布为何了!”翠姨娘抬眼看着孙迎瑜,语气很平静。 “不知?哎,还以为翠姨娘这般积极,能提供什么呢!”孙迎瑜继续傲慢说道,“那既然你不知道随竹院里那位姐姐的事,那我就问几句你肯定知道吧!” 她眉头一挑,眼神犀利起来,“那你可知,你跟何蓉儿之间,经常发生冲突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切宛如都在意料中,翠姨娘微微吸了一口气,脸上没有多少变化,她抬起眼眸,看着孙迎瑜,“奶奶,我跟何妹妹之间向来喜欢讥诮几句,偶尔还会在您面前争吵一下,尤其是我们双双有孕后,性情不定,时不时发生冲突,别说我身边的人,就是奶奶身旁的,也不足为奇了吧!”翠姨娘已经能意料到孙迎瑜问自己跟翠姨娘的关系真正的意图是什么,索性也不隐瞒,还捎带着把孙迎瑜给拉下了水。 孙迎瑜一听把自己牵扯下去,不由地一瞪眼,便要发怒。 林景荣却在这个时候强势开口,“看来,我在朝堂忙碌之时,你们在后宅也没闲着,这拌嘴打诨倒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啊!说的这般轻巧,也难怪下人没下人样!” 一听就知道林景荣这是不高兴了,翠姨娘微赧,羞愧地垂下头,可孙迎瑜却不认为自己有错,把脸一抬,冷嗤一笑,“最忙的是你随竹院的心头尖,教养出的孩子,不但能让太后喜欢,连王妃也能闷声不响地勾了来!” “孙迎瑜!”林景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你张口闭口嘲讽讥诮,还曾记得自己是咱们府里的中馈!如此才能,何以支持府中事务!” “呵呵,表哥,你终于说到重点了,是不是发现随竹院那位的好后,就巴不得让那位来主持府里的中馈是不,我告诉你,不用你开口,我现在就腾地方!”孙迎瑜彻底恼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孙氏旁的榻上,张口就哭。 林景荣气得也坐不住,站起来,在正厅里团团转,“真是不敢相信,宛如泼妇,成何体统!真是不可思议!”他使劲甩袖,就要离去。 孙氏一看这再次陷入一锅粥的场面,重重地一拍桌子,“都给我安静,何姨娘受难未曾明朗,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可怜我那未曾谋面的孙女啊,你就这么走了……”孙氏竟也干嚎起来。 林景荣看7;150838099433546着曾经在他心中端庄、大气的母亲,知书达理的妻子,一个个就跟那村妇一般吵闹,心如死灰啊,“你们就哭,此事我看也不用对峙询问了,林逸,给我报官,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的丑!” 这番话一出口,那孙氏跟孙迎瑜可彻底老实了,谁都知道这位小侯爷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还真能把这事报官,那到时这黑布、麝香可就真瞒不住了。 “人家不过是发泄一下,表哥你还真当真了!”孙迎瑜赶紧止住哭,她从榻上起来,然后擦一下眼泪,端正身体看向翠姨娘,“翠姨娘,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跟何蓉儿滑胎一事有没有关系!” “迎奶奶,我虽然平日里与何妹妹多有争吵,却不过是口舌,您看我这番模样,自己还照顾不来,哪有心思再去管旁处!”翠姨娘低声诉说。 “周翠儿,你就别给我假惺惺,这后院里除了你,还有旁人会恨我吗?”翠姨娘声音刚刚落下,一声指责声传来,何蓉儿来了。 第134章 现场对峙(一) 话音落下,就见门帘外人影绰约,何蓉儿虚弱之音再次传来,“妾身给夫人、小侯爷、迎奶奶请安了!” 这话,跟刚刚翠姨娘说的一模一样,自然而然收到了孙迎瑜的嗤之以鼻,但碍于刚刚发生的争吵,她也只是面上不悦,嘴上倒不敢再说什么了。 林景荣听着这声音,连忙让林逸去把何姨娘请一进来,不一会儿,就看小茉莉跟另一名丫鬟,拼尽全身力气,搀扶着何姨娘从门口进入。 她太过虚弱,额上滚出的汗珠,已经将她的头发淋湿,原本俏丽的刘海湿漉漉地榻在额头上,眼睛迷离,嘴唇发干,双腿无力地立于地上,宛如小茉莉一松手她就立刻会凋落一样。 翠姨娘也是生过两个的人,看着她这幅模样,想着何蓉儿遭的罪,心中不免也跟着心疼,她扶住椅背,便站起来。 “周翠儿,你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何蓉儿却并不感恩,她用几乎都快发不出声的嗓子,骂道。 “都这样了,还说气话!”孙氏皱眉,抬手示意湘莲给何蓉儿抬来了一可以侧倚着的矮榻,“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大火气!” “夫人,妾心里委屈啊,求夫人,求小侯爷,给妾身做主啊!”何蓉儿哭丧着说道,说完,就把脸再次看向翠姨娘,那眼里的敌对没有减少半分。 林景荣微微皱眉,从朝里回来后,他先直奔了随竹院,虽然没见到冯如意,倒是遇到了老祖宗,已经把后院发生的事了解了,其实不用老祖宗多说什么,他也能猜出这是前院某些人利用何姨娘滑胎,想置方素问于死地。 他试着询问方素问对于此事的意见,可方素问依旧用她那种淡然、冷清地语气,回了他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者自清,任它往来风和雨”,那清清淡淡的语气,反倒让林景荣觉得自己火气太冲,不够冷静了。 离开随竹院后,林景荣先陪老祖宗回了万容园,也没跟孙氏请安,便直奔了何姨娘的,本来无意惊醒何蓉儿,可他才刚迈步进房间,何蓉儿一下子就睁开了。 林景荣自然熟悉何姨娘的秉性,正头疼她若苦闹自己怎么安慰呢,不想这何蓉儿竟然强忍着悲伤,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出声,那可怜的小模样,骤然唤起了林景荣的疼爱。 更让林景荣意外的是,对于自己滑胎一事,何蓉儿还有了自己的看法,“随竹院的姐姐,从未来过我这,她身边的人也与我没有半点瓜葛,定是有人看姐姐得宠,7;150838099433546心生不满,而众所周知,自打上次贵妃娘娘的寿宴,迎姐姐就跟随竹院的姐姐心生间隙,妾身大胆猜想,定是有人想借妾身遭难一事为难姐姐,还望小侯爷不要为难两位姐姐啊!” 何蓉儿说的正好与老祖宗的提醒不谋而合,林景荣点头表示,定会抓出幕后真凶,因拿着黑布去随竹院闹事的夏嬷嬷是孙氏身边的人,林景荣在安慰过何蓉儿后便打算去御风院,却在碎玉院门口与母亲不期而遇。 于是母子两人便一起进入了碎玉院。 见到林景荣,孙迎瑜一看他僵硬的脸,便知道这是从随竹院过来,以为林景荣是知道方素问受气来找自己麻烦的,孙迎瑜就认定是方素问抢先告了自己的黑状,一时间,她就跟那点着的爆竹一样,直接火冒三丈,污言秽语飙出口,那般架势,恨不得把责任都推到方素问身上,那意思就差直说是方素问施了魔法把她们勾过去的。 本是为了何姨娘滑胎一事来询问碎玉院这边详情的林景荣,见到愈来愈不可理喻的孙迎瑜,不由地联想到“恶认先告状”,随口说了句“你莫不是心虚吧!” 接下来的事就彻底没法控制了,那孙迎瑜直接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若不是孙氏从中劝和,林景荣早已经拂袖而去。 冷静下来的众人,再次讨论了何姨娘滑胎的事,林景荣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怀疑是有人是借何姨娘滑胎一事,故意搅乱随竹院跟碎玉院两院耳朵关系。 其实,孙氏从随竹院回来后,便也在思考这件事,先姑且不说,冯如意来的太过巧合了,就单说,夏嬷嬷发现那包着麝香的黑布一事,这里面就有诸多值得推敲的细节。 那何蓉儿平时懒惰,天气也这么热,多倚在床下榻上,至于里间的床,自打入夏就鲜少住,可偏偏今天就心绪来潮去睡床。 而且就说夏嬷嬷发现的包着麝香的黑布,据说是她一进寝房就能直接看到露在外面的一角,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何蓉儿身边的人发现不了,非得等夏嬷嬷一进去就看到了。 种种疑点结合,孙氏也悟出自己这是被利用了,她心中后悔不已,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只想着先将方素问拿下,竟然着了歹人的道。 现如今一听儿子的话,不由地长吁一口气,虽然因方素问的存在,近些日子来,自己跟儿子发生了诸多矛盾,但在这关键时刻,林景荣还是没让她这当娘的失望。 孙氏于是主动跟儿子讨论起来这可以将随竹院跟碎玉院两边都拉下水的人,于是这段时间往随竹院跑的最勤快的翠姨娘,就这样被当成了最大嫌疑人。 翠姨娘只想着借着方素问的得宠明哲保身,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谋害何蓉儿腹中胎儿的凶手。 得知这一切的翠姨娘,当下就瘫软在椅子上,她颤抖着双手扶住椅背,“不,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她哀怨地看着林景荣,“小侯爷,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越是用力,越是无力。 她就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泥沼,越是挣扎,越是会快速下陷,“小侯爷,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同为母亲,我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 “周翠儿!你我虽然偶有发生口角,不是深仇大恨,你竟然会对我下这么大的毒手!”何蓉儿倚在榻上,泪如雨下。 翠姨娘看向林景荣,但林景荣却故意躲开她,这让她彻底陷入了绝望,她靠在椅子上,神情落寞,“妹妹竟然知道,你我不是血海深仇,我怎会毒害你,你又怎会认定我!”她将目光从林景荣方向收回,痴呆呆地看向何蓉儿,“你既说是我,妹妹可有证据!” 第135章 现场对峙(二) 翠姨娘的声音,已经如蚊蝇迷离,但这渺渺之音一出,正厅内瞬间如死水一般宁静,别说一直在紧逼翠姨娘的何蓉儿,就是连孙氏,都不由地抖了一下身子。 剑指翠姨娘,不过是众人的猜想,若说证据,大家可都是没有半点啊。 “你……果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何蓉儿心头自然是不服气,但手里她的确是没有什么证据,她仗着自己刚刚遭了难,依旧大胆回击,想着自己跟翠姨娘的新仇旧恨,火气慢慢升腾,竟然把在迎风阁时梅丰盈费心费力地引导抛于脑后,“你近日屡次出入随竹院,而随竹院的东西又出现在我那,还说没证据!”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翠姨娘也还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卷进这场纷争里的,但何蓉儿这个没脑子的把方素问卷进来,却是她一直想要得到的消息。 自打方素问得宠后,翠姨娘一直在想,自己费尽心思嫁给林景荣是不是错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不需要为吃穿犯愁,但她却没感到一丁点高兴,侯府后宅多是非,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要强的活着,可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出身草芥,命如蝼蚁,若不是自己身怀六甲,就在刚刚,她怕是连说话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就会被人处决吧。 不过现在呢,翠姨娘总算可以长须一口气了,因为到目前为止,有件事,她可算是做对了,那就是让自己跟方素问扯上了关系。 “何妹妹,照你这意思,你是说我去随竹院拿了黑布,然后包了麝香,扔到了你屋里吗?”翠姨娘困难地直起身体,不卑不亢地回答,这屋里不止一个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啊,她可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就被人整死了。 “有可能……”何蓉儿声音有了色彩,但她的话才刚刚落下,就听到了孙氏的咳嗽声,紧接着孙氏就说话了,“这黑布的由来还未做调查,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孙氏也明白翠姨娘故意反问的真正意图,她是想再次把方向指引到有着老祖宗跟冯如意做靠山的方素问身上,若是那样,最后这事可就会牵连到了整个侯府后院了。 孙氏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出个子丑寅卯了。 “何姨娘,你遭了此难,身体定是虚弱,今日就先回去吧!”孙氏挥挥手,她侧目看向翠姨娘,“翔哥他娘,今儿让你来,不过是想简单了解罢了,你身子也重了,也先回去休息吧!” “夫人,不能放这杀人凶手回去啊,求夫人明鉴啊!”何蓉儿一下子着急了,她也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就要从矮榻上下来,脚还没落地,就却听耳旁传来孙迎瑜的训斥声,“张口闭口杀人凶手,精气神儿这么足,你是故意把那胎儿流掉的吧!” 自打何蓉儿进屋,孙迎瑜这肚子里就堵了气,本想着借由她滑胎一事咬下方素问,这个没脑子的倒是好,竟然指向周翠儿,她周翠儿不过是一姨娘,现如今在林景荣眼里又是那可有可无的角色,扳倒她有毛用! 真是瞎了眼,这个白眼狼,平日里可是白疼她了,为了把戏做全套,孙迎瑜可是特意在迎风阁里安插了人,故意将黑布来自随竹院的事透露了出去,咋到了这个没脑子的嘴里,就变成了翠姨娘了呢。 “迎奶奶……”孙迎瑜的话可算的上歹毒了,何蓉儿胸口就跟堵上了石头,眼泪瞬间涌出,那番话在哪个当娘的心里都是诛心啊。 “既然不是,那就乖乖回去休息,别在这给我丢人显眼,身子骨虚弱成这番模样了,还出来做什么,落下毛病,遭罪的也不是旁人!”孙迎瑜的语气还是同样的犀利,她瞥一眼何蓉儿,直接对向小茉莉,“还不快把你家姨娘扶回去,这个时候出来,你们下人一个个是死了嘛!” “迎奶奶!” “说什么说,还想要命不要命,这个时候出来折腾,真是想快点去见阎王!你那没谋面的女儿,也算是好命,摊上你这样的娘,生时护不住她,死了也没好恩德!”何蓉儿还想哀求,但孙迎瑜却压根不给她机会,按道是,她若在继续搅合下去,可就彻底把她的计划给打乱了,咒骂之声不由地更加狠毒起来。 孙迎瑜的咒骂让孙氏都听不下去了,不由抬手制止不让她继续说,待孙迎瑜安静下来后,孙氏便让湘莲搀扶翠姨娘起来,“何氏的孩子没保住,已经是我们侯府憾事,唉,翠姨娘月份也大了,不能再出事了,湘莲,从我身边差几个得力的婆子跟丫鬟去柳玉阁,好生照顾着翠姨娘,切勿再发生迎风阁的事!”她撇头,看向翠姨娘,“你先回去吧!今儿的事让你受惊了!” 孙氏出让翠姨7;150838099433546娘回去的话,她心里也同样的不情愿,但事情不这样处理,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就这样按照原路下去,只能陷入死胡同啊,说凶手是翠姨娘,只有动机,却没有证据,若采取强硬手段,怕是最后会一尸两命。但若说是随竹院的方素问,却只有证据,没有动机,而且那证据也牵强,真若调查下去,整个侯府都会被牵连其中。 孙氏甚至还想了,不过是一姨娘滑了胎,这在哪个府里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犯不着把府里弄个底朝天,说不定就是那何蓉儿自己不小心,过些日子,大家也就把这事忘记了。 孙氏心里不平静,这翠姨娘她心里也不能平静。 何蓉儿滑胎在孙氏眼里是得过且过的事,在她这可不是件小事,现如今孙氏又安排人到自己院子,照顾自己是假,看着自己是真,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成为了下一个何蓉儿啊。 可纵使心里再忐忑,翠姨娘也只能应着,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浅浅福礼道一声“是!”而后朝孙迎瑜跟林景荣再次施礼后,便由湘莲做指引出了正厅。 院子里,脚步声丛丛,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林景荣却已经疲惫不堪了,眼瞅着已经临近正午,濒临跟贵王爷约定的时辰,他是有心留下把此事弄个明白,却无力继续。 林景荣看向母亲,“后院琐事,还得劳烦母亲了,孩儿还有要事,就暂且离开!”他弯身作揖,也不等母亲回话,连孙迎瑜都没多看一眼,转身就走出了正厅。 “姑姑,你看表哥,他到底几个意思啊!”林景荣这才刚出正厅,孙迎瑜就忍不住撒娇了,“哪房哪院他都宠着,偏偏没把我放在眼里!” 面对侄女的撒娇,孙氏没有说话,她坐在上位上,长长叹口气,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尽可能的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可孙迎瑜却不依不饶起来,“姑姑,表哥被迷了心,你咋也糊涂起来,怎么能轻而易举把周翠儿放回去啊,顺着她,早晚把随竹院的贱人给拽出来啊!” 第136章 回来了 “你给我闭嘴!”孙迎瑜的喋喋不休,彻底把孙氏弄烦了。 “姑姑……”孙迎瑜也傻了,孙氏几时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姑姑,你不疼迎瑜了!”她用帕子握住脸,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孙氏长叹一口气,伸手将孙迎瑜拉到自己面前,语气也比刚刚舒缓了许多,“迎瑜!我且问你,何姨娘滑胎这事,到底与你什么关系!” “姑姑,你怎么这么问,与我有没有关系,你不清楚嘛,那何姨娘可是我一手抬起来的,我对她下手,这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嘛!”孙迎瑜一时懵了,不明白,姑姑为什么就把矛头一下子对准了她。 “倒不是我有心怀疑你,若说矛盾,那何姨娘跟翠姨娘不过是小打小闹,你可是不止一次与方素问发生矛盾,且一次比一次闹的大,若说因仇结怨,你可比任何人都有可能陷害方素问!”孙氏压着心头对侄女的不满,耐着性子给孙迎瑜分析。 “姑姑,你怎么就与表哥一样,就是认定了是有人陷害她呢!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孙迎瑜暴跳如雷,气得恨不得蹦起来。 孙氏看着激动的孙迎瑜,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侄女了,她心里也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儿子会越来越厌恶她。 “害人得利,害了人,最得到好处的那个,才越可能是凶手,你且说,那害了何蓉儿对那方素问有什么好处!”孙氏耐着性子说道。 “可,可对我也没好处啊!姑姑你怎么就怀疑我了!”孙迎瑜叫嚷,“那何蓉儿若是一举得女,我要来喂养也非难事,到时表哥也会经常到我院子里,我又怎么会害她呢!” 孙氏不语,的确,放眼整个王府后院,这何蓉儿滑胎还真没有真正得利人,她不过一姨娘,就算得宠,最后也是个姨娘,看那周翠儿那么精明,她又怀有身孕,若真是她所为,一旦查出来,可是百害无一利,周翠儿不会冒这个险。 “何蓉儿滑胎的事先放一边,我且问你,那麝香是怎么回事?”孙氏想的脑袋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话题一转,再次问起这麝香。 “哎呀!姑姑!”孙迎瑜又是一惊一乍,“那何蓉儿就是因这麝香才滑的胎,你怎么还这么问!” “虽说世上事无巧不成书,但这麝香出现的也太巧合!”孙氏没有接孙迎瑜的话,只是委婉地表达了,她认为这事太巧合,况且,这麝香能不能让人流产,孙氏心里最清楚,当年她在黄姨娘屋里放了半个月的麝香,那黄姨娘不还是生下了林景峰嘛,现如今,不过是在她床下发现了麝香,至于有没有接触或者说接触了多少,这都是个未知数,真得下结论说何姨娘的流产跟麝香有关还真是牵强。 听到姑姑说到这麝香,孙迎瑜便想提议说从这麝香的来源上入手,她看向姑姑,却见姑姑面无表情,手里攥着帕子,眼神垂落到远方,嘴巴微张,看那嘴型依旧是停留在“巧合”二字上。 她这次总算没有冲动,沉下性子,可是揣摩孙氏的心思,百般思忖后,终于号对了姑姑的脉,知道姑姑是在对麝香的出现产生怀疑了,便把开始捋顺黑布跟麝香的由来,“听那夏嬷嬷说,她一进屋就看到何蓉儿躺在床上,血已经从身下淌了出来,刚走到床前,就看到那块黑布,然后……”孙迎瑜一顿,“姑姑,你说,会不会是那夏嬷嬷……” 她眼睛为之一亮,不由地把上次她去随竹院被林景荣逮住的事,跟这次自己下令抓方素问来的事联系到了一起,自己这辈子去随竹院的时候屈指可数,为什么每次都被人撞破,而且还总跟这夏嬷嬷有关系。 “来啊,把那夏嬷嬷给带来!”孙氏宛然也想到了什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冲着门口喊道,稍息片刻,门口就有了回应,却是湘莲匆匆赶来。 “回,回夫人,奴婢刚刚听说,那夏嬷嬷,那夏嬷嬷不堪杖刑……死了!”湘莲面如腊色,嘴唇泛白,她按照孙氏的命令挑选好人,陪着翠姨娘回了柳玉阁,安排好事情后,就要回来,这才刚走到甬道,就看从前院方向匆匆赶来一小厮,见到湘莲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夏嬷嬷被打死的事说了出来。 “死了?”孙氏顿感后背发冷,她呆愣原地,“看来,这事有点意思了!” …… 碎玉院这边,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众人人心惶惶的,可本也是事发地之一的随竹院却再次恢复了她以往的平静。 在老祖宗跟林景荣离开后,方素问带着珮妞跟杂果还有瑞哥第一时间把煎饼晾了晾,然后主仆四人,一人拿了一个小凳子,坐在照碑墙下看着平躺在地上的木门发呆。 “奶奶,别怪奴婢多嘴,你说咱们院子连门都没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瑞哥能安安静静读书,小侯爷都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你咋给拒绝了呢!”杂果靠着墙壁,看着那没了门遮挡的垂花雕梁,不由地叹口气,林景荣来的时候,提出了两个方案。 一个跟孙氏说的一样,是让大家暂时住到老夫人隔壁的院子。 这个提议被方素问以不想打扰到老祖宗的清静,给拒绝了。 另一个呢,是让林逸安排最好的工匠,今晚把门给修好。 可这个提议呢,也被方素问给拒绝了。 方素问的说辞是,“门坏了可以修,墙倒了可以垒,可这人心要是被糟蹋了,再想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全侯府势必在传说我是那让何姨娘滑胎的恶人,真相不出,随竹院一天不修门!” “奶奶,我明白您的委屈,可你也想想,府里的人本就对咱虎视眈眈的,现如今连门都没了,在招贼可怎么办啊!”一想起再过不几个时辰天就黑了,这四门大敞的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珮妞这心里就像塞了只兔子,因为害怕,她又眼泪汪汪起来。 “就是啊,娘,咱们连门都不关,若是有坏人来了,怎么办啊!”瑞哥嘟着嘴,越想越害怕。 方素问不答应林景荣的提议,倒不是因为自己生气,她本就不在乎被人往身上泼脏水,她说出那些话,可是经过深层考虑的。虽说是在何姨娘屋里发现的黑布跟麝香,但经过上午孙氏跟孙迎瑜的当面对质,7;150838099433546已经排除了自己的嫌疑,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害何姨娘流产,然后陷害自己。 若说是孙氏跟孙迎瑜,这对她们显然是多余的,他们真正忌惮的是瑞哥,已经在“族学”上占了上风的她们,完全没有必要搭上何姨娘腹中的胎儿。 但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方素问故意让自己处于众人视线之下,要的就是让那真正的凶手快点暴露出来,她若真得想除掉自己,一次不成功,肯定会来第二次的。 与其小心躲闪,倒不如坦然迎接。 “奶奶,奶奶,你看,那是向氏兄弟吗?”方素问想的正入神,忽听身旁珮妞疾呼。 珮妞声音刚刚落下,就见杂果“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她用力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还真是他们俩儿,这俩该死的兄弟,还有脸回来!” 第137章 大骂 方素问顺着杂果手指方向看去,就看断桥方向,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灰色粗布衫挽着袖子的男人急匆匆走来,两人边走边时不时抬起手腕来擦额头的汗珠。 估计这两人也注意到随竹院里的场景,在方素问看向他们时,脚步也跟着匆忙起来。 一看向氏兄弟步子加快了,杂果拉着珮妞就上了台阶,插着腰怒视着向氏兄弟来的方向,“真是有脸了,奶奶你对他们多好啊,这一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好意思回来!” 向二宝人高马大的,说话的声音却很尖锐,见杂果跟珮妞站在门口,只当是她们在迎接,远远地就喊道,“杂果姑娘,几日不见,是不是想我向二宝了!” “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看我不替奶奶打死你!”杂果是个喜欢说笑的姑娘,若是在往常,向二宝开这种玩笑,杂果也是会顺着说话的,可经历了黑布那一出,杂果满肚子都是气,哪有心思跟向二宝开玩笑,眼睛朝四周一扫,看到了原本顶门的棍子,弯身朝起来就朝向氏兄弟打去。 向二宝还乐呵呵地看着杂果,没料到就见一木棍朝他飞来,当下脸色就变得蜡黄,“哎呀,杂果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他大叫着,反倒是向大宝反应快,把原本背在身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放,上前就拿住了那差点砸到向二宝身上的木棍。 “杂果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弟弟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跟我,我教训他!”向大宝闷声闷气地说话,顺手就夺下木棍,弯身要把放在地上的包袱拿起来,“杂果姑娘,是不是生气我们回来晚了啊,这不能怪我们啊……” “呸,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还有脸回来!”杂果一瞅向大宝手里的包袱果然换了样子,更加生气,一抬脚就直接踩在了他脚背上,“过会儿,你们就去老祖宗面前,把事情给我说道,说道!” “杂果姑娘,我们……”向大宝一头雾水,就想着解释。 向二宝反应快,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杂果对他们有气啊,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一下子就看到横在地上的木门,把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放,就麻溜地上前扶门,“这是怎么了,门怎么还倒了!”向二宝知道杂果的脾气,他不敢问杂果,而是看向珮妞,“珮妞姑娘,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了!” “你们还有脸问,若不是你们,我们院子能这样嘛!”珮妞气的也直跺脚,鼻音很重,责备道。 “我们?珮妞姑娘,是因为我们回来晚了吗?我们回来晚也是有苦衷的啊!”向二宝挠头,他们的确比原本请的假晚回来了两天,“可……” 向二宝想解释,却见方素问出现在了门口,连忙跟向大宝一起跪下,给方素问请安,“小的给奶奶磕头!” “奶奶,小的回来晚了,给奶奶耽误事了!”向大宝也给方素问磕头。 “耽误事?哼,别说的这么轻巧……”杂果从门外迈步回来,朝跪在地上的兄弟俩狠狠瞪了一眼,“你们看看,咱们院子不像院子,宅子不像宅子,这可都是你们兄弟俩的功劳,我看咱们这南平侯府,没有比你们兄弟俩还有本事的,虽然说我们院子比不的旁的院子,可奶奶对你们不薄啊,从来没把你们当下人,有什么好吃的还都想着你们,你们倒是,学好卖主求荣了!” “卖主求荣也就罢了,还真把我们奶奶当傻子了是不!”杂果这嘴皮子利索,口吐莲花,直接把这兄弟俩骂的不敢抬头,“还敢大7;150838099433546摇大摆地回来,真是有本事啊!” “杂果姑娘,我们知道回来迟了,给奶奶添麻烦了!可,可我们真的有苦衷啊!”向大宝性子憨厚,听到杂果的咒骂,只当是因为他们不在的这几日,院子里又有人来闹事了。 那向二宝反应快,倒是从杂果的骂声里,听到了别的内容,尤其是“卖主求荣、吃里扒外”八个字,他听得倒是很真切。 杂果这么生气,应该是发生了与他们有关的事。 于是在向大宝说完后,向二宝在地上“砰砰”磕了好几个头,而后他抬起头,直接看向方素问,“奶奶,小的们没按时回来,给奶奶添麻烦了,可我们绝对没有做半点对不起奶奶,对不起随竹院的事,求奶奶明鉴!” 其实自打这兄弟俩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方素问就一直在观察他们,两人脸上表情自然,笑容满面,那是从家归来的喜悦,尤其是那向大宝,被杂果哪木棍打时堪称一个无辜。 若真是故意装出来的,那这向氏兄弟可就算的上是影帝级别的了。 倘若是那样的话,估计这兄弟俩也不会被差到来给随竹院看门这种清苦差事了。 “先都进来吧!”方素问点头,示意兄弟两人起来,她吩咐珮妞继续在门口守着,然后就跟杂果还有瑞哥一起进了院子。 向氏兄弟一脸沮丧,尤其是前一刻两人还是那么兴奋,这种沮丧看上去更加可怜。 见两人脸上都是尘土,方素问让杂果给两人打水洗把脸,杂果正生气呢,把脚一跺,脸往一旁一扭,不想去打水,方素问看向瑞哥,轻声说道:“那就瑞哥帮着打水吧!” 向氏兄弟一听,这还了得,吓得差点就要跪下,杂果这才吐口气,“哼,白眼狼,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那颗黑心!”她嘟囔着,去水井边打来了水。 向氏兄弟哪里还敢洗,站在原地,不动弹。 “奶奶,您有什么话,您就跟小的说,小的们一定知无不言!”向二宝在跟哥哥进行眼神交流后,先开了口。 向大宝紧跟着说道,“是啊,奶奶,你就跟小的说吧!” 方素问看着兄弟俩拘谨地站着,虽然两人有点紧张,但却没有半点耍滑玩赖的神奇,便开了口,“你们两人刚刚也看到了,随竹院的院门,被人撞倒了!”她抬手指指照碑墙,那倒下的门就横在照碑墙下。 向二宝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向大宝却又憨声憨气地说道,“是哪个大胆的,竟然敢撞咱们院子的门!” 第138章 路遇抢劫 “是啊,我也以为,我方素问虽然住在这深院里,但也是小侯爷明媒正娶的正妻,放眼整个侯府,没人敢拆我的门,可现在,还真有人拆了……”向大宝那副愣头愣脑的模样,着实让方素问心安,她索性没有停顿,选择把话一口气说完,“是夫人身前的夏嬷嬷,带人来把随竹院的院门拆了!” 向大宝有点憨,却不傻,他更是知道,这夏嬷嬷是孙氏身边的人,“夫人凭啥拆咱们的门,这院门碍着她什么事了!”向大宝一梗脖子,还想继续直言,向二宝却伸手拉了他一把,责备道,“让奶奶把话说完!” 被弟弟这么一训斥,他才停下来,抬眼看着方素问,示意她继续说话。 “是啊,我住在这深院里,应该也碍不着他们……后来,夫人来了后才知道,原来前院的何姨娘滑胎了,在她的床下发现了麝香!”方素问道。 向大宝继续嘀咕,“麝香,那可名贵着呢,若是府里有,还不早就被前院的奶奶、姨娘们分了,几时能到奶奶你这!” “是啊,这麝香名贵,估计我这辈子也看不到,但事情不是在于这麝香,而是在那包麝香的布上!”方素问说到这就不说了,她抬头朝向向二宝,“向二宝,你比你哥聪明,你猜猜,为什么事情会跷蹊在这布上!” 要说这向二宝宝,反应是快啊,却看他脸色一变,跪在地上就又磕起头来,“奶奶,小的发誓,奶奶织布的事,我们从未对外说过半句,就这次回家,连我们亲娘都没说!若是那包麝香的布被诬陷是奶奶织的,绝对不是我门兄弟俩说的啊!” “是啊,奶奶,绝对不是我们啊,要真是我们,就天打五雷轰,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向大宝也跟着发誓,这兄弟俩这次回家,就是相亲去了,他们倒是相中人闺女了,可女方那边却还要再琢磨琢磨,就母亲的向大宝而言,没有比娶媳妇更重要的事了。 “别给我装死,奶奶织锦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贵妃娘娘都喜欢我们奶奶的手艺,还怕被人知道不是!”杂果早就在一旁忍不住了,一听这兄弟俩把话叉开了,忍不住大声嚷嚷,“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包麝香的布,就是你们离开时奶奶给你们裁包袱的黑布!好啊,一出去就把奶奶给卖了,得亏是黑布,若真是用奶奶织的布,我看就不是门被撞坏的事了!怕是奶奶也被你们祸害了!” “黑布?杂果姑娘你说那包袱!”向二宝一愣,他下意识地看向他哥哥,却看向大宝也吞咽一下唾沫,然后向二宝双手朝方素问抱拳,“奶奶,若是那黑布给奶奶惹了事端,那我们兄弟俩真的有事要说!” 向二宝表情凝重,眉头微微一皱,一副一筹莫展地样子,在得到方素问默许后,他朝照碑墙后瞥了一眼,确定外面不会有外人后,把声音压低几分,“奶奶有所不知,那日一早,我们兄弟二人离开侯府,刚出城门不久,就遭遇了贼人!” “放屁!想现在是朗朗乾坤昭昭明月,正是五国集会之时,听闻经常百姓家已经可以夜不闭户,会有贼人!”杂果早就认定这兄弟俩是内奸,一脸的不相信,谁信谁傻瓜。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啊!”向大宝喊冤,但他却抬起了脑袋,原本沮丧的脸上,却分明透露出一丝喜悦,“那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兵,我们兄弟俩也没想到会有贼啊,谁曾想,这才刚出城门,就被人劫了!” 一看哥哥的表情要被误会,向二宝赶紧把话接了过来,“这是真事,本想着我们就会因此再也无颜回家见娘了,那相亲的事也会跟着没戏了,谁曾想,我们俩往前走了没二里路,就在路旁发现了被抢走的东西,非但东西没丢,还多了五两银子,就是奶奶给我们的包袱不见了,无奈,我们俩只得用衣服,包着奶奶给的干粮,这才回了家!” “呸,说谎也不说全了,有那五两银子,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还想着吃我们那糙糠糙菜!”杂果一下子逮住了向二宝的漏洞。 可这个时候,向大宝却傻乐起来,“呵呵呵,说来杂果姑娘别笑话我们,银子得留着回去娶媳妇呢!” 看着向大宝那傻乐的样子,杂果表示无话可说,就他这傻模样,说靠银子娶个媳妇,杂果还真信。 但在方素问这里,那多出的五两银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劫匪,一个拿走黑布包袱的劫匪,跟何姨娘院里发现的黑布,到底是什么关系? “向二宝,你跟我说说,那抢劫你们的劫匪,有什么特征!”方素问保持冷静。 向二宝把眼微微一眯,一脸努力思考的样子,一息后,向二宝终于开口说话了,“回奶奶,事情发生有数日了,只记得那劫匪蒙着脸,个头比我高一点点,但比我健壮很多,除了这些,再也记不得其他的7;150838099433546!” 在向二宝说话时,方素问一直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他说话时,眉头时不时皱一下,那是对自己所说的不够确定的表现,再向二宝说完时,方素问看向向大宝,“向大宝,那你呢!” “我?”向大宝挠挠头,“我被抢时,正在吃干粮,都没敢抬头仔细看那劫匪,不过我敢肯定,是个男的!” “废话,比向二宝还高,你见过这种女的啊!”杂果气得饱饱的,她觉得,就刚刚向大宝、向二宝说的,都是谎话,她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咋没有,西夏国的女人就很高,我们在街上遇到过好几个,比向二宝还要高!”向大宝这个二货,只以为杂果在质疑向二宝的描述,他撇撇嘴,眼珠子一转,“哦,我记起一点来,这个劫我们的跟那晚在咱们院墙外转悠的人很像!” “哪晚?”向大宝的话让方素问一下子警惕起来。 “就是碎玉院那位奶奶来闹事那晚啊!”向大宝也朝照碑墙方向看了一眼,“奶奶,你还记得不,那晚我们本来要抓贼,撵了半天,在断桥上遇到碎玉院的奶奶,可那贼人却不见了,哎呀,奶奶,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抓他,被他记恨上,故意在路上抢劫我们吧!” “我呸,抢劫你们个破布啊!”杂果骂。 “是抢我们个布啊,不过不是破布,是奶奶给的好布!”面对杂果的咒骂,向大宝特认真地回答。 第139章 新线索 “真是服你了!”杂果被向大宝气的一头汗,“奶奶,跟这种故意装傻的没得聊了,气死我了!” 方素问浅浅一笑,她可不认为向大宝、向二宝在装傻,反倒是她认为这兄弟俩说的都是实情,虽然故事有点太曲折离奇,而是很让人意外,但方素问却很愿意相信,这兄弟俩说的都是真的,原因很简单,若这兄弟俩真的有问题,他们大可以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一辈子不在回来。 可这兄弟俩回来了,而且还很乐呵地回来了,这样一来,可就有意思了。 方素问把所有的情况进行综合,于是便排除了向氏兄弟与黑布麝香的关系,但向大宝嘴里说的那个劫匪却着实很有意思。 “好了,杂果,自打向家兄弟回来,你就处处挤兑人家,咱们院子遭了这难,谁都不想这样,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想处理事情的法子,我看向家兄弟赶路也饿了,去,给他们做点吃的!”方素问吩咐道,“杂果性子急,你们也是知道的,别生她的气,吃完了饭,我还有事要你们去忙!” 被方素问这么一说,杂果很是不悦,她嘟嘟嘴,却也只能扭身去灶房给这兄弟俩做吃的。 “谢奶奶!”向氏兄弟言谢,伸手拿起包袱,朝院门口外那间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屋字走去。 “娘,外面果然那么热闹吗?”向氏兄弟一绕过照碑墙,瑞哥就凑到了方素问面前,他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眸,好奇地看着方素问。 瑞哥的好奇,在向氏兄弟说他们回家的经过时,方素问就主意到了,尤其是听说街上那西夏的女人比男人还高时,瑞哥那眼睛就忽闪忽闪着,“娘,若是咱们去王府,会不会看到这些啊!” 呵,这小家伙,还惦记着冯如意相邀的事。 “这个……娘没法现在回答你,因为娘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王妃的要求!”方素问拿帕子给瑞哥擦擦额头的汗水,“你不是很怕见到筱禾郡主吗?去王府可是会见到她的哦!” “那,那还是不要了……”瑞哥是只惦记着外面的热闹,倒是把筱禾郡主这事给忘记了,连连摆手,“娘,我不出去了,咱们不去了!” “哈哈,你这小子!”方素问被逗得哈哈大笑,拿手指轻轻点点瑞哥的额头,“我看那筱禾郡主很可爱,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她可爱,才没有,她就是一小恶霸!”一说起筱禾郡主,瑞哥就要忍不住打哆嗦,他微微一抬头,7;150838099433546突然看到向大站在照碑墙后,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便抬手一指,“娘,你看……” 方素问顺着瑞哥的手指方向,也自然就看到了向大,“瑞哥,去书房给娘拿纸、笔、墨来!”不管怎样,这向氏兄弟也算是跟那贼人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会因为蒙面不能完美呈现贼人面孔,但至少还露着眼睛。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要把这双眼睛画出来,应该会得到很多线索。 在瑞哥小跑向书房后,方素问把身子转向了向大宝方向,“向大,有什么事吗?” 站在照碑墙后的向大宝,傻乐一下,然后难为情的挠一下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方素问抬眼看去,却见他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你手里……” 向大宝走到方素问面前,面带羞涩,双手将那本薄册子递到方素问面前,方素问接过册子,轻轻翻阅一下,让她意外的是,这册子里竟然夹杂着各种花样,有鞋底的样子,有刺绣的样子,还有扣子的样子,“这个……” “这是我娘这辈子攒的,她以前的主子是江南有名的绣娘,后来那绣娘死了,我娘就回老家了,我娘没闺女,听说奶奶喜欢琢磨这个,又知道奶奶厚待我们兄弟俩,所以……求奶奶别嫌弃!”向大宝说着就手发抖,舌头也跟着不利索起来,“不过奶奶放心,我们真的没跟我娘说奶奶织布的事!”向大宝将手握拳举过头顶,连连发誓。 “代我感谢令慈!”方素问翻看着册子,的确有些花样是她从未见过的,想这向氏兄弟的母亲曾跟在江南绣娘身旁,手艺应该是极具江南特色的,看那些花样每一个都是崭新的,向来老人应该特别在意这册子,微微欠身,把这册子收下。 “谢奶奶不嫌弃!”向大宝连忙作揖,便往后退,要离开,他后退了没几步,却停下了,他先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有点难为情地看着方素问,“奶奶,有件事,我弟不让我说,但我要是不说,心里总惦记着,要不,您帮我看看,我有没有说的必要!” 杂果已经炒好了菜,将菜盛进碟子里,上面放了四张煎饼,她正从灶房里走出来,正听到向大宝在跟方素问说这事,不免开口说话了,“瞧这话说的,你要是说出来,然后奶奶觉得不必说,难不成你还能把话吞回去不成!” 向大宝被杂果弄了个满脸通红,“那,那我不说了!”他转身就要走。 杂果又不乐意了,“向大宝,你成心的是不,都把话说到那份儿上了,就想走人啊!” “那,那我……”向大宝不知所措了。 “向大,你别听杂果的,你要是觉得放在心里难受,尽管说出来便是!”方素问说着,就走到杂果面前,伸手把碟子接了过来,转身朝向大宝走去,“你要死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呢,这咱想不说就不说!” 她微微抬手,把碟子递过去。 向大宝感恩戴德地接过碟子,吸一下鼻子,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说,要不然憋心里就烂了,奶奶,实不相瞒,我一直觉得那抢劫我们的,还有那晚在咱们院子外溜达的人,都、都像、像庄坞!” 他说完,连头也不敢抬,朝方素问深深一鞠躬,然后捧着碟子,头也不回的,跟头犟驴似得,直接就走了。 “这傻子,瞎说什么呢!”杂果气得直接跳起来,“向大宝,你给我回来!奶奶,你听这家伙瞎说什么!怎么会是庄大哥呢!”杂果紧追几步,最后停在方素问身旁,用力地摇晃着,“这向大宝,给奶奶招了麻烦,还想陷害庄大哥!看我不撕了他们!” 第140章 杂果外出 这次,方素问依旧没有说话,她不是没话说,而是正好相反,对于向大提供的这个线索,方素问是有自己想法的。 她把向大给的册子递给杂果,“检查一下花样的完整,若没有损伤,就收进咱们的花样册吧!” “奶奶……”杂果把声调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撒娇,但方素问却只是跟她眼眸微微一对,然后就指指书房,“我去看看瑞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你去门口把珮妞换进来,我有事要珮妞做!” “我!”杂果心里有苦说不出,怎么会扯连上庄大哥呢,她不信,一点儿也不信,但她却只能狠狠地一跺脚,然后急匆匆地朝照碑墙走起。 珮妞从外面走进书房时,方素问正在教导瑞哥绘画,见珮妞进来,便抬起头来,“向氏兄弟怎么说也是见过那贼人的,过会儿等他们吃完饭,你把他们找来,让瑞哥根据他们兄弟俩的描述,把那贼人的样貌画下来,切记不可着急,不可鲁莽!” 珮妞起先还搞不明白奶奶喊她进来,听完这番话,心里明白了,这杂果办事鲁莽,若让她陪着瑞哥画画,估计还没开始画就肯定会吵起来,“是奶奶,奴婢明白!” 说完,珮妞就上前给瑞哥研磨。 方素问一时睡意起,拿帕子护住嘴边,长长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房休息了!”她说着,就抬腿迈步出门,瑞哥赶紧放下笔,朝书桌旁移动一下,给方素问行礼,“孩儿恭送母亲!” “吾儿免礼!”方素问道,她抬手示意瑞哥起身,然后发不出一声“额”,似是突然记起了什么,“杂果心里有气,她若想做什么,就暂时依着她吧!” 瑞哥一时没明白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杂果见到向氏兄弟,就算再生气,还能把房子拆了不成,他傻傻的一笑,或许房子拆了,就能换新房子了。 虽然不明白7;150838099433546,瑞哥却还是应了一声,便目送方素问离去,等方素问进隔壁寝房的声音响起,瑞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娘平日里最注意咱们院子的安全,现如今连院门都倒了,她咋不着急呢!” 珮妞正继续研磨,听到瑞哥的嘟囔,抬起头,悠悠淡淡地说道,“兴许奶奶心里早就有主意了!” 方素问这一觉,熟得那是酣畅淋漓啊,但无奈,渐入三伏天,天气不是一般的炎热,方素问到最后,被活生生地热了起来,她从榻上直起身子,瞥眼透过窗户看外面的,看那阳光投在院子的面积,时间应该已经过了未时,她下床穿上鞋子,走到院子里。 就看瑞哥跟珮妞还在书房里,两人额上都挂着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淋湿,而向大向二也一脸顺服地站在书桌旁,“瞧你们热的,不知道出来凉快一下啊!”方素问弯身把屋檐下的凳子拉到葡萄架下,招呼大家出来。 听到方素问的声音,瑞哥立刻兴奋起来,把笔往笔架上一放,捧着自己刚刚的画就小跑出来,“娘,我根据向氏兄弟的描述,画了画像,最后他们选出了这三张最像的,向大说,尤其是这张,眼神简直一模一样!”瑞哥指着最上面的画像给方素问看。 方素问瞥眼看去,却见瑞哥画的是一副蒙面人画像,但露出的眼睛却画的又传神又细致,尤其是那眼梢露出的阴狠,简直跟庄坞一模一样。 “给杂果看过吗?”方素问问道。 “当然有!”瑞哥突然有点小伤感,“娘,你是不知道,我第一张画的还像,向大宝说像庄大哥,于是就喊杂果来看,结果却被杂果给撕了,紧接着人就跟疯子似得冲了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真是不可理喻!” 杂果出去了?唉,可怜多情人儿啊。 方素问双手将瑞哥画的画都接了过来,然后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眼眸朝照碑墙方向,“看来,今天咱们就得这样大门敞开的睡觉了,向大、向二,你俩一早就开始赶路,想来也幸苦了,你两人先回去休息吧!” 向二宝一听连忙表态,“奶奶,我们不幸苦,因我二人失误,让随竹院遭了难,我们兄弟二人心里已经难受死了,哪里还好意思睡觉啊!” “是啊,奶奶,一想到有老忤婆来咱们院子闹事,我就恨得想把她撕了!”向大宝也跟着嚷嚷道,“奶奶,你就让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表示表示吧!这样我们心里也好受些!” “你们误会了!我让你们去休息,并不是嫌弃你们,是想着咱们院子已经没有院门了,这晚上就更要谨慎了!”方素问看这兄弟俩迫不及待表态,又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脸庞,连忙说出自己的安排,并特意叮嘱道,“咱们随竹院,院墙比旁的院子要高很多,除非人过两丈,否则很难爬进来!你们两人晚上只要守住院门便可,若是需要绕墙巡视,也务必要留一人在门口,你们可明白!” “明白,明白!”向氏兄弟连忙表态。 在这兄弟俩离开后,方素问也吩咐瑞哥跟珮妞,“我看咱们以后,就得轮着睡觉了,你们两人也去睡吧,院外有向氏兄弟,院子里咱们也得轮流着!” 珮妞听闻,还想拒绝,却被瑞哥一把拉住,“你别逞强,听娘的,娘怎么安排,就怎么来!”他恭敬地朝方素问作揖,“那娘,我先去睡了!” 下人们都离开了,院子里就剩下方素问一个人,已经到了申时,太阳开始西沉下去,整个大地不再受阳光的抚爱,但被晒透的地面却开始放热,另一种更让人难受的闷热开始在整个大地上蔓延。 方素问在葡萄架下坐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她站起身来,朝水井走去,照碑墙后却传来一阵急促声,方素问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杂果回来了。 “奶奶,你,你醒了……”杂果气喘吁吁地进门,却没料到方素问站在水井处,结结巴巴地说话,“珮妞呢,咋能让奶奶自己打水呢!这死丫头,跑哪去了!”杂果很快就缓了过来,扫视整个院子没发现珮妞的身影,边朝水井走,边嘟囔。 “你就别管珮妞跑哪去了?你说说,你去哪了?”方素问背对杂果,通过她的呼吸,就知道杂果刚刚定是跑了很远的路,“这么热的天,你咋闲不住呢!” 第141章 捉凶(一) 虽然方素问没有转过身,但看着那弯身忙碌的背影,杂果吓得还是冒出了一身冷汗,她藕色的纱裙本就因为疾步奔走沾上了灰尘,刘海被汗水淋湿贴在额头上,衣服也因为出汗紧贴在后背上。 白嫩的皮肤因为奔跑烦着红晕,她站在方素问身后,小步往方素问面前移动,“奶奶,你睡醒了啊!我来,我来!”她看方素问在打水,嘴里说着要帮忙,却不敢上前伸手。 “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儿呢?”方素问依旧没有回头看杂果,她很费力地转动着辘轳,声音却很平稳,话音里更是没有半点情绪。 “我……”杂果卡壳了,方素问越是平静,她心越是发虚,但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方素问的事,便大着胆子往前走,手也放到辘轳上,与方素问一起转动,“奶奶,我来转!” 杂果的出手相助让方素问轻松不少,但她却没选择放手,而是随着杂果的用力,轻轻地放在辘轳上。 杂果站在方素问身后,她能清楚地闻到奶奶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一种让人良心不安的芳香,杂果记起平日里方素问对她的教导,轻轻抿了一下嘴,低声喊了一句“奶奶”,然后便说道:“我刚刚出去散心了!” 方素问“哦”了一声,却看水桶随着辘轳的转动,晃晃悠悠地从井里冒出了头,她没在多说什么,便伸手去够那水桶。 “奶奶……”方素问的冷漠让杂果心虚不已,她拖长声调喊了一声,连忙绕到水井的另一侧,拿住水桶的一端,协同方素问将水桶拎到了地上,她一转身,拿起瓢,把水舀在了脸盆里,微蹲身体将盆子抬到方素问面前,“奶奶,您洗脸!”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方素问低头露出的一小节白嫩的脖颈,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甘心,“奶奶,您,您怎么不问,不问我去哪散心了啊!” 方素问轻轻拨水,刚从井里打上的水透着清凉,洒在脸上,不但凉快不少,就连睡意也彻底被赶走了,听到杂果的问话,方素问依旧没有抬头,从袖袋里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脸,“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个能让心情好的地了!” “奶奶!”杂果被方素问的寡淡磨得彻底没了耐性,心里可算是知道每次林景荣来的滋味,心里像是被猫挠,挠人的猫却像没事人似得安静地不像话,她一跺脚,“奶奶,现在咱们院子正被前院的人怀疑呢,我这个时候跑出去,你就不怕我卖主求荣了!” “你不会!”方素问嘴角微微一扬,吐出的这三个字,也不似刚刚那样平静,她说完就从杂果手里接过脸盆,一转身就泼在了院子里,“你绝对不会的!” “我怎么不会,我怎么不会!”得到方素问的肯定,杂果却急了,她上前从方素问手里拿过脸盆,气得放在地上,“奶奶,我会,我会,你骂我啊,骂我在这个时候不知分寸的跑了出去,骂我啊!”杂果眼眶里泛着泪,她心里好不甘,她很清楚现在随竹院的处境艰难,作为方素问身旁的贴身丫鬟,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着,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出去,想去找庄坞,想从庄坞那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么迫切想被我骂啊!我可不随便骂人哦!”杂果跟在自己身边三年有余,方素问很确定杂果不是那种会背叛自己的人,听到杂果音调里的苦闷,方素问终于抬起头,她眼含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紧张大汗淋漓的姑娘,微微浅笑,“既然想被我骂,那我问问,你离开咱们院子后,可有见到什么人?” “没有!”杂果遥遥头,她是直奔了贵亲王府,非但没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就连庄坞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么说,你也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话咯!既然如此,就因为你出去散了散心,就要我骂你,那我未免也太没人性了!”方素问拿帕子继续擦脸,“但是,你不收敛性子,贸然出去,却有不妥,我也不责骂你了,珮妞跟瑞哥去睡觉了,今晚就罚你做饭、守夜到亥时!” 听着方素问这跟玩笑似的话,杂果更加苦闷了,“奶奶,您别玩笑我,我是真得想领罚!”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啊,咱们院门已经没了,不能只指望向氏兄弟,怎么你是嫌弃到二更罚你太轻,那就三更天,直接到子时吧!”方素问收起表情,指指灶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杂果这下彻底搞不明白方素问这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了,她只得浅浅福礼,“是,奴婢这就去!”便匆匆进入灶屋。 方素问看着杂果脚步匆匆进了灶屋,脸上的微笑慢慢地落了下去,她伸手捏了一下自己衣袖里的画像,心中想到,这画像应该就是解开那黑布之谜的关键了,但这出戏,却还少一个主演,不,不仅少一个主演,还少一个龙套。 一个时辰后,夕阳开始西沉时,方素问等待的龙套,终于姗姗来迟了。 林逸带着六个小厮,浩浩荡荡、匆匆忙忙出现在了随竹院里,“小侯爷知道,这些日子都是翠姨娘给奶奶送7;150838099433546食,但今日府里发生了诸多事,翠姨娘也不方便出来,小侯爷就吩咐小的来给奶奶送吃的!” 林逸一脸讨好样,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碟碟精致的饭菜从食盒里端出来,仔细摆好,招手让那些小厮去院门外,然后走到方素问面前,“奶奶放心,小的这次就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给奶奶下毒了!” 他说着,就拿起筷子,依次夹菜、品尝,别看他动作麻利,可眼睛却自始自终都看着方素问,“奶奶放心,这菜绝对没问题!”试完最后一道菜,林逸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见方素问面无表情端坐上位,便忙不迭地给林景荣说好话,“奶奶,小侯爷其实特别惦记你,但无奈朝里又发生大事,着实走不开啊!您若不信,到前院打听一下便是,那何姨娘滑胎的事他都顾不得……” 这林逸呢,本想着用何姨娘的事来证明林景荣的忙碌,但这话一出口,就见方素问面露嗔怒,吓得一下子停嘴,哎呀妈呀,这后宅最多醋,我这久经醋场,咋也犯这种错误了呢。 “不,奶奶,我的意思是说,小侯爷真的忙……”林逸赶紧往回搂话题,但为时已晚,方素问已经开了口,而且这一出口的话,就针对性很明显,“小侯爷看样子还真是忙,忙的倒是注意到翠姨娘不方便出来了……” 第142章 捉凶(二) 方素问并不知道,现如今前院的风向已经从对她的怀疑转移到翠姨娘身上了,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探听一下,林景荣对何姨娘滑胎一事是否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仍旧有冯如意这座靠山,孙氏是不能再诬陷自己,但事情总要解决的。 她不想与何姨娘为敌,更不想跟前院的任何人为敌。 方素问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却比任何人想抓出真凶,而且袖袋里的那张画像,也隐约给她指明她要寻找的方向——这是一起家贼与外人里应外合作得孽。 林逸一听,心想,这位奶奶今儿是怎么了,咋这话里酸味这么大啊,这是在吃味小侯爷关心翠姨娘吗?要是让小侯爷听到,兴许他能乐上半宿,林逸舔舔舌头,“回奶奶,倒不是小侯爷注意翠姨娘,而是那翠姨娘自己惹上了祸,放眼整个后院,也就她闲着没事最喜欢招惹何姨娘,这事摊她身上不为过!” “什么?”方素问平静地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你的意思是说,翠姨娘与何姨娘滑胎的事有关系?”方素问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什么“duang”的撞了一下,她还在做着给自己洗冤的努力,前院里矛头却已经指向了翠姨娘。 “可不是嘛!但无奈她不承认啊,而且她月份也大了,夫人就安排人到她院子里帮着照看着!唉……”林逸说着,就跟女人似得长叹了一声,“她被夫人看着,那自然没法来奶奶这里了,所以,小侯爷惦记着奶奶,这才让小的来给奶奶送饭……”总算把话题给搂回来了,林逸紧张地擦擦喊,末了,还不忘给林景荣说好话,“小侯爷知道瑞哥喜欢吃鱼,特意让厨房给做的!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吃……” “奶奶,奶奶,能有听到吗?”林逸不停地说话,方素问却没在做出半点回应,外面的天暗了,正厅里的光线也昏暗了下来,林逸背着光,看不清方素问的表情,但她听不到方素问的声音,心里也着急啊,连忙急声呼喊。 方素问之所以沉默,是因为陷入了思考中,那何姨娘滑胎前,就是夫人身前的夏嬷嬷在照顾的,现如今夫人又派人去“照看”翠姨娘了,联想起翠姨娘突然对自己的殷勤,末不是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 “林逸,夫人差人去翠姨娘那,小侯爷可知道?”听到林逸的追问,方素问抬起头来,询问林景荣对于此事的态度。 “小侯爷知道!”林逸一时搞不清楚方素问为什么会问这个,“何姨娘一滑胎,后院里人心惶惶,多点人照顾翠姨娘,大家也安心点!” “就怕不是只照顾那么简单啊!”方素问并不是很喜欢翠姨娘,她对这个不知感恩,为自保对瑞哥不管不问的女人没有一点好感,但是,虽然如此,翠姨娘肚子里却也是一条性命,她纵使再性情淡然,面对一个生命也不能无动于衷,“林逸,你……柳玉阁的碗碟还在我这,那个若儿一直未曾来拿,劳烦你去柳玉阁通报一声,让那若儿有时间来拿走!” “还需要通报什么,我直接带过去就是!”林逸见过翠姨娘给随竹院送菜的碗碟,知道那是小侯爷赏赐下来的,翠姨娘对那套碗碟颇为宝贵,所以,当第一次在随竹院看到时,林逸还颇为意外,心中不免感叹翠姨娘几时改了性子,对随竹院的这位这么敬重。 “还是让那若儿自己来吧,万一翠姨娘再发生事端,再在柳玉阁发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咱们谁都说不清!”方素问平静地说道。 林逸琢磨着方素问的话,隐约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再细细琢磨,好似方素问说的还真有道理,仍旧这碗碟杂物得还回随竹院,作揖福礼后,“小的这就去喊那若儿,也算给奶奶做个见证!” 方素问点头,默许了林逸的提议。 林逸再次作揖,迈步出了门,杂果端着她做好的饭进了屋,一瞅满桌子的菜肴,有鱼有肉,有汤有面点,还有瓜子跟水果,在看看自己的清炒小野菜,忍不住嘟囔道:“这大热的天,早知道我就不做了!” “不做怎么算是对你的惩罚呢!”方素问笑道,“去,趁着天没黑,把柳玉阁的碗碟给我找出来,给我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外面的桌子上,过会儿柳玉阁的人来取!”方素问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帕子赶走蚊蝇,并吩咐杂果做事。 “唉,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周翠儿果然最擅长见风使舵,也好,把那碗碟还回去,以后他们再敢来咱们院子,我见一次打一次!”杂果当下就急了。 方素问一听,杂果这是也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啊,便打趣道,“看来,你今天出去,还真得什么人也没遇到!” “奶奶……”杂果贸然离开院子,早已经自责的不行了,再次被开玩笑,心里更是一个难受。 “好了,好了,先不说了!你出去忙吧!”方素问指指外面,却抢先杂果一步迈出去朝书房走去,院墙外,传来阵阵聊天的声音,向二那又尖又高的声音分外明显,隐约之间方素问听到了一些尺寸,她放弃去书房的决定,走向照碑墙,却听门口林逸带来的小厮正在跟向二讨论门的事。 听那意思,这是林景荣拍来的,想趁着后半夜方素问睡熟的时候,把门给装起来,虽说方素问还惦记着“洗冤”的事,但拒绝装门也不过是气话,没有门的确不方便,既然林景荣要用“偷偷”的,那她就卖个面子给他吧。 敲敲退离照碑墙,重新走进书房。 林逸在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带着若儿回来了。 杂果也已经将碗碟摆好,她叉腰站在桌后,见若儿靠前,指指桌子,没好气地说道:“都看好了,没碰没磕,别回了柳玉阁就出事,没黑布,也没麝香,一个个干干净净地!” 现如今的若儿,也知道翠姨娘的处境,面对杂果的责备,她也只好迎着,不敢言语半句,耷7;150838099433546拉着脑袋上前一个一个地把碟子摞起来。 方素问坐在桌子上端,看着若儿的模样,心中难免感慨,“若儿,你家姨娘还好吧?” 若儿吸一下鼻子,“有夫人、小侯爷和奶奶惦记,我们姨娘一切安好!”她低着头,声音倒是平静,但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巴拉巴拉”往下滴,看的方素问心里这个难受啊。 “杂果,我咋记得当时,若儿来最后一次来送餐时,有两个盛葡萄的碟子,是对如意纹的官窑,怎么这里面没有呢!”眼看着若儿走到自己跟前,方素问直了直身子,指指碗碟,询问杂果。 被方素问这一说,杂果还真有印象,当时的确有一对官窑如意纹的碟子装着葡萄,不过那天是珮妞收拾的,“好像是有这么一对,奶奶莫急,我进去找找!” “嗯,林主管,也帮着去找找吧!”方素问看向林逸,也指指灶房。 林逸在这的作用就是给随竹院跟柳玉阁一个见证,听到还有一对碟子不见影踪,也跟着着急,转身就跟着杂果而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方素问从凳子上站起来,“若儿,这些碗碟个数对吗?”她说着,就朝若儿耳朵方向倾斜了一下,然后又快又急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奶奶……”一直低着头的若儿,终于抬起头,她双眼擎着感激的眼泪,若不是手里抱着碗碟,她当下就给方素问跪下了,“谢奶奶,谢奶奶,若儿替我们姨娘谢奶奶……” 第143章 捉凶(三) “奶奶,你记错了,那对官窑的碟子,本来就是咱们院子的!”杂果在灶屋里找了半天,还真的找到了那对如意纹的碟子,她双手捧着,匆匆迈步出来,放在方素问面前,语速匆匆地说着碟子的真正归处,“你忘记了,当时珮妞洗好了葡萄,是瑞哥去灶屋拿的!” 杂果手指葡萄架,“这葡萄咱们院子就有,哪里需要旁人送!”她瞥向若儿,一下子就看到若儿红肿的双眼,虽说她对柳玉阁的人很有敌意,但若儿怎么说也是她同乡,而且两人还差点成了姑嫂,看着若儿难受,本来还想说些埋怨话的杂果停住了嘴。 “这碗碟没少没碰吧!”杂果问若儿。 “嗯,没一点儿毛病,仔细检查过了!”若儿抱着碗碟,朝方素问施礼,“谢奶奶,我先回去了!姨娘还等着我呢!”她看向林逸,试着询问道,“那劳烦林主管再帮做个见证?” 林逸抬抬手,表示可以,而后恭恭敬敬地朝方素问施礼,便抢先迈步朝院门走去。 若儿紧随其后,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下啊,然后转过身,朝方素问深深地鞠了一躬,方才匆匆跟随林逸而去。 “呵,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奶奶你好好的,她这是做什么?”若儿的举动,带着一点点悲壮,杂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若儿早已经离开了她是视线,她歪着脑子嘀咕。 方素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走,进里屋,咱们先吃饭去!” …… 已如夜,方素问把从未时就开始睡的瑞哥跟珮妞喊起来,瑞哥睡得正沉,怎么喊也不起来,杂果把红烧桂花鱼端到他床边,在他鼻子前溜了一圈,这小家伙闻着味儿,便乖乖地从床上趴了起来。 瑞哥穿上鞋,揉搓着眼睛,跟在杂果后,站到了门口,昏暗的烛光撒在他脸上,他的眼睫毛本来就又弯又翘,眼睛眨啊眨啊,像两双小刷子,很是好看,“娘,啥这么香啊!啊……这么多!” 当他看到满桌子好吃的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瑞哥难以置信地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刚开始双手拍的啪啪响,走着走着小手就垂到身旁,不一会儿就呲牙咧嘴起来。 “瑞哥,你咋了?”方素问瞅着孩子眼睛闪动着晶莹,着急地问道,她站起身来,“咋还哭了……”她踮脚看向瑞哥,看着他垂在身旁的小手,立刻明白了,这小家伙是在拧自己大腿呢,“你这傻孩子,是真得啦,不是做梦!” 方素问拿起筷子,递给瑞哥一双,又转身递给珮妞,“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快点吃!”她看看杂果,又指指门口,“专门给瑞哥留着的鱼,谁都没吃一口!” 瑞哥松开拧着大腿的手,朝方素问宠溺地一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口鱼,却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太,太好吃了,我还以为今年我再也吃不得鱼了呢!” 今天发生在随竹院的时,别看瑞哥一直很坚强的根据方素问的安排去忙碌,他心里也害怕呢,他真得害怕方素问会一次被陷害,他不能失去娘,憋了7;150838099433546整整一天的他,在吃到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后,彻底忍不住了。 “怎么会以为吃不到鱼了呢!”方素问绕到瑞哥身后,拿起帕子给他擦擦眼泪,紧接着开玩笑道,“这是跟着珮妞学的喜极而泣吧,我看啊,以后得让瑞哥跟你少接触!” “我看这个可以!”杂果出去端来了水,放在瑞哥身旁,也跟着玩笑。 方素问也微笑着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此时,院墙外传来了敲梆子的声音,转眼间已经三更天了,“杂果,就你没睡了,接下来我们来熬夜,你去睡吧!” “不用,奶奶你也忙碌了一晚了,我可以的,你去睡吧!”杂果推辞,并转身给珮妞也倒了一碗茶。 “我再守一个时辰就去睡觉!”方素问坐到了门口的凳子上,“末推辞,若这门修不好,接下来的几天,咱们都得轮着守夜!” 杂果刚刚到门口给向氏兄弟倒茶时,就听这兄弟俩说过,她们幸苦也就幸苦今天一晚上,明天小侯爷就会把奶奶支出去,到时就有人来修门了。 有了这个做底,杂果便没有继续争执,她上前给方素问倒了一碗水,“那奶奶,我就先去睡了!” 方素问先把这水接过来,刚要喝,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碗再次递回到杂果手里,“太热了,先不喝了,我出去凉快一下!” 说着,她就挑开帘子,孤身一人走到院子里。 珮妞一看方素问出去,匆匆忙忙吃了几口饭,拿着蒲扇就跟了出去,杂果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端着茶碗,她有点纳闷,奶奶刚刚说这水热,怎么可能呢,“瑞哥,你尝尝,我给你倒的水热吗?” 瑞哥嘴里填了口鱼肉,这是深海鱼,都是大刺,瑞哥很容易挑出来,不费啥功夫,就咽了下去,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水,“不热啊,一点都不热!” 这是怪事?奶奶这是心里有事,才觉得热吧,杂果心想着,就抿了一口方素问刚刚的水,“就是不热啊!”杂果嘟囔一声,就坐到桌子前,虽说方素问这是要她去睡觉,但她对今天自己擅自离开的事心怀愧疚,想等着瑞哥吃完饭,收拾好了再去睡,可她的哈欠却一个接一个的打起来没完,到最后眼皮竟然直接睁不开了。 “瑞哥啊,我要先去睡觉了,你跟珮妞说,这桌子我收拾,给我留着!”她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就去了她的房间。 瑞哥吃的正酣畅淋漓,哪里听的到杂果的吩咐,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抬头招呼杂果再给他倒一碗水后,这才恍然间记得刚刚杂果说她好像去睡觉的事,“杂果,杂果……” 瑞哥试着喊了一声,可身后的房间里,却分明传来了杂果打呼的声音,“呵,睡的这么快!” 瑞哥只得自己起身倒水,喝完后,还捎带着把桌子收拾了一下。 “娘,这杂果可真有意思,刚刚还说不睡觉,不睡觉,这一转眼的功夫,比谁睡的都香!”从正厅出来,瑞哥直接去水井洗手,他甩着沾满水珠的手,朝方素问说道。 方素问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起先珮妞帮着摇扇子,在珮妞累了后,她便自己轻轻地摇晃着扇风,听到瑞哥所言,她嘴角不由地上扬一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挂在了她嘴角,“她睡了也好,毕竟已经到点儿了!” 第144章 捉凶(四) “娘,啥意思啊?”瑞哥洗完手,边甩水边往葡萄架前走,珮妞上前给他搬来凳子,他边询问着方素问刚刚话的意思,边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娘,到点了是什么意思啊?” “奥,意思就是说,到了杂果该睡觉的时候了!”方素问收敛笑意,眼眸微微一侧,葡萄架下点了艾草,蚊子不敢靠近,却也无形之中又提高了温度,她轻轻摇晃着蒲扇,眼睛朝靠近书房的院墙看去。 今天是十六,月亮很圆,也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整个院子被皎洁的月光铺面,明晃晃,院子里的花儿静静地开着,但似乎已经很快就要受不了炎热就要死去。 她扫视着整个院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墙壁上,忽然,一道黑影儿闪过,在月光的映衬下,那道影子分外明显,虽然不过一晃,却也能按比例猜出,影子的主人是比一般人高大许多的。 林景荣的人自然不会用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他们早在上午林逸来时,就已经跟向大宝、向二宝聊得热火朝天了,就算知道方素问现在没睡,也不会爬墙。 如此一来,应该是我等待人来了吧。 方素问默默想着,把眼神从院墙上收回,“珮妞,今儿瑞哥根据向大、向二兄弟俩的描述,画的画像,可有收好!” “额,那个……”珮妞有点吞吐,虽然睡醒有些时候了,但她的脑袋还有点懵,珮妞敲打一下自己的头,“奶奶,好像,瑞哥把画的最像的那张给你了!”她舔舔舌头,缓解自己的不安,眼梢微微上瞟,看向方素问。 “是的,娘,我给你了!”瑞哥也跟着说道。 “额,是娘记错了……”方素问说着,就去掏自己袖袋,当然,她是知道自己袖袋里是什么也没有的,“哦!我记起了!” 方素问提高了音调,“我去给瑞哥收拾书房时,把那画像放你桌子上了……” “娘现在要看吗?我去给您拿来!”瑞哥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表态。 “不用了,天色已晚,拿来也没用了,有什么事就明天再说吧!”方素问制止了瑞哥,“那向大、向二不是说那抢劫之人貌似庄坞吗?林逸平日经常跟着你爹爹出入王府,记得明日把他喊来,把那画像拿给他瞧瞧,若他也觉得像庄坞,还真得告诉你爹爹了!” 听到母亲的话,瑞哥认真地点点头。 方素问又道,“说起林逸来,我倒是想起一事来,我听林逸说,明儿小侯爷要让我去见王妃,你说娘来随竹院三年多,最苦、最难时都没怕过,怎么一说去王府,心里就这么害怕呢!”方素问说着,就朝瑞哥一指,“你说,我是不是被你传染了,咱们瑞哥也不喜欢去王府吧!” “啊?爹爹是这么说的啊,那我要去吗?”瑞哥小脸瞬间惨白,他脸上就写着一个表情,就是他也是非常非常不想去王府的。 却看他皱皱眉,鼻子也用力一吸,那小表情,就跟林景荣一模一样,“不过呢,若咱们不去王府,倒是会错过不少,庄坞毕竟是王府的人,就算咱们有怀疑,那也得告诉王爷啊!” 他说着,就朝正屋看了看,他也觉得那画像跟庄坞有九分相像,当然前提是向大宝、向二宝没有说谎,但是呢,瑞哥也看出杂果的心思,事关庄坞,他还真不敢让杂果知道自己的想法。 看着瑞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方素问就不由地长叹一口气,“我儿说的有理,不过,其实不用去王府,也能禀告王爷,让林逸递给小侯爷便是……其实不瞒你们啊,我明天本就想着请秉小侯爷,打算去柳玉阁看看!今儿若儿来拿碗碟,我听说翠姨娘过得有点难7;150838099433546,她终究对咱们有恩……我想去看看!你们说,明儿咱们去哪?” “奶奶,你要是去柳玉阁,怕是杂果她……她最烦翠姨娘院里的人了!”珮妞小声地说道,她看向瑞哥,记起瑞哥的心思,又补充道,“可咱们要是去侯府,瑞哥又不自在,要不,咱们明天就在咱们院子,哪也不去!” 珮妞的提议得到了瑞哥的赞成,“我看行,明儿若是爹爹来,咱们就把那画像呈递上去,如此以来,他不会在事情搞清楚之前,贸然要咱们去王府的!” 方素问点点头,“如此来,也只能按吾儿说的了!”方素问眼眸微转,墙外一片安静,但她却十分确定,她等的人,现在还在那。 她腹诽着,刚刚说的话声音应该还算可以吧,就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我看今晚也不会有事了,有向大、向二守着,咱们都回房睡吧!” “咦?娘,咱们不是轮着吗?我刚睡醒,睡不饱呢!”瑞哥连忙上前搀扶方素问。 “是啊,奶奶,您先去休息,我在这守着!”珮妞也赶紧说道。 方素问夫妇额头,静思一下,“既然你们不想睡,我也不勉强,夜深了,蚊蝇也多了,不如这样,你们进里屋,外面向氏兄弟,里面就珮妞你,至于瑞哥呢,你就陪娘进里屋,明天一早,你还得起来读书,听说前院的孩子们近日倍加努力,你可不能让你爹爹失望!” 方素问给两人做出了安排。 瑞哥心想,娘不是说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嘛,这么快就反悔了,但一想到前院弟弟们正在用功,瞬间他又有不甘落后的决心,“是娘,那孩儿就遵命!” 他陪着方素问朝里屋走去。 “珮妞啊,虽说是守夜,但外面有向大、向二,听到什么声响,千万别轻举妄动,咱们虽说偏远,又无门扉遮蔽,但毕竟也是在侯府里,凡事静观其变,你可明白!”方素问进寝房之前再次叮嘱珮妞。 珮妞福礼表示明白。 母子二人进了寝房,瑞哥坐在靠窗的矮榻上,方素问躺上床,屋子里没有点蜡烛,却被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照得明亮。 起先瑞哥是盘腿坐着的,但不一会儿就发困,他见躺在床上的方素问发出香甜的酣睡声,挠了挠脑门,最后也躺下了。 也就在他躺下后不久,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噗通! 小家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娘,外面有声音啊!” 第145章 捉凶(五) 方素问并没7;150838099433546有睡着,她也清楚地听到了院子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但在听到瑞哥喊自己的声音后,她却依旧闭紧双眼,丝毫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珮妞听到里间瑞哥的声音,便从矮凳上周喊起来,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奶奶跟瑞哥起来,不由地着急了,而这个时候,院子里也有了声音。 “是向大宝吗?”珮妞扒着门,焦急地询问。 “珮妞姑娘,是我!”瑞哥都听到了,那在外间守夜的向大宝自然也听到了,在珮妞声音落下后,就感觉一道光射来,向大宝挑着灯笼从照碑墙后绕出,他边朝正屋这边走,边叮嘱弟弟在门口守着不要靠近,语气里透露出他们对方素问安排的顺从。 “我听到是从墙根发出来的!”向大宝挑着灯笼,珮妞也从屋里出来,站在廊下看着向大宝从照碑墙走来,“那里是瑞哥的书房吧,珮妞姑娘,咱们一起去看看?” 向氏兄弟一直很敬业,他们是负责院外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从来不会进院子,听到那重物落在院子里,因位置靠近瑞哥书房,保险起见,他要求珮妞跟他一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珮妞应声,并转身也点燃了一灯笼,挑帘出去看。 两人溜着墙根半晌,却没看到半个影子,两人顺着墙根就到了书房口,瑞哥的书房里都是书本,一般入夜都不会允许人进去,天干物燥,挑着灯笼怕发生意外,珮妞把自己的灯笼给了向大宝,让他在门口挑着,自己则进入书房巡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 “兴许是咱们听错了吧!”站在书房门口,珮妞抬头看院墙,那么高的院墙,人得多高才能跳进来啊。 墙外传来一队人走路的声音,这是府里巡夜的人。 向大宝将灯笼归回给珮妞,“珮妞姑娘,你别担心,我这就出去看看外面,有情况肯定会立刻通报的!” “也好!”似乎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做法了,珮妞接过灯笼,回到了房间。 方素问听着院子里的声响,在珮妞回房后不久,便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翌日一早,方素问在瑞哥朗朗读书声里醒来,窗外天色有点阴沉,云压得低低的,闷热至极,好似随时都会下雨。 她穿好衣服走到了院子里,就见珮妞一个人在院子里忙碌着,见方素问出来,她抬起头,双眼无神,两枚大大的黑眼圈,她喊了一声“奶奶”,声音沙哑无力。 “就你自己?杂果呢!”方素问放下扇子,挽了一下袖子,拉起衣裙下摆来帮着洗碗碟,“还没起床吗?” “嗯!”珮妞说着就打了一个打哈欠,“我怎么喊也喊不起啦!”珮妞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奶奶,我好困啊,真的好困啊!” 昨晚珮妞一直在守夜,眼看着都辰时了,她发困也是自然,“你也去休息吧!”方素问拿起珮妞洗好的碗碟,说道。 “可是……院子里没人伺候怎么行啊!”珮妞有点犹豫。 “你不是已经做好饭了吗?吃饭我跟瑞哥还是可以的!”她端起珮妞洗好的碗碟,走到灶屋,“去把瑞哥喊出来,我们吃饭,你就去休息!” 珮妞没有在说什么拒绝的话,便直奔书房,在陪着瑞哥出来后,她便直接回房休息了,她真得太累了,累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母子两人吃完了早饭,瑞哥主动承担气洗刷碗碟的重任,他刚洗刷完碗碟,就听到门口传来向氏兄弟请安的声音,“奴才给小侯爷请安!” “爹爹来了!”瑞哥兴奋至极,他把碗碟把灶房的小柜上一放,就匆匆出来,“娘,快点,爹爹来了啊!”瑞哥跳着出来,他还想着书房里昨天自己画的画像,便想进去拿,却又意识到好像等他拿来后爹爹会进来,便立刻放弃这个念头,站在方素问身后,与她一起去门口迎接。 “妾身见过小侯爷!”等林景荣绕过照碑墙,方素问便福礼出身。 “免了免了!”林景荣上前将方素问搀扶起来,他的声音也带着嘶哑,听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方素问抬头看向林景荣,却看他双眼涨红,一脸疲惫,明明昨天才刚刚见过,整个人却陌生的像是很多年没见过的样子,方素问骤然有几分心疼,她弯身指引林景荣到正屋。 “不用了,这几日总念叨你这葡萄架下的看星星的景象,咱们就在这坐坐!”林景荣指指葡萄架下的躺椅,便轻轻咳嗽了一下。 方素问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搀扶林景荣到了葡萄架下,而后就要去给他倒茶,“小侯爷是上火了吧,正巧前些日子踩的木棉花晒好了,臣妾给小侯爷沏茶吧!” “奶奶,这等粗活让下人忙就是!”林逸一看方素问要去灶屋,按道是,小侯爷就是来看你的,你咋还躲出去呢,他四下扫看,却没看到杂果跟珮妞的影子,不由地诧异,“奶奶,您院子的人呢!杂果跟珮妞姑娘呢!” “没了院门,昨晚他俩守夜的,我让他们休息去了!”生怕林景荣会找杂果跟珮妞的麻烦,方素问赶紧给她们说情,“小侯爷操劳心碎,就让臣妾聊表心意,稍等,花茶随后就来!” “你啊,就先坐这,花茶就先免了吧,林逸,你去给我倒碗水,我润润喉便好!”林景荣一躺在藤椅上,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听到方素问跟林逸你一言我一语,就开了口。 林逸微微施礼,赶紧去给倒水,他双手将茶碗捧过头顶,“爷儿,您请用茶!”林景荣接过茶后,他赶紧绕到身后,扶住林景荣后背,不无心疼道,“爷儿,要不您就先在奶奶这休息一下,我让厨房把饭菜送这里……你一夜都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啊!” 这家伙熬夜了?难怪看起来这么累,方素问上前把林景荣喝光水的碗接了过来,“熬夜伤神、伤肾,小侯爷还得注意身体!” “熬夜伤肾啊!”方素问说的突然触碰到林景荣的某个神经,却看他原本无神的双眼一下子闪起了亮光,嘴角坏话地一笑,“你懂得还真多啊!” 第146章 没人 方素问虽然对林景荣有那么一丢丢的心疼,却还没到可以跟他可以开玩笑的程度,更何况,此事的方素问心里还惦记着翠姨娘的事。 所以,面对林景荣的玩笑,方素问把头一低,不说话也不言语。 林景荣自讨没趣,坏笑在脸上僵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有慢慢地自行消失了,林逸一瞅小侯爷为难了,赶紧说几句过渡话,“小侯爷昨晚一直在王爷府,一直忙到上早朝,人憔悴,心还惦记着府里的事,这不,一下朝,就先来奶奶这儿了,奶奶,昨晚睡的可好!” 方素问点头,“让小侯爷惦记着了!”她盈盈福礼,“听闻翠姨娘昨日情况不妙,妾身今儿想去她那看看,还望小侯爷允许!” 刚刚被方素问那么一晾,林景荣有点失落,却听方素问这么说,刚刚还紧闭的双眼猝然间睁开,“你要去翠姨娘那?”这语气除了疑问分明带着诧异,随后,他看向林逸,训斥道,“你又多嘴!” 林逸被训,惭愧地低下头。 “爷儿,这事不怪林主管,虽说我跟那翠姨娘缘分不深,但难得她是这府里惦记我的人,更何况瑞哥以前也承蒙她照顾,我深知被人口舌刀俎的滋味,求爷儿开恩,让我去看看她!”方素问轻言细语,说7;150838099433546完后紧紧咬了一下嘴唇。 林景荣依旧躺在躺椅上,听到方素问这话,脸微微一侧,抬眼打量了她,眼前的方素问依旧平淡如往常,像是一朵莲花,静静地站立,任何的风吹草动,任何的狂风暴雨都无法改变她的肃静。 这么一位女子,被他仍在这随竹院里,生活的艰辛竟然没把她的素净耗干,反倒更衬托着她如白莲一般安静,比起前院的那些女人们,林景荣越发觉得方素问的珍贵,“唉,难得你有这份心,只是这人心隔肚皮,做出的事跟心里的打算是不是一样,没人知道啊!” 林景荣感叹道,“你想去就去吧!” 他正过脸,抬头看向天空,本是应该太阳升起之时,但这天阴沉的却像是要黑天一样,“五国集会在即,王妃心急如焚,得知我会回府小憩,特让人传话,邀你去王府一聚,你切不可在柳玉阁耽搁太久,别误了时辰,也别招惹是非!” “是,臣妾定会小心!”方素问微微施礼,表示明白林景荣的担忧。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林景荣重复着,一撩衣服,便从藤椅上坐了起来,“刚回来就到你这,老祖宗还等着我呢!林逸,你陪奶奶去柳玉阁吧!” 这是要林逸留下来的意思。 林逸立刻为难了,“能伴奶奶,是小的的荣幸,可是爷儿,您……” “我怎么了,我在老祖宗那休息,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林景荣一瞪眼,他抬身离开藤椅,看到瑞哥站在方素问身后,“这些天瑞哥有认真读书吗?” “回父亲,有,但不是全天!”瑞哥秉着不说谎原则,面对林景荣的提问,认真回答,他的回答让林景荣诧异,“何为不是全天!” “是娘说,天气太热,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孩儿只需每天晨读便可!”瑞哥认真回答。 “每天只是晨读?”林景荣有点诧异,心想,近日来前院的那几个可是很用功啊,瑞哥只晨读怕是很快会被超过吧,但又一想,前院孩子生活的是啥环境,瑞哥所处的又是啥环境,便微微心安了,“也好,劳逸结合,但要掌握尺度,贵王爷对你印象不错,那日透露想找年纪相仿的哥儿进府给祈世子伴读,有意选你,你可不能给爹爹丢脸啊!” “孩儿定会好好用功,早日成为栋梁,光耀门楣!”瑞哥低着头,朗声回答,但他心里却有着百般的不乐意,冯如意说时,他还想着是王妃随口一说,但父亲也提了这事,瑞哥便知道自己进府伴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一想到那个筱禾郡主,瑞哥的脑袋就发胀。 瑞哥跟在方素问身后,恭送林景荣离开院子,林逸被留下陪着方素问,但还有其他小厮伴随,母子两人看着林景荣携人迈步上了断桥,直到看不到人影,这才转过身。 却见瑞哥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娘,把最重要的事忘记了,那画像,那画像还没拿给爹爹看呢!”他说着就要进书房,却被方素问一把拉住,“你爹爹还会再来的,到时拿也不迟!” 瑞哥琢磨一下,也是,爹爹还要带娘去王府呢,到时可以找那庄坞来,当面问个清楚。 林逸跟在这对母子身后,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由地好奇,“瑞哥,要拿什么好东西给小侯爷啊!” “是……那个,没事,我是画的画,想让爹爹给评判一下!”林逸这一问,瑞哥差点说出来,“你不用好奇,要是爹爹过晌不来,我会给你看的!” “是,是,小的明白!”林逸作揖笑道。 辰时已过,临近巳时,但却没有要出太阳的预兆,反倒更加阴沉起来,天气本就潮湿,虽未出太阳,但这种湿热还是让人浑身难受,担心再过会儿会下雨,方素问果断觉得即刻出发去那柳玉阁。 珮妞睡觉轻,在方素问进屋换衣服时就已经醒了过来,反倒是那杂果就跟中了迷糊毒似的,喊她也有反应,就是不睁眼。 “别喊了,她想睡就睡吧,睡到天黑,直接起来守夜,咱们也轻松一下!”方素问招呼正在摇晃杂果的珮妞。 珮妞一脸的不甘心,“真是怪事,她几时这么能睡了!”她再次摇晃了一下杂果,“你可听着点,窗户我都开着,要是下雨记得起来关窗户啊!”她嘟囔着,就走出房间,见方素问跟瑞哥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便匆匆赶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天要下雨,还是因为昨天府里发生了何姨娘滑胎的事,从随竹院到柳玉阁的这段路上,方素问等人没遇到半个人影。 中间他们会路过碎玉院跟御风院,以往这两个院子,都会有丫鬟分两排站立一直到门口,院门口两侧竟然空空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林逸心生诧异,层层叠叠地不安涌上心头,“奶奶,您先在这等一下,我去问一下,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万一出事了,那他得赶快把方素问送回随竹院啊。 第147章 去柳玉阁 林逸迈步进入碎玉院,穿过中庭直奔主厅,他站在厅门外,阔声喊了两声,半晌后才有一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挑帘出来。 一见是林逸,小丫头瞬时间吓得六神无主,连忙作揖解释,“奴婢在立马给奶奶收拾旧衣,未曾听到林主管,还望主管不要责罚小的!” 林逸哪有心思再去追查小丫头在忙什么呢,他轻轻咳嗽一下,“我且问你,你们院子的人呢!怎么这半晌就你自己在!” 小丫头低着头,林逸话音落下后,就匆忙回答,“回主管,院里的姐姐们一部分被夫人派去照顾翠姨娘了,另一部分陪着奶奶去了夫人那,听说是会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 “去老祖宗那做什么?”林逸顿感不妙,要知道,林景荣此刻也是去了万容园,不过担心只持续了一息,这后院还是老祖宗当家的,为了贵亲王跟王妃,老祖宗也会替方素问说话的,他抬手示意这丫头退下,转身出来向方素问汇报。 “回奶奶,并无大事,院里的丫鬟被分流了,一部分陪着迎奶奶去了夫人那,另一部分昨日派去了柳玉阁!”为了避免方素问不安,林逸直接没提孙氏会跟孙迎瑜去万容园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方素问感叹一声,她朝碎玉院庭院里瞥了一样,花花草草错落有致,圃子里的绿枝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正厅前摆着两盆颇具规模的盆景,有那石块简单装饰,果然不是寻常物。 天色似乎比刚刚更阴沉了,方素问拉一下衣袖,不再耽误时间,便示意林逸在前引路,她匆匆赶往柳玉阁。 柳玉阁的状况,跟碎玉院完全不是一个样子,那柳玉阁位处高坡之上,从坡下开始,就五步一小厮,三步一丫鬟,若不是知道这柳玉阁里住的是翠姨娘,陌生人到了侯府肯定会以为这是哪位奶奶的住所。 方素问平日鲜少出来,下人们不认识她,自她靠近就射来一道道诧异之光,不过不认识方素问不要紧,林逸可是这府里的大红人,每走几步,就有那大胆的小厮上来搭话,“林主管,这位是……” 小厮语气虽然很和善,却很不礼貌地抬手指着方素问。 林逸训斥道,“有眼无珠的东西!素奶奶也是你这狗东西能用手指的!” 林逸此言一出,整条路上立刻发出一声感叹,众人纷纷下跪,“小的给奶奶请安!” 珮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给奶奶请安,有点心虚,有点害怕,朝方素问身后靠了一下,方素问却一脸淡然,抬手轻语,“都起来吧!”随后,她看向林逸,示意林逸快点指引她进柳玉阁。 林逸作揖表示明白,立刻弯身在前指引,就这样,方素问如愿进了柳玉阁。 竟然被称为阁,就与方素问跟孙迎瑜住的院子不一样,柳玉阁是一栋二层的小楼,这在背阴面有一个小庭院,平日里,大家都在一楼习字、玩耍,晚上会去二楼睡觉。 自打昨日何姨娘出事后,孙氏派来的人,就以孙氏下令为翠姨娘保胎为名,把其在二楼的睡榻搬到了一楼来。 方素问一出现在大厅里,就有丫鬟迎了上来,“素奶奶,您怎么来了?”这丫头身穿一袭藕色长裙,轻试薄粉,朝方素问微微一福礼,便抬起头来直视着她。 方素问定睛一看,立刻认出这是那孙迎瑜身旁的贴身丫鬟莲花,不禁诧异道,“你是迎瑜妹妹身旁的莲花?” “奶奶能记得奴婢,奴婢真是受宠若惊!”莲花再次一福礼,抬头却是一脸兴奋,“是的,臣妾是服侍迎奶奶的莲花!” “那你?”方素问暗道,这孙迎瑜这么大方,竟然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来服侍翠姨娘。 “回奶奶,自打昨日何姨娘出事后,我家奶奶就倍感不安,心心念念着翠姨娘,虽说夫人安排了人照料,却都是些未经世事的,我家奶奶放心不下,一早便安排奴婢前来照应了!”莲花不卑不亢,语速轻缓,将大丫头该有的风范表现的淋漓尽致。 方素问眼神微转,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的珮妞,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与莲花这么一比,珮妞还真有点上不了台面。 “原来如此!迎瑜妹妹想得倒真是周到了!”方素问轻声说道,“不知莲花姑娘,我能否进去看一下翠姨娘呢!” “奶奶您这7;150838099433546么说,可真就折煞奴才了!”莲花巧盼倩兮,眉眼弯弯,她朝方素问微微一施礼,然后后退几步,招呼房内的奴婢,“素奶奶来看姨娘了!” 莲花声音落下,就听到后面的房间一阵衣料摩擦声,“恭迎素奶奶!” 丫鬟们轻声喊道,而后,寝房门被人打开,若儿站在门口给方素问请安,“奴婢若儿见过奶奶!”她朝身后一侧,将方素问请了进去。 翠姨娘半依在床上,双颊凹陷,脸上呈现不该一个孕妇应有的模样,她见方素问进来,便要下床请安,方素问赶紧加快步子朝前迈了几步,拉住了翠姨娘的手,“妹妹切不可多礼!” 翠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素问,她没想到方素问今天会真的出现在柳玉阁,她眼珠微微一动,看了若儿一眼,继而眼泪就滚了下来。 此刻的她,心里有万千个念头,可这些念头却可以汇聚成一个,那就是,她堵对了,她没有看错方素问。 “姐姐能来看我,我这心里真是……”翠姨娘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方素问赶紧拿帕子擦泪,她的手帕轻轻拂过翠姨娘的脸,看着前几日还光洁透亮的皮肤,瞬间变得又黄又皱,不禁心疼不已。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方素问怒声呵斥。 若儿站在床旁,抽泣一下,“回奶奶,姨娘这是心里有事啊,一早莲花姐就端来了鲫鱼汤,姨娘就是不喝啊!” “不吃东西怎么行!把汤拿来!”方素问把脸一僵。 不等若儿说话,站在门口的莲花就答应一声,抬手示意丫鬟把汤端来,“素奶奶,你可劝劝姨娘吧,还是身体要紧啊!”莲花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举过头顶,送到方素问面前。 第148章 谁比谁的反应高 方素问微微瞥眼,见那鲫鱼汤色白中泛青,不似往常熬制的鲫鱼汤白浓。 方素问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这汤,轻轻撇了一汤匙,递向翠姨娘。 “姐姐,我不吃!”面对方素问递过来的汤匙,翠姨娘轻轻地摇了摇头,“姐姐有所不知,自打昨日何妹妹滑胎后,只因我平日里最喜欢跟何妹妹争吵,我便成了最大嫌疑人,你说同为母亲,我怎会下此毒手吗?”翠姨娘说着,两行泪就滚了下来。 “我知道妹妹心里委屈,但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也得为肚子里的这个考虑啊!”随竹院里缺吃少喝,每次有吃的,不管是杂果、珮妞还是瑞哥,几时需要人劝着吃饭,三年下来,方素问劝人的功力几乎全忘了,他好容想了几句。 但是,这几句劝人的话收效甚微,方素问把汤匙放回到碗里,“翠妹妹这是有心事啊!你们都先下去,我跟妹妹聊几句!”她朝丫鬟们挥挥手。 “是!”莲花带头,应声,招呼房间里所有的奴婢出去。 “若儿跟珮妞也出去吧!”在莲花等人出去后,方素问也对若儿跟珮妞下了命令。 这可不再两人的预料中,若儿诧异,低声喊了一句,“姨娘!” 翠姨娘无力地把脸侧了过来,有气无力道,“按照奶奶说的做!” 若儿吸了一下鼻水,福礼出去,珮妞见状,跟在若儿身后也离开了寝房。 她两人一迈步出寝房,若儿这才刚把门扉关上,莲花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两位妹妹怎么也出来了?” 她亲昵地拉住了若儿的手,语气焦急地问道,“就只有翠姨娘跟素奶奶在,没个照顾的怎么行啊!” 若儿的手被她握得生疼,她不悦地用力回抽,“我们奶奶没事,有没有照顾都没事!” “哎呀,我说若儿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说翠姨娘会出事,只是那何姨娘滑胎不久,凶手还没捉到,你们姨娘月份比何姨娘还要大,万一出事可怎么办啊!”莲花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瞥了一眼珮妞,语速飞快的说道。 一听这话,珮妞不高兴了,但她本身就是个嘴笨的,抿嘴了半晌,最后就只蹦出了一句,“我、我们奶奶又不、不、是坏人,怎么会、会出事!” 珮妞一紧张,好好的一句话直接变成了半截。 “是啊,你们奶奶是坏人,会出事的!”莲花瞬间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仰头大笑,她这一带头,屋里的奴才们瞬间乐成了一团。 “咳咳!有你们这么议论主子的吗?”林逸终于忍不住,轻咳出声。 因为这柳玉阁里多女眷,林逸很自觉的就站在了外面,可此刻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天上的云越压越低,眼看着就快兜不住雨似得,他便一抬手,让那些守在外面的小厮都站到了廊下,而他自己,则顺势在正厅里喝了一盏茶。 却刚巧看到了莲花的嘴里。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莲花,每次林景荣去碎玉院,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恨不得盖过孙迎瑜的风采,尤其是在何蓉儿被抬了姨娘后,她的表现就愈发明显,这也难怪孙迎瑜会把对方素问的气撒在她身上。 这种俗气话,小侯爷才不会看上眼的。 “莲花姑娘,我刚刚没听错,是你带头取乐的吧!”林逸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莲花,“虽说你是迎奶奶身边的贴身丫鬟,但素奶奶也是你的主子,待我将此事禀告给迎奶奶,问一下这是她教导的,还是你自学成才!” “哎呀,林主管,我不过是看珮妞妹妹说话有意思,方才玩笑几句!”莲花知道自己现在虽然是顶着贴身丫鬟的名,却是孙迎瑜的眼中钉,林逸说要禀告给孙迎瑜,其实就是禀告给林景荣,莲花知道其中利害,连忙给自己找梯子下。 她拉着珮妞的手,几步来到林逸面前,“今日初见珮妞妹妹,打趣而已,打趣而已!” “最好如此!”林逸冷哼,“何姨娘出事后,后院人人自危,你们一个个给管住嘴,别给自己找麻烦!”他抬手7;150838099433546一一指了指正厅里的女孩们,岂料,还未等林逸话音落下,就听到寝房里传来方素问一声惊呼,“天啊,这是怎么了?翠妹妹,你别吓唬我啊,你睁开眼啊!” 房门被方素问用力拉开,随后她满头大汗地冲了出来,“快来人啊!翠姨娘不吃饭,突然躺下了!” “怎么了?”林逸比任何人反应的都快,他第一个箭步上前,迎住了方素问。 “林逸,快,快喊大夫,翠姨娘出事了!”方素问急得语无伦次,她话刚落下,就听外面一声,“咔嚓”雷劈,紧接着豆大的雨滴便从天上砸了下来,方素问身体一抖,瞬间无力就要坐在地上,林逸一用力,搀扶住了方素问,“珮妞,扶住你家奶奶!”然后他迈步过门,进入翠姨娘的房间,却见翠姨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真的出事了! “快,快去找大夫来!”林逸匆忙退出来,冲着正厅的人就大声嚷嚷。 “是!”莲花第一个应声,她出房门,用一种夸张地地声音吩咐在廊下的小厮,“你,你以最快的速度去把大夫喊来,你,你去万容园禀告夫人跟老祖宗!其余的人给我看好柳玉阁,一个人都不准出去!” 莲花安排好了这一切,就从门外转身回来,她怒气冲冲走到方素问面前,“素奶奶,休怪奴婢无力,翠姨娘是在你独自跟她在里面才出的事,你最好安安静静在这,等老祖宗跟夫人来了,说个明白,可好!” 方素问已经被珮妞搀扶到了座椅上,她扶住心口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听到莲花这挑衅的话,她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而后抬起头,一脸诧异地说道,“莲花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翠姨娘不过是说累了,突然躺下休息一会儿,你怎么还命人去通报夫人跟老祖宗了呢!” 莲花一怔,后背一阵发凉,事情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第149章 使诈 “奶奶,不是我要去禀告奶奶跟夫人!而是您刚刚不是说,翠姨娘她……”莲花尽可能的保持冷静,她仰头看向方素问,解释道。 门外大雨哗哗,擎了一天的雨,终于倒了下来,方素问面朝门口,看着小厮披上蓑衣,按照莲花的命令直奔而去,她轻轻梳了一下胸口,“我是说翠姨娘倒下了不假,可我那是见她一连几日都不吃饭,就这么睡过去身子受不了,这才让人喊大夫,这种事,在这下雨天,这不是给夫人添堵嘛!” 方素问斜瞥一眼莲花,“是你有意给夫人添堵,还是故意在诅咒翠姨娘,府里已经出了一件荒唐事,还想再把晦气惹到柳玉阁嘛!”方素问的语气慢慢提高,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林主管,此事,你怎么看!” 林逸被方素问刚刚的大呼小叫吓的不轻快,但在听到她训斥莲花时,立刻明白过来,就说嘛,方素问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卖,贵妃寿宴不争功,何姨娘滑胎被冤不惊恐,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到柳玉阁来看翠姨娘。 看着一向温婉的方素问,双目飞起,林逸心里惊呼连连,哎呀我的妈呀,我的好奶奶,您要整大的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逸心里惊呼不已,可这面上,却还得低眉顺眼,没有林景荣在面前,方素问就是他主子,只是这主子到底要做什么,他这当下人的可是一头雾水7;150838099433546啊。 林逸瞅瞅外面的大雨,就这架势,到雨停至少得两刻钟,在这过程里,各位奶奶、夫人还有老祖宗是指定不会来了,林逸回头看向方素问,见她神情自若,一脸运筹帷幄之中的样子,林逸心想,敢情这位奶奶心里早就有谱了啊。 “莲花,你咋咋呼呼的瞎嚷嚷啥,迎奶奶、夫人还有老祖宗,自打昨日来,就被何姨娘遭难的事惊得睡不着觉,你倒好竟然故意去打扰他们,到底是何居心!”林逸揣摩着方素问的心思,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莲花。 林逸的出手相助,让方素问心中暗喜,果然是跟在林景荣身旁的,就是比旁人有见识。 林逸话音落下后,方素问就抬起眼,只是那么安静地向莲花。 她的眸光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柔,但这眸光落在莲花身上,却让她犹如被万箭穿心,她的脸霎时间惨白,心里如打鼓一样乱,最后,她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失言了,是奴婢错了!奴婢也是心急一时失言了!” “失言!莲花,我看你是巴不得出事吧!”莲花的声音落下,身后那敞开的寝房门内就传来一声训斥。 这一声音传来,莲花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这声音是——翠姨娘的。 “姨娘……”若儿低呼一声,便匆匆上前,却听翠姨娘道:“若儿,把这端给莲花姑娘!” 莲花跪倒在地,听到翠姨娘这么说,斜眼看来,当看清楚翠姨娘手上的东西时,立刻意识到,今天是到了她的死期了——翠姨娘让若儿端到她面前的是自己熬的鲫鱼汤。 “奶奶饶命,姨娘饶命!”莲花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天空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咔嚓”一声,莲花被震得蹦的老高,“老天爷饶命,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老天爷饶命啊!” 莲花的认错,让方素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将帕子塞回衣袖,示意翠姨娘落座,而后看向莲花,怒斥道,“莲花,你身为迎妹妹身旁的贴身丫鬟,竟然做出这种毒害小侯爷子嗣的事,既然你已经命人去禀告了夫人跟老祖宗,我也不能将你如何,待老祖宗跟夫人来后,再拿你定夺!” 莲花跪在地上,听着方素问这不轻不淡地言语,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猛地抬起头,还未等厅中众人反应过来,上前就把若儿手里的碗抢了过来,一仰头,就将鲫鱼汤喝了个精光,除去鱼骨头,连姜片、大蒜等佐料一并吃下了肚子。 “莲花,你在做什么!”林逸还未搞明白这碗鲫鱼汤的奥秘,但看莲花见到汤时的惊恐,便知这汤里面是有蹊跷的,一看莲花上前抢夺,大声呵斥,便要夺下碗来,但为时已晚,鲫鱼汤已经进入了莲花的腹中,“大胆莲花,竟敢这般无礼!” 莲花冷笑一下,“林主管,莲花惊扰了翠姨娘,误会了素奶奶,还派人去打搅了老祖宗跟夫人,这般罪责,莲花应下便是!” “莲花,我说的是这鲫鱼汤!”林逸瞅着往里的鱼骨头,气得直跺脚,“你,你竟然……” “林主管说的是这鲫鱼汤啊!”莲花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拿出袖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瞒林主管,今儿一早就被迎奶奶安排到柳玉阁奴婢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刚刚一时脑袋发热,只觉得若儿手里的鲫鱼汤香味扑鼻,便不由地做出该死之事还望素奶奶、姨娘多多海涵!” 仗着自己把这鲫鱼汤已经喝下,莲花胆子瞬时间大了起来,这鲫鱼汤是加了益母草熬制而成,一般来说,这鲫鱼汤本身是有益气健脾、清热解毒的功效,尤其是葱白鲫鱼汤更是有安胎的作用,可这加入益母草的鲫鱼汤对孕妇的作用就大不相同了。 莲花就是仗着自己喝下这益母草鲫鱼汤不会受影响,这才一饮而尽的。 她再次缓缓地跪在地上,神情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仰头大胆看着方素问,“莲花奉迎奶奶而来照顾翠姨娘却没照料周全,莲花愿意领罪!”语速自然,全无悔意。 翠姨娘不由地皱紧了眉头,“莲花,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翠姨娘,瞧你这话说的,是我与你无冤无仇,莲花我不过是奉迎奶奶的命令来照顾你,你竟会觉得我害你!”自认为没了把柄的莲花,真可谓是口吐莲花,眼睛瞪圆,虽然是跪在地下,却倍儿有精神。 “你……”翠姨娘语塞,扶住肚子皱紧眉头。 方素问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翠姨娘不要在说话,她看了一眼放在身旁月牙桌上的碗,而后抬头看向莲花,“看来翠姨娘也得谢谢你的照顾了吧,这鲫鱼汤,是莲花你熬的吧?” “莲花既然奉命来照顾翠姨娘,自是尽责,不瞒奶奶说,这鲫鱼汤乃是莲花我熬制了一个时辰所得,本就因早上未曾吃饭,闻着这鲫鱼汤才愈发的香醇,所以才做出刚刚的鲁莽事!”莲花继续说着自己的功劳。 “奥,如此说来,这鲫鱼汤还真是废了你的心血啊!”方素问缓缓说道,她边说话边示意珮妞去了翠姨娘的寝房,不一会儿就看珮妞端着跟桌子上一模一样的一只碗走了出来,珮妞疾步快走,把这碗放在了月牙桌那只碗的旁边,“我想翠姨娘也不是心狠之人,既然你这么喜欢鲫鱼,那就把你熬的喝了吧!” 莲花的花霎时间就僵在了脸上,她垂放在身旁的手慢慢抬起,最后护在了喉咙处,“碗里的是鲫鱼汤,那我刚刚喝的……” 第150章 交代 “也没什么,不过是从西域进来的神药而已!”方素问表情依然平静。 莲花捂住喉咙,面色惨白,“都说随竹院的奶奶是个心慈仁厚的,没想到竟是这般狠毒的!” “心慈仁厚的?是说我吗?昨天那夏嬷嬷可不是这么说的!”方素问微微抬头,嘴角也扬起了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笑,“自打昨天何姨娘出事后,怕是这后院里,早就把我传的面目狰狞了吧!” “奶奶不心狠,奶奶不歹毒,求奶奶救我啊!”似乎就在方素问话音落下时,莲花就感觉自己的喉咙紧了起来,她痛苦地护住脖子,跪地哀求,。 “想求药?”方素问道,看那莲花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于是又问道:“我且问你,你就果真那么喜欢喝鲫鱼汤吗?”她伸手,将放在月牙桌上的盛着鲫鱼汤的碗轻轻晃动一下,“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香浓的汤啊!” 方素问说着,就抬眼看向莲花。 可偏偏这个时候,雨下的更大了,天空闪过一道光,几息后,又一声炸雷响彻在耳旁。 要说不受惊,那还真是骗人的,莫说屋子里的女人们,就是林逸都不由地颤抖了一下,方素问看向门口,她来柳玉阁时守在路上的小厮跟丫鬟们,都聚在了廊下。 这柳玉阁的屋檐比不得旁处的院子,不过就一道细长的过道,雨下的这般急,那些在廊下避雨的小厮跟丫鬟们,早已经被淋透。 “妹妹,你这还有不用的屋子们,让他们去躲避一下吧!”方素问轻声问翠姨娘。 翠姨娘顺着方素问的眼神看去,廊下站的都是孙氏派来看管自己的,就心而论,翠姨娘根本不愿管他们的生死,但方素问开口了,她也不能假装听不到,抬手护了一下肚子,便示意若儿去给他们指引。 “奶奶大恩,奶奶大德!”莲花朝方素问腿的方向爬去,林逸赶紧上去,一脚将她踢了出去。 “你想做什么!还不快老老实实回答奶奶的问题,这鲫鱼浓汤,果真就那名好喝嘛!”林逸逼问。 莲花哭做一团,“鲫鱼汤不好喝,求奶奶赐药,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莲花,鲫鱼汤既然不好喝,你刚刚为何抢得喝!”方素问面色依然平静,却看那莲花蜷缩着身子,哭成一团,方素问又说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保你安然无恙!” 莲花低着头,双手捂住腹部,抽泣着,过了好久这才缓缓抬头,问道:“奶奶说话算数?” 方素问不说话,眼睛也随之瞥到一旁,大有,你想说就说,不说拉倒的意思。 7;150838099433546莲花无奈,再次啜泣,“那鲫鱼汤里放了益母草,只要翠姨娘喝下,必定会有不适……”她的话还没说完,翠姨娘就拿起她身旁的杯盏扔了过去,“你竟敢对我腹中胎儿下毒手!好一个狼心狗肺的!”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打莲花,却被方素问给制止了,“妹妹切勿激动,这益母草炖鲫鱼,本就是想伤你的身子,你若激动伤了身,岂不是正中贼人之意!” 莲花被人拿了七寸,面对翠姨娘的辱骂她也只得应着,她吸一下鼻水,隐约感觉原本只是喉咙发紧,现在既然浑身疼痛起来,她跪在地上,双手扶住膝盖,身体开始涩涩发抖。 若儿安置完了碎玉院的人,回到正厅,且看翠姨娘气的瘫坐在椅子上,赶紧上来安慰。 雨,已经开始有减弱的趋势了。 这夏天的雨来的急,走的也急,不过是方素问思忖之时,刚刚还垂成帘子的雨,已经变成了一颗颗的。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方素问把眼眸从外面收回,看着趴在地上一脸惊怕的莲花,“继续说……” “听说奶奶今天要来看望翠姨娘,我一早就起来熬汤,只等着奶奶来时喂食翠姨娘,好把罪名彻底落在奶奶头上!”莲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就感觉无数只小虫子爬满了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往她体内钻。 “哦?这么说,是有人告诉你我会来柳玉阁了!连道具都给我准备好了,只等着我往里钻了!”方素问冷笑道,她笑着,笑着,突然,脸一沉,眼一刁,冷声问道,“说,谁告诉你的!” 言毕,她“嚯”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脚垂在了莲花的身上,“别给我浪费时间,都给我说出来!” “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啊!”被方素问这一踹,莲花就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了,她整个人侧瘫在地上,嘴里喃语着,好像在说三个字,却又听不真切。 “你别给我装死!”林逸大怒,疾步上前,作势就抓住了莲花的衣领,“别给我装死,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莲花双眼放空,无力地看着林逸,然后目光游走,看向方素问,嘴唇抽动,轻轻喊着“素奶奶,救我!” 方素问站立其身前,示意林逸先放开她,而后弯身贴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说过,会保你不死,但前提是你得说实话啊!” 莲花蜷缩成一团,她拼尽全力聚焦,最后嘴唇上下抖动一下,吐出了两个名字,“庄坞,梅姨娘!” “什么?”方素问的脸瞬间就变了,对于庄坞,她没感到意外,可是这个梅姨娘? 翠姨娘经若儿的按摩,慢慢地缓了过来,她不过刚刚坐直身体,就听到莲花嘴里说出这么惊悚的话,不由地尖叫起来,“姐姐,她,她刚刚说,是梅姐姐指使她做的!” 此声一出,翠姨娘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在看那莲花,终于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怎么可能是梅姐姐呢!”翠姨娘眼睛瞪圆,她无措地揉搓着双手,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猛地伸手到脖子上,扯下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小挂件,狠狠地扔了出去。 偏偏这个时候,一声男子又尖又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老祖宗到、夫人到、小侯爷到!” 第151章 都到了 莫看珮妞平时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还是发挥了重要作用,林逸出去迎接林景荣等人,若儿扶翠姨娘起来,珮妞一个人上前拉住了莲花,直接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失去知觉的人死一样的沉,珮妞咬紧牙,就想把人往里屋拉。 翠姨娘赶紧吩咐一个小丫鬟上前帮忙,总算在老祖宗等人进来进去,把莲花抬进了里屋。 那小丫头在里面看着,珮妞赶紧出来陪着方素问身后,却看老祖宗等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毕竟是下过雨虽然有人层层保护,但老祖宗的鞋子上还是沾满了淤泥,衣角上也有被雨淋到的水,而林景荣,靴子后跟几乎已经被泥包裹了,整个后背都被雨淋湿。 反观孙氏跟孙迎瑜两人都穿着淡色系的衣服,站在老祖宗身后,看不出有没有淋雨,在方素问上前行礼时,孙迎瑜特骄傲地扬了扬头,她嘴唇用力一抿,一幅咒骂自己撞上了送死的样子。 可当孙迎瑜的眸光微转,在往四周看时,整个人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方素问身后竟然站着翠姨娘。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迎瑜眉头紧锁,不是说方素问毒害了翠姨娘吗?该死的,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玩了手段,孙迎瑜对方素问的仇恨再次勇气,该死的这是仗着有王妃撑腰,开始光明正大的玩手段了。 孙迎瑜仇恨似的看着方素问,她的眸光,像是锐剑一样直刺而来。 方素问面含笑意迎接着孙迎瑜的眸光,直到孙迎瑜自觉无趣躲闪开,她才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扫视一番,倘若那莲花说的是真的,跟那庄坞合作的是梅姨娘,这梅姨娘应该也出现在才是。 梅姨娘的名字,方素问只在住进随竹院第一年的春节时,听杂果念叨过,说那是一个让方柔都轻叹的女子,写的一首好字,画的一幅好画,做的一手的好女红,当然,杂果的念叨,在她见过方素问的字画和手工后,便再也没有提起。 方素问只知道,这位梅姨娘是林景荣前院诸位妻妾里最安静,最与世无争的女子,所以,刚刚从莲花嘴里听到“梅姨娘”三个字时,方素问被惊呆了。 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一个对手。 方素问屏气凝神,躲闪过孙迎瑜的挑衅,眸光远眺,终于,她看到了一个身边跟着丫鬟的陌生女子,却看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梳着一坠马髻,脸上轻拭粉黛,手里握着一方手帕,脸上写满恬静。 方素问将所有事情迅速串联一下,最终确定,这位就是梅姨娘。 其实在方素问打量自己时,梅姨娘就已经察觉了,她低着头,没有迎接方素问的眼神,而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老祖宗。 其实这一脸的担心她也不需要伪装,不过用眼梢扫了方素问一眼,梅丰盈就知道,单论姿色,她这辈子是不会成为林景荣的心头尖了,但方素问的美色,丝毫影响不了梅丰盈的自信,就算你再有倾世容颜,今天也让你方素问永无出头之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梅丰盈心中狠狠地咒骂一番,而后,微微移动身体,这一动不要紧,她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 在她计划里,应该躺在床上的翠姨娘,竟然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站在她的正前方,此刻的翠姨娘非但没事,而且正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梅丰盈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整个人彻底躲在了孙迎瑜的身后。 方素问一直在犹豫,7;150838099433546到底这个莲花的话能不能信,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梅姨娘的形象,与她给人的印象,着实不应该跟一个阴狠狡诈的人联系在一起啊。 可在她看到梅丰盈一系列微妙的后,方素问彻彻底底确定了她真的可以做出毒害何姨娘的事。 老祖宗在上位做好后,丫鬟递上了赶紧的帕子,擦好脸后,她示意众人先坐下,当她眸光落在翠姨娘身上后,不禁又喜又惊,“那报信的人说,方氏加害于你,我看你精神倒也不错,这是怎么回事啊!” 翠姨娘坐在最末端,听到老祖宗的问话,连忙上前,她扶了一个深礼,“妾身让老祖宗担心了!妾身不过小憩了一下,怎就被传成了出事啊!”她抬起头来,“有老祖宗的照拂,妾身不会出事的!” “没出事就好!”老祖宗擦擦额头,“自打昨天何姨娘出事后,我这心就一直悬着,刚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我还真以为老天爷要惩罚咱们呢!” 孙氏坐在老祖宗右手边,听到老祖宗话后,连忙说道,“瞧老祖宗您这话说的,老祖宗您积德行善多年,庇护着咱们侯府子孙,老天爷有眼,是不会让行善之人无果的!”孙氏语气平和,虽然说那来通报的人是她派来柳玉阁的,但平心而论,她可没对来柳玉阁有多大的期望,尤其是报信人还特意说,是在这方素问进入房间后出事的。 后宅争斗最急两个字“心急”。 很明显,这是昨天在何姨娘那没将方素问打倒,幕后黑手不甘心又出手了,方不知,越是心急,越是想尽快除掉敌人,越是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此刻的孙氏,是这些天来最安静的一次,她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些儿媳妇,今天就有人要离开她原本的位置了。 虽然她很希望是随竹院的那个贱人,但她却比谁都清楚,绝对不会是她。 “我倒是希望如此!”老祖宗抬抬手,示意翠姨娘落座,“到底是谁下命令送的信,人既然没事,至于故意吓我这老婆子嘛!” 在老祖宗等人来柳玉阁之前,就只有方素问跟翠姨娘在这,既然翠姨娘跟方素问是两个当事人,自然还得有第三个人做报信的决定才是。 看着老祖宗扫视周遭,方素问只得走了出来,她上前朝老祖宗微微一福礼,“回老祖宗,是一个叫莲花的丫鬟,见我从翠妹妹房间里出来,便大呼小叫的下了命令!” “莲花?那不是迎瑜你身边的人嘛!”老祖宗眉头一缩,询问孙迎瑜。 孙迎瑜的心咯噔一下,自打进柳玉阁就没看到莲花了,坏了,这死蹄子把祸引我身上了,“老祖宗,那莲花我一早就派到了柳玉阁,实在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跟莲花的关系择干净。 “是的,迎妹妹说的没错,莲花误报传令,真的跟迎妹妹没有半点关系!”让孙迎瑜意外的事,方素问竟然开口给她作证。 第152章 面审 孙迎瑜一愣,错愕地回头看方素问,随后眼里冒出厌恶,那般表情宛如在质问方素问,是何居心。 方素问没有跟她做任何眼神交流,走到老祖宗面前,微微施礼,“禀老祖宗,那莲花已经交代,她这般着急命人去惊扰老祖宗跟夫人,是有计划所为!” 一听方素问这么,孙迎瑜把眼一瞪,就知道这个贱人不会平白无故给说自己给自己说情,敢情是给一甜枣打一巴掌啊,看来,还是针对我啊,却见孙迎瑜把眼一瞪,直接开口道,“我说素姐姐为何要给我开拓,敢情这后面还有其他的故事啊!” 孙迎瑜的话挑衅意味明显,方素问却便未对此做任何回应,而是继续给老祖宗福礼后,轻声说道,“这莲花听背后人说,我会来柳玉阁看望翠妹妹,提早熬好了鲫鱼汤!只等着我来,给翠妹妹喂食!” “这鲫鱼汤却有滋补功效,等你来喂食又有何妨,怎会说是有计划呢!”老祖宗不禁诧异,连忙追问。 方素问继续说道:“回老祖宗,若是普通的鲫鱼汤自然能对翠妹妹的身子有大补功效,但若是加了其他中药的鲫鱼汤,怕是我亲自喂食翠妹妹,不仅是一汤两命了,连我方素问,今儿也离不开这柳玉阁了!” 听到这,老祖宗缓缓点头,“如此说来,这莲花还真是有计划所为呢!只是……”老祖宗微微一顿,看向方素问,不解地问道,“她不过一小小的奴婢,就算是翠姨娘与你都遭了难,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老祖宗话出口,心头不由地一紧,“昨儿出的事,也跟那莲花有关……”老祖宗说着,不由地就看向孙迎瑜。 这孙迎瑜一捉急,就立刻跪在了地上,刚刚下过雨,众人也踩过,孙迎瑜这一下跪,衣衫瞬间就被污渍弄脏,她心里把方素问又骂了个千千万,昨天的何蓉儿,今天的周小翠、方素问,这些人可都是林景荣的妻妾,更何况莲花又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她们出了事,那得力的可不就是自己嘛,“老祖宗明鉴,此事有我无关啊!” “你着什么急!”老祖宗训斥一声,“又没说是你!”她朝方素问抬抬手,示意方素问继续说。 方素问于是再次浅浅福礼,“禀告老祖宗,这事的确与迎妹妹无关,虽说莲花是迎妹妹身边人,可我们若出事故,得利的可不只是迎妹妹一个人!” 孙迎瑜骤然似反应过什么,她扭头朝后看去,眸光落在了梅丰盈身上,“梅姨娘,是你!”她脱口而去。 随着孙迎瑜的质问,房内众人眸光自然集中,纷纷落在梅姨娘身上。 梅姨娘知道,已经到了自己非出口说话的时候了,她深吸一口气,先是看了翠姨娘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最后停在了距离方素问一尺左右的右后方,“妹妹第一次见到素姐姐,姐姐就给了我一个大礼,这让我真的受宠若惊啊!” 梅丰盈站于方素问身后,声音温柔,字字句句却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方素问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老祖宗身旁的林景荣,脑里突然浮现出一句成语:绵里藏针。 林景荣被方素问看得浑身发毛,她的那种眼神带着几分调侃,但更多的却是笃定,是消息确定后的自信,他定了定神,被冲方素问说道:“方素问,饭乱吃最多是坏肚子,这话乱出可是得承担后果的!你说梅姨娘与此事有关,可有什么证据!” 林景荣心里也跟着疑问,要说在诸多姨娘里,这梅丰盈可是最安分守己的,每年后宅里姨娘之间争风吃醋,她却淡然自若,作为自己妻妾里入府最久的,林景荣一向把她那当成这后院里的一方净土,就算他在偏袒方素问,却还是不免想问梅姨娘争个明白。 方素问面色淡定地看着林景荣,他的话是人之常情,梅丰盈的人品跟处事在这南平侯府里可是最被人称赞的,林景荣的疑问,怕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吧。 “回小侯爷,妾身没有乱说!”方素问朝林景荣施礼,然后才缓缓地转身,看着梅丰盈,“梅姨娘,这的确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面里!” “是啊,我也没想到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成了姐姐嘴里十恶不赦之人!”方素问的平静让梅丰盈越来越心安,加之她刚刚还从翠姨娘脸上看到了难以遏制的笑,这让她越来越恐惧,她一再的说服自己,不要表现出半点害怕,可一想到方素问可能从莲花嘴里得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就狂跳不止。 “梅姨娘,这话可就错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十恶不赦,至于我话是不是乱说的,我想还是把莲花带上来,让老祖宗、小侯爷还有夫人,好好审问一番,咱们在做论断,你看可好!”方素问嘴角微微上扬,冲梅丰盈露出微笑,而后她不等梅丰盈说话,她就朝老祖宗福礼,“请老祖宗让那莲花上来,孙媳妇定会把这事给大家捋顺一下!” “好,那莲花现在何处,把她带上来!”若按照老祖宗以前的性子,她是很排斥林景荣后宅的这些你来我往的,可她人坐在这里了,再装糊涂,交给孙氏去处7;150838099433546理,怕是孙氏那偏袒样,遭难的就是方素问了。 得了老祖宗的命令,方素问招呼珮妞过来,然后在她耳旁低声耳语几句,珮妞便步履匆匆进入了里间,不一会儿,就跟一小丫鬟,一左一右地搀着莲花从里间出来了。 莲花满脸是水,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她一脸虚弱,人一到大厅,她谁都没瞅着,一眼就看着梅丰盈了,甩开珮妞跟小丫鬟的搀扶,飞扑到梅丰盈脚下,张口就祈求啊,“梅姨娘,救我啊,救我啊!”她哭天抹泪地大吼着,忽而,突然反应过来,松开梅丰盈的脚,往后挪了几步,扭过身来,扑到方素问脚下,“素奶奶,我错了,我老实交代,我老实教代,我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第153章 当面 在等待莲花出来的空隙,老祖宗已经让湘莲把孙迎瑜搀扶了出来,可这莲花一出来,先跪了梅丰盈,又跪了方素问,唯独不把自己这个真正的主子放在眼里,一时间,孙迎瑜就坐不住了,她屁股往前移动一下,就想要说话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可还没等她出声,孙氏就察觉到她的异常,轻咳一声,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做出这不该做的事。 孙迎瑜心有不甘,却还是安静下来,抬眸看着莲花。 莲花本没有贴靠在方素问身上,但在孙氏咳嗽之时她往前移动了一下,方素问也是眼明手快的,往后退了一步,并立刻禀告老祖宗,“老祖宗,莲花已经带来,你可以审问了!” “哎,这是你们小辈的事,我看还是你们自己处理吧!”老祖宗长叹一口气,她侧眸看向林景荣,这几天出事的都是林景荣妻妾,便想着让林景荣自己审问,可林景荣却躲闪掉老祖宗的眼神,这个态度也算明显,他并不想干预到妻妾们的争端里,老祖宗无奈,只得自己拿捏,“方氏,你嫁入侯府也有三年多,虽说平日里身居随竹院,但毕竟是景荣明媒正娶进来的正妻!身为正室奶奶,这事就由你来处理吧!” 她这话一出,就看孙迎瑜一下子从凳子站起来了,她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自打她入门就从卫氏手里接管了中馈,府里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是由她来负责的,甭管是下人月钱,还是各个院子的调度,哪房哪院不是由她来做主,老祖宗这一句话下来,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方素问给捧了上去。 “给我坐下!”孙迎瑜屁股刚刚离开凳子,孙氏的声音便穿了过来,就看孙氏几乎咬着牙,“不想给我招惹是非,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孙氏看向老祖宗,心里虽然有点烦躁,却是可以抑制的。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媳妇,原本混沌的思绪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早,孙迎瑜会带着梅姨娘一起来拜访自己,然后还说服自己去陪着老祖宗礼佛,原来就是等着莲花来报信,然后众人来柳玉阁把方素问逮个正着。 不用等方素问审问莲花,久经宅斗战场的孙氏就已经明白,方素问嘴里的莲花计划是什么了。 看着侄女在一旁摩拳擦掌,随时准备上战场的状态,孙氏心里这个气啊,真是孺子不可救啊。 得到了老祖宗的支持,方素问也就没顾忌了,她走向翠姨娘,将翠姨娘身旁桌子上盛着鲫鱼汤的碗端了起来,“莲花,我可问你,这碗里可是你熬的鲫鱼汤!” 莲花跪在地上,脑袋里乱七八糟,她一直以为,自己抢下来喝的那碗是自己熬的益母草鲫鱼汤,可一口气喝光后才被告知,真正的鲫鱼汤被掉包了,现如今方素问这么问,莲花不由地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作答。 但是这人一般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多,为求自保,她也不敢提自己抢夺鲫鱼汤的事。她低着头,“嗯”了一声。 “那你可记得这里面都放了什么?”方素问问道。 “奴婢放了益母草!”莲花唯唯诺诺回答,而后猛地抬起头看向方素问,眼中却早已经充满了泪水,“素奶奶,是梅姨娘,是梅姨娘让我这么做的,求你,求你饶命啊!” “莲花,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何要害我!”莲花话音刚落,梅丰盈就朗声呵斥,她平日里温婉柔美的眼睛瞬时间瞪得溜圆,像是一头正要发怒的猛虎。 “梅姨娘……”莲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梅姨娘,这哪里还是那个温言细语开导自己的梅姨娘,“梅姨娘,你是与我无冤无仇,我自不会朝你身上泼脏水,确实是你让我炖好这益母草鲫鱼汤,只等着随竹院的奶奶来,让她喂食给翠姨娘的!” 梅姨娘的呵斥没起到半点作用,反倒让莲花更快的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按照你说的,只要翠姨娘有了反应,就立刻让人给老祖宗那送信,是你告诉我的,这叫人赃并获!” “莲花!”梅丰盈不由地吼叫起来,“我不知道你拾了谁的惠,竟然如此冤枉我!说什么是我安排你这么做的,你平日伺候在迎奶奶身旁,我几时能见你!想我梅丰盈从未过问后院之事,深入浅出,竟换来你如此诬陷!” 梅丰盈一声高过一声,莲花缩着身子,脑袋塞进脖子里,她越来越不知所措,一方面,方素问掌管着她的生死,另一方面,她除了这张嘴,再也拿不出其他的证据了。 “莲花,你若真的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拿出证据来!只要有证据,我梅丰盈就认了!”梅丰盈抿嘴嘴,一脸坦然地看向方素问,“素奶奶,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却被这野蛮下人置于对立两面,我梅丰盈出身7;150838099433546虽未有您高贵,却也是书香门第,自幼父母就教导我人无信不立、人无诚不立,我梅丰盈自嫁入侯府,便以此为训,今天被一下人诬陷!丰盈恳请老祖宗、小侯爷为妾身正名!” 梅丰盈说着,就朝着老祖宗跟林景荣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并重重地磕头在地。 老祖宗侧脸与林景荣对视一下。 林景荣会意,抬手示意梅丰盈起来,但梅丰盈却倔强地不直身,甚至未曾抬眼与林景荣对视,她这动作,林景荣怎会不知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威胁自己。 现如今的梅氏一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书香之家,随着五国集会的召开,百年书香大族梅氏,突然被皇上重视起来,选出少年队的培养,便是由梅丰盈的伯父来负责,虽说梅丰盈其父虽然是次子,但梅丰盈却是嫡出,更是深得梅老爷子的疼爱,她嫁与自己为妾本就是无奈之举,现如今出现这事,梅丰盈分明就在告诉她,她可以承受这份冤屈,但南平侯府却不一定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景荣……”老祖宗久等没听到孙儿说话,不由地催促。 林景荣长叹一口气,他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梅丰盈,可梅丰盈依旧头垂在地不与他交流,林景荣无奈之下看向方素问,方素问却眼眸发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静思片刻后,林景荣清了清嗓子,“方素问,昨日你受人污蔑,誓要摆脱冤情才重修随竹院的门,今日你若是污蔑梅姨娘,我倒看看,你要怎么处收场!” 第154章 认了 这话猛然一听,似乎是在指责方素问污蔑梅丰盈,但若在琢磨一下,就能明白,这是林景荣在催促方素问拿出证据来,与其说是在给梅丰盈洗冤,倒不如说是催着方素问把梅丰盈的事坐实。 林景荣这话落下来不久,梅丰盈也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中不免懊恼不已,她开始后悔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了,林景荣一定是听出她的威胁了,她是知道的,知道林景荣跟别的男子不一样。 他有他的骄傲,连齐国公府孙家他都不会服软,自己的威胁又算的了什么呢。 莲花跪在地上,林景荣的话无疑给了她定心丸,就听她扯着破锣嗓喊道,“小侯爷,奴婢说的句句是真啊,这几日奴婢日夜跟在迎奶奶身旁,从未离开半步,那炖鲫鱼的益母草就是梅姨娘差她身边的小青给我送来的,还有那何姨娘床下的黑布,也是小青送给我,让我在夏嬷嬷到达之前扔到何姨娘床底的!” 夏嬷嬷的尸首还躺在后面草棚里,对于夏嬷嬷的死,孙氏一直耿耿于心,这个从十岁就跟在她身旁的老嬷嬷,早已成为她的家人,夏嬷嬷虽然办事冲动,却是忠心耿耿,孙氏不准让人将夏嬷嬷下葬,就是为了找到害她丧命的凶手。 在孙氏看来,那块黑布跟麝香出现的太过蹊跷,现如今听莲花这么一说,孙氏的怒气猝然就冒了起来,她强忍住火气,冲莲花说道,“梅姨娘派人给你的?莲花,你可知道胡言乱语的后果!” “奴婢知道!”莲花抬头看向孙氏,“昨日,我与夏嬷嬷赶到迎风阁时,那接生的婆子已经接下了死胎,何姨娘昏倒在床,屋里乱坐一团,我趁机将那黑布包上麝香扔到了床下,然后夏嬷嬷进屋自然就发现了那黑布!梅姨娘告诉我,夏嬷嬷为人冲动切记仇,上次她陪着迎奶奶夜闯随竹院被小侯爷捉了个正着,夏嬷嬷发现这黑布跟随竹院守夜的向氏兄弟用的包袱布一样,必定会直奔随竹院!” “夫人有所不知,一个月前,迎奶奶夜闯随竹院,也是奴婢依着梅姨娘安排给奶7;150838099433546奶设计的路线,为的就是让小侯爷从南山回来,直接撞破!”莲花再次说出更猛的消息,“就连这次那夏嬷嬷拿着黑布撞破随竹院的门被贵王妃逮个正着,也是梅姨娘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挑起素奶奶跟迎奶奶的矛盾,她好坐收渔翁之力!” “莲花,你这歹毒恶人,你拿不出我指使你的证据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这种妖言惑众的话,我且问你,我一身居内宅之人,是如何知道小侯爷跟贵王妃的行踪!”眼看着莲花越说越多,梅丰盈终于忍不住了,她踱步走到莲花面前,凶狠的眸光直逼莲花双眸,身体微微发抖,那是一幅被人污蔑后强忍住愤怒的模样。 “我……”莲花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心里却后悔早知道梅姨娘安排自己做事时就该留下自保的证据,只怪自己在受到孙迎瑜侮辱后糊涂了心智,被梅丰盈知性的外表迷惑,糊里糊涂上了这贼船。 见莲花不语,梅丰盈也平静了下来,她心中沾沾自喜,这莲花跟那何蓉儿一样都是有色无脑之人,我若会被你们抓着把柄,也白瞎了我这么多年的潜心处事,她再次看了莲花一眼,而后,抬起身来,朝林景荣福礼,“何妹妹、翠妹妹接二连三处事,妾身心里也颇为担心,多年来,妾身一直置身于纷扰之外,若是因为这次牵涉之广,一定要把妾身牵扯进来,妾身不甘心,也不想承受这种罪责!” “求小侯爷明鉴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莲花跪在地上,匍匐朝林景荣方向爬去。 梅姨娘看着莲花的狼狈,神情自若,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景荣,“既然句句属实,那就拿出证据,空口无凭便是污蔑,我身居内宅,是怎么又能知道小侯爷行踪,又能掌控王妃行程的……” 但让梅姨娘想不到的事,她一语未完,方素问却轻轻咳嗽打断了她的话,梅姨娘一愣,不禁诧异看向方素问,好奇她要说什么,就看方素问抬头对视一下她的眼眸,而后方素问开了口,“我这有一副画像,不知梅姨娘是否认识?” 方素问上前跟梅丰盈并列,而后就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对折工整的宣纸,拿出来后,展开放于梅姨娘面前,而后淡淡说道:“还劳烦梅姨娘仔细看看,切勿因为心慌错过了什么?” 一尺有余的方形纸上,正中间画了一张人像,头发被黑帕抱住,下巴上也遮了一块布,唯独留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这双眼睛,梅姨娘不由地后退一步,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情瞬间荡然无存,她心虚地往后一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本是想为自己解释,但看着方素问笃定的表情,梅丰盈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她心中暗道是一切为止已晚,庄坞已经被方素问找到,自己再说什么已经毫无意义了,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方素问脸上的淡然,是对自己最大的嘲笑,她终于明白,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手,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了。 “哦?看来,梅姨娘是认识画像中的人了!”方素问淡然问道。 梅丰盈不说话。 林景荣位于高位之上,看着厅中一妻一妾的对话,抬手示意林逸去把方素问手里的画像拿来,林逸弯身作揖应声,便要上前,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梅丰盈突然狂躁起来,就看她一个健步上前一把夺过方素问手里的画像,撕个稀巴烂后,塞入了嘴巴。 林景荣大怒,“啪”得拍了一下矮桌,就站了起来,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梅丰盈的动作,就已经完美的给出了答案,“把她给我摁住,把嘴里的东西掏出来!” 林逸得令,招呼门口的小厮上前,两个小厮上来一左一右摁住了梅丰盈,林逸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撑开她的嘴,但得到的却只是黏黏糊糊一团纸浆。 林逸松开梅丰盈的下巴,转过身来,冲林景荣无奈地摇摇头。 林景荣并未想从梅丰盈嘴里得到半点线索,他冷冷地看着被摁在地上的梅姨娘,曾在他心里,这个女人是后院第一温婉之人,现如今却是后院最狠毒的恶妇,林景荣想不通,“梅丰盈,你还有什么话说?”他看着梅姨娘,一字一字地说道。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梅丰盈没有说话,反倒是门口传来一孩子的疾呼声,随后就看一满衣衫角沾满泥水的小孩飞跑进来,他冲着摁着梅姨娘的小厮大吼道,“放开我娘,放开我娘,你们这些坏人!” 玉哥来了。 第155章 求情未果 玉哥一进门,就看到梅姨娘跪在地上,他飞扑过去抱着自己娘亲大哭不止,可任凭他怎么摇晃母亲,母亲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怜爱的抱住他,玉哥虽说不是林景荣跟前最得宠的孩子,却是梅姨娘的心肝,他几时被母亲这么冷漠过,不由地害怕起来,再一看爹爹其他的姨娘都坐在,唯独自己母亲跪在地上,玉哥认定这是爹爹欺负母亲了。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娘……”玉哥抬头看向林景荣,“娘亲教导孩儿尽心尽力,孩儿学习孜孜不倦,为什么其他人能高坐其上,却让我娘亲跪着,难道只是因为我娘亲低微,不得爹爹宠爱嘛!为什么,为什么!”玉哥哭喊着,就伸手拉梅姨娘。 “玉哥,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这啊……娘做错事了,就该受罚啊!”玉哥的摇晃,终于大大绕乱了梅丰盈心里的平静,她匍匐往前一下,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 “玉哥要来,玉哥要来,玉哥不要娘一个人在这受苦!”厅堂里发生了什么,玉哥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直不会讨好人的娘,今儿一早带着礼物去了碎玉院,听娘身旁的人说,娘陪着孙迎瑜跟夫人去老祖宗那,再后来,就传来娘出事的消息。 玉哥年纪还小,他无法明白大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很明白,自打自己上次因为没法去贵妃寿宴而跟娘发过脾气后,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以前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她,突然跟各个院子走动起来了,不但经常跟何姨娘到花园四处走走,去碎玉院给孙迎瑜请安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后来听娘解释说,是因为少年队选拔在即,后院要送他们去族学,她想给自己在孙迎瑜那谋个好位置,虽然娘说话时脸上是笑着的,可玉哥却分明感觉到娘的强颜欢笑,她向来是最讨厌这种应酬的。 “孩儿不孝,让娘这些日子来受苦了,孩儿不要进族学,更不要进少年队,孩儿只要娘天天高高兴兴的!”玉哥抱着梅姨娘,大声地哭喊。 自打玉哥在贵妃寿宴后流落出对自己身份的抱怨后,这几个月来,梅丰盈就独自承受住所有的委屈跟痛苦,甚至直到自己被莲花指认,她都独自一个人抗住不表现半点软弱,可在听到儿子的哭喊后,她的坚强瞬时间决堤,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玉哥,不要说了,不关你的事啊,是7;150838099433546娘错了,娘错了!” 玉哥将头缩进母亲怀里,“娘没错,娘没错,是玉哥不懂事,是玉哥不懂事啊,玉哥不求出人头地,不求了!” 梅姨娘抱住儿子,将他从自己怀里推开,拿手轻轻擦拭儿子脸上的泪珠,“玉哥,娘日后没法常伴你身旁了,你要好好听你爹爹的话!”玉哥就是她的软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玉哥,却没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自己就被发现了,梅丰盈抬起头,朝林景荣重重磕了一个头,“爷,我承认,都是我做的!妾身自知罪不可赦,不求爷能宽恕,只求在妾身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侯爷能厚待玉哥!” 林景荣微微挑眉,斜睨着梅姨娘,“梅氏,你自为人母,定是知道这孩子跟母亲的感情,你竟然如此泯灭良知毒害别人,真是枉为人母!玉哥还没过七岁生日吧,有你这种母亲,真替他感到心寒,来人啊,把玉哥给我先带下去!”林景荣寒光森森,他轻轻拍打一下矮桌,手指向玉哥。 林逸赶紧安排人,把玉哥往外带。 还没等安排的人靠前,玉哥却朝林景荣面前跪爬而去,玉哥年纪虽小,却也能听明白林景荣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爹爹,都是孩儿不懂事,自己争强好胜,才让娘跟着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求爹爹饶娘一命啊……” 在前院的这些孩子里,林景荣也就觉得玉哥最有出息,听他这一哀求,不由地心软下来,他弯下身子,将玉哥扶起,“玉哥,你先回去,大人间的事,大人会处理的,你娘她的确犯了错,既然犯错,就得受到惩罚!你说对不对啊!” 几乎和瑞哥一样,在玉哥的心里,林景荣的形象也是高大的,听到父亲的低声诉说,玉哥慢慢地止住了眼泪,他抽泣着,“是,爹爹说的对,玉哥明白!” 见小家伙慢慢安静下来,林景荣便直起身来,抬手示意林逸把人带出去,而后,他坐回到凳子上,抬眼看向了方素问,“方素问,你刚刚拿给梅氏看的是什么?” 林景荣这是要继续追问事情了,方素问心想着,便上前一步,“回小侯爷,是一幅画像……” 岂料,还没等方素问说完话,就听到一声孩童的咒骂,“原来你就是方素问,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是你要害我娘!”原本已经跟随林逸都要迈出正厅的玉哥突然转身,等方素问反应过来时,玉哥就已经蹿到了她的面前,得亏她原本就要移动身子,便顺势往前了一下,玉哥扑了个空,跌倒在地。 没有触碰到方素问,玉哥自然不甘心,他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骂道,“是你这个狐狸精,是你,要不是你,我娘至于这么辛苦,你现在又要害我娘,看我绝不轻饶了!”玉哥终究是个孩子,平日里在晚风阁里作威作福没人敢管,到了林景荣面前却只是个孩子了,还没等靠近就被林逸一把拽住了胳膊。 “林逸,你放开我,我早就知道你心长歪了,偏着随竹院,你放开我,看我不把这贱人给撕了,若不是她抢了我入宫的名额,我娘也不用这么辛苦……” “啪”的一声,林景荣一下子火了,手掌重重地拍在了矮桌上,因为大力,桌子上的花瓶也跟着动了一下,差点掉到地上,“梅丰盈,这都是你教给孩子的!” 因上次林贵妃寿宴的事,林景荣对玉哥是怀有歉意的,毕竟当时前院诸多孩子里就玉哥最用功,但带瑞哥去赴宴,却是于情于理于公平的最佳选择,因为瑞哥的身份跟用功程度,的确是诸多孩子离得最佳人选,却没想到时隔百日,竟从玉哥嘴里听到“抢”这个字,林景荣怎能不气。 第156章 关于杂果 “好一个抢字,如此说来7;150838099433546,你本就以为我该带你入宫了!”林景荣暴怒大吼,指着停下诸人大声质问道,“我且要问,是不是你们都这么认为!” 厅中诸人吓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连老祖宗也屏气凝神,一时间,众人不知道如何接话,倒是方素问,忍不住朝外侧了侧脸,用帕子捂住了嘴巴,你不是从不认为这事件小事吗?后院里发生的不就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吗? “我看是真的留不得了,林逸,把玉哥给带下去,派两位先生,好好教导一下他什么叫做礼仪荣耻!”林景荣气得浑身发抖,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几日后院里的鸡飞狗跳,全是因为那寿宴的事引来。 在玉哥的大吼大叫中,他被小厮们抬了出去,玉哥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听不见了,老祖宗轻轻咳嗽,“景荣啊,天色不早了,我看翠姨娘身子骨也不济,朝中事务繁忙,我看还是速速把这事处理完了,你看如何啊!” 老祖宗的话就是不能改变的命令啊,林景荣慢慢把气放平,他抬头看方素问,因刚刚玉哥的突然袭击,脸色变得惨白,不由地心疼一下,他朝老祖宗作揖表示明白,而后,一甩衣袖,铁青着脸朝梅姨娘说道:“梅丰盈,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说吧!”语气淡然,毫不留情。 “妾身并无任何要说的,是我嫉妒两位姐姐能得爷的宠爱,便挖空心思挑拨她们的关系,是我嫉妒两位妹妹再次有孕,又能得爷的赏赐,便钻营嫉利加害于她们,迎风阁何妹妹流产是在汤里加了流产药,柳玉阁翠妹妹是我让莲花熬的益母草鲫鱼汤,我都招,我都认!”梅姨娘说着,就又在地上磕了一头,“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姐姐妹妹定然是留不得我,我也不求能活命,只求小侯爷能看在玉哥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好生抚养他长大,切勿落入歹人之手!” 说着,梅姨娘猛地抬头看向孙氏,而后,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投朝翠姨娘身旁的桌角撞去。 “拦住她!”方素问第一个反应过来,梅姨娘这是要自杀。 她大吼着,就要上前阻止,但为时已晚,梅丰盈的脑袋还是撞在了桌角上,瞬时间血就涌了出来,整个人就跟一团棉花似得,滑落在地。 方素问抱住她的身子,查看伤口立于额头上,迅速将她平躺与地面上,撑开她眼皮观察痛苦,手放在鼻子下试探呼吸,“还有救,快叫大夫!”方素问急声喊道。 这话落下不就,却听那翠姨娘突然哼哼起来,“疼,我的肚子!” 刚刚梅丰盈就在她身边自杀,受惊之下,她要生了。 “稳婆,稳婆!翠姨娘要生了!”方素问赶紧补充了一句。 原本跪在一旁的莲花见方素问就在自己根据,不愿错过机会,上前一把抱住了方素问,“素奶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救我!” “救什么救,不过是喝了你锅里剩的益母草熬的鲫鱼汤,死不了人!”方素问挣扎一下,用力的拜托莲花的束缚,站起身来大声呵斥。 “啊!”莲花顿觉胸口发蒙,她中了方素问的计了,眼神瞟过平躺在地上的梅丰盈,莲花眼一番,直接昏死到地。 …… 柳玉阁里人本来就多,现如今又是姨娘自杀,又是姨娘生产,瞬时间乱作了一团,孙氏扫视着乱糟糟的大厅,朝前走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这里人声嘈杂,不如您老先回万容园,有什么消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已经进入午时,以往这个时候,都到了老祖宗睡觉的时候了,虽然说府里有主子出了事,但都是孙子辈的,更何况又是两个姨娘,老祖宗也没有呆在这里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点点头,默认了孙氏的提议,然后抬手,由湘莲搀扶着朝门口走去。 “这些日子来,后院里甚是闹腾,我看啊,景荣他娘,你这当婆婆的也该知道怎么该做什么了!”老祖宗擦身走过孙氏身旁时,突然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将眼微微一斜,轻轻地扫了孙氏一样,“要想后宅风平浪静,谁都别出来找事,老天爷都看着呢!” 孙氏一怔,恍然似明白什么,原本直视着老祖宗的眼,不由地垂下。 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 梅姨娘是奔着解脱而去的,在鬼门关上溜达了一圈,又被救了回来,随后就传来她被送到乡下庄子的消息。 翠姨娘是奔着生女儿去的,撕心裂肺撕扯后,随着娇儿一声“哇”的大哭声,她的希望落空了,又是个儿子。 方素问在孩子的啼哭里,便带着珮妞回到了随竹院,远远地就看到瑞哥坐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不悦,虽然说随竹院位置偏远,但也隐约能听到前院里的声音,听着那些丫鬟、小厮们时不时的呐喊,瑞哥的心也悬着。 一看到方素问携珮妞回来,小家伙一下子就站起来,“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急死我了!”瑞哥扑到方素问怀里,宛如很久没见似的。 “我不过去了一会儿,你就想成这样子了!”方素问挽着瑞哥的手,却想起了玉哥,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孩子今后所归何处啊,想那方柔离开后,瑞哥受的哭,方素问不由地担心起来。 “孩儿一刻也不想离开娘!”瑞哥拉着方素问的手,有点撒娇地说道,母子二人绕过照碑墙,方素问要往正屋走,瑞哥却拉住她的手不让往前,“娘,你闭上眼,我给你看好东西!” “有什么好东西,这般鬼鬼祟祟的!”方素问笑道,并按照瑞哥的指引闭上了眼睛,而后瑞哥拉着她就朝葡萄架方向而去,“娘,小心,迈腿,对的,就是这样……好了,娘,你睁开眼吧!”在瑞哥的指引下,方素问还算顺利的就到达了目的地,随着瑞哥让她睁眼,方素问就把眼慢慢地打开,却见葡萄架下的桌子上,摆放了两个小菜,还有一个青菜鸡蛋汤,煎饼也叠放整齐放在一旁的小框里,盖上了包袱。 小菜有点炒糊,而且碟子边缘也弄得乱七八糟,却还是能看出菜的样子,一个土豆,一个豆角。 “这个是……” “娘,我做的!”瑞哥骄傲地一仰头,他双手递过筷子,“平日都是孩子看娘跟珮妞、杂果做饭,今儿孩儿也试着做了一下,我尝了,熟了,好吃!以后孩儿可以经常给娘做饭了!” 方素问接过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小家伙的刀工不是很好,有粗有细,但好在都熟了,方素问咽下这口菜,不由地诧异,“你怎么想起做菜了,杂果呢?” 方素问知道,杂果最疼瑞哥,平日里瑞哥进一下早灶屋都会被撵出来,今儿她怎么舍得让瑞哥下厨啊。 “别提她了,自打娘走了,她就没醒过!”听娘问到了杂果,瑞哥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拿盆子当锣在她耳旁敲了半晌,也没睁开眼!” 哎呀,别出事啊,方素问一下子急了,这么睡,会出事啊,“珮妞,快,快去找大夫!” 第157章 未处理完的事(一) “是!”珮妞连忙答应,就要往外赶,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方素问突然记起了什么,“慢着!” 她喊住了珮妞。 “奶奶……”珮妞诧异,转过身来看着方素问,“杂果睡了这么久,不喊大夫吗?” “先不用了!去倒碗水!”方素问若有所思,她在说完这话后,就转身朝杂果的房间走去,珮妞站在身后疑惑地看着方素问的背影,最后连忙进了灶屋准备水去。 房间里,杂果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的呼吸平稳,只不过因为睡的时候太久了,脸上冒出层层汗珠,就连衣服也都湿透了,方素问拿来蒲扇,轻轻给她扇动着。 瑞哥站在床边,心里不免有些沮丧,那可是他第一次做饭啊,心里可是盼着方素问快点吃啊,杂果啊杂果,你不是最勤快啊,今儿咋睡起来没完呢。 很快,珮妞端着白瓷大碗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进来,瑞哥转身接过碗来,小心站到方素问身边,低声喊了一句,“娘,水来了!” 方素问放下蒲扇,站起身来,把杂果从床上拉了一起,然后从后背抱住她,拖着她的身子,把水往她嘴里倒,水还没溜进口,杂果却缓缓地睁开了眼。 “娘,醒了,醒了!”瑞哥见此状,高兴地欢呼起来,他跳着把碗从方素问手里接过来,又按照原路送回到珮妞手里,嘴里不免嘟囔道:“你这个珮妞,真让人着急,是睡死了啊!” 杂果只觉得自己靠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听到瑞哥这么说,她才缓缓地扭过头来,一看自己是靠在方素问身上,不由地内疚,“奴婢睡糊涂了怎么能考在奶奶身上呢!”她说着,就想坐直身体,可浑身却跟被抽了筋一样没有力气。 “没事,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方素问赶紧让珮妞把水端过来,珮妞这次没把水给瑞哥,而是自己上前,方素问端着碗,杂果往前伸了伸脖子,“咕咚咕咚”一碗水,一口气就进了肚子,杂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奶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眼皮沉的很,感觉我还能在睡!”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方素问,眼皮却慢慢地又合在了一起。 “还困啊,那就接着睡,使劲睡,全当是为晚上你守夜做准备了!”方素问为让杂果安心,便随口给她找了个理由,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嘴,便轻轻地把她放平到了床上,并再次拿起蒲扇来给她扇风,“你好好休息,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麻烦都会解决的!” 方素问轻轻地说道,瑞哥朝床靠了一下,听到娘的话,用力的点点头,“是的,什么都会解决的!” 珮妞站在瑞哥身后,听到这对母子的话,不由地皱皱眉,奶奶这话什么意思,梅姨娘不是什么都交代了吗?怎么还会说用不了多久! “啊,奶奶,你是说,那个人……”珮妞咬着嘴唇用力回想,突然,脑子里蹿出一个名字,是那莲花嘴里曾说过的另一个名字。 “嘘”方素问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珮妞不要说破。 珮妞迅速低下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众人又在房里陪了杂果一会儿,直到方素问的肚子控制不住发出“咕咕”地叫声,瑞哥捂住嘴巴也“咯咯”笑了起来,“娘,你肚子饿了!”瑞哥伸手指指方素问的肚子,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咱们出去吃饭吧!” 他雀跃地拍拍手,“是我亲手做的哦!” 方素问笑道:“好!” 方素问拉着瑞哥的手,轻缓迈步从房内出来,院内的情景,却让母子俩都呆住了,却看林景荣放松地坐在葡萄架后的椅子上,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煎饼,正对着瑞哥炒的那两个菜大快朵颐。 “奶奶,是小侯爷不让通报的!”向大宝一看方素我出来,赶紧上前说明情况。 方素问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拉着瑞哥的手,站在桌前给林景荣深深福利。 “妾身不知小侯爷到来,有失远迎,望小侯爷不要怪罪!”方素问缓缓说道,语气平淡,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淡然的方素问。 林景荣放下筷子,瞥眼看来,玩笑道:“又变成了木疙瘩,刚刚在柳玉阁那个声声逼人的英姿娘子哪里去了!” 方素问走到桌前,随身坐在了林景荣身旁的凳子上,听到他的玩笑,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暗道是,你还能笑出来,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啊,“前院发生了如此多事,小侯爷还能笑出声来,如此真是迎了那句‘事出有因’啊!” “怎?你没被奸人所害,我难不成还要失声痛哭不成!”要说林景荣还真是个玩弄文字的好手,方素问的话音不过才刚刚落下,他就来了个偷换概念。 方素问脸色一沉,“小侯爷若想失声痛哭,妾身也不阻拦!” 看着方素问沉下的脸,林景荣却“哈哈”大笑起来,“想让本小侯爷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儿本侯爷可是相当有成就感啊,怎?难道你不觉得本小侯爷今天配合你配合的非常好啊?”林景荣朝方素问面前探了探身子,“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必定会有人会撺掇着老祖宗快点去柳玉阁捉凶的!” 原来,早在今天一早林景荣来随竹院时,方素问就已经拜托林景荣,去万容园拖住老祖宗:若是有人通报柳玉阁翠姨娘出事,你一定要说服老祖宗拖延半个时辰再出现。 林景荣还是第一次被一女人安排自己的行程,面上虽说答应了方素问,可他这心里还是本能的不想顺从,可能是老天爷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莲花派人通报柳玉阁出事后,老天爷竟然下了一场暴雨,他阻拦老祖宗去柳玉阁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妾身不过是7;150838099433546觉得昨日有人故意要把我与何姨娘滑胎的事牵扯上,想必今天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已!”方素问面不改色,平静说道,“我不过是想多给自己点时间,这才拜托小侯爷!” “原来如此啊!”林景荣浅浅一笑,“好吧,全当如此,那我再问道第二个问题,梅丰盈到底是如何知道我跟贵亲王的行踪的!” 第158章 未处理完的事(二) 林景荣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但方素问却听出了他的语气,比起刚刚那个问题却急促了不少。 方素问手里拿着帕子,一时间思绪开始飞舞,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杂果睡觉的房间,几经犹豫,最后,她选择摇了摇头,“小侯爷这个问题问的有意思,梅姨娘的心思,我哪里知道呢,我若知道,岂不就是她的同党了!” 林景荣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方素问会这么回答,不由地苦笑一下,并从凳子站起来,“如此看来还真是有趣啊,你昨日还口口声声说要找到真凶给自己洗冤,今日却故意隐瞒起来了!” 方素问不服输,坐直身体,迎着林锦荣的眸光,回嘴道,“小侯爷这话有意思了,若是臣妾把梅姨娘揪出不算是给自己洗冤,那算是什么呢!” “这还真问倒我了,我还真给不出另一个答案,不过呢,我想她知道!”林景荣说着,就迈步站到了珮妞面前,珮妞当下脸就吓得焦黄,“珮妞莫怕,我不过是想问你几件事而已!”林景荣显然已经拿捏清楚了珮妞的个性,他故意把语速放的很缓慢,眼神却锋利地对视着珮妞。 被林景荣这么一看,珮妞当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小……小侯爷,奴、奴婢不过是伺、伺候奶奶的,什、什么也不知道!” 林景荣故意谈了一口气,“你还知道自己是伺候奶奶的,你身上咋没你奶奶一定镇定啊,你家奶奶可是有白的说成黑的镇定,柳玉阁的人都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了,到你奶奶这竟然还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方素问头猛地抬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也跟着瞪圆,当然这不是因为惊讶,而只是因为被林景荣的无耻气着了,这厮从柳玉阁那知道了庄坞的名字,却还一本正经地来这里问。 “小侯爷!”珮妞被讥诮地差点哭出声来,低头喊了一句小侯爷,之后又哽咽起来。 “好,好好,你别哭,你只需回答我,你家奶奶被梅姨娘吃掉的宣纸上,到底画了什么就行!”林景荣见她这幅样子,赶紧开口问道。 “是,是那庄、大哥的画像!”珮妞急声说完,然后就是仰头大哭啊,“呜呜呜……” 瑞哥坐在方素问身旁,原本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林景荣,他对爹爹刚刚说的这些云里雾里的话那是一个好奇啊,一听珮妞哭着这么说,不由地开口说道,“庄大哥的画像?娘,是我画的吗?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呢!娘,你拿我画的画像给爹爹看了吗?” 瑞哥一连发出好几个问题,他心中多少有点小生气,不是说,给爹爹看的时候,要让他亲自呈上吗? “哦?这么说,那画像是瑞哥你画的了!”明明什么还都不是很清楚,林景荣竟然顺着瑞哥刚刚的几个反问嗅到了事情的重点。 不过怎样,算是让爹爹知道自己的才能了,瑞哥不由地骄傲起来,“当然!”而后,他就把自己是如何根据向氏兄弟的描述把这画像画出了的事给林景荣说了一番。 听完瑞哥的解释,林景荣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我说那梅丰盈见到画像会做出那么激动地行为,如此说来那柳玉阁黑布的由来,还有我跟王妃的行踪便可以解释清楚了,只是……”林景荣猛地止住笑声,拖长音调停顿下来,“只是那庄坞怎会跟梅丰盈同流合污,陷害于你呢?” “妾身不知道!”林景荣这接二连三的提问,已经彻底搅乱了方素问的安排,碍于杂果,对于庄坞,方素问还没想好要不要彻底将他暴露出来,虽然她手里,有切切实实地证据能将庄坞揪出来,但他毕竟是贵亲王的人,不是侯府里能左右的,“庄7;150838099433546义士如何想的,我想只能找他问个究竟了吧!” “哦?倒是这么个道理!”林景荣竟然没有着急,依旧笑脸迎面地说话,也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却见林逸慌慌忙忙地从照壁后绕了过来,“爷儿,去贵亲王府的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贵王妃已经派人来催了,我看您跟素奶奶,即刻启程吧!” 方素问诧异地皱起了眉头,林景荣却又仰头大笑了起来,“好,好,好,这就出发,正好去王府找那庄坞问个清楚,这么关注我跟王妃的行踪,可不是件简单的是啊!” 他一甩衣袖,大步朝门口走去。 林逸站在后面,躬身示意方素问跟上,一瞅方素问一脸不情愿,便小声跟着劝说道,“奶奶,你这是咋了,你忘记了吗?今天早上,可是您答应了小侯爷,去过柳玉阁后,就一起去拜见王妃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方素问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敢情自己一直被这个臭男人设计了啊。 “珮妞、瑞哥,你们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方素问咬着牙,跟随林景荣而去。 一出随竹院,就看到一架马车停在台阶下,林景荣早已经站在马车下,贱方素问出现,伸手挑开轿子的门帘,“请……” 方素问心里有气,却不知如何发泄,她向来鄙视林景荣这个说话不算数的渣男,自己可不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带着怨气,方素问钻进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她挑开窗帘跟瑞哥等人挥别,却看远远的又一辆马车走来,这马车上没有安装轿撵,只是一平板车,车上横放着一巨型东西,方素问盯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车上拉的是门板。 林景荣瞅着方素问嘟腮瞪圆的可爱模样,身子朝她旁边移动一下,故意亲昵地把手搭在方素问肩膀,“你不是说待你沉冤得雪就把门给按上嘛,真凶已经捉到,你这随竹院也不用唱空城计了!”林景荣说着,就将方素问朝自己身边搂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方素问感到很不舒服,她便这个无耻的男人气得都快要岔气了,冷冷道,“既然小侯爷您都认为妾身已经沉冤得雪,那去侯府又所谓何事呢!” “去侯府呢,这是王妃的命令,至于找那庄坞,只是纯粹地为了替为父搞明白,我的行程他怎会这么清楚,难不成还特意关注了我不成!”林景荣察觉到方素问的抗拒,反而愈发用力,“好了,好了,我知道自打五国集会后冷落你了,咱们这是要去王府,总不能让王妃觉得咱们夫妻二人离心了吧!你也看出王妃的脾气了,倒是要让她跟着操心,你可得受罪了!” 他微微一用力,就直接把方素问拦进自己怀抱了。 方素问简直被气的要哭出来了,谁要跟你表现的夫妻同心了,我还怕你冷落,我要怕冷落,估计早就死在随竹院了! 她试着挣脱一下,却被林景荣搂的更紧。 “乖,乖,别闹!”林景荣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乖你奶奶个腿! 第159章 未处理完的事(三) 这南平侯府的轿子,在贵亲王府基本属于畅通无阻型,除去在门口微微停顿片刻确定了一下林景荣跟方素问的身份外,其余的各个院门,马车都没有受到阻拦,直至到达冯如意居住的地方。 林景荣由林逸搀扶着先下了马车,当林逸再次伸手想搀扶方素问时,却被林景荣拉到了一旁,由他亲自搀扶方素问下了轿。 垂花门富丽堂皇,两侧更是蹲着两座威严的狮子,顺着两侧的狮子看去,各式各样的花盆绕住了院子,方素问抬头看想垂花门上的匾额,不由地吃了一惊,这是一个伴随了她年少时光的名字“漱芳斋”! “漱芳斋”,琼瑶阿姨戏的代表作《还珠格格》里,小燕子跟紫薇进宫后住的地方,正巧这几日,方素问给瑞哥讲到了《还珠格格》,于是在看到“漱芳斋”这三个字时,不由地亲切起来。 院门是打开的,迎面便是一座假山,潺潺流水流淌无休,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带着几个小丫头迎了出来,“是小侯爷跟奶奶来了啊!” 红衣女子热情相迎,并朝方素问跟林景荣微微福礼,“王爷、王妃早已经等急了!”她微微往旁一侧身,给方素问跟林景荣引路,而方素问也在这个时候认出来,这名红衣女子,就是那天跟随着冯如意去自己那个粉色衣服的宫女。 方素问朝微笑一下,便跟随在林景荣身后,朝待客正厅而去,等他们两人走到正厅时,冯如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哎呀,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可等的好着急啊!” “是啊,是啊,我娘早就等急了!”筱禾郡主跟在冯如意身后,在冯如意说完后,就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来说话,她朝方素问身后左右打量后,当确定的的确确只有方素问跟林景荣两个人来后,不由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冯如意将两人让进正厅,嫌筱禾郡主太过活泼,便让红衣女子将她带去了后院,筱禾郡主嘟囔着不要离开漱芳斋,不要离开漱芳斋,却禁不住红衣女子的执拗,最后沿着长廊匆匆朝后面的院子而去。 “这小孩子,就想着玩,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我这钻,连功课都不想做了!”冯如意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转身拉着方素问的手就往正厅走。 这一进正厅,迎面就是一股凉意扑来,那种感觉简直跟外面是两个天地,方素问一眼就注意到,正厅门口一左一右放着两个巨大的鼎,鼎立放着冰块,这是方素问来到大靖朝后,第一次感到夏天的舒爽。 心里暗暗想着,这王府就是王府,连冰盆的使用都这么大气。 她抬眼打量着整个正厅,像侯府的各个院子,为了凉快,门口都挂着透气的纱帘,而这漱芳斋却为了不让外面的热气窜进来,门口却用黑布帘子密封住。 抬眼看去,就见贵亲王赵远斜倚着慵懒地靠在上位上,见林景荣跟方素问进来,这才方素问跟随林景荣行了礼,然后就被安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赵远面无表情,他本就对方家人很有敌意,更何况现在的北静侯府已经明明白7;150838099433546白地站在了禄亲王的队伍里,对于方素问,他本能地有着敌对,虽然林景荣对她赞誉有佳,虽然妻子对她百般称赞,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更何况,自打五国集会后,他从六皇子身边人那还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传闻,这更加加剧了赵远对方素问的敌对。 但无奈,老佛爷却亲自下懿旨,要方素问来给妻子作伴编排五国集会的歌舞,禁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赵远这才抽出时间来亲自接待林景荣夫妇。 方素问跟林景荣落座后,赵远先是很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林景荣今天一早几点回的府,然后瞥了一眼冯如意,“我倒是思忖着景荣辛苦,你却偏偏执念于今日,来日方长,哪天不行,偏要今日安排什么宴席!” 语气带着不爽快,却能听出他对冯如意的浓浓爱意,府中琐事赵远向来是听从冯如意的,这么说只是为了简单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冯如意爽朗一笑,“这哪是我着急啊,什么来日方长,你掐指算算,我听老佛爷说了,初定于秋分宴请五国的女眷,今儿都进七月了,也没多少日子排练了,现在又是夏日,天气炎热,又得注意伶人休息,哪里还有多少日子啊!”冯如意说着就朝方素问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更何况,我跟方妹妹很是投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远冷哼哼一声,“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昨天不就刚刚去过南平侯府,听青烟说,你还把人家的老家奴给打了!” “你这个青烟,这是多嘴!”冯如意笑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她转身故作生气地打了一下立于她身后的一个穿着枚红色衣服的女子。 青烟连忙施礼,解释说道:“王妃别生气,我也只是担心王妃,毕竟听说现在的南平侯府后院里不太平!” 这个名叫青烟的女子,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方素问,眼神冷冰冰的,充满敌意。 方素问抬眼看去,正好跟青烟对视一下,她恍然记起,这是昨天另一个跟在冯如意身旁的女子,她记得在冯如意走后,杂果特意说过,这个叫青烟的是个脾气想到冷暴的女子,当时方素问还打趣杂果用词的不恰当,现在看来,“冷暴”一词用的还真是很恰当。 冯如意果然没有生气,她再次转回身,拉着方素问的手,轻轻拍打一下她的手背,“如何,府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方素问受宠若惊,连忙行礼,“多谢王妃惦记,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就行,不过是些老家奴找麻烦,单凭一块破布就想往你身上泼脏水,我看就是你平时低调,安稳惯了,让那些老家奴以为你好欺负了!”冯如意拉着方素问的手,言语里充满了熟悉跟亲昵,全然不想是只见过两次面的。 见方素问依旧垂头,冯如意便将她拉到了一旁的座椅上,抬头看向林景荣,指责道,“林学士,虽说今日你为了五国集会的事没少操持,但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家的奴才们可都是欠规矩了!” 昨天林景荣回来时,并未见到冯如意,只是听老祖宗说起过冯如意的不满,现如今被冯如意当面指出,这脸上不由地有点难为情,他朝冯如意作揖,“王妃所言极是,臣定会整治……” 第160章 未处理完的事(四) 林景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贵亲王赵远轻轻咳嗽了一下,“侯府的事务就够你忙活了,还去过问南平侯府的事!” 赵远倒不是真的在指责妻子,他只是单纯的想给林景荣解围,毕竟这后院女眷的事也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处理好的,说起这内宅的事,赵远还真打算抽时间跟林景荣聊一下,今天去林贵妃那,倒是听说了一些事,一些与南平侯府后宅有关的事。 对于赵远的好意,林景荣福礼表示感谢,“王妃费心为侯府,臣心里自知愧疚,昨日之事已经处理妥当,现已找出真凶,只是此事牵扯深广,臣在这福礼,望王妃能出手相助!” 自打进入正厅,方素问的头就垂着,听到林景荣这话,不由地一怔,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庄坞的事,林景荣咋就直接开口了呢。 在林景荣刚说话时,冯如意就已经坐回到了上位,等他说完后,冯如意便痛痛快快地开口了,“林学士,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她说话时,带着明星的江湖语气,虽然方素问早就知道,这位贵王妃曾在边塞生活过多年,但她这说话的语气全然不像是一位王妃说的话,话语里反倒是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现代人的语气。 林景荣起身朝赵远跟冯如意福礼,然后便道:“微臣这有一副画像,据府里下人辨认,据说来自王府,微臣不敢擅作决定,还得劳烦王妃帮着辨别一番!”冯如意是个很热情的人,听到林景荣这么说,自然痛痛快快答应,她的痛快应答,惹得赵远不由地皱了皱,妻子每次都这般鲁莽,好在每次她都有法子把事情处理好,赵远长叹一口气,好奇地看向林景荣,能让林景荣开口求助的事能是什么呢? 林景荣侧身看向方素问,低语道,“拿出来吧!” 方素问再次一怔,她很清楚林景荣这是在问画像的事,但林景荣这种擅做主张的做事风格让她有些不舒服,所以她抬头迎接着林景荣的眸光,装傻反问道:“什么?” “你说什么,画像,拿出来让王妃辨识一下!”林景荣面不更色,笃定回答,他看着方素问,眼神里透出不容人质疑的光芒。 “画像让梅姨娘吃了,你又不是没看到!”方素问压下声音,小声回答。 “你手里还有一份!”林景荣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看穿方素问的模样,他看到方素问的脸微微泛红,声音也不由地轻快起来,“王妃还等着呢!” 方素问看着林景荣那一脸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用力的抿紧了嘴唇,坐在上位的冯如意翘首以待地好奇地看着他们,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而后手插袖袋,掏出了瑞哥画的最好的那张画像。 其实,按照方素问的打算,这张画像本就是要呈递给冯如意看的,只是现如今被林景荣要求拿出来,她这心里就跟坠了个石头一样,甚是不舒服。 林景荣接过方素问递来的画像,一脸的得意,他宠溺地看了一眼方素问涨红的脸,转身往前走了几步,递给了青烟,经青烟把画像传到了冯如意手里。 冯如意没有立刻打开画像,她拿着画像朝赵远身旁靠近一下,确定赵远能是第一个看到画像的,这才打开。 夫妻两人聚眸一看,认出画像上的人后,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青烟见王妃王爷如此吃惊,便下意识地向前靠一下,也想看,却被冯如意察觉。 “青烟,你先带着大家下去,王爷有话要跟林学士夫妇讲!”冯如意连忙把画像对折,侧眸看向青烟。 青烟一脸诧异,到底是怎样的事,王妃竟然让自己都下去,她心中虽然腹诽,但身体却跟着福礼一下,然后携一众奴才丫鬟便退了出去,有点不情愿地下去了。 待青烟等人一出去,冯如意就把那张画像摊开放在桌子上,她抬眼看向赵远,却看赵远拿手轻轻揉搓了一下太阳穴,在妻子的眼神看来时,微微点了点头,那是授意冯如意开口说话。 “林学士,这画像上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吧!”冯如意到底是个痛快的,开口毫不啰嗦,林景荣道“是,王妃,臣知道!”于是冯如意继续说道,“那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把这画像给我跟王爷看,你直接说着庄坞犯了什么事不就可以了!” “回王妃,庄坞毕竟是王府的人,臣就算心有怀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林景荣声若洪钟,态度诚恳地说道,“昨天发生在贱内院里的事,王妃您是知道的,今天,已将谋划陷害贱内的贼人抓住,竟其帮凶供述,庄义士也有参与其中!微臣细细思量,一时不知如今将此事解决,故,将事禀告向王爷、王妃!” “与庄坞有关?搞错了吧,据我所指,早在一个月前,他就不往你们南平侯府送东西了!”冯如意皱紧眉头,眸光落在桌上的画像上。 冯如意的话,让方素问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原来,庄坞给随竹院送东西的事,在王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她看向冯如意,试图从她脸上看到更多的关于庄坞与随竹院的态度。 7;150838099433546却听冯如意“哦”了一声,她察觉到自己中间跳过了一些内容,便似无意地嘟囔了一句,“想你也注意到了我上次给母后祝寿的红服便是用的你织的布,后来托人继续去买,才知道庄坞是经手人,多问了几句,便知道他这几年一直进出你们侯府的事!” “后来,我为了表示感谢,还特意让他带了些荔枝给你!”冯如意将画像拿到手里,然后往上瞟了方素问一眼,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好吃吗?” 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但冯如意瞟过的这一眼却让方素问毛骨悚然,虽然事情过去有些日子了,但当时庄坞送这荔枝来的画面却清晰地印在她的脑中,当时她就觉得这荔枝送的太诡异,所以才让杂果扔掉了,竟然是冯如意送的。 冯如意那诡异的热情像恶魔一样缠绕在方素问心头,她微微定神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装傻道:“荔枝?” 冯如意看着方素问一脸疑惑,连忙把话题收回,“哦,先不说以前的事了……这个庄坞到底犯了什么事?罪大恶极吗?” 庄坞效力于“通源镖局”,而此镖局是冯如意陪嫁的产业,所以,虽说庄坞是王府的人,倒不如说是冯如意的人确切,更何况,冯如意的陪嫁一直是由她自己管理的,她虽然很看重方素问,但庄坞毕竟是自己的下人,她这当主子的,本能地庇护也在情理之中。 林景荣看向冯如意,知道冯如意这是不相信庄坞会跟侯府的事牵扯进来,于是缓慢开口,“罪过大或小,微臣还真不知道如何定义……”林景荣说着,就抬起头来,看向赵远,“王爷,不知如果有人故意留意王妃动态,并将王妃行踪特意出卖给居心叵测之人,这罪算大算小呢!” “那还了得!”赵远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旋而,他立刻明白林景荣话里所指,“此事定要查个清楚!景荣,详细说说!” 第161章 阴差阳错的收获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景荣用他不温不火、不高不低的声音,缓慢却有节奏地把庄坞如何将冯如意的行踪透露给梅丰盈的事说了出来,非但说了这个,还将一月前六皇子与西夏公主发生误会,贵亲王连夜急招自己回来的事一并说出。 听着林景荣的话,方素问后背不由地冒出一阵阵冷汗,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这不是她心里想得吗?自己惦记庄坞的事已经有些日子了,而他不过是早上才知道的,怎么把事情弄得这么清楚呢。 “你是说,我之所以能撞破那老忤婆,是因为这个庄坞……”冯如意自然不相信,“林学士,你开玩笑的吧,你有证据吗?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断罢了,你说庄坞跟那个叫梅丰盈的同流合污,陷害侯府的女眷,我且问你,他的动机呢!” 冯如意再次瞥眼看了一下桌上的画像,“就凭这毫无直接关系的画像,就认定庄坞做出这等不轨的事,我觉得有点牵强,更何况,他怎么知道我会去你们南平侯府的!林景荣,你的意思是说,庄坞整天有事没事,就琢磨我接下来要去哪了?”冯如意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时候,赵远突然轻轻咳嗽了一下嗓子,“那个,如意,你说,庄坞知道你的行程,会不会是因为……”他说着,抬手指了指门口放心。 却看冯如意怔了一下,而后,她猛地站了起来,冲着门口就大喊一声,“青烟,你给我进来!” 走廊上与正厅里,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以为下过雨,天能凉快点,可没想到,凉快不曾指望,反倒比昨天更热了,下过雨的地面被太阳一照,就跟一蒸笼似的。 青烟守在门口,不住地用帕子擦脸上的汗水,听到冯如意的叫喊声,青烟为之一振,其余站在长廊上的丫鬟,都不由地投来羡慕的目光,青烟也长长松口气,将帕子往袖袋里一塞,便挑开帘子进入了正厅。 她没有立刻走到冯如意面前,而是在门口微微适应了一下房内的温度,这才上前施礼,“王妃,您找我!”青烟就是个冷美人,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张臭脸,她抬头看向冯如意,却看冯如意的脸阴沉着,连忙把头低下。 “青烟,我问你,昨日,我要去南平侯府的事,你可跟人说过!”冯如意朗声问道,她直视着青烟,表情凝重。 青烟一愣,却没料到冯如意会问她这个问题,“回王妃,从前天前,奴婢就一直守在王妃身旁,从未离开过半步,除了青迎未曾跟任何人说过啊!”青迎就是刚刚迎接方素问跟林景荣的红衣女子。 “果真?”冯如意再次确定。 “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话啊,前天一早我跟婉儿她爸吵了一架,然后就一直没有回家,一直跟姐妹们在一起,她们可以给我作证啊!”青烟继续言语,说着可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的证据,突然,她停了下来,似是记起了什么,“前天晚上婉儿她爹来找过我,我随口嘟囔了一句,天亮会跟着王妃去传太后关于排练剧目的懿旨,没空回家……王妃,这算是告诉婉儿她爹了吗?” “算是告诉嘛!”冯如意拍了一下脑门,感慨道:“我的好青烟,你就差告诉婉儿她爹咱们会穿啥样的意思,什么时辰从王府出发了!” “可……”青烟还想解释,却什么字也说不出来,跟在王妃身边的人,很久之前就知道,王妃想让方素问进府来帮着派剧目的事,既然是传太后的懿旨,那肯定是去南平侯府找方素问了。 “王妃,您问这个……”此时的青烟心里还是诧异的,她还是不明白,冯如意为什么要这么问。 冯如意气得脸色涨红,她把放在额头的手拿下来,顺势指向了方素问。 冯如意这一指,青烟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素问,面色蜡黄,手开始不由地揉搓起来,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抿紧嘴唇,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方素问,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然一幅害怕方素问的模样。 方素问诧异,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至于让这名叫青烟的女子这样看自己啊,而且,方素问好奇,冯如意在知道青烟告诉那个婉儿爹后,会有那种表情啊。 “王妃,恕民妇多嘴,不知青烟姑娘嘴里的婉儿?”方素问微微施礼,问冯如意。 却见冯如意长叹一声,“婉儿是青烟的女儿!”她很心虚地看了方素问一眼,而后悠然说道:“婉儿姓庄,全名庄婉儿!”说完7;150838099433546,她便把头扭向了赵远那边,不在看方素问了。 庄婉儿?方素问瞬间就感觉心口被什么撞了那么一下,不必说的太明确,就知道,这个“庄”跟庄坞的“庄”是一个了! “敢问王妃,这位青烟姑娘是庄坞的内人?”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方素问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那青烟是庄坞的妻子,杂果算什么! 方素问不否认怎曾怀疑过庄坞的别有用心,但只是怀疑庄坞跟侯府里的某些人联合做出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所以,她担心杂果受伤害,不允许杂果跟庄坞接触,但没想到,这庄坞竟然已经娶妻生子了。 冯如意微微点点头,“青烟,你先下去吧!去把庄坞找来,王爷要找他问话!”青烟的话已经证实了庄坞的确知道自己第二天去南平侯府的事,她就是有心包庇,也知道瞒不住了。 “不,婉儿她爹不能来!”青烟却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不再是那个臭脸的女子,而是一个满脸写满无奈的母亲,她一下子跪在地上,朝冯如意“砰砰”磕头,“王妃,不可以,不可以啊!” 青烟的激动,让冯如意一下子坐不住了,难道青烟也知道庄坞与梅姨娘联手加害林景荣妻妾的事。 “青烟,你告诉我,庄坞的事你知道多少!”冯如意不敢在看方素问,她后怕不已,若昨天老祖宗没辨认出那黑布,是不是现在已经见不到方素问了。 第162章 庄坞的故事 “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他……”青烟说着呜呜哭了起来,她跪在地上,任眼泪滚落,“王妃,求你,求你看在婉儿年幼的份上,不要这么对我们孤儿寡母!”她朝冯如意再次磕了几个头,然后跪向方素问,“素奶奶,我知道你心疼杂果姑娘,我知道我以前做过错事,可我都改了,庄坞毕竟是婉儿她爹啊,求您看在婉儿不能没有娘的份上,求你了,求你了!” 青烟说着,“砰砰”地朝方素问磕头。 冯如意看着青烟哭成了泪人,又听着她跪地哀求方素问的话,不由地插话道,“青烟,你这话说反了吧,啥叫婉儿不能没有娘,应该是说不能没有爹吧……等一下!”冯如意话说到这,突然怔住了,她意识到,青烟说的好像是另一回事。 “青烟7;150838099433546姑娘,你放心,我们杂果还不至于嫁不出去,要给人当继母!”早在青烟跪地求自己时,方素问就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位青烟姑娘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她记得杂果说起过青烟对她很敌对,如此说来,应该是因为庄坞跟杂果的关系吧。 青烟泪眼婆娑,一脸的不信,方素问却微微一笑,看向林景荣,“爷儿,我想,我知道庄坞为什么会屈服与梅丰盈了!” 林景荣将胳膊曲在身前,眼睛微眯,点头道,“我也知道了!” 一炷香后,庄坞出现在了正厅里,对于自己与梅丰盈狼狈为奸的事,他供认不讳。 原来,卫氏无意间把随竹院有陌生男子来找方素问的事透露给梅丰盈后,着急让玉哥出人头地的她便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安排。梅丰盈利用自己贴身丫鬟小青跟向氏兄弟是同乡的便利,立刻收集到了庄坞的信心。 起先得知庄坞给随竹院送食材是得到林景荣默许的,梅丰盈有过一段时间的抑郁,但她很快利用娘家的势力调查清楚庄坞的背景,在得知庄坞已经娶妻生子却跟杂果眉目传情后,便以此来威胁庄坞服从自己的安排。 庄坞平日里押镖在外,青烟便不安分起来,有一次鸣莲去找青烟,却撞破她跟其他男子有染,后来,鸣莲因为怀孕被方柔囚禁,鸣莲曾托话给青烟希望嫂嫂能找王妃求情,因担心自己的丑事败露,对于小姑子的处境置若罔闻。鸣莲的自杀除去看不到林景荣归来的绝望外,更多的是对亲人的绝望,庄坞押镖回来后,得知妹妹的去世伤心不已,在得知妻子的所作所为后,庄坞便搬离里王府给夫妻俩安置的房子,而是在距离随竹院最近的后面巷子里赁了一处房子,这也就是为什么,杂果以为那是庄坞的家。 梅姨娘拿捏到庄坞的软肋,便开始了她的计划,她算好林景荣接到贵亲王信后回来的时间,联合莲花设计了孙迎瑜夜闯随竹院被捉,彻底将孙迎瑜跟方素问的矛盾暴露出来。 而后,她一边让何蓉儿成为闺蜜,一边给何蓉儿喝搀了堕胎药的羹,并在冯如意拜访方素问时,制造了何蓉儿滑胎事件,但有两件事,梅丰盈没有想到,第一件就是那用来陷害方素问的黑布,不是方素问独有的,第二件事便是,冯如意、老祖宗还有林景荣对方素问的偏爱,出乎了她的意料。 于是乎,她继而把目标对准了,毫无靠山且也怀有身孕的翠姨娘,但翠姨娘却跟未卜先知一样,早已经把自己跟方素问扯上了关系,昨天中午,得知曾劫持向氏兄弟的人很有可能是庄坞后,杂果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跑到了王府,其实当时的庄坞就在耳房,杂果的到来让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于是连夜庄坞来到了随竹院,听到了方素问第二天的安排。 既上贼船,就得一头黑走到底,于是庄坞便把方素问第二天的安排告诉了梅丰盈,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庄坞也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方素问的掌控中,所以,当他得到消息说梅丰盈自杀未遂时,他就已经预料到,所有的事情败露了。 于是,当冯如意传令让自己来时,庄坞没有半点犹豫,就将自己知道的如数说了出来。 他跪在厅中,面朝冯如意,“奴才愧对王爷,愧对王妃,竟然做出这种不耻之事,自知罪责难逃,请王爷降罪!” 赵远手支脑袋,听到庄坞的陈述,他心中就只剩下惊叹二次,从七年前,方柔想尽办法嫁进南平侯府后,他就知道南平侯府不是一个太平地,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林景荣的女眷们竟然在后院里用上了各种计谋。 “景荣,你的这些妻妾,堪称谋士,怕是朝中兵家都自叹不如吧!”赵远此言,讽刺意味颇重,他斜瞥了一眼方素问,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林景荣说的那般淡然啊。 赵远的眸光从方素问身上收回,然后就落在了庄坞脸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意啊,这是你的人,你自己来处理!” 方素问不得不承认,当从赵远嘴里说出“这是你的人”这五个字后,她的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赵远贵为王爷,整个天下都是他们赵家的,他竟然说出这几个字,再看那冯如意,却也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妥,而林景荣也一脸习惯的表情,方素问不由地对这对夫妻的相处之道好奇起来。 “庄坞啊,其实呢,你完全可以不用承认啊!”冯如意一开口,就把方素问震惊了,她竟然光明正大挑唆起庄坞来,“毕竟,如果你不承认,谁也拿不出证据来啊!” 庄坞本来是低着头的,听到冯如意的话,他因为惊愕迅速抬起了头,但是立刻,他再次低下了,而后声音从喉咙深处涌出,“怕是素奶奶,早已经掌握了证据吧!” “证据?难不成你说的是这幅画!南平侯府见过你的人可不少,通过描述,画出一幅像你的画像,可不是什么难事啊!”冯如意拿起桌上的画像,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此刻的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为庄坞、为青烟感到难过,却又为自己没看走方素问感到兴奋,当然更多的她只是好疑惑,对庄坞毫不顾忌坦白的疑惑。 “画像应该不是一幅!”庄坞低着头,在冯如意话音落下后许久,他才开了口,“梅姨娘毁坏了一幅、王妃您手里一幅……还有一幅,在我这里!”庄坞说着,手深入领袋,而后拿出了一张淡黄色的宣纸,他缓缓地打开,一幅他的头像出现在了纸上,“这是昨晚,我潜入瑞哥书房拿到的!” 他抬起头,看着冯如意手里的画像,“素奶奶应该早就料到我会做梁上君子,她不但给梅姨娘设了个居,对我,也是请君入瓮!我又有什么必要再狡辩呢!” 庄坞说完,手一松,画像就落到了地上,而他的双眸,也彻底陷入了一团死灰中。 第163章 回府 冯如意邀请方素问来,本就是为了五国集会排练曲目的事,却因为庄坞的事搅得她彻底没了心情,加上天也热,几重打击下,还未等方素问离开,她就病倒了。 林景荣只得带着方素问先行离开了王府。 在回到王府的当下,贵亲王就差人送来了信,庄坞与青烟携女儿婉儿一并被贬出了王府,遣往了滇南,贵亲王的封地谋事。至于戏曲排练的事,贵亲王传话道,等天凉快了再邀请方素问就戏剧的事进行讨论。 “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这一次,林景荣没有要求马车走后门,而是让马车停在了正门口,然后跟方素问一同穿过前厅朝后院走来。 林逸跟在主子身后,听着主子跟方素问说话的温声细语,猜想,小侯爷这是趁着梅姨娘这事,将方素问推到众人面前,毕竟嘛,在哪个府里,正妻奶奶被一下人拆了院门,这事说起来也不是光彩的,林逸默默祈祷,素奶奶,您要是日后想过的别那么辛苦,可得想好怎么说,千万别辱没了小侯爷的这番好意啊。 可方素问却好似一点也没觉察到林景荣的用意,只顾着埋头走路,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却不是在回答林景荣的问题,而是质问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毫不念旧情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林景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方素问停步,看着满园那浓的快淌出来的绿色,恍然回味,刚刚林景荣问的问题,“本是一桩悲事,何来满不满意啊,妾身不过是感慨鸣莲跟梅姨娘,不过是毁于这新人笑旧人哭,想我住在那随竹院只徒清净,看着那春色满园,却不想这里面故事良多啊!” 这一番文绉绉地话出口,林景荣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指责是个薄情的人了,敢情方素问把梅姨娘的事还有鸣莲的死都怪在他的头上,他顿感委屈,拿出扇子缓慢要回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缓慢地语方素问一起往前走。 正巧璞玉跟柔穗抱着一摞名帖沿着长廊朝书房而去,见到林景荣陪着方素问走在长廊上,连忙停下来请安。林景荣被方素问晾在一旁正尴尬得很,一看璞玉跟柔穗怀里抱着这么多帖子,立刻有了精神,收起扇子,朗声问道,“这是刚从门房拿来的吗?” “是!”璞玉跟柔穗齐声说的。 她们只照顾林景荣在书房的起居,虽然偶尔也去一下后院,却不过是匆匆往来,虽说听说这几日几位怀有身孕的姨娘院子里不太平,梅姨娘还被贬去了乡下庄子,看着林景荣陪着方素问,立刻明白这肯定是因为争宠忍出的事端。 只是那梅姨娘素来是后院里最安稳的,她怎么会不牵扯呢。 璞玉跟柔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着名帖低下了头。 林景荣上前翻看了最上面的几个名帖,发现多是些无聊之事,不是龙图阁孙大人母亲的寿辰,就是御书院刘大人儿子娶妻的喜帖,他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怎么这么多,你们最近是不是偷懒,好几天没去整理名帖了?” “回爷儿,这只是今日的,昨个跟前天的,还都在桌子上放着呢!”璞玉连忙作答,柔穗也紧跟着说,“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种帖子特别多,请示了夫人,该送银子的都送了,该送礼物的也都送了,就剩下一下奴婢们没法处理的,都放在爷的桌子上,就这样都快成山了呢!” “哦?最近这么多喜事?那我得速速去书房看一下……林逸,你送素奶奶回去!”林景荣听完7;150838099433546,连忙表示现在就可以去批阅,在嘱咐林逸一定要把方素问送回院子后,便携带璞玉跟柔穗,跟犯了事的罪犯一样急匆匆地离开了。 “奶奶,你看咱们爷都那样说话了,您咋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啊!”林逸陪着方素问朝随竹院走,走动着,林逸就忍不住替林景荣说话。 “我只道是跟小侯爷得说真话!”方素问又淡淡地说道。 这话让林逸没法接话,他只得耷拉着脑袋,跟着方素问往前走。 从前厅到后院,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标示,但方素问缓慢走在前,却也没询问林逸路,就顺顺利利地找到了回随竹院的路,眼看着前面就到了断桥处,林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奶奶,你平时真的都不出来吗?” 方素问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这么轻松找到回随竹院的路感到奇怪,便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林逸,“这有什么难的吗?以往这后院,哪里最安静哪里就是随竹院,但是今天,哪里最热闹,哪里就是随竹院,顺着声音走便是了!” 林逸竖耳一听,可不是嘛,几乎就以这断桥为分割,桥南一片安静,经历了梅姨娘这事,各个院子都像死过一般,桥北便是下人们盖随竹院院门的热火朝天的呐喊声。 这下林逸服了,“奶奶,还真有你的!” “娘,娘……”远远地就传来瑞哥的喊声,“我娘回来了,我娘回来了!”自打方素问跟林景荣离开后,瑞哥就一直站在门口的板车上,朝北是给是修门的下人们鼓劲,朝南就是眺望方素问的身影,方素问这才刚靠近断桥,小家伙就发现了,他飞扑进方素问的怀抱,“我还真怕娘被留在王府呢!” 他搂住方素问,撒娇道,一眼瞅着林逸,不由地诧异道,“我爹呢,爹怎么没一块回来!” “回,小侯爷去书房批阅帖子了!怕是得太阳落山后才来!”林逸赶紧作答,“我说瑞哥,奶奶是跟小侯爷一起去的王府,你咋还怕奶奶被留下呢!” 瑞哥小嘴一嘟,差点脱口而出,谁知道筱禾郡主那个任性的会做出什么事,但他立刻意识到这话不是他能说的,便改口道:“娘是去给王妃排练戏剧的,我怕娘一时兴起排练入神,不愿回来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瑞哥不必担心,反正呢,明天一早你就陪着奶奶去王府了!”别看瑞哥不说,林逸倒是知道他害怕筱禾郡主的事,故意打趣道,“回来时,王妃还特意叮嘱要你去陪祈世子读书呢!” “啊……娘,我不想去!”瑞哥原本朝气勃勃的脸,瞬时间就阴沉了下来。 “瑞哥啊,不是你想不起就能不去的,这可是王妃下的命令啊!”林逸继续开玩笑,没错,冯如意是说过要让瑞哥去陪祈世子学习,但却没明确说是明天,反倒是筱禾郡主特别盼望着瑞哥进侯府,林逸这是受筱禾郡主的暗示,故意逗瑞哥呢。 瑞哥吓得差点放声大哭,却听杂果明朗的声音传来,“林逸,你真是闲的没事做了,若王妃要我们瑞哥去陪读,早就派人送书本字墨了,你休要玩笑我们瑞哥!” 随着声音落下,杂果就出现在了方素问面前,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玫瑰色的纱裙,头发高高挽起,还插了一支淡雅的珠花,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她朝方素问盈盈一施礼,“奶奶,你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我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 她朝方素问甜甜的笑着。 方素问却心头一塞,感觉侧过脸去。 第164章 担心杂果 林景荣派来的都是手艺精湛的师父,在方素问回来后不久,他们就把被夏嬷嬷撞坏的墙壁彻底修缮完,林逸在墙前面来来回回踱步了好几次,最后表示,只等着过个一天半载墙干了,固定好门板便大功告成了。 而后,他便匆匆忙忙地立刻了随竹院,去前厅照顾林景荣去了。 估计是林景荣有嘱咐,虽然墙已经修好,但这几位师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紧着照碑墙给院子按了一个内门,可以暂时阻止人进入院子,然后就在向氏兄弟守夜的小屋旁搭起了帐篷。 珮妞出去给他们送水,回来后向方素问禀报,这些人说是得在门彻底修好后才离开。 “奶奶,你说,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咱们昨天咋就没想到借着照碑墙先修建一个门呢!”杂果蹲在水井旁,开始准备晚饭,她边洗菜,边说道,“奶奶,我都听珮妞跟我说了,真没想到是梅姨娘啊!她看起来不像是罪大恶极的人啊,咋能办出这种事啊,要不是奶奶你早有对策,可就中了她的诡计了啊!” 方素问坐在葡萄架下,下过雨的天并未有半点凉快,她心底总忍不住回想起在那漱芳斋的清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这随竹院也能用上冰盆,听到杂果的感慨,方素问侧脸看去,轻叹一声,“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倒是也听说过这梅姨娘的种种,却没想到今日是我与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 方素问略显哀怨的看着杂果,语气一顿,努力用平静地语气说道:“杂果,你跟那个叫鸣莲的熟吗?”她说完,就朝珮妞瞥了一眼,珮妞没有躲闪,平静地迎接着,这点让方素问明白,珮妞并没有将庄坞跟梅丰盈有关的事告诉杂果。 “也不算熟,不过当时鸣莲被柔奶奶囚禁,四处托人给王府的人传话,倒是我偷偷跑去的!只可惜,没等庄大哥回来,她就自我了结了!”杂果背对方素问,低着头仔细的洗刚从地里拔出的小青菜,她把盆子弄得叮当响,方素问也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情绪,但却明白了一件事,那个庄坞嘴里跑到王府报信给青烟的丫鬟正是在杂果。 可能就是因为这点,从方柔走后,庄坞就一直照顾杂果跟瑞哥吧。 “庄义士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啊!”方素问忍不住感慨道。 她的话音刚落,杂果却翛然站了起来,手里抓着青菜用力地朝地上甩了甩水,雀跃道:“我洗好菜了,奶奶你先稍等,咱们一会儿就吃饭!”她说完,甚至不看方素问一眼,便弯身把盆你的水朝地上一泼,端着盆子就朝灶屋走去。 方素问察觉到她的心虚,没有阻拦她,待她进入灶屋后,就招呼珮妞到自己跟前,低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奶奶你跟小侯爷走了不久,杂果就醒了!”珮妞也察觉到这杂果的异常,“自醒后,她就问奶奶是不是去王府了,得知奶奶跟小侯爷真的去王府后,她就出了屋,先去了瑞哥的书房,然后就拿着凳子坐在门口,谁也不让靠近!奶奶,你说,她是不是知道庄大哥的事了?”珮妞压低声音,7;150838099433546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怀疑。 “奶奶,你在王府有见到庄大哥吗?”珮妞瞅一眼灶屋,见杂果还在里面忙碌着,又追问了一句,在看到方素问点点头后,她脸一下变得痛苦起来,“那岂不是那是真的?”珮妞说着眼里就冒出了泪水,她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对得起杂果姐啊!” 珮妞呜咽着,声调不由地提高了起来,方素问连忙拿手帕给她擦脸,“别哭,你一哭,杂果更难受!”在方素问的安慰下,珮妞好歹止住了眼泪,“去,把眼泪摸一摸,看看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指指灶屋,示意珮妞去帮忙,珮妞应声直奔灶屋,不一会儿便炊烟渺渺起来,紧接着香味便传来,方素问中午就没捞着吃,被香味这一勾,肚子不由地咕咕叫了起来,却一想自打进屋就没见到瑞哥的影子啊,在院子里一扫,听到书房里有搬动凳子的声音,便想着瑞哥应该在那。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踱步走向书房,却还没靠近门口,瑞哥就气鼓鼓地冲了出来,他没想到方素问站在门口,在几乎要撞到方素问身上时,他不由地停了一下,“娘……杂果呢!” 一看瑞哥满头大汗,方素问就又拿出帕子想给他擦汗,却记起手帕刚刚擦过珮妞的眼泪,便收起帕子,用衣角给瑞哥擦了擦汗,“这么着急,这是怎么了?” 瑞哥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我说,怎么一醒来,就守着书房门不让进,敢情是不想让我发现那几张画像没了啊!”方素问蜻蜓点水似的擦汗不过瘾,小家伙自己一缩袖子把汗擦去,“娘,一定是她不想让人知道庄大哥可能跟陷害娘的事有关系,她才把那画像给我藏起来的!杂果,你给我出来,把我的画像还给我!” 瑞哥气得就要往灶屋里冲,方素问赶紧伸手拦住,“谁说是杂果,是娘收起了了!”她连忙把嗅到里剩下的最后一张拿出来,却只给瑞哥看了一眼就匆匆收了起来,“还等着让你爹传递给王爷看呢,你若这么嚷嚷,那你收回,也不用给你爹看了!” 她大声地吓唬瑞哥,“不过是几张画像就至于这么吆喝嘛,你若这么不舍,自己收藏便是,娘是怎么该你讲的,画画的本质是静心,你倒是越来越浮躁了!” 瑞哥被训斥,不由地低下头,娘说的道理他都懂,可他却看明白了,娘手里就一张画像啊,其余的呢,其余的呢。他心里是那个不服气啊,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不情愿。 “哎呀,这是怎么了?”杂果端着炒好的菜从灶屋出来,一看母子二人站在书房前,张开问道,她的声音依旧清脆有力,充满着喜悦。 “没事!瑞哥找不到他的画了,正着急呢!”方素问连忙开口,便拉着瑞哥到了桌前,她目光移动,看到珮妞站在灶屋前给她打手势。 那手势所指明确,搭配着珮妞的嘴型,那是在说,杂果刚刚已经听到了瑞哥的叫喊。 杂果的性子最是爽快,若在平时,听到瑞哥这么说,她早就开口回击了,可现在就故意装出没听到的样子。 这一切地一切告诉方素问,杂果肯定是知道庄坞的事了。 第165章 心疼 这一顿饭,众人吃的是索然无味,瑞哥虽然面上答应先不去细究画像去了那,但看的出,他心里并不那么痛快,至于杂果,她虽然表现的依旧伶俐勤快,但那装出来的欢笑,却还是看的人心疼不已。 刚吃完饭,那林逸就匆匆跑来,说是林景荣要他来给方素问通报一声,今天就不来了。 方素问心想这林景荣也多事,这三年来,他来随竹院夜宿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几时还查人言语过。 杂果打趣说这是小侯爷有意来讨好她,被她嬉笑回了句“整个侯府都是他们林家的,还需要讨好我!”便起身去收拾碗筷,却被杂果跟珮妞两人拦住了。 夜,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 下过雨的夜晚,除去闷热,积水的小坑也招惹了蚊子,四人没在外面乘凉,就回屋休息了,方素问让珮妞给腾出了书房旁的小屋,示意瑞哥自此后都要一个人在里面睡,一听这安排,瑞哥就跟那无尾熊似的,直接上前抱住了方素问,嚷嚷着他不要跟娘分开。 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了,每次分床瑞哥都以撒娇来威胁,这一次方素问下定了决心,任凭瑞哥哀求都不为所动,“今天娘去王府,听闻那筱禾郡主从小就不跟王妃睡在一起了,你整天还不喜欢郡主,可这点郡主却被你强,你还是男孩子了,真羞羞啊!” 方素问拿手刮一下瑞哥的鼻子,拿筱禾郡主来说事,虽然说今天并没有提到郡主分床的时,但这话却不是方素问随口说的,不管是筱禾郡主也好,还是赵祈、赵祷两位哥儿,自生下来就交由奶娘抚养,平日里哪里有机会在冯如意身旁撒娇,莫说他们,放眼整个大靖皇室,能生养在自己生母生病的哥儿姐儿没几个。 听母亲拿筱禾郡主跟自己比较,当下瑞哥就不嚷嚷了,在他看来一个人睡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他才不相信筱禾那臭丫头会这么大胆,“啊,那她晚上不害怕老鼠吗?”瑞哥常常幻想,每次他一个人呆在空房间里,晚上等他睡着就会有老鼠来咬他的鼻子。 “老鼠从来不咬乖孩子啊!”转眼间的功夫,方素问依旧给瑞哥收拾好了东西,边拿话糊弄他,边引着他朝属于他的房间而去,“你放心,娘会一直等着你睡着再走,也会让杂果跟珮妞交替着来照顾你,至于老鼠,就算他来,也会被吓跑的!” “好吧,我一个睡,但是娘你得说话算数,得让杂果跟珮妞轮换着我陪我!”瑞哥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刚的那么强硬,但脸上依旧浮现着害怕。 “放心好了!管饱你睡的舒舒服服的!”方素问说着,就放下枕头,在瑞哥跳上床后,给他放下了蚊帐,隔着薄薄的纱幕,看着瑞哥躺下身子,方素问轻轻唱起了催眠曲,直到确定瑞哥睡着了,她才离开。 瑞哥与方素问的房间,中间就隔着杂果跟珮妞的小房,方素问嘱咐两人,明天一早,在瑞哥醒来时,一定要有一个人在他房间守着,免得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杂果跟珮妞应声答应,便伺候方素问来洗漱,在方素问躺下后,两人也便推了出去。 这三年来,方素问一直都住在随竹院,习惯了随竹院的清净,习惯了随竹院的格局,冷不丁今天在侯府跟王府走了好几遭,一天说了好几天的话,她是真的累了,本想着倚靠者床边想事情,可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方素问在脖子的酸痛中醒了过来,就在她调整姿势打算好好睡个觉时,却听到门口传来女子的啜泣上,方素问不由地心底发凉,这三更半夜的,谁在门口哭啊。 她起身站到地上,边朝门口走,边揉搓着发痛的脖子。 却见门槛上,一个穿着枚红色衣服的女子正环抱住身体,在那抽泣不止,这女子,不是杂果又是谁呢。 方素问掏出手帕,却不急于给杂果递过去,而是微拉裙摆,与杂果并排坐下。 “奶奶!”杂果只觉得身旁有人,连忙抬头,一看是方素问,不由地惊呼一声,“奴婢有罪,把奶奶给吵醒了!”她说着就要起身跪地,却被方素问给一把拉住。 “这么不睡,怎么偷偷在抹眼泪了呢!”方素问抬手给她擦擦泪花。 被方素问这么柔情一问,杂果更加忍不住了,她鼻子一酸,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奶奶,我心里难受!”杂果哭丧着说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看着一向泼辣爽快的杂果这幅模样,方素问心疼不已,她抬手继续给她擦泪,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劝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别自己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奶奶,你不用安慰我!”杂果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她不再看方素问,而是把头再次靠在了双膝间,“我知道,庄大哥其实早已经娶妻生子!” 方素问一愣,还未等她追问,这消息的7;150838099433546来源时。 杂果就哽咽出声,“昨天我去王府,我是没见到庄大哥,可我见到他女儿了!呜呜……奶奶,我等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是这样子啊!”看得出,杂果很想放声大哭,但害怕惊醒瑞哥,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拿手捂住嘴巴,不让声音放出来。 她上次这个模样,还是说起若儿她哥的死,看着她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模样,方素问心疼地将她拦进怀里,“杂果,这人世间还有其他的感情,你还有我,还有瑞哥,还有珮妞,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的!” “奶奶!”杂果趴在方素问肩膀,大哭不止。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圆完,十七连。 方素问抬眼看着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是后宅姨娘,还是院里的丫鬟,女人们把青春葬送在这高墙里,只求得能有一个宠她爱她的知心人,但经历了这几天,看似这最简单的愿望,却也是件望尘莫及的事啊。 第166章 送人 方素问最佩服杂果的一点,就是前一晚能哭的天昏地暗,天一亮,哪怕眼睛肿的老高,她也能跟没事人似得有说有笑的,她的情绪转换,比一般人都要容易。 第二天一早,方素问还没醒,就听到瑞哥跟杂果嬉闹的声音,透过敞开的窗棂,她看到了那个活泼好动的杂果。 方素问心里的咯噔开始慢慢放开,她坐起起身,见房内脸盆已经换上了清水,就开始洗漱,她刚对着镜子梳好头,还没等换好衣服,就听到院里里瑞哥一声惊愕声,“爹,您……怎么来了!” 这一大早,林景荣来做什么,方素问想着,就赶紧换上衣服,而这个时候杂果的声音也传来,“小……小侯爷,您,您来了!”却也是同样带着惊讶的声音,好似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似得。 “你奶奶还没起床吗?”林景荣声音悠然,随后衣角摩擦窸窸窣窣,脚步声没有朝正厅而来,好似奔向了葡萄架方向。 方素问赶紧系好衣服,还没等她迈步出门,珮妞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差点跟她撞到一起。 “奶奶,奶奶,小侯爷来了!”珮妞双手搀扶住方素问,慌慌张张地说道。 “我听到了!”方素问整理一下衣衫,抬手拍拍珮妞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这么慌张,“小侯爷来了能怎样啊!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不是,不是,不光小侯爷,还有……还有玉哥!”珮妞小声说道,她抬着头,自己观察着方素问脸上的表情,“小侯爷真的带着玉哥来了!” 梅丰盈昨天才犯事被送到了乡下庄子,今儿林景荣就带着玉哥上门,想想昨天在柳玉阁玉哥对自己的咒骂,方素问不禁疑惑起来,这林景荣要做什么! 她连忙抬腿往外走,刚站到廊下,就看到林景荣坐在葡萄架下的躺7;150838099433546椅上,瑞哥拿着蒲扇,跟个下人似的给他在扇风,而他身后,一脸少爷做派的,不是玉哥又是谁! 方素问沿着长廊,匆匆走到葡萄架下,微微福礼后,就招呼珮妞把瑞哥手里的蒲扇接过来,此刻的她心潮澎湃,一来是因为林景荣把玉哥带来讶异的,二来是因为林景荣竟然当着玉哥的面,让瑞哥给他扇风。 若不是一个劲儿地在说服这是古代,她真想一脚把这渣男从藤椅上戳下去。 林景荣眼睛一瞥,立刻看出方素问的怒气,他却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珮妞,带玉哥去瑞哥屋,打今儿起,玉哥就住这了!”他没有喊腿脚更为灵力的杂果,很明显是知道杂果此时的情绪定不是稳定的,“瑞哥也一块,帮着弟弟收拾收拾!” “小侯爷!” “爹!” 听到林景荣的吩咐,瑞哥几乎跟珮妞一起喊出了声,但两人莫看是喊林景荣,眼睛却是看向方素问的,他们忧心忡忡地,试图从方素问眼里得到更恰当的答案。 方素问知道,人带来了,命令也下了,多半是必须按照林景荣说的去做了,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抬头示意珮妞跟瑞哥按照林景荣说的去做。 “玉哥也跟着去看看自己的新房子!”林景荣瞅着方素问那涨红的小脸,心中不由地暗喜,都说女大十八变,自嫁给自己,方素问的模样还真变化不少,只是这生气起来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林景荣眉毛一挑,乐呵呵地看着方素问,玉哥却开口挑了他的兴致,“爹,这里好破,我不要在这!” 瑞哥对于这位所谓的弟弟,他是没有半点印象的,但小小年纪的他,却能明确的知道这个玉哥是来抢他东西的,在玉哥说话时,他瞪圆眼睛看着爹爹,虽然他一直想多得一点林景荣的宠爱,但这一刻,他多么希望,爹爹是疼爱这个叫玉哥的弟弟,听到他的请求,把他带走的。 但是很明显,林景荣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恳请改变,他朝玉哥一瞪眼,玉哥原本擎着的小脑袋便灰溜溜的垂下了。 得了,珮妞也不指望事情有转机了,朝玉哥福礼后,就指引他朝瑞哥的小房间而去。 玉哥一脸仇视地看着方素问,在珮妞弯身邀请他朝瑞哥书房去时,小家伙并没有动,他的嘴唇蠕动一下,发出对方素问咒骂的嘴型。 “玉哥!”林景荣严厉了,他大声质问道,“去,跟着瑞哥去看你的新房间!快去!”他用一种不允许人回嘴的语气训斥。 玉哥咬紧了牙,用比刚刚还要恐怖的眼神刺向方素问,但是最终,他还是屈服于林景荣的威严,跟随珮妞而去。 再珮妞带着孩子们进入房间后,方素问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她就感觉自己的火气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还得保持冷静地跟林景荣说话,现在的玉哥身份特殊,把人送到她这里,就是把一个大炸弹送来,“小侯爷,恕妾身不该问,但妾身着实想知道,您把玉哥带来为什么?” “不喂什么啊,平时你跟瑞哥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我看昨天瑞哥炒的那土豆就不错,哪天抽空也让他教教玉哥,都是兄弟,一定要互助友爱!”林景荣故意打岔。 方素问被他的话弄得差点笑出声,敢情这林景荣不但是脸皮厚,还是个装傻充愣的好手啊,“好一个兄弟啊,以往瑞哥跟着我受苦,也没见小侯爷您说这话!” 一听方素问要翻旧账,林景荣赶紧把话给她截住,“以前呢,是我不懂为父之道,这几年,孩子们大了,我这当爹的资历也深了!看瑞哥被你教养的如此出类拔萃,我是倍感心安啊,现如今梅姨娘去了乡下,我思忖一二,还是送到你这最保险!” 方素问冷哼了一声,真要耍嘴皮子,她还真不见得能赢过林景荣,索性直接一本正经起来,“小侯爷,您还知道梅姨娘去了乡下,昨天她人去了乡下,今天你就把玉哥送到我这,说不知,梅姨娘所做皆为了玉哥,你把人送我这,这是让我顶上抢人家儿子的名声啊!” 这是方素问已经可以料想到的,接下来后院里可能传的谣言。 “抢人家儿子,我看谁敢说!”林景荣突然提高了音调,紧接着,一脸坏笑,贱兮兮地看着方素问。 方素问已经察觉到林景荣可能要说什么,不由地后悔刚刚自己挑起的话题,果然,如她意料的,林景荣一脸坏笑地朝她探了探身子,“你要想要孩子,还用抢人家的!”他说着拍拍手,张开手臂,一脸随时欢迎的奸笑。 方素问心中暗骂,真是被封建思想毒害的不轻,真以为后院那些女人为的你宠不择手段,老娘也是这样!我呸! “小侯爷,有瑞哥陪伴左右,我已心满意足,真的不敢再肖想小侯爷其他子嗣相伴,随竹院陋室僻院,玉哥前院娇生习惯,还望小侯爷三四而后行啊!”方素问说着,就又往后靠了一步,“五国集会选拔少年队在即,万不可因妾身耽误了玉哥!依妾身所见,迎妹妹那里倒是玉哥的好去处!” 第167章 随竹院新客 其实对于方素问的质问,林景荣倒是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在把玉哥带来随竹院之前,已经充分考虑过了,何姨娘跟翠姨娘一个刚刚滑胎,一个刚刚生产,更何况这两个也都是姨娘,没有让玉哥跟着他们生活的规矩。 至于孙迎瑜那,林景荣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毕竟方素问才是自己的正妻,被梅姨娘弄了这么一处闹剧,府里说什么的都有,若在把玉哥送到孙迎瑜那,怕是日后再也没有人把方素问放在眼里了。 甚至,林景荣也考虑过让孙氏抚养,但终被他否掉了。 林景荣点头,表示承认方素问说的,但在他叹过一口气候,开口却是这么一番解释,“迎瑜身旁已有儿子,况且驰哥骋哥年纪尚有,过些天,迎瑜还得为族学的事忙碌,我思忖一二,还是觉得你来敷衍玉哥最合适!” 方素问听得嘴都快歪了,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强忍住气,顺着林景荣的话茬往下说,“的确,过些日子就到了少年队选拔的日子了,小侯爷您是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随竹院的人参与到少年队的,不知小侯爷可想好,如何面对玉哥的恳请了吗?” 方素问的话里有话,这是在告诉林景荣,若是玉哥真住进随竹院,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参加少年队选拔的。 “少年队选拔那事情还早着呢,当时再说!”林景荣一时语塞,随口敷衍,“人既然来你这了,也不能让你为难了,以前我就提过,你们院子的支出由府里负责,偏偏你是个倔强的,现在玉哥也来了,就不用再倔强了,我看就打今儿起,这吃的用的,都从府里出!”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葡萄架下的桌子,“安全方面你且放心就是,过会儿我让林逸去万容园,从老祖宗那里给你分一分!” 他闪动着明朗的眼眸,眼中泛着坦诚,长长地叹口气,“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前把瑞哥扔给你,是我欠失考虑,现在把玉哥送来,却也是无奈之举啊,可怜天下父母心,玉哥天资不差,我是担心落入不轨人手里,折了这棵好苗子啊!”林景荣说着,就从藤椅上站起来,他疾步走到方素问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素问,你放心,玉哥来随竹院,但凡发生任何事情,我绝对的会相信你,无条件的相信你!” 方素问一皱眉头,迎着林景荣的眸子,原来,他是知道自己真正在想什么的。 “小侯爷,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收留玉哥,那为何要强人所难呢!”方素问索性把闷在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林景荣没有立刻作答,他只是默默地握了握方素问的手,“你的担心我都懂,但你若逃避,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跟前院的女人们也一样争强好胜,我是不会容的了你到今日,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能把瑞哥教导成才,定会把玉哥也培养成人!” “你也看到了,五国集会开幕在即,朝堂上风雨不断,府内后院纷争不断,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却苦于没有分身之术,梅丰盈是为玉哥着想,却将贼7;150838099433546手伸向旁的子嗣,跟着这样的母亲,玉哥前程堪忧,一个梅丰盈已经将后院搅合成这样,我不能再将玉哥落到下一个梅丰盈手里啊!”林景荣这番话语气那是一个诚恳,他用力握着方素问的手,“素问,你定是知道我在说什么,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人心险恶,玉哥若是落与旁人之手,你就只能看着这孩子想那流星一样陨落却没有半点办法,将他留在你身边,你还能出手及时拉他一把!这孩子就是一块璞玉,跟着什么样的人就雕琢成什么样子!瑞哥儿时顽劣,在你身旁却是谁都称赞的贤儿!玉哥也同样如此,你说是吗?” 林景荣在说这话时,一直紧紧握着方素问的手,每一句话的停顿,都很有力的用力握一下,不知不觉中,方素问竟然被说动,“小侯爷,让我留下玉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点,玉哥既然住进了我这里,凡事就应该按照随竹院的规矩来办,任何可以在院子里解决的,我不希望上纲上线闹得满后院人尽皆知!” 林景荣想了想,“好,我答应你,既然玉哥送到你院子里了,今后他的所有事情便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不管迎瑜也好,母亲也罢,就是老祖宗那,我也向你承诺,他们绝对不会干涉半步!”他为了让方素问更加心安,在说完这句后,又补充了一句,“包括我,也绝对不干涉你教育玉哥!” 他说着,就想继续靠近方素问。 可方素问不但一下子抽回了手,还往后退了几步,“你就不怕有了这话,我虐待玉哥!” 林景荣仰头而笑,“怕,当然怕,只是我相信你不会!” 方素问瞪他一眼,“小侯爷这么笃定,那妾身看来还得好好思量思量了!”杂果烧好水,端来茶,方素问上前放到了林景荣面前,“爷还没吃饭吧,若不嫌弃,就在随竹院用膳吧!” “啊呀,你这是答应留下玉哥咯?”一听方素问语气轻缓起来,林景荣不禁雀跃,“好,好,好!” 随竹院的早餐不外乎是清粥小菜加鸡蛋,因为玉哥的到来,方素问特意安排杂果又去炒了鸡蛋,还专门起凹子摊新煎饼,这在随竹院几乎是最高规格的早餐了,瑞哥吃的津津有味,也很对林景荣的口,玉哥却难受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往里吸,只吃了一个鸡蛋后,就放下了筷子。 林景荣察觉到玉哥的食欲不振,知道这孩子在晚风阁里都是佳肴美食供着,“今儿先凑合着吃,从明起,从老祖宗院里给你们送餐!” “真的?爹,我想吃蛋黄水晶包!”玉哥昏沉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行,你对老祖宗院里的食谱熟悉,想吃什么跟你素奶奶讲,让她差人把食谱送到万容园!”林景荣指指方素问,其实按照规矩,玉哥应该也喊方素问是嫡母,但孩子七岁多了,也懂事了,强硬改口,反倒让孩子不舒服,林景荣没有为难,只是让玉哥喊方素问为奶奶。 一听父亲这么安排,刚刚还满脸是笑的玉哥,立刻沉下脸来。 第168章 闲话 这顿饭吃的并不特别让人愉快,杂果跟珮妞这做下人的倒是没觉得什么,两个孩子却委屈着了,玉哥的委屈自然是因为从含金戴玉的晚风阁流落到了跟风餐露宿差不多的随竹院,而瑞哥的委屈却是来自玉哥对自己原本地盘的侵占。 虽说昨晚分床,他很不高兴,但被玉哥占了自己一半床后,他更不高兴了。 除了床,他书房也要腾出来给玉哥一半,曾经专属于他的书案,也得空出一半给玉哥。 而且若在以往,杂果煮两个鸡蛋,这俩鸡蛋都是自己的,现在还得分玉哥一半,最可气的,明明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鸡蛋,他却一脸不高兴。 瑞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占了。 于是在吃完饭后,原本他都会帮着杂果忙前忙后的,今儿,就赌气站在桌前,也不帮忙。 方素问一看他嘟着嘴,就知道这是不高兴了,她能理解瑞哥的想法,联想到记下来这俩小孩相处上可能遇到的摩擦,方素问决定,趁着林景荣在这,给他俩上一课。 “瑞哥,愣那做什么,你看杂果跟珮7;150838099433546妞都忙着,去给你爹爹倒杯水!”方素问吩咐瑞哥,瑞哥本就不高兴,听到方素问的安排,嘴巴立刻就嘟了起来,玉哥也立刻鄙视地看向瑞哥,这端茶倒水的,在晚风阁都是下人做的事,贱人生的就是贱人,玉哥忍不住在心里嘟囔起这句经常在前院听到的话。 但玉哥怎么也没料到,方素问在使唤完瑞哥后,紧接着就吩咐他了,“玉哥也去帮瑞哥!” 玉哥的眼一下子就瞪圆了,啥,这女人敢使唤我。再看向父亲,仿佛没听到一般,玉哥瞬间委屈的要哭,他就知道,这个狠毒的女人,在把自己娘害到乡下后,就会来加害自己,当着爹爹的面就指使我干活,若等爹爹走了,那还了得,他不要呆在随竹院,他要回晚风阁! “爹爹!我不做这种粗活!”玉哥向林景荣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算什么粗活,难道身为儿女,都不能给爹爹倒杯茶吗?”林景荣对于玉哥的措辞表示不满。 “不是!”玉哥立刻明白,在这方素问面前,是得不到爹爹的庇护的,前院说的没错,这个方素问现在真的爹爹的宠爱,爹爹什么都听她的,爹爹被迷心了。 方素问看着玉哥瞪红的眼角,却努力隐忍的模样,记起了三年前瑞哥跟随杂果来到自己院子时的样子,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排斥是自然的,便婉言道:“玉哥,去帮瑞哥一下,他笨,好不容易打点水,都会被他晃出来!” 玉哥用力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嗯”了一下,转过身对瑞哥说道,“怎么做,你在前做我跟着!” 瑞哥本想趁玉哥表达不满时,也跟着发泄一下自己的态度,孰料玉哥竟然答应,不由地吃惊一下,弯身手忙脚乱地去灶屋拿水壶。 “我看你就是多虑了,放心好了,我是真的不会干预你教育孩子的!”在两个小孩争先恐后地进灶屋干活,本来一脸漠然的林景荣脸上有了笑意,“玉哥不是个坏孩子!” 方素问眼神一直跟随两个孩子进了灶屋,等林景荣话音落下后,她说道:“我听说梅姨娘是个很能隐忍的人,就像是玉哥刚刚的表现吧!” 这次换做林景荣一怔了,他脑中恍然记起刚刚玉哥在看自己的眼神,倔强中带着仇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只等着爆发,那小眼神,真的像极了梅丰盈。 玉哥来随竹院,其实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他竟然用这种眼神看方素问,林景荣突然后悔了,他甚至在想要把玉哥主动提出来随竹院的事告诉方素问,更或者直接把玉哥给带走。 不,方素问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林景荣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己没有看错方素问,她是个淡然隐忍却又足智多谋的女子,把玉哥送来是不会错的。 其实正如方素问担心的那样,小哥俩去烧水,水没烧开,倒是先吵起来了。 玉哥在晚风阁当少爷当习惯了,看到他不习惯的或者他认为不对的,他就习惯出声。 而瑞哥生活在这随竹院里,实战经验比较丰富,对于烧水这事,瑞哥比玉哥自然要在行。 锅里的水是玉哥往里填的,火是瑞哥烧的,分工比较明确,矛盾冲突发生在水开后,“咕噜噜”的水沸腾了起来,小哥俩的矛盾就产生了。 玉哥拿着茶,掂量后判定这是老茶,从书上读过这老茶需要沸水泡,所以,水一开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揭盖顶。 可根据瑞哥平时在珮妞跟杂果身后当帮手的经验,这个时候的锅盖上都是烧火落的灰烬,必须把灰烬垂走,否则这一揭锅盖,灰就直接落到锅里了。 瑞哥起身去拿抹布,玉哥却迫不及待地去揭锅盖。 刚烧开的水温度极高,水蒸气“噌”的一下子顶上来,直接薰到了他的眼睛,疼痛席卷全身,玉哥手一松,揭到一半的锅盖就落到了锅里,覆盖在上面的灰尘全部掉进水里,黑乎乎地瞟了一层像是无数只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早就告诉你,水开了不能立刻打开锅盖!”天气这么热,好不容易烧开的水就这样不能用了,瑞哥心里这个心疼,忍不住大声指责起来。 玉哥的脸颊被热情薰着了,他白嫩的皮肤瞬间变红,疼痛侵蚀着他的肌肤,眼泪就滚落下来,这眼泪滚过烫伤处,火辣辣一样的疼,“哇……”他再也受不了,放声大哭起来。 杂果跟珮妞为了给这小哥俩腾地方,拿着碗碟在水井旁洗刷,听到玉哥的哭声,一个去禀报方素问,一个疾步进灶屋查看。 杂果一看玉哥脸通红,尤其是右脸颊的位置,分明有被水汽灼伤的痕迹,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玉哥这才来随竹院不到一个时辰啊,就受伤了! 短暂的惊吓后,杂果反应过来,她抬手就拿起了桌上装酱油的盆子,倒出一小勺用手指轻轻在玉哥脸上擦过,“别哭,别哭,很快就不疼了!”这个法子,也是杂果跟方素问学的,虽然作用没那么快,但至少擦过以后过个一炷香的功夫就不疼了。 好在玉哥被烫的不是很严重,在杂果给他擦酱油时,他一直咬紧牙,直到林景荣出现在门口,他这下可就忍不住了,“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疼,爹爹,疼!” 第169章 调理 “我告诉他,不要让他碰锅盖,他偏不听!”玉哥的话刚落下,还没等林景荣说话,瑞哥倒先开口了,“这刚烧好水的锅盖能开嘛,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啊!” 瑞哥眼中明显投放出对玉哥的鄙视,“的确,老茶为了除尘是要用沸水,可你也得分清楚,我们随竹院的具体状况,学以致用,你懂不懂?你还知道哭鼻子,你还委屈了,我们还没委屈呢!自己闯了祸,浪费了一锅水,一捆柴,耽误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没给爹爹吧茶沏上,你还嫌弃我们院子里的饭不好,我告诉你,就你这7;150838099433546样,分分钟饿死!” 玉哥自诩在林景荣诸多孩子里自己是最优秀,也是最努力的,现如今竟然当着爹爹的面,被瑞哥骂成这样,顿时觉得好无颜面,最让他无法解释的事,面对瑞哥的指责,他竟然不能回嘴,因为瑞哥说的都是对的,他的确给大家造成了麻烦。 但玉哥这骨子是不服输的,摸过酱油的脸虽然比刚刚舒服了一点,依旧还是有些疼痛,他却抬起头,止住眼泪,强忍住不在哭泣。 刚刚烧过水的灶屋,温度高的让人难以忍受,林景荣不过在门口站了一下,立刻就受不了了,他将双手背于身后,看着那两个早已经汗流浃背的小儿,朝照碑墙下通风处抬抬下巴,“先给我去那站着!” 瑞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锅还有锅里的水,求救似得看向杂果,杂果点头表示让他放心,她会处理的,得到杂果的表态,瑞哥这才从灶屋里出来,被在灶屋这一蒸,玉哥早已经没有先前的骄傲,他耷拉着脑袋跟着瑞哥走到了照碑墙下。 虽说是林景荣下命令让两人去那站着,可他却没有要开口教育孩子们的意思,他再回葡萄架下,身子朝那藤椅上一躺,继续悠哉悠哉起来,手指依次弹过椅背,而后朝方素问挑挑眉,“小哥俩都在那呢,我啥也不管,您请……” 他朝照碑墙放心指了指,故意拖长了音调。 方素问顿时明了,感情这是林景荣安排自己唱红脸啊,她偏偏不着林景荣的招,“你们两个,过来!”她把小哥俩招呼到了葡萄架下,并站到了玉哥面前朝看他的伤势,玉哥却排除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并再次用厌恶地眼神看向方素问。 瑞哥可有点忍不住了,暗道是你来我们这,要我娘照顾你,今后要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得住这,况且你脸上的伤也不是我娘弄的,你竟然还敢对我娘这个态度,“喂,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饱读诗书,你的书都白读了,书里让你这样对待长辈了吗?” 玉哥的情绪一直处在饱和状态,他一直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要爆发,此刻的他是又委屈又无助,终于吧,在瑞哥的训斥后,玉哥大吼起来,“谁是我长辈,她是我仇人,要不是她,我娘能被送去庄子嘛!我对她已经算是给她脸了!还想我咋样!” 听到玉哥的大吼,林景荣彻底呆不住了,他身子直接从藤椅上弹了起来,双目如炬,直视着玉哥,“你再给我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我……”玉哥哽咽了,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惊恐万分地看着林景荣,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刚刚让你把话再说一遍,你没听到吗?”既然已经开始了怒气,林景荣就没有要平息的意思,他从藤椅上站起来,一把抓住玉哥的手腕,再次质问道。 林景荣自幼习武,他的手掌又厚又硬,抓住玉哥的小胳膊小腿,那还跟玩似的,玉哥的眼泪这下忍不住了,他不敢挣脱,只得哇哇大哭,在他的哭声中,方素问听到了这么一句,“你,你怎么也不拦着我,你怎么也不救我啊!” 他虽然没有带称谓,但他的脸是朝着方素问的,很明显这是在跟方素问说的。 瞅着玉哥张牙舞爪的样子,方素问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等着我救你?为什么啊!” 方素问的笑是迷人的,林景荣瞥眼看去,这手下就不在施力了,他顺势松开了玉哥。 玉哥摔着手腕,周围的人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有心想找个怀抱依偎一下,却发觉没一个认识的,玉哥挤着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听到方素问的话,他带着哭声说道:“都说你最擅玩弄权术,连爹爹也被你迷得团团转,你害我娘被送到了乡下,你为了收买我,不让我给你找麻烦,你肯定会讨好我的,你为什么刚刚不拦着,你是应该拦着爹爹的!” 他的嘴唇紧紧,几乎嘶吼道。 这下方素问彻底乐了,她并没有因为玉哥的嘶吼而难过,反倒是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的确是因为有人跟玉哥说过不少自己的事,这才引起了这孩子对自己的敌对,通过玉哥刚刚的话,方素问归出两点,第一点:玉哥认为是自己害了梅姨娘,第二点:有人告诉玉哥,要他给自己制造麻烦。 方素问心里是又可乐又无奈,玉哥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恐怖,他不过是个孩子,是个迫切想为母亲出头的孩子。 “你说我害你娘去了乡下!玉哥,那日你不过就在柳玉阁出现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缘我想你都没弄明白吧,我且问你,是谁告诉你的!”方素问微微一笑,便直视着玉哥。 “你别管是谁,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娘!”终究是个孩子,方素问简单几句,就让他哑口无言了,他吸一下鼻水,狠狠地咬着嘴唇。 “好,既然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再问你,咱们不过昨日见过一次,你怎就认定我擅玩弄权术,又怎认定我会因此讨好与你,在你爹爹教训你时,表现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呢!”方素问说着说着,语气就严肃起来,“在我方素问心中,万事不过一个‘真’字,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 第170章 教子 方素问的话却没有改变丝毫玉哥对她的印象,就见小家伙把嘴一撇,脸扭向一侧,“真或者假,是或者不是,全凭你一张嘴,我哪里去辨别对错!” 方素问拿帕子擦一下嘴角,“如此说来,玉哥你对我误解颇深!” “没错!但至于是不是误解,我就看你日后表现了!”方素问的这话刚说下,玉哥就立刻回话了,倒不是他对方素问的态度立刻有变化了,而是方素问刚刚的话,终于跟他心里台本的台词对上了。 却见那方素问再次微微一笑,“可是呢,我偏偏是个很任性的,别让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误解就误解吧,也无需什么表现了!” “你!”玉哥刚刚泛着得意的小脸一下子就没了笑容,“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呢?” 方素问心中跟着发乐,我怎么了?你是想说我不按套路出牌吧!她抬眼看了一下玉哥,然后就转身朝向了林景荣,微微福礼后道,“小侯爷您是知道我性格的,既然玉哥对我这般误解,那也就没留下来的必要了,还请小侯爷为玉哥寻一个更优渥的院子吧!” 在方素问跟玉哥你言我语之时,林景荣整个人就躺在藤椅上,瑞哥拿着蒲扇在给他轻轻地扇着,听到方素问衣料摩擦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时,他将眼微微眯了一道缝,听着方素问的言语,他心里不由地发乐,我是知道你性格,可这么直接把自己的性格说给人听却还是第一次啊,你对我可一直是一个眼神让我自己7;150838099433546体会啊,看来,玉哥这孩子你并不讨厌啊。 林景荣没有立刻说话,而方素问也就那么站着,并没有再开口说第二次的意思,庭院里霎时间安静下来,一息又一息,转眼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方素问就那么站着,林景荣可忍不住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玉哥,你既然不喜欢随竹院,那爹爹就给你另觅他处!” “不,不……”几乎是没什么其他说辞,玉哥当下就立刻拒绝了,“我,我愿意留在这里!”他低着头,眼梢却往上飞,斜瞥着方素问。 “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那就别那么多废话!”林景荣撂下话,再次闭上了眼睛,“素问啊,玉哥是乐意留在这的,你就不要那么矫情了!” 矫情!说我矫情!这两个字在方素问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却看她把眼睛一瞪,眼看着林景荣闭眼装大爷,却不能把火气发泄出来,只得长叹一声,然后看向那玉哥。 “好,既然是你自己想留下来!那我也就不再‘矫情’了!”她刻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却看躺在藤椅上的那位嘴角又上扬了一下,方素问被这个无耻的男人气得牙根发痒,她狠狠地咬住牙,没有发泄出来,“既然你来随竹院,在我心里,势必就给瑞哥一样,但因你我之间里有些误会,我必须当着你爹爹的面给你解释清楚!” 方素问说着,就转身面向了玉哥。 玉哥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她。 玉哥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仇恨,他的小嘴紧紧地抿着,眼睛不眨一下地看着方素问,他在等待方素问说话。 他这倔强的小模样,简直跟林景荣一模一样,方素问感叹一番,然后,道,“你娘亲被遣往乡下庄子,你心里难受,我自然明白,但你若把这笔账强算在我头上,那我可不依……”方素问把语速放慢,边说边观察着玉哥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出她的意料,果然,一听她要说梅姨娘的事实,玉哥脸上露出诧异。 方素问继续说道:“梅姨娘为了你能在小侯爷诸多子嗣里出类拔萃,不惜对我,对何姨娘,对翠姨娘下毒手,后被识破,这才被迁出侯府的,这一切是你娘罪有应得!” “你胡说,我娘不会的!你这个恶毒之人,竟然敢这么诬陷我娘!”玉哥立刻吼叫道,他紧迈步子,抬腿到葡萄架下,跪在林景荣面前,“爹爹,你要为我娘做主呢,不是的,我娘不会这样的!” 林景荣平躺在藤椅上,很明显,他是能听到玉哥的哀嚎的,却依旧紧闭双眼,不出声。 “玉哥,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那自然是相信别人说的,我刚刚在小侯爷面前说明了真相,那就请给你说过你娘事情的人也来小侯爷面前说个你来我往吧!” “真的……”玉哥先是抬头看着林景荣的腿,他刚吐出这两个字,却恍然记起自己说溜嘴,“没有,没人告诉我什么事!” “既然没人告诉你,那你又从哪知道我害了你娘呢,玉哥,作为南平侯府的子嗣,我想你比我这个住在随竹院里的弃妇更应该清楚,你爹爹对你们在最基本要求就是要做到诚实,我不过你在来随竹院之前,心里是有什么打算的,是为你母亲报仇也好,还是为配合旁人来教训我也好,我只希望你明白,既然你进了随竹院,就是随竹院的人,你也好,我也好,瑞哥也好,在旁人眼里都是一样的!”方素问说着说着,语调就提高了,虽不至于是声嘶力竭,却也让听者不寒而栗,瑞哥更是第一次听到她这种语气,原本有节奏地扇扇子,便不由地停了下来。 方素问素净的脸上带着激动,“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这随风院若是院墙倒了,你也会被砸!” “咳咳!”耳听着方素问越说越激动,林景荣实在忍不住,他睁开眼,作势要从藤椅上起身,瑞哥赶紧上前去搀扶,待他站在地上后,甩了一下袖子,“时间也不早了,瑞哥,你先带玉哥熟悉熟悉院子!” 瑞哥对玉哥可是相当的不喜欢啊,可这是林景荣下的命令,无奈,他只得把蒲扇递给杂果,抬手招呼玉哥随自己而去。 待小哥俩儿进入房间,林景荣挺了挺身子,“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王府!”他说着就往照碑墙走,方素问知道,他其实还是有话要说的,便垂首跟在他身后,一来是送他离开,二来方素问也知道,林景荣势必会说说刚刚的事情。 果然,这人还走到照碑墙处,林景荣就说话了,“他不过是个孩子,你又何须这般较真儿呢!” 第171章 王爷的担心啊 方素问一听,当下就停下了脚步,“这么说,小侯爷也是希望我按照别人给的戏本,顺着演戏咯!” “啥叫顺着别人的戏本演戏啊!”林景荣一听方素问这话,就知道这女人是真的不高兴了,“我不过是觉得,孩子年纪还小,你跟他说着这些没用!” 方素问倒也不看林景荣,只是低着头,“小侯爷既然把他领到我这,自然是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正因为他年纪还小,就更应该教导他是非曲直,难道如小侯爷说的那样,就让他将错就错,住在随竹院,却日日夜夜与我为敌!” 方素问在说这些话时,倒是没有刚刚当着孩子们说话时的激动,但透过那平稳激动的语气,却还是能听出这话里带着情绪,“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小孩子,不会有那种心机的!” 方素问微微吐了口气,“这倒是不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偏偏还不愿离开,倒真是没有心机!”她在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时,故意瞥向了林景荣,这话与其是说玉哥,倒不如是在说林景荣。 “有点严重了!”若不是方素问的语气还算温和,她这么说玉哥,林景荣真就跟她翻脸了,“你又何须这么歹毒,如若这样,跟前院的那些女人又有何区别!” 方素问能明白林景荣的意思,她终于抬起头,7;150838099433546看向林景荣,“回小侯爷,贱妇不才,倒是不敢与前院的奶奶们比较,只是贱妇有一点却很清楚,我做事向来无愧于心……小侯爷,贱妇我现在为什么说这些,您心里应该更清楚吧!” 她本是不想跟林景荣说的这么直接的,但这渣男给她引来这么大的祸端,还装着一脸事不关己地样子,真当她看不出,林景荣比谁心里都清楚,这玉哥是受了谁的诱导才到自己这里的吗? 瞅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明白却故意装傻,还一脸的大义凛然,方素问真的不想忍了,“玉哥为什么会来随竹院,我想您比我清楚,小侯爷若是看不得我待人处事,便可立刻把他带走,免得哪天我四面树敌,随竹院院墙在榻压了玉哥!” 林景荣微微弯曲手臂,垂放身前,他也不敢看方素问,毕竟呢,这玉哥是他从御风院把玉哥带到这里的,也正如方素问担心的那样,玉哥到随竹院是某些人期望的,但就现在而言,林景荣真的找不到比方素问更合适抚养玉哥的,“你就先委屈委屈,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日后若是玉哥的事,我绝对无条件相信你……”他朝方素问靠近一下,想做个亲昵地动作,却见方素问往后退了一下,躲开了他的热情,无奈,林景荣只得装着样子,“哎,你就别担心!孩子虽小,却不是无情无义的,谁对他好,他早晚会知道的……” 林逸一直在门口等着,他听到林景荣说要离开,早早的挑好轿帘在院门口候着,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便忍不住进来,他从照碑墙处一探头,就被林景荣发现了,“好了,先就这样,王爷那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他一甩袖,便朝林逸方向走去,边走还边还像模像样地给林逸下命令,“这玉哥也住进随竹院了,吃的用的都紧跟上,晚风阁也空了,以前阁里的守门人都差到随竹院吧!” 林逸一听这话,心头便不由地“咯噔”一下,我的小侯爷啊,知道您这是在对素年示好,可你安排的这两件事,莫说搁素奶奶身上,就是我这当下人的听到,心里也不说个滋味啊,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因为玉哥到了随竹院,才好吃好喝照顾着,我的小侯爷啊,你下次再来随竹院时,自己可得掂量着呢。 林逸担心地朝方素问微微福礼,便匆匆跟随林景荣而去。 林逸脸上的细微表情没有瞒过方素问,她暗道林逸刚刚真的多想了。 就方素问的性子,她才不会计较这些吃的用的呢,就林景荣的安排,她巴不得所有人都跟林逸想得一样呢,就是要人知道,随竹院的恩惠是因为玉哥的到来才好。 林景荣故意这么说,应该也是为了给外人这种错觉吧。 方素问又联想到林景荣明明知道玉哥现在的心思,却还要往自己这里送,一时间不由地茫然起来,这林景荣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是真的为了玉哥好?还是单纯地想给我找麻烦啊! 姑且先不说,多了玉哥的随竹院会发生什么,倒是这离开随竹院,乘着轿子赶往王府的林景荣,这一路上忐忑不已啊。 昨天离开时,王爷曾跟他委婉地表达过,方素问这个女人太过有心机,让他多多留意一下,就林景荣这边,经历过这段时间跟方素问的磨合,他是完完全全地相信这个女人,并不像当年他厌恶她的那样,方素问不是方家派来的内鬼,她在朝廷争辩里,迄今为止发挥的作用,就仅仅停留在三年前对自己的羞辱上,可那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但赵远是王爷,是自己效忠的主子,主子有猜疑,自己不得不想辙啊,将玉哥送进随竹院,一来是顺了府里某些人的心意,二来也有了经常到随竹院走动的借口,三来,倒也可以加派人手对随竹院进行观察了。 于公于私,于表于里,林景荣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马车停在贵亲王府,林景荣下了轿子,就有那小厮上前说,王爷在书房等候他多时,邀请他速速到书房一聚,这对林景荣而言,可是有点意外,赵远可是个讲究情趣的人,平日里,自己到王府,多会被邀请到后花园的凉亭处,那里地势高峻,可以俯视整个王府的风光,也不用担心被人窃听,直接被邀请到书房,这可是头一遭。 林景荣匆忙跟随而去,小厮挑开帘子,待林景荣进去后,他便跟林逸垂立在门口。 赵远的书房并不大,装饰也不算奢华,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书房。 林景荣垂首掐指一算,他上次进这书房,还是八年前,两人在这想法子,如何才能躲过皇上对自己的赐婚。 一打眼,八年就这么过去了啊! 林景荣抬头,轻轻扫视着这书房,正前方是一排靠墙书架,书架前方是一张看上去有点岁月的楠木书桌,这是先帝爷在某次考核还是儿提时的赵远后钦赐的书案,书案上左边是毛笔挂,右边是叠放整齐的宣纸,赵远一脸愁容地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见林景荣进来,示意他靠前。 林景荣再次作揖,迈步上前,刚进门时,他还没觉得人,在书房里站了这一小会儿,林景荣后背就出汗了,他心想,王爷的书房怎么还不如自己的轿撵,更别提凉意十足的漱芳斋了,这些当下人的也是,咋就不给王爷书房也放上冰盆呢,他有心要招呼门口的小厮拿冰盆来降温,还未等他开口,却听王爷说话了:“景荣,又出事了啊!” 第172章 怕老婆的王爷 听到贵亲王这么说,林景荣这心就不由地一抽搐,今儿一早,林景荣都已经到了乾坤门前了,这才被告知,今儿的早朝被取消了,皇上只让贵、禄两位王爷,外加福、寿两位外放王爷的世子进了御书房,从那时起,林景荣的心里就变得惴惴不安起来,他知道,待贵亲王回府后必定会召见他,便匆匆回府,从御风院带着玉哥往方素问那边走时,就已经有人来传信儿说贵亲王让他到王府一聚的事了。 林景荣心里有了自己的定论,虽然能感觉到事情的紧急,却依旧不疾不徐地弯腰行礼道:“王爷,莫不是五国集会出事了?” 听到林景荣的追问,坐在书案后的赵远长叹一声,“若只是这样,倒也容易了,内忧外患,情况紧急啊!” 原来,今日一早在御书房,皇上虽然是以五国集会的筹备做开场,正在的却是为了几位皇室成员的皇室为主,首当其冲的便是六皇子赵孝博与西夏宁兰公主的事。 听到,林景荣不禁诧异,“六殿下与宁兰公主的事,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嘛,给两人足够多的时间来磨合,若在五国集会结束后,双方互生好感,便喜结连理,若不然此事就此作罢!” “哎,本是如此啊!”赵远长叹一声。 这一生让林景荣明白,赵远的唉声叹气是因为赵孝博的事再出纰漏了,他朝赵远方向微微探身,一脸着急地看着。 “景荣,你可有听过西夏铁手王连阔王爷!”许是书房的温度太高,赵远终于忍不住拿起书案上的扇子,在见林景荣点头表示认识这位连阔王爷后,他边轻轻摇晃边缓缓道来,“其余三国早已确定来我朝的大勋名单,唯独西夏国,除了派来大皇子连难易跟公主宁兰外,便是一些女眷跟武者,直至昨日才确定将这位连阔王爷来王朝,想来你也知道,这位王爷以铁腕、强悍著称,现已经有消息传来,说着连阔王爷在知道孝博跟宁兰公主的事后,态度强硬,要求按照他们西夏的风俗来办此事!” 他说着抬头与林景荣对视一眼。 这一眼,让林景荣明白,这位连阔王爷的意图是什么了,按照西夏皇室的规矩,就意味着赵孝博要入赘进西夏皇室。 林景荣再次微微福礼,试探地问道:“那皇上……”他心里也知道,贵亲王这么焦虑,势必也是因为皇上的态度不够明确,或者说,是明确表达了对他不利的态度。 “哎,今日在御书房,皇上倒是也没说孝博这事,只是给赵社跟赵祝两人赐了亲!”赵远唉声叹气地说道,“赵社许了太尉府的嫡长女,而另赵祝……哎!” 赵远说着,就又是一声叹气啊。 林景荣一听皇上的这番安排,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先不讨论太尉府的嫡长女,当日可都是给赵孝博选择良缘对象,单说太尉府的立场,那可是禄亲王的人啊,皇上这是要…… 林景荣原本还有些觉得赵远杞人忧天,这一个却真真地体会到,事情的紧急。 这赵社赵祝分别是福亲王跟寿亲王两人留在京城的世子,当日这两人因挣权先后被贬谪出京,却留下了两门子嗣,皇上此举倒是也明显,就是在防止这两人在外造反扣押的人质,可现在却为两位世子御7;150838099433546赐了这么两门婚事,圣意难测啊。 “王爷,您不必担心,一切尚未有定论,切不可自乱阵脚啊!”林景荣赶紧劝说。 “哎,景荣啊,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若告诉你,那即将嫁入寿王府,做世子妃的事北宁静侯府的那位嫡次女,你还能安慰我吗?”赵远用力摇晃了几下扇子,最终没有了力气,他把扇子往书案上一扔,而后站立起来,转身对向身后御赐的山水画,仰头大吼道:“父皇啊,父皇,你可是给孩儿出了好大一道难题啊!” 林景荣见赵远这般激动,当下便警觉地看向门口确定林逸还守在门口外,再次行礼安慰,“王爷,皇上春秋正茂,一切皆无定数,皇上出此难题,定然是在考验众人,王爷切勿自乱阵脚让皇上担心啊!” “景荣啊,你就不要安慰我了!”赵远心绪已乱,他背向林景荣,声音嘶哑,他本是无意争夺皇位,更无意争权夺势,年少的他如赵孝博一样单纯,可无奈,他是林贵妃的长子,为了母亲那句不愿老了后按照祖宗规矩迁出皇宫,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苦苦支撑着,可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撑不住了,他不想去揣摩所谓的圣意,他突然想放下所有压在他肩上的胆子,却做那个跟赵孝博一样无拘无束的王爷。 “王爷,绝非臣安慰您!”林景荣连忙说道,他察觉到,赵远的声音虽然是嘶哑的,但他的后背却跟平时一样的平静,依着林景荣对他的了解,此时的赵远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说服他的理由,“王爷,此事绝对不对微臣安慰您,您想,皇上若心中早有定夺,又何须把大家都召集御书房呢!直接在早朝上宣布便是!” 他说话时,微微弯腰,这样一来,他的声音也跟着沉稳起来,“王爷可曾记得当日福、寿两位亲王的事,皇上可曾向众人透露过半句!王爷您比我高瞻远瞩,皇上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也曾说过您有他的作风,切不可让皇上失望啊!” 林景荣这几句话下来,还别说,赵远竟然瞬间释怀了,的确,总管这些年朝廷发生的大事,桩桩件件的确都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皇上在做决定时,的确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句,赵远想着,便翛然转过身,“那如你说的,皇上的安排,不过是试探……” “是!微臣是这么认为!”林景荣知道,自己把赵远说动了,连忙又紧跟着说道,“王爷您且不可因为皇上今日在御书房所说的乱了心绪,遥想当日,皇上不是还跟您说过,要把那几位民女许给六殿下,最后却也不过成了云烟,所以,依着微臣之见,当下,王爷要做的依旧是兢兢业业地处理好五国集会一事,此事对我大靖朝才是当务之急,且不可因为所谓的联姻乱了阵脚!” 赵远听罢,终于转过身来,他长叹一声,“景荣你说的倒也有理!看来,是我心急了!” “王爷不要这么说,您这是以孝为先一时多思!”林景荣说着,就缓缓抬起头,却看眼前的赵远已经大汗淋漓,那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连忙上前一步,拿起了扇子,一边给赵远扇风,一边就扭头朝向门口,那是要喊人给送冰盆。 林景荣的意图立刻被赵远给洞察,“不必,不必,我能忍啊!”赵远自己接过扇子,呼呼地扇风,眼看着林景荣面露诧异,便难为情地解释道,“哎,跟如意打赌输了,这个夏天若没有她在场,我不能享受冰盆!” 第173章 吃冰沙 赵远说着,狡黠一抬头,“等哪日去你那一聚哈!” 赵远这是要蹭冰盆的意思啊。 林景荣连忙作揖回应,心头却想着,果然是一个娘生的,贵亲王顽劣起来,跟六殿下倒是有的一拼啊。 不知是因为被皇上的安排扰乱了计划,还是因为书房太过闷热,王爷脑袋犯了浆糊,总之,在林景荣出现的这几个时辰里,赵远倒是没问他关于方素问的安排,反倒是提起了五国集会选拔少年队由齐国公府的人负责的事。 听王爷的意思是说,得知这事是由孙家人负责,贵妃那边情绪很激动。 “你可曾听外祖母说起过,母后为何这么恨齐国公府的人?”赵远依旧亲力亲为,自己给自己扇着扇子,缓慢地说道。 虽然是在随便聊聊,可林景荣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记得自己很小时,曾从府里老人们的嘴里知道一些姑姑跟齐国宫府交恶的事,不过自己当时年纪尚小,这些传闻也便没有入心,等到他可以独当一面时,那些老人们离府的离府,去世的去世,就在也找不到可以核实的人了。 林景荣隐约记得好似是与当年还是王爷的皇上下江南有关。 林景荣倒是也试图询问过老祖宗,却被打哈哈遮掩了过去,近几年来,朝中事务繁忙,林景荣也就没在追问此事,现如今被赵远这么一问,林景荣倒是也记起了当时的种种,当然,他并没有要把自己的记忆说出来,暗道是,生长在皇室的赵远定是比自己这个外人还知道的仔细,他有何须班门弄斧呢。 “禀王爷,微臣未曾听祖母说过!”林景荣毕恭毕敬地说道。 赵远鼻下一哼哼,“就知道你啥也不会说!罢了,罢了……”他长叹一口气,便轻轻摇晃着扇子,然后有一沓没一搭的扯东扯西瞎聊着,直到冯如意命人来传话,晚膳已经做好,让王爷去漱芳斋用膳,那赵远才跟被针扎了似得从凳子上起来,把扇子往桌上一放,便要匆匆赶往漱芳斋。 林景荣与他在岔路口分别,赵远嘻笑道,“如意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子,庄坞一事对她打击颇大,自打你们离开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看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了,太后老佛爷还惦记着她给编排新剧目,我看一时半会儿是没希望了,你感觉想辙,给老祖宗先安排出戏7;150838099433546,莫等着她老人家自己惦记上了!” 两人临分开之前,赵远叮嘱道,林景荣连忙作揖应声,而后便目送赵远离开,他这才携林逸回府。 虽说冯如意安排了晚膳,此时不过才未时末,又是夏天,太阳还是很毒热的。 自打林景荣离开,万容园就送了两次膳食,一次是主食,另一次是专门给孩子们送的冷饮,紫薯加工而成的冰沙,透着丝丝凉意,莫说瑞哥,就是曾在方柔身边伺候的杂果也没见过。 玉哥手拿汤匙,一口一口撮着冰沙,他斜睨着身旁拿着汤匙双眼发直看着冰沙的瑞哥,眼中尽是鄙视,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高傲,不用语音来解读鄙视。 瑞哥很明显没有察觉到他的这么弟弟的轻视,当然,他没有自己吃独食,他小手握着汤匙,轻轻挖了最上面一勺递到方素问嘴巴,方素问这几天正值月事,不能吃凉的,瑞哥自然不乐意,母子两人推搡几个来回,最终以方素问吃了一小块作罢。 瑞哥握着勺子,抬眼看看珮妞看杂果,这两人正咬着嘴唇聚精会这晶莹透紫的冰沙,看得出,她们对这夏日里的冰物也分为眼馋啊,瑞哥拿着勺子,想挖点分给他们两人,但这时,他察觉到了玉哥的小眼神,那种被瞧不起的感觉让瑞哥浑身不舒服,他静思片刻,将挖出来的那勺冰沙缓缓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味着。 冰沙接触舌头,瞬时间一股清凉从后背涌起,他含着冰沙,不舍地咽下,直到冰沙慢慢融化,最后化作甜水,消失在口腔里。 “瞧你那没吃过东西的样子!”玉哥看他这般陶醉,忍不住嘲讽道,“看来这随竹院真的少吃缺喝啊,一个紫薯冰沙就让你这么魂不守舍,赶明让万容园送冰豆沙糕,也让你见见世面!”玉哥说着,就把属于他的那份冰沙的最后一勺放入嘴里,而后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他连看方素问都不带看的,便抬头朝属于他跟瑞哥的房间走去,边走还边嘟囔,“连个凉席都没有,这么热的天,怎么睡觉啊!” 看着玉哥浪荡不羁的背影,瑞哥突然感觉有点委屈,同为爹爹的儿子,他比起玉哥来进过的世面太少了,瑞哥嘟嘟嘴,又添了一勺冰沙放在嘴里,天气太过炎热,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硬朗”的冰沙就开始软趴趴起来,他看着那慢慢软下来的冰沙,眼睛滴溜溜一转,脑中有了自己的主意,他拿起汤匙,狠狠地挖了一口,直接塞进嘴里。 天气虽然很热,但终究是个凉物,瑞哥这一大口入肚,立刻冰得他就龇牙咧嘴,他宛如被烫着似得,不住地拿手扇着嘴唇,想吐,又不舍得吐出来,蹦跳着朝房间跑去,边跑边说道:“杂果、珮妞记得帮我把冰沙碗收拾了哦!” 听到瑞哥的招呼,珮妞就赶紧探了探头,一看冰沙碗里还有小半碗,就想着喊瑞哥回来都吃完。 却被方素问一抬手帕给拦住了,“瞧吧,这珮妞几时也成了这心直口快的,若真把瑞哥喊回来,倒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了!” 珮妞闻言,立刻看向方素问,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杂果,却见杂果也一脸的惊讶,敢情,瑞哥匆匆跑开,是为了把这冰沙留给自己跟杂果尝一尝啊,“奴婢怎敢受此大惠……” 珮妞说着就要行礼,方素问却莞尔一笑,“这玉哥来了,倒是成礼数多的了!赶快吃啊,再不吃就真的化了!”她说着,就端起碗来,递到了珮妞手上。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匆匆地脚步声,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一看杂果跟珮妞就着急着要出去看,方素问连忙指指冰沙碗,“你先吃,外面不是有向氏兄弟吗?” 第174章 小青到 却说这瑞哥在玉哥进入房间后,也跟着进了房间。 他一进房间,就瞅着玉哥没脱鞋子翘着脚躺在床上,不禁勃然大怒,“喂,你娘没教你嘛,上床不脱鞋子,弄脏了床铺,洗起来很费事!” 一听瑞哥说到了自己娘,玉哥当下就恼了,他原本翘着的脚,顺势就平放在床上,腰部一用力,就坐了起来,他刚要冲瑞哥大吼,自己娘亲就是被方素问害的,可话在出口的瞬间,他记起了在院子里方素问说的话,自己若还坚持这么说,岂不是正好印证自己从旁人嘴里听说的这点了。 于是玉哥到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再次躺下,这是这次脚伸到了床外,嘟囔一句,“我娘不在府里,我忘记她说的了!”玉哥说着,就翻了个身,脚自然而然地又蹬在了床单上,惹得瑞哥又是一阵瞪眼。 瑞哥虽然没出声,但那眼神倒是锐光十足,玉哥顿觉后背发凉,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服软,于是他便嘟囔着,“那么严肃做什么,拆下来让丫鬟洗就是了!” “啥,让丫鬟洗,你想得倒是容易!”一听玉哥的算盘这么打的,瑞哥当下就叫了起来,“在随竹院,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杂果珮妞忙着做饭收拾家什就够忙的,还给你洗床单,莫说你了,我娘除非是身体不舒服,从来都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他冲着玉哥冷哼哼一句,“你啊,相当少爷,我们随竹院可不留你!” 瑞哥这三言两语下来,玉哥一下子曾床上坐了起来,他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瑞哥,“你说什么?来你们这还得自己洗衣服!”他将脸微微一侧,眯着眼睛向瑞哥,却也不过一息,他立刻释怀了,“哪有那么严重!” 他将脚一瞪,一道明显的鞋印出现在了素白的床单上,人朝后一仰,“以前你们随竹院不也没的吃嘛,我一来,爹爹就送吃的来了,派几个丫鬟来洗衣服便是了!” 看着玉哥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瑞哥简直气炸了,“你以为是因为你来我们这,爹爹才送吃的来嘛,爹爹早就要送来,我娘一直拒绝罢了!我娘这是不忍心你在我们这受苦,才答应的,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我们这随竹院是哪,你还想让丫鬟来洗衣服,做梦吧!” “哈哈!”见瑞哥叫嚣着这么激动,玉哥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了,“恼羞成怒!你不过是见爹爹疼我大过你,你嫉妒罢了!” “我嫉妒你!呸!”瑞哥气得就拿起枕头要砸向玉哥。 玉哥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便躲开了瑞哥的袭击,瑞哥自然不甘心,再次拿起枕头,就朝玉哥的脑袋砸去,比起瑞哥来,玉哥要精灵的多,他岂会乖乖躺在原地,他再次在床上一滚,然后顺势就站在了地上。 瑞哥拼尽全力,却扑了一个空,一时间脚下不稳,差点倒在床上,玉哥一看,更加得意了,他微微移步就站到了瑞哥身后,抬起脚来就冲着瑞哥屁股一脚,这下瑞哥彻底站不稳了,一脑袋就扑在了床单上。 “哎呀,好疼!”瑞哥惨叫道,本来这里是他的房间,被玉哥抢去了一半,现如今这个入侵者还动手,他是又委屈,又气愤,站稳身体,就朝玉哥飞扑过来,“你这个强盗!” “谁是强盗了!”玉哥倒是也不气,一侧身子,再次躲闪过,瑞哥一下子被晃在地。 看着脸朝地的瑞哥,玉哥一抬脚,狠狠地踹了几下他的大腿,依旧得意洋洋,用那种轻蔑地眼神看着瑞哥,“还是那句话,你们随竹院会因为我的到来受到爹爹的各种恩惠,你就等着跪地感激我就是!” “你胡说!”瑞哥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说我胡说,我告诉你,等爹爹来了,我就让他给我派几个洗衣丫鬟!”玉哥傲然一抬头,却看有几个人影朝房门走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直跟在母亲身旁的小青,不禁雀跃起来,“看吧,我就说了,你这个不受爹爹疼的才自己洗衣服呢,爹爹派人来伺候我了!”他说着又冲瑞哥的屁股踹了一脚。 瑞哥“喔”得吼了一嗓子,他也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趴在低声的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把脸,垂眼看手时,不禁地大叫起来,“血,好多血,好多血……” 恰好杂果陪着小青走到了门口,一看瑞哥趴在地上,一旁的玉哥摆着架势,一脸不饶人的样子,顿时恼了,她连忙上前,半蹲在地,将瑞哥拉起了,一边朝看着伤口,一边大骂道,“踩着肩头往头上拉屎,硬欺负人啊!” 一看瑞哥满嘴是血,杂果吓得没了魂,她拿着帕子给瑞哥擦嘴,一看止不住血,抱着瑞哥就往外跑,“真是接黄鼠狼进家,遭了祸,奶奶好心好意,却让瑞哥受了嘴!你还怕玉哥在这受苦,看到了吧,看到了吧,等小侯爷来了,感觉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杂果姑娘……”听着杂果的咒骂,小青瞬间没了魂,她看着房间正中淌得那摊血,想着瑞哥刚刚趴地的姿势,她大体能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受伤的轻重她不敢确定,但瑞哥脸上是铁定挂彩了,“玉哥啊,咱们寄7;150838099433546人篱下,您自己可得有分寸啊!” 玉哥还以为小青是被专程派来伺候他的,听着这如同哭丧般沙哑的声音,不解道,“嘿,小青,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还得让我把瑞哥那臭小子供起来不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伺候我的人嘛!” “玉哥!”小青当下就跪在了地上,她恨不得要抱住玉哥的腿,“玉哥,小青不能伺候你了,在小青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啥,你不是来伺候我的!”玉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这是的他才仔细打量起小青,小青正如她的名字,她是一个喜欢穿青色衣服的女子,今天的小青依旧穿着淡绿的衣服,却是一件旧的,没有一点鲜亮的绿,她的身旁,放着一个同样没有光彩的包袱。 玉哥这下急了,“小青,你,你要去哪?” 第175章 苦口婆心 看着玉哥一脸装大爷的样子,小青着实是为他担心,听到玉哥的追问,小青赶紧福上前给玉哥福礼,“玉哥,小青不能伺候您了,小青得去庄子里照顾姨娘!特来向您辞行!” 她说着跪在地上,给玉哥砰砰磕了几个头。 “你去庄子照顾我娘!就你自己吗?”一听小青这么说,玉哥立刻就不摆架势了,他上前将小青搀扶起来,“我娘,她好不好?”明明是昨天才刚刚发别,却宛如相隔了很久很久,玉哥拉着小青的胳膊,差点就哭了出来。 小青自从昨天在柳玉阁发生那事后,就被老祖宗带走审问了,等她今天出来时,这才得知梅姨娘早已经于昨夜送到乡下了,许是老祖宗看在梅姨娘诞下玉哥的面子上,特许了小青去庄子伺候梅姨娘,小青临走之前打听到玉哥被送到了随竹院,连同当时伺候在晚风阁的人也一并被派来了随竹院。 她跟林逸多少有点交情,就让林逸向林景荣求了恩,这才来随竹院看玉哥最后一眼。 她7;150838099433546先前来找向氏兄弟时,早已经查看了随竹院,对于方素问的为人也有了了解,虽说梅姨娘定下一石二鸟之计,但小青也知道,这方素问不过是得了小侯爷的宠爱,并没有做半点对前院有伤害的人,小青先前就对梅姨娘为让玉哥出人头地不择手段的举动颇有怨言,但她这做下人的,也只能按照主子的吩咐做。 现如今,玉哥被小侯爷送来了随竹院,虽说日子指定是清苦一点,但小青也知道,比起送到孙迎瑜那,这已经是玉哥天大的福分了,日子清苦,但方素问指定不会有失偏颇,看瑞哥的成长,便是一个让人心安的例子。 “小青,你去找爹爹求情,我不要在这随竹院里了,这里的人净想着欺负我!”玉哥依旧是排斥随随竹院,他嚷嚷着,目光闪烁一下,就朝小青身边靠了一下,小声说道:“小青,你去跟夫人说,让我去碎玉院,我先前就看驰儿骋儿用的吃的都比咱们强,更比这随竹院好上百倍!” 小青本要站起来,听到玉哥的话,直接跪地不起,“玉哥,你万不能有此念头啊!” “为什么不能有!”玉哥不解,他匆匆走到窗前,见随竹院的众人都在葡萄架下围着瑞哥处理伤口,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再回小青身边,泛着明眸,狡黠地小声说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碎玉院的奶奶跟我说了,只要我能逮着那女人的把柄,她就会让母亲回来!” 小青闻言,不由地面色苍白,“玉哥,万不可如此啊!” “又是不可如此,小青,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唱反调啊,我跟我娘待你可不薄啊!”玉哥当下就要气炸,他背着手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若不是这屋子里穷得没有什么可扔的,他真相摔点东西撒气。 小青跪在地上连忙移动几步,抱住玉哥的腿,哀声求道:“玉哥,这不是咱们晚风阁,您做事切不可鲁莽啊,姨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后悔莫及,你切不可在做错事啊!” “小青,你这是什么话,我求人救我娘回府也有错嘛!”玉哥气得一蹦老高。 小青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泛泪,她庆幸玉哥被送来了随竹院,又开始担心玉哥不知分寸把自己给祸害了,“玉哥,你听小青一句,切不可在信碎玉院奶奶的一句话,她若真的有那好心救姨娘,又怎么会让玉哥你来拿随竹院奶奶的把柄!” 玉哥一听小青的话,暗道也是这么回事,但自尊让他不服输,就看他如小大人一般,背着手教训小青,“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相互各取所需,世上没有白吃的晚餐,她凭啥帮我,自然得需要我做点什么了!” 小青一听玉哥这是真真实实着了魔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世上的确没有简单之事,玉哥你可曾想过如何报答随竹院收留你之情!”她哀怨地对视着玉哥,宛如在质问,难道素奶奶倒可以不收留你,难不成她留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恩将仇报。 “她对我有恩情,小青你别搞笑了,若不是我来随竹院,爹爹也不会给随竹院又送吃又送喝,是他们应该感谢我才是!”玉哥把脸一扬一脸的骄傲。 小青见玉哥这般油盐不进,是又气又急,暗道是也不知碎玉院的奶奶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一个没了母亲庇护的七岁孩子,凭一己之力在这后院里活下来已属不易,玉哥竟然还想以卵击石,她越想是越着急,越着急这舌头越是不灵活,半晌竟然没发出半个字。 恰此时,院外传来林逸尖锐的报信声:小侯爷到! “我爹来了!”玉哥窃喜,也不管小青还要说什么,就要往外跑。 小青见状,暗道是刚刚玉哥可是把瑞哥给打伤了,若是不知分寸的跑出去,肯定会被小侯爷责骂的啊,她连忙横身挡住玉哥,匆忙说道,“玉哥,以前姨娘还在府里时,咱们可是十天半月见不到小侯爷,既然如此,现在姨娘遭了难,你却能这么频繁见到小侯爷,这是沾了随竹院的光啊!” 玉哥着急出去见林景荣,被小青这么挡住去路自然不甘,他抬起脚就狠狠地踩在小青脚背上,“让开,我要去见爹爹!” “玉哥,小青就说最后一句啊!”眼看着玉哥就要迈步出去,小青一抱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胳膊,声声句句情真意切:“随竹院虽是座荒废的院子,但你要知道,素奶奶可是小侯爷明媒正娶进来的正妻,你住在这随竹院里,日后若是闯祸受气,能给哥儿撑腰的也就只有素奶奶啊,素奶奶前有小侯爷宠着,后有老祖宗护住,就是王妃娘娘也得赏奶奶几分脸,玉哥您能到随竹院这是攒了几世的福分啊,可不能自己挥霍了!” 她说完这些,这才不舍地松开了玉哥的胳膊,她拿帕子擦擦眼泪,“玉哥,您能听进去就听进去,您听不进去,小青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她说完,就跪地朝玉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再起身后,抬起胳膊,给玉哥朝院子里引路,“小侯爷来了,玉哥去给小侯爷请安吧!” 第176章 油盐不进 玉哥跟小青出现在院子里时,林景荣早已经坐在了葡萄架下的藤椅上,他注意到瑞哥一直躲在方素问身后,一反常态地拒绝跟自己对视,他朝瑞哥抬手,刚要说让瑞哥到自己跟前来。 就听玉哥一下子跪在地上,“孩儿不知父亲前来,未曾远迎还忘父亲不要怪罪!”他故意提高了音量,与其说这是在给林景荣请安,倒不如说,这是为了向小青证明,小青的说辞都是无稽之言,在这座院子里,父亲最疼爱的其实是他。 但他再次失算了,面对他这般言语,林景荣只是轻轻撇了他一眼,然后就再次把眸光对准了瑞哥,甚至都没让人把玉哥搀扶起来,“瑞哥,干嘛躲在你母亲身后,过来让我看看!” 玉哥吃瘪,脸上顿时就惨白了起来,他扭过脸看向小青,小青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小青手扶玉哥,心里却紧张不已啊,小侯爷这是要过问瑞哥脸上的伤啊,本来因为梅姨娘的所作所为,小侯爷就对随竹院的各位厌恶不已,玉哥这才刚来随竹院,就弄伤了瑞哥,都知道方素问是个不愿过问前院事的,此时的小青,真的担心方素问借机把玉哥给送走啊。 “爹爹,我,我没事!”听到林景荣的呼喊,瑞哥反倒朝方素问身后躲得更严实了,他垂头面向地面,就是不上前,虽然说瑞哥刚刚是真的在生玉哥的气,但在处理伤口时,方素问跟他提起了三年前自己刚来随竹院的情景,对玉哥的怨气就不那么重了,更何况,玉哥好像比他还可怜,他的母亲是去世了,而梅姨娘活着玉哥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跟她见面了,一想到,玉哥可能会受到的责骂,瑞哥心里就不忍了,他再次朝后缩了缩肩膀。 眼看着瑞哥往后缩,可把一旁的杂果气了个够呛,她咬着唇,瞪着眼,暗道是,玉哥跟她那狠毒的娘没什么区别,一个暗地里给奶奶下黑手,一个直接明着打瑞哥,更让她郁闷的是,瑞哥还表现出袒护的意思,杂果越想是越气,她最后忍不住了,在瑞哥再次后退一下时,她朝前迈了一步,冲着林景荣盈盈施礼,“启禀小侯爷,瑞哥脸上挂了彩,不敢让小侯爷看到,怕侯爷担心!” “受伤了?”林景荣心疼地一皱眉,“快,快过来让爹爹看看!” 被林景荣这么一招呼,瑞哥差点没忍住要扑上去,但他一想到自己的不收敛可能会牵扯到玉哥,他没有真情流露,而是站在原地,低着头,说道:“都是孩儿自己没分寸,不过是擦破了点皮,爹爹不要担心!” 林景荣虽然每次来随竹院,都会在方素问这吃点哑巴亏,但对于自己的这位嫡长子,他可是信心百倍啊,哪次来,这小家伙不跟膏药似得黏着自己,就说上次去浇花,被花刺扎破点皮,还要抬手到自己眼前来得安慰,怎么今天就这么抗拒了呢。 “杂果,你说!瑞哥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景荣朝向杂果。 杂果早就憋不住了,听到林景荣的问话,盈盈一施礼,就要开口直言。 “咳咳!”方素问却在这个时候以轻咳来制止了她,而后,却看方素问转过身,自己将瑞哥拉到了林景荣面前, “瑞哥的鼻子受伤了!”她指指瑞哥的鼻子,因为有磨破皮,方素问用白色的纱布给包扎了一下,古代没有胶带,方素问就自知了一种细长条的小绳子,绕着脑袋给瑞哥绑了两圈,那只留着鼻尖顶的白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受委屈的小猫。 “小侯爷,男孩子生性顽劣,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越是在磕碰之中,越是能锻炼他的坚强,瑞哥不小心摔倒,摔伤了鼻子,血倒是流了不少,却没哭一声,这次更是没有到小侯爷面前讨宠爱,咱们瑞哥长大了!”方素问的声音依旧是那种不疾不徐,清清淡淡的,但是却每个字,每句话,都切中要害,不但解释了瑞哥为什么往后缩,而且还说明了受伤的缘由,若是采用打分机制,这个回答,林景荣倒是可以给她打到满分。 可偏偏林景荣,就是想知道这事的真正缘由,他就好似没听到方素问的解释一般,再次开口追问杂果,“杂果,你说说,瑞哥这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是小侯爷,其实是……”杂果这才刚开口,方素问就一道锐光射来,吓得杂果身体一哆嗦7;150838099433546,眼神瞥看了玉哥,然后就跟得了病的小瘟鸡似得耷拉下脑袋,“其实跟奶奶说的一样,瑞哥玩弄,不小心磕着了!” 虽然碍于方素问的情绪,杂果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口,但她这斜瞥向玉哥的一眼,倒是让林景荣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瑞哥受伤跟玉哥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女人不是并不想收留玉哥嘛,那她怎么不把实情说出来,好趁机要求自己把玉哥带走呢。 林景荣想着,就把眼眸对准了玉哥,这时,他才留意到,站在玉哥身后的那名婢子,竟然是梅丰盈的贴身丫头小青,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小青,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被派到庄子里陪梅姨娘去了吧,怎么还在这!” 被林景荣这么质问,小青吓得魂魄全飞,她肩膀一缩,哆哆嗦嗦地回答,“回小侯爷,是这样,小青只是来向玉哥辞行的!马上就动身去庄子上!” “来找玉哥辞行?你是替你那狠毒的姨娘来看看,随竹院里有没有虐待玉哥吧!”想起梅丰盈的所作所为,林景荣就气得七窍生烟,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他差点接连失去两位子嗣。 一看小侯爷咬牙切齿的模样,小青吓得当即就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真的只是来找玉哥辞行的!” 看着小青跪倒在地,林景荣厌恶地将脸侧到一旁,“既然是来找玉哥辞行的,那捎带着,应该也看到了玉哥是怎么让瑞哥受伤的吧!” 第177章 相互试探 林景荣的这个问法,堪称狠毒啊,不管小青是回答“有”、或者“没有”,那意思都是说玉哥有打瑞哥。 小青缩着肩膀,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她真的不过是来看瑞哥最后一眼,竟会被逼问这种难以作答的问题,她不能给玉哥制造麻烦,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到最后只是颤抖着,哆嗦着,趴在地上。 方素问看着小青这般可怜,于心不忍,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朝林景荣说道:“小侯爷又何须这么逼一个丫鬟呢!小青不过是来看望玉哥,哪里能那么巧合的看到瑞哥受伤呢!”她说着,就抬头对视着林景荣的眼眸,只是她的眸光跟她说话的速度一样,7;150838099433546都是那么的平静。 呵呵,林景荣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这女人,这是让人读不懂,给玉哥掩饰也就罢了,这下还给小青说情,她到底是希望玉哥留下呢,还是不希望呢。 “你们都先下去!”林景荣终于忍不住好奇,抬手示意众人先下去,而且还特意叮嘱林逸,亲自把小青送出府。 待众人下去后,林景荣就开了口,“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方素问,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没有了下人的伺候,林景荣只得自己拿着扇子不住地摇晃着。 方素问站在距离她四尺开外的位置,一如往常般平静地看着他,“素问不过一身居妇孺,实在承受不起小侯爷这么说,但若小侯爷坚持,我倒是可以说一下自己拙见,不知小侯爷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又是用这种冷冰冰置身事外的语气说话,林景荣气得鼻子都快歪掉了,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跟仪态,摇晃扇子的频率也缓慢了下来,他学着跟方素问同样的语速说话,“的确是有事相求啊!” 眼睛微微一眯,看着方素问,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现在特别喜欢玉哥那孩子?”他的语气虽然很慢,但声调是很明显上扬的,这是一种询问语气,在问方素问对玉哥的态度。 “其实也没有!”方素问简单回答,微微侧脸,看向了孩子去的书房。 自己的精心询问,竟换来方素问这不痛不痒地五个字,林景荣这牙根又咬紧了,“竟然没有,那为什么要帮着隐瞒?” 林景荣的追问倒是在方素问的意料中,所以,她倒是也没有感到吃惊,转过头,眼眸与他对视一下,然后便说道:“男孩子皮实,喜欢闹腾,这是事实,瑞哥平日也经常受伤,我不过是想让他明白,随竹院里多一个玉哥,跟他的受伤频率没多大的关系!” “哦?是这样的嘛,若是那玉哥存心为止,就有关系了吧!”林景荣倒是没料到方素问会给出这个答案,他眉头紧锁,不由地说出了自己的假设。 却见原本平静如湖面的方素问的脸上突然有了光芒,她无神的眼眸突然灿烂起来,“啊!小侯爷,那玉哥可是咱们侯府里的骄子,你身为他的父亲,竟然这样揣测自己的孩子!” 方素问突然来的情绪,让林景荣顿觉不妙,哎呀,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哈哈哈哈……”虽然察觉自己被捉弄,林景荣却难以抑制自己的喜悦哈哈大笑起来,“方素问,我还以为你只会冰着一张脸呢!哈哈哈哈!” 林景荣这一笑,方素问的脸“刷”得就红了,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小把戏会被林景荣识破,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妾身不过玩笑一下,还望小侯爷见谅!” “好一个玩笑啊,你不就是怕自己若是直接说玉哥伤了瑞哥,会被我以为是以歹毒之心揣摩玉哥嘛,还给我玩了这么一个花样,方素问啊,方素问,王爷可真没说错,整个后院的女人心思加起来也没你这么多啊!”林景荣将手里的扇子收拢,一边大笑,一边拿扇柄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我将玉哥送到你这里时,就已经明确表态了,日后发生任何事,我绝对信你!” 瞅着方素问娇羞地垂下脑袋,林景荣甚是喜欢,玩笑之间就拿扇柄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额头,故作生气道,“日后,可不能再给我玩这种玩笑!不是你说的嘛,有错就得点出,切不可因为是孩子,而助长这种错误的风气!” “是!妾身明白了!”方素问再次微微施礼,这一次,她没有抬头,眼眸盯着自己脚尖的方向。 其实呢,若不是林景荣故意要深究自己对玉哥的态度,在下人们都离开后给自己出这“百思不得其解”的题目,她也没想着跟林景荣开这个玩笑。 既然答应让玉哥留下了,方素问就已经准备好将他好好抚养成人,她倒真的不在乎玉哥是不是吃里扒外,或者受了什么人的迷惑来随竹院捣乱,方素问一向贯彻的育人方针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期工作不用做的太足,只求一个以不变应万变,若是玉哥真的要跟外人联手,自己再怎么防备,也会被钻空子,倒不如静下心来,以身作则,让玉哥潜移默化中受到熏陶,也不枉费小青给自己行了那么大的礼。 方素问没有再继续跟林景荣磨叽,在林逸送小青回来后,就以要检查孩子们功课为由退了下去。 林景荣目送方素问进了书房,然后将扇子递给林逸。 林逸接过扇子,很明事理地就开始给他扇风,边扇边汇报道,“爷,您猜的没错,那小青啊,的确是求了素奶奶!还把当年,柔奶奶给她的布庄房契还了回来,爷您放心,我听这小青言语,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玉哥不受管,也知道这侯府后院里也就是这随竹院能给玉哥一个栖息之地!” 林景荣躺在藤椅上,轻轻地晃动着椅子,“这也是梅丰盈的意思?” 林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思一下后道,“小青没有明说,但依我之见,应该是梅姨娘提早就安排好的,要不然,小青从哪弄到那布庄的房契呢!” 听闻这话,林景荣的脸上终于落出了一丝微笑,“还有这种事,这方素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怎么收获人心跟遭人记恨的!” 林逸却笑不出来,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梅姨娘把这布庄都献出了了,真不知道日后方素问怎么教育玉哥啊。 第178章 弄巧成拙与装傻充愣 方素问对林景荣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可林景荣却7;150838099433546因为玉哥的到来,有了优越感,美其名曰担心玉哥在胡来,当晚就强行夜宿随竹院。 当着玉哥的面,方素问也不能把自己跟林景荣分房睡的事表现的太明显,一如其他的夫妻一般,在林景荣教导孩子们功课时,她亲力亲为地为林景荣铺好了床。等候良久,也没见林景荣过来,便挑灯在正铺对面的小榻上描起花样来。 杂果端着洗脚水从房外进来,见林景荣还未出现,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方素问给喊住了,“水都打来了,这是要拿哪去啊!” 杂果双手端着盆子,听到方素问的问话,微微朝她作了一揖,不解道:“小侯爷还没给瑞哥辅导完功课,水会凉的!” 方素问本就对林景荣留下有怨言,加之还因为,他的到来无形之中给杂果跟珮妞增添了不少工作量,方素问的好气就更旺盛了。 在杂果面前,方素问也不习惯隐瞒,便直言道:“这大热天的,水凉能凉到什么程度!你该去忙啥就忙啥!”她说话时,就不免带着自己对林景荣的厌恶。 “可是奶奶……”一听方素问的安排,杂果便自责起来,在她看来,这是奶奶嫌弃自己做事了。 “什么可是不可是,若在以往,你跟珮妞不早就休息去了,还用得着在这候着!”方素问说的就放下了手里的花样,把花样夹在册子后,拿针挑了一下蜡烛的火焰,瞥眼见杂果还端着水盆站在门口,“水盆不沉吗?你就这么当成宝贝不想放下啊!放下吧,你收拾去睡,等小侯爷来了,我伺候他洗脚!” “这可使不得,这都是下人的活啊!”杂果连忙说道。 “什么下人不下人,小侯爷没来之前,咱们院子也没这么多规矩,咋他一来,啥都变了呢!”方素问说话时,语气不由地急促起来,满满地都是对林景荣的不满。 杂果一听更着急了,说着就要解释,“不,不是奶奶,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杂果的话没说完,这就又被人打断了,不过这次打断她说话的是林景荣,却看林景荣双手背于身后,高抬腿迈步进入寝房,她先是把目光落在方素问脸上,见她面色涨红。 暗想这是方素问心里不痛快啊,眸光如蜻蜓点水般扫过,然后快速地扫视了一下整个寝房,意识到方素问今晚还是没打算跟他同床共枕,这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当然他没有表现出半点来,而是看向杂果,“你奶奶说让你出去,你出去便是,怎么这么多废话!难不成,平日里,你也是这么跟你奶奶顶嘴的!” 林景荣出声训斥杂果,“你奶奶说她要伺候我洗脚,水若凉了她自然会加热!岂容你这下人吓说!”说着就指指地面,示意杂果把水盆放下。脸上却带着讪讪地坏笑。 方素问一下子就察觉他的真正意图,眼看着杂果就要按照林景荣意思放下水盆,连忙说道:“小侯爷人既然已经来了,也就别耽误时间了,趁着水温正好,也不用在加热,杂果,伺候小侯爷洗脚!” 林景荣下意识地想说话,却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分,自己本就亏欠方素问,今儿又把玉哥领来给她添堵,本来还想强硬一点要求方素问伺候自己,可这话早就嘴里徘徊半晌,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林景荣背光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杂果将水盆放于脚下,然后弯身把他的鞋子、袜袋退下,长袍下摆上撩,裤腿上挽,然后才把脚放进水盆里。 方素问已经收好自己的针线筐,她端坐在窗前的榻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杂果卑微却耐心地给林景荣洗脚,不由地感慨在这大靖朝男尊女卑以及鲜明的阶级分明,暗想着,像是府里的这些丫鬟们,这主子就宛如是父母,未曾给生养的父母洗过脚,却要全身心地伺候主子们,她不由地想起,现代学校里关于孝心的教育。 “咳咳!”她轻轻咳嗽了两句,“杂果,你出去吧!” 眼看着林景荣的脚只洗了一半,听到方素问让自己出去,杂果担心,奶奶这是要亲力亲为给林景荣洗剩下的,便抬头喊了一声,“奶奶……” “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跟小侯爷说,你跟珮妞去伺候玉哥跟瑞哥吧!”方素问从榻上站起来,将手里的帕子放在桌上,挽了挽衣袖,伸手将将杂果朝门扉方向拉了一下,在杂果出去后,她便随手把门给闭上了。 “小侯爷,臣妾有一事要跟你说1!”她缓缓地转过身体,面带微笑,只是她笑得特别不自然,明明是在微笑,眼角却已经平平,只是嘴角刻意下垂,露出白白的牙齿,与其说是在朝林景荣微笑,倒不如更像是在威胁。 瞅着方素问这诡异的笑容,林景荣身子一抖,他分明觉得方素问这笑里,还有别的耐人寻味地含义,宛如在下一刻,她就会变成饿狼朝自己飞扑过来似得,吓得林景荣赶紧把脚从水盆里拿出来,自己拉过搭在一旁的擦脚布,匆忙擦干脚,移身坐到了床上,警惕地看着方素问,“你,你要说什么事!” 林景荣这般滑稽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日威风凛凛的镇定模样,方素问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了不失态,她就用衣袖捂住了嘴巴,赶紧加快步子,几步走到了水盆前,将林景荣刚刚退下的袜袋扔到水盆里,端起水盆送到了门外,招呼杂果别忘记洗出来后,这才再次站到林景荣面前。 “小侯爷,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事!”方素问呲牙咧嘴地说道,看着林景荣依旧一脸警惕,她就忍不住想笑,“臣妾只是由小侯爷洗脚一事,想到了一些孝道伦理,古书上有郯子鹿乳奉亲,更有周老莱子戏彩娱亲,那俗话说的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女的生命由父母给予,我倒是觉得,日后小侯爷洗脚的事,倒是可以交给两个孩子们!也算是回报小侯爷生养之恩了!” 方素问故意把“生养之恩”四个字加重了语气,故意在揶揄林景荣,“生”字你承担的起,可“养”字,怕你这当父亲的,无颜面承受啊。 方素问敢这么说,就知道,自幼饱读诗书的林景荣定能明白自己话里的含义,而事实上,在她这话出口的瞬间,林景荣面色的确变化了一下,却不过是转瞬即逝,脸上立刻挂上了笑意,“好啊,这个主意不错,孝敬父母却是大靖美德!” 明明知道方素问什么意思,林景荣却故意装傻充愣道:“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儿起,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孝心,我姑且就委屈住你这了!” 他说着,一拍大腿,也不脱长袍,就直接侧卧在了床上,留了个背影给方素问。 这厮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方素问气得嘴都歪了,从今儿就想住我这,算盘咋打的这么响呢!你脸呢!真不要了啊! 第179章 两个问题 对于自己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事,方素问这有苦说不出,除了当着林景荣的面翻几个白眼,她也没半点办法啊。 她见林景荣侧卧在床上,长袍压在身下有几道皱褶,便低声提醒了一句。 林景荣立刻从床上弹起身来,他展开双臂,要方素问上前帮着宽衣,可说来也巧了,林景荣从床上起身展臂之时,方素问正好转身去收拾她睡觉的榻,这一转身之间,竟没看到林景荣的动作。 林景荣微微闭眼,等着方素问上来伺候,待他耐心丧尽之时,也没等到人的接近,无奈之下,他只得睁开了眼,正对面,方素问正在那忙着收拾榻上的东西,他心里这个尴尬啊,心想着幸亏方素问背对着否则自己岂不是被笑话死。 林景荣也不等方素问来给他宽衣了,自己解开袍子,随手往刚刚坐过的小凳子上一扔,然后穿着里衣就平躺在了床上。 等他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后,方素问这才转过身来,要是她一开始,是真的没有觉察到林景荣朝自己展臂,她是在要转身将榻上的东西放在柜子里时才留意到林景荣展开的胳膊。 方素问故意不转身伺候宽衣,其实就是为了刚刚他提出的那句话生气——你不是极其厌恶随竹院吗?我这随竹院也不是你想来住就能住的!想住啊,自己照顾自己,我可没空伺候你这位大爷。 方素问暗暗赌气,她将杂物放进墙角的柜子,瞅着林景荣已经彻底入睡,便站到床前,查看蚊帐里没有蚊子后,这才放下了蚊帐来,而后便吹灭了蜡烛。 她摸黑走到榻前,却不由地郁闷起来,自己口口声声不愿林景荣来随竹院,可说到底,这随竹院也是侯府的一部分,那还也是林景荣的嘛! 一直以自立自强标榜自己,现在想想,自己住都住在人家这里,哎……真是可笑啊! 夜已深,月光缓缓地从窗外泄进来,因为多加派了守院人,巡逻也频繁起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脚步声传来,方素问坐在榻上,她没有脱鞋,耷拉着两条腿,她的正前方蚊帐里的男人,依旧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似乎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形,却又不是那么真切。 方素问心中如海水般波涛汹涌,想想真是可悲啊!明明连最基本的自立都没有,却还希望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受的自己的安宁,还难不成自己穿越这大靖朝,果真就得坐这林景荣身后的女人。 方素问将手插入袖袋,用力握了握今天小青送来的东西,那是几张房契跟地契这房契是唯一京城城南、城西的两处布庄,还有几间宅子。 据小青说,这些东西是她那从未谋过面的嫡姐方柔当年的陪嫁,说是陪嫁却是她未出阁时自己经营营生置办的,北宁静侯府的娘家人根本不知道,据说,方柔在临盆之前的几天里,似乎就已经觉察到自己命不久矣,一日梅姨娘来探望,便将这布庄跟宅子送给了梅姨娘。 小青的说辞得到了杂果的证实,当年方柔嫁给林景荣,除了北宁静侯府的陪嫁外,还有几处私产也一并带来了侯府,就正如小青所说,当时的方柔可能觉得自己会在生产上蒙难,在临产前几天的确分了自己的私产,除了梅姨娘手里的布庄跟宅子,翠姨娘那也有一位宅子。 方素问推测,方柔这么做应该就是担心自己死后,这些私产会糊里糊涂变成侯府的家产,趁着自己还能控制分割了几个姨娘,若是她生产平平安安的,日后想个法子要回来就是,若是出事,也算给自己留个后手。 方柔死后,林家跟方家一直因为此事闹了整整三年,方柔陪嫁的嫁妆都被拿回了方家,这些私产却彻彻底底落在了姨娘们的手里,而事实上,方柔的这一招的确起了作用。 梅姨娘屡次对自己和其他姨娘及孩子下手,却从未伤害过瑞哥,她应该惦记着方柔的恩情吧。 其实,小青今天来,不仅仅是归还方柔的东西,还把梅姨娘陪嫁的东西也一并送来,方素问知道,她应该也是像方柔当年的打算一样吧,希望自己能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对玉哥好点。既然留下了玉哥,方素问自然不会亏待她,这若真留了梅姨娘的东西,反倒会多了猜想。 只是方素问有两件事就是想不明白。 自事情发生后,梅姨娘跟小青并立刻被林景荣分开处置,按照林逸的说法,这对主仆自事发后就再也没见面,小青能去乡下庄子照顾梅姨娘还是老祖宗开了恩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在事发之前,梅丰盈就已经做好了要将方柔跟自己的陪嫁送给方素问的这些安排。方素问想不通,看上去那么笃定自信的梅姨娘,怎么会提前做好这种安排呢。 此为方素问第一件不解的事。 而第二件事,则跟瑞哥的生母,自己那个从未谋面,却被她影响了此生的姐姐方柔。这些年来,方素问其实从杂果嘴里听说过不少方柔的事,在杂果描述的方柔似乎跟方素问穿越而来时原主的记忆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博学多才、聪慧过人的女子,而不是原主记忆里野蛮粗暴、蛮不讲理的当家少奶奶,一个可以靠自己能力赚下两间布庄跟数间宅子的大小姐,她既能想出办法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又能深得在侯府地位最崇高的林贵妃跟老祖宗两人的疼爱,她绝非等闲之辈啊。可是,为什么在她察觉到自己生产会出问题时,第一时间不是寻求娘家的帮助,而是紧靠一己之力来拉拢几个姨娘呢。 这是她7;150838099433546百思不得其解的第二件事。 这两个问题就跟那陀螺似的,在方素问脑袋里转啊转啊,转得她投都快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院墙外传来府里打更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进入三更天,久坐让方素问腿都有点麻了,她脱掉鞋子,上了榻。 第180章 六皇子出宫 玉哥住进随竹院,其实也没方素问担心的那么恐怖,虽然还是会发牢骚,也会跟瑞哥发生争执,但总体来说,没发生什么不受控的事。 天气愈来愈热,朝廷也暂停了事务,除去每隔一天,林景荣陪着贵亲王去拜访其余四国的使团外,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随竹院里。 对于要孩子们给自己洗脚的事,玉哥跟瑞哥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度,两人还因为谁要洗左脚谁该洗右脚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却在方素问的提议下,选择了用最没依据的抓阄来决定。 虽然玉哥对方素问依旧不是很热情,但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敌意,甚至在方素问描花样时,还跟着打下手,久而久之,林景荣也慢慢放松下来,以往离开随竹院,还会留下林逸来照看,到后来索性就把林逸带走了。 毕竟呢,按照皇上的口谕,林景荣跟贵亲王拜访四国使团时需要带着六皇子赵孝博,而无论是赵孝博自己的人,还是贵亲王身边的人,都不如林逸能让赵孝博开心,用赵孝博的话说,这林逸啊,简直就是他的开心果,能让赵孝博高兴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毕竟只有在他心情不错时,他才愿意配合着,一起去拜访使团。 而今天要拜访的,恰好就是西夏使团。 因为正值三伏天,原本按计划已经要到达京城的西夏铁手王连阔,却没有如期到达,这些天受不了大靖朝气候的西夏使团里很多人已经生病,有中暑的,有得湿热的,今天林景荣陪着贵亲王还有赵孝博,就是来探望生病的宁兰公主的。 如此一来,赵孝博就更得出面了。 说来也奇怪,前几天还闹闹腾腾的赵孝博,今天出奇的配合,虽然没有进入宁兰公主的闺房,但跟西夏大皇子连难易详谈甚欢,原本还将先悬在心口上的赵远这下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从西夏使团出来后,原本要去景坤宫拜见一下母后的赵远,就受到了皇上的召见,一并受到召见的还有林景荣,据这位传话的公公说,还是因为西夏国连阔王爷的事。 赵孝博本就不愿参与朝中事物,加之,皇上也没点名让他去,在路过太后的永寿宫时,就嚷嚷着要去给太后请安,赵孝博赵远拧不过他,便依着他而去,却因为觉得赵孝博今日的表现,真的太反常了,处于担心,7;150838099433546便让林逸跟随。 赵孝博倒是也没玩花样,先是乖乖去太后那请了安,得知赵孝博从西夏使团那边过来,太后老佛爷便自动终止了话题,她住的永寿宫位于皇宫西北方向,算是比较清幽之所,老太后喜欢清静,除了节日一般也不会宴客,但赵孝博这事在宫里闹腾了好几个月了,老太后难免也听到了风声,见赵孝博脸上表情并没有多么欢喜,她老人家就自动终止了话题。 这一老一小聊着聊着,就不知道怎么的就说道了筱禾身上。 “筱禾那小丫头,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我这了!”老太后拉着孙儿的手,“她这一不来,整个永寿宫就跟缺点什么似得,我让溯鼓去你母后那问了,说是你嫂嫂生病了,筱禾丫头在家里照顾呢!你说,她一不到五岁的孩子,能在家帮什么忙,有那太医丫鬟们照顾着,还能让她操着心!” 听得出,老太后对筱禾是多么喜爱,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她是个孩子,但那用词,全然都是大人的词汇。 她依旧拉着赵孝博的手,“可是吧,我一当太祖母的,我是真想去看看如意啊!你五哥忙着五国集会的事,我也不能让他来,要不……”她说着,就轻轻拍打了一下赵孝博的手。 “哎呀,如意嫂子生病了!”要说这赵孝博也挺上套的,立刻就明白了老太后的意思,他立刻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说话,“老祖宗,莫说你了,我也想筱禾啊,想她这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孝心,我真是感动啊!” 赵孝博的确有点任性,所以对于他乐意做的事,他总是能表现出足够多的热情,比如说此刻,他就特别特别想离开皇宫,去贵亲王府里溜达一趟。 一听孙儿这么说,太后当下乐得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那副表情,就好似一个小孩子终于听到了小伙伴的消息一样,“哎呀,既然这样,孝博,不让你代我出宫一趟如何?” 看着老佛爷乐成花的脸,赵孝博不由地想,自己身体里那股任性,是不是就遗传自老佛爷啊,“好啊,我代您去看看筱禾,那丫头一定会乐开花的!” “是,是这样,溯鼓啊,快,快把我这些天给筱禾那丫头留的点心啦、玩意啊,都让孝博拿去!”老佛爷立刻吩咐她的侍婢。 …… 一炷香后,赵孝博茫然地坐在马车里,除了两个角落的冰盆,还有自己外,整个车厢里都是老祖宗送给筱禾的礼物,听老佛爷的贴身侍婢溯鼓说,筱禾郡主其实也才不过十天没来永寿宫,哎,瞅着那装着点心的各种造型的盒子,赵孝博不由地长叹着气,他困难地移动身体,好不容易到了车厢口,他迫不及待地挑开帘子,一看距离贵亲王府不远了,便问坐在车架子上的林逸,“林逸,我听说,五国集会的戏曲编排父皇交给了如意嫂嫂?” 赵孝博这话一出口,林逸就立刻察觉到他真正要问什么,心里立刻就开始盘算,若他过会真的把话题引到那里,自己该怎么回答,心里盘算不能停,嘴上给怎么回答还是怎么回答啊,“是听我们家爷说过这事,可王妃这一生病,此时怕是得延后一些日子了!” 赵孝博微微点点头,“若是是生病还要操持剧目的事,如意嫂嫂的确会很辛苦!”他说着,就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咦,我倒是听说,如意嫂嫂有请你们家奶奶来帮忙,可有这事?” 林逸听到这话,不由地摸了摸鼻子,得了,就知道他肯定会把话题转移到自己家奶奶身上,“王妃却有提过,但最后会不会来编排曲目,倒还是得等着皇上定夺啊!”说着,林逸还故意长叹了一声,“六皇子您也知道,我家素奶奶这些年比较鲜少露面,她若来协助王妃,怕是难免会引来非议啊!” 第181章 各自打着小算盘 “什么非议不非议,谁有能耐谁上啊,就说那织锦,那司织房那么多绣娘,结果呢,没人能弄明白这锦是怎么出来的!”林逸的话当然没有半点看不起方素问的意思,但话传进赵孝博耳朵,他却立刻跟炸了锅一样,当下就把矛头对准了某些他都不知道是谁的所谓的看不起方素问的人们。 他这一发怒,林逸心里却只剩下发凉了,他没敢接话,眼睛看着街两旁的摊位,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朝王府而去。 进了王府,驱车直奔漱芳斋,一路上这下人小跑着做指引,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这下人的着急样,指定会以为府里出了什么事。 漱芳斋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凉,巨大的冰盆立于四个角落,中间还多了一个方鼎,里面装满了冰块,赵孝博一进正厅,便迫不及待地靠在了那鼎上,直到不那么热了,这才回到一再上坐好。 听说赵孝博到来,原本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的冯如意竟然硬生生地下了床。 正厅里。 冯如意靠着椅背,丫鬟给她拿来了冰丝枕让她靠着,自打发生庄坞的事后,青烟离开了府,她就跟丢了魂似得。 这青烟虽然办了糊涂事,但毕竟是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人了,冯如意心里空落落的也在所难免,与其说她身子不爽快,倒不如说她是得了心病。但她倒是蛮喜欢自己这个小叔子,虽然性格比较任性,但为人爽快,没有赵远跟林景荣那些乱肠子,所以,听说赵孝博来了,冯如意立刻出来迎接。 “六殿下,你今儿怎么来了?听王爷说,今天不是要拜访西夏使团吗?”她说话素来直接,她明明知道赵孝博心里的疙瘩,但“西夏使团”这四个字说的那是字正腔圆的,就好似生怕赵孝博听不清似得。 “皇嫂,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心里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故意说出来让我伤心啊!”赵孝博直接表现出不满。 “我知道啊,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满啊,要是早点答应,也不会给那个什么铁手、铁帽子王机会出尔反尔了,你依旧在咱们大靖朝做你的六皇子!”冯如意虽然没有刻意去了解,但毕竟她以前生活在边塞,与那西夏国近在咫尺,而且,现如今她兄长还驻军边塞,她就算再不想去了解,也有家奴会定时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 “我……”冯如意年长赵孝博近十岁,对于这个性格爽朗的嫂嫂,赵孝博向来也是有话直说,可在自己婚姻问题上,他还真没法开口,“您就别操持我的事了……我听太后老佛爷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啊?皇兄都没告诉我,也没来看您,嫂嫂别见怪啊!” 既然那个话题没法再继续,赵孝博索性把话题引到了冯如意的病上。 其实呢,冯如意心里也有把自己的盘算,一听赵孝博问到这个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就冒出了主意,“别提了,这不是急出病来了嘛!”庄坞牵扯到南平侯府内宅的事,毕竟是林家的私事,她没必要给赵孝博说的太明白,只是说自己得了心病。 赵孝博一听也跟着着急啊,“嫂嫂,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你吗?” 一听赵孝博说这话,冯如意心中窃喜啊,她等的就是这话,“这个……应该是可以吧!”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拿起手边的红枣莲子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我听说,你在母后寿宴上献的礼是出自林学士家娘子之手!”冯如意性格大大咧咧,但肠子真要转起来,花样也不少,她没有提自己在寿宴前跟寿宴后与方素问见面聊天的事,只是从“织锦”的话题说起。 “是!”赵孝博心中诧异,他可只跟母后一人说起过那织锦出自方素问之手,咋如意嫂嫂也知道了呢,一时间,他突然好伤心,觉得自己给方素问惹麻烦了,想她深入浅出在那随竹院多年,就因为这一织锦扰乱了她原本的清静,赵孝博恨不得捶自己几拳头。 冯如意一瞅赵孝博原本还很轻松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那原本纯静的眸光瞬时间多了好多警觉,立刻意识到,织锦的事一直是赵孝博故意隐瞒的,莫说赵孝博,就是那林景荣跟方素问自林贵妃寿宴后,也没在提锦的事,意识到说错话的冯如意,不安地添了一下嘴唇,努力保持着平静,“我借着拜访林家老夫人之时,跟那方素问浅谈了一时,惊觉此妇人绝非一般内宅妇人能比!你也知道,那日父皇一时兴起,将这五7;150838099433546国集会剧目的事安排给了母后,母后身体一直微恙,所以,就有我来处理此事,一直以来,我都想找一位得力助手,所以呢,见到这位方氏,我便相邀其能进宫协助我!” 冯如意边说,边仔细观察着赵孝博的表情,一开始,赵孝博的表情是凝重的,紧锁地眉头跟生气起来的赵远一样让人不寒而栗不愿靠近,而当自己表扬方素问时,他脸上刚刚的表情瞬间消失,冯如意知道,这是真的找对人了,“哎,但这位方氏似乎心中颇有顾及,虽说她已经答应,却也不过是因为是皇上的口谕不得不从罢了!“ 冯如意这些天虽然是在休息,但脑袋也没闲着,随着五国集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要完成的编排戏剧的任务也越来越重,没有方素问的协助,她整个人会崩溃的。 “六殿下,你我都是性情中人,定然是知道,若这人心里有排斥,就算真的来协助,也不会全力以赴的!就宛如那锦布,若没有全力以赴,又岂能精妙绝伦!”冯如意可谓情真意切,她悠悠叹了一口气,“你与那方氏也算有交情,能否帮我说服一下!” 冯如意的话差点让赵孝博乐得跳起来,但心里窃喜归窃喜,他倒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当日他贸然进入宁兰公主的寝房就已经让自己吃到了苦头,在经历那事后,赵孝博终于开始意识这礼俗规矩里的男女之别。 “如意嫂嫂,不是我不帮忙,只是现在的我……”赵孝博嘴上推辞,脑袋却一直在转个不停,这种能光明正大见到方素问的机会,得不偿失啊,他得赶快想个法子。 而这个时候,就听房外长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脚步声落下后,一个小身影就进入了正厅,小小的身影绕过屏风出现在赵孝博面前,“筱禾给母亲请安,筱禾给六皇叔请安!” 听说,赵孝博代太后老佛爷给自己送甜品,一结束女红课,筱禾便迫不及待地赶来漱芳斋了。 第182章 主意 “太后太祖母这般疼筱禾,筱禾真是受宠若惊啊!”筱禾在福礼后,便站在了冯如意身前。 因为奔跑,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说话时,小胸脯一抖一抖着,冯如意的侍婢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却被她一把拿过,自己胡乱在脸上一抹,然后就将手帕仍在了桌子上,“母亲,你看到了吗?太后老佛爷给孩儿送来了好多礼物啊!” 在自己的三个孩子里,冯如意最疼的就是筱禾,可能是因为是女孩又是最小的缘故,冯如意总会对她多几分溺爱,她还秉承着“穷养儿子富养女”的原则,基本上筱禾要什么,冯如意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在课业上,对筱禾也没那么严苛。 “是啊,太后老佛爷从来都是最喜欢筱禾的啊!”冯如意脑中突然闪过念头,她瞟了一眼赵孝博,然后说道:“我看那么多东西,你要吃也吃不完啊,不如,去跟哥哥姐姐们分享一下?” “才不!哼!”听到母亲这么说,筱禾突然把嘴巴一嘟,两条小胳膊也交叉环抱住身体,“才不要给他们,他们净欺负我,连大哥二哥也帮着她们,我才不要分给他们呢!” 除去冯如意这个王妃,赵远还有两个侧妃,以及两个侍妾,这个配备基本上是王爷这个级别的标配,冯如意诞下祈、祷还有筱禾三子,那两名侧妃膝下各有一女,两个侍妾暂时还未生养,筱禾嘴里的大哥二哥两人帮着她们,这她们指的就是那两名侧妃的女儿。 这两女生得性子玲珑,颇得她们生母的真传,竟将祈祷两人哄得团团转,平日里这两人跟两女的亲近远胜过对他们的亲生妹妹筱禾,这也难怪筱禾不喜欢他们。 冯如意知道女儿的心思,微微探口气,“太后的恩赐鸿天,可若你自己吃,怕是还没等吃完就坏掉了!清荷啊,去,把太后赏赐的点心,分给大家!” “母亲!”听到冯如意的安排,筱禾当下就喊出了声,“这是太后老佛爷赏我的,我自己来!” “好,好,好!你自己来!”冯如意答应女儿。 却看筱禾抿紧嘴唇,眼睛左转右转,那模样竟然跟冯如意思考时一模一样,“啊,有了,我要把礼物送给姓林的那小子!他最喜欢太后宫里精致的点心盒呢!” “姓林的那小子?筱禾啊,那是谁啊!”赵孝博被自己这个侄女弄了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叫林云瑞的啊!”在说道瑞哥的名字时,筱禾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红润了起来,“上次太后老7;150838099433546佛爷赏了他两盒点心,他舍不得吃,非要拿回家给他母亲!我听说啊,他们住在南平侯府最差的一间院子里!” 在跟赵孝博解释完后,她扭过头看向冯如意,“母亲,可以吗?” “你不是说,这是太后赏给你的啊,你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处理啊!”冯如意冲女儿点头微笑,“瑞哥那孩子的确招人疼爱!” “真的,那我今天就给瑞哥送去!”筱禾高兴地拍掌,“母亲,你随我一起去可好!” 听到女儿的邀请,原本还算精神的冯如意突然将身子往一旁一歪,立刻抬手揉搓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母亲今天依旧不舒服,怕是没法配筱禾去了,不过……”她朝赵孝博方向抬了一下头,“六皇子,您可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赵孝博还没等冯如意说我,他就立刻心领神会要点,直接打断冯如意的话,把任务接了过去,“我陪筱禾去林府,也算是为了完成太后的懿旨!”为表自己不是出于私心,赵孝博双手抱拳,朝空中施礼,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 “好,那孩儿现在就去换衣服!”筱禾欢呼,朝冯如意施礼就要离开。 “那既然嫂嫂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了,筱禾,我先去马车里等你,要快点哦!”他俏皮地朝筱禾眨了一下眼睛。 “好咧!”筱禾答应着,就拉着自己的小婢女朝自己房间而去。 而赵孝博在筱禾离开正厅后,也便离开。 “王妃,你果真要让郡主一个人去林家?”在两人离开后,青云不安地问道。 以前,青烟还在府里时,她陪着王妃去过两次侯府,哪一次面对的都非狼即虎,尤其是上次,一个老嬷嬷竟然胆大到撞了正室奶奶的院门,在青云看来,这南平侯府内宅岂是一个乱字了得,郡主一个人请问,她着实不安啊。 冯如意长叹一口气,抬手给青云,示意她搀扶自己去里间,“哎,我这心里也是担心啊,不过那不是由六殿下嘛,我就不相信林家的后院还有那胆大的!” “王妃,要不然,让刘家姐妹们跟着吧!”青云提议,刘家姐妹就是上次在林贵妃寿宴上献艺的那些粗壮女子们,她们姐妹五人自幼习武,有的一身好本事,“有她们跟着,郡主定然不会有事!” “不用了,筱禾不喜欢她们,有她们跟着反倒让她不自在了,况且最近她们不是还忙着练武嘛!”冯如意拒绝了青云的提议,随着她弯身坐在榻上,冯如意突然又记起了什么,“青云,你去看看太后老佛爷都赏了筱禾什么,把她最喜欢的拿下来,然后把这个给筱禾,让她交给方氏……” 冯如意说着,就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包,在确定小包已经扎紧后,将此物交到了青云的手上,“把这个给筱禾,让她一定要亲手交到那方氏手里!” 青云毕恭毕敬地接过小布包,发觉这布包有点分量,手接触上去,里面似乎装的是块方方正正的东西,但除了方正的好像还有些线,跟在王妃身边这么多年,青云竟然不知道王妃身上有这东西。 “告诉筱禾,除了方氏,谁都不准看这里面的东西!听到没有!”冯如意似乎察觉到了青云的好奇,在她迈步出里间门时,一声高亢的声音传来,又冷又锐,让人不得不从。 第183章 到府 盛夏的长安大街,炎热无比,除去偶尔有那不得已要出来赶路的行人外,街上再无他人,马车晃晃悠悠,缓慢地似乎随时都要停下,筱禾跟赵孝博叔侄两人,屏气凝神静坐车厢,明明出来时特意增加了冰盆的数量,这两人却还是因为着急心烦气躁。 筱禾终于忍不住撩开了车窗,明晃晃的太阳一下车刺入她的眼角,她“哦”了一声,赶紧缩了回来。 “六皇叔,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呢!”筱禾揉搓着眼睛,焦急地询问赵孝博,车厢里的视线有点暗,但她的眼眸却是泛着亮光。 赵孝博心里也着急啊,他故作镇定地将身子靠在车窗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应该快了吧!”他说完,就把脸转向车帘方向,朝着坐在车架上的林逸喊道,“我说林逸,还有多久能到侯府,天这么热,咱们得速速赶路才是!” “快了,快了,很快的!”林逸立刻作答,7;150838099433546此刻的他满脸愁容,在说完这句后,他抬手给马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加速。 马夫身穿黑色的粗线衣服,这种颜色本就吸热,更可况是在这三伏天的大中午,有多煎熬是有多煎熬,听到林逸的话,一勒缰绳加速而去。 其实,刚刚马夫那么慢赶车也是拜林逸所赐,他就知道今儿六皇子出宫,指定会去侯府,却没想到竟然拉上了筱禾郡主做靠背,他故意让马夫别那么快赶车,为的只是拖延时间,等着林景荣回府啊。 哎,让快点就快点吧,总归是要回侯府的! 马夫加快速度,似乎就在眨眼的瞬间,就到底了侯府。 府门里守门的小厮正在打盹,林逸想上前将他喊起来,却被赵孝博抬手制止,就从赵孝博的角度而说,他是不希望过多的惊动林家的人,尤其是老祖宗,又是拜访,又是寒暄,怕还没见到方素问,就到了回宫的时间。 “我是陪筱禾来给瑞哥送点心的,就不要惊动太多人了吧!尤其是老祖宗,年事已高,这大热天的别折腾她老人家了!”赵孝博压低声音。 林逸连忙作揖表示服从,可马车要进府,总得看府门,不惊动小厮是不可能的,总还是喊醒了看门的,打开府门后,一行人就沿着靠墙的路朝随竹院而去。 侯府面积庞大,并不比王府差到哪去,筱禾郡主在马车上,坐如针扎,从门口去随竹院的这段路,她感觉比从王府到这还要远,“林学士怎么能这样呢,竟然让他们母子住这么偏远!”筱禾挑开布帘,探出头来,朝林逸嚷嚷。 林逸尴尬地笑笑,没好意思出声解释。 因马车没法上断桥,只得绕路,无形之中又增加了距离,就好似西天取经一般,跋山涉水后,总算到了随竹院。虽然林景荣加派了人手,但这些人在晚风阁松散习惯了,只在晚上当值,白天就各自回去睡觉了,只留的向氏兄弟。 向二宝在睡觉,而偏偏向大宝拉肚子,没人在门口守着,筱禾郡主跟赵孝博的出现自然也没人注意。 筱禾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赵孝博紧随其后。 筱禾站在垂花门外,抬头看着有些陈旧的屋檐,还有那高的有点夸张的院墙,嘟囔一声林学士真扣啊,就要上前。 “郡主,稍安勿躁,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得让奶奶跟哥儿们出来迎接,也好和规矩啊!”林逸赶紧作揖上前拉住筱禾。 “也是!你去吧!”筱禾将脑袋一扬,推到了赵孝博身旁,在看着林逸弯着身子步子匆匆进入随竹院和,她朝向赵孝博,“六皇叔,你以前来这里,这就这样子吗?”她抬手指指那高耸的黑乎乎的院墙,脑袋往脖子里一缩,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听出筱禾语气里的不屑,赵孝博竟有种不高兴,方素问住的地,她就是不喜欢听到别人蔑视这里,“筱禾,你可别以为这随竹院跟它的外表一样阴森森的,这里面可宛如是花园,甚是让人喜欢啊!” “什么花园啊,我可没看过用黑砖垒成的花园!都说瑞哥跟他母亲住的清苦,怕是这院子里也容不得人落脚吧!”筱禾说着,就转身到马车前,拉开车帘一角,心想着,要不要直接把瑞哥带回王府,生得浪费了这些好吃的没个干净地存放。 “筱禾,你这是不相信啊,我告诉,你进了这院子指定流连忘返,随竹院虽然不如皇宫、王府,却别有一番洞天,比如说……”他想举例来引起筱禾的兴趣,不过一想,这随竹院就在眼前了,也不值当的自家浪费口舌,于是他一直院门,随口说道,“你看,这院门就是新的!” “哼,六皇叔,你可别把我当小孩子!”一听赵孝博就是故意在逗自己,这下筱禾不乐意了,她嘴巴再次嘟起来,“你看啊,这院墙又高又黑又旧,垂花门上的朱漆都褪色了,可你瞅瞅,你瞅瞅,这院门却是新的,就跟昨天刚刚换上的似的!你想逗我玩,别我以为我不知道这门是怎么回事……” 赵孝博从下马车就觉得这院子特别别扭,就是找不出到底哪里跟上次自己来不一样,除了那乌漆墨黑的墙壁后,好像还有哪不对,被筱禾这么一说,他可算是想明白了,这门跟上次不一样了。 “哦?那你说说,这门是怎么回事?”看着那半掩的院门,赵孝博眼睛微微一眯,扭过头来询问筱禾。 “哼,我都听府里的丫鬟说了,几天前,这南平侯府里一个不得好死的老嬷嬷拿着木棍把原来的门给撞破了,也多亏了我母后在,否则,瑞哥跟他母亲肯定遭罪,再后来,林学士就给换了新买呗……喂,六皇叔,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听赵孝博要听这木门的事,筱禾很是得意,她将小脸一扬,一咕噜地就说出了不久前发生在随竹院的事,可没等他说完,赵孝博就推开那半掩的院门进去了,她大叫着紧跟着进门。 可走在她前面的赵孝博却站住了。 原来是方素问听到林逸的通报,出来迎接了。 “林家奶奶!”筱禾冲绕过照碑墙站在赵孝博身前的方素问,大声的叫道。 第184章 入迷 因是正午,又是这种三伏天,方素问吃罢午饭,就上床小憩了一下,昨晚林景荣非拉着她下象棋,两人下到快二更天这才睡觉,方素问趁着这个功夫补觉呢,休息好了,下午还得给瑞哥跟玉哥辅导课业,睡得正想时,林逸便进来通报,说是六皇子跟筱禾郡主来了。 方素问匆忙起身,连脸都没顾得及洗,只是匆匆拢了一下头发,便着急出来迎接,杂果跟珮妞也手忙脚乱的去招呼瑞哥跟玉哥起来。 因为慌乱,又因为天热,方素问白嫩的皮肤泛着红晕,头发用一根红色的丝带轻轻扎着,弯身朝赵孝博福礼时,松散的青丝垂落下来,清婉动人,香汗落额,宛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看得赵孝博眼睛都直了。 赵孝博看得呆愣,任方素问一直半身福礼,竟然忘记让她起身,还是那筱禾留意到方素问请安的时间太久,转身拉拉赵孝博的衣袖示意他赶快给方素问免礼,他这才缓过神来,“免礼,免礼!”他张着双臂要去搀扶方素问,但方素问却后退一步直起身来。 如此一来,赵孝博的举动就尴尬了,迎出的手只得背在身后,“哎呀,真是抱歉啊,打扰你休息了!” “六殿下与郡主屈临寒舍,民妇受宠若惊!”方素问依着礼节低着头说道。 “别这么说啊!哎呀,自从母后寿宴,我得是整整一百二十九天没来你这了,我瞅瞅,你这院子里,夏日精致倒是不输春日啊!”赵孝博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做指点江山状,并迈步朝院子里走去。 衣料的摩擦声半晌着匆匆的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喘息声传来,然后,就看瑞哥、玉哥还有杂果跟珮妞从正屋方向迎了出来。 “臣子林云瑞见过六殿下,见过筱禾郡主!”瑞哥在前,停在赵孝博身前,拱手深作揖。 这是玉哥第一次见赵孝博,还想着仔细打量,但见瑞哥行礼,也不甘落后,连忙也跟着作揖,自报家门,“臣子林云玉给六皇子、筱禾郡主请安!” “哎呀,林云瑞啊,我可算是逮着你了!”筱禾一下子从赵孝博身后蹦了出来,“你这个坏家伙,我算算,我也有一百二十九天没见你了啊!可想死我了!”筱禾不过五岁,还是个孩子,表达自己的情绪也相当干脆热情,她很主动的上前抱住了瑞哥,“哈哈哈,看你这次往哪跑!” 被一女孩子这么抱着,瑞哥当即就羞红了脸,他不敢用力推郡主,只是把两只手摆在身前,嘴里求情,“男女授受不亲,郡主请自重啊,郡主请自重啊!” “什么自重啊,咱们不是好朋友吗?难道不是吗?”被瑞哥推开的筱禾特别不高兴,“哼,枉我还惦记着你,给你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她说着,就手指向门口,然后冲着杂果跟珮妞嚷嚷,“快,去把车里的东西抱下来!” 瑞哥涨红着脸,往一旁移动了一下身体,“郡主,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该怎么表达才能说明自己的真正想法呢,瑞哥抿着嘴,向母亲求助,方素问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赵孝博将这对母子的交流收入眼中,一方面他想帮瑞哥解围,而另一方面他对筱禾能这么直接表达情感是相当的崇拜啊,“咳咳,筱禾啊,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若是让你父亲看到,怕是又会责骂你了!”赵孝博轻轻提点筱禾,的确,在太后宫里,这丫头经常跟宫女们、太监们打闹在一起,每次被贵亲王看到,都少不了一顿责骂。 “7;150838099433546额!好吧!”筱禾郡主长叹了一声,“外面好热啊,我们先进屋吧!”她一手搭起凉棚,一手去拉瑞哥,抬腿就要往堂屋走。 瑞哥察觉筱禾的意图,在她手就要抓住自己时,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藏在了方素问身后,方素问一瞅儿子这般躲闪,在筱禾郡主开口之前,再次轻轻福礼,“六殿下请,郡主请!” 筱禾这才记起,自己是跟赵孝博来的,瞬间就停住脚步,站在了赵孝博身后,“六皇叔,请!” 这礼仪辈分,在哪都是不能错的。 杂果跟珮妞一左一右上前挑开帘子,赵孝博、筱禾郡主、方素问、瑞哥、玉哥,依次进入堂屋。 赵孝博脚刚迈进来,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热滚滚地似乎马上就要烫坏自己的脸。 “哎呀,怎么这么热啊!”筱禾也紧跟着叫了起来,“受不了,受不了了,好热好热啊!”她挥舞着手掌给自己扇风,舌头吐出来,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杂果跟珮妞赶紧拿起扇子给这两人扇风,但屋子里本就是热的,这扇来的风自然也是热的。 “罢了,罢了,不用扇了,去,去把车厢里的冰盆给我抱来!”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赵孝博的脸上就滚下了汗珠,但为了在方素问面前不失形象,他努力的克制着,但无奈,这屋子里就跟蒸笼一样,只得朝门口的林逸喊道,“好在,如意嫂嫂担心咱们挨热,多给咱准备了冰盆!” 他说着,就一撩衣服,坐在上位,一指杂果,“那个谁,把窗户关了去!” 杂果呆愣不动,啊?这屋子里已经够热了,还要关窗户,求救似的看向方素问,方素问可知道,这关窗是为了待会儿冰盆进来后,将屋里温度降下来后不让热气在进来,便点头示意杂果去做了。 关上窗户放下门帘的堂屋,瞬间黑暗下来,这堂屋本就不大,算上赵孝博跟筱禾郡主足足有八个人,人跟人直接的距离就自然挨得近了,玉哥跟瑞哥紧紧地跟在方素问身后,而方素问距离赵孝博不过三尺。 林逸带着珮妞进进出出两趟,竟然搬进了六个冰盆。堂屋四角各放了一个,赵孝博跟筱禾眼前也各放了一个,屋里里果真没刚刚那么炎热了。 “哎,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温度一降下来,筱禾整个人就神清气爽起来,她将双臂一交叉,小大人似的耷拉着腿,瞥眼就看到了杂果珮妞搬进来的点心盒,她伸手想拿给瑞哥,可在伸手时,衣袖却碰到了木质点心盒,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声音。 奥!她记起来,母亲特意让自己带东西给方素问了。 第185章 送点心 筱禾才不会把母亲安排的事放在第一位的,她今天是来给瑞哥送点心的,当然会先做这事,就看她一撩衣袖,而后就拿起了最上面的点心盒,“林云瑞,给你!”她伸手朝向瑞哥。 瑞哥站在方素问身后,听到筱禾的话心里十分的不爽快,这简直就是一种施舍啊,宛如没有听到一样,瑞哥连动没动。 筱禾当下就变了脸色,她不高兴地说道:“喂,我说话,你没听到吗?这是我专程给你的!”说着就从椅子上下来,拿着点心盒朝瑞哥而去。 瑞哥却很不给面子往方素问身后缩了一下。 若这不是太后的赏赐,筱禾郡主真想把点心盒扔到地上,好你个林云瑞胆子真大啊,竟然敢这么躲着本郡主! 方素问看着筱禾郡主的点心盒,看造型跟纹路与上次瑞哥去宫里太后赏赐的很是想象,暗道是,这些点心不会就是从皇太后那拿来的吧,看着筱禾那么执着地想把点心给瑞哥,而瑞哥一脸的不情愿,方素问担心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争吵,连忙抬手替瑞哥接住了点心盒,“瑞哥,郡主专程给你送来,还不快接住谢恩!” 听到方素问的话,瑞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母亲身后移出身来,不但连看一眼都没看筱禾郡主,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了方素问手里的点心盒,“愚跪谢郡主赏赐!” 见瑞哥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得,筱禾气得把嘴一瘪,退回到座椅上,眼睛斜瞥向角落,谁都不搭理。 侄女生气了,赵孝博这个当叔叔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瞥向方素问,这才注意到,方素问的身后,除了瑞哥还有一个少年,那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刚刚到瑞哥耳朵,模样跟瑞哥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眉,简直如出一辙啊。 冯如意准备的冰盆虽然很给力,但禁不住人多,才凉快了一会儿,温度似乎又上来了,赵孝博只得拿起扇子,轻轻摇晃着,他朝玉哥一指,询问方素问,“这位是……” “启禀六皇子,愚是林云玉!”不等方素问开口,玉哥就疾步绕过方素问,跪倒在赵孝博身前,自己开口介绍道。 “林云玉?”赵孝博念叨一下,瑞哥全名是林云瑞,瞅这名字,应该也是林景荣的孩子啊,“你怎么在这?”他问道。 瑞哥是方柔的孩子,因林景荣厌恶方柔,在方素问嫁入侯府第二天,就送来让她抚养了,想必这位林云玉也是因为母亲犯了错,才送到随竹院的吧。 这个林景荣,简直是欺人太甚啊,把随竹院当成什么! 一时间,赵孝博突然涌起了一股正义,他要救方素问于水火中,不能再由着林景荣这么欺负人了。 “回六皇子,是父亲带我来这的!”玉哥跪地简单说道,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他是不会直接说出自己来随竹院真正的原因的。 但赵孝博却没有要给他留面子,在他话音落下后,便毫不客气地说出了真相,“是你母亲犯错了吧!哎,我说景荣兄真可以,什么人都往你这送,照顾瑞哥就罢了,还得再来一个!” 一听自己在六皇子嘴里这么不堪,玉哥羞愧地不敢抬头。 “起来吧,起来吧,仍旧是景荣兄的孩子,你这样跪着,还当我故意来找事呢!”他抬抬手,示意玉哥起身,可玉哥满腹都是被羞辱填充,就好似没听到似得,依旧跪在地上,林逸见状,连忙上前来搀扶,一看林逸靠前了,赵孝博于是又说道,“林逸,帮我转告给你家小侯爷,别把随竹院当荒院,什么人都送来!” 林逸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赵孝博咋跟冯如意一样啊,明目张胆地干涉侯府的事务啊,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林逸也不能把话说出来,“是,小的一点将六殿下的提点禀给小侯爷!” 他搀扶着玉哥起身,刚送玉哥到方素问身后,就听筱禾郡主开口了,她对准的7;150838099433546目标自然是瑞哥,“林逸,你说,有人竟然对太后老佛爷赏赐的东西,看上去一点都不喜欢,算不算是欺君犯上啊!”筱禾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她嘟着嘴,用很大的声音质问林逸。 林逸心中唉呀妈呀,这叔侄俩,咋轮番折腾人啊。 “回郡主,按理说,这的确属大不敬,可有些时候,还得就事论事!”林逸心中叫苦连连,脑袋转了好几个弯,这才想出说辞来。 “什么就事论事?不敬就是不敬!”筱禾不服气,当然,她特意大声追问林逸,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林逸能给出一个瑞哥不搭理自己的理由,“你说说到底是什么!” “回郡主,您有所不知,瑞哥他有个习惯,就是这午休啊,要么不睡,要睡啊,就得睡得足足的,否则一整天都没精神,因得知是六殿下跟郡主来,瑞哥这是强打精神,拖着身子才出现的,人性使然,求郡主不要怪罪啊!”林逸流畅不停顿一下的说出这番话,而且说这话时,他用一种真诚的眼神看着筱禾。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筱禾竟然相信了,“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林云瑞,我先不怪你了!” 听到筱禾郡主语气上的放松,林逸也跟着长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擦擦汗珠,唉呀妈呀,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当然,林逸刚刚的解释,也就偏偏筱禾这种小孩子罢了。赵孝博听完都忍不住要笑出声,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抬眼看向方素问,在看到方素问同样因为林逸这骗小孩子的话微笑时,整个人都豁然明朗起来。他能感觉地出来,筱禾特别喜欢瑞哥这个小伙伴,而瑞哥吧,可能基于对筱禾身份的敬畏,并不是特别想结交这位朋友,所以,筱禾就处于一头热的状态了。 而对于侄女的心情,他是深有体会啊,于是,他决定帮一下筱禾,当然从另一种角度上说,他也是在帮自己,“筱禾,你也就别强人所难了,瑞哥啊,既然你有这习惯,不如就接着去休息如何?”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在笑的方素问当下脸上就没了笑容,赵孝博,这是什么意思? 第186章 独处 听到赵孝博的这番话,方素问就好似一炸雷劈在耳旁啊,他难道听不出,这只是林逸给瑞哥找的说辞嘛! 还是他听出了,故意要给瑞哥出难题。 想也知道,他跟筱禾郡主还在这里,瑞哥怎么可能自己回房间睡觉呢!更让方素问感到害怕的是,筱禾郡主竟然接受了赵孝博的提议,“六皇叔,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强人所难,林云瑞,本郡主现在就命令你去睡觉!本郡主就等着你清醒了,再来跟你玩!” 她狡黠地朝瑞哥眨了一下眼睛,一幅你休想逃过本郡主手心的模样,“为了证明你是真的睡觉呢,本郡主陪你回寝房!” “啊?不可,不可!”瑞哥单手拿着点心盒,空着的另一只手连连摆个不停,“怎么能这样啊,不可,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难不成,你不是因为要睡觉,而是,单纯的不想陪我玩!”筱禾猝然提高了嗓门,“我告诉你林云瑞,今儿你若不陪我玩,我就不走了!” 筱禾说着,将衣衫的下摆用力一甩,便朝门口而去,林逸见状,立刻挑开门帘,弯身请筱禾出去,筱禾一脚迈步出门框,还没等另一只脚跟上,却突然停住了,她记起临走时,母亲让青云送来的布包,猛地转身,直奔方素问而去。 “林奶奶!给!”她掏出布包,也不解释这是什么,直接就递到了方素问面前。 方素问被吓了一大跳,但在看明白筱禾递过来的是个红色的布包后,抬手接了过来,“筱禾郡主,这是……” “我娘让我给你的!”筱禾似乎并没有要跟方素问多说话的意思,在布包交到方素问手里后,她再次转身迈步出门口。 “筱禾郡主……”方素问急声呼喊,但无奈,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隔壁已经传来筱禾郡主的说话声。 方素问拿着这布包,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一块没有任何图案的红包做成的布包,一条黄色丝带扎着口,方素问仔细端详,终于在布与布的拼接缝隙里,看到了一小段金丝——这小布包是用自己织的红布做的,而且所选的部位是布头,因为只有布头上金粉线才这么少。 布包里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一块小石头,方素问好奇不已,便想打开这布包,却听这个时候赵孝博开口说话了,“瑞哥,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按照郡主说的去做!” 方素问只得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瑞哥。 瑞哥是一万个不乐意啊,跟着去看我睡觉,这位筱禾郡主7;150838099433546,太无理取闹了吧! “娘……”瑞哥小声地向方素问求救。 方素问知道瑞哥不乐意,暗想,筱禾是送的点心是太后赏赐的,布包还是冯如意送的,那就意味着,这小丫头的带来是受到大人们支持的,担心筱禾前来除了她自己的任性还有其他的任务,方素问只得委屈瑞哥,连忙招呼瑞哥跟上去。 连母亲都不出手帮助自己,瑞哥就感觉自己一下子要掉进没有尽头的深渊啊,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一脸不乐意,就知道这位筱禾郡主事情多,但也没办法啊,人家是主,出口就是命令,他朝六皇子福礼,在跟方素问言语后,便耷拉着脑袋通过林逸挑起的门帘走了出去。 比起瑞哥的不情愿,玉哥倒是满脸的兴奋,没等瑞哥跟上去,他便紧跟着筱禾郡主身后而去。 方素问一看这两个孩子完全不一样的反应,不由地撇嘴而笑,比起瑞哥来,玉哥的确更希望自己被人注意,都说急功近利无好果,她心中暗暗祈祷,玉哥别因为要讨好筱禾郡主而被人利用啊。 隔壁房间立刻传来孩子们迈步进去,还有筱禾大声说话的声音,听那声音似乎还是在嫌弃屋子太闷热,方素问连忙招呼杂果,“快,快把冰盆送过去!” 杂果赶紧弯身搬冰盆,六个冰盆搬走了三个,剩余的都放在赵孝博身前。 杂果与林逸一起去了隔壁,赵孝博的随从一直都守在门口,只留的一个珮妞在屋里,就赵孝博而言,他是多么希望能跟方素问单独相处啊,但他总算没被冲动冲昏,没说出让珮妞出去这种自找麻烦的话。 “六殿下专程陪着筱禾郡主来给犬子送点心?”方素问上前一步,为赵孝博倒了一杯茶,估计是因为冰盆距离太近的缘故,清楚地能看到茶杯里冒出的热气。 在方素问靠近时,赵孝博分明有种拥抱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了,只是在方素问要放下茶壶时,他一把抓住了方素问纤细的手腕。 方素问一惊,“六皇子你……”暗想这厮要做什么? “奥!”赵孝博却特平静地感叹了一声,而后道,“天这么热,就不喝茶了!”他语气淡然,但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方素问,鬼才知道,此刻的他为不将情绪暴露出来,克制的多么辛苦。 方素问用力回缩手腕,几次来回,见赵孝博依旧不放开自己,只得出声道:“六殿下请自重!” 被这么明显提醒了,赵孝博这才不情愿地松开方素问的手腕,他的胸口被激动撞击地阵阵作痛,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方素问了,他多么想倾诉衷肠,却只得选择压抑,明明伊人就站在面前,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好痛苦,好痛苦! 他多么想任性一把,就想他拒绝宁兰公主一样,可他不敢,他知道方素问的身份,他不能连累她。 “咳咳!”他轻咳一下,缓解一下自己刚刚的沉默,“你刚刚问的是什么?” 赵孝博刚刚的举动让她有点受惊,担心接下来这位任性地皇子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慌忙后退几步,低头揉搓着被握红的手腕,小声说道:“回六殿下,臣妇是问,您特意来侯府,怕不止是陪筱禾郡主来玩耍吧?” “还真让你说中了,我啊,这次来,其实是受如意嫂嫂所托,来求你的!”赵孝博声音洪亮,心里对冯如意这个感谢啊,若不是她给找了这么个好的借口,怕是自己也无法跟方素问单独相处这么久。 他看着眼前的未做梳化的美人,脑中立刻涌出诗句:云鬓乱堆无掠,玉容未洗尘淄,一片兰心依旧,十分柔态倾颓。 这番形容方素问,有不足而无过之啊。 第187章 气跑了 赵孝博欣赏美人入神,方素问却内心惴惴不安,她就知道筱禾郡主若只是为了给瑞哥送点点心,才不会这般浩荡的来府里。 她抬起手腕,随手就将方如意让筱禾带来的布包从袖袋里拿了出来,抬眼看向赵孝博,反问道,“怕是也与这布包关系吧!” 方素问特意提高了音量,虽然语气依旧平稳,却足以让敏感的赵孝博听出了她的不高兴,赵孝博赶紧收起自己陶醉的心,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青云出来送这布包时,筱禾已经上了马车,赵孝博只知道这是冯如意特意叮嘱要筱禾亲手交给方素问的,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更不知道是否与她拜托自己说服方素问的事有关。 “应该是没有关系吧,若是有,如意嫂嫂交给我便是,又何须让筱禾转交给你呢!”赵孝博思考过后,认知地说道,他是觉得,冯如意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方素问把布包跟自己的劝说联系在一起,“不瞒你说,我今天来,的确是受如意嫂嫂所托!” 正经说事的赵孝博看起来也算是稳重的,此时的他,腰背挺直,目光真诚,一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另一只手拿着扇子轻轻地摇晃着,全然没有那种玩世不恭的做派,若不是见过他的任性跟不羁,方素问指定会认为外界的传言是一种污蔑。 看来,那宁兰公主那么坚定的要嫁给赵孝博,定是被他的正经模样蒙蔽了吧。 “王妃拖六殿下的事,是五国集会排练剧目的事吧!”方素问直接把话点破,见赵孝博微微点头,她继续道:“若是这样,那六殿下就不必费心了,太后亲下懿旨,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从啊,劳烦六殿下转告王妃,待她身体好转之后,她若传令,我必应答!”方素问说着,为表自己所言非虚,慎重地朝赵孝博福了一个礼。 “哎!”赵孝博听完方素问的话,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你会这样!实话跟你说了吧,如意嫂嫂让我来呢,倒不是担心你不出来帮着她排练戏剧,而是担心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嫂嫂说了,这戏剧本就是讲求个灵机一动,若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只求个表面,而没有真情实感,是排不出好的作品的!” 赵孝博面上泛着一丝心虚的微笑,声音也更加的飘忽不定,他不眨一下地看着方素问,就好似生怕方素问会因为自己说的不高兴。 而事实上,赵孝博的这些话,的确让方素问有点不悦,但这种不高兴,也只能留在心里,面对一位地位崇高的皇子,她还真不敢表现出来,在这方面,她跟瑞哥一样怂,“王妃多虑了,宁为朝廷出力,是我一内宅妇人莫大的荣誉,民妇又怎会心有不甘!” “哎呀,我说,素……”看着方素问淡然的脸,赵孝博是又心疼又着急,情急之下差点喊出她的闺名,一个“素”字出口,“问”字就咽回肚子了,他赶紧换了另一个称谓,“我说方氏啊,你嘴上说的高尚,面上却无任何表情,这就是如意嫂嫂担心的!三年前,修建南山太陵,上万名劳力上了山,接旨都直呼万岁,太陵竣工,劳力回家各个都恨不得飞回去,又怎言心甘情愿,又怎说光荣呢!” “六殿下既然知道,缘何还要逼问民妇呢!”既然赵孝博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拿修建太陵的工匠们举例,方素问也就不迂回了,“既然太后下旨要我去做王妃的助手,民妇自然去便是,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那都不重要了,若民妇高呼不愿进宫,太后会收回懿旨吗?”她对视着赵孝博,“民妇既然答应,便在能力范围之内全力以赴便是,还望六皇子转告王妃,让她不必过多纠结于民妇的意愿,能为五国集会出力,民妇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双手垂落身前,眼睛瞪得跟个核桃似得,情绪再次蔓延,她又用力抓了一下拳头,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冯如意送来的布包,这下她彻底察觉到了这里面装的东西,方方正正的,有点分量,有点金属感。 没错,是金属! 却不同于方素问在大靖朝看到的由金属做的任何东西,大靖朝的手工艺已经成熟,但就金属冶炼方面还不完善,若非要点出来表扬一下,那就是收拾做工都相当精致,但是很明显,这布包里装的不是首饰。 长条的东西,金属感来自物件的每条棱,有一个面是硬的,有一个面却有点软,用手摁一下,竟然能摁下去,这是东西…… “方氏,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既然这么说,我就这么跟嫂嫂转述便是!”见方素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说愤怒不是愤怒,说平静却又皱着眉头,只当是自己的游说彻底让方素问不高兴了,连忙说软话。 冰盆的温度,慢慢被炎热侵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赵孝博就感觉屋子越来越热,他快速地扇着扇子,但却起不到半点作用,他再次大汗淋漓起来。 门外的贴身宦官听到赵孝博不住地扇扇子,知道这是六皇子受不了热啊,便隔着门帘朗声问道,“六皇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回宫了!” “知道了!”对于宦官的提醒,赵孝博是一脸的不高兴,这才几点啊,哪里是时候不早了,他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又看向方素问,却不敢在继续停留在刚刚的话题上,而是假意很风轻云淡地说道:“刚刚那个叫林云玉的孩子,也是他送来的?” 方素问捏着布包,紧皱眉头思考,听到赵孝博的追问,赶紧抬起头,“是,玉哥的生母犯错去了乡下庄子,小侯爷便将他送到我这,代为抚养……”她边回答,边把那布包往袖袋里放。 赵孝博注意到方素问的动作,“你对如意嫂嫂送的布包很感兴趣?不必那么拘着,尽管看就是……”7;150838099433546 “额,民妇没有!”方素问脸一红,倒是没想到赵孝博会注意到这点,她拿着布包,是放袖袋也放不得,是收也收不得。 “六皇叔!咱们走!气死了!”筱禾郡主的咆哮声传来。 声音落下,就看筱禾跟头发了疯的小牛犊似的从正厅门口传过,身后还跟着林逸、杂果还有玉哥,比起三人急匆匆而去,瑞哥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他路过正厅时,朝那守门的宦官扶了个礼,而后朝门内道,“娘,我把筱禾郡主给气跑了!” 第188章 来自现代的物件 本来呢,这筱禾郡主是想验证林逸给瑞哥的解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因为没睡好才没精神的,一进房间便要求瑞哥上床去睡觉。 但是你想啊,这筱禾是郡主身份,又是个女孩子,瑞哥哪敢不接待而上床睡觉啊! 实在强拧不过筱禾,他只得把原因如实相告。 他态度真诚,语气诚挚,倒也说服了筱禾。 既然不能看瑞哥睡觉,筱禾也没打算吓着,她经过认真思考,确定让瑞哥继续给她将那齐天大圣的故事,要知道,她为什么不进宫陪太后,就是怕太后追着她问齐天大圣孙悟空后面的事,瑞哥只给她讲了一半,她也只能给皇太后讲一半。 面对筱禾的要求,瑞哥却犯愁了,故事是母亲讲的,自从太后宣母亲进宫为五国集会编排剧目后,就一再叮嘱瑞哥,不准在把她讲过的故事外泄出去。 筱禾要听故事,瑞哥却偏偏不想、也不能讲,于是就这么爆发了矛盾,再接下来,言语不合,于是就有了筱禾郡主破门而出的画面。 “六皇叔,走啊,咱们不要在这受罪!”筱禾冲到院子,眼看就到照碑墙了,却还没等到瑞哥的追来,她这心里更加来气,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赵孝博连忙挑帘跟出去,瑞哥见状便朝一侧一立,看着大太阳下双眼透红的筱禾,再看面前这一脸无辜的瑞哥,赵孝博抬起手就要给侄女出气。 “六殿下!”方素问一看大感不妙啊,惊呼一声,拿着那布包就追了出来。 “哎,算了!还不快去给郡主赔礼!”方素问出来了,赵孝博哪里还敢动手,他气愤地把手放下,摔袍子,朝筱禾走去,“这是怎么了,咋还哭了呢!” 筱禾眼泪本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被赵孝博这一追问,直接哭了出来,“欺负人,林云瑞欺负人!回家,我要回家!”她拽着赵孝博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方素问连忙拉着瑞哥上前,“郡主,瑞哥惹您生气了,他本就调皮,您不要忘心里去,我这就罚他去面壁!” 所谓的面壁,就是在照碑墙下罚站,这是随竹院最经常的处罚方式,瑞哥也知道自己这是惹了祸,方素问话音落下,他就耷拉着脑袋乖乖地站在照壁下。 午时末,太阳最是毒热,火辣辣的太阳毫不吝啬地站着,在屋子里就已经炎热难耐,更何况是在太阳底下,筱禾一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瑞哥就得站那,她又立刻于心不忍了,“其实也没什么!”她小声嘟囔一句,但若是让她给瑞哥求情,她倒是拉不下脸来。 “好了,我先回王府了,林奶奶,您看着处罚他就是,看他下次还敢欺负我不!”筱禾咬一下嘴唇,就朝院门而去。 赵孝博见筱禾气鼓鼓地上车,心想,他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唰”得一声收起扇子,也迈步出了门。 向大宝已经上茅厕回来,向二宝也因为筱禾的大哭被惊醒,哥两个站在门口,讨论着要不要进院子确定一下来客到底是谁,两人正因为谁该进去争论不休时,就先看到一五岁的小女孩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高大男子,两人定睛一看,几乎同时认出了这就是上次来过随竹院的男人。 因上午去拜访了西夏使团,赵孝博身穿带有明显皇族标志的官服,尤其是玉带上挂着的那块玉佩,更是彰显着他7;150838099433546高贵的身份。 本来按照规矩两人要确认赵孝博身份的,愣是吓得一声不敢吭。 方素问带着杂果、珮妞还有玉哥紧随其后,也出了院门,筱禾依旧进了车厢,赵孝博站在车下,作势也要进去,林逸赶紧上前搀扶。 在赵孝博进去后,立刻就传来筱禾大喊热的声音,众人这才记起,为了刚刚在正屋里不受热,已经把车厢里的冰盆都拿出来了,方素问赶紧招呼杂果跟珮妞去端冰盆,两人进院子良久,这才抱着冰盆出来,却只有两个。 “奶奶,都化了,就这两个了!”杂果小声地想方素问汇报。 “两个就两个吧!”筱禾早已经受不了热,探出脑袋,“快拿进来,只要能顺利回家就是,反正我们王府也不缺这个!”她说话时,特蔑视地扫视了一眼随竹院的院墙,“你们连冰盆都没有,也不怕热坏!” 杂果就站在马车下,听到筱禾的话,当下不悦就想着反驳,但在惦记着筱禾的身份后,话没有说出口。 “好了,也别耽误时间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隔着车厢传来赵孝博的声音。 他是有点沮丧,今天出宫来侯府,本是抱着倾诉衷肠的意图而来,真心话一句没说着,就为冯如意母女忙碌了,他心里有点不甘,当即就思考起,下一次再来侯府的理由来。 “恭送六殿下,恭送郡主!”方素问站在门口的台阶下,福礼送别。 本就不想打扰侯府,离开时,赵孝博特意安排林逸让他们从后门走,马车缓缓移动,很快就从随竹院前的小路上了主道,方素问直起身来,便要转身回去。 移动中,袖袋里的小布包又被惦记起来,她也没多思考,随手就拿出来,然后解开了黄绳,布包的小物件拿出来的当下,方素问一下子就傻掉了,包里的东西竟然是一mp3,没错,是这来自现代的发明。 这是个黑色的镶着银色边的mp3,一条白色的耳机线插在mp3的一侧,方素问试着摁了一下开关,估计是因为没有电了,这mp3没有半点反应。 “奶奶,这是什么啊?”杂果站在方素问身后,看着她从这小红布包里拿出一稀奇的玩意,不由地发声问道。 杂果的声音让方素问如梦方醒,她终于明白,冯如意为什么会让赵孝博来说服自己心甘情愿排戏剧,她早已经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 方素问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她总觉得冯如意的某些动作很现代了。 冯如意也是穿越来的。 “杂果,去告诉六皇子,麻烦他转告冯王妃,我很乐意与她一起排练戏剧!”方素问将这黑色的小物件放回布包,而后笃定地要杂果去传话。 穿越到大靖朝三年了,她从未像这一刻这么高兴。 第189章 训子 在筱禾跟赵孝博去南平侯府的这段时间,冯如意的心一直都是悬着,虽然从种种迹象表明方素问就是自己的同类,但眼看着谜底就要解开了,反而越来越忐忑起来,她还是担心,自己猜错了,所以,她才让女儿去送这布包,万一方素问的身份不是她猜想的那样,也可以解释为是孩子的恶作剧。 当然,她更希望自己没有猜错。 穿越到大靖朝这八九年,她太寂寞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方便、便捷的现代世界,她害怕、她恐惧,她不想忘记,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远,她最担心的事情正在慢慢发生。 方素问的出现,让她的生活有了转机,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向方素问示好,她需要这个同样来自现代文明的朋友。 好在,她没有失望,赵孝博终于带来了她希望的答案,方素问接受到了她的讯息。 若是真的永远要留在大靖朝,她也没遗憾了。 冯如意的愿望算是实现了,可赵孝博这头,却彻底慌了,他本想着,带回方素问的回答后,冯如意会立刻组织编排节目,这样,方素问就会出现在贵亲王府,而他就能以到王府走动的名义京城见到她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冯如意却以天气太7;150838099433546过炎热为由,拒绝立刻编排节目。这可把赵孝博气得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嘟囔着,“看你们最后排不出节目,怎么跟老佛爷交代!”然后便气冲冲地离开了王府。 冯如意才不担心排不出来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两个来自现代世界的人,随便拿出一个现代的创意,那还不是小意思啊。 冯如意因为确定了方素问的身份兴奋不已,而方素问这边,却是另外的光景。 方素问还没来得及为冯如意的暗示庆贺,就不得不面对各种烂的难题。 首先,就是这瑞哥面壁的事,她知道,在筱禾郡主这事上,不能埋怨瑞哥,因为的确是自己在后来要去瑞哥不把故事说出去的,她不能因为孩子遵守原地而惩罚他,但另一方面,在这个等级观念森严的朝代,瑞哥的确忤逆了郡主,他是应该被罚。更何况,这院子里还有玉哥这个需要重新立规矩的孩子。 还有就是,这筱禾郡主送来的点心多的夸张,若按照平时方素问给孩子们立的规矩,怕是没等着吃完,就坏了,可这是太后的赏赐,传出去总会受影响。 第三个问题就是,玉哥很明显地表现出踩踏瑞哥,亲近筱禾郡主的意思。 哎,饭得一口一口地吃,问题也得一个一个的解决,收好冯如意给的小布包,方素问就把瑞哥喊进了堂屋,当然一并进堂屋的还有玉哥。 虽然冰盆已经撤走,但屋子里还保留着凉意,尤其是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这份凉意就更让人欣喜了,方素问走向上位,瑞哥知道自己犯了错,迈步进屋也不敢上前,就只站在门槛前,低着头,等待着方素问的惩罚。 玉哥则上前几步,侧身立在距离方素问不到三尺的位置,乐滋滋地看着瑞哥。 “瑞哥,你可知今天你错在何处?”方素问正襟危坐,怒言追问。 瑞哥耷拉着脑袋,小声地回答,“知道,我不该忤逆郡主!” “就只有这样吗?”方素问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却看瑞哥诧异地抬头,他疑惑不已,自己哪还做错了呢,见他这般模样,方素问微微转头,看向玉哥,“玉哥,你告诉他,他还有哪做错了!” “啊?”玉哥一愣,瑞哥的的确确冒犯了郡主啊。 一看玉哥的反应,方素问没有再耗下去,而是直接说道:“看来,你们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啊,那就由我来说说吧!”方素问微微一停顿,“瑞哥我问你,论语中讲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什么意思啊?” 瑞哥顿然明白了自己的错,“母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从一开始就对郡主绷着脸!” “那我在问你‘君子之交坦荡荡’又是什么意思呢?”方素问继续问道。 瑞哥依旧低着头,他算是彻彻底底明白自己的过错了。 见瑞哥不说话,方素问把话题抛给了玉哥,“玉哥,你告诉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哥特鄙视的看了一眼瑞哥,顿时满腹骄傲,“这‘君子之交坦荡荡’说的也是朋友交往的事,讲究两人交流要推心置腹、光明磊落!” 方素问满意地点点头,“的确,坦荡之交,才是人与人交往的根本,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交往伊始,切不可怀抱鬼胎,更不能有踩踏、攀附之心,敌对就更要不得了!玉哥回答的很好!” 方素问最后表扬了玉哥,但敏感的玉哥却听出了这话里的异样,方素问这是在说自己故意攀附郡主了,宛如偷东西被人抓了个正着,而对于戳破他秘密的方素问,则就成了他记恨的对象。 对于玉哥的小心思,方素问却丝毫不知,她看着瑞哥,“瑞哥,你现在说说,你到底错哪了!” 瑞哥抿一下嘴唇,缓缓开口,“郡主好意送来点心,我不但却因自己的叵测玷污恩义,孩儿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天气炎热,我就不罚站了,去把论语抄写一遍!”方素问还是对瑞哥进行了惩罚。 这些年来的教育,让瑞哥明白,犯错挨罚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没有狡辩,也没有抗拒,乖乖地就出了正厅去了书房。 好好的午觉被筱禾跟赵孝博的到来搅乱,眼看着太阳还高高悬在空中,方素问便让玉哥再次回房休息了,杂果、珮妞去把筱禾郡主送来的点心分类,方素问依旧坐在上位,看着眼前的冰盆出神。 说是冰盆已经不是很贴切了,盆里的冰块已经融化,只有一星半点儿小冰浮在上面,说是冰盆,倒不如是水盆。 从林逸那得知,整个侯府,除了孙氏跟孙迎瑜院里在刚入伏那用过冰盆,也就老祖宗那使用过,这些冰盆还都是齐国公府送来的,数量有限,冰盆这种东西,在整个南平侯府都是一种稀有物件,怕是在整个大靖朝也是如此吧。 但这边稀缺的东西,在贵亲王府里却显得稀松平常,那漱芳斋里的温度,还有筱禾郡主的语气便是最好的证明,谁回舍得在车厢里放那么多冰盆呢,除了冯如意,也没别人会舍得吧,她敢这么大方,怕是与她来自现代世界有着莫大的关系吧。 方素问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便进了里屋休息去了。 第190章 通风报信 方素问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昏暗了下来,杂果站在榻前,殷切地看着她,紧闭的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汗味,方素问直起身来,看着黑咕隆咚的房间,这才记起,为了享受那冰盆带来的凉意,房间是密封的。 于是,赶紧招呼杂果打开窗,捎带着也把冰盆里的水都倒掉,这个时候,林逸来报信,说是小侯爷要在王府议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方素问长吁一口气,那家伙不回来才好,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睡相还有那睡梦中的春光乍泄了。 饭菜依旧是万容园的厨娘送来的,那是个黑乎乎、胖胖的中年女人,女人的脸上有一大块紫色的胎记,她平日在万容园是打杂的,因力气很大,一个人就能平平稳稳地拎起食盒来,便被安排来万容园送餐。 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其貌不扬,平时来送餐时,人都是只低着头,麻利的干活,从来不多嘴。 杂果有时候会开她几句玩笑,但这厨娘只是憨笑几声,从来也不还嘴,听说她来府里做厨娘是被丈夫抛弃后的无奈之举,毕竟膝下还有两个儿子要养,便让杂果去拿来了两盒点心给孩子们吃。 厨娘感激地涕零泪下,双手捧着点心盒便离开了。 “郡主送来的点心还有十盒吧!”方素问看向杂果,在杂果点头后,她又看向瑞哥,“这么多点心,你跟玉哥就算天天吃,怕是也吃不完吧!” 瑞哥点点头,“是啊,天这么热,放得太久会坏掉的,母亲,不让你做主,送人吧!” 方素问正有此意,她低头思考一下,“点心虽然是精致之物,的确不能就放,我看,你跟玉哥每人留下两盒,杂果、珮妞还有外面的向氏兄弟分三盒,剩余的三盒,就给柳玉阁送去如何?” “好啊!”瑞哥对母亲的分配很满意,当即就表态。 可玉哥却新生不满,暗想道,这么好吃的点心分给那些下人们做什么,大家都有的吃,我这个主子有什么不一样,但也知道,这是筱禾郡主送瑞哥的,就连方素问分配也得让瑞哥答应,自己哪有连忙插嘴啊。 “那就这样了,明天一早,杂果记得给柳玉阁送去!”方素问说完,拿起筷子来,便夹了第一口菜,而后大家这才开始用餐。 …… 第二天一早起床,天气就有点阴沉,眼看着要下雨,吃完早饭,方素问就招呼杂果、珮妞把院子里怕淋的物件收了起来,珮妞进书房陪着玉哥、瑞哥学习,杂果则拿着集合点心去了翠姨娘的柳玉阁。 顶多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杂果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院子就大声喊了一句,“奶奶!” 方素问正坐在屋檐下缝衣服,她这一嗓子而来,惊得手一抖,针尖一下子就刺进了指头里,她用嘴吮着血,抬头看着冲过来的杂果,含糊地埋怨道,“又风风火火的!天还能榻下来不成!” “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啊!”杂果伸手将方素问手里的针线筐拿起了放在地上,拉着她就往里屋走,“奶奶,你进来,我跟你说啊!” 一看她这么神神秘秘,方素问也没挣扎,就随着杂果进了屋。 这人进正屋还不行,杂果直接将方素问拉进了寝房。 进了寝房后,杂果也没闲着,她又走回到正厅里,关上正厅门,这才又回到方素问面前。 看着她这般谨慎,方素问赶紧追问,“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严重!”7;150838099433546 “是严重啊!”杂果一改平日的大嗓门,压低声音说话,“刚刚我不是去柳玉阁了吗?” 方素问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是啊,你是去柳玉阁了!” “我不是拿了三盒点心给翠姨娘吗?”杂果是从柳玉阁方向跑来的,她边说话,边拍着胸口歇口气。 “是啊,你是拿了三盒点心啊!”方素问被杂果这跟没说似的话弄得一点脾气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出大事了?” “当然不是啦,奶奶,你知道吗?那若儿跟我说啊,她跟我说……” “她到底说什么了!”方素问被杂果彻底弄着急了,“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我还得给玉哥做衣服呢!”玉哥被林景荣带来时,就只有身上的那身衣服,后来,小青送了两身来,可这孩子呢,就这夏天长个,一个不留神,衣服全部不合身了,今早上他跟瑞哥去后院玩时,又被伸出来的藤条扯开了裤腿,这下他便彻底没衣服了,先找了件瑞哥的穿着。 “奶奶,您还想着给他做衣服啊,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听方素问要给玉哥做衣服,杂果气得几乎吼了出来,担心被书房的玉哥听到,她赶紧护住嘴,“奶奶,若儿跟我说,现在前院都知道您昨天背着小侯爷见别的男人了,夫人就等小侯爷回来告状呢!” “我就知道,昨天在您休息后,他离开咱院子,就没那么简单,敢情是去通风报信了!”杂果气得双手叉腰,“这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看着杂果气得都快飘起来,方素问却一点也不生气,“我是在小侯爷没在场的情况下接待了六皇子,他传话也没错啊!” “奶奶!”杂果对方素问的淡然感到不可思议,“奶奶,你不觉得这小子是故意挑事吗?直接说六皇子便是,说什么陌生男人,这传到小侯爷耳朵里,这是故意给奶奶找麻烦啊!” 方素问微微一笑,“事实胜于雄辩,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算有那三寸不烂之舌混淆了黑白也不过是一时之举罢了,若真因此造成了什么误解,再聊解释便是,毕竟有林逸跟着,还怕有什么解释不清的?” 听方素问这一说,杂果顿时冷静下来了,是啊,有林逸呢,林逸竟然能跟着六皇子从皇宫到侯府,自然是有小侯爷恩准的啊,她瞬间一扫刚刚的焦灼,抬头大笑道:“哈哈,小侯爷果然是小侯爷!” 方素问却笑不出声,就知道这个林景荣会算计赵孝博。 第191章 吃醋了 方素问简单几句话,就让杂果如梦方醒,她哈哈大笑几声后,就为自己刚刚的露面害羞不已,“奶奶,我再也不大惊小怪了,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六殿下陪着筱禾郡主从正门光明磊落地来,还有人敢诋毁不成!” “得,得,得,就你生得这张巧嘴!”方素问打趣道,“别净说六皇子的事了,我安排你的事你可有做!” “当然了,奶奶你可别小瞧我,我是鲁莽点,可办事效率还是杠杠的!”杂果拍拍胸脯,自鸣得意,一看方素问瞪着眼睛看她,立刻不敢插科打诨,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找周小翠问过了,她说,当年柔奶奶死后,她书房的东西都一并搬进了库房,毕竟多少带着晦气,也没人敢用,这些年就一直在库房里,但咱们府里的库房有好几处,也不知道具体的是哪个,周小翠说了,等她打听清楚来,就让若儿来给送信!” 杂果对翠姨娘当年的所作所为仍旧怀恨在心,加之,她本就是跟翠姨娘同等出身,为泄恨,她一直拒绝称呼“翠姨娘”,而是直呼她的本名。 方素问为此更正过她多次,但她却始终拒绝更改,她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毫不留情地宣泄着她对翠姨娘的恨,以至于,她在得知方素问从梅姨娘手下救下她吼,又狠狠地生了一大把气。 这一次,方素问索性没有更正她,只是要求她不准去找玉哥的麻烦,便起身出了房间,她回到屋檐下,继续给玉哥做衣服,这线刚刚引进针孔,就听照碑墙外,林逸那高亮的声音传来,“小侯爷到!” 方素问赶紧放下针线筐,垂立屋檐下静候。 却看那高大挺拔的身姿出现在照碑墙前,却没做半点停留,就大步流星地直奔方素问而来,那般速度,竟跟刚刚杂果跑来不相上下,方素问还没放过是怎么回事呢,胳膊就一下子被林景荣拉住,然后整个人就被拽进了正屋。 杂果见状,连忙想跟进去,却被林逸从后面一把抓住,“别进去添乱!”林逸训斥道。 杂果着急地张张嘴,想询问,却看玉哥跟瑞哥从书房出来,两人听到林逸的通报,这是出来给父亲请安的,两个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林景荣的身影,便朝向林逸要问话,林逸眼明手快不等玉哥开口,便直奔书房,“7;150838099433546两位小哥,小侯爷找素奶奶有急事,这边请!” 玉哥的嘴角扬起笑意,没再追问半句,便随着林逸的弯身指引,回到了书房。 瑞哥可没玉哥这般痛苦,父亲今天有点奇怪,哪次来不都在院子里跟母亲说笑几句,他看向杂果,想开口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杂果轻轻摇了摇头,便无奈地也进了书房。 “姑奶奶,你也别在这愣着了,进吧!”林逸见杂果一脸的不情愿,抬手指指书房,“放心了没事的!”他劝道。 杂果想起玉哥的笑意,火气再次涌了上来,虽然生气,却也只得进来。 正房里的方素问,被林景荣拉扯地差点跌倒,一把扶住墙壁,这才勉强站稳,她被林景荣的蛮横无理激怒,厉声反问,“不知道臣妾做错了什么,竟让小侯爷这般恼怒,可否告诉臣妾,也让臣妾明白一二!” “明白一二,你做错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嘛!”忙碌了一晚,林景荣这刚回府里,正打算在书房里休息一下,就被孙氏请了过去,一听说就在昨天自己进宫时,方素问的随竹院里进了陌生男人,他顿时就火冒三丈。 因有杂果来自随风阁的消息做底,面对林景荣的追问,她倒没什么不安,她迎接着林景荣愤怒的双眸,“臣妾做了什么,臣妾倒是知道,只不过就不确定是不是小侯爷想知道的!” 林景荣最拿方素问的淡然没办法,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说!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什么?” 随竹院的正厅不过宽不过一丈,长不过两丈,林景荣这来回踱步,几个来回下来,就头昏目眩了,明明已经晕的快要摔倒,却依旧强打精神,看着他的步履很明显已经慌乱,方素问差点笑出声,撑不住就别撑着了,她暗自想着,便上前一步搀住了林景荣的胳膊,“气大伤身,臣妾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忤逆天地不容之事,小侯爷不如坐下来细细听臣妾说道一下!” 虽然林景荣有点抗拒,但方素问还是强拉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对于方素问给他找的这个台阶,林景荣还是有所察觉的,但尽管这样,却依旧嘴硬,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椅背,示意方素问继续说话。 一看林景荣还强硬地不认输,方素问是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小侯爷所言极是,没有犯错,的确无需原谅啊!”她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林景荣,却见林景荣的眼神又锋利起来,假意没留意到这点,继续缓缓说道,“臣妾仔细思考,若说昨天,也就只有六殿下陪着筱禾郡主来过!不知小侯爷问的可是这个……” 见方素问说道这么轻松,林景荣可彻底生气了,他重重地一拍椅背,“看来,你对六皇子来你这,已经稀松平常了啊!”他咬着牙,像是一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方素问是自己的妻子啊,竟然说起另一个男人来这么轻松,他生气,真的生气,却又无能无力。 “怎么?依小侯爷的意思,日后这六皇子来,我还得拿笤帚把他赶出去不是!”方素问一听就知道林景荣故意在说反话,她却假装没听明白,只是顺着林景荣的话继续往下说。 林景荣气得直接坐不住了,“方素问,你,你心里明明知道,那六皇子为什么来随竹院,你就别装傻了!” “奥?”方素问将声调提高,“我是知道六皇子为什么来随竹院啊,难道不是为了陪筱禾郡主而来,哎呀,若不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到我这荒院来呢!我看是林逸陪同,还以为是小侯爷您安排好的,原来不是啊!”她说着,就朝林景荣轻轻福礼,“那我倒要把林逸喊进来,问问六殿下到随竹院来到底做什么?” “……”方素问的故意打岔,可彻底让林景荣无话可说,“你……我……六皇子他……”他嗯嗯啊啊了半天,就是没说出半个有用的字。 看着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小侯爷,方素问突然觉得,这大靖朝的生活竟然可以这么有意思。 第192章 事出有因 虽然林景荣出糗的模样让人心情舒畅,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夫君,方素问既然能为他的晕眩找台阶下,也就自然不会让他继续出丑下去,林景荣话音落下后不久,她再次开了口,这次倒是没了故意的伪装,而是真情流露,她对自己被冤枉的事感到愤怒,“小侯爷,您为什么生气,我倒是也知道!” “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知道昨天随竹院来了什么贵客,却依旧逼迫臣妾重新说明事情的经过,臣妾不明白,小侯爷是不相信臣妾呢,还是不相信林逸,更或者,你是不相信自己!”方素问的语气里终于带着情绪了,而且她选择不与林景荣对视,语气分外坚定地说道:“至于,六殿下为什么会来我这7;150838099433546随竹院,我只知道他是受冯王妃所托,来说服我心甘情愿协助王妃排练戏剧,捎带着陪筱禾郡主来给瑞哥送点心,如果还有其他的原因,臣妾真的不知!” “臣妾能回答的也就这么多,信或者不信,全由小侯爷自己定夺,臣妾无能无力!”方素问说着就微微福礼一下,然后就倔强地看着林景荣。 这一刻,林景荣就感觉自己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刹那间被人压制了下去。 那原本因为赵孝博跟方素问见面的气愤就像是一阵风,一下子就被刮走了,这时的他才意识到,他刚刚的愤怒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方素问的淡然,她越对自己的情绪越不搭理,自己就越生气,现在方素问反抗了,林景荣这才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存在的意义,“我……六皇子来府里,本就是蓬荜生辉的事,我又有什么可不信的!”他开始说软话。 方素问鼻下一哼,将脸侧到一边。 方素问的鄙视,却让林景荣心花怒放,他看着方素问那俊美的脸蛋,暗想不过是赵孝博一厢情愿,自己刚刚竟然做那混账事来逼人家呢,林景荣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差劲,他难为情地站起身来,为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他伸了个懒腰,“一晚没睡,我先去睡会儿了!”他说着,就朝寝房走去,倒也不招呼人伺候,自己脱掉外袍跟靴子,直接就上了床。 “还是这里舒服啊!”林景荣嘟囔一声,还没等着方素问进门伺候,就听到林景荣鼾声如雷——他竟然立刻睡着了。 方素问站在门口,想上前查看一番,却越想越来气,扭头出来正厅,到书房去喊林逸。 因不想打扰孩子们学习,方素问没敢出大动静,直到走到书房门口才低声喊了林逸的名字,再看那林逸,竟然站着在那打瞌睡,杂果在他后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他这才意识到方素问在门口。 “奶奶,你找我啊!”他赶紧出来,站在方素问面前作揖回话。 方素问转身朝正屋来,林逸紧跟,边走,两人边说话,“林逸,你难道没有告诉小侯爷昨天六皇子陪着筱禾郡主来随竹院吗?” 林逸哈欠连连,听到方素问的问题,不由地一怔,“有啊,我回去就向小侯爷禀告了啊!”他瘪了瘪嘴,然后就不敢对视方素问的眼睛,只是喃喃说道:“估计是因为夫人又跟小侯爷说了什么吧!” 方素问一怔,那个安排玉哥到自己这里来的是孙氏? 她突然记起梅姨娘被抓那天的事,还没处理完事,玉哥就赶到了,在场的那么多人里,似乎也只有孙氏能有这种实力。 “哎,小侯爷果真是不相信我啊!”方素问悠然说道。 “不,不是,奶奶,你可千万别多想啊!”林逸赶紧解释,他往前一步靠近一下方素问,“奶奶,这也怨不得小侯爷啊!”林逸面露难色,纠结一下,最后还是觉得代替林景荣说话,“其实吧,奶奶,小侯爷也有自己的难处!他不是不相信您,只是吧,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太多让人没法辨别的事!” 方素问看着林逸,点头示意他继续,嘴里却故意说着嘲讽的话,“还有让小侯爷没法辨别的事?” “奶奶您别以为不可思议,这正所有情深意迷,小侯爷对您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可您偏偏对她冷冰冰的,这六皇子一来,你说他能不着急嘛,一着急,犯错便是自然……”林逸急切地要给林景荣解释。 方素问一听,暗道是我哪里知道林景荣想得什么,他犯了糊涂关我什么事,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脸色不由地泛红,连忙打断林逸的话,“先不说这些,你就说说小侯爷没法辨别什么就行!” “是,是,是!”林逸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连忙收口往正事上聊,“是这样的,那个我陪着六皇子一回宫,听闻小侯爷跟贵亲王还在御书房,说是西夏的连阔王爷已经到了,六皇子本就对西夏心有敌意,便回了他的长宁殿!后来听说贵亲王跟小侯爷要去景坤宫,六皇子便梳洗想过去,可还没等准备好,就听说人一到,六皇子本就是急性子,一听这样,便匆匆换了衣服赶往贵妃娘娘那!” “贵亲王一见六殿下,脸上的表情就不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呢,那连阔王爷在宁兰公主房里竟发现了一男子的身影,穿着打扮跟六皇子一模一样,所有就自然而然认为是六皇子在宁兰闺房逗留了,可能您不知道,依着这西夏的规矩,公主是不能嫁人的,本来这连阔王爷,就要求六皇子入赘,本来这事在商议下有所缓和,可现如今,又回到了原地,六皇子他……哎!”林逸长叹一声,“我为六皇子作证,可王爷愣是认为我是在说谎,就是那筱禾郡主跟冯王妃出面,也没说服王爷!” “素奶奶,你说,正午时分,六殿下的的确确是在随竹院,怎么会出现在宁兰公主房里了,再者说,那连阔王爷就一口咬定那是六皇子,且以衣服为证,可那衣服呢,明明是六殿下回寝殿后才换的!你说奇怪不奇怪!”林逸将手往眼前一摊,“哎,所以,小侯爷回来,又听夫人说,有一陌生人到了随竹院,心里更加疑惑,情急之下朝您发货,也属无奈之举!夫人要是说明白那人是六皇子,小侯爷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第193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方素问听罢,冷笑一下,“林逸,瞧你这话,你这意思是说,怪就怪夫人没有说明白咯!” “不是,不是!”这么大的罪林逸哪里承担得起,他连忙摆手,见方素问只是跟他开玩笑,便沉下性子来说:“奶奶,你想啊,这么多林林总总归在一起,也就别怪小侯爷着急了!六殿下本就喜欢来您这逛逛,小侯爷这是担心……” “咳咳,林逸,你说的有点太多了吧!”林景荣的声音突然从寝房里传了出来。 林景荣竟然醒了。 林逸吓得赶紧往后缩,忐忑地看向方素问。 方素问收拢一下衣袖,便抬腿进了房间,却见林景荣依旧平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逼起,脸上表情平淡,因为呼吸,胸膛一高一低地起伏着,刚刚他轻咳的那声,更像是睡梦中说的梦话。 林逸跟着方素问要进房间,却被她抬手给制止,“你昨天一晚也没睡吧?”她看着林逸,然后指指院门口向氏兄弟的屋子,“趁着小侯爷睡得香,你也去休息一下!” 方素问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在这种淡淡的语气里,让人身心舒畅,宛如一股春风拂过,更是让人忘记刚刚林景荣曾说过话。 “是,奶奶,那小的就先去休息了!”林逸连忙回答,福礼转身后就朝照碑墙方向而去。 方素问转身就进了屋,见林景荣的将脱下来的朝服放在床尾的小杌子上,便伸手拿起了放在自己睡觉的榻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平日里他在家穿的白色绸质长袍放在小杌子上,而后坐在榻上,直视着对面床上躺着的男子。 蚊帐没有放下,她能清楚地看着那个男人的面容,整晚的劳碌,让他的嘴角冒出虚青的胡渣,白净的皮肤带着几分灰暗,穿越小说里的女子,总会凭借着自己过于常人的智慧游走在朝堂之间,但就方素问而言,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林景荣在林逸说话时,就已经醒了过来,他平躺在床上,方素问的目光垂落在他身上,一息还可以,时候多了,那种被直勾勾看着让人煎熬的滋味就爆发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我在想,你为什么装睡!”方素问轻轻说道,并拿过枕头依在墙上,她没有脱鞋子,只是耷拉着两条腿在床边轻轻地晃动。 “当然是因为睡不着!”林景荣却给出了一个很巧妙的回答,聊天都料到这个份上了,林景荣也没有在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见方素问正对着自己倚在榻上,他也做出了一个很不符合他平时形象的动作,将刚刚枕在脑下的枕头立在了墙上。 大靖朝的枕头都是方方正正的,方素问穿越而来时因睡不习惯,便把所有的枕头换成了软绵绵的靠枕,林景荣刚开始也枕不习惯,慢慢地倒也习惯了,枕头立起来靠在身后,倚上去舒服极了,盘腿坐在床上,后背靠在墙上,就隔着寝房中间的月牙桌跟方素问相对望着。 “昨天,六皇子是什么时辰来的,在这呆了多久?”他终于愿意直接面对这个问题了。 方素问眼中却明显冒出鄙视,“午时三刻到的这里,差一刻未时才离开的!”她将下巴微微一抬,就直视着对面这个骄傲的男人,眼神里透出有什么就问的得意。 但她不知道,对林景荣而言,她越是对自己表现的鄙视,他是越觉得兴奋。 “他穿的是什么衣服?”林景荣接近着问道。 这次方素问没有立刻回答,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对于一位皇子,垂容敛目才是她的最佳仪态,方素问用力的回想,却无奈地摇头,“应该是亮色吧!”她正视着林景荣无奈地耸耸肩,好吧,连个衣服颜色都看不清,比鄙视我吧。 林景荣却哈哈大笑起来,方素问竟然连赵孝博穿什么衣服都没注意,看来,他真算是白来了,“只要你确定是亮色就可以!”连阔王爷以及他的随从确定那个从宁兰公主房里出来的男子是穿着浅棕镶黄便的袍子,赵孝博在去拜见林贵妃时穿着也是这样,很明显,这棕色并不属于亮色。 “你刚刚问六皇子的衣着,还是因为与西夏公主的事吗?”这次方素问反倒提问了。 林景荣的小心思又开始涌动,他对方素问关心赵孝博的事有点7;150838099433546不高兴,压下声音,不高兴地说道:“是,怎?你知道怎么回事?” “说知道,也算不得知道,倒是能有些头像,小侯爷可想知道?”方素问声线依旧缓慢,她说着,就从榻上跳了下来,然后边朝门口走,边扭头对林景荣说道:“若是想知道,跟我来!” 林景荣大惊,方素问竟然知道头绪! 他慌忙跳下床,拿起小杌子上的衣服,便紧跟方素问出了寝房。 方素问竟然带着他出了随竹院,那林逸被惊醒,赤着脚就要出来伺候,林景荣一招手示意他继续去睡觉,自己则紧跟着方素问上了断桥,下了断桥往西走一小会儿,一处新建的花园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却看一湖荷叶碧连天,波光粼粼,清新铺面而来,方素问并不想招人眼,弯身找了一出不现眼的背阴处,便停了下来。 林景荣好奇地跟随来了,他疑惑地看着方素问,“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这什么时候修了一湖!我怎么不知道!” 方素问根本没法回答他的问题,毕竟,自己也是听到晚上时不时传来的鸟鸣声,还有早上丫鬟们的嬉戏才知道这里有花园的,后来让杂果过来确定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有湖。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林景荣朝方素问靠了一下,并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庆幸四周并没有人,他的胆子一下肥了起来,身体一下贴到了方素问身上,这手还没环抱上前,方素问却一下子抬起了胳膊,指着不远处的荷花道:“小侯爷,来了!” 第194章 此处的矫情是个褒义词 林景荣循着方素问的指引看去,他伸长脖子翘首以待,却看刚刚还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他将手搭在方素问的肩膀,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一样依偎着,终于,他看到了方素问手所指的东西——竟然是一对鸳鸯。 当这对鲜艳的的小家伙由远及近出现在林景荣的视线时,他不由地浮想联翩起来,方素问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她是察觉到自己对六皇子出现在随竹院的不满,特意来向我表面态度吗?林景荣这个心开始狂跳起来,那是一种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悸动,他双手搭在方素问的肩膀上,然后慢慢移动,他要抱紧这个女人,他不要她离开。 “啪!”但他的举动,却遭到了方素问的强烈反抗,方素问伸手就是在林景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了一巴掌,“小侯爷,你是想逼我跳入这湖中吗?”她迅速挣脱掉林景荣的双臂,朝一旁移动了一下,刚刚还欣喜地眼眸泛着委屈,看得让人心疼,“我有心替您解答疑问,你却如此欺侮于我!” 她撂下话就要往小石子路上走。 “唉,你这女人,我……”林景荣一下子急了,你这女人勾引我来这僻静幽深之处,我不过是抱一下,竟给我这种反应,他顿时火冒三丈,真是该死,这后院里哪个女人对我不是言听计从,唯独你,不搭不理也就罢了,今天还敢戏弄我。 “你给我站住!”眼看着方素问匆匆离去的身影,林景荣直接把音调提高了,“方素问你给我说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盯着方素问后背的眼睛冒着寒光,手却狠狠地指向湖面,因为他的暴怒,鸳鸯听到声音已经乱荒而逃,只剩下荡漾着水纹的湖面。 “臣妾请小侯爷来看鸳鸯,不过是想告诉小侯爷,这种代表着爱情的鸟,并不像人们传送的那样至死不渝,鸳鸯虽然都是成对出现,但你看的却已经是换过伴侣的,只因它们都毛色鲜亮,而被认为的以为忠贞而已!”方素问快速地说道,而后她就紧紧咬着唇,疾步朝小石子路而去。 鸳鸯竟然是这样的鸟,林景荣被方素问说出的真相震惊,他联系自己被方素问带来的原因是因为赵孝博跟宁兰郡主的事,恍然间明白过来,“喂,方素问,可衣服呢,衣服怎么解释!” “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方素问连头也不会,丢下这话,沿着小石子路直奔随竹院而去。 被方素问这么一提醒,林景荣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从昨天就穿的朝服了,他仔细回想着穿衣的过程,因为太匆忙,随手就拿起了小杌子上的衣服,竟没端详仔细,如此说来,那赵孝博衣服之谜就这么解开了。 看着方素问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景荣却没有要立刻追过去的冲动,贵亲王说的对,这个女人脑袋里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方素问,谁让这是他的媳妇呢,缓过神的林景荣,大步追随而去,可等他走到断桥时,方素问已经进了院子。 “爷,您回来了!”方素问跟林景荣一离开随竹院,林逸本想着再睡会,这才刚找着感觉,就被向大宝摇晃了起来,说是见方素问一个让你回来了,林逸连忙起来,刚穿好鞋子,就看到林景荣跟在后面,连忙迎接了上去。 林景荣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林逸一时也无法判断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跟着林景荣又回了院子,方素问已经进了里屋,做完功课的瑞哥跟玉哥从书房出来,见林景荣从照碑墙后走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飞奔过去,争先恐后地向林景荣汇报自己这几天的收获。 “爹爹,我已经把背完了!”玉哥声音尖,抢先说道。 “我都会默写了!”瑞哥也挥舞着胳膊说道。 “都不错,你们先回房间,我先去找你们母亲!”林景荣对孩子敷衍几句,便一撩袍子前摆迈步朝正厅走去,人这进入正厅,刚要进寝房,他跟里面的方素问对视一眼,还没等他迈步进去,方素问哐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那声音之大,别说站在门前的林景荣,就是站在院子里的孩子们也被吓了一大跳。 “我要换衣服,劳烦小侯爷暂侯片刻!”方素问闷声闷气地说道。 这种理由出口,林景荣当下没好意思敲门,他耐着性子站在门口等待,他就纳闷了,就自己娶进门的那些女人一个个见到自己恨不得扑上来,自己这么上赶着对方素问,咋就换不了她的一点亲近呢,是自己这三年亏欠的太多,弥补不过来吗? 一炷香功夫过去了,一盏茶功夫又过去了,门外的小孩子们受不了炎热躲回了自己房间,林景荣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了,他抬起胳膊砰砰砰地拍门,“开门!” “小侯爷,臣妾换衣服正换了一半,如何开门!”方素问躺在榻上,抬7;150838099433546头看着屋顶,慢条斯理地敷衍林景荣,她身上穿的还是刚刚的衣服,并没有如她借口里说的那样换衣服,“杂果,小侯爷自打醒了还没喝水呢,给爷斟上茶!”她微微提高了音量,示意杂果把站在门口的林景荣领到正厅的座位上。 人站着说话,跟躺着说话,因气息的不同,说话的声音也有所不同,林景荣一下子就听出方素问这是故意在找理由,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抬腿就想着踹门,林逸赶紧上前从拉住了他,“爷,可要不得,要不得啊!”他拉着林景荣的胳膊,把他拉到椅子上,“奶奶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若是这脚下去……”他轻轻拍打着林景荣的胳膊,像是在安抚一个愤怒的小孩,杂果端着茶上前,林逸双手递到他面前,然后对杂果说道,“奶奶换衣服有些时候,快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杂果你也是老人了,咋一点眼力劲没有!” 林逸故作生气地训斥杂果,话虽然是指责,眼却眨吧眨巴的递着眼色。 “是,是,奴婢这就去看看!”杂果拿着茶盘,慌忙出去。 第195章 气跑了 杂果出了正屋,沿着廊下站在了寝房外的窗户外。 “奶奶,我开窗了哈!”请的窗户是半掩着的,杂果小声的询问,过了一小会儿,仍没得到方素问回答的她,便自作主张打开了窗户,却看方素问躺在床下的榻上,面朝房顶,眼瞪得圆圆,听到杂果开窗户的声音,微微侧了侧脸瞥了她一眼,就又直视着屋顶。 “奶奶,你怎么了?”杂果没把窗户开大缝隙,她只拉出一条缝隙,然后把脑袋放在缝隙位置,眯着眼朝里面看。 方素问面色泛红,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脸上没有具体的表情,只是眼珠微微转动中,能看得出她在思考什么事。 “奶奶,你别吓我啊!”杂果看着方素问一动不动,脸涨的通红,再次惊呼道,方素问的嘴唇再次动了一下,但依旧没发出半点声音,杂果吓得心都跳出来,“奶奶,你不会生病了吧,脸怎这么红啊!我去给你喊大夫啊!”去年夏天,最热的三伏天,杂果感冒了,头昏脑涨,双眼冒火,脑袋沉的跟压了个铅块似得,那滋味,她记忆尤新啊。 杂果合上窗户就要去向林景荣通报,捎带着喊医生,还没等离开窗户,就被方素问给喊住了,“慢着,谁说我生病了,我只是有点累而已!”她手支在床上,就坐了起来。 杂果退回来,从窗户缝里看着主人,她依旧不相信方素问没事,脸都红成那个样子了,不是生病了又能是怎么了呢,“奶奶,你真没事吗?不会是中暑了吧!”她拿帕子擦擦自己的脸,他在外面站了这一小会儿,浑身已经湿漉漉的了。 方素问拿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温度比她想象中还要热,她抬手推开窗户,朝窗外的杂果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没事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杂果真的着急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方素问不乐意了。 是啊,她怎么会有事呢,她只是有点不敢想象,或者说,不愿相信刚刚那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在刚刚的湖边,林景荣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时,她竟有种被电流穿过身体的感觉,那一刻她的心比任何时候跳的都快,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开始为身后这个男人悸动了,她开始喜欢这个渣男了。 她有点难以自制,又有点情迷深意,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差点不由自主的往后靠,跌落到这个男人的怀抱,若不是林景荣再次主动想从身后抱住她,方素问就真的沉沦在这湖畔温柔里。 林景荣伸过来的手,竟她从意乱情迷里清醒了过来,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 她承认,与其是说自己被林景荣的亲密动作人怒,倒不如说她是恼羞成怒,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开始喜欢这个男人了。 “奶奶,奶奶,你真没事啊?”看着方素问再次陷入呆愣里,杂果又忍不住喊了起来,奶奶这是怎么了,咋跟掉了魂似的啊。 “没事,我换件衣服就出去!”方素问抽神,赶紧说道,“你先去忙你自己的!” 又换衣服啊,杂果满头疑惑地离开窗户。 方素问换好衣服从寝房走出来时,林景荣依然端坐在上位,气鼓鼓地一口一口喝着热茶,正午时分本就热,随竹院又没有什么可以乘凉的东西,林景荣一杯一杯地喝着热茶,脑门上全都是汗,杂果、林逸拿着扇子给他不停地扇风,珮妞则一趟又一趟地去打来井里的凉水给洗涤帕子为林景荣擦汗。 见方素问出来,林景荣皱着眉头看过来,“你这是现去织的布裁的衣服吗?”林景荣左思右想后,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他脸上写满凝重,心里却一百万个不知所措,这女人心海底针,他还真搞不懂这女人到底脑子里装了什么。 湖畔发生的事,已经让方素问没有勇气再去对视林景荣,若是以往,对于林景荣这般嘲讽,她指定会还击回去,但今天,却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就低下头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林景荣更加疑惑了,这女人,难不成真的生气了,至于嘛,更何况,我们是夫妻呢,我碰你一下怎么了,他一挑眉毛,伸手从林逸手里拿过自己的扇子,用力的扇动着,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方素问,你过来,坐这!”他用扇柄指指自己的大腿,示意方素问坐在上面。 他这安排,惊坏了杂果、珮妞还有林逸,就看着三人跟被叮嘱一样,一动也不动,怎滴,小侯爷这是要玩强硬的? 大家其实早就能看出小侯爷对方素问的喜爱,不说别的,就一个六殿下,就能让小侯爷乱了方寸,斗大的“醋”字写在脸上,是人都能看出,奶奶怎么就察觉不到呢,见方素问就跟没听到似得站在那里,这三人恨不得上前把人推到小侯爷身上。 “方素问,你耳朵聋了吗?”林景荣彻底被激怒了,他收起扇子,一拍椅背就站了起来,“我让你过来,你听到了没!” 方素问却依旧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听到林景荣的发怒,她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用她以往的那种淡然的声音说道,“臣妾耳朵没有聋,只是觉得坐在哪里都是一样,又何须换地方呢!” “你……”林景荣这次是真的爆炸了,他一个健步窜到方素问面前,抓着她的手腕,“你闹过了没有!” 人在暴怒的状态下,出手的力气也就不受控制,林景荣这大掌一握,方素问当下就疼得大叫一声,紧接着眼泪就出来了,“啊……” “爷,不要啊!”林逸、杂果一股脑地上前来劝说,却遭到林景荣的咒骂,“滚,都tmd的给我滚!” “爷,你弄疼奶奶了!”杂果胆子大7;150838099433546,见方素问疼得眼泪都掉下来,再次出声求情。 “没听明白我的话吗?都给我滚出去!”他一手抓着方素问的手腕,一手指着门口,杂果抿抿嘴,似乎还想求情,林逸却感觉抓着她,强行将她拉了出气,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是得两个人自行解决啊。 下人们快速地退到门外,林景荣却没有要放开方素问的意思,他坐回上位上,强行将方素问拉进自己的怀抱,长臂横抱过她纤细的玉腰,“方素问啊,方素问,我到底哪又做错了,你竟这么折磨我!” 他的嘴唇紧贴在她的脸,热气轻轻哈在她的耳畔。 第196章 表白 方素问被紧紧地扣在他的怀抱,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的坚硬,能感觉到男人铿锵有力跳动的心脏,他抱住自己的胳膊如钢索一般紧实,自己稍微一动,面对的就是更加疯狂的束缚。 “方素问,你还要埋怨我到什么时候,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他声线压得很低,说话中就换了一个姿势,改用双臂环抱住方素问的腰肢,话音里也增添了几分情色,“我对你如何,你难道感觉不到吗?你为什么总要据我于千里之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冷落你,不该把你置于这荒院深宅里,我错了,我改,每次六皇子一来,我都好害怕,害怕你会被抢走,所以我忍不住发火,我真的害怕你会离开啊!” 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方素问虽然被环抱住,却是将背靠在林景荣身上的,这份表白,让她的脸再次涨得通红,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快就沉沦,她努力回想自己刚穿越来时,林景荣对她、对瑞哥、对随竹院做的种种,但那些曾经折磨她的事情,早已经随着时间消散殆尽,她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反倒是满脑子都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的挺拔、俊秀,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潜入她心,而她,压根从来没有恨过她。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男人的深眸里涌动着神情,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想去抚摸,却再次被林景荣紧紧地握住,“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你7;150838099433546才能搭理我!” 方素问咬了咬嘴唇,缓缓地摇摇头,“不用了!”她本想告诉林景荣,自己从来没有恨过他,可这话在嘴边几经徘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那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林景荣再次抓狂,他摆正方素问的身子,“素问,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我再遇你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会害怕自己的爱给她带来伤害,却害怕自己不爱她更会被伤害,更害怕说出爱,会被拒绝!”林景荣说的情真意切,他一把将方素问揽入怀抱,又因为担心会被推开,立刻抱紧,“告诉我,告诉我,要怎样做,你才能接受我?” “不需要!”方素问将下巴抵在林景荣的肩膀,低声轻轻吐字。 这三个字让林景荣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他抓住方素问的双臂,摆正她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满目神奇不在,只剩下一脸的凄厉,“你还是不想原谅我……” 他话还没说完,方素问的玉指伸来,轻轻地点在他的唇上,“不是不肯要,是不需要原谅,我从来没想过拒绝你!”情到浓处,人总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等方素问清醒过来,她一定会为自己做出这种电视情景里的肉麻动作打死自己。 林景荣一怔,旋而明白了方素问的意思,却依旧不敢想象这话是方素问说道,他眼睛微微眯着,半晌才颤抖着嘴唇问道:“真的?” 方素问娇羞一笑,却没有低头,而是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林景荣瞬间乐开了花,他一把将方素问揉进怀里,一切宛如是在做梦,从绝望悲情到欣喜若狂,就在这一瞬间,他附在她耳边,不敢相信,“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林景荣的性子这些年方素问也算摸透,能像孩童般欢喜,看来是真的动了情义,“我说,我从未想过要拒绝你!” “哈哈哈!”林景荣仰头大笑,他再次将方素问的身子拉到自己面前,嘟起嘴唇就要亲吻方素问的额头,林逸那尖锐的声音却突然从门口响起,“小侯爷,贵亲王让你立刻去一趟!” 林景荣厌恶地一皱眉,却没有被干扰,湿热的嘴唇轻轻落在方素问的额头,顺着额头慢慢下移,恨不得吮吸方素问的每一寸肌肤,沁香射骨,林逸却又尖声喊了起来,“小侯爷,贵亲王急了,说事关连阔王爷啊!” “小侯爷,你先别跟奶奶生气了,别误了王爷的事啊!” “小侯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侯爷……” “知道了!”林逸跟哭丧似得一声高过一声地在门口喊着,终于搅得林景荣没有心情温存下去,他不悦地喊了一声,便很愧疚地看着方素问。 不等林景荣说话,方素问便从他身上下来,她猜在地上,朝林景荣微微福礼,“爷还是先去忙正事吧!” “那……”林景荣整理衣衫,也紧接着站了起来,林逸一提到连阔这个名字,林景荣就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西夏铁帽王连阔,这次来大靖,是带有一千余人的随行团,因考虑到京城的安定被要求住在在城外二十里外,但依着跟连阔交过手的大臣所言,连阔这人心狠手辣,做事疾如风行,昨晚好酒好菜招待着,好不容易把他灌醉抬了回去,看这样子是清醒过来,又闹事了。 许是贵亲王的人再来催促,门口传来林逸来回着急踱步的声音。 林景荣知道,这是到了自己毕竟离开的时候了。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抚摸方素问垂下来的碎发,轻轻说道,“等我回来!”便甩手朝门口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方素问心想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她赶紧迎上去,“小侯爷,怎么了?” 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景荣。 林景荣却猛地转身,在方素问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跟一个偷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欢喜地跳了出去。 “额……”方素问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脸颊,就看到那个挺拔地身子出了门口,挑开的门帘透出一道亮光,没等她看过去,随着门帘的落下,那道光立刻消失,方素问的心一下子空了下来,宛如那个男人这一离开就得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似得。 “奶奶,小侯爷没把你怎么吧!”杂果进门,见方素问呆呆的站在厅中,脸比刚刚还要红,却没半点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口,好似受了什么委屈,吓得连忙问。 方素问长吁了一口气,轻道一声“没事”,就再次匆匆进了寝房,“我要换衣服,你们先别进来!”在刚刚,不知道是两人靠得太近,还是因为彼此的表白太过激动,身上的衣服竟然都已经湿透。 “是!奶奶!”杂果应声,却疑惑地跟身旁的珮妞对视,奶奶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说换衣服呢。 第197章 玉哥的小心思 其实不光杂果跟珮妞想不明白,就连瑞哥跟玉哥这些小孩子也同样看不懂大人刚刚发生的事。 两人踩着小板凳,擎着小脑袋站在窗户下,瞪着着眼睛看着林景荣甩袖离开院子。 “你看到了没,爹好像没有在生气了?”瑞哥扶着窗帘,小声询问身旁的玉哥,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似乎隐约之间看到爹爹是笑着离开的。 玉哥站在他身旁,听到瑞哥的提问,他皱了皱眉头,小家伙紧锁眉头的样子像极了林景荣,此刻的他也在诧异,父亲离开时的样子跟他刚刚回来时简直判若两人呢。 那个女人果然有狐媚之术,竟然能让父亲在这么短时间里就眉开眼笑,他想以前父亲生气的样子,哪次不是十天半月的才消气,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 “是啊,爹爹来的时候怒冲冲,转眼的功夫就眉开眼笑,你娘还真是有办法,哄人水平真不是一般的!”玉哥酸溜溜的说道。 瑞哥没有玉哥那么多心思,只当是玉哥单纯是在说事情,于是在玉哥说完后,紧接着很严肃地说道,“我娘才不会哄人,她肯定只是本着自己良心做事,实事求是说出事情的真相,凡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我娘是这么教导我的!” “凭良心做事?那首先得有良心!”玉哥语气依旧轻蔑,这个女人到底给爹爹施展了什么妖术,竟然让爹爹改变这么快,“就你娘?哼,就别提良心不良心了!她不配有!” 这次瑞哥察觉到话中话,抬头追问玉哥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说我娘,我娘对你不好吗?”因为生气,瑞哥将拳头紧紧地握着。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随口一说……我问你,平时你娘换衣服就这么躲着爹爹吗?”玉哥快速把话题中止,他的语气很老成,一点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尤其是最后询问方素问换衣服的事,整个人阴森森地。 瑞哥诧异地侧过脸,但看那玉哥却跟他一样,脸搭在窗边,嘀咕道,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便歪歪脑袋,很认真地说道:“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我现在换衣服也得躲着杂果跟珮妞?男女授受不亲,你难道不知道!” 瑞哥的话再次引来玉哥的鄙视,“男女授受不亲,可她们是下人,下人不就是该伺候主子吗?”他说着,就从凳子上迈步下来,爹爹仍旧是走了,自己再等下去爹爹也不可能回来,他脱掉鞋子,上了床,打算睡会觉。 瑞哥一下子急了,“这才什么时候,你就睡觉啊?” “天这么热,不睡觉做什么?”玉哥不以为然,他平躺在床上,看着简陋的屋顶露出的高粱杆,不由地想起方素问寝房里也是这幅光景,于是便追问瑞哥,“你说你们院子都这么简陋,爹爹咋不给修理一下呢?” “能住就行,装修的那么富丽堂皇又不能吃喝,再者说,睡觉人就睡这一张床,弄得花里胡哨做什么?”瑞哥本就对玉哥偷懒上床睡觉的事新生不满,又听到他在拉扯着屋子摆设的事,便不耐烦地说道:“你瞎操什么心,爹爹都没嫌弃,你倒是有意见了?” 要是玉哥,可最不服气的就是瑞哥,尤其是昨天筱禾郡主来过后,他就更对瑞哥有气,凭什么筱禾郡主对他那么好,自己哪里又7;150838099433546不如瑞哥啊。 “爹爹没嫌弃不意味着你们随竹院就是好的,想我娘的晚风阁,每到晚上就清风徐来凉意十分,那里像你们这除了那几棵破葡萄就没别的!”他心里就纳闷了,前院哪个院子也别随竹院好,爹爹怎么就喜欢来这随竹院呢,玉哥想着,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朝向瑞哥,问道:“喂,瑞哥,我问你,平时爹爹来,你娘都怎么伺候的?” 他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让瑞哥心有不爽快,但母亲教导过他一点不要跟玉哥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既然玉哥问自己问题,回答他便是了,“我娘从来不伺候爹爹,爹爹来了,他想睡就自己去床上睡,娘还有很多事要忙,才不陪他呢!”瑞哥把眼瞪得圆圆的,不耐烦地说道,“你又不是没看到,哪次爹爹起床不都得自己收拾!” 听瑞哥这一说,玉哥才似乎记起,好似只要爹爹夜宿随竹院,每次他去请安时,方素问都已经不会在寝房里,都只是爹爹一个人在穿衣,最多不过林逸跟在身边,这跟爹爹在晚风阁完全不一样,爹爹夜宿晚风阁时,母亲都会亲力亲为忙前忙后地伺候着爹爹,“你娘咋一点也不知道疼人呢,爹爹一天到晚那么忙,还得自己收拾东西,你娘心真狠!” “才没有!”瑞哥自然不允许人说方素问的坏话,“我娘要做针线活,还得画花样,晚上都得忙到很晚的!” “忙到很晚?那她……”玉哥想着每晚父亲都在辅导完自己功课后就早早去了方素问那边,可瑞哥却说方素问却要画花样到很晚,那她跟父亲…… “那样岂不是会影响到爹爹休息?”玉哥实在想象不出,爹爹在睡觉,而那方素问在一旁忙碌。 瑞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本打算去书房习字,只迈了一步就因为太热退了回去,他脱掉鞋子,也爬到了床上,他枕住枕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怎么会影响,我娘睡榻,爹爹睡床,晚上把中间的布帘一拉,谁也不影响!” 晚上还得拉上布帘?方素问睡在榻上,难怪每次去寝房都能在窗下的榻上看到枕头,原来是这样啊!玉哥心里有了主意,他侧脸看瑞哥躺下,便穿鞋下了地,“我睡不着,听说前面新挖的湖里放生了很多鸟,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今天早上醒的有点早,瑞哥头一落枕头上,脑袋就迷迷糊糊起来,他隐隐约约听着玉哥说话,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含糊说了一声他哪也不去,然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玉哥没有再喊他,穿上鞋子,瞅着院子里没人,便直奔照碑墙而去,很快就出了院门。 第198章 若儿来了 因为饭菜都是从万容园那边送过来,不用担心饿着,加上天太热,方素问这些日子也便松散了许多,这一午觉直接睡到了太阳落山,她伸个懒腰从榻上坐了起来,自打玉哥来院子,林景荣跟来后,她就已经跟她的床彻底说再见了,可怜她亲手织的大红纯棉床单啊。 太阳已经西沉,温度没有以前那么热了,院子里传来玉哥跟瑞哥玩耍的打闹声,方素问伸手将窗户支大一点,就7;150838099433546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一道绿色,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正在井旁洗衣服。 方素问刚刚睡起来,眼睛还有点朦胧,但杂果跟珮妞有什么颜色的衣服她还是知道的,这两人可都没有这么翠绿的衣服啊,她揉揉眼睛,恰好那女孩移动身子,方素问认出来了,竟然是翠姨娘身旁的若儿。 “呀,奶奶你醒了!”珮妞扎着围裙从门口进来,一看方素问坐起来,连忙摘下围裙,就上前来伺候。 方素问穿上鞋子结果珮妞递来新洗干净的纱裙,边系扣子,边问珮妞,“院子里的是若儿吧?” “回奶奶,是若儿!”方素问坐在镜子前,珮妞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并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趁着给方素问拢头发俯身的机会,她附在方素问面前小声说道:“刚刚杂果跟她吵了一架,愣是没吵过若儿,气得杂果去后院给地拔草了!”珮妞朝后院放心扬了一下下巴,感慨道:“真没想到若儿嘴巴这么厉害!堵得杂果都哑口无言!” 方素问不喜欢过于复杂的发型,更不喜欢把头发拢成发髻,但无奈这夏天温度太高,她也只好盘起头来,珮妞三下五除二就把头发给整好了,拿起镜子来让方素问看看。 方素问朝镜子里一瞥,整理一下碎发,便从凳子上站起来,她走向门口,却看玉哥跟瑞哥正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若儿注意到方素问出现在门口,连忙上来请安,“奴婢若儿,见过素奶奶!” 方素问点头示意她起身,再看那两个小孩子拿着两根木条到处乱挥,咋咋呼呼地四处乱跑,便是由若儿进屋来,“是你家姨娘让你来的吗?” 若儿赶紧跟着方素问往屋里走,“回奶奶,是我家姨娘让我来的!”她靠近方素问几乎要贴到方素问的后背,然后将声音压低,小声说道,“是跟柔奶奶有关的,我家姨娘说,一定要我亲自跟奶奶说!”她说着,就看了一眼院外的两个小孩子。 “就因为这个,你才跟杂果吵架的?”珮妞已经收拾好了榻,方素问随身就坐下,示意珮妞给若儿搬来凳子,若儿却不敢坐,而是透过方素问的身体,看向她身后的窗户,窗外原本在打闹的两个小家伙已经放下“武器”擎着小脑袋趴在窗棂下往里面看。 若儿原本要开口说话,见此状立刻闭上嘴,不言不语。 方素问顺着若儿往外看,明白若儿的担忧,正好杂果听到方素问起来,便匆匆忙忙从后院回来,正好路过窗台,方素问见此状,借机说道,“杂果的脾气你应比我清楚,若是有得罪之处,我先替她给你赔不是了!杂果……”她先说了应承的话,然后就喊着“杂果”的名字提高了音调,杂果惊慌失措,暗道是若儿这蹄子,竟然敢告我的黑状,她想着就要往房间里冲,就听方素问再出声,“杂果,你就别进来添乱了,我看瑞哥玉哥玩闹也有段时间了,眼看着天就黑了,还不伺候两人去洗澡更衣!” “奶奶……”杂果一听这安排,拖长音调就要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方素问连忙又说道,“杂果一个人忙不来,珮妞你也一起去!” 珮妞多听话啊,连忙福礼,转身出去时跟要进来的杂果撞了个满怀,她横着身子,就拦住了杂果,连拉带拽的就把杂果跟拖了出去。 杂果不情不愿地回到窗前,跟珮妞两人,一前一后地把玉哥跟瑞哥拉到了后院专门洗澡的棚子。 这样下来,前院里就只剩下方素问跟若儿了。 “这下可以说了吧?”方素问再次指指若儿身后的凳子。 “奶奶英明啊!”若儿差点就要跪地行大礼啊,自己不过就往院子里多看了几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担心,素奶奶果真不是一般人啊,她的双眸闪动着崇拜的目光,越来越明白翠姨娘为什么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她的身下了。 在短暂感慨后,若儿便开始说明自己今日前来的缘由,“奶奶,您要找的柔奶奶当年用过的东西,我家姨娘给找到了,现在都被放在夫人院里的库房呢!那看守库房的老嬷嬷正好是老祖宗院里溢柳姑娘的娘,估计是老祖宗有交代那老嬷嬷一直尽心尽力地看守,柔奶奶当年用的是啥样的,现在还是啥样的,我听溢柳娘那意思,等再到柔奶奶忌日,怕是这些东西都打算一起随柔奶奶西去了……” 若儿用殷切地眼神看着方素问,那意思很明确,是在提醒她,若是看到那些东西,要尽快一点。 方素问微微点头,“让你家姨娘费心了!”而后她便简单询问了一下新生儿的状况,以及翠姨娘奶量的事,说实话,这些寒暄的话倒也没什么,尤其方素问的身份还是正室奶奶,这么随口问问再平常不过,可偏偏她还是个黄花姑娘,问这事心里倒有几分尴尬了。 “谢奶奶!有祖宗的照拂,小哥活泼的很,姨娘每每想起奶奶的恩情,便不由地涕零泪下,若没有奶奶,怕是这小哥就未能面世了!”若儿轻轻福礼,再开口时,却又几分吞吐了,“只是……只是小哥出声十日有余,除去当日小侯爷去看了一次,也就只有老祖宗差人去看了看,小哥到现在还没起名字呢,奶奶,你看……” “这让你家姨娘放心,小侯爷不会不管的!”方素问接着说话道,她抬眼看着若儿,却见她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若儿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她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有……” 第199章 聊天 “这是什么?”看着若儿小心翼翼地帕子拿出来,方素问不由地吃惊,翠姨娘生下新生儿,本是自己应该拿着礼物去看望的,咋若儿还给自己送礼物了呢。 帕子被若儿高举过头顶,“回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姨娘吩咐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才是!” 见方素问似乎没有要接过帕子的意思,若儿于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她低着头,不言不语,无奈之下,方素问只得接了过来,她打开帕子,见是一瓷质的小瓶,大小如烟鼻壶,却没有内嵌的装饰,只在瓶口塞着一木塞,“你家姨娘可说这是什么?” 她把这小瓶在手里掂量一下,抬眼追问若儿。 若儿缓缓摇头。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她再次问若儿,在看到若儿点点头后,便顺手把小瓶放在了榻沿上,“待我谢谢你家姨娘!” 见方素问这意思是收下小瓶了,若儿长长地叹了一口,眼看着太阳真的要落山了,她作势福礼就要离去,珮妞跟杂果在后院给两个孩子洗澡,按理说,方素问无需送若儿出门,但她午休时间有点长,她正想着起身溜达溜达,就与若儿一起朝外走。 “奶奶,使不得使不得啊!”若儿是惊呼连连,她不过是一姨娘的丫鬟,怎么承受的起方素问的这种大礼,方素问却只是笑笑,抬手示意她出去,面对这么一位婉约静雅的奶奶,若儿突然为自己刚刚的大呼小叫惭愧起来,她低着头,跟着方素问一起出了正厅。 太阳虽然落山,但整个温度还是热的,尤其是随竹院那院墙高耸,经过一整天的烤炙,此刻的院子像是一个被架在火炉上的蒸锅,若儿站在门口跟方素问告别,然后就转身迈步出门。 方素问也回身要去后院看看两个孩子的状况。 院子外的向氏兄弟也开始了夜晚的工作,见若儿出来,兄弟两人站在门口跟她打招呼,简单寒暄之后,方素问就听到若儿问了一句,“这么晚了,爷今晚会来随竹院吗?” 方素问只当她是惦记着让林景荣起名的事,便没有当事,任由向氏兄弟跟若儿胡说海吹起来。 后院里,两个小孩子们已经洗好澡,正在那穿衣服呢,杂果跟珮妞则忙着清理战场,见方素问过来,杂果便将手里刚刚洗过的小孩子们的衣服搭在了绳子上,抬头问方素问,“奶奶,水正好,您要洗澡吗?” 方素问摸摸脖子,刚刚的确出了一身汗,便让杂果给她倒好了洗澡水,珮妞领着两个小孩子回前院,捎带来了换洗的衣服,她帮着杂果一同换上水,就拉上帘子在外面候着,由方素问自己待在浴盆里。 “今儿万容园怎么还没送饭来啊!”瑞哥洗澡喜欢坐小马扎,虽然会被弄得湿哒哒的,但好天热,一会儿就干了,杂果随手拉过凳子,坐在布帘前,嘟囔道。 珮妞也跟着摇摇头,“谁知道呢,难不成今儿又有什么好玩意!”每次万容园做了新品,那送饭的婆子都会晚点来,说是老祖宗吃完后觉得不错,厨房加点重新给两个孩子做的。 “希望是吧……”杂果的话刚出口,就听到门口的向大宝通报,说万容园来送饭了,“珮妞你在这伺候奶奶,我先去接着!奶奶我先去前院了!”她朝方素问通报一声,在得到方素问应声后,就朝前院而去。 但很快,她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进来就嘟囔,“还以为真能加餐呢,跟昨晚一模一样!” “老祖宗大发慈悲有咱们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指望送山珍海味啊!”从方素问进去洗澡,珮妞一直乖乖地站在布帘前,听到杂果的牢骚,便出声反驳了一下,担心杂果会说她,赶紧朝布帘里的方素问说道:“奶奶你说是不?” 本来方素问对林景荣安排的让老祖宗院子里的厨娘送饭的事心有埋怨,若不是发生了庄坞跟梅姨娘那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采购的人,方素问还真不想天天等着万容园的给送饭,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坐监,天天候着外面的人来探监一样。 她早已经拿好了主意,等天气不这么热了,她就跟林景荣提一下,自给自足,这才是随竹院的风格呢。 “是啊,有人送吃送喝,咱们就得心怀感激了!”方素问撩水在身,然后轻轻擦拭着皮肤,她将头发打上掺了杏仁的皂角,轻轻揉搓后,舀水在盆外冲洗,这么热的天洗头发也是种罪,还没等到干了,就又出汗了,吹风机果然可以跟空调一起称得上现代文明当之无愧的发明啊。 珮妞性子敏感,听到方素问这么说,暗道是奶奶对万容园送吃穿用度的事果然不是很情愿啊,于是,她低着头,就不在说话了。 可杂果没珮妞这么敏感,她坐在小马扎上,只当方素问刚刚说的那话是声援珮妞的,便接着嘟囔道,“奶奶,你说咱这院子,冬天见不到半点阳光,夏天也跟个蒸笼似的闷热,冯王妃以前来不是说万容园旁边的院子空着嘛,要不然等小侯爷再来时,咱们跟他说说,直接搬那得了,靠着老祖宗近,什么也缺不了咱们的不是!” 冯如意说的那处院子,就是以前林贵妃还未出阁时的院子,方素问带孩子去给老祖宗请安时倒是也特意留意过,那院子清幽寂静,书香气浓厚,倒是对孩子们学习识字是个不错的地方,可偏偏这院子东临万容园,西靠府里的大花园,族学书堂更是在院子前面,本在这后院里自己就是众矢之的,若搬到老祖宗胳膊那就不是箭靶这么简单了。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住在这和随竹院吧!”虽然仍旧会被府里的某些人惦记着,但毕竟这院墙高森,他们是有贼眼看不着啊,方素问说完,就直接从浴盆里站了起来,扯过棉单,7;150838099433546裹住了身体,“杂果,你先去伺候孩子们吃饭,我随后就去!” 隔着布帘,方素问吩咐道。 第200章 中毒与洞房 小孩子们也总结出了万容园送饭来的规律,打洗澡时两人就盼着,所以一看到饭菜没什么变化,两人也不禁有点不高兴,但毕竟饿了,虽然有点小失望,两个小家伙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吃完了饭,众人在院子里乘凉片刻,瑞哥再次缠着方素问讲故事,方素问推脱不过,但碍于玉哥在场,方素问随口就胡诌了一个,故事刚开始玉哥面露不屑,但随着内容越来越精彩,原本坐在一丈开外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靠到了方素问身旁。 再方素问讲到精彩之处时,他更是与瑞哥一起拍手叫好。 说是乘凉,却是越来越热,无奈之下,方素问便让杂果跟珮妞去打来井水,放到了屋里,大家便回房睡觉了,因为太热,以往小孩们睡觉都不用人陪,今儿方素问特意安排杂果跟珮妞去给两人扇风。 “那奶奶,你怎么办?”杂果拿着蒲扇进了小孩子房间,珮妞跟在后面,临迈步之前,又转过身来,小声问了一句,“那奶奶你怎么办?” 方素问嫣然一笑,抬了抬自己手里的蒲扇,“我自己就可以啊!” 瑞哥在前听到了珮妞跟母亲的对话,一转身就拿过了杂果手里的蒲扇,“我有手,我也可以自己扇风的!杂果你去陪母亲!” “没事,没事,瑞哥听话,娘自己可以!”方素问原本坐在矮榻上,一看瑞哥抢回蒲扇就要回来,连忙就站了起来,她一挥蒲扇,却把若儿送来的那小瓶给碰倒在地,堂屋铺的是青石砖,小瓶在落地时发出一声“啪”的清脆声,方素问倒吸一口气,好在这小瓶质地不错,虽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但庆幸的是,只是那木塞被震了出来,方素问弯身将瓶子捡起来,她不敢在放在榻上,而是将其放在了相对比较安全的月牙桌上,然后上前将已经转身将,那又进了寝房的瑞哥给推了出去,“时间不早了,都别耽误时间,早睡早起!” 她抬抬蒲扇,示意杂果去拉瑞哥。 好容易把这几人送出了门,方素问就落下了寝房门口的帘子,仍旧是屋里外面一样热,只把窗子留了个道小缝,蒙了层细纱并躺在了榻上。 林景荣中午走的急,既然那连阔王爷又因为宁兰公主的事再起争端,怕是处理不完是不会回来的,一想起临走前两人的缠绵,方素问脸再次隐约发涨,不过是被他从身后抱了一下,怎么就那名不争气地心动了呢。 不光心头,还那么主动的投怀送抱,方素问越想越觉得害臊,她拉过薄纱,盖住自己的脸,真是的矜持了那么就,今天怎么就破功了呢,他在自己心里可是被定义为渣男啊。 自己竟然对那渣男这么主动了? 但方素问却也得承认,虽然在心里她依旧还为当年林景荣狠心将自己还有瑞哥扔到随竹院有怨气,不过细细一想,就原主的气焰跟当时的局面,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做。 此时的她是又害羞,却又带着一丝丝的小期盼,毕竟,有着这么一副好皮囊,就是放在现在,也是很难得的啊,仍旧已经自己的标签是“已婚妇女”,该发生点什么倒是也不过分啊。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想起中午的是就脸红,还是因为这天气太热,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感觉浑身发烫,好像还有什么在挠心,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这种燥热的感觉更明显了,不但身体发烫,方素问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脑袋有点昏昏沉沉,连嘴唇都开始干涩,可她睡醒还不到一个时辰啊。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神变得迷离,好似无数只小虫子顺着他的心脏开始往嘴里爬,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这种感觉,有点像几个月前林逸给她吃下了那块紫薯后一开始的感觉。 我这是中毒了? 仅剩的意志,让方素问做出这种判断,不,不行,方素问拼尽所有力气,本能地朝房门口走去,可还没等她接近门口的帘子,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挑开了,林景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借着身后林逸挑着的灯笼投来的亮光,他看到方素问一张涨红的脸,还有那双痴迷的桃花眼。 因为燥热,方素问的衣服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撩开,肚兜微露。 “小侯爷,您回来了!”7;150838099433546她的舌头也不听使唤,舌头软趴趴的,她想告诉林景荣自己可能中毒了,可还没等说话,整个人就直接朝林景荣扑过去。 午后的亲昵还让林景荣回味无穷,眼前方素问的“主动”更是让他受宠若惊,他猛地伸手环住了方素问的腰肢,“林逸,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回去!”他冲身后的林逸说的,而后,搂着方素问就朝床走去。 “爷,我可能……”方素问意识到林景荣这是误会了,她拼尽力气挣扎一下,但身体却更加燥热,她紧贴着林景荣的肌肤,男人强有力的心疼,再次让她情乱意迷,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记湿吻堵了回去,方素问越是想拒绝,肢体却越不受控制,她应承着林景荣的吻,身体紧紧地盘住他的身体。 方素问这下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确是中毒了,而且中的还是春药。 那个若儿送来的小瓶!自己所有的身体异常都是在打翻那个小瓶子后发生的。 她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若儿临走前会问林景荣会不会回来。 为什么?翠姨娘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她真的跟杂果说的那样心狠手辣,嘴里说着自己是她的恩人,却给自己下了药。 方素问心有不甘,自己从不过问前堂事,这三年来唯一出手的就是对林翠儿,她竟然让丫鬟来给自己下药,被林景荣压在身下的方素问恨意丛生,可这药却偏偏歹毒的很,方素问正越是反抗,药效越猛,她的每寸肌肤都像是被虫子啄食着,燥热让她不停地揉动身体,毫不顾忌地撕扯着林景荣的衣服。 药力既然能对方素问发挥作用,同样处在一个空间的林景荣自然也逃不过,方素问的扭动,更是彻底激发出了他男性最原始的冲动,他快活地低吼一声,毫无顾忌地狠狠压去。 第201章 诉宫内事 夜,总比白天要过得快很多。 好似刚刚结束欢愉,转眼间天就亮了。 方素问睁开睡眼蓬松的眼,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下意识地想一如往常般先伸个懒腰,却被身旁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林景荣正赤0裸着身体躺在她身旁。 她一下子记起了昨晚的事,脸顿时就涨红了,她斜眼看向窗外,天还微微亮,应该才不过寅时,眸光收回时,她看到了那放在月牙桌上的那个小瓶,该死,就是这瓶子,让她昨晚跟林景荣…… 方素问怒火心中烧,但同时她也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顿时,后背一阵发凉。 不行,这小瓶留在自己这终究是个祸害。 她想着,就打算下床,但这身子不过刚直起来,一双大臂便挥了过来,她再次被林景荣搂进怀里,“起这么早做什么?” 那种语气,就宛如这种情景早已经发生过多次。 “爷,你该上朝了!”明明知道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方素问却故意找理由,她说着就又要起身,林景荣的臂弯却跟铁链一样,死死地钳住方素问。 “今儿不上朝了!”林景荣没有睁眼,慢条斯理地说完,就朝方素问靠了一下,并再次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再睡会,让我回味一下良7;150838099433546辰美景!”他说着,就不厚道地笑了。 这下方素问可彻底明白了,这厮其实早就醒了。 虽然意识到这点,可她却没有往日的暴怒,此刻的她很是享受这种小玩笑,于是她也侧过身,用额头顶了一下林景荣的下巴,朝后的手却将他搂住自己的胳膊拿开,虽然说太阳还没出来,但毕竟还是夏天,两人靠在一起,时间久了体温便上来了,她拿开林景荣的胳膊,便想往一旁移动一下,下身却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由地低呼了一下。 林景荣心疼地再次搂住了她,“初次承欢,难免有些不适!”他情难自制,说着就要翻身压下方素问,坏笑起来,“再来一次就好多了!” “爷!”方素问却怕坏了,她的脸涨成红苹果,又是害羞,又是害怕,一边推动林景荣的身体,一边朝厅中央的月牙桌上看,想想昨晚的难受,她就后怕不已,眼眸转回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忽而又有种庆幸。 “爷,疼……” 推搡没对林景荣起到半点作用,反倒是这声撒娇发挥了作用,林景荣立刻停下了动作,在她脸上轻啄一下,便从方素问身上翻了下去,“你昨天是怎么了?” 他从身后环抱住妻子,贴耳问道。 方素问一缩身子,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呢,她索性假装没听到,小声反问:“爷,别闹了,五国集会开始在即,你还能睡的着,不怕贵亲王差人再来喊你!” “不会的,皇上也下旨让他好好睡一觉了!”林景荣闭上眼,似要再寐一下,声音却被刚刚洪亮几分,在察觉到方素问明显抖了一下身子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随后就又在方素问脸颊上亲了一口,“这还多亏了你!” 而后,他竟然将昨天他与贵亲王进宫以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原来,那连阔王爷再生事端,坚持就要让六皇子即日起随宁兰公主回西夏晚婚,赵孝博这边反应可想而知,被皇上喊到御书房后,又哭又闹,就差点在地上打滚了,拒绝跟宁兰公主晚婚,更拒绝回西夏,至于说要再纳几位侧妃,更是一点也不退让。虽说六皇子一事无成,又这般胡闹,人人都对皇命耳提面命,唯独他不但置若罔闻,还真把吵闹,但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见他态度这般强硬,没办法这才把赵远跟林景荣喊进了宫,皇上本想让两人说服一下赵孝博,可林景荣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选择要站在赵孝博这边,相信那日连阔王爷在宁兰公主见的男子不是六皇子,并把那天六皇子陪同筱禾郡主到侯府的事说给了皇上。 “于是,我就向皇上禀告,既然午时六皇子出现在侯府,又怎会同时出现在宁兰公主的闺房呢!”林景荣不舍方素问娇躯,他脸上是大义凛然,胳膊却再次搂住了方素问。 方素问再次将他的手推开,她注意到,这次林景荣说到赵孝博的时,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自信与笃定,看来,再强壮威猛的男子,也是需要被人鼓励的。 与方素问有了夫妻之实,这点的确让林景荣不在惧怕赵孝博,虽然方素问是自己明媒正娶抬进门的,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一直以来,她还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赵孝博的殷勤,的确让感到了无处不在的惶恐,于是当得知赵孝博要娶宁兰公主后,他甚至有点兴奋。 “所以……”林景荣停顿一息,“你猜接下来如何!”他的眼眸泛着明亮,好似一个期待获得表扬的小男孩。 方素问摇摇头。 “我仔细观察了御花园的鸳鸯,发现的确如你所言,那些鸟不过是看上去很相似罢了,于是,我就说服皇上跟连阔王爷,在宫里散播了宁兰公主突然重病要立刻回西夏的事!”林景荣眼里泛着兴奋。 “你就不怕露陷!”方素问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杂果开门的声音,一想到自己跟林景荣的状态,她惊得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宛如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刚刚还在自己怀抱里的娇娘,一下子抽离,林景荣一愣,旋而明白过来,“你在怕?” “没,没有!”方素问也察觉自己的反应有点激烈,但既然人已经下了床,也就没有在躺下的必要,她起身系扣子,借着舒展的衣袖,顺势就把放在桌上的小瓶塞进了衣袖,趁着弯身穿鞋时,她在地上找到了那小木塞,快速地堵上了瓶口,这种害人之物,留在自己房里真是个祸害啊。 为了不让林景荣察觉到异常,她索性直接走向了窗前的榻上,并伸手把窗户开大了几分,庆幸昨晚还开着窗子,否则真不敢设想会发生什么。 方素问的动作做得滴水不漏,林景荣只当她是因为怕被杂果发现两人同房害羞,也没往旁处想,便继续说这昨天在宫里的事,“宁兰公主被贵妃娘娘请去景坤宫,自然不会露陷!” 第202章 意外来客 “这消息刚传开不久,也就是未时刚过,就看到有身形跟六皇子相仿的身影一扭身进了宁兰公主的闺房,在他走向床幔时,我与连阔王爷带人一拥而进,直接逮了个现行,你猜怎么的!那人竟然是大皇子的小舅子!”林景荣见方素问是没打算再回他怀抱,便也从床上坐起来。 方素问见状,连忙上前帮着穿戴,但一看已经在昨晚的疯狂里被拉扯坏的里衣,方素问就又羞了个满脸红,她赶紧找来新的,刚伺候林景荣穿好,就听到窗外传来杂果跟珮妞窸窸窣窣地说话声。 “林逸这个不着调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杂果蹲在水井旁,边洗院子里唯一能看过眼的小青菜,边抱怨道。 自打玉哥来到随竹院,这饭菜都是万容园送来的,一开始还因为担心会露了,杂果还特意会去准备一点小菜,久而久之,见万容园顿顿送的及时,加上天气还这么热,万容园送的菜有时还吃不完,后来杂果也就没在准备,现在她在井边洗的这些菜,还是后院里没长好的小芹菜。一般来说呢,林景荣早上的饭,都是林逸从前厅给带来的,林逸并不住在府里,他来伺候林景荣上,正好顺路带来饭,一点事都不耽误。 珮妞也跟着着急,往常这个时候,林景荣都已经穿戴好了,在院子里溜达一下,就等着吃饭,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杂果,你说,咱们要不要先把奶奶给喊起来怎么也别误了爷早朝啊!” 听着两个丫鬟的对话,林景荣不由地跟方素问说笑道,“你听听,你听听,你院子的丫鬟真随你,一大早上就没旁的事,就是在说我上早朝,看了这都是巴不得我走啊!” “爷,瞧你这话说的!”方素问拿过一件新的长袍,给林景荣换上,“怎?我院子里的人就得双耳不闻院外事啊!”她帮着林景荣调整好衣衫,绕到前方给他系扣子,紧接着问道,“那后来呢,这么说,宁兰公主的事就是西夏国内部的事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连阔王爷还真算是敢作敢当,不到当下就负荆请罪,还与皇上签下十年之内我大靖与西夏边防绝对无站的契约!”一说起这种意外收获,林景荣就抬高了音量,他虽然声若洪钟,但说到那位连阔王爷时,眼神里却冒着一股狡黠。 却说他这一提高音量,院子里的杂果跟珮妞自然都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下,惊呼“小侯爷、奶奶你们醒了!”便又是端水,又是拿帕子的,进来帮着洗刷。 方素问的寝房就那巴掌大的地,一眼看去,基本上房里的东西就一目了然。 杂果一看小杌子上同时叠放着林景荣跟方素问昨天穿的衣服,隐约之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假装上前收拾,一看衣服竟然有破损,再抬头看向床上那条站着血点的床单,当下就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是又惊讶,又好奇,奶奶一向对小侯爷没好脸色,而且昨天昨天两人还吵架了,奶奶怎么就依了他呢。 杂果毕竟是伺候过方柔的人,虽然说方柔进门时她还是个二等丫鬟,却也跟着先前的婆子学了不少东西,虽然心里还是疑惑满满,但她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身后的珮妞在伺候方素问梳头,林景荣早已经洗刷好,走出门去,看那意思是要把孩子们喊起来。 一想到瑞哥起床会来给方素问请安,杂果赶紧就把床单给收了起来,捎带着连染红的褥子一起也叠了起来,她才刚铺好床铺,瑞哥跟玉哥就迈步进了屋。 “孩儿给娘请安!”一进门瑞哥就跪下。 而那玉哥竟然一改往常的不情愿,就在瑞哥下跪的同时,也跟着跪下,虽然没有喊娘,但也磕了个头。 这倒是让方素问很是惊讶,她连忙让珮妞把两人搀扶起来,“洗漱好了就去吃饭吧,今天你爹爹不去早朝,怕是林逸也不会带早饭来,院里也没几个鸡蛋了,珮妞去炒上几个,先凑合着吃吧!”她看着两个孩子,却见瑞哥脸上露出失望,而相反,玉哥却笑盈盈的,似乎并没有受到早餐的影响。 方素问暗道一声奇怪,便让珮妞把他们带下去了,转过身来看向床,却看杂果已经换好了床单跟褥子,换下来的褥子放在了小杌子上,上面还放着昨天她跟林景荣穿的衣服,而那床单却工工整整叠好,被杂果往柜子里收。 杂果小心翼翼,宛如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翡翠玉石。 方素问痴痴地看着杂果,这新妇落红的床单要收起来的风俗,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正常来说,床单会被第二天拿到婆婆还有族里女性长辈面前,以示新妇的贞操,按理说,这块床单早应该出现在三年前的,不知道现在还有何用处。 杂果收好床单,一转身看到方素问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嘻嘻笑道:“奶奶别笑话我,只是寻思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先仔细收着!” 杂果的举动倒是没让方素问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她补充地这话,却让方素问起疑了,这话可不想是从杂果嘴里说出来的,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考虑以后事情的人。 方素问把杂果还有那玉哥的反常7;150838099433546牢牢的记下,起身便出去陪着林景荣还有孩子们一起吃饭了。 林逸在辰时末来到了随竹院,一进门就被杂果狠狠地给教训了。 被杂果指责不给小侯爷准备早餐,这点让林逸叫苦不迭,昨晚陪着林景荣来随竹院时,小侯爷就吩咐了,因今早不早朝,就先不要来随竹院打扰了,什么时候朝廷里有事,再来通报便是,于是他一早就在耳房等着,这不,禄亲王派人来请小侯爷下棋,他便立刻来随竹院通报了。 咋还没开口,倒被骂了呢。 林逸本想着解释几句,但杂果却丝毫没有要给他机会的意思,无奈之下,他只得哭丧着脸向方素问求情,“素奶奶,您能先别让杂果姑娘说话吗?那禄亲王的人还等着回话呢?” 林景荣本来再交两儿子下棋,一听林逸提到“禄亲王”三个字,当下就从凳子上站起来。 第203章 教棋 “禄亲王?”林景荣挑眉看向林逸,用眼神质问他是不是嘴瓢,错把贵亲王说成禄亲王了。 林逸摇摇头,赶紧福礼,“爷,没错,是禄亲王,我没说错!”一看林景荣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他再次上前一步,贴到林景荣耳旁,“禄亲王说是邀您下棋,不过我看那传信人帖子上的记录,那祝世子也在受邀之列,怕是……” 依据上次贵亲王所说的,这皇上有意将北静侯府的嫡次女,也就是方素问的某位堂姐嫁给寿亲王的儿子赵祝,虽说,因方柔的死,南平侯府跟北静侯府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但毕竟后来方素问也嫁了进来,更何况还有瑞哥,怎么算两家也算是亲戚。 昨日,因林景荣处理西夏宁兰公主一事有功,受到了皇上的嘉奖,这算是自五国集会开始后,朝中臣子立的第一桩功啊。 但谁都知道林景荣是贵亲王这一路的,那禄亲王在这个时候请他去,这是做什么呢? 林景荣抬头看向方素问,却看方素问已经移身到了棋盘前,正在看两小儿下棋。 他静思一下,便道,“就说我,身体微恙,不便拜访!”他抬抬手示意林逸去回话。 身旁,杂果跟剑一般的眸光射在他身上,自打贵妃寿宴后,他在杂果这就没得到过好脸色,听到林景荣的吩咐,连忙施礼,转身就直奔门口,中间连停都不停一下。 “素问,你也会下棋?”看方素问指导两小儿有模有样,林景荣突生创意,“不如,咱俩下一盘?” “不,不7;150838099433546,我哪里是爷的对手!”方素问连连摆手,她对围棋只能说是略同一二,只能指点瑞哥、玉哥这种刚入门的小毛孩,若是跟林景荣这种高手对决,立刻死翘翘,但见林景荣一幅不跟她下棋绝不罢休的模样,方素问只得叫苦不迭啊,早知道自己在一旁看着多好啊,“爷,您就别为难臣妾了,若说着围棋,我的确计不如你,不过,我倒是会一种棋,您可不一定赢我!” 大靖朝民间对弈的游戏倒是不少,光林逸就会好几种,什么“两子顶一子”、什么“跳井填石”,就连在现在名叫“五步棋”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恒心一壮士”,但能上的了台面的却只有“围棋”一种。 方素问真正拿手的象棋,在这个朝代并没有。 “臣妾会一种叫象棋的,不知小侯爷有兴趣听吗?”方素问学着林景荣刚刚跟林逸说话的样子,还夸张地挑了一下眉。 “你只是看不起我了!”林景荣的斗志瞬时间被点燃,他将手背在身后,“讲讲,我倒是要看看这象棋是个什么棋!” “好,杂果拿纸笔来!”方素问一抬,朝身后的杂果喊道,杂果一溜小跑,就从事书房拿来了笔墨纸,在纸铺到桌上后,却看她大笔一挥,抬手就在纸上画出了棋盘,“这以楚河汉界一分为二,这边是红棋,这边是黑棋,象棋共有32个棋子,每人16个。红方为车、马、相、仕、炮各2个,兵5个,帅一个。黑方为车、马、象、士、炮各2个,卒个5,将一枚。” 方素问说着,就分由两张纸写下了这三十二枚棋子的名字,然后边勾,边介绍,“其中,象等于相,士等于仕,卒等于兵,将等于帅!”当年,方素问跟着院长学象棋时,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把所有棋子搞明白,担心林景荣记忆起来吃力,她停下笔看向他,却看林景荣自信地点点头,非但他,就连玉、瑞两个小孩子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不时拿手点一下。 “继续……”林景荣眼睛微微眯长,投射出迫不及待地光芒,男人嘛,总是对这种军事上的东西,有着一种天生的喜爱。 方素问见状继续说道,“这下象棋的规律极其简单,就是,当一方将对方的将或者帅吃掉,就是赢,当然,若是对方为等将、帅被吃掉,就主动认输也算赢,或者对方认输则算赢。”方素问指指棋盘又指指两张纸,开始背诵下象棋的口诀,“马走日,相走田,炮打隔山,小卒过河不回还。車走直、士(仕)走斜,将、帅只走一格直。” 因没有棋盘,方素问也只能在纸上笔画一下,“马走日,不能别马腿,就是如果有一格棋子挨着马!” 想想这么久没有下棋了,方素问还真有点手痒,她长长叹了口气,“哎,其实这这象棋跟围棋一样,得用棋子跟棋盘,其中棋子最好是木材、玉石将这三十二颗棋子分别刻在上面!” “这有何难的,差人去做就是!”林景荣是真的被勾起了兴趣,他张口就要喊林逸,却记起林逸去府门回信去了,改口让杂果去把以前在晚风阁当差现在被派来随竹院的李老二喊来,这李老二他爹就是木匠,平时就给府里打家具为生,有活没活一月一两银子供着,“老二,跟你爹说,给我磨三十二枚直径是一寸半的圆形木块,然后每个刻上一个字,这十二个涂红,这十二个涂黑色!” 林景荣把方素问写的棋子名还有棋盘的纸递给了李老二,“太阳落山之前,必须给我弄好,快去吧!”他越想越迫不及待起来,再那李老二离开后,他又看向方素问,“你再说说,这象棋还有什么禁忌吗?” “应该就没了吧,就我刚刚说的口诀!”方素问细细回想,并再次把口诀誊抄了下来,“奥,还有,就是这兵、卒不过河是只能向前走的!” 见林景荣这么敢兴趣,方素问索性抬笔又画了一个棋盘和三十二个棋子,就在她招呼杂果跟珮妞先把棋子从纸上裁下来,凑着着先玩时,林逸就又着急慌忙地绕过照碑墙而来,“爷,您还是自己去前院看看吧!” 原来,这传话的回去禀告禄亲王说林景荣病了,禄亲王竟然亲自来拜访了,眼看着他的轿撵就要走到府门口,林逸这才赶紧来禀告。 这个禄亲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林景荣无心再在这下象棋,跟方素问辞别后,便赶紧朝前院而去。 第204章 再生幺蛾子 眼看着父亲就这般匆匆离去,瑞哥原本善良的眸子瞬时间就阴沉了下来,他咬着嘴唇,难过的低下头,还以为今日爹爹不上早朝能多陪一下他们,怎就又这般匆匆离去。 莫说瑞哥,就是方素问自己,在林景荣离去的瞬间,竟也心生落寞,想想以前林景荣离开时的轻松,方素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般的不舍,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渐渐离开,就不由地期盼起他的归来。 比起瑞哥情绪的明显,方素问倒是不会流露的那般明显,她看向瑞哥,问道:“这天就要热起来,你们是在这研究一下棋子呢,还是趁着天不热去帮着珮妞把洗澡水放满呢!” 瑞哥从情绪里抽离,看一下天空,“我去陪珮妞装满洗澡水!玉哥,你也一块吧!”他扭身去拉扯玉哥,方素问也顺势看了过去,但玉哥的表情却让她有点不解,以为林景荣离开,他都会跟瑞哥一样的不舍,那饱满的情绪,比起瑞哥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现在,他的脸上竟带着一丝喜悦,似乎早已经迫不及待希望林景荣离开呢。 不知是因为玉哥察觉到了方素问对他的看法,还是因为刚刚瑞哥的拉扯,就看他连忙转过身,就遇瑞哥一起随着珮妞去了后院。 杂果见众人离去,想着笔墨纸放在桌子上也不妥当,就想着收拾,就看她先卷起纸,然后左手拿笔,右手拿砚台,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砚台就跟得了什么魔怔似得,“当啷”一下就掉到了地上,那可是林景荣赏赐的云砚啊,杂果惊呼一声就赶紧弯身去捡,按理说这砚台落在的是土地上,地面刚刚扫过虽说没有软趴趴,更何况桌子又不高,平日碗碟落地都没事,这砚台落地到不至于摔碎啊,可等杂果捡起砚台时,却发现早已经摔成了两半。 “奶奶……”杂果当下就害怕了,也幸亏瑞哥去了后院,若是让他看到砚台被自己甩坏了,那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啊,杂果赶紧朝方素问求救。 “坏了就坏了吧!记得主动跟瑞哥说说,别等着被他自己瞧着!”瑞哥的性子方素问最了解,若是被他先看到了,怕是又得闹脾气,但若主动承认,再说几句软话,自然就过去了 杂果倒是也知道瑞哥的性子,可她真正担心的却是这云砚原来的主人,“奶奶,那要是被小侯爷知道呢!”杂果不敢看方素问,她是听说这砚台是当今皇上所赐,被她摔坏了,那岂不是惹了圣怒。 “哈哈,这你还真心啊!我以前不过是为了让瑞哥好好学习,故意偏说的,你可记得,我当时可是跟瑞哥说,听说这砚台是皇上御赐给小侯爷的,这么说不是显得小侯爷对他重视,也好让他安安稳稳读书!”方素问想起三年前这砚台出现在随竹院的事,便不由地抿嘴而笑,“哪成想,这还被瑞哥当成了炫耀的资本,就玉哥来时,朝他显摆了好几天,馋的玉哥眼睛都发直了!” 杂果一听拍着胸脯长叹几声,“这就好,这就好啊!” “我骗一下小孩子也就罢了,你倒还信了,没看那砚台上要落款没落款,要抬头没抬头啊……”方素问打趣杂果。 杂果却不服气了,“这能怪我吗?我又不识字……”她拿起砚台就想找个地藏起来。 方素问突然记起,那天跟林景荣说起杂果的婚事的时询问起了她的生辰,自己对杂果的生辰一无所知,还被林景荣玩笑了,此刻她骤生一计,“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识字,人家珮妞都会写自己名字了,你7;150838099433546呢,连自己名字都不会……” “谁说我不会了,我的名字不就是……”杂果本能的犟嘴,却犟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好也没啥事,来,去书房我教导一下你的名字怎么写……”方素问踱步就朝书房而去,杂果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紧随方素问进入了书房。 随竹院这边又是下棋,又是学字,瑞哥跟玉哥更是因为方素问没瞅他们竟在后院玩起了水,珮妞是拦下这个顾不了那个,两人却玩的不亦悦乎,气的珮妞又哭了,两小孩在一起却还是闹翻了天,直接拿桶给珮妞淋湿了衣服。 反正随竹院处处都是一派热闹。 比起随竹院,老祖宗的万容院就是另一种光景了,一向肃静的万容院今天更是笼罩着一股哭哭啼啼的悲凉,孙氏一早就来给老祖宗请安了,明明都到了老祖宗礼佛的点儿,就是,硬耗在那里。 老祖宗看她哭哭啼啼,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长叹一声,将左右的下人秉退,“我知道你这当娘的着急,可孩子们的事你说想急也急不来。” “老祖宗,我知道你这是怪我多事了,可您得明白我这当娘的心啊……” 老祖宗轻闭眼睛,手里滚动着她的紫檀佛珠,孙氏来自己这真正的目的她岂会不知,“怎不明白你这当娘的苦衷了,你不就是担心这么久了那方素问还没动静,心急了吗?” “老祖宗你说的是啊,你说那方素问嫁进来都三年了,虽说前几年没得景荣的喜欢,可自打春天后,景荣是没少到那随竹院啊,尤其是出了梅姨娘那事后,天天都住在那里啊!这都有些日子了,竟没好消息出来!你看迎瑜可是当年怀,我就怕她……“孙氏说到这,就不话停下了抬眼看向老祖宗,手里紧紧握着帕子,表情慎重。 老祖宗自然知道她没出口的话是什么,方柔当年嫁进府也是折腾了一年半载才有的瑞哥,孙氏这是担心方素问重蹈方柔的覆辙啊,“景荣膝下又不缺子嗣,更何况那方素问还年幼,虽说是嫂嫂,倒是比静儿还要小几个月,你当年生下静儿不都廿时有余了嘛,待瑞哥在年长几岁,再催促也不急!” “可是!”孙氏是想着瑞哥终究不是方素问所处,却又不敢出口,怕是说出口,被老祖宗训斥,仍旧方柔是林景荣明媒正娶的嫡妻,纵使现在她驾鹤西去了,瑞哥也是林景荣的嫡长子,“可是,终究没有自己生养,她这奶奶的当的也太名不正言不顺……” “啪!”孙氏的话还没说完,老祖宗微微闭着的眼睛猝然就睁开了,“花轿抬进门,祖宗面前磕过头,就是咱林家的人,几时是否生养变成了标准!” 第205章 明目张胆地护着 “啊!”孙氏意识到自己口误,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跪在地上虽然没有磕头,但身子却已经开始颤抖,“老祖宗,媳妇说错话了,求老祖宗不要生气,儿媳是想说,这生儿育女本是嫁进侯府女子的职责,但怕就怕有人空占着职位,不行妇人之德,既从未行夫妻之礼,又怎会子嗣满堂!“ 孙氏低眉顺眼,语气飞快,却掷地有声。 老祖宗可不糊涂,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这孙氏今天是有备而来啊,但她对方素问跟林景荣之间的事再清楚不过了,春上去随竹院吃饺子,就看到方素问的寝房里没有半点夫妻共枕的样子,当下老祖宗还想着撮合一下,毕竟,这方素问跟那方柔一样得她的心,可偏偏方素问也是倔强的,愣是堵着几年前被冷落随竹院的气。 老祖宗进宫面见林贵妃时,倒是说起这事,贵妃则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强扭的瓜不甜。 老祖宗对自己孙儿的魅力还是有信心的,这事便没有再过问,前些日子,就梅姨娘设计陷害方素问,冯如意到随竹院处理夏嬷嬷撞坏木门这事时,老祖宗特意进房间看过,方素问跟林景荣还是分床睡的。 虽然这几日没在去过随竹院,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还是分床而眠,但方素问领着孩子们过来请安时,她观察而知,方素问还是处子无疑。 老祖宗非但知道方素问的状况,就是孙氏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也跟明镜似得,媳妇定然也是得到了跟自己同样的消息,她对因方素问的出现,没让孙迎瑜变成正妻奶奶的事心怀怨气,冯如意杖毙夏嬷嬷这笔账更是算在了方素问头上,听着孙氏把话说的这么明确,今儿这是指定要去找方素问说道说道了。 孙氏跪在地上,抬眼看着老祖宗端起茶盏来,轻抿凉茶,立刻有说道:“老祖宗,景荣如何待那方氏您是看到的,百依百顺不说,就是这吃穿用度,哪还不是从您这调度过去的,她恃宠而骄,整日这般对待景荣,忘老祖宗可怜我这当娘的心疼儿子,放眼整个后院,哪院的姨娘不都是温言细语伺候着,朝中正值五国集会,景荣为此奔波,回到府里还得受那方氏的冷莫,媳妇想想便心疼啊!” “心疼?”老祖宗冷笑一声,“你莫跟着那些姨娘们给景荣添乱便是景荣的福分了!” 孙氏心头咯噔一下,赶紧给自己解释,“媳妇知错,以往却是媳妇考虑不周,任由了迎瑜跟姨娘们胡闹,可现在……迎瑜因莲花吃里扒外的事闭门思过,何姨娘滑胎,翠姨娘生产,梅姨娘更是犯错被送到了乡下庄子,景荣的后院就剩了那方氏,连个能伺候他的人都没有,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作威作福了!” 孙氏把林景荣这些姨娘全部点了一遍,老祖宗这才意识到,后院里的确连个能照顾林景荣的人都没有,“不是还有璞玉跟柔穗嘛,实在不行抬了姨娘便是!”璞玉跟柔穗本就是林景荣的通房丫头,在府里下人们眼里,这两人可早已经都是林景荣的人了,她们身份虽然不及姨娘,却高于普通的丫鬟,老祖宗开口所言,倒是符合一般王府里的规矩。 孙氏心里这个急啊,就是想去随竹院揭那方素问的底,老祖宗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非但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了,“从璞玉、柔穗里选一人抬姨娘倒是迟早的事,就怕现在景荣一心扑在方氏身上,就算抬了姨娘,也是委屈了她们……老祖宗,儿媳知道,我心里真正想说什么您是清楚的!”孙氏微微一停顿,“不瞒老祖宗,儿媳心里是担心啊!” 老祖宗眉毛一瞪,语气不由地提高,“你担心什么!” 明明知道老祖宗已经把左右丫鬟都屏退了下去,孙氏还是抬头左右看了看,那样子,就宛如害怕被人听了去,“老祖宗,前天随竹院里有别的男人进过,我倒是听说,那人不止一次到过随竹院,传言说,方氏与那人喜欢独处,儿媳担心,方氏一直不由景荣圆方,是与那人有关……” “啪”得一声,没等孙氏把话说完,老祖宗的被子就扔了出来,“住嘴!休得胡言乱语!”前天,哪个外人去了随竹院,老祖宗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听林逸回报是六皇子陪着筱禾郡主给瑞哥送点心,老祖宗指定会出现在随竹院里。担心自己出现会搅了筱禾郡主的雅兴,老祖宗这才假装不知道,至于那赵孝博,她也知道,他是最喜欢去随竹院,如若不然,当日林贵妃寿宴上的华锦是怎么来的。 千想万算,老祖宗倒是没料到,这赵孝博的出现竟会被传成这样。 “你既知道前天有人去过随竹院,那定是知道是府里哪位下人陪着的吧!”老祖宗冷笑一下,前天孙氏为驰哥、骋哥选拨少年队的事回了一趟齐国公府,她定然是没7;150838099433546法直接看到是谁去了随竹院,指定是眼线通报去的。 孙氏身子一硬,的确,她是不知道是谁陪着的。 “有林逸跟在身旁,你当景荣不知道!”老祖宗把眼一眯,越发对自己的这个媳妇不满起来,“你这是巴不得后院乱成粥,真当是对景荣好!” 孙氏倒是没料到自己这杀手锏竟然对老祖宗还不起作用,当下就哼哼唧唧起来,“儿媳只想着景荣朝廷风光,回府非但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还要被那女人骑在头上,我这当娘的心疼啊!” “夫妻相处之道,也就只有她们知道,景荣的性子你这当娘的自是知道,若真他有气于那方氏,不待你这当娘的出面,他自己早已经有了论断!”老祖宗拿起佛珠,再次转了起来,“当日那方氏进门,他不也没让你这当娘的操心,就把她迁去了随竹院,若事事都得你操心,怕景荣也不会有今日的建树吧!” 第206章 来了 被老祖宗一番指责,孙氏顿时就没了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就不该来找老祖宗请愿,怎么说自己也是方素问的婆婆,直接找去那院子,还怕她这当儿媳妇的撵出来不是,想到这,孙氏就不由地恨恨起她娘家妈来,原来这次孙迎瑜的父亲跟兄长能在五国集会里谋的这么好的差事还多亏了贵亲王美言,但谁都知道,若没有林贵妃在背后支持,贵亲王也不会把这么好的差事送给齐国公府。 用老太太的话说,“景荣虽是你的儿,却也是庞老太君的孙女,更是林贵妃的母亲,在整个侯府,真正坐权的还是老祖宗!” 所以,她明知道老祖宗会偏着方素问,却还是得来找老祖宗通一下气。 来万容园前,她特意去了碎玉院,不过才几日不见,侄女就已经枯瘦如柴,孙氏这心里心疼不已啊,便放下狠话,定会在今日让方素问在侯府绝无立足之地,但眼看着老祖宗就是不松口,她是又无奈,又气愤。 竟让跪在地上就啜泣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老祖宗将佛珠放在了右手上,提高音量对门口的青霞喊道,“把轿子里放上冰盆,去随竹院!”说完这声,并不无厌烦地小声说了句,“这大热的天,也不让人安生!” 孙氏知道,这还没到随竹院,就已经败了一半,尽管这样,她还是重新鼓起精神,想她堂堂一南平侯夫人,要想保得住自己的地位,也算是用尽了新机,有老祖宗做靠山怎么了,想那方柔不也是深得老祖宗跟林贵妃的疼爱,但照样命丧黄泉不是。 老祖宗的态度虽然明确,但也不是没让孙氏有收获,至少从老祖宗的态度里也可以得出,这方素问的确没跟林景荣圆房,单凭这点,就她那清高的性子,只要自己态度强硬一点,还拍她不就范。 要说在这后院里,孙氏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 老侯爷此生倒是也纳了不少房姨娘,但真正生养的却只有林景峰的娘,而且在生下林景峰不久后就死了,为了避免孙氏将魔爪伸向其他人,年过五旬,老侯爷竟然主动请命去了江南,对于孙氏的作为,老祖宗只想着后院风平浪静,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孙氏的确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法,肃清全部敌人,于是这些年下来,听多了顺耳话的她,难免就对事情的掌控上不如以前有分寸了,自打今年春天来,接二连三在方素问这栽了跟头,她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慰藉自己年迈的心啊。 虽然老祖宗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护着方素问的态度,但有一点倒是让孙氏蛮放心的,就是方素问的的确确没有跟林景荣圆房,若不是,老祖宗也不会因自己落了几滴泪,就陪着自己去随竹院了,她还是想在方素问为难之时出手相助。 但老祖宗越是袒护,孙氏就越是迫不及待要除掉方素问,就想当年除掉方柔一样。 若不是担心孙氏真的会对方素问不利,老祖宗才不会在这大热天里移步随竹院呢,本就没多少兴趣,也就没想要什么大排场,她便只带了青霞、青露两个大丫鬟还有溢柳这个扇扇子的小丫鬟,孙氏也不敢派头大过老祖宗,绝大多数人留在了万容园,只带了两个身强体健的嬷嬷和一个丫鬟。 此时的随竹院,珮妞已经逮住两个小孩,揪着他们回房间换了衣服,在珮妞给他们洗衣服时,这两小孩没事就钻进了书房,见方素问正在交杂果写字,一边调侃杂果笨,一边就充当起了小老师的角色。 “不对,不对,你这个果字,第一笔是这样的,写字要横批竖直,果字直接下去,你咋写歪了呢!”瑞哥见杂果再次把自己名字写的歪歪扭扭,一时气不过就夺过毛笔来给她做示范,玉哥也在一旁帮着指正,反倒是刚刚在教杂果写字的方素问变成了研磨丫鬟。 “哎呀,杂果你太笨了,我教不了了!”几次下来7;150838099433546,瑞哥直接放弃了,“我拿着你的手写,你手是咋回事啊,感觉不到我的用力吗?”瑞哥把毛笔横放在砚台上,抬头说道,“玉哥,你来教她!” 玉哥眼正往外看,听到瑞哥的招呼,发出一声“哦”的惊讶,他慌忙把眼神从院子里转移回来,拿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教起,却看他舔了舔舌头,“杂果底子太弱,直接教她写名字,她肯定是写不好的,不如咱们从横平竖直开始教!” 一听要从头学,杂果直接急眼了,“别,要从头学,我还是免了吧,我又不跟少爷们一样要考秀才!”她连连摆手,说着就要出去,“我看珮妞在洗衣服,我出去帮她!” “别走!”一看她要逃跑,瑞哥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这学习一点也不难,可简单了!” “对你们来说,是简单,我都这么大了,脑袋都生锈了,记不住,记不住……”她求救似得看向方素问,“奶奶救我!” 平日里大家都喜欢玩玩闹闹,但方素问还是第一次看到杂果眼睛里折射出恐惧,暗道是看来她真是害怕学习啊,仍旧是已经把生辰八字给问出来了,便出口相助,“好吧,既然杂果不想学,那咱们也别为难她!”她抬抬手,示意杂果出去,然后就对两个还在嬉闹的小儿说道,“我看你们一早就开始闹腾,弄湿了衣服不算,还想再把这墨汁弄身上吗?我看不考你们是不行了,前些天你们爹爹教导你们的《兵训》可曾记得,给我默写一遍!”担心两小儿作弊,末了她又说道,“瑞哥默写上篇,玉哥默写下篇!” 这读书背书可难为不住瑞哥,就见在方素问说完后,他就立刻铺好了纸,提笔匆匆书写,反观玉哥,却没了瑞哥的自信,他资质并不如瑞哥,以为在前院里出类拔萃靠的就是勤学苦练,现在来到随竹院,随时随地都有瑞哥作比较,他慢慢地要察觉到自己的不足。 第207章 原来如此 换一句现在的话来形容玉哥此刻的心情:比你优秀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他似乎在隐约之间,慢慢地接受,几个月前,父亲选择带瑞哥进宫,而不是自己了。 的确,比起瑞哥,自己真的差很多。 他缓缓地拿起笔,却怎么也记不起第一话,故作研磨,拖延着时间。 这时,刚刚离开书房的杂果却匆匆跑了回来,刚站在门口,就朝方素问喊道,“奶奶不好了!” 方素问已经注意到玉哥的异常,知道他只是忘记功课的表现,她本就有意不想为难孩子,已经打算回身去院子,听到杂果着急的通报,便转过身来,“出什么事了?” “奶奶,老祖宗跟夫人来了,看夫人的脸色,是出事了啊!”方素问这才刚迈步出书房,杂果就拉着她往正厅走,“你说着大热天的,要不是出事,谁能到咱院子来!” 方素问也跟着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袖袋,那若儿送来的小瓶还在袖袋里呢,莫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她赶紧加快脚步,朝后院走去,得先把这个瓶子给处理了。 方素问离开书房,倒是让玉哥长吁了一口气,他刚要开口询问瑞哥《兵训》下篇的开篇,却恍然记起,刚刚杂果是通报老祖宗跟夫人来了。 紧绷的小脸瞬时舒展,他嘴角上扬,看来,这默写不默写,意义不大了。 方素问把小瓶子扔进后院的地窖,正要放上东西压住,老祖宗跟孙氏就已经迈步进了院子,因她早就杂果有了叮嘱,在老祖宗跟孙氏朝正厅走去时,杂果便大呼小叫地朝后院喊,“奶奶,奶奶,老祖宗跟夫人来了!” 方素问赶紧掩好地窖,伸手在花生地里撸了几把青菜,便迎着杂果的声音朝前院走。 待她回到前院时,老祖宗跟孙氏已经坐到了正厅里,一个圆形的冰盆放在老祖宗脚下,她赶紧满脸微笑地进了屋,跪在地上依次给两人磕了头,“老祖宗,这大热的天,怎么想起来随竹院了!天气炎热,您可得注意身体!” 老祖宗哀声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天气炎热啊,可你母亲却偏偏想来你这瞅瞅!”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坐在她右手边的孙氏,等回眼神看向方素问时,又问道,“听说,景荣把玉哥那孩子也送你这来了?怎么不见他出来请安呢!” “回老祖宗,玉哥跟瑞哥都在书房默写功课呢!杂果,快把他们喊出来给老祖宗请安!”方素问吩咐杂果,话音刚落,却被老祖宗给制止了,“免了,免了,学得正专心,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哎,这若是以前啊,就这天,这些哥儿们啊,早就躺在房里睡大觉了!也好,也好,年少读书也是应该啊!” 方素问再次轻轻福礼,抬眼看向孙氏,“难得老祖宗跟母亲今日同来随竹院,真是蓬荜生辉啊!”她面带笑容,注视着孙氏。 孙氏手拿帕子,回望方素问,本是想进门就直奔主题,但被方素问这么看着,她突然觉得,若是这么开口,未免有点太唐突。 见孙氏不说话,老祖宗冷哼一声,“景荣他娘,现在方氏就在你眼前,天气这么热,咱们也就别耗着了,有什么疑问或不满,就直接言语吧!” 方素问一听,果然来是有事情啊,尽管心中早已经有了底,但方素问还是发出一声惊愕,她看向孙氏,“母亲,你对媳妇不满?” 孙氏看着方素问纵使惊讶却还是一样素静的脸,不由地气不打一出来,暗道我对你满不满意,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还需要这般楚楚可怜地再反问一次,一想起老祖宗已经这般明显的护着方素问了,孙氏索性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就听她冷哼一声,“我对你满不满意,还需要多此一问吗?” “儿媳自打过门,确实未曾在母亲身边尽过一天孝,但儿媳的苦衷母亲您是知道的!”孙氏竟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确了,方素问索性就直接接了话,“现在景荣已经允许我自由进出随竹院了,前院的妹妹们接连遭遇了事端,媳妇愿意天天守在母亲身旁尽孝!” “天天守在身旁尽孝,就怕你没这机会了!”孙氏咬着牙根,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老祖宗微微一福礼,“老祖宗,媳妇今儿带了点东西,想对方氏一试,还望老祖宗不要拦着!” 她原以为老祖宗表情会很凝重,殊不知老祖宗竟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轻松,“可是要涂守宫砂?” 孙氏彻底惊住了,“老祖宗,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祖宗身子朝椅背上靠了一下,“我虽然年纪大了,但鼻子还算好用,这屋子里闷热,自打你们一进来,我就闻着味道了!”老祖宗说着,7;150838099433546就抬手一指站在孙氏右手边的丫鬟,“是你拿着守宫砂吧?” 被老祖宗点了名,这丫鬟也是一惊,当下就不知道怎么做了,只是抬头看向孙氏。 “确实如老祖宗说的!”孙氏朝那丫鬟点头,那丫鬟就赶紧呈递上一小瓶子,孙氏接过瓶子,朝老祖宗微微一鞠躬,“老祖宗,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咱们南平侯府也绝对不会留这种贱妇,恳请老祖宗允许媳妇在她胳膊上一试!”孙氏说着就高举了一下小瓶。 “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景荣娘,我可是要提醒你一句,若结果不是你想要的,接下来你可得听我的安排!”老祖宗脸上早已经没了来时的凝重,转而是满满的喜悦。 她能不高兴嘛,刚刚方素问在提到自己的乖孙时,已经不在用“小侯爷”这种敬称,而是选择平等夫妻直呼的名讳,这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已经近了一层,既然都近了一层,自己还需要替他们紧张什么呢,孙氏要怎么作,就怎么作吧。 老祖宗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孙氏有点意外,她当下就知道,事情已经彻底不受她控制了,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硬着头皮也得往前走,朝那两嬷嬷一递眼神,示意她们控制住方素问。 可还没等那俩嬷嬷接近方素问的身体,却看那方素问竟然跪在地上了,“母亲,不知您要在我胳膊上涂这守宫砂,可是为了验证我与景荣是否有过夫妻之实?”她说这话时,脸色微微泛红,“若是这样,倒也不必涂这个了!杂果,去把那床单拿来……” 方素问在说这话时,面上,眸光明澈,表情淡然,可她心里却早已经如翻江倒海般,在这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翠姨娘为什么会让若儿送来那小瓶。 第208章 就此作罢 杂果应声而去,挑帘就进了隔壁的寝房,不一会儿双手捧着一块看上去不算整洁的床单走了出来,她走到方素问面前,微微施礼一下礼,就见方素问朝孙氏方向抬了一下头,杂果便捧着床单走到了孙氏面前,“夫人,请看!” 孙氏斜瞥一眼,就看那床单上印着一抹血红,冷笑道:“都说你这随竹院规矩少,倒是难为还能把这落红的单子留着!” 她就瞥了一眼单子,便转身就看向旁处了,听那语气倒也明确,就是在怀疑这单子的真伪。 “回夫人,杂果先前在柔奶奶身边,当年,柔奶奶落红的帕子也是奴婢呈给夫人跟老祖宗看的!”杂果不卑不亢,“旁的礼数倒是没好好遵守,但这落红的帕子奴婢知道不是旁物,便好生给守着了!” 孙氏翻了一个白眼7;150838099433546,“既然方柔的落红单子送给了老祖宗与我看,那这单子怎么就悄无生的藏了!” 杂果被问着了,这单子就今儿才有的,哪来得及送啊,当然,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却不能直接这么说,否则,就太容易被孙氏抓着把柄了,其实杂果心里也有疑问,怎么昨儿奶奶跟小侯爷刚圆了房,今儿夫人就来了,奶奶有未卜先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杂果当下就否掉了,奶奶虽然聪慧,却是一个要强的女子,若不然也不会,三年来从不向前院言语一句,她又岂会为了堵夫人口舌委屈自己。 杂果一方面猜测着昨晚在寝房里发生的事,另一方面又纠结着怎么回答孙氏的问题,一时间脑袋乱乱的,只得抬眼看向方素问,把这难以回答的问题抛给了她。 方素问朝孙氏盈盈施礼,“这怨不得杂果,是我未让她呈递给老祖宗与母亲的,素问我自打嫁进侯府,便知安分守己为本分,自知罪过深重,随这些日子有小侯爷疼爱,却也自知地位,不敢拿这帕子去惊扰老祖宗跟夫人!”她抬起头来,看向孙氏,“素问平日对粘稠状东西最为忌惮,听闻母亲带来了守宫砂,这才让杂果把这帕子拿出来!” “若母亲还是不信素问,尽管试就试!”方素问说着就撸起了袖子,她就不信了,孙氏真会傻到自取其辱。 还别说,方素问真的拿捏到了孙氏的心思,她这主动伸出白嫩的胳膊,孙氏反倒不敢真的点守宫砂了,这落红的帕子是真真实实地放在自己面前,守宫砂若是点下去,就不止是针对方素问了,这是连自己儿子也给质问着了,她静思一下,示意丫鬟不要上去,“既有了这落红的帕子,自当不用再验了!” 她吞咽一下口水,“方氏,你既嫁进我们侯府,便是侯府的人,虽然你有错在先让景荣贬你到这随竹院,但该有的规矩也是该有的,日后忘不可自作主张,让老祖宗跟我担心!” 孙氏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可偏偏老祖宗不给面子,却见老祖宗调整一下坐姿,放下手里的茶盏,“我可没有担心,我早就跟你说了,景荣这孩子向来做事有分寸,若如你担心的那样,他早就知道做什么了!” 孙氏被老祖宗这话弄得瞬时间面红耳赤,“是老祖宗,我记得了!” “还有事吗?天这么热,没事就回去了!”老祖宗抬手示意给她扇扇子的春露停下来。 此时的孙氏早已经就呆不下去了,听闻老祖宗这话,便迫不及待地回答:“没,没了!老祖宗我没旁的事了……” “母亲没事了,可孩儿还有事!” 这孙氏的声音一落下,门口就传来林景荣带着怒气的声音,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一颤抖,而后就见林景荣挑帘而入,他迈步进门,先是朝老祖宗一作揖,然后就直接面向孙氏,“这么热的天,母亲也不在自己院里休息啊,大老远的来随竹院,真是辛苦您了!” 孙氏的脸颊不由地抽动一下,她是听说林景荣匆匆朝门厅而去以为他外出忙公务了,这才央求老祖宗来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露面了,“景荣,你不是……”她话说半句,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儿子瞪圆的双眸,随时散发着让她打颤的寒光。 “母亲这是故意挑一个我不在的时候来啊!”林景荣感叹道,听着母亲又要否认,他又说道,“那既然不是,为什么作为另一个当事人,母亲不等我在场时再来问,这样你不觉得有失公允吗?更何况,圆方这种事,母亲大可以直接来问我,难不成,您是担心儿子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孙氏本就在方素问这吃了亏,林景荣几句话下来更是让她无地自容,她用了好大的劲这才缓过劲来,“景荣,我不过是处于担心这才来随竹院询问此事,方氏嫁进来也就三年有余,这肚子一直没动静,我不过是心急才来了这,你至于把我说的这么不堪吗?” 林景荣冷嗤一声,“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这三年来孩儿也就自打开春后才来这随竹院,若是她有了身子,这才是奇怪的!”他凝视着母亲,话就说到这停止,这般凝视反倒是起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作用,就看孙氏紧张的握了一下帕子。 眼看着这对母子就要剑拔弩张,老祖宗沉不住气了,虽说她对孙氏今儿强行来怨言,却也不想看到媳妇跟孙子闹成这样,后院这些时间以来一直不太平,她也知道孙氏在里面发挥着什么作用,更清楚林景荣一直强忍住对母亲的怨气,但若母子两人就在随竹院闹起来,反倒是侯府的一件丑闻,传出去对林景荣也不好。 毕竟这是在随竹院,忤逆母亲很容易就跟宠信妻妾扯上关系。 “行了,景荣,你母亲是因为担心欠缺了考虑,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此时就作罢,日后谁也不要再提!”老祖宗从椅子上站起,“这随竹院果然不是一般的炎热,也该考虑换地了!” 老祖宗边说话,边由丫鬟扶着,就颤颤巍巍出了正厅。 第209章 亲热 这瑞哥也好,玉哥也罢,自打住进随竹院就被定下“读书且不可三心二意”的规矩,但这又是老祖宗,又是孙氏,又是林景荣的,小哥俩终于在书房呆不住了,在经过激烈地讨论后,小哥俩不在顾及珮妞的阻拦,便从书房里冲了出来。 听着父亲带着质问的声音,两人本打算进屋请安的想法也就扼杀在了肚子里,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等待着机会。 正因为两个人站在门口,所以,老祖宗一出门,就看到了两人,一瞅两人满头大汗,便转身跟春露说道:“瞧把两人热的,记得让厨房多做点绿豆沙,多分几次给送来!”她抬头看看随竹院高耸的围墙,感叹道:“哎,这院子到现在可真遭罪啊!” 撂下这话,便缓慢地朝照碑墙而去。 孙氏跟在老祖宗身后,她从房间里出来时,玉哥赶紧拉着瑞哥行礼,“祖母好!”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地说道。 孙氏本是紧跟老祖宗,听到两小儿的请安声,便驻步在他们身前,“还知道我是你们的祖母啊!”她明知道林景荣就跟在身后,依旧说道:“白眼狼养不出黑眼狗!” 瑞哥本就对这位祖母没什么好印象,前院里或主子或下人三番五次来闹事,他就认定跟这位祖母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知道这位祖母不希望自己,更不喜欢自己去世的亲娘,因此对孙氏这句骂人的话也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玉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不敢相信,这句脏话是从孙氏嘴里说出的,在他的认知里,这位祖母可是温婉高雅,“祖母……”他抬起头,再次喃语喊了一句。 孙氏如霜的眼眸射来,吓得玉哥不由地打了一哆嗦,腿一软,本想着向孙氏请安,这下话也就咽回了肚子,他本故意站在瑞哥身前,这被孙氏一瞅,不由地往回缩,到最后反倒是躲在了瑞哥身后了。 即便玉哥这么往后,孙氏却还是没打算放过他,就听她冷嘲热讽地说道,“来随竹院有些日子了,可比在晚风阁里有长进啊!”她斜着眼看着玉哥,眼神里净是讽刺。 她还想好好教训一下玉哥,却见林景荣跟方素问紧跟而出,这口恶气只得咽下,甩袖追随老祖宗而去,方素问跟在林景荣身后,本看着孙氏在帘子的另一侧驻足一下,可等她跟着林景荣出去后,却也没发现院子里有什么会被孙氏抓着不放的地方。 眼看着林景荣阔步跟在两位前辈后面朝门口而去,方素问也敛容欲追随,眼神微微一瞥,突然注意到院里来人一向都站在最前面的玉哥,此时竟然缩在了瑞哥身后,耷拉着脑袋,且除了沮丧,看不到任何不甘心。 联想到刚刚孙氏的驻足,方素问暗道是玉哥的状态定然是与她有关的,抬头看那孙氏已经绕过照碑墙了,她赶紧跟去,并低声提醒两个孩子也一起来送老祖宗跟孙氏,瑞哥应声跟来,玉哥却在原地犹豫一下,最后知道躲不过,这才缓慢地跟来。 孙氏显然因为刚刚在院子里的事倍感挫败,虽然林景荣恭敬施礼,却连看儿子都不看一眼,直接上了轿撵,反倒是老祖宗,探出头来跟方素问说话,“我听说你后院还种了花生,等过些日子,记得给我送些啊,可别忘了我这老吃货!” “老祖宗,瞧你说的,这随竹院的东西,您能瞧得进眼,素问跟这些孩子们就高兴的不得了了,你这么说,可让我们无地自容啊!”林景荣手搭在轿子窗户上,给老祖宗回话。 “就你会抢话,我又没跟你说!”老祖宗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孙儿的手,侧眸看向方素问,“好了,天这么热,你们就别在这候着了!我先回去!” 轿夫们听到老祖宗的话,便抬起了轿子,轿子缓缓而行,一会儿上了断桥,很快就消失在了林景荣的视线了。 “走,回去!”7;150838099433546有了夫妻之实,林景荣举止也亲昵起来,他很顺其自然地去搂方素问的腰肢,并抬手招呼小孩子们进门,他这看似很平常的动作,却受到了方素问下意识地抵制,伸过去的手便落空了。 他不由地站在原地,诧异地看向方素问。 其实在自己下意识躲开林景荣身来的手时,方素问就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妥了,她不敢抬头看林景荣,而是直接把眼神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然后缓缓地垂下头。 林景荣见状,只当是方素问当着孩子的面有点害羞,嘴角微微上扬,恢复了他平日的威严,将手收回背在身后迈过门槛大步朝正厅而去。 眼看着这就到正厅了,他反倒是停下了步子,吩咐两小儿,“你们先去书房习字,爹爹有时要跟你母亲聊!”这是把小孩子给支开了,杂果挑开帘子,方素问跟着林景荣进入堂屋。 此时的方素问是多么希望杂果跟珮妞跟着进来,可偏偏杂果“懂事”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过来……”林景荣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招呼方素问,见方素问还站在门口,再次挥了挥手,眉毛一挑,坏笑道,“怎?怕我把你怎么的!你怕啥,我还怕你把我那啥呢!” “小侯爷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方素问没有动,依旧站在门口,微微福礼回答。 “听不懂啊,来,过来,到我跟前,我说道说道给你听!”林景荣坏笑着,他将手收回,拍拍自己的大腿,而后低于笑道,“看来你是害怕啊,算了,算了,现在不想听,那就等到晚上,我慢慢说给你听!”而后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挑逗意味明显。 方素问眼眸瞪圆,轻轻啧了一下嘴,“您好歹也是小侯爷,说这话,也不知道害臊!”她意识到自己太过抗拒林景荣,便不由地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林景荣还有一丈远时,林景荣却猛地抬身,拉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拦进了怀里。 “我有何害臊的,跟自己媳妇还需要遮遮掩掩的嘛!”林景荣将方素问拦进怀抱,说着就热唇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第210章 生气 因为刚刚孙氏的到来,方素问心里多少是有点咯噔,林景荣的吻停留一息,就被她给推开了,起先林景荣恋恋不舍,直到方素问轻轻拧了一把他的大腿,他这才放开。 他换了一个姿势抱紧方素问,“咋,吃饱了就反悔?” 方素问面色一红,粉拳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大热天的,黏在一起也不嫌热!” “不热,不热,怎么会热呢!”林景荣抱得越发紧起来,他鼻尖在方素问耳旁厮磨片刻,轻语道,“素问啊,你可不知道啊,我多么害怕我这是在做梦啊,一切来的太突然,我真的好害怕啊!”他伸舌头轻轻舔舐一下方素问的耳朵,随着方素问一扭捏,他紧接着又说道:“是真的害怕啊!” 前面的话还算是情话,可最后这句却带着悲情,带着一种害怕被欺骗的酸楚。 方素问心头一惊,瞬时间明白,孙氏出现的巧合,这是让林景荣意识到什么了,可她的献身本就是一个巧合呢,“你在害怕?你害怕我昨晚是为了躲过母亲今日的到访!”此刻的她心情有些复杂,她本就是一个不善解释的人,撂下这句质问的话,方素问便挣扎着想离开林景荣的束缚。 “不,我没有!”林景荣活了三十几年,他有过苦闷,有过愤怒,有过无奈,却从未想此刻这样满腹的自卑不自信,他害怕,害怕昨晚的美好是因为方素问为躲开母亲今日的逼问而做出的选择,“素问,我这一辈子,若没有遇到你,或许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我是害怕,真的害怕我的爱不是真的!” 方素问承认,若不是翠姨娘送来的那小瓶作祟,她暂时还没打算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但当一切都发生后,她便把这当7;150838099433546成了命运的安排,于是到这个男人说出刚刚的这番话时,她是又感动,又有点生气,“小侯爷,你说,自打您常来随竹院后,我大大小小遇到的事没有百件,十件可是有的,我若只是想苟且活命,又何须等待此时,况且,臣妾相信,就算昨日没发生任何事,小侯爷跟老祖宗该怎么庇护我,还会怎样,我又何须做这些让小侯爷有心结的事呢!” 她一抬手,就推开了林景荣搂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我若连母亲的行为都能预料到,怕也不用住在这随竹院了!”虽然依旧红霞满容,脸上却没半点表情,她玉足落地,就要往里屋去,“小侯爷一早起来还未换衣吧,臣妾这就给您更衣!” “不用!”林景荣一听就知道这是方素问生气了,“是我有心魔了,不该如此说话啊!”他从身后环抱住方素问,略微思索后,“母亲的突然造访本就让你受了委屈,我竟然还说出这种混账话,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素问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我今后如何爱你,定会让时间来慢慢证明!” 若是在现在,面对男子的表白,而女方又不信时,指定会冒出那句经典的“男人靠的住,除非母猪能上树!”当然,面对小侯爷林景荣,方素问不能说得这么通俗易懂,她短暂思考后,终于想到了,便轻语道:“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这是诗经里的《氓》,描写了一个负心汉开始信誓旦旦,最终却抛弃了女主角。 其实对于这种故事,方素问只能算是半吊子,林景荣才是真正的行家,她这诗一出口,林景荣就明白了,这是在讽刺男人只会嘴上说说,不会办正事。 听着方素问说的这么直接,林景荣更加喜爱了,在这后宅里能有这么一位说话不拐弯抹角的女子是件多么稀奇的事啊,“你这是担心我不过随口说说啊,素问,我林景荣对天发誓,我若有负于你,定遭天打五雷轰,许你一生荣华!” “我自进入这随竹院,便知自己本分,从未奢求一生荣华!”方素问微微低头,“只求小侯爷还能记得春上来院子说过保我一声平安的话就可!”方素问盈盈施礼,“时候不早了,怕是朝廷很快就有事了,臣妾这就小侯爷准备衣衫!” 她转身就进了寝房。 林景荣却越发着急了,上前一把就逮住了她的衣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撵我走,刚刚母亲来,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难道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啊!” 他才不信这个女人心里没气呢,她是那么聪明一女子,自然能看明白母亲对她的态度,毕竟,母亲给她使得绊子可不少,从夏嬷嬷到玉哥,哪次都是母亲在里面阻拦着,依着他心里的剧本,在母亲走后,女人应该扑到自己怀里,求自己给做主,怎么现在自己没感觉到一点被哀求的滋味,反倒好像落下埋怨,还要背上“负心人”的称号了。 不过这不就是他喜欢方素问的原因吗?这也就是方素问跟后院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嘛。 “妾身没有感到受委屈,只是因为让母亲担心了,心里颇为自责而已!”被林景荣抓着胳膊了,方素问没法再前进,只是转过身来,轻言说道,“妾身并未生气,只是想着小侯爷刚刚去见了禄亲王,应该也要去见一下贵亲王才是!” 这下换做林景荣愣神了,这女人想得的确比自己想得周全啊,禄亲王先是派人来的,然后又自己亲自登门,这就是要做给贵亲王看的,很明显这是离间计啊,昨日自己跟贵亲王大出风头,禄亲王这是迫不及待出手了。 趁着林景荣愣神之际,方素问一往回抽胳膊,就缩回了手,然后转身就朝寝房而去,不一会儿就抱着官服出来了,她冲门外的杂果喊道,“杂果,来给小侯爷更衣!” 杂果正在门口跟林逸就老祖宗什么时候回送冰沙来的事进行着激烈的讨论,听到方素问的呼喊,冲林逸瞪了一眼,“你等着,要是一个时辰内送来,老老实实把一两银子送来!” 林逸一撅嘴,“一两银子,你打劫啊!” “哼,就打劫!不服!”杂果一插腰。 “好吧,好吧,就一两!”今儿难得杂果给他好脸色,林逸见小侯爷这日后肯定会常来随竹院,为了自己能少费点口舌,他迫切需要修复跟杂果的关系,便答应了杂果这看似无理的要求。 杂果这才高高兴兴地进屋帮着方素问给林景荣穿朝服。 第211章 冰沙来了 在给林景荣换好衣服后,林景荣便偕林逸离开了随竹院,方素问送她到门口,听他跟林景荣嘀咕,貌似他很想吃翡翠虾仁饺,让林逸跟万容园的厨娘们说一声。 光听这名字,杂果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在珮妞进来拿林景荣换下来的衣服时,就忍不住把这一消息告诉珮妞了,珮妞眨吧眨吧眼睛,没多说话,抱着衣服就出去了,一看珮妞不回话,杂果有点不乐意,她嘟嘟嘴,朝着珮妞的背影嚷嚷道:“别表现的这么不屑啊,有本事等饺子送来你别吃啊!” “人家干嘛不吃啊!”方素问忍不住替珮妞说话,她弯下身子,打算把床上的褥子抱出去晒一下。 杂果立刻把眼神从珮妞方向转移了过来,一看方素问抱着被子,赶忙上前拦着,“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刚刚换的新褥子,您这是做什么啊!” 方素问只想着折腾了一晚上也该晒一下了,却没注意到褥子已经换新的,毕竟平日里林景荣的床铺也都是杂果跟珮妞整理的,“奥,这上面的换新的了啊!”她一抬手,就把手里的褥子递给了杂果,自己把下面的那床抱在了怀里,杂果一看,冲着外面就喊,“珮妞,珮妞,快来!” 这珮妞就蹲在井下洗衣服,一听杂果这么喊叫,以为出了什么事,把盆往前一推,撒丫子就往屋里跑,正好跟方素问撞了个满怀,这个时候杂果又说了,“珮妞,快,拿着褥子出去晒晒,可不能让奶奶干重活!” “嗯!”珮妞感觉拿过褥子,转身就出了门口。 方素问反倒是被晾在了一旁,她满腹疑惑地看着杂果,“你这是怎么了,是故意跟我作对吗?” 杂果也被方素问的额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她摇摇头,“没啊,奶奶您怎么会这么问!” “以前我做事也没见你这么给我找麻烦,今儿是怎么了!”方素问说着,就想把窗户都打开通通气,却又被杂果给制止了,“奶奶,您放着,我来!” 方素问倒吸了一口气,“咦?这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还是你生病了?”她伸手去摸杂果的额头。 杂果一低头躲开了方素问的手,“奶奶,我好的很啊,我这不是怕您累着嘛!” “哈哈,这话咋说的,咋就累着了?”方素问爽朗大笑道,“还说你没生病,以前我干的可不比现在少,也没见你几时疼过我!”方素问说着,就坐到了她平日睡觉的榻上,一抬手,拿起茶盏来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可不一样,奶奶你万一有了身孕,那可了不得!”杂果忒认真地说道。 “噗……咳咳……”一口茶还没咽下去,方素问就直接喷了出来,被呛着的她大咳不止,“咳咳咳……你,你这是从哪听说的!” “奶奶,您就别不好意思了!”杂果拿着帕子给方素问擦水,一看她红扑扑的小脸,一脸正直地说道,“我好歹也是伺候过柔奶奶的,这事我还是懂的!” 方素问心想,你懂个球啊。 “奶奶你可别看不起我!”杂果朝方素问挑了一下眉毛,“哎,奶奶好福气,总算等到小侯爷了,不像我,浪费了三年,结果呢,哎,想想我怎么那么笨啊!” 看来,杂果这是真的放开了,竟然能对庄坞的事,这么谈笑风生了,“谁在感情里不笨呢!”方素问轻声感慨道,然后淡淡一笑,“你该干嘛就该嘛去,哪这么多事,这缘分啊,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谁都急不来,也改变不了,总有一天能等到那个呵护你的人!” 方素问说着,就起身来要出去,却又被杂果给按住了,“奶奶啊,你就听我一句,老老实实在这带着,你没听夫人说的,她是因为什么今天才来咱们这的,是因为奶奶一直无所出,今天您是躲开了,谁知道日后呢,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这下方素问彻底忍不住了,“杂果,什么注意身子,你这都是听说说的,我若现在就有了身子,那还不早被浸猪笼了!” “啊!奶奶,那那个带血的单子……”杂果警觉地朝窗外看看,然后压下声音,小声问道,“那是假的?” “是真的啊!”方素问没搞明白杂果脑袋里在想什么。 “那是真的,你还不注意身子!”杂果也是一头雾水。 杂果这话一出,方素问总算是明白了,“哈哈哈,谁告诉你,一那啥就能有身子啊……”她从榻上站起来,一拍小矮桌,哈哈哈地大笑。 “难道不是吗?”杂果依旧搞不懂,抬头见方素问已经出了院子,赶紧加快脚步跟了出去。 主仆俩这才刚出去,还没来及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万容园的厨娘已经送来了冰沙,那放在精致容器里的冰沙一从饭盒里拿出来,方素问便安排杂果去喊两个小孩,杂果一边急匆匆地朝书房赶,一边雀跃,“哈哈,我就说不到一个时辰吧,他就等着乖乖把银子交出来吧!” 瑞哥一听有冰沙吃,高兴地直接就蹦了起来,放下毛笔,便立刻从书房出来,直奔葡萄架下的桌子,“哦哦,可以吃冰沙了,娘,你可不知道,书房可热了,我今天能不能不去书房了啊!” “可以啊!我以前不就告诉,三伏天你可以不用读书了嘛!”方素问挑了两碗多少、造型差不多的冰沙放在了桌子末端,指着最靠近瑞哥的那碗让他吃,至于另一碗,很明显就是玉哥的了。 瑞哥倒是也记起了母亲以前说的,却嘟了嘟嘴,哎,是啊,这个月他本是可以不用读书的,可谁让爹爹来的这么频繁呢,不光爹爹来,连玉哥都来了,玉哥读书,他哪能玩呢。 不过这点小沮丧,在冷冰冰的冰沙面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瑞哥抱着碗,不亦乐乎地吃了起来,方素问在一旁连连喊着别急,别急,小心冰着肚子。 可让她意外地是,直到瑞哥的这碗冰沙吃完,玉哥7;150838099433546这才闷闷不乐地从书房里出来。 第212章 玉哥反常 方素问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看着杂果朝她递眼色,到嘴的话就这么咽下,她抬手示意杂果把冰沙放到玉哥前面,就看着小哥俩一口一口地吃着,瑞哥一口气吃了两碗还不过瘾,伸手就要去拿第三碗,却被方素问拍了一下手,“吃多了会肚子疼的!” “可……”瑞哥滴溜溜转着眼睛,他伸出白嫩嫩地手指指方素问正前方的碗,“可是娘,不吃的话会融化掉的啊,那可就浪费了!” “怎么会浪费呢!我、杂果还有珮妞还没吃呢!”方素问也指指冰沙,“杂果,端着进我房间,免得瑞哥看着眼馋!” “是!”杂果朗声答应,然后就腿脚麻利地拿着托盘端着碗进了正厅。 方素问迈步进正厅前,忍不住回头叮嘱一声,“你已经吃完了两碗,桌上剩下的是玉哥的,你切不可偷嘴!听到没有!” “额,母亲,我知道的!”瑞哥有点不耐烦,看了方素问一眼后,就又转向了桌子上剩的属于玉哥的那碗。 主仆三人进了放,方素问倒也说话算数,一人分了一份,她坐在榻上,那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杂果跟珮妞端着碗,一个站在榻前,一个站在门口,也开始吃。 “哎,要是天天大中午吃上这么一碗,我这个夏天也就知足了!”杂果忍不住感叹道,杂果看着她没出息地样,调侃一句,“不过是一碗冰沙就让你满足成这样了,你咋这么没出息啊!” “谁说的,不光冰沙,晚上不是还能吃翡翠虾仁的饺子嘛,我能吃一个就更知足了!”杂果又吃了一口,为了不让自己一人被方素问开玩笑,她朝珮妞方向靠了一下,“珮妞你说是不!” 可珮妞这个木头,偏偏不顺着她的思路走,愣头愣脑地指责道,“杂果,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是咱们奶奶心肠好,不把咱们当下人,哪有你这么得寸进尺的!” 杂果瞬间被臊得面红耳赤,“哎,我说珮妞啊,你咋一点幽默感都没呢,你就听不出来我啥意思嘛!”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哎,这天没得聊了……也是,我是不能因为一碗冰沙满足!”她说着就舔了舔勺子,“奶奶你这么聪明,说不定哪天,咱们不用万容园送,自己也能吃到冰沙呢!” 杂果的确很喜欢这种凉飕飕的东西,她吃冰沙的速度不亚于瑞哥,几口下去,就见了底。 方素问则一口一口含着,这种古代的冰沙比现代用各种食品添加剂做成的要纯正的多,每一口含在嘴里,都让人回味无穷,紫薯的带着一丝甜,绿豆的清凉,听到杂果的话,她不由地长叹了一声,“哎,要制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真假啊,哎!”杂果不由地叹了口气,“也是,要是不难,万容园的人早就自己做了,也就不用从贵王府运冰了!” “嗯?贵王府运冰?怎么,咱们吃的这些冰沙都来自贵王府吗?”方素问本对这冰沙没怎么感兴趣,但一听与贵王府有关,却不由地好奇起来,难不成与冯如意有关系。 “可不是嘛,听说是冯王妃制造的,以往呢,一个月才送一次来孝敬老祖宗,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送一次,可把老祖宗乐坏了,用不完的就放到了那冰盆里!”方素问只顾得想事,碗里的冰沙慢慢地融化了,杂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要不然上次,筱禾郡主来,谁舍得放一车的冰盆啊!” 方素问缓缓地点了点头,的确,若冯如意本身就会制造冰,有着王府这么做靠山,制点冰块还是很容易的,她意识到杂果往自己碗里看,便抬手,“还没吃够啊,这冰沙对我来说有点凉,你吃了吧!” “这,这不好吧!”杂果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她嘴上说着不好,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要不,把这点给瑞哥……他也喜欢吃!” “不用了,他有的吃!”方素问长吁一口气,抬下巴向窗外,就看葡萄架下,玉哥正把自己碗里的冰沙往瑞哥碗里倒,因为放在外面有些时候,冰已经有所融化,但依旧对瑞哥有着足够的吸引力,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没了,伸出的舌头不时地舔舐着下巴。 杂果顺着方素问所指看去,不由地感慨道,“真是奇怪了,这以往万容园送点东西,玉哥恨不得全霸占下,今儿早还懂得分享了!” 她舀了一勺冰沙,待填入嘴后,又说道,“我就是觉得奇怪,以前有了好吃的,这玉哥可得压着瑞哥抢先出来,今儿我可是好生拜托才把人给请出来的!”想想刚刚进书房,那瑞哥是又蹦又跳迫不及待窜出来,而玉哥则看上去满腹心事的样子,“这玉哥这几天好奇怪,本是个争强好胜的,竟生出了几份腼腆,想那梅姨娘为了他可是费尽心机,他若一直这般腼腆,他娘也不止于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 杂果不由地点评了一下,便仰头将冰沙吃进肚子。 方素问看着院子里的两小儿,瑞哥端着碗,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从玉哥那分来的半碗冰沙,再看玉哥,手拿着勺子,眼盯着碗,直勾勾地有点发愣,果然是跟以往的玉哥不一样啊7;150838099433546。 …… 林景荣在太阳邻居下山时,独自一人回了随竹院,一向如跟屁虫的林逸不见了踪影。 他进门时,万容园那边早就派人来问过三四次了,这等着他回来,饺子下锅,所以他一迈步进门口,方素问就赶紧差向大宝去万容园那边报信了。 寝房里,林景荣脱下官服,换上了便服,在方素问上前给他系扣子时,闻着妻子头发的香气,他不由地感慨道:“今儿,还多亏你想得周到,否则还不定让我与贵亲王生出什么间隙啊!” “小侯爷怎么这么说……”方素问抬手给他整理衣服,反问道。 “哎……”林景荣长叹一声,思忖着如何向方素问讲述他到贵亲王府后的事。 第213章 吃饺子 天色越来越暗,杂果跟珮妞点上了府里所有的灯笼,灯光的烤制增加了温度,玉哥跟瑞哥受不了热,躲得远远的。 换好衣服的林景荣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随身坐在了方素问榻上,他手往榻上一放,立刻意思到榻上换了新席子,便反问道,“你又不在上面睡,换新席子做什么!” 方素问正拿着扇子站在榻下给林景荣扇风,听到他这么说,拿扇子护了一下嘴回答道,“这话说的,我咋就不能换新席子了!” “我定不是这意思!”林景荣坏坏地笑着,一瞅方素问把眼神躲开,也知现在不是该开玩笑时候,抬眼轻声问道:“你在北宁静王府时,与你的姐姐妹妹们关系可好?” 自己本就是穿越而来,脑袋里的东西不过是继承自原主,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穿越来了三年,也都忘的差不多了,隐约记得这北宁静王府里的姐妹并不是很多,方素问本就是旁支里的一个姨娘所出,那姨娘命薄,生下方素问后就西去了,她是寄养在旁支主母那,这位主母生有一女二子,女儿早就出嫁,这才把方素问养在身边的。原主跟她的那位嫡姐几乎就没见过面,也就谈不上什么关系好不好。 至于根正苗红的北宁静侯府也就是方柔的父亲,生有四子二女,除了方柔还有一妹妹,年纪虚长方素问不到半月,只因也是嫡出,当年选择加入南平侯府的人时,就顺理成章的忽略。 记忆里,府里好像还有其他的女孩,不过最大的今年也不过五六岁,也就谈不上关系好或不好了。 “素问娘家,姐妹甚少,嫁进侯府这些年,也就不记得以往的关系如何了!”方素问思忖后缓缓回答,“小侯爷,今儿为何问这个?” “奥,是这样的,今日我去贵亲王府,偶遇了祝世子!”担心方素问不知道这祝世子是谁,林景荣微微停顿一下解释道,“祝世子是寿亲王留在京城的嫡长子,听闻皇上过几日要给他赐婚!” 方素问微微点头,心里依旧诧异林景荣为什么会跟她说着这些,心里疑惑不已,面上却没显露半点,只等着林景荣受不了自己把话吐露出来。 果然,一息后,林景荣忍不住了,在朝廷上,他可静若处子,可面对方素问,他一刻也不想冷场,人站在他面前,而自己没有互动,这对林景荣来说,简直如同一场灾难,“据说皇上为祝世子赐婚的对象是北宁静侯府的嫡次女!也就是……”他有点发虚地瞥了一眼方素问,“就是方柔嫡出的妹妹!她是你的妹妹还是……” “婉怡虚长我一些,我得喊她姐姐!”林景荣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素问也得接过话来,“只因我父亲已经从北宁静侯府里分了出去,我跟府里的姐姐妹妹们也就算不得熟悉了!” “奥,原来是这样!”林景荣本以为方素问会紧接着问,祝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侯府,但话在说明她跟方婉怡的关系后就戛然而止了,林景荣感叹着,这也符合方素问的性子,便继续说道:“哎,我去时,那祝世子正在跟贵亲王说,他去贵亲王府路上巧遇禄王爷来咱们这的事!”他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巧遇”这两字上。 方素问瞬间明了,他刚刚为什么庆幸自己催他去了侯府。 “哎,素问,还得多谢你了!”他真挚地看着方素问。 方素问盈盈施礼,算是承接下了林景荣的谢意。 “奥,对了,宫里已经给王妃下旨了,命她即日起就准备戏剧,你也知道王妃本就是个急性子,一听懿旨,恨不得立刻操办,她说你已经答应她去王府做事了,便想让你明天起与7;150838099433546她一起操办,我见推脱不过,只好求王妃宽限几天,明天你在家准备一下,后天便与我一起去侯府!”林景荣一口气说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他也拿不准方素问的真实态度,只好加快语速,恰好这个时候,万容园送来水饺,他赶紧从榻上站起来,“啊,我的饺子来了!” 他抓住方素问的胳膊,就拉着她一起往后,“你也一定饿了是吧!” 方素问还在琢磨着去王府跟冯如意集会的事,她不得不承认,自从冯如意暗示自己的身份后,她从一开始的排斥变得期望起来,她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迫不得已,当然,她是冷静的,知道自己在去为五国集会捐躯赴宴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林景荣抓着方素问的胳膊,方素问一时没跟上,这点被林景荣察觉到,不由地当下一惊,连忙又补充道,“王妃看上去心情不错,若你对随竹院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允许你一起带去侯府!” “王妃想得真是周到!”方素问轻声说道。 院子里,杂果跟珮妞已经做好了俯视主子们吃饭的准备,瑞哥站在桌子前,不时地吞咽着口水,玉哥却跟中午见冰沙时一样,无精打采的很。 “也都别站着了,趁着天还没黑赶快吃吧!”林景荣早就饿坏了,他一甩袍子后摆,直接就坐下,拿起筷子,也不等人俯视,就吃起饺子来,厨娘手艺精湛,馅大皮薄,林景荣几乎一口一个。 瑞哥也学着林景荣的样子,想一口吃一个,无奈嘴巴太小,直接噎住了,方素问连忙吩咐杂果去拿水,可这丫头竟然走神了,一点没听到方素问说话,无奈之下,珮妞只得代替她去端来了水。 “杂果,你这是饿了吗?若是饿的厉害,就一起吃,反正在你奶奶对规矩一向可有可无的!”在吃饭时,杂果接连又犯了好几次错,最后连林景荣都察觉到了,他差不多已经吃饱了,把筷子一放,调侃道。 “不,不,不,奴婢不敢!”林景荣都这么说话了,杂果不要地害怕起来,她连连摆手,但把话这么停下,她又有点不甘心,于是就大着胆子问道:“爷,林逸呢,我跟他打赌我赢了,他还欠我一两银子呢,莫不是为了不给钱,连爷您都不来伺候了!” 第214章 林逸家遇事 杂果的问题让林景荣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他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执帚西去,我就准了他的假回去了!” “啊?”杂果不由地大吃一惊,林逸老婆死了,恍然间,杂果有点为自己刚刚的话自责一下,她不由地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这林逸竟是个命苦的。 林景荣已经吃完,缓缓地站起身来,他抬手示意杂果跟珮妞可以落座吃饭了,然后就满腹心事的在院子里踱起步来,林逸的这桩婚事还是当年孙氏帮着操持的,那女子本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被发现这丫鬟与父亲有染,便由母亲做主许给了林逸。 林逸对这门婚事一直颇有渊源,为此还有一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在府里抬不起头来,但好在那女人还算守本分,嫁给林逸后倒是安稳。 林逸比自己早成家,现如今自己膝下孩子成群,林逸却始终未有一男半女,林景荣曾问过林逸,可从来都是被林逸的一声长叹瞒过去,林逸休息的日子,林景荣曾乔装打扮到他家里看过,在府里灵活、幽默的林逸,在家里却总是愁容满面,林景荣不知道这是因为他没有孩子呢,还是因为发生过其他事。 方素问在林景荣放下筷子后,就又吃了几枚水饺,便起身陪在了他身边。 她能看的出,林景荣因林逸丧妻子一事心情是有影响的,但无奈对林逸的家事一无所知,也就只能陪在林景荣身旁,一遍一遍在院子里踱步。 因就要去王府里,方素问需要把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除去织锦的花样跟设备需要放好且保养外,她还必须去翠姨娘那一趟。 虽然,方素问对下毒这事不耻于舌,但她却不得不承认,正因为翠姨娘送来的那一小瓶子,推动了很多事的进程,比如说自己跟林景荣的关系。 这转眼的功夫翠姨娘就已经出了月子,得知方素问要来,她抱着孩子早早的就守在了柳玉阁门口,方素问一出现在门口,她就迫不及待地请安,“妾身给奶奶请安!” 方素问让杂果上前把她给搀扶起来,本想着一同进正厅,可这翠姨娘却坚持跟在后面,几番推脱之下,方素问只好应允。 因柳玉阁位于高除,南面临湖,环境优美,连温度似乎也比旁处凉快,若儿端着茶盘上来,翠姨娘却坚持要自己给方素问递茶,可她一脸虔诚,方素问也没多说什么。 “小侯爷可有送来名字?”方素问轻抿一口茶,在心底思忖过后说道,算日子,前天就是新生儿的满月日,可当时的林景荣正在自己那,方素问不由地担心林景荣有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有的,前天爷让璞玉跟柔穗来帮着操办的,名字也有送来,爷为这小儿取名云帆,我读书少,但听璞玉姑娘说,是取‘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爷取的名字,怎么都好!”翠姨娘扭身指指在丫鬟怀里熟睡的小孩子,见孩子睡着了,就让丫鬟给抱走了,然后她正过身来,又跟方素问简单寒暄几句。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方素问觉得客套话说的都差不多了,便抬手让杂果出去守着,翠姨娘一听,便知方素问这是有话要说,便也抬手让若儿出去了。 待正厅里就只剩下方素问跟翠姨娘后,方素问便开了口,她直接把那若儿送到自己那的,宛如鼻烟壶的东7;150838099433546西放在了翠姨娘面前,“翠姨娘,这小物件,你可认识!” 那小瓶在方素问那这些日子,品色看起来比以前更光泽了,东西是她让若儿送去的,她自然是认识的,翠姨娘轻轻点点头,便抬手拿起了这东西,“认识,这是我让若儿送到奶奶那的!” “你既然认识,那我问你,为何要用这东西害我!”方素问不由地提高了声调。 “为了报恩!”翠姨娘的声线却诡异的平平无波澜,她说完就抬头看着方素问,那表情宛如早已经料想到会被方素问质问,“奶奶您定然知道,在这侯府后宅里,女人们向来都是争宠夺利,就如梅丰盈与那何蓉儿,面上的一团和气,背地里却也是刀光剑影,何蓉儿腹中女婴成了牺牲品,若没有奶奶,我这帆哥也没机会出生,以前,我为了能在小侯爷面前得意眼缘,可也是费劲新机,可现在我想明白了,管他男孩女孩,平平安安长大就行,若没有奶奶,帆哥无缘这个世界,而我也不会向现在这样轻松!” 翠姨娘说话时可谓是情真意切,可方素问却更加疑惑了,“你既这么想,为何还要给我下药!” 翠姨娘长叹一声,“奶奶,不瞒您,在这后院里,不管哪房哪院,谁身边还没给旁院的,孙迎瑜身边被梅丰盈安插了人,奶奶身边也被她收买了庄坞人,而夫人身旁也偏偏有我的人,有人把随竹院的秘密说给了夫人,为了奶奶不被刁难,我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这番话一出口,方素问自然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翠姨娘这种强压给我的报恩,未免太有点强人所难……” “的确,可是奶奶,自三年前,八抬大轿把您抬进府,您应该就明白,早晚都要一步步走完自己该走的路,更何况,小侯爷对您的宠爱,您应是知道的,奶奶在随竹院住了这些年,从未向前院讨要过任何东西,所以,我就心想奶奶必定是个倔强的,所以,这才出此下策!”翠姨娘说着就抬起头,她看着方素问,“此事我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小翠我的心确确实实是希望奶奶跟小侯爷白头偕老啊!夫人的手段,奶奶可能未曾见过,我却是有所眼见啊!” 翠姨娘说着说着,语气就低沉了下来,但她闪动着的真诚的眸光,却让方素问无力拒绝。 方素问微微长叹一口气,“小侯爷睿智超凡,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他又岂会察觉不到呢!” 翠姨娘心头“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闯祸了。 第215章 翠姨娘那 翠姨娘这一胎就是拜小瓶的春药所赐,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她发现那药没了后会那么着急的原因,若是被孙氏的人捡拾去,自己的下场怕是还不如梅丰盈呢,好在是被她放忘了地方。 她将这药送到随竹院,本就只是为了给方素问解围,免得她被孙氏为难。 却把林景荣这方面的原因给忽视了,自打她怀孕后,除去上次梅姨娘的事,林景荣从未再到过自己这里,先前,她还以为是因为方素问受宠的原因,但现在想来,是因为,小侯爷察觉到了自己曾在他身上用过药。 这个念头一窜入脑中,翠姨娘顿感五雷轰顶,“奶奶,这……”她害怕起来。 “好意我心领,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伤蚀小侯爷身体却也是事实,我这边的,我就先给你瞒下来了,但这药你还是早早处理掉才是,万不可再拿出来害人!”方素问指指桌上的小瓶。 “是,是,我懂,我明白!”翠姨娘已经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点头如捣蒜,拿起小瓶,用力地搓着。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身子要紧!”方素问看着她浑身打哆嗦,轻言安慰道,边说话,边也站了起来,“孩子快醒了吧,我先回了!” 翠姨娘闻言,赶紧作揖往外送。 杂果跟若儿听到声响,知道这是方素问要离开了,连7;150838099433546忙从长廊尽头走来过来,两人还没走到方素问跟前,就听到台阶下传来两小儿吵闹的声音。 “都怪你,不会说的就别说,这下可好了,能不能去族学还不一定了!”这是个听上去七八岁的声音,他的语气很明显是在抱怨。 翠姨娘一听,连忙堆笑朝方素问说道,“这是翔哥回来了,本被夫人喊去问功课了,听这样是被训斥了!” 方素问点头表示听到了,这个时候又一个声音传来,是个比翔哥要稚嫩的声音。 “哥,你就别骂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何况,你本就不想读书,不去就不去吧,咱们在咱们院子里,可比在祖母那舒坦的多!” “你懂什么,你没瞅着,玉哥、敏哥,连随竹院的那个都被喊去了,就咱们被祖母训斥了,丢不丢人!”翔哥并不认可弟弟的话。 翠姨娘一听小哥俩的对话,赶紧跟方素问说道:“是夫人,一早就派人来把小哥俩喊去了,说是为五国集会的少年队做准备,府里的小哥都得去族学上课!哎,这两孩子调皮捣蛋可以,真要读书,一个个就怂了!”翠姨娘边解释,边朝廊边走,冲着台阶下的小哥俩喊道,“还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上来给奶奶请安!” 方素问也随着翠姨娘往廊边移动一下,眸光里,就看翔哥跟飞哥听到母亲的声音,沿着小石子路匆匆往前赶,方素问想起自己来晚风阁时,路上曾遇到过这两个由小厮护着赶路的小孩,当时还有些诧异,这热天小孩子们要去哪,原来是孙氏把他们都喊去了御风院啊。 这是翔哥跟飞哥第一次见方素问,两人看着这个穿着一身素气衣衫的女子,头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听娘介绍要他们喊奶奶,小哥俩并不想行礼。 “这俩孩子,咋这么没礼教!”翠姨娘见状,颇为生气,抬手一人给了一巴掌,“还不快给奶奶请安!” “奶奶,是瑞哥的娘不?”翔哥年纪大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哎,刚刚在御风院要不是瑞哥,自己还不会被祖母那么训斥,以前他就知道,是瑞哥取代他们进宫参加了林贵妃的寿宴,这算是旧恨,今儿因为瑞哥表现的太过出众让自己挨骂了,这算是新仇,新仇旧恨之下,他的情绪就自然表现在了脸上,“你来我们这做什么!” “翔哥!”翠姨娘当下就伸手给了翔哥一巴掌,“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这还是翠姨娘第一次为别人教训自己,翔哥的眼泪当下就掉了下来,“呜呜,娘你打我,你打我!”本就在御风院受了委屈,回来没被娘安慰,还挨了打,小家伙当时就崩溃了,他捂着被打的脸,哀嚎着就往里屋钻。 比起翔哥的不受控,飞哥显得不知所措起来,他没翔哥那么叛逆,听娘让他向方素问请安,便乖乖地福礼,“飞哥给奶奶请安!” 方素问示意杂果把他扶起来,“这就是飞哥啊,得五岁了吧!”她记得杂果说起过,当年瑞哥住在这里时,每年在飞哥生日那月才有好日子过,飞哥会收到很多礼物,那些坏的旧的就送给瑞哥了。 “还没有,等秋天过完生日才五岁!”飞哥抬头很认真地回答。 “奥,好不到五岁啊!”飞哥模样虽然没有翔哥那么周正,但也生得虎头虎脑的,跟当年瑞哥到自己院子时的样子有点相像,“你们刚刚去了御风院,瑞哥跟玉哥可也有一起去?” “有啊,他们都有去,祖母还特意表扬了瑞哥呢!”飞哥站在翠姨娘身旁,认真地回答方素问的问题,他把嘴一撇,嘟囔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玉哥看起来有点不对头,好像特别害怕被祖母留下似得……哎,要知道,表现的好才能被留下,像我跟我哥,我们俩就是表现不好的!”飞哥朝后看看,见翔哥没出来,调皮地说道。 他咧着嘴笑嘻嘻地朝方素问说道:“我一点也不觉得被祖母留下来是件好事,那么多书,哪辈子能看完啊!” 飞哥边说话,边做着夸张地动作,像一只随时都会挑开的小猴子。 方素问被他的动作一下子逗笑了,“你不喜欢读书,那你喜欢做什么呢?”很明显,飞哥的性子跟他的几位哥哥完全不一样,不管玉哥还是翔哥,都有林景荣那点不服输的样子,唯独这个飞哥却一点不把受关注放在心上。 “我要当大侠,上山入海,行侠仗义!”他说着,就手舞足蹈地给方素问打了一套不成系统的拳。 翠姨娘赶紧在一旁拦着,“飞哥别闹了,让奶奶见笑了!” “不会,不会,飞哥这拳打的很好!”方素问甚是高兴,她一直觉得,无论是瑞哥还是玉哥,都把林景荣这个当爹的看的太重,没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力。 第216章 有事 比起其他府里的小孩子,飞哥更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他不会为了刻意讨好父亲,去做自己不喜欢或不擅长的事,更不会为了在众多孩子出类拔萃而隐瞒自己的天性。 “飞哥打起拳来倒是颇有小侯爷的样子,得过几天凉快了,得让小侯爷教个一招半式的!”方素问伸手摸摸飞哥的小脑袋,“这般活泼,才是这个年纪小孩子应该有的朝气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表扬自己,就飞哥而言,他总是会被人批评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偶尔打个拳,也会被娘说不着调,第一次被人表扬,小家伙脸上乐开了花,在御风院受挫的情绪也瞬间好了起来,但尽管这样,他嘴上却说道:“嘻嘻,奶奶,你这么说,让瑞哥跟玉哥听到他们会不开心的!” 他这话一出口,方素问瞬间明了,在林景荣所有的孩子里,飞哥才是那个情商、智商都最出众的孩子,“我说的是事实,稍加培养,飞哥的确会在武功上有所造诣,既然你的哥哥们都精于文,我看你倒是真得可以在武功上下下功夫,也好担得起咱们侯府子嗣能文能武的重担!” “快,还不快谢谢奶奶!”翠姨娘赶紧拉着飞哥行礼,她这当娘的,整天守着两个孩子,自己孩子啥情况,她最清楚不过,自己本就地位低贱,比不得孙迎瑜身份高贵,更没有梅姨娘那样书香气息,但这毕竟是林景荣的儿子,当娘的不行,也得沾他这当爹的光,不是她这当娘的夸自己的孩子,平心而论翔哥、飞哥这在体力上的确比府里的其他孩子力气要大点。 就说飞哥,驰哥、骋哥还有何姨娘的敏哥,三个人一起上,都不是能被飞哥打倒在地。 自己是个姨娘,注定了她这三个孩子庶出的身份,这辈子就已经没有别的指望了,但方素问这位正室奶奶,能帮着扶持一把倒还真有可能给三个孩子谋个好出路,她此时心里百感交集,忽而觉得,梅丰盈离开侯府,把玉哥送到随竹院,倒也不是件坏事。 “不用行此大礼,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方素问抬手示意母女二人起身,便转身协同珮妞出了翠姨娘的院子。 午时渐近,沿着甬道,不一会儿方素问便汗流浃背,路过万容院时,珮妞小声提议要不要去那里蹭一下凉,“毕竟奶奶,你明儿就得去王府做事了!” 方素问一听这话,不由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几时变得跟杂果一样油嘴滑舌了!” “哪有,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冯王妃那么看重奶奶,而奶奶又是个做事仔细的,若真开始编排,肯定得没时间来看望老祖宗了!”珮妞脸微微泛红,连忙解释,她挑眼看了一下方素问,赶紧又说道:“奶奶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方素问抿嘴而笑,“这倒是没有,只是我觉得现在不是去拜访老祖宗的时候!”她抬手指指天空,“眼看这就午时中,老祖宗也该休息了啊!” “啊!是,是这样的!”珮妞赶紧应声,便垂头一起朝随竹院而去。 杂果已经给向大宝、向二宝做好了饭,估计是天太热,哥俩儿两人就端着碗蹲在门口吃饭,见方素问回来,两人一起站起来,就给她请安,俩个人虽然低着头,可脸上的表情却透着一股复杂的样子,好似很高兴,却又好像有点担心。 “来我这已经好些日子了,就不要这么多礼数了!”方素问摆手,她见兄弟两人面色有点泛红,倒是不像热的,隐约之中似乎记得,刚刚自己走来时,这俩兄弟正在讨论什么回家的事,便说道,“你们两人昼夜操劳,虽说有旁人帮衬,却是出力最多的,若是家中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向氏兄弟受宠如今,连忙再次弯腰行礼,向大宝吞咽片刻,最后反倒是向二宝回了言,“多谢奶奶,这番恩情我们兄弟没齿难忘!” 这话是被方素问说中的意思了,她微微点头,“有什么需要府里帮忙的,尽管说便是!不便给我说,跟杂果或珮妞说即可!”她说完就拉着裙摆进了院子,人刚绕过照碑墙,就看到杂果端着盆子从后院出来。 “奶奶,您回来了?”杂果放下木盆,上前相迎,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若是见到翠姨娘跟若儿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所以,面对方素问回来,她也只是简单说了这一声。 杂果上前把方素问接到椅子上,在听到珮妞说起向氏兄弟的事后,连忙插话,“那事啊,我知道,上次这两人不是回去相亲了嘛,女方相中了向二宝,但却要求他入赘,老太太派人来传信,要兄弟俩回去商量这是!” 杂果轻轻摇晃着扇子,“我跟他们说了,从梅姨娘那边过来的人不可靠,他俩若一下子都走了,奶奶你又要去王府忙活,咱们院子可不又得出乱子,我让他们等林逸那家伙回来,再回家!” 听完杂果的这番话,方素问立刻明白向氏兄弟刚刚在门口面对自己时脸上的复杂表情,杂果这是肯定了两人对随竹院的重要性,这应该是所有当差人最高的肯定了,“林逸家的事还得忙碌几天吧!” “她这事好办,没孩子,七天就行了!”杂果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前面说向氏兄弟回家结亲,后面说林逸丧妻,杂果立刻决定换话题,“唉,你说瑞哥跟玉哥被夫人喊去有些时候了,咋还不回来啊?” 她拿手指掐算一下,“奶奶,刚走,就差人来了,这都两个时辰了,小侯爷考他们也没这么久啊!”孙氏这次派来请孩子们的是个7;150838099433546小丫头,说话唯唯诺诺的,见到杂果还浑身打哆嗦,态度真诚,当杂果提出要一起随行时,小丫头几乎哭着说奶奶就让两位哥儿单独去。 从这小丫头身上,杂果看到了珮妞当年的影子,仍旧当差不易,在询问瑞哥跟玉哥的想法后,她便没有坚持。 方素问明天就去王府办事了,想必这是全侯府都知道,就是借孙氏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随竹院的麻烦,杂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方素问,“可是奶奶,这都两个时辰了,不会夫人一下子想不开,再……” “考核功课本就是件复杂事,以往小侯爷快,是因为只有瑞哥跟玉哥两个孩子,今儿可是全侯府的孩子都去了,自然就慢一点!”方素问道,可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瑞哥惊呼声,“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第217章 老祖宗请 声音传来的当下,瑞哥身影也就从照碑墙后冒了出来,他甩着了小胳膊匆匆奔来,扑倒方素问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娘,这下坏了!真得坏了!” 杂果本是迎着瑞哥而去的,见他这般扑在方素问怀里,不由地用调侃地语气说:“呀,这都多大了,还这么粘着奶奶,你也不怕玉哥进来,见你这幅奶娃儿样,嘲笑你!” 方素问轻轻拍拍瑞哥的后背,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从袖袋里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就是啊,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个样子了!” “就是啊,你这月真会被玉哥笑话的!”杂果拿起蒲扇,站在瑞哥身后轻轻给他闪着风。 却见瑞哥再次吸了一下鼻子,“呜呜,他是没法笑话的我的了……他,玉哥他,他被祖母留下了!” “敢情你是羡慕玉哥被留下啊!没事的,你本就跟府里的其他哥们不熟,在咱们院子里读书一样!”在翠姨娘那,根据飞哥所言,只有通过考核的孩子才会被孙氏留下来,那翔哥不就是因为没回答上孙氏的提问才沮丧地回来吗,她转身从杂果手里拿过蒲扇,轻轻地扇风,“只要肯沉下性子,在哪学都是一样的!” “就是啊,以前瑞哥独自一人呆在咱们这,才学不也比前院的哥儿们好,没事的!不去就不去,咱不稀罕!”杂果开始劝说瑞哥。 瑞哥却把小嘴一嘟,“才不是呢,我才不是因为没被选上难受呢,祖母提问的那些内容,我都倒背如流,是,是玉哥,他不想留下,他说,他要是留在那里会被祖母打死的!”瑞哥又急出了一身汗,他一瞅杂果瘪着嘴,赶紧又说道,“你别以为我胡说啊,他真得害怕,害怕的都哭了!” “娘,你去救救玉哥好不好!”瑞哥摇晃着方素问的胳膊,哀声求道。 方素问陷入思考中,“你怎知道玉哥是害怕呢,他说不定是高兴,喜极而泣,毕竟御风院可比咱们这强上太多,玉哥被你祖母留下,他该高兴才是!” “不是的,娘,他怎么可能高兴呢,他是害怕,害怕的连《三字经》都不会背诵了!”瑞哥快速地把孙氏考核他们成绩时的状况说了一遍。 瑞哥嘴里的话跟飞哥、翔哥都差不多,就是若真的按考核情况,就算要留也该把瑞哥留下,而不是频频出错的玉哥。 听完瑞哥的陈述,方素问倒是也相信今儿孙氏所谓的考核就是为了带走玉哥,而玉哥很明显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灾难,他心慌、害怕,所以连入门级别的《三字经》都没有回答正确。 “娘,你救救他不,玉哥被老嬷嬷带下去时,退都是发软的!”瑞哥低声求道。 杂果却开口说道:“玉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啊,就是他其实并没有要你回来找奶奶帮忙!” 的确,玉哥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向自己要求过。 “不,不会的,他一定是不乐意的,我们跟着那小丫头去御风院时,他对我,希望一会儿能跟我回来,是的,他是这么说的!”瑞哥说着就用力地点了点头,那般认真,宛如在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说谎一般。 “娘,真得,求你了,求你了!”他拉着方素问的胳膊,哀声求着。 此时的方素问,已经明白,玉哥为什么会跟瑞哥说这话了,他入住随竹院,本就是孙氏扔到院子的一颗棋子,跟自己当年嫁进侯府不一样,他是一颗必须发挥作用的棋子,但很明显,棋走两招后,玉哥并没有给孙氏带来预期的助攻,反倒是在“六皇子”跟“守宫砂”两件事上遭了跟头,仍旧是废棋一颗,若就这样扔在随7;150838099433546竹院,难解孙氏心头之恨。 “走,咱们一起去拜见一下你祖母!”方素问终于拿定了主意,玉哥是林景荣送到随竹院的,既然送了进来,哪能子啊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地情况下就被带走了了呢,她抬手招呼珮妞来给她整理一下衣衫,而后就挽着瑞哥欲一起去御风院。 瑞哥眨呀眨眼睛,最后小声问道:“娘,我能不去吗?那祖母好凶的!” “你祖母就有这么吓人?”方素问轻笑一下,“也好,不去就不去,珮妞,你在院子里陪着瑞哥!” 轻声做出安排后,方素问就带着杂果一起赶往御风院。 这一次,又再次路过万容院,正巧,老祖宗身旁的春露拿着纸伞从院子里出来,见到方素问就连胜称呼,“奶奶,我正要去随竹院请您呢!” 御风院在万容院的东面,需要经过孙迎瑜的院子才能到,听到春露的喊声,方素问便停下了步子,“春露姑娘,不知您找我……”、 听到方素问对自己用到了敬称,春露有点难为情,“奶奶万不可对奴婢这么客气……”春露再次施礼,“是老祖宗。原本这时老祖宗都得休息一下,但一听说,奶奶您明天就要去贵亲王,与冯王妃一起忙碌五国朝会的上戏剧的事,这不,赶紧让我去把您请来……” 方素问心想,老祖宗这是有话要叮嘱啊,正好她对去御风院要玉哥的事心里没有把握,便应声,示意春露在前引路。 春露是那种特别害怕挨晒的人,若没重要的事,她才不会亲自出来呢,但方素问这当奶奶的都没撑伞,她这当下人的更就不好意思了,赶紧把伞收起来,在前匆匆引路。 在春露的指引下,方素问很快就出现在了老祖宗跟前。 老祖宗显然没预料到他出现的这么快,当即就吓了一大跳,当听说要去御风院时,便冷哼哼了一声,“也就是你还记得她这母亲啊!” 方素问听出,这是老祖宗对孙氏不满的意思,她一时拿捏不好,便垂下头,没有说话。 “方氏,我听说,明天你就去贵亲王府了!”老祖宗穿着一件暗花棕色单衣,本是斜倚着桌子,见方素问进来当下就直了起来,她抬抬手,示意众丫鬟都下去,然后招呼方素问上前,“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素问也屏退了杂果,朝老祖宗身前移动了一下,要说这万容院的正厅,也布满了冰盆,虽然不及冯如意的漱芳斋冰凉,却比起外面来舒服多了,方素问朝老祖宗福礼,“老祖宗,您说,孙媳妇听着呢!” 第218章 巧妙周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仍旧屋子里就自己跟方素问,老祖宗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比起你那随竹院,我这里应该凉快得很吧!唉,这还多亏了王妃!” 老祖宗说着就指了指墙角的冰盆,紧接着又说道:“虽然说,这宫里每年都会赏赐一些冰,却不及王府里充沛,我听说,现在就算皇上和贵妃宫里的冰都出自王府啊!” 老祖宗说着就抬眼看了看,方素问会意,欠欠身子,表示明白。 于是老祖宗继续说道:“皇上、贵妃恩泽千秋,我一老太婆,何德何能,每天都得麻烦王妃惦记着,每每想来,我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啊……我想拜托你,此番前去王府,能否向王妃求得此法!7;150838099433546” 还别说,老祖宗这话,倒是真的把方素问给震惊着了,她倒是没料到老祖宗会跟自己有一样的打算。 “不瞒老祖宗,自从随小侯爷去过王府后,孙媳也是日日念叨着王府的清凉,只是,若想弄到这制冰的法子……”方素问微微一停顿,“怕是,王妃她……” “你也不必觉得困难,我只是心头念叨一下,若是王妃乐意奉献倒是最好,若她不悦,你便当我老太婆没提这事?”老祖宗抬眸看着方素问,那微微挑动一下的眼眉,倒是跟林景荣有几份想象。 老祖宗似乎担心自己刚刚的,语气,会被误会,她赶紧又说道,“你别担心,这不过是我小小的愿望,若王妃不愿把这法子出来,也不要把这当做事儿去忙碌,我不过是不想给王妃添麻烦,想咱们府里自己弄罢了!” “孙媳妇明白!”方素问再次盈盈施礼。 老祖宗轻轻叹了口气,她挺直了一下身子,然后再次看着方素问,神态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她再次把话题回到了一开始,“春露,不是才刚刚出去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回老祖宗,是这样的,孙媳妇,正要去母亲那里,刚好遇到了春露姑娘。”方素问经过短暂的思考,决定实话实说,“玉哥功课表现的好,被母亲留下来,听说是为了族学做准备,孙媳妇怕小孩子给母亲添麻烦,所以……这才匆匆往御风院赶。” “原来是要去你母亲那里呀!”老祖宗感叹一声,“你母亲这几日心情不好。你去看看也好,免得孩子小,真的惹了麻烦。” “那……孙媳妇……” “去吧去吧,玉哥那孩子心性儿高,实在不行你就把他送到我这儿来。”老祖宗也知道方素问,去御风院那儿不是只是给孙氏请安那么简单,她说了这话也算是给方素问接了地儿,就算孙氏真的为难她,自己也可以帮忙把玉哥给接回来。 方素问自然能够知道老祖宗的好意,赶紧请安,“那孙媳妇儿就先告辞了,老祖宗您注意休息。” 随着老祖宗朝门口喊去,春露再次出现,毕恭毕敬地把她送出了万容园。 自打瑞哥一回随竹院,孙氏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当然她没有意料到方素问会被先请去老祖宗那里,得知方素问离开万容园继续朝自己这边来时,孙氏就已经做好了跟她周旋的准备,但让她没意料到的是方素问一开口,却没有提玉哥半个字,而是说到了方柔。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方柔的东西?”虽然不能说孙氏是盼着方素问到来,但它的确是有所期盼,她满心欢喜的等着方素问主动提到玉哥的事儿,可等来等去,方素问却只收到了方柔以前的东西。 “是的,母亲!”孙氏虽然很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还是暴露了她的吃惊,孙氏越是惊讶,方素问就越得克制自己的心情。 “方柔的东西早就被你们北静侯府拿了回去!”孙氏的语气猝然提高了,“这满打满算,都快八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东西,也就剩些桌桌凳凳!哎,你那位姐姐,虽然生得妖艳,性子泼辣,却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孙氏说着就傲慢地拢了拢头发,“你要想要,我查人给你去便是。” “我听景荣说,他是有给你们准备新的桌椅!”她斜看着方素问,满眼都是嫌弃。 “小侯爷的确说过有给孩子们准备过,可孩子们毕竟还小,用一些旧的就可以,待到功名利禄,为国,为府争光之际,再用一些好的即可。”方素问说着就弯腰行礼,“媳妇谢过母亲成全。” 孙氏一听,啊呀,这方素问是真的要用方柔用过的啊,还真是一家人,姐姐用过的妹妹也不嫌弃啊。 “来啊,带素奶奶去杂物间,若是有看中柔奶奶用过的,拿出来清扫一下,送去随竹院!”孙氏尽显高傲之态。 虽然说她表面上还是骄傲满目,可心里却一直在打着小鼓,这方素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为玉哥来的,怎么到现在一个字也不提啊。 “多谢母亲成全!”方素问又是一行礼。 孙氏一看方素问直起身转身要走向门口,当下认定她真的不是为玉哥来的,心里一边感叹着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的确不如亲娘,一边又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是怨恨玉哥让自己出了丑,但求只是折磨一个孩子,而没有观众观摩,孙氏还真没半点出恶气的爽快,“咳,你就这样走了?” “呃……母亲?”方素问立刻驻足,惊愕出声,她感觉转过身,“母亲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就这样走了……”孙氏再也在榻上坐不住了,她伸手朝向一旁的丫鬟,手搭丫鬟隔壁缓缓朝方素问走来。 方素问再次“呃”了一声,瞪着错愕地眼神看着孙氏,她先是低声喊了一句“母亲……”,然后紧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毕竟是给孩子们选,哪能我一个人做主,怎么也得参考孩子们的意见,瑞哥在随竹院,太远,听说因玉哥课业出众被母亲留下来要直接带他见族学的大儒,既然玉哥还在母亲这里,倒不如让玉哥出来挑选一下!”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随竹院就那点儿地方,若什么都搬回去,用不上的话,还真是徒添了麻烦……”方素问说着,就又给孙氏行了礼,语气真诚。 “你……”孙氏没聊到方素问会这么提到玉哥。 第219章 见到人了 孙氏你气得瑟瑟发抖,方素问却一脸风轻云淡的看着她,当两人的眼眸,再次相交对在一起时,方素问轻轻问道。 “母亲你怎么了,难道玉哥,他……”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听上来就像压根儿不知道玉哥在这里发生的什么似得。 孙氏心中暗暗咒骂着方素问,好一个会演戏的狐狸精,肠子曲曲弯弯这么多道,竟然在这里等着我,可就算她知道了怎么回事,也不能按照先前设想的去回方素文。 孙氏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心头的怒火,姑做平静地回答,“你考虑的的确周全,但这毕竟是方柔留下的,若是梅丰盈的倒是可以让玉哥参与一二,还是把瑞哥喊来才好……” 方素问早就预料到,孙氏不会这么轻松就允许自己见到玉哥的,好在她早已经有了准备,便弯身轻轻福礼,“的确应该这样,我来之前倒是跟瑞哥说过,但瑞哥自觉功课怠慢,无颜再见母亲,便没好意思跟我来!” 方素问说着,眼睑微微下垂了一下,“小侯爷送玉哥送到我那抚养,应就是想着不让我分彼此,瑞哥无颜面对柔姐姐遗物,但玉哥也是要喊姐姐一声母亲的,媳妇正是考虑到这个,方才想着让玉哥直接选择,毕竟,玉哥的学识都是经过母亲选择的!” 若是换做旁人,孙氏听到这番话,孙氏定然不会轻易绕过,可偏偏这是方素问,还未生下一男半女的方素问,她这么说,不会让人觉得乱了规矩,倒是有点一视同仁、大义凛然的嫡母慈心。 “还求母亲成全!”方素问察觉到孙氏的动摇,继续温言细语说道,“现在两个孩子共用一张书案,还是小侯爷换下来的,眼看着两人越来越大,已经不够用了,小侯爷曾提过要给他们打造新的,但媳妇觉得,这书案、桌子还是旧物用的能让人称心!” 哎呀,提景荣?这是在要挟我啊,孙氏心中嘀咕一声,哼,不过是想见那孩子而已,看你还能给我玩花样,孙氏心中咒骂一声,也没多什么,朝身后的丫鬟抬抬手,示意她去把玉哥带来。 不过一息,刚刚出去的丫鬟,就领着玉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在看到玉哥的当下,方素问因吃惊,不由地后退了几步,她简直难以出现在她面前的会是玉哥,在随竹院里,总会高傲地昂起头的他,此刻竟然如一棵很长时间没有浇水的小青菜,恹恹不振,他一直低着头,纵使方素问喊他的名字,也没有抬起头来。 “玉哥,你母亲让你陪着他去后院选一下以前瑞哥她亲娘留下的东西!”孙氏用力咬了一下唇,抬手拢了拢碎发,而后斜看着玉哥,带着一丝冷笑道。 若是换做以前,任何人把方素问称为他的母亲,玉哥早就气氛地瞪圆了眼睛,就算没法回击孙氏,也会用眼神来告诉方素问,他不屑喊方素问为母亲,可此时,玉哥非但没有跟以前一样做出回击,头反而更加低下,肩膀也跟着抖了一下。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陪你母亲去选桌椅,毕竟是瑞哥的生命,你选择时,也别净顾着自己,也想想自己在随竹院都做了什么!”前半句是让玉哥跟随方素问去,后半句却是实实在在地威胁,你这小兔崽子,别以为方素问来了你就有靠山了,就你在随竹院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若是让方素问知道,你就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吧。 玉哥害怕的一哆嗦,还未等他表态,方素问却已经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他本能的往回缩了一下,却听方素问温婉地7;150838099433546声音响彻在耳旁,“孩子调皮在所难免,小侯爷把玉哥托付给我,就是我随竹院的人,想玉哥也会诚心实意地待我们!” 方素问语气虽然温柔,却很缓慢,而且是那种故意做出的慢,玉哥诧异地抬起头,心想道,难道,她已经知道我做了什么,既然这月,她为什么还要来御风院呢。 玉哥抬头看向方素问时,她已经将脸侧目看向孙氏了,但还是能感觉到,玉哥射来的诧异眼神,作为回应,她再次用力拉了拉玉哥的手。 “最好如此!”到这个时候,孙氏已经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方素问是知道玉哥做了什么,果然很会收买人心,玉哥不过一个庶出子弟,你也没那必要演的这么周全了,她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方素问却完全忽视她的表情,拉着玉哥的手,朝孙氏微微福礼,然后就大步朝门口而去。 母子两人抬步出了正厅,身后就传来杯盏被扔到地上还有孙氏大声咒骂丫鬟的声音。 领着方素问跟玉哥去那杂物间的,就是那带玉哥来御风院的小丫头,她看上去顶多十岁,扎着两个双丫髻,小跑着在前引路,御风院不愧是孙氏住的宅子,就连这堆放杂物的地方也装饰的颇有风味,一整片的月季花争相开放,花团锦簇,那杂物间更是用竹子做成的吊脚楼,远离地面,防潮防虫。 小丫头让方素问跟玉哥先不要靠前,自己则蹦跳上了吊脚楼,不一会儿,一个扎着头巾的老妇便走了出来,说是老妇,却也不过五十岁左右,她穿着一身亚青薄衫,用“风情万种”来形容有点过分,却也称的上“半老徐娘”,她随着小丫头站在了方素问面前,弯腰福礼道,“老奴见过奶奶,见过玉哥!” “你就是溢柳娘?”方素问记得若儿专程提到过这个老妇。 “是,是,溢柳是我姑娘!”溢柳娘感觉应声,心里却也有了底,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她看向那小丫头,“敏敏,既然你已经奉夫人的命令把奶奶跟玉哥带来了,那你就回去复命吧!” 这个名叫敏敏的丫头听到溢柳娘这么说,有点为难,按照孙氏身旁大丫鬟的吩咐,她必须时刻跟着玉哥啊,“这个,要不,溢柳娘,你带奶奶们去看,我在门口守着……” 第220章 选东西 溢柳娘虽然被吩咐看守御风院的库房,却是这府里的老人,更何况当时还是老祖宗下命令让她来这的,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像敏敏这种刚入府的小丫头,还是很尊敬她的,听到溢柳娘的吩咐,敏敏有点难为,“溢柳娘,我不能走啊,我就在这守着,一有人来,我就通报,绝对,绝对不听你们讲话!” 毕竟是刚进府没几天的小丫头,不懂得变通,一听不让在这,又生怕回去会被孙氏咒骂,敏敏只得自己给自己想招,边说,边往回退,最后站在了杂物间的门口,可怜兮7;150838099433546兮地看着方素问。 “你不要为难她了!”方素问替她说情,便继续挽着玉哥的手,迈步上了吊脚楼。 整个吊脚楼里面的空间比外面大很多,第一间是溢柳娘休息的地方,差不多十几平方的样子,再往里是孙氏用不到的东西,有放了很多年质地不算好的布料,有边缘略有损失的桌椅,还有许多看上去工艺很精致的礼物。 见方素问看得这般仔细,溢柳娘连忙说道,“奶奶别看这库房里东西又多又杂,可每一件都是记录在册的,每年府里的大管家都会来清点一下。东西被谁拿走了,去做了什么,都会记录的明明白白的!”她声音很明朗,那语气宛如就害怕被方素问怀疑她的衷心,而迫切解释呢。 “奥。是这样啊!”方素问轻声感叹道,其实这里面的门道根本没溢柳娘说的这么简单,每年都清点是不假,只要入库时不做登记,自然也就查不出什么了,但毕竟这是御风院的事,方素问也没必须过问太多,她轻声答应着,便一手拉着裙摆,一手拉着玉哥朝里面而去,这杂果跟在她身后,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比任何人更清楚当年方柔屋里有那些东西。 在溢柳娘的带领下,三人穿过无数房间,最后停在了吊脚楼最里面的那间门口。 “奶奶,柔奶奶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溢柳娘说着就推开了房门。 方素问满以为,她会看到一屋子的东西,毕竟,方柔是林景荣的正妻,侯府的当家奶奶,院子的布置可不可能寒碜到哪去,但这院门一推开,方素问不由地吃了一惊,差不多四十平方的房间,稀稀落落地分布了两张书案、两个柜子,四张凳子堆放在角落,两个放字画的长筒立在地上。细细算来,所有的东西比当年自己住进随竹院多不到哪去。 一看方素问一脸错愕,这溢柳娘赶紧给解释呢,“奶奶末惊讶,实在不是老奴把东西祸祸了,这当年柔奶奶东西的确多,可不都让北宁静侯府拉了回去嘛,这剩下的都是奶奶嫁进府置办的!” “骗谁呢,奶奶当家四年,就给自己置办了两张桌子,两个柜子啊!”杂果可记得当年方柔院子的璀璨,看着眼前的萧条,她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就回嘴了。 “杂果姑娘,您先前是跟在柔奶奶身旁的,奶奶有什么东西,你自然是比我清楚,可能也知道,自打奶奶走了后,这该还回娘家的回了娘家,该烧的烧,该扔的扔,哪还有什么东西啊!”溢柳娘先是肯定了杂果为什么会生气,然后就娓娓道来。 “胡说,我那年……”杂果想说,那年她跟瑞哥寄居在翠姨娘那时,还来这里看过,可不是这有这点,可她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方素问给打断了。 “杂果,毕竟是以前的事了!”她声音依旧很淡然,然后,她拍了拍玉哥的手北,“本以为会有很多,就只有两张桌子了,咱们的书房就那一点,不如你用现在的书案,替瑞哥选一张用如何?” 方素问在前厅里跟孙氏说的话,已经让玉哥感动的一塌糊涂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紧张,听到方素问的话,吸了一口气后,抬手指了指那张相对较小的桌子,“爹爹赏给瑞哥的书案,瑞哥用的定然习惯,我给我自己选这张吧!” 他虽然不知道,方素问接下来会怎么做,但看她从来到御风院就相当的笃定,也便只能百分百地选择相信,方素问能把他从孙氏手里救出来,先前母亲还在府里时,他常听姨娘们去他们哪聊自己的祖母是怎么的心狠手辣,玉哥先前只觉得这些女人们没事瞎嚼老婆舌头,直到现在降临到自己身上,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真得,他的这位祖母,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 “也好!”带玉哥到这里,她并不是真得想让孩子选择什么书案,不过是想给孩子一个安慰,也算是试探一下,玉哥是不是真得不想呆在这里,玉哥的配合,让方素问很是欣慰,她轻声答应一下玉哥,转身便对溢柳娘说,“我们院子地方不大,就拿玉哥刚刚选的书案,再给配一张合适的凳子,尽快派人送到随竹院吧!” “是,是!”溢柳娘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簿子,“那得麻烦奶奶登记一下!”她把簿子递给杂果,转身匆匆回到最前面的房间拿来毛笔。 她没有把笔直接递给方素问,而是再次取回了杂果手里的簿子,抬笔把刚刚玉哥选好的书案记录在册,然后递给方素问让她签字,溢柳娘的字并不是特别好看,顶多算是娟秀,但在下人里,尤其是女下人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方素问抬笔写下了随竹院。 在再次确定物品后,方素问就拉着玉哥的手又朝门口而去,在走到门口时,那个叫敏敏的丫鬟惊呼一声,“奶奶能选好了!”她边说,边迈步下吊脚楼,给方素问引路。 “你祖母这真是好地方,我还以为后院会很闷热,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清凉的地方!”从吊脚楼一出来,方素问突然感觉外面比屋里热很多,心想应是这吊脚楼太通风的原因,她拉着玉哥的手,轻声说道。 玉哥没有立刻应声,他一翻手,紧紧地拉住了方素问,一个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传来,“你会带我走吧!” 第221章 光明正大带人 估计是害怕被那个叫敏敏的小丫头听到,玉哥把声音压得特别低,母子两人又都在走动中,若不是,他用力握了一下方素问的手,估计方素问都察觉不到刚刚有人说话了。 “嗯,是的!”方素问也用同样微弱的声音回答,然后,便拉紧玉哥的手继续朝正厅而去。 在方素问跟玉哥选择桌椅这短时间里,孙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她不再穿着那件棕色刺绣压边襦裙,而是换了一件加着金银彩绣的薄纱裙,褐红色的薄纱,竟让她看起来年轻不止止一两岁,见方素问带着玉哥进来,宛如几分展示似的朝方素问抬抬胳膊,“坐!”待方素问落座后,她又颇为得意地说道,“这还是阎府专门派人送来的呢!” 林景荣的妹妹林楚静许配的是大学士府阎秉烈的嫡长子阎鹤翔,婚事定在八月初八,这事林景荣曾跟方素问说过,当时林景荣还提出让方素问帮着准备嫁妆,因当时冯如意刚刚提出要让自己出面协助她编排舞蹈,时间差不多正好重叠,便被方素问温婉地推脱了。 当时到不是方素问已经决定好要到贵亲王府,只是觉得前院里,自打进门就由孙迎瑜来操持,林楚静出嫁自己也没必要去抢这份功劳,现如今,孙氏却故意提到了阎府,这明白着是在试探方素问的态度啊。 当方素问也明白,现在看不是她可不能接这话题,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把玉哥带走,更何况从明天开始,她就得去王府了。 听到孙氏的问话,她微微一福礼,“果真是学士府才能有的气派,儿媳已经有许久没见到这么考究的面料了,学士府对妹妹真是器重啊!” “是啊,我还想多留静儿几年,学士府却早已经急着要人了啊!”孙氏仰头看向方素问,“已经选好了吗?” “是的,母亲,选好了!”方素问端坐在椅子上,听到孙氏的问话,也抬起头来,恰好孙氏打了个哈欠,方素问赶紧站起来说道:“已是午时,媳妇不在这打扰母亲了,我与玉哥就先行回去了!”玉哥一直站在她身旁,她说话时,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随着她弯身向孙氏行礼,玉哥也跟着浅浅行礼。 “回去?”孙氏一看这对母子转身要离开,不由地眼睛就瞪圆起来,“方氏,你难道不知道,府里为迎接五国集会的少年队,正在积极筹办族学的事,这玉哥因表现出众,已经被我留下来了?你若不信,问他便是!”他一伸手,就指向玉哥。 玉哥低着头,压根不敢跟孙氏对视,身体依旧在发抖,垂下的头,却在轻轻地摇着。 “玉哥被母亲选为族学的代表,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骄傲的事啊,只是……”方素问说着,就用力皱了一下眉头,“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有什么如何是好的,难不成,你对我留玉哥在我这有不满的!”孙氏猝然提高了音调,心中却忿忿想着,就知道方素问不会就这么离开,还是瑞哥那小子回去通风报信了。 一看孙氏把眼瞪得溜圆,方素问赶紧说道,“母亲,媳妇不是那意思,而是……”她股作为难地添了一下嘴唇,“猜想母亲也知道,自明日起媳妇就要去贵亲王府为五国集会的事效力!” “知道,那又如何,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孙氏并没有因方素问所言表现地太过激动,而是控制好情绪冷冰冰地说道,冯如意让去的是你,又不是玉哥,少拿王妃来吓唬我。 方素问再次微微施礼,“母亲有所不知道,王妃不止一次说过,想让瑞哥去给祈世子做伴读,后被祷哥听去,心生不满,整日闷闷不乐,王妃便许我再带府里一哥去王府,一来给祷哥做伴读,二来,也是与瑞哥做个伴儿!” 方素问并不是信口胡说,在跟冯如意仅有的几次接触下来,筱禾郡主独得方素问宠爱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而祈、祷两人中,因赵祈早在三年前就被皇上册封为了世子,成为了贵亲王赵远的法定继承人,在侯府里地位以及资源倾斜程度远胜于赵祷,赵祷比瑞哥还小一岁,正是猫狗嫌弃的年纪,不满自然能表现出来。 让瑞哥进王府给赵祈做伴读,是贵亲王钦点的,可冯如意也说了,自己想带谁进王府都是可以的,带玉哥进王府也是可以的。 “那母亲,若玉哥为了族学留下来,辜负了这么好的机会,我该怎么跟王妃说啊!”方素问皱着眉头,她很恰当地拿捏到了孙氏的心思,这府里重视族学,虽说是为的就是在五国集会里出人头地,但7;150838099433546最终目的还是想着在朝廷里被人看到,去给世子做伴读,可别参加什么“少年队”的选拔有前途多了,那五国集会一举行,被选中的少年顶多是在游行时走一圈,可这世子们的伴读可是要跟皇上、王爷以及各国王室代表们在看台上啊。 林景荣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受皇上器重,就是因为当年林贵妃坚持让他做了赵远的伴读,从年幼到皇子到屡屡建功的王爷,林景荣都陪伴在他左右,除去因是亲戚不能躲避的关系,这还是一种押宝,简单说吧,就是等着赵远成为九五之尊,林家再次光耀门楣。 孙氏曾想过等驰哥、骋哥年纪大点,让林景荣去求贵妃,恕不想,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被瑞哥抢去。 不过仔细想想,瑞哥去也不是见坏事,若真等到驰哥、骋哥两人长大,怕这肥差还不定落在哪府手里。 “还有这种事?”孙氏才不相信冯如意会知道这玉哥的存在,她抬眸看着方素问,方素问不动声色地迎接着她的对视,没有半点退缩。 虽然心存怀疑,孙氏也不能去验证真伪,只得冷嘲热讽地说道:“玉哥真是好福气啊,竟能入了贵亲王的眼,也好也好,都是咱们府里的,为的都是光耀门楣,玉哥,你先随你母亲回去吧!” 她答应了方素问的提议,松口允许玉哥离开,但她心里还是不痛快,撂下这话,竟连看方素问跟玉哥一眼都没有,从榻上站起来,转身就朝后厅而去,怒火却早呈现无法遏制之态,方素问,末以为有冯如意给你做靠山,就这么大胆地来我御风院带人,你等着,我倒要你看看,别忘了,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是我!! 第222章 回来 自打听到孙氏允许自己随方素问离开后,玉哥几乎自始自终都没送开方素问的手,他就像一只被饿狼紧紧追赶的小白兔,一路上步子匆匆,直到两人进了随竹院,他放才松开了方素问的手,却随后停在了门口。 杂果跟在玉哥跟方素问身后,玉哥这一停,杂果也赶紧停了下来,“玉哥,怎么了?”看着玉哥一脸紧张的样子,杂果赶紧追问,按道是,这小子又怎么了?咋,难不成是就错了人。 方素问站在玉哥身前,玉哥松开她的手后,她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只当是进了随竹院,玉哥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尊严这才做出的动作,但随着杂果追问声音的提高,她便也转过身来。 却看玉哥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正认真地打量着自己,在两人的眼眸一对时,玉哥不自觉地吸了一下鼻水,“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方素问微笑一下,抬眼看了看院子外,不知为什么,一向只有在太阳落山后才会出现在随竹院的那些奴才们,竟然全部出现在了门口,便轻轻说道,“有什么事,先进来!” “不,你得告诉我,为什么?”玉哥倔强地说道。 “哎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难不成,你是怪奶奶多管闲事了!”一看玉哥还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杂果一时激动,上前拉住他的手,就直接把人拉过了照碑墙。 玉哥不情愿地随着杂果的拉动移动,终于在绕过照碑墙后,他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你把我带回来是心甘情愿的?” 方素问已经快走到堂屋了,她听到玉哥这么说,不由地停下来,转身道:“若是瑞哥理解的没有错,你向他传达的,是7;150838099433546你并不喜欢呆在御风院,小侯爷本就让你住在这里,我将你带回来又有什么心甘情不情愿呢?” “我就知道,你把我带回来,只是担心会被爹爹批评!”玉哥软软地说道。 杂果站在身后,一听他这话,不由地抽了口气,“嘿,我们奶奶会怕被小侯爷说,你……” “好了,杂果,去看看瑞哥睡醒了没!”杂果还没说完,就被方素问给制止了,在她心里,瑞哥真得是个孩子,跟一孩子,又有什么需要多说的呢,她拉一下裙摆,指指瑞哥的房间,便拎着衣服进了里间。 玉哥在原地微微怔了一下,看着杂果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便就跟着迈步进去了。 方素问回到寝房,让珮妞帮着找来换洗的衣服,然后就去后院洗了个澡,毕竟是太阳最热的时候,就算洗澡也凉快不到哪去,洗完澡的方素问,回到寝房,躺在榻上,不禁回味起刚刚发生的事。 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孙氏把玉哥留下来是因为,玉哥接连几次给她传达的消息都是错的,先是在林景荣面前丢了份儿,然后又在老祖宗面前出了丑,若是排不出心中这口恶气,她自然会不舒服,说是让玉哥留下来做族学的标榜,实在是想借着族学收拾一下玉哥,玉哥这个精灵的,打从孙氏一派人来带他跟瑞哥去御风院,就察觉到了这点了。所以,他特别特别希望方素问能救他,但当方素问真得出手时,他又有点不愿面对了,毕竟,以前在他心里,自己是被孙氏塑造成了一个大恶人啊。 唉,还真是林景荣的孩子,嘴硬都是一样的。 正是正午十分,人躺在榻上,想着想着,思绪就难免飘到旁处去,慢慢地,她就从思考玉哥跟孙氏的事,想到了冰盆上。 老祖宗的万容院虽然不如漱芳斋凉快,但比御风院却舒服的多,御风院正厅里并没法放置冰盆,调节孙氏那温度的主要工具是来自院子的设计,通风效果极好,只要稍有一丝风,整个院子里就布满了清凉,方素问仔细留意过御风院的构造,却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种咋样的设计才能让御风院免受炎热之苦。 唉,老祖宗所期望的,倒也是方素问所想的,明天起,自己就可以带着孩子们和杂果还有珮妞一起去王府纳凉,整个夏天可能都会在凉快里度过,可过完今年,明年呢,以后呢…… 但制作冰的是冯如意,虽然自己跟她是同道中人,唉,但若提出那个要求,怕是也有所不妥吧。 侯府里什么消息都传的快,似乎在一眨眼的功夫,大家都知道玉哥跟瑞哥要去王府给祈世子跟祷哥做伴读的事,这种还没等五国集会开始,就已经光耀门楣的事,老祖宗自然会少不了她的那份赏赐,吃穿字画少不了,而像翠姨娘这种明显依附方素问的,立刻送来自己院子里最好的笔墨来给孩子们,至于像何蓉儿这种属于孙迎瑜阵营的,因不方便露面,却也都派人来打听事。 林景荣忙完事情回府时,就有小厮告诉他今天御风院发生的事,当得知方素问去挑选了以前方柔用过的书桌后,心情不由地复杂起来,自己曾说过给随竹院配备新的桌椅,竟不如那贱人以前用的?不过在听说,方素问去御风院把本来被母亲选为族学标榜的玉哥带走,且要带玉哥跟瑞哥以前去王府后,瞬间明白了。 在给母亲请过礼后,林景荣便去了万容院,正赶上老祖宗吃飨食,便被留下来一起吃了点,陪老祖宗聊了会儿天,他这才赶回了随竹院,大家已经吃完了饭,方素问见林景荣回来,赶紧起身询问,他是否吃了饭。 “吃过了!”林景荣简单说道,抬手招呼方素问进里屋,“素问,你进来,我有事要问你!”他神色颇为凝重,拉着方素问进了正厅。 众人一看林景荣这表情,不由地心惊起来,莫不是明天去王府的事要搁浅?瑞哥紧紧地拉着玉哥的手,下意识地就朝方素问的寝房方向走去。 “爹爹是有事情,咱们不能过去偷听!”明明自己也好奇地不得了,玉哥却一把拽住瑞哥的袖子。 第223章 夫妻对话 “我就不信,你不想听?”瑞哥推开玉哥的胳膊,紧接着就蹲下身子,朝墙根慢慢走去,玉哥一看瑞哥都做出这么大胆的动作,就好似有了人撑腰似得,也学着瑞哥的样子蹲下身子,躲在了窗户下。 杂果跟珮妞站在窗户旁,一时不知如何做,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杂果做出决定,拉着珮妞去书房,给即将由御风院送来的书桌做准备。 寝房里,林景荣端坐在房间正中央月牙桌旁的凳子上,天虽然还没黑,却有点沉了下来,房间里阴沉沉的,他端正而坐,侧眸看向方素问,只看到一侧挺立的俊脸,很分外坚定的神情。 林景荣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去,“你这么冷静,难不成,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小侯爷这一进门,就着急来找臣妾说话,联想近日发生的事,臣妾猜想应该与明天去王府的事有关系?”方素问静思片刻,然后再开口时,就已经是故作惊喜,“是不是王妃反悔,不用我进府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玩笑!”林景荣眉头拧成了麻花,“我且问你,以前我说过多少次给你换桌椅,你都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推辞了,怎今日竟跑去御风院求起来方柔那……”他还想用“贱人”两字形容方柔,但一想到院里的瑞哥,还有方素问跟方柔的关系,即将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他起身靠近方素问一下,温言细语道:“母亲对你有成见,你是知道的,我待你还不够好吗?你怎去那自找麻烦呢!” 林景荣已经可以想象地出,方素问在御风院到底经历了什么,就母亲待人的手段,指定没给她好果子吃。 “不过是些桌凳,随竹院若是缺什么,尽管说就是!”林景荣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 却见方素问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只想小侯爷说的那么简单,倒也好了,实不相瞒,臣妾去御风院是为了玉哥!” 林景荣差点把玉哥的事给忘了,一听方素问提到玉哥,不由地一皱眉,“你不提玉哥我差点忘了,我怎么不记得王妃有让玉哥去王府给祷哥伴读的事?”他眉头微微一皱,好似在回忆冯如意的对自己的谈话,又好似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方素问擅自做出决定的不满。 窗外的瑞哥,一听父亲这么说,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玉哥,低声问道:“明儿,你也去王府?” 玉哥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很明显,父亲刚刚对方素问的质问,所传递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听上去更像是在说,让自己去王府,其实是方素问擅做主张。 “回小侯爷,让玉哥去王府,的确是臣妾自作主张!”方素问主动揽下了责任,眼看着林景荣就要再次质问,她赶紧补充道,“玉哥跟瑞哥一早被母亲以课业之名喊去了御风院,本想着只是考核一下功课,孰料中午瑞哥一人回来后,才知道玉哥被母亲留下了,因想着小侯爷把玉哥交于我随竹院,便想着去母亲那一探究竟,到了那以后,才发现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你就假借王妃要玉哥给祷哥做伴读之名把他带了回来!”没等方素问说完,林景荣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素问啊,素问,你可想过,若是这话传到王妃耳朵里……王妃的脾气,你可能不是特别了解,她可是一个最讨厌被人利用的!” “小侯爷的担心,臣妾早已经有想过,只是臣妾也未假借王妃之名,做什么啊,爷,您应该记得,王妃是说过,我可以带任何我想带的人去王府!我确确实实想带玉哥去!”方素问应着林景荣的眼眸,语气真诚地说道,眼看着林景荣又要说什么,她又紧接着说道:“小侯爷是不是觉得臣妾是随口一说呢,其实不然,想您把玉哥送来我这,这府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呢,瑞哥随我去了王府,单留玉哥在府里,女人间的嚼舌头,您应该有所耳闻,臣妾在府里名声本就不好,可不想在落人口舌!” “母亲不是让玉哥去族学做标榜了嘛!你又何须多此一举!”虽然方素问在前面已经有了暗示,却未能诶林景荣重视起来,面对玉哥被孙氏留下的事,他压根就没往坏处想,只是凭着理智给方素问分析这事。 听到林景荣这么说,方素问微微一笑,“若府里前前后后都能跟小侯爷想得一样,也就没有后院是非了,全府里又有几个能跟小侯爷想的一样呢,人家指定会说我方素问心眼小,只想7;150838099433546着自己的,让玉哥遭了冷眼,还得母亲出手过问!”方素问把嘴一撇,手里拿着帕子,把府里那些习惯嚼舌头人的嘴脸表现的惟妙惟肖,她把帕子在林景荣眼前甩甩,“我可不想在被人议论了,况且,带玉哥去王府,也算是给瑞哥做个伴,玉哥比瑞哥灵活,孩子之间也有个照应,免得得罪了世子跟郡主!至于王妃那,我跟她去说,王妃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自己去王府,这本就是冯如意求着自己,依着自己对冯如意的了解,带玉哥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听到方素问的解释,林景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哎,难为你想这么多了,但这王府毕竟不会咱们自己府里,过会儿我就去教导一下礼节,孩子年纪小,若是在王府里出了错,可不是什么小事!”他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并试图靠近方素问,却被方素问轻巧地躲开,眼看着方素问手指向院子,他只得长叹一声,“哎,我先去教育孩子了,不过你要记得,这瑞哥跟玉哥跟终究是不一样的……” 方素问一听就知道林景荣说的这是嫡出、庶出的不同,当下就立刻给打断,“都是小侯爷的孩子,哪有什么不同,每个孩子都是聪明伶俐,还请小侯爷不要有所偏颇!素问我且您做到,还望小侯爷对孩子们也一视同仁!” 第224章 玉哥的觉醒 “额……是,是的!”被方素问这一教训,林景荣当下的脸色就有点挂不住了,这一刻,他相信方素问是出自真心的提醒自己,心头不由地内疚几分,与两个孩子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方素问竟能有这种觉悟,他这当父亲的可真是该惭愧啊,“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林景荣把手高举过头顶,一脸的认错。 “好了,你一回来,就冒进来,孩子们指定吓坏了7;150838099433546!你不是说要教导他们礼节嘛,还不快去!”方素问上前一下将林景荣的手拿下,并轻轻推了一下,便朝门口喊道,“杂果,快给爷打水洗把脸!” “哎呀,爹爹要出来了!”瑞哥低声惊呼,拉着玉哥就要冒着身子离开窗户,可玉哥却跟尊石雕一样愣在那里,自己抓了他这一把丝毫没起到半点作用,他匍匐到玉哥身后,往前用力推了他一下,这才把他推到门口处,“喂,你怎么了,没听到我说话啊,爹爹出来了!快走……啊,玉哥,你咋哭了!”瑞哥身形比玉哥要粗壮,可就这才推了他一会儿,早已经满头大汗,虽说已经离开让人怀疑的窗户位置,但人蹲在地上还是很奇怪啊。 眼看着爹爹就要出来,他把脑袋往玉哥眼前一伸,却看玉哥眼眶红彤彤的,不由地惊呼道,“你怎了,咋哭了!” 玉哥总算是愣过神来,他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衣袖擦了一下脸蛋,“谁说我哭了,我没事,好的很!”说着,他便要甩袖朝书房而去,可这个时候,林景荣已经款款地出了门口。 他的右前方,杂果正端着刚打来的井水匆匆而来,眼梢微微一转,就看到蹲在窗户下的小哥俩,眉峰不由地一皱,“干嘛呢!” 小哥俩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没,没事,是,是我们在,在玩呢!”瑞哥自觉自己比玉哥年长几分,在林景荣面前,他都会下意识地表现出自己当哥哥的那一面,他伸手将玉哥拉到自己身后,一幅大包大揽、有什么事他一个人扛的样子。 “瑞哥,你闪开!”林景荣一转身,站在小哥俩面前,他伸手将瑞哥拉开,直接站在玉哥面前,追问道,“玉哥,你说,怎么了?” 玉哥低着头,他深吸一下鼻子,“回父亲,我是在跟瑞哥玩呢!” “玩?那咱们哭了?”玉哥的鼻音很重,林景荣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我不知道,刚刚,我们在……”瑞哥性子实诚,被林景荣这一追问,眼看着,就要实话实说。 玉哥见状,连忙把话给接了过去,“回,父亲,我们刚刚的确是在玩,只不过是说起明天要去王府,孩儿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不能胜任,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哦?是这样啊,刚刚我还跟你母亲在里面商量,怕你们小哥俩去王府出丑!你们倒是有自知之明,担心起来了!也好,也好!走,去书房!我一一教给你们!”林景荣本来还担心玉哥这小子反骨重,明天死活不去贵王妃,刚刚跟方素问说要教导他们规矩,不过是想提前给打上预防针,一听玉哥竟然主动担心起规矩来,不由地喜出望外,“走,走……” 他一甩袖,将手背于身后,大步朝书房而去。 “还是你厉害,我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一看父亲迈步进了书房,瑞哥从身后跟了上来,用肩膀碰了一下玉哥的身体,真诚地称赞道,他伸手就去拉玉哥的手,却被玉哥一把推开,“你先进去,我跟在你身后!” 瑞哥没有强迫于他,大步朝书房而去。 玉哥跟在瑞哥身后,用力的甩了一下手,他的指尖有点疼,那是在御风院里,被孙氏身旁的老嬷嬷用竹蔑扎留下的伤口。 原本伤口没那么疼,估计是刚刚蹲在窗户下,手掌支地太用力所致吧,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书房。 林景荣早已经将宣纸扑在桌上,见两人进了,不做任何开场,直接讲解起了明天两人进去王府后要注意的事项。 瑞哥听的仔细,玉哥也不愿落后,两个小家伙聚精会神地听着,竟然全然没有留意到房内的闷热,不知不觉中,天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林景荣简单考察了一下两个人,在确定不会出任何问题后,就让杂果以他要吃冰为名,给两人一人要了一碗冰沙,随着夜晚的慢慢降临,随竹院再次恢复了它的宁静。 可躺在床上的玉哥,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旁的事可去想,以至于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指头上,他就感觉自己的每根指头都在发涨,伴随着涨,指尖是又痒又疼。 指尖每痛一份,玉哥心里就自责一点。 他曾以为,自己是父亲的心头爱,但父亲刚刚的话,却让他明白,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他曾以为,方素问故意讨好自己是为了取悦父亲,可事实却是,父亲并没有恨喜欢自己,方素问的取悦也就不成立。 这位嫡母,真的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恶啊! 想着自打自己来了随竹院后的所做作为,玉哥不由地百感交集,比起自己那位所谓的祖母,方素问待他可是实心实意,自己在吃穿用度上甚至比瑞哥还要更胜一筹,甚至为把自己从御风院救出来,还编织了是王妃命令的谎言,这些在明天,都需要她一个人去面对。 他不想承认,此刻,他不但不恨方素问,甚至还有点感激她,更相信,外界传说是她害自己母亲去乡下庄子的,真的是谣言。 他终于接受,母亲被送到乡下庄子,真的是因为她犯了错。 可是,那终究是他的母亲,而且母亲是为了他才犯错的,他要好好用功,有朝一日要把母亲接回来。 倒是,跟方素问求求情,她应该会帮自己的忙吧。 玉哥想着,脑袋就慢慢地昏昏沉沉起来。 夜幕,就这样彻底降临了。 自明天,对大家都是一个新开始。 第225章 路上 时间比方素问想象中过的要快,似乎好像才刚刚起床,一眨眼就到了要去王府的时辰,林景荣一早就去上早朝了,冯如意担心会出什么纰漏,不但专程派来了马车,还让青云跟着。 杂果跟方素问准备了一身红色的薄纱裙,说是林景荣准备的,一定要让她穿上。 方素问左思右想后觉得颜色太艳丽,便想着要换一身,却被青云开口催促,“林家奶奶,您还是快点吧,王妃早就等您等的迫不及待了!” “可是,青云姑娘,你看……”方素问展开胳膊,向青云展示身上身上的这件衣服,“会不会有点太艳丽!” 一看方素问娇羞的红了脸,青云抿嘴而笑,“林家奶奶,这是林学士给你准备的吧?” “是我们小侯爷准备的啊,你怎么知道的!”没等方素问说话,杂果倒是强行回答了,她到方素问面前,左右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这上面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林学士想得周到!”青云再次笑道,“听王妃说,她把给您准备的衣服给林学士看了,林学士是连连摇头,认为王妃准备的衣服太过暴露,特意安排裁缝重新给奶奶做的呢!”青云上前帮着方素问整理一下裙摆,“奶奶,您要是觉得这身衣服有点鲜艳的话,估计要是您亲眼看到王妃给您准备的演出服,7;150838099433546怕是您能吓坏!”她检查一下方素问的着装,发现没任何问题后,便后退几步,弯身询问方素问可否出发。 对着云镜再次观察片刻,方素问只得接受了身上的衣服,随着青云的指引出门上了冯如意准备的马车。 珮妞陪着她坐在马车里,而杂果则陪着玉哥跟瑞哥一起坐在后面,侯府的轿子里,一行人,这才缓慢地朝王府而去。 才不过几日,大街上已经有了五国集会的样子,虽说天气炎热得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大街上却还是人来人往的,比起前几日,军队巡逻更为频繁,而穿着各式各样袍服的人也多了起来,金发碧眼的异国面孔,但凡从街上走过,势必就会引来老百姓的观看,方素问坐在马车里,冰盆放了好几个,凉意十足,青云坐在车厢入口处,微微挑一下帘子,跟珮妞介绍道:“珮妞,看到那穿着短裤,带着帽子的女子了吗,那就是西夏的,这西夏人无论男女,平日都是裤装,只有隆重场合女子才会换上裙子的!” 珮妞微微低头,循着青云的所指看去,然后木讷讷地点点头,她收回眼神,看向方素问,见她端坐在上位上,眼睛微微下垂,却是落在车厢角落的冰盆上,宛如没有听到青云这般兴高采烈地介绍,便低声喊了一声,“奶奶,你有看到那些西夏人吗?” 方素问“哦”了一声,算是缓过神来,“五国集会越来越近,街上异国人多起来也是必然,青云……我有一事不明啊,不知你方便给我解惑吗?” “林家奶奶,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有什么,你就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青云干脆地回答,便把身子从车厢外往里移动了一下。 方素问微笑一下,算是对青云表示感谢,“是这个!”她指指车厢的冰盆,“咱们车厢这么点地方就放了四个,上次六皇子跟筱禾郡主来,一车厢里竟然放了十余个,这寒冰在大靖朝虽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但据我所知,能供朝廷使用的也不过只有几个冰窖,这般奢侈,会不会太过浪费,用在更加有用的地方,岂不是更能发挥作用,比如说,过些日子的集会,也让那些异域小国看我泱泱大靖的风采!” 青云听到方素问所言,拿帕子捂了一下嘴,“林家奶奶,这年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奶奶,有自己的法子呢!实不相瞒,朝廷那几个官窖所产的冰哪里够用啊,现在啊,就连宫里,皇上御书房里的冰盆,都指望着我们王妃给造冰呢!” “哦?王妃这么厉害!”冯如意既然跟自己一样来自现代,自然有着超越古代人的智慧,这点方素问早已经考虑到了,此时的惊讶,不过是按照一个正常人故意表现出的错愕罢了。 “那是,要不是这冰,这编排戏剧的事也不会落到我们王妃身上……”青云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王妃哪都好,就是喜欢给自己揽事情,这点不好……”青云随口一说,却立刻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拿手拍拍自己的嘴,“该死,该死,我又胡说了,其实是皇上欣赏我们王妃的才华,才把这等重任交给我们王妃的!” 方素问看着青云这般着急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由地笑了,“青云姑娘真是有趣!” “林家奶奶,您这是在夸我啊!”青云笑嘻嘻地。 “算啊!”方素问也跟着轻松说道。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在愉快的氛围里进行,这青云性子多少跟杂果有几分相信,但比起杂果,她可以算的上是话唠,这点估计是跟她随的主子——冯如意有关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方素问倒是把王府里一些小门道给摸清楚了。 莫看在外人眼里,冯如意一手遮天,把王府的大大小小调理的井然有序,却也跟所有的贵府大院一样,但凡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在刚生完祷哥那几年,冯如意也没现在这么风光,几个侧妃联合着几个妾室没少给她找麻烦。 方素问猜想,这位冯王妃的崛起,应该就是跟冯如意穿越而来后有关系吧,看着冯如意大大咧咧的,竟还是个有手段的人,哎,也是,若没手段,而是像《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怕是也不会那么小心地通过筱禾来试探自己了。 方素问想得正入神,就听到青云一声脆亮的声音,“啊,到了!”一看方素问整理衣服,一幅要下车的样子,她连忙挑开窗帘,指着外面给方素问做指引,“林家奶奶,我们王妃说了,天太炎热,您入府就不用下车了,直接去漱芳斋就行!” 第226章 哪里都不太平 前车里,方素问因为冯如意的特意安排没有下车,可为难了后面的王府的车夫,眼看着王府的车从侧门长驱直入,车夫着急了,跟杂果说一声,“两位小哥先在这等一下,我先去问一声!”他勒住缰绳,小跑着,朝前面的马车追去,待问明白了,这是冯王妃特意下的命令,可以直奔漱芳斋后,便赶紧回来牵着马车,紧随前面的车而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南平侯府如此,贵亲王府也如此。 方素问的马车沿着主甬道朝漱芳斋而去,就被人盯上了,那是两个坐在一出高亭里的女子,因还不到巳时,这太阳还未出来,加上地处高处,两人正由侍婢们伺候着在那乘凉呢,身后的侍婢轻轻摇晃着扇子,两个女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柄木柄雕花的小扇,正轻轻摇晃着。 “这是谁的车啊!咋也没见在府门口停啊!”一个扎着坠马髻的女子冷讽道,她说着轻轻晃了一下手里的小扇,“哎,咱们侯府的大门,几时变得谁想进就进了!” “柳姐姐,您这是眼花了嘛,这不就是咱们府的马车嘛!”程莺莺手拿折扇,朝着方素问乘坐的马车一指,“瞅这方向,这是去漱芳斋了!” “漱芳斋?啊呦,漱芳斋的那位还舍得离开那舒服地啊!”柳眉伊听到程莺莺的话,语气更加发酸了,“这一大早就出去,敢情是遇到什么事了啊!” “啊呦,柳姐姐,你真有意思!程莺莺噗嗤一声笑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您,这几天您身子不舒服,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府里的事不知道也是难免的,这车里,坐的可不是漱芳斋的那位……” “不是她?旁人还敢这么猖狂!”柳眉伊心中诧异,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背阴处,仔细地看着那马车。 “当然有了!”程莺莺是江南女子,她身形娇小,说笑中也站起来,走到了柳眉伊的身旁,“柳姐姐可曾记得闺中姐妹,那位嫁进南平侯府的?” 想当年,有三位誉满京城的才女,柳眉伊是其中一位,剩下的两位,分别是“梅丰盈”、“卫佳禾”,其实有这两位共担盛名,柳眉伊心中略有不甘,梅丰盈姑且不算,怎么说其父也位居四品,虽然在婚事上略有坎坷,但好歹也是位嫡女,而那卫佳禾就不一样了,她父亲不过是一六品殿堂官,更是一出自一姨娘的肚子,这种身份的卫佳禾也当选了“京城三大才女”对柳眉伊而言,简直堪称耻辱。 因此听到程莺莺这么说,当下她就不悦道,“嫁入南平侯府的,可是有两位,不知妹妹说的是哪位啊!” “哎呀,瞧我这说话的,我是说的梅姐姐姐啊!”程莺莺笑道。 “丰盈?她怎么了?”这时的柳眉伊才记起来,自己这次生病梅丰盈没有来看望自己,虽说生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以前,梅丰盈指定会专程到访的,现在被程莺莺这一提,她才恍然意识到,好像是出来什么事。 “看来,姐姐是真的不知道啊!”程莺莺将身体倚靠在围栏上,看着方素问做的马车越来越远,“梅姐姐出事了,听说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到乡下了,哎,真没想到那林学士是这么个无情的人,常言道,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竟没想到连林学士也是这样?”程莺莺抬眼看柳眉伊,见她一脸茫然,这才说道,“看来姐姐是真的不知道了,哎,我听说啊,多半是与那马车中人有关……” 程莺莺说着就拿扇子指了指正在行驶在甬道上的马车,“听说,漱芳斋的那位为了排练什么戏剧,专程从南平侯府请来了高人……” “高人?”柳眉伊微微蹙眉,她这几日得了伤热本就有点消瘦,如此一来更加妩媚动人。 “可不是,瞧,又一辆,这是来了不少人啊!”说话间,载着瑞哥、玉哥的马车也从甬道上行驶而过,程莺莺一指,咯咯笑了起来,“听说,这位高人手段高明,明明被弃了三年,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再拾林学士疼爱,手段可见一斑啊!” “你说的高人,是替方柔的那个庶出妹妹?”柳眉伊终于有了记忆,“呵呵,如此说来,倒是好玩了!”毕竟是背风处,还是有点冷,加上自己刚刚痊愈,这才站了一小会儿,柳眉伊就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她重回椅子,微微喘息后,“程妹妹,这高处虽然有风凉,但终究抵不过漱芳斋凉快,不知妹妹有没有兴趣,陪我去那逛逛啊!” “姐姐是想去漱芳斋偷凉啊!”程莺莺嫣然一笑,“不过这非请礼还安的时候,咱们若是贸然前往,怕是会招了厌恶,倒不如……咳咳!”程莺莺故意咳嗽一下,转身对自己身旁的丫鬟道:“笑笑,去看看婉仪、宛如两姐妹,是不是又去漱芳斋贪玩了!” 但凡能混到大丫鬟的,都跟人精似得,程莺莺这话一出,笑笑立刻会意,“是,王妃,我这就去!”她说着,就福礼匆匆下了高亭。 柳眉伊看着笑笑沿着小径下去的背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哎,这女人竟然这么厉害,连7;150838099433546丰盈都……哎!” “姐姐,就别唉声叹气了,咱们还是回去准备准备,既然把高人请回了府,指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若是婉仪跟婉如又闯了什么祸,咱们还是得去收场啊!”程莺莺看向柳眉伊,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自己倒是先站了起来,“姐姐先在这坐着,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她盈盈一施礼,不等柳眉伊回答,便也沿着小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柳眉伊坐在高处,看着人影越来越小,站起身来再次走向背风处,远远地眺望着漱芳斋,哎,梅丰盈去了乡下,也不知道林景荣会如何对待丰盈的儿子,想起上次梅丰盈来,还找她哭诉,玉哥被抢了入宫名额的事,柳眉伊一时收到刺激,她决定为自己闺蜜坐点什么。 “冰儿,咱们也回去准备一下!”柳眉伊招呼自己的丫鬟。 第227章 锁秋院 进入王府后,马车的速度就比在大街上缓慢了很多,慢悠悠地沿着甬道,直奔漱芳斋而去,青云不在像是在路上那样说说笑笑,而是变得十分严肃起来,只是经过几个比较庄重的院子时略微给说一下。 “这里就是排练戏剧的地方,本来是王妃夏天乘凉的地方!” “这里是府里哥儿姐儿们识字学习的地方!” “瞧见那假山了没,那是王妃冬天最喜欢的地方!” …… 虽说青云的语气已经冰冷起来,但总体说来,也没让人感觉到一丁点儿的不爽快,马车再次前进,眼看着就要到达漱芳斋了,忽见一栋庄严别院出现在眼前,却见该院子大门紧闭,门口却有六名男丁分两列站于门的两侧,天气炎热,各个脸上滚着汗珠,却没人敢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悦。 “奶奶,这院子好气派啊!”珮妞仔细观察着这座院子,心想道,就算是随竹院,现在这时候也不关门了啊,怎在王府还有这种院子呢,难不成王府的冰真有这么多,已经把这整座院子给包起来了,“只是这院子,怎么光的这么严实啊,难道不怕……” 珮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素问一个手势打断,“少言语!”她警示道,有些话的确是不能随便开口的,比如这座让珮妞好奇的院子,光看那门上的三个大字,就足以让人明白这座院子作用了。 “锁秋院”! 几乎每一位皇子成年都会被皇上册封王爷,并赏赐一座府邸,而每一座府邸里都有这样一处豪华的院里,在一开始的几年里,这些院子都是空的,而随着新皇的登记,除去新皇的母亲可以留在宫里外,其余的先皇的妃子们,便会被迁出皇宫,住进儿子府里这座早已经为她们准备多年的院子里。 大靖朝皇上的登记大典一般都在秋天举行,故,这座院子也就被命名为“锁秋院”,能够住进儿子府里的锁秋院,还算是妃子们比较好的归处,那些没有诞下子嗣的妃嫔,或称为祭品,或被剃发出嫁。 正所谓,妃子凄凉被锁秋,王爷诸侯各不同,一场天子一朝臣,万里江山万里尘。 因此,在每一座王府里,“锁秋院”是最神圣,也是最不能提的一个地方。 “锁秋院”里若住了人,就意味着这位王爷与皇位没了半点关系了,这是侯府里的禁忌。 珮妞被方素问禁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不在言语。 马车继续前行,最后终于停下,随着青云下车给方素问挑开门帘,就听到一声清脆地通报声,响起在漱芳斋的上空,“林家奶奶到!” 声音落下,就听到步履匆匆,还有衣料摩擦时窸窸窣窣地声音,在后面,就见一大堆丫鬟簇拥着身穿红色对襟花裙的冯如意,嬉嬉笑笑地从漱芳斋里走出来,“可算是等到林家奶奶了!” 一个身形壮硕的女子,用一种不属于她的声音说笑道。 方素问好奇地瞥了一眼这女子,却看她一方形脸却扎着一对双丫髻,明明已经7;150838099433546奔三的样子,却还装扮的跟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再看其他的丫鬟,也穿着与大靖朝服饰完全不相符的衣服,衣服颜色艳丽的刺眼不说,看上去还有点滑稽。 方素问忍住笑意,赶紧上前给冯如意请安,“臣妇见过王妃,祝王妃万福金安!”方素问这一行礼,瑞哥跟玉哥也跟着弯腰。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冯如意已经松开丫鬟们的搀扶,上前拉起了方素问,紧接着丫鬟们上前也扶起了瑞哥跟玉哥,更是有人亲昵地接过杂果跟珮妞手里的东西,热络地聊起天来。 冯如意拉着方素问的手,就往漱芳斋里走,“这一路上热了吧,我就让青云这蹄子提早去接你,这回来时,太阳还是爬到了山顶啊!”冯如意一手拉着方素问,一手指指跟在后面的青云,“快,快,快进来,我这里面凉快!”她拉着方素问,很快意识到方素问并没有多热情,不由地压下声音,“我都对你那么坦诚相见了,你就别端着了!” 一听她这话,方素问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哎呀,这是坦诚相见不坦诚相见的事吗?无论怎么说,你是王妃,而我虽然是林景荣的正妻,却也不过是无诰命无品级的妇人,该有的礼仪一样不能少,你可千万别害我。 但见冯如意这么迫切跟自己互动,方素问也不想磨她的面子,盈盈福礼道,“王妃说笑了,只是觉得您待臣妇宛如那《红楼梦》里林黛玉刚入府时一般,一时不回答该如何回答啊!” “哈哈哈!”冯如意不由地仰头大笑,她松开方素问的手,朝跟在身后的一众奴婢们一挥手,“看,还是林家奶奶见识广!不瞒你说,刚刚我们还是在排练,是想着把这《红楼梦》在五国集会上表演一番,你看,我演的像谁!” 啊哈,敢情这些丫鬟们穿的都是媳妇啊,这冯如意还真敢作啊,既然《红楼梦》被大清朝列为禁书,就势必有些朝廷所不允许存在的东西,你身为皇家人,竟然敢这么大胆,更何况,你是穿越而来,我也是穿越而来,就不怕还有人也是穿越而来,碰巧还落在了贵亲王敌对方。 方素问连连摇头,“臣妇才疏学浅,不知!” 听到方素问的回答,冯如意长叹一声,“哎,果然是失败啊!走,咱先进!”她再次抓住方素问的手,拉着她往里走。 丫鬟跟跟着他们往前走,但快要进入正厅后,大家都很自觉地停在了外面,只留的几个大丫鬟陪着杂果、珮妞还有瑞哥、玉哥进了正厅,进入正厅后,方素问就要俯身行礼,却被冯如意一把给拉了起来,“这般客气做什么,有这行礼的功夫,咱们还不如多讨论一下这戏剧的事!”她说着,就拉着方素问上自己的矮榻,方素问几番推辞,最后还是顺从了她。 这两人一落座,冯如意这才把眼神落到了正厅中,“几日不见,咱们瑞哥又长高了啊……若是让筱禾那丫头知道你来了,可得高兴死她!”冯如意打量着瑞哥,眼眸一撇,意识到瑞哥身旁还有一个少年,不由地朝方素问靠了一下,“这位少年是……” 第228章 开门见山 冯如意想得倒是也怎么多想,她只是有一点点好奇,毕竟可从来没听说,方素问身边有其他的孩子,但对玉哥而言就不是这样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方素问为了不让自己被孙氏折磨,擅自做出的决定,他不能让方素问为难。 漱芳斋里,凉意十足,可总是这样,玉哥额头上还是忍不住冒出一颗有一颗的大汗珠,听到冯如意的询问,他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我是林云玉!” 昨天林景荣对这兄弟俩叮嘱过,不过在府里咱们玩闹,这出了侯府进了王府,他跟玉哥就是一个人,都代表着侯府,一看玉哥跪下,瑞哥也跟着跪地行礼,“臣子林云瑞给王妃娘娘请安!” 这两兄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加上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此时又都是双手撑地,福礼磕头,动作也一样,瞅着这两人,冯如意不由地笑出声来,“哎呀,听名字这是兄弟俩啊,瞧瞧,这仪态,还真没给林学士丢人!” 方如意的玩笑话,并没有让玉哥放松,他支在地上的小胳膊,反倒是开始颤抖起来,方素问一看,暗道是这孩子是在害怕啊,连忙说道:“还不谢谢王妃赏赞!” 瑞哥一听,赶紧再次磕头。 而那玉哥,心里却是另一回事,王妃既然单独点到了他,肯定是发现什么了,又见瑞哥跟方素问都给他解围,心想不能因为自己的出现牵连了两人,暗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他随着瑞哥再次给冯如意行礼,然后就直起身来,想把事情说个明白。 冯如意也不是眼瞎的,她眼梢一挑,一看玉哥有了动作,眸光不由地落在了玉哥的脸上,若说模样吧,他还真不如瑞哥俊俏,但比瑞哥却更像林景荣,慢慢地,脑中有了这个孩子的轮廓——她曾在王府里见过这个孩子,就在前不久。 记忆冒出的瞬间,冯如意就有了自己的注意,她深吸一口气,吩咐道:“青云,去,把他们带后面,然后把贵妃今天赏的点心拿给他们!我跟林家奶奶有话要说!你们也跟着去吧!”冯如意抬手指指杂果跟珮妞,示意青云一块带他们下去。 杂果本就是个急性子,早在玉哥蠢蠢欲动时,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一听冯如意这么安排,赶紧上前,把玉哥给拉了起来,玉哥自然不想离开,他本能地反抗了一下,杂果毕竟是成年人,也不甘示弱,一把逮住他的衣袖,就拉住了他,然后,就拽着他,随着青云离开了正厅。 偌大的漱芳斋,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冯如意跟方素问。 随着最后一扇门扉被关上,冯如意主动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她身子朝矮桌上依了一下,然后伸手就解开了罩在外面的那件大红色的对襟裙。 方素问抬头看着她,看得出,她对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点也不满意,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脱下了。 “王妃问的是那个孩子?”方素问拢了拢衣袖,缓缓回答,这漱芳斋里的确让人舒服的很,整个人神清气爽,情绪好似也跟着沉静下来,“他名唤玉哥,是梅丰盈的孩子!”方素问看着冯如意,“前些日子发生在侯府的事,王妃您定是知道的,梅丰盈罪孽深重已被小侯爷送到了乡下庄子,但孩子是无辜的,毕竟身上也留着小侯爷的血脉,被交于我来抚养,此次前来王府,因不忍单独将他留在院中,便擅做主张把他带来了,若因此给王妃带来不便,臣妇这就立刻把他送回去!“方素问说着就站起来。 冯如意抬手阻止,她长叹一声,“我说过,您想带谁来都可以,你是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的,我是说……哎,算了,算了,终究不过是个孩子,还能怎样,也正好,这瑞哥给祈哥来做伴读,那祷哥也不能偏了薄了,看着玉哥也算是灵活,就一块去大儒那学习吧!”她再次把方素问拉回到榻上,笑眯眯地看着方素问,低声问道:“那东西,你该还我了吧!” 方素问立刻明白,冯如意问的这是她让筱禾郡主带给自己的那mp3,手插袖袋,便从里面掏出了一方帕子,然后双手呈递给了冯如意,“请王妃过目!” “哎呀,还这么多礼!”冯如意一把将方帕拿了过来,连看都不看就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按理说,你肯定没我来这大靖朝时间长,咋你对这大靖朝的礼数都深入骨髓了呢!” “王妃,你……”眼看着冯如意连那帕子看都不看一下就收了起来,方素问不由地诧异,“你就不怕我掉包!” 冯如意掩嘴而笑,“有什么可怕的,这放眼整个大靖朝连个能充电的玩意都没有,掉包又如何,还能在让这mp3欢唱起来啊!”冯如意说的倒是轻巧,但方素7;150838099433546问还是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悲哀跟无奈,方素问于是低声喊了一句,“王妃……” 冯如意强打笑脸,“哎,不提了,不提了,方素问,我问你,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王妃火眼金睛,臣妇拙劣现眼,又怎能瞒得过王妃呢!”方素问本能地客套回答,虽然她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面对,自从穿越来,这三年了,大靖朝有些礼俗已经深入骨髓,面对冯如意这位同道中人,就算她有意想表现地自在一点,但有些话已经托口而出,甚至不用过脑子,就已经说出来。 果然,这话让冯如意很不开心,“方素问,我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就别给我文绉绉的了!”她对视着方素问,“我问你,你来这大靖朝有几年了?”她瞪着眼,几乎就要贴到方素问的脸上了,一看方素问的眼睛瞪得那么大,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吓到她了,连忙说道,“算了,算了,还是我先说吧,我呢,转过年来,就正好十年了!” 第229章 筱禾来了 十年! 这是一个让方素问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尤其是这个数字跟有着孩童性格的冯如意联系在一起时,她7;150838099433546竟然能在这王府后院里安然无恙的生活十年! 就她这种性格的人,不早就应该在一出场就挂掉了吗? “你是说,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了?”方素问微微吞咽一下唾沫,反问道。 却看冯如意点了点头,“怎么?不相信!是十年了啊,我猜,你应该没我呆的时间久啊……”冯如意感叹一声,然后就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在现代,冯如意有着一个让方素问很意外的职业——某大型药企的工程师,同时兼有化学生物跟医药生物两个硕士学位,她穿越到大靖朝那年,正好是原主,真正的冯如意诞下祷哥后,生长在塞外的冯如意性子豪爽,不拘小节,虽然深得贵妃跟太后的疼爱,但在这王府后院里却是灾难重重,尤其是在那些城府高深的女人堆里,就更没半点优势可言,生下祷哥后,还在坐月子的她就被人下了药,这才给了冯如意穿越而来的机会。 穿越而来的冯如意,发挥其职场女强人的风采,当年就把赵远那几名侧妃和妾室收拾的老老实实的,但估计是原主怨念颇深,在这一年里,几乎每个夜晚冯如意都会做梦梦到原主,渐渐地,她发现,原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柔软不堪,她有自己的想法,更对冯如意的所作所为有自己的看法,几番来回后,原主做出妥协,离开这里,绝不打扰冯如意,而冯如意也承诺,要活的开心一点,便汲取了原主的性格。 听到这里,方素问心中暗想,难怪有些事,她总感觉不应该同时发生在冯如意身上,原来其中还有这些啊。 “虽然,我努力学习原主的性格,但有些事,还是做不到,这些年,我努力想努力对祈哥、祷哥如筱禾一样,但终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总感觉是跟着一层人心,这两孩子与我的感情,还不如王爷的那两名侧妃,哎,这点我是比不上你啊!”冯如意感慨道,“想那瑞哥跟玉哥,与你可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你待他们却宛如亲生的,这是我需要向你学习的啊!” “王妃,您不要这么说!您就是他们的生母!无论在何时,都是,而我就不同了,只要那梅丰盈一回来,玉哥就要回到她的身边了,可是祈世子不一样……”方素问意识到冯如意的话严重了,连忙开口往回圆。 “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就咱们两人,梅丰盈可以回来,可方柔不是永远回不来了吗?”冯如意炎热一笑,她突然“哦”了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方素问,你想不想知道这方柔到底是怎么死的?” “啊?”方素问被冯如意的话一下子惊住了,这话里很明显在暗示一件事啊,就是方柔的死另有玄机啊,她在发出惊愕声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改口道,“天命难违,姐姐驾鹤西去,天命如此,不能强求!” 冯如意却抿嘴而笑,“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吗?我怎不信啊……我话都说成这样了,你真的就不想知道其中的细节嘛……”冯如意再次把脸朝方素问靠了一下,她刚要张开说什么,却听到厅外长廊上脚步声匆匆,而后就听到筱禾明亮的声音,“林云瑞,你给我出来!” “啪”不等守门的丫鬟通报,筱禾已经推开了门,“娘,娘,我听说林云瑞来了!” 冯如意赶紧将身体靠后了一下,压下声音,快速地对方素问说道:“待,忙完五国集会的事,我再跟你详细聊聊!”她匆忙对方素问撂下这话,然后就抬起脸,笑容满面地对筱禾说道:“是啊,瑞哥来了!不过刚刚,母亲让他去后面吃点心了!” “奥,他真的来了啊!”筱禾手舞足蹈,她每一个动作,都洋溢着欢乐,全然看不出一丁点,因为上次被瑞哥气跑的样子,就见她朝冯如意微微一作揖,然后就蹦跳着朝后面而去,不一会儿,就拉着瑞哥又回到了正厅,当着冯如意的面,大声质问道:“说,你来了,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边说着,边在瑞哥脑袋上就拍了一下。 猛不丁地挨了一下打,瑞哥心中不免有气,我是来给祈世子做伴读的,可不是来挨揍的,他不悦地叹了口气,打该有的礼仪还是得保持,他整理一下袖口,朝筱禾作揖,“臣子林云瑞,见过郡主,郡主殿下万福金安!” 瑞哥这一行礼,玉哥也在后面跟着。 可筱禾郡主却对这两人的行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也不让他们直起身来,双手插眼,跟个夜叉似得站在瑞哥身子,“哼,别以为作个揖我就原谅你!咱们还是不是好朋友,我去你们侯府,都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你倒好!” 方素问一听筱禾这孩子气的话,暗道是果然对现代教育产生后果了,瑞哥笨嘴拙舌,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而筱禾的情绪似乎比刚刚更激烈了,方素问赶紧向方如意投去求救的眼神。 “好了,筱禾,不要闹了,瑞哥今天来是陪你大哥读书的!”冯如意出声道,她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筱禾过来坐,“青云啊,去,把祈哥祷哥喊来!从今儿起,林云瑞跟林云玉就是他俩的伴读了!” 冯如意这话一开口,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却不是青云,而是玉哥,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方素问,他简直不敢相信,方素问果真如她在御风院说的那样,让自己成了祷哥的伴读。 一看玉哥这表情,方素问也放下心来,不管怎样,自己说的总算是做到了,她朝玉哥打了个手势,示意孩子不要声张。 玉哥眼眶一红,感激地垂下来头。 其实方素问跟玉哥互动挺明显的,只是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筱禾身上,随着青云应声出去带祈哥祷哥,也没人注意到玉哥脸上的惊骇。 第230章 那谁家的傻儿子 对于瑞哥跟玉哥的到来,筱禾自然是欢喜满分的,可想比较另外两位主人公赵祁、赵祷,这两人就不那么高兴了,对于瑞哥,这两人还将记忆力停留在林贵妃生日宴上。 见到瑞哥出现在母亲的正厅,首先浮现在自己脑袋里的便是这家伙曾经害他们还有妹妹们,被父亲责骂。 “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做什么,上次不是见过了嘛,这是瑞哥!”冯如意指指瑞哥,示意两个孩子上前来打招呼。 明明已经听到母亲的话,但这两小儿却没有动弹,一来,两人心里堵着一口气,二来,还是因为觉得瑞哥不过是一臣子之子,身份地位上都矮他们一头。因此,纵使听到母亲的音量已经提高,但两人还是假装没有听到。 面对两个孩子的不给面子,冯如意心头压着火气,但又不想让方素问觉得自己脾气太不好,深吸一口气,假装孩子们是因为没听到自己说话,指向瑞哥的手微微移动,指向了玉哥,“从今儿起,瑞哥是祈儿的伴读,瑞哥身旁的那是玉哥,日后呢,就跟在祷儿身旁!听到了嘛!” 她将声调调高一份,并微微侧身看着两个孩子,可这两个孩子却宛如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低着头,压根没有要应声的意思,这下冯如意恼了,“赵祁、赵祷,难不成你们没有听到为娘说的!” 一听母亲声音里透露着不悦,这两小儿才缓缓地抬起头。 “回娘,我听到了,可我听婉仪说,这瑞哥从未跟着大儒上过一次学,在侯府里住的也是别人不稀罕住的废院,娘,你真的要让这乡巴佬当我的伴读,万一给我拉下课业,会被爹爹责骂的!”赵祁强先开了口。 冯如意本就被儿子们刚刚的漫不经心惹得满肚子火气,又听赵祁说了这种看不起人的话,更可气的是,还提出了她在这府里第一大死对头柳眉伊女儿来反驳自己,于是鼻下不由地一哼,“祈儿,听你这意思,相比起为娘,你更相信你婉仪妹妹的话咯?” “娘,那可不是,大哥最听婉仪姐姐的话了!”女孩儿都是敏感的,尤其孩子自己的亲哥哥跟另一个与自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女孩亲近胜过自己时,筱禾的小性子就上来了。 “谁说的,我,我……”赵祁是想反驳妹妹的话,可刚说了一句,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好像太不严谨,已经无形之中,拿赵婉仪跟自己娘亲做了比较,心里不由地就跟被火灼了似得,他向弟弟投去求救的目光,可赵祷就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是低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瑞哥身旁的玉哥,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在婉仪姐姐那看到过这个男孩,这男孩的母亲跟柳侧妃是认识的。 “母亲,孩子自己在课业上不上紧,还让母亲跟着操心,真是不该,孩儿跪谢母亲安排的伴读!”赵祷眼珠滴溜溜一转,便抱拳做作揖状,便转身递给了赵祁一眼神,示意他赶快服软。 赵祁正不知所措,弟弟的动作,更让他一头雾水了,但眼看母亲慢慢涨红的脸庞,还有那握紧的拳头,知道自己若不赔礼,少不了会按照家规处置,赶紧俯身请罪。 “孩儿刚刚口误,让母亲伤心了!”赵祁作揖。 就正如冯如意向方素问承认的,在自己这三个孩子里,她最疼爱的就是筱禾,一来是因为筱禾是唯一一个从她肚子里冒出的孩子,二来,这赵祁赵祷就跟少根筋似得,明明自己才是他们的娘亲,不管自己待他们如何好,总感觉这两孩子胳膊肘往外拐。 赵祁再过一月就整整十一岁了,可举止、言行就跟没脑子似得,就像刚刚这事,任何长脑子的孩子,也该知道自己母亲才是这王府里一言九鼎的正主,而不是他嘴里那个婉仪妹妹。 但不管怎样,孩子们算是一句认错了,冯如意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却也只得强行咽下,“祈儿祷儿,你们先带瑞哥跟玉哥下去,在府里转转,先熟悉一下,过会儿,我就安排大儒跟你们见面!”时间一分一秒地渡过,可关于五国集会歌舞的戏剧的事却还只字未提,冯如意心头不禁有点着急了,她抬手示意孩子们先下去,并吩咐青云跟着,“筱禾也一起吧,你大哥二哥毕竟是男7;150838099433546孩,有什么照顾不周的,你跟着看看,有什么事,回来跟娘说!” “嗯,好的,母亲!”筱禾雀跃一条,她也不放心赵祁、赵祷,就这两人,刚刚还在跟赵婉仪、赵婉如玩,肯定没有心思陪着瑞哥逛王府,就算母亲不安排自己跟随,她也会一起跟着的。 待孩子们一离开漱芳斋,冯如意便迫不及待地跟方素问讨论起戏剧的事,“你看,咱们排《红楼梦》如何?这可是一处瑰宝啊,我研究过了,这宫里的太后和妃嫔们,最喜欢看服饰瑰丽华美的,红楼梦里面的人物就符合这点,你看,无论是王熙凤还是王夫人,各个形象鲜明!你意下如何?” 冯如意的这番话,就正好印证了方素问见她第一面的猜想,待冯如意说完后,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王妃,恕我直言,臣妇不认为咱们可以排演《红楼梦》?” “啊?为什么?我想了很久,才确定的这个本子,都已经开始制作主角们的服饰了!”冯如意并不想自己的想法就这样被毙掉,但方素问的意见她又不得不尊重,“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能排?” “回王妃,倒不是不能排,若是排,有些情节倒是必须改动,万不可照搬照旧!”方素问抬头看着冯如意,然后提醒冯如意在大清时《红楼梦》曾被禁过,冯如意多聪慧的一人,不用方素问说明,就反应过来,一看她面露恍然大悟状,方素问连忙又说道,“王妃,您在这府里并非没有敌人,万一也有跟你我同样出处的人恰也在敌方,那咱们的处境……” 第231章 定剧本 方素问虽然没把话全部说出口,但冯如意却也是听明白了,的确,这《红楼梦》在某些方面的确有暗指朝廷之嫌,就想文中柳湘莲说的,“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放眼整个大靖朝,也同样如此,争权夺利,随处都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被自己的敌人拿了过错是小,就怕是被贵亲王的敌人钻了空子。 “的确,这‘红楼梦’排不得!哎,如此说来,倒是可惜了我设计的衣服……”冯如意长叹一口气,殷切地看着方素问,“那你还有其他什么好的主意吗?” 听到冯如意的追问,方素问没有立刻回答,其实她在来王府之前,就已经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可以排练的曲目,四大名著里的《三国演义》跟《水浒传》自热而然就被排除掉了,一个是乱世征战,一个是犯朝廷,至于那《西游记》当成故事说给孩子们或者用说书的口吻给老人家们讲讲倒是可以,若真要排成戏剧,也是不妥。 人都是视觉性动物,是绝对不会喜欢看一群猴子在戏台上瞎蹦跶。 那这四大名著里也就剩下《红楼梦》了。 除了这四大名著,方素问倒是也考虑了中国民间流传的故事,或是主讲爱情,上不了大雅之堂,或大抵也在大靖朝有所流传,排练失去了新鲜感。当然,像在自己穿越前在电视上大放异彩的电视机,更就没有可编排的必要了,或手撕鬼子或宫斗,若真要排练,估计能活活吓死舞台下的一票观众。 思来想去后,也就只剩下了这《红楼梦》可采用度比较高。 但若照搬照旧曹老先生的《红楼梦》,风险依旧早,若真想搬上五国集会的舞台,倒是要重新编排。 “王妃,臣妇倒是真有一主意,只是当讲不当讲!”方素问全面思考后,缓缓开了口。 冯如意把嘴一“啧”,“瞧,这话,好不容易把你请到我这府里,可不是让你来给我卖关子的,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 被冯如意嬉笑这一番,方素问不好意思地笑了,“那臣妇就直言了,这《红楼梦》的确是一部瑰宝,但直接排练却有不妥之处,毕竟像这秦可卿的身世,还有这薛王贾史四大家族的背景,还有元春的身份,难免会被人指,咱们是含沙射影,所以,依着臣妇这微薄之间,咱可以取这《红楼梦》的框架,重点突出史太君与子孙们其乐无穷,一享天伦之乐,中间可掺杂小儿们斗诗斗画,至于什么儿女情长,潇湘之泪,能删则删!这样一来,王妃您定做的衣服便可重新派上用场,也不必为服饰再去忙碌!” “就算被人看出,也只能算做巧合!”方素问轻轻说道。 “可,这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剽窃啊!”冯如意对方素问的想法表示认可,却又因良心上过意不去。 “这个倒不会,顶多算是改编!若依着王妃的担心,现代那么多写同人文的,岂不都得去坐牢!”方素问拿拍着捂了一下嘴,“顶多啊,咱们算是借人家的本子一用,王妃若是心里不安,要不然,就多准备些银两,送给曹老先生,也算是版权费了!” “嗨,看你平时也文绉绉的,竟然敢打趣起我来,我上哪给曹老先生送钱啊!”冯如意也跟着乐起来,她本意就特中意《红楼梦》,有了方素问这一番话,她心里也算是有底了,“就按你说的做,这是这本子改变,可得你来!我是理科生,那书里写的到底是啥,我可记不仔细了! “王妃尽管吩咐就是!”方素问没有推诿,来大靖朝年岁越来越久,对于那个世界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起来,她一直都想趁着对那个世界还有记忆,留下点什么,这撰写《红楼梦》的剧本,倒不失是一个好机会,“臣妇定然会尽心尽力!” 算是对7;150838099433546冯如意的表态,也算是对自己的肯定,方素问说着,就从矮榻上坐了起来,朝冯如意毕恭毕敬地福了个礼。 “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冯如意也从矮榻上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而去,最后停在屏风处,朝着门口大声喊了一丫鬟的名字,“萱花,速速去书房拿来笔墨纸砚!” 在萱花从门口应声后,冯如意又转过身来,再次直奔方素问而来,“咱们今儿就把角色名确定一下,我好让人去下面选拨一下演员!” 仍旧这屋子里就她跟方素问,冯如意的用词也大胆起来。 “遵命!”冯如意应声道,“王妃,臣妇倒是有一创意,可否说说!” “当然可以,我现在缺得就是创意!”兴许是因为很快就能投入到戏剧的排练中,冯如意兴奋地不停地在厅中来回踱步,对于方素问的提议,当下就给了一肯定的答案。 方素问盈盈福礼,缓缓开口,“是这样的,若只是咱们大靖朝自娱自乐,单一的编排戏剧或者加上唱词就足以,但这毕竟是在五国集会上,是我们大靖朝耀武扬威之时,朝廷中选拔青少年成立少年队,应也是如此,那咱们后宅女子们,更不能落后。这《红楼梦》里,本就有姐姐妹妹比诗斗画的剧情,那咱们就不如直接选用京城的闺女,一来,无需担心演员,二来,也算是给京城贵女表现自己的机会,那西夏宁兰公主发生了那种事,依旧可以代表西夏出息,咱们大靖朝的女子,又岂能比她差!” “哎呀,这主意好!”方素问在说话时,冯如意一直仔细的听着,当她话音刚落下,冯如意就激动的一拍大腿,“是啊,咱们女子几时不如男,凭什么男儿可以有少年对,咱们女儿就不可!” 一看冯如意这么激动,方素问就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但冯如意考虑不到的,她却得考虑到,方素问再次盈盈福礼,“王妃能这般认可臣妇的想法,臣妇愧不敢当,但臣妇心里倒是还有所顾忌,所以,在咱们实施之前,还得去麻烦一下太后老佛爷,看看她老人家的意思……” 门口传来丫鬟们通报的声音,方素问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安静地看着冯如意。 冯如意会意,一边朝矮榻上走,一边说道:“奥,我明白你担心什么!放心,待你把需要这善诗善画的演员名额后,我便立刻去请奏老佛爷!”待她坐回矮榻后,一抬手,示意丫鬟进来。 就见以萱花为首,进来六个丫鬟,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笔墨纸砚分类盛着。 “把纸放这,墨研好,笔蘸好,伺候林家奶奶写字!”冯如意吩咐道。 可还没等丫鬟们有所行动,却听走廊上“蹬蹬蹬”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而后,筱禾的声音就喊了起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第232章 闯入锁秋院? 冯如意很显然已经适应了女儿的大呼小叫,听到筱禾匆匆而来,她就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得,示意丫鬟上前来给方素问铺纸、研磨。 “娘……”筱禾拖着长长的音调飞扑进来,见冯如意就跟没看到她似得,脸上不由地露出失落的表情,“娘,你咋这样呢,你咋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呢!”她上前拉着冯如意的手,撒娇道。 “你每次跟你大哥二哥出去,指定会大呼小叫地回来,为娘已经习惯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胳膊因为筱禾被拉扯,冯如意的身体不由地朝一旁扭动了一下,但她还是保持着面向方素问,见方素问已经开始提笔书写,不由地面露笑容,拖延了这么久,终于开始步入正轨了,也算没辜负太后跟林贵妃的期望。 一看母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疾呼表现出半点激动的样子,筱禾是又着急又生气,“哼,娘,今天不是不一样嘛!”她再次拉了一下冯如意的胳膊,见母亲还是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便松开母亲,转身到了方素问身旁。 冯如意一看女儿走到方素问旁边,不由地着急了,“喂,你这孩子,可别乱来!”她还真害怕女儿胡来给方素问带来什么麻烦,赶紧出声制止,并顺势就站起来,将筱禾拉到了自己身旁,一看女儿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冯如意只得说道,“好吧,你说说吧,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着,就伸手瞧瞧女儿的小脑袋,“我可先说明白了,若跟以前一样,又是些芝麻大小的事,我可不能轻饶你!”她在跟筱禾说完后,就抬眼看向方素问,这一会儿的功夫,方素问已经写出了十几个名字,名字后面还跟着选拔演员的要求,冯如意心情不由地大好,眸光转移到女儿脸上,拍拍女儿的肩膀,示意她说话。 听母亲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筱禾心里也开始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真的开口麻烦母亲的必要,思来想去后,她最终选择了开口。 “母亲,是很严重的!是、是、是我大哥二哥带着瑞哥玉哥一起去了锁秋院!”筱禾吞吞吐吐地说话。 “啊?”锁秋院这三个字一从筱禾嘴里出来,方素问就感觉脑袋一懵,手下不由地无力,毛笔就重重地落在了宣纸上,幸,这是最后一个字,稍加修改,倒不会影响整张纸的美观,可孩子们去“锁秋院”可不是小事啊,方素问放下毛笔,便从榻上站7;150838099433546了起来。 再看那冯如意也坐不住了,她双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再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一看他们要进锁秋院,就大喊他们不可以,可大哥二哥就跟没听到似得!”想起刚刚的情景,筱禾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我猜,肯定是赵婉仪、赵婉如跟大哥二哥说了什么,就知道,遇到她们没好事!”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已经是方素问第二次听到“赵婉仪”的名字了,于是她不由地联想到,这女孩子的所作所为,背后肯定有大人的指点,直起身子站到一旁,方素问静候着冯如意。 “那青云呢!她怎么没有跟着!”冯如意心里也着急啊,但一想到自己得力丫鬟跟着,心里有带着几分期许。 “别提了,不是遇到赵婉仪跟赵婉如了嘛,那叫冰儿的丫鬟,非拉着青云聊什么这个月的冰盆数量不对,非要拉着她去看看,就连大哥、二哥也跟着推波助澜,催着青云跟她们去,反正我跑回来时,青云是还没回来!”筱禾说着说着,就又着急了,拉着冯如意的手,“娘,你快去看看吧,若他们真进去,就出事了!” 筱禾毕竟是个孩子,就算她用尽全部力气,在冯如意身上也没多的作用。 冯如意再次把女儿拉到自己身旁,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哎,果然是随处都有人盯着啊,这赵婉如跟赵婉仪的出现怕是早就被人设计好的,现在就算自己去,怕是该发生的也发生了,只是,她不相信程莺莺跟柳眉伊会傻到也把自己女儿牵连进去,毕竟就算是赵祁、赵祷擅自进锁秋院,也是整个王府的事,她们两人也脱不了干系。 冯如意正想着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侍婢的通报声,说是柳侧妃跟程侧妃来了。 “先把东西都收走!”冯如意吩咐端着笔墨纸砚的丫鬟们,“林家奶奶好不容易写的,可别给弄脏了!”她嘱咐着,便抬手示意人把柳眉伊跟程莺莺传进来。 但让冯如意意外的是,这通报的人传完话,首先进来的却不是柳、程两位王妃,而是青云。 就见青云好似被什么重大的外力给推进来的,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她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了冯如意面前,还没等程莺莺跟柳眉伊进来,先开口服罪,“王妃奴婢错了,不该离开世子跟哥儿们,去忙别的事,求王妃责罚!” 她说着,就“砰砰”在地上给冯如意磕起头来,“若不是让柳侧妃跟程侧妃遇到,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大事,奴婢知道错了,求王妃责罚!” 她边福礼认错,边磕头。 方素问垂首站在一旁,心头不由地称赞,真不亏是冯如意的丫鬟,看似让主子降罪,几句言语中,倒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诶说清楚了,若换做侯府的,进来就只知道干嚎,向主子求情。 冯如意把眼一瞪,怒视道,“你还好意思求情!”她抬起头,却见门口款款走来两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这么热的天,两人从发饰到衣着,一丝不苟,明明已经汗流浃背,却端正着身体,若是不知道这屋里各个人的身份,这两人比冯如意倒更像是正妃。 丫鬟们上前将两人扶到矮榻两侧的椅子前,两人就跟复制人似得,举止完全一样的朝冯如意请安,“妾柳眉伊(程莺莺)给王妃姐姐请安!” 第233章 装糊涂 “二位妹妹不必这么隆重,免礼!”见两人这么端着架子,冯如意也不能在随随便便,她瞬间脸色一变,恢复了她王妃该有的威严,但毕竟此时的她穿着是便衣,面对两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气势上还是稍逊一筹。 不过,这人跟人的地位并不会因为你身穿一件华丽的衣服改变什么,这可能是任何一个后院女子都7;150838099433546容易犯的错误,就宛如此时的柳眉伊跟程莺莺。 两人高傲地仰着头,那副模样,就好似已经把冯如意踩在了脚下似得。 “姐姐这果然比我们那凉快啊!”再两人落座后,柳眉伊首先开了口,早就听她女儿说过,漱芳斋里凉风簌簌,很是舒爽,果然是她们那侧妃的院子比不得的,想她跟程莺莺想乘凉还得去高处,只有午时受不了炎热时,才舍得取来冰盆。 柳眉伊这一酸酸地言语落下后,程莺莺轻轻咳嗽了一下,算是提醒她不要转移了话题,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冯姐姐,你别怪我们多管闲事,若不是我们刚巧路过,今儿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大事啊,你说着青云办事怎么这么没分寸,比起青烟来可差远了,若是青烟在,今儿这事绝对不会发生的!” 柳眉伊说着,就很做作地将脸朝一旁一侧,这眸光落在方素问身后后,就听她夸张地低吼一声,“哎呀,冯姐姐这里有客人啊,这是谁家的妇人,生得这么美貌啊!” 这又是提“青烟”,又是故意点到自己,方素问才不相信,这位柳侧妃不认识自己,她屏气凝神,赶紧上前福礼,依次给程莺莺跟柳眉伊请过安后,自我介绍道,“臣妇方氏,来自南平侯府林家,给两位侧王妃请安了!” “哎呀,你也来自林家啊,我就说嘛,平白无故的,府里怎么多出了两个林家的孩子!”柳眉伊声若黄莺出谷,本应该脆耳动听,但在她这阴阳怪调下,只会让人觉得恶心不已,她拿着圆形小扇,妖娆地舞动一下,身体朝程莺莺方向靠了一下,抬眼看向冯如意,道:“哎呀,冯姐姐,你可不知道,刚刚我跟柳姐姐路过锁秋院时,就看到一群孩子正要翻墙进入,若不是我们制止的及时,现在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哎,这可恶的丫鬟,竟不知道跑哪去了,若真出了事情,可担当的起!”柳眉伊说着,就用圆扇指指跪在地上的青云。 “后来我一问啊,敢情那为首的两个竟然是来自林家,正奇怪呢,在咱们王府怎么会出现林家的孩子!原来是跟着你来的!”她前半句说的温柔可叹,后半句语速突然加快,拿着扇子直接指向了方素问。 方素问一直低着头,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此时的这位柳王妃是怎样的嘴脸,但这是在漱芳斋,冯如意的地盘,她深信冯如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人为难,于是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番举动,无疑把柳眉伊给弄恼了,她“啪啦”一声,把圆扇子往桌上一扔,“没听到我说话嘛,大胆妇人,给我抬起头来!” “咳咳,我说程妹妹!”眼看着柳眉伊就要暴跳如雷,这在一旁一直不言不语保持着大家闺秀模样的程莺莺出声了,她先是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这位林家妇人,既然出现在冯姐姐这,想必应算是姐姐的贵客,你对姐姐的客人这么无礼,这是让姐姐难堪啊!” 冯如意知道,这是到了自己非开口说话的时候了,她也轻轻咳嗽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哎,这大热的天,难得两位妹妹来我这,真是辛苦了,还得请两位妹妹原谅,自打上次生病后,我这脑子啊,就比不得以前了,妹妹们说了这么多,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了,两位妹妹可否再跟姐姐说一遍啊?” “你……”柳眉伊当下被气得无话可说,这冯如意在太后那就以点子多脑子活获得赞誉无数,竟然在这个时候装傻,这是明白着护短啊。 “哎呀,看来是我跟柳姐姐因为着急忽略了啊!”程莺莺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尤其是跟冯如意这种生长在塞外的北方大妞相比,就更加的明显,她手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一会儿的功夫,她身上的汗都褪了,精气神儿又回来,她沉着性子,不疾不徐地回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跟柳姐姐相约一起来冯姐姐这里坐坐,只是路过那锁秋院时,就听到童音绕耳,上前一看,竟是一群孩童,有咱们府里的哥儿,还有两个陌生的,眼看着那脸生的孩子都要趴到墙上越过那墙了,便赶紧下轿给制止,这一问才知道,竟然是南平侯府的……哎,幸亏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筱禾一直站在母亲的身旁,听着程莺莺说着所谓的事实,不由地把嘴一撇,哼,什么府里的哥,你们咋没看到赵婉仪跟赵婉如啊,她小嘴一嘟,作势就要靠前,却一把被冯如意给拉住了,“竟然发生这种事,这些孩子真是没有分寸,锁秋院就连王爷也得敬畏几分,竟做出这种事!”冯如意一手拉着筱禾,一手在矮桌上重重拍打一下,心道是,就知道这位程侧妃不可能真的让孩子们做出牵扯整个王府的事,还算她们有分寸。 哎,说他们有分寸,也不全然,至少也别把我冯如意当猴耍啊,冯如意嘴角上扬一下冷下一下,惊呼道,“是啊,是啊,也就多亏了两位妹妹发现的及时,若不是因为要上我这来碰巧了,还真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啊……哎,想我这漱芳斋在北,锁秋院在南,这么热的天还得让两位妹妹这么奔波,真是辛苦了,来,来,正好我这做了绿豆冰沙,快,给两位妹妹端上消消热!” 冯如意这听似轻松声,但在程莺莺跟柳眉伊这就没这么简单了,她们也恍然意识到,无论是从她们两个人谁的院子出发,想来漱芳斋时碰巧路过锁秋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第234章 审问 程莺莺跟柳眉伊面面相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后,程莺莺这才开口说话,“哎,天是热点,孩子们又不听话,若不是为了寻那婉仪婉如,我们也不必围着王府找半天!”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们之所以发现孩子们在锁秋院,是因为四处寻找孩子们。 “哎,婉仪跟婉如却也不是那调皮的,怎么会四处乱跑让人担心呢!”冯如意顺着程莺莺的话题说道,“这俩姐妹可不是筱禾这不听话的,你们也是多余去那锁秋院寻找了!” “没有多余,若不是我们寻去,怕是那些孩子们早就趴进院子了,倒是还指不定发生什么纰漏呢!”柳眉伊是个心急的,冯如意话音落下,她就紧跟着说话了。 “那还是多亏了两位妹妹!来啊,把赵祁、赵祷这两个给我带上来!”冯如意抬头看向两人,不等两人与她对视,就直接发出了命令,这程莺莺跟柳眉伊不由地心头一紧,谁都没想到冯如意会直接找孩子,青云这蹄子就跪在地上,怎她就不多问几句,直接找赵祁赵祷了呢。 这可与她们两人想的有点不一样,她们之所以匆匆赶来漱芳斋,为的也就是看看冯如意为什么会把方素问接进府,捎带着看一下冯如意的笑话,若是她处理不当到时直接找王爷告她一状,哼,别以为生了两个儿子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冯如意直接找孩子对峙,到时让这两位侧王妃颇为意外,柳眉伊当下就面露微赧之色,她看向程莺莺,寻求暗示,可程莺莺却敛容垂眸,不与她对视,拿着圆形小扇轻轻地晃动着,一幅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柳眉伊当心心头微怔,早就知道这人心不古,尤其是这女人心最信不得,自己竟然就这样找了程莺莺的道,试想以前,但凡跟冯如意交手,自己又赢过几次,看着冯如意大大咧咧、不究细节,真要跟她一一对峙起来,从来都是不差毫厘的。 一时间,柳眉伊也没了刚刚的气焰,她端坐椅子上,看似目光笃定,神色稳重,实则心里早就如坐针毡了。 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心安的,就是那站在她们身旁,垂首低眉的方素问,不管怎样,这林家两个孩子爬锁秋院的墙是事实,这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事实,我倒是要看冯如意怎么说。 柳眉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门口。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门口就传来七七八八、零零散散地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随着丫鬟们的一声禀报,就见六七个孩子出现在了门口,这里面就包括她跟程莺莺的女儿婉仪跟婉如。 她庆幸着,平时都有教育女儿怎么面对冯如意的训斥,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使眼色给女儿,示意她凡事看婉如的。 赵婉仪是个心高气傲的,虽说自己的娘是个侧妃,但她自恃自己的贵亲王府的长女,素来不把筱禾这个嫡女放在眼里,更别说赵婉如了,可偏偏自己的娘却要求自己凡事按照赵婉如的所作所为来,这让她很是不爽快。 在赵婉仪看来,程莺莺不过就一歌姬,哪比得上自己娘亲,这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此刻,一看自己娘亲给她递眼色,就好似完全没看到一样,把脸朝一旁一转,直接不搭理柳眉伊了。 柳眉伊这下被女儿弄得心里没底了,她拘谨地揉着帕子,不停地给自己心里暗示,没事的,没事的,反正自己女儿肯定没做什么爬墙爬门的事,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赵祁7;150838099433546、赵祷!”冯如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训斥两个儿子,两人一听母亲提高的音调,就知道自己今天又少不了挨罚了,当下两人“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瑞哥跟玉哥一看,刚刚还一脸趾高气昂,恨不得把他们俩踩在脚底下的赵祁赵祷瞬间变成了小瘟鸡,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随着赵祁赵祷两人的跪倒在地,他们俩人也跟着跪下了。 冯如意并没有纠结于两人,而是直接质问赵祁,“说,你们做错了什么?” 赵祁暗道是,这爬锁秋院的是林云瑞跟林云玉,又不关自己什么事,便摇摇头,“母亲,孩儿不知!” “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好,那母亲提醒你一下,玉哥、瑞哥既然到了咱们王府便是客人,你们俩可有遵守待客之道,好好接待他们?” “啥?”赵祁当下脸色就变了,这两人不过是来给他跟赵祷做伴读的,几时成了王府的客人,更可况,我堂堂一御赐的世子,还得招待他们,赵祁倔强地一仰头,对于母亲的说辞并不认可。 冯如意一看赵祁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厮肚子里在想什么,为了让儿子顺着自己的意愿开口,她没有再严肃下去,而是直接反问道,“刚刚我让你们带着瑞哥跟玉哥去王府里,四处转转,你们可有听我的话!” “有啊,我们带着他们正在院子里转,不信,你问筱禾啊!”赵祁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在招待瑞哥跟玉哥上犯了什么错误,更或者说,他压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跟着两个来自林家的孩子有任何的关联。 被赵祁一点名,筱禾的暴脾气可就压不住了,“哼,你别指我,我告诉你,就你那也算带着他们转,谁一出门碰到婉仪姐姐跟婉如姐姐,就把林家的两位小哥抛到哪后了……” 这筱禾还真不亏是从冯如意肚子里出来的,平时再怎么飞扬跋扈、说一不二,当着外人的面,言语上还是相当主意的,明明心里很生气,却依旧恭敬地称呼柳眉伊跟程莺莺的两个女儿为姐姐。 “要不是婉仪姐姐坚持,你们会搭理他们!”筱禾气鼓鼓地说道。 冯如意对于女儿的插嘴倒是不是很满意,她宁愿把事情在自己孩子内部解决,也不想跟柳眉伊跟程莺莺的孩子混在一起,但既然筱禾依旧说出来了,她便把话题继续了下去,抬头看向站在她们母亲身旁的婉仪、婉如,追问道:“是这样的吗?你们倒是说说?” 第235章 解决了 赵婉仪不过是按照自己母亲的叮嘱办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冯如意追问,仗着母亲就在自己身旁,她先是给冯如意行了一礼,然后就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与婉如妹妹,本想着来漱芳斋给王妃主母行礼,在路上巧遇了大哥跟二弟,又见多了两名少年,便攀谈起来!听大哥说,这两位乃是林家的少爷们!我听闻前不久,祖母寿宴便有林家一哥前去赴宴,便攀谈起来!” 赵婉仪用舒缓地语气开始描述当时的情急,她倒是没有说话,在院子里巧遇赵祁、赵祷后,倒是真询问起了那日参加林贵妃寿宴的事,当然,她说的也不全然,至少没把他们嘲笑玉哥没去参加寿宴的事说出来。 赵婉仪这么说,倒是她娘教导的,毕竟,这赵婉仪跟玉哥也算是认识,依着柳眉伊的意思,让女儿这么说,倒是可以激发起玉哥的复仇心,可有一点,柳眉伊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的玉哥早已经放下了仇恨,甚至在赵婉仪如鹦鹉学舌般转述着母亲的话时,他首先的反应竟是:你不是也不如筱禾郡主,也没去参加林贵妃的寿宴嘛。 “后来,听说大哥跟二弟是奉主母的命令带林家的少爷们随处逛逛,便与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走走!”赵婉仪说到这,就停了下来,不在继续说话了。 “奥?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走着走着,就到了那锁秋院了?”在赵婉仪说完话后,冯如意紧接着说道,“那后来怎么就会有人爬墙了呢?” “是,是他们,他们想进去看看锁秋院里有什么,我们拦不住的!”赵祁一听,立刻把他跟赵婉仪约好说辞讲了出来,但在他说完这两句话后,立刻就意识到不对了,母亲刚刚的语气还是相当严厉的,这才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变得这么温和了呢,他赶紧抬起头,小声问道:“母亲、母亲,你,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哦?是这样啊,那我问你,你有没有给瑞哥跟玉哥介绍锁秋院呢!”眼看着赵祁一点一点地朝自己预料的那样而去,方素问不由地长长松了一口气,“我可是让你带他们所处走走的!” “额……”赵祁这下意识到,不管自己说什么,似乎都没办法让母亲满意了,他低下头,喃语道,“我本是想着介绍的,可我一见到婉仪妹妹,就把这事给忘了!”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出现对自己不利的状况下,总会趋利避害,本能地做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动作,这个特点在孩子们这里更为明显,赵祁没有多思考,本能地就把赵婉仪给推了出来了,其实,他说的倒是事实,当时逼着瑞哥跟玉哥爬墙时,面对瑞哥的追问,的确是这婉仪妹妹催促着不用告诉他们的。 “不管是你忘记了也好,还是发生了其他,我想在两位林家小哥爬到锁秋院这事上,你都有不可推辞的责任!”冯如意的语气越来越低,让人有种沉重的压迫感,赵祁也不敢在去试探母亲的底线,缓缓地把头低下,此刻的他也缓过神来了,感觉自己貌似上当受骗了,明明是赵婉仪他们让自己逼林家那俩小子爬墙的,人还没爬上去,就被程莺莺跟柳眉伊逮住了,转眼间就被提溜到了母亲面前。 赵祁已经十一岁了,就算他再喜欢听他婉仪妹妹的,可有些事,他慢慢琢磨还是能琢磨开的,这锁秋院是王府的禁地,就连父亲都不能靠近,自己强迫林家这两小子爬墙,前脚这两人刚上去,后面她们的母亲就出现,便要带自己来找母亲评理,可赵婉仪跟赵婉如竟然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得,非但不给自己说理,还就任由事情那么发生。 赵祁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低着头,不在说话。 一看赵祁这幅模样,冯如意不在揪着赵祁不放,转脸朝向还是跪在地上的青云,“青云,现在说说你吧,我让你陪着林家的两位小哥,你跑哪去了?”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不该三心二意,冰儿一来找我看冰盆,我便全然忘记王妃的吩咐,奴婢知道错了,若是奴婢不曾离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冯如意现在说话的语气,平稳而又温和一点不像平时她该有的语气,在她耳根赵祁说话时,青云就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当她意识到王妃在再次听到赵婉如跟赵婉仪的名字后,就不再询问赵祁,瞬时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她也便自然而然地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奴婢心知自己受王妃命令相伴林家两位小哥,但那冰儿说,天越来越热,那柳侧妃7;150838099433546院子里的冰盆若是不够,指定会为难侧妃受热的,紧不住她再三央求,这才跟着冰儿而去,当时冰儿还特意留下两个丫鬟帮忙看着哥儿们!” 青云两三句下来,就把事情给说全了,末了,她还斜瞥了柳眉伊一眼,小声嘟囔道:“却没想到柳侧妃竟然穿着这么隆重与程侧妃来给王妃请安了!” “大胆的奴才,我要去哪儿,还需要你过问!”柳眉伊当下就恼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算是听明白了,无论是赵祁嘴里的“婉仪”,还是青云嘴里的“冰儿”可都是她身旁的人,这么多巧合在一起,这不明摆着是告诉人家,林家那俩小孩爬锁秋院的墙是自己的人指使的。 此时的柳眉伊是又气又恼,一来,是因为她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二来,也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是上了程莺莺的当,被她当了出头鸟,自己在前面是冲锋陷阵,程莺莺倒是在身后坐享其成。 “我算是听明白了,我好心制止人不要做出破坏锁秋院的事,倒是被人当成了始作俑者了!”她说着就朝冯如意福礼,“王妃,妹妹着实受不了这种委屈,先回去了!” 她一甩袖,转身就朝门口而去,擦身错过自己女儿时,伸手将女儿一并拉着。 赵婉仪并不想离开,听说府里来了个能把梅丰盈给比下去的女人,她还想着讨教一二,但禁不住母亲的拉扯,赵婉仪倒是只好乖乖地跟着走了。 第236章 新状况 “真没想到,柳妹妹还是个脾气暴躁的啊!”一看柳眉伊带人离开了,冯如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抬头看向程莺莺,这位程莺莺自始至终都没多说话,连同她那位女儿,母女二人明明都参与其中,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冯如意一边感叹着她手段的高明,一边还得跟她微笑着言语,“没有发生大的意外,7;150838099433546还真得感谢程妹妹了!” “冯姐姐说笑了,都是自家姐妹,王府发生任何意外咱都逃脱不了干系,这本就是自己的事,又何须言谢呢!”程莺莺温婉地说道,她将团扇转身递给自己的丫鬟,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冯如意微微福礼,而后转身看向一直垂首不语的方素问,“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林家奶奶吧!真是幸会啊,早就听说,这位方妹妹是位难得的奇女子,等有时间,咱们一定好好聊聊!天色已经不早了,想必姐姐还跟林家奶奶有事情说,那我就先回了!” 程莺莺说着,就拉着女儿一起给冯如意施礼,然后一起出了漱芳斋。 “青云,你起来吧,这事不怨你!”待程莺莺一出门,冯如意就示意青云起身,青云跪在地上,再次磕了几个响头,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冯如意便继续说道,“你起来吧,若是有人要我去看冰块,我也没法推脱的!”冯如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素问,收回眼神时,心中不由地琢磨起来,当日,下决定把冰盆分派给府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呢。 听到主子再次把话说了一遍,青云这才敢站起来,赵祁一看青云都可以起来了,当下也胆大了,便伏地要站起来,却听冯如意呵斥道:“谁让你们起来的,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不知道嘛!” 赵祁一脸委屈,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他们两个趴得墙,关我们什么事啊!” “还给我犟嘴,瑞哥跟玉哥为什么爬墙,你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言语了不该说的,他们会爬墙!莫说这是王府,就算是在侯府,他们自己家,也知道该怎么面对高墙森严的院子!”冯如意一想起自己名下这两个傻儿子刚刚被人当枪使,差点弄出大事,这气就不打一出来,“即刻去,都给我回房,每人给我把《弟子规》抄写五遍,写不完谁也不准给我吃饭!来人啊,给我把两人待下去!” 冯如意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朝着门口就喊来了小厮,两个十七八模样的男子上来,将赵祁、赵祷扶起来,拉着两人朝后面走去。 筱禾见自己的两位哥哥被带来下去,不由地心情大好,蹦跳着离开母亲身旁,上前去拉瑞哥,“好了,我母亲说了,那事不怪你,你快起来吧!” 瑞哥没有动弹,虽然他知道自己是被赵祁强迫的,但的确是犯了错,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他跪在地上,朝冯如意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臣子林云瑞,有错在先,还请王妃责罚!” 看着瑞哥一脸稚嫩却无比真诚的样子,冯如意静思片刻,最终终于开口说话,“的确,你们是有错,那既然如此,受罚是自然而然。既然赵祁、赵祷两人被罚写弟子规你们也如此吧,每人五遍,写不完不准出来吃饭,权当是陪他们一起,也算是你们的第一份任务。” 瑞哥、玉哥跪地行礼,表示服从,立刻就有丫鬟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了他俩,并带领他们一同朝后面走去。 筱禾一看大家都有事去做,当即也福礼要求去练字,冯如意见已近午时,不忍女儿过多劳累,却禁不住筱禾的请求,便让萱花带着她去做女红了。 筱禾这才满心欢喜地请安离去,待完全看不到筱禾的身影后,冯如意这才对一直站在桌前的方素问说道,“哎,看到了吧?这王府的日子并不比你们侯府清净啊,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娶这么多。” 直到这时,方素问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她只觉得一直想发笑,其实刚刚冯如意的做法,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可偏偏就把那位柳侧妃给炸了出来,如果她不自乱阵脚,方素问还真的好奇,这事儿最后会怎么收场。 “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过是问了孩子跟丫鬟们几个问题,她柳梅尹倒是先自己把自己吓着了……”想想刚刚柳梅尹气急败坏离开的样子,冯如意就忍不住想笑,“算了算了,不受她们影响,咱们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去忙……来人啊,把刚刚到笔墨纸砚给我拿上来!” 随着冯如意话音的落下,就见刚刚原本由萱花领进来的六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拿纸的那个先上前,待服侍的丫鬟将纸铺好,端着笔的丫鬟递上笔,方素问往矮桌上这么一坐,手扶在宣纸一侧,突然说道,“不对,有人动过这纸了……” 因为筱禾的出现,最后一个字下笔时出了错,但根据方素问放回托盘的位置,根本不可能造成自己有摩擦的痕迹,而此刻,那最后一个字很明显被人再次擦蹭过,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听到方素问的声音,冯如意也赶紧探过头来,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什么,但仔细看来,能明显看到,宣纸的右侧,有被人挤按过的痕迹。 那种痕迹特别像是,小学时誊抄同桌笔记却因为纸张太薄,不想被风撩起,于是一手摁住纸,而另一只手拿着笔匆匆书写的坏习惯。 而刚刚丫鬟们端着托盘离开正厅就是去了外面的走廊,就算因为有风,要想控制住纸张,正确的方式也不会用到手,这里可是漱芳斋,会寒酸到连压纸板也找不到! 冯如意心想着,就跟方素问不由地对视了一眼,透过方素问的眼眸,她确定自己跟方素问想到一块了,“你说,会是什么人会想到誊抄你写的角色小传呢?” 方素问嫣然一笑,扫过身旁那几个端着托盘,早已经面如蜡色的丫鬟,“这个臣妇倒是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倒是显而易见,王妃你的漱芳斋里,有人是有二心的……” 第237章 第一天结束了 方素问这话一出,端着托盘的几个丫鬟当下就跪在了地上,一个个高呼“王妃恕罪,绝无二心!” 冯如意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们,也不说让她们起身,也不说要出发她们,只是任由她们那么跪着,抬手示意方素问继续书写,并悠然地说道,“这年头,谁还没在谁身边安插点人啊,要不然,梅丰盈也不会算计了你们南平侯府一大半人了!” 她笑容满目,静静地看着方素问。 方素问微微一怔,待冯如意说完话后,才提起笔来,是啊,这年头,谁在谁身边还不安插人啊,人心隔肚皮,就算你掏心掏肺地对待对方,换来的也不一定是真心啊。 她拉了拉衣袖,开始继续写人物小传,本来呢,方素问考虑着为了避免真的被人识破,她是把原本所有《红楼梦》里的人物名称都稍加改动一下,比如说“元迎探惜”四春改成了“北欢丽合”四美,但就刚刚发现被人誊抄过,方素问索性把名字全部改回到了“元迎探惜”,有人对这人物小传这么感兴趣,那就将好戏进行下去吧。 冯如意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当发现方素问把名字改回到《红楼梦》原本的名字后,起先先是一怔,而后恍然明白过来,“好,就按照以前的名字来!”她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不是有人对这个特别感兴趣嘛,那就等着这狐狸自己把尾巴露出了,这点她倒是跟方素问想到一块去了。 《红楼梦》里提到的人物大大小小上千个,光是有名有姓有性格的丫鬟就有上百个,但排练戏剧却不需要这么多人物,方素问除了选出金陵十二钗外,还又选了鸳鸯、晴雯等几个有着鲜明性格跟故事的丫鬟。 至于故事情节方面,则只选取了林黛玉入府、史太君两宴大观园栊翠庵茶品梅花雪、芦雪庵争联即景诗等五处戏,经过一天的忙忙碌碌,人物跟故事总算是选好了,接下来要定的就是演员了。 王府里有专门的戏剧社,老祖宗也把宫里的伶人们全部交由冯如意调遣,要选到合适的演员倒不是件难事,可这些伶人若是演个戏唱个曲倒不在话下,但若想对诗饮句斗画,怕是达不到让人惊艳的程度。 “这个你就先不要担心了,我明儿就去找老佛爷!”听完发素问的担心,冯如意当下就拍着胸脯表态。 “那就劳烦王妃了!”方素问放下笔,再次审视着自己写出的这些人物小传,“咱们大靖朝民风到底不如蛮夷之族,女子还得遵循三从四德,这抛头露面终究是违背礼仪风俗的事,若太后不准,倒也是情理之中,其实咱们也不需要完全选拔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里也有诸多才女,太后若是真的不准,咱们大可从民间选拨!” “这主意好,男子选拨少年队,女子选拨才女,咱们大靖朝人才济济,你就放心好了!”冯如意再次看着桌上写满正楷小字的纸,确定墨迹已经干了后,她就让丫鬟收起来放到了自己面前,抬手示意那些端托盘的丫鬟离去后,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咱们透了这么多,估计那誊抄人物小传的人,若是想做什么,也该做了!” 方素问点头,表示赞成冯如意所言,她抬头看着冯如意,恍然间却觉得自己特别读不懂这个女人,她时而豪爽大气如枭雄,时而心思细腻如娇女,时而粗狂得让人觉得她没心没肺,时而又让人觉得她心思细致到恐怖。 难道这就是两个人格附着在一个人身上的作用,方素问是越来越觉得看不透冯如意了。 因为上午发生的小插曲,今天一整天,瑞哥跟玉哥并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陪着赵祁、赵祷读书,而是在与他们相邻的另一处房间里书写着《弟子规》,冯如意下命令是让两人誊写,但早已经将《弟子规》熟记于心的他们直接选择的是默写,不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四遍,两人都深知此时的状况,在默写第五遍时,都很默契地选择将速度降了下来,直到听到隔壁,赵祁赵祷誊写结束走出厢房来,他们才加快了速度。 “娘,你说,我们做的对吗?”坐在回府的马车里,瑞哥便将这一情况说给方素问听,他没有以往说话时的半点骄傲,更多的询问,今天在王府发生的事,对他触动很深,他明明很清楚的记得,是那个叫赵婉仪的女孩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赵祁才逼迫自己跟玉哥爬墙的,明明这是事实,但赵婉7;150838099433546仪的那位母亲却跟受了多大委屈似得甩袖而走,这可跟母亲平时教育他的做人要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完全不一样,一时间,瑞哥迷茫了,他从未想过,有人会这么不遵守他认定的规矩。 “你们做的对啊,你跟玉哥去王府是给世子做伴读的,既然是伴读自然是要相伴左右的,等着他们写完你们才出来,就是陪伴啊!”方素问将手搭在瑞哥的肩膀上,脸朝他脑袋上靠了靠,眼眸一瞥落在了一旁玉哥的身上,玉哥脸上也同样布满了愁云,他的哀愁是因为,越来越对曾经发生在母亲跟他身上的事感到不解了。 母亲在侯府里到底做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心思在去细究,但清楚的记得,母亲曾经多次标榜过对柳眉伊的崇拜,可今日,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跟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柳眉伊,他想起母亲曾说过的每一句对柳眉伊的赞美,如今他感到的却是一阵阵的恶心。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大街上,很快就到达了侯府,听闻林景荣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忙碌,便要马夫将车朝后门赶去。 虽然说在王府发生的事让大家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总体说来,大家心情还是愉快的,因为冯如意在他们离开时,特意下命令给了许多冰盆。 一想到今晚就可以凉丝丝的睡个安稳觉,小家伙们别提多高兴了。 万容园的晚饭已经送来,因林景荣让人传话来说,不来随竹院吃饭了,方素问也就没等他,安排大家围坐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一个个笑脸满目地吃起饭来。 吃完了饭,不用方素问吆喝,瑞哥跟玉哥就乖乖地去后院洗澡,然后也不用催促,就回自己房间了,这有冰盆里的凉气作陪,是多么难道的一件事啊。 方素问跟杂果、珮妞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在院子里做了一会儿针线活,随着林景荣再次出现在随竹院,大家也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第238章 心里有苦 林景荣一进寝房,就察觉到房间里的丝丝凉意,方素问上前帮他把衣服脱掉,叠好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一看他面露诧异,忙解释道,“王妃念我院子里闷热,临走时特意给了些冰盆,足足有十个,给孩子们分了些,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林景荣扫视一圈房间,果然见到各个角落里放着冰盆,虽然没有弯身看向脚小,但察觉脚下也冒出丝丝凉意,心想床下定然也是放了冰盆,“冯王妃跟你还真是投缘,就算是老祖宗那,也没一次性给过这么多冰盆!” 他走向原本方素问睡的床榻,弯下身子就躺了下去,凉席被冷风吹得早就冰冰凉了,他瞥眼看向方素问,见她拿着针线还在忙碌着,身上却不是穿着早上他给准备的那身衣服,而是换了平时她就穿的那身素雅长裙,看着她纤细的身体,发髻上插着一支珠花,突然有点心疼起来,这些年自己从未给她一支像样的首饰,但这林景荣是个要面子的,他才不会这种话直接说出来。 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今天没有穿我给你准备的新服吗?” “穿了!”方素问针正扎进鞋底,听到林景荣的问话,却头也不抬一下的直接回答,“回来后换下了,那颜色太艳丽,怕我这院子担不下!” 林景荣听罢,笑嘻嘻道:“哪有担下担不下,我林景荣的正妻还穿不得红色了嘛!”他看着方素问,但笑着笑着,面色突然露出了苦涩,将两侧向了窗户,悠悠长叹了一声,“王府刚刚送来了帖子,明天这两孩子先去王府,然后随着祈世子跟祷哥直接进宫!”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方素问就感觉手头不稳,一个不小心,针脚就直接扎进了手指里,她赶紧用嘴吮吸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抬眼看向林景荣,“不是说好了在王府吗?怎么还去宫里了呢?” 方素问把孩子们带去王府,就是想着能在自己身旁,遇到什么事自己还能照应着,孩子们若是进了宫,连给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懂规矩,或被人设计了,再发生今天锁秋院那种事,瑞哥性子敦厚,这可如何是好啊,“此事就已经确定了吗?还有缓解的余地吗?” “这是皇上的旨意,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听王爷的意思,是那京城中普通的孩子通过少年队的选拔参加五国集会,而皇室的孩子则会是另一支队伍……”林景荣盘坐起来,开始给方素问宽心。 “你的意思是说,瑞哥跟玉哥参加五国集会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方素问心头更着急了,瑞哥参加林贵妃的寿宴已经在府里闹出了那么多乱子,若是现在还能直接参加五国集会,这又是直接树敌了。 林景荣点点头,“也算是这两个孩子好运气,那梅丰盈不是想着让孩子出人头地嘛,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圣上请的大儒,就有梅丰盈的祖父,老爷子明理,不会为难孩子们的!” 早就听闻,梅丰盈出自书香门第,她之所以能对林景荣还有冯如意的行动那么明确,就是因为这段时间来,梅家颇得圣上抬爱,林景荣这么说,应该已经与梅家老祖打过招呼了。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让孩子们尽心学习了!”方素问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她拿起针线来,刚要动手,抬眼瞅着外面天色还没暗下来,便想着去孩子那屋叮嘱几句,针线刚放下来,人才刚迈了几7;150838099433546步,就听到林景荣一声喊,“孩子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指指自己身前空着的位置,示意方素问过来坐。 方素问一时脸色娇羞,停在原地不动弹。 “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林景荣一脸真诚地说道,他眼眸低垂,颇有几分低声下气地样子,那份神态看起来接下来就是要跟方素问掏心掏肺地说什么,惹得方素问好奇不已,紧走几步,屁股落在矮榻的边缘,连声追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素问知道林景荣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鲜少跟自己商量事情,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对自己只是通报一下,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跟自己说事情,方素问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林景荣紧皱浓眉,在方素问坐到自己身边后,便道,“最近可有什么外人来你这骚扰?” 林景荣问的就是这个? “自打梅姨娘的事后,我这随竹院安静的很,莫说外人,除去万容园给送餐的,平日了也见不到府里的其他人,小侯爷可能不知道,臣妾现在在府里已经快被宣扬成妖女了。”为了舒缓林景荣的心情,方素问忍不住调侃自己。 可林景荣并未因为方素问的这几句玩笑话而轻松一点,反倒是更加凝重了。 “小侯爷,莫不是出什么事了!”方素问一下子觉出时态严重了。 林景荣微微调了调姿势,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这才缓缓开口,自打成年,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自行解决,从未向族里或者亲人们说过自己的难处,可今日发生的事,他却真的很想找人说说。 原来,是因为林逸妻子去世的事,本来那个女人早已经跟她娘家人早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但在操办葬礼时,娘家人却突然冒了出来,林逸本就对他的这位妻子情义浅薄,礼仪上难免怠慢了娘家人,这家人突然出现本就是为了讹点钱,本来碍于颜面不好开口,林逸的态度无疑彻底激怒了他们,于是所有的浅滩暗流便抬到了面上。 林逸一时犯犟,死活不顺着中间人的说合,娘家人恼羞成怒,便直接找到了林景荣,表面上是来告林逸的状,但这话里话,林景荣却也是听明白了,这些人是拿着林家见不得光的事来要挟。 “素问啊,你说着深宅侯府,果真就这么藏污纳垢嘛!”林景荣拍着大腿仰头大声说道。 虽然没说林逸媳妇娘家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但看林景荣的表情,多半还是因为侯府里女人们阴狠手辣作的孽。 第239章 担心 “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听到林景荣的唉声叹气,方素问不由地想起今天在王府写人物小传时,写到李纨时脑子冒出这两句判词。其实未尝只有李纨,在封建礼教压迫下的女子,大抵不也如此嘛,“这住在深宅里的女子,把希望寄托在夫君、儿子身上,就算望子成龙,却始终摆脱不了别人嘴里的笑谈!” 在《红楼梦》里,这位“珠大奶奶”是一位近乎完美的妇人,她的全部不幸,也就是青春丧夫守寡,尽管后来儿子当了大官,自己封了诰命夫人。但终究还是无趣。这生在深宅里终日见不得夫君的女子,又比李纨好到哪里去呢。 “枉与他人作笑谈,好一个笑谈啊,我看若是迟早下去,我这南平侯小侯爷也迟早会被人当成笑谈!”林景荣重复着方素问刚刚的话,他苦涩的摇摇头,“待五国集会结束,我倒要看看这些藏污纳垢哪里藏!” 他说着,就直接坐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方素问说话,说完这句,他便从矮榻上坐起来,牵着方素问的手就要往床上拉,“拿到今天有冰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方素问却不依他,甩开他是手,“这才几时啊!”她将林景荣推到床上,几番拉扯,躲开了林景荣的手,“明儿他们真的入宫了啊,我得去找他们言语一声!”她甩开林景荣,就7;150838099433546要去开门,刚走到门口,却又莞尔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拉扯住了林景荣,“你先别睡,这宫里的规矩不比王府少,若是犯了错,那可是掉脑袋的,你快点去给孩子们讲讲!” 刚刚还一脸肃静,平如止水的方素问转眼间就急成了红脸,林景荣倚在床上笑出了声,“看你平时稳重的很,怎么一说到孩子的事就急成这样……你要真急啊,来,咱们先生一个!” 他嬉笑着,就直起身来,脚尖在地板上一点,身子往前一蹿,一伸手就把方素问拉到了自己身前,再一用力,就直接把方素问压到了床上,“难得今天有这么多冰盆……”说着,说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方素问真急了,“你怎么当爹的!”一想起今天在王府发生的事,她就后背发凉,兴趣全无,用力捉住林景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皇宫的规矩岂是这些孩子们能想到的!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啊!” 林景荣一只胳膊支着脑袋,侧卧在方素问身旁,另一只被方素问控制着,落在她小腹的位置,岂是就女人那点力气,还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但他生怕弄伤方素问,也不敢乱动,他一咂嘴,“昨天晚上你也是这么说的,那孩子们从王府回来还不是好好的,没少胳膊没少腿!你就不要惊慌了,怎么说也是我林景荣的孩子,聪明伶俐的很,放心便是!” 明天孩子们是进宫伴读不假,自己却也不会离他们太远,这些皇室子弟会比其他的孩子更早见过异国使团,皇上自然会比在旁处更上心,不但安排了当年教导王爷们的大儒亲自授课,就连自己也未能幸免,除了要陪着贵亲王拜访各个使团外,还得监管这些大儒,自己就在皇宫,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们受苦呢,他故意不把这个告诉方素问,诚心斗她玩。 “什么跟什么啊,这在人家的地盘上,凡事对与错,还不得由人家来定夺,若与皇子们发生争执,瑞哥还能跟人争吵不是!”林景荣的胳膊放在她肚子上,就跟一巨石一样压着她动弹不得,想着白天被孩子受大人撺掇故意强迫孩子,幸亏冯如意对自己没有敌意,若是真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怕是她们母子今天也回不来了,哪还有这冰盆纳凉啊,看着身旁林景荣一脸无所事事,方素问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察觉到方素问在往上用力,林景荣“使坏”在胳膊上用了一下力,这下就把发素问压的一点劲也用不上了,“什么皇子啊,唯一年幼的十皇子还在襁褓,连路都不会走,又怎能跟瑞哥他们发生争执,都是王爷的子嗣,更何况,瑞哥跟玉哥不是给祈世子做伴读嘛,那就是他们的主子,若真发生什么是,他们的主子会替他们出头的!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陪着王妃,好好排练戏曲,倒时在五国集会上大方异彩便是!”林景荣突然记起当年自己陪赵远读书的画面,那时的赵孝博还很年幼,却被林贵妃要求一起读书,福亲王的那去世的长子也在其中,因一方墨砚的事跟自己起了挣扎,赵远想都没想直接跟人打了起来,就连赵孝博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虽然事后大家都受到了皇上责罚,却也让林景荣认定誓要跟随赵远的不二之心,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想,当时的赵孝博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一提到赵祁、赵祷,方素问就更发愁了,就连冯如意都能看出来,她这两儿子的心不知道怎么长歪了,若是指望着仰仗他们,怕是瑞哥跟玉哥还得多受点苦。 “不行,我得跟孩子们说几句去!”方素问是越想越着急,兴许是林景荣也走神了,她一用力,竟然直起了身子,把林景荣的手往一旁一推,方素问起身就朝门口而去,“小侯爷,您先在这歇着,我叮嘱完孩子们,就来服侍您!”她站在门口朝林景荣福礼,一边朝孩子们的方向去,一边喊杂果给林景荣准备洗澡水。 林景荣略感失落,摸着刚刚方素问躺过的地方,长叹一声,看来,也不能着急生个孩子,若是那样,自己在方素问心里,可就没半点分量了。 他平躺在床上,思忖半晌,最后还是缓缓地坐了起来,得了,就算自己可以守着孩子们,但有些话还是得教导一下啊,尤其是那个瑞哥,要知道,除了自己,倒时赵孝博也很有可能出现啊。 第240章 改变 不管方素问是怎么担心,都没办法改变,次日瑞哥跟玉哥去皇宫的事实。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方素问陪着孩子们一起去了王府,在那与赵祁跟赵祷碰面后,瑞哥跟玉哥便上了王府的马车。 方素问坐在自己的马车里,看着他们的车子缓缓出了王府,不由地悲从中来,即日起,瑞哥跟玉哥就不在也不是主子,而是别人身边的下人。 在封建教条里,这其实是一件特别好理解的事,但对方素问这才刚到大靖朝三年的现代人来说,她心底还是有着一些抗拒,同样都是人,怎么就这样分成了三六九等呢。 “林家奶奶,咱们走吧!”昨天负责安置端托盘丫鬟的萱花一早就迎在了门口,待完全看不懂马车的影子后,这才出声招呼方素问,“奶奶来的急,应该还没吃饭吧!你也不用担心小哥儿们,那宫里定是比咱们外面强出千万倍!” 萱花给方素问宽心,不过这话,也就是不当着冯如意的面讲,皇宫里是什么都比外面阔绰,可这冰却不如王府,要不然也不会安排人整天往宫里送了。 “萱花姑娘说是!不过是多担心了,孩子从未离开我身旁,一时心生不舍罢了,不过7;150838099433546他们终究有长大的一天,与我分离也是必然!”方素问拿帕子擦了一下脸,顺手就挑开了窗帘,却见萱花身穿一袭素色的套裙,正跟随着马车疾步往前走着,头上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有很多首饰,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神清气爽。 萱花正步履匆匆地往前赶,突然察觉到身旁传来一道温婉的眼神,不由地循着目光看来,当辨识出是方素问看自己时,不好意思地拿手挽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奶奶,奴婢哪里有不对吗?” 方素问摇摇头,“萱花姑娘,你今天的装扮与昨日相差颇大,可是王妃有什么安排吗?”方素问身上穿着还是昨天林景荣给她准备的那身,昨晚上洗过了,一夜晾晒已经干了,本来她是不想穿的,但无奈忘记问今日冯如意的安排,也只好再次穿上了这让人不自在的衣服,但看这萱花,穿的却没了昨日的华丽,远远地就看到了漱芳斋的院子,门口站着两排侍婢,穿的却也是素色的衣服。 “这裙子啊,是今儿一早青云姑娘传的话,说是王妃不再要求大家穿戏服了!”萱花笑颜如花,看的出,她对那些颜色艳丽的衣服并没有特别喜欢。 “原来是戏服?”方素问不由地喃语。 “可不是,要不然谁敢穿啊!”萱花表情夸张的说道。 这大红色只有正房才能穿,妾身最多不过是玫红。 “奥。”方素问轻声回答,她其实心里一直有所不解,就是这《红楼梦》无论是原著,还是我们后来看的电视剧,对每个人物的衣着打扮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就想贾琏的通房丫头平儿,那么个可人的美人儿,王熙凤穿着大红曲裾时,她也只有这老妈子的鸦青色,冯如意既然这么痴迷《红楼梦》理应知道这点才是,怎么会让丫鬟们穿红色的戏服呢。 方素问思忖之时,这马车停在漱芳斋前,杂果先下车,上前将方素问搀扶下来,珮妞抱着小包袱跟在后面。 方素问弯身整理衣服,便要抬步进漱芳斋,恍然又记起了事情,转身看向杂果。 杂果眼眸跟方素问一对视,立刻明白方素问暗示的是什么,连忙朝萱花福礼道,“萱花姑娘,上次筱禾郡主去我们那,便带了些冰盆,昨日王妃又赏赐了一些,虽说不该自不量力将盆带回,但我们奶奶心想着这些盆放在我们那也没用处,不如带回来,还能再利用!” 杂果说着,就挑开了刚刚放下轿帘,就见车厢里做人的长条方凳下放了近二十个铜盆。 萱花瞬间明了,连忙给方素问福礼,“还是奶奶想得周到,今早上那刘家婆婆正念叨着又得去采购盆了!好咧,这就送到后院!” 她说着,就招呼漱芳斋门前的小丫鬟来那盆,杂果见状,也跟着搭把手,端着两个盆就要随小丫鬟们一块儿去,却被萱花一下子给拦住了,“杂果姑娘,不劳烦你啊!”她说着上前就把杂果手里的盆拿起了,转身就分发给了两个小丫鬟。 这两丫鬟原本手里就拿了五个,本就吃力,现如今又一人多了一个,不由地咬紧了牙,杂果见两人这么辛苦,只当是萱花见外,便再次上前寒暄,却又被萱花给拦住了,“杂果姑娘,您就别推脱了,就这样,快,还站这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送给刘婆婆!” “我可以……”杂果还要争强好胜,方素问却抬手示意她不要在争取,待杂果站到她身旁后,小声提醒,“客随主便,就按萱花姑娘说道!” “可!”杂果用手指了指那抱着盆子离去的丫鬟们,“她们很吃力啊!” “兴许是有什么秘密,不方便咱们外人参与吧!”方素问拍拍杂果的手,转身朝萱花施礼,“劳烦萱花姑娘了!” “林家奶奶客气了!”萱花吩咐人把马车拉到后面,听到方素问的话,连忙回礼,并抬手指引着方素问前进。 方素问跟在萱花身后缓缓进了漱芳斋,按照漱芳斋里丫鬟们对萱花的态度,方素问猜想这应该是个二等丫鬟,地位不及青云,却也在漱芳斋其他人之上,冯如意让她来接待自己,看着意思是想提拔做一等丫鬟的意思啊,毕竟庄坞的媳妇青烟被外放后,就只剩下青云一个大丫头了。 但昨天那被人偷偷誊抄人物小传的事就发生在这萱花当职的时候,冯如意的心,会这么大,竟不考虑这个。 “林家奶奶,您先坐,王妃很快就回来!”随着萱花进入了大厅,方素问站在厅中,等着冯如意到达后请安,却听到萱花这话,当下不由地错愕一下。 “王妃她?” “呀,奶奶,您没看到吗?世子后面的马车就是王妃的马车啊!”萱花惊呼一声,然后靠到方素问身旁,低声说道。 赵祁的马车驶出王府时,车后的确还跟着一辆马车,当时方素问只是想着那马车里装的是赵祁、赵祷可能用到的随身物品,当时还感慨王府奢侈,竟没想到,那马车里坐的是冯如意。 第241章 巧合 一想到自己只是远远地给赵祁、赵祷福了个礼,方素问心里突然焦躁不安起来,哪里还能想到冯如意坐在那马车里呢。 一看方素问面露不安,萱花跟着连忙说道,“林家奶奶,你也别往心里去,这是王妃安排的,谁也没打算说!” 她的声音依旧压得特别低沉,朝方素问微微福礼,然后就直起身来,招呼门口的丫鬟给方素问拿来了茶点,“奶奶您先吃着,我们王妃说了,她有点事要去忙,过会就回来,您要是等着急了,就跟奴婢说,奴婢就领您四处转转,我们王妃说了,你是想看服饰还是想看演员,尽管说便是,奴婢肯定去!” 这次,萱花没了什么顾忌,声调也不由地调高了。 见她这表现,方素问暗道是,难不成冯如意已经把那偷偷誊抄的事给弄明白了? “麻烦萱花姑娘了,我在这静候王妃便是!”方素问浅声说道,时间还不到卯时,昼夜丫鬟还没交替,守了一晚上夜的丫鬟们一个个脸上灰蒙蒙的没半点精神,萱花脸上也同样如此,只是比起那些丫鬟,她好似还多了些兴奋,方素问猜想,应该是被冯如意委派了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重任,心里兴奋吧,这被主人肯定,也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啊。 方素问在漱芳斋,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才听萱花来通报说冯如意回来了,但却没见到人影,从宫里回来的冯如意直接回房换了衣服,这才出现在了冯如意面前。 面对方素问的请安,冯如意表现得破为不满意,但也不得不心安理得的接受者,看着自己给她请安时,冯如意浑身难受的样子,方素问猜想,现在是原主性格在她体内占的了主导了? 在方素问请完安后,冯如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了,“你一定没想到,我跟着赵祁、赵祷的马车进了宫吧?” 冯如意眉角上扬,嘴角上抬,一看心情就不错,她整个人散发着朝气,与院内慢慢升高的温度,一样热情地让人无能承受。 方素问微微点点头,“看起来,王妃您今天颇有收获啊?” “那是……哎,在太后眼里,我就是一不学无术的,今儿,我把那提议一跟太后说,竟被盛赞‘瞎猫碰着死老鼠’,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是等着皇上退朝后,面圣后才回来的!”冯如意语气也跟着轻松得很,她眨动一下眼睛,“你猜,结果是什么?” 一看冯如意这般喜悦,方素问也能猜到定然是昨天重点讨论的事得到了好的答复了。 “是关于用才女演员的事,获得皇上的肯定了?”明明心里已经很确定,可方素问却还是用疑问的语气说话。 冯如意激动地一拍手,“那是……”而后,她便把今天早上开始所有的事情,一一说给方素问。 原来,她随着赵祁赵祷进宫后,并没有直奔永寿宫,而是先去了林贵妃的景坤宫,自打解决了六皇子的婚事后,林贵妃的起色慢慢就好了起来,听闻冯如意进宫,更是一起前往了永寿宫,冯如意在路上就把选拨“才女演员”的事委婉地告诉了林贵妃。 林玖思想本就开化,年轻时就对禁锢女子的教条颇有微词,尤其是向往西夏等异域女子的做派,听到冯如意的提议后,自然很赞同,更是表示会全力支持。 两人本已经做好了,会受到老佛爷的阻止,但到了永寿宫,才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老佛爷听,就得到了老佛爷的肯定,不但立刻催促冯如意尽快办理此事,更是连忙让人禀告了皇上。 老佛爷的反应让冯如意大为不解,直到皇上下朝后出现在了永寿宫,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随着五国集会的日子越来越临近,各国国家的皇室人员陆续抵达了京城,开始了更为频繁的交流活动,这里面自然就包括异国人出入大靖朝朝度,与大靖子民交流的程度,根据安插在各国使团里线人的传来的消息,他们无一例外提到了大靖朝的女人,看法几乎一致,认为大靖朝男子虽皆是文韬武略之才,女子却多为腐朽,甚至见过的几位公主不及西夏宁兰公主一毫一寸。 这位宁兰公主虽说在女德方面让人不敢恭维,但单说才华,皇上却也是认可的,可就这样把大靖朝朝的女子贬低的这么一无是处,皇上还是觉得有损国威,此事,一直就成了7;150838099433546皇上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除了跟自己母后说过外,在没跟任何人提过。 而冯如意的提议,却正好可以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太后会用“瞎猫捧着死耗子”来形容冯如意了。 “如此说来,咱们可以按照原定的设想来拍戏了?”听完冯如意的话,方素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琢磨了一夜,若是“贵女”、“民女”皆行不通,该怎么修改定好的这五出戏才能夺人眼球,冯如意带回的消息,倒是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想泱泱大靖,选出一二十个能吟诗作对的才女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是的,咱们只需要大张阔斧地去做便是!”说了这么多,冯如意口倒是渴了,他拿起丫鬟递来的茶杯,一口气将水饮下,“回来的路上,我想好了,即刻起,咱们得兵分三路,你,就负责写剧本,越快约好,争取三日内完成,我呢,就负责选拔才女,萱花跟青云即刻起,就负责督促着绣娘们去把服侍做好!你看怎么样?” 听冯如意说的这么顺畅,应该是早已经在路上想好了,方素问知道,自己就算是提出什么大的意见,冯如意也是不会修改的,但尽管这样,她拉了拉衣袖,还是指了指萱花,她就不相信了,昨天大家那么默契地想到这漱芳斋里不安定,冯如意就一点没想着捉贼。 当然,她只是指了指萱花,就抬眼看向冯如意,她倒是要看看自己跟这位同样来自现代的同路人有着怎样的默契。 “你是想让萱花帮你写剧本?”冯如意向来很注意方素问的态度,她的手不过刚从衣袖里抬了一下,冯如意就察觉到了,“不行,不行,萱花又不识字,帮不了你的!” 方素问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萱花被排除嫌疑的真正原因啊。 第242章 定角 拍戏这事,就目前看,可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方素问也就暂时把心放肚子里,接下来的几天,就如同冯如意安排的那样,方素问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撰写剧本的工作中。 俗话说,“两年荒秀才”,更何况方素问已经来大靖朝两年有余了,穿越前对《红楼梦》再熟记于心,这三年过去,诸多的细节也已经记不住了,经过第一天的绞尽脑汁,方素问索性放弃了回想改为自由发挥。 本来也得这样,毕竟她们排练这几出戏的宗旨,还是想让大靖朝女子的才能发挥出来,若全部照搬剧本,反倒是是失去了最根本的意义。 这几天呢,方素问一般都会忙碌到孩子们陪着祈哥祷哥下课,然后母子三人才一起回侯府,这六月天孩儿脸,天气变化多端,有时候赶上天气骤变,母子三人也会被冯如意留宿王府,往往这个时候,最高兴的便是筱禾郡主,而瑞哥则被瞅破头。 方素问曾私下问过瑞哥,是不是真的讨厌筱禾郡主。 瑞哥的回答倒是让方素问长松了一口气,原来,瑞哥表现出对筱禾郡主的厌恶,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位朋友,“毕竟,她是郡主,若是按一般的待友之道,有失礼教,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孩儿有心真诚对待郡主,但苦于礼仪尊卑!” 方素问劝导瑞哥只需真诚相待,无需过多苦恼便好,相由心生,继续纠缠于这些矛盾中,只会让人感觉虚伪。 面对母亲的劝说,瑞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知不觉中,一晃十天就过去了,方素问的本子终于完成,冯如意也在京城的贵女中选择出了十几名各方面条件都吻合的才女,便定下宁缺毋滥,随时淘汰,随时替补的现代选秀规矩:入选的才女先进行着培训,落后或不认真的随时淘汰,并继续在全国各地甄选更为合适的女子。 一日正午,冯如意拿着记录着各位才女详细信息的册子出现在了方素问面前,“这些女子的性格,才能我都进行了详细的记录,你看,谁跟扮演哪个角色呢!”她把册子摊在方素问面前,忒真诚地询问方素问的意见。 方素问抿嘴一笑,“王妃尽取笑奴婢了,放在现在,奴婢定多算是编剧,还是一个有着抄袭嫌疑的编剧,您让我定角色,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一听方素问拿现代的名词说事,冯如意也跟着打趣道,“怎?那你的意思是说,选角得归我这副导演了!那可不行啊,副导上面有导演,还有那制片人,难不成咱们选好了还得捧着去面见太后老佛爷!我可跟老佛爷说好了,最后给她一大惊喜!” 她伸手拿了粒葡萄舔进嘴里,“我看啊,你也别跟我推诿了,这本子7;150838099433546是由你来重新写的,谁都不如你了解人物性格,咱们也不弄那些虚的,你直接定,我全力配合就是!” 冯如意说话时,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那模样,就是在告诉方素问,这事已经确定下来,不允许她在推辞了。 方素问一看冯如意这般坚决,暗道自己再说些不该说的话,就有点太不知分寸了,便从矮榻上站起来,给冯如意施礼,算是接下了这任务。 已经写出的五处戏里,男主角自然就是贾宝玉,这个生在女人粉黛里的男儿,香港早期的版本里是采用女伴男装,由帅气的林青霞扮演了贾宝玉,既然是向其他国家表现大靖朝女儿的才气,这男主角自然也得选择一位女儿来扮演,方素问翻看了一下冯如意册子上的这十几位女子,却没找到一位性格合适的。 细细想来也是,这些才女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里,有些女子若不是这次选才,怕是连走出院门的机会都没有,从小熟读《女德》的她们,最完美的标签便是:温婉大气、知书达理,谁又会选择一些形容男子的词语来描述自己呢。 这样一来,贾宝玉的人选就自然空缺了。 至于林黛玉、薛宝钗还有几位贾府未出阁的小姐,这道不是难事,我们在看《红楼梦》时,会觉得各个人物鲜明,而这些鲜明的人物在这些贵女里则太过稀松平常,正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曹雪芹在刻画这些人物时,周围肯定有这么几位原型。 历史总是出人意料的相似,同样封建背景下,大靖朝的贵女们,有着跟《红楼梦》里主角们相似的性格倒也不是件意外的事,对于这些从未受过专业培训的贵女们,本色出演才更能让她们在五国集会上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才艺。 可当方素问把定好的人物跟角色誊抄好,呈递给冯如意后,她却当即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林家奶奶,有几个角色,你看能不能调换一下,你看着史湘云,怎么也是老太君的娘家人,性子可爱,你却选了这位程英,我看不大合适吧!” 程英的叔父是京城府尹,其生父外调出京是个七品县令,在这一群才女里,程英的身份本就算是低等的,而在整出戏里,充当史老太君的却是太后老佛爷,而太后老佛爷的侄孙女敏佳郡主却被安排了落魄的邢蚰烟,依着冯如意的意思,让程英来演邢蚰烟才合适,身份崇高的敏佳郡主更适合史湘云。 一听冯如意的话,方素问就不由地腹诽,你让我来定角,我定好后,你又提出干预性意见,你可比那些玩潜规则的制片人难搞啊。 当然,若是冯如意的意见还真有可汲取之处,方素问倒是也能听,可这位敏佳郡主本就是靠关系进来的,让她出演戏份颇重的史湘云,先不说她能不能吟出“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这种佳句,就怕还未登台早已经落了阵势。 但冯如意的建议却也有她的考虑,毕竟让程英来跟太后搭戏会让敏佳郡主难看,但毫无例外,这程英更适合史湘云,一时间,方素问也犯愁了,她正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回话时,萱花轻声从外面进了通报道,“王妃,程侧妃来了,说有要事相求!” 第243章 来个要角色的 方素问虽然跟这位程侧妃只有一面之缘,但上次那“锁秋院”事件,倒是不难看出这是一位颇有心机的女子,看她在那柳眉伊身后不言不语,但柳眉伊的所作所为定是少不了她的挑唆,若不然,柳眉伊最后怎么会气急败坏地离开。 虽然这拍戏、选角什么的,都在漱芳斋里进行,但这人出出进进,更何况这选才女的事是贴了皇榜的,府里其他人知道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这个时候程侧妃突然出现,方素问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的到来也是为戏剧的事儿。 方素问抬头看,正好冯如意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笑,就听冯如意说道,“咱们正讨论程英的事儿,这程莺莺就来了,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儿吗?” 听到冯如意这玩笑的话,方素问心想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方素问很确定,她跟冯如意对这位程侧妃出现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倘若这位程侧妃出现真是为了戏剧的事儿,她倒是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冯如意对程侧妃的态度,原则上就是自己对戏剧换角的态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得我这漱芳斋有点儿事做,她们一个个儿的竟非要把我的门槛踩烂,这大热天的,也算难为她们了。”冯如意拿帕子捂了捂嘴,便萱花下去通报。 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被丫鬟搀扶着的程莺莺出现在了门口,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穿的华服,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纱裙,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人迈步进进来后别松开了丫鬟的手,独自一个人上前来给冯如意行礼。 “臣妾见过王妃娘娘!”程莺莺说的就深深祝福的礼。 等冯如意让她起来后,方素问见状也不能再坐着,赶紧起来给程莺莺行礼,“臣妇给程侧妃请安!” “这位就是林学士的正室奶奶吧!”程莺莺对方素问很是客气,那说话的语气就宛如没有发生上次的时间7;150838099433546一样,举手投足间,更像是第一次在漱芳斋见到方素问,“生的果然标致,难免会成为姐姐的座上客。” 冯如意可压根不吃程莺莺这一套,在她话音落下后,直接说道:“你若只是来称赞人,我看就免了吧,我们忙得很,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冯如意直接下了逐客令。 程莺莺的脸色多少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看她脸上继续堆笑,宛如没有听到冯如意的请离一样,挽了挽手里的帕子,柔声说道:“知道姐姐最近忙,本不该来打扰,可王爷总催促着我来,妹妹实在没法,今日才……” 程莺莺说话时,声音如黄莺出谷,温婉悠长,虽然是在说话,却如歌唱一般绕梁,话语里还带着那么一点点不情愿,好似到漱芳斋来,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情。 回想起之前,她跟那柳眉伊两人颐指气扬走进漱芳斋时的情景,冯如意恶心地都快要吐出来了,竟然敢拿王爷来镇压我,程莺莺!你这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少拿你在王爷面前的那一套来糊弄我,我若着了你的道,我就不是冯如意了。 面对程莺莺的矫揉造作,冯如意强行保持住自己作为一个王妃的仪态,漱芳斋里放慢了冰盆,压根不需要扇子来纳凉,她却故意拿起了扇子,还轻轻摇晃着,“王爷也是,既然妹妹这么不下来,何必强求呢。妹妹若是感到为难,先行回去便是,待王爷回来,我找他详细问个究竟便是!” 冯如意说着,又拿扇子指着门口,送客意思明确。 程莺莺心中不免暗自着急,怎么也没想到,冯如意会是这么一个不上套的人,果然比那个傻瓜柳眉伊难对付多了,若放到往日,她永远不见冯如意,也不回来找找这口气受,可眼看着五国集会召开在即,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强忍住被冯如意羞辱的怒气,继续温言细语说道:“不瞒姐姐,妹妹我今日前来,为的其实是婉如的事儿,你也知道,我们婉如如婉仪,论诗画不如筱禾,也就长了一副嗓子,平日唱唱歌,在姐妹中还算拿得出手!” 一听程莺莺拿婉如跟自己女儿比,冯如意当即火气就上来了,筱禾是有封号的嫡出女,也是你这种人生的女儿能比的,不过就是随你长了一副好嗓子,还真想借此猜着我女儿,你若没有这嗓子,能有机会进王府? 冯如意心里是火冒三丈,但毕竟这程莺莺是赵远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侧妃,她是有心拿这程莺莺的好嗓子说事,却又怕被人胡言乱语传话,到最后变成侮辱王爷的爱好,毕竟林贵妃也喜欢听曲儿。 一看冯如意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杏眼看着自己,程莺莺心头是又着急有无奈,她平静一下心情,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自打姐姐开始为五国集会排练戏剧,妹妹便有心参与,却无从下手,听闻这几日,皇上下旨广选才女,好在五国集会上露面,不知没有适合我们婉茹的角色,王爷很久之前就要臣妾来问问,毕竟,咱们皇家的女子不能落后于民间的嘛!” 程莺莺总算是开口说了实话,这意思是想在五国集会上露露面啊,说什么是王爷催着她问的,就她这点小心思,冯如意看的开始清清楚楚啊,婉茹已经十二岁了,论生日还比婉仪大三个月,眼看就到了许配夫家的年纪,程莺莺出身本就低位,虽然身居侧妃,说到底却不过还是个妾,就算有心想找一户好人家,但若无个好名,籍籍无名,身居内宅,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家还不是得冯如意说的算。 可若接着五国集会扬了名,那可就不一样了,所以今天,好拉下脸来求冯如意,与其说是想在五国集会上出风头,倒不如说想给女儿谋个好姻缘。 她这点小心思,岂能瞒的过冯如意,“哎呀,难道妹妹有这份心了,只是,这选角的事是由林家奶奶来定夺的,还不知有没有剩余的角色,方素问,你撰写的本子,里面可有那能歌善舞的角色?” 第244章 生气了 一听冯如意把这个皮球扔给了自己,心中自然不悦,暗道是,你们主子们说话,哪里有我这一下人说话的份,但既然话给扔到自己面前,不开口言语多有不妥啊,于是乎,在听到冯如意跟自己言语后,方素问连忙弯身朝冯如意施了一重礼。 她裙摆摇曳,碎发垂落,插在发髻上的珠花轻轻晃动,而后,待程莺莺双模注视她后,她才缓缓开了口,“回王妃,回侧王妃,排练的本子里,原本倒是有几个能歌善舞的角色,只是这歌舞在咱们大靖毕竟是伶人最擅长的!”大靖的唱歌行驶单一,无非就是根据词唱出的那几个调子,拼的也就是演唱者的技巧,若真要比赛唱歌,也不能跟现在的歌唱节目似的分出个民族、美声、流行什么的类别赛。 “舞台上,人物本就众多,未避免纰漏,臣妇便把这几个角色删了,只剩下一个开场时坡脚道人开场时唱的《好了歌》!”方素问没有正面回答冯如意的问题,只是告诉他们,角色倒是还有一个能唱歌的,至于赵婉如能不能胜任,则把选择的难题交还到了程莺莺。 “坡脚道人?就是一开场时,首先出现在舞台上的那个角色吗?那倒是颇为重要啊!”一听方素问专门点出了这个坡脚道人,冯如意就忍不住想笑,她嘴说说着这个角色的重要,心里却忍不住发笑,的确,这角色是重要,作为第一个出场,基本奠定了整场戏的好与坏,这在一般的戏班子里,可都是会被众人争抢的角色,但偏偏是个跛足老道,就算程莺莺替女儿答应下来,这一番装扮下来,又被后面的才女们争奇斗艳,怕是也没人会注意这开场的是哪家的千金了吧。 “就只有这一个角色吗?”程莺莺自然不甘心,她一扫平日的沉稳冷静,脸上不由地落出焦急,在看到方素问缓缓摇头后,狠狠地揉搓了一下帕子,不无埋怨道,“王爷也真是,明知道没有适合婉如的角色,还让我来求姐姐,真是难为人了!” 这又是拿赵远来压人了。 这几日冯如意一直在为戏剧的事忙碌着,不是围着那些才女转,就是赶着去绣房看衣服,有时候还得来看看方素问的剧本撰写的如何,正天是脚不沾地满的脑袋都快大了,好在孩子们都进宫有大儒教导,也分担了她的一部分负担,赵远也很知趣地没来打扰他,便夜宿在了旁处。 若是他雨露均沾,冯如意倒是没脾气,可根据下人递来的话,这几日赵远是夜夜住在程莺莺那,现如今程莺莺又打着赵远的旗号来压制自己,这一会儿的功夫说一次不行,还说两次,简直是在试探冯如意这个王妃的底线啊。 “这也怨不得王爷,自打我开始忙碌这戏剧,就没见过他人,他弄不清楚也是自然,不过妹妹不必担心,这剧本啊,本就是可改可修之物,我看这坡脚道人虽好,却不适合咱们婉如,等过一阵子,有了那合适的角色,定然给婉如留着,咱们不能让那些小家碧玉们出了彩,反倒让人觉得这王家的女子没有风采不是!”冯如意说着就又挽了挽头发,抬手指指门口,再次表示送客。 程莺莺在来之前,心里其实就清楚,势必会吃个闭门羹,面上带着些许沮丧,可心里却没多少难堪的,既然王爷给自己说了,她就确定婉如在这五国集会上出彩是早晚的事,虽说婉如被让赞赏她冯如意面上不好看,可毕竟是光耀贵亲王府的好事。 一看冯如意又抬手送客,程莺莺也没在坨坨,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福礼后,便离开了漱芳斋。 看着程莺莺离开的背影,冯如意半晌没回过劲来,她不生气程莺莺来讨要角色,当娘的来给女儿谋个好7;150838099433546前程这是无可厚非的,她是生气给程莺莺底气的那人。 好你个赵远,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倒是撺掇着程莺莺来给我找麻烦了。 看着冯如意因为生气把腮帮子都鼓起来,方素问站在一旁没敢出声,女人的嫉妒心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后宅的多数纷争皆是因此而来,作为一个已经在大靖朝生活十年,且体内还保持着原主性格的人,方素问完全能够理解此时冯如意的心情。 时间慢慢过去,越是临近中午,太阳便越来越热,青云已经安排人把冰盆换了一部分新的,并又在冯如意周围加了几个冰盆,刚刚有点闷热的房间刹那间又凉快了起来,这一凉快,冯如意突然来了精神。 “青云,我问你,这几天程侧妃那边的冰盆是不是用的比平时多了许多啊!”冯如意拿着方素问誊写好的演员表,看上去是在自己阅读实则思绪还不知道跑哪去了。 青云正在监看下人们处理冰盆,一听冯如意的问话,赶紧转过身来,忙道,“是,是啊,差不多是平日的两倍,兴许是……!”她看着冯如意飘忽不定地眼神,后半句话便咽回了肚子里,多余的冰盆是王爷身边的人来讨要的,肯定是因为王爷夜宿那里才多要了一倍。 跟在主子身边时间长了,主子的性子多半也能拿捏地差不多了,她知道冯如意这么问,多半还是因为刚刚程莺莺来让她感动了不舒服,于是青云忐忑地看着冯如意,等待着主子接下来的命令。 “以往这事,那边都已经送过去今天的十个冰盆了吧!”冯如意轻轻地翻着演员簿,眼睛却没放在上面。 青云赶紧应声,“是,是!”原本呢,这两位侧妃,每天供应十个冰盆,柳眉伊那还是按照老规矩上午两个,中午三个,飨食后再把剩余的五个送过去,可因王爷这几日都夜宿程莺莺那,所以,程莺莺便一早要漱芳斋把十个冰盆送去,反正下午王爷回来,还会带冰盆来。 “既然送过去了,那今天就不要再送了,所有的冰盆都按照原本的规划给各房各院送去,谁也不准给我弄乱了!”冯如意几近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245章 继续 一听冯如意这般咬牙切齿,就知道她此时是被醋意灌顶。 在青云从正厅退下去后,方素问就往前靠了一步,她看着冯如意虽然眼睛落在簿子上,可思绪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也就没敢出声,静立旁边等着她自己晃过神来。 直到厨娘做好了小食,丫鬟们端着托盘站在门口,青云上前来通报,询问是否要吃,冯如意这才晃过神来,一看沙漏已经过了午时,并应声让丫鬟们端了起来。 她把登记着演员名单的簿子往一旁这么一放,然后等更重小食摆上了桌,她方才让方素问到了桌前,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青云跟萱花两人让她们在门口守着,示意方素问落座后,这才缓缓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妒心太重,太过小题大做了!” 方素问双手接过冯如意给她夹来的绿豆糕,垂首“嗯”了一声。 冯如意苦涩一笑,“来这大靖朝十年有余,不指望还能回到过去,早已把这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因受过高等教育,才更懂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我给那程莺莺拿乔真是出于醋意?” 忙碌了一个上午,冯如意早就已经饿了,因此接过冯如意递来的绿豆糕后,想都没多想,就直接吃了起来,却听冯如意这声反问,匆忙咽下,茫然抬头,她小口撮了一口水,轻声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想我的身份,也不会因王爷多去了哪个妾室屋里而生怒气,就算她们在得宠,那在国会庆典、祭祀大会上,站在王爷身旁的也是我这正室王妃!”冯如意说到这,伸手添了一粒奶粒到嘴里,她津津有味地砸着嘴,身子再次倚靠了一下软枕,“我自己说自己是王妃不行,得让这府里的女人们都清楚明白这点!包括王爷!” 嘴里含着奶粒子,但冯如意说话却不含糊,字字斩钉截铁,犹如板上钉钉不容人质疑,“你以为,自那林学士出入你随竹院,前院的女人们为什么各个都不消停,她们只是在争风吃醋?当然不是,她们是不甘心自己在林学士心里的分量轻了,又在南平侯府的地位又降!” 冯如意说道这,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当然,她们的反抗必定失败,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才是林学士八抬大轿太进府的正室奶奶,她们折腾,不过是瞎胡闹而已!” 冯如意不够言笑,字字句句就宛如是那砸在地上的桩子,坚定、强硬,不允许任何人提出半点异议。 方素问双手捧着茶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冯如意,这就是两个人附着在她身上产生的强打威力? 冯如意却莞尔一笑,抬手将方素问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怎?被我吓着了?其实,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也这样想?”她拿手敲敲自己的太阳穴,仰头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趁着这功夫,咱们聊一下你选的这几位演员吧!” 冯如意在大笑过后,突然严肃起来,她把面前的小碟子朝方素问身前放了一下,挪出一部分空隙后,将记录着演员名单的簿子放在了上面,“你的这份名单,原则上我是没什么意见!”她很刻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方素问,“包括程英跟敏佳郡主的角色!” 刚刚被程莺莺这么一闹腾,她还能在表达什么意见呢,若一开始就不原则抛到脑后,到最后指定会被各种关系户毁了这处好戏。 说实话,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对于吃饭这种事一向都是认真的,就算是吃个小甜点,对方素问而言,也不习惯跟工作混淆在一起,面对冯如意一边吃东西,一边跟自己说事这种举动,方素问真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南方人? 她把自己嘴里的甜食咽下,而后说道,“王妃这么说,肯定还是有自己的其他想法了?” 虽然是边吃边说,但冯如意态度还是很严谨地,“是的,是有我自己的看法,你毕竟没见过本人,所有的人物都是根据我送上了的才女们的名帖来选的,其实呢,我选她们,除了让她们写名帖,也把咱们戏剧中几个人物的性格说给了她们,且让她们按照自己对自己的了解,盲选了角色!” “其中,这位辉县刘晓晓,她给自己选的并不是探春,而是王熙凤,据她所言,她生性泼辣,尤其是在他父亲续娶后,这种性格更为突出,就说这次才女的选拔,也是不顾族人劝说,半夜爬墙到外戚家,连夜来的京城!”冯如意说着,就把这个叫刘晓晓的名帖拿了出来,名帖上解释,这位才女生得一双浓眉大眼,这可是曹雪芹笔下描写的探春简直如出一辙,就因为这样,方素问这才选中她出演探春的。 冯如意把这刘晓晓的名帖往方素问面前一放,而后道:“我见过这位刘晓晓,虽然的确有着一幅浓密,但要说大眼,倒不那么突出,至于描写的,我看倒是更像是夸张的词,我更倾向她出演王熙凤!” 冯如意再次强调自己的意见。 方素问已经把自己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听到冯如意的建议,她便开口说了自己的看法,“王妃,想必您已经看完整个演员表了,你应该发现,十二衩中,有两人,我没写在这名单上,一位就是这王熙凤,而另一位则是李纨,李纨身份特殊,在原著中地位颇为重要7;150838099433546,但毕竟年轻就守寡,怎么也不是吉利的,故我在犹豫后,便把这位角色剔除了,而是在第三辈,也就是巧姐那一辈杜撰出了一个新的人物,以填补不足!” 方素问说着就指指簿子,示意冯如意继续翻看,在她低头看时,借着说道:“而这王熙凤呢,臣妇心里是因为有了自己的人选,故没有写上!” “哦?你还有其他的人选?谁啊?”明明已经开始翻看演员簿,寻找那新的角色,一听到方素问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第246章 问罪 见冯如意一脸好奇,方素问也不做任何隐瞒直接实话实说,“红楼梦里,这王熙凤是位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女子,我心中王熙凤的人选正是王妃您!” 方素问说着,就抬起双眸看着冯如意,却见那冯如意身子冷不丁地那么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素问,满脸的表情都在质疑着一件事,就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 “回王妃,臣妇心中王熙凤的最佳人选正是您!”方素问说着就朝冯如意福礼,然后缓缓开口,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一出戏剧精彩与否,除了演员的表演外,剧本的编写也是一门学问,而人物塑造上就需要多层次,要有想史太君这般崇高地位的老者,也得有巧姐这种年幼地小儿,元迎探惜四位小姐的出现固然重要,可想王熙凤、李纨这种通同辈份的成家女子也应该出现,李纨因是寡妇,担心老佛爷不喜,我已经删了,就只剩下王熙凤,她必须出现!” 方素问说这番话时,语气沉稳,态度真诚,她说完后,就朝前走了一步,指了指矮桌上的演员簿,“正因为臣妇心中有自己的私想,故,这演员表上没有写上王熙凤的名字!” 冯如意垂眸看向那簿子果真没看到王熙凤三个字,“我就说,总觉得这簿子上少了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可算是记起来了!” 冯如意笑颜如花,可见王熙凤这个角色,在她心里是喜欢的,面上虽然欢喜满面,冯如意嘴上却抗拒道,“这7;150838099433546王熙凤可是个泼辣破落户,我可不是她那样子,不可,不可,这角色我可不适合!” 她连连摆手,表情却是欢喜连连地不得了。 方素问心道是她这是在故意推搡吗?岂料,还未等方素问开口劝说,就听这冯如意开了口,“这王熙凤角色的重要,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单论这角色的人物形象,我是喜欢的不得了,但毕竟我身份特殊,况且,这诗词歌赋也不是我的专长,就怕是好心争光,到头来,却被成了出丑,细细思量,我这倒还真有一符合这角色的人选!” 冯如意说着,就把手伸向矮桌,那里放着所有才女的资料,短暂翻动后,她从最下面拿出了一份名帖。 “倒不是我记性好,只是这位才女的身份特殊!”冯如意打开这份名帖,仔细阅读后,确定自己没有拿错后,就伸手递向了方素问,“这位才女跟你还是本家,这王熙凤早已经结婚,她的身份倒是也合适,我当时没选她,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角色,现如今多了这个王熙凤,我看她在合适不过了!” 方素问接过冯如意递来的名帖,名帖已经被对折,呈递到方素问面前时,这看到左侧面的自我描述:弯柳叶吊梢眉、面含春威,丹唇、闻笑。 这几个词可都是红楼梦里曹雪芹描写王熙凤的词语啊,而且词语用的惊人的巧合啊,带着疑惑,方素问便打开了名帖,当看到右侧的名字时,她不由地张大了嘴巴,瞬间明白了冯如意刚刚为什么说,这位才女跟自己的关系特殊了。 这位被冯如意认定形象跟王熙凤相似的才女,不是旁人,竟然就是被皇上许配给寿亲王之子赵祝的方情,也就是方柔的亲妹妹。 若是要论,现在的这位方情还得喊方素问一声姐姐。 “我见过这位准世子妃,模样虽然不如方柔,但风姿却跟电视剧里的王熙凤相似度高达90%,更何况,在五国集会后,她就要跟赵祝完婚,若是有人日挑理,也说不出什么来!”冯如意继续说着自己对这位方情的看法。 方素问紧紧咬咬嘴唇,若真的只是按照冯如意说的这些,自己的这位本家妹妹还真是位不错的人选,只是…… 寿亲王一派,跟贵亲王素来不合,自己当年也是被当成废棋嫁进南平侯府的,自己由皇上下旨来排练戏剧本不是件大事,可偏偏有了这才女选拨,用林景荣调侃自己的话说,这就好比是科举,那冯如意是主考官,自己就是跟在她身边的副考官,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那些人啊,现在也把眼睛瞪圆盯着自己呢。 方素问不知道冯如意提出这方情是为了故意试探自己呢,还是一时失误,随口选了这么一人,但从方素问的角度看,这位方情并不适合参与到戏剧中。 见方素问不言语,冯如意忍不住看了过来,并伸手把方情的名帖拿了回来,“你也别想得太多,等王爷回来,我与他商量一下,毕竟有这么个合适的人选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说完,就把名帖从方素问手上抽了回来,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就风轻云淡地说道,“说来,就按赵祝那性子,这方情还真适合王熙凤啊……” 方素问一怔,还没等着她抬起头来,就听到门口传来萱花的通报,说是贵亲王来了。 方素问听到传报,赶紧收拾东西,就要退下,方如意却抬手制止了她的,“你在我这忙戏剧,这是有皇上圣旨的,不必这么匆匆忙忙离开,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她慵懒地朝靠背上一靠,还没等着她开口说话,赵远已经大步迈了进来,却看他眉峰一挑,目露凶光,直奔方素问的床榻而来,却在看到方素问后,眼神里透出“为什么她在?”的诧异。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在赵远快走到自己面前时,冯如意这才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给赵远行礼。 而方素问早在赵远出现时,就已经站起来行礼了。 “你先下去,我有事要跟王妃单独说!”赵远把手往身后一背,气势如虹地冲方素问说道。 方素问赶紧弯下身子,说着就要倒退着离开,却被冯如意给喊住了,“五国集会眼看着就看是了,我们正在忙着戏剧,你这进进出出地又不知浪费多少时间!”她说着就指指身旁的矮桌,“想这个时候王爷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你留着继续修正剧本便是……王爷,你有什么要指正臣妾的,尽管开口说便是,臣妾改便是!” 冯如意说着,就站到赵远面前,把头高傲地一抬,丝毫不畏惧赵远愤怒的表情。 “你……”可面对冯如意地直接,赵远却卡壳了,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抬起了指向冯如意地鼻尖,半晌愣是说不出话来。 “既然王爷开口这么难,那臣妾就替您说了,王爷是为了程侧妃院里的冰盆来的吧!”冯如意压着心头的火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247章 定夺 “就是这事儿,怎么,你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贵亲王但是也不含糊,把眼一瞪,直接质问冯如意。 “臣妾做的对不对的,倒不是王爷一句话,就能判断!”冯如意杏眼圆瞪,怒视赵远,丝毫不因为他的王爷威风而有半点退缩,“臣妾办事儿,一切都按照府里的规定,就说这冰盆也是一开始就说好,各个院子分几个的,实在不知,在冰盆的事上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赵远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这么热的天,为什么不给莺莺她们母女送冰盆!” 听到赵远的质问,冯如意反而嫣然一笑,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还以为王爷说的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事啊,王爷你难道不知道吗?程侧妃院里的冰盆,一向都是如数供应的……不过跟旁的院子不同的是,程侧妃的冰盆是一次性供应,一天十个,一早都给她送去了,王爷若是不信,臣妾命人把登记的簿子拿来,供您查阅便是!” 赵远的鼻子直接给气歪了,他双手背于身后,在冯如意面前来回走动着,“你,你这是故意为难人,明知道那冰盆送去的话,很快就融合,竟然一次性送去!早上送去,现在还能凉快吗?” 面对赵远的质问,冯如意微微一福礼,“王爷有所不知,并非臣妾故意为难程侧妃,这一次把冰盆送去,乃是她自己要求的,既然已经按照数量送去,自然没有再多给的必要。” 冯如意说着,就抬手指向外面,命令青云把簿子送上来,赵远一看冯如意这么不卑不亢,知道自己来找事,这是失误了,当下他便决定服软,可眼睛一瞥,注意到了在一旁书写的方素问,当下又觉得下不了面子,在回来的路上,他还跟林景荣吹牛,说把冯如意驯服地服服帖帖。 “什么多给不多给,你身为当家主母,各个院子里的情况,应该比旁人更加熟悉,她任性,你也根本没有分寸了,婉仪还很年幼,总不能让筱禾凉凉快快在房间里舒服,倒是让她受了热。”赵远自己给自己找威严。 冯如意原本情绪还算平稳,赵远这么一说,当下她就爆发了,心中暗想,好啊,果然还是念叨着赵婉仪才是他亲闺女啊,难怪这八字还没一撇,就火急火燎的通风报信,作为今日参与者,她都没想着给筱禾谋一个角色,你倒是心急着念叨起程莺莺的女儿了。 “王爷,7;150838099433546您这可就说错了,晌午,程妹妹可是来过,程妹妹是个心直口快的,能直接开口说让婉仪出演角色,她若真的觉得热,肯定早已经开口跟我说了,程妹妹向来懂事,又岂会把这事留到王爷面前……”冯如意不痛不痒地说到,故意点出程莺莺来给女儿讨要角色的事,捎带着也表扬了一次程莺莺的懂事。 赵远一听,当下眼睛就瞪起来了,“什么?她来给婉仪讨要角色!” 一看赵远这般表示,冯如意当下把眼睛一瞪,装什么装,你办的好事,还装的啥事不知,不是你让程莺莺来找我的,赵远越是表现得一无所知,冯如意心里就越生气,不禁翻起旧账来,“王爷啊,咱们之间的约定可是三个月,天气越来越热,不知这三个月,王爷可能忍向来。” 赵远这下彻底懵了,明白自己这是被冯如意拿到把柄了,若他在冯如意面前是个威严十足的人,大可一甩衣袖,不让两人曾打过赌的事,偏偏他是被冯如意的折腾弄怕了的,知道自己若不认账,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爱妃放心,本王说到做到,岂会言而无信!”赵远说着,一甩衣袖大步跨出房门,走动中,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素问,想开口敲打一下几句她,却见冯如意跟盯贼似的看着他,想着现在方素问可是冯如意的心头肉,没敢开口说话,背手大步离开。 见赵远甩袖离去,冯如意长叹一声,退回到矮榻上,脸上却没有得胜的喜悦,她悠悠长长地叹口气。 而后抬手招呼青云进来,“去,早上筱禾不是还说有不认识的字嘛,让她拿着书本去书房找王爷去!” 一看青云一愣,一脸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样子,便又是道:“拿上冰盆,王爷心疼婉仪受热,我还心疼我们筱禾在他那书房受热呢!” 这番话出口,青云这才明白王妃什么意思,赶紧施礼,下去忙碌了。 方素问一看她这个样子,暗自想到,她还真不是王熙凤的性格。 一看方素问嘴角也跟着上扬,冯如意忍不住敲了敲桌子,玩笑道:“怎么还真觉得我挺无用是不?” 方素问赶紧放下笔,解释道,“臣妇岂敢取笑王妃啊,只是真的觉得您啊,好像不太适合王熙凤,还是不够泼辣……” “谁想像那凤辣子,圈不住老公,放他跟人厮混啊,想他也是堂堂一王爷,我可不想到头来跟她似的一张破席卷了尸首……”冯如意说道,看方素问在自己跟赵远说话的功夫已经写了一大片,连声问道:“你角色定好了吗?” 在方素问点头后,她抬手示意方素问拿过来。 方素问赶紧双手呈递过来,却看原本只有一个候选人的后面,又多了一个人选,就连以前没在纸上的王熙凤,也写上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冯如意,当然她写的是敬称,另一个则是方情。 “你手倒是快!”冯如意抿嘴一笑,从矮榻上起身,而后拿起方素问手写的笔,抬笔就画掉了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个王熙凤这么必不可少,这位方情又这么符合人物,就她了!” “可是……王爷那边……”方素问不由地担心,小声提醒道。 “他啊,这你就不用管了……不过是演唱戏,艺术都无国界了,难不成还真要分派别啊!”冯如意把簿子放在桌子上,拂拂耳旁的碎发,一脸的笃定跟得意。 第248章 回家 傍晚时分,瑞哥、玉哥陪同着祈、祷两人从宫里回来了,跟以前不一样的是,今天他们回府的车里,多了林景荣的陪同。 两个孩子本就听话,向来最得冯如意喜欢,听说两人被皇上称赞,在训斥自己那两儿子不争气后,不免又给了两人赏赐了。 钻进马车,这才刚驶出王府,原本礼数有佳,不卑不亢的两个孩子就闹腾起来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方素问描述今天在宫里的事。 “娘,娘,今天我们见到皇上了!皇上还夸奖我们了……”瑞哥本来是坐在方素问对面,他一边从书包里拿今天在课堂上的作业,一边就朝方素问方向,移动了一下身子。 听闻孩子们被夸奖方素问甚是高兴,她一边伸手接过了瑞哥的书本,一边说道:“皇上的夸奖是莫大的荣耀,但学习切记戒骄戒躁,切勿因为夸奖而心生倦怠。” “娘你放心,孩儿一定更加努力的学习。”瑞哥兴奋地说道,虽然车厢里放着冰盆,但他的小脸还是红扑扑的,他用胳膊碰了一下玉哥,也示意玉哥拿出今天受表扬的功课给方素问看看。 就玉哥而言,今日能够见到皇上,他最要感谢的人就是方素问,但他依旧有着自己的小骄傲,虽然有心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功课,却也不想跟瑞哥哥一样的撒娇。 于是他没有拿出功课,而是抬头看向了方素问,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地说道,“嗯,孩儿今日受到皇上的嘉奖,心中自是激动不已,却也知道日后的路任重而道远,孩儿今后,必定更加用功读书,一定不会给父亲,给侯府丢人。”玉哥说着就跟小大人似的转向林景荣供手。 瑞哥一听玉哥的回答,顿时觉得自己好没有礼数,赶紧也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也朝父亲行礼。 五国集会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些天他一直就在学堂这边,一来是因为受皇上之命选拔出类拔萃的皇家子嗣,二来是因为六皇子主动请缨操持此事,林景荣心里有自己的小心思,担心六皇子过多地跟孩子们亲近,到头来,会给自己制造出什么麻烦,所以他这些天一直都呆在这边。 今天皇上突然到访,他也感到颇为意外,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受到嘉奖的事儿,他却比旁人更清楚,瑞哥那是货真价实的才学,玉哥嘛,手里的文章多少经过了老爷子提醒润色,现如今听玉哥这般谦虚,他悬着的心也自然放下了。 林景荣抬抬手示意两个孩子免礼,然后就,转身看向方素问,“这些日子,你在王府可好,事情进展的可顺利?” “小侯爷不用担心,王妃待臣妾一向亲切,出入有丫鬟伺候,倒是比在府里更加习惯。”被林景荣这么一问方素问不由得记起了方情的事,但一次是在车厢里,周围又有两个孩子,她没有把这事儿说出来,而是换了一些寒暄的话回答林景荣。 林景荣听出她的敷衍,笑道:“这意思是说,在侯府里你是受委屈了啊……既然这样,那就趁着这几天你们都不在随竹院,直接搬家得了,反正老祖宗旁的院子早已经准备好,你们在王府忙碌的忙碌,在宫里学习学习,等一切结束,直接搬新院子里便是,倒是两不耽误。” 玉哥是真的在随竹院里呆够了,尤其是这些天一直在皇宫里,吃的,用的,都不是随竹院能比的,相较之下,落差是极大的。 听到父亲的提议,他眼眸不由得放光,恍然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便立刻把头低下了。 “小侯爷又提这事,是成心要为难臣妾吗?”前几天,林景荣提了这事儿,被方素问严词拒绝了,这才过了几日,竟然又说这事,她不由得有点生气,“随竹院虽然清苦,臣妾毕竟住了这些年,倒也习惯……”她语气不由地强硬起来,以前不想离开随竹院是心里有气,就这样被撵到了这座弃院,哪能就这么容易离开呢,当然这是她以前的想法,现在呢,她是舍不得这里,地里的花生就要熟了,地窖里有她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织锦的机子,那新院子虽好,哪有地方放这些东西。 况且五国集会后,还有太后的七十大寿,她还寻思着在织点什么新纹路。 一听方素问还这么坚决,林景荣赶紧说软话,“哦,好,就先就依着你们不搬不搬。” 瑞哥一直抬着的小脸这才放下,他去看过老祖宗旁边的院子,虽然宽敞明亮,却不如随竹院温馨,连个养鸡的地方都没有,听到父亲松了口,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马车缓缓前进,在行驶了一会儿后便到达了侯府,今天是十五,因孩子们早上入宫学习时辰早,老祖宗昨天晚上让人来传话,免了今天早上的礼,但晚上的请安还是必要的,马车入府后便直接去了老祖宗的万容院。 听两个重孙被皇上表扬了,老祖宗甚是高兴,当下又狠狠赏赐了一番,翠姨娘的性子已经倦了,尤其是被方素问救过后,对方素问那是诚心诚意的感激,现在两个孩子被赏赐,虽然心想着自己两个儿子不争气,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 反观孙迎瑜脸上就不是正经颜色了,鼻子气的要歪了。 在方素问带着两个孩子去王府的当天,那就从娘家那得到确切消息,自己的两个儿子可以进入少年队,但她没想到,第二天瑞哥跟玉哥就陪着赵祈、赵祷进来宫,今天非但见到了皇上,还被皇上夸奖了,此刻,她的心直接在吐血。 再看孙氏,脸上也没有一丝半点因为孙儿被皇上夸奖的喜悦,阴沉沉地挂满了乌云。 开席不久,孙氏跟孙迎瑜就以身体不适离开了万容院,老祖宗也没做过多挽留,继续享受着其他7;150838099433546孩子们带来的天伦之乐。 从老祖宗的回来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家简单清洗了一番,各回各屋,方素问在去孩子屋看过孩子们后这才回到了寝房,一看林景荣盘腿坐着床上,一副打经念禅的样子,不由着玩笑道:“怎?想出家了?” 第249章 态度问题 听到方素问的玩笑,林景荣也紧跟着笑了起来,“我不过是盘个腿,你就说完出家,那媒婆从咱府前过,是不是说我又要成亲!” 林景荣本是顺着方素问的玩笑话说的,可他却分明看到了方素问嗔怒的脸,连忙改口道,“我不过是举个例子,又不会是真的!” 一侧身,方素问就把手里的帕子放到了月牙桌上,“小侯爷是玩笑话,臣妾自然是知道的,小侯爷这娶亲纳妾,哪里需要媒婆啊……” 林景荣一听,咋这玩笑话越说越像是真的了,顿时也没了继续盘坐的心情,连忙穿鞋下了床,他坐到月牙桌前,看着方素问在柜子里忙碌,只留了个后背给他,心底不由地抽了口冷气,暗道是,今儿没听说王府里发生什么事啊,孩子们表现的也很好,一句玩笑话就把她得罪了? 林景荣清了清嗓子,“这天色也不早了,想找什么,明天天亮了让杂果找便是,这大晚上的,你怎这么忙!” “这戏剧基本进入了正规,没平日那么吃力了,唯独太后的衣服花样还没定下,我寻思着,找找以前我收集的花样,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方素问把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然后摆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扭身又继续忙碌。 一听方素问的语气并没有像刚刚那么尖锐,还是像一切那样平和,林景荣不由地长松了一口气,看来,刚刚那就是玩笑话啊,“宫里有御衣司,还用你担心太后的衣服?” 听林景荣这么一说,方素问忙碌的手便立刻停下了,她苦笑一声,“也是哈,这皇宫里什么没有,看我这心操的!”不过这话说完,她却又开始忙碌了。 林景荣这下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拿着烛台给她照明,“你都说自己瞎操心了,还在这忙什么?” “太后老佛爷的不需要我操持,可孩子们还需要,这夏天最长身体,我看着这几天瑞哥有长个了,得跟他们做衣服了,要不然入秋就没衣服了!”方素问从柜子里拿出了花样册,又挑了几块上乘的布料,这都是她这些年亲手织的,质地、颜色都很周正就没让庄坞拿出去卖,留下来特意给孩子做衣服的。 一切都拿出来后,她这才合上了柜子。 方素问做这些时都是轻松愉悦的,可林景荣心里却一阵阵的酸楚,“素问,跟着我你受苦了!”他脑子一热,头口而出,但等他把烛台放回到月牙桌上后,却突然意识到,刚刚的这句话,说的不是那么贴切,他可没想着让方素问受苦啊。 方素问把花样7;150838099433546跟布料放到窗户下的榻上,听到林景荣这颇为感慨地话,轻笑一下,“小侯爷你这可就说错了,我这是自讨苦吃!” 方素问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林景荣心里他更不是滋味了,:真是难为你了,白天忙着戏剧,晚上还得回来操持这些!” 方素问手轻轻拂过布料,听着林景荣话里又好像在怪自己不该瞎忙,不由地想到了今天在王府里,跟冯如意讨论过方情的事,她若是跟林景荣说起来,算是多管闲事吗? 话在嘴里徘徊一二,最终,她没说出来,天塌下来有冯如意顶着,况且这五国集会是大靖朝共同的事,就算平日归属派别不同,也不至于家丑外扬,况且听瑞哥说,那禄亲王的几位孙儿也跟他们一起读书。 就这样,无论是冯如意还是方素问,都没把选用方情的事告诉贵亲王或者林景荣,这群女人们,就开始了《红楼梦》的排练。 毕竟都是些大家闺秀,虽然聪慧有余,但都很拘束,除去饰演史湘云的程英相对而言毕竟放的开外,其他的才女们,都扭扭捏捏的,包括自我描述跟王熙凤形象很贴合的方情,竟怎么也找不到状态。 于是方素问就挨个给她们说戏,可真独处时,却发现她们比自己对剧本还要熟悉,一个个活灵活现地,分分钟把角色的性格拿捏的刚刚好,可真要上台了,却全部都成了木头疙瘩,恼的方素问不禁想,这些人是故意给她难看的。 反观那些饰演丫鬟们的伶人,虽然在这吟诗作句上不如这些才女,但一个个那是表现的那是认真,不管是扮演紫鹃的还是迎春身旁的司棋,就连太后老佛爷派来帮着她串戏扮演鸳鸯的宫女,态度那是相当端正,不管是台上排练还是台下对词,认认真真、端端正正的。 看着那一个个明明演得啥也不是,却高傲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方素问恨不得挨个把她们掐死,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方素问突然想起原来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跟在冯如意身旁这些日子,性情也变得罪恶起来。 方素问碍于自己的身份,除了心里生气,还没敢对这些不上道的才女们怎么的,冯如意可就没这种好脾气了,在屡次指导无果后,她便当众耍了脸色,把那剧本直接就扔到了这些才女的脚上,“看来真是改正不了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在这难受,得了,本王妃也不为难你们了,这就进宫奏请皇上,收回这才女上台的圣旨,哎!让咱大靖朝女子的风采在诸国面前表现还得靠伶人啊!” 她一手托着额头,另一支手在桌子上拍的啪啪响,“萱花,去给我准备衣服,我这就进宫去,眼看着五国集会在即,别再耽误了!” 冯如意这话一出口,那些才女可就端不住了,当下就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求冯如意再给机会,现如今,谁都知道,她们将代表大靖朝在五国集会上露脸,若是就这么被遣散,这可比那出嫁的闺女被撵回娘家还要丢人啊。 “哎呀,敢情你们也知道丢人啊!”冯如意冷笑一声,“那我就再给你们一天的机会,就看你们珍不珍惜了!若今天还给我翻同样的错误,反正我冯如意不怕到皇上那领罪!” 第250章 人未归 要说冯如意刚刚说的话的语气,可比起这些天在排练时说的话要温和许多,可偏偏这话却对才女们起作用了,在接下来的排练中,这些才女屏气凝神,聚精会神,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做到精益求精,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严谨。 跟前几日排练的场面截然不同。 才不过一个时辰,原本溃烂不成形的戏剧,瞬时间像模像样了,单是“黛玉进府”这一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就出现在了戏台上。 这饰演林黛玉的是左丞府的嫡孙女,正好也姓林,因出生时难产,虽然最后母女两人都没出大事,却也双双落下一身病,羸弱的小身子,摇摆走动时还真有林黛玉的那几分风姿,除去一开始她挑帘下轿时,方素问上前对她的眼神进行指导外,其余的细节处理的都堪称完美。 这大靖朝毕竟还是一个封建社会,很多细节不能固执的只追求一味的创新,毕竟在这个时代,所谓的戏剧,还只仅限于曲调,只是单一的说台词,而没有锣鼓唢呐等乐器的衬托,总会让人感觉少了戏剧带给人的热闹,所以,方素问就跟冯如意研究过了,在林黛玉下轿后,上了一大段的黄梅戏唱段。 至于为什么是黄梅戏呢,这还是冯如意的注意,作为一个土生土从的北方人,对男方戏剧这种委婉柔情的唱腔并不拿手,反观冯如意,竟能随口就哼唱起黄梅戏。 才女们的态度都端正了,这些伶人们更不能落后,第一场“黛玉入府”就顺顺利利的排练了下来,趁着演员们去换衣服的空档,下人们匆忙更换着舞台的背景,冯如意跟方素问坐在台下,接过丫鬟们递来的凉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王妃,咱们排完一出就又是换衣服又是换背景的,未免有点太浪费人力了,倒不如直接来无实物表演,全部走一边,明天再换舞台背景!”看着正忙碌着搭舞台的下人们,方素问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冯如意咽下凉茶,将杯子递给青云,示意青云再给自己来一杯,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并非我没有想过,只是你有所不知,头晌宫里来了口谕,三日后要咱们先去宫里预演,我倒是想着有条不紊,一步一步,可偏偏这些才女不是争气的主儿,非要我拿出杀手锏,一个个才老老实实的,真不知,她们拖三拉四的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现在就给我不认真排练,若是知道,最后受嘉奖的名单是由我来选择,怕是这些女人又还会玩出别的花样吧,真以为选了进来就高枕无忧了,真把我弄急了,我一个个都把她们踢出去,看到时候京城还容得下她们,怕是她们的本家也会把她们以有辱家风赶出去,真是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在我冯如意面前摆起7;150838099433546架子来,真以为我怕她们啊!”冯如意喋喋不休地说着,正好青云再次端来凉茶,她这才停下来。 方素问没料到自己的建议会引来冯如意这么多的牢骚,不过从她的言行中,倒是能听出,她对那些才女已经忍耐很久了,若不是在她说过重话后,她们端正了态度,冯如意此刻怕是真的已经进宫面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正如冯如意刚刚所言,这些才女们,先前怎么会呈现出那种懒散的状态,难道她们就真的以为被选进来,就是一劳永逸了? 方素问正想得入神,冯如意再次喝完凉茶后又开口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就那些才女里,你的那位堂妹表现的还真是可圈可点的,虽然先前几次排练鲜少有她出面的,不过每一次出场倒是没出什么差池!” 冯如意这是单独点出方情来。 听她这么说,方素问起身微微福礼,过去的三年,她跟这位名义上的堂妹可是没有半点交集,自打决定让方情来出演王熙凤后,于公于私,方素问都不由地多观察了她。 就私而言,她对方柔的这位嫡妹,还真有诸多好奇,并试图从她身上探求到方家的某些事情。 于公而言,她还是认为冯如意才是王熙凤的最佳人选,对方情自然多了怀疑,排练时也就不由自主地多观察几分,几天下来,虽然方情的表现在一众才女里是出类拔萃的,却没有打消方素问的这种怀疑。《红楼梦》其实根本不需要才女们表现自己的演技,可方情却总让方素问感觉她无时无刻不在表演,包括名帖上那几句自我描述的性格,也更像是演出来的。 冯如意知道方素问对自己的娘家,不如自己对娘家有印象,于是对于方素问只是福礼而没有任何回话的态度,她并没有说什么,在舞台搭建好后,才女们准备就绪后,新的一场戏又开始排练了。 因为今天要把所有的戏都走一遍,时间上便不由地拖长了,一直到了酉时末,这才结束排练,才女的家里早都等级了,接她们的马车在贵亲王府门口排起了长龙,待她们一出来,下人们立刻都迎了上来。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方素问收拾自己的物品便要离开,杂果从侧门进来,小声在她耳旁说道,“奶奶,瑞哥跟玉哥还没回来呢!” 这个时候,萱花也从外面走进来,向冯如意汇报,赵祁、赵祷也没回来,“这可是第一次啊,王妃,世子会不会出事了?”萱花担心的说道,她还想再继续说话,却被青云一把跟拉住,“五国集会召开在即,王妃跟林家奶奶为了戏剧忙碌到现在,世子跟几位哥定然也是不想着落后,说不定这是在忙着赶功课呢,王妃不要着急,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打听,兴许是宫里临时有什么宴会,被皇上给留下了!” 听闻青云这么说,萱花低头吐了吐舌头,她刚提拔上了一等侍婢,暗道自己比起青云来,还是要查不少的,自己在就那么不会说话呢。 第251章 事出有因 孩子们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王府里的各个长廊已经燃起了灯笼。 但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一起回来的还有赵远跟林景荣。 林景荣跟在赵远身后,四个孩子耷拉着脑袋跟在林景荣后面。 自赵远迈步进漱芳斋,他脸上就没个笑模样,僵硬着一张脸,没半点表情。 赵远直奔上位,一甩袍服就直接坐在了矮榻上,他双眼瞪圆,怒视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儿子,很快,脸就发紫了。 赵祁、赵祷倒是也不指望来到漱芳斋后母亲能给他们说情,在父亲凶横的眸光射来,明明漱芳斋里凉意十足,两人的额头上却立刻冒出了颗颗汗珠,小哥俩一对眼,立刻上前跪在了地上。 赵祁、赵祷两人都跪倒在地了,玉哥跟瑞哥也赶紧上前跟着跪下。 眼看着孩子们都跪下了,冯如意诧异地追问,“这一个个是怎么了,咋都跪下了,难不成我这漱芳斋还是太热,非得在地上打个滚才凉快!” 冯如意说玩笑话归玩笑,却也没上前拉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么晚才从宫里回来,而且还惹得赵远的脸色这么难看,指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她微微拉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而后就坐在了跟赵远并排的矮榻上,“王爷这么生气,这两人在宫里定是又闯了什么祸吧!” “闯祸!那是高抬他们了,就这两人,还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赵远一撇眼,看到瑞哥跟玉哥也跟着跪在地上,一抬手,示意两个孩子起来,“天色不早了,景荣,你先带着两孩子回去!”赵远在把眼神从林景荣身上收回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方素问,心中不由地嘀咕一句,却也没说出口,然后手重重拍在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赵远这么说了,林景荣也没有继续在这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上前拉起了两个孩子的手,然后看了一眼方素问,偕同他们一起给赵远行过礼后,一家四口便一起退出了漱芳斋。 方素问人一出漱芳斋,一股热气就迎面扑来,她赶紧拿帕子擦了一下汗,却听到身后“哐当”一声,紧接着就7;150838099433546是赵远那如狮吼般的声音传来,再后来,就听到了孩子们的放声大哭。 眼看着林景荣带着孩子们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了,方素问赶紧疾步跟上去。 门外,方素问乘坐的轿子里早已经装好了冰盆,林景荣嬉笑着,便一起钻进了她的马车。 因林景荣的马车空着,以往坐在外面的杂果跟珮妞,就有幸坐在了里面。 “没想到我林景荣也有机会坐在这装足冰盆的马车里回家!”马车里跟外面简直冰火两重天,虽然是傍晚温度却不低,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大地,开始往外吐露着白天吸收的热气,从漱芳斋到门口不过两里地,他就已经大汗淋漓了,他一边从袖袋里拿出早已经不知道湿了多少遍的帕子擦汗,一边自我玩笑。 “小侯爷真是玩笑了!”方素问嗔笑道,“若没有小侯爷,王妃又岂会这么看得起臣妾!” 林景荣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地想,哎,这王爷如何看待你,我还能言语几句,但冯如意这,我还真没开口说话,若真因我能获得这冰盆,以前我出入王府这么多次,就没受过这种待遇,当然,作为堂堂的南平侯府小侯爷,他也不能太自我贬低,于是面对方素问这无意的奉承,他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方素问拿帕子给孩子们擦汗,正值长身体的年纪,两个孩子的头发竟然已经彻底淋湿,就想是刚刚洗过一般,又想起刚刚赵远对孩子们的严厉,便不由地心想他们出了这么多汗,兴许也与紧张有关,于是就问道,“瑞哥,今天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放课啊,是不是惹大儒生气了!” “怎么可能啊,有爹爹在,我们都很认真的!”听到方素问的追问,瑞哥当即就反驳。 “你也在?”听到瑞哥的话,方素问感到诧异,一时间不知道孩子的话是指的今天发生事时林景荣在场,还是指的他一直都跟孩子们一起。 听到方素问的追问,林景荣也就不隐瞒了,收起帕子,回答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孩子们身边!”至于赵孝博也在的事,他却只字未提。 “想来,那小侯爷对今日发生的事肯定也是知晓的?”一听林景荣承认了,方素问索性就直接问道。 自打方素问一反问,林景荣就已经决定把实情告诉她了,“今天皇上给所有孩子们出了一道难题,瑞哥、玉哥表现的令人满意,祈世子跟祷哥就差强人意了,正好王爷就在皇上身边,目睹了整个过程,这才惹得王爷大动干戈!”不等方素问在继续问,林景荣就直接把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当然,为了避免方素问想太多,他没有说的太复杂,只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皇恩浩荡,庇佑吾儿!”方素问听闻林景荣所言,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摸摸瑞哥的脑袋,以示鼓励。 其实瑞哥跟玉哥心里并没有因为逃过疑难而感到半点感性,反倒是因为祈、祷两人被罚,心里像是堵了个石头,在方素问伸手摸他们脑袋时,不由地嘟嘴,“娘,其实今天在宫里,我跟玉哥……” “咳咳……” 孰料瑞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景荣猛烈的咳嗽声,随后便有一道锐光射来,吓得瑞哥赶紧住嘴。 方素问几乎跟瑞哥同时察觉到了林景荣的意图,既然林景荣不愿意提今天在宫里的事,方素问也就没理由追着不放,她再次伸手摸摸瑞哥的脑袋,不在说话。 夜色已经彻底降临,马车缓慢地穿梭在夜幕里,林景荣将身体倚靠在车厢上,借着轿前微弱的灯光,慢慢陷入了沉思。 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可不仅仅是孩子们没有完成皇上的考核那么简单啊。 第252章 起因 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皇上在对瑞哥跟玉哥简单测试后大肆褒扬,去盛德妃时却得知,玉哥是梅帝师的外租,根据林景荣打探的消息,德妃言语中不时流露出两个孩子表现的那么出色可能是因为梅帝师早有安排,可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快,这话就被梅帝师听去了。 老爷子今年年近八旬,哪里受得了这份侮辱。 虽然他的嫡孙女梅丰盈嫁给了林景荣,可朝廷起起伏伏这几年,不是贵亲王遭难,就是福、寿两位王爷受罚,不管是谁,梅家从未牵扯半点,虽然在梅丰盈被林景荣赶到乡下时,有人曾来拉拢过老帝师,却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盛德妃是禄亲王的娘亲,除去已经先去的皇后,在四妃里,是陪在皇上身旁最久的,现如今就只有贵亲王跟禄亲王两人在京城,她不清不痒地说出那种话,倒是也没什么特别冲突的,毕竟梅帝师胳膊林家的关系,的确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但谣言毕竟是谣言,尤其是对老帝师这清高了一辈子的学着,这种传言对他而言自然简直就是人生的污点,当下老人就直奔御书房,主动请辞,以换清白。 皇上五旬有余,对于自己这位年少的老师,向来是恭敬的很,听梅老爷子要请辞自然不依,便提出重新出题,检验这些孩子们。 因提问的内容都是皇上临时想到的,而不是跟上次是的是从梅老先生的课堂作业里抽取的功课,也就更显得公平。 皇上今天给飞问题是“社稷”为题做文章。 瑞哥跟玉哥一如既然地不负众望,在文章里,分别提出出了“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国以民为车,社稷亦为民而立”这两个“以民为本”的观点,皇上虽然没有着重表扬,但从神态里却也能看出对两小儿文章的满意。 可看到赵祁、赵祷的文章时,皇上不禁龙颜大怒,把宣纸往书案上一拍,当下就甩袖离去,赵远当时并未在庭轩殿,见此状赵孝博一边紧跟皇上而去,一边差人告诉了赵远,林景荣当下也是一阵心惊,却并未离开,他上前看了一眼被皇上摔在桌上的赵祁、赵祷两人所作的文章,顿时明白了皇上暴怒的原因。 却见赵祷关于“社稷”所写的主题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赵祷所写的主题是:社为地,稷为粮,君若不自省,社稷立见崩摧矣! 这两哥俩儿都在指责皇上不动社稷! 起先今上并不是听不进建议的君主,只是这赵祁、赵祷身份特殊,他们是贵亲王赵远的孩子,而这社稷之道,早在三年前,赵孝博与周星发生冲突牵扯到自己跟赵远时,就已经呈递到皇上面前了。 三年前事发之时,赵远还担任寺库一职,正在为边疆筹办粮食,因赵孝博在贵亲王府闯下大祸,牵连了他,当时贵亲王派别的众臣上书力保他,却依然未能消除皇上的怒气,筹办粮食一差,便从赵远身上转给了福亲王,却因种种原因,粮食筹办途中遭遇不测,寒冬腊月军中无粮,敌军发起进攻,那一年,大靖朝遭遇了建朝一来最大的创伤。 事后皇上也后悔莫及。 但这事仅限于皇上可自省,却不允许旁人来指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一名刚正不阿的“谏人”,尤其是不可以是自己孙子辈的,于是当看到赵祁、赵祷的文章后,皇上就暴怒而走。 赵远问讯匆匆赶到御书房,却并未获得皇上的接见,虽然事后皇上身边的公公出来传话说此事作罢,但得知来龙去脉地赵远却气愤难平,对于自己这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动了手。 若此事就到此结束,却也是极好的,可偏偏在赵远触犯这两小子时从赵祷的衣袖里发现了作弊的纸条,追问之下才说有人在皇上考核时给他们递了这纸条,小哥俩一口咬定是瑞哥跟玉哥递的。 自打知道两人王府给赵祁、赵祷做伴读,方素问就开始教导他们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作为赵祁、赵祷的伴读要以给他们两人排忧解难为己任,尤其是在“锁秋院”的事情发生后,瑞哥跟玉哥就更加牢记方素问的教导,但毕竟这事不是他们做的,于是面对赵祁、赵祷的诬陷,小哥俩只是跪倒在地却一字不发。 7;150838099433546幸,赵远也不是糊涂的,在对瑞哥跟玉哥的字迹进行比对后,还了两个孩子的清白,在得知两个孩子为什么要承担这子虚乌有的事是因为方素问教导着要把赵祁、赵祷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后,赵远是又感动,又无奈。 于是就有了回到漱芳斋,责骂赵祁、赵祷吃里扒外的情景。 赵远把从赵祁身上发现在纸条给了林景荣,让他平时在孩子们上课时留意一下相同的字迹,但依着林景荣笔迹的研究,这字迹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字迹,而且字迹提笔下力运筹帷幄之中,好似在哪见过似得。 马车继续在前进,直到最后停在了侯府门口,林景荣也没想起上次是在哪见过同样的字迹,他确定纸条还在自己袖袋里,随着孩子们还有方素问下车,便也猫身下了车。 耳房里的下人们早就等的着急了,见他们回来,便连忙向万容园去报消息。 “看来,老祖宗这是还没休息啊!”林景荣双臂背于身后,缓缓说道,已经是月末月亮已经不似月中时那么明亮,走在长廊上,灯笼随着晚风摇曳着,没增添几分明亮不说,人在靠近时,身子反倒是被弄得暖烘烘的,从马车里下来时身上的清凉瞬间就没了。 四人沿着长廊而行,在走到一处四岔口时,林景荣随意地朝路旁看了一眼,却见一向灯火通明的御风院昏暗一片,他想着过些日子就到了妹妹出阁的日子,因为五国集会的事,他已经许久没去母亲那坐坐了。 于是乎,林景荣便吩咐下人们陪着方素问母子先会随竹院,自己则孤身一人朝御风院而去,他连灯笼都没拿,便沿着甬道朝御风院而去。 方素问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林景荣的背影,这才带着孩子们朝后走去。 从四岔口到御风院不过百十步,这条路在林景荣的记忆里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可今日,他却觉得分外的漫长,一步、两步、三步……好不容易走到了院门口,他却没心情进入院子,于是就又转身离开。 人才刚转身,却听御风院门口脚步声匆匆。 这个时候,母亲院子里还有人出入?林景荣一时诧异,扭身躲进了一旁的竹林里。 第253章 归 伴随着脚步声,就看从御风院的侧门走出来一道黑影,看身高不过四尺有八,观察那身形应是女子,在看走路的姿势,乍一看是足下生风,但细细看去,却是虚势,看似铿锵有力,实则如同是挂着石头的沉重,那这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 在这盛夏时刻,这老妪竟然披着一件从头盖到脚的披风,身后是御风院的灯光,逆光而来,看不到披风的颜色,却大体上能看出这是一件深色的披风。 林景荣心中不由暗想,这么热的天,究竟是何许人也包裹的这般严实地从御风院出来。 林景荣想着就从竹林里往外走,追随那老妪而去,眼看着这老妪顺着御风院的小路直奔四岔口而去,看其行进步伐对周围的环境是相当熟悉,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徘徊,步履匆匆,待林景荣追到四岔口时,却不由地停住了脚步,放眼而去,竟然看不到那老妪的身影。 在这不大的功夫里,老妪竟然不见了,往西过断桥是随竹院,往东则是通往府门口的大甬道,往南嘛,林景荣看着南面那一片竹林,陷入思忖,突然…… 竹林深处泛出亮光,一闪一闪的如同是天上的星辰,林景荣将手背于身后,眯长眼睛看着那些亮光,慢慢地,亮光变得灿烂起来,伴随着七零7;150838099433546八落的脚步声,就见孙迎瑜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那竹林深处走了出来。 一看是孙迎瑜,林景荣不由地大吃一惊,自打梅姨娘的事发生后,他已经许久不见孙迎瑜了,竟然在那老妪消失时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景荣不自主地抿了一下嘴,心头浮起层叠的疑惑。 却看孙迎瑜在见到林景荣的当下,眼睛不由地一亮,旋尔面上便露出诧异,她也没料到,会遇到林景荣,还是在这个时间、地点。 孙迎瑜缓缓靠近,可脸上的诧异却并未因为距离林景荣越来越近而有半点变化,反倒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慢慢紧皱起来。 最终,她站在了林景荣面前,微微福礼后,略带傲慢地问道,“五国集会在即,小侯爷几时有时间在这闲逛?”她不再喊林景荣为表哥,而是选择疏远的“小侯爷”为称呼。 孙迎瑜这副模样,让林景荣厌恶地皱紧了眉头,他不由地长须了一口气,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中那个娇美、温柔的小表妹就慢慢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漠、无理的恶娇娘。 林景荣迎视着孙迎瑜的眸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声反问道,“这么晚了,你不休息,这是要去哪?” 两人的眸光微微一碰,而后,孙迎瑜就把眸光转到了一旁,她故作没事似得,看着正前方那隐约可见的御风院的灯火,暗自心想,刚刚表哥是从那边来的吗?心头忽然一震,她记起了刚刚在竹林的巧遇,一个包裹严实,手里拿着御风院物件的老嬷嬷,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表哥是跟着那老妪追随而来的。 此时的孙迎瑜突然害怕起来,以至于连林景荣的反问都没有听到,原本垂落在身旁的手不由地交叉,揉搓起来。 孙迎瑜的不安被林景荣收入眼中,但碍于时间跟地点,以及对那没了踪影的老妪的一无所知,他没有表现出来,而面对孙迎瑜对他的不理睬,林景荣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轻声说道,“表妹这是要去给母亲请安吗?真是巧了,我刚从王府回来,也正要去母亲那里呢!” 可面对林景荣这示好的话,孙迎瑜却因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没有半点回应,她呆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去前方,大丫鬟莲花见此景,赶紧上前一步,提醒了孙迎瑜,但碍于孙迎瑜对她的怀疑,在轻声提醒后,便迅速地后退。 “啊……是,我是要去给姑姑请安的!”孙迎瑜方才缓过神来,她转身面上林景荣,却没有抬头再与他有眼神交流,只是轻轻说道,“那表哥……咱们一起?”语气比起刚刚来,已经缓和了许多,带着一点点小小的颤音,没了傲慢,只剩下了丝丝的心慌。 林景荣微微点头,没有在多说什么,便转过身,双手背于身后,大步走在前,朝御风院而去。 孙迎瑜收神,这才抬起头,看着那个阔实的背影,紧随而去。 在孙迎瑜抬步后,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方才移步,参差不齐地步子响起在这有些聒噪的夏日夜晚,在人们全部进入御风院后,伴随着蝉鸣的喧哗,那个黑影继续穿梭在竹林里。 林景荣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巧遇了孙迎瑜,而后两人一起去拜访了孙氏,随竹院那边,也因为一些不应该出现的身影,正在热闹中。 却说,方素问带着孩子们回到随竹院,以往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归来的向氏兄弟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紧闭的院门。 杂果见此景,心中不免诧异,还未等方素问表态,便抢先上前重重地拍门,并伸手试图把门打开,还未等她推开门,就听到西面院墙根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见向氏兄弟匆匆跑来,与他们兄弟两人一起的还有一个身形瘦弱,将衣袍前襟塞在战带里的男子。 杂果诧异不已,缓缓地迈下台阶,当她认出那随着向氏兄弟两人一起跑来的人后,不由地尖叫一声,并朝方素问面前靠了一下,“林逸,怎么是你?” 没错,这跟随着向氏兄弟匆匆跑来的男子的确是林逸。 比起以前,林逸消瘦了不少,整个人双眼凹陷,嘴角黑乎乎的,在杂果认出他的同时,他裂开嘴笑起来,并再次加快了步子走到了方素问面前,给她请安,“小的见过奶奶,给奶奶请安了!” 方素问连忙示意林逸起身,在简单问了几句他家里的事后,便朝那紧闭的院门看去,“这院门……” “回奶奶,刚刚……”向大争着说道,却被林逸看了一眼,然后便停了下来,他的嘴巴是张开的,骤然停下,活似被什么堵住了嘴边。 第254章 隐情 向大的反应更让方素问疑惑,可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林逸倒是说话了,“回奶奶,是我让他们把门关上的……” 而后,林逸便快速地说明,他见这个时候了,大家还没回来,想着往日这个时间随竹院的门都关上了,担心开着门会引来什么不测,这才让向氏兄弟们关上门,自己则陪着他们一起围着院墙巡逻。 对于林逸的这番说辞,方素问自然不信,但因这说法没有什么漏洞,当下也就没再细究,眼看着万容院送饭的丫鬟们挑着灯笼过了断桥,她便挥挥手示意向氏兄弟打开院门,7;150838099433546带着孩子们进了随竹院。 随着方素问的进入,林逸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自从方素问去王府排练戏剧后,每次回来,车里总会有不少冰盆,除去随竹院三个房间使用外,还会特意给老祖宗送去,因林景荣叮嘱不需挂念着御风院那边,方素问也就没安排让过去送冰盆,若是有多余的冰盆,就给向氏兄弟用了。 这兄弟两人在侯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这大夏天受到这种赏赐,尤其是每次总能跟着主子们吃一些万容院的美味,因此看宅护院因此更加衷心起来。 方素问跟孩子们在吃完饭后,就招呼珮妞去后院给两孩子洗澡,至于杂果,则被她喊进了寝房。 不一会儿,杂果便从正厅里出来,她刚迈步出房,一眼就看到坐在葡萄架下的林逸。 原本因为当日,林逸对方素问下毒,杂果对他心生怨气,但想着,这林逸也是为了侯府,嘴上虽然还不轻饶林逸,心头倒是也慢慢地没了怨气,尤其是在此刻,林逸成了孤家寡人后,杂果对他竟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同情,想起庄坞对自己的欺骗,对于林逸,她竟然有了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 杂果直奔葡萄架。 “外面不热吗?书房里放着冰盆,你咋不先去凉快一下!”站在林逸面前,杂果脆生说道,虽然对林逸有丝丝同情,杂果却没有要把自己表现的太卑微的意思,她把手里的帕子在林逸面前一挥,看似的在跟林逸打招呼,其实只是想把林逸周围的蚊蝇驱走。 “那是给两位哥儿乘凉的,我一下人,怎么敢得了那先……”林逸低着头,眼神发直看着地面,语气甚是平淡,那般悲凉,看的杂果心头不由地一战,她刚要说话劝导几句林逸,岂料,林逸却猛地抬起头,“杂果,是奶奶让你出来的?” 杂果身子一抖,暗道是这竟也躲不过林逸的眼,于是朝前一步,靠在了葡萄架立着的支架上,淡淡说道,“是啊,奶奶让我来问问,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倒是逃不过奶奶的眼睛!”林逸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示意杂果坐下,杂果却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唉,其实也没什么,我是申时末酉时初才回的府,听闻奶奶去王府排练戏剧,两位哥儿也跟着侯爷进了宫,便想着来随竹院等小侯爷……” 对于杂果询问的事,林逸娓娓道来。 起先,杂果只是竖着耳朵听着,却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妥,可直到林逸说道,天黑后,随竹院发生的事,杂果突然明白,这厮为什么不要让向大宝说话了。 “天刚刚黑时,我便让向氏兄弟围着院墙巡视一番,岂料,这两人刚从院门口分头绕着院墙巡视,刚绕过拐角,就见一披着斗篷的身影一下子窜了出来,直奔院门,许是他没料到我会待在向氏兄弟的门厅里,我吼了一声,便出来查看,那厮定是听到我的声音,转身就朝断桥跑去!”林逸担心被孩子们听去会心生害怕,特意把声音压低。 “所以,你才让向氏兄弟把院门给关上了?”杂果也小声问道。 林逸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随竹院院墙高于旁的院子,贼人要想爬墙顺利通过不是件简单的,那贼人定是想着看向氏兄弟开始巡视,想从院门进入院子,却没料到我还守在门口!”林逸微微一顿,“贼人虽然没有进入院子,但安全起见,我让向二守在门口,我与向大一起进入院子巡视,倒是没看到什么不妥,但心里仍是悬着,便关上院门,与他们再次围着院墙巡!” 林逸把所有事情说完后,便站在杂果面前,“本想着把这事瞒过去,却还是没逃过奶奶的眼,不过还请奶奶放心,此时的随竹院定是安全的,没有那贼人,还望杂果姑娘通报奶奶,定不会再发生这事了!” 杂果拉一下衣袖,刚想发表几句对此事的看法,却见珮妞陪着洗完澡的瑞哥跟玉哥从后面出来,担心被孩子们听出会害怕,她吞咽一下,把话咽了下去,“既然这样,林总管就在这稍后吧,小侯爷应该很快就会来!”她随便找了个话题,朝林逸一作揖后,便迎着瑞哥跟玉哥而去。 此时已经是戌时中,本应到了休息的时候,可这两人还惦记着功课,便再次进了书房,珮妞跟杂果相劝几句未果,便依从了他们,珮妞在一旁服侍,杂果则进入房间帮着他们收拾好床铺,然后便要去寝房给方素问回话。 在路过她跟珮妞的房间时,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一扭身走了进去,房间里黑咕隆咚的,到处散发着冰盆的凉意,杂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也没觉出自己的所思跟行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直到她坐到了自己床上,方才如梦初醒。 呵呵,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要去奶奶房间,怎么回自己这里,整天有着冰盆凉快着,脑袋怎么还进浆糊了,杂果自嘲道,手支在床边,顺势就要起来,可这手一落床,杂果就好色被什么扎了似得一下子抽回来了手。 天啊,她摸到了什么,床上那是什么,怎么凉丝丝的,好像还会动弹? 蛇? 第255章 蹊跷 这一念头一冒进脑子,杂果惊吓的直接跳了起来,她站在床前,浑身发抖,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 但她终究在女子中是个胆大的,因为惊吓捂住嘴边的手,缓缓地拿下,慢慢后退,去拿门口用来顶门的木棍,随着她的后退,月光从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了进来,她也终于看清楚床上的样子。 当看到床上的物件后,她悬着的心不由地放了下来,那床上竟然放着一块布,确切地说是丝,白色的,方方正正的叠好,足足有半匹的样子,拿到手里的木棍便再次被放下,杂果一边长松着气,一边朝床走去。 兴许是刚刚真的被吓坏了,杂果不敢在坐在床边,她伸长胳膊,去触碰那布匹,的确是刚刚不小心碰到的那种凉丝丝的感觉。 手抚摸而去,凉丝丝的,舒畅,烦躁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 这么好的冰丝,价值不菲吧?杂果暗自想到,但紧接着另一个念头就又冒了出来,这么好的布料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跟珮妞的床上。不知为什么,林逸突然跳进了她的脑海里,是他放进来的,要不然他今天刚回府这布匹就冒出来了,但很快,杂果就把这想法给否认了,林逸一粗人,他才不会懂布了。 更何况这布匹质地优良,价值不菲,也不是他一下人能买的起的,就算是小侯爷赏的,也应该出现的是在奶奶那,而不是她跟珮妞这两个下人床上啊。 那这布的出现,就跷蹊了。 想到这,杂果抱起布来,赶紧就朝方素问的房间走去。 临迈步进去时,杂果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葡萄架,早已没了林逸的身影,但听隐约传来的声音,此时的他应该在照壁墙后跟向氏兄弟言语着什么,杂果不敢耽误时间,挑开门帘,进了堂屋。 “奶奶……”站在方素问寝房门口,杂果低声喊道,在得到方素问的允许后,她才进去。 方素问已经换下了华服,换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原本精致的发型也松散开,因为屋里放着冰盆,灯芯被她压下,寝房里灰暗得很,见杂果进来,原本坐在窗前榻上想事情的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于是就自然就注意到了杂果手里的布。 “那是什么?”方素问道。 “我也不知道!”杂果一脸无辜,说着就朝方素问走去,她双手将布呈递给方素问,“我刚回我屋,就瞅着床上多了这东西!”她小声嘟囔着,忽而想起刚刚方素问吩咐的事,于是就把林逸说的话转述给了方素问,她边说,边仔细地观察着方素问的表情,忽而,她注意到奶奶的眼睛一亮,转而,她也意识到了,“奶奶,你说,这布……不会跟……” 杂果的话没有说完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她是怀疑这莫名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布匹跟林逸发现的那个穿披风的人有关。 方素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摸着这布,丝滑,柔顺,尤其是在这放着冰盆的房间里,更加散发着凉意,有点像现代人说的桑蚕丝,但质地却更轻盈,这几日,她在冯如意那,倒是见她穿过一件类似布料的,听青云闲聊时,说这是大番进贡的御品,是林贵妃赏赐的,方素问本想着等过几日忙完再对这布料慢慢研究一番,孰料还未付诸行动,这料子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倘若这跟冯如意穿的是同样的材质,那价值定是无法衡量的,可怎么就出现在自己这里了呢。 方素问深思后,轻言道,“明天,我要随着王妃进宫,你跟珮妞就不用跟着了,你们也有些日子没在咱们院子了,眼看着盛夏就要过去,该收拾的也应收拾了……” 杂果是个聪明的,立刻明白了方素问的意思,作揖应声,“是,奴婢遵命,明儿定然好好收拾一下院子的边边角角……只是,这布料……”与其说,她是在问布料的处理方法,倒不如是问,若是又发现类似的可疑物,应该怎么处理。 方素问7;150838099433546微微思忖,她的手轻轻抚摸过布料,“这么难得的丝,若是不能好好保管到真是可惜了,唉……就先放后面的地窖吧!” 杂果应声表示明白。 院外,传来了下人们请安的声音,这是林景荣回来了。 方素问招呼杂果出去迎接,却没有把布递给她,而是起身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而后道,“去给侯爷准备洗澡水吧!” 杂果福礼,转身要离去,却听方素问又补充道,“若是明天这布在箱子里,你就拿去放到地窖,要是在外面,就放我这吧!” 杂果满腹诧异,不明白方素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只能福礼应声。 林景荣与孙迎瑜到了那御风院,孙氏见两人出现颇感意外,刚开始,言语里不免有点焦急,但很快就稳定下来,于是三人就开始了一些家长里短的寒暄。 林景荣在那不过呆了一刻钟,就忍受不了母亲跟表妹的阴阳怪气,选择了离开。 孙迎瑜到御风院为的是她两个孩子参加少年队的事,本是希望孙氏去催促一下父亲,赶巧林景荣出现,于是就自然指向了林景荣。 驰、骋两人要参加少年队的事,齐国公曾派人给自己递过话,都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才学不如瑞哥跟玉哥,但能参加少年队,终究是光耀侯府的事,被齐国公府的人传话,林景荣本就有微词,这俩孩子若真相参加少年队,自己这当爹的还会阻拦不是,被一外戚这么说来,林景荣自然不舒服,现如今母亲就这般言语,他心中自然不悦,没呆一会儿,就以有公务要忙,在孙氏的责备中,匆匆离去。 从御风院赶回随竹院时,林景荣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似得,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在旁处都找不到在随竹院的那份轻松与从容呢。 不知不觉中,人就回到了随竹院。 林逸的归来,让林景荣刚刚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他招呼林逸进了院子,主仆俩边走边说话。 林景荣先是问了林逸媳妇丧事的事,得知岳丈家并没有多为难他后,话题便转回到了府里的事,而林逸本着对主子的忠诚,自然而然就说了傍晚随竹院的事。 第256章 安排 林景荣一听,什么?那出现在随竹院门口也是一个穿着披风的人! 他当下眉头不由地一皱,而后焦急地询问林逸道,“你可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跟在林景荣身旁这么久,林逸早已经对主子的习惯了解的炉火纯青了,他立刻洞察道主子的反问是有所指,连忙仔细回想傍晚时分的情景,一点一点地向林景荣描述当时的情景。 “那人个子不高……”林逸比量着那人的个头,看样子差不多到他鼻子位置,“他低着头,没看清长相,身形嘛,倒是不胖,却也不是瘦的……”林逸微微皱起眉头,“奥,我想起了……那个人逃走时,我正好从里面出来,我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但是很清淡,似香又不是香,却也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林逸抬起头,却看林景荣早已经抬步继续前行,他赶紧低呼一声爷,然后就匆匆跟上去,孰料,他刚加快步子,林景荣倒是停下来了,林逸一下子窜到了林景荣前面,当他意识到自己走到了林景荣前面时,赶紧停下来,然后连忙退后到林景荣后面,不由地垂下了头。 却听林景荣道,“家中事想必也处理好了,你这些日子就在府里忙碌吧!”林景荣说着说着就压下了音量,并朝林逸面前靠了一下,林逸会意,也赶紧凑过来,静候着。 林景荣于是紧接着说道,“再找三五个可信的到随竹院,分两班对院子进行巡逻,若是在发生今天的事,定要将人拿住,我倒是要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敢打随竹院的主意!” 林逸应声。 紧接着林景荣又说道,“联系一下放到各个院子的人,看看最近这些主子们都在忙什么?” 林逸瞬间明白,这是小侯爷因为今晚发生在随竹院的事采取了行动,只是为什么会涉及到其他院子,难道今晚那个人,小侯爷已经知道是谁了? 林逸作揖,而后跟在林景荣身后,直奔正厅,在林景荣进入正厅后,他便垂站在门口,静候着。 也就过了大约一炷香,门帘被挑开,林景荣拿着换洗的衣服从里面出来了,却已经换了另一幅表情,整个人笑逐颜开,一扫刚刚满脸的沉霾,他见林逸盯着自己的脸,嘴不由地一瞥,“咋,你也有话要说?”虽是质问,却多了几分玩笑,林逸见状,便知,主子这是心情大好。 “没,没,怎么能!”他嘴上回答着,心里却道是,这随竹院还真是一宝地,竟然能让小侯爷这么开心,身旁的林景荣已经哼起了小曲,却不是林逸听过的,但却也是朗朗上口,嘿,这位素奶奶,还真厉害,就小侯爷那脾气,还真没人能收拾了,竟栽在您手上了。 由林逸伺候着,林景荣很快就到后院洗好了澡,他穿着换好的里衣,身上随便搭了一件黑衫,在再次进方素问房间前,先去书房看了两眼小儿,简单考核后,便要两人回房休息了。 自打林景荣在随竹院住下后,方素问就没让丫鬟守房伺候,一来呢,是她本就不觉得人跟人之间有高低贵贱之分,二来,这夫妻俩躺床上,旁边有一丫鬟伺候着,怎么也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 林景荣从一开始的略有微词,到最后倒是也习惯了夫妻相处时没人在,有时候晚上口渴里,他不忍心喊醒方素问,倒是也会自己下床来倒水。 他一进寝房,就看方素问坐在靠窗的榻上,手里拿着一块布,面上若有所思,想想刚刚他进来时,跟方素问开的那个玩笑,便讥诮道,“哎呀,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织出这么一匹布,看来手艺真得长了!来来来,我看看,你把织机放哪了?” 他说着,就像模像样地围着方素问转了一圈,“哎呀,这机子都多小啊,竟然藏的我都看不到!” “哪是机子小啊,分明是爷的眼睛有了遮挡!”方素问顺着林景荣的玩笑说下去,“你瞅瞅,你瞅瞅,这哪是一匹啊,分明是半匹!”她站起身来,把那布就往林景荣身上放,丝质面料,更加发沉,明明是半匹,分量却十足,林景荣在接住的同时,也不由地吃了一惊,“好沉!” 林景荣随手把布匹放在了桌子上,他揉搓一下肩膀,反问道,“闲来无事,你拿布做什么?王妃那不是统一做衣服吗?” 方素问一怔,原来这布真得不是林景荣送来的,那这布的来处…… 方素问舔舔嘴唇,“只是觉得这布料非常细腻,想来做个里衣应该是不错!” 林景荣一听方素问这话,只当她这是在埋怨,不由地紧张起来,他顺势坐在方素问身旁,将其拉到自己怀中,“我说过多少次了,日后你跟孩子的吃穿用度,都由府里供应,这都已经是经常进出王府皇宫的贵妇,怎能寒酸到还得自己动手裁衣,传出去我这脸往哪放?” 林景荣将脸贴在方素问鬓处厮磨,“不说别处,但是冯王妃那,我就进不去讥诮啊!” 听闻林景荣把话说到这,方素问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这布匹的确不是林景荣送来的,甚至林景荣都不知道,要不然,连杂果都能看出的名贵,他竟毫无感觉啊,他这是不以为然啊。 “是,是,是……依着侯爷就是!”方素问只是为这布匹的最终处理做了一个结论,但对林景荣而言,这带着娇嗔的几声,却好似是在暗示着什么,却见他大手一挥,便落7;150838099433546了下来,而后猛地起身,便对方素问来了个公主抱。 “爷……”方素问几时料想到林景荣会来这么一下,不由地惊叫出声,但这声却对林景荣堪称是召唤,他的动作更加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直接把方素问放到了床上。 “唉,今日在宫里,竟被人嘲笑我这辈子做不了老岳,我倒是不服,非生个千金看看!”他一转身,就将灯吹灭。 红帐落下,一刻值千金。 第257章 心急如焚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方素问便早早的下了床,林景荣迷迷糊糊地察觉身旁人离开,没有睁眼,只是轻声问7;150838099433546道:“怎么起的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夏日本就昼长夜短,一般寅时末天就亮了,这外面天色还昏暗,最多刚进五更天。 迷糊中,林景荣盘算道,方素问休息了还不足三个时辰。 意识到自己的起床吵醒了林景荣,方素问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她转过身钻进蚊帐,帮林景荣整理了一下衣服,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今儿,太后要看一下我们排练的戏,得早一点去王府做准备!” 说话时,就听到门口传来杂果的声音,说是王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随竹院靠侯府后门近,一般有什么急事,都是直接到后门这接人,杂果这里说的候着,定是指的在后门这候着。 林景荣同样听明白了,略有不满地说道,“我林景荣的正妻,岂能走那后门!” 方素问便想转身劝慰几句,却听鼾声又起,心微微放宽,便起身打开房门,让杂果协助自己梳妆,在对杂果叮嘱几句后,便离开随竹院。 许是冯如意担心时间太早会让方素问身体不舒服,特意安排了萱花来接待,本来杂果还不放心方素问一人去,看到萱花在,心微微放了下来,却还是不安的一再叮嘱。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理!”方素问要杂果跟珮妞在家,就是想着自己今儿要进宫,本就是一臣妇,进宫是遵职,带着丫鬟有所不妥,才让这两人留在家里,捎带着也把随竹院给收拾一下,听到杂果的叮嘱,她忍不住玩笑一番,示意杂果放心回去,便撂下门帘,坐在了马车里。 “萱花姑娘,咱们走吧!”方素问浅浅地笑着。 萱花一愣,从慌神中抽离,她愧疚地朝方素问使一微笑,冲着车外,示意马夫出发,心里却想到,这位侯夫人真跟王妃有几分想象,不拘礼数,难怪王妃会这么喜欢她。 萱花对方素问的好感再增几分。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本就是才寅时,这一晚方素问又没怎么睡,在马车上,不由地恍惚起来,似乎才过了一小会儿,马车就停下来了,萱花先下车,然后挑开门帘候着方素问。 由萱花指引着,方素问便直奔了一处暂时搭好的棚子,却见冯如意在就侯在那里了,除了冯如意,还有被选中的才女,她们正在下人的伺候下忙着或更衣,或化妆,偶尔有那刚刚赶来的才女们,也立刻参与到忙碌中。 见方素问到来,冯如意赶紧招呼她上前,示意她与自己检查这些才女们的着装,“听闻宫里的传话,老佛爷听说今儿能看戏,昨天就好兴奋,咱们可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啊,一举一动皆不能出意外啊!” 方素问欠身表示明白,便随着冯如意开始检查已经梳化、更衣好的才女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方素问这边在为今日的进宫汇报演出忙碌着,林景荣一早醒来后,便也匆匆赶往了宫里参加早朝,孩子们则跟平日一样,乘坐府里的马车去王府与祈、祷两人汇合。 因为昨日闯祸,祈、祷两人被贵亲王狠狠地惩罚了一番,早上起来两人的屁股都是红肿的,趴在车厢里不敢动弹,明明事情根本布关瑞哥跟玉哥的事,两人却因为面子上挂不住一路上对瑞哥、玉哥恶语相向,直到进入宫门,这才有所收敛。 梅太傅早已经等在了门口,众小儿施礼后,方才进去了。 辰时初,早朝结束,林景荣便直奔而来,他观察小儿们今日比昨日读书更加用功,不由心安,心情不过舒展片刻,突然察觉到了异常,与一旁的随侍言语后,方才意识到,以往下了早朝会与他同来的六皇子赵孝博并未出现。 辰时中,御膳房会为众小儿准备茶点,梅太傅也会暂时休息。 虽然林景荣官职比梅太傅高,但按照从梅丰盈那辈分来说,他却是在梅太傅是孙子辈,更何况梅太傅也曾是自己的老师,林景荣对其是格外尊重,小食茶点时,更是毕恭毕敬,对于昨日的事,梅太傅故意避之,林景荣也就没有再提及,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了五国集会,言语中,不免能听出梅太傅对这五国集会的劳师动众略有不满,尤其是对那少年队的选拔颇有怨言,认为少年之选拔理应从长计议。 听着梅太傅长篇大论,林景荣也只能随声附和着,不能有什么意见的阐述,在这大靖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皇上的决定发表言论。 很快,茶点会就结束,又到了孩子们开始上课的时候,林景荣上前将梅太傅搀扶起来,却听梅太傅悠然感慨道:“六皇子今日没来啊,终究是有颗少年心啊!” 梅太傅平日就点评赵孝博,说他玩心中,今日又听他再次说道,林景荣自然明了,“六皇子性子未定,自然活泼!” 梅太傅又是长长叹口气,“这与性情无关啊,歌舞曲乐本是玩乐之物,妇人们消磨时间之物,大丈夫若还乐于此道,乃我大靖朝悲哀啊!” 听到梅太傅这番话,林景荣不由地一怔,说到歌曲舞乐,最近能与之联系的也就只有方素问跟冯如意编排的戏剧,恍然间,他记起今早迷糊中,方素问告诉他要进宫给老佛爷看排演的戏,他心头不由一抖,可算是明白赵孝博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一想到六皇子可能跟方素问相处,林景荣这心里啊,就想是爬上了上万只蚂蚁。 他没有对梅太傅的话回应,心里却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去一看究竟。 对林景荣而言,整个晌午简直坐如针扎,庆幸的是巳时末,永寿宫的宫女来传话,说是老佛爷有请。 林景荣面上未做半点声色,在向梅太傅言语后,这才抬步直奔永寿宫,莫看他步履沉稳,心却早已经插上了翅膀,他对赵孝博这厮,信不过啊。 第258章 失误 汇报演出还算顺利,只是在第三幕要结束时,后台的小宫女匆匆而来,说是服装出现了小问题,冯如意正在忙着给太后跟林贵妃讲解,方素问只得起身,挽袖去了后台,好在不过是因匆忙少拿了一佛袖,方素问调整了一下衣服,找了一临时的代替。 第四场很快拉开大幕,方素问在目送才女们上了台,她立在幕后看着台下的众人,见太后老佛爷眉飞眼笑的,心情不由地大好,知道这些日自己跟冯如意的努力没有白费。 掐指算来,这是方素问第三次进宫了,前两次进宫,要么是情况所迫,要么是匆匆而来,还从来没有时间仔细观察过皇宫,而且,这厅内,人声喧哗,虽有有冰盆,却让人感到浮躁不已,于是乎,她没有回到原位,而是选择在永寿宫外厅逛逛。 人还未迈出厅门,就见溯鼓带着一众宫女,端着老佛爷最喜欢的糕点沿着长廊而来,见方素问在外面,不由地驻足询问,得知她是因为想看看宫里的景致后,虽然面上没说什么嘲讽的话,但从她捂嘴的动作来看,却也带着几分鄙视。 略带和善地提醒方素问皇宫不是侯府,不是想往哪逛就可以往哪逛的,然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并朝正厅而去。 溯鼓的嘴脸,先前方素问倒是从冯如意嘴里听说过,但细细想来,她在宫里瞎逛确实有不妥,微拉衣袖,转身便要回去,却听身后脚步匆匆,而后,一个熟悉却又焦急地声音传来,“是,是方娘子吗?” 起先方素问只是一怔,可在她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后,不由地后背一阵发凉,是六皇子!这厮刚刚不是在林贵妃身旁啊,怎么出来了。 不过在她思忖之时,却听那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方素问暗道是,唉,这是躲不过了啊,朝中众臣人人都在为五国集会忙碌,这个六皇子怎么有时间到这永寿宫里,方素问深吸一口气,垂下头,转过身,“臣妇方氏,拜见六皇子!” 仔细算来,已经有近百日未见方素问了,此时的赵孝博是又惊又喜,见方素问朝他施礼,不由地惊呼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他有心想搀扶方素问,却在方素问后退一步后,停下了动作。 方素问的退后,让赵孝博有点尴尬,他紧张地搓了一下手,又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我,我跟那西夏公主的事解决了!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方素问依旧低着头,暗道是,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这里毕竟是皇宫,方素问担心自己的直爽被旁人听去,会治自己的罪,只好继续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了啊?是林学士跟你说的吗?”赵孝博再次靠近一分方素问,继续逼问,见方素问只是低头不语,不由地感叹一下,然后双手作揖朝方素问施一重礼,“赵某在这感谢方娘子,谢娘子救我于水火之中!” 方素问虽然低着头,但看眼前男子衣着的变化也能猜出这赵孝博的举动,暗自咒道,这大靖朝怎尽这些不安他们祖宗出牌的人,连忙再次后退,“六皇子如此,折煞臣妇了!” “你也不用谦虚啊,我都听我四哥说了,唉,本该早日登门言谢,但是你也知道这五国集会在即,大家都忙的很,也就没时间登门拜访,但娘子对孝博的大恩大德,孝博没齿难忘!” 西夏宁兰公主的事赵孝博是在稀里糊涂里解决的,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吉人自有天相、身正不怕影子斜换来的好结果,直到前几日才从林贵妃身边的宫女嘴里听说,这事之所以顺利解决是因为林景荣使得妙计,赵孝博对林景荣,总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得知这点后,他是又惊,又不想接受,于是就找贵亲王一探究竟,贵亲王没有明说,却在只言片语里,让他听出,林景荣之所以能想到妙计还多亏了其府里的一妇人。 林景荣身边有谁,赵孝博自然清楚不过,他深知还呆呆的想着,定是方素问不想自己受到折磨,才帮着想注意的。 得知方素问在王府帮着冯如意拍戏,赵孝博一直就想找机会去见一面,但无奈那林景荣一直在自己身边,宫门7;150838099433546也因为五国集会的事看守的森严,他也没机会出去,可算是今天知道方素问会进宫来,所以一下早朝,便匆匆赶来,但无奈,那方素问一直在厅里,他也没办法上前说话,眼看着方素问出去许久没回来,他暗想是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但方素问依旧对他这般抗拒,这让赵孝博一番赤诚之心不免有些失落,他紧赶一步,一把拉住了方素问的手,“方娘子,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你!” 突然被赵孝博攥住了手,方素问是又惊又怕,该死的,你这是想置我于死地啊,她咬着牙,拼尽所有力气把手从赵孝博手里抽回,“六皇子,臣妇不知你在说什么,后台还有戏要演,臣妇先行告辞了!” 再次轻轻施礼,转身就朝厅堂深处而去。 “方娘子!”赵孝博急得直跺脚,便想着追上前,身后却传来小太监的急切呼声,“哎呀,我的六皇子啊,可算是找到您了,你怎么在这!”赵孝博一听有人寻他,只得长叹一声,放弃追随方素问而去的念头,转过身来应对这小太监。 却说方素问,早已经是大汗淋漓的,她一边匆匆逃离,一边回头看赵孝博是否追来,当已意识到人们追来时,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为避免仪表太过狼狈,她也慢慢地放缓了脚步,边走边整理自己的仪表,可当她的人刚走过一道长长的内廊时,却听一温婉地声音喊住了她。 “这匆匆前行的,可是素问姐姐!” 说是温婉,却分明还带着一点点妩媚,称呼方素问的那声“素问姐姐”语调上扬,带着一丝挑衅。 这个声音,这几天一直都萦绕在方素问耳旁,是方情!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喊我! 第259章 砸脚 联系刚刚发生的事,方素问隐约间能意识到可能跟哪些事有关。 方情饰演的王熙凤在第四出戏里并不需要表演,她无需在后面候着倒是也无可厚非,只是怎么这么巧合,她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喊住自己。 “原来是情妹妹!”定下神的方素问抬起头,迎视着那站在拐角处的依旧穿着戏服的方情。 这方情的长相与戏剧里王熙凤的模样相差甚远,尤其是王熙凤最典型的眉眼: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她更是没半点想象,她是一双水汪汪的双眼皮,眉毛又粗又黑的,可偏偏啊,在选角时,她递上的名帖里,却把自己描述成了王熙凤的模样,非但如此,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更是化了一精细的妆容,就是性格也好似由人专门进行了培养,要不然也不会选她演王熙凤。 方素问的声音并无多少情绪,听上去就是那最普通的打招呼。 “姐姐,不在厅中看戏,怎么在这里啊!”方情浅浅追问。 方素问宛然间记得,在她去后台看服装时,这方情正好从前面出来,自己为什么不在厅中,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面对这么不怀好意的询问,方素问也没给她留面子,“是啊,我怎么在这里啊,腿在我身上,四处转转也不需要跟别人言语吧!” 方情敢这么直接问方素问,就是知道她是一温婉的人,却没料到这看似很好欺负的人能这么回她,当下鼻子一哼,“也是,腿在姐姐身上长着,自然不需要跟我这一演戏子的人汇报,只是不知林学士知道你随便瞎见别人,会作何感想?” 方素问一听这话,眉头不由地一皱,方情的言下之意,她这是看到了自己刚刚跟赵孝博见面咯,她想做什么? 在这一刻,对于这位所谓的妹妹,方素问已经非常清楚,她的出现的的确确不是那么友好。 “怎么?姐姐怎么不说话了,这后宫虽大,却也不是普通妇人随便能瞎逛的……”见方素问不说话,方情当下不由地高傲起来,认定自己这是拿准了她的把柄,孰料,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年轻的声音从方素问身后传来。 “的确,这皇宫后院不是随便人能逛的,非但如此,皇家的事,又是你一戏子能随便评论的!”声音带着怒气,更携着不屑,在这两种情绪,将音色里的年轻遮掩的不复存在。 被人这么一训斥,方情赶紧巡视而去,当她看清这话是出自赵孝博之口时,脸色立刻瞬息复杂起来,“不,不是,小女子不敢!” 这古代女子的婚事都不由的女子,尤其是这些高宅大户里的贵女,她们的降生除了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外,更多的是带着政治色彩,从自己记事起,方情就明白这一点。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走上了那条路,后来又看着方家无数的女子重蹈覆辙,当然也包括眼前的这位方素问,可据她所知,没有一位方家女的生活是幸福的。虽说知道自己婚事不由己,但少女怀春,小小年纪的她,自然而然为自己的未来盘算起来。 春上有消息传出,说皇上会从自己跟另一位贵女里选一位,赐婚六皇子。 得到消息的方情当下,就让丫鬟7;150838099433546出去打听六皇子,更是趁着某次聚会偷偷看过了六皇子,当下那个心花怒放,虽说,她知道只要有贵亲王在,六皇子就不可能登帝宝,但能做个王妃,终生荣华富贵,郎君又是一表人才,倒也是个不错的。 但她定下心来不久,就发生了六皇子跟西夏宁兰郡主的事,再后来,原本是要伺候六皇子的她,就糊里糊涂就被赐婚了寿亲王赵祝。 现如今的寿亲王已经被赶出了京城,留下了嫡子赵祝美其名曰是照顾皇子子嗣,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留在京城的质子啊,想那寿亲王碌碌无为,这赵祝更是猥猥琐琐,光是那通房的丫鬟就不止三五个。 唉,别说住进皇宫无望,就是连如意郎君也得不到。 方情心里难免有些疙瘩。 尤其是这几日在王府排练戏剧,每每看到方素问受到冯如意的赏识,每每听说林景荣是如何宠爱方素问的,方情心里总是恨得牙根痒痒,明明自己才是那北宁静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怎么好事都被方素问得了去。 于是今天巧遇了赵孝博对方素问的殷勤,方情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面对赵孝博的质问,方情面上做出小女人的唯唯诺诺,心里却早已经冒出了千百万把刀子,恨不得一侧身就捅在方素问的身上。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的很,听说,你是父皇赐婚赵祝的女子,就算这样,这皇宫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啊!”赵孝博不屑地看着方情,他倒是不知道皇上曾有意将面前此女子赐婚给自己的想法,只想着刚刚看戏时,听母亲跟太后言语,这女子是方家女,现如今赐婚给了赵祝。 原本,这寿亲王在未被贬出京城之前,就跟六皇子有矛盾,更何况他又听到了这叫方情的女子对方素问的为难,只当是方情顶着“世子妃”跟“方家嫡女”故意为难方素问,语气上不由地就刻薄了几分。 被赐婚赵祝,本就是方情心头的一把刀子,更很快这把刀子还是被自己曾经的“如意郎君”刺到心头的,想起刚刚赵孝博跟方素问说话的柔情,方情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不再说话。 终究自己是男儿,也不能太为难一女子,看方情低眉顺眼布说话,赵孝博长叹了一口气,一甩袖,抬头朝前厅而去。 铿锵的步子渐渐消失在了走廊上,方情这才抬起头,她带着恨意地看着方素问。 “妹妹要是没事,就尽快回后厅吧,演出结束,还得向老佛爷请安呢!”本应拂袖离开,但周全起见,方素问还是跟方情说道。 方情面色凝重,看着方素问朝自己浅浅微信,忽然,她脸色大变,刚刚还凝重的神色里透出傲慢,就连眼神犀利起来,“姐姐,你可真厉害啊,连六皇子也得听你的啊……” 第260章 再出气 听闻方情突然再次提到了赵孝博,而且连语气也变得如此犀利起来,当下不由地一抖,直觉告诉她,定然又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理直气壮的7;150838099433546事。 于是乎,方素问顺着方情的视线看去,当下就立刻明白了,刚刚这女人为什么会着重突出六皇子刚刚出现了。 身后不远处,林景荣正阔步走来。 方情面上含笑,眼眸从远方收回,压下声音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的话,可别怪妹妹不小心……” 她很委婉地用了“不小心”而不是“不客气”。 面对威胁,方素问抿了一下嘴唇,平心而论,她并不惧怕方情的威胁,但这里可是皇宫,这女人真若说出什么,可是事关侯府颜面,眼看着林景荣距离越来越近,方素问不由地紧张起来,她知道在赵孝博这事上,林景荣是有自己的心结的,若是在随竹院,两人私下解决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在皇宫,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最合适的。 在方素问的忐忑中,林景荣站在了她的面前,那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不是在陪着老佛爷看戏吗?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出来等我!” 林景荣的声音很是平稳,没有一点情绪,从容、稳当,方素问诧异地抬起头,暗道是,依着刚刚方情的音量,她不可能听不到啊。 此时的方素问是诧异的,方情却是着急的,她冒着惊扰贵人的风险,只是为了把方素问的丑事暴露给林景荣,可为什么林景荣没有半点反应呢,当即不由地焦急出声,“她才不是出来等你呢,她是……”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生硬的男声打断,“娘子,不知这位是……” 林景荣的反应让方情一怔,当下不由地脸红起来,敢情自己在脑中演戏,在林景荣这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当下又气又闹,“我,我是……” 她想为自己做介绍,却不由地结巴了,她该说自己哪个身份才能让体体面面的解释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呢。 林景荣的反应,却让方素问瞬间明白过来,她微微福礼,道:“这位是方情妹妹!” “方情?就是由皇上赐婚祝世子的方家嫡女?哎呀,如此说来,倒真是我有眼无珠啊,也是啊,若非这般尊贵,换做旁人也不敢在这永寿宫这般喧哗啊!”林景荣说着还朝方情深深行了一揖礼。 林景荣这明褒暗贬的行为,当下把方情本就泛红的脸羞成了大苹果。 方素问倒是见识过林景荣的小气,却没想到他会选取这么一个角度来嘲笑方情,当下觉得林景荣的行为有失大丈夫之姿。 可在看林景荣,却一脸不解恨,圆目微睁,大有不把方情抽筋扒皮不解恨之势。 方素问心中泛起恻隐,林景荣却依旧不依不饶,右臂一抬,站着方情一身戏服再次说道:“看这一身华服,却像是戏剧中人,不知这是因为何啊!”他边说,边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方情。 方情此刻才如梦方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说,简直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本想着让方素问好好出丑,却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本就低人一等。 方情紧张不已,恰好此时演出结束,不远处的候场房里传来召集众人的声音,她赶紧收拢情绪,也不知道是朝谁福礼后,便转身就朝房那边而去,她步履匆匆,心中却早已对刚刚让她蒙羞的众人记下了浓重的一笔。 我方情若是不将你们踩于脚下,我就誓不为人。 方情的落荒而逃,让方素问不由地长松一口,她抬头看向林景荣,却见刚刚这面上还算平静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在方素问抬头看他时,不由地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她人一走,你看上去倒是轻松了!” 方素问以往倒是满经常见林景荣这幅没好气的样子,但在他搬进随竹院,且两人关系融洽好多后,倒是再也没见过他这般嘴脸,方素问心道是,这还是心里有气啊。 幕后的才女们已经开始集合,这就意味着演出这是马上要结束了,老佛爷跟林贵妃还有冯如意一定会发现自己不在堂下,她也没心情再跟林景荣多言语,“那你是觉得我刚刚太紧张咯!有事回去说!” 说完,竟就转身迅速离开。 林景荣当即鼻子就歪掉了,哎呀,这真是长能耐了,竟然敢命令我了,眼看着方素问就要迈步回厅中,林景荣当下就阔步追上。 方素问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稳,台上的才女就结束了演出,在老佛爷带领的喝彩声中,众人退下,这时的方素问才意识林景荣竟然也跟着进来了,而且非但是她,就连林贵妃也发现了自己侄子的出现。 林贵妃朝老佛爷方向倾了倾身子,老佛爷也注意到了林景荣,“这不是景荣吗?怎有时间到我这里啊!” 听到老佛爷的询问,林景荣赶紧上前,福礼道:“回老佛爷,臣是因六皇子来这!” 他说着,还特意朝方素问坐的方向动了一下,虽然没有看方素问,但却足以让她心惊肉跳,哎呀,这林景荣会是这么没有分成的! 方素问忐忑着,却听林景荣说话了,“臣本是跟六皇子一道监看众位世子的学业,今日早朝后却未见六皇子,正好皇上再莅临,见六皇子不再,听闻六皇子到老佛爷这,特命臣请来!” “皇上也是多虑了,我一老婆子这能有什么事啊,不过今日是想过过瘾,让如意把这戏剧提早演给哀家看罢了!”听闻林景荣的解释,老佛爷不禁哈哈大笑,“这孝博跟哀家一样是个性子急的,竟也等不了五国集会,哀家便准他留下了!” 林景荣再次福礼,表示明白了。 却听老佛爷又说,“咦,我听如意丫头说,能排出今儿这么好看戏的,有你正妻的功劳!”老佛爷说着就朝自己身后看,她很快就在人群里锁定了方素问,“我倒是也记得上次你带进宫的小儿经常提起他母亲,来来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儿,能这么聪慧!” 在老佛爷言语中,早已经有人过去请方素问了。 第261章 发现的东西 方素问本不想在这种情景下抛头露面,更别提还要与林景荣一起跪在太后面前,冯如意瞥她一眼,便立刻洞察了她的心思,眼看着她跟根木头似得肢体僵硬杵在太后老佛爷面前,跟身旁从容不迫的林景荣宛如两个世界的人一般,忍不住出声解围。 “看这林家娘子,定是平日在府里圈的没了心气,这在老佛爷面前,咋跟根木头似得!”冯如意玩笑道,并看向林景荣,“我看啊,这平日里,林学士倒是要带素问四处走走!” 冯如意敢这么大胆的在太后面前说笑方素问,源于她知道,早在林贵妃寿宴后,就已经有人在宫里传播了一些方素问的故事,加之当年方素问嫁进林府本就成为了一出笑谈,一出被人同时嘲笑方家、林家还有齐国公府孙家的笑料。 冯如意这么说,一来呢,是把大家都知道的事拿来玩笑,二来,也算是不着痕迹地试探一下太后对方素问的态度。 太后本就是个心慈的,对三年前因自己孙儿犯错而发生在林景荣身上的姻缘很是惦记,现如今亲眼看到了方素问,又听到冯如意地玩笑,嘴不由地一抿,面上倒还是一脸悦色,道,“就你这泼如意嘴快,我难不成是那吃人的老虎,这么不通人!” 许是刚刚看完《红楼梦》,太后说话时,竟带着一股浓重的剧中人物的口气,这也难怪,就刚刚的戏了,与台上角色的互动,太后的确是扮演着“史太君”的角色。 太后老佛爷的态度让冯如意长松一口气,连连道歉,并用手轻轻打在自己脸颊上,“怪我多嘴,怪我对嘴!瞧瞧还是林娘子得太后的心意啊!”冯如意边自作惩罚,边拿眼梢去看方素问。 被冯如意这一番打断,方素问原本紧张的情绪倒是缓和起来,她朝冯如意微微一点头,弯身从容地朝太后行礼,心里却想到,果然这冯如意是最适合王熙凤的,就刚刚这一出,倒是把王熙凤八面玲珑的性格表现的活灵活现了。 一想到王熙凤,脑中不由地就浮现出了方情的样子。 方素问垂着头,她试图用自己跟林景荣直接刚刚创建不久的情愫来洞察一下他对刚刚事情的真正态度。 但让方素问失望的是,身旁的林景荣传递而来的却是,他拒绝跟自己做任何的沟通。 太后老佛爷只是单纯的想看一下方素问,在她跟林景荣对自己行礼后,并没有在说什么,随着台上一众才女出来谢幕,两人便再次退了下去。 林景荣原想退出,但在林贵妃的暗示下,顺从的站在了姑姑身后,在太后对才女嘉奖时,这对姑侄不时耳语几句。 林贵妃并不相信林景荣突然出现在永寿宫只是为了确定赵孝博,但无奈这林景荣口风太紧,林贵妃几番试探之下也没半点收获,最后只得表示待五国集会后,让他带方素问到自己那。 离开永寿宫时,才刚刚未时,但因早上起的太早,冯如意第一个就支持不住了,又是就吩咐众位才女先回自己家,明天继续到贵亲王府排练,因为所有参加戏剧的才女们都受到了太后的嘉奖,虽然身体是疲惫的,但大家都很兴奋,在离去时,方素问第一次从她们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舍,更有人特意上前来向她道别。 那份虔诚,以至于让方素问都不由地怀疑,以前自己是不是遇到一支假的团队。 当然,这喜悦的人群里,不会出现方情的影子,虽然刚刚在台上,太后特意嘉奖了她,但并未因此让她感觉到半点轻松。 她端坐在自己的马车里,远远地看着那些曾经跟自己同一战壕的才女,此时的她们一个个笑灼颜开,在自己蛊惑下,原本她们对方素问、对冯如意犹如敌人,在排练中给她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可现如今,不过被太后褒扬过,就另换阵营,这些人果然靠不住! 方情狠狠地撂下门帘,双拳紧紧地握着一起,方素问!别以为你今天得了胜,就可以仰头大笑了,我方情若是放过年,就枉为方家人。 方素问在送别了众位才女后,便与冯如意一起回了王府,两人对今天演出进行了深入的总结后,方素问便回了侯府,跟平时一样,又是一车的冰盆,她有心再次追问这冰盆的由来,但看冯如意一脸疲惫,便将话咽下。 待方素问回到侯府时,时间已经进入申时,杂果跟珮妞正把晒好的被子往床上铺,见方素问回来,珮妞继续铺床,杂果则匆忙迎了出来,一边与门口的向大向二抬冰盆,一边神神秘秘的眨着眼睛。 看她一脸心急,方素问便知这是有了收获啊,但此时的她真的太累了,没有立刻追问事情,而是先让杂果给自己准备洗澡水,趁着孩子们还没回来,她得好好休息一下。 洗完澡,回到自己寝房,珮妞已经收拾好,床下摆上了冰盆,门窗紧闭,房间里凉飕飕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里衣,侧卧在床上,在杂果进来后,才缓缓开了口,“杂果,有收获?” 杂果手里拿着一大托盘,上面盖着一红色的包袱,看那形状,托盘上应该是放了不少东西,果然,那红包袱一揭开,方素问眯眼看去,人就因为震惊一下子弹了起来,“这,这里面?” 却见托盘上放着两样东西,下面是一木质盒子,看起来好似是杂果的,但很明显盒子里装着东西,盒子上面呢,是一娃娃,一个身穿黄袍的娃娃,娃娃胸口是贴着一块红布,红布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纵使房间里视线昏暗,可那根针还是刺痛了方素问的眼睛,不用多问,这能穿黄袍的人指定就是当今皇上了,天啊,这是有人存心要害自己啊,哦不,是害侯府。 “这是在哪发现的?”方素问用手7;150838099433546摁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努力将呼吸调整的平稳,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布娃娃,不由地压低声音追问,。 第262章 处理掉 杂果也知自己在随竹院发现的东西非同小可,下意识地朝外面瞥了一下,确定不会存在被偷听的事,这才开了口。 在方素问一早乘王府的马车离开后,林逸就醒了过来,他没有麻烦杂果跟珮妞,而是亲自伺候在林景荣洗漱好。 在林逸陪着去宫中早朝后,杂果跟珮妞便忙碌着伺候两个孩子,在俩孩子去了贵亲王府后,杂果这才进了方素问的寝房收拾,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放在桌子上的冰丝,知道这是方素问安排自己处理掉的意思。 杂果是个心急的,担心有人会趁着随竹院里没个当家的来闹事,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就先去地窖把这布料给藏了起来,而后才回来收拾了寝房。 “等珮妞忙完后,我们就在咱们院子里进行了仔仔细细地搜索,你可不知道,这一搜索,可不得了了,这些日子光跟奶奶去王府忙碌了,今儿一揭我们床底,就见那床下放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耳坠!”杂果说着,就把托盘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放,然后拿起了那原本在布娃娃下面的盒子,打开来,递到方素问面前,却见盒子里果然放着一对泛着亮光的耳坠。 但更让方素问诧异地是,这盒子里,除了这耳坠,还有其他的首饰,而且每一样都让人称赞连连,光泽夺目,绝非应该是出现在随竹院的物件。7;150838099433546 自己有多少首饰,方素问最清楚不过,她伸手拿起那对耳坠,仔细端详过,抬头看向了杂果,却听杂果长叹一声,“莫说奶奶,就是我也不明白,咱们院子几时有了这么多珍奇异宝。”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送咱们的啊!”方素问感叹一番把耳坠放回盒子,转而拿起了那个红心扎针的娃娃,“这玩意是在我床底下发现的吧?” “是啊,奶奶你怎么知道的!”杂果捧着盒子,凝视着方素问,那番模样宛如希望从她脸上能立刻得到答案。 方素问的脸上却并不轻松,耳坠是在下人的房间里发现的,这本是无关轻重的物件,可这扎针红心娃娃就不一样了,又是藏在她的床下,目的就已经十分明确了,这是想从自己入手冲着侯府来的。 但方素问心中又不禁诧异,为什么是自己呢,那孙迎瑜与孙氏哪个不比自己招风,她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招惹上这种是非定是与自己这些天出入王府、皇宫有关,作为方家弃女,自己是死是活倒是不会牵扯甚广,本就怀疑此事是里应外合结果,这下方素问心中倒是有了大方向。 “把这些东西都给处理了!”方素问将扎红心娃娃放回托盘,见杂果一脸疑惑,就又说道,“能烧的就烧掉,能扔的就扔掉……还有地窖里的东西,无关紧要的都处理了!” 距离五国集会越来越近了,方素问隐隐感觉到,该发生的很快就要到来了。 杂果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施礼后,拿着东西出去了,不一会儿许久没有开火的灶屋里传来了丝丝烟味,伴着烟味隐约听到杂果咳嗽的声音,明明传到鼻下的味道不刺鼻,方素问却也跟着咳嗽了几声,她躺在床上,慢慢地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本想着只是在床上躺一小会儿的她,就这样慢慢陷入了睡眠。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她以为自己睁眼后天肯定会黑,孰料,一睁眼天竟然还是亮的,她自嘲的嘴角微微上扬,想着就要喊杂果,身旁的人却吓了她一大跳,林景荣竟然安静地躺在她身旁酣然入睡! 方素问直起身来,看向窗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觉是睡到了第二天啊。 她扭动一下脖子,先下床,却见身旁的人一个侧身,长腿伸来,再次把她压在了床上,她试着掰一下林景荣的腿,没半点作用,此时身旁人嘟囔起来,“老老实实的,再敢跟人眉来眼去的,要你小命!” 声音低沉轻微,似是梦呓,待方素问侧脸看去时,他却依旧闭着眼,但嘴唇紧紧抿着,方素问低声喊了一下,却没任何反应,反倒传来了打鼾声。 方素问自然知道,刚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那英俊却带着几分憋屈的脸,想来昨天他回来,定是想好好问一下那赵孝博还有方情的事,看到自己呼呼大睡,定是认为自己是故意逃避吧。 瞅着窗前花瓶的影子,应该已进卯时,方素问终于按耐不住再次起了身,这次把林景荣给吵醒了。 “小侯爷,您醒了?”对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方素问只得开了口,此时的她心里还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躲闪似的闪开了林景荣的眼神,明明心里想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此时的她竟再也做不到跟以前一样的那份从容,“我,我去伺候爷洗漱!” 方素问结结巴巴地说道,然后有点狼狈地下了床。 林景荣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神色,心里不由地被针扎似得,以前,他是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能这样,可这人真的表现出慌乱了,他却有点担心了,难道,难道,这女人真的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 几番纠结后,林景荣终于选择相信方素问,若早有事情,还需要等到此时,他自我安慰着,于是在方素问搀扶他下床时,脸上再次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丫鬟们很快也醒来,玉哥跟瑞哥也洗漱好,上前来请安,一切如以往一般安静,但方素问的心里却总是悬着的,一方面还是因为赵孝博,而另一方面,她更担心随着五国集会而来的灾难。 不管方素问如何担心,时间都在往前,进了八月门,天气转而变暖,这就到了五国集会的日子。 作为五国集会的重头戏,她跟冯如意排练的戏剧也进入了白热化的排练,而孩子们也相当争气,玉哥跟瑞哥被皇上钦点成为了两个唯一不是皇家子嗣却能站在馆阁台上的孩子。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五国集会的到来了。 第263章 五国集会 似乎五国朝廷都非常重视这场盛会,各国王室早在半年前就已经陆续有人来到大靖朝,虽然皇上下令对其他四国人加派了士兵保护,却也不过是私下偷偷进行,随着五国集会越来越近,他们倒是也不再避讳起来,大街上随时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贵族。 一次偶然的机会,方素问更是在路上遇到了传闻中的宁夏宁兰公主,当时的她足蹬马靴,身穿男装,一张算不得精致的脸蛋带着健康的肤色,侧身马上好不威风,坐在马车里的方素问一直痴痴地看着,直到她骑马离去很远,这才缓过神来,心想,这或许就是大靖朝跟西夏这种游牧民族的区别吧。 宁兰公主的事若是发生在大靖朝怕是早已经被族人以有辱门风为由迫害,哪里还会有她策身马上的机会。 方素问虽然不愿承认她是羡慕宁兰公主,但心头却涌起一抹难以抚平的落寞。 大靖朝准备了将近半年的五国集会,真实召开也不过只有五天,前四天各国权贵就事关自己国家的民生大计进行了商讨,大靖朝为表自己的态度,以往只在过年才开的京城西庙也开了门,允许各国使臣、百姓前往观赏。翠姨娘身边的两个孩子因不需要为五国集会忙碌,特许出府到庙会上逛了一遭。 飞哥是个有心的,用自己的零花钱给玉哥跟瑞哥买了小礼物,眼巴巴地等在随竹院门口非要亲自送来,可是不巧,那几天正好是最关键的几天,玉哥跟瑞哥从宫里出来后被贵亲王留在了王府里,飞哥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他们,最后伤心的留下礼物,郁郁寡欢地回了柳玉阁。 方素问从杂果嘴里听说了此事,眼前浮现的是飞哥那双殷切的眸子,暗自想着,待这五国集会结束,必要好好去拜访一下他们母子。 真正轮到方素问跟孩子们出场的,不过是五国集会的最后一天,换做现代话而言,就是闭幕式。 冯如意跟方素问排练的戏剧是针对五国女眷们的闭幕式。 而林景荣跟赵孝博负责的少年队,则是针对五国重臣的闭幕式。 对于女眷们而言,第一次接触这种又能听曲儿,又能看戏,还能出题考验舞台上戏子的新型戏剧很是好奇,原本计划两个时辰就能结束的演出,足足拖了三个时辰,就算这样,那些女眷们还是意犹未尽,能陪同夫君或兄长出使大靖的女眷们本就在各自国家是翘楚,自然不会允许在大靖朝被别国女眷赶超,一时间,与其说是大靖朝才女争奇斗艳,倒不如说是各国女眷献宝、献才,就连那宁兰公主,竟然登台舞了一段马鞭。 《红楼梦》里虽说有王熙凤这种破落户,也有史湘云这种活泼的,却唯独没有宁兰公主这种舞枪弄棍的,她的上台弥补了《红楼梦》的不足,更把各色女子的风采补充完整,一时间叫好声连连。 作为策划者冯如意跟方素问更是受到了众位贵妇人的交口陈赞,老佛爷跟林贵妃喜笑于面,连声说定要找圣上为两人请赏。 因为戏剧演出的成功,本来对未时举行的少年队游行毫无兴趣的众位女眷们竟然来了兴趣,一向喜欢拖后的她们竟然没等宫人去请,就早早准备好,出现在了各自的夫君、前辈身旁,只是让她们失望的是,这所谓的少年游行,竟然毫无新意。 各个年龄层的少年们分队走过宫门前,最前面的是些三四岁的孩童,一个个稚气未脱明明还是些小奶娃却被要求规规矩矩地走正队。 宁兰公主站在连阔王爷身旁,扫视着这些被大靖朝皇帝许为国家栋梁之未来的小孩们,鼻下不由地发出冷嗤,就这些孩子,看起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有他们西夏朝孩子的果敢,“真是些绣花枕头,摆着样子吓唬人啊!” 连阔王爷就靠着宁兰坐着,自然听到自己这位皇侄女的嘀咕,若在以往,为表示自己的地位,定会训斥宁兰几句,但今日,他是觉得这丫头说的还蛮有道理,莫看大靖皇上洋洋得意,就这些绣花枕头,真到成才之时,未免是西夏的对手。 看台上的客人们对着所谓的少年队议论纷纷,脸上皆是不屑之色,皇上又岂会察觉不到,他不满地看向贵亲王,却又立刻意识到,好似这事的失败也没法拿赵远的错,自打祈、祷两小儿因“社稷”作诗惹恼自己后,自己就削了赵远的职,只跟在梅家主傅身后挂个虚职,原本是想着在四国面前耀武扬威的少年队,最后的重担反倒是落在了梅主傅身上。 这个梅祥礼到底在做什么,果然是越老越不中用了,游行这种老把戏竟然好意思拿到诸国面前来。 晌午时,听说,永寿宫的戏剧受到了各国贵夫人的交口称赞,大靖多才女的声誉瞬间远播,本想着借着下午的少年队,来个大靖多才子,岂料来了这么一群绣花枕头,三四岁的黄口小儿能弄出什么花样。 皇上心中涌起层层叠叠的不满,却一直压着火气,他总是希望,这一列列走过的队伍,会在某一个刹那唤出不一样的风景,但知道最好一列十六岁的少年消失在他眼前,他才不得不接受,所谓的少年队游行,不过是排好队伍走走过场罢了。 看着其余四国交头接耳一脸索然无趣的样子,皇上感觉自己的颜面就这样彻底被踩在了脚下,比吃了败仗还要难受。 林景荣站在贵亲王身后,斜眼看向皇上,便知在这五国集会后,少不了会龙颜大怒,当他的目光从皇上身上转移到贵亲王脸上时,正巧贵亲王侧过脸来,两个并肩作战多年的故友,相视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皇宫里,林景荣深知不久就要降临的惊涛骇浪。 可在南平侯府里,却有两个不知深浅的妇人,正翘首以待等待着参加少年队的自己两个孩子的归来,满心欢喜地念叨着。 “驰哥、骋哥在这少年队一露脸,待皇上一赏恩,7;150838099433546我看表哥还把那死人生的孩子当心尖!” 第264章 出乎意料 孙迎瑜听完下人的汇报,扭脸就得意洋洋地跟孙氏说话。 御风院里没有冰盆,好在盛夏就要过去,但因心头的激动,孙迎瑜说话时,额上还是忍不住会冒出津津汗渍,她匆忙从袖口里拿出帕子,然后轻轻擦拭着细汗,眼睛却看向孙氏,滴溜溜乱转。 孙氏脸上却并没有孙迎瑜的喜悦,刚刚那下人来报,说是少年队游行已经结束,仅此而已,甚至连皇上的态度都没言语办法,对于眼前侄女如此乐观的表现,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孙氏的反应被孙迎瑜收入眼里,她忍不住嘟囔道,“姑姑,你怎没还皱眉呢,难道驰哥、骋哥这般作为,你不高兴嘛?” 看着侄女一脸的喜悦,孙氏暗道她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长叹一声,“不是我不高兴,只是这孩子们都还没回来,心中不是很踏实而已!” “姑姑你多虑了,有我爷爷跟父亲,还能出什么纰漏不成,吾儿又不是那痴傻的,更何况,不是还有表哥嘛,真若有什么意外,他还能作势不管不成,而且,刚刚那厮来报,游行是顺利结束的,想来现在两个孩子在听赏呢!”孙迎瑜说着就又忍不住从榻上站了起来,旋而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把我给着急的,既然是听赏,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啊!” 她微微侧身看向房外,刚到申时末,若真要赏赐,最早也得等晚宴结束才能回来,“我这就去厨房看看,今晚多准备一些孩子们喜欢的东西!”她迫不及待地施礼,也不管孙氏的反应,说着就要朝外走。 “迎瑜,注意身份,凡事不可太显山露水!”孙氏不由地出声提醒侄女,要知道,处理驰、骋二人,今日因五国集会进宫的还有三个啊,玉哥、瑞哥是世子的伴读,听早上老祖宗的意思,作为皇家子嗣的伴读,这两人也是要出现的,除了这两个孩子,还有那方素问,虽说只是协助冯如意排练戏剧,但可是能在太后跟林贵妃面前好好露脸啊。 自己本就跟这个当了贵妃的小姑子不合,若再让方素问得了乖,日后再这府里可就更没颜面了。 但是很显然,孙迎瑜并未察觉到她的这些担心,只当孙氏是杞人忧天,“姑姑,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这能到五国集会上露一脸,日后说起来,怎么也能在两个孩子面上填一笔,你没听说嘛,齐国公府早就庆贺起来了,咱们也得准备准备,莫让两个孩子回来寒7;150838099433546了心啊!” 一听孙迎瑜都这么说了,孙氏也不能在说什么,叮嘱她不要太过声张,便抬手示意随她去了。 孙迎瑜蛮想欢喜,只待孩子们回来光耀门楣,微微福礼,便带着丫鬟们出了门。 孙氏依然坐在榻上,看着那因为孙迎瑜离去而晃动的门帘,思绪翩然,不由地出声,“来人啊!” 语毕,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夫人……”小丫头嘤嘤弱弱地说话。 自打夏嬷嬷出事后,孙氏除去大丫头湘莲外,换了身边的所有人,她对外的说辞是,年纪大来,承受不了生死离别,不忍看着老相识们一个个先她而去,这小丫头,便是在那次人员更替时被选到孙氏身旁的,末听声音如蚊蝇,办事倒是相当得力。 却见此时,这个叫燕来的小丫头低着头,静候着孙氏的吩咐。 瞅着燕来这般低眉顺目,孙氏心头竟然涌起一阵的火气,她长叹一声,岂料,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却听走廊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到嘴的话生生咽下,继而说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燕来这才抬起头,没做半点犹豫,转身朝门口而去,也就在她刚刚触碰到珠帘时,珠帘另一侧出现了一个黑影,燕来没做半点迟疑,快速将珠帘撩开,高高撩起,这才认出,这匆匆而来的人竟然就是刚刚离去的孙迎瑜。 还未等她朝孙氏汇报,却听一哭腔传来,“姑姑,怎么会这样!” 孙迎瑜哭泣着,迈步进门,扑进孙氏怀里,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没会这样!” “这是怎么了?”孙迎瑜的反应让孙氏心头跟着一紧,不会是孩子们出事了吧,这个刚刚冒出的念头立刻被孙氏给否定了,若是出事,下人刚刚岂会不提,她轻轻抚摸过孙迎瑜的秀发,再次低声安慰道,“不要哭,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发生什么事了,跟姑姑说,姑姑给你做主!” 在孙氏的安抚下,孙迎瑜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渐渐地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低声抽泣。 当驰哥、骋哥两个小身影出现在孙氏面前时,她抬起了头,“姑姑,怎么会这样,驰哥、骋哥两人为了少年队是没日没夜的忙碌,自打进了八月门,几时在家吃过完整的三餐,小小年纪的他们,为了少年队,整整瘦了一圈,怎么什么都没捞着,平白让那个女人捞了好处去!” 孙迎瑜的话说到这,孙氏便明白了,敢情还真如她料想的,驰骋两人并没有受到皇上的赏赐,更或者说,他们的听赏不及方素问那个女人。 “你就因为这个难受?”孙氏拿帕子给孙迎瑜擦泪,并招呼丫鬟们给两个小孩子拿来点心。 “我能不难受嘛,姑姑,你看看,驰哥、骋哥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以往白白胖胖的,现在一个个黑黢黢的,掉到煤灰里都看不到!”孙迎瑜站起来,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到孙氏面前,非让孙氏看个仔细不成。 孙氏早就知道这少年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驰哥、骋哥都是娇生惯养的,游行排练需要在户外,面皮变样也是难免的,她心中不由地觉得侄女太过娇惯,也难怪景荣会觉得她对孩子太松散,“小孩子晒晒太阳,倒也不是见坏事……”她轻声言道,然后吩咐丫鬟:“湘莲,去拿我的玉指芦荟给这两孩子擦擦!” 孙迎瑜听出孙氏的语气,眼睛不由地因诧异瞪圆,“姑姑……你,你怎么这么说啊!吾儿受了这么大的罪,竟然什么也没得到!” 第265章 孩子总是淳朴的 孙迎瑜对孙氏的态度充满诧异,可孙氏却不急于解释,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拿起点心盒,一块一块地分发给两个孩子,待两个孩子面上变得平和起来,这才缓缓开口,却依旧不是跟孙迎瑜说话,“驰哥、骋哥,祖母问你,今日参加游行可曾发生什么趣事?” 驰哥跟骋哥才不过三岁多,对于成人之间的种种还未有半点察觉,听到孙氏问他们,两个孩子快速咽下嘴里的点心,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有啊!” “哦?快跟祖母说说!”孙氏故作诧异。 于是两个小家伙便叽叽喳喳言语起来。 “以往排练都是我们自己来回走动,今天好多人看我们啊!” “是啊,是啊,我们俩走在最前面,第一排啊,好不威风啊!” “还有,还有,我们还见到皇上了,他穿着龙袍,坐在高台上,好神气啊!” …… 因为兴奋,两个小家伙竟然忘记吃点心,直到没话可说了,这才安静下来,捏着点心瞪圆双眼看着孙氏。 “如此说来,驰哥、骋哥觉得很好玩了?”孙氏摸摸两个人的脑袋,面上露出罕见的慈祥。 “是啊,好高兴啊,以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是啊,那么多人,真好玩!” 面对两个孩子的表态,孙氏微微一笑,眸光从他们身上转移到了湘莲,“湘莲,带两位小哥下去,把厨房新做的冰晶糕拿来,这两人最喜欢,还有那玉指芦荟,也给孩子涂上,这小脸给晒的!祖母好心疼!”她弯下身子,在两个孩子脸上一一亲吻过,便吩咐湘莲将两人带了下去。 带孩子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孙氏这才把脸一转,直看向孙迎瑜,只是这脸上早已经没了刚刚的半点慈祥,旋而换上了阴厉,“不过是这种小事,你怎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姑姑,这是小事!这怎么能是小事呢!”因为激动,孙迎瑜的脸色已经涨红,听到孙氏的训斥,她扯着脖子吼叫道,“我去求爷爷让驰哥、骋哥参加少年队,是想着他们被高看一等,只是在那朝堂中走动走动有什么稀奇的,那死人的孩子都能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都能面见皇上,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可!” “你的孩子也见到了皇上!”孙氏冷冷地说道,眼神比刚刚更加锋利,她曾以为自己的这位侄女在深宅里耳濡目染,怎么也能学到一招半式,怎么这些年下来,一点长进没有,从齐国公府带来的睿智反而荡然无存了呢。 驰骋两人年纪还小,这个时候抛头露面本就不是件好事,也就是看前些日子孙迎瑜被方素问打压地趴不起来,她才允许这两小孩参加什么少年队,也算给孙迎瑜点希望,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沉不住气。 “这个见跟那个见能一样嘛!”孙迎瑜急的直跺脚,她是浪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爷爷让驰骋两人站在第一排前两个的,这么一对晶莹的双生子,在少年队进入游行会场时定然会首先映入皇上的眼帘,加上来自南平侯府,林贵妃的娘家,自然少不了赏赐啊,可现在呢,怎么就这么被打发回来了呢。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日后说起孩子,也能炫耀一番参加过少年队,也值得庆贺一番,看孩子那么高兴,你这当年的且不可脱后腿!”孙氏压制住心头的怒火,语气平和地继续劝说。 但孙迎瑜的心头却怒火丛生,压根没把孙氏的劝说听进耳朵里,只顾得发泄自己的不悦,“不过就是那么稀松平常地走一遭有什么可炫耀的!”巨大的失落已经让孙迎瑜口无遮拦。 “混账!能在皇上面前露脸,那是林家祖上积德!”一听孙迎瑜竟然说出这么混账的话,孙氏再也忍不住了,她坐在榻上,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得这声巨响,让孙迎瑜一下子缓过神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姑姑,我这是被气晕了!”她匆忙拿帕子擦一下嘴角,深吸一口气后,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了,“姑姑,你要是知道五国集会上发生的事,你就能理解我了!”她瞪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氏,知道姑姑不7;150838099433546会在说什么,两人的目光一对,她便忍不住继续说话了,“都怪那贱人,都怪那贱人!” 不用问,孙迎瑜嘴里的“贱人”指的就是方素问。 “此话怎讲?”孙氏的脸上终于从阴厉换了一种表情。 “姑姑,你稍等!”孙迎瑜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再次愤怒起来而说不清,微微停顿后,便招呼莲花,“去,把陪着驰哥、骋哥进宫的那小厮喊进来!” 莲花道一声是,扭身朝外走,燕来一直站在珠帘旁,见莲花要出去,很会看眼色的挑开了珠帘,莲花一惊,对上燕来闪亮的眸子,微微一点头,没做推辞迈步出去。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就见在莲花的指引下,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的小厮进了屋。 小厮一进屋,就跪倒在地,“小的旺福,给夫人、奶奶请安,祝夫人、奶奶身体健康!” “起来吧,说说今天少年队游行后发生了什么事!”孙氏一听,暗道是,这厮还是个嘴甜的,不由地长吁一口气,说道。 旺福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主子,却没做半点迟疑,便开口回话,“回夫人,自打驰哥、骋哥开始为少年队的事忙碌后,小的就奉奶奶命,跟府里其他两个小厮陪两位小哥进宫!今天也不例外……” 旺福在自报家门后,便把今天游行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因为驰哥、骋哥是第一排,在他们走完后,还得过好一会儿才能等到全部人都走完,于是便在城门外等着,本想着到最后能受赏,却得到了让他们立刻离开皇宫的消息,莫说赏赐,就连一句称赞的话都没得到。参加少年队的人,除去几个要出大力抗旗的是贫困人家的孩子,其余的都跟驰骋一样,都是官宦子弟。 这旺福呢,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驰骋两人年幼,这种场合说不上话,可队伍里还有年长且身份更高的,他便去打听了一番。 “什么?你说,少年队没被听赏,是因为戏剧那边太出色?”听到旺福打听来的,孙氏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冷笑道,“这个由头可有意思了?” 第266章 定计 旺福一听这语气,便知孙氏这是对自己刚刚的话不相信啊,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夫人切不可不信小的啊,两位哥的游行本是没有任何纰漏,只是跟随竹院那位奶奶排练的戏剧相比,就逊色不少了,尤其是在各国贵夫人眼里,少年队的游行就显得毫无新意,皇上赞誉有加,大肆封赏,少年队这边自然就落不到皇上眼里了!” “那女人排练的戏剧?”孙氏眉头一皱,她只想到这女人会沾冯如意的光,在皇上面前露一脸,却未想到竟然会这么被皇上赏赐,“你说的是真的?”她追问旺福,眼神却没有看旺福,而是盯着站在珠帘前的燕来,目光空洞,却很深邃。 “小的不敢有半句谎话,夫人若是不信,定可以待随竹院的奶奶回来,届时一看便知!”旺福缓缓低下头,再次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 孙氏依旧看着珠帘方向,听到旺福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再找你的!” 旺福低着头,轻轻松了一口气,浅浅应声后,倒退出去。 “姑姑,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气愤了!那贱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光王府的冰盆,一车一车地往她院里拉,也不想着来孝敬一下您,现如今倒好,我们驰哥、骋哥啥也没捞着,倒是便宜了她!”一看旺福出去,孙迎瑜便忍不住开口泄愤。 方素问能被皇上这么看得起,这倒是出乎了孙氏的预料,想那几个月前,冯如意亲自上门来邀请那女人时,不但让自己面上没了光亮,还打死了夏嬷嬷,这口恶气本压在孙氏心口多日,却在今日彻底压制不住了,就见孙氏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你先回去,这事我会处理的!”她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地跟身旁同样一脸愤怒的孙迎瑜说道。 “姑姑,你可不能轻饶了她,她……”孙迎瑜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孙氏的脸色已经如乌云密布,爬到嘴边的话只得这么轻轻咽下,她朝孙氏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便垂手退了出去。 从孙迎瑜再次来,到她再次离开,这段时间里,那个叫燕来的小丫鬟一直站在珠帘那,头微微低着,身姿却是挺拔的,待孙迎瑜一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后,她开了口,“夫人,是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声音冰冷如寒冬窟洞里的冰,若只听声音,是绝对不会讲这个声音跟燕来这么一个小姑娘联系在一起的,可是的的确确,这声音来自燕来。 “不亏是那边的人,没错,我是打算做点什么!”孙氏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杀意横出,“我要那女人不得好死!” “呵……”燕来发出一声冷笑。 孙氏愕然,原本阴冷的眼里瞬间浮上一层慌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还没到那女人死的时候吗?”燕来冷声而来,她静静地看着孙氏,眼中却射出挑衅的眸光,“夫人若真想这么做,那奴婢也是可以从命的,只是……” 孙氏心头一慌,连忙改口,“不用了!”心中狠狠地咒道,这死丫头,竟然敢威胁我。 “奴婢可没有威胁夫人!”燕来就跟看穿孙氏的心思似得,直接点破,“奴婢现在是夫人的人,夫人尽管安排便是!” “你……”燕来补充的这句,更让孙氏咬牙切齿,但她深知自己不能对她发泄,深吸一口气,让情绪恢复了平稳,“既然不能按我想做的,难不成要让那贱人嚣张下去!” 这个叫燕来的小丫头,来孙氏身边不过百日,倒是把这侯府后院的事摸了个清楚,她有心跟随竹院那位打一下交道,却无奈,那女人一直早出晚归,找不准时机,现如今孙氏这么说话了,倒不如…… “夫人不过是想打压一下那位罢了,赶巧了,奴婢前些日子正好路过了随竹院,正可以称了夫人的心!”燕来说着,就朝孙氏面前一凑,在她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 就见孙氏眼睛悠然一亮,“果真?”她不敢相信,这叫燕来的小丫头,几乎每天都在自己身旁7;150838099433546,怎会有时间去准备这些,尽管心里不相信,可孙氏最终还是微微点点头,“我这就让迎瑜去准备!” 根据五国集会的反应,方素问倒是也料定《红楼梦》会成功,却没想到会被皇上那么嘉奖,本以为演出结束就可以早早回家,却被林贵妃留在了景坤宫,本想等着林景荣,却被告知他被皇上留下参加晚宴。 于是方素问只得自己先行回了府,此时已经戌时,天色已凉,在简单询问过孩子的情况后,方素问便入睡了。 再睁眼时,却已经是次日了,身旁空空,与她入睡时无异,看来昨晚林景荣并没有回来,在杂果来帮她梳洗后,她坐在了桌前,五国集会虽然已经结束,但玉哥、瑞哥还需要陪着祈、祷两人进宫学习,长长的桌前就只有方素问一人用餐,寡然无味,简单喝了一碗粥后,方素问便让杂果收拾了下去。 想着因为天热跟五国集会放下的织锦事业,方素问当即决定忙碌起来,拿来画册,开始选择中意的花样,正在入神之时,却听门外传来几声阔语。 “杂果,外面怎么了?”方素问将画册往线框里一放,当下就站起身来,急声问道。 杂果绕过照壁,快步走来,“奶奶,是迎风院的那位来了!” 孙迎瑜?她来做什么? 方素问显示一惊,然后立刻明白过来,定是与五国集会有关,她早就知道孙迎瑜动用齐国公府的力量让两个孩子加入了少年队,但根据昨日皇上的反应,对少年队的表现颇为不满。 方素问知道,这孙迎瑜前来,定不怀好意。 “快带我去!”方素问说道,便示意杂果上前来搀扶自己,可还没等她人走到照壁墙,就见一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继而,孙迎瑜笑里藏刀的声音便传来了,“方姐姐,这是要来迎接我吗?可是担当不起啊!” 第267章 出错 “姐姐现在可是咱们侯府的大红人,亲自出来迎接我,我可担待不起啊!”孙迎瑜说着,鼻子下就忍不住发出轻嗤声,一脸的不屑一顾。 方素问一看她这样子,再次肯定了她的出现只是为了找茬。 方素问不卑不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孙迎瑜站在自己面前。 孙迎瑜这下可来火气了,暗倒是,要不是被姑姑安排,我才不来你这破院子呢。 她拉着衣袖,趾高气扬地擦身从方素问身旁路过,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目中无人。 相比较孙迎瑜的不知深浅,跟在她身旁的莲花却知趣的多,在这位素奶奶身上,孙迎瑜已经吃了太多的亏,虽说今日夫人明确表示做靠山,但看着孙迎瑜这般骄傲的姿态,莲花总觉得今日的败仗不可避免。 但自己终究是孙迎瑜的贴身丫鬟,莲花只能朝方素问微微施礼,然后跟在了孙迎瑜身后。 孙迎瑜站在庭院中,秋日气爽,天高云阔的,扫视整个院落,已经有了秋日的气息,原本满院的绿色开始渐显黄色,北面堂屋屋檐下晒着一些花生,葡萄架也没了绿色,随竹院本就是方素问自己在打理,没有府里专门的工匠,这园艺方面自然差点。 “看着残花残枝,却也衬不起姐姐的意气风发啊!”孙迎瑜冷笑道,说着就迈步朝葡萄架下的长桌走去。 一听这绵里藏针的话,方素问依旧没有反应,看着孙迎瑜直奔长桌的上位,浅笑着也走了过去。 她倒是没有特意强调什么礼仪规矩,在孙迎瑜落座后,也随身坐在了一旁,“妹妹今天来,可是有事?” 孙迎瑜也知道自己此举有失规矩,可她今天来,就是找事的,眼看着方素问没有跟着她的节奏走,不禁有点心虚,她深呼吸一口气,横眉冷对,“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姐姐在五国集会上大出风头,便想来庆贺一下!莲花,把我的贺礼拿来!”她抬手朝向莲花。 莲花微微欠身,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帕子包裹着的小盒7;150838099433546子,打开帕子后,双手递给了孙迎瑜。 “我呢,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想着姐姐这次应是得了皇上不少的赏赐,应该是缺了什么首饰盒来装纳吧,这盒子呢,还是我出嫁时,我娘亲亲自交给我的,莫看这小小的盒子,确实前后左右镶嵌了玛瑙,就连这盒盖上的雕刻,也是京城第一雕刻师傅刘上千的手艺!”孙迎瑜开口就把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盒子褒扬一番,并伸手朝方素问面前推了一下,“姐姐若是不嫌弃,还望笑纳!” 方素问眼眸低垂,眸光落在这所谓的匣子上,匣子四周的确镶钻,却也不像孙迎瑜说的是神马玛瑙,不过是些成色普通的玉,盒盖上的雕刻倒是精致,但下笔却不算流程,花样的每一下倒像是多次雕琢而成。 若齐国公府给孙迎瑜这样的陪嫁之物,那这孙迎瑜也不是个受宠的。 但既然孙迎瑜都这么说话了,方素问面上也只能应着,“多谢妹妹好意,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收下了!” 她手拂过这所谓的价值连城的首饰盒,示意杂果收走。 杂果弯身来拿,手还没触碰到盒子,就听孙迎瑜又说话了,“听闻姐姐受了不少赏赐,咋装扮还这么朴素啊,若是以往姐姐这么穿也就罢了,现如今姐姐可是受了皇上封赏的,若还这样,传出去会被人以为姐姐不屑于皇上的赏赐!” 方素问一愣,孙迎瑜今天来是冲着皇上给赏赐? 可皇上的封赏,不过是些绫罗绸缎,这些在大贵人家本就是寻常之物,无非是冠以“御赐”之名,便显得尊贵了,更何况,昨晚的赏赐,她就是再想显摆今日也变不成衣服穿在身上啊。 “妹妹可不能这么说,皇上御赐,我自然受宠珍爱,放于那桌上,每日祭拜思念皇上恩德,唯恐因自己不慎重,有玷皇恩!”方素问收神,轻轻缓缓地说道,“妹妹若是不信,可随我来!” 方素问说着就站起来,朝堂屋方向所指。 “不用不用,我不过是羡慕姐姐能得皇上恩赐,想妹妹我,除了小侯爷给的首饰、绸缎,却也没得过皇恩!”孙迎瑜说着就用手扶了一下碎发,她眼梢微微一挑,然后看到了杂果,“听说这次,不但姐姐获了恩德,就是身旁的丫鬟也同样如此?” 方素问心中腹诽连连,无法捉摸孙迎瑜到底要做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应声道,“王妃念她们忙前忙后,给了恩宠!哎,想我这随竹院清贫如洗,竟劳烦王妃帮我想得周全,心中很是不安啊!” 听到方素问这番话,孙迎瑜鼻下一嗤,“姐姐现在内德受小侯爷宠爱,外德被皇上封赏,想要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又何须在妹妹我面前哭穷!”她这是忍不住,终于说了心中话,但立刻又意识到自己今日来随竹院的目的没有达到,赶紧发出爽朗的笑声来掩饰尴尬,“哎,姐姐莫怪,我那两个幼儿也参加了少年队游行,却不及姐姐这么幸运啊!”她瞥眼看向杂果,又看了一眼莲花,不悦道,“想你进府也不比杂果短,竟不足人家一份!” 那又恨又锐的眼神剜过莲花,旋而落在杂果身上,“杂果啊,这莲花整日呆在府里,人都木讷了,都是自己家姐姐妹妹,你平日可得提点着点啊!” 方柔当年就带了两个陪嫁丫鬟,一个杂果一个小翠,后来小翠变成了林景荣的翠姨娘,孙氏为监视方柔这才派了自己身旁的莲花来,莲花伺候方柔不足一年,方柔便驾鹤西去了,莲花就又回到了孙氏跟前,后来孙迎瑜入府,孙氏便把熟悉府里环境的莲花再次赏给了她。 按时间算,莲花进府的时间不比林景荣身旁的璞玉跟柔穗短,眼看着人家璞玉跟柔穗还能时不时伺候林景荣,莲花心中滋味万千,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被孙迎瑜咒骂的原因,相由心生,她的存在本就是是为了随时侍奉林景荣,这又如何让她不气莲花。 可偏偏莲花这丫头,就是得孙氏的宠爱,纵使上次发生了梅丰盈的事,孙氏非但保下了她,还让她重新回到了自己身旁,有时候孙迎瑜甚至在想,现在自己这么不得林景荣的宠,是不是跟这个莲花有关系。 孙迎瑜思忖着以往的事,一抬眼,见莲花还耷拉着脑袋,眼神飘忽,当下火气就上来,“还愣那做什么,还不快向杂果学习一番!” 第268章 故意弄点小插曲 “啊,哦,是!奴婢遵命!”莲花一怔,连忙收神,她抬眼看向杂果,而后深深福礼,“杂果妹子,你可否教导一下我!”她说着就上前拉了一下杂果。 此时的杂果一头雾水,她是还没睡醒吗?这莲花这是要做什么。 杂果皱着头,诧异地看着莲花。 两人就那么尴尬地站在那里。 “看你这死样子,让你跟着杂果学习,看看杂果平日里是怎么伺候姐姐的,还不快去!”孙迎瑜再次训斥。 莲花满脸尴尬,轻轻晃了晃杂果的胳膊,“杂果妹子,你介意待我去你房间看看吗?” 这主仆俩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一出一出的再做什么,杂果皱着眉头,看向方素问,寻求答案。 要说一开始方素问跟杂果一样,满脑子的诧异,但随着孙迎瑜强烈要求杂果带莲花四处转转,方素问竟然号到了孙迎瑜的脉,她似乎明白,这女人今天来到底要做什么了,于是浅浅一笑,“既然妹妹不嫌弃我这院子简陋,那杂果,你就领着莲花四处转转……” 方素问说着,就抬了抬手,指了指后院,并轻轻眨了一下右眼,朝杂果递了个眼色。 “啊,这样啊!”杂果也恍然大悟,手一反,倒是更主动地抓住了莲花的手,“莲花姐姐是想逛逛啊,若不嫌弃,那我就领你逛逛!” 她抓着莲花的手,大步而去。 一看杂果按照自己的剧本前进,孙迎瑜愤怒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她循着杂果的看去,当下鼻子就气歪了。 她是想着杂果带莲花进她房间看看冯如意的赏赐,咋领着莲花去后院了呢。 “哎呀呀,杂果妹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莲花一被拽进后院,就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杂果却一脸无辜,“咦,你不是想逛逛嘛,我遵我们奶奶的命令带你逛逛啊,你看啊,珮妞正在拔花生,这刚拨出来的花生,又香又甜,过会你走时,我给你装点!”杂果手指向正在忙碌的杂果,此时正是花生收获的季节,珮妞跟向大正忙得不亦乐乎。 “不,我不是,我……我家奶奶,是想让我看看,你们平时都干什么活!”莲花有点小结巴。 “就干这个啊!种花种菜,种地,看,过几天玉米就熟了,你喜欢不,喜欢的话,我求奶奶给你些!”杂果说着就一蹦到地了,抓了一把珮妞刚刚装进袋子的鲜花生,然后快速回到莲花身旁,强行塞进莲花手里,“你尝尝,可甜了!” “不是这个,我是想你们怎么伺候你们奶奶的?”莲花急的都快说不出话来,她推回杂果的手,焦急地说道:“会给你们奶奶绣花嘛?我记得以前你们是睡在素奶奶陪嫁的箱子上的,现在还是嘛?” “我们早就不睡箱子了,你不知道嘛,自小侯爷到我们院子后,我跟珮妞就有了床啊!不过房间太小,我们只能睡一张!走,我领你看看去!”杂果说着再次拉住了莲花的胳膊,这下莲花没做半点推脱,特别顺从地跟随着杂果朝前院而去。 葡萄架下,孙迎瑜早已经焦头烂额,她挽着衣袖,五官几近扭曲,她就纳闷了,杂果咋就拉着莲花去后院了,因心里有事,面对方素问跟自己说话,她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直到看到杂果拉着莲花从后面走出了,转身两人进了杂果的房间,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哎呀,姐姐,刚刚你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孙迎瑜微微舒口气,眼神从杂果房间转移了回来,轻声询问方素问。 方素问依旧脸上淡定,截止此刻,孙迎瑜的反应已经彻彻底底被她看清楚了,于是直接说道,“刚刚啊,我啊,是问妹妹,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里了?” “就是许久没来姐姐这里了,姐姐这几个月都忙着五国集会的事,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妹妹也是来沾沾光彩的!”孙迎瑜双手交叠,心中默默计算着,感觉事情按她想的应该差不多了,于是边说着,边就站起来,“哎,我有心让那莲花好好向杂果学习,但你也知道,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上次梅丰盈那事,就让妹妹我心中很是内疚,走,咱们也一起看看,莫让这混账做出什么事来!” 孙迎瑜不等方素问言语,就迈步下了木头台阶,进而朝杂果的房间而去。 见她这么迫不及待,方素问也没制止,就这么也朝杂果房间而去。 孙迎瑜在前,她在后,眼看着孙迎瑜已经站在了门口,然后就听一个尖声传来,“哎呀,莲花,我担心你做出什么不分规矩的事,你还真做出来了!” 方素问加快脚步,就见刚刚跟着杂果进入房间的莲花爬在地上,整个人都钻进了床底,再看孙迎瑜,虽然是尖声大叫,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惊喜的,那副嘴脸,全然是看到期望已久的事后的喜悦。 见此状,方素问连忙说道,“是啊,莲花,我这随竹院地面是不平整,却也不至于进门就摔跟头啊,杂果,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莲花姑娘给扶起来!” “是!”杂果赶紧上去,双手拉住莲花的一只胳膊,就把她从床底下拉了出来,“莲花姐,你没事吧,怎么7;150838099433546这么不小心,怎没摔倒了!” 莲花涨红了脸,垂着头,甚至不敢弹一下身上的泥土,只是那么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哎呀,这是怎么了,摔伤了,杂果,快,快去叫医生!”方素问再次出声。 “叫什么医者啊!又不是真摔倒了!”孙迎瑜心里这个美啊,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原本站在方素问身后的她,说话中,就快步走到了莲花面前,一下子拉过莲花紧攥着拳头的手,“手里拿着什么?” “没,没什么?”莲花心里这个难受啊,把手从孙迎瑜那抽回,“奶奶,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怕是你从人家杂果床下发现了什么,想绝无仅有吧!”孙迎瑜倒是也不客气,再次拉过莲花的手,而对于莲花的反抗,满满的气愤,你个死莲花,今儿来就是要从杂果的床下发现东西,好啊,幸亏我进来看看,要不然真就被你绝无仅有了。 没错,根据孙氏的计划,孙迎瑜今儿来会从杂果床下发现不属于随竹院的东西,也好趁机打一下方素问的气焰,免得这女人仗着宫里的恩赐,忘记自己的身份,可眼看着都到这一步了,莲花这却不配合了,这让孙迎瑜如何不气愤。 “没有,奶奶,什么也没有!”莲花的手紧紧攥着,可孙迎瑜却不依不饶,那又尖又利地指甲掐入她的手掌肉,疼得莲花眼眶含泪,最后只得缓缓摊开了手掌。 “你这死丫头,早摊开手掌也免得受了苦!”一看莲花打开手掌,孙迎瑜一阵窃喜,只是这笑容还没挂上脸,她却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就见莲花的手掌心里,放着一粒花生米,因为挤压原本粉红的皮已经溃烂不堪,白色的米粒露了出来。 “怎么是花生米!!”孙迎瑜大叫一声。 第269章 圣旨到 随着花生米呈现在众人面前,莲花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起来,她早就料想到今日的计划必将搁浅,却没想到这么快,除了这点,她更加清楚的意识道,这就意味着,接下来需要承担后果的必将又是自己。 “是花生粒啊!我们后院正拔花生呢!我就抓了一把给莲花姐,刚刚花生不小心滚进床底下,我不让莲花姐去捡,她却非捡起来不可!这不……”杂果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可她扫过孙迎瑜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还是忍不住浮起笑容来,“这不,她刚进去,迎奶奶您就进来了!” 杂果说着,就弯下身子,与其说是给莲花弹身上的土,倒不如说是为了避免被孙迎瑜看到自己笑穿帮。 孙迎瑜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她不敢相信,姑姑给她设计的那么完美的戏就要这样结束,“你这个办事不牢靠的!” 不过是让你将那早已经放置在杂果床下的东西取出来,竟有这么难嘛! 她一把将莲花从床前拉开,毫不顾忌形象地就弯下身子,整个人探身进床下。 方素问看着她高高撅着的屁股,给杂果递眼色。 会意的杂果,大呼小叫起来,“哎呀,迎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啊,床下多脏啊,平日那些老鼠们可没少在里面聚会啊!” “啊!”孙迎瑜一听老鼠,猛地就要起身,脑袋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床板上,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整个人也因此失去重心趴在了地上,“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莲花听声,赶紧收回啜泣,上前将孙迎瑜搀扶起来。 就看此时的孙迎瑜,满脸泪,妆容也被泪水弄花,满脸的泥土,明明是她让莲花搀扶自己,可站直身子后意识到身旁的是莲花,又嫌弃地将她推开。 她狠狠地咬着牙,凶巴巴地看着莲花,瞪圆地眼睛宛如在质问:东西呢,说好的被扔在杂果她们床下的首饰呢。 床底下视线昏暗,东西也满满地堆放着,但的的确确没在姑姑说的位置发现那些所谓的首饰,看那些乱七八糟东西堆放的位置,应该有些日子没有收拾了,姑姑不会骗自己的,可是那些足以让方素问难看的东西呢。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估摸着孙迎瑜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方素问便上前开口问道,她拉住孙迎瑜的另一支胳膊,轻轻拍打一下,并地上自己的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尘土。 “我没事!”本想着好好羞辱一下方素问,却没料到自己反倒弄了个大狼狈,孙迎瑜有心发作,但看着方素问满脸的诧异,心想自己在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于是乎,她深吸一口,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髻,故作镇定道,“没事,没事,我好的很!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估计孩子们习完功课得找我来温习了,本想着多跟姐姐切磋一下,看来我得先走了!” 她扔下这话,便狠狠地甩开方素问跟莲花的手,大步朝院门口而去,她就是想不明白了,姑姑说的那些东西呢。 “妹妹慢走!”方素问在身后浅浅地喊道。 这种客套对孙迎瑜而言兼职堪称是折磨,她连应声都没有,径直绕过照壁前,孰料,还没等她迈上台阶,就见一个身影冒在她眼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撞飞再地。 “谁,谁这么大胆!”孙迎瑜顿觉双眼冒火,嘴下却没饶人,凶狠质问,“敢撞我,想死啊……林逸?”她狠狠地咒骂着,却在看清楚来人后,语气瞬间转变。 “你不是陪小侯爷进宫了嘛,怎么出现在这!”这才刚被莲花搀扶起来,孙迎瑜就冲着林逸大声嘟囔道,她揉搓一下胳膊,目露凶光,“走路也不长眼睛!” 林逸倒是没料想到孙迎瑜会出现在这,眼睛滴溜溜一转,赶紧作揖,“小的知道错了,求迎奶奶见谅,小的也是一时心急,冲撞了奶奶!” 孙迎瑜一看林逸这般着急,不由地联想到什么,瞬时间忘记了刚刚的愤怒跟疼痛,朝前一步,神秘兮兮地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咦……这个!”林逸不由地为难,在转眼间,看方素问出现在照壁前后,赶紧再次作揖,“素奶奶,圣上下了圣旨,用不了多久就到府里了,小侯爷让我提前回来先告知一声,您快点准备准备,别让连公公久候!” 林逸说完,没有在看孙迎瑜一眼,赶紧上去做邀请请方素问回堂屋做准备。 方素问一惊,昨天离开景坤宫时,林贵妃倒是暗示过自己,说她已经向皇上给自己请了圣旨,却没料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在她愣神中,杂果已经搀扶着自己朝里屋走去。 照壁墙前,就只剩下孙迎瑜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地傻站着。 可怜的孙迎瑜啊,在床底下碰了一鼻子灰不说,紧接着就遭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此时的她顿觉五雷7;150838099433546轰顶,若不是莲花在身旁搀扶着,估计此时她早已经瘫坐在地。 “快,快点,连公公还没来吧,快扶我去姑姑那!” …… 这林逸一匆匆忙忙回府,府门口那些长眼睛的立刻就各找各自的主子汇报,等方素问梳洗打扮来到前厅时,包括老祖宗在内的一众女眷们早已经等候在那了,在人群里,方素问还发现了林景荣的身影。 昨晚一夜未归的他,最近冒着乌青的胡渣,与女眷们不同的是,此时的林景荣一脸镇定,见方素问到来,只是朝这边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再次跟身旁的连公公言语起来。 老祖宗朝方素问看去,便招呼她站在自己身旁,此时的老祖宗身着诰命府,上面的图案显示着她地位的崇高,而她右手边的孙氏也身着同样的衣服,但比起老祖宗诰命服上的雉鸟却少了好多,就连她头上的钿花也没有老祖宗的多。 这应该就是一品诰命跟三品诰命的区别吧。 方素问安安想着,就将帕子塞回袖袋,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轻抬莲步移动到老祖宗身旁。 第270章 相求 对于老祖宗招呼方素问站在她左侧这一举动,孙氏感到颇为不满,刚刚孙迎瑜赶回来的匆忙,但她却也弄明白了,燕来小丫头的计策并未成功,这时的她跟孙迎瑜一样,心里对方素问再攒了一口恶气。 她有心为难,但供奉圣旨的香案等已经准备就绪,随着林景荣站回队伍,众人一并跪下,就见连公公手捧圣旨,高声阔读:“奉天承运,皇上诏曰……” 圣旨里先是对南平侯府这些年对朝廷做的贡献赞扬了一番,然后就是皇上的赏封,林景荣再次升官,御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对于这些赏赐,本就是在南平侯府众人心里预料中的,自打林贵妃寿宴后,林景荣就忙着五国集会,现如今五国集会顺利完成,该受的赏也是自然的。这让孙氏跟孙迎瑜心中不禁窃笑,看来昨日的担心是多余的,孩子们的努力皇上还是能看到的,姑侄两人相视一笑,垂头继续听着连公公读圣旨。 可接下来的内容却再也没能让这两人笑出来。 一向在京城妇人圈默默无名,甚至鲜少为人知晓的方素问竟然直接被封为二品诰命,外加金银绸缎若干。 孙氏的眉头瞬时间就皱在了一起,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被封为二品诰命,短暂的惊讶后,孙氏的所有怨气直接对准了林景荣,是这个不孝子,是他搞得鬼,孙氏想起三年前孙迎瑜以平妻身份加入南平侯府时,儿子的承诺。 当时的林景荣对痴等自己多年,却只能以平妻身份嫁进来的孙迎瑜可是承诺,定要在皇上面前为她请下命妇的称号,怎真到了这一刻却变成方素问的了呢。 孙氏心中对儿子的怨恨几近涌出,但更让她难以接受地却是接下来连公公朗读的圣旨的内容。念她操持侯府辛劳,为方素问解决后顾之忧,她由先前的三品升为二品,至于其他的,却没有提。 孙氏一口老血差点吐出三丈远,这哪是给她加封诰命啊,这是在说她是沾了方素问的光7;150838099433546。 听上去,好似是因为方素问是二品诰命,孙氏为其婆母厮品有失辈分,皇上才免为其难,连封两级似得。 本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在孙氏这却丧失了原本的味道。 连公公念完圣旨,圣旨便被摆在了香案上,众人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伏地叩首,而后,林景荣送上茶水钱,便引着连公公到前厅里说话。 方素问看着丈夫,满脸喜悦下,却带着一丝愁容,联想到昨日林景荣没有回来,心中不由地倒吸一口气,难不成是出事了。 老祖宗见方素问直直地看着林景荣离去,只当是她因为这一次封赏没缓过神来,也是啊,一下子从一弃妇变成了二品诰命,哪个女人也受不了这种飞黄腾达啊。 “素问啊,这是你应得的!”老祖宗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方素问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老祖宗又说道,“什么也不必说了,心中对皇上心存感恩便是!”她侧眸看向依然站在自己身旁的孙氏,“景荣娘,皇上这般恩赐,你面上怎没一点喜悦啊!” “没,没,媳妇愚笨,竟能得皇上这般赏赐,受宠若惊,宛如梦中!”孙氏垂首,连声说道。 若这道圣旨放在二十年前,她倒是会不屑一顾,作为齐国公府的嫡长女,堂堂的南平侯夫人,二品诰命本就是最基本的配置,可二十年前,她第一次受封时却只是四品,本来以为是因为年轻,可二十年过去了,自己那些曾经的姐妹们相继升品,唯独自己原地踏步,丈夫无能,自己又得罪了林贵妃,她也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咽下。 但孰能想到,她这次高升,竟然是沾了方素问五国集会的光,此时的她,心中除了无奈也就只剩下怨恨了。 “看你面色憔悴,定是昨日没有休息好吧,你也不用在这了,赶快回去休息吧!”老祖宗撂下这话,竟然不在看孙氏,转身拉住方素问的手,招呼她一起朝万容园而去。 万容园本就是个热闹的地方,没有其他院子那些乌烟瘴气,有点都是丫鬟婆子讨老祖宗开心的各种法子,这一道圣旨而来,万容园里自然又热闹了几分,老祖宗坐在上位,拉方素问坐在她身旁,“我听说你跟冯王妃排练的戏剧甚是有意思,待我奏请了老佛爷,咱们也在府里排练一出,也让我老婆子过过瘾!” “老祖宗说的是,孙媳妇本就有此意!”方素问盈盈笑道,但她本就不是个善于说奉承话的,这话一出口,自己倒是难为情的低下头。 老祖宗是个慈祥的,也不继续为难方素问,反倒给她找话题,“我听说,秋花生熟了,怎也不见你拿来给我这老婆子尝尝鲜啊!” “哎呀,孙媳妇这个记性啊!”方素问是打算今儿给老祖宗送一下院子里新出的花生的,却被孙迎瑜跟圣旨一再打断,被老祖宗这一提醒,不由地感叹一声,她匆忙抬眼看向杂果,杂果福礼便离开了万容园。 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杂果就回来了,她侧身拿着一箢篼,没有盖包袱,还冒着热气,这一路上她跑跑走走,倒是也凉的差不多了,溢柳接过箢篼,将冒着热气的花生放在托盘里,这才端到了老祖宗榻上的小桌上。 “景荣家的,你给我剥!”眼看着溢柳要蹲下来,老祖宗开口道,她手轻轻搭在托盘边,若有所思道,“都说这煮花生要浸半个时辰,我倒是喜欢这出锅就吃的,没那么重的大料味,入嘴全是花生粒的香甜!” “孙媳妇也喜欢这样!所以这才没让杂果浸料,没想到老祖宗跟我一样!”方素问低着头剥花生,“去年多雨,花生水分大,粒子不饱满,今年风调雨顺的,这花生也跟着争气!”她又快又准确地剥了一颗又一颗,然后把米粒放在了老祖宗面前的碟里,“本没想今天煮的,可瑞哥跟玉哥那两馋猫好几天前就流口水了!跟我谈了那么多条件,这才今天开煮!” 莫看老祖宗年纪大了,但牙口还是好的,一整片牙齿没掉一颗,加上这花生煮的刚好,她放在嘴里咀嚼地津津有味,听到方素问说道两个孩子,便随口说道,“玉哥去你那也有些日子了,可曾习惯?” 第271章 让她回府吧 老祖宗的问话,倒是让方素问微微一惊,原本正在剥花生的手不由地停下,她沉思一息后,抬头看向老祖宗,见老祖宗正看着自己,静候着自己的回答,看样子老祖宗这么问自己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有准备。 她低下头,再次开始动作流畅地剥花生,并缓缓开口,“初到我那,玉哥的确是不适应的,毕竟这是这些年他初次离开生活的地方,但幸,梅姐姐教导有方,玉哥聪明伶俐,很快就适应来,现如今他跟瑞哥每日相伴于贵亲王世子身旁,经常得皇上夸奖,也算欣慰啊!” 听到方素问这温和的作答,老祖宗甚是满意,“唉,真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梅丰盈处心积虑不过是想着让玉哥出人头地,却弄了个鸡飞狗跳、草菅人命,没想到玉哥在你这倒是成材!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梅姐姐是爱子心切,才走上了弯路,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没有这些孩子在我身旁,我也没法体会这句话的意境,现如今这些孩子一言一行甚是牵挂我心,我常常想,若是梅姐姐能亲眼看到玉哥的变化,定会欣喜万分啊!”方素问微微抬了一下身体,将盛着剥好的花生的碟子放在了老祖宗面前,她能感觉出,老祖宗提到梅丰盈,是想让自己表达些什么。 而且,隐约之间,她意识到,老祖宗想说的,也是自己这些天来想做的。 在看到老祖宗身上拿起刚刚那叠里的花生粒时,方素问深呼吸了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没等老祖宗的眼神看过来,她就跪在地上,“老祖宗,孙媳妇有一事想求,求老祖宗成全!” 老祖宗忙挥手,“不可,不可,快,快起来!”她说着,溢柳就赶紧上前来讲方素问搀扶起来,“有话直说便是,听闻你院子里不准随便下跪,在我老婆子这也一样!岂能随便下跪!”老祖宗不无埋怨地说道,“说吧,只要我老婆子能做到,定会应了你!” “多谢老祖宗!”方素问依旧一脸毕恭毕敬,“自玉哥到我那,我凡事尽心,视如亲生,但他终究跟瑞哥不同,就算我怎么尽心,毕竟他亲生母亲还健在,近些日子来,每每受到皇上嘉奖,瑞哥与我分享之时,就是这孩子最伤心之处,他越是人才出众,对他越是种折磨,梅姐姐所作所为是为了玉哥,玉哥应着她的愿望学习,却倍加受折磨。孙媳妇不止一次在那夜深人静时,见玉哥捧着皇上的恩赐哭泣,他是想自己的娘亲啊,老祖宗啊,素问求情一句,让梅姨娘回来吧!” “你是要给梅丰盈求情?”老祖宗眉毛微微一挑,“她加害我侯府子嗣,让她去庄子修行本就是慈悲,你怎会想到让她回来!” 方素问低着头,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揉搓了一下,末了缓缓开口,“梅姐姐罪孽深重,孙媳妇深知其罪不可赦,她也深知自己罪过,可逝者已逝,不能复活,若还继续让活的人受折磨,岂不是太过残忍……所以,素问恳请老祖宗能看在玉哥这么努力的份上,让梅姐姐回来吧!” 听着方素问这恳切的话,老祖宗不由地感慨连连,方素问啊方素问,想那当日,也也是梅丰盈计策下的受害者啊,今日就这么释怀了? 不过细细考虑,方素问说的倒是实情,自打那事发生后,翠姨娘倒是安分,那何蓉儿隔三差五就到自己这来哭诉那有缘无分的女儿,每次都搅合地老祖宗心情极差。 于是老祖宗长叹一声,“哎,好一个逝者已逝啊……” 这种烦人的过往之事最惹人心烦意乱,本来吃的津津有味的老祖宗,瞬时间没了食欲,但看方素问身前的花生壳已经摞成了小山,暗道自己这一会儿的功夫也吃了不少啊,抬手示意方素问不用再剥了,“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让梅丰盈去庄子终究是景荣的决定,你切勿着急,待我跟景荣说过,再做决定!” 这算是表态了。 “素问代梅姐姐、玉哥谢过老祖宗!”方素问赶紧施礼,而后就从老祖宗正屋里退了出去。 溢柳紧随方素问而出,把刚刚杂果拿来的箢篼递到了杂果手里。 杂果一颠,箢篼里沉甸甸的,就想揭开上面盖的包袱查看,却被溢柳一把摁住,“两位哥读书辛苦,这是老祖宗给几位哥的点心,核桃的!” “谢老祖宗,谢溢柳姐姐!”杂7;150838099433546果赶紧回谢礼。 溢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目送方素问跟杂果离去,但在两人离去后,她却没有转身进厅堂,而是守在门口静候着。 厅堂里,珠帘晃动,一个身影从后庭挑帘进入了老祖宗所在的厅堂,在行过礼后,侧卧在榻上的老祖宗缓缓睁开了眼,“你娘离开府也有五六年了,当日她离府时,我是说过,日后若有所求可直接找我,我却没想到你的所求竟然是为了晚风阁被赶出去的梅丰盈!”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在瞥过跪在榻的人后,又开口问道:“纸鸢近日身体可好?” 榻下跪的人是个年近四旬的老妇,她的身躯已经被岁月侵蚀,背深深弯了下去,听到老祖宗的质问,她昏暗的脸上泛出一些红,神色略带难为情,“我娘终日念叨老祖宗!却因身体不适没法再来请安了!” 很显然,老祖宗嘴里的“纸鸢”是这妇人的娘亲。 “那梅姨娘曾救过老妪全家,看她终日郁郁寡欢,我娘心如刀割啊!娘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知道她命不久矣,不想心中留有憾事,便让奴婢来代她求老祖宗!”妇人低着头,为自己今日到侯府做解释。 “哎,纸鸢还是个重情义的啊!”一想到这位从少女时代就伴在自己身旁的老嬷嬷,老祖宗感慨连连,“刚刚随竹院的那位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只要小侯爷答应,梅丰盈就可以回府,但你得把刚刚的事如实传给梅丰盈,若没有随竹院的那位求情,她再思念玉哥也无用,你可明白!” “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把素奶奶的恩情转述给梅姨娘!”妇人跪在地上就又是一顿磕头。 第272章 隐情 老祖宗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她本是那方柔身边的人,五六年前因年事已高的纸鸢要到儿子身旁养老,因纸鸢儿子经商,媳妇为照顾他也得终日奔波,于是就连这妇人一起放了出去,也是为了照顾纸鸢。 她看着这妇人,竟怎么也记不起她的名字。 良久后,老祖宗终于开了口,“你以前是在柔奶奶院里当差吧!” “是,小的是在柔奶奶院里当差,柔奶奶殁了后,正好我娘要出府,老祖宗恩德胜天,奴婢就一起被放了出去,掐指算来已经五年有余!”妇人跪在地上小声回答。 老祖宗回想着当年方柔还活着的时候各种场面。 那方柔行事果敢,虽然不得林景荣喜爱,却从未做出半点让人拿不是的事,跟几位姨娘相处也很融洽,府里各个院落的丫鬟对她也是赞誉有加,怎在她死后,画风突变,竟被传成了是个性情暴怒之人。 方柔若真坏的头顶,自己这些年又怎会这般思念这个孙媳妇。 自己那做事挑剔的女儿,现已经高居贵妃的林玖怎会对她念念不忘啊。 老祖宗感慨着世态炎凉,抬手示意那老妇退下。 门外听到声音的溢柳挑帘进来,见老祖宗正要起身,连忙上前搀扶,“老祖宗您累了!” “嗯,去休息一下!”老祖宗将身体的重心放在溢柳身上,由她搀扶着朝后庭走去。 “溢柳啊,随竹院的餐还是咱们这供给吧?”老祖宗问。 “是,一直是咱们这做好送去!” “一直都这样吧,多派些人照顾着那边,有什么事立刻跟我说!”老祖宗有气无力地说道,“细心看着那边,素奶奶若是有喜,立刻通知我!” 方柔,就是从怀孕开始,身体慢慢变差的。 面对与方柔性情相若的方素问,老祖宗真的担心旧事重演啊。 “是,老祖宗,您放心吧!”溢柳连声说道。 …… 酉时,孩子们从宫里回来了。 他们回来不多时后,林景荣也出现在了随竹院。 孩子们正坐在桌前吃饭,见林景荣出现,立刻站起来,等着训话。 可林景荣却只是挥挥手示意孩子继续吃饭,指指方素问,示意她进里屋说话。 方素问叮嘱孩子们几句后,迈步进了里屋,一进门就看林景荣僵着一张脸坐在床上,于是她没好气地瞅了一眼,转身从杂果手里端来茶盏放在他面前,“怎?还真是遇到事了?” “遇到事不怕,就怕有人没事找事!”林景荣盯着方素问,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因为没休息好,他的眼睛有些红肿,白眼球上全是红血丝,太阳正慢慢落下,室内视线昏暗,他的这幅模样,活脱一吸血鬼。 方素问不与她对视,眼神飘到一旁,并弯身给他准备洗澡欢喜的衣服,“小侯爷昨日忙于公务,定是疲惫不堪啊!让杂果烧点洗澡水,您好好放松一下!” “别打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林景荣厉声呵斥,说实话,五国集会虽然已经结束,但暴露出的问题,却足以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焦头烂额,他看着方素问依旧在忙碌的身影,不由地更加生气,“是你去找老祖宗的!” “什么老祖宗?”方素问装傻道,她没料到梅丰盈的事会让林景荣这么生气。 “好了,别装傻了,我就搞不明白,你是贤惠到极点了,还是人傻了,怎么会跑去找老祖宗说这事!”原本因为方素问加封命妇而欣慰的林景荣,心中满是压抑,皇上追究少年队游行的事,梅家那位大爷跟齐国公府的就跟约好似得,一起把矛头对准了贵亲王,若不是皇上知道一切皆是由孩子的学习引起,怕是这盆脏水早就泼的贵亲王衣不蔽体了。 梅家跟齐国公府都是南平侯府的外戚,虽然从未明确表明会站在贵亲王这边,却也一直保持中立,像昨日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7;150838099433546还是第一次,齐国公府在林贵妃眼里一向是小人,他能做出这种不齿之事倒也没什么意外的,可梅家呢,可是大儒学者,那种不齿之事,绝非文人风雅所做。 梅家这般使绊子,方素问却在这边给梅丰盈求情,一向以大丈夫自居的林景荣,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此刻的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很不能讲朝中事一一向方素问说来。 方素问看着他涨红得脸,猜想可能梅丰盈回府这事里还有其他的缘由,见林景荣的情绪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于是赶紧指指外面,示意孩子还在吃饭。 林景荣顿觉不甘心,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然后用力跺了一下脚。 方素问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在继续不搭这话题了,她将收拾好的衣物放在榻上,转过身来看着林景荣,“不是我贤惠,我只是想明白了,做父母的,求的不过是儿女健康,成才成人,梅姐姐也不过如此,现如今玉哥小有所成,却没法跟母亲分享,这种苦楚,小侯爷因要理解!” “况且,这府里人人长了一张嘴,我今儿被皇上赐为命妇,怕是到旁人嘴里定会加上一条是我沾了玉哥的光,梅姐姐尚在,这人心可畏啊,所以,尤其说我是贤惠,倒不如直接说我怂,怕被人指指点点罢了!”方素问哀哀怨怨道。 林景荣鼻下一哼,他才不认为方素问在乎旁人的说道,“你若真在乎旁人怎么看,现如今也不会住在这随竹院了!”他眼珠微微一转,“你若想让她回来,就得搬离这院子!如何?” 方素问不由地一咧嘴,好啊,刚给你摆脱渣男的名号没几天,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咋?小侯爷还是觉得我被人指指点点地不够吗?” 方素问这一急,粉脸嗔怒,林景荣甚是喜爱,“这与旁人对你指指点点无关,只是想着皇上御赐的二品命妇却住在这小破院落里,怕人拿我过错,说你夫君我啊,无视皇恩浩荡,故意为难于你而已!” “皇恩浩荡,是要记在心中的,若只敷于表面,毫无意义!”方素问还击道,“真心换真心,小侯爷心中若还有父子情深,就应了奴婢的请求,莫让玉哥伤心!” 第273章 该回的回,该走的走 “这怎扯7;150838099433546上了父子情深!”一想到此时玉哥就在外面,虽然有点生气,但林景荣也只能咬着牙小声嘀咕,“我将你安置在这随竹院就是不顾及夫妻情深了!?我让瑞哥在这学习,就是没有父子情深了?你们能受的,他们为何受不得!” 方素问眼睛一斜,想起当年进入这随竹院的种种,“哎呀,这么说,从一开始,小侯爷想的就是情深情浅了,那若这样,我更不该搬出这院子,才算对得起与小侯爷的夫妻情啊!” “……”林景荣被噎得顿时无话可说,“我不跟你说了,但是这事,没那么容易!”他撂下这话,就拿起榻上的衣服,要出去洗澡。 方素问心想,你一朝做渣男,朝朝难摆脱啊,就算你是堂堂南平侯府小侯爷,也过不了人之常情,做出就是做错,就算在披上各种华丽,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侯爷若真了解父子情深,就应把梅姐姐接回来,而不是让他们母子思念相望!”方素问朝着林景荣的背影喊道。 林景荣面红耳赤,嘟囔一声,“我再考虑一下!”,便拿着衣服匆匆而去。 早在他把方素问跟瑞哥扔到这随竹院之时,他就再也没有资格提什么夫妻情深了。 林景荣拿着衣服从寝房里出来,杂果就忙不迭地去打洗澡水,待他迈步站在廊下时,林逸早已经站在外面候着了。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去,可两个孩子还没吃完,于是珮妞转身去找蜡烛。 昏暗中,玉哥跟瑞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倒是玉哥没忍住先开了口,“我说你刚刚听到了吗?”他眨眨眼睛,倒是不往下说话了。 瑞哥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变很认真地点点头,“听到了!” “你说是真的吗?”玉哥有点不敢置信,母亲被迁去庄子有好几个月了,但通过观察方素问的种种,他越来越接受母亲被撵去庄子是因为她犯了错,在接受这个事实后,玉哥是又伤心又无奈,他以前听母亲说过,单反被撵出府的,鲜少有能在回来的,就因为这样,每次自己受到嘉奖,喜悦之余她总感觉万分悲伤。 可刚刚,他是听到,方素问在跟父亲说这事啊,而且听上去,好像是方素问主动要求的。 经历了世子陪读这事,玉哥不再揣摩方素问的心思,他很自然地就认定,这位当家主奶奶,是出自好意。因为一直深得父亲宠爱,且被封为二品诰命的她,真的不需要再讨好自己了。 “有什么真的假的!我母亲是不会假的!”瑞哥倒是不能体会玉哥的心情,他本能的认为,玉哥这是对母亲的怀疑,“想那时,我母亲被你那么冤枉,不也留下了你,跟父亲请愿自然不会假!要说假,你的那位外祖才是假呢!”瑞哥不禁想起今日在学堂上的事,那位一向很受他敬重的梅太傅竟然睁着眼说瞎话,明明看到禄亲王的那两孙子在作弊,却还一个劲地歌颂他们的文采,想想那副画面,瑞哥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玉哥自然能明白瑞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有心想替自己这位外祖解释,却怎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在问我娘的事,你扯到太傅做什么?” “反正都姓梅!”瑞哥嘟囔道,珮妞点燃了蜡烛,正厅里光亮起来,瑞哥夹了一大筷子肉,狠狠地塞进嘴里,他两上次受委屈就是拜这一个“梅”姓所赐,这才过了几个月,梅太傅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节操呢,文人气节呢! “你……”玉哥被瑞哥狠狠地噎了一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但看瑞哥吃的那么香,于是他也拿起筷子,报复死的把碟子里剩余的红烧肉都夹到了自己碗里。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随竹院里,因为方素问提出要梅姨娘回来跟玉哥重聚的要求,林景荣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就梅丰盈而言,她不过是自己的一姨娘,虽是梅家的孙女,其母却早逝,在梅家大宅里,只是空顶着嫡女的名号。可若放眼朝廷,梅丰盈回来或者不回来,这可就代表着自己对梅家的态度啊。经过一晚的考虑,林景荣决定将这家事找贵亲王定夺。 而,迎风院里,却也有人蠢蠢欲动。 刚刚进入三更天,更夫敲着梆子从墙外走过,一个瘦小的身影就翻入了迎风院,几声渗人的猫叫后,莲花的身影从房内晃了出来,她拉着裙摆,盈盈走到墙下,四下环过,却没看到要看的人,弯下身子,朝着墙上也学了几下猫叫,而后,那个身影就轻飘飘地落到了莲花面前。 “怎么是你!”看着那个小巧的身影,莲花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怎么不能是我!”对于莲花的质问,来人嗤之以鼻,但在一息后,她就换了另一幅嘴脸,眉眼瞬时间严肃起来,“接连几次任务你都失败了,可有什么要说的?” 接连几次?莲花先是一惊,旋而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今天头晌的事?哦不,那不怨我!我真的没有在床榻下发现夫人说的东西!”莲花几乎尖叫起来。 “你这意思是说,夫人在骗你了?”那人逼问道。 “不,没有,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这里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差错,一定是哪里有误会!”莲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摆手解释。 那人却不给莲花解释的时间,“不要说了,听说梅丰盈很快就要回来了,她还会追查你失误的事,为了避免牵连出更多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不,不会的!”莲花几近绝望地喃语。 那人却不愿在这继续浪费时间,“给你五天的时间,自行解决,否则我亲自动手!”撂下这话,来人足下蹬地,一跃过墙,消失不见。 莲花却无力地瘫软在地,满脸是泪。 十日后,花园的水池里漂这一具女尸,经辨认,是迎风院奶奶孙迎瑜的贴身丫鬟莲花。 当天晚上,南平侯府各个院子还传来一个消息:被撵到乡下院子的梅姨娘,即日就要回府了。 第274章 忏悔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在午时之前到达了南平侯府,车子停稳,梅丰盈听到马夫跟守院人交涉的声音,可还未等她挑帘看向外面,马车就又行驶了起来。 “姨娘,咱们过会儿才能下车!”车厢外传来小青温和的声音,带着忐忑,宛如害怕被责骂一般。 马车是朝西走的,转了一个弯,根据这点,梅丰盈立刻判断出,车子这是要转弯去后门啊。曾几何时,她曾发誓誓死不走后门,那是府里下人、贱婢的通道,纵使不能走主门,却也要光明正大地走前院的侧门,就算几个月前,她被贬出王府,却也是迈步从前门而出,这是她寡淡性情下最后的骄傲。 所以,她鄙夷习惯走后院门的方素问。 可现在,她却也得走后门了,若再以前,这种见不得光的屈辱,足以让她抓狂,可现在,她竟坦然接受了。 能在有生之年活着回侯府,依然是她不敢肖想的了。 她曾把玉哥当成天,为了玉哥,她不惜耗尽自己最后一点欲望,去拼,去抢,去玩尽手段,只求玉哥能在诸位子弟中能出人头地,可是到最后,却落得一个子离人散。 将头靠在车厢上,梅丰盈痴痴地想着,到底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萌芽的呢。 是那瑞哥被带去林贵妃的寿宴?不,不是,她知道玉哥不过是庶出,就算真的有幸被带到皇宫,小侯爷也没脸面将他介绍给众人,她是不会傻到让儿子去受这份侮辱的。 那是,方素问受到老祖宗的青睐?不,也不是,方素问就算是弃妇,却也是小侯爷光明正大娶进来的正妻,这点她比谁都明白,以前方柔在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方素问在这,她也清楚。 那会是从什么时候呢? 马车稍微颠簸一下,梅丰盈灵感一闪,她记起来了,是从孙迎瑜那个叫莲花的丫鬟接近自己时。 “小青……”梅丰盈伸手挑开窗帘,刚喊了一声,马车就停了下来——她们已经到达侯府后门了。 “姨娘?”小青带着几分疑惑上前。 “没事了!咱们下车吧!”虽然不屑于看后门,但梅丰盈也知道,这门必不会为自己打开,还是得步行进入府里,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放下窗帘,朝车厢口移动身子。 “是梅姨娘回来了吧!”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而后,就听“吱哟”一声,门扉打开的声音,两人匆忙开门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就听这个声音再次传来,“还是素奶奶想得周全,一早就差人特意叮嘱了……梅姨娘,需要小的们帮忙的,尽管吩咐啊!” 想这看门的也是好意,但这话在此时的梅丰盈听来,却是另一番味道,她僵坐在车厢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小青上前施礼表示感谢,而后,马车晃晃荡荡地沿着绕墙的甬道朝晚风阁而去。 在这过程中,梅丰盈就宛如被钉在车厢里一般,此时的她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 因马车走的是绕墙的甬道,只能远远地看着府里的那些院子,最先路过的便是距离后门最近的随竹院,梅丰盈一再地控制情绪,最后还是没忍住再次挑开了窗帘。 远远地,那宛如牢笼般高高耸立的院墙里,住的就是她的孩子。 7;150838099433546在她离开侯府的这些天,玉哥还好吗?听闻现在的玉哥几次在皇上面前露脸,跟在当家主奶奶身边,的确比自己这个姨娘强百倍啊。 慢慢地,随竹院在梅丰盈的视线里,一点一点消失了,梅丰盈的眼底泛起一抹氤氲,她竟然哭了? 回府前,她曾去看过伺候老祖宗多年的纸鸢嬷嬷,原本只是简单的问候,却得知了纸鸢嬷嬷豁上老脸去求老祖宗让自己回来的事,更让她意外的是,那个曾被自己处心积虑陷害的方素问,竟然会为自己求情。 惊讶之余,她铭记纸鸢嬷嬷的劝说:人这一辈子,可以不认命,但必须得服命啊。 她对方素问,竟然升腾起了敬畏与感激。 这种感激,宛如当年对方柔一般。 梅丰盈离开时并未带走太多东西,依着她对侯府这些年的了解,鲜少有人被迁出庄子还能回来的,梅丰盈心想,自己屋里的那些东西,怕是早已经被人分割殆尽了吧。 没了就没了吧,她本就没打算回来,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当年方柔送她的地契跟铺子还给方素问的。 想到这,梅丰盈又是一阵内疚,这次内疚的对象是瑞哥。 方柔是希望自己能在她百年后照顾好瑞哥的,可是自己…… “姨娘,你看!”梅丰盈的思绪随着小青的一声惊呼迅速抽回。 她以为空空如也的院落里,竟然跟她离开时,除了绿色变成黄金色,并没有任何变化,院中的小径上干干净净不见任何枯叶,马夫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东西搬进来,他动作粗鲁撞到了门扉,发出“咚”的一声。 这时,侧厅里人影晃动,而后就见杂果扎着围裙,拿着鸡毛掸子从里面疾步走了出来,一看是梅丰盈跟小青,弯腰福礼,脸上却没一点表情,只是冷冰冰地解释道:“姨娘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将鸡毛掸子换了一个手,而后说道:“我们奶奶担心您一回来屋子里太脏,安排我来打扫的,不过您也别乱想,不是我们奶奶故意取悦您,只是不想让玉哥太担心!” 她说的倒是一个直接。 梅姨娘虽说因杂果的态度有点不悦,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梅姨娘的沉默,让杂果顿觉难为情,她对被方素问要求来打扫晚风阁的事的确心有不满,但梅丰盈毕竟是姨娘,自己刚刚的态度的确不是一个下人该有的态度,杂果垂下头,给梅丰盈福了一个礼,而后,转身继续打扫院子。 “把东西搬进来吧!”梅丰盈没有将更多注意力放在杂果身上,转身招呼小青跟车夫。 一顿忙碌后,东西终于全部收拾进了院子。 杂果也累的气喘吁吁了,“时间不早了,梅姨娘,我先回去了,我们奶奶说,晚些时候等玉哥回来就送她回来!” 终于说到梅丰盈最关注的事了,她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谢谢姐姐惦记!” 杂果福礼,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晚风阁位处高处,杂果急匆匆地迈步下来,一个小厮拿着一帖子与她迎面走来。 杂果看了他一样,暗道这是府里新来的吗?怎这么面生。 但她也没有多想什么,便继续朝随竹院而去。 第275章 方情来了 杂果回到随竹院后,万容园的厨娘刚巧送来饭菜,见她回来,厨娘忙上前打招呼。 这厨娘倒是府里的老人,先前在侯爷面前伺候,后来侯爷去外省就任,她就被留了下来,因做饭最合老祖宗的口味,辗转几个院子后,最后留在了万容园,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到随竹院送餐。 杂果心中不由地诧异,拉住她便聊起天来,“余嬷嬷,这太阳是从西面出来了,您咋还到我们奶奶这了啊!” 余嬷嬷是个不善言辞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厨艺精湛,却总不得志的原因,这争功争名的事从来都落不到她身上,这些日子随竹院的饭菜都是她做的,但功劳却被那些送饭的丫鬟婆子们得了去。 被杂果这么追问,余嬷嬷布满皱纹的脸瞬时间红了起来,“杂、杂果姑娘,你不要打趣老奴了!” “这哪是打趣啊,我早就知道,这些日子我们吃的都是余嬷嬷你的手艺,一直未曾感谢,我怎会打趣你呢!”杂果拉着余嬷嬷的手,轻轻拍一下,“我家奶奶早就说让我去老祖宗那边谢谢这些日子给我们做饭的老几位呢,赶巧了,今儿遇到了,我可得领你到奶奶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啊!”余嬷嬷连忙把手抽回,“伺候主子本就是咱们做下人的本分,哪能邀功戴德呢,杂果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先回去了,老祖宗那边还忙的很呢!” 放眼整个侯府,就万容园下人最多,怎么这么忙呢?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杂果压低声音,把余嬷嬷从门挡处拉下台阶,匆忙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嘛!” “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夫人那边来客人了,老祖宗这边的人都去帮忙了!”余嬷嬷长叹一口气,“以前夫人待客还会让我去,许是我年纪大了,人家看不上老婆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杂果腹诽道,不过今儿是梅姨娘回7;150838099433546府的日子,孙氏那边却大肆待客,怕是故意选了这么个日子吧,“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客?”杂果随口问道,心里却想着,制定是齐国公府的客人,否则怎会动用到老祖宗院子的人。 杂果不过是随口这一感慨,余嬷嬷这个实在的却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特认真地回答,“听说是祝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应该是齐国公府来的某位小姐吧,毕竟现如今咱们小侯爷春风得意,皇上身边的红人,为了日后,来拜访一下夫人也是应该的!”余嬷嬷念叨着自己的猜想,她抬头看杂果晃神,心里当下就“咯噔”一下,坏了,老婆子我这是多嘴了。 “杂果姑娘啊,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可不是背后嚼夫人的舌头啊!”余嬷嬷连连摆手,“我先走了!”她说着,拎起食盒,便直奔断桥。 杂果错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余嬷嬷远去的身影,不对啊,寿亲王的嫡长子赵祝,祝世子,要娶的可是方情啊。 那方情是北宁静侯府的嫡次女,就算是想跟南平侯府攀亲戚,不是更应该拜访自己家奶奶啊,怎直接跑去孙氏那了,这里面怕是有什么…… “不好了,奶奶……”杂果心头一惊,拎起裙摆,迈过门挡,惊呼起来。 秋日的正午阳光尚好,早晚虽然温差巨大,但中午在户外还是衬得起秋高气爽这词的。 珮妞正在把余嬷嬷拿来的菜进行最合理的布置,奶奶喜欢吃青菜,这肉、鱼的,就被往外放了一下,听到杂果的惊呼,珮妞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见那杂果拉着裙摆绕过照壁墙,飞奔而来,“奶奶,你瞅瞅,杂果怎跟头疯驴似得!” 她忍不住打趣。 方素问正拿帕子擦手,她也觉得杂果的大呼小叫有点夸张,听到珮妞的描述,不由地乐出了声,“还真是,珮妞,你嘴几时也这么不饶人了!” “奶奶,尽说玩笑了,我哪是不饶人,明明杂果就是这般模样啊!”珮妞双手毕恭毕敬地把筷子递给了方素问,而后端上了米饭,眼看杂果站到了面前,忙说道:“杂果,你说是不?” “什么是不是啊!”杂果气喘吁吁,“我的好奶奶啊,出事了?” 方素问是安排杂果去晚风阁的,心想她嘴里的出事应该与梅丰盈有关吧,梅丰盈的马车从后门进来时,她安排向大去看过,若是有事,向大肯定已经告诉自己了,“你说的出事,又是什么比芝麻大点的事吧!”方素问说笑道,“先别急,我看你也忙了一晌午了,快,快先吃饭,今儿万容园送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趁着那两孩子不在,你快来吃个痛快!” 方素问替杂果拿了双筷子,指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杂果快来吃。 可别说,那油亮亮的排骨正散发着让人不能拒绝地香气,杂果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奶奶先别吃啊,真是大事,我听说,祝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在孙夫人院子做客呢!” 祝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那不就是方情嘛! 方素问原本正在夹着菜的手不由地一抖,她来侯府了?而且还光明正大地先去了孙氏那。 “果然是件大事啊!”方素问淡淡地说道。 “是啊,要不然我能急嘛,你说,怎么说,方情小姐也该喊您一声姐姐吧,她一晚辈,就算想拜访夫人,先到咱们这,让奶奶你代为引见不是更好!”杂果说着自己的猜想。 方素问依然静坐在位子上,她收回筷子,并将菜放入嘴中,细细品尝着,良久后才回答,“引见不引见都是她自己选的路啊!” 方素问表情沉稳,心里却澎湃不已,想着那次在永寿宫外跟方情的对峙,她似乎知道,方情为什么会直接去见孙氏了。 “先不管那么多了,来咱们吃饭,要不然真就凉了!”方素问长叹一声,继续招呼杂果。 “可是奶奶……”杂果还想继续表达。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总不能去把她喊到咱们这……”方素问道,她夹了一口菜,却寡然无味。 看来,她得找林景荣,就赵孝博的事说说话了。 第276章 送儿归 进入农历八月,天慢慢短了起来,随竹院的院墙本就高,太阳刚刚西沉,整个院子就被阴影遮挡了起来,方素问赶紧收拾东西,招呼杂果等人进了屋,自打进入八月,除去午饭,她们便鲜少在外面吃饭。 一切收拾妥当,便静候林景荣归来,可左等右等,人却没等到,反倒是一向晚归的瑞哥跟玉哥回来了,陪他们回来的竟然是林逸。 “小侯爷他……”方素问见林逸陪两人回来,不由地诧异,很显然,林景荣是见过这两个孩子的,所以才让林逸陪他们回来啊。 “回奶奶,王爷他留小侯爷议事,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小侯爷知道奶奶定是在等着玉哥,便差小的先送玉哥回来!”林逸朝方素问作揖,却不敢跟方素问对视,只是低着头说道。 方素问点点头,暗道是,小侯爷对梅姨娘回来,心中还是觉得膈应啊,怕是被王爷留下来是假,躲去了别处是真啊,比如说书房,活着御风院。 “御风院”这三个字一冒出,方素问不由地打了一个躲闪,还未等她细细思考,却见见玉哥满脸期望地看着自己。 原本打算的事暂时放下,她吩咐杂果,“杂果,收拾玉哥最喜欢的,送他去晚风阁吧!” 今晚的饭菜依旧是万容园那边送来的,不知道是老祖宗特意叮嘱过了呢,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今天送来的菜都是玉哥喜欢吃的。 杂果听到吩咐,赶紧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食盒。 方素问担心杂果一个人去再给那边发生什么误会,便站起身来,提出陪着玉哥一起过去。 她站在林逸面前,“林总管,我陪玉哥去晚风阁,若是小侯爷回来,还望您能给说一下!” 这般语气,兼职折射林逸一般,他赶紧行大礼,“奶奶这么说,这让小的怎么承受的起啊!”他低着头,心里却腹诽道,小侯爷还真是料事如神,竟能猜到这,想素奶奶这般善良的,也见不到梅姨娘母子送别,“奶奶您放心去吧!” 方素问在叮嘱珮妞伺候瑞哥吃饭后,便拉着玉哥的手,与杂果一道朝晚风阁而去。 “我们真的要娶见我娘吗?”不知从何时起,方素问牵玉哥的手时,玉哥就不在反抗,今儿反倒是把手拉的更紧了,那种感觉,仿佛若是方素问一松手,他就见不到母亲了似得。 “嗯,是去见你娘亲!”方素问低声说道,“若是可以,你今晚便可留宿那里!” “真的?”在灯笼飘忽灯光的照耀下,玉哥的眸子里闪出了亮光,却也不过一息,这抹亮光就消失了,却见玉哥低下头,“可我明天如何进宫呢?”他比方素问想象中,更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母亲安心,因此更加珍惜进宫伴读的机会,这事,容不得他有半点失误。 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可以直通御风院的甬道上,甬道上灯火通明,这让杂果挑着的灯笼光微不足道起来,方素问远眺甬道尽头的御风院,却见院子的光亮竟然不如甬道上,一时间诧异万分,想到今天那方情突然到访,却未到自己院子,不由地忐忑起来。 她用力握了握玉哥,想起自己还没回答玉哥刚刚的问题,便低下头,轻语道:“那就得比平时更要早起床,别误了去王府的时辰才好!”而后,拉着玉哥的手,转弯朝晚风阁的方向而去。 梅丰盈的晚风阁与翠姨娘的柳玉阁相对耸立,路过柳玉阁时,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掐指算来,那孩子也快半岁了,她不由地想起飞哥来,念叨着哪天得去看一下,玉哥跟瑞哥周日奔波与皇宫、王府和侯府之间,自然无暇去回访,可不能因此断了他们的兄弟情。 微提裙摆站在晚风阁门前,看着那紧闭的门,杂果就想抬手敲门,却被方素问制止了。 “玉哥,你来!”她松开玉哥的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推门。 玉哥踟躇一下,抬头与方素问对视,似在担心着什么,他用力抿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迈步上前了,手掌刚刚接触到门板,门却“吱哟”一声开了。 他诧异地看向方素问。 方素问却只是微笑地朝他点点头,一切如她猜想的那样,梅丰盈的的确确7;150838099433546是在盼着玉哥来啊。 “还愣着做什么啊,你娘亲在等着你啊!”方素问微笑地示意玉哥快点进去。 玉哥写满犹豫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他拉一下自己袍服的前摆,小跑起来,朝着晚风阁唯一透着亮光的房间奔去,“娘,是你吗?孩儿回来了?” 却见原本平静的房间里,摇曳起影子,有人因为慌乱开始来回走动,随着玉哥跑到门口,门扉终于打开了。随后便是一阵嚎啕大哭,“真的是吾儿啊!” 梅丰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哭诉声传来。 “娘,你别哭啊,真的是孩儿啊,孩儿回来了?”玉哥趴在梅丰盈怀里,低声安慰着。 “回来好,回来好!”梅丰盈说着,就站起身来,要把玉哥往屋里领。 玉哥却没随她走,而是踮着脚再次为她擦眼泪,“娘,你别哭,别哭,是奶奶送我回来的!”他转过身,向梅丰盈介绍站在他们母子身后的方素问。 梅丰盈脸上瞬间闪过各种尴尬,杂果跟她说,晚些时候玉哥会来看她后,她便开始盼望,只是没想到,方素问会亲自前来。 梅丰盈呆愣了许久,还是玉哥轻轻摇晃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上前给方素问行李,“多谢姐姐,姐姐的恩情,丰盈永记于心!” 再次见到梅丰盈,她的举止、神韵依旧淡然儒雅,只是这清雅的脸上,却多了几道皱纹,擎着眼泪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欲言又止,但比起上次在柳玉阁的对峙,她的眼神里没有了锋利,那番模样,宛如一个礼佛多年的妇人,任何情绪似乎都不足以在她心灵上荡起涟漪。 “自家人,别说着生分的话!玉哥刚从宫里回来,还没吃饭,我带了些他喜欢吃的东西,你们母子可以边吃边叙!”虽然知道现在的晚风阁物资缺乏,却也知道自己院子的光景,所以,方素问也没说那些客套话,侧身指指杂果手里的食盒,示意跟在梅丰盈身旁的小青拿进去。 “姐姐若是不嫌弃!进来坐一下吧!”梅丰盈终于也缓过神来了,她拉着玉哥的手,侧出门的一边,邀请方素问。 第277章 纠结 这还是方素问第一次到晚风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笼在摇曳,扫视整个房间,布置倒是跟梅丰盈一向给人的印象一样。 小青将饭菜一一摆放在那张小的有点可怜的月牙桌上,玉哥拉着梅丰盈的手要她落座,梅丰盈却碍于方素问的身份,犹豫着。 见她母子这般,方素问没有迟疑,拉了一下衣服,先坐下了。 梅丰盈方才顺着玉哥的力,坐下。 “离开侯府这几月,我日日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每每想到自己的过错,心中中不能平复,感谢姐姐不计前嫌,真心对玉哥,我……”这些话在嘴边徘徊许久,终于梅丰盈说出了口。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方素问给打断了,“天色渐凉,这饭菜做出来有些时候了,先吃饭吧!”她与梅丰盈对视一望,眼神告诉梅丰盈,她不希望当着孩子的面再提过去的事。 方素问将目光就转移到了玉哥身上,“玉哥,还不快速速陪你母亲用餐!” 玉哥听到方素问的话,拿起筷子,夹菜到梅丰盈面前,“娘,你回来了,有什么话,你可以去随竹院找奶奶聊,孩儿白天进宫,只有晚上才能陪伴您,咱们先吃饭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玉哥的话让方素问暗暗吃惊,她打断梅丰盈的话,就是不想她当着孩子的面再提过去的事,但现在看来,比起她们这些大人,玉哥倒是更加释然,心里的石头不由地放下了。 她不在担心梅丰盈会钻死胡同。 自己这非亲生的都能感觉到玉哥的良苦用心,何况梅丰盈这个生母呢。 面前是一副母慈子孝,方素问安静地看着靠在一起的母子,突然想起了瑞哥,自己也已经许久没喂饭给他了,当下,她便站了起来,“玉哥说的对,梅姐姐你已回来,来日方长,凡事都得往前看,今儿玉哥就陪你母亲吧,7;150838099433546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朝母子两人微笑一笑,稍作叮嘱,转身离开,“明日早点起床,别误了时辰!” 她的动作是迅速的,不给母子两人说客套话挽留的机会,当她迈步下台阶时,却听梅丰盈低声喊道,“姐姐稍等!” 方素问转身看去,却见梅丰盈松开玉哥的手,疾步朝她而来。 “姐姐……”梅丰盈低声喊一句,但当她站在方素问面前时,却卡壳了,她瞪着眼睛,看着方素问,不断地吞咽着唾沫,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什么事吗?”梅丰盈的模样让方素问不解,为避免就这样尴尬下去,方素问开口反问。 “不,没事!”梅丰盈否认,“天色已晚,姐姐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 “多谢,我知道的!”面对这不痛不痒的话,方素问轻声言谢,但看梅丰盈的表情,很显然她要说的,不仅仅是这句,“你今天刚回来,路上颠簸,肯定很累,不用太担心,今晚好好陪陪玉哥,日后的事,我会向老祖宗跟小侯爷求情的!” 方素问心想,能让梅丰盈这般纠结的,应该就只有玉哥的抚养问题吧,于是,她开口为梅丰盈宽心,捎带着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是,我,我不是在担心玉哥,玉哥在您那,比我这生母要好,能在您跟前,是他的造化!”梅丰盈连连摇头,她双手不住地揉搓着,嘴唇抖动着,看得出,她的情绪是相当激动。 末了,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定,但出口的却是,“我,我是想……奶奶,以后,您不可以这么晚,随便离开随竹院!” 方素问更加诧异了,啊,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但梅丰盈终究是好意。 “谢谢姐姐,我记住了!若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方素问朝梅丰盈微微一笑,转身欲再次离去。 身后的梅丰盈却再次喃语道,“随竹院虽然有高墙,却也得防人心啊!” 她这话很轻,很浅,方素问却清楚地听进了耳,但这话却是让人还难回应,因为方素问不确定,这是梅丰盈自己的心灵解析,还是在提醒着什么,索性,方素问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径直出了晚风阁。 夜,更深了, 回去的路是下坡,地上渗出一块一块地湿气,脚踩上去,滑滑的,杂果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扶着方素问,主仆两人缓慢地前进着。 “啊!”眼看着要走完下坡路了,杂果却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这毫无征兆地一声,吓了方素问一大跳。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杂果赶紧认错,“我,我只是记起晌午时,我在这碰见的那人,我记起他在哪见过他了!” “什么人?”杂果的话让方素问一头雾水,她可不记得,杂果说过她在这遇到过什么人。 杂果再次搀扶上方素问的手,主仆两人缓慢地走上了那道灯火通明的甬道,杂果这才解释道,“就是头晌,您让我来帮着梅姨娘收拾院子时,我离开时遇到了一人,当下就觉得眼熟,不过现在,我记起来了,那人我在王府见过他,是王府里送帖子的小厮啊!” “只是他怎么来咱们这,还去晚风阁呢?”杂果把头一歪,思考道。 “奥。”方素问答应一声,没表态,是啊,梅丰盈才刚刚回府,王府的人找她?哎,看来,今天侯府里来了太多让人意外的人了,她回想着刚刚梅丰盈的神情,或许,她是真的有什么要跟自己说吧,比如说,那方情的到来。 人心难防,好在随竹院院墙高啊,王府的人到晚风阁跟自己有关吗?哎,大不了永世就关在那高墙里罢了,方素问自嘲道,摇摇头,迈步回随竹院。 梅丰盈目送方素问,直到彻底看不到灯笼的光,才转身回屋,小青跟在后面关上了门,她见梅丰盈一脸愁容,低声说道:“姨娘别担心,随竹院的奶奶能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渡过三年,她吉人自有天相,姨娘别担心啊!” 梅丰盈知道,小青这是在给自己宽心啊,但她担心的又何止是方素问会再遭变革啊,她担心的是整个侯府啊,以往自己跟王府亲近,都是悄悄进行,几时像今日这么光明正大啊。 若是往常,柳眉伊派侯府的小厮来给自己送的帖子,倒也不觉得,可现在自己不过是失宠有过错的姨娘,柳眉伊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女人,还会邀请自己,这可不是见好事啊。 她在发愁,不知到底要不要赴约呢。 第278章 三杯不过岗 方素问回到随竹院时,还未进院子,就察觉到林景荣回来了。 向大守在门口,见状就要向她禀报,却被方素问抬手制止了,她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的林景荣肯定僵着一张脸,背着手站在照壁前后,双眼瞪得跟铃铛一样,像只狮子狩猎一般在等着自己。 “奶奶,小侯爷是从御风院回来的!”虽然方素问示意自己不要开口,但林逸叮嘱过,一定要把这信告诉方素问,向大压下声音,快速说道。 哎,担心的事,发生了。 “杂果!”迈步进门之前,方素问低声示意杂果靠来,“还有煮好的花生没吃吧?” 杂果点点头,瞪着眼不明白方素问啥意思,为什么小侯爷从御风院回来,就得煮花生啊。 “炸一碟花生米,盛一盆煮花生,再烫一壶橱子顶上酒,过会儿端给小侯爷!”方素问小声吩咐道,而后这才拉着裙摆,迈步进了院子。 果然,一转过,照壁墙,就看林景荣跟尊佛似得立在那里,他见方素问进来,眼睛微微一抬,嘴朝一旁一撇,然后满脸的无视。 杂果弯身福礼,便匆匆离去,按照方素问的命令去忙碌了。 “小侯爷,您几时回来的?”方素问微笑着朝林景荣施礼。 “什么时候回来有关系嘛!”林景荣赌气道,他倒是想过方素问会送玉哥去陪梅丰盈,却没想到这女人竟会自己亲自送去,“怎?你是觉得对梅丰盈心怀愧疚吗?还亲自把人送去!” 这几日,梅家人跟换魂了似的,一向只读圣贤书的他们,竟然越来越在朝廷上表现出来,几道奏折下来,皇上竟对他们刮目相看,西北军情告急,梅家几道帖子下来,皇上竟然接受他们的举荐,选了一个从未上阵杀敌,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奔赴前线。可偏偏这位文官是禄亲王的门客,如此一来,形势倒是很明朗了,他的外戚明摆着这是站在了禄亲王一派。一直以来,贵亲王虽然对梅家跟孙家心有不满,但碍于毕竟是国公府的外戚,并未直言,可是今天,贵亲王将他留下,专门说了此事,明确表示,对梅家的不满。 在这个时候,方素问竟然还这般“讨好”梅丰盈,这让林景荣心中自然不满。 而且,自己去御风院,母亲还说了方素问的坏话,一来随竹院又没看到方素问的人影,这让他心里怎么能舒服。 方素问一看林景荣的表情,她原本以为林景荣只是担心自己又被梅姨娘陷害,但看他一字比一字加重的语气,心中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小侯爷,今日在王府,可是王爷有所不满?” 五国集会7;150838099433546已经过去十天了,但凡在五国集会上出力的,皆受到了加封,唯独少年队那边没有半点消息,随着梅丰盈回府,她也听说了一些事,大抵是跟梅家有关,加上最近听孩子们,原本教授他们课业的大儒换了人,又见林景荣一天比一天发愁的脸,方素问在此刻终于得出了结论。 “哎!”林景荣长叹一声,甩袖背于身后,阔步进入了堂屋。 林景荣的这一声长叹,可算是给方素问心里给了一着落,原来真的是朝廷遇到事了,或许跟那方情的到来没关系。 可方素问还是决定试一下。 她跟在林景荣身后,进了屋,杂果按照她吩咐已经端来了酒,方素问起身,亲自布菜,却看桌上的菜肴跟她离开时无异,诧异地看向珮妞。 “回奶奶,瑞哥说要等奶奶回来,坚决不吃饭!”珮妞赶紧解释。 “夹些给他下去吃,小侯爷有话要说!”方素问一阵心疼,但知道接下来的事不便当着瑞哥的面说,便如此安排。 瑞哥已经很久没有跟父亲一起吃过饭了,他殷切地看向林景荣,但在察觉到父亲满脸阴霾后,低头顺从地跟着珮妞离开了堂屋。 “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方素问亲自给林景荣斟了一杯酒,并将盛着花生的碟子往林景荣面前推了一下,“地里的花生已经没了,今儿给老祖宗又送了些,剩下的都煮了!” 林景荣没吭声,却伸手自己来剥了一花生,还挑衅似的看了方素问一样,那意思很明显,就等着方素问开口说话。 本就有心事要跟林景荣说,方素问见状,倒是也没纠结,直接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来,臣妾心里真有事想跟小侯爷说,既然小侯爷对我去梅姐姐那有微词,索性一起说出来!”方素问说着,就指指酒杯。 林景荣心想,这是在卖关子嘛,“怎?你是怕什么,还非得让我喝酒?”嘴上带着质问,手却很诚实地伸了出来,并且很豪爽地将酒一饮而尽,“说!” 方素问这边却缓慢地又拿起了酒壶,再次给他斟满,“臣妾未做亏心事,又会怕什么呢……今天府里除了梅姐姐回来,还有客人来过?” “想我堂堂南平侯府,来个客人算什么!”林景荣夹了一粒花生米,他轻轻地咂着嘴,酒入肠胃后的香气冒上来,心中暗谈一声好酒,手却很诚实地又伸了过来,再次把方素问斟满的酒一口门尽,“你就要说这个?” 方素问摇摇头,“也不是只想说来客人吧,只是今日来府里的客人,跟臣妾有点关系!” 她说着,就又给林景荣倒了酒。 “跟你有关系?”母亲那边虽然没有点名方素问在宫里私会的是谁,但林景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赵孝博,难道方素问说的是赵孝博?但又一想,这似乎不大可能,今天一整天,赵孝博都跟自己在一起,他又没有分身之处,自然不可能偷偷跑来侯府,“谁?” 方素问咬了一下嘴唇,下巴朝酒杯方向抬了一下。 好奇心已经爆棚的林景荣,差点拍桌子,他努力忍着,抬手将酒喝光,接连喝了三杯,林景荣开始觉得眼睛有点睁不开,但想着自己平时的酒量,却也没多想,三杯不过二两,自己不至于喝醉,他摇了一下脑袋,瞪圆眼睛,看向方素问,“我喝了,这次不准卖关子了!” “好,好,臣妾不卖关子了!”方素问一瞅林景荣的模样,忙赔笑,“今天来咱们府里的是我本家妹妹……方情,只是,她没到我这来,而是直接去了母亲那!” 方素问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林景荣。 林景荣原本还纳闷为什么母亲会喊自己去说方素问的事,原来今天方情来过了。 见林景荣脸色稍变,方素问接着说道:“我在院里等了她一下午,却未曾等来!小侯爷,想来上次在永寿宫,您也遇到了方情妹妹,不知您还记得不,当时妹妹是有话要跟小侯爷您说的!” “就这事啊,我当然记得,她不就是想说,你与六皇子的事吗?”林景荣就赶紧自己脸在发烫,眼睛也睁不开了,“哎,我若不信你,又岂会留你到今日,我心里知道,是六皇子自己心里惦记罢了!”他说着说着,就感觉舌头发麻,“你别担心,她去母亲那乱说,我已经亏待了你三年,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的……” “duang……”林景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重音,而后,他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就算这样,他还是发出了最后一个声音,“这酒劲好大,是什么酒?” 他是在问方素问。 可此时的方素问却早已经满脸泪水,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这酒是冯如意给她的,是冯如意研制的“真话酒”,专门用来管制贵亲王的。 可方素问却没料到,喝下“真话酒”的林景荣,竟然这么高大。 第279章 求恩 方素问给林景荣喝这酒,多半是出于心虚。 在侯府这么多年,虽然人人都知道,她是填房,是因方柔病故才嫁进林家的,却从未与方家有过半点牵连,而方情是第一个。 第一个竟对大靖最看重的忠贞下手。 朝堂上,方家已经彻底跟林家弄翻,这对方素问无异是灭顶之灾,这怎能不让她心虚啊。 林景荣的答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安心却又自责,或许,林景荣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渣。 方素问没有喊吓人,自己吃力地将林景荣搀扶到了里间,亲自给他擦拭过,然后放下蚊帐,又到了厅堂。 吃饭,收拾,洗漱好一顿忙碌后,她才又回到了寝房。 人才刚站到床前,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心上抖了一下,“怎?把我灌醉?也不怕我撒酒疯!” 方素问一震,旋而记起冯如意说过,这酒,酒劲虽大,来的快,但消的也快。 “小侯爷酒量好,定是还未等迷糊,就清醒了!”方素问上前挑开蚊帐,就看林景荣瞪着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看着自己,“天色已经不早了,小侯爷快休息吧!” 林景荣瞥了一眼房中间的月牙桌,方素问会意,赶紧端上了茶。 几口茶下肚,林景荣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你刚刚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吧?”他把方素问最后说的事给忘记了。 因清楚知道了林景荣的态度,方素问没了先前的担心,听到他的追问,便直接说了,“是方情妹妹去拜访母亲的事,臣妾以为,妹妹定是因为臣妾在皇宫里跟六皇子言语的事而去,怕小侯爷你……” “奥,就这事啊!”林景荣应声,他面上并无半点变化,浅浅抿了一口茶,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方素问起身接过林景荣手里喝光了的茶盏,她本想着解释一下,这方情是如何进入才女队伍的,但看林景荣这番表情,暗道是,小侯爷心里指定是什么都知道了,也是,那能在皇上、太后面前露脸的女子,哪个底细不被调查的门清啊。 “冯王妃性情如何,朝野之中谁人不知,可皇上却偏偏就这次演出,赞誉她温婉大气,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见方素问不多语,林景荣跟着说道:“这才女中,与王爷政纲不同人家的女子大有所在,可你们却全部选了进去,这在朝前是万万不会发生的,可在你们女人那,却出现了百家齐放,不分阵营的大和谐,皇上看到这一幕,自然喜悦,他要的就是大家齐心协力!” 方素问恍然大悟。 她就说,自己不过是跟在冯如意身旁做个下手,怎会这般被皇上盛赞、嘉奖。 她也明白,为什么,在排练开始,那些才女会那么难协调,敢情,这送上帖子的人,不全是贵亲王阵营的啊。 方素问此刻的表情,终于让林景荣体会到了自己大丈夫存在的骄傲,他盘腿而坐,“至于你那所谓的妹妹方情,怕也是颗棋子吧,即将成为世子妃的她,不过是在方家的指挥下,上下乱窜的小丑,竟到咱们这,实属自取灭亡!” 林景荣笑了笑,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把方情放在眼里的原因,不管她是被方家授意还是赵祝,不过是在做一些无关痛痒自取灭亡的无功之举。 “贵族女子,哪个又不是棋子呢!”林景荣对方情的评论,让方素问想到了自己。 “素问,我不是……”林景荣意识到自己言语里的不妥当。 “小侯爷不用多言,素问知道的!”方素问连忙打断了林景荣的解释,自打跟林景荣关系缓和后,她对于自己在南平侯府的处境看得又开阔了,以往,她只求保全性命苟活于随竹院,但随着瑞哥的成长,她知道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应再关门闭户起来,从瑞哥自身讲,他的成长需要父亲,但从瑞哥是南平侯府嫡孙而言,他的成长必须坦然靠在侯府的庇荫下,“自打嫁进侯府,素问便知自己今生与方家再无瓜葛,素问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就算有一日林家需要素问做什么,素问也则无旁贷,臣妾本就是方家扔掉的棋子,又怎会不知是哪里给了臣妾活下去的恩惠呢!” “到现在,臣妾别无所求,只求有朝一日,贵亲王荣登大宝,求个安稳吧!”方素问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林景荣评价方情,其实也在评价了自己,事到如今,尤其是刚刚林景荣喝下酒后的真言,彻彻底底让她放下心来,她必须要林景荣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了。 林景荣倒是没料到方素问会在今日说出这些话,一时间泪流满面,赤脚下床,双手搀扶起方素问,“素问你且放心,有我林景荣一日,定不会让你受苦!” …… 秋风扫落叶,一天寒起一天,自打自己回府,玉哥便奔波于晚风阁跟随竹院之间。 王府的人将他送到随竹院,在跟方素问请安后,他便拿着功课回到晚风阁,第二天一早,他需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跟梅丰盈道别后来到随竹院静候王府的轿。 看着儿子7;150838099433546每日这么辛苦,梅丰盈甚是心疼啊,她曾劝说儿子不要这么辛苦,隔几日来自己这便是。 玉哥却拒绝说,他不觉得辛苦。 儿子的体贴让梅丰盈倍感欣慰,但深知自己是侯府罪人的她又无力改变现状,玉哥被方素问养着,又是上了组拍的事,若强行让玉哥回到自己身边,这无疑是亲手断了玉哥的前程,可她就是下不了决心,让玉哥回到自己身旁,更何况每天期盼玉哥回来,已经成了梅丰盈回到侯府以后唯一的希望。 慢慢的,玉哥只在随竹院做做样子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就连孙迎瑜也查人过来说为了侯府颜面,还是让玉哥住在随竹院好,别因为那些情深情浅打了小侯爷的脸面。 梅丰盈知道,这是孙迎瑜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她陷入了纠结。 可偏偏这个时候,柳眉伊邀请她去王府小聚的帖子,又再次不期而至。 第280章 梅丰盈的见闻(一) “姨娘,这已经是咱们回来后第二次了,若是不去,怕柳侧妃会生气啊!”拿着前厅看门人转来的帖子,小青着急的说道。 从乡下庄子回来时的帖子,被梅丰盈以刚刚回来,还未安顿好为由推掉了,柳眉伊却又再次让人送来帖子,看样子是抱着非要把梅丰盈请去不可的态度啊。 “上次侧王妃差人来,夫人那边就过问了,说是那送帖子的人正好被夫人身边的人瞧见了!”小青把前几天夫人那边查人过来询问这事的情况告诉梅丰盈,一看梅丰盈露出诧异,赶紧又说道,“我想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就没给姨娘您说!” 小青是担心一提夫人那边,总会免不了牵扯到孙迎瑜身旁的莲花,自打知道莲花死了,梅姨娘就心事重重的,眼看着王府那边又来了帖子,小青最终决定说出来。 她眼神落在桌子上的请帖上,喃语道,“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咱们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若再不去拜访,倒是失了规矩!”梅丰盈轻声说道,她示意小青收起帖子来,“收拾一下,先去夫人那!” 上一次柳眉伊发帖子来,孙氏过问了,这一次,定也不会逃过她的眼。 仍旧,贵王府跟侯府有林贵妃这个牵连,自己跟柳眉伊又是同窗,虽说自己现在身份尴尬,但孙氏也不至于会让自己难堪,只要不佛了她的颜面,孙氏应该是很乐意府里的女人跟王府的人走动的。 小青按照梅丰盈的吩咐,简单收拾了一下,给柳眉伊带了一套孤版的字帖,孙氏那则是亲手做的小点心,以前孙氏曾说过,最喜欢梅丰盈做的这种奶酪子的小豆子,收拾妥当后,主仆两人便直奔了御风院。 时辰刚过辰时,太阳刚爬到半山腰,甬道两边的落叶已经被下人们清扫干净,没有了春日的青绿,也没有夏日的郁郁葱葱,通往御风院的路显得凄凉又漫长,路上碰见几个匆匆赶路的丫鬟,还是很有分寸地朝梅丰盈行了礼。 “姨娘,刚刚过去的是马厩官,我先让他给咱们备车吧!”又一队人过去,小青低声建议道。 “先不着急,见过夫人后再说吧!”梅丰盈谨慎回答,自己再回侯府,一切都如履薄冰,虽孙氏不会阻拦自己去王府,却不见得她会高兴自己出府。 主仆两人缓步前进,又走了没几步,路过一出石碣,梅丰盈腰背一阵酸疼,便招呼小青坐下了休息,小青赶紧把棉垫子放下,搀着梅丰盈坐下,“姨娘,我听说京城来了神医,专治您这种腰酸背痛,等从王府回来,咱们去让他给瞧瞧吧!” 梅丰盈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我这腰背啊,休息一下就好了!”这还是生玉哥时留下的病根,天一阴沉便犯病,她抬眸看向天边,却也不像有雨的,暗道是可能是累着了,“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眸光收回,从天边落到甬道上,却见一四人抬的轿辗从御风院方向出来,四个壮年男子很轻松地抬着一轿,旁边一扎着双丫髻的丫鬟疾步跟着,看抬轿男子的状态,坐轿的这位身形应该很轻盈,看轿子遮掩的这般掩饰,应该是位未出阁的小姐。 这府里能出御风院做轿子的也就只有林静怡这位嫡出大小姐了。 但看那丫鬟眉心一粒黑痣,标志很明显,但模样却面生,不是侯府的下人,况且林楚静这丫头性子野,不是个喜欢坐轿的主子,会是她吗? 石碣位置比较偏,但出于谨慎,梅丰盈还是让小青把她搀扶了起来。 跟轿的小丫头注意到了梅丰盈,却一脸陌生,没有要通报的意思,就任有着轿子继续前进。 秋风袭来,吹动了窗帘,窗帘卷起,露出了一角,梅丰盈瞥眼看去,却见一貌美女子坐在里面,她皮肤很白,嘴唇也算饱满,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到,嘴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 这女子,不是侯府的。 这种傲慢的女子,应该也不是给府里哪位爷纳的妾吧。 轿子有节奏的晃动着,最后终于消失在了梅丰盈的视线里。 “休息好了,咱们走吧!”梅丰盈招呼小青。 主仆两人到达御风院,门口立刻有丫鬟拦住了7;150838099433546她们,当认出是梅丰盈来后,那叫柳叶的小丫头,立刻惊呼起来,“梅姨娘,是你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来找夫人啊,真是巧了,您早来一小会儿,都得候着,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柳叶这个小话唠,几乎不给梅丰盈说话的机会,自言自语后,就“蹬蹬蹬”朝堂屋而去。 还能在御风院见到不狗眼看人低的丫鬟啊。 梅丰盈感叹着,站在院门口等候着。 不一会儿,柳叶匆匆跑回来,“姨娘,夫人等着你呢!”她说着,就引着梅丰盈朝正厅走。 “柳叶姑娘,刚刚夫人来客人了吧!”那个坐在轿子里的女子,像一缕烟,缠在梅丰盈心头久久飘不走,她忍不住询问柳叶。 “是啊,可是位贵客!人家可是……”柳叶俏皮地一眨眼,恍然却似记起了什么,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柳叶的反应更让梅丰盈意识到了那女子身份的特殊,她识趣地没在追问,随着柳叶挑开门帘,她迈步进了正厅。 “贱妾给夫人请安,祝夫人身体康泰!”进门后,就看孙氏身穿华服端坐上位,棕红色的底纹,镶金边的裙衫,一丝不苟地发髻,那是平日鲜少见到的孙氏的装扮,看来,刚刚那位还真是贵客啊,梅丰盈心想着,赶紧跪地请安。 “起来吧!”孙氏语气清亮,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 梅丰盈缓缓起身,将自己准备小点心送上。 却见孙氏身后走出一丫鬟,上来接点心,梅丰盈以为是孙氏的贴身丫鬟湘莲,可等那丫鬟站在自己时,她才认出已经换了人,是个个头娇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的女孩。 孙氏瞥见梅丰盈的表情,知道这个心思缜密的是对自己安排这么个年幼的丫鬟在身边好气,便轻飘飘地说道,“这是燕来,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她就是!” 孙氏的话,算是肯定了燕来的身份,梅丰盈连连说几句奉承后,便转身坐到了孙氏给指的位置上。 “你来是为了去王府的事?”孙氏倒是痛快,直接开门见山。 第281章 梅丰盈的见闻(二) 梅丰盈点头应话,“是,夫人,贱妾收到贵亲王府柳侧妃的邀请帖,特来向夫人询问,能否前往!” 虽说梅丰盈毒害林家子嗣的事让孙氏很是愤怒,但事情毕竟过去一段时间了,更何况何蓉儿不过一姨娘,夭折的又是个丫头片子,顶多是阻拦了何蓉儿邀功得宠的机会,对林家并无实质性的损害,更何况现如今,林景荣一门心思放在方素问身上,就算那孩子活着,又能怎样,不过是再分林景荣的心罢了。 梅丰盈终究已经这样了,从嫁进侯府就没得过宠,就算跟柳眉伊亲近又改变不了什么,在孙氏心里,梅丰盈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但她还是因为梅丰盈来询问自己意见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孙氏甚是欢喜,“柳侧妃能这般盛情相约,你又怎好推诿,尽管去便是!”她眼梢微微上扬,“早就听闻,你与柳侧妃交好,理应自你回府就去拜访,倒是让王妃先费心了,湘莲啊,去,把前些日子南方送来的砚拿来,柳侧妃会文雅,就有劳梅姨娘给带去了!” 孙氏不但答应梅丰盈自己去,还要送上自己的礼物,这倒是让梅丰盈颇为意外,于是当湘莲捧着砚台过来时,梅丰盈站起来双手接过。 “时间也不早了,莫让王府的人觉得没规矩,早去早回!”孙氏抬手示意她离去。 梅丰盈于是又说了些感恩戴德的话,捧着砚台退了出去。 燕来拿着梅丰盈准备的点心,靠近孙氏,“夫人,这是梅姨娘亲手做的奶酪点心!”作为一个跟梅丰盈交集为零的人,燕来还是很喜欢点心盒里散发的奶香味的。 “不过是些点心,想她那晚风阁也没什么好东西,分下去吧!”对于梅丰盈的礼物,孙氏甚是不屑,她说着,就抬手示意湘莲来搀扶她,然后转身去了后庭。 孙氏虽说是要把东西分下去,但主动权还是在燕来这,她伸手从食盒里扣出一粒点心填进嘴里,7;150838099433546瞬时间奶香四溢,当即就决定全部留下来,自己吃。 因为得到了孙氏的允许,且还拿到了孙氏送给柳眉伊的礼物,小青做事也没了先前的那么多担忧,她很快选好了马车,并挑了府里做事最稳当的马夫送他们去王府。 到了贵亲王府,递上帖子后,很快就有人小跑着去柳眉伊那报信,然后回信传来,让梅丰盈直接去花园。 “侧王妃在赏花吗?”梅丰盈拉着袖口,跟着前面做指引的丫鬟前行,身后的小青忍不住询问丫鬟。 这丫鬟对小青而言并不陌生,以前梅丰盈送东西到王府讨好柳眉伊时,都是这个叫荔枝的小丫头接送的,于是听到小青的询问,小丫头放慢脚步回答道:“侧王妃现在有旁的客人,所以冰儿姐姐让奴婢先领姨娘到花园,府里的帝王菊要开了,黄灿灿的甚是好看,听闻京城里有着花的人家屈指可数,姨娘先到那里解解闷,我们主子一忙完就来!” 荔枝声音不大,但语气还算和善。 这种平稳的口气,让小青稍微心安,自打从庄子上回来后,她就变得敏感起来,生怕有些下人狗眼看人低挖苦梅姨娘。 小青朝梅丰盈看去,她的脸上波澜不惊,宛如没有听到一番,只是顺从地跟着荔枝的指引往前行。 走着,走着,梅丰盈渐渐明白了,柳眉伊安排的花园,其实在她的筑玉院的东临,这是附属于筑玉院的小花园,而非整个王府的花园,意识到这点的她反倒是释怀了,若在大花园里接待自己,梅丰盈反倒是担心柳眉伊另有所图。 荔枝带领着她,很快就到达了筑玉院,荔枝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梅丰盈却发现了一件让她诧异事,却见筑玉院前放着一轿子,看上面的穗子倒是能看出这是王府的轿子,只是站在轿旁的小丫鬟,却是她刚刚在南平侯府见到的那个。 那小丫鬟眉心有一颗痣,不会认错的。 而小青也同样看到了这人,不由地也张大了嘴巴。 小青见梅丰盈同样满脸诧异,赶紧加快脚步站到了荔枝身旁,“荔枝姑娘,那位妹妹就是侧王妃接待客人的丫鬟吧,生的好俊俏!” 顺着小青的话音,荔枝瞥了一眼筑玉院门口的小丫鬟,不屑道:“那若算俊俏,姐姐你就是天仙了!”她旋而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带着酸味,赶紧又说道,“生的俊俏又如何,最多是小姐出嫁,跟着做个通房丫鬟!” 这话基本印证了梅丰盈关于轿中小姐身份的猜测,果真是未出阁的,只是,这位小姐怎么会从侯府出来后直接到了柳眉伊这。 小青还想在说什么,梅丰盈却赶紧制止了她,“前方就是花园了吧,劳烦荔枝姑娘继续带路!” 荔枝也不像多说什么,听到梅丰盈的话,便继续引路。 柳眉伊想得倒算是周到,待梅丰盈到花园后,院子的小亭子里,已经摆放好了她最喜欢的食物,至于荔枝刚刚嘴里说的观赏帝王菊,梅丰盈却没看到半个影子。 于是,梅丰盈再次感恩戴德的言语后,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起身在花园里闲逛。 荔枝一直跟在她身旁,她也不能把自己的好奇心表现的太明显,走了几圈后,梅丰盈终于选择了一个最直观能看到筑玉院门的位置。 “姨娘,你还是坐着吧,我们王妃就知道您是个细致的,见不到她定是不安生,这才让奴才们端来您喜欢的东西,你咋还在这站着呢!”荔枝站在梅丰盈身后,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一看她是在注意筑玉院门口,便开口劝说,见梅丰盈没有动弹,就又说道,“要不,您回去坐着,我在这守着,王妃一来,我立马通报,只定不辜负了您的心意!” “荔枝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今日侧王妃邀我来,本就受宠不已,又岂能这么不知分寸!”梅丰盈婉言拒绝。 说话间,筑玉院的门已经开了,就看柳眉伊身边的贴身丫鬟冰儿,垂目恭送出一位女子,那女子二八模样,面容姣好,一双又黑又粗的剑眉悬于双眸上,纵使隔着这么远,却依旧能辨别出这女子生了一双大眼睛。 这究竟是谁家的女子啊? 第282章 拉拢 那女子在筑玉院前跟冰儿低声言语一番,便钻进了门口的轿,轿夫抬轿。 而在轿子离开筑玉院后,冰儿转身回院子后,柳眉伊就出现在了梅丰盈的视线里。 柳眉伊一如既往地穿着素雅的裙衫,这是她从未出阁时就喜欢的装扮,正因为她喜欢这样,每每遇到打扮艳丽的女子,她眸子里总会放射出鄙夷的神色。 她在院门口驻足,朝花园方向一瞥,同样也看到了正朝她这边眺望的梅丰盈,于是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梅姐姐,真不好意思,让你久候了!”人还未到,声音先到。 梅丰盈赶紧迎上去施礼,“王妃言重了,贱妇给王妃请安!” “都是自己姐妹,无需这么客气!”没等梅丰盈福礼,柳眉伊就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她拉着梅丰盈的手,笑盈盈地看着梅丰盈,却有一种质问地语气说道,“你回来有些日子了,我若不请你来,你是不是不打算见我了!” “贱妇罪过,实在不敢到您面前打扰清净!”梅丰盈赶紧应话,她抬眸看着柳眉伊,举手示意小青把自己从侯府带来的东西呈上,“离府时巧得了这幅孤本,却未能有机会给王妃送来!”她将自己收藏多年的孤本递到柳眉伊手里,温言细语说道。 这王羲之的孤本柳眉伊早就知道在梅丰盈手里,以前她多次暗示,梅丰盈都装傻,没想到今日竟然亲自送到我手上了,果然落魄到一个极致了。 梅丰盈腹诽着,浅笑着翻看着这孤本,她没有说话,一息后,她将孤本递给了冰儿,示意其收纳。 “我来之前,曾去拜见过夫人,夫人知道王妃喜欢文墨,特让我带来一方砚台,听说这是南方砚磨大师李尚科今年的第一方砚!”梅丰盈再次示意小青将孙氏的礼物呈上。 可柳眉伊这边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有多惊喜,更看不出有什么不满,她只是伸手接过,象征性的看一眼,然后又让冰儿收下。 这番模样,可跟平日飞扬跋扈,傲慢地眼中容不下旁人的柳眉伊判若两人,一时间,梅丰盈也好奇,她到底怎么了,这可不是她认识的柳眉伊啊。 许是察觉到梅丰盈眼里的异样,柳眉伊朝她浅浅一笑,“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哎,哪是我变了,是愁是太多啊!”她伸手负在梅丰盈的手掌上,“姐姐过的不如意,我是心里焦急啊,有心帮衬姐姐一把,无奈我就是个侧王妃,上面有主事的顶着,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说着,就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衬得起她的名字,“眉眼皎皎,伊人邈邈”。 对于柳眉伊的这番话,梅丰盈是明白的,她是在暗示自己,在她被林家迁到乡下庄子的这些日子里,她是有位自己做力所能及的事的,无奈冯如意太过嚣张,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经历过这么一遭,梅丰盈心已经彻底淡了,以前她面上波澜不惊,暗下波涛汹涌,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玉哥出类拔萃的机会,现如今在方素问的帮助下,玉哥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期许,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更何况,她也知道,柳眉伊嘴里说的她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要么就是想牵连瑞哥进锁秋院,以打正在王府忙碌的方素问的脸,要么就是让她那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女儿污蔑瑞哥。 不过是些见不到光,上不了台面,经不起追究的小把戏,当然,这些事,与其是说从瑞哥这孩子下手来帮自己,倒不如说柳眉伊是为了自己,在王府为客的方素问出了丑,邀她而来的冯如意脸上也无光。 这种女人间的小把戏,侯府前院里也比比皆是,如此一来,梅丰盈倒是更加钦佩起方素问了,她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 “贱妇处事不当,让王妃跟着担心了!”梅丰盈说着表面上的话,正巧,不远处,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而来,看轿子的造型正是刚刚送那女子离去的那台。 梅丰盈的眼神被柳眉伊收入眼中,她嬉笑道:“王爷心疼我,专门为我配的轿子!”她说完这句,莞尔觉得不当,赶紧又补充道,“有时候呢7;150838099433546,我这来客,出入不方便时,我也让他们去迎接一下!” 梅丰盈点点头,最终没有把自己对刚刚坐轿离开的那名女子的好奇说出来。 在跟梅丰盈继续有一遭没一遭的聊过后,柳眉伊主动提出要带她去看看帝王菊。 而所谓的帝王菊呢,并没有像梅丰盈想象地那样成规模,菊花像一珍奇异宝似得,被专门的师傅伺候在一处小小的花圃里,孤零零的就那么一棵,看上去比牡丹还要寂寞。 但是柳眉伊却没有察觉到这点,她依旧昂着头,颇为得意地向梅丰盈炫耀这菊花的来历,无非又是说王爷如何疼爱她,念她不能时时回家,才特意从宫里寻来这株帝王菊赠送于她。 梅丰盈站在她身旁,她越是说道底气十足,就越是感觉到她的落寞。 末了,柳眉伊突然侧过头,高傲的眼中,泛出一丝狡黠,“姐姐,你想不想重新得到林学士的宠爱!” 梅丰盈一愣,恍然明白,今天她邀自己前来,只是为了这一句。 梅丰盈赶紧莫名的好笑,“重新得宠爱”前提自然是要以前得过宠爱,自打自己进驻侯府,林景荣待自己虽然相敬如宾,却从未有过跟孙迎瑜或者方素问同样的待遇,自己跟那方柔,自始至终不过是顶着一个名字罢了。 不对,自己还不如方柔。 方柔就算去世,那也是林景荣的正妻,上的了族谱,进的了祖坟,就是等瑞哥成年,那名声帖里也有方柔的名字,而自己呢,心心念念地要玉哥成才,玉哥的人生轨迹里,却容不下自己的名字,谁让自己是个姨娘呢。 若有来生,死也不做妾了。 许是,自己把自己装扮的太虚假,才会让柳眉伊有这种错觉吧。 梅丰盈想着,就缓缓开了口,“从庄子上回来后,贱妾只求安安稳稳,再无旁的心思了!” “这算什么旁的心思,林学士可是你的夫君,梅姐姐,你怎会这么想啊!”梅丰盈的回到让柳眉伊惊讶不已,“那个叫方素问的女人不过是方家扔进来的棋子,都能活的那么潇洒,你声誉满京城的才女,岂会不如她!” 柳眉伊一把拉住梅丰盈的手,“姐姐,你只要听我,定能将那女人踩在脚下!” 第283章 那女人的身份 柳眉伊说话时,紧紧地抓着梅丰盈的胳膊,她的眼中折射出让人不寒而栗地光芒,那副模样,宛如梅丰盈给出否定答案就要把她吃掉一般。 “王妃……”柳眉伊的模样着实让人害怕,梅丰盈低声小呼一句,胳膊往回抽,迫切想着将柳眉伊唤醒。 冰儿也察觉到柳眉伊的表现太过激动,连忙也跟着呼唤了一声。 柳眉伊怔了一下,恍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干笑几声,“哎呀,我这是太着急了,竟让姐姐有不适应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着,姐姐在侯府待了这些年,竟落得这般荒凉,心中难受罢了!”她的手轻轻拍打一下梅丰盈的手背,将她从帝王菊的花圃前拉开,“姐姐有所不知啊,咱们女人要想从诸多人里窜出来,就得有让夫君觉得独一无二的,你说那冯如意,她不就赢在叛逆上嘛,这男人啊,喜欢你不会看你漂不漂亮,再漂亮的女人看多了也腻了!” “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图的就是一新鲜,你想啊,以前那方柔,多不得林学士的心啊,可我听说了,你们几房里,林学士最经常去的就是她那,换做这方素问不也如此,你们几个姨娘都围着他家长里短的,就她不理不睬,这种与众不同,对林学士而言可不就是新鲜嘛!”柳眉伊语速飞快,声音却压的很低。 流利的语速,温顺的口气,梅丰盈诧异柳眉伊的变化,她认识的那个柳侧妃一定是假的。 虽说柳眉伊说的兴致勃勃,梅丰盈却不认为她说的对,若是真这样,贵亲王身旁的女人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也没见柳眉伊跟程莺莺比冯如意得宠几分,心中不服,可嘴上还得迎着:“王妃说的是,可贱妇现在的处境寒酸啊!” “寒酸,你可是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啊!”柳眉伊一听梅丰盈这么说,只当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连忙鼓励道,她将梅丰盈拉到石凳前,“现如今玉哥可是很得皇上的眼缘,你是他的生母,可不能落后,我跟你说啊……” 她朝梅丰盈靠近一下,附在她耳边说道,“过几天,宫里几位娘娘要举行赛诗会,我会给你找机会也参7;150838099433546加,你记得到时候,一定要……”柳眉伊快速地在她耳畔耳语几句,“你可听明白了?” “啊……”梅丰盈一听柳眉伊的安排,心底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柳眉伊这么不依不饶地要自己来,是为了给自己安排事啊,“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你也知道,方素问跟冯如意的亲近全皇宫都知道,方素问能得今天的位置,靠的可不就是冯如意嘛,这一举绊倒两人,对你我可是大事!”柳眉伊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我思来想去,也就是你是最佳人选,你我情同姐妹,可不能让做出让我为难之事啊!你放心,我会把细节都安排好,不会出纰漏的!” 梅丰盈心中宛如揣了一个小鼓,她知道柳眉伊一直不屑冯如意,却没想到她会定下这么一条毒计,“可是,冯……冯王妃毕竟是贵亲王的正妻,咱们这么做……” “哼,她安然无事是正妻,她若做出苟且之事,王爷首先饶不了的就是她!”柳眉伊狠狠地抿了一下嘴,“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请帖之事会很快送到你们府里,你只要这几天表现的无伤大雅,自然会被一同请进宫,就你们侯府那些女人,也不过都是程莺莺货色,空有一副皮囊!” 柳眉伊不但不把冯如意放进眼里,连同面上跟她同一战线的程莺莺也同样的不屑。 梅丰盈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她是如此的不安,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几个月前对府里的那些女人下手时,也没这么不安。 在跟柳眉伊请安后,她便离开了花园。 坐在回侯府的马车里,梅丰盈失神落魄地靠在车厢上,若是以前,柳眉伊铺了这么一大步棋子,她定会兴奋参与,可现在不同了,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就算真扳倒方素问,自己也还是个姨娘。 玉哥现在被方素问照佛地这么好,若是换了旁人,倒霉的还是自己跟孩子啊。 她是不会按照柳眉伊的安排行事的,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小青坐在车厢口,看着梅丰盈如此状态,不由地心疼起来,“姨娘,要不然,咱们去素奶奶那,说不定,她能有什么好主意!”经历过“陷害事件”和“送地契”事件,方素问就成为了小青的偶像,这个女人看起来跟梅姨娘一样的不问事实,却比姨娘更加的沉稳与明智,柳侧妃的安排看起来是想为梅姨娘谋好处,实则只是让梅姨娘武器,成则好,不成功,就梅姨娘的身份定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垫背的,她担心自己姨娘又会做出傻事来。 见梅丰盈没反应,小青又赶紧说道,“我这几天打听过了,那莲花啊,在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随竹院,听说是陪着迎奶奶去忙事,结果没办成功,被责备几句才跳湖的……”小青故意没说完,只是殷切地看着梅丰盈。 一提到“莲花”的名字,梅丰盈的眼神里终于透出了光亮,莲花在孙迎瑜身旁被打骂也不是一天的事,会因为这次办事不利就自杀,梅丰盈才不信呢。 可能真的是在随竹院发生过什么,才让莲花跳湖吧。 梅丰盈终于拿定主意,“好吧,咱们先回去,晌午后,去随竹院!” 说是回晚风阁休息,可躺在榻上的梅丰盈却没半点睡意,终于熬过了太阳最毒热时,她赶紧梳化后,带着小青朝随竹院走去,刚过断桥,步履匆匆的梅丰盈就一下子给定住了。 目光所及之处,就看随竹院门口,站着一女子,而这女子,竟然就是在御风院前、筑玉院前见的小丫鬟。 “小青,你看那人,我没看错吧!”梅丰盈就感觉脚下不稳,“是她吗?” 小青也觉得奇怪呢,“姨娘,你没看错,是那个小丫鬟啊……怎?她主子现在在随竹院?” 一个能跟孙氏、柳眉伊还有方素问同时扯上关系的人? 会是谁啊! 第284章 开诚布公 “姨娘,咱们还去吗?”小青眯眼看着那站在随竹院门口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心里的疑惑不比梅丰盈轻。 轿子里,到底是谁呢。 “先去那边花圃看看吧……”终究是下午来随竹院拜访,本就没那么多规矩,早一点晚一点,相差不大,全当是在花圃里瞎逛,恰巧到了随竹院吧,梅丰盈心中暗自想到,转身再次上了断桥,然后朝花圃而去。 虽然一般把随竹院称之为后院,可院子跟前面的几个院子并没有什么实质的阻拦,在花圃里只要有心还是能看到随风院这边的情景的。 梅丰盈在花圃里转了一圈,隐约听到随竹院这边有声响,暗道是这是客人要离去了,招呼小青再次上了断桥朝随竹院走去,还未等她靠近院子,就见院门被人拉开,随后就看杂果跟珮妞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然后方素问陪着一年轻女子迈步走了出来。 没错,就是晌午时,梅丰盈在通往御风院的甬道上看的那个年轻女子。 却见她朝方素问盈盈福礼,然后那扎着双丫髻的丫鬟挑开轿帘她便钻了进去,轿子的窗帘拉开,露出那女子笑颜如花的脸,她声音不大,但是仍能听出是在跟方素问道别。 为了避免自己太过尴尬,在方素问送客的过程中,梅丰盈一直缓缓前进着,只在跟那轿子擦肩而过时,她才驻足侧身让路。 方素问也同样看到了梅丰盈,后院就一随竹院,想也知道梅丰盈是奔她而来,于是方素问没有转身回院,而是站在原地等候着她。 梅丰盈保持原本的步伐,曼妙地站在了方素问面前,“贱妾给奶奶请安了!” 方素问双臂上前搀扶住她,眉眼弯弯地笑道,“在我这随竹院,是不允许行大礼的!”她说完,就伸出手,做出邀请梅丰盈入院的姿势,“请吧……” “谢奶奶!”梅丰盈简单说道,就随着方素问迈步上台阶,走动中,她下意识地回望了那展轿子,这一转眼的功夫,已经见不到人了。 “那是我娘家妹妹……方情!”方素问看到梅丰盈的举动,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梅丰盈正迈过门槛,方素问这答案,让她身子一颤,手赶紧扶住门槛,“可是,她……”话出半句,赶紧收住,脚步却加快迈过门槛。 “可是她却经常去夫人那是不?”方素问不咸不淡地说道,她一直看着前方,宛如在说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 “嗯。”梅丰盈念叨一句,低着头跟随方素问绕过照壁墙。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吧!”方素问直接把梅丰盈让到了葡萄架下,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整个院子还没被墙壁的影子覆盖,葡萄架下7;150838099433546还算暖和,“我与她并不熟悉,柔姐姐才是她的亲姐姐,她先去夫人那拜访,自然是应该的!” 方素问说的在理,但依着梅丰盈看来,就算方素问不是方情的亲姐姐,但也算是她在侯府最亲的人,就算要拜访孙氏,也应该在方素问的带领下啊,更何况方柔当年的死跟孙氏…… 梅丰盈不信,这叫方情的丫头会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 “是这样!”梅丰盈静坐在方素问对面,轻声言语道,“真是羡慕,令妹能随时来看你,我的那些姐妹都出嫁了!就算想来往,规矩多而繁琐,竟有些年岁不曾走动了!” “哎,她也将出阁,今日怕是最后一次了!”一想起今天方情的到来,方素问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她自然知道这丫头来没好意,但让她不舒服的,方情今天收起了她的锋芒,言语的都是方家深宅里的姐妹趣事,虽然仍时不时透出她瞧不起方素问的意思,但总体说来还是很客气的。 但方情越是和善,她就越是不安,她才不相信老虎会改吃素。 杂果端来茶,小青接过来后,双手交给梅丰盈。 梅丰盈轻轻抿了一口,道:“哦?如此说来,倒是跟楚静年纪相仿了,不知许配的是哪家?”今天来,她本就是因为心里有事要跟方素问诉说,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她只能这么迂回着。 “妹妹好福气,嫁的是寿亲王的世子,过不了几日就是世子妃了……” “咳咳!”还未咽下的茶一下子呛在了嗓子眼,洒满了裙衫,梅丰盈一下子弹了起来,小青赶紧拿帕子擦拭。 方素问也站起来帮忙整理,“怎么?我有什么说错了?”玉哥几乎每天都能带来梅丰盈亲手制作的东西,方素问倒不认为她今日出现是为了玉哥,见梅丰盈听听到自己说方情的婚事后反应这么大,她心里倒是肯定了对于梅丰盈的猜想——她的到来,另有原因。 这叫方情的女子竟然是未来的祝世子妃!梅丰盈惊愕不已。 虽说她是一女子,但是也知道,贵亲王跟寿王一向不和,而方情是赵祝未过门的妻子,她应该比旁人更清楚其中的事,怎会这么大意接二连三出现在跟贵亲王关系亲密的南平侯府啊。 梅丰盈惊愕之余,更加疑惑起来,突然,她想起了柳眉伊,方情是去找柳眉伊的,而柳眉伊要对付的是冯如意。 她突然明白了! “姨娘,姨娘!”耳畔传来小青小声地提醒,原来正在给她擦衣服的小青见自己主子跟做石雕似的一动也不动,不由地害怕了,好在梅丰盈立刻缓过来了,小青也长长送了一口气,“姨娘,你快坐啊,你看素奶奶都被你吓着了!”小青赶紧解围。 “应该是我这的茶水不和梅姐姐的口味的!”方素问开口给梅丰盈刚刚的行为找理由,“杂果啊,带小青去看看,看哪份茶顺梅姐姐的嘴!” “好勒!”方素问一看向自己,杂果就知道她家奶奶要做什么,也不管小青作何反应,上前就拉住了小青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了灶屋。 小青尖叫着,说着拒绝的话,最终走进了灶屋,珮妞跟在两人后面也走了进去。 这下,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梅丰盈跟方素问了。 “梅姐姐,你既然来了,就不需要打哑谜了,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开诚布公的说说,你觉得呢?”方素问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285章 不隐瞒 梅丰盈今日前来,本就打算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一来也算是报答方素问的恩情,二来,玉哥现在记在方素问名下,方素问荣或辱都会直接影响到玉哥的前程。 从柳眉伊那回来后,她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但现在知道了方情的身份,她立刻洞察了柳眉伊的动机,自己不过是她的一粒棋子,无论成败自己都是垫背的。 “我上午去贵亲王府拜访了柳侧妃7;150838099433546!”心里拿定主意,梅丰盈的语速也流利起来,“在那巧遇了方家妹妹,她也是去拜访柳侧妃的!” 方情是从贵亲王府出来后才来拜访的我? 方素问心中惊讶,面上却没半点变化,去王府倒也没什么不妥,《红楼梦》排练期间,她们都是很经常出入贵亲王府的,可她为什么要娶拜访柳眉伊呢?柳眉伊对冯如意可是充满敌对的,果然,方情的拜访不是这么简单的。 “哦?看来我这位妹妹跟柳侧妃交情不浅啊!”方素问轻轻说道,“你觉得呢?”她问梅丰盈。 梅丰盈浅笑一笑,“这让我如何作答,我只知道人情来往,越往来越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随有道理,但这话的前提必定是有先前频繁的交情做底,若不然,别说站在三宝殿里,就是跪下也徒劳无益!” “倒是这样!”方素问认可了梅丰盈的谈话。 她扶一下额头,抬眸看向梅丰盈,话题自然而然到了玉哥身上,“玉哥这些日子仍需要终日往来你我之间,你这做娘亲的可是心疼吧!” 梅丰盈拉一下衣袖,原本素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慈祥跟欣慰,她抬眸看着方素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说是不心疼倒是虚假的,但看他日日都有成长,我也欣慰了,做母亲的不就是想孩子能成才成气嘛,只想着让他少受点苦,才是真正的害了他……现在想想,以前在教育他这事上,我还是走了不少弯路,能在您这健康成长,倒是这孩子的福分啊!” “您是嫡母,日后若是需要我做什么的,为了玉哥,我也在所不惜啊!”梅丰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般表情,宛如是在对方素问发誓一般。 “你无需这么说,府里每一个孩子都是小侯爷的骨肉,我自会尽我绵薄之力!”方素问迎着梅丰盈的眸光,“小侯爷官运亨通,咱们这些为母、为妻、为妾,还有孩子们才有靠山啊!切不可自断手脚啊!自作孽不可活,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有些人偏偏跟外人亲如一家,若是让小侯爷知道了,定会心寒啊!” “梅姐姐,您说呢!”方素问低声询问道。 “额,是,是这样的!”细细回味方素问刚刚说的每一句话,梅丰盈就感觉自己后背一阵阵冒汗,看似她在这随风院里,院墙高耸跟外界与世无争,但方素问哪一桩,哪一件事也不必旁人知道的少啊。 梅丰盈长叹一口气,心疼竟然有一种“因祸得福”的庆幸。 梅丰盈在随风院带了个把时辰,便趁着太阳还未下山,便起身告辞了。 杂果代替方素问将她们主仆送出院子后,重新回到了方素问身旁,将她跟小青交流后的事一一禀报,比如说,她们先看到方情从孙氏的御风院传来,然后又在柳眉伊那如何遇到方情的,再比如说,柳眉伊跟梅丰盈说了什么。 “这小青看来是个聪明的,我倒是没多费什么口舌,她便全告诉我了!”杂果眼里透出对小青此举的诧异,“她们晚风阁的人几时变得这么豪爽了!” 方素问抿嘴而笑,哪是她们变得豪爽,只怕是这主仆两人今日来,本就想说这些啊,小青是丫鬟,说多说少都是自己的事,梅丰盈这是早就吩咐好的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梅丰盈这是为了玉哥做好了倾其所有能做的事了。 “连方情都知道去王府拜访了,从五国集会结束后,咱们也得去看看冯王妃了!杂果,却准备一份礼物,明早,咱们随着王府的车去拜访冯王妃!”方素问盯着院子里的照壁墙出神,轻轻说道。 那照壁墙,是方情今儿在自己这呆得最久的,她似乎对着墙特别的感兴趣,站在墙下扫视着整个院子,而且还抬头看看自己到这墙哪个位置,对于此举,方情的解释是,她住的院子里没有这玩意,感到好奇而已。 可就算方情的闺房没有照壁墙,她这些日子来,也见过了各种世面,就冯如意的漱芳斋就有照壁墙,她又何须在自己这表现出这么大兴趣呢。 对于自己要随王府的车去拜访冯如意这事,方素问并没有提前告诉孩子们,只是在晚上就寝时跟林景荣说了一句她打算去拜访一下冯如意,林景荣也认为自打“五国集会”后方素问一直未跟冯如意有来往有所不妥,加上最近孙家、梅家在朝廷上一直让贵亲王难堪,所以对于方素问的这项决定,林景荣是相当支持。 而且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她跟冯如意解释一下梅丰盈是怎么回事,“毕竟,让她回来,是你去求的老祖宗,可不是我为了向梅家谄媚!” 方素问知道林景荣的担心,连声说着明白。 第二天一早,她与瑞哥一同起床,瑞哥跟玉哥坐在王府的车里在前面,方素问乘坐侯府的马车跟在后,直到到底王府,两个小家伙才发现她跟着来了,不由地雀跃起来。 “我只是来拜访王妃,瞧把你俩儿给激动的!”方素问看着两张兴奋的脸,连声叮嘱着,“陪读世子,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且不可喧宾夺主啊!” “孩儿们知道!”瑞哥拉着方素问的衣袖,跟玉哥对视一眼后,继续说道,“娘,你已经很久没陪我们一起来王府了,我们不过兴奋而已啊。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更加用功读书的!” 瑞哥向方素问表态。 而漱芳斋那边已经通报后,有人来报,冯如意已经在等候她们了,于是方素问帮两个孩子整理好衣服,随着报信人朝漱芳斋而去。 第286章 沟通 对于方素问的突然造访,冯如意是惊讶的,但她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起了床。 尽管已经梳洗好,但她的眼睛仍是迷离的,在等待方素问前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手支撑住脑袋,昏昏沉沉地小憩着,萱花上前来报,她打了个激灵,然后清醒了过来。 “哎呀,我说,你咋这么早就来了,你那随风院院墙高耸,不会连时辰也因此乱掉了吧!”见方素问精神头十足地站在下面,冯如意感慨道,她一抬手招呼道:“快,快来坐!” 她热情地要方素问坐在自己身旁,“哎,看来年纪是真到了,自打五国集会后,我终日昏昏沉沉地,到现在也休息不过来!你却不一样了,看起来状态真是不错!” 方素问盈盈施礼,“王妃说笑了!”然后就随冯如意的指引坐到了她身旁。 “你今天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吧?”冯如意挥手示意所有人先下去,而后一边打哈欠一边问方素问。 “这还真瞒不过王妃您!”方素问笑言,“那我就直接说了!不知王妃是否知道,最近王府里有什么7;150838099433546特殊客人前来拜访?” “客人,哈哈,这么说,你也知道那方情经常来我这了?”冯如意一听方素问这么说,爽朗大笑。 方素问微怔,咦,方情经常来的是冯如意这?冯如意知道这事? “依着你跟方家的关系,这些事定然是不知道,皇上已经给赵祝跟方情的婚礼定下了日子,所以自打‘五国集会’后,这方情倒是经常来我这,哎,现在那寿亲王不在府里,我这做婶婶的,倒是被叮嘱要多为他们婚事操办了,可你也知道,对于我喜欢的我乐意操持忙碌,我不喜欢的,谁下令也不行!所以呢,这事我就让府里其他人去忙了!”冯如意说道。 “那现在操持这事的,可是柳侧妃?”方素问试探道。 这次轮到冯如意惊讶了,却看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方情有去我那。” “啊?这么说,你跟方家有往来了?”因为激动冯如意直接站了起来,这几日贵亲王一直因为林景荣的外戚孙家跟梅家的态度烦躁不已,方情的拜访,岂不是又把方家给牵连进来了,想起这几日贵亲王对林景荣的不满,冯如意不由地对此刻方素问的到来产生了怀疑。 方素问摇了摇头,“没有,也就是在昨日,临近中午时,她突然出现在我院子门前,听说,是从王府出来后,直接去的我那?” “她昨天来王府了?”冯如意诧异,昨日她带着筱禾郡主进宫面见皇太后了,怎没人跟她汇报昨日方情来过的事。 冯如意圆目看着方素问,突然记起,方情跟赵祝婚事的事已经被她转给了柳眉伊,于是紧接着反问道:“她昨天来找的是柳眉伊?” 方素问微微点头。 冯如意却陷入了沉思,她不由地想起昨日林贵妃对她的提醒,明面上赵祝跟禄亲王关系一般,但私下里已经露出多条线索证明两人一直有来往,就连皇上心里也心知肚明,可皇上还是把口谕下给了贵亲王,其中要害还需要自己把握,方情跟赵祝的事切记不可太上心。 “王妃……王妃……”见冯如意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久久没有变化,方素问轻声喊道。 “哎!”冯如意长叹一声,旋而再次看向了方素问,“你这么早来找我,就是想问方情的婚事?你不是跟方家没有关系嘛!” “臣妇确实跟方家没有关系,今日前来也确实不是为方情的婚事!” “那是为了什么?快,别吊我胃口了,快点告诉我!”冯如意着急了。 “昨日方情在去我那之前,去拜访过柳侧妃,而根据侯府里下人所言,在她在拜访柳侧妃之前,还去拜访过家母!”方素问见冯如意涨红了脸,知道自己不能在一点一点往外透话了,于是就把梅丰盈说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这是让臣妇这般着急来找王妃的原因之一……” “啊?她先去找孙氏了?为什么?”一想到柳眉伊跟孙氏可能有的关系,冯如意直接站了起来。 自打自己穿越而来,她就知道自己一直是柳眉伊跟程莺莺的眼中钉,这两个女人为了争夺赵远的宠爱简直是不择手段,最让她奇怪的是,明明知道赵远并不喜赵祝,可自己把赵祝跟方情的婚事推给柳眉伊时,她却形容接受了,非但接受,而是很殷勤地奔波其中,现如今又掺和进一个孙氏,冯如意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冯如意在厅中来回踱步,她终于明白方素问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赶来,“依着你,你是怎么看方情接二连三拜访这些人的目的!” 方素问缓缓地摇摇头,“正因为臣妇想不明白,才这么着急来找王妃您的!” “没有一点线索吗?”冯如意皱眉凝视着方素问。 “这个倒不是,臣妇还是有自己的猜测!”内心宛如被冯如意看穿,方素问便站起来走到了她的前面,“我听说,过几日皇宫里要举行诗歌会?” “是!这,这你怎么知道的?”冯如意倒吸一口气,她也是昨天进宫时才得知的消息,提议人是禄亲王的母亲德妃,听说也是受《红楼梦》的启发,才向皇太后提出要在下月举行诗歌会的请求。 冯如意的回答,让方素问悬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如此说来,那柳眉伊的计划就是真的了,“王妃,臣妇不过是推测……” “尽管说就是!”冯如意急了。 “好!”方素问施礼,于是就把柳眉伊嘴里要把自己跟冯如意一网打尽的事说了出来,“臣妇嫁入侯府多年,一般这种事是不会传到我那院子的,就算邀请人点名要小侯爷正妻参加,多半也是孙迎瑜代为出席,联想昨日方情接二连三出现在王府跟侯府,臣妇猜测,定是怕家母遗落了我,倒是我就成为了落网之鱼!” 第287章 定主意 “这么说,咱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咯!”冯如意苦涩一笑,“若真是这样,那柳眉伊也真是够傻的,真以为我倒下,她就能得宠了,也不想想,我若出事,王爷也是会受牵连的,到时整个王府都没好日子过,她又能好哪去!” “的确是这么回事,这也是臣妇最不能理解的,家母若只是看我不顺,在府里责罚于我便是,若将事情呈在众人面前,丢的可是侯府、小侯爷的脸面,她这做娘的,不应不知道啊!”方素问紧跟着说道,“柳侧妃跟家母都不是糊涂人,要么是臣妇误会了,要么就是她们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第三人手里!” “第三人?你说的是方情?”冯如意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现如今朝堂上,我家王爷跟禄亲王正处于敌对状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若说战况,目前王爷处于下风!难不成,方情拿到了什么把柄,想借着灭掉咱两来给禄亲王送一份大礼?” 方素问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这里面有事情,却也猜不出里面究竟有什么,“这个,臣妇也猜不出来!我来这也不过三年,依着王妃您看,会有什么能把大家都牵扯进来呢?” 一条线然后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冯如意皱眉凝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是方柔!” “方柔?”就是瑞哥的亲生母亲?她跟柳眉伊有什么关系? “当年方柔嫁入林家一事惹怒孙氏,可她嫁入后却堵得林家老太太跟林贵妃的喜爱,就算怀有身孕后也屡次邀她入宫,听闻当时一起被邀请入宫的还有柳眉伊,柳眉伊当年可是才名远播京城,听说在宫里屡次跟方柔发生冲突,方肉早产也与其有关,在后面的事,你应该也就知道了,生产后的方柔得了重病,然后就一命呜呼了!”冯如意将当年的事一一说来。 “会不会是方柔,的死跟柳眉伊和孙氏都有关系,然后被方情发现了,所以……”冯如意挑眉看向方素问。 听冯如意这么一说,方素问立刻想起了方柔一事的蹊跷,根据原主留给她的记忆,方柔在林家可是个不得人员的主儿,霸道、野蛮,就连去世也被人形容为罪有应得,可无论是老祖宗还是林贵妃却在话语里总会流露出对方柔的思念,若真若原主跟下人说的那样,老祖宗跟林贵妃的思念又从何而来呢。 方素问心有不解,她将思绪快点拉回到冯如意刚刚说的问题上,不由地反问道:“可如此说来,方情真正的敌人,不应该是……” “斯人已逝,再去追问这些有什么意思,就算柳眉伊跟孙氏以命偿命,方柔就能复活?很明显不可能吧,可是利用死人打倒活人,却能给自己谋到切实利益!没错就是这样!”冯如意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潇洒转身坐会榻上,“若不然,你还能想到其他的吗?” 方素问摇摇头,真身的记忆并没有全部留给她,自她穿越而来后,又一直住在随风院里,若不是赵孝博误打误撞地到了自己那,怕是现在自己还没机会四处转转呢。 “这样吧,咱们这几日都小心一点,若那方情再去你那,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别让人把咱们当了傻瓜!”冯如意拿定主意,“至于那诗歌会,除非有难以拒绝的邀请帖,其余的状况,你就不必去了!我会找时间进宫向老祖宗给你做好铺垫的,咱们不能真被人拴到一根绳上!” “臣妇谨遵王妃嘱咐!”方素问施礼。 “好了,先不说这事,我听说,昨天,你们府里那个梅丰盈来王府了!”昨日冯如意离府时特意做了叮嘱,回来后,看门的汇报了梅丰盈拜访的事,至于方情却只字未提,赶紧背欺骗了的冯如意刚刚才那么激动,这个柳眉伊胆子真是大到家了。 “嗯!她昨日的确来过王府!”方素问回答。 “哎,当日这女人那么陷害你,竟然都闹到了王府,现如今林学士那般疼爱你,她要回来,你竟然能依,我看那玉哥在你身旁倒是不错,她回来,你就不怕再加害于你!”冯如意感叹着,伸手拿过桌上的茶盏,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察觉温度已经合适,方才大口喝了一下。 “回王妃,其实不是小侯爷让她回来的,是臣妾去找老祖宗请的命!”方素问如实回答,看来的确如林景荣猜想的那样,贵亲王的确对他有不满了,“小侯爷得知后,跟臣妇发了好大的火气,梅太7;150838099433546傅前些日子在朝学上的态度,臣妇也有所闻,但原谅臣妇妇人眼光短浅,只想着玉哥不能没有母亲,便擅自找老祖宗求了情,现在看来,臣妇真是不该啊!” 听完方素问的这一番解释,冯如意心里的火气慢慢泄去了,“这么说,你也觉得梅丰盈今日前来跟柳眉伊密谋了什么?” “回王妃,方情的事正是那梅丰盈巧遇,而在下个月诗歌会要发生的事业是她告知臣妇的!”方素问如实回答,“臣妇拿捏不定,这才赶紧来找王妃商量!” “哦?是这样吗?”平心而论,冯如意是不想怀疑方素问的,可她就是不信曾经要指她于死地的梅丰盈会跟她们站在一条线上,“林学士知道吗?” 方素问摇摇头,“这毕竟是内宅女人们的事,况且现在一切都还风平浪静,臣妇没敢告诉小侯爷!” 倒是也的确如此,冯如意点头表示理解方素问心里想的,她敛容思索,最后终于拿出了主意,“这样吧,你回去试着调查一下方柔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跟孙氏和柳眉伊有关,真被别有用心的人拿了把柄,咱们也不能太被动了!至于王爷跟林学士那边,我来处理!” “是,臣妇明白!”方素问答应道,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着青云劝慰的声音传来,就听到筱禾郡主清脆的声音。 “我听说是南平侯府的方奶奶来了,让我进去吧,我好久没见她了,可想她了!” 第288章 选礼物 听到筱禾的声音,冯如意下意识地朝沙漏看去,不过才卯时中。 她摇摇头,笑道:“这才刚卯时中,这丫头竟这么难得的起来了,若是以为,得我亲自去喊她起床才行,看来还是你的魅力大啊!” “萱花啊,让郡主进来吧!”她朝着门外喊道。 随着萱花一声应,门被推开,然后就听到“蹬蹬蹬”的声音,筱禾郡主绕过屏风站到了停下。 “女儿给母亲请安,祝母亲身体康泰!”筱禾站在停下朝冯如意作揖。 在筱禾郡主行礼时,方素问已经从才榻上站起来,随着她行完礼,自己也朝她行礼。 “林家奶奶,不要,不要!”筱禾疾步走到方素问身旁,撑住双臂将她搀扶了起来,“林家奶奶,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来我母亲这里了?” 筱禾郡主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水珠,应该是刚洗刷好酒匆匆来到这里的。 “回郡主,臣妇今日有事要来找王妃禀报,便与瑞哥他们一起来了!”纵使知道筱禾是小孩子,方素问回答起来也没半点敷衍,认真作答。 “奥?瑞哥他们不是陪着我哥哥们进宫了嘛?” “是这样的!” “那也就是现在在我们王府的就只有你咯……” 冯如意听着筱禾跟方素问的一问一答,听着听着,就觉得筱禾问的有点多,厉声制止:“筱禾,休得乱言语!林家奶奶来找母亲,是有要事,你若没重要的事,就先下去!” “有,有,女儿有啊!”一听到母亲的训斥,筱禾有点着急,抬腿走到冯如意身前,小胳膊用力摇晃着,“母亲啊,女儿有事啊,女儿这几天闷坏了,除去昨天进宫见了皇奶奶跟皇太奶奶,已经很久没出去玩了,女儿想去林家玩啊!” “你去那做什么,瑞哥都进宫了,没人陪你玩的!”冯如意手指轻轻点在女儿的额头上,“你啊,就老老实实在家,过些日子就是你父亲的生日了,你给他准备好礼物了嘛?” “母亲!我去林家,就是为了给父亲准备礼物啊!”筱禾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想啊,府里到处都是人盯着,我想准备什么都有人看着,再被人瞧了去,女儿想给父亲的惊喜就没了……” “可林奶奶那就不一样了,清净、安稳,而且林奶奶懂的也多,她肯定能帮女儿出谋划策的!”筱禾撒娇,“我的好母亲,你就依了我吧,总不能让我跟婉仪、婉如她们准备一样的礼物给父亲吧!求求你了,我的好母亲!” 冯如意可不认为女儿去林府会与她准备礼物有多少关系,但看着女儿充满期望的脸,又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只忙“五国集会”也没很多时间陪她玩乐,“好吧,好吧,就今天这一次,要什么需要林奶奶帮忙的,就一天搞定,你可别想着以后再去人家那骚扰了!” 冯如意宠溺地低头,鼻尖在女儿的小鼻子上磨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对方素问说道,“若是不打扰你清净,今儿就让这丫头去你那打扰一下吧!” “不,不会的,郡主不嫌弃我那院子,是我的福分!” 听到方素问的话,冯如意抬眼看了她一下,长叹一声,“哎,权当给你这么早到我这,找个合适的理由了,也免得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去你那兴风作浪!” “臣妇谢过王妃!” 今日自己虽然是随王府的马车离开的,但必定还是会被人盯着的,带筱禾郡主回府,旁人定会以为自己这是拍王府的马屁拍到了精髓啊。 …… 在被冯如意留下吃过饭后,筱禾便乘坐自己的车,与方素问一前一后回了侯府,虽然在王府呆了些时候,但回到侯府也猜刚辰时,依着冯如意的叮嘱,方素问先陪她筱禾郡主去了万容园,却得知老祖宗刚刚进佛堂,于是春色便要去禀报,筱禾郡主却跟小大人似的下命:不可打扰老祖宗的修行。 于是方素问就陪着筱禾郡主到了自己的院子。 “林奶奶你就别让丫鬟们忙了,我在王府什么没见过,到你这,真的是想让您帮我想想给父亲的礼物!”看着杂果跟珮妞一趟趟的进进出出,筱禾人往藤椅上一躺,“你说,我给父亲绣个衬袜如何?” 她瞥眼看杂果还在忙,一嘟嘴,“你们再忙,我现在就走啊!” “好,好,好,不让她们忙了!”方素问应声,示意杂果把手里的小零食放在桌上,“去,先把我画样册给郡主拿来!”她吩咐完杂果,看向筱禾,“这衬袜是好,可终究是要踩在脚下的,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肝,应随时寄在心上才是!” 方素问说的倒是正中筱禾之意,她嘟嘟嘴,“那林家奶奶,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杂果已经快步拿来了册子,方素问翻动一下,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图样递到筱禾郡主面前,“郡主,这是我最喜欢的几个图样,而且相对也比较简单,前些日子,我给贵妃娘娘祝寿做的织锦,就是这几个样子演变而来,郡主若是不嫌弃,臣妇可教郡主操持那织锦机子,日子紧凑,织出大段锦有难度,可是做几条战带还是来的急的!” 战带就是男子穿袍子是扎在腰上的那条袋子,也被称为玉带,往往会根据身份系上玉佩或兵符之类。 “这个好,我要做好几条,而且是最漂亮的,这样父亲就会一直佩戴的!”筱禾一激动,就从藤椅上站起来,用力拍着手,表达着自己对方素问这个提议的满意,“快,快教我怎么做啊!” “郡主莫急,这凡事都得一点一点来,首先呢,咱得选好花7;150838099433546样,你瞅瞅我这册子上,有没有郡主喜欢的啊!”方素问眉眼笑完,再次把花样册朝筱禾面前推了一下。 “这倒也是,让我仔细选选!” 接过册子,筱禾开始很认真地挑选起来,“这个如意纹太普通,父亲有好几根,这个蝙蝠纹也是!”筱禾小手在册子上一一点过,终于选到了她喜欢的纹理,“咦,这是忍冬纹吗?看起来像又有点不像啊!” 她把册子朝方素问面前一推,等着方素问的解答。 第289章 飞哥来玩 方素问顺着筱禾所指看去,“回郡主,这的确是忍冬纹,忍冬为一种蔓生植物,咱们一般称它为卷草,卷草凌冬不凋,故有忍冬之称,而且……额,为王爷战带上绣此花纹,寓意吉祥啊!” 方素问差点根据现在的局面给筱禾分析,话出口半句,记起筱禾不过是个孩子,剩余的话就这么咽下去了。 “那就这个吧!我就选这个花纹了,我要给父亲做……五条!”筱禾扒拉着手指,最后说出了数字。 “好,我现在就让杂果跟珮妞给郡主布线去,过会儿郡主只需上机操作便可!”方素问拿起册子,递给了杂果,“快,快去给郡主布线!”这织锦工艺里,最关键也是最基础的一步就是布线,方素问已经把这些最简单花纹的布线手艺教给了杂果给珮妞。 “郡主,平时有接触过织机吗?”莫看筱禾口口声声说要亲自做战带给王爷,方素问心里也知道,就筱禾这个年纪,能推动织机就不错了,也别指望她能亲自踩织机,顶多啊,就是象征似的动几下纺织机子,挂个“亲手制作”的名儿。 “没有,府里的绣坊,母亲都不让我靠近!”筱禾摇摇头,“不过我已经开始学女工了!我都会绣鸳鸯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随口一说,筱禾一转身就拿起笸箩里方素问绣到一半的刺绣。 “使不得啊!”方素问赶紧拿了过来,“郡主,你太心急了,我哪敢不信您呢,我这么问不过是根据您现在的自身情况跟您安排最适合您的手艺,否则太复杂了,效果不好,还会让郡主心烦……来,来,我现在就给你讲讲这织锦机子是怎么回事!” 方素问说着,就站起来,一边吆喝着杂果跟珮妞去后院拿机子,一边指引筱禾往后走。 可还没等她们走到后院,就听到门口传来一男孩爽朗的声音,“奶奶在吗?我是飞哥啊!” 那声音不带半点阻拦,直接从门口窜了进来。 方素问等人一下子怔住,哎呀,忘记关门了!也幸亏还没把织锦机拿出来,也幸亏来的是飞哥啊。 “奶奶,我这就去看看!”杂果赶紧转身奔向照壁墙。 可那飞哥却也绕过照壁墙,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孩儿飞哥,给奶奶请安!”飞哥一看到方素问,当下就行了大礼。 方素问正陪着筱禾郡主站在去后院的转弯处,听到飞哥声音的她们刚刚转过身,就看飞哥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飞哥?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娘知道你来我这吗?”方素问见飞哥身后连个丫鬟也没跟着,不禁吃惊道。 “我娘,她,她知道啊!”飞哥手里拿着一小木棒,蹦跳着站在了方素问面前,“奶奶,这是我根据瑞哥给我讲的齐天大圣的故事做的金箍棒,你看像吗?”他摆弄似的在方素问面前挥舞着,还来了几个花枪。 可还没等方素问说话,筱禾郡主倒是开了口,“你也知道齐天大圣?”哼,我还以为林云瑞那厮就只给我讲齐天大圣孙猴子7;150838099433546的故事呢。 “是啊,瑞哥给我讲过啊!你也知道,也是他给你讲的吗?”可算是遇到一个知道孙悟空的了,飞哥这心里那个兴奋啊,他蹦跳到筱禾面前,“看,这是我的金箍棒,我拿来给他看看的!你瞅着像吗?” 哼,林云瑞可是先给我讲的齐天大圣,筱禾鼻下一哼,瞬间就把刚刚要去学织锦的事给忘记了,她豪气地一把拿过飞哥手里的棍子,“金箍棒、金箍棒,最起码是金色的,你这灰不溜秋的,哪里像金箍棒了!” 筱禾毫不犹豫地指出了最大的问题,“而且啊,你就算没有金色,最起码你也得找根直流一点的棍子啊,你瞅瞅,你瞅瞅,这都歪哪去了!” 她说着,就用棍子的一端轻轻落在了飞哥的身上。 飞哥跟筱禾年纪相仿,虽说飞哥长得很结实,但个头上筱禾还是稍微占上风的,她用藐视的眼神看着飞哥,“等着,我给你做一金箍棒!” “真的吗?”飞哥眼神里射出钦佩,“太好了,可是……你?”他终于对筱禾的身份产生了好奇,转身看向方素问,“奶奶,她是谁啊?” “这位啊,这位是贵亲王府的筱禾郡主啊!”方素问很喜欢飞哥,飞哥身上带着瑞哥那么一点点憨,却又比瑞哥要豪爽,她摸摸飞哥的脑袋,示意他上前给筱禾请安。 飞哥也实在,也不嫌疼,“噗通”就跪在了筱禾面前,“小的飞哥,给郡主请安!” “起来吧!”筱禾身上自然而然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但对飞哥并不讨厌,“林奶奶,这位是谁啊!” “啊,这是柳玉阁翠姨娘身旁的飞哥,瑞哥的弟弟!”方素问赶紧给介绍。 筱禾点点头,心想道,仍旧林云瑞那小子进宫学习了,找他弟弟陪我玩也不错,“你,都会什么?” “我?回郡主,我就会些秀拳花腿,上不了台面的!”飞哥就是一皮小子,平时自己打打闹闹还拿得出手,真要在人前摆弄了,自己也知道几斤几两,“奶奶说过,等过些日子就找爹爹给我请师傅练拳的!” “这么说,你还什么也不会咯!”筱禾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好吧,趁着本郡主心情好,今儿我就教你几招,也就不用林奶奶给你找师傅了!”筱禾朝方素问眨了个眼,示意她千万别戳穿自己。 方素问见筱禾给自己找了玩伴,又想起飞哥这些日子经常来却每次都落空,心想着两人玩闹也不是件坏事,点头,后退,给他们让出了空间来。 筱禾郡主还真不含糊,立刻像模像样地给打了一套拳,虽然力度跟规范程度不是特别完美,却已经足以让飞哥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见真正的打拳呢。 飞哥跟在筱禾身后,试着比划起来。 筱禾见状,也像模像样地教导起来。 方素问见两人这么投入,给杂果跟珮妞递给眼色,让两人接着去布线了。 方素问拿个凳子坐在檐下,看着两小孩儿玩得不亦乐乎,太阳生气了,阳光暖烘烘地洒满整个院子,方素问脑中突然冒出了泰戈尔的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秋日,本该这么美好。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哎呀,这门开着,咋也没个人啊!” 这声音竟然是方情的。 她怎么又来了。 第290章 自作孽不可活 飞哥一听到方情的声音,当下就停了下来,呆愣愣地看向方素问。 可筱禾却完全不顾及那么多,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玩的这么高兴呢,王府里也有给她安排小伙伴,但都是下人的孩子,哪个不费力讨好她,非但要讨好自己,还得保证自己远离任何危险,这个不能玩,那个也不能玩,没意思死了。 还是这随风院好玩,虽然瑞哥不在,但这个飞哥倒是个有意思的,自己在哥哥眼里上不了台面的拳法,他竟然这么羡慕。 “停下来做什么,觉得我教导的不好吗?”筱禾也听到那门口传来的女人生,可这跟她有啥关系,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呢,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飞哥。 飞哥正等着方素问给她吩咐呢,猛地被筱禾这么一拉扯,当下就没了方向,顺着筱禾的用力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他“踉跄”一下,朝照壁墙奔去,等他站稳脚时,这才警觉,有一人站在他面前,而且还是个女人。 看女人的衣服,华丽无比,那种艳丽的色彩,只有过年过节时娘才会从衣橱里拿出来,欣喜无比地穿在身上。 根据衣着,飞哥立刻判断出,眼前出现的这个女人身份不一般,能在随风院面前大呼小叫的人,整个侯府也没几个,这人会不会跟那个郡主一样,是来随风院做客的啊。 飞哥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是哪来的熊孩子!”方情赶紧检查着衣服,她瞅着这满脸是泪的小孩,看穿着倒不是什么下人的,但也不是什么有什么的主,“大呼小叫地做什么,规矩呢!” “对,对不起!”飞哥不敢动弹,舌头发软,他虽然皮实,却是个心相当敏感跟脆弱的孩子,所以,不管是方素问还是瑞哥,哪怕是筱禾郡主,对他一点点好,这孩子都记在心里,可方情这压人的气势,让他瞬间无措起来,他低着头,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哪院的?在随风院大呼小叫做什么?”方情不依不饶,竟然拿出一种主人的气势来质问。 “我,我是柳玉阁的飞哥!”飞哥小声回答道。 “柳玉阁,呦,那不是翠姨娘那嘛,这么说,你是我家下人生的孩子啊!”方情知道小翠,这位姐姐曾经的陪嫁,后来嫁给了林景荣,“难怪这么没礼数,原来是丫鬟生的……” “情妹妹!”方素问听不下去了,“飞哥是小侯爷的子嗣,妹妹注意自己的言语!” “呦,这倒也是,那小翠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生的孩子也不一样了,是我说错了!”方情冷笑着,她轻飘飘地把目光从飞哥身上转走,然后注意到了筱禾。 因为跟飞哥嬉闹,筱禾浑身是汗,因为太热已经把外面的衣衫脱去,只露着一件短斑半臂,可偏偏那半臂的颜色是藕色的,明明是新的衣服,看起来也有点陈旧,加上汗水打湿了发丝,原本工整的发髻也有些凌乱,以貌取人习惯了的方情,当即就把筱禾也当成了翠姨娘的孩子。 “呦,还真没想到,这小翠命不咋地,却能说生出这一对儿女,只是这当娘的身份注定了某些东西,瞧着丫头跟疯子似得,我说姐姐,你怎么也是南平侯的小侯爷正妻,就这些孩子的样子,可是给你们侯府丢人啊!”嘲笑完了筱禾,方情又稍带上了方素问,“若是缺什么,尽管给我开口啊,看在你们娘曾在我们方家当奴才的份上,赏你们点,也够你们再侯府里当大爷的了!” “这丫头长得还不错,好好培养一下,长大后正室做不了,给人当个填房,也是不错的!你看姐姐你,这不连诰命都得了嘛!”她不怀好意地看了方素问一眼,说着,就从袖袋里掏出一镯子,弯身塞到筱禾手里,“来,拿着,回去跟你娘说,就说是以前的主子赏的!” 筱禾郡主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她捏着玉镯,嘴狠狠地抿着。 方素问一看,坏了,这小祖宗要发火了。 “林奶奶,你人这么好,这人怎么会是你的妹妹呢?”筱禾咬着牙,话音刚落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刚刚方情塞到她手里的玉镯已经被她扔了出去。 “哎呀!你这死丫头,敢扔我!”玉镯呈一抛物线,重重落在了方情的额头上,她惨叫一声,就捂住了头,“来人啊,快来人啊!”她冲着照壁墙外跟着她来的人喊道。 可她的人还没出现,筱禾整个人已经蹦了起来,挂在她身上,朝着她的粉脸就开始扇巴掌,“我叫你侮辱我娘,我叫你侮辱我娘,你娘才是我家奴才呢,你全家都是我家奴才!我打死你!” 筱禾抱住她脖子,就是狠狠地一口。 方情惨叫着,腿一滑,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这下更得了筱禾的力,她骑在方情身上“啪啪”扇着耳光,7;150838099433546“我叫你侮辱我,你才给让当填房呢!我打死你!” 方情毕竟是个大人,筱禾搞偷袭还行,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就逮住了筱禾的手,“这死丫头疯了,你们还站那干啥,还不快给我把她拉走!”她朝着刚刚冲进来的下人们大叫道。 这些下人们也搞不清状况,只知道自己主子受了罪,而且还是被一小女孩打了,当下就摆出各种嘴脸,挽起袖子就要朝筱禾去。 还未等她们靠近,方素问厉声喊道:“你们不要乱来!”她说着就上前把骑在方情身上筱禾郡主抱了起来,“你们给我老实点,出了问题,谁也跑不了!” “方素问!你,你怎么回事,好啊,真是当了诰命不得了,我看你这随风院是不想要了,一贱人的孩子都能打我!”方情捂着脸,“去,快去把孙夫人喊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南平侯府的规矩哪去了!” 她面色狰狞,心里却在冷笑,她今儿来就是给方素问找事的,却没想到这么顺利,翠姨娘的孩子自己个儿冲了上来,方素问,可别怪当妹妹的不客气啊。 方情一摔衣袖,转身朝堂屋走去。 第291章 不信 方情气势汹汹,脑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接下来方素问的窘迫,昨日她来探过路,整个随风院也不过如此,门口守着几个看门人,看起来挺吓人,一个个却都是没用的,早已经被她收买了。 方素问,你别怪妹妹心狠哦! 飞哥这孩子的出现,足以可见翠姨娘跟方素问的关系在这段时间来是很融洽的,现如今翠姨娘孩子这么冲撞自己,方素问难逃其就啊。 她一甩裙摆,以母仪天下的气势坐于随风院正厅的上位上,轻捋碎发,傲然透过珠帘看向外面,“还给我站那做什么,把那孩子给我带进来!” 随着这声呵斥,方情带来的人就朝筱禾围了过去。 “不可,你们不能动她,她是……” 方素问一看方情的下人要伤害筱禾,当下就要爆出筱禾的身份,可筱禾却不等她说出口,直接抢话道:“要绑我!哼,这就好玩了!” 她摆出一副比方情更大无畏的架势,手朝身后一背。 方情带来的都是方家的老家奴,对于方素问这位扔到林家的棋子本就尽是藐视,更别提翠姨娘生的孩子了。 “好大的口气,看来,你娘还真没教你怎么跟主子说话!”那个一直跟在方情身边脸上有痣的小丫鬟满脸嚣张,上前就从背后扭住了筱禾的胳膊。 筱禾惨叫一声,“啊!” “啪……”那小丫头高举手掌,抬手就给了筱禾一巴掌,“死丫头,倒是继续嚣张啊!” 飞哥吓得双腿放软,几乎就要站不稳,他轻飘飘地走到方素问面前,轻轻拉一下她的衣角,“奶奶,怎么办?她、她被带进去了!” 飞哥眼巴巴地看着筱禾郡主被带进堂屋,眼泪汪汪的。 方素问心皱成一团,筱禾郡主竟然在这么受了这么大罪,她如何向冯如意交代,如何向贵亲王交代。朝堂上局势这般紧张,这不是直接把多方的矛盾一下子暴露出来了嘛! 她抿紧嘴,进入堂屋,面对那坐在上位上不可一世的方情,连连摇头,“妹妹,你听我一句,做事不可这么鲁莽!” “我做事鲁莽?姐姐说错了吧,是这丫头做事鲁莽吧!”方情摸一下自己的脸,此时还在隐隐作痛,想想刚刚被这小丫头骑在身上大,怒火心中烧,她“嚯”得一声,站了起来,还没等方素问反应过来,她就窜到了筱禾面前,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没教养的玩意,今儿我就替你娘教一下你!” 这一巴掌下去,筱禾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妹妹!你不可以……”方素问失声尖叫,她欲上前,却被另一个看上去很健硕的大丫鬟拉在了外面。 杂果跟珮妞原本正在后院认真的布线,知道飞哥到来后,两人也没当回事。 飞哥是个男孩子,又是在正喜欢打闹的年纪,谁都不担心他看到这些彩色的线会怎样。可方情来的太突然,两人意识到她出现在前院时,她已经跟筱禾发生冲突了,于是两人顾不得出去看,第一反应就把线藏了起来,这才到前院来。 一看正厅里,筱禾郡主已经被带了进去。 “这,这位小姐,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她,她竟然敢,敢对郡主动手!”珮妞透过门缝,正看到方情在打筱禾耳光,当下又结巴起来,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她这是自找死路啊!”杂果根据藏彩线时隐约听到的对话猜出这方情是误会了什么。 方情让她的人去找的是孙氏,这孙氏本就跟奶奶有矛盾,就算她来认出筱禾郡主,这事毕竟是发生在随风院,到时候倒霉的也得是自己奶奶啊,杂果想着,轻轻拍了一下珮妞的肩膀,示意她去找老祖宗。 “你,别在这愣着了,快,快去找老祖宗,快点,否则真要出事了!” “是,是!”珮妞啜泣着,扭头就朝门口而去。 杂果在帘外待了一会儿,旋而意识到自己这样傻等也不是办法,扭身也出了门,这向大、向二都守在门口,怎么这方情来一点消息也没呢,况且,前些日子,小侯爷还专门加派了人手,怎就出这种事了呢! 杂果跟珮妞的身影在门外一闪,方素问悬着的心不由地放松了一下,她知道,她的这两位丫鬟会跟自己面对这一切的。 此刻的她,心里也有后悔,她后悔在方情进来的第一时间,没有向她说明筱禾的身份,但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本分做好。 “妹妹,你来我这随风院受了委屈,心中苦闷姐姐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这么冲动,这位并不是我们侯府的千金,她来自王府……”方素问深呼吸几次,将情绪调整好,上前把还擒着筱禾的那丫头的手拿开,那丫头嚣张的很,明明知道方素问的身份,却在她接触筱禾时蛮横地推了方素问一把。 “我们小姐让我擒住她,你算哪根葱!”这丫头直接不把方素问放眼里,“来自王府怎么的,我们小姐这些天也去了王府,王妃都待她如上宾,要知道,我们小姐可是未来的世子妃,又岂是她这野蛮丫头能侵犯的!” 这么白目的丫鬟,方素问还是第一次遇到,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啊。 “林奶奶,你就不用跟她多言了,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没出来嘛,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对我下手是假,我看她是冲着你来的!”筱禾一脸倔强,直接点破方情的目的。 “哎呀,看你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啊,看来,翠姨娘把她的经验都传给你了啊!”目的就这么被一小丫头点破,方情不怒反倒笑了起来,没错,她就是冲着方素问来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林奶奶,你还喊人家妹妹,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啊!”筱禾活动一下肩膀,让刚刚被那小丫头擒得生疼的肩膀放松一下,“林奶奶,你也不用介绍我是谁了,反正她是不会信的,你就说我是郡主,她也不会信的!” “呵呵,你是郡主?”方情笑的更加灿烂了,“这你还真说错了,你要说你是郡主,我还真信!” 可笑着笑着,方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旋而换上一脸狰狞,她几近咬牙切齿道:“就算你是郡主,今儿我要处理的就是你这个郡主!”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一老嬷嬷的声音传来。 “老夫人到!”7;150838099433546 老祖宗来了。 第29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闻老祖宗到来,方情神情有所收敛,她捏着衣袖的一角,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而后迈步出了正厅,站在檐下,看到老祖宗绕过照壁墙后,立刻飞扑过去,几近嚎啕道: “老祖宗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方素问紧随其后,一看她这幅可怜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眉头,五国集会之前,可没听说方情跟南平侯府有什么交集,之余五国集会后,倒也没听说她跟老祖宗关系变得如何亲近,她这是弄的哪一出。 面对飞扑而来的方情,老祖宗也不由地皱了一下眉,随风院那叫珮妞的丫鬟只是来报说筱禾郡主在这里出了事情,原本也打算来随风院看一下的她,赶紧马不停蹄地赶来,可眼前这扑到自己面前的女子又是谁? 筱禾郡主几时长这么大了? 老祖宗双臂扶住方情,溢柳赶紧上去将方情从老祖宗身上搀走。 “方氏,这位是?”老祖宗看向也站在自己面前的方素问,询问道。 额……敢情老祖宗不认识方情啊。 方素问顿感无语。 “回老祖宗,这位是方家嫡次女方情……家妹!”方素问纠结一下,这才补充了后一句。 “哦?原来是未来的祝世子妃啊!老朽有礼了!”老祖宗说着,就一作揖。 “使不得!”方情当下就被羞了个满脸红,她怎么能经得住老祖宗行礼呢。 老祖宗看她这一面红耳赤,却没有应声,只是站直了身子,伸出右臂朝向方素问,在方素问会意上前搀扶住她后,没多看一眼就让方素问将自己搀扶进正厅,只留下方情一个人站在原地尴尬。 那脸上带痣小丫鬟上前搀扶方情,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方情面带微恙之色,跟在溢柳等丫鬟身后进了堂屋,她抿了一下嘴唇,心中愤愤难平,但想着老祖宗到来后,对她坐实方素问等人对自己大不敬之罪,似乎比孙氏来更有说服力,骤然间,心情又舒缓了不少。 可让她意外的是,当她迈步再次进入正厅后,她看到的却是老祖宗满脸愧疚地弯身去安抚那小死丫头的样子。 “郡主,这是怎么,你脸上怎么了?”老祖宗一六七十的老太太,弯着身子,弓着腰,正拿着自己的帕子轻轻拂过那小丫头的脸。 等等,刚刚老祖宗称这小丫头是……郡主! 跟方素问关系亲密,能来随风院的郡主,那就只有贵亲王身旁的筱禾郡主了。 方情脑子“嗡”得一下炸了。 刚刚她打的是筱禾郡主! 不,不,刚刚打自己的是筱禾郡主! 方情顿时双腿发软,这是拍驴蹄子上了,谁不知道太后老佛爷最心疼的就是这位筱禾啊! “郡主饶命,臣女不知是您啊!”方情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老祖宗瞬时间明白,厉声呵斥道,“原来伤害郡主的就是你啊!”她将筱禾郡主搀扶到上位,让溢柳检查郡主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老祖宗的眉头皱成了麻花,再确定筱禾郡主没事后,抬眸看向了方素问,“方氏!我问你,你是怎么照顾郡主的,竟让她受这么大的伤害!” 老祖宗的严厉对方素问来说,就是在保她的命,她赶紧跪在地上,“是妾身失职,妾身领罪……” 方素问话还没说完,却被筱禾给打断了,“老祖宗,你不要怪林奶奶,这事不怪她,是这个女人突然跑进来,还没等大家说话,就劈头盖脸地咒骂我……”筱禾说着,就从上位上站起,直接走到了方情面前,她仰起头,看着刚刚在自己面前飞扬跋扈的女人,“你说我是你家奴才啊,还说我娘是你家奴才,哼,我娘可是王妃啊,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全家都是你家奴才啊,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明天就告诉皇爷爷去!” 方情脸色瞬间如姜黄,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饶命,我才不要你的小命呢!”筱禾郡主将脑袋一撇,看向老祖宗,“老祖宗,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轻松就进入随风院,今儿也就是我,若是换做旁人,没有老祖宗来看看,岂不是会被打死!哎,我真7;150838099433546替林奶奶担心,怎么什么人都能到她这里耀武扬威啊!” 筱禾郡主这孩子似的话让老祖宗面上无光,她听林景荣说过,已经给随风院加派了人手,怎还还发生这种情况呢。 “郡主所言极是,明日我就让方氏从这高墙里搬出去……” “老祖宗,你还没明白嘛,这不是住哪的问题,这是人心的问题啊,你就是给他们安置上十八铜人,有人想诚心找林奶奶的麻烦还怕找不到嘛!”筱禾郡主直接打断了老祖宗的话。 “那,您看……”莫看筱禾年纪小,可身份摆在那,老祖宗也不敢忽略她的任何一句话,她压下声音,用温和的语气询问筱禾。 “这位小姐应该不是南平侯府的人吧,既然能做祝世子妃,应该有很好的家教吧,她竟然在一个不是她自己家的地方动手打人,我看是有人在给她撑腰吧!”筱禾大声嚷嚷起来,她站在桌子前,抬手啪啪拍着桌子,稚嫩的声音响起在不大的房间里。 “听说林奶奶是她姐姐,这妹妹来看姐姐,连个礼都不作,进门就嚷嚷!”筱禾上前把飞哥拉到老祖宗面前,“没错,他娘是出身下贱,但他身上也留着林学士的血脉,怎么在她嘴里就成了贱人了呢!怎么?这位方姑娘,是觉得南平侯府的血脉下贱了啊!” 筱禾说着就把飞哥往老祖宗面前一推,“老祖宗,飞哥身上也流着您的血啊!” 老祖宗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一开始只以为方情是因为不认识筱禾才说了那些不得当的话,现在这一听,敢情在这方情眼里,整个南平侯府都是下贱的,老祖宗心中一口火气,猛地咳嗽起来。 院内却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孙氏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了院子里。 第293章 孙氏到底怎么回事 孙氏的出现让老祖宗感觉到隐隐的不安,在等待她进来的时候,老祖宗再次开口问道,“方氏,方姑娘今儿出现在你随风院,可是因你的邀请?” “不是!我不知道妹妹今日会来!”方素问抬起头,缓缓摇头,并轻声回答,而此时,孙氏的脚步声已经彻底响起在了珠帘外。 听方素问这么说,老祖宗心里算是有了自己的盘算,哎,有些人啊,真把我这老婆子当成瞎子、聋子了啊。 老祖宗长叹一声,看向筱禾郡主,低声说道:“郡主啊,你看这事怎么也是发生在我们侯府,您若相信老朽的话,交给老朽来处理此事,你看如何啊?” 筱禾眼睛滴溜溜转,看看跪在地上的方素问,又看看站在自己身旁一脸惊恐的飞哥,咬咬嘴唇,认真考虑后,终于点了点头,“老祖宗,这事不怨林奶奶,也不怪飞哥,你定要处理的让我满意,否则,我明天就进宫找太后老佛爷!” “是,是,是,郡主放心,老朽定把此事调查清楚!”老祖宗说着,抬手示意杂果给筱禾看座,可筱禾却很大咧地往后一缩,坐在了墙角的一马扎上。 “我就在这等着!你全当我不在!你,你,过来站这!”她不光不顾形象的坐在那一动弹就发出“吱吱”响得马扎上,还伸出手指依次点过飞哥、杂果和溢柳,示意他们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挡住,“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侯府里到底是谁在作孽!” 看着筱禾那有点野蛮却带着倔强的模样,老祖宗慎重地点点头,哎,果然是冯如意的孩子,这性子,竟然一模一样。 却说孙氏,她进入随风院后,没做任何迟疑,绕过照壁7;150838099433546墙,直奔正厅而来,可就在站在门口的丫鬟伸手为其挑开门帘时,她却停下了。 她认出给她挑帘的是老夫人身旁的春色。 老夫人在里面? 春色因孙氏的驻足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诧异地看着她。 孙氏却眯眼,透过那不是很密集的珠帘,隐约可见正厅里或高或低的人影,但细细一算,却也不过八九个,还不如她带来的人多。 孙氏暗自盘算后,示意她带来的那些婆子们在外等候,自己则只带着湘莲跟燕来进入了堂屋。 厅内的状况,让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冲动,因为此时厅中,跪在地上的不仅只有方素问,就连方情也同样如此。 但这番景象却让孙氏更加诧异,虽说方情身份不如老太君,却也是方家嫡次女,更是未来的祝世子妃,她竟跪在老祖宗面前,这,这从情理上可说不过去啊。 “老祖宗,这是在怎么了!”孙氏上前朝老祖宗福礼,礼毕后,扭过身来,迎向方氏,“哎呀,方姑娘,这可使不得啊!”她展开双臂,试图搀扶起方情,可方情就跟定在地上一般,愣是没动弹半点,孙氏当下就慌了,连连退了几步,转身面向老祖宗,“老祖宗,这……这……” “哦?原来这位是方姑娘啊,景荣他娘,我记得你跟北宁静侯府的人关系并不融洽啊,怎对着位方姑娘在很熟悉啊!”老祖宗微微挑眉,一脸质问。 老祖宗的这些话一出,孙氏当下就慌了,这,这老祖宗知道自己多次跟方情接触的事了? “回母亲,这几日,方姑娘经常来拜访的!”孙氏很快缓过神来,朝老祖宗作揖道。 “哦?这么说,她今儿来,是受你的邀请了?”老祖宗微微长吁了一口气,侧眸看向一众丫鬟,透过人跟人之间的缝隙,她看到了坐在墙边的筱禾,小丫头脸依旧鼓鼓的,她自然明白老祖宗看来的这一眼意味这什么,却把脸往一旁一侧不做回应,老祖宗只得做出自己的决定,走向方情,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孙氏心想,关于方情的到来,老祖宗指定已经问过方素问了,自己若是迂回下去倒是也没多大意义,便如实回答,“是啊,昨儿方姑娘就来拜访过我,本就是亲戚,走动一下倒也是正常的!” 她将胳膊微微弯曲,谨慎地看着老祖宗,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那站在老祖宗身旁的小孩子竟然是翠姨娘身旁的飞哥。 飞哥眼睛里明显带着惊恐,在孙氏看过来时,他拘谨地往后退了一下,而后迅速低下了头,联想翠姨娘的身份,孙氏隐约间能猜出,方情跟飞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飞哥,你怎么在这里?”孙氏决定从飞哥身上做突破口,打破厅内的诡异,但她的计划却被老祖宗再次打破了,却听老祖宗说道。 “先别问飞哥为什么在这,咱们先把方姑娘的事说说!” “方姑娘?她,她怎么了?”孙氏心中骇然,老祖宗的语气可跟平时判如两人啊,惊吓之下,孙氏缓缓靠近方情,试图得到方情的暗示,却再次被老祖宗给识破。 “景荣娘,既然方姑娘算是你请来的客人,那么有些事,还是我来问吧!”老祖宗厉声道,她就知道,方情连下人都没通报就直接进了随风院,背后少不来事情,孙氏是越来越没分寸了,现在朝廷上是如何的局势,自己竟就这样跟寿亲王和方家走动了起来。 老祖宗都有点怀疑,这些年,孙氏对方家所表现出的敌对和对方柔的憎恨都是在演戏而已。 “母亲……”孙氏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她无奈地看了方情一眼,最后却只能按照老祖宗的吩咐退到了一旁。 方情原本还想着孙氏能为自己解围,看到她的反应,心里不由地凉了半截,顿时,她赶紧自己上当了,好你个孙家,竟然就这样把我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啊。 她抿着嘴,狠狠地咬着牙,该死的,早在姐姐去世时,她早就该明白,绝对不能跟孙家、林家的人有半点来往。 “方姑娘,坐!”比起刚刚对孙氏的严厉,跟方情说话的老祖宗却和颜悦色起来,“你来我府本是客,发生此事,都是我们待客不周!” 方情正因为孙氏的态度生气,一听老祖宗这话,又见筱禾躲在人后,当下心里就有了反击之计,哼,孙氏,你让我难堪,也别想摆出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 方情想着,转身就随老祖宗手指方向坐下。 第294章 孙氏暴露 “方氏!你也起来吧!”等方情落座,老祖宗也让方素问站了,而后示意孙氏也坐下,方才看向方情,后缓缓开了口,“自打几年前瑞哥他亲娘西去后,我们南平侯府跟你们北静侯府就基本断了联系,就是在太后老佛爷举行的宴会上,偶然遇到,也并无交流,方姑娘啊,现如今,你身份特殊,就这样出现在我们侯府,不知你们府……” “老祖宗,我来侯府,是得到家母允许的!”方情深吸一口气,迎着老祖宗的眸子,“瑞哥一天天长大,有些事,也该让他知道了……”她微微一停顿,而后看了方素问一眼,而后继续说道,“虽说当年事有些不愉快,但有瑞哥和素姐姐,咱们两府不还是一家人嘛!” 方情语气缓缓,不疾不徐,尤其是她停顿那一下,孙氏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停了一下,一时间,她脑中飞过各种画面,于是在方情话音落下后,她赶紧说道,“是啊,老祖宗,今日发生的事,纯属意外……” “奥?景荣娘,你的消息几时这么灵通了,既然这么快就知道你来我往了!”孙氏的言语,让老祖宗又皱起了眉头。 “额,不是因为……”她手指飞哥,嘴唇上下抖动一下,最后选择了自认为最恰当的词,“不是因为飞哥冲撞了方姑娘嘛……难道不是?” 因为老祖宗的质问,孙氏的心疼咯噔一下。 老祖宗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方情,孙氏可能没发现筱禾郡主的存在,但终极是自己的儿媳妇,老祖宗心里就算再有什么不满,也不可能当着方情这一外人给她难堪。 老祖宗之所以依着筱禾郡主的幼稚举动,无非还是想给孙氏一个警告,无论是寿亲王还是方家,在现在这个时候,最好都离的远远的,免得引火烧身。 而且,虽说筱禾郡主对此事不依不饶,但这里毕竟林府,对于方情她没有任何的处置权,更何况现在贵亲王四面楚歌,步步维艰,方情的言行确实有辱皇室,却也不是她能定夺的,更何况筱禾不过一孩子,且已经给方情难堪了,正确的做法是把处理权交回到冯如意手里,而不能听之任之。 所以,面对孙氏认为今天的事只是因为飞哥冲撞了方情,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方情。 方情自然察觉到老祖宗的意图,她知道不管自己在林家发生什么,她都可以毫发无7;150838099433546损地离开这里,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敢在随风院说那些辱人话的原因,当然,她是没想到筱禾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此时的方情有着被人拿着尾巴的难堪。 她是想直接将孙氏拖下水,却也知道若自己真的不拿捏,任由着冲动,那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这功夫,她还不如想想若是筱禾郡主把这事闹到皇太后那,自己应对的措施吧。 “孙夫人,今日我突然造访随风院,因自己举止不当,给姐姐还有飞哥造成了不便,我深感自责,愧读圣贤书,回府后,必将闭门思过!”她说着,从凳子上站起来,依次朝老祖宗跟孙氏行过礼,然后还像模像样地走到方素问面前,“妹妹今天让姐姐为难了!”说着就是盈盈一福礼,然后挽袖便出了正厅。 溢柳、杂果等一众大丫鬟并没有出来送,只有原本站在门口的春色跟珮妞两人代表着老祖宗跟方素问两人送到了门口,孙氏坐如针扎,却看她就要起身站起来,却被身旁的燕来一把按了下去,孙氏惊愕地扭头瞪着燕来,可燕来却一脸毫不顾忌地直视前方。 “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传来起轿时下人的传令声,而后便是杂果跟春色送客回来的脚步声,孙氏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老祖宗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还有脸问!”老祖宗的怒气终于忍不住了,她的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我问你,你安排方情到随风院,是何居心!” 孙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当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母亲,此话怎讲,我是听到这里发生了事,这才匆匆赶来的,实在不知母亲说的是什么?” 孙氏的态度让老祖宗更加心寒。 她眼里冒火,怒视着孙氏,“景荣娘,自打你嫁进林家,我便将府里中馈交于你,掐指算来,也有近三十年,这三年来,中馈掌勺之人屡次有更迭,但每一个都受你管辖,这三十年来,府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有一样,自始至终就没变过……就是这府里的女人,每年都得出事,以前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就今年,景荣跟前的几位姨娘接连出事,现在竟然连随风院也不能幸免,我且问你,难道你就没反思过,这是为什么吗?” 这番话听完,孙氏当即面色突变,她第一反应竟是,难道那方情刚刚真的跟老祖宗说了什么吗? 不,绝对不可能,若是真说了什么,她又岂会这么轻飘飘地离开。 “母亲,媳妇管家不严,求母亲责罚!”孙氏跪地。 “是不严,若是严格,能发生今天的事!飞哥,把事情跟你祖母说说!”老祖宗深吸一口气,招呼飞哥出来言事。 飞哥缩着肩膀,双腿抖着,他本能地看向方素问,在见方素问朝他微微点头后,这才上前跪在了孙氏旁边,他声音有点颤抖,便把那方情突然出现在随风院后的事一一道来,“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柳玉阁的飞哥,然后,她就开始咒骂我娘亲,说我娘亲曾是她家的下人然后……” “然后怎么了?”孙氏却没有耐心等飞哥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母亲,方姑娘说的也没错啊,翠姨娘当年的确是方柔的丫鬟,也的确是方家的下人啊……” “景荣娘!所以,你也认可,飞哥是下贱人生的下贱货了!”老祖宗气得直接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总算知道,方情怎么敢在咱们侯府飞扬跋扈了,敢情是你在背后给当靠山啊!” “就是,我就说,不过是一嫡次女,怎么敢对我这么不敬,敢情是孙夫人给她撑腰啊!”筱禾终于忍不住,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啥?跟方情发生冲突的不是飞哥,是筱禾郡主! 跪在地上的孙氏,瞬间瘫坐成了一滩泥。 第295章 孙氏被责骂 “郡主息怒,不知郡主大驾光临,还望赎罪啊!”孙氏双手支在地上,良久后缓过神来,这才赶紧给筱禾行礼,心里却暗自骂道,我就说方情这死人,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敢情是得罪了筱禾郡主啊。 “哼,孙夫人,你何罪之有啊,难不成那方情辱骂于我是受你唆使?” “不,不是!”孙氏连连否认。 “既然不是,你又何罪之有啊!”筱禾踱步到老祖宗面前,带着几分撒娇道:“老祖宗,你刚刚让那位北宁静侯府的嫡次女走了,我很不开心,我决定了,我要告诉皇太后,她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说我们全家都是她家下人!”筱禾起得一跺脚,并用眼睛去瞟孙氏。 筱禾最讨厌这孙氏,听说上次母亲来随风院就是被这孙夫人身边的人冲撞的,今儿她来这里玩耍,竟然也跟她扯上了关联,哼,我看她就是诚心跟随风院过不去,竟然敢跟外人勾结欺负随风院,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筱禾的话还真把孙氏给吓着了,什么,方情竟然说了这么过分的话,这真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是要被灭门的,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 “这,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吧!”孙氏低着头,喃喃自语。 “老祖宗,你听到了嘛!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她这是在给那个方情说情嘛!”筱禾一下子察觉到了孙氏话里的意思,当下一蹦老高,“真是好恐怖啊,那方情来随风院耀武扬威,敢情是受了孙夫人的指使啊,难怪这么多年林奶奶还住在这院子里,老祖宗,你们侯府好恐怖啊!” 筱禾尖叫着,夸张地捂住了脑袋,“我不要在这了,我要回府,回府!”她像只受惊地小猫,叫嚷着,就朝门口追去。 “郡主……”方素问大惊起来,她焦急地看向筱禾郡主,又回头看向老祖宗,在看到老祖宗示意她可以追出去后,微提裙摆追随筱禾郡主而去。 “林奶奶,你看明白了吧,那孙夫人她,她是跟方情一起的,她们这是要害你啊!”站在门口,在等待马车来时,筱禾抱着方素问的腰,惊呼连连,“我一定要进宫,我要见太后娘娘!” “郡主!”方素问挣扎出来,朝后退了一步,“谢郡主为臣妇担心,只是,还望郡主不要冲动……” “林奶奶,不是我冲动,这随风院可是你的院子,竟然被人这么欺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筱禾大声嚷嚷着,“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郡主,臣妇并未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不公平对待,而是觉得郡主您,今日在我这,我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委屈,愧对王妃所托啊!”方素问将语速放缓,尽可能地控制住筱禾的情绪,“臣妇恳请郡主能给我一个机会,让臣妇当面向王妃说明情况,可否?” “可是……”方素问说的,并不是筱禾最想听到的,她郁闷地指向随风院的堂屋,想再说几句自己关于孙氏的见地,结巴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暂时接受方素问的提议,“好吧,我回去先跟母亲说一下,等你啊!” “谢郡主成全!”方素问赶紧行礼,下人们赶来了马车,方素问亲自将筱禾扶上了车,然后目送她离去。 看着马车消失在前方的路上,方素问这才转回身,带着杂果朝正厅去,她猜想,老祖宗一定趁机跟孙氏在说些什么,并刻意将脚步放缓,却听身后杂果一声长叹,“哎……今天也幸亏郡主在这,否则这事还不知怎么收场啊!” 听到杂果的话,方素问却缓缓摇了摇头,若筱禾郡主没有在随风院,方情跟自己发生什么事都是林家跟方家的事,可郡主一掺和进来,这就涉及到了皇家,想想孙氏的反应,这事复杂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哎,不说了,去正厅吧!”方素问感叹着,提裙再次进入正厅。 的确如她想的那样,老祖宗已经把孙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祖宗原本白皙的皮肤涨红,眼睛的皱纹似乎有随时都要奔溃,手一直用力地压在桌子上,整个人呈现出愤怒的神情,这番模样,是方素问从未见过的。 而一向自恃对侯府的事都胸有成竹的孙氏却如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观察这幅画面,也知刚刚老祖宗的责骂对孙氏的打击有多重。 “从今儿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跟任何人接触,府里的一切大情小顾暂时交给溢柳!”老祖宗撂下这话,便从上位上站了起来,示意溢柳搀扶住自己,然后侧身路过孙氏身旁,朝厅外走去。 方素问愣在门口,她原以为老祖宗会要把所有事交给孙迎瑜去处理,却没想到是交给了自己身旁的大丫鬟溢柳,这种屈辱对堂堂的侯府夫人而言,7;150838099433546简直是灭顶之灾啊。 眼看着老祖宗出了正厅,方素问垂首跟过去,当路过照壁墙后,老祖宗却停下来了,“方氏啊,我一向觉得你做事算是稳妥的,郡主性子本就活泼,你更应注意,发生今天的事,你难辞其咎啊,备好礼物,明天一早去王府负荆请罪吧!此事宜平不宜喧啊!” “是,臣妾知错,明天一早就去王府请罪!”方素问低着头,虚心地接受着老祖宗的训斥,她察觉到老祖宗再次抬步,便跟着上去。 却听老祖宗道,“不用送了,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老祖宗挥手招呼方素问停下来。 方素问只得站在门内侧,目送老祖宗坐上轿辗,朝断桥而去,待看不到老祖宗的身影后,方素问这才转回身,可她刚绕过照壁墙,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孙氏已经挑帘从堂屋里出来了。 婆媳两人四目相对,孙氏立刻恢复了她往日的气势,被汗水弄花的妆容让她显得更加苍老,可她却高高昂着头,怒视着方素问,“是你设的局,对不对!” “母亲,臣妾不懂!” “别给我装了!哼,都给我等着!”孙氏撂下这话,甩袖而去。 第296章 主谋是谁 “奶奶,她为什么要说‘都’……”待看不到孙氏的身影,杂果小声问出了她的疑问,“难不成她连老祖宗跟郡主……” “不要乱说话!”方素问及时制止了杂果的猜想,“把门关上!” 杂果赶紧按照方素问说的去做,在把门关好后,转身追随方素问而去,“奶奶,奶奶,我跟你说啊,小侯爷新派来的那几个人啊,有内奸啊……” 这倒是也不奇怪,以往只有向大、向二时,门外有客人,定会及时通报,方情今儿突然出现,定是想着给自己一个突击,没有内奸才怪,她“奥!”了一声,便朝后院而去,方情来的时候,杂果跟珮妞正在忙着给筱禾郡主布线,明天去王府请罪,得待最恰当的礼物啊。 一看奶奶这么平静,杂果有点失落,但她也知方素问的性子,看着方素问朝后院走去,知道是为了织锦的事,就又说道,“奶奶放心,我们已经把东西都收好,不会出错的!” “把珮妞喊过来,今天务必把战带织好,明天我要去王府!”方素问点头,吩咐道,转眼间,主仆两人就到了存放织机的地窖。 因为覆盖土麻烦,加上随着天气变凉土质变化慢,所以覆盖土就换成了花盆。 此时,菊花盛开,将整个地窖口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是,奶奶!”杂果应声,并弯身去搬花盆,方素问也跟着弯身忙碌起来,杂果的嘴闲不住,边搬花边言语,“奶奶,你注意到没,孙夫人身旁多了个新面孔!” 方素问没应声。 “那新面孔可不得了啊,竟然敢拍孙夫人的肩膀,而且是狠狠压下去的!”杂果把花放在地上,咬着牙模仿燕来的模样,“我站在孙夫人身后,看得可是真真的,这丫头应该是夏嬷嬷出事后来到夫人身旁的,哎,刚来就跟湘莲一样地位,这让那些在御风院熬了多少年的丫鬟们得多难受啊!” “看来是个有意思的角色啊!”方素问也注意到刚刚方情要离开时,孙氏似乎要起身相送,却不知为什么又坐下去了,原来是被身旁的丫鬟给压下去了,“有时间打听一下这丫鬟的来历,府里来丫鬟,从来都是谨慎的!” 方素问这边为明天去王府做着准备,而从随风院离开的孙氏,也在为接下来的事忙碌着。 一会儿御风院的她,就屏退左右,只留下了燕来。 “筱禾郡主到随风院的事,为什么没人禀报!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她咬着牙,右手用力地在太阳穴位置揉搓着。 燕来站在她身旁,面对她的质问,却没半点害怕,她用一种极其平静地语气说道:“回夫人,早上是有汇报的,可是您只想着方姑娘几时到随风院,没仔细听啊!” “你是说,是我自己没留意了!”孙氏从太阳穴上拿下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小的不敢!”燕来微微欠身,语气却没在害怕的,起身时眼睛往上,倒是透出几分不屑来。 孙氏想怒又不敢怒,狠狠咬了咬牙,长叹了一声,“方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郡主都不认识,竟做出这种事,这不是故意给我惹事嘛7;150838099433546!” 她回味着方情在随风院的举动,越想越觉得这事诡异,过些日子宫里就要来贴邀请府里的女眷进宫参加诗会了,可现在的她竟然被老祖宗禁足了,都五十好几的人还遭此处罚,这传出去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燕来,给我查查,方情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信她不知道那是筱禾郡主!”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宛如在细细回味着什么。 入夜,一个身穿斗篷的老妪出现在了御风院门口,不一会儿,换了一身轻便衣服的燕来就从院墙翻了出来,见到那老妪,燕来便是双手抱拳行礼,“嬷嬷,您来了!” 老妪双臂将燕来搀扶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御风院前面的那片竹林,竹子是四季常青植物,纵使秋日,有些竹叶已经枯黄,但放眼望去还是一片碧绿,两个身影进入竹林,很快就从外面看不见了。 “嬷嬷,主子那有什么指示?”走入竹林深处,燕来焦急问道,“那位大小姐可有找主子!” 老妪依旧盖着斗篷,整张脸都盖在帽子里,“是的,那位大小姐认为自己被坑了!正求主子为她报仇呢!” “呵,这就有意思了,府里的夫人也认为自己被坑了!”燕来冷笑道,“这位大小姐心也真大,难道她就没听说过,小侯爷膝下全是儿子没一个女儿嘛,我还没来侯府就听说过,她竟不知道!找主子报仇,我看她应该想想若是那位郡主真闹到太后老佛爷那,她要怎么自保才是!” “主子也是这么认为啊,可这位大小姐偏偏不听,非要一意孤行,哎,可苦了老朽我了!”老妪拉了一下斗篷,“若换做旁人,遇到这么固执的棋子,主子定然已经放弃了,可这粒棋子却不到时候啊!” “嬷嬷,依我之见啊,这两颗棋子留着迟早是祸端啊!”燕来微微皱眉。 她的话得到了老妪的肯定,“我也这么认为,可主子还想一试,放心好了,主子自有分寸,真到了要弃子的时候,也会让这两人狗咬狗的!” “主子定乾坤于心中,我佩服!”燕来又是一抱拳,行礼结束后,压下声音,追问道:“不知嬷嬷今晚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啊,若不然这阴森森的侯府后院,谁愿意来啊!”老妪长叹一声,“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得上蹿下跳啊!你做好自己的工作,我先走了!” 老妪慈爱地看着燕来一眼,而后转身,可刚刚的慈祥却荡然无存,换上一汪杀机。 燕来看着老妪消失在竹林的身影,想着今天在随风院发生的事,按理说,今天方情的事情应该进行的很顺利,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到最后还得让老嬷嬷亲自出马。 燕来想着,狠狠打了个寒颤,这南平侯府怨气太重,看来,她也得给自己留后手了。 第297章 面见王妃 翌日一早,方素问又跟随着瑞哥跟玉哥一起前往了王府。 比起昨天,方素问面见冯如意的过程要曲折了不少,她先在前厅等到了辰时末,然后才见到萱花,而且比起往日的萱花,今日的她似乎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萱花似乎很想跟方素问说点什么,可到最后,却只是低着头,指引着方素问前往了漱芳斋。 可就算到了漱芳斋,方素问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冯如意,以往每次来都能在榻上看到的那个慵懒身影不见了踪影,棕黄色的软毯上放着一床薄衾,仅此而已。 青云快步走来,朝伺候在方素问身旁的萱花耳语几句,而后两人便匆匆离去,偌大的漱芳斋里,就只剩下了方素问跟她身旁的珮妞。 “奶奶,王妃怎么还不来!”隐隐之中,珮妞觉察出一丝不妥,颤抖着声音询问方素问。 方素问知道,这是冯如意故意在给自己拿乔,在她的三个孩子中,只有筱禾郡主是她自己生出来,感情上自然有所不同,现如今在自己那筱禾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她表现出不满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那人还是方情呢。 “继续等吧!”方素问轻声说道,见珮妞一直捧着昨天连夜织好的战带,她本就是个极其容易紧张的,双手又捧着战带,这才站了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了,这里终究不是随风院,方素问有些帮她,却也不能让她坐下,于是抬手将战带接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示意珮妞舒展一下胳膊。 时间一点点溜走,门口的影子越来越高,直到最后都快看不见了,走廊上这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冯如意终于来了。 方素问赶紧站起来,并把战带重新交到了珮妞手里。 却看冯如意,她身穿一袭胡服,额上滚着丝丝汗珠,一双黑色马靴踏于足下,进门后先是冷冷地看了方素问一眼,然后便直奔榻上,待她做好后,青云双手端来绿豆汤,她一口喝光,似跟方素问说,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许久不骑马了,竟一日不如一日了!” 青云赶紧蹲下来,给她按摩起来。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那娇惯的!你先下去吧!去看看郡主,还有没有做噩梦!”冯如意抬手示意青云离开,提到筱禾郡主时,很刻意地抬眼看了一眼方素问。 方素问知道,冯如意这是在提醒她昨天事情对筱禾郡主的影响。 “青云姑娘暂且留步!”方素问往前走了一步,出声制止了正要离开的青云。 冯如意几乎跟青云同时,因为诧异抬起头。 没等冯如意开口,方素问赶紧上前施礼,“王妃,昨日筱禾郡主去我那是为王爷准备礼物,可因走得太匆忙,没有带走,今日我特意带来,让郡主检验一番,看有什么纰漏没有!” 方素问微微侧身,指指珮妞捧在手里的战带。 “带去让郡主看看吧!”冯如意没做迟疑,立刻就答应了方素问的请求。 于是青云,就带着珮妞一起出了漱芳斋正厅门。 “你今儿来,就是给筱禾送礼物的?”冯如意拿起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却连看方素问一眼也不看。 “不止!”方素问简短回答,说着,就跪在地上,“臣妇今天来是来请罪的!” “请罪!哼,你何罪之有啊!”冯如意还是不看方素问一眼,“你从方家一弃子,到现在连方家嫡女都得巴结你,你哪来的罪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冯如意这是在生昨天的气啊。 方素问把头埋下,“王妃,昨日的事,确实是臣妇的过错,臣妇不想推辞,臣妇今天来,只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王妃说明,免得中了贼人之计!” “贼人之计,哼,最大的计策不就是昨日去了你随风院,让我筱禾忽然之间就成了贱人生的孩子!”冯如意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她把帕子狠狠地仍到桌子上,“哼,我若是贱人,那王爷呢,贵妃呢,皇上呢!我已想好,明日,我就进宫,去找太后老佛爷把这事弄明白,不过是一臣子之女,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嚣张!” “方素问,你若真与此事无关,明日就随我进宫,也算当个证人,我就不信了,她方情胆子真是大到天了!”冯如意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几步迈到方素问面前,瞪圆眼睛大声质问道,“你敢吗?你敢去吗?” “回王妃,臣妇不敢!”方素问几乎不做任何迟疑,当即就给出了答案。 “你……你果然!”冯如意气不打一出来。 “王妃,且听臣妇说完!”眼看着冯如意要爆炸,冯如意赶紧解释。 “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莫看冯如意这般气愤,平心而论,她还是相信方素问的,若不然,她这脾气昨晚愣是忍着没告诉贵亲王,她就是要听听方素问对此事的看法。 “臣妇确实没想到那方情会突然出现在我随风院,且臣妇多次向其说明郡主的身份,但她却不相信,而是以为郡主是府里翠姨娘的孩子!”方素问知道,这些筱禾郡主肯定已经说给冯如意听了,因此也没过多费口舌,只是简单带过,“臣妇今天要说7;150838099433546的,是另一个问题,方情为什么会那么嚣张的出现在我那,她的表现跟前天判如两人……” “哼,要动手,自然态度要强硬一些!”冯如意脱口而出,而后,她自己也给怔住了,她似回想到什么,眼睛微微一眯,“你的意思是说,方情昨天到你那,是另有所图,只是筱禾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见冯如意的情绪终于不再激动,方素问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臣妇是这么认为的!”于是接下来她缓缓开启了自己的猜想,“我有两位守院人,他们一向兢兢业业,后来,小侯爷又加派了人手,可昨日,方情出现时,竟没一人向我通报,根据事后了解,昨日,方情出现时,原本的守院人被后来加派的人支走了……而后来加派的人中,竟有一人是随方柔而来的家奴……” 第298章 帕子 “根据后来调查,这位家奴的确跟方情手下人有过交易,且也知道昨日方情会再次出现在我那!”方素问继续汇报,她抬头看向冯如意,并深深行了一大礼,“所以臣妇确定,那日方情突然出现在随风院,是为昨天的事做准备!” 听完这番话,冯如意的眼神彻底温和起来,“那你说,方情接连几次到你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素问摇了摇头,“这个臣妇还没调查清楚,但请王妃给我时间,我一定将此事调查清楚,绝不会让筱禾郡主白白受了委屈!” “你有这心就好!”冯如意将扔在桌子上的帕子捡了起来,再次擦着额头上的汗,“我听筱禾说,你婆婆昨天也出现了,她跟这事也有关系吧!” 方素问欠身应声,“是这样的,家母昨日确实出现,这也是臣妇最不解的!” 一听方素问这谨慎地回答,冯如意微微一笑,“你倒是个嘴严的,也罢,待事情水落石出时,再说也不迟!行了,我知道你今天来除了请罪,还是想来劝我别冲动,我又岂会不知此事的严重,真若闹的人仰马翻,方家受损是自然,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倒是不信一小小嫡女,敢跑去侯府正室奶奶院子里折腾,你那婆婆也不是个糊涂的,竟然能依了她,我看这里面还有不少有意思的,你呢,这几日就受受累,等诗会结束,就好好把这事说道说道……” 冯如意停顿,抬手示意方素问落座,方素问却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冯如意倒是也没强迫她,继续说道,“诗会已经定于下月初六,这次诗会是由盛德妃亲自操办,德妃娘娘这些年跟母后一直心有不和,昨天母后差人来特意叮嘱,从此刻起到诗会结束,内宅里不准出任何纰漏,我已经递话给柳眉伊跟程莺莺了,她们若真想求多福,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昨日筱禾在你那发生的事,我已经让下人们都封口了,我只是诧异,王熙凤虽然性子泼辣,却不是火爆,那方情白出演了这位琏二奶奶,怎没王熙凤一点圆滑!”她挑眉看向方素问,“联想昨日之事,我越发怀疑咱们当时选角色,是不是眼光真的除了问题!” 冯如意所说的,方素问早就怀疑过,这方情从长相到性情跟王熙凤相差都很大,“她名帖上所描述的,倒是跟琏二奶奶很贴切……” 7;150838099433546“哎,看来,你那边忙着调查,我这边也不能闲着,毕竟啊,早在咱们开始筹划《红楼梦》时,这人物小传上就发生过怪事,你说是吧!”冯如意长叹一声,“好了,昨天的事,就先翻篇,你回去后,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你刚刚说筱禾昨天去你那准备了礼物,真准备好了吗?” 冯如意快速地把话题转移了。 方素问点头,“是,郡主为王爷准备了五条战带,是用的织锦工艺,图案选的是跟上次贵妃娘娘织锦下的图案!” “哎,还是这古代好啊,怎么都能跟小到仁义扯上关联!你有心了!”冯如意一下就说穿了这战带的秘密,“你在这等了一晌午也累了,走,我让厨房做点好吃的!” 她从榻上站起来,上前挽住方素问的手,两人便朝筱禾房间而去。 从王府回来后,已近太阳西下之时,随着入秋,白天渐渐短了起来,杂果已经把院子收拾干净,见方素问回来,一脸惊恐地说有事情要汇报。 看她一脸发生大事的样子,方素问便把珮妞支配去了灶房,然后让杂果随自己进了堂屋。 “发生什么事了?”方素问隐隐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奶奶,你看!”杂果从袖袋里拿出两块帕子,平铺在桌子上。 这两块帕子,一块上绣着一对鸳鸯,一块上则绣着一支孤零零的梅花,两块帕子左下角都绣着字,方素问拿起了仔细辨认,立刻辨别出,两块帕子上分别绣的是莲、柔两个字。 整个侯府能与“柔”字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方柔了。 那这个“莲”字? 方素问拿起这块帕子,看向杂果,立刻就得到了答案,“奶奶,这个莲,是鸣莲……” “哦?这么确定?” “是!”杂果突然低下头,她还要继续说吗? 当时鸣莲绣了两块,一块留着自己用,另一块送给了小侯爷,也就是这块帕子被方柔发现了,她才勃然大怒盖了这座院子,自打鸣莲死后,这块帕子小侯爷就贴身带着,后来娶了孙迎瑜后,听璞玉说小侯爷就把这帕子扔了,现如今这帕子又出现在随风院,还是从奶奶寝房的席子下发现的,肯定是小侯爷放的啊。 若是把关于这块帕子的信息都告诉奶奶?奶奶知道肯定会生气的,杂果腹诽着,一言不发。 “怎么这么肯定,你以前就见过这帕子!”方素问放在鼻下,一股香气袭来,她脸色微微一变,她倒是能猜出这帕子是从哪发现的,心中突然一股火气,方素问立刻就把帕子放回到桌子上,“不过是两块帕子,就这么惊慌,从哪发现的,就放哪吧!” “是!”杂果皱皱眉,事情就这么简单吗?她明明觉得这两块帕子出现的很诡异啊,奶奶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么轻松啊。 杂果诧异着,拿着帕子就要往外走,人刚买过门槛,却被方素问喊住了,“你拿着帕子去哪啊?”鸣莲帕子上的香味很明显就是林景荣身上香囊的,方素问已经认定这帕子来自林景荣的贴身,眼看着杂果却拿着帕子往外走,不由地吃惊,难不成这帕子的来处还在旁的地方。 “奶奶不是让我把帕子送回去嘛,柔奶奶的帕子是在照壁墙上发现的啊!”杂果一惊,“咦”,奶奶还是对这两块帕子存疑? 照壁墙? 方素问诧异着,便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挑开门帘,看向照壁墙,因随风院院墙高耸,所以这照壁墙建的高些,“你是怎么发现这帕子的!” “啊!不好了,出事了……” 还未等杂果出声解释,却听珮妞一声惨叫传来,只是这声音却不是从灶屋而来,而是来自门口的小屋,也就是向大、向二的房间。 第299章 白绫满屋 听到惨叫,方素问赶紧朝院外而去。 刚迈过大门口,还没等下台阶,就看到珮妞一脸惊恐地扒着门,听到方素问到来,擎在眼眶里的眼泪,瞬时间就滚落了下来。 “奶奶……”她带着哭腔,随着眼泪的滚落,已经泣不成声。 “咋又哭了呢,你不是在灶屋吗?咋到这里啊!”杂果一看珮妞掉泪,就忍不住发牢骚,她大踏步过门,一步三跃下台阶,错身擦过珮妞进入向大、向二房间。 杂果人刚进入,就捂着嘴退了出来。 杂果的反应让方素问确定是真的出事了,“怎么了?” “奶奶,他们哥俩房子里全是白绫!”杂果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她拍拍胸脯,“哎呀我的妈啊,这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可得吓死人啊!” “向大、向二呢!他们人呢?”方素问也吃了一惊,这杂果刚刚发现两个去世人留下的帕子,怎么在向大、向二房间里就有白绫了呢。 杂果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挺了挺腰,伸手拉过珮妞,再次进入了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杂果的声音,“奶奶,他们在里面呢!喂……向大宝、向二宝!”在向方素问通报完后,立刻传来杂果喊两人的声音。 伴随着杂果的声音,方素问抬腿也进入了这为了兄弟两人看门护院新盖的房子。 房间里的情景,的确挺渗人的,白绫交错挂着,悬在半空的白绫随风飘动着,本就没窗户,整个房间透出阴森森骇人的气氛,宛如一刚刚布置好的灵堂,向大宝一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绫,宛如一死者,而向二宝坐在凳子上,脑袋却伏在桌子上,一道白绫从房梁上垂下,正好悬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看上那道白绫似乎随时都会缠过他的脖子。 一盏油灯放在向二宝头的位置,旁边就是一火折子。 她抬头看向那从梁上悬下来的白绫,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低,就算点上油灯,也烧不着白绫。 看着那白绫布置的样子,方素问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诧异,她总觉得,这道白绫好奇怪。 杂果上前试了试两人的呼吸,确定人还活着后,大力地开始推向二宝,“向二、向二……你醒醒啊!” “啊,杂、杂果姑娘!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在杂果几声呼叫后,向二宝终于醒了过来,一看杂果站在自己面前,当下很是自责,他弹起身子,“真是罪过,罪过啊!” 他一脸内疚,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待他眼睛一瞥,意识到方素问正站在她门口,当下就跪在了地上,“奶奶,奶奶您来了……哥、哥,你怎么了?” 他本能地去寻找自己的兄长,一看向大宝跟具尸体似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当下就觉得浑身没力,“哥、哥你怎么了?” 他跪在地上,朝床边移动。 “应该没事,还喘气呢!”一看向二那么着急,杂果赶紧出声,她说着,就把盖在向大宝身上的白绫扯掉,不无埋怨道:“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在,这大白天的,竟然睡着了……也就幸亏珮妞过来问你们吃饭不,要是等太阳下山再来看,还不把人吓死!” 向二皱着眉,他也奇怪啊,怎么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 向二一边想着,一边大力地摇晃向大宝,很快,向大宝有了反应,却听他长叹一声,然后睁开了眼,他仰卧而眠,睁眼的瞬间先是看到了房梁上垂在他面前的白绫,当下就惊呼道:“唉呀妈呀!这是什么?” 他本能地想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弟弟,“老二,你在怎……奶奶……”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所有人,当下顾不得穿鞋,整个人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奶奶,您怎么来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一看向大宝跟向二宝的反应,方素问心底有了自己的答案,“先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了!” 她轻声下命令,然后转身就回了堂屋。 随着她从这房间里离开,身后就传来拉扯布料、收拾东西的声音,大约一刻钟后,向大、向二齐齐跪在了方素问面前。 “奶奶,那些白绫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向二迫不及待地解释,“吃完餉食,我们哥俩就商量着,今晚我哥守夜,于是他就上床睡觉了,我呢,就想着喝完茶巡视一下院子,谁曾想,这一碗水下肚,人就睡着了!” “是,是,就是这样啊,我睡觉前,屋里没有白绫啊,而且我一向浅眠,若是有人在屋里扯这么多白绫,我指定能听到,可我什么也没听到啊!”向大也跟着说道。 吃了饭,喝了茶,就睡着了?方素问琢磨着兄弟两人说的细节。 “你们吃饭了?”杂果皱眉,语气里带着不满,“吃了饭你们还来找我让我做饭!故意为难我是不?亏我还惦记着,让珮妞一回来就给你们做饭吃!” “不,不,杂果姑娘,我们来找你时,的确是没吃饭!”向二赶紧解释,“奶奶上月给的米粮本还能撑几天,那不是小侯爷后来派了的两人来嘛,这小的们的米粮就不够了,本想向姑娘讨一些,可姑娘您不正忙着收拾院子,说过会儿再给我们做嘛,可巧,那两人竟然拿了饭菜来,说是因昨日的事被老祖宗责罚了,被撵出府了,为感谢我们兄弟二人这些天的照顾,特来送些饭菜……” 这当下人的都有自己的眼力劲,向二也察觉到方情那事的诡异,也意识到那事可能跟林景荣后来派来的这两人有关系,他边陈述事实,边往上翻眼看方素问,见方素问表情没有变化,这才继续往下说,“我们兄弟俩,不忍驳了他们的好意,便留下了,谁曾想……哎!” “你们吃了饭?为什么在房间里没有看到任何的饭菜啊?”杂果不信,“人都被撵出府了,还不知道去哪找得到,向二找背黑锅的可不能这么找啊!” “杂果姑娘啊,小的没有说谎啊,小的还得在那屋里住下去,弄一屋子白7;150838099433546绫吓唬自己做什么啊!”向二在地上给方素问磕了个头,“奶奶,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弄一屋子白绫,那不是咒自己不得好死嘛!” “好了,我没有怪罪你们!起来吧!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把你们屋收拾一下吧!”方素问依旧是她那种温言细语,“杂果,拿点纸给他们,终究挂了白绫不是吉利时,也烧烧纸祭拜一下吧!” 向氏兄弟感恩戴德,再次磕头后离开。 “奶奶,这事就这样了?”杂果心里有气。 方素问没有立刻回答,敛容细细琢磨白绫的事,“杂果,你是怎么发现照壁墙上有帕子的?” 第300章 怪事频发 “这个啊,今儿我不是在打扫院子嘛,中间休息时,就看那照壁墙上飞着什么东西,你想啊,今儿有风,若是有东西不早就吹下来了嘛!于是我就拿了竹竿,搬了凳子,挑了下来……”杂果说着,就比量起来,“这帕子好像被什么压住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拿下来的!” 她在说完后,就又把那绣着“柔”字的帕子从怀里拿了出来,再次摆在了桌子上,“奶奶,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方素问拿起帕子,比起那绣着“莲”字的帕子,这块多了些檀香味,好似在箱底压了很久,刚刚拿出来一般。 一块属于方柔的帕子,伴随着满屋的白绫出现,看来这是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啊。 这无论是白绫也罢,还是这帕子,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做这些事情的人,要么就是有着诸多帮手,要么就是一个有着极高本领的,要不然照壁墙的高度,单凭“抛”可不足以把帕子放在上面。 方素问暗暗想着,按照以往的习惯,除了瑞哥跟玉哥回来,院里的人一般都不会特别去向大、向二那,若不是珮妞去寻他们吃饭,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若是半夜…… 呵呵,那就真有意思了? “杂果,给向氏兄弟多拿点纸,然后做点好吃点,嘱咐他们不要担心,世上本无鬼,定是有人作怪,今晚就辛苦他们了!”方素问思忖后,拿出了主意,在杂果应声后,她又说道,“忙完后,你跟珮妞也赶紧休息一下,今晚,有好戏上场了!” 满屋白绫被发现,这是迟早的事,最晚不过明天早上,方素问确定,那安排这些的人,今晚指定有大行动。 杂果显然不能理解方素问为什么这么安排,可主子既然发话了,她这当下人的也就只能顺从。 酉时末,林逸出现在了随风院,上前禀报说小侯爷今晚会晚些时候回来,让方素问给留门,方素问言谢后,他便匆匆离去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方素问在堂屋坐了一会儿后,就站到檐下,看着那黑漆漆的照壁墙发神,墙上的画还是几年前,她刚开始制作织布颜料时画上的,经过这些年的风吹日晒原本艳丽的颜色已经慢慢退出,但是因为画的是山水画,经这么一褪色,反倒更有韵味。 只是也因为色彩清淡,夜幕下,只剩下这堵光秃秃的墙了。 “奶奶,万容园送来的饭菜已经凉了……”珮妞上前小声说道,“要不,奶奶您先吃!瑞哥我给他留出来了!”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听起来还是受下午那一屋子白绫影响。 “应也等不了多久了,估计他很快就回来了!”方素问转身回了屋,“杂果,去问问向氏兄弟,看看他们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杂果胆大,这种状况下,也就只能让她去看了。 “奶奶,你就别担心他们了,不过是些白绫,还真能吓破胆不成!”杂果嘴上虽然不应声,却还是挑帘朝门口而去,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他们一点事没有,我给做的面条,全吃完了!纸啊、白绫啊,也准备好了,就等着瑞哥回来,吃完饭,关上门就烧呢!” 杂果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门口有马车的声音,旋而就传来瑞哥脆亮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随着声音,就看瑞哥壮实的小身影绕过了照壁墙,方素问赶紧起身迎了上去,自打发现方柔的帕子后,她的心就悬在了半空,生怕身在皇宫的瑞哥会有什么闪失,看着孩子毫发无损的回来,她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就你自己吗?玉哥呢?”她迈步出门,瑞哥正好走到檐下,方素问一把将他拉入怀抱,摸摸他的小脸,而后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去,却没像以前一样看待玉哥,不禁诧异。 “奥,我们刚进府,那个丫鬟小青就来通报,说他娘不舒服,玉哥心急,就直接回晚风阁了,他特意让我转告娘,希望娘你别怪罪!”瑞哥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向方素问汇报。 “奥,这是孝心,我怎会怪罪啊!”方素问将瑞哥的书包拿下来,转身递给珮妞,并嘱咐道,把院门关起来吧,然后拉起他的小手往屋里走。 瑞哥却没有随着她的牵引前行,而是擎着小脸,左闻闻,右闻闻,然后拽了一下方素问的衣角,“娘,你闻到了吗?一股好奇怪的味道!” 方素问抿嘴一笑,手指点了一下瑞哥的小鼻尖,“就你鼻子尖,今儿,老祖宗专门让人给你做了狮子头,珮妞在锅里给你热着呢,你竟一下子能闻到!” “不是狮子头的味道!”瑞哥连连摇头,“好像是烧了什么东西,就像过年时,咱们烧纸钱、纸元宝的味道!”瑞哥说着,又拱了一下鼻子,在空气里用力闻了闻,“没错,是这个味道!” “奶奶,好像真是这个味啊!”这时候,杂果突然惊叫起来,她转头四顾,而后指着照壁墙的方向大叫起来,“该死的,不会又是那兄弟俩吧,瑞哥这才刚进门,就这么心急啊!” 杂果说着就挽起袖子,一脸要跟人打架的样子,朝着照壁墙而去。 门外传来向氏兄弟大呼小叫的声音,“奶奶息怒,奶奶息怒,不是我们点的,不是我们点的,这些东西稀里糊涂就着了起来!” 大人们这边慌乱的一塌糊涂,瑞哥却因一无所知,拍手叫好,“娘,是你安排他们烧纸的吗?闻起来好有过年的味道啊!”他用力晃了晃方素问的衣袖,“我想出去看看,看看他们兄弟俩烧的是什么!” 瑞哥的兴奋让方素问很意外,原本她还担心不知如何像瑞哥解释,可还没等她回应瑞哥7;150838099433546,瑞哥却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迈下台阶,朝照壁墙跑去。 而这个时候,更让众人意外的事发生了,就看那黑漆漆的照壁墙突然变了样子,一股白烟闪过,而后,一个女子的影子就出现在了墙上,却看她竖着高高的发髻,身穿一袭长裙,非但轮廓,就连五官越来越清楚,到最后,她的脸彻底露了出来。 在看清楚这个女子的样子后,杂果眼里滚出了眼泪,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墙上的女子,她认识。 “是,是柔奶奶!”杂果哽咽地说道。 第301章 火 方柔? 听着从杂果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方素问当即就吃了一惊,她以为墙上出现的女子会是鸣莲。 在方素问的想象中,方柔的长相应该很似夜叉,就算不面目狰狞,也应该至少有一双吊梢刘叶眉毛,眼神应该是犀利的,五大三粗,而掐腰瞪眼应该是她最喜欢的动作。 可眼前墙上的画面完全不是这样。 女子一弯顺眼明眸,上扬的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个子不高,裙摆拖地,她的手臂弯曲放在身前,素色的披帛绕过身后,若不仔细看,竟会以为跟裙衫是一体的,她“站在”照壁墙上,安静地看着众人。 比起杂果跟方素问的震惊,瑞哥就显示没肝没肺起来,他站在方素问身旁,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服,低语道,“娘,这是谁啊!” 方素问离去时瑞哥不过三岁,按理说,三岁的孩子应该有些记忆了,但瑞哥很明显属于例外,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半点记忆。 “是你娘亲!”方素问突然有点哽咽了,她紧紧地抓住瑞哥的手,心情越发复杂起来,一方面,她为瑞哥跟方柔心痛,而另一方面,她更加确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方柔。 “我娘不是你……”瑞哥性子直,本能地想说方素问就是他娘,但恍然间,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原本刚刚仰着的小脑袋就这么垂下来,眼泪吧嗒吧嗒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方素问心里一阵唏嘘,而这时,墙上又有了变化,方柔身旁空白的前面上出现了字迹——几个血红色的字越来越清楚,到最后,几乎飘到方素问眼前:有人毒死了我! 方素问心中大骇,可当她再看去时,字,竟然消失了。 “杂果,刚刚你们看到那些了吗?”方素问侧眸追问杂果。 杂果跟珮妞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有,有,可是我们不识字!” 瑞哥听到他们的对话,赶紧抬起头来,看向照壁前。 可墙上莫说是字,就连方柔的画像,已经慢慢变淡、变浅,然后彻底看不见了。 瑞哥的情绪突然崩溃起来,他飞扑到照壁墙上,小手不住地拍打着,他“呜呜”哭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将脸贴在墙上,似乎想挽留什么,却也说不清,他自己在做什么。 “奶奶,奶奶,你们没事吧,快开门啊……” 门外向大、向二的声音将众人从呆愣中警醒。 瑞哥像是被定住似得,他转过脸,朝着方素问痴痴地喊了一声,“娘……” 然后再次泣不成声。 瑞哥的哭泣,让门外的向大、向二如临大敌,他们拍着门继续大喊。 方素问赶紧示意杂果出声。 “我没事,我们很好!”随着杂果回答他们的声音,她上前把院门打开了。 看着瑞哥挂满泪水的脸,方素问心如刀绞,她招呼珮妞陪他先回房,自己则跟杂果出了院门。 就看向大向二的门口,一滩灰烬,原本堆放在门口的白绫,已经辨别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就着起来了!”向大挑着灯笼,结结巴巴地说道。 “东西就放你们门口,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杂果埋怨道,但她说归说,手上却没有闲着,拿起一块小棍子,在灰烬里搜索着,“那么一大堆白绫,烧的倒是快,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烧没了!奇怪,怎么这灰烬成团了!” 方素问原本还在回想着突然出现在墙上的方柔的画像,杂果这随口的念叨,让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向二,快说说,当时起火的状况!” 她的声音没有平日的温和,又快又急的语调吓得向二身子一抖,赶紧说道,“小的们见瑞哥回来后,又见珮妞姑娘关了院门,便想着先巡视一番,可刚从屋里拿过灯笼,不过在这对白绫旁一站,白绫跟纸就一下子着了起来,不过小的确定,火并没有接触白绫啊!我们很小心的!” 向二说着,就模拟了一下当时的状况。 “当时我哥站那,我站着,刚要走,就着起来了,先是有火苗,然后就是大量的烟雾,差点把我们吓坏!” 烟雾? 方素问微微一皱眉,她是怀疑这堆白绫里放着白磷,如此说来,她的怀疑是对的。 “当时,你们兄弟俩是不是在这白绫旁站了一会儿啊!”方素问追问道。 向二、向大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奶奶,怎么了?”向二诧异地问道。 “没事,你们兄弟把这些灰烬处理一下,继续去巡视吧!”方素问淡淡说道。 看着向氏兄弟拿簸箕收拾灰烬的忙碌身影,她又询问身旁的杂果,“杂果,你帮他们把白绫取下时,可有什么发现?” 杂果正弯身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火源,听到方素问的询问,低头仔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觉得那挂白绫的人肯定挺匆忙,那白绫横七竖八地扯在一起,若是真起火,整间屋子都会烧着的!” 听到杂果这么说,方素问心里算是有了底。 想必7;150838099433546,那挂白绫的人,要的就是屋子起火吧。 下午看到满屋的白绫,她就觉得那油灯跟火折子的位置有点奇怪,这火一着,她反倒是明白了,按照随风院平时的状态,院子里跟向大、向二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被下了药的两人,若是醒来应该天已经黑了,那第一个动作肯定就是要找火折子点燃油灯。 于是油灯上方的白绫就成为了导火索。 当局部温度达到40摄氏度时,白磷就会自燃,虽然油灯距离那垂下的白绫很远,但灯在点燃后,温度想达到40摄氏度还是很容易的,那错综交织的白绫便会立刻燃烧起来,那白绫烧完灰烬成固体,便是最好的证明。 做这一切人要达到的目的,除了想拿火来故弄玄虚外,应该是看重白磷燃烧时产生的烟雾,好让大家的视线放在那照壁墙上。 如此说来,纵火犯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方柔出现在随风院里。 想到这点,方素问不由地想到这几天一直出现在随风院里行为、性格诡异的方情,她第一次来随风院,可是在照壁墙周围观察了很久很久。 哎,若真是想让方柔的死当引子,这事可复杂多了。 远处,一盏灯光出现在断桥上,伴随着光亮,能看到一前一后两名男子走来。 是林景荣跟林逸回来了。 第302章 醋意 昂首阔步而来的林景荣,看起来心情不错,在看到方素问站在院子外后,他的脚步自然而然加快了,还未等他走到院前,洪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这是专程迎接我的吗?” 方素问没有应声,只是弯腰福礼。 随着林景荣慢慢走近,他终于看清楚了院前发生的状况,“起火了?怎么回事?”他走到那堆灰烬前,下意识地用脚踢了一下,随后,眉头便跟着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方素问直起身来,却没打算将实情吐露,这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些破布罢了……小侯爷,你今晚不是要晚些回来吗?” “奥?本是要晚些时候归来,却作罢了……”方素问的追问,让林景荣的眼神从地上转移到了方素问身上,“不过是烧了些破布,你倒是亲自出来查看了?” 方素问上前挽住林景荣的胳膊,搀着他往院子里走,“这几日,随风院屡次发生怪事,小侯爷后来安排的守院人都被老夫人遣走,这院子里一有个风吹草动的,臣妾心里就很是不安!” 林景荣抬腿迈步门槛,想起这些日子来母亲跟那方情的事,不由地长叹一口气,“让你受惊了,母亲也是胡闹,现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我跟在王爷身旁,如履薄冰,凡事谨慎还生怕犯了过错,母亲倒好,几年前就与方家断来来往,她怎会跟一即将成为寿亲王儿媳妇的方情来往密切,真是愁人,也难怪老祖宗会这么生气,若此时让贵妃娘娘知道还了得……” 林景荣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方素问瞪圆眼睛看着他,剩下的话便咽了下去,“你今天可是见过冯王妃了?她怎么说?” 方素问听出林景荣话里有所隐瞒,却也只能先回答他的问题,“筱禾郡主受了气,王妃心里自然有火气,却也没跟王爷说此事,只是叮嘱臣妾一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快弄清楚!” “难得她能压着火气啊!”林景荣感慨一下冯如意的态度。 说话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照壁墙前,一股怪味窜入林景荣鼻翼,他微微一皱眉,瞥眼看向那照壁墙,“什么味道?” 方素问深呼吸一下,却未闻到任何气味,但林景荣看向照壁墙的动作却是让她心头一紧。 他若知道刚刚墙壁上曾出现方柔的画像和“遗言”,会是什么态度呢。 方素问吞咽一下,但理智终于抵抗住了好奇,现如今侯府跟方家的关系,的确不允许她提起方柔,于是方素问微微福礼,垂首轻言道:“臣妾未曾闻到任何味道!” 林景荣貌似只是随口一说,还未等方素问直起身子,他便换了另一个话题,“下月,宫里会举行诗会,你可曾知道?” “王妃有告诉我!”方素问抬起头,“小侯爷对这诗会……” “这诗会是德妃娘娘举办的,她这些年来,与贵妃素来不合,你刚被皇上封为诰命,受邀在所难免,本来母亲可与你一同而去,但现如今方情的事一出,母亲怕是没法一同了,这些天你准备一下,凡事小心才好!”林景荣将手背于身后,他在说这些话时,站在正屋廊下,抬头仰望着璀璨的星空,语气里也好似在感慨着什么,纵使说完,眼睛却依旧看着星空,似乎在等待着天空里会出现什么奇迹。 林景荣的举动,让方素问心头猛得一抖,这诗会对她而言,堪比一场鸿门宴啊。 林景荣的这个动作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杂果过来提醒,再不吃饭,饭菜就彻底凉掉了,他才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与方素问进入了正厅。 比起侯府的其他院子,随风院要小的多,除去夏天,这正厅基本上就是餐厅了。 听到父亲回来的声音,瑞哥已经洗好脸站在厅中。 瑞哥一直自诩男子汉,刚刚的掉眼泪让他很难为情,所以从林景荣进门,他就一直低着头,吃饭时也只是捧着碗不敢抬头。 林景荣一直奉行“食不言”的规矩,虽然意识到今日的瑞哥有些异常,却也没在饭桌上多问,一家人吃完饭,瑞哥给林景荣跟方素问道了安,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杂果跟珮妞上前来把饭菜收拾好,方素问进里间收拾寝房。 林景荣端坐在上位,不由地琢磨着瑞哥的状态,今儿未曾听说这小家伙在皇宫里出事啊,情绪怎么这么低沉,若在往时,恨不得拉自己去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啊。 林景荣越想心里越觉得有事,起身便要去书房找瑞哥,可他的眼角在瞥到寝房里方素问的动作后,却停了下来,开口把林逸招呼了进来。 “林逸啊,去看看瑞哥,今儿是怎么了?还有院门口的火是怎么回事,都给我问清楚!”林景荣给林逸下完命令,转身就赶紧进了寝房。 方素问正弯身铺床,今儿杂果把垫子、褥子、被子都晒了,软软的被褥散发出太阳的味道,她将原本已经铺好的床单整个的拉下。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底色深蓝,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单铺在了上面。 她当年被赶到随风院时,那床上铺着的就是这样一块床单,找到织机后,方素问更加认定这是鸣莲当年在这院7;150838099433546子里织的,但终究是死人留下的东西,用起来难免有些晦气,但这上面的图案,方素问着实喜欢,就自己重新做了一块。 也就是现在她铺在床上的这块。 她承认,今儿故意铺上这蓝底鸳鸯戏水是故意的,她多少还有点介意从床上发现的那块鸣莲的帕子。 明明听到林景荣挑帘进入寝房,方素问却故意表现得没有发现一般,只是继续铺床,直到林景荣走到她身后,她才回过身,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林景荣有点尴尬,他赶紧打趣道:“咦,今天的被褥都换了啊!” “被褥还是那些被褥,不过是趁着太阳好,晒了晒而已!”方素问将换下床单随手放在了凳子上。 “奥?原来是换了床单啊!”林景荣脸色有点涨红,“这新铺的面单我还是第一次见啊!是你新织的吗?”他说着,就坐在了床沿上,像个新出嫁的小媳妇似得伸手摸着床单,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床单摸完了,林景荣伸手撩开了褥子,“这晒了的褥子就是暖和!” 杂果就是在褥子下发现鸣莲的帕子的,方素问见林景荣果真揭开了褥子,心中一股酸意涌上,当下就冷笑道:“咦?小侯爷,你几时变得这么细心了,连一床单都能记得!” 第303章 帕子是怎么出现的 林景荣一听,这话味道不对啊! 难道…… 林景荣也不在琢磨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褥子整个揭开,果然……他藏的帕子不见了。 林景荣瞥眼一看方素问一脸怒气,他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哈哈,看来那帕子是落于她手了,林景荣放下被他撩起的被褥,然后像模像样地铺平整,转过身来,冲着方素问乐呵道:“嘻嘻,听起来你对我很有意见啊!” “臣妾哪里敢对小侯爷有意见!” 林景荣接二连三地动作,已经让方素问明白,他已经知道那帕子被自己发现了,但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方素问只觉得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小侯爷向来忙于公务,几时对这面单被褥有研究了?” 林景荣也知道方素问这幅模样为了什么,却诚心想逗逗他,于是顺着话题说道,“你这是怎么说的,我整日睡在这上面,就算款式、布料注意不到,这从素色变成蓝色我还是能认出的,况且我又不是分不清颜色的!” “哦?原来小侯爷分得清颜色啊,这也没稀奇的,分清楚颜色不难,难的是还能记得住图案,那就有意思了!”方素问说着,后退一步,直接坐在了跟林景荣分床睡得那张靠窗的榻上,瞪圆了眼睛,如随时盯着猎物的猛虎。 此时的她,心里也说不清楚,自己这般激动是为了什么,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女性,心底里是极其鄙视这种三妻四妾,甚至在一开始,就给林景荣标注上了渣男的标签。在得知自己余生就要在这大靖朝生活下去,而且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住在这如牢狱一般的随风院后,她迅速做出了最恰当、最稳妥的决定,安安稳稳、不争不抢地在这院子里渡过余生。 可偏偏事与愿违,赵孝博的出现,直接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非但如此,更是让她跟林景荣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想想一开始对林景荣的鄙夷,再想想此刻因为鸣莲的手帕自己产生的情绪,方素问有点凌乱,她是真的爱上林景荣了嘛? 如果不是,为什么会因为这一块手帕而这么生气呢? “这图案是鸳鸯戏水,至于先前的那块……哎呀,我还真不知道,劳烦爱妻提醒一下!”林景荣厚着脸皮,一下子就坐在了方素问身旁,他伸出手臂作势要拢一下方素问的肩膀,可方素问却完全不给她面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侯爷,我在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您能不能严肃一点!”为了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太鲁莽,她收敛自己的怒气,换做了一副严肃的模样,就连语气也变得庄重起来。 但那抿着嘴,等着眼的样子,再林景荣眼里却是可爱的,他依旧嬉笑道,“不过是面单的图案而已,几时这么重要了?” 他说着,就又要来拦方素问。 “这图案不重要,那你撩起被褥来做什么,难道不是在寻找更重要的?”方素问决定把事情弄明白,如果起火跟出现在照壁墙上方柔的画像是有关联的,那鸣莲的手帕,是恰和还是也是一起的。 “额……”林景荣还打算继续跟方素问玩笑几下,却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直奔重点,暗想着,看来在这争风吃醋上,这女人也是个另样的,“我是要找那压在褥子下的帕子,竟然没了,应该是被你收走了吧!” 他痛痛快快承认了,“杂果应该也认出来了吧,那是以前住这院子里鸣莲的!” 林景荣这般痛快地承认,反倒是让方素问有点意外,她原本寻思着,跟他怎么也得几个回合吧,如此一来,她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小侯爷这般念旧,倒是难得啊!” “哎,谁也没料到你们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会这么严重,竟然会断送了她的姓名,你那姐姐也是……”一想到鸣莲的死,林景荣心中,就有股说不出的遗憾,尤其是鸣莲死时还怀着身孕,他总是忍不住会咒骂方柔这个恶毒的女人,若不是迫于林贵妃跟老祖宗的压力,在方柔死后,他甚至都不想将她埋入祖坟。 对于方柔,林景荣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老祖宗跟林贵妃深宅内斗多年,怎么会对这么宠爱这个恶毒的女人呢,纵使她似了这么多年,却一直念念不忘,他曾追问过老祖宗,却一直没能得到答案。 同样是自己死了的女人,鸣莲跟方柔留在林景荣心里的,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念想,所以,那一日在随风院里无意间发现鸣莲的帕子后,他便再次珍藏起来,若不是因为今早方素问帮着收拾里衣,他也不会从身上取下藏于被褥里了。 “那帕子呢,是鸣莲留下的,原本呢,我是随身佩戴的,后来,你进了门……”林景荣开始认真解释这帕子的事,当他说到方素问进门时,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改嘴道,“你跟迎瑜表妹进了门,我、我便将这帕子给收了起来,但是在前些日子,我突然又在那照壁墙前发现了这块帕子,担心你多想,我就收了起来!” 林景荣说着,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照壁墙,而后长叹一声,“哎,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很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过发现也好,你就替我处理了吧!” 又是照壁墙?难道鸣莲的这块帕子跟方柔的那块原本都是压在照壁墙上的?可那三丈有余的照壁墙,谁又有那能耐把这帕子压在上面呢。 “素问,素问,你想什么呢?”林景荣还等着方素问回答,却看她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不由地有点着急,直接站到了方素问面前。 “没,没事!小侯爷,天色不早,您早点休息!”方素问侧了一下身子,让出了床的位置,小声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方素问的反应让林景荣很是不解,他焦急地握住了女人的手,再次大声追问。 方素问抿了一下嘴唇,知道躲闪7;150838099433546不过去了,沉思片刻,反问道,“小侯爷,你有没有想过,鸣莲的帕子,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那照壁墙下!” 说完,她便撇过头,用一种近乎绝望地眼神看向照壁墙方向。 “……”林景荣无法回答,他是觉得这块帕子的出现太诡异。 静谧开始蔓延,整个寝房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紧张,不知过了多久,林景荣才缓缓地说道,“我会让林逸查清楚的!” 第304章 方柔之死(一) 时间还是一如往常地慢慢前进着,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却总透露着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 先是珮妞在后院的墙头上发现了叠放整齐的白绫,然后是杂果在追查那白磷的来源时,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得亏她反应迅速,没被湖里的杂草缠住,否则说不定就会跟那莲花一样成为了溺水的冤鬼。 杂果坐在她的床上,珮妞蹲在她脚下正给她处理伤口,她落水后,手掌扣住了湖边的石头,蹬腿用力往上爬时,脚磨破了皮,虽然不严重,但面积还是很大的7;150838099433546,尤其是又沾上了脏水,疼得她是龇牙咧嘴,却仍旧不忘向方素问汇报。 “奶奶,这白磷真的有问题啊!” “怎么个有问题啊!”方素问把消毒后的棉条递给珮妞,让她先给杂果的伤口消炎,听到杂果的汇报,她紧接着问道。 “就是东西来自御风院啊!”杂果干脆地说道,“奶奶,你说,会不会是方情勘察好咱们院子的状况,然后御风院的人来放的东西啊!要不然,那天奶奶这一出事,也没人通报夫人,她怎么就来了呢!” “休得胡言!”方素问瞬间严肃起来,她承认,自己心里也曾有过这种猜想,但若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却是万万不可的,“夫人若想来咱们院子,又何须外人帮忙!” “是,奴婢知道错了!”杂果赶紧说软话,她微微停顿后,就开始说起自己追查白磷的整个过程,“以前柔奶奶身边的丫鬟,回方家的回方家,遣了的遣,散了的散,府里给派的有去老祖宗那的,有去翠姨娘那的,还有几个嬷嬷在夫人身边,但这几个嬷嬷,都在夏嬷嬷出事后被放了出去,现如今,就剩下一个叫寸儿的丫鬟在夫人身边做绣娘!” 既然杂果特意说到了这个叫寸儿的丫鬟,应该就是与白磷有关,但是…… “丫鬟们不都被放了出去嘛,这个寸儿怎能留在夫人身旁?”方素问疑惑道。 “是啊,是被放了出去,但放出去的路,不还可以自己选嘛,你看我,就留在了瑞哥身旁,这个寸儿是柔奶奶买回来的,虽说是柔奶奶身旁的人,却挂在了府里名下,刚把她回来这丫头就病了,一病就是四个月,她病好后,柔奶奶就病逝了,算起来也没在奶奶身旁伺候一天,在夫人看来,算是关系清白的,正巧御风院绣娘身边缺个学徒的,便把她安排进了御风院!” “这寸儿也算争气,没多久就学会了绣娘的手艺,这绣娘也不是个安分的,没多久跟外面一卖猪肉的勾搭上了,可偏偏那卖猪肉的是有家室的,夫人眼里最容不得这种,便撵了出去,这寸儿便接了绣娘的位!虽说她没在柔奶奶身旁伺候过,但奶奶对她还算仁义,当年她生病的郎中都是奶奶吩咐过的!寸儿也是个有心的,倒没忘了这点,我便从她嘴里打听到了这白磷的下落!” “说是,前些日子,夫人身旁的小丫头来她这做衣服,她倒是在那小丫头身上发现过类似的东西,只是听说,见光就着,却未曾亲眼看过,也不敢打包票!” 珮妞已经给她包扎好了伤口,杂果停顿一下,左右动一下脚,朝珮妞点头微笑表示感谢,而后继续说道,“那小丫头,就是那个叫燕来的!胆大的敢按夫人肩膀的丫头!” “我寻思着啊,小丫头进府肯定会经过那个叫孙生的牙人,这孙生是老祖宗院里宁婆子的姑爷,便想着去找找宁婆子,看看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谁曾想我怎么就落水了,真是倒霉啊!”杂果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啊!” “怕是你小心或者不小心,有些事都会发生的!”听完杂果的这一番叙述,方素问也对这个叫燕来的小丫鬟产生了弄浓的兴趣,能刚进府就到孙氏身旁的人,肯定不简单,“这些天你好好养着,抽空去跟那个寸儿说声,让她这几日也小心点!” “奶奶,你是觉得我落水跟咱们找白磷有关啊!好,我明儿就去跟寸儿说一声!”杂果用力地皱了一下眉,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该死的,还有人敢冲我下手,让我逮着,决不轻饶。 事情远比方素问猜想的要严重的多,次日午后,她睡起午觉,就得知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晌午杂果刚刚接触过的寸儿,就从府里消失了。 带来这个消息的是翠姨娘,她抱着已经会翻身的小儿子来到了随风院,一来是让孩子给方素问请安,二来,也是来为上次飞哥来随风院的事表达一下歉意,至于这寸儿的事,则是闲聊时被当做八卦说起的。 “这御风院的绣娘也是奇怪,先前的绣娘就跟着一卖猪肉的跑了,这个咋也这么不争气!”翠姨娘知道自己跟方素问是两种人,有些话题自己是想参与也参与不进去,索性说点府里下人茶余饭后的事,也免得气氛太过尴尬,“前些日子夫人还让她给这小的做了几个肚兜,那手艺还真没得说,谁能想她也赴了先前那个绣娘的老路啊!” 她说完,就故作随意地看了方素问一眼,见方素问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就接着说道:“现如今,这府里都在说啊,说夫人这几日正要撤了御风院的小灶屋,免得有些不该来的人总跟院子里的丫鬟们扯上关联!”翠姨娘拿着小帕子擦一下小孩儿嘴角吐出的口水。 “该扯上关联的,怎么也断不了啊!夫人也是多虑了!”方素问瞅着小孩儿粉嫩的脸,她没见过翔哥、飞哥小时候,但听杂果说,这个孩子跟他两个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像极了林景荣,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也不知道,自己跟林景荣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也这么可爱吗?方素问痴痴地想着,心情瞬时间也不那么沉重了。 第305章 方柔之死(二) 寸儿的突然消失,对杂果打击很大。 “她才不会跟着什么杀猪的跑了呢!”翠姨娘一离开,杂果就气得直跺脚,但伴随着这声发泄,便是因疼痛发出的惨叫声,“哎呀妈呀,疼死我了!” 她一边惨叫着,一边跳到方素问身旁,“奶奶,寸儿是不会跟杀猪的跑的,这一定是御风院玩的把戏啊!” “是把戏,咱们又能怎样呢!去御风院要人?还是满府里去替寸儿吆喝?”方素问淡淡说道。 杂果落水,寸儿消失,这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方素问追查白磷的方向是正确的。 “可是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胡作非为啊,奶奶,你可是小侯爷的正妻啊,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你,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杂果依旧不甘心,“今天能让寸儿消失,明天还就真骑到咱们头上了!” “骑到咱头上又不是第一次!”方素问随手拿起身旁的扇面,捏着针,绣起花来,7;150838099433546“你落水,寸儿消失,多半咱们寻对了路啊……” 方素问停顿了一下,落下针,抽了线,再抬头时,却换了另一个话题,“杂果啊,你可还记得柔姐姐西去时,这府里可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听到方素问询问方柔的事,杂果愣了一下,除去她刚到随风院时,方素问询问过自己这位西去的主子,但不过是些最敷于表面的情况,可能是因为一个“死”字本身就是个让人悲伤的字眼,这么多年,方素问还是第一次问起方柔的死。 杂果瞬时间安静了下来,她泛着大大的眼眸看着方素问,“奶奶果真想知道柔奶奶死时的状况?” “果真”一词里带着一丝怀疑,听到这个词从杂果嘴里说出,方素问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怎么?以前你跟人说过,被人怀疑过?” “嗯!”杂果很坚决地回答。 见她站在自己跟前,有点吃力,方素问指指身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了,“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杂果抿了一下嘴,眼眸落在地上,而后像是又下定了决心,这才抬起头,开了口。 她这一开口不要紧啊,直接把方素问惊地合不上嘴,却听杂果道:“奶奶,柔奶奶是被人害死的!” 方素问身子一震,手里的针差点刺入指里,她赶紧放下扇面,追问道,“杂果,这事可不能玩笑啊!” “不是玩笑!奶奶,你果真不相信!”杂果脸上的表情就写着一句话:就知道奶奶你不相信,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疑问!”方素问赶紧为自己的反应做出解释,“你是怎么判断柔姐姐是中毒而亡的,这事小侯爷跟夫人还有老祖宗可知道!” 杂果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他们知道不知道,但奶奶不是病死的却是事实!” “以前,柔奶奶看病都是找金大夫的,可是那天,来的却是贾大夫,他真是个假大夫,连上前都没上前,就直接说柔奶奶没救了,可那个时候奶奶明明还喘着气!” “就因为这个大夫,你就觉得柔姐姐的死另有原因?”杂果的话甚是牵强,方素问心存怀疑。 “当然不是啊,这贾大夫是夫人找来的,给奶奶看完后,他就去夫人那领赏,后来那夏嬷嬷就奉夫人的命令拿来了一碗药,让我给奶奶喝下去,我闻着那药有股苦杏仁的味道,就问啊,贾大夫不是说奶奶没救了,这开的什么药啊!”杂果在说话时,眉头一直紧皱着,好似担心错过一丁点细节,“那夏嬷嬷一见不接碗,便骂我不知道心疼奶奶,将我推到一边,自己亲自给奶奶灌了药!” “夏嬷嬷喂完药,就离开了,奶奶却突然睁开了眼,把我喊过去,让我一定要照顾好瑞哥,其实那时候,奶奶就已经把身边的人遣的遣,送的送了,她轻轻拍着我的手,一再地叮嘱着我,当下我的眼泪就掉下来!”杂果的声音有点颤抖了,眼眶里也开始泛着眼泪,“可还没等我回话,刚刚离去的夏嬷嬷就又返了回来!说夫人已经重新找了合适的丫鬟来伺候奶奶,把我强行押走了!” “没多久,就传来了柔奶奶西去的消息!”杂果再也忍受不住悲伤,哽咽起来,“后来,奶奶就被从她寝房里移出去,我不相信奶奶就这么去了,就像不相信那个贾大夫一样,于是我就偷偷进了奶奶的房间,在还没来得及撤换的枕头跟床单上,我发现了血,水滴状还没干!床单枕头都是我新换的,这血肯定是从奶奶身上流出的!” 她紧紧攥着拳头,“我是想着把那枕头收起来,已好向静侯府揭露奶奶真正的死因,可院里传令,说是老祖宗来了,我就没来得及收枕头,后来,听老祖宗身旁的湘莲说,老祖宗在辰时听到柔奶奶走了的消息后,便悲伤的背过气去!” “可是,奶奶明明是巳时临近午时时才死的,而辰时不过是那贾大夫看望病的时辰,那时奶奶根本就没死,却被禀报了老祖宗,一定是那夏嬷嬷给奶奶喂了毒药,确定奶奶在巳时必死无疑,他们才敢这么向老祖宗汇报的,奶奶一定是被她们毒死的!”杂果说着,就几乎吼了起来,“一定是被毒死的!” 她往前探了一下身子,紧紧攥住方素问的手,“奶奶,柔奶奶是被毒死的!” 杂果的指甲钳入方素问的手背,方素问却感觉不到一点疼,她的额头冒出一层层的汗珠,她记起了昨天起火时,那出现在照壁墙上的字:有人毒死了我! 方柔真的是被人毒死的!而且根据杂果的描述,那枕头上还有床单上的血,多半是因为喝下毒药后,方柔七窍流血所致。 方柔被夏嬷嬷灌下的是砒霜! 可那纵火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又要告诉自己呢? 当年因为方柔突然去世,北宁静侯府方家已经跟南平侯府闹得不可开交,这一出是为了让自己做传话的,好让两家再次开战? 不对,这里面有个方情,她或许也知道了方柔的死。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呢。 方素问脑袋发懵,她实在想不明白…… 第306章 林景荣过问 梅家参与朝政的事,终于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梅太傅不在担任授课,而是换做了一个去年殿试第四名,一个来自蜀道的没靠山没背景一心只想做学问的年轻人。 至于林景荣跟赵孝博,也无需在跟五国集会时一样守在那里了。林景荣重新回了大学院,赵孝博,则被皇上要求每日在御书房里候着。 五国集会后,大靖朝跟南方四国的关系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至于战事一向紧张的北方,随着大藩国老皇帝去世,国内五位皇子争权夺位形势严峻,也没有要侵犯大靖的意思。而朝廷里,虽然分派挣权明显,但一切还在皇上的掌控之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此时的大靖朝,可谓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可这一日,刚上完早朝,林景荣便与贵亲王一起被皇上喊进了御书房。 原来是,有人上了折子,状告被流放在外的福亲王抢占民女,导致百姓一家五口命丧街头,除此之外,福亲王还大肆兴建府邸,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故,皇上特意下旨封林景荣为钦差大臣,于五日后着便装前往福亲王的流放地滇南道,除了林景荣外,赵孝博也被要求一起前往,皇上给的理由是,自打赵孝博成年后,还未正式参与朝政,跟随在自己身旁多日,应有长进了。 林景荣揣测着皇上的意图,跪地领旨后,皇上便让他跟赵孝博退了出去,单独留下贵亲王赵远议事。 皇命不可违,领旨的林景荣别无他法,心中虽有百般疑惑,却也不能言语半句。 可赵孝博就不一样了,直接把自己的不情愿挂在了脸上,自己跟林景荣都被要求离京,京城里就只剩下了贵亲王一人,若禄亲王那边反扑,兄长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了。 “林……”从御书房一出来,赵孝博就再也忍不住想跟林景荣交流一下,但一个“林”字出口,林景荣循声看过来,四目相对时,赵孝博却退缩了,他一甩衣袖,道一声,“没事!”便将手背于身后,阔步顺着白玉石台阶离开了。 跟这林景荣言语,还不如找自己母后说说话。 赵孝博如是想着。 望着赵孝博远去的身影,林景荣却突然涌起了一丝庆幸,庆幸这位不安套路出牌的皇子也要离京,否则的话,他还真担心这厮会去“骚扰”方素问。 林景荣站在金銮殿前的石栏处,俯视着宽阔的宫廷,秋日的阳光甚是明朗,如金子般洒在整个地面上,黄灿灿的,充满着希望,林景荣想着自己第一次站在这里时,还是七八岁大小,下巴还没到白玉栏杆顶,这似乎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已经入朝十余年了。 哎,福亲王虽然到滇南不到一年,但他既然敢大兴土木,足以可见他的势力绝非在这一年内崛起的,此番前往,不知是凶是福啊! “爷,小桂子来报,王爷说按照老规矩做!”林逸上前,朝他身旁靠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小桂子是贵亲王身旁的人,而“老规矩”的意思,则是指的让他去贵亲王府里等着。 林景荣没有应声,只是阔步下台阶,朝宫门方向而去。 从皇宫到贵亲王府上,会路过几家老字号,从吃到穿到用,书画用的笔墨纸砚,女子用的胭脂收拾,还有盛名远播的汤包跟糕点,想着前些日子,筱禾郡主在侯府遭受的侮辱,林景荣心里满是愧疚。 于是中途便让林逸下车去买了汤包跟糕点,也算是赔礼。 可林逸偏偏是个“多事”的,买了汤包跟糕点不说,还抱回来一些宣纸跟胭脂。 “瑞哥前些日子说,随风院里习字的宣纸不多了,这是‘翰墨轩’新进的宣纸,比府里用的要细腻!”一看林景荣要瞪眼,林逸赶紧解释道,他让店里跟来送货的小伙计把汤包跟糕点放进车厢,自己则紧紧抱着纸,待那小伙计们离去后,他才又说道,“爷,你可从来没有给奶奶买过胭脂啊!” 他把右手往林景荣面前一摊,“这是‘闻香识’新来的货,听说全京城一共才十盒!” “你素奶奶又不喜欢这胭脂水粉的!买了也是白搭!”林景荣面露不屑,与其说是对林逸买胭脂的不屑一顾,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林景荣却是直接伸过手把胭脂从林逸手里给拿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全京城才十盒,就是故意这么说,让你抢着买罢了!”他嘴里发着牢骚,眼睛却大量着手里这精致的小盒子,比起以往在女人梳妆台上看到的胭脂,这小盒子的确算的上精致,象白玉色的盒身上画着一支梅花,素雅、淡然,倒跟方素问的气质很相配。 想着前几日因鸣莲的帕子,方素问略有微言,林景荣手腕一转,将盒子塞进了袖袋里,“花了多少银子,赶明去府里领了!” “谢爷!”林逸一听林景荣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东西没买错,心里的石头不由地落了地,原本紧紧抱着的宣纸,也顺势放在了车厢里。 却听这个时候的林景荣又开口了,“前些日子,我让你查的随风院着火的事,可有了眉目?” “奥,有!”若不是林景荣这个时候问起来,林逸还真把这事给一望了,“那火啊,起的还真是蹊跷!” 于是乎,林逸就把他从向大、向二嘴里听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些日子,奶奶其实也在追查这事,这不,杂果姑娘的脚就是因为这事弄伤的!” “哦?”林景荣本来眼睛有些迷离,一听这话来了兴趣,“杂果的脚是因为调查着火的事受伤的?”方素问怎么说是因为干农活时被锄头砸伤的,她为什么骗自己,“林逸,详细说说!” “是!”林逸早就等不及了,一听到林景荣的追问,赶紧汇报,“爷,不知您听说了没,说夫人院子里的绣娘又跟着一杀猪的跑了!” 这事林景荣是知道,不过对于这种女人间的闲话,他一大男人向来不屑,林逸还这般严肃地向自己汇报,林景荣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过是后院女人嚼舌头的闲言碎语罢了!” “可不是嚼舌头那么简单啊……这自传出绣娘跟着杀猪的跑了7;150838099433546后,御风院里就撤了灶屋,改由万容园里送饭菜,可是……”林逸突然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而后压低声音道,“可是,据我了解,御风院的灶屋里,有一大滩血,说是鸡血,可夫人是不吃鸡肉的啊!” 林景荣错愕地看向林逸,那眼神宛如在追问:你的意思是说,那摊血是人血? 第307章 新发现 林逸点点头,算是对林景荣追问的回答。 “这次被传跟着杀猪的跑了的绣娘叫寸儿,跟杂果姑娘一样,以前也在那位身边待过,两人关系很好,而且,在她消失前,的确跟杂果姑娘接触过,这不,接下来,杂果姑娘落水受伤,这个寸儿就消失了!” 马车行进中,难免有些颠簸,经过小沟坎时,林逸便停了下来,待再次走到平稳的路上后,他才继续说道:“爷,依着我看啊,这次着火,跟那位去了的奶奶有关!” 作为从小就跟在林景荣身旁的老人,林逸很清楚“方柔”在林景荣心里意味着什么,所以,他说完这句后,担心林景荣发怒,就低下头,不敢正视,可他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林景荣的暴怒,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见林景荣正挑开车厢一侧的窗帘,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象。 因看不到林景荣的表情,林逸瞬间也有点懵,不知要不要继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林景荣平静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里竟然不夹杂着一点情绪,平静的不像是从林景荣嘴里发出的。 林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睡着,“爷,还要继续说?” “说?为什么不说?你是怎么发现的?”林景荣追问道。 “是、是瑞哥说道,他、他告诉小的,着火那天,随风院的照壁墙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画像,杂果姑娘告诉她,那是、是柔奶奶的画像!”不知是因为林景荣的情绪太平静,还是因为方柔这个名字本是的忌讳,一向以口齿伶俐闻名于侯府的林逸,竟然结巴了。 “什么?”林景荣瞬间把手从窗帘上拿开,原本平静的声调一下子提高,“你说什么?什么画像?随风院里有那女人的画像?” 接连三个疑问传来,足以可见林逸的话对林景荣的影响。 林逸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我,我也没见过那画像,只是瑞哥说,那画像就在火着起来时出现过,火被扑灭后,就消失了!” “爷,你说,在这个时候,那位奶奶出现,会不会预示着什么……”林逸低着头,不敢再对视林景荣。 “什么叫这个时候,能预示着什么,什么鬼魂,指定是有人诚心捣鬼!”林景荣一脸怒气,他再次把脸瞥向外面,手紧接着拉开了窗帘,他的视线里,出现了贵亲王府巍峨高耸的院墙,“唰”得一下,林景荣又把窗帘恢复了原样,“你先别管什么鬼魂,把这个叫什么寸的绣娘的消失调查一下,看看,人到底是失踪还死了!” “是!”林逸应声。 …… 随风院里。 杂果幸只是擦破了皮,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身上一没伤,她整个人就开始闲不住了,总觉得寸儿的消失与自己有关,杂7;150838099433546果担心之余便自责不已。 因现在府里的中馈暂时由湘莲代管,慢慢地就传出了老祖宗这是有心要把湘莲提为姨娘的消息,可湘莲偏偏没这份心,自打这消息传出来,她便时常出现在随风院里,明里是询问方素问有什么需要的,暗里却是在表明心迹,并希望方素问能帮助自己:她是真的没想着攀高枝,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想找个知心知底的人,能安安稳稳地白头到老。 方素问感叹湘莲是个明白人,杂果却一语说穿真相,她哪是想明白了,是心里有惦记的人,才不想把下半辈子埋在府里呢。 湘莲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在贵亲王身边谋了个小差,现如今就住在侯府前面的弄子里,那男人就等着下次府里遣人,湘莲也能放出去呢。 “我寻思着,我这随风院墙高院深的,连鸟想飞进来都得多扑棱几下翅膀,怎,这外面的事哪件都瞒不住你啊!”方素问放下手里的营生,抬手轻轻敲了敲杂果的脑袋。 “哪是瞒不住我啊,是因为奶奶你现在非比以往,明眼人一下就能明白,这府里以后是谁当家,我身为奶奶身旁的丫鬟,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为了以后,个个都来不巴结我!”杂果嬉笑着,待方素问再次拿起扇面后,她紧贴了上来,“奶奶……我,我今天想出去一下!” “嗯?去哪?”方素问诧异地抬起头,她叮嘱过,这几日没事就不要乱走,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我,我决定寸儿不可能跟杀猪的,我打听到那杀猪的铺子了,我想去看看!”杂果结结巴巴,但总算是完整说了出来,“就去看看,不管寸儿在那没在,我都不生事端,奶奶……我求求你了!”杂果撒娇地拉着方素问的胳膊,“怎么也是在我找过她后,她才消失的,我不放心啊!求求你了,我的好奶奶啊!” 她这一撒娇,就持续了坚决一炷香的功夫,惹得方素问彻底坚持不住了,“好,好,好,依了你,但咱们得先说好了,无论寸儿在那或者不在,你不准上前辩驳,不准招惹任何事端,你可能做到!” 杂果激动地蹦了起来,“能,能,我能!我就去看看,只是看看!” “好吧,那你去吧,一个时辰,够了吧?”方素问为她规定了时间。 “够,够,那铺子就在后街上,我肯定早早回来!”杂果给方素问行一个礼,蹦跳着,就朝院门口而去,“奶奶,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惹事的!” 她小跑着绕过照壁墙,慢慢地笑声伴随着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方素问的听力范围内,珮妞端来了茶,方素问小抿一口,然后低头继续来绣花,珮妞收好茶盏,也拿着一双鞋垫子坐在了方素问身旁,主仆俩有一撘没一搭地聊着天,从瑞哥这几天鞋底越来越不耐穿料到了筱禾郡主对给王爷织的战带很满意,从梅丰盈给瑞哥做了一整年的衣服聊到了万容园的小点心越来越精致上。 这不知不觉中,一个半时辰就过去了,可杂果的影子却没出现。 “哎,早知道就不让这蹄子出去了,就没个准定的时候!”方素问拉过针,针尖在发髻上蹭了一下,略带牢骚的说道。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珮妞有点担心,她放下鞋垫,从小杌子上站起来,“奶奶,我去门口看看!” 珮妞说着,就朝门口走去,可还没等她走到照壁墙位置,杂果就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回来,却看她浑身大汗淋漓的,头上不知从哪沾了枯草,她直奔方素问,“奶奶,我,我遇到那个贾大夫了!” 第308章 美人计 “他真的是个假大夫啊!”杂果奔到方素问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墙,边说话边大口喘着粗气。 方素问知道的贾大夫,貌似也就只有前些日子杂果说的方柔去世前最后见的那个大夫,她招呼珮妞打来水给她洗把脸,而后追问道,“你不是去找寸儿去了,怎么还遇到贾大夫了!” “是啊,我是去找寸儿了啊!”杂果接过珮妞手里的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要不是到了那杀猪的铺子,我也不会遇到这贾大夫,他真是个假大夫啊,他是个兽医啊!” 杂果把她到了那杀猪铺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到了那铺子后,正巧那个杀猪的跟一卖猪的吵了起来,屠夫以卖猪的未告知是病猪为由拒不付谈好的价钱,双方僵持不下,无奈之下,这才请了那兽医来检验猪。 这来的兽医却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在方柔死之前见的最后那个大夫——贾大夫。 “这贾大夫果然是个昧着良心的,健健康康地猪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得了猪瘟,屠夫最后只给了那卖猪的老头五成银子!”杂果咬着牙,“我藏在铺子后门的柴火里,在卖猪的老头7;150838099433546离开后,我看到那屠夫给了贾大夫银子,真是该死,这两人是商量好的,故意坑人家那卖猪的!” “于是我就跟着这贾大夫一直到了他的住处,找他的邻居一打听,才知道,这贾大夫已经离家六年有余,去年才从外面回来,他没医德的事乡邻们都知道,无奈之下,这才做起来兽医,平日里倒是也看看牲畜,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以坑蒙拐骗为主!” 方素问仔细听着杂果所言,在她说完后,抬手指指杂果的头,“那你头顶上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狼狈?” “哎,别提了,那贾大夫住在城外,我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后,这才察觉到早已经过了跟奶奶说定的时间,便穿小路回来的!”杂果一伸手,就碰到了发髻上沾着的枯草,“奶奶,这贾医生一定知道柔奶奶是怎么死的!不能轻饶了她!” “是不能轻饶了……”方素问清清淡淡地回答,当日,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剩下没出口的那一半则是:前提是这贾大夫真的跟方柔被毒杀有关。 方素问静静思忖着,半晌后说道:“看来,明天还得去找王妃啊!” …… 两日后,一个穿着青色半臂衫扎着坠马髻的小妇人出现在了城外,她在贾大夫那间凋零破败的房子前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还是上去敲开了门。 “谁啊?”喝得醉朦朦的贾大夫扶着脑袋从屋里走出来,他歪着脑袋,斜着眼,眼睛从哪参差不齐地栅栏缝隙里看出去,一看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媳妇,瞬时间来了精神,却看他加紧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栅栏外,殷切地问道,“小娘子,你找谁啊?莫不是走错路了?” 忽略前面他那副龌龊模样,单听这话,这贾大夫还真像一正人君子。 “您是贾贵贾大夫吗?”小妇人冲贾大夫眨巴眨巴眼睛,试探地小声问道。 “哦?啊……是!是我!” 贾贵这名,是他向城里杀猪的屠夫做介绍时的名字,在乡邻周围他的名字叫贾扁鹊,在家门口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有点不适应,“是我,是我,你认识牛二牛?” 小妇人点点头,“是二牛哥介绍我来找你的!” 这牛二牛就是在南平侯府里传闻跟寸儿私奔的那个杀猪的。 “小娘子,您有事?”贾贵猥琐地小眼神在小妇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那牛二牛曾说过要把他守寡的表妹介绍给自己当媳妇,不会就是这小媳妇吧,嘿,你还别说,这小媳妇长得还真不错,那小脸一掐,都能掐出一包水来。 “这个……还,真有事要麻烦您!”小妇人朝贾贵盈盈一施礼,她抬眼朝院子里看了一下,见里面也没个能落脚的地方,索性也就不进去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在前门孙家当职,前些日子,我们主子跟爷去南方游玩,因不方便带‘敏敏’去,就让我专门伺候敏敏,可这几天,敏敏也不知怎么了,吃,吃不下,喝喝不下,整个都瘦了!” “昨个大管家说,下月爷就回来了,你说,我怎么向他们交叉啊!”小妇人说着,朝贾贵靠近一番,双手拉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听二牛哥说,您在这方面颇有建树,这不,我就来求您了,求您可怜可怜我,看一下敏敏,只要敏敏能好,我做牛做马好好回报您!” 小妇人说着,就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贾贵,并把身子朝贾贵面前再次靠了一下。 一股沁人心脾的女人香窜入贾贵的鼻翼,惹得他瞬间想入非非,脸上更是露出痴汉的模样,“好、好,小事,小事……我去拿药箱,咱们去,去看看!” 贾贵想着他的其人美梦,跟着小妇人就进了城,穿大街,走小巷,终于到了一座看上去有点荒芜的四合院前面。 院子看起来不大,但还算牢固,院墙高高的,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只是那灰色的墙砖透出一股阴森森,让贾贵突然后背发凉,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站在门口,没有迈步,只是反问小妇人:“这里是哪?孙家不是在前门那吗?” “哎呀呀,看我没说明白!”小妇人一听贾贵这话,就知道他这是不敢进去了,连忙堆笑道歉,“贾大夫这是我家,主子出去玩后,我便带着敏敏回家伺候!” 她说着就掏出帕子来,在眼睛下擦了一下,然后把帕子朝贾贵挥了一下,“可怜我孤身一人住着这么大的院子,平日里也没个人照应,苦啊……” 香帕在贾贵面前这么一挥,瞬时间他就意乱情迷了,嗯哼哼,这小妇人,在暗示我什么嘛。 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会又有美人入怀,还白得一院子,贾贵当下就放弃了警觉,傻乐着,跟着小妇人就进了院子。 “小娘子,快,领我去看看敏敏吧!”为表现自己的实力,一进院门,贾贵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看病人。 可那小妇人却不慌不忙,朝他笑笑,然后转身就关上了院门,还上了一道锁。 “你……你锁门干什么!”贾贵有点慌,手指着那道锁,脸色惨白。 第309章 活该被讹 “哎呀,贾大夫,你咋出汗了啊!”小妇人玉手摇晃一下刚刚自己锁在院门上的锁,判断相当牢固后,转过身来冲着贾贵嫣然一笑,“贾大夫,您是不是又多虑了,锁门嘛,我这不是怕被人打扰嘛,毕竟是我一个人住嘛!” 怕被打扰?看着小妇人那种俊脸,贾贵傻笑起来,“啊……这样啊,是得锁上门!”他像模像样地把手背于身后,“敏敏在哪屋啊!” “瞧把您急的,这边请……”小妇人嫣然一笑,指引着贾贵朝正厅而去,“敏敏啊,我给你找大夫来了!”小妇人说着,就直奔床榻而去,却见床上幔帐妙妙,白纱随着风儿轻轻摇摆着,隐约可见床上有人影,贾贵讪笑着,紧紧跟着小妇人。 可当小妇人挑开床幔,床上的影子出现在贾贵面前时,他却不由地惊呼一声,“怎么是条狗?” 床上竟然躺的不是人,而是一条十五寸长的白毛小狗。 “敏敏就是条狗啊!”对于贾贵的反应,小妇人故作惊愕,“这,这很意外吗?贾大夫,您不就是兽医吗?” “啊!啊!”贾贵张大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哎,自己这兽医只是在帮着屠夫坑卖猪的老头老太太时才出现,竟然差点忘记了,“我是,我是兽医,它,它怎么了?”、 小妇人很自然地坐在床边,一把拉住贾贵的衣袖,“哎,也知道怎么了,她已经好几天不吃饭了,眼看着主人就要回来了,贾大夫,你快给看看吧!” 小妇人的亲密动作让贾贵很是欢心,他当即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这就把敏敏给你治好!”他说着,就转身打开了药箱。 让他庆幸的是,昨天去屠户那吃酒,随手拿的猪肉被他藏在了药箱里,他拿出小刀子,把肉切成了丁,然后一些白色粉末洒在上面,这所谓的药,就这么完成了。 其实呢,这贾贵哪里懂医术,年轻时再药铺待过几年,对药材还了解一点,能抓药却不会看病,机缘巧合混个名声罢了,他不会医人,更不会医牲畜,但他人圆滑啊,他寻思着,这狗跟人一样,几天不吃饭,谁也受不了啊,当务之急就是先让狗吃了饭,只要这饭一下肚,病也就好了一大半。 他端着这所谓的调制好的药,转身回到了妇人身旁,小妇人很识趣地从床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他作揖,“劳烦贾大夫了!”而后,便让出了位置,让贾贵上前给“敏敏”喂药。 这贾贵只想着跟美人相处,心便不由地着急起来,他坐在床边,直接扒敏敏的嘴往里塞肉。 贾贵废了好大的劲,这才把一小块肉塞进小狗嘴里,呵,小狗不大,牙倒是挺紧的! 可当他又拿起一小块肉时,突然意识到不对了,就算小狗病的严重,面对一个生人,也不该一点反应没有啊,这……这小狗,死了! “它,它……”贾贵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手指小狗,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贾大夫,你怎么了?”小妇人一看贾贵这模样,赶紧上前,但在眼神落在床上那一刹那,瞬间惊呼起来,“啊,我的敏敏,敏敏你怎么了……你,贾贵,你把敏敏给毒死了!” “没,没有,它,它本来就死了!”贾贵一手拿着肉,一手在空中挥舞着,赶紧此事他是百口莫辩啊。 再看那小妇人,瞬间已经变了样子,她不再风情万种,而是双手叉腰,好似一夜叉,“人赃并获,就是你毒死敏敏的,还狡辩!走,跟我去见官!”她说着,就上前去拉贾贵的胳膊。 这贾贵毕竟是个大男人,岂能任由她摆布,“这狗明明早死了,你别含血喷人!”他一用力,那小妇人顺势就跌倒在地了,可能是因为小妇人本身就穿着有点小清凉,随着被贾贵这名一推,整个人倒在地上的瞬间,衣领竟然松了,里面红彤彤的肚兜就露了出来。 本来以为这“敏敏”是个人,贾贵还有所顾忌,现如今知道这“敏敏”是条狗,还是条死狗,贾贵也就无所顾忌了,那红彤彤的肚兜对他而言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啊,他把手里的肉一扔,而后就朝小妇人压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肆无忌惮,房间门口突然黑了下来,贾贵一手钳住小妇人的手腕,一手撕扯着小妇人的衣服,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啊,贾贵吓得差点尿裤子。 却见,门口站着三四彪形大汉,一个个阴森森地看着正在行不轨事的贾贵。 贾贵当即吓得就软了,而那小妇人则一用力,一脚踢在贾贵的命根上,随着贾贵“嗷吼”一声惨叫,小妇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说,燕娘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去找给狗看病的大夫呢,咋还被人压地上了呢!”彪形大汉中那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小妇人,贱贱地问道。 “看,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挖掉你狗眼!”这个叫燕娘的小妇人,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还不忘再次狠狠地踹了贾贵一脚,“该死的,让他来给狗瞧病,竟然把狗给喂死了!” “啥?狗死了!”那彪形大汉惊呼道,直奔床边,而后转过身来,弯腰就把蜷缩在地的贾贵一把拎了起来,“好啊,竟然把狗给药死了,你可知道这狗的来历!” 刚刚私处被踢了一脚,贾贵已经苦不堪言,现如今又被大汉擒住了脖子,贾贵感觉自己都快死了,“没,不是,不是我,狗本来,本来就死了!” “嘿,这人赃并获,你还狡辩!”燕娘跺脚,指着地上的碎肉质问道,“都来看看啊,这肉、还有这白色的粉末,都是从这个贾贵药箱里拿来的……走,别跟他莫急,报官!” “毒死‘敏敏’,还要侮辱我,真得找官老爷给我做主啊!”燕娘说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揪着贾贵衣领的男人皱了皱眉7;150838099433546,一甩手把贾贵扔在了地上,“好了,你别嚎了,见官,你一女人,见官对你有好处啊,再说,就是见了官老爷,这狗能起死回生嘛!” “那,那你说,有什么好主意!”燕娘一听,说的在理,瞬间冷静了下来。 “主意呢,自然有,就是看这位贾大夫答应不答应,要说答应呢,什么都好办,自然有人替他收拾残局,呵呵,但若是不答应呢……那咱们就只好见官了,你侮辱燕娘这事先不算,单说这狗,可是花一百两银子买的……” “凭啥我这事不说了,我也是受害者……”燕娘着急地叫起来,但不过嚷嚷了这一句,随着男人一个眼神射来,她立刻就闭嘴了。 男人继续说道,“你若觉得可以呢,咱们就聊一下……” 他看着贾贵,眉眼朝上扬着,安静地看着,等待着贾贵的回答。 贾贵也不傻,一看这阵势,又想着院门已经被锁,这墙高院深的,自己就算死这里也没让发现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 “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直说了!”大汉眼光瞬时间锋利了起来,“贾贵,你可记得六七年前,你曾去过南平侯府,给他们当家奶奶瞧过病……” “啊,是,是我去瞧过那位奶奶!”贾贵的脸色查时间变得惨白起来,他没料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追查。 “那就说说吧!”大汉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在贾贵面前,等待着。 “是……那还是七年前……”贾贵知道自己今儿是躲不过了,于是乎,缓缓道来。 …… 次日一早,冯如意派人给方素问传来消息,方柔当年的死因搞清楚了——她的确是被砒霜毒死的。 第310章 祖孙道别 听到这个消息,杂果泪流满面,她端着茶盏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方素问一看她这幅模样,赶紧让珮妞把茶杯接了过来。 “奶奶,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杂果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去找老祖宗,让老祖宗给柔奶奶主持公道!” “不可!”方素问长叹一声,直接跟孙氏宣战,可不是聪明之举。 调查方柔的死因,不过是因为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对抢先出了手,而且自己已经按照对方的目的开始调查方柔的死了,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搞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出手,以及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而孙氏,极有可能只是幕后那人的棋子。 如果在继续贸然继续下去,肯定会把自己置于一个无法收手的处境上,现如今,接着五国集会的东风,自己从侯府深宅里无人问津的弃妇一跃成为了二品诰命,里里外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现如今贵亲王跟禄亲王水火不容,自己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小心。 这个道理自己都能想明白,孙氏应该也很清楚,而她更不能把方柔的死故意透露给自己,加上中间牵扯着方情,看来,冯如意说的对啊,孙氏一定是被方家拿到这个把柄了,可为什么又让自己知道,目的是什么呢? “你不是查到白磷跟夫人身旁的那小丫头有关嘛,可有进展?”方素问道。 “是啊,我问过孙生了,据他说,这个叫燕来的小丫头,是夫人从孙家带回来的,也就是在夏嬷嬷出事后带回来的,正巧夫人把御风院的人都遣了,这丫头便跟在新进院的人一起进了御风院,所以在外人眼里,这个叫燕来的是新入府的,其实早在齐国公府待了多年!”杂果把自己调查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她年纪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小,属虎的,比珮妞还大一岁呢!” 孙氏为什么要从孙家带一丫鬟来,而且是个样貌跟年纪相差略大的丫鬟呢?倘若白磷真与这个叫燕来的小丫鬟有关,那寸儿岂不是…… “奶奶,要不,咱们再找王妃,让她帮忙……要不然,再莫名着火,那可了不得!”杂果思忖后,拿出了自己的主意。 “哎……先不用麻烦王妃了!”方素问长叹一声,以前没穿越之前她看过几本穿越小说,那些女主角在穿越后,无不利用自己的优势建立自己的队伍,而自己呢,除了杂果跟珮妞两个丫鬟,竟找不到其他能帮助自己的。 哎,要是真把穿越大靖朝写成一本穿越小说,冯如意绝对妥妥的女主角,而自己,可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龙套。 杂果对方素问的决定有点不满,却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她很快收拾情绪,进屋拿来了针线盒,忙碌起来。 临近未时的时候,老祖宗派来了一丫鬟,邀请方素问去万容院一句,杂果询问丫鬟发生了什么事,丫鬟支支吾吾,但最后还是透露出来,说宫里发来了请帖,老祖宗特意请方素问去商量一下。 方素问让丫鬟先回去,自己换了件衣服,这才带着杂果朝万容园而去。 “果然还是摆脱不了啊!” 眼看着万容园就在前方,方素问不由地感慨一声,这请帖多半就是盛德妃举办的诗会邀请函。 接连几日发生的事,让方素问明白诗歌会是假,鸿门宴才是真啊,“可怜我未出阁时没读过几本书,却还得到这种拼才的地方露面,哎!” “奶奶可别这么说,看得书多有什么用,那《红楼梦》可不是谁都能排演出来的,才气这东西啊,可不是读书能读出来,这得靠天赋!”杂果听到方素问这么说,出声解围。 “天赋是不是天生的,我还真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侯府大院里女子的命运自出生后,就定了!”方素问悠悠说道,而后,便不再说话,直奔万容园而去。 却说这万容园里,林景荣竟然也在。 所有的丫鬟已经被屏退,只有老祖宗跟林景荣祖孙两人在低声言语着。 林景荣在简单地寒暄后,便直奔主题,把自己即日就要前往调查福亲王的事,告诉了老祖宗,“若无意外,孙儿明日即将启程!” 老祖宗听完,不由地为孙儿担心起来,她敛容皱眉,语气焦急,“你要去滇南?消息确切吗?怎么这么着急!” 林景荣轻轻点点头,“皇上已经给我下了密旨,算是板上钉钉不能更改了!”他微微长吁了一口气,“此次前往滇南,除了我,还有六皇子,只不过,六皇子在明,我在暗!他大张旗鼓明里游玩,而我需要在私下里暗自调查!” “连六皇子也要去,如此一来,那朝中……”老祖宗心“咯噔”一下,贵亲王赵远身旁最亲密的两人就这样被皇上隔离了出去,难不成…… “这老祖宗你无需担心,皇上单独找王爷说起过此事……”林景荣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把皇上真正的用意咽回肚子里,只是概况性地说了一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哎,倒也是!”孙儿虽然没有明说,但话说到这里老祖宗心里也明白了。 滇南临近西南道,她的二女儿,也就是林贵妃的妹妹,林景荣的二姑林琚,现如今是西南王王妃,西南王现在的势力今非昔比,纵使离京千余里,提到他的名字,却也能让京官们抖三抖,皇上虽然把跟贵亲王最亲密的两人派出了京城,却也明白西南王的势力,他这么直接点拨了贵亲王,只能说明,皇上是在下一盘挺大的棋,至于最后谁会成为弃子,现在倒是还不明确啊。 “既然是已定事实,多说也无用啊,景荣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路上多加小7;150838099433546心啊!”老祖宗长叹一口气,用劝诫的语气说道。 “孙儿谨记!”林景荣放下茶,抬头看向老祖宗,表情严肃起来,“祖母,孙儿今天来找您,其实是另有所托……” “嗯?”老祖宗诧异。 “皇上虽下旨让孙儿前往滇南,可对外宣称却是让孙儿前往西南道,一来,是不想打草惊蛇,二来,也是给朝里那些心怀歹意的人震慑,算是给王爷留下的无形背山!三来,也是为了孙儿的安全!所以……老祖宗,对于府里还望为我保密!包括我母亲!”林景荣压低声音,略带请求的说道,说到孙氏时,他不由地加重了语气,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凝重。 连自己母亲都要保密?老祖宗先是一惊,而后联想前些日子方情的事,她点点头,“好,我明白,我这就让人准备些你姑妈喜欢的东西,你帮我带去!” “孙儿谢过老祖宗!” “出门在外,最关键的是要注意身体,那南方冬日并不比咱们北方暖和,过会儿把金大夫喊来,给你准备些除湿除热除寒的方子,以备不时之需啊!” 老祖宗长叹道,心中万般不舍,手不由地就拿起了刚刚宫里送来的下月诗会的请帖,“过会儿,方氏也会过来,你记得跟她说你明日离京的事!” 孙儿要离京了,宫里却发来了邀请孙媳妇进宫的帖子,两者这一联系,老祖宗心里自然不安,“以往京城贵女、贵妇的集会都是由贵妃娘娘操办的,可这次却是由德妃,景荣啊,你说,皇上他……” 第311章 商量诗会 林景荣瞥了一眼那请帖,抬手又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依着孙儿看,这诗会倒是跟皇上无关,您也知道,皇上一向是不过问后宫里的事,这花会、歌会、诗会都是各位娘娘自己兴致使然才召集的!” “以往贵妃娘娘心境平复,往年她操持的多一点,可今年,又是五国集会、又是六皇子的婚事,贵妃娘娘早已经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心思再操办什么集会,广乾宫的那位便顺势提了这诗会,正好五国集会的‘才女热’还在京城盛行,皇上又有意让异邦看到咱们大靖朝女子的风姿,便大力支持罢了!”林景荣把这诗会的来往一一说出来,“老祖宗,你切勿多疑啊!” 老祖宗仔细听着林景荣所言,眉头却还是紧紧皱着,“这才女热也是冯王妃的功劳,竟被旁人借了东风!” 老祖宗这是在为贵妃娘娘担心呢,但不过嘟囔一句,她便长叹了一口气,“这京城哪有平白无故的集会啊,你们男子在堂前抛头露面,身后的女人们也各自有个子的打算,以前卫氏还未去老二那里时,也经常举行这会那会的,看上去是为了我哄我老婆子开心,其实我也明白,那看似热闹的背后,也是勾心斗角,这诗会听起来好听,我看啊,里面多半掺杂着猫腻!” “哎,说起这卫氏,我倒是有几分想他了,要说这景峰啊,倒是真真得了你父亲的真传啊!希望庆哥不要像他爹、他爷爷一样,可不能白瞎了这棵好苗!”老祖宗前些日子收到了卫氏的书信,说冬至月林景峰可能要进京赴职,到时她会带着庆哥一起回府,老祖宗不由地念叨她一句。 面对老祖宗这有些跑题地话,林景荣没有应声,心中却感慨道,这卫氏跟母亲可不是同一种人,同样是夫君带着好几个小妾去赴职,母亲宁愿在京中享受侯夫人的荣华富贵,也不愿与父亲一起去同甘共苦,想想父亲在人这些年做出的荒唐事,若母亲在身旁多少也起约束作用。 相比较母亲,卫氏这位正妻倒是尽职许多,自打她去了益州,林景峰的荒唐事可少了不少,他身边那几位嚣张的没边没际的姨娘也乖张了不多,益州政绩也增强了不少,这才有了他这次回京赴职的机会。 老祖宗念叨完,许久未等到林景荣说话,不由地一抬头,对上老祖宗的眼神,林景7;150838099433546荣这才意识到,原来老祖宗是想让自己发表意见的,赶紧说道:“听闻景峰冬至月便会回京赴职,到时庆哥便会一起回来,如此一来就可以跟瑞哥他们一块上学了!” 他放下茶盏,又补充说道,“楚静出阁定于腊月,卫氏回来,正好可以帮着操持一下,这府里还真没有比她更合适主持中馈的人了!” 林景荣说的这话,倒是正中老祖宗心坎,纵观方柔离开的这几年,还就是卫氏主持中馈时府里最井然有序。 可老祖宗还是把脸一蹦,“你这么说,把你媳妇放哪了!”她嘴里的媳妇,指的自然是方素问,“卫氏却是能干有方,但身份仍旧不妥,方氏终究是正室奶奶,现如今又是二品诰命,府里的事该操持起来就操持起来,否则让外人怎么看……” 老祖宗话音刚落,就听溢柳在门口传话说,方素问来了。 “让她进来吧!”老祖宗抬高音量回答,而后看向林景荣,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别看方氏是个性子淡薄,却是个倔强的,待你回来,记得劝说一下,她终究是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不可能一辈子住在那随风院……” “是,孙儿记住了!”林景荣应声道,却腹诽道,我劝了她十余次,要是能劝动的话,早不住在那“深牢”里了。 不一会儿,紧闭的门扉被人推开,在丫鬟们的指引下,方素问出现在了正厅了。 “小侯爷?”方素问在行完礼后,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住在榻旁的林景荣,不由地惊呼一声,“您,您怎么……” “奥,明日我将外出行公职,今日便早些回府准备一下!”林景荣如实说道,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听上去整个人都很轻松,可他的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方素问,他特别想知道,得知自己明日就要外出后,方素问有什么发言。 方素问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对林景荣出差没任何感觉的样子,这让林景荣有些失望。 他忍不住再次补充道:“此次去西南道,短则三五月,长则半年!说不定春节都回不来!” “哦?”这么久,方素问诧异出声,眼神里透出慌乱。 方素问的这种反应让林景荣甚是心安,刚刚的故作严肃瞬间消失,赶紧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尽早赶回来的!” 孙儿这般猴急的样子,惹得老祖宗不由地翻了个白眼,见方素问依旧站在停下,便指着林景荣身旁的凳子,开口招呼道:“方氏啊,别站那了,来坐!”待方素问落座后,便让丫鬟把宫里传来的帖子递了过去,“这是今儿宫里送来的帖子,邀请咱们府参加,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也参加不了这种场合了,你看看,府里其他人,你带谁去比较合适……早点给宫里回个话!” 因早就知道这诗会的事,纵使看到帖子,方素问也没感到有多少惊讶,她仔仔细细把帖子看完,然后抬起头看向林景荣,“小侯爷觉得谁去比较合适?” 林景荣也知道这诗会的事,方素问才不相信他心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依着她的意思,她谁也不想带,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想参加。 “哦?问我?你们妇人间的事,岂有我参与的道理!”一听方素问询问自己,林景荣挺了挺背,脸上是骄傲的,说出的话却一副正派样子,方素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林景荣一看她要生气,赶紧说道,“这几天驰哥跟骋哥接连生病,迎瑜已经忙得焦头烂,翠姨娘跟何姨娘就不要提了,依着我,梅丰盈最合适不过!” 第312章 说说火灾 早在梅丰盈去见柳眉伊回来后,方素问就知道,梅丰盈也会是这场诗会上的一粒棋子,听到林景荣也把梅丰盈选为陪自己进宫的最佳人选后,她更加认定了,那在身后指挥全局的人,定是对南平侯府很了解。 “梅姐姐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才名本就誉满京城,的确是好人选!”方素问顺着林景荣的话说道。 “梅姨娘,的确擅长诗词歌赋,只是……”老祖宗对于梅丰盈前些日子做的伤害林家子嗣的事还耿耿于怀,“品行往往比才气更重要,我看此事慎重,要不然,就让楚静那丫头陪着去,仍旧是要出阁的人,也该去见见世面,免得日后被婆家笑话!” 老祖宗提出了自己合适的人选。 “还是梅丰盈最合适吧,楚静丫头性子太急躁……”林景荣用比较温和的语气拒绝,他心里实际想的却是,林楚静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跟孙家又走的那么近,不敢设想,若带她进宫会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将矛头对准方素问呢。 林景荣轻轻瞥了老祖宗一眼,那眼神宛如在说,老祖宗,刚刚可是你让我选人的,我选出来了,你又不同意,这是做什么啊! “好吧,就依着你!”老祖宗也并没有要勉强的意思,她刚刚只是基于梅丰盈的身份,想到了林楚静似乎比她更适合一点而已,只是老祖宗终究是个要颜面的,她忍不住叮嘱到:“你做决定就好,只是记得切不可让人抓住前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 “老祖宗您放心好了!梅丰盈确实是咱们府里最合适的人选,况且那玉哥还在宫里,不为别的,为了孩子,她也会竭尽全力!”林景荣补充几句,算是给老祖宗吃定心丸,老祖宗长叹一声,不再言语,而林景荣则转脸看向方素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过会儿你查人去跟梅丰盈说一声便是!” “是,妾身明白!”方素问应声。 而后林景荣又说道,“老祖宗,时间紧迫,孙儿还有些事情要去准备,就不能在这多陪您了,让方氏留这,陪您说说话,孙儿就先告退了!” 他说着就从榻上站起来,朝老祖宗深深一作揖,“孙儿7;150838099433546不再的这些日子,还望老祖宗能保重身体啊!” 这些年,老祖宗也是见多了生离死别,可林景荣这一作揖,却让她心如刀绞一般,悲凉落寞涌上心头,宛如这次以分别,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老祖宗紧跟着也站了起来,她双臂搀住林景荣,瞬时间老泪纵横,“景荣,路远,好好保重身体啊!” 老祖宗这一哭,林景荣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鼻头隐隐发酸,似有千般话语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吞咽一下,肯定地点点头,“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握着老祖宗的手,眼看着自己的情绪也要溢出,他一狠心,松开了老祖宗的手,而后转身便朝外走去。 在林景荣说要离开时,方素问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看着老祖宗跟林景荣依依惜别的画面,心中此起彼伏,万般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也舍不得林景荣离开啊。 前有随风院着火,后有皇宫诗会,她感觉无数支箭正齐刷刷地朝她射来,她需要一个肩膀靠靠,可这个肩膀明日却要启程,而且一去多日,一想到日后,那随风院再次空荡荡下来,方素问悲从中来,可她又不能撒娇挽留。 看着林景荣甩袖离去,她脑袋一热,朝老祖宗一作揖,“老祖宗,臣妾还有事情忘记跟小侯爷说了,先去禀报,随后再来跟您商讨诗会的事!” 她直起身来,也不等老祖宗应声,微微拉起裙摆,紧随林景荣而去。 “小侯爷,您请等一下!”方素问在万容园门口追上了林景荣。 当然,若要说的更准确一些,其实是林景荣自己停在那里的。 他正从袖袋里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湿润,听到方素问的声音,他慌忙把帕子收好,转过身来,就看院门内站着方素问。 “出什么事了?”他故作轻松地问方素问,便抬手示意到站到自己面前,在方素问移动中,林景荣朝四下看了一下,见隔壁的院子里景色颇好,门口还有石亭、石凳可以坐下了休息一下,“咱们去那说!” 他伸出手很自然的就拉上了方素问的胳膊,方素问也没拒绝,顺从地跟他进了隔壁的院子,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万容园的偏院更为合适,宽敞的院子里没有那么多长廊,整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目了然,正厅门敞着,房间的构造便呈现了出来。 “这是两位姑姑以前的院子,本想着让你搬来,离老祖宗近些,平日里也多些照顾,可你却偏偏不依……你看看,这院子的太阳,不比你那随风院要好很多!”落座后,林景荣没有急着询问方素问喊自己有什么事,而是带着一点埋怨的语气说道。 方素问顺着林景荣手指地方向扫视着,抿抿嘴唇,半天却只喃呢出一句话,“你若平安归来,我什么事都依着你!” “你……啊?”林景荣以为方素问还会顶他,听到这话的瞬间,不由地一怔,微微张开的嘴,半晌才出声,“你说的是真的!” 方素问的眼神依旧落在正厅的布局上,没有跟林景荣对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林景荣的眼睛竟然又跟着湿润了,于是他抬手示意林逸先出去看着, 他想,或者,自己还真需要跟方素问单独聊一下。 林逸很识趣地退到了院门口。 “素问,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的,定会尽早归来,与你团聚!”他紧紧握住方素问柔软地手,动容道:“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不舍我离开!你放心,带我归来之后,咱们永不分离!” 方素问心中一动,回眸凝视着林景荣,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点点羞涩,“小侯爷,其实,我追您而来,还有旁的事,我怕您这一离开,我再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了!” 林景荣的眼神突然晃了一下,一时间方素问也不知道他这眼神代表着什么,但随着林景荣开口说话,方素问于是立刻忽略了这眼神。 却听林景荣说道,“你要跟我说的是,前些日子随风院着火的事吗?” 第313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一) “是!”方素问倒是没料到林景荣会这么容易就猜到了自己要说的,当下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你料到我要说这个了?” 林景荣长叹一声,“算是吧,毕竟除了这那场火,你院子最近还算平静!” “小侯爷英明!”方素问抬眸看着林景荣,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林景荣的眼神比起刚刚来似乎复杂了许多,她深知从林景荣的眼神里读出,他其实特别想听自己说一下那火灾的事。 于是她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如数说出来呢。 她将眸光从林景荣身上转移到他身后的景色上,院中墙角种着几株枫树,此时枫叶似火,斜阳洒在树叶上,闪闪发亮,明明是一种很让人陶醉的景色,但秋风吹过,却还是多了几分莫名的伤感。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未来的几个月乃至半年时间,将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任何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喜悦与忧伤都无法日日跟他分享,任何磨难与挫折,那些射向自己的明枪或暗箭,都必须她一个人去承担了。 方素问长叹着气,最后拿定了主意,决定把自己这几天调查的结果,一一说给林景荣,当日,她这么做是希望林景荣在离开的最后一刻能给她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你是觉得那场火,很蹊跷吗?”久久等不到方素问说话,林景荣忍不住出口追问。 方素问一怔,旋而立刻明白过来,“看来,小侯爷也调查过那场火灾了?” “算不上是调查,只是觉得奇怪,便询问了几句……”他很轻地说道,眉毛微微一抖,示意方素问继续说话。 方素问抿一下嘴,说道:“的确是奇怪,一切看上去就像是设计好的一样,无论是向氏兄弟突然酣睡不醒还是那出现在屋里的白绫,还有白绫上沾着的磷粉,这些本不该出现在我随风院的东西,却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出现了,臣妾不想把事情想的复杂,但考虑过会,做这些的人心思恐怖至极,若当时我们没有去找向氏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林景荣仔细听着,在方素问停顿后,他问道,“后来,你们发现了向氏兄弟屋里的白绫,可是怎么还是起火了呢!” “这就是臣妾觉得最蹊跷的地方……”方素问的语气缓慢下来,她还是在纠结,“方柔”这个名字对林景荣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怎么不说了呢?” 方素问的停顿让林景荣有些着急。 “嗯,其实、其实最让臣妾觉得蹊跷的是……是跟那火灾同时出现在照壁墙上的画!”终于,方素问说出了口,因为不敢正视林景荣的表情,她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哦?” 随风院照壁墙上出现的了什么画,林景荣是清楚的,但这一刻他还是表现出了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得几分,他只是不想让方素问觉察到自7;150838099433546己以及制定方柔再次跟随风院牵扯上关系。 “嗯,墙上的确出现了画,而且,那画是……是柔姐姐!” 终于把最难为的内容说了出来,方素问心里就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林景荣,但让她意外的是,林景荣的反应一如往常般冷静,四眸相对的瞬间,她甚至以为,刚刚自己并没有提到方柔。 “小侯爷……”她低声喊了一下。 林景荣依旧温和地看着她,“嗯,发生火灾的同时,你在照壁墙上看到了方柔,是这样吗?” “嗯?是!”方素问双手放在大腿上,在林景荣平静说话时她用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疼,不是在做梦啊。 望着林景荣平静地眼眸,方素问心想,难道是因为明天他就要离京,所以对一切都荣辱不惊起来了? “除了柔姐姐的画像,旁边还有一行字!”方素问吞咽一下唾沫,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她说,她是被毒死的!” 她说到这,就又停顿了下来,瞪着闪亮的眸子看着林景荣。 这次,她从林景荣脸上终于看到了惊讶。 “你说什么?方柔是被毒死的,怎么可能!”林景荣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她不是病死的吗?” 这可是林逸调查中,从未提到的内容。 “臣妾找到了当时给柔姐姐看病的大夫,那大夫说,柔姐姐是被砒霜毒死的,而让他下毒手的人……”方素问咬紧牙,一腔热火在心里狂蹿,但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半截就好似在火堆里煎熬的毒蛇,她再也控制不住,唯有让它冲出来。 “背后指使的,是、是夫人!” “不可能!母亲不会做这事的!”林景荣激动起来,他再也不能表演的风轻云淡了。 他知道,随风院起火的事很蹊跷。 也调查出火源与白磷有关。 更知道,因为这白磷,那个叫寸儿的绣娘已经命丧御风院的灶屋。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方素问追查到了方柔的死因,竟然是自己母亲。 “你确定!”林景荣双臂支撑在石桌上,整张脸几乎要贴到方素问脸上。 方素问就是担心林景荣会激动,所以才纠结着要不要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 但在这一刻,方素问却异常的平静,她甚至不惧怕林景荣因为难以接受真相的咆哮。 “我确定!”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据那大夫所言,除了我就这件事找过他,早在五国集会开始前,就有另外的人也找过他,有证据显示,那些人可能是方家!” “方家?”林景荣身体一抖,“你的意思是……” 他猛然觉醒,方家在朝堂上一向站在自己的敌对面,但近半年来,虽然依旧明显,却不似以前那么剑拔弩张,相反一向处于中间立场的孙家突然跳了出来,虽然没有让自己彻底下不来台,但某些言行还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就连皇上都瞧了出来,虽然皇上赞誉“外戚有方”,却也暗示过贵亲王调查一下缘由,林景荣一直以为,是因为舅舅不满自己冷落孙迎瑜故意给自己难看,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可听到方素问这么说,他突然意识到,孙家这么做,可能是母亲因方柔的死被方家要挟了! 第314章 山更比一山高(二) 眼前的林景荣眼睛突出,鼻孔微张,热气一阵阵铺到方素问的脸上,她知道自己的话会引起林景荣的激动,却没料到会是这么直接。 “小侯爷……小侯爷!”方素问轻声呼喊道。 “额……”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的林景荣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感叹,然后收拾神情,坐到了凳子上,他用手扶了一下额头,深吸一口气,让情绪慢慢恢复平静,而后,追问道,“那前段时间,方情到你院子里……也跟母亲有关了?” 林景荣的这个反问,倒是让方素问吃惊一下,但她立刻又反应过来,想必早已经有人向他做了汇报吧,于是她点点头,“若不是这样,老祖宗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说,老祖宗也知道方柔真正的死因?”一重重的打击如惊涛骇浪般朝林景荣拍打而来,老祖宗也是帮凶?不,不可能! 他的双手紧紧地压在石桌上,脸开始涨红。 “据那大夫说,早在柔姐姐去世的当下,他就被老祖宗喊去问话,但他没有承认,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我想,老祖宗应该只是怀疑吧,要不然,她这些年,也不会对柔姐姐念念不忘了……”方素问小声说道,若老祖宗真的有参与毒杀方柔,她真正的反应应该是逃避,而不是隔三差五说起这位西去了的孙媳妇。 林景荣默然。 他原本看向方素问的脸慢慢转动,眼眶突然变得湿润起来,他终于想起了那段关于方柔的记忆,对方柔的怨恨,让他完全忽略了原本她是一个多么美艳动人、活泼开朗的女子。因为恨,他竟然从未过问过方柔的死,也是,那么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病危了呢。 他记得第一次在皇宫里见到方柔时的画面,身着一袭白色襦裙的她,手拿扇子,正在长宁公主的花园里玩闹,她追赶着一直黄色带黑色斑点的蝴蝶,眼看着蝴蝶飞过小湖,她却还不放弃,追逐过湖心亭,终于还是逮住了那只蝴蝶,她香汗淋漓,却很豪爽地一摸汗水,将蝴蝶呈现在长宁公主面前,只因公主问她这蝴蝶身上有多少个黑斑。 当时的方柔是明艳的。 倘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自己,或许这份明艳会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方柔的美好,随着皇上的那旨赐婚彻底被打碎,尽管后来林景荣得知,赐婚是林贵妃为他求来的,但林景荣还是执意的认为,一定是方柔软磨硬泡,献尽谄媚强求贵妃娘娘赐的婚。 他恨方柔。 7;150838099433546又是一阵秋风卷起,林景荣狠狠打了个冷颤,瞬间从记忆里抽回。 “那你想怎么办?”他问方素问。 “小侯爷,不是我想怎么办?是对方逼着我们怎么办?您要离京,我却要进宫参加诗会,想必到时方家、孙家也会有人参加,方情能跑到我院子里闹事,想来,这出鸿门宴不好吃啊!”方素问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你是担心,他们会在诗会上做文章?” 方素问点点头,“柔姐姐的死是内宅的事,女人们之间的事,肯定会在女人的集会上被人说起,更何况,我还听说,皇上届时也会参加,如此一来,既能损了侯府的颜面,又不会对朝堂产生多大的影响!毕竟这宅门里女人的手段,素来都是层出不穷的!” 林景荣微微皱了皱眉,如果刚刚方素问说的都是客观存在的话,那母亲就太不明智了,如此一来不但被双面挟持还置自己于愧对侯府的位置上。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母亲!”林景荣无奈地长叹一声,“你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免得老祖宗着急,快去伺候老祖宗吧!” 方素问知道,林景荣需要时间考虑,于是她弯身福礼,而后,走出了院子。 院门外,林逸跟杂果一左一右地站在门的两侧,见方素问出来,两人赶紧请安,方素问挥手示意免了,便招呼杂果跟着自己,转身进了隔壁的万容园。 万容园的丫鬟们知道方素问是回来陪老祖宗,也没有阻力,便任由着两人直奔老祖宗的暖阁,眼看着还有几步时,杂果突然靠了上来,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奶奶,刚刚老祖宗来过了!” 方素问一怔,来过了?什么意思? 一看方素问眼里透出疑惑,杂果连忙又说道,“就是刚刚老祖宗追出来说要给小侯爷戴平安福,她应该听到了你跟小侯爷的对话……不过,老祖宗吩咐不要说出去!” 老祖宗偷听了,我跟林景荣的对话? 方素问是背对着院门的,可林景荣是正对的,纵使自己因为紧张没有察觉,那林景荣不可能没发现啊,难道…… 回想刚刚一开始林景荣的反应,方素问心底猛地一沉,后背一阵发凉,难不成掉进了林景荣的陷阱? 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话说,林景荣这边。 他从院子里一出来,林逸就弯下身子,双手递上了老祖宗刚刚送来的平安福。 “爷,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林逸一脸佩服,“那老祖宗果真跟了出来!” 林景荣手拿着林逸递上来的平安福,心里却没有一点轻松,依着他的本意,是想让老祖宗知道方素问在府里的处境,好在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老祖宗能成为方素问的靠山,毕竟这内宅的事,他一男人也不好掺和,可让他没料到的是,方素问竟然曝出母亲毒杀了方柔的事。 “老祖宗有说什么吗?”林景荣将平安福收入怀里,手背于身后,踱步沿着小径朝御风院的方向走去。 “老祖宗不让我告诉你,刚刚她偷听的事!”林逸低语道,“不过看的出,老祖宗心情挺激动的,尤其是听说随风院起火与御风院有关后,一汪眼泪就落了下来!” “就只有这个?”林景荣有点意外,难道老祖宗真的知道方柔的死? 一听主子这么问,林逸自然知道他问的是那位柔奶奶的死,说实话,刚刚听说柔奶奶是被砒霜毒死的,林逸也大吃了一惊,可仔细回想刚刚老祖宗的反应,好似并没有那么激烈,“老祖宗听到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好似心里的猜疑得到了验证一番!” “是吗?”林景荣轻声说道。 他大踏步,加快步伐朝御风院而去。 第315章 吃饭 既然老祖宗吩咐不准杂果说她曾来过,那方素问在万容园里也就装聋作哑没有提这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宫里的礼仪,偶尔也会说道以前府里的事。 有好几次老祖宗说的事情,时间轴上正好是方柔主持府里中馈的事,看得出老祖宗很想多聊几句,但往往是话题开了头,最终,却被其余的话题匆匆带过。 临近申时末的时候,方素问离开了万容园,厨娘殷勤的上前来询问她,今晚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方素问静思一下,心想着,林景荣明日就要离京,虽不敢确定今晚他会在自己那吃饭,但肯定会来找自己,商量一下刚刚两人说的事的解决办法,于是乎,除了说了几个孩子喜欢的菜外,还特意点了几个林景荣喜欢的菜:荷包里脊、熘鸡脯、小糖窝头还有烧尾宴。 厨娘应声退下去。 方素问注意到,早在她还没有要离开万容园时,厨娘们就一直没闲着。 杂果宛如看穿了她的疑惑,冷不丁地在旁边插话道,“想着御风院也奇怪,自己院子把灶屋撤了,却让万容园跟送餐,御风院的灶屋可比老祖宗这气派地多,不过是个杀猪的,至于这般折腾,真不明白这是弄的哪一出!” 杂果发表着自己的理论,并下意识地看了方素问一样,她还想说些关于寸儿消失的话,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方素问倒是能听明白她话里所指,联想林景荣听到自己说起引起随风院起火白磷时的表情,心里更是确定那个叫寸儿的消失,跟御风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想,说不定在那灶屋里曾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老祖宗心疼咱们,日日送餐,夫人这些天一直操劳,老祖宗想必也是看在眼里的,气派不气派,还不是个心思!”方素问回应杂果,见杂果不说话,然后便把话题转移了,“过会儿让向大去给柳玉阁送个信,就说,宫里来贴,邀她下月初五进宫参加诗会,有什么看家本领,届时记得都拿出来!” “是!奴婢记住了,回去就安排!”杂果识趣应声。 瑞哥今天早早就结束功课回来了,玉哥也跟他一起出现在随风院,在跟方素问请完安后,就要回晚风阁那,方素问赶紧让杂果给带上了玉哥最喜欢的腌肉虾卷。 瑞哥已经很久没跟玉哥一起吃饭了,一看他要离开,有点不舍,但也知道玉哥是去陪他娘亲,便故意为难要跟玉哥对诗——看谁说出的关于虾的诗句多,玉哥赢的话才能离开。 玉哥倒是也不惧怕他,两人你来我往地开始了比赛。 瑞哥先来一首“双箝鼓繁须,当顶抽长矛。鞠躬见汤王,封作朱衣侯。” 玉哥回一首“今朝虽是过河虾,也把四海作为家。他年若得蛟龙助,翻江倒海荡天涯。” 一来二往后,最后玉哥以“戴盔披甲舞长须,刀剑随身一勇夫。莫道弹腾方寸地,自凭豪气走江湖。”赢得了比赛。 玉哥弯腰拱手,连声说着“承让承让”,乐滋滋地拿着腌肉虾卷离开了随风院,郁闷的瑞哥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没了兴趣。 “平日跟玉哥没少比赛咏诗,今儿怎么就这么不高兴了!”方素问将盛好的米放在瑞哥面前,并夹了他喜欢的红烧肉,调侃道。 “我哪有不高兴啊,只是想留他一起吃饭罢了,他回那柳玉阁跟他母亲大眼瞪小眼地吃饭,哪有咱们这热闹啊!”虽然不高兴,但面对自己喜欢的红烧肉,瑞哥还是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 “你倒是只想着玉哥了,那柳玉阁本就清冷,玉哥若不回去陪他母亲,柳玉阁岂不是更清冷!”方素问劝解道。 “哦,倒也是!”瑞哥恍然大悟,“我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他埋头扒了一口饭,再抬起头时,用一下意识到,今天的菜肴好像格外的丰富,而且好像都是父亲喜欢的,“咦,是爹爹要来吃饭嘛!”出于习惯他把筷子往旁边一放,一脸严肃地坐直了身体,并出口背起了弟子规,“母亲,爹爹要来吃饭,你咋让我先吃了呢!或饮食,或坐走,长者先,幼者后。” 方素问“噗嗤”一笑,“放心吧,你爹爹今天是不来吃的,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要来,不早就来了嘛!”她抬手指指外面,夜色已经降临,林景荣多半是在御风院吃饭了。 “你快点吃,吃完了把明天的功课温习一下!”方素问重新把筷子递给了瑞哥。 “这倒也是哈!”瑞哥扭头看看院子,虽然门口挑着灯,却也是乌漆墨黑的,爹爹若是真来这吃饭,应该早就来了,他说服自己后,再次拿起筷子,但他心里又有点担心,不由地加快了速度,好似担心吃到一半林景荣突然进来似得。 瑞哥很快就吃完了,在跟方素问言语后,便去了他书房。 方素问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便招呼杂果跟珮妞一起来吃。 但这两丫头聪明着呢,放在往日肯定会落座,但知道明天林景荣要离京,今天肯定会来随风院的,万一吃到一半人来了,那得多尴尬7;150838099433546啊,两人推诿着,纷纷表示过会儿去厨房吃。 “就你俩聪明啊,趁着饭菜还热乎,一会儿吃那早就凉了!”方素问一看这两个担心的跟瑞哥一样,便站起来拉两人。 主仆三人正拉扯着,就听到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林逸通报声,“小侯爷到!” 伴随着林逸的通报,杂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奶奶,我们这就给小侯爷准备去!” 方素问心想他肯定吃完饭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随着杂果跟珮妞去给林景荣准备碗筷,这帘子就挑开了。 “臣妾正要出去迎接小侯爷呢!”方素问赶紧从桌子后绕出来,弯身福礼并解释道。 “无需那么多礼数!正吃饭啊!来……”他一扫桌上的菜肴,察觉都是自己喜欢的,抬手竟然主动向方素问要碗筷。 方素问赶紧转身从杂果手里拿来,双手放在林景荣面前,“小侯爷不是去的御风院……” 怎没在那吃饭呢? 当然,她没把话问的这么直接。 却看林景荣长叹一声,无奈摇摇头,“哎……先吃饭!” 第316章 最后的安排 林景荣捧着碗,满满的一碗米饭不一会儿就见了底,他将空碗递还给方素问,示意再来一碗,嘴巴里却一直未空着,不停地咀嚼着菜肴。 看他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方素问确定他这是真的饿了,看来,这是在御风院真的没有吃饭啊。 见方素问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林景荣咽下嘴里的饭菜,长叹一声,“我啊,今儿是饿死鬼投胎了!”他自嘲的说道,语气里却带着一点点愤怒,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的失望。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今天林景荣在御风院的经历并不愉快。 尽管方素问很想说点什么,但食而不语,她未能坐在旁边安静地陪着林景荣吃完饭,直到两刻钟后,林景荣吃完饭,杂果跟珮妞把残羹剩饭收拾下去后,她才低声问道:“母亲不愿你离京吗?” “哼……”林景荣鼻下冷嗤了一下,算是对方素问刚刚问题的回应,他站起身来,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吃的有点太多了,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他伸了一下懒腰,轻飘飘地看了方素问一眼,就起身出了正厅。 方素问大体能猜出,林景荣是想出去跟自己说说话,比如关于孙氏毒杀方柔的事,于是她便施施然地跟了出去,待她站在廊下时,林景荣早已经坐在了葡萄架下。 秋日的葡萄架早已没有了夏日的苍绿,几场秋风扫过后,多半已经由黄变成了灰褐色,一根根干巴巴地盘在上面,看上去憔悴不堪,但你若用手触碰,就会发现一根根盘的还是相当牢靠的。 林景荣静坐在下面,见方素问走来,指指自己对面的长凳,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而后,他就抬起头看着天空。 这秋日的天空,布满了繁星,密密麻麻的,半明半昧地,时而感觉它们是那么低,仿佛触手可及,时而又感觉它们高的吓人,就算拼尽全力也够不到,林景荣看一小会儿眼睛竟然就模糊了,他赶紧拿出帕子擦了一下眼睛,而后对方素问道:“看来今天我真是累了,不过看了这一小会儿,眼睛竟然累了!” 他很清楚,自己这不是累了,而是这种静谧让记忆重7;150838099433546现,冲击开了他记忆里那些温馨的回忆而产生的伤感罢了。 “是啊,以前我们在这下面看天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方素问看出林景荣情绪的起伏,并没有揭穿,而是顺着林景荣的话说道。 林景荣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丝差不可觉的浅笑,收回帕子,他又将脸朝向了天空,自言自语道:“以前啊,我以为你跟那方柔一样,不可理喻,是个霸道、喜怒无常的野蛮小姐,现在看来,原来我都错了!你不野蛮,方柔她也不霸道!我甚至在怀疑,这些年我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糊涂啊!” 林景荣的这番话,已经透露出,他去御风院跟孙氏聊了什么。 你可能对方柔误解了多年,但对方素问本尊,你可没有误解,她的确是个野蛮的。 方素问暗暗想着,但却不过一息,她就痴痴笑了起来,自己不就是方素问嘛,这么多年了,再去分什么本尊与穿越者已经毫无意义了啊。 “我问了母亲,她,什么都承认了!”林景荣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跟悲凉,随后便是一阵无力地呐喊,“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呢,她怎么能呢!” 方素问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哽咽。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只有安静地聆听。 “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她没有半点悔恨,没有半点自责!”许是怕被方素问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的样子,林景荣说话时,脸自始至终都扬脸朝向天空。 随风院院墙高耸,进入夜晚,更像是一个牢笼,但星光还是毫无顾忌地洒在院子里。 方素问看到了林景荣脸上的晶莹。 她明白此时他心里的酸楚,明日他就要启程了,却曝出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方素问突然有那么一点点自责,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告诉他。 哦,不,若没有跟他说,三五月后,林景荣回来,他要承受的可能是更大的打击。 她安静地坐着,良久后,林景荣终于缓过神来,他低下头,再次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连连说着自己失态了,就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水,“失态了,失态了!” “你且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他说着,就又手插袖袋,而后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方素问,“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在任何你需要的地方,这是他们的标志!” 方素问接过林景荣递来的纸,却见在那纸的正中央画着一个十字,但仔细看看,说是十字,却又不恰当,一横一竖的交叉点,位于那条竖线下端。 “记住吗?”林景荣问道,见方素问点点头后,就起身从她手里拿了过来,而后走向葡萄架后的灯笼,拿开灯笼罩,点燃了纸张。 随着那张纸化作一缕烟灰,林景荣又回到葡萄架下,“为了安全,我就不告诉你他们在哪了,但你一定要记住,他们存在于你离开随风院的任何的地方!” 他长长叹着气,那态度,宛如是在交代什么生死离别的事,“可能这也是我离京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小侯爷,那你呢!”方素问一直仔细听着林景荣说话,这些带着“十字”标志的人,一定是林景荣这些年来为自己安排的死士,在他离京前,却把人都留给了自己,方素问不由地担心起林景荣的安危来。 “我,你且放心,我还想着待我归来时,你凡事都依着我呢!”林景荣微微一笑,他朝方素问张开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怀里,“难得今晚月色这么美好,来……” 虽然跟林景荣早已经有夫妻之实,但方素问从心底还是挺排斥这种亲密接触的,可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多想,就直接站起身来,依偎在林景荣的怀抱里。 此番离别,相见却不知何时啊。 第317章 贵妃娘娘的怨气 其实,并不是只有林景荣对孙氏毒杀方柔的事感到震惊,那被林景荣“设计”而听了这个消失的老祖宗这几日也是心事重重。 终于,经过几日的辗转反侧,老祖宗终于决定进宫将此事禀报给林贵妃。 在老祖宗说完,孙氏当年是如何毒死方柔的手后,林贵妃缓缓开了口,“母亲,这还有什么奇怪的吗?她孙玉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嘛!” 她轻轻揉搓着太阳穴,缓慢地说道。 为了见母亲,她特意穿7;150838099433546上了寿宴时六皇子送上的那件华锦,宫里的绣女们手艺精湛,完全没有破坏布料的精致,方素问设计的图案完整的出现在了这衣服上,她缓慢地抬了抬手,为的就是让母亲看一下这料子的精美。 “听说,母亲本来比我先得到的这织锦!”林贵妃没有接着说孙氏的话题,反而转到了方素问织锦的事上。 女儿竟然对府里的事这么了解,倒是颇让老祖宗意外,虽然是自己的女儿,但身份地位今非昔比,老祖宗还是本能的维护侯府的颜面,“不过是个误会,有人想借花献佛闹出了误会罢了!” “母亲,也就是你还想着维护孙家人,你也不想想,自从那孙玉荣嫁到咱们家,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原本还算冷静的林玖突然暴怒了,她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眼睛里冒出毫不隐瞒地怨恨,“若不是她,我现在又岂会是这般光景!” 这话一出口,林玖也恍然意识到了不妥当,看着面前越来越苍老的母亲,她心里是一阵刀割,刚刚还愤怒的情绪莞尔平复了下来,“好了,我就不提我的事了,说说方柔的事吧,她的心也真够歹毒的,就算为了她侄女,可也不能就这样把方柔毒死了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那嗷嗷待哺的瑞哥,她竟真能下得了黑手!” “人都被她弄死了,看她日后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就算她恨方柔,那瑞哥可是咱林家嫡出,你看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若不是遇到了方素问,咱们林家子嗣迟早会葬送在她的手里!”林玖狠狠咬着牙,恨恨道:“本是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人死后,被她贬徘成了什么,问问府里那些新来的丫鬟,个个都说方柔是个母夜叉,事实果真如此嘛,这也难怪人家方家会这般生气!” 林玖看向母亲,一看母亲嘴唇抖动,明明知道母亲要说话,却完全不给她机会,“母亲,你也不要给她说情了,她孙玉荣自己作的孽,就让她自己承担吧,她不是一直觉得咱们侯府是靠着她齐国公府嘛,那就让孙家来救她,我这就给哥哥写信,把她给休了,看她还嚣张!” 知女莫如母,老祖宗寻思着林玖会这么说,于是赶紧说道,“不可啊!俺们大靖朝有律法规定,‘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不可休妻,孙氏为你父亲服丧三年,又陪着你哥哥富贵,身下更是子孙满堂,若是休书,孙家不会作罢的啊!” 老祖宗说的是大靖朝对于妇人的品行规范“七出三不去”里面的三不出,三不出是指: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就是若女方没有娘家、为男方守孝三年且陪着夫婿共度难关,这三种情况下,男方是不能休妻的。 而七出则是指的: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 “母亲,她孙玉荣不过是符合三不出里的两不出,可她那七出里,却容不得她留下,您比我清楚,这些年哥哥身边的那些姨娘、丫鬟们都去了哪,难道哥哥真是那种贪恋美色、眷恋温柔乡不归的人嘛,若不是为了躲避她,哥哥这些年又岂会离京!景荣这小辈们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嘛!” 说起孙氏来,林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若不是她,妹妹又怎会远嫁,这么多年,我们是姐妹不能相见,母女此生还不知能不能再见一面,也就是庞兴业自己争气,次子出身竟能袭的爵位,妹妹这才有了西南王妃之名,若不然,天高路远,她受的苦又其实你我能想得到的!” “这都是她孙玉荣做的孽,母亲,你还要给她说情嘛!我可听说,她这几日越发不得安生,已毒死方柔,还想着向那方素问下手,母亲为此也禁了她的足,可见,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母亲比女儿更清楚啊!”忆往昔,层层回忆涌上心头,林玖对于这么嫂嫂已经没有半点留恋可言,若孙氏在她面前,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做却没那么简单,她终究是咱们侯府的人,做了孽,咱们也拖不了干系!”女儿对孙氏的恨,老祖宗自然知道,但她进宫,不是为了让女儿恨上加恨,她是来想解决办法的,现如今,林家的男人们都不在京城,她不能让林家就这样彻底葬送在孙氏手上啊,老祖宗想着,就从凳子上站起来,而后就跪在了林玖面前,“娘娘,您应该知道下月初五,宫里要举行诗会!” 她这一下跪,林玖也坐不住了,“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那织锦做成的华服肥大华丽,纵使林玖站得迅速,但行动看起来也有些缓慢,她拉着长长的裙摆,走到老祖宗面前,双臂将她搀扶了起来,“母亲,跪不得啊,跪不得啊!” “娘娘啊,我若有别的办法,也不会进宫来找你了,林家的男儿都志在四方,府里就剩下这老的老,少的少,唯一能上的了台面的方氏,也被邀请参加了诗会!你可能也知道,这诗会是谁举办的,但你不知道的是,你那不孝的嫂嫂,早在数月前,便跟方家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矛头对准了方氏,你且想想,本是仇人,怎会合作!怕是她被人拿了把柄,走上歧路啊!”老祖宗几乎哽咽了起来。 第318章 衣服 听到老祖宗的这番话,林贵妃一下子愣住了,她眉头紧锁,头上插着的凤钗也因为她的停顿而轻微地摇晃着,“母亲,你的意思是说……孙玉荣毒杀方柔的事被方家人知道了?” 女儿一语说中真相,老祖宗刹那间老泪纵横,“是啊,若不是这样,我又岂会这么不安!” 林贵妃能明白母亲的担心,却仍表示不愿相信,“她自诩世间聪明人,又岂会随便被人威胁!什么被人拿了把柄,我看多半是她上赶着去跟人合作……” “娘娘,我知你对景荣娘多有不满,这些年她确实也做了不少混账事,但终究此事事关咱们侯府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景荣,也不能坐视不管啊!”老祖宗紧紧拉着女儿的双臂,殷殷切切地说道,“若是侯府倒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孙玉荣她可是侯府夫人竟能做出这混账事,旁人又有多管闲事的必要!”林贵妃依旧不松口,但看着母亲老泪纵横的模样,最终她还是松口了,“好吧,母亲,你不要太过着急,待我把这事的缘由弄个清楚后,再做定夺如何!” 林玖倒是也知道,若是侯府真的倒了,对自己还有贵亲王和六皇子就意味着基本告别了皇位之争,但想到这是孙氏惹的麻烦,林玖心里自是有点不情愿。 “好,好!谢娘娘!”一听女儿答应了,老祖宗也算是舒了一口气,“下月初五就是诗会了,这事可拖延不得啊!” “母亲你放心吧!” 林玖说道,并把老祖宗搀扶回了凳子上,而后,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母亲难得进宫一次,咱们母女已经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吃完饭在回去吧……”她轻声说完,就提高音量,招呼外面的宫女安排饭菜。 …… 老祖宗这边惶惶不可终日,晚风阁的梅丰盈这边,也惴惴不安起来。 方素问差人来告诉她,让她为下月的诗会做一下准备后,她第二天便去随风院找过方素问了,虽然方素问没有明确表态,但从她的语气里,梅丰盈倒是能感觉到她对可能发生在诗会上的事已经胸有成竹了。 所以,回到晚风阁的她,这几日就潜下心来专心准备诗会。可是谁曾想,今日一早,门房那竟然送来一礼盒,打开后,竟是一套华服,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竟然是关于这次诗会的主题:咏菊。 虽然没有说是哪送来的礼物,但书信的字迹她却很熟悉,除了柳眉伊还会有谁呢。 方素问暗示过,冯如意已经明确表示柳眉伊不会参加诗会了,那柳眉伊此时送来这个,为的是什么…… 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痴痴地看着放在床上的那套华服,上乘的布料,看尺寸是根据自己身形制作的,裙摆是藕荷色的,这是梅丰盈最喜欢的颜色,暖暖的,素雅、干净,她原本是打算在中秋节左右时,给自己做这么一件襦裙的,但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她的这一打算落空。 现如今这衣服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梅丰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原本最爱的颜色也跟着浑浊起来,果真是有些浑水是不能随便蹚啊。 “奶奶,你想什么呢!”小青清脆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自打回来后,这丫头的精气神是一天比一天好,比起以前,人也活泼起来,虽然比起以前的晚风阁,现如今冷清了不少,但这丫头却没表现出半点嫌弃,比以前更尽心尽力了。 “没事!”梅丰盈回应,一抬眼,就看小青手里又拿着一盒子。 却见那盒子方方正正的,盒盖上的雕花很细致,锁扣位置是圆形如意纹,旁边那个浅浅的标志上写着“林”字,很明显,这是府里的东西。 梅丰盈一惊,不由地诧异道,“这是哪来的!” 若在以前,这些东西出现在晚风阁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可现在的晚风阁已经今非昔比,就是那何蓉儿从下面路过时,也都是会忍不住啐口吐沫,除了平日的府里分来的吃穿用度外,也就是玉哥会时不时从随风院带来东西,除此之外,晚风阁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收到府里的礼物了。 “姨娘,这是府里刚刚送来的啊!”小青把盒子朝梅丰盈方向调转,再次露出了那个“林”字,“是府里的肖副总管送来的!说是小侯爷临走前特意安排的,也给随风院送了一份去,让您跟素奶奶进宫参加诗会时穿!” 小青说着,就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并打开了盒盖,里面果然放着一件华服,小青将衣服打开,不由地惊呼一声,“看来,小侯爷的心思跟柳侧妃不谋而合了!” 抹胸襦裙,金丝镶边,淡绿色的披帛,就连裙摆的颜色也一模一样,都是藕荷色的。 可以这么说吧,这两件衣服宛如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梅丰盈一手拎着一个裙角,仔细看着两件衣服的针脚,落针、抽线,针脚竟然也一模一样,没有两个绣娘的针法是完全相同的,梅丰盈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两件衣服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确定这是小侯爷的意思?”放下裙角,梅丰盈抬头追问小青。 “是啊,那送这盒子来的小厮,是这么说的,说姨娘你参加下月的诗会,一定要拔得头筹!”小青将眼神从那两件衣服上移开,略带疑惑地说道,“可怎么跟柳侧妃送来的一模一样呢!” 方素问悠然长叹一声,指指那所7;150838099433546谓的林景荣让送来的盒子,“哎,小青啊,你几时见府里送东西来会用盒子啊!” 府里若让人给各个院子送东西,一般都会用托盘,最多托盘上会盖上红布,为的只是让其他院子的人看看,这位主子得宠了,若是放在盒子里,谁又能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除非啊,是小侯爷依然对那事耿耿于怀啊……”梅丰盈长叹一声,脸上写满落寞。 “姨娘啊,你多虑了,肖副总管派来的人说了,也给随风院送了一件去,你定是多虑了!”小青赶紧劝说道,“要不,我这就去随风院问问!” “不用了,别去给素奶奶找麻烦了!”梅丰盈已经不是以前的梅丰盈了,心气全无的她,只求个平安度日,能伴随玉哥成长就好,“把这些先收了吧!” 她指指摊在床上的裙子,轻言道。 第319章 途中(一) 时间如白马过隙,流逝的速度让人感叹,宛如得知诗会的消息还是昨日,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眼前。 这转眼间,就到了诗会的日子。 一早起床,方素问就穿戴好,顾不得去看瑞哥,便直奔了万容园。 她赶到万容园时,天还蒙蒙亮,远远地就看到园门口站着两人,走近才意识到竟然是梅丰盈带着丫鬟小青。 “奶奶!”见方素问过来,梅丰盈赶紧作揖请安,“臣妾给奶奶请安!” 方素问赶紧让杂果将她搀扶了起来,“梅姐姐你来的好早啊!玉哥还没起床吧!” “孩子起的早,正在念书等着时间呢!”梅丰盈如实说道,“这孩子起的早,一比较我倒是个懒惰的了!” 听到梅丰盈的话,方素问嫣然一笑,“你若是个懒惰的,我就不如猪了!” 梅丰盈一惊,连连认错,“奶奶,我不是这意思!” 她这次说话,方素问才注意到,先前两人说话都是“姐姐妹妹”相称,而近日却换成了敬称,心想她这是把今天的诗会看得太严重了,便道,“你我皆是嫁给小侯爷,虽有先后,却无贵贱,喊我妹妹便可!” “不,不可!”梅丰盈连连推辞,“若被宫里贵人听去,会被嘲笑咱们侯府没有规矩的!” 方素问抿嘴而笑,“今儿不是赛诗会嘛,几时成了礼仪比赛了!姐姐多虑了……” 两人站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守院的婆子听到声音,探头来看,见是方素问跟梅丰盈,赶紧通报了老祖宗身旁的大丫鬟们,不一会儿,湘莲便出来了,说老祖宗也早早起了,正在候着两位呢。 两人依次向湘莲言谢,而后,就随着她去见老祖宗了。 这深秋的早晨分外清冷,老祖宗索性就没去正厅,而是在暖阁里接待了两人,所谓接待,也不过是就皇宫里的言行做了些叮嘱,然后也没多说什么,便让两人离开了。 这是方素问被册封为诰命后的第一次代表侯府的官方活动,老祖宗虽然没多说什么,但看府里派出的马车也能看出老祖宗对于此次诗会的重视。 四匹高头骏马拉着马车,黑楠木的车身四面以华贵深蓝色绸缎装饰,窗牖上更是镶嵌着金丝,窗上雕梁画栋,车厢内更是铺着百花地毯,就连那椅子也是楠木材质,丝丝香味扑鼻,不是很浓郁,却让人流连忘返。 不管是方素问还是梅丰盈,都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华丽的马车,方素问坐在上位的凳子上,双手握着帕子,感觉此刻是那么不真实,她穿着二品诰命的命服,头上插满了钗钿,可让人出奇的是,只要她不动弹,那些钗钿就跟冻住了一样,并不会因为马车的移动而摇摆。 估计,现代的豪车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了。 方素问是有命妇等级的,她要向太后、妃子请安是必须要穿命服的,因此,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她参加诗会还要准备其他的衣服,而梅丰盈没品没位,身份不过是一姨娘,能参加诗会已经算是一桩怪事了,因此也无需在准备什么衣服。 走着走着,天色便亮了起来,丝丝光亮透进车厢,方素问将目光落在了梅丰盈身上,不由地感叹道:“姐姐的衣服好生漂亮啊!” 梅丰盈穿的就是那藕荷色的襦裙,只不过谨慎起见,她的裙摆来自府里送来的,其余的衣衫则是柳眉伊送来的那套上的,听到方素问的称赞,梅丰盈抬起头来,“谢妹妹称赞……真期待小侯爷给妹妹准备的衣服!” “嗯?”方素问诧异出声,她若没听错的话,梅丰盈语气里透露出的内容是她很确定自己的衣服是林景荣准备的,“姐姐,您的意思是……”她上下打量着梅丰盈身上的这件衣服,这个林景荣,几时还对女人的衣服有研究了? 方素问的反应印证了梅丰盈受到衣服当下的怀疑,看来,送到自己那的两套衣服果真是有问题的。 “难道妹妹没有收到府里准备的衣服?”梅丰盈低声反问道,看到方素问脸上的表情后,她立刻提高了音量质问坐在车厢口的小青,“小青,你不是说,府里也给素奶奶送去了衣服吗?” “姨娘,我没有说谎啊,那送7;150838099433546衣服来的肖副总管是这么说的,说小侯爷临走之前给你跟素奶奶都准备好了衣服,给咱们送之前,已经给素奶奶送去了!”小青一脸委屈,那天明明说的好好的,姨娘怎么在今天这个时候这么大声地质问自己啊。 “杂果姑娘,你们没有收到肖副总管送的衣服吗?”小青就近握住了杂果的手,连声追问道。 “原来是肖副总管啊,那没收到,倒是不奇怪了!”杂果一听到送衣服的人,不假思索地出声,“奶奶,这肖副总管是……”她想说是夫人的人,但在看到梅丰盈后,连忙改嘴道,“肖副总管一般都孝敬在夫人身旁,兴许是忘记给咱们送了吧!” “倒是有这种可能!”方素问自然明白杂果言下之意,“可惜了,可惜我看不到小侯爷的眼光了!” 方素问微微一笑,心里却腹诽道:林景荣若是真准备了衣服,岂会让孙氏的人来送。 这衣服啊,里面有故事啊,于是她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梅丰盈,一遍一遍又一遍,终于,梅丰盈受不了了,她拿帕子捂了一下嘴,开口说话了,“其实这衣服啊,我也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哦?难道姐姐对小侯爷的选择不满意?” “不,那倒不是,而是……我收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梅丰盈经过内心的煎熬后,终于决定如实告诉方素问,“除去肖副总管送来的,王府还送来一件!” 王府? 梅丰盈话一出口,方素问就猜到送衣服的人是谁,可依着冯如意所言,柳眉伊那边不是已经搞定了嘛,怎么她还会往林家送衣服呢。 “两件一模一样的啊,那不知姐姐身上的,是哪件呢?” 第320章 途中(二) 其实无需方素问询问,梅丰盈心里也盘算着把关于衣服的事告诉她。 毕竟,现如今跟以往不同了,为了玉哥,她必须紧紧依附在方素问身旁,比起梅家或者孙家,还有谁能比王府更靠谱呢,柳眉伊说到底不过是个侧妃,今天能不能出现在诗歌会上都是个未知数,还是冯如意这边信得过。 “收到这两件衣服,我也是不知所措,所以我就取巧了,两身衣服各穿了一半,幸亏衣服是一模一样的,倒也不违和!”梅丰盈说着就抬手展示一番。 方素问颔首浅笑,她点点头道,“真难为你想的周全了!”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依旧有着疑惑,有着方情先前的搭桥,她不相信,对于这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柳眉伊跟孙氏是不知情的。 “姐姐,你果真相信小侯爷给你送的衣服?”方素问眉眼微微上扬,她看着梅丰盈,天色并不是特别亮,但仍能看清楚梅丰盈衣服上的花色,比起梅丰盈其他的衣服,这裙衫倒是可圈可点,但若是惊艳群芳倒是很差点。 担心梅丰盈会因为自己刚刚的话难受,她赶紧又补充道,“诗会的消息也不过7;150838099433546是在小侯爷离府前一日传来,倒是不认为小侯爷是个心思细腻的!” 梅丰盈一听,方素问果真是怀疑自己穿的衣服有问题啊。 “哎,小侯爷确实是个不拘小节的,但这衣服既然送来,不管是夫人还是王府,妾身总不能误了好意啊!” 梅丰盈一直用一种谦卑的语气说话,听起来倒不想是狡辩。 听梅丰盈说完,方素问再次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苦衷,而后轻轻说道:“哎,若我早知这衣服,或许会建议你不要穿,老祖宗倒是给我准备了一些华服,说是贵妃娘娘准备的,你来我这挑几件,倒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梅丰盈何其聪慧,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方素问这是在责备自己没有提前说着衣服的事,“妹妹说的极是,是我考虑偏颇了!” “既然已经到这时候了,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方素问心里是有点对梅丰盈不放心,虽说,她已经看似坦诚的向自己表露了一切,但先前她的黑历史,仍然让人放不下心来,不说旁的,就她跟柳眉伊的关系,就足以让她随时保持警惕了。 “虽说是一场诗会,但你我二人终究是代表着侯府,凡事都要以侯府为重,若是辱没了侯府颜面,就是再出彩,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小侯爷现如今不在京城,侯府的男子在京的也就是瑞哥跟玉哥了,为了他们的前程,你我二人更应小心啊!” 听到方素问这般轻描淡写地语气,梅丰盈赶紧应声,“是,是,妾身明白!” 她清楚得很,梅丰盈这看似风轻云淡的语气,其实就是在再次提醒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于是赶紧表态,“妾身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在这皇宫里一举一动都是看着侯府的脸面!” 面对她的表态,方素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拉开了窗帷,远远地就能看到皇宫高耸的屋檐,自己跟梅丰盈进宫的事,怕是在其他贵妇眼里是被羡慕的,但真好假好,也只有真正参与的人才知道吧。 梅丰盈见方素问将目光落在轿辗外,便也跟着挑开了窗帷,远远地,一抹摇曳的火光透了进来,隐约能看到一建筑物群,高大、巍峨。 这,还是她嫁给林景荣后第一次距离皇宫这么近呢。 上一次进宫,她还未出阁,那一年,皇后娘娘还未殁,作为京城有名的才女,她受邀参加了皇宫的牡丹会,也就在那次牡丹会上,她认识了柳眉伊还有卫佳禾,她年纪跟卫佳禾一般,柳眉伊年长她们两岁。 当时的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因此也就没揣摩这次牡丹会的真正意义,卫佳禾父亲官位低微,自己又是庶出的,她也不敢对这次花会有什么肖想,所以,整整一天,两人都跟小跟班似得跟在柳眉伊身旁。 那时的柳眉伊已经表现出了她的野心,整场花会出尽风头,夺尽人的眼球,当然,后来发生的事业证明柳眉伊的决定是正确的,她被皇上赐婚给了贵亲王,只是世事难料,冯如意的突然回京,打破了她做贵亲王正妃的美梦。 比起柳眉伊,在婚事上,自己遭遇的坎坷却更多,先是心上人突然死亡,而后另寻的良人,在纳彩后被灭门,末了,只能嫁给林景荣做了姨娘。 而卫佳禾虽然一开始就与林景峰做了亲,可林景峰偏偏是个不着调的,辱妻宠妾,也就幸亏他是庶出,在京城没有名声,否则卫佳禾怕是早已经受不了指点,一道白绫上了吊。 哎,这自古女子的婚事,又有几人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想到这,她不由地佩服起方素问来,比起她们,方素问一开始的命运似乎更加悲凉,可她却偏偏活出了让人想象不到的样子,从弃妇变成了诰命,这是多少内宅深院里女人盼望一辈子的事啊。 回忆过往,总会让人不由地热泪盈眶,梅丰盈拿出帕子擦一下眼泪,视线所及之处,却见一写着“贵”字的灯笼高高的挑着,“是王府的轿子!” 梅丰盈脱口而出,神色里透出了不安,但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放下窗帷,在轿厢里端正坐好。 方素问也注意到了停在远处的马车,她回眸瞥了一眼梅丰盈,宽心道,“放心,我已经找王妃确让过,柳侧妃今天是不会来的!” 梅丰盈“嗯”了一声,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她的气息很弱,这松出的气,兴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 马车缓缓地前进,最后停在了王府轿辗前。 “奶奶,是王妃的轿子!”杂果瞥眼向外面,当认出那站在王府轿辗外的丫鬟是青云后,低声说道。 方素问抬手示意下车,冯如意等在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梅丰盈也紧跟着下了轿辗。 第321章 被挑衅 在青云通报后,冯如意就挑开了帘子,示意方素问上来。 依着冯如意的意思,她不愿意让梅丰盈一起上来,但今儿的梅丰盈代表的可是侯府,她就是有心想驳梅丰盈的面子,却也得考虑侯府的颜面。 “梅姨娘的衣服,可真是有趣呀!”待方素问带着梅丰盈在车里一落座,冯如意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梅丰盈的衣服上。 梅丰盈当下脸就憋的通红。 她确定,方素问并没有向冯如意透露过什么,可她竟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衣服,难道这衣服还有什么奇怪的吗? 方素问的心也跟着一紧,当下诧异地又看了一眼梅丰盈,但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冯如意却已经开了口,“素问啊,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瑞哥他们都进宫有些时候了,你才出现啊!” 方素问离开随风院时,瑞哥还未起床啊,看来,是在老祖宗那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她浅浅一笑,见冯如意的目光是落在梅丰盈身上的,暗道冯如意不是认为是梅丰盈耽误了时间吧,于是赶紧解释道,“一早起来,先去了老祖宗那请安,毕竟这进宫不比旁的,我们总担心出什么纰漏,便多询问了老祖宗,打扰了老祖宗休息不说,倒把这时间给耽误了!” 冯如意一听方素问这么说,心想,指定是老祖宗不放心,多叮嘱了几句,倒是被方素问说成了是她们询问,于是她撇撇嘴,“就你是个会说话的!” 话语上虽然有点不满,但表情却是愉快的。 “想来,老祖宗也教导你了,咱们得先去贵妃娘娘那请安!”冯如意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鬓角,“虽然说,娘娘先给我递话说她今儿不舒服,就不见咱了,但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我怕你自己一人去拜见,见不到娘娘,心里有了怨,这才在这特意等你的!” “有劳王妃了!”方素问赶紧谢恩。 冯如意又接着说道,“毕竟这有封号的跟没封号的是不一样的,诗会结束前,咱们被安排在了广乾宫前的暖香阁里,无关人等到时就在那候着吧,免得让人觉得没规矩,落了笑柄!” 这话是说给梅丰盈听的。 虽然梅丰盈也是侯府家眷,但这女眷跟女眷却不一样,一个做姨娘的,又怎能见到贵妃呢。虽能感觉到冯如意的嘲讽,但梅丰盈自是知道分寸,低着头,微微点了一下。 总算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冯如意腹诽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梅丰盈前段时间做的孽的目击者,看到梅丰盈此刻的态度,她还算满意。 “青云,咱们走吧!”隔着厚厚地隔帘,冯如意对青云7;150838099433546说道,而后就朝方素问微笑了一下,一脸的志在必得。 方素问心想,看不出这女人的防范心这么大了。 比起方素问的心定气闲,梅丰盈却没这么冷静,意识到自己要乘坐冯如意的马车进宫的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顿在原地,当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坐在冯如意的马车后,原本放在身前的手顺势垂下,朝身旁的方素问抓了一下。 她这副紧张的模样被冯如意收入眼中,却听她轻蔑笑道:“别担心,我只是闲麻烦,这上来下去可等耽误不少时间!” “额,谢、谢王妃!”梅丰盈又弄了一个大红脸,低下头,不在言语。 进了宫门,马车便被送去了司马司,三人换了三展小撵,冯如意在前,方素问跟梅丰盈跟在后面,在路过永寿宫时,冯如意跟方素问便下了轿辗,而梅丰盈则继续前往暖香阁。 广乾宫是诗会主办人盛德妃的寝宫,而这暖香阁就位于广乾宫南面,这个时候盛德妃还出现,更没有召见参加诗会的人,除去禄亲王一门外,其余的女客都被要求在诗会开始前待在这里,当日此时暖香阁里的人并不多,一来是因为时间还早,二来还有一些人像冯如意跟方素问一样,进了宫得先去拜访一下自己家的那位贵人。 说是暖香阁,却一点都不暖和,四面没有被隔断遮挡,秋日的寒风呼啸而过,暖香阁里的人都不由地缩了一下脑袋,其实阁里的人并不多,寥寥数人,双手都能数过来,偶尔有宫女穿梭,却也是端来一些果木而已。 因为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也因为方便在冯如意跟方素问来的时候瞧见自己,梅丰盈在临近门口位置找了个位子,岂料,她这刚落座,一个犀利地声音就从身后穿了过来:“呦,我没看错吧,这位不是梅姐姐嘛!” 梅丰盈一怔,她倒是没料想到会在宫里还能碰到熟人。 梅丰盈下意识地起身,循声看去,当她找到这声音的出处是一个身着华服头插玉簪无数的长脸女子后,不由地惊呼出声,“筱然郡主!” 喊出名字的同时,她赶紧弯身福礼,“妾身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嘿,还真是你啊!”因为惊喜,赵筱然地嘴角微微上扬。 这赵筱然本是太后的远亲,就是那种一两句话都说不明白的亲戚,可偏偏太后子嗣薄弱,就只有当今皇上一人,而皇上在子嗣方面又无女儿诞生,出于维稳及联姻的考虑,十几年前,便从太后母系那边找来了三个女孩,赐为郡主,以便在必要的时候,用来跟外族联姻。 这赵筱然便是其中之一。 小时候的她长得还算甜美,但长着长着,就长歪了,这脸是越来越长,换牙后,两颗大门牙叫着劲长,凸在了外面,一张马脸,配着兔牙,她这阴阳怪气地说话,整张脸显得更加恐怖。 “听说你是林学士的姨娘,竟也能来参加这等聚会,看来,你们侯府势头还真的不可小觑啊!” 面对这明褒暗贬的话,梅丰盈咬了一下牙,再次微微欠身,“是皇上抬爱,我才能进宫!” “是,抬爱啊,要不然,就你这身份还能参加今儿的诗会?”赵筱然鼻孔只差扬上天啊,“你看看,今儿不是娘娘、公主就是夫人、千金,姨娘来参加的,还就是你一人啊!” 第322章 撞衫了 虽然赵筱然的话让梅丰盈有点不爽,但不能否认,她说的都是事实,今天的这种场合,的确不是她一个姨娘能参加的,若不是一开始就被定为是柳眉伊安排的棋子,或许她压根也没这种机会。 赵筱然及笄后,就被许配给了岭南王世子为妻,但这位世子本身就体弱多病,成亲没一年就一命呜呼了,于是她就从新妇变成了寡妇,但庆幸的是有“皇女”这层身份,岭南王家也没为难她,再为世子守孝五年后,于上月赵筱然回了京。 虽然改为“赵”姓,但在皇宫里,仍是以太后娘家人出入,想必她是在拜见完太后才出现在这里的吧。 “郡主说的极是,我一姨娘能被允许进宫,已经是三生恩宠了!”梅丰盈朝赵筱然欠欠身,再次行礼。 “这说明是你在侯府过得好啊!不像我……哎!”赵筱然人其实不错,就是毁在了这张嘴上,她长叹一声,眼里先是流露出羡慕之色,而后便是一丝嘲讽,“咱们当年的小诗社里,大家过的都不错,唯独我……” 她说着,竟然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不过人各有命,我也得继续过日子不是!”收起帕子,她拉住了梅丰盈的手,“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赵筱然的问题刚出口,还未等梅丰盈回答,就听又一个声音从赵筱然身后传来,“姐姐,你真是在岭南呆的时间久了,这京城里的局势都不了解了!”乍听之下,这声音跟赵筱然的如出一辙,但自己琢磨一下,就会发现,这声音的犀利程度比起赵筱然有过之而无比及。 梅丰盈循声看去,却见一脸型跟赵筱然一样的女子正从门口走来,看轮廓,她同样长着一张长脸,但庆幸的是牙齿长得很整齐,没跟赵筱然一样是兔牙,猛地看去,整个人倒是也算周正,梅丰盈记起来了,这位是赵筱然的胞妹,当年跟赵筱然一起被选进宫的赵筱梦, 赵筱梦是从门口走过来的,她整个人处在背光里,因为光线的原因,直到她整个人都站在梅丰盈面前,梅丰盈这才看清楚了她。 随着两人都看清楚彼此,梅丰盈7;150838099433546跟赵筱梦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地低吼,“额……” 赵筱梦身上的华服竟然跟梅丰盈是一模一样的。 赵筱梦当下脸色就变了,“刚刚还说我姐回京城不久对京城不是很了解,敢情我这从未离过京的人竟也糊涂起来,我竟然沦落到跟一姨娘穿同样的衣服了!” “谁让你跟我穿一样的!给我脱下了!”赵筱梦说着就伸手拉扯梅丰盈,“真是大胆了!” 梅丰盈还处在愣神里,赵筱梦这猛地伸过来的手下了她一大跳,等她反应过来时,抹胸已经被赵筱梦拽在手里了,小青一看姨娘有春光乍泄地风险,当下就上前要保护梅丰盈,“你不要拉衣服啊!” “啪”…… 一声清亮的声音想起,小青脸上五个红指印! 赵筱然抬手就给了小青一巴掌,“哪来的不懂事的丫头,郡主也是你能碰的嘛!” 赵筱然本可以不卷入这场战争,但没办法,寡居回京的她,还指望着妹妹的接济,现如今为宰相夫人的赵筱梦可是她寡居京城的靠山之一,她必须要巴结对象之一。 虽然不过是一件衣服,虽然她也觉得妹妹的举动太过飞扬跋扈,但是她必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啊。 “梅丰盈啊,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嘛!还不快去换下来!”刚刚打在小青脸上的那巴掌着实太用力,赵筱然揉搓着手掌,略带训斥。 梅丰盈知道,赵筱然的巴掌虽是打在小青脸上,却跟打在自己脸上无异,她刹那间明白,这衣服的出现只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的,可……可她哪里还带其他衣服了呢。 换? 怎么换? “只听说,现在的南平侯府因某些人不得了了,却未想到连一个姨娘都敢跟我穿的一模一样啊!”赵筱梦如夜叉一样叉着腰,“我倒是听说,在我买了这料子后,有人打听着跟我买了一模一样的,想来想去却没料到竟然是一姨娘!想我堂堂丞相夫人,竟然跟一姨娘穿一样的,传出去还不被笑掉大牙啊!” 在赵氏姐妹教训梅丰盈时,就有人围了过来,听到赵筱梦这番话,纷纷指责梅丰盈的不应该。 “就是啊,一个姨娘也敢穿跟郡主一样的,真是笑死了!” “哎,听说人家儿子是贵亲王世子的伴读,子凭母贵嘛!” “呸,伴读怎么了,她就是再贵,也是个姨娘……” …… 人言可畏,尤其是牵扯上了玉哥,梅丰盈只想着找个地方钻进去,好不牵连儿子,此时的她心里这个难受啊,明明知道突然送来两件一样的必有蹊跷,自己为什么还要穿呢,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啊。 正在梅丰盈手足无措时,人群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既然不屑跟一姨娘穿一样的衣服,那你还不赶紧换了去!” 围在一起的女子们当下全体一愣,还有人敢这么顶撞赵筱梦。 人们诧异着,不约而同地留出一条路来,当看清楚说话的人是冯如意后,却又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冯如意还真有资格收拾赵筱梦。 这群见风使舵的人,在冯如意出现的当下,就立刻弯身作揖,纷纷给王妃请安。 冯如意示意众人免礼,便直奔梅丰盈面前,“梅姨娘,我也一直觉得,你不该穿这衣服,还诧异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光,原来是在效仿丞相夫人啊!”、 虽说刚刚的话有点冲,但站在梅丰盈面前,冯如意还是跟赵筱梦留足了面子,肯定了她对衣服的品味。 “你说说,跟丞相夫人撞了衫,你打算怎么办啊?”她轻飘飘地看了梅丰盈一样,然后目光就转移到了赵筱梦身上,眼神充满探索。 刚刚从永寿宫出来时,方素问就已经告诉她梅丰盈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两人讨论半天却也没得出个所以然,不过这赵筱梦一冒出来,冯如意更加糊涂了。 第323章 衣服的作用 皇上有六子,除去今年刚刚成年的五皇子赵孝博,还有一尚在襁褓里的十皇子赵孝伦。 赵孝伦生母刘季砚,本为嫔,在诞下赵孝伦后才被赐为季妃。 比起其他的皇子,赵孝伦没有任何皇位争夺的优势,而这刘季砚也是个聪慧的,早在赵孝伦诞生之时,就明确表达不会让孩子参与挣权。 而这刘季砚也不是旁人,正是当朝丞相的妹妹,换言之,也就是赵筱梦的小姑子,刘季砚年轻貌美,深得皇上宠爱,有着多重皇家身份的赵筱梦也就跟着飞扬跋扈起来了。 若换做其他的,跟禄亲王、福亲王或者寿亲王有关的人冒出来,倒是可以理解为这是在为诗会上的大戏铺路,可这赵筱梦的出现,这是为哪般? 难不成,连丞相府也参合进来了。 这可不太像刘丞相的作风啊。 梅丰盈缓缓地抬起头,她看到了站在冯如意身后的方素问,此时的方素问已经换了衣服,当下想到,方素问是个考虑周全的,指定多带了衣服,为了侯府,她定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开口:“王妃,我换……” 梅丰盈说完,就朝方素问方向移动了一下身子,“妹妹,拜托你了!” “换?你还有衣服可以换,看来,这是故意先让我为难啊,本来就带着衣服,为什么不直接穿上!”一听梅丰盈的表态,赵筱梦宛如抓到了把柄,她直接忽视冯如意,冲着梅丰盈就更加大声地吼道。 随着她一瞥眼,注意到了站在冯如意身后的女子。 那扮演邢蚰烟的敏佳郡主,本跟她就有亲戚关系,虽然敏佳郡主也因参演《红楼梦》受到了皇上的嘉奖,但戏份毕竟不如她原本盯着的史湘云,姐姐妹妹相见时,难免会聊上几句,言语里自然会透露出对方素问的不满。 而且方素问因为《红楼梦》的事被册封为二品诰命,一时间成为了京城贵妇圈里最大的爆炸性新闻,想起自己现在还无诰命,赵筱梦就更加来气,“这位就是南平侯府那位让人意外的二品诰命夫人方素问吧?” 她横眉看着方素问,眼神里充满了挑衅,“你是跟梅丰盈一起来的?有给她准备衣服?”她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遍方素问,当她意识到方素问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并不比自己差,而且看裙角压边的处理,工艺绝对在自己之上,不由地冷哼一笑,“果然是我比不得了,曾经的弃妇,现在穿的也有模有样了,能穿的起这么好的料子,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吧!人品不配,也是暴殄天物啊!” 听到赵筱梦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方素问没有再躲避下去的必要,她款款大方,上前给赵筱梦施礼,“臣妇方素问,见过郡主!” 这一声郡主,当下就让赵筱梦脸色通红,的确,丞相夫人的身份,还担不住二品诰命的行礼,但这声郡主,却也把她跟冯如意的地位给做了比较,刚刚自己可是一点没给冯如意面子啊。 “郡主言重了,臣妇的衣服不值一提,唯一能看得过眼的,还是皇上赏赐的,今天都带来了!”方素问抬起头,展开双臂,好似在向她展示,“郡主是在质疑什么吗?” 什么?这女人穿的是皇上御赐的? 赵筱梦一听,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拉出了,自己哪里有资格质疑皇上啊,若是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 “能被皇上赏赐,那可不是一般的花心思,怎?筱梦郡主,今儿没穿皇上赏赐的?也难怪不小心跟一姨娘撞了衫!”冯如意在一旁再次出击,她讥笑一下,不在看赵筱梦,而是对梅丰盈说道,“既然筱梦郡主觉得方氏也配不上,那好办啊,方氏你与梅丰盈,一并去换了便是……” 赵筱梦宛如一只战败的大公鸡,耷拉着脑袋,说话的语气也跟着不利索起来,“不,不用!我,我去换!” 她一甩衣袖,带着丫鬟而去。 一看妹妹离开了,赵筱然也没好意思在待下去,刚刚闹得这么热闹,自己留下来还不成为众矢之的啊。 暖香阁里因为“撞衫”的事热闹不已,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宫女服装的小丫头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暖香阁的情况,在看着赵筱然、赵筱梦姐妹一前一后顺着暖香阁前的小径消失在了假山后,这小丫头一转身,直奔广乾宫而去。 “回主子,一切准备妥当了!”小丫头跪在地上,冲着屏风内的妇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怎么个妥当法?”听到小丫头的汇报,屏风内传来女子阴冷的声音。 “孙氏跟柳侧妃分别都给梅丰盈送去了衣服,而那梅丰盈虽然觉得有诈,却也乖乖穿上了襦裙前来赴宴!开起来,她对柳侧妃的计划很顺从!” “就只有这样子?”女子语气里流露出很明显的不满,“那你也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吧!赵筱梦那边什7;150838099433546么态度!” “与主子设想的一样,看到梅丰盈与自己穿的一样,筱梦郡主当下就与之发生了冲突,若不是冯如意及时赶到,怕那梅丰盈已经裸身暖风阁了!”小丫头再次说道。 “冯如意不是去了永寿宫了嘛!怎这么快出现,真是坏了我的好事!”屏风内传来夫人重重拍打桌子的声音。 “回禀主子,依着奴婢这些的观察,虽然冯如意的出现有些意外,梅丰盈这边是没有半点问题的,若是真被发现,她今天就不会穿着那蹊跷的襦裙来赴宴了,而那方素问若是觉得蹊跷,也不会允许梅丰盈出现在诗会上,主子,计划大可以继续进行!这样那两件衣服的作用也算是达到了!”小丫头继续表达着。 “是嘛!”妇人的语气里依旧带着一点不信,但比先前却平稳起来,“好,就信你一次,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传令下去,诗会开始!” “是!”随着得到命令,小丫头音量提高,并随之抬起了头。 这张脸,不是旁人,正是孙氏身旁的小丫头燕来。 而不多时后,暖香阁的众位,得到了诗会开始的消息。 第324章 先赏花 说是诗会即刻开始,但等所有参加诗会的女眷们在暖香阁里汇合好,却已经是在一个时辰以后。 而在暖香阁里,众位女眷们又忍不住你来我往地寒暄起来,所以等到她们被广乾宫女官的带领进入御花园后,却已经是巳时末了。 秋日的花园,花多本就稀少,加上为诗会进行了一番精心的装扮,昔日的百花齐放不见,只有满目玲琅的菊花。 一向光秃秃的进御花园的甬道也被布置上了花朵,两侧摆满了金黄色的小瓣菊,像是精心穿了黄衣服的小女孩们充满了生机。 方素问在得到消息后稍微做了些研究,但进入这御花园才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准备压根派不上任何用场,自己通过书本看得大多是普通品种,而为了这次诗会,御花园种植的菊花大抵都是稀有品种。 自己知道的那些名称根本没法对号入座,就说这些小瓣菊,她竟然毫无印象。 好在身旁不知是谁家的贵女却熟知菊花的种类,通过这位贵女的言语,她得知,这些小瓣菊名叫雏菊。 一听这名字方素问不由地诧异,“雏菊”对她一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并不陌生,某国就曾有过一部以此为名的电影,当时观看时,她还跟着那纠缠的爱情故事唏嘘了许久,但记忆中,被叫做雏菊的菊花,花瓣很小,它的出现总透露出生机盎然,每一朵花都成圆形分布,花瓣都是单一色,而且花期并不是秋天。 “古今总有些差别,听听便好!”身旁的冯如意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浅声提醒道。 方素问点点头,表示明白冯如意的意思,她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梅丰盈,却见梅丰盈正也打量着这满院的花,听说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潜心研究菊花,想必对这些菊的品种并不比那位贵女弱吧。 梅丰盈眼眸一转,注意到方素问在看她,于是微微福礼,小声说道,“这些花也叫孔雀草,多长于高处的山坡草地上!现如今能在宫中见到,匠人们定是花了心思的!” 听她这么说,冯如意心想,这个梅丰盈指定是对菊花做了研究,索性也不跟着人群,而是另辟蹊径,带着方素问跟梅丰盈朝旁边斜出的小径而去,“赏花嘛,赏得本就是个意境,大家都围在一起,岂不是辜负了娘娘们的心意!” 今儿的诗会,不知是因为身体不允许,还是盛德妃故意安排,几位精于诗词且辈分高的公主并未受邀,一众女眷里,也就是冯如意跟禄王妃地位最高。刚刚被簇拥的讲解菊花种类的贵女很明显属于禄王妃那边,冯如意这一走向旁处,跟在她们身旁的其他女眷们,立刻也分成了两队。 有跟着禄王妃继续赏花的,也有随着冯如意去旁处看花的。 方情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尽可能跟方素问等人保持远的距离,她徘徊着,自打发生了筱禾郡主那事后,她终日惶惶不得心安,每日都担心皇上降罪下来。 纵使在此刻,她都不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依着她在世人面前的身份,她不应纠结,而应该直接跟在冯如意身后,可她害怕冯如意一转身就因为筱禾郡主的事咬她一口,但又害怕,自己不对冯如意表示出服帖,她会接下来直接让自己下不来台。 正在不知道做出什么决定之时,她突然被人挽上了胳膊。 随后,一个明朗的声音窜入她耳朵,“情姐姐想什么呢?” 方情一扭脸,见是周雅倩,“是倩妹妹啊!” 来自太尉府周家的周雅倩,本来是跟方情一样都是六皇子妃的候选人,却因西夏宁兰公主的原因,没机会成为皇子妃,她的遭遇跟方情也颇为相似,后来被赐婚世子。 丧失皇子妃机会的方情被皇上赐婚赵祝,而赵雅倩则被赐婚福亲王的世子赵社。 自打进入这御花园,周雅倩就注意到了方情,在方情跟她打过招呼后,不容分说就拉着她直奔到禄王妃那边。 “妹妹……”方情被她的举动惊骇,连声疾呼。 赵雅倩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方情保持安静,“7;150838099433546情姐姐,你又何须这么难以选择呢,京城里谁人不知,她与你们方家没有半点关系了呢!” 赵雅倩说的这是方素问。 “可是……”站在禄王妃队伍的后面,方情还想解释一下。 可她刚刚说了两个字,就再次被赵雅倩打断了,“没什么可是的,现如今你们方家的态度,你定是比我清楚啊,再着说,你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形势……” 周雅倩说着,就朝禄王妃方向抬了一下下巴,就看赵筱然跟赵筱梦都跟在禄王妃身后,这两人可是季妃娘家人。 “非但季妃娘娘那边,就是现在的京城第一才女路玲珑,不也是禄王妃眼前的红人嘛!”周雅倩指着那正在给大家介绍各自菊花的贵女,“好了,不想了!” 她用力一拉,就拉着方情朝人堆里而去。 按说方情的性子,是不愿做这种这么直白表露出自己态度的事,但既然已经被周雅倩拉进来了,她也没别的选择了,就算一时跟贵亲王那边亲近了,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方情心一横,方素问你就自求多福吧! 却说冯如意这边。 虽然众女眷身份皆比梅丰盈要高,但有冯如意这座靠山,还是有人不惜自己的赞美,向梅丰盈表达对她渊博知识的夸奖。 梅丰盈许久已经没听到过赞美了,尤其是来自这么一群身份地位皆在自己之上的女人,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碍于冯如意的面子,这种称赞再这一瞬间都让她有种许久未曾有过的虚荣。 由冯如意引领,众人绕着御花园转了一圈,在梅丰盈的介绍下,方素问大体也知道了这些花的品种,什么白毛刺、金国宝啦,什么甄叶菊、苕菊,竟也记下来了。 御花园毕竟是有边际的,尽管冯如意尽可能的避免跟禄王妃的巧遇,但终究有都逛完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两队人马就在诗会最后的举行地相遇了。 “冯妹妹,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吧!”禄王妃主动上前打招呼。 第325章 推辞 伴随着禄王妃的招呼,冯如意也跟着微微施礼,“可不是嘛,听说嫂嫂生病有些日子了,但因忙于五国集会,也就没时间去看您,嫂嫂身体好些了吧!” “劳烦妹妹惦记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你为五国集会操劳还得惦记着我,真是不该啊!”禄王妃面上和善,“你让人送来的人参,我用后还真是不错,在这谢过妹妹了!” “用过就好,那还是皇上赏赐的呢,一直没舍得用,嫂嫂用了就好!”冯如意笑道。 “难怪啊,真是感谢妹妹惦记啊……”禄王妃嘴角抖了一下,不由地挽了一下披帛,抬头迎接着冯如意的对视。 莫看两人都是含笑相望,但眸光里却各自夹杂着挑衅,风平浪静下的对视,都带着针锋相对。 许是觉得这样对视太尴尬,禄王妃再次开了口,“咦,我记得妹妹就先在我前面进的宫门,却比我早到暖风阁,没去拜见贵妃娘娘嘛?” “有去拜见贵妃,只是因贵妃娘娘还在忙事情,只在厅里静坐一下,却未见到人,就回来了!”冯如意早就料到会有人询问此事,只是意外这话是从禄王妃嘴里说出的,但还是很平和的回答,“真没想到,竟被嫂嫂留意了!” 是真的没想到啊。 这位禄王妃自打生下嫡子后,就得了病,这些年来,除去春节、中秋会进宫外,平日里鲜少参与任何活动,她这个王妃给人的感觉完全跟冯如意相反,冯如意是乐于参与宫廷活动,而她则是能躲避,绝不上前。 所以,今天在这诗会上见到禄王妃,冯如意还是很意外的,所以从进入御花园就故意躲开了她,谁能想,没躲开不说,禄王妃倒是注意到自己去永寿宫的时间太短。 “不过是巧遇!”禄王妃没有多解释,只是微笑着回答。 她的这抹笑让冯如意甚是不安,正当两人还打算继续周旋时,身后太监一声尖嗓传来,“贵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季妃娘娘到!” 这才意味着,诗会正式开始了。 随着三位娘娘落座,一众女眷纷纷跪下行礼。 “咱们今天是来赛事的,不比这么过于居于礼节!”此次诗会的主办人,盛德妃做出母仪天下的姿态,张开双臂示意众人起身。 她也明白,自己能先开口,不过是因为进宫时间久,外加是此次诗会的主办人,论排行,林玖才是四宫之首,于是在众人起身后,她微微转过脸,跟林玖说道,“贵妃娘娘,您说呢!” 林玖身穿贵妃华服,整个人一如既往地雍容华贵,但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透露出她这几天的疲惫,听到盛德妃跟自己说话,微微点头,“姐姐所言极是,诗会本就是一种情怀,切不可流于礼数,反倒是没了它本身的意味!” 她说完,看了看盛德妃,又转过脸来,看看季妃。 季妃也点头表示自己也这么认为。 “那既然这样,今儿的时候,就这样开始吧!” 随着盛德妃的这番话,却见那进入御花园的甬道上,走来十余人,两人一组,每一组都抬着一硕大的花盆。除了这些花盆,那位于御花园西侧的幕布也落了下来,却是两排桌子,前面的一排铺着宣纸,旁边是毛笔跟砚台,这是为了方便让女眷们吟诗作对后记录的。 而后面的一排桌子上,则是放着点心一类的吃食。 乍这么一看,颇有几分现代宴会的感觉,真没想到大靖朝还这么先进,宴会的礼仪规矩啥时候都被抛得这么干净了。 此时,身旁传来冯如意悠然的声音,“你在诧异吧?” 方素问抬头看向冯如意。 就听冯如意又说道:“这还是我的主意,那还是八九年前的事了,以往诗会,就这么干巴巴的,跟一群老学究一样围在一起,没意思的很!自打我在王府办过那么一次后,便在京城流传来了,之后也就这样了!” 方素问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就是说嘛,这古代的诗会几时带上了西方那一套,还是应7;150838099433546该有现代人的指引。 “虽说是诗会,但大家也不必拘谨,若是饿了或者不舒服了,可以去那边休息!”盛德妃从上位走下了,直奔距离她最近的那株刚刚抬来的花,“那咱们就开始了,这是西沙王送来的,众位才女们,谁要拔得头筹为此先作诗一首啊!” 却看这株菊花,整个花蕊呈现碧绿色,外面的花瓣呈浅绿,中间的花瓣呈现翠绿且向上卷曲,心瓣更是浓绿相拥,光彩夺目,宛如碧玉,绝非京城常见的品种。 要想作诗,首先得认识这株菊花。 方素问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既然是盛德妃出的题目,指定是有人已经先得了其中,身为禄亲王之母,盛德妃定是把这出风头的机会留给禄亲王的人吧。 她在沉吟片刻后,不由地看向了刚刚跟禄王妃走得很近的那位贵女。 但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位贵女,反倒是注意到了站在一个比较偏僻位置的方情,方情整跟身旁的贵女低语着,随着方素问看过来,她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脸,两姐妹四眸相对,方情首先做的不是以眼还眼,而是赶紧躲避开来。 她有一种预感,对于自己在随风院闯得祸,今天必须得迎接着后果啊。 此时她心里这个后果啊,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今天不出现在这里啊。 对于方情的躲闪,方素问倒是有点诧异,如此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今日真的会善罢甘休? “怎么?没人要作诗吗?” 久等得不到回应的盛德妃扫视着众人,询问道,见众人纷纷摇头,她把目光就露在了禄王妃身上,唤着她的闺名,“莹然,你先来!” 禄王妃上前一步施礼,“母亲,你可真是难煞我了,作诗我倒是会,只是我,我连这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做出的诗,岂不是有胡诌的嫌疑!”她直起身来,拉过站在她身边那位学识颇广的贵女,“这第一首啊,我看还是得玲珑来!” “是啊,第一首,还是得咱京城第一才女路姑娘啊!” 人群里,立刻有人传来附和之声。 方素问站在冯如意身旁,一边看着禄亲王这一派相互推诿着,一边暗暗想着,原来这位姑娘叫路玲珑啊,看来,她就是今天这诗会上要推的诗魁啊。 但让方素问意外的是,那路玲珑从人群里出来后,朝盛德妃盈盈一施礼,“玲珑惭愧,也不识此花!” 第326章 被点名 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路玲珑竟然也不认识这花! 路玲珑的话一出口,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天啊,我以为只有我目不识丁,路姑娘竟然也不认识!” “哎呀,德妃娘娘从西域弄来的奇花,不认识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什么西域啊,是西北啦!” “玲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禄王妃一脸的不相信,她上前拉了一下路玲珑的手,“你啊,别顾及我啊!” 她的意思是说路玲珑因为顾及自己的颜面,故意假装不知道。 看她表现的如此自然,倒不想是虚伪出此言。 “王妃,玲珑是真的不知此花啊!”路玲珑再次福礼,她抬头看向盛德妃,“玲珑学识有限,的确在书中未曾见过这种绿色的菊花啊!” “哎呀,德妃娘娘,连路姑娘这京城第一才女都不知道的花,您拿出来让我们作诗,这不是难为我们嘛!”赵筱梦从队伍里往前走了一下,颇待谄媚语气说道,“就算真做出来,也是说的其表,没有内涵啊!” “可不是嘛,德妃娘娘,要不,你就告诉她们这是什么了,也算打了我们的疑惑!”季妃见状,朝前走了一步,仔细打量过面前的菊花,最后缓缓开了口。 “哎,你们一个个啊,怎这么心急啊!我就不信了,今儿参加诗会的有近三十口子人,就没一个知道的!”季妃既然开了口,林玖也索性也参与了进来,“如意,你从小就在边塞长大,可认识这话!” 盛德妃喊了自己儿媳妇,林玖也不能让冯如意落了人后,她轻语喊冯如意。 “母亲,你这不为难我了嘛,像嫂嫂这种书香门第都不认识,我上哪知道啊!”冯如意娇嗔道,“若是牵上马儿、牛儿或者骆驼,那说不定我还能认识!” 她这一打诨玩笑,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哄笑。 “哎,你就是会耍嘴皮子,诗会怎会有这些牲畜,你以为这御花园是牲口棚啊!”林玖伸手朝冯如意方向点了一下,而后又看向方素问,“方氏啊,听说你那院子里自己也种了些花花草草,可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因为五国集会的事,京城中早已经流传了关于方素问的各种传闻,随着林玖点名让她出来说话,几乎在同一时刻,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非但是目光,更是传来窃窃私语。 “哎,看来咱们就这么成了炮灰啊,瞧见没,这位诰命夫人,又要出风头了!” “这可不一定,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德妃娘娘能弄到的花,又岂是一般人能见到的!” …… 这些声音都是在方素问身旁响起的,她就算不想听都不行,哎,莫说自己真不认识这花,就是认识,方素问也知道,就算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当出头鸟。 “臣妇院里的花草不过凡俗之物,岂是能与稀世珍宝相比的,臣妇也不知这如翡翠般晶透的花是什么?” 林玖依旧脸上笑嘻嘻,“哎,你们一个个啊,平时都挺能的,真到了需要表现的时候,都默不作声了,我就不信了,咱们京城的女子,竟没人认识这个!”她边说着,便看向盛德妃,“德妃姐姐,看来,咱们这诗会要进行下去,您还是要破一下这‘谜面’啊!” “贵妃妹妹可别这么说,咱们大靖朝人才济济,誉满京城的才女可不是一个两个,玲珑年幼,或者没见过这花,可是现场不是还有位前辈嘛!”盛德妃笑道,在林玖的诧异中,却看她手指微微一抬,“这不,还有一位才女嘛!当年,以柳眉伊为首的,可是成立里堪比男子的诗社,筱然算一个,那屡次夺得魁首的不也在这嘛!” 众人顺着盛德妃手指的方向看去,当意识到盛德妃所指的是梅丰盈后,当下人堆里又炸开了锅。 “原来是她,她一姨娘,很厉害嘛!” “怎不厉害,换做旁的姨娘能参加这诗会嘛!” “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位啊,当年可真是誉满京城,但无奈出身不好!” “原来如此啊,就说嘛,若没点能耐,怎敢跟郡主穿一样的衣服!” “别把她捧得这么高,路姑娘都不认识,她又怎会认识!” …… 在众人嘀嘀咕咕声里,梅丰盈被羞了个面红耳赤,当下心中乱成一团麻。 早在她一进入御花园,看到满园的菊花,心里就已经不安起来,尤其是一听到不管冯如意还是方素问,皆表示不认识盛德妃搬出来的花后,瞬间不知所措7;150838099433546起来,她原本以为,柳眉伊既然知道,那冯如意也该知道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柳眉伊透露出题目,就是为了让自己出风头的,她原本也想着借着这次机会给侯府长长脸,但目前的局面看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要说说出这花的名字,那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人。 “我若没认错的话,这位就是梅丰盈吧!”盛德妃非但认得她,而且还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梅丰盈赶紧从人群里出来,上前给盛德妃施一重礼,“臣妇梅丰盈,给德妃娘娘请安!” “看来我这记性还没差到认错人了!”盛德妃又笑起来,她眉眼弯成一条缝,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足可以夹住蚊蝇,“后来,她是嫁给林学士了吧!”这后面的话是跟林玖说的,见林玖点点头,她又面看向梅丰盈,“当年你那首咏梅,可是艳惊四座啊,浓香吹尽无人知,韵极寒夜风解愁!” 盛德妃竟然随口就念出了当年梅丰盈所做的诗句。 当下莫说梅丰盈自己,就连林玖也将惊愕挂于脸上。 “梅氏羞愧,娘娘竟然能记得!”梅丰盈垂首不安地说道。 “好诗自然要流传啊,自那后,我就再也没听过更好的咏梅诗了!”盛德妃长叹一声,“来,你说说,你应该认识这花吧……” 她再次询问道,刚刚还含笑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若要是也不知,我看咱们今日的诗会还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梅丰盈的心咯噔一下,她有点意外,怎么突然之间,自己成了诗会能否进行下去的关键。 第327章 七步成诗 短暂的意外后,梅丰盈缓过了神,她早该想到,早在她去贵亲王见柳眉伊时,就应该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刻。 梅丰盈低着头,脑中不断地徘徊着各种念头,无论回答或者不回答,都会把自己架在一个她承担不起的场景里。 耳旁,是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面前,是盛德妃看上去包含殷切希望,实则却带着威胁的眼神。 她宛如站在一个旋转的车轮里,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在旋转,唯独她不能动。 终于,她鼓起勇气看向了方素问。 此时,她这些日子来所依靠的女人正颔首微笑看着她,眼神是那么平静,不含一点杂质,像是春日的微风,和煦温暖,顺从,宛如在说,不管她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支持她。 梅丰盈低下头,沉思片刻,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再次抬头时,朝着盛德妃微微一福礼,“德妃娘娘,臣妇不才,恰好认识这菊花!” 此言一出,现场瞬时间炸开了锅。 “天啊,这女人竟然真的认识!”这是意外的。 “就说嘛,德妃娘娘慧眼识精,她点的人怎么会有错!”这是拍马屁的。 “知道有什么用,诗会比的可是诗……”这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 方情站在人堆里,不言不语,她对梅丰盈知道这花的事并未赶到多大的意外,盛德妃老谋深算,才不会允许自己费尽心思主持的诗会就此搁浅。比起旁人将目光落在梅丰盈身上,她关注的点却一直在方素问身上,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处于冷静中,她不相信,自打筱禾郡主的事发生后,对于孙氏,对于自己她会没有半点察觉。 若是有了察觉,却还这样冷静,那这女人就太可怕了。 “哦?果然没让我失望!”盛德妃声音立刻轻松起来,“林贵妃啊,你们林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她打趣一下林玖,而后又问道,“来,说说,这株菊花叫什么呢?” 梅丰盈再次向前一步,站在了花盆前,“回娘娘,这花名叫绿牡丹,名字是因为人们赏菊忆名,看到这花边会想到牡丹、芍药的娇艳容姿。绿牡丹虽然在京城很少见,却是一种适应性极强的花,在秋冬切取它外部脚芽杆插入土中,便可存活,不过像娘娘这株花冠如此之大,颜色如此浓郁的,却是绿牡丹中的极品!” 梅丰盈非但说出了名字,还稍等着介绍了这花的培养过程,原本叽叽喳喳的女子们,瞬间听得入了神。 “哈哈,没错,这就是绿牡丹!”盛德妃仰头大笑,“真难得啊,我这诗会,竟然因你才能进行!”她大笑后,将长长的裙摆一甩,继续大笑地走回到了座椅上。 “贵妃妹妹,既然这谜底一出,咱们的诗会是不是可以正式开始了?”盛德妃将身子微微侧向林玖,朗声问道。 盛德妃的笑声着实夸张,听得林玖心里不由地一颤,这种听上去爽朗的笑,总给人一种带有阴谋的阴森森,林玖心中腹诽连连,但既然盛德妃这么询问自己了,林玖也只能是点点头。 “那好,那咱们的诗会就这么开始吧!”盛德妃看了季妃一眼,却没询问她的意见,而是再次对梅丰盈说道,“梅氏,既然是你道破了题面,就由你先咏诗吧!刚刚因为猜花的名字,咱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为了让咱们这诗会更加有意思,你就来个七步成诗吧!” 她说着,就抬手一指前方那些铺着纸的桌子,微眯眼睛看着梅丰盈,那意思已经很明确,就是让她从现在的位置走到桌子,而后写出诗来。 盛德妃话里是说增加乐趣,但众人也能听出这是故意给梅丰盈增加难度。 读书人都自命清高,而这些从小就深居在闺阁里的女子们,虽然不会有男子的自命不凡,但就刚刚梅丰盈已经出了风头一事,还是让她们略有微词,一个个心里一边盘算着自己过会要做的诗,一边也夹带着看好戏的心思。 在决定说出“绿牡丹”时,梅丰盈就已经做好了自己做出头鸟被人打的准备,所以对于盛德妃提高难度的要求并没有赶到意外,她朝坐在上位上的三位娘娘盈盈一施礼,“那我就不才,先做诗了,还望娘娘跟王妃们不要见笑!” 言毕,她微微弯曲胳膊,然后一步、一步……朝那桌子走去。 梅丰盈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一声深呼吸,在场的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她,有好奇的、有赞叹的,当日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谁都不相信,这位林家姨娘会做出什么惊艳的事。 为了能在七步之内到达桌子前,梅丰盈特意加大了步伐,终于,在第七步停顿时,她站在了桌前,但梅丰盈却没有立刻拿起笔,而是转过身来,再次朝三位娘娘福礼,“臣妇开始了!” 说完这句,方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不一会儿,四行娟秀字迹跃然纸上。 冯如意安排萱花跟青云上前,待墨汁干得差不多时,一人拿着一边,将梅丰盈刚刚做的这诗呈现了出来。 满园花菊郁金黄, 中有孤色似翠玲。 故乡篱下不知归, 待到花开累两行。 “好诗!”盛德妃几乎是在念完这四句后的第一时间,就脱口而出自己的赞美,“七步成诗,果然才女,不枉费京城第一才女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盛德妃都这么赞美了,众人只得跟着迎合。 “果然是好诗啊,既描景,又抒情!” “是啊,最重要是在七步之内写出来的,换了我,我可不行!” …… “贵妃妹妹,你觉得呢!”听到众人的称赞,盛德妃喜笑颜开,那副模样,宛如是禄亲王的人做的诗,她称赞着,抬手拢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侧脸询问林玖。 “德妃姐姐夸奖了,依我看,这诗工整有余,却不是特别对仗,就说那个‘玲’字,用的就不伦不类啊!”林玖却没顺着她的话说。 这绝非林玖故意要给梅丰盈为难,而是她发自内心地指出这首诗里的毛7;150838099433546病。 林玖暗想,她一不精于诗词的人都能看出的毛病,盛德妃为什么会这么夸奖? 第328章 逮住了 别说林玖心里纳闷,就连冯如意这个彻底的门外汉也觉出了蹊跷,她觉得诧异的倒不是冯如意的诗,自打方素问向她说过冯如意曾见过柳眉伊,且还商量过诗会的事,她就确定,梅丰盈指定是被安排的棋子。 所以,不管盛德妃做什么,她都不会奇怪。 反倒是林贵妃的态度,让她有点意外。 贵妃娘娘貌似有点着急了。 面对林玖的话,盛德妃嫣然一笑,语气瞬时间平复下来,“的确比起先前她做的咏梅诗稍逊一些,但能七步成诗,已经足以让人称赞了!” “又知道这是‘绿牡丹’,又能七步成诗,这还不够吗?其他人谁能做到!”盛德妃依旧不遗余力地对梅丰盈进行陈赞,大有推举她为今日诗魁的意思。 可这次,人堆里不知谁嘟囔了一声:“什么七步成诗,早就知道这是绿牡丹,早就做准备了!” “谁!”这番言论惹得盛德妃勃然大怒,当下就冲着人堆里怒吼。 盛德妃的怒气宛如沉入湖底的石子,没换来半点涟漪。 “谁说的!给我出来!”她重重地一拍椅背,再次质问,“背后议论,如此小人!” 这次,依旧没人回应,现场的气氛瞬间陷入了恐怖的肃静。 林玖也同样被这不知是谁说的话惊出了一7;150838099433546身汗,这被邀请来的女子们,皆是姿颜姝丽、端庄大方,可刚刚的话却透露出小人之心,当下,她的注意力是放在赵筱然跟赵筱梦姐妹身上,却观察到这两人眼神里充满惊骇跟诧异,倒是不像是刚刚放冷箭的。 她收了手神,劝说道:“姐姐不要这么生气,虽然这背后放冷箭是小人之举,但所言是实话,自那绿牡丹抬上来,梅氏便认出,早一点准备也是自然!” 林玖相劝,盛德妃也不能不给面子,她微微长叹一声,“此事就作罢吧!下一株花,谁认识,谁先作诗!”她一抬手,示意太监们将绿牡丹抬下,并把另外一盆双色菊花搬到了刚刚的位置。 可是还没等太监们放下双色菊,刚刚那个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一个欺凌子嗣,做出有损血脉的姨娘,也受的起娘娘的这般称赞!” 这个声音一出,就见梅丰盈的脸当下就红了,她最担心的事就这样被毫无征兆地暴露了。 “什么?什么子嗣?”盛德妃眼睛一眯,她不在追查到底是谁说了刚刚的话,而是询问起话里的内容,“贵妃妹妹,你们林家发生过关于子嗣的事吗?” 一听到盛德妃的追问,冯如意跟方素问相视一笑,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知道梅丰盈存在的意义了。 只是,这背后黑手,真的是盛德妃吗? “林家子嗣延茂,恕我直言,我还真不知曾发生过什么子嗣的事!”林玖语气一如刚刚平稳,她想对视了盛德妃一眼,然后看向方素问,“方氏,你身为林家主妇,可曾听说过刚刚说的事吗?” 方素问从冯如意身后走出,朝林玖施礼后道,“回娘娘,侯府子嗣一向延绵,前些日子翠姨娘还为侯爷诞下一子,臣妇确实不知子嗣血脉受损一事!” “既然没这样的事,真是大胆了,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遭到方素问的否认,盛德妃也没感到意外,毕竟谁也不会把家丑外扬,她再次拍了一下椅背,斜眼看了梅丰盈一下,“一株绿牡丹,难得只有梅氏能讲出,背后之人还这般诋毁,看来,不把这事调查清楚,今儿是不得安慰了!竟然敢拿侯府血脉玩笑,真是胆大包天!” “林家确实死过孩……啊!”盛德妃声音刚刚落下,那个在背后出言的女声又响起,只是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她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就传来一声犀利的喊叫,那声音,好似是猫被踩住了尾巴。 “怎么回事!”林玖也拍椅背站了起来。 “回母亲,是我的丫鬟抓住了那装神弄鬼的!”冯如意上前施礼回答,并抬手指向人堆。 就看刚刚还围在一起的女眷们,瞬间空出了一圈,圈的中间就看一身形壮硕的女子钳住了一个穿着华服的小女孩。 盛德妃微微一皱眉,当即脱口而出,“冯如意,这来诗会的都是我邀请的客人,你的丫鬟这般没有礼数,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 冯如意一改一向的豪爽,听到德妃这么说,当下立刻福礼,轻言细语道,“为了抓个现行,儿媳也只能做出这无奈举动!” 她说着,大步上前,走到那穿着华服的小女孩面前,仔细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又看,好似在确定着什么,一息后,她直起身子,看向盛德妃,“回德妃娘娘,我已确定,这绝不是今日来参加诗会的贵客,这女子是假冒的!” 既然不是受邀的贵客,那就算是不速之客,擅闯诗会,莫说还整出了幺蛾子,就是什么事也不做,那也要领罚,冯如意的话算是回击了盛德妃的质问。 “好……”因为冯如意的回击,盛德妃有些气愤,她的鼻孔微微一张,末了就只说出这一个字。 方素问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人堆里,她是认识冯如意收下正擒住不速之客的这位丫鬟的. 这丫鬟就是曾跟着冯如意进宫为林贵妃寿宴表演飞天舞里的一员,根据先前的了解那表演飞天舞的女子皆是冯如意从西北带回来的,一个个说会飞檐走壁有点夸张,但确实是有能耐的。 但这女子在钳住那不速之客的手臂时,却压根一点也占不到便宜,莫看那是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却是个力气挺大的,冯如意的丫鬟原本只是一只手钳住她,但在她挣脱下,不得不用了两只手,尽管如此,却依然占不得半点先机,因为需要用大力,丫鬟的脸瞬时间就涨红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躲在人堆里装神弄鬼!”冯如意见状,上前一脚踩住了那女孩的胳膊。 冯如意的这一脚着实大力,女孩疼得抿住了嘴,眼眶含泪,却不吭一声。 第329章 拿人 “还是个嘴硬的!”冯如意道,“说,是谁指使你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与其等着盛德妃问,还不如自己抢得先机。 “林府有子嗣受损这是事实,什么装神弄鬼,是这个梅姨娘装神弄鬼才是!”女孩把头埋得很低,鼻尖几乎就要碰着地面,却依旧咬着牙回答冯如意,“当日在侯府发生的事,不是还牵连了王府的一位家奴,王妃,您应该很清楚这事吧!” 女孩的话让冯如意大惊失色,她不但知道林家因为梅丰盈夭折过一孩子,还知道这事与庄坞有关,她到底是什么人。 冯如意下意识地看向方素问,看得出,方素问眼神里也同样充满了疑惑,再看那梅丰盈,头深深地低下,双手握在一起,不住地交叉着,周围人也因这女孩的话指指点点的。 女孩依旧被押在地上,她大口地喘着气,咬着牙,脑袋用力向上抬,却被冯如意的丫鬟野蛮地压了下去,尽管如此,她却依旧不服软。 非但不服软,还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方素问身上,“方素问,你敢说南平侯府没有子嗣夭折嘛!难道你敢说,事情跟梅丰盈无关嘛!既然是她害死的,那我就没说错!” 女孩的脸压的很低,方素问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但看着那眉眼的轮廓,方素问只觉得眼熟,但既然被点名了,她也没有假装听不到的道理。 方素问再次从人堆里走出来,依次朝几位娘娘福礼后,说道,“前些日子,府里的确有两位姨娘有了身孕,却因为早产的原因,倒是其中一位的子嗣没能存活,这本是生产规律,哪府哪院也不能保证子嗣百分百存活,臣妇着实不知这女孩从哪听来的消息,竟然到德妃娘娘跟贵妃娘娘面前来污蔑梅姨娘!” “方素问,你还真是厉害啊,黑的也能被你说成是白的,你可别忘记,当时你也差点死在她梅丰盈手里,你这么替她说话,就不怕还没等你回府,已经死在半路上了嘛!”女孩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了,却已经继续挑拨。 女孩的话让方素问的心紧张了起来,对侯府的事这么了解,还能进入皇宫,出现在诗会上,此人能耐不小,若不铲除,迟早是个祸害。 “我为什么要怕呢,你都已经这么明说了,我若真出了事,梅姨娘又能脱了关系,我倒是要问你,为什么躲在人群了,是何居心!”方素问语气也跟着锐利起来,她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那女孩面前,“说,你到底是谁!” 随着方素问的质问,那押着女孩胳膊的丫鬟也用力一份,小女孩似乎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拼尽全力抬起头,她怒视着方素问,质问道:“好你个方素问,你就别装傻了,你果真不认识我嘛!” 燕来! 当看清楚女孩的样子后,方素问几乎要脱口喊出她的名字。 这女孩不是旁人,竟然是孙氏身旁的燕来! 燕来今天是背着任务来的,只是没料到任务没完成却被冯如意的人给逮住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见方素问出来替梅丰盈讲话,她索性将目标对准了方素问,她擎着脖子,尽最大努力看向方素问,“看来,方奶奶这是认出我来了!”许是这样说话太累,燕来在撂下这话后,就低下了头,“既然奶奶认出我来,那心里应该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氏?你认识这女人?”自打把女孩从人堆里擒出来后,林玖就一直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观察着局面,随着燕来自报身份,林玖大体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若没猜错的话,这女孩是来自侯府的。 “回王妃,她是侯府的丫鬟!”谨慎起见,方素问没有明说,这是孙氏身边的人。 “是你带来的?”林玖又问。 “不,不是,臣妇也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里!”方素问抿紧了嘴唇,而后赶紧跪在地上,“竟让这丫鬟搅乱了诗会,臣妇知罪,定会好好查个明白!” 听到方素问这番话,盛德妃不由地冷笑了一下,“原来是侯府的人,如此说来,那她刚刚说的关于梅丰盈的事,是有根有据,不是无风起浪咯?” 她猛地转过身,用力将长长的裙摆甩到身后,嚯得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她怒视着梅丰盈,“梅氏,你果真做过如此凶残之事!”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阴狠,全然没有半点刚刚对梅丰盈赞美的慈祥,“妇人贵在温良贤德,你空有才华,却是一副歹毒心肠,污秽了宫廷,来啊,把这女人赶出去!送到宗人府!” 梅丰盈当即脸色蜡黄,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却没料到盛德妃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腿当下就站不住了,若不是小青在一旁搀扶着,她整个人或许早已经瘫坐在地了。 不远处走上前两名太监,作势就要擒住梅丰盈,就在这个时候,林玖开口:“慢着!” “贵妃,我这可是替你们林家剔出贱妇啊!”盛德妃缓缓侧过脸,眼睛微微一眯,嘴角也不屑地上扬了一下。 “什么林家、方家,这天下末不是皇家!”比起盛德妃的步步紧逼,林玖倒是从容地多,她先是朝盛德妃微微一笑,而后就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燕来,“今天本是和乐融融的诗会,却被这小贱人给搅合了,姑且不说那梅氏到底有没有做毒杀林家子嗣的事,就是这小贱人擅闯御花园,德妃姐姐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查查,不过一小丫鬟,竟能随意进出皇宫,那岂不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们侯府的本事啊!”周旋了这么久,盛德妃很明显没有耐心了,她不在伪装,而是直接暴露出了她的意图,“不管是梅丰盈还是这丫鬟,都是林家啊,贵妃妹妹说的极是啊,一小丫鬟竟然能这么轻松扰乱御花园,我看今儿咱们诗会也别举行了,好好把这7;150838099433546事弄明白,如何……” 林玖一怔,用力咬了一下牙,“好……” “那好……”盛德妃再次从座椅上站起来,她眼中不在充满寒厉,而是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来人啊……” 但还没等她喊出话来,却听甬道尽头,传来一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到……” 第330章 皇上到 听到皇上到来,盛德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皇上的出现,比她知道的时间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 刹时间,她脸上的盛气凌人不复存在,转而是挂上了惊愕,却见她微微皱眉,短暂思忖后,立刻反应过来,抢先林贵妃跟季妃一步,就要上去相迎。 但她刚迈出步子,旋而又意识到什么,不由地减缓步子,待林玖领先她半步后跟了上去。 “听说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万菊争艳,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沿着甬道走进来,一看跪在地上众位女子的分布情况,就知道这里已经不是诗会那么简单,“先都起来吧!” “贵妃啊,这是怎么了?”皇上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扫视了一圈站在他面前的女眷们,不禁蹙眉,他一边询问林玖,一边就把眸光落在了方素问身上。 就方素问的身份,她是没有资格站的这么靠前的,要说是在赛诗,那旁边的那个五大三粗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这是如意身边的人嘛!”短暂的惊讶后,皇上认出来那个擒住燕来的丫鬟,除了冯如意也没别的贵妇身边会带几个膀大腰圆的丫鬟了。 那丫鬟一听被皇上认出来,简直受宠若惊啊,激动的一时不知要怎么表现。 皇上不过是蜻蜓点水地扫过,也没有继续再关注刚刚的丫鬟,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燕来身上,“那这位是?” “德妃啊,你不是说,这次参加诗会的都是及笄女子,这位是……” 若按照德妃刚刚的气焰,听到皇上的问话,她肯定会立刻说出燕来的身份来,可偏偏她心里明白,不管是燕来还是梅丰盈的诗都没必要让皇上知道,不是因为是内宅的事,而7;150838099433546是因为,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物极必反,物繁必失。 刚刚大家都听到了,这燕来现在的身份是林家的人,这点没错,但若是通过自己的嘴告诉皇上,难免会让皇上认定是自己在操纵着刚刚燕来的胡言乱语。 盛德妃的沉默,让林玖突然明白过来了。 她原本垂下的头缓缓抬起,给冯如意递了一个眼色。 冯如意当下明白了她的用意,伺机而动。 皇上久等不到德妃的回答,自然心生蹊跷,于是直接问燕来,“你是谁家的女儿啊!” 当着皇上,燕来哪里敢说话啊。 “皇上,她是南平侯府的丫鬟!”冯如意一看皇上因得不到回答似乎要变脸,于是上前一步,行礼后给出了回答。 皇上的眉头锁的更深了。 “林家的丫鬟?贵妃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是一丫鬟来参加诗会,你们府里……”他瞥过方素问,心中更加诧异。 “回皇上,臣妾也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丫鬟会出现在诗会上,而且……”林玖故弄玄虚地停顿一下,她将眼睛瞪大,深情地看着皇上,“而且,她专门来污蔑南平侯府……说什么有姨娘居心叵测!” “哦?还有这事?”皇上冷笑了一下,“几时后宫举行的诗会变成了大理寺了,真若有人居心叵测,尽管去大理寺递上状子便是,在御花园里折腾什么!” “是啊,皇上,您真是英明,我也觉得这事太有趣啊,你说到场的都是贵女、夫人的,真若发生什么命案,我们谁也处理不了是不,可这小丫头偏偏偷跑进来,我就纳闷了,她一侯府的丫鬟,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这么污蔑南平侯府林家,对她有什么好处!”冯如意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她有自己的性格优势,似乎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都算不上过分。 皇上听完冯如意的这番话,笑意更加明显了,“你啊,哈哈哈……”他伸手在冯如意面前点了一下,边笑边摇头,大有早已经看穿一切却不想说出的喜悦,“来啊,把这人交回林家,自己的家事,自己去处理!” 方素问听到这么,赶紧走上前,算是领旨了。 原本那要上去拉梅丰盈的两名太监,擒着燕来离开了御花园。 梅丰盈听到皇上的安排,激动地差点背过气去,这无疑是这场闹剧最好的结果,她整个身体靠在小青身上,不住地吞咽口水,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 盛德妃依旧如刚刚那般紧张,她心中奔过千万匹骏马,每一匹都狠狠踩踏过她的心,不,梅丰盈这颗棋子的作用还未发挥怎就被皇上解决了呢。 她狠狠咬着牙,回想整个过程,总感觉哪里有不对的。 盛德妃想的太投入,以至于都没听到皇上跟她说话。 “德妃啊,很早之前你就邀请朕来参加,朕可是匆忙了结公务前来,快,都有什么好的诗句,快让朕来听听……德妃……德妃……”皇上接二连三的喊了好几声德妃,但盛德妃却跟棵木头似得,完全没有给皇上回应。 “德妃姐姐,德妃姐姐!”季妃先是瞥了皇上一眼,眼看着皇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赶紧从旁边低声喊着,并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啊!臣妾失礼了!”反应过来的盛德妃宛如遭遇灭顶,她第一反应就是要下跪。 却听皇上道:“免了吧!早就劝过你,年纪大了,就别操持这种诗会了,若真想热闹热闹跟贵妃说,让她操持一下!” 皇上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但话里所透露出的信息,却比直接责罚盛德妃还要沉重,皇上这是一家明确表示,林玖的能力在她之上了。 盛德妃再次心生怒火,但面上还得一脸恭顺。 “皇上说的极是,臣妾记住了!”她直起身子,而后指着那株绿牡丹介绍道:“皇上,诗会才刚刚开始,刚为这株绿牡丹做了诗,接下来的题眼是这株‘国色双姝’!” 为了避免发生刚刚绿牡丹无人识的尴尬,盛德妃索性直接说出了那双色菊的名字。 “哪位先来……”她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平易近人的一面,笑盈盈地扫视着众位女子。 “德妃姐姐!”林玖却在这个时候先开口说话了。 第331章 贵妃的反击(一) 此时林玖的声音,对盛德妃而言,简直宛如利剑,每一个字都让她心惊胆战。 皇上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已经把她处心积虑设计了这么久的棋子摆平了,她害怕林玖再给她设局啊。 努力平复着心情,盛德妃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抬眸看着林玖,“贵妃妹妹,你要先来一首吗?” 林玖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皇上盈盈福礼,“皇上,我们大靖朝才人辈出,男儿间的文采歌赋想必您已经听过许多了,简单、普通的诗会想必已经厌烦,今天您难道能来品我们女子的诗会,臣妾突然有一想法,很想试一下,还望皇上恩准?” 林玖的话倒是颇为得皇上的心意,他也觉得只是围着一株菊花众人吟诗作对毫无新意,所以当即立刻说道,“好啊,贵妃你有何妙计?” 林玖欠欠身,“简单的赛诗毫无新意,臣妾倒是觉得,可以增加一下趣味性,就以这株‘国色双姝’为例!”她微微停顿一下,站在双色菊面前,“我们可以所有人齐做诗,然后呢,一起放在皇上面前,皇上从随意挑选一诗,并另觅题面,而后皇上随机选一人,让其根据皇上刚刚选的题面,修改所选诗中的两到四个字,完成切合新题面的新诗!” “如此来说,这难度可就加大许多了!”皇上摸一下下巴,沉吟后说道,他一抬头,看到已经把脸皱成麻花的冯如意,笑道,“贵妃啊,你这样岂不是难为如意难啊!” “是啊,母亲,您也知道,媳妇最不擅长这诗词歌赋,您还把规则弄的这么难,万一皇上出什么老子、孟子那种深奥的题面,这不是故意要整死我嘛!”冯如意当下撒娇道,“要不然,我就做那个替皇上选诗的,如何?” “你这滑头!”林玖却不依她,“早就听说祈儿、祷儿读书不用功,原来根就在你这,又不指着你考功名,不过是作诗就把你吓破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提议人人都得作诗啊,就是防止你在里面偷奸耍滑,人人都为作诗绞尽脑汁,就你看起来一脸与你无关的样子,今儿,我还非盯着你作诗不可!” 林玖并未因为自己跟冯如意的关系,而给她留半点面子。 “好吧7;150838099433546,媳妇遵命!”冯如意有点闷闷不乐,却还是福礼表示明白。 看着冯如意一脸为难,皇上却哈哈大笑起来,“哎,这些日子,我却是为了祈儿、祷儿的功课恼怒,不过看你这当娘的就这么为难,竟有点释怀了……好,就依着贵妃说道做,你们三人也参与进来,看看朕能不能选到你们的!” 皇上也没有询问盛德妃的意见,就要求盛德妃、林玖还有刘季砚一起参与进来。 太监们给每一位参加诗会的女子分了笔墨纸,然后女子们一字排开,在桌上挥毫泼墨,待墨迹干后,她们把自己刚刚做的诗放入了信封里,然后全部呈递到了皇上面前。 别看御花园里差不多有三四十人,但剖去丫鬟,真正被邀请来参加诗会的也就十五六个,算上三位妃子所做的诗,可供皇上选择也不足二十首。 在场的人都屏气凝神,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那托盘上,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有盼着被皇上选中的,也有害怕自己文采不佳挑中后丢脸的,但,皇上的手一次次滑过信封,却迟迟不落下。 终于,皇上开了口,却是跟冯如意说话,“如意啊,你不是说要帮我选诗嘛,来,你来挑选一封!” “啊?”冯如意惊呼一下,脸上露出,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的尴尬,“皇上,您可玩笑的吧,万一我自己抽到自己的,那在这么多人面前读出来,你让我的脸往拿放啊!” “你倒是也知道自己作的诗上不了台面!那平日里还不好好读读书!”皇上的语气是威严的,但表情却是和善的,而且还带着笑,那样子好似就是故意在捉弄冯如意一般。 “皇上,我回去好好用功还不成嘛!”冯如意羞愧地一跺脚。 皇上听到她这一撒娇,长叹一声,“这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跟个孩子似得,好吧,好吧,你放心,若是真抽到你自己的诗,朕全当没看到,重新选取就是了!” 冯如意眼中折射出光芒,真的吗? 皇上点点头,示意她上前来挑选,“君无戏言,还能开玩笑嘛!” 冯如意瞬间雀跃起来,她疾步上前站在皇上面前,抬手依次滑过那外表一模一样地信封,最后从中间选出了一封,双手递给了皇上,“皇上,您看看是不是我的啊?” 听到她这么迫切地询问,皇上一边接过信封,一边故作生气训斥道,“看你这么害怕,难不成还真作了见不得人的诗……好了,好了,你可以安心了,这诗不是你的!” 皇上说完,就把这诗递给了冯如意,“来,你给大家念念!” 冯如意接过纸来,张嘴就要读,却听到林玖再次急声喊了一句:“皇上!” 林玖站起来,到皇上面前浅浅行礼,提醒道,“皇上,按照规矩,您应该再出一题面,好让游戏继续下去啊!” “奥。也是,也是,差点忘记了!”皇上爽朗大笑道,他沉思片刻,“今日来参加诗会的皆是女眷,我看就以女诫里的‘专心’为题如何?” 皇上的话那都是圣旨,谁又能说半个不字呢。 众人纷纷点头议论,表示听明白了。 “如意,那开始吧!”皇上吩咐道。 “是,那就由我来为大家读这首诗,卖个关子,就不说是哪位才人所做了,题目就一个字‘双舞燕’!”冯如意笑嘻嘻地说道,而后她挺直了身子,开始朗声赌读起来:“黄蕊耀枝寒生晓,芳色只数赵家妆。兰有秀菊有幽,欲窥飞燕入壁洲。” 冯如意读着读着,声音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惨白,最后,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我,我真的是随手抽了这么一份信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众位参加诗会的女眷当下也一头雾水,这首诗可圈可点,“黄蕊”“芳色”就是这双色菊的颜色啊,并无不妥啊,冯如意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倒是盛德妃跟林玖也吓得脸色苍白,同时站起来。 “如意,说,这首诗是谁作的!”皇上脸色铁青,手掌重重地扣住椅背,声音压得低沉,好似随时都能把人吃掉。 冯如意哆嗦地拿着纸,半晌后才开口,“是,是方家小姐,方……方情!” 第332章 贵妃的反击(二) 别说周围的人,就是这方情,也一脸茫然,也不知自己这首诗到底哪里有所不妥,怎会让龙颜如此大怒。 因为皇上在场,她特意在这首诗里增加了谄媚皇家的字句,那“欲窥飞燕入壁洲”更是取自皇上曾经做过的“壁洲赋”,怎么会让皇上这么大怒呢。 听到冯如意说到自己名字,方情赶紧从人群里走出来,双膝跪地,垂首,“臣女方情,给皇上请安!” “你!北宁静候府的女儿!”皇上面无表情,在说这话时,怒视着方情,他的鼻翼因为愤怒微微扩张,“来人啊,给我拖下去!” 皇上没有多言语,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而后就朝着跟随他来的侍卫喊道。 方情刹时间就瘫软在地,那个叫燕来的小丫头是被广乾宫的太监拉下去的,这就意味着还有挽回的余地,但被皇上擒拿住,虽不至于必死无疑,但后果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 短暂的脑中一片空白后,方情立刻采取自救措施,她挣扎着不让侍卫靠近自己,急声朝着皇上大呼,“皇上,皇上,求皇上给臣女个明白,臣女犯了什么罪!” “皇上,这方氏女年幼,作诗却是未曾考虑周全,求皇上看在北宁静候征战沙场多年,为国效力的份上,饶了她年幼无知!”德妃知道方情一到落入牢狱,必将为了自保想尽各种办法,到最后受损的必然会是自己,她左思右想后,主动出来为她求情。 她7;150838099433546这一出面,皇上的情绪果真冷静了下来,却见皇上深吸一口气,而后眯起眼睛看向盛德妃,语气里也夹杂着诧异,“盛德妃?” 纵观局面,应该为方情求情的不该是林贵妃嘛。 虽然说,因为林景荣那位亡妻的事,林家跟方家闹得不可开交,但在自己这,这两家终究是亲戚,林贵妃又是个善于做场面的,她应该出来求情才是,怎么盛德妃倒是跑到前面了。 “德妃……你,这是?”皇上看了一眼方情,然后再次把眸光落在了盛德妃脸上。 盛德妃再次福礼,“回皇上,事情是因诗会而起,妾身着实不知会发生这种事,本想着在盛秋一聚,共谱我大靖风采,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事,妾身犹能想起皇上读前朝事时,常念叨那文字狱的残孽,念在方氏女年幼的份上,求皇上网开一面啊!” 听完盛德妃这番话,皇上的心微微动了一下,顿觉她所言有理,自己平生最鄙夷文字狱,尤其是上次发生过祈、祷两人作诗的事后,他好好反思了一次,而且这本就是诗会,畅所欲言是最根本,若因此惩罚了这方情,怕是日后再有类似的聚会,人人会出于自卫,不敢参加。 “方情!”皇上微微舒展眉头,再次质问向方情,“你可知,你错在哪了?” 方情自然不知道啊,今天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若是知道自己错在哪,她怎么会犯错呢。 她垂着头,缓缓地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皇上没有再看方情,而是转眸扫过林玖,刚刚还是一脸震惊的林玖,此时已经湿润了眼睛,她时不时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眼角,这一幕看得皇上心如刀绞,原本到嘴的话也继而咽下,他长叹一声,“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若还是不明白,问一下你父亲!” 皇上抬手挥挥,示意方情先下去。 问父亲?方情心里咯噔一下,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是要受惩罚,非但自己,就连自己的整个家族,自打在随风院得罪筱禾郡主后,父亲就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她很清楚,今天的诗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发生这件事,就算顺利回到方家,自己将要面对的,也不是她能承担的。 “皇上,不!臣女一人做事一人担!”方情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皇上明显察觉到,随着她的这声咆哮,林贵妃的身体不由地抖了一下,然后紧接着,两行泪珠就从她的脸颊上滚了下来。 人在情绪脆弱时,是最受不了大声的。 “方情,朕已放你一条生路!你竟自己死不悔改,看来,朕今天不惩罚你,你是不甘心了!”皇上对林贵妃心疼不已,面对方情的不依不饶,勃然大怒,“如意,你告诉她,这壁洲是哪?” “这……”冯如意正过身子,朝皇上微微施礼,但对于皇上要求自己说的“壁洲”却表现出一脸的纠结。 莫看冯如意平时大呼小叫活泼的很,但毕竟身上是有两具灵魂,比起旁人,她更擅长自由切换性格模式,察言观色这事业比旁人擅长的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得皇上、太后宠爱的原因。 “皇上,果然要说嘛?” “说,朕恕你无罪!” “是!”冯如意吞咽一下唾沫,此时的她早已经没有了刚刚念诗前的活跃跟不着调,小脸紧绷,一脸严肃,“皇上所作‘壁洲赋’是在千历十九年,‘壁洲’指的是‘壁洲院’,是贵妃娘娘当年住的院子……” 她并没有把自己知道的壁洲的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而是点到为止,语毕后,还特忐忑地看了皇上一眼,直到确定皇上并没有发怒,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冯如意这番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不由地惊呼了一声,瞬时间明白方情错在哪里。 身为祝世子未过门的妻子,竟然敢说“欲窥飞燕入壁洲”这种话,方情这是还想着做皇妃啊。 真不要脸! 活该! 刚刚还一脸茫然的众位女眷,眼神里瞬间透出对方情的鄙视。 方情哪里知道这“壁洲赋”里面还有这种故事,她听说的关于“壁洲赋”的版本是,皇上还是王爷时,曾南下游玩,路过一处名叫“壁洲”的村落时,见民风淳朴,有感而发,后来,这首“壁洲赋”便在京城文人圈大肆流传,也成为皇上“才德”的代表,所以,她才在决定在今日说出“欲窥飞燕入壁洲”的句子取悦皇上,但怎么会出这事。 有人在陷害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方情缓缓抬头,看向了冯如意。 第333章 贵妃的反击(三) 是冯如意,一定是冯如意! 她早知道“壁洲”的真正意义,故意选了自己的诗。 方情不服,她要报仇,绝不能让冯如意跟方素问之流得逞。 “皇上,臣女知错,求皇上给臣女一机会,臣女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方情提出给自己一个机会,但只想着复仇的她,很明显忽略了自己所处的地位。 听到她的话,皇上原本微微舒展的眼眉,骤然间又皱了起来,“好大的胆子!谁给你这胆子的,不过是一臣女,竟然敢随便提要求!平日读的书都去哪了!德妃,这就是你邀请的贵客!这就是……” 皇上终究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记起,将方情跟周雅倩赐婚于寿亲王跟福亲王的世子还是德妃亲力推荐,后来,方情在五国集会上的演出又可圈可点,时至今日,皇上还以为,德妃推举方情是为了修缮自己与贵妃的关系,但今日见到方情,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这里面似乎还有其他的事。 此时的盛德妃,早已经把方情在心里骂了个千百遍,该死的,皇上既然不在追究,你又何必自找麻烦自证清白。 皇上这横眉冷对,盛德妃顿觉心灰意冷,她不允许方情在继续说什么,自打她在随风院与筱禾正面冲突后,盛德妃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为了避免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她觉得主动出击。 “方情,皇上既然不在追究你写的事,你又何必自己纠缠不清,来人啊,把方小姐带下去!” 盛德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告诉方情,她不希望自己留在这里了。这点让方情甚是恼怒,盛德妃可是曾说过,一定要让她在这次诗会上出尽风头,碾压方素问。可截止此刻,真正出尽风头的却是梅丰盈,本来对上次在随风院事件里,盛德妃对孙氏的处理态度她就有所不满,让自己那么丢人,可是孙氏未曾给自己安排好所致,若不然,她怎么会有落把柄在冯如意手里呢。 可是盛德妃呢,只是责罚了自己处事鲁莽,却未言孙氏之过半句,现如今又明确表示要让自己离开。 这一刻,方情的不满可是达到了定点。 “德妃娘娘,绝非臣女不知趣!”情绪之下,方情当即开口反击。 “方情,你要做什么!”盛德妃当下立刻意识到,7;150838099433546自己可能无法掌控方情了。 “皇上,臣女今天是来参加诗会的,虽因作诗引出祸端,却未曾脱离本意,为了此次诗会,臣女准备多日,挑灯夜读,终日期盼,还望皇上能够成全!”此时的方情与其说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华,却不如说只是忘了挑战盛德妃。 但有一点她很明显忽略了,就跟她们相对的林贵妃、冯如意而言,她跟盛德妃之间的矛盾只能算是内斗,根本不会左右林贵妃对于这次诗会的任何决定。 眼看着方情的言行直接将盛德妃定为敌人,林贵妃当下看向了冯如意。 冯如意会意,在方情语毕之时,大声呵斥道:“方情,皇上念你是方家嫡女不愿让你为难,你竟还不知廉耻,是何居心!” 方情跟直接向皇上求情,源于她在得知皇上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后,就对皇上做过周全的了解,皇上最爱不羁之才,从林景荣到当今大理寺寺卿,从以前的帝师到现在的大学士,哪个都曾与皇上就政论上有过争执,正因为她知道皇上这点,所以才敢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皇上也确实如此,只要你能说动他,他就会成全你,但不能忽略的一点,方情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啊,方素问可能碍于自己的身份跟地位不会出头,可冯如意就不一样了,自己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口恶气她还没出呢。 “我……臣女只是想着还未赞尽菊色,就这么离去,是心头憾事!”冯如意的质问,让方情如临大敌,她知道,冯如意这是要出击了。 眼前是冯如意锋芒毕露的质问,身后是盛德妃绵里藏笑的追击,两面受的的方情心如死灰,什么给方素问设置的鸿门宴,盛德妃你今天的目标是我方情吧! 好,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咱们就来给鱼死网破! “方情,你要搞清楚,不是你离去,而是你被要求离开!”冯如意目光如刃,刀刀扎在方情身上,“说得这么好听,也是一大家闺秀的仪态,就不要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王妃,您何处此言!”方情继续狡辩,她眼神跟冯如意对视一下,转而又瞟了盛德妃一眼,没等盛德妃反应过来,她又转回来继续看着冯如意,并紧接着盈盈施礼,“‘壁洲’一事,却是臣女无心之举,臣女回去后必回专心研究我大靖朝历史,熟读皇上伟业!” 她不再提“壁洲”还好,她这再次出口,不管是盛德妃还是林贵妇,就连季妃都忍不住连连摇头。 皇上的脸色更是犹如乌云密布。 方情这一步步往死路上做,冯如意心想也没必须继续跟她耗下去,却见冯如意朝她冷笑一下,转身直面皇上,“皇上,筱禾曾跟如意说起过此女,当时如意只想着童言无忌,筱禾玩性重定是有什么误会,今日一见,却发现筱禾并无半点夸张之词,此方氏女,绝无半点做皇家妇之德!” “这关筱禾何事?”皇上诧异,连声追问。 冯如意再次福礼,“如意在说之前,还请皇上先承诺,不管我随后说什么,皇上都不能定我罪,我不过是如实将事情禀告皇上而已!” 这么墨迹还一脸正经的冯如意,皇上还是第一次见,当下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好,朕恕你无罪!尽管说便是!” “是!皇上,几日前,筱禾去南平侯府,偶遇了这位方家嫡女,此女子曾动手殴打筱禾,而且还出言不逊,说筱禾是她家奴才所生!我且想知道,我一唐唐王妃,怎就变成了她北宁静候府的奴才了!”冯如意说着说着,眼睛里就冒出要杀人的利光,“我是王爷光明正大娶进的正妃,我若为你北宁静侯府的奴才,那王爷是什么?贵妃又是什么,皇上又是什么?” 第334章 贵妃的反击(四) “大胆!方情,你可有说过这话!”皇上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重重地拍打在椅背上,当下气愤地就站了起来,“方情,谁给你的胆子,难不成你想我堂堂大靖朝江山都是你们方家的!” 自打林景荣亡妻去世后,方家在朝堂上闹腾的着实不像话,他有心偏袒林家,但方家近年来战功赫赫,大靖朝建立时更是立下诸多战功,且方情确实是死在林家,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些年任凭方家折腾,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久而久之,总会传出一些声音,尤其是随着这些年功高盖主,方家人也越来越嚣张,某些声音自然而然传入皇上耳中,但皇上也只当是听听,可方情这番话,却赤裸裸地打在他的脸上。 “不,不是的!皇上,您听臣女讲,这是个误会,这是个误会,臣女当下并不认识筱禾郡主!”方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声解释。 皇上冷笑道:“确实是因为不认识筱禾,所以才口出真言嘛!方情啊,我只当你少女怀春有所臆想,却未曾料到,你们方家还有这种贼心啊!来人啊,立刻擒方向到御书房!” 方向,方柔、方情之父,现如今的北宁静侯。 “是!”随着一声洪亮之声,一队侍卫离去,而另一队则直奔方情而来。 方情见状,几近嘶吼,“不,不是的,皇上,我们方家耿耿忠心,您不能被人蛊惑啊!”她匍匐在地,朝皇上脚下爬去,还未趴到,却被侍卫反扣住胳膊,她头被狠狠地压着,直接抬不起头,就算是这样,方情依旧没放弃挣扎,她凭感觉,朝盛德妃方向喊道,“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德妃娘娘,你得救我!” 听到方情的呼救,德妃恨不得能立刻从这御花园里消失,更或者找个地躲开,明明已经策划多日,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却不想她设定的那样进行,从皇上提前出现,一切的一切都像那脱了手的风筝,彻底不在自己掌控中了。 “德妃娘娘,是你安排我来参加诗会的,你不能不管啊!”方情看不到盛德妃的表情,但她知道,要想事情不朝最糟糕的地步发生,自己必须将盛德妃乃至禄亲王拉下马。 “德妃!怎么回事?”皇上抬手示意侍卫先停下来,将目光看向了盛德妃。 “皇上,臣妾也不知啊!”盛德妃就感觉自己呼吸有点不顺畅。 “你不知?”皇上脸上挂着很明显的不相信,“她说的安排是怎么回事?” 盛德妃自然知道方情为什么会选用“安排”这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安排’应该指的是臣妾邀请她参加诗会!是的,是这样的!” “不是!”她的解释自然受到了方情的否认。 侍卫们已经松开了她,她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认真看着盛德妃,“德妃娘娘,我是您邀请来的,我年少无知,作了不该作的诗,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自己无德,与我何干!”盛德妃明显听出了方情话里的要挟,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装死鸭子——嘴硬了。 “德妃娘娘,果真如此嘛!”方情见盛德妃没有一点要替自己求情的意思,眼神不由地阴森起来,“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了!” 方情撂下这话,跪在地上给皇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皇上,是盛德妃邀请我来的,但赛诗不是最主要的……” “方情,你,你胡说什么!”一听方情要说出自己筹划许久的那个秘密,盛德妃急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作势就要冲到方情面前,侍卫反应及时,立刻横在她身前,算是护住了方情。 “德妃,你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皇上大声呵斥。 “臣妾不能见这妖女胡言乱语!”盛德妃身体不由地开始颤抖。 “胡言乱语?她有说什么嘛!”盛德妃的反应更让皇上确定此事与她有关,反问道,可这时的盛德妃哪里知道要说什么啊,颤抖着双唇一言不发,皇上再次拍打了一下椅背,“方情,你继续说!” “是!”方情抬头,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盛德妃,而后道,“今天参加诗会,表面是咏菊,实则,是德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设得圈套!” 听到方情这么说,林玖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吃惊地看着盛德妃,“啊?怎么回事,德妃姐姐?” “贵妃妹妹,一妖女所言,你岂能当真!”盛德妃赶紧应声。 皇上抬手示意林玖先落座,而后,再次问方情,“你且说,这圈套是什么?” “回皇上,圈套是一层套一层,先是安排人说出那梅丰盈与林家子嗣的事,而后……”方情缓缓道来,可盛德妃岂会给她说完的机会,她才刚说出梅丰盈的事,就再次被盛德妃给打断了。 “方情,你休要恶人先告状!”盛德妃不在顾及自己的形象,跪在皇上面前,因为匆忙,她长长的裙摆压在身下,头上的发饰也因此叮叮作响,“皇上,是,是这方情先找到我,让臣妾为她做主,臣妾这才安排了诗会……臣妾是看她可怜,谁能想竟是条毒蛇,反咬臣妾一口!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哦?这就有趣了!”皇上一听,便知这是两人互相咬了起来,可按说,盛德妃跟方情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不由地冷笑一下,“德妃,你末慌,来,告诉朕,这方情要你为她做什么主?” 在四妃里,盛德妃跟在皇上身边是最久的,也是年纪最大的,她岂会不知皇上这声冷笑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皇上语气变得舒缓,却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但事情发生到这里,她除了把戏继续演下去,还能做什么呢。 盛德妃轻轻抿了一下嘴,抬起头,她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风平浪静,语气也调整得很平稳,“皇上,是这样的,那还是五国集会时,这方情在御花园7;150838099433546里巧遇了我…… 第335章 贵妃的反击(五) 随后盛德妃就把在御花园里,方情是如何恳求她为姐姐报仇的事一一哭诉而来。 “臣妾也是一时糊涂,只想着她们姐妹情深,却没料到这方家竟然是狼子野心,中了她的圈套啊!”盛德妃老泪纵横,泪水淋花了她原本精致的妆容,露出了暗黄色的皮肤,“求皇上看在臣妾糊涂的份上,饶恕臣妾……” “德妃娘娘!”一听盛德妃如此颠倒是非,不等她说完,方情厉声尖叫,“你竟如此卑鄙,黑白颠倒7;150838099433546!德妃娘娘,你仔细想想,那日是我在御花园里巧遇了你,还是你遇到的我!” 方情怒视着盛德妃,可盛德妃却不与她对视,而只是低着头,这让方情更加生气,“参加演出是在永寿宫,那永寿宫距离御花园可不近啊,我一无名无分的臣女,若没人指引,怎会出现在御花园里!”方情一语戳穿盛德妃的谎言,“皇上,那日演出结束,在等待皇上赏赐时,是盛德妃身旁人相邀我到了御花园,说是找到了几年前,家姐在林家病亡的真相!” “臣女一时好奇,这才随人相邀前往,在得知家姐死因后,愤愤难平,这才答应盛德妃合作!”方情似乎很担心话语权被盛德妃拿去,因此语速极快,中间几乎保留半点喘息的机会,可纵使这样,还是被盛德妃插了进来。 “那方柔确实是被南平侯府的人毒死的,臣妾是眼里看不下这才决定为方柔洗冤!”盛德妃语气匆忙。 说实话,不管是诗会,还是百般恳请皇上到来,盛德妃真正的目的为了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方柔死亡的真相,但她怎么也意料不到自己筹划许久,真正说出这个来,会是在这么匆忙且平淡的情况下,曾经设想的各种磅礴的画面没有出现,自己却如丧家之犬一样跪地求饶。 这,不是她希望出现的画面。 “哦?”皇上语气上扬,带着一点点的好奇,“这么说,你眼里倒是装不了沙子了?那就说说吧,这方柔是怎么死在南平侯府的!” 皇上这话,的确在盛德妃的剧本里有写,但却不是她期望的语气,皇上语气里带着不屑,而不是她期盼的勃然大怒,但既然“台词”已说,盛德妃也只能表演下去。 “那方柔,是被孙氏毒杀的,在方柔生下孩子还未满月,灌下砒霜,毒、毒死的,不但方柔,南平侯绝大多数子嗣跟姨娘,也是被孙氏以这种方式加害的!”盛德妃战战兢兢地回答,时值此刻,她依旧没有任何把握,甚至都不期望皇上有任何反应,因为不管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在皇上看来,这已经是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盛德妃,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皇上听完冷笑说道,“故意在诗会上,当着朕跟这么多女眷的面说出南平侯府的丑事,你当朕果真不知你的险恶用心嘛,身为皇妇,宽以待人这是基本,而你呢!” “你拿到了南平侯府的把柄,却想着到这诗会上来给林家出丑,敬娴啊,敬娴,当年册封你为德妃,是看你有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现如今你的德呢,你的贤呢!你的德贤全被这尔虞我诈的小人之心吃了!来啊,将德妃打入冷宫!”皇上再次重重拍在了椅背上,嚯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至于这方氏女,送入宗人府,好好审审看看还作过什么孽!” 皇上撂下这话,双臂背于身后,拂袖而去。 原本热热闹闹地诗会,就这样变成了一出闹剧,一整排极具特色的菊花,孤零零地蹲在甬道中间毫无生机。 林玖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冷冷地看着盛德妃被带下去的方向。 这场战争,她赢了! 永寿宫里。 临近一更天时,随着太监的通报声,皇上摆驾永寿宫。 已经更换衣服的林玖,来不及梳妆打扮,匆忙出来迎接。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赎罪!” “不必多礼!”皇上双臂搀扶起林玖,两人相搀着进入了屋里。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啊,爱妃这是要睡了啊?”落座后的皇上仔细地打量着林玖,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小口抿了一下,轻声说道。 “没,臣妾只是觉得有些乏了,正让翠茹给我揉一下呢!”林玖挽了一下耳旁的碎发,小声回答,尽管她可以把声音放缓,却还是不免听出声音的沙哑。 这种掩饰让皇上心疼不已,尤其是今天在御花园屡次提到“壁洲”的事后。 “远儿今年三十有五了吧!”皇上垂眸看着林玖,轻声问道。 “嗯,这月过完生日,实岁是三十五!”林玖低着头,轻声作答,说完这句,便是长长的一声叹。 皇上眼睛湿润起来,也跟着长叹了一声,“这么说,事情都过去快四十年了啊!哎,自打壁儿走后,这四十年我竟没一个女儿,看来是老天惩罚我枉为人父,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啊!” “皇上,勿不能这么说啊!”皇上的这番话彻底触动了林玖的内心,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是,是壁儿那丫头没福气做皇上的女儿!” 林玖说完,便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这个秘密隐藏在她心头多年,今天就这样被揭开,算是意料之中的,她必须忍住这份痛。 事情已过四十年,但女儿当时离去的模样依旧清醒地浮现在她面前,每次深夜,她总是魂牵梦绕。壁儿啊,壁儿,今日的事不要怪母亲心狠,这是为了远儿,为了你弟弟啊。 就在林玖要陷入对女儿的思念时,皇上却突然发问,“爱妃啊,这些年,你定是把当年的事调查地清清楚楚了吧?” 直戳心窝的提问,让林玖当下忘记了悲伤,因为错愣,她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而后惊呼道,“皇上……” 说着,她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跪地请罪,却被皇上抬手给制止了。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爱妃不必行礼!”皇上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地眼眸透出一丝闪亮,他再次拿起茶盏,轻轻晃动后,道:“爱妃,其实今天那方氏女的诗是如何被选中的,朕心里清楚的很啊!” 第336章 贵妃的反击(六) 皇上此言,让林玖大惊失色。 的确,放着方情诗作的那个信封,她让人做了手脚,并暗示了冯如意,所以方情才那么“荣幸”地被选中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你,若那方氏女自己不投机取巧,就算被如意选到又能如何呢,是她们先有害人之心,也就休怪旁人了!”皇上说完这句,这才轻抿了一下茶,“德妃这次固然有不对,但林家那位夫人,是不是也太过嚣张了,若不是她,也不会揭起这么大的风波啊!”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苍蝇不叮无缝蛋,若孙氏不做下孽,也不会被德妃拿住把柄。 “是,家嫂这些年,做事甚是独断专行!”林玖并不想替孙氏多言语半句,“此是林家家门不幸!” 皇上心里也知林玖对她这位嫂嫂的不喜,却依旧劝说道,“不管怎样,她还是林家主母……爱妃,你可知,今日我为什么会这般处置德妃啊?” 前半句皇上还在不疾不徐地说孙氏的事,后半句就转移到了德妃身上,语气也跟着急促起来,林玖当下心头一惊。 早在母亲进宫向她说,孙氏毒杀方柔的事被方家人知道后,她就在第一时间把这事汇报给了皇上,皇上随后也就这事把这些年方家跟林家的你来我往调查了个一清二楚,所以,当在御花园里,皇上站在自己这边时,她是以为皇上不屑于德妃背后捅刀之举。 但听皇上这番话,好像不止是这样。 “你知,景荣这次为什么会被派去西南道?”皇上反问,还没等林玖回答,就听皇上又问道,“你知,朕为什么会提早出现在御花园?” 林玖微怔,平心而论,她对皇上将林景荣派出京城是有微词的,倒不是出于对贵亲王的爱护,而是随着林景荣离京,林家在短时间里就再无男丁了,若不是自己对今日之事早有预备,真是随着德妃的意继续下去,朝廷上连个给林家7;150838099433546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听皇上这一追问,林玖不由地也反问自己,难道,景荣离开京城真的是皇上故意的。 “爱妃,你跟在朕身旁多年,你来说,朕最讨厌什么?”皇上放下茶盏,脸上擎着笑意。 林玖思忖片刻,缓缓开口,“皇上最讨厌的有二,一是被人尔虞我诈,背后下刀的小人!二是立场不定,毫无忠贞之意之徒!” “没错,想我中年登帝宝,最不喜被按算计,可偏偏有人就把朕当瞎子,从五国集会开始就给朕下了一盘好大的棋,朕装聋作哑,只想着他们能收手,却孰料连后宫都被污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岂能容得下他们!”皇上说着,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朝纲不定,有些臣子自以为是,随风摇摆,今天拉帮结伙,明天为虎作伥,哪个王爷得是就倾覆而去,哪个王爷失势就落井下石!若长此下去,大靖朝完矣!朕就顺着这诗会,倒要看看这朝廷里多少墙头草!” “皇上英明!”听完皇上这番话,良久后,林玖才说出这四个字,她以为,皇上不过是顺着德妃的戏继续下去,却不想今日之事却是皇上定的一计。 皇上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今晚西北还有军情报来,朕就不在这打扰你了!”他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向的两个兄弟还在西北位居高职,尽管皇上早已经做了安排,但他仍担心今日之事传到西北会发生兵变。 “臣妾恭送皇上!”林玖一向不会跟其他女人似得撒娇挽留,她站起来,款款行礼。 “留步吧!你早点休息,以前的事就不要在想了!”皇上看着林玖,眼神里带着几分宠溺,抬手将她洒落在身前的秀发拨到身后,而后前不搭界后无映衬地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啊,着实喜欢景荣这孩子啊!” 撂下这话,就转身朝门口而去。 还未等他迈步出门,却又回过身来,长叹一声,“爱妃啊,可惜生他的人不由他啊!留着,迟早是个隐患啊!” 说完这句,皇上方才大步而去。 皇上也认为孙氏是个隐患? 这跟林玖想的一样。 若不是顾及她是景荣的生母,又出身齐国公府,虽然现在不能给赵远什么支持,但怎么说也没扯后腿,为了赵远,为了赵孝博,林玖强咽下那口恶气,这才容了她四十年,可皇上这话,分明在暗示她,孙氏的存在只会害了林景荣,只会害了赵远。 难道皇上是真的知道壁儿当年的死因了? 孙氏啊,孙氏,天要你决,休怪我林玖容不得你了。 “娘娘,娘娘,起风了,咱们回屋吧!”翠茹见林玖行礼久久不起身,连忙急声呼道,她搀扶住林玖。 “翠茹啊,我是不是有些日子没回侯府了啊?”林玖由翠茹搀着,缓慢朝里面走,走动中,她轻声问道。 “可不是嘛,自打奴婢到娘娘身边,您就没回过,这都有五六年了!”翠茹低着头,心中盘算过,“怎么,娘娘,您想回去看看嘛!” “哎,是啊,今儿这一出戏,总是能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你去敬君府打声招呼,看看今年我还有机会嘛!” “皇上这么疼贵妃,指定是可以的!”翠茹奉承,“我听说腊月里林家大小姐出阁,不如就那些日子,如何?” “这倒是个好日子,就怕敬君府不准啊,你看着去安排吧!若是不可,也不必强求!”林玖小声说道,随着翠茹给她脱了鞋,她抬腿上了床。 其实林玖也不过就是那么说说,皇上今天的表态基本上就已经透露了她必须回一趟林家处理了孙氏,什么敬君府,不过是个过场罢了。 林玖靠在床沿上,心情如那被海水推到岸边的沙子,层层叠叠不得安宁,孙氏啊,孙氏,幸你今天没来参加诗会,否则还真容不得你。 林玖想到这,却突然意识到,孙氏未能出现,是因为老祖宗禁了她的足。她不由地撇嘴笑了一下,母亲还是跟当年一样,虽然不喜孙氏所作所为,却还是护着她啊。 第337章 关于壁洲 诗会后的第三天,冯如意在王府里设下酒宴,专门请来了方素问,冯如意对外的说辞是为了再排《红楼梦》好在冬日里进宫讨老佛爷高兴,实则呢,这是她抑制不住诗会的喜悦,急着摆庆功宴呢。 吃完宴,方素问便随着冯如意回了漱芳斋,筱禾郡主在厅前来回闹腾了几次,而后,便被丫鬟带下去午休了。 方素问见冯如意面露困意,还不时地打几个哈欠,便提议先告退。 “我哪有心思睡觉啊!”冯如意脸上带上了笑意,“我一想起方情被拖下去的狼狈样,我就兴奋得很!喂,真可谓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若她不自作聪明提什么‘壁洲’!” “世人都言‘壁洲’好,可在皇上心里,这‘壁洲’却是他的痛啊!”纵使过去三四天了,说起诗会的事,冯如意依旧眉飞色舞,“你知道,我是怎么选中她的吗?” 说着说着,冯如意竟抑制不住兴奋,站了起来,开始模拟当时的场景,“那方情,作诗就作诗吧,偏偏有默读的习惯,我一看她那嘴型,接连几次做出了‘壁洲’的嘴型,纵使我拿不准此‘壁洲’是不是彼‘壁洲’,但谁让咱是念诗的呢,所以,在收信封时,我就偷偷留了个心眼……哈哈哈,想象真是爽啊,我还没敢告诉筱禾那丫头,她要说知道了,估计这几天就别想着睡觉了!” 虽然方素问不知冯如意是如何挑选到方情的大作,但纵观诗会那天后半段的发展趋势,却也能猜出事情在贵妃的掌控中。 “你怎么不笑,不高兴吗?”冯如意是笑的前仰后合,一瞥眼,却见方素问在那浅浅地笑着,停下来,反问道。 “不,不是!”方素问摇摇头,“臣妇只是一直对这‘壁洲’很好奇,若只是因为这是贵妃娘娘的旧居,皇上也不该这么动怒,毕竟今上他是明君,不至于严重到文字狱!”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啊!”冯如意收起笑来,坐回到了榻上,“这话说起来就远了,的确啊,这‘壁洲’不仅仅是贵妃曾经住过的院子,也是一个地名,据说位于江南一带,那还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当年皇上还未继位时,曾受先皇之命下江南,随行的就是刚刚嫁入王府的林玖,两人是新婚次月一起下的江南,这路上便查出自己有了身孕,据随行太医号脉,说贵妃所怀定是位小郡主,虽然贵妃心里有些不悦,但王爷是高兴的。 毕竟先入府的几位王妃已经诞下了四位小爷,对于这即将出生的小郡主,王爷很是期待啊。 “当时的情景,就跟你们南平侯府相似!”说道这里时,冯如意微微一停顿,插话道,“倒不是我胡诌的,是王爷酒后听皇上说的,皇上为独子,继承皇位不是难事,有子嗣不是坏事,但若全是男子,日后这联姻、联亲可是不宜啊,所以,当时的皇上对这即将出生的女孩可谓是倾其所有!” 听冯如意这么说,发素问嫣然一笑,算是回应。 于是冯如意继续说道:“本来,按照当时的行程,皇上会在到底苏江道时返程,可因风寒,他在路上误了时辰,待到返程之时,却还没到苏江道,于是为了赶路,就将旱路改为了水路,但世事难料,贵妃娘娘在路过一镇子时,突然临盆了!” “也确实如御医所说,贵妃顺利诞下了一名女婴,直到女婴被抱到皇上面前,文官要写生辰贴时,皇上这才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跟贵妃娘娘的院子名字一样也是‘壁洲’,所以,当即给这女孩取名赵壁。” “哎,可谁都没想到,这女婴出生不过七日,突遭不测,先是突然从贵妃怀里消失,待侍卫们找到时,却发现女婴溺亡水坑里,可怜她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竟就这么去了,皇上为此大动干戈,郁郁寡欢许久,更是在回京的路上写下了那首《壁洲赋》,文人解读是皇上对江山7;150838099433546的热闹,实则包含着一个父亲对他夭折女儿的愧疚啊,回京后,贵妃娘娘便从‘壁洲院’搬了出来,没有人再敢提这两个字!” “在皇上心里啊,是他没能保护好女儿啊,哎……”冯如意长叹一声,“我起先也不知道,是我嫁给王爷后第一次参加诗会,王爷不放心我,特意把这‘壁洲’跟皇上的缘由说给了我听,时至今日,这两个字都是皇上跟贵妃心里的痛啊,那方情许是听到了文人对《壁洲赋》的传颂,心生谄媚,这才自寻了死路!” 听完冯如意这番话,方素问突然后背发凉,她不由地想到了林景荣,面对何蓉儿那个早产后夭折的女儿,林景荣可未过问过半句啊。 “哎,莫看这‘壁洲’成为了皇上跟贵妃的禁忌,但据我所知,这些年,贵妃娘娘已经弄明白了当年女婴死亡的真相!”冯如意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其实这些话我是不应跟你火的,但谁让你我是同类呢!” “依着贵妃娘娘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但她却让那凶手逍遥法外,我看啊,这里面有蹊跷!”冯如意摸摸自己的下巴,眼睛也跟着眯长,但也不过一息,她立刻就换了表情,“不过呢,这些好像跟咱们关系不大!” 她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拍打一下,“这半年是我最忙的,又是五国集会,又是诗会,我穿越到大靖朝八九年,这半年是最忙的,剩下的时间啊,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方素问,我看到你替筱禾给王爷做的礼物了,还真不是我府里绣娘能做的!这样吧,你看你给王妃、王爷都做了,我也不要什么华锦,你亲自动手,给我准备一匹好一点花色的布料,我好过春节时给自己做几件尚好的衣服!” 方素问的情绪可没冯如意转变的快,她先是一愣,然后这才从“壁洲”的话题里转回到“华锦”上,“王妃说笑了,我一笨手笨脚妇人,哪里比的上王府里的绣娘手巧啊,就怕织不出可心的料子,耽误了王妃!” “你就别推辞了,哼,要说推辞,一匹变两匹!”冯如意故意说气话。 “那,那这样的话,恭敬不如从命了!”方素问起身,施礼道。 她这些日子也盘算着给林楚静准备嫁妆的事,虽然一次还没见过这位小姑子,但眼看着她成亲之日越来越近,自己也该准备点礼物了。 算上给冯如意的这匹布料,她需要准备三匹啊。 剩下的日子,可有的忙了。 第338章 真正的起因 孙氏虽然因为禁足没有直接参与诗会,但诗会上发生的事还是传到了齐国公府,尤其是随着方情被处置,盛德妃被打入冷宫,老齐国公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于是齐国公府向林家发来名帖,说是老齐国公病重,要孙氏回了孙家,为了把戏演全套,连同着孙迎瑜跟驰、骋两人也一起回了孙家。 正厅里,就只有老齐国公孙放和现任齐国公孙祥,孙氏将跟在身旁的丫鬟遣下独自一人进入了正厅,随着她的进入,正厅门就被孙祥关上了。 却看孙放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坐在上位,见孙氏进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将脸侧到了一旁。 “女儿给父亲请安!”孙氏上前盈盈一施礼给父亲请安。 孙放冷哼一声,却并未搭理她。 眼看着孙氏被晾,孙祥上前一步,低声在孙氏耳旁道,“妹,起来吧,好好跟父亲说一下!” 虽然听哥哥这么叮嘱,孙氏并未立刻直起身来,在确定老父亲是真的不会再搭理自己后,这才直起身来,她向前一步,轻声喊了一句,“父亲!” 而后,缓缓开口,“女儿知道父亲生气,但还望父亲能明白女儿的两口用心,女儿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国公府啊!女儿……” “呸!”孙氏的话还没说完,老齐国公就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好一个为了国公府,是我让你跟德妃娘娘合作,到皇上面前丢人现眼的嘛!” “父亲!”孙氏好生委屈,“女儿是不7;150838099433546该这么明目张胆跟盛德妃合作,但若不合作,德妃她,她就要拿国公府下手了,到时科应的前程,还有迎蕊的婚事那不都受影响!” “你给我住嘴,少拿孩子们来说事!”听到孙氏说到了自己的孙子跟孙女,老齐国公的语气倒是平稳了些,他的嫡长孙孙科应本就是个不成气候的,没有一天不惹事的,小孙女迎蕊倒是个懂事的,却受她的兄长连累至今没人上门提亲,孙氏的话无疑戳中了老齐国公的心啊。 “若不是你有把柄落于人手,也不至于被盛德妃牵着鼻子走!”孙放重重地拍着桌子,训斥道。 “那女儿还不是为了迎瑜,当年本就是方柔横插一道,否则也不用浪费迎瑜这么多年,那进宫做世子伴读的孩子也不会落到方柔那贱人生的孩子身上!”孙氏狡辩道。 “所以你就毒杀了方柔!”孙放眼睛一瞪,“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你在林家怎么折腾都没事,姨娘、通房丫鬟你怎么拿捏都没事,不过是扔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但你不能动那有靠山的!方柔身后是方家,是贵妃,你这不是把国公府往死路上推!” “女儿真的是为了迎瑜!”孙氏狡辩道,“迎瑜是我一手带大的,看她整日不吃不喝我心疼!” 孙氏的辩解,让身旁一直不说话的孙祥终于忍不住了,“为了迎瑜,到头来,迎瑜不还是个平妻,那方家人都是二品诰命了!还有脸说是为了迎瑜!”这些年因为女儿给林景荣当平妻的事,妻子不知跟自己吵过多少次,听到妹妹一而再地那自己女儿说事,他终于忍不住了。 孙祥的开口倒是让孙氏很意外,一想到这些年自己为孙家所做的事,到头来反倒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当下眉毛一竖,“哥,你怎么这么说话!” “怎么说,迎瑜现在是平妻也是事实!”孙祥闷声闷气地回答。 “哥,做人得将良心,我承认,毒杀方柔我做的有点过分,可我也是为了咱们国公府,要不是科应闯下那种祸,我至于这么对方柔嘛!”想起当年的事,孙氏心里就一肚子气,她是为了保全南平侯府跟国公府的关系,不得已才对方柔下手,怎在父亲跟兄长嘴里,自己倒是成了无恶不舍地罪人了。 一听孙氏又提到了自己那不孝的儿子,孙祥顿觉理亏,可他怎么说也是兄长,岂会允许被自己妹妹指责,不由地反击,“别拿科应说事,自己处置不好,连累我们国公府,不好好反省,倒是给自己找理由!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朝廷里多难做人!禄亲王已经视我为眼中钉,贵亲王直接无视我!” “什么叫别拿科应说事,当年,若不是他跟鸣莲那丫鬟有了首尾,会被方柔发现嘛,若不是我抢先一步,把那鸣莲关进了随风院,并让她自缢,怕是国公府早已经名誉扫地了吧!”孙氏眼睛瞪圆,心里狠狠咒骂着自己的兄长是个白眼狼。 关于鸣莲的事,这些年孙氏一直遗忘性忘记,当年鸣莲怀了自己侄子孙科应的孩子,本来只要自己开口,将鸣莲从林景荣身旁要了就行,可孙科应偏偏死不悔改,要让林景荣给他养孩子,在争执中,这事就被方柔发现了。 自己儿子的性格孙氏最了解,一想到若是让林景荣知道孙科应跟鸣莲的阴谋,怕是真的要断了林家跟孙家的亲,考虑过后,她便设计了鸣莲自杀的桥段,至于罪魁祸首,她买通方柔身旁的人,嫁祸给了方柔。 事情虽然就这么过去,但孙氏总担心事情败露,于是趁着方柔生产,最是体虚之时,将她毒害。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孙氏也没料到会被盛德妃拿了把柄去,这些日子来,每每想起此事,她恨不得将孙科应碎尸万段,若不是这个惹祸精,自己何须受此折磨,现如今,父亲跟兄长竟然都来责怪自己,孙氏心里这个恨啊。 “明明是景荣没关好自己的丫鬟,怎能怪到科应身上!”孙祥依旧为儿子解释。 “哥,你这么颠倒是非,也难怪这些年连个孙子都没有!” “你,嘴真够歹毒的!” “……” “好了!都给我少说几句!”听着儿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老齐国公终于忍不住了,“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得拌嘴,我今儿喊你们来是来商量对策的,不是听你们吵架的!都说说,这事怎么处理?” 被父亲这么一训斥,孙氏跟孙祥不由地都低下头,宛如犯错的孩子在等待着惩罚一言,谁都不说话。 “让你们说话了,咋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第339章 老齐国公出马 “事情不已经解决了嘛!父亲还想怎样?” 被老齐国公逼得不得不说话,孙氏像个小女孩似得嘟囔了一句,惹得老齐国公瞬时间瞪圆了眼,“放肆,还真当我要死了是不!” 孙祥一看父亲是真的暴怒,赶紧换了种语气上前说话,“就是啊,若真没事,父亲又何须着急火燎把你找来!”他抬眼打量着父亲,见父亲面色稍稍缓和,连忙说道:“依着孩儿之意,咱们国公府应一如既往保持中立,虽然盛德妃失势,但贵亲王却也未得宠,若不然,五皇子跟景荣怎会被安排出京!” “哼,哥哥,你想的倒是简单,就算最后禄亲王得势,就国公府跟林家的关系,真会被他重用嘛!”听完孙祥的话,孙氏忍不住鼻下一哼,语气也尽是鄙视。 “什么林家,那是你的本家!”这会,孙放的气也慢慢消了,不由地出声更正女儿。 孙氏还想反击什么,却又觉得父亲说的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自己再为齐国公府考虑,在他们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外人,吞咽一下唾沫,没有出7;150838099433546声。 孙放再次扫视自己的这双儿女,长叹一声,对孙祥说道,“虽然你妹妹言语里瑕疵,却也在理,我本就不赞成你与禄亲王府走的太近,你却偏偏不听,咱们终究是林家外戚,不过是想借咱们的力,间离人心罢了……” “我也没走的多近!”孙祥回嘴,但在记起自打五国集会后,在早朝上自己的确明显站在了禄亲王那边就不敢在说话,“父亲,我倒是想跟贵亲王亲近,可是你也知道贵妃娘娘她……哎,若不是当年……” 但孙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放打断了,“好了!莫提当年事!” 孙氏自然明白哥哥要说的当年事是什么,她心里那股火气蹭噌地往上窜,当年若不是为了哥哥,她至于做出那事嘛,自打那事后,原本跟林玖关系亲密的她,就彻底成了林玖的眼中钉,虽然不确定林玖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但就看林玖对自己的态度,怕是林玖心里已经有了数。 孙氏瞪了哥哥一眼,看向父亲,等待着父亲说话。 “不管贵妃娘娘是什么态度,她跟林家,我们国公府跟林家,只要景荣在,关系就不会断!”见儿女都安静下来了,老国公开口说道,“以后呢,咱们国公府就一如既往地保持中立,在朝廷中不要在发表任何!明白吗?” 他看着孙祥,这话是嘱咐儿子的。 “是,儿子明白!”孙祥微微鞠躬回话,“可是父亲,方家那边,若是不一呢,毕竟……方柔的死,跟妹妹……” 儿子的提到的这点,也正是老国公最难为的,他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跟方向却并无实质性地交集,方向立功时,他已经退居二线了,可这位方将军的性格,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朝中谁都知道这是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 皇上都已经知道方柔真正的死因,方向自然也是知道的。 大女儿被自己女儿毒杀,小女儿也因为自己女儿被囚禁,换做任何人,此仇不报枉为一家之主。 虽然方情祸从口出,但根据现在的局面,碍于方家的势力,皇上并未牵连方家,但此事最终得需要人来埋单。 “哎,这事我来处理!”老齐国公想了又想,最后做出了决定。 老齐国公说完这话,就抬起手来,招呼孙氏跟孙祥到自己面前,一手拉着一人,殷殷切切地说道:“哎,我此生就只有你们这双儿女啊,我年纪已经大了,真的不希望你们因为糊涂做出让孙家受辱的事啊!你兄妹两人,自幼就喜欢拌嘴,拌嘴就拌吧,但做事得一条线啊!” “祥儿,惠儿这些年的确为了国公府辛苦了,但人无完人,做事难免有过错,但我知道,她本意是好的!”老齐国公把孙氏的手放在孙祥手心里,“你们是兄妹,一定要同心啊!日后,我不想在听到你们兄妹想好揭短的事,明白吗?” “父亲,孩儿知道,知道妹妹这些年为国公府受累了,孩儿发誓,日后绝对与妹妹齐心!”孙祥心里也明白,虽然孙氏做的事经常不得自己的意,但他也知道,若没有孙氏,自己这些年在朝中会辛苦得多,当下立刻发誓。 “你明白就好!”老齐国公轻轻拍打一下儿女的手,而后转脸看向孙氏,“荣儿,时候也不早了,你母亲听说你回来,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了,去她那里吧!”这意思是让孙氏先离开的意思。 “女儿谨记父亲教会!”孙氏朝着老齐国公微微施礼,起身后说道,“那女儿就先去母亲那了!” 她微微屈起胳膊,转过身,朝门口而去。 在孙氏离开后,孙祥站回到了老齐国公身旁,殷切地问道:“父亲,那接下来,咱们……” “你给我安排一下,我要去拜访禄亲王!”老齐国公端坐在椅子上,他每一个都咬得分外清晰,可纵使如此,那孙祥还是不由地反问道。 “父亲,您说,您要去拜访禄亲王!” “没错,马上去安排,我今晚就要见!”老齐国公面无表情,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严肃,搭在椅背上的手更是下意识地扣紧了一分。 “是,孩儿这就去,这就去!”孙祥一看父亲这幅表情,确定父亲这是要行动了,赶紧应声。 孙祥很有办事效率,一个时辰后,就安排好了所有事宜,当天申时末,太阳刚过有下沉的趋势时,老齐国公孙放便乘坐一辆毫不起眼的轿辗出了府,虽然父子俩把事情做的很低调,却依旧没逃过孙氏的眼睛。 可还没等她把父亲跟兄长的行踪弄清楚,那辆毫不起眼的轿辗又重新回到了国公府,而父亲更是在酉时末,参加了家宴。 孙氏屈指算来,这前后才不过一个时辰,父亲出入国公府,能去的地方会是哪呢?她算来算去,这么短的时间,真要去拜访什么人物,能去的也就是跟齐国公府在一个门里的禄亲王府邸了。 父亲是去那里了吗? 第340章 归途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老齐国公那天的行踪就成为了孙氏心里的刺,直到她决定离开孙家回林家,依然没有调查清楚,在一个时辰的功夫里,老齐国公偷偷出府到底是不是去了禄亲王府。 在回南平侯府的马车上,湘莲小心地伺候着孙氏,却依旧还是屡次被孙氏捉住了错误,“这不过是来趟国公府,湘莲你倒是越来越没法耐心了!” 孙氏酸溜溜地说道。 虽然发生夏嬷嬷跟燕来的事,但湘莲一直陪在她身旁,原本以为这是个伶俐聪慧的丫头,但这次回国公府,却让孙氏对她另看了一眼,这湘莲啊,跟那些眼睛往上瞧的丫鬟没两样。 这才来国公府几天啊,就已经跟自己那不成器的侄子孙科应对上了眼,整日只要她不守在自己身旁,指定跟孙科应厮混在了一起。 按这些夫人们一般的想法,在孙科应身旁安排上自己的人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鸣莲那事,却跟刺一样扎在孙氏心上,她很担心这个湘莲会成为下一个鸣莲,正因为有这种心理防备,孙氏这几日是越看湘莲越不爽。 “奴婢知错!”湘莲意识到主子对自己的不爽快,赶紧垂首认错,并伸出手轻轻地按摩着孙氏的小腿,尽管她指法熟练,动作缓慢轻柔,却还是被孙氏拿了不是。 “没吃饭还是怎么的,不会用力啊!”孙氏把眼一瞪训斥的。 可她刚稍稍加大一丝力,孙氏却又吼道。 “这么用力做什么,想捏死我啊!” 湘莲见此状,暗道今日孙氏横竖都是要找自己的茬了,深吸一口气后,没有吱声,恢复一开始的力道,轻轻地揉着孙氏的小腿。 似乎是这两声吼,让孙氏心情好了几许,却见她长吁一口气,“哎……” 孙氏的反应让湘莲悬着的心放下来,但她仍旧不敢抬头,反倒是把头压低更低了。 孙氏将湘莲的低眉顺目收入眼中,心中暗骂一句“算你识相”,在轻咳一声吼,问道:“这几日,国公身旁的人似乎进进出出地很频发啊,可有弄清楚他们在忙啥?” 哥哥身旁的人自然也包括自己那不着调的侄子,就湘莲跟他的亲近程度,那嘴上没门关不住话的侄子,肯定会大舌头地说点事什么。 “国公身旁的人这几日进出频繁,除去陪国公入朝外,还经常去城北的岩雀楼!”湘莲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 岩雀楼?孙氏那是相当熟悉,当年还是方柔的陪嫁,只不过在方柔死后,被方家讨了回去,听说原本是要给方情做陪嫁的,现如今方情一出事,这岩雀楼还是方家的啊。 兄长跟方家怎走动的密切了呢? 难不成,盛德妃的事还有后话,孙氏琢磨着,虽然盛德妃失了势,可皇上并未迁就于禄王爷,禄王爷该得的权势还牢牢控制在手,方家早已经明明白白表明他是站在禄亲王阵营的,那兄长跟方家走的这么近,是为了…… 孙氏抿一下嘴唇,问到了在这起事件里另一个关键人物,“这几日可有把燕来的事给弄明白?” 听说,盛德妃为自保,将所有的事都推给了方柔跟自己,但因自己没有参加诗会,调查此事的官员也就没为难她,只是把自己跟方柔的来往询问了一番。方柔呢,不知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有人指定,即没有反咬盛德妃一口,也没有揪着自己不放,而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燕来。 如此一来,那要背景没背景,要身份没身份,却在诗会上装神弄鬼的燕来,就成了替罪羔羊。 “回夫人,那燕来在狱中已经留下书信,自缢身亡了!”湘莲低头缓缓地说道,“她承认早年跟林府有仇,才借机接近夫人跟德妃娘娘,为的就是让林家家破人亡!” 燕来当然跟林家没仇,不管听命于盛德妃的她如此了解自己的生命倒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孙氏心里略有不甘,她若不是在后面因方情大闹随风院,而后被老祖宗禁了足,或许,诗会上的这出戏就得换一种演出形式,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但她在不甘之余,却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庆幸老祖宗禁了自己的足,若她真的牵连进去,怕是此时的南平侯府早已经人仰马翻了,自己腊月出阁的女儿,婚事也会因此受影响吧。 马车缓缓前进,车厢里不时传来街道两旁孩提的嬉闹声,那悦耳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孙氏下意识地就挑开了窗帘,却见马车正好驶过贵如门,从贵如门穿过去,走两条街就是贵亲王的府邸了,两条街并不远,眯眼看去,还能看到贵亲王府院墙上的那一片片石雕。 一阵风吹来,那石雕似乎还动了起来,这份雀跃被孙氏收入眼中,却见她嘴角突然上扬,冷笑起来。 呵呵,记起来了,在这次盛德妃事件里,除了自己这个幸免者,这贵亲王府里还有一位呢,不光贵亲王府,那晚风阁里不还有一位嘛! 她“唰”得撂下窗帘,猛地侧过脸看向湘莲,“湘7;150838099433546莲,前面就是芙蓉街了吧,有些日子没吃老嘉祥的苏蓉糕了,去,让迎奶奶下去给老祖宗买点去!” 孙氏这番话毫无半点征兆,湘莲跟被针扎似得将手从她腿上拿开,微微定神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方才要马夫停车,下去朝跟在后面的孙迎瑜的车走去。 原本坐在马车里的孙迎瑜,都要随着马车的摇晃睡着了,猝然停下的马车,把她从昏睡中惊醒,刚要质问发生了什么事,丫鬟就通报说是,湘莲姑娘有事说。 得知姑姑要自己去芙蓉街买苏蓉糕,孙迎瑜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点小事差个下人去做就行了,几时需要自己亲自买啊。 但她也知这几日姑姑心情不好,也不敢反驳,挑帘向湘莲回话说,让孙氏放心,便安排马车拐进了芙蓉街,远远地就看到老嘉祥门前停着各种款式的马车,看马车上的番,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 孙迎瑜本想着借着侯府摆摆阔,见此状,也只好亲自下车了,好在没浪费多少时间,半个时辰后,她总算买到了苏蓉糕。 等她拎着苏蓉糕回到侯府后,却听孙氏传话说,让她送到万容园里。 一肚子气的孙迎瑜,耷拉着脑袋,这又去了万容园。 人才刚迈步进院子,就见杂果还有小青与那湘莲一起站在正厅门口。 哎呀,除了姑姑,这方素问跟梅丰盈也在啊。 孙迎瑜见此状,突然来了兴致。 第341章 自打脸 “老祖宗,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还未等走近正厅,孙迎瑜就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她故意将手里的盒子捧在身前,脸上更是一副迫不及待谄媚的模样。 此时,正厅里的气氛那是相当的压抑,老祖宗正在向孙氏询问老齐国公的病情,孙氏梨花带雨地把自己回去后老齐国公的状况描述一番,听到厅外孙迎瑜这轻快地声音,老祖宗不由地皱了皱眉。 原本坐在椅子上还算平静的孙氏,也跟着不由地心慌起来,她们在齐国公呆了足足五天,虽然老祖宗刚刚是有询问老齐国公的病情,但孙氏心里也清楚,老祖宗不过是在进行面子上的礼数,父亲真正的病情,怕是老祖宗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但孙迎瑜这一嗓子,可不就是毫不留情面地暴露出老齐国公没碍的事实,这不是狠狠地给了孙氏一巴掌嘛。 若老齐国公真的病危,孙迎瑜的这般喜悦,可以定为不孝了。 可是很明显,这孙迎瑜可没意识到这点,她只是想着方素问跟梅丰盈在诗会上的表现让姑姑跟父亲乃至整个齐国公府陷入了危机,她迫不及地要在老祖宗面前狠狠出口气。 “老祖宗,听说您已经有些日子没吃这苏蓉糕了,我路过芙蓉街时,特意给您带的!”挑帘进入正厅,孙迎瑜特意瞥了方素问一眼,而后直奔到老祖宗面前,谄媚地拿开盒子,急切地摆在老祖宗面前的桌子上。 “为了买到这苏蓉糕,我可是排了半天的队啊!”孙迎瑜没留意到老祖宗的脸色,已经自顾自地说道,更是拿起一小块,就要往老祖宗嘴里递,“老祖宗您尝尝,刚做出来的,最好吃的时候!” 老祖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抬手推开了孙迎瑜递到自己嘴边的苏蓉糕,客客气气地说道,“难为迎瑜了还记得我这老婆子啊!”她浅浅地朝孙迎瑜笑道,“迎瑜啊,你祖父的身体可有好些!” “谢老祖宗惦记,祖父身体无碍!”孙迎瑜心想老祖宗这是碍于方素问等人在场,不想让她们难看这才不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吧,随着老祖宗推辞,她顺势也就把手里的苏蓉糕放回到了盒子里,“他啊,就是守着自己那些花花草草闷着了,我就劝我父亲给他老人家弄只猴儿,也能给他解解闷不是!” 孙迎瑜这番话一出,孙氏的脸色就更能看了,刚刚她还跟老祖宗说,大夫说老齐国公这病最适合静养,这孙迎瑜竟然给整出一猴儿来,这不是自打嘴巴嘛。 “咳咳……”孙氏不满地轻咳了一下,连忙说道:“迎瑜啊,老祖宗刚吃完饭,这苏蓉糕啊,你先放那!” 刚吃过饭?这才巳时,吃的哪门子饭,孙迎瑜皱皱眉,对姑姑的话心生怀疑,却也没说话,将打开的盒盖盖在苏蓉糕上,而后还特故意地把剩余的两盒往老祖宗面前推了一下,“老祖宗你可记得吃啊!” 老祖宗含笑看着孙迎瑜,微微点点头后看向了孙氏,“倒不是因刚吃过饭,是因为那大夫啊,说我得了消渴病,这苏蓉糕怕是日后跟我无缘了!” 老祖宗说着,就拿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哎,这些日子,也不知是这病的原因还是因为没睡好,总觉得我这脸都瘦了!” “老祖宗,可别这么说,您身体一向康健,怎会得这消渴病啊!”孙氏一愣,心中立刻惴惴不安起来,老祖宗一向不会跟任何人说自己身体的事,今天故意强调自己得了这消渴病,难不成…… 孙氏的第六感是准确的,果然她这话一落下,老祖宗就眼角往上飞了一下,“哎,连老齐国公都生病了,我一妇孺怎不会呢!” 孙氏心咯噔一下,老祖宗这是在明确表达对自己跟孙迎瑜两人描述老齐国公病情相差巨大的不满啊。 “老祖宗,您不会有事的,什么消渴病,多半是那些庸医故意吓唬你的!”孙迎瑜说着就瞥了梅丰盈一眼,现在府里用的大夫还是多年前梅丰盈推举的,说是什么太医的老师,“这医者仁心,也得看是什么人,有些大夫,就只想着多赚些银子,没病也被说的有病了!” “是嘛!”老祖宗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啊,看来那老齐国公的病还是得再找名医看看了!”她看了孙氏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哎,不管是真还是假,我是没口福吃这苏蓉糕了,方氏啊……”她拖长音调喊方素问。 早在孙氏还没来之前,方素问跟梅丰盈就已经呆在老祖宗这里了。 听说老祖宗得了消渴病后,方素问便上了心,担心老祖宗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几乎每日都来查看老祖宗的食谱。这中医所说的消渴病,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糖尿病,糖尿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并发症,长期血糖增高,会危及心、脑、肾、周围神经、7;150838099433546眼睛、足等,糖尿病的并发症更是高达100多种,方素问在穿越前就听说过各种受并发症折磨的事,她是真的担心啊。 除去叮嘱老祖宗注意饮食外,专程带梅丰盈来就诗会的事向老祖宗请罪。 而孙氏,也就是在梅丰盈将柳眉伊是怎么要她在诗会上配合的事汇报完后出现的,老祖宗虽然没明确说出口,但从话音里,却能听出她对孙氏还有柳眉伊这两个吃里扒外“蠢货”的不屑。 后来,孙氏的到来打断了方素问与老祖宗的对话。 一听,现如今老祖宗拖长音调喊自己,安详,老祖宗必定是想借自己敲打一下孙氏,于是方素问赶紧起身,“老祖宗,孙媳儿在!” “哎,我啊,是看着这苏蓉糕着实喜欢,但身体不允许啊,听说瑞哥很喜欢万容园的小点心,这小子指定是没吃过老嘉祥的苏蓉糕,拿这盒给那小馋猫尝尝!”老祖宗说着,就把刚刚孙迎瑜推到自己面前的盒子推向了方素问。 “老祖宗,这苏蓉糕……”孙迎瑜一看,自己辛苦排队买到的苏蓉糕竟然落到了方素问手里,当下就坐不住,她站起来就要说话。 “迎瑜!坐下!”孙氏低声怒斥。 第342章 分点心 面对孙迎瑜这操之过急地表现,老祖宗就跟没看到似得,她抬手招呼溢柳把上面那盒没打开的送到方素问身旁的小桌上。 就这样还不算完,在方素问谢恩后,她又指指下面那盒,“听说玉哥在宫里读书也是很认真的,这一盒就赏给他吧!”抬抬手,又让溢柳把下面的那盒拿到了梅丰盈面前。 梅丰盈受宠若惊,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玉哥何德何能竟能吃到老嘉祥的糕点!” 孙迎瑜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她买苏蓉糕是给老祖宗的,怎到了这两个贱人手里。 “什么叫何德何能,我林家子嗣,吃点苏蓉糕能怎么的!”老祖宗很不认可梅丰盈的话,“那驰哥、骋哥自小便吃这苏蓉糕,玉哥小小年纪就光耀我林家门楣,怎就吃不得呢!拿好了,就说是我老婆子特意赏的!” “谢老祖宗,妾身替玉哥谢老祖宗!”梅丰盈激动地泪流盈眶,一再地作揖行大礼。 除了梅丰盈,这孙迎瑜也是热泪盈眶啊,不过她的眼泪是因为生气。 自己为讨好老祖宗从费事排的对,怎么就落到方素问跟梅丰盈两人手里了呢,“姑姑……”她小声地朝孙氏求救,毕竟是姑姑安排她去买的苏蓉糕啊。 此时的孙氏也毫无办法,她让孙迎瑜去买糕点,一来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娘家住的日子有点久,二来呢,也是因为盛德妃将方柔的死因公布与众了,孙氏思来想去,此时若想在林家不闹得沸沸扬扬,首先还是得得到老祖宗的支持。所以,这才安排孙迎瑜去买老祖宗最喜欢的糕点呢。 但谁能想,这孙迎瑜刚进来,就把自己故意隐瞒老齐国公病情的给暴露了。 老祖宗这么处置苏蓉糕,很明显是给自己一警告,她定不能再违背老祖宗的意思了,于是她假装没有听到孙迎瑜的求救,而是和颜悦色地看向方素问跟梅丰盈,“吃过一次苏蓉糕,孩子们定会喜欢上的!” 方素问跟梅丰盈面露喜悦,一一朝孙氏点头。 正厅里又是一派和乐融融,孙迎瑜却气成了蛤蟆,作为齐国公府的长女,这次回孙家,她可是好好过了一把大姑奶奶的瘾,这回林家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就这样吃了两个贱人的气,她心里不痛快,眼看着姑姑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她气得鼻孔只冒气。 她决定要自己好好出这口气。 孙迎瑜长长舒了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看老祖宗跟方素问和梅丰盈又就这“苏蓉糕有多好吃”玩笑起来,定了定神,参与了进去,“可不是嘛,以前我还没嫁进咱们侯府时,只要来拜访姑姑,路过芙蓉街肯定会去买上几盒,表哥也最喜欢吃这苏蓉糕,这倒是得了老祖宗的真传!” 听孙迎瑜总算说了一句不那么让人讨厌的,老祖宗也没必要再朝着她僵着脸,嘴角勾起一丝笑,“这算什么真传啊,苏蓉糕皮酥味香,但凡吃过的都喜欢!这老嘉祥是老字号,我让院子里的厨娘试着做过几次,就是做不出人家的味道来!” “我也琢磨过这苏蓉糕的做法,可每次不是皮硬了,就是馅腻!竟然一次也没成功过,有一次被表哥看到我做,他偷偷拿去吃了,差点把牙硌掉,气得他一个多月没跟我说话!”孙迎瑜开始拿自己跟林景荣那些青梅竹马的事来刷存在感,见梅丰盈面上露出羡慕,她甚是得意,“这掐指算来,怎么也得十年了吧,想想日子过的真快,转眼自己就老了!” “当着我这老婆子的面说自己老,你这丫头嘴上还真是没数了!”老祖宗嬉笑道。 “呸呸,老祖宗,您不老,您一点也不老!”孙迎瑜赶紧讨好,“都怪我一想起以前跟表哥的日子,这嘴上就没数了!我的意思是说,这时间太快,如白马过隙,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过说起景荣来,他离京也有些日子了吧!”老祖宗没有在顺着孙迎瑜的话题继续下去,她扭头看向方素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询问。 可还没等方素问回话,孙迎瑜就插了进来,“可不是,这一转眼都快十天了,也不知道表哥到哪了,眼看着天色就冷了,也不知道他带足了衣服没!” 孙迎瑜这一插话却踢到了马蹄子上,却看老祖宗一瞪眼,训斥道:“还好意思说,身为妻妾的,景荣外出不知帮着操持着,人离京十余日了,才念叨这话!” “景荣娘,景荣离开时,专程去了你那,你这当年的给准备什么了,那西南虽是南方,冬日却是湿寒的!”老祖宗年幼时曾生活在岭南一段时间,对那里的气候还算了解,思孙心切,不由地质问孙氏。 “额……”林景荣离京前一晚确实是去过自己那里,可娘两个不是因为方柔的死因发生了争执,莫说给儿子准备衣物,就连晚饭都没留下着吃,被老祖宗这么一质问,她只落得个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听说表哥那晚是在随风院的!”见姑姑说不出话,孙迎瑜小声嘀咕道。 “老祖宗末担心,我已经给小侯爷备好了足够的衣服和药品,小侯爷自由独立7;150838099433546,定不会有事的,老祖宗您尽管放心就是!”既然被“点名”方素问赶紧回答,“况且小侯爷去的西南道,待那寒冷时,应该已经到了!” “是啊,是啊,表哥到时候肯定已经到琚姑姑那里了!”孙迎瑜再次插话。 “最好是这样,你们啊,这一个个的……哎!”林景荣真正的目的地也就只有老祖宗一人知道,听到孙媳妇们这么说,她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念叨一声“阿弥陀佛”。 “这景荣临走前,来我这待了些时候啊,方氏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你那随风院,夏日如闷笼,冬日如地窖,墙垒得那么高,过些日子可就冻坏了,依着竟然的意思,他是希望你搬出来……”老祖宗说着就抬抬手,指指外面,“我隔壁的常青院一直空着,原先是你两位姑姑住的,我看,你这个冬天就先住进了吧,待春暖花开时,我再让人给你建新的别院!” 第343章 作罢 孙氏原本已经低下了头,毕竟在林景荣离开这件事上自己的确做的不是很周全,而且自己想想,儿子那晚给自己的警戒,的确随着诗会的进程都一一验证了。 自己理亏的她,低头正思忖着儿子回来后自己该如何补救,却突然听到老祖宗提出要让方素问住进常青院。 不假思索地说道:“老祖宗,不可!” “什么不可!”老祖宗却没料到孙氏会直接这么说,当下错愕地瞪起眼来。 孙氏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被老祖宗这一质问,身子一颤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冲撞了老祖宗,赶紧站起来,“老祖宗,我的意思是说,这常青园是以前贵妃娘娘的院子,怎能……” “怎能什么?贵妃早就说过,她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只有些花花草草的毫无生机,有人住进去也有人气!”老祖宗否认了孙氏的说辞,并抬出了林贵妃。 孙氏抿一下嘴唇,面色不佳,她跟林玖曾住过的常青院可是颇有渊源的,决不能让方素问住进去,“可是……方氏,你是怎么想的!” 她用颇具威胁的眼神看着方素问,虽然她的眼神平稳,心里却是忐忑的,真的担心方素问开口便答应了,毕竟让她搬出随风院的提议,林景荣的的确确说过无数次,现如今这贱人又是二品诰命,保不准她是会到这常青园的。 方素问岂会听不出孙氏这话里带着的威胁,若是换做旁的女子,定会因这威胁而故意生出叛逆之心,你越担心我搬进去,我就越要搬进去,可方素问却不是个争强好胜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孙氏现在如履薄冰,却依旧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自己没必要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地位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妾身多谢老祖宗关心,只是妾身在那随风院住习惯了,真若搬出来还真是不习惯!”方素问倒是没从常青园前任主人是林贵妃上开口,“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真舍不得,至于这冬日岁寒,老祖宗切勿挂念,我那屋子小,一抔木炭就能暖和起来!” 听到方素问的拒绝,老祖宗有些不悦,“哎,看来是我老婆子多管闲事了,冷不冷热不热的倒是小事,你那院子太过偏僻,现如今这外面也不安生,我是担心你在那又被人算计啊!” 这番话让孙氏羞愧不已,原本还盯着方素问的眼睛缓缓移开。 孙迎瑜却恬不知耻地开口,“姐姐在那多年,几时出过事情!”她并不知道孙氏跟盛德妃等人有牵扯的事,“墙那么高,就是有歹人想加害姐姐,也是得姐姐自己开门迎接啊!” 孙迎瑜这番话是在嘲讽方素问惹上的麻烦都是自找的,虽然她不知道孙氏跟盛德妃的事,但方情去随风院惹了筱禾郡主的事她还是知道,从她的角度出发,这方情是她的妹妹,还那么冲撞筱禾郡主,可不就是方素问自找的嘛。 她挑衅地看着方素问,方素问却是浅浅地笑着,挑眉看向了孙氏,“母亲,是这样吗?母亲也觉得随风院惹上事端是我自找的嘛,若是那样,我是应该考虑要不要搬里随风院了!” “迎瑜,别胡说!”孙氏怒斥孙迎瑜,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祖宗,见老祖宗原本紧皱地眉头更加凝重了,连忙又说道,“方氏,若是随风院真的太凄冷,倒是可以先搬出来!” “哎,既然方氏不想搬,老朽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但常青园空着也有些日子了,也得收拾收拾了……方氏啊,你嫁进来时,住的是柳鹤院吧!”老祖宗选择退让。 柳鹤院?方素问一愣,旋而终于记起这个陌生的名字。 原主在上吊前,可是在柳鹤院住过……方素问掐指算了一下,呵呵,原主可是在那住过足足有六个时辰,再后来,就被林景荣安排到了随风院里。 她微微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尴尬地浅笑,“老祖宗不提,我竟要忘记那里了!” “哎,以前的事呢,咱们就不提了,你若也觉得住常青园有不妥,我就让人收拾出柳鹤院来,仍旧那随风院是不能住下去了!”老祖宗加重了语气,更是透出不允许被否认的坚定。 方素问听到这番话也只得点了点头。 “好了,时候长了,我竟有点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老祖宗抬抬手,示意众人散去。 方素问跟梅丰盈来了有些时间,该向老祖宗说的,也都说了,老祖宗抬手让她们离去,也没什么不舍,两人起身,作揖福礼就做好要离去的准备。 可孙迎瑜才刚进来没多久,而且拿来取悦老祖宗的苏蓉糕也被分给了方素问和梅丰盈,这让她如何甘心就这样离去。 “老祖宗,人家还没跟你唠完呢!”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一步走到老祖宗榻前,有点撒娇地说道。 老祖宗没有回应,只是抬眼看向了孙氏。 孙氏会意,厉声制止,“迎瑜,老祖宗累了,怎这么没眼力!”孙氏说着就往前一步,见孙迎瑜拉到了自己身后,强迫着她跟自己一并给老祖宗行礼,“那老祖宗您先歇着,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嗯!”老祖宗没做任何挽留,示意溢柳上前搀扶自己,朝后庭而去。 方素问在目送老祖宗离开后,拿起了苏蓉糕,上前给孙氏行礼,“母亲今天刚从舅公府回来,想必身子也是乏的,媳妇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向母亲请安!” 对于方素问,孙氏心里是一百万个厌烦,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往她还能仗着自己的地位故意为难她,可现在的方素问早已经今非昔比,听到她说这番话,自己除了应声还能做什么呢。 “还算是个有孝心的,先回了吧!”孙氏拉一下衣袖,轻声说道,她瞥眼看到低着头的梅丰盈,“梅氏也免了吧,有时间去我那,我的那些字画也有些7;150838099433546日子没人修整了!” “是!”梅丰盈低语回话。 而后,她便随着方素问一起离开了万容园。 “姑姑!”一看方素问就这样拿着自己买的苏蓉糕离开,孙迎瑜这火气直窜,站在孙氏身旁,她气得直跺脚。 第344章 还是想着出气 “姑姑,怎就这么便宜了那两贱人!”孙迎瑜也顾不得这里是万容园,直接口出秽语。 孙氏瞪了她一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带着她走出万容园后,这才回答,“什么贱不贱人,迎瑜,有些话当着老祖宗,还是不说为好!” “姑姑,你也偏着她们!你看看,她们都骑到我头上了,那是我给老祖宗买的苏蓉糕,岂是这两贱人能吃的!”对于孙氏的劝诫,孙迎瑜很是不满,“姑姑,我才是你的亲侄女,你忘记离家时,祖母怎么跟你说的!” 孙氏知道,孙迎瑜指的是离开齐国公府时,母亲耳提面命教导自己的话,什么在林家就她跟孙迎瑜相依为命了,孙迎瑜是她最亲的人啦。 孙氏最厌恶被人威胁,她一瞪眼,质问道:“我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姑姑……”孙迎瑜傻了。 “迎瑜,这里是林家,祖母是老祖宗,这点你最好清清楚楚地记着!”对于侄女的不懂事,孙氏终于忍不住狠狠教训一顿,“你最好不要挑衅老祖宗的喜好!她中意什么人,喜好什么事,你最好心里跟明镜似得,别给我犯糊涂!” “可是姑姑,你以前也经常让我……”孙迎瑜想说,自己去随风院给方素问难堪的所做作为全部是受姑姑指引,但她这话说到一半,就猛地意识到不能说的这么明确,剩余的半截话被她咽回肚子里,“可是姑姑,那也不能由着她方素问这样作威作福,在这府里,你可是大夫人!” 孙氏悠悠叹了一口气,“大夫人又如何,就你姑丈现在的德性,用不了多久,这爵位就是你表哥的,到时这大夫人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那,那岂不是就便宜了那贱人!”孙迎瑜郁闷地抿紧了嘴唇。 孙氏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僵硬,她看向孙迎瑜,嘴角微微勾笑,“迎瑜,你就这么放弃了?” “姑姑……”孙迎瑜听出孙氏话里的含义,不由地抬起头与之对视,她拖长音调,“可是现在表哥心里就只有那贱人……” “迎瑜啊,凡事不宜操之过急啊,总会有机会的!”孙氏上前拉起侄女的手,轻轻抚摸后,而后挽起她,朝自己院子走去,“这些日子,你服侍在你母亲身边,与迎蕊相处的日子多,可曾有说起,她是否有意中人啊!” “姑姑,这话我怎好意思问啊,迎蕊从小就是个闷葫芦,这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能问出来,除非太阳打西面出来!”孙氏这一牵手,让孙迎瑜的心情算是缓和了下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那不肖的兄长,最近性子倒是好似改了似得,你没见咱们再府里这几日,不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没因他动过怒,我寻思着,是不是人真的改进了!” 听到孙迎瑜说到孙科应,孙氏也跟着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作为孙家的长孙,这个混账倒是没个着调的时候,孙氏向来信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孙迎瑜这么说,但孙氏心里是不信孙科应会有什么收敛,尽管如此,她却没有直接说穿,而是轻言道:“屈指算来,他媳妇去世也快四年了吧,也该操持找人管管他了!” “可不是嘛,但是姑姑,你也知道我兄长的德性,好人家的姑娘,哪敢嫁给他啊……”孙迎瑜长叹一声,“我母亲临走前还说,让我帮着留意,这名声在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这倒也是……” 说话间,两人就站到了御风院前的三岔口。 “两个孩子都在我这了,你也别回去忙碌了,在我先休息一下!”孙氏对孙迎瑜说道,而后也没管孙迎瑜的态度,拉着侄女的手,就朝自己院子走去,“腊月你楚静妹子就要出嫁了,到时见到7;150838099433546科应,我得好好说说他,老大不小了,咋能让父母这么担心!” …… 孙氏跟孙迎瑜这边,气氛由紧张变成了缓和,而在方素问跟梅丰盈这边,氛围却一如既往地平和。 梅丰盈跟在方素问身后,她紧紧地抓着点心盒,时不时拿手摸一下盒子上的花纹,对于刚刚发生的事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她竟然拿到了孙迎瑜特意买给老祖宗的苏蓉糕。 “梅姨娘,你怎么了?”杂果跟在两人身后,看着梅丰盈脸上说哭不是哭,说笑不是笑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莫不是因为这苏蓉糕让你怀疑人生了?” “杂果!”杂果的玩笑让梅丰盈脸上露出尴尬,方素问赶紧出声训斥,“梅姐姐,杂果这丫头说话向来没分寸,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苏蓉糕以前倒是听说过,但吃还真是第一次呢!估计今天瑞哥回来又不用吃晚饭了,这一盒里面没几个,他指定会一口气吃完才罢休!” “妹妹,从未吃过这老嘉祥的东西吗?”方素问的话让梅丰盈有些吃惊,“小侯爷最喜欢这苏蓉糕,经常买来的……” 她很小声地说道,莞尔意识到这话不妥帖,赶紧换了话题,“听说今天有新大儒来授课,若是孩子们表现的好,倒是可以当奖品了!”她抬抬手里的盒子,谄媚地看着方素问。 “瑞哥是属猫的,怕是还没等我询问到课业,就先闻到了这苏蓉糕!”方素问说笑道,抬眼看,高处的柳玉阁已经出现在眼前,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梅丰盈,“看来我那随风院果然是偏僻了些!” 梅丰盈眸光澈亮地看着方素问,“妹妹,虽说这话我不该说,但我真的觉得,你搬离随风院,会让日子舒坦些!老祖宗也是好意,你不应推辞的!”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但现如今小侯爷不在府里,我就贸贸然搬离,小侯爷回来,我岂不是很没脸面!”方素问轻言回答,“时候不早了,天也热起来了,我就不去姐姐那打扰了,妹妹我先走了!” 她微微欠身,招呼杂果继续沿着甬道前进。 梅丰盈静静地看着方素问,一时间心里涌起百般思绪,这女人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啊,若是换做旁人,有老祖宗这棵大树,恨不得趁着小侯爷不在府里搬离那院子,她却偏偏还守在那里。 是故意给小侯爷难看呢,还是只是为了赌口气呢。 第345章 真好吃 果然如方素问预料的那样,这瑞哥一放学,人还刚绕过照壁墙,就大声嚷嚷起来,“娘,好香啊,有什么好吃的吗?” 他直奔正厅,见方素问端坐在上位上,把身上的背包递给杂果,而后双手合拢给方素问行了大礼,“拜见母亲大人,孩儿回来了!”在方素问示意他起身后,又迫不及待地问道,“母亲,我真的闻到了好香好香的味道啊,在哪?在哪啊?是什么,真的好香啊!” 他贴在方素问身旁,摇晃着方素问的胳膊,撒娇地问道。 “你这小馋猫,还没进门就闻到了,就知道你鼻子带着尖儿!”方素问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瑞哥的鼻尖,抬手让杂果把老祖宗赏的苏蓉糕拿来,“这是老祖宗赏你的!” “果然是好吃的!谢母亲,谢老祖宗!”瑞哥抱住盒子,屈膝向方素问行李礼,并迫不及地把一小块苏蓉糕填到嘴里,“娘,就这一份嘛,你给玉哥留了吗?” “嘿,瑞哥,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媳妇,咋就把奶奶给忘记了7;150838099433546!”杂果在一旁说笑道。 “谁说我忘记了!”瑞哥不服气,拿起一大块就往方素问嘴里送,“娘,你尝尝,真好吃啊,我原以为万容园做的点心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竟然有比那还好吃的!” “娘不吃,瑞哥留着吃吧!”方素问抬手推回瑞哥递到自己嘴边的手,瑞哥岂会作罢,依旧放在那,“娘是说真的,今儿嘴里发粘,先不吃这甜物了!” 她再次推了一下瑞哥的手,表示自己并不是推辞,“玉哥那份,他母亲依旧拿回去了,你放心吃便是!” “奥!”瑞哥发生,眨着眼睛看着方素问,确定她是果真不吃后,这才吃了第二块,“娘,你知道吗?今天新来的大儒,竟然专门指点了我跟玉哥的文章呢,他说,我们俩比爹爹做的文章还要好?” “哦?大儒真是这么说的?”方素问诧异,鲜少会有人将孩子跟大人来做笔记,这大儒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隐情? “是啊,他说,爹爹跟我们这么大时,做的诗还不如我们呢!”瑞哥小脸一扬,颇为得意。 这么说是曾教过林景荣的了? 方素问心想,“那你跟玉哥得更用功了,可不能给你爹爹丢人了!” “嗯,是啊!”瑞哥答应着,就又放了一块苏蓉糕在嘴里,“不过祈世子说,大儒不过是随口说说,听说大儒跟齐国公府还有亲戚呢,他妹妹是迎奶奶的嫂子!不过后来死了!” 哦?齐国公家的外戚? 方素问抬起头,还想听瑞哥说点什么,可小家伙却早已经换了话题,“娘,你知道吗?朝廷开始查库银流失了,若爹爹没离京,此事肯定会落于爹爹身上,现如今爹爹不在,也就只能王爷亲自出马了!” 瑞哥的这番话,让方素问大惊失色,这可不是他一孩子该说的话,“瑞哥,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朝廷的事,岂是你一孩童能议论的!” 瑞哥却不以为然,他依旧低头吃着苏蓉糕,回话道,“哪是我想过问朝廷,今天是皇上来以此为题让我做文章的!” 说到这里时,他拿过一旁桌子上的茶水,咽下嘴里的苏蓉糕,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过我好不高兴,皇上今天的评判有失公允,明明有些世子做的文章并不咋地,皇上却大肆褒奖个,还让专门让御书房给裱起来,让他们拿回家去!” “唯独我们没有受赏,要不然,那新来的大儒也不会在皇上离开后点评我跟玉哥的文章了!”想起今天的事,瑞哥就有点不甘心,他真的不认为那些受皇上嘉奖的文章有多好,但话说到这里,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表达上的不妥,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嚯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摆手,“母亲,我不是在质疑皇上啊,真的不是啊!” 见孩子一脸忐忑,方素问“噗嗤”笑出了声,“看你吃的正香,我还以为你会忘记这皇恩天道呢!” “瑞哥,你就放心吧,奶奶还真能做出虎毒食子的事嘛!”杂果再次给瑞哥倒上茶,然后把点心盒放回到他手里,“你就放心大胆地吃这苏蓉糕啊,我寻思着,皇上挨个嘉奖必定跟王爷追缴库银有关,奶奶你说是不?” “嘿,你们这一个个的,几时连圣意都敢揣摩了,真是胆子大了!”方素问故作恼怒,但心里也不由地心想,皇上圣明,如此大计,是不会这么大意地拿出来让这些小孩子们做文章的,他如此做,定是这些孩子身后的大人有问题。又是嘉奖,又是褒扬,还把文章裱起来送回府里高悬,定是这些大人们身上有跟库银有关的。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杂果说笑着,就拿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以后绝对不会了!” “是,是,娘,我也记住了!”瑞哥也赶紧说道,他垂眸一看点心盒,见盒子里就只剩下一层了,咬了咬牙,忍痛将盒子递向了杂果,“杂果,帮我收起来吧!该吃晚饭了!” 老嘉祥的点心分量实在,杂果在接过盒子的同时,也打开看了一眼,见只剩下一层,连声说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都吃了这么多了,还能吃下去饭嘛!” “怎么不能,我还没饱呢!”瑞哥弹一下身上的碎屑,走动方素问面前,搀上方素问的胳膊,撒娇道,“母亲,今天怎么吃什么好吃的啊!” “这老嘉祥的苏蓉糕还不够好吃,你还想吃什么!”方素问又拿手指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就长了吃心眼,还没跟我读今儿在宫里做的文章呢!” “呀,还真给忘了!”瑞哥朝方素问做了个鬼脸,“杂果,你去布菜,我给娘读文章,正好文章念完,也就可以吃饭了!” 他说完,就重回书房拿来了书包,取出今儿的功课,在方素问面前朗声念起来。 第346章 去王府送布料 趁着天气还没彻底变凉,也趁着盛德妃的事告一段落,府里也没人来扰她的清净,方素问就支起了纺织机,有杂果跟珮妞的协助,织锦的速度快了起来,三人一个半月就织出了一匹华锦。 这华锦是给冯如意准备的。 而后,她又给林楚静织了一些简单图案的锦,虽然不及给冯如意的华丽,却也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 三匹布都织完,看着还有多余的原料,方素问就试探地研究了一下软烟罗的织法,这个夏天在王府里,方素问最多见的就是软烟罗,什么雨过天青色啦,什么秋香色,还有松绿跟银红的,可以做帐子,可以糊窗屉,似烟似雾,夏日里倒是极好的乘凉东西。 她在老祖宗那也见过,却不如王府里那么大肆被原因,方素问心想,这种软烟罗的工艺应该还没被推广开,今年有机会在王府乘凉,明年就不一定了,人得及早做准备啊。 可没曾想,她原本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却不料这一试竟然就成功了,虽然因原材料限制,只能织出秋香色,但看着那从机子里出来的薄如蝉翼的软烟罗,方素问已经心满意足了。 又经过半个多月的忙碌,主仆三人织出了三匹软烟罗来。 “杂果,去帮我通报一下,赶明啊,我要去拜访一下王妃!”随风院本就地方不大,这六匹布就占了相当大的地方,加上布料的贵重,保存起来也得相当注意,这些布料在随风院放了五天后,方素问终于忍不住要送去王府了。 听奶奶这么安排,最高兴的莫过于杂果,那六匹布是放在她跟珮妞房间的,每天晚上点灯、起床,她都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弄脏、弄坏布匹。 “奶奶,我这就去安排!”她欢笑着,安排好手上的事,转身就出了随风院。 很快,贵亲王府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冯如意明天一早等着方素问,得到消息后,杂7;150838099433546果又赶紧去安排了马车,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次日到来。 因受盛德妃事件影响,孙氏也不便再给方素问找麻烦,次日一早,马车早早的就等在随风院门口,把布匹装上车后,马车便沿着墙边的甬道直接朝正门而去,见是方素问坐在车里,守门人也没多问,直接就开门毕恭毕敬地送了出去。 到达王府时,更是没跟以前一样下车,看门人上前说是王妃有嘱咐,见南平侯府的马车可直接到漱芳斋去。 这般安排倒是省了方素问不少力气,方素问放下窗幔,示意按照守门人的指引前行,似乎在一息后,马车再次停下,就见青云带着几个三等丫鬟守在院门口,见方素问挑开窗幔,青云嬉笑着迎接上前,“可算是把奶奶给盼来了!” 她朝方素问盈盈施礼,“我们王妃早早就起床,等着奶奶您呢!”她抬起头,招呼丫鬟上前,“快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王妃正等着呢!” 方素问有些诧异,竟是不相信,冯如意回对自己这织的几匹布有这么大的期盼。 “林家奶奶,你这边请!”见几个丫鬟正忙着抬布匹,青云转过脸来跟方素问说话,弯身行礼指引她朝里面走。 随着青云进入漱芳斋,刚绕过门口的屏风就见冯如意高高坐在上位上,她一如往常穿着随意,见方素问进来,“哎呀”一声,就站起来相迎,“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给王妃请安!”虽然冯如意这么热情,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丢,方素问微微弯身行礼。 “免了,免了!”冯如意声音欢快,她一扭身就看青云带着的那些三等丫鬟手捧布匹一字排开,惊呼道:“这就是你织的华锦吧!” 她快步走上前,手轻轻拂过,眼睛里更是冒着亮光,“咦,这是软烟罗吧,也是你织的?”她眼神游走,在抚摸完华锦后,注意到了后面丫鬟手里的布料,“啊,还真是个手巧的,连这软烟罗都能织!” “这是臣妇第一次织这软烟罗,没想到竟成功了,深秋正浓,怕是王妃用不到了,但即已织出,思来想去我还是拿来献佛,还望王妃不要嫌弃!”方素问谦卑地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现在啊,不管是谁能给我点稀奇物,我是概括全收,毫不留情的!”她朗声说道,转过身,又轻轻摸了摸华锦,“青云啊,快,快把府里的绣娘喊来,赶快给我做身合适的衣服!” 那迫不及待地模样,宛然不像是在玩笑。 如此一来,方素问更加诧异了,“王妃不是要留着过节时裁衣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啊!哎……可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听到方素问的询问,冯如意长叹一声,她挥手示意丫鬟们把布匹带回去,而后挽上方素问的手,“想来你也应知道,王爷这些日子正在追查国库库银的事!” “倒是听过这消息!”方素问浅声说道,消息是从瑞哥嘴里得到的,而且是皇上给诸位世子小哥们出的题目,方素问也就没多想,难不成,王爷他…… 一看方素问一脸错愕,冯如意就料定她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再次长叹一声,“这林学士不在京,你知道的消息定不及时啊……王爷追查库银,这首先是要律己,就要求王府里洁身自好,少惹麻烦,凡事避嫌,免得被人抓着小辫子,你也知道,有时候我啊花起银两来没轻没重的,索性啊,在这风头浪尖上,我就自我要求高点,我已经快两个月没给自己裁新衣了!” 原来是这样。 方素问点头表示明白,“王爷这是自律,毕竟这追缴库银不是件轻松事!” “可不是嘛,这些年,国库亏空严重,那些王孙贵胄们,拿国库的银子就跟自己家的似的,你知道嘛,老大这次在外修建新府邸,一半的银子就是从国库拿的,剩余的一半则是地方税收,整整五千两啊,西北战况那么紧张,朝廷急需银子,你说,皇上能不着急嘛!” 冯如意嘴里说的这位“老大”就是福亲王,他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第347章 忆往昔 冯如意松开方素问的手,重新坐会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说着贵亲王追缴库银,“可这位老大,偏偏是个不知道收敛的,你说皇上都派老六过去了,他也不知道避讳着,又是显摆,又是嘲讽,老六的状况你也知道,这几位皇子,除去那还在襁褓里的老十,不就是他没封地,没权没势嘛!” “哎,更很快这老六本身就是个脾气不稳健的,被老大这么一激,他能受得了嘛,当晚就行动开,把老大这快一年来在滇南的所作所为调查了个底朝天,一道飞鸽传书,就到了皇上手里,京城收缴库银举步维艰,听王爷说,皇上都有了作罢的打算,如此倒是好,福亲王的所作所为,却坚定了皇上的决心,给王爷下了死令,定要把国库流失的一分一厘都拿回来!”冯如意长叹一声,“哎,皇上说的倒是轻松,可不就苦了王爷了嘛!” “东西拿出去轻松,拿回来就不容易了!”冯如意微微一停顿,抬眸看着方素问,“想来,你应该也知道了,皇上为了这次的收缴库银,特意去了朝学那,让孩童们做了文章,并裱起来悬挂,就算是这样,却也经不住那帮乱臣贼子玩心眼!” 方素问静静地听着冯如意说着,越听越觉得疑惑,她跟自己说着这些做什么,自己一深居内宅的妇人,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吗? 在方素问的诧异里,冯如意又开口了,“素问啊,我记得在那‘雍正王朝’上,还是郡王的雍正,也曾被康熙爷安排过这样的差事,你可还记得当时雍正爷是怎么做的吗?” 得了,敢情冯如意要问的是这个啊。 雍正爷当年追缴库银最直接的结果便是保持了他郡王的职位,却被罚俸禄一年,而且年羹尧跟田文镜被调离经常,从某种意义上说,收缴库银对老四的影响就是他被架空了。 听冯如意这么问,估计她也是记得这个结果的。 方素问静静思忖后,缓缓开口,“雍正爷与贵亲王的诚实风格还是不同的,雍正爷做事凶厉,这种风格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众人,而康熙爷处理时又太过中庸,他看重的事雍正爷的铁面无私,却仍要处理雍正爷,而后又同意老八举荐,派年羹尧去四川!这跟咱们万岁夜7;150838099433546不一样,两者不可做比较的!” 她知道,虽然自己跟冯如意同是穿越而来,但现在的身份毕竟有差别,冯如意是王妃,她自然是不希望贵亲王出事,但贵亲王肩上落的这幅胆子,却又不是随便能放下的,面对冯如意的提问,她必须慎之又慎。 却听冯如意“啧”了一下嘴巴,对于方素问的回答颇为不满,“我问的这么实心实意,你又何须跟我绕圈子,我不会把责任推给你,你只需把那雍正收缴库银的种种一一说来就是!” 冯如意说这番话,语气依旧比刚刚锐利了许多。 方素问心想,冯如意这是生气了,于是她定定神,再次开了口,“毕竟来大靖朝也是三年有余了,具体细节变得也模糊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康熙爷处理这事的场景,一代忠臣魏东亭一条白绫上了吊,老十被撺掇着去菜市口变卖家产,还款期限最后一日,几位老将武官到户部还款,太子却突然站出来做好人,擅自将还款日期延长两年,种种事端下,康熙爷是气恼又无奈,只得作罢……” “哦,倒是记得十阿哥被撺掇着去菜市口,因此在殿上,首先被康熙爷开刀!”冯如意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她本就是因方素问跟她墨迹生气,现在方素问开口说话了,她自然也就不气了,却见她眉头紧锁,努力着回想着,“我记得因魏东亭上吊,有几位老将武官回去哭殿了?是有这事吧?” “是的,王妃,确实是有老将到康熙爷面前哭诉……” “哎,我就担心贵亲王逼急了,那些老臣也同样做出这种事啊!”冯如意拿出帕子擦擦额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碎汗,“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今万岁可不是康熙,真若有人去哭诉,怕是也会落得个盛德妃的下场啊,就怕到时天下大乱啊……” “现如今,六皇子与林学士都不在京,真不知这是陛下将人差去再外辅佐王爷,还是跟那康熙爷一样,只是为了架空王爷啊!”冯如意长叹着,“待王爷回来,我定要跟他好好商量此事啊!” 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起头来看向方素问,“听说,诗会刚结束后,孙氏曾回齐国公府呆了一段时间?” 话题转变之快,方素问一时差点没缓过神来,她额了一声,然后点点头,“是的,老齐国公病重,家母是回去了几日,后来,病情有所回转,便回来了!” “你信这话嘛?我可听说老齐国公身子骨一向硬朗得很!”冯如意浅浅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次追缴库银,王爷在翻看账目时,竟发现了蹊跷之处,就是在皇上下旨前一日,孙家竟然把借国库的一千两银子如数归还,非但孙家,还有那方家,虽然数目不大,却听起来很是蹊跷,他早不还,晚不还,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主动归还!” 冯如意微微挑眉,那眸光似在询问方素问。 朝廷之事,方素问是压根不想参与半点,更何况现在林景荣还不在京,但冯如意那殷切的目光又让她不敢不回答,深思一息后,她小声说道,“王妃,您的意思是说,孙家跟方家提早听到消息,才做出的举动吗?” “这点我倒不敢确定,我只是在想,若是他真的得到消息,那会是谁呢,禄亲王那边可是还一直在拖延时间啊!”冯如意没有直接回答方素问的反问,而是用一种讨论的语气说话。 方素问心头一惊,骤然间预感到一丝不祥,怎?冯如意是在怀疑林家?可是,早在皇上下旨追缴库银时,林景荣就已经离京了啊。 正在她不知如何作答时,青云缓缓绕过屏风,小声通报道:“王妃,柳侧妃求见!” 第348章 做局 一听柳眉伊到来,方素问可是万般惊愕,她忐忑地看向冯如意,眼神里充满着不安。 “呵呵,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你不来,她柳眉伊也不来,敢情盛德妃倒了,她还是死不悔改啊!”冯如意狠狠地说道。 “王妃,那臣妇就先……”方素问起身,欲要告辞,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如意给打断了。 “她这个时候来,必是听到你在这里了,你若走了,岂不是中了她的计,赶巧王爷收缴这库银陷入了瓶颈,看看有没有那猪队友来助阵!”冯如意眼神里冒出一丝阴狠,她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而后眼神从方素问身上转移到青云,“青云,去把林家奶奶送来的布料拿来,也让这位吃里扒外的见识一下!” 冯如意的话让方素问身子微微一抖,她骤然间明白,冯如意这是要从柳眉伊身上做切入点啊,“王妃,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 她小声提醒。 “就这样僵持下去才是真危险,留给敌人的时间越久才越危险!我看不给某些人一些教训,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这王府的主人了!你啊,就安安心心在这,看我怎么整治这不知死活的贱人!”话虽然是说给方素问的,冯如意却没有看她,只是眼睛微微眯长,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抬手示意青云,“去,把那位给请进来吧!” 随着青云退下去,很快柳眉伊就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王妃!”她倒是满守规矩,进来后,就是给冯如意盈盈作揖。 方素问见状,也连忙给柳眉伊福礼。 “免了吧,现如今林家奶奶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我都快消受不起了!”她嬉笑着,拿手帕擦了一下嘴角,随着冯如意的指引,坐在了跟方素问正对的椅子上,“来时倒是听说王妃这有客人,却没想到是真的!” 她斜瞥了方素问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林家奶奶倒是蛮常来拜访王妃的,竟比我这府里的人还要勤!” 听到她这话,方素问面色涨红,眼看着她就要起身来回话,却听冯如意冷冷地声音穿来,“这算哪门子来的勤啊,掐指算来,自打盛德妃那次诗会后,可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怎?柳姐姐,自那次诗会后,可在咱们府里见过林家奶奶!”短短两句话里,冯如意故意提到了两次盛德妃,她倒是要看看,事到如今这柳眉伊究竟是不是吃一堑长一智。 虽然柳眉伊有参与这次盛德妃事件,但因贵亲王的干涉,她没能进宫直接参与诗会,而且后续的事也没她的影踪,孙氏呢,是有牵扯但未受影响,而这柳眉伊呢,因只是一小小的蝼蚁,而且王爷处置得当,也没将她暴露,所以,在这次事件里,她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参与者。 但看着她这些日子来嚣张的气焰,却好似完全没吸取半点教训似得,这让冯如意有点窝火,今儿又趁着方素问来拜访自己还跳出来,看来,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找死啊,索性冯如意决定,今儿不能饶了她。 “那倒是没有!”听到冯如意这意指明显的话,柳眉伊只当是她见不到自己安稳气急败坏之举,于是脸朝屋顶方向微微抬了一下,脸上尽是傲慢,“只是诧异,今儿不是节,不是日,竟能在王妃这见到林家奶奶,有些诧异罢了!” “你倒是也没必要诧异,今儿,是我邀请她来的!”冯如意冷眼回击,“自打在贵妃寿宴上遇到林家奶奶,我是一见如故,总感觉前些年是白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能遇到个说的上话的,真是人生幸事!”柳眉伊淡淡说道,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傲慢。 她不喜欢冯如意,正如冯如意讨厌她一般,在她心里,若不是冯如意,她才是真正的王妃,夺位只恨,让她极其厌恶冯如意,所以,她才联合程莺莺,想尽办法给冯如意为难,可无奈,冯如意的身份在那,冯家又家大业大,虽然一开始抢得了先机,压制了冯如意几年,但随着冯如意生下筱禾那丫头,急转直下,近五年来,她没在冯如意这占到半点便宜。 横竖她是没办法在林贵妃面前做到八面玲珑了,为了她朝思暮想的王妃身份,她这才跟盛德妃扯上了关联,但还没等她做什么,这盛德妃就被皇上惩罚了,她对冯如意的恨,再添一分。 就在柳眉伊思忖之时,青云带着丫鬟又走了进来,柳眉伊定睛一看,却见丫鬟手里碰着布料,布料的花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金丝穿插,一看就很名贵,绝不是王府里能见到的物件。 “王妃,绣娘已经在外面候着呢,不知王妃要做什么款式啊?”青云微微福礼后,软声问道。 “哎!”冯如意长叹一声,趁着用手挽额前碎发的机会低下头,眼里尽是冷笑,柳眉伊见到那些华锦时的眼神已经彻彻底底出卖了她的心思,“整日就那些花样,也没个稀奇的,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柳姐姐,你认识的人多,你说这个盛秋,京城里都兴什么样子啊!” 柳眉伊正看着那些华锦出神,若不是碍于自己的颜面,她早就站起来上前细细研究这华丽的布料了,听到冯如意的追问,她微微一怔,敷衍回答,“王妃雍容华贵,什么花样在王妃身上也是相得映彰的!” 她说完这话,眼睛就又看向丫鬟手里的布料,喃语道,“看着花样奇特,应不是一7;150838099433546般布料吧!” “柳姐姐好眼力,这布料啊,还真不是咱们府里能随便拿到的,我盼这布料也有些日子了,昼夜思念,今儿可算是被那有缘人送来了!”为了把戏演全套,冯如意从椅子上站起来,款款走到丫鬟手里,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脸的爱不释手,“想想我也能穿这华丽的料子,心里就这个激动啊!” 看着冯如意这有点显摆的模样,柳眉伊这恨不打一出来,她深吸一口,不让自己的心情出卖自己的想法,柔声问道,“不知王妃,这布料来自何处?” 第349章 设计谋 对冯如意而言,柳眉伊这个问题,可是问到了关键点上。 却见冯如意背对着柳眉伊的脸已经挂满了笑容,呵呵,姑奶奶就等着你问这话了。 她再次轻轻抚摸过布料,然后翛然转身,眼睛里露出诡异之色,“柳姐姐,这我可不能跟你说了,你也知道,现如今朝廷风声正紧,这等华丽的布料,想要获得绝非易事!” 说完这话,冯如意就朝丫鬟们抬抬手,示意她们先下去,并吩咐过会儿会招绣娘进来给自己量衣定样子。 见冯如意这般谨慎,柳眉伊更加认定了这料子来历的不同。 “既然王妃要量衣服,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找王妃玩耍!”她站起身来,朝冯如意盈盈作揖。 冯如意倒是也没挽留她,笑盈盈地说了几句敷衍地话,就随她去了。 柳眉伊本是在花园里赏花的,为弥补没法参加诗会的遗憾,她在花园里种植了打量的菊花,但可能是因为种植的问题,菊花移来时倒是生机盎然的,可过了没几天就全部枯萎了,这让她大为恼火,在跟花匠们发完火后,听说方素问出现在漱芳斋,于是就匆匆赶去了冯如意那。 “王妃,咱们是去花园呢,还是回筑玉院呢?”冰儿一看柳眉伊的神色比起刚刚在花园里舒缓了许多,走动中,就小声询问道。 “一花园的枯萎,去那做什么,回筑玉院!”柳眉伊朗声回答,她弯身上了小撵,在朝筑玉院走动时,她身子朝外侧倚靠了一下,“冰儿,你刚刚可有看到王妃那的新布料?” “冰儿有看到!那料子做工精致,花色奇特,还是双面的,听说宫里的妃子们在过节时都不见得穿上这种华丽的衣服!”冰儿贴着小撵,边走边说,“王妃竟然能有这么隆重的衣料!指定是贵妃赏赐的!” “贵妃赏赐?那就不见得了吧!”柳眉伊把眉毛一挑,今年倒是不经常见林贵妃,但每一次都没见到她的衣服比冯如意手里布料华丽的,自己不穿哪有赏赐给别人的道理。 “冰儿,你可知现在是什么局势,冯如意突然弄了这么匹布料,怕是来路不正吧,王爷追缴库银正紧,她却往家里捣鼓这玩意,这不是给王爷难堪嘛!”柳眉伊心里已经认定冯如意布料来源不正,“去,给我安排一下,可不能让冯如意坏了王爷的名声!” “额……”冰儿一怔,暗道是,不是应该先把这布匹的来历调查清楚嘛,柳侧妃可是有点心急了,冰儿有心提醒柳眉伊一句,却看到她自信满满地脸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只得回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漱芳斋里。 这柳眉伊一离开,方素问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上前一步,紧张地说道,“王妃,你刚刚……”她紧皱着眉7;150838099433546头,刚刚冯如意故弄玄虚,就是不把这布料是出自她之手的事说出来,这不是故意在暗示柳眉伊,布料有问题嘛。 “我就是要让她给我作妖看看!”对于方素问的担心,冯如意毫不犹豫地说道,“王爷追缴库银已经举步维艰,若继续这么拖下去,结果不见得比雍正爷当年要好!” “可是……王妃,此事,您至少应与王爷商量啊!” “商量?你的意思是让王爷知道,他娶进家的女人吃里扒外还是让他知道我冯如意阴险狡诈!”冯如意并不同意方素问的提议,“你啊,就别考虑这事了,我既然能做出来,我就能收了场,你还真以为我冯如意只会大呼小叫啊!哦,对了,林学士已经启程回家,你可知道?” “啊?”方素问一愣,她摇摇头,“臣妇不知,只是那西南道路途遥远,小侯爷他……”自打林景荣离京后,方素问日日盘算,就若路途顺利的话,林景荣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到达西南,在算上办事时间,就算归来也得腊月,时间应该是在林楚静出阁前后,这么快就回来,不可能吧。 “怎?你不信?我还能诓你不成,再者说,是谁告诉你,他林景荣去的是西南道?”冯如意抿嘴而笑。 林景荣去的不是西南道?他明明是告诉我要去林琚那啊! “林学士也是去的滇南道,六皇子在明,他在暗,若不然,就赵孝博那脑子,你以为他真能查出福亲王的猫腻啊!什么西南道,不过是麻痹京城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罢了……所以,你尽管放心,此时总会有好结果的!”冯如意越说越轻松,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挽住了方素问的手,“走,你帮我去长长眼,这大靖朝的绣娘,都太死板,我记得以前有些设计师最喜欢披肩衫,你帮我设计设计,等做好了,凯旋时我好穿!” 冯如意是轻松的,可方素问心却是沉重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林景荣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明明去的是滇南,却告诉自己去的是西南,是怕让自己知道后向方家通风报信嘛! “好了,别愣神了,看你高兴的,说林学士要回京,但现在的交通状况你也知道,这一个‘回’字,怕是最少也得半月,估计着,等柳眉伊这事处理完了,他才能到京城!”看方素问愣神,冯如意还以为她是兴奋的,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就朝侧厅而去。 方素问心里所想,她又不能告诉冯如意,只得强忍着心头的愤怒,随着冯如意而去。 之后的几日,方素问一直因为林景荣的欺骗愤愤难平,她心里像是被人浇灌了万斤铅,在林景荣离京的这些日子里,她夜不能寐,担心着他的安危跟健康,可到头来,却是换来一欺骗。 在方素问惴惴难平里,那场被冯如意设计好的局,就缓缓到来了,宫里很快就传来消息,说一直在追缴库银的贵亲王被弹劾,说是在他追缴库银的同时,还贪赃枉法,无视规矩,从国库里偷拿东西回府。 因知道这是冯如意期盼中的结果,方素问倒是没感到奇怪,但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随风院来的那位客人,却把方素问吓了一大跳。 柳眉伊竟然主动上门向她来求助了,这可是完全意料之外的。 第350章 求情 柳眉伊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她一起来的还有梅丰盈。 今天的柳眉伊穿着朴实,简单挽了一发髻,穿了一件素色的襦裙,头上没有插任何的首饰,脸上也只是画了一淡妆,红肿的眼眶说明,她在来随风院之前哭过。 通过梅丰盈的介绍,方素问得知,柳眉伊已经去过了老祖宗那,但老祖宗在礼佛并未出来。 “从万容园出来后,我便让丰盈指引着,直奔了您这!”柳眉伊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语气里更是采用了敬语,声音也跟着婉婉动听起来。 看着柳眉伊这幅模样,方素问不由地诧异万分,如果说以前看的柳眉伊像只骄傲的孔雀,那今日的柳眉伊可就是只战败的大公鸡了,还是那种因为决斗,被啄了鸡冠的那种。 “柳侧妃,您这么说,臣妇可担待不起!”方素问亲自将杂果泡好的茶端正柳眉伊面前,低声说道。 “担得起,担得起!”柳眉伊看起来一脸的着急,她抬起头,见方素问并没有要跟她对视的意思,转脸看向梅丰盈,但梅丰盈却也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无奈之下,她长叹一声,只得自己开口,“林家奶奶,我今日来你这,是有事想求!” 其实不用柳眉伊说,就看她这幅模样,方素问也能看出来,尽管这样,她却还是表现出一脸诧异,“啊?担不起,但不去,柳侧妃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我住在这深宅里多年,外面又没个可依靠的,着实不知柳侧妃此言从何说起?” 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柳眉伊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抿了一下嘴唇,又看了一眼梅丰盈,手紧紧攥了一下手帕,定定心,最后决定开了口,“不瞒林家奶奶笑话,我这次是为了那布料的事来的?” 果然是布料,这倒跟方素问料想的一样,能担得起京城才女称谓的,定不会是什么愚笨之人,可这柳眉伊还是中了冯如意的计,看7;150838099433546来,真是心急则乱啊。 方素问微微皱眉,面露不解,小声嘀咕道:“布料?臣妇实在不懂,柳侧妃能否言明?” 方素问接了话,这倒是让柳眉伊心安了下来,“林家奶奶,这布料啊,就是前些日子,你给冯王妃送的那些布料!” “奥?是有这么回事,正巧您当时也在!”方素问没有否认,“那些布料都是臣妇自己织的,怎?出什么事了吗?” 方素问的回答不过是常人该有的反应,但在柳眉伊这却不一样,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林家奶奶,都是我糊涂,都是我糊涂啊,你也知道,王爷这些日子都在忙着追缴国库银两的事,府里众人也是处事小心,已经好几个月没摆宴、没裁衣了,我见王妃那突然多了那么几匹布料,便……” 柳眉伊心里是真害怕啊,自以为是抓着冯如意把柄,便让冰儿把这消息给透了出去,可偏偏得到消息的人添油加醋,把这事重新润色了一下,上报给了朝廷,早朝时以“纵容家眷,贪赃国库”之名弹劾了贵亲王。 “柳侧妃我想您多虑了,不过是臣妇手工做的几匹布,皇上查明缘由后,会给王爷正名的!”方素问静思后,轻声回答了柳眉伊,心里更是诧异,她至于因为这个匆忙向自己来求情嘛,就这点事,冯如意分分钟都可以解决啊。 “不,不是……”柳眉伊就知道方素问在听完后会有这态度,更加着急,“我,我不是……我知道,这假的真不了,王爷正身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我担心……” 柳眉伊白皙的脸庞慢慢地变红,最后她结巴起来,要出口的话实在太难为情,她不好意思说,尤其是不好意思说给方素问听,脸缓缓地低下,但就这么不说出口,她又有点不死心,于是再次缓缓抬头看向梅丰盈,那意图十分明确,这是希望梅丰盈代为转述。 事情发展的状况,已经完完全全不是她柳眉伊能掌控的了,她放下身价来求方素问,放下姿态来求梅丰盈。 其实就梅丰盈而言,她是很不想再跟柳眉伊扯上半点关系了,作为亲历诗会时间的参与者,她很清楚自己能全身而退那是冯如意跟林贵妃与盛德妃周全的结果。 她知道,在这出戏里,自己原本的定位就是一粒棋子,而把她带进这棋盘的就是柳眉伊,曾经对柳眉伊的那一丁点感激和感情,早已经随着盛德妃被处罚荡然无存了。 所以,今日柳眉伊来找她,从心底里她是排斥的,但现在的柳眉伊还是侧王妃,自己有心拒绝却也得看贵亲王府的面子,这才陪着她来到随风院的,但看柳眉伊的眼神,这是想让自己把她不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啊。 要说吗? 梅丰盈纠结了。 好在方素问并没有要看大家为难的样子,就在梅丰盈思忖之时,方素问开口了,“柳侧妃,我明白您的担心,但这王府的事,着实不是我一小小臣妇能做主的啊!” “不用你做主,不用你为难!”柳眉伊在凳子上坐不住了,她站起来,直奔方素问面前,方素问见状也只得站起来,却被她一把握住了手,“林家奶奶,我知道你跟王妃关系好,这么多年来,你是她唯一信服的,我求你劝劝她,不要把这事闹到朝堂上,若是那样,我再也没脸在王府待下去了!我,还有我的婉仪,在王府再也待不下去了!” 柳眉伊几乎哭出了声,她握着方素问的手也开始颤动,眼看着她就要不能自已,方素问赶紧说道,“柳侧妃,您看这样行不行,你看啊,我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真要让我做什么,我也没办法,不如这样,您给我半天时间,我先把事情弄个明白,然后再给您回复,您看行嘛!” “这样……”柳眉伊自然不相信方素问不知道王爷被弹劾的事,但明明知道这是敷衍之辞,但她又能怎么做呢,她不能再耍王妃脾气,这样就真的把自己推上绝路了。 柳眉伊依旧紧紧地抓着方素问的手,良久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就请林家奶奶上心了!” 第351章 针对林家 方素问软言细语按,挖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敷衍安慰的话,总算是把柳眉伊给送走了,她拜托梅丰盈代自己送柳眉伊出府,然后赶紧朝万容园而去。 老祖宗每天上午是会礼佛,但像柳眉伊这种身份来拜访,她定会出来相见,今日却以“礼佛不能打扰”为由拒绝,多半也是知道这事了。 果然,等方素问到达万容园时,老祖宗的大丫鬟溢柳就已经守在门口,见她出现,笑脸相迎,“老祖宗果然料事如神,知道素奶奶会来,这不早早的就让我在这等着奶奶了!” 溢柳说着,就弯身做出相邀状,指引着方素问往万容园里走,只是这次,溢柳没指引她去正厅,而是穿越花廊到了正厅后面的暖阁里。 “老祖宗这几天腿脚难受,终日不曾离开这里的!”溢柳见方素问面露诧异,连忙解释道,“不过奶奶您也不用担心,以往进入秋季,老祖宗也都会在暖阁里的!” 方素问微微点头,便是听到了溢柳的话。 很快,她就到达了西暖阁,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暖阁,以往就算时间再早,老祖宗都会穿戴整齐在正厅里接待她们,就见一进门,迎面就是一整排的屏风,绕过屏风便是一道厚厚的暖帐,穿过暖帐一张大炕就出现在方素问面前,老祖宗盘腿坐在上面,见方素问出现,挥手示意她不用行礼。 “直接过来吧!”老祖宗拉了拉身上的薄衾,朗声说道,“别怪我老婆子这么舒服,年纪大了,不由人了!”她指指自己的腿,自嘲道。 “天色转凉,老祖宗应多保重才是!”方素问缓缓上前,坐在了炕下的小杌子上。 “那柳侧妃去找过你了吧?”老祖宗眼睛一眯,直接开口说道。 “嗯,柳侧妃来找过臣妾,可臣妾着实一头雾水,不知她为什么来找臣妾!” 方素问坦白说道,没错,那些布料的确是自己送给冯如意的,但事情发生后,首先要来找自己的不应该是朝廷里调查此事的官员吗?怎柳眉伊首先冲了出来。 “那从王府里被搜出的布料,不是你织的吗?”老祖宗反问道。 “是我织的,听说,就是因为这些布料才给王爷招惹了祸端,可这些都可以来找臣妾对质,臣妾只是不解,为什么没人来找臣妾!”方素问拉了一下衣袖,沉思后,又说道,“老祖宗,臣妾有一事,想说来给老祖宗听听……” 根据老祖宗调查的,弹劾王爷的是上个月才调到户部的一小小巡官,而且这巡官上奏折里,直接就从这布料开的口,明确指出王爷纵容冯如意从国库拿了大量的布料,时间可以追溯到五国集会时,最让人诧异的是,这名巡官无帮无派,也就是他是自认为在掌握了王爷贪赃枉法后7;150838099433546,没受任何人挑唆做出的弹劾行为。 这就是让老祖宗不解的事,不管是林家还是冯家,都跟着位巡官没半点交集,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捏造事实污蔑贵亲王。 一听方素问似乎还知道什么隐情,老祖宗赶紧应声,“说,你还知道什么!” 于是方素问就把冯如意要铲除柳眉伊,故意以布料为饵,给出错误信息的事告诉了老祖宗,“根据柳侧妃所言,她的确把王妃里有华丽布匹的事泄露了出去,可是臣妾就是不懂,‘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等朝廷一查下来,谁是谁非,定会还王爷一清白的!柳侧妃这么紧张,臣妾不明白!” 方素问殷切地看着老祖宗,孰料,老祖宗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嘛,如意丫头跟柳侧妃一向不和,现如今如意丫头闯了祸,她怎会这么着急,敢情这里面是她倒的鬼啊,不过这如意丫头也太大胆了,布料这事是假,就不怕再牵扯出什么真的来!” 老祖宗的话,其实还有剩余的内容,就是在王爷追查库银时,这柳眉伊的父亲,一四品的京官以修缮府衙为名向国库借了一千两银子,本来王爷是答应帮忙偿还的,现如今王爷一出事,柳家就得自己补充这银子,想必是柳家给了柳眉伊压力,她才慌了神。 弹劾的事,王爷迟早会被洗冤,但若冯如意咬牙不放,将此事闹大,柳眉伊可是得吃不了端着走了,“那位柳侧妃是想让你去劝一下如意丫头,别把这事闹大吧?” 方素问一怔,眼神悠然一亮,“老祖宗英明,她确实是这么跟臣妾说道!”方素问泛着眼眸,宛如在问,老祖宗是怎么做知道的。 却见老祖宗又是哈哈大笑,“如意丫头看起来咋咋呼呼,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她能想着用布料做鱼饵,怕是后面还安排了一出大戏!” 方素问细细回想后来冯如意说的话,她的确是安排了一出大戏,只是…… “只是老祖宗,王妃布棋缜密这是前提,可她却不能左右皇上跟户部啊,按照常规,王爷被弹劾,首先会从那布料入手,可事情都发生两日有余了,只有柳侧妃来找过臣妾,朝廷的人呢……臣妾到现在都没被朝廷招去问话,我担心,此事并不像王妃设想那样简单!” 方素问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如意丫头,还有人想借着布料再做些事?”方素问的话提醒了老祖宗,却看她皱起了眉,似努力在回想着什么,半晌后,她将溢柳喊了进来,“溢柳,安排下去,从现在开始,清查府里各个角落,把府里出现的那些没有由来的东西,全给我处理了!” 听到老祖宗要清查府里的物件,方素问骤然明白,的确,既然能清查王府,林家自然是逃不掉的,王府有布料,不需要栽赃,可林家呢,若是没有,倒是可以栽赃点什么。 方素问恍然记起了曾莫名奇妙出现在自己床下的小人,骤然间后背一片冰凉。 “是!”溢柳不敢耽误时间,朗声答应着,转身就出去安排人。 等溢柳挑帘离开,老祖宗又对方素问道:“方氏,你院子也要好好检查,能织出华锦的机子定是专门制作的吧,好好安排,且不可被居心叵测的人拿了去,这可是能证明王爷清白的物件啊!” “是,臣妾明白!”方素问也应声,而后从小杌子上站起来,“那老祖宗,臣妾就先回去安排了!” 织锦的机子可是大物件,想找个地儿藏起来,可是很容易,好在,林景荣临走前,说过给她留了人。 第352章 速度 林景荣虽说给方素问安排了人,却也只是提示那些人手上有不规则的“十字”图案,但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方素问无从而知。 从万容园出来,她便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思忖着到底在哪能找到这些人,却见她眉头紧锁,步子也不如先前的轻快,每一步都看清来分为沉重。 杂果没跟着方素问进入暖阁,自然不知自己奶奶跟老祖宗说了什么,但看方素问脸上表情这么严肃,却也能猜出奶奶这是遇到了让人为难的事,默默跟在身旁,心里焦急,因出上力着急不已。 老祖宗下命令清理侯府,万容园便先忙碌了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院子,骤然间热闹起来。 本正仔细看着方素问的杂果听到声音,连忙回头看去,当见万容园门口人来人往、人头攒动,一个个忙碌不已的场景后,不由地诧异起来。 只听说万容园里丫鬟、婆子多,今天可算真的见识到了,杂果心里默念道。 “这是要聚在一起干嘛呢?”杂果自言自语道,紧接着就是,“啊呦”一声,有人重重地撞在了她身上,“干吗呢,好疼啊!” 杂果下意识地护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紧接着就叫了起来,而后便去看方素问有没有手上,“奶奶,您没事吧!” “请奶奶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一个丫鬟脆朗的声音传来。 “走路没带眼睛吗?真伤到奶奶怎么办?”杂果在查看方素问无碍后,抬头训斥道,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个头跟珮妞差不多的小丫鬟,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布衫,虽然低着头,却仍能看到一块大大的胎记从额头一直到耳朵。 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更或者只是因为脸上的这块胎记让她不愿意面对任何人,小丫头的头比一般的丫鬟压得更要低,杂果心生恻隐,语气瞬间温和了许多,“好了,没事了,你快去忙你的吧,下次要小心!” 杂果抬抬手,示意这小丫头离去,可就在这小丫头施礼表示要退下时,方素问却说话了。 “这位姑娘,方氏有事相求!” “奶奶?”方素问的话差点让杂果惊掉了下巴,她错愕地看着方素问,满脸不解。 却看那一直低着头的小丫头将脸微微抬高,嘴角上扬一下,朝方素问还礼,“奶奶折煞奴7;150838099433546婢了,有事您尽管吩咐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姑娘,我随风院有些东西需要姑娘帮忙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保存一下,请问姑娘能否帮忙!”方素问语气诚恳,眼神略过小丫鬟的头顶,见她没有要跟自己对视的意思,眸光移动,最后只是落在了小丫头手腕上的不规则“十字”图案上。 林景荣说,他安排的人存在于任何她离开随风院的位置,方素问一直以为这个“离开随风院”指的是皇宫或者王府,所以,在寻找这些人时,她的注意力一直没在侯府里,现如今真的遇到了,她才恍然记起,好像自己在侯府的各个角落里总会遇到一些跟在她身旁的丫鬟。 “遵命!”小丫鬟低语回话,“只要奶奶收拾好了,自会有人上门将东西带走,在奶奶需要时,送到奶奶指定的位置!” “那就有劳了!”方素问欠欠身,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小丫头,可那小丫头却看起来很着急,竟然主动开口恭送方素问。 “外面嘈杂,恭送奶奶回院!” 方素问浅笑一下,招呼杂果朝随风院而去。 “奶奶,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认识那小丫头啊?”一进随风院,关上院门杂果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虽然不明白奶奶跟那小丫头说话的意思,但她能看明白,那小丫头是故意撞自己,好引起奶奶的注意的。 “不认识!”方素问简明扼要地回答,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又急速地语气跟杂果说道:“杂果,去后院,把咱们所有的织机都拿到这照壁墙前,越快越好!” “额……好!珮妞啊,快来帮忙!”杂果依旧一脸雾水,却不敢耽误,开口吆喝珮妞,便急匆匆地朝后院的地窖而去。 织布机、改良后的织锦机,还有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很快就被抬到了照壁墙前。 “都回屋休息吧!”方素问清点一下,确定没少任何东西,便让杂果跟珮妞随自己回屋。 这俩丫头是一脸茫然啊,满脸写着诧异,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却也只能跟着方素问回了屋。 主仆三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屋里,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门突然被人敲响,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方素问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说任何话,挑开帘子就出了正屋,瞥眼看向照壁墙,却见刚刚还堆在照壁墙下的东西全部不见了踪影。 “奶奶,东、东、东西不见了!”杂果抓着珮妞的胳膊,结巴起来。 看来,那些东西被林景荣安排的人带走了,速度真是迅速啊,可,可是此刻敲院门的又是哪些? “杂果,去开门!”原以为这敲门的是来带走机器的,现如今看,林景荣安排的人武艺高强,根本不需要经过门啊,方素问一边想着,一边吩咐杂果,她人则转身去了葡萄架下,拿起了笸箩里的扇面,一脸平静。 杂果匆匆去开门,但在门开的瞬间,却再次惊呼起来。 “奶奶,奶奶,是,是官府的人……”她就感觉自己双腿不能直立,舌头也跟着发起软来,跑到葡萄架下,扶着木架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官府的人?为自己送冯如意的那几匹布而来? 自己从万容园里回来时,整个侯府还风平浪静,官府的人这么快就到了随风院,可见他们是直奔自己这而来的。 方素问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什站起身来,一面容狰狞的武官早已经站在了院子中间,却见这武官身穿铁壁盔甲,腰中插着一明晃晃的利剑,见方素问起身,双臂一抬,朝她抱拳,“林家奶奶,本官奉皇上之名,来查一下你这院子,还望奶奶不要为难!” 第353章 贴封条 话虽然是说的客气,可这武官接下来的行为却没有半点客气的,话音落下,他长臂一挥,身后的两队官兵就跟两道洪水一样冲了出来,有一队直奔正厅,另一队则直奔后院。 目的性非常明确。 “砰……” “铛……” “哐……” 一阵噼里啪啦后,整个随风院瞬间一片狼藉,透过支起来的窗户,就看方素问的寝房里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床榻整个都被翻了过来,柜子里的衣服、布料也被全部扔了出来,而后柜子被砍成了两半,杂果贴着墙边偷偷去后院看过,那地窖里的家什、锄头什么的也被翻了出来,经过摧残后,基本上都是支离破碎状态。 “奶奶,都给弄坏了,惨不忍睹啊!”目睹了后院的狼狈后,杂果贴在方素问耳旁小声说道,“就算是抄家也会把东西留个周全啊!” 杂果的汇报让方素问后怕不已,若不是跟老祖宗汇报后,把织锦机什么的都运走,若是被这伙人翻出来,后果不敢设想啊。 可就算经过翻得这么“仔细”与“野蛮”,结果却是让这位武官很意外的。 随着两队官兵依次来报没查到任何东西,这位武官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却见他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写着“不相信什么都没有。” “报,将军,除了一些日常布料,什么也没发现!”随着最后一名士兵归来,这武官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了下来,却见他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低着头,整个人跟驴拉磨似的在原地来回打转,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看得方素问人都有点发晕时,他却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刚刚阴沉的脸色不在出现,转而换上一脸诡笑,“没发现好啊,没发现好啊!” 他诡笑着,大步站在了方素问面前,“林家奶奶,末将奉皇上之命,虽然没发现什么,但还是得请奶奶随我进宫一趟!” “啊?”方素问诧异,“进宫?为什么?” 这武官贱贱一笑,“想必林家奶奶也知道贵亲王被弹劾纵容王妃贪赃枉法的事吧,据王妃所言,王府里的布料是出自林家奶奶之手,可翻遍整个院子也没发现织机,末将以为,所谓出自林家奶奶之手,也是王妃随口胡诌的,现如今王妃正在皇宫里折腾得皇上不得安宁,所以……还是得请林家奶奶进宫当个证人,也算是灭一下冯王妃的威风!” 这武官寥寥数语,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暴露出了他的智商跟态度,皇上都还未做出7;150838099433546定论,他倒是给冯如意定罪了,听着语气,他很明显这是认定王爷如弹劾奏折里说的那般。 方素问基本能确定这武官的立场了。 “这位官爷,您哪是翻遍我们整个院子啊,就算是我们这有织机,就能手下兵的这番折腾,怕是那织机早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吧!”杂果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对这位武官的粗暴举动表达了不满。 方素问其实很担心杂果的这番话会让这位武官勃然大怒,但让她意外的是,这武官听完杂果的话,嘴角再次上扬,仰头哈哈大笑,“是嘛,不过是一织机,坏了又如何呢!” “你……”这武官的坦白,气得杂果直跺脚,说着就要上去。 “杂果!休得无礼!”一看杂果要坏事,方素问当即呵斥,她的心却更加忐忑起来。 原来搜查是假,找出织机加以破坏是真啊,这样的话,就算想证明贵亲王无罪,也得等那机子织好,若是再出现一个半个跟着武官一样的人,估计贵亲王想说明白那些布料的出处,也得费些功夫,莫说贵亲王,就是林家,也别想逃了。 “好,皇命难违,我一妇人又怎敢抗命,还望将军引路!”方素问朝那武官轻声说道。 “多谢林家奶奶!”武官脸上依旧挂着笑,他一抬手,指引方素问朝门口而去。 方素问转身示意杂果跟珮妞都跟着,待士兵们都走出随风院后,方素问转过身来,朝那武官微微施礼道,“将军,臣妇有一事想求,还未将军通融!” “啊?”这武官诧异,他以为把方素问带走就可以了,怎还有事情呢,“什么事?” “是这样的,将军,我这随风院您也看到了,位处侯府偏僻处,平日就很少来,您刚刚来搜查时,想必府里人也知道了,必定会有人来瞧热闹,这人多眼杂的,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所以……”方素问微微施礼,“还望将军将这封锁,免得有人居心叵测,再在里面玩什么花样!” 这武官原担心方素问会玩什么花样,一听是说的这个,骤然轻松下来,自己确实没在随风院发现什么,但若有人给自己穿个小鞋,趁自己离开后偷进院子,做点手脚,然后到主子那告我一状,不是没这种可能哦。 “好!就依着林家奶奶,来人啊,拿笔墨来,把这随风院贴上封条!”这武官摆谱,朝着士兵们一挥手,很快就有人从瑞哥的书房里拿来了纸、笔,在武官一番泼墨后,两道封条就贴在了随风院上。 武官看着自己的笔墨贴在门上,甚是得意,将笔一扔,扭脸对方素问说道:奶奶知书达理,果然不是某些边塞悍妇能比的!” “边塞悍妇”是冯如意的外号,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有时候冯如意自嘲都会说道,可是武官,就这么当着众人这么蔑视说出,也着实是笨蛋,哪有人故意给人送话柄呢。不过倒是也能看出,这冯如意此刻在皇宫里,指定是闹了个人仰马翻啊。 方素问抬头看着门上那歪七扭八的字,嘴角微微勾笑,果然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说冯如意是“边塞悍妇”,就怕你今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没弄明白。 “有劳军爷了!”方素问朝他微笑行礼,而后,阔步在前,直奔侯府门。 冯如意啊,冯如意,你这出戏,唱得我好辛苦啊。 第354章 扫威风 从随风院出来,沿着甬道直奔侯府,这一路上,丫鬟、婆子步履匆匆,每个院子都透出慌慌张张的,但那武官却没有要进去搜查的意思,只是带着方素问直奔侯府门口而去。 于是所经之处,毫无例外都经历了:惊呼、害怕、冷静,这一过程。 万容园如此、柳玉阁如此,就连迎风院也如此。 看来,这侯府里每个院子里故事都不少啊。 方素问嘴角擎笑,莲步前行,等她走到侯府门口时,正好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车厢破旧不堪,灰蒙蒙地布围住了车身,拉车的也是一匹羸弱的瘦马,虽然这般不堪,但车厢还算是干净的。 随着那武官在身后催促,杂果搀扶方素问上了车。 莫看马车破旧,可这马夫赶车却不慢,前面是那武官带着大部队前行,马车扬起马鞭不住地抽打着马儿,明明是行驶在还算平整的街道,坐在车厢里却还是赶到了颠簸。 马车一路前行,一刻钟后,便达到了皇宫,又经过一刻钟的等待,方素问被带着去面见皇上。 她就感觉自己在皇宫里走了好远好远,两只脚都有点发酸了,这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目的地,竟是一亭子。 龙泽亭? 方素问喃语着匾额上的三个字,她若没记错地话,这里是皇上与众位妃子垂钓、观烟花的地方啊,这可是玩乐的地方,皇上会在这里吗? 方素问第一反应便是,带自己而来的这位武官居心叵测,今天自己定是凶多吉少,但在看到那把亭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们,瞬时间又把心放肚子里了。 能让一个亭子警备这么森严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呢。 “方氏觐见!”就在方素问心中腹诽连连之时,一声男子压尖的声音传来。 “林家奶奶,请吧!”那武官一抬手,示意方素问请进,不等方素问抬步,他倒是先迈步前进,可还没等到迈上台阶,那守卫的侍卫却抬手拦住了他,“大胆,本将是要见皇上!让开!” 武官大声训斥守卫。 可禁卫军岂会搭理他,两支胳膊横在他面前,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你们……”武官勃然大怒,作势就要拔剑。 “徐将军,这里可是皇宫,凡事三思啊!”刚刚尖声通报方素问觐见的男声传来,虽后,一头发花白手拿拂尘的连公公出现在了侍卫身后,“徐将军,皇上要见的是方氏,你啊,周车劳碌,先休息一下!” “额!”徐将军被连公公的话塞了个不知所措,他以为是自己把方素问带来的,方素问觐见皇上,自己也是理所应当,可现在看,貌似皇上并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他咬咬嘴唇,“是!末将遵命!” 连公公一甩拂尘,挑眉看向方素问,“林家奶奶,请吧!” 方素问朝连公公微微施礼,便抬步上了台阶,那原本阻拦徐将军的守卫放下胳膊,给方素问让出路来,而那徐将军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连公公抬腿要随方素问而去,却宛如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斜睨着徐将军,“徐将军,这里可是皇宫,你这样,好像有点不大妥当哦!” 他伸出莲花指,指了指徐将军手一直紧握地剑柄,而后飘飘然而去。 守卫的侍卫也突然反应过来,从高处下来一侍卫,走到他面前,“徐将军,请交出武器!” 徐将军自是知道皇宫规矩,他进宫时没交出武器,只是因为急着见皇上没人阻拦他而已,现如今在这龙泽亭下被抓了个正着,他除了乖乖服从,倒也没别的法子。 龙泽亭位于高处,方素问微提裙摆,一层层地往上,她注意到连公公跟在自己身旁有些吃力,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连公公察觉到方素问的好意,便也快走了几下。 “林家奶奶啊,您可得好好劝劝冯王妃啊!”待连公公距离方素问最近时,他小声说道,因在皇宫里呆的年岁久了,连公公声音压下来时,音色里带着一点少女的温润。 “哦?王妃出事了吗?”方素问知道,这连公公平日里没少受林贵妃跟林景荣的好处,因此对于他提到冯如意,方素问很自然的就当成了这是好意地提醒。 “别提了,您平日跟王妃走的亲近,王妃的脾气您定是知晓的,现如今王爷被弹劾,首当其罪便是有人说,她从国库里拿了布料,王妃从小性子暴烈,这般侮辱自是不甘,今儿一早更是直闯金銮殿,痛骂了弹劾王爷之人,哎,皇上这是没办法……只得到了这龙泽亭散心,可王妃她……”连公公说一半留一半,不住地摇头。 “咱们皇上是个怜爱的明君,若是换做暴君,怕是王妃早已经没了小命!”连公公唉声叹气道,他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明白,皇上不真的为难冯如意是因为他发现了这次弹劾贵亲王事件里的漏洞,冯如意这一闹金銮殿,不过是给了皇上把事情推波助澜下去的理由罢了。 “多谢公7;150838099433546公!”方素问轻声言谢,抬眼看,已经到达了皇上所在的亭子里。 远远地就见一身穿黄袍的男子端坐在正中央,这是皇上无疑,而皇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耷拉着脑袋的冯如意,见方素问到来,她便要起身,却在注意到皇上瞪了她一眼后,重新做了回去。 方素问将亭子里的环境观察了一番,没见到贵亲王,也没见到林贵妃,至于禄亲王什么的,更是没影子,看来,皇上这是只让自己跟冯如意对峙啊。 “秉皇上,方氏女带到!”连公公深吸一口气,上前向皇上汇报,等到皇上应声后,他便站在了皇上身旁。 “臣妇方氏,见过皇上!”方素问跪地给皇上行礼。 “免了吧,起来!”皇上巍峨的声音从她头顶方向传来,还没等方素问站起身来,就听皇上迫不及地问道,“方氏啊,听说,前些日子,你去过贵王府?” 方素问站稳身子,将头埋低,听到皇上的问话,先是小声“嗯”了一句,而后,补充说道,“回皇上,臣妇深究侯府内院,鲜少外出,平日里就自己织些布料打发一下日子,自五国集会后,臣妇一直在织布,因院落太小,便想着送些出去,本月初十,臣妇给冯王妃送去了拜访帖,十一一早,便带着布料去王府打扰了!” “臣妾所言非虚,这在侯府跟王府出入帖上都是有记录的!”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方素问补充道。 皇上没有接这话,只是问道,“那你可记得,你去王府都拿了什么布料?” 第355章 气死皇上 “送去王府的布料都是臣妾亲自织出来的,自然是记得,有一双面华锦,忍冬纹的,还有两匹软烟罗,因软烟罗是臣妾第一次织,工艺上不免有些粗糙,幸王妃不嫌弃!” “双面华锦?”皇上眼睛微微一眯,仔细打量着方素问,思忖后,他做出恍然大悟样,“我记起来了,春天贵妃寿宴时,老六倒是给送给华锦……” “六殿下给贵妃的华锦,是极乐鸟图案!”既然皇上主动提到了林贵妃寿宴的事,方素问索性接过了话题,“宴会上,还曾因这图案发生过小插曲!” “哦?果然是你!”皇上眼里冒出欣喜之色,“我就说嘛,华锦这般名贵,孝博那厮是从哪得到的,原来是你织的!哎,方氏啊,方氏,你怎么也不告诉朕你的身份,以至于朕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哪府的织女做的!” 从方素问出现,冯如意就一直是一副迫不及待言语的表情,听到皇上认出了方素问,她终于插话开口,“皇上,这下你应该相信,我们王府里那华丽的布料并不是来自国库吧!” 冯如意把嘴一瘪,心里压着一口气,国库里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进了什么,出了什么,若只是因为自己那多了一匹罕见的布料,就污蔑自己从国库里拿了东西,那国库的记录得多混乱。 “如意,你这是在怪朕糊涂了!”皇上眼一瞪,“若不是你确实从国库里拿过布匹,又怎会落了人把柄!” 对于皇上的话,冯如意甚为不满,她嘟起嘴,“皇上,我确实因为五国集会戏剧从国库拿过布匹,但那都是有凭有据的,我借了多少,还了多少,补了多少银两,都是有记录在案的,那弹劾王爷的就是一白痴,记录的那么明确,却还指鹿为马,这华锦跟国库里的布匹差别那么大,竟能在他嘴里说成一样的,是何居心啊!” 那能上朝的官员皆是三品之上,那弹劾贵亲王的虽是一巡官却是二品的户部侍郎递上的奏折,这个级别上的官员,哪个不是皇上钦点的,被冯如意这么说成了白痴,皇上面上自然是挂不住的,当下立刻呵斥冯如意“住嘴!” “如意啊,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按规章办事在先,就莫怪被人拿捏了把柄啊!”皇上提点道,“好了,此事就先这样,明日早朝,我自会给远儿一清白!” “皇上,在您这是一句话的事,可对我而言,却不能轻易就这么过去,您可不知道,那去王府办事的人,整个一抄家的架势,整个王府人仰马翻,找不到半点安生之处!”一听皇上这话,这就是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节奏,冯如意哪里肯依,她冒险大闹早朝就是抱着不把那些居心叵测人彻底揪出来不罢休的决心。 盛德妃被罚这是实话,可柳眉伊却还能把消息带出去,这就说明,真正的黑手不是盛德妃,至于是谁,贵亲王阵营里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可就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任由他背后下黑手,只能任由他在背后对收缴库银横加干预。 冯如意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这事画上句号呢。 “皇上,绝非如意我不通事,但你想啊,林家奶奶不过送了我一匹华锦,这被人知道了,到了朝廷上就变成了王爷贪赃枉法这么大的罪过,您说,这上奏折的人是何居心啊!”冯如意说着,竟夸张的挤出眼泪来,“皇上,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求皇上把这背后捅刀的人找出来,如意倒是要问问他,与我何怨何仇,竟要这般对我!” 在冯如意跟皇上你一语我一语时,方素问一直很懂规矩的低着头,但当冯如意说出这话时,她却不由地看向了她。 此时的方素问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柳眉伊会这么害怕,不惜屈尊低头来找自己,敢情,她真的害怕冯如意这是要从她下手啊7;150838099433546,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本都是贵亲王的妻妾,平日里争风吃醋也就罢了,不知分寸闹出府,真是自掘坟墓啊。 “这倒是不难!” 冯如意的眼泪发挥了作用,皇上怜惜起来,“我这就让人去调查此事!来人啊……”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就见一穿着盔甲的男子弯身走到了皇上面前,他身形魁梧,比去随风院抄家的徐将军要矮上几分,面容也没那徐将军那么恐怖,却看他双手抱拳,闷声说道:“微臣在!” “皇上……”岂料,还未等皇上给这男人下命令,冯如意却又跳了出来。 冯如意“噗通”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求皇上看在王爷这些年兢兢业业地份上,不要下此狠手!” “冯如意!” 一个“下此狠手”终于把皇上的怒火给激了出来,却听皇上怒吼着冯如意的名字,一手重重地拍着椅背上,另一手指向冯如意,“你,你……你休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肆意妄为!” 皇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自林景荣跟赵孝博练手弹劾了福亲王后,福亲王余尽早上了千字书,痛说自己这些年不得皇上心的种种不敢,千余字洋洋洒洒,总结下来就是五个字:虎毒不食子。 因被贵亲王这事纠缠,皇上还未来得及处理福亲王的事,现如今竟然又从冯如意嘴里说出同样的话,自诩为慈父的皇上怎能不怒。 “皇上,请饶恕如意失言!”冯如意一看皇上气成这样,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严重了,赶紧服软,装可怜,“可,可我也是没办法啊,皇上要是让这位陈将军查办这事,王爷只能命不久矣啊!” “冯如意,越说越过分,想陈朗将军,乃是我大靖朝重臣,怎会如你说的不堪!”皇上这牙啊,早就咬起来了,若不是早上得知冯家已经蠢蠢欲动,他早就处罚冯如意了。 冯家跟方家还不一样,方家虽然掌管边疆军权,势力却有限,就算想起波澜,却也是鞭长莫及,动摇不了朝廷核心,可冯家却不一样了,从边塞重地到京城福地,只要冯家想,自己这江山可就真坐不稳了。 “皇上,绝非是如意言重,而这是事实啊!”冯如意声泪俱下,就在她打算开口痛说这陈朗的罪过时,却见一小太监走向连公公,在连公公耳旁耳语几句。 皇上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连公公赶紧禀报道,“启禀皇上,是禄亲王求见!” 哎呀,一听是禄亲王求见,冯如意心里直接乐开了花,本姑奶奶等的就是你。 第356章 你来我往 第356章你来我往 连公公禀报后没多久,禄亲王就出现在了亭子里,皇上没有隐瞒,抬手指指方素问,就把从贵亲王府里发现布匹的真相告诉了他。 “不过是一匹布,某些人也太过小题大做,你老四的事就先告一段落!”皇上深吸一口气,眼角扫过冯如意,见7;150838099433546冯如意一脸的愤愤不平,担心她再起波澜,又说道,“现如今,老四追缴库银如火如荼,发生这种事难免会分散他注意力,老二啊,你要多为他分担才是!” “儿臣谨记!定会配合好四弟!”禄亲王拱手作揖,语气诚恳,但抬起脸时,面上的表情却有些许变化,“只是父皇,四弟收缴库银却因此造成误会,儿臣认为,此事不能就这样轻易就过去!” 禄亲王抬起头,观察皇上面色并未多少变化后,继续说道:“一来,不能轻饶那污蔑四弟之人,二来,儿臣以为,布匹虽小,却甚是名贵,谁人都知南平侯府与四弟关系亲近,若只是单单一句‘布匹来自侯府方氏女’,怕是难以服众啊!” “哼!”冯如意虽然没有打断禄亲王的话,但她却一直很仔细地观察着皇上的表情,当意识到在禄亲王的话对皇上产生作用后,忍不住冷哼了一下,她冷冷地看了禄亲王一眼,“二皇兄,那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呢?怎么才能给我家王爷彻彻底底摆脱冤屈呢!” 皇上的锐光立刻就扫视了过来,“怎?你什么意思!又要说什么?” 他对冯如意的火气几乎就要爆发出来。 “回皇上,儿媳没打算说什么,只是觉得二皇兄说的有理,不过是一匹罕见的布,竟在朝堂上引起这么大的波动,真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让那些自以为是饱读诗书的官员们长长见识!”冯如意上前给皇上行礼,语气中依旧夹杂着不屑,“若是真的觉得贵亲王处事不端,本着为朝廷效力的院子,上奏折的人只需前往国库调查一番,看看我那的布匹跟国库里各个藩国城邦进宫的是否一样便可,可偏偏有人恨不得当众让我们家王爷出丑,不管青红,不问出处,参了我们王爷一本,想想真是可笑!” “哎,想想我就觉得委屈,受到礼物本来是件开心事,却被人跟抄家似得搅和成了现在这幅局面,就算二皇兄不说,我也打算好好追查一下这幕后给下绊子的人,往好了说,这是监督我家王爷,往坏了说,这是成心阻碍王爷追缴库银啊!”冯如意说完这些,就朝皇上再次行礼,“求皇上依了二皇兄所言,还王爷跟如意清白!” 皇上早已经被冯如意的这些话气得干瞪眼了,但仔细一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出闹剧迟早会穿到民间,到时朝堂上的这些官员还真会被百姓笑掉大牙。 “老二,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皇上看向禄亲王。 却见禄亲王不疾不徐地把手臂微微一弯,而后,往上抬了一下头,“回禀父皇,本来呢,只要这方氏当众纺织,只要能做出这与四弟家搜出的华锦一模一样的便可,可是现如今呢,在这方氏的院子里并未找到织机,如此来说,这事到那些文人嘴里就有的说了!” “啊?二皇兄,您这话的意思是说,在南平侯府方氏那没找到可以织出华锦的工具了?”冯如意不等皇上发问,直接开口怼了上来,“这方氏可是刚刚被皇上召见,你是从何而知啊!” 被冯如意这么一质问,录取后突然意识到刚刚的话不该从自己嘴里出来,但事情依然如此,那去搜查随风院的人又在亭子外候着,说出来又能如何呢。 他转过身来,对视着冯如意,朗声道:“这是事实,奉命搜查随风院的将士就在外面,我上来之前随口问了一句!”他说着,就朝皇上作揖,“儿臣并未说谎,皇上可召见那将士来询问一番!” 一看禄亲王这么笃定,冯如意心咯噔一下,她一早就见了宫,对南平侯府那并未多做安排,难不成他对林家下毒手了,一想到,南平侯府里还有那吃里扒外且跟自己和方素问都有仇的孙氏,冯如意突然害怕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回击道:“二皇兄,方氏女就在堂下!” 禄亲王老谋深算,一看冯如意的脸色便知她这是害怕了,依旧朝皇上行礼道:“还请皇上把搜查林家的将士招进来,一问便是,若真没发现可织出华锦的机子,可另想办法证明四弟清白!” 可恶!冯如意见禄亲王这么坚持,心中瞬间乱成一团麻,听起来这是为了贵亲王着想,但想也知道他打了什么小算盘。 “皇上……” “好了,就依着老四说的!”皇上直接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冯如意,抬手示意连公公去把侯在亭子外的将士召见进来。 冯如意纠结地目送连公公而去,她双手交叠,不住地搓动着,怎么办?禄亲王敢这么说,他定是有了准备啊,本以为有方素问作证,可以趁机扳倒禄亲王,怎能料到百密一疏,竟被他反击一军。 她皱着眉,抬眸看向方素问。 她竟然看到了方素问那张一如往常肃静的脸,在方素问的脸上没有半点慌张,当两人的眸光相对时,方素问只是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嘴角轻轻上扬一分。 啊?方素问这表情是……难道,她早已有对策了? 冯如意想着,便朝方素问身旁靠近,也就在她刚站到方素问身旁时,连公公带着那搜查南平侯的徐将军出现了。 “末将徐峰,给皇上请安,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徐峰一进亭子就跪在地上,许是他做粗人已久,加上见到皇上太过激动,且脑袋里也没啥文明话,随口想了一句祝福话就说出来出来。 听到这这在寿宴上才能听到的话,皇上冷笑了一下,“徐峰,朕问你,可是你亲自带兵去南平侯府的?” 第357章 轮到我了 “是,是末将带人去的南平侯府!”徐峰早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为的就是盼着皇上召见,他好能邀功,一听到皇上的询问,便迫不及待地回答。 “那可有发现织布的工具?”皇上紧接着又问。 “回皇上,没有,末说织机,就是连纺织的痕迹都没有!”徐峰心中暗暗窃喜,禄亲王说了,只要能定了贵亲王的罪,罢了他的职,便给自己加官进爵,本来还因为没发现织机心里不悦,如此现在,倒是轻松了。 皇上点头,眼睛转向冯如意,“如意,你看……老二没有说错啊,这个,你作何解释啊!” 不知为什么,皇上此刻心里是有点复杂的,此时冯如意一脸忐忑,他心情倍儿舒畅,可一想到贵亲王还要在此事上再耽搁些时间,他又有点五味杂陈。 “单凭他一武将所言,就能盖棺定论了嘛!”冯如意心里是忐忑的,但嘴上却不认输。 “冯王妃,末将确实没在南平侯府发现织机!这点您若不信,可以问一下那方氏!”徐峰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冯如意身旁的方素问,语气也跟着嚣张几分。 “放肆,问不问方氏,岂是你一小小武将能做主的!”冯如意怒斥道,她拉一下披帛,抬眸看向皇上,她心里惴惴不安,透过方素问那一如既往冷静的脸,她又读不到任何期望听到的内容,她在赌,赌皇上为了库银,不会为难贵亲王,却也害怕,皇上跟那康熙一样,突然走中庸之路,那对自己、对王爷都是灭顶之灾。 冯如意越是着急,禄亲王心里就越是高兴,他眼睛眯长,几乎藐视地看着冯如意,“弟妹,这徐峰却是失言了,却也没乱说,若是发现织机却在父皇面前说谎,那可是欺君之罪,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禄亲王在对冯如意说完后,再次拱手朝皇上行礼,语气也跟着正经起来,“皇上……依儿臣之见,当务之急,还是以证明这布料出自方氏之手才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四弟的清白!” “不过就是一匹布,而且那国库里却是没有这种花样跟工艺的记录,那就不是出自国库,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禄亲王的步步紧逼,让冯如意慢慢失去了理智。 “冯如意!”皇上的音调骤然提高,“若你真是为了老四,最好别给我玩那些阴谋诡计!” 他能听出禄亲王的逼迫,但禄亲王句句字字却是有根有据的,而不是像冯如意这般胡搅蛮缠。 冯如意气极了,她用力拉扯着衣袖,却只能生跺脚。 皇上瞥了一眼冯如意,然后把目光转到了冯如意身上,“方氏!我且问你,徐峰说的可是事实!” 终于轮到自己了,听到皇上询问自己时,方素问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从冯如意身旁走出,在给皇上行礼后,道:“回皇上,徐峰将军说的是真的……”她微微抬头,眼梢能看到禄亲王嘴角难以抑制地喜悦,而后紧接着又说,“但……却不全是!” 当听到方素问承认她的院子里的确没有织机时,冯如意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下来,可随着方素问这一转折,她瞬间意识到这里面还有转折,上前一下抓住了方素问的手,“什么不全是,在皇上面前你还卖什么关子啊!” 随着方素问的转折,禄亲王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他眉头一锁,第一反应是看向那徐峰,却见徐峰一脸茫然,看起来也是对方素问接下来所言一脸茫然的表情,于7;150838099433546是转向了方素问,“大胆方氏,你可知道欺君的后果!” 方素问将手把冯如意手里拿出,抬脸看向禄亲王,“王爷,正因为臣妇知道欺君的后果,方才要如实说!” “皇上,臣妇的院子里的确没有织机,那是因为,在为王妃织完布料后,臣妇便收起织机送去修理了,想必皇上也见过华锦,一机过去,双面成色,这种工艺对机子的要求是很高的,臣妇每次织完都会送出去让专人修理一下,这也就是为徐将军没在我那发现织机的原因!”方素问抬头看着皇上,眼神真切,语气更是不卑不亢,“王妃并不知这机子对华锦的要求,只当是臣妇随便拿了布料糊弄她,方才那么激动……” “是的,是的,我就是以为这方氏故意戏弄我!”方素问这番话下来,冯如意就差仰头大笑了,她做出符合冯如意该有的举动。 皇上又一瞪眼。 “可至于徐将军说的,在我那没发现任何纺织的痕迹,这点臣妇倒是不敢苟同!徐将军的手下翻得那么仔细,是没看到我放在寝房月牙桌上的梭子呢,还是没看到我丫鬟房间里的丝线?”方素问将矛头对准了徐峰,这厮把随风院给折腾成那个样子,不光是个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都是不可原谅的。 “哎呀,还有这事!”冯如意夸张叫起来,她上前朝皇上一作揖,“皇上,刚刚皇兄可是提醒过,在您面前说谎可是欺君大罪啊,这徐峰故意隐瞒不报,必当好好查查!” 徐峰一听,吓得当即就跪倒在地,在他双膝接触地面时,身上的盔甲发出哐啷的声响,“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末将是在那院子里发现过这些,但末将是一粗人,可只当是哪个女眷都该有的物件!哪里会以为这些跟织机有关呢!” “徐将军,梭子、丝线,说不定哪个女子都会有,可后院的那几口大缸呢,这也是任何女子都该有的东西吗?”方素问质问道。 “大缸……”徐峰语塞,他心里那个恨啊,他哪里知道后院有没有大缸呢,带着手下进去时,他跟手下的命令是砸,发现织机砸,没发现也砸。 方素问冷笑一下,“徐将军,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有没有大缸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就算皇上真的重新派人去查我那院子,怕是也差不到任何痕迹吧!” “方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素问的话让皇上很是不解,他紧紧皱了一下眉,反问道。 第358章 意外 以这徐峰的智商,很明显,他没法明白方素问刚刚话里的意思,当下就叫嚷道:“好你个方氏,有几口大缸又如何,这哪个院子里没几口储备水粮的大缸!” 徐峰的叫嚣在皇上声音落下后,显得分外嚣张。 禄亲王一看皇上面色有变,当即厉声呵斥,“放肆,徐峰,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 徐峰脸色一僵,自知犯错,低下了头。 方素问瞥一下徐峰这耷拉脑袋的样子,朝皇上再次以福礼,“皇上,院子里有几口缸确实没什么不大不了的,可偏偏,这几口缸里装的是染料,用来织布时染色的,既然有染料,怎能谁臣妾院里没有一点跟纺织有7;150838099433546关的呢。” “你胡说,你院子里压根没有!皇上,恕末将无理,不能任由着贱妇胡言乱语!”徐峰性子粗鲁又狂妄自大,明明被禄亲王训斥过,但为了证明自己,依旧不管不顾地开口争辩。 “徐将军,你要说臣妇胡言乱语,臣妇也无话可说,毕竟,现在的随风院一片狼藉,莫说想找一口完整的大缸一探究竟,就是想找一个完整的碗碟也是困难!”方素问朝徐峰说道,而后转过身,看向皇上,“皇上,徐将军奉命搜查与纺织有关的线索不假,但在臣妇的院子里却犹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但凡被看到的,都被砸烂,臣妾甚是庆幸将那织机送出去修养,若还是留在我那,怕是被徐将军搜到,也难逃被损害的命运!” “到时,莫说证明贵亲王府里的布料出自臣妾之手,就是想证明那被砸烂的机子可以织锦也得费点功夫!”方素问说道这,就跪倒在地,“皇上,臣妇久居内宅,夫君现如今又不在京城,并不知朝廷的公务,可着实不解,臣妇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罪,竟落得个被抄家的窘迫!” 方素问语毕,竟然抽泣起来。 皇上位于高处,看着方素问一耸一耸地肩膀,心中一阵酸楚,这已经是在短短的时间里,第二次听到搜查带来的恶果了,本以为冯如意那是出于气愤信口胡说,但方氏所言却再应证了这点,果真是有人借着搜查之名,中饱私囊,泄愤私怒啊。 “大胆徐峰!朕命你去寻找方氏织华锦的线索,不是让你去抄家的!” 皇上勃然大怒。 “没有,末将没有!”徐峰摇着头,“末将是奉命搜查,并未作出半点不妥之事!”他想抬头找禄亲王寻求庇护,但当头抬到一半时,却意识到这个时候将禄亲王拉下了简直是自寻死路啊,抬到半空的头再次低下,在静思后,他却又猛地抬起了头,一挥胳膊,粗壮的手臂直接揪住了方素问的衣领,“你这贱妇,陷害我,是不!” 方素问哪里料到这个莽孙会当着皇上的面直接动手,毫无征兆伸过来的这只手,钳得她顿时喘不过气来。 冯如意见状,上前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徐峰的脸上,“大胆徐峰,还敢说你没有,当着皇上的面就敢动手,若是在宫外,你是要嚣张成什么样子!” 冯如意这一脚下去,徐峰一下子就歪倒在地,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找了大麻烦,禄亲王已经将脸彻底扭到了一旁。 方素问护住脖子,不住地咳嗽,“徐将军,臣妇没有说半点谎话,随风院已经被贴上了封条,不会有人在进出,皇上若是不信,派人尽管去查便是!” “妈的,你阴我!”徐峰破口大骂。 皇上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面前的一切着实太过荒唐,堂堂一武将竟然对一妇人动手,这让他很不能接受。 “皇上!”冯如意多精明,她在踹完徐峰这一脚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皇上,一看皇上眉头紧锁,当下就说道,“皇上,这徐峰不过一普通将士,竟然敢这么嚣张,又是抄家我王府,又是抄家南平侯府,背后定是有人做靠山,否则他哪来的胆子!” “没有,是末将自己所为!”冯如意的话戳中徐峰要害,他当下立刻否认。 “没有是吧,那你就自己担着!”冯如意怒吼。 “砰”皇上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椅背上,“都给住嘴!”皇上怒吼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亭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最后,他注意到了那一直站在亭子最角落原本要派出再查赵远一事却被冯如意说自己“虎毒不食子”的陈朗,“陈朗,我问你!你果真去王府也是奔着抄家去的?” 这陈朗可没徐峰那么糊涂,亭子里这些人几番来往后,他算是看明白了,徐峰这是跟自己一样受某人的教唆也去南平侯府抄家了,他察言观色,知道这事冯如意不会善罢甘休,而随着方氏那跪地哭泣,皇上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看某人对徐峰的态度,毫不念旧情。 好汉不吃眼前亏,什么承诺高官侯爵都是浮云,冯如意敢大闹早朝,必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啊。 陈朗心里拿定主意,当下跪地,“皇上,末将接到的命令便是要仔细搜查贵亲王府,尤其是冯王妃的漱芳斋,不可放过任何一针一线!” “呸!”冯如意上前就啐了一口痰,“不放过任何一针一线,你说的倒是好听,我那百年官窑的青花瓷都被你们打个稀巴烂,我还能把东西放里面不成!” “王妃息怒,末将接到命令确实是不能放过任何东西!”陈朗死不改口。 “不放过任何东西!陈朗,朕可不记得有说过这话啊!”皇上眯长眼睛。 “皇上确实未曾说过,给末将命令的是……是禄亲王,禄亲王找到末将,让末将这么做的!”陈朗侧脸看向禄亲王,缓缓开口。 “陈朗,你……你是何居心,本王何事说过!”禄亲王哪里料到陈朗会这么快就把自己供出了。 那徐峰一听陈朗这么干脆,当下也改口,“皇上,皇上,我也是冯了禄亲王的命令啊,是他让末将把南平侯府翻个底朝天啊!” 第359章 反转 “徐峰!你……父皇,休要听这小人胡说!”禄亲王怎么也没料到徐峰跟陈朗会这么容易就倒戈了,当下,气急败坏起来,他抱拳朝向皇上。 皇上一脸错愕,“陈朗、徐峰,你可知污蔑皇族是何罪名!” “末将知道,但末将所言句句是实话,我的手下可以给我作证!”当时禄亲王找到自己下命令时,陈朗就给自己留了一心眼,与自己两个心腹同时去拜见了禄亲王。 徐峰听陈朗这么说,也想着自证清白,却恍然意识到,自己当时拜见禄亲王时,只念叨着吃独食,忘记给自己留后手了,此刻的他心里忽然庆幸起来,庆幸给禄亲王办事的还有陈朗,否则就算成功,这禄亲王翻脸不认人,他也没办法啊。 “老二,此事你作何解释?”皇上眼睛眯长,回到座椅上,意味深长地看着禄亲王,对于留在京城的这两个儿子,皇上是倾尽了自己的心思,不管是对赵远,还是他,这当父亲的都不愿看到他们自相残杀。 禄亲王眉头紧紧地皱着,他在思考,承认或不承认,哪个更对自己有利,经过利弊的衡量后,他拿定了主意,“父皇,儿臣确实有找过徐峰跟陈朗,也确实说过让他们从严调查四弟的事,但儿臣是想着通过严格搜查以还四弟清白,却没想到被这两人曲解成这样,儿臣也是护弟心切,孰料竟……还望父皇明鉴!” 这一番话,倒是把责任全推给徐峰跟陈7;150838099433546朗两人了。 “禄亲王,果真如此嘛,那若是这样,当你听闻微臣只搜出了华锦,而未按照你的其他暗示在贵亲王府里做其他手脚后,缘何勃然大怒,更是将末将的手下打伤,至今仍无法下床!”面对禄亲王的否认,陈朗却并未慌乱,他侧脸回击,一脸笃定。 “你……你究竟是受了谁的挑拨,竟然这么污蔑本王!”禄亲王自然知道陈朗说的都是实话,不由地结巴起来,他额头因为紧张开始冒汗,从袖袋里拿出帕子不住地擦汗。 “被人冤枉可真不是件舒坦事啊!”冯如意在一旁冷冷地说道,“皇上,这徐峰跟陈朗,您可得好好下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上面无表情,眼神更是骇人,他一瞥眼,见一小太监匆匆而来,伏在连公公耳旁,眉梢上挑,“怎么回事?” “回皇上,是贵亲王!贵亲王求见!”连公公手持拂尘,微微弯身,低声向皇上汇报。 这一出出,一件件的,就跟预先设计好的似的,老二来了,老四也来了,也罢,索性就把事情一次性弄给清楚吧,“准!” 随着皇上的一声令下,连公公便招呼那小太监下去,不一会儿贵亲王便威风凛凛地走进了亭子,虽然这几日受弹劾影响,可在贵亲王脸上丝毫看不到半点影响,他一如既往地英姿飒爽,上前先是给皇上行礼,而后一侧脸看到了冯如意,当即脸色一沉,“不是让你回府了嘛,还在这丢人现眼!” “父皇,儿臣这就让如意回去!”在训斥完冯如意后,赵远立刻向皇上表态,别看他在府里不敢对冯如意大呼小叫,在外却是很有底气的。 “我也是担心你啊!”这在外给足贵亲王面子的约定,是冯如意自己提出的,这些年来,她还是老老实实遵守的,冯如意抿抿嘴唇,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且小声问道,“你怎来了啊?” 冯如意这一问,赵远赶紧收神,他先是瞥了禄亲王一眼,然后看向皇上,“父皇,儿臣有要事相报!” “说!”贵亲王这个时候来,皇上倒是也能猜出是有要事,若不是,贵亲王应该在御书房等着,而不是寻到这龙泽亭里。 “这个……”贵亲王却不急着说,而是面露为难,看看冯如意,又看看禄亲王,“父皇,能否……” 这皇上也因为刚刚这好大的一出戏弄得焦头烂额,急需冷静,察觉到贵亲王的意图后,说道,“你们,先到下面亭子里等着!” “父皇!”眼看着就要把禄亲王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冯如意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气得直跺脚,娇嗔喊了一声父皇后,朝向了贵亲王,就是这厮,早不来晚不来。 “先下去!”皇上再次重复。 冯如意狠狠跺了一下脚,朝皇上行礼后,甩袖离开。 方素问跟徐峰、陈朗等人自知自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各自行礼后,转身朝亭子下而去。 这禄亲王此时的心情倒是跟冯如意一样不愿离去,本想着借着冯如意的无理取闹彻底铲除贵亲王,孰料局面反转,那徐峰跟陈朗竟然倒戈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赵远竟然来了,他隐隐地感觉到,赵远要跟皇上汇报的应该也跟自己有关。 他缓慢地朝皇上施礼,脑中不住地回想着,赵远调查的是国库的事,早在风声刚刚冒出时,自己就已经归还了所有银两,按理说,这次追缴不会找到自己才是,难不成哪里出纰漏了。 他万般不舍地直起身,缓缓地沿着台阶往下走,在即将看不到亭子里的状况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赵远,坏了,还有一笔账忘记消了。 不过那帐做得隐秘,赵远应该查不到吧。 这闲杂人等一离开,皇上便让贵亲王汇报。 “皇上,儿臣于五日前在国库的记录上发现了一笔蹊跷账目,这根据名录记录,银子是由茶库借出的,两年来高达千余两,但根据儿臣随后对贡茶院的调查,近两年来,贡茶丰盈,每年进宫的茶叶都有余,根本无需在用银两购买!”贵亲王一看皇上这么着急,索性也不加那些敷衍的话,直接开门见山回答,“而取走这笔银两竟是一小小的司茶官,据这司茶官交代,他将这些银子,全部交给了宫外一叫‘飞燕帮’的组织,而那出现在诗会上,故弄玄虚的小丫头燕来,便是出自这个叫‘飞燕帮’的!” 那个叫燕来的小丫头,不但能随意出入皇宫,就是连日常开销竟还是由国库提供,这个“飞燕帮”难耐不小啊。 皇上微微皱眉,看向赵远,示意他继续说。 “儿臣今日突袭了这个‘飞燕帮’,抓了它的首脑,审问后,首脑供述,‘飞燕帮’真正的组织者,是二皇兄……” “什么?”皇上大惊。 第360章 除掉 自这赵远的出现,禄亲王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而当听到“飞燕帮”三个字时,禄亲王心里的防线基本就已经被彻底击溃了,他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赵远会这么快就调查出“飞燕帮”于库银的关系调查出来。 加之,“飞燕帮”里的燕来,在皇上面前也算是个熟人,禄亲王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 “老二,说说吧,这个‘飞燕帮’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位处的皇上横眉冷对,语气里也透出让人不寒而栗地凉气。 依着禄亲王对皇上的了解,当皇上表现出这幅模样时,多半是掌握的信息彻底让他寒心了,换言之,刚刚赵远,已经把能彻底致自己于死地的话都说完了。 但尽管已经确定自己在劫难逃,他还是希望能为自己辩驳几句,“父皇,这个‘飞燕帮’跟我……” 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皇上一声怒吼,“你要说‘飞燕帮’与你无关是不!”皇上话音落下,就见他一甩手,随后,一沓对折好的信笺就扔到了他的面前,“仔细瞧瞧,是不是又有人模仿你的笔迹!” 风,将信笺的一角撩起,那让禄亲王熟悉的都不愿面对的字迹便呈现在他面前,“父皇……这些信……”他无力地嘘着气,心虚已经让他无力辩解。 “用国库的银两拉帮结派,假传圣旨污蔑同胞,赵达啊,赵达,朕真是看错你了啊!”皇上抬手重重拍在了自己额头上,“我以为你母妃是爱子心切迷了心智,竟还对你保持着最后一点幻想!看来朕错了啊……来人啊,把禄亲王给带下去!” “父皇,请听儿臣说啊!父皇……”禄亲王高声哀求,可侍卫却早已经上前,钳住他的双臂,随着皇上一脸难受地再次挥手,侍卫们便强硬将他拉了下去。 “父皇!”赵远眼睁睁地看着禄亲王就这样被拖拽了下去,心里却并未有半点喜悦,他抬双臂朝皇上作揖,还想说点什么,皇上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说。 “老四啊,朕知道,这几日你受委屈了,可他毕竟是你兄长,陪在我身边的人也没几个了,我最看重你的秉公办理,此事,朕还是希望你能公正相对啊……”皇上手撑住脑袋,却不住地摇晃着头,他说完后,却不等赵远回应,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而在做这些事,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那,儿臣就先告退!”赵远一看皇上这般痛心疾首,当下作揖告退。 冯如意坐在龙泽亭一旁的侧亭里,先是看着禄亲王被侍卫擒拿了下来,而后,便是同样跟自己待在亭子里的徐峰、陈朗也被带下去,再后来,连公公就来跟方素问说,让她回去把织锦的机子带进宫,明日下了早朝后,要当众表演这织锦过程。 冯如意站起来,正要提裙进亭子询问个究竟时,就看赵远一脸凝重地走了下来,连忙上前追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手搭在赵远的胳膊上,轻轻地摇晃着,可赵远却只是转过连来,给了冯如意一个有气无力的浅笑,这下她更是一头雾水了,“到底怎么样啊,有结果了嘛!” “解决了,辛苦你了!”他一手握住了冯如意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另一支手则抬起了将几乎要盖住她眼眸的刘海轻轻拨开,“终于告一段落了!” “这就好!”冯如意长吁一口气,瞬间眉眼笑成一轮明月。 “朝中还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去忙了!”赵远轻轻拍了一下冯如意的手腕,眼中露出强颜欢笑地无奈。 “好,一早就出来,折腾了这一番我还真累了,你先忙你的,我先回府了!”冯如意满脸写着欢喜,“王爷,您去忙您的便是,我去拜访一下母后,随后就回府!”她挠挠头,“毕竟尽早大闹早朝的事还是有失规矩,趁着皇上还未找来,我得先自己补救一下!” “你也清楚这大闹早朝的罪过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也不怕呢!”赵远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皇上疼爱你不假,但你这事做的确实是过分了!哎,既然已经发生,也就只能想着补救了……” “是!臣妾明白!”冯如意服软,却不愿再继续听赵远唠叨下去,躬身福礼,“臣妾恭送王爷!” 赵远一看冯如意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自己,叹一口气,转身沿着长廊,朝龙泽亭背后而去。 冯如意往前走了一步,直到看不到赵远的背影,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方素问,“怎?看得有些糊涂了?” 不管是在皇上还是赵远面前,方素问都是一副谦卑垂首的样子,纵使听到赵远离去,依旧低着头,听到冯如意的问话,她这才缓缓抬头,心中默想,对于刚7;150838099433546刚的事有疑惑不假,却也没糊涂。 今儿发生的事,是冯如意跟贵亲王早已经设计好的。 不管是冯如意大闹早朝,还是在这龙泽亭里的无理取闹,都是冯如意跟赵远早已经排练过的,若不然,赵远怎会在禄亲王来后,那么刚巧出现。 “臣妇确实糊涂!”但该给冯如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方素问上前站在她身旁,低声说道。 “哈哈哈,糊弄我吧,你这么聪明怎会看不明白!”冯如意却早已经看穿方素问真实的想法,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搅乱她的好心情,她脸上依旧笑成一朵花,上前挽住方素问的手,惊呼一声,“哎,说实话,刚刚可是把我吓死了,谁能想到那去搜查的人也是个居心叵测的!” “好在,你早有防备,竟把机子提早送了出去,看禄亲王那是想倒打一耙,谁料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冯如意挽住方素问的胳膊,“我要去贵妃娘娘那,你也一起吧!” 说完就也不等方素问做出反应,拉着她便沿着小径朝景坤宫而去,这一路上,冯如意的嘴倒是也没闲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了方素问听。 原来…… 第361章 到景坤宫 原来,柳眉伊在发现冯如意那多了华锦开始忙碌时,就已经被贵亲王察觉了,贵亲王没动声色,顺着柳眉伊丫鬟冰儿接触的人,便找到了禄亲王这里。 至于发现“飞燕帮”和库银两者之间关系的顺序,也不是他向皇上汇报的那样,而是先发现这个“飞燕帮”在京城极其嚣张,几乎跟把守九门的所有看守都有牵连,那些被罚守跪城门的罪犯,只要找这“飞燕帮”疏通便能在晚上偷偷溜回家休息。 而负责九门看守的正是禄亲王的门客,贵亲王于是就顺着这条线一直往上调查,最后竟然真的就发现了“飞燕帮”跟禄亲王的关系。 其实“飞燕帮”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禄亲王有关系的,两者扯上关系,还是因为那个叫燕来的小丫头。 莫看这个叫燕来的,年纪不大,外表也看起来瘦小,却是“飞燕帮”的骨干成员。 平日里,燕来就在九门之内晃荡,偷拿溜摸,碰瓷勒索,仗着“飞燕帮”跟官差的关系,横行霸道,可千不该万不该,在琉璃厂行窃时,偷窃了便服逛琉璃厂的禄亲王的银两,禄亲王本想拿她去衙门,但这燕来着实圆滑,几句话下来,竟被禄亲王当成了可造之才,于是就待在身边专心调养,而这燕来生来也灵巧,在取得禄亲王欢心后,便把“飞燕帮”介绍给了禄亲王。 那个时候,贵亲王因受六皇子的牵连行事分外低调,正是福、寿两人得志之时,禄亲王自知单靠他目前的势力是绝对斗不过福、寿两人,于是就接受了“飞燕帮”,并借着“飞燕帮”在江湖中拉兵买马啊,经过两年的筹备,再后来就有了福、寿两人被贬出京的事,自此禄亲王皇位之争就只剩下了贵亲王。 江湖人,最不缺少的就是江湖手段,孙氏在南平侯府后院做的那些龌龊事很快就被禄亲王掌握了,于是,作为贵亲王最得力助手的林家,就这样后院着火了。 但有一点,禄亲王或许想不到,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飞燕帮”能助他铲除福、寿两人,就也能毁了禄亲王。 “如此说来,那首先洞察‘飞燕帮’跟九门守卫关系的,是大大的功臣了!”听完冯如意介绍完整件事情,方素问低声说道。 “这是自然!”冯如意得意回答,她眨着眼眸,“想不想知道是谁这么厉害……” 这话又让方素问分外诧异,可就在她抬眸跟冯如意对视时,冯如意却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卖个关子,你啊,迟早会知道的!”她挽上方素问的手,“这么快就到景坤宫了,我跟你说啊,过会儿你可得好好配合我啊!” 方素问知道,冯如意来找林贵妃是为早上她大闹早朝的事,忙收回手,欠身福礼,“王妃说笑了,我不过一小小臣妇,岂能……” “当然能咯!”冯如意打断方素问的话,拉着她,直奔景坤宫而去。 皇上在早朝上早已经勃然大怒,冯如意被带去龙泽亭时,没被允许带丫鬟,青云、萱花就一直守在宫门外,这眼看着过去好几个时辰还没见到主子的影儿,两人不由地担心,便跑来贵妃这询问情况。 正在景坤宫门外与宫女交涉时,就看到冯如意跟方素问缓缓而来,当下便喜极而泣。 “王妃,可算是看到您了!”青云抽泣着,手里明明拿着帕子却忘记擦拭,任由两道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哭什么,还以为我死了不成!”冯如意一看青云这模样,当下觉得有好笑又好奇,“想要我冯如意的命,岂是那么容易的!” 方素问站在冯如意身后,听她这么“自信”的言语,不由地哑然失笑,要你命不容易,可你若是拿着命往上冲呢,也难怪贵亲王会这么担心,哪个女子敢那么大胆地冲到朝堂上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冯如意拉起青云的胳膊,示意她擦眼泪,而后转身跟门口的宫女道:“劳烦向娘娘通禀一声!” 宫女受宠若惊,还礼后转身就要往景坤宫里走。 却听一声明朗声音说来,“呀,还真是王妃啊!还是贵妃娘娘厉害,这不用看,就知道是王妃来了!”伴随着声音,就见林贵妃的贴身宫女翠茹妙妙沿着长廊走来。 这翠茹生的一张娃娃脸,中等身材,身穿一袭绿色的裙衫,确定是冯如意在门口后,不由地加快了步伐,直奔门口而来,走到门口后,她朝冯如意盈盈一作揖,“王妃,快里面请,贵妃娘娘担心您一晌午了,连饭都没吃……” 她将身子往一旁一侧,欠身做出邀请状,如此一来,她看到了方素问,连7;150838099433546忙又说道,“呀,林家奶奶也来了,娘娘刚刚还念叨呢!” 方素问浅浅回礼,暗道这宫女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 冯如意倒是也没客气,拉着方素问的手,就朝景坤宫而去。 正如翠茹说的那样,林玖面色憔悴地坐在上榻上,见冯如意进门,没等她行礼,上前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训斥道,“你这丫头,做事怎这么没轻没重,那早朝是你能闯的嘛!” 她伸出手指,狠狠地在冯如意额头上敲了一下,眼眶里眼泪闪闪。 “如意让母后担心了,如意知错了!”冯如意没有躲闪,笑盈盈地仰头看着林玖,“好在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得亏是有惊无险,若是真出意外,你让我如何跟你母亲交代!”林玖长吁一口气,她这话真假参半,若冯如意出事,她的确无颜面对冯母,可更难以交代的却是冯家的势力,儿子能否登帝宝,一来是林家的扶持,二来便是冯家了,若冯如意出了事,就是活生生扯断了跟冯家的联系啊。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冯如意笑嘻嘻地看着林玖,用撒娇地语气说道:“不过皇上看起来还是很生气,母后,您帮我想个法子,我该怎么做啊!” 第362章 又被摧残? “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还这么容易闯祸,闯了祸就是不知道怎么收场!”林玖拉着冯如意坐回到自己的榻上,一瞥眼看到了方素问,朝方素问点头微笑后,继续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真心想悔改啊,就收收你的性子,遇事不要着急,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你平日跟方氏走得亲近,虽你贵为王妃,但方氏身上这股素净跟沉稳,倒是你要学习的!”林玖抬手指指方素问,而后轻轻拍了一下冯如意的手,“皇上呢,向来圣明,虽说不至于让你跟男儿一样负荆请罪,但你大闹早朝,龙颜受损,若不补救,就算皇上不追究,迟早也会成为旁人的把柄!“ 被林贵妃这番说教后,冯如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谢贵妃指定,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她转过身看向方素问,“明日早朝后呢,方氏就要太和殿外表演这现场织锦,为的就是堵住某些不死心坏人的那张嘴!届时上朝的官员都会出现,我拿上清茶,一一向他们请罪便是!至于皇上那……母后,您可得帮我说情啊!” “哦?明日你要当众织锦?”林玖忽略了冯如意最后的求情,诧异地抬脸看向方素问。 方素问盈盈上前,再次施礼后,点头。 一听冯如意的说法在方素问这得到肯定回答,林玖长叹一声,“你这冤家啊,净惹祸让旁人收拾,方氏贵为二品诰命,竟要屈伸在太和殿面前做绣娘的职!哎……委屈你了啊!” “能在太和殿前表演这纺织,是臣妇的荣幸,放眼整个大靖朝,怕也是独一份了!”林玖倒是说中了方素问心里最担心的事,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南平侯府却要顾及,想她怎么也身着诰命,竟要做着低等人的工,从心底而言,方素问心里还是有顾及的,但林贵妃这番话,却打开了她的心结,作为南平侯府最大的靠山,贵妃娘娘都知道自己委屈了,也就不怕回侯府后被人拿乔了,至少不用担心林景荣回来后她无法面对了。 “你倒是乐观!”林玖颔首微笑,她对方素问的回答很满意,想来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给众位官员看啊,谁都知道贵亲王跟林家的关系,这冯如意闯的话,自然不能让林家男儿来承担,身为女眷,且跟冯如意关系亲近的方素问最合适不过了。 “如意!你可得吃一堑长一智,你一贸然举动,得牵连旁人给你买单!”林家继续教育冯如意。 “孩儿记住了!孩儿日后定不会再犯这错误了!”冯如意嘴甜回答,心里却也开始琢磨着,明日在太和殿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得体又不过分。 “方氏,这几日老祖宗身体可好啊!”见冯如意乖巧答应,林玖心安一下,抬眸看向方素问,继而问老祖宗的事。 “回贵妃娘娘,老祖宗身体安康,就是一入秋,犯了腿疾,众人在暖阁里,已经有些日子未出来走动了!”方素问柔声说道。 “母亲的腿疾倒是老毛病了!”林玖长叹一声,抬手摁了一下自己的腿,“怕是我跟母亲一样啊,这一年年过去,倒是开始疼起来了!我前些日子让太医院给配了个法子,却独缺一味别马,本想着早点给母亲送去,如此看来,倒是只能等我回府省亲了!” 回府省亲?方素问一怔,脑中随即出现的便是《红楼梦》里元春省亲的画面,眼看着就是冬日了,林贵妃若是回府应该是得明年开春吧,这样府里也好准备一二。 贵妃娘娘听起来这随口一说,确实在暗示要府里准备一下吧,方素问暗自想着。 “母后,您要回林家?”莫说方素问,就是冯如意,也颇为意外,这宫里的女子,可不比外面的,虽然林贵妃可以趁着宫廷宴会时不时见到林家人,可若说回林家,那却不是件容易事,最起码也得经皇上批准啊。 “这时间越久,思念越深,本想着这几日向皇上奏秉,却遇到了库银的事,好在现如今事情都解决了,我前些日子便让翠茹去敬君府递了帖子,皇上应很快就能看到了!若没意外,回府便是自然!”林玖没有看任何人,她只是抬着头,空洞地看着正前方的屏风,屏风上是一红衣女子站于一云亭里眺望茫茫云海,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空凉。 景坤宫里的东西隔一顿时间就会更换一下,唯独这屏风从未换过,这画是她亲自画的,是她学画时,学会的第一幅,从少女走向暮年,一切宛如隔世。 见林贵妃陷入沉思,冯如意也不敢打扰,她扭头跟冯如意对视一番,舔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在景坤宫里呆了个把时辰,冯如意便以要回府准备明日的请罪为由,离开了那里,临走前,林贵妃又是浅声叮嘱,冯如意发誓绝对不会再发错,这才被允许离开。 因方素问来时乘坐的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7;150838099433546她只得坐进了冯如意的车里,两人一上车,就听冯如意嘟囔道:“哎,看来,我以后真的要注意了,有些人格还是得收一下才是!你说呢!” 冯如意所谓的人格,不过是原主跟穿越者性格的交替,倒是算不上是真正的人格。 “我倒是觉得王妃有话直说并不是件坏事!”方素问道,虽然历尽坎坷,但在她这搅合下,贵亲王收缴库银的事可是有了飞跃性的前进,非但收缴库银得以继续进行,还捎带着铲除了禄亲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哎,是这样吗?”冯如意眯眼斜看着方素问,一脸的不信,暗道,不是你劝我对柳眉伊慎重的时候了,可方素问呢,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在说话,这让冯如意也没办法,“好吧,好吧,姑且认为你说的都是真的,回府后,记得把机器调整到最佳,明日给那些有眼无珠的大臣好看!” 冯如意边说,边握紧了拳头,在方素问眼前挥舞了一下,“一定哦!” 第363章 回来了 冯如意到达王府后就直接下了马车,方素问有心下马进去请安,却被她给拒绝了,“你还是快点回府吧,这出来都这么久了,你院子也被折腾的不轻了,快回去收拾一下吧!” 冯如意说着,就狡黠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而后上前拍拍马的屁股,马儿甩甩尾巴,便拉着车厢继续前行。 “王妃……”方素问低声喊了一句,那冯如意就迈步进了王府,只留给她一个轻松的背影。 好在方素问也不是一个特别看重礼数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自己同样穿越而来的冯如意,所以,对没有下车请安,直接就回府这事,方素问便没放在心上,只要是她心里也真的惦记着随风院,被那徐峰折腾成那个样子,今晚还不知怎么过啊。 从王府到南平侯府,距离并不远,很快方素问就达到了侯府,马车一在府门口停下,府里立刻就揭起了轩然大波,那守门人起先见是王府的车,赶紧看门迎接,但见坐在马车里的是方素问,当下就不知所措起来。 “素奶奶,真是你吗?您回来了!” 守门的是两个五十出头的老汉,一个上去给方素问请安,另一个急匆匆地往府里走。 “我这就去通报老祖宗,素奶奶回来了!” 方素问被徐峰带走,对整个侯府而言可谓是灭顶之灾,这就意味着,侯府彻彻底底受贵亲王牵连了,可方素问这进宫才几个时辰,就毫发无损地回来,这不就说明,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嘛。 方素问从马车里下来,吩咐杂果给马夫些赏,然后就由珮妞搀着进了府,她顺着长廊缓缓地朝万容园而去。 这进入府门,首先要经过是前院,也就是平日里家里接待客人的地方,在前院跟后院中间能看到几间装饰考究的房间,那东面是南平侯林向的书房,虽然林向并不在京,但每日都有丫鬟仔细打扫,看不出半点零落,而西面那几间则是小侯爷林景荣的,平日里府里的帖子,除去明确标注给哪房哪院的,其余的都会送到林景荣的书房,经璞玉跟柔穗7;150838099433546之手分门别类出现在林景荣面前。 夏日时,林景荣的书房便垂下薄纱,进入秋日后,换上了棉帘,虽然林景荣离京了,但璞玉跟柔穗还算勤快,随着冬天的到来,棉布帘早早被替换,继而挂上了厚实的布帘。 方素问离开侯府时虽然走得匆忙,但无意中的那一瞥,却也记得离开时还是棉帘啊,这两人倒是勤快,只是这么早就换上了厚帘子,怕是林景荣回来还得换洗一下啊,方素问默默想着,但她素来不过问随风院以外的事,况且璞玉跟柔穗跟在林景荣身旁多年,定是比自己了解他的读书习惯。 方素问收回眸光,继续前行,眼看着就要走到万容园前的四岔口了,却看那报信的守门人从万容园方向走来,“素奶奶,老祖宗说了,回来就好,不用您去请安了。” “啊?”方素问诧异,自己跟老祖宗商量后,刚回随风院,那徐峰就来了,在把随风院扰了个乱七八糟后,就被带去了皇宫,老祖宗怎会不好奇,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见方素问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话,那守门人接着说的,“老奴所言皆是真的,万容园里正是热闹,一个个忙得底朝天,许是老祖宗想等院子规矩了,再请奶奶过去吧!” 方素问记起,早在几个时辰前,万容园就忙碌起来,难不成还真发现了不少不该出现的东西,方素问自我说服道,正好她也惦记着自己那乱七八糟的院子,对那守院人道一声“感谢”,便带着珮妞转弯直奔断桥方向。 这两人才刚走到断桥,人还没等着下去,远远地就看到随风院四门大敞,几个穿着侯府衣服的小厮,抬着一个个箱子从院子里走出来。 “奶奶,那是你屋的箱子!”珮妞眯眼远眺,一下子就认出那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厮抬的是当年方素问大婚时,方家陪嫁的红木箱子,因被徐峰那些没有分寸手下破坏,箱体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痕,漆被砍去,露出了里面的木料,“他们这是做什么啊!” 珮妞大叫着,眼泪就滚了出来,她不知所措地抓住方素问的胳膊,“奶奶,奶奶,是府里的人啊,他们这是做什么啊!” 方素问自是认出这些搬她东西的正是南平侯府的家丁,当下第一反应便是孙氏要赶尽杀绝,容不得迟疑,她提着裙摆,不顾形象地朝随风院而去。 徐峰将随风院摧残成那个样子,已经让方素问心痛不已,孙氏竟然还安排人赶尽杀绝。 “都给我住手!”穿越到大靖朝这么多年,方素问都没提高音量说过话,可面对这些没有分寸的奴才,她拼尽全力怒吼。 此时的方素问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丧家犬,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只为守住自己最后那点尊严,她甚至能想象出,这些下人面对自己的阻止,定会搬出老祖宗说的“这是在清查府里未在册东西”这番话,脑中更是在恶补接下来各种争执的画面,“都给我放下,放下,谁让你们来随风院的……”她大声呵斥着,就在她赶紧自己彻底要爆发时,她竟然在搬东西的人群里发现了向大、向二的身影。 当下,方素问就感觉自己心中一团怒火,真是养了两只白眼狼啊,“向大、向二,小侯爷是让你们来守护着随风院的,你难道不知道,没有小侯爷的命令,谁也不准给我动随风院的东西嘛!” 向大直接被方素问训懵了,他坏了正抱着一捆宣纸,是放也放不下,拿也拿不稳。 还是向二反应快,忙到方素问身前说道:“奶奶,您别着急,我们也不想动随风院的东西啊,只是这命令……” “什么命令,没有小侯爷的命令,谁也不准动这里的东西!”方素问不等向二说完,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 向二面露难色,他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朝院子里指了指,试探性地问道:“奶奶,要不您自己进去问问?” 问就问,我今天还就非弄个明白,方素问一甩胳膊,扭身迈过门槛,可她刚绕过照壁墙,看到那站在院子里的人时,不由地愣住了。 “小侯爷,您,您回来了……” 第364章 解释 方素问说完这声,就不在说话,此刻的她,心情如涌上沙滩的海浪一样层层叠叠,激动?不全然是! 更多的是五味杂陈,和一种被欺骗后的伤心。 林景荣双臂背于身后,笑盈盈地看着站在照壁前后的方素问,很显然,他并没有明白,方素问这番表情的真正含义,“怎么?吃惊到动弹不了了?” 他说着,便主动朝方素问靠近一分,可方素问却并未因为他的主动而上前,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林景荣终于舍得将一支手从身后拿出,抬起了摸一下自己鼻尖,依旧笑着问道。 直到这个时候,方素问才算是彻底缓过神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弯腰给林景荣施礼,“小侯爷一切安好!” 不管是刚刚也好,还是方素问刚刚也罢,皆不是林景荣希望看到的方素问的模样,自己外出三月有余,小别胜新婚,离别时的种种承诺还在耳旁,怎见面会是这般冷静呢。 “怎么?见我回来,不是很高兴!”林景荣没有在靠前,转过身走向了葡萄架,离别时,两人就是在这下面互诉衷肠,而且此刻的随风院,也就只有这里还能落得住脚了,他撩起袍服后摆,随后就坐在了葡萄架下的长凳上。 方素问跟随其后,也站在了葡萄架下,“小侯爷平安归来,臣妾自是高兴!”葡萄架的位置高于旁处,站在这里,方素问几乎算是扫视整个院子了,“只是臣妾不明白,这唱得哪一出?”她伸出手,指指院子里的凌乱。 “奥,这个啊……随风院已经被歹人折腾的不成样子了,这冬天已到,你在住下去,怕是受不了寒气,老祖宗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地方,我便先来帮着你归置一下!”林景荣没有遮掩,直接回答道,他眉毛微微一蹙,紧接着反问道,“难道你忘记了,你是说过,待我平安归来,要怎么都随我?” 林景荣安静地看着方素问,双眸似乎在问她,她说过的话,难道都忘记了吗? 林景荣若是不提这事,方素问倒是也没这么生气,随着他的问话,方素问就感觉一股被戏弄的怒吼从胸口涌出,大骗子,还好意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臣妾的确在小侯爷临走前说过此话,但臣妾是念叨着小侯爷的安危,想着小侯爷真心待我,做妻的理应为他解忧,让他安心上路!”方素问抿一下嘴唇,表情凝重。 林景荣一听她这话,立刻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腹诽道,我确实是真心待你啊! “怎?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你是不是又听什么人胡说了?当日,林景荣没把后面一句说出来,话点到为止,而后就安静地看着方素问。 “臣妾在小侯爷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在随风院过的很好,就不劳烦小侯爷为臣妾操心了!”见林景荣这幅装傻的样子,方素问就要爆发了,她盈盈施礼后,转身便要去门外,让下人们再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来。 可她的这份坚持,却彻底触碰到了林景荣的底线。 自己风尘仆仆赶回来,顾不得休息,只为了让她能在今晚有个好好休息的地方,怎就得不了她的一个笑脸,还这般待自己。 “方素问!你发什么疯!”林景荣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 “我发疯?小侯爷,这您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承诺做事,何来发疯!”方素问并不惧怕林景荣的发火。 “按承诺做事!若是按承诺,你应该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做!”林景荣上前就想拉回方素问。 方素问将手一扬,怒视着林景荣,“小侯爷,看来您是忘记我承诺当下的情景……当下臣妾以为小侯爷是真心实意,不加半点欺骗,才说出,若是小侯爷平安归来,凡事相依,但现如今看来……臣妾倒是没有必要遵守承诺了!” “你……你的什么意思!”林景荣骇然。 “还需要臣妾说的再仔细一点吗?”方素问斜睨着林景荣,“小侯爷去的是滇南,而不是西南道吧,连真正的归处都不愿告诉臣妾,那臣妾是该认为待小侯爷从滇南平安而归,还是西南道呢?连具体地点都不知道,又何从平安归来呢!” 听完方素问这番话,林景荣瞬间释然了,他还以为这女人在发什么疯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她定7;150838099433546是以为自己这是在防着她,故意不说事情,哎,这女人啊,哪有什么大气的啊。 “素问啊……” 林景荣打算解释一下,刚道一声名字,就见一小厮从照壁墙后探头探脑地冒出来,原本要对方素问的相劝之言,就变成了厉声质问,“做什么的!” 那小厮被吓了一跳,当下就结巴起来,“爷……爷,还继续嘛?” “继续,干嘛不继续!”林景荣不加思考道,他这话一出口,就看方素问瞪圆眼眸怒视着他,暗道是刚刚方素问的怒吼指定被这些下人听到了,为挽颜面,他强做镇定,再次把手背于身后,道:“先把东西都给搬过去!” 小厮忙不迭应声,而后,院外便是一阵嘈杂,而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意识到下人们暂时离去了,林景荣这才上前,站在方素问面前,“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他的声音压得特别低沉,语气里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地卑微,“你听我说啊……” 他说着,就把方素问再次拉到了葡萄架下,“我确实去的是滇南道,而非西南道,但这也是皇命难违,皇上的口谕就是这么下的!我绝非是故意隐瞒你!” “当然,我的确没跟你说实话,但本意呢,我是真害怕你担心啊,你想啊,我离去时,诗会在即,内忧外患,若是让你知道,我去的是福亲王驻地,你岂不是会更担心,又怎能专心筹备诗会呢!”林景荣坐到了葡萄架下的长椅上,“当然,骗你是我不对,你若真的生气,要杀要剐,随你!” 第365章 搬! 林景荣说着,就翘起了二郎腿,嘴角微微擎笑,就那么抬头看着方素问。 哼,好一副无赖的样子! 方素问心里痛骂道,你巧舌如簧,我还非得相信不可嘛! 她将脸转向一旁,不看林景荣。 方素问不回应,这对林景荣而言可是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略显尴尬地坐在长椅上,原本轻松放在身旁的双臂,也顺势环抱起来,吞咽一下口水,“你不信?” “臣妾不敢不信!”方素问依旧不跟他对视。 “那就是相信了,好!”林景荣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是在无休止的浪费时间,一个念头冒上来,他呵呵一笑,而后贱贱说道:“好,既然这样,你就是要遵守承诺,随我的安排了!” “你……”方素问却没料到林景荣会出这么贱的招数来应对自己的不回应,她干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人至贱则无敌,可算是见识到了。 林景荣看着方素问犹如吃了一黄莲,也能猜出此时她心里定是在咒骂自己,念头再次一动,又道,“你定是在咒骂我,其实,我还真有不甘,皇上知道随风院被徐峰扰了一塌糊涂,特意命我回来为你尽快安排住处!” “你也是从宫里回来的!”林景荣的话让方素问感到意外。 但在方素问感到意外之余,她又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宫中礼数繁多,若林景荣真的是从宫里回来,且在自己之前,那就意味着早在自己去景坤宫面见林贵妃时,他就已经在宫里了,按时间算,应该在早朝之前就达到了皇宫。 换言之,当随风院被徐峰摧残时,林景荣就已经在京城了。 想到这,方素问紧紧抿了一下嘴唇,若不是自己提早把机子转移走,怕是自己现在还身陷囹囵。 “三更天到的京,一早便进宫述职,在御书房写了半天的记录,后,皇上便说起了今天在侯府发生的事,特意问了随风院!”方素问的表情,已经让林景荣猜出她的疑惑,索性将事情说的更加详细一些,当然,皇上对随风院的态度,林景荣做了一番润色,皇上确实表达了对随风院的惋惜,却没有说换院子的事,林景荣不过是顺着皇上的话,行了自己的意。 他的这番补充,倒是让方素问的面色舒缓了几分,确实,不管是谁,都不敢冒违抗圣旨的命令吧。 林景荣从椅子上站起,想靠近方素问,照壁墙后却传来杂果明朗的声音,“奶奶……奶奶,我看府里的小厮搬着咱们的东西朝柳鹤院去了,他们说是小侯爷的命令,小侯爷回来了吗……啊,小侯爷!”杂果急匆匆地从外面本回来,忙不迭地向方素问汇报自己路上遇到的情况,可她一绕过照壁墙,一下子看到了林景荣,瞬时间哑了火,忙弯身福礼,“奴婢不知小侯爷回来了,小侯爷恕罪!”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林景荣道,“看来,他们行动倒是麻利啊!素问啊,你也进屋看看,有什么遗落的没有,最好啊,在瑞哥放学回来之前,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他一瞥眼见杂果一脸疑惑,“杂果啊,你也别愣那,还不快帮着你们奶奶收拾去!” “奶奶?”杂果知道方素问不会轻易从随风院搬出去,不由地小声追问。 方素问没有给杂果明确答案,只是皱着眉头反问道,“你刚刚说,他们把东西搬去柳鹤院了?” 不管是林景荣离开前,还是老祖宗说的,似乎大家更倾于常青园,那里离着万容园近,相对更安全一点啊,怎就变成了柳鹤院呢,在方素问那仅留的原主记忆里,这柳鹤院可不是个什么吉祥地。 “柳鹤院冬暖夏凉,院子也大,瑞哥年纪越来越大,需要的东西也多了,你现在是二品诰命,又是我正妻,理应有跟身份匹配的院子!”林景荣给出理由,“更何况……你去拜访过了贵妃娘娘,应知道,过些日子,娘娘会回府归省吧!” 林景荣连这个也知道,看来,他不仅见了皇上,还去了景坤宫啊。 林景荣把话说到这里了,方素问很清楚,自己除了搬到柳鹤院别无他法,她于心不甘地弯身福礼,表示按照林景荣的安排去做,可心里的这团火,却蹭噌地往上窜,丝毫没有要熄灭的预兆。 随风院的东西本就不多,当年她陪嫁的东西在这几年已经变卖的差不多了,后来皇上、老祖宗、林景荣赏赐的,也被下人们搬走了,杂果跟珮妞陪着她把自己的一些贴身衣物收拾好,便也让下人给搬走了。 担心瑞哥换了地方会不习惯,方素问特意叮嘱下人把当年林景荣赏赐地书桌、书架也搬去柳鹤院,此举惹得林景荣连连皱眉,“这些东西,我会命人重新打制便是!” “东西用习惯了,更换了还得适应啊!”方素问轻声说道。 经过这一番忙碌,整个院子都已经空了下来,方素问在瑞哥书房里扫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东西遗漏后,便从书房出来了,她沿着长廊,回到了自己的寝房,恋恋不舍地看着房间里的物件,能搬走的都已经搬走了,此时就已经剩下了一张床、一张榻、一个月牙桌。 三年前那场小火熏在床的痕迹还很清楚,方素问弯身轻轻拂过,苦笑一笑,“我还真没料7;150838099433546到,我这么快就从这里搬走了!” 方素问的喃喃自语,让林景荣很不是滋味,他有心解释,自己当年让方素问搬进来是出于误解,却又明白,若不是她在新婚当夜闹出自杀那一出,自己又怎会这么待她。 “事情都过去了,总会好起来的!”良久后,他只冒出了这句话。 “是啊,会越来越好!”方素问随身坐在了月牙桌前的矮凳上,在随风院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就坐在这矮凳上,一针一线,一笔一划,用针、用笔来度日。 可今日,竟要离开这里了。 方素问不舍地再次扫视一圈,突然,床榻下的一抹灰白色,映入了她的视线,好似自己从未有过这种颜色的东西啊。 她忙起身,半蹲下,伸手从床榻下掏出了那抹灰白色。 第366章 鸣莲留下的疑惑 “发现什么宝贝了?”林景荣站在寝房门口,不愿打扰方素问对随风院最后一丝的留恋,当他看到方素问弯身从床榻下拿出东西后,不由地出声问道。 “哦,没事!”方素问把那东西拿在手里,顾不得仔细辨别就放入袖袋,而后,连忙回答林景荣。 林景荣察觉到方素问行为的诡异,却只是以为是女人家的物件,方素问怕自己看到后会难为情,并未多问,只是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先去柳鹤院看一下吧!” “是!”面对林景荣的催促,方素问没有在拒绝,轻声答应,便随着林景荣出了寝房,“小侯爷,毕竟我在随风院住了三年有余,一时搬离心有不舍,还望小侯爷能念在你我的夫妻情上,准许臣妾能随时回来看看!” 林景荣暗道是,这跟牢狱似的院子,有什么可留恋的,但他眼眸微微一瞥,看到了檐下那一排已经枯萎的花,记起后院里这些年方素问用来维持生计的庄稼,能有原汁原味的玉米跟花生吃吃,也不是件坏事,“你这是念叨随风院的情趣啊,好,本爷准你,这随风院还是你的别院,你若想来时,尽管来便是!” “多谢小侯爷!”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照壁墙前,林景荣依旧阔步前行,可方素问却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她用力捏了一下袖袋,那刚刚从床下捡到的东西很轻,从外面几乎摸不到它的存在,但在发现这物件的同时,那根迈于方素问心底的刺就冒了上来。 她抬头扫视着墙面,平整的墙面在失火后经过了重新的粉刷,崭新、洁白,没留下任何的痕迹,那晚方柔的画像就出现在这照壁墙上,又是揭发出了方柔的死因,可当时,同时出现在随风院的,出了方柔的帕子,还有一块是鸣莲的。 据林景荣所言,他也是在照壁墙前发现的鸣莲的这块帕子,其实一直一来,对于林景荣的这种说辞,方素问并不是很相信,可就在捡到刚刚的物件后,方素问瞬间被说服了。 那在床下捡到灰白色的东西是一小条的布,布的颜色原本应该是白的,但因为没有好好的存放,所以就变成了灰白色,而且因为时间太久,布已经不那么结实,看起来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撕破,应该是在这次“抄家”中,被人从一块完整的布料上撕扯下来的,看布条的宽度,原本的布料更像是一块方帕。 虽然是撕扯下来,但残缺的布料上绣的图案,却能认出这是鸣莲的针脚。 据说,在鸣莲死后,方柔已经把随风院里所有与她有关系的东西焚烧了,那这布条是从哪撕扯下来的呢,还有,那布条上的图案是由画跟字组成的,根据方素问的经验,这画样呢,是梅花的枝丫,但是那字呢,却实在辨别不出是什么内容,六个点一字摆开。 方素问联想与林景荣所有有关的字,却找不到他跟着六个点有关的消息。 鸣莲绣的这是什么字呢。 常青园位于老祖宗所在的万容园的西侧,而方素问这次要搬去的柳鹤院则在万容园的北面,从随风院出来后,站在断桥上就能看到她的院墙,算是南平侯府诸多院子里比较靠后的位置了。 许久之前,方素问就感慨道,看林家给原主准备的院子,就能猜出,还未出嫁前,林家就已经开始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了,若不然,正妻奶奶的院子,至少要选一风水好,可以统领后院的位置啊。 不过柳鹤院虽然偏僻,却也符合方素问的性子,更何况前面就是老祖宗的院子,真有人有心为难自己,搬救兵也方便的。 “看起来还不错吧!”林景荣站在断桥上,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指向柳鹤院所在的位置,而后,他看向杂果跟珮妞,示意两人先去柳鹤院忙碌着。 “谢小侯爷!”方素问微微作揖,“瑞哥定会喜欢那里!” “只是瑞哥吗?你不喜欢?”林景荣诧异,当年把方素问从柳鹤院赶出去时,她可是当众表示过甚是喜欢那里,但这话问出来后,林景荣又觉得尴尬,当年事,谁又想提及呢,他将手从身后拿回,摸摸鼻尖,解围道,“这柳鹤院还是我成年后第一个要求见的院子,但当时侯府资金匮乏,建了三年才完成,每一景致都是我精心布置,曾7;150838099433546有段时间,我都想着将书房搬去那里!” 但方素问却很明显对他说的这番话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敷衍的笑笑,无奈,林景荣也就只能收起话题,阔步下了断桥,“走,去柳鹤院看看,若是缺什么,也好及时修补!” 早在老祖宗提出让自己搬出随风院时,她老人家就安排人在收拾常青园跟柳鹤院,故,随风院被徐峰摧残刚发生,但因柳鹤院早已经归置好,虽然搬的匆忙,院子里却也是有条不紊。 最高兴的莫过于杂果跟珮妞,虽然还是住在一间屋里,却各自有了床,再也不用挤在一张床上,担心一不小心就会翻下来了。 那个在万容园前遇到的有着“不规则十字”图案的小丫鬟也出现在柳鹤院里,据林景荣说,这是他专门给柳鹤院安排的丫鬟,名唤:莺歌,除了应该还又安排了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和两个跑腿的小丫头,算上向大、向二,伺候方素问的人也算是达到了一个正妻奶奶的标准配备。 莺歌向方素问汇报,织锦机已经准备好,只待明日送去皇宫便可。 方素问对其言谢。 翌日,方素问一早就乘坐马车去了皇宫,并在早朝后为众臣表演了织锦,而冯如意也拿捏好时机,向皇上及各位大臣赔礼。 有那尚衣监的管事向皇上请命,希望方素问出面教授织锦技艺,皇上考虑自打这织锦出现在大靖朝后,闹出了不少事来,便下旨准了,而方素问也因此获封“巧手娘子”的称号,可谓风光一时。 虽然柳眉伊来向方素问求情,但这本就是冯如意设计中的一环,她也没能在冯如意面前言语,于是这柳眉伊最后的结局便是被贬出府,而那柳家因库银之事受损,自从家道彻底中落。 至于禄亲王,阴谋彻底败落,落了个阶下囚的命运。贵亲王顺藤摸瓜,更是查出他被弹劾的事是方家跟孙氏所为,此事一经暴露,朝野中一片哗然,作为林家外戚的孙氏,竟然跟方家联手陷害贵亲王。 一时间,众人都有点看不懂现如今的局面了。 不过有一点大家倒是很清楚,四位封王的皇子,接连几出事故下来,就只剩下贵亲王了。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皇上这是有意将皇位传给贵亲王啊。 第367章 名山遇难 自获封“巧手娘子”称号后,方素问没在柳鹤院里享一天清福,每日便要奔波于皇宫跟侯府间,好在这尚衣监的都是专业人士,说明织机的原理跟布线的方法后,不出五日,大家就已经能熟练掌握织锦的技巧了。 为了能提高织锦的速度,也为了避免日后在出现被“有眼无珠”人冤枉的事情,方素问主动提供了织锦机的图纸,并将除了开春时给林贵妃织的极乐鸟图案外的其他图样,也贡献了出去。 尚衣监的人为此对方素问盛誉尤佳,“7;150838099433546巧手娘子”名声再次远播,宫里的妃嫔们更是亲自出现在尚衣监,为的只是想赶在春节前拿到一件锦服。 在宫里待了半个月后,随着运到尚衣监的织机调试成功,方素问也结束了她的“教学”,在向尚衣监管事此行后,方素问就要乘车回府。 “奶奶,你说,掐指算来,咱们进出皇宫这来来回回也快二十趟了吧,可哪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这宫里的景啊,花啊,我都没看仔细啊!”一上马车,杂果便开口对这些日子生活发表了总结,“我就想着啊,若是哪天有机会,能在这皇宫里好好转转,也不枉活过一场!” 方素问倚在暖团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手里碰着暖炉已经进入冬至月了,天气是一天冷过一天,纵使车厢里放着火盆,却依然抵不住寒气,听杂果这么说,她瞥眼看去,“你啊,这皇宫岂是咱们能随便逛的,更何况这么冷的天,就是皇上亲准,我也得抗旨啊!” “这倒也是哈!”杂果嘟嘟嘴,立刻就觉得方素问说的有道理,“那就等着春暖花开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她正说着呢,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杂果坐在火炉边,一个身子不稳,整个人就要朝火炉倾去,幸亏她反应灵敏一把抓住了车厢,这才没有受伤,“怎么回事啊!” 杂果整个人都要气炸,她怒吼着,伸手就挑开了棉帘,朝着赶车的马夫大叫道。 “杂果姑娘,您别生气,是、是林总管!”马夫是个小孩子,被杂果这一训斥,有点委屈,赶紧说明原因。 “林逸?”杂果一怔,赶紧下马,却看林逸满头大汗地横身在马前,“林总管,您不好好陪在小侯爷面前,这是干嘛呢!” “杂、杂果姑娘,请恕小的无理,惊扰了奶奶,实在不该啊!”林逸弯身行礼。 方素问听到林逸的声音,也探出头来,见他满头大汗,心中顿感不妙,脸色不由地一白,心道莫不是林景荣出事了吧,“出什么事了?小侯爷呢?” “小、小侯爷骑马先回府了!”林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几分,而后朝方素问哀求道,“奶奶,我能坐您的车回府吗?我实在走不动了!” 方素问一听林景荣先回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递个眼神给杂果,杂果会意,咳嗽一声道,“想坐外面奶奶的车,这倒不难,但是你得先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小侯爷不在内阁办公,怎这么早就回府了!” “额……”林逸又结巴了,不过他深思了一下,方素问回府后定会也知道,说出来又没罪,他吞咽一下口水,往前一步站在了车厢前,“二爷回京途中,遭遇了山崩……” 林景峰? 这位侯府的二爷,自方素问穿越来后就活在了人们的语言里,方素问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姨娘生的子嗣,竟然能在孙氏那般迫害下活下来,也算是命大啊。 可不知为什么,方素问开口问的却不是林景峰,而是…… “二奶奶呢,她没事吧!”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卫氏。 对于卫氏,她并无直接接触,所有的消息都来自梅丰盈跟玉哥,若是用现代话来说,卫氏就是一个三观很正,但命不济的苦命人,她很喜欢林景峰,可林景峰却天生花心,尤其深得南平侯真传,外出赴任,宁愿带着两房姨娘也不愿跟她多言语。 “二奶奶没事,只是二爷……他当场就被石头砸死了,除了二奶奶和庆哥,还有一姨娘乐氏幸活!事发在城外百余里的名山上,小侯爷骑马已赶过去处理后事了,老祖宗听闻已经哭晕过去!”不知是因为缓过劲来,还是对这位二爷没什么感情,林逸说话时,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冷静地像是在说旁人家的事。 林景峰被砸死了? 哎,人命终究抵不过天命啊,方素问感叹一句,“你先上车吧,咱们先回府!”便撂下棉帘,缩回了车厢里。 这个冬天,真冷啊。 因是冬天,方素问又是进宫办事,为了少受点累,一般她回来,府门都会开,马车直接沿着墙边的甬道到底柳鹤院,她才会下车,可今天,她的马车一到侯府前,就感觉整个侯府被乌云笼罩着,黑压压地让人透不过气来,方素问索性就撩开棉帘下了车。 门口的守门人耷拉着脑袋,每个人脸上都灰蒙蒙的,见方素问下马,僵硬地福礼请安。 “现在怎么样了?”林逸上前问这守门的。 “小侯爷回府后,带着家丁前往名山了,已经给侯爷送信了!”守门人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老祖宗身旁的春色姑娘来话说,奶奶回府后让她去万容院!” 他说到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方素问。 方素问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便带着杂果直奔了万容园。 想象中的万容园应该是一片哭声,可等方素问到达后,安静得诡异。 正在方素问诧异之时,丫鬟春色迎出来。 春色也是老祖宗身旁的大丫鬟,只是因年纪的问题,排在溢柳后面,她上前给方素问请安后,压低声音道,“奶奶,二爷的事,您知道了吧!”在见方素问点头后,春色紧接着说,“奴婢回来后,夫人跟迎奶奶也来了,老祖宗便让夫人跟迎奶奶进里屋陪着,溢柳姐安排奴婢在这等您,您要进去吗?” 春色的话试探多过询问,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应是溢柳读懂老祖宗的心思后,让她在这给自己报信的。 “老祖宗正是悲伤之时,我这做孙媳妇的理应伺候身旁!”她看着春色,巧妙回答。 第368章 暖阁 “那,奶奶,您这边请!”听方素问这么说,春色没有多言语,侧过身子做出邀请,指引着她朝暖阁而去,许是也听说了一些风声,春色边走,边向方素问刚刚暖阁里的情况。 “老祖宗听闻二爷遭遇不测,分外伤心,只是夫人来后,便止住了眼泪,二爷这些年一直未曾回府,凤姨娘也跟着侯爷在外,老祖宗怕是自己的情绪会让夫人更难受吧!” 林景峰是南平侯林向与妾凤姨娘所生,其实在林景峰之前,凤姨娘还生有一女,因本就是姨娘所生,十岁时又被碳着伤,模样受损,及笄后,便被孙氏随便许了个武生,远嫁他乡,除去过年过节会送礼来,终日也从未出现在侯府里。 有了女儿的前车之鉴,所以在林景峰刚出生不久,凤姨娘便主动提出让他到孙氏身旁,一开始孙氏是拒绝的,直到林景峰七八岁时,老祖宗出声支持,这才寄养在孙氏名下,但终究无血缘关系,能做的也不过是吃穿不愁,至于教养什么的,孙氏自然不会如她亲生的林景荣跟林楚静上心。 这点林景峰倒是也清楚,所以,有机会逃离侯府后,便迫不及待离开了,但是谁能想在外做官多年,唯一一次回京,竟然遭遇了这种不测。 春色这番话,听起来是在转身暖阁里的场景,实则是在暗示孙氏的态度。 虽然林景荣表现的很激动,但孙氏却丝毫没受任何影响,至于她带着孙迎瑜在第一时间出现,不过是碍于自己嫡母的身份逃脱不了罢了。 方素问静静听着,没做任何回应。 这进入暖阁,两侧站的就是孙氏跟孙迎瑜的丫鬟,见方素问进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弯身请安,方素问抬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便绕过屏风。 老祖宗倚在床榻上,身后靠着厚厚的被子,孙氏坐在榻前的矮凳上,孙迎瑜坐在她矮凳旁边,两人面前站着丫鬟溢柳。 见方素问进来,溢柳弯身伏在老祖宗身旁小声说道,“老祖宗,素奶奶回来了!” 老祖宗倚在床榻上,她的眼睛已经哭肿,眼泪更是流不出一点,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正闭目养神,听到溢柳的通报,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便将脸转了回去。 方素问走到榻前,依次给老祖宗跟孙氏请安。 溢柳搬来凳子,让她坐在了跟孙氏相对的位置。 孙氏坐的榻尾,而方素问坐的是床头,真说距离,比孙氏还要离老祖宗近点,这惹得几乎已经看不到老祖宗脸的孙迎瑜甚为不满。 孙氏抿紧牙,这几日了方素问的风头正尽,孙家又因为耍阴招弹劾贵亲王被皇上连降了两级爵位,曾经的齐国公变成了齐国伯,自己这位齐国伯府大姑奶也没了以往的颜面,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有点恨自己父亲。 她确定那日父亲出府,去的果然是禄亲王那,在禄亲王的撮合下,父亲跟方家达成协议,按父亲所言,两家联手,只要一举掰倒贵亲王,孙氏毒杀方柔的事就一笔勾销,孰能想,百密一疏,竟被贵亲王反戈一击,禄亲王倒了,方家也倒了。 若不是方素问那匹华锦,事情怎会这样! 她并不想多看方素问一眼,但在老祖宗面前,她又必须端着,没了孙家这座靠山,她若还想再侯府呆下去,也就只能靠老祖宗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落座后的方素问却并未如她料想的那样开口说话,就见她安静地坐在老祖宗身旁,手里握着手帕,双眸紧紧落在老祖宗身上,偶尔老祖宗咳嗽一下,她便分外紧张。 可她就是不说话,一时间孙氏也不能找什么话来说教。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方素问始终如松一样坐立,可那孙迎瑜终于忍不住了,床榻上的老祖宗发出轻微的打鼾声,看起来已经入眠。 孙迎瑜见状,轻轻咳嗽一下,出声道,“姐姐一回来,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这是想怎样?” 听到孙迎瑜这挑衅的话,方素问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孙迎瑜不由地恼怒,她一伸腿,踢在了方素问的凳子上,“你自进来你就不说话,什么意思?” 孙迎瑜这般明确的挑衅,倒是让方素问颇感意外7;150838099433546,在初来大靖朝时,她以为的孙迎瑜是个精明的女子,但这一年的交手下来,这女人愚蠢的有点恐怖。 方素问抬起头,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下,指指老祖宗,示意她保持安静。 此举再次激怒了孙迎瑜,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少拿老祖宗说事,你不知道二爷出事了,进来后竟不管不问!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当下我们要保持冷静!”方素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一撇嘴,再次看向老祖宗,“我问,或者不问,都不会对事情产生影响,而且老祖宗刚刚平复心情……” “你少拿老祖宗当挡箭牌,老祖宗是因为你不说话才休息的!”孙迎瑜咬着牙。 方素问不愿搭理她。 “你……”孙迎瑜再次逼紧。 老祖宗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她没有转脸,只是空洞地看着床榻上的承尘板,严肃说道:“我是真累了!” 而后,她又闭上了眼睛。 孙迎瑜在嘴边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暖阁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这份安静,一直持续到晚上,林景荣从前方传回了消息。 卫氏带着庆哥还有那姓乐的姨娘,已经坐上了马车,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而林景峰的尸体因被石块压着,暂时还未能搬运出来,但林景荣已经安排人,最迟两个时辰后便也能从悬崖下拉上来。 听到这一消息,情绪稍微平复的老祖宗,又哭了起来。 “我那可怜的孙儿啊!” 这份哭诉开始,便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方素问好生安抚后,老祖宗这才平复了下来,她牵着方素问的手,安排道:“好了,你们也别在这耗着了,方氏啊,以前,卫氏跟呢梅姨娘最为亲近,你喊上梅姨娘,去她院子里帮着收拾一下吧!” 第369章 人回来了 老祖宗的这番话,让孙氏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只以为这些年老祖宗装聋卖哑懒得去搭理后院的事,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卫氏跟梅丰盈感情深这种小事,想想自己平日里自己做了那些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孙氏不由地后怕起来。 在那一刻,她甚至在想,贵亲王那么快就找到线索,是不是跟老祖宗有关系。 骤然间,她脑袋一阵发懵,已经听不清老祖宗跟方素问说了什么,只是木木呆呆地坐在床榻前,浑浑噩噩地看着方素问从暖阁里离去。 再后来,她就不知怎么的回到了她的随风院。 方素问离开万容园后,便直奔晚风阁,梅丰盈已经得到消息,因担心卫氏,却苦于出不上力,在院子里坐如针扎,一听方素问是来邀她一并去雅萃院给卫氏收拾院子去,当下就命小青拿来了自己新做的棉被。 方素问一瞅小青怀里的被子,估摸着最多不过五斤棉花,这寒冬腊月的怎能抵抗寒冷,便让珮妞去自己那拿来了两床更厚实的,而后众人才一并去了雅萃院。 自卫氏去了益州后,这雅萃院就冷落了下来,本有个老嬷嬷照应,但这几日老嬷嬷得了风寒,回家养病了,整个院子见不到半个人影,灰尘也落了老厚一层,众人忙碌起来,一直忙碌到二更天,这才总算是收拾好。 等方素问回柳鹤院时,瑞哥早已经等不了入睡了。 次日一早,天还微微亮,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卫氏已经回来了。 方素问赶紧起身,简单收拾后,去瑞哥那匆忙看了他一眼,便赶紧朝老祖宗那奔去,还未等进万容园就听到院子里哭成了一团,整个院子被悲伤笼罩着。 一辆轱辘上沾满泥土,车厢灰蒙蒙的马车停在院门口,在方素问靠近时,车夫将马车从万容园门口牵走了。 这车应是送卫氏回来的,方素问想着,就迈步进了院子。 却见这些日子一直在暖阁的老祖宗竟然出现在了大厅上,她的面前,卫氏已经跪在地上,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那件禾绿色的衣衫沾满了泥土,后背上还有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卫氏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低声哭诉着,孩子的声音已经嘶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哭不出来。 这应该就是庆哥了吧。 方素问想着,就迈步站在了孙氏身后,她这一靠近才注意到,除了卫氏和庆哥,跪在地上的还有一身穿枚红色的衣衫的女子,满屋子的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她的衣衫显得分外鲜艳,也分外刺眼。 这就是另一个幸存者,那个乐姨娘吧。 只是听闻她很得林景峰的宠爱,平日都要压卫氏一头,看这穿着打扮,果真跟传闻中的一样啊,她的头发也同样的凌乱,只是那衣衫却很整洁,耳坠上的耳环掉了一支,这女子只是低着头,偶尔拿帕子擦一下眼泪,只剩的那只耳环晃动一下。 “老祖宗啊,孙媳妇以为这辈子见不到您了,可怜景峰他……”卫氏趴在老祖宗膝盖上,沙哑着嗓子哭诉,又惊又怕,又连夜奔波后,她的脸色焦黄,双眼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卫氏的哭诉让老祖宗更加伤心,她双手搭在卫氏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莫哭,莫哭,还有府里呢……”老祖宗安慰着,却只说了这句,就与卫氏哭做了一团。 孙氏在旁边,假惺惺地劝慰了一番,这才将祖孙两人拉开,“老祖宗啊,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啊……您得保重身体啊!”说完,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老祖宗,卫氏在路上担惊受怕,还是先找医者看看,末留下什么伤才是!” 老祖宗抽搐一下,骤然觉得孙7;150838099433546氏说的在理,擦一下眼泪,赶紧说道:“是,快,快找大夫给检查一下!”她抬头,注意到方素问也在了,“方氏,你素来心细,你弟妹就交于你了!” 说罢,她将脸侧向一旁,眼神微微扫过庆哥,刚刚擦干的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可怜我那景峰孙儿啊!”她张开双臂,将庆哥揽入怀抱,随后又是一阵嚎啕。 众人无不被这场景感染,纷纷擦泪。 如此画面持续了大约一刻钟,孙氏上前将两人分开,然后又说了些敷衍的话,下人们这才将卫氏等人扶着出了万容园。 方素问上前向老祖宗福礼后,便按照老祖宗的命令也赶完雅萃院。府里的大夫给三人一一号过脉,开了些安神的药,便离去了,只留下方素问守在身旁。 方素问瞥眼看向窗外,这一通忙碌后,天才微微亮起来,念叨着瑞哥这个时候也该进宫了,昨晚回去时,丫鬟们汇报说,瑞哥临睡前还念叨着庆哥,还想看看庆哥有没有事。 比起自己,瑞哥对庆哥还是有印象的。 丫鬟进来通报,说梅姨娘来了,想看一下卫氏。 方素问点头示意她进来,梅丰盈刚进来,方素问一眼就看着她肿得高高的眼眶,不由地又低声安慰了几句,便引她到了卫氏床前。 “刚睡着了,身体无碍,只是因受了惊吓而已!”隔着蚊帐,方素问向梅丰盈介绍卫氏的情况,“你也不用太担心!” 梅丰盈抽泣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卫氏,“可怜人儿啊……”她太过悲伤,才说了这几个字,就又哭泣起来。 方素问担心她吵醒卫氏,便将她带到了外面。 却说,孙氏这边。 她将老祖宗搀扶回暖阁后,便按照老祖宗的要求离开了暖阁,只是昨天老祖宗的话对她的震慑还在,她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老祖宗不需要她伺候了,但也不敢离开,坐在大厅里,静候着林景荣时不时从名山传来的消息。 林楚静一早起来不见母亲,匆匆赶来,见母亲一个人坐在万容园正厅里,赶紧走到跟前,“母亲,听说卫氏活着回来了?”她从来不喊卫氏是嫂嫂。 孙氏点头,诧异地问女儿,“你不在自己房里,跑这里来做什么?” “哎,我这不着急嘛,你说二哥这一出事,我这婚事,是不是又得受影响啊!”林楚静关心地却是另一件事。 她这问题一出口,吓得孙氏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孙氏训斥道,眼睛赶紧朝正厅通往暖阁的方向看去,生怕老祖宗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第370章 给你的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在林楚静心里,自己母亲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身为南平侯夫人的她,还有什么不能在侯府里说的嘛,“不管是什么时候,女儿该说的还是得说啊!” 林楚静并不能理解孙氏的态度,上前拉住母亲的手,焦急地说道,“母亲,你说这事会影响我的婚期嘛?” 孙氏就知道女儿要问这个,眼睛一瞪,从凳子上站起来,将她拉到了一旁,“怎?你就这么急着出嫁?” 林楚静面露娇羞,“母亲,您说什么呢,女儿巴不得一直在您身旁孝敬,我是担心啊,你想啊,迎姐姐当年若不出意外,怎会被方柔钻了空子,她现在又岂会落得个平妻的身份,还有那梅丰盈,不都是吃了婚期的亏啊!” “你放心便是,他不过是庶出,还没那么大本事影响你这嫡女的婚事!”孙氏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并将声音压的很低,面上虽然对林楚静说这事不满,心里却也觉得林景峰这一死很晦气。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她笃定说道,“你先回去,该做什么不要受影响!” …… 林景荣在事发后的第三天,带回了林景峰的尸体,因被巨石碾压,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人样,若不是在冬至月,温度低,怕是早已经腐了,卫氏上前看了不过才一眼,人就昏死了过去。 林景峰虽然是死在赴职的途中,朝廷还是按照其既定官品为其发放了抚恤金,但因其为庶出,按照规矩,府里也只是给他厚葬了三天,出了头七后,一切都就恢复了平静。 但老祖宗依旧挂念着卫氏,所以,在之后的几天里,方素问跟梅丰盈两人便一直陪在卫氏身旁。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方素问也跟卫氏熟悉起来,这位当年跟梅丰盈、柳眉伊同样都是京中首屈一指的才女,言谈举止果然衬得起“才女”的名号,只是有一点,方素问感到诧异,林景峰死时,卫氏的悲伤是真切的,可这才过了几天,卫氏对于林景峰的死竟然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起来。 莫说卫氏给她这种感觉,就是庆哥那孩子也给她同样的感觉,每每庆哥上来请安,方素问总感觉这个孩子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父亲离去了,他每日该学习学习,该玩耍玩耍,天真浪漫的好似没有跟父亲经历生死离别,就连那场山崩,好像也没在他心里留下半点印象似的。 又是一日天气低,方素问一早就被老祖宗招了去,梅丰盈一人前往了雅萃院。 梅丰盈出现在雅萃院时,卫氏正坐在暖炉边,手里拿着扇面正在绣着,见梅丰盈穿着一件莲青斗纹压着金边的鹤氅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亲自为她接下来,眼神里无不透出羡慕,“鹤氅真是大气,姐姐穿着定很暖和吧,过几日就算下雪,在院子里走动,你也不觉得冷了!” 其实对于梅丰盈这段时间的遭遇,卫氏是知道的,在她去益州后,梅丰盈就作孽,被林景荣迁出府,撵到乡下院子里,现如今还能穿上这压着金边的鹤氅,应是得了玉哥的恩吧,在皇宫里应该经常能见到皇上吧,想当年林景荣不也是早早入了皇上的眼,现如今才能青云直上。 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孩子,真幸福啊。她心里暗暗想着,不由地想到了庆哥,或许趁着老祖宗心里还惦记着她们,应该给庆哥去讨要个赏。 “你别羡慕,这不,我也给你送来了!”一看卫氏眼睛冒光,梅丰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转身招呼小青上前,亲自把小青手里的包袱塞进了卫氏怀里。 包袱看起来不是很大,可这一到自己手,却压得卫氏手腕生疼,里面的东西不轻啊,“梅姐姐,这里面是……” “打开看看啊!”梅丰盈浅笑着,挽着卫氏到了桌前,虽然有鹤氅护身,但这寒冬腊月里在外面走上一遭,也够人受的,梅丰盈边说,边搓着手,放在暖炉上取暖。 见梅丰盈这么卖关子,卫氏也不在猜测,将包袱放在桌子上,随后便打开了,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不由地张开了嘴巴,因为太过意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梅姐姐,这……” 包袱里竟然包着的也是一压着金边的鹤氅,只是图案是吉祥如意纹。 “怎么?有点意外?”梅丰盈再次搓了一下手,赶紧手热起来后,上前把这鹤氅从包袱里拿出来,而后就朝卫氏身上披去,“别不敢相信,这啊,就是给你的!”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担得起这么名贵的鹤氅啊!”卫氏连连拒绝,可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动。 嫁入侯府八九年,虽然吃穿用度不愁,但府里名贵的东西,都是先挤着孙迎瑜、林楚静去挑选,就是在自己主持中馈的那段时间也是这样,等她们挑选完,也就没什么好物件了,自己虽然顶着正妻奶奶的头衔,但林景峰毕竟是个庶出的,在待遇上,自己也就比梅丰盈这些姨娘好那么一点点。 这么名贵的鹤氅,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接触。 “担得起,担得起,我一姨娘都这么穿着,你怎又担不起!”梅丰盈劝说道。 这下卫氏更加诧异了,她跟梅丰盈认识这么多年,梅丰盈最忌讳地就是她这个姨娘身份,自恃过高的她,自觉不该落得姨娘这个身份,莫说她自觉主动承认,就是有丫鬟不小心在她身边透露出来,也会惹得她不高兴。 今儿竟然这么大方面对了?卫氏甚是诧异啊。 她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梅丰盈。 “怎?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梅丰盈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脸,而后意识到卫氏的反应只是因为不敢相信这鹤氅果真是要给她,于是赶紧解释道,“7;150838099433546哈哈,我哪有这豪气啊,这鹤氅自然不是我送你的,是素奶奶给的,她忙着去老祖宗那,路上见我要来你这,就先让我带来了!” 方素问? 第371章 话情 对于方素问,卫氏心里一直有着疑惑,她去益州时,只知道林景荣带瑞哥进宫参加了林贵妃的寿宴,怎这才过了不到一年,方素问就彻底成了侯府的红人了? 这个疑问从她刚进府,老祖宗亲点方素问对她开始照顾就有了。 她原本的贴身丫鬟颖子也命丧这起灾难,身旁的丫鬟都是府里的新人,她也不知找谁问个究竟,本想着等梅丰盈来时问个仔细,可这段时间来梅丰盈每次出现都是跟方素问一起。 她就没机会追问,方素问是如何得宠的,还把日子过得这么素净美满。 “梅姐姐,素奶奶她以前不是住在随风院吗?什么时候搬去柳鹤院的啊?”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鹤氅,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虽然卫氏刻意表现的自己对方素问不是很感兴趣,可梅丰盈却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想问素奶奶是怎么从弃妇变得这么受宠了吧!” “额……是啊,确实好奇!”就这样被轻而易举识破,卫氏有点难为情,但好在对方是梅丰盈,她瞬间调整好,“而且,你对她的态度,也很让我意外!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这事啊,真是一言难尽啊!”想起过往,梅丰盈总有种自惭形愧的内疚,她长叹一声,把鹤氅从卫氏身上解下,叠好后放回包袱,待小青把包袱从桌子上拿开后,这才又缓缓开了口,“以往呢,我都以为,只要投其所好,得了小侯爷的恩宠才能谋个好生活,才能给玉哥谋个好前程,但在那事后,我才明白,男人善变,怎有固定的喜好呢!” 她看着卫氏,“那事”指的就是她对翠姨娘跟何蓉儿肚子里孩子下手的事。 “与其投其所好,不如独善其身,做好小侯爷给自己的本职工作,比挖苦心思讨好要更称小侯爷的心!”梅丰盈接着说道,“瑞哥到了素奶奶那,知礼数,通问法,倒是比我那玉哥还要聪慧,我被迁去外院,玉哥到了她那,她一碗水端平,竟让玉哥也进宫伴读,我就算在挖苦心思讨好,也换不了这种恩赐啊!” “她是正室奶奶,我理应不该在她身后议论这些,但静静想来,我与玉哥母子,受其恩惠,又是一言半句能回报的呢!”梅丰盈由衷说道。 话题既然已经打开,她就没有要收住的意思,坐在暖炉前,她把这段时间来的事娓娓道来,“素奶奶搬去柳鹤院,也就是在你回来之前没多久,虽说随风院条件差的,但她一直不想离开,可能是因为住的久了,心生不舍吧……哎,最后还是因为柳眉伊,才造就了她不得不搬出来!” “柳侧妃?”卫氏不由地诧异。 “确切的说,她已经不是侧妃了,贵亲王府跟她现在也没半点联系了!”梅丰盈对于卫氏的诧异并没有赶到疑惑,从益州到京7;150838099433546城最少也得半个月时间,又是拖家带口的,消息不灵通,也是自然。 “自作孽不可活,她处心积虑想登上王妃的位置,却不该里通外人陷害贵亲王,这也不能怪贵亲王府容不下她啊!”梅丰盈简单扼要的把柳眉伊被休的事说了出来。 “拜这件事所赐,随风院被折腾的不像样子,恰小侯爷归来,便顺势搬到了柳鹤院!”梅丰盈继续说关于方素问搬家的事,“想妹妹你也知道,柳鹤院当年是小侯爷亲自参与建造的,若不是方家逼迫太紧,当年也不会成为素奶奶的院子,按理说,换做任何人能从随风院这个地窖搬到柳鹤院,还不得高兴的整晚睡不着,可素奶奶表现得却极其淡然,我想,这就是她跟我们寻常女子的不同吧!” “我们为了夫君的态度或者,为了儿女的前程活着,却唯独忘记给自己活,可素奶奶做到了这点,这份与众不同,应该也是小侯爷钟情于此的吧!”梅丰盈继续说道。 梅丰盈话语间透出一丝淡然,看得卫氏目瞪口呆,她认识的梅丰盈原本可不是这样,就算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再高贵,在自己面前也是原形毕露,可眼前的梅丰盈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淡雅,她不在追求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虚荣。 “所以呢,你也不用诧异,素奶奶为什么会送你鹤氅,她不过是用不到,分给你罢了,仅此而已!”梅丰盈很巧妙地把话题从方素问身上扯回到了鹤氅上,“倒是你,有些时候,倒是也不必表现的那么冷静,该哭就哭,该伤心就伤心,在这侯府大院里,若连情绪都收敛着,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梅丰盈也察觉到,卫氏这几日的情绪不如前些日子那么夸张,提及林景峰的死,她不在那么悲痛欲绝,更多的时候只是呆愣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梅丰盈以为,她这是因为林景荣一死,她在侯府没了靠山,本能做出的不被让看低的反应,毕竟一直哭哭啼啼只会被让以为是个弱者。 听到梅丰盈这么问,卫氏勉为其难地嘴角上扬了一下,“梅姐姐,绝非我强颜欢笑,而是早在许久前,我心已死,既然心死,悲伤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瞥了梅丰盈一眼,见这次换成梅丰盈一脸不解,便接着说道,“梅姐姐,你我相识十年,在这侯府里,也就只有跟你才能说说真心话!” “想我当时为什么去益州,你比谁都清楚,我也是没办法的啊,二爷新婚不久就带着两个姨娘赴任,留我一人在京城,幸庆哥争气,通房一次便着了根,我去益州后,才知,二爷在那又娶了三房小妾,那乐姨娘在益州,俨然就是一正妻的做派,我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二爷不回头,我也没办法!”卫氏说是不会再悲伤,可说着说着,眼里就掉下来了,“二爷说了,这次回府就要休了我,孰料,这才刚走到名山……哎,此次遭劫真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卫氏还要说什么,却见刚刚出去的小青匆匆赶来,朝两人盈盈一福礼后,“素奶奶,来了,正在外面呢!” 第372章 新消息 一听方素问来了,原本坐在凳子上的梅丰盈一听,当下就站了起来,“怎能让素奶奶在外等着呢!” 卫氏也跟着站起来,“听说,素奶奶现在跟夫人一样是二品诰命了……”在梅丰盈点头后,她接着似自语道,“她做的总跟旁人不一样啊!” 轻言过去,就赶紧朝门口相迎而去。 方素问身上披着一件红猩猩毡,见卫氏相迎出来,她解开毡,递给了身旁的杂果,而后朝前一步,“卫妹妹,我又来打扰了!” “嫂嫂这么说就折煞我7;150838099433546了!”卫氏赶紧上前想搀,并弯身福礼,而后把方素问迎进了内堂,“嫂嫂快进来暖和一下!” 方素问进里面,见梅丰盈还没有离开,当下就问,“我劳烦梅姐姐带来的鹤氅,妹妹可喜欢?” “喜欢,喜欢,这么华丽的鹤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嫂嫂还想着我,真是让我不知如何言谢!”卫氏说着,就亲自把暖炉往方素问身前放了一下,并倒上了一杯姜茶,“天气这般寒冷,还得让嫂嫂惦记着,真是弟妹我的罪过啊!” “妹妹不必这么幸苦,我院里还有事,一会儿便走!”方素问告诉卫氏自己不会久留,但面对卫氏倒上的姜茶却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了姜茶碗,“我啊,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特意赶来的!” 卫氏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没了方寸,她是从老祖宗那过来的?莫不是老祖宗已经替庆哥做了盘算? “老祖宗有什么要吩咐的?”卫氏试探地问道。 方素问不着急说话,只是浅浅一笑,她抿一口姜茶,道:“却也不是什么美事!但也适合妹妹!”她看一眼卫氏,见她面上露出好奇,便接着说道,“想必,妹妹也知道,下月楚静妹妹就要出阁了!” 此时已经冬至月二十五,林楚静的婚期是腊月二十,掐指算算还没一个月的时间。 卫氏点点头。 “临近年关,府里事务本就多,前些日子是由老祖宗身旁的溢柳操持着,但这溢柳毕竟是个丫鬟,没几日便由让夫人操心了,但毕竟近年关府里事务众多,夫人也忙不过来,于是老祖宗便叮嘱,楚静妹妹婚事的事,便交由你来!”方素问放下姜茶,将老祖宗的决定说了出来。 “不,不可以,楚静妹妹出阁是咱们府这些年头一遭大事,我一不吉之人,不可,不可……”卫氏连连摆手,林楚静这丫头可是刁蛮的很,又是孙氏心头尖,若真由自己负责这事,那可真是自找麻烦。 “妹妹考虑之事,老祖宗都有考虑,你尽管放心便是……”方素问抬眸看着卫氏,她不得不承认,老祖宗特意安排卫氏是别有目的,虽然她不知道老祖宗意图为何,但让孙氏难堪倒是真的,当老祖宗把这决定告诉她时,她曾试探地追问过原因,可老祖宗却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字不言,这让方素问决定,让卫氏主持林楚静婚事一事,其实还附加着什么。 “妹妹不必有压力,老祖宗说了,待时机合适,府里的中馈还是由你来负责的!妹妹也不必为难,若真的不想弄这麻烦,跟我说便是,我会代你向老祖宗说明的!”方素问说着,就从凳子上站起来,“刚刚院里来信,说是王府的人还在那等着呢,梅姐姐,您在这多陪一会儿卫妹妹,我先回去了!” 方素问撂下这话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卫氏跟梅丰盈赶紧相随,将她送出了院子。 方素问裹紧毡,沿着甬道朝柳鹤院而去。 卫氏跟梅丰盈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看不到方素问后,两人这才转身回屋,其实在外面带了才不过一息,两人就已经被寒风垂头,进屋后,捧着姜茶聚在暖炉旁,感叹着天气的寒冷。 “梅姐姐,我不应该接下楚静的婚事,对吗?”暖和一会儿后,卫氏主动开口跟梅丰盈讨论,“楚静是夫人的掌上明珠,又是出阁大事,我一刚刚丧父之人,理应躲避才是,老祖宗怎会让我来主持此事!” 听卫氏这么说,梅丰盈长叹一声,“你能想到这些,老祖宗又岂会想不到……卫妹妹,你离京已近一年,有些事可能有所不知,现如今的侯府,已经不是夫人一手遮天了。” 卫氏对梅丰盈这话倒是没感到意外,回府当日,一向喜欢在老祖宗面前出风头的孙氏没捞得半点眼缘,老祖宗传话递物皆通过方素问,足以证明这点,于是轻言道:“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 “你有听说过变好,可你知道,夫人跟禄亲王、方家还有柳眉伊皆有关联吗?”终究是自己的姐妹,梅丰盈知道卫氏待她亲切,所以未做半点隐瞒,这番话从她嘴里一出,果然见卫氏面露异色,于是接着说道,“既然我都知道,老祖宗又岂会不知,孙家已从国公将为伯爵,不过是看在小侯爷的面上,未对夫人惩罚罢了……” “但有些事却是既定事实,碍于情面虽然可以不言,但扎出的刺要想拔出来却得留下痕迹,贵妃跟贵亲王虽然可以不明说,但府里咱们得有分寸啊!”梅丰盈说着,就将手里的姜茶一口喝下,“卫妹妹,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老祖宗为什么要让你来主持楚静妹妹的婚事了吧!” 梅丰盈所言,对卫氏甚是震惊,她捧着茶,呆愣在原地,骤然间忘记寒冷。 要不要主持林楚静出阁的事,这是小事,真正背后的问题,这是老祖宗在询问她,是要保持中立,还是要做一颗对侯府有利的棋子。 梅丰盈看出卫氏的摇摆,起身自己给自己斟茶,“其实,我也曾遇到跟你一样的问题,好在我及时悬崖勒马,没有铸成大错,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光景,我的好妹妹,这事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你要明白老祖宗有那么多人选,她为什么要选你呢!” 她将茶放在桌上,转过身来,拉住卫氏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卫妹妹,你得明白啊,咱们从降生那刻开始,命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第373章 答应了 在随风院的这些年,对于冬天,方素问就一个感觉,便是冷。 搬到柳鹤院后,方素问总算体会到了冬天温度的递近,她原想,昨日就已经够冷的了,但昨晚下过一场雪后,方素问才知道,冬天也是分冷跟寒冷的。 雪,整整下了一整晚,一早起来,屋顶、廊下都被雪盖的严严实实了,莺歌带着新到方素问身边的丫鬟们在庭院里打扫着,扫完雪后,便玩了起来,珮妞忙完自己的事,见院子里一片热闹,忍不住就也参与进去。 就只剩下杂果一脸羡慕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嬉闹,因月事刚来,她还不敢去触碰雪。 “奶奶,真没想到珮妞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眼看着珮妞拿着两个豆包大小的雪球朝莺歌衣领里塞去,杂果扭过脸朝方素问嬉笑道。 方素问坐在暖炉旁,听到杂果的话抬起头来浅笑一下,“珮妞这是玩性还没开,再过几年,可就疯了起来……” “还真有这可能,毕竟什么都在变化,几年前,我也没想到,咱们会住进这柳鹤院,烤着暖炉,就连墙壁都是热乎的!”杂果从门口退了回来,一脸认真地说道,而后突然一皱眉,护住了肚子。 方素问瞅着她一这模样,便道:“肚子又疼了吧,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平时要多注意些,你也别在这候着了,去喝点红糖水,回屋歇着去!” “不行,这几日珮妞那蹄子跟着莺歌,伶牙俐齿了几分,若是看我躺着没在伺候奶奶,定会玩笑于我的!”杂果却倔强地不愿离开。 “哈哈,你竟然会害怕珮妞的嘴!”方素问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到隔断处,拿来了红糖,亲自给杂果倒上了水,“一会儿乖乖喝下,回房去休息!” 热水冒出妙妙热气,杂果鼻头一算,眼前氲上了一层模糊,“奶奶,你待我真好……” 杂果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莺歌的通报,“秉奶奶,雅萃院的卫二奶奶来了?” 卫氏来了?方素问一听便知她定然是因为昨日自己传达的老祖宗的命令而来。 “请!”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冲着门口的莺歌道。 不一会儿,莺歌就引着卫氏挑开棉帘走了进来,卫氏身披一件乌青色的披风,这披风看起来有些年了,下摆处都被磨出了白色,她进屋后,顾不得解下披风,便上前给方素问行礼。 方素问双臂将其搀扶住,姐姐妹妹、长长短短说了一些应承、敷衍的客气话,便将其让到座椅上。 杂果上前帮她解开了披风,拿到一旁的暖炉旁烘热。 卫氏似在忌讳着什么,没有直接跟方素问对视,而是垂首,将眼眸落在了桌上。 她自然看得了那碗红糖水,于是话题就从这里开始了。 “是奶奶要喝吗?”可能与所谓的久病成医有关,似乎每个女人天生对妇科方面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卫氏看一7;150838099433546眼这红糖水,立刻猜出这是要干嘛。 方素问摇摇头,下巴朝杂果一抬,“是杂果,每次这个时候都疼痛难忍,便想着喝点暖暖身子!” “早就听说,新入府的丫鬟们都会盼着在素奶奶身旁做事,果真是让人羡慕的!”卫氏轻言道,“不过这红糖水却是治标不治本,乐姨娘那倒是有个方子,吃一次就能好!”她抬头看向杂果,放在桌旁的手指掐算一下,“也巧了,今儿去,乐姨娘指定有熬好的药,她也是这几天的日子,过会儿,我就让人给杂果姑娘送来!” 卫氏这话很明显就是在讨好方素问。 “不敢,不敢,我一贱婢,怎能受此大恩!”杂果赶紧说出表明自己身份的话,“倒是奶奶若是不嫌弃,过会儿杂果倒是想麻烦乐姨娘!” “小事一桩!这是自然!”卫氏点头答应,她拉一下衣袖,轻咳一声,心绪似乎缓了过来,抬头看向方素问,“素奶奶,昨日您说的事……” 她看着方素问,眼眸却一转,注意到了莺歌,她知道,方素问身边能信得过的丫鬟就只有杂果跟珮妞,这个莺歌是她搬到柳鹤院后府里才到她身旁的,心里自是担心莺歌的忠诚度。 方素问一看卫氏的表情,便知,她是担心莺歌。 可这莺歌是林景荣的人,自然无需什么都瞒着,更何况卫氏今儿来肯定是因为老祖宗安排的事,有这应该替自己传达,她倒是可以少说点话了。 “卫妹妹尽管说便是!”方素问瞟了一眼莺歌,轻言道。 见方素问做出这样的反应,卫氏心便放回了肚子里,“素奶奶,承蒙老祖宗抬爱,楚静妹妹婚事,我便应下了,只是我这离府多日,现如今又是这幅光景,若是有什么考虑不周,还望老祖宗跟素奶奶多多担待啊!” “你且放心,老祖宗既然已经安排于你,自会替你把该考虑的都考虑了!”方素问给卫氏吃一颗定心丸,她抬眸对视卫氏,“卫妹妹,你可不能辜负老祖宗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是,我明白!”卫氏说着,就站起身来,“庆哥昨晚得了风寒,正在发热,我就不在这久待了,先行回去了!” “庆哥病了,可有请府里的医者瞧瞧?”方素问焦急问道。 “谢素奶奶,已经瞧过了,吃下药睡一下就好了!”卫氏回声,她瞥眼看向杂果,“杂果姑娘,您若方便,就随我去雅萃院吧!” 杂果没有立刻回答,抬头看向方素问,见方素问点头后,这才朝卫氏盈盈一施礼,“谢卫二奶奶!” 又是一番礼长礼短后,卫氏便在杂果的陪同下,离开了柳鹤院。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卫氏要主持林楚静婚事的事,很快就传进了林楚静的耳朵,原本在房里归置东西的她,听到这消息,直奔孙氏正屋。 进房后,还没见到母亲,就大声嚷嚷道,“母亲,你都听说了嘛……啊,迎姐姐!你怎么在这,我母亲呢!” 可她一绕过屏风,却只见到孙迎瑜一人坐在榻上,孙氏并未在屋里。 第374章 好晦气啊 因林楚静还未出阁,平时就跟着孙氏住在御风院的侧房里,仗着自己嫡长女的身份,她向来是咋咋呼呼,毫无礼数,进出孙氏的房间也是毫无顾忌。 “我母亲呢!她人呢!”林楚静平时还跟孙迎瑜姐姐妹妹的称呼着,但这一着急,什么礼数都抛到了脑后,她冲着孙迎瑜大声嚷嚷着。 孙迎瑜在孙家也是嫡长女,也是威风凛凛的,但嫁到林家后,似乎总摆脱不了被这个小姑子的大呼小叫,虽说两人相处还算和睦,又是亲上加亲,可现在被这么大吼大叫的,还是有点不悦。 她挑眉看向林楚静,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旁的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母亲去老祖宗那了!” 一听到责怪回答,林楚静更加着急,她用力跺了跺脚,“你说这么关键的时候,母亲去万容院做什么啊……咦,你来又7;150838099433546是为了什么?” 她察觉到,孙迎瑜似乎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母亲因是为了你的婚事……”这番对话下来,孙迎瑜对林楚静的不满更加明显了,她甚至都没抬头,“至于我,也是因为关心妹妹才来的!” 林楚静总算是意识到孙迎瑜语气里的不满,赶紧赔笑道,“我的好姐姐,我只是因为着急呢,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她靠近孙迎瑜,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孙迎瑜的面色这才好看起来,她侧过脸,看着林楚静,诧异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你跟姑姑,同时这么慌张!” 孙迎瑜到达御风院时,正赶上孙氏披着大氅匆匆往外走,没等她说话,孙氏便先让她在屋里候着,然后她就出了院子。孙迎瑜进了里间,这才刚把身子热过来,林楚静便匆匆赶了进来,母女两人的神色如出一折,孙迎瑜不解之余更是嗅到了一点点不安。 前些日子,父亲突然以祖父病危将自己跟姑姑急招回府,起先孙迎瑜只是以为是母亲想自己了,找个理由罢了,但在回府后老祖宗的态度似乎又对这事有了新的解释,再后面,娘家便从齐国公府贬低为齐伯侯府,虽然姑姑在府里依旧掌握大权,但孙迎瑜分明能察觉到她的不安,而今日,母女两人的反应,也更加应征了她的猜想。 “哎,迎姐姐,别提了!”林楚静随身坐在了孙迎瑜身旁,一脸的沮丧,“下个月就是我的婚期了,可,可老祖宗竟然、竟然让卫氏那个不祥的人来主持我的婚事!” “啊?”孙迎瑜一听,骤然明白为什么姑姑会那么慌乱了,这比男方直接退婚还要让人晦气啊,“不可能吧,你可是林府嫡长女,老祖宗怎会这么做!” 林楚静许配的是湘南侯刘家的嫡长子,湘南侯跟南平侯是世交,更是与冯家关系密切,林楚静与刘家这一联姻,可以更加牢固地奠定贵亲王的地位。 老祖宗让卫氏这一刚刚丧夫的不祥之人来主持林楚静的婚事,这不就是要昭告世人,这桩婚事要出事嘛!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孙迎瑜的反应,骤然让林楚静找到了盟军,“一定是有人对老祖宗吹耳旁风,自己命不济,非要拉别人下水,迎姐姐,你说老祖宗怎么这么糊涂啊,我可是她的嫡长亲孙女啊!”林楚静拉着孙迎瑜的胳膊,用力的摇晃着。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听谁说的,由那卫氏主持你的婚事!”孙迎瑜皱皱眉,林楚静婚事的事一直是由姑姑一手操办的,近几个月来,相继发生了各种事,孙迎瑜本想着这事给接过来,可在老祖宗那的挫败一直让她没缓过神来,好不容易今天鼓足勇气到了御风院,竟听到了这种消息。 就算有人在老祖宗耳旁吹风,她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啊,虽说纳彩、问名、纳吉这些礼数已经走完,可接下来的纳征、请期、亲迎都是需要侯府这边负责婚事的人出面的,好嘛,到时卫氏首当其在,让刘家的人一看,竟是这丧夫之人,刘家人会怎么想。 孙迎瑜正在思忖之时,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匆匆,却未有丫鬟通报,暗道,定是姑姑回来了,便连忙从榻上站起来,她这刚站起,棉布帘便被挑开,而后,孙氏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便走了进来,见侄女跟女儿都侯在这里,孙氏不由地一惊。 “你们都先下去吧!”她解下披风,递给丫鬟,吩咐一声,便走到榻上。 孙迎瑜赶紧拿来暖被护住了孙氏的腿,“姑姑,可曾顺利?” “是啊,母亲,老祖宗是怎么说的啊,可不能任由卫氏胡来啊,这可是女儿一辈子的事啊!”林楚静表现地更着急,她几乎哭出来了。 女儿的神色让孙氏气愤,原本要拿起手炉来取暖,也因为气愤被她扔到了桌上,“没出息的样!果真是待嫁之女留不住!” “母亲!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被那些贱人借了势,凭什么我的婚事要由那不祥人来主持啊!”林楚静眼泪汪汪,连连解释。 “借不借势已经不是你我能掌握的了!”孙氏长叹一声。 孙迎瑜知道,这话指的是孙家失势,她们在侯府毫无势力可言,“姑姑,这事就这么定了?” “哎,老祖宗道,那卫氏刚刚遭劫,心绪不定,找一桩事要好让她舒舒心!”孙氏恨地牙痒痒,她心中愤愤难平,卫氏需要宽心,竟然拿自己女儿的幸福来做诅咒。 “母亲,女儿不甘啊,女儿要去找老祖宗,她老人家不能着了某些人的道,听了贱人们的胡言乱语,女儿不甘心啊!”林楚静哭着,就要往门外冲。 “你给我站住!休要闹得满城风雨!”孙氏大吼一声。 老祖宗为什么会弄出一个卫氏,孙氏心里比谁都清楚,老祖宗心慈手软,那方素问也不是个找事的,能定出这一计的,除了宫里的那位还能有谁呢。 她这是为她的女儿报仇,定要拉上我的女儿啊。 往昔岁月事涌上心头,孙氏拿出帕子擦一下眼角,哎,自己这是好心不得好报啊,竟让她怨恨了自己几十年啊。 低头擦泪,抬头孙氏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晚辈面前表现脆弱,收起帕子,抬头看向孙迎瑜,问道,“迎瑜啊,驰哥、骋哥不是得了风寒嘛,你不陪在他们身旁,怎有闲心来我这了呢?也是因得了这消息吗?” 第375章 孙氏兄妹要来 自打上次在万容园强踩方素问未果后,孙氏便好生教训了她,于是这些日子,孙迎瑜的性子便收敛了许多,能不过问府里的事,尽量就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直到今日…… “不,不是!”孙迎瑜赶紧回答,“姑姑,是因为父亲来信……” “你父亲?”孙氏面色一紧,爵位被降,兄长为此彻底消沉,在这个时候送信到侯府,孙氏诧异之余,更是有着本能的逃避,她不想在跟娘家这些蠢货有半点来往。 “什么事?”孙氏低声追问。 “是……是那个……”父亲让人来递得话,在这个关头孙迎瑜觉得有点难为情,林楚静的婚事遭遇了这么大的挫折,自己再开口说,怕是孙氏会真的不高兴吧,可她越是吞吐,孙氏眼神越是犀利,逼得她不得不开口,“父亲来信,是想着让兄长跟迎蕊来府里小住几日!” 她吞咽一下唾沫,平复心情,“迎蕊从小跟楚静妹妹一同长大,楚静妹妹一出嫁,怕是日后再见不知何时……” 听孙迎瑜说完这番话,孙氏鼻下冷哼一声,暗道是,什么是来送楚静,不过是想趁着这场婚礼在达官贵夫人面前露露脸,也想寻门好亲事罢了。 孙迎蕊模样生的俊俏,身形更不在孙迎瑜之下,只是贪了孙科应这个不着调的兄长,眼看着年纪又来越大,竟没个像样的上门来提亲,更很快现在的孙家又被降爵,这姑娘怕是就这么耽误了。 “迎蕊来就好,科应跟着凑什么热闹,不多看7;150838099433546点书,为明年的科举做准备,还瞎凑什么!”孙氏算是松口了,答应让孙迎蕊来了。 孙迎瑜这心里也不想孙科应来,对于孙科应,她最熟悉不过,结婚前就是京城一霸,好不容易娶妻生子,竟把人家活活给折磨死了,媳妇死了五年,他又混日了五年,滋润是滋润了,但身为嫡长子的他,却没把继承祖宗基业的事放在心上,孙祥那几房庶子倒是争气,接连通过科举在朝廷谋了差事,虽然官品不高,但都是肥差。 孙家最讲究根红苗正,可孙科应这棵苗就是不走正路,这可把孙祥的正妻,也就是孙迎瑜的母亲给担心坏了,说是孙祥传话来,但孙迎瑜心里很清楚,这是母亲的主意,是想着趁着林楚静婚事让哥哥、妹妹露个脸,毕竟,现在的孙家一落千丈,想要在找门说得过去的婚,还得靠着南平侯府啊。 “姑姑说的极是,兄长理应把课业放在首位,奋发图强,早日光耀门楣!”孙迎瑜倒是不敢冲顶孙氏,浅言回答。 却听孙氏长叹一声,“哎,你这哥哥,做事不行,找事在行,这后院里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的!若在给弄出什么乱子,怕是林家也饶不了他……”孙氏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恍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孙科应闯祸可是一把好手,现如今柳鹤院、晚风阁还有雅萃院似乎成了一条战线,若是把孙科应这闯祸精放进来……呵呵,说不定有好事发生了。 “你父亲也是为了科应的日后打算,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让科应一起来吧!”孙氏盘算后,对孙迎瑜说道。 孙迎瑜可有点懵,姑姑竟然答应了,她竟不怕哥哥来闹事。 虽说懵是有点懵,可孙迎瑜却是高兴的,比起妹妹,母亲更疼爱孙科应,若是迎蕊可以来,兄长不可以,定会少不了被母亲埋怨,甚至会拿自己平妻的身份说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迎瑜长吁一口气,对孙氏行礼,表示很快就会给孙家回信。 “母亲,怎么只说科应哥哥了啊,我这事怎么办啊!”林楚静在一旁终于耐不住了,原本就要冲出门口的她被孙氏这么一晾,已经没有了脾气,灰溜溜地站回到母亲身旁,半晌扔不见母亲搭理她,忍不住开口追问。 “老祖宗下的命令,能怎么办?”孙氏反问一句,但看女儿紧皱的眉头,又忍不住宽慰道,“不过你放心,这刘家来纳征、请期、亲迎时,定不会只让那卫氏一人出现,到时你迎瑜姐姐一并露面,她卫氏毕竟是个庶出的妻,刘家定不会以为她是主事的!” “可是,迎姐姐也不过是个平妻!”林楚静脱口而出。 孙迎瑜一听这话,脸一下涨红,咋?我为你婚事发愁,你竟嫌弃我的身份。 可这林楚静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继续补充道,“现在京城,都知道那方素问是‘巧手娘子’二品诰命,若是她出面,刘家定会高看一眼的!” 孙迎瑜的脸色更尴尬了,她双手放在身前,不住地揉搓着帕子,“楚静妹妹,你是嫌……” 可她的牢骚还未说完,就被孙氏给打断了,“这点你考虑的也是,我会找机会向老祖宗说一下的!”她边说,边瞥了孙迎瑜一眼,前一句话说完后,似自语地嘟囔道,“虽说的不是很恰当,却是事实!” 孙迎瑜委屈的眼泪就掉下了,她激动地抬起头,她这个平妻也不是自己相当的,那是国公府还算兴盛,上门提亲的合适人家也不少,是姑姑一再强调自己会成为未来的侯夫人,她这才等了三年,哪怕等来的只是一个平妻,却也无怨无悔,怎到现在,落得这屈辱呢。 “姑姑……”孙迎瑜娇嗔出声, 孙氏却未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迎瑜啊,等迎蕊跟科应来了,可是有您忙碌的,科应兴许会仗着自己对侯府的熟悉再生忤逆,你可要尽好地主之谊! 这一刻,孙迎瑜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却只能吸一下鼻子,应声回答,会好好安排好兄长跟妹妹的。 御风院这边因为卫氏要主持林楚静婚事的事,闹成了一团,柳鹤院那边被欢声笑语包裹着,方素问在屋里看着丫鬟们打雪仗,不由地玩性大起,也跟着参与了进来。 许是玩的太投入,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湿了,暗想着过几日也就要月事了,担心身子受凉,便又回到了里屋。 这才刚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卫氏去雅萃院的杂果就回来了。 第376章 米木 杂果的脸色比起她刚刚离开时,红润了不少。 方素问见她手里捧着小罐,暗道是这是讨到了合适的药汁啊,她指指那药罐跟杂果说道:“这卫氏也是个有心的啊!” “哪是有心啊,这是爱屋及乌,若不是奶奶,谁还能看得着我一做丫鬟的!”杂果倒是想得明白,知道自己的身份,把功劳全推给了方素问,“卫二奶奶倒是个实在的,可那乐姨娘就差点了,整一妖艳货……” 杂果说着,眼神里就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说起乐姨娘,方素问首先冒出的便是那抹艳丽的玫红,“怎?人家又得罪你了!” “倒没得罪我,就是看她不自在,雅萃院里就两丫鬟一小厮,那小厮偏偏生的白净的,竟被乐姨娘喊进了寝房,羞得小厮面红耳赤!”杂果想想当时的画面就觉得尴尬,“想咱在随风院时,向大、向二几时敢随便进院子!” 作为一名合格的丫鬟,向主子提供这府里的八卦是必备的技能之一,估计杂果从跟在方柔身旁时就有了这项技能,所以方素问也没加制止,今儿竟然这么直接地说到了乐姨娘的。 不过倒是也符合方素问对她的认真,看起来,这乐姨娘的确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人家给你药汁,你还这么多牢骚,传出去,怕是被7;150838099433546乐姨娘以为你是个不知恩情的!”方素问伸手摸了一下药罐,已经没了一点温度,“快去热一下吧!” 杂果听到方素问的话,当下还想再说点,她在乐姨娘房间里看到的画面,刚要张嘴,却想那事太夸张,说出来奶奶指定不信,一个姨娘来月事时,让院里的小厮用手暖肚子,着实是太伤风化了。 于是应一声是,抱着药罐就出去了。 杂果这才刚出去,莺歌便挑帘进来,“奶奶,您换好衣服了!”她打量着方素问,而后小声说道,“奶奶,刚刚珮妞说,您找我?” 方素问点点头,示意莺歌到跟前,“前些日子,小侯爷有要了些丫鬟到我这院子,我也用不了这么多人,那雅萃院两个主子才三个下人,卫二奶奶又得操持楚静妹妹的婚事,正是缺人的时候,你熟悉情况,挑几个合适的,差去雅萃院帮衬着吧,至于月银什么的,暂时先从柳鹤院里出!” “额,这个……奶奶,还是不要吧,小侯爷差的人,那是为奶奶分担的!”莺歌略显为难。 “正是因为小侯爷差的人,我才让你去办事啊!”方素问浅浅一笑,“你尽管去做,小侯爷那边我会跟他说仔细的!” 莺歌为难的皱皱眉,末了,还是福礼应了方素问的吩咐,转身出去做事了。 这莺歌才刚刚出去,杂果就又火急火燎地再次进来,进门后,没等方素问问她话,直接开口就说,“奶奶,还有一事忘记说了,我今天才知道,那鸣莲啊,刚进府时是在卫二奶奶身旁的,因这乐姨娘闹事,才到了夫人身旁,然后到了小侯爷身旁……而且啊,你让我找的那块布料我也从随风院的床下找到了!” 杂果说着,就伸手进袖袋,而后拿出了一块帕子,“奶奶,你捡到的那块就是从这块上裂下来的!” 方素问瞥眼看去,却见那帕子下面果真是被撕扯过的,而那被她当成六个点的,其实是“米木”这两个字的下面,帕子上的图案是两只黄鹂站在柳树上,下面是一弯池塘,上面盛开着莲花,取义:鸣莲。 可这米木又是谁呢。 “奶奶,这帕子是被塞到地板缝的,上面压着箱子,许是那些侍卫办事粗鲁,将木箱推开后,强行拽出的!”杂果继续解释道,她皱着眉头,双手揉着肚子,看起来这是又疼了。 “你啊,先回去休息,有事啊,一会儿咱们再说!”方素问心疼不已,起身就要送杂果出去。 杂果却不走,“奶奶,你就让我说完吧,免得我过会儿忘了,我听卫二奶奶的语气,她似乎对鸣莲的死很清楚,而且很忌讳,我不过多问了一句,她就假装听不懂,奶奶能有时间可以问一下卫二奶奶的!” “好!这事你就先别担心了,先去休息!”方素问上前挽住杂果的胳膊,轻轻拍一下她的后背,心里却在想,莫说卫氏知道鸣莲,就是那梅丰盈也很清楚,但她们却选择假装不知道,就宛如对待方柔的死因一样,看来,这里面还是有故事的…… 在方素问向老祖宗汇报,卫氏确定主持林楚静婚事后,老祖宗便把这一消息传了下去,但考虑到卫氏的身份,下人们倒是些聪明的,知道自己只需要按照卫氏的吩咐做事,无需刻意强调她的身份便是。 而孙迎蕊跟孙科应,也就在这消息被大家知道后的第三天,进入了侯府。 雪后的温度总是低得下人,在雪后的第九天,府里这才彻底看不到一丁点雪花,太阳虽然每日都会按时挂在天上,但整个侯府却是清冷的骇人,甬道上的人步履匆匆,生怕多待一会儿就会被冻在外面。 这天一早,卫氏正在屋里算着这几日因林楚静婚事花出的银子,就听门外丫鬟通报,说是林楚静来了。 还未等卫氏收拾好东西出去迎接,林楚静就冲了进来,张口就质问道:“母亲说过,给我准备六全抬,我怎只看到一全抬呢!” 这大靖朝女子嫁妆是按抬算的,一般六十四抬为一整数,称为全抬,林楚静说的六全抬就是三百八十四抬,两人抬一箱为一抬,这三百八十四抬,也就说,侯府光出人送嫁妆就得准备七百多人。 可林贵妃当年嫁王爷时也才不过两全抬,这林楚静说到的六全抬简直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数字,更何况今年侯府账务吃紧,压根拿不出六全抬,老祖宗暗示最多不过一全抬。 卫氏收起账簿,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着林楚静,“楚静妹妹,你说的六全抬,是夫人说的吗?” 第377章 母女接连来质问 “你这是7;150838099433546什么意思?”林楚静自恃身份比卫氏这个丧夫人高,直接不把卫氏放在眼里,一听她问六全抬嫁妆的事,当即反问道,“怎?你还想过问我母亲?” “楚静妹妹眼中,我岂敢质问夫人啊!”卫氏招呼林楚静坐下,可林楚静却完全不给她面子,把脸朝一旁一侧,压根不看她,卫氏见状浅笑一下,“不知楚静妹妹从哪看到了嫁妆?” 距离林楚静出阁不到一个月了,府里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林楚静能看到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卫氏这么问,不过是想为接下来反击她的狮子大开口做准备。 “你管我从哪看到的,我的嫁妆,我还没资格看吗?”林楚静眼睛一瞪,一甩衣裙坐在了卫氏正对面,“说,你几个意思,为什么我的六全抬就变成了那一点!是不是你私藏了,你给我小心点,我告诉老祖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林楚静说这话,卫氏暗道一声可真没数,两全抬就是老祖宗的意思,你还敢提老祖宗。 “楚静妹妹,府里给准备的嫁妆就在前院的厢房里放着,至于是六全抬还是两全抬,那可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你出嫁那天,全府乃至全京城都会看到,我若真做了手脚,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卫氏面上依旧含笑如春,心底却发出一阵冷笑,这位千金大小姐,是真的不了解局面,还是只是想着来让我难堪,闹腾一番,若是后者,那我可不客气了哦。 “楚静妹妹!”卫氏接着说道,“府里光景不如往年,能给你准备出两全抬,这已经是按照嫡女出嫁最高规格,当年贵妃娘娘也不过如此啊……” “你……”一听卫氏拿林贵妃来压制她,林楚静顿时不知说什么,她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吼道:“卫氏,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不管,我就要六全抬,你给我偷,也得偷来!” 卫氏一听林楚静这么不讲理,冷笑着站起身来,“楚静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全力以赴,就怕啊,您出阁当日,有人当众拦住我,说我主持你出嫁的事办得不地道,当时,可休怪我抛头露面,说个仔细了……” “卫氏!你……你不要太过分!”林楚静一听,好嘛,卫氏这意思是想让刘家知道她是婚事的主持人啊,要知道,这林楚静就担心被刘家发现是卫氏这个丧夫不祥人主持的自己婚事。 “你给我等着,等着老祖宗收拾你!”林楚静撂下这话,起身便直奔外面。 “天寒地冷,楚静妹妹连口茶都不喝就走了啊!妹妹慢点走,别摔倒啊!”卫氏跟随她出门,冲着她的背影阔声喊道,心底却好生的舒畅,被她欺负了这么多年,总算解气了。 莫看林楚静吆喝着要找老祖宗说理,她却不敢贸贸然往老祖宗面前凑,攒了一肚子气的她,只得先回了御风院,直奔正厅,一进门见孙氏坐在正榻上也在盘算着账目,当下干嚎一嗓子,就扑到了孙氏双膝下,“母亲啊,你可得替女儿做主啊!” 孙氏正被账目弄得焦头烂额,女儿这一嚎啕大哭,当即她就没了心思,将账本一合,推到一旁,伸手抚摸过女儿的秀发,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还哭起来了呢!” “母亲,我刚刚去雅萃院了,她卫佳禾现在搭上了大树,直接不把女儿放在眼里!”林楚静是真的委屈啊,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啊,“母亲,你可得替女儿做主啊!” “卫氏?”自打卫氏接管林楚静婚事后,孙氏倒是去查看过几次,这卫氏向来是个做事稳妥的,几次下来,皆未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啊,“怎么了?快跟母亲说说!” 卫氏拿起帕子,轻轻给林楚静擦了擦眼泪。 “母亲啊,那卫氏竟然只给我准备了一百多的抬的嫁妆,这让我脸往哪放啊,人家刘家嫁闺女,是个庶女都两全抬,我可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竟只给我准备这些,难不成,女儿还不如意庶女嘛!”在母亲面前,林楚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母亲,当时你可是说给我准备六全抬的啊!怎么会这样啊,卫佳禾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啊!” 存放嫁妆的厢房,孙氏倒是有去看过,但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看了一屋子全是箱子,也并未细数,依着孙氏现如今对侯府财政状况的了解,准备个两三全抬倒是合理的,可关键就在于,对方是刘家,一个庶女出嫁都能备两全抬的人家,而且,这个卫氏也不跟自己商量,竟然就这么做了决定,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你别哭,我这就亲自去问问!”孙氏再次给女儿擦一下眼泪,招呼丫鬟来把林楚静带了下去,自己换好衣服后,匆匆就朝雅萃院赶去。 孙氏人都到了雅萃院,突然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依着自己的身份,压根没必要亲自来找卫氏啊,但人都已经站在院门了,再折返反倒是没了颜面。 孙氏把心一横,我今儿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看卫氏你怎么解释。 卫氏倒是预料到会被孙氏质问,却没想到她会亲自上门,当即迎出来,并行了大礼,“媳妇不知夫人亲自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赎罪!” 孙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垂眸顺耳的卫氏,尽管她表现的很卑微,却并未消除她心底的半点火气,她没有让卫氏起身,而是直接问道,“卫氏,我问你,听说,你已经给你楚静妹妹准备好嫁妆了?” 孙氏的话里火药味十足,卫氏心中顿时有点慌乱,但却很快恢复平复,她现在就是一站在独木桥上的人,左右都是危险,只有前进或后退才有出路。 退,给林楚静加嫁妆,这路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前进了。 “回夫人,是的,我已经为楚静妹妹准备了两全抬嫁妆,就放在前面的厢房里!”拿定主意后,卫视不卑不亢地说道,她说完,就抬起头,顺势站起来,缓缓又说道,“那天,夫人您不是见过吗?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第378章 一个难题压一个 卫氏这明知故问,惹得孙氏火气继续上窜,她克制住这口恶气,反倒是朝卫氏挤出一个笑脸,“见是见过,只是当时着急,竟忘记数一下是多少抬了!卫氏……你且告诉我,你给楚静妹妹准备了多少抬嫁妆啊!” “夫人……”卫氏拖长音调,她既然已经做好了跟孙氏正面相对的准备,自然没有要退缩的必要,娘家本就不是个后院平静的,嫁进林家八九年,也算是久经沙场,卫氏在处理敌对关系上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手段的。 “夫人……我哪有那本事啊,还能给楚静妹妹准备嫁妆,这不全是侯府的嘛!”卫氏故意选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这楚静妹妹的嫁妆,不多不少,正好两全抬一百二十八抬!好事成双,要发要财,甚是吉利啊!” 卫氏这番话,直接把责任推给了侯府,孙氏想拿她试问,竟要琢磨一下。 “哼,咱们侯府的财力,几时只能拿出两全抬了!”孙氏冷笑一下,“卫氏,你不觉得少点了嘛!想你也该知道,刘家的状况,就两全抬,岂不是让你楚静妹妹为难,刘家一庶女出嫁,嫁妆也不止这个数啊!” “可不是嘛,我在接收7;150838099433546这事时,就已经打听过了!”卫氏是能软能硬,对孙氏说话的态度,选择了跟林楚静完全不同的态度,不管孙氏说什么话,她都顺着她,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意见。 “于是我就向老祖宗汇报过!老祖宗也为难啊,当年贵妃出嫁府里也不过是出了两全抬,若是超了这个标准,贵妃那边……哎!”卫氏长叹一声,没有看孙氏,但话却自己把孙氏接下来可能要说的标准都给堵死了,“其实夫人您也不用担心,想楚静妹妹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又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嫡亲侄女,莫说是两抬,就是没有嫁妆,这么一只金凤凰落到刘家,他们也得接着啊!” 这明褒暗贬的话,一从卫氏嘴里说出来,孙氏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语了,再多说下去,只能是冒着忤逆贵妃的风险了。 “真难为你还能为你楚静妹妹想到这点!”孙氏冷笑着,“两抬就两抬吧,可是卫氏,你也知,你楚静妹妹出嫁,看起来是咱们侯府的事,却也关乎到贵妃娘娘,你出事可得小心,可不能丢了贵妃娘娘的脸啊……到时候,莫说我,就是老祖宗也救不了你啊!”孙氏在警告卫氏注意自己的身份,若是林楚静出嫁因她受到什么侮辱,没人能救得了她。 卫氏岂会听不出孙氏这话的意思,微微施礼道,“夫人尽管放心,媳妇自然会小心!” 听到卫氏的表态,孙氏再次冷哼一下,心中暗道:算你识相! 可她对上卫氏那双荣辱不变的眼眸,心里的那口气就蹭噌往上窜,自己是来替女儿出气的,怎会就这样回去呢。 孙氏挽一下衣袖,拿起了丫鬟送上来的茶杯,轻抿一口,厌恶地皱了皱眉,“咱们府里几时有这么难喝的茶了!” 雅萃院的茶是从万容园那边分过来的,卫氏浅笑一下,为避免孙氏太过难堪,没有点破,只是命令丫鬟去给孙氏换了些陈茶。 陈茶自然不如新茶好喝,看着孙氏明明很难以下咽却还得表现的故作香甜,卫氏垂下头,几乎要笑出声。 孙氏自己也清楚卫氏搞了什么把戏,她一边在心里恨恨记下这笔账,一边寻思着怎么让卫氏难堪。 “卫氏啊,你楚静妹妹的事,还是多多上心啊!”孙氏终于酝酿好了情绪,她放下茶盏,温和说道,“这事呢,咱们今儿就先不提了,我来找你啊,是另有事情!” “夫人这么说,可是折煞媳妇了!”卫氏应声,并抬头看着孙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听闻楚静要出阁,迎瑜的兄长跟妹妹来府里相送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些天呢,都住在迎瑜那,你迎妹妹那的情况你也知道,这驰哥、骋哥自打入冬就一直生病,这舅舅、姨母的住在一起,着实不便,府里的事务你也慢慢开始主持了,看看有没有那合适的院子,给她们寻觅一处?” 说实话,卫氏对这个孙科应还真是熟悉,早在她还未嫁给林景峰之前,就有媒人给她提过亲,但在卫氏打听过孙科应的为人后,便找了理由给拒绝了,而且后来,孙科应趁着到侯府做客的机会,在侯府里做的孽,她也是知道的,现如今孙氏竟然让自己来给孙科应安排住处,卫氏只感觉甚是好笑。 她猜测,孙氏应该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哎呀,夫人,你这可就是为难我了!”卫氏夸张出声,“哎,若是春暖花开时,给孙表兄找个院子倒不是难事,可这寒冬腊月里……你也知道,但凡暖和的地方都有了归处,前些日子,老祖宗那边的亲戚来,本想着那祥宇阁朝阳暖和,便安排在里面,孰料,这白天暖和,晚上可要冻死人,可住了一晚,亲戚们就受不了严寒,去老祖宗那挤了几晚……不过若说没地方,倒是有两个,一是那随风院,二嘛,就是万容园旁的常青园!” “常青园就不必多言了,想那随风院,素奶奶在那安稳住了三四年,应该只是偏僻,还算是暖和的吧!要不……就让孙表兄去那瞧瞧……”卫氏依旧没有拒绝孙氏,而是提出了两个院子让孙氏自己选。 孙氏的鼻子当即就歪了,好你个卫氏,还真是笑面虎啊。 “哎,这些院子都是住过贵人的,科应顽劣,怎能担得起这种富贵!”卫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击破了孙氏出的难题,这让孙氏气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但心里明明很气,面上却得保持微笑,“我看啊,还是给迎风院多想月银,毕竟多两口人,多了嘴,以前的银子也就不够了!” 孙氏再次抛出难题。 每个院子一月多少银子,府里都是有规定的,自然不会因为孙科应跟孙迎蕊的到来而给迎风院多银子的。 第379章 欲抑先扬 可是让孙氏意外的是,卫氏竟然痛痛快快答应了,“好的,夫人!” 卫氏这般痛快,倒是让孙氏吃了一惊,她原本打算好好教训卫氏的话,就一下子被噎在了嘴里。 “夫人!”见孙氏这幅表情,卫氏倒是继续说话了,她再次朝孙氏盈盈福礼,“媳妇刚刚想过了,楚静妹妹毕竟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嫁妆自然不能比丞相府的庶女差,我这倒是有一物件,若是放在楚静妹妹的嫁妆里,定会羡煞旁人!” 刚刚跟卫氏的对话,压制着孙7;150838099433546氏整个人都要报废了,一听卫氏这么说,孙氏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东西?” “此物呢,据我所知,放眼大靖朝也就只有贵妃娘娘跟冯王妃这般尊贵的人才有,而那刘丞相又是识宝之人……”卫氏故意卖了一关子,继续笑盈盈地看着孙氏。 她这一停顿,反倒是勾起了孙氏的兴趣,虽说现在老祖宗不让自己掺和府里的事务了,但怎么说,自己也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夫人,府里竟然还能有拿出来连刘丞相都赞叹的东西可以给女儿做嫁妆。 “是什么?”她问道。 卫氏朝她靠近一步,神秘兮兮道,“此物定会让楚静妹妹欣喜不已……夫人,你可曾听过华锦?” 华锦? 孙氏怎会不知,她眼一下子瞪圆了。 卫氏回来时,禄亲王的事已经平复了,她只是在跟梅丰盈说起柳眉伊时,听说过这华锦,据说是差点引起朝廷动荡,出自方素问之手的华美不了。 孙氏这一脸惊愕,对卫氏而言,她只以为是因为孙氏跟方素问的矛盾,让她不敢相信方素问会拿出华锦来给林楚静做嫁妆。 “听素奶奶说,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做好这华锦,打算送给楚静妹妹,只是后来朝廷生变,素奶奶将这华锦的织法交给了尚衣司,皇宫里的嫔妃主子们才有幸穿到这华锦,给楚静妹妹当嫁妆的这匹华锦,乃是素奶奶最后之作,定是珍奇之物啊!” 卫氏认真说道。 “好一个珍奇之物!”孙氏冷笑一下,“卫氏,你这是存心要捉弄于我嘛!” “夫人,媳妇怎敢捉弄于你,现如今尚衣司织出来的华锦都寸锦一两银子,那素奶奶亲自手织的,至少价值千两啊!”卫氏对孙氏的这声笑甚是诧异,“莫说那两全抬嫁妆,担这千两银子,也足以让楚静妹妹在丞相府高人一等!” “哼,这种高人一等,你楚静妹妹还真是承受不起!”孙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笑着,不在多看卫氏一眼的走向门口。 她心里这口火气,随着方素问这匹华锦的出现彻底压制不住了,她真后悔自己多问这句,没多讨来嫁妆不说,还受了方素问这种侮辱。 说卫氏是方素问的走狗,这话还真没错! 身后传来卫氏急切的呼声,孙氏也不回头,这侯府果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嘛,连卫氏都可以这么玩弄自己,她步履匆匆,身旁的丫鬟几乎都要小跑起来,才勉强追赶上。 待她回到御风院,却猛地意识到另一个让她更气愤的问题,卫氏之所以答应给迎风院提高月银,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孙科应跟孙迎蕊只在女儿出阁时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待楚静出阁后,再过十天便要过年了,可这个月的月银昨天已经发到各个院子了,也就是说,等下一次发月银已经在年后,那时候孙科应跟孙迎蕊早已经不在侯府里,自然无需在给迎风院多发银子了。 好你个卫氏,竟然跟我这么捉弄我! 一阵欢笑声,飘过御风院的院墙传入孙氏的耳朵,本就心烦意乱的孙氏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自己院子里嬉闹。 “是谁!”孙氏往前走了几步,问守在门口的小丫鬟。 “回夫人,是孙表少爷跟表小姐!”小丫鬟唯唯诺诺地说道。 孙科应那个混世魔王?孙氏眉头紧蹙着,对自己这个侄子,她能做到不厌恶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回夫人,您刚走,他们就来拜见了!”小丫头已经低着头。 房内的笑声更加肆虐起来,一想到自己刚刚在卫氏那受了那般羞辱,而这厮竟笑成这个德行,孙氏心中的这团怒火,不由地燃烧地更加旺盛起来。 房内的众人显然不知道房外孙氏气得连鼻子都要歪掉的事,孙科应更是把林楚静斗得哈哈大笑。 孙氏挑门帘进来时,林楚静盘腿坐在榻上,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就跟你们说嘛,那熙畅园里的那只狗就是神经病……母亲!”她一抬头见孙氏进来,赶紧整理衣服从榻上站了起来。 孙迎蕊也赶紧站起身来,垂首敛容忙给孙氏请安。 可孙科应依旧如平时那样吊儿郎当的,“姑姑,你这是去哪了?我一早就来给你请安,竟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孙科应天生一张油腔滑调的嘴,孙氏本依旧对他的种种行为习惯,但仍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在卫氏那吃的气,更让她心里不顺畅,“好一个一早,有多早,是四更天啊,还是五更天啊!” “姑姑,瞧你说的,这若是在家,别说是四更天,就是一更,我也早早在您院门外候着,可这不是在侯府嘛,我一当客人的,怎能喧宾夺主,景荣表弟也没这么孝顺啊!”孙科应说着,竟绕到孙氏身后,轻轻给她揉搓着后背,“姑姑,怎这么大的火气,谁又那么不着眼力,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莫看这孙科应办事不着调,可哄女人却天生是把好手,这又是说好话,又是按摩,一番下来,孙氏的火气竟然莫名其妙减退一半,“还能怎样?楚静刚刚没跟你说嘛!” 孙氏一进屋,就察觉到,自己离开时都快气成癞蛤蟆的女儿心情好了不少,暗道定是这孙科应说了让她高兴的,现如今又听孙科应这么问,第一反应自然是反问。 “原来姑姑是因为那个卫佳禾啊!”孙科应脱口而出,“哎,要说这卫佳禾还真的今非昔比了,本以为是个丧夫,竟还能主持侯府事务,哎,连那落魄的柳侧妃都得巴结啊!” 柳眉伊?这个名字从孙科应嘴里一出,倒是让孙氏很是意外,“关那柳眉伊什么事?”孙氏带着诧异追问。 第380章 谁中谁的计 “哎呀,姑姑,您还不知道啊!”孙科应恰到好处地在孙氏后背上敲打着,“就我们来侯府那天,可是看见卫氏的马车从柳家出来,那柳侧妃更是亲自送出来,可卫氏却连马车都没下,这不是今非昔比了,被夫君休出门的,终究还不如丧夫的啊!” 卫氏去看望柳眉伊了? 孙氏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柳眉伊不会跟卫氏说了些什么吧。 联想到刚刚在雅萃院里卫氏对自己的态度,孙氏更加确定,柳眉伊肯定把什么秘密告诉卫氏了,若不然,她怎么敢那么大胆地跟自己说话。 本还想着将卫氏为己用,看来,是留不得了。 “科应啊,我记得以前,你父亲曾替你向卫氏提过亲,有这回事吗?”孙氏晃一下脑袋,示意孙科应给他敲打另一侧肩膀。 孙科应长叹一声,“是啊,我初见这卫佳禾,觉得她简直惊为天人啊,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模样也很清秀,便找了媒婆去卫家提亲,孰料,她一小小京官的女儿竟瞧不上我!哎,也幸亏没成功,若不然,怕是丧身名山石堆里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孙科应言下之意,就是卫氏克夫。 当然,不止是孙科应这么认为,整个侯府里也有这种传言。 只是孙氏却从未这样认为过,那林景峰性子跟南平侯如出一辙,就算不死在名山的乱石堆里,迟早也会死在女人的温柔乡里。 “这卫氏倒是个命苦的啊,你跟他既有这份缘分,若是有机会,也该安慰一下啊!”孙氏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都给惊呆了,莫说孙科应,就是林楚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都清楚知道孙科应喜欢在女人堆里钻,母亲怎还跟他说这些呢。 “姑姑!”孙科应俯下身子,贴着孙氏的耳朵小声呼了一声,“您刚刚说……” 孙氏一天侄子这语气,便知,这厮是上套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给自己按摩的手,“我说,人总得念旧情,尤其是像卫氏现如今的7;150838099433546光景……你可明白?” 孙氏将重音,重重落在了“光景”这两个字上,而后还特意侧脸看了孙科应一下。 光景?寡妇?嚣张地主事人?孙科应心中念叨一下,瞬时间恍然大悟。 “啊……明白,明白!”孙氏将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孙科应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姑姑您放心好了,侄儿肯定完成任务!” 听到孙科应的表态,孙氏满意地笑了,可林楚静却是一头雾水,但她也不敢开口询问,朝身旁的孙迎蕊凑了一下,眨巴一下眼睛,暗示她过会要给自己说一下。 却说这个孙科应,因孙家今非往日,而且曾在林家做的孽还让他心有余悸,所以来侯府这些日子,行为还算收敛,平日里除了在迎风院,最多也就去御风院找林楚静说说话,可有了孙氏这么明确的暗示,他的胆子一下大了起来。 卫氏现在这么不受姑姑所用,他必要尽快将其收付,好为姑姑所用啊。 于是这一日,他得知卫氏正在前厢房里打点林楚静的嫁妆,便拿上礼物,直奔那里,当然,说是礼物,不过是他平日里取悦女子的小玩意。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风流倜傥,他没有穿臃肿的棉服,而只是披了一件大氅,人才刚出迎风院,身体就被风给吹透了,他加快脚步,飞奔而去,到了那前厢房,还未来得及脱下大氅,就看到了卫佳禾在对面的房间里清点着什么。 赶紧过去,双手作揖,彬彬有礼道:“卫娘子,许久不见啊!” 眼看着距离林楚静出阁日子越来越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卫氏正在对嫁妆做最后一次清点,猛地冒出的男子声音,吓了她一惊,抬头四顾,见是孙科应,不由地吃惊一下,“孙表兄,您怎么在这……” 卫氏说着,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踩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乐姨娘脚上。 “我正要在院子里逛逛,却巧遇卫娘子到这前厢房来忙碌,便想着进来打声招呼!”孙科应笑盈盈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孙科应还真的生了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更是俊俏,举止风流,眼眸随时都在传情,估计就是这么一副皮囊,才勾搭了那么多小娘子。 卫氏心想,当年自己差点也被这幅皮囊欺骗,幸亏父亲百般阻拦,若不然,怕现在早跟孙科应那原配一般,香消玉殒了啊。 “卫娘子,为楚静妹妹的婚事忙碌,真是辛苦了!”见卫氏不说话,孙科应继续说道。 卫氏晃过神来,弯身福礼后,“自家妹妹,哪有辛苦可言!”她上下打量一下孙科应,见其穿的淡薄,便道,“这个冬日真是寒冷,这南厢房更是冷,孙表兄还是速速回迎妹妹那,免得受了风寒啊!” “不冷,不冷,看到卫娘子,心里热得很啊!”孙科应笑道,并朝卫氏暧昧地眨了一下眼睛。 卫氏自知这是他的把戏,却故作不解道,“呀,刚刚还说让孙表兄回去,怎这么快眼睛就不舒服了,吾儿庆哥前些日子得风寒,首先就是眼睛发涩,孙表兄还是别执拗,速速回去才是!” 孙科应一听这话,心里这个气啊,好你个卫氏,是真看不懂还是故意的,竟然敢把我跟你儿子做比较。 孙科应正愤愤不平时,却听一悦耳笑声传入耳,“卫姐姐,人家孙表兄哪是眼睛不舒服啊!” 这声音好听,犹如黄莺出谷,听得人宛如沉醉春日阳光。 循着笑声看去,就见在那卫氏身后站着一传藕荷色棉裙的少妇,她生得一双玲珑眼,说话间,一对浅浅地梨涡现在嘴角,边说话,边用帕子护住嘴角,眼神更是泛着春水,那巴掌大的脸庞,白嫩娇羞,一下子就把卫氏给比了下去。 “这位是……”孙科应瞬时间就感觉自己陷了进去,当下就把卫氏给抛到脑后,这等尤物,是谁啊? 第381章 不留情面 “妾身乐氏,给孙表兄请安!”乐姨娘弯身笑盈盈给孙科应行礼,巧笑倩兮。 乐氏?孙科应搜索脑中侯府所有的美人,隐约中倒是记起,那林景峰身边的确是有一美妾,就是这乐氏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只是可惜了这一佳人,自此后要守活寡了。 “免礼,免礼!”面对乐氏,孙科应瞬时忘记了刚刚被卫氏鄙视的不悦,说话间,亲自上前将乐氏搀扶了起来。 他双眸紧盯着乐氏不放,眼眸、脸蛋、腰肢,一寸寸扫过,而那乐氏,也旁若无人地盯着孙科应,这南厢房里的风比旁处要大,但孙科应跟乐氏的感觉却旁若无人一般,身旁的卫氏在刹那间也变成了空气。 卫氏本就对这孙科应讨厌,虽然对两人这眉目传情的样子甚为不爽,却因两人也没做成什么不轨之事,也不便多言语,她将脸一扭,转向了那些装着嫁妆的箱子,继续清点起来。 乐氏本就从未把卫氏放在眼里,以前在侯府里如此,后来在益州也同样如此,纵使现在林景峰不在了,她也同样如此,这八九年来,她甚至从心底对卫氏就有一种不屑,一个得不到夫君疼爱的女人,空顶着正妻的名号也是枉然。 就在乐氏跟孙科应打情骂俏,情谊慢慢浓烈起来时,却听那南厢房外一阵脚步匆匆,而后,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卫二奶奶,去雅萃院寻你不见人影,才知你来了这里,这大冷天,你也不得空闲啊!” 伴随着声音,却见两道身影出现在南厢房门口。 “素奶奶!”卫氏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却见方素问带着杂果出现在门口,当下不由地吃惊出声。 本在跟乐氏调情的孙科应听到这三个字,当下身7;150838099433546子一怔,他倒是没料想到会在这南厢房里跟方素问见面,骤然也不跟乐氏调情了,转身看向门口。 却见门口一披着褐色披风,身材中等,面容清秀的女子,虽说女子竖着一坠马髻,但看那张脸,也能看出这女子的年纪皆在卫氏跟乐氏之下,这女人啊,模样是一方面,最诱人的倒还是年纪。 看那光泽的皮肤,比起乐氏浓墨重彩的脸,倒是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呀,这位就是传闻中的素奶奶,真是幸会啊,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在下孙科应,见过素奶奶!”孙科应瞬时间把乐氏抛在身后,上前谄媚地向方素问请安。 “原是孙表兄啊!”方素问轻声回答,她对孙科应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一早去老祖宗那时,老祖宗说起过这孙科应这些日子来喜欢围着雅萃院周围瞎逛,而方素问也知道,在卫氏嫁给林景荣之前,这孙科应曾去求过亲,所以老祖宗这听上去像是随口这么一说,她就了然于心,知道老祖宗什么意思了,当去雅萃院没见到卫氏后,便直接到了这南厢房,果然见这孙科应在这。 “孙表兄,天这么冷,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这后院本就湿气重,又是岁寒,本是楚静妹妹的喜事,可不能落下一层冰灾啊!”方素问朝孙科应行礼后,丝毫没留半点情面,直接开口道。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像乐氏那么柔美,更没有卫氏的客气,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孙科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自恃对女人有自己的手段,在将方素问定位为冰美人后,他立刻调整战术,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素奶奶不必为我担心,想我一堂堂男子汉,这点寒冷,我岂会困倒我!” “是啊,孙表兄堂堂一男子汉,这点寒冷倒是困不到您,只是像我们这种妇人家,任何风吹草动却经不起半点折腾,孙表兄若是真诚来做客,我方氏自然欢迎,只是这南厢房本就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天气,孙表兄,以我之见,您还是回迎妹妹那暖和吧,若不然,被旁人看到,还以为这就是我们侯府的待客之道呢!” 方素问言下之意很明显,这就是要让孙科应离开这里的。 孙科应倒是没料到方素问会说的这么直接,此时的他,除了一个尴尬,也就只有尴尬了。 但人脸皮厚,也没别的办法,明明听明白方素问什么意思了,可孙科应还是我行我素,舔着脸继续跟方素问说笑,“素奶奶,天这么冷,您怎么也到这南厢房了!” “嘿,孙表少爷,我们奶奶想到这府里哪里,还需要跟人汇报嘛!”估计孙科应怎么也没料到,他这话刚刚说完就又被人“训”上了,他循声看去,当即不由地暴跳如雷,训他的竟然是方素问身旁的那个丫鬟。 “你……” “闭嘴!”就在孙科应刚说出一个字后,方素问厉声怒吼,她的声音尖锐如哨子,吓得孙科应身子一抖,方素问见状,忙道:“孙表兄,莫怕,我不是说你!” 她在安抚孙科应后,转身看向杂果,把脸一绷紧,怒斥道:“大胆丫鬟,怎么跟表少爷说话的!” 杂果把嘴一嘟,嘟囔道:“孙少爷的确是客人,奶奶您是主人,他怎能那么说话!” “几时轮到你一丫鬟说话了!”方素问依旧绷着脸,随后,她转过身,朝孙科应再次施礼,“孙少爷,一下人,别见怪!不过……” 她语气一停顿,抬眸看向孙科应,“不过,这天的确寒冷,孙表兄,我看您还是先回迎风院吧!” “不冷,不冷,我还想帮一下,你看这些木箱,一个个都挺重吧!”孙科应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不想离开,他说着,就弯身做出要搬木箱的动作。 “孙表兄,这些都是楚静妹妹的嫁妆,您一客人,我看就不方便插手了吧!”方素问这次直接没给孙科应留情面,毫不客气地直接点破。 卫氏见方素问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确了,也上前一步,弯身做出邀请状,指向厢房的门口,“孙表兄,请您离开吧!” 孙科应的脸绿了。 第382章 捉人 孙科应怎么也没想到,方素问会那么不给她情面,竟然直接敢撵人,从南厢房回来的路上他心里这个怒火啊,以前方柔在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对他啊。 还有那个卫氏,以前见面还算毕恭毕敬的,姑姑说的没错啊,这卫氏有了方素问这靠山后,整个人都变得无法无天了,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要出来。 日子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一转眼就又过去七天,距离林楚静出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虽然林楚静对自己嫁妆的事仍然心有不甘,但孙氏都没在说什么,她也不敢在继续下去。 却说这一日,孙氏在御风院摆了宴席,让孙科应兄妹,连同孙迎瑜带着两孩子,一并到她这里用餐,众人吃完饭后临近酉时末,孙家兄妹们在跟孙氏告辞后,便离开了御风院。 这腊月的寒风就跟那挥舞着利刀的壮汉一样,打着转、叫嚣着,呼啸着从窗外转过,孙氏盘腿坐在榻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不由地浮想练练。 吃饭时,孙科应抱怨起晚上睡的不踏实,被窝太薄,快天亮时才能把被窝暖和过来。 他抱怨时,孙迎瑜面露难色,嘴唇用力抿着,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而那孙迎蕊更是一直把头低着,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想想倒也是,迎风院的东西本就挤着孙迎瑜一个人用,现如今多了两个大人,卫氏那边又一口咬定下月加银子,暂且不管真加还是假加,目前迎风院的日子紧巴的确是事实啊。 孙氏想到这,便招呼来丫鬟,拿来了自己三床今年新做的羽绒被,刚要嘱咐丫鬟给迎风院送去,话要出口时,她又反悔,最后就变成了,她亲自送往迎风院。 这寒冬腊月,气温低得着实下人,孙氏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带着几个丫鬟,拿着被子步履匆匆地朝迎风院而去。 眼看着前方就要到迎风院了,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冒着身子从迎风院里挤了出来,许是为了身手灵便,这黑影穿的着实淡薄,以至于孙氏瞥一眼,就认出这个黑影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那一直让人担心的侄子孙科应。 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 “柳叶!”孙氏喊丫鬟。 以前湘莲跟燕来在的时候,柳叶也就是个三等丫鬟,经历了上次几件事后,孙氏把自己身旁那些知道事的丫鬟,该遣的遣了,该卖的卖了,这三等丫鬟柳叶,因在御风院待的时间最长,为人也算伶俐,便被提拔了上来,听到孙氏喊自己,这柳叶赶紧上前。 孙氏在她耳畔低语几句,这柳叶立刻行礼表示明白,而后带着丫鬟,拿着羽绒被就直奔迎风院。 而孙氏,则只带着两名丫鬟,跟随孙科应而去。 虽然年纪大了,但孙氏毕竟在这侯府里生活了几十年,跟着孙科应还算很轻松的。 却见那孙科应一路只找那僻静的路走,最后见他站在一院墙外,双手搭墙,足蹬墙,一用力,整个人就从墙头上翻了进去。 孙氏远远地打量着,当她意识到,这里是雅萃院的侧院后,一开始的诧异就变成了心领神会,大半夜地若是从这里回迎风院,可不得快天亮时才能把被子暖和好嘛。 却说,这雅萃院的侧院里,住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那风情万种的乐姨娘。 这孙科应翻墙进入侧院,两人便迫不及待厮混起来,正是情浓之处,却听房外丫鬟通报说,孙氏突然到了雅萃院。 孙科应当即吓得就从床上滚了下来,穿衣就要离开,却被乐氏嘲笑没有胆量。 “你就放心大胆地在这,这半夜五更的,夫人还能跑到我这来找你不成!”乐氏侧卧在床上,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嬉笑道。 可她这话音刚刚落下,那门外的丫鬟又通报道:“姨娘,卫奶奶那边的人来传话,说是夫人请你过去呢!” 本还不把这当回事的乐氏一下子坐直身体,怎?有什么事夫人找卫氏不就行嘛,怎还有我什么事,她匆忙拿起衣服,披在身上。 却看那孙科应早已经穿戴好了,“今晚我是不能在你这呆着了,我姑姑素来敏感,若是被她嗅到我的味道,今晚就就走不了,我得走了!” 他撂下这话,打开后窗,探头后,确定没人,一猫身子就跳了出去。 “胆小鬼!”看着孙科应那般惊恐,乐氏痛骂道。 孙科应走的急,窗子都没关紧,这风一吹,窗户“咻”得一下子被吹开,吹得房内烛光摇晃,床穗摆动,本在不急不慢穿着衣服的乐氏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赶紧穿好衣服,起身去关窗。 这窗户才关上,还没销好,就听到门口的丫鬟又通报道:“姨娘,夫人来瞧你了!” 什么?孙氏来了! 她一边感叹着孙科应预感的准确,一边又不由地后怕,赶紧四下查看着,房间里有没有孙科应不小心遗落的东西。 经过一番准备,等她出现在正厅时,本来陪着孙氏来的卫佳禾已经被要求离开了。 “夫人大驾光临,乐氏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乐氏赶紧给孙氏请安。 这乐氏毕竟是个姨娘,屋里的布置自然算不到精致,上位的太师椅坐起来也不舒服,孙氏端着丫鬟们送上来的茶,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口,而后便放在桌子上,并站了起来。 “这正厅里太冷,乐氏,带我去你寝房一坐可以吗?”7;150838099433546 孙氏这话语速很慢,但对乐氏而言,却宛如五雷贯顶,她低着头,不敢说话,整个人宛如不能呼吸一般,满脑子都是,坏了,坏了,夫人这是发现什么了。 孙氏本也就没想着等乐氏回话,随着她话音落下,转身就直接抄乐氏的寝房而去。 乐氏一看这般,更加心慌,唯唯诺诺地跟在孙氏身后。 却见那孙氏进入寝房后,围着整个房间看了一眼,而后抬手示意丫鬟关上房门去外面守着。 “乐氏啊,这寒冬腊月,一个人孤枕难眠吧!”她抬手指着床榻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两个枕头,眼中含笑,阴阳怪气质问道。 第383章 下毒 直到这个时候,乐氏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收起多的枕头,匆忙想对策。 “回夫人,自回府后,每每想起跟二爷的过往,妾身心里都难过不已,多放一枕头,已解思念之苦!”乐氏诡辩。 听闻此番话,孙氏冷笑一声,暗道是这雅萃院里的人,个个嘴巴都很锐利嘛。 孙氏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说起了过往,“以前呢,府里有一丫鬟,本是一通房丫鬟,后来抬了姨娘,结果有一晚发现自己床榻上多了一枕头,而那段时间侯爷在外征战,于是这姨娘,认定自己清白受了侮辱,有人在指桑骂槐说她偷人,一气之下便投井自尽了!” “后来证实啊,不过是那铺床的丫鬟一时大意,忘记收走换下的枕头,想想这姨娘的忠贞,还真府里少见的!”孙氏揉搓一下太阳穴,抬起头来斜睨着乐氏,“当然,这都是几十余年前的事,你入府晚,指定没听过!” “是,臣妾不知,臣妾知错了,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乐氏说咋,就上前拿起了那不该出现的多的那个枕头。 见乐氏如此慌乱地把枕头往柜子里塞,孙氏仰头哈哈大笑,“乐氏啊,你还记得小侯爷身旁的鸣莲么?” 鸣莲这个名字一进入乐氏耳朵,她就感觉自己手臂无力,本来一手扶住柜子盖的手下意识地回缩,盖子就“啪”得一声砸在了乐氏的手臂上,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见乐氏反应这么激烈,孙氏再次冷笑一下,“看来,对那死人,你还是有印象的!” 其实孙氏心里很清楚,这乐氏算是当年为数不多的跟鸣莲关系亲近的人之一,尽管这样,她还是故意说道:“鸣莲犯了错,被方柔发现,死状倒是蛮惨的,想现在的这位素奶奶,跟方柔同出一门,若是知道这女人不守妇道,不知她会怎么处置不忠贞之人啊……啧啧,想想鸣莲当时的死状,还真是惨啊!” 乐氏站在孙氏身旁,揉搓着被柜子盖砸中的手,一道明显的红色印记落在她手上,当孙氏说到鸣莲的死时,她的心抽搐了一下,那疼痛竟比被砸了的手还要疼。 她知道,鸣莲的死跟方柔没有关系,那孙氏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一道闪光扫过乐氏的脑际,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看向孙氏。 乐氏这眼神的回应,倒是让孙氏很满意,她收起冷笑,将脸板起,“乐氏啊,你是一聪明人,我呢,也不糊涂,他呢,怎么说也是我的侄儿,我与他姑侄三十年,他一根头发丝我都能认识,你呢,也不用再我面前装傻,大家都是过来人,该选哪条路,就不用我明说了,只是试想一下,若今日发现他的不是我,是卫氏或者素奶奶……你怕是……” 孙氏说着,就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刀切的动作。 本来还在努力克制心情的乐氏,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一下,几乎跌倒,“夫人,夫人救命!” 她真正害怕的不是被方素问发现,而是已经发现她跟孙科应关系的孙氏啊。 “好,很好……那你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孙氏眼睛眯长,而后,她俯下身子贴着乐氏的耳际,轻轻说着自己的安排。 “啊……”乐氏被孙氏再次出口的话,惊呆,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 孙氏的突然出现,让卫氏颇为不解,尤其是在她请安后,孙氏竟然独自留在了乐氏的寝房,这种困扰一直缠绕着卫氏,在接下的几天里,没到孙氏出现的那个时辰,卫氏总感觉心神难安,便命下人给她熬制了具有安神功效的桂圆莲子羹。 刚把熬羹的煲端上桌,就有丫鬟来通报说梅姨娘身旁的小青姑娘求见,卫氏赶紧让人把小青请进来。 “二奶奶别担心,没发生什么事!”一看卫氏一脸担心,小青赶紧开口帮忙舒心,她见桌上的煲还未打开,便主动上前给卫氏盛,见是桂圆莲子羹,便说道:“二奶奶这几日失眠吗?若是严重的话,还是得让大夫看看,但靠喝这粥,不顶事的!” “不过是入睡比较晚而已!”卫氏揉搓一下太阳穴,看着小青拿起汤匙,将桂圆莲子羹舀进碗里,随后问道:“你不陪在梅姐姐身旁,怎到我这里?” “我是奉姨娘的命令来给二奶奶报信的,老祖宗请你过去呢!我们姨娘跟素奶奶都已经过去了,府里的姨娘们也都过去了,见奶奶人一直没来,这不,就让我来报信了嘛!”她将盛好羹的碗递给卫氏,“听说好像跟贵妃娘娘有关,一早就有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来送帖子,据说是,娘娘也会来送楚静小姐的!” “什么?”小青随口说出林贵妃,却让卫氏大为震惊,本以为只是侯府嫡女出阁,可若林贵妃也到场,那这事瞬间就隆重几分了。 这个消息太过惊愕,卫氏手一抖,外加小青盛的羹又有点多,因为抖动,桂圆莲子羹便从碗里撒了出来,落到卫氏手上,温度有点高,卫氏一下子没拿稳,整个碗就落到了地上。 “啪”…… 小青大惊,赶紧跪地认错,“二奶奶,奴婢错了!”她心里分外不安,本是来给报信的,怎闯下这种祸呢。 小青低着头,等着卫氏说话,可过了好一会儿,仍未听到卫氏的声音,7;150838099433546不由地诧异抬头,“二奶奶……” 却见卫氏双眼瞪圆,嘴巴微微张开,盯着莲子羹落地的位置一动不动,小青循着目光看去,当看到地上的渍汁后,后背不禁一阵发凉,落在地上的莲子羹本一个是清澈的,可现在的地面上,却是一层泡沫,还发出一阵苦味。 卫氏终于缓过神来,她抬手从发髻上,拿下银质发钗,插入剩下的还用煲装着的桂圆莲子羹里,不一会儿拿出来后,本来干净发亮的发钗竟变成了黑色。 因为后怕,卫氏只觉手上无力,发钗应声落地,她近乎绝望地抬起头,眼中擎泪,感叹道:“小青啊,你救了我啊……” 第384章 方素问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丧命,卫氏自然是后怕不已,但在收拾好残迹后,她第一反应却是叮嘱小青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小青对卫氏的要求颇为不解。 面对小青的疑惑,卫氏解释道,是因为林楚静大婚在即,贵妃又要回府,若是知道有人对自己下了毒手,怕是会影响侯府的名声,倘若传到宫里,怕是贵妃回府省亲的事也会搁浅,这对侯府影响可是很大的。 小青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在帮着把剩余的桂圆莲子羹处理后,便随着卫氏一起赶往了万容园。 虽然卫氏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这事关自己性命的事,她还是忍不住一再地在脑中回味这事,她是越想越害怕,是谁给她吓得毒,以后还继续会动手嘛。 卫氏处在惶惶不安里,纵使明白老祖宗喊她来,是为了安排着贵妃娘娘回来的诸多事宜的,她依旧无法集中精神。 要说自己的仇人,首当其冲便是孙氏。 可眼看着林楚静大婚之日还不足十天,若她在这个将自己毒杀,岂不是直接影响到了林楚静的婚事,孙氏是个谨慎的人,她断然不会拿自己疼爱女儿的婚事来做赌注,那除了孙氏,还会有谁呢。 方素问坐在卫氏正对面,卫氏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自然没有瞒过她的眼眸,当老祖宗叮嘱完所有事情,众人起身告辞,离开万容园时,她从后面喊住了卫氏。 “卫妹妹,老祖宗安排的事,可有难度?”方素问站在卫氏身旁,边与她并肩走,边问道。 卫氏哪里听到老祖宗安排的话啊,被方素问这一问,当下一怔,而后便道,“没有,我会尽量做到的!” 方素问把眼一眯,卫氏的话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因为刚刚老祖宗压根没给她安排任何事,只是嘱咐她把楚静的婚事安排好就行。 梅丰盈跟在两人身后,替卫氏捏一把汗,她确定方素问没有恶意,但卫氏的表现也太过异常了,于是上前靠近一下,小声说道,“卫妹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额,我……我没有,就是这几晚睡得不好!”卫氏转过身,强颜欢笑,“说是楚静妹妹结婚,我竟比她还要紧张!”她抬眸看着方素问,“你们也知道,我这身份……总担心会给楚静妹妹带来麻烦……” 听到卫氏的回答,梅丰盈先是看向方素问,却见方素问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开口宽慰道:“若是因为这个,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老祖宗既然将此事安排给你,定是信任你,卫妹妹,你可不能辜负老祖宗的信任啊!” 卫氏朝梅丰盈笑一下,算是对她的感谢,而后,三人继续前行,因梅丰盈被要求跟方素问一同安排为林贵妃回来做准备,所以她就随着方素问赶完柳鹤院,卫氏一人独自前7;150838099433546行回自己院子。 这柳鹤院在万容园后面,方向正好跟卫氏的雅萃院方向相悖,方素问驻足目送卫氏离去,直到彻底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与梅丰盈一同回了自己院子。 因这柳鹤院是林景荣亲自设计,每一面墙都是双层砖,冬日住的炕更是专门的火炕,一进寝房,棉衣便穿不住了。 “奶奶这里果真是暖和啊!”梅丰盈感慨道。 方素问却没有应声,只是抬手让杂果端来茶,而后直接说道,“你跟卫二奶奶熟悉,有没有觉得刚刚在老祖宗那,她很奇怪!” 连方素问都能察觉到,作为卫氏资深闺蜜的梅丰盈岂会察觉不到卫氏的异常。 “是啊,卫妹妹一直心不在焉,好似有什么心事是的!”梅丰盈知道什么也瞒不住方素问,索性也没做迂回,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卫妹妹一直很注意自己在老祖宗面前的表现,今天很意外,难不成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很自然地转身看向小青,问道,“小青,你去雅萃院时,卫妹妹可有什么异常的!” 小青对刚刚发生在雅萃院里的事业心有余悸,当日她想的倒不是自己的鲁莽救了卫氏,而是在后怕,若卫氏就那样被毒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现在怕是百口莫辩,遭遇牢狱之灾了。 小青整个人都在茫然中,压根没听到梅丰盈的问话。 梅丰盈不由地提高音调,“小青……” “啊!姨娘!”小青连忙抽神,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一看小青这番表现,方素问更加料定卫氏那出事了,不等梅丰盈开口,方素问便质问道:“小青,刚刚在雅萃院,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小青念着卫氏的嘱咐,不敢说明。 方素问眼眸一挑,“你若不说,那我可就差人去调查了!到时若给卫奶奶引来什么麻烦,可就全因你的不言语!” 小青本来在雅萃院那就吓得不轻,又怎能撑得起方素问这番吓唬,当下就跪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在哽咽声里,便把从卫氏桂圆莲子羹里发现下毒的事说了出来。 一听有人在卫氏的羹里下毒,梅丰盈当即后背就一阵发凉,“小青,此事不可胡言乱语!” “呜呜,姨娘,小青没有乱说,是真的,卫奶奶担心这事传出去会引起府里惊恐,特意嘱咐小青不能说出去!”小青呜呜哭着,“可小青真的害怕啊,真的害怕啊!” 看着小青泣不成声,方素问让杂果将她搀扶了起来,倒也不能怪她这般难受,就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事都有点心有余悸了。 她很明白,卫氏为什么会那么惊恐了,事关自己性命的事,任何人都会害怕的。 方素问微微定神,“此事,我会向小侯爷说明的,若真有人生了歹心,真是罪大恶极……小青,这事就到此为止,就不要再跟旁人说了,梅姐姐,你与卫妹妹亲近,过会记得去宽慰她一下!” “妾身明白!”梅丰盈知道,方素问既然这么说了,这事就会调查清楚,她长吁一口气,心微微平静几分。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了,就贵妃回府诸多事宜的讨论。 第385章 赏 林贵妃虽说是可以顺利回林家,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归省。 依着本朝的规矩,像林贵妃这种身份的嫔妃,若是归省,需要提前一年告知娘家,而后,娘家就要为其修建新的寝宫,就好似红楼梦里,贾元春被册封为贤德妃,皇上特许贾家大兴土木,修建归省别院,贾家历经半年才建好,后被贾元春赐名“大观园”。 可根据贵妃派来的人所言,林贵妃在林楚静大婚前两日就会回侯府,如此算来,也就只有不足五日,在这寒冬腊月里,五日压根做不了什么事。 好在,信件里贵妃又特意说明,她此次回林家,是皇上谅其思母心切,回府小聚而已,无需给她准备新的院子,只需要将以前她跟妹妹林琚住的常青院收拾出来便可。 所以,方素问跟梅丰盈要收拾的,也不过就是常青院,虽然老祖宗把事安排给了两人,但早在一个7;150838099433546月前,老祖宗就因方素问已经命人打扫干净了,而方素问她们要做的不过是增加取暖物件,免得贵妃娘娘受凉。 侯府里能工巧匠很多,纵使日子短、天又寒冷,倒也难不住他们,常青院很快就变得如它的名字一般了。 老祖宗亲自到屋里试过温度后,对方素问跟梅丰盈所做的很是满意。 于是,就只等着林贵妃回来了。 虽然老祖宗面上表现的很平静,心里却总不得踏实,林贵妃信中只是寥寥数语,大体意思便是说,侯府离宫很近,又值年关,在林楚静大婚后,她就要奉旨回宫,可老祖宗心里却惴惴不安,在这大靖朝,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情势如何,嫁出去的女儿突然回府,这在当娘的心里总是块悬着的石头,更别提还是进了宫的妃子。 透过贵亲王,林景荣试探地打听着贵妃这次回林家的真正原因,却一无所获,所以,面上看,林家人欢天喜地迎接着林贵妃归省,心里头,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着。 所有人里面,心情最忐忑地莫过于孙氏,她与林玖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若她们真的姑嫂情深,林楚静出嫁她亲自出面,倒是可以理解,可偏偏,她跟林玖的关系早在几十年前就如履薄冰,更何况又经历了盛德妃跟陷害贵亲王的事,孙氏隐隐觉得,这次林玖突然回府,多半是冲着她来的。 日子就在忐忑中,慢慢过去了,就这样,到了林贵妃归省的日子。 初八那天刚过五更天,老祖宗携孙氏跟方素问,各自身着自己相应的按品大妆侯在门外。 侯府里帐舞蟠龙,金碧辉煌,进门口的大鼎上更是点着一人高的百合香,诸多姨娘、丫鬟、婆子还有哥儿们,分列两排等在大门外,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来,南平侯府的前面的街,从街口开始就用围幕遮挡严实。 众人侯在门口近一个时辰,天才微微亮起,那不懂事的孩童都要不耐烦了,正等的不耐烦,就看到远远的一太监骑马而来,林景荣赶紧上前相迎,太监告知,贵妃随后就到。 又是过了个把时辰,这才远远地看到一轿辗缓缓而来,却因隔着太远,只能看到见一把曲柄金黄伞撑在轿辗上,十余个太监分列两侧跟随在轿辗旁,有拿雉羽宫扇的,又有提炉的,还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 末了,这才能辨别出,贵妃乘坐的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 见贵妃舆来,老祖宗根据带领众位女眷下跪迎接。 “都起来吧!”林玖坐在凤銮舆,轻言道。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眶还是不由地湿润了,嫁进皇家几十余年,除去做侧妃那几年,偶有机会跟随皇上出京时路过侯府看一眼,做贵妃这些年,侯府的样子也只能出现在梦境里。 凤銮舆直接被抬进侯府,林玖伸出手来轻轻挑了一下门帘,当她看到大门匾额上,那一如往常苍劲有利的“南平侯府”四个大字时,眼泪不由地就掉了出来。 这里是她的家啊,她出生、成长,回一次却难于登天的地方啊。 凤銮舆入门后,直接被抬到了常青院,这是林玖的安排,虽然有失规矩,但她在离宫时已经向皇上做了请示,真龙天子有口谕,死的规矩,自然也是可以变的。 林玖下凤銮舆后,沐浴更衣,而后,老祖宗带着女眷上前,三献茶,一切礼数行完,门外的乐器停止,而后林玖又进侧室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跟众人话起家常来。 说起往日事,林玖忍不住垂泪,挽着老祖宗的手落泪不止,母女两人皆有很多话要说,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相对无言,默默落泪,末了,还是贵妃止住了眼泪,看着堂下的一众晚辈开了口,“府里的这些亲眷们,我也就跟方氏熟悉啊!母亲,快给女儿介绍一二儿!” 林玖这话,在不同人心里,可是不同的味道,像是卫氏还有何姨娘之类的,自然是受宠若惊,不管老祖宗介不介绍自己,有了贵妃这句话,可别得了什么首饰要荣幸得多。 可像孙迎瑜跟林楚静,听到这话却是另一番滋味了,尤其是一直以侯府嫡长女、贵妃亲侄女自居的林楚静,贵妃竟然认识方素问,却不认识她,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至于孙氏,脑门上已经冒汗了,林玖直接将她忽略,而只说了方素问,她对此的解读是,在林玖心里,这南平侯府的女主人是方素问啊。 “这方氏经常进宫,贵妃熟悉也是自然,其余的亲眷,平日都在府里,娘娘不识也是自然!”老祖宗笑道,“你们一个个还愣那做什么,还不给娘娘介绍一下!” 老祖宗一抬手,首先指得便是卫氏。 卫氏赶紧上前,跪在上,“妾身卫氏,给娘娘请安!” “卫氏,就是景峰家的吧!”林玖看向卫氏,眼眶泛泪,她拿起帕子给自己擦泪,“想我离府时,景峰还是俊朗孩童,怎就这么去了啊,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可怜的人儿啊……” 林玖表示对卫氏的惋惜。 而这番话引得卫氏眼泪连连,哽咽出声,表示自己定不辜负贵妃疼爱,必将庆哥抚养成人。 卫氏的表现让林玖很满意,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太监。 却听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行赏。” 第386章 我来给你们出头 除了卫氏,随后林玖又问话梅丰盈,并对她将玉哥培养的如此那般优秀大家赞赏,自然也少不了赏赐。 而后,捎带着,也询问了翠姨娘,作为全侯府诞下子嗣最多的姨娘,林玖也给了她赏赐。 而随着执事太监一声:“时已正三刻,请驾回寝。” 众人再次起身恭送林玖回寝房休息,在彻底看到林玖身影后,从三更天就开始忙碌的众人这才各自回了各自屋。 孙氏倒是也意料到了林玖今日对她的冷漠,且林玖没对她大厅广众之下为难,她已经庆幸不已了,虽然因被漠视,她心里确有不甘,但就这么风平浪静地渡过,孙氏猜想,林玖应该不会因为自己让林楚静的婚事为难吧。 但她心里仍旧是不甘的,所以,在众人散去后,她主动陪着老祖宗回了隔壁的万容院。 相比较孙氏,林楚静跟孙迎瑜就没这么心平气和了。 孙迎瑜自诩是高于梅丰盈的平妻,非但没得到林玖的赏赐,甚至林玖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啊。 而林楚静,自以为是林玖回府是为了送她出嫁,一开始时还沾沾自喜,孰料,贵妃娘娘竟然都不认识她,那死了的林景峰还能得一句“年少时俊朗”,而自己呢,贵妃娘娘好似压根不认识她这个侄女。 孙氏去了老祖宗那,林楚静则跟着孙迎瑜一并到了迎风院。 一进门,孙迎蕊便迎了出来,她在林家毕竟是客人,今日贵妃归省,她自然躲着不能相见,但少女总对一切有着好奇,她迫不及待地想从林楚静嘴里听到一些她从未涉及的内容。 “我听说,贵妃娘娘赏了那翠姨娘一柄金玉如意,楚静姐姐,你呢,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孙迎蕊一看林楚静僵着一张脸,只当是她存心跟自己逗着玩,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得了个屁!”林楚静窝火地很,不由地脱口而出。 孙科应正斜倚在榻上,悠闲地嗑着瓜子,听到林楚静这么说,“噗嗤”笑出了声,“哈哈,贵妃娘娘,果真还是最疼爱你这唯一的大侄女啊,这什么琥珀耳环啦,金玉如意啦,世间千千万,唯独这归省的贵妃娘娘的屁,怕是独一份吧!” 孙科应说笑着,就坐起了身子,“来,楚静妹妹,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这贵妃娘娘赏赐的屁,可不能用一般的物件装着啊!” 他边说边把手里的瓜子壳往榻中间的矮桌上一放,敲打着桌子,催促着林楚静。 林楚静好生恼怒,大吼一声,“滚,烦着呢!”便将身子朝向了另一侧。 孙迎蕊一看这样子,吃惊道,“不会吧,楚静姐姐,贵妃什么也没赏你!” “没赏我怎么了,终究再过两天我就是这府里泼出的水,赏了我,也得带走!”看到孙迎蕊吃惊,林楚静更加难受,她嘟囔着,抬头看向孙迎瑜,“迎姐姐,这还是嫁进侯府的人呢7;150838099433546,不也什么也没捞到!” 本来孙科应以为林楚静说的是玩笑话,但把孙迎瑜都扯了进来,而且看孙迎瑜低着头,一脸不悦,当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一下子坐直身子,看向孙迎瑜,“大妹妹,你也什么没得到!” 孙迎瑜低着头,长叹一声,“别提得没得到了,贵妃娘娘连正眼瞧我都没有,好歹我也一胎双子,竟比不过一个姨娘!”此时的孙迎瑜,失落大过愤怒,她在得知贵妃要归省后,连夜教导两个孩子,只想着在林贵妃面前露个脸,再过几年,也跟瑞哥跟玉哥一样,在皇上面前得份宠爱,可林玖却连正眼看她都没有,这让她如何不失落呢。 “那卫氏不过是一庶子的正妻,还是个丧夫的寡妇,贵妃竟然第一个就点了她,我一嫡子的平妻,竟落得这般!”孙迎瑜说着抽泣起来,“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听到妹妹的哭诉,孙科应长叹一声,问道,“那姑姑呢,姑姑就没说点什么?” “别提母亲了,我们都这样了,母亲却还受在老祖宗面前,连安慰我们一句都没有!”林楚静一嘟嘴,“我就不明白了,她卫佳禾哪里好了,怎一寡妇,又是得老祖宗宠爱,又是得贵妃娘娘的赏赐,明明那些都该是我跟迎姐姐的,凭什么啊!” 在整个侯府里,有着明确的嫡、庶分别,梅丰盈虽然是姨娘,但林景荣却是嫡子,未来的南平侯,而玉哥又进宫伴读,她得赏赐,林楚静还没多少怨言,可这卫氏就不一样了,本就是庶子妻,而且现如今林景峰又死了,她凭什么第一个得赏赐啊。 林楚静越想越生气,抬手掌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孙迎瑜也越想越难过,一时间,两人纷纷说起自己的不痛快。 “好了,光说有什么用!”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处在气头上的女人也同样能达到这种效果,孙科应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吼一声,“不就是个卫佳禾嘛,你们给我等着,我非要她当着贵妃的面撕下那张假脸来,你们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她卫佳禾彻底没脸在侯府里带着!” 孙科应这番话一出,林楚静跟孙迎瑜都不说话了,两人就跟同时被人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看着孙科应。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孙迎蕊也同样不信,这里可是林家,哥哥怎会有那本事呢。 “怎?都不信!那你们就给我等着!”孙科应说着,就从榻上站起来,穿上鞋子,披上披风,冒着风寒,出了迎风院的门。 …… 却说,雅萃院这边,卫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桌子上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还有赏给庆哥的金项圈。 这些都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她心里腹诽着,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贵妃娘娘竟然赏赐自己了,她伸手摸着布匹,凉丝丝的感觉顺着指尖传入手掌,好不真切啊。 这种难以置信地感觉,骤然间让卫氏忘记了前几天性命之忧的担心。 正在她沉醉之时,门外的丫鬟通报,说是乐姨娘来了。 第387章 送香囊 乐姨娘今天也去迎接林贵妃了,只是因她身份低微,所以一直在在最外面,黑压压地一群人,一起向贵妃娘娘行礼,也就没入贵妃的眼。 但对于她的出现,卫氏却也没感到奇怪,这乐姨娘本就是个眼睛长在天上,攀富厌穷的人,也看到了贵妃娘娘对自己的赏赐,卫氏索性连收都没收拾,就直接让丫鬟把她请了进来。 “哎呀,只觉得这金项圈耀眼,这走近一看,果然是富贵的物件啊!”乐氏刚走进房间,便拿起林贵妃赏赐给庆哥的金项圈,夸张地说道,“想这金项圈若是戴在咱们庆哥身上,定能增添几分富贵啊!”乐姨娘双手捧着金项圈,左右打量着。 她若想跟人亲近,任何人都会被她称为“咱”,乐姨娘一直没有生育,虽然在益州时以正妻奶奶自居,却很少亲昵地称呼庆哥,现如今这般热情,卫氏知道,这多半是因为自己受林贵妃赏赐有关。 林贵妃的态度已经将自己把一庶子妻彻彻底底拉到了侯府诸位亲眷面前,虽然没有明说,但贵妃娘娘的态度已经昭告侯府,她们这一辈,除了方素问就是自己了。 她本对此又喜又怕,可这乐姨娘一出现,她心中就只剩下了喜,这辈子,除了生孩子这事,她总算又有一件彻彻底底高过乐氏的事了。 跟一姨娘比高低,卫氏想想有时候都觉得好笑,但这却是她心里最根本的想法,以前林景峰还活着的时候,虽然头顶正室奶奶的光环,却总被这乐氏压制的,而林景峰死后,莫看她面上依旧端着,但从骨子里,她还是忍不住跟乐氏做比较。 但是今儿贵妃的态度,终于让她把这些包袱扔掉了。 “是啊,庆哥也很是喜欢,这贵妃赏赐的东西,自会更加爱惜!”卫氏浅笑一笑,而后抬眸看着乐氏,问道,“乐妹妹,你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 “有,有有,你说说,光顾着看贵妃娘娘的赏赐了,竟然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记!”乐氏放下手里的项圈,轻轻拍打一下自己的大腿,嬉笑道,她手插袖袋,而后就拿出了一小布袋,打开后,一垂着流苏的香囊出现在卫氏眼前。 “这个是……”看着那红黄相间的香囊,卫氏诧异不已,心中腹诽道,不会是给我的吧。 “奶奶,这香囊是我前些日子亲手缝制的,本想着送给你,却给忘记了,今日贵妃这一来,我便记了起来,这物件虽小,却是妹妹我的一番心意,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送来给姐姐!”乐氏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卫氏身旁,那架势就是要给卫氏佩戴上。 卫氏倒是还真不习惯佩戴香囊,当下便要开口拒绝。 乐氏却道,“姐姐,你不会7;150838099433546是只看着贵妃赏赐的贵重之物,嫌弃妹妹的东西吧!”她面露惊愕,眼眶瞬间泛泪,帕子拿起,轻轻擦拭一下,“这里面有我去南山寺请的平安福,送给姐姐,以求平安啊!” 她唯唯诺诺地说道,一脸可怜兮兮。 乐氏的举动倒是彻底出乎卫氏的意料,她当下竟做不出强硬的态度,算了,先带着,过几日就说丢了解下了便是了。 卫氏想着,便站起身来,让乐氏将香囊挂在了自己腰间。 “谢姐姐不嫌弃,谢姐姐不嫌弃!”系好香囊后,乐氏调整一个最完美的位置,左看右看着香囊。 卫氏瞥眼看去,见乐氏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香囊,骤然间有种感觉,好似这乐氏不是在欣赏香囊佩戴在自己身上,而是想努力记住这香囊的样子。 乐氏在将香囊送给卫氏后,又在房间里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行礼告退。 在乐氏告退后,卫氏又查看了一下贵妃的赏赐,这才招呼丫鬟来把东西收走。 她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儿,想着隔天就是林楚静出阁的日子了,心里又惦记起来,本来依着卫氏的意思,她是不想出现在送客的人群里,虽说确实是自己主持了这事,但自己的身份她也是很清楚的,林楚静虽然傲慢了些,却是侯府的嫡长女,她丢了面子,那就是侯府丢了人,按着她的打算,林楚静出嫁那天,所有的事情就交由孙迎瑜出面。 孙迎瑜虽说是一平妻,却是孙氏的侄女,跟刘家的姐妹也有些交情。 但今儿贵妃娘娘的态度,却又让卫氏有些动心了,嫁入侯府这些年,她倒是听说了一些贵妃跟孙氏的事,今儿贵妃娘娘赏了自己跟梅丰盈,唯独对林楚静和孙迎瑜不管不问,这是不是意味着贵妃娘娘并不待见孙迎瑜呢。 卫氏想着,便起身着衣,而后带着丫鬟直奔柳鹤院,这事啊,她还是得找方素问商量一下。 可等她到了柳鹤院,却被告知,方素问刚刚被贵妃娘娘招去了常青院。 杂果见她心事重重,便热情挽留。 卫氏知道,这杂果虽是丫鬟,却跟方素问敢情很深,放眼整个侯府,她应该是最了解方素问的人,而且每次有什么事,方素问也从来不避着杂果,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杂果,让她帮忙分析一下。 杂果人豪爽不假,却也不是傻子,她一听卫氏所言,便知道自己不能在林楚静婚事上开口,搪塞几句,就把这事给躲了过去,“卫二奶奶,这事啊,您还是等我们奶奶回来后,问问她吧,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杂果微笑着,眼眸弯成一轮新月。 卫氏也能听出这是杂果故意躲闪,也没为难她,低头继续抿着茶。 为了缓和气氛,杂果打量几下卫氏,重新找来新话题,“二奶奶,您腰间的香囊是新带的吧,晌午迎接贵妃时,可没见您佩戴啊!” “奥,这个啊,这是乐姨娘今儿给我送的,非让我带着,说是里面有从南山求的平安福!”卫氏放下茶杯,解释给杂果听。 乐姨娘送的? 一听卫氏这么说,杂果眼眸为之一亮,而后,她朝卫氏盈盈一施礼,“二奶奶,您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看看我们奶奶回来嘛!” 施礼后,杂果便匆匆离开了正厅。 第388章 巧遇翻墙人 卫氏在柳鹤院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方素问这才匆匆赶回,一进门就向卫氏赔不是。 卫氏哪里敢拿方素的错,更何况,她也知道方素问这是应贵妃的召见,连连说着不是,不是,之后便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真是巧了,贵妃娘娘喊我去,就是说楚静妹妹的婚事!”方素问坐在卫氏右侧的椅子上,“贵妃娘娘也担心你为难,说了,你若真觉得为难,楚静妹妹出阁时,便让迎妹妹送出门便好!” 贵妃娘娘有想到这点?卫氏本来纠结的心,突然有点失落,看来,自己在贵妃娘娘心里,并没有如预期想得那般啊。 “这样就好,我身份本就有诸多忌讳,冲撞了楚静妹妹倒真是不妥当!”卫氏轻轻吸了一口气。 而后,方素问跟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这自然会问道那乐姨娘刚刚送给她的香囊7;150838099433546。 “看乐氏是个爽朗的,竟还有这份心!”方素问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她放下茶盏,眼睛在卫氏腰间扫过。 卫氏见状,将那挂在腰间的香囊捧在手里,“是啊,这我也是意外的,想想这还是八九年来,她第一次送我东西!” 方素问斜眼看去,特意留意了一下那香囊的针脚,脑中浮现出乐氏那张妖娆、风情万种的脸,心中莫想着,这女人竟有这么好的女工活,也算是一技之长了,难怪林景峰会这么宠爱,便道:“这雅萃院里,本就剩了你跟她,平日里多多来往也不是坏事!” 卫氏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二爷不在了,也就我们姐妹相依了!” 一说到林景峰,这气氛就自然有点压抑。 虽然方素问一直觉得,不管是这卫氏还是乐氏,似乎对林景峰的死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谈不上喜悦,却也算不到悲伤,那种感觉,就好似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丢了一样,需要时才会念叨一下,平日里,也就跟那空气无差别。 卫氏在柳鹤院又呆了个把时辰,这才离去。 她临走前,方素问特意提醒她,明天贵妃娘娘会在侯府里转转,看管好自己的下人,末冲撞了贵妃。 卫氏对此言谢,而后,这才离开了柳鹤院。 翌日。 虽然林玖再昨天并未多看孙迎瑜一眼,但她毕竟是林景荣的平妻,当年嫁进侯府时,也算是皇上赐婚,林玖虽然不喜孙氏,但在今日游园时,仍命人将其招来,相伴左右。 从常青院出来,舆便摆驾门口,太监弯身想把贵妃搀扶上前,却遭拒绝,“坐这东西,我怎能算是游园呢!想我未出阁时,最喜跟妹妹在这府里随处窜,几时坐过轿辗啊!” “可是,您现在是王妃,这天寒岁冷的,娘娘可得珍惜身体啊!”太监瓮声瓮气地回话。 “放心,无碍!”林玖坚持自己的决定,她抬眼看去,却见除了孙氏、方素问、孙迎瑜侯府的三位女眷外,身后还跟着十余人,便又吩咐道,“你们这浩浩荡荡的,若是让皇上知道,定会指责我铺张了,留下三五人,其余的都先歇着吧!” “娘娘!”那执事的太监为难道。 林玖却已经转身,缓步朝前而去。 执事太监见状,也只得按林玖的吩咐来做,留下了三五个做事麻利的,其余的便侯在了常青院里。 贵妃游园毕竟是甚至的,虽然林玖不愿带着浩浩荡荡的,但她本身就有四个贴身丫鬟,然后孙氏、方素问和孙迎瑜又各自带了两个,再算上跟着的三五人还有执事太监,队伍也算是庞大的。 孙迎瑜本已经心灰意冷,可昨天一得知贵妃钦点她可以参加今天的游园会,而且是跟姑姑一起,没有卫氏跟梅丰盈,顿时又复苏,惊喜若狂地准备了一整晚,结果因为太过喜悦,一早起来嗓子都哑了,本想着表现自己与众不同,不想带丫鬟,可身体摇摇晃晃地,却也只能让人跟着伺候。 林玖顺着常青园前的甬道直行,先是到了花园,侯府里的景致自然不如皇宫,更何况又是这寒冬腊月,虽然因为林楚静大婚经过了装饰,但卫氏是个简朴之人,也只是做了一些修缮,而没有大肆修建。 “这倒是跟以前没有差别啊!”林玖缓缓地移动着,每一处景致都能引起她心里的记忆。 本是随口的一声感叹,孙氏却以为是林玖再嫌弃侯府寒碜。 “都是些陈年旧物,让娘娘见笑了!”孙氏道。 若不是昨日老祖宗一再来求情,林玖才不想多看孙氏一眼,更别提让她陪着自己游园了,听到她这话,林玖只是嗯了一声,没做其他的任何回应,便继续前进。 从花园出来,便能看到三处院子,正前方是御风院,左右分别是迎风院跟雅萃院,其中这御风院跟迎风院都是老院子,雅萃院是林玖出嫁后新建的院子。 “去那看看吧!”林玖一指雅萃院方向。 “娘娘……不过一院子,有什么可看的,娘娘还记得府里有柳绣闺阁亭,几十年经营下来,虽是寒冬,却别有一番风味,娘娘咱们去那吧!”孙氏见状,忙出声,这柳绣闺阁亭还是她嫁进侯府那年,由林玖、林琚姐妹亲自设计的,当时,她这做嫂嫂的,跟这两个小姑子的感情还是很好的,里面留下了很多大家美好的回忆,就是林玖跟当今皇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个亭子里,孙氏特意这么说,不过是想着借此修缮一下跟林玖的感情。 孰料,林玖却跟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脚步不停,直接朝着雅萃院的方向而去。 刹时间,孙氏就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她在所有下人面前丢了大脸。 在侯府里做了几十年大夫人的她,颜面荡然无存。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得跟上林玖的步伐。 “方氏啊,那就是雅萃院吧?”走着走着,林玖突然停了下来,她抬手朝着雅萃院方向一指,随后眼睛一眯,不解道,“那墙上是个人吗?” 一听林贵妃这般询问,方素问赶紧寻着她所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可不是嘛,那雅萃院的院墙上,正挂着一男人,此时,这男的双手撑墙,正用力往墙上爬呢。 “呵呵,这次回府还真是有意思,倒是看到了这景色!”林玖冷笑一下,“说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389章 厚脸皮 林玖这一声言,不光方素问,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正往雅萃院里爬的男子。 一时间丫鬟们不由地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那可不是仅仅用丢人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孙氏看了那个身影一眼,当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旁人不识这个身影,她可是认得,这身影不是旁人,就是7;150838099433546那孙科应啊。 当下孙氏心中怒骂道,不成器的玩意,也不看看再合适什么时候,竟然在这个时候丢人现眼。 孙氏万般忐忑地看向林玖。 却见林玖微微一笑,问道:“谁能告诉我,这爬墙的是怎么回事,想景峰这才离去不久,怎就有人这么耐不住了呢!” “娘娘训斥地是,我这就去处理!”雅萃院是卫氏的院子,而自己在老祖宗面前一向是保举卫氏的,现如今有人爬卫氏的院墙,方素问知道,此事无论如何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赶紧弯腰请命,“打扰娘娘心情,罪该万死啊!” 她转过身,就要吩咐莺歌去雅萃院看看。 “你才从随风院出来几日啊,这府里有不知的,倒是也不奇怪,孙氏啊,听闻先前你也主持过府里的中馈,哪个院子是什么情况,你定是很清楚的啊!”林玖看一眼方素问,很自然地替她解释,而后看向孙迎瑜,轻声说道。 孙氏能认出那爬墙的是孙科应,孙迎瑜自然也能一眼认出来,她记起早上,兄长信誓旦旦地要帮自己出气,要给那卫氏点好看,原来,他说的出气是这么回事。 真是个败家玩意,他这么做,倒是把卫氏拉下马,自己跟姑姑的脸面不也被丢的差不多了嘛。 孙迎瑜气得啊,若不是当着林贵妃的面不好发作,早就冲上去把这混账玩意从墙上拉下来了。 听到林贵妃跟自己说话,孙迎瑜赶紧从人群里走出来,“回贵妃,妾身的确主持过一段中馈,可是……”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嗓子一说话更是疼痛不已,可没等她说完话,林贵妃就打断了,“好,那既然如此,这事就交于你处理,我在府里也呆不久,可不想因此事搅了性子!这侯府里,哪里还没什么龌龊的事啊……” 林玖说这话时,轻飘飘地看了孙氏一眼,心中道,这侯府的龌龊就从你嫁进来开始,而后她便挽一下披帛,带着众人朝不远处的高亭而去。 众人前行,孙迎瑜却未动,她得去按照林贵妃的吩咐行事啊。 却说这雅萃院里,孙科应猫身进了乐氏的房正喜滋滋地说着自己刚刚当着林贵妃的面爬进雅萃院院墙的事。 乐氏一听,当即,吓得六神无主,“我的好表少爷啊,你怎能做出这糊涂事啊!” 孙科应本以为对于自己的行为,乐氏会称赞,孰料佳人开口就是埋怨,当下不悦,“我的两位妹妹被这卫佳禾压制的不得安生,身为兄长,我为她们出这口气,怎就有错!我倒是要把卫佳禾这不知廉耻的嘴里撕开让娘娘瞧瞧!” “我的好表少爷啊,你是把那卫佳禾拉下了来,却没想着,也让自己掉进池塘了,谁家正儿八经的少爷会去爬一寡妇的院墙啊……楚静小姐明日就出阁了,你闹出这种事,这不是给她脸上抹黑嘛,莫说贵妃娘娘,就是夫人也饶不了你啊!”乐氏越想越害怕,当下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终于,她拿定了主意,上前拉一把孙科应,“我的好表少爷啊,我这您是没法呆了,趁着还没人来,您还是快快离开吧!” 听乐氏这一说,孙科应也害怕了,他一拍自己脑门,为自己的鲁莽懊悔不已,“好,好,我这就走……”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人还没走到窗前,乐氏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坏了,被人逮着了,吓得孙科应当即就要跳窗,可等他一回头,看到那推门进来的人后,瞬间就中止了自己的行为。 推门进来的是孙迎瑜。 “怎么是你啊!”孙科应长吁一口气,立刻做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差点吓死我!”他一侧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啊,你不好好在我那呆着,出来瞎逛个什么?”孙迎瑜看了一眼乐氏,而后开口就训斥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没抓着兄长的把柄,但也知道他晚上定会离开迎风院,四五更天才回来,原来是到这狐狸精房里厮混了,当然,现如今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纠缠这事了,而是快点把孙科应翻墙的事处理掉。 林贵妃没有自己亲自来追查这事,多半还是想着顾及侯府的颜面,而不是真的不认为这是件小事。 “我可是为了你跟楚静妹妹,怎还被埋怨了,得了,得了,以后你在这府里,再受什么欺负,可别找我!”孙科应心里是害怕的,嘴上却强硬着不服软,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瓜子,便磕起来。 孙迎瑜见此状,更加来气,只可惜,她嗓子太疼,没法跟孙科应大声嚷嚷,只得说道,“你就通过翻墙来给我出气,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你赶快给我离开这里,明儿也不用出现了!” “让我走啊,才不,我来这么久,就是为了送楚静妹子,现在连你们林家的贵妃娘娘都回来了,那得多大的脸面啊,我才不走呢!”孙科应叫嚷道,“我寻思着,明日我得好好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出出风头,也不枉费我这一腔热血!” “我的好祖宗,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好嘛,你刚刚翻墙进来时,连贵妃娘娘都瞧见了,别惹麻烦了……”孙迎瑜是又生气,嗓子又疼,两重为难下,她气都快说不出话来。 可孙科应却不退步,一再声称,“绝不离开!” “你,必须离开!” “绝不!” 就在孙氏兄妹僵持之时,却听门口传来卫氏的声音,“是迎妹妹来了吗?” 一听到卫氏的声音,本来还梗着脖子跟孙迎瑜犯犟的孙科应猛地站了起来,他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扔,再次朝窗户而去,“好吧,好吧,我走,我走!” 他就是地道的怂人一个,还真没敢跟卫氏对峙的勇气。 “不过要是有人问起了,就说我跟她……”孙科应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外,朝孙迎瑜眨了一下眼,没说明的话已经很明显,“我刚刚把我一汗巾扔到了她院子里!记得哦!” 他又朝孙迎瑜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推开窗户,翻窗而出,末了还不忘叮嘱孙迎瑜,“我的好妹妹,为了你不被人欺负,我可是凭了自己的名誉,你心里可得有数!” 第390章 没找到 为了我不被人欺负?哼,你今儿做的才是彻彻底底让我在侯府里没脸见人呢! 听到孙科应这么说,孙迎瑜冷笑一下,大步上前,将窗户就给关上了。 她这才刚转过身,那卫氏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真是迎妹妹啊,丫鬟通报说妹妹到了我雅萃院,我还以为丫鬟跟我开玩笑呢!”卫氏一露面,就嬉笑地说道,“听说,妹妹正陪着贵妃娘娘游园,怎到了我这呢!” 卫氏说着,眼睛就扫视了一下乐氏的寝房,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扔满桌子的瓜子,还有窗前杂七杂八的鞋印。 见卫氏对房间生疑,孙迎瑜赶紧说道,“二奶奶,我的确是陪着贵妃游园,只是到你这院子时,却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贵妃这才让我来你这询问一下!” 她说着,就招呼卫氏落座,那副派头,宛如就是在喝雅萃院的女主人,卫氏倒是也没多言,浅笑着,就随着她的指引坐下来。 “乐姨娘,你平日里倒是个利索人,今儿,迎妹妹来了,你这屋子怎这么乱啊!”她抬起手,指指桌子上的瓜子,“你瞧瞧,桌子上乱糟糟的,也不知好生招待迎妹妹!” “都是自家姐妹,无需那么多礼数,更何况我来的匆忙,乐姨娘来不及招待也是自然啊!”孙迎瑜也回以微笑,“不瞒姐姐说,我是极不想来打扰姐姐的,可贵妃娘娘说了,一定要让我来看看,这进7;150838099433546入你们院子的人是谁?” 孙迎瑜说着,就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的这种微笑让卫氏很不舒服,那种质疑地眼神,在卫氏看来,就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卫氏当即反问道:“我们院子?迎妹妹说的是我们院子,我看这么说不妥当吧!”她抿嘴一笑,而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窗前。 乐氏震惊,惊呼:“不可!” 但她话音刚落,卫氏就已经抬手就把窗户给打开了,并探出身体朝外查看,“确切地说,应该是乐姨娘的房间吗?”但是窗外却空无一人,只有那残花败柳随着寒风不停地摇摆。 “乐姨娘,刚刚你说的是‘不可’吗?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嘛!”窗外没人,这倒是让卫氏有点失望,但她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乐氏。 “不,不是,二奶奶,我是觉得外面太冷,我这屋子里又太乱,一开窗户,东西都会被吹得到处都是了!”乐氏紧张地捏着帕子,焦虑地朝孙迎瑜投去求救的眼神。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孙科应那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料,卫氏早已经清清楚楚了,连孙科应是通过窗户进入自己房间的都知道。 别说乐氏吃惊,就是孙迎瑜也大吃了一惊,这个卫氏果真不简单,她不确定卫氏手里到底对兄长跟乐姨娘的事知道多少,但不管多或少,若真闹起来,她最多会被以管教不严受罚,真正要担责的还是兄长跟乐姨娘啊。 孙迎瑜左思右想后,决定先发制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贵妃娘娘是看到一男人爬进了你的院子,我来呢,不过是先找乐姨娘了解一下情况,只是没料到啊,想着二奶奶来自书香门第,倒是对‘先发制人’熟记于心啊!”孙迎瑜看着卫氏,“得了,你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咱们就先去你那看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敢爬二奶奶的院子!” 孙迎瑜将头扬的高高,一脸笃定,那副模样,宛如就已经拿到了卫氏偷人的证据,她一甩衣袖,转过身,迈不出么,便带着丫鬟直奔卫氏的院子。 这卫氏住的是雅萃院的主院,从雅萃院正门进来后,沿着长廊便可到达,而乐氏住的是侧院,进了正门,需要再过一道门才能到,虽然乐氏的院子要多过一道门,但就距离上而言,进了正门要到主院,倒是要远一点。 孙迎瑜记着孙科应说留了汗巾在卫氏院子里,可等她到了那里,却连根毛都没瞧见,只听到寒风在院子里打转。 整个院子里,这个白痴,汗巾那么薄,就这风力,早不知刮到哪去了。孙迎瑜咒骂着孙科应。 卫氏见孙迎瑜那架势,还以为她有什么阵势,见她带着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自己院子里乱窜,当下就不悦了,“迎妹妹,我知道您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来找人,但我毕竟是雅萃院的一院之主,你若真的有证据拿人,我自不该多言,可您也看到了,我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传出去,我可真的没法做人了!” “二奶奶,您这话说的,就好似妹妹我故意找您麻烦似得,那有一男人爬进你这雅萃院,那是娘娘、夫人还有素奶奶都亲眼看到的,咋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孙迎瑜故意诬陷你似的!”既然都闹到了这一步,孙迎瑜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她一横心,暗道,是贵妃娘娘让我来办这事的,我还怕你这三言两语不成。 “你若觉得我做的不对,可随我去娘娘面前,咱们说道说道就是了!” “不,不,迎妹妹,您误会了!”一听孙迎瑜搬出林贵妃,卫氏忙笑道,“不过,您刚刚也说了,人是从雅萃院的院墙翻进来的,我这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好几个侧院,您可不能只盯着我这不放啊,人要是跑了,可如何向娘娘交代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向娘娘一五一十地汇报!”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孙迎瑜知道自己若不将卫氏的罪过坐实,最后定会被她倒打一耙,找不到她偷人的证据没事,总能找到点其他的吧。 “二奶奶,人是两根腿的,院子里没有,屋里可就不一定了,请恕我打扰了,我得进你正屋瞧瞧!”孙迎瑜提出要进屋。 “迎妹妹,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这雅萃院有好几个院子,你只盯着我这,别真的误了事啊!”卫氏并没有干脆答应,反而上前横在了孙迎瑜面前。 但她这迂回的话在孙迎瑜耳朵里却透着另一种含义,就是她还是很担心自己进正屋搜查的,看来捏着卫氏的小把柄还是很容易的。 孙迎瑜心中一阵窃喜,“放心,二奶奶,清者自清,您这光明磊落的,我搜查其他的院子时,也才放心,就算真的放走了人,我自会去贵妃娘娘那领罪啊!你是不是担心,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让开!”她怒吼一声,一抬手,将卫氏推到一旁,而后径直上了台阶,“哐啷”一下子就推开了正厅的门。 里面的景象,可的的确确够孙迎瑜吃一大惊的了。 第391章 审问 却见正厅里,林贵妃正襟危坐上位,她的左右分别站着孙氏跟方素问,所有的丫鬟分列两侧,随着孙迎瑜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入,所有人的眼神一下子射了过来。 “娘娘,妾身知错,但妾身我真的拦不住了!”卫氏侧身过孙迎瑜,抢先上前认错。 这一刻,孙迎瑜只觉得五雷轰顶,贵妃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娘,您,您怎么在这!”孙迎瑜结结巴巴起来,她踉跄着往前一步,可当她看到站在角落里,被侍卫擒着的孙科应时,当下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娘娘……” “真是有意思,我在这,还需要你过问嘛!”林玖冷笑一下,只觉得孙迎瑜这女子跟她的姑姑简直如出一辙啊,“我刚刚听你说,若是人跑了,你会像我一五一十交代的,那就说说吧,这偷翻进雅萃院的男人,是怎么跑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可是人就在侧院里,怎?没看到吗?” 贵妃用一种很慢很慢的语速说话,她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清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7;150838099433546箭,一下一下地射在孙迎瑜身上。 “娘娘,我……”孙迎瑜有心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贵妃指定是抓了孙科应翻墙的先行了,自己若是解释,只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这个该死的家伙,真是办事不足,闯祸有余啊。 “好,既然你也说不明白,咱们就慢慢地调查吧,看这着装,倒是不像个下人,更不像是侯府的,一男子偷偷爬女子的院墙,居心叵测啊,来啊,先下去打五十大板!”林玖依旧用那种慢悠悠地语气说话,她侧眸看向孙科应,全然没有要他当众解释的意思。 孙科应一听,啥?五十大板,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打死,当下便喊道:“姑姑救我啊,姑姑救我!” “姑姑?谁是你姑姑?方氏?这是你侄儿?”孙科应这一喊,林玖的眼睛瞬时间冒出光亮,她撇头朝方素问。 “回贵妃,妾身自打嫁入侯府,便跟方家彻底断了联系,也绝没有侄儿在侯府!”方素问回答。 “那就奇怪了,竟然喊让她姑姑救命?”林玖微微一眯眼,故作诧异,而后又将脸转向孙氏,问道,“嫂嫂,这是你家侄子吗?” 早在林玖让孙迎瑜来雅萃院抓人,而后又突然折返时,孙氏就猜到林玖这是要下手了,但她却没想到,自己这不争气的侄子,竟然会真的撞到枪口上。而刚刚林玖下令,先对孙科应动刑时,更让孙氏印证了,林玖只是想让孙家出丑,至于孙科应是跟哪个女人通奸,倒不在林玖要考察的范围里。 更让孙氏没料到的是,孙科应这个蠢货,竟然当众向自己求救,果真跟他那没数的爹一样,当众公开自己的身份,这可如何收场。 “姑姑,救我啊……救我啊!”明明听到贵妃在询问孙氏,却见姑姑回话,孙科应彻底急了,“我是科应啊,我是科应啊!” 孙氏想拖延时间,都没机会了,她朝前走了一步,面朝林玖行礼,“回娘娘,这,这确实是我娘家侄子,本是来给楚静送行的,不知怎到了这雅萃院!” 孙氏的语气有些颤抖,她在推测着事情的进程,林玖只是要处罚孙科应,并没有要追查他跟谁通奸的事,她是顾及侯府的颜面呢,还是只想着让孙家出丑。 “哦?原来是我侯府的客人啊!”林玖故作惊愕道,而后,她看向孙科应,“既然是客人,怎跑到雅萃院了呢!” 孙科应脑袋发蒙,只想着若那五十大板打下了,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丢了一半,连声叫喊着,“我,我是来找卫氏的!没错,我是来找卫氏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还自己强调。 “找我,找我做什么?”卫氏大惊,孙科应经常夜宿乐姨娘那,卫氏是知道的,她本想着在林楚静大婚后在来处理这事,可今天孙科应竟然撞到了枪口上,她也只能想着是老天的安排,谁怎能想到,这孙科应竟然反咬自己一口呢。 “呵呵,这就有意思了!我还以为你是误入雅萃院,竟没料到你竟然是有目的的!”林玖冷笑一下,“卫氏,你跟这位孙家表少爷可有交集!” “回娘娘,表少爷十余日前便到了侯府,平日里也只是点头之交,妾身不知他为何来雅萃院找我,更不知道,他为何要翻墙进来,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吧!”卫氏心中惴惴不安,她可是对孙科应的不耻有所耳闻,难不成自己的名声今日就要葬送在这无赖身上? 孙科应自知自己被林贵妃捉了个现行,就是想狡辩的话也少不了遭罪,一想起自己本是想着替妹妹出气,索性他心一横,张开便道,“卫氏,你我情投意合多日,又何须假惺惺的,难道你忘记咱们情浓意浓的时候了嘛!” 卫氏大惊,当下就跪倒在地,“孙科应!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几时跟你有牵连!”质问完孙科应,卫氏就跪在地上给林玖磕头,“贵妃娘娘明鉴啊,我从未与孙家少爷有过半点瓜葛啊!” “是嘛,这倒是有趣了,这孙家少爷不说旁人,为何偏偏说是跟你啊!”林玖冷笑道,她侧眸看向孙迎瑜,“孙氏啊,你是孙家少爷的妹妹,那你来说一下,这卫氏跟你兄长是怎么回事啊!” 林玖突然把话题扯向了孙迎瑜,这一刻,最紧张的倒不是孙迎瑜,而是孙氏,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这位侄女聪明一点,切不可顺着林玖的话走偏啊,林玖哪是在问卫氏的错啊,这是在等着她们一步步往陷阱里掉啊。 孙氏紧张的看着孙迎瑜,暗自捏了一把汗。 但是孙迎瑜的表现很明显让她失望了,却见孙迎瑜缓缓地抬起头,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卫氏,用力抿了一下嘴唇,道,“倒是听说过,卫二奶奶跟家兄有些瓜葛!” “哦?你听说过了,那这雅萃院,除了卫二奶奶还有谁跟你兄长有关联嘛!”林玖眼睛一眯,紧接着追问道。 “这个,妾身就不知了!” “好一个不知啊,看来,你也白在侯府主持过中馈!”林玖轻蔑一笑,“人是从那乐姨娘屋里抓着的,你当时也在那里,竟然说不知,是你觉得我是傻子呢,还是你自己是聋子呢!” 第392章 香囊上场 林玖的语速一如刚才那么缓慢,但这话传入孙迎瑜耳朵却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孙迎瑜暗道是竟把这事给忽视了,出于自保,她赶紧说道,“是妾身忽视了!”她抬起头看向孙科应,大声说道,“哥,你怎出现在侧院里!” 这下轮到孙科应了,他只想着把脏水泼到卫氏身上,却未想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想明白,当下就不知说什么。 “哎,既然你不知,那就真是奇怪了,小五子啊,把你前些日子来侯府送信时遇到的事说给大家听听吧!”林玖又是轻蔑一笑,抬手示意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执事太监。 “是!”随着林贵妃话音落下,就见那一直在她身边兢兢业业伺候着的太监迈步出来,并缓缓开口。 原来,七天前,这位名叫小五子的太监,奉命来侯府传旨,但在传完后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去马厮看望了自己的一位故人,那故人本跟他同时从家乡逃难而来,两人一同进了宫,可那位故人受不了苦,半路就逃了出来,被林景荣收留在林家做了一喂马的,而小五子则受了林玖的恩宠,留在了景坤宫。 跟故人话旧后,小五子这才离开,可走到这雅萃院时,正巧看到孙科应从侧院里翻出来,其实,早在小五子去马厮时就看到有人翻入了雅萃院,本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直到又看到孙科应从侧院里翻出来,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今日贵妃游园时又看到有人从侧院翻墙进入雅萃院,小五子便随口嘟囔了一句“怎么侯府的人都喜欢爬墙”,却被贵妃收入了耳朵,于是贵妃这才在安排完孙迎瑜后,反悔亲临雅萃院,并留人在墙下守株待兔抓住了孙科应。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那三次呢!”在听完小五子的话后,林玖大声呵斥孙科应,“孙家大少爷,你且告诉我,你见卫氏,为什么要从乐姨娘的侧院里过呢!” 孙科7;150838099433546应要对付的目标是卫氏,而不是乐氏,更何况乐氏是他相好的,他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怜香惜玉,如此被林贵妃追问,他定不会把乐氏招供出来。 胳膊被两个侍卫擒着,孙科应无法做大幅度的动作,却见他努力抬着脖子,眼睛突然一闪,主意冒了出来,“娘娘,我之所以从侧院通过,无非就是因为侧院那里墙比旁处矮,好、好爬,这还是卫氏告诉我的!” “你胡说,我几时跟你说过这个!”卫氏大惊,对孙科应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我没胡说,我确实跟卫氏有私情,我还将我随身携带的香囊送于了她,若我们没有私情,她为什么要随身佩戴!”孙科应叫嚷着,随后便把那香囊的样子说了出来,“红色的穗子,黄色的布,上面还绣着吉祥如意的图案,里面是我娘去南山寺求的平安福,贵妃娘娘,您若不信,命人搜一下卫氏的身便能找到!” “你……你胡说什么!”卫氏白皙的脸瞬间涨红,她双手不由地发抖,“贵妃娘娘,我身上的确有一香囊,但是,但是这香囊是,是乐姨娘送我的!”卫氏说着,便快速的寻找乐姨娘的影子,“是乐姨娘,是她给我的,求娘娘还妾身清白啊!” 林玖并不急于回复卫氏,而是示意宫女上前搜身,果然从卫氏腰里找到了一香囊,而而且样子也正如孙科应描述的那样。 “卫氏,你这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拿到这香囊,在仔细端详过后,林玖便将香囊放在了桌上,而后质问卫氏,“想景峰尸骨未寒,你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真是有损我侯府颜面,来人啊!” 随着林玖的声音,门口闪过两名侍卫,卫氏见状大声呼叫,“乐姨娘,你要替我证明清白啊!娘娘,冤枉啊!臣妾冤枉啊!”卫氏喊冤,说着就要朝桌角撞去,也幸亏这两名侍卫反应迅速,一把将卫氏给拉住了。 瘫坐在地上的卫氏大哭不止,纵使这样依旧喊冤,“娘娘,臣妾冤枉啊……冤枉啊!香囊是乐姨娘给我的,是她给我的!” 见卫氏不惜以死证清白,林玖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她反问一声,“乐姨娘?”便在人堆里扫视,“乐姨娘呢!” “贱妾在!”乐氏赶紧走出来,自打看到孙科应被抓,她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小脸煞白了,摇摇晃晃地出来,赶紧跪在地上,手拿帕子,小声说道,“贱妾给娘娘请安!” “免了吧,乐氏,我问你,卫氏身上的香囊,可是你送给她的!” 对于这位乐姨娘,林玖可谓是如雷贯耳,之所以大家都觉得林景峰的性情像极了自己的哥哥,乐姨娘这位红颜祸水在其中可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自打这位乐氏成为姨娘,林景峰便彻底跌入温柔乡,时不时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因此当这么一祸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林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没有,回娘娘,贱妾不知卫姐姐说的香囊是怎么回事!”香囊是乐氏奉孙科应之命送给乐氏的,本是想着两人若东窗事发要挟卫氏所用,却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她自然得跟孙科应统一口径。 “乐姨娘,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是昨日,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是你亲自给我带上的,怎么你竟然忘记了!”卫氏瘫软在地,哽咽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卫氏!景峰去世不足百日,你竟做出这种不耻之事,来人啊,将此卑贱之人拿下!”林玖咬牙切齿道。 “冤枉啊……” 卫氏依旧哭诉,现场更是一片肃静,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是用或可怜或可悲的眼神看着卫氏。 可这个时候,一个温婉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贵妃娘娘!” 众人一惊,卫氏可是人赃并获,竟还有人敢给她说情。 “方氏?”一见那出声的是方素问,林玖脸色微变,“你若是给她求情,我觉得就没必要开口了!” “不!”方素问走到林玖面前,朝其盈盈作揖,“臣妾并不是给卫氏求情,只是有些东西要拿给娘娘看!” 第393章 了结 “东西?什么东西?”一听方素问这么说,林玖不由地好奇,她抬手示意侍卫先不要吧卫氏待下去,而后抬头看着方素问。 方素问再次朝林玖施礼,而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些香囊而已!”方素问说着,就上前一步,将这布包递给了林玖身旁的执事太监。 太监接过布包,打开后,确定里面是如方素问说的香囊后,这才递给贵妃娘娘。 林玖接过布包,垂首一看,不由地冷笑一下,“真是奇怪了,方氏,为何你递上来的这些香囊,竟跟那卫氏身上的一样呢!”林玖左手拿着方素问刚刚呈上来的香囊,右手则拿起那从卫氏身上搜到的香囊,对比一下,反问道。 “回贵妃娘娘,其实,这些香囊都是臣妾做的,里面确实也放着从南山求来的平安福,本想着过些日子作为礼物送给府里的姐姐妹妹们!只是诧异,臣妾做的香囊,怎到了表少爷嘴里,竟变成他与卫氏的定情信物了!”方素问缓缓说道。 “哦?你说这些香囊其实都是你做的?”林玖将两只手里的香囊都举起来,“如此说来,那倒是有趣了,孙家少爷说香囊是他送给卫氏的,卫氏却说香囊是乐姨娘所赠,到你这却变成你的了!” “启禀娘娘,这香囊的确是臣妾做的,娘娘若是不信,可找来臣妾院子里的丫鬟询问,臣妾也可当众做义工,这一针一线皆出自臣妾之手!至今在柳鹤院里还有做着香囊剩余的布料!”方素问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至于卫氏为什么以为这香囊是乐姨娘给的,这也怪我丫鬟相赠时没有说明白……我命丫鬟将这香囊送到雅萃院时,刚巧见乐姨娘从卫氏房间出来,丫鬟随后呈递上,却未表明是臣妾所赠,于是卫氏7;150838099433546自然以为是刚刚离去的乐姨娘送她的,而乐姨娘当日什么也不知道!” 方素问说着,还特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乐姨娘,并加重再次说道,“我那丫鬟平日里经常到这雅萃院里帮衬,自以为是对这院子熟悉,孰料她的一时疏忽竟给卫氏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乐氏垂首,她知道,雅萃院有一部分丫鬟是来自柳鹤院,而且这部分丫鬟至今还是由柳鹤院发例银,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方素问掌握在手,她选择了沉默。 方素问倒是早已经确定乐氏她是不敢反驳的,见她低眸不语,再次说道,“贵妃娘娘,臣妾所言,皆有人证物证,贵妃可命人一探究竟!” “你还说自己不是给这卫氏求情!”林玖反声质问,但语气已经全然没有刚刚的锐利。 “娘娘,臣妾只是觉得单凭一面之词就定了卫氏的嘴,有失偏颇,这些年来,卫氏一直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单凭一香囊就定罪,着实太过残忍!而据臣妾了解,我们的这位孙家少爷一直以胡搅蛮缠声誉京城,而前些日子更是因为在府里瞎逛被卫氏呵斥,臣妾心想,依着这位少爷的秉性,故意陷害卫氏也是有可能的!”方素问施礼,并拿孙科应在世人眼里的印象说事。 这位孙科应因有齐国公府这座大山,这些年可没少做荒唐事。 “你,你休要胡言!我,我就是跟孙氏有染,我不光跟孙氏有染,我还看过你洗澡,怎滴!”兴许是假面被方素问揭穿,孙科应口无遮拦起来。 但方素问却是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孙科应的胡言乱语,“贵妃娘娘,您看,结果已经昭然若揭啊,臣妾不过是说明了这香囊的出处,竟就被泼了这种脏水,可想而知,卫氏这事……” “方素问!你个贱人,我告诉你,那香囊就是我的,就是我母亲做的!”孙科应说着就要往前冲,却被侍卫给拉住了。 “既然孙家少爷这么肯定这是其母做的,那就拿出证据吧!”方素问转过身,大胆地回看着孙科应。 她心里很清楚,孙科应可以不要脸面,孙氏跟孙家可是会要脸,明天就是林楚静出阁之日,就算孙母有心想证实,定也拉不下脸面来。 孙氏见局面彻底朝无法收场的方向进行,赶紧走出来,“娘娘,孙家教子无方,生养了这等破皮,丢人现眼了!我这就将他赶回府,这就将她赶走!” 林玖有心要将孙科应问斩,但这里面毕竟还涉及到卫氏跟侯府的脸面,她确实不能闹大,见孙氏出来圆场,浅笑一下,“既然嫂嫂出来求情,那我这也不能再纠缠了!这孙科应便由你们孙家家法处置吧!” 她转过脸看着卫氏,“虽说卫氏受了冤,但身为主持中馈的主家奶奶,竟把事情闹出这样,也是处置无方,从今儿起,我看府里的事务,就先交给方氏代为处置吧!” 林玖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拖着长长的裙摆朝门口走去,可当她走到跪在地上的孙迎瑜时,却停下了脚步。 “人无能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却不自知!你这么不能明辨是非,我看需要景荣好生调教一番了!” 话听上去是对孙迎瑜说的,脸却是朝向前方的,清清淡淡,却沉沉重重的。 随着林玖再次阔步前行,孙迎瑜也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一个时辰后,孙家兄妹被撵回了孙家,孙迎瑜也被禁足迎风院。 两个时辰后,林景荣匆匆赶了回来,先是直奔常青园,在经贵妃娘娘说教后,直接去了御风院。 “母亲,你怎这么糊涂啊!”林景荣一进门,得知孙氏正在香堂,便直奔而去,见到孙氏后,不等母亲言语,当即就抱怨道,“表兄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来侯府这些日子,不严加管教竟还这般放肆!” 孙氏手里正拿着香往香炉里放,儿子猛地冲进来,开口便是一番指责,当即不悦,“林景荣,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嘛!” 林景荣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施礼,往后退了一步,拱手朝孙氏作揖,“孩儿给母亲请安!” 孙氏眉头紧锁,怒目相视,“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啊!见你这般架势,我还以为自己是你的晚辈!” “母亲,绝非孩儿故意失礼,而是今日之事,却是太失礼!” 第394章 生恨 “失礼?我又不知科应会在贵妃游园时翻墙到雅萃院!”面对儿子的指责,孙氏不以为然,反而用压制住林景荣的语气回击。 虽然大家都没挑明,但这些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已经让林景荣对母亲失望透顶,听到母亲直到此刻仍毫无悔意,林景荣当下也不想再给母亲留情面,“不知表兄那个时候会翻墙?如此说来母亲,你知道的表兄平时翻墙的时间了?” 听到林景荣7;150838099433546这么反问,孙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什么翻墙时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母亲,你能不能别再糊涂下去了,禄亲王已经倒了,舅舅家也被降了爵,你难道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嘛!”对于自己的母亲,林景荣最大耐心地苦口婆心说道,岂料孙氏却冷哼一声,随即嘟囔一句,“科应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把责任推我身上!” 这下彻底把林景荣仅剩的耐心给哼没了,林景荣怒吼道:“母亲,你以为我什么也知道嘛!你早在多日前就察觉表兄跟那乐姨娘有染,你非但未加制止,还让乐姨娘给卫氏下毒!” 孙氏呆住,她不敢相信,自己让乐氏给卫佳禾下毒这事儿子竟然也知道了。 孙氏安排了乐姨娘给卫氏下毒时,正好是林玖差人来送信的时候,这种巧合差点让孙氏背过气去,若乐姨娘下毒成功,卫氏横死,消息会直接传进皇宫,倒时贵妃回府的事会被搁浅,女儿出嫁也自然不会那么风光,好在,卫氏如期出现,她便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能想到,此事竟没瞒过儿子。 “那卫氏不是没事嘛!”孙氏故作镇定,坐到香案旁的太师椅上。 “没事!幸亏没事,母亲,你可有想过这事的严重!”林景荣被母亲的态度气到说不出话,“二弟出事本就让刘家有所忌讳,若不是贵亲王势头正劲,妹妹的这桩婚就毁了,你竟还要对卫氏下毒,母亲啊,母亲,你素来睿智,怎会做出这么傻的事!” “我也是一时糊涂,好了,好了,这卫氏不是没事嘛,科应已经被撵回家了,你还想怎么样!”孙氏将脸侧到一旁,不跟儿子对视。 “母亲,你好生让我失望啊!”林景荣彻底被母亲弄得无话可说,他一甩衣袖,转身便要离开,人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母亲,实不相瞒,此次贵妃回府,是给妹妹准备了厚厚的嫁妆,如此一来,贵妃也只得收回,还有那迎蕊妹妹,贵妃本也为她选了一桩好姻缘,如此一闹腾,怕此事也就此作罢了!” 林景荣撂下这话,抬手拉开了门扉。 随着门扉被打开,一阵旋风呼啸而来,吹到林景荣身上,他才察觉到,在刚刚跟母亲的对话里,他早已经大汗淋漓,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林景荣迎风走了出去。 孙氏呆愣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睁睁地看着狂风卷起儿子的衣角,他的发丝被肆无忌惮地扬在风中,心若死灰。 良久后,墙角传来布料摩擦窸窸窣窣地声音,随后,林楚静便从阴影里冒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孙氏身旁,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母亲”,而后就充满期待地看着孙氏,“母亲,娘娘还会给我嫁妆嘛!” 孙氏的心本已经混乱,女儿非但没安抚自己,竟然一开口就是询问她的嫁妆,孙氏一下子暴怒起来,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你竟只想着你的嫁妆!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这还没出嫁就挖空心思往外带东西,我养你有何用!” 林楚静几时受过孙氏这般辱骂,当下眼眶就擎着眼泪,“又不是我惹了你,你朝我发什么火啊!”她拿出帕子捂住眼睛,嘴里继续嘟囔道,“你朝我发火又没用,是那方素问,要不是她冒出来,表哥也不会那么惨,谁那么巧会随身带着那么多香囊!指定是她知道表哥的德性,故意设下的局!” “你不找她,朝我发什么火啊!”林楚静倍感委屈,嘟囔着,随身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的话突然点醒了孙氏,她细细回想今日游园的事,越想越觉得蹊跷,倘若说孙科应爬墙是他秉性难改,可林玖在雅萃院正厅里对孙迎瑜守株待兔就有其他的解读了,然后还有方素问随身带的香囊,诸多线索串联在一起,孙氏越琢磨,越像这是一出经人计划过的好戏。 至于目的嘛……就是让她这个侯府夫人在大庭广众这下彻底颜面扫地,若不然受处罚怎都是孙家人,非但卫氏全身而退,就是那狐狸精乐氏也没受牵连呢。 孙氏狠狠咬紧了牙,方素问,你想做林玖身边的狗,休要我对你斩草除根了。 翌日,林楚静大婚。 方素问出面负责了婚事上的所有事务,场面上最大的亮点便是方素问送出的那匹华锦,还有亲自出面送林楚静的林玖。 刘家本对两全抬的嫁妆有些微词,但有这两件事加持,迎娶的队伍特意加了人马,绕着京城转了一圈,轰动整个京城。次日的回娘家,刘家也是倾其所有,给出了刘家送新妇回娘家的最高规格,以示对林楚静的重视。 …… 一转眼,这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老侯爷来书信,说得除夕夜才能赶回来,老祖宗听闻未免有些伤感,孙氏却早已习惯自己的丈夫卡点归来,对此毫无感觉。 在忙完林楚静婚事后的侯府,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忙碌着。 御风院门口,一老妪站在门口等着孙氏的召见,经丫鬟通报后,老妪见到了孙氏,一进门她便神秘兮兮地试探孙氏,能否屏退身边的人。 孙氏盘腿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暖被,手里碰着暖炉,轻蔑地瞥了一下跪在榻下的老妪,抬手便把丫鬟全部支了出去。 “你在那雅萃院呆的时候久了,竟多了些矫情啊!”孙氏将暖炉放在眼前的桌上,嘲弄地看着老妪。 这老妪呢,是她安排在雅萃院的,以前是老祖宗身旁,后来犯错撵到了柴房,正巧方素问要安排人到雅萃院伺候卫氏,她便趁机把这婆子给塞了进去,平日里这婆子灰头土脸的在柴房忙碌,鲜少露面,孙氏差点已经忘记她的存在了。 “夫人说笑了!”老妪为了见孙氏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她本想着为自己的到来先用语言晕色一番,但看孙氏一脸不麻烦,为了少惹麻烦,于是她连忙说道,“夫人,老太婆我今天是特意因雅萃院的主子来的!” 第395章 孩子 “说说吧,那位最近怎么样?”孙氏自不会把这老妪放在眼里,从心底说,现在的她根本不想与这些下人扯上半点关系,但她心里又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雅萃院的那两位最近又有什么动静,尤其是卫氏,最近跟方素问走的近不近啊。 “夫人,您问的是哪位啊!”这老妪在府里呆得久了,难免性子油滑,她这么殷勤来找孙氏,自然是为了讨点好处,开口便卖起了关子。 可孙氏却并不吃这套,眉毛一竖,“雅萃院能有几位主子,你又能接近哪个,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走!”她毫不给这老妪半点盼头。 老妪心咯噔一下,立刻明白,她今儿是没办法从孙氏嘴里拿到好处了,心中腹诽道,早知道就不来碰这一鼻子灰了,一大早在外面挨冻不说,还没捞着好处。 老妪心里是这么想,但也明白,她若说不出个一二来,今儿是没法给孙氏交代的,心中想着下次一定要记住这教训,嘴上便开了口,“夫人,那乐姨娘月事一向准时,可偏偏这月没来,已经拖延了三五日了!” “什么?”孙氏原本朝向前的脸猛地转过来,“消息可确切?” “确切,确切,这几日这乐姨娘烦躁不已,已经淬了房间里好几个花瓶了!丫鬟们都不敢上前,有丫鬟擅自请来了府里的大夫,却被乐姨娘给骂了出去,依着老奴看,乐姨娘多半是……”老妪适可而止,抬头看向孙氏,“老奴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才冒着严寒,一早来向夫人汇报!” “好,你的忠心本夫人明了,此事就此为止,你勿向旁人说起,可是明白!”一听乐氏的状况,孙氏在惊讶之余,突然计从心中来。 “胆敢有半点走漏风声,小心你的贱命!”她要挟这老妪不准将此事说出去,随着老妪磕头表忠心,孙氏抬手示意老妪下去领赏。 老妪来给孙氏报信本就图的是财,一听有赏,瞬间笑逐颜开,连忙表示,只要乐氏那边有风吹草动,定会立刻来向她汇报。 毋容置疑,这乐姨娘怀得肯定是孙科应的孩子,八年前,那鸣莲怀过孙科应的孩子,出于对侯府名声和孙科应的保护,孙氏对鸣莲痛下杀手,嫁祸给方柔。 当时这么做,多因无奈,而现在,孙氏却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方素问啊,方素问,你接二连三为难于我,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嘛! 孙氏抿紧牙,计从中来。 却说雅萃院这边,自打过了自己的月事时间,乐姨娘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对照先前自己来月事前的政治,最终确定自己可能是怀了。 跟在林景峰身边多年,一直无所出,这换做旁的女子定早已着急,可乐氏却将这事想的很开,自己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姨娘,若是生个女儿还算福报,将来找个说的过去的人家,也能有一好姑爷,但若是个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林景峰本就是庶子,自己的儿子更别想能分到什么东西了。 所以,这些年,她尽情享受着林景峰的宠爱,得过且过,从未因子嗣的事烦恼过,而现如今,一察觉自己怀了身孕,乐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孩子很明显是孙科应的,而自己的身份又不足以把这事暴露出来,经过几天的纠结,乐氏终于拿定了注意,趁着还没人发觉,她要把腹中胎儿做掉,自己本就有痛经的毛病,在床上躺几天也没人会注意。 乐氏知道,这雅萃院里的人多半是方素问安排的,剩下的一部分呢,或是卫氏的人,或是孙氏的,没有一个她能真正信得过的,思来想去后,她决定假借去买除宫寒的药之名亲自去买堕胎药。 乐氏在房内收拾妥当,便开门要招呼丫鬟,她这才刚打开房门,却见柴房的老妪喜滋滋地从院外走来。 乐氏知道,这老妪是孙氏的人,平时闷不做声地缩在柴房里,今儿她这是去哪了? 乐氏赶紧把门关上,只留的一条缝查看着那老妪的行为,却见那老妪进了院,贴着墙根往前走,走来没几步像是记起什么,手插袖带拿出布包,打开后,从里面哪出了两个银裸子,并放在嘴角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后,这才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朝柴房走去。 她边走还不忘朝乐氏这边看,眼睛里更是流露出玩味的神色。 见这老妪的行为,乐氏当下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她记起前些日子自己跟丫鬟发火时,这老妪也曾探头探过,她手里竟然多了好几两银子,直觉告诉她,这老妪定是刚刚从孙氏那回来。 孙氏一定是知道了,一定的。 乐氏赶紧关紧房门,这可如何是好啊,怎么办?怎么办?她握紧手帕,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首先进入她脑海的却是八年前的鸣莲。 那鸣莲就是在跟孙科应有染后,被孙氏察觉才惨死的。 我不能死啊,不能死! 乐氏越想越害怕,孙氏的手段她最清楚不过,怎么办?她不要跟鸣莲一样,她不要死。 方素问的身影就在这时突然闪过她的脑中,想起自己跟方素问的上次接触,每一次的结果都很让她感动意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千钧一发了,可只要方素问一出现,立刻一马平川。 而且上次孙科应从自己侧院爬出来的事,乐氏早已经以为自己必受牵连,孰料,被方素问三言两语后,竟就那么过去了。 而且,她很确定,方素问是知道自己跟孙科应有染的,却没有为难她,而且整个侯府对方素问的评价也是越来越高。 乐氏思来想去后,终于拿定了主意,为保命,她必须求助方素问。 自从在林楚静大婚前接管了府里的事务后,方素问终日不得安宁,府里的大事小情都得送到她这里,本就对主持中馈心存排斥,如此一来更是厌恶。 虽然接管还不到十日,方素问已经找老祖宗抱怨过五六次,每次老祖宗都是说7;150838099433546过完年再安排,先让她主持完年。 第396章 自杀? 方素问知道,这是老祖宗故意敷衍自己,放眼整个侯府后院,目前除了自己,再也寻不到第二个合适人选。 从万容园回来的路上,方素问依旧在纠结着此事,临迈步进院子时,杂果在一旁劝慰,“奶奶,你就先这么忙着吧,待一切上手后,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哎,杂果啊,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是最了解我性子的,这可不是上手不上手的事啊!”方素问哀怨说道,“你快给我想个法子,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辞了这份差事!” 杂果一听,暗道是,奶奶你这么聪明都想不到法子,我有什么好办法,心中是这么想,她却忍不住要开方素问的玩笑,“倒也不是没法子,奶奶您要是有了身子,老祖宗定会不让您这么辛苦的!” “净胡说!”方素问一听这话,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红,朝杂果翻了个白眼,“再胡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是,是,是!我错了!”杂果赶紧服软,并伸手挑开棉帘,“奶奶,外面冷,您快点回屋休息吧!” 方素问迈步进了正厅,却见珮妞手上拿着一信封匆匆上前,嘴里还嘟囔着,“奶奶,给你!” 方素问一惊,这府里的信件都是每天早上送来,这个时辰是不会单独送到,不由地诧异。 从珮妞手里接过信,方素问起先只是对送信来的时间疑惑,就变成了满脑子的匪夷所思了。 她捏着信纸的末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信纸上只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救我。 一看就知写信之人并不经常提笔,或许,这两个字是他会写的不多字其中的两个,那落款末端更是奇怪,画了一香囊。 关于香囊,方素问能想到的也就是两个人,其中之一便是卫氏,很明显,这歪歪扭扭的“救我”两个字不是出自卫氏,那就只剩下了…… 会是她吗?她要我救她? 方素问想着,便走到了火炉旁,将这信纸填进了里面,转过身来对杂果说道,“我很久没去雅萃院了,安排一下,今儿咱们去看看吧,临近年关,也不知她们那少什么东西!” …… 这个年没有大年三十,大年二十九便是除夕夜,在外做官的南平侯紧赶慢赶走算在中午之前赶了回来,一进府,便直奔老祖宗那请安,母子两人话家常,许久后他才去了御风院。 林景荣带着一众妻妾早侯在那里,待众人请过安后,南平侯便留下了林景荣,女眷们就各自回了各自那。 向来不多跟方素问言语一句的孙氏,竟然主动提出挽留她,方素问没有推辞,随着孙氏的指引便进了后面的暖阁。 孙氏往榻上这么一坐,指指身旁的位置示意方素问坐下,而后道:“瑞哥他娘啊!这些日子你辛苦了,眼看着就是除夕夜了,你也能休息一下了!” “不辛苦,能为侯府出自己的一份力,这是做媳妇应该的!”方素问回话,说完后,这才坐到了孙氏示意地位置上。 “果真是个能言会道的,难怪侯爷今儿刚见你,就夸奖不已!”才说了没几句话,孙氏就落出了她对方素问的敌对,语气也跟着刻薄起来。 方素问却依旧是笑盈盈的,毕竟,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孙氏。 方素问得体地反应,让孙氏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她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这时,柳叶上前,说外戚来送礼了,特别想见一下她。 “真会挑日子,这都除夕夜了,竟才想起来!”孙氏嘟囔一句,“瑞哥娘,你先在这等着,终究是自己家亲戚,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我去去就来!” 方素问依旧直视抿嘴浅笑,并站起身来恭送孙氏,“媳妇在这静候母亲!”她看着孙氏走出正厅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林家的册子能让孙氏亲自接见的亲戚早在林楚静大婚时就已经走动完了,凭空冒出一亲戚来,孙氏也真是有趣啊。 方素问目送孙氏离去,直到走廊上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方素问这才落座,可等她端起茶来,这才刚抿了一口,刚刚关上的门扉就被人打开了。 方素问循声看去,却见乐氏出现在了门口,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面色憔悴,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而后匍匐地朝方素问爬去,“素奶奶,我没路活了,我没活路了!” 乐氏身穿一袭白衣,头发散开垂在脸庞,趴在地上,就宛如那恐怖电影里的贞子,方素问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本想着将茶盏放在7;150838099433546桌上,也因为太害怕,茶盏没放稳当,“吧啦”一声落地,茶渍溅在了乐氏身上、脸上。 可那乐氏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继续朝方素问腿下爬,嘴里依旧说着刚刚的话,“素奶奶,我没活路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方素问赶紧弯身要把乐氏搀扶起来,可这乐氏却像是压了块石头似得,方素问根本拉不起她来,“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跟我说啊!” “素奶奶,你不要怪我,我这是没活路了!真的!”乐氏再次重复着。 “天无绝人之路,今儿可是除夕,过了这一夜,就是新年……”方素问继续劝说着,可她话刚刚说了一半,却大叫一声,因为那趴在地上的乐氏,竟然掏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你,你要做什么!” 方素问第一反应便是自保,她松开暗恋者乐氏的胳膊,就想后退,可身后的椅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整个人因重心不稳则是彻底跌进了椅子里,“乐姨娘,有话好说啊!” “我没什么要说的!”乐氏嘴角突然上扬,“素奶奶,你千万不能怪我,我真是被逼无奈啊!”她撂下这话,拿着刀子就猛刺向自己的胸口。 “啊!乐氏,你……来人啊,快来人啊!”方素问朝着门口大叫,便弯身想给乐氏做急救措施,乐氏朝她挤出一丝微笑,而后,咬着牙把那插进自己身体的匕首拔出,塞到了方素问手里。 “你,你这是!”沾满鲜血的匕首就这样被塞到了自己手里,方素问是一头雾水,仅剩地理智让她大叫起来,“来人啊,出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上突然聚满了人,御风院的丫鬟挤满了门口,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出事了,素奶奶把乐姨娘杀了!” 第397章 佛堂相见(一) 除夕夜前夕,南平侯府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整个侯府都为止动荡,虽然方素问一再喊冤,而老祖宗、林景荣等人都不愿相信,但人赃并获,事实清晰,的确是方素问杀害了乐姨娘, 方素问反抗激烈,屡次撞墙,无奈之下,老祖宗只得先把她关押在佛堂里,待过完年,在把事情来调查清楚,至于乐姨娘的尸体,在出事后,就已经被林景荣运到了地窖里保护了起来。 老祖宗对方素问是疼爱的,佛堂里还给她安置上了暖炉,窗外寒风凛凛,佛堂里却是暖和的,尽管如此,方素问的心里还是忐忑的,她跪在蒲团上,想着孙氏的突然离开,想着乐氏的突然出现,想着怎么那么巧,匕首刚被塞到自己手上,御风院的丫鬟就出现了。 但她心里却只是忐忑,没有半点伤心,她知道,这世上,不管是什么假的真不了,林景荣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死,他一定会为自己摆脱冤屈。 “我要见我娘!我要见我娘!”佛堂外传来瑞哥执拗的声音,“娘,你在里面嘛,娘!” 瑞哥一开始还是冷静的,但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他哽咽着,小拳头砸在阻拦他进入佛堂的小厮身上,“让我进去,我要见我母亲,我要见我母亲啊!” 瑞哥扑在木板上,喊叫着。 原本坐在蒲团上的方素问这下彻底无法冷静了,她双手支地站起身来,摸着木板,寻找着瑞哥具体所在的位置,“瑞哥,乖,娘没事,娘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被老祖宗要求在这里反省,瑞哥乖,明日一早还得跟着你父亲进宫行礼,快回去啊!” “我不,我要见你,娘,我去找老祖宗求情,今儿是除夕夜,有什么错不能过了明日在说!” 看来,瑞哥还不知道今天在御风院发生的事,他竟相信了方素问所言,但哭喊声却更加洪亮起来,“我每年都是跟母亲一起过年,今年也要母亲陪啊!我们住在了有暖炉的院子里,为什么孩儿却不能有母亲相陪了呢!母亲,你出来啊,出来啊!” 瑞哥的声音高高低低,撕心裂肺,门板这一侧的方素问听得心都要碎了,“瑞哥乖,娘真的没事,犯了错就得受罚,瑞哥可不能去打扰老祖宗啊!” 门外却再没传来瑞哥的声音,方素问大惊,疾呼“瑞哥,你在外面吗?听娘的话,快回院子!” “娘我在!”木门另一侧的瑞哥恍然意识到什么,声音不似刚刚那般焦灼,短暂地平静一息后,他再次开口,“娘我找爹爹,我去找爹爹求情,爹爹是不会不管娘的!……” 但刚开口,却听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求情!瑞哥,你娘犯的是大罪!休要在这添乱!来人啊,把瑞哥给我带走!” 这是孙氏的声音。 瑞哥一听孙氏到来,转身就跪在她的脚下,哀声恳求道:“祖母!祖母你是来看我娘的嘛,求祖母救救我娘,我娘不是坏人!” 此时的瑞哥就跟那不会游泳的落水者,拼尽所有性命只为给方素问捉住一捆救命的稻草,自然也就不会管,这捆稻草是敌是友, 寒冬腊月,夜晚地板的寒气侵入骨髓,瑞哥跪在地上,抱住孙氏的腿不住地求情。 孙氏用力想从瑞哥手里把腿抽回,莫看过完这个年瑞哥才是真正的八岁,可力气却相当大,孙氏抽了一下,非但没能拨出来,还有点狼狈地差点摔倒,见瑞哥是个倔强的,孙氏也知来硬的无用,便假惺惺地弯下身子,轻轻抚摸过瑞哥的脑袋,“瑞哥乖,我呢,是来看看你娘,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好瑞哥,你这样抱着祖母,祖母怎么进去呢,又怎么救你娘呢!” 孙氏顺着瑞哥的要求说道。 “祖母果真是来救母亲的!”经孙氏这番安抚,瑞哥的情绪也不像刚刚那样抵触了,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放开了孙氏的腿,“求祖母救母亲!” 他跪在地上,朝孙氏“砰砰”磕着头。 “好了,好了!瑞哥,你明早还得随你爹爹进宫,就先回去吧!”孙氏出现在佛堂并未告知任何人,瑞哥在这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孙氏是极其害怕惊扰到旁人的,赶紧命人把瑞哥带下去,“这里有祖母呢,放心便是!” 随着丫鬟上前将瑞哥搀扶起来,瑞哥点头表示对孙氏信服,而后,便由丫鬟带着,离开了佛堂。 孙氏在门口整理一番衣衫,方才进入了佛堂,却见方素问紧贴着门板,暗道她定是已经听到了刚刚自己跟瑞哥的对话,开口便道,“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看这当娘的出了事,孩子也是很担心的!” 孙氏说这话时,一如既往地带着嘲讽。 方素问倒也没掩饰自己的态度,在她话音落下后,立刻反问道:“母亲,果真是来救我于水火中的吗?” 孙氏本想着先演一慈母,也算是顺接自己午后离开方素问时的戏,但听方素问这毫不客气地反问,立刻明白,自己的把戏被方素问戳穿了,当下是便有些恼羞成怒,她冷笑一7;150838099433546下,“怎么?你不信?既然不信,那我也就没必要看在瑞哥的面子上,出手相救了!” “母亲若真的是想来救我,不是应该跟小侯爷一样从那乐氏身上跟案发现场找证据嘛,来这?依媳妇的猜想,多半是来向我传达什么的吧!”方素问没有跟孙氏迂回,这段时间以来,她跟孙氏或明或暗也打了不少交道,她知道,在孙氏心里唯有她自己最重要,什么孙家,什么侯府,不过是掩饰她虚伪内心的遮羞布,跟这种人打交道,不能示弱,更不能哭诉,唯有直击她最不愿暴露的内容,才能逼得她实话实说。 而此刻她最不愿暴露的内容,不过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乐氏自杀这事上还留了证据。 换言之,她出现在这里,是怕自己留后手翻牌。 “母亲不用担心,我没料到你会逼着乐氏自杀,然后嫁祸于我,所以,我也没有给自己留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天这么冷,母亲您还是回御风院暖和吧,无需在我这浪费时间!”方素问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398章 佛堂相见(二) 孙氏一听这番话,暗道一声这方素问果然是个聪明的,却依旧假惺惺说道,“我想你误会什么了,我与那乐氏无冤无仇,我怎会逼她用死来威胁你呢!” 谁都不会随便承认自己的罪责,尤其是对自己有着异于常人自信的孙氏,方素问对她的否认并没有感到意外,反倒是因她这个回答心情骤然放松了下来——毕竟孙氏的反应跟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母亲,卫氏之死就算小侯爷有心救我于水火,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御风院无数双眼睛在那看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怕是明天小侯爷进宫定会被人询问此事,就算我有幸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怕是难逃,以后我再也没机会给母亲添堵了,您又何须这么瞒这我呢!”方素问抬眸看着孙氏,眼神里露出一丝哀怨。 方素问的消沉让孙氏有种久违的快感,她掏出帕子遮面,冷笑一下反问道,“你这般笃定我会因你出事高兴?” “不是媳妇笃定,只是因为母亲此刻就呈现给媳妇这种状态而已……”方素问微微一停顿,再次看着孙氏,“难道?母亲没有高兴吗?” “哈哈哈……你说我高兴,我若不笑似乎对不起你了!”孙氏先是仰头发出大笑生,而后猛地收住,帕子从面上拿开,凶光毕露,她疾步靠近方素问,整张脸铁道方素问的面前,咬牙切齿道,“没错,我是高兴,我早就盼着你不得好死了!没想到今日你自己倒是撞上来了!” 孙氏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方素问的面前,两人的鼻尖相隔丝毫之间,方素问对视着她,没有躲闪,只是冷冷地反问道,“母亲这话说错了吧,怎会是我自己撞上来的呢!您若不设计我去御风院,那乐氏怎么会死在我面前!” 方素问的这番话让孙氏的眼神不在坚定,她下意识地躲闪一下,似想了什么,而后又抬起头,继续盯着方素问的双眸,“我设计你又如何,乐氏是被匕首赐死的,而那匕首就在你的手上,人赃并获,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设计你又如何!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我不设计你,那乐氏早晚也会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呵呵……夫人这么说,是不是不管我去不去御风院,只要乐氏出事,你就能安置在我身上咯?”方素问依旧看着孙氏,却见她眼睛微微一眯,质问道。 “怎?你不信?”孙氏诧异,这方素问哪来的自信敢反问自己,她语气不如刚刚那么坚定,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方素问,“哼,你应该认识庄坞的妹妹庄鸣莲吧,全侯府的人都知道她是被方柔逼迫死于自缢,可是谁又真的知道,那蹄子其实是被她自己逼死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你那柔姐姐做了替罪羊!” “夫人如此说,是承认我刚刚的疑问了?”方素问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那乐氏死,这份罪就得我担着!”她的眼中布满了伤感与无奈,长叹一声,“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冤了!” 跟方素问这一番对话后,尤其是方素问那哀怨的眼神,让她这段时间的挫败感荡然无存,孙氏心里不由地沾沾自喜起来,“你有这份自知之明,也不枉白活一场,既然你活的这么明白了,那我岂是要成全于你!” 她说着,拉一下披帛,威风凛凛地站在方素问面前,“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那日在雅萃院,真正跟科应有牵连的不是卫氏,而是乐姨娘,既然两人缠绵相守,就难免有擦枪走火的,这乐姨娘啊,进侯府足足八年,却未给林景峰诞下一子半女的,却偏偏在林景峰死后,怀了科应的孩子,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啊!” “做出这种丑事,她自然没脸再活下去,死,这是她唯一的出路,至于什么时候死,却是我说了算的!”孙氏眼眯着,直直地看着门口的宫灯,宫灯散发着昏暗德光芒,孙氏的语气也变得缓慢起来,她渐渐陷入了记忆。 “这啊,让我又想起了鸣莲,想当年,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自缢啊,女人啊,这贞操比什么都重要,身为景荣的人,竟然做了对不起景荣的事,若对方不是科应,我至于将她逼死嘛!” 方素问等的就是这番话,她几乎不给孙氏缓过神的机会,在她话音落下后,顺着孙氏那悲凉的语气说道:“如此说来,那乐氏就是因为有了孙科应的孩子,她不得不死,所以你借此威胁她,让她来陷害我了?” “没错!是这样!”孙氏缓缓地移动脑袋跟方素问对上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猛地反应过来,“不,不是,我没有威胁她!” “你没威胁她,她怎么会死在我面前!”方素问逼问。 “那是她心甘情愿!”孙氏狡辩。 “胡说,没人会心甘情愿地自杀!”方素问又问。 “她就是心甘情愿地自杀,否则也是死路一条!”孙氏又回答。 “死路一条也是你逼的,你若不安排孙科应入府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是你,是你,就是你!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的!” 方素问这次的逼问,孙氏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怔了一下,待她想好怎么回击方素问时,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没了气势。 没了气势倒也不妨碍,孙氏那卑贱地特质倒是显露了出来,却见她依旧高傲地仰着头,冷笑着,“我设计的又如何!那乐氏是我安排她去陷害你的,那又怎样,御风院所有的丫鬟都看到了,乐氏死在你面前,凶器就在你手里,这就足够了!我还就告诉你了,就是我让乐氏自杀陷害你的!” “很好,夫人能承认,倒也不枉我今晚在这佛堂里纠结一晚!”方素问嘴角突然上扬,而后,她转身朝佛像施礼,“老祖宗,侯爷,您都听到了吧!” 孙氏一怔,老祖宗?侯爷?他们也在佛堂里? 第399章 事前安排 两盏灯笼缓缓地出现在孙氏的视线里,而后,在灯光所及之处,南平侯林向搀扶着老祖宗缓慢地走了出来,母子两人面色平静,看不到任何因孙氏跟方素问的对话而因有的震惊。 林景荣跟在他们身后,比起这对母子,他的神色要悲凉的多。 却见林景荣眼角泛红,虽然见不到眼泪,但那倔强抿着的嘴角,足以可见他此时的悲伤。 老祖宗跟林向停住脚步,站在孙氏面前。 老祖宗看着孙氏,失望地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连看向自己的儿子。 从察觉到妻子在侯府后院的所作所为后,林向早已经对妻子失望透顶,他长叹一声,眼神从老祖宗身上转移,而后看向孙氏,“孙氏,虽说明天就是新年,但有些旧账咱们也得了一下了!” 林向看向儿子,本意是想让林景荣呼下人进来,但莞尔觉得这好似对儿子太过残忍,转回头,自己朝佛堂外朗声说道,“来人啊,把夫人带下去!” 此时的孙氏自觉大限已到,紧抿嘴唇不发半点声音,随着下人上前,她给老祖宗跪在地上,“老祖宗,怕是媳妇没法给您在新年行大礼了,就在这先行过了!”她双手交叠放于额前,而后三起三落。 礼毕后,有些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转身随着下人要离去。 当她跟方素问擦身而过时,嘴唇微动,长叹一声,“这哪是我设计你啊,方素问,明明是你给我排了这一出好大的戏啊!” 方素问安静地看着孙氏,点点头,没有说话。 没错,是她在除夕夜给孙氏安排了这一出戏。 参与这场演出的,除了在场的人外,还有乐氏,以及,整件事的编剧林贵妃。 话,还得从林楚静婚后次日说起。 那天,一早开始,府里就为两件事准备着。 一,是林楚静婚后第一次回娘家。 二,则是林贵妃回宫,按照林贵妃归省的流程,她将于这天回宫,依旧是天还未亮,老祖宗便带着等诸位亲眷侯在常青园外恭送林玖。林玖梳洗打扮后,本因立刻出来与众人辞行,但她却先是把方素问招了进去。 再次见到林贵妃,看着她裹着厚厚妆容的脸,方素问有些诧异,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离别的伤感,而是覆盖着不情愿。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贵妃跟方素问说起了自己跟孙氏的那些过往。 成例十八年,林贵妃嫁给当今皇上的第二个月,便随着当时还是皇上的王爷微服出巡了,因路上有耽搁,本早该回京的两人,离京十月还未返程,当行至那叫壁洲的村落时,林玖突然临盆后诞下一名女婴,而不幸地是七日后,这名女婴夭折了。 “世人都说是那叫‘壁洲’的村落留下了小郡主,可是我知道,真正让小郡主丧身于那的不是旁人,正是我那好嫂嫂,你的好母亲,南平侯府的大夫人孙玉荣!”林玖说道这时,眼睛猛地瞪圆,她的牙紧紧咬着,事情发生这么久了,当年的那件事每一寸都留在她的骨髓里,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恨着孙氏,“她说,是为了我的保全我在王府的地位,我不要什么地位,我就要我的女儿,我就要我的女儿!” “当然,她也不是为了我的地位,她是为了她自己,微服出巡路上,她私自偷取银两被皇上发现了,壁儿的溺亡不过是她转移视线故意为之!这孙玉荣,可比我想象中的要歹毒的多!” “这些年来,我一直说服自己接受,她是真的为了我才将壁儿溺死,可后来,府里越来越多的姨娘失踪,方柔也莫名其妙的死了,哥哥突然在大家嘴里变成了宠妾灭妻的小人,我便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孙玉荣所为,她是为了自己,在一个一个的杀死她的敌人!” “方素问,你已成为她的眼中钉,总有一天,你也会被她除掉的!” 而后,林玖为方素问分析里各种孙氏要除掉她的原因:一,方素问现如今的身份跟地位,已经彻底威胁了她侯府夫人的身份,二,方素问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让她这么多年经营的威望荡然无存,三,孙氏只是想除掉你。 “上一个威胁到她的,是方柔,所以,方柔死了,孙玉荣先是让她背上了一骂名,以鸣莲的死,让她彻底失去了景荣这个靠山,我若没猜错的话,她会在你身上将此计重蹈覆辙,至于那鸣莲腹中胎儿,是不是景荣的,那倒是另当别论,但你命不久矣,却是事实!” 林玖平静地看着方素问,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便又说道,“你若不信,咱们倒是可以赌一把,输或赢,我没关系,你却要赌上性命!” 林玖说的这些,方素问其实早有耳闻,也知道一些,但若说孙氏要除掉自己,这个她倒是不相信的,虽然不信,却也不能在林玖面前说明。 直到那日,她回院子,收到了来自乐氏的求救信,她才彻彻底底明白,孙氏真的是要动手了,于是她才跟乐氏定下这计。 在乐氏被孙氏逼着以自杀来污蔑自己时,将计就计,伪造乐氏自杀的假象。 至于老祖宗、侯爷和林景荣为什么会出现在佛堂里,这则是林玖下的命令。 这个除夕夜,本该是热闹与繁盛的,可整个南平侯府却因这接二连三的事没了一点点的欢乐,小孩子们不知道府里发生了这些大事,依旧聚集在正厅里,等着领取自己的压岁钱,等着看那在子时燃起的烟火,大人们隐约之中知道府里发生了他们看不透更猜不透的事,却也是抱着好奇静静地等着。 侯爷陪着老祖宗回去休息了,府里的所有事务便落到了林景荣身上,方素问跟在林景荣身后,慢慢地朝正厅而去,两人走到御风院时,林景荣突然停下了。 “素问,你说母亲果真是这般心狠的吗?”他眼泪充满了悲伤,这抹悲伤在华丽的袍服的映衬下,更增加了几分的悲壮色彩。 “小侯爷,你觉得我心狠吗?”方素问没有直接回答林景荣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道。 “你?”林景荣没明白方素问为什么会这么问,当下不由地一愣,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方素问点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 林景荣静静地思考着,良久后,他回答道:“你,是被逼的!” 第400章 大结局 林景荣的回答既肯定了方素问的心狠,又为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这让方素问很安心,她仰着头看着林景荣,轻声说道,“母亲她又未尝不是呢,只不过,逼她的是她自己罢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想,母亲应是把这话作为人生信条了!”方素问迎接着林景荣的眸光,继续说道,“她把自己逼得太紧,把所有该她抗或不该她抗的都放于自己肩膀上,这才造就了她今天的悲剧!” “悲剧啊,果然是悲剧啊!”林景荣眼中露出苦涩,其实,就算今天不亲耳听到母亲从自己嘴里说出事实,依着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林景荣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他对孙氏的失望,其实早已经充斥了整个情绪。 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想恨却恨不起,他很想像教育瑞哥他们那般严厉斥责,更像用极端手段将她拉回来,但她是长辈,他狠不下心,做出来啊。 可正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怎就将一个母亲该有的慈悲与祥和抛于脑后。 林景荣自然而然想到了鸣莲,想到了这个他成年后一直深感愧疚的女人,今日才发现,自己活活被戴了一顶绿帽子,而亲手将这帽子戴在自己头顶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又想到了方柔,这个被她怨恨了多年的多年,竟也是怨恨错的。 林景荣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开始自我怀疑,这辈子,他到底看错了多少人啊。 方素问站在林景荣身旁,看着他时而悲痛欲绝,时而眉头紧皱,知道此时的他心里定是汹涌澎湃,于是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 长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脚步声相伴的则是窸窸窣窣地布料摩擦。 这些声音结束后,林逸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因为奔跑,林逸的脸上泛着红润,他显然没预料到会在这遇到林景荣,因脚步骤然停下,他的身体不由地前倾,“爷,爷,不好了……” 面对林逸的疾呼,林景荣先是把脸侧到一旁,用袖口沾了沾眼睛,方才扭过头来平静地说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她,她自缢了,殁了!” 在林逸说话之前,林景荣已经自以为经过了这么多打击,他可以承受住任何坏消息的打击,可一听到母亲自缢身亡,当下还是踉跄后退。 若不是方素问从身后扶住他,他定会摔倒在地。 “去,去……”刹时间的泪如雨下,已经让林景荣说不出话来,他抓住方素问的手,想却让这个消息的准确,却未等跟方素问四目相对,就甩开了方素问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御风院而去。 方素问紧跟而去。 天空中,却不合时宜地放起了烟花,四周更是想起了孩童们欢笑声。 这个除夕夜,异于往常。 …… 孙氏就这样在除夕夜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带着她的不甘心跟这些年的罪过,因正值新春佳节,侯府便把这消息暂时给封锁了,尸体暂时放于冰窖里。 虽然众人因孙氏一直未出现在新年期间侯府的任何活动上,而心存怀疑,但因先前传出的消息是方素问杀了府里的一位姨娘,府里内外都在争相传播着这个消息,对孙氏的不出现也顶多是好奇几分。 随着乐姨娘正月十五出来闹花灯,谣言不攻自破,而在正月十七那天,侯府正式向齐国伯府送了讣告,得知孙氏去世,孙家自然不能乐意,孙祥带领着孙家一众老老实实与第二天到南平侯府闹事。 孙祥本指望着自己那混账儿子孙科应能冲在前面,可这孙科应在见到乐氏后,先前的嚣张荡然无存,没了孙氏的庇护,乐氏也不用担心自己回落得跟鸣莲那般的下场,而因鸣莲的事,孙科应在林景荣面前也自觉理亏。 加之,孙氏是在孙迎瑜面前悬梁自尽的,孙祥虽然想拿着孙氏被逼死者点说事,却因孙迎瑜转述了孙氏的遗言后作罢。 在来侯府之前,这孙祥是想着狠狠敲诈林家一笔,但一番交涉下来,却反被林家威胁,孙氏在侯府里做的桩桩件件都足以让她被休离府。 孙祥也知道,依着现在林家的地位,此事并不难,还想顾及孙家颜面的他,只得答应了林家提出的所有条件:此事就此终止,仍以侯府夫人、二品诰命的身份厚葬孙氏。 …… 金秋十月,柳鹤院里人来人往,方素问今天临盆。 她是在办完孙氏丧事后,才发觉自己有孕的。 因孙氏的死,她并未声张,直到快五个月肚子遮不住时,这才向老祖宗做了汇报。 时隔三年,府里终于有新生儿,老祖宗分外高兴,虽然因孙氏之死不能大张旗鼓,但方素问该享受的一向没少,就连今天接生的稳婆也是特意奏请了林贵妃,从皇宫里请出来的。 瑞哥、玉哥、庆哥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虽然是一字排开,但三个小家伙脸上都写着不情愿。 “瑞哥,为什么大伯能在门口,怎么就得站在这,跟罚站似的呢!”庆哥抬手摸一把额头上成溪的汗水,抬头看看悬在半空的太阳,“我好热啊!” “这还能怪谁,谁让你刚刚非要往里挤啊,我娘生孩子,又不是你娘,你往前凑什么劲儿啊,这下可好了,我都没法进去了!”听到庆哥的抱怨,瑞哥反倒不高兴了,他紧紧皱着眉头,房里每传来方素问一声低吼,他的拳头就不由地握紧一分,娘都疼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个坏东西,咋还不出来,就知道折腾我娘,等他出来,我非打他屁股不成,瑞哥越想越担心,脚便缓缓移动,想着朝正厅靠近。 人这才移动了一小下,就被正在房门口来回踱步的林景荣发现了,“老老实实在那站着,别给你母亲添乱!” 瑞哥身子一抖,脚下不敢动,但他真的是着急啊,见林景荣也不是真的生气,撒娇道:“爹爹,你说,我娘是要给我添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当然是弟弟,我听人说了,大伯命里全是儿子!”庆哥人小鬼大,在院子里站了这一会儿早就体力不支,趁着瑞哥开了这话题,他忙往前一步,边说边活动腿脚。 “庆哥,这话你听谁说的!”林景荣倒也不生气,关于自己只能生出儿子这话,早已经听过十余次,“来,都说说,若是猜对,我这可有赏啊!” 一看林景荣不似刚刚那么严肃,玉哥也不在站在原地,他一脸认真,想了又想,严肃说道,“我觉得应该是个小哥,这样,我跟瑞哥就能教他习字读书了!” “为什么只有是弟弟才能教他习字呢,要是妹妹我也教她!”瑞哥改变主意,“爹爹,我觉得我娘会给我生个妹妹!” 瑞哥话音刚落,却听房间里传来方素问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好似拼尽全力最后的喊声,几个孩子当下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林景荣一甩袍服便要冲进房去,却听一声响亮哭声传来。 门帘儿随即被人挑开,稳婆怀抱小被子走出来,见到林景荣忙行礼,“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林景荣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却笑得了不开口,那稳婆挑开小被子给林景荣看了一下性别。 “你们猜,你们三个谁猜对了……”他扭过了看着身后的三个皮猴子,大笑一声,赶紧进屋去看方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