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之王族霸业》 第一章 契丹无义 女真无情 听到传令兵口中的消息陈规乐了。 话说这陈规正是粘蝉县临时总指挥程矩!当日被城上掉落的门板砸到头一阵眩晕过后,往事如惊涛骇浪般朝他打来, “都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我是陈规啊!那个被王伦害得有家不能回的池州主簿陈规!发誓要报仇雪恨的陈规!我要把王伦巨寇的野心上达天听,无奈卧底梁山后根本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好不容易寻觅到一次给那童贯的便宜女婿送信的机会,直希望王庆这厮能利用这个机会把消息捅给童贯,也好叫朝廷剿灭这帮匪寇。哪知转回却栽了,被俩个水匪做了,之后的事情根据这高丽军医所讲的推断,自己应该是被梁山的人救了,送到高丽来救治,自己呢受伤记不起来自己的身份,凭着自己尚存的心智领着这一帮高丽军民抵抗女真人攻城。” 理清了思绪,陈规感叹世事蹉跎,“死则死矣,留下个名讳给家人报讯,免得客死他乡亲眷们还日夜盼归,王伦此寇虽狼子野心,却也不失纲常,会妥善安置他们吧” 想好之后,陈规悠悠赚醒,望着身边扶着他的军兵怅然道,“我不是程矩,我本名陈规,如你们能有人得幸逃脱,帮我告诉朝廷我的死讯,以免家人惦念” “报~!汉城府紧急军情,王元帅亲帅二十万大军前来支援,先锋已过大同江不日抵达粘蝉县!” “哇~!天兵来了”周围的高丽军兵高呼迭起,欢腾不已,各个奔走相告相拥嚎叫。 传令兵说的是高丽语,所以周围的高丽军民首先反应过来,陈规听不懂还要等身旁的军医润文,陈规看着疯狂的众人猜到极大可能是汉城府的援兵到了,微微松了口气,倒不是自己贪生怕死,而是他身为大宋的官吏,对女真这种残酷的罪行痛恨,对百姓的爱护之情,援兵来了,起码这一城的百姓可以活下来了。 陈规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笑了笑,这王伦还真会故弄玄虚,专门找高丽人书写的这张军情,二十万那几个字比其它字大出许多,这分明是给高丽人看的嘛!罢了,鼓舞一下这些人的士气也好,起码撑到援军赶到吧。 陈规起了身,招呼身旁的高丽军民平静下来道:“汉城府的大军马上就到,大家再坚持一下!看我们大宋的军队如何打败这些女真蛮子!” “大宋威武!天兵威武”高丽军民齐声呼喊,还是激动异常。 陈规带着人又返回城上,此时援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全城军民正是斗志昂扬!誓死守城,陈规望了望城头的军民,平静了心情有条不紊的指挥了起来。 此时女真人开始了猛烈的攻城,饶不是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给守城军民打了一针强心剂,早被攻下城头了,军民抱着最后的希望与攀上城头的女真人肉搏,战况空前惨烈,陈规心下大惊,这女真人真实实力如此可怖,真是刁蛮的令人发指,如若让他们做大后患无穷啊! “援军来啦!援军来啦!”起先是一个,后来是几个,最后是全城都在喊,远处的地平线让出现了大队的骑兵! 守城的一方得到这股助力,被压制的士气开始回升,不断的砍杀着攻上城头的女真人,陈规一边指挥着守城,一边派出亲兵关注着援军的情况。 “援军大旗上绘着一只猛兽,还有卢字,大概有八千骑”亲兵回来向陈规报告,高丽人不认识麒麟所以如此说。 “卢字大旗,应该是那北京大名府的员外卢俊义,”陈规思索一刻想出这个名字,“此人虽武艺高强,但之前未曾有多少带兵的实战啊,王伦怎么派了这么个人过来?” “援军过来了,过来了,打败辽人了”亲兵又至报告着战场的情况。 “什么这么快?”陈规分神才不过须臾,卢俊义已经和辽人的军阵打了个对穿,直奔粘蝉城下。 “渤海人,奚人也被打散了!” 陈规已经不用费力就能看到卢俊义带着大军冲击女真人的侧翼了,眼看就要被打垮,陈规感到不可思议,“这卢俊义带兵有一套啊,这么快就打到中军了!不对,不对,有阴谋!”陈规冷静了心思“女真人如果真的如此孱弱,也不会打的原高丽边军节节败退,那高丽军医说过几位宋军的都监都挡不住女真人的兵锋,难道……” “相公,女真人开始撤退了!” “什么?撤退了?”陈规回过神来望向城头。只见已经在城上的女真人开始有组织的往城下退去,高丽军民见势痛打落水狗却也没占多大便宜。城下不少女真人的附庸军证牵着马匹赶到离城墙不远的空地。 “哎呀!”陈规恍然大悟,这支女真人混合大军的真正主力是女真人!“这卢俊义怎生如此轻敌,给这些人从容集结!”此时城头的女真人已经全部退下,高丽军民都趴在城头观望宋朝天兵的雄威。 陈规也趴在城头紧张的观察着战场的形势,“开始冲锋了,唉,这是什么阵势?几十匹马并排一起冲锋不留余地,哎呀,还真是没有破解的方法,这么快就被打透中军,散了散了,完了”陈规心中紧张不已。 展现在眼前的是刚才气势如虹的宋军被女真人独特的冲锋队形几个冲锋打垮了中军,开始朝俩翼溃退,城上的军民从起初的欢呼变得忧心忡忡。 “不简单啊,遭受这样强悍的正面冲击,这支骑兵溃而不散,也没有惊慌失措,被冲散的溃兵都在有组织的外围重新集结”陈规望着城下的战场感叹,“这只骑兵算是不错了,这王伦野心不小,手下的将领到是可堪一用,像我大宋精兵的样子了。” “看啊,那不是女真人的主帅么?”城头的高丽人高喊。连续十几日的战斗,让这全城的军民早已认识了那个鼎立中军的女真大将,看他亲自带兵冲阵惊愕不已。 陈规也看到了,同样的不敢相信,因为宋军这边的主将迎着对方的兵锋冲了上去! “这是何等的无畏啊,”陈规心中感叹,“这……这……”片刻间,惊呆了。 “哇……呼……宋军威武!”城头的军民都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宋军主将麻利的砍下女真主将的头颅高昂的向前继续冲杀。 然而周围的女真人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扰到,继续追杀溃散的宋军,奚人,渤海人陆续也加入战阵。 别说城头的军民了,连饱读诗书的陈规也接受不了战场的变化之快,情节的扭转。 女真的主将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骑兵却依旧 在外围捕杀残存的宋军,似乎刚才死的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兵卒一样,只有少数那主将身边的骑士追赶上去,却都被砍杀殆尽。 全城的军民此时黯然,只要女真人把这些宋军捕杀殆尽,就又会开始攻城,下一批援军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到,刚才穷尽全力抵挡住女真人的脚步,这片刻间感受极大的喜悦与低落彻底让城上这些人精疲力尽了。 “咦?这些辽人在干什么?”陈规顺着亲兵指着的方向,看见十几骑辽人四散开来,高声叫喊着什么,战场喊声嘈杂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只是越来越多的追杀宋军的女真兵停下来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陈规也搞不懂这些人在干什么了,只能静静的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奚人,渤海人,女真人停下马蹄开始十几人一队往中军靠拢。 “看来他们不准备追杀宋军了,传令守城军民,继续守城!等待援军!”陈规对身旁的亲兵下令道。 “回禀相公,那辽人在喊的是主帅加古撒喝已死,等会再打!” “什么?辽人这是在帮倒忙么?”陈规今天看到的事情无一不在调动着自己的各种情绪, “合着原来女真人在主将死后继续追击是不知道主将已死啊,辽人这时候跑出来添什么乱,主将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还专门分出人来到处宣扬,不知道的以为砍杀了对方敌酋呢!” 城下敌军正在收拢,陈规让守城军民抓紧时间休整,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亲兵递过来水袋,陈规接过来使劲喝起来。 “报,辽人喊话他们已经投宋,现在正在劝降奚人和渤海人对女真人反戈一击!” “噗~!” “你看你,不等相公喝完再说”亲兵一边埋怨传令兵,一边轻拍着陈规朝天的后背。 第二章 金枪一出 谁与争锋 “报~!徐都统,前方十里处发现女真大队人马集结,约莫俩万余人!” “全军列阵,先锋四营依次排开,五列骑射准备”徐宁高声下令道。 徐宁身边紧随的骑兵立刻高声呼喊主将的军令向后传递,只见四营骑兵依次展开,速度放缓纷纷弯弓搭箭只等进入射程。 女真大阵上几个猛安还在激烈的商讨,主将加古撒喝被临阵斩杀的消息确实让他们震惊了一翻,得到消息后都放弃继续追击高丽援军,回来商议接下来的面临的问题,主帅死了!这可是大事!这军中,我资历最好,如此我来临时主帅吧?主帅生前最赏识的可是我,这主帅的位置应该我来……就这么扯皮半天没和结果,就听到高丽援军又至的消息,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不少于五千骑的骑兵啊,这是高丽人的主力了吧,刚才击破高丽援军,虽然是顺风仗,但不代表没损失啊,俩百多女真健儿战死,要知道,这些精锐的骑士可是死一个少一个!仆从军挡不住高丽援军,还不得女真人上去啃骨头?但是没办法敌人来了,那就打,连“吓破胆”的大队辽人他们也不管了,“吓破胆的猪狗,招集奚人,渤海人助阵!等灭了这只高丽援军再跟他们算账!”一位满脸横肉的女真猛安面对闻讯而来奚人,渤海人,汉人猛安说道,也不理他们是不是听清了,转身去组织自己麾下的部众,众人互相看看,无可奈何分头去收集自己的手下,刚才一场追击战,抢疯了,中军早乱成一团。 等到高丽援军近俩千人的军阵冲来的时候,那位满脸横肉的女真猛安刚刚收拢好三个百人队,看着对方冲杀过来,暗道不好,现在中军不整,被冲杀过来难保不被打乱,不得已呼喊一声,带着三个百人队冲出中军。 眼看对面的女真人开始忙碌的集结,并且前面的三个百人队已经初步调整好,徐宁心知绝不能让这些女真人完全调整好队形猛冲过来,而以双方对冲的速度,弓箭最多也就放俩轮而已,一定要利用好这俩轮速射! “俩轮速射!射马头!全体冲锋”徐宁下令道。 “俩轮速射~!射马头~!全体冲锋~!” 女真人本来对突然到来的高丽军是有点小惊讶的,但刚刚冲垮了不下五千人众的高丽援军后,就对这些高丽援军的实力有些了解了,算的上是精兵吧,可跟我大金的骑兵比,差远了!面对对面张弓搭箭,女真人不以为然,这么短距离的双向冲刺,就算你能射出来,能伤几个人?更别说我们身上这精致的甲胄,你们这帮农仆的骑射别射到自己人就不错了。 三个女真骑兵方阵已经朝着先锋四营的一字大阵冲来,女真骑兵嗷嗷怪叫此起彼伏,挥舞着大刀迎风劈砍,但女真人大意了,女真人舍不得射马是因为他们缺马,想抢高丽援军的大马,可梁山军就不同了,继承了大宋以来一贯的土豪战法,马匹的目标可比人大多了。 “嗖~嗖~”俩轮箭雨乘风而来,直钉在马头,马身上,女真方阵前排顿时大乱。 徐宁的先锋四营是初始建营的老兵了,与卢俊义后来新建收编的朝廷禁军不同,此四营在梁山正规训练过骑射,徐宁虽不擅长弓术,但那时的弓术教头可是唐斌!虽然之后扩军这四营被调走不少好手新建其他营,可是这四营的根本还在,骑射水平在梁山各营中也是拔尖的,这些宝贝平常只有在追击的时候才会当先锋,一来人员少培养不易,二来骑射有效杀伤距离短,射不出几箭就要刀兵相见了,这样就只能硬吃对方,造成不小的损失得不偿失,而追击就不同了,基本是顺风仗了,不会遇到多大的抵抗,此时骑射才能发挥极大的杀伤力。 而这些女真人甲胄精良不易杀伤,可马匹就不同了,没有保护,在先锋营集中射击下,纷纷中箭嘶鸣栽倒在地,这前排的马一栽倒,后排可就遭殃了中间的只能被绊倒摔出老远,俩边的也不好受,正面的马匹自有正面对敌的骑手射击,俩侧的负责射击俩侧,所以在这短短几百步的空地上眨眼间栽倒一百多骑战马,战马痛苦的嘶鸣,女真人从地上爬起嚎叫,有的费力把身子从马匹中抽出。 三个女真百人队后队大乱,靠着娴熟的骑术散出队形,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挥舞着长枪的梁山精锐,速射完成后,梁山军换上长枪准备近战,徐宁之所以只列五排军阵为的就是杀伤女真前队后留有足够的空间绕开敌方扑倒的马匹,凭借娴熟的骑术,前排骑兵绕开女真摔倒在地的骑兵,杀向残存的后队,长枪的好处就是长!侥幸没有被绊倒的女真人刚松一口气,正要挥刀继续冲锋,却被迎面的长枪一贯而入,就势挥舞的大刀还砍不到对方就被戳下马去,面带着无法相信的不甘的表情摔到地上。 徐宁起手挑翻几个女真甲胄精良的骑兵,使足底气大喊道:“回马箭一轮速射!” “回马箭~!一轮速射~!” 女真人这回可是震惊了,刚刚逃离生死一刻的女真幸存者都刚刚爬起,马匹上的骑士安抚着马匹,只见箭支铺天盖地再次降临,幸存的马匹这次是屁股中箭,纷纷吃痛的向前狂奔,虽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吓得惊慌失措,有的甚至被发狂的马儿颠下马来,顷刻间除了跑远的几十骑,女真的三个百人阵全军覆没。 徐宁松了一口气,“全军冲锋拿下敌酋中军!后中军速来助战!”传令兵得令立刻纵马跑向后军。 女真中军十几个猛安惊呆了,这还是高丽人么?这就是高丽精锐真正的实力?一个冲锋全歼女真人三个百人队,才损失几十个人!女真人何时吃过这种亏?慌忙招集手下准备挡住眼前这支骑兵。 女真中军大致已经收拢完毕,渤海人,奚人护住俩翼助阵,也就是观战,汉人被收拢在后军,虽然卢俊义部对女真人没造成多大损失,但对这三支队伍可是狠狠的咬了一口,此时也是女真人刚刚赢了一阵平静下来,却被一个照面被全灭的战况惊呆。剩余的女真骑兵在中间集结,已不足俩千人,此前攻城惨烈损失四百余人多数是撤退被击毙的,击溃卢俊义部又损失二百余人,又损失三个百人队,还有些激动的追俘虏忘记返回的。所以,这次迎战徐宁先锋的女真骑兵也就俩千人,几个猛安一字排开,向徐宁部冲锋起来。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俩支俩千人的骑兵战阵开始殊死搏斗! “噗~!噗~!”俩军交织,鲜血横飞! 徐宁军仗着长枪好甲,连戳带扫,女真蛮人挥舞大刀,死战不退,好一场激烈的大战不分伯仲互相拉锯厮杀,徐宁双目冒火,这可是跟随他一路的精兵,他甚至可以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看着他们一个个坠落马下心痛不已,杀心大起,挺起钩镰枪大开大合,在女真军阵中横扫千军。 围观的奚人,渤海人观之骇然,女真人在他们心里是无敌的存在,从来都是以少胜多完败敌人的存在,此刻却和名不见经传的高丽军打的不相上下! 俩军的对垒,本来是公平的,可是那是在徐宁军后队没来之前,徐宁冲锋带走四营人马,此时酆美、毕胜带着八营人马赶到,以及收拢的俩营卢俊义溃兵。这五千骑的出现顿时改变了场上的局面。 女真人是不怕死,可这是送死啊,自己这俩千人都吃不下对方,对方的生力军再来,不是白给么!打着小九九的女真猛安开始掉头掉头逃跑,五千生力军在俩员虎将的带领下如狼如羊群,女真骑兵开启大规模溃散,女真中军观战的奚人,渤海人,汉人猛安谋克一看之下也开始带头掉头逃跑,乖乖,女真人都被打趴了,我们哪里是对手!快逃吧! 酆美、毕胜不只看见了和徐宁纠缠的近俩千女真人,还看到了女真中军上万人助战的仆从军,本来有些心怯,但看到上司如此卖命,也豁出去了,没想到刚刚击溃这俩千女真骑兵,后面的女真中军就哗然溃散,四散奔逃。直把这俩人惊呆了,当下下令留下俩营救治伤员,其他人继续追击扩大战果。 徐宁望着奔袭的大军,回头看着躺倒在地被救治的士卒,叹一口气,对传令兵道:“传令俩位将军,不要轻敌,追击保持队形,另外告诉辎重队加速敢来”传令兵得令马上下去了。 只见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赶到近前,徐宁一看,原来是天目将彭圮,满身血污,衣甲破败,身后的军卒也是一样狼狈不堪。 “徐都统,幸亏你们来了,”彭圮老泪纵横。 徐宁赶忙下马扶住彭圮:“情况怎么样?卢员外和韩将军呢?” “我部被击溃就与他二人失去联系,莫不是仍没有脱离险境?”彭圮见问大惊失色道。 第三章 王元帅的二十万大军 “得~得~得”几十匹战马沿河狂奔哇哇怪叫,后面一员骁将紧追不舍如杀神一般。 领头的女真猛安心里那个悔啊,身后那员高丽大将一枪贯穿猛安几利谷的威势让他在心底留下了恐惧的阴影,“这还是人么?他们这些人能被选拔为猛安的人,哪个没有俩把刷子?且不说这些,身上的甲胄那也是不一般的,可就是这样,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当发现这员猛将朝自己望来,便如遭电击一般调转马头夺路而逃,身边的亲信一看这架势也随之狂奔。 本来嘛,女真人这一阵是胜了,仆从军纷纷赶上争抢战利品,这猛安往回逃难免受阻,慌不择路逃离大队直奔河边。 这猛将呢,正是玉麒麟卢俊义,斩杀几员“看着像当头的”将领后,只捡这样的杀!“还想跑?哼!”提马直追,追到一个便砍杀一个,毫不迟疑。 前头玩命跑,后头玩命追,女真人算是以逸待劳马力充沛,卢俊义的宝马长途奔袭却是刚刚能追的上,怎料卢俊义却是状态神勇,一杆枪舞起来密不透风,刀剑不入直叫女真人射空了箭壶! 就这么亡命追赶了十几里,远处的山包却转出一支骑兵,女真人正想着躲进山里摆脱掉追兵,猛的出现这么一幕立刻慌了心神,看着不是女真人的装束,那么就是敌人!这可如何是好? 卢俊义一见前方出现的骑兵大喜,奋起疲惫的精神豹喝杀去,女真人猛安一见对方前后夹击索性拼了,“跑,快去给大帅送信!”众亲信一听此言如蒙大赦,纷作鸟散。 前后合力很快全数扑杀了大半女真人,四散奔逃的也有骑兵去追捕,卢俊义俩合击杀掉带头的猛安,还要追击,却被一将拦住去路。 “卢员外,此等杂兵何需你亲自上阵,且与我说一说战事如何?” 卢俊义定了定神望着来将努力思索着此人是谁,来将一看心下一动,双手抱拳作了个辑,“卢都统可能记不清小将,在下玄菟郡兵马都监韩天麟,奉元帅之命前来会合。” “啊啊啊,原来是韩都监!失礼了,失礼了!”卢俊义赶忙还礼。也确实不怪卢俊义,当初随田虎来的八位都监是一起上任的,北边俩郡一边四个,不像当初梁山今日几位好汉投奔,明日几个降将投诚好分辨。 “一言难尽啊!我部被女真人击溃了!我在乱军中杀敌至此”卢俊义惨然失声。 “什么?”韩天麟闻言大吃一惊,他是知道卢俊义手下一个军是七千五百人的战兵编制,居然能让卢俊义说出被击溃的话来,刚才见到卢俊义一个人追着几十个女真骑兵追杀,还以为是击溃了女真大军在这趁兴追杀呢! “都统不要伤心过度,咱们快快转回收拢溃兵”韩天麟心说:这卢俊义非军伍出身,带兵打仗还如此由着性子来早晚要吃大亏的! 卢俊义见说转马指路,韩天麟派出斥候与他并马前进。 话说韩天麟为何在此出现?女真犯境以西境为主,大队骑兵南下,几位都监都有交手,王伦考虑到不排除东线将来会有大战,提前让东线都监们接触下女真人也是好事,所以令张开选出一员都监,汉军俩营高丽军六营共四千人马前来助战。战事,亲身参与的心得远比纸上谈兵来的更深。 当王伦大军抵达曹县拿到仇悆的战报,得知当初溺水受伤的秀才,正带着粘蝉县的高丽边军守城十余日了,令王伦感到大为惊讶,此人何许人也?被打的溃不成军的几位都监,加起来都赶不上这位秀才了,当下立马派出援军去救援粘蝉。 派出援军后,王伦传令抓紧时间休整,拉着王焕,仇悆,三位都监(吴秉彝在守驷望县)询问战事,众将围坐在一起讨论战事。 粘蝉县当时只留了两只军鸽,第一只用来传递陈规接收防务的消息,第二只陈规准备用在城破的时候,故而陈规后来探听到女真联军组成时无法再传回消息,只在第一封消息中提到敌兵骑兵三万余,步兵一万余。 了解到大概情况后,王伦立刻给粘蝉县传递了亲帅二十万大军前来的消息,虽高丽国也挪用汉字却有所不同,所以直接让高丽人书写,尤其在二十万上着重点出,以壮军心! 王元帅真的带来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梁山现在虽说兵强马壮有五十多万兵力,铺的面却也大,不说高丽一城四郡各地守军十余万,倭岛近十万,随徐京上任的一万多人,梁山本岛十万人,沙门岛,月坨岛又是近十万人驻守,兵力的不足倒是其次,水军被大量占用却是无奈,梁山本岛两支,沙门岛五支,倭岛三支,王伦权衡一番还是抽调支援倭岛的阮小七部。 大军刚参加完京东大战,基本都是急行军,没有足够时间的休整很容易造成非战斗减员,而这次与女真人作战,说实话,王伦心里也没底,要怎么打才能形成各方平衡,不指望一年,给自己半年好好消化一下此次京东大战的成果也好啊,可是形式不等人啊!而这次网罗的各州府禁军还不能编入野战军以免影响战力,对女真作战还是实打实的硬仗,王伦与萧军师仔细商议后带来了秦明的霹雳第一军,军中猛将,这种硬仗王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第一军。唐斌的第二军,弓马娴熟不必多说。徐宁的金枪第三军,作为梁山老牌精锐稳重干练。卢俊义的第七军,猛将主帅加沙场老将的组合正是需要实战历练。花容庞万春的第十军,弓术出众又是新军正好带来实战。史文恭的蕃落军(汉军俩营,高丽军二十营战营,八营辅兵,还有两营去了倭岛),不消多说,史文恭苏定早就跃跃欲试了,京东大战他们在整军,日后的中原之战王伦也明确说了不会带高丽人前去,那这打女真,打辽国的战功可不能落下。再就是王伦的亲卫营了,王伦去哪亲卫营跟到哪,这次京东大战亲卫营没有参加,可把韩世忠吕方郭盛憋坏了,听到消息立马回去整军备战。木兰军(原木兰山旧部四营骑兵十营步兵),新建的野战军,王伦也有意带他们出来感受下梁山军作战的氛围,所以肚腩一请战王伦就许可了。步兵陷阵军,这次基本都是骑兵战,步兵用处不多,李逵左一个哥哥带我去打仗,右一个哥哥打仗一定要带上我,直叫王伦哭笑不得。还有阮小七的水军,张开部韩天麟带来的四千骑兵,这就是王伦这次带来的全部人马了,骑兵加起来八万多人,已经是女真这次来犯之敌的俩倍了,再加步军水军已经是稳稳的十万大军了,这还不算大同江防线的汉高丽的三万边军。 中军这边则加速行军,过了曹县到粘蝉县不过俩日路程。 接到由徐宁部第一时间传回卢俊义部被击溃的消息,王伦就坐不住了,传令给徐宁务必以保存实力的前提下救援卢俊义部。 在接到徐宁部大获全胜大败女真随后前往追击的消息,王伦也闷了,怎么半日光景女真人就从大胜变成大败了? 王伦中军是第二日傍晚抵达粘蝉城下的,城外已经打扫过,大军都在城外驻扎了,留守的毕胜携卢俊义,韩天麟等众将迎接王伦。 王伦也不忙着进城,询问道:“粘蝉县守城的大功臣何在?” 卢俊义自知有罪忙下跪请罪,王伦赶忙扶起“你的过失稍后再说,先说战事”,看卢俊义不再言语,毕胜苦笑一声:“陈县令说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劳元帅挂怀” 王伦一听差异道:“莫不是怨我救援不力了?”转头对仇说悆道:“你代我去拜访下这位隐士,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却如此这般想必是有隐情”仇悆点了点头进城寻人去了。 王伦则继续问道战事的来龙去脉,陈规不出面,自有亲兵出来详细诉说了战事,之后卢俊义,毕胜纷纷陈述,王伦在一旁听着,问着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本来打了胜仗众将很是喜悦,当听到卢俊义被击溃死伤四千人余都不免暗暗吃惊,王伦的脸更是阴的可怕!直到后来听到徐宁部斩五千余首,自身伤亡不到一千人,王伦脸色才恢复正常,等众将解说完毕又提到辽人主将洞仙请降,王伦倒是吃了一惊,高丽亲兵又补充了几句。 王伦暗自思索片刻,抬头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卢俊义,“众将安排好部众,半个时辰后县衙议事。” 第四章 第七军,没了 “徐都统,敌兵都住屯有县城(原博州)里了” “好,传令各营埋火作饭,入夜后整装攻城!”徐宁对周围的指挥使下令道。 此时徐宁带领着八营战兵已经赶到屯有县外三十里处,根据斥候的回报,女真人大概五六百骑住在城中,城门大开,只有少量的守军。 徐宁之所以能快速的到达~~县,完全是得了辽人临阵倒戈的便宜,当时徐宁部击溃女真主力,附庸的各部鸟作纷散,全往江边的浮桥涌来,洞仙早已叫人把浮桥拆了一半,又排好阵势,阿里奇一马当先立于阵前,奚人,渤海人跑的最快,快到阵前,洞仙使军士大喊,“我军降宋,尔等还不快降!”几位跑在前面的猛安其实在女真还没有和徐宁部接触前就被洞仙套乎软了,洞仙派出的咬儿惟康一一去找奚人,渤海人的猛安,谋克前去诱降(汉人是女真人直接统领),本来这些人还是稍微有些诧异,来的骑兵居然是大宋的骑兵,得知女真主帅被宋军主将万军之中枭首更是惊大了嘴巴,当听到辽人准备投宋拉他们一起,这些人脑筋明显不够用了,紧接着又发现大队的宋人骑兵,让这些猛安们心中五味杂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会,一致决定见机行事!所以当他们赶到中军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女真猛安直接对他们下令,俩边列阵助战!听到这个命令,这帮人别提多开心了,望着女真人还不知道对面来兵的底细,心里感叹,这帮女真人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辽人,渤海人,奚人临阵反戈,女真猛安被阿里奇挑死几条军心就彻底乱了,后面追击的宋军看到前面这一幕是震惊的,立刻回报了徐宁,徐宁思考片刻:“抵抗的杀!不抵抗的让他们放下兵器!”所以这一空前滑稽的大战很快就结束了,不明就里的女真被击杀大部,汉人步兵也被杀不少(装束和女真人类似,需要仔细分辨)这才有了阵斩五千的大胜。 战斗结束后,徐宁见到了洞仙,俩人进行了较为深入的会谈,徐宁觉得此事重大,把这些人都缴械了,洞仙等人也没啥意见,在城里等面见大宋元帅,徐宁留下俩营救助伤兵,通知后队速来接管防务(卢俊义部脱离后队五营辎重前进,徐宁部又脱离后队救援三营守护五营辎重,俩军加起来六千多人)留下彭圮收拢溃兵(千余人)粘蝉守军两千余人(伤亡两千余人,不包括帮助守城的百姓)这样,看押这些俘虏的兵力是足够了。而且大队的中军也很快就会到,所以徐宁不是很担心。 徐宁部补充完军资修整一夜,修整好浮桥向北进军,因为洞仙向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还有俩支千人队的女真人在后转运战利品!而因为辽人的反戈,这些在后的女真人是不知道他们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经过洞仙的解释徐宁才明白这次来的不都是女真人,徐宁与生俱来的军人思维发现了问题的本质,那就是一定要铲除掉这股力量!所以根据洞仙详细解说女真的后队情况,徐宁准备夜袭屯有县城! 粘蝉县。县衙。 王伦坐在上首,众将分坐俩旁。 “卢都统,你可知罪?”王伦目不斜视,盯着门口道。 “罪将轻敌冒进,损兵折将”卢俊义痛哭流涕跨出一步拜倒在厅前。 “轻敌冒进是错,却不是主要的”王伦只轻轻一语。 “末将战败后只顾个人厮杀,未能及时收拢溃兵”卢俊义闻言又道。 “卢都统,这是行军打仗!阵前斗将武勇我夸你一声勇将!俩军交战却不顾大军安危逞个人武勇!打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打了败仗却尤不知尽力挽回损失!……”王伦望着卢俊义一字一句说着,从交战到个人追击一一指出他此战的过错。 “如果不是辽人倒戈,你第七军全军覆没无疑,就是徐宁部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我们能靠着这样的运气一直打下去吗?”王伦说这话是望着厅中的众人说的,王伦心里清楚,梁山自建军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城拔寨少有损失,手下的将领难免开始自大起来,如果不趁着这次卢俊义的惨败给在座的敲一下警钟,这样的无谓伤亡迟早会再次出现!而这是梁山不能承受的!梁山训练出这些优质的兵卒,服从度高,敢战,能战,军纪严整,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真的是死一个少一个,而王伦更远大的意志需要更多这样优秀的士卒。 王伦借着这场大战深入剖析这场战斗,并详细解说着此战的不易,众将刚开始以为只是卢俊义轻敌冒进以至于兵败,换上徐宁这样兵事娴熟之人而一战建功。经过王伦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这女真人不简单啊,仅凭俩千多人先是击溃卢俊义,后俩千折损徐宁精锐一千多人,至于那些附庸只是下手打杂的啊,我军付出卢俊义部四千人,徐宁部一千余人,才击杀对方不到七千人(卢俊义部虽然被女真人击溃,但是交战前冲杀奚人,渤海人,汉人军阵杀伤近俩千人,女真人几百人),而这里实打实的女真人才三千,除了攻城损失的五百,与卢俊义徐宁部主要交战的女真人只有二千五百人,却给造成了五千人的伤亡! 听王伦这么一分析,众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梁山军对朝廷一比五六!一比七八的伤亡比,到了高丽,基本是顺风仗,现在遇到的却是完全不亚于梁山军野战营精锐的女真人!这么算下来,众人才感到此战的压力! 王伦见大家都在深刻体会自己刚才说的话,顿了顿,“大家互相交流下心得吧”然后喝起茶来,众将见了,纷纷扭头说道起来。 “看来这女真人还真是厉害,我遇到他一定打起一百个小心,我这兵可都是我的心头肉,可不能给这帮番子害去!”秦明对旁边的黄信说道。 “幸好这帮女真人不多,要不咱们几个军都填进去还不够啊!” “怪不得哥哥非要联合辽人夹击女真人,拿他们当填旋也好!” “还是哥哥有远见,等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咱们一锅料理了他们,哈哈” “怕他个鸟,哥哥让我上阵,包管砍他个人翻马翻!”李逵不失时机大喊道。王伦尽管解说的很详细,但到了李逵的脑袋里,就变成了,“女真人很厉害,咱们跟他们打小心点!” 众将被这猛的一嗓子逗的乐不可支,纷纷调侃道:“李逵,女真人都是骑兵,你倒是如何砍杀他?难不成你也学会上马厮杀了?”一旁的唐斌还夸张的故作惊讶状。 “我,我,等他们过来杀他!”李逵被这帮人一激,急得说不出话来,奈何地上随便厮杀李逵是杀神下凡,上了马,李逵便使唤不开了,骑马对于李逵来讲就是代步工具罢了。 “女真人要是不过来或者调头跑了,李逵又怎的?还不得看哥哥们追杀,你却在后面追不上干着急!”众人哄笑。 “那,我也骑马追得!追上再下马砍翻他!”李逵郑重说道。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该说正事了,”王伦看差不多,招呼众人安静下来“卢都统,你还有一条罪状却不得不说,我希望,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犯此罪的” 众人一听,立刻止住笑声,听王伦的下文。卢俊义刚轻松的下来的心境又是一紧,“自己在此战中的表现不是都说过了么,还有什么?” “我派徐都统策应你,是保障你部的安全,互相也有个照应,你可倒好,防贼一样防着他,怕他来抢你的头功么?”王伦淡淡的说道“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互相扶持帮助才能共攘大业,我希望各位以此为戒!”这个小细节被王伦特意留到最后点出来,众将都深以为然。 “卢俊义轻敌冒进以致兵败,败后不知收拢部众贪逞个人厮杀,进兵却不知会友军,数罪并罚撤去其第七军都统之职,降职为指挥使领原第七军俩营骑兵归秦都统节制,以观后效!彭圮韩韬(毕竟不是卢俊义那样的猛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率余部掩埋阵亡士卒,随后返回曹县休整,辎重兵划到霹雳军。” 第五章 削发明誓 “至于军棍,按律从事,一会自己去纠察那领罚”王伦又补充道。 梁山军法草创之初,王伦就和林冲徐宁,裴宣孙定等人商议过,到底能不能将功抵过?最后合计的结果是,部分过失可以将功抵过,比如轻敌冒进以致折损,随后组织得力大获全胜,虽有过失该罚,但也不能苛求每个将领都是常胜将军吧,带兵打仗难免有失误,主观过失也好,地利条件也好,或者是情报错误也罢,酌情处理,比如之前的济州岛事件,倭寇登岛有水军的失责,但核心错误在于朱仝“体谅下属”没有严格执行军鸽处有人值勤的军律,最后差点被打破城池,那么这个罪过就大了,直接扔到步兵营带骑兵去了(朱仝其实是直接被罚为普通的骑兵,但作为能力出众的人,还是会被推举为将官的)。那么对于卢俊义来讲,处罚的根本原因不是打了败仗,而是进兵却不知会友军,溃败却不收拢部众,所以职务解除对于卢俊义来说,或者整个梁山军来说,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凭借斩杀女真主将,以及多名猛安,谋克的“立功表现”这才被授予指挥使一职。至于军棍处罚,在战时挨这么一顿几天下不来地,所以先打五棍以示惩戒,又不影响行军作战,待回师后补上剩下的。 众将看对卢俊义的处罚结束了,都松了一口气,处罚很严厉,但保留了以后晋升的希望,卢俊义拜谢后对着秦明,黄信一拱手然后回到座位等候下一步安排。 “主公”只见仇悆拉着一个年轻人迈步进厅,“这位就是我当初给你推荐的大才,我在太学时的同窗,池州主薄陈规!” “陈规?啊呀呀!”王伦一愣,“原来此人就是陈规!”王伦惊叹不已! 陈规,字元则,密州安丘人。博学工诗,为人敦厚。靖康末年(1127),金兵入侵,陈规当时是安陆县令,一个小小的县令当时不畏艰险率领勤王兵去汴州,又到蔡州,路上道路受阻才转回。后来,祝进攻打德安府,德安府的太守弃城逃跑,当地的老百姓一致拥戴陈规、请他担任太守来执掌政事可见陈规治政之能。不久,王在与祝进合兵来侵犯,用炮石和鹅车攻打城的东面,陈规亲自指挥作战,连战连胜,使敌人大败而逃。后来的陈规对金多有作战,表现可圈可点,真是提笔能治国,上马能领军的大才,后来陈规的官职也不低,做过龙图阁直事,德安府知府,显漠阁直学士,池州知府、沿江安抚使,顺昌府知府,枢密直学士,庐州兼淮西安抚,乾道八年,诏刻《规德安守城录》颁天下为诸守将法。立庙德安,赐额“贤守”,追封忠利侯,后加封智敏。 陈规本来是不愿意来见王伦的,怎抵得住仇悆一张利口?听仇悆破天荒的把王伦和梁山军以后的规划描绘的无比令人神往之后,陈规显然是被这一脸亢奋的神情惊呆了,只好跟着来见王伦(陈规之前在情报部门,是没有机会见王伦的,而且王伦又一直在各处跑)。 王伦一见之下,喜笑开颜,为没有第一时间前来相见赔罪,诉说寻大才而不得之苦恼,还招呼众将来见过陈规,众人知道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此人,硬是带着几千高丽军民死守粘蝉十余日而夸赞不绝,搞得陈规都不好意思了,陈规本来只是听了仇悆说了王伦的宏图有些意动,想先见见王伦,没想到王伦见了仇悆春风满面以为陈规已经愿意投靠,所以不加掩饰的欣喜。 陈规望着欢喜的众人,心说,王伦此人胸怀大志,聚结之人也都是慷慨激昂之士,对下爱民如子,言出必行,如今拿得下高丽之土,此后种种也犹未可知,也罢,既然泰然(仇悆一直在高丽,所以陈规不知道他已入伙梁山)也对此人心悦诚服,“那么我愿随君共攘大业!” “那么,就请暂为乐浪郡通判兼粘蝉县令,让仇悆带你熟悉下我们的治政方式,将来必要仰仗卿的大才!”王伦笑呵呵的说道。 “敢不尽力!”陈规拱手领命。 “那么,元则如何看待辽人反戈一事?”王伦问道。 “辽国如今内外疲敝,即使不被金所吞灭也会被夺走半壁江山,我大宋之东北又要崛起一狼子野心之徒了,主公切不可使其坐大啊!”陈规进言道。 众人闻言都吃一惊,女真人强势危险是王伦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们说,他们才重视起来的,没想到这么一个书生却有和王伦相同的见解,更是提出此寇吞灭辽国的见解。 “所以,联合辽国打击金国,如此这帮辽人也是作此打算了”陈规又道。 “那他们是真投还是假投呢?” “辽人主将洞仙,我与他有过交谈,此人远见卓识,他有一员大将阿里奇很是骁勇,其祖上与李光弼似有渊源所以很是钦慕我大宋。”陈规又回道。 “好,明白了,去请洞仙等人,李逵,把甲胄系好!”王伦瞪了一眼李逵,使众将各自回位。 庞万春坐回座位不解其意,扭头小声询问花荣:“花兄,辽人这是什么意思?”花荣看他一笑,心知他本不是军官出身不太容易明白,“如果我们有实力有魄力他们就真投降跟着我们屁股后面吃肉,如果我们只是路过他们就想着把大宋也卷进来坐收渔翁之利,我们一走再回去跟辽国皇帝报恩!”“直娘贼,端的俩面三刀!” 窃窃私语间,俩个威武的大将,一个侍模样的辽人被带了上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奚人渤海人的猛安,谋克。那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小将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甲胄过于耀眼)。旁边站着个小兵润文给听不懂宋语的众人。 洞仙踏入厅堂,暗暗吃了一惊,正面端坐的是一位年轻的主将!神态自若,威严却又不失和善,左边那位穿着甲胄看着却是文弱(战时行军,文官也要着甲),右边那位普通衣着却是此城守将与自己交谈过。下首俩边坐着二十几员将佐,个个仪态威武气吞山河(甲胄精良的效果)。 洞仙见状上前一步拱手道:“鄙将原辽国东京道仙州守将,被金国所俘,迫不得已投降了金国,今见大宋天兵到来欣喜不已望祈收录!” “那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准备再背叛我回辽国去?”王伦微笑着望着洞仙。 “啊?小人不敢!”洞仙等人一听此言吓得魂不附体,“这宋国元帅能摆下如此大的威势定然不同凡响,想不到一见面就把我等的谋划戳破,此人要么就是愚蠢自大,要么就是实力超群,看不起自己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明白的告诉你,女真人,我们会剿灭他,辽国占据我大宋的土地我们也会一亩不差的收回来,”王伦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帮助我打败了这区区几千女真人,借着这小功一件,我赐予你们成为大宋子民的机会”王伦缓了缓望着众人,“等到战后把你们交给耶律延禧,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这宋国元帅透着狠辣”洞仙心里骂到,“灭金逐金,好大的口气!这是不给我们退路啊,要么投宋,要么去死,听这元帅的意思,大宋跟我主已有联系,自己这算盘怎么扒拉也算不到上层已经达成共识灭金了啊,那自己这返辽的资本就没了,回到辽国还能活么?要么再次被推上前线与金国交战战死,要么被活捉砍了!” “想好了么?”王伦没有给洞仙太多时间思考。 “小将愿降!追随大宋!”一旁的阿里奇却先说话了。 洞仙一愣,暗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投宋总比金国那帮蛮子强”洞仙抬起投,努力作出感激涕零的表情“鄙将愿为大宋效犬马之劳!” 洞仙身后的众猛安谋克一听都纷纷表示愿降。 “很好,不过,我不相信你们说的”王伦又道。 “元帅,我们是真心投靠大宋啊,” “元帅!我们再也不敢反戈了” “元帅啊!元帅!我等都愿作大宋的子民啊,谁愿意跟金国,不!不,女真蛮子造反” 众人一看宋国元帅质疑起他们的忠心来莫不痛哭流涕发誓效忠,不敢再反。 王伦看看出不多了,“大宋传统,削发明誓,剪去发髻以表忠心,然后编撰名册整编士卒,不愿意打仗的编入工卒待表现合格后分给粮食,土地复作良民。猛安,谋克就不要用了,之后报上花名册按大宋编制就任指挥使,统制官……” 众人情绪来了个大转弯,前一刻痛哭流涕还在表忠心,下一刻马上整编士卒这就成了大宋的军卒了?哎,还有个削发明誓是什么意思? “另外,调令曹县,李明李都监领八营高丽军押运一万套甲胄过来,木兰军听令”王伦快速的发号施令“编写名册,整编士卒分发甲胄由你们负责” “末将领命!”杜壆起身领命 “陷阵军听令,给降兵削发的任务交给你们了!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削完发的兵卒交给木兰军进行整编” “末将领命”樊瑞起身接令。 “元帅哥哥交给我们放心吧”李逵起身慢了,赶忙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把事情清楚地说给你们的部下听”王伦摆摆手,众人赶忙拜谢,亲兵把众人带下去了。 等番人都下去了,李逵拉住樊瑞直问:“这削发是啥个意思?” “就是剃头!哥哥叫你给这帮蛮子剃头” 李逵一愣,“哥哥咋想出这么个招来,落到我手上,看我料理这帮蛮子!”说完嘿嘿坏笑…… 第六章 陈规论金,徐宁夺城 “哥哥怎想出此招?笑煞人也!”秦明开口道。 “哈哈,哥哥这是要给这帮番子下马威啊!”庞万春也笑道。 “哥哥放心,这些蛮子落到我手里,嘿嘿……”李逵抢道。 …… 仇悆看众将笑闹,与一旁的陈规耳语几句,被喝茶的王伦看到了,笑言:“泰然有何疑虑可讲。” 仇悆见王伦看出自己的心思,大方道:“主公打算怎么安排这些番人?” “仇相公,师傅不是说了,交给我料理了之后都编作仆从兵,如那高丽兵一般”樊瑞见王伦不说话,出言解释道。 “可番落军的高丽兵是经过体力劳动,思想教育最后选拔出来的,哥哥如此便把这些人招揽来,小弟也略有疑惑。”花荣也问道。 见众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王伦放下茶杯道“我自然会与你们讲清这其中利害,免得你们行事出现偏差,”王伦望了一眼众人,请元则为你们解释一番,说完望向陈规。 陈规见王伦投来信任的目光,也不扭捏,道“高丽人我们有时间慢慢同化、训练,可这辽人、奚人、渤海人却不可如此,女真人所图非小正在大理招揽这些人,如此不早些剪除其羽翼,早晚酿成大祸!” 众将闻言微微颔首,见王伦似是赞许陈规所言不假,纷纷屏息凝神。 “然女真本部人数并不多,携以渤海、奚人之众,并降辽人、汉人许以重利,为之趋从”陈规缓了缓“如此,欲除金国,灭其女真即可,若灭女真,分其辽人、渤海人、奚人、汉人之势即可,如此收心为上,攻取为下!” “哈哈,元则果然大才!”王伦拍掌称赞,没想到啊,陈规凭借有限的信息就能推断出女真的命门,并能根据王伦的安排推断出用意,这真是捡到宝贝了! 见众将恍然大悟,纷纷拍掌附和,王伦往下压了压手,“元则所说,正是我的用意,辽人、奚人、渤海人看起来虽是墙头草,但此番帮助我们败了这部女真骑兵,彻底走投无路,追随更强的一方对他们来讲本就没有什么负担,这些人对我们以后的计划很重要,让女真人统治下的辽人,奚人,渤海人看到我们的善意,转而来投靠我们,这样分化敌人的势力,增长我们的实力才是上策。” 仇悆,陈规听王伦讲完暗暗点头,众将听了,也是赞口不绝。 “这样泰然去撰写一份兵卒的军功,福利的章程,就比着高丽军的来,第一年六成,满三年九成带分地!随后交给木兰军让他们宣传下去。”王伦说道。 “领命!那么主公,被俘的女真人和汉人如何处置呢?”仇悆拱手道。 “女真人嘛,随韩韬彭圯押往汉城府,扔给田虎。汉人就留在粘蝉县修整城池”王伦又补充道,“女真此次侵袭,汉人作为先锋主力,杀戮甚重,不能不考虑高丽军民的情绪,留下他们在此地赎罪吧”。 史文恭听王伦如此说,心里叹道:哥哥果然心思细腻,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帖。 王伦看众将对自己的意思领会得差不多了:“史文恭、苏定听令!” 史文恭苏定赶忙起身。 “今晚休整一夜,明日兵发屯有县,协助徐宁部收复周边县城,搜捕散兵,注意我们打的还是高丽的旗号!” “末将领命!”史文恭、苏定朗声回道,面上欣喜不已。 “唉,唉,唉,你们端的有仗打,偏只我去给这帮番子剃头……”李逵一边说一边摇头拍腿把众将斗的哄堂大笑。 深夜。 一个年轻的男子蜷缩在人堆之中,肚中实在饿的难受,轻轻唤道身旁的男子:“桥止哥,你说,咱们到北边还能活么?” 那被呼为桥止的男子并没有睁开眼,却淡淡吐初一句:“睡吧,不要想太多了” “太饿了,又干了一天粗活,刚眯上眼,又醒了”年轻男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说,王元帅会来救我们吗?” “睡吧,不要想太多了” “王元帅会来救我们吗?”桥止也在问自己。 …… “杀啊,冲啊!哒哒哒,噗~噗!”刀枪交织的声音炸响起来。 “王元帅来救我们了!”年轻人一声惊喊。 这一声呼喊惊醒不少熟睡的人,揉眼掐腿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是宋语!是宋语!是王元帅来救我们了!是王元帅来救我们了!”桥止听清外面的喊声后大喊起来,喊到后面竟失声痛哭起来,一旁的年轻人惊讶的望着眼前之人…… “都统,全都拿下了,砍了三百多人,捉了三百多!咱们伤了几十个,没有太重的”酆美望着徐宁拱手复命。 “好,关闭城门,安置百姓”徐宁下令道。 “另外百姓们想见恁”酆美又道。 “哦?见见也好,是咱们来晚了,让他们吃这么多苦”徐宁道。 正如洞仙提供的消息,后面俩支女真人正在把此番高丽的战利品收拢至两城,主要是器物,布匹,牲口以及没有逃走的百姓,当然还有俘兵。稍微年纪大一点的都被砍杀了,男子作为劳力收整战利品择日运回,女子嘛全都圈起来带回去! 酆美喊来几个被俘的高丽军军官,军官们一见徐宁,先是痛哭流涕打了败仗,再是感恩戴德王元帅还记得他们,徐宁详细询问了周遭的情况,军官们纷纷作答。 “此间大概有三千左右的边军俘虏,百姓不下四千人众。”一个高丽军官说道。 “你们下去协助大军安置好百姓,士卒临时编制二百人一队维持秩序,挑出身体好些的二千人协助守城,你跟我来”徐宁对几位高丽军官说道。 众人领命下去,徐宁领着众人到了安置百姓的大街上,周遭临时搭起的灶台正翻滚着热气,中间是拥挤的百姓和一些受伤的军卒,军医正穿插在人堆中救治伤员,伤重的早被砍杀了,活下的都是轻伤做苦力。 “王元帅大救星啊!王元帅我们等的好苦~!……”百姓们一见兵卒围着几员衣甲威武的武将出现,立刻躁动起来,山呼海啸般的跪倒仆喊起来。 徐宁是见过百姓对梁山军感恩戴德的,酆美却是第一次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作为一员武将,开疆拓土守境安民是自己从心底向往的情结,这几十年来从未出现的情绪充满他的胸膛,继而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 徐宁好一阵安抚,百姓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但还有情绪激动的百姓诉说着女真人的累累罪行,徐宁听到后气愤填膺,回头问道:“有多少女真俘虏?” 酆美一愣:“有三百多人”转念又道,“都统,可不能杀降啊!” 徐宁一咬牙,“我问的是俘虏,不是降兵!军法司如果问罪,我担着!” 酆美体会了一下徐宁的语境,“绝大部分被咱们堵在屋子里了,还想冲出逃跑,伤了咱们好些兄弟,主动投降的倒是没多少,不过现在收拢到一起了,却是分辨不出。” “拉出来,全砍了!”徐宁下令道。 酆美见徐宁目光说不出的坚定,转身下去了,不一会,一个个捆着的女真兵被押了过来,一个个骂声不绝,神态傲然,“你们这些猪狗!偷袭算什么本事!等我金国大军到来定将你们屠杀殆尽一个不留!一个不留~”不一会儿,三百多人堆在一起,骂喊嘲讽不绝,押解的士卒见了也是愤懑不已。 “哟,一个个硬的很嘛!”徐宁少见的拿了一个腔调儿,望了一眼酆美,“选二十名刀手,杀!” 酆美领命退下,不一会准备就绪,徐宁一挥手,二十颗头颅骨碌碌滚落。 “杀得好!杀得快哉!”百姓军卒声浪骤起、欢声雷动…… 第七章 这算是上了贼船喽! 议事结束,王伦拉着陈规问起家眷的情况,当下就安排亲卫把陈规的亲笔信送往汉城府。 王伦让史文恭休整一夜再走,史文恭吩咐准备七天的干粮,提前休息,三更开拔,辎重营都不带了,火速赶往了屯有县。 由于是趁夜袭城,前半夜布置计划,后半夜杀敌,之后安置百姓,杀俘虏耽误了不少时间,想起杀俘虏来,徐宁不禁乐了,看着女真人蛮横无比,把叫喊最狠的一个个抓出来杀掉之后,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安静了起来,乖乖,来真的啊?在杀掉八十余人之后,俘虏们终于安静下来,徐宁让亲兵把他们带下去了。百姓们不解,徐宁解释道:“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后半生都要用来赎罪!”百姓看着也杀了不少,血乎乎的也坏瘆人,见大将军放话了,也不再言语,纷纷感恩相谢下去休息了。 安置完百姓,徐宁吩咐下去分两班休息,自己则带着几个指挥使研究下一步计划。 “报,番落军,史都统到!”卫兵进来报告。 “哦?这么快就来了?”徐宁抬起头看看外面,发现早已日上三竿,“准备饭食,随我去迎接史都统” 史文恭半路遇到徐宁派回禀报军情的斥候拉住问清了情况,便和苏定商议自己先走一步,苏定点头答应。如此,史文恭午时赶到了屯有城下。 “徐都统,酆统制你们辛苦了!” “哪里,哪里,看到史都统来我们就放心了” 俩边互相寒暄几句,互相通报了战事,回到县衙边吃边谈,史文恭得知徐宁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徐都统,不是我史文恭要抢恁的功劳,恁就在这屯有城休整一日,这镂方县,我去取了,然后俩家和兵再图其他,恁看如何?” 徐宁也没有推脱,自己所部前日大战一场,昨夜又忙了一宿,休整一下面对接下来的硬仗也好。“那有劳史都统了!”徐宁拱手道。 史文恭没想到徐宁这么干脆,“徐哥哥深明大义,将来这功劳自有哥哥一半,哥哥好生休息,小弟去去就回!” 徐宁一笑,心想着这前恁后哥哥的称呼,俩人虽没多打过交道,但此人还算是爽利之人,想什么就说,倒是好相处。 吃完饭,徐宁就下去休息了,连带兵卒也都去休息了,防务全被史文恭部接管了,史文恭前队只带着俩千人,本想直接去取城池,但一想去了就要一网打尽,而且要派兵驻守,安置百姓,人手就有些显得不足。 两个时辰之后,苏定收到史文恭的军报带着八营骑兵赶到了屯有城。史文恭当面告诉了苏定自己的安排,苏定一反常态请战攻取镂方县,史文恭一愣,望着苏定决绝的目光,嘱咐了几句。 苏定带着八营骑兵休整了一个时辰就开拔了。 徐宁这一顿好睡,起来时天都黑了,听外面嘈杂不已,“卫兵,外面何事如此喧哗?” “吱~呀”门被打开,亲兵见徐宁醒了,拱手道:“都统好睡却不知,史都统的大队全部入城了。” “哦?那便好,明天便可以收复边界几城了”徐宁听完起身洗漱,跨步出来巡视。 一队队的骑兵正在进城,被引导到各营的驻地安营,早到的士卒被引到提前开始张罗的灶台前分发饭食。灶台前不少百姓帮手着火头军忙前忙后。 徐宁见一切井井有条驱马赶往城门,转过街角却发现史文恭立马于城门一侧吃了一惊:“这个急性子居然没出兵乖乖在这里等后队?” 史文恭见徐宁来了,忙拱手道:“徐都统睡饱了?” 徐宁拱手还礼:“睡好了,史都统居然还有耐心等着我醒来啊!” 史文恭脸一红,辩解道:“苏定他求战心切,我让他去收复镂方县了。” 徐宁会心一笑,“明日你我联合将这两县周遭之地尽数收回!” …… “别怕,别怕,快过来,唉,唉!那个想逃跑的给我揪回来”李逵看见他面前这队里有个人直往后钻,对维持秩序的士卒喊道。 左右监工的李衮,项充嘿嘿直乐,王伦把三万多番子交给樊瑞后,樊瑞挑选出近二百刀手给这些番子们“削发”辽人,奚人,渤海人加起来近一万八千人,后面还有女真人不到千人,汉人六千人。 一个消瘦的男子被卫兵押着过来,男子忿忿不平的骂道:“你们这些蛮子!都是蠢才!....”卫兵听着实在骂的不像话,索性拿布片堵了嘴,两人押着转了一圈离开了,番兵望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互相耳语几句,继续在各自领头的带领下排着长队等着“削发”,其他的队伍都安稳,来一个,剃一个但也安稳,偏偏李逵这队一队人哭丧着脸俩股颤颤。 唐斌带着文仲容、崔野过来给这一片的番兵作思想工作(关押的地点不同),看着维持秩序的兵卒都憋着笑,问旁边一个兵卒怎么回事,兵卒朝李逵的位置努努嘴。 唐斌转过队尾朝前走,走到半路和文仲容、崔野笑成一团。 李逵听见笑声把眼一瞪:“唐斌哥哥,笑我作甚?!” “我说你这黑厮如此顽劣,怎的拿着板斧与人削发?!”唐斌指着李逵笑着说。 “板斧俺使得顺手,伤不了他分毫便是”李逵嘿嘿一笑,手却不停。 其他队首都是一个精干的兵卒拿着把短刃,揪住发辫细细割开,把光头收拾的甚是妥帖,李逵哪有那份闲心,提溜着斗大的板斧,一手薅住一个番兵拽到身前,俩腿一夹,一手揪住发辫,一手斧落甚是干脆,还故意留下半指长的发辫在脑袋上晃荡,李逵看看觉得不妥,就些斧头就往脑门上刮去,番兵吓得抱头求饶,李逵一撇嘴,又薅下一个。 唐斌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引得周围维持秩序的兵卒也笑,李逵我行我素,朝唐斌一挤弄眼,又继续料理。 唐斌等人稍微止住笑声,且开始给番兵们做思想工作…… 不一会,李逵这边全料理完了,别的队才刚四分之一,李逵瞅着俩边起身去抓人,番兵见他过来纷纷跪下求饶,兵卒们又是一阵欢乐,李逵看看,索性不再操持,站在唐斌身旁看文仲容说话。 “唐斌哥哥,哥哥在作甚,一上午也没见他”李逵问道。 “在给其他几位兄弟布置任务”唐斌笑答。 “啥任务,有没俺的份儿?” “清剿残兵的活儿,秦明哥哥望东巡,我那舅子和庞兄弟向西巡” “俺去哥哥那儿请战去” “铁牛,瞎闹啥,你们活儿完了?”唐斌说罢一指排着的十几条队伍。 李逵一缩脖儿,“快晌午了,俺去讨碗水喝。”一溜烟跑没影了。 …… 县衙厅堂上,王伦正在与几位新任命的指挥使,统制官闲聊,,亲卫军的众将作陪。 这奚人分成十二个营六个指挥使,俩个统制,唤作萧宝、乙辛。渤海人分为八个营四个指挥使,一个统制,唤作梁福。辽人分为十四个营七个指挥使,一个统制洞仙,阿里奇、咬儿惟康为副统制。 看到这些新任统制,指挥使的人名,王伦心里是乐开了花的,尤其是这阿里奇,但是由于新降,自己的拉拢的意图又不能太明显遭人忌讳,不过对于新主子的老底,王伦也没打算瞒他们,宋朝遣人去女真人那结盟,这里自己顶着大宋的旗号把女真人打的稀里哗啦,番人是蛮子,却又不是傻子,早晚会发现蹊跷,所以当仇悆陈规提醒他这么做的后果后,还是下定决心把目前梁山军的身份告诉这些人。 洞仙、阿里奇、萧宝、乙辛、梁福等人像听天书一般呆呆望着王伦述说一遍,都不可思议的望着身边之人,洞仙却是个明白人最先反应过来,暗叹,“这算是上了贼船喽! 第八章 替我好生招待众位 在洞仙,阿里奇等人一个个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后,王伦总算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就看这些人细细体会了。 “元帅哥哥,俺来讨碗水喝”李逵一探头,往里瞄了一眼道。 “你进来吧,”王伦招了招手,“中午的接待就由你担当了,叫上鲍旭,李衮,项充,酆泰,卫鹤等人作陪”这些番将刚接受了如此颠覆性的消息,自己作陪多会令这些人尴尬,倒不如似李逵这样粗直的人作陪,再给他添些个帮手,喝他个烂醉,醒来木已成舟省得这些人乱想!独留樊瑞,杜壆那里主持问题也不大。 “那,哥哥,可有酒?”李逵刚捧起一杯茶水,正要灌下,一听王伦此言连忙问道。此时正是战时不允许饮酒,可把李逵憋坏了。 “替我好生招待众位将军,不可撒酒疯”王伦默许道。 “嘿嘿,瞧好吧哥哥”李逵乐不可支,“俺是李逵,你们比俺来得晚!以后都叫俺李大哥便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们,喊俺”说着便拉起跟前的番将。 众番将见是这么一个黑脸大汉都哭笑不得,只得起身相谢,李逵带着这帮人咋咋呼呼走了。 作陪的仇悆摇头不已,“主公,交给李逵行么?” “泰然,你多虑了,真如唐斌,卢员外那般斯文人作陪,反倒这帮番将起疑,张三,李四,此处也没什么事了,你们随后也去”王伦对着在座的众人道。 张三,李四起身告辞,韩世忠忍不住问道,“番人这边安顿好了,哥哥何时北上?” “徐都统那边来消息了?”王伦笑而不语。 “嗯,刚得到报捷,昨夜已拿下屯有县,击敌三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还有被俘虏的高丽边军三千余人,百姓四千余人。”韩世忠补充道。 “很好,休整俩日,等秦明,黄信,花荣,庞万春等人回来,另外让王焕老将军移师这清川江防线吧。”王伦下令道。 …… 李逵招呼亲兵安排下去在自己的大帐中摆下酒菜。一只手拖俩个番将,直奔陷阵军大营。 “铁牛哥哥,这是做甚?”李衮在营门口撞到李逵众人,只见手里抓着四个番将,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番将,不觉诧异。 “哥哥说了,咱们几个招待这些,这些……”李逵一时词穷,“反正哥哥说了,让咱们几个兄弟好生招待!酆泰,卫鹤我着人去请了,你快去叫兄弟们,今儿个!”李逵一挤眼“酒管够!” 李衮一听,既然是哥哥的吩咐,那就照办吧,转身前去叫众人。 不一会,杯盘罗列,酒香四溢,直把众番将勾起馋虫,目不转睛的盯着来回穿梭上菜的小兵。 李逵在门口挨了片刻,直等的鲍旭,李衮,项充出现在营门口,李逵招呼众人进帐,直放开嗓门道:“哥哥叫我等好生招待你等,且不要扭捏!敞开了喝,谁今天站着走出我这军帐,就是不给我铁牛脸面!”说罢端起酒碗一口喝干。鲍旭,李衮,项充跟着李逵也是一碗干了。 众番将见李逵如此直爽,也是欢喜,纷纷起身敬酒,也学着李逵一口灌下,“噗~噗,咳,咳~咳”不想此酒辛辣无比,到叫众番将掩面失态。 “哈哈哈,这是我们特供的透瓶香,别处喝不到的好酒,哪个是孬种先说出来,俺也不怪你”李逵一叉腰,看着众番将出丑哈哈大笑。 “来,李都统,我敬你!”一玉面小将端碗走来。 “好!你这娃娃长的白白净净我倒是喜欢,就是不知道酒量如何!”李逵说罢拉过玉面小将坐在自己身边对饮起来。 “哟,铁牛,已经喝上了!” 李逵寻声望去,见张三,李四,酆泰,卫鹤进帐来,“你们可来了!”又望着众番将道“俺的帮手来了,俺可不怕你们人多了!”说罢招呼众人入席。 …… “良臣,去告诉樊瑞,让降兵把割下的发辫编成长绳,再盘成一丈宽的绳圈,俩千人一盘,剩下的一盘。”王伦对身旁的韩世忠说道。 仇悆不解“主公这是何意?” “主公莫不是做引火之物吧?”陈规也猜道。 “俩月前我派金富轼出使辽国”王伦笑笑,“昨天接到传回的消息,宋廷那边把咱们卖了,商谈的部分内容被捅给辽国了。” “哼,这帮奸贼,倒是一番好算计” 仇悆怒道。 “那,主公可是有了应对之策?”陈规在一旁言道。 “咱们现在还打着高丽的旗号,想要从辽国那里捞到些好处,必然得叫耶律延禧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王伦看看围坐的众人,“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耶律延禧想拉高丽人夹击女真人,可又看不到高丽人的诚意,嘴上同盟说的好听,口惠而实不至最是可恶” 众人闻言哄笑,“主公可是要把这批女真人送给耶律延禧当见面礼?”陈规问道。 “上万首级送过去,才会让耶律延禧满意,区区千余人,恐怕看不上”王伦说道,“此战虽斩敌七千余人,然千里运送不妥,故而以发代首。” “妙哉!妙哉!初始还以为主公只是惩戒番人,没想到还有此等用处!”陈规拍掌大笑。 “辽人不似我等汉民蓄发,想必此等数量的发辫足以让其相信我等吞没了金国几万大军,如此一来俩家联合制金可期矣!”仇悆赞道。 王伦笑了笑,“回头我再修书一封与金富轼,这草包皇帝也不好糊弄啊!”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报,李逵李都统说他那边都料理妥当了,请问元帅如何处置?” “番将都被李逵灌倒了?”王伦一笑。 “一个不落,全被李都统等人灌倒”传令兵回道。 “好,安排他们好生休息吧,事务都交给樊瑞,杜壆”王伦摆摆手挥退传令兵。 传令兵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番将押往何处?” “嗯?”王伦突然感到传令兵的用词有些奇怪,“怎么回事?何谓押往何处?” “元帅把他们捉起来不是要关起来吗?”传令兵差异道。 “我何时说过要捉他们了?坏了!”王伦一拍脑门,“想是这黑厮会错意了,我说这黑厮听闻招待这些番人如此急不可耐欢天喜地!” 王伦忙招呼众人赶往陷阵军营地。 “我说~,老酆~,你行不行啊,输了的喊哥哥啊!”一个哥哥大汉脱的赤条条歪在椅子里,舌头直打哆嗦。 “连番子都干倒了,还怕你?”酆泰想把酒碗递到嘴边,却怎么也找不到嘴了。 “干倒这帮番子,哥哥可要记我一功!嘿嘿!”给大汉晃了晃手,开心的笑道。 “元帅到!”门口守卫的卫兵喊道。 王伦带着众人赶到时,只见大帐内横七竖八躺着都是人,张三,李四,鲍旭,李衮,项充,卫鹤还有几个指挥使都在呼呼大睡,而一旁的空地上二十几个番将被绑缚在地,也是醉的不省人事。 “哥哥!嘿~,我按你的意思~都把这帮番子招待好了,随你~处置”黑大汉一见来人乐的喊了起来。 王伦一见此人,又气又乐,“快给这些番将松绑送还各营!今日绑缚之事任何人不许再提!” 王伦转头叫过吕方:“叫他们好生睡一觉,酒醒了来见我,你在此主持大局” “哥哥放心”吕方拱手领命。 待众人退出营帐,却不由自主的相视大笑起来,“这个黑厮啊!没想到肚里却有这些个弯弯道儿!” 第九章 昨夜这一顿好睡 “报,苏定苏统制昨夜已攻克镂方县,杀敌四百余人,俘虏百余人” “这个苏定,放出笼子比你还猛!”徐宁笑道。 “哈哈,他就是这个样子,憋了好几年的劲儿,这几年跟着哥哥才真正精神起来!”史文恭笑笑。 “元帅今早的军令传来,最多三日就会北上来屯有县,命令你我二人把这周遭四散的女真人全打扫干净,史都统怎么看?”徐宁问道。 “元帅临走前特意嘱咐咱们现在还打着高丽的旗号,这样我的人往北,往西,徐哥哥的人往东,南如何?”史文恭回道。原来并不熟悉的两个人,却在短暂的一次交谈后,由徐都统变成徐哥哥,徐宁是个心思如发的人,也不纠正乐呵呵接受了。 “你现在的兵卒是我的三倍有余,这屯有还是得有咱们汉军驻守,这样我带俩营坐镇屯有,酆美带一营搜索西南,王指挥使带一营负责东南”徐宁答道。 “那好,依徐哥哥所言”史文恭指着桌案上的地图道:“苏定带走八营人马拿下镂方县,今早我又给他派出两千骑兵,这样,以这屯有县为界,往北,往西我都准备交给他!”史文恭见徐宁微微点头,又继续说道:“高丽人在此以北多有筑城,从这鸭绿江入海口直到东界定州一字排开十几座城,我打算北边这一串儿小城”史文恭一一指点些地图上的图记,“这静州,宁海,宁德……”先全部拿下来,等全部拿下北东南三部分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拿下郭州,然后等元帅大军到来就可以直接西进了。”说完重重敲击下桌案显得异常兴奋。 “史都统所图非小啊!”徐宁听完先道。 “徐哥哥觉的有何不妥之处?”史文恭问道。 “这镂方易取,郭州却不可草率行事。”徐宁手捻须髯道。“史老弟啊,临出征时元帅说过,咱们这次要直推到鸭绿江边,一旦让女真人有了准备可不妙,咱们这次步兵来的少,神机营也没有来,攻城难度会很大啊” “徐哥哥所言我也明白,攻城的话,我带人前去!”史文恭答道。 “哈哈,史兄弟误会徐某的意思了”徐宁一摆手,“我的意思是绕开郭州,直取保州!” “什么!”史文恭大惊:“哥哥说我兵贯用险,汉江江畔遇险之后我便思索稳妥行事,此次北征力求稳扎稳打,想不到一向稳重的徐哥哥却出此险招,况且此去保州一路还有铁州,通州,宣州,定州等城” “险,是你不知道对方的虚实硬撞,求一战定势。而稳,是你要根据对方的布兵做好相应的对策。”徐宁缓缓道。 “愿闻徐哥哥妙计!”史文恭一脸佩服的望着徐宁。 …… “啊呀呀~”洞仙揉了揉太阳穴:“这一顿好睡啊!” “额,统制恁醒了?”咬儿唯康探过头来。 “咳,哈,醒了,你早醒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洞仙坐起身来不紧伸了个懒腰。 “回洞仙统制,快晌午了”咬儿唯康答道。 “啊,从昨夜宴上睡到现在?”洞仙吃惊道。“其他人都醒了吗?” “都醒了,都醒了”咬儿唯康道。 “昨夜这一顿好睡啊,只是梦到当日被女真人俘虏,绑缚着见那女真勃极烈,此刻却又身处宋营,额……世事无常啊!”洞仙感叹,“其他人吃饭去了?” “刚才杜都统过来传令选兵建营”咬儿唯康“众人一听衣甲都没有穿好就跑去抢人了。” “哼!听王元帅花言巧语几句,一顿好酒宴就给收买去了”洞仙心里有些不快,“你倒是辛苦还陪着我。” 不辛苦,不辛苦,阿里奇让我陪着恁,他去抢人到时候对半分!”咬儿唯康憨笑了笑。 “哎呀!~”洞仙双手捂头长叹一声…… …… “阿里奇,好男儿都被你一人挑走了!”曹明济望着阿里奇越来越庞大的队伍。 “这些人一直跟着我,都舍不得我与我分开。”阿里奇回道。 “那这样也不行啊,元帅给咱们的编制都一样,一人两个五百人队,你挑走两千二三百了!”楚明玉也道。 “这里还有咬儿唯康的人,”阿里奇见俩人有些怒意,缓缓回道。 “阿里奇,你是咱们这拨人里最武勇的多选些人我没意见,”曹明济抢道“可你知道咱们从前这手下的兵都是咱们孛堇相公管辖的,你最勇猛,愿意跟你的人多我没话说,可如今这些人都分到各人手下,你这样把最勇猛的好男儿都拉走了却叫我们如何是好?” “那,你想怎么分”阿里奇回道。 “当然是都有份儿!一人分二百!多了的你领走!”楚明玉道,“各位可赞成我这个分法?”说完望向周围的番将。 “楚指挥使说的好,该当如此,各位现在都有俩营人的兵,没有些勇武的好男儿带动如何冲杀?” “对,对,应该这么分” 众番将你来我往纷纷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哥哥,没想到这番人分起兵来,抢人不输咱们山寨热闹啊”文仲容道。 “哈哈,倒是蛮像”唐斌回头道,“哥哥远见这不把卢员外,杜都统都放到这里,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卢俊义,杜壆听了默默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等到洞仙赶到的时候,七个番将指挥使早把兵都分完了。洞仙看了看不远处几位“监督”的宋将,也没好发火,“这王元帅端的毒计,把我的兵分到他们各自手下,如今我还在此,都不知会一声便把我的人马分了个干干净净!”洞仙恭喜了众人,众番将倒也给洞仙留了二百亲兵,洞仙只得昧心欢笑。 唐斌、卢俊义、杜壆看兵都分完了,过来相贺,俩边客气几句,便开始逐营编撰名册。 …… 坐吧,绑就不必松了,免得他自尽”王伦望着来人道。 “这是何人?”陈规并不认识来人问身旁的仇悆。 “此人弓奇高丽前朝皇室弓裔的后裔……”仇悆轻声对陈规耳语道。 “王元帅,果然是狠辣的人物!”弓奇也不客气,“这些蛮子不堪一击,真让我失望。” “因为你,我这一仗死了不下五千汉军,高丽人不计其数”王伦盯着弓奇道。 “哦,是吗?”弓奇恢复了一点笑容,“没有让你焦头烂额,给你制造些麻烦,我也是很开心的。” “那么,事先的约定,你可以讲了”王伦收回目光,捧起茶杯。 “愿赌服输,不过,朕还有一个条件!”弓奇眉毛一挑说道。 “你个杂碎!还敢跟我们讲条件,说不说?不说现在就过剥了你!”焦挺在一旁看不过了,怒喝道。 “哈哈,别发怒嘛,王元帅的气度朕佩服,你嘛,也就是个门卫的命了”弓奇调笑的看着焦挺。 “我这辈子就给哥哥当门卫了,你要怎地?”焦挺得意洋洋的回道。 “好了,你说吧,什么条件?”王伦打断俩人的谈话。 “金国女真人现在奈何不了你,总有一天会叫你苦不堪言,再给我一年时间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能力抵挡的住女真人的大军”弓奇回道。 “想活命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哼!”仇悆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多养你一年无碍,如果所得银钱能让我满意,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王伦回道。 “此言当真?”弓奇惊道。 “当真。” “那好吧,我当年所藏之银钱在……” 第十章 北进屯有县 “师傅,咱们这次来北边,说不定有大仗要打了”黄信轻抚着爱马,对身旁的秦明道。 “我没想那般多,哥哥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也懒得去想,”秦明道,“这俩日净是些小鱼小虾,好不腻烦,什么时候跟女真蛮子面对面杠一杠!那才带劲儿!” “哈哈,师傅稍安勿躁,马上到粘蝉县了,咱们走了三日也不知现在城里什么情况了”黄信回道,见自己的斥候带着传令兵走到近前,“元帅有什么军令?” “元帅让二位将军回城后抓紧时间休整,不用去见他了,明日大军要北上”传令兵回道。 “嗯,好,给我讲讲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儿没?”黄信道。 传令兵命令已传道,秦明,黄信也不是外人,被黄信这么一问,瞬间打开了话匣,给番兵削发,李逵酒桌醉番将,番将争兵,弓奇献宝,元帅给番将分发安家费都详细的跟黄信说了一遍。 段鹏举押着一万套衣甲抵达粘蝉后,韩韬彭玘就着车马带着伤兵,押着千余女真人返回汉城,王伦让阮小二留下三分之一的粮草,放船把重伤员先送回汉城。王焕带了俩位都监一万五千兵马先于秦明黄信赶到了粘蝉。王伦接到众人,第一时间做了安排,王焕总览清川江的防务,仇悆负责民政,三位都监协助。 …… “那此地诸事就有劳泰然和王老将军了!众位将军务必努力!”王伦拱手道。 “主公放心”“元帅放心吧,交给我等!”仇悆王焕拱手领命。众都监也是纷纷拱手答道。 王伦抬眼望了一眼粘蝉县城池,调转马身向北奔去。 “主公,此次北上,是打算把我放在北边吗?”陈规驱马赶上王伦问道。 “我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王伦回道,“据洞仙和高丽边军所言,高丽王氏在北边筑城十余座,这一路需要有大将驻守,大军才好放心继续北进。” “只是光听他们说,就可以窥见原王氏苦心经营的这一防线有多宽广了”陈规道。 “还不是学咱们老祖宗的法子,”王伦笑答,看着陈规也笑了,“其实这事也怪我大意,直叫咱们多跑这一趟了。” “哦?主公早便在此有所布局?”陈规诧异道。 “当初兴建乐浪郡的时候,想着有王老将军坐镇,再加一万汉军,一万高丽兵足以控制北界,没想到弓奇跳出来玩了这么一出,我后来又增补了俩万高丽兵,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王伦叹道。 “主公当时只是不知女真人之势,故而大意罢了”陈规劝道。 “女真人强势,我早有察觉,只是有些侥幸,女真人打辽国打的风生水起,并不见得会大军压境,而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王氏高丽在之前陈兵十数万并不是过于谨慎的表现”王伦缓缓气息,“而是北界诸城真的需要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个一马平川的大通道,如果当初我多布置些兵力,稳固扼守住边界诸城,那么,咱们这场大仗就可以免了。” “是以主公才对王老将军丢城失地未加责罚?”陈规问道。 “我之过也!”王伦叹道。 “那主公何故不明言此事?”陈规问道。 “王老将军,善战之人,丢城失地却是事实,四位都监领兵之将抵挡时日加起来竟不如元则,此懈怠也!”王伦回道。 “主公英明!”陈规闻言叹服之至,王伦讲的好,我虽然有过失,导致你们防守兵力不足难以顾全,但这不是你们丢城失地的理由,女真联军满共四万人,汉人签军一万四五千人作为攻城主力,作为防守方有四万人,北界虽广,却有河道天险,最起码防守个把月不应该出太大的问题吧,可是你们呢?加起来连陈规一个文人都不如,这次失利我也不责怪你们,拿陈规羞臊一下你们,鼓励下你们的士气就好,如果以后再犯,哼哼! “哎哎哎,看看你俩那欢脱样儿!”韩世忠回头望着身后的俩人道。 “你还不是一样,自从来了一仗没打,连个捞溃兵的活儿都有人抢着去”郭盛笑道。 “咱们是哥哥的亲兵,哥哥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跟着哥哥还怕没机会出手?”一旁的吕方也笑言。 “哥哥不让咱们出去捉溃兵,还不是防着后面那些?”韩世忠朝后努努嘴“听哥哥说,那个叫阿里奇的和卢员外不分上下!” “没想到此人和我等一般年纪就有此武艺,咱们还要加把劲儿啊”吕方望望郭盛道。 “要不然卢员外请战捉溃兵被哥哥留下了,但那天衙厅内震场子的可不是卢员外!”韩世忠嘴都笑个瓢似的。 吕方,郭盛显然是会意了韩世忠所言,都开心大笑起来,“那些个番将见了郁保四跟见了债主一样,一个个规规矩矩钉在座位上气都不敢长出。” “哈哈,要不是你们俩个使坏,咱们的绝世猛将能被打发回去?”韩世忠哈哈大笑。 “韩哥哥,你这话可不对了,哥哥也没硬逼我俩去,我俩只是说出了此事最妥帖的人选罢了,到了北边,咱们的大旗不能打了,可不正好他去么?”郭盛辩解道。 “就是就是,此去汉城又没啥危险,你没见郁猛将听了哥哥让他去挖宝押回汉城的事儿直激动的拍胸脯做保证”吕方也补充道,“我这边看的清楚着哩,都哭了!” “也难怪,自从上了咱梁山从来都是哥哥到哪,他到哪,头一次被哥哥单独委派任务还是这么重要的事儿,不激动才怪!”韩世忠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第十一章 番人守城就是笑话 “我还说有徐教师能稳着点史文恭,结果,俩人一个比一个喜欢用险”王伦看罢回报扬手递给陈规。 陈规接过看罢也是摇头叹息,“想法不错,可骑兵攻城毕竟太奢侈了!” “可不是么,想我们厚积薄发几年才攒下这么些家当,基本上是除了西军,岭北所有州府能调动的精锐之军几乎被一网打尽了”王伦边说边叹道:“步兵三个月初建规模,骑兵半年才堪堪熟马,一支纯熟的骑兵起码两年的训练……” “那,主公……”陈规听出王伦的叹息之意。 “还能怎么办?这些身先士卒的兄弟也是为了咱们少受些损失,见到他俩再算账!”王伦无可奈何道。 “主公,真是……”陈规一时找不到措辞应答。 “先进城吧,召集众将县衙议事”王伦说道。 等到众人纷纷坐好,上首的王伦凝视着门口良久才开口道:“苏定,酆美已经去围困郭州城了,洞仙统制你再说一下城里的情况吧。” 洞仙忙起身道,“月余前我部随女真人南下时此城有一千余士卒,据我所知女真人不过二百余,再者就是鸭绿江南岸投靠的渤海人,奚人。” “守将是何人你可知晓?”陈规问道。 “据我所知是加古撒喝手下谋克”洞仙答道。 “保州的部署你知道多少?”王伦开口问道。 “保州?”洞仙一愣,心说这郭州还没拿下,怎么问起保州了,“我等路过保州未做停留,不知其兵力多少,请元帅恕罪!” “不知便不知我怎会怪你,大军先锋徐都统,史都统已经前往保州了,我们要尽快拿下郭州!”王伦望着下首恍然大悟的众将道,“如此,休整一夜明日进兵,萧宝,乙辛,梁福,南岸可有你等的部族?” 三人起身答道,“我等此番受金国皇帝征召多数是我南岸诸部族,也有不少北岸部族。” “如此,郭州可否劝降?”王伦道。 “女真人看管严苛,我等部族首领都被编入此次南征的大军,留守之人多是小族散兵尔”萧宝答道。 “如此,明日你等先行,赶往郭州城劝降,即便不成功也要让其守兵不能一心。”王伦下令道。 “我等领命”萧宝拱手道,顿了一下,望着王伦道:“敢问元帅,我等南岸诸部族是否要迁到长城内?” “那你们的意愿呢?” “启禀元帅,我等自是不愿离开生养之地,但如保州不能克,女真人还会再来责问反叛之罪,迁怒我等部族,到时……”乙辛补充道。 “好,我明白你等心意了,此事从长计议。”王伦望着众将“明日大军进军郭州,木兰军守屯有城,其余众将随军出征。” …… “怎么样,城内的守兵有没有出来迎战?”王伦望着眼前俩位将领。 “这守将顽固之人,看我大军转来死守城池,徐都统,史都统带人马走后守军派出几骑向南冲出,被我们俘虏了。”苏定答道,“据俘虏交待,他们的守将认为是高丽东界的边军过来了,所以派人突围告知南征的大军,他们看样子还不知道南征大军破灭的消息。” “很好,我安排了几位熟人劝劝他们”说着望着洞仙,萧宝,梁福等人,“有劳诸位了!” “末将不敢”“我等不敢”众番将答道。 “阮小二听令,卸下一半的粮食腾出空船,苏定听令率番落军原部四千人登船,樊瑞听令,率两千步兵登船,你二人水路前去支援,唐斌听令,你部陆路支援。”王伦下令道。 “末将领命!”阮小二,苏定,唐斌答道。 …… 经过十数位番将的轮流劝降,两日的时光很快过去了,王伦看城上并没有投降的意思,只好做最坏的打算了,攻城。 梁山军最大的短板便是攻城了,此番紧急北征神机营并没有带,步兵也只带了陷阵,木兰俩个军,这倒不是王伦不想多带,实在是太缺人了!梁山本岛需要驻防只留了两个军,沙门列岛六个军堪堪够用,还不得不征召了大量的民壮,汉城府驻防着汉城军,负责接收移民的萧嘉德身边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个军,幸亏还有郡兵帮衬着要不然也得抓瞎,如此梁山军步兵没有可抽调之人了。北界边军倒是有一万汉军,一万五千高丽边军的步兵,可是除了开战初期被打的溃不成军,步骑兵损失了万余,即使加上后来解救出小四千余边军,高丽边军的步兵已经不到九千人!(前期守城损失四千余,粘蝉损失两千余)这样,俩部的步兵只剩一万九千人,却要驻守北界诸县,大同江防线,清川江防线,兵力已经很吃紧了。 天蒙蒙亮起,王伦坐镇的中军就摆下大阵,亲卫军居中,左手秦明的霹雳军,右手辽将洞仙,大军前部陷阵军步兵,左边接应玄菟郡都监韩天麟,右边接应卢俊义本部及陷阵军骑兵营,定州城西,左翼花容庞万春的第十军,右翼奚将萧宝,乙辛渤海将梁福,只算战兵就五万余众,把郭州城围了个严实。 王伦望着眼前的郭州城无奈的笑笑,“自古以来我汉军作战都是骑兵少,步兵为主,想不到今天却要如此反转。” “主公也不必忧虑,如主公所言,此番京东涌来近三百万人口,到明年此时,还怕没有可战之兵?”陈规在一旁言道。 “元则啊~!我们跟女真人这一仗会很艰苦,很难,我们本来不用这么着急的打,但是,如果放到以后,我们要面对的残酷却远远超过现在,所以这一仗晚发不如早打,早打起码能有个帮手。” 陈规默默品味着王伦这番话,传令兵已经开始奔驰,进攻的号角开始吹响。 王伦大军此次虽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但北界不缺的就是树,所以只要有人有树,要啥有啥,几万人趁着这俩日劝降,大规模的伐树建起二十座楼车,弓弩手站着高处射杀城头的守兵。 樊瑞一调走,李逵就是陷阵军主帅,一边煞有介事的指挥起攻城来,俩营步兵扛着百十架云梯冲往城下,城上却只能零星的射下几支箭,士卒鱼贯爬上云梯抢上城头,李逵一见大喊楼车推进调整射程,箭支下雨般浇在守兵头上,眼看抵挡不住逃散而去,陷阵军趁势夺下了城头。 “干!番人这般不耐打!我都没上阵,这就败了!”李逵不满道,抄起两把板斧招呼鲍旭等人夺城。 却不想此时城头来了生力军,把陷阵军的步卒打的败退,“嘿嘿,番人休要猖狂,你黑爷爷来喽!”李逵高喝一声,加快了步伐。 李逵这一加入战阵局势就一面倒了,四个杀神生生把对方的生力军杀退,随着越来越多的步卒登上城头,守军被彻底击溃,开始四散奔逃,李逵杀的性起被鲍旭一把拉住,“哥哥,你现在是主将,只知道自己杀得痛快不管兄弟们了?忘了元帅哥哥怎么跟你交待的?” “俺当然记得!李衮,项充!带人守住城头,剩下的孩儿们随我杀下城去打开城门!”李逵大吼一声继续追杀溃兵去了,鲍旭一想,嗯,哥哥的吩咐完成了,我也去开城门,遂追着李逵跑下城头。 “这番人守城比咱们大宋的老爷兵都差的不只十条街。简直就是笑话”秦明对一旁说道。 “照哥哥这计策,李逵这冲杀,大宋精兵守城也白给啊。”黄信叹道。 “光是防守这几座土城就分走近四千人,镂方放一千人,我部还剩六千人了”史文恭指着地图道。 “我部在屯有放俩千人,原高丽边军抽出俩千人随咱们出征,剩下一千守城。” “元帅应该是今早出发赶来屯有,最多一天半肯定能到,这样我们能集中的人马就有近万人马。”史文恭敲击着地图,“那这郭州留多少人马合适?” “如果俘虏所言不假的话,依这千余人的守军,二千余番人百姓来说,我们至少要留六千人马。”徐宁也托腮沉思。 “如此的话,四千人攻打保州,难度太大了。”史文恭应道。 “兵贵神速,这俩日我们搜捕溃兵难免有漏网之鱼,如果让女真人得知加强防守,那么元帅的计划难免受挫,此行虽险,如保州不克,也能把江南南北岸番兵吸引在保州一带,如此再不济也能拿下个郭州,切断女真人南进的通路!”徐宁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请徐哥哥带俩营人马,高丽边军俩千,并苏定带俩千人马围住郭州,小弟带四千人马赶往保州。”史文恭道。 “我与你同去,”徐宁道,“苏定带四千人,酆美带俩千高丽边军围困郭州,你我二人突袭保州。” “徐哥哥,以身犯险之事还是……”史文恭听了徐宁的计划劝道。 “怎么?觉得我不如你,还是我手下的兵不如你?”徐宁笑道。 “徐哥哥别笑话某了,既然恁执意要去,咱们便报给元帅马上出征。”史文恭道。 “那你考虑带几天粮草?”徐宁和史文恭一样,跑出来打先锋,辎重营压根儿没带,至于这种带几天粮草狂奔的仗,史文恭比自己打的多,有经验。 “此去保州差不多五天路程,就带十日粮草如何?”史文恭说道。 “长途跋涉带这么多粮草会拖慢速度的,便带七日如何?”徐宁回道。 “七日?”史文恭大惊,“徐哥哥,敢是恁不打算回来了吗?” “五日到保州,如不能克,江边捕些鱼也可充饥,两日口粮省着吃到郭州即可,再说元帅那时候也必然兵临郭州城下了”徐宁说道。 “如此,便按徐哥哥说的办”史文恭下定了决心。 第十二章 保郭之地,膏腴之地 “徐哥哥,明日就能到保州地界了,咱们休整半日吧,也好派出斥候探听消息。”史文恭走近望着打理马匹的徐宁。 “我也正有此意,没想到过了郭州此路如此平坦,既然提前了一日休整半日也好。”徐宁轻抚着爱马道。 “史兄弟,既然已经到了保州,你可有破城良策?” “先智取,如果不行就要强攻了,保州,定州,宣州成犄角之势不易攻取,我已派出斥候查探。” “那几个俘虏会听话按计行事吗?” “我也不信这些女真人,只能赌一把了。”史文恭摇了摇头,“逃回去有机会活命,我们都是骑兵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们啊。” “如果不能把他们从城里钓出来,还真是难办,史都统对来远城怎么看?” “来远?”史文恭一愣,这徐宁想什么呢,难道不取南岸三城直取来远?如果被前后夹击,哭都没地方!“徐哥哥,恁这计太险了。” “相比于南岸,北岸只有一座来远城,寅州,开州相隔较远救应必然比这保州迟缓,我们放俘虏回去,如果俘虏按计行事我们就打他一闷棍,如果俘虏反戈三城困守,我们便可放心攻取来远。”徐宁望着有些担忧的史文恭解释道。 “徐哥哥所言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过河,如果被女真人堵住后路,我们又攻不下来远,那,我军休矣,如果分兵拒守……”史文恭低沉道。 “如此,等晚些斥候回来再做议定吧” “只好如此了” 郭州。 “当初兴建乐浪郡时,泰然跟我讲,北界之地辽阔平坦水草丰茂,如果没有战事真是膏腴之地。” “可惜了这一片好山河,养活个十万百姓不在话下。”陈规叹道。 “泰然跟我提议北界未稳,地广人稀少置县即可,待以后稳定了再置,没想到这一下还弄出八个县来!这北界之西郭州,保州等还未收复命名,这县名反倒不够用了!” “高丽国我大宋京东那么大的地方,却弄出如此多的城池来,高丽与辽一事我也略知一二,想来这高丽王氏最会卖弄脸皮,仗打的马马虎虎,这北界之地全靠着献媚辽主得来,修的这十几座城倒是把辽军堵的严实。”陈规笑道。 “为了充实北界,王氏迁来不少人口,奈何邻海之地无险可依,倒叫这块地荒废了,王氏此策虽笨,但不失为好策,如果没有北筑连城,辽人蛊惑女真也骚扰的这北界不得安宁啊。”王伦长叹一声。 “主公是否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这些番人?”陈规问道。 “元则有何良策?这些人与高丽人的间隙不是几句话就能算清,我大军若真收取南岸之地,这些归附之人如何处置还真是让我头疼。” “南岸辽籍女真人自由散漫牧马猎渔度日不易。主公招他们来归附不难,难得是给他们丰足衣食安定其心也。”陈规缓了缓继续道,“五谷果腹安命之物,钱货财物安心之物也。” 王伦点了点头:“元则所言正是我所考虑,此番取下郭州向西徐徐图之,我打算把这些番人都派出去招揽南岸之人,这保州至郭州之地分与其众耕种,遣一大将拒守郭州以镇其众,待以后番兵凡立有战功者分屯有县周边之地。” “主公此计妙也,如此,划鸭绿江而治,东来女真人自有这些番人抵挡,” “番人守城赶鸭上架罢了”王伦笑笑,到时保州也需安置一员大将拒守,兴建集市,番人新降可配发半年粮米,打猎捕鱼卖与守军,所得之钱物也可采买大宋货品……” 陈规听着王伦滔滔不绝,把保州,郭州的以后谋划的如此妥当不觉叹服。 “如此,这保州守将必须是个能文能武之人,通民政,善守城……” “主公这是要我来担此大任啊!元则受宠若惊!”陈规弯腰就准备跪倒。 王伦赶忙扶住,“元则之才岂一小州矣?是我委屈大才了!” “主公所图岂是这寸许之地?他日必定跨过保州西进收复故土,如此保州,郭州之谋划非比寻常,元则深感此事重大而不能胜任,承主公如此看重于我,元则敢不用命!” “元则之才不能胜任,大宋无才也……” 洞仙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自跟随王伦大军北上以来闲的发慌!要说从前跟着女真人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被支使得不亦乐乎,还别说还真有存在感!在女真孛堇面前也有几分脸面,可自从投了这大宋……宋……宋朝的……山大王……,压根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稀里糊涂,手下人全被自己提名的几个大将分了个干净!留给自己留了二百人卫队,你说这是那人给你下套儿分权吧,这些手下还都是你的人,但手下这帮原先只有百十来人,几百人的人,现在手下都是有了俩营一千多人的指挥使!原来还有这个山头看不惯那个部族的,这一下子全拉到一个标准上了,这些人面上都感谢着自己的提拔,心里想的谁不知道?还不都念着那人的好?尤其是那个楚明玉,还有那个……!对了还有那个阿里奇! 自己这帮人与宋人军卒一比就跟拿着武器的流民一样,宋人马匹保养的神骏膘壮就不提了,士卒也是甲胄武器齐整锃亮,这几日观察队列进出有序操练精神可把自己手下这帮指挥使看呆了,哪见过这个!辽人本来就不擅长排兵列队,多用反复袭扰,女真人,啊呸!一根筋的野猪! “统制,元帅召集众人议事”咬儿惟康跨入军帐道。 “啊,啊?”洞仙收回思绪望着来人,“元帅安排职事了?” “传令的没说,去了就知道了吧”咬儿惟康理了理新发的衣甲,本来这些番将穿的都是那一万套高丽人的衣甲,除了部分“辎重兵”基本人有一甲了,番将们大多是缴获女真人的好甲,但也是参差不齐,此番攻下郭州,前番屯有,镂方的缴获都集中了起来,王伦索性让这些人统一了着甲,马匹也重新分配了,可把这些番将高兴坏了,互相道贺,这真是人靠衣装啊!还是大宋爽利! 洞仙起身,咬儿惟康帮洞仙罩上衣甲,俩人并肩赶往中军大帐,一进帐看见后排的手下早已规规矩矩坐好,叹了口气,坐到了自己的前排位置,不出一会,宋将也陆续到了,大厅中坐的满满当当。 “元帅到!”随着声音响起,两员玉面骁将分为左右守住门口,王伦一身劲装带着亲卫诸将走入大厅,登上主位,陈规左手一位坐定,焦挺身后立侍,张三,李四分为左右按剑而立。 “诸位将军!”王伦一拱手算是打招呼了,“明日我大军西进,今日议定各自任务!木兰军统制卫鹤,带四营人马守郭州,韩都监带本部留在郭州协助卫鹤。” “末将领命!”卫鹤,韩天麟起身拱手。 “霹雳军为左路先锋清扫此去保州沿岸堡、寨” “末将领命!” “第十军为右路先锋清扫北路” “末将领命!” “萧宝,乙辛,梁福率本部人马接取家眷,招抚南岸部族,愿意来的按部族整编过来,之后带往铁州,民众安置交由陈通判,想入军的交由杜學安排。详细的安民细则议事结束后我会跟你们商定。招揽的越多,功劳就越大!” “元帅放心,末将领命。”萧宝,乙辛,梁福等人纷纷起身领命。 “洞仙,如果你手下兵卒有南岸的亲眷也可放他去接。” “元帅放心,我手下大部分来自辽阳等地,如果在此地有亲眷我自会放人去寻。”洞仙赶忙回道。 “你部留下两营协助杜都统安排此地事物,其余随我西进。” “末将领命。”洞仙高声道。 “好,明日西进各部早些休整妥当。” 第十三章 奇袭来远,探囊保州 “如徐哥哥所料,这些番人紧闭城门不敢轻出了。” “想来女真人集合大军南侵带走不少兵力,此时守城之人必不会很多。” “那我们今晚还是夜袭?” “天黑之后,鼓噪而过,直奔来远城!” “善,令军士多备火把以壮声势!” …… “樊都统,就在前面放下我部如何?” “徐教师和史都统算日子应该到了这保州附近了,要不是此地水道不明,咱们还能早到些,苏统制我部与你一同上岸吧。”樊瑞望着来人道。 苏定一摆手,“樊都统稍安,我只是派出一营人马探路,待探明道路,你我再同去不迟,龙州城离保州不远先拿下它,保州,宣州,定州互成犄角之势,要计较一番啊。” “他们二位要打保州个措手不及,咱们能赶上这一场厮杀最好。我们军此番北上没打啥大阵仗,弟兄们早憋着劲儿呢!”樊瑞道。 “哈哈,这一溜儿几座城呢,咱们一天把它拿下!”苏定附和道。 “这算的什么城池,除了保州大点儿,其他算个村堡罢了,跟祝家庄比都差远了。” “如此,趁天尚明,我去安排斥候,探明路径,先拿下龙州,再趁热去保州”苏定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 定州。 天一擦黑,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大队的骑兵望着火把通明的定州城也不停留扬长而去。 “头儿,我们要不要出城杀杀高丽人的锐气?” “你是猪一般蠢么?这不下三四千的骑兵,就算讨了好处又当如何?高丽兵再不济,人数也远多于我们,看这衣甲马匹我也眼馋,但不可大意,紧守城池便好。” …… 滚滚的浪涛声越来越近,史文恭勒马站住,“传令全军,下马步行过桥,不要喧哗拥挤!” “史都统军令,全军下马步行过桥,不要喧哗拥挤~” 各指挥使得令后整顿队伍,开始逐次过桥,约摸半个时辰,史文恭大队已经过完大半,史文恭站在岸边迎着刚刚赶到的徐宁众人。 “徐哥哥,过了桥离来远城就不远了,咱们休整一番再攻城吧” “史兄弟看着办吧,我给你打下手。” “如此,咱们二更攻城,我亲自率俩营攻城。”史文恭道。 “那我就给史都统举火助威了。”徐宁哈哈大笑。 “有劳徐哥哥了。”史文恭拱手一笑。 …… 二更时辰,说到便到,史文恭换上小甲,拖了白蜡枪点起三百好男儿摸黑向来远城下走去。不消片刻,摸到城下,史文恭指挥兵卒架起云梯,就要往上攀爬,兵卒一看,这哪行,纷纷劝阻,史文恭遂放兵卒先行,自己酌情再上。 随着兵卒攀上城头,杀死守兵,城头瞬间吵嚷起来,很快大队衣冠不整的番兵冲上城头,徐宁见守兵已经发觉,命令点起火把呐喊助威,顿时本来黑漆漆的来远城外喊杀声震天,火把通明。 一个番将被四五人架上城时还迷迷糊糊,等听见喧闹的喊杀声,看见城外大批游走的骑兵瞬间清醒了。 “哎呀!这高丽的骑兵怎么会到这里?!” “小人不知,头儿早做定夺啊” “我手下不过七百余人,如何抵挡的住?降了吧!”那番将道。 周遭的番兵一听,都大喊道,“头儿有令,都降了,都降了!~” 史文恭早已杀上城头,也略听的懂些许番话,听到周遭的番兵叫喊,下令缴械,不可滥杀,高丽兵听了也不管对面能不能听懂,纷纷上前高喊弃械不杀。 “你带人去给徐都统开城门”史文恭拉住一个指挥使道。 …… “樊都统,不会咱们走在徐都统,和史大哥前面了吧?” “按理说不会啊,从郭州到此不过五六日路程,咱们出发晚,又耽误了这几日,他们早该到了,可怎么保州城外空空如也呢?”樊瑞也说不出的惊讶。 “指不定路上遇到劲敌了,咱们要不先到保州城下看个究竟如何?”苏定道。 “早些拿下,免得夜长梦多,如此,烦劳苏统制领路。” “如此,我便先行一步。”苏定也不推却,转身出去点兵。 “那这龙州城……” “龙州这里交给我了,咱们带的步兵也不多,樊兄弟一齐带了去保州吧。” “那就有劳二哥了!”樊瑞拱手道。 “自家人,客气啥”阮小二摆摆手,一路北上没动过手,我还巴不得有人来骚扰我呐!” 俩人相视大笑起来…… “走快点!刚才跑的倒是快的很嘛!”卫兵押着一个番将走入大厅。 这来远城本身就是边界重镇,辽国扩张时为了抵御高丽人而建立的军用城池,没错,是抵御高丽人!高丽王氏一族也真算的上是子承父业,一脉相传,不玩大的,就是一刀刀割肉,一点点蚕食鸭绿江南岸之地,辽人怒而打之,高丽人又跑来哭丧求饶,辽主无奈,北岸修筑了这来远城,南岸修筑了保州城,后来加设宣,定二城紧守门户。所以,边界这几城更多的是军事用途,防御设施一应俱全。 “堂下何人?”徐宁问道。身旁的小校半生的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番将跪在地上,吞吞吐吐也听不清说什么。 “好了,既然不肯说,拉下去砍了。”史文恭不耐烦道。 俩个卫兵过来拖着番将就要出门,那番将大惊失色,“饶命啊!大将军!小的安仆卢古是这来远城的守将!” “安仆卢古,我且问你,这来远周遭可还有城池驻有重兵?”徐宁又道。 安仆卢古勉强理解着这番问话,“加古撒喝大王带大军已南征,这来远驻兵也只有七百余人,开州,寅州只有三百余。” “好,我再问你,保州,宣州,定州有多少兵马?” “啊?”安仆卢古愣了一下,这高丽将军什么意思?难道…… “痛快点!休要耍诈!”小校道。 “此三城据我所知共有千余人,将军何故问此?”安仆卢古慌道。 “好了,请下去好生看管。”徐宁一摆手,卫兵搀起一脸茫然安仆卢古退下,安仆卢古看徐宁不像动怒连忙作辑。 “如此,史都统有何良策?” “这开州,寅州好取却不好守啊,且不要动他。”史文恭道。 徐宁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军在此,最少留一千五百人守城以防万一,如此有俩千五百兵马,逐一攻取保,定,宣三城也未是难事,但我部皆骑兵,攻城难免有所伤亡,不如智取。” 徐宁望着史文恭笑道,“史都统想到什么好计谋了?” “哈哈,莫非徐哥哥也想到了?”史文恭也笑道。 …… “没想到这些番兵如此警觉!哥哥所言果真不假。” “这些应该不是女真人,多是降服的辽人,渤海人。” “哦?樊都统何出此言?” “苏统制你看这些人的衣甲不齐,哪里像咱们捉的那些女真人包裹的严实。”樊瑞道。 “嗨,还真是”苏定四周观察了一圈,也发现了问题。 “报,樊都统,苏统制,共捉拿降兵三百五十七人,杀一百六十五人。” “好,吩咐下去,安置好俘虏,六营值夜,其余好生休息。”樊瑞满意的点了点头。 “樊都统,定,宣二城不攻取了?” “苏统制,忙活大半夜了,恁还没打够啊?” “我也是怕夜长梦多,不如樊都统守保州为防万一,定,宣二州由我去取。”苏定笑道。 “哈哈,好吧,我就不夺人之美了,保州这大城池才五百守军,想来定,宣也不会有多少人,小心从事,我且在保州等你的捷报!” “那我就承樊都统这个情了!”苏定拱手嘿嘿一笑,转身招呼兵卒准备出城。 等苏定走远了,第六营指挥道:“樊瑞哥哥,为何不同去,也好为咱们兄弟分润些功劳?” “你呀!”樊瑞叹道,“番落军与咱们不同,日后咱们中原建功的机会大把,师傅这是在照拂他们呢!再说自家兄弟,互相帮衬可不要自打小算盘!” 第十四章 会师保州 “报!~保州,定州,宣州,来远都被拿下了。” “嗨!咱们赶的这么急,还是来迟了!”文仲容道。 “樊都统,苏统制他们一路是不是早到保州了?”崔野急道。 “回崔统制,两日前他们到的保州。” “得,又没仗打了,咱们慢慢走吧。”崔野叹道,“这么大老远跑来,一场大仗都没赶上,哎哎!” 文仲容看看崔野,“崔兄,不要泄气嘛,跟着哥哥还怕以后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去把消息带给唐都统,派人向元帅报捷,叫兄弟们不用急着赶路了。” …… “这铁州城也能扩建个大城出来啊!”王伦登高遥望道。 “主公真的打算把这铁州城交给渤海人,奚人治理?” “我手下治政之人太少啊,仇悆负责北界那么大一片地方,保州,郭州重建也需要元则努力,如萧宝,梁福等人所言,能召集来一两万人,给这些人划分了土地,重置了村正,问题应该不会太大,毕竟他们刚被女真人改了猛安谋克制,咱们只是换个名称,兵政分开而已。” “主公这些番人首领不可轻信啊!” “贪利之徒罢了,但好在都是软蛋”王伦笑道。 陈规也不禁笑道,“那主公这个互制之策可保此地无忧矣。” “洞仙与他手下人众都不是普通的流民强寇,好生安抚即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拳头硬给谁出力。再说洞仙此人也有些谋略,手下将领也有几个好手,避免忌讳我还没有接触过他们,让他们安生在此呆上个半年再处置为好。” 王伦和陈规正聊着,只见一员骁将走上城来,满面春风道:“哥哥,陈相公,前线来消息了!” 王伦一笑:“别卖关子了。” 郭盛也不敢拖沓赶忙道:“徐都统,史都统拿下了来远城请哥哥定夺,樊都统,苏统制拿下了保州,定州,宣州,还有兴化,龙州据点。” “哦?没想到叫水军抢了先”陈规先听出了端倪。 “徐都统,史都统比水军先到的,只不过没有取保州,直接取的来远,活捉了一个番将名叫安仆卢古的猛安等待哥哥处置。”郭盛又补充道。 “哦?安仆卢古?”王伦心思一动,这家伙不是婆速路的猛安么?后来因为贪赃被免职了。“,看来我要先行一步去保州了,如此,此地要劳烦元则与杜壆安排好分地事宜了。” “主公哪里话,等番人返回,我自会按照主公定下之计安排妥当。” “嗯,郭盛,你带一营亲卫保护陈太守,务必尽力!” “末将领命。”郭盛拱手道。 保州。 “来来来,唐兄弟尝尝这味鲜鱼!” “徐教师,且饶了我罢。”唐斌摆手道,“真个儿吃不下这许多了。” “那可不行,让唐都统多跑了这许多冤枉路,没沾得番子可打,手上没消的快活,却要肚里快活!”樊瑞也凑过来说道。 “此间禁酒,唐兄弟,以鲜鱼汤代酒,且饮一碗!”史文恭端着俩碗鱼汤走来。 “我来代唐斌哥哥喝了。”文仲容上前要接碗。 “少不了你的文兄弟!”苏定端着汤锅赶着史文恭走近,“崔兄弟,松松裤带,起来再喝俩碗。” “苏定哥哥,就饶了我吧,这武艺不如你,这饭量不如你,我也认了!”崔野摸着胀肚皮笑道。 “哎,三位路上辛苦赶路,多吃一些不打紧,今晚还是照样伺候着,我叫兄弟们再多捕些鱼来!”阮小二看着这边热闹大喊一声。 “啊呀呀,几位哥哥,不能因为我们来晚了就如此消遣我等!”唐斌刚跟史文恭干了一碗,听到阮小二此言大惊道。 “哈哈,唐斌兄弟不知,此地鱼肥,二哥已捕得不少鱼养在池中,就等你们来了!”徐宁笑道。 “还是留给哥哥吧,我们也吃不了多少,嗝~”文仲容道。 “哥哥来了,说不定就可以喝酒了,如此,还得三位消受”苏定托着汤锅又倒了一碗,“就这些了,不要浪费,文兄弟来吧!” “哎呦!苏定哥哥,我又不是那水缸,嗝~嗝~” 众人见了文仲容与苏定推让都哈哈大笑起来…… …… “舅子你可来了,想煞我也!” 花荣刚提前部到了定州城,唐斌就骑了马儿赶来相会,把花荣惊的不轻:“妹夫相别几日而已,何出此举?” “哎哎,闲话少许,且与我同去保州,众兄弟与你接风洗尘!” “庞,雷,计三位兄弟还在后面,权且到了一齐前往罢。” “也好,入城去等,与我说一说哥哥大军战况如何?” “几日前拿下郭州便分派我与秦都统……” …… “哥哥,恁可来了!” “哈哈,劳烦花兄弟,庞兄弟远来相迎啊。”王伦笑道。 “哪里话,我们都是望穿秋水等哥哥来啊。”庞万春抢道。 “哟,怎的如此挂念起我来?” “哥哥随我们同去保州便知,酒菜早都摆下了!”庞万春说完神秘一笑。 “良臣,你看看,几日不见,都开始算计我了!你日后可学不得他们这般。”王伦扭头对韩世忠一笑,转向焦挺道“叫弟兄们都直接赶往保州。另外,把洞仙等人也都叫上。” 焦挺得了吩咐转身去办,王伦招呼众将随着花荣,庞万春直奔保州。 保州。 几员大将立马城外,领头之人正是徐宁徐都统,史文恭,阮小二,樊瑞等分列两旁。 一骑马由远及近,“众位哥哥,元帅哥哥还有十里就到了。” “辛苦计兄弟了,一旁歇息吧。”徐宁道。 “辛苦甚么,元帅哥哥,和亲卫营的兄弟先过来了,秦都统,铁牛他们还在后面。” “如此,一会儿众位兄弟随哥哥进去入宴,我在此迎接秦都统,铁牛兄弟。” “那怎么行,徐哥哥山寨担当之人当陪哥哥,我在此等候便可。”史文恭道。 两人又互相谦让一番,最后决定还是史文恭带着樊瑞等秦明,李逵等人,徐宁,阮小二带樊瑞,苏定接王伦入宴。 在花荣,庞万春的引路下,王伦的亲卫军很快出现在远处。 “咦?哥哥的帅旗呢?”史文恭首先发现了异常。 “奥,这个啊,忘了告诉都统,哥哥派那郁保四押宝回汉城了。”樊瑞道。 “原来如此,何时我梁山的大旗能跨过这鸭绿江啊!”史文恭叹道。 “史兄弟,不要急嘛,咱们现在军力不足无法深入,不出几年,哥哥一定会带着我们再次踏上汉家土地!”徐宁慨然道。 “对!跟着哥哥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也不枉此生了!”阮小二急道。 就在众人纷纷表露心迹的时候,众将簇拥着一身干练戎装的王伦飞马城下,众将远远看见王伦,纷纷下马迎接,哥哥,师傅,元帅喊个不停。 “众位兄弟辛苦了!不必施礼了!”王伦赶忙下马扶住徐宁,奈何人太多,王伦扶不及。 徐宁请王伦入城歇息,王伦摆摆手道:“稍等众兄弟到齐再一起赴宴,唐兄弟一部是在守来远么?” “唐斌哥哥北来一直没捞到什么仗打,听到开州,寅州还没拿下,便去了,顺便江北岸的防务都叫他揽了去。”樊瑞道。 “这个唐斌啊!”王伦叹一声,作为梁山军的老资格了,参加的战事不少,却还没有军名,可这事又急不得,“咱们在此等等他们,给我细讲讲出了屯有之后的事吧。” 这下可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徐宁,史文恭,樊瑞,苏定纷纷讲起过往,王伦边听边点评着个人的想法、战术,众人谈笑非常。 约摸俩个时辰,最后一波,秦明,黄信,李逵等人也赶到了,秦明老远看着王伦带着众人在城门口等自己,提马急进,“哥哥怎地在此等我。”说完下马,小跑至王伦跟前就要下拜。 王伦跨步上前:“不等的我们五虎秦大将军,这宴席怎么吃的香,酒怎么喝的辣?” “哥哥说笑了,里间等我也是一样的”秦明闻言笑道。 “秦明哥哥不知,哥哥与我等在此候了恁两个时辰!”庞万春道。 “哇呀,哥哥是专门等俺铁牛么?真比俺亲哥哥还疼人儿”李逵马慢,跑来道。 众人听这一嗓子哄笑不绝。王伦笑了笑回头示意,焦挺大喝道:“哥哥有令,列队入城吃酒喽!~” 第十五章 武定鸭绿江南岸 “元帅哥哥,光是吃酒没甚滋味,我看这厅前甚是宽敞,不如我来练一手为众位哥哥助兴!”庞万春起身道。 “你呀你,刚学会几手枪法等不及要显摆了?”王伦笑道,“如此,我看看你有何长进。” “庞兄弟一个人练枪岂不孤单?我来陪练如何?”飞虎将毕胜道。 “毕统制手下留情啊!”庞万春知道这毕胜不是等闲之人,忙拱手施礼。 “都吃了些酒,且取几支硬棍来比试罢。”王伦开了口,郭盛一转身寻亲卫取了几只枪摘了枪头递给二人。 众将一看有热闹了,纷纷随王伦走出厅外,洞仙等人来了这许多时日,基本呆在营盘学习梁山的军法军纪,冲杀也压根没轮到自己,这一下可勾起好奇心,也紧跟着跑出厅外。 庞万春取了一只枪抖了几抖,练了几式热热身,才摆下门户等毕胜下场,毕胜是使枪能人,也不含糊,拽了枪也不迟疑,直取庞万春,两个人斗将起来引来众将一片叫好之声。 “这下首的枪法略微生疏些,却仗着身形灵活,臂力出众能挡下,上首这位一看就是枪术娴熟之人,枪使得不紧不慢却是在试探对面了。” “阿里奇,你与这上首之人相斗,几合可以分胜负?”咬儿惟康道。 “六七十合可分胜负。”阿里奇紧盯着场上道,“看,要分胜负了。” 只见场上毕胜虚招赚了庞万春近前,人未动,枪已换手横来,庞万春躲闪不急被扫到胳膊,毕胜也不再进招,跳出圈外,“承让了,庞兄弟!” “毕哥哥枪法远在我之上,多谢赐教。”庞万春也不懊恼,毕竟知道自己枪术一般,这才跟花荣学了些招式,又跟王进学了套枪法,能跟枪术的行家走六十几个回合,也算大有长进了。 众将看罢称赞了几句,又指点了庞万春一些技巧,庞万春连胜道谢,走出圈外。 “毕家兄弟,我来与你切磋”黄信取了一支枪走入场内。都知道黄信擅使丧门钟剑,此时取了根长枪却叫人意外。 “请黄都统赐教了。”毕胜一回礼,跳进圈内与黄信争斗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竟斗的不相上下。 “阿里奇,你看这黄袍将军武艺如何?”咬儿惟康问道。 “这黄袍之人在这使枪的本事上不如这姓毕的,但是却是用使剑的招式使棍,如果拿了趁手的兵器,却能多占几分胜算。” 众人都在叫好称赞,两人已斗出七十余合,毕胜却虚晃一枪跳出圈外,“黄兄弟若是取了趁手的兵器,我且占不到便宜了。” 黄信听了哈哈大笑,“毕兄弟不让我,我可要在众位兄弟前丢脸了。” “都是自家兄弟比试,哪有什么丢不丢脸的。”王伦当起了和事老,“诸位新来将军们可有愿意比试一番的?” 本来此次厅堂的酒宴都是主将,副将的宴会,番将中只有洞仙有资格,王伦怕他们不适应,再者洞仙手下有几员实力不俗的武将王伦也有意拉拢,所以都请来入宴了。 “元帅为我疗伤,我无以为报,且耍一番为大伙儿助助酒兴。”楚明玉道。 “那可不行,你的伤还要静养”王伦劝道,这楚明玉也是个大条的汉子,粘蝉县外与卢俊义对手交锋几合,不慎被卢俊义划伤胳膊,事后也没在意,随便裹了,后来才发觉不适,王伦知道后亲自带着安道全给他医治,楚明玉如此把这份好挤在心里,惹得洞仙心里直犯嘀咕。 楚明玉听了也不再坚持,曹明济心说不能让宋人元帅看清了自己,“元帅,我且下场与毕将军一试”。 “毕兄弟连战两场,想是累了,我代他与你一战可好?”酆美也不等毕胜说话,径直走向场中,毕胜一看是老兄弟来了,也不推辞,拱手退出。 曹明济又郑重报了名号,摆开阵势抢攻起来,酆美本是使刀之人,也不慌,反退几步再抖枪挺近,两人各出手段斗的精彩,众人看了拍手称好,徐宁见王伦暗暗点头,心说哥哥看人还是这般准! 不知不觉,两人已斗八十余合,酆美突然加紧了力道,曹明济明显已然吃不消,酆美心说,我也不必叫他难看,虚晃一枪跳出圈外,“承让了。” 曹明济得歇喘了几口粗气,“酆将军这用枪使刀法已叫我无力硬接了,若换了刀,难逃速败。”说罢退回本阵。 咬儿惟康看看洞仙,又瞅瞅阿里奇,正了正身子,走向场中,“本人咬儿惟康来领教酆将军高招。” “苏定,你也去热热身吧。”王伦突然开口道。 苏定听了刚想说领命,一想又觉得不妥,“哥哥没看过我使枪,今天也来给哥哥助兴。”说罢取了枪走下场。 两人刚交手,到叫洞仙大吃一惊,这咬儿惟康在自己手下算的上除了阿里奇外数一数二的猛将了,却被这姓苏的压着打,阿里奇在一旁也赞叹不已,“这把枪使绝了,再加上咬儿惟康用的不是惯手的兵器吃了大亏。” 场上两人没斗了六十回合,咬儿惟康就只有辛苦招架了,苏定看着差不多了,轻松跳出圈外,“阁下只是吃了这兵器的亏,承让了。” 咬儿惟康连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也拱手回礼,悻悻退回本阵。 众人看了这几场武艺正是兴起之时,王伦把火势燎向番将,所以都在等下一个出场的是谁,众人把目光投向这一边的番将,众番将又把目光投向阿里奇。 阿里奇早就想下场一试身手了,奈何看了这几场心里却是没底,赢了输了都要遭人怨恨,王伦看他迟疑,“阿里奇,早闻你武艺出众,且与众兄弟切磋,点到为止,这样吧,不论胜负,一百合都停手。” 王伦这么一说,阿里奇释然了,取了枪走到场中,史文恭也拽了枪走上前,拱了拱手。阿里奇赶忙回礼。 等两人交手,这才叫两人都不紧暗自赞叹,史文恭为了稳妥起见取了自己的白蜡枪包了枪头,阿里奇也是包了自己的枪头,所以两人都是趁手的兵器,你来我往好不精彩,阿里奇从没见过白蜡枪,凭着自己的本事也是全力支持,史文恭见阿里奇这杆硬枪使得出色也是不敢大意。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很快斗到了一百回合,两人依照前约各自跳出圈外,洞仙诸番将先是松了口气,还好是个平手! “没想到年纪轻轻却有此等身手,我都要技痒了,小将军还可一战否?”徐宁跨步上前道。 阿里奇见是徐宁,拱手施礼,“将军赐教不胜荣幸!” 徐宁哈哈一笑,“后生可畏啊!”挺枪入阵,两人你来我往又是一阵厮杀。 徐宁本身并不是阿里奇的对手,没奈何与史文恭这样的狠人苦斗一百回合,又与徐宁这种状态正爆发的人打了一场,直叫场下看的人都酣畅淋漓,一百回合转瞬即至,两人跳出圈外,阿里奇已是大汗淋漓,徐宁哈哈一笑,转身回到王伦身边。 王伦看着众人都尽兴了,招呼众人重新回到厅堂继续吃宴,直闹到半夜。 等众将酒醉被亲兵送还各营,徐宁,史文恭才随王伦步入耳房。 “哥哥的好计谋,让这些番将有了自知之明了。”徐宁笑道。 “哥哥真的要把苏定留在这里?”史文恭问道。 “保州关系重大,虽有杜壆,酆美,卫鹤但仍不够,思来想去,我觉得苏定无论武艺智谋忠心还是最可靠的人选。” 王伦缓缓道,“我知道分了你的左右手你队伍不好带,如此我给你两员小将助你行事。” “那好吧,任凭哥哥吩咐”史文恭也不再坚持。 “铛铛”门口传来响声,“进来吧。” “哥哥。”燕青一探头侧身进来。 “收拾妥当没?早些去吧。” “哥哥吩咐的,我今晚都不敢多吃酒” “哈哈,等回汉城府喝个痛快,这是军令,你亲手交给唐斌。” “小乙保证完成任务。” “早去早回,卢员外那里我自会照弗” 燕青闻言一声轻叹:“主人他对自己的过失忌恨深了。” “不碍事,挫折才能磨砺一个人,他会好起来的。”王伦起身拍拍燕青的肩膀。 第十六章 班师回府 “哥哥,唐斌交令,此次开州,寅州缴获粮食三万一千六百石,草料一万七千三百石,钱币一万……” “好了,好了,帐目报到军曹那里,好好休整两日,然后返回汉城吧”王伦笑望着滔滔不绝的唐斌。 “哥哥,这就要回师了?” “我大军在此奢费实多,此地诸事已经安排妥当,秦都统,你舅子都已经先行返回了,我这俩日也要动身了。 “哥哥才来几日就把诸事安排妥当。” “此地诸事我都交付元则了,也该抽身返回了,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王伦苦笑道。 “哥哥,莫不是沙门寨出事了?” “前日接到消息,登州方面派出细作乘船到沙门岛水源下毒,幸好发现及时,没有多少人中毒。 “这帮腌臜!想出这毒计害民!”唐斌气愤填膺道。 “在朝廷的眼里,这些百姓都是祸患,将来都是我等助力,做出此事意料之中,派人严加防范即可,我担心的却不是此事。” “哥哥才智卓绝,还能有什么能难倒哥哥。”唐斌意外的拍了次王伦的马屁。 “萧都护派人传信来,从沙门列岛转移民众过于缓慢,须要早做准备。” “想来民众转移已有月余,安置了多少人了?” “不过三四万户,至多二十万人矣。” “沙门列岛有近二百七十万人,如此以往岂不要年余?”唐斌大惊道。 “没错,水军俩班不停转运,力已至极……此事需从长计议。” 唐斌望着王伦沉思的面容,不复言语,拱手退下。 …… “来来,请诸位再饮一杯”台上一人喝的满面红光。 “王知州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发达了可莫忘了我等小弟。” “哪里,哪里,我是沾了岳父大人的光,你等好生努力,来日我也好给你们美言。”上座之人正是王庆王知州。 “听说刘豫刘知州已出了郓州,不日到此,王知州也可以圆满交接,走马上任了。” “这京东诸位知州都早早上任,偏却这刘知州近日才到,不晓得敢不敢抚这登州一方。”左谋言道。 众人都听出了左谋的鄙意,一个个露出笑容。今日来赴宴的众官吏一方面是为感谢王庆这些时日的“提拔”,另一方面也是为他送行,等新知州到了,便顾不上他了,见个面交接印绶,然后领着人离开登州,鉴于刘豫的“往事”众人心领神会笑笑继续饮酒。 …… 此时的刘豫刚出了郓州,在得到较为肯定的答复后终于安心上路了。 当时王庆收复登州,童贯第一时间就把大捷报了上去。徽宗皇帝高兴的不得了,封赏自然是少不了,蔡京趁着皇帝开心,推举了刘豫。童贯一路收复州城,一路安插亲信,与蔡京明争暗斗,但是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他还要靠蔡太师美言几句助自己收复燕云,所以空了些许以供蔡太师发挥。 这登州之地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梁山贼寇都赶到海上了,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打回来!再丢城池怎么办?刘豫本身是痛苦的,想到王伦对自己下的必杀令,俩股战战。奈何蔡太师就是看中了这点!于是乎连哄带骗打发刘豫上任去了,刘豫不好推辞,嗯,他会拖,硬是走了一个月,在得到刘仲武九公子带兵驻守登州之后,才肯前往,刘豫不知道刘琦几斤几两,但有人告诉他,刘琦是刘大帅最爱的儿子,也是本事最好的,亲儿子都派去了,你怕啥?刘豫表面没说啥,心里骂到,我就一条命,他刘仲武他娘的那多儿子怕啥! 刘豫慢悠悠到了登州与王庆交接了印绶,与众官吏巡视去了。王庆早早打包好了东西,招呼一声全军开拔。王庆想要去邕州的事儿黄了,兵权也被分给了刘琦,只剩下两千人带着,就这些人了,王庆全副武装了起来,清一色的骑兵,兵贵在精嘛,王庆努力的安慰着自己,与岳父一起回京领职。 …… 王伦留下樊瑞一部在保州等待陈规,杜壆接手。萧宝,梁福等人招降鸭绿江南岸番人之后回到铁州,陈规分发田地,编撰户籍,设置守备,命梁福为铁州都监,萧宝乙辛为龙州都监分别负责西南两岸,诸事处理完毕后与杜壆到回保州,酆泰负责两军的军备,先留在铁州龙州巡视。洞仙被升为定宣二州防御使,兴化,东林据点都分给了他。保州作为整个保郭之地的首府,陈规负责政务,杜壆,苏定负责军务。 王伦留下这几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杜壆统领大局武力出众,苏定,酆泰骁勇此三人足以压制洞仙手下阿里奇,咬儿惟康,曹明济三人,至于楚明玉,王伦耍了一个小心思,欲得这些辽将的信任必要近距离的接触,又要避免洞仙的忌讳,正好借养伤把楚明玉调来自己身边,顺便手下两营辽兵也带了回来,洞仙虽有不悦,奈何医官说了此疾需要回汉城专药调养,不然胳膊会废掉,洞仙当然不能拦着不让治病吧?带走兵卒更简单了,养伤期间无所事事,操练兵卒光明正大。 随后王伦随阮小二的船队返回汉城府。 “哥哥,肥鱼那里我心里没底。”燕青看王伦一个人在船头眺望凑了过来。 “哈哈,能成则成,不成也罢,不要有负担。”王伦回过头笑笑道。 “此人心术不正,我怕坏了哥哥辽东大计。” “无妨,辽东大计慢慢来,主要争取的还是辽东汉人,登州遥望有一地叫做苏州,就是你的探查重点。” “小乙谨记。” “哥哥,楚指挥来了”焦挺拿着几个果子走来递给王伦,“要吃么?甜果儿。”说完也不等燕青答应硬塞给他几个。 “那哥哥,小乙告退”燕青接了果子无奈施礼退下。王伦点了点头示意焦挺。 不一会儿带着楚明玉走了过来。楚明玉也不客套,施礼起身:“多蒙元帅厚待,我楚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楚指挥坐这舟船可习惯?” “多谢元帅挂念,初时乘船眩晕了两日,现在已无大碍,去了汉城府之后,我定会谨遵教诲,勤习兵事,早日报答元帅恩德。” “哈哈,这次把你从洞仙统制处请来,指不定如何埋怨我吶!” “元帅也是为了某养好伤,我跟随相公多年,却是真心爱护我等。” “好,好,记得约束手下,可不得像辽地那般散漫。” “元帅放心,我定严加看管手下这一千人,将来以供驱使!” 两人又闲聊几句,王伦劝楚明玉回舱养伤,楚明玉施礼退下。 “哥哥,我看那小将阿里奇倾慕我大宋,如何不招来。”焦挺看楚明玉消失后才开口道。 “阿里奇不光兄弟们爱其才,洞仙也是如此啊。” “唔,恁要是抢他,洞仙就绷不住了?” “洞仙有些统军的才能,就是靠手下这些勇将用命,这楚明玉是他手下四大猛将之一,先得一人归心,而其后徐徐图之。” “哥哥还是不放心洞仙么?” “毕竟咱们还是草台班子,辽国虽被金国打的沦丧半壁江山但还是其国,想求其归心只能慢慢来,所以先拉拢他手下这些人我是必要的。至于阿里奇,我已经派人去接触了。”王伦说完神秘一笑。 “额?哥哥派谁去了,我怎地不知?”想焦挺时时刻刻跟在王伦身后,王伦布置任务也不瞒他,这等事情居然一无所知。 “阿里奇年轻气盛,武艺精湛,杜壆,苏定,酆泰三人年纪性格上均不可能与之深交,那么……”王伦故意卖了个关子。 焦挺一头雾水的望着王伦仔细在脑中思索着什么…… 第十七章 移民转运的困境 “萧都护,新一批的移民已经到了礼成港了,这是王总管送来的籍册。” “好,你带人前去接收,今天色尚早,带百姓们赶到北门外就餐。”萧嘉穗抬起头,接住了公文,边展开观看边说道。 “得令,那,都护,这批百姓要安置到何地?”来人又问到。 “这批百姓已经划定了,安置在平山一带,你带百姓吃完后,交接给马劲将军即可,剩下的由他安排。” “都护,开县周遭百姓已安置较众,是否派人去浿水县以备事宜?” “我正有此意,你忙完今日事务,且休息一天,后日带人去办。” “不可,不可,萧都护安置移民月余不曾歇息,小可怎好卧榻” “我怎能与你相比,我再忙碌,无非公文交接,安排移民驻地,巡视港口交接,你自调到我手下,往来村县,没有过百也有八十了吧?” “小可年轻,自是多与都护分担些,万望都护以身体为重。” “哈哈,徐揆你不在府中执事,不知道大都护与我的亲兵。”萧嘉穗爽朗一笑,“他们谨遵大都护之严令,绝不可因公务拖沓,凑合饭食,一到饭点,公务全部放下,先吃饭,晚上按时休息绝不许熬油点灯,一晚要睡足四个时辰。” “此诚爱护萧都护之心也”徐揆有些诧异道。 “移民事项重大,事务繁重,也不是省个吃饭时间,休息时间能处理完的,但要是你倒下了,又让我又抓谁来主持大局?这是大都护的原话,我想想也是,只有精神好了,才能办好事,所以这次你就不要再跑了,抓紧时间休息一天!”萧嘉穗望着徐揆笑道。 “那,小可受领了。我这就下去安置百姓了,告辞。”徐揆施礼退出厅外,转身离去。 “嗯,哥哥眼光果然毒辣,办事恭敬心思缜密,可造之才。” …… “哥哥,明日就能礼成港了。”焦挺推门望着王伦。 “好,叫韩世忠,吕方,张三,李四并几位指挥使过来。” 焦挺听完转身去召集众人,不一会,都来齐了。 “你们跟随我多年了,趁此北征结束,我打算解散三分之二的亲卫到野战军中任职,尤其是卢俊义他们那一军的重建,徐宁军的精锐补充,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哥哥,我就跟着你,那也不去。”张三抢道,众人也纷纷表白。 王伦看着眼前一张张热切的脸:“哎,放你们到野战军也是希望你们能有个前程,你们都是精中选精挑选出来的,我意欲再次给各野战军扩充一下,你们下去要带好兵啊,可不能给亲卫军丢脸。” 众人听王伦说到这份上,掩泪惜别,张三李四铁打的营盘是不动了,外调了几个指挥,议定了去留,众人才纷纷起身告辞。 “良臣,你带众人回汉城处理今日商议之事,我带吕方去开县看望下萧都护。” “末将遵命,各军驻扎在外,小弟有一想法,不如我先分配下去各自领军整编,待各都统回汉城领兵即可。” “良臣虽是美意,诸位都统手下的干将可不见得这么想。” 韩世忠一愣,顿悟:亲卫军虽个个好兵,但是军团内部的指挥任免都是各位都统负责,自己虽然好意,难免让各都统不悦。想清楚这些,韩世忠连声:“小弟糊涂了,请哥哥早些安歇。”随后转身退下。 “哥哥,只带二百亲兵是不是太少了了些?”焦挺道。 “哈哈,我只是去看萧都护,人手足矣。再说,人多了还不是要吃给百姓准备的粮食?” “那好,我去挑选人手,哥哥早些歇息。”焦挺说完也转身退去。 王伦望着门口,长长地伸个懒腰,熄灯睡下。 …… “萧都护,大都护已到城门口了。” “太好了,随我去迎接。”萧嘉穗放下公文起身就往外走,厅堂里的十数位办公官吏也都起身紧随。 亲兵却拦住了萧嘉穗:“大都护有令,萧都护不得前往迎接,备下茶饮果盘即可。” 萧嘉穗闻言一笑:“既如此,备茶品点心果盘。” 不出片刻,十几员亲兵当先开道,王伦纵马到来,下马步入衙厅,萧嘉穗率众人迎接。 “恭喜主公大胜归来。” “胜是胜了,却不是大胜,此役……”王伦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姑且达到战略目标。” “哈哈,主公何需如此,茶品点心果盘已备好,边吃边谈。”萧嘉穗说罢,把王伦让进厅堂。 王伦也不客气,径直走入,坐于首位,端起茶杯捻开茶盖慢慢品味,焦挺立在一旁,点起个果子吃了起来。 萧嘉穗坐定:“主公一路走来想必也看到了,我这里全力安置但实在船舶有限啊!刘琦这次下毒失败,但保不住一而再,再而三。” “什么?刘琦?”王伦惊问道。 “对,刚刚探知,登州的布防由刘仲武的九儿子刘琦负责,这下毒之事……” “这事不一定是刘琦指使。”王伦打断到,以自己对刘琦的分析,此人断不是嗜杀之人,“此事须派人探查清楚,何人出此毒计。” 萧嘉穗见王伦对此事有了决断,也不再言。 “当务之急是船啊!咱们采买的大船如何了?” “五千料的大船月末会交付第九批的五艘。还有另外还有采买的八艘二千料船,十一艘千料船。” “又是五万料的运力啊!粮食也一并运来?水手还够么?” “从沙门到此不过三天路程,早前召集了不少原来登州沿海的渔民,现在基本能独立驾船了。” “朝廷给的大船好用否?” “不得不说,朝廷这外事好颜面真不假,五千料的大船有官船厂出的,也有派给民间船厂的,做工用料很是用心。” “咱们的船还载着粮食,要是半路沉了,他们这些监工可逃不了追责。”王伦沉胜道,“即便如此,杯水车薪,二百四五十万百姓要转移到什么时候!” “咱们自己的造船厂什么情况?” “礼成港船厂造的船一部分下拨给各港口,一部分支援蓬莱郡,济州岛船厂都是千料船,全部支援蓬莱郡了。” “如此,蓬莱郡的战事要赶快结束,这样就能腾出两支船队。”王伦深锁着眉头,“焦挺,叫人飞鸽传书,让徐老节度把蓬莱郡的战况详细报上来,另外还有他自己的作战计划!” “得令!”焦挺转身找人去办。 “主公不必伤身,船的事慢慢解决。我有一下策不知当讲否?” “直言便可。” “这开县以东,树木广袤……” “萧大官人,此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就地取材,伐木建船虽是易与,却是竭泽而渔,船只不消半年即报废,可惜了良材。”王伦不愿意做这种杀鸡取卵之事,船只的建造一定要稳步来做,一旦建好能用十余年,图快省事就地伐林,用不了多久都要开裂崩坏,好好的木材全部废掉,这不是王伦想看到的,在他心里要建造一只无以强大的舰队,那么,这里每一片林木都是将来的滔滔巨舰。 “主公”萧嘉穗看王伦陷入沉思,“主公如此坚持此事,萧某便不再多言,午时已至请主公移步饭堂,我还要听取主公对粘蝉县的想法” “萧大官人,我不允此策为的是将来,移民之事也不是迫在眉睫,非如此不可,此事容我再想办法。乐浪郡移民事宜我要与你细谈。”王伦闻言起身与萧嘉穗挽手移步饭堂。 …… “哥哥下船怎地没叫我?”李逵气鼓鼓的跑来找韩世忠理论,因为王伦只带了二百人早早下船没多大动静,所以李逵睡到午时才爬起来发现王伦早不在了。 “铁牛哥哥,你睡的那般瓷实让人怎叫得醒?” “我,我……我不是昨晚贪吃了几杯,哥哥又这般作弄我。哥哥带谁走了?” “只带了焦挺,吕方兄弟和二百亲兵。” “那罢了,俺去其它船看顾。”李逵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铁牛,不会又去回天军罢?”韩世忠坏笑道。 “去甚么回天军,俺去和……和顾岑兄弟解解闷儿!”李逵撇下一句,一溜烟没影了…… 第十八章 话相思 王伦在开县呆了整整三天,在第三天见到了徐揆,对这个太学生的表现非常满意,夸赞了几句便让其欢欣鼓舞。随后,王伦马不停蹄得赶回汉城府,因为收到了最新的消息,程婉儿病了。 从年后童贯征讨梁山到现在五个多月了,其它文官武将还能见上王伦一面,住在后宫的程婉儿只能在给王伦送饭时偷偷望上一眼,陪伴左右的彩女不忍,告诉了宫城防御使顾大嫂,顾大嫂也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陪着闲聊几句,自己的男人还在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呢! 这程婉儿虽是母亲早亡,但好在有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的养父母也疼爱有加,再加上和亲妹妹一样的小环,有亲情相伴其乐融融。 可到了这汉城皇宫,虽有不少彩女陪伴,可终究是丫鬟,虽有如意郎君却成天不着家,见个面也难,程婉儿在王伦身上情窦初开,却又一直见不到心上人儿,心思郁结,害上了相思病,在怀春的女孩眼中,这全高丽自己最亲近的人儿,却总是见不到,而这种情,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日盼夜盼终于得到京东大胜班师了,没呆几日去了沙门岛,没几日又北征女真人去了,好不容易盼得北征大胜,只见得韩世忠带着大军返回却依旧不见王伦。 韩世忠见了程婉儿都不敢多作言语:“哥哥去开县探查民情,不日即回,权请嫂嫂安心。”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程婉儿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良臣不知。”韩世忠回答完后,抬起头却发现程婉儿早已不在了,“何时有这般的女子挂念于我……” 于是,一天,两天,三天……程婉儿病倒了,彩女大惊报给了顾大嫂,顾大嫂赶紧请来了御医牟介,牟介一看这架势,心病还要心药医,报给了太守闻焕章,闻太守一看这还了得,程婉儿可关系着梁山的“将来”,派人飞书去往开县。 王伦接到消息,虽心急如焚却要强装镇定,萧嘉穗也是明白人,就开始往外“哄”王伦,王伦这才马不停蹄赶回了汉城府。 前来迎接王伦的只有顾大嫂,没错,就她一个,闻焕章晓得王伦的步骤,这汉城府几个官员要是出去迎接,这东一句,西一句要问到什么时候?故而按下王伦回来的消息,只通知了顾大嫂前去迎接。 “哥哥,恁可回来了,快随我来。”顾大嫂也不客套,带头就往程婉儿住处走。 王伦本来还挺纳闷儿,被顾大嫂一脸焦急搅得心慌,跟着就往里走,其实这道儿他都熟悉,稀里糊涂只知道跟着走了,左拐右拐不一会儿顾大嫂站住让开门口。王伦倒是一愣,心里还盘算着婉儿怎么样了,突然周遭全安静下来,一抬头,彩女们都注视着他。 “哎呦哎,我的好哥哥,快进去吧。” “啊?哦,哦”王伦一阵手忙脚乱,整理下衣服就要进门。 “哎呦哎,我的好哥哥,这又不是拜泰山。”不由分说把王伦拽进厅内,返身出来候着。 王伦头一次进入婉儿的闺房,温暖的香气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真是好闻,稳了稳心思,挑帘步入内室。 “是鹊儿么?给我取些热水来,我这喉咙又越发痛了。”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伦没有答应,快步奔向桌旁,望着桌上药方,药壶,汤碗,几个茶壶不知所措,一个个探手去摸,却发现都不怎么热了。 “王郎……” “婉儿。”王伦转身看着程婉儿郁涩的面容,不知该笑还是该忧。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鹊儿的脚步却如何这般粗重。”说罢抿嘴笑来。 “婉儿。”王伦急步到床前。 “北边的事我听说平定了,你才刚回来罢。”婉儿望着呆呆的王伦,想从这张久未谋面的脸上,找出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妳受苦了。”王伦捏起了程婉儿的手,这是他们之间最亲昵的举动了。 “哪有我的苦吃,这么多人服侍我吃饭,睡觉,陪我嬉闹……”程婉儿一脸俏皮的笑道。 “王郎……你怎么……”程婉儿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盈盈的眼角泛起了泪花,“王郎,我没事,我好的很,就是喉咙有一点点痛,牟御医已经开好药了,很管用!” 这个满怀着憧憬的女子随着自己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非是求富,非是求贵,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她喜欢的那个人,能与他相遇,相知,相守就令她感到如此欢愉,为此,她要忍受着无尽的相思与爱恋,把这一切埋在心底而不耽误他的前程,她所需要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而这一点点的幸福自己却也无力分身,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婉儿,我给妳从北边带回许多毛皮,回头叫人给妳缝制几套袍子。” “时下刚刚入夏不久,你却想着给我做冬衣了。”程婉儿吃吃地笑道。 “冬天现做怎么赶得急?奥,对了,你不是要喝热水么,茶壶都凉了,我去吩咐人给你烧。”王伦想起身喊人,手却被婉儿攥紧了。 “王郎,你回来,我好多了,事务很多吧?你再坐一会儿,再去忙吧。” “我会陪着妳,等妳病都好起来。” “那怎么行?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妳就是我的正事,我王伦旨在为天下百姓谋福,不觉得亏欠谁什么,但是对于妳,我很歉疚把妳也搅和进来,既然承担了这份责任,我,就要把它做好。” “王郎,我爹曾说对不起娘亲,对不起我,可我从来没有怨过他。”程婉儿顿了顿,“奶娘说过了,这是世间女子的宿命,好男儿当得志四方,不须为家室所累。” “婉儿。”王伦伸手拨弄着她的发丝,“要喝水么?妳声音都变了……” …… 当天王伦就令人在在自己住的祈庆殿收拾出一间内室,把程婉儿接了过去。早饭,午饭,晚饭都与程婉儿一起吃,有时候赶上程婉儿吃药,还要亲自喂服,程婉儿见了这架势倒是吃惊不小,每次都劝王伦不要因为自己耽误大事,王伦每次都道:“大事我自处之,妳不必自责。”婉儿后来也不好再言,安心的享受着这得之不易的共处时间。 正如王伦所言,一百多名太学生逐渐找到状态之后,整个汉城四郡都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唯一让王伦操心的事儿就是船只还是太少,准确的说是海船太少,大宋本身的船只数量是不少的,可是要跨海,那普通的江船全部都被否定,一时半刻众人也没有办法,王伦去书明州让晁盖派人探访一下苏州,扬州,福建路的情况。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日,王伦抽空还去看了林家,之所以林不离王的林冲这次没随王伦北征,就是因为林娘子怀上了,有七个月了,林冲在家陪伴娘子,这多年期盼的孩子,全家都分外小心,至于林冲的职事由索超代劳了。随后焦挺来报,他家锦儿也怀上了了,可把焦挺乐了好几天合不上嘴。不久蓬莱节度使徐京的书信到了。王伦让焦挺召集众人议事,书信也拿过去传阅。自己又与程婉儿闲聊了半个时辰,这才赶来。 白虎节堂中,几人早已看完书信,出于闻焕章的身份,过场也要走个,然后就是孙定,各军方大将。 “听说哥哥这几日照顾嫂嫂起居用心的不得了。”庞万春首先把话题带歪了。 “那是自然,哥哥千辛万苦诓来的,怎的不爱惜,要不是深宫不便入内,我等都要进去探视一番。”秦明罕见的开口了,却带着满脸的坏笑。 “我娘子也去看过嫂嫂了,听彩女们说,当时哥哥都不知所措。嗯,第一次见面那样。”唐斌也插进话来。 有几个人后来上山不知道此事,忙问到底怎么回事,花荣一看赶忙止住了话题:“哥哥私事不是我等该挂念的,且都住了。” 众人一听,也都止住了话题,王伦恰时从外跨步进来,众人起身施礼,王伦站定:“众兄弟请坐!”随后坐下,“徐节度的来信,想必大家都看过了,觉得如何?” “徐节度把握准确,分配合理我等觉得可行。”秦明答道,众将纷纷点头附和。 王伦一看既然全票通过了,刚要下令,唐斌起身了:“哥哥,徐老将军精于军事不假,可手下之兵少于临阵,所部之将不知其力……” 第十九章 王女婿进京领罪 王伦静静听唐斌把话讲完,拂手示意他坐下,望着两旁的众将。看着一个个期待的眼神:这才刚回来就又坐不住了。 “大郎,京东那两批人如何了?” “按哥哥的吩咐,汉口县修建了讲武堂,都安顿在那里,廉访使那里周直带着他们去南边了。” 因为汉城府的驻军都在京县,所以王伦要求把对中低级军官级的讲武堂设在了汉口,针对的是基本战术执行与临场应变,汉城府的讲武堂对应的是高级军官,注重的是战略思想。 “讲授的如何?你可知晓?” “我也问过手下人,薛天兴,寇见喜等人倒是尽职尽责,张登榜,王金标为首几人却是需要再观察。”史进答道。 王伦品味着这番话,幺蛾子没出,但是有苗头了,“好,盯紧这几个人。另外,薛天兴,温钦这俩人是早先徐老节度想要的人,良臣选出五十名亲卫交给这两人做班底,准备妥当一并派到蓬莱郡。” “哥哥,只升这俩人么?”韩世忠起身道。 “这批人中有几个好手,不用太可惜,但还要磨磨他们的性子,大郎你私下里见一下寇见喜,让他镇一下那几个不晓事的。” “领命。” “田虎那边什么情况?” “回哥哥,倭人内部出现分歧,又打又拉,田虎自觉人少,还在坐山观斗,前些日子又派人来求援。” “不错,有机会的话给他带个信,让他继续保持,至于援助嘛,交给祖士远去办。”王伦一笑,现在事务颇多,田虎能拖这帮倭人越久越好。 “对了,哥哥,弓奇那里掏来多少财物?”庞万春不经意得问道。 “让蒋参军说一下吧。”王伦笑道。 “金银器物合计七百四十三万三千六百三十二贯整”蒋敬干脆得答道。 “这么多!”在座的众将都喜上眉梢。 “也没多少,咱们都护府每日花费巨大,这些金银不如粮食牛羊实在。”王伦止住欢喜的众人,“不实用的器物都熔炼了,铸作金银锭,购买粮食船只。” “哥哥说的不错,这伙房每天的肉食消耗极大,幸好鱼获能供上。”唐斌道。 “这鸡鸭鹅想长的快,就要喂些粮食,猪羊也需要喂些粮食,马匹也要吃粮,所以关键还是把粮食产量搞上去,汉城府当前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粮,各部都帮衬着萧都护早些安置好百姓,别耽误了种冬麦。” 众将纷纷表态,休整两日就去支援萧都护。 “另外,咱们预备兵还有多少?” 终于提到重点了,韩世忠回来几员主将就知道要扩军的消息了,但还不知道怎么扩。 “回禀哥哥,从京东撤走时的情况,梁山本部预备队骑兵一万四千人,步兵三万一千人,水兵七千八百人,马匹一万六千匹,可用战马四千三百匹。汉城府预备队骑兵四万四千人,步兵六万三千人,水兵二万五千人,马匹三万三千余匹,可用战马一万四千七百匹。济州岛可用马匹一万余,战马三千二百匹。哥哥带回来六千马匹,可用战马五千一百多匹。” 王伦合计了一下:“预备队人员充沛,可以适当扩充下野战军的,考虑到以后战事不只有野战,攻城战,需要的编制也要多些,这样骑兵野战军各增补二千人,步兵补一千骑兵,二千步兵,水兵嘛,各补一千五百。各军辎重兵相应增加五百人” 众人听了王伦说完,都高兴万分,尤其是徐宁,自己的精锐四营损失大半,这下加上王伦分来的亲卫,又能不损失战斗力补充满编了。 “不过,这马匹还是吃紧的很啊。”唐斌见众人高兴,提出自己的忧虑。 “守备军那里我也知道,都是三人用一马,数量看着不少,平时训练还行,战时只能配到辎重营。”花荣也道。 “此次北征除了损失的,带回来不到六千匹马,咱们这再扩了军,马匹都不够训练了。” “奈何马又不是鸡鸭,马场有数量不小的小马,却要有年头长膘啊!” “如此,骑兵先到位,最近也不会有仗打,训练为主,马匹的事只能等消息了。卢员外,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卢俊义被撤职后,现在只是一个指挥使,实际的主将是韩滔,彭圯奈何两人都受伤了,虽不是大伤,卢俊义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们操持这些事务,尤其是王伦一部分亲卫也分到了卢俊义手下以保证重建,缺额也都补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哥哥如此信赖与我,必当竭尽所能,以死报之。” “不可如此!”王伦赶忙下台扶起卢俊义,“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需得谨慎,这里坐着的都是自家兄弟,要多沟通!韩,彭俩位将军此时不能助你,如此,由黄魁,李飞豹助你重建。” 卢俊义刚要感谢,王伦又补充道:“此二人我日后还有他用,只是相帮到韩,彭俩位复原,你可不要捂着不还我呦!” “没想到哥哥这般小气!”卢俊义被王伦这话说呆了,苦笑道。 众人闻言也是笑声一片…… …… 千里之外的开封 有一人眉头紧锁,来回踱步:“王庆到京了?去把他叫来。” “枢相大人这是……”董耘不安道。这王庆也真是会来事儿,登州搂了一耙子,除了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身边的红人也有厚礼送上,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事了该帮人消灾了。 “无妨,传他来,有事商议。”童贯摆摆手。 董耘一看,下去安排,不一会儿,王庆来了。 “泰山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王庆恭恭敬敬作了个大礼,也不起身。 童贯就那么看着他,一言不发。 “孩儿知错,请泰山大人照拂。”王庆心下一琢磨,肯定犯事了,立马跪倒哭拜。 “你知道何罪?”童贯单手搭着扶手,斜倚在太师椅里。 “我……” “枢相,王庆他不知朝廷的之事,想必是着了某人的道儿了。这邕州绝不是他能想出来的。”董耘帮白道。 “孩儿也是受人蛊惑,孩儿知错了,再不提此事。”王庆听出点门道了,赶紧就坡下驴。 “人是要杀,可错,已犯下了。” “啊?那人有这般本事把泰山大人也牵连了?”王庆大惊失色,他从没想到,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思会造成这种后果。 “起来吧。”童贯缓缓道,“明个儿就要面圣了,机灵点,一定要推干净,实在推不开就下去呆些时日。” “恕孩儿愚钝,请泰山大人明示。” “与他说知。”童贯瞟了一眼旁边的董耘。 …… 翌日,徽宗皇帝面见群臣,文臣武将封赏完毕,独留了一个王庆,朝臣们都早有耳闻,都耐心等接下来的好戏。 “王卿,京东之战劳苦功高啊。”赵佶看着下立之人慢条斯理道。 “承圣上福泽,不敢言苦,尺寸之功全赖童枢相提携。” “有功自是要赏的,要朕给你个什么官职呢?” 王庆一听此言吓得说不出话来,这话说的平平淡淡,门道儿可深了!自己这些功劳算什么?皇帝亲自问你该给什么官职,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看来泰山大人所说的事情非同小可,可要小心应对。王庆稳了稳心神:“圣上英明,臣才智平平,幸得圣上垂青,不敢妄言功劳。” “哈哈,好啊,好啊!”赵佶捻着须髯半晌没说话。赵佶本来是相当欢喜这个王庆的,有意提拔他,奈何不光蔡京, 太尉段常也有人安插在前线,王庆想去邕州的事儿是坐实了,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一州知州也给的,长江南岸,大片州府可给。但是邕州是什么地方他赵佶能不知道么?到那去的都是犯了事的带罪之人!他王庆想去那干什么?天高皇帝远在那逍遥快活?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蔡京熬不住了,上前一步道:“圣上,王知州此事定是受了他人蛊惑,令他交待首犯即可。”蔡京这几句话不可谓不刁,坐实了王庆有触底线的事儿,看样子像是在给王庆求情,实际上呢?想压制童贯,先借他女婿泼点脏水,但是看着赵佶还是有点喜欢这个王庆,那也不怕,先治罪个他手下之人,让他明白这朝堂上是谁说了算。 “就按蔡卿说的办吧,交待清楚,你就留在朕身边吧,做个禁军统领。” 赵佶最后把这事拍了板,蔡京也不再言语。王庆听着赶忙磕头谢恩。 散朝之后,群臣退出,王庆满以为此事烟消云散了,却有人过来给王庆传话,王庆赶忙尾随泰山大人而去。 来到了童贯府上,童贯却去休息了,迎接他的是董耘。见了王庆询问了一些今日朝堂之事:“如此,王兄须找一个替死鬼了。” “啊?”王庆正品着茶,闻着此言大惊失色,“董兄何出此言?” “蔡相的话不是很明白么?你是受人蛊惑罪不至死,但是蛊惑之人,恐怕……”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王庆一时间失了神,他这辈子可从没让别人当替死鬼。 “舍车保帅之策,要不是圣上爱惜于你,枢相大人都不好保你!” “那这代罪之人非死不可么?” “不除此贼何以明志?” 王庆沉默了,自己手下人跟着自己招安。哪个也舍不得啊,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玩了这么一手,都怪王伦!要不拿王伦这事谋个功劳?不行,不行,故意迟延!罪加一等!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董耘看王庆愁容满面,忍不住开口道:“王兄,有钱能使鬼推磨……” “哦?”王庆抬起头望着董耘。 翌日,王庆手下谋士左谋被押往大理寺,交待了蛊惑王庆之事,随后判决秋后处决。 一行三人穿梭在大理寺监狱晦暗的走道上,来到了关押左谋的牢房。 “左兄,你且忍耐几月,我自会助你脱灾,是我王庆连累你了。”说罢王庆掩面而泣。 “相公不必自责,这是我等的本分,想来相公的金银起了作用,左某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这牢狱之中我都已上下打点,隔三差五我会让滕家兄弟来给你送饭改善下伙食,你且忍耐则个,我……” …… 一伙人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第二十章 金尚书赚马 “金大人,有汉城府的消息。”一个高丽亲兵趴到金大人肩头耳语道。 “哦?人在哪里,快快请来。”金大人忙不迭起身出门。 这位金大人正是汉城府的礼部尚书(挂名)金富轼,自从上一次见了辽主就在没见过,此时辽主出去巡猎,自己带着使团住进了中京。辽国东京告急,辽国皇帝可不急,他心里也急,不过好在半个多月前终于有前线的消息传到这里了:金国大将加古撒喝率十万大军征伐高丽! 这金富轼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消息了,这下能证明我们的诚意了吧?可以谈一谈合作了吧?忧的是十万大军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王伦大军打高丽人占得便宜,能打得过生龙活虎的女真人么?在中京这些时日,这里的百姓都把女真人传神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东京道全都丢了,全辽自从上次大败之后,前线都凑不出像样的队伍了,要不是女真人少,冲的太猛,地盘太大消化不过来,早冲过来了,辽使这边听说也出使了几次,详情不得而知。 故而,金富轼这就住下了,等着消息传来,耶律延禧也不住中京,还在周遭打猎! “金大人,大元帅让我亲自交给恁的信。” 金富轼把目光从奇怪的大车上收回来,接过两封信,一封是给耶律延禧的,一封是给自己的,当下就拆开来看,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大呼:“真英雄也!” 周围的高丽亲兵不知情况,金富轼快速浏览一遍,欣喜之色洋于脸上:“大都护已经全歼女真四万大军,我国无忧矣!” 高丽亲兵们欢呼雀跃起来,金富轼一高兴,下令今晚摆酒庆贺,传讯亲兵上街采买酒食四处宣扬此事,不出半日,中京全城都知道了此事,号称十万只有四万的金军被高丽国包了汤圆,遭遇了自建“国”以来最大的败仗,看来女真人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嘛!没那么可怕!连日来受前线连续溃败而引起的人心惶惶稍微稳定了下来。 要说这辽地的汉人,与辽人的地位却是等同的,上层有南院,北院分治,民间也互相通婚,衣着自由,习俗自由,信仰自由,赋税大体上也比宋国轻些,又经过一百六七十年的融合,他们本身是比较拥护辽人统治的,至于女真人,东部深山老林的野蛮人,传说的太可怕,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不做不切实际的设想,只有女真人兵临城下,也许才会考虑自己的立场。 耶律延禧偏巧从外狩猎而归,发现中京异样的欢乐气氛:“是前线打了胜仗?百姓如此欢愉?”萧奉先也是一头雾水,派人去打探清楚,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萧奉先一脸戚色来见耶律延禧。 “的确是前线打了胜仗,但……” “哟?哪位将军如此勇力。朕要打赏” “额,陛下还记得不久之前金邦十万大军征讨高丽么?” “此事,略有印象,女真人蚍蜉小邦,正面与我大辽对峙,那还有十万大军去打高丽,不足为信。” “陛下圣明,女真人的确没有十万大军,而是四万大军,高丽国传来消息,已经被全数围歼了,高丽使节庆贺摆宴,如此全城百姓皆知。” “区区四万之众,高丽人胜了也不足为奇,想是高丽人又是千里坚壁清野,蛮子们又不带粮草,得不到补给,不得已退回来了,高丽人恬不知耻说个大胜。”耶律延禧给这事定了性,萧奉先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高丽人的一面之词,不复再言。 “哦,对了,闲来无事,叫那高丽使节来见朕,看朕当面戳破高丽人的吹嘘。” “额,臣这就去办。” …… 金富轼接到耶律延禧要见他的消息算是松了口气,事情终于有进展了,安排亲兵把大车装好,拉到皇宫外,守门的禁卫根本不放行,金富轼无奈,只带了一辆小车,去除遮挡,原来是绕成圈状的发辫,金富轼塞了一把银钱,又说是给圣上的惊喜,守卫检查过后的确没私藏什么兵器,才勉强放行。 待金富轼行礼已毕,辽国前来陪侍的大臣也只有十几个,萧奉先看了摆在殿上之物先开口了:“金使节,此为何物?” “蒙陛下洪福,我高丽大败入寇之敌,这是两千敌寇的发辫,因天气炎热首级不便呈与陛下,故而取之发辫,外加敌酋加古撒喝首级,特来献于陛下。” 众辽臣听了都是不屑一顾,才剿灭两千叛军就来邀功,高丽人没皮没脸的本事也是长进不少。 耶律延禧意味深长的一笑,看看一旁的萧奉先,那意思就是:怎么样,我料的没错吧,只追剿了两千人就敢说全歼,这敌酋也不见得是多大的官儿。 “尺寸之功也想得来领赏么?况且女真人入寇尔邦,岂有求取上国封赏之礼?” “我高丽弹丸小国,臣属上国久矣,国内叛乱民不聊生故而早先无力合力制于女真,我国主平定叛乱之后,群臣分为两派,各持己见或亲辽,或亲宋,吾国主无法一言而决之,全赖陛下作为!是矣,国主派下臣去宋国求粮以定民,派臣来此以强兵,得与援手必能为陛下分忧。” 萧奉先细细琢磨着这番话,说的也确实有理,高丽人需要吃粮,自己东京道打成一锅粥怎么援助高丽?高丽人跑去宋国献媚求粮也合理,至于高丽人得到消息女真人真正要侵入高丽了,高丽人才幡然醒悟保境谁才是真大腿,跑来寻求马匹。如今入寇高丽的女真人被打跑了,彻底断了两者合力的可能,高丽人再补充一些实力也未尝不是好事,必要时也许有些用处。 “陛下,高丽人虽是小胜,但未尝不可作些小赏。”萧奉先这意思就是让 耶律延禧随便打赏几个羞臊一下高丽使节得了,众辽臣也是附议。 耶律延禧会意:“尔保本国属民,哪有寻朕请赏之理,看尔诛杀叛寇寥慰朕心,如此,诛杀两千叛军赏赐一千匹好马,待尔等能诛杀十倍叛军,自有十倍赏赐。” “谢陛下隆恩,陛下之福泽四海……”金富轼现场开始了词朗诵,听的耶律延禧都不好意思了,才赏了一千匹马就高兴成这样?果然是小国寡民,见不了大世面。辽臣见金使摆出这番架势也是吃惊不已,吹捧之精彩不禁叫人称绝。 “还请陛下拨三千卫兵于我,把这一万匹马带回……” 本来耶律延禧慵懒的听着金富轼在下面手舞足蹈,有些微微睡意,听到“一万匹”这三个字如炸雷一般! “慢着!”耶律延禧高喝道。 金富轼一愣:“陛下何故如此?非是下臣言语有所不当?” 众辽臣被耶律延禧一声高喝拉回现实,都露出愤懑的表情,谴责高丽使节无理,得寸进尺。 “朕何时言与你一万马匹!”耶律延禧可不傻,说好的赏赐一千匹,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一万匹? 金富轼一脸无辜的作大礼后道:“陛下言,诛杀两千叛军赏赐一千匹好马,待我等能诛杀十倍叛军,自有十倍赏赐。” “不错,待尔等何时能诛杀两万叛军,我自会封赏,别说两万,能有一万也行。可尔等不能赊账啊!” “陛下,两万叛军发辫数量庞大,臣把其停在宫城之外了,请陛下派人前去核对。” “这……”耶律延禧闷了,刚才还以为高丽人只是剿贼两千,自己一张嘴许了个诺,这可好,高丽人真的灭了两万叛军?这,这…… 众辽臣被这消息惊呆了,回忆刚才的话高丽使节也从未说过只剿灭两千,而是这是两千,让大殿内君臣以为只有两千了,这下被高丽使节问住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关键的还是剿灭两万叛军之事,太过惊骇! “陛下,臣去核对,请稍歇。”萧奉先看着耶律延禧有些失态,忙道。 耶律延禧许了萧奉先前去查验,金富轼从怀中掏出信来:“此书为我主亲书,交与陛下。”侍卫转手递给耶律延禧。 此信正是王伦亲自书写,满纸的阿谀奉承,本来王伦不想做这事,无奈,想求得辽国的马匹不放低姿态,不讨好耶律延禧是不行的,先是找仇悆写,仇悆根本不答应,找陈规,陈规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伦没奈何,只能自己搜肠刮肚捏着鼻子写了这么一封。 耶律延禧在汉人仆从的解释下看完了书信,萧奉先也匆匆赶回来:“陛下,金使节所言不假,两万不止。” 耶律延禧心中是肉疼的,这可是一万匹马啊!虽说辽国地大物博,可之前的大战被女真人抢去不少马匹,现在还有从西边诸部抽调马匹,这么一会儿,就要白送出去一万匹……赖账?不行,丢不起那个人,劣马充数?还不是一样丢人…… “陛下,前线交战消息不畅,待真如金使节所言也未尝不可。”一辽臣进言道。 众辽臣也是附和,自家陛下说大话许诺给人家了,反悔也不太好,但是呢,你的消息只是一面之词,我们要等消息确实属实才会给你,你也挑不出毛病来。萧奉先眼见明说不行,跑到耶律延禧近前耳语几句。 “准奏,待消息属实,朕自会赏与,联合灭金之事也可商议。安排金使节好生休息。”耶律延禧品味了一番萧奉先的话,养条狗在女真人后面牵制也不错,尤其是高丽人表现出不错的战斗力,还是值得扶持一把的。 “谢陛下洪恩。”金富轼发自内心得舒展着笑容。 第二十一章 通通搞起来 经过精心的调养,程婉儿终于痊愈了,王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要说现在汉城府的医术水平高不假,但是世间疑难杂症何其多,有宋一代皇家贵戚英年早逝的也不少,尤其是深宫里的贵妇,除了吃喝游玩,诸事不做,由此,王伦觉得该给婉儿找些事做了。 王伦召集汉城众官议事,询问最近各项事宜的进展。 陶宗旺首先起身:“回哥哥,真番、汉城以及至粘蝉的县城城墙已全部修葺完毕,主要道路也基本扩建完毕,待过几日我会赶往真番监工粮仓事宜。” “很好,临屯郡的各项事宜也要开始筹建了,虽然山多人少,可以派遣少量人手再召集当地百姓先修葺难度较小的工程,娄敏中那里组织百姓栽植果树进度也不慢,用不了多久,就能吃到咱们自己种的果品了。”陶宗旺点头称是。 王伦又提出了一种新料,用石灰、粘土末儿煅烧,炼铁的矿渣混合同磨而成,交由陶宗旺去办,这土法水泥王伦早想试试了,奈何原来梁山上地方小,进了高丽诸事又多,现在主要的大事做完了,可以搞些新东西了。 陶宗旺听王伦简略说了此物可以粘合石块,而且遇水不会溃散也很是好奇,城墙房屋都是黄泥浆泥浆粘合,石灰砂浆还不是很普及,但是遇水容易溃散,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人用水泡城了。 “哥哥,这烧制却有些困难啊,没见过这种窑。”陶宗旺道。 “淄州有窑,咱们这次迁来的百姓也许有懂的,可以试试。”作为青州愿总管的秦明说道。 “好,派人去问问,会建窑的先转移过来。”王伦拍板道,这事定了,接着下一位。 “官粮店在各郡大县已经选址改建完毕,共四十一家,如今有三十二家已经开始营运……”扈成打开账目一一念道。 “很好,依此汉城以北也开始筹建吧。” “小弟自会尽心。”扈成答道。 汤隆,侯建等人陈述一遍目前的状况,精铁,皮革,布帛太缺了! 如今梁山泊被围,无法采购大批量的物资,而且船只都被占用来转移百姓,原来庞大的储备被数十万女工,降兵加工成了武器,甲胄,衣袍,农具,船只等等,现在原料不足,如果不解决,很快就会停工。 “军备可以先放一放,临近麦收了,陈太守都跟我请求派驻军帮助收麦了,如此派遣男女工去真番汉城附近协助收麦吧。”王伦拍了板,汤隆,侯建也是领命,“如今北界已平,邹家叔侄可要劳烦到北边勘察矿藏了。” “哥哥吩咐,我们叔侄求之不得,早想为哥哥分忧了!”邹渊看王伦终于给自己派活儿了,高兴不已,在梁山没有贡献就没有地位,老是待在牢城营看俘虏算什么事儿?寻出个大铁矿,大铜矿才是真真的贡献! 王伦又询问了些事宜,诸事谈完,王伦抛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欲在这汉城几座园林中设立一些练体器械。” “哥哥,何谓练体器械?”制作器械是他的分内,所以汤隆首先问道。 “我们武人,练习刀枪剑戟……” 主公居然把自己称为武人!在座的文官可是有点惊倒。 “然而如闻太守,张县令这样的文人如何保持体魄?如此,我想出一些器械,帮助我们的文官们也能健壮体魄,稍后会与汤隆兄弟商议。”王伦望着不明所以的众人,但是他知道这些器械会使这些没有机会以武艺强身的文人体魄得到极大的锻炼,那么就一定要执行下去。 “另外,皇宫之东的花园内我也打算设置此器械,供众位女眷使用。” 哦~众人终于明白王伦想干什么了,原来是想给程婉儿做几个玩物,绕了这么大的圈子!闻焕章没有开口,田之一没有开口,李书办没有开口,徐亮开口了。 “主公,主公私事本不当干涉,但我汉城府兴建,近二百五十万移民还未安置,主公此事大兴土木……” “哈哈哈~”王伦没想到却是这个孩子提出质疑。 “主公,徐亮年少不懂礼仪,望……”闻焕章见了王伦坦然的笑容料定此事肯定不是什么大兴土木之事,忙止住了徐亮。 “徐亮,我自有分寸,不是甚么劳民伤财的事,一些说精巧也不精巧的器械罢了,不会费多少钱财的,从我内库里出!” “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事,之前这高丽县府甚多,房屋结实宽敞的用作仓库,稍微差一点的用作学堂,请些识字之人教授周围村坊的娃儿们识字。” “哥哥,这破败的小心倒塌伤人啊。” “你啊你,我哪里有说破败的给娃儿们用?咱们现在储量的仓库不够,先用废弃的府衙用着,大点的能多存一些,小点的存不了多少,给娃儿们做学堂,以后都兴建起大仓库,都要给娃儿们用,至于你说的破败的,能修缮的修缮,不能的先放着吧,以后看情况重建。” 看众人都不反对,又接着下一项事宜,直谈了一个多时辰,王伦看差不多都安排好了道:“如此,各部勤加练操练,我近期要去一趟明州,此地有劳众位兄弟看护了。另外,金富轼那里一旦有了消息,由萧都护决断,此前我已说与他了。” “哥哥,凭那几盘头发真能圈来马匹么?” “以我的判断,圈来问题不大,数量多少的罢了,辽主也不会因咱们的一面之词而行此事,但权且布置妥当,如果成功,马匹要来了,唐斌由你部负责接收安全取回,调取沙门岛的三支船队去接应。记住,跟女真人不要缠斗,你部骑射较好,赶走即可。” “哥哥放心,我定完成此事,过俩天我就去礼成港驻扎,一有消息就出发。”唐斌凛然道。 “主公,还有一事待决。”闻焕章起身道。 “哦?先生请讲。” “我梁山初创之时,兵卒多来自乡野,后屡破官军收降甚众……” 兵卒之事不是闻焕章该管的事情,王伦知道闻焕章又要开始绕圈子了,忙打住:“先生有事不妨直说。今众位兄弟都在,有何难事我与你做主。” 闻焕章缓了缓道:“兵卒有积蓄之人,有的捎回家里给亲眷,有的在城中奢费,往返勾栏曲坊……” 梁山的兵卒早些时候打仗是有赏钱的,看管也较为严格,后来收降了不少禁军,有亲眷的,赏钱自留一些花销,没有亲眷的穷苦之人也不少,他们的赏钱都是自己存着,在梁山的时候没啥去处花销,来了高丽,除了赌场各去处都没有关停,尤其是稳定了这近一年,各欢乐的去处又纷纷热闹的办了起来,军营管制每半个月有两天的假可以自由处置,有亲眷的多攒几天回乡探亲,这帮老禁军们没亲眷又有钱的可不是要出去找乐子了? “都是大好的男儿,寻欢作乐,寻常之事,闻太守太过不近人情了。”庞万春首先开口道。 “咱们的兵卒穿的暖,吃的饱,操练也卖力气,打仗又听话,这些许私事我们也不好干涉,但是若有人滋扰民女,闻太守只管讲来,我等必不徇私。”黄信也开口道。 众人也是纷纷陈情,人之所欲,在梁山那是没办法,来了汉城,就这点乐子也不让有,那怎么行? “你们啊!闻太守哪句话不让儿郎们去了?”王伦止住了众人。 “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闻太守这是在提醒我,要给儿郎们安排归宿,好叫士卒归心。”王伦望了一眼闻焕章,了然一笑。 闻焕章也是会意得点点头:“我就知道主公才智过人……” “嗨!闻太守,这可不是我老秦说你,哥哥都让你有话直说了,这圈子,把我们这些粗人都绕进去了,实在是伤脑筋……” 众人望着秦明哄笑起来,纷纷出言此策甚好,又满眼期望的望着王伦。 “可以先放出风去让士卒们知晓,收敛些,别到时候没钱花销娶婆娘了。此事需从长计议,从女工中选出些,民间也征集一些品貌端正的女孩儿,另外,还需要建一些房屋套院,到时候嘛,想要娶亲的出一些钱,当做彩礼给女孩的家人,房屋嘛根据大小,根据军功高低的补些成本费用就行,其他具体的补助由军户两曹议定,你们商量着来吧,待移民们都转移来了,咱们就实施此事。” “妙啊,哥哥一出手果然厉害,这样没亲眷的也不会乱花钱了,留着娶媳妇,士卒打仗也更积极了!”雷烱罕见的高声起来,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计谡一只手搭着老兄弟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道:“雷兄弟,你这是想娶媳妇了吧?要不我们几个给你先请示个,让你做个先锋?” “啊?娶个婆娘也要抢先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第二十二章 二李争母 “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才发现铁牛怎么没来?”王伦跟着众人拿雷烱开涮,却忘了李逵这个开心果。 “回哥哥,李大哥本来跟着我们一起来的,港口王总管派人传来消息说他哥哥李达来了,所以让我告假。”鲍旭一板一眼的说道,跟刚上山时的一身匪气截然不同了。 “哦?是怕李达趁他不在接走老娘罢。”焦挺在一旁一语中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兄弟俩抢着养老娘的事儿都有耳闻,后来还是由王伦出面调停的,老人家也干脆,就是喜欢跟小儿子住着,李达也无奈,李逵这是怕什么。 “哥哥有所不知,听闻李达的婆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快七八个月了,这次应该是带着婆娘孩子来看老娘了。”鲍旭又道。1 “哎呦,这怎么话说的,这可是喜事,一会儿咱们可要去看看。”庞万春首先呼道。 王伦看诸事处理已毕,想着回来也没空去看看老娘,见此招呼众人同去李逵家看望,众人随王伦出厅,浩浩荡荡赶往李逵家。 远远望见王伦一行人的守卫赶忙过来施礼:“不知元帅到此有失远迎。” “免礼了,李达一家人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好一会了,我带元帅与诸位将军进去,乔三,快去进去通报。” “不必了,我自去寻他。”王伦带头往里走,焦挺,闻焕章,韩世忠等人鱼贯而入。 “娘!跟俺住不自在么?去什么济州岛!”然后是一位年老的女声,离得太远听不清。 “铁牛!这么大嗓门干啥呢!”焦挺快走几步,先进了堂里。 只见李逵站在当中叉着腰,老娘坐在主位,李达坐在老娘身边执着老娘的手。 李逵闻言听见身后有响动,王伦也不客气,径直带着人上前先给老娘请安:“嬭嬭,小可王伦给恁请安了。” “哎呦,我儿许久不见,快快起来。”老娘赶忙扶着王伦,一旁的李达也赶忙帮手,王伦把老娘扶回椅上,问候一番,退到一旁,身后众人上前给请安,老娘也是一一回应,好半天才算完了。 “哥哥,你来的可好,我娘非要去济州岛住,帮我劝劝。”李逵看众位兄弟都落座了才说道。 “哦?老娘恁要去济州岛住?” “不瞒我儿,这不是达儿孩子七个月了么,此番来看我,想着孩子还小,我过去帮衬着照顾些时日,逵儿舍不得我走……” “那济州岛有什么好?在汉城府有吃有喝……”铁牛也跟着牢骚几句。 “娃儿呢?” “在里屋,孩儿他娘看着,我这就去抱来。”李达感觉有门儿,转身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李达出来,抱着个娃儿,递给了王伦,王伦接过来看着胖胖的小脸,肉嘟嘟的胳膊欢喜的逗起来,几个身边的兄弟也是围过来看。 “这娃儿这般可爱,着实叫人疼。”王伦看顾一番,还给李达,“铁牛,老娘是想抱孙子了。” 如果说原来老娘只喜欢不着四六的小儿子,不待见老实本分的大儿子的话,现在随着这李家大孙子的出生发生了大反转,大胖孙子成功俘获了老娘的心,说啥也要和孙子有个长时间接触,老娘的想法也正常,李达两口子要做买卖,还要照顾孩儿,身边没个自家人确实辛苦,再说自家的孙子,自己不出马谁出马? “唔……孙子比儿子还重要?” “铁牛!不要意气用事,顺着老娘就好,老娘老早就想抱孙子了,要不然到处给你说亲?你哥哥李达成亲你和老娘都不在身边,你想过你哥哥么?” “不碍事,不碍事,我如今的家业都是沾着兄弟的光,我感激我这兄弟还来不及,他平日里忙……”李达一看王伦脸色阴沉下来忙替李逵辩解。 “铁牛你也老大不小了,想想你爹走的早,是谁早出晚归供养着你娘和你?你在外面招惹是非,你哥哥啥时候不是护着你?” “他才不护着俺,在外人跟前数落俺,叫俺没面子!”铁牛不服气回了一句。 “铁牛,你觉得哥哥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么?” “哥哥顶天立地,怕过谁?谁惹哥哥不痛快,铁牛第一个不答应。” “人道是,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我还是秀才的时候还不是要受尽白眼?对着当官的陪上笑脸?没有从前艰辛的生活如何能明白百姓的苦楚?你哥哥没有由着你胡来,你还不是惹下大事,你跑了了事,你哥哥代你受罚,你就是这样做好汉的?” “唔……”李逵本想反驳,却想想自己打死了人却不敢承担,跑了了事,被王伦揭了短,一时哑口无言。 “你忘了老娘眼睛是怎么瞎的?你们哥俩的事儿我本不愿多讲,希望你自己醒悟,你跑去江州那么多年可想过给家里的老娘寄一贯钱?” “唔,俺想过……都喝酒……” “铁牛啊!你总觉得你哥哥窝囊,看不起你哥哥,可是你又不是没见过,当官的,地主是怎么欺负老百姓的,你哥哥有个三长俩短,你老娘怕是见不到你了,人死是很容易的,可是你哥哥为老娘活着却是莫大的勇气,你哥哥才是真汉子!” “俺……”李逵之前从没想过这些问题,王伦也从没把道理讲的这样透彻,王伦想人总是会成熟的,自己体会更深刻着,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李逵还是这般顽,不得不把话全说开了。 李逵就着王伦的话思忖着,也不在回嘴,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整个大堂安静的吓人。 “我说铁牛,你也找个婆娘生个娃儿,老娘就回来和你住了。”韩世忠透着坏笑开口了,“男娃儿生不出来,女娃儿也行的。” 头一句揶揄李逵还不想搭理,后一句一听蹦起多高:“啥?俺生不出男娃儿?俺哥哥这样的都能生男娃儿,俺这样的好汉肯定也是男娃儿!” 众人一阵哄笑,韩世忠继续道:“嗯,很好,你和谁生?” “唔……”李逵瞪着牛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哪见过李逵这样,都笑的肚子痛,韩世忠见了又道:“哥哥刚刚下令选些女子备着给兄弟们成亲,雷兄弟请了先锋,依我看给你请个二先锋吧。” 这话说罢,雷烱也臊的脸红脖粗,却不料韩世忠话还没说完:“哎呀呀,我差点忘了,咱铁牛兄弟是好汉!不讨婆娘!” 众人跟着起哄,臊的李逵直想寻个地缝儿钻进去,本来黑腾腾的脸居然泛起了红。 “今个儿庞兄弟也在,铁牛,你就认个亲吧!”韩世忠看火候差不多了,拿出一句扔到堂中。 哗~这话算是炸了锅,知情的笑弯了腰,不知情的拉着知情的问询,却只能看着笑的说不出话来。 王伦也是一愣,韩世忠这话什么意思?看着李逵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帮他挡一刀吧:“铁牛,我等议事许久,此时肚中饥渴,快去准备些吃食。” “铁牛这就去取。”李逵一听王伦吩咐,逃也似的跑出堂去。“元帅,众位太尉我也帮着去取。”李达看兄弟臊的面红,对王伦和在座的众人一赔礼,跑出去帮着准备了。 老娘一看眼前的状况也是糊涂,忙问王伦怎么回事,王伦一摊手转向韩世忠:“良臣,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这事啊~”韩世忠咂了咂嘴,“还是请庞兄弟说罢。” “啊?”庞万春还糊涂着呢,怎么又把事儿推到自己这里来了。 第二十三章 铁牛这亲,不好结 神医这病,不好治 “还记得当年哥哥带我们第一次去四明山否?花荣兄弟也在。” “当初正值某郁结之时,还多亏哥哥带我同去。”花荣添道。 “还记得那个女子不?倒叫咱俩铁牛兄弟手足无措!”说完韩世忠抿嘴一笑。 “额,莫非……?”花荣本来还奇怪韩世忠怎么提起这茬,听到此处会意一笑。 “什么女子?与铁牛有渊源?”庞万春反倒一脸茫然。 韩世忠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点着庞万春道:“真是忘性大,后来哥哥让此女去了回天军,在扈家妹妹手下做事。” “我说铁牛没病没伤成天往回天军跑,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去看受伤的兄弟。”徐宁部打了一路,轻伤重伤的手下多,所以去回天军的次数也多,幡然醒悟的一般道。 “我说这个铁牛最喜欢打仗了,让他先留在保州死活不答应,非要跟着我回来,原来是跟着回天军啊。”王伦早已明白韩世忠说的是谁了,故意拿腔说了一句。 “他那,是防着心上人儿被某人抢走,醋坛子翻喽~” 哗,又是一阵呼声,这可是没听说的新料,众人眼巴巴的望着韩世忠。 “不会是顾岑吧?”史进难得的开口道,毕竟此人是他推荐的,坏了李大哥好事,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楚明玉!” 哇~楚明玉这人众人是见过的,身材雄浑,样貌端正算的一条好汉,关键是此人受伤需要医治,这一来二去,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了。 “我说铁牛啊,兄弟我说的嘴都干了,怎么还不上吃食啊?” 李逵本来躲在门口偷听,被韩世忠发现了不得已跑出来:“来了,来了。”捧着个塞满了瓜果笸箩分发给众人,后面跟着李达从小市采办的吃食也一并分发。 韩世忠挑了个桃儿啃了俩口:“我说铁牛,你要是不快点认亲,说不定让楚明玉把人拐走。” “啥,楚明玉他敢和我抢人?”李逵一蹦三尺高。 “哈哈……噗~噗”众人又被这呆瓜逗的捧腹。 “我说韩兄弟,此女到底是谁啊?”庞万春云里雾里听了半天,居然还没猜到。 “老庞,四明山除了秋霞还哪有女子。”花荣满脸是笑提醒道。 “我妹妹秋霞?!”庞万春惊道。 “哈哈……”此时不知情的人早已趁着韩世忠一惊一乍的空隙探得了真相,眼见的当事人到现在还闷在骨里。 “我说那天铁牛拿来几张好毛皮,说是哥哥带给我家秋霞做冬衣的。” “啊呀呀,有这事?这黑厮如此学得会作人情了?”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好了,真相大白了,铁牛你是真心喜欢秋霞么?”王伦见再闹就不能样子了,忙止住众人。 “额,……”李逵像个没事人一样往那里一杵,转身想寻个椅子,早被站着的兄弟抢着坐了。 “是好汉痛快点,忸怩什么!拿出你当年吃饭不给钱的脸皮来。”焦挺看不下去了。 “**……” “好,老庞,你的意思呢?”王伦见李逵嘴蠕动了一下,立马转头望向庞万春。 “这个嘛~”庞万春才刚刚把思绪整理清楚,望着李逵等众人深切的目光,“我做不了主。” “唉……”众人一阵叹息,李逵瓦亮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了。 “我与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教了她几手本事在寨子里也是女,女汉子了,她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是没有想过,一来咱们梁山这几年开疆拓土没个闲,二来没物色到合适的人家,还是本着妹子的心思,她那边如果满意了,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庞万春的话说的合情合理,不能因为你李逵有意我就得把妹子许配给你,我还要看妹子的意思。王伦觉得差不多了:“铁牛,此事不可过于着急,待探听下秋霞的意思,大郎,这事交给你了。” “啊?哦,哦,领命。”史进本来一愣,这事怎么交给自己?又一想这是哥哥给自己找借口接近扈三娘啊,忙不迭送上感激的眼神。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声张给人家姑娘造成压力反而不美,铁牛,老娘如果想去济州岛住些时日就由着她去罢。” 众人听了纷纷称是,李达感激的朝王伦直要下拜,王伦赶紧扶住。 “嗯,众位兄弟都散了罢,铁牛,大郎随我来。” 李逵,史进不明就里的跟着王伦走到一边,只听王伦道:“此事多向小乙请教。” 额,小乙精通此事?史进按住心中所想忙向王伦称是。李逵也嘟囔一句有些没精打采。 “铁牛,这么点事儿就把你难住了?办成了,我给你记一功。” “啥,啥功?”李逵来了精神。 “办成再说,我近期要去一趟明州,你好好表现,不许胡闹。” “铁牛晓得。” …… 眼看日上三竿了,众将纷纷给嬭嬭请安离去,等王伦带着李逵,燕青回到大堂,人都散了,王伦也要告辞,硬是被嬭嬭和李达留住了,于是焦挺,韩世忠,燕青等人都被留了下来吃饭,王伦陪着嬭嬭讲话,焦挺燕青逗着娃儿,李达夫妻俩下厨做饭。 “哥哥,众位兄弟都在啊。”从堂外传入一声。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来人是安道全,因为韩滔,彭圮的身份,都是安道全亲自照护,这才刚刚得空。 “神医找我何事?”王伦起身相迎,安道全神色倒也没甚慌张。 “本来想参加今天的议事,不巧事务太多,刚得了空,听兄弟们说哥哥在此,故而来了。”说着望嬭嬭一施礼。 众人坐定王伦望着安道全,安道全贪婪的抱着娃儿爱不释手,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这粉嫩的襁褓中,王伦心中一叹,这安道全人过中年还未有子嗣,原本来了几位宫廷的御医却也没瞧出什么毛病,林冲,焦挺相继有了喜讯更让安道全神伤。 李达俩口手脚麻利的狠,不多时招呼众人吃饭了,韩世忠赞了一声,李达不好意思的回道:“在济州岛俺们俩口子就是开店的,手脚不麻利些,让客人久等,再说这菜蔬肉食来的时候街上早买好了,又请了邻里婆婆帮手。” 众人入了座位,李逵招呼他娘吃饭,娃儿被李达娘子接去,李达掌厨再出几个菜,王伦这才有时候问安道全有何事。 “哥哥,听闻你要南下,我怕药材支应不来,正好杭州一地盛产药材,故而托哥哥一并采买。” “好,你列个单子,我提前派人去明州一带采买。”杭州一地土地肥沃,水系丰富,秦汉时期就被开发,广种药材,产量大,种类也非常丰富。 “我有个想法,哥哥给琢磨下,咱们临屯郡多山地,药材也应该不少,看是否派人去探查一番?” “好,这个你安排,另外这次我要顺便去一趟,让那里的百姓趁秋开辟些坡地,明年种些草药。” “种草药?” “先试着来,也不是拉到平地上种,按着草药的习性开辟出地块来,把杂草割掉,然后种上,隔三差五多打理,大致就是这么个想法。” 安道全点了点头:“哥哥此法也好,山地种麦不便,种了草药确是合适。” “到时候你派一些医官过去帮着开地,还有其他困难么,尽管说来。” “哥哥,有一件事本来不是我所管,但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 “有什么说不得的,尽管讲来。” “哥哥对伤残的士卒可谓尽心,却又有些不妥。” “哦?”王伦有些差异,伤残的士卒有分配地方当县尉,衙役的,有调新兵营当教官的,当仓库看守的,家属区看门的,基本都会有个安排,怎么还有不妥? “哥哥,我多句嘴,如果只是伤了手,胳膊还能行走这些好说,那些伤了腿的确是生后的辛苦,再者,现在最大的去处便是地方上任职,新兵营当教官,可这些职事不是无穷的,谁去了不得再干二三十年,以后再有了伤残,还能安排的下么?即使安排了,这些有腿伤的士卒……” 王伦陷入了深思,安道全说的话在理,看来这真是个大问题,如果解决不好,现在扩张快问题不算严重,以后安定了,这些付出的士卒还要遭受身体和生计的双重折磨,伤残士卒有地分是不假,但是要有人种啊,这样的情况是租给别人种,那么必然收入会减少,这与自己的初衷不符,如果说增加田地补助,却又有些授人以鱼。 安道全看着王伦眉头紧锁,招呼旁边的焦挺帮捏一捏肩膀,焦挺力气大,安道全直赞得了这几下,舒坦许多。 王伦看着眼前的情景,心生一计:“好!” 众人望过来,但见王伦满面春风,安道全一惊:“哥哥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嗯,吃过了饭,随我去休养院,召集些有腿伤行动不便的士卒,我要传授他们谋生的手艺。对了扈头领也叫上。” 焦挺听了,招呼来一个亲兵,交待清楚了让其提前去准备,众人不知道王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好奇的紧。 “哥哥,啥手艺,能教给铁牛不?” “吃饭,吃饭!我打仗还离不了你,你就不要学了。” 李逵听了一脸喜滋滋埋头吃饭,众人推杯换盏小酌了几杯,歇息了片刻就往休养院赶。 正巧徐宁,卢俊义等人也在,王伦安排了协助百姓打麦的任务,这几位是来跟伤兵们告个别,听了王伦的传令也很是好奇。 王伦看了看差不多百十个有腿伤的士卒,先是勉励了众人一番,然后挑出一部分伤好的出不多的,带着众人来到一间房内,休养院都是大敞间,一间放着八到十二张床,王伦叫焦挺拖了张床摆到中间,让众人让出一尺之地,宽衣解带拖去外面的褂衫,望床上一指:“安神医,脱了衣衫,躺好。” 安道全瞪大了眼,哥哥玩什么花样?无奈,哥哥吩咐只好照办。 “众位兄弟给儿郎们让出些位置,接下来我要展示的是唐式按摩有舒经活络之功效,你们五个一组,看着我学五七个手法,再换下一批,之后熟练了互相学全了,一定要用心记!” 十几个伤残士卒瞪大了眼睛,王伦开始发功了,想当年王伦也是经常去按摩,手法早已烂熟于心,还经常给父母按摩,此时拿出来边讲边下手,众人看着这新奇的手法,安道全一会惬意的哼哼,一会咬紧牙关,到后来搓摩脚趾的时候都疼出了泪花。 王伦歇息了三次,才把全套做了下来,换了十几批人学习上手,众人只道这是什么手段?回天军的几位医官早瞧出了门道儿,不住暗暗点头。 王伦从看到焦挺给安道全捏肩膀,联想到了按摩,他们这些医官,免不了长时间埋头手术,脊椎,腰椎劳乏甚重,背部又是触及的盲区,只能依靠别人帮按摩缓解,按摩之法在实际中便有记载,隋唐发展到高峰,有专门的按摩博士,按摩工,所以不算新鲜,巧的是安道全提出的腿部伤残的士卒安置问题,这按摩要的技术,力气活儿,虽然也要求下肢力量配合,但是操作时间短可以弥补这些,实在不行两个人一头一尾配合,这职事日后扩张开来,靠这个谋生绝对没有问题,只要自己推广开来,能安置不少士卒。 “哥哥手法妙哉!我这一身骨头都轻了许多!” “在这身上捏捏敢是能治病?” “众位兄弟看的是热闹,这按摩之法在大内是除病之法,小可也略通一些,主公这手法确是玄妙,定是高人传授。” “不错,哥哥依着穴位进行揉捏拍打,松筋舒骨甚是畅快!” “主公哪里学的这门手艺,看似不凡!” “哥哥,我看安神医那般享受,给我也来一套罢?” “好不晓事,不看哥哥满头大汗!” 等众人发表完自己的看法,王伦这才道:“此按摩之法,教他们勤加练习,扈头领。” “哥哥吩咐。” “在这东院兴建一座浴场,要纳得下三十人的大池,灌了热水,周围布几个大桶,冲洗干净下池泡好,筋骨松软了,做这套按摩效果由甚,也少费些气力,士卒们互相学着,先试着运营一个月,然后正式开业,北边官粮店的事儿现在也没个眉头,这里都交给你。我先定个价,一刻钟一套手段作价二十五文,刚开始生手慢,熟络了就快了,一天不多做十二个就是三百文,这钱,都护府出了,赏给各军指挥使以上的军官,主薄以上的文官,一人两刻钟按摩,如果额外还想按摩,三十五文一刻钟。你再去找金大坚作些手本,一次能买几十个时辰,每次做了勾掉,省的麻烦……” 众将看王伦说的头头是道都以为王伦深思熟虑久矣,王伦暗叹,真是沾了后人的光,交待了事情,王伦让刚才的学徒开手练练罢,众将忙不迭的占了床位脱衣要体验一番这安道全说的松筋舒骨,众学徒三五个围住一人开始按摩起来,不久满院都被这些人的叫声污染…… “老彭,隔壁院儿做甚呐,这般凄惨?” “估摸着接骨呢罢,不过怎地这么多人跟着嚎?” 第二十四章 咱不能闭门造船 “我不在哥哥身边,你要看护好哥哥。”焦挺一脸纠结的站在码头上。 “放心吧,我韩世忠这条命不要也会护的哥哥嫂嫂周全。” 婉儿的病已经痊愈了,气色充盈的随王伦一一告别众将,这次王伦要带她去江南两浙游玩一番,一是为了多些相处,二是寻找把老丈人接来的机会,三嘛,不说林冲,焦挺孩儿出生,王伦总得有些表示,等安定了兄弟们讨了婆娘,礼物总是少不了的,带着程婉儿有个参详。 船队顺便开到了礼成港造船场,开县造船场是造船基地,礼成港造船场是研发基地。叶春一脸愧疚的带着几位老工匠来见王伦。 “原来墨兄弟也在这里。”王伦依旧是笑面如花。 “叶兄长遇到了些许难题,我来帮着解决。” “车船还是没进展么?” “罪人奢费钱财却不得半点进展。”叶春低着头,船场建了都快一年了,一点好消息都没有,都没脸见王伦了,大气都不敢出。 墨十三忍不住也求情道:“哥哥见闻,我见叶兄多有劳苦,非是不碌力,实是车船入海难矣!” 王伦上前拍拍叶春:“辛劳叶兄了,这造船比不得其他,不能闭门造船,慢慢图之,此次我要去趟明州,可能还会去福建路,你随我去参详,也好得些想法。” “多谢主公不弃。”叶春忙叩首。 “墨兄弟也来吧。” “我就不了,可以带着几位老工匠同去,叶兄托我几件事,有些头绪了。” “何事托你?” 叶春于是拣要紧的说了,墨十三说了自己的想法。主要是造船所需劳力众多,场面又太大,叶春想着弄些省力的器械。 王伦心里叫苦,怎么把这茬忘了,礼成港比梁山的船场大太多了,劳力却没有多少增加,原来这些器械没精力搞,现在不搞不行了,忙令拿纸笔来,画了滑轮,齿轮,轴组,绞盘,脚手架,轨道车,龙门吊等能想到的器械,并一一解说。 叶春墨十三见了惊得下巴挂到了脚上,“哥哥如此巧思,世之罕见也!” “呵呵,些许想法,留给你开拓了,先作些小样,所需耗费自去领取。” 墨十三揣起图纸去获至宝,叶春都不想走了。 王伦带齐了了众人,继续南下去看一眼陈太守,陈文昭带着家眷和众官员早早等在了码头等候。两人见面寒暄几句,陈文昭一家对此地生活也都习惯了,纷纷表白心迹,王伦对陈文昭的政绩也很是称赞,赏了二十条锦被,一千两白银,其余各有赏赐。 即将麦收了,陈文昭也是提出几项建议,南边海岸绵长,夏季会有台风造成灾害,修缮民房,海堤,河堤这种耗资巨大动用军力的事项还得由王伦拍板,王伦一一签了议书,诸事完毕这才拍拍陈文昭的肩膀再勉励几句,陈文昭倒也泰然对之,手下那几个太学生县令官员却是诚惶诚恐,王伦有免不了多说了几句,好好做事,朝廷那套繁文缛节在这里做不得,不要怕,大胆做。因为真番郡治理的一向井然,所以王伦同官员们吃了午饭便扬帆南去了。 王伦的船队特地拐到了临屯郡,见到了娄敏中,冷宁以及赶过来的牛庚,因为两位武人的在场,气氛欢乐许多,成了纯粹的表白心迹的大比拼,照例是勉励,赏赐,同宴。 王伦拉过娄敏中提出了在山地种草药的想法,娄敏中听了可行,加上之后会有回天军的医官来辨识草药,自己这边只要发动百姓寻草药收集种子,开辟些许山地就行了。至于坡地种植果树,干果灌木的事,娄敏中也表示正在推广,百姓觉得这些价贱,积极性不高,有些猎户还是想一直靠打猎吃饭,王伦告诫娄敏中,一定要将这种想法扼杀,打猎掣肘太大,必须有地种才行,以后在加上果树,药材收入很可观的,至于打猎,在这些空闲之后可以试试手,明确了执政方向,娄敏中也是干劲十足,王伦很高兴,名言办成了有赏。 陪同的人里还有……县令陈经德,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酒宴完毕后特地见了一面,这人原是东京那一批太学生,兄弟四人陈经德,陈经邦,陈经郛,陈经正,几年前陈经邦,陈经正回乡建了个书院,陈经德在东京谋生,陈经郛在太学读书,二人本不想来,奈何仇悆的名单上有此二人,被王伦硬是诓来,这一来可了不得了,陈经德世居东南沿海温州,对海患深知,真番南岸靠他一力支持,陈文昭对此人也是多有褒奖,破格升了……县令,陈经郛作了主薄,陈经德呆了两月对上对下都甚是满意,愣是写了十余封信把弟弟陈经邦,陈经正以及一家老小全接来了,陈文昭试了陈经邦的才学,试用三个月提拔为……县令,陈经正任主薄,由于临近麦收,事务繁多,故而没有赶来。 王伦勉励了陈经德一番,陈经德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王伦很是欣喜,诉说近三十年来怀才不遇,最后竟失声痛哭,王伦好一番劝慰。休整一晚第二天才继续南下。 济州岛太守祖士远,兵马都监杨林带着众官员以及王伦的徒弟耽罗县令高贞干在济州岛西港见到了王伦与程婉儿。许久不见祖士远比杨林还兴奋,陈述着济州岛近来的情况,王伦勉励了一番,暗示祖士远将来倭岛四郡会有一个位置留给他,祖士远听了非常欢喜,杨林的汇报就简单的多了,倭岛的情况都是第一时间发往汉城府,王伦拍拍老兄弟的肩膀鼓励了几句,对高贞干就简单多了,寒暄几句,鼓励几句。接下来就是各种赏赐,众人欢喜的吃了一顿,席间拿田虎的趣事下饭,也是不亦乐乎。休整一晚王伦等人告辞,再次启程直去明州。 晴空载云,风吹细浪,红霞映海。 婉儿挽着王伦,王伦撑着一把布伞遮日头,众人退下静悄悄的只他俩。 “王郎,如今五处府郡就这般忙碌,似当今圣上三百处军州可不是要三头六臂了?” “是啊,所以现在有时间就多陪陪妳,身上担着这么多百姓的期望,不能放松啊!” “瞧你说的,我岂是不知大义之人,只不过等此地安定下来,偏安一国也是好的,百姓也会富足起来,你就不需要那么劳碌了。”程婉儿认真道。 王伦顿了顿:“婉儿,有些事,我现在说了妳也不会懂,妳以后会明白的。”然后收回远处的目光,“婉儿,我把你爹抢过来,如何?”王伦轻轻的发问,自从见了陈规,陈规吐言并十分自责,王伦掂量了下这事,王庆已经知道自己占了高丽。那这娶程家闺女的事儿他也能推断出来,推断前后,王庆如果把这事说破利益有限的紧,大宋能把他王伦怎么样?没有船只能干着急!他王庆唯一能得的功劳就是抓程万里了,可是要是这么做,招惹了自己,明显得不偿失,那么傻子才会这么干,故而王伦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派人把陈规的亲眷接了过来,但是此事悬着总不是个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老丈人再加婉儿的奶公奶娘小环,如果因为自己这样侥幸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罪大恶极了。 但是呢,抢来容易,开导可就难了,万一程老丈人要绝食明志,自己就难办了,所以问题又要回到婉儿这里,能不能把他爹劝住。 “怎么?抢了我爹的宝贝闺女还想抢宝贝闺女她爹?”婉儿看了一眼王伦吃吃地笑了起来。 王伦无奈只好把陈规的事说了,王庆走漏消息的可能性。 “哎呀!那可如何是好,王郎他们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把我爹抓起来?”程婉儿一听芳心大乱抓着王伦的胳膊晃了起来。 “别怕,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派人去接老人家容易,接来了妳怎么帮他释怀?” “真的不会有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 “我爹接来了我可不能保证让他释怀。” “……婉儿” “你要和我一起劝。” “这个自然。” “我就怕他和徐叔一样……” “徐兢么?唉……”王伦皱了皱眉,当初随婉儿来的礼物官徐兢被捉之后,王伦也当面招揽过他,可是此人软硬不吃,无奈之下王伦给了他一处小宅二十亩田地,这人过起了农夫生活,但是他的家眷还在东京,反倒显得自己拆的人家破不能团聚了。 程婉儿见王伦叹了口气:“我在京城常听人说,那京东的巨寇端的厉害,有邪术在身蛊惑人心无往不利,硬是拉起十多万百姓造反,我爹爹那人执拗,这徐叔你也降不得了?”11 王伦两手一摊:“当今官家未曾失威,死节之臣亦有,这位徐大人没当众抹脖子我就很满足了,哪里有甚么妄想,至于蛊惑之名确是实情,但是只对武人百姓有效。” “哦?徐叔也会些武艺哦!” “……婉儿,我今晚想喝鸡汤。” “才不给你做!” “去了杭州给妳买好吃的!” “哼……” 第二十五章 这要走一趟福建了 “姐姐,马上到明州了,吕将军让我们收拾东西。” “好,叫大家收拾好,一会跟着吕将军上岸。灵儿,兰儿随我先走。”说罢程婉儿起身穿戴,两个彩女服侍完毕,各自收拾妥当了随程婉儿出门直奔船弦。 王伦带着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了,叶春陪着随同采买药材的蓝茁热聊,亲卫们鱼贯下船摆开阵势,王伦牵着程婉儿跳上岸来,换上马车直奔四明山大寨,王伦为了低调行事,这次亲卫只带了五百人,一千二百人熟练的水手,五只客舟,去朐山岛看了乔正,这才转来四明山,特令晁盖等人只能寨门口迎接。 老远望着车队走来,四明山就鼓号连天了,晁盖站在正中满脸迎笑,身旁的乔道清,周昂,李忠,蔡庆,蔡福 也是纷纷隔着老远就作辑。 王伦勒马拱手:“众位兄弟别来无恙啊!” “贤弟”“哥哥”“主公”“恁可来了,我们盼的苦啊!” “哈哈,别急,别急,我先安顿好婉儿。”王伦伸手挡了挡围过来的众位兄弟,转身直奔后面的马车把程婉儿请下马车,两个彩女也跟着跳下马车。 “见过嫂嫂~”众人又是齐身施礼。 “妾身见过众位叔叔~”程婉儿微微施礼,众人连忙摆手,“嫂嫂不可如此。” 王伦挡了一番,两方这才互相见礼完毕,众人拥着二人步入四明山大寨。 王伦安顿好程婉儿,加派了吕方看护带着众人到了聚义厅。 “哎呀,贤弟上座!上座!”晁盖一看王伦走向左边忙拉着王伦。 “我若推脱晁天王也不答应,如此,并坐吧。”王伦也不客套了,蔡福听了王伦言语反应极快,拽了把椅子放到主位请王伦就坐。 “蔡家兄弟在此地过得可安好?”王伦满含深意得望了一眼蔡福,边坐正边开口道。 “托哥哥,保正哥哥的既往不咎,宽容大度,我兄弟俩人已洗心革面,敢为哥哥马前卒。”蔡福拱手立答,蔡庆也跟着上前一步:“哥哥再造之恩必以死报之。” “好。”王伦淡淡得吐出一个字,本就是油滑之人,突然做出一副忠贞不二的神情来确实有些憋不住想笑,蔡氏兄弟拱手施礼转身寻位置坐了。 “周统制,四明山大寨如今兵卒有多少?” 周昂在四明山挂职只是个教头,虽有领兵之实却无领兵之名,王伦这一句周统制可把周昂乐的蹦起来,连连作辑:“多谢哥哥栽培,再造之恩……” “好了,好了,不用这样繁复,你自努力,我自不会亏待于你,家眷都接到此处了?” “回哥哥,与臣住在一起。”周昂答道。 乔道清微微一笑,朝廷出来的人就是会来事,不知道王伦作何反应。 王伦也体会到了周昂的用意:“如此自称为时太早,待安顿了京东百姓,自有众位兄弟汉城府宅院一座安顿家眷,望众位努力。” 王伦这是默认了,周昂喜从心来,连忙拜谢,虽然家眷跟着自己安心,却远不如汉城府安全,日后四明山打起仗来这爹娘婆娘孩儿可不好走脱,能在汉城府分到宅子起码后半生是无忧了。 “哥哥,这四明山兵备变动之后,骑兵为八营满编,步兵分为十二营,辎重营按照哥哥的意思是后组建的目前是六营车马齐备。这山寨守备军情况还要问乔军师。”周昂答完站定等候王伦发话,王伦做了个请的手势,周昂才转身回位。 乔道清见轮到了自己,要起身答话被王伦举手制止:“不要拘束,这不是军事议事。” 乔道清还是站起身来道:“回主公,山寨守备军骑兵共有四营,步兵八营,各处粮仓库房守备分为六营。” “哥哥,我们兄弟负责预备兵操练,手下会骑马的有一千二百三十五人,刀手五百七十二人……一共三千六百五十八人。”蔡福报账,蔡庆在一旁提醒,第一次汇报,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说完后才舒了口气。 “如果全寨人马退到朐山岛要多久?”王伦冷不丁一句话让全场安静下来。 “贤弟……这是?”手下人没法说,只能晁盖开口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问一下,四明山现在这三万多人,需要多久才能撤退,如果没有算计,日后记得尝试一次,为保将来不时之需。” “主公,四明山大寨万无一失,就算是十万西军到此,我乔冽也能保它不失!” “哦?乔道长说出此话我倒是信的。”王伦微笑着望着乔道清,“船的事打探的怎么样了?” “贤弟,乔道长总管大寨内外事务,此事是我负责,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扬州只能买客舟,我先做主定了十艘,杭州定了三千料大船八艘,客舟十艘,福建路那边船厂甚多,都是大海船但是价格也高,温州离着福建路近一并还要你来做主。”晁盖打开随身的册子,一行行念道,“明州的船只采买是白胜负责,差不多把能预定的配额都占了,船只采买涉及定金数额巨大,这四明山的老底也撑不住再多订了。” “这批船要多久能到手?” “差不离两个月,不过船厂的人说了只要朝廷没摊派能提前个十天提船,当初高俅搜刮了两次商船可把那些船厂害苦了,好多南边的大户都不敢来这边定船了,生怕再被抢。”晁盖说完哈哈一笑,众人也开怀笑起来。 “晁寨主,哥哥远道而来是不是准备些吃食?”周昂看气氛轻松起来忙道。 “哎呀,光顾着聊正事了,贤弟一路颠簸,快命人准备酒宴。”晁盖大手一挥,周昂当仁不让下去准备了。 “依晁天王此言,扬州,杭州船厂是有余力的。” “主公!树大招风啊,有咱们在北边闹着,这大海船太显眼,这些船还都是以各种假名订下的。再者订船也不能扎堆订,今日一艘,后日一艘,这建船期间我们也会陆续下订单的。”乔道清起身解释道。 “原来如此,水手足够么。” “按哥哥的吩咐招揽的沿海渔民全派到岛上训练了,一旦有事,就点着凌都统送来的号炮。” “好,看来只剩船的事了,这福建路我是要走一趟了。” “贤弟,听说这方腊一伙去了福建传教,你还是在这四明山住着,我派人去订船罢,你拍板就好。” “哈哈,天王不必劝我,是要派人提前打探,我也要亲自走这一遭,顺便陪婉儿散散心。” “奥,如此。”晁盖一抬头,撞上返回的周昂,“周兄弟,王贤弟此来东南船只不够带的亲卫不多,请你走一遭罢。” “遵晁寨主令。”周昂不漏声色的一抱拳。 “晁天王不可如此,我带走这员猛将,四明山却没了照应。”王伦想着这四明山没个武艺出众的人看着不太放心。 “主公,你是忘了我乔冽的绰号了么?”乔道清抚须一笑。 “好罢,有乔道长镇山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此,周昂选十个会水的好手,会福建方言的最好,随我一同南下。” “哥哥,这十个人哪够!”周昂一惊。 “不必太招摇自无大事,你这些人随我上街的,去福建我还会带五百亲卫,足够了。”众人听完这才放心。 “贤弟,走吃饭去,边吃边谈。”晁盖起身请道。 “众位兄弟同去,今日畅饮一番。”说罢招呼众人出厅,周昂在前面领路,蔡福,蔡庆两兄弟两旁开路,韩世忠跟着王伦,乔道清挨着晁盖,叶春拉着蓝茁。 “贤弟,如今这四明山的食堂按着咱大寨走了,不过今日先不去了,还有些事情要谈,咱们去东边的雅间。”晁盖说罢一指前面带路的周昂,“这雅间还是周兄弟提出来的,头领们跟兄弟们同吃同住是好事,可要商议一些事情就不太方便了,以后有个入伙,客人来访没个舒服的去处也不合适,所以就同意建了这么三间雅间。” “周头领不愧是东京官场出来的,凡事讲个台面,这种变着法享受的事儿你还真挑不出个错儿来,无碍,也须要这么个去处,这不就给我用上了么?”说罢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众人上了小楼,进了雅间,周昂拉开布帘支起窗,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来,整个屋里亮堂起来。 “这屋里好生凉爽。”王伦见了这布置的清新雅致也不由赞道。 “这幅字是乔道长写的罢?” “几手拙笔,叫主公见笑了。” “贤弟不如题上几笔?” 王伦哈哈一笑,自己可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一开了这个头,被手下人吹捧得晕了头怎好?摇了摇头落座。 等众人依次坐好,周昂招呼一声,酒菜鱼贯传入,晁盖起身就要给王伦添酒,王伦赶忙制止,蔡福一看接过了酒壶:“哥哥慢坐,还是我与众位兄弟斟酒。”蔡福晃身躯一一给众人倒好酒。 王伦举杯祝词:“今借此饮,望众位兄弟碌力,共举大事!”众人高呼啜饮三杯。 乔道清拿起话头,闲聊起王伦北征的战事,韩世忠一一道来,众人听着,一会为卢俊义叹息,一会为徐宁赞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聊起几人最近的谋事来。 周昂话道:“哥哥,咱们梁山在这四明山建寨时日也不短了,那个朱勔恁是什么态度?” “周兄弟说的是,这个朱勔仗着他老爹朱冲的名头,横行江南久矣,以上之名搜刮百姓,但凡有奇石奇物奇花异树无不黄条封起,等到发运之时破墙拆屋,员外尚且破败无处求告,何况是百姓乎!”晁盖说起来脸色气的酱紫。 韩世忠:“哥哥,这朱勔如此伤天害理,我梁山大义岂能袖手旁观?” 王伦思绪被拉回来笑笑道:“乔道长把这贼的情况详细说说罢。” “这个朱勔之父朱冲早年在蔡京被贬时帮着建了座庙,那时的朱冲还有些善名,后来当今官上摆弄上了园林花园,此人这才发迹,在苏州置了应奉局,专门采办这花石。这二世祖接手之后害苦了这江南的百姓,朝廷采买花石纲所费巨资都被这贼孝敬了蔡京,童贯等人,到这江南搜刮花石更是横夺强抢,人道苏州好园林,这贼看上了孙老桥一带的园林,假传圣旨,强令左近几百户五日内搬走,百姓哭嚎无人敢应。” “还没有王法了?假传圣旨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韩世忠一脸的惊异。 “韩将军你以为对这贼来讲是多大的事儿?朱家的家奴都有武职,亲族大小有官位的不下数十,每逢初一十五,这左近的官员都要去他那里“面君”这贼取一幅官上的画像挂在墙上,代君面臣。” “这江南成何体统!” “对喽,这江南苏州一带被称为江南小朝廷,诸事都要听他朱家的。这朱家才发迹几年?庄园不下十数座,良田不下十万亩,连县贯州年进租赋几万石。” “哥哥,此贼不除枉为人。”韩世忠看着就要请战。 王伦看了看众人:“此贼可恶,必杀之,然此事稍后再议。” “哥哥,给我五十人马,看我宰了他。” “良臣,这宋土贪官污吏何其多,不可急迫,这贼恶名我早闻之,今日不除,是为明日的连根拔起。” “哥哥,教训一下这贼也好啊。” “乔道长,查清楚这贼身边的私兵势力了么?” “都是些好勇斗狠的流寇,逃犯,泼皮无赖,甲胄精良,马队有八百人,步卒二千二百人往上。” 韩世忠惊呆了:“这贼哪里网罗得这般多的人马?” “天天作伤天害理的事儿,还能不惜命?这贼庄子十数座换着住,还有三个能人各领着些人马,韩将军,可真不是恁带五十人能解决的,想除之,必须调动大队人马。” “且让他多活几天。”韩世忠愤愤砸了下桌子。 “那三个人什么来头?” “这贼手下有十几个发运使,有三人最为厉害,一位唤作徐铸,杀人害命的山大王出身,投了朱冲干净坏事,后来帮着这二世祖打下手,二位唤作应安道,原是秀州的都监此人贪财好色最得朱勔欢心,三位唤作王仲闳是江南某处的巡检,是朱勔新招揽的家犬。” 王伦点点头:“把这些人的行踪给我摸清了,到时候腾出手来,叫这些人连本带利偿还!” 众人听了纷纷叫好,又痛骂一番这贼。乔道清从怀出取出一册递给王伦:“主公,这是我到此之后各方打听到的才俊。” 王伦接过来一看,封皮写着江南才俊录,笑了笑,打开翻了翻,上面书写着人名字号,籍贯简单的家族情况,还有更为简略的评语,有几个还略微有些印象。 “乔道长派人接触过了?” “不是乔冽懈怠,这些个人物大多是才学之士,乔某自知招揽不来,既然主公要南下,顺便走访一番。” 与吴用不同,乔道清意欲招揽的基本都是读书人,这些人有目空一切的远大抱负,虽然现在各自都是布衣,却很难收服,之前王伦怀揣仇悆的书信而屡被大言砸回。而吴用呢,致力于琢磨周围这些个山头的强人,这些人也需要这样的契机,两下都对眼,但是吴用为了日后别坑到自己,还在慢慢甄别,另一方面,可用之人也要放在地方形成四明山对当地的影响,所以没拉来几个人。 “好,不管怎样,先见个面看看。”说罢把册子收入怀中。 “主公,这是近几日来的朝廷的消息。”乔道清递上自己誊写好的纸张,“下了半月的大雨,现在开封府水患正盛,有个起居郎上奏劝谏被贬官了。” “一个小小的起居郎,乔道长也拿来说。”周昂笑道。 倒不是周昂没见识,不识人,实在是大宋朝堂上这种事隔三差五就会有,各种参本,谏本,奏本甚至骂本,极少是官员真的无私陈事,但绝大多数是以骂对骂,互相对骂拆台,说白了就是党争,派系争,意气之争。 “此人之前可不是小小的起居郎,之前可是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乔道清也笑看着周昂。 “哦?莫不是……”周昂看乔道清一本正经也仔细回忆起来。 “李伯纪。”王伦淡淡道。 第二十六章 童枢密的又一道坎 东京城。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纵马趟过半尺深的水匆匆赶到一座大宅院前。 门口几个家丁修补着沙土布袋堆成的屏障防止洪水流入院子里,看见来人忙吆喝:“来者何人?下马步行,别撞坏了这垄。” “殿前司统制高师旦来拜访童枢密。”来人脸有愠色却是极为克制。 “原来是高统制,先不必下马,我进去禀明枢相再来回话。”家丁甩甩手,转身进了里边。 高统制在外面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见那人回来,有些气急:“劳烦再去问问。” 家丁们本来有些不屑,但碍着这殿前司的名头,懒洋洋走出一个:“高统制有所不知,昨夜我家枢相宴请了几位将军过来,怕这么早还未得起,我们这些下人不敢叨扰。” 高统领有些绷不住了:“我兄弟随枢相清剿梁山贼寇,战死沙场如今连个名分也没有,是何道理!” “我说一句公道话,高统领,恁兄弟要名分去兵部有司啊,来找我家枢相是何道理?” “要不是……” “高统领,慢待了,我家枢相刚刚起身,得知高统领来访让我马上来迎。”先前进去的家丁看门口吵了起来赶忙出来。 高师旦下马趟水翻过垄,进了大门由家丁领着进去,没走多久又换一个家丁,过了两道门直往偏厅去,高师旦落了座,丫鬟奉上茶,就只留他一个人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童枢密浑厚的声音才传进来:“高统领来访怠慢了,昨夜贪杯未得清醒。” “童枢相,若非大事不敢讨扰。”高师旦起身行礼。 童贯微微低了低头,算是还礼了,直奔主位坐下,丫鬟上齐茶水点心,童贯眯着双眼才开口道:“高统领为花石纲奔波,今日何事到访啊?” 高师旦也不啰嗦:“我妻弟随枢相征讨梁山贼寇,不幸战死,怎的到了有司就成了病亡?” “董耘这事你说罢”童贯没有转移视线,向一旁立侍的董耘发问道。 高师旦这才发现随童贯进来这书生打扮之人。 “高统领,恁妻弟的事儿还是枢相大人给压下来的。” “此话怎讲?” “恁妻弟带人清剿梁山溃兵,着了道儿,自个儿逃了,路上跌破些皮肉,念着是自己人没有追究,放到后军去了,在路过淄州时,抢了几个民女,害了些病,就这么走了。” “啊呸,哪个腌臜编的谣言,我兄弟家里十几房小妾,会跑到京东强抢民女?”高师旦不敢对童贯怎么样,可是这书生,骂了也白骂,但又不明着骂,骂的是“造谣”那人。 “高统领息怒,此事不假,枢相本来是想给个为国战死,奈何军中有些反对的声音……” “童枢相,恁带着众位将军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兄弟战死前线却得这么个结果……”高师旦有些气急,这个妻弟这么讨人欢喜,帮他打点着几家店铺的生意,他的几房小妾都养在妻弟那里,这次想着让兄弟混个军功捞些油水,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病亡和战死差别可大了去了,自己婆娘闹得欢,自己又去了这么一可心人儿,能不气嘛! 董耘心道: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这姓高的吃错药了找枢相大人兴师问罪?死了一个妻弟而已,难道是有人…… “好罢,我知会有司一声,看能否有个荫补。”童贯伸手止住了高师旦再言。 “那就多谢枢相了,一定要还我兄弟个公道。”高师旦见童贯开了口,也不多言转身告辞。 董耘望着高师旦离去的背影:“枢相,那人是还有不忿?” “这个,不是那人的手下,却是里头那位的意思。”童贯抿着茶水,不用怎么动脑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理清。 “里头那位?哦,他的好处也不是从这纲里出啊,怎么会记恨上枢相?” “哼,就算我提请圣上备军花费些钱粮,他又怎么会少的了多少肉?你别忘了,那人还有个假儿子。” “那人刚升了少宰,就敢这么张扬?”董耘听了童贯的话也是一愣,没想到拐弯抹角居然能绕到那人身上。 “武子啊,这就是我不放你的原因,这朝堂上的争斗,你中了一箭都不知道是谁射来的!这人如今正讨天子欢喜,你看罢,用不了多久,老家伙也要下去。这事,让杨去探探风声。” “好,我这就去准备。”董耘施礼告退。 …… 第二天,出了个轰动京城的大案——殿前司禁军统领高师旦当街横死。 一个大活人,骑着马走过闹市,就这么突然栽下马来过去了。周遭的人赶紧找来郎中又是掐人中,又是打脸一点反应也没有,等到上级赶来人早都凉了。 这还了得!堂堂大宋京都,禁军的高级将领就这么死了?赶快叫仵作检查有没有伤口,有没有中毒?另外再查他生前去过哪里,见过谁?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有百姓称见高统领从童枢相府里出来的,路上也没遇见旁的人,到了这里就坠马死了。 童枢相府……主事的不敢自专,报了上级都指挥使,事关重大第一时间报给了里面那位,然后才报给徽宗皇帝赵佶——有个禁军的统领从童枢密的府上出来后死了,死因不明仵作还在查。 事情太蹊跷,京城百姓们就发挥想象力把这个故事尽量编的圆满些,童贯在百姓们的眼中就是当代的武神一样光辉,所以挺童枢密派的版本是这样的:高师旦妻弟为非作歹被人杀了,童枢密为公不予抚恤,高师旦怀恨在心上门讨厌说法被童枢密严词拒绝,出府后高师旦气急攻心身亡,所以呀这事跟童枢相一点关系没有!至于反童贯派的就有意思了,却是士大夫阶层,他们一贯反对武将专权,而且这个武将还是个阉人,现在坐着西府首相的位置让这帮人脸往哪里摆?于是反童贯版本是这样:童贯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被高师旦的妻弟抓住把柄,童贯暗害之,高师旦得知真相找童贯讨厌说法,童贯不承认早在茶水中下毒,高师旦喝的多了没到家就死了,所以高师旦的死一定有关系,没有关系也要创造关系!后来发酵的版本太多了,负责此事的开封府不得不公布高师旦没有中毒,也没有伤口,挺童派一片欢呼,此人肯定是作恶多端被老天爷收去了! 民间吵闹不说,朝堂之上也是够乱了,京城发这么大水还了得?赵佶命林灵素作法退水,没想到被义愤的河工打了回来,这下算是炸了马蜂窝,众多大臣开始参林灵素,蔡首相也是借势而起,一把推倒了林的圣坛,赵佶无奈贬了林灵素,这事余波未平,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干脆根本不发声了,由他们闹去,这事直在朝堂上争论了半月之久,童枢密以不变应万变,直到后来内宫中也出现了议论童贯的声音:童枢密作为大宋军权最大的武装太监,权力太大了,不可不防!赵佶沉默了,童贯刚刚平定声势浩大的梁山贼寇,屁股还没坐热,接二连三就有出事指向他,明里暗里影响着赵佶的判断,后来不得不召见了一次童枢密,当然还有贴心仆从王黼。 君臣二人闲聊几句,童贯照例表了忠心,其实最近西夏那边闹的欢,本来童贯是要回西北的,没想到王庆的事后续处理耽搁了几天,又开始下暴雨没法开拔,然后又摊上高师旦猝死这事,身后的事儿料理不干净,童贯是说什么也不敢冒然离京的。赵佶对童贯的表现很满意,嘱咐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王卿,你觉得童相如何?”送走了童贯,赵佶让王黼先说看法。 “童枢相为国尽忠,不免有些人不满意。”王黼知道,想要坐山观虎斗,先要把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隐藏好。 “哦?此话怎讲?”赵佶疑道。 “圣上英明怎会看不透这大胜之后有人借机安插亲信,圣上不说,有些臣子还真以为蒙蔽了圣聪。”这句就是一语双关了,把赵佶往深处带。 这就是赤裸裸的攻击了,不过赵佶不接话,赵佶的手段就是臣子们互相掣肘,谁也别想做大,想借这事陷害国家忠良?西北的事儿还不是童枢密一力维持?哼,“自从高卿走后,这禁军没了管束太过散漫了,堂堂的殿前司禁军统领没事跑到枢密使家里,这成何体统?”赵佶道出了根本,殿前司跟枢密院就是为了分军权,你一个禁军统领除了前线作战,有事没事都不能往童枢密那里跑! “陛下圣明。”王黼一看没戏了,这赵佶是保定童贯了,就坡下驴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查出此人受何人指使。”赵佶摆摆手,王黼施礼就要退下。 “慢着。” “陛下还有何事?” “今晚随朕微服。” “陛下,城中水患未除,不宜出行啊。”王黼恳切道。 “多加派人手清除水患,好了,你下去罢。”赵佶不悦得一摆手,王黼施礼退出。 第二十七章 杭州小行 越州慈溪港口。 为了安全起见王伦还是决定在船上见白胜一面。白胜得了消息没出半个时辰就到了港口,上了王伦的座舰。 “哥哥,远道而来辛苦了。”白胜打扮得跟个跑堂伙计似的。 “怎么样?还适应么?” “哥哥,若是不来此处我都没想到我能有这用处,我白胜旁的不能。三教九流接触些个人,探听些消息还是得心应手的。”白胜献媚似的说道。 “我听乔道长说你这边花销可不小啊?”王伦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白胜。 “哎哟,哥哥,我白胜虽是贪财的主儿却不敢打公财的主意,恁到明州也应该听几位兄弟说了,江南有个小朝廷,名门望族还能笼络些钱财,咱们在明州,越州几处酒店可真是实打实的掏银子砸出来的,不仅要上税,还要孝敬地方官儿,还要被那小朝廷抽水,地头蛇的保护费就不说了,正经酒店的营生能收支平衡就不错了。”白胜一口气倒出苦水。 “还有人敢收咱们的保护费?”韩世忠在一旁睁大了眼睛。 “我说韩兄弟,你是不知道这江南鱼龙混杂,咱们四明山虽然是江南第一大寨,手下有百十个山头,但是在城里开店少不了与当地的望族争利,这些望族都有私兵,要么把他们打服,要么交银子,哥哥在京东的谋划大,咱们可不能给山寨添乱。” “这事不怪白胜兄弟,江南这块的力量还是不暴露的为好,出兵揍一顿这些地头蛇虽好,却要防着这些人暗中使绊子出黑脚,这些人早晚要收拾,也不急于一时,钱,让他们先帮咱们存着罢。” “江南的情报网怎么样了?朱富那里可好?” “朱富哥哥来回选店,最近应该是到了杭州,情报网已经开始运作了,但是咱们脚步太快,现在人手上有点吃紧。” “好,好好干!”王伦夸赞了一句白胜,白胜乐得两颗兔牙都闪着光。 “对了,哥哥吩咐我找的人有眉目了。”白胜说完诡异的一笑。 “那一家姓梁的家主是个巡检,家里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生的不俗,大女儿早出嫁了却是命苦,先后嫁了两次,最近这个刚害病死了半年,小女儿长的标致,听四邻说起却是有些武艺,他爹在乡里刚正,一些登徒浪子多被老爷子教训过,所以传些闲言碎语,说这家女子克夫,乡人多信以为真。所以这小女儿一十七岁还未婚配。” 王伦正听的入神,冷不丁白胜冒出一句:“我想起哥哥的嘱托,后来领了个媒婆专门去拜访过一回,那姑娘长的真是不错,还是哥哥眼光毒辣,恭喜哥哥了。” “唉,慢着,这女子可不是给我找的。”王伦明白了白胜的笑意,忙解释道。 “哥哥英雄,多娶几房怕甚么。”白胜以为王伦是不好意思,连忙搬出台阶让王伦好下。 “哈哈,白老弟,你把地址写于我,我亲自去拜访一番,对了,在明州挑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购置,我有用处。”王伦感觉此事越描越黑,索性不说了。 “好咧哥哥,这是地址,我早就备好了,宅院的事,我这就去办。”白胜说罢就起身要走。 “不急,眼看掌灯了,吃完饭再走。” “那感情好,小弟我求之不得。”白胜转个身又回来了,丝毫没打算客套。 这晚的饭菜吃的是异常的丰盛,王伦携程婉儿入席,韩世忠,吕方,白胜,以及两个彩女众人围坐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白胜成了主角,拿出压箱底的绝技,把这一年多来到明州越州的见闻说了个遍,程婉儿也不时问询几句,白胜也是说的头头是道。程婉儿在明州算的上是熟脸了,王伦就没让她进明州,只是陪着去上了一次坟。 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散去歇息,王伦陪着程婉儿走上船头望着灯火通明的码头。 “王郎,想好怎么接我爹爹了么?” “要让几个大活人消失不难,难的是如果有人找来麻烦了就。”王伦为这事想了好几天了。这老丈人毕竟还是朝廷的官,虽是闲职可还要点到,无缘无故失踪了算怎么回事?如果还想在昏君身上捞取更多的好处,就不能做的太让人生疑。 “让我爹来探亲如何?”程婉儿道。 “自古出嫁的女儿有回门的道理,哪有爹娘去姑爷家探亲的。”王伦笑笑否决道。 “那,说我病了……” “不可瞎说。”王伦打住了程婉儿的话头。 “我倒是想过一个办法,就是让你爹上奏弹劾王黼,最好的结果是贬官到江南,到时候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瞎说!哪有这样的女婿,盼着丈人贬官。”程婉儿一听又气又好笑。 “那只能从长计议了。”王伦暗想,师兄和吴用能出主意的不在身边还真是难,这贬官之策还是乔道清提出来的,王伦觉得操作难度太大,毕竟朝里没有说的上话的高官,万一贬到北边或者西南那不是抓瞎了? “这王庆在赵佶身边做了禁军统领,我已经派人去沟通了,王庆此人不是鲁莽之辈。”王伦看程婉儿眉头紧锁,不由劝道。 “好罢。” “早些去歇息吧,明早我们去杭州。”王伦看程婉儿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透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杭州我也去过两次,比明州繁华的很。” “我们是去专门游玩的。”王伦笑道。 …… 世人书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在江南首屈一指的繁华,南来北往的车船贩夫都要路过这座大城,不到杭州不知江南的富庶,而这杭州城又是达官贵人聚居之地,物华风流,人间盛景。 按着白胜给的线索,寻到一处酒店,跑堂的见了来人热情的往里招呼,一个富态的中年人推开雅间的门,快步走到王伦近前:“哥哥,什么香风把恁吹来了?好久不见想煞我了。” “朱富兄弟在此地操持,劳苦功高啊。” 朱富咧嘴道:“小弟这点本事哥哥莫抬举了,哪比的哥哥操持的大阵势,那批百姓敢是安妥了?哥哥得了空来此?” 王伦叹口气,把目前的困境说了一遍,朱富听了眉头紧锁附和了几句,两人又闲聊了个把时辰,朱富安排下去饭菜,众人欢坐一堂。 “朱富兄弟,你帮我看看这个人。”王伦拿出乔道清编的才俊册,指着一行字道。 刘晏严州建德人有治才,有勇谋 朱富接过来观瞧一番,又往后翻了几页,羞道:“哥哥,这几人我却没听过,该罚。” “没事,没事,这本就不是你的内务,我自去相请的好。” “不过哥哥,我这刚得了一个消息,哥哥应该感兴趣。” “讲来。” “宗泽宗县令不出所料,被贬谪镇江了,后朝中几个直臣力保这才罢官免职,回乡务农了,现在东阳山下结庐。哥哥不是看重此人,何不?” “做的好,这里的事定了,那里也安排一家村店照应宗县令。” “哥哥?……” “那里我会去一趟,名册上有一人也在此地。宗泽那里我不报什么希望。” “好,那哥哥在这杭州有什么事宜安排知我一声。” “好,来继续吃酒。” 王伦铺开了地图,看着自己此行要拜访的几人,决定先办正事,杭州相邻西南正是严州,正北是湖州,正南是 婺州,权衡一番先去睦州建德。程婉儿和彩女们就留在了杭州,由韩世忠,吕方保护,张三,李四随蓝茁去采买药材。 等到了建德才发现刘晏在当地的名声还不小,只不过是勇名,带着乡勇挫败几次水匪路霸,所以有深得百姓赞誉。 刘晏家院子不大,王伦带了周昂并二十个亲卫赶了个大早,把刘晏堵在了家里,刘晏抄着扁担往后一跃望着来人,晏妻室看着呼啦啦一群人进了院子一声尖叫,屋里慌响几声。 “对面哪家的员外?” 王伦一阵冷汗,自己手下亲卫太虎视眈眈了,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至于这样么,“解除警戒,看把人家吓的。” 众亲卫互相看看,都露出笑容,哥哥这是来请人,确实太严肃,太吓人了,忙四散开去,装作轻松状。 “在下姓王,特意来寻刘兄,我这些个兄弟太紧张了,不要怪他们。” 刘晏看了看来人目前没有什么恶意,嘱咐妻室进屋安顿老人家,自弃了扁担,拱手道:“王员外这大清早的来这一出可叫小人后怕。” 王伦陪了个不是,刘晏这才放下心来问王员外所来何事,王伦言寻个隐蔽的去处,刘晏古怪的看着王伦,领着去了灶房。 “听闻足下大才特来相请。” 刘晏一咧嘴:“王员外,请我个粗人有甚用?看家护院?”说着朝外一努嘴,“我看那些个身手都不错。” “知道四明山大寨么?” “那个匪窝?拉我入伙来了?” “在那里聚集的可都是些义士。” “家眷也要去?” “最好一起去,免得官府来寻事。” “那好啊,我去和爹娘说,收拾家什。” 王伦诧异得望着眼前的汉子,就这么入伙了?太简单了吧? 王伦堵住门刘晏出不去,开口道:“我说大王,让我出门去啊。” “我不是什么大王,叫我王寨主就好,你答应的也太干脆了,我有些意外。” 刘晏笑了笑:“我住在这建德,多有听闻四明山的事儿,待百姓还不错,又管得这一带山匪妥帖。寨主远来寻我,必有暗中探查,家中妻儿爹娘跑是跑不了的,刚才瞧见寨主亲兵进门,也未破门,关门的时候也是轻轻关好,说明寨主治人有方,手下也是有条理之人,寨主辩解称呼这些个兄弟,而不是我这些个手下,足见寨主心性赤诚,所言四明山都是义士也不会有假。这样一来,我去不就好了?” 王伦满意的望着眼前之人,还真是个才俊,看着年纪不大,心性如此,转身出门,刘晏跟着出来转入主屋和爹娘说去。 不一会儿,刘晏出来拱手道:“寨主,我家眷这边都妥了,外亲那边我还是要作别,称有位大员外请去充个管家,请恁允个。” 王伦取过一个盒子递给刘晏:“这里有二百两散碎银子,安顿好家里直接去四明山。” “哦?”刘晏有些不解的望着王伦。 “你走的如果太匆忙,难免露了破绽,我专门给你换得这些散碎银两,安排好家事,怕不得五七日?这样你直接带了家人去四明山,我等还要去会一个故人。” 刘晏点点头:“王寨主,那咱们四明山再会。” “再会。告辞。”王伦拱手辞别带着众人出了院子,这回真是破了收文人的记录了,这才几句话就成事儿了! “哥哥,不怕这人使诈,告官?” “乔道长看好的人,应该错不了,不过这人自称粗人却令人不解。” 王伦带着一团疑问走了,直奔婺州,去会一会那个老熟人。 “当家的,你说那山大王卷了咱们全家上山做什么?” “我观此人气度不凡,行事干练,此去无凶险,至于以后,……我在这小地方上有什么以后,读书考不上功名还不是一辈子躬死在这田垄间。” 第二十八章 金华的郑大员外 王伦租了艘小船从建德向南驶向婺州金华。 千山景色此间有,万古书台别地无。 走遍涪江两岸,无敌金华山。 揽尽世间风光,独数此美景。 曹宅镇。 “胡伯,备马。” “员外,今日不读书了?” “爹身体有些不适,我代走一遭。” “好,好,我这就去备马。” “胡伯,你不用去了。” “啊?官人,恁上次去大黄村差不离有半年了罢?路径记不清了罢?” “哈哈,记得清,有两个小厮陪我去就行了,胡伯你年纪大了,庄里庄外事这般多,就不要到处跑了。” “好,我听官人的。”胡伯谢了转身去备马,被称呼官人的中年男子检视了一番账册户薄确保无缺,片刻后胡伯取来了马,三人登鞍上马,直往大黄村奔去。 大黄村口好不热闹,十几辆大车路边靠着,几十口百姓聚集在一挂大秤前,一个小厮举着账本划账,两个小厮看秤。 “看郑大官人来了!”一个眼尖的汉子道。 “可不是莫!上次来不得有三五个月了?” “嗯,嗯,有的,有的。” 这边小厮看少东家来了,匀出一个人上前接引,“官人,怎的劳恁亲自过来了,这些许小事,我们这些下人包管给恁办妥。” “无碍,读书乏了,过来看看。”郑官人下马靠近人群,百姓们见了上前作辑问好。 “乡亲们今年收成如何?” “好的很,好的很,又得了几日的好日头。”村正开口道,众人也是附和。 “那坦溪水渠如何了?” “就是得了官人指点,才叫家家户户得了这水利,得了个大收成。” “马老汉与他邻家王老汉争地之事后可再有争执?” 两个老汉出了人群,朝郑官人作辑:“老汉得了官人调停心服口服,再不曾争执。” “好,好,乡里乡亲,为那些鸡毛蒜皮小事争执岂不伤了情分,和气生财嘛!” 众人点头称是,郑官人又询问一些村子的近况,哪家有争执,哪家有困惑哪家染了小病,都一一解答,待众人没了话头,郑官人笑笑:“乡亲们无事了罢?今年收成既然好些,往日的欠账是否还些?” “是理,是理,当还。” 待小厮们把今这一季的租子收完了,郑官人打开账本,开始对欠账。 “李二,你家去年欠了三石米,这次还多少?” “今个都能还。” “孙老伯,年前你家借了二石米,这次还多少?” “郑大官人,小老儿婆娘害病,一直吃药,能不能宽限些?” “好,就宽限些。” “多谢大官人” “张小六儿,你呢,这二石米可都欠了三季了!” “郑大官人!小人,小人作买卖折了本钱。” “怎的?得了好收成又想拿去赌?” “小人不敢,真的是做买卖折了本钱。” “那好,既然是做买卖,请何人作的保,又是作的什么买卖?” “啊,做的,做的那贩药材的买卖,请的,请的那~~作的保。”最后声音小的都听不到了。 “够了!不学好的懒柴!这欠账,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安安心心种地养家!少跑去胡混!有些钱去读点书,不愿种地去做个家仆也有个头面!” 张小六儿懦懦应了。 郑大官人打一早出门,半下午才回来,着两个小厮带着村壮推着大车把粮入了仓,点了账这才完事,推车的村壮一人赏了二十个大钱打发散了,带着两个小厮慢慢回庄。 “大官人,恁就是心善,跟这般农夫讲什么仁慈,这一天跑来,欠账没收多少,空耽误了一日时光,小的下去,包准儿能收回来!” “百姓自有难处,不可过分。” “大官人,我看还是利钱太低,使得这些人放肆,外面那些个员外,这借账,哪个不得八十分利?员外这四十分利,太过心善了!” 郑大官人摇头叹息,不复再言。到了庄前,灯火通明,早有苍头出来接了马匹。 “何人来此,听的府中这般热闹?” “官人好耳力,晌午头来了个员外,带着十来个威风的护卫,说是慕名而来,老爷请了吃酒,官人再不回来,就要派人去请呐。” “哦?”郑官人也顾不得多想,直入后院,梳洗净了,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出来见客,只见老爹堂上正坐,堂下只坐了两席位,再往后三桌二十个大汉围着吃的正欢。 郑官人向老爹请了安,拱手过来,“在下,郑刚中字亨仲,今番迟来,客人莫要怪罪。” “哈哈,郑亨仲,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姓王,王德胜,初次见面有礼了。”不是王伦,还能是谁? 两人叙礼已毕,郑老员外唤过儿子吩咐几句便请辞去了,王伦看此人有疾 却亲自作陪心中很是赞叹。 两厢落座,郑刚中这才上下打量王伦 ,猜测着对方的身份,且吃了片刻郑刚中这才道:“不知员外来访有何指教?” 王伦这算是头一次招揽有家室日子过得不错的土财主,这种人最是难招揽,不过对王伦来讲,除了犯了大案,或是走投无路的都难招揽,也没什么区别,既然来了见一见,说不定以后有机会。 “听闻郑员外精通农桑之治,特来求教,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郑刚中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伦道:“员外,我这农桑之治,你即便听的,却学不来的。” “哦?何出此言?” “不知员外庄下多少农户,多少牛驴,多少田地?” “农户三百,牛二百,田地三千亩。”王伦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 “哦?敢问牛租几何?地租几何?” “牛租没有,地租老农一成,新农四成。”这老农说的是济州岛的移民,因为是开的荒地,租赋只有一成,再加上济州岛的地理位置,所以养人为主,收税不是重点,新农说的是高丽南部移民,对于当时税收的起征点,王伦与闻焕章,萧嘉穗,仇悆等人激烈的商讨过,因为南部的耕地肥沃,一亩地平均产量两石以上,又是开好的地,故而众人人强调税赋不可太低,梁山有几十万人马吃饭,王伦却一心要降低,最后定了个四成,一年两熟来算,一户一年收四百石粮食,上缴一百六十石,自留二百四十石,丰衣足食的量了。 “哦?王员外,你这员外做的亏喽。起码少收一倍的租税。交了朝廷的租赋,你还能留多少?”土财主是要给朝廷交税的,按王伦这样收,还要倒贴,不过,皇亲国戚,望族贵胄权臣的封地是不需要交税的。 王伦一笑:“所以前来求教,不欲加赋于百姓。” 郑刚中也笑了:“原来员外是同道中人(考取功名,造福百姓),不过朝廷的赋税可少不得,也罢,按你所言,即便可以自定赋税,也不可如此。百姓务农应专精,如今的赋税不重,二道,三道税确是有些过重,朝廷本意变法轻赋,传到地方却难免偏激。” “亨仲兄所陈不假,不妨设一乐土,君有何高见?” 郑刚中想想道:“王兄既作此题,我便大胆直言。百千年来,税种多,税额重,无非就是一个钱字,王兄可知我大宋税收大头是什么吗?” “怕是盐税了罢?” “不错,这盐税讲起来,称为人头税更为贴切,人不可以不吃,却以为吃的不多,也没多少钱,没想到这钱却是根本。” 王伦点点头,没错,即便到了后世,这盐务税收还是有意无意的专管,这商税收起来难度大,那这看起来很公平的人头税就好操作多了,贫民吃低价盐,富人吃高价盐,有高低之分,有选择的余地。 “再讲这粮税,却是少收不得,百姓勤勉有余粮,懒作就要叫他饿肚子!” “这……亨仲兄,这样把百姓当畜生,钉死在土地上,与那刮骨熬油之徒有何分别?” “嗯,确是无情,却也有理,苛税重,土财富而百姓苦,为何江南富而京西荆湖苦?土肥不同湿热不同劳作之人不同,必要其尽力耕作才可。” 王伦汗颜,让百姓死命耕作然后收税就是生财之道? “王兄觉得我所言太过凌厉?哈哈!”郑刚中大笑几声。 “亨仲兄泰然自若,必有后言。” “不错,收上来的钱粮除却军饷,吏饷,度支,储备,修葺,还有兴建,兴学,开荒,治河诸般事宜,况几户小农可兴乎?” “此般大事,用度颇多,但盘剥百姓实过。” “此乃取之于百姓,用之于百姓,是,多收了粮税,但这钱修整了村道,加固了河渠,清理了河道,还盖起了学堂,请来了先生,若少收些税,百姓真的能过好么?” “亨仲兄所言乃集中力量办大事,叫赋税不妥。” “不须花哨编些个名目,叫不识几个大字百姓挠头,每年情况各有不同,多寡官吏商决,起个什么名目百姓能说什么?” “王某愧然。”是啊,各项支出还不是官府说了算,比如修一条路,难道真的修完了就可以少缴税吗?别做梦了!搞那么多名头作甚! 郑刚中笑笑,唤来下人交待几句,继续道:“我家几代传承,在此生息,知百姓不易,却也知百姓质朴却执拗,也爱攀比,也有嫉妒偷懒做白日梦,需要有识之人引导,软的见效慢,就是村学,硬的见效快就是强制,税收虽重,却能让他们见识到好处,村里通了宽敞的路也值得吹一番。” “亨仲兄所言字字金玉。” “哈哈,不才,田垄之事多讲了几句,王兄,专门做的汤,尝尝。” 王伦尝了几口汤,稍稍便见底,郑刚中见众人吃喝已尽,站起身来:“王兄,时候不早了,且请休息罢。” 王伦陪说几句,便跟着郑刚中去准备好的客房,王伦四下一看很是满意,郑刚**手拜别,王伦却道:“听亨仲兄一席话,感触良多,冒昧一问,能否再讨教一二?”13 郑刚中笑笑道:“远来是客,不妨事,待我安了爹娘,梳洗换一身衣裳再来与王兄小饮。且等半个时辰。” “多谢亨仲兄。” 郑刚中转身离开回到大堂,几个丫鬟仆人在收拾碗筷。 “官人,这员外真是个妙人。” “怎讲?” “他带来的二十个壮汉护卫个个雄壮,却是极守规矩,吃饭也不作言语,每次上菜都陪着小心,这杯盘碗盏舔个光溜。” “何止他那护卫,那员外,那跟班也吃的干净,却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员外家丁。” 郑刚中听了一阵,打发下人都散了,自去拜了爹娘,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提了一壶好茶去寻王伦。 王伦心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想法需要郑刚中来佐证,梳洗好了静等。郑刚中见了门口站的笔直的护卫,笑了笑,叩门,王伦亲出迎进,俩人打开话匣直又聊了两个时辰这才散去。 第二天,王伦与郑刚中达成了采买稻种,菜种的买卖,汉城府现在种植的作物,大多是当地已有的,为了不影响收成,王伦没敢在第一年大换,以后就要逐步引种高产量高抗病的稻种了,现在江南的稻种有几十种,郑刚中推荐了五六种,由郑家供货,皆大欢喜。 王伦很是想把郑刚中拉上自己的小船,可留在当地的事务也不小,叹了口气,别离而去。 第二十九章 东阳山探故人 出金华望北直下义乌,望东行上一日就到了东阳山。 王伦决定先去看看老熟人,问清了方向,点了十个亲卫,买了二十只雏鸭,二十只雏鹅分作几笼,又买了些菜粮种打成个小包。 这东阳山坡上,一间草庐掩映树丛中,一圈篱笆扎的却是牢固整齐,一嬭嬭打理着葫芦架,王伦吸取了教训,先训练众人露齿微笑,再靠近柴门,周昂快走几步叩着敞开的门道:“嬭嬭,此处是宗县令家否?” 嬭嬭抬头打量了一番众人,就衣摆擦了擦手,迈步来到近前:“几位官爷寻谁?” “嬭嬭,我们找宗泽宗县令。” “哦,哦,快请进,我家老头子不是县令了。”嬭嬭把众人让进院子,亲卫们把鸭鹅笼子放到一处。 “嬭嬭,这是给恁的,养大了下些蛋吃来补身。” “王……王秀才,你何故前来?” 王伦转头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颓废老者,微红的面皮上掩饰不住的诧异。 “路过此地,特来看望宗县令。” 王伦前后打量了一番,不经意问道:“闻宗县令有一子?” 宗泽看看地上的物什,让开半个身子:“里面说话罢,老婆子,给沏一壶好茶。” “我儿在外游学,请王寨主高抬贵手,莫误了我儿前程。” 进了屋门,穿过内舍转过门来却发现别有洞天,一几尺见方的土台上,面朝郁郁葱葱起伏的醉绿,一张小案,几个蒲团,一个厚实的书箱码放着书卷。 宗泽请了王伦入坐,周昂侍立一旁,宗泽接了茶壶茶杯吩咐了嬭嬭几句,也坐了下来。 “王寨主,我真没想到你能从童相手中逃出来。” “哈哈,托宗县令的福。” “王寨主,说真话,你觉得童相领兵能力如何?” 王伦一笑,望着周昂,周昂道:“童贯能征善战是公论,却也逃不出我家军师的计策。” 宗泽哈哈一笑:“什么计策,不过这一班朝臣光使得嘴上功夫,打仗却是外行,阿谀献媚,只是你那里八百里巨泊叫童相近不得。” “那,宗县令觉得我与童贯决一死战如何?” 宗泽望着王伦道:“王寨主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这种蠢事,又何故一问呢?” “宗县令,我问的又不是今日。” 宗泽疑道:“怎么?王寨主麻痹了童相之后就要大举攻州灭府了?” “宗县令,不知北边的战事你可知晓?” “知道一些,蔡相,童相蛊惑圣上联金抗辽,若不是被贬出京,我倒要上一道奏折,此事万万不可,……难道!?你要趁着童相北上反攻!” 王伦没有言语,看着宗泽微笑,宗泽气的拍桌怒道:“好毒辣的计策,童相带军北上,耗费时日,若被你抢了时机,京东又亡矣!” “宗县令这计策想的不错,但是这涂炭之人可不见得是我王伦。” “啊?”宗泽倒有些吃惊,这王伦玩什么花样?刚才气往上撞,现在听这一句却又不像在胡言。 “宗县令先说说为什么反对联金灭辽罢,王某想听一听见解。” “宋辽相安百余年,互不侵扰,辽邦境内女直人造反,大宋趁危陷人不义也。” “宗县令,咱们相谈就不要用文绉绉的官话了罢?” “近年来连续征伐将士疲敝损耗甚多不说,北边久未战事边备松弛,辽如今虽被女直打的溃败,然久于马上,河北之地尽为平原,一旦祸起,守城可矣,百姓苦矣。” 宗泽说的很明白,不看好这事,王伦点点头道:“童贯早被复燕云者为王冲昏了头脑。” “对,所以才肯放下你这巨寇。”宗泽哑然失笑。 “宗县令却不知,这联辽灭金却是大势所趋,今不与,及日,想取而不得,反受其害,实乃不得不取。” “我观王寨主屡言联金灭辽,这灭字从何而来?” “今辽土五去其一,其兵十去其七。” “王寨主夸口了,辽兵百万,土失五一,兵怎去十七?” “宗县令不知,辽先派出的二十万骑兵,七万步兵已损,后耶律延禧亲征遇反大军被击溃号称七十万大军实则四十万步兵,骑兵五万,前后七十万大军溃败。” “王寨主所言也许属实,然仅是溃败,收拢溃兵,可再战。” “士气一去不复矣,况且辽人朝廷比宋廷腐败的尤甚于蓝。” 宗泽沉默了,王伦说的是真的?辽人顶不住了? “宋不联金,女真人灭辽收燕云,宋怎处?” “趁乱取之。” “火中取栗,宋要直面女真人,兵祸南引。” “联金却是妙处?” “商议共举,女真人取其北,我等汉人分燕云。” “女真人不允当若何?” “谈!女真人人少,不知辽之空虚,两家协定,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女真人蛮横,失信若何?” “若得燕云,我占之,紧守边备,若不得,如宗县令前言,此贼必南下,早做打算。” 宗泽品味着王伦这番话,却是有些道理。 “如今,宗县令可知何故我不与童相争锋?” “坐视田虎做大,你也少不得干系。” “田虎作乱称帝倒要推到我王某身上了,河东禁军疲敝至此,及日北危,河东怎处?倒不如趁此炼出一支精兵。” “京东动乱,百姓遭劫掠。” “我王某人视百姓如亲,童相,国之重器,纵容手下作乱,真叫人汗颜,若不是形势所逼,这等阉人,早叫我收到去。” “这话说来,王寨主是早几年便知这北边诸事?苦心孤诣占山为王只等防备北边之敌?”宗泽话里充斥着奚落,好你个王伦,造反都理直气壮的。 “我如果说是,我早几年就看出来了,宗相公当作何感想?” “……”看着王伦郑重其事宗泽突然感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宗相公,我王某如果只贪图个人富贵,招揽这般多豪杰义士作何?想那梁山泊,有个万把人马,官军奈何我?请张相公,陈知州和恁上山卖弄嘴皮么?” “王寨主,你这是要拉我入伙么?” “有何不可?” “哈哈哈。”宗泽如饮酒一般仰脖倒下杯中的茶水,长笑之后,望着远处:“我苦读二十载考得功名,从官二十六年矣,此情闻所未闻,水洼草寇招揽朝廷官员~可笑~可笑啊!” 王伦看着宗泽有些失态,只是静静的品着茶,宗泽见王伦不开口,问道:“想必陈知州已然入伙,是做了账房先生,还是军师幕僚?做个抄写的倒是免得见血腥!” 王伦听出宗泽话里有话,贬陈骂王,但实情又不好多说,于是道:“此中曲折,宗县令毕竟还不是自己人,我不便多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陈文昭可比的过去风光,他的前程我王伦还保得下。” 宗泽死死得盯着王伦,要从他眼中看出虚伪!诳语!看了良久,还是那一眸坚定,不由的叹了口气:“王寨主,你这人太过古怪,我老了,真看不透。” “我要做一件全天下人想都不敢想,却有无数人日思夜想的事。” “哦?”宗泽玩味的一笑:“就凭你和那十多万草寇?王寨主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普天之下……” “恢复我汉唐故土,尽扫北蛮西贼!” “这……”宗泽惊大了嘴,这王伦脑子被日头晒糊涂了吧? “宗县令,后会有期!”王伦站起身来撇下惊呆的宗泽,拱手告辞,走出几步回头道:“我已派人在这东阳开一家酒楼,若有难事请公勿讳!”说罢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点到为止,再多说无益。 宗泽良久才缓过神来,回想前后,还是想不透,这个王伦有这泼天的心思!?这比灭宋代之还要不羁!这个王伦!王伦! 东阳安文。 陈家,当地望族颇有势力。王伦想不通乔道清怎么写了这么个人,要知道,但凡在地头上混的好的大家族,无灾无急绝对不会落草为寇的,人家过得好好的,即便在道上有些生意的关照来往,也绝对不会失身于贼,这些人,家族的利益才是最大的。 想进陈府便犯了难,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上门拜访却没个由头,只得先寻了座大酒楼吃晌饭。 行令声,弹唱声,吆喝声,谈论声,杯盘撞击声声不绝。周昂遣了人分开,楼下十六个散了四桌守了近门,四个随王伦上楼,分做两桌,二楼却是个雅致的去处,不过靠窗的位子都满了,只得寻了处空处坐了。 店小二一看来的是贵客,慌忙上来擦了桌,点了茶水,周昂点了几个菜递给王伦,王伦要了几个看着新鲜的又转给邻桌的亲卫,几个亲卫围着选菜,王伦喝着茶水与周昂聊着这酒楼的布置,看着甚是舒服,周昂起身给王伦满茶,附和着。 “……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扶画鷁,跃花骢。涌金门外小桥东。”不远处飘来婉转的女子的婉音,细腻的琵琶声。 王伦偷了几耳朵觉得不错,亲卫们终于点完了菜,店小二陪笑下去准备了,周昂看王伦听的入迷,就跟亲卫们拉家常,虽然是韩世忠的人,但是出门了,周昂有本事又是小队长两下也是聊的投机。 不一会儿杯盘罗列,众人取著吃菜,王伦看亲卫们辛苦,让他们一人吃两角酒去去暑,亲卫们乐得拍手,一个转身下楼告诉其他人。 听得不远处的客人纷纷出来,从王伦这一桌走过,一个老汉把着二胡,身后跟着个窈窕的绿纱裙女子缓步出来,一桌挨一桌询问着要不要听曲儿? “你这老汉,生得这丑女儿,还来卖弄!”一声短喝,一桌之人哈哈笑起来。 “打扰众位老爷了,小老儿这就走。”那老汉作辑毕拉着身后的女儿就要走。 “别走啊,我说老汉,你这女儿吓着我们陈五爷了,还不过来赔罪!” 老汉见众人盯着自己,伸手拉拉女儿耳语了几句,那女子便走到众人近前行个万福礼,赔了个罪。 “我说老汉,你和女儿卖唱能赚几个大钱,不如卖去那勾栏里省事儿!少不得有那重口的主儿亲近!”同桌之人又是一阵嘶笑。 王伦的亲卫有些微微变色,看着王伦不做声静静等着,放下筷子往这里看,周昂使了个眼色见没人理,跟一旁的亲卫咬耳朵道:“叫兄弟们快些吃,一会打起来了可别手软。” 亲卫听了猛然醒悟,挨着传话了一番,众人这才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下楼的亲卫返回来见众人吃的欢,也捧碗吃起来。 “好了,好了,让他走吧,赏他父女三十个钱。” “五爷发话了,赏你的。”那一直取笑之人掏出一把大钱,拉出女子的手按在手心里,女子吓的连连后退,老汉一步挡在女儿身前赔罪。 “赖三儿,这丑女都要吃一口!”众人取笑,被称为陈五爷的摆摆手让父女两人走开。 “这女子若是没遭的那乱,样貌,身段却也是个可人儿,我刚才摸那白藕细滑的紧,嗅,却是香!……”众人在那里听赖三儿讲话起哄取乐,父女俩紧走几步挨到下一桌询问。 周昂见没出什么乱子松了口气,王伦却摆手让父女俩过来,老汉见了踌躇一番,面露难色,也难怪,王伦这两桌除了王伦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谁敢过来?周昂轻声道:“我家员外是个和善人儿,老汉休当是蛮横的财主,过来叙话。” 老汉咬咬牙,拉着女儿过来请安道:“员外,各位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招老汉过来可是想听曲儿?” “老人家哪里人氏?” “小老儿一家三口从江州逃难至此,员外叫我狄老汉就行了。” 第三十章 陈家族长 “哦?狄姓?与那面涅将军狄青有何渊源?” “唉,那是我家远祖了,如今家道零落,宗族萧条各奔东西了。” “国之栋梁,后人何堪至此。” “陈年旧事,不足道也。” 王伦仔细打量一番老汉,又打量那女子,这左半边从额头到脸颊却是有一片油光红印,不像是胎记遂问道:“令爱这脸上如何?……” “员外知道那摩尼教打破江州否?当日进城烧杀,各处奔逃,我女儿失足,俊美的一张脸……但好在留下一条命。”老汉说着拭泪哽咽,那女儿也低头红了眼眶。 王伦还想再问,周昂偏过头来道:“哥哥,这天下凄苦之人无数,咱们照应不来,当值饭点,莫耽误了人家的买卖。”王伦想想也是,不再细问,随意点了几只曲儿叫父女二人唱来,周全他们买卖,父女俩拜谢,支了身段开始唱起来,众人静静继续吃饭。 三五曲毕,王伦取出五两银子给了老汉,老汉连称不敢,非要些铜钱。 “庆财,再给五爷上俩碟鱼,我自去取一坛酒来。”赖三儿偏头望了望这边,站起身喊道,店小二听了跑来招呼了,带赖三儿下楼拿酒。 周昂警惕的望着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王伦与狄老汉这边却是热闹了,老汉说什么也不受王伦的银子,尽管王伦一再和气相赠,周昂叹一口气耳语道:“哥哥,这钱狄老汉不敢收,怕是卖女儿的钱,谁家员外行善也没的这样大方,咱们又是生人,不可太过招摇。” 王伦点无奈收起,把自己当坏人了,确实也没在这种情况下与人钱财,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老汉不敢收也正常,遂换了铜钱,点了五十枚递给老汉,老汉这才收了。 老汉带着女儿赶去下一桌,众人又吃喝一阵,王伦看着桌上杯盘吃了个罄尽,道:“没吃饱罢?再添些个?” “都备着哥哥吩咐,吃个八分饱好活动。” 王伦笑笑,“去街上买些新鲜的干粮,这就上路。” 众人拥着王伦下楼,刚下一半听着楼下吵闹,三五个公人打扮的抢上楼来:“都退回楼上,有案要办!不得离开!” 周昂心里一惊,王伦招呼众人返回楼上,要看这些人能闹出个什么花活儿,楼上的食客都被惊动了,先后冲上来八九个公人,五六个民壮守好了场面,一个其貌不扬的头儿这才走上楼来:“鄙人本县巡检,接到有人报官说在这吉庆楼被泼贼偷了,劳烦众位贵人权且忍耐。” 众食客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回到座位边看边吃,王伦却不由皱起眉头:抓个小贼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命案。周昂闻言点了点头,暗自盘算。 “我说那卖猖(唱)的老汉,你过来。” 老汉一脸惊恐,挪步往前赔了个小心:“太尉唤小老儿何事?” “你来这楼上多久了?” “怕不得有一个半时辰了。” “接了几位客人了?” 狄老汉又气又怕:“算上这一桌,唱了六桌了。” “到手多少银两还不交出来?” “太尉这是?”狄老汉一脸狐疑。 “直管拿来,主要啰皂。” 狄老汉翻搭袋,点出几串铜钱,并一把铜钱托在手上。 “这般愚笨!”巡检轻喝一声夺了搭袋,走到近处一张桌前,兜底倒出,铜钱噼里啪啦掉的满桌满地,县尉伸手一划拉,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出个金灿灿的手链来,约摸三五寸长短。 “这是你女儿首饰?” 狄老汉望了望:“回太尉,不是小女首饰,未曾见过。” “好罢,既然承认了,捆上带走!” 三个公人就要上前捆狄老汉,狄老汉仆倒痛哭:“太尉,这首饰何事到小老儿搭袋真是不知,断不是小老儿偷来的啊!”他那女儿也是急哭,又不敢与公人争论。 “哥哥,这……” “等等看,这些公人来得蹊跷。” 这父女俩与公人扭作一团,公人暗中谐油,巡检一声轻喝:“你爹作此丑事,你也定然脱不了干系,一齐绑了!” 狄老汉痛哭求饶:“太尉,太尉大人,此事我一人所为,与我闺女无关哪!求放过我这苦命的孩儿!……” 巡检等狄老汉好一顿嚎哭,陈五爷开口道:“孙巡检,还是不要太过吵闹为好。”巡检换了副笑脸点点头,这才勉为其难道:“我看你这老汉爱女心切,一力承担这罪过,且放了罢,再敢阻拦,没你个好处!” 公人们听了解了女子的绳索推在一旁,女子哭红了双眼,老汉安慰着女儿。 众食客围观窃窃私语,多少有些不忍,狄老汉绑了,事由大概也清了,巡检却坐在一旁喝起了茶,看那父女俩个哭作一团。有用完饭的食客要下楼,却被挡了回来。 “哥哥,这些公人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我现在才明白过来,抓两个贼人怎么来了这么多公人。” “这厮要玩玩,咱们就陪他玩!” 王伦说罢带人就要下楼,依旧被几个公人民壮拦下:“巡检大人正在办案,所有人等不得离开!” “这案子不是清楚了?人赃俱获,怎么还不让人走?” “哎,我说你这大汉,我家大人没说完,就是没完!” “这位员外,从何处而来啊?”巡检起身走近,笑脸道。 “从明州而来。” “到此所谓何事啊?我听员外不是这江南口音啊。” 王伦哈哈一笑,指了指环绕一圈的公人民壮道:“孙巡检好眼力,我便是从四明山来的好汉,这次来便是打探这东阳有多少祸害在此作践百姓,待来日一并叫他血债血偿!” 现场鸦雀无声,继而是惊呼哗然!四明山的山贼!孙巡检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亮明身份了,有些措不及手,是该一拥而上呢?还是先大喝一声震碎敌胆,再一拥而上呢?还是…… “大人,他们就六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还怕搞不定?” 哗哗抽刀之声铮铮灌耳,四个亲卫拔刀守住四面,周昂望前一跃劈手就要抓巡检的前襟。 “好汉慢着!我有话说!”巡检就势跌倒,仰面道。 还没等巡检再开口,楼下一阵喧哗,打斗之声传来,不出片刻跑上几个持刀之人,几个守楼梯口的公人民壮想要上前,被巡检一声大喝:“丢了刀枪,让开!” 跑上来之人正是王伦的亲卫,分左右站定:“哥哥,下面十几个都制服了。”亲卫们跟了王伦这么久,手下都有轻重,能不害命制人最好。 “这该死的赖三儿,不是只有六个人么!”巡检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忘了堆笑:“众位好汉,孙某人也是保卫地方,还以为是流窜的匪徒,不想却是四明山的好汉,得罪了,得罪了!” 王伦看着这诡异的场面,这些人搞什么?看着是有备而来,却又投降的这么干脆,是来搞笑的么? 一个亲卫匆匆上楼:“哥哥,本地陈家陈宗誉前来求情。” “哦?来的这般快?请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威仪的员外走上来,身后跟着两个干练的的家丁,朝陈五那边看看,又瞧瞧瘫在地上的巡检。拱手朝王伦走来:“大王到此,陈某有礼了。” “陈员外,客气。” “我观大王没有伤人害命的意思,不如先放了这些百姓和我五弟。” 王伦冷笑一声,说的好像是自己劫持这些人似的,分明冲着自己来挑事的,遂道:“路过贵地,吃个饭却被做公的认了出来,倒是我的错了,除了那些人,百姓都走了去罢。” 众人如蒙大赦,蜂拥抢步楼梯口,周昂大喝一声:“都给我排好队,推推搡搡坏了人怎好!”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徐徐退出。 王伦也不急了,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作了个请手,陈宗誉看五弟也随着人群走了,笑着拱拱手落座。 “久闻大名,今日一见,不同凡响。” “叫大王见笑了,今日冒犯了大王虎威还要请大王莫怪。”这陈宗誉口上小心,面色却镇定自若。 “陈员外可是这东阳执事?” “不是。” “可有亲眷当官?” “有些个小官不过混个出身。” “这巡检到此可是由你指使?” “不是。” “员外却来的巧了,奈何员外来趟这浑水?” “恰好我在一楼吃个便饭,先是见了公人冲进来,而后又变成数十人的混战,想着自家五弟在楼上,故而上来。” 王伦理了理来龙去脉,“你的人马怕是包围了这条街罢。” “大王此言差了,四明山的大王还有些名头,岂敢自寻麻烦。” “哦?既然你无心与我为敌,你兄弟百姓也都去了,你可以走了。” 陈宗誉拱手谢了又道:“还请大王把孙巡检和这一众公人也放了。” “这些人,我须问话。” “那好,我等大王问完话。” 王伦不置可否,开始审问起这孙巡检起来,狄老汉父女早脱身走了,不过无碍,孙巡检一看王伦好说话,当下痛快交待了,原来是这赖三传信,说这吉庆楼上有六个食客行为举止可疑,要他去看看,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想了个计策,那赖三把那金链子穿在铜钱的孔中,硬塞给那女子,狄老汉也真没顾上细看塞进了搭袋里。陈五爷面子不小,再加上孙巡检也怕是强人来踩点,所以来了,不过听到是四明山的强人之后反倒安心了,不会杀人害命,故而思索清楚就投降了。 王伦看着这巡检不像是说假话,开口道:“这赖三,色迷了心窍,做出如此诬陷之事,陈员外,你说该如何?” “回去之后,此奴定不轻饶,大王放心。” “好,至于你们,须吃些教训,来人,一人二十杖,领头的三十杖。”几个亲卫闻令架起拱作一团的公人,扔到地上,就着民壮拿着的木棍挥起来。 能活命,吃些苦头算什么,挨个打完之后,众公人疼的直咧嘴。王伦看事情结了,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辞。 陈宗誉送下楼来,陪了几句话:“大王处事分明,怪不得这四明山名声彰显,若非有别,倒叫大王去府上小酌几杯。” “以后会有机会的,再会。” “额,请恕小可冒昧,还不知大王名讳。” 王伦想了想,耳语一个亲卫几句,亲卫跑来耳语道:“我家哥哥便是梁山泊大寨主王伦,只你知道便可,免得传扬出去对员外不利。” 陈宗誉愣了愣神,倒吸一口凉气,王伦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去寻那狄家父女,给他十两碎银子盘缠,让他们去明州大云酒楼安家,此地不能再留了。” 第三十一章 献媚的表情是不是太恶心? 一路转回,绕了杭州北上湖州。 鼓角迎秋晚韵长,断虹疏雨间微阳。 两条溪水分头碧,四面人家入骨凉。 独鸟归时云斗迥,残蝉急处日争忙。 本地刘岑刘季高算的上的是名人了,学问渊博,宽宏爱人,人谈之皆称有古君子之风。王伦挠挠头,招揽士人的难度太大了,尤其这种苦心孤诣要考取功名的,拿着仇悆给的那份名单去拜访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当个被排挤的要死小官还口出煌煌之言,还没考上的那些人呢?也不见得多好,刘晏家道清贫,为生计,为父母妻子,为胸中滔滔还有的谈,郑刚中呢,有一手不错的治民之法可以讨教,留在当地也算一步暗棋,陈宗誉这种世家大族,见一面看看成色,以后自然用的着。 回到这位刘岑身上,家道不错,一辈子读书考不上也不会饿死的,但也不是世家大族,对家族管理也不上心,只是一心闷头读书,这样的人挖来难道去当书院先生么?王伦烦躁的合上江南才俊录。 周昂见了小心问道:“哥哥有烦心事讲出来,小弟兴许能帮上忙。” “乔道长的才俊录上,这个刘岑看评价是个死读书考取功名一辈子考不上也饿不死的人,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这样的人挖来也许有些小用,但是我在苦恼怎么找个由头去拜访。” 周昂会心一笑:“乔道长在四明山收集江南两浙才俊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看哥哥兴意阑珊想必乔道长的几句评语没有勾起哥哥兴致。” “是啊,咱们的事业正在大发展时期,人手很不足,识字的书生以后不会少,但重要的还是能力,我还指望乔道长能给挖来几个有本事的人,你是知道的,有本事的人都多少有那么点个性,有些乡谈,有学问的人就不同了,钻营学问,这种人很难招揽,而且还是生活不错的学问人。” “哥哥,莫被乔道长几个字骗了,这刘岑我也多少听过点名声,是个有想法的主儿,乔道长也是有本事的人,不会写几个酸儒给恁添堵的。” 王伦静想了片刻:“也好,去看看,找什么由头呢?” “这些文人最好诗词文会,哥哥可借上门求字画以观其言。” “好,你去准备下。” “少爷,恁这幅竞舟图越发恣意了。” “哈哈,刘伯,你也懂书画了?” “看少爷挥毫畅意果决,完全不同第一版的精致,却更显活了。” “嗯,以静画动,先排布其物,再雕琢其神,最后挥毫其动,这几处我还有些不满,还需堪磨。” 刘伯笑笑,捧了一壶茶,倒了一杯茶水,中年人一口喝个干净,眼睛却从未离开画面。 “夫人带着小少爷小姐们走了几日了?” “回少爷,今个儿是第五日了。” “疯起来大人都没个样子,不就一个大庙么,学业丢了这么多天!” “回少爷,夫人来回信了,没敢拿给恁,让老奴跟恁求个情,家里来了远亲,多住几日,小少年小姐的学业有夫人族弟照看几日,丝毫不敢落下。” 中年人鼻子长哼一声,“商贾的子弟,能有多少学问,准备下,明日随我去一趟。” 刘伯看少爷有些愠怒,也不敢再多嘴,轻轻退下了。没片刻,影子又出现在画作上。 “少爷。” “何事?” “有明州王员外慕名而来,拜访求字。” “不见!” “小的知道了。”说罢刘伯转身就走。 又过了一会儿,影子再次出现在画面上:“少爷,那员外非要见恁一面。” “就说我病了,不能见客。” “小的也说了,他说带着大夫,正好诊断。” 中年人丢了笔,恨恨得看了一眼刘伯,刘伯一缩脖,等着少爷训话。 “这点事都办不好!扰我清闲!” “小的罪过,但还是请少爷去见一面吧。” “去,回了,不见!” 刘伯突然哭出声来,拉着中年人的衣服:“少爷,外面的人小的一看就不是善人!一个个笑容满面,却藏不住骨子里的凌厉,那员外看着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儿,几个亲卫却不是那跋扈的泼皮打手,一看就是当值的军卒,这种人惹不得啊,少爷听老奴一句,笑着把这些人打发了吧。” 中年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刘伯,这人是夫人嫁过来的陪嫁,嗯,这座院子,这家里家产都是陪嫁,只因为自己老爹原来是个小吏,商贾们踩破家门也要攀上这一门亲,没了功名总要吃饭,自己儿子考取功名也要金银铺路,于是乎刘家早早结亲,买卖生意中也有了花红,成了殷实人家。 但是中年人不喜欢,感觉自己被商贾当成了可以买卖的物品,借着自己的名声和老爹的些许势力把买卖做的更大。要不是夫人给他诞下二子一女,他会生生把自己郁闷死的。中年人叹了口气,刘伯是见过不少人物的大掌柜,他说这些人不好惹就要重视:“去准备一下吧,我梳洗了过来。” 刘伯抹了一把脸跑着出去了。 “王员外,我家少爷同意见贵人了,只是我家少年性孤傲,一会儿望见谅。” 王伦和煦一笑,也是有趣,自家的老奴在外人面前评价自己的主人。刘伯把众人让进厅堂,王伦一落座就发现几个亲卫笔直的各守位置,招呼过周昂来,周昂这才快步吩咐下去,众亲卫这才懒散下来,这才像员外的护卫嘛!王伦品着茶看着四周挂着的书画。 “想不到鄙人的名声都劳动明州的员外来拜访了,受宠若惊啊。”清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身长衫的中年人步入厅堂。 “哈哈,明州距此我不过三五日水路,得见刘岑刘季高,甚是欣喜。” 刘岑拱拱手笑着请王伦落座,“本来我今日有些气闷,不想见人的,见了王员外这才好了些,厌倦了那些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草包货色了。” “没想到刘兄如此耿直。”王伦突然感到对面之人不好对付,老管家真没诽谤自家少爷。 刘岑哈哈一笑,“员外我见的多了,却没见过王兄这样气派的,不知是哪位官家的子弟?”说着还朝天拱拱手。 王伦摆摆手,“刘兄说笑了,我只是明州一个小小的员外。” “哈哈,请品茶。”刘岑笑嘻嘻举杯示意,王伦尴尬的举杯还礼。 “不知王员外所来何事?” “听闻季高兄文采斐然,特来拜会求字。” 刘岑笑笑:“虚名而已,请入后堂。”说罢起身邀王伦入内,王伦拱拱手,随刘岑穿屋入室进了书房,湿画未卷,笔斗纵横。 “哈哈,正值书画,未料员外来访,莫嫌弃。” “不妨事,这才是纵情写意的场景。”王伦瞅瞅书案上的画作,点点头,“意气奋发。” 刘岑见王伦看完了,抄起画作一拧,丢进了脚下的竹筺。 “季高何故如此?” “练笔之作,破漏实多。” “季高兄觉得差强人意,王某却是喜欢,还不如送给我,丢了岂不可惜?” 刘岑哈哈大笑:“亏王兄还是个员外,这画作只会有一张是正品!” 王伦脸色一凝,是啊,这些个文人对书画执着,不断的琢磨,不出一张完美的画作是不会用印的,这样半成品的画作用来送人其实是在侮辱人。 哎?自己献媚的表情是不是太恶心了? 刘岑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被周昂看的清楚,哥哥刚才看画确实太放松了,被这种文人看破心思就坏了,他们能从一句简单的话,简单的事情去评判一个人,一旦这种第一印象坐实,他们就会用两张脸来见人,可以交往的,敞怀对唱,碌碌之人,皮笑肉不笑招待一番,好走了恁呐!背后再骂上一句,不学无术,不足为伍! 王伦也不是蠢人,见刘岑不再开口,挺直了腰四处欣赏挂着的画作。屋子里安静的诡异,刘岑望着王伦,招呼刘伯上些点心,自顾自的抽出一卷宣纸细心铺好。 “王员外可曾做商贾买卖?” 王伦回转身子点头道:“做过不少,都是大买卖。” 刘岑笑笑,重重的按上镇尺,“君子有大道。” “文安邦,武定国,农桑持地,工商通有无,何故分高下?” “士农工商,早有高下。” “尧舜禹汤,可有高下?” “上古先贤,如何混为一谈!” “大宋子民人人平等,士大夫高人一等不就是多识些字,自诩圣贤之道胸中坐,睥睨天下,然而呢?”王伦冷哼一声,“真正为百姓谋福祉又有几人?心性至纯至善又有几人?嘴上念着圣贤之道手上却从没犹豫过往身边扒拉钱财!……” 刘岑惊讶得望着王伦,明明自己只暗示了一下商贾乃是贱业,怎么扯到士大夫不作为贪赃去了?有点混乱,想出言提醒下王员外,却发现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不否认,有许多举子抱着造福世人的想法去苦读十年,为什么大部分人考取功名之后忘记了自己当初的热血?加倍的搜刮民脂去献媚?以保自己的仕途顺畅?照我看来,商人反倒纯粹的多,就是钱,权力,钱财,名声,女人,人的四大欲望,商人图其三,士人三者都会有,还给自己图了个好名声,真是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啊。……” “王员外,王员外!慎言啊!”刘岑望着血色上涌的王员外,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 王伦顿了一下:“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 “你这样鞭挞士大夫,不怕遭来灾祸吗?” “只怕我对着全天下的士子发声,也免不了绝大多数人的浑浑噩噩。” “世道艰若此,员外何必自寻烦恼。如今我大宋昌盛,欣欣向荣,此万世之基也,倘若真如员外说的那般不堪,早烽火连天了。” “中原大地早已烽火连天,季高兄耳目清明活在梦中焉?” 第三十二章 怎能这样胁迫于我 刘岑惊讶古怪的表情荡漾在脸上,“王员外,你何处听来的消息?京西王庆诏安,河东田虎溃灭,京东王伦被围,童相都班师回朝了,全天下人都在庆贺兵祸已熄。” “兵祸也许是熄了,人祸可还没有停止啊。” 刘岑点点头,“也是,十几处州府被搜刮一空,百姓流离失所,还需休养好几年。” 王伦点点头,不想刘岑握紧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咬牙道:“这些杀不尽的贼寇!” “季高兄,百姓若非苦楚,贼寇何以聚众?朝廷失德,官员腐败……” “哎?怎么能这样讲?即便是上位不明,百姓怎好做此损人之事?儒家大道至礼,还是教化不足!也不对啊,我听说孔孟之乡京东盘踞着贼寇不少,高太尉为之折损,难道此地的百姓也不顾礼法了吗?” “季高兄有地耕否?” “祖上皆是文士。” “冒犯一问,何以养家?” 刘岑不屑的一笑,“自有家业供养,不才略有些名头写一二文字得些润笔之资。” “季高兄在这锦绣江南自然看不见凄苦的百姓,挥毫间便能置办这一番家业。”王伦挥手一指,刘岑脸色一变。 “王员外好没道理!” 王伦故作惊讶道:“季高兄何故发怒?” 刘岑压了压火气:“不才确实没见过北地百姓耕作,便如你所说百姓艰苦,何故指桑骂槐,这小小一套院落,最多五年就能挣来,非我所愿,父母之命,祖宗之愿,当奋书求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十套院落也能置办好,何必保持贱业!” “季高兄,我闻你亲家乃是有名的富商,没想你却对此冷淡至此。” “人生而有别,有读书人做官,有农户耕种,有兵户守边此皆善类,农户,兵户,或是织户,盐户,船户辛苦所得不过了了,朝廷苛税,虽有枉法之人定不会逼良为盗,只要辛苦劳作,生活不易却能活,听受蛊惑杀人放火不可赦。” 刘岑抬手止住想接话的王伦:“你言我自视甚高,却揶揄我娶了一门商贾换来这一座院落,还比不上那些辛劳的农夫,这你可就错了,人各有分工,就应该按着自身的能力做事,百姓中也有勤劳得富足者如光武之尊(光武帝的姥爷是个勤劳致富的大农户,持家有道),书香门第也有贫寒者,盖因自身努力不足,或有不同,大理如此,然而商贾之家。哼!不怕王员外笑话,我刘岑就被当做货物贩卖了,吕不韦当年敢贩卖皇帝,给了这些个猪油蒙心之人以利诱,如今人家承了我的名,我却要受着这满身的铜臭!” 站在门口刘伯默默离开了,少爷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了,自从两家结亲,这个刘家的少年就很少笑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就是从大公子出生开始,少爷的脸上才有了笑容,随着二公子,小姐相继出生,少爷才和善起来,对夫人也好了不少,但是对亲家,除了大节,根本不会提及,哎! “季高兄恐怕还有未解的心结吧?” 刘岑抬起头笑笑:“我夫人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爱之,只是亲家的手段让人不齿,故而厌恶之至。” 王伦见刘岑气色缓和了些许,落座道:“商贾好利,才能驱使他们去开拓商道,互通有无,路途上各种灾祸不说,又有盗匪害命,各种赋税杂苛,想来也不易。” “我岂是不通情理之人?这些我都想过,商贾以身犯险,无他,求利罢了,可是王兄,你看看这世道的商贾,还有多少买卖公平可讲?” “季高兄所指何意?” “最常见的一样,掺沙入米!” 王伦点点头,确实是啊,商贾逐利可以,但是作假,以次充好,卖淮南梨而称淮北可就不地道了,梁山泊也是做了好些年的大生意了,听了不少扈成的抱怨,想做长久买卖的商贾一般比较守信,货品好,价钱贵点。 那些闻讯赶来的商贾有不少是坑一把就走的人,一大捆药材,外面的都是整齐的良品,拆开一看,里面全是些杂枝,找他来解释吧,还振振有词,大王,一片地里的麦子有高有低,卖相差点,但也是麦子啊,药材不也是如此?我要是只把好的买了,留下差的,谁都不愿意收的,那栽种药材的百姓岂不少了三成的收成?恁是爱护百姓的,想必能理解我们的苦心,至于长的齐整的捆在外面是为了把短枝包在里面,哪里是骗大王恁呐! 有理有据有情,这种情况还真不能指责,但是掺沙入米盐这类就是故意使坏了必须严惩罚,刘岑说的也有理。 见王伦在沉思,刘岑也不打扰,研好了墨,执笔准备挥毫。 “季高兄所言商贾需要监管,却不反对他们互通有无的事情。” “不瞒王兄,我家手里也有三家铺子,公平买卖,生意红火,就算交了苛税也有不少盈余,所以不是商贾好利!而是太贪!”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王伦点了点,汉城府商业还没有真正搞起来,一定要先弄出个规矩出来,不能让这些耍手段的商贾作坏了市场,必需品一定要保证稳定的价格。 “说了许多闲话,王员外所求何字啊?” “惠济万民如何?” 刘岑哈哈一笑,“王员外莫要说笑,难道你要作大商贾?做的什么买卖能济万民?” “贩私盐尔。” 刘岑撇撇嘴:“王员外是消遣我了,不说这官盐控制的紧,这江南两浙私盐买卖都是那山头的在做。” “不瞒季高兄,就是那里的货。” “王员外,恁真个胆大包天,这事是随便对外人讲的?” “低价进盐,低价售好盐,造福百姓的事,多做一些无妨。” “既然王员外有这份心意,还望善念久存。”刘岑朝王伦拱拱手,凝思片刻,就要动笔。 “王员外,你为何要把这些事告诉在下?” “王员外,说话啊,你笑是什么意思?我刘岑又不懂买卖,你难道是想拉我在这湖州一地卖盐?别费心了,我对买卖一窍不通,这湖州大商人也不少,你找他们去联手,保证赚的……”刘岑说着突然一拍桌案。 “我与亲家不睦虽是私事,但多少街上有些风言,你听闻了我不喜欢商贾故而来试探我对商贾的真实态度,知道了我并非对商贾之道厌恶,而是对个别恶劣之人之事厌恶,故而摊牌?你不去找那些大商,是因为他们不可靠?” “是因为你刘季高是君子。” “多谢王员外高看,但此事万不能从命,朝廷法度断不能毁坏,此君子不能为之。” “朝廷乱命多如牛毛,尸位素餐之人制定的方略不遵守也罢,你想想这其中对百姓的好处,你怎好推诿?” “王员外,即便如此,怎能这样胁迫于我?” “因为我缺人手啊,你家业也不大,人口也不多,正合适。” 刘岑面如土色,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杀人灭口也非常简单,人口少,很干脆,没后患!周昂不自然的苦笑一下,朝刘岑微微点了点头。 看刘岑秃废得低着头挣扎,王伦心头冒出自己是不是太腹黑的想法,有点不择手段了,有点强人所难了,有点黑宋江了。 “唉,张罗个把人这么难!私盐买卖还是我另派他人去做吧,这湖州也是买卖兴盛之地,季高兄帮我整理往来东南西北的货物品相,价格,季节,产量,分门别类等等相关,如何?” 刘岑有些搞不懂面前的人物了,到底要搞什么? “好好做!商贾只顾自家的买卖,从没有人去融汇过市面上所有的买卖,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做好总纲,来日开一家史无前例的大商行。” “可为什么是我?” “读书人文笔好,脑子又清楚,容易收买。” “拿什么收买我?” 王伦想了想:“不如帮季高兄买个闲官?” 刘岑双手握拳凿在桌案上,怒道:“贼子欺人太甚!” “你看看,你们这些读书人,让你们帮着办点事,给钱觉得被侮辱,说的重了觉得是被威胁,好心买个官让你当还气的要死,我如果说,这是为了将来整顿天下买卖,合理分配采购,互通有无你信吗?” “后半句信,前半句不信!” “你就当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买卖来做吧,你还是读你的书,考取你的功名,对于你花费的气力,作为报酬,将来事发我守口如瓶,湖州置办几十亩地与你如何?” “一言为定,我从来没有参与你贩私盐的事,只是收了你的钱作了一书名为大宋易货志。” “好好,去取一百两金子,这是你的用度,雇几个聪慧的小厮帮你打探,早日成书。”说罢与刘岑三击掌为誓。 刘岑望了望桌案上的蒜条金,想想要跟亲家打交道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请季高兄书就惠济万民。” “拿润笔之资来!” “要多少?” “二百两雪花纹银一字!” “我来前打听了,你平常润笔每字都是二十两纹银!” “涨了!爱要不要!” “不要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回去自己写一副!” “王员外,慢走,不送!” 王伦带人拂袖而去,刘岑换上一副笑脸摩挲着纸张,蘸满了墨汁笔斗一转,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少爷?那些人走了?” “嗯,总算把瘟神打发走了。” “老奴刚才听你们吵的厉害,不会得罪这些人罢?” “无妨,硬摆出的臭脸,我都差点没绷住。” 在杭州最繁华的清河坊,店铺鳞次栉比开来,穿行之间的达官贵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汉唐遗风。王伦和韩世忠站在一家绸布店的门口。 “良臣,一会去量身裁剪几套合身的衣服,你也随着选几套精致的摆设,用具,这杭州物博多采买些,钱去吕方那提,不过记得回汉城还给我。” “哥哥,这是作甚?”韩世忠瞅了瞅自己一身的家丁打扮,“哥哥我衣甲够穿了,不须花费再买了。” “我要给你提亲,穿成这样怎么能行?听我的话,一会去挑几种中意的绸布,命人缝制。” “啊?哥哥”韩世忠一愣,“给我提亲?谁家的姑娘?” “先办正事儿,回头再说,正好趁着你嫂嫂也在,帮你挑选。” “哥哥,嫂嫂叫你进去。”吕方跨步出来道。 王伦听了,拉了一把韩世忠,返身进店,程婉儿举着两卷绸布犯难,同来的两个彩女叽叽喳喳点评着。 “王郎,你看这绸布,这一卷好,还是这一卷好。”程婉儿眼巴巴望着王伦道。 “都买了罢,我看都好。”王伦瞅了没两眼就开口道。 “这绸可不便宜呢,要五贯一尺,这一卷就一百贯。”程婉儿嗔怪道。程家本身也不豪奢,程太守为官清廉家教很好,所以买的东西也都不贵但求实用,到了汉城府虽然住进了皇宫,但是根本不问账,开销也是婆子负责,出去逛街买东西价格也没有到这个级别,所以有些举棋难定。 王伦同样也是一惊,一匹布这么贵,自己私房钱能买多少?自己也不太清楚,回头喊来吕方,低声问道:“我的私房钱还有多少?” “哥哥,我也不管账啊,焦挺哥哥给支了五百两黄金,五千两银子。” “公账上取一万两,回去我和韩世忠还。” “好,我去和先生说。”吕方答道。王伦平常的出行都是焦挺管钱,专门有个先生算账,此次管钱的换了焦挺手下的亲卫几人,管账的先生负责支钱。 “我说员外是头一次来杭州罢?”店铺掌柜微微笑了笑,眉毛晃悠悠道,“员外有福娶了这位国色夫人恭喜恭喜啊。” “哈哈,掌柜的吉言。头一次来杭州,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求指教。”王伦也示好,程婉儿在一旁脸却是一红。 “员外,夫人”掌柜转到台前,捧起布匹:“我们杭州城绸布庄无数,花色,工艺,用料,讲究各有不同,恁来我们这一家选布我们是非常开心的,我这里的绸布庄虽不是最大的,可要说货品丰富也没有几家比得上,我这绸布做衣可,做袍可,做幔帐,做被褥等等,恁得先有个用处,才能选布。” 王伦好意没有带程婉儿身边那两个婆子来,这下吃了大亏,自己哪会选布,程婉儿虽会女红但见识有限啊,跟着两个彩女也只能说个好看,不好看之类的,没经验要丢人现眼了。 “员外出来嫌婆子们啰嗦也正常,正好我内人也在与夫人选布可好?”掌柜道。 “有劳夫人了。”王伦拱手道谢。 掌柜说罢转身去请了夫人出来,王伦抓紧时间凑到程婉儿耳边道:“我这里有两万两私房钱,敞开了花,不必留手。”程婉儿一听差点惊呼出来,也难怪程婉儿,扭头怔怔的看着王伦。 王伦挤了下眉毛,示意别叫兄弟们看了笑话。程婉儿这才转回头去。掌柜的把夫人请出来,却见这夫人也是慈眉善目,四十开外年纪,见了程婉儿一句:好俊的闺女,又把程婉儿憋了个大红脸。由这夫人帮忙选布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左一床锦被,又一床幔帐陆陆续续选了十几样。 “王郎,你看这纱换了你床前那可好?”程婉儿举起一匹浅黄色秀纱道。 “那纱我还挺喜欢的,妳喜欢换妳床前罢。”王伦答道。 “不都是一张床么?还分你的我的?” 噗…… 被王伦硬拉来看布的韩世忠没憋住笑出声来,在汉城府都知道王伦和程婉儿是分房睡的,被这夫人一句话点出来,哥哥你也有今天。 王伦,程婉儿闹了个大红脸。掌柜夫人一脸疑惑:“害羞什么?” 王伦看了一眼程婉儿:“如此,都收了罢,烦请掌柜的算下价钱,一并包好。”说罢回头招呼吕方。 “好好。”掌柜的亲手打起算盘来,最后一比划,一千六百四十五两,“看在员外和夫人初次来,我收一千六百两整。” “掌柜的客气了,多谢多谢,不过还有一事相问。” “请员外明言。” 第三十三章 梁家儿女 “这杭州城哪里有媒人?” “哦?员外何故有此一问?”掌柜望着王伦,又看了看帮忙整理包裹的程婉儿,带着夫人去提亲?开玩笑吧? “我此去秀州,欲给我这兄弟提亲,但不知这江南婚嫁习俗,所以求一媒人。”王伦伸手一指身后的韩世忠。 “原来如此。”掌柜的居然松了一口气,掌柜的提高声音让远处的夫人也听到:“员外不知,我这夫人也正好经常与人牵线搭桥,此事问她即可。” 王伦听罢,道声省了事,去问那掌柜夫人,中家之人婚配彩礼之数,王伦想着那梁家也只是一地巡检,太过铺张反而略假,一一讲出自己的考虑,掌柜夫人听了也觉的合乎情理,详细告知了所须物什,王伦借了纸笔一一记录下来 ,能在店中采买的又在店中采买一番,又花去八百两,临末掌柜的又推荐了一家有名的裁缝铺,众人一去又是两个多时辰。 在绸布庄和裁缝铺呆了整整一个白天,晚上去了本地最大的酒楼望月楼,不同的是王伦和程婉儿在一个带窗的雅间,其他随行的众人在一楼的大堂。 “婉儿,你看这杭州夜景如何?” “这杭州却是比东京多了秀气,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东京的夜景。”程婉儿笑道。 “哈哈,是我疏忽了,明天带妳在这杭州好好游历一番。” “王郎,你我若是普通人多好,你耕我织我也会快活……” “婉儿……”王伦拉起了程婉儿的手,王伦何尝不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做个简单的富家翁,什么功名,基业,都抛到脑后。 “婉儿,给我五年,让妳过上妳想要的生活。” 五年后王伦三十四岁,程婉儿二十五岁。 “王郎,不要这么说,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想能多看你几眼。”程婉儿嘤嘤道。 王伦站起身来,她拥到怀里,“烦心事先抛开,咱们在这杭州城先玩个五六日。” ……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员外带着王夫人在杭州城尽情游玩,当然除了妓院,采买的各种珍奇玩意儿也是一车一车往船上拉,没办法,王伦作为梁山大型武装集团的唯一大佬,手下的亲信多,以后各家婚嫁得子父母寿辰自己都要随礼,眼下林冲的孩儿,焦挺的孩儿,能不表达下心意么?不久还有韩世忠大喜。 王伦感叹花钱如流水啊,两个彩女给程婉儿捏肩揉肘,周昂在一旁侍奉笑了笑道:“哥哥这一趟采买,是要把一年的东西都办妥当了。” 王伦笑笑:“从前去东京采买的是药材,精铁,马匹,那是为了山寨发展,如今众位兄弟都安家了,采买的东西也就变了。” “哥哥所言甚是。” “对了,你也是结过亲的,提亲有什么注意的你教教他。” “好的,哥哥,有空我就多教他。”周昂看程婉儿似有话要说,借口退了出去。 “王郎,婆婆嘱咐的东西都买妥当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呢?” “提亲的都置办妥当了?” “妥当了,彩礼都妥当了,按照杭州中家之礼置办的,一样一样都是我和那婆婆置办的。” “以后作礼物的各种玩什都妥当了没,数量够不够?” “礼品嘛,我看了下,备了九百多件,银器,丝帛,雕刻,绣物,脂粉玩物什么的,对了,金饰,玉器都比较贵,你还要和我去挑选。” “宣纸,墨砚,笔具呢?”王伦想了想补充道,至于书画,太贵了,只能看着挑几幅了。 “好像,没有买……”程婉儿拍拍脖颈,怎么忘了王伦手下还有一大批文官。 “还剩多少钱?” 程婉儿望望身旁的彩女,彩女从身上摸出个账本,“只剩二百多两了,是不是不够了?”说罢把账本递给王伦,一脸委屈的望着王伦,自己最近采买可没乱花钱,没想到第一次出手三五天干掉两万两白银。 王伦摆摆手不接:“花光了不怕,有账目就行,幸好这次带的公款多,我再去赊一千两黄金,明天再随妳去挑选玉器,金银首饰。顺便再给你置办些。” “我的首饰带来的就不少,就不必了罢。” “这是我头一次给妳买。”王伦望着程婉儿缓缓道:“以后有了儿女,还要重赏!” “呔,乱讲!” 王伦哈哈大笑。 “王郎,你不会损公肥私罢?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家姑娘。” …… 在随后两天陪着程婉儿各大首饰铺,玉器行暴买一通之后,王伦一行人终于开往去秀州的航道。 程婉儿特意买了三十对儿耳环准备分给随身的彩女,同行的十个彩女欢喜的不得了,几个亲卫眼巴巴的望着王伦,王伦却觉得好笑:“宫中的彩女寻常只有些例钱,欢喜些不为过,你们跟我这么久,赏钱也不少了罢,还要眼红。” “元帅哥哥,我们不是眼红彩女的首饰,是眼红彩女。”一个亲卫队长道。 “哈哈,想到我这里讨媳妇了?我会考虑的,别吓着人家姑娘。”眼下近三百万百姓还没安置好,王伦还不打算把这事摆上台面。 没一日,到了敢浦码头,安全起见,程婉儿留在了船上,王伦只带了韩世忠,周昂以及十名亲卫,打扮作客商。临行前一天王伦才把整个计划托出。韩世忠脸先黑了:哥哥你这不是骗人家姑娘嘛,冒充做海商营生的员外,在高丽有宅子,本以为是哥哥提前派人沟通过的人家,没想到还要去现骗!哥哥怎么能这样! 王伦看出韩世忠有些不悦,心想我为了你这门婚事费这么大力,真要是如前般,梁家家破人亡你才来娶亲么?念着韩世忠老大不小了,在自己的影响下算是品貌端正了,自己这么作确实有点不厚道,没办法,成全一桩好事,缺德就缺德一回罢。7 “良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大老远寻这女子么?按你现在的身份,我给你从汉城府选一房妻室很难么?” “这,倒是不难。” “你的命里非此女子不可!我找人专门算过!” “啊?什么时候算的?谁算的?” “公孙先生帮我算的,话太长,我记不清了,总之这女子是你的命,这女子的身世你那天也知道了,芳龄十七了还不出嫁,这不正是命中注定么?而且卦相预示此女若是不在二九年华前成婚定有大难!”王伦本来准备编个名字,想了想还是推到公孙胜那里增加可信度。 宋人信命,这比什么都好使,尤其是从哥哥嘴里说出来,那肯定假不了,那么不管是自己的命,还是救这位素不相识姑娘的命,那都没得说了。8 “良臣自小孤苦,没甚亲人,只有师傅和哥哥,权凭哥哥做主。” 王伦松了口气,幸亏焦挺没跟来,成天王伦走到哪,他跟到哪,找公孙先生算命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 敢浦镇。梁宅 梁宅本也不大,十几间屋子,梁家兄弟两人住在一起。东跨院哥哥梁立业,西跨院弟弟梁立德,梁立业职事盐场巡检,两个女儿,梁红锦,梁红玉,儿子梁义成,在敢浦镇负责巡视海边盐场,为人刚正,所以为当地人敬重。 “爹爹。”梁红玉捧出一盘瓜果来迎半月不曾归家的爹和哥哥。 “疯丫头,我不在这些时日又出去疯了?”梁立业解下佩剑递给身后的儿子,一脸的怒气。 “没有啊?爹爹。”梁红玉一脸无辜道。 “没有?”梁立业取了个果子绕过梁红玉坐到主位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陈家的三小子半颗门牙是怎么掉的?” “那泼皮还敢告状!”梁红玉小声嘀咕一句。 “我问妳话呢!” “妹妹,妳就承认罢,爹不会罚妳的。”梁义成在一旁笑道。 “你闭嘴!”梁立业狠狠瞪了一眼儿子,梁义成立马老实的坐在一旁。 “许是收了薛家银子,去姐夫家里寻事,被英勇的小姨一拳招呼掉的。” 噗~哧,梁义成被妹妹这一脸大义凛然逗乐了。 “真的是得了银子去你姐夫家寻事的?”梁立业明显和缓了许多。 “那薛家大公子早就记恨姐姐了,说姐姐克死了他家二弟,还带着李家的倒霉闺女,这守孝还没满,薛家老人不想赶走姐姐,奈何那薛大让姐姐自己净身出户,姐姐心里苦,薛大找这陈泼皮编些闲言碎语来挤兑姐姐,我刚好去看姐姐,那老小子不学好……” “好好好~”梁立业抚髯大笑道。 “爹爹,我就知道你不会怪罪女儿。”梁红玉扑到梁立业怀里就要撒娇。 “唉,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我不在家,妳娘把妳惯的不成样子了。”梁立业嘴上说着却不忍心把女儿推开。 “爹,快找个媒人把妹妹嫁出去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捅个篓子。”梁义成见状调侃道。 “唉,你娘没少托媒人四邻八乡说和,这不你大姐家那个样子,你妹妹又从小这么疯,你娘这趟不是去华亭县了,回来不知道能有啥信儿不。” “爹爹,我不出嫁,我就陪爹娘。”梁红玉一见爹和哥哥又说起自己的婚事,皱起眉头来。 梁立业把梁红玉扶端正,深情的望着道:“玉儿啊,爹老了,最挂念的还是妳和妳姐两个,妳姐和孩子命苦,过几天我去薛家接回来,咱们家养着,我不能让妳也受那份罪,妳爹没本事,当个小巡检没积蓄,但是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主家,远的华亭县不行,那就再远些,秀州不行那就苏州。” “爹……恁不老,恁才刚四十五……” “回头别再武刀弄枪了,义成也有了军职,没人来咱家滋事了……” “爹,我看月前那个领着媒人来登门拜访的人就不错,怎么也算是,那啥,慕名而来了罢?”梁义成一脸坏笑。 “哥,你讨打是不?”梁红玉见哥哥又提起月前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边追边喊:你喜欢,你去嫁啊,整个一耗子精,亏你说的出口! 第三十四章 梁家有女不买账 敢浦镇。 杭州湾一处极为重要的港口,这里土地平坦肥沃,农桑渔盐无不丰硕,贸易往来也只比杭州规模小,却是繁华的紧。 王伦一身员外打扮,本来想给韩世忠来一身,穿上怎么看都别扭,索**给了周昂,周昂在京东官场上混过的人物自不在话下。 一行十三人骑着马带些简单的礼物进了敢浦镇,这一支马队引起的轰动比这十几个衣着讲究的男人可大多了,这江南富庶,达官贵人不少,这十几个男子并不出奇,惹眼的却是这十几匹马,这南方马少不说,普遍矮小,有钱人能花出钱来买几匹好马乘骑不足为怪,可看这十几个人,为首那三人富贵不说,后面这十个人一看就是家丁,却也能骑的这好马,这就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引来不少见惯大场面的百姓围观。 王伦卫队的骏马都是高丽国禁军那里挑出来的,往那儿一立,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何况这十几匹。王伦看驻足围观的百姓有点多,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派了个亲卫去问路。 亲卫翻身下马,看到一个婆婆盯着他看,于是上前问道:“婆婆恁好啊,跟恁打听个事儿,这梁巡检梁家怎么走?” “梁巡检家?梁家谁不知道啊,从这趟街过去……” “这梁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阔的亲戚了?”一个男子探出耳朵问道。 “没听说过啊,听口音像是北边来的,不会是青龙镇的吧?” “啥,青龙镇的人?那梁家这亲戚来头不小啊,我头一次见这么俊的马!比那杭州城的大员外的都好!” “我在码头这么些年,也是头一次见,这马怕是一百贯也买不到吧?” “一百贯?还白给你,大员外家的马,我听说一千贯从辽国那里买的!想多买,没有!” “我滴个乖乖,一匹马一千贯,这一队就一万贯……” 一辆刚刚进城的马车也被这马队吸引,一个妇人挑开车帘向外张望:“呀,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好大的气派。” “老夫人,看着像是北边的人。” “走吧,回家吧,说不定孩儿他爹回来了。”妇人叹一口气道。 “老夫人,恁也别太着急了,二小姐年纪还小……” “锦儿的事不知道哪个忘八端给四处胡说,我梁家的闺女怎么了,讨这些个嫌!不说了,回家。”妇人放下帘子催促道。 马车缓缓前行,妇人在车里想着心事。 “小哥,麻烦打听个事儿,这附近哪有媒人啊?” “哎呦,官人客气了,小的不知,我给恁问问我家夫人。”紧接着响起敲击门框的声音,“夫人,刚才的官人问路,这附近哪有媒人?” “哦?找媒人?”妇人挑起帘子,看见一个家丁打扮的少年站在一旁,稍微前面些十几人立于马上望着这边。 “媒人啊,从前面这口向右拐,往里走三十多道门儿,有个红门脸,斜对过就是了。” “多谢老人家。”那少年微微施礼,就要离开了。 “多俊的后生啊,如果是我家姑爷多好”妇人心想,不免多问一句,“官人外地来的吧,来这里接娃娃亲的?”没本家领着,连路都不认识,还要现找媒人,不是多年前两家长辈指腹为婚还能是什么? “老人家,虽然不是,我也是专程而来。”那少年答道。 “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分啊?”妇人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少年正在思量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前面的王伦开口了:“老人家,我们是来找梁家,事有所急,我们先走了,多谢恁老指点。” “梁家?”妇人一愣,难道找自己家的? “官人,我家也是梁家,却不是找我家。”一旁的车夫先开口了。 “哦?”王伦调转的马头又调转回来,“可是梁巡检梁家,有子一男二女的梁家?” “哟,还真是我家。”车夫小哥,回头看着妇人,妇人也是一脸迷茫,真是去我家的?这人我都不认识啊…… “这是我家老夫人,官人说的是我家一位公子,两位小姐。” 王伦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老夫人,招呼众人下马,来到车前。老妇人也下车想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梁夫人,晚生有礼了。”王伦带着众人施礼,看着一脸迷茫的妇人道:“我是明州的海商,有个义弟还未婚娶,得高人指点,说与恁家二小姐颇有渊源,遂冒昧前来。”说着把韩世忠拉到近前,韩世忠再一施礼:“小可韩良臣,见过夫人。” 妇人也是知事之人,当下也不多问,看着这韩良臣甚是欢喜,提出主动带路去找媒人。 这媒人牵线已是古礼,两厢虽见了面但媒人不可少,过场还是要走的,妇人本来要打发车夫回去报信,就要下车走着去,王伦一看哪行,叫了个亲卫与车夫同去,又叫一个亲卫帮忙赶车。 梁立业刚把女儿,外孙女接回来,好生劝慰了一番,一家五人正围坐一起,梁红玉端着盘子上菜,梁立业抱着外孙女逗玩,梁义成开导着姐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车夫小哥没头苍蝇一样直闯入堂来。 梁红玉一惊,车夫不是陪娘去华亭县了么?怎么这么匆忙的回来了。 车夫小哥根本没给众人说话的时间:“老爷,公子,小姐,来大富贵了,有人来给二小姐提亲,一会就到。” “嗡”梁红玉不知如何是好。 梁立业却是不慌张:“不就是来提亲嘛,这么慌张,还什么大富贵。” “老爷恁是没见那派头,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那领头的看着文弱,说起话来那气势比知州老爷还足,但是说着叫人听着舒服。”车夫小哥本来想多说几句,觉得自己有点废话了,连忙道,“姑爷我也见了,身材高大,长相不凡,配得上咱家小姐。” “我才不要什么姑爷。”梁红玉返回神来就要抗拒。 “胡闹!人都没见着就不要?人家这是上门来提亲。”梁立业打断女儿,又问道:“来了几个人?在哪里遇到的?” “是我们回来遇到的,夫人带他们去请媒人了,来了十三个人,对了都骑着高头大马,那马头有这么高”车夫小哥边说边比划着。 “看来真不是一般人物,锦儿,玉儿饭菜先撤下去备下热茶,成儿,去换套好衣服,一会随我去迎接贵客。” 梁红玉本来有点不愿意,梁立行又说了一遍:“阿荃,你去喊二伯过来,再买些酒来。”说罢掏出些铜钱递给车夫。 梁立业换好了衣服带着儿子走出门来,看见一个威武的少年在门口站着,身旁马匹骏马果然高大。梁立业上去施礼搭讪,那少年还礼应一声,再问什么只说等主人来了便知。 不出一会了,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十几骑拥着一辆马车来到门口,梁义成一看是娘亲赶忙上去扶下,妇人带着媒人来到梁立业身旁。媒人把对方的情况简单说完,开心的朝梁立业一挤眼,那意思是,你家的大富贵来了,可别忘了我啊! 王伦见媒人与主家说完了,这才带了韩世忠过来见礼,梁立行见这王员外甚是洒脱,也放下心来,招呼众人入宅,媒人被请到了后面去见梁红玉,前堂众人分宾主落座,王伦才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明白。 梁立业老俩口觉得合情合理,倒也没有怀疑,接下来话题就转到了韩世忠身上。 韩世忠难得的紧张了,但好在有王伦帮他遮挡,梁夫人甚是欢喜这个未来的姑爷,怎么看都顺眼,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还会点武艺,还有点家财。梁立行虽然看着也顺眼,却出于军官的警觉,毕竟是外来的人自己不了解,要知道人是最善于伪装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女儿的婚姻大事马虎不得。 “梁老不是本地人吧?”王伦见没了什么话题,开口问道。 “哈,不是,我籍贯池州,后来去了淮安,因有军功调来本地巡检盐场,算来已有八年了。”梁立业见聊到了老本行谈性渐起。众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媒人终于出来了,媒人一脸难堪,趴到梁夫人耳边言语。 梁夫人起身施礼去了后堂,梁立业一看就知道女儿那边又梗上了,只好陪笑:“时候不早了,不是梁某不识抬举,实在是此女有些任性,员外在此地略住几日,我再看看小女的心意。” 这是下逐客令了,王伦怎么会不懂,施礼告辞,把礼物留下了,梁立业也不推辞,送出门外老远,王伦一行人住到当地的最大的客栈,马匹无事都不往出牵,过了两日,这股吸引力才算退了。 梁红玉这边算是拧上了,见都没见过韩世忠,直接就是回绝,梁夫人,哥哥劝了都没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的事儿刺激了她,说什么见都不要见,梁立业也不想逼迫女儿,这几天就准备回话,拒绝了这门亲事。 这天梁立业亲自来客栈找王伦等人,把先前的礼物也带来了,十分歉意的给王伦陪不是,韩世忠本以为凭自己,一说出去要成亲,还不是大把姑娘要来,没想到人家姑娘见都不愿意见一面,沮丧的望着王伦,王伦拍拍兄弟的手背言道:“见过面不对眼也就罢了,面都没见过就这么散了,着实可惜,梁老也不必做难,我想个法子让两位至少见一面,我看镇东海边有座道观有庙会,请梁夫人带她去请愿,我这里安排见一面可好?”12 “也好,也好。”梁立业也无奈,拱手告辞。 第三十五章 好女子动手不动口 镇东这座道观建的是相当宽敞,平日里也是香火旺盛,梁夫人好不容易才把女儿从家里拽出来上香,梁红玉不甘寂寞,把三岁的侄女也抱着。 这道观周围小贩云集,四方来往之人不绝,梁红玉正青春年华,走着走着就自己去寻着玩了,梁母拿他没办法,自己去上香。 梁红玉何处寻着,寻到一个木梳儿摊贩前,一水的各种角梳,木梳摆在眼前,女儿家天生的爱美之心拿起比对起来,韩世忠得了信儿在庙会找个小半个时辰也没看到样貌相仿的人儿,听到小贩吆喝,停下脚步望着梳儿,开口问道小贩:“劳烦,哪种最受姑娘家的喜欢?” 小贩一看来大主顾了忙道:“恁看这个,上好的黄杨木梳,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一时间给韩世忠塞满了双手,“要不恁都买一个罢,送给小娘子吧?放心,不嫌多!” “唔,不是,我还没娶亲……” “那就是心上人儿?看官人年纪也不小了,也不像没钱的家户,怎的不娶亲?”小贩边说就要把韩世忠手里的梳儿都打包了。 “我说这位小哥,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女儿家哪里用的着这些个梳儿,这位,叔叔你看这个枣木梳” 韩世忠目光本来在小贩身上,听旁边这抱孩子的女子一说,这才转过脸来,“大嫂?有何事?” 这敢浦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眉眼英伟的男子?梁红玉心里骂道,刚才他叫我什么?大嫂?啊呸!我还没嫁人呢! “官人不是本地人吧?” “唔,不是。” “这个选梳儿就和选婆娘一样……” 韩世忠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件件品评着眼前的各种梳子,韩世忠越看越觉得像梁家二女儿,小贩不乐意了,这可打扰到他做生意了,刚开口两句,韩世忠掏出三两银子扔给那小贩,“我家兄弟多,嫂嫂,弟妹也多,不会少买。”小贩一见银子立马不言语了,哼着小曲儿摆弄包裹里的存货。 梁红玉不知疲倦的讲,韩世忠傻傻地听,臂弯里的女娃不乐意了,闹着要吃食,梁红玉心头一闷,真不该带侄女出来! “大嫂,快哄哄妳家娃儿吧。” 梁红玉强忍着怒气,“这是我姐姐家的娃儿,甚是粘人,我带出来逛庙” “想必是娃儿饿了,找个地方吃着东西罢?”韩世忠眉头一开,点点头。 “好,随我来,我晓得个不错的去处。” “哟,这不是梁家二娘子嘛!小生这厢有礼了。”一道酸掉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梁红玉脸一黑,缓缓转过身:“陈三嘴,今个儿姑娘心情好,别找晦气!” “哪里哪里,这不是见了姑娘特意过来问个安嘛。”陈三嘴装模作样的又是一施礼,昨个儿就听说街上看见的那队人马是去梁家提亲的,这想便是有些意思了,外来人不晓得这二娘子的厉害,真被个面皮迷了去,倒坏了大公子交待,且让这公子见识见识这母老虎的威势,自个儿逃了去。 “好了,见过礼了,改日再叙。”说罢梁红玉转身就要离开。 “哎,梁二娘子莫要急嘛,薛大官人有事要询问贵家姐。” 梁红玉又转回身来,望着满脸都是坏笑的陈三嘴,陈三嘴上前几步朝韩世忠拱拱手,韩世忠还礼笑笑。 “梁老爷把贵姐接走暂住几日也好,省的一人独守空房,不过薛家长辈未曾发话,贵家姐拿走金银头面不太合适罢?” 梁红玉一愣,接姐姐的时候爹爹没让自己跟去,也不知道拿没拿金银头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韩世忠看在眼里,笑言道:“听足下讲来是亲眼所见薛娘子拿了头面。” “那倒不是,是薛大官人交待我来询问。” “那是薛大官亲眼所见?为何不当面阻止?” “额,是薛大官人待梁氏走后查验得知。” “哦?乡亲们都听到了,没亲眼看见拿走金银头面,咱们自家的金银总是落锁放好的,那么想知道东西还在不在只有开箱破锁咯!”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传出几声“极是”。 “听刚才陈兄所言,薛家长辈可没休了儿媳,进屋破箱开锁如此行径恐怕不妥罢?” “啊,这,这,薛大官人知礼之人,怎会做出此事!” “没有破锁开箱你怎么知道金银头面没有了?” “我,我……”陈三嘴满头大汗,脸憋的通红,这公子好手段,看来只能下狠手了! 在百姓的叫好声中,梁红玉感激得看了韩世忠一眼,韩世忠对四下拱拱手,就点头示意梁红玉离开。 “咳咳,金银头面的事是小人记得糊涂了,问清了再来拜访,不过还有一事,正巧在此,这薛家的小女请让小人带走。” 梁红玉怒往上撞:“我这侄女是李家的女儿,与薛家有何干系?” “进了薛家门,便是薛家人儿,再说薛家长辈甚是疼爱此女,必定富贵啊!”陈三嘴故意拖长了声调。 “谋害我家姐,还想谋害我侄女,妄想!”女娃娃见小姑怒容满面,吓得哭了起来。 “薛家长辈也是为了贵家姐好,带着个娃娃再嫁不合适,万一再克死了新男人……” 韩世忠感觉这陈三嘴言语令人不舒服,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冷不丁一个哭闹的娃娃推给韩世忠。 “帮我看好侄女!”说罢梁红玉跨前一步,扯住陈三嘴衣领,举拳便打,“陈三嘴!这张破嘴!胡说八道!我姐姐的名声都被你害苦了!今个儿又来讨打!” 韩世忠愣愣得看着,周围的百姓起哄声不断,二娘子,打这厮软肋!二娘子,这边肚腹空了! 搁往常,梁红玉来几手,这陈三嘴早连滚带爬跑了,梁红玉要抓着打,今个儿反常,直往梁红玉怀里撞,梁红玉打了一阵怒气稍减,抬头一看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心中一惊:呀,中了这厮奸计,自己是还没出阁的姑娘,大庭广众之下与男人纠缠在一起,成何体统!连礼法都不顾了吗!?想到脱身却被陈三嘴抱住了腿,还大喊着:“小娘子打死我算了,死在美人裙下,做鬼也风流!” “何人在此斗殴!”三五个公人分开人群,看着二人道。 陈三嘴哭诉,梁红玉气的边骂边讲,领头的公人讪笑,把二人分开。 “此事你二人各说各理,某断不明,还请二娘子,陈兄弟走一趟衙门罢。” 韩世忠一看不好,一手抱着娃儿,一手往怀里一掏攥在手心,紧走几步,“有几句隐情相告,还望班头容禀。” 班头看了韩世忠一眼,点点头,韩世忠凑到班头耳边:“班头,这当街男女厮斗已是大妨,再去衙门万万不可,我与梁家有旧,还望班头能网开一面。”借着手里的娃娃,把十几银子揣进班头怀里。 班头眉眼一笑,摸摸肚里的货,开口道:“陈三嘴,当街无故造谣,挨了打,莫要怨,不过你这伤,梁家是不是……” “还请班头代为转交。”韩世忠又抠出一把铜板放在班头眼前。旁边的公人得了班头意思接了钱,走过去扶起陈三嘴。 “结案,街坊四邻继续欢乐。”班头腆着肚子带着人走了。 梁红玉站在那里边抹泪边整理松垮的衣服。 “梁姑娘,收拾好了咱们走罢。” “把侄女还我,莫要再取笑于我,心里烦闷!” “那可不行,妳答应了带我去吃好吃食,娃儿也哭饿了,你看。” 梁红玉望望韩世忠坏笑的脸,踌躇起来。 “走了,把怒气发到胃口里去。”韩世忠抱好女娃就往前走,梁红玉只得跟上。 “啊,夫人,拿好公子爷的包裹。”卖梳的小贩笑着把包裹递给梁红玉,梁红玉气个大红脸。 “好眼色,赏!”紧接着飞过一把铜钱来,小贩乐呵呵低头捡钱,连声道谢。 梁红玉舍了小贩追了远去…… 梁红玉天擦黑才抱着侄女回来,梁义成望着春风满面的妹妹惊叹。 “妹妹,去哪快活了?” “陪娘逛庙啊” “娘早回来了。” “娘回来我带铃儿玩儿啊” “玩什么带铃儿走了一天?姐姐还以为妳把娃儿丢了不敢回家了。” “瞎说!讨打是不”梁红玉白了一眼哥哥,欢跳着跑回后堂。 “成儿,是你妹妹回来么?” “回来了,看样子开心的不得了,是不是遇上了?” “唔,我去问过了,那韩官人还没回去。”梁立业一脸疲惫,这几天白天忙公事,晚上还要为女儿的事操心。 “哥哥,见着梁红玉了,就是性子有些野。”韩世忠一脸忐忑望着王伦。 “嗯,你对她可满意。”王伦顿了一下,“她对你怎样?” “唔……我觉得还好,她那里我不知道啊。”韩世忠一脸无奈。 “我说韩兄弟,你这一日快活,那梁姑娘对你没意思会跟着你瞎跑?”周昂在一旁讪笑。 韩世忠也没了往日的神气,像个大姑娘似得把那姑娘形容一番,再把今日之事捡了些说了。周昂听完,也不用王伦吩咐,道声,兄弟去去就来,转身出去了。 一路无话,直奔梁家,梁义成给开了门,说明来意。梁义成领了周昂进了偏厅。梁老爷子,梁夫人出来相见,周昂把韩世忠的话一一复述,梁母皱皱眉,晌午的事刚听街坊说了,恨自家姑娘不知轻重,既然这位韩公子没有苛责,想必也没有传的那么邪乎。梁老爷子慎重,提议周昂先回去,老俩口再探探女儿口风,周昂这才告辞。 老俩口来到女儿的闺房,梁红玉正欢快的摆弄着衣裳,一见爹娘进来,拉长了脸:“爹,娘恁二老不用说了,刚才我看见那人了,我不喜欢,出再多彩礼我也不嫁。” “好啊,爹这会给你做主了,不嫁。”梁立业止住了老伴。 “真的啊?好爹爹最疼女儿了。”梁红玉喊罢,又要上前扑。 “听说今天庙上见了个俊公子?” 梁红玉脸一红,见爹用话拿她,也不好扯谎:“爹,别听旁人乱说,我就是帮着个外地的客人买些本地的物产,遇到陈三嘴那个破皮,还是韩公子帮解围的。” 梁母忍不住又问了几句那客人的样貌,梁红玉毫无戒心的说道起来,梁立业心里盘算着没跑了,姑娘看着对那姓韩的小子还算中意,于是出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和你娘回去了,妳也早些歇着明早还要帮着提亲去。”说罢拉着老伴就往出走。 “好,爹娘慢走。”梁红玉本来也兴意阑珊了,送二老出门,“爹娘什么时候做了月老了。” “这不是那家小子被妳回绝了么,又去西头张大户求亲去了,我觉着对不住人家,去帮着说和。”梁立业也没回头轻飘飘扔下这么句话。 “哼,果然是风流公子水中月,连本姑娘都没见一眼就又跑去张大户家了。”梁红玉关上闺门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梁立行携着梁母早早起来换好衣服,梁红玉也被惊动了起来:“爹,娘,这一大早作甚?吵闹得人睡不安稳。” 等梁红玉走出院子,发现外面声音不小,爹娘站在门口,哥哥姐姐站在后面,忍不住也凑了过去。只见外面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当先一匹高头大马端坐一人,后面跟着十几个披红挂彩的脚夫担着各种礼物。 “这是姓韩的那家?” “不是他还会有谁?” “好大的排场,也算配的上爹娘的脸面了。” “咱爹好歹也是有官身的人儿,当须这些个排场。” “他这马哪里找来的,看着比咱们这儿的高大许多啊……” “我说妹妹,妳”梁义成有些不耐烦妹妹的话唠,扭头想瞪她一眼,“妳怎么衣服也不换就跑出来了?叫人家乡亲们笑话!” “是啊,妹妹,妳怎么不换衣服,也不梳洗?”梁红锦见了妹妹这副样子也是惊得不行,差点把手里的女儿掉了。 梁红玉一脸茫然:“我怎么还要换衣服梳洗了?” “今天妳定亲啊!睡糊涂了罢?”梁义成探手摸摸妹妹的额头。 “我定亲?”梁红玉吃惊地望着哥哥,“那姓韩的不是去曹大户家提亲?” “什么曹大户?姐姐把孩儿给我,妳快带她进去梳洗,别叫四邻笑话。” “不,我没答应!”梁红玉犯起犟来,梁红锦都拉不走。 远处提亲的队伍也进了,高头大马上翻下一人,朝门前走来:“小侄见过梁伯,婶子。”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梁红玉停止了与哥哥的撕扯,好奇的望着门外那个被爹娘挡住的人影。 待众人礼毕,梁父,梁母把那人带入堂内,梁红锦陪着进去,梁义成抱着娃儿挡着邋遢的妹妹,梁红玉羞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就是那韩公子啊。 “不闹了罢?随我去后堂换衣服罢?”梁义成虽然搞不明白这妹妹是怎么回事?难道爹娘真没告诉她?但是也没让妹妹难堪,护着她穿过人群去了后堂。 梁红玉梳洗完了只能待在屋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终于见着乐呵呵的爹娘进来了。 “爹,那韩……” “亲事定了,彩礼也收了,下个月十五”梁立行也没再瞒女儿。 “这么急……” “哎哟唉,我的丫头,这韩公子人看着不错,人也知礼,又不嫌弃你会武艺,刚才跟你哥哥来了两手,是个练家子,以后都不用妳出手了,况且妳又看着好,爹娘也不图妳能嫁个大富大贵之人,对妳好就行。”梁母也念道。 “我什么时候看着好了……” “好了,好了,韩公子明日就要回去准备了,妳哥陪妳去送一程。”梁立业不再给女儿“反抗”的机会了。 “哦,他明天就要走么……我才见过他一面……”梁红玉摆弄着衣裙嘀咕道,抬起头时爹娘早已离开了。 “我的好妹妹,恭喜恭喜,终于把妳嫁出去了。”梁义成一脸坏笑走进来。 “我还没出嫁呢!你笑那么没心没肺是讨打么?” “王郎,我这几日听闻这秀州的墨色不错,要不要采买一些?” 王伦放下手中的才俊录看着程婉儿捧着汤煲盛了满满一碗汤羹。 “妳去办吧,好的话多采买一些,过两日咱们就启程了。” “东西我倒是看了,就是贵了些。” “一块墨罢了,能有多贵。”王伦端起碗就要喝汤。 程婉儿却按住了王伦的手腕,“听了莫要惊,一两墨,一两金。” “这墨黄金做的?” 程婉儿掩嘴笑笑也不答话。 “张三备马车!” 七扭八拐到了程婉儿说的那家店铺,墨也看了,名为“漆烟”,十年如石,一点如漆却是好墨。 店铺的掌柜见王伦品玩,道:“早年南唐李延珪兄弟制的对胶墨,秘不示人,今得沈匠师复原,就说本朝墨工张孜之墨,用胶少,成色亮,然时间一长胶力退散,再无光泽,西北干燥之地尚可,到了这江南便无法保存,再说这苏懈墨,闻名番邦,得之片缕如获至宝,也不过如此尔。” 王伦点点头,“却是好墨,贵的合情合理。” 掌柜笑笑,“那是自然,沈匠师专诸于此,虽有名人讨学,只得一二,其子亦不得其学。” “匠师贵庚?他儿子都不曾教授么?” “有半百之数了罢,此乃其家事不好过问,不过嘛,多传言此人守财过极,亲子亦不能近,员外自知矣,不可外言。” 碰着个外人都能随随便便嚼舌头,却一本正经得叫别人别乱说,选了两块墨,付了二十两金子便出了店铺。 “王郎,只这两块,太少了罢?” “先回去,我自有安排,变出墨来。” 回了客栈招集了众人,程婉儿想听听王伦怎么变出墨来赖着没离开,王伦笑笑:“张三,李四,韩兄弟的婚事你们也知道,留你二人操持,能办好吗?” 张三,李四站起身来:“瞧好了哥哥,交给我们兄弟,必定办的红火?” “好极,还有一事,取了此地沈匠师一家去四明山大寨,大规模生产漆烟墨。” “此人是谁?”韩世忠一脸茫然,张三添油加醋把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哥哥,听小弟一言,此事不妥,手工匠师,良善之家,怎好坏了咱梁山泊名声。” “王郎……” 王伦瞅瞅众人不一的脸色,“会质疑也是好事,没必要搞的这样拘谨。我来给你们说道一下,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能者多劳,巧者多得天经地义,只要手艺保持在一个群体中,能传承下去也不是坏事。” “一个人守着一门好手艺想多捞些钱财无可厚非,但是死守着一门可以造福天下百姓的手艺可就太过小肚鸡肠了,他沈家就一个儿子,这手艺都不传人,连个徒弟也没有,眼看此人半百之龄了,这是要带到坟里去了。” “我来问你们,蔡伦纸使纸变得便宜,有更多百姓读得起书,如果他蔡伦保守秘密,把纸卖一个高价,一辈子衣食无忧怎样?前朝的雕版印刷术,每印一套耗费甚重,如果毕昇保守秘密,他又能赚多少钱?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无私心的人,我们才能享受到工艺创造带来好处,如果是小门小技也就罢了,这制墨之术是大技艺,他沈归一个人量产不了墨,还死守着方子,不让这方子造福百姓,你们讲来,这样的人不治治怎么好,说不定多少年后,这种墨就可以推广大江南北,那时候福祉的是万民,他沈归得这么个好名声,又得了钱难道不好吗?” “哥哥事事为民请命,高瞻远瞩小弟追随哥哥幸甚!”周昂一躬到地。 “哥哥,瞧好了,我们兄弟把沈匠师一家送到四明山,一根毛发都不会少的。” “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上连环画小人书了。” 韩世忠还在品味着王伦那番话,王伦又嘱咐一番张三,李四。 “乔道长在山里闷的慌,就让他开解这沈匠师罢,众位兄弟准备一下,咱们择日南下。” 王伦的船队转而南下,在明州卸了货物,留下张三,李四置办下个月在明州举行的大婚,还有取回在杭州缝制的衣裳彩礼物什,一切安排妥当,船队直奔台州 第三十六章 三门湾航帮 台州宁海县三门湾。 三门湾口,三山矗立海中,巍峨壮阔,东扼入海口,俨如三道门户。每当海上风起,三门湾就如一个大厅,穿堂风迅疾猛烈从中吹过,很多过往商船因而沉没于此。 唐朝晚期倭人废止了遣唐使,往返于宋倭两地几乎全为宋人的民间航帮,后周良史作为三门湾航帮的领军人物先后七十多次率船队,到达倭岛贸易,改进多项航海仪器技术,不少造船场前来求学。 王伦之前不知道这些,听随行的浙东渔民说了才知道有这么个民间航帮,各种原因让这个航帮有些没落,趁好,王伦也打算去网罗一些水手,工匠。 现在航帮的掌舵人是周氏家族的周韬,是周良史堂兄弟的一支,航帮说话管用的十几个,拍板他一个,谁叫人家周家人当官的多呢?周良史之子周弁外加六个儿子一个女婿一门八进士,虽没有特别显赫的大官,但在台州当地名望很高。三门湾航帮有自己的船场,不过造船少,基本是维护现有的船只,王伦想要招揽人才,还是先见见当家人为好。想见周韬不容易,航帮做生意的,没有生意哪里肯与你费口舌,王伦也确实没有买卖能和他们做,总不能让这些人帮着从明州运粮去沙门岛吧?运到附近的州府王伦也考虑过,太冒险了,大规模的粮食到岸,肯定会有盘查,运送布匹,药材呢?体积小,重量轻,得了吧,还不如直接派船从明州拉,到岸再转手遇到官府,还不得扒下一层皮? 没有由头见不了周韬,私下接触纲手,挖人家墙角多少显得不地道,韩世忠给出了个主意假称往倭岛做买卖,派人一去问,航帮人回复去倭岛一年一两次,都是自己的买卖,不搭外人。 王伦也没了办法,派四明山带来的人去打听,一是交流上没问题,二是分没有分明的军兵习惯,让这些人打听能不能弄到倭岛的海图,现在倭岛的几支人马都是现绘地图,田虎可能有,但是能指望他会乖乖拿出来嘛?海图就更不用说了,倭人都不一定有,但是航帮这些人经常去,基本的海图应该都有,想办法高价买几张出来留着日后有用。 结果惊动了周韬,扣了人,手下等不回人来前去问询,都被扣下了,只留了一个回来报信。 韩世忠一听大怒,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扣留梁山的兄弟!不愿意卖就算了,扣人算什么! 回来报信的人也不慌张,转达了对方的意思,想要人,管事的来领。 王伦让报信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报信的又细说一遍,韩世忠抢道,要代王伦一行前去要人,王伦摇了摇头:“对方来意不明,不可大意,周昂去一趟罢。” 周昂领命,带了四个伴当一些礼物前去交涉,直等了半日,这才回来。 “去了这么久,兄弟们都没带回来?”韩世忠见周昂去的时候是五个人,回来还是五个人有些不忿。 “事情麻烦了,里面说。”周昂一拱手,当头进了舱。 王伦看着周昂面皮有些抽搐,感觉问题严重了,按理说没多大个事儿,凭周昂官场里混出来的老油条,对付这种事,不能说摆平,起码不会空走半日。 “哥哥,这次遇到硬茬了,咱们已经被困住了。” “什么?!”韩世忠听出了周昂话里有话,起身冲出舱门。 王伦周昂看着韩世忠离开没有再言语,很快,韩世忠印证了消息的真实。 “哥哥,我的失责。”韩世忠先告了罪,又道:“初来时为了掩人耳目停在这村港,没想到被这些渔民盯了梢,我刚才让船起锚,那些个小船飞也似的开走几艘。来时我就看了地形,这三门湾不同别处,真要是被人缠上了,杀出去却是难,尤其我们水道又不熟。” “周昂,说说今天的情形吧。” 周昂一拱手:“请哥哥责罚,今天根本没见到人,等了半日,只来了个传话的,还是要管事的来。” “你怎么判断出咱们被困了?” “哥哥容禀,本来我也是以为是误会,没甚大事,直到我去了那航帮的水寨,森严有序,我就觉得这些人不是一般人,那里进进出出有不少人来往,但是路上不发一言,期间还有几个公人进出,我就觉得不善。这航帮有些官府的背景,只怕……” “只怕我们一进入这三门湾就被盯上了。”王伦道出猜测。 “这三门湾航帮在此地经营百余年,影响已经深入各家各户,又加上官府的背景,也可说是本地的一霸了。”简单的说,这三门湾航帮就是以贸易为生的具有官方背景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这是区域内必然产生的现象,大宗的海贸危险性极高,即使在现代,海员水手的生活也是及其耗费体力,枯燥的,本地渔民全靠航帮活计,官府抽税,必然要有很大一部分人受压榨,那么处在底层的普通渔民,水手也必然不如意,可又没办法,不靠他们生活靠谁?如果说全是航帮首领的错倒也偏颇,航海的高成本,高危险,还有官方的抽税,让这些人无奈为之,更别说之后官家指定更安全的明州港作为大宋指定两浙对外港口,前来天台山拜佛的人众便走了明州航线,三门湾航帮更失去了一大笔贸易。 “看来只能我亲自走一趟了。” “哥哥不可啊,我带条小船冲出去回明州求援,周昂,二百亲卫都交给你,保护好哥哥等我回来!”倒不是韩世忠惧怕,王伦这次就带了五条客舟二百亲卫,其他的都是水手,再加上水道不熟,真要是鱼死网破,在路上他韩世忠不怕,可到了这海上太危险了。 “不可,不可。”王伦止住了焦急的韩世忠,“这些人只不过想见我一面,又不是杀人越货的海盗,不要自乱阵脚。着人送去拜贴,明日我去拜访。” “哥哥……”韩周二人劝了好久,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指出来,希望能打消王伦这疯狂的念头,到了地头蛇的地盘,一言不合抓你见官!他俩保着王伦能从陆上跑了,可这船上的程婉儿怎么办?留在船上坚守反倒更安全,起码这几十架货真价实的床弩可不是吃素的。 第二天,王伦把所有事务托付给了韩世忠吕方,只带了周昂并八个亲卫。韩世忠坚决不受命,要求同行,王伦不得不呵斥,命令韩世忠照办。程婉儿那里压根没告诉她,省的担惊受怕。 航帮好大一座水寨,停泊着众多船只,不过都不大,最多二千料上下,守门的见了王伦一行九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个面皮酥黄的大汉,上下瞧了瞧道:“我有些拿不准,请足下稍等”说罢转身离去,又同来个蜡黄面皮的大高个儿,上上下下瞧了几十眼:“应该没错了,足下就是那船队的管事,随我进来吧,兵器都收了。” “足下这怕不妥罢。”周昂开口道。 那高个汉子也没回头道:“我这里都是没甚武艺的渔民,比不得你家那些好勇斗狠的私兵。” “贴身的短刀总得留个一把罢?” “……那好,显得我们计较了,只你留一把。” 一路无话,左拐右拐来到一处不甚显眼的去处,经常走的路很明显,道路被磨损的很清晰,而且较为宽敞,不常走的只中间两脚宽的印记,在木梯上尤为明显。 守门的几个民兵见了来人喊了声四舵主,五舵主,王伦默默记在心里,那酥黄面皮的是四舵主,高个儿的是五舵主。 周昂在门外留了四个人,跟着王伦进了门,屋中不大,却坐了十几个大汉,上首却是三个人并排俩侧各有七八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等互相打量完了,上首一人这才站起身来:“远来是客,我们几位总舵邀请足下来访情非得已,还望海涵,请坐。” 话音落了,这才有几人搬出几把椅子放到场中,周昂一个跨步上前把椅子摆好,自己站在王伦身后,四个亲卫依了门口。 四舵主一笑,拿了把椅子坐了门口,五舵主离门口稍远靠了窗口。 “不知是何事非要王某人到此?我那些弟兄可还好?” “哟,老四,还是你本家。”五舵主朝门口一笑。 刚才开口的上首之人道:“足下不是常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来此地到底所谓何事?” “做海上的买卖。” “做海上的买卖何不去明州?” “明州没有船队能去得倭岛。” “但凡做过海贸的都知道,这倭岛的买卖并不好做,走三赔一,我们都好些年没走过了。诚心做买卖的都不会走这趟线。” “既然这样,你家不做,倭岛的海图有的尽管卖来,我家去做。” 旁边一人嘿嘿一笑:“二哥跟他们废话什么,我来问你,你们是哪里的人马,何处抢来这朝廷官船,还有官军的甲胄,这马匹我吃不准,八成是辽地的。” 得,和韩世忠周昂所料差不多,这么多与商船格格不入情形被对方知道了,放在哪里都是惹眼的船队,别说在这专门以船为生的三门湾了。 “哦?那想必足下猜到我是谁了。” 那汉子语塞,被他称作二哥的接道:“你们刚来我们就有渔民报来了,想联手做海贸?我们是正经的航帮不愿与你们为伍,还不死心图谋甚么倭岛的海图,笑话,我们会给你?你们是杀官放火的贼寇,今儿落在我们手里趁早断了逃跑的念头!” 这话一说完,周遭十几个人横眉怒目,但没有人起身上前,周昂单手执着短刀护着王伦一侧,四个亲卫就要动手被周昂喊住了。 王伦看了看左右,这话说出来没三百刀斧手杀出来说明事情还不严重,那么就是想讲条件了:“二舵主,江湖汉子哪有这么多弯弯绕儿,有什么想法直接说罢。” 第三十七章 拳头硬才有的商量 “回去告诉你家寨主,不要欺我浙东无人,官军一帮怂包,我们航帮可容不得你们祸害一方,胆敢来此地滋事,叫你们有来无回!” 王伦有些错愕,说的是自己么?“二舵主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了?这两浙沿海能端的出这般大船的,除了方腊那什子摩尼教,不就是明州打着梁山泊旗号的四明山?方腊那什子去哪里搞这些北地的高头大马?除了四明山的贼人还有谁?” 王伦有些不解,难道有人冒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于是出言问道:“可是有手下的山头,喽啰来村里滋扰?” 上首的正主开口道:“我等身为总舵主,理应护佑一方百姓,你等祸害其他州府,我们管不着,但是今个儿既然遇到了,但求一诺,与贵寨两不相干,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既然卡在这里了,要解决问题先退一步,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想好之后王伦点点头,“请讲。” 二舵主道:“第一,凡我航帮船只不得轻扰,我航帮船只自有标示,一会拿给你参阅,但凡伪造我等,由尔处置,第二,我台州各处村县不得滋扰,望尔紧令各处山头,第三,我浙东多有贫户逃往彼处,此前不论,今日之后还请遣回。” “一,二尚可,第三强人所难,百姓向往我处,怎可遣反?” “哼,我浙东的百姓见的世面大了,听的妖言也多,免不得有些个做黄粱美梦的,被你们诓去了做苦工,回转不得,还被人托口信拐带走一家老小!” “足下的意思是我待这些百姓不好咯?!” “尔等安的什么心我却不知?扣住家眷让他们卖命!” “那敢问足下,是一家老小都接走了,还是只接走妻室儿女。” 二总舵道:“据我所知,全家老小都被诓走了。” “我只接走妻室儿女岂不更好?多几个老者还要多吃口粮。” “哼,花言巧语!老人家也被你们逼着干活!休要耍滑!” “足下是亲眼所见?” “想都能想到,还要什么亲眼见到。” “我船上现在就有不少水手,都是些渔民,你可以派人去问问。” “问甚问,都是被尔等胁迫至此,敢说半句实话,回去受罪!” 得了,对牛弹琴,对方认定了你是坏人,你就一定是坏人,而且把自己所想的坏都强加过来,多说无益:“第三条,不行!” “呵呵,好啊,不行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老三!”二舵主看了看总舵主,“如此,只有第三条不允?” “来投我之百姓,去留听其自断,强行遣回断不可!” “百姓被尔等巧言诈去,我等断不能袖手旁观!” “那么”王伦扫视了一眼众人:“你们要攻打我四明山大寨抢人么?” “你!”三舵主一拍腿就要放出狠话来,被总舵主抬手挡住:“江湖谁不知这四明山有几万悍勇兵马,我们兄弟能封得了海,哪里能封得了绵延几百里的四明山。” “好大的口气,明州外海凭你们几条船也想拦住我们。”周昂不忿出一句。 “周教头,你也是承过皇恩的,此时委身于贼,没有半点羞耻之心么?” “看周将军才知道周家英才辈出啊……”王伦不客气的狠了一句,把周总舵气的脸色通红。 二舵主见道:“足下,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以为破了官军老爷兵的船队,就小看我们民间航帮的实力,海上的贼寇我们也不知杀了多少了。” “哦?嘴斗不如武斗,拉出来海面上试试。” “足下意气……” “二哥!怕他个鸟!贼寇都卖弄到家门口了,还一味退让!我早就说了,不要给这厮们好脸,联络了官军把这些贼寇一网打尽,抢回咱们那些船来!”此话一出,得到七八个人的赞同,其他人也大多怒由面生。 王伦满意得看着眼前这一切,这些地头蛇色厉内茬,对梁山甚至四明山不了解就妄下定语,忌讳梁山的势力却偏偏要充强人,充强人吧短板还这么明显,内部分歧又开始显现了,也好,看他们如何收场。 二舵主见形式有些不妙,转头看着周总舵主,三舵主也一脸期待得看着他。当头的要拍板,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周总舵主咬咬牙:“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头领小住几日了。” 周昂讪笑,王伦道:“就凭你们几个能留得住我么?” “哇呀呀!欺人太甚!”三舵主跳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倒不是其他人胆怯,只是太相信三舵主的本事。 “动手,别下死手!”周昂大喝一声拦住三舵主。门口里外八个亲卫纷纷开动,靠门的四舵主被两个亲卫缠住,七八个汉子窜起来,一伙去帮三舵主,一伙去帮四舵主,以多打少,人多了反而放不开手脚三五个打一个正合适。 周昂毕竟是禁军教头,一出手便知不凡,七八个回合打退三舵主,几个帮忙的汉子冲上次都被周昂的短刀逼退,本以为仗着人多想不到对方还敢动手,都没带兵刃,这下吃亏大了。 “哐,崩~”门被撞破,两个亲卫抢住门口:“哥哥快走,我们断后!”四舵主见门被打破,心下一惊,稍微一走神,被两个亲卫放倒,几条汉子见四舵主败了,奋力往前,两个抵挡的亲卫,加上守门的亲卫有些相持不下,再得了两个腾出手的亲卫,这才压制住这几条汉子。 “不走了,这里的人全部收拾了。”王伦挡了几手,试出了这些人的斤两,两臂气力足,下盘稳,但是招式有限的紧,破绽太多。 得了王伦的令,亲卫们也不想着后退了,奋力出击,不时有人被打倒在地,靠窗的五舵主居然还悠闲自得的站着看,二舵主急得直跳脚,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周总舵主呢,一脸铁黑,这么多人拿不下这几个人? “老五,还不帮忙!” “之前可不是这么商量的,再说人家也没下死手,由着那些不服的闹罢。”五舵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着场面。 “够了,都停手罢。”周总舵主低喝一声。 压根儿没人理,场中十几个人斗在一处,只不过被打倒的再爬起来想冲回去接着打时,早有人拉回墙边,三舵主却是不服气,被打退又冲上去,就这样打了百十个来回,随着周昂双手剪了三舵主的双手,场面这才安静下来,只剩三舵主垂头丧气,他心里怎么能不明白,对方没下死手,要不然早躺那里了,最后斗的就是一口气了。 “四明山人马却是厉害,我等领教了。”周总舵主坐在最佳的位置从头看到尾,还不明白就是傻了,对方真是穷凶极恶之人,根本不会留情,重伤几个杀出门去易如反掌,等出门夺了兵器,回来能把他们一窝端了。 王伦重新坐好,刚才一番激斗,自己也是气血上涌:“周总舵想来也是明白人,我梁山不是仗势欺人之辈。 ” “其他的事先放一放,我这帮兄弟武艺拿不出手,我想一对一与周教头练下手,不知周教头可否?”一直没说话的五舵主开口了。 “好啊,敬你是条汉子,来来来。” 两人互相抱了拳,互搏起来,这才是棋逢对手,两人斗了四十余回合不分上下,众人叫好不绝,三舵主大喊:“老五,早些出手,何至于此!”又是不忿,又是觉得长脸。 直到五十合,周昂加了力道,五舵主便明显跟不上了,左右死死支持,周昂一笑跳出圈外:“五舵主得人指点,不过招式还是略有不足。” 五舵主得缓,呼呼喘着粗气:“承周教头成全。”这周昂刚才斗了有百余合,再接战自己,才五十合就顶不住了,如果一开始就上手最多四十合就败了,说着略有不足好听,其实就是招式不多,用老之后被破便不费力了,想着自己在这帮兄弟里武艺是最好了,却讨不得半分便宜。 “好了,打也打了,该说正事了,扣留我们的兄弟放了,你们所提的三条,前两条我们应了,这第三条,我们不会派人来蛊惑,但是有门路去投靠的我们会好好收留,你们也不必多问,至于你们那些胡乱的臆测,却是多虑了。至于你们被朝廷征调的船,有几艘?” “前后十一艘,六百料到一千五百料不等。”五舵主答道。 “本来你们被征调的船有的路上折了,有的被我们缴获了,这帐算不得我们头上,不过鉴于好些个水手,渔民在我梁山出力,这船拿不出来,这钱按市价赔给你们。” 一阵沉默,对王伦提出的建议,不同意?再打一次?还有底气么? “老子愿赌服输,打不过你们,只要别来烦我,两家互不打扰!”三舵主亮明了态度。 “我依着总舵主。”“我也认为此事宜和不宜仇。”老四老五相继表态。 “那好,依兄弟们的意思,那些跑了的,我们就不追究了,抓回来反倒显得我们迫害乡邻了。”周总舵主拍了板,二舵主却不知在想什么,别看他一开始像是主和派,却是不折不扣的莲藕棒子,全是心眼儿。 二舵主见就剩自己没表态了,想不出岔头了:“那么请王头领修书禀明你家寨主,约定此事,得了回书,自然礼送各位。” “不用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滋事重大,还是请王头领请示了晁盟主。” “我家哥哥说话算话,不用知会晁盖哥哥了。”周昂补道。 二舵主望了望周总舵主,周总舵主面有难色:“还是请了晁盟主军令的好。” “不必了,我回明州知会晁盖兄长一声即可,我王伦说话算话。” “不是不相信王头领,实在这台州有些山头……什么?” “王伦?” “梁山泊贼……王伦!” “你怎么到台州了!” “哎哟,见着活人了!” 第三十八章 左大诗人 望着眼前这一帮炸锅的汉子,周昂不得不又打起了精神,谁知道这些人什么货色? 等惊呼的声音低了些,开始变成窃窃耳语,周总舵主这才开口:“没想到是王寨主亲来,周某人失敬了。”说罢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梁山泊的大贼首,连当朝高太尉都敢杀,前些时日传着被童相围困在了水泊中,现在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善与之辈! 见总舵主开了口,二舵主也道:“久闻王寨主大名,刚才对面不相识失礼了,容我介绍一下几位兄弟,这首座的是我们总舵主周家周韬,在下姓陈名双庆,这位是三舵主蒋奎,那位是四舵主王祯宜,靠窗那位是五舵主诸震。”被念到名字的几位一一向王伦行了礼,与刚一见面相比不知道多知礼,王伦笑笑也不点破,陈二舵主只介绍了几位当家,剩下的一句话,都是能力出众的纲首。 “那么,就按刚才说的定了,如何?” “我等对王寨主多有怠慢,感寨主之气量,既然如此”陈二舵主望了一眼总舵主,周韬点点头:“感念寨主恩情,就按寨主说的办。” “好,你们损失的船只列个数目出来,我派人去取金银。” 众人告了声谢,围起来商议片刻,由蒋三舵主书写了递给王伦:“都是旧船,不敢要寨主市价,一万五千贯足矣。” 王伦也不客套,要了笔墨书写了支据用了印派了个亲卫回船上取钱。 陈双庆见送走了人,这么干坐着不是事儿,提议道:“王寨主想必是头一次来我宁海县,在下斗胆代众位兄弟请王寨主移步会宴。”周韬点了点头,众人也是顺着相邀。 周昂有些不放心,岿然不动,王伦倒是成竹在胸稍微推辞下就答应了。众人移步到了间更宽敞的屋内,分席而坐,陈双庆给王伦讲起这本地特产来,不出一会儿,杯盘酒菜上桌,陈双庆一一讲解起来:“王寨主,周教头这是本地的青蟹,恁可要尝一尝。”说罢演示了一下怎么吃蟹。 几杯酒下肚,这气氛明显缓和起来,周昂不敢饮酒,众人也不硬来,纷纷朝王伦敬来,这话题就从本地土特产的美味转移到了王伦身上。 这本地村酿远不如透瓶香劲儿大,好处就是可以畅快喝,脑袋清楚的谈事儿,王伦支应着以五位为首的劝酒团,听着他们的恭维话儿,终于摸出点门道儿来,这些人即时转性原因是王伦的“恶名”太大了!攻州破府就不说了,河北边军被杀败,几路征讨军被杀败,高太尉的大军被杀败,京东两路十几座州府被掠夺一空,这些个恶名下来,让王伦远在台州也是声名狼藉,尤其是在歙州大败洗劫江州,池州的摩尼教,更是让江南无人不知,用来震慑宵小,最是管用了,王伦恶名大,自然把这些人镇住了,至于坐镇山寨的晁盖,想一想确实没有拿的出手的战绩,那么凶名不够,即使是公开宣称梁山泊分寨,离的远了难免有不信的,王伦一有恶名,二却有仁名,那就是不害百姓,百姓中的口碑出奇的好,买卖公平,商人口中也有传颂,再加上这些人深通人情世故,当下就领会了对王伦要软,强硬是找死,示弱自己是普通老百姓才能得活,至于周昂担心的这些人心里有鬼,大可放心了,官府指望不上,干嘛要招惹这名副其实的大佬,既然王寨主开口了,那就是没事了,恭维几句,礼送出境,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欢快的吃着,亲卫取了金银返回,王四舵主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周韬见王伦说到做到开口把王伦所需的倭岛海图一并送上,算是冒犯赔罪了,这可是好东西,王伦笑着收好,就这样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相送,王伦这才带着被扣的兄弟人马返回。 “回去让弟兄们去看看伤,上点药,你也是。” “哥哥,这些人不如一并收了为我们所用。” “这些人本来就有官府的势力,哪里肯跟我们走的太近,这次化险为夷饶是侥幸。” …… 王伦翻合上倭岛的海图,又打开地图计划航向,享受着医官的敷药,动手很畅快,但是手无寸铁,最后身上大大小小的乌青,更别说王伦自从大名府之战后,从没伸过手,在对方地盘有疼要忍着,回来医治敷药这才痛,程婉儿得了消息就跑了过来,一推门,发现王伦光着上身红一处,紫一处的又退出去,王伦哈哈一笑:“都是些小伤,一会儿上好药我去找妳。” “这般不爱惜自己,才出去半日就带了一身伤回来,我去给你炖只肥鸡。” “好,好。”听着程婉儿脚步渐远,王伦打开地图对着才俊录:左纬字经臣号委羽居士年四十有九台州黄岩县人氏诗文卓绝,名满朝堂,在世杜甫。 “这道士搞什么?诗人也拉来?……也罢,也罢,去看看。” …… 黄岩县离得不远,左纬又是当地的名人,很快就找到永宁山下那处村庄。 王伦只带了韩世忠前来拜访,苍头问明了来意道:“老爷在给公子们讲授经义,贵客稍等,容我去禀告。” 不一会苍头出来迎了两人进门,这一间草堂饶是不小,一中年人站着持书念颂,几张桌案前端坐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娃儿,摇头晃脑的跟着念。 王伦挑了后面的座头坐了,韩世忠侍立一旁,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结束了,中年人让三个孩儿出去玩耍,三个孩儿收拾好桌案,恭恭敬敬施礼退出,见了王伦韩世忠停下脚步:“伯伯,孩儿不便相陪,这就去给恁请茶。” 中年人点点头走近与王伦叙礼:“非是左某老眼昏花,与足下未曾谋面过罢?” “左老不识小可,小可姓王单名单,闻左老大才,前来拜会。” “不敢当,不敢当,虽比足下年长,唤个先生即可,左老实不敢当。” 双方礼毕,三个孩儿各执一盏茶进门来递与三人,王伦含笑接过,三个娃儿退出转身离开。 “这是新茶,请王员外尝尝。” “嗯,好茶,好茶。” “吃着这茶,有几亩薄田,儿女绕膝,泼墨挥豪,大乐矣!” “见左先生孩儿年纪都不大。” “我本有一子,英年早逝,长女二八,次女二六,然后就是这三个小子,才九,七,五岁,老来得子,尤甚爱之。” “我观左先生家子甚知礼。” “我女亦知礼,品貌出众,王员外莫不是来提亲的罢?”左纬说完哈哈大笑:“我女心高,非是才俊不可。” “倒不为此事,左先生有出仕之意否?” 左纬一愣:“王员外何意?” “左先生可知去年太学选一百余学子前去高丽?” “略有所闻,不知……” “我乃说客,闻先生博才,特来相请。” “番邦化外,偷我汉唐之仪,又窥探我大宋之学,王员外此举大谬矣。” “高丽臣服我大宋,如今一年将去,百余学子半数出仕,先生岂可断言百年后高丽不为王化?” “哦?”左纬望着王伦不敢相信这话?这是要颠覆高丽? “请君细言。” 王伦于是在脑海中拣了几个人说了,左纬听着满感兴趣:“王员外所任何职?” “一小小侍郎尔,先生来此促成大业。” 左纬点点头:“计是好计,却无道义,再者化外之地,人迹罕至,于情于理不要也罢。” “辽东四郡,汉唐故地,岂是化外之地?先生未见其南岸,西岸沃野千里,不比京东逊色。” 左纬点点头:“如你所说,倒是个好去处,然此大计,不如禀明当家官上,朝中有识大臣甚多。” “先生也应知,此事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不甚泄露,那在高丽这百余赤子……” “倒也是理。” “穷我辈几代之力,兵不血刃收复汉唐故地,岂不福祉子孙,传世后人?”给文人戴高帽效果最好,尤其是年纪大的,而且这又不是美妙的前景,而是美梦成真了,说这话底气十足,眼睛都放光。 左纬早已过了冲动的年龄,但要看遇到什么事,自己诗文朝堂都有称颂,但是没个功名显得底气不足,至于子孙后代,儿子才九岁,就算天纵奇才王拱辰十九岁登科也还要十年,更别说大部分人都是三十开外才考上,连个职事都分不上。 “足下所言有理,但请少坐,与老妻商议。” “好,静等先生佳音。” 左纬起身穿堂入室,招呼妻妾进屋陈述前事,老妻不愿远行,几个妾却是极力赞成,在这小地方生活确实清苦,既然有人来请何不尝试? “老爷,你忘了你给孩儿取的名字?” 左纬一声叹:“我怎么会忘了,长子早逝,二子名玠,三子名璠,四子名玙取辅佐君王之意,自小教习礼仪经义未有懈怠。” “这高丽君王也算是一方君王罢。” “高丽,我大宋京东一般大小的地方,三十余万户,君王倒巧是姓王名俣。” “此天意也。” 左纬黯然称罢,遂出。 王伦见了左纬出来,好声劝慰一番,借了纸笔修书一封递给左纬,又取出二百两纹银作周转用度,左纬推辞不受,王伦推说此去不知何年月才能再回宋土,亲眷友人作个人情,这才收下,定了到明州有人接应,王伦便起身告辞。 回到船上,王伦又修书一封派人返回送到四明山,好个乔道清,也别闲着,这个人的底也交给你摸了,这上年纪的有名望的文人最难安排职事,小了怕屈才,大了吧没有基层经验,那么交给你了,再者我只把他诓来了,让他接受现实,加入这个宏大的理想团队中来的思想工作也交给你了。 打发了信使王伦这才伸了个懒腰,程婉儿带了彩女送进一罐汤来。 “我托周将军买的母鸡炖了,趁热喝了罢。” 王伦喝了两碗,吃了几块鸡肉便擦嘴不吃了,打开才俊录看起来,程婉儿敲敲汤罐:“都是你的,都喝了不许剩下。” 王伦抬头看着程婉儿一脸坚持,“再来些米饭下饭才好。” “兰儿,去盛米饭。” …… “那王伦看着是个书生,没想到手里的功夫却是不弱,看打我这一掌,都黑青了。” “那王伦当初只有百十个人落草,你以为光凭一张嘴?” 第三十九章 温州四才俊(一) 乱流趋正绝, 孤屿媚中川. 云日相辉映, 空水共澄鲜。 进了温州地界过了乐清到了州治所永嘉,话不多说,带着程婉儿进城游玩采买,船只却是要比明州贵上一成,产量却不小,叶春自跟着王伦南下也没发挥什么本事,现在才有了用武之地,品评着温州船场的海船,这福建路的海船与明州又有些的不同,叶春一一讲解,这可比明州的招宝山船场还要大,王伦才感到这造海船真是一门大学问,难怪叶春闷了这么久车船入海还是没有眉目。 温州的船产量虽不比明州小,岁造六百余,但都是官船,而且漕运,纲船居多,所以只订了十艘,请了个船场管事带着王伦叶春等人进了郭公山船场看了一遭,叶春细细的盘算着船场的布置,王伦轻拍着叶春的肩头,劝他不要闭门造车,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叶春感激的点点头。 买船一事办妥,程婉儿也安心整理品评着这次的收获,王伦终于腾出时间来办正事儿了,唤来酒家的掌柜,开口道:“还有一事请教老丈,可知这温州四才子?” “啥?温州四才子?没听说过,我们温州每年都有登科的进士,百年来才子无数,哪个有这么大的口气?” 王伦感觉被乔道清坑了,故意杜撰出这么个名头,“那么,丈丈,可知这永嘉林季仲,张阐,青田潘翼,乐清贾如规?”2 那老丈审视了一番王伦道:“我说员外,你来买船,问询这些个书生作甚?这林季仲写的一手好诗我倒是听过,这潘翼虽是个穷书生,我也听得些名气,另两位我却不知。”老丈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王伦,顺便把去几地的方向都一一告知。 王伦告谢了老丈,带着众人先返回船上安顿了众人,然后带着韩世忠,周昂,并二十个亲卫带着些金银礼物先去青田。 青田县。 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 …… 一个粗衣后生背着个竹筐走出密林,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得走着,刚下了几日的大雨,山间的小路着实泥泞。 路过村头,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望着道:“雄儿,又上山掘野菜吃?” “是哩,丈丈,又出来晒太阳。”后生挤出一抹笑容道。 “苦命的娃儿,寻个正事作罢,朱员外不是在县里给你寻了个抄写的职事?” “朱员外好人,没少接济我,衙门里的事儿拘谨,过几日有个抄书的活儿,能赚些糊口的钱。” 后生走远了,老者抿了下嘴唇,“娃儿,这世道,哪得你看不看的惯。唔……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唉,我这脑子……” 后生望着前面的街角,想着快到家了,松了松扎带,闷头就要往前走,却听见前面转出一个大嫂来,一把抓住了他,“我说,雄儿,你家来贵客了,怎的才回来?” “莫不是要抄书的员外提前来了?”后生紧走几步,却被满胡同的人挡在了外面,十几个乡亲都在看热闹。 “雄儿,你家来贵客了,二十多人呢!” “是你家亲戚不?” “乡亲们快闪闪,让娃儿进去。” 乡亲们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个挂满了笑容,每人都要在他身上推一把,这才把他推进里面。 倒不是王伦爱显摆,安全起见二十个亲卫已经很少了,留了几个在村外,这十几个都是步行进来的,找到这家的破门,却是没人,隔壁的阿婆倒是热情的狠,把王伦几人迎了进去。听说人回来了,王伦这才又出来。 眼前的后生三十多岁,面皮犯黄,瘦塌塌的,发髻上插着根竹签,穿一件粗布褂子,一条麻布短裤,腿上都是些划痕红包,俩只脚泡在泥里杵在那里,眼里透出狐疑的目光。 “足下便是潘翼潘雄飞?”王伦不开口,韩世忠,周昂也只是一前一后护着。 那后生一抱拳:“我就是潘翼,敢问员外寻我何事?” “哈哈,特来寻你,进屋说话。”王伦作了个请的手势,潘翼赶忙上前打开门锁,一推门,俩间破屋闯入眼帘,韩世忠见院内不大,点了两个亲卫跟了进去。 王伦随潘翼进屋,一张灶台,一张小桌,几个简易的木凳,墙角一口大木箱,木箱上齐整得摆着笔墨纸砚。王伦寻了个木凳要坐,潘翼慌忙扯着褂子要擦,王伦抓住潘翼的手腕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烧些热水来喝罢。” 潘翼微微安心了下来,捅开灶堂,吹起火来,王伦四下打量了一番,韩世忠查验了院内这才进来,发现只有两个木凳了,周昂还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坐,过来耳语一句,王伦点点头,便出门了。 潘翼烧上了热水,一脸歉意得望着王伦和周昂道:“还不知员外贵姓,找小可有何贵干?” “雄飞家中还有何人?” “没甚人了,前些年闹瘟,家里人都走了。”潘翼说着轻松却透出一脸的无奈。 “没有考取功名么?” “安葬家人欠了不少债,哪来的路费去考取功名,员外不知此地遭灾,苛税又重,小人也是乡亲们接济着才勉强苟活,一边还债,一边姑且度日。” “吾姓王名伦,江湖人称白衣秀士。” “原来是王员外。”潘翼再次拱手施礼,然后愣在那里,“……王伦。” 王伦这一句话把周昂也惊得够呛,哥哥怎么把真名说了。王伦却不以为然,望着眼前的潘翼。 “小人就是一介布衣,岂劳王寨主亲来?”潘翼恢复神智后又确认道。 “我来请你出山,辅佐我。”王伦这一句可就不可谓不惊天动地了,直把潘翼惊在当场,这传闻中的梁山贼寇是失心疯了罢? “王寨主休要拿小人耍子,你在京东犯下的事儿我在此地也有所耳闻,祸害百姓,残害官员,破城杀戮,无恶不作,有何脸面叫我辅佐于你?小人清贫不假,但也不会为了些许脏资坏了名声!”潘翼说到最后额头上青筋都暴涨起来。 “周昂啊,我回去可要找晁天王说道说道,这江南都把咱们传成什么了?他也不管管?” 周昂告一声有罪,抬起头望着潘翼道:“我是原东京太尉府……,自从降了哥哥,从未见梁山儿郎们祸害百姓,残害良民,贪官嘛,倒是杀了不少。” “哼,巧言令色,远的不说,我闻得济州太守陈文昭就是死在你们手里。” 韩世忠从外面进来,听得潘翼语气不善,出言道:“陈太守啊,我们刚见过面,是比刚见面的时候瘦了些,哥哥还说了那班护卫一顿,不可让陈太守太操劳。” 潘翼闻言一愣:“陈太守还活着?” “不仅活着,如今还做着太守,还是哥哥的心腹……”韩世忠添油加醋的解说一顿,“不止陈太守,还有蒋园,……”韩世忠又把最近京东的大战解说了一遍,几个恶官,贪官的下场也说了,潘翼哪里知道这些事,听的愈发诧异。 王伦虽是书生,有些口才,但是有些事自己说出口反而不美,有些抬高自己的嫌疑,周昂也看出了门道,开始说道起来,潘翼听的入了神,突然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慌忙止住了两人,“原来梁山是这般去处,请恕小人顽劣,不能相随,如怕透露山寨分毫,当以命抵之,但求些银两把债偿清,都是乡亲父老不愿损之。” “雄飞啊,你就不愿助我共举大业?”王伦开口道。 “非是小人不识抬举,寨主雄才,仁爱百姓,但如今四海潮平,徒劳矣。”潘翼叹口气。 “雄飞,且不说对不住你这字号,这一副身子拿出来为百姓谋福冤枉吗?” “王寨主,我不是不想做一番事业,这事就像是摘那天边的月儿,你虽得胜几仗,却又怎得去奈何朝廷接二连三的烦恼?” “雄飞,这事儿,在这里不好说,你随我去个安静地儿,我说与你,你自会心服。” “莫不是把我骗到僻静处结果了?” “你要是听完还不愿意,我不留你,资助你些金银,做个小本生意,也算相识一场。” “使不得,无功受禄,岂能无故受人钱财。” “我自有用你处,不必推诿。不早了,良臣叫人上饭食,吃完赶路。”王伦见潘翼有些迟疑,想起了仇悆的话来,直接绑了来。 潘翼无可奈何,吃了简单的饭食,然后就开始收拾家里的物什,打开旁边的屋子,却发现除了一张小床就是一排排书架,堆满了干净的书本,倒是把王伦看愣,潘翼笑笑,随意解释起这些书本的由来,王伦命人都打包了,却有些难,直折腾了三个时辰,买了不少旧箱子才装完,周昂支了钱,陪着潘翼还清了债,辞别了朱员外和众乡亲,这才上路。 好在江南水路通畅,回了船上收拾妥当,王伦这才与潘翼推心置腹起来,同榻吃饭,同榻而眠,连着两日,程婉儿都没见到王伦,再见之时,潘翼打扮一新,却是个干练的武扮,眼神透亮的紧,吕方见了,耳语道韩世忠,哥哥这是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了?那日见了还有些不大情愿,这才两日,比嫂嫂看哥哥还深情? 第四十章 温州四才俊(二) 王伦收服了潘翼心情大好,准备一鼓作气再去拜访另外三位大才,潘翼好吃好喝了几日气色恢复的不错,听了王伦之言表示听过这几人名姓,表决心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要说服这几人投效。 王伦决定折回去拜访乐清贾如规,带着众人去往乐清东乡龙门村。 这龙门镇好一个热闹,来来往往叫卖的,杂耍的,唱曲的…… 贾如规此时刚刚三十出头,却做的村正得村人交口称赞,王伦等人一路打听寻到了他家,一处不大的院落,似七八间屋子,院外齐整爽净。 一个苍头外门外套着马车,见了这一队二十几人的阔绰马队,那苍头拦住去路,施礼问询,周昂代为答话,苍头道:“众位贵客且稍候,有村人私斗结怨,我家主人正在分解,我进去禀明。”说罢转身进院。 不多时人声响起,由远及近,两个村汉执手迈步出门,满脸自责之色,后面跟着一个俊郎的汉子,黑亮的面皮,细细的青须,头上一包方巾,身穿豆色短褂,脚踩青布鞋,笑呵呵将两位送出门来,三人互相言语几句,两村汉这才告辞离开,这汉子转身望着王伦等人,快步上前,起声洪亮:“贾某人何幸!迎得贵人来访,多有怠慢,罪过,罪过!” “贾保正不必多礼,冒昧拜访但求一见。” 贾如规看众人穿着不是普通人,笑着迎众人进屋叙话,王伦也不客气,招呼众人进院,苍头接了众亲卫后院喂马。 进了堂屋,丫鬟铺好了果品茶水,众人分宾主落座,贾如规打量着端坐的王伦,又瞧瞧一左一右站着的周昂,韩世忠,坐在王伦下手的潘翼。王伦也打量着这个中年人,此来一路问询,村人多盛赞此人,亲眼见到也甚是中意。 潘翼见两人也不答话,看着王伦微微点头,心想:主公看来甚喜此人,主公待我厚义,看我收服了他,“元范兄,久闻大名特来拜会。” 贾如规见潘翼开了口含笑道:“甚么大名,只有些许村名罢了,何足道哉?” “元范兄不必自谦,今我随主来,不敢隐瞒,特来请元范兄出山相助。” “这位兄台倒是坦诚,原谅贾某人孤陋寡闻,愿乞大名。” “某青田潘翼潘雄飞,些许贱名不足挂齿。” “哦?足下就是潘翼啊,听闻先生博览群书,写得好文章。”贾如规略有些意外道。 “值得甚么,比不了元范兄,治县之才。”潘翼这话是很高的恭维了,想当知县要么有本事考取功名,要么有门路举荐,而治县之才用来称赞一个布衣已经是天大的恭维了。 贾如规被潘翼说得一阵脸红,连称不敢当,觉得这样互相吹捧也不是个事儿,遂道:“贵客所来何事?有话不妨直说,但有帮的上的,贾某当帮则帮。” “请元范兄匡扶天下。” 潘翼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听的贾如规直犯晕,“潘兄何故出此言?” “元范兄欲取功名否?” “苦读十载,梦亦复梦。” “元范兄欲福祉百姓否?” “吾之所愿。” “上命,道义元范兄可择一否?” “上命岂无道义?” “上命皆有道义自不会有昏君。” “足下妄议上命。” “以上之命,行贪枉之事何解?” “蒙蔽圣聪,此奸佞也。” “上者贤明,小人自远也,上者昏聩,小人自擅也。” “足下偏颇,贾某不敢苟同。” “足下贤能,亦困于田陇。” “才学不足,自不敢妄图。” “千里马自哀矣。” “……”“足下自比千里马,贾某却是不如。” “足下不遇伯乐,焉知非千里之能?驽马劣食,不足千里之力,贤才不举,不显济世之能” “足下求得伯乐乎?” 潘翼起身向王伦拜道:“主公乃当世伯乐。” 王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辩驳,听这一话,赶忙扶住潘翼,潘翼转身望着贾如规。 “足下所言或属实,但不可强人所难,足下与公相熟,却赚的我来当彩头。” “主公贤明,雄才大略,小可只与三五日,相见恨晚,如拨云见日,雄心万丈。” “既如此,我断不能依你了。”贾如规轻松的笑了笑,这才点起桌上的茶碗,“请。” 王伦看两人争锋相对,好不精彩,唤潘翼先喝杯茶,“小生仰慕先生大才,欲求之,恐不得章法,想听听先生的想法。” 贾如规见王伦开口了,思忖片刻道:“不敢当,公在京东行事我略有耳闻,四明山一处我也听得,初见时还略有狐疑,如今敢问,公可是那白衣王秀才?” “小可正是,先生果然机敏。” “不敢当,小人也是略加推测,故而大胆一问,公在海外可有基业?” 王伦暗叹,这人也太聪明了,在这温州一处,凭些许消息,就能猜出许多事情,不由得点了点头。 贾如规见王伦承认了,放下心来,起身道:“吾家族在此百年矣,吾亦乐于周护这一方百姓,抛家舍业不足道,背弃这一方百姓却是难。” 贾如规的话很明白了,跟你走我不难做,但是抛弃这一方百姓,自己舍不得,王伦也有些犯难,潘翼孤身一人没啥职事一身轻松,贾如规却当着村正保护这一方百姓,走了的话百姓怎么办?海外的百姓需要周护,这里的百姓就可以留给别人祸害? 见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潘翼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一方人杰护佑一方百姓,即使主公有本事把这些百姓都带走,怎么说服这些百姓走? “元范兄大义,如此,我有一计。” “请讲。” “我捐资助你在这此地做个知县,待到他日有借助你处。” 大宋官场那一套贾如规还是有耳闻的,江南小朝廷不是白叫的,只要有银子,知州不敢说,知县还是能买一个的。不过对于王伦这条计,贾如规还是有些抵触的,凭真才实学当官,和买来的官能一样么?说话底气都不足! 潘翼看出贾如规有些不快,道:“元范兄,做大事不可忌讳太多,想你已三十有一,奈何到几时考上进士?考场之上又是何人把持取士?人生十年有几多?早尽力,早利民!” “元范兄,大义所在,朝堂之上,每年举荐之人何其多?偏兄之才当不得这一县知县?如兄不能应了,我只能调船把这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载了去。” “公说笑了,这十里八乡差不多二千户,要忒多的船。” “才二千户。”韩世忠憋不住飘出一句,咧开嘴一笑,又道,“京东两路我们梁山转来四十几万户。” 贾如规一愣,道:“只听的京东朝廷的征讨如破竹之势,哪里转来如此多的百姓。” 贾如规身处南地不知京东大战详情,韩世忠来了性子,挑重点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临了补充一句,“这不是船只有些吃紧,哥哥这次亲自来福建路买船。” 贾如规第一次被震撼了,刚才潘翼夸赞王伦那几句,看着王伦脸不红,眼都不眨还以为此人骨子里有些自大,没想到真做成了这番惊天之势!原想着,这梁山可能在海外谋得一二岛屿,兼做起了海上劫掠的买卖,没想到啊,没想到,好歹也是百万人口的高丽国,说灭就灭了,这才几年,朝廷还以为梁山只是藓疾,不料早已成灭国之势! 王伦看着贾如规在那里感慨万千,待他稍微平静些说道:“这些只是皮毛,还有更重要的事,元范兄,想听么?” 贾如规从思绪中拔出来,既然知道了不少,好奇心就止不住了,“想听。” “愿意入伙么?” “甚么入伙,主公也是满腹诗书之人,元范愿投效!”说罢合手作了个长辑衣躬到地。 “这话啊,一天是说不完的,元范兄要不随我们走几日?” 贾如规看王伦不像开玩笑:“主公无妨,我这里经常有人进出,四乡的友人也不少,姑且住几日,不知主公怕不怕?” “人不打紧,马匹却是要好料喂了。” …… 王伦众人在贾如规庄上一住三日,晚上成了王伦,潘翼,贾如规,周昂的茶话会,被王伦的远大前景一顿猛灌,贾如规也被迷的眼色发红。 说好等王伦返程的时候带贾如规去一趟四明山见一见众兄弟,这才不舍辞别,贾如规手搭凉棚目送众人,品味着几日的相处,要变天了,要变天了……“张老伯收衣服啦~” 第四十一章 温州四俊(三) 船队别了乐清折回永嘉,温州治所。 “另外,还打听到永嘉驻有一支“清务”水军,七八只二百料到六百料的船只,二百名水兵,水手,以及禁军宣毅一个指挥,厢军崇节一个指挥。” 王伦想了想,决定众人还是租几辆马车好些。 “跟着主公,这几日涨了不少口福,若是早些遇到主公,爹娘……”潘翼抹了抹眼角。 王伦拍了拍潘翼的后背,也想起了这王伦的父母如今尚在否?如果哪天遇到了自己对面不相识可就闹笑话了,至于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是绝口不谈的,为此当年还装失忆,问过杜迁,宋万这个问题,可俩人也是一无所知,一个屡中不试的落第穷困秀才,经柴大官人帮扶有了立足之地,心胸狭窄容不得人,自己的爹娘也不曾提过,反倒叫王伦犯了难,爹娘是否在世不得而知,有无亲眷不得而知,爹娘名讳不得而知,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得而知!只好刻了几副列祖列宗的排位供着。想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忍不住回想起往事,弟弟妹妹们都成家了没有?有他们照顾父母自己也勉强能放心了,可亏得自己父母当初决然生下弟弟妹妹,要不然自己这一离开,父母都无人奉养。 陪着潘翼伤感,难免落下相思泪。 “哥哥。”周昂一推门进来,见一桌人都神色黯然,“出什么事了?” “哦,没事,打听的如何?” “哦,依哥哥的吩咐,乔装了去打听,这林季仲和张阐是少年好友,都在东山书院读过书。林家有些家资,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子,他排老二,听说此人好赋诗,有文采,张阐是个牛脾气,敢为人言,家中独子,其父甚爱之,娶的正是林季仲二妹。” “这两人都有大才,不易招揽,看雄飞出手了。”王伦笑盈盈得望着潘翼道。 “家固有恒产者不易与,事有棘手,主公还真是给我挑了副重担!” “雄飞,努力。” …… 张府。 后院的一处雅致的凉亭,两个中年人舒展着肢体躺在长椅上乘凉,一人举着一把蒲扇兀自扇风,木墩上摆满了果儿吃食。 “懿成,什么时候去雁荡山游玩?” “过了暑天,凉快些再走。” “邀李公子否?” “那人我不喜。” “王叔兴(前一年的状元)的文章看了罢?” “看了,自叹文采却是不如。想考个状元真是难。” “你还想状元,能得个进士我就烧高香了,我爹娘不得乐疯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题目出的正中心意,你怎知我拿不得状元?大猷,你这是懈怠!” “本来我文章就不如你,何谈去当状元,只求谋得登科,本本分分当个好官。” “大猷,官场上的纠葛哪里是你我这等能独善其身的。” “以你之言,便由得那帮贪侫之人胡来?若如此,这官不当也罢,只求得个登科之名,便辞了回来奉孝。” “大猷,与你说多少次了,还是这般犟直,真中了,着你去当官,不消三天,就要被你闹的鸡飞狗跳。” “你那套,太麻烦,不对我心思,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罢了,罢了,中了再说。” 这唤作大猷的正是张阐张大猷,这唤作懿成的正是林季仲林懿成,在张家后园消暑,一个仆人缓步走来,递上一封信来,说是门子递进来的。 张阐接过来瞧了瞧封皮儿,“王员外?连个名讳也没有,我怎么晓得是谁?” 林季仲接过看了看,“这手字倒是不错,且拆了罢。”又把信递还给张阐。 张阐接了信,捋着撕开,掏出信瓤,确认没了其他物什,这才展开观瞧,“我当是谁呢,一个明州的员外,想求几幅字。舅子,名声在外啊。” “哦?求字的?”林季仲接过信来读了一回,“既是慕名而来,可以一去。”这林季仲写得一手好诗文,谁不喜欢别人上门求字啊,王伦料定文人吃这一套,才托人送信。 云庆楼 王伦带着潘翼,周昂摆下阵势,韩世忠带了几个亲卫紧守门户,林季仲,张阐如约而来,小二得了吩咐把二人引上楼来。 林季仲见了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作辑道:“想必足下便是那王员外了,初次见面,观君容貌轩昂,必是大贵之家,小人些许乡名惹官人见笑了。” “我便是张阐张大猷,王员外有礼了。” 王伦还了礼,请二人里边叙话,二人也不客气,进了里间,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周昂自吩咐小二准备上菜。 “王员外客气了,只是不知官人何处要得书文?”林季仲是正主儿,又是张阐的妻舅,理应先开口。 “俩处书房,一座大堂需几幅壮阔的文辞,闻得先生好诗文,特来求取。” 林季仲掩好宽袖道:“员外可选好诗文?” “不曾,还要先生费些文思,当然,润笔包令满意。” “王员外,你有所不知,我这妻舅写的好诗文,润笔之资乃一字一百两雪花纹银,这还是其次,这词文,装裱,挂处也是颇多讲究。” “好,有什么讲究尽管说,只是这词文的主旨可随我意?” “那是自然,官人若是想求子,我不明就里题个登科之词岂不惹人笑话。” “如此,先生所说我自会照办,咱们先开宴。” “好,先谢过员外了。”林季仲微微一欠身。 酒菜上桌,推杯换盏,各色菜式也是如此美味,众人谈论些各地的趣事,由周昂领着场子,潘翼陪着文辞,不多时几坛好酒下肚均是豪情万丈,林季仲首先赋诗起来,大意是抒发求取功名之不得。 张阐见妻舅都痛快起来,也不客气了,即兴也是赋诗一首,比林的更直接,嘲讽朝廷的试官都不如自己。 潘翼也是笔走龙蛇之人,顺着张阐的诗文又接了四句,直指朝堂萎靡。 王伦见火挑的有些早,拍着潘翼的肩头道,“莫谈开封,莫谈开封。” 林季仲笑着摇摇头,起身又念白了一篇之前写的游赋,抑扬顿挫,酣畅淋漓。 王伦听了深感不错,不觉拍手叫好,带动得众人也是叫好。林季仲举杯遥敬王伦:“我看员外言语洒脱,必是爱好诗文之人,何不赋一首以助酒兴?” 王伦倒也不推脱,笑道:“先生大才不敢献丑,我自诵唐王勃一首滕王阁序如何?” “好哉,好哉!”张阐拍手道。 王伦由是举杯起身绕桌高声朗诵: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王勃这篇滕王阁序,文采斐然,磅礴大气,传颂益广,王伦声若洪钟,气态威仪,众人叫好不绝。 “这篇王勃的滕王阁序由王员外朗诵起来却是气势非凡。甚好!甚好!”张阐说着就要和王伦碰杯。 张阐兴起解开衣襟:“难得碰上王员外这等豪放之人,我也朗诵一番此前之作。”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张阐酝酿片刻情绪,开始吟诵,行文复杂起来王伦就有些听不懂了,潘翼却是高声叫好。 王伦拉了拉潘翼的衣袖,潘翼这才转过头来轻声道:“主公听不懂这暗语,这张阐却是爱憎分明之人,这前几句大赞山河之美,后面就直指官员奢靡,诉说的是内心之苦闷,刚才那几句臆想高中之后能像章淳那样横扫这一帮虫豸。” 张阐吟诵完毕,仰首灌酒,林季仲早听过这首词了,还是免不得拍手赞叹一番,王伦潘翼回过神来,也是拍手叫好,张阐看在眼里道:“王员外觉得这章首府如何?” 这章淳是哲宗时期的首相,为人豪爽直率,治政强硬。 王伦也只是一知半解,得到的评价都是从书本上来的。故而一笑,“大猷有何看法?” 张阐道:“章首府狂放不羁,见识卓绝,率表朝野,却多为宵小污言,世人多被蒙蔽,朝堂之上诸事行效,没有心力所向,何以施行?这家一言,那家一句,诸般顾虑,诸般由头,好一条良策却被阉割。” 王伦听了张阐分析也是不住点头,大政之上,谨慎仔细些好,但如果被朝堂上的各种声音阻挠,删减,弱化甚至走样,那反倒是害民。 “章首府岂惜名哉?惟愿新政矣!” 王伦接触了许多的读书人,他们青年时奔腾的热血中充满了信念,理想,一次次落第,将他们的棱角磨去,不过王伦认为这不是坏事,读书人的治世观本就停留在热情阶段,充满了理想,也太过理想,新政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能改变的么?除非是自上而下的彻底变革,而这些年轻人反而是激进的,他们看不到百姓的苦,这纷繁复杂的庞大官僚集体,就如苏东坡一样,没有贬谪千里的困苦,怎么能明白生的意义…… 第四十二章 温州四才俊(四) 王伦思考了很多,潘翼,林季仲,张阐三人闹在一处。周昂看王伦不再言语,去小二那讨了碗热汤放到王伦眼前。 “周昂,你怎么看这张阐。” “哥哥,大军之中百将林立,各有其职,各尽其力,许贯忠能人也,奈何世间只此许贯忠,周昂不堪大任,亦为哥哥鞍前马后。” “嗯,好解。只你不知,这百年的安逸把这些人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军中自有军纪,令行禁止,文人嘛,他觉得对就会执拗下去,搬出些大道理来辩驳,一言不合就辞官,托病。” “额,那哥哥?”周昂搞不懂王伦想干什么了。 “最早的仇悆只是个小吏,安抚百姓深知百姓疾苦,后来的萧大官人就不消多说了,吕将等人皆平民,尤是爱民,这林季仲,张阐出生既不愁吃穿,空有一身文采抱负,却无卑微之心,却连贾元范也比不得。” “那哥哥……” “放到地方去磨练,让这帮贪官污吏帮他们认清这世道。元范一个官也是买,三个也是买。” “谨遵哥哥吩咐。”周昂看看三人倒在一处,出门唤人进来送二位回府,自扛了潘翼散席。 第二天中午头上潘翼方才转醒,梳洗完毕叩门而入,见王伦,韩世忠,周昂在品一件漆器。 那漆罐儿立在那里恰似美美的一尊少女,静谧甜美,宋代的漆器将工艺创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剔红更是极品,温州临近产地福州故而把玩之人实多。 “潘官人好酒量啊,这五七坛酒,只睡得日上三竿就起来了。”周昂笑道。 潘翼施礼毕,佯怒道:“我见主公有所思,林张二人怠慢不得,故而多喝了些,你却不来帮我挡酒,却去主公那里邀功!”说罢还煞有介事的一甩衣袖。 周昂两手一摊:“潘兄这便怪我不得,你们文人纵情诗词。我却开不得口,只那三字经却是会背几行,莫要拿我出丑。” 众人笑骂一番,围着坐好,先定好计策,把玩了一番漆器各自散了。 第三日一早,林季仲,张阐再次应邀请而来,这次要题字了,林张本意叫些墨友前来助兴,都让周昂挡了去,说员外事毕有些私话,人多不得便。 林张见了王伦,各自叙礼,这次挑了个带楼台的雅厅,桌案纸张铺设齐整。 林季仲取了锦袋,拿出精致的一套中山兔毫笔,一方歙砚,张阐接过,淋水,开始细细研磨。 王伦取出一方墨来,林季仲两眼放光捧起墨来仔细观摩,张阐也凑过来观瞧,“王兄哪里寻得这一方好墨?” “秀州所买,名为漆烟,十两十金,当为今日所用。” “好墨,好墨啊。” 林季仲祭了笔墨,口念经文,不多时事毕,笑着问道王伦:“王员外意书怎样的词文,说来听听。” 王伦点点头,道:“我自钦慕范文正之德行,欲与书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苦其太过悲哉,林先生可有解?” “吁,益重青青志,风霜恒不渝。王员外意中此句?”林季仲了然,看看王伦,又看看张阐。 “君子志于济天下”张阐道。 “此句可矣。”林季仲道。 王伦点点头,林季仲泼墨挥毫,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辛苦林兄,这是润笔之资。”周昂呈上一个托盘,几条蒜条金裹着红布躺在盘子里。 林季仲看看托盘回头道:“我与王员外,潘兄一见如故,今日所题皆赠与员外了,权当你我情义。” “林兄不必客气,前些天说好的,不可使我背言。” 张阐道:“王员外,论齿更我们与你相差无几,我二人自与你一面,甚是情投于你,这几幅字你我情谊之证。” 话已至此,王伦不好再推辞,谢了林张二人,收拾完器具请了众人落座。 “正好我有一事想促成,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王兄请讲。” “吾家虽未有人出仕,在朝堂却有些门路,王某寡才上不得厅堂,欲与二位功名,何如?” 林季仲,张阐大惊,能许诺别人功名,这是多大的口气?有本事做成这事,自己却不去做? “王某深感无治世之才,说到这点门路也只是举荐而已,成不成事不知。” “王兄所托之人是谁?”张阐道。 “不可道也,量二位之才,缺的不就是个机遇。” “不瞒王兄,这功名利禄我本不稀罕,奈何目之所见皆是碌碌之徒,考取功名,假使有了职事,必当扫除朝堂那班污秽。”张阐先开口道。 “如能成事,我二人必当感激王兄大德,如不成,我自继续考取,只是苦叹虚度光阴啊,又须两载。” 三人闲聊几句便都告辞了,翌日林季仲邀约王伦去看杂戏,这南戏源于温州,王伦这才反应来,怪不得见不到街面有唱戏的去处,这才刚刚兴起啊,王伦索性带了这几日备受冷落的程婉儿一道去看,林张二人也各带了家眷,一行人坐了二楼的雅间,男人们在那里品评戏词,女人们在那里品评衣饰,这样听了一上午的好戏。 挨了两日,王伦这才告辞,林张二人依依辞别。 “跟这两个公子哥,除了吟诗就是作画,口中忧国忧民,治民理政口口道来,耕地养蚕之事却一概不知。” “这也许就是愤青罢。” “哦?主公作何解?” “青年才俊诵读古今,看到的都是大人物,大业绩,对他们怀才不遇时的窘境有几个能体会的?谈笑间海内清明,说的好手段,真上手了,怕是要被气的暴跳如雷了。” “主公真的在朝中有援?” “黄白之物呗。” “恐有不妥罢?” “真到那时他们得了真相,只会盼的我苦。我想让他们在本地当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朝廷大律,本地人不能充任本地官吏,临近的州府倒是可行。” “这样,雄飞,你修书一封举荐此二人的文书。” “好,那贾如规那里?” “元范要留在本地,我再另找门路,还有,再书一封阿谀奉承之辞,那人我描述于你。” “主公,这事雄飞却做不来,脏了笔墨。” 想想自己写给耶律延禧的捏鼻子国书,王伦硬道:“此乃大计,不容有失,脏活累活谁都不愿去做,空谈什么心忧天下都是假大空!” 福州又名榕城,暑不张盖,绿荫满城。 “这才是花园城市啊~” “哈?主公此何解?” 游玩,买船,来往福州的异族人多了起来,王伦加强了护卫力量,周昂带来的十人派上了用场。呆了两天王伦下令直奔南剑州! 南剑州由福州出海口逆流而上可至,与福州不同,算是清净之地,而王伦船队的目的地是南剑州——沙县。 王伦听到这个地名心里也是一阵欢乐,也不知此时有甚好吃食,韩世忠一脸美意得盘算着自己的婚事,程婉儿摆弄着一路采买的东西,与彩女们品评个不停,王伦深刻体会到了逛街真是女子的天性。叶春参观了福州的船场又去完善自己的图纸去了。只有周昂默默陪着王伦。 “哥哥,真要收服那李纲?我闻此人刚正,哥哥此行怕是……” “我亦知此事难,顺路去试一试便罢,不求事成,但求无愧。” “此人有他的好处,固执敢言却也是明显的软肋,哥哥得了此人,免不得要吃些气的。” “你对此人这般了解?” “哥哥,我在朝廷也是多年了,在朝廷想办成事,好言总比直言稳妥些。”周昂见王伦不说话,继续道,“好言似意会,直言如棒喝,对上直言不无不可,但事事直言适得其反。惹怒了官家,丢了印绶,到头来一场空。” “你的意思是此人与我会意见相左?” “不敢妄言。” “派个人先去打探下,我估摸着他应该到了几日了。” “我这就去安排。”周昂领命告退。 …… 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仆人刚刚把东门兴国寺西侧的寓轩收拾妥当,就到沙县知县那报到了,知县印了文书,非常热情,毕竟是京官下来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由调回去呢?客气点总是没错的。 “李监丞一路劳顿,且休息几日吧,福建此时湿热,免得受了湿气。” “无碍,我就是邵武人,明日我就上任,还望陈知县多多支持。”此人正是被贬的李纲。 “噢,原来李监丞是本地人啊,听着东京音这样熟络,那就不耽误李监承就任了。” 李纲拱手告辞,陈知县皱起了眉头,一旁的主簿道:“此人看似难缠,咱们那买卖?” “让三儿把暗账收好,别败了相,四明山贩盐这江南都知道的事儿,派他来能查出个什么名堂?他李纲再能就算是一只狼,也逃不出咱们手掌心。” …… “这位小哥,叨扰了,盐司往哪里走?”李纲带着小仆一出衙门就奔着街边的小贩走去。 摆摊小贩抬头望着眼前方正之人,站起身来指明了方向。 “相公,恁这是?” 李纲神秘一笑:“这些人的手段我怎会不知。”说完便不再言语。 主仆两人左拐右拐又问询了五七个路人之后才算找到沙县的盐司,守门之人刚要阻挡来人,被看着老实的仆人一声豹呵:“圣上亲任的盐监丞来核查盐税,何人敢阻挡?”门卫老实得闪开门径,李纲大部跨入,横七竖八闲聊的办事员躺在眼前,李纲怒冲顶梁:“尔等何以如此丑态!”胥吏们本来还有些出神,怎么回事?李纲的仆人不得不又开口明示了一下李监丞的身份,哎哟,这老家伙这么早就来了!被贬的官儿还这么大威势,可是无奈,上官专管盐税而来。只得恭恭敬敬的起身相迎。 似李纲这被贬谪的京官下放的地方也是有讲究的,有了旱灾的地方,去,有了洪涝的地方,去,有了民变的地方去,负责专职某项事务,当地的官员有的会被免职查罪,有的职事不动辅助。之所以李纲会差遣到这里完全是因为童枢密的后招,蔡首相的后花园福建盐税,就让这位一片公心的起居郎去闹腾吧,故而专管盐务的李监丞来了,当地的办干萎了,连带着门卫也萎了。 李纲也不废话,表明身份后把众办干晾在一边,开始查账。李纲虽为进士出身,却打的一手好算盘,仆人帮着对账,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娴熟。 一旁的胥吏有些懵,这是来真的啊!努力从那双不大的小眼睛里射出一丝提醒的光芒。有个胥吏捕捉到了,忙道:“李监丞想必渴了罢,我去沏茶。”说罢没等李纲出声就要往外走。 “先不忙,这里哪本是你负责的账目?”李纲抬起笑吟吟的面容问道。 “啊?这……” 李纲收敛起笑容,怒目而视:“尔等所做暗账还不速速取出,免得皮肉吃苦!” 胥吏有点顶不住了,转头看着头儿,头儿毕竟是在这里干了十多年了,起初有些惊慌,在李纲查账的时候早想好了应对之辞:“李监丞,这账目都在这里了,恁要查随便查,至于恁说的什么暗账我却不知。” 李纲也不恼,这帮人别看官职小,背后的靠山可不小,就算查了这帮人也咬不出背后的之人,况且这查账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见效的,这帮人既然敢玩手段,做账的水平也就不一般,好盐低两等收上来,提三等卖出去最后写到账上还是低等,账目没错,差价早进了腰包。 “好,好,好,待我慢慢查来,自要叫尔等伏法”众人默然。 李纲此举却是鲁莽耿直,打草惊蛇不说,一上来就摆出公正严明的黑脸把层关系挑破,从此势不两立,也就只能维持在他管事期间的账目分明了,想查之前的亏空假账,去哪查? …… “王郎,你不再来一碗?”程婉儿到沙县这几天胃口出奇的好,早饭,晚饭都是和众位兄弟吃,午饭与程婉儿一起,午后王伦要休息不便饮酒,所以众人去喝酒去闹,顺便护卫王伦和程婉儿。 “我再喝些粥。”王伦望着程婉儿不忍心打断她的好胃口。 “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一到这江南,感觉饭菜极是爽口,忍不住多吃些。”程婉儿自从跟王伦单独相处以来,越来越放松了,原来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现在嘛~啧啧。 “哈哈,我王伦又不是养不起妳。”王伦笑笑把玩起茶杯来,“婉儿,如果想要招揽妳爹那样的人用什么办法最好?” “你说的是李纲罢?和我爹一样的人物?”程婉儿想了想,“把他女儿诳来,就行了。” 王伦笑道:“李纲也只比我大七八岁,就是有女儿也未及笄呢。” “你都没有呢,笑话人家。”程婉儿说罢捂嘴咯咯笑起来。 王伦头一次被程婉儿用话拿住,无言以对,起身跨步就要捉她…… “周兄,你对哥哥此行怎么看?”韩世忠遥敬了一下对面的周昂道。 “此人在朝就刚正不阿,想拉他“上楼”我看希望不大。”周昂摇摇头。 “上面都把他贬到这里来了,这人还不死心?”吕方有些不解道。 “吕兄弟不知这读书人的脾气,刚直的杀他全家都不会投降,软弱的,还没兵临城下就献城投降了。”周昂顿了顿,“武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换做韩兄弟,就算做过只是一个制置使,见过了官上,也不见得会凭哥哥几句话就相投。” 韩世忠听了此言也是深有感触,自己当初实际上也就是个小兵,投哥哥都要思量半天,要不是鲁提辖和师傅都说哥哥仁义,而且哥哥那时一个暖心的举动,自己也不会下定决心。 “这也就是哥哥信任你们的原因。”周昂接着道,“后面田虎王庆那些人先不说,之前的兄弟谁会背叛哥哥?跟着哥哥有前程这就算是句空话,这帮兄弟都会追随哥哥,这就是哥哥说的信仰,改不了了。” 第四十三章 道士赠谶李伯纪 这李监丞毕竟还算是官身,王伦这么跑过去跟他大谈前程,信仰,未来不是找不痛快么?再说王伦现在的事业还见不得光。 先寻了个画师,把李纲的外貌绘了下来,韩世忠摸不着头脑,王伦道:“兄弟们没见过此倔人,以后见了面莫伤了。”左思右想谋划出一条妙计,琢磨着谁去办合适,最后喊来了周昂,嘱咐一番,周昂欣然领命,办成这件事又能在哥哥面前加深点印象。 这天李纲李监丞处理完公务回住处,离得不远不近,所以就步行回家,仆人在一旁侍候着,路上顺便买些菜蔬,本来主仆二人悠哉悠哉,一个青布衣衫的道士拦住了李纲。 李纲是不信这套的,这帮妖人把京城闹了个劳民伤财,糊弄得了旁人可糊弄不了我,甩衣袖就要走开。 “足下印堂发青,气运不足,与这南剑州地脉水气相压制,怕是永无再登金殿之时。” “哦?”李纲心中一阵狐疑,听这话这道士有些来历,莫非是幕后之人派来探底之人?好,好,将计就计,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请道长详说。”说罢摆出一脸虔诚。 那道士一看李纲这么容易就上道了,却不着急,“请足下生辰八字待我细细算之。” 来了,李纲心头觉得好笑,还是告诉了道士。 道士装模作样盘算了一番,道:“哎呀,恁是贵人啊,按这奇经上所载,应该是邵武山灵之凝化人。” “是,我是邵武人,却不知这凝化人作何解?” “地脉灵气精华造就之人,出生即不同于常人,必天资聪慧,才智卓群。” 道士又翻出基本书查看一番:“卦相显示恁早年高中进士了,贫道失礼了。” “是啊,道长所算无错。” “嗯,后来因京城的福建山形气脉强势压制只能得一小官尔。” “是啊,道长真准!不过我自得于邵武灵气又怎么会被福建山形气脉压制呢?”李纲心里一笑,谁不知道朝廷的首相蔡京是福建人,还用你说。 道士神秘一笑,“汝自思之。” 李纲一看这道士开始摆谱了,也不言语,等下下文。 “今盘龙之地多有异人在彼,难免互有克制,气盛则升,气败则降。” 甚么异人,都是些小人,妖人罢了,李纲见道士开始隐晦的说起朝廷,才有了一点听下去的兴趣。 “足下命中有起伏之势,此乃命劫,虽是命劫却是小劫无关性命。” 有宋以来,不杀士大夫,我能有什么性命之忧? “请足下掌纹一观。” 李纲伸出手递到道士眼前,道士以指点到,“足下主命不凡呈旺势,过了命劫却走衰势,然这靠后这一斜纹向上却是飞命,可遇而不可求,非有贵人相助。” “哦?”李纲确信这个道士是有人受意派来的了,不会告诉我哪个朝廷大员是我的贵人罢?然后我去巴结他?笑话! “敢问道长,这个飞命作何解?” “此乃天机,不可妄言,三年五载方可显现。” 李纲有点懵了,什么三年五载?三五年之后再去巴结他?这是多蠢的人才想得出来?别说三五年,就是一年之后的事谁能料到?若果不是蔡首相,难道是童枢密?可这三五年…… “足下不必忧虑,安心在此,到时自会有异象。”道士郑重了语气道“我与足下有缘,特留下三道谶。” “哦?”李纲心想再不说重点,自己这一兜白菜就要当头甩过去了。 “这第一谶,仙游之气当坠,汴梁之气当兴,只在今岁。” 咦?李纲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蔡京要倒台了,上位的是谁?现在还琢磨不清楚,但是重点是这道士居然信誓旦旦指明是今年!也海口也夸的太大了吧,眼下蔡京正得势,就算倒了,为什么敢肯定就是今年?不过说明这人不是蔡京的人,哪有自己人咒自己的奥授倒台的。 “这第二谶,江南血雨,只在明年寒露之交。” 李纲沉默了,这谶就太扯了,江南怎么会乱?不过就是因为它太夸张才会让李纲心头一动,莫非真遇上高人了?不过转念一想,江南会出事也不是没有可能,有个花石纲在那折腾呢 ,说不准来个暴民闹事,李纲想不出个头绪问道:“可是花石纲?” 道士高深莫测的望着李纲神秘一笑:“人祸横起,浮尸百里,足下珍重。” “那,第三谶呢?”李纲迫不及待道。 “自是足下掌纹所示,遇飞命则贵,无遇则终老乡野。” 李纲哑然失笑,自己就算会终老此地又怎样。 道士看李纲笑了,又道:“这是半句谶,还有半句贫道不敢直言。”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李纲,“待前两个谶实现,足下心灰意冷之时打开,方可助君再展宏图。” 李纲有些不屑得接过锦囊,道士拱手告辞,李纲本来想当场就打开,被仆人劝住了:相公不信此谶拆之何用,既信此谶何必拆之,暂且留下待日后处之。李纲也觉得有理,想了半天还没想出是谁派这个道士来糊弄自己,遂带回家中放好。 …… 周昂把街头的一幕详细报给了王伦,王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道士找的好,记你一功。” 周昂一笑:“凭哥哥吩咐,我找了两天找了这么个道士,这些话硬逼着他花了一天时间才背下来,遇到突发的问题神秘一笑,和我对练了几次,分毫不差。按哥哥的吩咐给了一百两银子让他去京城过活了。” “好,咱们也该启程了。”王伦活动了下身体道。 “哥哥,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这第二句谶说的是方腊要起兵造反我还能猜到,可这第三句,哥哥怎么能确定这李纲会一直被压制在这沙县?” 王伦神秘一笑摆了摆手,周昂讨了个没趣儿退出去了,王伦自言自语道:我也没有把握啊,李纲只在沙县呆了不到一年,第二年就被招入京,只不过不得重用,六年后才真正算是被提拔,希望有了前两个谶,能让他在被复起之前能醒悟,如果此人认死理,自己也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罢,不过可惜了一员良吏。 至于后来继李纲出现在沙县的那个倔人物,王伦想想还是算了,当初那般谋划都没从太学诓到高丽,如今也是难。 第二天王伦的船队开拔直扑福州,路过兴化军继而南下梦寐以求的深水港——泉州。 泉州作为东南最大深水港,加上人口稠密,私营造船场的规模非常庞大,各类商船远销海外,称之为“泉舶”,当时与倭岛、高丽、占城、渤泥、真腊(今柬埔寨)、暹罗(今泰国)、麻六甲(今马来西亚)、蒲甘(今缅甸)、天竺、细兰、波斯、大食(今阿拉伯)、弻巴罗、层拔等五十七个国有海上贸易关系,可见当时贸易之鼎盛,而且大宋与诸国的远近也是由泉州开始计算。 王伦船队在一处小港停靠好,王伦准备先办正事,就把程婉儿留在了船上,自己带着韩世忠周昂二十多个亲卫去买船。到了这泉州,想买什么样的船都有,商船,战船,马船,运兵船。鉴于梁山初期的需求,从朝廷缴获的战船,商船居多。 周昂找到了早前派出的打探,这汉子叫胡大牛,也是干练,把泉州较大的几十家船厂的大致情况都搞清楚了,列出誊写到了纸上。 王伦看了看情况问道:“依你所看,应从哪家入手?” 胡保文道:“元帅,小的建议从藩人的船厂买船,一来不引人注意,想买多少买多少,二来藩人虽贵些但是有保证,能按时交货产量稳定些,朝廷也不会强征藩人的船。” “那我们就扮作藩人去买船,毕竟运兵船,运马船还是会留下破绽的。”王伦考虑了下,普通的商船,货船好说,太敏感的船只还是谨慎些好。 “哥哥,想得周到,那我们扮成哪里的藩人呢?”韩世忠道。 “就南洋吧,周昂,这事交给你去办,准备二十几套衣服就行,找个会南洋话的,带来我们沾些南洋气。” “哥哥,小弟竭力办成此事。”周昂答道。 一切准备了两天,这一队“南洋”商人才真正踏上泉州的土地。 第四十四章 船买不着? 一行人到了一家藩人的船场,说明来意,管事的藩人把王伦一行人引了进去,好一座大船场,一眼望不到边,近处是一艘客舟大小的船只在建造,三五十个工匠在忙碌,看买家们很感兴趣的样子,管事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其实别说藩话,闽南语王伦听着也费劲,都是胡大牛帮着润文,同来来的南洋人叫巴罗,会好几种藩话,闽南语讲的也好,所以就是巴罗把藩话变成闽南语,胡大牛再说给众人听。王伦专门用蹩脚的汉语回答称赞了几句,那管事的自然听的懂几个字,一脸的得色。 站了片刻,管事的把王伦一行带道了一片建筑繁华的区域,要求王伦众人解下武器再进。这就有些难了,这些亲卫要保证王伦安全,怎么能解了武器?管事的也很强硬,这是我们宗主接待宾客的地方,怎么能携带武器进入?王伦看着要闹僵,下令叶春和二十个亲卫在外面等着,带着韩世忠,周昂,以及胡大牛,巴罗交了武器进去了,没想到又走出了好几条街,韩世忠有些担心:“哥哥,这离得亲卫太远了,不妥罢?” 王伦知道这些藩人惜命的狠,宽慰了韩世忠几句。 终于到了所谓接待贵宾的地方,但见一排华丽的石头木材混建房子,相当的气派,门口站了两排大胡子士兵,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不少的马车以及车夫,小童,私兵。门口的空地延伸可以望到海面,两边立着高高的营寨。 韩世忠见等着的那些私兵都没有摘除武器有些不忿,那管事的藩人看出来了,又是叽里咕噜一堆话,巴罗言道:“你们是新买家,这些是做了好久生意的熟客,当然不一样了。” 王伦止住了韩世忠让巴罗问下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宗主,那管事的也不客气,说如果买几艘船掌事就能定了,但是知道王伦他们买的多,所以要等他们宗主的二儿子来亲自办。 巴罗说完一脸的不屑,偷偷跟胡大牛耳语了几句,胡大牛又跟王伦小声说:“巴罗说这家船厂他也听过,店大欺客,见了以后才发现还要加一条,人仗狗势。”王伦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这福建本身鱼龙混杂,别出什么乱子,早些买完早些回去。 等了半个时辰,那管事的还是动也不动,韩世忠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卖咱们船,咱们自寻他处。” 巴罗听胡大牛说了,上前拉住韩世忠,叽里咕噜又是一通,胡大牛道:“这巴罗说,这是藩人做生意惯用的手段,就是打一打你的威风,能来这泉州大船场买船的,非富即贵,就是官家身份也不一定买账,但凡进了船场不做生意,去了别家也不会做。忍耐下吧。” “这些藩人何以如此猖狂?”周昂也不解道,“咱们来买即是客,怎么这么多规矩?” 巴罗听完周昂勉强的闽南语道:“你们这身装扮怕是被那管事的识破了,既无歹心何必伪装?再说在这福建,官家说话从来就不管用,他们吃藩商的,拿藩商的,只会为藩商说话,你看这泉州大部分船场都是藩人的,或者两家和开的,你们汉人的极少,为什么呢?汉人的摊派多,苛税多,又少不了强征借用,经营不易。” “那意思是这泉州是藩人的地盘了?百姓们不恨这些藩人?”韩世忠有些愤怒了。 巴罗摇摇头,“兄台,这你还不懂么?这些藩商靠走海运起家,如今在这泉州生了根,很多人家族都迁到这里做买卖,原来当地的大户与他们互通有无,建船场就要招工匠,然后是船队贸易,整个泉州因此繁荣起来,这里的百姓也有了倚仗。” 王伦听着巴罗这话也渐渐明白了,这就是大土豪,大财主控制民生嘛!这些人给百姓们吃饭,官府靠这些人吃饭,而这些人还有着特殊的身份,所以这些人势力犬牙交错盘踞在这里,动也动不得。 这下王伦想明白了,为什么明州和温州是主要的船只产地,高俅亲征也只能征调两浙船只,这福建路却是一艘不调,这藩商不给面子不说,这百姓也指望着靠藩商吃饭,本地大族早不用说了。王伦提醒众人耐心等待,有想法回去再说,众人也就不再言语,又过了半个时辰管事的接了一个小仆的通报,这才带着几人进了一排房屋靠边的一间。 屋外还有些混搭的风格,屋内却是明显的南洋陈设,各种红木桌椅摆设、手工艺品、挂饰、雕刻、纱帐。 一个年轻人留着浅浅的胡须,头上包着头巾,身穿华丽的绸衣挺着个架势,左右站着七八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仆捧着各种物什,远一点跪着两个白衣青褂的男仆,一个捧着书卷,一个挂着算盘。 管事的朝那年轻人言语几句,就退到门口了,王伦领着众人作了辑,当是打了招呼,那年轻人打量了王伦众人半天,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得了王伦指示都忍着,王伦也无奈,不知其意,等那年轻人笑够了,这才用熟练的闽南语开口,大意是你们宋人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见我,这衣服穿在你们身上就跟给狗套上衣裳一样。 胡大牛后面的没有说,周昂稍微听懂了憋了一肚子气,王伦略微瞧出些门道儿:“我们这样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年轻人听了来了兴趣,王伦一看自己的装扮被识破了,那就将计就计吧,“我们是辽国人!” “哦?我知道了!”这句却是很明白的汉语,那年轻人一脸的坏笑,“你们来买船是要抢大宋的东西!” 王伦哈哈一笑:“对了。” “我还知道你们没有船,不能从海上抢东西,所以过来买船,但是在其他地方,你们辽国人买不到船!只有我能卖给你!”年轻人搓着双手十分开心得说着自己的分析,转身从女仆的手上拿了一小壶酒,拔开木塞大饮了一口,又丢回去。 王伦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神经质的举动,等他安静他来,问道:“那么,我们可以谈了么?” “那当然!有钱就行!请坐请坐!” 等王伦等人落座,那年轻人兴奋道:“我是莆仑多的二儿子,智慧的莆萨奇,我阿父最杰出的儿子……” 莆家?这不是宋末追杀末帝的家族吗?好小子,几百年前就这副德行! “那,莆二公子,我能从你这里买到什么船,能买多少艘?”胡大牛发话了。 “船?有的是。”莆萨奇用脚指了指跪着的男仆,起身带着女仆们走了。留下王伦众人面面相觑。 “我家二公子已经同意和你们做交易了,先选船罢。”那管事的开口道。 王伦长叹一口气,终于可以买船了,接下来的就简单多了,两个男仆从身后的箱子中取出各种船样,捧出船的各种图纸,一样样开始讲解,王伦指明只要二千料以上的船,这下排除了十几个船型,但是真到选的时候,王伦也抓瞎了,这船从二千料,二千五百料直到五千五百料都不等,最大的一种七千料,各种船又分的很细,王伦无奈派胡大牛还是把叶春请来吧。 在这期间王伦忍不住问道:“听闻这泉州打造过两艘两万料的大船。” 那男仆道:“那么大的船航行起来不好控制,桅杆也容易折断,速度也不快,摆设而已,就是这七千料的粮船我们也很少建造,一旦遇上风暴,沉了太可惜。” 王伦想想也是,一艘七千料,确实没有三艘二千料船保险,小而精,而且快,对码头要求也不如大船讲究。 “你们的船型也这么多,都是工匠想出来的吗?” “都是买家的要求,能活着回来的都是好船。” 男仆不加掩饰的话让王伦感觉吃了一枚苍蝇,合着自己就是实验品?船开出去沉不沉全靠运气?刚才还乐得蹦高,现在瓦凉。 不一会儿叶春被请来了,看了各种船型也是爱不释手,建议每样至少买一艘,好歹是专业人士,王伦当然同意了:“那么,这些船都有存货么?” 捧书卷的男仆道:“既然拿出来给众位看,自然都有存货,这个二千五百料的运兵船有三艘,这个三千料的运兵船有两艘,这个……” “共计二十四艘船,六万二千九百料整”旁边挂算盘的男仆补充道。 这一家船厂居然有这么多现船,顶的上在明州十几家船厂的合量了,倒是叫王伦吃惊不小,那管事的看出王伦的心思叽里呱啦又是一通,巴罗添加了些自己的理解讲述了缘由:海外生意好做,利润大,风险也大!很多在这里交了定金的船商不一定哪天就被风暴夺去性命,要么就是被沿途的海盗劫掠杀害,如此船造出来了,没人取货,遇上相中商人的再卖掉,由于很多船是根据客人要求改造内部,所以并不好卖,就这样留了下来,各种载料都有,但都只有一艘。 众人听了胡大牛的润文都非常开心,一下有了这么多船,王伦定了定心神,别让人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开口道:“那,这价格?” 书卷男仆收了记录船只的账薄:“恁几位改日再来吧,价格的事还需要二公子定。” 众人闻言一懵,怎么?这还不能买啊?逗人玩呢?巴罗拢住了众人,上前跟管事的来往了几句,带众人出了屋。 “大牛,问问他,怎么回事?”韩世忠早就一肚子火了。 胡大牛和巴罗说了半天,这才开口道:“这样大宗的买卖肯定会有让利,多少钱一艘合适巴罗认为二公子也作不了主,所以,众位哥哥还是改日再来罢。” “那我们就去别家买船。”韩世忠又道。 巴罗显然是听懂这句话,生硬的回道:“诸位等几天,这第一笔买卖是成或者不成必要有个结果。” 第四十五章 超级大船队 既然买不成船,就在泉州游玩一番罢,王伦带着程婉儿以及众护卫踏进了泉州城,泉州当地各色人种庞杂衣着各异,终于有种万国来朝的感觉了,各种奇异的建筑也是层出不穷看的人眼花缭乱。 王伦带了众人与巴罗见面,巴罗见王伦带了家眷有些不自然,众人看着他也很奇怪,最后胡大牛忍不住拉到一边问了起来,胡大牛回来时也是满脸难色,周昂见手下人作难,就让他先和自己说,胡大牛这才趴在周昂耳边道出实情。 鉴于周昂和王伦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耳语的地步,周昂把王伦领到一旁轻声道:“哥哥,小弟先行陪个罪过。” “有话讲吧,不必隐瞒。” “哥哥,让嫂嫂回船罢。” “嗯?何解?” 周昂组织了一会儿言语,再开口道:“此地南蛮众多,信奉一个大食教,连带着当地百姓也是颇为信奉此教,此教有些规矩,就是女子不允许上街,额,抛头露面,如果上街须以黑纱包发掩面……” 王伦有些怒了,这泉州连接的西亚南亚各国贸易自己也知道些,这些地方多信仰教,泉州有聚居的教徒也合理,可是却影响到了整个泉州的社会风气,这就让王伦有些不快了,在汉人的地盘上你信仰什么属于自由,可是你要求不信仰的人也必须按照你的教规办,那就是强盗逻辑了。 周昂见王伦的脸色阴沉下来,不敢再言,早先在四明山听晁盖说起过王伦的三大忌讳,这第三条就是纵容异族人残害压榨百姓,想想那曾头市的后果!那是王伦为数不多的痛下杀手。 “既然如此,我先送她回去。”王伦听完气愤归气愤,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先把婉儿送回去。 其余众人见这几个人互相咬耳朵,说着悄悄话也是急得不行,王伦用眼神止住众人调头往回走。 “婉儿,城里不安全,你先回去。” “好,听你的。”程婉儿也没有多作言语。 众人把程婉儿送回船上又花了小半个时辰,除了吕方,王伦把韩世忠也留下了,考虑到现在泉州是这么个情况,还是留一员大将应对为好,自己一行人带着周昂,二十几个护卫问题不大。 这一来一去错过了泉州最热闹的早市,进了城人也不是非常多,大街上店铺林立,各色幡儿挑帘遮挡了视线,几个大男人逛街是没趣儿的,王伦也发现确实如巴罗所说,这泉州真是官家管不着了!街上都见不到多少女子,即使有,要不是轻纱掩面,就是急急而过,周遭的大胡子们紧紧的追上几眼,亲卫们慢慢品出了刚才的缘由,一个个也没闲心逛街了,这时到饭点尚早,没个去处,王伦被闹的也没心情了,寻了个茶楼进去听书。 到了午饭口,寻了几家都是教徒开的店,王伦也不挑了,告诫众人放宽心态,不要引起纷争,毕竟船没到手,众人点头这才入内。 巴罗跪趴在一小块毯子上祷告,众人围了桌,上满菜,都是鸡鸭牛羊肉馍饼之类。 “众位来这里是难得的福分,这里的所用的肉食都是经过上神的信徒精心处理的,吃了它就会受到神的祝福。” 祝福你大爷! 挨过了午饭,众人开始往回走,因为没想到还要往回带饭,王伦还专门去挑选了几个食盒,没办法,谁叫船上还有一个大馋嘴和十个小馋嘴呢? “哥哥,怎么没有我们的啊?”韩世忠见亲卫们把几个食盒都交给了彩女。 “你随兄弟们船上吃罢,你的忘了。”王伦摊手道。可不是么,平常都是吕方留船,吕方跟船上的兄弟一起吃,这次多留了个韩世忠,倒把他忘了。 “韩将军,主母叫我给你的。”一个彩女出来捧着一个食盒道。 “还是嫂嫂疼我。替我回了多谢嫂嫂”韩世忠大喜,接过食盒追着王伦进了偏厅。 “哥哥,刚才的事儿,还没和我说呢?”韩世忠反手关了门道。 众人围坐好,王伦示意了一下周昂,周昂边把事情说了一遍,还把今日在泉州所见细述一番。 韩世忠,吕方听了也是大为火光,韩世忠咀嚼着饭菜恨不得把瓷碗也啃了。 这事,王伦自己也梳理了一番,泉州作为贸易大港口,本来离得京城权力中心就远,这江南又少驻军,再加上崇文抑武的开朝思想,外邦以礼待之,文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这些藩人呢,又在最初的贸易中积累了大笔的财富,有大量雇工,私兵,而且又上税,又解决就业,还有贿赂,再加上地方望族的勾结,这些共同原因的作用下造成了今日天地人三合一的大局面,这也就是西方那套城邦制了,这些大豪们也许本身没有什么恶意,远离家乡做买卖,发现在这里定居不错,就定居发展自己的买卖,交税,贿赂官员,赚了钱招呼来更多的同乡,于是形成了聚居区,人多了自然也把自己信仰的那一套搬了过来,等这些大豪们形成巨大规模的时候,那这个城为什么不能变成我们想得那样呢?于是,宗教由自由变成了半强制,强制,这时朝廷真的是想管也管不了。而这些人只把大宋朝廷当成收税的了,其他的都与自己没有关系,比如这次知道辽人来买船,一点也不忌讳,随便卖,如果放到明州,肯定会被抓起来。 韩世忠,吕方等人本来很气愤,听了王伦一一梳理出这里的关系,这才觉得问题棘手,因为绑架着百姓搞自治是最难除根的,百姓享受着这些大豪们的好处,有生计工钱,可以不用服役,还受到保护,再加上思想上的控制。 王伦觉得想得太远了,话题也就此打住了,随后几日王伦都懒得下船了,除了派人到处打听下船价,采买些补给这只船队不再与外界有所沟通。 程婉儿后来听王伦讲了缘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王伦每天打发人去买些吃食叫程婉儿开胃,程婉儿这才开心起来,这不,程婉儿又要边吃边和自己分享美食心得,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真是好啊,不用为什么事烦心。” 程婉儿不乐意了:“王郎,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别说乱世,这太平盛世女儿家也由不得自己,这不,我就是被骗来的。” 说起自己不“光彩”的事儿,王伦也是一笑。 “我们女儿家不懂你们男人的大事儿,也没别的话可说,唯一能与你说的就是这些了。” “是的,还是妳最好,既不烦我,又能拿来开心。” “唔……” …… 消息在第五天终于传来了,可以谈谈价格了,王伦带了上次的众人,还是打扮成南洋人过去,这次,管事的领着进了水门,一来购船款数额一般比较大,路上进来太惹眼,二来王伦算是“熟人”了,可以走捷径了。 还是上次那排屋舍,管事的把王伦等人带进去就退在了门口,那位不羁的二公子正在把玩一只白色的细雕的小兽。 挥手示意王伦等人坐了,才摊开手掌,托着那小兽道:“客人可知这是何物?” 其他人没见过,王伦可是知道:“此乃狮,而且是雄狮。” “哦?你们辽人这么叫它?客人可知何物所雕?”说罢命一个女仆用盘子盛了另一只端到王伦眼前。 王伦捧起,摸着像玉石,又不像:“似是象牙。” “哈哈,客人见多识广。”二公子笑着收好两只狮子,从书卷男仆手中接过账目,“可以谈谈那批船的价钱了。” “哈哈,请……明价。” “那二十四艘都要么?” “看价钱几何了,自是能多买便多买。” “不知买多少我如何明价?” “不明价我如何知能买多少?” …… 突然冷场了,王伦众人却有些气恼,谈价嘛,你连个标准价都没有叫人怎么谈,如果买不下这二十四艘,难道都硬要叫人买了去?王伦倒是不担心钱不够,只是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那好,一口价,七千五百黄金两整,要你个准话儿。” 确实比叶春私下计算的高出一成,王伦听到对方报了价,也不含糊:“二公子这是散卖的价儿,我这么大的买卖,不让些则个?” 那二公子一笑:“这是阿父们的意思,辽人来买船,能宰一刀就一刀。” 王伦倒是觉得这个二公子太实在了,这话也说出口了,“五千两黄金!再加一万五千两的订单如何?” “哦?”倒是那二公子摸不着头脑了,按道理辽国人买这么多船足够横行宋朝北边沿海之地了,所以想着狠宰一笔算了,没想到还要再买一批,有意思了。 “是不是还要再等候恁阿父……的意思?那我们改日再来。” “等等”二公子有些下不来台面,本以为可以压辽国人一头,没想到被反拿了,这五千两其实没赚多少,但是本身这些船都是造好没人来提货,都是付过三成以上定金的,成本价卖出去都是赚,关键的是后面这一万五千两的买卖! “后面这一万五千两,你想要个什么价?” 第四十六章 把我的宝马卖了 “这般大的买卖,给个饶头!” “好好,折半成。” “二公子,大气些,给个两成罢。” “那怎么行!最多一成!。” “一成半也行!” “一成半?我本钱都收不回来!” “别闹了,二公子,这船价你起码赚一多半。”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俩人你来我往讲价,插不上嘴,索性各自暗暗打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哥哥讲起价来也这般能耐,往日里陪嫂嫂去集市也没见到的这般本事,我还以为哥哥真是挥金如土的主儿。 “员外,……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平时卖船都不削价的。当我这里是穷汉市么?”二公子有些怒气了。 “那就一成,我是很有诚意的二公子。” 二公子望了一眼挂算盘的男仆,男男仆敲敲打打起来,对着女仆耳语了一番,那女仆才又与二公子耳语一番。 “就让一成了,不过三千料以下的船不能超过六艘。” 看来这大船赚的多,也罢,王伦点点头,“承谢二公子美意。” “好,随我去看船,顺便订了后面的船,合适了下午交接。” “梭吉,带客人们走横道过去。”二公子对着那个书卷男仆道。然后学着汉人的拱手礼一拱手。 那唤作梭吉的人带着众人出了屋,乘了马去船厂看船,有什么需要改动的提出来,小范围的就不再收钱了,大的就需要再加些工钱,王伦众人第一次看到实物的运兵船,运马船,那船面宽敞无比,专门留有马道,围有拦马的横杆,固定食槽的大钉。 “主公,这栏杆有些低,食槽也没有,我看是一并配备齐了好些。”叶春憨笑道 “有理,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王伦心想,有了这批运兵船,运马船,以后大规模运送骑兵就方便多了。 叶春来回转悠着,又提出十多项改动,由梭吉一一记录,交给了工匠头人,约定了三日后交易,王伦的人来把船开走,叶春舍不得走,就住在船场随时指导了,王伦也由着他去了。 又是苦苦等待的三日,王伦带齐了人手去码头接货,码头上站了两排人马,管事的领着梭吉和几个工首,王伦率众人下船,俩边分别派人去验船,这边管事的留着,王伦带着韩世忠叶春验船,周昂侯着,折腾了一上午,船只都查验好了,可以正式交接了,这管事的才派人去请二公子。 不一会儿,那二公子乘一匹黄马,带着十几个仆人赶了过来。 “客人验完船否?”二公子离着十几步远开口道。 “验完了,不错。”王伦回道。 那二公子却不言语了,眼睛怔怔得盯着王伦的胯下白马,几个呼吸间才道:“客人坐下可是北地的好马?” “我家主人坐下是北地万里挑一的良马,唤作卷云驹。”这话头不好接,周昂赶忙接了一句。 “可否一观?”二公子手指卷云驹道。 王伦想了想,看个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笑了笑,下马牵起缰绳递给二公子。 二公子揽过马颈轻轻抚摸着鬃毛,又掐牙口瞧了瞧,低头拍拍马的前腿,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转了七八个来回,才开口道:“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好马。”然后转向王伦一拱手,“不知客人肯割爱否?” 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二公子很是喜欢这匹马了,王伦笑而不语,韩世忠略有不快,这马是后来他精挑细选给哥哥选出来的,虽然有三五匹,但是他独爱这匹白的。 二公子见王伦不置可否,想了一刻道:“今日一见客人之马,心生爱意,想客人也不乏金银,此番不耻相求,为表诚心,惟愿万金求此马!” 一万两,王伦心头也是一惊,千金买马骨也不过如此了,这次买船第一笔也就五千两黄金,一万两,这是差不多四十八艘船白送了!这二公子也真够阔绰的,一句话一万两黄金,让人想拒绝都有点不忍心啊。王伦只是心动,韩世忠惊呆了,周昂勉强能绷得住:遇到冤大头了,回头从四明山弄几匹马出来,赚些个私房钱。 二公子见王伦犹豫了,跨出半步道:“我知客人求船心切,那五千两黄金的买卖,我愿代劳去购买这泉州各家存船。” 这对王伦来说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省下多少时间和麻烦,“莆二公子如此有诚意,我当成人之美。” “多谢……”莆二公子拱手一笑,“既然如此,船你们开去,我这几日就去拜访各家。不过这价格上不敢说的太死,还请见谅。” 王伦想想也没多说什么,这莆二公子也是去别家买船,靠着多年的认识的份上有些小利还行,但是如自家这么便宜当然不可能,但好在是现船,还不用自己跑。 于是两方拜别,叶春领着船队先行离开了,众人回到船上也是开心的很,这几日又何处游玩,方知那日去的是异族人聚居所在,泉州也有几处繁华地段,却都是汉俗。 “这巴罗不是什么好人,怎找得这么一个。”韩世忠愤愤道。 “大牛不识人,请哥哥责罚。” “算了,这些蕃人心机甚重,看似热忱心肠,却图的不是你的口袋?日后再作理会。” “哥哥所言甚是,待日后恢复中原,倒叫这些人识得我汉人手段,卖与辽人船只,丝毫未曾犹疑,养得这帮狼子,留之何用?”周昂也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赚得些钱财,觉得高人一等,早晚叫他们好看!”韩世忠攥得拳头咯咯响。 熬了七八日,莆二公子带来了消息,王伦率众人去接船,点了数十九艘船,一共八万四千料。 “莆二公子,不只得这些船罢,不要藏着了,都拿出来罢,与你些佣金。” “王兄,那这可就按市价来了。” 王伦哈哈一笑,接过梭吉递过的账本,赞了一声好。眼见这上面罗列着各家船场五十一艘各样船只,后面都标了价码。 “五分佣金。” “成了!把卷云驹牵来。” “卖了一匹宝马,换了这许多船只,值了!” 韩世忠转身去牵马,梭吉带众人去收船,忙活了整整五天才算交割完毕,要不是叶春带了不少水手回来,船差点都开不走。 莆二公子收了马,爱不释手,后来都没见到人影儿,最后一天都交割完毕了,这才见了王伦一面,两方客套一番这才告别。 “主公,有了这七十五艘船,近二十万料运力,咱们移民起码能快上一倍有余。”叶春翻看着图册喜道。 “这莆二公子应是尽了力了,不过还是要派人各处再问问,争取榨的一艘不剩。” “这二公子纨绔子弟,哥哥再卖他几匹,咱们还能倒赚些钱!” “哈哈,净想美事,物以稀为贵,这宝马多了还能值钱?只卖此一匹可矣,明白人做买卖,以后自有帮扶处。” “哥哥不是不喜此人?” “他们是商人,做买卖还是可以的,你们以后和这些人打交道一定要谨记!买卖是买卖,交情是交情,不可混为一谈!” 与莆家这庄大买卖成功之后,与其他船场的买卖就顺利多了,不管大小一千料以上能走近海的都要,前后半个月又圈来三十二艘二千料的,一千到二千料的六十五艘。这下王伦带来的水手根本不够用了,只得先付了定金,着水手送船回明州,泉州不好招揽水手,去沿途招揽些渔民会使船的,老带新边学边驶。 王伦看大事差不多完了,韩世忠的婚期也近了,先领着一队船儿回明州,留着周昂,胡大牛负责剩下的船只。 第四十七章 良臣娶亲 韩府座落于望海镇河坊街上,里外三进院子一十五六间房屋,周围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家,也没几家店铺,甚是清净。 这几日却热闹了,披红挂彩往来进出的人不断,一个贵气的男子端详着府门道:“我说老四,咱这算不算喜庆到位又不张扬?” 这李四换了身装扮倒似换了个人,叉着腰道:“我看行了,哥哥这几日就回来了,这府第好说,我那迎亲的路线还没谋划得当,张三爷你鬼点子最多,倒是帮我想想。” 张三道:“你不是给梁老爷去信了,还没回信么?” “老爷子说最近有些公事,路线咱们定了就行。” “梁二老爷呢?” 老四白了一眼道:“都说了让咱们定,非要拉上个娘家人,排场都定了,就是路线,拉来还不是陪着我一起头大。” “这到也是。” “你说这秀州风俗也怪,头婚居然是晚上。” “入乡随俗嘛,按老爷子意思办!” “三爷,四爷,韩爷来了。”一个小仆道。 “哦?韩兄弟回来了?” 还没等这二人回头,一匹骏马飞驰而到,离着二人一丈远处勒马离鞍坠蹬一气呵成。 二人上前迎接:“韩爷马技怎的生疏了?” 来人哈哈一笑:“都是自家兄弟显摆什么,倘失了马蹄,伤了弟兄。”说罢,恭敬一礼,“多谢二位兄弟辛苦。” 二人哪里敢受,笑呵呵迎着把臂相行,“哥哥回来么?” “回来了,让我先来看看。” “那快看看罢,哥哥的吩咐还得让恁中意了不是?”张三领着韩世忠就往里走。 “你来了就好了,这迎亲的路线还没定下,你这也陪着走一趟罢。”李四笑嘻嘻的跟着跨入大门…… 九月十五,大吉宜嫁娶。 秀州敢浦镇热闹非常,梁家虽算不上名门大户,但是得了金龟婿,这排场就注定小不了,迎亲的队伍前一天住在了敢浦镇,天一亮准备妥当了吹吹打打前往梁家,韩世忠一身大红袍,左右张三,李四压住阵脚,好长一条迎亲的队伍,不下一百五六十人。 到了梁家,梁家老小迎在喜庆的街口,乡里乡亲围的水泄不通,都要看看这梁家女婿生的什么样貌。 “哼,不晓事的不怕得了瘟灾。” 围观的百姓转过头来,说话那人早已挤进人群不见了。 韩世忠下马参拜了父母,见了伯伯兄弟,诸多乡礼一一行毕了,这才跨入后院去接新娘子,梁义成背着妹妹下了绣楼,韩世忠笑的合不拢嘴…… 码头排着五只大船也是披挂满了大红,直折腾了两个时辰送新娘的船才准备妥当,船头的乔正一声令下,大船开动,吹手们卖力的吹起来,韩世忠走到船头长叹一声:“我韩世忠也娶着媳妇了!” “韩兄弟去吃些东西罢,回了府上就未时了。” “那这里有劳乔兄弟照应了。” 回了河坊街,安置了新娘子,韩世忠返身接待亲家人,王伦迎住了梁老爷子,二伯,梁家兄弟,程婉儿接了梁母姐姐等女眷,几个彩女也是忙的团团转,吕方带人守了门口,张三总管全局,李忠打下手,李四安排一应雇来的人手,白胜布置了几个眼线在外围,从山寨挑选出几十口拖儿带女的充作乡亲,晁盖乔道清抽空也来吃一杯水酒。 吉时一到,府里点灯开始热闹,王伦程婉儿坐了郎家上首,梁家二老坐了女家上首,韩世忠,梁红玉被分别请了出来,拜了天地高堂,大礼已成,众乡亲放开肚皮开吃,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女眷们在里院吃,王伦陪着亲家在大堂里吃,互相客套,说着说着说到了摩尼教上。 “丈丈也知道这么个教?” “我怎的不知,这教为头的叫个什么方腊,不成气的东西,搞这些个糊弄人!” “前些年在秀州地面猖狂的紧,打着传教的名号不知道作些什么勾当,我和爹爹遇到过几次。”梁义成也开口道。 “后来听说这帮虫豸闹了江州,池州杀官掠好不猖狂。” “若是敢来秀州生事,我梁家父子倒叫他有来无回!” “成儿,不得妄言。”梁立行看了一眼儿子,“这教众都是些穷苦的百姓,又不是什么恶人,被这些妖人蛊惑来杀官放火,我听知州大人道,江,池二州大小官员尽皆屠戮,骇人听闻啊!” “我们秀州的百姓都慌了,周围几个州县有钱的人家都想着跑了,不过后来啊……”梁立行意味深长的看着王伦,“咱们现在亲家了,口风总能透露点了罢?” 王伦一惊,这梁老爷子知道什么了? “你这跑海运的买卖我多少是知道些的,不跟那山头的人搞好关系哪能做的这么大的买卖?” 王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对嘛,跟那山头做买卖也不是啥大罪过,这些年去京东做买卖的多了去了,回来的都称赞那山头做买卖最是公道,很多人借了钱都去做,去一趟就翻倍赚,不过年后被童相剿灭了,这买卖也就没人做了。” “爹,你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梁立行又嘬了一口酒道:“这问你王家哥哥就知道了。” 梁义成由是望着王伦,王伦道:“那山头在海外寻了一岛营生。” “那山头有钱,你王家哥哥有货,就这么回事,不过咱们作了亲家,你可要给你家兄弟考虑,一看形势不对,及时收手,这有了妻室不比往常,安心过日子罢。” 王伦点点头,梁立行又道:“我倒是挺服气那个人的,高太尉也敢坏了。” “我爹听了这消息,好喝了一顿酒。”梁义成笑道。 “那山头虽然保境安民,但是杀戮太重,禁军边军厢军搁进去二三十万了罢?” 梁立行自斟自饮,喝得满面红光,外面的大席也吃得差不多都散了,他二弟也带着儿子起身下去休息了,王伦唤人收拾了桌盘,换了小桌,三个人围在一起吃茶。 梁义成看王伦像有心事,开解道:“王家哥哥,我爹话里没怪罪的意思,你们义兄弟与那山头做买卖又不是杀人越货,你情我愿得事儿,你不必往心里去,咱这一方平安也都受着那山头罩弗不是,百姓谁不念个好?” “那山头在此地贩盐不是抢了百姓生计?” “朝廷的那些个摊派,对百姓来说那是苦役,那些盐我也见过,却是比我们盐场的盐好,还便宜,我们沿海的百姓,种桑养蚕,种稻捕渔,贩运海商营生多的是,辛苦熬煮些盐能得几个大钱?” “王家哥哥不知道歙州的事儿?”梁立行道。 “知道一些,听说那山头的人马把那方腊打服了,让他滚出明,越,杭,湖,秀五州。” “还是你们的消息准确些,我这里听说的是方腊那老小子在歙州腊八搞了个什么江南英雄大会,把江南,两浙两地的山大王都请去结盟,被那王秀才带人一锅端了,听知州说杀了抓住的有一万多教徒。” “我爹连着三晚上喝得痛快。” 梁立行笑着摆摆手,“虽然这王秀才杀人太狠,但这事做的确实漂亮,秀州,杭州,明州的摩尼教徒都跑了,江南,两浙几个州的知州都跟着抄家伙痛打,都宣称摩尼教邪教,一旦发现立即上报。” “现在这江南,两浙卖的都是那山头的私盐,哪个当官的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山头有那山头管着,也不生事,有了盐钱下山买东西也付账,清净不少,至于盐税收不上来,那有甚么办法,老百姓不买盐又不能强卖,盐不在那堆着,可以趁了漕运去中原卖,再说江南,两浙的税,盐税占不了多少,没人追查。” “怎么会没人追查,朝廷早派出不少官吏下江南追查了。” “哟,快说说,我们都不知道。” 三人又聊了几句,王伦看天色不早了,让梁义成扶梁老回去休息。 第二天敬茶,王伦就看韩世忠一脸的疲倦,“昨晚兄弟们闹腾了?” “那还能不闹腾?亏的都有职事,没大闹,本想着回汉城府再办一次,让兄弟们高兴个,昨儿一夜,还是算了罢,上百个兄弟,我可承受不住。” “哈哈,回去了,自有人帮你挡酒,昨夜休息的可好?” 韩世忠一阵苦笑,“送走了兄弟们,衣服都没脱合衣就睡了,一大早还是被红玉喊了起来,红玉她收拾好了就过来。” 说话间梁红玉也来了,二人敬了茶,众人收拾妥当往敢浦镇去,又闹腾了一夜,韩世忠这婚事直紧张了五天才算完事,后来趴在榻上都不想动了。 “还道你是个好汉,这就累成一摊。”梁红玉笑着坐在桌边吃着瓜果。 “红玉你不知道,我一直没闲着,跟着哥哥到处跑,刚回这明州也就几天,不像妳,在家养的白胖。” “怎么?抱不动奴家了?”梁红玉红着俏脸问道。 韩世忠起了身,“前些日子匆忙,待我好生睡上半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梁红玉故问道:“甚么厉害?” 韩世忠站起身,走到近前搂着红玉便要亲昵。 “呀,大白天叫人看了笑话。” “笑话什么……” “唔……” “有一事却怪。”蔡福迈着大步迎着来换防的李忠。 “门外有变?”李忠激灵一个,压低声音道。 “不是,我今个儿才听小校说哥哥嫂嫂是分房睡的,我来的晚,故而问问你。” 李忠心里一冷,来的早又怎样,又不曾在汉城府待过怎么知道,不回答又不太好,猜道:“怕是嫂嫂有喜了,惊扰不得。” “言之有理……” 第四十八章 月坨岛的美好时光 平州月坨岛近海边,一个赤膊的大汉指挥着百十个士卒打麦。 “我说孙小六,你看看你旁边的李结巴怎么打麦,你把麦都打烂了。” 孙小六停了手里的活儿,又巴巴望着旁边的李结巴。 远处转来一骑,老远跟这边打招呼:“鲁指挥使!鲁指挥使!” 赤膊大汉,一蹦三尺高:“哎呀呀,终于来信了!”迎着那人就飞奔过去。 到了近前,那人滚鞍下马道:“鲁指挥使麦打的怎么样?”原来这大汉正是鲁成。 “了不得,打了三百五十五石了。” “哈哈,郑捷那里打了三百七十二石了,你老兄可要加把劲啊。” “啥?怎的比我多二十石了?”鲁成一脸惊愕,回头喊道:“小子们加把劲儿啊,人家六营超了咱二十石了!” “鲁指挥使这次头名可保不住了,眼见最多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那可不一定!”鲁成回道,“我手下的孩儿可认不得输今天还是拿第一!” “哈哈,那鲁指挥使加把劲,我去刘指挥使那里看看。”来人说罢转身上马离开,留下鲁成转身跑回去哇哇怪叫。 那人别了鲁成,转了个弯远远望见一个青罩衫汉子,那汉子也不急,等了来人下马站定。 “黑虎老弟,拿出看家本事来啊,这么快就投降了?” 刘黑虎双手一摊:“我说闻人老兄,恁个可比我投降的早多了,还好意思说我?” 来人正是二当家闻人世崇,不慌不忙道:“我那帮孩儿不争气,我都放弃了,就看你们三个争头名儿了。” “孩儿们够卖力了,比不过那蛮人便比不过了。” “哟哟,这可不是你刘黑虎能说出的话来。” “谁叫刚开始用力过猛连着拿了几天第一把孩儿们伤着了,这才让他们得了便宜,祖虬那儿怎么样?有机会不?” “卖力的干着呢,还有的一拼。” …… 日临海面,各处得了传令,都停了手下的活计,收拾起场子,把打好的麦都装了车解往大仓。头领们带着士卒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冲凉,然后去饭堂开饭。 因为饭堂的规模有限只能纳得下三百人同时吃,所以东西各建了一处,分几批半个时辰基本都能吃完。 刘敏早已坐在了饭堂最中央的桌前,闻人世崇,刘黑虎,鲁成等人晃悠着踱步进门汇于桌前,坐定了,刘敏这才发话:“今天辛苦各位兄弟了,照这进度,最多五天,这麦就打完了,够咱们一年的口粮了。” “刘大哥所言兄弟们都懂,咱这月坨岛离的都护府远,自己种些粮免了不少麻烦,孩儿们也体会得百姓辛苦,一举两得。”鲁成道。 各人都言语了几句,表表忠心,刘敏下令开饭,侍候主桌的早吃过了,去给六位头领打饭。 “胡蟆儿,今个儿都有啥菜?”刘黑虎早饿了,急问道。 “大只的烤鹅,清炖的大鱼,大麦鳖汤。” “烤鹅几位要?” “我来一份。” “我也要” “算我个” “一共六份,好咧。” “大鱼呢?” “鱼来三条罢。” …… 不多时杯盘摆齐,一个小校进来递了手本,刘敏展开一笑:“这次可是郑捷兄弟那营拿了第一,惯例,赏酒!” 周围有些孩儿是郑捷的手下,听了欢呼起来,都跑到打饭的台前领赏,伙夫们得了令,娴熟得搬出后厨的筐来,筐里码放的齐整的小酒瓶子,约摸三两酒,一人一小瓶分发。 得了酒的兵卒跑回桌前急不可待的打开瓶塞先深吸一口,然后贪婪的抿上一口,如果同桌的是同营的,互相庆贺撞杯,如果不是,同桌的只好眼巴巴望着流口水,被看着的士卒不好意思,也会让出酒瓶来同袍们都嘬上一口。 鲁成望着郑捷手里那只酒瓶心里猫抓般挠,紧喝了几口老鳖汤,却烫的直咧嘴。 “我说鲁兄,你这都连着喝了一十二天小酒了,这还馋呢!我都眼巴巴想了多久了,这才换来一瓶。” “我又没甚言语,愿赌服输。” “这透瓶香醉人得紧啊,可就是运来的少了点。” “就是,汉城府咋不多运来点,兄弟们好解馋。” “听说野战军能敞开了喝,到咱们这儿却限了量。” “没喝酒,怎的也说胡话。”刘敏止住了众人,“这好酒出量本来就少,这都是粮食来的,光想着吃肉喝酒养着,半分功劳却没谋得。” 刘黑虎抢道:“我的刘哥哥唉,敢是我们不想出力么,海对面就是那辽邦,王伦哥哥一声令下咱们冲过去砍他个七七八八。” 闻人世崇道:“兄弟我是个粗人,有啥说啥,王伦哥哥待咱们不薄,但是老在这里养着也不是个事儿,现在登州沿海看的紧,辽邦也不缺盐,咱们这买卖也做不起来,要不是刘哥哥想着种了这些麦,咱们上岛大半年真是啥正事都没干。” “王伦哥哥养着咱们必有用处,凭着咱这四千人马的战力,我看那平州路也取的。”鲁成看众人开口了,也说道。 郑捷嘬着酒瓶:“我说,我说鲁兄,练兵手纪好好看了没?要认清自己实力,咱们这四千人马,刨去两营水兵,加起来一营的骑兵,剩下也就五营的步兵,有什么实力去拿下平州路?” “郑兄弟这话就偏颇了,咱们这二千五百人,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使,打个平州路有甚难的。”不善言辞的祖虬开口道。 “辽人被东边的蛮子打的乱窜,咱们这帮弟兄还比不上蛮子?”鲁成反驳道。 刘敏一看怎么又说道攻城略地上了,拍拍桌子示意安静:“纸上谈兵有趣么?平州城都没见过说甚空话?你们谁知道驻防着多少兵马?当这还是在荆湖打七州那时候么?不像样的厢军加上早就潜进去的内应里应外合?” 众人不再言语,默默吃着饭,鲁成大口张五七个饼下肚,打个饱嗝:“也不知道那金参军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王伦哥哥拿的什么主意。” “是啥主意也不会叫我们这些外人知道。”郑捷晃着脑袋道。 闻人世崇拉下脸来:“我说郑捷,别灌两口黄汤嘴上就没把门的,王伦哥哥的机密啥也得让你知道?就你这嘴上没把门的,一宿打呼噜就能给胡诌出去。” 鲁成看郑捷脸色不对,起身扶了告个失陪就把人送出去了。 “王伦哥哥自有打算,谁也别瞎猜扰乱军心,要不兄弟都没的做!”刘敏按下一言,众人低头吃饭而后不欢而散。 刘黑虎陪着刘敏出了饭堂在岛上散步,刘敏低头想事,刘黑虎也不好开口。 “黑虎,一会回去,挑几个得力的手下去乐亭县打探下消息,金参军走了快半年了,哥哥的信使走了差不多也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不太对劲。” “好,我回去就派人。” “兄弟们心里有情绪,我手头事多,闻人是个粗人,你比他强些,给兄弟们开解些。” “知道了。” 刘敏身上摸出个小瓶来递给刘黑虎。 “刘哥哥,这是?” “你故意迟延当我不知道?兄弟们做个比赛哪有那么多心思,最后几天了,拿出真本事来,说不定能提前完事。” “还是刘哥哥知我。”刘黑虎捻开小瓶猫腰偷偷嘬了一口,吧唧着嘴。 …… 预计还有七八天的麦,只五天都打完了,各营开始恢复训练了,鲁成嘴里叼着树枝儿守着兵卒们行操,不时的大喊着某个人的小名纠正,远处马蹄声再次响起。 “我说闻人哥哥,今个儿又比啥子?” “金参军那里来消息了,刘敏哥哥招呼兄弟们过去。” “啥?来消息了?啥消息。”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去叫了黑虎就来。”闻人世崇说罢纵马离去。 鲁成叫过指挥副使,安排了事务,跨步上马一溜尘土飞扬不见人影。 “鲁指挥,恁来的最早了,大堂里稍候。” “刘敏哥哥呢?信使呢?” “大当家得了信儿亲自去叫岛西的祖指挥使了,信使留了口信儿去了都护府。” 鲁成哼了一声,进了大堂坐下歇息,不出小半个时辰,其他几人都到齐了。 鲁成见刘敏慢条斯理,不禁急了:“刘哥哥有啥消息快说吧,喝了几杯茶水,现在憋得紧都不敢离开。” “信使所言,王伦哥哥的谋划成了,辽国给了咱们一万匹好马,”不日就要押来平州。 第四十九章 把新来的都带上 “萧大官人,是辽邦来消息了?” “嗯,天大的好消息,唐都统要劳你走一趟了。”萧嘉穗见了来人递过书信。 唐斌喜上眉梢道:“这书信上太过简略,什么事儿耽搁了这么久?” “金参军信使所言,得了之前的信儿辽主还绷得紧,屡次推脱要等女真人那边的消息来印证我们的消息,不想女真人瞒得密不透风,分毫不曾透漏,辽主自大,原先与女真人来来往往的和谈断了,女真人以此为借口已经调动兵力过江驻守了,辽臣这才慌了上书求辽主联合高丽对抗女真人。” “原来是女真人动手了,不然要拖到何时!” “女真人一过江,免不了倒戈回来几个,女真人在高丽大败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辽廷那里,要不然光凭女真人这点动作,咱们的算盘还真打不起来。” “事不宜迟,那我立即起兵。” “那可是一万匹草原好马啊,原来的计划变了。” “怎么回事?”唐斌一脸惊慌。 “萧大官人,来好消息了?”崔野一个猛子冲进了偏厅,后面跟着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的文仲容。 “快坐下,哥哥的谋划成了,先商讨接马的事儿,详细的事儿,到了船上我给你们讲来。” 崔野文仲容听了乐不可支,忙挨着唐斌萧嘉穗围坐在一起。 萧嘉穗铺开地图指道:“咱们原来的计划是在乐亭县入海口登岸,你部负责外围,月坨岛负责接马匹上船,然后等马匹都转移了,你们再退。” 唐斌等人都点点头,之前就是这么演练的。 “昨日接到叶春的传书,哥哥在福建路买了大量船只,先把二十五艘运马船,一十五艘运兵船开回来了,这下不必征调转运移民的船只了。” “专门的运马船?那可好!”唐斌乐道。梁山水军那些船只每次运送骑兵那叫个苦,甲板上地方紧张,马要挤在一处,人也要挤在一处,马儿过海受惊不得须时不时安抚喂料,这专门的运马船只是听过却只见过内河的运兵船,运马船。 “金参军求来三千辽兵押运,我不放心,你部直入析津府去接应,月坨岛的人马占据乐亭县入海口接应你部,有了专用的船只,能快上许多,平州路周边混乱难免生事,做好最坏的打算。” 唐斌皱眉道:“女真人会来?” “女真人可能来,辽人也可能借此作为进献之资。” “敢来我崔野要他好吃一壶!”崔野忿道。 “兹事体大,护送这些马匹才是重中之重,不过万一遇到了女真人,一定要把他们打疼,要不然路上袭扰生变。” “唐某谨记。” “我等都谨遵萧大官人吩咐。”文仲容崔野也先后表态。 “各种船只都买回来不少,还没分配,这次抽调的是正好到岸的呼延庆部危招德部,你们熟悉两日船只,看看一次能装多少马匹,需要多少时间,摸清了马上开拔,先去月坨岛。” “那萧大官人,我们带多少人合适?”文仲容道。 萧嘉穗笑了笑:“这要问你们唐都统了。” “人马多了,用船也多,马匹载不下,主力营带上八营,护马的带上三营,也就五七日路程,辅兵就不带了。”唐斌缓缓道。 “好,萧某在此敬候佳音。”萧嘉穗一抱拳。 唐斌爽朗一笑,带着文仲容崔野离开,直奔驻地选了兵,唐斌部下战兵有一十九营,现在只带十一营,除了新建的那四营不抱希望能参战,其他一十五营的指挥使义愤填膺,个个请战生怕主将不带自己营去。 唐斌却出奇的镇定,最后却把新建的四营带上,可把这帮“新兵蛋子”高兴坏了,没想到刚进野战军没几个月就赶上大任务了,个个摩拳擦掌。这可苦了剩下的一十五营,要去争那七营的名额,各自争取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文仲容崔野推托不过,眼巴巴的望着唐斌。 唐斌也想多带点人去,叫儿郎们见见世面,但是人多了往来运送的次数必然会增加,自己估摸的数儿是底线,遇到比自己多五成的女真人,他有把握打赢,唐斌找个了由头,等船来了比着来,到时候再议,这下指挥使们才安静下来。 不两日,大船开到,横亘在港口甚是壮阔。危招德没见过世面跟手下人大呼小叫,船上船下跑来跑去到处看也就算了,牛邦喜作为原大宋水军高级将领居然跑前跑后,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把船开出去,亲自转上几把舵直呼过瘾。 呼延庆作为此次行动的水军指挥绷着架势,唐斌作为陆路指挥挨着呼延庆看手下们试船。 “唐都统,我心里乐开了花,硬是憋着,怎的你一脸愁容?” “呼延兄不知,我怕这船载不得我手下这些兵马,取舍难矣!” 呼延庆也是一皱眉:“要说把你这只队伍都运过去好说,但到了月坨岛还有五营步兵一营骑兵,返回的时候我看最多两趟,不能再多了。多带了人马也只能留在岛上,空走一趟人吃马喂真不如不去。” “月坨岛的那只人马,头一次接到任务,两营水军要防御外围,六营兵马要守卫港口,接马上船,断不能动了,那只有我这里动了。” “等儿郎们过了兴奋劲儿,咱们上船试试,便知。” “好,全凭呼延将军谋划了。” “哈哈,看着儿郎们的欢喜劲儿,我的耐不住手痒了,唐都统咱们上船看看罢?” “同往。”两人遂互作了个请式,并肩走往岸边。 牛邦喜趴在船弦上望着远处嘿嘿直乐,远远望见呼延庆唐斌走来招手示意。 “牛统制,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儿了,怎的如此失态。” “呼延将军唐将军快些上来,我与你们讲这船的妙处。” 呼延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才攀上船。 牛邦喜跟唐斌见了个礼开口道:“大元帅真是大人物,我牛邦喜服得不能再服了。” 呼延庆唐斌二人只是笑:还用你说? “呼延将军即便在水军对江南两浙的船只也不了解罢。” 呼延庆点点头。 “这明州,温州产船虽多,但都是内河船,海船本就不多,尤其后来海盗猖獗,能出海的船只更少,咱们先前这些家当基本将大宋所有的海船收了个底掉!”牛邦喜压了压兴奋的情绪继续道:“但是到了福建路可就不一样,那里的船场造的都是大海船,专门卖给海外的私商,船好就不消多说了,各种用途应有尽有,我们几个同僚也是屡次上书想买几艘,都被驳了回来,朝廷不重视海船也就罢了,我们这些水军将领也想混到步军里职事,咱们现在搞的这般大阵仗我都想着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王元帅想的这么远,这么大的家伙都配上了……” 牛邦喜带着二人边说边看,一一解说自己熟悉,却第一次看到的新式构造:“二位看这水罗盘,比咱们那还要刻的精细。” “牛将军久在水军,看这船能装载多少人马?”唐斌看牛邦喜出奇的兴奋于是把自己担心说了出来。 牛邦喜听完也是和呼延庆一般说法,所有兵马,两趟运完迟则生变,至于装载人数,由于船只大小不一,只能实测了。 事不宜迟,呼延庆下令开始试船,唐斌也传令上船,通宵的核算,马歇了人不歇,终于在第二日下午所有船只都编了号,注明了登船人数,马匹数,核算下来刨去水军水手,一些必要的水兵,安抚马匹的士卒,二十五艘运马船刚刚容得下七千匹马,运兵船稍微富裕些,不过拉上月坨岛五营步兵一营骑兵也没多少富裕了,不过两趟返回就宽松多了,呼延庆又抽调了四艘客舟作为旗舰,守护首尾,危招德也依吩咐调了四艘左右护持,闻太守得了消息调来回天军一营,曹谊领队,萧嘉穗直赞闻太守持重。 唐斌看载量定了,只能带十四营战兵,既然这样就都抓阄吧,一十五个指挥使围着竹筒抽签,抽到留的好不甘心,抽到去的手舞足蹈。唐斌安慰了五位一番,打仗嘛!有冲锋的就有接应的,就有断后的,断后的就不光荣了?以后阵仗大了,有的是仗打,这一回还不一定有仗打哩。 “诸位兄弟,这次去了咱们一定要讨个大仗打,咱们军起家最早,这次要还捞不回来个营号,对不起咱们第二野战军的身份!”文仲容给一众要去的指挥使打气,把远处刚被安抚好的五位指挥又挑起委屈来。 唐斌一声喝令:“服从命令!文仲容你个乌鸦嘴,讨什么大仗打,把马匹安全接回来就是大功一件!” 第五十章 看我使个毒计 金富轼领了辽主的圣旨,取了马匹准备全员撤回,没想到临走萧奉先领着太傅习尼烈来了,随同金富轼回高丽商讨联合之法,这情理之中的事金富轼也不好阻拦,马上修书一封快马送往月坨岛。 呼延庆的先头船队快到岸才发现问题,月坨岛码头虽然扩建了,但是只能停靠客舟最多十艘,而且深度明显不足,再大点的船遇着落潮有搁浅的危险。 刘敏领着一众人等恭候在码头,却发现船队迟迟不靠岸,只是在近岛游弋。 “鲁成,去看看怎么回事。”因为船队打着高丽的旗号来的,所以众人也不知道对面的主将是谁,鲁成得了令上的船靠近头船大声问话。 那头船放下一只小船这才划到码头,临近了,几员武将这才跳下船来,领头的正是唐斌,文仲容,崔野三人。 刘敏看清了来人带着兄弟上前行礼,双方礼毕,刘敏压不住好奇问道:“船上何人与唐将军同来,怎的不下船?” 唐斌望望远处的船只,示意边走边说,刘敏等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唐斌离开码头。 “刘兄弟带着这一帮兄弟辛苦了。” “哪里哪里,这岛上物产丰富,除了练兵贩盐没甚辛劳。”刘敏跟上唐斌的脚步,还是忍不住问道:“唐都统,你和说个实话,是不是有了麻烦?” 唐斌停了脚步道:“却是遇到些麻烦,到了岛上才发现码头吃水不够,呼延将军在试探水路,等一会查探完了才能知道情况。” 刘敏众人听了都露出自责的神情,早前接了王伦那里要求扩建码头指令,就开始扩建了,比着留在岛上的二千料客舟专门扩建的码头,如今三处码头能停泊三十艘客舟,本来以为足够了,没想到吃水居然不够! 唐斌见众人有些难堪道:“这事不怪兄弟们,哥哥这次从福建路买来的大海船,你们都没见过怎么建码头?只不过原先的谋划要改了。” 刘敏告了声有罪,便不在言语,同了唐斌回到大堂,刘黑虎见场面太过压抑了,问起了北征打女真人的详情,崔野就接话从头到尾说了一番,这才叫众人热闹起来。 直过了两个时辰,呼延庆带着众将才赶来,见堂内一片欢声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众人见了起身互相叙礼,唐斌作为陆路总指挥先开口了:“怎么样呼延将军,找到合适的码头没?” “岛西北有一片礁石,可令士卒搭起一座临时码头来,不过地方有限,估摸能停个七八只船。” “有地方就好,回头我也派些人搭把手。” “码头小了,你们护卫的时间就要延长,担子可就重了,原来咱们统算满满当当两天时间,这样一来,起码要五天才能全部撤离。” “这个倒不妨事,多带几天粮草就好,只是,乐亭县那边码头不会也这样吧?”唐斌突然道。 刘敏听了忙道:“乐亭县那里码头深的很,船位也多,只是没得多少船只。” “那便好,那便好。”头一次远征任务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呼延庆也有些懊恼,自己这几天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白白要耽搁几天,虽然马队不一定来的这么快,但是早做好准备早心里踏实。 呼延庆着手开始画起图样,与众人商量着临时码头的改造,一个守卫跑进来道:“金参军从辽地传来了消息。”说罢递上一个小竹筒。 堂上坐着唐斌,呼延庆梁山老牌头领,还有刘敏,危招德后进头领,守卫也不知道该递给谁。 唐斌一摆手:“请刘大当家给众位兄弟念念吧。” 刘敏领了话,接过竹筒,捻开抽出信纸:“辽太傅习尼烈,随队使高丽,早做计较!” “麻烦了。”崔野忍不住嘀咕一句。众人也是一脸厌烦。 这辽太傅习尼烈出使高丽和当初宋使出使可不一样,那时候梁山新到,各地还是百废待兴,只要布置满了高丽人,很难看出端倪。可如今不一样了,别说仁县码头插满了梁山的大旗的船只要转运百姓,各处也是乡音遍地,哪还有高丽的样子,分明就是大宋境内!辽地汉人辽人共处一百多年,看不出来才叫稀罕。可是呢对方又是光明正大的来商讨国事的,不可能拒绝,还真是棘手。 唐斌望望呼延庆,呼延庆望望唐斌都没了主意,唐斌又望向刘敏:“刘大当家,人皆称刘智伯,可有妙计?” 唐斌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刘敏身上,刘敏深锁着眉头:“要么让此人自己回去,要么杀掉此人,杀人太过冒险,只能让他自己回去了。” “不能招揽此人?”闻人世崇没头脑的一句惹来三五眼嫌弃的目光。 “此人高居辽邦太傅,得多大的代价才能收买?哥哥又不在谁能做的了主?”刘敏解释了两句继续道:“放出风去,让女真人来劫掠,把这厮吓回去。” “太过冒险,如那太傅跟定金参军,岂不金参军也做了填旋?”危招德有板有眼得也来了一句。 “不光不能让他去,连咱们的大船都不能叫他瞧了去。”唐斌补了一句。 众人又商讨了一会儿,没个计较,只好先把码头的事儿做成,分派了职事这才开宴,不过因为心头装着事儿,吃的都不尽兴。 人多好办事,在几千人轮换,水陆两边加力改造下,西北的礁石群成了一座能停泊七八艘大船的码头。 呼延庆对临时码头很满意,只要把人马都送到岛上,别说女真人,辽国水军也不怕了,依据可靠消息,这附近海域辽国水军只有五六只四百料的小船,自己这边加起来十艘客舟的稳稳压制。 码头的事儿齐活儿了,把信使派回去传话,为大军上岸办好文牒,半路接了马匹,免得让辽国人瞧见,至于辽人使团只能见招拆招了。 众人回到议事厅铺开地图,围在一起布置各自的任务。 唐斌的战兵都忙着打理战马,喂好草料,负责护送马匹的各自分着船只,谁在前队,哪条船来了谁先上,一一对应到人。刘敏众人也依着乐亭码头的地形做了布防,刘敏一营守中调动,闻人世崇守东大路,鲁成守西大路,其他两营辅助马匹上船,刘黑虎带着骑兵营各处传递消息警戒二十里范围。海面上,呼延庆带着两条客舟指挥码头船只进出,危招德,韩凯领了三条船守住东岸,刘悌领了一条船守住西岸,月坨岛的四条客舟护持船队两翼以防船只故障,本来船队身后就是月坨岛,这百里之地根本不会出现其他有威胁的船只了,呼延庆作为职业武将的习惯还是安排了两条客舟,由牛邦喜负责,去的时候断后,回的时候断后。 所有到岸的事处置完毕,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但是那个不得不提的大麻烦又浮现出来,辽邦太傅习尼烈。 “哟,众位将军何故愁眉不展?”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医官曹谊,曹谊也是梁山的头领,为不少头领治过伤,所以随意出入军帐。 “曹太医,你可躲清闲去了,我们却在这里头大。” “胡言。”曹谊笑骂一句:“哪里去躲清闲,一下船就被岛上的军医拉去看诊了。” “曹太医辛劳了。”刘敏知道内情冲曹谊一拱手。 曹谊含笑受了,问起令众人烦恼的事由,唐斌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曹谊皱了皱眉头,计上心来:“此事不难,看我使个毒计,叫他来不了。” 众人忙问何计?曹谊一笑:“倒也简单,我配一副药,叫那使节吃了,包他卧床个三五日,咱们以紧急为由甩开他,抓紧时间离开,到他缓过来追之不急。” “计策虽好,防不得习尼烈再请辽主派使节,再者他不亲来,派几个亲随来也是麻烦。”众人本来欢喜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只好委屈金使节一并卧床几日了,所有人都放倒,咱们接了马匹便转回,他们先留在辽地,就算奏请一来一去怕不得三五日?至于以后的事,只能再议了。” 唐斌道:“只好如此了,等了通行文书到了咱们就上路,下药之事知会了金参军,各位兄弟下去准备推演,但凡有纰漏及时报来商议,此事重大望众位努力一举成功!” 众人道:“谨遵哥哥吩咐。” 第五十一章 各怀鬼胎 “劳烦太傅走此一遭,如今距乐亭县不到二百里了,路上多亏太傅周护,金某不甚感激,这杯酒权当敬意。”金富轼举杯遥敬对面的习尼烈,对方很是受用,一杯下肚露出开心的笑容。 金富轼心里却是苦闷的,好不容易完成了使命,出来半年多了赖在辽邦使馆里成天睡不安稳,本想着此次乘船回去,却不想摊上个大麻烦,还得赔上自己跟着受罪!接了唐大将军的密信,心里那个气啊,这是什么计策?苦肉计?把他留在这儿,这些人这般狠心!不管了,我才不留下,女真人都磨兵砺马快打过来了,一旦被包围了跑都跑不出来! 金富轼下定了决心要走,把唐将军的意思改了,要众亲随到时候少吃些药!但一定要装的像!声嘶力竭!这还能难倒这些个亲兵?放心吧金大人。于是乎散席还没半个时辰,高丽的亲随首先开始了表演,一个个疼的满地打滚,大呼有人投毒! 声音不小,惊动了金富轼和习尼烈,两拨人马虽是同行,却是不同的院落,习尼烈领着人赶过来的时候,现场被布置的完美无缺,刚刚高声的呼喊变成了低声呻吟,金富轼此时才姗姗到来,一脸惊愕的望着屋里的场景:这真的是演戏?太逼真了吧? 习尼烈皱着眉头,在大辽境内谋害高丽使者,这可能性很高,而且是临近女真人蛊惑的地界了,辽主不知道,他出使过好几次金的特使还不知道么?前一刻是大辽的将军,下一刻就是女真人的千户了,这谋害高丽使节一点都奇怪,额……怎么肚中抽搐? 金富轼望着习尼烈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看着气氛不对,先下手为强!闷哼一声向后栽倒:“太傅为何害我!”正好倒在身后的人丛中,也不知道谁的佩剑剑柄戳的腰眼子疼。 习尼烈吃惊的望着倒下的金富轼,这下麻烦大了,“快去请大夫!去传耶律得信将军。”说罢支持不住匍在炕上,众亲随也是强忍痛楚分头行事。 耶律得信乃是大辽皇侄,号称十一曜星将,这次被委派带着三千骑兵押送这一万匹“战马”,嗯,不动些手脚对不起这趟苦差的,辽国的优质战马早随着第一次大规模征讨女真被收编了,后来辽主亲征不过凑了五万骑兵,这次白送出去一万马匹,能不赚一笔么?先动用内部关系换掉些,剩下的路上分润些,到了乐亭县,嘿嘿…… 耶律得信正打量着满铺的病人,习尼烈有神志还能说话,高丽人不是晕过去的就是疼的叫唤的,几个大夫忙前忙后,问哪都说疼。 “将军,高丽的将军来了。” “哦?不是说好了在平州乐亭县交接么?” “他们说女真人好像得了消息有一支女真人马正在朝这边杀来。” 这女真人来的还真是快,也好,从高丽人手里夺了去更没本将什么责任了,好处嘛……一分不能少! “咦?不是高丽的将军么?怎么穿着宋人甲胄?” 唐斌道:“我本人就是宋人,被贪官陷害流落高丽,在平叛中立下战功,至于这甲胄,是专门从大宋采买的,以防女真。” “那你是高丽的边军咯?”耶律得信有些狐疑,不是高丽勾结宋人来诓马吧? 唐斌看出辽将狐疑,道:“将军有疑,某誓与宋贼不立,要不是女真人犯我边界,杀我百姓,我们国主才不稀罕去巴结赵宋,他赵家皇帝昏聩,朝堂奸臣当道……” 有意思,怕是没哪个宋将敢骂皇帝了罢。不过有什么关系,别看现在穿的光鲜,最后还不是被女真人打败,丢盔卸甲跑回去?耶律得信懒的再多问,简单看了下几群马匹,便交接了手续,唐斌招呼亲兵去喊押送队接收马匹,耶律得信笑道:“你我两朝使节都中毒在身,不知将军何意?” “留在此地医治罢。” “不如等病情稍微和缓些再走罢。” “我已得到消息,女真人有大队人马赶来,不敢迟缓。” “哦?金国,哦,女真人来了多少人?” “据探马回报是一万人马。” “哦,那将军可要当心了,这女真人可不好对付,不知将军带了多少人马?不如我再护送一程?” 这辽将想干什么?唐斌揣摩不出这人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带来五千人马,另两千押送,如将军无紧要公事,同行一处求之不得!” “哈哈,将军这七千人马足矣无忧,再加上平州附近驻军想必也女真人也不敢来,再由本将军护送那更是万无一失了。” “是极。” “听闻在高丽女真人四万大军被围杀,此言确实?” “哦,我边军坚壁清野,女真人粮草穷尽故而大败。” “哈哈,将军谦虚了……” 两位将军在那里闲聊,小校们在这边交接马匹,虽然看的文仲容直皱眉,但这里的门道儿,脚趾头都能想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匹大多数还是不错的。马匹交接的事在双方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进行的很顺利,点齐了数,互相又恭维几句,这才回到客栈。 大夫们开了些偏方,喂这些人喝下,习尼烈气色好了不少,问耶律得信如何是好,耶律得信倒也干脆,派人回去请旨呗。 唐斌看了眼金富轼,那意思是按照计划行事了,金富轼咳嗽一声道:“我使上辽半年之久,不想今中此恶毒,怕挨不过去了,今虽死也要回到故土,但见爹娘妻儿一面。” 金富轼一句话,耶律得信很愤怒,习尼烈很惊恐,唐斌很无奈。 耶律得信:哦,你出使半年没事,这才走了十来天就中毒,合着是我护卫不周了?进出过驿馆,接触过菜肉的我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了,还能怎么着? 习尼烈:这毒真的这么厉害吗?我可不想死在半路,我要回京!我要找最好的大夫! 唐斌:这老小子,关键时候缩头了! 金富轼打定主意要回高丽,这情到深处老泪纵横,配合着那张因为药物作用发灰的脸,让众人真的以为这是他弥留之际的遗言。 四人交谈一番很快谈好了:耶律得信派人回去向皇帝请示另选使臣,选好之后再赶过来,习尼烈等人留在当地治病,耶律得信分出二千五百人马陪着高丽军护送马匹去平州,金富轼等人嘛,多购置了几辆马车全部带走。 金富轼满意了,习尼烈还是很担心,嘱咐报信的顺道请个把太医赶来,耶律得信为了趁乱抢些好处想跟着去,但又要避嫌不太好跟着去,最后不得不还是要走一趟,唐斌琢磨着怎么摆脱掉这个碍事的。诸事商讨清楚,众人散了明日一早出发。 唐斌想了想令亲兵去寻了文仲容,崔野到个僻静处道:“习尼烈摆脱了,这耶律得信不可不防,你们二人谁去统领押队?” 以之前的安排,三人各负责一面,押队只有四个指挥使负责,现在情况有这么个家伙在,必须要派个得力的人处置了。 崔野道:“文哥哥善谋断,我看还是他去好。” 文仲容点点头:“我来吧。” 唐斌说了些顾虑,三人又交谈一番这才散了,却不料被耶律得信派出的暗哨看到了,离的太远听不清,只把看到的情形向耶律达描述了一遍,耶律得信有些郁闷,自己人本来就不多,想趁乱吃些好处,没想到被人盯上了,对方有了戒备这还怎么下手?对方可是实打实的七千骑兵!打不过女真人,咬自己一口怎么受得了?别到时候好处没捞到,损失了人马,所以按下贪心,想着说辞脱身。 第二天起早大队就出发了,崔野的先锋,唐斌耶律得信的中军,一路相安无事,临了午头,急匆匆从后面赶上一匹快马,递给耶律得信一封信,耶律得信展开观瞧大惊失色道:“金人有大举进犯之势,陛下令我就近驻扎营州修葺城池。如此不能陪同唐将军到乐亭了。” 唐斌内心狂喜却要装作沉痛的模样:“有耶律将军相随,这一路得些许快意,就此告别实是不忍!” 耶律得信也强装唉叹,心里却骂,这高丽将军使得好手段,我只是说了不与他同去乐亭,他却在这里就要与我作别,也罢,待我入了营州城,看你们的笑话! 唐斌取出一条腰带递给耶律达聊表心意,耶律达看着不错当下结过系好,这才与唐斌大军分离,先行一步赶往营州。 这样行了两日快到滦河边,斥候来报:发现女真骑兵不下二千人马,离此地不到一百里! 唐斌闻言惊道:“女真人这是要兜着屁股打我们后队啊!”紧急传令崔野率前部二千人马在北岸东北四十里处阻击来敌!文仲容带领押队火速驱赶马匹过河,分出二千人马守卫南岸以防不测,最后自己只留的一千人马守在北岸二十里处作为依仗。 第五十二章 完颜千户可不傻 “报,杨谋克,前方三十里处发现高丽骑兵不下二千人马。” “哟,看来那几个真是高丽人的斥候。” “谋克,让我去会会他。” “也好,与你三百人马,快去快回。” “瞧好罢!”这员番将提了衮刀呼嚎着冲了出去,后面三百人马也是乱叫着跟着跑出。 远远望见两座整齐的骑兵大阵,一前一后立于道路中央,番将突然感到心里没底,朝后嚎了一声:“准备射击,听我的口令!”身后的骑士纷纷娴熟得拽出背后的大弓搭上箭支。 “这帮蛮子学宋人摆出这般花样,叫你尝尝我大辽勇士的厉害!” 看着由远及近的女真人,现在前排的崔野对着身后的士卒笑道:“这帮蛮子跟咱们玩弓箭,兄弟们有没有信心把他们包圆了?” “有!”声音洪亮由前及后聩音十里。 “看我号令,举弓!”旗手打出旗语。 “南蛮子!疯狂的逃跑吧!” “野蛮子!都留在这儿罢!” “放箭!” “咦?哎呀!”冲在最前面的番将中箭坠马,紧接着后队躲闪不及正面迎上了破空的箭雨,刹那间血水四溅,人仰马翻。 “吹角!后队冲锋!不留活口!” “嗡~嗡~” 后队方阵闻声启动分为左右两部,扬鞭策马杀入敌阵砍杀番兵,不出片刻哭喊之声消失,出击的骑兵又绕回原位重新排列齐整,留下一队骑士收拢了马匹赶回后队。 崔野激昂的挥了挥长刀:“兄弟们,刚吃了个开胃菜,还有两千吃不吃?” “吃死他!” 士气很旺盛,可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崔野感觉不妙,因为番兵离得不远,所以斥候都收回了,忙派斥候四处打探,不一会儿回报:番兵绕开他们往西边去了。 “崔统制,怎么办?”身旁的两个指挥使急了,他们的任务是阻击番兵,这要让他们绕过去麻烦就大了,可后面还有没有番兵谁也拿不准,万一走了又有敌兵来了怎么办? 崔野皱紧了眉头:“我们人少,分兵太吃亏,不分兵唐斌哥哥要独立面对这些番兵,这些远遁的番兵又是个大隐患。”崔野知道自己的决断关系着整个大军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失误。 “孙指挥使,你带二百人马在此地处理番兵尸体,把道路清开,见了番兵大队人马不要着慌,带着缴获的马匹慢慢转回。” “末将领命。” “剩余人马听我号令,全力追击!” 一千八百名骑士追随着主将西去,追出十里终于看见了番兵,番兵明显慌乱起来,崔野下令边射箭边追击,这边顺势出箭,番兵那里叫苦不迭,回身出箭本来就不易,还要和高丽人对射,好像只见得自己这边纷纷落马,那边一点迟滞都没有! “杨谋克,怎么办?被盯上了,这八成是高丽的边军,马匹劲道,这箭射得也这般狠辣!” 杨谋克一脸苦愁:“我这头一次给大汗出力,遇到这般亡命徒!叫众人散开了逃去,没了追兵再返回来。” 崔野看番兵四散奔逃喊道:“分头追击,不留活口!三十里折返!” 杨谋克回头看了一眼,豁出马命往北逃去…… “杨询卿败了?”一个面相凶狠的番将诧异道。 “回千户,败了,人都找不到了。” 番将看了一眼身旁之人:“你们辽人打仗真怂!还得我亲自出马。” “完颜千户,杨谋克许是兜后包围了,不一定是败了。” 这凶狠的番将正是完颜特虎,阿骨打祖父老兄弟的后代,起兵后追随阿骨打四处征战,现领千户,这次抢马的“小事美差”就派给他了,连着两个投靠不久的辽将,杨询卿、罗子韦都封了谋克随他出征。 “哼,你们辽人就会给自己戴高帽,正面打不过,搞什么绕后?有用嘛?” 罗子韦还想辩白几句,完颜特虎提马跑开了。飘来一句:“我来冲垮这支南蛮子,我可不是加古撒喝那种混蛋,你带二千人马守住中军,不得后退!” “遵千户号令!”罗子韦口上应答心中却好笑:带六千人马冲锋人家四千人马还吹的这么不知羞耻!不过就算没有那耶律得信的告密,这四千南蛮子能成什么事?给我四千人马就能把这事儿办了! 完颜特虎带着六千人马浩浩荡荡推进,前方的番兵报道:前方发现几百自己人尸体归于道旁,约摸二百骑兵在值守不知是不是高丽人。 完颜特虎紧甩了几把缰绳,隔着老远坐直了眺望,还真是! “这帮高丽人如此悠闲,看来是吃死了杨询卿那两千人。” “千户,许是被杨谋克引到别处了。” 完颜特虎白了一眼那番将:“那我应该等着他报捷咯?” “末将失言,该罚,该罚。” “去,带着二百人马前去试探,本千户给你压阵。” “得令。”那番将选了二百人马朝高丽人奔来,却又不敢跑快了:快到射程了,下一步……哼!……咦? “都停下。”番将怔怔的望着对面,这蛮子这么远就举弓,不是疯了就是有能耐! 原来这孙指挥见番兵快到近前了,下令举弓准备,被那番将看出狐疑,即便是对方定位射箭有准头优势,也犯不着隔着这么远举弓,要知道拉弓射箭是个体力活儿,从听令到射出箭不超过三五息,像花荣,韩世忠这种顶级高手,一息都能放好几箭了。 孙指挥目的可不是为了拼杀,迟缓敌兵就行,但放了这些女真人太近了,就是对射了,不如仗着自家弓箭射的远,放倒他前排来的实在。 那番将踌躇不前,把完颜特虎看的莫名其妙,派人前去打探,那番将咬咬牙,带着二百人又折回来道:“千户,这些南蛮不可小视,我看还是稳妥些好。” 完颜特虎瞪大了眼睛,派你带二百人过去试探还不叫稳妥?看见对面举弓吓的就跑回来了? “滚开!怕死的臜鼠”完颜特虎一挥手,全军开动,不想对面的孙指挥见被识破,也开拔了不紧不慢的奔开。 “后面慢慢跟上。”完颜特虎吐出几个字便不作声了。 “孙指挥,咱们不能把女真人带到中军啊。” “无奈之计,咱们引往别处,女真人不一定跟上,只能拖了时间,好让马匹都过了河,唐都统作了布置扛住女真人大队,崔统制及时赶回来前后夹击。” 众兵卒点头称是,自家也挤一挤也能凑出六千五百人马,对着女真人一万去了二千,不见得会吃亏。 “千户,莫不是高丽人使诈?诱惑我们孤军深入?” “那什么耶律得信我之前也没见过,还不是你们的人引荐来的,胆敢欺瞒我,回了叫他人头落地!”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行到了离桥二十里处,要不是认得孙指挥,斥候还以为是女真人换了自家装扮。 “孙指挥,什么情况?崔统制呢?” “崔野哥哥追杀一股女真溃兵去了,我带着二百人马故作疑兵,倒吃这般蛮子跟了一路,唐都统那里妥当了罢了” “原来如此,都统安排妥当了,快些入阵罢。”斥候答了话提马离去。 孙指挥招呼人马入阵,早有小校挥旗指了方向,众人驱马入阵列好。 完颜特虎早早望见了临河的骑兵大阵,心下估摸约有三千之数,齐整非常,气势不凡,于是下令也列好阵势,可是呢,别说女真人,辽人也不会列阵,铺开了站在一处,一条锯齿般的斜线横在唐斌对面,直让人心里发笑。 “千户,看来高丽人有备而来……” “罗子韦,带两千人马守护中军。” “得令,千户多加小心。” “你,你,你,各带一千人马护我左右后面,本千户亲带三千人马冲击高丽人中军。” 三个番将领命而去,完颜特虎整了整衣甲,提起大刀挥舞指前:“女真勇士,抢他娘的,对面的马匹甲胄只有三千套,谁抢到是谁的,不用上交!” 这话比其他的管用多了,女真人的缴获先上交再分配,自己都不是实打实的女真人,自然分到的可怜,有千户大人发话,女真人嚎叫着奔前,完颜特虎看着第一批八个百人队冲出去,第二批八个百人队冲出去十几丈,这才提马冲出,左右两翼番将稍微捱了十来丈也相继带人马冲出。 “文仲容!把右边的女真人先打垮做不做的到!” “给我五百人马,看我斩杀他阵前番将!” “擂鼓,给文统制助威。” 鼓声大作,文仲容一马当先,五百儿郎冲阵直对女真人左翼杀来。文仲容看着射程差不多了,高喝一声:“放箭!”那领阵的番将大惊:“这高丽人如此臂力!”急忙提马往后躲,不想文仲容这营人马,弓术娴熟,射的远不说,准头也不是盖的,一轮剑雨前几排女真骑兵全部坠马,后排绊倒几排这才收住,文仲容已带人杀到近前,正面对杀,血流如注。 那番将看了心下一冷,远处瞧了瞧中军前锋,攥紧了刀,大声呼喊兵卒往前冲。 当头的两个百人队带着六个百人队冲进了射程,取弓就要射箭,几乎同时,唐斌也下令举弓轮射,不断有双方的士卒滚鞍落马,轰隆的马蹄声渐近。 “千户,有伏兵!”一个番将指着北方道。 完颜特虎挺身,目光越过自家的右翼,一个骑兵方阵出现的远处正高速袭来,看样子约摸三千往上人马。 完颜特虎皱起了眉,看着第二批八百人杀入阵去了与高丽人鏖战一处:“你去传令罗子韦阻截这支人马,你去传令叫右翼抄了高丽人的后路!” “千户,你看前面!” “这是哪来的人马!”完颜特虎看着从远处的桥上转过一支人马,不多二千余骑兵,杀气腾腾直奔而来。 “千户,千户,左翼顶不住了,高丽人太厉害了!”一个番兵一脸血水的冲到完颜特虎近前。 弹指间局势急转直下,完颜特虎环顾三处厮杀的战团,左翼看着顶不住了,右翼去阻截的罗子韦靠不住,抄高丽人后路的千余人也够呛,正面这一千六百人已经吃紧了,如果自己带着这一千二百人能打败这正面之敌,但又会陷入包围,不能冒险!辽人靠不住!完颜特虎一声悲叹,自己只是个千户,手下只有八百多女真勇士,招降投靠来这些辽人真一堆废柴! “鸣金收兵!你!带本部挡住这些南蛮!干的好,赏你一百只羊开荤!” 一个女真百户嚎叫着招呼手下留在原地,战场上的番兵开始调转马头疯狂后撤,不时回头出箭。 “文将军,怎么办?追不追?” 文仲容回头看一眼还在胶着的的中军道:“分出一都人马照顾伤员,剩下能打的随我杀回中军!” “得令!” “崔将军,番兵开始被打退了!” “分一营人马随后掩杀,不可追的太急,剩下的随我包围中军残敌!” “得令!” “三军将士!随我冲!”唐斌浴血死战,听见对面鸣金之声,趁势大喊,挺枪望敌阵中深入,身后骑士奋勇赶进,女真兵力散,散而败退,且战且行。断后的女真兵阻击崔野,文仲容所部,包围圈无法围合,败退的女真人逃出生天,唐斌率三部人马追杀二十里不得击溃,遂返,清点伤员、俘虏、缴获。 “这帮蛮子当真不简单,直叫我这中军差点溃败。”唐斌跳下马来,以枪支地,吁吁直喘。 “唐斌哥哥接的是硬茬,我这里打的却是舒坦些,莫不是辽兵?”文仲容道。 “我去抓过个舌头来问问。”崔野道 “崔野,去后队分出一营人马盯紧敌兵。” “晓得了。” “这领军的女真将军有几把刷子,败而不乱,真的是蛮人?” “落在唐斌哥哥手里,不是蛮子都被玩成蛮子。” “哈哈~还不是仗着自己兄弟个顶个英雄!不过,那蛮子可不傻都给我精神点!” 第五十三章 罗软蛋 疲惫的众将收整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伤员安置妥当,俘虏归营,编队马匹,敌尸寻个大洼埋了。 唐斌看收拾的差不多了,传令全军过河,返回马群驻地时,留守的一千多人扎好了简易的营帐,外围布置好了拒马,兵卒们分开埋锅造饭,唐斌领了副将,指挥使总结此战。 “我还以为哥哥把压箱底的人马都派出来了,原来是一千人,两千马啊!”崔野看过营留守的人马,赞口不绝。 “营地不留人马我不放心,出此下策实属无奈,舌头呢,带上来罢。” 崔野招呼拉上来几个俘虏,几个人跪在地上高呼饶命。 “说,你们什么来历,都是哪里人氏!” 俘虏们吃崔野一顿吓,都招了出来,唐斌等人这才了解了详细,这领军大将完颜特虎只有八百人生女真人,剩下的辽人,熟女真人占了多数,汉人签军有四千之数。 “你能看出此战折损了多少女真人么?” “小人跟着搬运掩埋尸体,心中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四百女真人,辽人汉人有六七百余。” “还有什么消息的都讲来。” 俘虏又讲了一通,众将调笑,这辽人这般衰,啥事也干不成,只会拖后腿,唐斌叫人解走俘虏,询问战损伤员俘虏情况。 “此战杀敌一千一百余人,女真人没活口,其他的俘虏轻伤的有三百二十几人。”文仲容道。 “我先前遇到二千应该都是辽人了,追杀敌五百六十来人。”崔野道。 “这样算来,折了他二千人,咱们伤亡什么情况?” “中军伤亡比较多,阵亡了三百三十七人,失去战斗力的一百零二人,轻伤四百三十人。” “一比五的战损比,比预想的好些,可是按照刚才俘虏讲的,咱们主要损失的也就是中军,跟女真人一比一的战损。” 众将闻言默然,自视打遍大宋无敌手,西军正面硬杠也不在话下的梁山野战军,卢员外那场惨败,让多少人心中比较,自己这支人马上去能不能打个漂亮仗?徐宁金枪军阵斩二千,自损也是二千,轮到同样梁山泊老牌的第二军,照样吃瘪,占着人数优势,也就是略微好些。 “今晚文仲容先值夜,明早我们争取赶到乐亭县,到了那里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得令。” 夜空清澈,月光皎洁,白的诡异,唐斌睡不踏实,提了大枪起身巡营,转了一会儿,没见到文仲容,看着营内安静,想想自己可能是多虑了,这么亮的夜晚,女真人应该不会偷营了,就要往回走。 “哥哥,怎么起来了?” “崔兄弟,怎么是你,我睡不踏实,起来看看。” “换岗了,我的哥哥,有我在不怕他偷营,安心睡吧。” “那你小心些,今天交手这些女真人统领也不是个善茬,不可掉以轻心。” “晓得了,我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说罢,唐斌抓紧时间去休息了,一夜无事,倒叫唐斌放心下来,薄薄的晨雾,橙红色的光线透过斑驳得洒向大地,各处三三两两埋锅造饭。 “敌袭!敌袭!”一骑奔进大营,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唐斌紧走几步,那人滚鞍落马道:“报都统,敌兵离浮桥不到二十里了,正在向这里赶来。” “有多少人马?” “敌兵相隔较远,属下看的不是很真切,前头两支队伍加起来不下二千人马。” “好了,再探!” “哥哥,怎么办?兄弟们都没吃饭呢?”文仲容,崔野也赶到了。 “文仲容主持中军,崔野再派几路斥候探查左右两翼,我自带前军两营迎敌,剩下的人,抓紧时间吃些东西!半个时辰后务必齐整!” “哥哥,让我迎敌,你坐镇中军罢?” “服从命令,我休息了一夜,现在好的狠,马上执行!”说罢唐斌上马点兵去了,剩下两人相望一眼各自去了。 唐斌带了一千人马迎向西边,望着对面几阵人马刚刚过了桥正在排阵。 “传令布阵。” 唐斌一马当先,身后人马挪移,不消几息布阵完毕,都望着对面的番兵。 对面番兵阵中,一员裨将打马出阵高声道:“对面将军出来答话。” 唐斌想着拖时间派了一员军使上前:“尔等抢我马匹,还有何话可说?” “怪哉,我大金过境被尔等截住去路,杀我部族是何道理?” 军使被对面倒打一耙气的说不出话来,刚要张口争辩,唐斌传话过来。 “既是如此,尔待如何?” “要你家将军给个话,我部族战死的勇士不能白死。” 唐斌挥手招过传令兵:“吩咐文仲容紧守营寨,这帮蛮子怕是分兵了!小心突袭。” “战场上讨道理,是失心疯了不成?” “对面可敢斗将?”一员番将出阵高喊。 唐斌心里一笑,这帮蛮子都会耍心眼了,耳语传令兵几句。 “斗将可以,五对五,三局两胜……” 对面听了答话,几员番将提马聚拢到中军。 “下令全军冲锋!” “冲啊~”弩箭射出,一千人马雷霆之势突然杀来。 罗子韦正交待几个番将破敌之法,突闻对面号鼓大作,杀气骤起。 “这般泼皮!”罗子韦气的大喊,“快快归队迎敌!” 唐斌这一千人马先声夺人,却不破中军,岔开两路直斩两翼,番将都在中军议事,措手不及,唐斌带着左翼没几个冲杀大溃番兵,挥兵直扑中军,几员番将围杀过来,唐斌探手取弓,搭箭取命,箭无虚发,番将骇然转身便逃,不料右翼骑兵掩杀过来,左右夹击中军败退。 罗子韦恨恨得看着眼前的一锅粥,提马后逃,番兵见了也跟着后窜,唐斌趁势追杀,直追十里,收拢兵马转回。 “都统何故不追杀败敌?” “昨日一战,这完颜特虎也不是傻子,就咱们掌握的消息,他手头不下八千人马,刨去这一路还有不到六千,他如果以多打少咱们中军会吃大亏。” 稍微休整赶回营寨,大军分为三路守护,互为相应,不远处的躺着一地尸体。再远些,两支番兵乱糟糟挤在一处。 唐斌带着人马转回,营地喝彩声一片,金富轼裹着像个粽子,死盯着走近的唐斌。 “战况如何?” “你刚走不一会女真人马就出现了,崔将军先发现的,带着人马就杀了出去,后来……” “金参军,你少歇歇,老高你讲。” 金富轼胖脸一抖,甩袖子走开了。 老高看一眼,道:“其实这家伙讲的比我有条理,你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战场上,我只能相信自家将军的判断。” “好吧,好吧,你都看见了,文兄弟把人马分成三路拒敌,女真人分成两路打两个点,正打的僵持,看见你回来了,女真人退下去了。” “女真人来了多少?” “估摸四千多,女真人计策失败了,两边都没讨好。” 唐斌心算片刻:“女真人应该还有一支一二千的人马,要么堵我,要么围营寨的。还是提高警惕,女真人占不到便宜会退走的。” 又僵持了一阵,远处赶来几骑番兵,女真人大队人马便退走了。 营寨里又是一阵欢呼,得了将令都高兴的跑着去翻捡缴获,收敛同袍尸体。 “还当今天要打到天黑呢,硬吃了三个馍,马上一颠,差点全吐了。”崔野滚下马来抱怨道。 “要不是唐斌哥哥军令来的早,老崔早带着人马一路杀下去了,知道你生猛,也不能带着千把兄弟硬冲四千人马的中军啊!” “我也是想起哥哥的讲授,趁他立足未稳,地势不明,杀他个措手不及!” “拉倒吧,女真人摸黑跑了一宿,就等着一着要你命呢,你还往口袋里钻。” 崔野不服气:“唐斌哥哥,你来说说,我老崔做的对不?” “战场形势多变,没有定数,能打赢的就是好计策。” 崔野得了夸奖,一挑眉毛,唐斌又道:“不过一千人马硬冲四千人马的中军,确实莽撞了,先前的战损你们也知道,女真人不好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冒险,毕竟营寨里还有五千人马,不需要这么打。” 崔野不作声,文仲容问道:“哥哥把那两千番兵杀败了?” “折损了些面皮,杀败了就赶忙转回来了。” 三人交流一番,军使列了伤亡表册呈上来,唐斌道:“完颜特虎两阵失了三千四百人马,该老实退兵了,崔野,你带二千人马断后,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快点赶去乐亭县。” “哥哥担心这完颜特虎还不甘休?” “战场上不要以常理酌之,小心为妙,何况还有没安好心的耶律得信。” 商议已定,三人分头准备。 “混账!”“啪!” 简易帐里的完颜特虎骂一声,鞭打一下面前跪着的罗子韦。 直挥了二三十鞭,完颜特虎把鞭子一扔:“你们这些辽人真不配勇士之名,狗都比你们强!”说罢气休休窝在虎皮堆里,冷眼看着眼前这十几个辽将。 罗子韦是这群辽将的头儿了,头儿挨打,这些人压根不敢大喘气,一个个钉在地上等着完颜特虎发话。 “杨询卿还没有消息?” 没有人答话,“姓杨的带着一千六七百人马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还是一片寂静,完颜特虎一口唾沫砸在地上,“休整一夜,继续追击,罗软蛋,带着你的人给我咬下一块血肉来,要不然,你就死在这里!滚出去!” 几员辽将扶着罗子韦出了大帐,被罗子韦挥退几人,只留下两个贴心之人。用了药,裹了伤,三人默然无语。 “你们说这些人真的是高丽人?” “末将没去过东道,也没见过高丽兵长的什么样。” “咱们真的是被一千人马杀败了吧?” “是,是真败了,几个兄弟都被那神箭手射死了,要不是将军带领末将撤的快,要吃大亏!” 罗子韦满意的点了点头,契丹人向来不以后退为耻的,他们明白,只要有人,还能再次集结冲锋,游牧民族的战法向来如此,狗皮膏药甩不掉。这个完颜特虎就是个野人,要自己带人拖住高丽人,他自己还不是没占便宜灰溜溜跑回来了?他厉害,他厉害带着四千多人马,啃不下对方四千人马?还敢拿我泄气?不叫这孙子吃些苦头,难顺我心里这口怨气! 想通了这些,罗子韦逼视二人道:“明天的战事,听我安排!” “末将遵命!” 第五十四章 江口寨大动员 大军终于赶到了乐亭江口的营寨,刘敏早已严阵以待,一座壁垒森严的水旱连寨,四座高耸的哨塔,东西两道寨门,两侧排布满了拒马。 “好个刘智伯!这才几天,把这水寨修造的滴水不漏!” “唐将军谬赞了,自从去了月坨岛,手下这帮兄弟不是修寨,就是筑墙,这一手本事早已烂熟。” 两位主将在门口一侧闲聊,其他头领指挥人马入寨,伤员优先被安置在了船上,金富轼爬出马车向唐斌,刘敏拱拱手:“唐将军虎威见识过了,此行无憾,可否让金某先行离开?实在不忍睹自家将士流血。” “船运的安排交给了刘智伯,金尚书问错人咯。” 金富轼脸一红:“请刘将军通融。” 刘敏哈哈大笑:“金尚书何必多礼,我这就安排。” 送走了金富轼,两人哈哈大笑,一齐进了营寨。 “乐亭县城有异动吗?” “我派祖虬盯死了,一旦有情况飞马来报。” “此次来的是女真人的一个千户,完颜特虎,一万人马,虽然击败两次,但不可大意,我在外围留了崔野二百人马巡视,营寨的防务先交给你,我这边分批缓缓气力就来帮你。” “唐将军放心,我这三营人马守寨绰绰有余。” “务必小心!”唐斌再次加重了语气,提马离去。 郑捷站在高台上指挥着人马上船,文仲容夹着头盔走了过来:“郑头领,一个人顶的住不?” 郑捷鼻孔朝天道:“文将军小瞧我郑捷,安置百姓我老郑没经验,安置马匹我把手下这些汉子都操练疯了。” 文仲容点点头:“我已经交待下去,上船的事全听你的,我还要去挑选人马做好准备助战,这里有劳了!” “女真人又来了?” “没有,唐将军说不可大意,外面的事交给他和崔野,我还是不放心。” “韩凯,呼延将军来信了,行动开始,要咱们盯紧了东岸。” “瞧好吧大哥,谁家的船别想靠近咱们三里之内!” “别大意,给我盯死了!第一次得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要给咱们军涨脸!” 韩凯作个立正,以拳击胸学着步兵的样子道:“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放过一条辽人的渔船!” 辽东的秋凉来的早,夜也来的早,紧张了一天的士卒们稍微放松了神经,炊烟袅袅,火光晃动。 一骑飞入营寨:“刘将军,发现辽人骑兵斥候,崔将军已经和他们接上手了。” 刘敏来不及多做判断,派亲兵把斥候领去唐斌那里。唐斌文仲容也是紧张了一白天,刚刚松弛下来,就得了这么个坏消息。 “哥哥,怎么办?” “女真人真要来攻打,我倒是不怕,这入夜了来打,骚扰我们不得入眠却是真。” “哪有整日防贼的,被他们折腾,士气也就没了。” “如果迎战,这些家伙们搬空了拒马,放起火来更是不妙。” “这完颜特虎有些本事。” “咱们还有多少能用的人手?” “最少五千三百人!” “除了新建营。” 文仲容瞪大了眼睛:“哥哥……” “新建营打不了夜战,拉出去没好处。” “差不多三千六百人。” “分为四队,每队休息两个时辰,先去给我点起一队人马,我去接应崔野,你来守大寨,咱们三个务必要留一个在此!切记!” 文仲容道:“我去安排新建营多造火把,为将军助威!” 唐斌领了人马冲进黑暗,乱战一番才找到筋疲力尽的崔野,分出人马护送崔野回营休整,召来刘敏手下的斥候吩咐一番,带着人马巡视一番这才转回。 还没走出多远,几员斥候慌张追来,大呼女真人摸黑杀人的功夫了得,要不是逃的快,就全栽进去了。唐斌紧锁眉头,自己兵马占优这完颜特虎都来敢侵扰,要么有援军得了补充,要么就是脑子坏掉了,不过明显是前一种。 “传令警戒回营,十里处布防。”兵马转动,片刻已至,多点火把于远处,持弓张目。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蠢的人都听出来对方把自己包围了。唐斌盘算着换做自己需要多少人马才能把这八百人马围歼。 “都统,不如冲杀出去吧?” “不能!女真人兵马几何不得而知,但一定不会多很多,要不然不必费心,我估算着耶律得信帮着他也不过八千人马,咱们加起来有七千多,又有营寨他们占不得便宜才如此袭扰,失了外围,咱们的骑兵只能当步兵使了,还有可能被火攻,咱们挺在这里,女真人知道我的厉害至少要放两倍的人马包围,此消彼长,挨到天亮就好了!” 各军使得了军令按部就班,一半人警戒,一半人休息,随时准备发起进攻。夜色里的完颜特虎眼睛油亮,咬着牙对罗子韦道:“这个人是个人物,既然如此,折损两倍,三倍的人马也要把这人杀掉!罗子韦,带着你的人马上!这点事都办不成,你就死在那里!” 罗子韦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调转马头离开了。 “你,带着五个汉人百人队去攻打营寨。” “千户,五百人……” “怕什么!高丽人不知我的虚实,你只要牵制住他们,别让他们来救援。” “得令!” 战斗终于爆发了,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唐斌死死的盯着远处跳动的火把足有千余人,自己的人马都是静止的,一旦迎击这支人马,要吃大亏!听将令,全军列阵!冲锋! 两军接战人仰马翻!厮杀声传出四野,从黑暗中跳出的骑兵牵出马匹,奋力朝唐斌人马去的方向追去,为了诛杀唐斌这一支人马,完颜特虎准备了三千兵马! 完颜特虎踱到刚才唐斌站的位置:“此真将军也!困不乱,死不怯,辽邦这些个怂包,前日卖的辽皇,昨日卖的加古撒喝,又卖的我好苦!今日拿不下这高丽将军,教你们老小去见阎王!” 完颜特虎正骂的脸热,隐隐传来厮杀声,确是南来:“怎么回事?斥候何在?” 一个辽人斥候赶忙上前:“前军来报,一支千余人马杀出营寨,奔此地来了,众军正在围杀。” “好,好,好!叫他有来无回!” “刘将军,文将军驰援受阻,请求支援!” 刘敏拧了拧脸,“鲁成那里怎样?” “鲁将军那里吃紧,女真人甚是厉害!” “黑虎的人马在哪里?” “接了唐将军的军令退回营寨了,说咱们的人马没有夜战的经验,骑兵操练又不够,在外面纯粹是活靶子。黑虎将军气的回来就摔头盔,听说鲁将军那边吃紧,去帮着鲁将军了。” “还是随我去见崔将军吧,我就说他们带的人马太少,非讲什么人马少,好逃脱!” 崔野包扎好了伤口靠着墙假寐,士卒们也是如此,看着崔野一身伤刘敏心下一动,还是请了卫兵喊醒了崔野。 崔野刚听刘敏说出:“唐将军出战被围,文将军救援受阻。”崔野猛的跳起来大河:“杀千刀的番人!敢坏我哥哥一根毫毛!把他头盖骨生扯下来!点兵全军出战!” “崔将军息怒!万事保全为上!”刘敏失声大喊。 “将军,唐斌哥哥交待务必留一人镇守中军!” “少拿哥哥来压我,哥哥都叫人家围了!他才九百人马!九百人马!还分给我一百回来!这点人马能撑几个来回?”说罢一把刀住刘敏衣襟。 “刘将军,哥哥的意思我懂,是怕你刘智伯扛不住,给你留点后援,告诉我,就凭你手下这些人马,能不能守住这营寨!” 崔野的红目映得刘敏的眼睛也红了:“崔将军放心,人马你都带走!这营寨就算千军万马来攻打,我一定能撑到你救唐将军回来!” “一定要守住!” “一定能守住!” 崔野喊来卫兵挂甲,蒙头就走,离的远了才喊到:“刘智伯!这是我们兄弟第一次把后背交给山寨以外的兄弟!回来了,我们兄弟请你喝酒!大碗的!” 崔野站在了马鞍上,大场中几千骑士并马而立。 “唐将军待咱们兄弟好不好?” “好!”“没得说!” “唐将军有难!咱们第二野战军去不去?” “当然去!”“听崔将军做主!” “外面都是女真人矬鸟,你们怕不怕!” “怕个矬鸟!” “好了,今个儿第二野战军我崔野做主了!新建四营,你们敢不敢来!” 沸腾的声音突然寂静,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一侧的新建四营,这支人马自从跟来都是护卫马匹的,崔野下令是全军集结,所以这四营人马都来了。 大场中安静的吓人,老兵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几个指挥使互相看看,一个胆大的出阵道:“崔将军,不是恁说的全军出动?怎的又想撇下我们新建营?”转回身大喊道:“新建营第十七营全体听令!今晚抢功劳了,谁也别给老子怂!可劲冲!” “冲!”十七营的骑士大喊起来。 “大爷的,十六营怕个矬鸟!” “怕他个矬鸟!” “十八营喊起来!” “十九营喊起来!” …… “崔将军有令!全军出阵!” “八营,九营,十一营为先锋!开拔” “新建四营为中军,遇敌不破!不破不存!” “六营,十营,左翼掩杀!” “三营,五营,右翼掩杀!” 全军上马!大开寨门,风驰电掣冲出营寨! “快去喊黑虎,叫他带领人马掩杀寨外的番兵!” 第五十五章 逃跑神将 文仲容苦苦杀不破女真人的包围,也难怪,完颜特虎把自己所剩的女真人都放在了这里,防守硬朗,耗的文仲容心里干着急没办法,斥候却传来了崔野带着全军出动的消息,把文仲容吓出一身冷汗:这还了得!忙派人去阻挡,可崔野压根不管,带着排山倒海的人马冲杀过来了。 五千多骑兵声势浩大,火把映亮半边天! 完颜特虎吃了一惊,这高丽将军疯了不成?全军出动了?这可是深夜!敌势不明就敢这么玩?就不怕中了埋伏?完颜特虎苦思半天,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待:明事理的将军被自己围住了,二愣子成了最大的头儿,你跟二愣子讲什么兵法…… “去抽一部围杀的人马,所有人死光也要给我挡住这支援军!”斥候领命去传令,完颜特虎驱赶着身边一千多骑兵向南合围增援。 文仲容带着几百残兵与崔野和兵一处,六千人马与完颜特虎的三千多人马混战在一处,直打的难解难分。 完颜特虎望着岌岌可危的女真人前军,按住了前移阵地的冲动,下令亲兵卫队督战,后退者死! 左翼突入,得了生力军的文仲容击溃女真人右翼,辽兵陷入混乱,崔野在马上杀的性起大喊:“女真人完了,兄弟们加把劲!” 身后跟着的指挥使却喊:“放下刀枪,不杀!” 后面的骑士也跟着大喊,崔野艰难的回身瞪了一眼。这一嗓子对女真人不要紧,对辽人刺激可就大了,放下刀枪不行,两军对阵,死的更快,调转马头,纷做鸟散!奚人百人队被杀败,成群的辽人开始溃逃,崔野一乐,又艰难的回头瞪了一眼,“老高围了这帮蛮子,我去抓大鱼!” 完颜特虎气的发抖!挥舞着长刀乱砍,一败再败!这次家底都败光了!有什么脸再回去?! “就这条了!走你!”崔野一杆大枪穿过人群飞来!完颜特虎红着眼睛举刀格挡,当啷一声,大枪变向,却把战马抽个激灵。崔野借马势抽刀出鞘横劈过来,完颜特虎双手发麻已无再战之力。 半拉脑袋飞起,崔野放声大笑,带着人马继续追杀下去。 逃到远处的辽兵也不慌张,等对方人马过来,这才放下刀枪表示投降,文仲容皱皱眉,安排人手接收降兵:“留下四营人马,剩下的都追崔将军去驰援。” 崔野追出三十里地,只见满地尸体,番兵多自己人很少,留下少许人马收敛,继续追击。 天擦亮,猛见自家的斥候狂奔,斥候一脸诧异:“崔将军何故到此?” “唐斌哥哥何在?我来驰援哥哥。” “唐将军带领人马正在转回。” “哈哈,真个是我家哥哥,端的厉害,杀出重围了!” “杀出重围?我们没有被围啊?” 崔野顿时语塞,立马等着唐斌到来,派人把消息递给后面的文仲容。 “崔野!你怎么把大队人马都带出来了?!”唐斌一脸怒容。 “文仲容说你被番兵包围,他都攻不破防线,我就想多带点人马来打。” “胡闹!就凭这帮辽人还没本事围住我,想跟我打夜战,我是他们祖宗!就是击溃了跑的贼快,逃走千余人马。” 崔野咧开嘴大笑,唐斌看崔野血迹满身也不愿多加责怪:“与完颜特虎的主力大战了?” “大战一场,干净痛快,番人死的死,跑的跑,我还砍了个领头的!” “先回军,我问过俘虏了,完颜特虎手下还有一员辽将,杨询卿带着二千人马的先锋,应该就是被你打跑的,从头到尾也没归建,耶律得信龟缩在乐亭县城,两家也没合兵,这样一来,完颜特虎手下的兵马有限,根本撼不动我们的营寨,何况是这些只能打顺风仗的辽兵。” “所以哥哥你看见我带这些人马出来也不慌张?” “侥幸尔!以后不可再犯!” 大军满载转回,唐斌得了刘敏的消息,攻打营寨的五百汉兵被杀败,如此一来,汇合各路战报,完颜特虎所部一万人马,除了杨询卿,罗子韦带着逃走的二千多人马,剩下的七千多全部覆灭。 “俘虏差不多四千人,马匹五千多匹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不了了。” “这个崔野,真会下手,完颜特虎死了,咱们没威胁了,把缴获都带走,哈哈哈,满载而归啊!” “这个耶律得信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咱们要不要顺手教训一下?” “多亏了呼延将军谋划得当,牛邦喜也立了一功,缴获的那些小船都留给你了。耶律得信嘛,派个信使过去,完颜特虎的尸首给他,战死的番兵也给他,得让他出点血了,也不能让他白看热闹!” 停了两日,耶律得信的回信送到,战功他受了,艰难的拿出五百匹好马,又送了二千担马料。接收的文仲容撇撇嘴,不嫌少。 两日后,最后一艘船离开港口,众将遥望着海面,个个喜气洋洋。 “老牛,讲讲怎么打的辽邦水军屁滚尿流的。” “哎呀!羞煞我老牛了,打跑几个瓜娃子,算的甚么!”众人哈哈大笑,牛邦喜嘴上谦虚,心里却得意的紧,身体早摆弄开了:“那会我正站在船头盯着咱们的大船看油亮的马屁股呐!听人来报后面隐约出了几艘大船,那个清早的雾气还没有散,我一看那阵势,不像打渔的船队,吩咐下去转舵迎敌,不曾想这绕来的船队不小,雾里先后窜出三五十条几百料的船!” 众人听到紧要处,屏息凝神,“我老牛手头就两条客舟,加起来的床弩不到十架,缠也被这些人缠死,雾气大船队伍长,求援都赶不上!火球也不敢放,点了他们,撞了咱们可就麻烦了!那时候可真是一把大刀悬在头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老牛一咬牙,一跺脚!拼了!放了响箭号炮就往床弩跟前冲。” “我老牛这眼力可不是跟你们吹,我使的那两架弩,箭无虚发!专射人堆里,一箭串个五七个!不叫他一艘船绕开跑了前头,离的近了对射,我这帮儿郎好样的,叫他们近不了身!直缠斗了两个多时辰,呼延将军巡视时才发现后边打的热火朝天,他要再晚来一会,我可就交待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老牛你就叫苦吧!全身上下连个白布条都没有,你看崔将军,都没你喊的响!” 牛邦喜嘿嘿一乐:“其实没我说的那么玄乎,辽人不知道从哪里圈来的上古船,操船也都是些渔民,一打就吓破胆,那些个辽兵站都站不稳,别说射箭了,把我老牛笑岔气了都,这是哪个烧糊了头的辽人想出来的计策?后来捉了几个俘虏,才知道是烧糊头耶律得信” 哈哈哈~ 最后一艘船刚回了港,天色就大变,唐斌刘敏指挥人马速速安置,又忙活了一个通宵,唐斌看着蜷睡在马厩里的士卒轻轻走了出去。 “刘将军,兄弟们都辛苦了,先好好休整两日吧,防务我先顶两天。” “那怎么行?唐将军远道而来厮杀几场都没喊累,我们怎能躲清闲?我这里祖虬在乐亭县城外贪睡放的辽人水军偷袭,我看就他了!” “耶律得信绕了远路也是咱们考虑不周,幸好没甚么损失,那就祖虬了,可莫叫他再睡了。” “哈哈,我喊闻人兄弟一起布防,他此番没得仗打,正憋的不忿。” 寒雨袭来,大寨各处欢声笑语,马肉并不美味,奈何此番得了不少,不能浪费,没有酒来确实有点不尽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打了胜仗,庆功酒早晚能喝到。 “今日这第一杯酒,祭奠我们牺牲的将士!”唐斌起身遥敬安放着尸骨的东南方。 众人也是面色凝重纷纷起身,“此战我军勇毅果决,奋死争先,逝去了七百二十二位兄弟,我们为他们祈福默哀。” 沉默片刻,“诸位落座。” “此番诸君努力,唐某代哥哥敬列位一杯!” “敬哥哥!” 众人满饮,这为数不多的美酒把众人的脸激得通红,唐斌着军法使一一唱了此战的功劳,“兄弟们可有遗漏?” “没有,没有。”众人又是一阵欢乐。 “怎么没有遗漏?遗漏了两条!” 众人诧异的望着气鼓鼓的崔野,不知所措。 “得了,那两条跑的那般快,你想追上估计要杀到辽阳府了。” “哼!下次莫叫我再遇到这对逃跑将军。” “杨兄弟!~你还没有死?” “罗兄弟!~你也没有死?” 两人互望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对方,如鲠在喉。想抽泣却只能哼哼,挤不出半点泪花。 “你怎的这般落魄?” “被高丽人追杀一百多里,我的人马都被打散了,想着吃了败仗不说,还损失了人马,不敢转回,好容易收拢了人马转来,听千户大人兵败,只得在此以做接应!” 罗子韦:还不是怕死!接应离的战场这般远! “罗兄弟千户大人何在?” “一言难尽,打了三次,败了三次,那高丽人太厉害了,我这大辽精锐吃不住他几合冲杀,好不易杀出重围,千户大人和他的亲卫全被斩杀。” 杨询卿:你比总在后阵督战的完颜特虎跑的还快!真能跑啊你! 两人对视良久,惺惺相惜的带着不到二千人马向东远去…… 第五十六章 臭道士,你敢坑我 夜色温润,星斗熠熠。 王伦书写好了给东京暗探加密信,派人带往东京,布了张小桌在床上边吃酒边赏月。程婉儿拂门进来,面对着王伦侧身坐好瞅着王伦。 “白天没看够么?晚上还要看。”看得王伦怪不好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脸。 “就知道嘴贫了,看你跟左老先生吹什么将来大治之学科目虽庞杂,却都是惊世骇俗之学,学有成则利国利民,造福天下百姓,字字珠珠凿金断铁啊!” “本来的事嘛!我可不是胡说,左老先生学富五车这不假,但是放到现在的体系里高不成低不就,让他作个太学院院长正合适,我所讲的那几门你们眼里的杂学却是大学问,把经史删减的确实有点多,这事我也在慢慢考虑,完善科目,最好有个十几科。” “你也真敢说,千年来中原文化传承这是根本,被你这么一改,经史反倒成了旁枝,要不是你说的太玄乎,老先生都要跳起来了。” “以后,他就会知道这些好处,这就是为什么我招揽的都是青年才俊,上了年纪的人,真的不好沟通啊,做思想工作真的好累,也就是乔道长识人,此人博学却不拘泥,有智慧能接纳太学院,性情,才学当仁不让,以后就靠老先生培养后辈了。” 程婉儿掩口一笑,“得了个宝看把你开心的。” “我的宝不就在这嘛。”王伦不安分的探出脚趾去撩拨程婉儿。 “吖,别闹!”程婉儿打掉王伦的臭脚,回头招呼侍立的彩女下去。 “出去一趟,给乔道长堆来这么些人,你倒是躲清闲喝酒来。” “谁叫他先坑我来着?我出去这一趟嘴皮都快磨破了,刘晏是个明白人,过来只会帮他忙不会贴乱,沈匠师和左老先生费些口舌罢了。我相信乔道长的本事,这不,左老先生,贪财的沈匠师都降服了。” “说起那个沈匠师,带回汉城不好吗?” “本来就是江南人,故土难离,把他安置在越州不远不近,再说越州刘知州是个不错的人,咱们出钱开制墨场印书场为的是增加影响,你想想啊,明州咱们已经基本控制到位了,人手也最多,现在在越州搞出名堂,能养活多少百姓手艺人,名正言顺的悬赏天下药方,偏方著书,遍邀天下画师作画,几年后做大了,咱们就在越州有了影响力。越州是白胜的辖区,有他在保证沈匠师的安全。” “难怪晁天王,乔道长没有发问。” “他们懂得这些道理,妳不懂我就要告诉妳。” “婉儿不应该问这些……” “这又不是军国大事,妳多知道点没坏处,一定要搞清楚咱们家的治家理念。” 王伦盯着程婉儿搭在桌上的手背,浅浅的四个小坑:“其实,我还有事求妳帮忙呢。” “什么事?说吧,扭捏什么。” “不是好事情,我有些张不开口。” 程婉儿脸一红。 “砰砰。” “请进。” 乔道清推门进来,还捧着个瓦罐:“主公,主母恁的汤送来了。” “怎劳烦道长亲自送来。” “小事尔,不必在意。” “乔道长,我离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主公过奖了,份内之事,份内之事。” 王伦又鼓励了几句,手边没什么东西,明天再打赏吧,乔道清转身退出去,王伦打开瓦罐,香气扑面而来,程婉儿笑吟吟盛了一碗递给王伦。 “婉儿,妳的汤煲的越来越好了。” “你喜欢就好,不是你说的嘛,药补不如食补。” “妳也喝,我喝不了这么多。” 两碗下肚,肚子里暖融融的,王伦看着程婉儿在瓦罐里捞干货道:“婉儿,我要是说错了话,妳保证先别生气。” 程婉儿疑惑得望着王伦:“又是什么勾当,非要我一个小女子去做?” “在东阳我救济了一户狄姓老人,二老只有一个女儿,卖唱度日,祸不单行池州方腊暴乱,说起这事我就气炸了,听说江州,池州有大规模的铜钱监,都被这老小子毁了!” “王郎……” “好了,说正事,得了刘晏提醒才叫我被气鼓。说到狄老他女儿毁了半张面容,一家逃到东阳度日,我接济了一些银两在明州的客栈栖身搭手。” “然后呢?这些我都知道啊,被那女子的另外半张脸迷住了?”说罢咯咯得笑了起来。 “如果这样……” 程婉儿明显嘟起了嘴。 “不是妳想的那样!不是妳想的那样!我想把他女儿许给杨志!” 程婉儿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没了?杨志是谁?” “……”“杨志祖上是杨业老令公,家传将门之家,人嘛有些执拗,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脸上有块巴掌大的青胎。” 程婉儿努力在记忆中回想着这个人物,“为什么想许配给他,按理说你手下的将军成个亲难度都不大啊。” “这狄老也不是普通人,是面涅将军狄青的后裔,只是家道中落,我想的门当户对,可做百年之好。” “我明白了,将两个面部有碍的人搭线在一起,王郎,你这一手,我都不得说几句心里话了。” “说说妳的看法。” “人不可相轻!” 王伦啧啧,程婉儿却无意多言,自己这想法确实不太厚道,人家姑娘虽然有脸伤嫁给个莽汉也就算了,嫁给脸上同样有碍的杨志,这不就是打姑娘脸嘛,杨志那边怎么想,还真不是王伦能幻想出来的,理想状态是感激涕零,不过感觉受了羞辱也不是没可能。 “王郎,听我一句劝,虽然你是好心,却不能这么做,就算这二人互不嫌弃,结成好合,说道上却不好听,忍人口舌,你手下这些人不乱说,免不了胡吠之人脏口。” “也罢,也罢。”王伦摸出了扇子呼呼扇了起来。程婉儿见王伦脸上火红,不再多言,起身把小桌子撤下,自己也取了把小扇坐在王伦身边缓缓得扇起来。 “韩世忠结亲也五六日了,也不知道把实情告诉梁红玉没,就知道钻洞房了。” 一提起洞房,程婉儿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老婆子教授自己的房中术和彩色画本,面烧心跳。 王伦燥热的烦,见程婉儿没搭话,“妳的脸怎么这么红,婉儿?” “许是太热了。”说罢把外衫脱去了,胸前的小白兔晃悠了一下。 王伦感到下身的某个物件冲出来了…… “婉儿,今天怎么回事,我心中燥热,是不是汤有问题?” “不,不会啊,我亲自煮的,乔道长巡视见了,说你忧思一直在喝酒,让我劝劝你,我就来了,汤的事,他帮忙看着。” “呔!这个死老道!居然记仇敢坑我!” “王郎?咱们中毒了?你怎么喘气这么粗重,哎呀,我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我去喊人!” 王伦拉住程婉儿,“婉儿,别出去……” “哎呀!王郎你压到我头发了……” 哼哧哼哧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准确的说日头都偏西了,王伦才打开房门,重重得吸了一口气,左顾右盼,以往门口的卫士都不见了踪影,下了小楼还是没人,直出了院子才发现所有的卫士都集中在院外周围。 “主公,早,要用早饭否?” 王伦想从卫士的脸上发现些什么,又觉得自己今天哪都不对劲:“吩咐丫鬟们来吧。”说罢转身又回去了。 “婉儿,妳怎么还不起。” 程婉儿睁开眼,夹着慵懒的鼻音:“昨夜折腾人家,还不许睡个好觉。” “先起来梳洗了,日头都偏西了。再说要累得半死的也是我。” “妳是武夫,人家是弱女子。” “回了汉城,锻炼身体的器械应该收拾好了,妳好好锻炼,身子骨强一些还是好的。” “你出去吧,我要穿衣裳了。” 王伦只能滚出自己的卧房,丫鬟们排着队上来,进了屋帮着程婉儿穿戴整齐,不一会儿菜肴也来了,肚腑空空,不觉口舌生津吃的香甜。 一进大堂乔道清和晁盖在商量着什么,晁盖面对着门口,瞧见了王伦,“王贤弟酒醒了?红光满面,气色好多了嘛!哈哈哈~” 乔道清转身一施礼,笑吟吟得看着王伦,三人心照不宣,王伦摆摆手,这事没法追究了,以后再坑回来。 “主公!这是朱富送来的密信,有关宗泽的。” “哦?” 原来宗泽的老妻患病了,四里八乡无人能治,在江南本来有个圣手游医,可惜正好出游了,宗泽只得苦守老妻床前,巧也是巧了,朱富派往东阳山的人马也到了,得了信儿,飞快报给了朱富,朱富念着哥哥远去,一来一回耽搁时间,直接作了主,刚好在杭州采购药材的蓝茁也是个圣手,请他出马。 朱富领着蓝茁出现令宗泽气红了眼,认为是王伦暗中作梗,然后再收买人心,朱富不愧是能言善辩之人,哥哥早已远去福建,怎么会晓得这里的事由?前后作解,这才打消了宗泽的恨意。不过蓝茁上手才知情况不妙,稍微手段,转去杭州医治,病情一直不稳定所以未敢上报,再者,救过来还好,救不过来王伦得信去了,这恨不吃也得吃了,朱富索性就隐瞒不报了,有黑锅,他来背。 “这封信是昨晚送到的,没有了吗?”王伦急问道。 第五十七章 天台爱情 “朱富兄弟既然写来信,想必是病情有所稳定,主公也不必太过焦急。” 王伦哼了一声,烦躁得坐了下来,“但愿如此,婆婆我上次见到面色就不太好,希望不是什么重症,问清楚了,不行把安神医调来。” 三人又聊了几句,又扯到韩世忠身上:“这韩家子陷在美人乡了,早把贤弟忘个干净,哈哈~” “年轻气盛的新婚小俩口,荒唐一些倒也不怪,不等他也没事。这不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也难安心回去。” “主公可曾听过天台山?” “听水手们说过一些,佛门圣地,原来多有倭岛的僧人前去拜谒谈论佛法,后来朝廷下令改道明州,这明州又繁盛一番。” “主公可去游历一番,释些烦恼。” “你个道士推荐我去佛门圣地解烦恼?”,又安的什么心思? “天台山绵延雄厚,上有天台宗是南宗祖庭,而且是倭岛,原高丽的佛教祖庭。山上还有座桐柏观,是道家南宗的祖庭。主公想要威服海外,去天台寺比去道观影响大的多。”乔道清宠辱不惊,还是那样不漏出半点破绽。 “好,我带婉儿去散散心,顺便给宗泽老妻祈福。” 见没什么说的了,王伦倒背着手离开了。 “乔道长,你这一手估计把王贤弟气的够呛,要不是我在这帮你挡着,你今天还不知要吃什么样的亏!” “成人美事,主公心里巴不得多念我的好呢,现在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明明想的要死,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给谁看啊?也只有我乔道清不顾个人安危,不声不响得帮主公解了自己给自己下的套。” “你调走王贤弟亲卫的时候这事就包不住了。” “哎?是啊,不过不说实话怎么调走亲卫?想来他们也不会乱说。” “……,万事准备好了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上次办事险害了王贤弟,这次,一定不能出差错。” “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暗中前去,免得主公又算到我头上,毕竟我还是道士,大模大样还是去不得。” 天台山美景无限,美人执手妙不可言。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有碍观瞻,不过不用王伦去思考,周昂排布了二百亲卫前后开道,王伦觉得有些大张旗鼓,碍了百姓,周昂一句:“哥哥,上下几百兄弟几十万儿郎几百万百姓都指着你呐!我周昂粉身碎骨都担不起这责任,往日凡有大员到此,是要禁街的,咱们已经很低调了。”这个低调还是王伦强调的,周昂拿来就用。王伦默然,反正也耽误不了两日,由他去吧。 正是一年好风景,繁盛的云锦杜鹃开满山,几百年的光景,层层叠叠透得痛快,程婉儿眨巴着眼睛如醉如痴,拉着王伦什么都新奇得要去看。 古道漫漫温润的山风拂面而来,艳丽的鸟儿啾啾掠起,王伦想要吟诗啊~!喉结晃动几下却一个字也哼不出来。 “这世间美得让人感动。” 程婉儿咯咯笑着,哼起了小曲儿。 “甜甜的花开带走夏日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王郎你唱的是什么?” 王伦也不答话,唱着这首被自己刚才默念几次改写的今天妳要嫁给我,温柔的曲子,揉得程婉儿两颊绯红。 “好了,好了起来了,也不怕被瞧了笑话。”情窦初开的少女,这么好骗,王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程婉儿从王伦怀里拔出脑袋,“是不是走累了?来我背妳。”软软的人儿趴在背上,暖暖的,柔柔的,耳边传来温热的香气,弄得耳朵有些痒。 王伦走的很慢,很惬意。 “施主远道而来,老衲为施主拂去世尘。”当先的周昂奉上一盘硕大的金锭之后,天台寺的方丈就忙不迭的出来相迎了,此时正是拜佛的旺季,达官贵人其实是不少的,在来拜谒之时都会提前送上拜贴,以便接待,有的要过夜,还要预留客房,乔道清提前两天派出的信使,差点排不上客房。 光溜的小沙弥为王伦王夫人拂去旧尘,受了一众和尚的念经祝福,这才取了香烛,跪拜在鎏金的大佛前许愿。 “……愿宗县令老妻不日安康” “王郎,念出来就不灵了。” 王伦随着方丈看着佛堂内的景致,给侍卫们留时间上香,侍卫们也是人,好不容易来一次佛门圣地,分批都进了佛前上香,穿着盔甲不便,基本都是在做俯卧撑,以头杵地,咚咚直响。 方丈只陪了一会儿,就告辞而去,换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带着王伦随处看看,王伦对这些还是蛮感兴趣的,这也问,那也问,老和尚都一一作答。 禅香袅袅,幽静安逸,一处别致的院落落在眼前,老和尚笑眯眯道:“此处院落安静,早年曾有位贤吏居住,因见布置雅致,不动分毫。” “哦?是哪位贤能?” “好多年前的事了,容我想想~好像是位姓陈的官吏,被贬谪台州,早年经常到此养心。” “多谢大师劳顿,这里我很满意,我自己安排,不敢再劳烦大师。” 老和尚回礼,便带着小和尚走了,程婉儿探出手指分派起了客房,随行的丫鬟,亲卫都得了歇脚处,院外的防卫交给了周昂,住不下这么多人就在空地上搭帐篷。 王伦在看墙上的字幅画作,轻哼一声:原来是他。 “谁?” “你看这幅字,减字木兰花,大江北去。未到沧溟终不住。淮水东流。日夜朝宗亦未休。这是陈瓘的大作!” “陈瓘是谁?” “算了,回头让周昂查访一下,我也是只记得有这么个人。” 粉粉的脚趾透的嫩,两个丫鬟一人捧着程婉儿一只脚在揉捏。 “宦官人家的大夫人就是这个样子咯?” “你别笑,我出阁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赶路也都是马车,轿子,吃不住山路,脚酸的紧,你又和那和尚谈笑个没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大年夜跑到大贼窝的是谁?” 程婉儿气的一砸粉拳:“嬭嬭生的重病,我不上心,谁上心?哪里忌讳那般多?” “南下采买的时候也没见妳这么娇气,抱着都舍不得撒手。” 程婉儿咬咬银牙:“我抱着的都是值钱的物什,被人抢去了怎好?” 哈哈哈~ “好了,你们退下吧,把门带上。” 砰~ “呀,别闹~痒,我求饶还不行嘛~” 夜色凉凉的,斋菜不好吃,酒也不让喝,程婉儿嘴巴都养刁了,在那里长吁短叹。“菜油还有没大规模开发出来,也只有少量的大富人家有些,毕竟,人吃的粮食都不够,哪有空地用来种油菜,想吃油,买些肉就简单多了。” “王郎你说什么菜油?” “没什么,婉儿,讲讲妳小时候的事吧?” “我小时候的事不都给你讲过了?你还是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都敢造反,小时候一定不听话,老被爹爹打。” 看着程婉儿笑的前仰后合,宠溺的把程婉儿连人带椅子搬到自己旁边。 “怎么不愿意讲?那给我唱唱白天那首曲子罢。” “换个吧,我肚子里的曲子多着呢,比如,你问我爱妳有多深,我爱妳有几分……”程婉儿痴痴得听着这首有些字根本听不懂的曲子。 “不对,不对,这里你白天唱的是微风吹来甜蜜的爱意” 王伦一愣:“妳居然都记住了?可能是错了,我都记不得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即写的词,改了就改了,不碍事。” “着火啦~”“铛铛铛铛~”刺耳的锣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离得不远处的几间屋子升起了大火,等王伦到现场的时候数不清的人影在乱跑,这个还郁郁葱葱的季节失火太难见了,和尚们显得慌了手脚,遣散周围客房的房客,救火的和尚,自发救援的香客乱作一团,瞅了半天没看见周昂,打发一部分侍卫帮助维持秩序,王伦就拖着程婉儿蹲在高处的草丛里看人家救火。 “王郎,不是你授意的吧?”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看热闹的表情透着古怪。周将军打开金盘的蒙布,我看见你一脸心痛的表情。我上次见到的时候是那次我救你,你邀请我走海路,我拒绝的时候。” “……” “默认了?” “没有!不是我做的!” 烧毁了几间偏殿,家大业大的老方丈倒是没有表现出多痛苦的表情。 王伦也问了周昂,周昂一脸愧色,说自己贪杯了,醉的不省人事,王伦了然一笑,你丫就不是贪杯的人,干坏事了还敢瞒着我!周昂见瞒不过去,小声道:“挨几日哥哥便知。” 安安分分住了两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唯一的消遣就是看那些服色奇怪的异族人,然后猜测他们是哪来的。 “高丽的变故,倭岛的变故会不会被远渡而来的和尚们带来?” “高丽早就控制了,有了五台山正宗长老的名头,问题不大,再说所有船只往来都受到监管,倭岛那边可能会有个别和尚冒死渡海,朝廷知道了也无碍,谁会去管他。” 斋菜不好吃,粥却好喝,王伦贪婪的品味着,嘈杂的声音从外传来。 “怎么回事?” 亲卫跑出去没多久回报:“哥哥,出现祥瑞了!” “祥瑞?” “香客们都围去前堂了。” “哦?”王伦望了一眼程婉儿,程婉儿一脸的期待。 “咱们也去看看,沾些福气。”一齐起身往外走去。 第五十八章 天台山授书 清风袭来幽香扑鼻,前堂人声鼎沸,王伦来的晚了,前面人叠着人连个缝儿也没有。 “哥哥,来这边。”周昂从一侧跨步赶来。 周昂把王伦程婉儿引到了前面,才发现最前面都是自己侍卫排成两行手挽着手阻止看热闹的和尚香客再往前走。也难怪,自己的人最多,又都是分成几道防护。 地面湿漉漉的像刚刚下过雨,远山的西阳迸射出辉煌的光芒,目之所及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流云赤彩,煌煌千里。 群山掩映,物泽耀目。 沁香夹润,青台点金。 很美,很震撼。和尚们捻动着佛珠念念有词,香客们双手合十也是满脸赤诚。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方丈和几个长老也出现在了王伦身边,王伦颔首示意。 “仙女!仙女!~”人群中呼喊声此起彼伏,远处款款又来一众雍容精致的女子,各持法器,衣带飘飘,风姿矍铄,一个个粉面桃花,袅袅婷婷不多时离得人群近了,停下了脚步。 “女施主,老衲有失远迎。” “我等奉八方无量诸佛,三清天尊,九天玄女之命来此布福泽,寻大明德之人。” “原来真是仙女。”老方丈带一众长老和尚双手合十,高唱佛号。 “……这是想玩什么?”王伦早已看破,碍着周围所有人一脸庄重,不得不照做。 “天台山钟灵鼎秀,是以得此机缘,所受今日福泽之人,皆是善缘。”为首的女子翻手一指,“此福泽一曰:天慧,非大明德之人不得,泽道明德星君,此物与你。” 王伦一个激灵:这道士真会玩,打着佛道的名号来佛门布福泽,脸上却受宠若惊,连呼感恩苍天诸位仙佛厚爱,必定苦心竭力早日修成正果。 “福泽二曰:卫道,二十四神佛法器助天台宗斩妖除魔,镇邪诛秽。” 方丈一声佛号:阿尼陀佛~ “福泽三曰:赐秀,八百八十八福锁,寻天台山八百里之地三岁以上,十岁以下与我佛有缘之灵童赐之,是为多年百姓之善信。” 说罢,挥一挥衣袖,金粉飘洒,“三福已赐三尺三,我等回去复命,诸位善信士务当自戒。”仙女们阵法转动,花瓣纷纷扬扬,渐渐远处,有几个香客想要追上前却被侍卫们拦的死死的。 众人目送,却听人群中高呼,“此乃大福泽,我等还不跪谢仙女。”紧接着跪倒一大片,最后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金光褪去,日坠西山。老方丈这才招呼和尚香客们站起来。 山门处拥来十几个香客,皆言:观有仙女十数人各乘法器腾空而去。是故香客愈加深信。 “仙女不是说此地三尺三赐下三福了吗?来人挖!”周昂大喊一声,侍卫们拉出佩刀围着青石地面劈插翘。 “不可不可,仙佛之赐,不可动刀枪!” 周昂一见立马喊停了手下,只见好好的青石板被破坏了好几处,老方丈痛念:罪孽,罪孽啊~周昂这才好一顿告罪。今日是取不成三福了,老方丈布下和尚们值夜,王伦的侍卫们守着更外围。香客们这才不舍的散了。 回到客房,程婉儿轻捏了一下王伦的上臂,王伦头也不回道:“不是我干的,不要问我。” “真的?” “真的!” “我差点就真信是仙女来了。” “为什么?” “那么多貌美的女子,从何处而来?” “我觉得妳想说的话是下一句。” “哼,知道还问!” “好了,好了,那是仙女,布完福泽就走了,没听后来的香客们说嘛?骑着鸟飞走了。” 第二天一清早,前堂布下了各种仪仗,百佛颂经,热闹了一上午,这才由光着上身的力士开挖,取了石板,向下挖了三尺三,取出一个好大的犀牛皮封的大箱子。打开来,又分三箱,上封斗大的金字,天地人。 老方丈先取出了人字箱,口颂佛号递给了王伦:“仙佛所赠,愿星君德渡世人。” 王伦看着眼巴巴瞅着的众人,打开箱子,却见精致纹绣的箱里安放着一条盒,金线绫罗,打开条盒,一捧精美的对开卷轴,起首的篆字太过生僻了,王伦根本看不懂。 “禅师,请为小可解惑。” 老方丈接过卷轴念道:“万般修行皆通大道,世间之大德行大智慧与你开化世人,广布德泽,东海以东是你的大兴之地。字意深奥,大抵如此。” 众人听了没表现出什么更深的兴趣,原来是让你去开化东海以东的人啊,普通的香客没什么反映,有些高丽,倭岛的僧人一脸信仰得望着这里。老方丈再展开卷轴却发现后面都是空白,恭敬的还给了王伦:“此为天书,多加堪磨以悟大道。” 老方丈眉目悠然,又取了地字箱,发现自己搬不动,脸憋的通红直起身来。几个力士合力取出来,打开箱子金灿灿亮瞎人眼啊,各种法器摆的满满当当,老方丈带着和尚们又是三轮诵经,老方丈招呼过来七八个长老,把这箱子抬下去,前呼后拥的和尚走了一百多个。 第三个箱子很快取出来了,八百八十八面点金银锁,老方丈言道:“这是善士的福祉,明日便广布佛众下山去寻合规矩的灵童。” 这可是普通香客的福祉了,众人这才欢喜起来,跪拜磕头。 “别说,这乔道长还真有一手,把天台山的和尚们哄的眉开眼笑,把这四乡八邻的百姓也鼓动的给你传名声。” “然后我就得了这么一个虚头巴脑的卷轴,我说那老和尚那么痛快的给我,原来是试着箱子不沉,料定没有贵重东西啊!” 程婉儿咯咯地笑直不起腰来,“让这帮和尚陪着演戏代价可真够大的啊,看的我都心里猫抓疼。” “这天台山大宗庭,钱花少了,谁肯与你做戏,而且你都不告诉人家一声,十万贯!不多!以后你打倭岛名正言顺。” “这名义钱花的太多了,不如多买几艘船,借口嘛,有的是啊!我们的渔船失踪了,我们要去陆上看看,是不是被哪个黑心的强盗绑票了……” “就这样?” “红玉,这次真的没有骗你,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一个美男计!倒叫姑娘我不曾发现分毫!” “……我。” “哈哈哈,你们真以为我爹没看出来?” “哈?你爹早就看出来了?” “哥哥来的时候,我爹就发现你们不是普通人家,所以我当时拒绝我爹也没有劝我,起初我爹猜测是哪里的小贼来作梗。” “怎么会这样。” “身价清白啊!咱们大宋最看重的不就是这个,你们的身份全凭自己张口一说,看似合情合理,却也有些破绽,我爹就怀疑你们是给梁山泊供货的海商。” 韩世忠点点头示意红玉继续说。 “毕竟我爹是官,梁山泊是贼,名声再好我爹也要慎重,我爹不是专门去你们下榻的客栈看了吗?这地方谁不认识我爹,你们来了所做的一一二二我爹不费力就打听出来了。”梁红玉诡异地一笑。韩世忠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老头好精明! “我爹说了,上位者有本事的多奸滑,装什么像什么,手下这帮人可装不了,一放松就会漏出破绽,哥哥手下的亲卫待人却是和善,掌柜伙计从没接待过这么大排场的和善可人儿。哈哈哈~” “嗯,哥哥严于律己,对我们的要求也很严格,不许给百姓们添麻烦,能做的哥哥亲卫的都是一等一好男儿。” “所以我爹也就放心了,最好的情况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最坏的情况就是我爹猜的那样,你们与梁山泊有买卖关系,却没曾想还有更糟的,哈哈~” 韩世忠大窘,梁红玉却不放过他,“不过啊,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娘的看法。” “哦?” “我娘喜欢你啊~比我爹还喜欢。”说着伸出小手捏捏韩世忠的脸蛋,“不错呀,夫君只凭色相就把我爹娘摆平了。” 韩世忠一把攥住梁红玉的小手,“怪不得这么多年也没个敢登门的,真会埋汰人!快下来吧,哥哥交待我的事情办完了,我要回信给哥哥,妳也要回汉城见过嫂嫂们,吕方兄弟守在前院,这些时日估计早憋疯了。” 梁红玉咯咯笑着收腿从韩世忠肚皮上下来滚到床上:“听你说梁山泊都是好男儿,未成亲的也不少吧?” “现在转移百姓的事是大事,等着明天稳定了哥哥会有计较,兄弟们想娶亲的都会有机会。” 梁红玉傲娇道:“那你可要帮我物色个好人物,我姐姐正当年华,知冷知热,样貌上嘛,你也见过。” 韩世忠当然见过家姐,样貌上没得说,比红玉还白净秀气,文静大方和红玉完全不同,就是气色感觉差一些,“好,我会留意的。” “我看前院的吕方就不错,要不你去说说?” “哪里有妳这般乱点鸳鸯谱的,吕方兄弟年纪还小……” “小个屁!二十多的后生了,我姐才二十有四,与吕方兄弟正当合适!” “别闹,别闹,我们梁山泊的好男儿三十出头的不少都没娶亲呢,家姐嫁给吕方兄弟,要我怎处?我好歹是他的上官。” “吖!你这种想法就该多吃我两拳……” “主公天台山一行可还舒畅?”乔道清亲迎归来的王伦。 “乔道长,私房钱不少啊!” 第五十九章 实名举报信 “额……主公。” “我说浙东百姓怎么不知我四明山的仁义,原来是你纵容那些个山头毛贼祸害百姓!” “主公你听谁乱语啊?我怎会做那样的事!” “那你讲来!四明山的公账都是神算子蒋敬负责,你想要贪墨根本不可能,除去日常花费,能动用的活钱多不了,哪来那么一大箱的金子,别告诉我那是黄铜鎏金的!” 乔道清汗如雨下:“主公居然都能猜到。” “说吧,再敢欺瞒,就不是吃板子的事了。” “主公所言不假,这些金子都是各山头贡献的,大部分是我授意联合灭了一些不听话祸害的山头的分赃,确实不曾上报。” “还有吗?” “还有一部分超额的盐钱。” “还有。” “还有四明山附近大户的平安钱。” “还有呢?” “还有周围做海上生意的平安钱。” “还有!” “还有……还有咱们一些店铺的收益。” “这么多都没有上报?” “有的没有,有的上报了一部分。” “好啊你个乔道清,别的没学会,先学会搂钱了!还是搂钱贿赂上官!” “主公息怒,乔冽甘领罪罚!” “甘领罪罚!你知不知道,如果孙定在这里,瞒报缴获,挪用公款贿赂上官是杀头的罪过!” “乔冽知错。请主公降下罪罚。” “乔道清啊,以你的本事,把这大好的江南打造成铁板一块才是正事,天天研究这些个投机取巧的法子就以为能省事?士大夫真的是那般好拉拢的?只要我不拉起大旗占净优势,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来造反的。” “再说这天台宗,你以为威逼利诱了这些和尚,咱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倭岛了?没有足够的积累,想要吞下五六百万人口的倭岛谈何容易?在强悍的军队面前,任何宗教都是土鸡瓦犬!你用这些钱去讨好宗佛门,又能有几个和尚能回到倭岛传播此事?现在倭岛打仗,谁有闲功夫听你传道?还不如用来结善这江南两浙的百姓,只要我们振臂一呼,这江南的好男儿就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大大减轻我们兵力不足的窘境,这些你想过没有?……” 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把乔道清训得面红耳赤,蔡福,蔡庆两兄弟脑袋都快杵到地上了,刚刚赶来的晁盖见王伦骂得狠处,也不敢答话,这主意也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训乔道清,一会就轮到自己了。 “晁盖!” “王……王元帅。” “我把四明山交给你,把江南绿林盟主的位置交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让你带着几万人马看着几百个山头闷头贩私盐收保护费就算了?那我给你安排这几万人马是干什么吃的?留下周昂这员猛将就是为了给我当保镖?当挖坑的监工的?他是武将执行命令我不怪他,可你晁天王自己是干什么的也忘得干干净净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是几个意思?” “晁某有失王元帅重托……请元帅责罚……” “这个也要责罚,那个也要责罚,要罚你们我早砍了你们了,原来我还以为你们是思想能动性不够,现在才发现是投机取巧,阿谀奉承,当好人当惯了,自己手头一堆事不去做,瞎操心打倭岛的事儿!来人!拖下去一人四十军棍,罚赏一年,现在起全山寨听我号令,功曹把瞒报的账目核对清楚,等刘晏,潘翼回来再做安排!” “王元帅,这是刚刚收到的信,宗泽老妻病情稳定了。”晁盖递过一张纸条。 王伦扫了一眼舒了口气,“脱离危险就好,发信让蓝茁安心守护好,药材我让别人押送回汉城府,还有韩世忠那臭小子,在刘晏,潘翼回来前还不滚回来待命,就叫他不要回来了,当上门女婿去吧!” 韩世忠夫妇接到王伦的信,当晚就赶回了山寨,听送信的亲卫说:哥哥震怒,把晁天王和乔军师都给军法从事了四十军棍!差点拖出去砍了。乔军师也就算了,晁天王是什么人?把他都给打了可想哥哥是真发怒了,赶紧收拾婆娘衣裳赶回来。 四明山外面下着大雨,大厅里凉的刺骨,王伦持信在看,下首众人正襟危坐。 “金富轼不负众望,马匹诓回来了,唐斌兄弟已经去取马了,哈哈~” “嘿!有了马,咱们骑兵又能扩充了!” “还是哥哥运筹帷幄!” “就是就是,哥哥的好计策!” “主公大谋得成,我们也跟着欢心。”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该罚的罚了,该骂的骂了,事情还是要做,你们也别有心里负担,将功补过吧。” 晁盖,乔道清受罚有伤只能站着,随意一拱手算是听从安排,王伦又把目光移到韩世忠身上,韩世忠一愣,赶忙也起身拱手,众人憋着没笑出声。 “安排接下来的事务,乔道清调离四明山,随我回汉城府,刘晏接任四明山常务头领,处理各项事宜。” “领命。” “晁天王,四明山明年的计划就是整编咱们这条线上所有的山头,这五州之内,听话的,老实的留着,阳奉阴违,祸害百姓的全都处理掉,给这些人甜头吃得够多了。” “主公,动静太大会不会引起官府注意?” “没事,只要不攻州破府,朝廷才懒得管,咱们收拾那些个山头,当官的还巴不得叫好呢。此事,周教头要辛苦了。” “哥哥放心,包管他们口服心也服!” “那些个贪官也警告一下,剁手指,捅两刀,什么的都可以。” “主公那朱勔?” “处理他还不是时候,动静太大会坏了大计,登州这条水路断了,不能再把明州断了。要是他过了界可以收拾一把。就是这么个大方向,晁天王,你可把握好分寸!” “王贤弟信赖于我,敢不尽力,刘晏兄弟是这江南人,他为主我为辅,一定不负王贤弟所托。” “要是再趁着找个知冷暖的人照顾天王就更好了!” 晁盖一声苦笑,“老妻早去,我心已死,不必多言。” 众人也不好多说,王伦又安排了几件事,仔细想想没什么遗漏了:“出来好几个月了,明日一早就启程,你们个人还有什么要求没?提出来。” “哥哥,我们兄弟也想出去为百姓除恶。”蔡福道。 “可以,你们内部自行安排吧。” “主公,我还是觉得刚来就担此重任……” “不是跟你说好了嘛,放手大胆的干,乔道长不是跟你交待了这四明山的机务,有晁天王,周教头,你们商量着办。” 刘晏谢过不再说话,王伦看看左右,“这次南下收获颇丰,船买来了,人才也收到几个,听闻唐斌兄弟去辽地取马,我都要忍不住回去了。对了最后一批船多采买些酒水酒曲吧,交给你了刘晏。” “说起酒来还是咱们大寨的透瓶香滋味美。” “大寨如今被官军盯得紧,几条河道都沉了石头粗木铁蒺藜,船只出不来,汉城府张嘴吃饭的百姓太多,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稳定了再说吧,以后在这明州左近山头开一家酒场。” 众人又闲聊几句这才散了,第二日一早王伦的船队便驶向了大海。 “王郎,你还是把狄老一家带上了。想好许配给谁了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全凭一个老汉,一个弱女子养家多艰难,在咱们的客栈卖唱虽说没人欺辱,却不是长久之计,回去我自有安排。” “你心里有数就好,自从上了船就没见乔道长,你这次把人家责骂的太过了吧,说不定还生你气呢。” “也好,我去看看他。”说罢王伦起身去寻乔道清,问了几个侍卫才在后舱找到,阳光穿过窗格透进来,乔道清半靠在椅子上看书。 “哦?……乔道长好兴致啊。” “主公,请坐,闲来无事尔。” “我对你寄于厚望,这次的事别往心里去,那天……” “乔冽心知肚明,无妨无妨,早离了早做事。” “乔道长,如果我王伦做的过了,还请乔道长见谅。”说罢拱手拜礼。 “哪里哪里,折煞老夫了。”乔道清赶忙扶着王伦:“乔冽自讨之,何怪于主公,晁天王是山寨老人,在四明山扛鼎之人,懈怠了,主公自然是不好斥责晁天王,借我乔冽大骂一番,其实是为了提醒晁天王,在四明山的兄弟们看来就是我乔冽挨了骂,我占了大头,晁天王也就是被殃及,威信未曾损失,只是牺牲了我一人,成全了整个四明山,以后大家都有了努力的方向,不会再懈怠了。而我,主公自然也不会亏待。” “不愧是乔道长,心里明白的紧啊。”王伦见乔道清心里都清楚就放心了。 “主公太小看我乔冽了,要不然怎么能跳脱四明山的樯笼?”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四明山周围都是些毛贼,内务少的可怜,对应主公在高丽的大方针,也不会有多大事,反观主公对倭岛以及北方兴趣不减,这时候还不跳出来,就要被按在四明山发霉了。” “刘晏到了四明山你就想好接班人了?” “此人有才华,年轻沉稳又不失果决,还是江南人,是个合适的人选。” “四明山的布局很大,你还是沉不下心来做,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热爱脚下这片土地。” “乔冽本来就不是搞后勤的,更愿意在前线出谋杀伐。” 王伦被乔道清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像是自己大材小用了,“刘晏那里交代清楚就好,四明山很快就有重用。” “主公,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我也想了,方腊那厮没个三年潜心翻不出多大浪花。” “这可不一定哦~” “好了主公,明州要出事,四明山的人马也足够摆平,恁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罢了,罢了。”王伦起身离开,乔道清又恢复原来的姿势,船舱又陷入慵懒的安静。 离着礼成港口越来越近了,终于收到消息,唐斌呼延庆完成任务了,不日归来,消息简短,只说过程波折,王伦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在船靠岸后上街寻个酒家吃饭。 小店不大,一对年轻的夫妇在经营,与几位吃喝半晌心中舒畅,亲卫一个急步进来传话。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兵进来,看清了王伦,奉上一封书信。韩世忠接过来递给王伦。 瞅了瞅封皮没什么特别,掏出信瓤一展观瞧,众人就发现哥哥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眼睛瞪出老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厮胆大妄为如此!都被实名举报了!” 第六十章 建寨第一大案 王伦气呼呼地甩袖子走了,几人赶忙跟上,李四算了酒钱,看见送信的人还在等回信,就打发那人回去。 几个头领都看了书信也是吃惊不已,王伦撕掉了末尾的姓名,不许众人外泄消息外泄,没几日船队回了仁县,王伦先去了萧嘉穗军寨,移民进度加快了一倍多,就是水手们太累了,连轴转,王伦叹叹气,等着入冬岛上都没有柴火可烧,不赶进度那怎么行,弟兄们辛苦些吧,萧嘉穗倒是很轻松,夸口年前一定能全部转移完成。 路过汉阳县,王伦道:“韩世忠,你带些人马亲自去把那厮给我押来,他手下的亲信分开关押不得有误!” “得令!”韩世忠急匆匆走了,来迎接的李天锡却一头雾水。 低调地进了汉城府,就领着这些人回了议事堂,李天锡一脸诧异的看着众人闯进来,主公的脸色铁青,只是拱手沏茶,也不说话,转身悄悄告诉侍卫去传信闻太守等人。 王伦坐上主位一坐:“吕方,令你去请功曹孙定,刑曹李云。” “得令!”吕方急匆匆走了。 王伦招呼乔道清,潘翼,左纬下首坐了,张三,李四护持门口两侧,李天锡寻了个位置也坐了,微微向不认识的两人点点头。先来的是孙定和李云,听说主公回来还挺高兴,路上询问才知道只招了他们二人,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也不多问,拱手示意便落座。 不多时韩世忠交令,只见个黑黝黝的大汉被五花大绑拖了进来,仔细分辨却是不是汤隆还能是谁?不解的三人一脸的懵懂,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汤隆!你作为梁山老兄弟了,知不知道我王伦最恨什么人?” 就算汤隆再傻也明白自己犯下了大事!却还是不由得一愣: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王伦看汤隆愣了,耐心等他说话。 “哥……哥,啊不,元帅,小弟一项劳心劳力,实不知做了什么错事,如果是手下兄弟干了什么坏事瞒着我,我一定公事公办,毫不徇私!” “你真的不知?” “真的不知啊,哥哥!” “你娶亲了吗?” “我哪里有娶亲啊!~啊,额,啊?哥哥这事……我……” “听说你与数十女子有往来,是否属实?” “我,……我,哥哥,是她们心甘情愿的,我汤隆半点没有强迫她们的行径啊!你情我愿的事情……” “还敢诡辩!她们主动投怀送抱?你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十万女工在你手下讨生活!讨好你能没落好处?怎么?真当自己玉树临风,可以招蜂引蝶了?” “哥哥,哥哥,真的是她们主动来撩拂我,我起初不受,奈何小弟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有了一二,就把持不住了……” “好一个把持不住,你看中哪家女子,明媒正娶,心中憋的闷了,汉城府春院也不曾关门,你可好会享受,几十个女子换着玩儿,手里有点权力,做下此等腌臜之事还不知罪!夜夜做新郎啊,你跟大宋官家有的一比了!” “哥哥,哥哥,小弟知错了,知罪了,求哥哥息怒。”汤隆猛然哭嚎起来,以头杵地,灰血和面。 “说!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天锡执笔!” 汤隆一看瞒不过去了,止住哭声一五一十讲来:自己作为大工坊的总管,手下监管着十万女工,起初相安无事,可时间长了,手下这帮大小伙子齐了心思,女工之中不乏长相出众者,为了换取清闲的伙计,更多的口粮,出现了用肉体贿赂监工,一开了头,就收拾不住了,手下把自己也带进来了,之后越来越多的女工知道了内情,愈加泛滥,大工坊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旁人管不着,即使有个嘴漏的把事情传出去,忌讳汤隆是老兄弟的也就算了,以致最后毫无忌惮。 乔道清悠然,潘翼脸色通红,左纬一口口抿茶,李天锡笔走行文,孙定青着一张脸,李云咬着牙,吕方绷紧了脸,韩世忠帽子都被头发顶起来了。 “先拖下去,换其他案犯!”王伦一声令下,韩世忠亲自把汤隆提了去,汤隆又要哭诉哀求被韩世忠堵了嘴。 闻焕章赶来的时候已经围了好些人了,都被吕方挡在门口,林冲,焦挺,史进,邓飞,陈达,杨春等人一个个面色焦急,看到闻太守来了,这才展颜。 “闻军师,你看看怎么办?哥哥暴怒了,老粗那竹棍,敲折好几根了。” “从没见过哥哥生这么大气,连我们都拦着不让进。” “汤隆兄弟也是,做下这等风流事,都是被色迷了心窍。” “怪谁?汤兄弟天天就在女人堆里,没人管着能不出事吗?” “你早知道此事就该提醒汤兄弟收敛些。” “汤隆哥哥是老兄弟,有些话我们哪里好说。” “这么说这事你们都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看来这小子瞒的紧啊。” “看来是有人把这事捅到哥哥那里了,哥哥这不才刚回来?” “谁这么没义气,把这事捅给哥哥?” “怎么说话呢?这叫没义气?做了这等丑事还想遮掩?回去好好背背军法!” “好了,好了,静观其变吧,事以至此,等主公判罚,我等再上前求情吧。” “也好,也好。” 王伦早看见了在门口叽叽喳喳的众将,直审问的完了,一抬头外面围的人又大了一圈。 “好,再提汤隆上来。” 众将望着涕泪横流哭哑的汤隆被架上来,丢在地上。 “汤隆你作为梁山泊头领,汉城府工曹,知法犯法,与数十女子***你可知罪?” “哥哥,哥哥,小弟深知犯下大错。” “放纵手下以权谋私,***你可知罪?” “哥哥在上,小弟管束不严,知罪。” “其余案犯都带上来。” 人数太多,有七八十个,大堂摆不下,都堆在了院里,众将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要出麻烦了。 “此为我梁山泊建寨以来的第一大案,案犯人数多,性质恶劣,不容姑息!你们可能觉得自己是梁山老兄弟,有功之人,手上有本事的人,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最多处罚一顿,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梁山泊的军法是怎么个章程!韩世忠,吕方,押解案犯推出东门……” 还没等王伦说完,闻焕章带头踩着大堂里堆满的人就冲进来了,“主公不可啊!不可啊!” “哥哥饶命啊!我们知错了,再不敢犯了。”“寨主哥哥,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再也不敢了!”…… 大堂里哭作一团,焦挺抬起胳膊往外扔人,腾出地方来,其他人见了也动手,机灵的自己边爬边哭,不一会儿大堂只剩下案前的汤隆和众将。 “哥哥,念汤隆兄弟初犯就饶他一次吧。” “是啊,哥哥,咱们梁山兄弟情同手足……” “你这厮不学好,惹哥哥生气!” “王寨主,王寨主~”几个老头急匆匆跑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听说你要斩杀大将?”梅展,项元德几个老头子扑到近前。 王伦无奈,又让李天锡把事情讲述一遍,几个老头连声咒骂,末了还是恳求王伦手下留情,把王伦气的哭笑不得。 直到安道全带着韩韬,彭圮来了,众将才算看见救星,安道全在哥哥面前说话可是有分量,安道全三人一脸茫然,李天锡又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安道全叹息一声:“哥哥所谋者大义,汤隆兄弟做的确实过了,哥哥却是仁义之人,不需如此决绝吧?” 王伦刚要开口,萧嘉穗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主公何以大动肝火?” 王伦不做声,李天锡直瞪眼,干脆把口供拿给萧嘉穗看了,众人都安静的等着看完,萧嘉穗一目十行看完了,倒吸一口凉气:“主公不是要处斩这些人罢?” “对啊萧军师,快劝劝哥哥!” “主公可曾下令?” “还没呢,一听哥哥说推出东门,俺们就冲进来了……” “大胆,主公开堂审案,案子判罚,何故私闯公堂!” 众人一脸吃惊,萧军师怎么了,怎么说起这事了?不冲进来,汤隆兄弟就要被拉出去砍了。 “主公,我梁山以大仁义立寨,主公对山寨上下的好兄弟们心里都记得,努力给山寨添砖加瓦,如今山寨兴兴向荣,兄弟们为了大计多数都没有婚娶,不知食色滋味,我观口供,实是由下及上,小工监乱常,以蛊上官,再而上之,汤隆罪责却不是首罪。” “萧军师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手下犯错,上官纵容,上官入瓮,反纵手下,虽然你言不是首罪,道理如此,小工监是接触这些女工最多的人,糜烂也是自此开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之前难道你们一点闲言碎语都没听到过吗?” 众将沉默,“汤隆兄弟不过乱十数高丽贱婢,王伦哥哥何故如此动怒?” “张金彪你闭嘴!” “汉城府刚刚有些起色,就发生这种事,手里有点权力就敢如此妄为,但更让我痛心的是知其罪而不加提醒!你们如果早在有风言的时候提醒于他,何至于此?现在跑来为他求情,和那些官官相护的腐臭之人有何两样?你们就是这样对兄弟的?这就是为他好?” “哥哥……”众将沉默以对,萧嘉穗道:“主公原意是推出东门示众吧?该游街游街,该打板子打板子,众位兄弟也回去好好反思,这样的袒护兄弟要不要的。” 王伦两眼一闭:“移交孙定,李云处罚各犯,汤隆,贬谪济州岛马场,脊仗四十,此案公文印发各处府军,以儆效尤。” “蒙哥哥不杀,汤隆必定洗心革面。”几个人把汤隆抬出去。 “至于你们,半年的赏钱全部罚没!日后再有隐瞒视若同罪!” “哥哥息怒,兄弟知错了。”众将见有了回转,心意表白的倒是诚恳。 闻焕章挥挥手,众将才陆续退下,只留下闻焕章,萧嘉穗,乔道清,潘翼,李天锡,焦挺,林冲几人。 “咱们要做的是大事,不要怕得罪人,兄弟们来自五湖四海,落草前什么坏毛病也有,不要纵容,以后摊子大了,我难免照顾不周,你们一定要约束好他们,刀砍在他们身上,我心里也疼啊,不要让这种事重演了。” “哥哥还是顾念自家兄弟,表面上凶,心里还是不忍,汤隆兄弟这才好活了几年就生出这心思,想必这次能改。” “这一路走来全仗各位兄弟拥戴,只要不是做了大恶之事,我王伦都能担着,以后多加提醒兄弟们,有些事后来的兄弟不好说话,告诉兄弟们不要怕,有苗头立即上报,我绝对会给举报人保密。” 众人没说了几句,焦挺换上一副笑脸:“哥哥且不去想那烦心事,林冲哥哥,和我家孩儿都出生了,还没名字,都等着哥哥取名呐!” “哦?娃儿都出生了?”王伦一听来了兴致,阴霾一扫而去。 “呵呵,托哥哥的福,生了个男娃。不到七斤。”林冲冽开嘴一笑,想起自己的胖儿子,眼里满是笑意。 “我家娘子给我生了个闺女,不如林家嫂嫂。”焦挺也憨笑道。 “哎~,闺女很好嘛!今天不合适了,明早我登门去看看娃娃儿。” “嘿嘿。”焦挺脸上笑出花来了,感染得众人也跟着欢笑。 “话说,李逵那黑厮怎么样了?” “哈哈,还是李逵最招哥哥惦记。” “全梁山就这么个冒失鬼,我没见到他当然不放心。” “哎?好像是啊,真没见着他。” “这厮平常最喜欢看热闹了,今个儿却不来?是不是回军练兵了?” “他昨个儿才回来,我还见他拉着顾岑吃酒。” “哈哈,莫不是还在死睡?” “哥哥,打你走后,这李逵不知着了什么邪风,天天粘着燕青兄弟,逼的燕青兄弟烦了请令外出了,你听我给你讲哈……” 第六十一章 汉城府四大闲汉 “哼~啊~哈欠~” 李逵摸索着黑肚皮,毛茸茸的,薄毯子早被蹬下了地,看着黑洞洞的窗棂知道时候晚了,不过肚中空空难受,这才晃悠悠爬起来,套了罩衫晃出门来。 李逵这座院子不大,老娘说就两个人,院子大了太冷清,除了前院两个亲兵,一个老苍头,还有邻巷的婆婆来帮手打扫做饭。 “李大哥吃夜宵去?”亲兵见李逵出来打招呼。 “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刚刚入夜。” “今个儿不在家吃了,走,兄弟几个跟我去小楼吃。” “得嘞!”亲兵欢快地跑没影了。 “李大哥,白天我们砸门叫恁还有印象不? “爷爷睡的舒爽,没事别来烦爷爷。” “昨儿大元帅发了大怒,刚回来就要砍了汤参军,好多将军都去求情了。” “啥?哥哥回来了?还要砍了一只胳背的汤隆?那我得去劝劝!”李逵说罢就要往外冲。 “李大哥,案子已经就结了,汤参军被撤职发配济州岛了,手下都被关押了。” “哇哇!这么大的事不叫醒我?我那板斧可是汤隆兄弟亲自打造的,倒叫我失了义气!回来再找你们算账!”李逵飞步跑出院门,扯了门口的大马而去。 “叫醒你?那么大的声音都吵不醒你,破门而入,谁敢搅虎须!” “哎哟!谁啊?入夜了在这小道上纵马!” “是~俺,俺~去~救~人~”大嗓门传出好远。 “时老弟,你看清那是谁了吗?成何体统!” “石老哥,我看着黑乎乎像是黑铁牛,就一莽撞娃,别跟他一般见识。” “铁牛啊,那便算了,不是个安分娃。”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老哥几个明早一起去快活。” “好嘞!” “所以现如今啊,李逵被燕青收拾的也算是有模有样,发髻梳的齐整,还插着花簪子。连几个老跟班都不待见了,换了几个手脚利索好眉眼的。” “那两把板斧也不掖在腰带上了,换个老大一块墨玉!” 哈哈哈哈~ “哥哥,哥哥,刀下留人啊!”一个邋遢敞怀的李逵出现在饭堂,正在吃喝说笑的兄弟们看见李逵换了这副鬼样,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铁牛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衣衫怎么扯了这么大口子?” “头发也不梳了?” “花也不戴了?” “还想不想娶亲了?” 哈哈哈哈~ “作甚又取笑俺!”李逵想寻个坐头,见没有空位有些臊得慌,潘翼假装拍拍肚子说吃饱了,站起身来,李逵快跑几步坐上这个离哥哥不远的座头。 “哥哥,回来也不说喊俺,倒叫俺失了情分。” “你睡得烂醉,还说没叫你,知不知羞?” “俺……俺……哥哥听说你回来生老鼻子气了,谁惹事了?俺铁牛去收拾他。” 众人又想笑,却又不能笑,汤隆毕竟是自家兄弟,落了难还做不到去取笑。 乔道清开口把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一遍,李逵瞪起牛眼骂道:“我说什么来着?女人就是祸害!把咱们铁汉子汤隆哥哥勾当成了汤衙内!” “好了,好了事情结了,休要再提。还没吃饭吧?一起用吧。” 李逵低头一看,好酒好菜,也不嫌弃抓了碗筷开始扒拉饭,王伦缓了缓:“后日唐将军,呼延将军就能回来,诸位兄弟记得到场迎接。” “哪里用哥哥提醒,我们早就惦记着了。” “你们步军跟着惦记什么?” “还不许俺们惦记了?” …… “挑出几件礼物,明早随我去看林家,焦家娃儿。” “娃儿们我都看过了。”程婉儿对着摊开来的十几个箱子犯难。 “嫂嫂妹妹带着娃儿来过了,你猜是小子胖,还是闺女胖?” “嗯,想想他们老爹,应该都胖,难道焦挺的闺女胖些?” “何止!肉嘟嘟的和焦挺一个模样,咯咯~”程婉儿笑的直不起腰来,“哎,你去哪儿?礼物还没定呐!” “你定吧,两份咱们自己的,两份山寨的我已经定好了。” “王郎,你还真不管了?!哼!” 睡梦中,王伦就感觉有人掐了自己一把,回手一揽扑了个空。 …… “马老弟,话不能乱讲,我侄儿也不是不显山,不露水?重要的还是大寨主器重!” “石老哥,你家侄儿那是机密处,神不知鬼不觉才最好,有消息直接跟大寨主交接,隔三差五就能见大寨主一面,我那儿不一样啊,哎哟,哎哟,轻点儿,我那儿同级的就几十个头领,坐在一处我这当爹的都要瞅半天。” “马老弟,你这是后悔哭天抢地把儿子送上梁山了?” “王老哥,看你话说的,我老马的眼力还是有准的,大寨主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儿跟着不会吃亏,就是看的一个个孩儿们都有用处,就我家小子天天跟老百姓打交道,我上次见了,满桌的纸片儿,都是这村那庄的,哪里还像个带兵打仗的,活脱脱一个三里八乡的保正。” “我来的晚,但是看到大寨主对百姓仁义,之前是梁山其他头领在做,现在轮到后来的做嘛!” 马老头吃瘪,王老头接话:“什么事都是大寨主的安排,咱们几个老家伙就不要跟着添乱了,咱们在这里嚼舌头,跟老娘们有什么区别?军政上的事,少多话,你看我原来在水泊,还传个手令啥的,现在都是专人专管了,我只能帮着掸掸灰,种种花什么的。” “王老哥,你上次看的那个婆娘成了没有?” “啥都瞒不过你时老弟!可别往外乱说。” “哟,没想到啊,老王也动了心思?” “哎哎哎,怎么话说的?就许你老石纳妻,不许我老王当新郎?” “怎么这么说呐!还不是时老弟先挑头的!” “对,说好咱们老哥四个不分离,你老小子先按捺不住了。” “时老弟毕竟年纪比咱们小,动了心思也是人之常理。” “几位老哥哥,莫要埋汰我啊,我还有个女儿,鳏父在堂于情不美,父母双全才是圆满人家。” “这倒也是,话说回来,你也见过我儿,觉得如何?” “就是就是,时老弟,我两个儿子你中意哪个?” “老弟啊,和我家结了亲,第二个男娃我可以做主过继给你!” “石老哥你这不地道啊!” “石老哥你这抬价太狠了!” “老哥哥们,咱们老哥几个闲聊,能不能别老给我女儿做亲?每次一聊这个你们哥仨儿就打嘴仗。” “谁叫你女儿生的俊俏!” “我侄儿仪表堂堂,年纪不小了,我还指着他给我养老送终呐!他的婚事我不上心,谁上心?” “我家小子上梁山这些年了,一心扑在岗位上,啥事也不操心,看着人家老汉抱孙儿,我眼馋啊!” “别看我两个儿子,都不叫我省心,我这一把老骨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作古了,两个儿子操两份心!” “老哥哥们,实话说于你们,我是不大愿意把女儿许配给领兵之人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战场无眼我不能叫她年纪轻轻守寡啊,还请几位老哥哥勿怪。” “哎!哎!” “我儿只管水务,不管领军,不碍事罢?” “我侄儿事务机密,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前线的事他只指挥分派任务,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那就看我女儿的意思了,她相中谁,就是谁了。” 两个老头得了时老头松口,欢喜起来。 “时老弟,你那侄儿没顾虑罢?” “没甚事,他说过,他没那心思。” “几位老人家,你们的半个时辰超长升级版按摩结束了,要不要先起来?” …… “哥哥叫我掌管大工坊十万女工?天啊,我一个人怎么管的过来?” “哥哥的意思是成立一个什么妇女组织,选拔出一些能干的管理女工的生活事宜,女工们没个做主的,受了欺辱求告无门。” “然后就想起了我?我可是大家闺秀,不能抛头露面的!” “……” “你的意思呢?就这么答应了?” “哥哥的想法很好,我觉得有理,没有比妳更合适的了,妳不怕事,又有正义感,如果我们不在,你可以持令入内府找嫂嫂做主。下午哥哥要带众将去大工坊视察,妳也去。” “我还要想想……” “也好,回来再说,妳想想看,哥哥说了这是实权职位,妳可是第三个有实权任职的女子,咱们家来说都是好事。” “哈?第一第二是谁?” …… “雄飞,你真的不愿意知政事?” “感念主公厚待,但雄飞自问无治民理政之才,但求一小吏尔。” 王伦感叹可惜,这个潘翼怎么回事?非要提出来修史,修史是当朝宰相一级的人物才有的高级特权,潘翼说这话的时候又不像是求权,难道是个人爱好?大宋朝廷还算稳当修哪门子史,那么…… “好,我答应你,我命你为校书郎,不管是宋,辽,夏,梁山的,有关的你都可以去问,去编写,待遇嘛,比天锡低一档。” “多谢主公谅解。” “另外,还是我的幕僚,这几日熟悉一下汉城府,过段时间要随我出征。” 第六十二章 冲,冲啥府? “主公,还有一事未明。” “讲。” “雄飞对司马大儒敬仰,也想着作一部编年体通史,敢问主公是否有意回归中原?” 潘翼这个想法好奇怪,我像是安心躲在这半岛屁大点地方混吃等死的吗?叶落归根,不回中原怎么行。 “雄飞,现在的目标是安心发展,稳定东部,千百年来我们的祖先都没有对这片土地稳定的控制过,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狄夷不服王化。” “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上至黄帝尧舜禹,只在中原一地,千百年来扩张发展,融合了多少蛮族?只要他们认同,被我们融合,就是统一的族群,高丽,辽东从来都是中原大统一之后再征伐的,这就难免有一个后果:将士疲敝,劳师远征,时间紧张跨度长,结果你也都知道了,这些地方根本不稳定。” “现在,我们就在高丽,我们现在有足够的军队打下这些地方,只要等待我们的百姓能缴纳足够的赋税支持我们平定整个辽东,有个三五十年,这里就是永久的汉地。” “反过来,我们要远征这里,要付出大多的辛苦?现在这些将军们,即便是我也没把握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远跑上千里来这里建功立业,雄飞,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是属于我们的功绩,努力吧。” “听主公一席话,感慨颇多。” “梁山泊的旗号,也要慢慢更换了,我打算延用汉号。” “什么!”2 延用汉号,王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排除成为十六国乱七八糟的杂鱼汉号,汉帝国在历史上是一个规模空前的大朝代,秦命太短,实在不合适。后世多用公元纪年,王伦早烦透了,我们的文明,应该有自己的纪年,就用汉建立的那一年作为元年,以后就是汉元几几年,再者,自己印象中,除了佛教,都是在此以后创立的,那么我们在立国上就没有任何宗教能牵强附会了。 “以汉高祖刘邦立汉年为元年,照此推算推算,我们现在是汉元1321年。” 潘翼少思:“既然主公有此雄心大志,雄飞至死相随……” “关于你想编著史书,我的建议是主干精炼有大局观,旁支精细有考据,前人的史书有一个坏习惯,你要把辽史,夏史,高丽史,大理史分开写,后人读史便少了大局观,往往以小责大,发出诸如宋皇何以养西夏自大?檀渊之盟恬不知耻等等妄言。” “雄飞谨记。” “你可以先去拜访闻太守,乃梁山泊第一文臣,他会帮助你的。” …… “韩郎,你不说你兄弟们都是样貌堂堂?我怎么没见几个顺眼的?哎,哎这刚过去的是谁?娶亲了没?” “是花将军,早娶了,娃儿都三个了。” “……没看出来啊,年纪都那么大了。” “年纪比我小……” “……啊!那咱们是不是要加把劲了?” “……” “只回来一部分人,还有好多在外有任务,别老掀帘子往外瞅了。” “我是女眷,不能一个个见过你的兄弟们,不这样怎么给家姐选夫?” “先办正事!我先进去了,你们看护好夫人!” …… “你们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王伦带着几十员文武头领走过女工居住的屋舍,对后代宿舍拥挤简陋深恶痛绝的王伦已经暴跳如雷了。 土坯房,土坯地台当床,下面埋着火坑冬天烧暖睡,除了草席破麻布片,别无它物,光线透过破草席射进来,搅和着霉酸味,有的干脆没窗户,打着灯笼照一照退了出来。 “都看过了没有?有什么要说的?” “猪窝也不如!”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也就比大名府牢狱强些。” “汤隆兄弟做的太过了。” “咱们不是有麻布么?为什么不给她们用?” 众将七嘴八舌的说话,王伦对着蒋敬点点头。 “诸位兄弟,咱们还真是没有那些个银钱布匹安顿这么些人啊,所以啊,请诸位兄弟回去告诫手下的兵卒不可胡乱花费,有几营的粮草高出平均水平一大截。咱们现在钱粮吃紧,要等到明年第二季麦收才会好些。” “啥?咱们粮食都不够吃?” “神算子你算盘扒拉错了吧?” “安静,听蒋兄弟讲。” “先说说咱们年后的存粮,除去各地驻军的军粮,二十六处大仓共五百八十万石,今年收的秋税二千九百万石,从明州购买的粮草一百一十万石。再说消耗,大军人吃马喂半年五百万石,只多不少,沙门岛近二百七十万百姓,预算吃到年底的口粮是六百万石,发放的口粮种子预计是三百五十万石(粮七钱三),三十万俘虏,女工的花销,修城修修路的花销,各地的府衙预留三成,再刨去明年春税粮收上来以前的消耗,咱们明年年后手里能留下五百万石就偷笑了。” 嘶~ “不是蒋兄弟说来,咱们兄弟可以为咱们家大业大粮食吃不完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回去我就好好教训老小子们别浪费粮食。” 众人议论纷纷,领军的头领一直就跟账本打交道多少也知道当家不易,不领军的头领也对目前的财政状态有了认识,听着存粮不少,稍微分一分,见底了。 “好了,该看的也看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惟愿众位兄弟休辞劳苦,众志成城,共攘大业。” “甘为哥哥马首是瞻~”几个人一带头,众将跟着也大声喊了起来。 “好了,先散了罢,下午随我去仁县,明日迎接唐斌,呼延庆将军凯旋!” …… “都看过了吗?” “奴家看过了,女工工坊也去过了,奴家悲忍不已。”说着掩面似在哭泣。 “以后别奴家,奴家自称,以后就称我,那这里的事交待给妳,下午我把顾大嫂调来帮你整顿,先组建起妇女工会来,万事开头难,但我相信妳可以做好,世忠,你也留下来帮弟妹。” “末将领命!” “奴家……弟……妹领命。” …… “你这中军大帐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往来公文太多啊哥哥,可不是小弟我偷懒。” 王伦嫌弃的望望椅子上磨得秃掉的皮毛:“好了,我来给你调令,给你五天,留下一成老手继续处理移民事宜,其余全部集结然后南下济州岛。” “哥哥,倭岛出事了?谁来接手?” “没有,你先下发集结令,四处收麦的各部都已经陆续回来了,到时候全部去萧都护那里听调。下午唐斌呼延庆回来,咱们晚上庆功,捎带布置接下的事项。” “好咧哥哥,我这就去签令,恁四处转转。” 出了军帐,张三凑了过来:“哥哥,又要出去打仗?” “嗯,怎么?不愿意去?” “那怎么能!只是第一次听哥哥说起,蓬莱郡的战事进入尾声了,这么大的调动,哥哥是早有谋划了啊!” “也不是,回来的船上看海图刚刚定的。” “那……” “好了,你和李四还有任务,去一趟吕太守那里一遭。” …… “呜呜~”洪亮的大角声传出老远,惊得海鸟乱飞,王伦带着众将列在港口,战马欢快的踏着调子打着响鼻儿奔上岸来,滚滚黑流涌动,把岸上的众人乐得合不拢嘴。 “好马啊,真是好马啊!” “秦将军,你看那匹墨色的!” “哪呢,哪呢?” “史大郎,看那匹白花的!……” 港口不小,奈何来的人太多,回来的人马也需要下船,众将挤在一处唾沫横飞。 崔野满面红光,当先跳下船来,双手抱拳道:“哥哥,圆满完成任务,崔野前来交令!” “这是,受伤了?” “不碍事,不碍事!”崔野摆摆手一副满不在意。 “先下去休息吧,晚上给你们开庆功宴!” “一点都不累啊,在船上除了吃,就是睡,早腻歪了!”说罢朝后面的诸位挥舞起臂膀,与众人挤在一起哈哈大笑。 等齐了意气风发的唐斌,呼延庆,文仲容,牛邦喜,众人呼啦啦围着去了中军大帐。 “黑虎,跟上啊,哥哥对你不熟,一会我再引荐你。” “多谢文兄弟美言。”回汉城叙功的刘黑虎局促不安紧跟着文仲容。 “都是自家兄弟,别拘束。” 肆无忌惮的欢乐从开始就疯狂了,王伦几句庆功词把现场烘得火一般炽烈。 “唐将军所部此番作战勇决,今汉城府大都护,我王伦为野战军授军旗!” 现场安静下来,萧嘉穗道:“请第二野战骑军都统,统制官上前领受。” 唐斌抖擞精神当先跨步,文仲容崔野左右跟上兴奋之情荡然脸上。 “今授第二野战军——骏驰,骏逸飞驰,诸位努力!” 唐斌接过军旗,脸上乐开了花,“这名字有趣,我们骏驰军上下定不辱使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毫无节奏感可言的鼓掌声把本来严肃的场面搞得一团糟,王伦苦笑。 “你拍错了,应该是我这样。” “你才不对,是我这样。” 王伦一瞅不对劲,先止住众将,奈何嘈杂起来,谁也顾不上谁。 “哥哥有事要讲!众位兄弟安静些!”焦挺一个大嗓门,现场安静下来,疑惑得望着王伦。 “看众位兄弟热闹,还是先说正事吧,半个月后我要带着马氏兄弟,党氏兄弟出征,这里的事宜唯听萧都护安排,不得有违,就这些,诸位兄弟请畅饮。” “啥?哥哥又要出去?” “哥哥又去哪儿啊?” “哥哥,怎得不带我们去?” “哥哥,我们军也要去!” 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炸锅了,谁还有心思喝酒,拉着马氏兄弟问去哪? “哥哥,没听说今年还有作战计划啊,快过年了,还出去干嘛?” “还想着跟哥哥亲近,怎么又要出门了?” “也没甚大事,出去小小的打一仗,赶过年就回来了。” 众人埋怨王伦保密太严了,跟啥也没说一样,王伦被吵的无奈,只好道:“也是回来刚计划好的,天时也好,人和也正,所以出去碰碰运气,我想了想,就这两营人马合适,众位兄弟不必再争了,总得给自家兄弟一个立功的机会吧?再说了,你们也不是没事啊,移民转运,年前必须完成,这是死命令!都听到了没?” 众人嘀咕发泄着对哥哥不带自己的不满,萧都护出来打圆场:“哥哥的计划也是刚想好的,出去碰碰运气,安置百姓的事才是正事,不要再争了,各安其事。” “那哥哥,你们去哪啊?总可以告诉兄弟们吧?” “此地啊,知道的人甚少,唤作小琉球,我给它命了个名——冲绳府!” “冲啥,冲啥府?” “大业三年记,琉球国,居海岛之中,当建安郡东,水行五日而至。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入海求访异俗,海师何蛮言之,遂与何蛮俱往,因至流求。遥观地界,于波涛间蟠旋蜿延,其形若虬浮水中,名曰流虬,后唐讳上改称为琉球,主公所言乃此地也。” 第六十三章 张通判的新任务 “什么风把哥哥吹来了?” “听说研究水泥的事儿汤隆交待给你了?” “可不是嘛,他看我清闲,堆给我了,说我是半个石匠,正好我也清闲,想着做些事。” “研究的怎么样了?” “哥哥随我来。” 金大坚也是管着几百人的大总管了,将作监精工监大匠总管,各种公章印鉴符具量器都出于此处。 “这一双大狮子威武啊,哪里又要开衙?” “这不北边人多了,县治也大了,仇太守要了几双。” “嗯,好好。这一对我先要了,仇太守那里你跟他说一声。” “哥哥哪里要开衙?” “海外的一块岛群,事有仓促,但好在那地方人口不多,打下来应该不会太难,这不找你来制作牌匾大印一应器具。” “这点小事,还劳烦哥哥亲来,传个信就得了。” “都是老兄弟了,时间长了不见见怪是想念。” “哎呦哎,哥哥,折煞小弟了。” 一片三五亩的空地出现在眼前,上千座各式奇怪的建筑造型。穿插着几十个学徒在查看。 “这是?” “哥哥给的水泥配方我也看了,哥哥不是常说数据出事实,实践出真知,我按照不同配方,不同比例调配出几十种水泥,放在外面风吹日晒测试,这只是其中一片,后山潮湿之处,河边水塘都有。” “交到金总管手上真是交对了人,等着看你的成果了!” 金大坚眉开颜笑,王伦接道:“我觉得啊,如果想验证材料的耐性,不如放到污秽集中之处。” “哦?哥哥是指?想那地方潮湿污秽腐败之处,比风吹日晒更加残酷,却是妙!” 王伦捡起一根树枝画了个图样,“你看,金大匠,造一深坑,水泥沙石涂之,侧面铸造斜沟,污秽排泄汇集,只是调配的沙子要用河沙……”于是,最初一批水泥材料都被拉去修茅房了……2 人来人往的土路上,即使是碎石垫基,硬土夯实,表面也出现了坑洼不平,张孝纯悠然的坐在这匹有些坡的高头大马之上,淡然得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坡马安静的抖了下耳朵,喷出哈气,这匹坡马可是有来历的,乃是鲁智深大和尚的坐骑,大和尚体型胖大还拖着条沉重的水磨精铁禅杖,一个不小心把这匹好马坠废了,为此,邓元觉数落鲁智深好几句,后来伤是治好了,却不能再上战场了,调拨给了汉城府衙门用来跑腿,张孝纯作为通判去选坐骑,一眼相中了这匹马的好样貌,养马的说了这马的来历有些坡,不太合适,张孝纯亲自上去溜了一圈,感觉还行,就定下这马了,养马的也不多作想法,张孝纯可是精明人,这马到了他手里可就不是简单的一匹坡马,而是一个话头,张孝纯初来乍到,俩眼一摸黑,第一次见王伦耍心眼,被识破还不招待见,但好在不是最不招待见那个,那人被一脚踢到庆县斗法去了,自己好歹是个半闲职。有了这马,这马原主人的威信,那就不一样了,这高丽,现在是梁山泊说了算,进进出出的都是梁山的将军,有实权有人脉,想搭话想共处,又没个牵线怎么办?就靠这匹马!遇到不知情的梁山头领总会狐疑得望着骑着这匹坡马的张孝纯,张孝纯就把个中情由娓娓道来,末尾加上一句,咱们梁山,人有保障无忧,马也有后路快活,岂不美哉?对方往往目含赞叹,挑挑大拇指,这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以后再相见都会问礼。于是乎,张孝纯靠着一匹马,在汉城府站稳了脚跟,想起这事不由得摩挲着马颈。 “通判大人,冬寒。” “哦,哦,那继续赶路。”张孝纯收回目光,拍马赶路。自从接到闻太守转下的文书,在各县巡视的张孝纯再也坐不住了,王伦回来给自己下发这样的安排是何用意?一定要去闻太守那里探探风儿。 侍卫瞧了瞧是张通判,领着进了内衙,“闻太守刚好用过了饭在休息,不过有宾客在,张通判可能不认识。” 张孝纯礼貌得一拱手,谢了提醒,跨入屋内就看见闻太守与一人相谈甚欢,紧走几步道:“多日不见闻太守,不想气色愈佳,下官有礼了。” “哈哈,孝纯,不必多礼,快快起身,我给你介绍一下,大都护新任命的校书郎,潘翼潘雄飞。这位就是汉城府的通判张孝纯,原来可是太原府知府。” “雄飞见过张大人。” “永锡见过潘兄。”张孝纯心中狐疑,这王伦怎么任命了这么个官?在朝中,这校书郎算不上大官,但却是极为重要的官员,担当着记录朝廷大事的重任。 闻焕章看出张孝纯的狐疑笑道:“永锡,主公自有用意,勤勉为政,雄飞自会在史书上为你美言,传颂后世。” “不敢当,不敢当。”张孝纯一个哈哈带过不安,这王伦都安排人开始编纂大宋史书了?好大的口气!看我试试这人的才华,有没有这个本事! 闻焕章邀二人落座,张孝纯便假装和潘翼套近乎,一句句以古赞今的诗句飞出来,潘翼也不是等闲之辈,经典子集随口道来,闻焕章笑着看二人你来我往各自卖弄才学,十几个回合的交锋让二人口干舌燥,闻焕章这才想起命人添茶。 “永锡,雄飞的文采如何?可当此任否?” “足矣,足矣,潘兄博闻强记,永锡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张兄口若悬河,承让承让。” “好了,好了,今天算是认识了,永锡你找我有何事?” “启禀太守,汉城府下发的新令我看了,不知何意,求太守解惑。” “永锡,你任职有大半年年了吧?汉城府上下也都熟悉了吧?你本来有专职的事情,奈何目前咱们何处州县还都是军管,日后稳定了没你的闲处!” “闻太守,可不是下官偷懒啊……” “唉,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来的晚,不懂这梁山泊原有的风气规矩,头领们脾气都不小,难管术,也就我,萧都护,几个人支使得动这些人马,君不见主公给陈太守,娄太守配备的武官都是后提拔上来的?我还想着给你们双方互相引荐一下呢,没想到你无师自通,把左近的头领混了个脸熟。”闻焕章是聪明人,知道梁山泊的头领,官家的人还好说,不会太过分,民间的头领可就摆明不喜欢这些官老爷了,生拉硬拽安排在一起共事更麻烦,仇悆当初吃了多少瘪?反倒是吕将,祖士远等人比较受待见,一个是英雄会门口敢大骂方腊的好汉众人佩服,一些是普通的书生和众人同样出生感觉关系更近。没想到张孝纯有手段在头领中有了那么一点点名声,梁山好汉最烦见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官,把自己当回事,摆个高人一等的臭脸,张孝纯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站稳了脚跟。 “关于怎么分配这件事,你和冯喜亲自去萧都护那里问问,看看他的意见,现在汉城府的物资也紧张,你们最好分派出一些人去陈太守,娄太守那里采办一些物资,钱嘛,大都护已经批了,从明年的夏税里扣,你们二人务必把这事做好,冯喜那里估计这几天也会回来,我会再叮嘱他一番。” 张孝纯见闻焕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多言:“下官谨记,这就回去细化,只是人手上稍感不足,还望太守……” “要人有人,我修书一封你带去给孙司马,有他助力,人手不缺。” “劳烦孙司马?是不是太……” “哈哈,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也支使不动几个人啊,各路将军受命协助百姓安置的,州县各军警备的,戍城的,能有人手的不就剩司马孙安了。有他的首肯好办事,我这就给你写书信。” 闻焕章是个利索人,移步桌案就要开写,潘翼紧走跟上,帮着研磨,闻焕章挥毫书写,张孝纯啧啧赞叹:“闻太守哪里寻的这好墨!” “雄飞,你给永锡解释一下。” “此墨名为漆烟,主公从江南带回来的,数量不多,先作汉城府专用的公文用墨,不过在越州开了墨场,很快就会推广开,就都有的用了。” “如此甚好!” 暖炉边稍微烤了烤,闻焕章用了印,折进信封按了火漆交给了张孝纯,张孝纯小心的揣进怀里,寒暄几句这才离开。 送走张孝纯,闻焕章回到坐椅上,意味深长得望着潘翼道:“雄飞,你再把那几天的事和我详细说说,主公怎么有了如此不羁的想法?” “哥哥,不是史某挑拣,都是粗鲁的番兵没个有本事的副手无力周转。” 准备调给史文恭的两个小年轻本来是孟威、贾虎,是跟张荣一起的三个人,奈何这四人在梁山泊不亦乐乎,加上各人都已经拜了师只能不了了之,但是史文恭这里还要交待,王伦就打算把张金彪,王登榜这两活宝派给史文恭,就把史文恭请来探探口风,没想到史文恭嫌弃二人本事不行。 “好吧,好吧,那拨降将里挑吧。” “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就那个赛存孝姚刚吧。” “可,我给你添个花刀孟福通。” 史文恭想半天没想起此人是谁,王伦笑笑不说话,这孟福通与白花蛇杨春有些渊源,却另立山头没有来投奔,临了终于来了,碍着自家兄弟的推荐不好为难,白花蛇杨春是个二把刀本事,这孟福通也就比他高那么一丢丢,扔到史文恭手里调教去吧。 史文恭也懒得费脑了,要到了人也就离开了,程婉儿钻出内堂撤下桌案。 “我这次年前肯定能回来,锻炼的器械不是都修好了吗?什么跷跷板啊,滑梯啊,转轮啊,多请女眷去玩玩,妳也多动动,别没事就窝在屋子里绣花,伤眼睛,你看看,走了一趟江南,小肚腩都出来了!” 程婉儿拍掉王伦的摸过来的手:“哼,还是灵儿说的对,男人们吃饱了就开始挑了,娶一个不够,妾仆是没有止境的。” “嗯,等我回来就把那疯丫头嫁出去,女工作坊那里,妳也可以去帮帮忙,我怕韩世忠军事化管理太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你安心去罢,早去早回,等着你回来过年哦。” “嗯,这些话等我过几天临走再说,我在考虑给妳做个呼啦圈,让我想想该怎么做,我画个图,你把腿先拿下去……” 第六十四章 一脸心疼是几个意思 “把这牌匾包好单独放一间船舱。”王伦看过精心打造好的冲绳府府衙牌匾之后非常满意,这几个字还是专门请陈经德亲笔提的。 “哥哥,没想到我才有了娃,你就出去两趟,我心里不安,都怪我生娃不是时候,不能陪你一同前去。” “哪里的话来,生儿育女,我替自家兄弟高兴还来不及,又不是什么大阵仗!” “哥哥,要不还是我随你同去吧!” “就是啊哥哥,去江南是韩兄弟陪你去,我放心,这次你孤身一人……” 吕方不高兴的往前蹭了蹭,焦挺嘿嘿一笑,韩世忠摆摆手表示不再多言。 “交待给你们的事,务必用心去办!等我回来要看你们的成果。” 打发完最后几个贴身膏药,王伦这才把这几人打发下船,号炮几响,船队开拔! “李逵!你怎么在船上?!” “哥哥,难道蹭个顺风船去济州岛接老娘都不行了?” “哦?是嘛,交给你的任务还没半点进展就到处跑。” “唉唉,哥哥,别念叨我了,我就去想俺娘了,去看看,看完马上回去。” “你们都看好这黑厮,到了济州岛一定要撵下去。” 不几日近了真番郡,接了新任命冲绳府知府的陈经德。 “不想老朽还能得都护高看,去了冲绳府必当竭力,不把冲绳府治理如同汉地,绝不回来。” “哪里这么严重!请起请起,只是冲绳府是个大岛,又有诸多小岛,我想来想去,你是温州人,熟悉海况,治政也是一把好手,你最合适不过了,把你调来,陈太守还一百个不愿意呢!” 陈经德老脸一红:“陈太守是好官啊……” “县里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吧?” “没问题了,我把大部分人手都留给了弟弟,我这个弟弟我了解,绝不会辜负都护。” “那就好。” “主公,那庆县的……” “他啊,不用再提,他不是能嘛,试试他的斤两。” “可下官听说,庆县的乡绅贵胄可一点不客气,自从仇太守调走之后,那里一直不安份,只怕……” “你与他有交情?” “虽然那人有些偏激,但心性正直……” “没事的,他们不敢动心思,牛庚那里,上次见他我就已经嘱咐过了,县里有暗探,敢动我的人,叫他们全去见阎王,当惯了大地主,现在当个小地主觉得受委屈了?要不是看着他们受降早,由不得他们这么闹腾!” 陈经德见王伦要有安排,便不再多言,岔开话题道:“主公此去冲绳岛是十拿九稳了吧?” “不好说,我也只是在海图上看到这里,临时起意,不得不说,三门湾行帮这些人有些本事,这东海一带的海图画的偏颇很小,各季节的风向洋流也有记载,省了咱们不少事。” “哦?这个行帮我也有所耳闻,可否请海图一观?” 第六十五章 村长级土王 “哥哥,留下人手我没意见,可这还没到你说的冲绳大岛,我这一路上分散出去千把人了,到了那里,还不知道剩多少人,怎么攻岛?” “你的人没有都带来?” “听了哥哥吩咐,留下一成人马在萧军师手里。” “加上水军,人手足够了。” “哦,不会像当初的济州岛一样,只有百十个高丽兵,三千多土著吧?我这几日听土人说,南边的岛上也是经常打仗,不会咱们去了死的没几个人了吧?” “不至于那么少,我估摸有个万把人的,你去唤党家兄弟过来,我有事交待他们。” 不出一会,潘翼带着党世英来了,王伦请二人入座,潘翼坐了王伦旁边,捻起个果子,脆生生得咬下去,听着津甜。 党世英看了一眼王伦就把目光下移,盯着盘子里的果子:“家弟在队尾,来的慢些请大帅稍等。” “跟小五还对付么?” “阮统领还好,还好。” “拉倒吧,小五我还不知道,除了义气没的说,就是个拧的主儿,心里道道也多,都是上山前跟几个皮猴学的,自从断了他的赌,心里就没个着落,到了海上又是两眼一抹黑,湖杈子里翻腾惯的人,在海里没了用武之地,我给他们配副手的时候,被小七先赚了消息,几个人互相撺掇着来我跟前一脸的不情愿,就数他脸最黑!哈哈!”王伦想起那场面不由得笑出声来。 潘翼听得这等秘闻哪有放过之理:“从没听主公提起过,主公细细讲讲。” 党世英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想知道个详细,抬起头来看着王伦。 “大帅,党世雄前来受命。” “过来,挨着你哥哥坐了。” 党世雄也不客气,卷了袍子坐稳了等着训话。 “在小七营里怎么样?” “小七是个没烦恼的快活人儿,末将说他对海船啥都不懂,他也不生气,天天从我肚子里掏私货,听说大帅来年要给一部分有功的将士相亲?” “有此意。” “末将家里不是有三个娃么,拐弯抹角问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的秘药,末将说了没有,他还不信,大帅这话可别到处说啊,伤了小七面子。” “哈哈,小七这个性子,也难怪,小二家里这么多年就一个娃儿,小五,小七都没成亲,嬭嬭早就想多抱几个娃儿了,还是我耽误兄弟们了。” “看来这水军里就你和小五不对付了,小二的性子稳重没啥问题。” “大帅,此言差矣,末将和阮统领有间隙,也不过是海上操船的分歧,刘统领不只是山上的统领不待见,我们几个降将也不喜他,战场上私逃,按军律早该斩了。” “对对对,我也这么看,大帅为何还要留着这种人。” “我就这么几个水军统领,都是宝贝啊,刘梦龙打不了硬仗,留着训练水军,打打顺风仗还是可以的,就怕山上的兄弟们排挤他,所以才送去小二那里,刘梦龙自知做的不地道,自然会一心一意辅佐小二。” “那大帅把家弟安排在小七那里倒也算相得益彰,把末将安排在……” 第六十六章 王干儿献计 “哇?”土王本来趴在地上受命,听了舌人的转述蹦了起来。 “他说能不能招八十个人?” 王伦本来就是要分化这些土人,颠覆土王的统治,不管这土王是不是好人,都要把这些土人中的一部分拉拢过来卖命,你想塞八十人,看样子就是这村子里的户数了,自己家的东西再拿回去?想的不要太好! “三十人,不能多一个,要身体好的,有力气的。” 土王心里不满,脸上也不满,挑出三十个“壮小伙”,叽里呱啦说半天,这才回来。 “告诉他们,把这堆东西分了吧,安顿好家里,明早村口集合有人带他们去干活,让这几个奴隶也吃一顿饱的交给马勥”王伦说罢拉过一个亲卫交待几句就提马离开了,潘翼也跟着离开了,陈经德叹口气也离开了。 亲卫捏着鼻子挑了几样扔给几个奴隶,指着剩下的一大堆让三十个青壮自己分,不许打架。刚开始还好,后来就争抢起来,亲卫高喝几句这才把人喝开,草草分完,亲卫收队押着奴隶走了。 土王恨恨的望着三十个兴高采烈的汉子气的跺脚,远处暗藏的亲卫两个笑的直不起腰来…… “陈太守,不至于吧,一些外夷土人,何至如此伤感。” “主公,虽然土人与我等异常,毕竟是条人命,何况我将来的治下都是这种土人,少死一个就能多种几十亩田地,就是做工打渔也是好的。” “雄飞,还是你来劝吧,老爷子善心泛滥了。” 潘翼无奈笑笑,坐到陈经德旁边引经据典:“陈太守,自古以来征伐就伴随着杀戮,西戎入商起杀戮就开始了……” …… “爹爹,这些姓朱的猖狂如此,谁给他的胆子把手伸到明州了?” “陛下眼前大红人手下的一条狗罢了,咱们是去听圣意,又不是给狗面子的,也幸好咱们明州商税多,盐税锐减不会太刺眼。” “还不是那四明山乱贼闹的,前些年还知道收敛,现在大模大样四处贩盐,老百姓都抢着吃那上好的私盐了,谁还买官盐。” “百姓?那盐富贵人家也吃的。” “如那朱勔所言,这周遭各州县都受了影响,最远都到福建了,这些人真看不见是四明山做的手段?” “铸儿愚钝,朝廷不是派下稽查的官吏了吗,定有所谋略。” “爹,恁说朝廷会动手?” “上意不知,言尽于此,不要声张。还是给为父讲讲在元礼那里有什么见闻吧。” “爹,这刘知州果然名不虚传……” …… “爹,那朱厮何德何能居此高位!所倚仗的不过几个宦官!” 面前的中年人怒哼一声,年青人慌忙改口,“孩儿失言了,请爹爹息怒。” “朱勔再嚣张,也是打着官上的旗号,不可妄议,再说咱们越州的今秋的赋税确实缩减三成,被口头问责也是公事公办。” “非是孩儿不尽力,那些贩私盐的水寇狡猾异常,又得了四明山的相助实力大增,靠咱们手里这些军卒奈何不了他们啊。” “我知你尽力,没有兵马钱粮,难为无米之炊,再者受害的州县不少,这次把缘由报上去了,官上自有决断。我让你打听的那个新开的制墨场,印书场如何了?” “那个孩儿暗访了,主家身份清白,原是秀州人氏,造墨多年深得上任知州赏识,其墨甚好,卖价虽高却卖得紧俏,攒下不少积蓄,来我越州建场一为推广其墨,二为积德行善,贴了招书榜,遍寻医书营造诗赋话本古籍,准备重编复印。” “为富有仁,算得上一件大善事了,既然如此,多给些方便。” “爹爹恁谨慎过头了,不过招了几百工匠,又不是私兵,难不成躲在场里做霹雳火球啊。” …… 第六十七章 烦躁不堪的许贯忠 王黼疲惫得回到府内,早有娇娘迎来宽衣解带,手上顺势摸索几把,娇娘迎合王黼却让他觉得兴趣索然。 “得不到的总是在想念啊!” “大人,恁又想那个小娘子了?难道奴婢不如她嘛!” 王黼哼一声夹起娇娘大摇大摆朝浴房走去,“少提她!她若嫁得我,享受俊朗的夫君,享用吃用不尽的金银,何苦被那贼酋赚去做个半截入土的土王小妾……” 王黼自觉失言了,怎么把这机密的事说出来了,把娇娘的脸掰正对着自己:“刚才你听到什么马上忘掉!让我知道你敢泄露一字!” 娇娘吓得连道刚才什么也没听见,王黼这才点点头,“去把其他几个也叫来服侍我。” 娇娘站稳收拾好衣裳跑去找其他姐妹,王黼步入浴桶把身体全浸没在水中,暖暖香料水把他藏了起来…… 娇娘们嬉笑着推门进来,转过屏风却找不到官人。 “姐姐,官人呢?可不是来诓我们。” “官人亲口说的,怎会有假,快去浴桶里看看。” 得了话娇娘们呼啦啦跑到大大的浴桶旁,纷纷伸手朝水里探去,猛的窜出个人来把水溅得到处都是,打湿了众娇娘。 “哎呀,官人你使坏!” “衣服都湿透了,官人给我买新的。” “官人好几天不见你可把梅儿想得哭红了眼。” 众女叽叽喳喳,王黼哈哈大笑搂住两个道,“来,陪我一起洗。”娇娘轻嗔一声麻利得把衣裳脱了跳进浴桶,伴随着娇娘们的尖叫,王黼兴趣大起,放开了享受肌肤之亲…… …… “乐东家,我刚进去看了,听内府的太监说我们大人与众娘子正在鱼水之欢,这拜贴我先留着,明早递给我们大人,恁看可好?” “奥奥,劳烦了,我来的唐突了,如此烦劳王老伯明早递给王大人。”那人说罢又塞过来两枚金稞子。 王老伯笑脸送人,那人只好告辞离开了。待那人乘了车回到店中,却正是遇仙楼多日不见的东家,乐东家乐和。 因为宋江等人的关系,王伦不得不把乐和李宝等人调回梁山,本想着换个人来接替乐和,挑来挑去还是犯了难,王伦手头没有合适的人手,去了汉城后,许贯忠主事全山寨上下没找出个合适的人手,身家安排就是个费神的活儿,当初乐和的身份编造就差点出乱子,乐和要是开个小酒馆悄悄在一隅倒也没人会注意,但乐和开的是后来在东京能排进前十的大酒楼,背后的奥援可是开封滕府尹,一旦身份追查起来一准露馅,开这么大的酒楼,身家清白,资产来源正路才能说的过去,为此,朱贵不得不连骗带吓唬在登州寻了一户大姓乐家,还驻扎一队二十人的密探监视,把乐和的假名填进了人家的族谱,族长对外宣称这是当年某位宗亲酒后误事犯的错,这家子好几百人也不是谁都认识谁,这条算过去了,可是这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难办了,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方法不需要官方的上税流水,又可以在短时间拥有大笔财产的合法途径呢?后来还是阮小五出的招——赌钱!结果就出现了有几个财大气粗的胡商与乐和对赌十几天输了不少钱,乐和用这笔钱去东京开了一家大酒楼,故事太传奇,好像是真的,说的人多了,就是真的了。为了乐和一个合法合理的身份都如此大费周章,别说再换一个人了。 东京是个大染缸,谁敢打保票能顾全大局临危不变色?在东京这块地盘,没有慢慢学习锻炼的机会,一个不慎就会让所有人处于危险之中,故而除了找人,许贯忠拿出了不得不使用之法——易容。 如果乐和是个大汉倒好,可乐和是个正宗小白脸,嘴唇下巴的胡须寥寥无几,这才让人犯愁,那只能——变成球形了,胡吃海塞,送走童贯后放回乐家庄自我放任胡吃海塞,并且增进与族人的亲切感,终于近一年后回到东京的乐东家是个满面油光的大胖子,遇仙楼从上到下反复确认才承认这是真的乐东家,这下即使是自己姐夫的孙立怕是也认不出了。 乐和不得不出现,许贯中守着梁山泊大寨也是吃尽了苦头,造势结束后,为了给童贯造成梁山泊被围困垂死的假像,所有军兵退回了山寨,结果刘仲武发挥手头二十万人的强大人力,生生把梁山泊往外的三条水道堵了一百多里,碗口粗的树,削尖了打造成条架,互相可以穿插在一起,投到河里,小舟不碍事,但是大船不要想过了,又在交通要道布下了连寨,防御标准按照西夏前线,也仗着梁山泊这块是大平原,要不然会被围成死地,为了缓解沙门岛的紧张局势,山寨这里还要不定时突袭,故而刘仲武把大部分兵力全压在了这里,半岛沿岸所有村庄内迁,每城的守军不下三千,留给自己儿子五千人马沿岸扫荡,不过对自己的儿子,刘仲武也不是太满意,定好的计划没有大规模实行,还连发三信恳求自己,大道理讲完了也没效果,索性让他吃些苦头,看王伦逼急了咬你一口痛不痛! 许贯忠利用东京的遇仙楼的关系,用了半年这才把刘仲武手下的军兵减去了一大半,一个武将,拥兵太多总是不太合适,梁山泊算是消停了小半年,这才让刘仲武只能处于防御的态势,包围圈一下子从二十万人,掉到了十多万人,这是后话。 六月初,梁山泊周围的局势刚刚稳定,天气开始燥热起来,大寨里的留守头领们也是相当烦躁,不能打仗,只能往死了操练小兵,比如杨志,许贯忠近来发现他就很不对劲。 “杨都统,你留下。”例会结束,许贯忠再次强调了大寨主的军令,述说一下现在的移民形势,鼓励安抚一番,众人这才觉得心里安慰些,再撑几个月就能放开手脚了,这才喜滋滋得散了去。 “坐过来,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 杨志起身挪到许贯忠一旁等他问话。 “最近怎么了?怏怏不乐,觉得哥哥去沙门岛没带你心里有怨言?” “军师听哪里的谣言!”杨志腾的就站起来了,“京东一战,我奋威军也是赫赫战功,杀敌一万余,俘虏六万余,我杨志心里打的痛快,哪有不悦之理。” “对啊,当初很痛快打了一个多月,现在却要当孙子八九个月,心里有气就说出来。” “我杨志不敢说熟读兵法,但是见解还是有几分,哥哥还是太谨慎,如今留守京东的军卒不过三万西军算的上精锐,其他不过乌合之众,咱们一举荡平岂不快哉?何苦还要被人守在家门口?” “张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杨志一愣,面红耳赤嗫嚅道:“军师你都知道了?” “毕竟我不是哥哥啊,说打仗没的说一个比一个踊跃,一说当乌龟,一个比一个气愤,尤其是看着别人在外面有仗打,自己却只能当乌龟。” “军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张将军上山早,本事也没得说,功劳却少的可怜,这大家都看在眼里,年纪轻轻有些火气也正常,你是哥哥的老兄弟了,还跟他互相挑火,你以为其他军部出去有仗打?还不是安排老百姓安顿警戒,唯一在打仗的就是徐京老节度,领着十几万高丽仆从军在倭岛折腾。” 杨志低头不说话,许贯忠心想自己这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放松下心态吧,实在没事可做,练练水性嘛,以后哥哥选将也有个本钱,杨都统麾下的骑兵还会洑水。” 杨志一听这话眼前一亮,虽说骑兵跟水性搭不上关系,但是艺多不压身,眼下刚入夏盛,正是练水性的好时节,立马告辞回去操练手下练水性,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步军头领也知道了,这哪行,骑兵都会耍水,敢是我们步兵不会水?都赶着军卒去练水性,许贯忠无意的一句话,把山寨刚起苗头的隐忧扑灭了。 许贯忠主梁山泊军政大事,也还好,不打仗还可以支持,但是王伦把河北,京东的情报网也交给他了,梁山泊在京东的暗线走了个十之八九,还要重新布置,河东,河北连个能主事的人物都挑不出来。 偏偏这时候有人跳出来了,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梁山泊势大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以京东之地甚广,庄园大户不下数千,也没人太在意这个庄子,梁山人马京东大扫荡的时候只攻击重要的县城,带走一切愿意离开的百姓,打到青州碰了钉子,没攻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任务还是掩护其他队伍护送百姓离开,目的达到,各军返回梁山泊,其中断后的便是张清所部骑兵。 因童贯带着大军西来,梁山泊人马都是乘舟从水路返回,骑兵轻装从陆路返回,即使遇到大队人马绕开就是,结果张清就收到了坏消息,收拢的辎重队在河边被袭击了,张清问清楚详情只是五六百乡勇突袭,便喊过龚旺带三百人马去解围,自己带大队人马继续返回。 龚旺率人马赶到河边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船队是在水上被袭击的,都是临时收罗的小渔船,现场一片狼藉,连兵卒带壮力躺着二百多人,也不知被抢走多少物资,从芦苇荡里窜出个血淋淋的小兵大声哭嚎:“龚将军,我们昨夜分离,今早刚到这里发现河道被堵,军头组织人手清理河道,还没小半个时辰,突然从芦苇荡里杀出几百人马,小的们还以为是官军杀到,失了方寸被杀得溃逃,劫掠一番望东去了。” 龚旺豹喝一声:“好杀才,敢来搅虎须!”龚旺的浑号可是花项虎这不是白叫的,留下五十骑士,带了人马追去,芦草丰盛马匹不得行,只能沿着河边的小道搜寻,没追出二里地,就发现稀稀拉拉的人群,十几个乡勇殿后赶着好些壮力抬着担子。 龚旺大喝一声:“瞎眼的贼!留下命来!”几员开路的骑士当先窜去,那乡勇纷作鸟散,壮力回过头来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当头的几个骑士刚接近人群,却见人仰马翻,骑士被甩出老远,龚旺大怒,“小儿鼠技!”弯弓搭箭就往芦苇荡里瞄去,“哎呀”一声传来,就有三五个骑兵下马去寻人,其他人也学样,散开去追人,龚旺来到近前,发现地上乱扔着十几个竹蒺藜,原来吃这鸟亏!再看被俘的壮力,口中被塞了破麻,用绳子扎到脑后。 “去两队人马继续追。”路径狭窄不明,骑兵不便深入追击,龚旺只能派出少量人马探清楚虚实了。 去了束缚这些汉子扑地哭诉起来:“龚将军,我们不降他们就杀人啊,好几个动手的全被他们砍死了,还叫我们砍下兄弟们的首级……” “这些往后再说,对方哪里人氏,有多少人马?去往哪里了?” “哪里人氏小的不知,人马有七八百人,望东去了。” 骑兵出去良久龚旺心里有些不安,传令鸣角收兵,好半天才转回疲敝的人马,除了一个受伤的贼兵,其他的居然一个也没捉到?龚旺有些怒了。 “回将军,这些人有备而来,都泅水跑了,小的们……” “哼!你是哪里人氏,为何打劫我梁山船队!从实招来!” “爷爷我召家好汉你祖宗爷爷,被尔等水贼害的家破人亡,如今官军大展雷霆之威叫贼子们鼠窜,正是我等豪杰报仇血恨之时!哈哈~梁山贼寇的末日到了!” 第六十八章 京东暗流 原来是当年蒙阴召家村逃走的恶奴,“捆起来,用心看管!其他人,跟我追!” 结果龚旺带着人追出大路,也没再遇到对方,这才恍然大悟,这厮安排了几路人马故作疑兵,大队人马早不知道从哪里走了,愤懑的龚旺带队寻出大路,遇上大队官军,还他娘的是西军,仗着马快杀回了梁山泊,却折了三十余人马,等回到梁山泊见了张清,知道了来龙去脉的张清也是怒火中烧,虽然京东扫荡战都有人马损失,但吃了这样的黑瘪怎么能不叫人愤怒,遂到许军师那里请战,许贯忠好生安慰这才安静下来,直到后来见人就诉说这段窝心火。 许贯忠的消息渠道当然比张清多,也比张清知道的多,要考虑的多,京东这么大一块地方,百年的望族都一抓一大把,跟梁山笑里藏刀的绝对不在少数,现在蹦出来的好好整理一番,到时候一窝全端掉,这京东才算真太平了。 中秋大庆,响应哥哥的最高指示,给几位老兄弟操持了婚事,山寨上下热闹了半个月,秋老虎未散,煞是闷热,早前派出的探子把消息陆续传回了,稍加整理,京东现下的兵力驻守分布就看出端倪了。 “传令下去,今夜议事。”许贯忠按摩下突突的太阳穴,打算去补一觉应对今晚。 “许军师,快醒来,兄弟们都来齐了。” 许贯忠觉得自己没睡一会啊,看着眼前的壮汉卞祥,努力克服困意爬了起来。简单梳洗随着卞祥来到大堂,各个正襟危坐,许贯忠就叹口气,山寨的快活人儿都走了,留下的都是闷葫芦,郝思文一心练兵诸事不问,杨志张清本来就是闷性子,现在憋着劲操练水军,袁朗栾廷玉一路沉默寡言之人,水军的欧鹏张顺更是,成贵稍微好一点,至于王进广惠,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李应水寨值守,也是个言听计从之人,马灵倒是个快活人儿,却总是不在山寨。 “众位兄弟可安好?”许贯忠绕过众人坐了首位,却不是正中,坐椅偏右半位。 “许军师,我等整装待发!”众将起身答了照例的口号。 “好,让马灵兄弟讲一下目前京东的形势。” “此去数月,京东驻守的西军,禁军,厢军,陆续调出。(招降军精选出五万人马补充为京畿禁军,返回东京,其中有孔明孔亮一支,王庆是最后回京的。)目前京东最大的军帅是西军将领现泰宁军承宣使刘仲武,麾下八千西军,一万禁军一万五千厢军驻守青州,登州,密州,各州又立寨互为犄角,节制京东八州共十一万人马。赵震麾下七千西军,一万禁军一万厢军驻守郓州,袭庆府,俩人相应,节制京西七万人马。兴仁府总管闻达二万人马,节制广济军,麾下都监秉义郎董平……” “哟,董平那杀才跑去兴仁府吃狗食了?” “哈哈~”作为梁山泊新笑料贡献人宋江一伙,最近几个月格外受关注,先是投了田虎,临了给田虎一刀,截流了大量财帛,收拢了大量军卒,去东京卖老脸却被官家厌恶,被童贯当炮灰,被蔡京当弃子,最后发配再发配,麾下的十万军卒,被闻达,孙立,孔明孔亮瓜分个干净。 “这厮从殿帅掉到兵马都监不知是不是气死了,哈哈。” “还有个什么穆弘的?” “兴仁府团练使从义郎。” 哈哈哈…… “好了好了,众位兄弟不要笑闹了,咱们开始一个个分析这几方势力。”许贯忠不得不拍桌提醒几个笑的前仰后合的兄弟。 …… “阿嚏!” “董都监,天气转凉了,要加些衣物了。” “啊,啊,不碍事。”董平一脸尴尬,这一手大鼻涕。 “好了,最近的安排就是这些了,这些日子要低调行事,各管各的地盘,现在兵力回收了,只要守好城池就够了,有他们两位在前面顶着,出不了大事。” “总管,既然咱们实力不足,为何不趁此多收编些人马,那两位手下都不下十万人马。” “董都监啊,觉得自己憋屈了?” “不敢,不敢啊。” “我知道让你三番五次自减人马,你心里不甘,我听说梁山贼寇一个军就有一万人马,那又怎么样都是乌合之众!凭你手中七千人马难道你会吃亏?我手中也不过八千之数,这是恩相特意交待的,咱们手里人马不能太多太扎眼,手里人马多,防区就大,就容易出事,这你还不懂吗?” 董平懦懦无语,闻达没再看他一眼,“记住了,咱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兴仁府,守好定陶别的事不用你操心,看着眼下风平浪静,指不定王伦出什么损招,到时候别人吃瘪,咱们不犯错就是功劳,懂了?” “末将恍悟,多谢总管提点。” “好了,下去吧。” 董平拱手告退,心中却腹谤:闻达啊闻达,你算个什么东西,在大名府就一无事处,无非仗着出身好混个总管当当,打仗行军你知道个屁,穆弘那厮有什么本事功劳跟我平起平坐!早晚叫你跪着求我来! 望着董平离开,闻达朝里间招手,一人快步出来,正是穆弘。 “听见了吧,我说此人不服管教早晚出事,要不是恩相爱惜他的武艺,贼寇的殿帅还当上瘾了。” “总管,这厮心里必然记恨于恁啊。” “我又不是不知道,在恩相眼里,你们还不是自己人,手段多少要用一些,精锐人马就这么多,只他姓董的抓着大头那怎么行,你也不要撩拨于他,把你手下这五千人马收拢好了,不要被他诓了去。我可当你是自己人才这么说,你比他懂礼,可是恩相极力要栽培的。” “末将感激不尽。” “你也别看孔明,孙立出了京东以为是个快活营生,孔明孔亮去了东京禁军就是个比旗牌官大不了多少角色,他们本事低微,也算好去处了,孙立去的池州,百废待兴流寇水贼,琐事是少不了的。” …… “说到这青州西面,张将军,听好了,这些人就是上次劫杀你后队的人马。” 张清等人暴起,“军师快快讲来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这青州西南有一地名叫正一村,有三大庄子,名为归化庄,里仁庄,正一庄,三庄毗邻都是回部,各有精壮乡勇。归化庄都团练哈兰生,里仁庄都团练哈芸生,两人同胞兄弟,正一庄都团练沙志仁,冕以信,这三庄都归哈兰生节制。这哈兰生祖上在唐时由西域迁徙至此,采买经商,累代积富,到了哈兰生这一辈族群庞大,人口众多,加起来三千户不止。 这哈兰生时满房兰香,故取兰生,十二岁时便勇悍非常,右手螯力使一柄六十斤独足铜人,从无败手,早年间我梁山泊尚未立基,京东境内多有流寇山贼作乱,此人联合庄户共保一方平安,后来咱们梁山泊做大,这哈兰生谨慎小心勤练乡勇,如今手下有一千五百精壮乡勇,不求横行,只求自保。 “如此说来,这哈兰生也算不得坏人,莫不是张将军抢了那三庄财物,坏了人性命?”广惠开口道。 张清也是头一次知道底细,刚才还气愤,现在冷静下来冲许贯忠拱拱手。 “咱们两家本身没什么过节,可是后来有一件事你们记得不?高俅率大军攻打我们,济州知州张叔夜邀来沂州召忻高粱氏偷袭我梁山?”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高粱氏还伤了李应兄弟。”广惠接道。 “那召忻的庄勇死伤无数,被俘的被派往汉城府做劳力了,他们的亲眷在何处?” “我记得哥哥当年签令,禁军战死的可以来认尸,被俘的可以去信接家眷,当初大部分军卒百姓都愿意归附,真番郡的好田都是安顿的这些百姓。至于这庄勇的亲眷……” “对了,当年召忻大败身死,张叔夜把这些人都安排在了正一村。” “我梁山又不害普通百姓,何苦躲我们。” “老父妪没了儿子,女人没了夫君,儿女没了爹爹,召忻鼓动的这些人来找晦气,可他们的亲眷哪里会承认,只晓得梁山泊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众位兄弟要明白,在没有受咱们恩惠的百姓眼里,咱们是贼寇,张知州是官代表公理,即使这公理在召忻做尽坏事面前也依然自得。” “如果这正一村是这些人马我倒不气了,各为其主各有仰仗,辎重被劫是我安排不周。”张清知了来龙去脉面色冷清下来,说破大天山寨举旗没名没分,普通老百姓作了填旋把账算到自己身上,能怎么样,还能跟人家说理去? 许贯忠看着众将发表见解,你一句我一句没几句都不吭声了,这才道:“说下结果吧,这庄主哈兰生收了这些人口,妇人再嫁,半大小子训练当乡勇,半大丫头当丫鬟填房安静了这么些年。如今瞅准了时机知道咱们不会跟他纠缠,夺了着辎重,抢了些首级俘虏去青州曾太守那里报功了。” “呔!”提起这茬龚旺又忍不住砸桌子了。 “被杀的押卒,壮力共三百六十二人,无俘虏。报了军功给这哈兰生一个成忠郎的职位,正一村周围三千亩田地,后来曾太守又给补了二千亩。” “没有俘虏?!”龚旺豁然起身。 “押到那里是个什么去处,龚兄弟你是知道的。” “我对不起那些汉子的家眷……”张清黯然道。 “都统,怪我。” ……议事不欢而散了。 第二日,马道长就来和许贯忠辞行,京东的各路消息暗察清楚了,河北路却两眼一摸黑,伍应星失联半个月了,马道长坐不住了,必须去寻找一番,许贯忠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放马道长下山去。 转眼入冬了,体态丰盈的乐和返回梁山和众兄弟道别,李宝的身份神秘,早两个月就返回东京了,所以只有乐和带着十几个个护卫上路。 去年王伦进东京,知情的人少,乐和就是知情人之一,王伦折道去了相州汤阴,四下打探了一户岳姓人家,对于王伦关照的人物,机密情报营必须看护好了,王伦上次遗憾没能留下来参加他的大婚。 这次乐和受朱贵所托,暗中看望一下,借着行商歇脚的借口,在岳家借宿一宿,破败的屋子,恬淡的一家人,岳老丈的五儿子身材硬朗,一看就是个好苗子,一笑露出庄稼人憨厚的白牙,抱着五个月的儿子让乐和看 ,乐和看着小小的人儿也是感慨不已,人家十九岁当爹了,自己还没影儿,随身掏出一面小金锁就要给娃娃戴上。 青年人把乐和的手轻轻按回:“员外富贵之人,和善有礼不嫌我家粗陋,我家云儿沾些富贵之气已是冒昧,哪里敢叫员外破费。” “我也姓乐,兄台也姓岳,却不是有缘?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此子长大必富贵!”说罢叫青年把娃儿抱好,亲自解开包袱给娃儿戴上金锁。 岳家上下感谢不尽,临走给乐和带了几只山货,一问何来,却道儿子山里贵人打的。 “贵人好走,有缘再见。”五郎笑道。 第六十九章 不明的来访者 “哎哟,乐东家来了,我家老爷等着恁呐。” 肥肥的乐和笑笑拱拱手,熟练得把金棵子按进管家手里。管家笑得更灿烂了,“又叫乐东家破费了。” “我乐常哪是不懂事理之人,王大人公务繁忙,要不是王管家美言,哪里能单独见得到。” 王管家一副受然的模样带着乐和进了内院。 遇仙楼乐东家这个人王黼是既想接触,又不愿意多接触的,想接触的原因很简单,自己作为高官,在东京地盘上没有一家够格的气派主场酒楼是很没面子的事,作为高官,家里怎么奢侈外人看不见也只能过过嘴瘾,大街上开酒楼就不一样了,不是谁都有势力开的名正言顺,王黼自己知道现在不能太高调,能在遇仙楼插上那么一脚也是好的,以后宴请同僚一句话:走,去,遇仙楼快活,底气也不一样,虽然自己一个铜板也不用出。 不想接触的原因也简单,遇仙楼是开封府滕府尹的地盘,大家都有产业各自赚钱,王黼的来钱产业就是朱耙子,虽然大部分钱财都是上交干爹粱师成,自己能享受到的直接好处就是装修用的建材,修个漂亮的屋舍花园水池什么的,至于金银,有老子孝敬干儿子的吗?可以说王黼现在有权有势,但是没钱,虽然京官俸禄不少,对于他来说,也是只够零花。收受贿赂要师出有名,谁也不傻白给钱,自己刚刚爬上来,大宋最肥的差都在蔡京手里攥着,不把他搬倒手伸不出去。 看着面前胖胖面白的胖子,王黼差点没坐住,“乐东家一岁不见,是有疾缠身?” “离家甚久,食之家肴如甘怡,我又不好动,故而如此。” 王黼笑笑不再追问,这哪里是吃胖了,分明是得了怪病,借口吃肥罢了,不过看在气色不错,应该无大碍:“如此,乐东家今夜来访何意?” “朝堂之上论才情者唯王大人一人尔,论慧明者唯王大人一人尔,岂不知乐常来意?”王伦的书信前脚到东京,乐和后脚就到了,一封是开口信给王黼的,不算机密,打开一看,满满两页纸的拍马之辞,乐和鄙夷了半天,打开封漆的另一封,才知道那是乔道长写的,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举荐两个人当官,如果乐和不在,这可能麻烦点,既然回来了,乐和亲自去一趟办好。 乐和请出那封恭维信,信口已经被封好了,双手呈给王黼,王黼只是哈哈,瞄着那封信,无事不登三宝殿,开口恭维肯定是有求于人,掂量了三两息道:“乐东家,你我虽然相识,但交浅言深可不要令本官作难。” 乐和闻言怪异,难道…?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从京东回来的,带来的可能也是京东之事,王黼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故而先说明白。 “王大人多虑,请观书便知。” 王黼也提醒过了,看着乐和眼色一闪没有犹豫,只得接了,一目十行哑然失笑,这是谁家不着调的长辈,想当官想疯了?写出这种全篇吹捧之言,一半吹自己,一半吹自己的子弟,王黼哈哈大笑:“乐东家怎的结识了这般祖亲。” “父亲早年友人,书信来托不得不厚颜来求王大人,这一家学问,想必有些真才实学。” 王黼笑指乐东家:“此友误人啊,好在所求不贪,我便应了乐东家这个情,两位都是举人之身,想必有些斤两,等年后招来东京,我考较之后再行安排。” 乐和脸上笑开了花,把手旁的小箱子恭敬得摆在王黼面前,王黼假意推辞一番,喊来下人准备夜宵要与乐东家共饮。 吃喝少顷,派人把乐和送回遇仙楼,王黼微醉回到待客的偏堂,那秀气描纹的小箱子还安静的趴在那里,王黼摸索着溜光的箱子,拨弄机扣轻轻开出一道小缝,只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呼得打开整个盖子金灿灿的晃眼,抱在手中掂量掂量,哈哈大笑:“只两句话的尔,值五百两黄金!这买卖好的很!好的很啊!” 王黼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小团体,有粱师成这个干爹,王黼只要做好皇帝面前的红人就好了,蔡京没倒之前,拉拢官员是要被反咬一口的,所以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提拔新晋的官员就是一条路,所以得知乐和来意王黼放下心来,谁家没个三亲六故想混个差事,自己本家人丁少,又都是没本事的,只能拉拢外人,推荐的这两个人如果有才学培植后用,如果不堪,告诫一番放在地方也不算个事,实在是得了这五百两黄金意外之喜了,这还是头一次靠着自己的权势谋来钱财,轻而易举,不如…细水长流可好? “东家,你看这五百两黄金的账?” “记到哥哥账上,备注王从七老爷赊账黄金五百两。” … 王伦感到自己快要被晒得永久黑下去了,整整八天!马家兄弟,党家兄弟才把这岛上的小国剃了一遍,几个凶悍的大村被杀的人头滚滚,陈经德适时出现在了杀俘现场,苦苦哀求,这才放了一部分人。 留给陈经德的时间不多,小国和并,大国拆并,安置了保正,最后留了几都人马驻守。 大军继续向南,先后清理掉了德之岛,冲良岛(王伦命名),首船终于传来消息看到冲绳岛了! 满目的水天一色,这里海浅透亮,岸边大丛大丛的红树林,竟没有个能靠岸的地方。 “自主公出行以来,天青浪平真是好兆头啊,恁看那岸边的红树林,我家乡沿海也有,这东西可是对抗风浪屏障。” 王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点头道“这冲绳大岛,狭长一地,北面多山有三分之二,南面却是大好的平原,咱们先在岛北扎下营寨,然后放那几头老虎出去。” “主公,我不怕危险,不如随同几位将军…” “陈太守,到了地头可不要妇人之仁,你也不想早上醒来帐子爬满这么粗这么长的毒蛇吧?”王伦边说还边比划,夸张的张开双手。 陈经德想了想还是自己老命比较重要,不再开口。 冲绳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知半解,有人聚居不代表适宜生存,毒虫毒草瘴水泥沼不清理干净就是活地狱,征服蛮荒从来都是危险的事情,祖宗填了多少命才开发出来的江南? 大军刚扎下营寨,马勥一头钻了进来,冲王伦呵呵直笑把王伦笑毛了,“中毒箭了吧?去老杜那里看看伤,别到处瞎转悠。” “哥哥,我看见党家兄弟在挑选土人精壮。” “哦,可能是组建伪军。” “可我看见他们在大船上训练。” “天气太热,让手下兄弟们轻松些也好。” “可我看见都是一带三在训练啊,水手也没闲着。” “当然要好好教,出错了不就麻烦了,咱们一艘船老贵了,这里海浅,虽然水清冽,但开到礁石堆里如何是好?” “……”马勥见哥哥一边写东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回答自己也无可奈何,“哥哥,你一直在写的是什么,写了一路了。” “来年要兴办学堂,我细化一下教授的纲要,科目比较多,想到一点就记下来,一写就收不住手了。” “奥,哥哥那没事我先走了。”马勥怏怏不乐地退出大帐。 “你到底有什么事这般忸怩,直说啊。”什么时候自家兄弟说个话都拐弯抹角了。 “哥哥,怕恁生气,我们兄弟看着人家增了编制…” 增加编制是大事,一个将军手中有多大权力最简单的就是看所管辖多少军队,为了保证梁山各个军团不要出现内部攀比,王伦是很慎重得在让头领们轮换作战,大家都有功劳,扩编一起扩,谁也没怨言。可王伦在想着主力军团不再扩充了,要开始兴建几个小型的独立军团,这样一直扩编会使一小部分人权势越来越大,再说,也不是谁都能领导了上万人的大军团,更不要说上十万人的,以后就是多个军团的联合行动,一个将军手里军卒太多绝对不是好事,王伦在有意识压制,一不要让这些人膨胀太快,二有足够的兵源多组建一些独立小军团,这牵扯到以后大战区驻防,马虎不得。党家兄弟要独立成军,自然要扩充,马勥麾下可是整装满员,刚刚才扩充的编制,现在又来要编制… “你可以训练一只两千人的驻守军卒,可以带着打仗,但不隶属于你,隶属于冲绳府明白吗?” 马勥看王伦语气冷漠就要退出。 “马勥,有些事,必须要我们来做,你不知道那片土地有多少矛盾,有多少污垢,你不知道那些人做过什么,咱们的士卒令行禁止,做事有底线,损失是免不了的,如果任用那些土人,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把埋掉的尸体再挖出来吃掉?” “!”“哥哥,你别吓唬俺!” “好了,去吧,你有很多事情要做,岛南的土王们怕是知道咱们来了,既然互相打生打死,想必有些战力,端正态度,重视敌人,一先熟悉地形,二排查伤员做好准备!” … “把那些渔人带上来!本王要问清楚!” 衣衫褴褛的几个散发着浓重鱼腥气味的黑矮人被带进还算干净整洁的被称作王宫的大屋舍,丢在地上,持枪的侍卫围了一圈。 渔人哆嗦着描述着看到的情形: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船队,高高的桅杆比那八重山还高,张开的帆布比那漫湖还大,还有大红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像是字,但不认识。 是日出之国的船队吗?土王心里慌了,兴师动众来者不善,这是自己受到过“高等”学问的第一反应,“上国来访,不宜出兵抗拒,梁财,马上启程带上厚礼去拜见上国!” 第七十章 冲绳府(一) “你们四人分成两队,沿着东西海岸自北向南一路横推,招降为主,杀伤点到为止,直到岛中山地平原交接处汇合再做部署明白了吗?” “明白了!”四将答道。 “好,马勥党世雄一队走西海岸,党世英马劲一队走东海岸,明日出发回去准备吧。” “得令!” 看着四人退下发现呼延庆期待的眼神,“呼延将军,继续完善你的海图吧,恁才立了老大的功劳,权当歇歇吧。” “那主公咱们何时出发?” “缓两日,咱们去这里,伊江岛等消息。” …… 急行军第五日。 马勥带着前锋八百步卒打着汉字旌旗,浩浩荡荡开进,惊得沿岸的水鸟扑棱棱飞起一群又一群。 一骑飞来高声啸:“马都统,来使求见!” “带上来使,午时扎营再见!” 梁财见了斥候很高兴,因为打扮是宋人,自己见过,就是口音怪了点(马勥的兵都是荆湖和京东人),不是水寇,不是倭岛人,心放回了肚子里,好奇得打量着这只军队。 午时扎营,梁财一行人被带到马勥面前。 “来使何人?” “禀大将军,小使大周王丞相梁财” “好,赐坐!” “我说话你能听明白吗?” “大将军说的慢些能听出来,像是大宋的官话。” 马勥暗自得意一番,自己的东京官话可是下了苦功学的:“好,我来问,你来答,不许一点隐瞒!否则!”一瞪眼顺手作了个斩杀的手势。 梁财惶恐得点点头,“大将军随便问,但凡知道,知无不言!” “看你不像是土人,倒像是汉人。” “回大将军,小人祖上福建人氏,唐末战乱,家祖避祸到此,故而保留些许汉仪。” “哦?那这岛上汉人想来不少了?” “听家父提起,百十年间陆续有人来此,现在全岛不说一半,也有三四。” “那便好,这大岛有多少小国?” “大将军,这大岛上有大国三国,小国六七。” “这岛上总共有多少人口?” “大将军问的是户口?还是丁口?” “这岛上的活人,不管男女老幼有多少人,估摸个数就好。” “那好,马将军先说我们大周国,有户…” “不须细算,有个约数就好。” 梁财咬咬牙,想想心算做不到,手指戳地开始罗列数字。 “给他战术板。”马勥一挥手,亲兵送上一个薄木盒,打开放在梁财面前,上面是平整的木面,有些发灰,下面左边绷着布条,布条上有布袋插着露头的炭棒,右边叠着一块潮湿的绒布用来擦除。 梁财画画写写一番,小心道:“大将军,小臣只是个估数,有误万望不要怪罪,这岛上南北再加上散岛的土人有五六万之数。” “呵!有这么多人!”马勥轻哼了一句,哥哥说岛上有万把人,看来是老消息了,看来计划要变变了。 “你说你的大周王?是这里最大的王吗?” “是啊,大将军,小臣正是奉大周王之命来迎接将军的。” “好,起来叙话吧。” 梁财缓缓爬起来,把战术板小心的合好放在大腿上,坐直了身板等着马勥问话。 “我说说我的来意吧,我等奉大元帅之命来收服冲绳之地,开府建衙,这里所有的什么大土王,小土王全要废掉,老实投降好说,胆敢抗拒天兵的话…”马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猜猜我们来了多少兵马?” 梁财忙道:“早前有渔人见了将军的船队,我王又派人去查看了一番,确认不是日出之国的船后这才派我来迎接将军,只看船的数量我王就知道毫无招架之力。” “哦?倭寇也来过此地?” “倭…寇?”看着马勥往北方一指,梁财明白过来,“确实,常有倭寇前来骚扰,每次抵挡这些黑矮人我们都损失不少,这北边山岭中就藏着不少贼人,经常出来劫掠。” “怪不得进军这几日一户百姓都没有看到,回头再收拾这帮山鬼,不过你说的黑矮人…” “回禀将军,我们岛上之人可与倭寇并无瓜葛,虽偶有北方逃亡来的人,但是主体还是本地的土人,还有中原沿海躲避战祸的汉唐人。” “你在这个周王国都做到丞相了,看来汉人在这里地位不低啊。” “其实小臣是仰仗了先人的福泽才有了如今的富贵,不过对先人口中所讲的中原的盛世还是十分向往的。” “既然如此,正好回归正统,如何?”马勥等着梁财表态。 梁财却僵硬了,就这样?连利诱都没有吗?金银美女没有?封官许爵也没有? “算了,看你为难还是去传个信吧,我等大军五万人马分别从东西两路进军,不兴杀戮,优待投降,负隅顽抗的话,可就不留情面了,把梁使节请下去参观一番,好吃好喝招待。” “大将军,小臣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解惑。” “说说看。” “虽近年来大宋商船罕至本岛,但有外番商船途径此地,中原大宋富足昌盛,贵军所持旌旗为汉,何故?” “那么,你们商讨的结果是什么?” “额,众臣商讨无果,故而冒险来探。” “知道的太多可不好,把我刚才的话传达给你们的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我们不是来杀人的,好了,张军牌带贵使下去。” “去请党将军议事。” …… 看着冒油的大肥烤鸟,马勥连叹失算:“看着肥的馋,肉却这般难吃,比房山的野鸡差远了。” “马将军,你喊我过来就是试吃这岛上什么鸟好吃的?” “文书不是把我的审问口供一一念与你了,你怎么看?” “你都处理了,看这土王识不识相了,能招降就招降,我可不愿意再去山林子里抓野人了,怪虫怪蛇太多了,杜神医的方子也不能保证都好使。” “咱俩要不要给东路去信一封?” “不用,现在小场面,你我都是自己兄弟在彼,心意相通,所做猜得八九,按照大帅吩咐行进便是。” “那咱们继续突进?兵临城下?” “扩大搜索面,减缓速度,沿海也没甚大事,我也到地上走走,分给我一营人马,让我过过瘾。” “那好,拨与你两营人马,沿海的右路交给你。” “末将领命!多谢马家哥哥成全。” “好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的了,吃干净了,可别浪费。” …… “梁丞相,你都看清了,来犯的大军有上万人马?” “据他们的大将军所言有两路大军,五万人马,他麾下军官带我参观军寨,大船上下看了一下午,我估摸着有上万人马,那大船堪比往日到岸最大的那种商船,而且大大小小四五十艘,连接十几里,所以此言不虚。” “那他们的来历?” “闭口不谈,若是宋人,承认何妨?不是倭寇…额,日出之国,不是高丽人,听谈吐都是中原人,军容甲胄齐整,非是朝廷禁军?” “那本王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大周王柿子脸挤成了一堆。 “臣无能!请王上治罪!”梁财拜倒,站立一旁的众臣也跟着哭嚎,天不佑大周国。 一个年轻人从后堂跳出:“父王,此皆该死之臣,未发一兵,未射一箭,听妄言便折国投降,父王之威何在?大周之威何在?臣民之义何在?” 大周王涕泪横流,却默默无言。 梁财收起哭腔温言道:“太子未临前线不知其势大,不比往日北贼犯境,数十瓢舀小舟,几百褴褛饿殍之贼,太子如若不信,明日可随臣再使。” “好!我倒要看看如何个军威,吓得你如此狗胆!” …… “党家哥哥,咱们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围着吗?” “马家兄弟,气势很重要!他们的破弓射不远,又不敢出来,又爬出去好几个人估计是求援去了,我估摸用不了几天,这些人就降了,虽然这个越王不是多大个王,但是能迫降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我带一队人马出去巡视吧,这样干坐着好无趣。” “那晚饭就拜托兄弟了,那种海龟再来几只,啊,失礼了,指使自家兄弟习惯了,不要往心里去。” “客气啥子,我拐子老指使我干活,顺手的活儿。”说罢,马劲提马走了,他可比不了这位党将军,能眼睛不眨的死盯着对面的城池,其实就是个土石围子。自从把越国的使者打发回去,党世英把所有人马拉了出来,把周围十里建立了三道防线,旌旗飞舞声势浩大,马劲陪着枯坐了两天,实在坐不住了。 …… “雄飞,陈太守,你们看这道太极鳖蛋鱼羹,黄白相合,藻叶点缀意境悠然,尝一口,鲜美无比啊。” “主公,我这把老骨头天天吃这个太补了,我这碗还是雄飞代劳吧。” “陈太守,马上就有的你忙了,先好好补补,主公的美意就不要推辞了,我还年轻精气壮,吃一碗就够了。” “陈太守,你那不是太补,是着急上火吧?不要急,那边不会出问题的,恁那,吃好,喝好就是了,实在没事做,雄飞,教太守两手剑法强身健体,消耗些多余的气力。” “这鳖是好东西,等我回汉城带上一些以为年礼,陈太守你上任之后,切不可竭泽而渔,万物有灵不可捕杀过度。” …… “…丞相,咱们还是回王城劝父王早些投降吧,以免惹怒了天兵,横开灾祸…” 第七十一章 冲绳府(二) “父王,又出何事了?”周太子看着紧张诡异的王城周围,守卫的数量突然增加了不少。 群臣相觑不语,周王苦笑一声:“越王求告的信使来了,言:数万劲卒围困,乞朕示下。” “那,父王的意思…” 周王抬了下眼皮:“那里的情形如何?” 周太子扑倒道:“儿臣涕零,汉军声势浩大,父王不要负隅顽抗,早些请降才能避免灭族之祸。” “算罢,算了罢,丞相去接洽吧,朕三日后退位。” 三日后,周国降,越国,商国附降。 进入冲绳南岛,千里大平原,天朗透明,水网纵横,满眼的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主公,肥美之地啊,肥美之地啊,不出三年可大治啊!” “现在正是温和的季节,舒爽无比,你看到了暴雨如盆泼,狂风嘶吼的时节就不会这么说了。” 潘翼望向陈经德,陈太守整整衣冠道:“雄飞所处温州内陆,又有大山倚仗,怕是没有见识过沿海的狂风恶浪,非人力可抗衡,狂风过处,万物卷天而去,死伤不可数,大雨不绝如天河倾泻,沿海州府每年都要遭灾数月。如此看这冲绳大平原一览无余虽是壮阔,可是风季来临,如帚扫榻,皆毁去…” 看着两人由憧憬变成了失落,王伦哈哈大笑起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千百年来天灾不断,百姓不照样活了下来,用智慧去解决,人力现在渺小不可胜天,那就把损失控制在最小吧。” “主公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法?” “这个你懂的比我多,我就不多说了,我提几句以后的目标,粮食自足有余,大力种植甘蔗,生产糖霜。冲绳岛近海明澈,想必珠产颇丰,但珠玉之物于国无大用,就在那放着,等百姓富足了再开采,岛上异草异木众多,分门别类,染料香料应是不少,多加留意。至于甘蔗可是个好东西,粗制的红糖就行,如果能制出糖霜更好,多多益善。” “哈哈,主公,我温州福唐盛产糖霜,你可要给我招揽些好匠人来。” “好,回去我就去书帮你收罗。” 一行数百人晃悠着点评风土,沿路的褴褛的百姓好奇的看着这一只队伍,迫于杀气林林的卫队不敢靠近。 “主公,行进几日了,所见岛民与中原无大异,看来还真是中原离民。”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远千里来此求证。” “这样,陈太守施政无碍,不消几年人心归附矣!” 三人哈哈大笑,不觉已经来到周王城郊。 “这王城做首县是不是小了点?”没半个时辰,绕着周王城转了一圈,王伦开口道。 “主公打算设几县?” “嗯,当初想着就万把人,立三县,现在看来,有八九千户,能开五县,至于你的人手怎么分配,我不干涉。” “那新增开衙的钱粮?” “一县三千贯,多了不给。” “主公,三千贯哪里够了,还要征发民夫修葺城池道路,官员的月钱津贴,听说还有府兵的钱也是府衙出…” “冲绳府就是这么个样子,连中原普通的下县也比不了,官署,城池暂时不要修葺了,能住人就行。”王伦抄起马鞭朝前一指:“走,先去看看那几个土王。” 党世英看管着几个土王早不耐烦了,总算把大帅盼来了:“大帅,几个老家伙啰噪得狠,不堪其扰。” “怎么,坐不住了?”王伦背着手笑吟吟看着他。 党世英脸一红,“大帅,其他兄弟在前面打生打死,我在后面坐不住啊。” “哈哈,看看我带来这些将军,没个稳重的,昨儿吕方跟我请战要纵马驰骋,你们都走了,偌大的地方要我们三个守啊?” “吕方兄弟也出马了?” “他既然喜欢跑腿就跑跑吧,跟我这么久没个动手的机会,武艺都生疏了。” “那大帅身边岂不无人保护!”虽然附近几王都降了,可不代表安全了,大帅身边没个人保护,太危险了。” “还是有的,亲军掌旗使郁保四。”说完三人又是哈哈大笑。 郁保四扛着王伦的帅旗坠在身后四十步外,进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太低进不去,帅旗只要打起来,是不能中途放倒的,没办法只好跨城墙了,陈经德笑言:府衙可以不修,先把城门洞凿出来放帅旗进出。 “带路,我去看看那几个土王。” …… “马劲你看,咱们人马就此分别,你东进与那城,再坐船跨海攻打宫城岛,拿下南北两座岛后乘船南下中城这里登陆与我在宜野湾汇合,至于津坚岛,以后再收拾他如何?” “我听恁的,从来没有打过陆水双路的战事,这宁什么国,宫城国八天保证都打下来!” “好!这次得到的降军民壮再分一千五百人给你。” “那多谢党家哥哥了。”马劲又核对了一遍地图,起身去调拨人马。 …… “什么?哥哥把吕方派来保护我的右翼?波平一带都分给他了?”马勥只等党世英归队然后一路横推呢,却接到了王伦亲卫送来的新命令。 “吕方兄弟那边都是骑兵,要练兵也该走中路啊,何苦来哉,再说他走了,哥哥谁来保护?哎哟!哥哥莫不是把世英兄弟留下了!”马勥前后一惊一乍把周围的指挥使弄得也跟着急得跺脚。 “罢了,罢了,咱们继续进兵,我都和党都统约好了,十五天后在宜野湾汇合,你们休整好后开始梳理地方,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末将领命!”众将答道。 “回头我写一封书信向哥哥要人,水军的头领现在先听我的指挥。” 几个水军头领拱手表示听命,其他人则用异样的眼神望着马勥,刚才一封书信一半字认不全的马勥,会写信? 马勥当然会写了,王伦拿到的信:哥哥,我的人! …… “这些土王,雄飞有什么想法?”见了几个哭嚎的土王,王伦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好言安抚,几个土王轮流上来试探王伦能给出什么献城奖赏,当初还没细谈,请降文书刚到王伦手里,这边就退位投降了,王伦还没反应过来,好歹冲绳本岛也是村头林立,打了起码几十年的仗了,人都是有血性的,怎么这么容易就降了?进了周国见了普通百姓,见了这几位土王才算明白了,这些人不反感自己的大军! 截然不同于倭岛的黑矮人,说着依稀可变的中原话,也没有出现杀人放火破门抢劫,口口相传,百姓不跑,军卒也不跑,连带着贵族地主们也抱有好感,周王城甚至有人帮忙鼓吹:彼军有汉唐遗风!这才让这些个土王们打起了小算盘,既然挑明了不让自己当土霸王,那就做的干脆点,省得被抓了吃牢饭! “主公,我的想法的是不能留他们在此,不如都带回汉城圈养起来。” “就怕这些人不愿意啊,还有他们手下的官员,仆役怎么办?” “主公全带走也不碍事,我陈某不敢夸口,但只这五六万百姓,我管的过来!” 看着陈经德拍胸脯打保证,王伦道:“这些人能拔除干净最好,即使有出挑的也不能留,不过熟悉风土节气的可以留下,这个陈太守张榜去招揽。这些人嘛,带回汉城不太合适,毕竟人家降得干脆,咱们回报也要体面。” 潘翼眯缝着眼睛看着王伦:“主公是有好计策了?” 王伦拿捏了一息道:“蓬莱郡新立,地域广大,官员贫乏,何不迁往此地?” 对面二人沉思点点头:“善,主公意欲以国主换知县?” “此县可比这土国大多了。” “此计可行!雄飞附议。” “主公一计解两难,好计啊。” “好,既然都同意了,就这么定了,陈太守把消息放给这些人,推举一些宗氏,官员,随我回程,让他们亲眼看一看蓬莱郡有多大,有土地,有百姓,虽然是倭人,我相信很容易满足他们的胃口,等他们看够了,了解了,回来再带动这些人打包迁去就容易多了,这事定在年后春耕之前吧,汉城府把蓬莱郡县治划分一下,不划出三四十个县来怎么对的起这么大一块地方,趁此时间陈太守辛苦些把咱们的律法传授一番,起码要有个样子。” “好好,我会让手下人带着他们先把基本的纪律弄清楚。” “这几日雄飞给陈太守打一下下手,后天冲绳府府衙开衙,大后天咱们回家。” “什么?主公,三天后就回汉城?”陈经德下意识抓住了王伦的胳膊。 “陈太守,这里都交给你了,南边的战事交给他们没问题,有上万兵马驻扎在这里保你施政畅通,治政的事就要多劳苦你了。” “老臣只是没想到主公这么快就要走了,如此信任一介老朽。” “陈公努力啊!” “啊!主公折煞老朽了!”陈经德眼角一酸,流下泪来。 好半天安抚好了陈经德,陈经德一挽袖子拉着潘翼去见土王们。 被折磨了一天的潘翼半夜归来,愤怒得砸王伦的房门,侍卫们摸不着头脑,只是把潘翼架开。 屋里轻飘飘一句:“雄飞,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潘翼恨恨得望了一眼王伦的房门,转身回房了。 “主公!你就那么急着回家过年?!” 第七十二章 一到年底就出事 本来空荡的周王城朝殿正门,围了一大圈人,从正门入殿需要进三道牌楼,修建的也是颇具气势,可是冲绳府府衙的大牌匾只有一块,挂在哪里成了争论的焦点。 王伦主张就挂在第一道牌楼,陈经德觉得不妥,这是整个周王城王宫的正门,府衙又不包括整个王宫,潘翼折中挂在第二道牌楼,王陈却都不同意,二道牌楼后面通着妃子的后宫不合适。 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王伦退让了:“陈太守这冲绳府府衙是你的,你看着办吧,以后再改,该推到的推到,该封的封,先把府衙牌匾和镇府的狮子请来吧。” “这个石狮的摆法…”潘翼刚开口就被王伦瞪了一眼:“还是陈太守做主吧。” 结果镇府的大石狮被摆在了第一道牌楼门口,上拟挂一小牌匾,大号的冲绳府府衙牌匾挂在了朝殿。 陈经德满意得来回看着,感受从外至内大踏步走的感觉,王伦看着差不多,拉住了陈经德道:“陈太守,最后一事我要跟你讲清楚。” “主公所托必定尽力而为!” “我打算把这冲绳府的土地分赏给今年以来各有功的将士。” “蓬莱郡好大的土地…” “就因为蓬莱郡大,所以不急,先把冲绳府分了,我想好了,分为二,四,六,八,十亩五种档次,人皆有份,高丽军不用分了,他们打下蓬莱郡早晚有他们的,只分咱们汉军。” “可是…”陈经德心里默算一下,“这冲绳的地可能不够分啊,再说这点地,士卒们看不上眼啊?” “地不够分没关系,有个数就行,南边还有岛。具体亩数回去我让各军报上来,让越州印书场印出地契,这个地啊,可不是平常的地,是糖田,不用种,只管每年分糖。每年的收成除了百姓的,以及火耗,剩下的平分了。” “那冲绳府的岁入何来?” “甘蔗是个好东西,人不用一年四季都泡在地里,其他产业都可以征税嘛,再说这里缴获的财物,除了打赏给将士的,其他的都留下,还不够你挥霍个三五年?” “好,好,有了主公这话就行。” 王伦打什么算盘陈潘二人当然不知道,这冲绳府本就远离大陆,如果不是赶上好天时自己哪有这么轻松杀到本岛,化外之地本来就不受重视,只能用分地让这些将士们还惦记着自己在海外还有一块产业,虽然不大,几亩,但这可是只分红不用耕种的田,而永业田(按丁口发放的不可交易田),自留田(百姓之间可以交易的田),责任田(官府租给劳动力有剩余的人,征收的税是五五开)都是需要付出汗水辛劳的。也就是说会有几十万个家庭享受到这份小小的红利,有几百万的人口记得冲绳府是自己家的地盘,即使几百年后…… 带上几十个被推举出来的探路人,和疲惫不堪的吕方等人,船队离开了冲绳岛,途径蓬莱郡大岛,船都没有停,把这些探路人往房学度大营一扔,交待两句,就走了。房学度看着一群精力旺盛的探路人,苦叹自己这年没法过了。 进了腊月就是年,汉城半岛由北向南已经开始落雪了,寒冬萧瑟,人心却暖意融融。 张孝纯,冯喜两个被钉在了乐浪郡,准确的说是,从北边屯有县至南边的开县之间大片土地上,这块土地上现在有差不多二百万迁徙而来的百姓,住的地方勉强解决了,吃的撑到明年夏收问题不大,官员却有些吃紧,刚来的百姓人生地不熟,情绪不稳定。为安定,为长久,故而王伦定下此策:今年过年,各部军卒去百姓中过年! 去百姓中过年?!怎么过?萧都护坐镇曹县给各部头领划分了扎营地,各头领坐镇中间,各营,都,队领着自己的口粮分散进驻村,这是前所未有的尝试,萧都护三令五申严格约束军卒,把周直,徐进一等廉访使都召来安排了下去。 对于王伦哥哥的命令,众头领有些人不愉快了,在沙门岛干巴巴耗了大半年,想着终于在腊月收工回家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要在寒冬里在外扎营过年。 縻貹偷偷转回想要和萧都护说好话通融下,萧嘉穗看见縻貹却笑了。 “萧军师,不是我不尊哥哥将令,实在老母在堂,放心不下,解家兄弟得我真传,定能约束好部下。” “好啊,准了,记下这次私假了。” 縻貹有些不相信了:“萧军师,就这么同意了?” “对啊,只要你安排好副将,把事情办好就行,记一次私假没什么大不了。” “记私假?” “嗯,上有命,你要奉孝,这次记做私假,你安顿好了就回汉城吧。” “记了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也不碍事,就是以后请战,两厢争执不下,私假少的有优先权。” “哎哟我的萧军师,这般害俺!以后请战俺可不是谁都抢不过了!”縻貹一听萧嘉穗这么解释,大鼻涕泡都出来了。 “都说了不碍事,家有长辈,一年四次私假,一共四十天私假,懂了吗?” “哎哟,你可吓死我了!”縻貹拿手背蹭蹭鼻子,“我说铁牛怎么老跑回汉城,原来还有这私假!我却不知。” “几个人在岛上打过瘾了没?连年后发的补充条例都不知道看,铁牛一个人的私假顶的上全军头领的了。不过呢,哥哥又批给他五次私假。” “呔!哥哥这般照拂这黑鬼!” “私假好批,任务可不好交啊,铁牛一天完不成任务,一天不能上战场,哥哥去了冲绳府你知道吧?铁牛都混上船了,听说愣是被哥哥扔在济州岛。” 縻貹哈哈一笑,拱拱手:“这样啊,那我可受不起了,军师那我先回去安顿了。” 萧嘉穗摆摆手,縻貹退走,在旁边埋头分拣文书的小吏抬起头来道:“萧都护,简报已经分拣好了,现在要不要批阅?” “诩一啊,看了这么久的简报有什么发现吗?” 徐揆道:“咱们的简报叙事干净明要,只是大多头领尚无决断之能,事事要奏请都护。” “宋廷的军内都有文字幕僚,咱们的军内缺少文官,大老粗们都还是识字阶段,能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但这不是关键。” 徐揆下意识得挠挠头道:“没看出什么纰漏啊?都护难道说的是邹渊叔侄的采矿场的事故?” “不错,你发现了什么?”萧都护看着一脸茫然的徐揆缓缓道:“报喜不报忧,所以,把你手头的事情交给别人,到下面去看一看,对你会有启发。” …… 汉城府,热闹又冷清。 腊月二十八了,满大街的红纸灯笼,沿街的商铺大多关门,偶尔出现的百姓三三俩俩互相寒暄着,脸颊被吹的微红,呼哈中白气滚滚。 “主公,恁现在觉得嗓子好些了没?”潘翼把脑袋探进王伦的马车无限关切得问道。 “好了,好了,没事的,先去闻太守那里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是!我还觉得闻太守老成持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什么叫: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建议先听好消息?” “好了,好了,你要是觉得骑马冷,派了消息就进来吧,没必要死扛着,没有列队迎接的官员,也没有夹道欢娱的百姓。” …… “主公,臣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闻焕章带着一大票官员在府衙门口迎住了王伦,王伦跳下马车,看了一眼众人,“到底出什么事了,兴师动众你们也回来了,来,进去谈。” “主公,你的嗓子…” 王伦也不回答,一手拖着一个就冲进了府衙。 偏厅里暖意融融,就是有些呛,王伦嗓子本来就干疼,呛得愈发难受了。 “主公,这本地的炭就是这样,比不得中原,要不咱们换一间?” “算了,还是咱们的匠人太少,以后有富余了,专门派人研制新炉子,这四处漏烟叫什么事啊。” 王伦靠窗边坐了,潘翼小心得打开一道缝隙,探手试了试风大小,这才落座。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说说吧,什么事,把仇太守,吕太守都招回来了。” “既然是仇太守乐浪郡的事,就由仇太守说吧。” 仇悆点点头道:“那好,主公我就简要说了,此行可顺利?大胜而返?” “……”王伦白了一眼仇悆,“恭维话免了吧,这消息是有多糟糕,让我先垫垫饥?” “唉,邹家叔侄的矿场出事了,埋了一百多矿工。” “什么!把邹家叔侄带过来!我要亲自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嘶哑的声音暴起,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听当地人说驷望县有铁矿,邹家叔侄便在这里开矿,一边开采,一边勘探,铜比铁值钱,铁没铜好采,尤其是初期的基础工作,都是跟了邹家叔侄好久的矿工了,闲了许久没有工做就没有工钱,所以有些赶进度,众人热情高也不是坏事,坏事就坏在这些人半年前还都是银矿工,采银是什么工钱,采铁又是什么工钱?这就让矿工们心里有些不快了,邹家叔侄知了内情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干着采铁的活儿,拿采银的工钱吧?工钱比采出的铁还值钱,这怎么行!可是前后相差太大了,矿工们心生怨怠,但本着良心也在干,邹家叔侄想在年前有个成绩,一万斤铁矿石!结果,出事了。 第七十三章 上上下下谁没个私心 “就这样?” “查实的情况就是这样。” “惨痛的教训啊,把邹家叔侄放出来吧,自囚有什么用。” “可是主公,死伤了那么多矿工,还有十几个徐州来的…” 王伦面容一沉道:“我还记得那些从徐州招揽而来的铁匠,矿工,徐州采矿冶炼成熟,工匠四五千之众,矿工更是数万,即便是生活困苦也不愿意放弃手中的营生,当初招揽时间紧,只得了几百人,都交给了邹家叔侄,再三告诫他们要好生照拂,没曾想好日子还没过,就折进去了…” 王伦抬头看看三人:“挖矿本来就是高危的工作,矿洞中地质结构松动,发生灾害避免不了,只能提高警惕,做好防护。仇悆你亲自处理善后吧,还是那句话,总结教训吧,至于矿工的工钱这事,我回头让蒋敬想个算法。” “匠人工钱上涨之事,是咱们梁山开山之时就议定的,如此我们才招揽来大量的匠人,为我梁山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巨大的助力,如今支出确实不小,军械甲胄马具成本里几近翻倍,船场工坊花钱如流水,高丽的老本我还觉得能吃三年,没想到两年就吃紧了。” “京东被围,盐路受阻,月坨岛一地能卖些盐,都用于采买补贴保州了。咱们唯一的收入就是明州的盐钱了。” “咱们的金银流水般回到朝廷,这样迟早咱们民间无钱可用啊,主公,上次张通判那个铸钱不是也准了么?” “这高丽啊,能卖钱的东西还真不多,靠四明山贩盐一年能抠出二百万两吗?当时我觉得张通判的主意不错,可去杭州见了朱富才才知道,咱们这个钱监还真开不起来。” “何故?虽听闻铸钱是赔本的买卖,但咱们有铜有匠,也是个来钱的路子。” “官家二十余处一年铸造的铜钱知道是多少吗?六百万贯!咱们现在就算建一处能有多少产量?” 嘶~听仇悆这么一说,闻吕二人直吸凉气,这话的意思就是,即便汉城府的钱监开起来了,短期内,没个两三年不会有大成果,勉强能支撑个把郡流通就不错了,这还不算火耗,花价值一千钱的铜料人工,最后换来七八百钱,怪不得会出现折五钱,折十钱,甚至出现银元金元(徽宗年间出现了金银方孔钱)大额铜钱出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啊,咱们想要铸钱,只能开发折二,折五,折十这类铜钱,以宋一文小钱为基础,统一币制(宋铜钱各钱监版式不一),驱逐劣质的折五,折十钱。如果技术问题解决了,会铸造银币,以一当百,交易往来再不需要鉴定银锭成色,估算银两价值了。咱们汉城的也不会铜钱荒了。” “大额铜钱是好事,但也要从长计议,免得铜钱贬值,百姓损失。” “这不是在和你们通气嘛,即使来开造,前期的产量也大不了,回头蒋敬那里我也会说与他,提醒我每年的产量。” 王伦看众人都点头同意又道:“本来有些事我想年后讲的,正好你们来了,也没外人,咱们今天制定下一步的北方战略。” “唐斌曹谊他们不是放翻了辽国的使节吗,辽人没有再派使节来交涉吗?” “据刘敏的回报,秋凉后女真人对辽兴兵,耶律延禧换了使节去和谈,结果女真头人阿骨打大怒,耶律延禧只得再派太傅习尼烈出使,换来高丽的使节被刘敏扣在了岛上,诏书(因称臣没用应有的国书)看过了,满篇煌煌之言,既无请援之言,也无联合约兵,这耶律延禧皇位坐的何其稳当!” “耶律延禧要是有点见识,也不至于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那女真人就没有表示?被连败两次都忍住了?肥鱼…”王伦差点说漏嘴。 “主公,女真人的事儿,恁还是问陈元则防御使吧。” “有陈规守着鸭绿江一线我放心,想必燕青也是得了什么消息去求证了。既然女真人按兵不动,要么是内部有分歧,要么就是在暗中探查,有什么消息一定要重视,包括你吕太守。” 吕将见王伦点到自己哈哈一笑:“那主公把二位亲卫派到我那里是准备动手了?” “这次迁徙百姓,各郡人力均有大量增加,唯有路途险远的玄菟郡没增加多少,位置紧要,人手不足,又要你推进建寨也确实难为你了。” “主公,恁还知道我的难处啊?恁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三五七个点圈寨,木头有的是,可我人手不足啊,也不可能把这几万人马全驻扎在这北线,万一一点击破,很有可能直逼汉城府城下啊。” “张开老节度身体还好吧?” “老爷子身体好的狠,就是太倔了,隔三差五派人出去巡查,老问我女真人怎么连个鬼影也没有,我只能跟老节度说,女真人都被调往辽国东京一线了,这东边没多少人,你猜老节度怎么说?” “老节度一定撺掇你打出去占地盘,先把东海那片小平原占了再说。” “可不是嘛,老节度对辽东啊,高句丽,渤海国不熟悉,郡里人口少,事也相对少,老节度老来问我历史渊源,我就多少跟他讲了一些,结果他来兴趣了,一心想要拓土开疆,但老节度也就是地图上比划比划,老头子明白人,地盘占了,没人纳粮,没人经商,只养着军卒吃西北风也是不可能的,让全军发动起来,看看林子里有没有什么稀罕物可以卖钱,能把商队引到这里。” “要不是咱们人力有限,我真想去大兴安岭祸祸一番,那里物产丰富,还处于原始状态…” “哎,主公,恁打住了,别在给我灌迷魂汤了,恁派去那二位就把老头子的野心勾起来了,恁圈的那个口岸也忒远了吧?” “一千三百里!那是什么地方?”仇悆感兴趣问了一句。闻焕章吩咐一句把地图取来,吕将指着只有模糊海岸线的出海口道,“就是这里,虽然可能如恁所讲是个不冻深海港,可依着咱们现在的实力,玄菟郡一无船队,二无工匠,怎么开发?开发完了做什么用?毛皮啊,草药啊,山珍这些可能有点用,可还不如直接直挑了鸭渌府(原渤海国划分),这一大块吃到嘴里,什么毛皮山珍不照样有?还可以顺着鸭绿江贩运,岂不更好?” “主公,吕太守这条路确实比龙原府(就是上面提到的深水港)这条路好走,渤海国离着中原确实太远了,蛮林野人不说,冬季苦寒实不足取。” “既然你们都反对,那就做小一点,年后我派几条船走一趟,先接触下当地部族如何?” 三人互相看看,吕将道:“既然主公执意如此,我当安排。” 门外亲卫轻轻扣门,提醒众人该吃晌饭了。王伦放下指点仇悆的手道:“饭点到了,咱们边吃边谈。” …… “陈太守太客气了,怎好劳烦你亲自上菜。”微胖的中年官员笑呵呵起身接手,正是原沂州知州蒋园。 “几位大才有所不知,来到此地后陈某口味偏重,所以家里的厨子下味十足,今天宴请几位大才,不特意吩咐一下,怕不合几位前辈口味。” “在陈太守面前哪里敢称什么前辈,听梁山的头领讲,你陈太守是王寨主眼前的大红人啊,都提拔好几个知县了。”目透精光的原京东转运史任谅夹枪带棒也吐出几句。其他几位陪坐的知县也是点头恭维。 陈文昭笑而不语,比起知沂州的蒋园,这任谅可是从六品右文殿修撰,京东西路转运使,在早年也是历经数州县,在京东做过提点刑狱,江淮发运使,见得蔡京在东南六路招募之人不堪,面见天子直陈此事而被蔡京诬陷,只因梁山泊做大,不得不任用此人。 不过沉稳昭不只是看重这些,任谅还做过陕西转运副使,政和四年环州定边寨投降大宋二十余年的党项人李讹哆写信给对面的梁哆唛,发现宋军的薄弱之处,每年春季,冬粮将罄,新粮未至,宋军薄弱无力,正是出兵好时机,已经准备好不少的粮食藏在地窖里,就等梁哆唛打过来了,梁哆唛欣喜异常,却不料被任谅知道了,先一步把粮食搬走了,梁哆唛冒着寒冷屁颠跑来吃一肚子西北风,又灰溜溜回去了,连冻带饿死伤不少。 王伦的京东大扫荡是网罗了不少地方官员,大一点的知州,知县,小点的主簿,县尉,可这不代表投靠你的就是清官好官,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奇怪,手下的头领们为了功劳不免嘴里跑马车,把这帮官员暗示得真以为入伙了就能捞个不错的职位,结果呢,人是骗来了,安置成了大麻烦,清官都有政见不同抬杠的,别说这些人了,故而王伦把这些人全留在沙门岛重新考校,李懹主管防卫,协调,朱武分派管民任务,对这些官员的明面考察,时迁负责暗中考察。 长达七八个月的长期考察,很多人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随着转运的收尾,朱武时迁的考察资料全部传回了闻焕章手中,闻焕章不敢独断,把王伦最信任的二人请回了汉城,这批官员们则交给陈文昭陈太守招待过年,一来大家背景相同有话聊,二来让这些官员看到陈太守目前的生活,拿出真心来向梁山靠拢。 陈文昭敏锐得理解了闻太守的指示,知州知县一级的自己亲自招待,低级的摊到下面的县里去感受。 “各位大人请落座吧,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共事,无需如此客气。” 蒋园意味深长得望了一眼任谅,扫视一遍在座的七八位官员:“王寨主,哦不,现在我们既然坐在这里,就要改改口了,上了沙门岛,就算得罪了朝廷了,传回的消息你们也都知道,多少留守的官员都被拿下了?治罪的有多少?这些不说,主公在沙门岛就说清楚了,不愿意效力的分给田地,随其自事,自食其力,众位都是胸中有文墨,持笔走天下的进士出身,荒废了这一身才华岂不可惜?” 众人像是认同般连连点头,陈文昭也目含笑意:真不愧是朱军师,把蒋园拿的这么稳,这种为梁山背书,脸不红心不跳的献媚嘴脸自己都惊叹,如果让自己在这吹梁山的好,还真是张不开嘴。 “边吃边谈,边吃边谈嘛!来,我敬众位一杯。”陈文昭适时得接过话头,起身为众人敬酒,礼仪到位,酒甘菜美,好几个人直嘬嘴。 “陈太守,这喝着像是绵软的江南酒。” “哟,孙知县行家啊,这是婺州东阳酒,主公南下带回来的。” “听人说起过一次,品来酒意独特,妙啊!” “此酒柔美,咱们这些文人还是要注意仪风,那个透瓶香粗鲁了些,还是这酒对胃口。”任谅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点起酒壶给自己添酒,一旁的知县想接过却被任谅挡了回去。 “自斟自饮独美哉,张县令,想喝酒,自己取一壶去,何苦抢我的来?” 众人看着二人哈哈大笑,蒋园指着任谅:“真老匹夫!” “陈太守,在座的诸位都是明白人,也不用蒋太守给大家把道理说透了,来的路上都看见了,这高丽,哦不,这真番郡还是能看得过去的,我说这话可没说恁陈太守,这原来的高丽底子就弱,穷乡僻壤的一地方,一个破村子就敢叫县,诸位都是大宋的官员,吃过大宋的禄米,都是听了主公手下头领的招揽降了,在沙门岛辛苦了这么久,各位也是尽职尽责,如今,转运的事收尾了,有陈太守这样的亲信招待我们,我代表诸位同仁敬陈太守一杯。” 任谅带头,陈文昭应着,没想到却是车轮战,陈文昭一连喝了五六杯。 蒋园以笑出言:“诸位别光喝酒啊,来尝菜。”双手轻轻转动着桌上的圆形木盘,桌上的菜式徐徐从眼前飘过。 “明晚就是元旦了,沙门岛一别,再无福见主公,这感激之情只能求陈太守代为转达了。” “好说,好说,这情我就不代为转达了,主公年后应该会有安排,诸位方面言谢罢。” “哦?陈太守可是有了什么风声?可否透露一二,以求安心?” 陈文昭酣道:“转运使大才,又何愁无处施才。 第七十四章 选个祖宗 “那些人的任命本来我是晚些考虑的,让咱们的官员带一带再放到地方上,听闻太守这么一说,还真是要快点解决了。”吃过了饭,肚里暖和,透过窗棂宣纸的阳光晃得人犯困,王伦几人都盘坐在炕上惬意的品茶。 仇悆点点头道:“本来我和吕太守只看了朱武手上那份材料,觉得这批官员经过这般磨砺,可用之才不少,就讨论着拟定职位,没想到闻太守话里话外老是否定。” 闻焕章冲王伦拱手道:“主公交待给我的事本来不应该再经手他人,奈何人事任命兹事体大,想来二位都是主公幕僚,故而独断,还请主公治罪。” 王伦摆摆手道:“我早就讲过了,仇悆吕将是自己人,他俩都坐镇一方,二人现在手里的担子很重,又要劳力处理这些事,我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二人受用得回了几句,这才又回到正题。 “你们也知道,我再好记性也记不住这么多官员,以后还要靠你们盯着,我只管军中的将领,那么把你们的成果拿来我看看吧。” 闻焕章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拿出厚厚一叠纸张递给王伦,王伦仔细看着:“看来真是做的有些过头了,没想到这些官员这般不经打熬,你看这个,在京东做个屁大的官估计也没这么多埋怨。” “主公,人都有个脾性,恁当初的哑谜我们都猜不透,这些人刚开始有热情,后面被消磨光了也属正常。” “那有的官员几十年如一日,辗转多地,一直在基层做着县令小官,一样乐此不疲,怎解?” 闻焕章看着仇悆,仇悆摇摇头,吕将接道:“主公,恁约束官员勤政爱民,善,约束官员莫要贪赃枉法,善,但是让这些官员断了往上爬的念头,我想,恁就得自己挑担子了。” 仇悆叹:“主公,唯才是举,咱们还没有挑三拣四的本钱,人望高走,水去低流,有本事的人谁不愿意得着一官半职锦绣回乡扬名天下。” 王伦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三个人,是啊,功名利禄,文人追求所在,没点动力凭什么给你卖命?真正无私的人有没有?有!凤毛麟角,自己也就嘴上说说,真要严格了国家还哪有人治理? “好罢,我要求太高了,这些任命我拿回去再看一下,看完咱们在议定几个大头的任命,闻太守,汉城府下了一步的工作就是先把蓬莱郡的州县划分出来,然后和祖太守沟通好,然后商量着先安排一部分官吏,这里要放三波人最好了解清楚当地的情况。” “除了咱们的官员,还有谁?” “还有祖士远他自己的体己人,另外,我从冲绳府剥离来的土王大族,这些人的名单恐怕要到年后才会确定,直接交给祖太守去安排吧。” “好,回去我就安排。主公,不如趁着今日,先把任谅,蒋园他们安排了吧?” “这两个人我还没甚想法,这是朱武的意思吧?你们都说说吧。” “蓬莱郡其实过于大了,只安排一位太守只怕力有不及,不如分为南北两路。” “这样也好,蓬莱郡南部其实还是土人居多,核心区域还是岛北,这样都为副手,分别知一州兼转运使,任谅做北路转运使。” “蓬莱郡要划分州治?” “当然要划,这个蓬莱郡起码八九十万人口,地域又大,最起码三级管理才能应付过来,再说了,还有冲绳府那一批来人充当知县,让咱们的人看紧了,祖士远全力搞好农事就够他忙的了。” “那主公,我们三人是按照郡县制拟定的任职,恁看着再修改吧。” “好,我会酌情改动的,这事先这样了,还有什么要处理的,都说说?” “祖太守一人恐怕被架着,还是再选派一员干吏辅助为好。”吕将突然发言了。 “那闻太守推荐一人吧,周直训练的那一帮子人做事我还不太放心,还是先用自己人吧。” 闻焕章双手一摊:“无人可当此重任。” “三二十官吏都选不出一人尔?” “能执此事之人,各位太守都舍不得放人啊!”闻焕章说着拿眼睛看着对面二人。 “闻太守,我们手头也一堆子事儿,恁不能抽走我们的左膀右臂啊,是不?这理我们说了好几回了,恁怎么还惦记着。”闻焕章说了一句,仇悆,吕将回了好几句,闻焕章哈哈大笑,指指两人朝王伦一递眼神。 王伦也无奈了,虽然是升迁,但是谁不希望手下有个得力的干将,从陈文昭手下要陈经德就是卖自己的面子,自从北面铺开摊子,就一直从他那里调人,可以想象,其他几位手里的人才也是少的可怜。 “这二人也是一方大吏,实不是普通的太学生可以应付来的,所以主公是不是可以…” “有人选就快说。” “徐亮。” “他啊,就是太年轻了,不过算是个合适的人选,有他老爹徐老节度使在上面镇着,行事就容易多了,不过资历太浅先做个知县吧。” “主公,恁不是还有个乔道长吗?” “哎哟,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乔道长最近忙什么呢?” “孙安陪着萧都护去了曹县,乔道清跟着去了。” “好,就他了,任命乔道清为蓬莱郡提点刑狱(乔道清的任命虽然和任谅是一个级别,但现在蓬莱郡属于军管,所以没有多少事情),让他好好带带徐亮,有他坐镇,我能省点心。” “那,主公打算何时正式任命祖士远的郡守之职?” “这其中事务不少,在二月底之前吧。” “那新的济州岛太守还要定下。” “最好过完年就上任,熟悉一下济州岛,帮着祖太守交接一些事务。”王伦应完却发现闻焕章笑眯眯得看着自己。 “济州岛太守还没定下?” 三人摇摇头,这济州岛太守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说是太守,可地盘小,事情多,还真选不出个人来。 “好了,闻太守,有人选就说出来吧,别卖关子了。” “哈哈,主公,用新人,不如用旧人啊。” “用旧人?哦,哦,闻太守,直接说出来不好吗?怎么,那小子认错了?” “尚可。” “那就点透他!唉,好了,当下没合适的人选,就他吧,给个代济州岛太守,既然是熟人,就没必要着急去赴任了,恁老好好敲打敲打他。” “好了,这几个大头安排好了,还有什么事情吗?”王伦放松了下身体,提过个垫子靠在墙上,一只脚伸到仇悆面前,仇悆嫌弃得捏起了鼻子。 “主公,士夫礼仪!” “刚回来就跑到这里,哪有空洗漱一新,你们三个倒好,一个个香喷喷的,嫌弃我脚臭了是不?我这出去一趟,可赚回来起码一百万亩的土地(可开发的耕地面积)。对了,此次京东大战,北伐,沙门岛转运的功劳都报上来,分五档,十八六四二亩甘蔗田分下去,人人有份…” 王伦把事情前后详叙了一遍,三人点头称善。 “主公,既然说到了冲绳府,臣想知道,恁带个汉碑是何考虑?当初归化高丽子民,沿用汉郡名号是为有益,如今新土再立汉号是否不妥?” “也是,咱们现在的名号太多了,对高丽人称是宋军都护府,对宋称是高丽人,移民来的百姓称咱们梁山军。” “那好,今天就统一口径,对外就称高丽人,对内称汉军,年后都护府下发文书。” “主公,主公,我们说的不是这个,”吕将想了半天的措辞,愣是被王伦搅和乱了,“主公,这个汉号,可用不可立,慎重!” “主公,天下正统,皆有渊源,欲加威四海必先立正统,主公有大志,谨慎谋动,是有今日,然非刘氏后裔,沿用汉号,礼法有亏。” “主公,田氏大族,自古流传,可为祖脉。” 王伦环视突然恭敬起来的三人,“我说怎么这么大阵势,原来前面的事情都是前菜,这是要给我选祖宗啊!” 王伦知道吕将口中的田氏是谁,陈国田氏后代田和专权取代了姜氏齐国,得到了周安王正式的册命,拥有了合法的诸侯地位,就是战国七雄的齐国,后来秦国一统,田氏未免族灭改姓为王,王氏到了汉朝大大小小做了些官,直到王禁这一代生了个女儿王政君嫁给了皇帝,是为汉成帝刘骜的生母,自此王氏兴起,王禁子嗣众多,他的二儿子王曼之子就是建立短命新朝的王莽。 王莽当皇帝可是下了苦心追根溯源,把王氏一脉跟舜的儿子商均(商均和陈氏中间还能说出三十二代了,可想而知这等攀亲之法)硬是接上了关系,最后始祖算到了伏羲身上。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因为窃国名不正言不顺,搬出个正统来。 见三人不接话,王伦自说自话:“沿用汉号,我有自己的立场,具体的原因除了明面上你们能想到的,其他的不能和你们说,事关重大,那么在我王姓能不能用汉号,就是你们必须解决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们有这个本事。” 没想到王伦直接把皮球又提回来了,王莽虽然是篡汉了,可也是贵胄世家,用的国号是新,主公提出这个要求很难办啊。神迹很容易,斩个蛇,写个神谕,雕刻个木牌牌,但是要跟某位德高望重的远祖沾亲带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李家称李耳是祖宗好歹人家姓李啊,这位王主公要继承汉室却难到天上去了,牵强点,用个新不好吗? 三台最强人脑在全力运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丝突破口,王伦也知道有些难为这些幕僚了,把臭脚收了回来。 “要不?主公改姓刘?”吕将看到三双鄙视的眼睛不说话了。 “主公的姓氏其实好的很,其实王姓很好,就是不知主公能不能认莽为祖。” “这个,我不能同意。”王伦知道这亲不攀是不行了,但是王莽,本能的拒绝, “王莽不合适,我看可以选王邑这一支。” 王邑是王莽的堂弟,王莽之父亲是王禁的二儿子,王邑之父是王禁的五儿子,之所以选王邑是因为其颇有战功名气,子嗣也不像王莽那样断绝。 “可,那就这一支吧,不过汉号定下了不会变了,有劳三位琢磨了。” “既然主公执意如此,我等肝脑涂地相助主公完成大业。”三人出口出奇的一致。 “是不是之前排练过?”王伦一句话点破,三人一点脸红的意思也没有。 “不过,主公,恁的远祖还是需要理清一番的…” 第七十五章 有一个好消息 被拴在汉城府衙整整一天,幸亏三人都早有准备,要不然通宵达旦免不了了,牵扯到王伦的近祖,王伦两眼一摸黑,压根不知道啊,总不能把自己老爸王国庆,爷爷王爱军的名字拿出来添数吧?且不说这两个名字时代气息太浓重,宋一代崇尚汉风,名字大多取单字,有身份的还有表字。王伦用一句,家祖留姓埋名搪塞过去了,四人无语,好歹祖宗全入土了,死无对证随便写吧。 王伦在默默想赵大在称帝后把自己老爹远祖都追封为皇帝的事儿,看三人把这几百年的空档都填了名字。 … 疲惫不堪的王伦被抬回皇宫,真不知道这三人怎么想的,非要自己今天就把这事定下,想想可能要过年了,都急着返回去和家人团聚,也就释然了。 先被引去了单人澡堂,好好泡一顿热水澡,那个解乏啊,那个通透的舒服,幸亏陪伴的是个壮汉,要不然以王伦憋了两个月的旺盛精力不一定干出什么事来,壮汉是退伍的残疾老军,一手搓澡带按摩的手艺把王伦伺候得拍在案板都不想动了,扯了细腻的麻袍,钻进马车赶回寝宫。 值夜的宫女笑吟吟得望着王伦,秋水露痕,孙新从沙门岛回来了,连带着顾大嫂也开始只上白班了,宫女没人管,这么大胆得望着自己,这怎么行! “婉儿,我回来啦!~”王伦轻唤了一声,没人答应,宫女只点燃了外屋的灯就被王伦打发出去了,宫女欲言又止的样子,王伦怕自己犯错误,快速掩好了门。 持一支烛台进了内屋,温柔的灯笼放出暧昧的红光,纱帐后那个温婉的人儿背对着自己柔柔得睡着。先把自己扒个精光,然后挑开纱帐,一掀被角哧溜钻了进去,感觉婉儿没有醒的意思,闻着婉儿甜甜的香气,想想自己解决算了,前戏就免了,开始单手解婉儿衣服。 “哎呀!你还想到要回来!”婉儿被惊醒,使劲拧王伦的胳膊,王伦吃疼住手,不过顺势搂住了婉儿的腰肢,用身体夹住了怀里的美人儿。 “哎哟,别闹了,小心孩儿。” “好好,我轻点儿…” “什么!!!孩儿!!!”王伦腾得坐起了身子。 婉儿笑咯咯解开纱衣,“看这里。” 一个浑圆白净的肚皮展现在眼前,让人都忘了那对蜜桃般的白兔。 “这是!怀上了?我的?” “哼,当然是你的,还能有谁的!”婉儿小声的嗔怪。 王伦轻轻把耳朵贴在婉儿肚皮上,感受着里面传来有力的跳动声,“我有孩子啦,我有孩子。”毫无风度的王伦,翘着老二在床前又跳又叫,把婉儿看的羞红了脸。 开心一阵,王伦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重新钻回被窝搂住婉儿,“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现在想想我走的时候你肚皮就有些异样,是我太粗心了,请御医看了没有?吃补药没有?妳感觉怎么样?” “一切都好,御医说了,不需要特别调理,孩儿有三个月了,很可能是个男孩。” “男女都好,妳别有心里负担,进了隆冬天气冷,妳多加些衣服。汉城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处理完了,我就好好陪妳。” “是吗,处理完了?”婉儿趴在怀里笑,小手不老实得抓住了王伦的下身,“这个怎么处理?” 王伦大叹万幸,没伤了自己孩儿,大学毕业后好歹是有女朋友的人,同居三年,那荒唐的岁月经历过了,欲望就不会那么强烈了,自己给自己打气,能忍住,满打满算七个月而已。 “那就麻烦妳帮我解决掉吧,本来打算回来慰劳妳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孩儿还没坐稳,可不能乱动。” 婉儿轻哼一声,不情愿得动作起来… 第十九次王伦没有四更天起床练剑。 “手还酸吗?” “你说呢!”婉儿白了王伦一眼,“新学的鱼汤,趁热喝了吧,给我讲讲出去的故事吧,在宫里闷死了,都不让我出去。” 揭开肉嘟嘟的汤锅,粉红的鱼肉块,淡青色的豆腐块,青豆,海菜,萝卜丝,莲子…王伦贪婪得舀了一碗干货,“我刚刚才明白,那三个家伙算计我,我一回汉城府告诉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然后你选了坏消息?” “当然是坏消息了,逼着我把事情安排了个遍,昨晚差点就回不来了。” 婉儿调笑得朝王伦眨眨眼:“我听内侍说你回来了,但是和几位相公在商讨大事,就没等你,不过澡堂的师傅给你安排好了,怎么样?” 王伦用汤匙一指婉儿,“妳说呢?我说怎么宫女们一个个大晚上那么精神,差点没把持住。” 婉儿却没有笑,肃然道:“奴家无意…” 女人心海底针,嘴上说着不在意,怎么可能,程婉儿又是从小失母,家境不好,但她爹,奶公奶娘可是百般爱护,该给女儿的一点都没缺过,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怎么行,况且在本朝,虽然是一妻多妾,妻的地位可是不容挑战的,诰命夫人只会给正妻,所以在女子的观念里,做妻和妾是完全不同的,有的挑,绝对要做正室。 婉儿的危机感来的没理由,王伦只能爱抚的拍拍她的小脸:“快点吃饭,我带妳出去玩。” 寒冬萧瑟,虽然挂着大太阳,可被风一吹只剩下冷了。要是有玻璃多好,不用透明的,茶色的就行,王伦也算看过珍宝的人了,市面上烧制出来的不透明远没有瓷器好用,所以被淘汰了,高丽水晶倒是有一些,打磨太费人工,打磨一些小的镜片都难,现在只能住着高成本的地龙,靠着周围焐热中间的内室取暖,不冷不呛。 “天气虽转冷,但日头上出来透透风还是好的。”王伦紧了紧自己兜帽,栗色的皮毛大氅泛起波浪,程婉儿一身白色狐皮氅,把脸深深埋在毛皮堆里,双手拢在袖子里瞅着王伦,左右各一彩女小心地扶着她。 园子里转了一圈,回到热烘烘的寝宫,王伦连着三个喷嚏把婉儿逗笑了。 “昨夜回来就觉得这地龙太热了,一进一出连我都承受不住,玲儿,去叫烧火的别烧这么热,燥热出火气来。”玲儿听了吩咐轻盈盈转身出去。 “你那护卫焦挺亲自吩咐的,宫人们哪敢怠慢,一会儿成太医该过来问诊了。” “说起焦挺,昨夜也就罢了,这都大白天了也没见着人?” 婉儿未说话先掩面欢笑,“这不大嫂值昼,焦挺值夜吗,白天睡大觉呢,昨夜没看见,莫不是又在给娃儿换尿布喂奶?” 王伦脑补一下,憨憨的焦挺手忙脚乱的给娃儿换尿布,一不小心被尿的满身都是,想想都好笑:“小玲也是孑然一身,林家老少还忙着照顾自家孩儿,怎么就不找个奶娘帮忙照看着?” “这可要恁亲自去问,我可做不了人家的主。”婉儿缓缓觉得适应了屋内的温度,这才开始脱去厚重的外衣,王伦起身帮忙,顺便耳语几句。 成湘迪在外屋坐了足足跟王伦聊了一注香,这才肯进内室给程婉儿把脉,查看片刻,对二人点点头,告诫二人小心安胎,最好的话分房睡,最后还把目光停留在王伦身上。 王伦不好意思得把成太医送走,这才放下心来,回来看着程婉儿靠着垫子做起女红来:“婉儿,这些费神的东西就先不要做了,写写字…啊,墨里有东西也不太好,不如看看书?找人下下棋?” “王郎,你今天没有事做吗?”婉儿被趴在眼前的王伦挡住了光,不满道。 “我这专门回来陪妳,妳倒不满意了?” “有么?可我有了身孕,成太医的嘱咐你也听到了,不能大喜大怒大悲,也不能和彩女们玩闹,只能自己一个人养神,想想这样的日子还有好几个月,唉…” 王伦感受到了婉儿没说出的失落,他是知道原因的,自己是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儿,可空荡荡的皇宫里,婉儿是无所寄托的,自己回来会让婉儿高兴,但是人在身边却不得不保持距离,把一切激动的幻想生生压住。 “那好吧,我也陪妳。”王伦抄了椅子坐在婉儿身旁,假装翻开一本杂书翻看,“我临走托妳照看女工工坊的事,现在是个什么进展了?”王伦没听见婉儿的回答,转头一看却见婉儿面颊绯红。 “婉儿,妳又在联想什么什么?我不就问个女工工坊的事?” 婉儿轻啐一口道:“问你的韩亲卫去,休要问我。” “哎哟,什么个情况?”王伦知道韩世忠算是有前科的,有那么一些好色的基因,这几年是自己看管的紧,可不代表这小子自己不会去找乐子,这次把女工工坊的事托付给梁红玉,韩世忠辅助,如果再闹出个丑事,自己都没脸了。 “妳都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给我说说,我要及时斩断苗头。” 婉儿挣扎不开被王伦攥紧的双手,气鼓鼓的低头不理他,王伦愈加奇怪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感钻进脑子里,只出现一秒,就被王伦抓了出来,轻轻放开程婉儿,传来侍卫:带我去见焦挺。 第七十六章 房事岂能不节制 半年来焦挺疲惫不堪,但看着小人儿一天天长大心里还是非常开心,最近一个月确实太困了,悔当初一口答应韩世忠,现在不仅白天要忙,晚上还要接顾大嫂的班守卫皇宫,一天零敲碎打的休息,铁打的汉子精神看起来也萎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焦挺房事不节制。 王伦第一眼见到焦挺就是这么想的,“焦挺,弟妹刚复原,你要节制啊,听哥哥一句,莫把自己耗空了。” “哥哥,不行啊,我不出力气,恁回来了怎么交待?” “…”王伦觉得他俩说的不是一个事儿,但是房事话题又不好当场点出来:你从今以后少上你娘子床?只得换成:“焦挺啊,多注意休息,多吃多睡,我才走了两个月,你就这般不节制,莫怪哥哥责备你了。” 焦挺忍不住打打哈欠,“哥哥,嫂嫂身体可好?最近见不到成太医,想来也是安好的。恁昨夜回来我正打瞌睡,侍卫也没叫醒我,哥哥不要怪我,想着晚上去看哥哥呢,结果哥哥还惦记着兄弟我。” 看着焦挺左一句右一句不在状态,王伦有些怒了,女色真能把一个好端端的汉子磨成这样?再这样下去,焦挺非交待了不可,“去,请成太医速来!” 焦挺这句话听清了,一脸茫然看着哥哥,等成太医期间焦挺把女儿抱出来给王伦看了,王伦这脸色才恢复过来,刚走没半个时辰的成太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赶回了皇宫,一见焦挺,瞬间明白了。 “焦护卫,恁可不能再操劳了,保证睡眠,把身体先调养过来,要不然会落下病根的。”成太医探完脉,验了舌苔,写下药方,等着王伦吩咐。 焦挺却满不在乎,“成太医,谢谢恁的好意,可我还得忙一段时间,要不然辜负了哥哥。” “啪!”王伦佯怒拍桌案,“焦挺,这事还怪我了?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使性子?从今天开始,不许你们夫妇同房了,先保养半个月,这是军令!” 成太医苦笑一下,焦挺却拍拍脸确定自己没做梦:“哥哥,怎么回事?俺婆娘的床都不让上了?我得病了?” “成太医,你看看,你看看,原来这汉子没这么痴傻,我没想到这女色之祸恐怖如厮!” 焦挺瞪大了眼睛望望哥哥,又望望成太医,成太医想想措辞,开口道:“主公,焦将军身体亏乏不是房事过度所致。” “不是房事过度,难道是房事太少所致?” “哎,哎,哥哥。”焦挺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哥哥,你是说我生病了?还是房事过度所致?” 王伦没好气哼了一声,焦挺若有所思道:“我就说一晚上一次就行了,可是,可是她不满意啊…” “够了,今晚开始分房睡!”王伦发话,焦挺不吱声了,“玲儿那里我让婉儿去说。” 焦挺的事解决了,还要问韩世忠的事,就先把成太医送走了,两人回座,王伦开口道:“我走这两个月,韩世忠在做什么?” “他啊,哥哥不是交待了女工工坊成立什么工会的事嘛,他们夫妇二人一齐上阵,我听说一个月就把事办好了,韩家娘子隔日会到工坊查看。” “韩世忠呢?有没有听到什么事?” “没有啊,不过我除了练军就是职守皇宫。孙大哥八月十五回来一次,求我给大嫂调整下时间,他们夫妇准备要个孩儿了,所以大嫂的值夜被我取消了,我顶上了,我就校场皇宫两头跑了,也没时间打听消息。” “吕方路上回来仗着年轻不肯多加衣服,先温而陡寒,得了伤寒,看来你还要辛苦一段时日了。” “可不是嘛,今早见着吕方了,他来营里巡视军容,戴着个大口罩,一个劲给我赔不是,他手里的兵也要我照看着,我可真是分身乏术了,我说哥哥,快选个人手帮我分担些许。” “你手头不就两支人马不到四千人嘛?交给手下的指挥使去做啊。” 焦挺一听蹦了起来:“不行啊!哥哥!你忘了亲卫军除了精锐分出去一大半,这些预备兵需要加强,刨去郭盛大个儿的人马,有七千人马,还有暂管的梁山泊扩军的六千骑兵,哥哥你忘了,当初议定的骑兵补充方案就是梁山补一千骑,汉城出一千。” 王伦也蹦了起来:“我当然记得,这些人马我不是都交给韩世忠代管了吗?” “本来就是他代管,一万人马被他操练得叫苦连天,我就训练好手下一千亲卫近身格杀就好,谁知道韩兄弟前些时日过来央我帮忙管军,哥哥你又把张三李四派去公干,我又没有韩兄弟本事,只能多去看管,所以白天几乎都在军营。” “然后再从军营赶回来值夜?” “是啊。” “胡闹!”望着焦挺一脸茫然,王伦气鼓鼓得在焦挺面前绕圈子。 “训练骑兵本来就不是你所长,这一万三千骑可是二十六个营啊,还有辎重营的训练呢?韩世忠怎么能私自托付于你!” “哥哥,这些时日俺也学到不少门道,不要责怪韩兄弟了。” “好了,这事不怪你,他开口求你,你不好拒绝,这韩世忠是个什么情况,以前不是最喜欢带兵吗?这次是怎么了?” “韩兄弟啊,受了刺激回家那个了…” “受了什么刺激?那个是什么?”王伦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了三度。 焦挺忸怩一番才道:“王嫂嫂月前不是有喜嘛,故而…” 焦挺一顿话把王伦弄迷糊了,婉儿有喜,韩世忠受什么刺激?伸手把焦挺按在凳子上让他讲清楚。 焦挺哀嚎:“张三李四不在苦哉!说与哥哥,必定被韩兄弟不齿,我答应他不告诉别人。” “是不是做了愧对我的事!” 焦挺一愣,“哥哥何出此言?韩兄弟生不出娃愧对哥哥了?也是啊,哥哥专程去明州给他娶亲,到现在连个动静也没有,确实是愧对哥哥,不过据韩兄弟所言,他已经是一夜三耕,可就是没动静啊。” 王伦对现在听到的话有些凌乱了,“韩世忠想要个孩儿?” “那当然了,听闻王嫂嫂有喜,两月有余,枯燥几日,就来央我代管军兵,他所言,自从婚娶,夜夜三耕,毫无动静,苦恼不已,所以准备安心生养…” 王伦盯着焦挺笑出声来,焦挺一惊才觉说漏嘴了,“都漏与哥哥,失信于人,焦挺无面目再见韩兄弟。” “好了,你浑号就是没面目,随我去见韩世忠。” … “红玉,你说成太医是不是不行啊?要不请曹太医再来看看?” 梁红玉一把将偌大的药煲蹲在桌上,“成太医都说了,你我二人无疾,你还非要看出个病来不成?这是嫂嫂吃的药膳你好好补补。” “女人吃的药膳如何给我?应该你吃罢?” “反正成太医说了,男人也能吃,我舀出一碗来了,你快吃,听闻哥哥这次回来,带回好多大龟,分发下来,再给你补补。” “你这是又听谁说的?” “今早去工坊,半路遇见了吕将军,他听说你请假了,让我给你带好,随便讲了些,哥哥回来了,你也不说去看看?” 韩世忠拉长一张脸:“你以为哥哥为什么这次不带我去,还不是让我安心生养,结果呢,他回来,嫂嫂已孕三月,我家红玉呢,没动静,叫哥哥问起来,我这脸往哪里搁,再说……哥哥要大宴众将,我露个脸就行,不能被哥哥拿住问话。” “韩将军,大帅来了,喊恁出去迎接。” “什么!”韩世忠一把汤匙扔出老远。 王伦看着韩世忠屁颠屁颠跑出来,仔细看看,走路不虚,面色也好,这才放下心来。 “哥哥刚回,何不在家休养,里面请。”韩世忠知道躲不过了,笑吟吟看着王伦。 进了偏厅杯盘罗列,要不是只放着两套碗筷,还以为是一桌子人在吃饭,梁红玉作了个万福礼,喊了声哥哥,王伦回了声弟妹,便轻轻退下去了。韩世忠邀请二人入席:“自家吃饭早,想必哥哥,焦兄弟还没有用饭,在我这里一并用了吧。” 王伦点头:“好,就吃你家一顿,我看弟妹尚未用完,挑喜吃的给她送去吧。” 韩世忠依了吩咐,给自家娘子细细装好,差人送去内室,又命后厨再添菜来。 三人坐好,韩世忠这才打开一坛酒来,“好久未饮,今日与哥哥一醉方休,哥哥此番想必又是大胜。” 话头开了,王伦不免讲述一番,有二人助兴不觉吃喝了一个时辰。 王伦微醉,二人却脸都不红一丝,“良臣,养育之事不可急躁,你沉溺于此,旦旦而乏可不太妙啊。” 韩世忠咧嘴一笑,目光却不经意瞟了焦挺一眼,焦挺忙换个坐姿向着王伦这边。 “良臣,休怪焦挺,你把军马交给焦挺,就没有想过,他带的了吗?” 韩世忠看王伦严肃起来,只好道:“此事我向哥哥赔罪,不过万把人马,焦哥应该应付的来吧?” “哼,你当谁都能领千军万马?对于你来说小事尔,焦挺可是要忙活一整天,晚上还要值夜,看看,我离开的时候可是铁打的汉子,回来成这样子。” “哥哥,你被焦哥骗了,他哪里是白日操劳,是晚上太勤快了。”韩世忠说罢哈哈大笑,倒把焦挺说的脸红。 “好了,不要说他,你不也是专门休养至今?我看你这么早吃饭,怕是就要入寝了罢?”王伦一句话把韩世忠堵了回去。 “这事到此为止,你们二人都节制些,三五日一次不行吗?明日良臣你继续领军,焦挺你白天补补觉。” 王伦发了话,韩世忠焦挺只能点头称是,韩世忠抬头笑道:“焦哥,我那酒…” “我替你管军二十一日,按比例退还与你就是了。” “等等!这酒是怎么回事?” “焦哥替我管军到初七,我分得的年礼三十坛透瓶香就送于他。” 第七十七章 金家的不夜城 因为王伦的到来,韩世忠想早早进入温柔乡的事破灭了,被王伦带着巡城,空气干冷的紧,又喝了冷酒,心窝里实在烧的不舒服。 “以后真不能喝这透瓶香了,后劲太大,你俩总共发了多少坛?我要收回来,用清酒抵账。” “那怎么行哥哥!一年了,没喝几口,赶过年这批才刚出来的!”焦挺急坏了。 “那我回头我告诉扈成,今年除了回天营用的药酒,饮用的透瓶香不能增产了。” “哥哥,恁还是别麻烦扈家哥哥了,他现在估计都烦恼得抓破天灵盖了。” “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也就哥哥恁回来才有用,走,跟我去怡香院。”韩世忠一马当先飞奔起来。 一行十余人片刻而至,汉城府不比东京,晚上都要宵禁的,只不过年节推迟一个时辰而已,高丽的本土贵族都被打扫了个干净,所以出入春院的富公子变成了汉城府的官员,武将还有小商人。 汉城府各项事业兴兴向荣,一批有胆识的商人小地主迅速做大,到这里巴结汉城府的官员,官员的组成很复杂,有东京太学院的学生,有京东陆续投奔来的书生,还有高丽本地的士人,以及一大批被集中起来被培训的后备官员。武将们纯粹是找乐子,不过由于王伦的一指令下,只有拱卫汉城的几个常驻机动军没有动,还能抽空出来找乐子。 王伦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这里是金富辙的地盘,没错就是都护府礼部参军金富轼的弟弟,王伦深知,没有官府监管的地方最容易出乱子,藏污纳垢,与其把它们压制在黑暗里,不如放在白日里监管,渠道正规化,经营合法化,监管透明化,这春院没人愿意接手,正好就交给了金家,于是这怡香院就成了汉城府对公的高级会所,副业才是对外开放的高档春院。 金家人治政有本事的没几个,干这活可拿手了,经营得井井有条,已经陆续在各大县城恢复了春院,并挂起了连锁店的招牌。 一转过街口,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两廊,屋舍严整刷着透亮的大红漆,大红的灯笼一路高挂,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哟,这汉城府还有这般热闹的去处?” “哥哥,等进去让你大开眼界。” 坊口却有盔明甲亮的三道护卫,这个斗大的牌子立着,上画下书,还画着箭头,马车出下一个口左转,马匹出右边。 “来吧哥哥,这边走。” 看着韩世忠轻骑熟路,王伦扭头问一旁的焦挺:“韩五是不是常来这地儿?” 焦挺晃晃脑袋,“这我就不知道了哥哥,这地方还没兴起半年,听说是晚上的夜市,里面什么买卖都有,不过大多都是酒肆,勾栏,食坊,而且不宵禁。” “这里面不宵禁?” “所以啊,哥哥你看那守门的有多少人,是只蚊子进去都要搜身,不能携带任何利器进去,城内巡防的军兵晚上也到这里来歇脚,我也歇过几回,夏天热闹,闹腾的晚,入冬了估计就没那么晚了,总会清净的。” 在偌大的马场安置了马匹,管理马场的居然是几个有残疾的老军,笑呵呵朝王伦等人施礼。 韩世忠带着众人沿着亮堂的街道进坊,出街口又看到一处关卡,韩世忠喊一声,“大家都把腰牌拿出来,焦哥把你腰牌拿来。” 守卫一看这队人马,拥出来七八个人,开始一个个查验腰牌。 “这比皇宫还查的严!” “焦哥,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里面指不定有几十咱们的官员,将军,一个个喝的烂醉,不查的严点怎么行?皇宫里只要你保证哥哥嫂嫂平安无事就好了,能一样嘛。” “这到也是,好了,让他们查吧。” 直耽误了小半个时辰王伦一行才顺利过了三关进入坊内。 “本来平常没这么麻烦,主要是咱们需要带着武器进去,他们需要上报核实。” 韩世忠给王伦解释,焦挺听着有些不耐烦了,“如何还质押你我二人的腰牌?咱们二人连这般面子都没有了?带个把人进来,还要看脸色。” “倘若有人偷了咱们的腰牌进入此地行凶如何?取了腰牌先去上报值夜的将官,核对今日在城内的将官名单,再去府上询问本人是否在府,一切没问题了,这才放行,你我二人的腰牌,在这里,比不上人家汉城军的规矩啊,我听刚才的守卫讲,这是第一次上面允许有人持械进来。” “等等,韩五,你是说还要去你我二人的府上问询?” “他是这么说的。” “啊呀,泼韩五,你可害死我了,回家让浑家迁怒我。” “哈哈,焦哥,怎么还惧内啊?都是机灵的伙计,不会乱说话的,把心放肚里吧。” “莫要骗我!”焦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是心有顾忌,不过在进入真正的怡春院大街后就抛到脑后了。 街道上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半人高黄泥砖石砌起来的炉子,周围布满精致的小洞,红红的火芯透着暖,离得近了就能感到散发的烘热。街道上游人如织,各搀女伴,在大宋,公共场合夫妻之间也不能拉拉扯扯的,在这里却无顾忌,相携相笑情意浓浓,两旁通明的食肆,酒肆泛出香味,把焦挺馋的直咽口水。 韩世忠在笑,王伦等着焦挺在开口。 “那不是林将军吗!”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回头看着那个冒失鬼,那人红着脸指向一家食肆。 穿过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隐约看到一个酷似林冲的人在和一个女子欢笑。 王伦只能看到这么多,韩世忠却道:“还真是林教头夫妇二人,你们别跟着了,散开守卫周围,我和焦哥跟着哥哥过去。” 王伦叹服韩世忠这眼神,虽然不愿意打扰林冲夫妇,却被二人赶着进了食肆。 食肆里泛起一会小骚动,这里挎着兵器的人可是头一次见,王伦向四周拱拱手全当赔罪了,食客们看王伦不像坏人,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也拱手回礼,不再多言。 酷似林冲的人也发现了来人,笑吟吟起身看着王伦:“哥哥怎么又兴趣来此?” 王伦哈哈一笑,朝二人点头施礼:“想不到在此地偶遇啊,打扰哥哥与嫂嫂小憩了。”林娘子脸一红,就想退下,却发现没处躲。 林冲把娘子从身后拉出来道:“又不是没有见过,这这里讲什么伦常,在梁山做普通百姓还不是都要抛头露面,做了将军夫人反倒知羞了。” 王伦岔开话题道:“哥哥经常来此?” “可不只我常来哦,好多人都喜欢来,有空就过来坐坐,夏夜的时候这里好避暑,娘子喜欢这里的热闹,爹娘也喜欢这里,要不是我拦着,岳丈还打算在这里也开一家买卖呢。” “想不到当初只是给了金富辙几家春院,如今能被他做成这般规模,意料之外啊。” “嗯,为了此地,我也出了不少力气,金参军从东京回来后仰慕咱们东京的繁华,打算也建一个通宵的坊街,他们金家出钱出力,就有了这么个设想,这不才半年时光建成这副样子,倒是有几分东京的喧闹了。”林冲迷离的眼神仿佛回到了过去,自己也是这样陪着娘子逛花灯,看花戏… 闲聊几句,王伦拍拍林冲桌案上的手背,示意二人走了,林冲恍然,望着王伦被光线围绕的背影。 “林教头被腐化了,又想起他纸醉金迷的东京了。” “自从有了娃儿,我看林教头锐气都少了三分。” “好了,林教头没有迷失,也没有被腐化,他是对安定生活的向往,我们每一个人都向往这样一个乐园,每天能吃饱饭,能睡安稳觉,有妻子父母,有儿孙绕膝,慢慢看着他们长大,一代又一代,我们现在正在打造这个乐园,这只是一处小小的乐园,它不能满足我们所有人,东京也只是东京人的乐园,还有无数的百姓生活困苦,我们不是要去抢赵家皇帝的乐园自己去逍遥,是要在全天下建造无数个乐园,斗争尚未成功,诸位还须努力!” “哥哥,又来说教了!” “都给我好好记住!我不约束你们早反了天了,赵宋真以为是一堆朽木,打下东京就高枕无忧了?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放松可以,不要沉醉在这里,才过几天好日子,就忘了大名府外穷苦的百姓了…” … “什么?杨统制说大帅进来了?” “没错的,有韩都统和焦亲卫的腰牌。” “那杨统制怎么交待的?” “统制说,既然大帅来了,史都统就不要喝的烂醉了,如果醉了,赶紧灌醒酒汤,现在只是轮值,可不是放假。” 陪护的亲兵傅三看一眼躺在地毯上哼哼着胡话的史进史都统,冷汗流了下来,醉成这样怎么弄醒?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出去喊几个帮手进来,先把衣服扒了,把头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去,把备用的衣服拿来换上…” 第七十八章 颓废的少年郎 一张小桌,围着三个人飞快得吃着碗里的羊杂碎炖菜,王伦先抬起头来,拿出柔纸轻掖嘴角,不屑得看了一眼还在品味的二人,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也是一般。 踱步到宽大的镶了毛垫的躺椅前,把自己陷了进去,“不行就别折腾了,抬下去让他睡着吧。” 侍卫们得了吩咐,把那汉子架了起来就离开了。 “你留下,我还要问话。” 一个企图混走的侍卫不得不留了下来,头低的都要砸到脚面了。 “怎么称呼?” “小的姓傅,行第三,将军称小的傅三就行了。” “史进这样多久了?” “额…史将军” “那好,我换个问法,史进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醉宿的?” “末将只记得是十月末左右的事了,具体日子记不得了,刚开始只是到这里喝酒,一次比一次喝的晚,后来喝的吐,再后来不光喝酒还叫女人,再后来…” “把老鸨叫来。” 老鸨战战兢兢挪到近前,听说这位是大人物,可不敢得罪。 “史进这些时日吃喝玩女人可有赊账,欠账?” 老鸨子蒙了一脸,“应该是没有的,史将军直接搬来一箱雪花银,说是用完了就跟他说,还有大半箱呢,我叫人保管的很好,这就叫人去抬来。” “不必了,没有白吃白喝就好,你去问一下每次他来找几个人陪他,有多少跟他上过床,没有详细的,给我个差不离的数,去吧。”史进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少不得去私巢瓦子,还有相好,做出这些事王伦一点不奇怪。 “好了,该你了,史进有没有废弛军备?积压公事?不修军操?” 傅三努力回忆道:“这个,末将虽然只跟了史将军不到一年,从未见史将军懈怠,军备操练的事都交给下面的指挥使了,史将军隔三差五都会访察演练,从未松懈,公事上小事都是陈杨二位将军决断,大事的话,咱们汉城有闻太守,孙司马,邓都监也没甚大事。” 王伦对手下的将军治军管的不算很严,自己的兵自己练,不要太过严厉就好,再者军中有稽查,有什么不法之事都会报上来,尤其现在汉城呆着的纠察头领是刘和尚刘文舜,此人偏执得一根筋,军纪中条条框框很清楚,如果史进真的懈怠,多少也该传出一点风声,现在没有,要么就是刘文舜管不到史都统头上,要么就是史进于公无亏。 韩世忠附和道:“史进治军不敢懈怠,就是闲暇失仪,哥哥也莫要生气。” 王伦也不回头看他,“我就是太放纵你们了,手头的事都交给手下去做,白天人五人六,晚上却不知道糟成这副样子,幸好只是私德有损,不然,就是汉城府军法司了,人德未泯,还有的救,大好的少年郎如何颓废如此!” “史进今年,二十有?” “回大都护,史将军过年就二十有七了。” “大小伙子了,想讨老婆了。” “嗨,哥哥,别提那茬了,我都替史进兄弟着急,你说两人不咸不淡算怎么回事,上上下下都知道史进兄弟心思,谁去多个嘴,给史进兄弟探探风吧,三娘子就板起脸来,扭头就走,这事弄得。扈成哥哥在休养院建大澡堂子,按摩房的时候就劝过三娘,毫无用处啊。” “三娘也不会听她哥哥的,到现在了心结还没有解开吗?真是麻烦了,当初为了让她排解,让她待在回天军,现在里里外外的事情那么多,再磨下去更难办了。” “你们还有什么消息给我讲讲。” 韩焦二人于是又往王伦跟前凑了凑… …… “史将军恁醒了?” “啊~哼~”迷迷糊糊的史进不打算起身,打开挣扎的眼皮看看人影。 “来,先喝几口暖汤,干烧的酒想必渴了。”侍卫环臂提起史进灌了几口汤,史进贪婪得发出啧啧声,单手向外甩甩,示意自己要再睡会儿。 “史都统,恁既然醒了,还是起身罢,有贵人要见恁。”傅三小心道。 史进身形抖了一下,沉默片刻:“几更了?” “辰时了,只是天还没亮透。”傅三小心得回道,“给恁准备洗脸水去?” 一声长叹,“准备去罢,莫耽误了公事。”史进腰腹一用力,上身拔起,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双手用力搓了几下脸,把头发收了个发团,踢了鞋下地来。 一番收拾花去半个时辰,妥当了招呼侍卫去府衙。 “都统,有贵人要见恁。”傅三不得不再次提醒。 “哦,哦,是有这么回事,差点忘了。”史进拍拍后脑,哈哈一笑,“是哪家的贵人啊?喊他过来吧,路上边走边说。” “都统,还是恁亲自去一趟罢,末将领路。” “谁家的贵人这么大面子?”口中问询,心里却犯嘀咕,先去看看再说。 “是王元帅,都统莫要慌张。” “哦,王元帅啊。” “!”史进听到了脑中的炸雷响起,“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来的这儿?我召妓他都看见了?我有没有说胡话?啊呀呀!被哥哥看见全完了!你们怎么也不打醒我!要害死我!” 侍卫们看着史进的暴走却插不上话,领路的侍卫却道:“都统当时醉的不省人事,唤醒何用?该看见的都看见了,满口醉语倒惹了元帅厌恶,不如今日干净齐整了去见礼。” 史进一脸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侍卫:“傅三什么时候能想的这般细了?可以啊,长进不小。” 傅三一声苦笑:“昨夜被元帅抓了个正着,小的们当时腿都转筋了,哪里有甚么谋划,元帅大怒,却没有责备我等,喊了我等服侍都统,静下心来自然想通了关节,事已至此,都统还是体面些去见元帅,任凭发落。” 史进点点头,难为你为我着想,“何故现在才告诉我?” “本来不想告诉都统,见了元帅自然惊诧一番。” “何故?” “都统惊诧必然引起元帅疑惑,元帅问之,都统答侍卫不曾告知,那么,就显得都统往常也是如此,按时值守,不曾有亏。” “何故又说与我?” “小的都统手下侍卫,都统不问不用答,既然都统问之,当然据实以告。” “好心思,好口才。傅三,回去支五贯赏钱。” “傅三多谢将军。” “对了,傅三,你大名叫什么?” “小的大名,单名一选,傅选。” … 昨夜闹得有些晚了,王伦,焦挺,韩世忠挤在一处酣睡,被一阵稳重的敲门声惊醒,王伦挣扎起身,开口道:“何事?” “禀大元帅,史进史都统前来领罪。” “叫他稍等片刻。”王伦咂咂嘴,伺候自己洗漱的侍卫并没有带过来,只能自己来了,老鸨子雪中送炭支来两个丫鬟,端着热水来帮王伦洗漱,打散了头发,细细梳好,整齐了衣冠,这才传史进入内。 看着精神饱满的史进阔步走进来,王伦笑了,这个史进,心思可以啊,昨晚烂醉不肯醒,今早打上门来。 “大帅,宿醉招了笑话,史进前来领罪。”说吧膝盖一弯跪在王伦眼前。 “过瘾够了?” “史进不敢,以后不敢再犯。” “说说吧,三娘那里打算怎么交待。” “……”史进想说却无从说起,只好沉默不语。 王伦看着这样,索性闭眼养神,自己做了错想不到办法补救不值得同情。 “大帅,这是末将私事,既然哥哥今天想听个明白,小弟就索性都说了,也好让哥哥知道小弟心思。” 王伦点点头,史进缓道:“自与三娘相识,至今两年又八月矣,三娘重情重义,姿色心性武艺均是上乘,史进扪心自问,但求三娘芳心,此生无悔,蒙哥哥点破撮合,众位长辈哥哥也是多有帮扶,史进未敢自持,屡有亲近,不敢礼仪有缺,奈何,奈何。果如三娘所言,心如死灰,不再有所期盼,孟浪之事不敢再行,趁此哥哥问询,断了念头。” “小乙对你是下了心思的。” 史进点点头,小乙哥帮着置办了几身衣裳,指点了礼仪,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可惜三娘只是笑言:“汉城府多了个公子哥,喝,我史进哪里不如那吃刀祸。” “大郎,偏激了,你还是没有明白三娘心里的苦。” 史进默然不语,王伦斟酌着用词,“女儿家心思,我本猜不来,且说一说我的看法吧,三娘与祝彪自幼相识,算的上是两小有情。” “哥哥,与祝彪之亲,非三娘心愿,这门亲事算是太公所定,子女之婚,父母之命。”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 史进淡然得望着王伦,有那么一丝期望哥哥能说出些新鲜的道理来。 “三娘与之,是有情愫的,要不然不会去帮祝家,而祝彪带人害了太公一事,却又让三娘伤了心肠。连遭挫伤,三娘心如死灰,没有出家为尼,都是好的。幸而还有个亲哥哥,不至于去寻了短见。” 史进点头,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太公一去也有三年了。” “两年八个月了。家公下月二十就是六年了。” “三娘那里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我会去见她一面,现在我想问的是,你真的放弃了吗?”见史进不答话,又道:“要是眼前你有爹娘在堂就好多了,如今你也是孤身一人,也怪不得三娘心神不安。” 史进紧闭着嘴唇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哥哥,但有吩咐直说吧,也试了不知多少次了。” “你这是怪我老出馊主意了?” “哪里来,小弟从未有此意,每次哥哥吩咐都是细心照办,三娘心思硬,却也是无奈,何况还有个帮手,两人到真是不需要嫁人了。” 提起那人,王伦直揉揉后颈,“堡垒要一座一座攻破,先破这堡,那边就好说了。” “嗯,全凭哥哥吩咐。” “这样吧,你抽空先把你二人的结拜断了,公文我会下发,不许拉山头私拜把子搞小团体。当然,只会在汉城府内发一发。这是第一步。” “现在休养院也没什么病人了吧?你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去了,不过,正好我可以把三娘调出来帮我准备诸军将校的婚事。”王伦说完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史进。 今年会从女工坊,民间挑选女子婚配军中的将校史进是知道的,女工坊那边是韩家夫人梁氏负责,民间遴选是各县负责,至于当婚的将校是各军挑选,先报备,还没有正式的掌事。如今哥哥这么一说,是想把这个差事给自己了。 “城防的事,交给兵马都监邓飞,你先把人手搭配起来,我预计的计划是三千人的集体大婚持续四月,你要保证各军将校的时间调配,不要出乱子,而且各自的档案也要补充完善,还有相亲,婚房,住宿,起手的活很多啊。” 史进感觉一个大山给砸了下来,自己虽然粗通文墨,可陡然间要办这么大的事,自己真抓瞎了。 “哥哥,这事小弟力不从心啊。” “所以让你早做准备啊,预计过了清明就开始操办,第一批五百将校,其中有七八十人是指挥一级的将领,你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走一遍流程,接下来就好办了,不要怕麻烦,年纪轻轻这点自信还没有吗?” “史进当把这事办好了,还请哥哥给几个文官帮衬着,毕竟小弟没结过亲…” “过冬之后,把冯喜调回来,嗯,金家那里我也打个招呼,再挑几个稳重的头领给你打下手。遇到什么问题先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再来找我。” “好,好,这下兄弟心里有底了。” “什么心里有底了?啊?”从里间传来翁声的话音。 王伦道:“快梳洗起来,再睡,日上三竿了。” 珠帘一挑,先后挪出两位大汉,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努力打量着桌前的二人。 史进起身一拜:“焦哥,韩哥,史进有礼了。” 焦挺单手推开迎来的史进,怒道:“好你个史进!我和哥哥都等你酒醒前来问话,你可倒睡的香甜,苦害我们守了大半夜,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第七十九章 集体婚礼策划 韩世忠打着哈欠进了韩府,本想转去后院,却看见丫鬟仆人们都静悄悄侍立在主厅两侧。 “有客人?” 仆人头都没抬,小心得偏了一下头,示意韩世忠自己过去看。 韩世忠心下一沉,又恢复如初,反正是哥哥把自己叫走的,有哥哥顶着,不怕。 “娘子,我回来啦!” “夫君,回来了?”梁红玉笑吟吟坐在堂中,看着韩世忠跨步进门来。 “娘子准备了什么?好香啊!”韩世忠冻的有些木麻的鼻子恢复了嗅觉,看着案几上捂得严实的一个小罐子。 这是他每日爱喝的汤品,也不耽误坐下打开就咕噜噜喝了起来,“嗯,温度正好。”几大口喝干,一抹嘴就要回屋去补觉。 梁红玉一动不动坐着,韩世忠走出七八步又不得不折回来。 “红玉,怎么了?为夫没有招惹妳吧?” 梁红玉把头轻轻一偏,目光凝视着一角的花瓶。 韩世忠把身形拉长,又道:“红玉,有话说来,为夫困顿,不要如此折磨。” 梁红玉身形一动,把头再次偏了过去。 韩世忠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记仇了,把身子一蹲,胸口靠在娘子膝上,双手就探去抓那双缠在一起交叠于小腹的莹白的小手,梁红玉轻哼一声,跑掉了一只,另一只被韩世忠揉在了手心:还让摸,有希望。 “红玉,你看为夫都如此了,有什么不痛快,说来罢?想问昨晚的事儿?” “哼!” 得了,就是这事,韩世忠一咧嘴:“昨夜陪着哥哥去捉奸了,抓个正着,连夜审讯的,本来想着能回来的,太困倦了,所以…” 梁红玉睁大眼睛看着韩世忠轻笑的表情:“瞎说!”提起身形就要再把身子转过去,韩世忠早有防备,单手锁住了娘子的双膝,梁红玉借力不得,只能恨恨用手来砸,却也被锁住了。 “好了,好了,不逗妳了,史进的事你知道吧?就是这段时间经常在怡春院买醉那个…”对于娘子的小脾气,韩世忠不得不把昨晚的事情讲述一遍,临了又把将校婚事又说了一通。 “这样,女子这边就是三娘负责了,女工坊的名单妳不是早就弄出来了?回头给她送去。” “三姐姐那里我亲自去一趟,这些女子虽是土人,却不能受了委屈,都是苦命人儿,我不能看着她们被糟蹋。” “哥哥自有安排,妳放心好了。” “大伯没有给我安排事做?” “哥哥只跟我说要节制…” 梁红玉脸一红,狠狠盯着自家夫君。 “好了,就是这么个事,为夫一夜没睡安稳,打呼噜炸雷一般的焦挺,咱们这就去补觉。”说着一手环膝,一手护背把梁红玉抱了起来,不论梁红玉怎么扑打全然无用。 “让外面的下人都去忙着吧,别在傻站着挨冻了。”门口传来一声诺便匆匆跑开。 “夫君,你们昨晚有没有招陪酒的女子?”怀里的人儿早换了一副表情。 已经习惯了娘子跳跃思维的韩世忠义正言辞:“就是没有哥哥在,我韩世忠也是不近其他女色的!” … “这个韩五,我的天,一晚上做梦都是战场上厮杀,战鼓一直敲个不停,人都说睡觉是养神,我这是在梦中打了一宿的仗啊。”焦挺还在跟王伦抱怨,一抬头都到皇宫门口了。 “回去好好补觉,切记!” “知道了,哥哥。”焦挺配合得打个大哈欠,分道去了自己的小院。 王伦也想回去补觉,想想还有些事需要提前考量,而且,明天就是元日了,白天汉城府留守的主要官员要举行大会宴,然后接下来的十五天,没有常事的人都会安安稳稳躲在家里过年,所以今天必须要见三娘一面,三娘那里没主持过这种事,就要靠自己先起个相对完善的大纲,至于三娘现在人在哪里还不知道,先派了人是问询,自己写好大纲再过去。 “锦儿来过了?” “嗯,带着欢丫来的。”欢丫,王伦给起的小名,大名六七岁之后再起,王伦躺在软椅上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诸军将校的婚事,今天定下了,清明后开始举行,男方那一边我交给了史进,十之七八的事务都交给他了。” “那女方呢?红玉吗?” “不是,三娘。” “哦。”婉儿也不意外,静静得坐在王伦身旁,“三娘手下有女兵,起码人手是不缺了,人望也够,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准备些饭菜,一夜没吃什么正经东西,现在饿得慌。” “什么!昨夜没有吃饭!”婉儿声调一挑,“灵儿快去招呼后厨准备些吃食。”彩女灵儿听了吩咐急匆匆离开了。 “婉儿,灵儿她们的婚事…”毕竟是婉儿的嫁妆,王伦只能善意得过问,身边的几个侍卫头子都想讨来做妻室,还是要和主母讨论一下。 婉儿了然一笑,“几个年纪大些可以出嫁,我这里少不了陪嫁,都是良善人家的女儿,谁能娶到莫不是撞了大运,叫你手下都爱惜些,否则,别怪我王程氏动法。” 王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得望着自家娘子,“婉儿,何出此言?” “都是好女儿,随我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哪一个我不当做亲姐妹?她们在这里无亲无故,受了那些军汉欺负,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我不硬下心肠怎么行?” “看不出我家娘子女中豪杰,既然如此,命他们每隔半月相聚一次,内堂之事我不好过问,妳做主,但凡责罚,交于焦挺处置。” 婉儿不为王伦明显的恭维所动:“还有,这些姐妹的夫君,要她们自己来选,设一屋舍由彩女们暗中观察,她们心意中了,便可。” “如果几女同时…” “还有婚后的约束要立个军令状,不得打骂,不得耍酒疯,不得拈花惹草。” “这是娶了个祖宗回家吗?” “我就想出此二条,我会再慢慢补细,到时候一并与你。” “妳这些条条框框出来,那些糙汉子不知还有几人愿意求娶。” “王郎,求你爱惜这些女子,她们能依靠的只有我。”婉儿清亮的眼睛看着王伦,带着深深的忧虑。 “好吧,世间女子多坎坷,这些我都应了。” 婉儿缓舒了一口气:“好了,你想要哪个,说吧。” “嗯,好。” “!”王伦不得不惊愕得把眼神又重新投向婉儿毫无表情的面颊,一点点微红,等着王伦开口。 原来是做交易,怪不得今天怪怪的,与其等着以后听到夫君去偷腥,不如今天就拿此事做个交易,什么时候自家婉儿的心思这么重了。 王伦起身把婉儿拥进怀里,抚摸着柔顺的发丝,为了孕期好打理,修剪成了王伦喜欢的披肩发,用彩绳扎着。 婉儿没有反抗,她享受这一刻夫君给自己安慰,压制下内心的冲动得想哭,静静等夫君说出一个,或者几个名字来。 灵儿带着两个彩女端来饭菜汤羹,转进厅室看着两个相拥的人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不需要。”淡淡的几个字落入耳鬓,夫君放开了自己。 “拿上来吧,早就饿了。”王伦大方回座,彩女布好桌案,逃也似的离开了,只留下王伦呼哧呼哧的喝汤声。 我要给王郎生个儿子,程婉儿心里暗暗道。 … 中午小憩一息,王伦揉揉脸,喊人备车,抬眼看着婉儿还是静静坐在床侧。 王伦不怀好意得摸了一把,“把妳的想法写下来,完善好,我这就去找三娘把事情铺开,妳现在有身子不方便,以后,内眷都归妳管,就要称一声大总管了。” 婉儿脸一红,点点头:“那今晚?” “看情况,能早回来我就早回来,我想又有了些新想法。” …… “安神医,你这是偷了什么大补药偏方,年轻了十岁不止!”王伦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安道全,仿佛返老还童一般,原本有些花白的眉毛竟然如眉笔勾描过一样。 安道全哈哈一笑,中气十足,“主公莫要给我上眼药,我不过六六之数,年轻十岁岂不成了大小伙子?” 王伦暗笑,原来说你四十出头,都是违心的:“不会是我带回来那几只大海龟体内发现了什么秘宝吧?被神医偷自服下。” “那物什太补,我夫妇刚食了小半只,就觉得这一双手能连翻三十张床。” “哈哈~”两人说笑着把臂而行,巡视几个还有病患的屋舍,走了一圈,终于在东侧的宿舍内见到了扈三娘。王伦一路上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安道全,安道全也无意旁听,笑呵呵得像看穿了什么暗情。 这间宿舍是六人间,有护士也有女大夫,布置的暖心暖眼,王伦一进来,几人起身相迎,三娘气色也不错,看着主公是要找副院长扈三娘谈话,便打算离开。 “都留下吧,帮三娘做个参谋。”王伦想要说一句鼓励的话却不知怎么称呼,“大家辛苦了,我王伦在这里感谢妳们付出的辛劳。” 众女慌乱回礼。 “留守的女医官有多少?有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 “回哥哥,留守的女医六人,护士十人,学徒九人。” 两厢开始拉家常,直到众女官不再拘谨了,王伦这才抛出此行的目的,把略写的大纲也拿了出来。 三娘细细读过,秀眉微蹙,这方案自己不满意:“哥哥,可是把女儿家当死物一般赏赐于人?” “那怎么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莫不如此,军中但凡出头的都是好男儿,这边女工坊又有好女子,岂不正结好合?” “哥哥,小妹今天一言还望哥哥能听,这人怎可以相貌而分三六九等?!” 第八十章 双向选择 王伦在心里大叫着:冤枉啊!可不会有人给他主持公道,因为那几页纸被众女官传了个遍,都对纸上的方案有些不快。 问一个普通军卒,你想有个婆娘不? 回答肯定是,想啊,做梦都想啊。 问一个中级军官,你想有个婆娘不? 回答基本是,肤白貌美的!看着解馋的! 身份的改变,要求也就逐渐提高,天下女子千千万,长相天差地别,本身就有好看与一般的观感,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姿色一词,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形容女子美好的词藻,中级军官相配个漂亮婆娘有错吗?这次是分批结亲,预计持续四月之久,当然要遴选出一批外貌出众的女子,要不然第一批都把好看的挑走了,后面的军校能答应?虽然被看重的军校都在前几批,但是面上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故而分出三六九等,至于德,王伦不奢求了,短期培训一下了事,结果被三娘拿住了。 三娘面色绷着,等着王伦给个话,王伦知道现在不能心虚,也不能用给你找个丑汉子行不行这类话,说不准真会答应,必须从大道理上碾压。 “凭什么军官俸禄比士卒多?” “哥哥想说什么?” “咱们的官员都是火速提拔上来的,违背秩序,这个我承认,所以还是拿军队说话,有军职的将校多是有战功,或是能力出众能服众之人,军阵之中需要他们鼓舞士气,安定人心。” 扈三娘不说话,看着王伦说出个什么花来。 “宋廷的军卒上下分的明确,赏赐有别,咱们是草台班子政权,没有多少银钱布帛打赏,只有土地。” “把女儿家当作打赏之物亏哥哥说的出口。”三娘一撇嘴,明显不耐烦起来。 “人家凭什么跟着你卖命?在家种地安乐不好吗?(其实务农一点也不好)冒着杀头的罪过,跟着我王伦打天下,马革裹尸的有多少?伤重痛死的有多少?就说在这休养院里有多少残疾的军卒?我王伦如果给不出一个说法,岂不寒了众将士的心?” “拿大道理压人,我不同意就是反对抚慰众将…”三娘小声嘀咕道。 “不,这是公平!功劳大的只是有机会将美娘子迎进门而已。” “机会?”三娘不明白这个词。 “对,只是机会。”王伦庆幸听了程婉儿一番话,拿来现卖吧,“到时候置一屋,众女子可于缝隙观察选人,并不是我赐予,或是将校挑选。” 三娘听着这个荒诞的方案,虽然民间女子有机会偷偷看一眼未来的夫君,也有大户人家画像选夫,可哥哥这样也太大胆了吧?女子选择夫婿!她知道这次女子的大数都是高丽女婢。 王伦却不给三娘过多思考的时间,“如果有多位女子共选一人,将进行二轮反选。” “反选!” “对,由男子从中挑选一人。” “这…”三娘在努力想着这里的弊病,“是不是太草率了?” “媒妁之言不草率?父母之命不草率?这已经是很温和的方案了。”难道要自己搞出个相亲见面会?面对面谈五分钟?几千人,我的天。 “还有后期的保障,这些女子是都护府嫁出去的,会成立一个女子互助协会,帮助调解家庭矛盾,由身望较高的将军妻室为首,择日聚会,以防家暴私刑。” “…这听着好像红玉妹妹那个什么女子工会。” “嗯,模式上差不多,但这个女子互助协会是军方下属的,如果有人敢犯,重责不怠,可以直接和离,女子也会得到相应的银钱补偿。” 这个时代女子被扫地出门屡见不鲜,生了儿子也照样净身出户,虽然这种事大部分发生在小妾身上,但是,高丽女工,普通的民女,根本没有多少嫁妆,世间多以此为根基,嫁妆多,越受男方看重,男方亲戚乡里攀比之风可一点不弱于后世,所以能指望这些糙汉把这些女子当“妻子”看,想想算了,根本做不到。所以王伦也只能做到不要让这些女子挨打,受了委屈有人安抚,实在不行可以离婚,可以得到一份谋生钱。至于将军级的妻室居中主持调和,嗯,浪费浪费时间,洒几把同情的辛酸泪,听些个内房秘事也就算了,指望她们断案分理,清官都做不到,妳能做到? “大致就是这么个思路,三娘妳就是负责这段时间女子们的住宿,然后遴选批次,教导基本的礼仪,婚后的三从四德,还有女子的彩礼也是分等,这笔钱,汉城府出了,脂粉田,银钱再商议,军中有家人的会随夫回乡,在汉城府的,后期的互助协会妳也先管起来。” 三娘虽然觉得哥哥的方案未妥,可是先要消化王伦提出的奇怪方案,一时投入过度道:“就这些吗?” “这不先起头嘛?大部分事务我都压在了史进身上,将校的先后的轮值顺序,食宿,个人基本情况的介绍必须人人会读,相亲会的分流流程,仪仗锣鼓吹队,大礼堂的布置,宴会的菜色安排,还有婚房的布置,先后几千人呢,都不知道能不能协调出来,还有随从的安排食宿,主婚人,高堂,媒婆,服侍的丫鬟,下人等等,集体婚礼是第一次,时间怎么安排,日子怎么调整,都是他的。”王伦后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为了让史进的担子看起来很重。 “史大郎能担得过来?”三娘满脸的不信。 “我手头没人,妳那边顺手的帮他弥补一些,就这么定了,清明后,第一批五百人的集体婚礼我要看到。” 三娘不接话,王伦却不给她找借口的机会,“三妹子,哥哥可把这副重担交给妳了,女方的食宿,正反互选,嫁妆,以及事后的互助会都交给妳了。”故意把三娘的工作压缩为四个词组,恶意满满。 “头一次见哥哥刁难妹子的,我的活计就成了轻飘飘一句话,我不接都不成了。” “也是积德行善,为那些女子寻个好去处,谋个好生活,妳是女将妳担起来最合适,能震慑糙汉,能出入闺房。好了,妳细化一下方案,组织一下人手,年后开始准备吧。”王伦起身就要告辞,事情已经定了就不要再多说话,免得被追加条件。 三娘领着女官们送王伦出来,安道全一脸坏笑迎了过来。 “我说安神医,你内心隐藏着什么坏心思,这若有若无的坏笑,莫不是你脑补出什么画面了吧?” “安某心里想什么,主公心知肚明,只等主公吩咐,鞍前马后绝不推辞。” 安道全什么时候学会了眉毛配合表情?王伦敷衍几句离开了返回皇宫,好好休息一夜,准备明天的元旦会宴。 “王郎,我想起一个人儿。”婉儿又过来撩拨。 “谁啊?” “那个狄公后裔,伤了面容的苦命女子。” “啊,啊~对啊,礼仪的部分可以教导这些女子,过几天我就让人给他家传个信儿,在三娘那里也是个帮手,免得三娘教那些女子什么防身术,半夜洞房打起来就不好了。” “三娘还有这一手啊,闲来我却要问问。”婉儿掩嘴嬉笑。 “婉儿,妳觉得女子先生如何?” “先生?不是婆婆么?” “这次集体婚礼的事我交给史进三娘,我这里也有一桩大事要做,建立汉城府军校。” 婉儿美目流转道:“你不是设立村学,县学,州学吗,怎么又想起什么军校了?是武学么?” “诗赋大经兼经论…,这几分田地我是不敢动的,我有些想法,加进去必然被那些太学生们抵触,再说也没那么多教书的先生,不如直接建立武学,却与武学大大的不同,是为军校。” “这与狄家女有何关系?” “先派去三娘那里教授礼仪,军校成立后我打算让她去教乐课。君子六艺,缺一不可,受点音乐的熏陶总是没错的。” “我看啊,不如你去教他们唱歌,就你那些民谣,就站在大相国寺前唱,想不出能迷倒多少小娘子。” “这个军歌啊,我要想想,可以先拿出两首撑着,应该能顶个三五月了,我还要培训第一批先生,想想都头疼。” “需要识文断字的就请先生,简单的直接让侍卫军官代了吧。” “只能这样了,左纬先生任院长,总理文化课部分,蒙书,四书五经篇章遴选交给他,这部分占总课时的三成。” “蒙学!怎么还有蒙学!不是从县州学选人吗?” “我是这样想的,只要年龄在十到十六岁,聪明好学的孩子都可以来,这些孩子有可能一字不识,当然要从蒙学开始。” “你要招多少弟子?三千吗?” “聪明好学,品行端正,再加上不是家里主要劳力,就没有多少人了。” “可惜了。” 王伦知道婉儿说的是什么,在这个时代,家里的长子往往要负担的更多,也更能吃苦,虽然可以对学子补助,但是脱产的上学有可能造成一个家庭田无人种,爹娘挑重担,过劳死一点也不夸张,赋税虽不高,但是粮食生产一直以来都是靠天吃饭的,看着欣欣向荣,都护府其实一点应灾的能力都没有,一次几近十个月的大转运就把老底掏空了,现实很无奈,只能慢慢来。 婉儿摸摸肚皮,把视线投向内室,看起来是累了,王伦会意得起身来搀扶,“婉儿,妳看三娘那里,妳是不是?” “怎么?你不是说服三娘了?还要我出马?” “是说服了,可还要娘子踏实人心,毕竟互选的点子是娘子出的。” “我说呢,今天和我讲这么多,给我解闷儿,原来是想贿赂我。”程婉儿柳眉倒竖佯怒道,“伺候好了,我都帮你做成。” 第八十一章 元旦大会宴(一) 元旦,后世之春节,中原百姓举家合庆的重要节日之一,开封府自繁华,汉城府也不能寒酸,元旦大会宴已经准备妥当。 王伦早早起来换上一身新衣袍打扮一新,婉儿刚刚扎好自己的简易凤冠,王伦的宴会在皇宫的大殿,程婉儿主持的内眷宴会在后殿。 “婉儿,别太累了,由嫂嫂主持就行了,赏赐发下去,回来休息罢。” 婉儿头也不回,映着铜镜道:“身子好的很,你们男人欢乐,我们女子也要言欢。”配合着扭动了下腰肢,”这个簪子太素了,再换那个珠翠的来。” 王伦不满的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 真是惯坏了! 皇宫正门未开,却在正中摆上个长一丈高六尺的四开屏风,正中七个遒劲朱红大字汉元一三二二年,下面书有赵宋宣和二年。再往下中间却是两扇被掏出个方形空来,各挂了一块木板,左面这一块是正月,右边这一块是初一,描金勾边端正大气。 王伦满意得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弄上了,跟几个看新鲜的头领打过招呼,一起折去旁边的偏殿。 偏殿里早已坐下十几员头领,王定六,张顺,侯健,孟康,刘唐,雷炯,竺敬,陈赟,张经祖,韩凯…围着谁看不清,不远的座位上林冲,皇甫端,金大坚,韩韬,彭玘,叶春等人都是看着他们笑闹。王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得往前凑了凑。 “哥哥说了,这次包叫兄弟们满意,都是十万女工里挑出的女子,姿色均是上品!上品!” 众人心照不宣的呵呵干笑,一个头领出言:“还是哥哥懂咱们。” 被围之人脸上一闪不快之色,“那可不是,我们兄弟是跟着哥哥打江山的,哥哥什么事不是想着兄弟们的好处,一片忠心,两手准备,吃不了亏,别老想着抱大腿。” “哦?抱谁的大腿?” 众人哄笑转身,看看是谁挑起的热闹,被围之人却猛然站起身来,原来是跳涧虎陈达,史进的副手:“哥哥,我们自说笑,没有恶意。” 众人看着王伦含笑,也不拘束,哈哈笑看陈达的窘迫。 “少添油加醋拿我打幌子。”王伦也不客气,环视一圈坐了陈达原来的位子,“这次品阶够的都快点报上来,不过想娶小妾的可要写申请。”说罢瞟一眼陈达所指抱大腿之人,这张金标,王登榜不知使了什么迷药,把老节度梅展哄的开心,梅展此人沉默少言,不嗜杀,是合适的守成之人,这二人行事奇怪,有些烧冷灶的嫌疑。从形式上分析,还留在汉城的几位老节度使都是有可能出任一方节镇的,那么他的举荐就相当重要了,早日出头早日红,十几个京东降将都各自有了自己投效的对象,几位老节度也是心照不宣,各自默许就看谁先被启用了。 王登榜笑笑:“哥哥莫误解小弟,好货当然先紧着哥哥们,我自有妻妾,哪里会与哥哥们相争。” “哥哥们劳苦功高,却还未有子嗣,如今咱们声势壮大,哥哥第一个就想到抚慰将心,实是哥哥把兄弟们装在心里啊。”张金标出言附和,很是对了几位的口味,引来一片恭维之声。 唉,是不是有些假正经了?王伦笑着谢了一圈众将的厚爱,进偏殿休息的人也越来越多,三五人,二三人陆续而来,都来找王伦寒暄几句。 “王寨主,不是老不羞跑来跟你要官,这汉城府讲武堂都闲出鸟来了,什么时候能让老朽出一把子力气?”出言这位正是大环刀王文德,身后跟着原青州的……团练袁超,巡检方克昌此二人都是在秦明,黄信落草后,从河北外调的军官,看样子是把班底都亮出来了。 “老节度,还是稍安勿躁,不日自有需仰仗恁老之处。”4 王文德听了忙接道:“那王寨主这次撂下准话了,下一个可轮到我这大环刀了。” “唉,我说老疯子,王寨主什么时候答应下一个轮到你了?”步军悍将李从吉一听不答应了,“知道吗?倭岛那里都是山,都是山,骑兵用处不大,还是要咱的步兵!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王寨主?”跟在李从吉身后徐州团练钱吉,乡勇李飞豹(李飞豹普通乡勇出身,被黄魁推荐给了以步兵起家的李从吉)立起了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字。 “啊,倭岛那里先不急,有条好肥的魔鬼鱼在搅水。”王伦没有把话说死,倭岛那里不用,其他地方可没说。 项元稹忍不住了:“王寨主,可不要忘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要让我落到后辈后面去。”说罢瞟一眼三人,自己年龄大,入行早,说一声前辈也不无不可,当年在青州的绿林把子,项元稹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有项元稹出来卖老,梅展梅大郎脸一拉看着王伦。 “说着好好的小娘子,怎么又说起打仗的事来了~”黄信眼看几位红了脸,不得不出声了,自家娘子怀了二胎,师傅秦明留守,遣了黄信回来,这场面说的上话的也就寥寥几人,不管王伦怎么给这些人定官位,这些人人中还是会隐隐以上山前的官位为参考,说话有人听,能服众。素以心思缜密著称的黄信,不得不开口给哥哥解围了。 “就是啊,几位老节度,恁个个都是子孙满堂了,俺们还没闻过肉香呐!”陈达机灵得接了一句,几位老节度也不得不松下脸来,是啊,自己得了招安,有吃有喝有女人,可这山寨上下多少军官打着光棍呢,今天跑来说这事的确有些不妥。 有了陈达开口,众人又把话题拉回了娶亲的事上,适逢史进当头进来,几位老节度拱拱手离开了。 “把情况给各位兄弟说说吧,别传的没个正形了。” 史进答应一声,朝着众人说起自己起草的大纲,韩世忠晚来一步,敏锐的发现了殿内奇怪的氛围,也不顾忌窜到了王伦身边。 “怎么,哥哥,又被人逼债了?” “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我猜的,这几尊大佛被那些降将撺掇的不安稳,现在不请战,开春还哪里轮得到他们。” “我说几位老节度挺安稳的,如今怎么这般急躁。” “哎哟,哥哥,老家伙们手痒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王焕,张开,还有徐京,来信了,你想想信里能说什么?恁还是早点给他们安排个地方去吧,讲武堂真放不下这几位了。”历来武将本事论长短,战场上见分晓,战功说话,卖嘴皮子讲武不就是讲老黄历吗?可自从投了梁山,几位老节度把光辉事迹都讲烂了,面对各位见识经验比自己还好的中层将官,老几位自感都不好意思夸夸其谈了。 “你是什么想法,真呆不住了?” “杂草乱人心,给他们找点事做吧,听说冷宁,牛庚手下都有几万人马,把性子都挑起来了。” “好吧,一会你去通知林冲,黄信,悠着点喝,晚上来一趟。” “今晚?” “有事挂在心上不安稳。” “好嘞。”韩世忠答应一声离开了。焦挺晃悠着进来找王伦:“哥哥,里外一切妥当了,入殿吧。” “让吕方也入内殿吧,外面交给郁保四。” 焦挺低头盘算片刻:“不行,我不放心,今天兄弟们都尽兴而来,没个硬手外面压着酒都喝不痛快。” “那你去找史文恭,让他安排人手。” “哎,哥哥说的是,他的副手都派出去押军了,估计他巴不得不来呢,正好去找他。”焦挺满意得一点头,回身去找史文恭。 吕方带着厚重的鼻音唱道:“请各位文武入席~”单手做个请势,众人欢乐得朝这边涌来。 几位老节度看着刚进来围着王伦的几位水军将领,眼神交流一番,随着队伍去了大殿。 “怎么样小七,陈元则那里情况还好吧?” 阮小七未说话,先咧嘴笑:“哥哥安排那般好,能有什么事,就是番子们太能吃了,我可一天都没歇着。”众人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这些人养着不能白养,等开春了,放出去打草谷。” “对对,不能白吃咱们的米面!”危招德附和道。 “这是陈太守的信,让我交给哥哥,是对往后几年辽东的方略。”小七从怀中摸出一个偌大的信封,焦挺接了去,掩在袄里。 “这十个月,辛苦众位水军兄弟了,一会酒宴上,给各位兄弟赔罪。” “哥哥如何见外,哥哥的事都是我们的事,哥哥的大业又如何不是我们的大业,这些辛苦算的了什么!”李俊爽快声代表水军将领们发言,王伦舒心得又闲谈几句,吕方这才转来请入席。 水军将领们纷纷抱拳,随着吕方入殿,片刻后大殿安静下来,一声声高亢之声响起:“安东都护府大都护,梁山泊总兵都头领,三军大元帅王元帅临殿!~”鼓乐齐响,王伦昂然领袖,焦挺,韩世忠二人压住左右,十二位银甲亲卫鱼贯跟随。 殿内众文武起身高喝:“参见大都护!参见大元帅!” 王伦左右轻轻颔首,快步登上正座,“众位相公,众位将军,众位兄弟,我梁山泊有今日,全赖上下一心诸位共力,我王伦,满饮此杯,为诸位贺!” “吾辈必当竭力!共攘大业!”齐唱罢了,众人满饮。 “元旦佳节,五郡承平,百姓之福全赖诸位碌力,为此当满饮!” “吾辈必当竭力!安天下太平!”齐唱罢了,众人二杯满饮。 “今日不醉不归!明日再看我辈枭雄纵横!” “吾辈必当竭力!福泽九州!”齐唱罢了,众人三杯满饮。” “诸位,请。”王伦双手收杯,安然落座,众人神色肃穆纷纷落座。王伦满意的点点头,时不时喊喊口号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每个人进入这种大场面还是觉得很隆重,很神圣的。 “开场舞,锦绣汉城府。启。” 一众色彩斑斓的女子轻步摇入殿中中,钟鸣鼓起,在大殿中绽放开来… 王伦单肘支桌,笑看着一个个目不转睛失了仪态的将领,真没出息! 第八十二章 元旦大会宴(二) 单人舞,数人舞,群姬献舞。 这个笑,那个憨,丑态百出。 第一席配着歌舞的菜肴酒水都透着精致,必要的礼仪厚重要做足了,虽然众人都吃的不痛快,可没人会反对,都是有身份的人了,馆子里吆五喝六的像什么样子!? 送去了迷幻的歌舞,迎来杂耍百戏,安安稳稳过了正午,王伦哈哈一笑,“好了,大碗酒,大块肉,走起!” 武将集中的几片欢呼声暴起,并桌之声乱成一团。 督察刘文舜嚷道:“抬起桌案来!吵闹的像什么样子!” 这一声喝才让这些人明白过来,小心得抬起桌案和相熟的人并起,二并一,四并一,史进那桌最热闹,并了十几张。 孙新指挥着仆伇端来炭盆,四人一抬的烤羊油汪汪泛着香气,大坛的美酒,拳头大的馒头,白米锅盔一一传了上来。 王伦也不能免俗,和文官们挤在了一处,刚开场千万不能过去,要不非被灌个半死,还是文官们安全些,不过,省油的灯也不多。 左手闻焕章,右手柴进,孙定,金富轼,扈成,不远处安道全,牟介,蒋敬,田和等人排排坐。 “我说扈成,你怎么混到这桌了?这小碗可不符合你那身本事。”王伦先拿扈成开起了玩笑。 “哥哥,别埋汰我了,我那酒量,一圈都走不过。”扈成苦笑抬抬手中的小碗,示意自己先干了。 “有困难没有?” “没有!哥哥都亲自出马了,我也能安心一点。” 王伦一笑:“要不要再纳一房?” 梁山许多头领在站稳脚跟后都先后成亲了,也就是军中的头领没个机会,招揽百姓的行动为什么顺利?各个将领为什么那么卖命?可不是单单为了在王伦面前露脸,把自己的口碑在百姓中传一传,说不定哪家娘子就会送上门来,普通的农家女子从小做活,不是养在深闺里小娘子可比,这些糙汉们挑剔的狠,长的一般,多是婉拒了,为什么常有强抢民女,长相姣好的女子本来就是稀罕物,放在后世,也是百里一挑,千里一挑才能出个公认的美女。 扈成哈哈干笑:“哥哥莫要笑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金参军,歌舞办的不错,当再记你一功!” 金富轼本来听着二人对答,没想到突然跳到自己这里来了,“都是大王支持,臣代舍弟承恩了。”王伦夜访怡春院的事金富轼很快就知道了,把弟弟狠狠的臭批了一顿,在职的官员喝花酒,招女子没什么,长时间宿醉留恋这不是找死吗?判自己个腐化汉城府官员的罪名这还了得?故而几天来心都悬着。 “春院的事,逃不掉一个管教不严,告诉你弟弟,这是我的命令,谁要是过份了,不听劝,直接去找柴大官人。” 金富轼忙点头应允,这下算是有了护身符,又饱含笑意得朝柴进举举杯。 柴大官人哭笑不得,柴进现在就是个散人,什么事都不管,吃喝招待也只是露露面而已,现在被王伦安了这么个差事。 王伦又望向孙定:“汤隆的案子清了没有?” 汤隆的事,作为主犯汤隆,王伦做了惩罚,发配济州岛养马了,其余各人交给刑曹青眼虎李云了,但是考虑到李云威压不够,把吏曹孙定也添了进来。 孙定明白王伦的心意,大言道: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其实也就是说说得了,只要不是无可争议的死罪,监狱都是独立的,好吃喝养着,你能在普通监牢看到官员吗?这些犯事的工匠都是梁山的老人,处罚一定要,性命必须留,还不能伤筋动骨,这就是典型的有恃无恐了,谁叫自己家底薄呢? “拘役,罚俸,杖责。”孙定简单的吐出六个字。 王伦点点头表示同意,还能怎么办?真要是严七贾三那样可有可无的人,王伦是不介意送他们一刀的。 文官这里转桌吃喝一番,王伦伴着微醉朝武将那里走去,四位老节度有意无意的目光瞟过来,让王伦很是头疼。 “元帅哥哥,可想煞小弟了。”一把被人抓了紧,回头一看是黑脸汉子縻貹,也不等王伦答话,把王伦直搬到了自己坐处。 围坐一起的是崔野,雷炯,计谡,刘唐,顾岑几个能喝的头领。 縻貹也不客气,努努嘴:“顾岑,这里你最小,打下手服侍元帅哥哥没意见吧?” 顾岑笑道:“高兴还来不及。”起身先敬了王伦一碗,然后跑到烤羊架子上去取肉,众人哈哈大笑,“縻家哥哥真会指使人。” 縻貹也不在意,“看,元帅哥哥第一个来咱们这桌,兄弟们还不表示表示?”双手麻利的把眼前的杯盘一撤,“换大碗来!” “还要大碗,再大就是盆了!”刘唐笑话縻貹,这桌从开始喝就是大碗,现在又要换大碗,哪来的大碗? 縻貹脖子一梗:“我可是专门回来见元帅哥哥的,一别一年,想的厉害。碗小了显不出我的情义来。” “縻家哥哥恁拿好了。”顾岑借言就给縻貹桌前摆了个酒坛子,一转手把王伦桌前的酒碗满上了。 “我说顾岑,你是三娘派来害俺的吧?这一坛子下去,俺就交待了。” “哈哈哈…”远处传来的嬉笑把縻貹一半话盖去了。 “呔!咱们这桌没好汉?喝起来,唱起来!”縻貹干咳几声就拔开了嗓子,东风吹,战鼓擂,我是传奇谁怕谁…小调唱得这个寒碜有调不如没调。 雷炯,计谡听不明白縻貹唱的什么,王伦刘唐先笑弯了腰,这是王伦没事哼哼的小调,到縻貹嘴里完全换了词。 “这縻貹也是,喝酒就喝酒,干嚎什么?”阮小七撇撇嘴,“老六去把哥哥请来。” 王定六听了吩咐撇了酒杯,朝王伦跑去。 “韩凯,你快去,那桌王老六动身了,哎呀,算了你抢不过他,还是我去。”这桌的陈赟也起身了,本来这桌就没大腕坐镇,轮到后面,表忠心的机会就没了!哥哥醉的一塌糊涂谁说了什么,鬼才记得住! 縻貹刚唱完,王伦和几人碰杯下肚几杯了,縻貹屁股还没坐热,王定六一个滑跪出现在了刘唐和王伦中间。 “众位哥哥,小弟来请哥哥去我们那桌,还望通融。” “哎,哎我说小六子,太没规矩了。”縻貹拍着酒坛道,“元帅哥哥可以走,你小子得留着下酒。” 王定六一惊,“縻貹哥哥,没这般道理,这一坛子装的下两个小六了。” “那不行,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好走…” 看着二人斗嘴,王伦轻轻退出,陈赟喜笑颜开,“哥哥,我们…” “走,先去小七那桌。” 陈赟忙点头附和,尾随王伦到了小七这桌。 “哎,哎没想到啊,请来哥哥,赔了个小六。” “怎么不在史进那桌啊?现在不套近乎,能指望史进给你留个后门?” “什么!现在套近乎能有后门!”小七当时就来了精神,“我听说是女子先选啊,怎么个后门?” “时迁,这可不像你啊,怎么病歪歪的?”王伦看着一角的时迁,自斟自饮,偶尔看看这边,一副事不关心的样子,真要是病了,该休息休息,该养病养病,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身体没事,这副样子就奇怪了。 “多谢哥哥挂心,小弟无事,只是念起双亲,有些伤感。”时迁起身解释,一饮而尽。 王伦略带狐疑得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小七,小七却不为所动期待的望着王伦的后言。 王伦只好把其中关节再说一遍,但凡开选,一人三两场,有了女子挑选便基本完事,史进想要给自家兄弟多排几场也不碍事,能挑的多,选到如意的几率自然大增。 王伦讲完拍拍肩膀,和几人又喝了两杯,招呼一声陈赟去了他们那桌。 黄勃,老熟人了,笑呵呵夹了坛子来敬王伦,把酒碗一偏,不接黄勃倒酒的把式。 黄勃一愣,想着没得罪大头领啊。 “一直在汉城?” 黄勃弄不明白这个一直指多久,含糊道:“小弟记得,约摸六月前是在沙门岛跟着时头领,后来被遣了回来,中间去过济州岛两次,倭岛那里两次。” “那两人怎么不对付了?”大殿里就几十不到一百个兄弟,想找谁一扫眼就能看见,作为消息打探的谛听军一三把手,不坐在一起吃喝,没出矛盾才是见鬼了。 黄勃了然,只得小心道:“三头领(石秀行第三)责了几个老探子,说是行为不典,提拔起来几个新手,跟大头领不对付,所以…” 所以没往下说,只能由王伦脑补了,谛听军起建的时候网罗来不少梁上君子,偷摸惯犯,时迁本人也是这样,自从发达之后,被公认为贼祖宗,投效之人颇多,但是人品把关,就是时迁自己斟酌了,贪婪好色的不要,私德有亏的不要,真当小偷,小毛贼都是侠盗啊?把过往隐了,谁能知道,私底下手脚不干净,只要没人告发,谁知道? 各军中有纠察立军威,情报机构只能靠自觉和互相监督,一个优秀的情报侦查员和毛贼本就是两码事,草创没讲究,后来石秀来了,王伦把这事交给他,第一个发展对象就是面前的黄勃。既然新人出师了就要用,两厢对比之下,矛盾磕绊是早晚的,表面上看着真以为是石秀主内,时迁马灵主外红红火火呢,其实反过来这么一想,其实是石秀锻炼新人,时迁带着老人在外面晃,马灵呢,他的手下是以耐力见长,负责传递消息,和两边并不冲突,所以留守梁山泊大寨眼不见心不烦,结果这二人起了矛盾。 第八十三章 元旦大会宴(三) 黄勃看着大头领深思不好打搅,陈赟望着说悄悄话的两人郁闷不已,你说你个黄勃,过来寒暄熟络一下挺好,没事跟哥哥瞎掰掰什么啊?有情报回去说啊,这点头上不是占用俺们的善缘吗? 兴许是感受到了陈赟刀割般的眼神,黄勃轻唤道:“大寨主?王寨主?” 王伦一回神,面无表情递过碗来:“满上!” 黄勃长吁一口气,小心满了酒,静等王伦发问。 “众位入了我梁山,自知我梁山不是泛泛之地,尽其所力,我自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此,我王伦先干为敬。”王伦扫视众人举杯遥敬。 陈赟黄勃最先反应过来,忙举杯相应,王伦看着这五六人诚惶诚恐,道:“诸位努力!”一饮而尽。 待陈赟放下碗来,王伦早已起身离去,陈赟挪动身子凑过黄勃身前小声道:“老黄,你跟寨主哥哥说了什么?” 黄勃苦笑一下:“家事,不可说,不可说。” 石秀在水军头领李俊这一桌,笑得欢畅。王伦往这里走来,就被几个小头领看到了,嬉笑着爬起迎来。 “说什么呢,如此开心?” “黄将军正给我们说铁牛给蛮子剃头的事儿呢。” “正讲到一半,不如哥哥来讲吧。”黄信哈哈一笑,酒宴进行了好一会,都开始窜桌敬酒了,王伦还没过来,李俊是这桌主将,不好走开去别桌。 “还是你讲吧,从头到尾亲眼见了,我哪里有黄将军说书的口才。”王伦应了李俊身边坐好,李俊拔一拔腰背喊张经祖给哥哥满酒。 “话说铁牛得了哥哥计策,这夜,月朦胧,乌云沉天,在城中一处阴暗的院里寻得了一处磨盘,提了两桶水,撩起袖子,把住了那镔铁大斧。”说着黄信还夸张的比划了一下,“使足了力气开始打磨,那双板斧本就是杀人的利器,银光瓦亮,铁牛常以人血喂之,尤是不锈。” “唔…”紧张的几个小头领同时吸了口冷气。 看着黄信说书,王伦轻道:“水军兄弟们情况如何?需要多久恢复?” 李俊轻怔:“哥哥,兄弟们自是没话说,但是好些船需要修补检查,可是有了什么用处?也能挤出三五十条来。”李俊只说了自己麾下的情况,便等王伦下文。 “没事,我只想知道一下大概的情况,多久能恢复到八成以上,船只,人员都要好。” 李俊微微思忖:“哥哥,我说句实话,水军兄弟们辛苦了这么久,都是榨干了干活的,全凭着一口气在卖力气,很多人都瘦了一圈,我的意见是,最少休养半年以上,我和几个水军头领都合计过了,这次娶亲,我们水军排后面,让他们恢复也元气,别没折在船上,折在了床上。” “我从冲绳岛带回来不少滋补…” “哎,哥哥,那个就不要了,吃粮食,鸡鸭猪羊就好。”李俊苦笑一句,王伦也跟着笑了起来。 “休养院的汉式按摩可以试试。” “听兄弟们说了,但是哥哥,下面的兄弟没赏钱啊~” 休养院的按摩刚开始的对口就是中高级军官,汉城府发一部分免费的按摩票,再想多舒服就自己办月票,年票,这些年都分了不少钱,拿出来帮着养伤残兵正合适,至于底下的普通士卒就没这个福利了,一旦水军这边开头,其他各军免不了微词,这样下来,费用可不小,估计,也没那么多人手吧。 “经祖,去,把扈成扈头领请来。”王伦一拍张经祖后背,张经祖有些慵懒得看了一眼王伦,黄将军正讲在精彩处呢,可是无奈,爬起身跑去文官那边。 扈成得了吩咐,不急不躁缓步而来,张经祖跟在身后急得想跳,扈成入了张经祖的位置,张经祖寻了个空挤了进去。 “休养院的按摩院现在有多少按摩师?” 按摩师?扈成揣摩着这个称呼:“回哥哥,金手按摩工一百三十人,银手按摩三百零七人,学徒五百余。” “买卖如何?” “甚好,金手,银手按摩每天都能接三五人。” 接待这么点人其实买卖一点也不好,但是对于残卒,有正经手艺糊口,每天几十文,一个月三贯多收入那简直就是巨款了。 “我想把下级军官也纳入进来。” “汉城府不少下级将官也知道按摩的好处,也有自掏钱来享受的,如果能引得全军来此,学徒们也能有一份不错的收入。” “但是,没钱。”王伦补道。 “对。”扈成也笑了,“不如还是纸券?” “那不行,经祖,去请蒋敬蒋参军来。” 张经祖真希望自己不认识那个人,把身子摘出来,一路小跑走了。 “我有个想法,既然要扩大,每天的收入也要有个上限,免得有人挣钱不要命,这样,金手五百,银手四百,学徒三百,扈成,这个具体的红线你看着办,也别一成不变。超出部分上缴一成作为按摩工专项基金,用于以后生活困顿的按摩工生计补助。” “早先听哥哥提起过这个基金,众人有钱的时候分一点点余财,谁有困难就用这个钱,好像还有一句话是…”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别人为我攒一点救命钱,我也为别人攒一点。” “对对。”扈成笑道。 “哥哥,恁找我?”蒋敬出现在了二人背后,于是神算子又挤进了二人中间。 “老本还有多少?”王伦开门见山。 “哥哥,恁还是想个法子往里搂钱吧?” “别装穷了,田虎那厮上供了多少?” “田虎那里拿来的都是金银,再说也不多,金两万,银十一万而已。” “够了,够了,有真金白银做准备金,可以发行按摩票了。账收到你们休养院那里,给按摩工开好文书,等他们攒够了钱,要在汉城府置办产业,钱就又回来了。”学习以后的先进经验,卖地卖房赚钱,利用自己后世的小区规划设计,打造耳目一新的居住环境,材料人工都是现成的,利润有一半的话,来钱不少。 “哥哥。”在扈成和蒋敬眼里,这就有些算计士卒们了,一旦被有心人撞破,脸上太难看了。 “伤残士卒的工作没有稳定吗?” “如果施行的话,的确是稳定了,哪怕以后伤员增加。” “那么,专项基金不好吗?” “基本解决了伤残士卒的后顾之忧,当然好。” “老百姓赚钱不就是为了衣食住行,吃得饱,穿的暖,住的舒服才是正理,有钱了买个好院子不应该吗?” “当然要买。” “咱们的工程队不正好盖房子?” “话是没错,可赚的太多的话…” “那么,赚的钱去哪了?” “去哪儿了?”扈成一时被王伦绕了进去。 “在蒋某的算盘上。”蒋敬先反应了过来。 “啊,对了,这笔钱最后还是投入到建设中去了。” “对喽,技术工人们有钱了,有房了,基金的钱也越来越多,这样以后百姓们都会去学一门手艺傍身。” “可是这钱从哪里来的?”扈成又犯糊涂了,做买卖赚的是辛苦钱,梁山呢是无本的生意,一直是抢钱为生,照哥哥这么说,不要去抢了,钱自己就多了。 “这就叫做发展生产力,提高百姓积极性,这就是无穷的财富,你想啊,一个百姓对未来有了盼头,一天能干两天的活,一亩地能增产二成,是不是钱多了?” “是啊。这个小弟懂。” “只是现在没那么完善而已,我们还是需要外部的钱财来让这个圈子运转下去。好了,自己下去慢慢悟吧。” 送走二人,李俊对王伦拱拱手,“李俊要敬哥哥三碗。” “却见那耶律延禧目瞪口呆,比吃了绿头蝇还难看!” “好,好!哥哥神计啊。” “哥哥厉害!” “哟,都讲到金富轼智斗辽帝了。”王伦跟着叫好。 “哪里啊,这是哥哥的锦囊三计。金富轼都是照着办的。”一个头领出言道。 “锦囊三计?”王伦愣道,自己什么时候给金富轼锦囊了。 “第一个锦囊是入辽城大肆渲染我军大败女真之事,第二个锦囊是先带一小部分首发夸谈功诱辽帝许下承诺,最后一锦囊便是取出全部首发让辽帝骑虎难下。” 原来是这么个三锦囊,这都谁编的?都说出花来了。 初次听闻北征战事详情的水军头领们才不管那些,一个劲叫好,看王伦举杯附和着高唱:“哥哥威武!哥哥妙计安天下。” 王伦哈哈一笑,“也就是耶律延禧这饭桶,其他人还真不能上当。” 欢闹一番,王伦有些醉意了,石秀悄悄挤了过来:“哥哥。” 看着石秀那个欢喜劲,再想想时迁那个颓废感,这是宫斗赢了的表情吗?但,石秀是那样的人吗?训练新的侦查员是自己首肯的,一力扶持石秀进入谛听军的也是自己,时迁手下那些人天然的劣势在那摆着,时迁真到了头,保都保不住,老兄弟脱离核心不免兔死狐悲。都怪自己提拔石秀太快了,把这小子的光环擦的太亮眼,越是后起之秀越容易受排挤,时迁不比他大几岁,这种感觉应该更强烈吧。 石秀看着哥哥眼神迷离,转头问李俊,“哥哥在你这喝了很多?” 李俊怪道:“没喝几碗啊?醉了?要不扶下去休息?” “嗯,也好,我的婚事晚点再告诉哥哥也不碍事,李家哥哥,护好哥哥,我这就去找焦护卫。” 王伦神游物外,耳听的一句:我的婚事,迟缓片刻便随口一句,“谁和谁的婚事啊?” 石秀已经走开去寻人堆里豪饮的焦挺,李俊架着王伦一只胳膊回道:“哦,是石秀兄弟和时小娘子的婚事,就是时迁兄弟的堂妹,石秀来这桌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事,下个月初六…。” “哦,他们俩。” 卧槽,怎么会是他们俩!王伦一直身子差点把身板雄厚的李俊带倒。 第八十四章 元旦大会宴(四) 石秀领着焦挺回来的时候发现王伦正在大口吃菜,黄绿黄绿的黄豆芽,热水焯了凉拌吃起来脆生生还带着甜味,这是防止肉吃多了解腻的,焦挺就不爱吃。 “哥哥,你醒了?”石秀小心得问道,迎来的却是王伦无限幽怨的目光。能不幽怨吗?你能想到一个没两年被新来的后生抢了工作,出了风头不算,还把自己暗生情愫视为良眷的心上人再抢走苦逼的心境吗。 “焦挺,你去吧,我没事。”王伦一开口,口齿清晰,焦挺一乐:“那哥哥好了叫我,我那桌还没拼完。”说完一溜烟跑回去了。 “石秀,坐。” 石秀依言坐好,双腿一盘,等着哥哥问话,李俊看情形不对,把后背给了二人。 “你和时小娘子是怎么,怎么好上的?”都是一处院子里办公,王伦可不想听到石秀用了什么美男计。 “额,这个,小娘子来过公衙几次,都是给时头领送饭,见过两回。” “时迁去了沙门岛之后呢?” “再未来过。” “一起吃过饭?” “没有,都是小娘子送来饭,放下就走。” “给你送过饭?” “没有,时头领曾笑言,三郎该找个送饭的人儿了。” “那你们是怎么。”王伦双手一合,做出握手状。 “哪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好哥哥,是叔父安排的。” “你叔父?”王伦想想那个老头,身子也不壮实,却与石秀面貌相近,一看就是亲叔叔,听说还续了弦。 “是这样的…”石秀一五一十把四个老头经常聚会的事抖了一遍,和时家的亲就是在休养院的按摩床上定下的,时迁的叔叔,想着女儿能有个安稳,自己有个养老送终之人,把女儿许配给了石秀,貌似石秀在大后方一待,确实是很安全。 要说起时迁和他堂妹的关系,两人的祖父是叔伯兄弟,刚出三服的亲戚,倒也是可以结婚的,只是,时老头多多少少不愿意,自己这个侄子虽然对自己全家有救命之恩,但恩是恩,情是情,宗族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就是像当年时老头周济时迁一样,时老头带着女儿来了汉城府,有地分,能谋生,大寨里不缺长相正,德行好的男儿,老头活动心思找个好女婿也不为过,毕竟,时迁的长相,有那么一些,额,欠缺。这年头,服务业要长相,卖力气的要身板,要不然时迁也不会从了偷鸡摸狗的行当。 但事情就坏在一事赶一事上,时迁回到汉城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有多瓦凉是可想而知的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还是把事说开了好。 “张经祖。” 张经祖这次跑过来的挺快,原来黄信的说书结束了,这桌就剩两三个人了,都跑去各桌拼酒了。 “去把时迁叫来,就说我找他。” 时迁眼神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瞟了好几眼了,看哥哥神情严肃是在教训石三郎吧? 看着张经祖跑过来,时迁本意是拒绝的,可那是哥哥啊,哥哥如果问我,我怎么回答? “时头领,大头领请恁过去。” 果然,时迁也没耽误,卷了衣袍坐了石秀对面。 “时迁,喝多没?能说胡话不?” “能,啊,啊,不,哥哥有什么吩咐,小弟清醒着呢。” “你训练的侦查员呢?” “啊,这个,这个不是石秀兄弟负责吗?” 额头一巴掌,“石秀,石秀会窜墙上瓦?石秀会潜踪隐形?石秀会入大内盗玺?交给你的事怎么一点不上心?” “还有你,三郎。”也是一巴掌,“我让你训练的是刀盾手吗?我让你训练的是选锋军吗?一进城傻子看不出来是个好手啊?真当人家傻啊?侦查员要的是这样的,这样的。”一边晃着时迁肩膀,一边说:“看见没,骨头软,身形巧,走过去猫都听不见,人堆里谁都看不穿,这才行。” “你这批人,调去后备军,重新选一批,你们两个给我好好训练,不许耍滑。听见没?” “听见了,哥哥。” “好,第二件事。” “你们也看到了,将校娶亲提上日程了,这是大好事,时迁,你有机会了,可要把握。” 时迁一咧嘴,想摆个委屈的表情,又被王伦天灵盖一巴掌:“你和你堂妹没出五服,想什么呢?委屈什么呢?想生个二傻子出来看笑话?老老实实去史进那录个名儿,三百美娘子不够你挑?回头找大郎走后门,别说我没提醒你。” “还有你。”反手,一巴掌。“相亲这事我去年就说了,那么急干啥,这下好了,一棵树上吊死,眼巴巴看兄弟们挑小娘子,到时候可别眼馋。” “不会眼馋的。” “哼,说谁不会啊,到时候看,你们的事就这样了,谁都不许再出乱子,不听话?到时候挨板子都是轻的。” 两人点头称是,石秀年纪比王伦大两岁,还和时迁像小辈一样被王伦教训,王伦觉着敲打够了,一边一个撑着肩膀站了起来。 这一天的烦心事啊,眼看大殿内加了蜡烛,文官们基本都走完了,醉倒的人一片一片,东倒西歪。 “焦挺!”“焦挺!” 林冲晃悠悠过来,“焦挺和縻貹拼酒拼倒了。”望着二人道:“我送哥哥回去,你们自便吧。”接过王伦一臂,缓缓出殿。 黄信慢几步也出来了,“好个韩世忠,把王文德,李从吉都放倒了。” 林冲笑道:“他不挡刀,谁挡刀。” …… 温暖的小殿,比四处透风的大殿强多了,不坐垂堂不知朝苦,怪不得朝廷隔几年就要修葺宫殿。把王伦安放好,二人各坐了一边,宫女献上热茶退在一旁。 黄信一摆手:“下去休息吧,有事唤你。”宫女作个半蹲礼,应一声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黄信又重复了一边,宫女照旧,林冲若有所思,轻咳一声把黄信的注意力引过来:“她不认识我们,焦挺,吕方又不在执门。” 黄信得言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半睡半醒的王伦,“这内宫管教的真是好手段。” 林冲却不以为然:“嫂嫂怀喜,只要在这宫里的都有机会,哪个会怠慢。”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问句私话,林兄那段时间怎么忍住的?”黄信一脸的八卦,这人好人缘都是传别人故事得来的,谁都愿意交往听几个新鲜的故事。 “情坚自无事。”林冲会把他一天走三趟大枪的话说出来吗?领兵在外也就算了,多是念想,在家期间,大部分兄弟都外出,连个知心人也没有,要不然怎么会去帮金家的怡春院提意见,把朱桥瓦子,甜水巷那套全部摒弃了,如今才有了风流情浓却不艳色的夜市。 黄信颓废得一展双肋,“我可没林兄的好定力。” “别过线。”林冲知道黄信亲家,一个算的上小富的老汉,还是当年哥哥在清风寨主的亲,当时是侥幸落魄的军官,现在是一路大将,有自己的大宅子,几百亩地,时过境迁,心思也跟着变了。 “我自知道。”黄信一口答应,“哥哥吩咐你我少饮,宴后有事相谈,自己却喝的大醉。” “稍待,或许哥哥真有事相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不知过了多久,鼾声响起。 王伦努力动动手脚,那侍立的宫女见了忙过来侯着:“大王可是醒了?这是在会庆殿偏殿内室,需要茶水么?” “啊……哦,怎么在这啊,喊人,扶我回寝宫。” “大王,还有两位将军侯着呢。” “将军?”王伦努力回忆着,自己把谁叫来了,“让他们进来吧。”说着就要起身,宫女轻笑一声,先伸手扶了一把。 王伦坐起身子,却看见左右不远处各躺着一人打鼾,仔细分辨,是林冲黄信啊,他们来作甚? “林将军,黄将军?”喊了几次,这二人依旧没个反应。 “去外面传几个侍卫把二人送回府第吧。” 宫女依言唤了七八个侍卫进来,四个人半天抬不起一个,看的王伦都笑了:“莫不是林教头都过了八百斤,四条好汉都抬不动?” “主公,恁不知道,这醉酒的人实不好抬,浑身软滑毫无借力之处,太过使劲又怕伤了人。” 王伦想想也是,林冲黄信都是身材高大的人杰,多几个就是了。看着众人把林冲放到一个人背上,身后再跟二人托背提腿,身后再跟二人提了三人的兵器,又跟上二人护持,这样子不能骑马了,只能步行。只一个林冲就占去七人,侍卫又去喊来几人把黄信也送走了。 “外面还有侍卫吗?” “回主公,大殿还有将军喝酒,值夜的侍卫只有八人了,是不是再去唤起些来。” “算了。”值夜的内宫侍卫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在护着后宫今日的女眷宴会,焦挺又不知在哪里鬼混,“等他们回来吧,他们回来,唤起我来。”这后一句是对宫女说的,王伦也累了,又倒头靠在软垫上。 宫女关上房门,侍卫带进来的寒气渐渐消散,回身侍立在一旁,又踌躇得坐在一旁,盯着微微入睡的王伦。直等了好久,身子从不远处挪到了王伦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回禀主公,黄将军已经送回府上。” “主公?主公?”宫女轻唤了几声。 “回禀主公,林将军已经送回府上。”外面又传来雄厚的男子声音。 “主公。主公。”这次声音比前两次大多了,还是没反应。 外面却不安起来,“主公可安好?屋内何人,请答话?” 宫女一愣,慌忙从王伦身边弹开,“主公已经睡下,奈何唤不醒。” “哦?非是不信任尔,请开门一视。”声音已经近到门口了。 宫女无奈,打开了房门,拥进来三个侍卫,往榻上一瞧,王伦打着轻酣,面色如常。 三人互相点头确认,“主公在这里过夜不可,还是去告知焦将军吧。” “焦将军只怕也是一般,不如直接去后宫禀了主母。” “也好,你先去大殿找焦将军,如是如此,再入内宫通传,让他们调些人手过来。” “你,好好服侍主公,我们在外值守。”说罢三人离开。 “没机会了…”宫女再次关好门口望着鼾声渐起的王伦,双手抓向裙间,只轻轻一拉,外袍松散开来…… 第八十五章 敌情何在? 不发酒疯,不说胡话,不闹腾,喝多了倒头就睡,一夜过去纹丝不动,这才是好酒风。 王伦就属于这一类,感觉左胳膊有些不舒服了,扭动着身子想要抽出来,可能是惊动了怀里的人儿,又往自己怀里凑了凑。 “别闹,胳膊麻了。”王伦终于把胳膊抽了出来,掩回肚下,右手爱惜般的搂向了腰肢,继而下滑,摸着弹性十足的一团,在那里把玩。 怀中的人儿也迎合似的动起手来,把王伦撩着了,双手周身游走起来。 “大王,不要啊~啊~”娇媚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哼,要妳好看。”嘴巴也探了过去。 等等,大王?卧槽,什么鬼!这不是宫女才这么叫自己吗?1 王伦一个咸鱼翻身,迅速脱离了怀里的温柔,窗外还黑着,刚睁眼,眼前一切都是黑的,身上只穿着单衫单裤,单衫早已解开漏出胸膛。王伦光着脚站在地上,离着床边有一丈远,忙着把衣衫系好。 “妳是何人?我在何处?” 床帐里的人儿像是坐直了身子,道:“哟,这么快就把奴家忘了?昨夜的云雨大王都忘了吗?” 嗡嗡嗡…王伦脑子里飞快得转着,昨夜?昨夜发生什么事了?想,想,想不起来啊!? “大王,你倒是说话啊,享用了奴家清白的身子,现在却不想认了?万一诞下个一男半女,该如今是好?” “别闹,我裤子还没脱。” 这么冷冷的一句话,把床帐中的女子噎住了。 “妳是谁,这是在哪里?” “大王,是奴家给你穿上的啊。” “别说笑话了,我就算醉酒误事,还有理智再穿上裤子?”你当这是演电视剧啊,一个弱女子,挪动自己都费劲,编这种瞎话,谁会信! “大王,难道这就不算轻薄于我了吗?男儿可以这么说,却叫我如何自处?” “额…”难题来了,这个逃不掉了,这里很可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一声大喊,招来侍卫,如此这般,分说不清了。 帐中的女子在等着自己回答,王伦却无法辩驳,“说吧,妳是谁,此事交由我娘子处置。” 那女子声音却低沉起来:“若是程娘子赐绫于我,你当如何?” “天桥的话本看多了吧?不愿意说算了,我去喊侍卫来。”王伦眼睛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看清了屋中陈设的轮廓,看到桌案上微微的一点绿光。 那女子却轻叹一声,起身下榻披衣出帘,缓步到桌案前,红色的火星闪现,接着镶有夜光宝石的灯台被点着,火苗晃动几下,女子的影子也跟着狰狞起来。 “妳这是何苦…”王伦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儿,一颗心落地,坐进手边的一把椅子里。 女子缓缓退回床榻,看不到表情,“王郎,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呢?”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程婉儿无疑了,音色转换,仿佛真的变了个人。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头疼的厉害。我,被暗算了?” “还能如何,被一个高丽旧婢女讨了好处,幸亏我派去的人发现的及时,再晚些,不抬人进门都不行了。”一股幽怨的味道传来。 这天大会宴,程婉儿作为后宫之主,招待女眷,也是主客尽欢,从前殿退下的歌舞在这里还要再演一次,之后便是觥筹交错,只不过喝的都是甜酒,只是些女眷也就罢了,大多数都是带着孩儿过来的,也无嫡庶之分,所以人数很多,互相之间见礼相识拉关系,参详些未来的儿媳,女婿。 各家的赏物最主要的也是集中在女眷子嗣身上,一一都要来程婉儿面前讨喜,每家的娃儿不免这个摸摸头顶,那个揉揉小手以示亲近,故而所耗时间甚多。 等程婉儿这厢打发了一众女眷,只留得五七好友相谈,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送走这一批女眷心里却有些发慌,喊来内侍去前殿看看什么情况。却也是巧,正赶上三侍卫派人去焦挺那里请令刚走,这内侍就到了,侍卫一看是宫里派人来了,把主公酒醉酣睡之事说了,引着内侍去看主公,脚步临近慌了宫女,自己的衣服脱个差不多,王伦的腰带还没解开呢! 叫门不开,侍卫起疑一脚轰开,便见到了香艳的一幕,再看王伦酣睡如常,只是换了个姿势,众人一看,心下猜到几分,拉开了宫女,裹了衣毯,内侍忙跑去告诉了程婉儿。 程婉儿听了好悬没惊掉下巴,竟然会出这种事,带着宫女侍卫就去了现场,宫女先关起来,找个宦官审问,王伦这里依旧不省人事,婉儿心里犯酸,醋劲上来索性顺水推舟,令侍卫把王伦抬去了另一住处,自己则变声看看夫君能说出什么遮羞的话来。 程婉儿说的平淡,却掩饰不住透出的小恨恨,自己刚怀上,这宫里就有坐不的想来偷腥,自己是不是平常对她们太好了?王伦心下觉得好笑,却不敢表露出来,这是标准的小孩子看到自己新玩具被邻居小孩把在手里的表情,怕别人给自己玩坏,又不好直言抢回来,如果再加一句:“送给弟弟妹妹好不好?”当场就要泪崩了。 “这不是娘子第六感准嘛,制止了灾祸的源头,当赏。” 婉儿却没有去接王伦的什么第六感,负气一般钻回了帘后,事情已经讲完了,摆出一副受委屈样子等着王伦去哄。 “那女子?审出什么来没有?” “还能有什么?垂涎恁的男色?” “算了,不用审了,一并放出宫去许了人家吧。”王伦倒是不在乎几个宫女。之前陪着王吴走了一部分,偌大的皇宫人少了太冷清,几千的宦官宫女,现在只有不到一千,好几处宫殿都封存了,自己现在是没儿女,以后哪个不要配三五十仆人,年纪过二十二的宫女都嫁给自己的亲卫,宦官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普通人比较反感这些人,赏给头领们也没几个愿意要的,膳房,浆洗房,鸽房才陆续安排了一些。 婉儿没吭声,王伦只好忍着头疼摸回床榻,真是还不如在外面打仗呢!在外面想着回家有美人相伴,真回来了,大事小事全找上门来了,不就怀个孕嘛,小心思全算在这里了,王伦连搂了三次都被婉儿挡了回去,索性翻转身子脸朝外,要不还是出去躲躲? 这男女之事真是烦人,三娘那里是块石头,秋霞那里是块木头,自己家里是个产前综合症,怪不得小乙逃也似的跑出去逍遥了,眼不见,心不烦! …… “阿嚏,阿嚏,阿嚏!”白手帕折叠好,小心得塞进了衣襟。 “燕头领小心伤寒加重,还是好好歇息几日吧。” 这边打扮随性的燕头领却不在意,“只是受了点冻,不要紧,多谢陈太守挂心了。“ 对坐的二人正是保州-郭州防线的太守陈规,机密消息头领浪子燕青,今日是二人的敌情碰头会,前线的情报就应该让镇守前线的守臣知道,王伦可做不出让情报在汉城走一圈再到陈规手里的蠢事,再说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不在线上,贻误战机可就不好了,但是,在前线有资格听燕青说军情的只有陈规一人,因为现在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守土防御,安定新附的民心,王伦可不想看那几个人打鸡血。 “也无需在意这一二十日,大雪封路,敌不能动,我自不需动。” “我从肥鱼那里回来,还是确认一番比较好,毕竟那些番子不能以常理猜测。”燕青话里有话,押了一口热酒。 陈规笑着附和,自己把燕青招来不就是因为辽东的信息太乱了,不好判断吗,自己手头事情多,必须有个精细之人作为总览,私信递到汉城府,看是要燕青转答王伦要得力人手,其实却是让燕青自己来一趟,把这辽东的情况梳理一番。 “那请头领想来,这女真人开春会不会来?” “综合各方面消息来看,那完颜酋长暂时不会对南岸(鸭绿江)用兵。”王伦对女真人的建国直接是无视,虽然女真阿骨打早在五年前(1115年正月初一)就建女真国称帝,国号大金(1117年改的),但是王伦只要提起来就是女真人,女真人,对于完颜阿骨打就是称完颜酋长,所以下面的人跟着也这么称呼。 “哦?燕头领的消息来源是否可信?去年防秋就闹得很是紧张,结果没来,可是今年,那酋长能不能忍下这一口气,还是派得力人手去辽阳探查一番的好。“ “我的陈太守啊,实在没有过硬的人啊,那边是什么地方?壮汉子拉去做签军,瘦汉子赶去种地,咱们损失不起人手啊,只能外围估摸着判断,所以只能联络那些受气的辽将,四五处消息汇总,毫无对南岸用兵的迹象。” “这样说,我可不敢放心啊。”陈规需要更确切的消息来印证判断,如果真的没有入侵迹象,执役的壮丁就不用多征调了,现在这一大块防线粮食还不能自理,好在迁徙而来的辽国熟女真人渔耕尚可,只要不过多动用很快就能自理,陈规知道自己主公的野心,所以全力投入到耕地开发,渔,耕,猎全面开花。 “头领也是知道的,自从去年一战,那女真人全军覆没,折了四万多兵马,连带着辽国那边也讨了好(秋天没有对辽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移防,把耶律延禧吓得马上同意了金富轼的请求)消停了大半年,人吃马喂也罢,我不相信那酋长会甘心吞下这口恶气。” 燕青却不以为然,“要太守说来,来南岸有甚么好处?” “女真人吃这么个败仗就完了?”陈规反问道。 “这个亏,他不吃也要吃。”燕青按下酒杯,“肥鱼那里,明眼人都看的清楚,首鼠两端之人,那酋长既然能统帅万军,也不是庸人,何故罚而用之?” “头领的意思是,那酋长默认了南岸归属我们了?” “太守不知其中渊源,原先这高丽国对这南岸之地就是虎视眈眈,那酋长起兵之时曾想着联高丽以抗辽,相约出兵,只不过后来高丽被咱们搅翻了,但是多少给了女真人一些粮秣,所以这酋长此次听信佞言起兵来犯,实是无理。” “只凭这个相信女真人不会再来?燕头领玩笑了吧?” “这只是其一,分析其中处境,再起大军来伐?这保郭一线,数万万人马,还有二十条船,他倒要掂量掂量崩掉几颗牙!” 第八十六章 因为一只鸡 陈规看着燕青说的斩钉截铁,心下也安定许多,劝燕青多尝尝菜。 燕青也不推辞,大口咀嚼,连赞味道鲜美,“还有一事是我这次刚探回来的消息。” “哦?那件事探明白了?” “清楚了,所以才敢说那番话。”去年十一月开州桓州先后调来兵马,燕青亲自去核实的消息,弄清楚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马。 “开州这一支领头的猛安叫做胡剌古,手下番兵不到四千人,拖家带口移防来的,能战之士不超过二千人,桓州这支头领却是个辽将,名叫习显,如是一样。” “真的如肥鱼说的,他二人只是谨守城池?” “我看不假,这些人马,防守有余力,进取却无力。而且故意把来远城让出来,对面也知道我们有大船,江水上冻,沿河防守都是笑话,留出这么大一块缓冲,倒像是等着我们过去。” “这样的话,只能近处打劫,远处是去不了了,除非拔了这两颗钉子。” “如果动手了,那完颜酋长就知道我们所图非小,就要跟我们正面玩一玩了。” “辽阳府啊~”陈规自言自语道。 “我倒觉得哥哥一两年内不会动它。” “三年之劳方有一年之积,陈规等的起。” …… “我说臭和尚,都不等我?自先吃起来,好没义气!”进门来的嗓子亮堂,却是花和尚鲁智深。 埋头吃鸡的邓元觉庞大身躯却没有停顿,飞快得把手中撕开的肥鸡吸入口中,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起来心满意足的非常。 “真没出息,吃个鸡吃得这般急躁!”关上门,这一位大和尚也盘腿上了炕,面对满满的桌当,却是双手合十念起了佛。 “我说花和尚,什么时候开始念佛了?”邓元觉不理刚才言语,此时却开了口。 “疯和尚。我在佛祖那里给你请了罪,你要知恩。” “哪里需要你来,佛祖那里我自去请罪,当下的逍遥,莫欺了肚肠,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吃个鱼!”说着邓元觉挑了一支筷子戳起一条鱼来,送到鲁智深眼前的碗里。 “你这和尚,自吃鸡吃的痛快,却要我来吃鱼!” 邓元觉嘿嘿一笑:“和尚我最爱吃鸡,平日里伙食都是鱼,今日年节得百姓爱护送来几只鸡补补也是应该的,你个酒肉和尚,吃鱼不也是一样的?这鱼刺少,正合你胃口!” 鲁智深却不接口,“拜年来的百姓我也见着,哪里只是爱护你?也有我的份,不行我也要吃上一只。”说着便朝着煨着鸡的瓦罐探去。 邓元觉早提防着,伸出油黄黄的手五指伸开道,“我说花和尚,吃不到肉怪谁?咱俩一人分了五只羊的年礼,这才刚初十就被你吃个罄尽,现在却来我这里抢食。” 鲁智深怕打翻瓦罐,收回了手:“我说疯和尚,什么叫我吃了个罄尽?不是有四只羊送了这村里的百姓了?这些百姓刚安顿好,能吃的只有米麦和干海菜,水军那里分来的鱼货都分给了军卒,百姓分不到多少,给些四只羊,兴许一人也只鸡蛋大块肉罢了,你又何必介怀!” 邓元觉趁着话把鸡舔了个干净,焖的好鸡骨肉分离,看的鲁智深直流口水,才开口道:“哥哥把咱们派出来深入百姓中来和尚我一百个同意,维护稳定,与百姓结善缘是好事。分给士卒的鱼货肉食是军粮,你我都不能动,百姓的口粮自有太守督运,你也看到了,虽然卖相差点可是过冬无忧的。” “和尚我大老远来找你花和尚是想搭伴过个节,可不是来做活菩萨,花和尚你家大业大无所谓,和尚我上山晚,可没攒下银奈何,你没了自没的吃,我这鸡自然也不分与你。” “当时你我同在,既然你不愿意,何不开口说来?” “说出来?百姓一听活佛赐羊,当场跪倒那么多人,叫我如何开口?你道来两只羊以慰百姓,难道我能说出我捐出一只?” “原来如此,便因此事记恨几日,疯和尚,好没个胸怀!” 邓元觉却潇洒道:“过年节礼,是不是我应得之物?” “都护府赏赐自然应得。” “花和尚你身家几何?和尚我又有几何?” “钱财身外之物,管他多少,有吃有喝便好。” “土大户不知小农苦,银子在手里听不了响,你当咱们吃缴获能吃几年?” “不是都有分地吗?害怕饿死不成?”鲁智深对邓元觉的杞人忧天不耐烦了。 “说的好,花和尚,你的羊吃没了,这里有饼有馒头,也能填饱肚子。” “呔!你这和尚何时这般小气!洒家不痛快!” “哟!花和尚这是要动手了?” “正说到洒家心痒处!来就来!” 二人骂骂咧咧出门来,惊动了旁边屋里的一家子,上年纪的老伯和儿子离着一丈看样子想拉架。 “老丈自去,我二人活动活动筋骨。” 邓元觉也道:“吃多了,活动活动。不碍事。” “疯和尚,你吃够了,我还没吃!就吃了一肚子气!看铲!”话未到铲先到! 邓元觉吃了一亏,被震出五六步去,“好个花和尚!亮出真本事来!” “走你!” 两个大和尚,两条镔铁水磨禅杖上下翻飞,不时有栅栏被劈碎,如果不是二人的侍卫都闻声出来看热闹,还真以为二人干真格的了。 随着叫好声此起彼伏,附近的军卒都跑来看热闹了,过节期间娱乐活动少的可怜,两大头领真刀真枪干架,这个过瘾!就差当场摆下赌盘了! “呯”两条禅杖又一次全力碰撞,正常切磋没这么不要命玩的,尤其是旗鼓相当,把对方震麻了,自己胸窝也吃着难受,邓元觉却先试出了力道:这花和尚真个饿了,这里是他的营地,我且让他一让,他也好听我把话说完。 又交手十余合,邓元觉寻了空一挡跳出圈外,“我说花和尚,洒家饿了,吃完再比敢不敢?” 鲁智深心下发慌,自知再打下去必然不敌,平常吃的多人都有感受,一顿不吃饿的很快,气力说散就散,鲁智深听了邓元觉的想法,也顺水道:“洒家也正有此意,待吃饱后,要你疯和尚好看!” 二人像没事人一样提了禅杖回屋,围观的军卒却热闹了起来。 “哎哟,一会两位大师还要再比,咱们小玩一盘如何?” “不敢,被拿住赌了小心军法!” “值什么!就今夜,今夜的二两酒拿来赌,如何?” “好来,好来!”于是乎几十个人各押了人等着一会看好戏。 鲁智深干嚼着馒头,一手挑着拌菜吃,邓元觉不说话护着瓦罐看着他吃。 “疯和尚,若不是饿了,休想占得洒家便宜!待我吃完,要你好看!” “鲁大师,听我一言就有鸡吃。” “俺送羊给百姓意从本心,从不后悔!” “这河湾村念你的好,周围的村子可不这么想。”邓元觉熟练得拿出一只鸡递了过去,鲁智深也不客气,一把抓来有酒有肉才是潇洒! “你在给其他的头领出难题,你我二人独身一人,吃喝不愁,其他人呢?爹娘妻儿也要多吃一口!再想想你手下的军官,要不要依样也送去?” “洒家各人之事?如何逼他们依样?” “还记得当年哥哥为什么规定死了结婚的随礼吗?”当年梁山草创,第一桩杜迁的婚事就规定死了头领的随礼,山寨的占大头,其他人都一样,为的就是不要造成攀比,后来入主高丽,头领多了,分出个亲疏远近,随礼开始发生了变化,这些后来加入的头领可不如梁山的头领有钱,自然也随不起,故而小圈子渐渐生成了。 “疯和尚,你到底想说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讲来!”一只鸡下肚,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不叫你吃着苦头,如何记得住?花和尚,你是步军的魁首,当以身作则,行军令,不得夹私。” 不得夹私,这几个字可是意味深长,鲁智深随性但是不傻,“自哥哥起事我便追随哥哥,知人知心…” “你当我当年追随的方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岂不是一方人物?散了家财帮助百姓!主公,将来是要登大宝的!” “被你这么一讲,突然跟哥哥都生分了,洒家不痛快!” “你我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又无牵挂,忌讳无多,但是同殿兄弟难免有所顾忌,所以说,除了汉城府要求的,其他什么也不要做,和尚你心底无私,却免不了其他兄弟两难。” “为吃个鸡,吃你这一耳朵啰嗦!” “花和尚,光看见今天有鸡吃,想着明天有的吃么?” “疯和尚你是得了什么消息?汉城府没粮了?” “没什么,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次来了这么多百姓,弄不好要养到夏收啊。” “怕什么,哥哥自有安排,听萧大官人说,前后抢种了起码两千万亩冬麦。你看连续几场大雪,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希望如此,阿尼陀佛。” “少来了!吃肉喝酒颂什么佛,来走一个!” …… “孙都头,两位大师还没吃饱么?” “谁他娘知道,说的不是吃饱了再来比试?” “是啊,是啊,就是这么说的,可是…”回头看着十几个同样冻的直哆嗦的同伴,“咱们接着等?人走了不少了。” 孙都头干啐一口,“老子不等了,晚了错过晚饭了!” 第八十七章 元山大营 “道长,看汉城府来公文了,给你的,听我的没错,等急了吧?” 乔道清却安心喝着香茶,没有起身接信的意思。 孙安笑笑,不再埋汰好友,盘腿坐好,把信封从怀中取出,按在桌上。 厚实的硬皮纸封,泛着油光的乌黑大字:汉城府调令——乔洌启 “那孙兄不妨再猜测一下会是什么职务?“ “好,我先来,不是北就是南,北方有两处,南方有一处。“ “西北的话,文有仇泰然陈元则,武有王焕杜壆苏定,必然不是此处。“ “没错,东北的话,只有吕将张开,和四位都监,年前主公派了张三李四去公干,想必年后会有一番动作。“ “南边的话,汉城府不是已经培训好官员了?“ “嗯,官员的防护卫队都是我审核的,那批降将还以为是自己以后的亲兵,一个个都卖力的狠,不知道得了这一纸调令后会怎么样。“ “你不待见这帮人,也别成心看热闹,小心贼咬一口。“ 孙安却叹一口,“要不然怎么偏偏是我来当这个都护府司马?恶人没人愿意当,我来当,道长又何尝不是如此?“ 乔洌也哑然一笑:“晁盖被你捆了,被我卖了,情由可缘,但用不了多久,你我二人的恶人名头,却逃不掉了。“ “道长,敢是喝茶喝醉了,怎的说起胡话来?我是知情不说,顶多讨个埋怨,你是挪用公款,在军法司叫做:也是有前科的人了。“ 看着孙安无情的嘲讽,乔道清拉下脸来:“孙兄你我相交多年,别总提此事,现在头领们只知我犯了错,却不知此事,被你这一张扬,乔某的脸往何处摆?“ “好好好,我不对他人再提此事,道长早些打包整理去汉城府报道吧。“ “孙兄,错矣,应该是北去曹县,然后折东去元山。“ “哦?你觉得是要你去元山?“ “蓬莱郡安置的官员不少,乔某去了何处处之?上有祖太守,徐节度,不出意外任转运,蒋知州等人都会去,我去能做什么?乔某有些治军之力,去了难道给我个知县不成?“ “这么说来,你觉得是调去元山。“ “前后一想,主公对北地有所图,需要对那里增派人手,此去也正合我意。“ “那好,拆信见分晓。“ 乔道清笃定得摸出了随身的匕首,挑开火漆,延展观瞧,没出五行丢下了纸张。 孙安看着乔道清表情细微的变化,继而哈哈大笑:“怎么样,还是我猜对了?恭喜道长不用去北边爬秃山钻密林了“。 “主公这是要拿我当挡箭牌啊!恶人做到底了。孙兄这个忙你要帮,借我五百精卒,他们训练的那一批我可不敢用!“ …… 元山位于玄菟郡中部,东临元山海湾,临海小岛数十,与西部的曹县(平壤)几乎处于统一纬度。可到了冬天,这元山地区却与西部大大不同,相对温暖,几无大寒。 三五十骑快速得在浅浅的雪地里移动,居中的一员老将不时朝远处指点。 “这里的便道也需要重新修整,到春来,走不了几趟便化作泥水了。“ “还是老节度眼里尖锐,都不消下马,便知这道况如何。“说话的正是王伦座下的左亲卫队长张三。 “自然,我等要是练到老节度这番眼力,还有个二十年的盐要吃。”说话之人正是嵩州兵马都监周信,既然开了口不免多说了几句:“这条路连我也没走过几次,定平的防线一直是原高丽的守军在防守,守将是吴延宠。” 张三听着周信讲,看着张开老节度的笑面,张开咧开大嘴一笑:“你也别怪周将军惫懒,老不羞也是如此,老朽进驻玄菟郡满打满算也才一年零八个月,地盘大,又都是山,剿匪安民一刻也没停,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篱笆扎紧。后来吕太守带来一批文官,手头才有了空闲,这元山大营并着上万户的百姓是根本,手头的事也不少,既然吴将军守了这么多年的定平,也没必要撤换。“ 周信得了老节度解释也是满面鼓舞,“老节度居中运筹帷幄,我等岂能不用命?只是这玄菟郡地盘太大,张头领还是请示主公,加派官员,最好在元山单独划出个军镇来,以便收放自如。“ 张三苦笑不言,大倒苦水,哪里有那么多人手。来玄菟郡直接先找的吕将,其实也就是打个招呼,王伦未来的北方方略当然要过一眼当地守臣的眼,吕将看了就直嘬牙,军略上自己不能说太多,尤其对北方根本不了解,直接推给了张开。张开呢?因为本地事务也是到处跑,在梁山泊时地图上过嘴瘾那是舒服,今日攻下这里,明日攻下那里,到了地头才知道,都是跳着打的,很多地方还需要收拢溃兵,整顿农户,都是他的事,多亏招降了原东界的守将,依托着几百老兵构建基层骨架,要不然非累趴活,玄菟郡的地形是一长条,由北向南山脉贯穿,在东海岸沿岸也有不少土民,所以至今张开都没落着闲,看着手下四个都监,四角一分根本不够用,要不然以张开的性子早打出北界复取九城了,从没实权节镇过一方,现在得了这么大信任,不能因为过瘾跑到前线带人冲,玄菟郡要先自给自足,有余才能向北发展。 奈何这次王伦派张三李四来勘察用兵以北的方略,张开不得不出来泼冷水,但是直接泼冷水的效果一般不会好,那么,要粮是吕太守的事,要人要兵就合理了。所以张开一路上带着张三李四玄菟郡各个据点转悠,二人都是明白人,一一记录好了,临了正月这才转来元山大营。 元山大营的总管就是周信了,还有几员高丽将领,手握四千五百汉兵,一万六千高丽兵。周信这人优点就是听话,再加上宋军官一贯在驻营建寨方面的才能,把元山大营二十座二十五尺高的石头城堡充分利用,外围修建堡垒扩建成四道防线。元山湾这一带,在百年间(1011-1084年)深受女真海盗侵扰,最大的一批发生在庆州(1011年),女真人出动了百艘船只,五六千人劫掠人口财务,高丽集结大军才得以驱赶。之后呢,女真海盗少则七八艘,多则二三十艘来沿岸劫掠,故而东海岸元山湾以南陆续建起十几座堡垒,以抗海盗。 女真人的船只其船长十二寻(20米左右),或八九寻(14米左右),每船设檝三四十,在当时已经算是大船了,谁叫人家那里不缺高大的木料,所乘五六十人,擅长接舷时跳帮作战,后来高丽水军从大宋学来造船技巧,船只高大且有铁质撞角,把女真海盗打的屁滚尿流,这才压制了女真海盗的猖獗,转为小规模的侵扰。 最后止战的就是曷懒甸之战,也称九城之战。 在元山以北,有一处广大的海湾平原,是为咸兴平原,咸兴以北,至东北的吉州一带广大区域称之为曷懒甸(几种考证中的一种)。生活在这里的女真部落也不少,高丽人屡次征伐吞并北方女真部落的土地终于在平原最窄处,山与海之间修建了定州-长平长城以保护南部,迁来大量百姓开垦。 高丽对这里女真部落又拉又打,直至按出虎水流域的完颜部崛起,创建女真部落联盟,而且还得到辽国官方认可的节度使,故而矛盾渐生,乌雅术(阿骨打大哥)派人来招揽曷懒甸女真部落,引发高丽不满,双方大战两场,高丽都大败,还被人破定州城焚戍(1103-1104年)最后双方讲和,完颜部在三潺水设立了头领,控制了曷懒甸女真。 高丽王不甘心啊,养精蓄锐扩军备战,一年后旧王病故,新王登基,继承父志,于1107年闰十月发动全面进攻,尹灌元帅,吴延宠副帅带领十七万大军出定州向北,东强袭,曷懒甸女真毫无准备,被一波平推,初期战绩灭了一百三十八个村子,斩三千七百四十,虏一千又三十。而后高丽军强筑九城,分别为咸州、英州、雄州、福州、吉州、公峻镇、通泰镇、崇宁镇、真阳镇,在咸州设立大都督府,想要永占此地。 完颜部得知此事难以决断,在阿骨打的坚持下,完颜部次年正月(1108)出兵,联合当地的溃散部落与高丽军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拉锯战,女真人对筑九城,充分发挥地利优势来回抄掠,诱敌埋伏,围城打援让高丽军疲于应对,高丽因征发大量民夫后勤严重吃紧,在次年五月(1109)吉州大败之后不得不求和,由此这年秋正式止战,高丽人忙活一番什么也没得到,退回了定平一线,这一仗让高丽元气大伤。曷懒甸女真部落由此归心完颜部,后来全家老小都组团去抢契丹人了。 海边寒风刀割,巡视一圈定平长城,小住两日后一行人匆匆返回元山大营,李四带着人迎出来,回程三个时辰,在马上吹得双腿发紧,下马需要人扶下来。三人本来裹得笨熊一般,只能被架着进屋除去衣袍。 一人怀里握着个木头酒杯,和缓一番张开首先开口道:“老四,看看那些高丽将军好了没,传他们过来吧。“ 李四应一声出门去,不一会带回五员换好衣袍的高丽将领,五人望着满满的桌案,欣喜不已。 周信是主将点了位置让这几人坐好,李四退到炕边指挥两个亲兵照看火塘里温着的菜品。 “三将军,主公的计划你跟这些个将军说一下吧,有水军的,听听他们的看法。“周信开场,望向了张三。梁山的十大水军都没有派人过来,元山大营水军营只有原先高丽的水军不到一百条船。 张三清了清嗓子:“张三代都护府大元帅道声:众位将军辛苦了!“ 五人再次起身作辑,拉拢是拉拢,规矩是规矩,表面的礼仪一定要做到位,如此往来才算把这开场走完,吃喝三杯,开始动筷子,热气腾腾的炖肉把几双眼睛都吸引了过来。 “这几日辛苦几位陪着走了这一趟,把元山到定平这一线路径看了遍。各位都是聪明人,我想大帅的想法大家都能猜到一二,在定平吴将军说的各位也听到了,各位有什么想法都讲来。”说罢夹了一块肉落入嘴里,“各位不要拘束,都是自己人,边吃边谈,畅所欲言。” “回张将军,末将也是当年领兵之人,如欲成事,必须先彻底除掉那里的女真人,否则后勤不济难以持久。”指挥使金汉忠先开口道,他是这几人官最大的高丽将领,理应先表态。 “没错,当年就是手下留情,逃散许多以至于后来功亏一篑。” “就是就是,如今我大军实力更甚以往,出兵收复易如反掌。” 张三对视张开一眼,这些高丽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当年强取豪夺,杀人那还叫留情?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葛懒甸女真人有了主心骨,不会再向着自己,那么,现在这些人义愤填膺的讲出来,没错!说的对! 第八十八章 时刻被惦记 “将军们赤诚之心我已知晓,王节度,周都监都看在眼里,大元帅那里我也自会美言,各位都是忠心之士!” 高丽将领们心满意足的又是一轮劝酒,都是摸爬滚打上来的,让上官信任自己无论何时都是首要大事。 “好了,众位有什么具体的方略,还是拿出来说一说,毕竟众位当年亲自出过关,对那边了解的多些。” “如将军所言,我们当年大阵仗没吃亏,就是苦在那女真人太烦人了,和夏天里的蚊虫一般惹人厌,欲取此地,一要兵员足备,二要粮草足备,三要迁民入驻,四要绝女真后患,方可成事。”金汉忠开始进入正题。 “好好,你来说说这四策来由。” “张将军请看。”金汉忠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易地图来,“葛懒甸之地四通八达,山间小路尤多,广置兵寨方可安,故而当年置九城这是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马,用度颇大,只以定平以南供应太过窘迫,这是二,第三,有民户迁来开垦土地才可长安,第四,想要根绝,我的想法是拉拢一批,许以邻地,以蛮制蛮,不可再如前所做女真尽为敌。” 张开捻着胡须听着,其中条理中规中矩,还算可以,等他讲完,开口道:“所言不错,还有谁有想法?” 周信明白这是上官提拔自己,称声献丑:“以周某看来,想要永逸,元山为本,定平为前站,水路齐进,务必要在咸州海岸修建一个大港口,这样粮草运载方便,可以减少人力。最好是有一支能启运三千人马的船队,另外至少修筑一座七百步的水寨,三座五百步的外堡。正好这位梁指挥可以负责前期的准备。” 原高丽船兵别监梁惟辣起身开口:“周都监所言,末将拼死完成。” 张三哈哈大笑,夸奖了几句:“周将军还是程上详书来,我这脑袋可装不下这许多文字。” 张开周信哈哈一笑,执杯迎臂,张三也不客气,畅饮而下。 李四一个吆喝,铜锅架到了中间,“来,各位将军尝尝这烧锅。” 各种肉块,丸子,海菜,大虾在锅里翻滚,奶白色的汤看着就香。 周信夹起一块物什,切的四方,却布满小洞,软和像是面团,放到嘴里,我的天,这玩意含着汤水,烫舌头! “周将军,烫着了吧,看把你急的。”李四好不客气的嘲笑,众人也好奇的去尝这物什,吹温了,一口一个暖肚。 “李将军,这是什么啊?看着像是发面,吃着不像,含着汤确实不错。” “这啊,是我们的路上的干粮。”李四令小校取过一个兜来,取出几片冻的生硬的方糕,“这是民间的吃法,豆腐不耐久放,切片冻成冻豆腐,豆腐含水,冻后布满小孔似发了的面饼,要吃时化开,随意烹煮,随军的辅食味道可好?” “原来是豆腐啊,这玩意吃汤倒是不错。什么时候这元山也种几块豆田,咱们自己弄来吃。” “你们看这锅里,都是寻常之物,放在一起却味美饱腹,这样粮食的负担也轻一些,诸位可莫要负了大元帅一副苦心啊。” 金汉忠拔头:“三将军所言极是,我等便早日做好一切准备,但大帅吩咐,便一举北上。” 几个高丽将军也纷纷附和:“对对,把女真人都赶走,收复九城,那么好的地,给他们都种瞎了。” 纵酒阔论不知几时,通宵达旦谋划着未来的情景…… 正午的日头不错,把桌案火炉搬到凉亭之中烹茶煮酒,满眼银装雪松正好诗兴大发,本是好风景,奈何起风吹起雪来直往脖子里灌。 “灏儿,别耍了,连老爹我都知道大枪的要领是刺杀,你这扫来扫去是图高兴呢?还是给爹添霉头?” “爹,这恁就是外行了,这几趟手可是宣赞宣统制亲手教给我的,错不了!” “哦?你觉得宣统制很看重你?” “那是自然,孩儿我虽说是承了爹爹的荫补做了武官,却从未自傲,但有事务,必尽心碌力,故而得宣统制赏识。” “那就好,那就好,为父还担心你从承节郎郎掉到一个小都头心里不快。” “哪里的话来。”舞枪的年轻人收了身形跳回亭子,抄起凉好的茶水咕咕灌下,一抹嘴道:“孩儿在鹿延路时虽然有武职,但是手下老兵都不服我,而且,还都是步卒,到了这里,孩儿我也能统领得了骑兵了。”说罢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就你手下那些骑兵?尾巴都翘上天了。”对面的中年人话虽嘲讽,但满眼的慈爱掩饰不住。 “哎,爹爹,怎的看不起我那都人马?虽说鸡零狗碎凑来的人马,但恁该知道,梁山的军粮可不好吃,挑兵可严了,我们都统可说了,没有练不好的兵,只有无能的将军,练不好,都头和兵就都往死里练!” “那,关都统提点过你没有?” 年轻人闻听有些神伤,“关都统不负责我们这一营,都是宣统制在提点,远远的见过关都统,还别说,真生的是关公再世,年前的阅军,那红面美须髯,一把青龙偃月刀舞的杀气森森,啧啧。” “青龙,什么刀?” “青龙偃月刀!是当年关都统投靠大帅之后,大帅亲命人打造的,刀头阔长,形似弦月,背有歧刃,刀身穿孔流旄,刀盘有龙头吐口,通体寒光冷艳,故命名青龙偃月刀,非绝世猛将不可得,关都统尤是爱惜。” “听着就是把好刀啊,对了,灏儿,你有没有听说关都统旄和其他几军的都统不和?” “有吗?没听说。” “哦。” “爹爹,恁就没想着让三弟也出仕?” 啪!“浑小子,你和大哥都在外快活,你爹我也不常在家,你娘亲何人陪伴?” “我也就罢了,军中忙碌,大哥一个幕僚,怎么也忙的不着家?” “浃儿他处事无主见,独挡一面的能力太弱,让他跟着仇太守多跑跑也是好事,早晚会委以重任,而且,来信说了,年假休不了,尽量中秋回来团圆,他那里我倒是不担心,你小子到时候打仗小心点,头盔戴好了,天热了,热死也给为父戴好。” “哎哟,爹爹,我又不是几的娃娃,怎的跟娘一样啰嗦了,还不如多在汉城呆几天。” 啪,“你多大了?成亲了吗?有后了吗?这次汉城府主持的婚事你报名没?虽然此次女子有良贱,但你娶个把可心的回来当妾氏,先有三五个蹦跳的娃儿,再来说长大成人了。” “爹,大哥不是有了…” “才一对儿,你大哥多少年没动静了,我可就指着你们哥仨光大咱们张家的门楣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报名,为父帮你。” “好,好,好,爹,我真是怕了你了,我去报名,恁那官威一下来,鹿延路刘帅都吃不住,何况我们指挥使。” “我当时也没想到,居然派你来救太原,心想念着张家香火,我和大哥被围,就不该让你再来冒险。” “当时刘将军殉难,西夏军虎视,六路均不敢调动,只能以精兵助河东剿匪而已,刘帅想我为父兄故,定会舍身相救,故而派我领军前来救援。” “罢了,刘韐也是一片公心,好在你我父子无事,只可惜了太原上下的忠义之士。” “爹爹放心,倘若大帅不除此贼,当有一日,我必完成爹爹心愿,叫此贼爪牙授首,以安忠义在天之灵。” “我家灏儿好胆色。” 院落人影晃动,声音递来:“通判大人,元帅亲卫将军,三将军,四将军路过来访。” “哦?快请去前厅,备酒水,灏儿,随为父来。” 张三,李四结束了对玄菟郡的全面考察,返回汉城府,途经开城便转来了。 张三冻得面耳通红,哧溜溜直嘬茶,李四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看见二人匆匆转进,张三见礼道:“张通判,一别良久,别来无恙啊!” 中年人正是汉城府通判张孝纯,连忙回礼:“不知三将军驾临,有失远迎,此间正月一过没甚公务往来,我便撤了这前厅的火炉,没想二位将军前来,罪过罪过。” 李四道:“无妨,无妨,还是冷些个好些,你看老三,才出了山没几天,就被吹出了伤寒,这一热一冷最是伤人,张通判可要保重身体啊。” 张三翁声道:“张通判,感疾在身,不便见礼,还请勿怪。” “哪里哪里,二位将军也是劳于国事,张某人这就备下酒宴给二位洗尘。” 张三望了望李四:“老四,事情那就都交给你了。” 李四会意道:“好,张通判,三将军身体不适,可否安排住处养病?” “好好好,灏儿,快去安排。” “遵命。”一直陪在身旁的年轻人答应一声。 “哟,这就是张二公子吧?” “是是,正是犬子张灏。” 张灏离开,李四大笑:“张通判,虎子不俗啊,在何处任职?” “在关都统军中,宣统制麾下,任马军军使。这是趁着为石机密祝婚,顺便来看我的,也是昨天刚到。” “哦,哦,说道石头领的婚事,我和老三这次可要吃罪了,哥哥交待的事情一办完就上路了,没想到山路这般不好走,老三又生病硬耽误了几日,这回到汉城府…哎哎。” 张灏返回扶走了张三,张孝纯听李四有一句没一句得讲路上的事情,不一会酒宴排好,二人移步。 按规矩,六菜一汤,李四也不客气,先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润润喉咙。 看着李四毫无拿势,张孝纯就把自己到任以来的处事一一道来。 “真番郡各处的渔货很少吗?” “江河海边鱼货丰富,可是苦于渔具匮乏,故而这次调集的渔货少,海菜多。” “老六那里出渔如何?” “王总管那边是大力支持,他那里有军粮配额,所以军粮部分都到位了。” “贝壳螃蟹虾有吗?” “三将军,虾还好,味道甘美肉多,贝壳螃蟹,肉少壳重实不便运载,故而渔地留壳蟹。” 李四吃鼓了肚腩,笑嘻嘻冲张孝纯一拱手,“多谢通判大人款待。” “没有新鲜的鱼菜,让四将军见笑了。” “无碍,正月都出了,谁家也没有多少好菜了,去河边现钓鱼也来不及,如今叙旧已足,我二人此次来是向通判借只信鸽的。” 第八十九章 保州急信 张孝纯父子跟着李四去看马匹左右扎着的大鱼,三四尺长,眼珠清亮,鱼身肥硕,在寒风里微微有些上冻,沉甸甸透着新鲜。 “这鱼这般大条,倒是好酒菜。”张灏掂量一番笑道。 “这是元山湾里的大头鱼(太平洋鳕鱼),肉白细嫩,味道不错,鱼刺还少。” “想来那元山海湾此时渔货丰饶?” “夏不燥,冬不寒,渔货不尽,这五千斤鱼都是发动当地的百姓捕捞的,本想着拉回汉城让大家都尝尝。可是一路行来觉得不妥,故而想去信请哥哥拿主意。” “嗯,二位将军此举甚善。” 说明白来意,借了信鸽传书汉城府,二人便暂时在开城住下等王伦的安排。 …… “哥哥唤我来何事?” 王伦正在和左纬完善着军校的各项事宜,潘翼整理着编好的各类教材。因为要打破原来的书院模式,很多工作都要做,王伦能用之人又少的可怜,只能从头到尾负责到底,今天接了张三的来信,信里的意思很明白,以王伦的名义把这六千斤大鱼发放下去,王伦一笑,真是会办事的手下,吕方刚好,张三又病了,真头疼,对北面的具体情况不了解,遂把汉城府兵马都监邓飞喊来了。 “邓飞,你看好了,就这些鱼,汉城府及周围头领不需要发了,统计汉城到博川一线的人数,分三档定好分配方案,再来找我。” 邓飞一脸苦笑:“哥哥,这算数之事怎敢托付于我?” “去,不许叫苦,两天后,给我方案。” 邓飞推脱不得,急匆匆离开了。 “主公,照这般行事,军校未开,先要培训一批管事干吏,我建议尽早开始。” “这个,我也想了,我的亲卫营抽出一百人先负责管理这些人。” “那,识字的先生…” “这个有点困难,找了十几位,我的想法是先易后难,一起学习吧,我这亲卫中能识百字的不在少数。” 左纬脸部抽动了一下… “左先生,有困难,克服困难上嘛,一共三千个常用字,一天三十个,一百天就学会了,再说学会一千字以后,咱们就改对话学习,想来就容易些了。” “那,这些先放过,主公,这几册算术,地理,历史,绘图,实践,工艺,武课,音乐又是怎么回事?”左纬有些后悔了,自己费劲心思在编写文课,挑选文史经集诗词,到了这里却发现还有八门学问。 “左先生,不要急,听我一一解释,这些课程都要分段来学习,初期识字为主,当然以恁的文课和历史为主,历史的教材嘛,一本史记,一本资治通鉴足够了。” “司马君实的资治通鉴?” “啊,啊?” “那好,请主公多多费心了。” 潘翼在一旁笑道:“先生欺主公不知,司马君实的资治通鉴乃是当朝要集,恐怕除了几位高阁,别人看都看不得。” 王伦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好说,我让金富轼去卖脸要来。” 左纬满意得把算术,音乐放到一边,拿起地理,绘图,实践,工艺四本来,意思王伦接着解释一下。 “这个地理和绘图要结合起来看。”王伦接手过来,“打仗要熟悉地形,研究地形,为什么有些高阶武将要以身试险去前线观察,有的还送了命,观察地形是重中之重,如果培养出一批能画得了地形图的人才,这样可以大大提高统帅对地形的了解,目前我们探哨的水平不一,描述的地形也差异较大,所以需要一个统一的标准。”王伦只要拿出自己那点近大远小透视,三点一线,参照物的鸡毛蒜皮,完全足够教这些人了。 左纬在思索着什么,王伦拍拍书本,“一步步来,暂时难明白,先开始画周围的树木道路,等熟练了,卡着心跳算道路的远近,山头的大小,有了这些资料,我们就能绘制出整个汉城府的山川走向了,以后实战运用,就能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地形,分析地形了。” 左纬不在纠结,指指剩下的两本,实践,工艺。 王伦先拿起实践,“这两本也是相辅相成的,实践课程是先生提出问题,学生去实践观察,前期的课程我都定好了。” “我翻了几页,怎么都是种植,养鸡羊,摸鱼一类的。” 潘翼感兴趣得一起身,拿过来翻了一翻,道:“主公,你这可不像是在培养军官,像是培养胥吏,还是那种蛮人之地教授的渔耕的胥吏。” “没错。”王伦一摊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将来有一块泼天大的土地需要人耕种,当然要掌握一些基本的耕作技巧,会精耕的普通百姓又不便随军,先凑合种,稳定了再招募征调人手往细里教。” “好,好,也算是未雨绸缪,都是庄家儿郎,想必得心应手。但是为什么不叫农耕,而是实践呢?” “因为实践出真知,初期的课程是农耕,以后我还会加一些。还是说说工艺吧。”王伦拿起工艺,“咱们的甲胄坊,工坊,船场有一大批的技术工匠,但是除了船场其他的基本没有图纸这一说。” “只有木匠繁琐才用得着图纸……。” “不错。打造甲胄,打造把朴刀不需要图纸,也不要考虑空气对流,风力阻力,全凭经验,这就造成,人死技术失传,表现在军器上,种类五花八门奇形怪状,但是趁手的并不多。” “主公想要的是一样趁手的兵器,批量打造吧?拿了样品,去打造便是。”7 “不只这么简单,一个工坊一群人还好说,一旦这个规模放大,出产的差异就会变大,铁锭的韧性,捶打的时间,夹心的钢条都会改变出产的质量,我想要的是通过这批人,能把我们的工艺都系统化,规范化,另外承担着发展新工艺的重任。” “照主公这么一说,是要有…” “会有一批最出色的人安排进工坊,我叫他们技术员。我们的工匠说来都是野工,平常打个农具什么的,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打造兵器,现在的工坊你们也知道,兵器不说,甲胄这一块,绝大多数人都是打造甲胄修补用的零件,能独立打造甲胄的不到三百人,我军中还是以皮甲为主,这样不利于我们扩大军力。”其实现实的情况没有温度计,没有专业的设备,甚至连传送带都没有,想要规范化何其难,但是万事开头难,规范化总要做,远的大秦,近的宋廷将作监能做好,自己也能。 “既然如此,我是没什么意见了,那这先生的选定,主公有什么想法?” “地理绘图我亲自来,实践先找一些能说会道的老农,工艺课先看,绘图有些基础了再深入,算术我交给蒋敬了,武课就由那一百亲卫教授,至于这个音乐嘛,我先代教,而后我会选派一名女子教授。” “女子!”左纬和潘翼同时重复了一句。 “女子怎么了?女子学个军歌什么的又快音色又正,还能伴奏,想必学生们会很认真的,音乐课目前就是学唱歌,初一大殿上你们也听见了,我的东风吹被唱成什么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音乐课一周两节,课程没疑问了,咱们来定一下课程表吧。”9 “一周?” “哦,你们没去过工坊,这是工坊现行的工休制度,一周是六天,一至五是工作日,周六是休息日,咱们军校也按照这个走。”想想后来通行的七日制,老子现在就推行六日制。 课程的排布又花去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黑了,王伦留二人吃饭夜谈,三人盘在炕上正吃喝得高兴,一阵急促得脚步声传来,扣门接着响起。 “请进。” 门板吱吖一响,从外间转进一人,门帘一挑,是吕方进来了。 “到底是年轻人,病好了恢复的就快。”左纬脸庞红扑扑看着来人。 “出什么事了?” 吕方一抱拳,“任原刚接到的燕头领的消息,在外面侯着,说是事急。” “哦?”王伦琢磨着会是什么事,左纬一看就起身要离开。 “你去带他去前厅偏房。”王伦一扭头,“雄飞,替我好好招待左先生,我的计划你们应该清楚了,一会你们先商量着来,北边可能有军情,如果事情不大,我很快就会回来。” 潘翼点点头,拉回左纬继续吃喝,吕方转身离去,王伦跟着下地离开。 王伦前脚进了偏房,吕方带着任原就进来了,“哥哥,燕头领的刚刚传到的消息,我怕是大事,赶忙就送来了。”说罢从怀中摸出一节竹管递到王伦面前。 封口已经拆开了,看来任原已经看过了,一张两纸宽的字条儿,展开观瞧:月坨岛,擒宋使,害疾病,速遣医二月初三 字条倒是不难理解,月坨岛抓了一个宋廷的使者,得了病需要医士看病,王伦当然知道这个宋使是干什么去了,是去联络女真人夹击辽国,来来回回前后有几十次吧,其实也不关自己什么事,不算大事,直到女真人攻入燕云,宋廷才开始送钱送粮,所以他们现在走的再频繁,也不会壮大女真半分力量。 任原看着王伦面如古井无波,心下坏了,自己这是冒失了,也是因为任原觉得这个宋使口里能挖出女真人的秘密,但是对于王伦来说,他们那点破事,自己早知道了,如果是自己准备动手,可能还要问问阿骨打在哪住着,既然无所求,当然无所谓了。 “既然小乙说了,你明日去安太医那里求一医士,此时天寒,想必是得了伤寒。” 任原领命退出,急匆匆离开了,真扫兴,想着还能得几句夸奖。 王伦返回,左纬潘翼二人还在吃喝,看王伦这么快回来了,应该是虚惊一场。 此时的燕青出于对这件事的嗅觉,已经带了医士坐上了返回月坨岛的船,月坨岛没有鸽子,只能发快船绕过北苏州去保州送信,趁着西北风,四天才到达,回程可就要多耽误三天了。 冬天的海上狂风肆虐,商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海,对于水手来说,真的要老命了,燕青也有些后悔,不该拿这一船人的命来冒险,刘敏给自己的信只是说捉了一个宋使,一船二三十人,宋使看样子病的不轻,所以扣留了,等开春再送来保州审问,燕青怕宋使熬不住,所以要求原路返回,水手们难以违抗,只能再次上路。 刘敏等人没想到燕青亲自来了,把一个个冻的大头鱼一样的人抬进屋里暖和。 “我说燕头领,这是何苦呢,有我们在包管他死不了,只要他身体恢复好些,辣椒水老虎凳,非叫他把肚子里的货全倒出来。”闻人世崇拍着胸脯做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