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 第1页 [恐怖灵异] 《双面》作者:四川600073【完结】 一 “终于完成了。”孙香南伸了个懒腰,对着电脑萤屏快意地喊了一声,再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到了早上六点半。连续对着电脑萤屏工作了两个通宵的他,此时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应该赶紧倒头大睡一觉,把这两天失去的睡眠补回来。 二十出头的孙香南在一家广告设计公司上班,早在参加工作之前,学校老师就告诉了他们,这一行的人才缺口很大,他们将来会大有发展前途。听了老师的话,每位同学都感到自己选对了专业。孙香南和他的同学都期待着快快踏入社会,摩拳擦掌,只等毕业拿证的那一天了。一晃四年的大学校园悠闲生活宣布告别,他们每个人都像小鸟一样,站在鸟巢中准备振翅高飞,可是当真要离开生活了四年的鸟巢时,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许伤感。参加工作快一年的他,已经在这期间两次跳槽,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老师的话,“这一行的人才缺口很大。”每当他想起老师这句话时,再结合现在老闆开给他的工资,他总会止不住地笑开花来。可是他也有烦躁的时候,虽然口袋越来越鼓,但是工作的繁重,让他时常也感到心身俱疲,喘不过气来。这天早上,在他连续奋斗了两个通宵后,终于完成了任务。不愿再对着电脑显示屏的他,为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来到了窗前。拉开窗帘,天空已经蒙蒙发亮。伸手推开窗户,一丝清爽的凉风夹杂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他一边品尝美味的咖啡,一边还享受着大自然恬静的恩赐。两天来身上积累的疲惫感似乎也随风逝去了。正当他还沉浸在这幅大自然的恬美画卷中时,一阵有节奏的敲打木鱼声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传来。 孙香南租住在华北小区一栋套二七楼上,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居住是因为这里离他上班的公司只有十五分钟步行路程。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这间房的月租金要比华北小区所有的房子都便宜二百块钱。为什么这间房子的月租金要比其他周围同类型房子便宜,原因是这间房子死过人,不是一般的自然死亡,是凶死。孙香南在中介看房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这间房子,仿佛这间房子与他特别有缘。他自然是注意到了这间房子的价格和其他同类型住房价格之间的差异。中介给予的解释是这间房子的房主人是一个七十二岁高龄的老大爷,因为晚年经济拮据,所以不得不出租一间房来换取生活费。至于为什么房子的出租价格要比周围其他住房便宜,完全是因为老人性情乖僻,在这周围一带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只得降低房价才有可能把房子租得出去。对于中介工作人员这样的解释,他认为还比较合理,要和一个性情乖僻的老大爷共处同一屋檐下,天长日久,不发生矛盾问题那才是怪事。这也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这套房子比其他房子价钱低。最后他决定租住这间房子,他自信自己完全能把和怪老头儿发生矛盾的可能性降至最低,甚至还认为自己完全有可能和怪老头儿成为朋友,虽然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了足足五十岁,况且在那时他儿还不知道怪老头性情出现乖僻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年轻的孙香南甚至都没去看房就交了钱,签了合同,租房期限为半年。年轻啊。冲动而感性的他在当天下午就搬进了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和怪老头儿成了同一屋檐下的老少邻居。在中介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拿上了仅有的几件衣物装在箱子里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踏上了通往七楼的路。现在还是下午五点,红彤彤的太阳还挂在天边,未有落山。可是当孙香南手拿行李箱随中介工作人员走进这楼道时,他却明显的感觉出楼道内的阴暗,压抑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跟在中介工作人员身后,一层层往上爬,楼梯间堆放的杂物过多,什么碳火炉呀,旧床板呀,老家具呀,几乎把外面的阳光都快要阻挡完了。他只觉得这栋楼静得出奇,楼道上只能听到他和中介工作人员杂乱的脚步声,仿佛他们走过的每一层楼都无人居住一样。孙香南这时心中的压抑感还再不断上升,但是这种压抑感还仅仅只是停留在对心理的压抑上而已,并未变成恐惧。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压抑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楼梯间堆放的杂物过多,遮挡了外面的自然光所至吗?还是他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存在于这阴暗的楼道之内。这时,走在他前面的中介工作人员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站在六楼至七楼的楼梯间上。楼梯间竖立着一张大大的木床板,墙上用来採光的孔洞基本上都被这张木床板挡了个严实,除最上面一排孔洞还能透进少许阳光外。然而就是这少许的阳光却未能改变楼梯间的阴暗,更多的却是平添了楼道间的荒凉惨白之感。不足半米的阳光平静地洒在楼梯上,俨然还能望见那光柱中的细微灰尘正相互追逐玩闹。孙香南望着中介工作人员的背影,他看得清楚就在中介工作人员突然停住脚步时,他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是因为恐惧所至。孙香南从他身后探出头去,以为能够看见那个让他恐惧的东西,却只看见了一辆小孩子骑玩的三轮车,三轮车的座位上还放着几包零食。在三轮车旁边靠墙放着一个残破的小衣柜,支撑衣柜的四条脚已经腐朽,好象随时都会跨塌下来一般。透过玻璃依稀能看见衣柜里边放着几件衣物。在衣柜上面,还放有一张相片,是个穿白衣服的可爱小女孩,一脸的天真烂漫。照片中的小女孩看上去有了一种立体的飞跃感,仿佛小女孩想从照片中飞出来拥抱一切似的。孙香南不禁感到纳闷,几件旧家具和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有什么可害怕的?他甚至还在心中嘲笑起了身前这位个头一米八的中介工作人员。
第2页 “我说,是这里吗?”孙香南对面前这位仿佛已被人施的定身术的工作人员喊道,“是这里没错的话,我们就上去吧,手上拧着个箱子怪沉的。我还想早些上去铺了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几天找房子可把我累得够戗。”中介工作人员半天才会过神来,机械似的说了句是这儿,没错,然后一同上去敲响了七楼十四号的房门。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间响起,孙香南努力的在脑海中构想他房东的外貌,是个弓着背,满脸皱纹牙齿掉光的老大爷呢,还是精神抖擞,骨头硬朗的老大爷呢。正当他还沉浸在脑海中构思房东大爷外貌时,门突然开了。 “冷大爷,你好,这位就是你今后的房客孙先生。”工作人员立刻为我作了介绍。 “大爷,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了。”孙香南客气地说道。 “进来吧,看看你的房间。”冷大爷说过后转身进了屋。孙香南和工作人员跟在其身后。 这是一间大一套二的房子,室内装潢简单,铺在地上的瓷砖是劣质产品,墙壁到是粉刷的白净。客厅里只有一张红色饭桌和四把椅子,还有一台放在地上的白色电话,再无别物。在冷大爷的带领下,孙香南来到了他的卧室。这间卧室採光不错,一张小床正对着那面干净的窗户,窗帘是浅绿色的,是孙香南最喜欢的一种颜色。卧室内还有一套很大的衣橱柜,虽然这套衣橱柜看上去年代久远,却并无残破,保存完好。中介工作人员把钱交到了冷大爷手上,待冷大爷把钱数点清后,他就离开了。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了孙香南和房东两个人,老人坐在床边,已经把钱放在了左边的裤兜里,正耐心地看着孙香南把衣服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然后再放进那套古董衣橱柜里。老人仔细地打量着他的房客,同时他的房客也在打量着他。在孙香南看来,老人面相和善,头髮和眉毛已经花白,眼神看上去也不太好使,身上套了件像似他早年参加工作时穿的蓝色工作服,右手握着一串黄色透明的佛珠。感觉上和之前中介工作人员口中所说的他是个性情乖僻的老头儿怕是有些出入。 “哪人啊,小伙子?”老人忽然问道。 “都成人。” “离这里近啊,坐车只要一个钟头。出来工作几年了呢?” “快一年了。大爷,你这里有水喝吗?口渴得厉害,忙活了一下午还没喝过一口水呢。” “你等着,我给你倒去,你自己有水杯吗?” “到是准备了的。”孙香南说着就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塑料水杯子来,“大爷,你说开水瓶在哪儿就行了,我自己来,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让你来给我这个小辈服务呢。” “没关系,我看着你亲切,就像我的小孙子。”大爷把孙香南手上的水杯夺了过来,“再来点茶叶好吗?” “怎么好意思呢,白开水就行了,茶叶还是算了吧。” “要的,要的。”老人说完就上厨房倒茶水去了。望着老人的背影,孙香南真的有一种遇到了亲人的感觉。他到是明白,老人独自一人生活,成天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那份寂寞和孤独可想而知。人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性情多少有些乖僻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这位老人到现在给孙香南留下的印象绝非是一个性情乖僻的老头儿,恰恰相反,他觉得老人性情随和,大方开朗。 老人一手端着浓浓的茶水,一手拧了个开水瓶走了回来,孙香南赶紧伸手接住。 “小心烫,茶叶不是上好的,老头儿只喝得起十五块钱一斤的茶叶,千万不要见笑呵。” “说哪里的话,大爷这么热情,弄的我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你坐,别站着。”孙香南为了表示敬意,把杯子端到嘴边,轻轻吹开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淡淡地喝了两口。 “大爷,我刚才上楼的时候,看见楼梯间有辆玩具三轮车,在一个旧衣柜上还放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那照片中的小女孩是你的孙女吧?” “是我的孙女,我以为她会陪着我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天,结果她却先走了。” “上哪儿去了?” “阴国。” “英国,留学吗?那有出息啊。” “她父母在世的时候到是有提到过希望她将来长大了能出国留学。” “哦!这么说,她的父母都已经……” “是车祸,肇事者跑了,公安机关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人。” “大爷,冒昧地问一句,你还有其他的儿女吗?” “没了,唯一的儿子和媳妇都被带到了阎王殿。” 孙香南不忍心再问这个可怜的老人任何问题了,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是孙香南还有一点不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人生活拮据,他的退休工资最多也是只够他一个人日常的生活开销而已,他怎么还有能力送孙女去英国留学呢。去英国留学比起去其他国家留学所花的费用要高很多,难道是他的孙女成绩非常优秀,保送出国,不花一分钱吗?而且还常常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想到这里,他就想通了,同时也为老人感到高兴。儿子和媳妇虽然因为意外死了,可是唯一的孙女已经长大,而且将来会大有出息。他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老人,毕竟因为是他让老人回忆起了伤心往事。
第3页 “大爷,你的孙女现在至少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吧,在过两年如果不想继续考研究生的话,她就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不管是留在英国还是回国,她的收入一定会很可观,到时候你和你的孙女就能团聚了。” “她没去阴国的话,现在应该九岁了。” “九岁!九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去英国留学?”孙香南对老人的回答感到一头雾水,摸不着东南西北。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号码,是琳玲打来的。琳玲是他刚交往了三个月的女朋友,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这份工作的收入还算不错,可是最大的问题是常常要加班,而且是加班加到很晚的那种,也没有加班费,最多就是公司出钱请吃一顿夜宵。 “房子找到了没有?”电话那头的琳玲问道。 “在华北小区这边,离我上班的地儿只要步行十多分钟左右。”这时,老人悄悄的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把房门关了起来。孙香南正对着窗户,欣赏窗帘上的一朵朵小花,他丝毫没有注意老人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吗?” “今天的事情完成顺利,总算可以透口气了,一起吃个饭吧。吃了饭,顺便去你新租住的那所房子瞧瞧。” “行啊,我来你上班的地儿接你。”他说完就挂了电话,这时才发现老人已经离开了,在床上留下了两把钥匙,应该是老人留给他的卧室门和大门钥匙。于是他把钥匙揣在了裤兜里,也离开了。在经过老人卧室的时候,他给老人打了声招唿。门是关着的,里面传来了有节奏的敲木鱼声,老人并没有回答。他望着老人卧室的门,黄颜色的门上留下了几幅用铅笔描绘的人物肖像画,能够看出画是出自小孩之手。而门上的窗户是用旧报子从里面倒上胶水封死了的,要想从外面看见里面卧室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在门口等了几秒钟的孙香南见老人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好悻悻地走了。在经过楼梯间时,又看见了那张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的笑容还是那么天真烂漫,可是他无法弄明白,老人为什么会说小女孩现在只有九岁呢?小女孩去英国留学怎么的也得十七八岁才行吧,这张照片应该是小女孩七八岁时拍的吧,他带着疑问离开了。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照片的左下角有一行小字,是註明这张照片的拍摄日期。2007年2月2日。现在的时间是2008年3月5日。 二 孙香南与冷大爷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发现冷大爷在生活中除了必须下楼,如买菜,或米油用光了的时候,他一般都是呆在家里,不是把弄手上那串佛珠,就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面。小区里一般都有不少大爷大妈爱在楼下散步,他们也知道孙香南是冷大爷的房客。有一次孙香南下班回家,在楼下散步的三位大妈叫住了他,问他住在冷大爷家怕不怕,屋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在冷大爷家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奇怪的事情到是没有发生,让他觉得奇怪的反而是这三位大妈的问话。通过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孙香南到没觉得冷大爷有什么古怪之处,而是觉得老人家的脾气很友善,并不乖僻。老人每天都要念诵三遍经文,因为老人皈依了佛教,念经的时间分别是早晨七点,下午六点和零点。到了念经的时间,老人会准时敲响木鱼,直到在卧室里边呆足一个小时后才会走出来,这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打开门出来。要说奇怪的事情到是没有什么,好奇到是有的。孙香南搬来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没看见过老人的卧室是什么样的,里面有些什么。然而老人好象也刻意不想把他的卧室让孙香南看见。好奇心理在孙香南的心中不断滋长。他曾有几次想偷偷从门缝中往里边看上几眼,可是不成功。 这天早上,他在连续奋斗了两个通宵后,终于完成了任务。正当他还手捧咖啡享受着凉风夹杂着花香气息的时候,那阵熟悉的木鱼敲击声又传入了他的耳畔。再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早晨七点。这半个时辰过的真快,手中的咖啡还没有喝完,他仍然还沉浸在花香的气息中,可是八点钟他就必须赶到公司,把列印好的图纸交到主管的手上。然而时间还早,他又坐回电脑前,仔细地检察了一遍电脑中的样稿,在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列印了出来。这其间,他又来到了窗前。窗前摆放着一台天文望远镜,这是在半个月前,他从网上花了三百块钱买来的。天文望远镜自然是用来观察天空的,可是他买天文望远镜是用来观察周围住户家中情况的。他这种做法当然是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权,可是现在像他这种年轻人,如果住的楼层高,是会有不少人买这种天文望远镜来观察周围住户的。一是因为每个人要想保护自己的隐私不被他人看见的同时,又好奇的想看见他人的隐私。第二是作为男人来说,当然还是想看看自己周围都住了些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孙香南买来这台天文望远镜很难让人信服他和上面谈到的两点都没有关系。他自然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女孩住在对面的电梯公寓里。在他买回这台天文望远镜的第二天,他就发现了对面电梯公寓三楼就住着一个靓丽的女人。女人很漂亮也很时尚,身材修长,一头浓密的披肩长发如同黑夜间被月光照亮的瀑布闪闪发亮。女人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八九岁左右。这台天文望远镜的倍数足以让孙香南清楚地看见女人左边肩膀上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打从那天以后,他一有空闲,就会呆在窗户边,从望远镜中看望对面那位漂亮的女人。这一切在他看来都如画一般美丽,可是这幅美丽的画卷上却有一个污点。那就是这幅画卷中多了一个男人,男人身材不魁梧,只比女人略微高出一点点。女人如果穿上了高跟鞋,男人反而就没有女人高了。孙香南知道,这个身材不魁梧的男人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不该他出现的美丽画卷上,对站在画卷前的欣赏者来说,的确是一种遗憾。不过孙香南并没有因为画卷上有了污点,就不再对画卷感兴趣了。随着工作逐渐增多,压力越来越大,天天按时欣赏画卷竟然变成了他减压的一种好办法。
第4页 这会儿,他又透过望远镜在观看对面那户熟悉的人家。还是那个牛奶一般洁白的皮肤,身材匀称的漂亮女人又出现在了他的望远镜里。通过半个月来的观察,他已经知道了女人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外,都会准时7点起床,然后拉开黑色的窗帘,等阳光透射进屋。随后再刷牙洗脸,返回到卧室,坐在梳妆檯前化妆,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吃完早点在7点半左右就会出门。 望远镜中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坐在梳妆檯前化着妆。让孙香南颇为高兴的是,最近三天来,画卷中的那个污点竟然消失了。然而污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不得而知。也许那个男人被公司派往外地出差去了,也许是喝醉在街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管那个男人去了哪里,孙香南只觉得眼前的这幅画卷更加的赏心悦目了,他只希望画卷上曾经出现过的污点再也不要出现才好。他静静地欣赏这幅美丽的画,画中的女人仪态优美。虽然他只能看见女人的侧身,可是这已经足够。 然而就在这时,正对着梳妆镜用眉笔勾画自己眉毛的女人好象从镜子里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眉笔从她颤抖的手指间掉落,她惊恐地站起身来,背部紧贴化妆镜。孙香南透过望远镜顺着女人惊恐的眼神方向看去,可是女人看到的他却看不见,因为那里是一个死角。他想从现在所处的位子透过望远镜看见那死角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是不可能看得见的,除非望远镜会转九十度的弯。 他从望远镜中看到,虽然只能看见女人的左侧脸,但是从她脸部的剧烈变化和身体的强烈抖动判断,女人应该是遇到了危险,可能还会危及生命。想到这里,他决定打电话报警。可是他的手机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才发现掉在了床下面。这时他赶紧用手机拨打110报警,却发现按键失灵,弄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手机死机了。在把电池从新取出再安装进手机后,手机再次出现故障,这次手机无法再开机了。他又想起了那个遇到危险的女人,赶紧又回到望远镜前,看见的一幕让他震惊了。 一个上身穿黑色休闲服,下面套了条蓝色牛仔裤,长髮披肩,从身材判断应该是位女性。只见她骑在一个人身上,双手好象是掐在那个人的脖子上,被她压在身下的人拼命反抗。孙香南只能从望远镜中看见女人的背部和那个被女人压在身下的人的一双纤细的腿。他认出了这双腿来,这双腿正是他半个多月来从望远镜中天天都会看到的那位漂亮时尚的女人的腿。然而此时,这双属于那位漂亮时尚的女人的腿却慢慢地不动了。跟着那个穿黑色休闲服的女人从她身上走了下来,然后抓住她的一双腿,拖她出了卧室。 女人死了,他亲眼目睹了一桩兇杀按。孙香南再也不敢多想,他冲出卧室,来到老人的门外,又是敲门又是唿喊,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声声空灵的木鱼声。他真的慌了神,幸好一眼瞥见了角落里的座机电话,他就像似一个半个月都没吃饱饭的飢饿者一样,仿佛是看见了大餐似的扑向了电话。当他拿起电话后,却发现电话里没有声音,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出去,难道是老人没有交清上月拖欠的电话费,被电信局停了机吗?他已顾不得想太多,穿上了鞋子,决定到楼下找家小卖部用他们的电话报警。 从楼上冲下来后他就直奔平时常去买烟的那家商铺,到了那里他却发现卷链门紧闭,老闆还没起床。他急得用手勐拍卷链门,可是里面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得离开,再去找第二家小卖部借电话。现在已是早晨7点30分,街上的行人到是没见到几个,那是因为这条街道不是主街道的原故。孙香南像疯子一样奔跑在街道上,用双眼急迫地寻找已经开门做生意的小卖部。可是连着经过好几家小卖部门前,卷链门都是紧闭着的。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忽然看见街斜对面500米处的一家小卖部老闆从铺子里面拉开了卷链门,他喜出望外地奔了过去。他跑的太快了,只想快点跑到小卖部门前,结果把迎面而来的四人中的一人撞倒在地。这时他才剎住了脚步,再一看被他撞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是鼻子流血,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酒精味,抬眼一看面前的三人,见他们和自己差不多大,都刚二十出头模样,却是一群酒鬼,看来是喝了一晚上的酒,这会儿正准备回家睡觉呢。他正要对地上那位说声对不起,却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打他的人正是地上那位捂着鼻子的同伴。这一拳打在孙香南的脸上到是相当着实,头脑本来就不清醒的他被这一拳打的更加晕旋了。他竟然忘记了正事,就因为被他们打了一拳,居然就和这几个醉鬼动上了手来。三个打一个胜负本已是早定,但是今天他遇到的对手却是三个醉汉,醉得需要相互搀扶才能走回家的醉汉。于是他就和这三个醉汉动起了手来,三分钟后,有了结果,他和醉汉们都倒在了地上,没了力气再从地上爬起来。又过了三分钟,开来了两辆警车。报警的恰巧就是那家刚刚才开门的小卖部老闆,他在铺子里目睹他们打架的全部过程,想是怕弄出人命,才第一时间打电话报了警。 三 孙香南和几个醉汉被带往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民警问他们为何当街打架,这时孙香南才想起他亲眼目睹的兇杀案,于是他没有回答民警问他们为何当街打架而是直接告诉民警他亲眼目睹的那桩兇杀案件。
第5页 “你确认你是亲眼看见你家对面有个女人被人杀了?”民警问。办公室的其他民警也来了精神,他们全都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是被杀死了,我敢肯定,我亲眼看见兇手把尸体拖出了卧室。” “怎么当时不打电话报警,却和别人在街上打架?” “就是遇见怪事了,手机打不通,座机电话也打不出去,到楼下去打电话却又和这几个人动起了手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欺骗警察是会受到法律追究的。” “我亲眼看见的还会有假吗?再说我欺骗你们干嘛,现在是死了人,你们还不快点去,兇手逃了你们负责吗!” 孙香南的情绪有几分激动。他没想到这个早晨过的如此不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内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抬起左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五十分,本来八点钟他应该出现在公司里,把列印好的图纸交到主管手上,现在却因为打架被带到了派出所,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四名警察携带佩枪按照孙香南提供的地址前往兇案现场,所上留下两名警察继续对孙香南进行盘问。过不多时,前去兇案现场调查的四名民警怒气沖沖地返回所上。他们指着孙香南就是一通臭骂。说他胆子好大,连民警都敢欺骗,那里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兇杀案件,他们决定要按照中国刑法多少条以欺骗民警罪将他拘留十五天。 孙香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是警察找错了地方。 “不可能搞错,四栋三楼五号,那家的男主人姓张,女的姓关。”警察说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脸上的怒气像即将到来的雷暴阴云层那么厚,“你小子怕是也喝了不少酒吧。” “我哪有喝过什么酒。” “不然你的脑袋怎么不清醒,连警察都敢耍着玩。” 孙香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真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压力过大,加上连续工作了两个通宵,所以出现了幻觉。他用手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警察却不愿和他多说,处理了他和几个醉汉打架的事情后,拿出了一张拘留证,让他在上面签字。他见警察动了真,到是有些怕了,赶紧哀求警察饶他这一回,可是被他戏弄的四名警察直到现在脸上都还阴云密布,他想看见太阳出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派出所里面的拘留室到是非常小巧别致,长不过三米,宽不足一米。在如此袖珍的房间里面,竟然还砌了个半米高的水泥砖床,泥砖床上有一张烂草蓆和一床骯脏的棉被。孙香南此时就躺在这张烂草蓆上面然后用骯脏的棉被盖住身子正冥思苦想。他感觉头昏脑胀,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他的脑袋里面急速转动,要把他的脑袋撕裂开来一般。他无法使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里面不时闪过自己先前在望远镜中看到的一切,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他又清楚的听到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渐渐地,他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脸上和身上奇痒难耐,他不停地用手去挠,结果发现身上长了很多红疙瘩,像似被什么虫子叮咬的。 派出所里面一片寂静,只有几个值班民警在值班室里面打盹。挂在民警办公大楼前的一盏照路灯闪烁着微弱的黄色光芒。孙香南望着那盏灯,在看看眼下的处境,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带进派出所,还要在派出所里面呆足十五天才能出去,这十五天里面他还得和跳蚤为伴。这一夜他想了太多的事情,他希望能提前从这里出去,如果真的呆足十五天,他的那份工作肯定就完了。再说,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十五天。于是,他决定等天一亮,就跟母亲打个电话。 天很快就亮了,民警给他送来了早餐,这正是他急需的。同时,他也跟民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求被通过了,他随民警去到了办公室,坐在了电话机旁,拨通了母亲的手机。一大清早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听说还是从派出所里面打来的,电话那头的母亲吓坏了。 “你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好好的给抓进了派出所,还要拘留十五天。” “你先别慌,我被抓进来并不是因为刑事案件。” 于是,他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母亲。他晓得母亲此时正在大姨家,听说大姨的女儿是一名律师,他希望这位律师亲戚能够帮上一点忙,虽然他们之间彼此已经有十多年未见过面了。下午五点,孙香南的母亲和他的大姨还有大姨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姐一同来到了派出所。他们在办公室里碰了面。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孙香南被民警带到了办公室。母亲看着儿子憔悴的面容忍不住落下了伤心的眼泪,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儿子。随后她给儿子介绍了已经有十多年未见的大姨,接着又介绍表姐给他认识。可是就是这位多年未曾谋面的表姐却让他像见了鬼一样,往后勐窜,急退两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这位表姐身材高挑,穿着打扮时尚,面容秀美可人,一头秀髮更是乌黑髮亮。如此靓丽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为何会惊恐万分,吓得双目圆睁,脸色苍白,手脚冰凉,浑身颤抖呢?却不知这个女人正是他半个多月来天天都在望远镜里边偷窥,住在他家对面的那位。昨天早晨他亲眼目睹女人已经被人杀死了,而这时,女人却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居然还是他的表姐。这一惊着实不轻,他没被当场吓死,已经算是万幸。
第6页 在场所有人见孙香南异常的举动也是吓了一跳。他的母亲赶忙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询问他为何见了表姐竟如此惊慌。 “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孙香南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竟躲在了母亲身后。在场所有人对他异常的举止都摸不着头脑。曾参与昨天前往兇案现场调查的民警认得这个靓丽的女人,这个靓丽的女人正是四楼三栋五号的女主人,并且是她亲自为民警开的门,民警跟随她进屋察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然而让民警想不到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孙香南的表姐,而此时的孙香南还一口咬定这个女人被人杀死了,站在他面前的是鬼不是人。民警不免开始怀疑起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如果他的脑子真的有问题,那么他虽然报假案,可是因为他脑袋有问题,民警也就无权拘留他,应该按程序将他移交精神病医院。母亲看见儿子此时的状态也非常担心,近来她少与和儿子联繫,儿子在工作和个人情感上的问题她也没去过问,难道儿子在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又或者是儿子的个人情感出了问题,此时这个做母亲的不免也自责起来。她摸着儿子的头,轻声地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表姐,在他幼年的时候,还曾带他到表姐家去玩过。这会儿,孙香南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从来就不相信世上有鬼魂一说的他想想刚才自己的行为确实可笑,竟然在大白天把眼前这个大活人说成是鬼。 四 由于民警怀疑孙香南在报假案时精神上存在问题,所以在对他进行了口头上的批评和教育后,让他的家人把他带走了。走出派出所的孙香南唿吸到了自由的清新空气,人一下子就爽朗了许多。 “小南啊,最近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如果是的话,妈妈还是劝你换一家公司,别为了挣钱,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坐在汽车上,母亲关怀地对儿子说道。 “干我们这行是这样的,经常要熬通宵,好在我还年轻,一个星期熬两三个通宵还吃的消。” “一个星期熬两三个通宵,一个月下来不是要熬八九个通宵吗。这还了得,妈劝你还是换一家公司,钱少点没关系,身体健康才是关键。” “姨妈说的对,小南,熬通宵太伤身体了,别为了事业失了身体,即便以后你事业成功了,但是你却失去了健康,那么就算你的事业再怎么成功,又有什么意义呢。”坐在司机位子上的表姐说道。车子这时开到了一家饭店门口,他们停好车后进入了这家饭店。一家人准备吃一顿便饭,七点钟表姐还要送孙香南的母亲和大姨回家呢。坐在餐桌旁,表姐对孙香南为何说她被人杀死了而且还因此报了警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呜……唔”孙香南确实回答不出口,他无法对身边这位漂亮时尚的表姐说出他这半个多月来天天都在对面七楼上,用望远镜偷窥她。 “心悦,让你表弟先吃饭,别和他说话,我看他是饿坏了,被拘留了两天一夜,也不晓得只吃了几顿饭。”满头白髮的大姨说道,夹了两块最大的排骨给孙香南。孙香南只是埋头吃饭夹菜,到是三个女人说开了。 “心悦啊,那会儿我来你家的时候,你才只有九岁,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是大律师呢。”孙香南的母亲王玉兰女士说道。 “姨妈还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记得,你小时侯眼睛又大又圆,扎着两根小辫子,是一个标准的小胖妞。哪像现在,亭亭玉立,人也漂亮多了。” “姨妈的意思是说我小时侯不漂亮咯。” “漂亮,怎么不漂亮,在你妈妈心中你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那在姨妈心中呢?” “当然是我这个宝贝女儿最漂亮,”王玉兰摸了摸关心悦的头,可是马上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哀伤的神情,接着轻嘆了一口气,“要是当年心研没走丢就好了。” “心研又是谁?”正在喝汤的孙香南说。 “你不知道心研是谁吗?” “我怎么可能晓得,她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她也是你的表姐,是心悦的孪生妹妹。” “没印象,忆不起了。”孙香南说,“心研表姐是走丢的吗?” “你心研表姐走失的那天我们正好在大姨家,你还记不记得,心悦和心研表姐带你出去玩,后来只有你和心悦表姐回来,心研表姐却走失了,你记得不?” “完全没印象。” “对呀,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个时候他好象才两岁吧。”大姨突然开口说道。 “原来我还有一个表姐。” “后来你大伯和大姨带上心悦表姐到处去寻找你的心研表姐,可是都没找到,这十多年来他们也从未放弃过寻找,所以我们才和大姨他们失去了联繫,其间的时间长度竟达十九年之久。” 一顿饭吃完后,孙香南独自打车回家。坐车回家的途中,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外面有不少人在路边点上蜡烛,焚烧纸钱来祭拜祖先。这时他才想起,今天是清明节,是中国人祭拜亡灵的日子。回到租住屋,他发现冷大爷正在厨房里边忙活着。还买了很多菜,难道他邀请了客人今天到家中做客吗。他和冷大爷打了声招唿,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看着桌子上列印出来的图纸,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他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去沖了个澡,回到卧室后关上门就上床睡了。在他正睡得舒服时,一阵呛人的烟钻进了他的喉咙。他躺在床上,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客厅里面红彤彤的。“难道是着火了。”他一个翻身从床上跳到地下,拉开门来到客厅,却看见这里火光沖天。这时客厅里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他的房东冷大爷,这把火也是冷大爷放的。原来冷大爷是在给车祸中死去的儿子和儿媳烧纸钱。地上放着四个火盆,每个火盆里面的纸钱此刻燃烧正旺,而且冷大爷还把手中没有燃烧过的纸钱往火盆里扔。在这些火盆前放着一张长条凳,有四张遗像放在这张长条凳子上,凳子靠墙而立。每个火盆前面还燃烧着一对蜡烛和三根香,四对蜡烛和十二根香分别插在四个白萝蔔上。而那张红色的饭桌上也摆起了八九盘菜和五副碗筷。
第7页 “大爷,你这样烧纸钱危险啊,容易把房子烧着的,应该到楼下空旷的地方去烧才对。”孙香南说,在这烟雾缭绕的客厅里面,他用手捂着嘴巴还不断咳嗽,烟燻得他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实在抱歉的很啊,小伙子,”冷大爷转过身来,一脸的歉意,“给烟呛着了吧,我也是没办法呀,在楼下烧我怕他们收不到,都给孤魂野鬼抢了去。你再忍耐一下,快烧完了,那几扇窗户我都统统打开了,烟雾会很快跑出去的,再忍耐一下吧,老头子我也就只有这么一年一次烧些钱给他们花花。” “我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在家烧纸钱不安全,容易引发火灾。” “这个我会非常小心的,到是惊扰了你不好意思啊。” “怎么会呢,我还准备起床上个厕所,这不正好吗。” 他上完厕所回来,冷大爷的纸钱也烧得差不多了。 “大爷,都凌晨一点半了,还吃饭吗?” “一年只有这么一天和他们团聚吃顿饭,晚一点没关系。” “怎么摆放了五副碗筷呢。” “老伴,儿子和媳妇,还有孙女的,在加上我,你说是不是要摆五副碗筷。” 孙香南吓了一大跳,他定睛看看摆放在条凳上的四张遗像,其中一张竟然是个小女孩。在细看小女孩的样貌,差一点没摔倒在地上,不正是楼梯间照片中的小女孩还会是谁。 “大爷,这个小女孩又是谁?”孙香南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还能是谁,我的孙女呗。” “你不是说你的孙女在英国留学吗……怎么,你还有几个孙女?” “就这一个,还能有几个呵。” “那你干嘛把她的照片和死人放在一起呀。” “她本来就是死人嘛,我这不正是烧些钱给她花吗。” 孙香南手脚吓得冰凉,脸色又再次惨白。 “我不懂了,你怎么一会儿说你的孙女在英国留学,一会儿又说她已经死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她在英国留学,我只是说她父母生前的时候有提到过希望孩子长大了能够出国留学。” “可是你明明说她去了英国。” “她是去了阴国,不光她去了阴国,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她的奶奶都去了阴国,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去阴国的,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在那里团聚了。” 孙香南傻了眼,原来他说的英国和老人说的阴国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他更加同情这个老人了。 “大爷,小姑娘什么时候去世的呀,那时候你一定伤心透了吧。”他想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老人。 “一年了,都怪我啊,没看护好她,让她永远地离开了我。”老人坐在了板凳上。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也许并不一定全是你的错。” “小伙子,别害怕呀。” “怎么会害怕呢,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你讲来看看,我希望能够帮到你。” “好吧,听了你别害怕,我的孙女是从窗户上摔下去,跌死的。” 孙香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说你的孙女发生意外的地方是我现在住的这间屋子?” “严格说是在我的那间卧室,”老人说,“害怕了吗?我的房租为什么比其他同样大小的房子价格低,其实就是因为这间房子里面死过人。” 孙香南的心脏在胸腔里面跳的厉害,可是他很快就静了下来,因为他的确如他之前所讲,他根本就不相信世上有鬼魂。 “大爷,我能体会到你当时的那种心情,你不应该自责,一个老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一个小女孩背后。每一个人在他的人生之中要发生很多意外,只是这些意外有大有小,有的只是扭伤了手或者撞断了腿,你的孙女只是运气差了一点,遇上了最不该遇上的意外。” “哎,我也相信一个人的命运早已是天註定了的,乖乖的离开也许正是命中注定的吧。” “大爷,你能想通,不钻死胡同,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年青人呵,老头子我真的想不通的话,早在去年就已经从这里跳下去了。”老人说着笑了起来。孙香南觉得老人这份乐观的精神真的很可贵,他在同情这个老人的同时还决定要向老人学习,以后不论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中遇到什么麻烦事情,都应该向老人一样,保持一颗乐观的心。 火盆里面的纸钱也烧尽了,孙香南决定进卧室睡觉,不打搅老人和他的亲人们团聚了。 五 早晨醒来,他把手机拨弄了几下,居然又能用了。他先给女友琳玲打了一个电话,把这两天来发生的奇怪事情告诉了她。然后她准备把列印好的图纸拿到公司去,看看能不能多少弥补一下因为自己的过失而给公司带来的损失。他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点显示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是小南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的,请问你是……”
第8页 “我是心悦,你的表姐,这么快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表姐……”孙香南多少有点吃惊,因为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表姐。 “是姨妈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我,她还让我们要多联繫,说城里没什么亲戚,彼此要相互照应。” “妈妈真是的,我都不是小孩了。” “姨妈也是担心你嘛。” “表姐,你现还没有出门吗?”孙香南说着又来到瞭望远镜前。 “怎么,你又在对面那栋楼上偷看我了吗?”心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没……没……”孙香南吓了一大跳,差点连手中的电话都掉到了地上。 “别害怕,我知道你住在对面的那栋楼上,晚上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 “晚上……我还不知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我打电话给你。” 电话挂上了,孙香南的心却越跳越快,他再次来到望远镜前面,却看见他的表姐正冲着他笑。他赶紧离开望远镜,坐回到了床上。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漂亮的表姐并不像她的外貌那样,给人一种清新可人一目了然的感觉,而是她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藏得很深。这不免让孙香南又想起了前两天他亲眼看见的那桩兇杀案。可是让他怎么也想不通的就是表姐明明已经被人杀死了,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更奇怪的就是表姐表现出来的状态好像在对他说明这几天她身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孙香南再次回忆起了那件事,他认真的把事情和当时自己的状态想了一遍。他觉得即便是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也不应该出现如此离谱的幻觉,难道当时他真的看见了一桩兇杀案吗?他越往深处想越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决定晚上见到心悦表姐后一定要当着她的面把事情问个清楚,因为他知道,也许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她才说得清楚了。 来到公司,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被直接叫去了老闆办公室。老闆当然是不肯听他解释,对他先是一顿臭骂,然后再告诉他,因为他个人的原因,公司这次又蒙受了多大的一笔损失,再来就是对他说,平时他的工作办事能力还不错,能做到勤勤恳恳,所以这次就从轻处理,只把这月的奖金扣除,如果再有下次,直接开除。 这一天,他坐在办公桌前却无心工作,到不是因为老闆说要扣除他的奖金,而是因为一些事情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被老闆叫去骂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里的同事谁没挨过老闆的骂,别放在心上,好好工作。”孙香南端着一杯咖啡,双眼却在发神,旁边的同事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琳玲打来的,要他下了班一起去吃个饭,他却拒绝了,说晚上还要加班。电话刚刚挂断,表姐的电话打来了。约他在汉星路口一家西餐厅里见面。 来到汉星路口,刚一走进西餐厅,坐在角落里的心悦就对他挥手。西餐厅里面放着很轻的音乐,装修风格也偏淡,舒适的环境让人很快就能放松下来。 “我这件裙子怎么样?”孙香南刚一入坐,心悦就对他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他自然是不好回答,坐在他对面的心悦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胸口开的很低,脖子上挂了一条铂金项鍊,一双手臂如白玉般无瑕。 “怎么,平时你不是喜欢在望远镜里面观察我,这会儿我就坐你面前,你怎么就不说话了呢。” 孙香南把头埋到了胸前,他只觉得两颊火辣辣的。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问他们需要些什么。心悦要了一瓶红酒,然后是一份牛排和葱汁浓汤,孙香南也要了和心悦一样的食物。 “你怎么了,一双眼睛老是盯着地上看。”心悦说。 “今天我被老闆骂了一顿。”孙香南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所以你的脑袋到现在都还勾着,我不是你的老闆,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 孙香南机械似的把头抬了起来。心悦端起红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说:“你那天说看见我被人杀了,我回到家后想想觉得奇怪,怎么我被人杀了我自己不知道呢。” “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在望远镜里面看见你被一个人摁在床上,我还看得出来,那个兇手是个女人,她用手掐住了你的脖子,我赶忙打电话报警,可是电话打不通,等我再通过望远镜观察,却发现你已经被那个女人掐死了,然后她把你拖出了卧室。”孙香南说完,他观察到心悦脸上掠过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讲的到还蛮真实的嘛。”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说出这句话来,再看看心悦,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听上去很好笑。 “可是我听说你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又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会不会是出现了幻觉呢,我想你也一定这样认为过的吧。” “可是要说我那天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我怎么也不能接受。” “也许你最不能接受的事物却恰恰正是事实的真相呢。”心悦说,“人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铁机器,精神上如果太过紧张,再加上连续几天不睡觉,眼前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不要把幻觉当成事实,你现在只需要明白一点。那天你在望远镜里面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一个女人如果被人杀死了,她是不可能再带着生命体徵出现在你面前的。”
第9页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孙香南并没有在表姐身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被表姐的一番话搞得脑子更加混乱了。回到家,他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可是他做了一个梦,他被梦吓醒了,背上全是汗。看看墙上的挂钟,正好是午夜十二点半,隔壁房间的老人还在念经颂佛。在梦中,他梦见自己来到了湖边,天色已暗,湖面上漂浮着枯黄的落叶,秋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一株黄葛树下面,他朝女人走了过去,这个女人也正好转过了身来。原来这个女人正是他的表姐心悦。于是他问她为什么一个人独自站在大树下面,女人却回答他说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女人的眼睛流出了两股鲜血,美丽的脸上出现了裂纹,一阵风颳来,她像碎纸屑一样变成了千百块,随风飞舞,被风颳得不见了,只有一撮头髮留在了地上。 孙香南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梦中的情景太可怕了。他倒了一杯水,看看窗外,却看见对面表姐家的灯还亮着。虽然对面表姐家的窗帘已经拉上,可是还是能够看清窗帘后面的人影。然而那两个人好象是在争吵什么,甚至还有肢体方面的接触。孙香南赶忙来到望远镜前,透过望远镜他看见,一个人影身材修长纤细,明显是名女性,应该是他的表姐。而这个时候出现在表姐卧室里面的人应该是她的男友。可是这两个人看来明显是发生了争执,甚至还上升到了抓扯。他想给表姐打个电话,可是想想又不能。第一,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第二,电话打过去,不是等于告诉了表姐,他又在偷窥她了吗。好在那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没有继续升级,他看见,应该是他的表姐主动退出了这场争斗,离开了卧室。 六 最近一段时间来,孙香南老是心神不宁,甚至连工作他都快无法继续下去了。这种内心的烦躁与不安终日围绕着他。同事们告诉他,可能是工作压力过大,导致心理出现了问题,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恰巧他的同事华哥曾经的老同学就是心理医生,于是在华哥的推荐下,他来到了这家心理诊所。 医生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她是华哥的老同学,来之前华哥已经把孙香南的病情告诉了她。女医生让孙香南躺在一张床上,要他全身放松,把眼睛闭起来,然后轻声地问了他一些问题。孙香南慢慢地被这个女医生催眠了。他感觉自己的思绪飘浮在空中,身边有很多曾经熟识的旧物飘过。他的记忆被渐渐唤起。突然,他好象回到了幼年时。这天,他跟随母亲来到了大姨家。他们坐了很久很久的汽车,四周都是大山。大姨的家就在这些高耸入云的大山脚下。来到大姨家第二天,两个表姐带他出去玩。他们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两个表姐好象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一个表姐抓起地上的树枝狠狠地敲了另外一个表姐的头,被树枝敲破头的表姐额头上鲜血直流,她见到了血就吓哭了,可是没哭两声,愤怒填满胸口,她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竟然扑向了她孪生姐姐,可是心悦巧妙地躲开了,同时还伸手推了心研一把,竟然把心研推下了山崖。 孙香南忽然从梦中醒来,年轻的女医生面露微笑地看着他。 “记起什么事情来没有?”女医生问。 “她杀了人,她杀了人。”孙香南说着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冲出了心理诊所。 一路上,他给表姐心悦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女友琳玲上班的地方,这时万般压抑的他给琳玲打了一个电话,琳玲在电话里头说自己已经下班了,马上就出来,让他在外面先等着。没等几分钟,琳玲拧着包走了出来。 “今天怎么想着亲自来接我下班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琳玲说。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先找个地方。” 于是他们来到了一家环境清幽的饭馆。坐下后,孙香南点了几盘小菜就对琳玲说起了今天他通过催眠看见的往事。 “有一些神奇,我对你持怀疑态度。”琳玲说。 “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人的大脑的确非常神奇,虽然那个时候我才两岁,按理说很多我经歷过的事情都不应该记得才对,可是那些事情我们必定是经歷过的,被储存在了大脑里面,只不过因为时间久远,被深埋在了记忆的最底层。但是我今天通过了更为神奇的催眠术,把我大脑里面最底层的记忆唤醒了。” “可是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要去报警,让警察把你的表姐抓走吗,然后控告她谋杀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但是你想没想过,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有谁会相信你说的呢。况且那个时候你才两岁,两岁的孩子说的话谁会相信。” “难道让兇手逍遥法外吗。”孙香南情绪多少有些激动,“我刚才在路上想起了一些事情,那天我在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后,看见了那桩兇杀案,我当时头脑昏胀不清醒,那桩兇杀案其实并没有发生,但为什么我会看见一个女人掐死了我的表姐。其实是我大脑里面最底层的记忆跳动了起来,眼前出现的幻觉只是当年我亲眼看见表姐杀死了她的双胞胎妹妹的影象资料而已。”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去找证据。”
第10页 “你要去遂宁,那你的工作怎么办?遂宁可远着呢,从这里坐火车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没个三五日你休想回来。” “我必须去一趟,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你动动脑筋好不好,事情都过去将近二十年了,你到了那里还不是白跑一趟,难道有用的证据还能在那里等你二十年吗?我看等你这趟跑回来,你的工作也就完了。” “我就是准备把这个月干完,然后把工作先辞了,安心去那里找证据,如果真的找不到有价值的证据,我也就死心了。” 这顿饭吃得很不开心。饭后琳玲独自打车回家了,孙香南见离家已经不远了,于是决定步行回家。 走在路上,他的思绪乱飞,无法平静。迎面吹来的风夹带着夏天的气息。身后突然响起两下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正是心悦坐在汽车里对他按喇叭呢。他一看心悦便来了气,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 “我什么也不想说,你最好赶紧去投案自首,我知道你杀死了你的双胞胎妹妹。”孙香南冷冷地说道。心悦乍然一听,脸都吓白了。孙香南看见她脸上神情的变化,更加确定她杀了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心悦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是你亲手把你的妹妹推下了山,我当时就在现场,虽然那时我只有两岁,但是你休想否认你曾经杀人的事实。” “我觉得你需要去看看神经科,你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正常了。” “正常也好,不正常也好,我告诉你,我会去找证据来指正你的。”他说完后就离开了,然后回了家。 几天后,孙香南果然把工作辞了。他买了去遂宁的火车票,决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让他意外的是,那天琳玲居然出现在了火车站,手上还拧着行李,像似为出远门而准备的。 “我还以为你真狠心不来送我一程呢。”孙香南说。 “我还真不想来送你呢。”琳玲故意撅起了嘴巴,装出一脸生气的模样来。 “可你还是来了,”孙香南说,“但是干嘛拿着行李呢,难道你想陪我去遂宁吗?” “你的头脑太简单了,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不放心。”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跟你学,辞了呗。” “这怎么行,你说过你喜欢那份工作。” “只是曾经喜欢,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本小姐干得不开心,辞了也就辞了,正好跟着你去遂宁散散心。” 七 两人一同前往遂宁。经过一天一夜的旅途颠簸,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虽然此时已进入初夏,可是遂宁的独特地理环境造成的寒冷气候还是让身穿夏装的孙香南又从新换上了秋装。从火车站出来,他们又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汽车载着他们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驰骋。孙香南推开窗户,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司机虽然在这条山路上跑了不下几百次,可是最近常有报导某处旅游大巴车因为雨天路滑,坠入万丈深渊,一车旅客全部死亡。看着车窗外的万丈深渊,汽车每一次拐弯都会让他吓出一身冷汗,他缩卷在座位上,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好在菩萨保佑,天空虽然乌云密布,却连一滴雨水都没见着。他也舒了一口大气,短短一个时辰内,汽车就翻越了两座大山,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他们带到了终点站。 “走吧,里面已经不通车了,我们必须得走着进去,最好在天黑前,找到关家老宅。”孙香南说。他们出了汽车站,放眼望去,满山皆绿。如此美妙的景色让一直生活在城市里面的两个人心情无比舒畅。他们徒步走了大概两个钟头,经过的人家无数,可是越往山深处走,住户便越稀少,最后发展到他们得走上二十分钟路程才能看见一户村民。在太阳落山之时,他们通过一路上向村民打听,终于找到了关家老宅。 关家老宅坐落在这座山的东面,已经多年无人居住。老宅因为年久失修,长时间歷经风雨的侵蚀,已经烂得不成个样了。老宅四周,杂草丛生,最深处的杂草甚至比一个大活人还要高。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住了看上去一脚就能揣开的腐朽烂木门。 “我们要进去吗?”琳玲躲在孙香南身后,她对眼前这座老宅充满了畏惧。 “这周围没宾馆的,况且天就要黑了,乌云又压得那么低,大雨怕是真的要来了。” “可是我害怕,我不敢在这样的老宅里面呆一晚上。” “怕什么,就呆一晚上,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向这周围的村民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证据。” “可我还是怕。” “别怕,不是还有我吗。”孙香南话音刚落,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就从天上打落下来。“快,这回真的是大雨来了,赶紧进去。”他们没有大门的钥匙,孙香南又不愿意揣烂那扇腐朽的大门,于是他们就从一扇关不严实的窗户上翻了进去。屋子里一片漆黑,他从背包里取来了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大厅。突然,他们看见了可怕的一幕。琳玲惊声尖叫,躲进了孙香南的怀里。孙香南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恐惧,手中的蜡烛也掉到了地上,熄灭了。四下里,黑暗迅速又包围了一切。琳玲在孙香南怀中不停颤抖,像只被母亲遗弃在风中的雏鸟。孙香南也是吓得头皮一阵发麻。
第11页 原来是这间不大的客厅里停放着八副棺材。在这么阴森的环境中,突然看见了如此不祥的物品,难怪他们会吓得抱住一团,连手中的蜡烛也掉在地上熄灭了。 渐渐的,孙香南镇定了下来,那颗差一点跳出胸腔的心这会儿也宁静了。他弯下身去,摸索着找到了地上熄灭的蜡烛,又重新把它点燃。烛光再次驱散了黑暗。琳玲现在还依偎在他的怀里,不敢睁开眼睛。他知道琳玲此时最需要他的安慰,毕竟两个人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他不断地给琳玲打气,渐渐的,琳玲也克服了心理的恐惧。 “我们上楼去看看。”他说。琳玲点头同意。楼梯很窄,是木结构的,需要转三个九十度的弯,才能到达二层楼。可就是在如此狭窄的木结构楼梯上竟然还停放着三副棺材。他们必须从这三副棺材旁边走过去,楼梯是木制结构的,人踩在上面,自然要发出声响。给这幽暗的环境不免又平添上了几分恐怖。孙香南感觉到自己的唿吸又加快了,他甚至料见到了会有可怕的事情在二楼上出现,他放慢了脚步,这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导致的。 二楼是一条通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三间房,房门紧闭。孙香南战战兢兢地推开了离他最近的房间的门,然后和琳玲走了进去。房间很大,应该是这间房曾经的主人的卧室。房内的家具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就再无别物。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竟然被人用木条从外面钉死了的,只有少许光线能照射进屋。孙香南随手关上了房门,眼角余光却瞟到门背后站着一个人,此时琳玲也注意到了。两个人同时转身,望着门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人”也正看着他俩。孙香南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再次一阵发麻。琳玲这一次竟然被吓哭了。而看着他俩的那个“人”竟然面无表情,仍然背靠墙壁直立站着。 “别怕,这只是一个纸人。”他轻轻地拍了拍琳玲的肩膀,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我好害怕,这座房子怪怪的,我们还是走吧。” “可是外面正下着大雨呢,而且天也黑了,我们能走哪去呢,还是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你记住,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别被外在的环境迷惑了,我们应该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待这间看似阴森可怖的老宅,一切看似奇怪的事情如果发生了,那么必然是有推动这一事情发生的合理的原因。”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琳玲再次低声哭泣起来。孙香南感到过意不去,自己为了找证据,却害苦了女友,虽然琳玲口头上说只是来旅游的,但是他知道,琳玲是不放心他,所以才跟来的。女友为了自己,不但辞去了她喜欢的工作,而且现在还被吓成了这副模样,他实在觉得对不起女友。可是现在他除了安慰琳玲以外,别无他法。 “那今晚上我们就住这里么?” “再去其它房间看看,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房间呢。”孙香南说。 “还是算了吧,其它房间我不敢再去看了,你把这个纸人放进那个衣柜,我看着它害怕。” “行,你拿好这根蜡烛,先到床上去坐一会儿,这一路走来也累坏了。”他说着就把蜡烛递到了琳玲手上,然后把纸人抱到了衣柜前,伸手刚一拉开衣柜,几只活物就朝他脸上扑来。慌乱中,他摔倒在了地上。那几只活物在房子里面盘旋了一圈后,就从窗户条板的缝隙之间飞了出去。 “原来是几只蝙蝠,吓了我一跳。”孙香南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整个状态故意显得很轻松,然后把纸人扔进了衣柜,看见衣柜侧面烂了个大洞,这才明白蝙蝠为什么会出现在衣柜里面。 “不晓得厕所在什么地方,肚子突然怪不舒服的。”琳玲说道。 “在楼下吧,那里还有四个房间,其中的一间应该是厕所,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你再点根蜡烛,把房间收拾一下,我自己去就行了。”琳玲说完拿着蜡烛开门走了出去,孙香南感觉很高兴,因为琳玲的胆子好象突然就变大了,他也少了几分愧疚感。 房间里面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把床上的灰尘弄干净,再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毯子平铺在床上外,该做的事情他也就做完了。独自等待了好半天,还不见琳玲回来,他的左眼皮突然跳得厉害。曾听老人说过,左眼跳崖,右眼跳财,身处如此诡异寂静的老宅,虽然他说过看待任何问题都要从客观立场出发,不要被外在环境迷惑,可是他真的能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吗?他自然也是免不了要受到外界条件的影响,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快速跳动起来。最终他决定要去找琳玲,然而琳玲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好担心你。”孙香南语气中多少有些责备的意思。 “肚子疼得厉害,想是在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呢?” “好多了。”琳玲说,“楼下的厕所真脏呀,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不少蟑螂,吓死我了。” “老房子就是这样子的,没人住嘛。” 一天的旅途让两个人累得够呛,简单地吃了一点面包和水,两个人就睡觉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也唿唿地刮着,糟糕的是还打雷了。孙香南最害怕打雷,只要打雷他就睡不着。窗外亮光一闪,他就立刻用手捂紧耳朵。身旁的琳玲也害怕打雷,她缩捲成了一团,也用手捂自己的耳朵。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才结束,然后雷声渐渐也小了。劳累了一天的两个人总算可以睡觉了。可是就在孙香南正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却感觉有人在推他,他睁开眼睛,四周围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
第12页 “外面好象有声音。”琳玲颤抖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 雨停了,风也停了,老宅又恢復到了死一般的寂静。孙香南本来睡意正浓,可是琳玲的话却像一剂强行针,瞌睡虫全都一下子跑掉了,思绪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他平躺在床上静静地聆听,果然外面楼道上响起了脚步声。木板楼梯被踩得嘎嘎直叫唤。孙香南头皮麻了,手心上也冒出了冷汗。他忽然联想到了楼下停放着的十一副棺材,难道那十一副棺材里面都躺着死人,并不是空的,半夜楼道上竟然响起了脚步声,难道这座老宅里面真的有鬼。孙香南屏住了唿吸,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忽然,声音消失了。一束暗淡的光亮从门下面的缝隙间透射进来,孙香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扇紧闭的木门就是他心里的最后屏障,他希望那扇木门永远不要被打开才好,可是木门还是被缓缓地推开了。 孙香南不自觉地用手捂着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负荷在工作,短短一分钟之内,心脏起码跳到了二百次,可是心脏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门已经被打开了,微弱的烛火摇摆不定,一个脸色铁青,双眼浮肿,衣着破烂的男子在烛光的照映下出现在了孙香南眼前。琳玲吓得尖叫了一声,躲进了孙香南怀里。接着老宅又恢復了宁静,静得使人发疯。在几秒钟的沉默后,孙香南鼓足勇气,开口询问对方身份。对方却没有回答,而是朝他走来,刚迈出两步,手中的蜡烛就灭了,四下里漆黑一片。孙香南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恐怖,他竟然也失控似的惊声大叫,直到男子重新点燃了蜡烛。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男子问道。 “我是这家人的侄子,你又是谁,是人还是……”孙香南说,瞧见了地板上男子的影子,他一下子意识到男子是人不是鬼,虽然这种看法带有迷信色彩,可是他至少没有先前那么惊慌了。 “你是关夫人的侄子?” “她是我的姨妈。” “谁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没有。” “你们为什么来这座荒废的老宅?” “来调查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件事情,可是来到了这里才发现这座老宅阴森恐怖,居然还有十一副棺材停放在房子里面。” “这些棺材都是我的。” “你为什么要把十一副棺材停放在别人家里面?” “因为这座老宅荒废多年,我是一个棺材匠,谁家死了人都要在我这里买棺材,这座老宅够大,又多年无人居住,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这座荒废的老宅来停放你做好的棺材,你到真是会找地方。” “不管怎么说,希望明天天亮你们就离开。” “不用你提醒,我们也会离开的,我们来这里并不是度假,是来调查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桩兇杀案。”琳玲突然开口说道。 “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桩兇杀案。”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难道你晓得什么?”琳玲说。 “我当然晓得,”男子说,“一个小女孩被人从山上推了下去,推她下去的人正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孙香南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他问。 “那个被她双胞胎姐姐亲手推下山去的女孩当时并没有死,我母亲去摘野菜的时候发现了她,把她带了回来。” “现在那个女孩呢,她还活着的吗?” “很不幸,我母亲带她回家的第五天夜里,她就死了。” “但是女孩告诉了你的母亲那个忍心推她下山去的兇手是谁。”琳玲说。 “她把这个可怕的故事讲给了我的母亲听,我的母亲又讲给了我听。” “你们怎么没有想到当时去报案,这可是一桩残忍的谋杀案,你的母亲是最好的证人,如果你的母亲能指认兇手,兇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孙香南说。 “女孩在死之前到是有乞求过我的母亲去替她报案,可是考虑到关家当时在这一带的势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女孩死后只是把她埋了,并没有去报案。” “简直是荒唐可笑,因为怕事,所以选择不报案,让兇手逍遥法外十九年,你的母亲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对死者是多么的不公平。而且你母亲的行为同样是犯法。”孙香南情绪有些激动,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后,他又说,“我希望这次你的母亲能勇敢地站出来指证兇手,别再让兇手继续这样逍遥下去,也算是对亡灵的一种告慰。” “她不可能再站出来指认兇手了。” “为什么?” “她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年前,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孙香南觉得眼前突然就黑了,然而琳玲的一句话又让他重新看见了曙光。 “你的母亲因为突发性心脏病死了,可是你还活得好好的。”她说。 “你想让我去指证兇手?” “除了你,我们在这里恐怕也很难再找得到其他的有利证人了。”
第13页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楼下的棺材……” “难道还有比人命更为重要的事情吗?”孙香南说,“一个杀人犯,你就安心让她逍遥无事一辈子。” “可是我听说关夫人就只有这么两个女儿,一个在十九年前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个,也就是你的表姐,你忍心叫警察去抓她吗?她可是你的表姐啊。还有,你充分考虑过关夫人在十九年后听到事情真相她会有怎样的感受吗?” 孙香南沉默了,他想不到这个大山里的汉子居然说出了这番强有力的道理来。男子说得很对,姨妈在十九年前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如果报警,那就意味着十九年后姨妈将再次失去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是她的最后一点血脉。 “难道就这样放过兇手吗?”他自言自语,没了主意。 “当然不可以就这样放过兇手,”琳玲说,“你的姨妈有权利知道她的女儿是怎么死的,而且兇手必须为她曾经犯下的罪行受罚,要知道,没有任何託词可以成为饶恕杀人兇手的理由,兇手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只有这样,对地下亡灵才算是最好交代。” 孙香南看着琳玲,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友很陌生,感觉她很冷淡,甚至还很冷血。可是仔细一想,法律不也是不讲情面,像一块寒冷的尖冰,任何火焰也休想把它熔化。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法律才能约束人们,严惩罪犯。 “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让兇手绳之以法。”孙香南说。 最后,男子同意了,他们决定明天一起回去,兇手註定将受到法律严惩。 次日,太阳已经高挂枝头,可是孙香南还再酣睡。也许是由于近日来他精神紧张,旅途劳累,直到此时他还在梦中巡游。 突然,一声可怕的尖叫在这座老宅中响起。孙香南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身边的琳玲不见了。再仔细回想刚才的那声尖叫,分明就是琳玲的声音。他立刻冲出了房间,发疯似的唿喊女友。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面容僵硬的琳玲正站在门口。 “他死了。”孙香南站到琳玲身边时,她说。 一张破朽的床上,平躺着一个死人。他双目圆睁,七孔流血,死状恐怖。 “怎么可能,半夜里他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死了呢。”孙香南说。 “也许是天意吧。”琳玲说,“我看还是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死亡,看样子是中毒了。”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铃声从死者身上传来。孙香南大着胆子走上前去,铃声来自死者上衣口袋中的手机。可是一个大山里的农民怎么会有手机呢?孙香南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他只是按下了手机上的接听键。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手机中传来了一个女人惊恐的求救声,而声音却又是那么地熟悉。 “怎么办,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我亲手杀死了他。”女人在电话里面显得焦急而又害怕。 突然,孙香南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心悦?” “你是谁?秦峰呢?”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更加惊慌了。 “你是心悦。”孙香南肯定了电话那头女人的身份。而就在这时,电话被挂断了。孙香南照着号码拨打了过去,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是心悦,一定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会给这个男人打电话,她怎么会有这个男人的电话号码,她口中秦峰又是谁?会是这个男人吗?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孙香南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这番话。 “现在唯一能证明你表姐杀人的证人死了,我看还是赶快报警吧。”琳玲说。 “不行,心悦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能和这个男人有关,我在电话里面听见她对我说她杀了人。” “啊……会不会是你听错了,而且你怎么就能肯定电话那头的女人就是你的表姐呢。” “不会错。”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出了储存在手机里面的心悦的电话号码,号码显示果然和死者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一模一样。“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唯一的证人死了,在电话那头,心悦又说她杀了人,我必须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可是我们的力量有限,还是先报警吧,毕竟这里死了一个人,我害怕。” 孙香南接受了琳玲的建议,打电话报了警。警察局在十五公里以外的县城,警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能赶到兇案现场。他决定赶紧回去,直觉告诉他表姐那边发生了大事情,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证据可寻,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去调查。于是,他们连夜又坐火车回到了成都。 八 走出火车站,天已经黑了,孙香南让琳玲先回家,可是琳玲说什么也不肯,于是他们又打车去到了表姐家。他在表姐家门口按了半天门铃,可就是没有人来给他们开门。他又试着拨通了表姐的手机。刚响了三声,电话里头就传来了表姐清爽的声音。 “小南吗。昨天早上你姐夫在家中滑倒了,伤了后脑,现在正躺医院里呢,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心悦平静地说着,孙香南甚至感觉不到表姐在电话中有丝毫的焦急,就好象这个躺在医院里面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男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第14页 “你们在哪家医院,几楼,我马上过来。”孙香南说。 “济民医院,八楼。” 晚上十点半,孙香南和琳玲来到了病房。心悦坐在一张凳子上,正悠闲地玩弄着手机。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唿吸机的管子正插在他的喉咙里。 “来啦,快坐。”心悦说,把病房里面唯一的凳子让了出来,推到了孙香南面前。 “怎么回事,这个人好好的怎么会在自己的家中滑倒,还伤得如此之重,当时你在哪里?”孙香南质问道,情绪很激动。 “我当时在浴室里面。” “大清早的呆在浴室里做什么?” “当然是洗澡,还能干嘛。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晓得吗,为什么你会打电话给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你晓得我说得是哪个男人,而且他也死了,千万不要告诉我他的死与你也有关系。”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你打电话给那个男人,没想到接听电话的却是我吧,你在电话里面说你杀了人,而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却在自己家中发生了意外。还有,你和老宅里面的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有他的电话,你杀了人第一个想到打电话求助的对象是他,你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孙香南说到最后声调变得越来越大,基本上和吼叫差不多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顺便提醒你,这里是医院,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小点,不然护士会把你赶出去的。” “你最好别再装出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来,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会从死者身上收出那部手机,他们会去电信部门调出你和我对话的全部记录,虽然你身上有很多事情我现在还想不通,可是一个人如果做了太多的坏事,他一定会暴露的。” “那么好吧,你如果有足够的证据就去叫警察来抓我好了。” “我用不着叫警察来抓你,我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找到你的。还有,这个男人,”孙香南指了指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我不相信他的受伤是意外,因为我亲耳听见你说杀了人,你之所以要杀他,那是因为他一定知道你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必须杀死这个男人。” “小南,你太幼稚了,我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没有逻辑思维,假设你之前讲得全对,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而没有躺在太平间。要知道,是我这个你认为的谋杀犯亲自报警求助把他送往医院的。” 孙香南好象被表姐的这个结论电了一下,他愣住了,确实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如果这个男人的确知道心悦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心悦又必须杀他灭口的话,那么既然事情已经得手,心悦又为什么打电话报警,让这个本来已经准备去见阎王的男人又从鬼门关里面走了出来呢?难道是心悦良心发现? “你先回去,这几天辛苦你了。”孙香南回过神来后对身边的琳玲说,他一脸的痛苦,就像即将要决口的堤坝,他脑袋里面有太多的问号无法得到解答。 “那你呢,还打算留在这里?”琳玲说,语气听上去充满了关心和不忍。 “我也不知道,恐怕现在只有这个男人能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吧。” “但是他现在已经昏迷了,哪天能醒来还说不准啊。” “我只有等下去,他一定会醒来的,我希望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怕你的希望会落空,她说的没错,要是这个男人真知道一些事情,她一定不会让他活下去的。你为什么就能肯定这个男人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呢?” “直觉。” “太可笑了,直觉?”心悦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摇了摇头,露出不屑的神情,“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是病房,医院的规矩是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来陪伴病人。” “也就是说,我今天晚上只能在外面走廊的凳子上呆一夜。” 病人全都休息了,包括陪伴。孙香南横躺在连排椅子上却不能入睡。他紧闭眼睑,可是仍然还能感觉强烈的灯光透过眼皮,他无法平静下来。电梯开门关门的铃声毫不客气地钻进他的耳朵。躺在不足半米宽的椅子上,外在环境恶劣加之内心的烦躁,他不得不起来走动。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受这份罪,可能是怕心悦伤害最后这位知晓事情真相的男人。 一晃三天时间过去了,男人仍然没有醒来。这三天在孙香南看来是过得何其缓慢,时间基本上已经停止了转动。他渐渐地失去了耐性,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在这三天里,琳玲给他打来了很多个电话,对他的行为女友表示无比担心。可是他已经快要发疯,对女友发誓一定要追查出兇手来。 “还是回去吧,人瘦了一圈,我真的好心疼。”电话劝说无效,琳玲亲自又来了趟医院。看见孙香南双眼通红,头髮乱糟糟的,人也消瘦了不少,整个人没了精神,就像失了魂,于是两滴真情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第15页 “我不能就这样放弃,要是我刚离开,他就醒来了怎么办。”孙香南把脑袋勾在胸前,用手捂着头。 “别管这件事情了,行吗?”琳玲说,语气听来甚至充满了恳求的意思。 孙香南连眼睛头没抬起来看看面前这个女人,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琳玲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可是孙香南连动也没有再动一下,他可能真的是倦了,现在只想睡一觉。“你听到我说了吗,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放弃吧,你原本刚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你再这么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精神崩溃。”她抓住他的手,拼命地摇。 “下去帮我买个面包,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他淡淡地说出了这个要求后,又把脑袋低垂在胸前,双手抱头,不再抬起来。琳玲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快速离开了。给他买来了水和面包,他却不吃,只是喝了两口矿泉水。眼泪又从琳玲红润的脸颊上流了下来。这次,她选择了静静地离开。 晚上八点,孙香南收到了琳玲发来的一条手机短讯,内容只有几个字。他看着这几个字,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清楚的记得中午琳玲曾歇斯底里对他喊出了这句话,那个时候他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手机上出现的这条短讯,让他忽然意识到,女友可能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马上拨通了琳玲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友哭泣的声音。 “对不起,我和他们连手骗了你。”孙香南被电话那头琳玲的这句话搞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你骗了我,你在说什么,他们又是谁?”孙香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很激动,难道事情比他想像的真要复杂得多。之前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新的问题又来了,琳玲为什么要和他们连手骗他,而琳玲口中所说的他们又是谁,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希望琳玲能赶紧告诉他一切,可是电话那头却只是传来哭泣和自责,没有回答。 “你在家吗?等着我,我马上来。”孙香南已经感觉到事情复杂,在电话里面是绝对说不清楚的,在加上琳玲情绪失控,只是在电话里面不停地哭泣自责,害怕她出事让孙香南更加下定决心赶快去她那儿一趟。 九 出了医院,孙香南打车来到琳玲家楼下。琳玲和她的两个大学女同学合租在一套七十平方的房子里面。孙香南来过这里几次,那几次都碰巧她那两个大学女同学不在,他吃了琳玲亲手为他做的饭菜后就离开了。此时他站在楼下,望着三楼的灯光,他想琳玲还再哭吗。他迈步正准备上楼,楼梯口下来一个男人,男人行迹匆忙,神色慌张,满头都是汗。他看见了孙香南,只是瞟了一眼,便赶紧低下了头,就像做了什么错事。孙香南望着他,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他又想不起来。望着男人的背影,见他急沖沖地拐了个弯,消失在大门外头。 孙香南爬上三楼,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没关,于是他推门走了进去。客厅里的灯亮着,琳玲却不在客厅,他伸手推开琳玲卧室的房门,卧室里的檯灯亮着,琳玲却倒在地板上。她双眼圆睁,脖子上缠着一根绳子,躺在地上已经不动了。孙香南惊呆了,几秒钟后他回过神来,把缠绕在琳玲脖子的绳子解了下来。他试着喊了几声女友的名字,又伸手推了推她,女友还是静静地躺着,永远也听不见他的唿唤了。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把琳玲抱在怀中,嚎啕大哭。他自责,为什么要把无辜的琳玲牵缠进这件事情中来,琳玲脖子上缠着一根绳子,很显然是被人杀死的,这个杀手又和他正在调查的那件事情有无关系? 他抱着琳玲的尸体,她的身子还是热的,可是正在慢慢变冷。突然,他身后响起了两声女子的尖叫。是琳玲的大学女同学,她们吓坏了,其中一人嚷着赶快报警,还有一个则不停地问孙香南,问他是谁,琳玲怎么死了,他为什么抱着琳玲。孙香南只是痛哭,不停地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直到警察到来。警察把孙香南带到客厅,对他进行了一番讯问,在弄清他和死者的身份后,又把他带往派出所。在派出所里面对他进行了一番更为详细的审问,他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如实讲了,民警大致排除了他杀害琳玲的可能性,然后把他放了,只不过他需要配合警方随时接受传唤,以便配合警察调查这件兇杀案。 孙香南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凌晨,失魂落魄的他独自一人在无人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忽然感觉世界好象安静了下来,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身边过往的车辆只是他的幻觉,因为在街角拐弯处,它们都将消失,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上一面。也不晓得走了多久,他竟然回到了华北小区,没有地方可去的他回到了住处,连澡也没洗钻进被窝就睡了。 这段时间来,他的身心疲惫到了极点。琳玲的死,让他精神彻底崩溃,他刚躺上床就睡着了,这一觉他可能要一直睡到后天才会醒来,他太累了,可是这一觉註定不是好觉。他必然要做梦,短短一个月左右在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离奇可怕的事情,他的脑细胞还处于兴奋状态,不可能马上就停滞下来。他可能会梦到琳玲,但是他没有梦到她。而是梦到了十多天前曾做过的一个梦。
第16页 还是在那个湖边,乌云密布,天色昏暗。湖面上漂浮着枯黄的叶子,秋风颳得他脸上生疼。白衣女人仍然站在那棵高大的黄葛树下面,背对着他。他走上前去,女子忽然转过身来,是心悦,她紧紧地抓住孙香南的手,然后双目再次流下两行血泪。 “我的头,我的头。”女子痛苦地喊道,然后她的头前后摇了两下,头颈瞬间分离,一颗人头就迅速扑向地面消失了。孙香南再一看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女子已经没有了头,但是女子却紧紧地抓住他,他吓得大叫,想要从女子的手中挣脱出来,奇怪的是他怎么也使不出劲来,女子的双手却如铁箍般越抓越紧。 一瞬间,他睁开了睡眼,几秒钟过后,他清楚地认识到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他起来倒口水喝,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就在他刚准备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有一双手正牢牢地抓住他的右手膀子。在黑暗中,这双手显得枯萎消瘦,就像鸡爪子。他吓得大叫一声,往后缩了缩。这双像鸡爪子一样的手也同时放开了他。他一看,床边上竟然蹲着一个人,再仔细一看,结果是他的房东冷大爷。 “大爷,我被你吓死了,怎么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我的床边,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说也不迟,你这样做很容易吓死人的。”孙香南没好气地说,然后从床上下来,准备去倒杯白开水喝。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冷大爷显得很紧张。 “你看到了什么?”孙香南说,“就算你真的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也不应该深更半夜来告诉我,想吓死人呀。”他找到了杯子,洗干净后倒了一杯水。 “对面,那个女人杀了那个男人。” 孙香南端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 “你是说对面那栋电梯公寓吗?”他问。 “三楼,那天早上女人杀了那个男的。” “你怎么看见的?” “我从你这台望远镜上看到的。”大爷说,“那个男的起先嬉皮笑脸躺在床上,女的却一直满脸严肃,他们一直在讲话,后来男的也满脸严肃,可是没过多久,男的又嬉皮笑脸,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抱那个女的,女的拼命反抗,伸手去推那个男的,男的没站稳,往后倒了下去。我看见他的头撞在了床台柜上,流了不少血。” “然后呢?” “女的很慌张,她拿出了电话,可能是给医院打电话。” “她真的是给医院打电话吗?” “应该是吧,医生来了的。” “好久来的?” “离那个男的撞头受伤可能过了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怎么会这么久医生才来,头上撞开了那么大的口子,半个小时,流血流也流死了。”孙香南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啊,我知道了,医生之所以在伤者受伤半个小时后才来,原因很简单,那个女人在男的撞头受伤半个小时后他才打电话给医院求助。” “怎么会呢,我看见那个男人撞了头倒在地上不起来后,她马上就打了电话。” “那个电话她不是打给医院的。”孙香南说,“她太聪明了,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就是要那个男人死,当她以为男人已经死了后,她才给医院打的电话,可是她没有想到,医生在对男人进行一番抢救后,本来生命体症已经全无的男人又被医生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出。”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个女的到后来反而好象不怎么焦急了,我看见她不停地伸手去探那个男人的鼻息。但是她为什么要让那个男人死呢?” “可以肯定的是男人一定知晓了一些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她必须要把那个男人杀了。” 冷大爷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说,“那天你的房间门没关,我准备给你关上,却看见了那台望远镜,我小孙女在的时候就天天嚷着要我给她买望远镜,于是……”老人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没得到孙香南的允许,就进了他的房间。“……结果却看见了一桩谋杀案,我见你的望远镜正对着三楼那家人,怕你和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 “没什么,”孙香南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她还再撒谎。” 第二天一大早,孙香南去了济民医院。他来的正是时候,本来打算质问心悦却正巧碰上那个男人从昏迷中醒来。男人睁大双眼,注视他身边的所有人。孙香南观察到一旁的心悦,当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心悦脸上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心悦浑身颤抖的厉害,她看来急需要人扶着,不然他真怕她会双脚一软,坐倒在地上。医生在一旁观察男人的各项生命体症,然后问了他一些问题。这时心悦脸色青白,更加站不稳了,她靠在床边上,用手抓着那根挂输液瓶的铁桿。 “怎么,做了亏心事,现在心虚了吗。”孙香南说。 心悦的脸吓得更加白了,她惧怕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对她投来的目光,她甚至感觉唿吸也开始困难起来。可是很快的,她又恢復了过来。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他虽然从昏迷中醒来,可是他对医生提出的问题不予回答,看上去好象是傻了。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问男人认识她不,男人只是做出痛苦状,呀呀呀地叫唤。几个医生都摇了摇头,说他伤了脑子,可能已经失去了记忆,怕是傻了。孙香南一听医生这话,立刻感觉五雷轰顶。可是心悦却好象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的脸色渐渐恢復了红润。孙香南失望地离开了病房,现在轮到他感觉唿吸紧张了。他在走廊的连排椅子上坐了下来,痛苦地低头思索。他干笑了两声,觉得心悦可能会永远逍遥下去。不知不觉间,连排椅子上坐满了人,他决定离开。电梯间走出来了一个人,孙香南忽然看见了这个人,这个人也正看着他。孙香南的脑子快速转动,他想起了这个人。这个人正是前天晚上在琳玲家撞见的那个满头是汗,行迹匆忙的男人。这个男人此时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家医院,在他满脑子充满问号之际,男人已经迅速又钻进了电梯。他赶紧沖了上去,可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他伸手按下电纽,可是电梯门上的数字显示电梯已经升到了第九层楼。于是他像发了疯似的沖向楼梯间,三两步就爬上了九楼,电梯门却又已经关上了,门上数字显示电梯升到了十一层。于是他又一口气爬到了十一层,电梯门还是关着,门上开始下降,数字显示电梯位于第十层。他没有歇气又从十一层跑到了第九层。这次电梯门刚要关上,他及时按下了电纽,门打开了。里面却只有七个人,他要找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部电梯里面了。随后,他又像疯子一样,连续数次在九楼和十一楼之间穿行,希望能撞见那个人,直到他没有了一丝力气,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第17页 这会儿,他就像一个伤心的小孩,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同时由于他运动过激,导致胃痉挛,他一边流泪一边呕吐。他哭泣,是因为他可以肯定琳玲是被那个男人杀害的,而他却让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从他眼皮底下逃掉。周围的人都对这个奇怪的青年投去异样的目光,他们看见他就像野兽一样奔跑在不同的楼层间,现在却又哭泣起来,他们对他怪异的举动感到不解。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妈走上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却只是摆手,继续哭泣呕吐。突然,刚才电梯间那个男人的容貌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记起来了,那个男人正是她和琳玲一起去到关家老宅时,在老宅里面看见还说过话的那个棺材匠。可是那个棺材匠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起了那天早上的那个奇怪电话,心悦,他必须马上去找心悦,和她当面对质。 情绪已经失控的他,来到病房就大声质问起心悦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杀人兇手。他的摸样吓坏了病房里面的其他病人,护士让他冷静,不然就要他离开,可是他非但没有冷静下来,还和护士争吵了起来。最后,护士长叫来了保安,他被赶出了医院。站在街头,他无处可去,回到家中,他大病了两天。这两天当中,派出所传唤了他一次,还有就是他又去了一趟医院,这次去医院,心悦不在那里,只有一个陪伴病人的看护在。 去完医院,他回到家中,冷静下来的他,想出了一条计谋,他要让心悦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 十 这天中午,心悦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母亲打来的,母亲听说她和表弟最近闹起了矛盾,于是让她下午务必过去吃饭,表弟也在那里,心悦答应过去,然后挂了电话。她不晓得孙香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技高人胆大的她对什么都不怕,决定下午早点去母亲那里。 关夫人住在一套九十平的房子里面,孙香南早上就已经来了。很快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到了五点,有人按响了门铃,来人正是心悦。 “你表弟在那里,过去坐吧,很快就吃饭。”关夫人说完又钻进了厨房。 孙香南正在看电视,可是他已经无心关注电视机里面播放的内容,他不停的换频道。看见心悦来了,和她了个招唿,然后又继续摆弄手中的遥控器。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话说,直到关夫人叫心悦进厨房把菜端出去,孙香南才问了句需不需要他帮忙。在得到心悦明确答覆不需要后,他继续坐着摆弄遥控器。 很快桌子上的菜上齐了。这顿饭菜虽然说不上丰富,但是有鸡,有鸭,还有鱼。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奇怪的是前五分钟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不免显得多少有些压抑。心悦的心中免不了开始打鼓,难道是表弟给自己的母亲说了些什么,母亲信以为真了吗。她来时在路上也有想过,表弟肯定要给母亲说些什么,但是进门时却并未发现母亲有何异样。突然,母亲把鱼头夹给了心悦。心悦脸上立刻露出了反感的表情,可是她很快又恢復了笑脸。 “谢谢妈。”她说,然后又把鱼头夹起来,居然想递给孙香南。孙香南立刻把碗移开,只说了句我不喜欢吃鱼头。心悦尴尬地笑了笑,只得把鱼头又放回到自己碗里。 “怎么,嫌妈手艺不好?”关夫人见心悦一直用筷子在戳鱼头,于是说。 “不不。”心悦忙解释道,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嘴巴。 “妈,怎么你没叫姨妈一起来呢?”心悦端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然后问道。 “你姨妈她有事情不能来。”关夫人说,看看女儿碗里面的鱼头,基本上就没怎么动过。心悦也注意到母亲在看自己碗里面的鱼头,怕母亲生气,她只得勉强又吃了两口。可是她一看见鱼眼睛和鱼嘴巴就觉得噁心,最后只得勉强吃了几口,然后把鱼头扔在了桌子上。鱼头上面还有很多肉,他根本就没有吃干净,但总算可以缓口气了。她又端起可乐喝了两口,正准备说话,母亲却又把鸭脑袋夹到了她的碗里。 “妈,我自己来,你别再给我夹了。”心悦说。 “没事,我晓得你喜欢吃鸭脑袋,妈故意夹给你吃的,你瞧,妈多偏心,你的表弟就在旁边,妈却把最好吃的夹给了你。”关夫人说,然后又夹了块鸭心肝给孙香南。 心悦她根本就不喜欢吃什么鱼头,鸭脑袋,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可是瞧母亲满脸欢喜的模样,她还是把鸭脑袋上好啃的肉吃了一些。 “别急,慢慢吃,”关夫人对心悦说,“还有一个鸡脑袋,这可是你最爱吃的,我夹给你。” 心悦赶忙把碗端开,她完全不能接受鸡脑袋。鸡脑袋根本就没有什么肉,脸上只有一张皮,还有如铁钳般的尖嘴,那眼睛,就跟人的眼睛差不多,还有那红红的鸡冠,她无法接受这个鸡脑袋。朋友请她在外面吃饭,如果炖的鸡烫里面有鸡脑袋,她甚至连那盅鸡烫都不会喝上一口。 “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脑袋的吗?”关夫人说。 “谁喜欢吃鸡脑袋,这么噁心。”心悦把碗里面的鸭子脑袋也扔在了桌子上。 关夫人愣住了,她在微微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儿,脸上写满了惊讶。心悦没想到自己因为拒绝了母亲夹给她的鸡脑袋,却让母亲如此痛苦,母亲手中的一双筷子也掉到了桌子上,这双筷子也再不会回到她的手中。她看着母亲,见母亲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热泪。
第18页 “对不起,妈……”心悦感到愧疚,因为她拒绝了母亲的一番好意,但是她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激动,甚至她能感受到母亲此时真的是很痛苦,内心深处受了伤。但是母亲忽然的变化真的只是因为女儿拒绝了她的好意吗?接着,她看见母亲的嘴巴动了动,六个字从母亲的嘴巴里面轻轻地吐了出来。母亲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是那六个字还是清楚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这六个字就像两股闪电,在她身上碰撞发生了爆炸。她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从阴暗处无情地抓了出来,她再也无从躲藏。她站在烈日下,浑身剧烈颤抖。 “心研,我的女儿。” 孙香南可以感受到大姨此时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她想伸手去拥抱眼前这个女儿却又不能。 “心研啊,我的女儿,你失踪后妈找得你好苦,你晓不晓得妈天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你,现在你回来了,回到了妈身边,可是你为什么要假装你的姐姐呢?但愿小南告诉妈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告诉妈,说小南讲得都不是真的,两个女儿会陪妈直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关夫人抓住了“心悦”的手臂,急切地等待女儿的回答。 “心悦”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可是很快她的表情又变得冷漠起来,她面前的老母亲也忽然觉得女儿很陌生。 “小南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如何把整件事情推断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你说的一切的是真的。” 关夫人听了女儿的回答后,悲伤不已,竟然从椅子上跌倒在了地上。孙香南赶忙去把大姨扶起来,“心悦”盯着他,眼神冷得像根针。 “你现在终于承认了吧。”他竟然毫不惧怕“心悦”冰冷的眼神,出言回击。“你果然不是心悦,心悦已经被你杀死了,那天早上我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是心研。” “没错,我是心研。十九年前我被她推下了山,算我命大,没有死,所以我回来报仇,我亲手掐死了她,然后在假扮成她,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那晓得……人算不如天算。” “她是你的亲姐姐呀,你在怎么忍心杀死她。”关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她把我推下山的时候有把我当成她的孪生妹妹吗。”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九岁啊,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已经会杀人了。她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替她说话。” 关夫人哭得更加伤心,没有回答。 “心悦表姐的尸体呢?”孙香南问。 “扔河里面餵鱼了。” 关夫人用手锤打胸口,整个哭成了泪人儿。 “我到是想问问你,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心悦的呢?”这个时候,心研看上去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即便是警察抓她去枪毙也就那么大一回事情了。 “我的房东给我提供了一个重大线索,那天早晨,你用手推了心悦的丈夫,那个男人倒在地上,撞开了头,流了不少血。你却在半个小时后才打电话给医院,分明是想要那个男人死。” 心研笑了笑,然后说,“我以为我和心悦长得一模一样,完全可以骗过所有的人,没想到那个男人却识破了我的身份,到底是多年的夫妻。” “但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发生争吵呢?” “我对他提出离婚。” “离婚?” “对,离婚,他毕竟是心悦的丈夫,不是我的丈夫,再说,我也怕她识破我的身份,就算我和心悦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们的性格爱好,生活中的习惯却完全不一样,这个男人和她生活了几年,他必然非常熟悉了解她,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他到是厉害。” “其实怪我自己。” “哦?” “自从我杀死了心悦后,我就一直在扮演心悦,这么长的日子,我天天晚上必须和心悦的丈夫睡在一张床上。” “我知道了,他想碰你,你却不肯让他碰。” 心研笑了笑,继续说,“就是因为我不肯让他碰我的身子,我才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起先他也不敢很肯定,结果那天早上,他强行要碰我的身子,他的用意是想试试我,可是我怎么肯让心悦的男人碰我的身子呢,即便我知道他的用意。我拼命反抗,结果他被我推倒了,头撞在了床头柜子上,流了很多血。” “当时你吓坏了,没了主意,所以给某个人打了电话求助,没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我,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心研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不说没有关系,三点钟的时候,派出所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去那里认人,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棺材匠。” “你说他被抓了?”心研显得很紧张。 “他会受到惩罚的。” “我害了他。” “现在后悔没用了,你告诉我,那个棺材匠和你又是什么关系?秦峰是不是那个棺材匠,我明明看见他已经死了,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医院?” “当年我被心悦推下山,掉进了一条溪流里面,也不知道昏迷了好久,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天正下着大雨,我躺在两块大石头中间,下半身全都泡在水中,溪水冰凉,我看见头顶一道闪电滑过,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就这样死。我奋力爬出了小溪,没走几步我又晕倒了,不省人世。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床上,一位慈祥的老人正看着我,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
第19页 “这么说,那个棺材匠就是当年老人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他就是秦峰,是他的母亲救了你。我在关家老宅遇到他,他对我说的基本上都是假话,他的死也是假装的,目的是要我死心,因为他是我唯一还能找到的能够证明当年心悦杀害你的证人。” 心研点了点头。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死琳玲?而且我感觉琳玲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奇怪,起先我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离奇的怪事。”心研说,“你知不知道秦峰和你的女朋友曾经是什么关系?” 孙香南摇了摇头。 “秦峰是你女朋友曾经的初恋男友,他们好过一阵子,那个时候秦峰到大城市来打工,认识了还在念大学的琳玲,他们没多久就好上了,琳玲还为秦峰堕过两次胎。” 孙香南不相信,他气坏了,但是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琳玲的那些怪异举动还有她说的话,他最后相信了心研说的。 “这么说,琳玲的死其实是由我造成的。” “你不多管闲事,听琳玲的话罢手,她也就不会死。” “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卷进来,她太傻了,不应该打电话告诉我她知道的一切,不然那个棺材匠也不会去杀死她。” “现在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可是我还有一些疑问。”心研说,“你识破我的身份,难道就只是凭房东提供给你的那点线索吗?仅凭这点线索你就能肯定我不是心悦?” “这点线索当然还是不够的,但是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在医院大吵了一架之后,我就被保安赶了出去。” “当然记得。” “当时我被保安赶出去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心悦的丈夫在沖我招手,然后他又眨了两下眼睛。” “原来他是假装失忆,在装疯卖傻,怕我害他。” “第二天我又去了趟医院,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因为你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傻了,失去了记忆,他不会对你再构成威胁,所以……” “所以我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我在肯定了你不是心悦后,就找到了大姨,把一切假设都告诉了她,让她配合演一场戏。” “但是为什么我不吃鸡脑袋你们就知道我不是心悦?”心研说,她忽然明白了一切,“心悦一定很喜欢吃鸡脑袋。”她说。 “是的,我把之前的假设告诉了大姨后,大姨就想出了这个试你的方法,她说心悦小的时候特别爱吃鸡脑袋和鱼头,而你却和她恰恰相反,你非常讨厌这些东西,看了只会觉得噁心,更别说吃它们了。” 心研笑了笑,再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