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绚丽的你的世界》


 第一章 初遇

    周六下午一点钟，刚从射击俱乐部出来的乔喆皓开着车奔驰在路上，脑海中依旧回想着叔叔和堂妹乔佳情方才发给他的微信，“明晚务必回家！有要事相商！”vs“哥，你惨了，你又要被相亲了！”很明显，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半年来被骗回家相亲已经不下五次了。前面两次得亏乔佳情的通风报信，乔喆皓找了些看起来合理的借口躲避了。可这次，该找个什么新的理由呢？好烦，到了一定年纪，“结婚”就是逃不开的话题，即使他是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性。


    行驶至路口，喆皓放慢了速度，右转之后是一段上坡路，喆皓加大油门，才走几百米，怎料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从旁边的小弄堂跑出来，喆皓急踩刹车，女孩子却依旧应景倒下。喆皓心想：糟糕，这该不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碰瓷”吧，又是一件麻烦事。喆皓赶紧下车查看，车子完好无损；地上躺着的人也慢慢爬起来，乔喆皓注意到她的手肘和膝盖都有些擦伤。“你”，喆皓话还没问完，女孩就赶紧回道：“我没事，没事。”看前来倒真不是碰瓷。只是，她的膝盖明明在冒着血珠儿，她的手还捂着磕到的手肘，为何要逞强地说自己没事。乔喆皓虽然算不得十分怜香惜玉的男子，却也绝非是那般冷酷无情的，此情此景还是多少要照顾一下这个女孩子的吧，遂开口说道：“你的胳膊和膝盖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女孩子放下刚才还摸着手肘的左手，抬起头，看着乔喆皓，一脸抱歉地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给你添麻烦了，是我不好，我刚刚走路太着急，没有看到车过来。”自己一片好心遭拒，喆皓感到好笑，真是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乔喆皓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强撑着了，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彼此都放心。再说，这件事情你我都有责任，这些事情还是速战速决处理好才是，我不希望日后再出现什么麻烦。”女孩子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跟着乔喆皓上了车。她身上背着一个有些残破的双肩包，手上拎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女孩子显然不知道该把东西往哪里放，索性放到了自己腿上，喆皓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切也没有讲话。


    女孩子背着双肩包在医院门口等喆皓停车回来后，忙讲道：“你看我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检查了，不过擦破了些皮而已，不要紧的。”喆皓一副听烦了的表情道：“就算是仅仅擦破了皮，也要进去上个药再走，不然我带你来医院干嘛呢？”女孩子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医院，喆皓在拿着病历本让她填写时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叫“叶春妮”。乔喆皓陪着叶春妮拿了号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到了诊断室，期间，乔喆皓和叶春妮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乔喆皓不停地划着手机屏幕。而叶春妮，由最开始的左顾右盼变成长达二十分钟的发呆。喆皓要求医生给她做基本的检查，叶春妮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却还是乖乖做了，手肘和膝盖上的伤口也涂了药包好了纱布。检查做好了，叶春妮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头晕，医生问道：“你现在血糖偏低，今天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叶春妮点点头，医生看着乔喆皓，问道：“她现在不能随便走动，我建议还是让她挂个葡萄糖缓和一下，然后再带她去吃点东西。”喆皓应允，陪同叶春妮来到病床上挂水。


    叶春妮看着守在床边的乔喆皓，几次三番想要同他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乔喆皓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不停地用手滑动着，又在回复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转向了叶春妮。“你为什么没吃饭？”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发问，叶春妮显得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原本也没觉得饿。”“不饿就不用吃饭吗？哦，也对。”乔喆皓自言自语道，毕竟有太多女孩子为了减肥何止不吃饭，把自己作成什么样的都有。可能是乔喆皓主动讲话给了叶春妮足够的勇气，她声音很小却有力地跟乔喆皓说道：“看病和打针的钱我会还你的，不过我现在身上可能没有那么多。”乔喆皓嗤笑：“不必了，算是我差点撞到你对你的补偿。”“不不不，这钱本不该由你出。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差点撞到你车上的，是我不好。”“说到这里，那我倒想问一下，你何事如此着急，如果我刹车再晚一秒，肯定会出事故的。”“我，我是太着急了，我是去那个小区找我表叔的，但是没有找到他。”“那你不会先打电话联系他吗？确认他在家再去不就不会白跑一趟了。”“他的手机我打不通，他给我爸的地址就是这个，我一路上问着过来的，应该没有错的。”“一路上问过来”，喆皓轻笑，现在还有这种找人的方法吗？“你是来投奔你表叔的？看起来你对上海一点也不熟悉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地过来的吧？”叶春妮点头又摇头，解释道：“我是刚从陕西过来的，不过不是来投奔表叔的，是找他借钱的。”喆皓脑海中浮现出“躲债”两个字，现在用来解释表叔的消失似乎有理。叶春妮继续说道：“我爸生病了，急需要钱治病，表叔来上海之前我爸资助了他一些，表叔后来也陆陆续续给家里买了些东西寄回来。要不是这次我爸治病要花很多钱，家里的亲戚都被借怕了，我也不会来上海管表叔借钱的，谁料到，去了他给的地址却找不到人呢。”乔喆皓看见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打断道：“会不会是你表叔搬家了没有告诉你们？”叶春妮睁大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说道：“应该是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找他，现在的邻居说那个房子里的人去了国外，根本联系不上，他也没有听说我表叔在那里住过。”“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继续找你表叔？”“不，我得赶紧回家了，我身上带的钱不多，我没法在上海再待下去了，我还要回家想办法给我爸凑手术费，那个事情，拖不得的。”说话间，药滴完了，护士过来取针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乔喆皓率先走在前头，叶春妮依然跟在后面，略有为难地说道：“打针的钱我要怎么还你？”乔喆皓一点儿也不在意地说道：“我说了不用还了，就当是对你的补偿啊！”“这不行的。”“没有什么不行的，我说不用还就不用还！”乔喆皓强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又讲道：“好了，现在我请你去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不不不，”叶春妮连忙摆手，“怎么能让你请我吃呢，我很感激你送我来医院，浪费你太多时间了。你有事情先去忙吧，我在这附近随便吃碗面就好了。”“那我陪你去，万一你晕倒了我好把你送去医院啊。”叶春妮没有回话，可能她并没有听懂乔喆皓话里还有别的意味。叶春妮在医院附近选了一家拉面馆，给自己叫了一碗拉面，问喆皓：“你要吃什么？”喆皓摇摇头：“不必了，我午饭吃的晚，现在不饿。”叶春妮呼哧呼哧地很快吃完了一大碗面，喆皓拿着手机像是在看手机又像是在看着叶春妮。叶春妮电话响了，她从双肩包的口袋里拿出一款老旧的按键盘的“老人机”接电话，乔喆皓看着这一幕嘴角略微上扬。她用陕西话接听电话，喆皓听得有些模糊，电话是她哥哥打过来的，大概是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找不到表叔怎么筹钱治病之类的。春妮接电话回来，拿出钱包付账，喆皓注意到她的钱包里好像只有两三百块钱的样子。走出面馆，喆皓让春妮和他一起前去取车，春妮依然跟在他身后，好像未从刚才的电话中回过神来。喆皓问她：“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春妮又是一脸茫然：“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说过了，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你住在哪里？”春妮咬了咬唇，像是鼓起很大勇气回道：“我没有地方可以住。”“什么？那你什么时间到上海的？”“今天早上六点多，我原本以为可以住在表叔那里的。”


    到了车前，喆皓说道：“上车！”春妮懵懵地问道：“去哪里？”“送你去宾馆啊，难道你今晚要露宿街头？”“不用了，我今晚在火车站坐一下就好了，我尽量买明天的车票回西安。”“我出钱让你住行吧。”“不用了，太麻烦你了，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你先上车！”春妮却听话地上了车。

 第二章 交易

    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乔喆皓插上车钥匙，却没有发动汽车。他回过头，看着坐在后座的叶春妮，缓缓问道：“你想赚钱吗？”“想”，春妮不假思索地回道。“好。如果你明天可以假扮我女朋友陪我去参加一个聚会，我可以给你这个数。”喆皓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春妮问道。喆皓不耐烦地说道：“五万。”“五万块？”喆皓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要出五万块让我假扮你女朋友？”喆皓回答得很随意：“因为我需要一个女人去应付我家人。”“你出钱让我去骗你家人啊？”喆皓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不必知道太多。你只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五万块，去我爷爷那里应付一下就好了！”春妮想不明白这个事情，为什么要花钱找人去骗家人呢？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找人呢？还有，为什么找自己呢？喆皓见她没回答，发动汽车出发了。


    从医院出来好一会了，春妮突然回过神来问道：“现在要去哪里啊？”“回家。”“回你家？”喆皓看着春妮惊恐的神情，道“对啊！不然呢？”“可是，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因为你明天要假扮我女朋友啊！”“我还没有同意啊！”“你难道还有别的选择？”“那，我也不能去骗人啊！”“这不能说是骗人，是善意的谎言，为了让我爷爷叔叔放心，制造出一种我活得很幸福的样子给他们看。你想，这算得上一般意义上的骗人吗？”春妮无言以对，他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但是感觉总有些漏洞自己却又讲不出来。“那为什么是我？”“没有什么为什么，你刚好缺钱，我刚好要找一个人。”这个解释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我还是不能去。”“为什么？”“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你可以晚一天回去啊！”“我得早点回家给我爸筹钱。”“我说了扮我女朋友给你五万块，你确定你早回去一天能借到五万块吗？”这句话直戳春妮的软肋，她借不到，绝对借不到。她妈妈关节炎很严重，不仅从事不了一般的劳动，医药花销一直也不少；哥哥本来今年三月份要结婚，房子翻新了一半却因没钱搁置，婚礼一延再延，女方甚至提出要退婚；弟弟在县里读高二，学费生活费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爸爸，原本在县里工地上打工，前年摔断了腿，欠了不少债，今年刚出去打工几个月又得了肿瘤，虽然目前检查出是良性的，但手术费又要花掉不少；而自己，高中读了不到半年就因为家里没钱被迫辍学，几经辗转，在县里一家玩具厂做包装工，收入少的可怜。这样的家庭，人多但是劳动力少，刚开始亲戚朋友还能借一点帮他们渡过难关。但久而久之，家里总是旧债未清又出现了新的状况，亲朋们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总是想方设法避免借钱给胜似无底洞的他们。


    看着春妮的沉默，乔喆皓有一种吃定了她的感觉：这个女孩子，简简单单的，倒是容易拿下。“这个交易如何？”喆皓试图打破沉默。“我……”，春妮似乎讲不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同意这样的交易。她缺钱，实实在在地缺钱，而目前这个是最简单的一种赚钱方式了；可是，她不应该为了赚钱去骗人啊，而且，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相信他能给她钱呢？感觉到了叶春妮的犹豫，乔喆皓复又开口：“怎么？怕我骗你？”叶春妮不知如何回答，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哼”，乔喆皓轻笑一声，说道：“给你最后一小时，如果你同意了，我们可以简单写份合约；如果不同意，我也绝对不勉强，可以马上送你去火车站，不会耽误你回家筹钱。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仔细思考一下，毕竟扮我女朋友几个小时赚五万块这种馅饼不是时常会砸到你身上的。”叶春妮没有说话，看起来真的像是在认真思考着。


    下午四点半，路上有些微微堵车，两个人在车厢里沉默着。春妮思考的很多，但她并不认为这个男人是在骗她，至少在跟他短暂的接触中她认为他是个好人，带她去医院并且给她想办法解决困境的好人。车子缓慢开进一个高档小区，春妮的心也突然揪了起来：是要去他家了吗？时间要到了吗？乔喆皓似乎能洞察春妮的心思，转过头，看着春妮开口道：“你还有半小时，我家就在上面，你是去我家里思考还是在车里思考呢？”春妮显然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平时做事果断的她今天似乎不能够为自己做主了。乔喆皓微微蹙眉，有些不屑地说道：“那就不如去我住的地方思考好了，又或者，你根本已经做好决定了。”“没有，我没有做好决定。”春妮弱弱地开口。“没有做好决定。也就是说，你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了？”“我没有这样讲啊！”“好了，下车吧。”乔喆皓打开车门，春妮从车里下来，拿着她的编织袋和双肩包，乔喆皓丝毫没有要帮她拎的意思。


    乔喆皓住在1902室，乘着电梯很快就到了，叶春妮从来没有乘坐过直梯，心里面暗暗觉得神奇。推门而入，是巨大的黑色鞋柜。喆皓换下鞋子，从鞋柜里给春妮拿出一双男式拖鞋道：“我没有女式拖鞋，你穿这个吧。”“嗯”，春妮有些羞涩地点点头，把东西放在鞋柜旁边的地上，换好鞋子，走了进来，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


    乔喆皓洗完手回来，瞧见春妮愣愣地站在那里，道：“坐吧，你要喝点什么?”说罢转身打开冰箱，继而说道：“我这里只有酒、可乐、果汁，你要哪个？”春妮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不渴。”“好，随你了。”乔喆皓拿了可乐，坐在沙发上独自喝起来。春妮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低着头没有说话。“考虑的怎么样了？真的不想要五万块么？”春妮抬起头，看着乔喆皓，道：“我也想赚钱，只是，你说的这件事太奇怪了。”“哼”，乔喆皓嗤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帮我做事，我付你酬劳，公平交易，不，是性价比超高的交易啊！”叶春妮还是不能理解：“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骗你家人呢？”“我不是说过了，这是我的私事，你不必明白。你只要知道，我需要你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应付我爷爷就好。”“可是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并不知道如何做啊！”“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乔喆皓嘴角微微上翘。“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叶春妮似乎鼓起最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是的，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五万块钱，对她来讲，是个很大的数目，是她辛辛苦苦两年才能赚到的钱；是她父亲急需筹措到的救命钱。就像乔喆皓刚才说到的，这是公平的交易，她帮他做事，他付她酬劳。对，仅此而已。叶春妮在心里默默说服着自己。


    “好，那我们现在就拟一份简单的合约好了。”春妮并不懂得这个，只得随乔喆皓的意思办。乔喆皓来到吧台前的桌子上打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很快地就看见打印机吐出两份合约。乔喆皓拿了一份给叶春妮，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法律至上的社会里，有份合约能保护双方的权利不受侵犯罢了。我倒是无所谓，万一我赖账不付你钱你不就吃亏了。”叶春妮看了下合同，条约写的很简单。“你现在有什么问题还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签了吧。”叶春妮傻傻地点点头，乔喆皓从打印机旁边的笔筒里拿了一只笔过来，两人签好合约。“这份你留着，然后把银行卡给我。”叶春妮依旧一副愣愣的样子。“银行卡啊？难道你没有么？”“噢”，春妮似乎刚刚回过神来，跑到鞋柜那里从双肩包里拿出钱包，找出银行卡，这还是之前春妮工作的厂子为了发工资统一办理的，但办好卡之后春妮就辞职了，这张卡从来没用过。叶春妮把银行卡递给乔喆皓，喆皓拿着手机操作一番，道：“好了，两万块已经转到你银行卡里了，算是定金，剩下的三万块明天晚上结束了再给你。”春妮接过银行卡，道：“其实，你明天再给我也可以，你不担心我拿着你的钱就走了吗？”“呵呵，看不出你还有这想法，你要是走了，难道我还能找不到你？”“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人，不可能白白拿你的钱却不给你做事。”“那是自然。”


    “铃铃铃”，乔喆皓看了下手机对春妮说道：“你先坐一会，我接个电话。”“嗯嗯”，又是唯唯诺诺地点点头。乔喆皓拿着手机进了卧室接电话，春妮这才有些放松地观察客厅：深灰色的沙发，黑白相间的电视柜和茶几，不远处黑色的吧椅和吧台，黑色的书橱和电脑桌椅，深灰色的窗帘，整个客厅宽敞又冷清。乔喆皓很快出来了，还换了身休闲衣服，也是深灰色，跟沙发的颜色简直一模一样。叶春妮偷偷抿了下嘴，乔喆皓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叶春妮赶紧摇摇头，道：“没什么。”乔喆皓虽然不解，却没有再问下去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不饿，我下午不是吃过了嘛！”“可是我饿了。”“那你家有什么，我给你做吧。”“我这里没有厨房。”“你家这么大，怎么都没有厨房啊？你爸妈不和你一起住吗？他们也不做饭吗？”“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住在国外。”乔喆皓淡淡地说着，春妮却感觉问的有些唐突了，怯怯地说了声“对不起”。乔喆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既然你要假装成我的女朋友去见我爷爷，我自然要把这些事情跟你说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可说的，明天去的路上再说也不迟，我先叫外卖好了。”


    简单吃过晚餐之后，喆皓让春妮早点洗洗睡了，明天还要准备买些衣服鞋子什么的去爷爷那边。春妮又是一脸惊慌：“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要睡在这里？”“不然呢？你还有别的地方去？”“确实没有，可是，我也不能住在你这里啊！要是别人知道了……”“放心，这附近并没有认识我的人，更没人认识你，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再说，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你不用担心自身安全问题。”说罢，乔喆皓露出一抹坏笑。叶春妮有些脸红：确实，他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兴趣的，毕竟他自身条件那么好，怎么会看上如此平凡满身土气的她呢！乔喆皓走到最里面一间房，打开门说道：“你今晚睡在这个房间好了，里面东西都是前几天换好的，之前我堂妹在这住过几天，她走了之后我让小时工清理过的。里面睡衣也是干净的，你穿就好了。”“好”，春妮乖巧地回答着。相较于外面而言，这个房间色调不那么冷冷的了，米白色的墙、床、衣橱和桌椅，浅蓝色的窗帘，床单被罩都是米色的，干净又温馨。乔喆皓摇摇头走掉之后就没有再出现，春妮要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需要的东西在次卧卫生间都准备好了。春妮洗澡的时候、躺在床上都在思考今天的际遇，有些莫名又有些刺激。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想着想着，在火车上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硬座又拿着东西东奔西走了大半天的春妮就进入梦乡了。

 第三章 赴宴（一）

    乔喆皓醒来时已经十点半了，他照例从床头柜拿来一支烟点上，抽完之后似乎想起什么，匆匆洗漱完换了件衣服走出卧室。叶春妮正在客厅里擦桌子，看到乔喆皓出来，道：“你起来了？不是我吵醒你的吧。”乔喆皓一脸费解：“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擦桌子，还有这块抹布是哪里来的？”叶春妮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中的抹布，道：“我四处都没找到可以用的抹布，就拿我的手绢了，这块很干净的，我洗过的。”“哦”，乔喆皓一副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径自走向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喝起来，之后又拿出一瓶果汁放在茶几上，道：“这个，你喝了吧，然后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好”，春妮似乎已经没有昨天的羞涩了。


    乔喆皓带着春妮去了小区外面一家中餐馆吃饭，之后领着她去了商场买衣服鞋子，春妮原本是拒绝的，她不想乔喆皓再有额外的花费了。乔喆皓道：“你既然是作为我女朋友去爷爷家的，自然不能穿的太过随便，爷爷他们总归知道我的品位的。”说得春妮无力反驳。乔喆皓一副很懂女士衣服鞋包的样子，给春妮挑挑拣拣，买到了让他满意的东西；随后又带着春妮去了造型店做了头发和皮肤护理。春妮平时没有出入过这些场所，显得不知所措，只得任由造型师和乔喆皓的“摆布”。待一切完成之后，春妮看着镜中的自己，略微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自己么？为什么遇上了乔喆皓，自己由内而外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呢？


    准备归来，喆皓开车载着春妮回家。车中的两人均一言不发，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乔喆皓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女人？可能是昨天差点撞到了她而她没有趁机讹他一笔表现出的善良？还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表现出的手足无措？又或者是她所面临的的会让人心疼的感到绝望的窘迫感？亦或是出现的恰如其分？难道，是兼而有之，从而让她轻易同意这个交易又能简单地让自己脱身么？大概是这样吧。乔喆皓冷峻的面庞上泛出了一丝笑意。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叶春妮，她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春妮确实在思考着，想着乔喆皓过的生活和自己过的生活。她虽然不知道乔喆皓具体从事什么工作，但是也能感觉出乔喆皓很有钱，他的车、他住的房子、他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至少对于他来说，钱并不是一个让人发愁的东西。也因为有了钱，摆脱了诸多生活中的窘迫，所以，乔喆皓去的地方、过的生活显得那么绚丽多彩。而自己的生活，不能说是一种不幸福，因为她的家庭是完整的，双亲俱在、哥哥小时候对她也很是疼爱、弟弟对这个姐姐也很尊重，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而贫困又多事的家庭更是如此，钱总是能够瞬间把幸福的生活清零，让他们整个家庭为之崩溃。世间之人总是差异巨大，难以想象。


    乔喆皓回到家里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从酒柜里装了两瓶红酒，在沙发上等着春妮一起出门。其实春妮在房间里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在镜子前静静的看着自己，陌生、可怕又欣喜。就好像是偷穿着水晶鞋参加晚会的灰姑娘一样，十二点钟一过，就要回归到现实中去了吧？只是，灰姑娘有着王子的眷恋，终究会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自己，今晚一过，依然是那个有着巨大家庭负担的平凡少女吧！


    “该出发了。”乔喆皓终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客厅里面喊道，也惊扰了叶春妮专注的思考。她踩着并不算高的高跟鞋、拎着很明显不知道怎么垮的包包走出来。其实，经过装扮的她，还是可以的，至少，适合她，甚至有些许好看。她的皮肤不算黑，穿着这条浅鹅黄色的裙子显得肤色甚佳；脸上化了淡妆，让她本来五官并不精致的她有所修饰；那双没有太多装饰的黑色高跟鞋和同样没有太多装饰的黑色小方包很搭。喆皓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品位很满意。“走吧。”他淡淡说了一句，拿着包好的两瓶酒走在前头，她跟在他身后出门。


    喆皓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春妮依旧想要坐到后排，喆皓忍不住说道：“来前面坐，我有事情要说。”“好。”春妮支应着，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其实春妮有些胆怯，不知道该如何近距离面对一个仍旧不熟悉的男子。她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喆皓发动汽车，从地下停车场驶离。外面尚明，从车窗望出去，车辆密集，行人匆匆，奔赴着自己的目的地。乔喆皓说道：“一会见到的是我爷爷、叔叔、婶婶和堂妹。”春妮终于抬起头看着乔喆皓，听话地点点头。乔喆皓继续说道：“如果他们问起你的事情，你就说你是在我公司附近上班，做的是文案工作，我们是在朋友聚会时认识的，交往大概一个多月。”春妮持续地点头，好像乔喆皓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你是前几天刚搬进来的。别的事情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绝对不要多说。有什么问题招架不住了，就让他们问我，或者你说一切听我的安排就好。”“好。”除了点头和说一句“好”，春妮找不到其他的回答方式了。乔喆皓感觉和她讲话有种嘱托小孩子似的，而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幼稚又好笑。“你也不必太担心，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我婶婶会替我打圆场的。”春妮点点头，揉搓着手指头。


    徐汇区某一高档别墅中，高冰雅和乔家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乔万茂对这个证券公司老板的孙女十分满意：国外留学归来，长相、气质俱佳，举止得体。在他眼里，这样的女孩子足以配上他的孙子。盛天美素来疼爱乔喆皓，大概是没有儿子的缘故，对这个丈夫的亲侄子一直视如己出，对于这次的相亲也是十分重视。不仅协同保姆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还亲自下厨做了些拿手菜招待。乔国峰对眼前的女孩子更加满意，这是由他牵头的相亲。高冰雅是他朋友的外甥女，刚从国外回来，在相亲市场上是抢手货。乔佳情在圈子里也见过不少气质名媛，但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只不过在她眼里，这个女生，并不会得到他哥哥的喜爱。她哥哥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呢？乔佳情一边听着长辈同高冰雅讲话，一边想着，眼前出现了那个女孩子的脸庞。他会一直喜欢那一种么，或者说他一直只喜欢那一个么？


    周日的傍晚，上海市区还是有些堵的，天渐渐黑起来了，街灯亮了，广告灯牌亮了，高楼大厦里也亮起来了。这个晚上灯火通明、仍旧喧嚣的城市，和春妮所生活的晚上黑漆漆却静谧无比的小城镇里的小村落显然不同。这里人来人往的，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大概七点钟左右，喆皓和春妮来到了爷爷家。春妮只觉得手心不停冒汗，呼吸也有点急促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情景。喆皓在门外鸣笛，门缓缓打开，喆皓把车停在院子里。保姆周阿姨汇报道：“先生，孙少爷来了。”“嗯。”乔万茂微微颔首，心里很是欣慰。盛天美听到喆皓回来了，赶紧从厨房走出来，出门迎接。乔佳情从沙发上坐起来，道：“妈，你还穿着围裙呢！我出去迎一迎哥哥好了。”“也好。”盛天美瞧瞧自己身上的围裙，有些不好意思，继而说道：“周阿姨把饭厅整理一下，咱们很快就要用餐了。”保姆应声而去。其实，乔佳情已经忍不住要把屋里的光景告诉乔喆皓，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只不过，她从来没想到，哥哥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准确地说，他是牵着她的手进来的。是的，乔喆皓在下车后不仅给叶春妮打开车门，细心地护其下车，还不顾叶春妮满眼的惊恐主动牵起春妮的手，春妮只觉得自己手心的汗更多了，心跳得更快了。


    当然，与乔万茂、乔国峰和盛天美比起来，乔佳情的震惊还不算什么，而听到声音礼貌地刚想要站起来地高冰雅的心情，已经不能仅仅用震惊来形容了。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相亲对象是乔喆皓，还是牵着别的女孩子手的乔喆皓。乔喆皓无视现场所有人的惊讶和隐藏在内心里的愤怒，自顾自地拉着春妮介绍道：“爷爷，叔叔婶婶，她是叶春妮，我的新女朋友。”而后晃晃春妮的手，道：“叫人啊！”叶春妮从方才乔喆皓牵起她的手开始就魂不守舍了，再到见到这样多的震惊眼神，更是不知所措，点点头，道：“爷爷好，叔叔好，婶婶好，我是叶春妮。”尽管内心有些慌张，但表现得还算镇定，在喆皓心理勉强合格。

 第四章 赴宴（二）

    乔国峰的眼睛里简直要喷火了：这个喆皓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样的日子竟然领了个女人回来，还是看上去就很廉价的女人！连乔万茂也沉不住气了，面上也挂不住了，干咳两声，道：“喆皓，你跟我进来。”意料之中，喆皓松开春妮的手，道：“你先坐在这里，我去去就来。”接着有些打趣地对着对盛天美说道：“婶婶，春妮就交给你了，你帮我招待一下她吧，她胆子小，你可别问太多吓到她啊！”盛天美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高冰雅，神色有些尴尬。乔佳情招呼着春妮坐下，心理觉得有趣的很：哥哥越来越不着调了，为何偏偏跟家里人对着干呢？


    坐在沙发对面的高冰雅，就算是涵养再高，也无法容忍这件事情，徐徐站起来，柔声说道：“盛阿姨，既然家里来客人了，我也不便多加打扰，改日再来拜访吧！”盛天美赶紧挽留：“这怎么行呢，我菜都准备好了，就等招待你呢！”高冰雅微微含笑：“那只能改日再做品尝了。今日，看起来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当着我的面，怕是有些不方便呢！冰雅先告辞了。爷爷和叔叔在屋里应该有些事情要交待吧，冰雅就不进去告辞了，烦请婶婶转告冰雅的歉意。”盛天美虽然心里过意不去，却也知道此时不应该再做挽留，道：“今日是我们没处理好，改日定当给你个说法，如今也不强留你了，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回去。”高冰雅一直微笑着说道：“好的，谢谢婶婶了。今日的水果很是香甜，花也足够美丽，感谢招待！”寒暄中，盛天美把高冰雅送出去。


    乔佳情不像妈妈那样直接把高冰雅送出去，仅仅起身送到门口便回来了，后来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叶春妮，叶春妮头更低了，脸也是红红的。乔佳情微微笑着开了口：“你当真是我哥哥的女朋友？还是他找来的临时演员啊？”春妮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么？还好佳情笑着说道：“哈哈！我开玩笑呢！你不要介意啊！不过，你真的跟以前的那些女的不一样嘛！”以前的女人？春妮脑袋里打起了几个问号。“你和我哥认识多久了？”春妮怯怯地开口，就好像背台词一般应付着：“大概一个多月。”“噢，倒是没听他说过呢！不过，他既然能领你回家，说明你俩感情还真的很不错呢！我哥哥很少会带女人来见长辈的，你在他心里分量是很足的嘛！”说话间，盛天美送客归来，也加入到对春妮的“盘问”中，好在，固定的问题也是有固定的答题方式的。


    与此同时，乔喆皓在屋里也是按部就班地回答着。爷爷看着乔喆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知不知道今天为何叫你回来？”爷爷说完话之后，还未等着乔喆皓回应，叔叔已经按耐不住了：“是啊，喆皓，你真是要把我急坏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乔喆皓故作轻松的样子：“怎么了？爷爷和叔叔为何这样生气？我不过是带了女朋友回来见你们嘛，你们不是一直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么？现在我已经带回来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乔国峰实在生气得很：“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知道什么？”“今天晚上找你回来为了什么？”“不是有要事相商么？”“对啊，那你还带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回来！”“叔叔，你既然说有事情商量，我把我女朋友带回来怎么了？再说了，她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哪里会是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女人！”“你别跟我绕弯子，也别装傻，你明明知道今晚安排了女孩子跟你相亲。”很明显，乔喆皓打算装傻到底：“我都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要相亲？”“胡闹！”爷爷终于发话，终止了叔侄俩的争论。“外面那个女孩子，哪里能配得上你？”乔喆皓对爷爷说话的口吻还是稍微软一点的：“你们并不了解她，如何知道她配不上我呢？说不定等你们接触久了，还觉得我配不上她呢！”“噢？”叔叔似乎嗅到了一丝希望，“她是哪家女孩子，这样优秀？”乔喆皓又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乔国峰解释道：“她是谁的女儿？我们知道的人家吗？”“她自然是她父母的宝贝女儿了，我并不认得她父母啊！”爷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乔国峰失望透顶：“喆皓啊，你知道今天那位高小姐可是振华证券公司董事长的孙女啊，你们俩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若能结合，简直是一段佳话啊！”“叔叔，我们家卖食品的，就算是政治联姻也不是娶证券公司董事长的孙女啊！再者，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什么叫搞这一套？你既然是咱们家族继承人，就绝不能娶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叔叔，她是我女朋友，也请你放尊重一些。”“国峰，好了，别再说了”。老爷子既然发了话，乔国峰显然需要听一听。“喆皓，你要是跟这个女孩子谈谈恋爱，我们也没必要太过反对。但谈恋爱是谈恋爱，若是要当真了，要谈及婚姻大事了，你总归还是得听我们的意见。咱们乔家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听完了爷爷总结性的发言，乔喆皓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道：“爷爷，我先回去了。”


    盛天美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她并不像她丈夫那样咄咄逼人，叶春妮甚至会觉得跟她讲话不那么难以应付。乔喆皓从内屋出来，对春妮说道：“我们走吧。”春妮迅速站起身，盛天美道：“吃了饭再回去也不迟啊！”“这样的氛围下，婶婶还觉得我们能安心吃饭吗？”“也罢，你今天闯的祸不算小，改日再回来赔礼道歉吧。”喆皓依旧像进门时候一样，挽着春妮的手走出去。


    出了别墅区，喆皓加大油门疾驰一段时间后，突然在路边停下，点上一根烟，摇下车窗，猛吸起来。昏暗的路灯，没有星星的夜空，时不时经过的车辆。没有开灯的车厢里，乔喆皓的烟一亮一灭，他的脸也随之一闪一闪，显得有些可怕。“我们结婚吧！”乔喆皓淡淡地提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叶春妮简直无法理解他刚刚说出的话，睁大眼睛看着乔喆皓问道：“你说什么？”“你明明听到了。”“我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结婚。”“可是，为什么呢？”“没有什么为什么，只问你同意不同意。”“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不是咱们两个人就能够决定的啊！”“你多大了？成年了么？只要你成年了，这些决定完全可以由你自己做出。”叶春妮点点头回应“你成年了么”的问句，可是乔喆皓压根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着。


    叶春妮实在忍不住要插话了：“可是，我们两个人才认识两天而已，为什么你要跟我结婚呢？”乔喆皓把烟夹在手里，看着叶春妮说道：“你放心，对于你，我是没有任何兴趣的。结婚，对你而言是解脱；对我而言，也是解脱。”看着叶春妮迷茫的眼神，乔喆皓继续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爷爷叔叔他们恨不得立刻让我结婚，而且会给我安排他们喜欢的女孩子跟我结婚，我显然不想。可是，我现在身边没有喜欢到可以结婚的女生，所以对我来说，跟谁结婚都一样，只要不是他们给我安排的。而你呢，现在需要钱对吧？跟我结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百万，足够给你父亲做手术，摆脱你现在的窘境。而且，我们的婚姻既然建立在交易的基础上，所以不可能会长久的。等到我厌烦了，我们就离婚，不会耽误你再去追寻幸福。所以说，这个交易，对你来说，是很划算的。”叶春妮还是不能够理解乔喆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如果说这场婚姻对我来说是划算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乔喆皓猛吸一口烟，随后把烟灭了：“我说过，我现在需要一个女人跟我结婚，而且是一个会听我话，等我想要离婚时候不会纠缠着我的女人。目前来讲，你很合适。”


    “叮铃铃”，喆皓的手机响起来，陌生的手机号，喆皓接起来：“喂，哪位？”一个充满诱惑的女人声音响起：“喆皓，你不会没有存我的手机号吧？”叶春妮在一旁听得很清楚，就如同乔佳情提到的“你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他确实有很多女孩子。“你是谁？”乔喆皓冷冷地问道。“啊！你当真没有听出我是谁么？人家伤心死了。我是方晓晓啊！哎呀，难道你把我忘记了么？”听着对方撒娇到腻歪的声音，乔喆皓依旧不改高冷语调：“找我有事吗？”“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么？有空么，出来吃饭啊，我在斯坦尼。”“没空。挂了。”说完，乔喆皓终止了这场明显让他不耐烦的通话。手机再次响起来，乔喆皓更加厌烦地接起来：“我说过我没时间，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第五章 选择

    叶春妮觉得乔喆皓有时候的行为表情很是可怕：打电话的这个女孩子，会不会是乔佳情口中的女孩子呢？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现在要用这么一种态度对她？如果不是的话，不是更要客客气气的么？叶春妮不得解，无意识地摇摇头。乔喆皓看见了这一幕，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叶春妮又是满脸茫然:“我还没思考呢！再说，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怎么说的，就是怎么想的。”“可是……”“没有那么多可是。你最好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你父亲等着用钱，而你，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给你钱，至少能够让你父亲可以做手术和进行术后恢复，还能保证衣食无忧。”听起来，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只是，春妮心里觉得不舒服。“这样看起来，似乎和你结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确定你要负担起我家庭的责任么？你可能还不清楚，我父亲之前摔断了腿，一年多没有工作，我们家借了不少外债现在还无力偿还。眼下，我父亲生病了，是肿瘤，目前是良性的，需要切除，但是切除后什么情况没有人能够确定。我母亲，有严重的关节炎，干不了重活。我哥哥，在镇上打工，原本今年三月份就要结婚的，房子翻新了一半，家里没钱就停工了，现在婚约一拖再拖，怕是难成了。我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二的弟弟，以后花钱的时候还多着呢。再说说我，我高中只读过半年，因为家里负担不起，所以只能辍学打工。我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人多病多，缺钱。如果我们两人结婚，这些恐怕就需要你来承担了，这就是个无底洞。”


    乔喆皓原本以为叶春妮就是家贫，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贫寒，家里有五个人，却只有两个赚不了什么钱的劳动力。不过对他乔喆皓来说，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费钱罢了。乔喆皓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叶春妮想着：没有人在听到自己的家境后还一心想要娶自己吧，除了自已根本不想嫁的陈高升。也就想了半分钟，乔喆皓开口道：“所以，你除了嫁给我拿这笔钱，还有别的办法解脱自己的困境吗？”叶春妮忍不住想要努力在这昏暗的车厢里看清乔喆皓的脸和脸上挂着的表情：他到底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了吗？“回答我。”春妮放弃了对乔喆皓表情的琢磨，回道：“看起来，和你结婚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还是不明白，除了我，你应该还有更多的女人可以选择，她们也缺钱，她们比我的条件应该好太多了。”乔喆皓轻笑：“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正如你所说，我身边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多，我也能够找到比你更需要钱、比你条件好很多倍的女生结婚，只是她们可能不如你这么单纯、好摆脱。”听到乔喆皓说出这句话，叶春妮的心里反倒有一丝丝失落：“所以，我的好处就是很好摆脱对吗？”“不然呢？你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此生非你不娶吗？”乔喆皓发出了轻微的嗤笑。“还是说，你在期待一个灰姑娘般的童话故事？拜托，我可不是王子。”“我没有。”叶春妮小声说道，底气明显不足。“像昨天一样，我不会强迫你的。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如果不同意，我明天会把你送到机场，不耽误你回去照顾你父亲。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这可能是你赚钱最多也最轻松的机会了。”春妮没有说话。


    乔喆皓开车回家。路上，叶春妮收到哥哥叶春山的短信：我和妈商量了，你还是同意陈高升吧，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春妮咬着嘴唇，连苦涩一笑都做不到了。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陈高升呢？叶春妮对他根本没有一丁点感情，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还记得跟他初次见面，是在上学路上，他拿着毛毛虫吓唬同行的女孩子们，看到女孩子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他在一旁哈哈大笑，那张额头上带有明显疤痕的脸显得尤为恐怖。春妮在高一时候和他分到了一个班里，但是从小他欺负女孩子后得意洋洋的样子就一直留存在春妮脑海里，平时也不怎么搭理他。后来，春妮辍学了，也就没什么接触了。过了没多久，陈高升也辍学了，到家里的凉皮厂帮忙。再后来，不知怎么的，陈高升突然跑到县里春妮上班的地方找她，接连几次之后就向春妮表白了，春妮吓了一大跳。按理说，陈高升只是额头上有块花生米大小的疤痕，再者嘴巴略大，其他地方也没有很丑：眼睛大大的，鼻梁也是高高的。他人很高大，也很壮实，皮肤有些黑，是个正常的农村汉子。以春妮的情况来说，嫁给家里开凉皮厂的至少有百万资产的陈高升，其实是不吃亏的。可是，就算没有做灰姑娘梦的叶春妮，也不想随便把自己托付给小时候就留下恶劣印象的陈高升，即便那不过是小时候的恶作剧，即便他现在是个很正直憨厚的汉子。


    春妮盯着这条短信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如果灯光够亮，乔喆皓应该能看的出叶春妮眼中的无奈和忧伤。春妮并不想回这条短信，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回，春山又发了一条：哥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他对你好不就行了么？他昨天和他叔叔来家里了，说了，只要你们结婚，彩礼能给到四十万。你想想，这是什么数字？咱们村里谁家姑娘嫁出去能够拿到四十万彩礼呢？春妮，不是哥逼你，你比哥强多了，咱家这样的情况还有人愿意娶你。哥现在想娶人家人家都不愿意呢！你仔细想想吧，咱爸的病没法拖。泪珠在叶春妮眼眶里打转，春妮努力把她憋回去。


    眼前的情景，就算春妮不说话，乔喆皓也能猜测出十之八九。在他看来，叶春妮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而自己简直就是她的救世主，这样好的条件，为何她还要犹豫？停好车，乔喆皓带着叶春妮在小区外的餐馆里简单吃过饭之后，便回家了。叶春妮看起来情绪不高，大概还想着刚才收到的短信。回到家里后，乔喆皓要来了叶春妮的身份证就让她先去休息了。他简单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坐在电脑前打字。叶春妮在房间里，换下赴宴的“装备”，洗去妆容和满身的疲惫，又成了最开始最简单的叶春妮。大概因为春妮没有及时回复短信，叶春山又来了消息：如果你不愿意，就让春江辍学吧，咱们家里实在是供应不起了，让他出去打打工攒点钱以后也能娶个媳妇。春妮看到这里着实坐不住了，拿着她的“老人机”回复：春江不能辍学！咱俩都没上过大学，不能让春江也进不了大学门。再说，他成绩那么好，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是的，在县里上高二的春江成绩很好，在年级里能经常排到前十，那是他们一家人的希望。尤其是被迫辍学的春妮，读书、考大学是多么诱人的梦啊！可是，陈高升，想起这三个字，春妮就浑身不舒服，他额头上的疤痕，他傻傻的笑。坐到床上，摸着丝滑的床单，春妮想到了乔喆皓，一个能给她很多钱而且条件很好的男人：他有着坚挺的鼻梁，不算大但是很有神的眼睛，时而能够散发出凌厉的光芒。虽然不知道乔喆皓具体做什么工作，有过怎么样的经历，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相信他，相信他是个好人，相信他能够帮助她改变眼前的处境，相信他能够带她走进另外一个世界。


    叶春妮这样想着，顺势在床上躺下来。床很舒服，跟昨天晚上的感觉不一样，昨晚完全是一种紧张到难以入睡的感觉，而现在，春妮在床上躺着觉得很是享受。陈高升和乔喆皓，傻子都知道应该选谁。诚然，乔喆皓的条件着实吸引人；可是，对于一无所有的自己来说，乔喆皓真的合适么？不过，乔喆皓说过，只要几年时间，他就会提出离婚，那时候自己还能开始新的生活吧？自己今年才23岁，如果跟乔喆皓结婚五年，也不过28岁而已，应该还能开始新的生活吧。正在思考间，叶春江又发来了消息：那么，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但凡我这个做哥哥的有点能耐，也不会打自己亲妹妹亲弟弟的主意啊。


    她能理解哥哥的想法，也明白哥哥的苦楚，从前年爸爸摔断腿之后，家里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哥哥身上。因为缺钱，婚都结不了了。哥哥背负的太多，春妮也心疼。弟弟不能辍学，陈高升不能嫁，那么，乔喆皓呢？他是不是另外一个选择呢？他是不是就是最好的选择呢？春妮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

 第六章 协议

    从乔家出来后，高冰雅并没有直接回家，让司机把自己放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自己在路上闲逛着走回去。对于在乔家的遭遇，她没有说一个字的不好，很妥善地和父母有了交待。来到自己房间后，就开始疯狂地寻找什么，左翻右翻总也找不到要的东西。她喊来了保姆刘阿姨，问自己小学时候的东西是不是放在储藏室里。刘阿姨一脸疑惑：“冰雅，你找小学的东西做什么啊？”冰雅扯扯刘阿姨的衣角，道：“阿姨，你不要管我做什么了，我现在就想要找到嘛！拜托了，快帮我找一找啊！”刘阿姨慈爱地笑着，道：“这么久远的东西，大概是在储藏室里吧，你等着我拿了钥匙去看一看。”高冰雅显然等不及了，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啊，你可不知道我想找什么。”高家的储藏室是井井有条的，每个人的东西都有不同的储物柜分门别类地收藏着，因此，高冰雅很快从柜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两张有些陈旧的老照片。其中一张是班里同学的合影，另外一张是几个同学一起表演节目后的合影。刘阿姨瞧见高冰雅拿着照片心满意足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我家小姐为何突然要看这两张旧照片呢？”高冰雅飞快地把照片收起来，关起储物柜，脸上却泛起一片红云：“刘阿姨不要笑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想要看一看罢了。”“是吗？那怎么还脸红了？”“哪有？明明就是灯光照的太暖了，哎呀，不说了，我先上去了。”瞧着高冰雅害羞地跑掉，刘阿姨觉得有趣：这个平日里仪态大方得体的冰雅今天终于也像个恋爱中的小女孩一样撒娇可爱了。


    千里外的叶春江还在和母亲商量着：春妮不愿意嫁给陈高升，春江也肯定不愿意辍学去打工，眼下又无处借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叶母叹了口气，说道：“实在不行，我也做主了，不嫁也得嫁，嫁过去不愁吃穿也不用受穷，到底哪里不好了？”春山道：“这个事情也不能够着急，万一逼得太紧，她不回来了或者想不开怎么办？”“是是是”，叶母站起来，“你让她别再找小振了，赶紧回来才是。她身上也没什么钱，在外面也是不安全的。”春山支应着，进了自己屋里。


    乔喆皓很快打完了一篇“结婚协议”，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打印出三份，放在茶几上，准备把叶春妮喊出来，突然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站起来，打算敲门把叶春妮叫出来。走到第二个房间时，乔喆皓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房门，眼神略微有些黯淡，但很快就转变成一向的漠然。“咚咚”，乔喆皓敲门，叶春妮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你出来一下。”“哦。”叶春妮跟在乔喆皓身后来到客厅。乔喆皓拿起一份协议给叶春妮，道：“目前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了，你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虽然我可能并不会改。”叶春妮拿起婚约，心想：这难不成是在演电视剧么，还要签署这样的结婚协议么？只见白纸黑字地写着：


    结婚协议


    协议方：


    姓名：乔喆皓


    性别：男


    出生年日：1987年04月12日


    身份证号：31010119870412xxxx


    姓名：叶春妮


    性别：女


    出生年日：1993年12月29日


    身份证号：61012219931229xxxx


    协议内容：


    1、本协议以双方自愿组建家庭为准则，经双方签字后方可生效。


    2、本协议生效日期从两人领取结婚证之日开始，至两人领取离婚证之日终止。协议中的内容仅在该婚姻存续期间内生效。


    3、关于两人财产划分：乔喆皓和叶春妮两人婚前婚后财产均归自己所有。两人若在婚后产生共同财产，均等分割。两人若是在婚后产生共同债务，均等分割（乔喆皓若是财力可承受，可一人承担）。


    4、关于两人在婚姻存续期间的权利和义务：一是男女双方尽量保持对婚姻的忠诚，如果各自有了新的感情也可，但至少不能做出让对方难堪的事情；二是女方不能外出工作；三是对对方家庭负有一定责任（男方有责任对女方家庭提供经济支持，女方对男方家庭尊重）；四是女方不能干涉男方的基本活动，包括应酬和聚会；五是女方不能怀孕，否则后果自负；六是男方提出离婚之时，女方应该立即配合，不得有无谓纠缠。


    5、报酬：领取结婚证后，男方需要向女方支付人民币壹佰万元整；之后每一年男方向女方支付人民币伍拾万元整作为生活费用，不满一年按一年支付；离婚时，男方一次性向女方支付赡养费人民币贰佰万元整。


    6、以上协议解释权归乔喆皓所有，叶春妮若有疑义可与乔喆皓协商。


    叶春妮并没有见过结婚协议书，并不知道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其实，乔喆皓也只是写之前从网上看了一点，知道应该怎么下笔写。“有问题吗？”因为不知道它的应然状态，也无法说出什么意见，叶春妮摇了摇头。乔喆皓把其他两份合同收在文件夹里，道：“既然如此，你拿着想一想吧，如果同意了，明天三份协议一起签了；不同意的话，我明天会送你去机场的。”乔喆皓把文件夹放到书柜里，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喝着，而后又拿起手机给春妮转了三万块，道：“三万块已经转好了，你若是不同意，有这五万块也能撑一段时间了。不管是否同意结婚，这场交易我们已经达成了，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你自己考虑吧。”春妮依然在沙发上坐着，拿着那份协议，眼睛却看着乔喆皓，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乔喆皓假装没有听到的样子没有回答。他放下水杯，欲往房间走，走到一半转身说道：“明天上午我有客户要谈，下午会早些回来的，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会叫人送早餐和午餐过来，你最好不要出门，这里安全系数比较高，门锁也比较复杂，你若是出门回不来我可不负责。”“好的。”“时间不早了，你自己收拾一下睡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叶春妮应和着，拿着协议回了房间。


    拿起自己的小手机，看到哥哥又发了一条消息：快回来吧，妈说不要再继续找表叔了，回来多一个人帮忙想办法。“想办法”，叶春妮轻轻地念着这三个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叶春妮拿着协议的手又用了些力，她放下手机，重新一字一句认真地看起这份协议。从表面上看，这份协议对春妮没有任何不利的地方，如果他们结婚两年，那么她能拿到400万，天啊，对她来讲，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数字！如果婚姻维持时间更长一点，拿到的钱也更多。就像乔喆皓说得那样，跟他结婚，不仅能够给爸爸动手术以及做术后恢复，妈的病应该也能得到缓解，哥哥的新房可以解决，弟弟以后上大学的花销也有了着落。这场交易看起来那样划算，比买彩票中大奖都要划算了。可是，春妮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呢？明明只要几年的时间就能有一大笔钱给自己解决所有难题了！春妮的小手机响起来，是春山打来的：“春妮，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电话？”“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这两天住在哪里了？”“我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够回去了，我找了一家很便宜的招待所住着，一天只要二十块。”“哦，那就好，妈说了，让你快回来。家里的事情也没法耽误下去了，快回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解决吧。”“嗯，我很快就要回去了。爸这两天怎么样了？有没有疼啊？”“还是老样子，医生不是说了么，得尽快手术，不能再拖了。”“嗯，我很快就回去了。”叶春妮一再说着这句话，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似的。


    阳光洒满了客厅，平时灰黑色调的屋里也是熠熠生辉。叶春妮刚吃过午饭，站在窗边晒太阳。从19楼望下去，很少见到有人经过，整个小区很安静。小区绿化率很高，灌木众多，花草茂盛。六月中旬的上海，尚未遭受到梅雨的侵袭，沐浴着难得的阳光，整个城市似乎都有了一种慵懒的气息。如同此刻的春妮，在窗边站了会，被太阳照得有些困了。春妮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还是觉得要去屋里躺一会。正巧此刻，门响了，乔喆皓回来了。像是小偷被主人碰上了一样，叶春妮有些无所适从，慌里慌张地问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乔喆皓一边换鞋一边回道：“嗯。”叶春妮点点头，转身想要进房间。“考虑得怎么样了？要走还是要留？”果然，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春妮又转过身来回道：“不是还没到一天吗？”“有区别吗？我猜，你应该有了答案了。”是的，她其实有答案了，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从她舒服地躺在那张床上开始，从她接过那份协议开始，从她在这个屋子里自由自在地踱步开始，她的言行早就出卖了她：她也想要拥有这样的生活，她不想要再背负那样沉重的负担了。


    “你真的想要跟我结婚？这可能会拖累你的。”叶春妮依旧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个问题到现在了还没有答案么？协议不都在你手里了么？”乔喆皓明显对叶春妮此刻还在纠结这种问题十分不满意。叶春妮鼓足了勇气，勇敢地说：“我就是想要确认一下。”乔喆皓坐在沙发上，瞟了一眼叶春妮，道：“那现在呢？确定了么？”“嗯。”春妮点点头。“不过，我有太多问题不了解了。还有，我们结婚了是住在这里吗？”面对春妮瞬间转换的问题，乔喆皓有些反应不过来，木木地回道：“不住在这里，回别墅去。”“是跟爷爷住在一起吗？”“不是，是我父母以前住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要跟双方父母讨论一下啊？”“不是说过了么？我爸爸已经去世了，妈妈在国外。”“我知道，那也不要告诉你妈妈么？”“有时间我会跟她讲的。至于你家里，我跟你一起回去。”“你要去我家？”“自然，我们不是要结婚么？不需要领结婚证么？你的户口本难不成带在身上了？”叶春妮摇摇头，默默念道自己怎么这么傻。

 第七章 路上

    乔喆皓要来叶春妮的身份证，在网站上匆匆忙忙买了两张飞机票，道：“明天上午十点二十的飞机，你可以跟你家人说一下你明天回去。”叶春妮感觉自己简直无法明白乔喆皓的心思，又问了一句：“要说你和我一块去吗？”“随便你。”得，叶春妮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像是看穿了叶春妮的为难，乔喆皓又说道：“不如明天见了面再说好了，你在电话里应该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好。”


    整个下午乔喆皓都在对着电脑处理事情，时不时打电话交待工作。直到晚上才带着春妮出去吃饭，又逛了商场，买了很多东西，甚至还买了情侣装。叶春妮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一个男人尽管对她讲话冷冰冰的，但是似乎真的是关心她的，至少，在她看来，是关心。


    高冰雅趴在床上又在看着昨天找出来的两张照片。仔细看，不难发现两张照片中有同样的两个人：高冰雅和另外一个男生。那个男生鼻梁高高的，眼睛不算大，笑起来暖暖的。高冰雅瞧着，眼里露出笑意。那个笑容暖暖的男孩子就是乔喆皓，对，就是现如今看起来冷冷的很漠然的乔喆皓。那是四年级的时候，乔喆皓和高冰雅都在国际学校同一个班级，那也是唯一一次同班，他们一起表演过节目，照了那张难得的照片。在高冰雅印象中，乔喆皓是个活泼好动、笑起来暖暖的男孩子，跟那天在乔家看到的他完全不一样。高冰雅从乔国峰那里知道，乔喆皓的父亲已经过世了，他妈妈现在在国外生活。那是不是这些原因造成乔喆皓性格发生了很大转变呢？不过那个女孩子，乔喆皓挽着的女孩子，看起来怎么也跟他不相配呢！尽管乔喆皓算不上什么大帅哥，但是五官端正，身上还带有一种冷酷慵懒的富家少爷气息，应该还是蛮吸引女孩子的吧。那个女孩子，看起来简简单单，难道就靠这个虏获了乔喆皓的心吗？高冰雅躺在床上，挥了挥照片，显然没想明白这件事情。身家良好、相貌气质俱佳的她，并不是没有人喜欢的，毫不夸张地说，自从回国后，追求她的富家公子哥也有不少的，当然有些人看中的是她的钱，有些看中的是她的貌。自小受过良好教育和淑女培训，她也很是懂得如何应付这群公子哥。可是，对于那个没有认出她来的乔喆皓，她确实是有些兴趣的。


    这是叶春妮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出行，而这个男人，很快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春妮显得兴奋又紧张。乔喆皓拎着黑皮登机箱走在前头，叶春妮拎着昨天乔喆皓给她买的银色行李箱跟在后面，背着之前那个小方包，她来时候拎的大蛇皮袋和双肩包已经被舍弃了。连同那块老掉牙的诺基亚，都被乔喆皓新买的iphone取代了。


    从未坐过飞机的春妮自然会在各方面露出她的窘态，例如安检时候的无所适从，例如候机时候的不知所措，例如系安全带时候的笨拙，例如飞机起飞时的惊恐，例如飞机冲上云霄时难以抑制的兴奋，如此种种，都让乔喆皓感到好笑。乔喆皓一方面觉得叶春妮简直蠢透了，给自己丢脸；一方面又觉得叶春妮实在是个蠢笨得很特别的女人。女人，只要冠上了“特别”二字，就跟平常的女人不一样了。


    下飞机之后，乔喆皓在叶春妮满脸疑问中去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租的车和钥匙，这在春妮看来是个神奇的事情。毕竟对于活在小小城镇中、在2016年还使用非智能机的90后叶春妮来讲，“网络租车”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乔喆皓问了叶春妮的地址，调好了导航，开着租来的大奔，向位于西安市蓝田县某村的叶春妮家出发了。


    一路上，叶春妮的内心是十分忐忑的，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连串的事情，解释他们的相遇，他们的婚约，他们的交易。其实，乔喆皓的内心同样不安，就这样，去见“未来妻子”的亲人吗？婚姻，就要这样开始了吗？自己素来不是排斥结婚这件事情吗？为何，遇见了叶春妮，就想到“结婚”这件事情呢？她的家人能够接受自己吗？


    路程过半，两人无言。


    六月，是丰收的季节。车子开出城市，沿途可见麦子已经成熟，到处都是收割和晾晒的场景。乔喆皓已经记不清楚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是多久之前了。是在法国南部和她一起游玩农场时候看见的？还是在更久远的时候随舅舅一起去南疆见过的？记不清了，有些时候，忘记对自己来说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忘记，是另一个开始。


    “平时看电视剧吗？”叶春妮面对乔喆皓突然的发问，感到莫名其妙：“看的，怎么了？”乔喆皓轻笑：“那就好，动用你看过的电视剧情节，编一段我们的相遇相恋史。”春妮又露出一副完全不懂乔喆皓在讲什么的表情，乔喆皓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难道你要告诉你爸妈我们协议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只要跟我结婚就能够拿100万吗？你要让他们把女儿心甘情愿地卖出去吗？”“那我要说什么？”“让你编故事啊，编一段让他们信服的。”“我不会编。”“你不是经常看一些狗血的偶像剧吗？女主在什么情况下遇上男主，男主又在什么鬼使神差的情况下喜欢女主非女主不娶，就按照这样的模式编故事啊！”“你说的女主是我吗？”“不然呢？”乔喆皓简直要忍无可忍了，叶春妮为何一直听不懂自己的话，难道自己说的不是中国话？


    她静静地想着，他静静地开车，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按照乔喆皓说的，叶春妮已经开始思考着编故事了，她偶尔也看一眼乔喆皓，似乎只有瞧见这个真实存在的他才能够确认这段故事是真实发生的。确实是“故事”呢，神奇的故事。叶春妮虽然在脑海中想了很多个故事，却没有一个敢在乔喆皓面前讲出来的，只得悻悻地说道：“还是你来想吧，我不会编故事。”其实，乔喆皓看着叶春妮在那里想了半天，偶尔也嘴角上扬，想必是在想些故事吧。可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来思考。也罢，乔喆皓再次耐着性子告诉春妮：他们两人就像他们经历的那样，他差点撞到她，不过他初见她就心生好感，在陪她去医院的过程中、在接下来几天的接触中已经建立起了感情，他们相爱了。故事就像听起来那样俗套，只不过叶春妮和乔喆皓在这段俗套的相遇中却产生出了不一样的故事了。


    高冰雅这天下午来到乔家，家里只有盛天美在。乔家对于上次的事情是很抱歉的，乔国峰一直想找个机会登门致歉，没想到高冰雅自己先过来了。盛天美对于高冰雅的到来有喜有忧，喜的是高冰雅自身条件和家庭背景都很不错，与乔喆皓很是相配；忧的是，乔喆皓是个十分叛逆的孩子，这次不知道他要持续多久，如果说他对那个叫做叶春妮的女孩子动了真感情怕是绝对不会服从家里的安排的。通过和高冰雅共同做小点心、喝下午茶、插花，盛天美对高冰雅更是赞不绝口了，这个女孩子真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得体且贤惠。盛天美默默地想着一定要找时间跟乔喆皓认真地谈一次，这样的好女孩是不能错过的。


    高冰雅对盛天美这个婶婶也是极为满意的，她优雅、慈爱，和自己的妈妈一样。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盛天美和乔喆皓的感情不错，从盛天美这边着手，应该是接触乔喆皓最合适的方式了。对乔喆皓，高冰雅是一种还不能明确的感觉，可能是好感，也可能是不甘。诚然，她不认为像自己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一定要受到所有人喜欢，但是乔喆皓不能这么对自己。他不能也不应该忘记，曾经和她有过的美好时光。


    王景阳开完小组会议后有些头大，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乔喆皓怎么能不在呢？还有，他到底如何请到假的呢？自己也真想请个假摆脱这个难缠的客户啊！他是随乔喆皓跳槽到星空广告公司的，之前就是乔喆皓的手下，现在是乔喆皓手下两个小组中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乔喆皓走之前把工作基本安排给了他，他还打了包票：一是这个项目，基本方案早就通过了，目前就是细节上的整改，自己有信心做好；另一方面自己和乔喆皓私交不错，常有一些共同活动，也知道此次乔喆皓定是去处理一些棘手问题。只是，谁曾想客户的公司因为领导层变动，突然要求大幅度修改广告方案，距离提交最终方案的时间所剩无几，没有乔喆皓坐镇，感觉自己单方面支撑还是有些困难。王景阳有些苦恼：自己和乔喆皓明明一样大，也都是学广告出身的，自己也是从很不错的大学毕业，还跟着乔喆皓混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自己还是跟乔喆皓有这么大的差距呢？王景阳挠挠头，深吸一口气，继续埋头苦干。

 第八章 见面

    叶家人已经知道春妮要回来了，还带了个男人回来，他们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叶春妮在电话里也说不通，只是让他们收拾一下，等她回来就要送爸爸去西安的大医院里。他们来不及详细问一下，匆匆忙忙收拾着要带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春山虽然对于春妮的经历不甚清楚，却暗暗地觉得他们家的命运似乎要改变了，心里还有一丝高兴。


    乔喆皓开着租来的奔驰进了春妮家在的小村庄，村里并没有修水泥路，前些日子被雨浸润过的土路因为最近丰收时期频繁的车辆往来而车辙纵横，更加难走。村里面像乔喆皓开的这样的车子不常见，因此它的出现自然地引起围观。大家不自觉地一路跟随，想要一探究竟是谁家来了有钱的亲朋。车前方的人眼尖，已经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叶春妮，只不过换了一身行头又坐着豪车的叶春妮，简直让人不敢认。他们由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成对春妮的直接发问，“哎呦，春妮啊，你这是哪里去了？”“春妮，谁和你一块儿回来的？怎么不认得啊？”“春妮出去一趟，模样都变了啊！”春妮在车里坐着，尴尬地笑着，却不知道如何回复。她间或看下乔喆皓，感到有些窘迫。乔喆皓尽管没有被热情的乡亲们簇拥着前行的经历，但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毕竟他基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车子沿着土路颠簸着终于来到春妮家在的胡同口，这会外面已经围过来好多人了。乔喆皓下车，身边瞬间围过来一圈人，大家对于这个陌生却有钱的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叶春山在屋里听到了房外的嘈杂喧闹声，猜到应该是春妮回来了，迅速出门迎接。打扮得焕然一新的叶春妮，旁边站着春妮电话里说的“一个男人”，一个五官端正、衣着光鲜、散发着不凡气质的男人。叶春山一时愣在了那里，还是春妮上前拍了一下春山，道：“哥，咱们快回去吧。”“好”，叶春山尴尬地咧咧嘴，领着两个人回家了。“妈，春妮回来了”，春山叫着。叶母腿脚有些不利索，她有些蹒跚地从屋里走出来，也看到大变样的春妮和完全陌生的男子。叶春妮正纠结于如何开口介绍，乔喆皓迎上前，用很标准地见女方家长的微笑，恭恭敬敬地问候：“阿姨，您好，我是乔喆皓，是春妮的男朋友。”“男朋友”这三个词，是春妮陌生的，她没想过乔喆皓会用这三个字。当然，震惊的也不止春妮自己，叶母和春山也是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依然是乔喆皓打破沉默：“阿姨，我想你们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春妮和我的，但现在也不是讲故事的时候，咱们还是趁着天亮，赶紧把叶伯父送到西安的医院去。其他的事情，咱们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讲明白。”


    叶家人虽然完全不知道乔喆皓从哪里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明白他和春妮究竟有怎么样的故事，只是，默默地就听从了他的安排。似乎，他天生就是个有魔力的指挥者，其他人都会乖乖地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众人看见春山把两个人领回去，议论了一会，也便兴味索然地散开了。不过，总有些人走得太慢，也便能够看到新故事。不一会儿，就瞧见春山和陌生男子大包小包拿了好多东西往车里放，又瞧见春妮搀着她爸走出来坐在汽车后座，叶母拎着一包衣服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春山把家门一锁，陌生男子把汽车发动起来，众人隔着车窗还没跟叶母聊几句，车子就像来之前那样一路颠簸着出了村子。


    春妮依然坐在副驾驶座上，对于目前的情景显得尤其不知所措：该不该介绍一下乔喆皓，怎么介绍；还是要先介绍一下自己的家人。出了村落之后，在相对平坦的公路上，乔喆皓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飞快地点击着车载导航，寻找着西安某医院。后座的三个人默不作声，春山和叶母互相使眼色，示意着对方先开口。乔喆皓放在车载导航下面格子里的手机响了，他轻声跟春妮说道：“帮我把包里的蓝牙耳机拿出来。”叶春妮愣愣地打开乔喆皓的电脑包的口袋，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问道：“是这个吗？”乔喆皓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笑了笑说道：“谢谢。”春妮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刚才的他，是在朝着自己笑吗？春山在后面看的清楚，也听得明白，看起来这两人感情实在不错呢！那么，又是怎么开始的呢？管他呢，只要春妮能够嫁个好人家，谁要管他是谁，管他怎么相识的呢！再说，眼前这个叫做乔喆皓的男人，看起来条件是极好的，至少，他开的这辆车是自己这么多年也很少见过的。叶母心里大体也是这么想的：春妮这是攀上高枝了。


    乔喆皓一通电话接了大概半小时，后座的春山和叶母也从默不作声变成了讨论今年的收成。他们家的地前两年承包给了果树种植大户，叶母的腿行动不太便利，已经干不了重活；叶父前些年一直在外做建筑工，没有时间料理农田；叶春山也不想一辈子待在农田里，总想干点小买卖，没曾想做什么折什么，几经波折，在小镇上的小厂子里做工。随着两人的声调升高，叶春妮越来越觉得窘迫，她怕他们会影响到乔喆皓听电话，她也怕乔喆皓会不喜欢听他们说的这些无趣的话，她更害怕因为这个乔喆皓会不喜欢她和她的家人。什么时候，她那么在意乔喆皓的看法了；又是什么时候，乔喆皓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重要了。终于，乔喆皓接完了电话，也听见了车厢里发出了诸多声音，他很自然地把耳机摘下来递给春妮，春妮把耳机放进原来的兜里。乔喆皓又很自然地开口：“抱歉啊，电话接太久，都没跟大家好好说说话。”春山收起往日懦懦弱弱的样子，俨然一家之主一般，道：“说什么呢，你有事情你先忙，咱们说的都是小事情，可不能耽误你处理大事呢！”乔喆皓笑笑，道：“哪里有什么大事要处理，不过是些工作上的安排。现在最大的事情还是赶紧把伯父的病先治好，这样春妮也就不会担心了，我和春妮的事情才能好好地发展。”叶母听着乔喆皓丝毫没有架子，一副很和气的样子，忍不住插嘴道：“你和春妮的事情？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叶春妮正想用当天在乔家“答题”一般的状态回答出路上乔喆皓准备的“答案”，就听到乔喆皓很是温柔地讲述了他们的相遇以及如何对春妮动情。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是和自己下午回家路上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之前讲得是一段要熟记于胸的课文，现在讲得简直就是如梦似幻的爱情史。叶春妮听着，也沉醉了，仿佛就像真实发生的故事一样呢！


    把叶父安置在医院一间难得的昂贵的单间后，乔喆皓领着叶春妮先去了酒店。预定了两个套房，乔喆皓和叶春妮住一套，叶母和叶春山住一套。进去后，乔喆皓先去洗了个澡，穿着浴袍，打开电脑，对春妮说道：“我现在要处理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待会自己去买些吃的喝的送去吧。”春妮点点头，问道：“那你吃什么？”“待会饿了我会让服务员送餐上来的。”“好。”乔喆皓查看着要处理的各种邮件，皱皱眉头，有些厌烦，不过一天而已，事情又堆积如山了，看来王景阳这个小子还是不行啊！叶春妮拿着黑色的小方包，轻声说道：“那我先下去了。”“嗯。”乔喆皓并没有转过身，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春妮打开门，刚要走出去的时候，乔喆皓转过身问道：“户口本拿到了吗？”“嗯嗯嗯，在我包里呢！”“嗯，别露陷了。还有，早点回来，明天一早要去登记，我可不希望你顶着黑眼圈去拍照。”“好。”春妮说着把门轻声关上。


    早在昨晚，乔喆皓已经交代叶春妮回家先把户口本偷出来登记，春妮原本是不敢的，毕竟结婚这种大事情自己哪里能够做得了主。只是，那份协议签了，也就没什么回头路了，只得乖乖按照乔喆皓的意思去办。真的要这么结婚了吗？


    与叶春妮同村的陈晓强早就把下午看到的情形告诉表哥陈高升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叶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睁睁看着有豪车把生病的叶父送去医院，也看着昔日里穿着朴实的叶春妮从头到脚换了装扮。叶父生病后，陈高升不止一次来过叶家，也带了些东西看望叶父，知道叶春妮去了上海找表叔，按理说，跟她一起回来的应该是她表叔才对啊。可是，陈晓强怎么说同行的男子很年轻呢？陈高升忍不住拨打了叶春妮的电话，春妮刚换了手机，还没完整地学会新手机的各种操作，联系人也只有乔喆皓和叶春山两个。面对着陌生的手机号，正在买晚饭的叶春妮还是选择接了：“喂，你好？”陈高升听到叶春妮接了电话，有些激动，已经有好几次叶春妮看到他电话就挂断的情形发生了，他开心地说道：“春妮，是我，高升啊！”叶春妮心里大喊“糟糕”，莫名其妙怎么接起他的电话：“哦，找我有事吗？”“听说你回来了，怎么样啊事情办得顺利吗，找到表叔了吗？你哥哥有没有跟你说彩礼的事情啊，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哦哦哦，我听到你的声音太高兴了，语无伦次了，哈哈……”“你要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哎哎哎，你别呀，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听说伯父送到医院去了，在哪个医院，我明天去看看啊，好久没见到你了，怪想的。嘿嘿……”陈高升傻傻地干笑着，让春妮尤其厌烦。“不用了，他很快就要动手术了，我们在西安，这么老远的，你别过来。我现在真的有事情，先不说了。拜拜！”叶春妮果断地把手机挂断了，徒留另一边的陈高升在那里“喂喂喂”地喊着，直到看了一眼手机才知道叶春妮已经挂断了电话，悻悻地把手机揣进兜里，朝着院子里的麦垛狠狠地踹了一脚。


    瞧着叶春妮独自前来，叶父、叶母和叶春山都来了极大兴致，势必要仔仔细细盘问一番。于是，叶春妮按照乔喆皓说得那样，把事情的经过略加润色地描述了一番，叶家人对乔喆皓的用意实在猜不透，在他们眼里，春妮虽是自家孩子但凭良心说并没有那种让人不能自拔的魅力啊！只不过，在叶家面临这样的窘境之时，似乎也不能够考虑得太多，权当春妮前世修了太多福今生得以回报。

 第九章 领证

    在民政局门口，身着情侣衣的喆皓和春妮一前一后走出来，完全没有其他新婚小夫妻领证之后的兴奋模样。喆皓酷酷地走在前面，春妮紧紧跟在他身后，看不出他的表情和心情。刚才在里面办手续、拍照的又是另一个他吧，是那个在爷爷家、在爸妈面前的他吧？只是一旦和自己单独在一起，那个乔喆皓就不复存在了。看着乔喆皓冷漠的背景，春妮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其实她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这个男人，自己捉摸不透；这张纸，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景下领取的。


    喆皓上车，春妮紧随上去。喆皓没有说话，春妮也不敢开口，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塞进包包里。喆皓一边开车一边瞟她，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可惜，春妮没有看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来由的，遇上这么一个女人，更莫名的，竟然和这样一个女人领证结婚了？说出去，肯定让人大跌眼镜。


    车子开到某珠宝店门口的停车场停下，喆皓说道：“到了，下车”。春妮一脸懵：“咱们去哪儿？”喆皓白了她一眼：“当然是里面了。”春妮“哦”了一声赶紧下来，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却波澜壮阔：难道乔喆皓是要给我买结婚戒指吗？可是像我们这样的情况也需要结婚戒指吗？哦不，做戏要做全套，毕竟以后还要去见爷爷呢？那么，我们两人会不会举行很隆重的婚礼呢？春妮跟在乔喆皓身后，畅想着，眼含笑意。乔喆皓并不懂此刻春妮的想法，只不过是戒指而已，对他来讲，真的只是做戏的装备而已。走进店里，乔喆皓也没有兴趣去挑选，示意让春妮选喜欢的。春妮趴在柜台上瞧，紧接着站起来，悄声说道：“好贵啊，还是不要买了。”乔喆皓微笑着，用手拍了下春妮的头，道：“不必为我省钱，随便挑你喜欢的。”春妮必须承认刚才乔喆皓拍她的时候她心里小鹿在乱撞，即便她知道此时的乔喆皓并不是自己常见的那个。她赶紧回过头凑到柜台上假装挑选，掩盖自己微微泛红的双颊。她在柜台左右移动着，却不知道该从何选起。店员凑到前面帮忙推荐了几款婚戒，乔喆皓竟然很认真地看着春妮一一试戴，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陆笑笑也从叶春山那里听说了乔喆皓的存在，叶春山以一种他们家很快就要交大运的得意样子告诉陆笑笑：他叶春山很快就能娶她进门了，让她家别那么势利。陆笑笑尽管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仍然盼着叶春山娶她的这天赶紧到来。她不像她父母那么势利，即便叶春山没有新房她也想就那么嫁过去，两个人一块受穷也比总在家里受气得好。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自小受到的待遇和小三岁的弟弟明显不同，除了干活、挨打挨骂，她在这个家里简直就是透明的。直到在厂子里遇到比她大两岁的叶春山，陆笑笑才感受到有人疼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希望叶春山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这样自己就能够早点摆脱这个家了。


    叶春山打完电话后，同叶母陪着叶父做详细的检查，春妮和喆皓进到病房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春妮说道：“不然我先去找他们，看看需不需要帮忙。”“你有那个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和你爸妈交待你偷拿户口本登记结婚的事情。”一句话让叶春妮马上老老实实坐下了，她原本以为乔喆皓会告诉她应该怎么说的。“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乔喆皓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似笑不笑地说道：“怎么，领证以后胆子也大了，什么话都敢说了？”叶春妮迅速低下头，恢复到初见他的羞涩模样：“没有。”“罢了，也不为难你，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就好，事情我会解决的。”春妮抬起头看着乔喆皓，猛点头。其实，就像乔喆皓说得那样，自从领证之后，叶春妮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昨天那样陌生了，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脸、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同样一张纸上，那张象征着走向新生活的纸上。


    叶父的情况比想象的要糟糕，医生说最好是近几天就动手术，以免肿瘤癌变。乔喆皓和叶春山一起去找医生详谈手术的各种准备和注意事项。叶父做了多项检查累得瞬间呼呼大睡，叶母也瘫坐在沙发上，注意到叶春妮手上闪闪发亮的钻戒：“你那个戒指那里来的？”春妮心想：糟了，乔喆皓没在我要怎么说呢？叶母从躺椅上起来，着急地迈着她并不灵活的双腿来到春妮跟前，拿起春妮的右手，急切地问道：“这是他给你买的？”春妮点点头，叶母感叹道：“这就是那个电视上说的钻石啊，倒是真好看，是要算克拉的吧，你这个多少克拉多少钱啊？”春妮回想起这枚戒指的价格就觉得心疼，一枚小小的戒指而已，竟然要卖的那么贵，而乔喆皓，却一定要买。她小声地开口，就像怕吓着她妈妈似的：“这个是一克拉多的，十一万多。”“天呐！”叶母全然不理会正在熟睡的病人，嚷起来了。“他这么有钱啊，买个戒指都要这么贵！”“妈，你小声点。”春妮扯扯叶母的衣服。叶母终于能安静一点地和叶春妮讨论关于这枚戒指和乔喆皓这个人了。


    有了春妮前面的铺垫，或说见识到乔喆皓部分实力之后，乔喆皓开口说他们领证的事情就顺利许多了，至少，叶母对这个新姑爷是很满意的，甚至都没有怪她偷偷拿了户口本登记。春山在和喆皓去见医生的时候已经得知了此事，虽然内心狂喜，表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嘱托一番，尽管，他比乔喆皓还小两岁，却俨然以长辈姿态自居。其实，唯一不太开心的是叶父，只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说不了什么，这个家里，做主的一向是有些强势的叶母。叶父有些心疼春妮，虽说这个叫乔喆皓的男人看起来对她很好，出手也很阔绰，可是事情发展的这么快，总归有些不妥的。他心里难受得很，身上更是不舒服，听着他们的谈话自己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乔喆皓领着春妮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完饭之后，又让服务员送了一瓶红酒道房间。他洗澡之后裹着浴袍出来了，倒了两杯红酒，自己拿起一杯喝着。春妮坐在房间里看电视，乔喆皓喊了一声：“你洗澡去吧。”春妮关掉电视跑出来，道：“好，我一会还要去陪床呢！”“哼”，乔喆皓盯着她，道：“你确定这样的晚上你还要去陪床？”叶春妮有些疑惑，心想：什么样的晚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晚上呢？突然，她想到了今天是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可是，又能够发生什么呢？春妮想着，心跳有些加速。乔喆皓拿着红酒杯走近，微微低头，离的很近地跟春妮说道：“想起了吗？”春妮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脸倏的一下红起来了。乔喆皓瞧着害羞地春妮，有些阴谋得逞的快感，转身走开，说道：“洗澡去吧。”春妮迅速回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


    乔喆皓喝着红酒，处理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叶春妮却迟迟没有出来，她似乎知道了等她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羞涩、紧张，还有一点点害怕。乔喆皓终于明白了叶春妮是在逃避什么，他有些生气：难道这件事情她还会吃亏么？要知道，想要和他乔喆皓发生什么的女人简直多了去了。他径自走向浴室，拉开门，看见站在镜子前的叶春妮，道：“怎么那么久？你在做什么？”叶春妮被乔喆皓无礼的闯入吓了一大跳，拿起台子上的毛巾，道：“我擦头发呢！”乔喆皓瞥了一眼挂在镜子旁边墙上的吹风机，又看了一眼已经不滴水的叶春妮的头发，心想：这个女人真是傻透了，理由都编得烂透了。他转过身出来，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换上浴袍，你穿的衣服不好脱。”春妮听着脸红起来：看来今晚是真的要发生什么了。不一会儿，穿着浴袍的叶春妮怯怯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又怯怯地坐到乔喆皓旁边。乔喆皓把酒杯推到叶春妮面前，道：“喝点助助兴吧。”叶春妮露出为难的模样：“我不会喝酒。”“喝点又没什么，再说，你现在不紧张吗？难道不想要喝一点壮壮胆？”乔喆皓坏笑着看着叶春妮。叶春妮当然紧张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继而吧嗒着嘴，道：“怎么这么难喝？”乔喆皓摇摇头：这个女人傻得没救了。他重新给叶春妮倒了一杯，春妮连忙摆手拒绝：“我不喝了，这个太难喝了。”乔喆皓不顾叶春妮的拒绝，依然把酒杯推到她面前，道:“喝红酒，要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而不是你那样。”说着给春妮做了示范。春妮照着乔喆皓的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却叹着依旧很难喝。

 第十章 发生

    乔喆皓打开手机，放着叶春妮听不懂的法语歌，调暗屋里的灯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叶春妮。叶春妮更加紧张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吧，那么，下一步就要发生什么了。乔喆皓坐下来，把脸凑到叶春妮面前，感受到叶春妮快速的喘气声。他嘴角扯起一丝坏笑，道：“害怕吗？”叶春妮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乔喆皓道：“一会，你会更害怕的。”说罢，抱着叶春妮进了大房间。


    套房里的大房间的床在最中间的位置，乔喆皓把叶春妮“腾”地一下扔到了床上，叶春妮在绵软的床上陷了进去。乔喆皓在她身边躺下，直勾勾盯着自己，春妮紧张极了。他开始用手扯开春妮的浴袍带子，继而上下打量着春妮的身体。他缓缓地把春妮的浴袍脱下来，用手触碰着春妮的肌肤。春妮觉得，在乔喆皓的手碰到自己肌肤的那一刻，她是颤抖的。乔喆皓也感受到了来自春妮的颤栗，道：“很一般嘛？”“嗯？”“要什么没什么。”春妮似乎听明白了乔喆皓在讲些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乔喆皓并不理会春妮的脸红，他把手伸到春妮背后，熟练地解开了春妮的内衣带，暴露在乔喆皓面前的叶春妮的脸现在就跟红苹果一样，她的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了。乔喆皓开始亲吻叶春妮的脖颈，手也不停地游离在春妮的身体上，最终，春妮身上最后的内裤被褪下，她的贞洁之身也随着她痛苦的叫声被乔喆皓残忍地夺走了。


    完事后，乔喆皓点了一根烟，静静地抽着。叶春妮拽着被子，脸上挂着泪痕。乔喆皓并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至少，对方才的叶春妮不是，甚至，有些残暴。初经人事的叶春妮把头埋进被子里，小声地啜泣着。乔喆皓听着心烦，扯开被子，趴到她身上：道：“有什么好哭的？”春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其实，乔喆皓也不总是这样的，至少对很多别的女的不是。可是，为什么，感受到未经人事的叶春妮的害怕让他如此有快感呢？大概，来自处子之身的颤栗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吧。


    “你先去洗吧。”感觉这句话是随着烟圈一起吐出来的。叶春妮从被窝里起来，裹着浴袍跑到浴室里。眼泪顺着淋浴头的水一起流过全身，流向地漏。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抚摸着刚才被侵犯过的地方，忍不住哭出声来。刚才的乔喆皓，真的很不一样啊。春妮哭了一小会，就出来了，她实在担心如果时间长了，乔喆皓会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推门而入呢。她依旧裹着浴袍像刚才那样走回房间，乔喆皓见她回来了，把烟灭了也站起来，在自己衣橱里拿了一件衬衫扔到叶春妮身上，道：“你晚上穿这个好了。”春妮拿着衬衣，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要穿这个，乔喆皓道：“你晚上睡觉总不至于要穿着浴袍吧？”叶春妮木讷地点点头，乔喆皓又说：“难不成你还想裸睡，那我可不保证不会再发生些什么？”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坏笑。春妮站起来，道：“我去换上。”“哼，换个衣服也要出去么？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还是我没碰过？”春妮涨红了脸，拿着衣服不知所措。乔喆皓暗自笑着，道：“你在这里换吧，我去洗澡。这张床已经不能睡了，去你房间睡吧。”


    乔喆皓洗完澡的时候叶春妮已经钻进了被窝，蜷缩得只占据了床上一小点地方。乔喆皓没有穿上衣，露出他还算结实的胸膛。他一周大概健身一两次，也经常会绕着小区跑两圈。他大概有一米八一，体重在七十五公斤左右，肌肉不算发达，但看起来很结实。他躺在春妮身边，伸手把灯关了，不一会就睡着了。叶春妮在一旁久久难眠，甚至不敢随意翻身怕惊扰了熟睡中打起小鼾的乔喆皓。关于以前和以后，她想了很多很多，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大概五点钟的时候乔喆皓就醒了，即使拉着厚重的窗帘，也能知晓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如故，他伸手点起一支烟，猛吸起来。他吸烟还是受到了在国外读书时一个当地同学的影响，最开始也是抽着玩的，只不过后来和她谈恋爱时候戒掉了，但分手后他对烟的需求量变得大起来，至少，一醒来一定要先抽支烟才能做别的事情。


    看着歪头熟睡的叶春妮，乔喆皓忍不住把她弄醒。他开始朝着春妮脸上吐烟圈，春妮有些呛到，醒了过来，看见脸的右上方的乔喆皓，眼睛里是难以掩盖的惊悚。像是恶作剧达成了一般，乔喆皓有些得意地靠在枕头上继续抽着。春妮揉揉眼睛，天应该亮了，可是自己昨晚睡得太晚，实在困得很，又把眼睛闭上了。“你很害怕我吗？”乔喆皓声音响起，惊扰了正欲会周公的春妮。春妮小声说道：“没有。”其实，乔喆皓知道她在骗他，她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乔喆皓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烟，转身趴到叶春妮身上，扯开叶春妮的衬衣，开始了再一次的疯狂。


    正在洗澡的春妮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要被撕裂了，为何乔喆皓会有这一面呢？而此刻，在外面打着电话处理事情的他又那么正常。想想如果以后的日子是这样的，春妮觉得有些可怕。会不会，乔喆皓有着更多不为自己知晓的事情呢？


    果然，现在的乔喆皓又如以往的样子，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等着叶春妮一起下去吃早点。乔喆皓早上习惯吃三明治、喝果汁；春妮给自己拿了两个大包子、一碗小米粥。才七点钟，自助餐厅里人不算多，十分安静，安静到乔喆皓听到春妮小声地吸吮包子里面肉汁的声音。叶春妮的手机响起来，她擦擦手接起来，却发现是陈高升，他问她现在在哪里，他已经来到西安了，想要过来看看春妮和春妮爸。叶春妮自然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并迅速挂断了电话。乔喆皓已经吃完了早点，拿起手机看新闻，睥睨着一切。陈高升不死心地又打了过来，春妮挂断了；陈高升再次打过来，春妮正要挂断的时候，闲着的乔喆皓把手机拿过来，接了起来：“喂？哪位？”对方显然很吃惊：“你是谁？这不是春妮的电话吗？”“对啊”，乔喆皓自然地说着：“你找我老婆什么事？”“你老婆？你说叶春妮是你老婆？”陈高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对啊。”“你胡说！春妮怎么会是你老婆呢！”“信不信随你。”“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要见春妮。”“长城国际酒店，等你二十分钟，来晚了就见不到了。”“好，你给我等着。”陈高升挂断电话，开着车飞速地赶往酒店。


    乔喆皓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继续拿着自己的手机看新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叶春妮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陈高升的事情。“不是说没有男朋友么？”终究，还是乔喆皓开了口。“他不是我男朋友。”叶春妮努力争辩着。“无所谓，他一会就来了，你想把他打发走还是把我打发走呢？”“你什么意思？我跟他没有关系，是他非要来找我的，再说，地址是你给他的啊！”瞧着叶春妮委屈的表情，乔喆皓忍不住要损她两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魅力啊，男人都追到西安来了，那以后会不会追到上海去啊？”春妮满脸不高兴，不想回答乔喆皓，自顾自地吃着最后一口包子。


    当看到叶春妮和一个陌生男人手牵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陈高升感觉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老天，为什么要对待如此痴情的我？但是，他还是选择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乔喆皓把春妮带着钻戒的右手在陈高升面前晃了晃，道：“怎么样，现在能相信叶春妮是我的老婆了吧？”陈高升并不搭理乔喆皓，对着春妮说道：“春妮，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是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你找来假冒的啊？”乔喆皓听着禁不住摇摇头。“高升，我们真的已经结婚了，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怎么会？你才离开家里几天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了，那天我和叔叔去你家还商量着彩礼的事情呢？你妈和你哥说过会认真跟你讲的。”陈高升说到激动处，忍不住要用手抓住春妮的肩膀，被乔喆皓硬生生拦住了：“喂，兄弟，不要随便碰我的女人好吧？春妮都说了，让你以后不要再联系她了。”“不关你的事，你少插手。”“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她可是我老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两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再说话，似乎进行的是“心理战”，春妮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说一句。陈高升并没有因为比乔喆皓高几公分的身高优势和比乔喆皓重十几公斤的体重优势而在这场“心理战”和眼神较量中获得胜利，他转过身继续问叶春妮：“春妮，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看上他什么了？一看他就是个小白脸嘛！”乔喆皓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应该也是最后一次。“高升，你快回去吧。”“小子，你还年轻，机会多得是。”乔喆皓拍拍陈高升的肩膀，用过来人的口气安慰道。陈高升郁闷地离开了酒店。

 第十一章 电话

    乔喆皓出电梯时候接到了王景阳的电话，说早上九点钟有个会议，希望乔喆皓能够视频参加，乔喆皓想着叶父手术是下午不会耽误也就答应了。他回房间里打开电脑，连上视频通讯，跟王景阳瞎扯了几句。春妮拿了包走到乔喆皓跟前跟他打手势表示自己要出去，乔喆皓点点头，继续和王景阳聊天.


    叶春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了酒店几百米就被陈高升从背后喊住了：“春妮，我就说，那个男的绝对是你找来骗我的。”叶春妮难掩惊讶和厌烦：“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就没走啊，我就想，你怎么可能会住那么贵的酒店呢！你这个戒指，是在两元店里买的吧？还挺好看的，哈哈！”陈高升拿起叶春妮的右手，问道。叶春妮甩开陈高升的手，不高兴地说道：“你瞎说什么，我真的已经结婚了，昨天刚在西安登记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你胡说！我就是不相信，春妮，你不能为了摆脱我就扯谎话啊！”“你爱信不信，反正这就是事实！”叶春妮说完，转身就要走，没曾想被陈高升一把抓住，陈高升被刺激得有些发狂，硬生生地拽着春妮的手腕，说道：“我就是不相信，咱们现在就去医院，问问你家里人，那天是怎么跟我说的，怎么这么容易就把你嫁给别人了？他们这是在糊弄谁呢？”叶春妮努力地想要挣脱，却被陈高升拽得更紧了，只得说道：“陈高升，你快放开我，你再不放我就要开始喊人了！”“好啊，你倒是喊啊，我倒想让大伙儿评评理，我到底哪里没做好，让你们叶家人骗着玩。说出去，丢人的可不是我陈高升！”叶春妮用右手拍打着陈高升想让其放开自己，却没有奏效。她又试图抠开陈高升的手指头，陈高升只管用力向前拽着春妮，春妮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一跤，细细的高跟鞋就这样断了跟。


    叶春妮狼狈地坐在地上，甩开终于因为春妮的摔倒恢复到冷静状态并且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的陈高升，也顾不得周边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三五个人的异样眼神，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拿着高跟鞋，光着脚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着。陈高升想要追过来，在后面叫着她的名字，叶春妮回过头，哭着喊道：“陈高升，我从来也不欠你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纠缠？你再这样逼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往日的叶春妮身上并不会有这么多的戾气，可能是大庭广众下的出糗让她的自尊心受到极大损伤，可能是陈高升长久以来的纠缠让她厌恶透顶，可能是在乔喆皓那里受到的委屈并没有得到合理的释放，总之，叶春妮此刻就是这么想的：如果陈高升敢追过来，她就敢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好在，陈高升止步了。


    叶春妮狼狈地拿着高跟鞋赤脚走在路上，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酒店。叶春妮敲门的时候乔喆皓的视频会议还没有结束，他打开门的时候看着像是遭遇了抢劫一般的叶春妮：头发乱乱的，眼睛红红的。“你这是什么情况？被打劫了？”即便是受到了乔喆皓的调侃，叶春妮在看到乔喆皓的那一刻还是很想哭，很想靠在乔喆皓怀里哭，可是她不敢。她只得坚强地说道：“我高跟鞋断了。”看着叶春妮手里断根的高跟鞋，乔喆皓“哦”了一声，就回去继续视频了，并没有看到叶春妮一瘸一拐走进房间的样子。


    乔喆皓开完视频会议的时候大概九点五十分，他关掉电脑，听到了浴室的水声，走进来看。叶春妮的脚放到洗手台上，正在用毛巾冷敷。“你在干什么？”突然出现的乔喆皓把叶春妮吓了一跳，春妮赶紧把脚拿下来，有些尴尬地说：“我刚刚把脚扭到了，不是冷敷一下比较好吗？”“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冰块吗？”“可是，现在也没有啊。”“没有不会让服务员送上来吗？行了，你快出来吧。”叶春妮跟在乔喆皓身后走出来。还好，用冰块冷敷一会儿后，叶春妮觉得脚已经不疼了，也没有肿起来，感觉立刻就能走能跳的。她没有跟乔喆皓说自己的遭遇，乔喆皓依然认为愚蠢的她是由于崴脚而哭。


    乔喆皓和叶春妮在叶父动手术之前赶到了病房，春妮的脚走路没有什么大碍了，穿着一双刚从酒店外面的鞋店买的运动鞋。陆笑笑也在病房里面，她特意请了假过来探望即将手术的叶父。陆笑笑走上前拉着叶春妮的手，笑嘻嘻地说：“春妮，听说你已经领证了，恭喜啊！”还没等叶春妮回应，又对着乔喆皓说道：“你就是春妮的老公吧，我是陆笑笑，是春山的未婚妻。”乔喆皓礼貌地点点头，道：“你好，听春妮提到过你。”陆笑笑瞧着春妮手上的钻戒，心生艳羡，悄悄地拉着春妮谈论着。乔喆皓见状，没有再同陆笑笑讲话，去叶父那里嘱托了一番，完成了一个合格女婿的任务。


    手术顺利完成，医生说还需要住院观察和恢复一段时间，乔喆皓为叶父请了专业护理人员，并以工作以及要和家里交待结婚的事情为由，提出明天就要带春妮回上海。叶家人虽然表示太仓促、想要春妮等父亲出院再走，但在乔喆皓拿着有五十万现金的春妮那张卡放到叶母手里的时候，叶家人也就不再坚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是得早些回婆家交待一下的好。紧接着，叶母和春山对春妮诸多嘱托。春妮听着眼泪婆娑，她无法想象之后为人妻的日子会怎么过。乔喆皓表示等他们处理好上海的事情之后，叶父的身体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会按照当地的习俗举办酒席。叶家人当然高兴了：有这样的女婿，怎么能不大肆炫耀一番？


    乔喆皓的手机响的时候，刚收拾完东西的叶春妮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乔喆皓在浴室里洗澡。叶春妮拿着手机跑到浴室门口问乔喆皓：“那个，你的手机响了，你要不要接一下？”乔喆皓关上水龙头，道：“是谁？”“没有名字。”“你帮我接一下，问问是谁，跟他说有事的话我一会再回他。”“噢。”叶春妮接起电话，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头有些愣住了：“这，不是乔喆皓的手机吗？”“是的，他现在在洗澡，请问你是谁，找他有事吗？他说你如果有事情的话，他一会儿会打给你的。”“你是谁？”“我是，乔喆皓的妻子，请问你是哪位？”“妻子？你们结婚了？”“嗯。”“嘟”地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叶春妮觉得这个声音蛮好听的女生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是莫名其妙。


    乔喆皓裹着浴袍出来问是谁的电话，叶春妮照实讲了。乔喆皓狐疑地拿起手机看了通话记录，果然是她！他拿起手机匆匆走进房间，在房间转来转去的，过了一会儿才回拨，对方却挂断了电话。乔喆皓拿着手机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拨一次的时候，对方又打过来了，乔喆皓赶紧接起来：“喂？”“我来上海了。”“是吗？”“刚才接电话的女生说是你老婆。”“嗯。”“你结婚了？”女孩子带着哭腔地问道。“嗯。”“哈，你不是说过不想结婚的吗？”“人总是会变的。”“原来，你并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不想和我结婚罢了。”“没有。”“你在哪儿？我想见你。”“我不在上海。”“在哪里？什么时间回来？”“我，我在我妻子的家乡，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女生挂断了电话，乔喆皓连忙回拨，对方又挂断了电话；乔喆皓再次拨打，却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他顿时悲愤交加，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叶春妮闻声赶来，看见站在窗边抓着头的乔喆皓和躺在地上裂掉的手机，没敢进去，默默地又回去看电视了，只是，声音调到了最小。乔喆皓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似乎忘记了自己十分钟前刚洗完澡。挂掉乔喆皓电话的女孩子，望着19楼没有开灯的乔喆皓的公寓，眼泪止不住地流：他竟然结婚了，竟然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对着那个黑漆漆的窗户哭了好一会，才拿着乔喆皓最喜欢吃的那家餐厅的玛德琳离开。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走后，乔喆皓再也没有去过那家餐厅，再也没有吃过任何甜点。


    感情，有时候说有就有了，说走也就走了。


    记忆却没有中断。


    就像你还记得彼时的你和他阳光下撒欢、天真烂漫，提出分手时的果断，离开后的不相联。

 第十二章 心动（一）

    春妮蹲在地上小心地把手机和碎片捡起来，放在纸巾上，又重新回到沙发上看电视了。乔喆皓这次洗澡很久都没有出来，有些难以言说的伤痛大概需要时间慢慢来平复。


    叶母和春山两人正在商量着是要把翻新了一半的房子继续修整还是要在县里或者镇上买个小户型。五十万虽然不算多，但也足够这样的家庭撑一阵子了。


    王景阳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干他们这一行的，加班是常事，从公司出来也不代表就是下班，回家可能要再战一会儿。明天乔喆皓就要回来了，自己总要拿出点像样的东西让他瞧瞧才是，毕竟事情都安排给自己了，总不至于让他失望吧。走出办公楼，王景阳觉得还是有些饿了，女朋友应该在家里给他准备好了夜宵，所以他打算买个奶茶先顶一顶。


    前面的女孩子高高瘦瘦的，一头乌黑及腰的秀发，虽然穿着平底鞋，但站姿挺拔难掩身上的气质。六月中旬的夜晚，风还有些凉爽，被风微微吹起的女孩子的秀发，拂过王景阳疲惫的脸庞，也拂进王景阳的心扉。他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仅仅被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和秀发就吸引住，要说从事广告这一行业这么多年，常有机会参与广告拍摄中，各种或清纯或性感的美女模特见得不少，但却不及此刻随风飞扬的女孩子的秀发。王景阳忍不住走到前面去看一看这个女孩子的脸庞，是否配得上他心里给予她的极高评价。还在王景阳遐想的时候，女孩子买的果汁已经做好了，她轻声跟店员说着谢谢，拿着果汁转身走了。就在转身那一刻，微风又吹动了她的秀发，像亮丽的黑绸缎浮动着。王景阳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的脸很美，即使是方才只瞥了一眼埋在她轻轻飞扬的秀发中的左脸。“您好，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店员礼貌的问询把王景阳拉回到现实中。


    高冰雅向来有晚上喝一杯果汁的习惯，刚刚和朋友聚会结束的她经过此地时，想起朋友推荐的这家店，索性买来尝尝。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会就此把别人的生活搅乱得不复平静。


    乔喆皓洗澡出来的时候，叶春妮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了他一眼，他神色有些疲惫，直愣愣地往卧室走着，并没有搭理叶春妮。他点上烟，在窗边抽着，瞥见了桌子上被春妮捡起来的手机。他把手机卡拔出来，把手机扔进垃圾桶里。烟一口一口抽着，街上车影攒动，他站在窗边，似是陷入了沉思，亦或是追忆。在抽完第三支烟之后，他摸了摸基本已经干了的头发，吃了颗薄荷糖。他出来的时候，叶春妮已经关了电视机，正在玩手机。她之前有过一块很便宜的智能机，只不过用了两年卡得实在不能用以后就用回原先的旧手机。对她来讲，用什么样子的手机无所谓，她不讲究，毕竟她家的条件支撑不起这些不是那么必要的花销。只是看见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拿着各式各样新款手机拍照时，叶春妮心里也有一些小小的羡慕。对于这块要她三个月工资才能买得起的苹果6s，春妮从没想过会拥有它。


    听到乔喆皓的脚步声，春妮赶紧坐了起来，乔喆皓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放在茶几上，顺势把她扑倒在沙发上。即便是第三次，春妮还是感受到那晚同样的痛苦。乔喆皓一定要这么对自己吗？难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不被疼爱的女子吗？


    王景阳回家路上脑海中依旧拂不去那微风中飘起来的秀发，扰乱他平静生活和平静的心的秀发。他知道，自己本不应该想，也不该看，毕竟有个从他一无所有就陪着他的女孩子在家等他，这是他们恋爱的第7年了。22岁到29岁，一个女孩子一生最好的年华都给自己了，还有什么不该满足的？王景阳用手捂着热奶茶，自己一口也没喝，就这么捂了一路。像往常那样，只要王景阳加班回来得晚，周小婷就会准备夜宵，或说是等着他共进晚餐。王景阳一进门就把尚温的奶茶递给周小婷：“有些凉了，快喝。”周小婷拿着奶茶，心满意足：这是她最喜欢的店的奶茶，这么老远的他还是记得带回来。王景阳却不是那么心安，那个有着迷人秀发的女孩子已经成功撩动了他的心弦。尽管心动只是一瞬，可是人生的新开始往往就需要这么一瞬而已。


    乔喆皓把叶春妮和行李送回家之后，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公司，周五下午的例行周会是不能随意缺席的。乔喆皓走的时候把钥匙都扔给叶春妮了，那就是说，家里所有的地方她都能碰了吧。她好奇地打开乔喆皓的房门，从窄窄的门缝里偷看：果然，是黑白灰风格的房间。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房间很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巨大的白色衣橱，白色书桌上放了两台电脑，浅灰色的床品平整地铺在白色床上，床头柜上面的台灯也是灰色的，但造型很前卫，床头柜上有个玻璃烟灰缸，此刻是干干净净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中的男孩走在夕阳下的小路上，留下落寞的背景。叶春妮略略地看了一下就赶紧出来了，关门的时候还在想着乔喆皓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偷看了他的房间吧。她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看到了第二间房，这一间应该是没有住过的吧：乔喆皓不是说自己住的这一间之前是乔佳情住过的吗？她拿着手上的几把钥匙一一试着，没有一把能够打开这扇门，或许，这个房间是乔喆皓的储物室吧。叶春妮打开行李箱，随后又合上，没有把衣物放进衣柜里。乔喆皓说过，他们以后要回别墅住。


    王景阳一天都不在状态，昨天晚上改方案改到一点钟，还是周小婷催了几次才去睡的。其实，并非只是因为方案难改，最重要的还是心绪不宁。直到瞧见乔喆皓回来，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有皓哥在，至少不用担心了。


    其实，乔喆皓回来，众人不仅松了口气，还燃起了熊熊八卦之心。乔喆皓手上的婚戒这么明显，任谁也不能忽略。大家也奇了怪了，听说皓哥没有女朋友啊，怎么突然结婚了呢？不过有不少人知道乔喆皓家里是开食品公司的，家里安排了结婚人选应该也不稀奇。那么，皓哥请假的这几天，是去结婚了？开会前，众人在办公室门口怂恿着王景阳进去把事情弄清楚。乔喆皓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大家，大大方方地讲了：他已经领证结婚了，对方是个23岁的陕西姑娘，自己偶然遇上的，两人是闪婚。众人吵着要看乔太太的照片，乔喆皓遗憾地表示自己手机是早上坐飞机前刚买的，并没有照片。不过，乔喆皓说周日会订个包间宴请同事，希望大家赏光。


    其实，关于接下来的安排乔喆皓早已心中有数：婚礼不需要在上海举行了，毕竟爷爷那边的态度可想而知，两个人出去玩一趟了事，顺便能避避风头。晚上时候给妈妈讲一下，周六得去爷爷那边交待一下。周日领着叶春妮见几个故交，和同事聚聚，算是认识一下。等到春妮父亲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在春妮家乡举行婚宴。至于会和春妮发展到哪一步，乔喆皓并没有想法。其实，她不过是他暂时避风的港湾罢了。他烦了，烦了家里给他安排的一次次相亲，烦了爷爷叔叔总是要来安排他的生活。他就想任性一次，让大家失望一次，如此，以后应该没人有办法逼他了吧？关于任性的后果，乔喆皓自认为能承受得起：关于钱，他真的不缺；关于人，他没有兴趣；关于别人的看法，他不在乎。


    晚上，乔喆皓打电话给在国外的乔母任姿洁：“喂，妈？”任姿洁初接电话十分开心：这几年，儿子主动打给自己的时候不多。“喆皓，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要记得少熬夜，多运动。”“嗯，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说。”乔喆皓并不想要跟母亲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好啊，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即便远在欧洲的母亲也免不了催促儿子的终身大事。“我结婚了。跟你说一下。”“什么？”靠在桌旁的任姿洁激动地转身，不小心碰倒了调色盘，辛苦几天作出的画就此变了一种风格。“我结婚了，前两天把证领了。”“这……怎么会这么突然，你没跟我说过啊？”“我是一个成年男人了，这些决定应该由我自己做出。我并没有想要跟你商量，只是跟你说一下。”任姿洁摇摇头，这个孩子这几年愈加叛逆了。“木已成舟，我也说不得什么了。打算什么时间办婚礼，我这边准备一下回去。”“你闲的时候再回来吧，我没有举行婚礼的计划。”“女孩子叫什么啊？我想跟她说几句话。”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春妮，乔喆皓把手机扔给她：“我妈要跟你说话。”叶春妮慌慌张张地拿着电话，声音有些颤抖：“阿姨，您好！”对方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还叫阿姨，不是得叫妈妈了？”叶春妮看着乔喆皓，乔喆皓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春妮羞答答地叫了句“妈”。“哎。你瞧瞧，喆皓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我还不知道我儿媳妇叫什么名字呢！”听声音，乔母还是很愉悦的。“妈，我叫叶春妮。”“嗯，春妮，帮我好好照顾喆皓，我过些时日回国看你们。”“好的。”乔喆皓把手机拿过来，跟乔母说道：“好了，妈，你快忙吧，我先挂了。”叶春妮心想：这个乔喆皓，真是没礼貌，对自己亲妈也是这幅态度。任姿洁放下手机，微微叹了口气：当年的决定是不是不应该？


    乔喆皓接着给张阿姨也打了电话，告诉她他结婚了，要搬回别墅那边住，让张阿姨帮忙找个保姆。张阿姨是他们家以前的保姆，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两人的感情很深厚，张阿姨对他的照顾甚至超过了他母亲。自从乔喆皓不在别墅住了，张阿姨也不做保姆了，只是会定期去收拾一下。张阿姨知道乔喆皓的脾气，没有多问。孩子长大了，太多事情由不得别人操心，再说，自己也没有立场管。只是盼着他能娶一个好女孩，让这么多年孤苦的他有人照顾。

 第十三章 心动（二）

    周六上午乔喆皓带着叶春妮办了护照，拜托了系统内的朋友，应该在两天内可以拿到，这样也不会耽误申请去美国的签证。


    下午乔喆皓带着叶春妮拿着结婚证和准备的礼物去了爷爷家，没想到爷爷在看到结婚证之后差点气倒，紧接着，两人就被狼狈地赶出来。乔家人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上周刚领回家的女人这周就变成了孙媳妇。叶春妮没见过这种场面，因为乔家人对她的不满郁郁寡欢，乔喆皓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是真的无所谓。他是家里的独孙，最初就是要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可是他对此类事情完全没有兴趣。在国外念书时，乔喆皓擅自把管理学改成自己感兴趣的广告学，学成归来，更是任性地去了广告公司。乔国峰因为自己精力还能够支撑几年，也便心软地让乔喆皓做点喜欢的事情，想着他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便老老实实回来学习管理企业了。谁曾想到，他的一再纵容演变成今天这样的结果。两人走了之后，乔万茂和乔国峰长谈一番，他们已经不允许乔喆皓这般胡闹了。


    回家路上，乔喆皓接到楚风打来的电话：“乔公子，怎么着啊，听说结婚了？这是咋了，被什么女人拿下了？带出来给兄弟们瞧瞧啊？”“那哪成啊，这种宝贝自然得藏着了，被你们瞧见了，抢去了我可怎么办？”“就你乔大公子，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担心被咱们抢了去？现在在哪儿呢？来陶逸飞家的会所玩啊！”“好，等着。”“别忘了，带着新娘过来啊！”乔喆皓挂断电话，对叶春妮说道：“领你去见几个朋友，常在一块玩的，去认识一下。”“啊？”“不用担心，有我呢！待会少说话就好了。”叶春妮表面上“哦”了一声，内心却担心得很，她害怕给乔喆皓丢脸。乔喆皓早就知道此去必定会很丢脸，只是，不这么办，家里面怕是很难死心吧，索性，做戏就做到底。


    当乔喆皓牵着叶春妮出现时，原本“群魔乱舞”、音乐嘈杂的会所瞬间安静下来。会所里不少人以前都见过出现在乔喆皓身边的女孩子，只是没想到他生命中的真命天女会是眼前这一位。楚风和陶逸飞愣了几秒钟后赶紧过来迎接，乔喆皓倒是自然地把春妮介绍给大家。不管是众人如何发问，问的谁，都是乔喆皓挡在前面；所有的酒也都是乔喆皓一人拦了；甚至，乔喆皓还当众亲吻了叶春妮足足几分钟。在会所的一个多小时里，乔喆皓完美地扮演了陷入甜蜜爱情、疼爱新婚娇妻的好男人形象。众人纷纷感慨：这个女人着实厉害，已经把桀骜不驯、万花丛中过的乔大公子变成了一切以老婆为准的顾家好男人。乔喆皓出来的时候已经晕晕乎乎了，他刚才喝的酒品种太杂、量太大，打车回去之后趴在马桶后吐了半天。春妮又是端水又是递毛巾的，跟在他身后也忙活了大半天。乔喆皓酒量不算大，但这两年也很少醉过。叶春妮对于下午参与到的乔喆皓生活中的这一部分，还是心有余悸的。他们谈论的话题春妮参与不进去，他们玩闹的方式春妮参与不进去，他们的世界是春妮完全陌生的。乔喆皓早早就睡着了，叶春妮收拾了一下也在小房间里睡下了。这一晚上，应该会是平安无事的吧？


    王景阳坐在沙发上看着某洗发水广告女主角的一头亮丽秀发，忍不住想起那天的姑娘。怎么办？那头秀发、那个倩影，已经挥之不去。自己好像已经陷进去了，明明就是个陌生人嘛！可是遇上她之后，王景阳才明白什么叫做“撩拨心弦”，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半躺在沙发上的周小婷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玩手机游戏，让王景阳帮她拿杯水，叫了两次王景阳都没反应。周小婷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发呆的男人，推了他一下，问道：“你想什么呢？”王景阳回过神来：“没什么，想方案呢！”女人的直觉告诉周小婷他在说谎，可是周小婷只能说：“都是周末了，不要再思考工作了，要懂劳逸结合嘛！”王景阳笑着摸摸周小婷的头，道：“知道了。”随后去了洗手间。周小婷立刻拿起王景阳的手机翻看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吧？周小婷宽慰着自己。


    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都来自小地方，上完大学之后就留在上海打拼。由于双方家境普通、上海房价又贵，两人决定凭借自己能力拼搏几年再结婚，没想到一下拖到了现在。瞧着房价总是居高不下，也只能把结婚事情提上日程。两人计划好了，拿了今年的年终奖后就交首付，明年应该就可以结婚了。没想到，最该出现在初恋年龄的“心动”却在有着稳定感情的二十九岁的王景阳身上发生了。他不敢正视周小婷，认为这是自己精神上的出轨，是对他们长达七年恋情的背叛。王景阳想：其实不过瞥过一眼而已，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忘记的。


    是的，原本就是这样。人一生会碰上无数个人，喜欢的、不喜欢的，接触之后喜欢的、接触之后不喜欢的，初见就喜欢的、初见就不喜欢的，林林总总，保不齐哪天就遇上让自己怦然心动的那位。而一生那么长，爱恨那么多，一点小小的心动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一切如王景阳想的这样发展该有多好。


    乔喆皓大概在八点多醒过来，口干舌燥，还有些头疼。他抽完烟之后出来找水喝，没见叶春妮的踪影：就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叶春妮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乔喆皓坐在沙发上，又点了一支烟，玩着手机。门开了，叶春妮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回来了。乔喆皓抻着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干嘛去了？”叶春妮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你醒了？我下去买早饭了。”叶春妮的身上有些湿了，乔喆皓道：“没带伞吗？”“我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外面下雨了。”“梅雨季节到了，出门记得带伞，不然去门外那里借也可以。”“哦。我刚买了早饭，你快趁热吃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不过有小米粥呢，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胃一定很难受，喝点小米粥暖暖胃。”早饭买的确实挺杂，量也很多：小米粥、咸菜、包子、粢饭团、锅贴。看起来，不是一家店能买到的。“你先吃着，我去换身衣服。”看着被雨打湿衣衫的叶春妮的背影，乔喆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乔喆皓已经让王景阳早早地预定了一个大包厢宴请两个小组的同事。由于昨天喝得太多，车放在陶逸飞家的会所里，下午便带着叶春妮回别墅取车。“咱们要回别墅啊？那要收拾东西吗？”叶春妮以为他们现在就要搬回去。“不用，我回去把车开过来。”“你的车不是放在会所那里了？”“不是那辆，那辆车以后他会派司机开过来的。”“哦。”


    乔喆皓和叶春妮下楼的时候，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乔喆皓撑着一把大黑伞，叶春妮不敢靠的太近，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乔喆皓把叶春妮的左手环在自己腰上，叶春妮心里“砰砰砰”跳得厉害。别墅离着乔喆皓的公寓不算远，打车一会儿就到了。别墅从外观看上去就很豪华，乔喆皓拿出钥匙对着门口摁了一下，然后进行指纹验证。叶春妮经不住感叹：“这里的门这么高级啊！都是指纹解锁吗？”乔喆皓难得耐心地解释：“这边现在没人住，东西都还在，还是有不少值钱的物件的。”


    高大的黑色铁门缓缓打开，一条笔直的路通向三层欧式风格的别墅。路两边是小花园，用白色栅栏围着，这个季节里树木依然是葱葱郁郁的，但因为无人打理已经没有应季盛开的鲜花了。叶春妮看着小花园，心生惋惜，她是很喜欢侍弄花的。乔喆皓并没有理会正在四处观望的叶春妮，径自打开地下车库，进去开了一辆路虎揽胜出来。乔喆皓放在陶逸飞家的日常开着上班的车是一辆宝马5系，另外还有一辆去年刚买的法拉利spider放在地下车库里。叶春妮瞧见别墅旁边有一个白蓝搭配的两层小楼，小小的、窄窄的，但是造型很漂亮。


    她坐上车的时候，忍不住问乔喆皓：“旁边那个白蓝相间的小楼也是住人的吗？”“那是我妈的画室。”“画室？哇，你妈妈是画家吗？”“嗯。”“天呐，好厉害。那你……”其实，春妮想问乔喆皓房间里挂着的画是不是他妈妈自己画的，却想起那天是自己偷偷进去看的也便不说了。“你想问什么？”“你妈妈为什么不和你一起住啊？”硬生生地，叶春妮转了一个别的话题。“你真的想知道？”叶春妮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急忙说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她感觉乔喆皓身上一定有许多秘密，可是自己却不敢轻易尝试着去探索。对于叶春妮的发问，乔喆皓并没有生气，就像讲述别人故事一般地跟春妮吐露了一些：他妈妈在他读高中之后便去国外定居了，两个人在这十几年里没怎么单独相处过。叶春妮也便理解了乔喆皓为何那天和母亲的对话如此简短和冷漠。他似乎也背负了很多呢！都是些什么呢？

 第十四章 遇见

    王景阳带着周小婷下午就出来了，陪着她逛了一会儿，买了支新口红。王景阳对于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虽然不太懂，却也从来都舍得花钱。女孩子嘛，天生就爱美，再说，年轻漂亮也就那么几年，不能委屈了。对于乔喆皓的妻子，他也是满怀期待的。他见过乔喆皓最初挽着女朋友的甜蜜模样，也见过分手之后乔喆皓深夜买醉的愁苦，更见过乔喆皓后来万花丛中过的洒脱。他知道他经历过难忘的感情，他也知道他不向往婚姻。所以，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让这“浪子回头”了呢？


    乔喆皓和叶春妮走出电梯的时候，被正在这里举行家宴的高冰雅迎面撞上了。高冰雅身着薄荷绿色的连衣裙，头上绑着同色的发带，她主动打了招呼：“乔喆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乔喆皓一脸漠然，却又不得不点点头应付：“你好。”高冰雅笑着歪歪头，道：“我想，你并没有认出我是谁。”乔喆皓觉得好笑：“我认得，那天在爷爷家有见过啊！”高冰雅笑得更开心了一点，乔喆皓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漂亮，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是迷人。“难道不是吗？不应该啊，像你这般姿色的女人，很难让人没有印象啊！”“我是高冰雅，你有记起来吗？”乔喆皓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是你？你倒是，变化蛮大的！”“对啊！”乔喆皓倒显得有些尴尬了：“这样说起来，倒是应该和你道歉了，那天的事情……”高冰雅笑着摇摇头：“不知者无罪。以后有时间常联系，我前两天刚见过几个小学同学，到时候一起聚聚啊！”虽然乔喆皓对她说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却还是礼貌地留了高冰雅的联系方式。旁边的叶春妮盯着地面一直看，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关心。其实不然，她一字一句听得很是认真呢！


    王景阳早在十几分钟前就收到乔喆皓的微信说他们已经到了停车场了，结果现在了还没上来，他决定出来找一找，说不定还能偷窥到新婚小两口的什么秘密。高冰雅微笑着伸出右手对着叶春妮说道：“你好，我是高冰雅，是乔喆皓的小学同学，那天很是匆忙，没有好好地跟你打招呼，今天一起补上吧。”叶春妮迟疑了一下也微笑着伸出右手，道：“你好，我叫叶春妮。”高冰雅注意到春妮手上的钻戒，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王景阳喊道：“喆皓，原来你在这里啊！遇见熟人了？我还想你怎么还没上来呢，大家都等着你们开席呢！”三个人同往这边看过来，王景阳发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算在里面再等俩小时，都绝对不想出来。


    乔喆皓对高冰雅说道：“你瞧，有人来催了。”“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说着对着正前方的王景阳微笑着点点头，又和春妮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转身走了。王景阳直勾勾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曼妙的身影发呆。他承认：那晚飘逸的秀发虽然迷人，但是今天绑了一条发带束在胸前的秀发依然迷人。或者，迷人的不止是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身影，她的面容，她的微笑，以及她自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乔喆皓拍拍王景阳的肩膀：“别看了，人都走远了。”王景阳回过神，道：“说什么呢！哎，这是嫂子啊，怎么不给介绍一下。”敢情现在才看到今天宴会的女主角啊！


    众人在看到出现在乔喆皓身边的叶春妮的时候，难掩眼神中的惋惜。乔喆皓虽然不是很标准的帅哥，但是五官确实不差，有才又有财。小组里大多都见过乔喆皓身边有过一些长相靓丽、身材火辣的女孩子，所以当乔喆皓领着长相和身材都很平凡的叶春妮出现的时候，不免会失望。不过这种场合，大家说说闹闹地很快就进了状态，八卦着喆皓和春妮的相遇恋爱史。单身的女孩子不由地想着：怎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被一个又高又富还有点帅的男人撞到、喜欢上呢！


    众人叽叽喳喳的时候，王景阳却表现出了尤其的安静。他平日里也算是小组里的活跃分子，今天话却格外少。周小婷用胳膊肘推推他，轻声问：“你想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了？”王景阳对着周小婷笑笑：“没什么。”乔喆皓也注意到了王景阳的异常，他发呆的模样和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一样，难道跟高冰雅有关？在乔喆皓看来，高冰雅算是女人中的极品了，长相好、身材好，难得的是气质也好，让男人着迷算不得难事。


    是的，着迷，从她看了一眼他开始，从她微笑着对他颔首的时候，王景阳就着迷了。


    高冰雅一直在想叶春妮手上戴的钻戒：难道是结婚戒指吗？不应该啊，前几天去乔家的时候没听他婶婶提过。再说，若是乔喆皓要结婚，舅舅总该会告诉自己才对。高冰雅不明白，像乔喆皓这样的男人，喜欢的竟是看起来很是平凡的叶春妮，又或者，叶春妮是不是家庭背景更加雄厚呢？高冰雅捋了捋自己胸前的头发。高冰雅承认，门当户对在婚姻选择中是很重要的。尽管现在的社会流动性很大，但是阶级固化也日益加深，在这样的城市里，有钱人比比皆是，但是要找到资深的世家却没那么容易。像乔喆皓这样的家庭环境，自己还是很中意的。据称，乔家上面几代是做京官的，乔喆皓的爷爷成立了食品公司，他的母亲出身书画世家。在这样有着浓郁的商业和书香氛围家庭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商业头脑和自身素养应该也还不错。再者，一年小学同学的友谊也是加分项。不经意间，高冰雅心里也默默地表达了对乔喆皓的好感。可是，那枚戒指？高冰雅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不便出头，还是要找人问一下得好。


    乔喆皓带着叶春妮离开的时候，这个局其实并没有散，至少王景阳和杜文远拼酒还有几个观众在。一个山东汉子，一个东北汉子，酒桌拼酒的场景常见，尽管他俩并不是这场局的男主角。周小婷笑着看，并没有觉得丢人，她就是喜欢王景阳这股子男人味。乔喆皓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被同事灌醉，大概是因为他是上司的缘故，又或者是别人已经知道他昨晚喝吐了的缘故。男人和酒，自古以来就是分不开的。酒桌上相识，酒桌上赋诗，酒桌上作词，酒桌上谈生意，没有酒，大多数男人的生活会失去一些色彩甚至精彩。当然，此刻的乔喆皓并不这么想。昨晚在马桶上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甚至回想起来还有些头疼。饭局上有能喝的王景阳已经足够，他没有必要继续陪酒了，因此，选择了“事遁”。剩下的人没有刻意挽留，大概也明白新婚夫妻总是需要很多腻在一起的时间，何况两个人在宴会上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


    王景阳喝到半醉的时候终于被周小婷制止了，拉着他回家。如果在平时，王景阳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担心酒醉后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匆匆应付了两句也就离开了。杜文远觉得无趣，也便和剩下的几个人一同撤了。王景阳走出包厢的时候就往高冰雅待过的那个方向看，直到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出现。


    乔喆皓并没有直接载着叶春妮回家，而是来到了江边。外滩一如往常，吸引着外来游客和遛弯的当地人，乔喆皓很少会来这里。叶春妮初见外滩的夜景还是很兴奋的，不顾乔喆皓径自挤进了人群中。乔喆皓站在人群的另一边，点上一支烟。拍照的人很多，拍游客照的人很多，拍情侣游客照的人很多，兴奋劲过后，叶春妮也便乖乖回到乔喆皓身边了。乔喆皓站在那里，独自抽着烟，用一种很漠然的眼神看着人群，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要拍照么？”乔喆皓淡淡地开口。“可以吗？”其实叶春妮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乔喆皓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叶春妮拍了几张标准的游客照，春妮从最初的表情僵硬拍到了最后的举着剪刀手的傻乐。乔喆皓把手搭在了叶春妮的肩上，两人完成了几张自拍，算是对江边之旅的交差。


    王景阳觉得自己真的弱爆了：二十九岁的男人，为何连这么一点自制能力都没有？控制不住地回味，控制不住地想念，想知道她姓甚名谁，想知道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想知道她的一切。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又能做的了什么？他爱周小婷，真的爱。七年了，这份爱可能已经平淡了，但却更加真实。他会在各种节日和纪念日给周小婷买礼物，会带她去吃饭去旅行，他珍惜他们的感情，也想给她力所能及的幸福。可是，要说到“心动”，那是从没有过的感觉，在遇见周小婷之前和之后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乔喆皓和叶春妮在陶逸飞家的会所里拥吻、共同撑伞拦出租车、在外滩拍照的照片已经躺在乔家的桌子上了，两个人看起来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小夫妻。盛天美好久都没见乔喆皓和女孩子一起拍过的照片了，她竟然觉得现在的喆皓很幸福。乔万茂和乔国峰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乔佳情站在两人身后悄悄拿着手机拍了照片，回到房间里发给了乔喆皓：“哥，你被爸爸派去的人偷拍了。家里氛围沉重。估计很快就要采取措施了，你自己当心点。”


    乔喆皓看着微信，嘴角扯起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第十五章 回忆

    看着乔喆皓传过来的照片，坐在沙发上叶春妮很是开心的样子。自从回来以后，感觉和乔喆皓做了好多事情，甚至话都说了不少呢。


    乔喆皓站在窗边抽烟，看着抱着手机傻乐的叶春妮，依然觉得她是个傻女人。他身边真的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女孩子。他深深爱过也是唯一爱过的女孩子是董依依，就是那晚打电话的女孩子。那是他读大三那年去法国旅行时遇见的，之后他们开始了长达五年的爱情长跑，却无疾而终。并不是他们两人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是他们只能走到这一步罢了。乔喆皓并不向往婚姻，在父亲去世之后尤其不向往。而学音乐的董依依却热爱家庭生活，她希望和乔喆皓长相厮守，希望和乔喆皓养儿育女。在一次又一次地讨论无果后，董依依终于选择了放手。乔喆皓也想要挽留，只是，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挽留。婚姻，他给不了；孩子，他不想要。


    董依依分手提得很果断，心里却默默地希望乔喆皓能够妥协和挽留。可是，结果不如她所愿。她爱乔喆皓，很爱很爱，可是，她也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想要一段长久的婚姻。她努力地讨得乔家所有人的喜爱，却没有成为乔家的孙媳妇，只因为，乔喆皓不想结婚。她知道他害怕婚姻，害怕因为一方的离开会带来那样难以磨灭的伤痛。她知道他不喜欢小孩子，知道曾经父亲的离世、母亲的离开让他那样的孤寂，他不想要成为这样的父母，却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父亲。董依依一次一次的宽慰和劝说，终归还是被乔喆皓谈及此事冷漠的眼神和不容商量的坚决伤到了。随着年龄增长，家里催促得越来越频繁，董依依无奈之下只得作出分手的决定，没想到，乔喆皓那样干脆地同意了。那一刻，董依依心想：乔喆皓已经厌烦了吧。


    乔喆皓挽留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可是，并不代表他不痛。董依依收拾东西回到了北京，乔喆皓却久久开始不了新的生活。他重新开始抽烟，烟瘾加大了，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他酗酒，整夜整夜在酒吧里消愁。再后来，他的私生活也开始不检点，身边出现的那些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女孩子时常更换。他开始和陶逸飞、楚风、赵世俊他们频繁地往来。陶逸飞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楚风家里有好几家知名品牌的4s店，赵世俊家是银行世家，乔喆皓跟着他们出入酒吧、俱乐部、会所，结识的人越来越多，对他谈客户有一定帮助，对他私生活影响也开始加大。


    在分手的这两年里，他无数次想起董依依，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公寓里、别墅里，共同走过的街道上，共同去过的城市里；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在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想念，痛彻心扉地想念，那个明媚了他五年生活的爱笑活泼的女孩子，那个让他性格开朗了不再孤寂的让他感到温暖的女孩子，那个陪着他从青涩走向成熟的共同成长的女孩子。可是，他知道，他给不起她想要的，他已经不能再拖住她了。他曾经打听过她的生活，看见朋友发来的她和她男朋友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得淡然，或许她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再往后，乔喆皓已经不想再知道关于她的消息了。


    有些人是活在记忆里的，只能用来怀念。


    那晚看见手机上出现的董依依的手机号时，乔喆皓激动却害怕。那个号码，董依依并没有告诉他，是他托朋友打听的时候要来的，但是看到照片之后乔喆皓没有拨过，甚至都没有存过这个号码，可是，号码早就印在乔喆皓的脑中、心中了。其实，乔喆皓等这个电话等了两年，在很多的时候他在想如果董依依说一句“乔喆皓，我们重新开始吧”，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最初。可是如果前提条件是结婚呢？乔喆皓心里又要打个问号了。结婚，可能过于沉重。


    关于结婚，乔家人早就开始着急了。乔万茂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乔国良早早过世，二儿子乔国峰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乔喆皓无疑是家族继承的唯一人选。可是这小子，整天在外不务正业，放着这么大的公司不回来打理非要学什么广告。尽快给他安排个结婚人选，让他安心回到公司上班也就成了乔家人一心想做的事情。以乔喆皓的整体条件，在婚姻市场上是有足够的挑选余地的。乔国峰和盛天美也便开始找寻合适的人选，给他在家里安排了几次相亲。


    乔喆皓记得初次被骗回去相亲的对象，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和大波浪，俨然一个真人版的芭比娃娃。第二个相亲对象是一个百货商场总经理的外孙女，她虽然五官不算漂亮，但是有着性感的身材，如果不是被骗回家被迫相亲，乔喆皓说不定会想要和她结一段情缘。第三次相亲对象是乔国峰常去的俱乐部老板的亲妹妹，比乔喆皓小三岁，喜欢摇滚乐，作风西派，乔喆皓在叔叔婶婶的怂恿下出去和她吃了一次饭，没想到还没等乔喆皓拒绝，对方就以兴趣爱好不同和没有共同话题把乔喆皓打发了。此后，只要乔喆皓瞧见叔叔婶婶召唤他回家，便悄悄从乔佳情那里打听是不是安排相亲了，如果真的是，就找了各种理由推脱。


    其实，盛天美很认真地和乔喆皓聊过结婚的问题，她也知道乔喆皓的真实想法，包括董依依为什么会离开。她明白家庭的破碎让他多受伤，也懂他对于婚姻的彷徨，只是更多地心疼内心孤寂的乔喆皓，希望有一个活泼善良的女孩子能够带给乔喆皓渴求的温暖。她见过董依依，也很喜欢董依依，她以为董依依就是乔喆皓生命中的那个能给他温暖的女子，只是，两个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无奈之下，盛天美只能由着丈夫的想法，给乔喆皓物色各种性格的女孩子。


    乔佳情比乔喆皓小八岁，今年刚上大二，她没有像哥哥一样选择出国留学，乔喆皓基本没有回家住过，即时是母亲出国之后。如果自己再走了，整个家里就显得更加冷清了。因为年龄小很多，乔喆皓对这个妹妹也算是有求必应。关于感情问题，乔佳情旁敲侧击地也问出来一些。她很喜欢总是带她玩的董依依，也感受到了乔喆皓看着董依依时候流露出的满满爱意。乔喆皓后来的女人，乔佳情也认识几个，她们基本都是一个类型的：有些姿色，腿长，身材好。高冰雅出现在她面前时，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姐姐十分优秀，但是她哥哥应该不会有兴趣，何况还是爸爸和爷爷安排的呢！而看见叶春妮的时候，她就更不知道如何评价了。可能，年龄大了，阅历多了，品位会变的吧。


    对于高冰雅的看法，乔喆皓和乔佳情的看法基本一致。他们自小接触过的圈子里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子，高冰雅应该是里面特别优质的。可是，因为见的多了，也便不稀奇了。他还记得小学时候和高冰雅有过的互动。那年的他还是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小孩，爸爸虽然忙于工作但还是能够抽出时间陪他和妈妈，妈妈那时候虽然也会跑到各地参加画展但一个月还能有几天去接他放学。乔喆皓那时候个子矮矮的，很喜欢笑。他们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小学组才艺比赛，高冰雅弹钢琴，乔喆皓负责架子鼓，还有几个同学负责其他的乐器。在半个多月的排练中，高冰雅经常把家里保姆做的小点心分给乔喆皓，乔喆皓也经常给高冰雅带家里的各种零食。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在周末约着写作业、出去玩耍。后来，因为高冰雅父亲工作需要，她随之去了国外，两个人也便失去了联系。在乔喆皓印象里，小时候的高冰雅瘦瘦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而眼前的叶春妮，她的出现真的只是个意外。她身上没有一点乔喆皓可能会喜欢上的特质。姿色平庸，身材一般，家境贫寒，没有受过良好教育，人也不聪明，乔喆皓感觉要列举他的缺点可能得说上一会儿。可是，就是那么恰如其分的，在乔喆皓需要一个女人打发家人的时候她出现了。乔喆皓承认，选择叶春妮不过是因为她的听话以及她没有让自己痛苦的魅力，所以，他放心。他就想任性地和她结婚，让他的爷爷和叔叔彻底失望从而打消让他继承家业的指望。这一生，他早早失去了给他温暖的家庭生活，也失去从此给一个女人家庭幸福的机会，他想要保住自己唯一的自由，而叶春妮，不会束缚他的自由。


    如果女人是商品，叶春妮的定位就是实用。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恰如其分出现在身边的叶春妮，明明自己做出了可行的选择，在接到董依依电话的瞬间还是有些后悔或说犹豫了呢？她想要回来过吗？


    倚在窗边抽着烟看着叶春妮的乔喆皓转过身，看着窗外，一定是屋子里的灯光太亮，一定是他的眼睛睁得太累，不然他眼睛里有些叫做眼泪的东西怎么会要溢出来呢？

 第十六章 乔家（一）

    周一乔喆皓上班之后，叶春妮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乔喆皓在家的时候，她生活的中心就是乔喆皓。叶春妮给哥哥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感觉舒心多了：家里情况已经得到明显改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哥哥说他已经开始和嫂子计划以后做个小买卖的事情了。


    春妮打完电话之后背着包想出去溜达一下。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叶春妮暗自感叹着自己又忘了带伞，不过，她在家里也没有看见除了那把黑伞之外的伞啊。叶春妮淋着小雨去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一把粉色碎花的雨伞。


    撑着新买的伞，叶春妮沿着小区门口的路一直走着，漫无目的地，感受这个城市的气息。这是一座繁忙的城市，即使是在这样烟雨迷蒙的工作日上午，依旧是行人匆匆、车流不息。其实春妮尚未见过早晚高峰时候的地铁站，还未真正感受到这个城市跳动的脉搏和沉重的负荷。


    在路边小店简单吃过午饭后，春妮走到了一个大学附近，从未上过大学也没进过大学的她，突然想要进去走一走。相较于外面而言，整个校园幽静得多。三五成群的男生女生像是刚下课，说说笑笑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叶春妮撑着伞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似乎她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员。他们应该没有那么沉重的家庭负担吧？他们应该没有遇到过那些近乎绝望的处境吧？自己年龄跟他们都差不多，本来应该和他们一样，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尽享快乐的好时光。前面的同学们一波波走近了餐厅，叶春妮转个身，朝着旁边的小园子走了过去。淅淅沥沥的雨滴进湖中，瞬间失去踪影。石桌石凳已经被连日来绵绵的梅雨打湿，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有些湿滑，春妮小心地走着。经过两株桂树时，春妮看到一对小情侣正在两树之间撑着伞接吻，叶春妮不好意思地以为打扰到他们，赶紧走开了。


    这才像是大学嘛！三三两两结伴地上课下课，自由地谈恋爱，毫无顾忌地接吻，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春妮暗暗地想着，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这样的机会了。她不禁想起乔喆皓，想象着他的大学时光，会不会也像刚才看见的一样，拉着女同学的手满校园地逛荡，旁若无人地接吻呢？昨天听同事们说，乔喆皓在公司很受女同胞喜欢呢，不知道在学生时代的他，是不是也很受女同学的青睐呢！哎哎哎，怎么又想起乔喆皓？叶春妮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着。


    在学校里逛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叶春妮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迟疑地接起来：“喂，您好？”“是叶春妮吗？我是乔喆皓的婶婶。”“啊！婶婶您好，我是叶春妮。”“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在外面。”“喆皓有跟你在一起吗？”“没有，就我自己。”“你现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回家一趟。”“回家？”“嗯。喆皓的爷爷晚上想要见你。”“那我晚上要和乔喆皓一起去吗？”“你现在就过来吧，咱们说说话。”“好。”“要司机去接你吗？”“不用了，不过我不知道家里的地址。”“我会给你发去的。”“好的，婶婶，一会见。”


    叶春妮挂掉电话，却在心里默默感叹着糟糕：乔家人怎么突然要见自己，还是让自己马上就过去。叶春妮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双因为走路太多被粘上了泥土和碎草的鞋子。忽然又想起见过两面的高冰雅，她总是穿得很漂亮很得体，一定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叶春妮去学校的便利店买了包湿巾，擦了擦运动鞋上的泥渍。


    走出学校的那一刻，叶春妮还是决定要打电话告诉乔喆皓，正在开会的乔喆皓瞧见叶春妮的电话明显有些不耐烦，走出会议室接了电话：“什么事？”果然是冷冰冰的语气，叶春妮如实说着：“婶婶让我现在去家里，说爷爷晚上要见我。”“那你就去啊。”“我现在在外面。”“外面？哪里？”“我在xx大学这边。”“哦，你直接打车过去啊，难道还要我送你？”“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穿着t恤和运动鞋就可以回家吗？因为外面下雨，我出来的时候穿的很随意。”“不然呢？你想穿着礼服回去？”“我这不是要问问你么？”“没事，你先过去吧。我下班后会直接过去的。”


    叶春妮想想前两次去爷爷家，乔喆皓都带了东西，于是在旁边的水果摊上狠狠心买了一个水果篮拎着。盛天美承认从来没有见过穿着如此随意的女孩子进过乔家门：白色的字母t恤，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扎着马尾，素颜，手上拎着看病人带的那种水果篮，倒是出其不意。盛天美很热情地招待叶春妮，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聊天，叶春妮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生怕会说错话惹得婶婶不高兴或者话太多露了馅。


    “春妮，现在没有工作吧？”“啊？”“上次说是跟喆皓在同事聚会时候认识的，其实，不是这样吧？”叶春妮的脸慢慢红起来了，小声说道：“婶婶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手机号码我怎么知道的？”对啊，叶春妮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号是周六出去的时候新办的，除了哥哥和乔喆皓并没有人知道啊，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盛天美。盛天美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照片放在叶春妮面前：“只要家里想知道的事情，你们别想瞒得住。”叶春妮看见照片上的乔喆皓牵着自己的手出现在陶家的会所里，两个人在拥吻，叶春妮驾着半醉的乔喆皓出来，两人共同撑伞拦车，还有两人在外滩那里拍照，脸上的疑虑更深了。“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你觉得呢？不光这些，还有这个。”盛天美把手上拿着的调查到的春妮的资料递给她，叶春妮拿着资料的手有些哆嗦了：里面不仅有她从小到大的资料，她家人和亲戚的基本资料也都在。为什么会这么可怕？乔家人为何会调查自己？“害怕吗？”盛天美依旧微笑着。叶春妮点点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怎么认识喆皓的？接近他有什么企图？”盛天美没有回答叶春妮，自顾自地说着。“我没有什么企图。”“还说没有？你家里原本不是拿不出钱给你爸爸动手术吗？为什么突然就可以了呢？你敢说你爸爸动手术不是花的乔喆皓的钱？”这一点，叶春妮没法否认：“是，可是我没有要骗他钱啊！”“那是为什么？难道他钱太多，非要给你吗？”盛天美的声调不高，却很有力量。“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没做什么啊。”叶春妮小声地嘟哝着。“结婚证都领了，还敢说没做什么？”“婶婶，我们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啊？”“我不能跟你说。”“春妮，你还年轻，年轻人嘛，常有犯错的时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了不承认不悔改。你明白我说的吗？”盛天美突然换了一种风格。“婶婶，我没有做对乔喆皓不利的事情，你放心吧。”叶春妮态度很是诚恳的样子，盛天美也很想相信她，只是，如何相信？


    乔喆皓接到叶春妮的电话后，很想快点回去，他觉得叶春妮说不定被问几句就会露馅了。只是，这边开完一个会又接了一个会，总也没法脱身的样子。


    “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们尽量满足你。”“什么？”叶春妮已经听不懂盛天美的话了。“离开喆皓，你开条件吧。”“啊？我为什么要离开乔喆皓？我们刚结婚啊！”“结婚证是真的吗？”“是真的啊，你们不是派人调查我了吗？难道没有调查出来我们是在西安领证的吗？”盛天美没想到叶春妮竟然会反问。“我实在难以相信喆皓会跟你结婚，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吧？”“是，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我们是一见钟情的，感情的深厚跟时间并不是成正比的，不是吗？”叶春妮决定要开始进入“答题模式”了。“一见钟情？”盛天美轻笑着，眼前的女孩子显得很单纯的样子。“那你爱他吗？”叶春妮用力地点点头。“有多爱？”这个问题把春妮问到了，她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能有多爱。“不知道了吧？”“就是很爱，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包括离开他吗？”“我们既然是相爱的，为什么又要离开他呢？婶婶，你不希望他幸福吗？”“我希望，真诚地希望，可是我不认为你们在一起能幸福。”“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家境贫穷吗？”“是因为你不诚实，不善良，你对他有别的想法。”好像问题再次绕回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但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不信你待会可以问他。”“我自然会问他。你如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可以好好想想，待会喆皓爷爷就回来了，你想想怎么跟他讲吧。”盛天美把春妮晾在屋里，自己走进厨房吩咐保姆准备晚餐。

 第十七章 乔家（二）

    叶春妮还在翻着手里的照片，乔家派去的人真的跟了她和乔喆皓许久呢！可是那张她和乔喆皓亲吻的照片怎么也会在乔家呢？想起那一刻，春妮就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那时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如果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输了，冒险就是亲吻在座的任何一个异性（不能是自己的男女朋友）。叶春妮输了，面对着这样的冒险和三杯啤酒的惩罚，她选择了后者。她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游戏，也不敢轻易尝试亲吻别的男生。就在酒量很差劲的她要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乔喆皓把她拉过来，亲了她大概几分钟。那是叶春妮的初吻，当乔喆皓的嘴印上自己的唇的时候，叶春妮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乔喆皓吮吸着叶春妮的唇，并用舌头轻轻启开叶春妮的牙齿，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叶春妮心跳得厉害，手心一直冒冷汗，可是她发现自己除了顺从乔喆皓也做不了什么。至今回想这一幕，她还是会面红耳赤。乔喆皓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呢！


    盛天美交待完保姆要做的事情之后，从厨房出来了，看着叶春妮拿着照片脸还是红红的，走过来问道：“脸怎么红了？”叶春妮回过神来，摸摸脸，赶紧把这张照片放下。盛天美轻声笑着，拿起这张照片感叹着：“年轻可真好，什么事情都敢做。”叶春妮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盛天美放下照片，道：“家里的事情，喆皓跟你说过多少？”叶春妮努力回想乔喆皓跟他说过的家里的事情，却发现寥寥无几：“他告诉我他爸爸已经过世了，他妈妈现在在国外生活。噢，还有，他妈妈是个画家。”盛天美点点头：根据对乔喆皓的了解，他能说的也就仅此而已了。“春妮，我很想相信你，我希望你仅仅是带着爱意接近喆皓的，所以，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面对着盛天美突然转变的态度，叶春妮有些受宠若惊。“走，带你在家里转一转吧。”


    “我不知道喆皓和你是基于什么目的结婚的，对于我这个婶婶来讲，我只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他，希望他能幸福。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他是家里唯一的孙子，自然也就是这份家业的继承人。他的婚姻本来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的，只是，事已至此，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了。不过，你如果想要得到他爷爷的认可，怕是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会走得很艰辛。”叶春妮听着，想起“豪门”两字：乔家是不是就是这样的豪门，那么此刻的自己是嫁到豪门的贫困儿媳吗？“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婶婶请放心。”“他既然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也不在乎自己脸面娶了你，想必对你是动了真感情，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玩弄的，不然会出大事的。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不要做对不住他的事。”叶春妮点点头，脑子里却总是想起那份协议。


    乔万茂和乔国峰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叶春妮低着头坐在侧边。乔万茂抽着烟缓缓开口：“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春妮摇摇头，小声道：“不知道。”“你婶婶想必已经给你看了那些东西了。”“是，我下午给她看过了。”盛天美坐在一旁恭恭敬敬说着。“那你应该明白，我想问你什么？”叶春妮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的乔万茂：“我不是因为钱才接近乔喆皓的。”“哼”，乔国峰忍不住插嘴，“你父亲做手术花的是喆皓的钱吧？就凭借这个，你还能否认吗？”又是下午的话题，叶春妮暗暗叹口气：这个问题有一再问的必要吗？“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叶春妮看着叔叔：“这个，我没有否认的必要，是乔喆皓出钱给我爸爸手术的。”“所以，你和他结婚是为了钱？”“不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此刻的叶春妮说起谎话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没有底气。“你们认识才几天就敢说这个词啦，小姑娘，生活可不是讲故事！”喆皓爷爷似乎什么都懂的样子。“可是，这是真的啊！”叶春妮一再重复着，像是给自己增加信心一般。“以我对喆皓的了解，他还不至于会闪婚。明说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乔国峰显然没有兴趣聊“相爱”这个话题。“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乔国峰势必不会相信。“对。”“哼，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行，拿出来骗我们，怕是太稚嫩了。”叶春妮站起来，朝着乔万茂、乔国峰、盛天美鞠了一躬：“爷爷，叔叔婶婶，我知道这么说起来，你们并不会相信我，因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和乔喆皓相识本来就是个意外，我在路上的时候他差点撞到我，我们第一次见就有了好感。我承认，我很普通，在你们看来是远远配不上他的，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乔喆皓人真的很好，他并不计较我的出身，在听说我的家庭状况后还伸出了援手。我想跟他在一起，真的不是为了他的钱，我就是单纯的想待在他身边，想和他长长久久地生活。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我。但请相信，我会好好照顾乔喆皓的，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叶春妮说的很是真诚，她简直也要相信了自己的话。“小姑娘，你的话我也听明白了，不过呢，这件事情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你们结婚了，但是也不代表乔家就可以接受你。喆皓是我唯一的孙子，我决不允许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娶了你！”叶春妮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泪水从哪里来的。“我到底要怎么做，爷爷才能接受我？”“离开他！”乔万茂斩钉截铁地说道。“爷爷想让我们离婚？”“是。”“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我和乔喆皓在一起很幸福。”乔国峰说道：“因为你们并不般配。跟他结婚，会拖累他的。叶春妮，我们也知道你需要钱，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的。”叶春妮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她似乎明白了此刻自己的眼泪是为了自尊心而流。“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为他以后着想，娶了你这样的女人会让他受到多少人的嘲笑。如果你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的，我们会一次性补偿给你，至少能保证你在很长时间里面衣食无忧。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不要逼我们用出别的手段。”


    乔喆皓走进来的时候，听到了盛气凌人的乔国峰正在说出最后一句话，也看到了站在那里流着泪的叶春妮。乔喆皓一把抓住了叶春妮的手，转身就走。“乔喆皓，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乔喆皓转过身看着爷爷：“我想，爷爷现在并不想看到我。”盛天美站起来把乔喆皓往沙发这边拽：“喆皓，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爷爷心里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为难叶春妮。”“你是铁了心地要和她在一起？”“不是要和她在一起，是一定会跟她在一起。我们已经结婚了。”“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擅自做主？”“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做主？再说，给我反反复复安排相亲的事情，你们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乔喆皓，你怎么跟爷爷说话？”乔国峰呵斥了两句，又说：“家里安排相亲，不都是为了你好？”“如果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该为难叶春妮。”“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了她跟爷爷顶嘴？”“在你们看来，她一文不值。但是在我看来，她千金不换。”身后的叶春妮听着竟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为了她，你难道想不认这个家，不认我这个爷爷了？”“我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爷爷因为我娶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想要我这个孙子，我也没有办法。”盛天美听着，赶紧出来打圆场：“爸，你瞧瞧，你要把喆皓逼成什么样子，他都以为你不认他了呢！”说着拉拉乔喆皓的胳膊，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爷爷始终是你的爷爷，家也始终是你的家。跟爷爷说话，不能这样子，不然多伤爷爷的心呢！”“爷爷，我真的喜欢春妮，我想永远和她在一起。我从来也没有求你什么，你就成全我吧。”“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家里不允许你再这么胡闹了。马上离婚，然后辞职回公司里。”乔喆皓牵起叶春妮的手：“那我也不需要你们的认可了。”盛天美忍不住又上前要拉住乔喆皓，乔喆皓道：“婶婶，连你也想要让我陷入不幸吗？”盛天美伸出的手不禁收了回来。乔万茂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拐杖走到他们面前：“你这个混小子，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不幸？你爷爷给你安排的事情就叫不幸吗？”“为何一定要逼我？我不想回公司，我也一定要跟叶春妮在一起。”“你这臭小子！怎么就是不听啊？跟她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想明白后果？”说着，乔万茂拿起手里的拐杖朝着乔喆皓身上打了下来，看起来力度不算大，但乔喆皓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疼。盛天美赶紧挡在乔喆皓前面，道：“爸，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什么事情咱们改天再说行吧。乔喆皓，赶紧回去吧，改天再过来道歉。”乔喆皓领着叶春妮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乔家。


    叶春妮眼泪早就干了，她不得不承认当乔喆皓出现拽着她的手就要离开乔家的那一刻，她已经要把他当成生命中的英雄看待了。尽管，她清楚，自己绝非美人，而乔喆皓也不是那样无私的英雄。可是，拯救她于难堪之中，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想要感激的。


    可是，乔喆皓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地以结婚来反抗家人呢？跟家里人闹僵，对他会有什么好处？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一些什么呢？叶春妮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了，更是不敢问。


    乔喆皓迅速发动了汽车，离开乔家，在路上疾驰，突然在路边急停。叶春妮因他冷不丁地刹车差点撞到玻璃上，她扭头看着乔喆皓，他嘴角带笑叼着一支烟，正在用打火机点燃。“怎么样？我的演技？”他满脸微笑地对叶春妮说着。“很好，我都差点相信了。”“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乔喆皓的脸凑近，离春妮的脸不到十公分。春妮睁大眼睛，心跳加快，简直不能呼吸。“哈哈哈，”乔喆皓高兴地吐着烟圈，“你以为你真有这么大魅力啊！”又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耻笑。可是，自己在他突然靠近的那一刻为何会如此紧张？

 第十八章 别墅

    “明天早上九点，周叔会在停车场等你，你下去之后直接找我放在陶逸飞家的那辆车就好。”正在喝着加冰威士忌看电影的乔喆皓对着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倒水喝的叶春妮说道。“去哪儿？”“他会带你先去拿护照，之后去办签证。”“哦，周叔是谁啊？”“张阿姨的丈夫。”“哦。”春妮端着水杯走到沙发旁边，问：“你在看什么？”“你没看过？”看着黑白画面的电影，叶春妮摇摇头，继而看到赫本出现的时候，又说道：“这个演员好像很眼熟。”“奥黛丽·赫本。”“对对对，是这个名字。”“要看吗？”“嗯嗯。”叶春妮点点头，坐在乔喆皓身边。


    两个人静静地感受着电影带来的悲喜。《罗马假日》这部片子乔喆皓看了太多遍。第一次看这部影片还是很久以前他和董依依在罗马旅游时候待在老旧的私人影院里依偎着看的。董依依看完之后靠在他怀里问他“安妮公主为什么不能和乔在一起”以及“不是公主的董依依和乔喆皓能不能在一起”，乔喆皓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热恋中的男人做出怎样的承诺都不算过分的，即使最终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就像电影落幕时候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也是抱憾而去。


    叶春妮看得很投入，一直都没有讲话，其实她在家看电视剧的时候最喜欢和周边的人叽叽喳喳讨论剧情了。可能认识了乔喆皓，也便知道沉默有时候比讲话安全得多。故事看完了，乔喆皓看着叶春妮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当年董依依问他时候的表情，暗自想着：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看完电影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乔喆皓关掉电视，叶春妮默默地站起来往屋里走着。“想一直在那个房间睡吗？”“嗯？”叶春妮转身，瞪着无辜的眼睛。“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乔喆皓轻笑着。叶春妮发誓她真的没有听清楚乔喆皓在讲些什么，她依然沉浸在那份单纯美好却又带点遗憾的爱情中不能自拔。“来我房间睡。”乔喆皓甩下这句话就回房间了。


    叶春妮这几天一直在小房间里睡的，乔喆皓自从回来以后就没有碰过她，她心生欢喜。只是，此刻，却不得不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向乔喆皓的房间。她开始担心：乔喆皓是不是还会那样呢？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转过身。乔喆皓开着衣橱，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明天把上面这几套衣服都拿到别墅去。”“啊？”“你是听不懂人话？”乔喆皓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叶春妮走到衣橱前面，问道：“我们是要回别墅住吗？”“嗯。”“哦，明天就搬回去？”“嗯。”“是哪些衣服啊？我刚刚没有看到。”乔喆皓指了指自己刚才挑好了放在一边的套装和衬衫。“好。”“明天拿过去以后，这些衣服要重新熨烫，你如果不会的话，可以让保姆来做。”“我会烫衣服的。”“是吗？如果烫坏了你赔吗？”乔喆皓带着坏笑看着叶春妮，叶春妮嘴上说着“那还是算了”，心里却想着：自己又没有那么笨，怎么会烫坏。


    “领带、袜子、内裤在这里，你到时候分开装，盒子在柜子里面都有的。”乔喆皓拉开抽屉，对春妮说着。叶春妮跟在乔喆皓身后频频点头。“鞋柜上面数第三层的鞋子全部拿回去，剩下的先放在这里。”“好。”


    乔喆皓说了几句话好像累了一般，半躺在床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烟点上。叶春妮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否该坐下，又该坐到哪里。乔喆皓拿着手机在看着什么，叶春妮尴尬地开口：“这幅画是不是你妈妈画的？”乔喆皓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叶春妮觉得越来越尴尬了：正常情况下不是要解释一下这幅画的由来吗？为什么简简单单一个“嗯”就把自己打发了？乔喆皓到底有没有学过“礼貌”一词？叶春妮好想跑到乔喆皓面前狠狠训斥他一通，可是她不敢。“这画里的人是你吗？”满腔的不满还是化成这么几个字吐了出来。“你对这幅画这么有兴趣？”乔喆皓终于抬起头看她了。“也没有，你妈妈画的挺好的。”“等她回来你可以让她给你画一幅啊！”“哦。”“你要一直站在那里？”“什么？”“难道要我请你上来吗？”“不用。”“那你站在那里干嘛？”叶春妮慢慢地走向床的另一边，然后坐下，乔喆皓的床比想象中硬得多。“你要坐在那里睡觉么？”叶春妮开始慢慢往床头移动，掀开被子，脱了鞋，轻轻地躺了进去。


    “你害怕我？”叶春妮听不出现在乔喆皓的表情和心情，却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一点儿。”“为什么？”“你……”你情绪化很严重，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叶春妮好想说出这句，可是她不敢。“说啊！”“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不太了解你，所以有点怕。”“那么巧了，你一会就会很了解我。”“嗯？”当乔喆皓趴在叶春妮身上的那一刻，她似乎懂了乔喆皓方才在说些什么。


    在张阿姨、周叔和小安的帮助下，叶春妮终于把她和乔喆皓的东西安置在了别墅里乔喆皓的屋子里。这个房间没有装修成乔喆皓公寓里喜欢的黑白灰风格，而是白净整齐的，就像整个别墅的外观那样让人看着舒心。


    在张阿姨印象里除了董依依，乔喆皓并没有带过其他女孩子回过别墅。其实，自从董依依离开之后，乔喆皓就很少回别墅住了，张阿姨也很少见到他。眼前这个女孩子很勤快很文静，不爱讲话，和活泼外向的董依依不同，只是私心来讲，张阿姨觉得她过于普通，配不上她疼爱的乔喆皓。她在乔家做保姆的时候，乔喆皓还没有出生。那时候，乔国良在公司里面做副总经理，一直很忙碌的样子。任姿洁还没有开过个人画展，经常各地跑，或者在画室里一待就是一天。但是，乔国良和任姿洁还是很相爱的，他们会在躺椅上靠着看星星，会开着音乐翩翩起舞，会一起种花施肥，会牵着手在夕阳下漫步。乔喆皓简直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乔母常常忙于筹备画展无暇顾及乔喆皓，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张阿姨送他上学放学、陪着他玩耍和写作业。乔国良过世之后，任姿洁换上轻度抑郁症，很长时间都没碰过画笔，但是基本整天都待在家里的她也没有和小喆皓有太多交流。慢慢地，她从伤痛中平复过来后，却选择离开喆皓去做一名旅行画家。母亲离开后读高中的乔喆皓性格十分孤僻，遇见董依依之后开朗了很多，可是在分手之后就又变了，变得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会坏坏地笑，眼神有时候也很可怕。张阿姨尽管不了解叶春妮和乔喆皓的感情发展史，却希望她是能一直陪着他的“董依依”，把他从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带出来。


    张阿姨找来的保姆叫林小安，是从安徽农村过来打工的，白白净净的手脚很勤快，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的。她跟春妮年龄相仿，两个人不过半天就熟络起来了，提前过来了一天的小安像个主人一样带着叶春妮逛了逛她那天没有见过的房子后面的游泳池和草地。


    乔喆皓很久没有一回家就看见堆满桌子的饭菜了，也没有一进屋就见到这么多人了，尤其是在这栋房子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张阿姨见到乔喆皓回来，赶紧迎上来，自然地打着招呼：“喆皓，下班了？”乔喆皓把手搭在张阿姨肩膀上搂着她：“张阿姨，好久没见了。”张阿姨拍拍乔喆皓的手，道：“都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快去洗洗手吃饭吧。”叶春妮站在不远处瞧着亲昵的两人，不禁感叹着：原来，乔喆皓还有这样的一面。


    年近六十的张阿姨早已不做保姆了，只是还拿着别墅的钥匙偶尔回来打扫一下。乔喆皓几次三番跟她讲过可以请钟点工过来收拾，不过张阿姨对这个地方怀有的感情足以让她不辞辛苦地隔一段时间就坐几站地铁和公交车跑来瞧一瞧。周叔以前是在事业单位给领导开车的，现在已经退休了。他们俩有个女儿，早已嫁人生子了。老两口听说乔喆皓领着媳妇回到别墅住，也愿意开心地给他张罗张罗。张阿姨觉得自己手中的钥匙终于可以交付给别人了，像是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使命一般。乔喆皓终于结婚了，他的生活应该由别的女人操心了。


    吃过饭之后，张阿姨把乔喆皓拉到房子后面的草坪上，一边散步一边嘱托：“两个人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嗯。”“这把钥匙我就还给你了，原本是想直接交给春妮的，现在想想还是由你交给她最合适。”“你就拿着吧，以后没事的时候过来看一看。”“不啦，这个房子如今终于有了女主人，看着你有人照顾，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张阿姨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张阿姨，怎么说的和生离死别一样啊！”乔喆皓一如既往地用胳膊环着张阿姨，十多年了，他只这样对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深爱的董依依，另一个就是感情深于母亲的张阿姨。“说什么呢？刚新婚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了，不说了还不行？”“以后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好好对人家小姑娘，不要总在外面喝酒到凌晨才回来。你也不小了，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明白吗？”“嗯。”“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以后再回来，就是做客来了。”“张阿姨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亲人。”张阿姨听着这话，眼泪瞬间掉下来：“你这孩子，这些甜言蜜语都留给你媳妇去讲吧，跟我这个老婆子说什么？”乔喆皓笑笑也没有讲话。


    送别张阿姨和周叔的时候，乔喆皓内心是很失落的。这个陪伴他时间最久的女人也要离开他了。这些年来，父亲离世、母亲离开、女朋友来了又走，唯一能陪着他带给他温暖的人只剩下张阿姨；如今，当自己再次回到别墅里的时候，劳累一辈子的张阿姨却没法再陪伴着自己了。


    人的一生，真的就是不断地遇见和失去呢！

 第十九章 酒会

    高冰雅坐在桌前翻看着那两张照片，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把照片发过去。加了乔喆皓的微信已经有两天了，他从来没有发过只字片语，高冰雅也没有主动打过招呼。他们俩，是注定生活中不会再有交集了吗？乔喆皓真的记不起那些儿时的快乐时光了吗？


    想了半晌，高冰雅还是默默地把照片发给乔喆皓：“hi，还记得这两张照片吗，方才收拾以前的东西看到的。”乔喆皓正坐在书桌前面看方案，拿起手机瞧见了高冰雅的信息，他把微信上的小图放大，忍不住轻笑起来：自然记得，这是他们小学四年级的集体合照和他们演出结束后的合照。那些照片就像久远的回忆一样，让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哪个瞬间才能找回，但是一旦记起来嘴角又会不自觉地上扬。


    “记得，难得你还能找到，我的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瞧见乔喆皓的回复，高冰雅微微笑着。“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冲印一份给你啊。”“哈哈，如此珍贵，留在记忆里岂不更好？”高冰雅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了吗？自从周天见过乔喆皓挽着戴着戒指的叶春妮出现后，高冰雅就想让舅舅打听一下他是否结婚。只是到现在还没开口，她怕舅舅会笑她就这样喜欢上一个对她熟视无睹的男孩子，她更怕听到那个答案。


    “你平时对女孩子就是那样无礼吗？”高冰雅后面又追加了一个笑脸。“应该不是，对好看的女孩子尤其不是，只不过……”“只不过什么？”“我不喜欢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高冰雅心里稍稍有些放松，毕竟他不是讨厌自己这个人的。“那以后不要把我当成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了。我是你小学同学啊！”“哈哈，好。”“有时间出来玩。”“今天不行，在工作。”“这么晚还要工作啊？听说，你现在没有在家里的公司里。”“嗯，在做广告。”“有想法。”“混饭吃。”“别逗了，你这样的家庭还算是混饭吃？”“那不是我赚的。”“也对。刚回国，在啃老，对于工作还没有什么想法。”“你对什么感兴趣？”“我其实是学西方文学的，应该还是会关注这一方面的工作吧。”“嗯，不是很了解。”


    乔喆皓手机响了，是陶逸飞让他明天去自己组织的酒会，有个世家的妹妹刚从外国回来，让他过来撑撑场面。乔喆皓本欲拒绝，却被陶逸飞损得体无完肤，也便同意了。等他挂了电话，发现高冰雅并没有再回复，便把手机扔在一边，重新开始工作。


    高冰雅确实没再回复，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乔喆皓对于回忆以前的话题没有兴趣，对于自己的工作目标也没有兴趣，自己总不能直接问他是否结婚了吧。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些尝试是否可行，可是，如果连尝试都不做的话，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吧。


    王景阳负责的广告今天终于敲定了，这一个多月的心血也没有白费，下午还没下班就已经订好了局。王景阳来乔喆皓的办公室邀请他：“晚上没事吧，一块过来吧。”“今晚有局了。”“哎哟，不是吧，咱们辛辛苦苦一个多月了，你也不陪着庆祝庆祝，果然有异性没人性。”“说什么，我去陶逸飞那里。”“哎，说起陶逸飞，你倒是给我牵牵线，我跟他混熟了，说不定还能送我套婚房。”“想什么呢？”“真的真的，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小老百姓的苦。”“行了，别跟我哭穷，我又不是没给你制造过机会。你不是见过他几次？”“我跟他倒是没说过多少话，跟楚风扯得还行。”“行了，帮你问问今晚的局什么性质，应该能去蹭一顿。”“好，我先去把他们打发到明天。”乔喆皓摇摇头，拿起手机给陶逸飞发消息：“今晚多少人，带朋友过去行吧？”“世家的妹妹回国，我帮忙开个庆祝酒会，带她认识点人，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嫂子要来也可以啊，不过别一言不合就喂狗粮啊！”“嗯。”


    乔喆皓带着王景阳出现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这个欢迎酒会的女主角是高冰雅。当然，高冰雅也绝对不知道陶逸飞和乔喆皓是好朋友。王景阳也绝对没想到自己所压制住的几次三番到了嘴边又被憋回去的想要问乔喆皓关于高冰雅的话此刻再也憋不住了。现场大概有五六十个人，乔喆皓拿着酒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陶逸飞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高冰雅了，印象中她还是那个扎着马尾的瘦小女孩，没想到现在已经是才貌俱在的俏丽佳人了。原本家里让他给高冰雅介绍点朋友认识，他还不乐意，当他看到高冰雅的时候才晓得原来是份美差。


    陶逸飞刚向众人介绍完高冰雅之后，她的身边就围了一圈男生。王景阳瞧着她的眼神都要直了，乔喆皓冷眼旁观：这小子，肯定是迷上高冰雅了。“怎么着？看上她了？”好像秘密被偷窥即将告知天下一般的慌乱，王景阳说道：“哪有？”“还说没有，上次见的时候也是看呆了。不是吧你，明年就要结婚的人了！”“我也不想啊！”王景阳吞下一大口酒。“来真的啊？就见了两面？”“是三面。”王景阳开始讲述他第一次见到高冰雅的时候，他的神情和眼睛里散发的光都在诉说着他对这个女人的好感。“美则美矣，只是，我能告诉你她是家里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吗？”乔喆皓不怀好意地笑着。“那你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入你法眼还是人家没看上你？”“我那天领着叶春妮直接回家的，估计她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你简直是个禽兽啊！”“星期天碰见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我小学同学，我俩四年级的时候还玩得挺好。”“这么有缘分。那她……”“奉劝你，这种女孩子，就不要轻易尝试了。”“怎么了？”“你瞧瞧她周边出现的那些献殷勤的男人，谁会为买房发愁。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能把她拿下，这辈子也就不必担心生计问题了。”王景阳瞧着她身边络绎不绝递名片的男生，确实没有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境况相似的。


    陶逸飞走过来：“你俩怎么不过来打打招呼，不给我妹妹面子。”“我们认识。”“哎呦，动作迅速啊，她回国还没有一个月。”“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高冰雅拿着一杯红酒微笑走过来，她穿着剪裁得体的杏色过膝长裙，肤色白净、身材凹凸有致。陶逸飞转身想要把手搭在高冰雅身上，被她浅笑着避开了。乔喆皓举起酒杯：“庆祝你回国，虽然庆祝得太晚！”“祝福怎么会嫌晚？”两人高兴地碰碰杯。“咦？你是喆皓同事，上次见过的，还记得我吗？”听到高冰雅主动跟自己说话，原本还在想着怎么插句嘴的王景阳心里简直乐开花：“你好，我是乔喆皓的同事，我叫王景阳。欢迎你回国！”王景阳绅士地伸出手，高冰雅自然地跟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高冰雅，很高兴认识你！”王景阳表面看着沉着冷静，却早已心乱如麻。四个人最开始站在那里聊了一会，陶逸飞拉着高冰雅去认识新朋友了。王景阳的眼睛一直盯着高冰雅去的方向，乔喆皓道：“你不会是真的动了感情吧？”“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那种感觉。”“周小婷怎么办？”“我，我应该不会做什么的。”“随便你。”


    乔喆皓被两个长相老成的男人拉走了，王景阳独自喝着闷酒。今天本来是想结识像陶逸飞这样有背景的人的，对自己以后的事业推进和生活应该会很有帮助。不曾想，那个女孩子的出现，让他分了神了，也慌了神了。乔喆皓的朋友里面，跟王景阳玩得好的只有今天没在场的楚风，现场认识乔喆皓的人本就不算多，认识他的更是寥寥无几。“怎么就你一个人？”高冰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轻柔。“喆皓被人叫走了。你呢？怎么会变成一个人？”高冰雅在王景阳身边坐下：“噢，他们在谈论生意，我可听不懂。”“是啊，在这样的场合下，谈论生意，似乎不解风情。”高冰雅轻轻笑着：“那你呢？在想什么解风情的事情？”“我？那我就更无趣了。”“如何无趣？说来增加些趣味啊！”高冰雅轻轻将散落的头发抿到而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王景阳已然醉了，傻傻地说道：“我在想，在这样的场合下，说点什么算是有趣的。”“哈哈，懂的探索，不算无趣啊。”王景阳为了寻找有趣的话题搜索枯肠，竭尽全力地逗高冰雅开心。聊天归来的乔喆皓很识趣走开。一直掌控全场的陶逸飞也瞧见了这一幕，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没有行动：一个穷小子，难道还想拿下白富美？

 第二十章 蜜月（一）

    对于王景阳来说，使劲浑身解数成功拿到高冰雅的联系方式已经心满意足了，即便他预想着并不会做些什么。对于高冰雅来说，一个看起来对自己有些好感的并且是乔喆皓朋友的男人，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似乎是向着乔喆皓迈进了一步。


    “如何？”乔喆皓在车里问道。“什么？”“装傻啊！和高冰雅聊天，瞧你把她哄得很开心。”“嘿嘿，其实，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我的？”“不然，从哪里来的话题？”“那也算功德一件，给你提供了撩妹的素材，应该付费。”尽管王景阳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充满着负罪感：周小婷还在家等着他呢！


    乔喆皓还没回来的家里，叶春妮很放松地和小安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剧，两人叽叽喳喳讨论着剧情，屋里不时荡漾着欢快的笑声。乔喆皓早上走的时候说自己会很晚回来，叶春妮觉得简直是一大喜事。乔喆皓走后，她和小安一起慢悠悠地逛了菜市场，中午一起做饭，下午睡了一会儿起来收拾着小花园的，日子单纯又美好。


    已经十点多了，小安先去睡了，叶春妮躺在沙发上等乔喆皓。乔喆皓远远便听到了电视开着，走进来却瞧着已经睡着了的叶春妮。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人这样等着他回家。


    他径自上楼，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楼下的叶春妮依旧睡得香甜，尽管电视里男女主人公还在吵架。他点上一支烟抽着，翻看着消息。陶逸飞问：“我这个妹妹如何？”乔喆皓摇摇头：看来不光王景阳入坑了，高冰雅今晚怕是收获到很多的迷弟呢！“还有要对妹妹下手的禽兽哥哥？”“一边去，你这个大灰狼不也喜欢不谙世事的小绵羊，怎么就不允许我这英俊潇洒的男子展开对貌美如花的高家小妹的追求。”“好，那我祝福你！”“嘿！不过我瞧着王景阳对高冰雅也有兴趣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可得早点把他点醒，不然别怪哥们不给面子啊。”“哈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这么早夸下海口，不怕到时候没面子。”“那不能啊！我陶逸飞还能有失手的时候。”乔喆皓看着消息，不禁想起那次搭讪未遂被泼红酒的情形。


    在乔喆皓眼里，陶逸飞确实比王景阳更适合高冰雅。陶逸飞的母亲以前是个演员，人长得十分漂亮。陶逸飞幸运地遗传了这一点，人很帅气，又仗义，除了女朋友换得太勤没别的毛病。王景阳是个高大的山东男人，踏实肯干，靠谱，五官端正，潇洒不够。就家境来讲，陶逸飞跟高冰雅门当户对，而王景阳简直就是穷屌丝。不过，像陶逸飞这样热情来得快褪得更快的人，在高冰雅那里怕是很难抱得美人归。


    楼下还是没动静，乔喆皓穿着拖鞋下了楼。她依然蜷缩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乔喆皓把电视开得很大声，叶春妮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撩开头发，看到了乔喆皓，慢慢爬起来，问道：“你回来了？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乔喆皓把电视关掉，说道：“你这样的看家护院的，倒是让人不放心。”说完，上楼去了，叶春妮一边收拾着客厅里的东西，一边想着：我不就是不小心睡了一会么，又成为挖苦的理由了？


    王景阳拿着手机盯着高冰雅的微信，心里翻江倒海。一方面好想跟她聊天，一方面竭力用理智控制着自己。如果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多好，如果她早一点出现多好。手机震动了一下，王景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周小婷发的：你到哪里了？其实，王景阳就在小区里转悠，已经半个小时了。他想冷静一下自己那颗刚才因为跟高冰雅聊了一会而澎湃的心，想要恢复到素日的样子面对周小婷。“已经到楼下了。”王景阳回复完便往楼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把高冰雅同意好友请求的信息删除掉。


    与此同时，高冰雅拿着手机也在盯着微信，今晚加她好友的男生不少，大多数都在跟她聊天，她也一一礼貌地回复了。她能明显感觉到王景阳和这些男人一样，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为何不给她发消息呢。高冰雅好想问一句“乔喆皓是不是结婚了”，纠结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尽管，乔喆皓一直在酒会上；尽管，王景阳一直在想方设法找话题聊天；尽管，酒会上还有几个像陶逸飞一样的乔喆皓的朋友。高冰雅认为，女孩子在爱情里是不能主动的，可能跟她自小受过的家庭教育有关。仿佛，一旦女孩子采取了主动的攻势，也便在这段爱情中从此处于溃败的境地，自此再也不能翻身了。因此，即便在国外生活了多年的高冰雅也从来没有对任何男孩子主动追求过。当然，一般来讲，她也不需要多主动，以她自身的条件来讲，实在有太多的选择了。高冰雅在舒适的大床上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到一边，静静地想着：如果乔喆皓结婚了，该怎么办？


    连续两天了，王景阳每天无数次地打开和高冰雅的聊天页面，一字未打又关上，他真的快要发疯了。时间长了，他怕她自此会忘记他；可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乔喆皓并不关心王景阳的感情事情，他跟老总谈了几次终于搞定了自己的婚假。从明天开始，他就能享受连续九天的假期了。叶春妮的签证在朋友的帮助下已经拿到了，飞机票也搞定了，叶春妮在家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他们就能飞往夏威夷来一场愉悦程度待定的“蜜月旅行”了。


    经过八个多小时的颠簸，在乔喆皓一阵又一阵的昏睡和叶春妮满脑的浮想联翩中，飞机终于降落在火奴鲁鲁国际机场。酒店专用巴士把两人送至预定的海景酒店，一路上叶春妮都处在亢奋状态。乔喆皓一直都没搭理她，一脸想要和这个女人就此撇清关系的表情。来到两人房间，乔喆皓推开窗子，扑面迎来的是金黄的沙滩和无数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乔喆皓轻笑着。叶春妮放下东西紧随而来，自小生长在内陆的她不禁由衷地惊叹着：“天啊！好漂亮啊！这真的是大海吗？”说着情不自禁地拽着乔喆皓的胳膊。喆皓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嚷嚷什么呀？”春妮立马闭上嘴，却掩饰不了脸上的开心。这是真的吗？春妮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海边度假、豪华酒店，这真的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呢！自从遇上这个男人，自己的生活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慢慢地进入到他那看起来那么绚丽多彩的世界中。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这样一件件地进入了她的生活中，那么真实却那么让她感到怀疑。


    简单收拾了一下，乔喆皓带着叶春妮下去用餐。服务员拿来两份英文菜单，叶春妮顿时就愣在那里：不要说上面的单词认不得几个，只是看图都分不清是什么食材做成的。她一脸尴尬地不停地翻看菜单，又害怕被服务员取笑，她知道乔喆皓最讨厌她丢人的时候了。乔喆皓用熟练地英文点餐之余，瞧了她一眼，春妮只得小声说道：“我不认识。”乔喆皓道：“我知道，所以给你点好了。”叶春妮用很感激的眼神看着喆皓。


    乔喆皓点的酒很快就上来了，他一边玩弄着杯子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叶春妮也四下看着，这真是个美丽又神奇的地方，天是那么蓝，树是那么绿，帅哥美女又那么多，而且穿着暴露身材极好的男女是那么多。叶春妮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胸前，想着那天小安陪她买泳衣的场景，穿出来的时候会被乔喆皓笑话吧。一个身材修长、凹凸有型的女人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把酒杯在喆皓面前晃了晃，用中文问道：“帅哥，能给杯酒喝吗？”喆皓点头，给她倒了一杯。这个女人看了一眼春妮笑着说：“怎么，出来玩还带着保姆吗？难道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公子哥？”喆皓笑了，没有做声。春妮不高兴地坐在那里，但又不知道怎么回过去，只得自己在那里生闷气。喆皓看着春妮的表情更开心了，女人说：“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一下嘛！”乔喆皓抬起左手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道：“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刚结婚。”女人一边叹道“那真是可惜了”，一边摇着头走开了。乔喆皓打趣道：“刚刚说你是保姆，你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在你看来，你也只是个保姆吗？”叶春妮看着乔喆皓，脸上一副即将发作却又不得不努力憋回去的样子，道：“随你怎么想好了。反正你就知道笑话我！”乔喆皓看着她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感到好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