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印花痕》 第1章 祭杀 雪湮 仙蝶国的聚餐像是一场盛大的典礼,翼族的精灵们扇动着美丽的翅膀把天空交织成了一张网。琥珀色的城堡中处处欢歌漫舞。精灵小忆不知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因为她马上就要看到她思念已久的公主了。她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公主的那张清丽稚气的脸,她们手牵手一起奔跑在蝶舞蜂飞的花丛里,缤纷的花开出了灿烂的笑容,温柔的阳光洒在她们脸上,风也变得柔软。公主调皮地用手指抵着她的鼻子说,小忆,你猜,长大后我们谁会更漂亮? 小忆不知不觉地笑了,柔软的阳光描过她上弯的嘴角,一丝甜甜的感觉。 几百年未曾开过的银兰花今天突然就绽放了,天空色的枝絮、透明如水晶的花瓣和异常清俗的芳香,一瞬间便占据了皇城的每个角落。绚丽怒放的生命,像是在耗尽毕生的精华来炫耀她们无上的华丽。 小忆怀中抱着一个无翼族的精灵,坐在很高很高的老槐树上,看天,看云,看着欢乐的精灵们舒展开美丽的翅膀,看着怀中小弟笑出美丽的弧线。小弟是她前几年从一个硕大的无根花中捡来的野孩子,他无父无母,小忆就把他当弟弟一样养着。小忆指着银兰花对小弟说,我们都很幸运,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银兰花开。可是小弟紧紧地盯着那些花,说,我觉得,她们绚烂成这个样子,像是在准备死亡。小忆把头低向小弟,看到他稚嫩的脸上生长出大片的忧郁。 我知道,你一定又看到了什么,没关系,就把它们当作一场梦吧! 明亮的月空突然卷起一阵大雪,奇怪的是,那些柔软的雪花背后却没有阴云。精灵们都落到地上,抬头看着如云的雪花优美地浮过月空。 一个时辰后,女王出现了,洁白的雕凤皇袍拂过一些花,那些花却无故枯萎了。然后就只听到女王的随从宣布舞会结束的旨意。为什么?小忆感到有些奇怪,公主还没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与会的人们已相继离去,小忆抱着小弟从老槐树上下来后,偷偷地溜进了后宫。小忆来到了殷蝶宫的花园,看到里面站满了侍卫军,就躲到了一扇门的后面。 层层的侍卫军中,站着一个剑客。他轻合着双目,颀长而幽美的剑依着左肩,雪白的长袍如浪般滚动在园中妩媚的花枝上。他的对面站着神圣而庄严的法司长老。风掠过侍卫们手中的寒剑,噌噌地响。 月光跳跃过法司坚毅沧桑的面容,法司下令杀了他,侍卫们便一齐举起了手中的剑。只是突然卷起的一场大雪湮没了一切,几乎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几乎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在一招之内杀死了所有的人,包括神圣无可侵犯的法司。小忆只看到不知从哪里来的大雪,一下子就卷起了园中无数的花瓣,铺满天空。然后是随着花落渐渐清晰的脸。白衣剑客背着漫天的落花走过小忆的身边,他看到这个清丽的小精灵时,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小弟突然说,哥哥,你为什么不拔出你的剑杀他们呢? 剑客突然注意到这个小孩子,他把手伸向小忆的怀中,抚摩着小弟的脸,然后在他的头上拍了拍。露出一个微笑,徜徉离去。 小忆后来知道剑客的名字叫雪痕,是杀手之渊——雪渊的杀手。只是雪渊今日已不复存在,因为雪痕在修成杀祭后,杀掉了雪渊里所有的人。杀祭是雪渊最高的武功,是每一个杀手都梦想得到的神话。据说杀祭是神仙所创,一千年前由雪渊的始祖莲婴连同举世无双的泪雪剑一同携入凡界。 雪痕天生残疾,右臂无筋肌脉络,如同枯枝。人们认为他注定无法成为杀手,便把他弃入雪谷荒原中,像所有无法作杀手的人一样。他被一个同样被弃在那里的老人养大,老人是因为在一次刺杀中失去了作杀手的能力而被弃荒原的。只是没人会想到,老人正是杀祭的嫡传者,但因为杀祭需要修炼者的资质极高,所以已很多年没有人修成过了。雪痕自小与厚无边际的积雪为伴,他不仅修成了杀祭,更是创出了一套自己的剑法——雪湮。每次在他杀人的时候,空气中的水便凝结成无数的雪花,飞满天空。 老人死后,雪痕出谷,一夜之间杀掉了雪渊中所有的人,并带走了雪渊里至高无上的泪雪剑。 殷蝶公主死了,在她回到仙蝶国的第一个夜里,便被天下第一的杀手雪痕杀死了,而且他带走了她的尸体。这些日子小忆一直在寻找公主尸体的下落,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在焚花亭,他把她葬在了仙蝶国最美丽的地方。 小忆来到了这里。锦花团蔟,柳絮飞扬。 要喝茶吗?四角亭中雪痕端详着雕玉茶杯对小忆说。 小忆走到他身边坐下,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他。无声的落絮幽幽飘过她的脸颊,像是一叶扁舟划过一湾幽静的湖水。 好美! 什么? 全部。 小忆注视着雪痕的眼睛,许久,说,你不象一个杀手。 雪痕淡淡地笑了笑,为什么? 你的眼中没有一点杀气。 杀手不是总带有杀气的,在不杀人的时候,他们便不是杀手,也是普通人。 你杀人的时候也没有杀气,你杀人的时候让人感到温暖,人死了都不会痛苦。 雪痕收起笑容,用手抚过放在桌上的泪雪剑,问,你看到了我杀他们? 不,我只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雪花。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痛苦? 我的小弟说的,他看清了一切,他说你在杀他们的时候,没有拔出你的剑。 我相信。那个小孩子有超凡的能力,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父母,是我从一棵无根花中捡来的,我一直叫他小弟。 小弟,很好的名字。他今天没有来? 我把他留在家里了,他身子很弱,禁不起风寒。 雪痕抿了一小口茶,说,你为何来这里找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杀殷蝶公主。 那是雇主的机密,按照杀手的规忌,我不能告诉你。 但你现在并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个普通人。 雪痕看着她微笑的脸,无语以对。他把手中的雕玉杯托起,抛出。玉杯飞入亭后的花坟上,载回一朵花。 这种花不是仙蝶国的品种,它属于另一个世界。殷蝶公主要我把它栽满她的坟墓。 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片叶子。 没错,在它的世界里,人们称它枫叶。秋天的时候它会变成火一样的红色。我想知道你和殷蝶公主的关系。 我是公主的侍女,自小和公主一起长大。后来公主被女王送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也被送出了宫,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公主。你能让我再见见她吗?我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小时侯我们总是说,看谁长大以后会更漂亮。 花坟中并没有她的尸体,只有一副空棺。我没有杀她,我只是用寒气锁住了她的血脉。 她现在在哪里? 在冰山的顶峰,我用冰花浸泡着她的身体。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到达那么高那么冷的地方。 你,为什么那样做?小忆歪着头,看着身边这个手持雕玉杯的男子,眼神清澈。一枚柳絮飞入杯中,在平静的茶面上荡起一层涟漪。 那一夜,我在殷蝶宫的花园中站了很久,烛光把殷蝶的身影剪到纸窗上。我想象着过会儿要杀的人的模样,一直没有动手。后来殷蝶走出来,她问我,你是来杀我的是吗?我点了点头。她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园中的蝴蝶不停地围绕着她转,不停地飞舞。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蝴蝶,那么美的画面。她的美,是脱俗的。 后来呢? 后来,她只是把枫叶的种子交给我,希望我把它栽满她的坟墓。雪痕站起来,依向四角亭的凭栏。楫风的柳絮飞入亭中,落满地面。我拔出剑,所有的蝴蝶都扑到她的身上,一层又一层。我唤来飞雪,趋走了蝴蝶,当我的剑抵触到她的肌肤时,我的右臂手指突然一阵疼痛。我的师父曾说,我右臂已废,只是情根未断,天意弄人,我的情根竟埋在废臂中。我深知,我爱上了她,仅在那一瞬,雪花飞去,蝴蝶又来。所以,我没有杀她。 她怎么会知道你去杀她呢?小忆用手托起嘴巴,疑惑地望着亭外。亭外迷离的柳絮飞乱了眼前的风景。 因为要杀她的,是她的母亲。 女王?小忆惊讶地站了起来。不会的,女王很爱公主。 或许,还有另一种爱,比母爱更伟大。 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母亲杀掉自己的女儿?小忆质问地看着雪痕。 我怎么会知道?雪痕无奈地笑了笑。杀手杀人,从不问理由。 你建坟于此,是为了骗过女王吗? 女王不会那么容易被骗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只是一穴空坟。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洗耳恭听。 以前有一个婆婆,她教我了一套拟容术,足可以以假乱真。 你愿意为你的公主而死,那再好不过了。雪痕浅浅地笑了一下,明亮的阳光掠过那条弧线,那些深藏的忧伤。只是,你还没有见到你的公主。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好吧,我会用最美的剑法为你殉葬。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在我死后,帮我把小弟送到弥城,交给一个叫靡斯的人。 我一定办到。 小忆走到繁花中,摘起一朵银兰花,她真如小弟所说,很快就谢了。 雪痕开始舞剑,剑从鞘中飞出后,寒光一闪。寒气凝结了空中的水,在剑刃处缀结成泪。颀长而优美的剑,一朵一朵摘下花瓣,携花飞舞,瞬时繁花满天。不知何处吹来的风,突然就卷起他白色的长袍,明亮的阳光流淌在上面,如同海浪般起伏。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飞雪的背景下舞剑,而明媚的阳光竟然令人如此忧伤。 当剑刺入小忆胸口时,他告诉她:此式葬花剑,为你而作,只为你而舞。 小忆含着笑,把那株已枯萎的银兰花递到雪痕胸前。雪痕接过花,竟用内力震断了泪雪剑。雪痕将断剑收入鞘内,将扮成殷蝶的小忆葬入花坟中。然后向皇城走去…… 雪痕,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感到异常温暖。他的泪雪剑,他的雪风袍,他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神,丝丝缕缕浮过我的心间,如同一幅美丽而忧伤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总是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或许我们今生无缘,他说他爱上了公主,那个小时侯和我一起长大的人,那个我一生之中唯一牵挂的人。 小时侯,公主常常对我说,小忆,你猜,长大后我们谁会更漂亮?虽然主仆有别,我们却亲如姐妹。公主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和我分享,我看到她高兴的样子,心中如流过温暖的春风。她的举动,她的容颜,都成为我记忆里不敢再触碰的伤口。我曾暗许誓言,我会用一生偿还公主的恩泽。但自那次一别后,我们却再也无缘相见。 那些遥远的记忆,那些遥远的忧伤…… 当雪痕告诉我他爱上了公主时,我的心里,不知是幸福还是难过。我没有勇气再对他说,雪痕,我喜欢你。正如童年所忆,这便是我报答公主的时刻。那天的柳絮真的很美,它们一次一次从我眼前飘过,抚过我的脸颊,飞入我的头发。还有那支舞,雪痕说那是为我而创,也只为我而舞,多美的舞啊!只是它将与我永远沉睡在繁花之下的墓穴中。 雪痕的剑刺入我的心口时,好暖,如同春风抚过寒冬。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剑的一部分留在了我的体内。断了的剑,还能再用来杀人吗?也许他永远都不明白,我是为他而死。 雪痕,真想陪在你身边,永世不离…… 雪痕潜入皇城,坐在皇城最高的塔顶上,左手摁着剧痛无比的右臂,嘴唇发颤。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 他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这座城,琥珀色的城池,水晶般剔透,繁花绚烂地开放,如同将死般迷离。小忆小时侯,就生活在这里吗?想到小忆,他的右臂又一阵疼痛。 他飞身穿梭于皇城之中,像蜻蜓点过平静的湖面。 在女王的秘室里,雪痕抱剑而立。女王侧卧于屏风后,华丽高贵的槐花香气溢满四围。 殷蝶没事吧?女王阴柔的语气有一种刺穿心腑的震慑力。 公主很好,小忆已代替公主死在了我的剑下。 只是为难了小忆。 小忆是心甘情愿的,雪痕冷笑。 你确定殷蝶之死再没有人知道真相了吗? 确定。 殷蝶现在在哪? 我说了,女王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杀你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秘室中多出许多黑衣人,他们手持长长的隐剑,身体修长而挺拔。他们抱臂立于空中,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精灵。是雪渊人,雪痕知道他们,很多年前,雪渊曾消失了一批顶级杀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女王抚弄着指甲,缓缓地说,他们都已修成杀祭,你赢不了他们。 但,杀祭并不是天下第一。雪痕手中的剑发出一阵彻骨的寒气,幽暗的秘室中突然弥漫起庞大的雪,雪花如三月飞絮,纷乱迷离。纷雪过后,雪痕已不见踪影。 我的师父总对我说,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武功,始终是别人的,若要天下无敌,先要学会自创,自己的,才是唯一的。所以我创出了雪湮,因为我总觉得,我无法离开雪。师父对我说,你很奇怪,你天生残废的右臂中埋有情根,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会莫名的疼痛,这也许是苍天对你的眷恋,有了它的存在,你的右臂就有了治愈的可能。 那天我遇到小忆,右臂情根无故疼痛。我知道,我爱上了她,一见钟情。只是她一心只为公主,甚至为她而死,我一个杀手,还能期盼些什么。女王说她曾扮成一个婆婆,教了小忆一套拟容术,她要我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使小忆扮成殷蝶的模样,然后杀了她。 我以为那会是很难的事,但谁想,小忆竟对公主如此情深。 小忆,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在我心中,殷蝶的美远不及你。但我既为杀手,便总要遵循杀手的规忌。 今生既已无缘,我们来世再续。 雪痕出了皇城后,来到了一片柳树林,这里的柳树四季常青,终年飘飞着如同大片大片的雪花一样的柳絮。他穿梭于柳林之中,无数的落絮落满他的长袍,这使他想起了儿时陪伴他的厚无边际的大雪。柳林深处,一座幽雅的小居停于静湖之上,雪痕推门走了进去。 哥哥,你是来找我的是吗?小弟从里屋走了出来。 雪痕走到小弟面前,抱起他,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是姐姐要你来找我的,对吗? 对,姐姐要我带你去弥城。 你杀了她吗? 雪痕诧异地看着小弟,问,你怎么会知道? 是女王要你杀她的,对吗? 小弟,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过一会儿,这里会有一场杀戮。 你不象是无翼族的精灵。 姐姐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姐姐说,也许我是先知,因为先知知道很多事,却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事。 雪痕抱着小弟走出小居,明亮的阳光透过柳林的缝隙照到他们身上,影像斑驳成错乱的画面。小弟微笑着任阳光流淌过自己的脸庞,他突然睁开眼说,哥哥,你中毒了? 雪痕淡淡地一笑,树林中一下子多出许多人,他们身着黑色紧身衣,手抱隐剑,如同蝙蝠般挂于树枝之上。雪痕低下头,问小弟,你觉得我能打败他们吗? 小弟说,他们虽然都修成了杀祭,但他们的资质决定了他们并不能达到很高的境界。但是你也中了毒,我不能确定。 雪痕轻蔑地一笑,他的眼中弥漫起庞大的雪。瞬间袭来的雪花卷起无际的柳絮,惊起的群鸟一飞冲天,唳鸣撕心裂肺。 雪痕的剑如流云般轻盈地穿梭在树林间,小弟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看着黑衣人一个个死在雪痕剑下,他们的血流淌在雪地上,如同盛开的红色的花。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小弟身后,用剑抵住了他的颈项。小弟回过头,说,哥哥,你不能这样做。然后那个人的身体就焚起了大火,最后烧成了无形的空气,消散在空中。这个细节没有任何人发现,因为这场漫无边际的大雪,伸手失五指。 大雪弥漫了一天一夜,雪痕体内的毒蔓延了周身,最后他终于再也不能动了。最后的十几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抽出隐剑。雪痕倒在地上,微笑着,摊开身体。大雪逐渐落下,渐渐清晰的天空中阳光明媚。不知发生了什么,所有的黑衣人都结成了冰,然后崩碎成水晶,如同绚烂的烟花,散落一地。 无形的空气中起了波纹,如层层的涟漪晕染开来。波纹凝成人形,他的手中捏着一朵银兰花,面容英俊而诡魅。小弟走过来,扶起雪痕,问那个人,你是谁? 我叫冥,只是路过此地。冥的嘴角露出一种阴邪的笑,随后就又消失在空中。 小弟,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 我想,应该是女王秘室中的槐花毒。 你知道怎样解吗? 不知道。 我杀了你姐姐,你不恨我吗? 是她自己要死的,为什么要恨你。 我带你去看姐姐好不好? 不用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出了柳林后,雪痕和小弟来到了一个小镇,小镇里的人不多,却很富有。从他们的衣着和房屋的建筑便可看出,绫丝绸缎,雕龙砌玉。惟有一个老婆婆特别显眼,她一身乞丐服饰,可是面容却很安详。她眯眼微笑地坐在街边,阳光静静地流过她满是皱纹的脸。小弟说,或许她知道解槐花毒的方法。 小弟走过去,问,老婆婆,你知道怎样解槐花毒吗? 老婆婆睁开眼睛,抚摩小弟稚嫩的脸颊,说,你应该叫我乞婆婆。 小弟说,乞婆婆。 老婆婆慈祥地笑了,笑容如三月春风一样温暖。孩子啊!长风城中有一个人,叫古风,天下的毒他都能解。 谢谢你,婆婆。 不用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离开小镇后,雪痕问小弟,你怎么知道那个婆婆知道解槐花毒的方法? 小弟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很亲切。 雪痕说,我想,乞婆婆也是位先知。 他们来到了长风城,见到了那里的王,古风。长风城里无休止的黑色的风使他们几乎无法喘息,风中弥漫着毒气,街上的行人都披着厚厚的御风衣。 他们进入冥山皇城后听到一曲忧伤的琴声,高山流水般的旋律,像是在描述着一个哀伤的传说。凄美的意境,令人忘我沉迷。更令人叹服的是,此曲的弹奏者便是这皇城的主人,古风。古风盘膝坐在高高的城墙上,指间荡漾出的琴音引来了无数的蝴蝶,它们在他周围围绕了一层又一层。它们在舞蹈,而那忧伤的舞步像是在为此曲殉葬。 小弟指着爬满城墙的绚烂的藤花说,哥哥,你看到那些花了吗?它们全是世界上稀有的花种,而且全都巨毒无比,就连接近它们的飞虫都会中毒死去。 那些蝴蝶呢?它们怎么没事? 那是因为,它们的毒性比那些花还厉害。 多谢城主为我解毒。雪痕吃了解药后准备离开,但当他迈了几步后突然觉得周身无力,他用剑支撑住身体,回头看向古风,眼中突然布满杀气。 不用谢我了,因为我给你吃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第2章 古风蝶 我叫古风,是长风城中一个药师的儿子。长风城中常年刮着黑色如同乌云的风,而且城周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有毒植物,风一吹,毒气满城。人们出门前总是要披上厚厚地御风衣,抵御风毒。 父亲说我天生怪疾,对风十分敏感。我们本来是住在奢侈华丽的冥山皇城中,只是为了治愈我的怪疾,父亲带我隐居在冥山后山的一个山谷中。这里是长风城中唯一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只是这里生长着天下所有奇毒的植物。后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还有我的妹妹,殷蝶。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仙蝶国的公主。 那天夜里,父亲采药回来,手中牵着一个小孩子。他说,风儿,她以后便是你的妹妹。蝶儿见到我后,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她的眼神突然间让我感到莫名的心痛,恍若隔世的心痛。我突然很想很想走上前去,然后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永远地抱在怀里。蝶儿来到这里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沉默,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子前,看着谷中繁花的开谢。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把蝶儿带到这里来,是为了给我治愈怪疾。因为用来给我治病的药液,需要仙蝶国最纯正的皇室中人的血液作药引。只是那时我还小,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每天都要我浸泡在满是毒药的药缸中,也不知为什么,蝶儿总是沉默不语。 终于有一天,我走到蝶儿的面前,说,妹妹,我带你出去看花好不好? 她看着我,不语,很久很久。 我牵起她的手,但她挣脱了,于是我感到很失望。那种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蝶儿突然跑过来,牵起我的手说,哥,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想家,想念我的母亲,想念小忆,想和精灵们一起在明亮的天空中舞蹈,哥,你能带我回家吗? 我想告诉她,我是不能离开山谷的,但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更想看到她快乐,看到她开心。于是我找出父亲的御风袍,穿在身上,带着蝶儿向山谷的出口走去。 接近谷口时,我的肌肤开始胀痛,谷口处黑色的风咆哮地如同海浪,它们使我感到无边的恐惧。但是某中意念告诉我,一定要将蝶儿送出谷,于是我牵着蝶儿的手飞速地向外奔跑。只是行程未半,我已跌倒在了黑色的大地上,昏暗的天云重重地砸进模糊的视线,然后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声,风声中隐隐听到蝶儿唤我,哥,哥……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父亲严峻而又慈祥的脸。蝶儿在一边,泪流满面。父亲对此没有说什么,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再提起,只是蝶儿再也没有说要离开。后来我问她,你还想离开吗,我带你离开好不好?她说,不,我再也不要哥哥为我而冒险,我要永远陪在哥哥身边,永远不要离开,永远…… 许多年过去了,蝶儿渐渐变得开朗,变得顽皮,她开始在花丛中和我捉迷藏,在溪流处帮父亲捕鱼,在繁花中与蝴蝶戏舞。她很特别,所有的蝴蝶见了她都不会躲避,她说她能听懂它们的声音,就像和好朋友说话一样。我也开始向父亲学习炼毒术,学着识别各种花草药物。蝶儿总向我提起她的侍女小忆,她说她们亲如姐妹,从小到大都是形影不离的,她说她好想她,好想让她再替自己梳理头发,好想再对她说,小忆,你猜,长大后我们谁会更漂亮? 我对她说,蝶儿,等我的病好了以后,我一定带你回家,带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我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突然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过嘴角。然后她抱住我,很紧很紧,说,不,我们永远就在这里,永远也不分开,永远永远…… 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已从父亲那里知道,我的病已无药可治,父亲用她的血炼成的药液,只是为了维持我的生命。 一年的秋天,所有的花都已谢去,长风城中突然生起一场疫病,父亲说那是一种罕见的风蛊虫引起的。父亲要离开山谷,去阻止疫情的蔓延,他在走之前给我留下了足够的药液,并嘱咐我一定要按时用药液浸泡身体。 父亲走后,过了几天,谷中来了几个人,他们闯入屋里时,蝶儿正在为我调制药液。从他们口中我得知,我原来是皇城的王子,只因我天生怪疾,所以父亲放弃了王位带我来到这里,可是这场疫病闹得人心惶惶,父王想回去主持大局,但被哥哥派来的杀手杀掉了,我的哥哥担心我有一天会回去抢他的皇位,就派了这些人来杀我灭口。 我和蝶儿都不会武功,所以我们只有逃。在他们的追杀中,我们躲进了一个山洞,洞口处生长着巨毒无比的植物,一般人不敢涉足,但我自小与毒物相伴,深知它们的毒性,所以并不惧怕,而那些杀手却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进了洞里,洞里很黑,而且潮气很重,我想洞里应该有溪流经过。我们顺着流水声摸索着向前走,走到尽头时被一块大石堵住了去路,溪流从石的缝隙中流过去,清脆如铃。 蝶儿说,哥,看来我们得死在这了。 蝶儿,你怕死吗? 不怕,只要有哥哥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放心吧,蝶儿,哥不会让你有事的,只要水能流过去,我们就能过去。 我拿出一包腐石散,倒入溪流中,然后那块巨石开始自下而上脱落。 哥,这是什么? 这是父亲炼制的腐石散,与水混合可以腐蚀一切,甚至坚硬的岩石。 岩石的后面,竟然是一个世外桃源。彩花团簇,落英缤纷,翩跹的蝴蝶如醉般穿梭其间。蝶儿看到这样的景色,如痴如醉,她跑过去捧花起舞,花瓣落下来,漫天匝地。她张开双臂旋转,任由花瓣落满头发,落在眉间,落满飞舞的裙摆。 当我第一次看到远处的一片枫树林时,就有一种异常的感觉,似乎那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燃焰般火红的枫叶,似乎在我的生命里已燃烧了很久很久,只是那样的红色,让人感到惨烈而浓重。 山谷中突然刮起了风,风吹过来打在我的身上,我的肌肤开始胀裂般疼痛。蝶儿看到后飞快地跑过来扶起我,托着我向山洞的方向走去。可是风太大了,卷起所有的落花,纷纷扬扬飞乱了视线。乱花飞舞使我们迷失了方向,我渐渐失去了知觉,眼前如同大雾一样白茫一片,只能听到蝶儿在我耳边不住地喊,哥,哥,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 冰凉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如同缓和的音符一样平静…… 当我醒来的时候,蝶儿就坐在我的身边,她调皮地对着我笑,说,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喝不喝水? 我挽起衣袖,肌肤完好,没有伤痕。这一切使我感到迷茫,就像在大雾天里迷失了方向,因为父亲曾说过,我对风十分敏感,遇到风时肌肤会胀裂而脱落。 蝶儿拉起我,说,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看到她的手腕,突然感到很难过,说,蝶儿,你的手? 她笑着说,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 可是,如果没有了父亲用来补血的药液,你能有多少血每天都用在我身上? 那有什么,大不了等我的血用完了,你的并病也无药可治了,我们就一起死掉好了。她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的平静,明亮的阳光射进山洞,照上她嘴角弯曲的弧线。 她带我来了那片枫林,枫叶通红,好象在焚烧自己,以渲染秋天万物离去的悲壮。那样的颜色使人在秋高季节里感到温暖,可是它令我心痛,灼烧般心痛。一片枫叶缓缓落到我的肩上,我用手拈过,感觉异常亲切。 哥,今天早上我出来找吃的,突然发现了这片枫树林,怎么样,很美是吗? 很美,只是太过惨烈。 哥,你看,它们再过几天,就要落光了,但它们却比任何时候都美。 是啊,它们和我一样,都是将死之物。 是我们! 蝶儿,我总是要死的,但你必须活着。 不,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着。 你不是很想你的母亲吗?蝶儿,你不是很想小忆吗? 是啊!我是很想她们,但是我也不要离开你,永远不要,永远! 我看到蝶儿眼中坚定的目光,心中一阵难过。我只想用一生一世去照顾她,爱护她,使她永远幸福,永远快乐。但此刻,我只能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谷中每隔几天就会刮进一场风,每次风都很大,一次风过后,花和叶都会落下很多,而我的病也会发作一次。但几次发作之后,反而没有那么痛了,也许是老天对我们的眷顾,因为每次发病,除了蝶儿执意要我喝她的血之外,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做。 再后来,我的怪疾不知不觉减退了。我可以恣情站在风中,任由风吹乱我长长的头发,那种感觉很好,很舒服。我对风的恐惧感也渐渐消去,而且我总觉得,我对枫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对它的记忆,已在我的血液中流淌了很久很久。 枫树林成了我和蝶儿的家园,我们在那里建了一座小木屋。谷中的花没有毒,而且芳香四溢,香气引来许多蝴蝶,蝶儿每天都和它们戏闹成一团。流经谷底的小溪里不时会游过一些鱼,捉鱼也是蝶儿的乐趣,但她在捉鱼的时候会突然变得沉默,我知道她又在想念父亲了,因为以前她总是和父亲一起捕鱼的。 蝶儿对我说,父亲死了,我们连他的尸首都未找到,我想我们应该先找到他的尸首安葬了,然后再回来。 我说,可是,不知那些杀手走了没有。 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出去看一看,当我们走到洞口时,蝶儿突然说,哥,你看,原来这洞是有名字的。 我抬头看了看,看到如龙一样婉转扭曲的“绝尘谷”三个字。 当我们顺着溪流向来时的方向走时,却发现进来的那个入口不见了。 哥,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想我明白了“绝尘谷”三个字的意思,与世隔绝,有进无出。 我们只好沿着溪流继续向前走,走到尽头时又被一块岩石挡住了去路,当岩石随着腐石散的腐蚀慢慢脱落时,我们被岩石后面的景象惊呆了。它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空旷的石洞,洞壁是一堵巨大的石墙,水流从石墙上汩汩流下,在我们脚下汇聚成了溪流,十分壮观。石墙后面传来隆隆的击水声,我想那后面应该是个瀑布。 蝶儿突然说,哥,你看墙上有字。 透过水的波纹,我看到一些音符,原来那是一个曲谱。 回到木屋后,那些音符在我脑海中浮上浮下。我用枫木做了一把琴,然后开始弹奏。蝶儿说,哥,你会弹琴?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对这些音符感到很亲切。蝶儿也走过来拨弄那些琴弦,琴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音调,然后她笑了,说,我玩不了这个,我去捉鱼。 当我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大群的蝴蝶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围绕着我,飞舞,旋转。蝶儿说,哥,这首曲子的魅力比我还大呢! 我说,是啊!它似乎能召唤所有的生物,你看那些花。 冬天里死去的整个山谷的花突然又一次绽放了,绚烂如同迷醉的蜃景,凋落的花瓣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卷起,飞满天空。枫叶如火,又一次飘落。 时间慢慢流逝,在一个春天,阳光明媚地照进谷底,扬花慢悠悠飘落下来,如同撒下漫天璎珞。当时我在溪水边弹琴,蝶儿在和一群蝴蝶在花间嬉闹,花丛中突然闪过几个人影,蝶儿被他们缚在了剑下。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的哥哥不放心你,要我们带了大量的腐石散,融掉了整个山洞。 哥,没想到我们还是要死。蝶儿无奈地笑了,笑容被一枚柳叶划过,那么的忧伤。 风带起一片枫叶飞过我的眼前,我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说,试着用枫叶杀他们。于是我携过那片枫叶,用力击出去。枫叶轻盈地依次划过他们的喉咙,他们的喉咙处迸出一线殷红,然后就倒下了。 我看了看身后,说,谢谢婆婆。 婆婆说,不用客气,我们在一起住了这些年,应该的。 蝶儿跑过来说,婆婆你一直住在这里?为什么我们没有见过你? 婆婆说,这绝尘谷本就是我的家,只是我一直住在枫林的另一边,你们没去过那里,自然没见过我。 蝶儿问,枫林后面还有空地吗? 婆婆说,当然,大概是这里的十倍吧? 后来我问婆婆,为什么用枫叶也可以杀人? 婆婆说,武功至上境,花草为刃,至无境,天地万物皆可为刃。 我说,可是我并不会武功啊? 婆婆说,对于你自身的一些事,你还不太了解,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婆婆要我们管她叫乞婆婆,乞婆婆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总是穿着很破很旧的衣服,常常眯着眼睛看明媚的天空,她说每一寸阳光都是一种恩赐。 在一个很安静的夜里,我梦到了父亲,他站在我的床边,表情严肃而慈祥,蝶儿在一边,泪流满面。当我醒来后发现世界变了模样,所有的花一夜之间枯萎了,枫叶全部落到地上,很厚很厚,整个山谷像是被一场风暴洗劫过。而我也发现,蝶儿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山谷,每一个角落,以及所有蝶儿可能去的地方,但一无所获。最后我突然意识到,乞婆婆也不见了,乞婆婆? 我出了谷,出谷的时候我看到那满地的枫叶,不知为什么,我随手携了一片。 长风城中到处飘扬着黑色如同乌云的风,每个出行的人身上都披着厚厚的御风衣。我四处打听着来到了皇城,皇城整体上曼延着一种墨绿色的风格。无论道路还是城墙,都是溜光的绿色。 我一进皇城便有一些人围住了我,只是他们都不敢靠近,因为我在身上撒了毒粉,在我所经过的地方,方圆十米所有的生物都会死去。当我走进大殿的时候,我的周围出现了一些穿着怪异的人,从他们不拘一格的衣着我知道,他们是皇城最优秀的蛊术师。当我抬头看上大殿的王位时,我看到了我的哥哥,他身着华丽的雕龙皇袍,眼神鬼魅阴柔,嘴角的笑容诡异而放肆。 蝶儿在哪里?我问他。 他举起一个酒杯,杯中物是明亮的银白色。他说,听说仙蝶国,纯正血统的皇室中人的血液,可以使人延年益寿。 蝶儿在哪里?我又一次问他。 他举起酒杯,端详着,说,你的蝶儿,便是这杯中物。 在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我不敢去想他的话是否真实,我只知道我的一生不能没有蝶儿。我仿佛又看到了蝶儿,她在遥远的小溪边拿着鱼叉向我招手,在纷乱的花丛中翩翩舞蹈,在我的怀中一片一片数落叶。我仿佛又听到她在喊我,哥,哥…… 我感到胸口灼烈的疼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向外迸溅,我好象看到无数的枫叶从我身边飞过,如同天空坠落满天星光。 当我清醒过来时,所有的人都已死去,他们的额头上都插着一片枫叶。 我走上大殿,走到那个穿着雕龙皇袍的人面前,撕下他的面具,原来他是我的父亲。 乞婆婆走上殿来,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的慈祥而温暖。她说,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安排。很多年前,弥城开始强大,不断的侵占长风城和仙蝶国的领土。但是弥城的领袖太强大了,没有人可以打败他。在你和殷蝶出生后,你的父亲和仙蝶国的女王就制定了这个计划。他们用殷蝶纯正的血液作药引,每天浸泡你的身体,是为了增强你的力量,但这种药液会使你对风十分敏感。所以他就带你去了绝尘谷,绝尘谷共三层,你父亲带你住的是第一层,你和殷蝶住的是第二层,我住的地方是第三层。后来有一次,你的父亲遇见了我,告诉了我一切,他说等他死后,要我将一切告诉你。因为这些年他在你体内注入的药液,需要用你强烈的愤怒才能激发出来,所以,他安排了这一切。这是你父亲要我交给你的。 乞婆婆把一封泛黄的信纸交给我后就离开了,她微笑地眯着眼睛看殿外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肆意地流淌过她破旧的衣服。大殿之外,风和日丽。 风儿,也许你永远都不能原谅,父亲所做的一切,但当你坐在王位上,对着自己无数的子民时,你会感到一种责任。你甚至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安定与幸福,看到他们在战火中生灵涂炭,你的心会痛,灼烈的痛…… 原谅父亲吧!做一个好的君王,不要让父亲失望。我已经把蝶儿送回了仙蝶国,在那里她会很幸福。 从此,长风城空旷的大殿中常常会出现一个忧郁的身影。 我坐在高高的护城墙上,弹奏着那首凄美的曲子,蝴蝶在我身边不停地旋转,百花在原野上放肆的开谢。我总是做一个梦,梦中枫叶绝望而惨烈的燃烧,梦中蝶儿拿着鱼叉远远地呼唤我,哥,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直到有一天,我收到消息,蝶儿死在了天下第一的杀手雪痕的剑下。 第3章 弥之冥 雪痕手中的剑发出从未有过的嗡鸣声,小弟感到在他身上散发出从未有过的杀气。雪痕轻蔑地一笑后,大风吹进来,雪花铺天盖地。阳光透过绿色的琉璃天花板射入殿内,与飞舞的雪花错乱交织,雪花落后殿上的人都已倒下。雪痕的断剑已抵住了古风的喉咙,只是他的额前也停了一枚枫叶。 我很钦佩你的功夫,一把断剑就杀死了我所有的蛊术师,只是你中毒已深,天下除我之外,没人可以救你。 雪痕没有说话,仍然是轻蔑地一笑。小弟走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仍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只是小弟已感觉不到他的杀气。哥哥,既然你总是要死的,为什么不和他同归于尽呢?哥哥,你已经毒发身亡了吗? 雪痕收了剑,抱起小弟,对古风说,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把小弟送去弥城,无论你是因何要杀我,能否待我办完此事再说? 你要去弥城?好,我和你同去,以免你在半路就已毒发身亡。 为什么? 因为,我很欣赏你,而且,我听说弥城的王很厉害,我想见一见。 小弟突然对古风说,哥哥,你既然已经给我哥哥解了毒,为什么又要在他身上下毒呢? 古风吃惊地看了小弟一眼,说,你怎么会知道? 小弟说,我也不知道。 古风仔细地看了看小弟,说,难道,这世上真有先知? 小弟说,不知道,姐姐也说我是先知。 古风笑了,他走到大殿的门口,张扬着陈旧绿色的御风袍随风猎猎狂挽。他回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天下第一的杀手究竟有多厉害。 他们来到了弥城,可是这个昔日里华丽强大的城池,却已成为一片废墟。他们所过之处,伏尸遍野,衰草连天。茫茫废墟之中,有两个人在相互对立着,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朵银兰花,雪痕认得他,他是那天在柳林救过他的冥。而另一个是一个老者,须发如帘,随风纷飞。 冥的嘴角露出一抹阴邪的笑,而老者的眼中流露出庞大的杀气。老者手中舞着一把环刀,飞快地向冥砍去,从速度和力度上都能看出是个顶级的高手。古风说,如果这一刀是砍向我的,我很难避开。 雪痕说,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而小弟说,可惜他很快就要死了。 古风又疑惑地看了看小弟,越发觉得这个小孩子不简单。 老者的刀很快,在他们说话期间,他已向冥砍了数十刀。刀气将周围的建筑击成了碎砾,霸气的刀吟声似乎能穿透人的胸膛。可是冥的身体像是用水做成的,刀自他身体穿过,只留下水一样的波纹。 冥扣动无名指,风从他的脚下冲天而起,他鲜红如血的长袍飞舞得如同飘扬的旗帜。瓦砾都飞起来,在他周围饶成了一个圈。老者踮脚向后飞身而去,长长的须发如同风中飞舞的白色丝带。无数的瓦砾飞快地向他飞去,他用刀将它们一一击得粉碎。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冥已现身在他身后。随着一株银兰花刺过老者的头颅,冥嘴角的那抹笑容却突然变得沉默,冥轻轻地合上双眼,眼角却流出了泪。 他走到老者身边,用手抚摩他的头发,然后他扣起无名指,轻轻一弹,老者的尸体就化成了粉末,随风而去。冥又张开双臂,大风突起,将所有人的尸体卷成粉末带上了高无边际的苍穹。 冥走到雪痕身边,说,雪痕? 雪痕点了点头。 古风说,为什么,杀了人还为死者流泪? 冥说,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弑父!你这个儿子好孝顺。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我也不是为他而落泪,我只是为我从今以后天下无敌而感到悲伤。冥用鬼魅的眼神看了看古风,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古风说,我是长风城的王,来这里拜见弥城的国王。 冥笑了笑,那真是太不幸了,他刚刚已经死了。 死了?你是说,刚刚那个老者? 没错,不仅是他,就连他所有的臣民,都已死在了我的手下,从今日起,弥城将不复存在,它已成为历史。 小弟走到冥身边,直直地看着他,说,你这个人很怪,你为什么总是用影子跟我们说话,你的真身很丑吗? 雪痕和古风都怔了一下,影子? 冥看着小弟,眼神诡异,问,你是……先知? 小弟说,我也不知道,但人们都这么说。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又卷起地上的尘土,沉默掏空了喧嚣,无边的阴云漂浮在天空上,如同一幅泼墨的画。 冥走到雪痕身边,嘴角一抹阴邪的笑,说,听说你是天下第一的杀手? 你,是想和我比试一下吗? 非常荣幸。 可以,但至少要让我看到你的真身吧? 冥笑了,他的笑放肆而张狂,让人感到一种无奈。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响起轰隆声,大雨滂沱而至,雨水放肆地击打在那些残破的建筑上。冥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从没有人见到过我的真身,你也一样不会见到。 血色的长袍向天边隐去,在淅沥的雨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 明日午时,此地你我,一分高下。 古风看了看雪痕,说,他很高傲,你很傻。 雪痕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他觉得似乎有很多人对他的生命有兴趣,也许杀手的生活就该如此吧!他望着无际的大雨,想起了儿时陪伴他的无边的大雪。 入夜,雨停了,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小镇里很乱,弥城已成为一片废墟,很多百姓都搬去了附近的村子,所以这些地方都混乱不堪。小镇里已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他们休息了,因为这里连街道上都睡满了人。 古风看着那些饥寒交迫的百姓,寒冷的风吹过他们单薄而破旧的衣衫,使他想起了父亲的话,当你作为一个君王,看到自己的百姓在战火中生灵涂炭,你的心会痛,灼烈的痛。他终于明白了,作为一个君王的父亲用心的良苦。可是弥城已经毁了,弥城的王也死了,父亲所做的一切也似乎已没有了意义。他想起了殷蝶,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回头看了看雪痕,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是你杀了仙蝶国的公主殷蝶,对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只想知道答案,是或不是。 是。 为什么? 杀手杀人,从不问雇主为什么? 谁是雇主? 对不起,这是杀手的规忌,我不能说。 一阵寒风袭过,雪痕重重地咳了几下。古风递给他一粒丹药,说,这是解药,吃了它吧! 雪痕说,为什么? 明天你就要死了,我不想你死前还这么痛苦。 你怎么知道我就胜不了冥。 你的剑法再好,也不可能杀掉一个影子,更何况要杀你的,还有我。 他们找了一处废弃的庙宇休息。篝火咯吱地燃烧着,庙宇外的天空很净,月光轻柔地抚摩着黑色的大地,仿佛时空对今夜异常眷恋,这一夜过得很漫长。古风依着门栏,望着天空,回忆如潮。他仿佛看到蝶儿在繁花中轻盈地舞蹈,她拿着鱼叉向自己招手,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一片一片数落叶。那些记忆太过幸福,所以失去后才会如此痛苦。 月光抚过雪痕的梦境:焚花亭中,小忆歪着头看着他,一枚柳絮飞入雕玉的茶杯中,击起层层涟漪。迷离的柳絮如同纷乱的飞雪,将死的美丽,沉醉的风景,明亮而又忧伤的阳光,唯美的葬花剑……雪痕突然惊醒,小忆? 古风回过头看了看他,说,你在梦中一直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小忆,她是你的心上人吧? 雪痕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到古风身边坐下,说,我只见过她两次,但我却爱上了她,深深地爱上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总觉得已经和她认识了很久很久。 那是缘分,你应该向她表白。 雪痕笑了笑,说,再也没有机会了。 古风说,没错,你明天必定一死。 雪痕说,不,因为,我杀了她。 古风对他笑了笑,说,你真是杀人不眨眼,而且很傻,杀了人家还要每天都想着人家。 她是代替别人而死的。 代替?代替谁? 你不用知道,这是杀手的规忌。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姐姐是代替殷蝶公主而死的呢?这时候小弟走了过来,既然女王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那样护着她呢? 古风说,代替殷蝶,你是说,小忆是代替殷蝶而死的吗?殷蝶还没死吗? 小弟,有些话不可以乱说。雪痕看起来有些生气,女王怎样做是她的事,杀手就应该遵守杀手的规忌。 古风站起身,走到庙宇外,细小的风吹过,明亮的月光在他绿色的御风袍上滚起波纹。如果我告诉你我和殷蝶之间的事,我想你就会说了。 你……和殷蝶?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告诉我,我天生怪疾,对风十分敏感,所以他带我离开皇城,去了一处幽静的山谷,在那里,他用各种毒物制成的药液浸泡我的身体。开始的几年,只有我和父亲,那些日子我几乎都没有说过话,每天就只有对着各种各样的花草发呆,直到有一天,父亲从外面带来一个小女孩,他告诉我,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 夜越来越深了,倾洒在无垠的黑色大地上的月光开始变凉,庙宇外的枝头上有几只鸟偶尔地叫两下。天空还是干净如水,偶尔几片浮云飘过,轻如薄纱…… 原来你和殷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是的,我没有杀殷蝶,因为女王爱她的女儿,她只是要我杀了殷蝶的侍女小忆,然后将小忆扮成殷蝶的模样,骗过了所有的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开始我也不知道,但后来我听说这是参议院长老们的主意,原因是殷蝶身上已不再有仙蝶国纯正的血统,她的体内流淌着各种毒液。如果她活着,就必定要继承将来女王的职位,但长老们是不会同意让一个没有纯正血统的人做女王的,所以他们就设计让她死去…… 你说殷蝶还没死,那她现在在哪? 我用寒气锁住了她的血脉,把她放置在冰山顶峰的冰花池中,那里终年积雪如山,冰厚千尺,没有人烟。我本想如果我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她,她也将永远成为冰石之人,但既然今日遇见了你,你还是去把她救出来吧! 冰山顶峰,我马上去。古风刚想走,又回头看了看雪痕,说,那个小忆,就是你的心上人? 雪痕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抽出泪雪剑,寒气狰狞,在剑刃处缀结成泪。我就是用这把剑杀了她,剑的一部分还留在她的体内,我无法忘记,那天飘飞的柳絮,是多么得美丽。 古风突然感到心中隐隐地疼痛,他望了望远处寒气萦绕的冰山,说,好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战冥,我代蝶儿还你这个人情。 不用了,你不是说,武功再高也无法去打败一个影子,即使我们联手,也是徒劳。而且,你也没有什么人情要还,我只是履行我杀手的职责而已。 你们不用再争了。从庙里传出一个声音,非常熟悉。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乞婆婆! 乞婆婆突然从庙里走出来,说,有一个人你们应该见一见。 小弟跑到乞婆婆身边,问,你要带我们去见什么人呢? 乞婆婆说,跟我来吧,你们自然会知道。 在这个破旧的庙宇后面,竟然有一座庭院,虽然破旧,却很清雅。院子里一位老婆婆正在扫地,月光照在她慈祥的脸上,让人感到亲切。她看到他们,露出笑容,说,你们先坐,我去沏茶。 他们坐在一个亭子里,亭子很旧,但很幽雅,亭子里的石柱上还雕刻着一些诗文绘画,做工很精细,不像一般人所为。亭周围栽种着许多花,它们在月光下静静地开着,清香扑鼻。 老婆婆端着茶来到亭子,古风问她,这么晚了,您为什么还在扫院子? 老婆婆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什么事做,也没有昼夜之分,什么时候想做点什么了就做点什么。 老婆婆坐下来,问,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和一个人决斗? 雪痕说,是的,他叫冥,刚刚杀了弥城的王,是个很厉害的人。 老婆婆说,我想请你们,能不能放过他? 雪痕笑了,说,婆婆,您好象误会了,并不是我们要和他决斗,而是他要和我们决斗,而且,我们没有一点把握能赢得了他。 老婆婆喝了口茶,慢慢地说,你们不知道,这孩子的命很苦。他本是王的儿子,他的母后生下他的那年,天降大雨,淹没了周边的很多村子。而且那一年的星象紊乱,巫师说他是一个千年灾星,总有一天会毁掉这个国家,要王尽早把他除去。可是他的母亲心疼啊!就一直不同意他们那样做,他在皇城里呆了几年,却时时被人鄙视,处处受人欺辱,完全没有得到一个王子应该得到的一切。说来也怪,他在皇城的那几年,年年天降大雨,总闹洪灾。 后来,王的妾室也生了一个儿子,王就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皇后贬入凡尘。冥从此也被驱逐出皇城,他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在茫茫世界里漂泊,所受之苦,无人知晓。他的母后为了寻他,走遍了所有的地方,几年后终于在一个悬崖旁找到了他,但他早已成为一副尸骨,如果不是那身她亲手为他缝织却还未缝完的衣服,她死都不会相信那便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身体蜷缩着,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株野草,可是他哪里知道,那是一株有毒的草呢? 在他尸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有一个血手印,在弥城,血手印代表着仇恨。他的母亲由于太过伤心,以至思念成疾,终日疯疯癫癫,任人唾骂,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 是乞婆婆吗?小弟突然插嘴说。 雪痕和古风都看了看小弟,然后发现乞婆婆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对,是乞婆婆。 你就是那个母亲,对吗? 是的,是乞婆婆教会我,要将脸迎向阳光,享受上天的每一寸恩赐。乞婆婆还对我说,我的儿子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他对这个世界的怨气太重,冥界都无法容纳。他的魂魄被住在悬崖上的千年雪鹰所救,并师承了冥界最高的幻术,弥之冥。其实他开始并不叫冥,冥是他化为魂魄后给自己取的,他开始时的名字叫靡斯,是我给他取的。 靡斯?你说他叫靡斯?雪痕感到惊讶。 对,他是叫靡斯。后来有一天他来找我,对我说,母后,我要复仇,我要毁掉这个城,杀死所有曾经欺辱过我的人。我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怨气太深了,我是无法劝服他的。老婆婆将脸迎向月光,如水的月光流入她的眼中深陷出庞大的忧伤。 所以他毁了弥城。雪痕说,但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已不能再消耗他的体力了。你们来这里前,他刚刚离开,他说要去见一见雪鹰。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疲惫,从未有过的疲惫。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他再和你战下去,会魂飞魄散的。请你放过他,好吗? 雪痕说,我也不想,但,能让他停止吗? 老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是啊!能停止吗? 天边渐渐变得明亮,晨露从花瓣上滚下,在石阶上溅出一朵美丽的水花。雪痕和古风一齐看向天边的朝阳,一缕清风拂过,他们长长的头发随风飞扬。 雪鹰,过了今天,也许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冥用手抚摩着雪鹰洁白的羽毛,望着远处的朝阳,记忆翻滚。他想起了那些苦难的时光,那些永世不敢再次触碰的伤口又一次痛苦的裂放…… 我本是王的儿子,然而上天捉弄我,人们鄙视我,因为巫师说我是灾星。天下间只有两个人对我好,一个是我的母后,另一个是在我临死前曾递给我一朵花的人。 那年我六岁,母后被父王贬入凡尘,我也被赶出皇城。我一个人在迷茫中流浪,任人唾骂,走到哪里人们都远远地离开我,他们甚至用棒子打我,用石头丢我,因为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是灾星。那时侯,我发誓,我一定会毁了这座城,杀死所有欺辱过我的人。 我最后见到的人是一个小女孩,那天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的我,躺在悬崖旁的一片花丛中,她从我身边走过,突然歪着头看我。我以为她会像所有人那样过来就打我,所以我恶狠狠地瞪着她。没想到她只是摘起我身边的一朵花,然后对我说,你怎么这样看我呢?这样是很不礼貌的。她把那朵花递给我,说,你知道吗?这是银兰花,很多很多年才开一次的,人们都说它会给人带来幸福,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不过以后不能再用那种眼神看人喽! 我握着那朵花,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过头,说,我叫小忆,是仙蝶国翼族的一个精灵。 我对她说,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我叫靡斯,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过家的王,你送我这朵花,我也答应你,帮你办一件事,无论多难,我都会做到。 她说,好吧!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 我将母后留在我衣服中的一枚金针交给她,说,这是信物,看到它我就知道是你要我办的事。 她接过金针,微笑着走了,我在她身后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在我死后,因为怨气太重,冥界不敢容纳,幸而有雪鹰想救。它是一只千年雪鹰,通体是象征圣洁的洁白的羽毛。它还带我来到冥界,修成了那里最高深的幻术,弥之冥。听冥界的人说,冥界自古以来有两件至高无上的宝物,一个是可以复活一切的凝神石,但是在几百年前突然失踪了,另一个便是弥之冥。 在我修成弥之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仙蝶国找小忆,刚到仙蝶国,就遇见了一群杀手在杀一个人,于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弥之冥的威力。我在仙蝶国里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忆。于是我找到那里的女王帮我找,她说可以告诉我小忆的下落,但条件是要我杀了弥城的王。我答应了她,她说,小忆已代替一个叫殷蝶的人,死在了天下第一的杀手雪痕的剑下。 我在焚花亭找到了她的坟墓。死后的她依然那么美丽,和小时侯的她一模一样。我在她的尸体中发现了一截断剑,这让我想起了在柳林救过的那个人,他的剑颀长而优美,只是少了一截。 在我最终杀掉了我父亲后,雪鹰告诉我,我已经不能再消耗体力去战斗了,但当我想起小忆,心中就一阵空荡荡的疼痛。我曾答应她会为她做一件事,她死了,我一定要为她报仇的。 冥看着雪鹰圣洁的眼睛,它的眼神明亮而温暖。冥说,小忆对我有恩,我必须为她报仇,只是听说雪痕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也不知我是否能杀得了他。雪鹰,这些年幸而有你相伴,如果过了今天我还没有回来,你自己要保重。 雪鹰用宽大的翅膀拍了拍冥的肩膀,洁白的羽毛在风中飞舞摇曳,空灵的瞳孔中倒映着冥坚定而又忧伤的眼神。它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拍打着巨大的翅膀飞上天穹,羽毛大片大片地落下来,如同绝望的扬花。它老了,真的老了。 一片片洁白的羽毛从冥的身体穿过,他仿佛看到了它苍老的寂寞。 雪鹰巨大的身躯遮住了明亮而又刺眼的阳光,它的翅膀的每一次扇动都会引起一阵风,风卷起地上的尘土,铺天盖地。它在九天之上盘旋嘶鸣,深深的苍穹仿佛它坚毅沧桑的轮廓。 冥突然感到一阵绝望的疼痛,他向雪鹰大喊:雪鹰你怎么了,你想做什么?你快下来呀!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用力地飞过了,再这样飞下去你会死的! 雪鹰依然盘旋着,盘旋着……。最后它突然直入云霄,随后如一颗陨落的星辰坠向地面。惊天的坠地声在冥的耳边久久回荡,他慢慢地走到雪鹰身边,漫天飘落的羽毛如同冬日里飞扬的大雪。冥走过去抚摩它柔软如同春日和风的羽毛,低声说,雪鹰,你怎么了? 雪鹰的翅膀无力的抖了抖,它的眼中流下了两滴泪水,然后就永远的睡去了。 冥在抱起雪鹰的时候,突然发现在雪鹰的身躯砸碎的巨石里面有一颗水晶石,冥看了很久,他终于明白了雪鹰。那颗水晶石便是冥界最珍贵,也是唯一的一颗能够起死回生的元神凝聚石,凝神石。 冥在安葬了雪鹰后服下了那颗水晶,他又一次复活了,他不再是一副虚无的灵魂,他有了肉身,有了知觉。他可以触摸到自己柔软而又光滑肌肤,可以感觉到风从他的身上拂过吹起他长长的头发。可是,雪鹰为什么要死呢? 午时,冥来到弥城,雪痕他们已在那里了。阳光明亮而刺眼,死寂的废墟中只有泪雪剑发出的嗡鸣声。冥不屑地看了看他,雪痕的眼中突然弥漫起庞大的雪,漫天的雪花悠悠扬扬地落下来,铺满天地。没有人看到雪痕出手,包括小弟,但冥的左肩已流出了鲜红的血,血沿着肩膀流下来,雪痕突然一愣,他有肉身? 冥用手指沾了点血放在唇边,血的味道扑入鼻息,他诡异地笑了笑。冥扣动无名指,狂风突起,吹乱了漫天飞雪,碎瓦石砾卷入天穹,遮天蔽日。冥突然注意到雪痕的胸前,他停止了攻击,瓦砾落下来,砸得大地隆隆地响。他走到雪痕身边,雪痕没有动。他拿起雪痕胸前的那株枯萎已久的银兰花,问,这是,谁给你的? 雪痕说,一个我深爱的人。 小忆? 你怎么会知道? 冥将花折断,从里面抽出一根金针。他说,小忆死前,有说过什么吗? 雪痕说,她只说,要我把小弟交给一个叫靡斯的人。 小弟,是他吗?冥走到小弟身边,用手抚摩他稚嫩的脸颊。 小弟说,哥哥,姐姐说,如果她死了,就要我来找你,帮你化掉心中的仇恨,她说她永远忘不掉那天你看她的眼神。她要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里,阳光永远多于阴影,生命本身便是上天的一个恩赐,你应该懂得珍惜。 冥突然笑了,他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狂放而又无奈。狂风重起,砾瓦纷飞,大地陷入一片昏黄。但是冥手臂上的血渐渐流成墨绿色,是古风,雪痕手中的剑也发出从未有过的嗡鸣声。没有人知道这三个人的对决会引来怎样的灾难,但就在那一刻,天象变了,星辰紊乱,地动山摇。 这时候乞婆婆突然出现了,她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温暖而又慈祥,她说,你们不用再打了,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沉重的记忆大门缓缓开启,历史的碎片如同尘土一样掉落,在一片银白色的土地上拼接成辉煌的画面。那长似万古的流逝,如此亢长,而那段至死不渝的感情,又怎么会如此狂放而又张扬。 他们望着远处走来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圣主…… 第4章 仙域之城 银殿 雨天走进银白色的大殿,殿外飘落的大雪也乘机溜进来了一些。曲儿放下嘴边的玉笛,走过来关上殿门。殿堂内纯净的银白色掏空了所有的喧嚣,雪花落在半透明的白色天花板上,沉淀的声音像是从头顶压下的巨石,压地人无法喘息。 一种窒息的气氛像是一株植物,扎根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开始迅速蔓延。 雨天透过落地的离镜窗看向外面无际的冰河,冰河之上,无数盛开的凌花托起了满地厚重的雪。窗外巨大的凌花树上,一只雪鹰突然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划破长空。然后它展翅飞入云霄,矫健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漫天的雪中。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没想到会这么大,很少见呢!曲儿走过来卸下雨天的王袍,王袍上还留有几片雪花,落到地上很快就化去了。 圣主,您的父王找您…… 曲儿顿了一下,她看到雨天的眼里氤氲着深层的雾气,知道他有心事,就没再问。她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就走到一边拿出玉笛吹起来,笛声自唇边荡漾开来,覆盖了圣殿内空荡的寂静。 这首曲子…… 怎么了?曲儿突然停了下来,雨天突然的一句话把她吓了一跳。 这首曲子,我听古风弹过。 是么? 很久了,很久以前他曾弹过,不过我只听他弹过一次。 那,他告诉您这首曲子的名字了吗? 没有,他只是说这首曲子在人间很流行,不过能把它弹好的人却只有一个,就是这首曲子的主人。 他说这首曲子的主人是谁了吗? 没有,他只说是个凡人。 哦! 你知道?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雨天看了看左手手指上的王戒,晶莹剔透的戒指中一块雨滴状的空心里的白色液体发出星一样耀眼的光芒。他的感觉告诉他,一个无法避免的灾难正在未来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王戒又在发光了。曲儿无奈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雨天将背靠向离镜窗,用手抚摩了一下王戒,说,今天父王宣布了王位的继承人。 是吗!那要恭喜您了!曲儿展开明亮的笑容。 是挲飒。 曲儿的笑容僵在了空中,她慢慢地走向雨天,说,您是在为这件事不高兴吗?不,您不会的。 因为我看到挲飒在听到父王的宣布时,眼中闪过一道邪光。我从未见过我的弟弟流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那个眼神让我想起了八百年前被我杀死的一个魔。八百年前我只有两百岁,还不太能分辨是非,只知道除魔便是自己的责任,因为除魔是每个皇子成长中必须经历的过程。那个魔是个火魔,全身都修成了火红色,已经是个顶级的魔了,他在一天之内杀死了九十九个精灵,并且取走了他们的心魄,在他杀第一百个精灵时我出现杀了他。当时挲飒的眼神和他死前的眼神一样,我读不懂那个眼神,一直到现在都读不懂,但我想他应该是在告诉我,他还会回来的。 他杀精灵是有目的的吧? 对,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想用一百个精灵的心魄去炼制百灵活种救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 是他在人间的弟弟,他修炼时曾经走火入魔,伤了身体,是那户人家救了他,为了报答恩情他就留在了那户人家,做了他们的儿子。可是后来他的弟弟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只有百灵活种能够救他。 圣主,如果当时您知道他的情况,还会不会杀他? 你说呢? 您还是会杀他。 当然,毕竟他已经杀了九十九个精灵。 清晨的阳光洒在白雪覆盖的冰河上,高傲的凌花吸收了大雪的灵气,奋力地向着天空拔着枝节,曲儿坐在银殿外的一棵凌花树下,手中的玉笛将阳光折射成了温柔的弧线。大雪后的天空很静,蔚蓝的天向像是孩子清澈的眼神,偶尔浮过的白云和偶尔飞过的鸟,以及偶尔落下划过目光的凌花,都似乎夹杂着一种清澈的香气扑入鼻息。 应该是一种很舒畅的感觉,可是曲儿有心事,所以心里有点乱。她在想雨天昨天说的那些话,那是一个火魔,他是一个火魔,火魔…… 真的是他吗? 曲儿又想起了那天去找挲飒时看到的情景:浴火森林里的红枫树飘落下大片大片的枫叶,耳边不时传来噬火鸟凄厉的悲鸣,浴火神殿里和往常一样喧哗热闹,大群的仆人在奢华的宫殿里穿梭往来,和宁静清幽的银殿相比,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挲飒没有在神殿中,于是曲儿来到了浴火森林的圣地,那里是挲飒修炼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能进的。挲飒确实在那里,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曲儿吃了一惊,挲飒全身被一道炽热的焰火围住,而且不断伴有魔鬼哀苦的号叫。他竟然在修炼魔族的法术,曲儿知道那种法术,她听雨天讲起过,那是魔族四大魔法之首的火咒。 曲儿一直没有告诉雨天这件事,她现在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可是天空竟然蓝的如此离谱,叫她要怎么开口说这种令人伤心的事呢?再说了,那个人竟然会是挲飒,太为难了。想得入神了…… 好久没有凌花落到肩膀上了,怎么回事?她抬头看上去,却看到圣主正在微笑地看着她,原来是雨天用法术为她挡住了那些落花。 咦!圣主,您醒了?噢,对不起,我马上去做早餐! 先等等吧!再陪我看会儿天空,难得有这么好的景色。 好吧!曲儿陪着雨天坐了下来。 阳光不急不慢地照下来,透过凌花树错乱的枝叶变成了班驳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情绪。怎么了这是?曲儿觉得和圣主坐在一起有点别扭,她皱了皱眉,斜过头看了看雨天,雨天一脸严肃的看着天空,眼中弥漫的雾气仿佛深邃的海洋。 曲儿,你是什么时候进入银殿的? 六百年前吧? 已经六百年了?雨天沉静了一会儿,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 我记得,你的家是在绿离吧? 对啊!那是个很美的地方,而且不在三界的管辖之内,好多奇人异士呢!人都说那里是世外桃源,不过,就是秩序有点乱。 什么世外桃源,不过是一些性格孤僻的江湖剑客和三界中的罪犯聚集的避难所罢了。你好象很喜欢那里? 当然,那里曾经是我的家呢!我都六百年没有回过那里了。 可是,你怎么就成仙了呢? 是啊!怎么那么不小心,说成仙就成仙了。 你应该很想念那里吧? 当然,六百年了,我对那里的记忆可是清晰的很,我记得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有花有鸟,还有我的父母,可是,我的父亲,父亲?是打鱼的,还是,种菜的?或者,是个卖假药的吧…… 呵呵!雨天突然笑了出来。 圣主!您笑了,我终于看到您笑了,您知道吗,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雨天缓缓地收起笑容,转过头看着曲儿,很久了吗? 曲儿皱了皱眉,很久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雨天开始变得成熟稳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被万众敬仰。历史就像是河流里的沙砾,在时间的洪流里缓慢铺展。直至如今,三界之中可以有人不知道仙域的国王,却没有人不知道仙域的圣主;可以有人不知道风花雪月阴晴圆缺,却没有人不知道雪默风冥。 仙域的圣主雨天和他的四大护法雪痕、默、古风、冥,在三界人民心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他们强大无可比拟的力量已成为人民心中安定生活的依赖。而如今,国王继承人的宣布已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仙域中的每个人都在议论着这个令人惊讶的决定,一些正直人士甚至已经决定起义讨个公道。 雨天坐在空荡荡的银殿中,心如沉海之石,他静静地看着风吹过后悠扬飘落的凌花,和那些肆意翱翔飞扬跋扈的雪鹰,辽阔的苍穹仿佛一张寂寞沧桑的面容。他突然向窗外一棵凌花树上的巨大雪鹰望去,雪鹰眼中的景象突然幻化成一张深邃的地图。王戒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地图在瞬息的变化中也终于停在了一处叫绿离的地方。 这时候曲儿从外面回来,手中翻转着玉笛,笑着对雨天说,圣主,您猜我刚才遇见什么了?她突然看到雨天凝视的眼神,然后感觉到殿堂内压抑的气息,怎么了? 雪鹰破空的一声长鸣划破了寂静,它迅速地飞上天空,几片宽大的羽毛飘落下来,悠悠扬扬。曲儿看到天空突然飞来一只火鸟,通体的红色,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它扑打着翅膀与雪鹰互相啄击起来。 火鸟是一种灵气很高的鸟,住息在魔域,传说修炼千年后可以幻化成火翼龙,但对于龙的的认识,三界的人们一直以来都停留在传说的阶层上。没有人见过它们,不过很多年前曾有一个人痴迷于对龙的研究,曾跟踪一只火鸟几百年,一直到那只鸟九百九十九岁的时候,可是那只鸟却在即将年满一千岁时突然没有了踪迹,从此以后再无音训,而那个被后人称为痴仙的追鸟者也在几年后神秘地销声匿迹。 雪鹰是仙域的圣鸟,和火鸟一样,寿命长达上千岁,不同的是,雪鹰不会变化形态,只是身体会一直增长。一只千年雪鹰可以有两个人的大小。 曲儿望着天空上相斗的两只鸟,心中慢慢起了焦虑,虽然这只雪鹰陪同圣主征战已有三百年历史,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但看似那只火鸟已很快就占了上风,在它周围流动的空气似乎都成了火红的颜色,炙热的火焰燃烧在雪鹰纯色的羽毛上,雪鹰不时发出一种凄厉的鸣叫,而倔强的它却依然与火鸟拼死相斗。 曲儿突然转过头看向雨天,大声说,圣主,雪鹰斗不过它。她突然注意到雨天扣动的手指,微微地笑了笑,再看向天空时,那只火鸟已化为点点火团掉落下来。 曲儿,雪鹰受伤了,就由你去把四大护法唤来吧!三天后到这里来。 现在么? 对,现在。 我马上去。 等一等! 什么? 你刚才说,你遇见了什么? 曲儿笑了笑,说,一株,银兰花。 曲儿走在庞大的冰河上,回首望去,阳光照耀在银殿周围的离镜窗上,将银殿罩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冰河上绚丽开放的凌花轻吐着悠悠的香气,成群的雪鹰翱翔在冰河的上空,响亮的鸣叫声如同撕裂开黑夜的黎明,久久回响在冰河白色的大地上。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些事情,火魔、火鸟、挲飒的火咒,这一切是不是和三千年前魔族的诅咒有关呢?而最近圣主手上王戒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了,不祥的预感涌上来,心绪紊乱。她随手拨弄了一下身旁的冰雕,看了一眼,心想,如果你在理理发就更好看了。 曲儿来到仙城的时候发现那里和往常有些不同,街上的人似乎少了很多,于是她走到一处茶楼,那里的人都微笑着迎上来,曲儿姑娘,最近还好吗?好长时间没来了。 好得很呢,殷大叔。财源兴旺财源兴旺!不过今天怎么人这么少呢? 今天哪!都往泪雪园啦,听说最近人间出了一个奇人,一路从人间打到仙域,自称天下无敌,说是要在今天挑战武功天下第一的雪痕公子呢? 哦!雪痕公子么? 对!茶楼角落里一个背着一把剑的人突然说,姑娘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观看? 曲儿歪着头看了那人好半天,说,你是新来仙域的吧?没见过你呢? 是的,我昨天刚到。 你好你好!我叫曲儿,欢迎来到仙域! 那个人摆了一个很酷的姿势,右手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说,在下莲婴,很高兴认识姑娘。 周围的人都偷偷地笑了起来,曲儿也尴尬的笑了笑,走到那人身边坐了下来,看到他长得很清秀,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一身长衫一把长剑,倒是有点耍酷的资本,难怪这么拽。 姑娘,姑娘! 哦!叫我曲儿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曲儿姑娘,你想吃点什么,今天你我有缘,这帐我付了。 周围的人又笑了起来,殷大叔说,这位公子,你是新来的,还是客人,本店向来不收客人的钱。 众人一次又一次的笑声把莲婴搞的糊里糊涂的,但碍于眼前这位天仙一样美丽的姑娘,只好强忍着尴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曲儿说,你不是要去看热闹吗?走吧! 莲婴迎合了一声,出了茶楼,随着曲儿向泪雪园走去。 一路上莲婴嬉皮笑脸得向曲儿讲述着人间有趣的事情,曲儿表面上不理他,却听得很仔细。她很早就想去人间看看了,只是圣主一直都很忙,没有时间。 到达泪雪园须要穿过一片柳林,这里的柳树四季常青,繁花开谢无时,是仙域最养眼的地方之一。柳絮飘过曲儿长长的头发,夹杂着泥土一样醉人的芳香,心弦微微绷紧。莲婴突然说,时间还早,这里这么美丽,不如我给你舞一式剑吧? 曲儿停了下来,小声说,有人。 有人有什么奇怪的? 是魔族的人。 莲婴迅速躲到了一棵柳树的后面,右手握住了剑柄。 隐隐听到魔族的人在说着什么 ,在说什么?听不清楚。于是曲儿又走进了一些。 莲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大胆,也走了过去,凑到她的耳边说,你不怕魔族的人杀了你? 怕什么,这里是雪痕的地方。 你看看那些人,那个红胡须的,至少也有五百年的修行了,即使雪痕来了也不见得打得过他。 五百岁而已嘛!我都六百多岁了,有什么了不起。 你有六百岁? 怎么,不相信? 不相信! 你多大? 两百。 难怪,这么胆小。 我会胆小!莲婴一下子站了出来,冲着魔族的那群人大喊,喂!干什么的? 我跟你开玩笑的,站出来找死啊?曲儿在一边有点担心,心想这家伙怎么这样。不过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两方已经对峙了起来,自己也只好站了出来。 红胡须身边的一个人对红胡须说,长老,我们此次来是为了在人间那小子和雪痕战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杀掉雪痕,最好还是保留实力,别跟他们计较了。 曲儿想,原来他们想坐收渔翁之利,看来魔族真有复燃的趋势。 红胡须不屑地看了看他们,说,两个小毛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宰了他们,省得烦心。 于是那些人便抽出了刀,向他们走过来。 莲婴将曲儿推倒一边,说,曲儿姑娘,如果待会儿你看我打不赢他们,就赶快离开这里。 曲儿皱了皱眉,啊?不如,咱们现在就跑吧? 莲婴笑了笑说,曲儿姑娘,你太小看我了。然后拔出剑向那群人飞身而去。 曲儿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当她看清形势时,已有三个人倒了下去。莲婴的剑很快,在众人之间随意游走,地上的花一片一片飞起来,伴着空中飞扬的柳絮,缠绕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 在他们刚刚交手的时候,红胡须就转身向泪雪园走去,他以为他那些骁勇善战的手下会很快解决掉这两个毛孩子。他听到身后刀剑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就停了,以为已经结束了,可是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红毛,往哪去呀?一回头,却看见自己的手下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红胡须本想多带点人来也好多点胜算,毕竟传闻雪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是没想到还没到泪雪园,手下的人就全死在了一个无名小人的手里,心中大怒,于是手指扣动,全身便燃起熊熊大火。 是火魔!曲儿这时才看出他是个火魔,又是火魔。 炙热的火焰将他身边的一些花烧成了黑色,然后就有浓烈的焦味传出。双手上面幻化出两个火球,火球迅速旋转,向莲婴飞过来。 莲婴没有想到火球的威力会这么大,他用剑一挡,却被击飞出很长一段距离,他倒入花丛中,花瓣瞬时间飞起来埋住了他的身体。 曲儿不禁皱了皱眉,完了。 曲儿以为莲婴就这样败了,可是突然天空飘落下庞大的絮海,满地的花迅速飞升,迷离了眼前的风景。曲儿再也看不清下面发生的事情,她只能看到不远处红彤彤的一片,好乱! 当她的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时,红胡须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眼神呆滞。她走过去用手指轻轻一推,他就倒了,胸口涌出黑色的血液。 莲婴站在不远处,姿势很酷,可是眼神有点迷茫。她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却问了一个很怪的问题,他死了吗? 他们一路向泪雪园走去,曲儿没有想到莲婴会有这么好的功力,而且招式和雪痕的有点相似,虽然和雪痕相比还差很远,但对于一个只有两百岁的凡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来到泪雪园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无边的柳絮飘落下来,飞过人们错乱的眼神,众人议论纷纷,似乎在讨论着那个人间的人什么时候来。 怎么,还没开始么?曲儿说。 好了,我要去挑战了。莲婴向曲儿抛过一个眼神。 你?原来,是你。难怪,难怪。 莲婴将头发用力的一甩,长衫被风吹起,猎猎地响。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分站两旁,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帅气的剑客走向大门。 曲儿在后面不住地摇头,心想这是一什么人呀? 而此时的众人才是最感疑惑的,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曲儿就走在那个剑客的身后,心想圣主的侍女为什么会跟在那个人的后面,而且一个劲的摇头,表情如此奇怪。 大门缓缓地开启了,一个身着素衣,英气逼人的人走了出来,他微笑地看了莲婴一眼,笑容温暖如春。飞花落絮旋舞飞扬,漫天匝地的银光落下,一片寂然。 莲婴突然的一句话把众人吓了一跳,他说,我输了。 曲儿问,可是,还没开始呢? 莲婴对那人说,方才在柳林多亏阁下相救。 曲儿一惊,说,刚才在柳林,是他打败了红胡须啊? 莲婴惭愧地说,是啊!不过,今生有幸能败在天下第一的雪痕手下,了无遗憾。 曲儿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可是,他只是雪痕府中一个小小的仆人啊! 第5章 雪湖 人人都知道,泪雪园是三界之中最美的地方,由三座连根的山轻轻托在半空之中,三面都是绝壁,唯一的入口便是那片四季常青的柳树林。三座山峰直直地刺入云端,从园中向天空望去,会觉得天空变得好高。由于地势比较高,所以会有伸手便可触及浮云的错觉。逐渐隐向云端的深邃的绝壁是很多雪鹰栖息的住所,据说仙域很少的几只千年雪鹰就住在那里,不过由于地势太过复杂陡峭,所以也只是人们的猜测而已。这鸟和人一样,岁数大了都懒得活动,真正见过千年雪鹰的人没几个,甚至还有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千年雪鹰,毕竟,三界之中寿命最长的仙也不过几千岁,而对于一只鸟来说,要活上上千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泪雪园另一神奇的地方便是园中心那片方圆百里的雪湖,雪湖是由山峰上的积雪融化后汇聚而成的,雪湖没有向山下的支流,然而源源不断地溪水注入湖里,湖面却始终不会高涨,史书上记载说雪湖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水潭,雪湖里的水便是渗流进了那里。有人还说水潭里居住着龙,可是那也只是和所有关于龙的传说一样,只是传说。 泪雪园还有一层神秘的面纱,就是泪雪园里的仆人个个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不过知道原因的人不多。人们只是知道有史以来有很多的飞贼曾潜入过泪雪园,但是无论那个飞贼的名气有多高,武功有多厉害,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的。其实,那些高手都是三界中的孤独剑客,他们武功修至最高级后就没有了对手,人都说,没有对手的人是最孤独的,当他们孤独一段时间后就会不约而同的想起天下第一的泪雪剑,所以前来挑战,打不赢就在这里住了下来,随着时间的磨合,加上修身养性,心态渐渐平和下来,帮着扫扫院子理理柴火,也就成了人们现在口中的仆人。 莲婴和曲儿随着素衣男子进了泪雪园,莲婴看到曲儿和那位男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泪雪园大的出奇,他们走了好半天还没到雪痕的府邸,他们一路上看到许多像素衣男子一样装饰的人,有年轻的也有一大把年纪的,每个人都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蔼自然。泪雪园的建筑物都是雪一样的白色,里面种植了大量的柳树,柳絮如同雪花一样从人们身边划出的痕迹,看上去是那么优美。 素衣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片湖水对莲婴说,这里便是雪湖。莲婴放眼望去,没有看到尽头。 湖中心就是雪痕公子的府邸。 湖中心?可是,没有路啊?莲婴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去湖中心的路,倒是看见平静光亮的遥远湖面上隐隐有一座建筑。 素衣男子笑了笑,张开双臂,飞身点入湖面,身边的风吹起他的长衫,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矫健的飞鸟,轻点着湖面逐渐隐没在遥远的视线里。 看到了?泪雪园里的人是不用路的,曲儿说。 难不成,每个人都得用飞的呀? 当然,看也看出来啦,泪雪园中的每个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怎么会有那么多高手? 这个,因为,雪痕太帅了! 去你的,这跟帅有什么关系。对了,你到的是谁? 曲儿啊!这么蠢的问题。 我是问你,你…… 莲婴话还没说完,平静的湖面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水浪,浪头高的可怕。浪头后面,竟然是一只灵兽。 莲婴看了看曲儿,这是,什么东西? 东西?大地上突然传出轰隆隆的语气,巨大的灵兽竟然渐渐缩小成一个瘦小的人形。 他是水兽,是一种远古时代的灵兽,已经有好几万年的寿命了,是雪湖的守护者,我们平时都喊他兽爷。灵兽如果修行三千年的话就可以幻化成人形的,不过很可惜,如今三界中就只剩下他一个水兽了。 这么邪?真的假的?好几万年? 仙界的事你不懂的地方多了。曲儿说,兽爷,我们走吧! 兽爷转眼间又幻化成了巨大的水兽,将手掌平铺到地面上,曲儿走到他的手心里,对着莲婴喊,上来呀,走啦! 莲婴小心翼翼地爬到水兽的手心里,满脸疑惑的说,这也太邪门了,那么小的一个人一眨眼就变得这么大,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嘛! 我都说了,这仙界的事啊,你不懂的地方多了。 水兽载着他们向远处的水阁游去,头顶盘旋着成群的雪鹰,柳絮不时地划过遥望的目光。莲婴看向曲儿时,才发现这个平时爱笑爱闹的女孩子在安静的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他们来到了雪痕的府邸,刚才的素衣男子向莲婴介绍他身边的一个男子,说,这就是雪痕公子。 莲婴傻傻地看着雪痕,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长得如此完美,低声对曲儿说,这,是人吗? 曲儿说,当然不是,他是仙。 雪痕对莲婴笑了笑,说,你是那个人间来挑战我的人吧? 莲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雪痕哥,圣主要你三天后到银殿去一下。 雪痕,哥?圣主?这都什么呀?莲婴一下子变得好糊涂。 圣主的雪鹰呢? 圣主用来送信的雪鹰和一只火鸟打架时受伤了,所以只好我来了。 火鸟? 是啊,一只五百年以上修行的火鸟呢! 仙界怎么会有魔域的生物。 不知道,可能圣主找你也是为这件事吧? 圣主只找我自己吗? 不是,四大护法都要去的。 都要去?看来事情不简单。你先在我这玩两天,我用我的雪鹰通知他们就行了。 真的?我就知道雪痕哥最疼我了。 充满无知和惊奇的一天,见到了很多人没有见到过的人,知道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莲婴觉得在仙界的这一天太奇妙了,在人间的时候他也是打遍天下的人物,而到了仙界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月明星稀的夜晚,莲婴抬头,看到满天闪烁的星群,心中突然一阵隐隐的疼痛。他想起了死在魔族手中的父母,那些深藏心底不愿再次触及的记忆,却为何总在这样的夜里翻滚摇曳。总是割也割不断的情节,总是残忍而又重复出现的画面,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心难过。 没有想到曲儿竟是圣主的侍女,呵呵!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他拿起剑,回了房间。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天空,不同的地点,在绿离,一双深绿色的眼睛早已望穿了这个深层的空间,他在安静地等待,等待一个时间,一个人的到来。 第二天清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泪雪园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难以琢磨的情绪。莲婴推开房间的门,迎着阳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嗨!大家早…… 莲婴突然察觉到那种难以名状的气氛,压抑仿佛沉闷在深深的海底。他沿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看到一棵高大的凌花树上,一群火红的鸟正在啄食一团雪白的东西。那是什么? 是雪痕公子的雪鹰。身边一个老者说,昨天雪痕公子让它去给三大护法送信的,看来信没有送到。 又是火鸟,它们是怎么飞进来的?曲儿坐在一边的石阶上问。 按说,它们是进不来的,雪痕公子府中上上下下这么多高手,这么一大群火鸟飞进来,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它们不是飞进来的。大地传来轰隆隆的说话声,水波滔天,水兽从雪湖中浮上来,化为人形走上岸。 兽爷,你醒啦!曲儿跑上前去。 醒啦!兽爷捋了一把自己长长的胡须,这群鸟是昨天晚上一只火魔带来的,那个畜生的遁形术很厉害,看起来有上前年的修行了。 那您怎么不抓住他?莲婴问。 兽爷如果那么爱管闲事的话,就不会活这么大岁数了!曲儿说,对不对啊兽爷? 兽爷哈哈地笑起来,自在地捋了捋胡须。 莲婴向周围看了看,雪痕公子呢?他的雪鹰死了,怎么也不来看看? 曲儿又坐到石阶上,用手托起头,说,雪痕哥和我们家圣主一样,没有什么事能够惊扰到他们,别说是一只雪鹰,就算整个泪雪园的人都让人给杀了,他该睡还是睡。 怎么了?雪痕从堂内走了出来,阳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像溪涧流淌的水安静流过他微笑的唇边。 雪痕公子,死了一只雪鹰。一个仆人说。 是啊,人家摆明是来欺负你的。曲儿说,你还有心情睡到这么晚。 如果我早起来,它就不死了么? 那可说不定? 它可是被人杀死后才带到这里来的。 你知道? 当然,而且我还知道,过不了一会,那个火魔还会回来的。 那又怎么样,送信的事不还是给耽搁了。 泪雪园是雪鹰之家,我又怎么会只用一只雪鹰去送信呢? 哈哈……那你是说这几只喽!大群火鸟突然燃烧起来,烈火冲天,飘飞的柳絮被热气托上了很高很高的天穹。地上裂出了一个缝,一个全身通红的火魔从裂缝中爬了出来,火鸟瞬间缠绕飞舞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源。 一个老者惊讶地说,封鸟咒。 封鸟咒是火魔修行上前年后才能驾驭的一种魔法,在魔界法术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它可以将周围的火鸟封印到施法者的身上,从而最大限度的发挥火魔的力量,而且火鸟聚集起来的热量使得别人无法靠近。 火魔周围的几棵柳树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栖息在树上的几只雪鹰惊叫着飞上了天空。火魔将一团烧焦的东西抛到地上,说,这就是你另外那几只雪鹰。 众人大惊失色,纵然他是一个千年火魔,又怎么可能同时捕获这几只泪雪园中最强壮的雪鹰,毕竟雪鹰也是仙域的圣鸟。 莲婴有些紧张,他看了看曲儿,看到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由样子,还跑过去和雪痕说笑,这人到底是什么变得啊? 雪痕哥,你说,他真的有一千岁吗? 不好说,两千岁也说不定。 啊? 也可能有三千岁了。 怎么可能,别耍我了,你才八百岁,见了三千岁的魔来杀你,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如果是圣主,他会怕吗? 当然不会,圣主是不会怕任何人的。 雪痕笑了笑,把目光移向火魔,看到他的眼中已燃起了红色的火焰,知道他已经开始愤怒了。魔不愤怒打起来就没有意思,愤怒可以将他的力量发挥到极至,也可以使他在死亡时尽可能的耗尽魔的本性,这样在冥界为他净化灵魂时才能净化的纯净些,下一世轮回成魔的几率也会小些。 说说而已,也许他只有几百岁也说不定。 啊?难不成比我还小,要叫我姐姐不成,我可不想有这么丑的弟弟。 火魔的愤怒终于达到了极限,他大笑一声,身体突然增长了好几倍,火焰开始燃烧到更远的范围,周围的人们又向后退了几步。 小丫头,听仔细了,老子今年一千七百零一岁,是纵火魔候的左将副使,今天就是来踏平这里。 左将,还是个副使。雪痕哥,这是个什么职位啊? 应该,和杂役差不多。 什么?你敢羞辱老子。今天老子就烧了你的府邸,给你点颜色看看。说完身体又增长了起来,火焰开始向更远的地方蔓延。 曲儿故作不屑的表情,说,烧了这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雪湖。 老子管它是什么湖,今天老子就烧干了它。 围观的众人一听这句话,都不由的叹了口气。 曲儿偷偷地笑了笑。 雪痕摇了摇头。 莲婴有点担心,看到众人都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他似乎已不怎么担心这个火魔会烧了泪雪园,而是担心他再这样长下去,会把天捅个窟窿,毕竟看上去泪雪园的地理位置已经距离天很近了。白云仿佛就从头顶飘过,而那些恣情翱翔在天顶的鸟看上去飞的也很低。他正在抬头看着天空,突然有一个巨大的浪头扑下来,砸了他一身湿,再看看其他人,发现人们早已躲得远远的了,只有那个巨大的火魔,身上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浑身都向下淌着水。 火魔疑惑地看了又看自己湿漉漉的身体,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瞪了一眼兽爷,问,你是什么人? 兽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你不是说,要烧干这雪湖吗? 别以为老子会怕你,这点水还浇不灭老子烧了一千七百年的火。 一千七百年了不起啊!我们兽爷几万岁了你能奈他如何? 几万岁了?火魔皱了皱眉头,骗谁,怎么会有几万岁的人。 你再仔细看看我们兽爷,看看有没有几万岁。 火魔瞪着眼睛瞅了半天,突然一惊,难道,他是灵兽。火魔向后退了几步,身上的火鸟瞬间飞上了天空,身体又开始燃烧起来。 雪痕又摇了摇头。众人的身边突然卷起大雪,雪花纷乱迷离,柳絮随风飞扬在看不见的视线里,只觉得眼前茫茫之中有种飘逸的美丽,隐约听到剑出鞘的清脆响声,随后便是悠扬下落的雪花。仿佛沉醉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里,任由满天的花瓣托起自己虚无的灵魂,突然一个声响一片光明闯入其中,结束了短暂的一切,反而心胸更加开阔起来。 雪花落下后,所有的人依然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那只火魔已没有了踪影。莲婴再次看了看天空,微微泛红的天际缓慢地流过几片浮云,太阳升起来了。 六只送信的雪鹰都死了,看来我们只好亲自去唤三位长老了。雪痕转身又向身旁的仆人吩咐了几句。 雪痕哥要和我们一起去么?太好了。 反正都是要去的,最近火魔频繁出现在仙域,我怕你们会出意外。 泪雪园的大门缓缓开启,三个人走了出来。外面的景色和昨天相比似乎有些不同,好像多出很多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些烧焦的树木。莲婴问,发生了什么事? 雪痕说,如果仅仅是一个千年火魔,又怎么可能同时抓住我六只雪鹰,那个火魔一共带来了上百个手下,不过现在已经成了亡魂了。 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进去? 我泪雪园自古以来能随便进出的人有几个?刚才火魔死前把火鸟放飞上天,便是攻进泪雪园的信号,可是那时候他的手下早就已经死了。 美丽的天空,美丽的仙城,当微风吹进那些似乎还夹杂着烦躁的情绪,脚下溪涧边的花却已开出了美丽的颜色。似乎已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景色,似乎已很久没有吹过这样柔软的风,当莲婴终于重新拾起儿时那种单纯的记忆,才发现,自己苦心修炼的上百年里失去了太多太多。 雪痕三人坐在一片草地上的花亭中休息,远处一个牧童吹奏出一曲优雅的笛声,几只鸟偶尔落下,踩倒一片花。 我,有点疑问。莲婴不好意思地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在我舞剑的时候会出现那么多雪花吧? 你,都知道我要问什么? 所有第一次看我舞剑的人都这么问。 那,为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这可是咱雪痕哥自创的绝世剑法,知道泪雪剑吗? 不知道。 啊!连泪雪剑都不知道就敢来挑战雪痕,你,你也太莽撞了点吧! 你刚刚说什么,咱雪痕哥? 哎呀,早把你当自己人了,告诉你,这泪雪剑啊是雪血液家族世代相传的宝剑,雪痕哥的祖辈在上古时候可是用它斩杀了好多魔,厉害着呢! 有多厉害? 据说是用三界至寒之物铁之魂锻造的,厉不厉害? 铁之魂,什么东西?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曲儿有点不耐烦了,铁之魂是上古时代的一种稀有矿石,是铸造兵器的神物,不过早就没有了。泪雪剑在出鞘的时候寒气迸发,会将周围空气中的水凝成水珠坠在剑上,看上去就像泪一样,所以人们就叫它泪雪剑。 但是…… 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雪花呢。 哦,没有么?那是因为,雪痕哥自创的一套剑法,他在舞剑的同时,运用至寒的内力,将周围空气中的水凝成了片片雪花。 原来是这样,可是仙城中有那么多信鹰,我们随便找一个去送信不是都要快很多吗? 圣主和四大护法联系的雪鹰只有九只,如果随便一只信鹰都可以传达圣主的意旨,那不是要乱了。 也对。莲婴看了看远处的几只鸟,它们正在滚成一团嬉闹,可爱极了。视线的边界隐隐变得模糊起来,随后可以肯定是尘土飞扬,几匹高大的马奔驰而来,上面骑着几个身披绿色风衣的术士。 术士见到雪痕后纷纷下马,雪痕公子,殷风城被围,请您前去解围。 曲儿惊讶地问,是什么人啊这么大胆? 火魔。 火魔?三个人一惊。 古风呢?雪痕问。 城主三天前接到一封密信便出了城,不知去向,至今还未回来。 现在谁在城中? 只有殷蝶公主一人和少数近卫军。 好吧,马上去殷风城。 第6章 凌母 三人骑上术士的马踏尘而去,马跑得飞快,莲婴使劲地抓住缰绳,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是不是吃了什么药啊? 马来到一片森林时速度放慢,森林里的树木模样都很奇怪,弯弯曲曲一点也不舒服,上面还有一些斑斑点点的,什么啊?莲婴仔细地看了看,虫子?天哪!竟然是一条一条的虫子,缰绳向后一拉,马后退了几步。 是千树墙,后退。雪痕说。 三匹马迅速地退出了森林,前方的森林里弥漫起绿色的雾气,树木纠结缠绕互相攀爬成一体,看上去就是一面树墙,只是结构庞大而复杂。 那些虫子好恶心,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东西。莲婴作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过一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曲儿指了指树上的虫子说,随便一个咬你一口就得当场毙命。 什么虫子啊这么厉害,当场毙命? 蛊凤蝶蛹,蛊凤蝶可是仙域最美的蝴蝶,不过,也是最毒的。 最美?可是,我不能相信。 丑陋的外表下面可是包含着最美丽的心呢! 突然在树木的缝隙里窜出一道火光,一些树木燃起了火,可是很快就被迅速生长的枝蔓掩埋了。蝶蛹迅速膨胀破裂,一只一只各种色彩的蝴蝶飞了起来,它们缠绕着树墙旋舞飞扬,把刚刚恶心难受的心情演绎成了清新美丽的风景。 哇,好美! 什么啊,好美? 蝴蝶啊! 都说了,它可是仙域最美丽的蝴蝶。 只是这么美丽的外表下面包含着最毒的心灵。雪痕说,离它们远点,小心中毒。 莲婴又将马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听到一曲优美的琴声,仿佛源自心灵里的某个角落,耳朵似乎失去了听觉。如此优美的琴声,仿佛穿透了身体直接诱惑着灵魂,灵魂慢慢地飘了起来,飞得很高很高,很高很高,眼皮无力,越来越沉。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灵魂惊醒。 是蝶魂,不要去听,把耳朵堵上。雪痕对莲婴说。 蛊凤蝶在蝶魂的诱导下摆出了很怪的图案,而且不停地变化形状,像是什么阵法。 曲儿也拿起自己的玉笛吹奏起来,一曲雪魄,高山流水一样的旋律,刹那间云层展开胸膛,魂飞魄散。 千树墙逐渐隐去,蛊凤蝶绕成漩涡飞向远处。在千树墙如花开般层层褪去的时候,一个火魔窜了出来,曲儿大吃一惊,左将副使? 老子是纵火魔候的右将副使,今天就杀了你们解气。一团火焰向曲儿飞去。 原来在左将副使攻击泪雪园的同时,右将副使便开始带军攻打殷风城。他们用冥界的锁魂术控制了从雪痕府中捕获的雪鹰,用它们将古风骗出,以为会很快攻下殷风城,可是他们一进雾毒林就迷了路,走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出路,火魔们一次又一次地烧树藤,可是那些该死的树藤长出的比烧死的还快。他们就这样耗着体力,一直到看到树上多处许多丑陋的虫子,接着耳边便不时传来被虫子咬到后痛苦的号叫。 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毒发身亡,右将副使大怒,没想到还没看到殷风城的影子,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他大喝一声使出封鸟咒,大片树木瞬时燃烧了起来,虫子脱落到地上,卷曲成痛苦的一团。 可是树木突然起了变化,相互缠绕攀爬起来,变成了没有缝隙的树墙。右将副使脸色大变,他知道这是千树墙,没想到古风几百岁的年纪竟然会使用这么高深的魔法,再一想不对,古风已经出城了,那还有谁会使用这么高深的魔法,莫非城内另有高人?他知道自己制服不了千树墙,只有一次一次地烧树。可是突然千树墙打开了,然后就看到三个骑马的人,心想我制服不了千树墙,今天就算你们倒霉,杀了你们出气,只是可惜了三个这么漂亮的脸蛋。 火团被一剑劈开,沿着劈开的裂痕,火魔的结构也成了两部分。莲婴用大拇指划过鼻尖,就这点功夫还想撒野,什么破右使。 雪痕微笑着摇了摇头。 曲儿看了他一眼,耍什么威风,知道人家中毒了才出手,这种人,要命。 绿色的雾气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宏伟的建筑,溜光的绿色,生命最初的色彩。殷风城整体都是木制的,高大的树木围成的城墙,掏空巨大的树木建成的房屋,还有绚丽开放在城中每个角落里的彩色毒花。莲婴走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虚幻的国度。 他们来到了殷风殿,光滑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很舒服,殿中盛开的彩色花朵倾吐着醉人的香气,彻底沉醉了。不会有毒吧?莲婴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曲儿。 曲儿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说,放心吧,这花是没毒的。 莲婴放宽了心,抱着剑,得意地向前走去。 曲儿斜视了他一眼,嗤之以鼻。 大殿上坐着一个女孩子,面容俊俏,长发翩舞,眼神清澈,眉宇间透漏出纯真的气息。天仙那?莲婴想,对,当然是天仙,仙域的女子就是比人间的长得漂亮。女孩子的粉红衣衫随风飞扬着,在这绿色的大殿里兀显明朗。 哪来的风啊?莲婴脱口而出。 是焦木琴引来的。曲儿指着女孩子说,那就是古风的妹妹,殷蝶,别这样盯着人家女孩子,会不好意思的。 谁说我在看她,我在看她手中的那把琴。 哦?看出什么来了? 是木头做的。 废话!那是和泪雪剑齐名的焦木琴,是古风家的祖传之物,能御兽的。 御兽? 就是控制有灵性的动物。 莲婴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转身一看吓了一跳,是刚刚那些剧毒无比的殷凤蝶,成群的殷凤蝶轰隆隆地从身边擦身而过,飞到殷蝶面前翩翩起舞。殷蝶弹奏着蝶魂,看到雪痕,微微歪过头,冲他笑了一下。 雪痕回敬了一个笑容。 蝶魂突然一声乍响,收曲了,殷凤蝶全部飞到了附近的花上,又重新变成了蝶蛹。殷蝶放下焦木琴,长吁了一口气,跑下来打招呼,雪痕哥!然后冲着曲儿说,刚刚我一听到雪魄就知道是你来了。 曲儿说,你什么时候学的蝶魂啊? 雪痕说,我还以为是古风弹的,没想到古风终于教你使用焦木琴的方法了。 什么呀,这是昨天晚上他走前临时教我的,他说前来送信的那只雪鹰眼神有点怪,最近火魔频繁出现在仙域,怕出什么事,要我用来保护自己的。 殷蝶看了看莲婴,眉头微锁,这是……? 在下莲婴,刚刚来到仙域。 雪痕说,是来找我挑战的。 大哥,这件事您就别提了。 是个很讨厌的家伙,曲儿说,别理他。 没有想到你的雪鹰也会中了火魔的招啊!遥远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低沉稳重,有点男性特殊的沙哑感觉。 我哥回来了,殷蝶说。 古风走上殿来,不知从那里吹来的风,突然扬起他墨绿色的披风,淡淡的幽香,夹杂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你是说,我的雪鹰? 对,是冥界的锁魂术控制了它的思想。 冥界?冥界也插手了?雪痕的眉头微微紧了一下。 很有可能和三千年前魔族灭亡时许下的诅咒有关。古风说。 看来那六只雪鹰并没有全死,默不用担心,他们找不到,但至少有一只已经去通知冥了。冥府中没有任何防御和手下,我看我们应该快点赶去。 和我分析的一样,现在就去。 莲婴,曲儿我们走。雪痕的长衫迎着殿外的风优美的飞扬起来。 哥,我也去!殷蝶说。 古风拍了拍她的头说,还是在家吧,可能火魔还会回来,看好家,听话! 哦! 不知道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匆忙,当莲婴看到满天闪烁的星辰,内心突然感到无穷的寂寞。来到仙域的这几天,看到仙域就像是一个大而温暖的家,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个笑容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辨,他们彼此之间没有隔阂,共同呵护着仙域这个大家庭。想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曾经那也是一个温暖的家,想到这么多年只顾着修炼报仇,竟然很少去他们的墓前上香,算不算是不孝呢? 几个人来到了冥渊,冥渊是仙域和冥界的交界处,通过这里的结界可以到达冥界,冥就住在冥渊的裂谷中,整个裂谷就只有他一个人。 黑暗的裂谷中没有植物没有动物甚至没有生存的气息,似乎只偶尔可以看到漂浮在空中的人影,从肩膀从头顶或是从身体直接穿过。 不用怕,那是幻觉,真正的魂魄你的肉眼看不到。曲儿说。 谁说我怕,魔都不怕会怕鬼?我只是感到这里特诡异。 不诡异就不叫冥渊了,你们人间的人死后都要经过这里才能去冥界的。 你们的护法怎么会住在这种破地方?裂谷中潮湿压抑的气息使莲婴有点窒息。 说话小心点,冥这个人性格很怪的,否则待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怎么不管他叫哥啊? 我才懒得叫他,这个人比你还讨厌,最烦他那副鬼样子。 干吗跟我比。 气氛起了变化,黑暗越来越浓密了,好像天空上的乌云压住了沉睡的大地,浓密的黑暗把视野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好像有点不对。古风说。 黑暗突然明亮,周围全是穿梭浮动的鬼魂,鬼的号叫异常寒碜,让人打寒战。白色又似乎透明的鬼魂从莲婴的身体穿过来穿过去,感觉怪怪的。 你不是说看不到吗? 应该是看不到的啊? 莲婴一回头,正撞上一张脸,清秀而诡异,眼神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光泽,嘴角的笑邪里邪气的,生前一定不是什么好人。随手一推,走开,讨厌的鬼魂。 可是那张脸一转身又贴到了他的面前。 好啦,冥,别吓着他。雪痕对那个鬼魂说。 冥,他就是冥,这不是鬼吗? 都说了,他就是这副鬼样子,扮什么不好非喜欢扮鬼吓唬人。曲儿不满意的看了冥一眼,火魔没来杀你啊? 多谢曲儿姑娘关心。冥诡异的笑了一下,来了,说是纵火魔候的得力战将,带了好几百人,场面很宏大呢! 怎么那么多人都没把你杀死。 他们人呢?古风说。 就在你们身边啊。他们?莲婴仔细地看了看那些飘来飘去还不时号叫的鬼魂,一个鬼突然从他的脸上撞过去,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去银殿吧,圣主三天的期限快到了。雪痕说。 可是,不是还有一个护法没通知吗?莲婴问。 没关系,反正也找不到他,该出现时他自然就会出现了。 前往银殿的路上,莲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冥这个人竟然不和他们同路,自己走另一条路去了。而他们又不去通知默,默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问曲儿,曲儿说不知道。 你们在一起好几百年了,连默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 他这么多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人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如果不特别留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谁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不过每次我们在杀魔遇到危险时,他总是能及时出现,并且无论多厉害的魔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就是这么多年我对他的全部了解。 怎么会有这种人,是哑巴吧?要么就是心理又问题。 你的心理才有问题。 来到了银殿,进入了一个白色的世界,冰封的大地,满地盛开的凌花,抬头看上天空时会发现这里的天很蓝,云很干净,像是一个孩子单纯略带微笑的脸。再疼痛的心灵在这里都会得到一种安慰,圣洁的银色大地,沐浴着温暖柔软的阳光,呼出的气体变成了微小的颗粒,怎么却感觉不到寒冷。 莲婴和一块冰雕对视了起来,跟真的一样。 曲儿围着另一块冰雕转了几圈,新的? 曲儿,怎么了?雪痕抱着剑从后面把头探过来。 这些冰雕是新的,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是么?我看看,好像是火魔啊?雪痕说。 火魔?莲婴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冰雕,是和火魔的身形一样,只不过是冰做的,随口问,他们和和火魔有什么关系吗? 笨蛋,他们就是火魔啊!曲儿说。 他们,怎么可能,他们是冰雕啊? 雪痕说,银殿是仙域最圣洁的地方,整个城都是用离镜窗铸成的,离镜窗是在千年寒冰中注入仙域皇室中人最纯净的血液,再在冰谷的深潭中放置一千年后形成的。离镜窗对魔族身上流动的黑色血液很敏感,由于离镜窗的存在,银殿周围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经过的魔族中人都会被封印成寒冰。 也就是说,魔族在攻打我们的同时也来攻打银殿了。古风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移向了遥远的殷风城,不知道火魔有没有再回到那里,蝶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来到了银殿,有一种说不出的似乎是苍凉的感觉,身边处处盛开的都是这些只有在冰河之上才会盛开的如此绚烂的凌花。天空飞翔的雪鹰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寂寞,莲婴突然感到这种气氛的压抑。 圣主! 雨天微笑地看了看莲婴。 这位就是圣主了吧,圣主你好我叫莲婴,是刚刚从人间…… 衣角被曲儿拽了一下,莲婴止住了往下的话。 莲婴发现在见到圣主之后每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连平时跳来闹去的曲儿也这么文雅,这让他有点不习惯,心里打了个寒战。这个圣主什么来历啊? 几个人来到了银殿后院的古树阁,在那里的木廊里坐了下来。所谓古树阁,其实就是将一棵大树的露根掏空后在里面建造的建筑。莲婴小声问曲儿,怎么这个走廊是木头的啊,我还以为银殿里的建筑都是冰晶一样的。 曲儿说,笨那你,这是凌母树的树根。 树根?莲婴跑到走廊外看了看,眼前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木桩样的东西横向伸展了足有几千米的距离,周围巨大的条条露根像蚯蚓一样错乱地穿插进地面。露根的上方,成群的雪鹰盘旋鸣叫着,他又向上望去,遥远的天空上方,隐约可以看到穿梭在云端的枝叶。宏大的场景看傻了莲婴,一直到曲儿走过来把他拽回了走廊里。 有那么大惊小怪吗?仙域里让你惊奇的事多了,我都来了几百年了,有时候还会被某种事惊到呢!如果每次都像你一样眼睛瞪得那么大圆嘴巴张得那么大,不被人笑话才怪。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树,它,它占地足有方圆几千里啊! 那是凌母树,是所有凌花树的祖先,寿命长的都没有记载了,银殿里无时无刻飘落下来的凌花大部分都是从它上面下来的。 莲婴抬起头,一片凌花落在了眉间。 人们在商量着去绿离的计划,不时有雪鹰高昂的叫声从天空传来,凌花飘落。莲婴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摸索起自己的剑来。那剑鞘的雕纹真精细,摸上去很舒服,一时得意,竟笑了起来。 曲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有病啊你! 莲婴刚想破口大喊,突然注意到周围严肃的气氛,泄了气,低声说,你才有病,这可是我在进仙域之前一位白须老人送我的。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来了众人惊奇的目光。雪痕拿过那把剑,手指从剑鞘上抚过,竟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舒服感。拇指轻挑,剑飞出鞘,一阵寒气让人们心头一震。每个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那寒光一闪后的两个字上,神冢。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位怪僻的铸铁神匠把千年寒冰和千年火莲分别注入上古玄铁之中,打造出了两把绝世之剑,神冢和魔冢。并将它们分别送给了仙域和魔域的两大君王,于是那一年腥风血雨咆哮了江湖,那一次的战役是仙域和魔域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战争,一直到百年以后两大君王的神秘失踪战势才逐渐缓和下来。有人说两大君王是在神秘的冰戈岛同归于尽了,因为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两大君王决定在百年一现的冰戈岛上进行最后的决斗,然而当两大君王踏上冰戈岛的那一夜,冰戈岛突然沉入大海,被惊涛巨浪所没,从此便再没了两人的消息。当然,随同他们一起葬入大海的还有那两把引起战乱的宝剑。而此时神冢突然出现在莲婴的手上,众人都感到疑惑。 莲婴看到大家都这么莫名奇妙的看着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偷偷地看了看曲儿,曲儿纵纵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假的!冥古怪地笑了一下。 是真的,雪痕摸索着那把剑说,我可以感觉到它的锋利,是染满白色血液后的霸气。 你能肯定吗?古风说。 我并没有见过神冢,但是从我的感觉和用剑的经验来看,它的威力毫不逊色于我的泪雪剑。 啊!曲儿大叫了一声,这确实令她感到惊讶,因为自从她来到仙域认识雪痕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赞赏一把剑。圣主……?她本来是要转过头问问雨天的,可是却被雨天的表情哽住了。 人们随她一同看向雨天,只看到他深邃的眼神融化在了黑色的夜空里,手上的王戒发出耀眼的光芒。雨天低头看了一眼王戒,说,今年也是冰戈岛现身的一年,只是不知到它会现身在哪里,我们明天出发,去绿离。 第7章 冰戈 海风夹杂着湿润的气息吹过曲儿的面颊,让她似乎有了一种清凉熟悉的错觉,似乎是很多年没有过的感觉从脚跟一直迅速地生长到了头顶。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正巧有一群海鸟飞过,一种忧伤迅速的繁殖起来。六百年前自己还没来仙域的时候经常躺在海边看天空中的飞鸟,看得忘记了回家的时间,忘记了吃饭,父亲就会找到海边背她回家。呵呵,伏在父亲背上是那么温暖。 一幅多么清晰的画面啊,竟然在六百年后的今天又一次从脑海中浮起,人的记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曲儿在甲板上躺下来,像小时候那样看着天空。很久没有乘过船了,悠悠的感觉很舒服。白色巨大的帆上立着一个人,姿势很酷,像是故意摆出来的,其实也确实是摆出来的。要知道,在那么狭小的地方摆一个幅度那么大的姿势是很不容易的。莲婴想,仙域的人一个一个都那么英俊都那么漂亮,自己从小就认为生来就是给世界添加风景的面容现在就像是陪衬一样,心里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故意摆出一些姿势来增加自己的自信。 嘿!小子,你在上面做什么呢?曲儿喊向莲婴。 其实也不能怪莲婴,因为那帆上可以站立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再加上心里正在思考着一些事情,突然听到曲儿这么大的一个噪音,脚下抖动的幅度不免大了点,所以就从帆上摔了下来。 笨啊!这就吓倒你了,还大侠呢! 你上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站住。 我让你上去的吗?奇怪。 不跟你说了,痛死了。莲婴爬起来,揉了揉大腿。 你一个人爬那么高做什么呢? 我在眺望,看看前面有没有危险。 哦?看到什么了? 大海。 废话! 不过说来也奇怪,大海不是平的,前面的水面好像比这边高了些。 看走眼摔糊涂了吧你。 真的,不信自己看啊。莲婴说着用手指向前面。 曲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下子呆住了。这时候莲婴的眼睛也闪过一丝惊悚,刚刚还不太突出的水面现在好像有了生命一样,迅速的向上生长起来。由于水面的突然变化,船开始显得有点摇晃。其他四人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凝视着前方这突来的变化。 莲婴拔出了剑,小心的抵在胸前,说:以我多年来斩妖除魔的经验,这一定是某种巨大的海上妖兽,我的剑已经嗅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 多年?多少年啊?这里哪个不比你见的多啊。曲儿说。 人们虽然没有把莲婴的话放在心上,但却都感到一股妖气正在逐渐变得强大,而那突起的水面上开始有一层绿色的云气弥散开来。海水慢慢地被撕开了裂缝,像稽一样巨大的物体浮出了水面,四周的海水向下流去,那绿色的云气越来越浓,仿佛弥漫了整个天空。 莲婴突然起身飞向空中,大喊一声妖孽受死,然后一剑向那浮出水面的巨大物体劈去。莲婴想:反正身边有这么多高手在,自己先出手,能把这怪物打死就能威风一下,打不死自己也不会出事。可是天空突然一道惊雷劈下,正好劈在莲婴手中的长剑上,这让所以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雪痕见状立即飞身出去接住了正在向海里掉的莲婴,缥缈的身影优美地滑过水面,就像鸟儿一样优雅。 莲婴回到船上,重重地咳了几声,抬起头大骂:你长没长眼啊你,我杀妖怪你劈我! 古风过来抓过莲婴的手,一股墨绿色的光泽闪耀了片刻,说:没什么大碍,多亏这把剑吸收了那强大的力量,要不莲婴可能就重伤在身了。说完看了看天空,可是,为什么会出现晴空霹雳呢? 古风疑惑的望了下天空,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那个正在慢慢露出身体的巨大物体身上。他盘膝坐在甲板上,双手缓慢平伸,焦木琴神奇的现出了形状。古风开始弹奏测魂曲,这首曲子可以探测未知事物的形状大小以及力量的强弱,尤其对妖魔更为敏感。曲子本身的旋律也很动听,随着曲声的传出,气流也形成了层层波纹,但是探测的结果却令古风吃了一惊。他缓慢的站起身子,说:这不是一个生命体,是一个实物。 什么?莲婴大叫了一声。 雪痕和雨天都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他们事先已经知晓了一样,曲儿不解的看向那个缓慢露出的东西,满脸疑惑。而此时冥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双臂靠拢胸前,消失了踪影。 这时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巨大的物体将船从海面上托起,这时人们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船下是一些碎石和泥土。大家看了雨天一眼,雨天没有说话,纵身跳下了船,站到了船下的碎石上。人们也都跟着跳了下去。 泥土并不松软,不像是在水里泡过的样子,泥土的色泽很特别,是幽深的墨绿色,而且不时会张开一个孔,吐出一口绿色的气体。这样以一来,身体周围就充满了绿色的云气,走上一段时间后,就迷失了原来的路。反正莲婴是彻底的迷路了,他已经分不清现在走的方向,只有跟着大家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不多时,人们来到了一片树林,树木看上去长得很茂盛,枝叶繁华,偶尔会有丝缕的阳光穿过云气漏下来,只一瞬就又消失了。而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树上竟然还藏着一些鸟,那些鸟的颜色和树木的颜色一致,不易察觉。而这种种的迹象,令曲儿隐隐察觉了什么。 那些沉在心底的记忆,仿佛正在被一片一片拾起,拼接。曲儿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这不正是绿离的染毒林吗,记得小时候父亲曾带她来过这里,但只是远远的看了看,因为染毒林里充满了毒气,一进去就会中毒,可是现在?她仔细的看了一下身体周围,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保护在了一个特殊的结界中了,原来圣主在一下船就已经用结界把大家保护了起来。 曲儿看着雨天,眼神微微起了变化。雨天一直不动声色的向前走着,然而对于曲儿心情的变化,他早已察觉。 当人们走到树林深处时,突然一群鸟飞了起来,大家一齐向上看去,只见一群墨绿色的鸟飞上了天空,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群鸟的身体竟然在迅速改变着颜色,一会工夫就成了通体的红色,像是在周身燃着火。 火鸟!莲婴吃惊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古风疑惑地看着天空,显然这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难道……?雪痕示意地看了一眼古风。 古风似乎猜到了他想说的话,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雨天突然张开了双手,王戒瞬间变得异常妖艳,一股强大的气流从雨天身体向四周冲开而去。人们只觉得身体突然向下沉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眼生疼。当人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已经全部消失,头顶一颗明亮的太阳将阳光大肆地铺展在这片阴沉的大地上。 脚跟升腾起一股温暖。 当人们看向雨天时,发现在他前方有一方巨石,巨石通体呈黝黑色,隐隐散发出一种浓厚的妖气,而巨石之上的三个字却使曲儿大吃一惊,冰戈岛三个字就像有着生命一样,在巨石上忽明忽暗。 这里不是绿离?曲儿疑惑的话语中略带了一点遗憾,要说也是,绿离怎么会从海底升起来呢? 太过平常的事情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一直看上去平凡无比的圣主竟然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莲婴再也找不出有谁可以在一瞬间把一片繁茂的树林化为无形,而且不留一点痕迹,难怪人们都这么敬仰这位圣主。然而莲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此人生在魔域,那这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幸好这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圣主,要不这世界就乱了。 大家对着巨石沉默了一会,曲儿先开口说:我以为这里使绿离呢,呵呵! 古风说:这里虽然不是绿离,但离那里也已经很近了,冰戈岛一直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相传冰戈岛是一个灵兽的魂魄幻化而成的,具体是什么灵兽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死因绝非寻常,不然不会在死后灵魂会有如此奇怪的变化。 哦?莲婴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专注地的听着。 曲儿也听得很认真,而此刻的雪痕已经走到了圣主的身边,仔细地看起那块巨石来。 古风看到两人听得如此认真,就又接着向下说去:这冰戈岛每百年出现一次,相传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是出现的位置距离哪里最近,也就和那里的事物相像,岛上所有的事物都会变成那里的模样,所以曲儿会误认为这里是绿离。因为冰戈岛出现的时间只有一天,在出现后的第二天就又会消失,所以真正见过的人不多,况且古今凡是来到岛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去的,所以这件事就离人们的现实很遥远。 莲婴听到这大叫了一声:什么?那么我们的生命不是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干吗这么大声啊,这里听得入神呢被你吓一跳。曲儿说,有圣主在天大的事你也不用担心的。 然而此时古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只是不知道,那些毒鹰为什么会突然变化成火鸟。 当人们都感到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时,同时也感到一股阴气正在慢慢聚拢。此时的冰戈岛上,除了那块巨石突兀地立在那里外,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事物,人们无法判断那阴气来自何处,只是感到它聚集起来的力量越来越大,而且正在步步逼近。然而此时,天空突然一道惊雷劈下,正打在那块巨石上,惊雷的能量瞬间就被巨石化为己有,寒光一闪。 大地突然裂开了一个缝,缝隙中一道火光窜出,随后一个火魔从里面爬了出来。曲儿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是好奇,问:你到底有几个卵生兄弟啊? 原来这个火魔和前面两个长的一摸一样,只是身体似乎要显得强壮一些,身上的火也要烧得旺盛些。火魔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子是纵火魔侯的前卫中将,老子没有兄弟,看你们能到此地说明你们这些小娃儿还有些道行,不过今天遇见老子就算是你们倒霉。说完一声长啸,封鸟咒! 只是没有反映,火魔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四周的树木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己提前隐藏在这里的火鸟也不见了踪迹。正在火魔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剧痛,好像什么东西从身体穿过一样,瞬间就失去了只觉。而这边,大家看到的结果是,火魔的身体突然淡化,隐隐有一层波纹样的东西在他周围荡漾起来,而不多时在火魔的身体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眼神,随后冥就从火魔的体内走了出来。 冥看见大家后诡异地笑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古风说:火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岛是刚刚才出现的,难道他们早就知道冰戈岛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这句话把众人都问住了,只有雨天依然在注视着那块巨石,自始至终似乎对于他来讲什么也没发生过。而雪痕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泪雪剑悄然出鞘,瞬间大雪弥漫了视野,雪花落后,雪痕的剑笔直地停在了巨石前的一尺左右,而当雪痕松开剑的时候,那剑竟然还保留着原来的姿势,像是被空中一个无形的东西夹住一般,而当雪痕再次手握剑柄时,一股强大的冲力从剑身瞬间爆发出来,人们看到空中突然起了强大的波澜,像是某种东西破碎了一样,震得四周的人都后退了几步。 原来这个巨石周围有一层结界保护。雨天走过去,将手掌印了上去,奇怪的是冰戈岛三个字瞬间消失,而在巨石上出现了一个和雨天手印相吻合的凹痕。在雨天触到那个印痕的时候,巨石突然向后移动退去,地面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 原来有条秘道啊,不知道通往那里哦?莲婴低头向秘道里窥探着。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曲儿说。 莲婴回头看着曲儿,脑中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是在对我说吗?这个岛这么怪,里面指不定会藏着什么凶险,但要是不下去岂不是要被人看扁,算了死就死了:好啊,下去就下去,怕什么!说完转身跳进了洞里。 这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莲婴撑起了护体真元,手指从空中滑过,一道光源从身体发出,将周围照的亮了些。这洞的体积并不是很大,只能一个人通过,因为莲婴是第一个进来的,所以只有走在最前面,看上去莲婴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谨慎而又艰难。随着洞的深入,莲婴觉得胸口有些闷,试着调解了一下呼吸的频率,还是不见好转。要说进洞这么久了,氧气不足是肯定的了,但凭借自己几百年的修为,在没有氧气的环境里呆上三天两天的还不成问题,但为什么才进这洞里这么一会就感觉不行了呢?而此时曲儿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她嘴角微微地颤动了几下:圣主! 雨天听到曲儿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眼神黯淡,走起来摇摇晃晃,似乎知道了什么,伸出右手,一道柔软的光柱便注入了曲儿的体内。随后一个光层从雨天头上散开,将大家都罩了起来。古风伸出手在洞的四壁摸索了一会,说:这岩石有毒。 有毒?莲婴定睛看着古风,石头怎么会有毒呢? 古风说:我也感到很奇怪,自从进到这洞里就有点怪怪的感觉,总感觉这并不只是一条简单的秘道,好像有某种生灵住息在这里,但又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我还是先来分析一下这毒的性质吧。说完古风从石壁上取下了些石屑,双手合十分开,石屑在两掌中流转不定。过了一会,古风惊讶的说:这是蜈蚣身上的毒。 蜈蚣?曲儿表示惊讶。 你的意思是?没等莲婴把话说完,洞穴的远处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向这边爬过来,远处隐隐出现了一对闪着明亮绿光的亮点。古风又取过一些石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突然对莲婴说:不好,快后退,是四大毒物之一的暗冥神蜈。 莲婴急了:那我也得退得了啊!这地这么窄。心想没事呈什么英雄啊,这下好了。 突然感到一阵风狂放地吹过来,莲婴来不及多想,只有拔剑硬顶这一下了。当莲婴刚刚拔出剑的时候,就感到身后一阵风吹过,古风已站在了自己身前,右手伸出,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图案,一道屏障出现,轻松挡住了那阵猛烈的毒风。 古风回头笑着看莲婴:看把你急的,难得遇见了这等神物,我怎么会放过,如果把它的筋骨炼作我焦木琴的琴弦,我焦木琴的威力就又大增了,哈哈。转手空中一挥,焦木琴显现出来,盘膝而坐,手指轻挑,琴音亢然传出。琴中封印的蝴蝶解印而出,翩翩飞舞在琴音的旋律中,蝴蝶每只都散发着不同色彩的光,将狭小的空间照得光华流转。 莲婴觉得这曲子有点熟悉,低声说:好像在哪听过呢? 是蝶魂,殷蝶弹的那首!曲儿说。 哦,对了,是那位天仙姐姐弹的,我说呢。 天仙姐姐哦?曲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刚才看你虚弱的样子这会好了啊? 有我们圣主在我怕什么。 那边,由于洞的狭小和阴暗,远处的神蜈是什么样子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在闪烁着阴森的光芒。古风的蝴蝶盘旋着向着神蜈飞去,但奇怪的是那神蜈突然停止了攻击,绿光逐渐远去。古风站起来说:扫兴,让它给跑了,看来这岩石上的毒就是它爬过之后留下的,这家伙力量真强,可是为什么突然跑了呢? 曲儿凑到莲婴的耳边说:去问问,什么是暗冥神蜈。 莲婴疑惑的看了曲儿一眼:你为什么不去问? 叫你问那就问哪那么多废话! 莲婴摸索着头,嬉皮笑脸的走到古风身边:古风哥啊,能不能说下什么是暗冥神蜈啊? 暗冥神蜈是三界四大毒物之一,所谓四大毒物分别是玄天巨蟒,暗冥神蜈,血翼细蝉和盛开在魔域的蚀火红莲。其中前三个的行踪飘忽不定,而蚀火红莲只生长在魔域的紫冰山上,每千年盛开一次,是四大毒物中最神奇的一个。 古风一边说着,一边带头向洞的深层走去。这洞说来也奇怪,一直向深处就只有一条路径,没有任何分支。但是越是这样人们便越觉得可疑,似乎是进了一个什么圈套。雪痕说:这洞深不见底,我们进来也有些时间了,而这冰戈岛只有一天的时间就会消失,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吧。 同意同意!莲婴早就想回去了,在这洞里让他感到不安,现在终于有人提及此事,连忙表示赞同。 恐怕现在是由不得我们选择了。雨天的一句话令大家一惊,从进这个洞这是他的第一句话,然而这句话带给大家的却是一种绝望。当人们都回头看向身后时才发现,来时的路已没有了。人们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圈套,在他们每向前走一段距离,后面的洞就会自动封住,而如今之计,他们也只有继续向前走去。 在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人们突然感觉空间宽敞了许多,大家都打开了自身的光源,发现已经来到了一个宽广的大洞中,而就在他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身后的狭小的来路也已完全封闭,四周就只剩下了阴暗光滑的石壁。 糟了,没有路了!莲婴说。 大家仔细地围着周围的石壁转了一圈,似乎都没有了主意。而此事雨天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王戒开始发出耀眼的光,一瞬间整个洞窟变得刺眼。对面的石壁上突然红光大胜,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石壁之中熊熊燃起,红色的光芒分外美丽,如同置身于火海之中。 然而只一刹那,那红光就消失了。雨天走到对面石壁面前,只看到他身体突然向下一沉,石壁就塌陷出一个洞口。洞里面的情景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硕大的洞中躺着两个巨兽的尸体。古风惊讶地说,是暗冥神蜈和玄天巨蟒,没想到这两个神物会在一起出现,而且同样死在这里。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两个神物尸体的后面竟然站着一个人。 雨天的眼神突然一变:挲飒! 挲飒转过头,眼中燃烧的火焰余光未尽,神秘的对着雨天一笑:哥! 第8章 绿离 雪痕四周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挲飒身上,魔族的法术? 古风的右臂开始闪动起幽幽的绿光,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挲飒,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其实除莲婴外,每个人都看出了挲飒所用的法术是魔族四大法术之首的火咒,仅凭刚才在石壁上那绚丽的红光就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只是没有想到使用它的竟是仙域的二王子。 挲飒含笑看着雨天,哥,待会您就别和我抢了,让让弟弟? 大家都被挲飒的这句话惊住了,抢什么? 挲飒看到人们的表情,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了回去,原来你们不是为火灵种来的。 火灵种?古风一惊,难道传说中死后灵魂化为冰戈岛的灵兽是沐火朱雀? 沐火朱雀?天哪!莲婴大吼了一声。这一吼把曲儿吓了一跳,曲儿把头歪过来看他,眉头紧锁,你,知道? 这样看我干吗,古风哥提到沐火朱雀时都这么紧张,那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了,我感叹一声不行啊? 曲儿垂下头,服了你了! 沐火朱雀是魔族始祖魔君的坐骑,在已知的所有灵兽中是最厉害的一个了。古风说。 难怪这岛这么神奇,原来是沐火朱雀的灵魂幻化成的啊!可是,火灵种又是什么啊?莲婴把头四处晃了晃,想找找那个火灵种,便四处走动起来。 火灵种是沐火朱雀的灵魂,是它的第二个生命体,它死后的能量就全部的被封印在了火灵种内。古风进一步解释说。 哦!莲婴应和了一声,眼睛留意着洞内的每一个地方,当他走到一块突兀的石头那时,隐隐感到身后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凝聚起来,脊背一冷。 二王子,他只是人间一个小小的剑客,您放过他吧!曲儿有点激动。 莲婴缓慢地转过头,脖颈已渗出了汗水。当他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后的挲飒时,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而在挲飒的周围,莫名的升起许多火团,火团像是一个个精灵一样,在他周围旋转不定,偶尔还伴有魔鬼哀嚎一样的声音。 二王子,他没什么地方得罪你,你就放了他吧!雪痕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挲飒回过头,一抹笑意诡异地渲染了周围的气氛,没有想到,一向高傲的雪痕公子也会求人啊! 莲婴开始是吓了一跳,但好歹自己在人间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现在竟然要这么多人给自己求情,心里好不舒服,所以一气之下拔出了剑,说,大不了一死,有什么了不起。挥剑向挲飒刺去,也许是冲动平添了几分力气,也许是这所谓的二王子并没有什么真本事,那一剑竟然直直地刺入了挲飒的身体。 挲飒!曲儿竟然发出一声惊叫。 所有人一齐看向曲儿,曲儿收起紧张的表情,微微低下头,眼睛却一直留意着挲飒的举动。而雨天却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在大家都没留意的时候,冥突然出现在了莲婴的身后,一把抓过他,想把他带离开挲飒身边,但刚迈开没几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体内,用力将莲婴一推,莲婴跌跌撞撞地踉跄到了大家身边,而冥却跪倒在了地上。 挲飒的眼中弥漫起浓重的阴气,我说过要杀他吗? 冥感到身体内有东西在来回的游动,每到一个位置那里便剧烈的疼痛,最后那东西从背上冲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很小的精灵,血色的翅膀,一张一翕的在空中唯美的舞动。 那是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古风说。 像是一种精灵。雪痕说。 真是把好剑啊,难怪可以伤得了我。挲飒一边从身体抽出那把剑,一边低声说,其实我并非想杀他,只是因为他挡住了我的火灵种,哥,我只是要火灵种而已,不想伤人。挲飒将目光移向冥,说,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而无视于我的存在,今天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冥的嘴角微微向上杨了一下,想运功但身体剧烈的疼了起来,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身体渐渐隐去,悄然消失在了洞中。 雪痕和古风都意识到了挲飒的厉害,这些年他一直在浴火神殿里修行,从未离开过,见过他的人很少,所以在国王宣布挲飒为王位继承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不满。如今看来,这些年他一直在修炼魔族的法术,而且已成就了很高的造诣,究竟有多高,无法猜测,但他却是只用了一招便将仙域四大护法之一的冥打伤了。 这剑还你。挲飒轻轻地将手中的剑抛了出去,莲婴接过剑,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乱动了。 在原来莲婴站着的地方,一团红光无声的聚集起来,地面出现了一条浅浅的裂纹。 出现了。古风说。 迎着红光照来的方向,人们突然发现了从挲飒伤口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鲜红的颜色,血从伤口流出,沿着殷红的王袍滴落到地上,在地面渐起一朵瞬间开放的红色莲花,莲花破碎后分化成了一堆细小的精灵,那些精灵从地面飞起,在挲飒身边浮动着身影,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他们和刚刚从冥体内飞出的那个精灵是一样的。 这些精灵从没在三界出现过,究竟是什么?古风自小博读史书,知识渊博,但今天见到这些精灵时也没有了主意。 一声古怪的笑声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传了出来:我是圣主的手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洞中的气体猛烈的动荡开来,一声惊天的咋响传开,洞顶的石壁突然塌陷,碎裂的石块纷纷向上空飞去,落在岛周围的海水中,打出了许多浪花。 方才剧烈的动荡使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当人们再次睁开时,顿时觉得世界宽阔了许多,原来这个洞距离地面并不是很高,刚才冥的一击把头顶上方的尘土石砾都冲开了,露出了明亮温暖的天空。在洞里闷了许久,人们几乎都不知空气的味道了,重见天日,大家都深深地吸了口气。 冥站在比较高的一个山丘上,身上的披风悠扬地飘起,他迅捷地张开手臂,一股风从脚跟向上吹起,衣衫就凌乱地飞舞了起来。四周的海水没有规律的浮动起来,一抹笑意出现在了冥的嘴角,不好意思了鱼兄们,借你们的魂魄一用。一声令下,只见空中突然隐现出许多鱼类的魂魄,在人们周围开始快速地穿梭起来。 弥之冥!古风说。 什么啊?莲婴问。 这是冥界最高的法术,它可以将周围事物的魂魄暂时化为己用,具体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因为冥从来没用过,不过如今三界之中就只有冥会使用它了。古风认真地看着冥的招式,但是冥在山丘上的身影快如闪电,根本无法看清招式的变化,只能看到有一条人影在来回地穿梭,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的,像是在演绎一场优美的舞蹈。 从来都没使用过吗?莲婴有点不明白。 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这一次二王子伤得他不轻,也许是面子上挂不住了吧。 哦!莲婴觉得这一会自己老实了许多,是因为刚才的事吗?还是……他看向了曲儿,发现她一直在低着头,像是在回避什么。 此时在曲儿的心里,一直在矛盾着一件事,由于无法作出决定,所以手心里已沁出了些许汗水。 此时,冥的身影突然向前瞬移了很长一段距离,光华初现,天空瞬间变得异常阴暗,散发着银色光华的魂魄成了现场所有的风景。无数的魂魄冲向挲飒,挲飒本能的想避开,但是伤口却突然疼痛起来,那种疼痛的感觉简直令他无法相信,以前练功时受过再大的伤也没有这样疼痛过,他忽然想起刚才刺他的那把剑上隐隐刻着神冢两个字,心中一阵战栗。 魂魄飞速地从挲飒身体一个个的穿过,其中一条小鱼的魂魄正穿过那条长长的伤口,伤口的血液随着鱼身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很长的轨迹,轨迹上的血滴离开身体后便化作了一个一个张着鲜红色翅膀的精灵。挲飒此时已单膝跪倒在地,之前的那一剑已经使得他无法动弹,而更想不到的是,这些看上去吹弹可破的魂魄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他试着站起来,但一用力伤口中的血液又流出了好多。 天上的阴云已经散去,明亮的阳光再次占据了大地,那些小小的精灵们在沐浴了温暖的阳光后开心地在挲飒周围舞蹈起来,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 曲儿此刻突然作出了决定,她拿出了那只光华流转的玉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温暖的旋律自唇边荡漾而去,被方才阴暗的天空压迫的快要凋谢的花渐渐长起精神来,人们似乎感到了一阵鸟语花香的错觉。 精灵们开始和着旋律有规律的舞蹈,挲飒闭上了眼睛,隐隐可以看到在他身边缠绕起了一层微光,缓和的音符和阳光就像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挲飒的伤口,挲飒舒服地呼了口气。 古风看了看曲儿,你在做什么? 曲儿说,我在给二王子疗伤,他毕竟是圣主的弟弟。 古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雨天身边,圣主,您看? 随她吧。雨天的眼神依然是一片深邃。 可是,他对您很不利。 我知道,他修炼了魔族的法术,总有一天心智会魔化,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雨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曲儿一眼,然后就径直向远处去了。 大家见此,也都跟了上去。微风吹起了一行人的袍子,却无意间把人的身影拉长了许多。 曲儿见大家都走了,也放下了手中的笛子,走到挲飒身边,咬了下唇,说,你……没事吧? 挲飒抬起头,微笑了,说,谢谢你。 哦!曲儿来不及多问,大家都走了很远了,就大步追了上去。 如果说命运是上天对人的一场捉弄,那又何必去在意过程和结果,但是那些曾经发生在身边的美好,真的可以忘记吗?曲儿知道自己爱上了挲飒,在六百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她从未向人提及她是怎样来仙域的,其实那年,她们一家无故遭到魔族的追杀,荒乱中她与家人走失,是恰巧路过的挲飒救了她,并把她带回了仙域,给她喝了仙泉。从那时起,她便成了仙域的一员,拥有了仙域人的寿命,没有经过任何的修炼,但是挲飒要她不要告诉别人她是怎么来仙域的,她答应了。 未来的世界真的好难预料哦!曲儿忽然发出了一声感叹。 哦?怎么突然发这种感叹啊?莲婴见到总算有人开始说话了,有点兴奋。 用你管!一句话给顶了回去,场面重新陷入沉默。 嗯……!莲婴用鼻子发出一声亢长的声音,抱着剑径自向前走去。 在雨天他们远远离去后,挲飒的身边突然发生了变化,大地在脚下裂开了一个深谷,血翼精灵们在他身边起起落落,划出无数道光影。裂谷中火光大胜,喷涌出炽热的火焰,瞬间将天空映得通红,一只巨大的朱雀从地下冲了出来,全身燃烧着的烈焰把周围的一切都引起了火,冰戈岛成了一片火海。挲飒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跳上朱雀,回望了一眼雨天所去的方向,便乘着沐火朱雀向天边隐去了…… 雨天他们在离开冰戈后,忽然感觉身后传来剧烈的震动,便都回头看向冰戈岛,只见冰戈岛瞬间裂成了两部分,然后就有一只燃着火的大鸟从那里升腾起来,由于距离太远,没看清那鸟的形状,但大家似乎都很清楚那是什么。 古风惊骇地说,它,复活了? 终于来到了绿离,这里并不像之前冰戈岛幻化成的样子,而是到处开满了五彩的花,还有一些可爱的树木,枝头偶尔还有一两处鸟窝。鸟儿衔着草环飞回来,将细细的草叶穿插成窝的结构,打扮得鸟窝跟个馒头似的,很可爱。 这样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心情,曲儿早已忘了刚才的烦恼,全部身心都融入到了这片和谐中,也主动和莲婴搭起话来,好漂亮的鸟窝哦!不知道有没有鸟宝宝呢? 想知道,我帮你上去看看。莲婴说完,飞身上了树,脚跟接触到树枝的时候,惊起了在上面打盹的鸟,几只鸟慌张地飞了起来。刚才在那筑巢的鸟也飞了出去,但是却没有飞走,一直在树周围盘旋着。莲婴俯下身子,看了一会,说,有几个鸟蛋哦!我拿下来给你看啊! 曲儿一急,别,不要! 莲婴跳下来,问,怎么? 人家一家人在一起挺好的干吗拆散人家! 啊?莲婴又抬头看了看那只鸟窝,这时鸟妈妈已经飞回了鸟窝,正盯着自己看呢。 哦!这样啊!恍然大悟。 这里环境不错,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会吧。雨天说。 休息休息圣主大人发话了,快,休息休息!莲婴赶忙张罗,其实他早就想歇着了。一屁股左下来,压倒了一些花草,一些花粉慢悠悠地飘进了鼻孔,有点痒,便用手揉了揉。 好舒服的天气啊,哈哈!莲婴将身子一倒,埋进了花里,跟着飞起来一些小虫子。刚才在那个冰戈岛啊,那天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晕死我了,你看这多好,云儿飘,鸟儿闹,快乐又消遥。 雪痕凑到了曲儿身边,低声问,他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 不知道,不理他,那人有病。曲儿用手拨弄着一旁的花,花粉簌簌地落了下来。 雪痕摇了摇头,站直身子,抬头看向了天边的云,惬意的风撩起他的头发,吹过一缕清香。 莲婴躺在花丛里,把腿翘得很高,鞋子一拍一拍地打在花枝上,惹得附近的蜜蜂和虫子没地落脚,嗡嗡地飞着到别处去了。过了好久,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睡着了,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了一股幽幽的香气。莲婴朦胧地撇了一下嘴,嗯……!很香啊,我说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香味了? 不行吗?曲儿把他的话顶了回去,自己却疑惑起来,我没换香囊啊?用手摸了摸腰间,香囊不见了? 我的香囊不见了!曲儿喊了出来。 怎么了?雪痕问。 我的香囊不见了,可是去年圣主送我的。看起来有点焦虑。 是么?会不会掉在冰戈岛上了? 没有,刚刚还有呢! 那找找吧。于是大家找了起来,只有雨天和莲婴在原地一动不动,雨天是在想一些事情,因为来到绿离后,王戒的光忽明忽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莲婴则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别听她胡说了,她在整你们呢,你的香囊不见了这香味哪来的,别告诉我是花香,花香可没这么浓。 是啊?古风也开始注意起周围的香气来,那是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气。 啊!曲儿惊叫了一声,什么啊这是? 大家都跑了过来,密密的花草里面躺着一个少女,脸看上去应该很清秀,只是沾染了许多的血迹和尘土而不好分辨,衣衫有点凌乱,像是厮打过的痕迹 ,隐约还可以看到衣衫下面的血迹,是红色的。应该是人间的女孩子,死了吗?莲婴用手摸向颈项处的脉搏,还在跳啊! 是吗?古风抓起她的手腕,不过离死也不远了,幸好你遇见了我,你有福了,恐怕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说着古风将少女的身体翻转了过来,翻转的时候由于衣衫的松乱而露出了白皙肩膀,虽然只是一个瞬间的过程,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在她肩膀上的那块刺青样的花纹,古风更是对此感到好奇,便故意将伏在她肩上的衣袖褪下了些。那似乎是一只鸟的形状。 莲婴故意斜视了一下古风,我说大哥,不要趁人之危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哦! 古风笑着用衣袖拭去了少女脸上的血迹,说,她确实长得很漂亮,不是吗? 莲婴看了那女孩子面容,说,没错,我在人间还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呢!幸好没死不然可惜了。 曲儿一直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莲婴,如果你再在那里阻碍古风哥给她疗伤,那她就真的死了。 会吗?古风大人我碍着您了吗? 古风笑了一下,便盘膝坐了下来。一股幽深的绿气在地面升腾了起来,旁边的花草发出了瑟瑟的声响,少女的身体也随着绿气升在了半空。莲婴觉得脚下一阵生疼,就向后退了几步,尴尬的笑了笑,呵呵,看来我是真的防碍您了! 小莲子!走跟我一起去找吃的。曲儿冲着莲婴喊。 莲婴一愣,小莲子?唉我说你不叫我哥也就算了那也不能这么喊我啊,长这么大谁敢这么喊我啊,你等等……慢点……等……。一脚跟上了并不理会他的曲儿,夕阳的余晖中便多处了两个修长的身影,一个自顾地向前走着,一个在后面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 一颗夕阳渐渐地沉了下去,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入夜,大家点起了篝火,一边烧烤着捕来的食物,一边讨论着接下来会遇到的情况。莲婴将一块烧好的肉递到曲儿嘴边,那!给你的。 不要!那么可爱的一只兔子,让你杀了。 不会吧?不杀它我们吃什么啊大小姐,难道只吃水果啊,明天要大战的。 …… 又一场舌战。 远处,古风还在为那位少女疗伤,幽幽的绿光自地下升起,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些。雪痕望过去,怎么这么长时间呢? 是啊!曲儿也说,古风哥从来没有给人治伤用过这么长时间啊? 雪痕说,有点不对啊。感到那边的生命气息突然强烈了许多,然后听到古风一声惊叫。 不好!大家迅速跑了过去。雨天的王戒突然明亮的一闪,那个少女站起身子想要逃走,雨天扣动手指,在少女身边的花一下子高大起来,婉转攀爬绕在了一起,将少女困在了里面。 古风颤抖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她的飞针……有剧毒。 第9章 神泣 雨天将一股真气缓缓注入了古风体内,古风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这毒好厉害,我刚才给她疗伤时发现她的骨骼和筋脉很奇特,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穴位,当我最终找好穴位为她疗好伤时,她醒后却用毒针害我,我没有防备。说完嘴角溢出一股墨绿色的血液,血液滴落到地面的一棵草上,周围的一片花草便迅速地枯萎了。 莲婴张大了嘴巴,我的天!这是血还是毒药啊? 曲儿说,古风哥自小与毒物相伴长大,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各种毒液,他的身体是百毒不侵的。 百毒不侵?莲婴开始疑惑了。 是啊百毒不侵,只是……这次?曲儿疑惑地看着古风,古风哥,你没事吧? 如果这毒用在别人身上,那人早就没命了,好厉害的毒,我还从未遇见过。 对……对不起啊!一个纤弱的声音。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一边花草编织的牢笼。少女在里面说,我不知道你是在救我,我还以为,你是追杀我的那些人。 谁在追杀你?雨天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 谎话都不会编,这种人,真有趣。莲婴用剑拍打了几下那些绕在一起的花草,他很想知道圣主是怎么办到的,让一些花草瞬间长高,还能困住人,只是碍于这样的形势不好意思问。 一道强大的气流从古风身体射出,大地稍微地震动了一下。古风说,这毒太奇怪了,我解不了。一口血液喷了出来。 给他解毒!雪痕对着少女说。 这位大哥确实很厉害,爷爷说,我飞针上的毒是天底下最奇特的毒,人一旦中毒就会身亡,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毒怎么解。 胡说,快解毒!莲婴怒气冲冲的喊。 我都说了不知道嘛,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的天啊你还嘴硬。一声剑吟,莲婴拔出了剑,神冢剑借着月亮的光辉瞬间把周围照得很亮。 亮光透过花草的缝隙映到少女的眼中,让她感到一股很强的杀气。杀了我也没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可恶!莲婴生气了,但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面容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状。 雨天走到花笼旁边,手指轻轻划动,花笼如玻璃一样破碎成了晶体,随风飘散了。他用目光注视着少女的眼睛,少女怔怔地看着他,没敢出声。 雨天的眼神把她吓着了,她看到身边这位男子的眼神里深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天生敏锐的观察力使她对这位男子心存畏惧,那种弥漫着深邃的眼神让她仿佛融入到了海洋的深处而无法自拔。一阵风吹过来,手不自觉得将衣袖向上拉了下,肩膀上那块诡异的图案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带我去见你的爷爷。雨天说。 好,也许,也就只有爷爷能帮他解毒了。女孩怯生生地说,眼睛一直盯着雨天的目光。也许是受伤的身子刚刚恢复的缘故,迈开一步竟然没有站稳,生生地倒了下去,却恰好倒在了雪痕的怀里,雪痕没有躲避,而是将她扶住了。 谢谢!少女说。 故意的吧?曲儿在一边嘀咕。 嗯!阴谋!莲婴应和着。 少女向曲儿做了个得意的鬼脸,曲儿怒目以视。 一路上清风不断,幽草连天,这绿离倒是个很美的地方。莲婴的神冢剑一路上都是握得紧紧的,生怕那姑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有时候会因为注意力太集中而被地面的草环缠住脚裸绊倒在地,惹来一阵笑声。 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月光下的街道上游走着一些人,这些人里面包含了三界的各种人,仙,魔,人,每一张面孔都流露出不同的表情。曲儿暗自揣测着,这里的人怎么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溜达?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曲儿问。 少女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不过还是懒懒地说了句,这里叫不日村,当然人们都在夜里活动了。 曲儿听到她回答的语气,心里面有点堵,虽然没听明白,但也不再问了。倒是把莲婴的好奇心勾了起来,急切地想听下文,但她没说,所以就问,不日村的人有什么特别吗? 总之这里的人就是不能见到阳光就对了!少女没好气地冲了莲婴一句。 莲婴真想拔出剑一剑把她杀了,可恶的家伙! 不能,见到阳光?雪痕望了望天空,那儿的浮云上挂着一轮月。 其实具体怎么我也不知道啦!少女一把拉过雪痕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上面,笑盈盈地说,好像是在三百年前,这里的人除了我和爷爷外都不敢见阳光了,好奇怪了! 天哪!曲儿看到少女出格的举动大吃一惊,这女的怎么这样啊? 是啊,撒谎都不会。莲婴补充说,她这么年轻会有三百岁,八十岁的女人就已经人老珠黄老态龙钟了,哼!回头撞到曲儿不满的目光,咽了口气,说,我是说人间,不包括你。 在一家药铺面前少女钻了进去,铺面不是很大,而且很乱,更糟糕的是里面没有一个人。 爷爷呢?少女拉着一个一个街坊的手焦急地询问着,但是人们都说不知道。 这丫头在骗我们吧?莲婴说。 有可能哦!曲儿担心得看了一眼古风。没事,暂时还死不了。古风说。 少女在问了一个又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结果时伤心得坐了下来。雪痕走到她身边,抱着剑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少女觉得眼前这个高高的男子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很亲近又觉得有好远的距离。 爷爷不见了!少女眼中含着泪望着雪痕。 你认为我们会信你吗?曲儿说。 少女站起来,撇了一眼不友好的曲儿,看着雪痕说,至少他相信我。 雪痕仔细地看了看少女,少女的眼睛是蓝色的,澄澈的蓝色,仿佛一潭干净的湖水倒映出的蓝天的颜色,他似乎在哪见过她,只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我相信你。雪痕说。 雪痕哥?曲儿有点以外。 少女冲着曲儿得意地笑了一下,然而正是在这一笑的瞬间,她看见了隐藏在曲儿身后的一个黑影。小心! 曲儿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身后阴冷的目光,当她回过头时那个黑影已经被雨天放出的结界困住了,他还在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逃脱不了。开始人们还以为他是用了某种障眼法将自己隐藏成了影子的模样,但后来人们意识到那是一个实体,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三界中没有这种人,你是什么种族的?古风说。 呵呵!那人怀意的一笑,三界?可笑! 什么意思,你是在嘲笑三界?莲婴不屑了,手一挥,神冢剑从鞘中露出了半个剑身,微微的发起了光。自从上次雪痕赞赏了他这把剑后他就总想着找机会炫耀,也开始觉得送他这把剑那个白须老人不简单,但是他和老人不认识,老人为什么要把这么传奇的剑送给他呢?这件事令他很苦恼。其实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尤其是它竟可以轻松的伤及挲飒,即便是雪痕的泪雪剑要伤到挲飒也不是怎么容易的。 神冢剑的光是异常妖艳的,可是那个黑影似乎并不放在眼里,他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这个该死的结界打开,但是却丝毫找不出结界的破绽,一时间心急起来。在他忙着四处找破绽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体一冷,那是,谁的眼神?他将目光游移到了雨天身上,当他看到雨天的眼神时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还摔了个跟头。 妖……妖……妖王。嘴巴因为震惊而变得颤抖。 妖王?什么妖王?莲婴问。 谁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曲儿说。 黑影又仔细地看了看雨天,松了一口气。心里面嘀咕着:吓死了,我说呢,妖王怎么会来三界的。 你知道?少女向黑影走来,你知道爷爷在哪吗? 黑影平静了一下心情,阴冷地一笑。我就是来告诉你,最好把悬浮之门的钥匙交出来,否则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的爷爷!说完大笑了几声,以为自己这次的任务完成了,便转身想走,可是刚迈开一步就撞到了结界上,一阵眩晕。 这家伙脑子怎么跟你一样笨那?曲儿对莲婴说。 什么?莲婴皱了皱眉头,我?我有那么笨吗? 圣主!古风这时说,我,我看我坚持不了多大一会了。吐出一口血。 雨天将结界迅速地收紧,那个黑影痛苦的一声呻吟。呵呵,哈,原来这里有个快死的。黑影的身体已被结界牢牢地缚住,全身都不能动弹,那我就更不能说那老家伙的所在了,谁都知道那老家伙医术通天,想救他,放了我啊,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雨天将结界化去了,然而那个身影也瞬间消失了。 他……他从圣主手中,逃了?曲儿瞪大了眼睛。 连雨天也没有想到,黑影会从自己手中逃走,他所以化去结界,是坚信他不可能逃开他的手掌,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逃了。 冥。雨天唤到。 空中的气体开始晃动,冥出现了,说,我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逃的,好像不是隐形术。 哦!雨天几乎不敢相信,这些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局面失去控制。带古风先回仙域,让殷蝶帮他控制住毒的蔓延,另外你在和挲飒交手时也受了伤,回去好好调息一下。 可是,圣主……。 不用多说了。 是,好的。 莲婴想,冥和古风离开了,四大护法中走了两个,默从来没出现过,圣主的身边只剩下了雪痕和只会吹牛的自己,当然还有一个曲儿,不过跟没有一样,什么都不会,还不如自己。他开始有点担心,真正的魔还没出现,局面就已经很不利了。 爷爷会在哪呢?少女焦急地踱来踱去。 雨天蹲下身子,拾起了地上的一把泥土,端详起来。 我说大哥,你抓把泥土做什么啊,它能告诉你那丫头的爷爷在哪吗?莲婴觉得自己的担子似乎重了许多,开始发起牢骚了。 曲儿赶忙拽了下他的衣角,然而莲婴并没有理她。那是事实啊,那土……土。身体竟然被地上升起的一些石子围绕起来,每一颗在那静静旋转着,安静却充满了杀气。莲婴知道这些石子意味着什么,随便哪一颗不安稳地动一下就会要了自己的命,它们是在圣主法力操控之下的。终于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雪痕说,这泥土是那个黑影留下的。 哦?曲儿也走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有种,什么感觉? 是怨气。雪痕说,这是神泣崖的泥土,三界中神泣崖的泥土天生有一种能让人觉察的怨气。 那就是说,爷爷也在那了?少女高兴的喊道。 去了以后就知道了。雪痕说。 动身。雨天向前走去。 那……那!莲婴小心翼翼地用剑碰了碰身边转来转去的石子,那些石子就纷纷落到了地上。心里想,这圣主的脾气还真是怪啊。 神泣崖的风很凛冽,刮得人脸刺痛,土质松软似乎还有弹性,好像是在呼吸,难道土也有生命?莲婴一路上头总是晃来晃去的,总是觉得一抬头就会碰到个什么怪物,忐忑不安。在快到顶峰的山路上,隐约看到雾气弥漫的远处走来了一个人,佝偻的身影一晃一晃的。少女定睛看了一会,然后跑上去大声欢呼爷爷爷爷! 怎么回事啊?莲婴好奇了,手中的剑更是握得紧紧的,一点不敢放松警惕。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雪痕在看清楚那张脸时,竟然脱口而出说了声,老伯是你啊! 你们认识吗?曲儿问。 雪痕说,我还小的时候,和古风一起来绿离除魔时认识的老伯,那时候我们正好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魔头,是老伯救了我们。 哦!原来这样啊。莲婴傻笑了起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风中呼啸的树枝没有规律的胡乱摇摆,正好打到莲婴的头部。倒霉! 那时候你们还小,没什么除魔的经验啊!老伯沧桑的语气里给人一种浑厚的感觉。 我记得老伯那时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孙女。顿了一下,哦!是,她吗?雪痕看向少女。 是啊,现在和小时候一样顽皮啊,总让人操心。老伯疼爱的摸了摸少女的头发。 我说怎么开始救觉得在哪见过呢! 嘿嘿!少女笑了几声,转过头又向曲儿做了一个鬼脸。 曲儿把头转向一边,没理她。 爷爷,那个叫古风的被我用飞针打伤了,能不能救啊?少女的声音很低。 什么?老伯有点生气了,不是叫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飞针吗? 当时是有些人在追杀我,我晕倒了,醒来之后看到他还以为是那些人,所以就……。 鲁莽!他,没死吗?老伯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没有。 竟然没有死啊,奇迹。老伯有点惊讶,脸色很沉重。 老伯,能帮他解毒吗?雪痕问。 老伯在一边转来转去,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半天才应道:哦!没事没事,只要没死,毒会慢慢自己散去的,不用解。 对了爷爷,有个坏人说你被他们抓走了,要我交出什么悬浮之门的钥匙,吓死我了,我哪知道什么钥匙啊,那门根本没听说过!说完将脸贴上老伯满是皱纹的脸庞,我就说吗,爷爷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抓走呢? 偶然一片枯叶划过老伯的眼神,月光下那个慈祥的面容显露出疲惫的神色。开始,爷爷是被他抓去了。 显然爷爷的话惊到了少女,因为在朦胧的月色里几乎可以看清少女身体的震动。 不过,爷爷不是好好的吗?爷爷用手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安慰道。 你们来这做什么?老伯问雪痕。 本来,我们是来找那个纵火魔侯的,可是……。雪痕没说完,老伯却打断了他的话:什么?纵火魔侯?你们也知道? 怎么了,老伯?雪痕问。 纵火魔侯千年一现,每次都会给三界带来灾难,而他出现的地点,便是这绿离最高处神泣崖和最低处鬼哭谷的交叉点。 老伯话音刚落,神泣崖顶峰上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叫。红光散满了静谧的夜,火团流星一样陨落,将上方烧成了一片火海。这一瞬间,风也停了,似乎也留恋起这一幕壮观的美景。 人们迅速地跑上顶峰,只见一个巨大的火魔跪在地上痛苦的号叫着,漂亮的星火在他周围簌簌地下落,摔出了一朵一朵美丽的花。与火魔迎面而立的是一只巨大的焚烧着火焰的朱雀,朱雀上站着一个人,飘扬的火红色王袍下那个笑容是那么的清晰。 挲飒!莲婴咽了口凉气。 老伯吃惊地望着眼前,吞吞吐吐地说,是他,打败了纵火魔侯? 大家脸色一变,这就是纵火魔侯吗? 挲飒身边的血翼精灵们迅速的飞来飞去,划出了一道一道亮光,邪气的一笑后,一团火焰飞向了火魔。 少女不自禁地向前跨了一步,冲着挲飒喊,好帅啊! 纵火魔侯突然一个转身,一把抓过了少女,将少女的身体当作了盾牌挡在了前面。可怕的是,挲飒并没有要收回这一击的意思,火团转眼便在火魔周围狂烈地燃烧起来。 火魔在临死前不甘心地说,我修行了一千年又一千年,都没有修成火咒,今天竟然死在了火咒之下。 气绝身亡一命呜呼? 曲儿都怔住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雪痕哥?雪……,不见了?突然发现身边的雪痕没了踪迹。 悬崖的边沿上,雪痕怀中搂着惊吓过度的少女,面带微笑,风扬起了他的披风,那么好看。当他向这边走来时,火魔突然一声长啸,那声音如此悲凉,引来巨大的风浪,将大地震得摇摇晃晃的。雪痕脚下的岩石突然碎裂开,与怀中的少女双双向着深不可测的鬼哭谷摔去…… 雪痕和少女摔下鬼哭谷后,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纵火魔侯的尸体倒在那里一块一块地烧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团燃烧的火焰,沐火朱雀上那个修长的身影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朱雀巨大的翅膀一扇一扇地扇向周围许多热浪。 挲飒的脸色突然一变,可恶!乘着沐火朱雀向谷中飞去。可是刚飞出不远,在空中兀自生出大片的冰凌挡住了去路,沐火朱雀一嘶长鸣退了回来。 雨天说,你们下去找雪痕他们,不能让挲飒得到悬浮之门的钥匙。 什么,二王子是为了钥匙来的吗?曲儿问。 不要多问了,快去。说完用法术将他们屏蔽起来,缓缓送入了鬼哭谷。 挲飒看到他们,便想追上去,但是雨天唤出的冰凌却总是阻住去路。一回头,凌厉的眼神划破长空,哥,我不想和你交手。 总会有这一天。雨天的语气很沉稳。 呀!挲飒的嘴角流露出锋芒,满天星火凋落,砸向地面。 雨天唤出屏障,瞬间周围生起了庞大的火焰。沐火朱雀的破空长鸣将曲儿的目光引向了头上的悬崖,月夜当空云层弥漫,那个地方焰火迷茫,圣主! 第10章 鬼哭 莲婴呆在雨天的结界中向着幽深的谷底落下去,心中满是担心,他不时地看着老伯和曲儿,一边是娇弱的女子,一边是迟暮的老头,自己的担子很重。万一下面有个什么怪物之类的,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就这样一直向下面落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一点一点看着视野里的东西变得模糊,最后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老伯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泪水,伤心的说,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怎么了老伯?曲儿问他。 你们看那些穿梭在我们身边的黑梭,都是些嗜血的鬼怪,他们游弋在神泣崖和鬼哭谷之间,蓝倪和雪痕从上面掉下来,早就被他们撕食的一干二净了。 曲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将头贴在结界边缘上向外望去,莲婴也是一样,听到有鬼怪更是提心吊胆。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黑色,只有结界偶尔发出的光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似乎是有什么在动啊。莲婴用力地看着。 老伯,你,能看见?曲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三界,你信吗?老伯深沉的语气重重地撞了一下两人的心。 你,说什么?莲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其实在天地之初,这个世界上共有七界,分别是现在的仙界,魔界,人界,冥界,还有妖界和巫界,另外还有一个传说中的无上神界,不过很多人都曾质疑它的存在,因为从未有人到过那里,就像现在人们对于龙的认识一样,都只是传说。 真,真的吗?莲婴的好奇之心大胜,几乎忘却了所处的困境。 开始时六界的力量是一样的,但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妖界和巫界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封锁在了另一个空间里面。仙界变成了最强者,冥界中所有人都死光了,后来成了仙界的一部分,用来暂放三界中死去者的灵魂。 是什么原因?莲婴急切的问。 好像,是因为一场战争,具体我也不清楚,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回可长见识了,好家伙,七界啊!莲婴到一边惊奇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曲儿对他的话有所怀意,因为自己跟在圣主身边这么多年,圣主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想到圣主,她将头抬起向上看了看,头顶上方只剩下了黑漆漆的一片,她开始担心起来,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担心圣主还是担心挲飒,总之一颗心开始变得荒乱。 因为,我便是被封锁的巫界中的人。老伯说。 啊!莲婴听了大叫了一声,连忙拔出手中的剑,剑出鞘的刹那,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一大片,顿时看见有许多的黑影在结界周围迅速地穿来穿去,好像流转的布梭一样。 你干吗啊!曲儿吓了一跳。 他,他说是巫界的人啊,来三界肯定是来报复的。莲婴斩钉截铁的说,语气却显得有些怯意。 他要想杀我们早动手了,曲儿不屑的看莲婴一眼,蠢! 可,我早就看着那女孩子不顺眼。 你错了。老伯说,蓝倪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是妖界皇族的人,五百年前是我把她劫持到三界中来的。 劫持? 虽然妖族和巫族被困在了另一个空间里,但是两族之间因为种族的关系,战争一直未曾停息过。五百年前,我奉巫王之命到妖族谈判,没曾想妖王竟然一气之下要杀我,我在荒乱的逃跑中看到了蓝倪,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儿,我没多想,抱起她就跑,但是不知为什么天地突然旋转起来,然后醒来时我们已经身在三界了。 这么离奇啊!莲婴将手中的剑收进了鞘内。 还有更离奇的,你们还记得抓走我的那个黑影吗?就是要挟蓝倪的那个。 记得,古怪的很。曲儿说。 他是妖族黑天使手下的傀儡,但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三界的。 妖族的人?你不是说蓝倪是妖族皇室的人吗,为什么还要挟她,难道他看不出来?莲婴质疑道。 曲儿突然对莲婴的大脑有了新的认识,这会儿怎么变聪明了。 没错,当时我是在妖族的皇城中劫持的她,但是妖族的皇族是在白天使的统治之下的,而黑白两大天使种族之间向来不和,蓝倪肩膀上那块黑色圣鸟图案就是白天使的象征。 哦,还有记号啊!有趣。那黑天使是什么记号?莲婴越听越来劲。 也是圣鸟图案,只不过是白色的。 哈!太有趣了,黑天使白记号,白天使黑记号。莲婴高兴的拍起了手。 曲儿斜了他一眼,怎么跟个傻瓜一样。 看上去似乎莲婴已经忘却了刚才的困恼,其实此时的他更加担心起来,只是用这样一种脸孔去伪装一下,心中也好平衡一些。既然巫妖两族与三界有过那样的过去,那么眼前这个老人似乎已成为了最大的敌人,而自己身边就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曲儿,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个人在结界中已经下落了好长时间,如果不是听到老伯的一番言论,曲儿此时可能已经睡着了,现在结界的下方偶尔看到有些亮光,还以为是在黑暗里待太久了而产生的幻觉,直到听到莲婴说,下面怎么会有亮光。又过了一会,在他们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像是在阳光照射下的水波,微微地发着亮光,色彩不一,光华流转,神秘之极。等到绕过了它之后便又成了一片黑暗。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曲儿带着疑问的脸色看了看老伯,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老伯思索了半天,我好像在哪见过,但记不清了。 结界终于在谷底落下了,结界破裂的那一刻突然有一股热气扑来,身体感到一阵灼痛,莲婴撑起剑,画了一道苻,为大家撑开了一道屏障,那热度便削减了许多。 曲儿惊讶地看着他,你还会这个啊? 莲婴把大拇指划过鼻尖,得意地说,别忘了,我在人间也算是个高手。 真正的高手,是上面的两位。老伯抬起头,看向黑暗里遥远的天空。 你说的是圣主和挲飒吧?曲儿说。 他就是传说中仙域的圣主吗?老伯吃惊地问。 是啊,那个骑着大鸟的是他的弟弟,仙域的二王子。 哦!老伯深思地看着上方,低沉的说,看来就要有一场灾难降临了。 曲儿面带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而且还是两个在一起,上天不会轻易将力量赐给某一个人,他自有他的用意。 神泣崖上,满天的冰凌与星火已经交融成了宏大的画面,泣哭声随着风的引导渗透在了每一寸土壤里。沐火朱雀的鸣叫是那么的高亢而又凄凉,而雨天手指上的王戒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明亮过。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激战后挲飒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然而身边的血翼精灵们却异常兴奋起来,吱吱呀呀的叫声就好像是在啃食着某个生命的灵魂,那样的叫声让人心里发毛,但是对于雨天来说,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产生畏惧的。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突然多出许多雪鹰,雍容的白色羽翼在天空铺展开来,穿梭的身影把天空密织成了无懈可击的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细小的张着血色翅膀的精灵似乎很畏惧这些张着白色翅膀的家伙,一个一个畏缩到了挲飒的身后。 哥!我们不要再斗了,好么?挲飒的微笑带着一种阴邪之气。 除非你放弃现在修炼的魔族法术!雨天坚定的说。 挲飒长笑起来,双臂平伸,王袍翻转。地上的火焰升起,停在半空,幽幽旋转起来。哥,你太顽固了,我学的才是真正的法术。沐火朱雀眼光明亮的一闪,无数的火团向雨天飞去,微笑绽放在了挲飒的嘴角。 然而火团击中的地方顿时飘飞起洁白的羽毛和花瓣,此时的雨天悄然出现在了挲飒的身后。当挲飒回过头时,眼前早已停留了一枚花瓣。挲飒平静地笑了笑,那片花瓣安静的燃起火来。哥!我输了,但是,你也不是赢家。说完驾着沐火朱雀向着遥远的天边飞去,朱雀在冲开雪鹰的网阵时,一些雪鹰因蹭到了朱雀身上的火而烧伤。雨天扣动手指,那些燃烧着的火团便熄灭了,世界重新回到了月夜的朦胧里面。 一只地鼠从粗糙而又温热的洞里爬了出来,用鼻子嗅了嗅周围火烧过的焦味,抬头看了一眼停在半空中的雨天修长的身影,歪了下头,抖了抖身上的土,便掂着脚四处觅食去了。 雨天望着挲飒远去的身影变成了天边的一斑红晕,便撑开结界向着鬼哭谷而去。 莲婴提着剑小心地向前走着,脚下干硬的土质踩上去很不舒服,时而传来的像是哭泣的声音让莲婴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毛,便一把拽过曲儿的手,故作镇定地说,别怕,我来保护你。 曲儿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你干吗啊你!是你自己害怕吧,胆小鬼。 我?我会害怕?莲婴大步向前走去,我,我会害怕,害怕?一边喃喃自语。 曲儿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那些怪异的会发光的岩石,在这黑暗的谷底,它们发出的幽幽的光便是唯一的光源,不过倒是挺漂亮的。 啊!曲儿突然大叫了一声。 什,什么?莲婴忙挡过来,把剑举高。 那是?曲儿用手指过去。 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朦胧的小东西在慢慢蠕动着,莲婴随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符,一道光源便出现在了头顶,将周围照亮了一大片 。人们定睛地看了看,原来是一只地鼠,地鼠被突然间的明亮吓了一跳,停下步子扭过头怔怔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眼睛一眨一眨地反射着光。 原来是只老鼠,看你,胆小鬼,哈!莲婴嘲笑了曲儿两句,灭了头顶的光,径自走去。 曲儿白了他两眼,只是天黑每人看到,说,你把脑袋上的光打开吧,太黑了看不清路啊! 莲婴急了,大小姐那要耗法力的怎么能当灯光用啊! 哦,我又不知道,干吗发火!自言自语道,再说耗点法力又不会死。 老伯说,我觉得那只地鼠很奇怪。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在这种环境里很难会有生物生存,而且它见到我们似乎并不带怯意。 也是啊?曲儿回想了下刚才那只地鼠的表情,眼睛眨呀眨的还蛮可爱的。 可能的解释是它很熟悉像我们这样的人类。老伯说。 莲婴再次撑开头顶的光源,向着地鼠的方向找去。那只地鼠还呆在原来的地方,在细细地咀嚼着地上的某种东西,看到再次返回的人们,便停下了对美食的享用。一双小眼睛仔细地打量起他们,然后飞快地向远处跑去。 跟着他!老伯说。大家就跟着跑,跑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跟丢了。那小家伙跑太快,而且个头又小不容易看到。 真是的,扫兴!莲婴抱怨说。 是啊,如果说捉住它很容易,但是跟上它就比较麻烦了。曲儿捶了捶腿,因为跑了很长时间而有点酸。咦!那边怎么有亮光。 哪里?莲婴摇晃着头四处看,是有一处亮光在远处,只是看上去有些微弱。难道这里真有人居住? 亮光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莲婴对着一面石壁,看着脚下一个射出亮光的窟窿,眉头紧皱。 是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微弱这么小的光源,怎么能传出那么远的距离?曲儿也感到好奇。 这里地势平坦,而且周围幽暗,传那么远也不是没可能。老伯解释说。 嗯!莲婴故作沉思地想了一会,看我的,说着拔出了剑向石壁砍去,石壁顿时现出一个大洞。尘土石屑从头顶掉下来,砸得周围满是灰尘。 谁?洞里传来一个声音,只是那个声音有点喑哑,而且发音很怪。 妖怪!莲婴忙拔出剑挡在胸前,一步冲了进去。 洞里很亮,突然一进来有点不习惯,好久才看清周围的事物。洞不算太大,洞顶悬挂着一串串的冰凌,冰凌上偶尔有水滴落下来,在地面砸出清脆的响声。 奇怪?莲婴把防护界收回,一阵寒意袭来,身体一阵颤抖。 外面那么热里面这么冷,什么怪地方啊?曲儿用手抱住肩膀上下揉搓着。 好久没见到这么熟悉的面孔了!你们终于来了。在一个寒冰方石上,一个蓬头乱发的老人半眯着眼看着他们,嘴唇因为说话而颤抖,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曲儿仔细地注意着那张脸孔,邋遢地胡须一直拖到盘坐的腿上,苍老的皱纹爬满了脸庞的每一寸肌肤。但是那个脸庞的轮廓却又是那么的熟悉,难道我认识他吗? 老人看到曲儿的脸时眼睛突然睁开,全身抖动。因为很久没活动而在身上结出的冰碎开了咯吱的声音,嘴唇激动的颤抖,困难的喊出女儿两个字。 他在喊你么?莲婴看着曲儿。曲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人,心里划出了大大的问号。 老人激动地走下方石,僵硬的腿脚难以支撑偌大的身躯,身子重重地倒了下去。曲儿连忙扶过,将老人的身子靠在了自己肩上,然后用手抚顺老人杂乱的须发,带着疑问的口气说,你真的是,爹爹? 爹爹!我从未想到,还会再见到你。曲儿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感到一阵那么遥远而又熟悉的温暖,就像是春天里温暖的阳光流进了自己的血液。 我开始依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不是游冥老人的那翻话,恐怕我早已离开人世了。 游冥老人,谁啊?曲儿问。 这时候老人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碎冰,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许多年前,我偶然遇到了一只绝种已久的落翼冰蚕。 落翼冰蚕?莲婴插嘴问。 我爹爹说话你别插嘴。曲儿怒视了他一眼,莲婴捂住了嘴。 落翼冰蚕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灭绝了,所以当我看到它时也感到奇怪,我只是在书中见过这种东西的图像,所以当时没敢确认。我把它收藏在了密室里,第二天却惊奇地发现,它竟然在一夜之间吃掉了密室中所有至阴至寒的药物,而且吐出了一团冰蚕丝,于是我知道,它却是灭绝已久的落翼冰蚕。从那起,我便把它藏在了密室里,每天喂食它至寒的药物,因为书中记载,用它的丝织成的衣物,坚韧轻盈,刀枪不入,可以抵御任何的袭击。 哇!有没有这么神啊?莲婴怀疑老头说谎,但被曲儿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嘴。 其实开始我也很怀疑,所以就用各种方法试着剪断它吐出的丝,但都没有成功,而遗憾的是,书中并没有记载怎样用它织就衣物,丝虽坚硬但柔韧度不够,所以我想是否能用药物将它软化。但是后来,冰蚕的事竟然让魔族的人发现了,我们一家甚至连累我们的村子都遭到魔族的追杀。 哦!你们就是那个时候走散的!莲婴又一次插嘴。 你要是敢再插嘴我就把你杀掉!曲儿恶狠狠地瞪着莲婴。 莲婴咽了口气,躲到老伯的另一侧,低下头不再说话,长发垂直地落下来,遮住了英俊的面孔。 老伯对冰蚕的事也很感兴趣,他也曾听人说过落翼冰蚕这种生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灭绝了。 老人接着说,在后来的三百年里,我带着冰蚕东躲西藏,并且在各处采集了许多的药物试验于蚕丝。最后当我成功的那一刻,我却发现我的大限已到,即将离世。那个时候,我是多么想再活一次啊!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自称为游冥老人的白发老者来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告诉我,他能让我再活三百年,而且还会在三百年后再次见到我的女儿。当时的我那么高兴,高兴的大声唱起了歌,那歌声响彻在天地云霄之间,如此得爽朗拓阔,那一刻,我就真的如同重新复活一般。 但是…… 怎么了爹爹?曲儿的眼中泪盈盈的,她知道父亲是多么爱她,小时候伏在父亲背上微笑哭泣的画面一幅一幅晃在眼前,清晰美好,充满了温暖。 但是游冥老人告诉我,在这三百年里我只能睡眠在冰层里面,于是我便答应了他,将自己封存在了这里。 但,那……。莲婴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曲儿又没开口,他知道在他们父女重逢的这一刻这么冒昧不好。本来他是觉得老人口中描述的游冥老人跟给自己神冢剑的那个人差不多,所以想进一步问问。 老人看了一眼正在无比痛苦的莲婴说,小伙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莲婴听到此话心里霍然一亮,张口就说,我是想……。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憋闷,头晕起来,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老伯见此,知道有圈套,但刚一起身便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曲儿惊讶地看着老人,爹爹? 老人说,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睡着了,来,女儿,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曲儿犹豫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莲婴和老伯,便随着爹爹进了深层的洞里。 女儿啊,爹爹想摆脱你一件事。老人的声音变得微弱。 爹爹?曲儿看着父亲仿佛瞬间苍老下去的面容,心疼地流出了眼泪。 在游冥老人带我来这之前,我把冰蚕藏在了日晚村的一口枯井里,我希望你找到它,好好照顾它,不能让魔族的人抢走,它陪我一起三百余年,我放心不下啊! 是,日晚村吗?曲儿问,在什么地方? 就在神泣崖的山脚下。 可是,那里只有一个村子,是叫不日村啊。 不日?哦,原来这样,难道我藏冰蚕的枯井注进了水? 怎么了,爹爹? 如果村子里的人喝了冰蚕浸过的水,他们将异常地惧怕阳光。 原来这样,难怪那些人总在夜里活动了。 答应我,无论如何要找到冰蚕,带我好好照顾它。 好的爹爹,我会的。 好,女儿,现在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 啊?曲儿吓了一跳,脱衣服? 我是你的爹爹,有什么可顾虑的。老人的面容又一次变得苍老,眼神开始失去光泽。 可是,哦!曲儿开始褪去衣衫,虽然面前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尴尬还是无法避免的。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她褪去衣物,她只看到父亲那张迅速苍老的面容和那双疲惫的眼睛,那一切都让她心疼,很疼很疼。 当衣服脱到一半时,曲儿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便倒了下去,然后隐约觉得有人将自己剩余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褪去,就昏昏地没有了知觉。 第11章 蚕巢 当曲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莲婴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穿衣服,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是身体不能动了,原来自己被冰层封住了,用力撑起身子,那些冰碎裂开,看了下自己的身上,还好穿着衣服。可是,隐约记得有人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在身体各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爹爹?曲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爹爹呢? 莲婴睁大眼睛望着她,不是,这冰,你是怎么弄开的? 原来,曲儿的父亲当初在从游冥老人那得知曲儿并没有死,而是身在仙域并且自己还能再次见到她时,心中便动了一个念头,就是要把用尽毕生心血织就的冰蚕衣穿在曲儿身上。可是冰蚕丝异常坚韧,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把冰蚕衣与曲儿的身体织就在一起,冰蚕是集聚灵性的动物,它的丝因此也多多少少的具有了灵性。让曲儿的血液和蚕丝交融在一起,冰蚕衣自然就会识别自己的主人了。 曲儿的父亲本是一个药师,只是偶然得到了落翼冰蚕,便改变了一生的命运,也因此弄得家人离散,生死不明,然而他对冰蚕的痴迷却越来越深。这天他终于等到了思念已久的曲儿,而他也明白自己的日子也走到了尽头。他看着曲儿身边的两个人,那个抱着剑的年轻人,看上去心思很单纯,而那个怪异的老人的眼神却阴柔的很,这让他有点担心,所以便在说话之际用了迷香。为了减轻曲儿在血液与冰蚕衣融合时的痛苦,他也将她迷倒,并且放到了一个冰层里,然后安然离去,也许便是走到某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死亡。 我爹爹呢?曲儿焦急地问。 不知道,没看见,我醒来就见到你一个,我用尽了各种方法想打坏你身上的冰块,可是都办不到,于是就琢磨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冰,可是,你是怎么出来的? 曲儿抖了抖身上残留的碎冰,那些碎冰晶莹得仿佛一面镜子,落到地上弹起又落下,曲儿好奇地弯下腰去捡,身上突然感到疼痛,来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的疼痛。 我这是怎么了?全身都好痛。曲儿扭动了一下身子。 你在大冰块里待了七天,身体不痛才怪!莲婴说。 七天?曲儿吃了一惊。那么爹爹去哪了?急忙跑出去,正好碰到回来的老伯。 老伯见到她,不急不慢地说,你醒了! 你看到我爹爹没有?曲儿急切地问。 老伯捋了一下胡须,说,那个老家伙,一定是去某个地方等死了,死了最好,竟然用迷药迷晕我。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爹爹?曲儿不高兴地说。 是那个老头让我告诉你的,不用去找他了,他只想一个人安静的死去。老伯看上去对曲儿的父亲没有好感,因为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巫族的佼佼者,竟然让这个老家伙一下就给迷倒了,心中自然很是不服。 曲儿望了一眼洞外,仿佛又看到了爹爹那迅速苍老下去的面容,不禁流出了泪。 黑暗的神泣崖与鬼哭谷之间,成千上万只黑梭在那里穿行,阳光无法到达的地方,黑暗便是唯一的主宰。这些天生喜欢黑暗的黑梭,就像是海中自由的鱼,漂浮在仿若无尽的黑暗里。雨天的结界在下落的过程中,那些黑梭高兴地围绕在周围,吱吱呀呀地叫着,准备享用结界里那顿美味的晚餐。 结界在悬浮之门前面停了下来,雨天看着那个光华流转的东西,一手化去了身上的结界,身体轻飘于半空之中。红了眼睛的黑梭们一下子全向雨天扑来,雨天扣动手指,一团光晕向四周散去,所有的黑梭都化为了尘埃,随着风飘散了。 在雨天观察悬浮之门之际,王戒突然发出刺眼的亮光,一只雪鹰从天空飞下来,落到了雨天的肩头,几片羽毛幽幽落下。雨天看着雪鹰的眼睛,雪鹰的眼睛迅速的变化图像,最后停留在了殷风城的位置。雨天一个转身,便向着崖顶而去。 我们应该怎么上去啊?莲婴坐在鬼哭谷底,无奈地看着黑暗无边天空,这个圣主也真是的,把人送下来了不知道把人弄上去。 曲儿还沉寂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偶尔还感到一阵疼痛从身体的某个部位传来。这时候,老伯身体突然一变,一只硕大的巫鹰出现在了眼前。这个变化把莲婴吓了一跳,妖怪? 这是巫术。老伯说,上来,我带你们上去。 两个人坐到巫鹰上,总觉得有点不安全,于是用手狠狠地抓住羽毛。别的老伯倒是不担心,他只是害怕遇到那些游弋的黑梭,所以向上飞的过程中很是小心,不过那些黑梭似乎都凭空消失了,老伯感到奇怪。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莲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那巫术怎么弄的?莲婴好奇地问老伯。 那是巫族的法术。老伯并不想多解释。 哦,大小姐,我们下一步去哪? 去……不日村!曲儿有气无力地说。 但是我不想呆在这了。莲婴发牢骚说。 去……不日村!曲儿说。 咱们回仙域吧,圣主他们肯定都回去了。 去……不日村!曲儿精神恍惚。 莲婴翘着头仔细地看曲儿,发现她的眼神呆滞,双目无神。中斜了? 这村子真怪,大白天一个人没有。莲婴走在不日村的街道上,四处扒着门缝往里瞧。 曲儿四处找父亲说的枯井,可是这里似乎没有井,只有一条小河,河水很清凉,还有鱼儿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着。莲婴问,你在找什么? 一口枯井。曲儿说。 枯井? 嗯。 这里确实是有一口枯井。老伯说,跟我来。 在村子外的一处荒地上,杂草随风摇摆,草种子漫天飞舞,莲婴揉揉鼻子,很痒。杂草堆里,老伯把一块方石移开,一个井口就出现了。 曲儿对莲婴说,下去看看! 为什么让我先下,每次都是我……。 不跟你罗嗦,曲儿一纵身跳了下去。 莲婴和老伯随后也跳了下去,你今天怎么了?莲婴对曲儿做出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感到不解。 枯井还是枯井,而且枯得很厉害,一点潮湿的感觉都没有,干燥得让人嗓子难受。莲婴撑起了护体真元,用法术点亮了周围。 老天!这是什么?莲婴吃惊地看着周围,在井壁四周,密密麻麻地张满了蜘蛛网,而且还有几只体形巨大的蜘蛛,看到亮光后向后退了几步。 它们吃不吃人啊?莲婴问。 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我想它们都会吃。曲儿说。 这些蜘蛛有毒,我们还是离远一点的好。老伯说,你看它们的腿都是墨绿色的。 可是,爹爹说他把冰蚕藏在这了。 落翼冰蚕?老伯说,就算在这也早被这些大家伙吃掉了。 一只蜘蛛在适应了光亮后向他们爬过来。 走,上去。老伯一把将两人抛了上去,但是在化成巫鹰飞上去的时候不小心被蜘蛛咬了一口。幸亏没有流血,老伯摸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可是感觉到有点痒。 不对啊,枯井里怎么没有水呢?曲儿躺在草丛里面向着天空,天空一朵云幻化成了圣主的模样,一会又变成了挲飒,雪痕,古风…… 枯井当然没水啦!莲婴翘着腿悠闲地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 那些村民又是为什么会怕太阳呢?爹爹说只有饮用了冰蚕浸过的水的人才会惧怕阳光啊!身上好痒,该死的草种子。 是么?看来这个冰蚕还真是怪异啊!会不会它自己跑掉了? 不会。老伯说,落翼冰蚕是半植物半动物,只有在方圆十米之内有它喜欢吃的阴寒食物时它才会爬动,平时都是以植物的形态静立在某个地方。 这样看来就真是怪了,还是不要找了,我们回仙域怎么样?莲婴拔开草看着曲儿。 仙域是我家又不是你家,要回你也是回人间啊!莲婴的头正好挡住了曲儿看天空浮云的视线,所以就用手推到了一边。 唉!村里的人平时都是喝河水的,跟你的枯井没关系的。莲婴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曲儿想到了什么。她站起身向着河流的上方望去,似乎看到了一座山。 我们去那边看看!曲儿说。 我带你们飞过去。说着老伯便幻化成了一只巫鹰。莲婴和曲儿坐在巫鹰上,风带着一群群的小虫子从耳边嗡嗡地飞过,有些很不小心的蝴蝶会撞到曲儿的脸,也许是巫鹰飞的太快了。一开始在鬼哭谷太黑了,没看清巫鹰的样子,如今一看还蛮雄壮的,大翅膀一扇一扇的真过瘾。是不是真的啊?莲婴用手揪住几根羽毛用力一扯,那几片羽毛就扯到了手里,放开手它们就飞了出去。 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丢下去。巫鹰转过头怒气冲冲地向莲婴喊。 莲婴只好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刚才我是看到你身上沾了几只虫子,想帮你抓来着。 巫鹰没有再说话,急速向前飞去,在一个山脚下落了下来。面前是一个山洞,很高很大,河流的水便是从这个洞里流出的。潺潺的河水流向遥远的方向,周围的地方草长花繁,虫飞蝶舞。 曲儿带头向山洞里走去。山洞里萦绕着水流的回音,有些蝙蝠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飞了出去,还有一些会飞快爬行的小动物从脚底下溜走。 这个山洞很平常吗,没什么奇怪的。莲婴说。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平常的山洞里会有这么多小洞吗?曲儿指着前面的一面墙壁说。 莲婴向前看了看,只看到一面黑漆漆的石壁,距离很远看不清,什么啊?走近一看吓了一跳,那面墙壁上像蜂巢一样长满了窟窿。 这好像是某种生物的巢穴。老伯说着身体疼痛了一下,很怪的感觉,似乎恍惚一下没了知觉,不过很快就没事了,便没去理会。 不会又是和那些恶心的蜘蛛一样的东西吧?莲婴迅速的拔出了剑。 是冰蚕的巢穴。曲儿说。 落翼,冰蚕?莲婴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 我感觉到的,我也很奇怪,就是觉得和它们很亲近。曲儿这时感到身体的某个部分被唤醒一般,却有隐隐的疼痛传来。 感觉,我可不这么感觉,这里肯定是某种妖物的居所。擎着剑向其中一个洞走去,洞里突然窜出一道亮光,莲婴迅速地飞身退了回来。 洞里的亮光忽明忽暗,徐徐向着洞外移来,待亮光全部展现后,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露了出来。蝴蝶的腿纤长而柔美,翅膀还未全部展开,在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后,纵身飞了起来,也许是初次飞行不好掌握,身子竟然在空中晃了起来。等到完全能够控制飞行的时候,蝴蝶就来到了曲儿身边,绕着她翩翩起舞。 奇怪了,它好像认识你。莲婴说。 曲儿把一只手抬高,那只蝴蝶就落到了她的手指上。不知道,感觉和它很亲近呢?曲儿笑了出来。 蝴蝶看到曲儿似乎很开心,盘旋着在空中转了起来,它的翅膀微微的发着亮光,黑暗让它在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痕迹。蝴蝶在洞顶盘旋的时候,有一些明亮的丝线在忽隐忽现的,莲婴觉得有些蹊跷,便撑开了光源,洞里一下子亮了。 一条一条晶莹的丝线缀结在洞顶并不整齐的岩石上,那些垂落的丝线下方连接着一个一个冰凌样的蚕茧,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奇妙,这里竟然有成千上万只冰蚕,安静地沉睡在美丽的茧中。如今他们的贸然来访,似乎打扰了这些小家伙的安宁,丝线微微地摇晃了下。 早已瞠目结舌的莲婴此时收回了惊讶的眼神,黯然沉思,说,不可能!冰蚕已经绝种好多年了,它们要么就是别的生物,要么就是化石。 曲儿知道那些就是冰蚕,是父亲口中绝世已久的落翼冰蚕,她可以感觉到它们的气息,似乎就像自己的血液一样温暖。只是这事实太荒唐了,父亲穷尽一生保护的,曾经害他们流离失所的东西,在这里竟然有成千上万只。 老天爷太宠爱我了,哈哈……!在洞里回响起一阵尖酸怪异的笑声,老伯突然感到体内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的皮肤层层的裂开,鲜血四溢。 老伯!曲儿想上前去却被莲婴一手抓住了。 别过去,他的躯体被恶灵占据了。莲婴把剑指向老伯,做出了作战的架势。 在枯井的时候,老伯不小心被一只蜘蛛咬了一口,本来未曾放在心上,可是哪里知道这一口却要了老伯的性命。这只蜘蛛是魔域的纤足蛛,修行了几百年,那天偶然发现枯井之下的落翼冰蚕,心中大喜,便急切的跳下井底一口吞入腹中。落翼冰蚕不仅因它的丝闻名,更因为它的至阴属性,修行之人服用后可以增加几千甚至上万年的修行。蜘蛛食用冰蚕后,顿觉大爽,不想自己一下子多了五千年修行,成了魔族少有的魔灵级的人物,那个高兴。可是糟糕的是,这枯井的井口原来有个封印,当年曲儿的父亲怕冰蚕被妖魔得到,所以在井口细心地布了一个封印,修行越是高深的人就越不敢接近。可是那只蜘蛛进来时本来就没什么修行,所以根本没感觉到它的存在,待到突然有了五千年的修为后再发觉为时已晚,这些年空有一身力量,却拿这小小的封印没了办法,只好躲在井底郁闷度日。当那天曲儿他们跳下井底后,蜘蛛突然感到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它知道外面那个世界很快就会成为它的天下了,于是便咬了老伯一口,将灵魂转到了老伯身上。他听到他们要去找落翼冰蚕,尝到了冰蚕甜头的蜘蛛便也不心急出来,便在老伯身上安心的待了起来。 老伯的身体此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尖尖的下巴,瘦瘦的脸庞,一对眼睛却大的出奇。虽是一身人形,背后却长出许多蜘蛛的脚,那些脚细的如同丝线一般,如不细心留意甚至很难察觉。 好丑!莲婴说,不对啊? 怎么了?曲儿问。 他这好像不是恶灵附体,我听人说恶灵附体对体质极弱的人或是五岁以下的小孩才有效,老伯有几百年修为,怎么会被这妖物附体? 你就长见识吧小子,我堂堂魔灵怎么能跟你们人间的小把戏相提并论。 魔灵?曲儿惊讶地喊出了声。 莲婴看到曲儿的表情,知道不简单,把头凑到曲儿身边问,什么是魔灵? 是拥有五千年修行以上的魔。 啊!莲婴吓了一跳,五千年?怎么办,怎么办啊? 找机会跑吧!曲儿说。 想逃是不可能的。蜘蛛一声尖锐的吟唱后纤细的腿开始了动作。 莲婴护在曲儿身前,挥着剑一直躲避着那些纤长的腿,可是那些腿被神冢剑砍下一段后又迅速的长了出来,无奈最终还是被缚住了。 纤足蛛将他们两人举得老高,把玩起来。原来是神冢剑啊,难怪有这么强的灵气,只是这神冢剑对付仙域的人还行,对我们魔族是毫无用处啊。蜘蛛嘲笑着他们,这么细嫩的小妮子,口感一定不错。 他还真吃人啊!莲婴说,一边用剑狠力砍着绑住身子的腿,可是那些腿向藤枝一样,越缠越多。 蜘蛛把曲儿的身体放到嘴边,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从哪下口呢?真是鲜嫩啊! 喂!喂!喂!你别动她啊,她可是有来头的。莲婴在一边无能为力的喊。 曲儿此时只感到身体传来一阵阵疼痛,并不是被缚住的疼痛,而是来源于身体内部的某个地方,但具体什么位置又感觉不出。太奇怪了! 那就先从手开始吧!蜘蛛一口把曲儿的手臂吞了下去,然而这一口却害的他掉了一嘴牙,蜘蛛目瞪口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破碎的牙齿,眼神充满了无比的愤恨。 曲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竟迷迷糊糊地从蜘蛛的腿中摆脱了出来。 大小姐?莲婴不想看到曲儿被生生吃下的场面,所以把眼睛闭了起来,等到睁开的时候,却看到了满地的牙齿和飘在空中完好的曲儿。而惊异的是,在曲儿后背上竟然多处一双像蝴蝶一样闪着光芒的翅膀。 你!这……?莲婴用手指着曲儿的翅膀,吃惊的说不出话。 曲儿此时渐渐恢复了意识,看到莲婴傻傻地盯着自己看,好奇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多出来两只翅膀,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搞得?不管了,先救人再说。便从腰间抽出玉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蜘蛛用另外的脚一片一片抚摸着地上的牙齿,嘴巴咧得很难看,一脸委屈的表情,我可怜的牙齿。曲儿吹奏的曲子传进耳朵里,像是一波一波的浪,打的心里乱腾腾的,一不小心竟然松开了缠住莲婴的腿。曲儿趁机飞过去,救出莲婴飞出洞外。 蜘蛛被方才的曲子搅得心神不宁,看到他们逃走也没去追,心想这洞里的冰蚕可不能浪费,便用脚一个一个摘下,大口的吞了起来。这么多的冰蚕吃起来还真费劲,更何况没了牙齿,不过一想到吃完这些冰蚕自己就会成为三界第一人,心里便高兴得不得了,竟大声笑了出来。不过这些冰蚕吃下肚子后并不觉得有很大修为,比起最初在井底吃的那只相差甚远。他哪里知道,最初的那只冰蚕已是修行了近千年的,更何况随着曲儿的父亲行走三界三百年,吃了无数至阴的药物,修为当然高深,而这里的冰蚕最多的也只有百年,都是些没有修行过的,百年之后便会化蝶飞走了。但是毕竟这里的冰蚕数目相当可观,吃完这些少说也有几万年的修行了,也当真是三界第一人了。 曲儿携着莲婴飞出洞外,却看到周围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伸手可及。数道闪电直直劈下,将地面炸出许多洞。曲儿惊讶得呆住了,一松手将莲婴摔到了地上。 莲婴摸着屁股爬起来,痛苦的喊,痛啊,大小姐你想谋杀啊! 曲儿落倒莲婴身边,无奈的看着头顶的天空,说,没用了,是天劫。 啊!莲婴大喊了一声,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巨大的轰隆声后,一道闪电正好落到脚底,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炽热的坑。莲婴吞了口气,跑……跑吧? 没用的。曲儿说,天劫千年一现,出现天劫的地方所有生灵都无法逃避死亡。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本来以为逃出了大蜘蛛的魔掌,却又遇到这老天的捉弄,我……。莲婴几乎哭出来。 反正都是死。莲婴挺直了身子,拔出神冢剑,冲着天穹喊,不长眼的老天,今天爷我就斩了你!一剑挥向天空,白光一现。 一道闪电落到剑上,发出空前的巨大声响,曲儿和莲婴也随着这声响没了踪影。 蜘蛛吃完了冰蚕,坐在洞里计划着出去后要称霸三界的步骤,兴奋的合不拢嘴。忽然听到洞外巨大的声响,便出了洞来,却看到漫天的闪电和飓风袭来。天劫!眼神无比空洞和无奈,失声痛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三界第一人,我是三界第一……!话没说完,便随同这方圆十里的所有事物一同化为了尘土。 在每一个清晨太阳都是那么害羞,让这世界也平添了几分羞涩。清脆的鸟啼唤醒了新的一天,毛毛虫偷眯开一只眼,看了一眼清新的世界,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慢悠悠地爬起了新的一天。蜜蜂开始在花丛中嗡嗡地忙碌了,蝴蝶也张开了美丽的翅膀…… 一个少年抱着一把柄上刻着魔冢的沉重的剑,在花丛里躲躲藏藏,叶子上的露水沾湿了衣服也不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花丛里很不是滋味,而当他被两个躺在花丛里不省人事的家伙绊倒扑了一身露水时就更不是滋味了。他小心地拔开草和叶子,看见了一个英气非凡的男子,和一个娇媚脱俗的少女,男子手中握着一把看上去很漂亮的剑,少女躺在男子的怀里,娇嫩的肩膀上刻着一个奇怪的像鸟一样形状的图案。 他小心地推了推他们,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问,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吞吐地说,这,这里,是,妖界。 妖界……。男子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