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哪里来(第二部)》 第一章 尽是山路了,纪诚经过那么长一段距离的跋涉,再也走不动了。月娥见了心疼,便将他背在肩上,吃力地继续向前走。纪崇义左手扯着月娥的衣襟,右手挎了篮子,跟着母亲走。篮子里装着草钱、香烛和几个白面馒头,娘儿俩个这阵子已经是步履蹒姗、气喘吁吁了。成蓝则在离他们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摇摇晃晃的跟着。纪诚在母亲背上,不时用小手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每擦一次,月娥便慈爱地冲小儿子笑笑。又走了一阵子,纪崇义仰起小脸问:“妈,爸爸的坟快到了吗?”月娥扭头怜惜地看着崇义满是汗水的小脸说:“快了,猫,再坚持一会儿,来,篮子让妈提,你去帮帮你妹。” 一阵风吹过,山谷里的荒草发出沙沙地响声。月娥背着纪诚来到了山脚下丈夫的坟前,她舒口气,轻轻放下背上的纪诚,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和脖子里的汗,默默注视着丈夫的坟。这是纪连故去的第三个年头了,坟头上长满了荒草,下过雨不久的草地尖隙里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坟的四周,野草已经有一尺多高。 月娥和纪诚取了裱纸铺在坟前空地上等着纪崇义。过了一阵子,崇义挎着篮子,牵了妹妹成蓝的手气喘吁吁的也到了。 月娥接过篮子,取了香烛和馒头在裱纸上面摆好,领了儿女跪在丈夫的坟前,给丈夫烧着草钱。烧成灰烬后的草钱便随了风,飞散开来。月娥烧着纸,脸上涌着泪水,往事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那一年,山东的仇家,黄陵县长李林等人与国民党驻军营长巴继志勾结,在黄花镇的福来酒楼定下毒计,害死了纪家的纪琦等五口人,纪礼和纪连虽然未死,却也都身负重伤。纪礼由于没有饮下毒酒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所以被救回来后,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也就慢慢地康复了。纪连可惨了,他虽然只喝了半杯毒酒,暂时未死,但毒物已经侵入内脏,中毒很深了。被救回来后,纪连形同废人。整日卧床不起,动不动就吐血。纪曹氏接连给请了许多个郎中也不济事儿。拖了半年,纪连撇下月娥母子,撒手而去。当时,崇义才八岁,成蓝还不到七岁,崇德也就是纪诚则只有五岁。孤儿寡母的,月娥哭醒之后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纪曹氏哭着劝:“儿啊,你可得挺住呀!纪连不在了,还有几个孩子呢!你苦,美英拖了四个孩子更苦,这一年也不是过来了?”唉,不挺过来可怎么办呀。月娥亏着家里有纪曹氏、秋芬和郭芬等几个老人在,将就着就这么一天一天过。 纪琦和纪师、纪义亡故以后,家里的大小事情便由纪礼开始打理。刚开始,纪礼还能照以前纪琦等人定的规矩处理事情,但经不住槐叶的私心挑拨,渐渐地打开了自己的小算盘。纪曹氏和秋芬都是女人家,看着不公,却也束手无策,奈何纪礼不得。唯独那郭芬,虽然也是女人家,但性格刚毅,看到不平不公就去找那纪礼和槐叶论理。有郭芬这张厉嘴,更有大嫂二嫂在,这纪礼和槐叶便也不敢太猖獗露骨。所以纪家虽然没了纪琦等人在时的风光和兴盛,但面子上还能维持,大家却也吃喝不愁过那日子。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这年的秋天,纪曹氏和秋芬不幸染上了疫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先后撒手而去。 两位老人不在了,上面管的人少了,只剩下个郭芬,槐叶觉得分家的时机到了,便一个劲儿的怂恿纪礼分家。在这以前,分家的事情纪礼早就想过。只是苦于有几个嫂子在,公平分起来自己利不大。所以就一直没有提出分家的事。如今见两个嫂子都不在了,纪礼也觉得是分的时候了,就把分家的事情定了下来。 晚上和槐叶睡在炕上,槐叶问:“分家的话,咱能分多少亩地?对了,咱现在一共有多少地?”纪礼躺在床上算算说:“纪琦他们在时,咱们纪家的几处地加起来有四百多亩。出事的那年,一来给纪琦他们办丧事,二来李聚行借口李林等人的死与咱们有关,叫县上强行收走了好多地。剩下的地现在大约有二百亩左右吧。”“噢,是这样啊。那你打算怎么分呀?”槐叶听了眨眨眼睛看着纪礼道。“怎么分?四家人呢,怎么分?不好分呀!”纪礼叹着。槐叶算算,听着有那么二百亩地,四家子分,咱们才能摞下五十亩,那可是太不划算了!不行,这地不能这么分!她看看身边的纪礼:“纪礼,纪琦他们叫毒死以后,你可是成了纪家的掌门的。那二百亩地,可不能流到了外人的嘴里。快说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分?”长期生活在一起,纪礼她槐叶还不了解,什么事情他没有盘算好对自己是否有利以前,是不会随便表态的,今天既然表了态要分家,那他就一定对分地这个事情有了自己的打算和办法。纪礼嘿嘿一笑,不置可否的起了身,从桌子上端了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转身又折回到炕上,盖着被子冲槐叶道:“你着得那门子急呀。分地的事情我早就盘算好了。那土地是人的根本,我不给自己多留些,那是缺心眼!这地分起来容易的很。我想这样,咱就借口老大和老二还有老三的那几个种年纪还小,二百亩地分给他们各五十亩——”“什么?”槐叶一听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盯了纪礼准备骂,纪礼一把把她按了睡下道:“急啥,看你这个性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分给他们各五十亩,那可只是那么说,我并不给到他们手里面,他们那几个种还都小得很呢!在他们长成以前,没有能力耕种。那地还不是掌握在咱的手里,每年给他们些租,叫他们有口饭吃就行了。大头还不都是咱的!这样对内对外都好说。对外,他外人也不会说我这个当兄弟的不仗义,哎,我那几个哥死后,我把地均分给他们的后人了,公平合理嘛。对内,他们几个问,我会说地早晚就是你们的,你们现在没有能力耕种,我出钱、出力叫人耕种,你们每年轻轻松松的吃现成的有啥不好的?等你们长到了成人,我就把那地正式交给各家,不就完了?嘿嘿,这几十年,我能叫分给他们的那一百多亩地生出金子来,哈哈哈。”纪礼说完,得意的笑着。槐叶听了,想想也觉得这个分法行,嘴里嗔怪道:“吃亏占便宜好象都是你。亏你能想出来这个办法,那如果郭芬他们不同意怎么办?。”纪礼正色道:“不同意?由不得她不同意!现在纪家掌柜的可是我纪礼。凡事我说了算!明天我就和他们说。”看纪礼这么说,槐叶道:“对,由不得他们!行,只要咱们不吃亏,就这么办!哎,哎,你干什么,一把年纪了,老不正经的。哎” 第二章 第二天,吃完了晌午饭,纪礼便挨家转了,叫大家下午到他屋,商谈分家的事情。郭芬、月娥和美英等听了,不知他葫芦里面会卖什么药,一个个惴了心思听着,都没说什么。 到了下午,郭芬领了美英、月娥来到了纪礼家的院子,大家也不进屋就坐在院里说。纪礼坐在太师椅上,清清嗓子道:“都来了?那好,我说两句。今天叫你们来,是想给大家说说分家的事情。我三爹纪鹏,大哥纪师、二哥纪琦几个故去已经有好几年了。如今大嫂、二嫂也都不在了。纪家的田产这些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说个老实话,我早就是独木难支了!时过境迁,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做为纪家的人,纪家的房产和田产我们大家都有一份。过了这些年,纪家这个大家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维持下去了,唉!没办法维持了,咱们就只有分开过了。今天,把你们叫到我这里来,就是给大家说说分家的事情。槐叶呀,你去把房产和田地登记的册子给我拿来。”槐叶听了忙到堂屋里面拿了册子递到了他手中。纪礼将册子拿在手里,打开了看看道:“纪家所有房产和地产的册子都在这里了。我在这里给你们交个底。先说说房产,纪家现在有四个院子,全部都在黄花镇,东头的院子有三孔窑洞,现在由月娥他们娘几个住着。西头的院子有两孔窑,现在是三嫂和纪芹住着。南边有两个院子,一个由我住着,有三孔窑。一个是纪鹏,我三叔在的时候,处理打点事务的地方,现在有三孔窑。四个院子如何分法,我的意思是各家住的都归属各家,南边的这个处理事务的院子,先由我来管理,做为纪家主事的,我得在那里处理事务。”纪礼说完,咳嗽两声,喝口茶,清清嗓子,看一眼大家,一副掌门人的派头。 见大家都不说话,他理理胡子道:“再说说地,咱纪家原有田产四百五十六亩,给纪琦他们办后事,给县府上下打点,平息李林的事儿,当年卖掉了土地一百亩,后李林的叔叔,在陕西当大官的李聚行,借口李林的死与纪家有关,又叫咱们给刘寡妇和李林的儿子赔偿了一百五十亩土地,纪李两家的事情才算暂时了了。我们纪家,现有土地二百零六亩。具体分布是:曹村五十亩,石沟门六十亩,肖川三十亩,黄花镇四十亩,西洼十亩,东川十六亩。我的意思是这样:现有的这些土地,咱们四家平均分配,我纪礼决不多占一分!但有一个条件,地虽然分给了大家,但是考虑到几个侄孙尚小,没有劳动能力,地分到各家后,暂时不交给自家经营,而是继续由我统一打理,每年收上来的租,我会派人给各家分送过去的。等几位侄孙再大些,有了耕种和管理的能力,我一定会把自家的土地交到他们手里!怎么样,三嫂,你是我的嫂子,孩子们还小,你就给你和两个侄媳妇拿个主意吧。我说的这些如果大家都愿意,我们具体再分。”说罢,将手里的册子放在桌上,等着郭芬说话。 纪礼的一席话,郭芬听得很清楚。分家的事情她也想过,早在大嫂和二嫂在时,她们三个就议论过这事儿,当时都觉得纪礼这个人自私自利再加槐叶刁钻无礼,家产叫他俩把持久了没有一点好处。家还是得早点分,于是几个人为分家的事情还找过纪礼几次。可那时,纪礼是坚决不同意分家,说是不能负了纪鹏、纪琦,自己再苦再累也得把这个大家维持着。就这么着拖了些日子。现在大嫂和二嫂先后去世了,这纪礼的态度却突然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变。这不,两个嫂子去世还没有多少时间呢,就叫着开始分家了!这算什么事呀!其实,纪礼想的什么她很清楚,两个嫂子在时,纪礼是当兄弟的,做什么事情不敢做的过分,他当时之所以不同意分家,一方面是怕如果自己分的不公平,几个嫂子不同意。另一方面是怕如果按几个嫂子的意见各家平均分配的话,自己又得不到多少好处。现在好了,二个嫂子都不在了,大的只有她郭芬一个人,势单力薄,纪礼觉得到时候了,就和槐叶把分家的事情提了出来。他所说的有关房产和土地的分配,表面上听着好象很公平,也好象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但细想想,这里面道道的多着呢! 纪家的宅院,刚到黄花镇时是三个院子,即东院、西院和南面的院儿。这三个院落连黄花镇的这四十亩地都是当年曾泰为了报答纪鹏信守承诺,千辛万苦地将曾家的祖传之宝玉玲珑完璧归赵,使曾家人了了一桩心愿,而送给纪鹏的。这些房产和土地那可都是纪鹏的。而纪鹏是纪琦和纪师的亲生父亲,纪义是纪鹏的侄子。纪礼可就远了,他只是纪鹏本家远房弟兄生成的。从关系上来说和纪鹏那可是离得远着呢!纪鹏如今不在了,按照常理,纪家的家业应该由纪琦和纪师哥俩来继承,人家两个是正当的继承人。而纪义和纪礼,尤其是纪礼是无权继承的。再进一步说,纪琦和纪师不在了,正当的继承人应当是纪崇信、纪崇义弟兄几个,而不是什么纪礼。即使退一万步讲,如今纪礼是事实上的掌门人,有权处理产业,那在房产上纪鹏叫人后来购置的南面用来办事的那个宅院最起码应该给人家美英母子和月娥母子,那套宅院应该是由纪琦和纪师的后人来继承的,本来就是人家的嘛!他却以管理事务为名强行占为己有。所以说纪礼所说的对房屋和土地的分配方式根本就是站不住脚行不通的。纪礼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分房产和土地的时候尽量拉上了她郭芬,好堵上她的嘴。先不说土地和房屋分配的公平不公平,占了如此多的便宜却还不算,纪礼的贪得无厌还在后面呢。说了这么一长串,他只是把土地做了个表面上的划分,然后借口纪崇信弟兄尚未成人,没有耕种土地和处理事物的能力,并不把口中答应分配的土地交给他们。而是自己继续占有管理,以获取最大的利益。真是用心良苦哇! 郭芬想到此,皱了眉没好气的看了看纪礼和槐叶。这个分配方案对纪礼一家是有千益而没有一害。对她们这三家人来说那可就是天上地下之分了。分家以后,各过各的,每年所有的租子都掌握在纪礼二人的手中,吃多吃少还不是他说了算。自己和芹儿还好说些,可怜月娥和美英二人都是孤儿寡母的,一个妇人拖着三四个孩子,以后可怎么过呀。不行,这个分配方案不能答应。可是,不答应,不答应又能怎么样?纪礼现在已经是掌握了家里所有的权力:土地的契约、房屋的契约、原来共有的库房和钱粮,现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就凭他们几个,想反对纪礼那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呀。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唉!乘着自己还活着,吃得这亏,暂且认了吧。再过几年自己不在了,那纪礼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呢!有了总比没有好。算了,就按他说的吧。叫他立下字据,不得反悔。也算自己为芹儿和美英、月娥两家争了些安身立命的土地吧。 主意已定,郭芬对纪礼道:“纪家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这所有的基业可都是三爷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你纪礼现在在撑门户,那就按你说的办了吧。我没什么意见。”纪礼一听大喜,扭了头偷偷冲槐叶笑笑。然后冲月娥和美英道:“美英、月娥,既然你们三妈也同意,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记着吧。”郭芬道:“怎么记?完了一忙谁还记得住呀!既然是正式的分家,就得按规矩来。纪礼,你现在就把各家的土地给具体分配一下,分配之后你得给大家写个书面的字据!立字为凭。”纪礼本想着嘴上说说,把她们几个唬弄唬弄就行了。听郭芬这么一说,心里骂道:“老不死的,就你事多!”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写又说不过去。只好咧了嘴干笑着道:“啊,那是,那是,我现在就给大家分,分完了写字据吧。”然后,将土地给几家做了具体分配,当然是自己分的那份好些。分完之后叫槐叶拿来了纸笔,给郭芬等写下了字据。郭芬识几个字,把字据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确信没有什么问题才叫大家各自拿了收好。众人这才散去。 第三章 分家以后,四家人分了各过。土地握在手中,钱粮攥在手里,纪礼一家当然过得有滋有味的,可苦了郭芬等三家子。 自打纪二死后,纪礼一直想再要个儿子,可是年纪不饶人,他和槐叶今年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折腾了几年也不见槐叶有动静。纪礼是干着急没有办法。眼看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再过若干年想要就更不可能了,不禁心里动了纳妾的念头。槐叶知道他有了这个心思,是死活不同意,跟他闹了个天地倒置。这纪礼生来惧内,看槐叶不同意,也就不敢再提,可想要个后代的心思是一点也没变。 这天,纪礼吃了晌午饭到外面去转悠,留了槐叶一个人在家。槐叶叫家里找来的丫头冬萍收拾了碗筷,自己则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随着脚步声,一个女子抱着个孩子蹒跚着走进院来。 看那女子,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盘了头,面容姣好,只是气色不佳。穿一件灰色的上衣和蓝色的裤子,胳膊上挎着个包袱,怀里抱着的孩子大概两岁多一点儿,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槐叶见了道:“你找谁?”女子走到她近前看着她道:“这里是纪俊家吗?”“纪俊?这是纪二的官名呀,这个女人怎么知道的?”槐叶不禁有些愕然,忙坐起身来道:“是,是啊。这里是纪俊的家。你是?”一听这话,女子盯了槐叶道:“你可是纪俊的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子赶紧放下手里抱着的孩子,按了孩子跪在槐叶面前的地上哭道:“儿啊,快跪下,叫奶奶!”这一声,把个槐叶惊得好悬没有从坐的椅子上蹦起来。什么?叫我奶奶!?我家纪俊没有了都好几年了,哪里冒出这么个孙子来。她站起来盯了女人叫道:“哎!哎,你怎么回事?我不认识你呀!”几个丫头听到响动都跑过来看热闹。 女人跪在地上不起来,孩子小受不了,在地上跪着哇哇大哭起来。槐叶有些不忍,叫几个丫头把女人拉起来,然后叫她抱了孩子坐在一旁好好说。女人起来后,抱了孩子坐在椅子上,给孩子喂了些奶,止住了他的哭闹,然后用手理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看了槐叶讲出了一段叫槐叶目瞪口呆的事情来。 来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却是那黄陵迎春苑的姐儿马兰!说来话长,那天纪二在迎春苑里与马兰正亲热的时候,被李带领来的人抓走。李带不顾马兰的反抗,将她强行奸污,然后丢下她扬长而去。李带走后,马兰好象死了一样儿,她感到自己的命真是太苦了!先是娘死后,自己在山西认错了人,不仅自己被人糟蹋了,而且还被人卖到了这青楼之中卖笑。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知冷知暖的纪二,想跟了他从良,而且纪二也答应自己,明天就去和家里人说自己从良的事情。可纪二却被李带给抓走了,自己还惨遭李带的强奸。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她真是不想活了,躺在床上哭了个天昏地暗、死去活来!老鸦翠儿领人过来给她穿好了衣服,劝了半天才叫她止住了哭泣。 李带被抓走后的几天,李带隔三差五的就过来骚扰她。这叫马兰根本无法忍受。她前两天实际上不是来了月经,而是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妓女是不能怀孕的,有的就得打掉。而她不想打,因为这孩子是纪二的。自从见了纪二之后,二人交好了有多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来,除了纪二,她没有向别人卖过身,一有点她上床过夜的人,她就用种种理由推托或搪塞过去。纪二家里有钱,平时大把的给老鸦交,所以老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他们去。前些日子她发现自己那玩意没来,嘴里没味,吃东西老想吐,开始是以为是不舒服,偷偷找了个郎中一号脉,才知道是有了身孕。确信自己怀孕之后,马兰很是欢喜,心想:有了纪二的孩子,纪二就更要把自己赎出去了!这孩子一定得留着。可没想到那天纪义来,她还没有顾上说这事呢,纪二就被抓走了。马兰心急如焚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李带这些日子的骚扰叫她很是担心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想离开迎春苑,老鸦又不让。马兰实在没有办法,就和一个新来的姑娘在夜里偷偷地跑出了妓院,逃了。姑娘叫春花,家在洛川,家里就是老娘一个,见马兰也是个苦命人又怀着孩子,春花娘就收留了她,叫她住在了家里。就这样过了几个月,马兰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儿,看那眉眼,简直跟纪二是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马兰很是欢喜,托村里人到黄陵去找纪二报信。没几天,报信的人回来了说:纪家出了大事了!连死了五口人,其中就有叫纪二的。马兰听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此后是大病一场,在床了躺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病好以后,想去找纪家的人,无奈孩子太小,妓院那边的人又在不断的打探她们的消息,想抓她们回去,马兰便在洛川住了一年。 期间,春花的娘去世了,马兰帮着春花给老娘办了后事,姐妹两人便凭了马兰的积蓄过活。 感念春花帮助自己逃跑,还收留了自己。马兰就托春花家的亲戚给说了门亲,找了个忠厚人家把春花嫁了过去,还用自己的积蓄给她备了一份嫁状,好叫她有一个好些的归宿。 又过了些日子,看着孩子已经长到了两岁,妓院那边的风声也过了,再加上托的人到黄陵打听到了纪二家的地址,马兰便动了带孩子去黄陵认门的念头。于是她辞别了春花,拿了包裹抱着孩子奔了黄陵县的黄花镇,来时,她给孩子起名叫纪富贵,取富贵之意。 听了马兰说的话儿,槐叶起初根本不相信,但看看纪富贵的脸儿,跟纪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不由得她不相信。她连忙叫人去叫纪礼。 面对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孙子,纪礼拒不相认!你一个妓女生的孩子,凭啥说是我家纪二的。辱没门风嘛!马兰无法,拿出了纪二以前送给她的一块美玉,纪礼一看那美玉,再也没了话,那美玉是他祖传之物,他传给纪二的。除了纪二,没有人会有这东西。看来纪二和眼前这风尘女子确实厮混在一起了。纪礼青了脸儿,嘴里衔了烟袋吸着。 槐叶已经对眼前的这个孩子深信不疑,看那眉眼,他就是纪二的种。她心里一盘算,暗自却笑了。哎?刚好在这个结骨眼上掉下这么个孙子!太好了!我纪家有了孙子,我看你个老骚客再去纳妾!可孙子可以认,眼前这个女人可不能认,我纪家怎么能有一个妓女出身的媳妇呢!想到此,她把纪礼拉到堂屋咬了阵耳朵。纪礼起初不同意认下纪富贵,但经不住槐叶的说道,勉强同意了她的意见。二人出来对马兰道:“如你所说,这孩子我们认下。你把孩子留下。但你必须得走。”马兰听了是才看到希望又遭当头一棒!走,走?自己能走到哪里去!她苦苦衷哀求纪礼和槐叶能叫自己留下。纪富贵好象知道母亲要被赶走,此时便不住声的拉了母亲的手大哭起来,周围的丫环婆子无不动容落泪。纪礼和槐叶看到孩子小,确实也离不开母亲,便又咬着耳朵,商量了好一阵子,最后勉强叫马兰留了下来,但告诉她对外人说起,就说自己是纪礼他们抱来的孩子的奶妈,而且将来纪富贵长大之后,也不得与孩子相认。马兰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为了能留在儿子身边,无奈,也就答应了下来。母子二人从此住在了纪礼家中。 第四章 西安事变后,杨虎城被蒋介石调离了第十七路军,勒令出国考察。杨虎城的西北军第十七路军被蒋介石肢解,二十八个团中的十四个被调离。剩余的近四万人缩编为第三十八军,孙蔚如任军长,赵寿山任第十七师师长。1937年7月,全面抗战的炮声打响后。时任三十八军军长的孙蔚如即刻发电报,声援二十九路军守军,“今日之事,已至忍无可忍。本军全体将士,枕戈待命,誓为后盾”。积极向南京方面请战。此前,时任十七师师长的赵寿山曾当面向蒋介石请缨抗战。他对蒋说,今天日寇侵我中华,杀我同胞,我愿率部到前方最艰苦最危险的地方,血战到死!蒋介石早就巴不得消灭了这支不听话的部队。如今,有了日本人这只手,他何乐而不为呢! 不久,第三十八军接到南京方面的命令:集结整训,准备开赴抗日前线参加战斗。 赵寿山接到军部的命令,马上命令第十七师所属各部集结,抓紧修整,补充兵员和给养,准备开赴前线。各部闻风而动,隶属第十七师的教导队三营这几天开到了黄陵县城,其三营的营部设在县城大户霍敬山的家里。 这霍敬山是黄陵县当地一位爱国的开明乡绅,对抗日的部队把营部设在自己家里面很欢迎。为了给部队空出房子,他将家里人的女人们和孩子们迁到了自己在黄川的宅院,家里只留了自己和在县城中学上高中的二儿子俊清及四五个杂役。平时,叫杂役们帮助驻军做饭,洗衣服,联系个人什么的。国军的营长姓陈,叫陈之。蒲城人,对人很和善,平时就住在霍敬山家里。闲时,陈之喜欢和霍敬山谈谈当前的形势和时局。为了宣传抗战、补充兵员,为开赴前线参加战斗做准备,陈之叫士兵们在街上张贴了许多宣传保家卫国的条幅,鼓励当地的爱国青年从军报国,抵抗日本的侵略。 霍俊清今年十八岁,在县城读高中。这些日子,他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的新鲜。陈营长的营部设到家里后,每天来报名参军的人络臆不绝。其中有农民,有做工的,也有教员和商人,更多的是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学生。其中有不少和他同校的同学。大家到这里来都是满怀着一腔报国热忱,报名当兵加入抗日队伍参加抗战的。霍俊清被周围人们的热情所感染,觉得能报名参军,成为抗日队伍中的一员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别人行,自己也能行!不禁萌生了报名参军的想法。 这天,吃了晚饭,陈之在院子里和霍敬山一起闲聊。霍敬山道:“陈营长,看报纸,日本人这些天打的很凶,前线的情况对咱们很不利呀。”陈之叹口气道:“是啊,日本人现在攻击的地域,以前都是中央军的地盘,那些中央军平日里只会作威作福欺负我们地方部队和老百姓,真的需要他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就显出原形来了,一点也没有战斗力,跟日本人往往是还没有接触上呢,就溃不成军的逃走了。大好的河山叫他们拱手相让了那么多!真是叫人痛心呐!”说罢掏了纸烟递给霍敬山一支。二人打着了火,一时都没了声音。霍俊清来到二人近前道:“那陈营长,咱们西北军的部队什么时候上前线跟日本人作战呀?”陈之看着他道:“咱的部队上前线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咱杨虎城的西北军是后娘养的。南京的给养迟迟不到,部队弹药和武器缺乏。真的开赴前线和日本交起手来,是要吃亏的。唉。”霍俊清道:“杨虎城将军听说叫蒋委员长给调走了。我就不明白,同样都是中华民国的军队,为什么要分个中央军和地方军?尤其在这日本大举进攻的关键时候,自家人还分得这么清楚,那怎么能行呀!”陈之叹道:“俊清呀,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不去理他,咱三十八军是杨虎城将军的部队,是咱西北人的部队,是抗日的部队,是有战斗力的部队,不是软蛋草包!一旦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咱就开到前线,狠狠地揍他狗日的小日本!”霍敬山叫道:“对!狠狠的揍那些狗日的杂种!现在的抗日前线需要的就是刘营长你们这样的忠勇之士啊。有了你们这些忠勇之士、中流砥柱,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呀!”霍俊清在旁边听了若有所思。 霍敬山快要休息的时候,霍俊清走了进来。看到霍俊清,霍敬山道:“俊清啊,你怎么还没有睡觉?”说着话示意他坐下。霍俊清坐在椅子上半天却没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霍敬山看出他有心事,就说:“俊清,在爹跟前有什么话只管说,什么事啊,别吞吞吐吐的。”霍俊清见他如此说,就下了决心,开口道:“爹,我,我想,我想报名参军。”“哦?你要参军去当兵打仗吗?”霍敬山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霍俊清。“是,爹。日本人打到了咱们中国,天天攻城略地,杀咱中国人。我的好多同学都报名参了军,你不是常常跟我们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我想,做为一个爱国青年,我应该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为国家的兴亡出力。”霍俊清索性把自己的想法一骨脑地都说了出来。霍敬山听了儿子的一番话,一半是高兴感动,一半是担忧。高兴感动的是,这俊清在自己的眼里一直是一个小布点儿,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没想到这孩子今天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看来自己平时没有白教育。行!有爱国心,象条汉子!担心的是,他只有十八岁,平时在家里连体力活都很少让他干,更别说扛枪打仗了!真到了战场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枪子儿那可是不长眼睛的,日本人那么凶狠,咱的人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呀!俊清行吗?他能吃得了那些个苦吗?看他在犹豫,霍俊清道:“爹,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你放心,通过训练,别人能行,我也能行。我并不比别人差什么嘛!你就答应了我吧。”霍敬山迟疑了一阵道:“俊清呀,抵抗日本的侵略,保国安民,你的想法是对的,是一个男子汉说的话!可扛枪打仗那可不是一件闹着玩儿的事情,打仗那是要流血死人的。这些你都想过了吗?你难道不怕吗?”霍俊清坚定的道:“爹,这些我都想了好几天了。如果我怕,我是不会去当兵打仗的,更不会给你说这件事情了。打仗哪有不流血牺牲的?都是爹娘生养的,别人能行,我就能行!别人不怕,我也不怕!”见俊清如此坚定,霍敬山也不好说什么了,他看着俊清道:“好吧,俊清你也长大了,如果这事你觉得自己能行,那我这个当爹的也没啥好说的了。”见爹如此说,霍俊清知道他同意了,高兴的跳了起来道:“那,爹,我明天就去找陈营长报名去!” 第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霍俊清便兴冲冲的找到陈之要求报名参军。听他说明了来意,陈之赞许的看着他道:“好啊,俊清呀!当兵报国是好事。不过,当兵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当兵是要在战场上与日寇以死相拼流血牺牲的,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对了,这事儿跟你爹说通了没有?”霍俊清乐呵呵地说:“陈营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有思想准备。这事儿我跟我爹昨晚上说了,我爹已经同意了!”见他如是说,陈之便同意了他报名参军的请求。于是霍俊清由一个青年学生,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西北军的战士。因为他有文化,人又精明,参加完教导队组织的新兵训练后不久,陈之就叫他当了教导队三营的司务长。 接到国民政府第十七师开赴抗日前线的命令后,赵寿山师长立即命令所部到三原集中。霍俊清于是告别了父亲霍敬山,随部队开到了三原,部队暂时驻扎在三原县城的严建街。 过了几日,出征部队集中完毕,第三十八军之第十七师与第一七七师之第五二九旅,在陕西渭北地区集结,举行了庄严的誓师仪式后,于七月二十一日从陕西三原县出发,从山西茅津渡渡过黄河,二十四日抵达河北深县待命。八月二日奉命进驻保定,布防于保定以北之漕河车站至新安镇一线阻击敌人。 九月中旬,日本侵略军以三个师团八九万兵力沿平汉铁路两侧向南进犯,部署在保定以北平汉线上的孙殿英部一触即溃。平汉铁路前线总指挥刘峙吓破了胆儿,乘火车仓皇南撤到了豫北,华北前线部队,陷入了无人指挥的窘境。见形势危急,蒋介石便命第五十二军军长关麟征为华北前线各部临时指挥官,指挥各部保卫保定,阻止日军南下。关麟征下令,张耀明的第二十五师、郑洞国的第二师和赵寿山的第十七师坚守保定,接到命令后,赵寿山将第十七师布防于保定以北之漕河防线,但一部分兵力被分割给友邻部队使用。 9月23日,日军进入攻击位置后,在炮火和坦克的配合下,首先疯狂地向第十七师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阵排炮打过,炮弹呼啸着在国军阵地及前后飞落,发出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随着炮弹的轰响,大地在不停的颤动着。霍俊清两手捂着耳朵蜷缩在战壕里,眼睛被硝烟刺得红红的,刺鼻的硝烟呛得他涕泪横流,把早已被硝烟和土石熏得乌黑的脸庞冲刷成了沟回的花脸。自从部队从三原开到河北作战,作为司务长,他还没有与日军面对面的干过。主要是在阵地后方给部队供给后勤。日寇的进攻被击退后,战场上陷入了难得的一片宁静中。 利用这个尖隙,霍俊清赶紧组织炊事班的人把饭给战壕里的兄弟们送了过去。看着大家都吃上了饭,霍俊清松了口气,拿了馒头与二蛋边吃边聊。二蛋家在三原,部队在三原驻扎时,报名当了兵,他当兵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三个馍下了肚,二蛋满意的打个响隔,拿起水壶咕嘟着灌了一气。觉得背上痒,便找了根干草挠着后背,光头上的青筋绷着,渗出的汗水亮晶晶的,头上似抹了一层油,在阳光下反着光。挠了背,他便用双手抱着后脑勺仰靠在战壕里的土壁上,望着天空发呆。 “俊清,将来不当兵了,你回去干啥哩?”二蛋问。 “回去干啥哩?是啊,回去得有个营生呢,”霍俊清嚼着根干草喃喃地说。 “嗳,俊清啊,听说种大烟能赚钱,你达有那么多地,你回去随便种它十来亩、几十亩的,那可就发达了…” “种大烟?”郭俊清只觉心中一动,当初他报名参军是凭着一腔热血。可毕竟是一个没见过战场的青年学生。他把一切想得都过于简单了。真正的投身于战场之后,天天闻着刺鼻的硝烟,头上飞机炸、地下大炮轰、机枪扫,眼看着一个个年青鲜活的生命在敌人的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始知战争的残酷!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着他,经历了几次战斗之后,在他的心中只有祈盼着这与日本人的战争早日结束,自己能够早点回家!回家,这是在他心头天天回响着的一个声音。 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什么时候能结束,是遥不可期的事情。只要部队有战事,就不能脱离部队。擅自离队,那是要受军法的,弄得不好是会掉脑袋的。霍俊清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沉默了一阵子。 “二蛋,你回去打算干什么?”霍俊清反问道。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家那几亩山地,打个口粮都成问题,等我回去了,和我弟把地务好、早点娶个婆娘回家过日子就行了。唉,这仗也不知啥时才能打完,这狗日的日本人不在东洋过自己的日子,跑到咱中国来折腾,真他娘的霸道。”轰!话音未落,几发炮弹便在阵地上炸响了!鬼子又冲上来了。 战斗进行的越来越惨烈!日军重炮对我军阵地进行了密集的轰击之后,在轻重机枪和火炮的掩护下,大批日军士兵跟在坦克的后面,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三八大盖,怪叫着不断向阵地前冲来。第十七师各部阵地为硝烟和炮火所笼罩。中国士兵们爬在掩体里,用手中的枪不断向敌人射击。双方喊杀声地动山摇,响成了一片。敌人的坦克横冲直撞在阵地上如入无人之境。在坦克的掩护下,一队日军突破了防守,冲到了战壕前面。陈之见情况危急,一手提了集束手榴弹,一手从肩上摘下红樱飞舞的大刀叫道:“三连二排跟我上,把鬼子打回去!杀他狗日的!”叫罢,飞身跃出战壕,领着士兵冲入了敌群之中。陈之瞅准敌坦克所在的位置,一个漂亮的鱼跃,将手中的集束手榴弹塞到了坦克的履带中间。然后一个就地十八滚,闪到了一旁。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敌人的坦克履带被炸断,在原地打开了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几个日本坦克兵挣扎着从坦克中爬了出来,刚一下地就被中国士兵砍翻在地。陈之刚站起来,冲到近前的一个日军曹长举枪冲着陈之的胸膛就是一刺刀。陈之闪身躲过,手中大刀挽个雪花,刀起处,日军曹长的脑袋顷刻飞了出去。污血溅了陈之一身,使他看上去就好象是一个血人。日军的拼杀技术很高,国军士兵不断有人倒下,但中国军人的血性此刻笼罩着他们,战士们怀着刻骨的仇恨,没有一个人后退,呐喊着与敌人以死相搏!不少日军身首异处做了刀下之鬼!经过殊死的搏斗,冲到阵前的日军大部分被歼灭,剩下的几个没命的跑了回去。敌人的进攻再次被打退。 赵寿山一遍遍地在阵前巡视,鼓舞着大家的士气。部队为高昂的士气所振奋,战士们气势如虹,凭借着劣势装备,挥舞着大刀和双拳阻挡着日军的进攻,使阵地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英勇的战士们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日军坦克,继而用大刀和敌人白刃格斗,反复拼杀,坚持阵地两昼夜,毙伤大量日军,部队也付出了重大伤亡。 经过激战,敌人始终不能前进。只得改变了主攻的方向,兵分两路向第十七师的左翼友邻部队防地发起了猛烈地进攻,友邻部队血战不支,阵地被日军突破,战局急转直下,日军利用突破口,迅速扩大战果,赵寿山师与友邻部队的联系被截断,有被敌人包围的态势。关麟征只得命令两师南撤,国军防线崩溃。 九月二十四日保定失守。 保定失守后,第十七师与关麟征失去联系,赵寿山师长临危不乱,和与旅、团长认真观察和分析了知情之后,决定率部突出日军的包围,撤至阜河一线阻击敌人,在阜河又同日军血战了几仗,将日军阻击数日后,赵寿山指挥部队向石家庄以东转移,至晋县一带收容整顿。 第六章 十月初,沿平汉线南犯之敌,在进攻石家庄的同时,以一部主力西进,企图夺取娘子关,由此进入山西,与由晋北南下之敌会攻太原。 保卫娘子关对于稳定华北战局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当时在娘子关一带有孙连仲的第二十六路军、冯钦哉的第二十七路军和曾万钟的第三军。根据国民政府的命令,刚在晋南整训完毕的赵寿山第十七师奉命归冯钦哉指挥,但冯指挥部位置不定,电台无法联系。蒋介石遂派黄绍竑为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担任娘子关前线指挥官。 十七师临危受命,疾进娘子关狙击敌人。10 月,赵部十七师 1。3 万余人,奉命扼守山西娘子关正面阵地。由于日军向西推进的速度较快,与我向娘子关前进的第十七师距离较近,为争取时间,变被动为主动,赵寿山当机立断,率领部分兵力主动出击,迫使日军在获鹿附近滞留了两天之久。趁此机会十七师迅速展开,在雪花山、乏驴岭一带进行了部署。 娘子关外围没有既设防御工事,在拥有优势装备的日军进攻 面前,第十七师的防御任务是十分艰巨的。霍俊清此时就随了部队驻守在雪花山阵地上。由于山上都是岩石,铁锨和钉耙碰上去火星闪动,只留下一个白点,野战工事根本就办法挖。大家只好从很远的地方用麻袋装了土石堆在一处做成掩体。全营官兵都是赤膊上阵,一个个累得吁吁带喘,可士气却很高昂! 10月12日拂晓,日军川岸文三郎第二十师团向娘子关发起全面进攻,雪花山首当其冲。日军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向十七师守军发起猛攻,战士们凭借工事,顽强抗击,三秦健儿打得异常猛烈,打光了子弹就拼刺刀、掷石头,浴血鏖战。战斗最激烈的时候,霍俊清等这些后勤人员也投入了战斗,日军的进攻被多次击退。激战两天一夜,雪花山反复易手数次,敌受挫于我阵地前,枪炮声逐渐寥落下来。趁鬼子士气稍懈,赵寿山命九十八团出其不意向日军发起反击,战至下午5时,毙伤敌寇200多人。迫使日军暂时停止了攻击。 山间阵地笼罩在尘埃和硝烟之中,等这些散尽,一幅战争图景便展现在人们面前,山上国军第十七师的阵地被日军的炸弹、炮弹和枪弹炸的、打的支离破碎,到处是炸碎的石屑、和沙土。阵地前沿堆满了双方战死的士兵和军官。已经干涸的和尚未干涸的血块血水合和泥土把土地和岩石染成了黑红的颜色。霍俊清端了枪,无力的瘫坐在战壕里,大声咳嗽着,耳边尽听得周围伤兵的呻吟。 “霍俊清,马上到营部,营长叫你呢。”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霍俊清扭头一看,原来是连长李战标,忙一激灵挣了两下站了起来答应一声“是。”转身向营部跑去。 到了营部,陈之把一个公文包递给他道:“霍俊清,通信员负伤了,我命令你把这几份文件火速给张团长送到团部去,团长等着用呢。”霍俊清领令,挎了包,右手提着步枪,猫着腰一路小跑着向团部赶去。团部离他们的阵地不远,也就隔着两个山头,在不远处的山坳里。霍俊清边跑边想:真是邪了门了!唉,怎么想起当兵来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呆在家里可有多好,黄陵离战场可远着许多哩!呆在家里随便做个买卖什么的,也比在这奔命强哟。这小日本也真厉害,打起仗来,地面上机关枪、大炮、喷火器、长枪不算,天上还有飞机丢下来炸弹。这几天打下来,兄弟们可死伤了无数了,再打下去,指不定自个儿哪天要把命搭上呢, 次日,日军千余人再次猛攻雪花山。十七师驻守部队打得异常猛烈,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霍俊清再一次披挂上阵,参加了战斗。日军飞机在阵地上空不断的盘旋,投弹、射击。我军阵地上不时有战士负伤。日军支援的炮火把主要由岩石组成的雪花炸得到处是岩石块和石屑。国军用来制作掩体的麻袋早就被炸成了碎片,阵地上是烟雾迷漫,尘土飞扬,硝烟刺鼻。日军的强大火力直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日本人上来了,快开枪,上刺刀…机枪,机枪”有军官在不断的叫嚷。郭俊清无奈得松开两手,从身旁抓起枪,胡乱地拉开枪拴,向着浓烟笼罩的前方开着枪。步枪、机关枪、手枪的枪声,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一群群的日军狂叫着不断扑上阵地,陈之和战士们不得不通过一次次的肉捕战,把敌人压下去。敌我双方均死伤惨重。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赵寿山师长为保持雪花山防御阵地的稳定,并牵制西进旧关之敌,遂抽调一个团的兵力,亲自率领,于十三日晚五时,分三路主动向井陉南关之右侧背出击。左翼为第一○二团第二营向井陉县城实施佯攻。中路在第一○一团张桐岗团长率领下,于雪花山麓(石板片附近)与敌增援部队一千余人相遇,我趁敌正在休息,立足未稳,立即发起冲锋,官兵奋力冲杀,白刃肉搏,毙敌多名,敌人尸横遍野,四散而走,向东逃窜,我跟踪追歼。至午夜,我连下施水村、板桥、朱家川、井陉南关车站。缴获 大炮、机枪、骡马及战利品很多,其中山炮、野炮有数十门。正当我军在井陉车站扫荡残敌,清理战场时,忽报敌已占领雪花山阵地,并以强大炮火向井陉车站猛射,已逃窜之敌也反扑过来,对我出击部队十分不利。原来,雪花山阵地的总指挥一o二团的团长张世俊。在赵寿山率部主动出击,将日军的进攻压制下去之后。以为战场的局势于已方有利,血花山防守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随不听陈之等人的劝告,没有对部队防守的阵地进行应有的加固,对防守部队的部署也未做必要的调整。致使日军利用我方的麻痹心理,偷袭得手,突破了雪花山阵地的防守。一○二团防守该地一个连队死守阵地,战至最后一人,全体官兵壮烈牺牲。日军抓住时机很快扩大了战果,陈之等血战不能收复,随撤往乏驴岭。 情况万分危急,赵寿山大骂张世俊误国。立即调集出击部队,向占领雪花山之敌发起反攻,一度收复了部分阵地。战至十四日拂晓,敌继续向雪花山增加兵力,我伤亡逾千,且火力弱,仰攻不易,而敌机和重炮亦不断向我前沿阵地扫射轰炸和轰击,血花山无收复之可能,我军遂向乏驴岭转进。十四日晨,赵师长将防守雪花山疏虞的第一○二团团长张世俊就地处决,以正国法。 第七章 敌占领雪花山后,不停地向我乏驴岭阵地发起攻击,企图突破正面,与旧关之敌会合,继而进攻娘子关,乏驴岭我军在赵寿山的精心部署下,积极防御,与日军激战数昼夜,敌招数用尽也不能越雷池一步。陈之的二营划入了补充团建制,经过连续的战斗,二营官兵已经不足两百人,且其中还有不少的伤员。陈之眉头皱成了疙瘩:“部队消耗这么大!却不见国民政府有什么补充,这样下去,情况就危险了!” 十九日晨,经反复争夺日军还是不能攻占我军阵地,日军指挥官们不禁恼羞成怒,调集多路日军来援,参与进攻的部队不断增兵。敌新增的两个两联队在优势炮火及飞机掩护下向我攻击。为了达到目的,日军可以说是不择手段,除了普通的炸弹和炮弹以外,还使用了大量的燃烧弹、毒气弹,我军阵地火光冲天,毒雾迷漫。许多战士没有倒在敌人的枪下,却被毒气夺去了年青的生命。17师伤亡惨重,但广大爱国官兵咬紧牙关继续坚持战斗,我官兵依托阵地,沉着应战,奋勇抵抗,敌未得逞。十时许,敌机二十余架,与炮兵配合,猛烈轰击我防御阵地,并掩护步兵再次攻击。战斗到了关键时刻!激战至下午一时,我守备乏驴岭之补充团翟济民团长身负重伤,营以下军官伤亡二十七人之多,士兵前仆后继,伤亡过重,弹药殆尽,二蛋叫道:“没有子弹了,营长。”陈之挥舞着大刀,瞪着杀红了的双眼,叫道:“没有子弹,就是用石头砸,用牙咬,用拳头打,也要把这帮狗日的打下去!”战士们即以石击敌,大批日军很快的涌上了我军阵地,战斗到了最后的关头!陈之挥舞着大刀高声叫道:“弟兄们!咱们是杨虎城的西北军,身后就是我们的大好河山!身后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今日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杀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敌人已经了眼前,唯有拼死一搏了!霍俊清持了大刀、二蛋手持了两把菜刀和战士们随着陈之一起冲入了敌阵!敌这双方短兵相接厮杀到一处。陈之刀法精熟,不断有日军倒在他的刀下!二蛋砍翻了两个鬼子兵,高兴的又喊又叫:“日你奶奶的!痛快!”霍俊清与一个小个子鬼子纠缠在一起,鬼子刺杀技术很好,霍俊清几刀劈过去,就被他架挡了过去。看他露出一个破绽,鬼子兵狠命一枪刺了过来。想躲是躲不过去了!霍俊清心想这下完了。眼见着刺刀就到了胸前,就在这时,鬼子的脑袋突然随着一道血光掉了下来。霍俊清定睛一看,原来是营长陈之从后面一刀砍下了鬼子的头,救了自己。在战士们的英勇抵抗下,日军为我军战士拼死一战的勇气所震撼,乱作一团,暂时又退了下去。 但随着不断而至的援兵,日军很快稳住了阵脚,乏驴岭南侧阵地为敌突破。我守备荆蒲关的黎子淦营,终日与敌殊死战斗,至下午五时,第八连连长阵亡营长黎之淦负伤,全营除十余人外,其他均负伤力战壮烈捐躯。其中九连排长刘惜棠(共产党员)全排壮烈牺牲。此时,乏驴岭北侧阵地正处于敌三面包围之中,耿景惠旅长、李维民团长率部与敌苦战至黄昏时分,带领百余人向神灵台转移。 至此,第十七师在井陉、雪花山、乏驴岭面对日寇精锐部队,浴血奋战了九昼夜,为保卫太原赢得了时间,同时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此时,全师旅以下指挥干部仅剩旅长一人、团长二人、营长以下干部不及三分之一,士兵仅剩三千多人。已处于不补充难以再战的地步,赵寿山不禁忧心冲冲。 看到向阎锡山和黄绍竑多次请求一点作用也没有,不得以,他五次迳电蒋介石请求补充,蒋介石答复“应听候阎、 黄正副司令长官指示办理。”阎锡山作为战区司令,明知第十七师损失奇重,不但不给补充,反而借补充之名,要将第十七师之炮兵营据为己有。面对他的无理要求,赵寿山悲愤难平,据理力争,迫使阎放弃了扣留炮兵营的企图。于是阎锡山恼羞成怒,不仅对第十七师在兵员和装备上毫不补充,而且还在第十七师在指挥乏人,战斗兵员极少的情况下,命令赵寿山率部殿后,担负掩护其他部队后撤。赵寿山为了抗日的大局,再次忍辱负重,率部节节阻击,掩护其他部队撤至了预定地域。 为了纪念雪花山和乏驴岭战斗,赵寿山指示师里成立了一个剧团,名为《血(雪)花剧团》,并编了一首战歌,歌词是:“我们在乏驴岭上,誓与阵地共存亡,我们在雪花山上,血花扶着我们的刀枪,井陉车站夺大炮,娘子关外毁车辆”以鼓舞士气。 由于该部作战有功,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来电嘉奖称:“十七师此次攻守很尽力,损失奇重,殊堪嘉奖”,并赏银三千元,以慰勉。随后,第十七师向阳泉、太原撤退,继续参加抗日战斗。 十七师并未因此气馁,赵寿山接受了中共的建议,将部队拉至山西离石县碛口镇进行整训。在中共地下党的建议帮助下,参照八路军官兵一致的原则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内容,十七师制定了相应的禁令和纪律,宣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激发官兵抗日救亡的热情。为了帮助十七师更好的整训,尽快加入到人民军队的行列中来。八路军总部应赵寿山的请求,派出了一批党团员充实到部队之中,帮助部队进行整训。 杨一民做为八路军总部的一名团职参谋被派到了第十七师。同来的还有纪顺。杨一民自那年兵运成功后,带领部队安全转移到了延安,纪英则进入了抗日军政大学参加学习。抗战爆发后,杨一民被任命为八路军留守兵团团长,不久,因为工作的需要,上级决定他到赵寿山的十七师负责帮助部队的整训工作。接到命令,杨一民给政委简单的交接一下工作,就领了警卫员纪顺带领党组织派往十七师的一部分党团员来到了赵寿山的第十七师。杨一民等的到来受到了赵寿山等人的热烈欢迎。十七师本身就有许多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有组织基础,杨一民等人的到来使得部队中的党团组织基础更为牢固。在大家的一致努力下,部队整训工作开展的颇为顺利。 不久,为坚持山西抗战,由八路军和一部分国民党军队组成了东路军,指挥者正是朱德、彭德怀。十七路军正好被编入东路军战斗序列。十七师与八路军并肩作战,学习八路军的游击战术,并在高平等晋东南地区打了好几个胜仗,收复十余座县城。 第八章 不久,蒋介石主持的国民政府下令将孙蔚如为军长的38军扩编为31军团,由孙蔚如任军团长;下辖38军和96军;17师、177师番号保留。赵寿山晋升为第38军军长兼17师师长,辖17师和独立46旅,旅长孔从洲;李兴中任96军军长,兼177师师长,辖177师和独立47旅,旅长王镇华。原38军教导团、骑兵团改为军团直属。在陕部队全部东渡,开赴晋南抗日前线。在晋东南整训的17师和529旅奉命归还建制。 接到命令,孙蔚如下令各部结束休整和补充,火速开赴中条山。于是,这支由三万多名三秦子弟组成的队伍夜渡黄河,开进了黄河北岸的中条山。 在中国军队的坚决抵抗下,加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及其他抗日武装在敌后战场的牵制,日军正面战场的进攻,在速度、锐气和威胁程度诸方面均较最初的战略进攻阶段显著减弱。战争双方的战线保持了相对的稳定,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日本侵华政策的重点逐渐向保守占领地转变。为了摆脱困境强化对所占地区的占领,1938年始,驻扎在晋南的日军调集重兵,开始大规模进攻中条山。 中条山位于山西南部、黄河北岸,呈东北西南走向,东北高西南低,横广170公里,纵深50公里,最高峰为海拔2321米的垣曲历山舜王坪,山脉平均海拔1249米。它西起晋南永济与陕西相望,东迄豫北济源、孟县同太行山相连,北靠素有山西粮仓美誉的运城盆地,南濒一泻千里的滚滚黄河。境内沟壑纵横,山峦起伏,关隘重叠,矿藏丰富。与太行、吕梁、太岳三山互为犄角,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随着山西各主要关隘的相继失守,中条山的战略地位愈加重要。对我方来说,占之,即可以此为根据地,瞰制豫北、晋南,屏蔽洛阳、潼关。进能扰乱敌后,牵制日军兵力;退可凭险据守,积极防御, 配合整个抗日战场。就日方而言,得之,即占据了南进北侵的重要“桥头堡”,既可渡河南下,问津陇海,侵夺中原;又可北上与其在山西的主要占领地相连接,解除心腹之患,改善华北占领区的治安状况。所以,中条山地区被视为抗日战争时期“关系国家安危之要地”。 中条山地区虽位于山西省境,但在抗战时期却不是晋绥军的防区,亦不属阎锡山的第二战区管辖。驻守这里的是国民党中央军,在战区划分上则归之于卫立煌为司令长官的第一战区。1938年春,山西境内的国民党军为减少正面损失,将十数万之众的部队分散于晋南地区,建立防御工事,开展游击作战。日军侵占山西后,“为了固华北、抑洛阳、窥西安中条山。 1938年8月8日,日军牛岛师团三千余人,从运城方向扑向永济。 永济古称蒲州,在中条山的西端,是晋西南名城,永济紧靠黄河,与黄河上的重要渡口风陵渡成南北直线,是守护风陵渡的前沿要塞,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孙蔚如和赵寿山等推断日军必在近期内强攻永济,妄图占据风陵渡。故在率军渡河前,已经派军团所部独立46旅旅长孔从洲率领所属部队和17师补充团的部分部队先期过河。到了赵寿山的部队之后,杨一民被任命为第十七师补充团团长,负责指挥部队。孔从洲和杨一民等率领先头部队抢先占领了永济,迅速在城外修起坚固的防御工事,构筑阵地准备抗击来犯的日军。 为了加强守备永济城的力量,孙蔚如随后又调在河西执行河防任务的警备一旅张剑平团进驻永济城,担任守城重任。自己和赵寿山等率领大部队随后迅速集结,准备随时支援永济的作战部队。 经过集结和部署,黎明时分,日军指挥官牛岛下令向守卫永济的中国军队发起攻击。日军十几门大炮同时猛烈向永济城外的中国军队东原阵地开火,9架飞机在天空中盘旋着向中国军队的阵地上投掷着炸弹。顿时,从中条山下的西姚温到黄河岸边的永乐庄,中国军队20多里的防线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为了鼓舞部队的士气,且便于指挥,孙蔚如的军团指挥部就设在中条山的最西端、半山腰上的六官村,这里不仅“山下鼓角相闻”,而且可以俯瞰整个永济战局。 在东原防线上指挥作战的是陕军名将孔从洲,在他的沉着指挥下,战士们打退了日军一次比一次猛烈的进攻。日军装备先进精良,而中国军队却是装备落后,弹药不足。但大家硬是凭着对国家和民族的忠勇,用自己的血肉身躯和大刀步枪将日寇挡在阵前不得前进。纪顺、陈之、霍俊清等随了补充团先期到达的部队参加了战斗。双方战至黄昏,见中国守军守卫顽强,阵地不可下,牛岛无奈,命令日军调来装甲部队加强攻势!一时间,天上飞机呼啸,地下坦克轰鸣,日军士兵在坦克的掩护下狂叫着再次发起了进攻。中国守军伤亡巨大,东原阵地岌岌可危!见情况危急,孔从洲和杨一民等人商议后,叫来17师补充团(102团)杨法震副团长,指着地图说:“杨团长,日军调来了坦克加强进攻,我方伤亡太大,正面阵地压力很大!我命令你速带一个营冲出敌人的包围,迂回到敌人背后的栲栳镇,出其不意的从背后敲他一下!以减轻主阵地上的压力,击退日军的进攻!” 杨法震接到命令,立即命令陈之的三营集合队伍。杨法震对弟兄说:“弟兄们,听我指挥,跟着我往前冲,兵贵神速,要打就打他个冷不防。”说完,从一名机枪手手里夺过一挺机枪,亲自和陈之率领5名机枪手一字排开在部队的最前面开路。5挺机枪怒吼着,织成一道扇面形火力网,三营三百名壮士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日军的包围。 杨法震和陈之率三营士兵一路冲杀,在黑水村灭了敌警戒哨,在唐家营端了敌预备队;在北古城炸毁了日军增援的汽车队……一连数日左冲右突,神出鬼没,搅得日军后营大乱,从而大大缓解了主阵地的压力。日军指挥部大为恼怒,调集重兵围堵这去横空杀出来的小分队。 8月15日清晨,大雾弥天,日军调集1200多人,向杨法震和陈之设防的上高市猛扑过来。连续的战斗,使得部队弹药和给养奇缺。凭借有限的弹药,杨法震和陈之指挥大家沉着应战。日军大炮轰鸣,炸弹横飞,阵地上硝烟滚滚、杀声阵阵。在指挥士兵们打退了敌人的4次进攻,自己亲手击毙了13名鬼子后,杨法震不幸中弹牺牲。陈之指挥部队继续抗击日军的进攻。子弹打完了大家就用石头和刺刀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战至最后,大部分战士壮烈牺牲,陈之仅与十几个战士突围成功,返回了部队。上高市随被日军占领。……当晚,日军又迂回偷袭,一夜间占领了东南方向的西姚温、解家坟、万古寺,使中国军队处在腹背受敌的境地。永济城外,由于装备奇差加之众寡悬殊独立第四十六旅驻守的东原防线最终被日军占领,日军于是兵临永济城下。 在六官村坐阵指挥的孙蔚如急调有“铁军”之称的军团直属教导团去夺回万古寺。三营营长张希文一马当先,在收复了万古寺后又逆袭西姚温。由于战局瞬息万变,通讯中断,三营被日军困在了西姚温……40年后,孙蔚如将军在他所撰写的《第四集团军在中条山抗战 经过》一文中深情地写道:“敌旅将我西姚温阵地突破,我张希文营向该处逆袭、肉搏一昼夜,该营全部殉国,我主力及炮兵得以安全转移、厥功甚伟。” 8月17日,日军从东、南、北三面(西面是黄河)包围了永济城。 张剑平团长带领全团官兵坚守城池,日军用炮火将城墙炸得到处都是缺口,城墙外的护城河已被双方士兵的尸体堵塞,变成一条“血河”。下午5时许,日军在坦克大炮掩护下冲进城内,中国军队官兵在城内展开巷战,连炊事员也抡着菜刀杀入敌群……6时许,永济失陷,中国军队500名官兵壮烈殉国…… 永济失陷,韩阳撤兵,从局部上看是中国军队的失利,而从战略上讲则是为中国军队争取到了时间和空间。因为,孙蔚如渡河作战之初,主力38军及529旅尚未赶到中条山(此前,38军归八路军朱德、彭德怀将军指挥,在太行山一带游击作战),三百里中条山的防务也没有部署停当。永济战后,中国军队各部已集结到位,中条山防务也基本就绪。教导团撤出韩阳镇后,孙蔚如的指挥部也从芮城的六官村东撤至平陆的东延村。而日军虽然占了永济和风陵渡,但惧于中国军队的中条山防线会断其后路,仍然不敢举兵渡河。 第九章 补充团的前身是十七师教导队。补充团自打杨一民和一批党团员加入并担任领导职务后,部队的训练质量有很大的提高。近期兵员得到了补充,战士们士气高昂,部队战斗力大增。大敌当前,为了更好的守卫中条山,赵寿山对第三十八军所属的第十七师和独立第四十六旅等所属部队进行了整编和调整。到达中条山之后,为了进一步增强战斗力最强的孔从洲独立第四十六旅的实力,他特意将第十七师补充团划入独立第四十六旅的战斗序列,准备让其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再次充当主力。陈之由于在战斗中作战勇敢屡立战功,被赵寿山任命为补充团副团长,霍俊清当了他的副官。 自前1938年以来,日军先后4次向中条山地区进攻,均被击退。永济血战后不久,一九三九年三月,日军喘息已定后,又一次纠集五六千人大举进犯,日军此次来势汹汹,准备一举攻占这一战略要地。进攻的重点区域在赵寿山第三十八军的防地。发现敌情后,赵寿山从容应对,他召集孔从洲、杨一民等营以上军官分析形势,判断敌情。制定了避敌锋芒,侧后攻击的战法。 3月29日,日军向三十八军驻守阵地发起了猛烈的炮击。大批日军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向三十八军驻守的阵地前涌来。赵寿山按照既定方针,一面指挥三十八军一部在正面节节抗击,诱敌深入,一面率领部队主力转入日军身后,伺机向日寇侧后迂回出击。日军自恃狂傲,主顾进攻阵地,丝毫未发现中国军队的战役企图。 经过几天的战斗,日军被诱至预定地域。赵寿山一声令下,第三十八军全线出击,向日军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日军突遭正面和侧后的攻击,陷入一片慌乱之中。但很快,凭借装备和火力上的优势,被分割包围的部队各自为战,做困兽之斗。第三十八军参战部队伤亡较大。担任主攻任务之一的独立第四十六旅进攻收效甚微。一时间,敌我双方成僵持状态。再拖下去,一方面会加大部队的伤亡,另一方面附近的日军会赶到增援。战机稍纵即逝!看强攻不行,杨一民果断向孔从洲旅长建议,采用夜战和近战消灭日军。这一建议很快便被采纳了。 当天夜里,孔从洲亲自挑选精壮官兵组成大刀队,杨一民、纪顺和陈之等坚决要求参加。经过挑选,组成了一支百人大刀队负责打前锋,陈之被任命为队长,杨一民则被留下指挥部队。为了区分敌我,大刀队的战士们在胳膊上都绑上了红布条。 经过杨一民简单的战前动员,随着孔从洲一声令下,大刀队如猛虎下山般,迅猛的冲入了敌阵,白天的大战,使得日军早已经筋疲力尽了。中国军队夜里的突袭他们根本就不曾料到。一时间大刀队砍死日军甚多。惊醒后的日军狂叫着与大刀队展开了激烈的拼杀和肉搏战。日军在中国战场上素以拼刺技术见长。可却不曾知道自己拼刺的克星正是中国军队中的西北军。西北军的军人,几乎人手一把大刀。拼杀的招式仅一招,但均系脱胎于军阀混战时的李景明部,独成一家专破日式白刃战拼刺术,对付日军的拼刺颇为有效实用。具体的刀法是出刀时,刀身下垂,刀口朝自己,一刀撩起来,刀背磕开步枪,同时刀锋向前画弧,正好砍对方脑袋。其威力在于挥刀的同时就荡开了对方的武器,使劈和砍成为一个动作,日军来不及回防就身首异处了!日军早先就吃过西北军大刀队的亏,这阵子一见这种阵势,先自胆怯了,大刀队战士个个如猛虎般挥刀向前,日军官兵纷纷倒下,不一会儿便歼灭了日军,占领了敌方阵地。见大刀队得手,孔从洲指挥大部队随即发起了全面的进攻,日军部队倾刻间土崩瓦解,被中国军队彻底击败。3月29日开始的此次战役,激战六天,毙伤日军千余人,三十八军伤亡 500余人。蒋介石为此通令嘉奖三十八军,“该军与敌血战,迭挫凶锋,良堪嘉许”。 经此失败,日军并不甘心失败。喘息一阵,又调集了重兵对中条山的国军阵地发起了进攻。爆发了规模更大,更为惨烈的六六战役。 面对敌人,三十八军在赵寿山的指挥下采取了以运动战、游击战为主要战法的机动灵活战术杀敌。十七师一部秘密插入中条山东端敌后,出其不意攻击,而主力则主动迎击日军,激战 两昼夜,杀敌千余人。中条山西端,被日军包围的九十六军、独立四十六旅分路突围,各自为战,同日军展开了殊死激战。6月11日,日军向三十八军十七师阵地 发起猛攻。先是敌机狂轰滥炸、炮声连连,继而枪战激烈,最后又成为惨烈的白刃搏斗。 如此苦战了半个月,日寇全线溃退。三十八军收复平陆、芮城等失地。三十八军以伤亡六七千人的代价,毙伤日军万余人。这是由孙蔚如指挥的第四集团军在守备中条山期间规模最大、战斗最烈的一次。 三十八军的威名自此远扬。这支部队击碎了日寇攻占中条山,进击豫西、关中的迷梦,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霍俊清在此次战役中身受重伤,被送回后方医院治疗,暂时离开了自己战斗了近两年的第三十八军。 第十章 霍俊清离开部队到后方医院养伤期间,蒋介石将第三十一军团改编为第四集团军,任命孙蔚如为总司令,赵寿山仍任三十八军军长。望原会战胜利结束后不久,霍俊清伤愈归队,被任命为补充团三营连长随部队继续在中条山驻防。 1940年10月,孙蔚如接到蒋介石的调防命令,率第四集团军所部离开了浴血苦战将近三年的中条山,到中原战场参战。驻地附近的晋南百姓得到消息,抬了慰问品,沿途含泪给大军送行……西北军第四集团军的部队在驻守中条山的1938年5月至1940年10月间,不辱使命,在装备落后,给养不足的绝对劣势下,凭借出色的战法和英勇高昂的斗志,先后挫败了日军的11次扫荡和进攻,在日军凶焰正盛时,力挫敌锋,保卫了黄河,保护了大西北国土,阻止了日军渡河西进占领西安和兰州灭亡中国的计划。官兵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向中原及西北地区的人民表达了傲国之志、爱国之情和血战到底的决心,终使日军不敢西窥关中,南伺河洛,兵锋止于中条山下。 第四集军团离开中条山后,在蒋介石的调动下,晋南三角地带先后涌来17万国军。然而,半年后(1941年4月),17万大军防守的中条山却在20天内全线失守,7万官兵罹难,8位将军被俘…… 日军既占中条山,然终成强弩之末,无力西进。 闻中条山失陷,孙蔚如、赵寿山和陈之、霍俊清等官兵伤感不已。霍俊清就搞不明白,第四集团军的三万余三秦将士在中央不及时补充装备和弹药,任意克扣军饷的情况下,凭借一腔爱国热忱,用落后的武器和原始的大刀,牺牲了多少官长和兄弟们!流了多少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是守住了中条山。可一到换了装备比自己强的多,给养比自己好的多的堂堂十七万中央军守卫中条山,中条山却丢了!几年的苦战就这么被中央军葬送了!唉!他感到了前途的渺茫,这仗是怎么指挥的,怎么打的呀!他不禁对所谓的最高统帅失去了信赖,不想在军队中再混下去了。于是,他来到已经升任副师长的陈之处,请求陈之同意自己解甲归田。陈之见他去意坚决,叹口气答应了他的请求。霍俊清便离开部队回到了故乡黄陵。 有了前方战士的浴血奋战,使西北大后方的百姓避免了做亡国奴的悲惨境地得以幸存度日。 纪家在纪礼的主持下分家之后,各家便各过各。地里的收成大部分被纪礼和槐叶据为己有。除了自己吃用,大部分都换成了白花花的光洋,几年下来又买了六七十亩地。纪礼的家业越来越大了。其他三家孤儿农妇每年只是在他那里得些陈年旧米,得以勉强度日。纪二的儿子纪富贵已经长到了六岁。纪礼虽然嫌其母为风尘女子,但除了纪富贵,自己再无后代,于是渐渐地把心全部放在了这个意外得来的孙子身上。平日里百般溺爱,把个纪富贵宠好吃懒做得开始有了纪二的影子出来。马兰眼见着儿子的变化,急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她真怕儿子将来再变成第二个纪二似的花花公子。每次暗地里给槐叶提醒,槐叶根本听不进去。 这天,纪富贵和纪崇礼、纪崇义、纪崇德还有纪芹在一起玩耍。纪富贵双手叉了腰冲着几个孩子说:“我想骑马,你们谁来当马叫我骑。”崇义道:“想骑马,去骑你家的那头毛驴去吧。我们可不是什么马。干吗叫你骑呀!”纪富贵一听,来了气,指着纪崇义的鼻子骂道:“你个穷光蛋!我们家驴子吃得都比你好!要不是每年我爷给你们几家吃食,你们早就饿死了。”纪芹听了叫道:“纪富贵,你少胡说!俺娘讲纪家的地都是三爷爷的,现在应该是我三个哥哥的,根本就不是你们家的。你不信去问问你爷爷!”纪富贵哪里肯信,争不过,气急了眼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槐叶听见冲过来把他扶起来,凶神恶煞般瞪着纪崇礼几个骂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自己家里不好好呆着,欺负富贵干什么!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还不滚回去!”纪崇礼等敢怒不敢言,带着满腹的委曲撇下不讲理的槐叶和纪富贵,径去了。 纪芹气不过,回去后给郭芬说了,郭芬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骂着槐叶的霸道和无礼。这几年,郭芬过得很不好!先是前些年纪义被害。然后是纪礼霸占和土地,再就是日军入侵华北后,她与家里失去了联系,父母兄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有好几次她都想到贵阳去打听他们的下落,但考虑到纪芹尚小,身边离不了自己就强压了对家人的思念没有前去。她听纪芹说着,叹了口气道:“芹儿,听娘的话,以后别再到纪富贵他们家附近去了,摊几个不讲理的东西,叫娘听着都窝心!快吃饭吧,吃完了饭,跟娘到你大嫂和二嫂家里去看看,就凭着纪礼那歹人给的那点陈粮旧面,她们孤儿母的可怎么过哟!”纪芹闻听,便洗了手坐到炕桌前,娘儿俩喝了些玉米糁糁,吃了两个杂面馒头,将碗筷收洗净收拾停当后了出了自家的院子,径往纪升家而来。 一进院子,就见美英正坐在院子里红着眼圈和月娥说着什么。郭芬上前拉着美英的手关切地问:“美英,你这是怎么了,好象是刚哭过。有什么事跟三妈讲!”美英见是三妈郭芬,心里更是好不难过,眼泪好象断了线的珠子样,吧哒哒地掉了下来。原来,纪升的在几个孩子里面,纪崇礼是老大,纪升不在了以后,美英娘儿几个靠了那点可怜的粮食艰难度日。地被纪礼占着,纪崇礼无钱上学,稍大一点后,他便在外面给人打打短工,挣些杂粮什么的,帮着母亲美英拉扯弟妹。前几天,美英的哥托人在县城里面给纪崇礼找了个当粮店学徒的差事儿,老板提出来要收拜师礼光洋六块。这可把美英给难住了。是啊,家里老少五个,就靠些陈米杂粮什么的过活,哪里有什么钱交拜师礼呢!没法子,美英就跑到纪礼处去借。 听美英说了来意,纪礼和槐叶相互看看。槐叶大声道:“纪升媳妇,我们每年打下来些粮食,一方面要按租分给你们一半,剩下的那丁点粮食也只是仅供我们果腹。哪里来的光洋哟!”美英道:“四妈,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才想到你们这里来借的。我们孤儿寡母的,到哪里找六块光洋去,你看崇礼这孩子好不容易到县城能当个学徒,你们就帮帮我和孩子吧!有钱了,我一定把钱还给你们!”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是我不给,我也想给,可我也难啊!现在给了你,真不知道你们以后如何来还!你们还是再想点其他的办法吧。”任凭美英如何请求,纪礼和槐叶就是不借,眼见着纪崇礼当学徒的事情要落空,回到家里,美英只有独自在家垂泪。恰月娥来串门,便抹着泪说月娥听了。月娥这阵子正给美英排解呐。郭芬听了美英说了事情的来茏去脉后,气得说不出话来。美英伏在郭芬肩上哭出声来。郭芬和月娥忙不迭的劝解着,直到她哭罢,安静下来。 第十一章 兵工厂从太原城出发往西行,这已经是第十天了,由于妻子有了病痛,吴汉携了妻子儿女与四、五家带着伤号的工友离了大队拖在后面缓行。从太原往外撤离时,遇到日军飞机的轰炸,忙于躲避的他失却了全部的行李和仅有的几十个铜板,一路走来,有一顿没一顿的全靠工友接济,与大队走散之后,一家人已经有两天粒米未进了,小女饿得已没有气力啼哭,妻子桂枝在这节古眼儿,不知咋得了,肚子比前些天疼得更厉害了。吴汉心里发急用独轮车推着妻子和不满六岁的女儿却走不快,大女儿吴巧儿和弟弟吴拴脚步踉跄也到了欲倒的地步。那几个有病号的工友此时也是疲惫不堪,气喘吁吁地走不动了,看到前面有片林子,一伙人便进了林子,打算休息一会儿再走。 桂枝此时肚疼欲裂!她实在忍不住时就发出一阵阵的痛苦呻吟。吴汉听得心焦,却无计可施。他端了水壶,先递到桂枝面前,桂枝呻吟着摇着头。吴汉自己舍不得喝一口,就把水壶递给了围在跟前的三个孩子,吴拴用手拿了水壶先喝了几口,把壶递给了姐姐吴巧儿。吴巧儿接了自己却没有喝,而是抱着小妹菊儿,叫她先喝。菊儿却推开了水壶嚷着要吃东西。吴汉听得伤心,一路走来,他们已经有两天水米没打牙了,哪里来的吃食呀!他叹口气把菊儿抱在怀里哄着,叫巧儿喝水。桂枝此时疼得脸上都变了颜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着,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吴汉只能不停得说:“桂枝,桂枝,你可一定要坚持着呀。一定要坚持住,等到了前面的集镇,我就去给你找郎中。桂枝,桂枝----”坐了一会儿,想想路还很远,再不走,天黑以前就到不了了。于是,大家咬了牙,又起身赶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吴巧儿今年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已经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了。见爹爹推了娘和妹妹十分的吃力,便和弟弟努力的帮爹爹推了车子向前行。 吴汉所在的兵工厂,原来在山西的太原城内。日寇大兵压境,当局为了使兵工设备不致落入敌手,决定把工厂整体搬迁到西北后方去。准备工作尚未做好,日军的飞机便不断前来轰炸,许多的工人被炸死,机器设备被炸毁。前些日子,兵工厂剩余的职工仓惶将剩余的设备装上车向西北方向转移。吴汉和其他的工友一样,带了妻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太原的家,一路西行。出太原城时,日军的轰炸使他丢失了全部的钱财。钱财的丢失叫他们一家人在这些日子饱受饥寒。如今,桂枝的病又是这么的严重,叫他备受着剪熬。这阵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去找郎中呀!他只有咬了牙拼了命的往前挪动着困乏已极的身躯,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近的集镇赶快给桂枝找个郎中,好救她的命!听工友们说,前面就是黄陵县城,那里面肯定有郎中。吴汉猛然觉得妻子有救了,心里重新点燃了几丝希望。 桂枝在车上趴着,身在痛,心里在哭。她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在这个结骨眼上病得这么重,给吴汉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望着倚在自己怀里饿得大声哭闹着的菊儿,她竟然连用手抚摸一下她的小脸的劲儿都没有了。可恨地日本鬼子!如果不是他们这些畜生,自己一家怎么能离开太原一路仓惶西行呢?此时出来,还不知道那一年才能回去。唉,眼下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将来,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呀。自己一旦不行了,吴汉和三个儿女可怎么办呀。想到此,泪水不禁模糊了她的双眼。 天空中忽然传来飞机马达的声音。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不好了!鬼子的飞机来了,快,快,大家卧倒!”听到这话,人群便好象受惊的马群,大人小孩发出惊恐的呼喊声、哭叫声,人们杂乱的脚步响成了一片。大家疯了似的四处乱跑,寻找躲藏的地方。吴汉拉了车子随了人群奔逃,吴巧儿和吴拴被人群冲散不知去了哪里。吴汉刚刚找了个土坡放下车子把妻子和菊压在坡下爬下,敌机就飞来了,轰炸机迅速的降低了高度,怪叫俯冲下来,把一枚枚炸弹扔在人堆里,机上的机枪也哒哒地的喷着火舌,地面上的人群中不时的有人被炸得肢离破碎、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大地。敌机越炸越起劲,高度降得很低,机翼上的血红色的太阳图案清楚可见,菊抬了头甚至看到了机舱里面坐着飞行服冲着人们怪叫的日本飞行员可憎的脸,那脸上带着的狞笑,吓得她止不住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日本飞机才飞走了。树林里,道路上,到处是被炸死的人,被炸毁的物品、车辆。受伤的人大声的呻吟着,小孩子和大人的哭声和呼喊声从四面传来。吴汉发了疯的到处寻找着吴巧儿和吴拴。“巧儿!吴拴!巧儿!吴拴!------”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吴汉不知该怎么办,他抓了自己的头发无助地坐在地上。不远处,几支老鸦在撕抢着什么,吴汉猛然看到一只熟悉的弹壳做的哨子在老鸦的脚下闪着光,吴汉一惊,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心,他忙站起身来,用石头轰跑了老鸦,等老鸦飞走后,吴汉才发现它们争抢的竟然是一只小孩子的胳膊,而那胳膊上套着的半截袖子和吴拴穿得衣服袖子是一个颜色,吴汉哭着拿起胳膊,在手腕处一看,有一颗痣赫然展现。吴拴的左手腕处天生就有一颗这样的痣。这不是儿子的胳膊,是谁的胳膊?他只觉得的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独轮车旁,巧儿正满脸泪水陪在他的身边。见他醒了,巧儿抱了他是放声大哭。吴汉道:“巧儿,巧儿,爹问你,拴子呢!拴子呢!我的拴子呀。”说罢是老泪纵横。原来敌机轰炸的时候,巧儿和吴拴慌乱中与家人跑散了。年纪小又不知道父母到了哪里,两人只好蜷了身子躲在一棵树下,炸弹不停在四处炸响,拴儿发现自己的哨子不见了,那是吴汉用旧弹壳给他做的,他非常喜欢。就用眼睛四处搜了看,看到哨子掉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坎上,拴儿便嚷着要去拿,巧儿捺他不住,拴儿起身跑到土坎边刚把哨子拾起来,猛然间一声巨响,一枚炸弹在他身边爆炸了,拴儿瞬间不见了踪影,只有些残肢碎布随那土石飞向四处,巧儿一见当时就哭晕了过去。后来是吴汉的两个工友发现了她,才把她救醒,几个人找到了昏迷过去的吴汉,把他抬到了桂枝和菊呆得土坡下面。一家人哭作一团,直到吴汉从昏迷中醒来。 桂枝此时已经无力再哭,她觉得自己的大限到了。 第十二章 抗战爆发后,由于国军的连续失利和败退,被日军占领的沦陷区的大批百姓为逃避战火和日军的残暴统治、蹂躏加入了逃荒的行列。而这逃的方向便是往西、往西、再往西。这些日子黄陵县城内外,难民比比皆是。 霍俊甫、榆叶儿领着竹英和弟媳秋芝一起到集上转。这霍俊甫不是别人,却是那霍俊清的哥哥,霍敬山的大儿子。霍俊清前些年从军队上解甲回来后,便呆在家里和霍俊甫一起帮着父亲霍敬山管着自家的田产和生意。这些年,霍家的生意是越做越旺,霍敬山在黄花镇又买下了一所大宅院,把家搬了过去。县城里的那套宅院开了商号做做生意。看着霍俊清年纪也到了,霍敬山和老伴一商量便托人给他说了备村的刘家的秋芝当了媳妇。红红火火的给俊清娶了媳妇后没多少日子,霍敬山便染病故去了。他一去世,家里就由俊甫、俊清哥俩来打理。这几天,霍俊清去了西安办货。一干人在家闲着,便约了到县城转转。今儿逢集,县城里人来人往,倒也热闹。榆叶儿在鼓楼前的集市上给婆婆、俊甫、自己和孩子们选了些布料,准备回去给家里人作几件新衣裳。秋芝则忙着选些胭脂、首饰什么的。“妈妈,我要吃油糕。”竹英嚷嚷着。秋芝说:“哥,嫂子,那咱去那边转转,油糕那边有卖的。”到了地方,榆叶儿用个铜板买了几个油糕,递给秋芝和竹英。” 桂枝终于还是未能坚持住,进了黄陵县城就不行了…临咽气,紧抓着吴汉的手不放,眼睛悲哀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儿,断断续续地说:“吴汉,我,我,恐怕不行了,巧儿大了,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娃儿寻个活路,菊儿还小,拖着你也不行,不行就送了人,给你和巧儿也求个救命粮吧。…”话未说完,妻子便死去了。“娃他娘,你醒醒,醒醒呀,我这就给你找郎中来,娃他娘,你醒醒,你可不能死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榆叶儿几个循声望去,见前面不远处的街边上围着一圈人,影绰绰见一个汉子伏在中间的地上悲哭不已。榆叶儿正想走开,秋芝拉着她说:“看看去,看看又有啥怕的?俊甫等便随了去。走至近前,见一妇人倒在街头,脸上盖着件衣服,一个汉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抚尸痛哭,边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由于饥饿已无力啼哭,只是仰了流满泪水的脸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和姐姐。 榆叶儿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心中难过。俊甫也觉胸口憋闷的厉害。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几个好心的乡亲劝道:“人都老了,还是先把你媳妇的后事料理了吧。”吴汉打着悲声说:“谢谢各位了,我叫吴汉,是从山西过来的,途中日本人轰炸,行李和盘缠都没了,不瞒大家,一家人都两天没吃饭了,哪里有钱给娃他娘料理后事呀…”众人听了不禁叹了一声。小姑娘坐在地上,哀哀的望着父亲:“爸爸,我饿,饿…”榆叶儿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在附近的摊上买了几只烧饼, 要了碗绿豆汤,挤进人群中,俯身蹲在小姑娘面前:“给你,吃吧。”说着把烧饼塞到了小姑娘的小手里。围观的人中有人认出了俊甫一家,忙对吴汉叫道:“这可是黄花镇的霍大老爷家的,心善着呢。”吴汉感激地走到俊甫和榆叶儿的身边连身称谢:“多谢了,先生家如果缺丫头,就请把我娃收了吧,给她一口饭吃,行吗?钱嘛,你看着给几个,只要能买口棺材把娃她娘的后事办了就行了,…”霍俊甫低头想了一想,看着榆叶儿说:“我们商量商量吧。”说着话,从身上拿出块光洋递给吴汉,“你先和娃去吃饭,吃了饭,把婆姨葬了吧。” 回到家,榆叶儿对俊甫说:“那娃,满可怜的,咱霍家你们这一辈也没个女娃,我看还是做个好事,收养了吧。”俊甫笑着说:“刚才也没细看那娃,我妈也一直想要个女娃养的,等一会儿,如果那汉子来了,我去跟妈说说,叫她看看再说吧。” 吴汉用霍俊甫给的钱和女儿草草吃了些饭,填饱了肚子,在集市上的寿材店里买了口棺木,央告着几个同行的工友帮着抬了,将妻子葬在了护城河边的一片林子里。祭奠已毕,便叫巧儿跟着工友等着,自己带了女儿去见霍俊甫。 “老太太,郭先生,娃我给你们带来了,身板是弱了点儿,随便给口饭吃,她能给你们干活的…”吴汉哽噎着说不下去了。 霍俊甫衔了水烟袋杆和母亲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约有五六岁的年纪,由于营养不良,显得面黄肌瘦的,身上裹着件破旧不堪成人穿过的烂褂子,腿上的裤子上落满了补丁,膝盖上有两个大窟窿,头发乱蓬蓬的,瘦削的小脸上带着惊恐不安的表情。好可怜的一个女娃儿呀,他看看母亲:“娘,你看…”母亲冲他点点头,于是,俊甫缓缓吐出一口烟,对吴汉道:“行啊,要是你舍得,就把这娃儿留下吧,我把她当成妹子养,当我娘的女子吃饭穿衣是不会是多大问题的。娃是你的,钱吗,你说个数吧。”“霍先生,你说的这是那里的话儿,只要你们肯收下娃,给她条活路,我吴汉就感激不尽了,钱我是不能收的,收了钱,就是卖娃了。”吴汉不知说什么好,嘴里只是喃喃地说着些感激的话。他颤抖着双手,在身上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包送到霍俊甫的眼前:“霍先生,这是娃她娘留给娃的,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求您等她长大晓事理的时候交给娃儿,也好让她了解自己的身世。”霍俊甫接过小红包收了,拿出十五块现大洋给吴汉,吴汉坚辞不受,俯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女儿乱蓬蓬的头发。女儿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影绰绰感受到父亲要弃她而去时,哇的一声哭出声,小手紧紧拽着吴汉的衣襟,眼中发出让人哀伤的光来…吴汉狠下心来,猛一甩衣服,转身跑出院子,出了院门闪身躲在墙边一大堆柴草后面,女儿哭喊着追出院来,却已不见了爸爸的踪影,于是发出了更为凄惨的悲声,榆叶儿把她拥在怀里,一边抹着泪,一边温柔地安慰着。 第十三章 霍俊清征得陈之的许可,从部队返回黄陵后,便天天和哥哥在一起帮父亲霍敬山打理家中的事务。父亲去世后,哥俩一分工,田产和乡里的事务由哥哥俊甫来打理,县里的商号和生意由俊清来打理。霍俊甫为人豪爽豁达、人缘好,大家听说霍家收了个姑娘,便纷纷前来给老太太道贺。霍家霍俊甫他们这一辈一直没有姑娘,如今,霍老太收了菊儿这个姑娘高兴的很,与众人说时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眯。大家看菊生得聪明伶俐,个个都夸霍老太好福气!老太太乐呵呵地道:“好,好啊。” 过了几天,俊清从西安办完货回来,知道母亲收了个姑娘,很是高兴,也来向母亲祝贺。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老太太道:“俊甫呀,你和俊清都是有文化的人,菊还没有官名呢,你们给新近收的这个小妹妹取个官名儿吧。”俊甫一听笑着道:“妈,取名字的事情,叫我弟来吧。我是个粗人,俊清是文化人,学识广,叫他起的名字肯定好。”听俊甫这么一说,老太太便用眼睛看了俊清道:“那俊清,你就给你妹起一个吧。”俊清也不推辞,停了筷子想想道:“我这个妹子,小名叫菊儿,女娃子家起名带个有花名的好。菊这个名儿是那吴大叔给自己的女儿留的名儿,咱得给留着。官名就叫霍彩菊如何?我看嘛,我这个小妹子的官名就叫霍彩菊如何?妈妈,大哥,你们觉得咋样?”“彩菊?彩菊。嗯,不错,好,就叫霍彩菊。”老太太高兴的说。 自收了菊后,老太太便叫她天天跟着自己。吃饭穿衣百般呵护。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父亲吴汉把自己放下走后,菊初时一想父亲和母亲及姐姐巧儿和惨死的弟弟拴子就整日以泪洗面,老太太和榆叶,秋芝等看着心疼,就轮着哄着。过了些日子,终究是个小孩子,慢慢地与大家熟了,哭得越来越少,笑得越来越多了,菊的情绪渐渐地好了许多。 霍家的地不少,有一百多亩,分布在东川和黄花镇。东川的地与纪家的地离得不远。这几年收成不错,今年又是个风调雨顺。管家霍云此时和霍俊甫站在地头看着那无边的麦浪喜滋滋地拉着话。“大少爷,看这情形,今年咱们的收成肯定不错。你估计就咱东川这些地能打多少粮食?”霍云乐呵呵地看着霍俊甫道。“是啊,收成真是不错。看这长势,每亩至少打个六七百斤应该不成问题,东川这四十亩地估计能收个两千多不到三千斤吧。哎,那边的地长得比咱的还好。是纪家的地吧。”霍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麦浪翻滚处,不是纪家的地是谁家的地。“霍大叔,我一直在琢磨,你说纪家的那几个老爷子和兄弟,如果没有那趟子事,这纪家恐怕早已经不是原来叫的半川了,凭他们的本事,恐怕是半川又翻一翻了吧。真是可惜了。”霍俊甫感慨着。纪琦等在时,看地置田那可是行家里手。他们的地总是位置好,水源充足,庄稼长势好。东川的这十来亩就是个例子。纪家这十几亩地的收成几是霍家二十亩地的收成。 霍云道:“是啊。纪家原来的人是真有本事。这不,纪礼吃老本,前些天听说,又在黄川买了三十亩地。纪家的老人们给他做了好事了。”“哎?前年不是听说,那纪礼把地给纪升、纪连还有纪三爷家的给分了吗,看来这纪礼可真不简单,去年就听说,他在黄川买了三十亩地,今年又买了?”霍俊甫赞道。 “什么呀!大少爷,你有所不知。前年那纪礼放出风来,说是把田和房都分了。那不过是堵别人的口,障别人的眼的。他那只是表面上的分,实际上那三家,一亩地也没有拿到。全在他手里掌握着呢!纪礼借口说是那纪升、纪琦的儿子们还未成年,打理不了地里的活儿,自己给代管,每年只是给那三家些陈米旧面什么的。地里收成的大头都叫他纳入口中了。我侄女就嫁到黄花镇了,镇里面的人对这事儿那都是清清楚楚的。”霍云忿忿的磕着烟锅道。 竹英是霍俊甫前面媳妇所生的姑娘,前些年媳妇患病去世后,他娶了榆叶儿续弦。榆叶对竹英视同己出,自彩菊到了家里,她便时常叫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过年,竹英六岁,而彩菊则七岁了,二个人早成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儿了。这天秋芝和榆叶在一起闲聊,秋芝道:“姐,不知怎么了,我这几天,胃里面老是犯酸水儿,吃不下去饭,可吐完了却还是想吃酸的,其他的什么也吃不下去。”榆叶儿听了心中暗笑。其实不只是秋芝遇到了这情形,自己也遇到了。刚开始,自己也以为是身体不舒服,那天回娘家偷偷一问娘,才知道是自己怀孕的表现。今天听秋芝说的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症状呀!榆叶想到此,脸一红,捶打秋芝一下道:“傻丫头,等着做娘吧。”什么?秋芝一听一下子苦了脸道:“真的!榆叶姐,我怕,听人说,生孩子疼得要命呐!我可不想。”“唉,怕,怕有什么用。女人命就是这样。该受得罪必须得受呀。来,说点让高兴的。听我娘说,怀孕的时候吃什么东西能猜出怀得是男娃还是女娃呢!”榆叶叹口气道。“是嘛!还有这事儿。快说说看。比如,我就喜欢吃酸的。”秋芝瞪大了眼睛道。“真喜欢吃酸的?”榆叶儿故意看着秋芝道。“真的!怎么?”秋芝有些紧张。“那,姐姐可就恭喜你了!我娘说了酸儿,辣女!我也是--”于是姐妹二人一下子笑做了一团。正在一旁玩耍的竹英和彩菊看着笑做一团的二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互相看看,也陪着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