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末之徒》 第一章 雨夜,女人和烟 楼层拥挤着,直指夜空,把微弱的星辰分割开来,让人想到墓地里排列的墓碑。 在这个连绵阴雨的可恶城市里,寒冷总是像房东的啰嗦一般挥之不去,霓虹灯下,帕克用力裹紧了风衣,走向了路边的一间酒吧。 ...... 推开门,湿漉漉的暖意带着嘈杂和酒味扑面而来。 “近日,科赛曼公司再次升级了民用车第7代引擎,让您的座驾更安全,更舒适,更快速......“ “也他妈的更贵!“ 一个肥胖的酒鬼扯着嗓子接过了电视里的广告台词,自认为很幽默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附近的几名醉汉跟着应和着,虽然他们可能连那人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帕克皱着眉头挤过了人群,找了一个还算是清静的座位......当然,这里的清静也只是因为周围的几个醉汉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而已。 他将桌上的酒瓶往中间推了推,摆出一副没那么嫌弃的表情坐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他可不想表现的像个有洁癖的娘娘腔一样。 几分钟后,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帕克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吹过大腿,他回过头,看到了龙涛探长顶着肥硕的大啤酒肚和脏兮兮的胡子走了进来。这个年近50的男人就像是常年混迹这里的醉汉一样,瞬间就和周围的脏乱融为了一体。而他也轻车熟路的一眼就在这个''垃圾堆''里找到了帕克的位置。 “让开点!“他推开几个过道上的船工,费力的挤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几点了?“他问道。 帕克立刻看了下表:“报告长官,10点。“ 龙涛探长呶了下嘴,似乎是不太喜欢这种带着官腔的称呼,但是也没纠正什么,只是习惯性的抓起面前的几个酒瓶子晃了晃,找到了半瓶没喝完的,直接灌进了嘴里。 很快-------- “嗝......“他抹了把渗到胡子里的酒水:“走吧!“ “啊?去哪?“帕克有些懵的问道。 “当然是找人!“龙涛探长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找人?“帕克还是有些不解,继续用那种新人特有的疑惑目光望着自己的上司:“可是局长说了,一定要最专业的。” “是是,最专业的。“龙涛一边挤过人群一边叨咕着:“不过这片最专业的可不是我!“ “什么......那是谁?“帕克惊讶的问道。 “莎夏!“龙涛探长说着,推开了酒吧的门。帕克清晰的感觉到了屋外的寒冷......还有警长说出''莎夏''两个字时,下意识的那一哆嗦。 ...... 环城河岸将这个城市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那边是犹如白昼的巨型灯火和更加高耸的摩天楼,而这一侧则是堆砌着的22世纪末老旧的建筑,还有下水道里飘出的腐烂味道。 龙涛探长的左臂机械义肢发出黯淡的光线,勾勒出一个光幕地图,在这密集的建筑群中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箭头。 两人沿着指示行走着,终于,在帕克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再也记不清来时的路线的时候,龙涛探长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座错落式的住宅楼,楼体间狭窄的空隙让人感觉到密闭和压抑,霓虹广告牌子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楼顶,在这深更半夜里仍然闪烁着,透着一股子苟延残喘的味道。 “到了?“帕克裹着风衣,小声问了一嘴。 警长没有理睬这位新人,他整理了一下满是油渍的领子,又扯了扯衣襟,认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显示出一些年轻时的风采,随后,他走到一扇小门前,按了一下门铃。 不多时,“咔“的一声,门锁被打开了。这里虽然是旧城区,但是还不至于旧到房门上连个摄像头都没有的地步。帕克看着自己的上司拽开了那扇小门,连忙跟了上去,一前一后走进了昏暗之中。 这是一间不大的民宿房,关门时扬起的灰尘飘进帕克的鼻腔里,他很不舒服的捏了几下鼻子,同时也暗暗敲定,这里绝不是一个有人长期居住的地方。 经过一段狭窄的门廊,二人似乎是来到了房屋的客厅处,不过这里一片漆黑,还没有适应黑暗的帕克下意识的伸手去寻找墙壁上灯的开关。 “管好你的人!”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帕克被吓了一跳,连忙抽回胳膊。 下一秒,龙涛探长就早就意料到一样,拍掉了他那慌乱去掏配枪的手:“稳着点,别丢人!”。 帕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自觉的紧张过渡,如果这里是一个“盯梢点“,那么刚才开灯就是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新人。”龙警官有些挂不住脸的说道。 “咔!” 一声脆响,面前的黑暗中跳出一抹光亮,那是一枚上个世纪就淘汰了的老式打火机,孱弱的火苗凑近了一颗香烟,同时也映照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长发,消瘦,还有两道锋利的眉毛,双眼隐藏在眉骨遮挡的深邃阴影中,在这短暂的照耀下,像是一副棱角分明的沙画。 “还没到交货的时候。”莎夏合上打火机,淡淡的说道,烟味飘来,黑暗中浮动着一个猩红的光点。 “上头又来了个活,你手上这个先放一放吧。”龙涛警官说着,随后从风衣的内兜里拿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u盘,递了过去。 帕克此刻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他看到那个消瘦高挑的女人穿着很常见的衬衣,收紧的裤腿,和一双厚实的军靴。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说,身材还算不错,只不过胸前那俩块肉实在是平坦了点。 “你们警局里就找不出一个能干活的人了么?”莎夏叼着烟,接过了u盘。 龙涛探长低下头看了眼自己那条廉价的手臂义肢:“......几年前还是有人能干的。” “你要退休是因为那个大啤酒肚,而不是胳膊。”莎夏毫不客气的戳着对方的痛处。 同时很利索的撩起自己的长发,将u盘插进了颈后的”神经接口”中...... 第二章 不知节制的革命 先是木头与杂草间摩擦生出的火种。 之后是蒸汽顶开了工业的第一道阀门 多年后,那个传说中的风筝引下了天空中的雷电。 最后,网络将整个世界攥在了一起。 人类就是这么爱折腾,我们一次次的把科学技术推向高峰,紧接着又不屑的将其踩在脚下,就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孩子,总是在垂涎新的玩具。 终于,在一个世纪前,这个世界不可避免的迎来了又一次革命————“神经信息技术。” ...... 当看到的景物不再必须通过眼睛,而是可以直接呈现在你的大脑里,当音乐不再需要倾听就能直接让人心神愉悦,当你闭着眼睛就能读书,当你吃下蛋白合成的食物,脑子里却反映出最鲜美的味道。 那这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看到的是真实的么?吃下去的食材还有没有价值? 当这个技术刚刚出现,各种各样的质疑都接踵而至。 就像是曾经的那些科技革命一样。每当新事物现世时,都不会缺少顽固的抵抗之人,和那些叫唤最凶的跟风舆论者。 他们无法理解沉重的火车竟然被无形的气体带动,惧怕那些只要出差错就会瞬间电死自己的灯泡,无法相信至关重要信息竟然不是锁在保险柜里,而是保存在于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络之中。自然也不会认可那个在脖子后面的可笑的插口。 但也如同从古至今的这些人一样,他们的呐喊声最终还是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因为这些东西......是真他娘的好用。 我们可以躺在床上就控制客厅的灯光,我们不必再担心钥匙落在家里而打不开门,我们不用随身带着沉重的文件,我们读取信息不再需要电脑,我们可以一边洗澡一边打游戏,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再需要种植蔬菜和饲养动物,只需要在合成食物的包装袋里塞上一颗纽扣大小的“味觉信号源”就可以了。 这就是“神经信息技术”所能做到的,它将感官越过肢体,直接传输进我们的大脑之中......只需要通过一个简单的插口。 所以,“神经数据”几乎必然的以一种无法抵挡的势头成为了所有人类的标配,在新生儿坠地的第一秒,甚至连脐带还没来得及剪断,”数据口”就已经植入了他们的颈后,从此跟随每个人的一生,直到死去。一个多世纪以来,顽固老派的人离去,新生的一代成为了世界的主流,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去质疑这项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环节,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如果在路上看到一个人颈后没有插口,那和看到这人没长脑袋差不多。 发展与更替是无法停滞的,万物皆是如此。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掌握方向。 ...... 一架飞机从狭窄的夜空中飞过,巨大的轰响将宁静撕碎。莎夏披着瘦长的黑色大衣,走出了那间自己守了三天三夜的小屋。 原本她的任务是盯着这个街区里的一个“梦瘾者”,就是那种整天沉浸在人造梦境里的成瘾之人。而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想钓出一个贩卖梦境的团伙。不过这些都是警局的事情了。她要做的只是在双方接头的时候拍下证据。 是的,莎夏不是警局的人,她只是一名私家侦探,更细致点的说,她是一名从委托人手里”接活”的人!只要报酬足够,她并不在意任务是什么,也不会在意对方是谁,官方也好,市民也罢,当然了,这些都是建立在不会涉及到自己安危的前提之下。 走出住宅楼区,十字路口旁的巨大立体广告依旧24小时不停的重复着,就像某种视觉上的污染,街边的灯光下,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顶着妖娆的脸和木讷的眼神,寻找着那些眼睛里透漏出欲望的过路人。 莎夏绕过灯光,沿着墙角的黑暗前行,在经过一个没有多少苍蝇的垃圾箱时,她不动声色的将一个碾碎并且烧的焦黑的u盘扔了进去。这是这条街上少有的几个能够按时清理的站点,明早一辆无人垃圾车就会来将这里的一切收走,并在5秒钟之内压成一个严严实实的“垃圾方块”。 虽然即使她把这个u盘随手扔到地上,也不会有被捡起来并且修复的可能,但是莎夏还是下意识的做了这些。 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任务有些奇怪。 只是监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孩,18岁,生活在贫民区,没偷过车,没打过架,没有任何的案底,他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就如同那附近所有的人,老实,安静,却又莫名的招人烦。如果说他有什么稍稍不同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他的名字了。 许白焰。 这是一个看起来就怪怪的名字,读上去还散发着一股子杂牌工业的气息。不难想象,他的父母应该就是站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整日盯着面前的老旧机床发出惨白的火花,所以才能取出这么没有水准的名字。 总之,这一切都意味着他不太可能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人,因为几十年来那个地方就从未受到过任何的关注,甚至连无处不再的“立体广告”都不愿意往那个地方安放。 正是因为这些,莎夏才接下了这个活,就像是刚才说的,贫民区的人,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里有什么猫腻,那她也能很好的将自己置身事外,这是一种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自信,这么多年来,她接过各式各样的私活,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 一阵寒风掠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就在那个哆嗦的同时,一节高速列车从她头上巨大的高架桥驶来,铁轨与车厢的摩擦声穿过清冷的空气钻进了她的耳朵。 莎夏抬起头,熟悉灰暗的场景映在眼睛里,如同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却又充斥着呐喊。 她立起了衣领,走入稀薄的人流,身影渐渐隐没在灯火中。 第三章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一间老旧的房间里,许白焰紧贴着墙壁,尽可能的让自己离那扇门远一些。墙的另一侧是大海的潮声,凌晨的水气给窗子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白雾。 他很困,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合拢。 “啪!” 少年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疼痛使他清醒了一些。借着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他赶紧再次清点起自己的武器来。 一把hk手枪,很沉,容纳不了几颗子弹,好处是弹片炸开的范围足够大,近距离下几乎用不着瞄准。一颗土质的手雷,里面可能是劣质的火药和铁屑,声音足够大,但是杀伤力实在是不敢恭维。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在厨房找到的水果刀,这就是他所有的配备。看起来不比街头的混混强上多少......但是他要用这些玩意在这个房间里坚持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束强光反复的划过窗子,那是远处旋转的灯塔。突然,在潮水的声音中,许白焰捕捉到了一阵异响......就在门外的走廊上,两声金属的咔嗒声! 一瞬间,少年手中的枪快速的对准了房门!他在犹豫着要不要隔着墙体开始射击。 然而就是这一秒钟的犹豫,他迎来的,就是“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房间都快被震塌,爆炸的冲击波把许白焰推向一个墙角。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贸然的走进这间屋子,而是蛮不讲理的直接炸掉了整面墙壁! 许白焰艰难的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动,他看到一个矮壮的突击队员已经踏着倒塌墙壁的瓦砾冲进屋内。戴着防暴头盔,端着一把看不清型号的枪。 头晕!耳鸣!少年甚至找不到自己刚刚被震落的手枪在哪,但是他必须做点什么,不然自己的脑袋就会被轰的稀巴烂。于是他条件反射一样的抓起了手边的一块碎石,当然了,他根本就来不及感受自己抓的是什么,只是想把他扔出去......这,就是他此刻所能做的一切。 “噹”的一声。石块越过了那名突击队员的头盔,砸在了其身后的残缺墙壁上。 许白焰愣住了,他绝望的眨了眨眼睛,心想:哪怕是砸在了护目镜上也好啊。 当然,他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这一刻的时间开始变得无比缓慢,好像慢镜头回放一样。那个突击队员压低枪身,控制着枪口的后坐力,火花迸射。 子弹穿过了桌子,缓慢的将其撕成屑纷飞的碎片,又砸在墙壁上,炸出大大小小的坑洞,桌子与墙壁之间,许白焰的身体被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先是一条胳膊被打烂,然后是躯干,腰腹间血肉横飞,全身都如同过电般疯狂的扭动着。直到许久后枪声停止,他才得以倒在血泊之中。 ...... ...... “编号0720号学员,持续时间45秒,未通过!” 一个机械的合成声响了起来,许白焰睁开眼,面前的光屏上还定格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的画面。画面左侧,一个猩红的数字:45......还有硕大的“淘汰”二字。 这一幕和3个月前一模一样,6个月前也是......事实上,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每隔几个月就会重温一次这个画面,这已经是第8次了。 每个人都有梦想,特别是小时候,医生,警察,机甲驾驶员等等。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梦想渐渐的就会被现实取代,而每次回想起来时也只是自嘲的摇摇头,将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年幼无知。 但是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类人,他们固执的坚持着自己曾经的梦想,从一而终,甚至真的在为其努力,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些人的确很了不起,在一些故事里,他们也会受到追捧,但是现实中,这群人往往被统一的称之为——“傻子”。 许白焰就是这种傻子,当在投影屏上看到看到那些穿着防弹服的人的第一眼起,他就有了自己的梦想,当一名“机动警员”!即使那时候他只有5岁,还不知道“机动警员”是干什么的。但这不妨碍他喜欢那些制服,那些作战手势,和那种快要溢出屏幕的“正义感”!而在之后的13年里,他的梦想也从未有过一丝动摇,他在工作的闲暇时读下了所有的相关书籍,并通过了所有的理论考试......最终,在实践考核中被淘汰了8次。 望着那刺眼的字体,许白焰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这种考核太没有人情味了一点,就算是在“淘汰”前加上“很遗憾”三个字也好啊。 光屏熄灭,随即缓缓打开,考核舱外,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正嬉皮笑脸的等待着他。 “45秒,太棒了。”他说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少年叫林江,和许白焰从小玩到大,每次考核,他都会陪着许白焰来,而态度嘛,也从最开始的鼓励和期待变成了现在的“来溜达一圈就好”......毕竟那家伙每次只要进去不到一分钟就会被淘汰出来。就像是那些床第间速战速决的中年大叔一样。 “我犹豫了,这次那家伙直接炸开了墙!”许白焰叨咕着 瘦弱的少年耸着肩膀:“对对,上次考核你也是犹豫,去年的也一样,我很纳闷你总是犹豫什么?” “我也不知道。”许白焰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只不过这个理由太傻了,傻到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理由就是,每次在准备开枪的一瞬间,他总是下意识的去考虑对方的生死,虽然他知道那只是一段虚假的数据而已。 “好了,别想了,今天我请!”瘦弱少年伸出手,拽起了考核舱里的许白焰。 “你又和别人打赌了?”许白焰站起身走出舱体,顺手拔掉了颈后的“链接线”。 林江美滋滋的笑着:“是啊,我赌50秒之内淘汰。”说着,他突然很严肃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相信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许白焰无奈的推开了少年的手:“滚蛋!” ...... 第四章 无用的天赋 阶层的出现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蚂蚁都会将蚁群中的等级划分开,更何况人类。 所以,在环城河的对岸,林立的尖塔和云端的列车组成了光彩夺目的大都会,旧城区则是充斥着拥挤的人群和廉价的商铺,而贫民区,这里安静,冷清......却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一间修理厂房中,许白焰和林江正在赶制着今天落下的工程,虽然他们刚刚成年,但是二人已经在这个修理厂中工作了3年了,不错,这就是在雇佣童工,明明白白,不需要任何的狡辩。但是在贫民区这个地方,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去管,因为在这里,到了十几岁的年纪的人都必须去找个工作为家里减轻点负担,更别提像是许白焰和林江这样的孤儿,要是真的不让他们当童工,那几乎就相当于让他们饿死。 有时候,在现实面前,法律就是这么可笑。 ...... 修理台上,是一份机车的燃气缸,几乎已经处在半报废的状态,然而修理厂的老板还是将它收进了手里,并且承诺明天就能修好它。 可能在他眼里,就算是一坨烧焦的废铁扔在许白焰面前,第二天这小子都能把它鼓捣回原样来。 于是此刻,就出现了很怪异的一幕。 许白焰的颈后插着的修理台的控制接口,数条机械臂在飞快的移动着,拉丝,焊接,极长的探肢在燃气缸的管道内飞快的清理着杂乱的电线,扯出那些老旧的线头并接上新的,这一切都在同一时间进行着,行云流水,又互不干涉,而许白焰自己的双手,则正捏着两根细如发丝的触针,填补着电路板上那些几乎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电子元件。 虽然林江对这一切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如果有第三个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想法......这小子有病吧。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闲着没事自己去操作这些么?直接把东西扔到修理台上,自动程序就能完成这些了啊,更荒唐的是,竟然还有人会用手拿着触针去安装电路板?就不说别的,那些不到1毫米的电子元件,用肉眼真的能看出差别么? 是的,这一幕不论跟谁说,那人都会觉得不可理喻,不,那人跟本就不会相信有人会做出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小修理台前,几乎隔三差五的就会上演这么一幕。 许白焰手中的触针异常的稳,它吸着一颗极小的元件,以一种“毫不在意”的架势直接怼在电路板上,而那个不到半毫米的铁片竟然准确无比的被插进了属于它的卡槽中,这感觉就像是一个风险极高的手术,一名医生拎着酒瓶,打着嗝,随手抓起手术刀往病人身上一戳,而这把刀却避开了所有的神经血管,准确的出现在了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紧接着,许白焰随手将触针往旁边一扔,下一秒,一条机械臂就在半空中夹住了触针,同时还顺便用弯曲的轴承部位推了一下许白焰右眼上的“三重叠放大镜”。 电线已经理清,断裂处也刚刚焊接好,许白焰拿起电路板,随手插进燃气缸中。 “嗡——” 一阵电机旋转的声音。 一旁的林江扭过头:“哎?完事了?”他一边嚼着嘴里的融合食物一边含糊的说着。对于这段时间里许白焰表现出来的稳定操作没有丝毫的在意......的确,能够将修理台使用到这种程度是很让人惊讶,但是就像是之前说的,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在这个几乎一切都已经实现自动化的时代,人的技术即使再灵巧,再娴熟,又有什么意义。即使像是许白焰这种极有天赋的人,也只不过是比自动修理快了不到一个小时而已......还是最老式的修理台。 许白焰拔下颈后的插口,又拔掉了连接着控制台的那一端,之后小心翼翼的将这段“连接线”缠好,揣进了兜里。 “着急。”他简单的回答道。 “又着急回去伺候那个老不死的?”林江问。 许白焰无奈的点点头,虽然他偶尔觉得,称呼自己的房东为“老不死的”有点不礼貌,毕竟人家岁数大了,腿脚还不好,但是在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很认同这个称呼的。 “好吧,记着带着晚饭。”林江用下巴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一份“融合餐”说着。 当然,这份晚饭肯定不是给许白焰的。 “哦。”许白焰答应到,他显然是经常做这件事,直接就拿起桌上的晚餐,走出了修理厂。 ...... 不论是和都会区还是和旧城区相比,贫民区的夜晚总是异常的冷清,没有头顶的那些列车和遮挡着的高耸建筑,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世纪前的城市,有时候抬起头,甚至能看到几颗星星。 许白焰所住之处离修理厂不远,挤过几条还残留着雨水的小路,一个拐角,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就嘈杂起来,一栋可以用“色彩斑斓”来形容的建筑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原本,这是一栋百年前遗留下来的楼区,经过几代人的私自改建和层层叠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栋巨大而且混杂的小型城寨。每家每户只是用轻薄的材料分隔出来,小商小贩直接将店门开在楼间的走廊上,再挂上那些没人会去在意的招牌,也许这户是一家七口,一墙之隔就是一间没有执照的牙医诊所。就像是之前说的,贫民区是一个没人会去关注的地方,所以,在这里总能看到这种奇怪的建筑,潮湿,混乱,像是把无数的小建筑揉在了一起,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蜗居着,相依为命,生老病死。 许白焰逆着人群,走过迷宫一样的走廊,又转乘了几个用铁栅栏围成的电梯,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 “谁呀。”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在这个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有摄像头的时代,这种问题即使在贫民区也很少能够听到。 “我。”许白焰回答道。 第五章 老不死的 一阵脚步声,很快门便被打开了,站在里面的是一名黑发少女,和林江一样,她的身材也很瘦,穿着朴素的衣服。 “他又加班?”少女问道。 “嗯。”许白焰回应道。 “真的不是出去鬼混?”少女狐疑的再次问道。 许白焰点点头:“他没钱鬼混......” “呵呵,说的也是。”少女笑了,眼角弯弯的,很好看,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她瞳孔的焦点涣散着,还蒙着一层灰白的雾气。 这个女孩叫林月......林江的妹妹,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她是个没有视力的人。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眼部疾病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倒不是说医学已经发展到足够去治愈它们的程度,而是人们又发现了更加省时省力的办法,那就是直接将肉眼摘取下来,换上人造的义眼就好了。甚至传闻,在那几个大公司旗下的武力部门里,有些激进的人还会主动换取眼球,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作战能力。 当然,这种传说中的人,许白焰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 而林月......她的眼睛却很特别,“视神经缺失症”,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完整,这种疾病让她的视觉无法与大脑连接,所以即使是安装义眼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也就是说,她注定从一开始就生活在黑暗之中。 如果说世界上就有哪些注定可怜的人,那林月应该算是其中之一吧。 像什么‘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这类话,往往也只是一种无奈的自我安慰,就像是林江和林月这样的人在这栋建筑里比比皆是,他们承担着不符合年龄的工作强度,赚着不符合工作强度的钱,与环城河对岸的人比起来,这里的人似乎享受不到任何的福利待遇,有的连义务教育都无法完成。 曾经一些夜里,许白焰也对着墙壁抱怨过,为什么这的人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同样是两个胳膊两条腿,我们却与河那边的人有如此大的差别,传闻几百年前的人们都是彼此尊重的,那为何现在每个人的脑袋上却又顶着不同的标签,甚至还要生活在不同的区域里。 当然,他也只是闲来无事发发牢骚而已,而他那个从未离开过贫民区的脑袋自然也不会想到例如“有限的资源分配”和“社会阶层固化”这一类高深的问题。往往一觉醒来,这些想法就被工厂里焊接管喷出的惨白火焰烧的一干二净了。 “你的晚饭!”许白焰将手中的融合餐递到林月的手里。 少女接过餐盒:“谢谢。”她甜甜的笑着说。 已经认识林月十几年了,和她哥一样,这对兄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就像是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无所谓一样,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乐观,坚韧,自力更生,有着绝处逢生的顽强生命力。 ...... 没有过多的寒暄许白焰便离开了,他的房间在这栋建筑的另一侧。更准确的说,是那个臭老头子的房间,而他只是一个租客。 几分钟后,他便敲响了房门。 “来啦来啦!别敲了!”这次门内传来的,是一个老头子唧唧歪歪的声音。 随即,门被打开。 这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离渊,别管这两个字多么绕口,反正这老头就叫这个名字,如果单看脸的话,这家伙还算是称得上年轻,皮肤似乎也没有像其他的老人那样松弛耷拉,不过那乱七八糟的胡子和花白的头发显示着,他已经是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了。头发很长,束在脑后,从许白焰住进这里后,他就没见过这老头子理过发,当然了,他这种腿脚不利索的人什么也干不了,头发长短也不会耽误什么。 “怎么才回来!又去哪鬼混了!”离渊嚷嚷着。 许白焰无奈的笑了笑:“你们这些人怎么总觉得我们会出去鬼混?” “当然要鬼混,难道要每天工作学习浪费青春?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呵。”老头子说着,操作着轮椅回到屋内。 “你年轻时怎么了?”许白焰随口问道。 “哪那么多问题,赶紧做饭去!”离渊突然嚷道。 你看,这就是他不招人喜欢的原因,每天唧唧歪歪的,说话也总是说一半,你还不能埋怨,不然他叽歪的更凶,不知道他在这栋建筑里住了多少年了,反正许白焰可以确信,这老家伙没有一个朋友,甚至好像除了自己之外,附近的人都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连林江都不知道,他一直叫他“老不死的”。 许白焰无奈的撇了一眼老头,走进了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这里只是一个被分割出来的小隔间,因为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厨房”这个词了。 资源总是有限的,在“神经链接技术”的支持下,合成餐已经能够满足各式各样的口感和营养需求,所以诸如蔬菜,水果之类的食材已经成为了上流社会的奢侈品,还是那种只有钱多到没处花的人才会去吃几次,毕竟它们带来的感觉和合成食物差不了多少,有时候还不如后者。 拧开燃气的阀门,拉开气栓,“呼”的一声,几束火苗升了起来。 这个“灶台”是许白焰自己用修理厂的废弃材料做出来的,说来也很荒唐,这个玩意是他能够住在这里,并且不用交房租的主要原因。还记得4年前,许白焰拧开灶台阀门的那一刻,那个老不死的看着升腾的火苗,似乎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时...... “那!今天换换口味!”离渊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扔过来一个塑料包。许白焰接过并且打开......一只鸟!而且还是连毛都清理好了的那种,看起来应该是只鸽子。 没人知道这老头是怎么办到的,反正每隔上一段时间,这家伙就总能莫名其妙的变出一些东西来,比如一些野菜或者小动物什么的。也许他和黑市里的人有些关系?可现在哪有人会无聊到去卖这些东西了。 许白焰曾经也好奇过,但是渐渐的,他也不在意了。他拿起灶台旁的刀,很随意的往鸽子上一跺,几刀之后,骨肉分离。 第六章 只有肉,才会塞牙 不论是用自己的双手,还是操作机械台,许白焰都异常的稳,这来源于他的专注,只要他沉浸在一件事情里,他几乎可以将周围的一切都忽视掉,这个特点让他能快速的修理一些零件,还能更准确的将面前的鸽子分割成大小均匀的肉块,甚至清理内脏时,他都会下意识的去避开大的血管,避免让血液流进肉里。 不过除了这些,似乎就没什么更大的用处了。 几分钟后,一锅肉就做好了。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在整个贫民区,能自己开火做饭的,除了这一老一小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家了。 端出肉汤,客厅里,离渊已经早早的就坐在了桌旁。 “真慢。”他抱怨道,不过眼睛盯着肉汤,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 对于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许白焰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自己能做饭,对方就会一直让他住在这里,至于为什么这个老头对于新鲜的肉类如此的执着,他才懒得去管。 这一顿饭,离渊吃的很享受,直到将最后一口汤也灌进了肚里,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盘子。 “不得不说,你的厨艺还算可以。”他靠在轮椅上,吧唧着嘴说道。 “厨艺”,就是做菜的水品,这种稀奇古怪的词总是从离渊的口中说出来,刚开始许白焰总是半懂不懂的,而现在听起来已经完全没有障碍了。 “废话,整个贫民区也只有我会做饭,当然没人能和我比。”许白焰说着,开始收拾起餐具来。 “我很不理解,你们是怎么吃进去那些毫无味道的泥巴的。”离渊继续唠叨着,每次饭后他都会唠叨一会,这几乎是一种习惯。 而“泥巴”,就是他对“合成餐”的称呼。 “味道又没什么区别。”许白焰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离渊用舌头撵着牙缝里的肉丝:“当然不一样,就比如吃泥巴就从来不会有塞牙这种事情出现。” 许白焰无法反驳,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今天实在是懒着搭理这老不死的。 离渊还在卖力的舔着牙缝,终于,他将那条顽固的肉丝舔了出来,随口嚼碎,心满意足的咽了进去。然后,他转动着轮椅,来到了一旁的架子前,取下了上面的一根很奇怪的“铁棍”。 或许也可以叫铁丝,反正这玩意最粗的根部大概有小拇指一般粗细,整体不到半个胳膊那么长,有点像是修理厂里‘机械探针’的放大版,尖端很锋利,上面还有点锈,许白焰不知道这“铁丝”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他认识离渊时,铁丝就一直放在房间的架子上,而老头每当没事的时候,就会将它拿下来擦擦。 之前许白焰也问过这到底是啥,但是那老头子只是笑笑不答,开始时他也自己研究过这玩意,但是最后发现,除了稍微硬一点之外,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没有,一来二去的他也就不在意了。 离渊用手蹭着铁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今天你又去考核了吧。”他问道。 许白焰甩着手上的水走出厨房:“知道还问。” “多少秒啊?”离渊继续说道。 许白焰心里很不爽,心想这老头明显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他直接无视了对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别太在意那个测验了,感觉没什么用。”在他走过离渊身旁的时候,对方说道。 “怎么没用,实践不通过就没办法进入下一阶段的考试。”许白焰叨咕着:“哎,懒着跟你解释,你又没参加过。” “是没参加过,不过一想到那些都是虚假的玩意,就觉得很不靠谱。”老头漫不经心的说着:“既然是假的,那还叫什么‘实践’。” 许白焰回过头:“那怎么办?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离渊理所当然的点了下头:“那当然!不然你们还能一辈子和假的人打架?要知道,在危险面前每个人表现出来的是绝对不一样的。” 许白焰拍了一下脑袋,他都纳闷自己为什么要跟对方争论这些,这老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反正他一直就对各种事情都抱有抗拒的态度,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像他这种瘫痪的人,其实只要安装一下双腿的义肢就好了。 “好啦好啦,说的好像你经历过多大场面一样。”许白焰有气无力的嘟囔了一句,直接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反手关上。 离渊耸了下肩膀,他豪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态度,今天的肉汤很不错,他心情很好,所以他用继续蹭着手中的铁丝,就好像能把上面的锈迹蹭掉一样,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悠闲的摇晃起来,嘴里还哼哼起谁都没有听过的歌谣。 后江上,春远山,故人未离,空道姗姗......执长念,寸短渊,音不空弹,唱尽四阳关 ...... ...... 房间内,许白焰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头放着的是一摞摞关于“机动警员”考试的书籍,老人的声音很小,他并没有听到,所以他还沉浸在自己今天的考试中,第八次了,仍然被淘汰,他甚至连一分钟都没有坚持下来,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去当警员。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许白焰总要有点梦想,起码这样会让他有些盼头,他没有父母,朋友也不多,如果连这个理想都放弃了,那他的人生就会立刻变成一个为了吃饭工作,同时为了工作吃饭的反复循环。 他才18岁,他还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很倔强的觉得,自己要坚持,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这股子不服气也不知会延续多久,反正总会有被现实磨平的一天。 隔壁的夫妻在争吵着,不过听不清内容;楼顶大妈脚踝的轴承似乎又卡住了,正在不断的刮拉着底板;林江那小子也不只回家了没有,为了给她妹妹凑出一张演唱会的门票,他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估计林月已经起疑心了吧。 天外的卫星还在不知疲倦的转动着,环城河的那一边依旧灯火通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白焰胡思乱想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肯定不知道,几公里外,一架私人的小型飞机安静的降落在了空地上,一个女人走下飞机,她向身后的驾驶员挥了挥手......飞机迅速爬升,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云层里,夜风吹过,莎夏习惯性的立起了衣领...... 第七章 去听她的演唱会 轻风何旭,一夜无话。 第二天,许白焰照常来到了修理厂,并且发现了趴在维修台旁呼呼大睡的林江。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挣扎着睁开眼睛。眼眶内的血丝比往常更多了些。 “又没回去?”许白焰问道。 林江揉了揉眼睛,依依不舍的赶走自己的睡意,并点了点头。 “如果你为了演唱会的票而把自己累死了,那会很尴尬的。”许白焰叨咕着,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 “嘿嘿,陪她看完演唱会前我是不会死的!”林江打趣说道,似乎一想到能完成妹妹的这个心愿,他就精神了不少。 “园子”,这是一个歌手,很少接受采访,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只是专注于唱歌的那种,在这个霓虹广告和泡沫剧满天飞的时代,还能像她一样纯粹唱歌的人已经几乎绝迹了。可能也正是因为她的专一,才能使她的歌让如此多的人痴迷,不需要什么激烈的伴奏,也不需要灯光或者画面的衬托,她的歌声就只需要拿起话筒,闭上眼安静的站在原地,轻轻地唱出来,就足以让所以人如痴如醉,以至于在贫民区这种地方,人们在工作之余都会去听上几首,这已经成为了茶余饭后的一种习惯。 但是许白焰是那种很没有情调的人,他的茶余饭后几乎都是泡在考试的书籍中,所以他对与园子的歌曲,只是停留在“在街头巷尾听过熟悉的调调,但却从未认真倾听过,连歌词都对不上。”的阶段。 就在一个月后,园子即将举行她的第一场演唱会,可会场不是在“都会区”,而是在设置在了人口众多但是却比较混乱的“旧城区”,并且票价不及普通演唱会的一半,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让演唱会面向更多的人群。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在贫民区的人们也有了能够亲临现场倾听她歌声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林江要一直加班的原因。 在许白焰所接触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比林月更喜爱园子的歌,也许是因为没有视力的原因,她只能够用耳朵去感受这个世界,所以她天然的比其他人更懂得倾听,更懂得对那些歌声的珍惜和享受。 一张演唱会的票,可能对于贫民区的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津津乐道的谈资,即使门票已经没有那么昂贵,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会选择隔上几天,在网上下载那些录制好的盗版录像,最多也就是到小商贩手里去买一些“园子演唱会”版的人造梦境,自我欺骗的弥补一下这场遗憾。 但是对于林月,这可能就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林江要买下这张票,双人的门票,他已经决定好了,要请几天的假,在前一天的晚上带着自己的妹妹坐上去往旧城区的游轮,舒舒服服的住一间离会场不那么太远的旅店,吃一次街边很有名的“蛋花饼”,然后在夜空下,听一次向往已久的真正歌声,而不是通过屏幕后的音频机器。 一想到这一天就要到来了,林江似乎就又来了点动力,他拧开操作间旁的水龙头,草草的洗了把脸,就又开启了操作台,认真的校验起自动系统里的各种数值来,他的眼睛已经满是血丝,但是嘴角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笑容。 许白焰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怎么听过园子的歌,但是他能够理解林江的心情,相依......为命。这个词拆开后,就能让人有种心被攥住了的感觉。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能让你为之付出的人,那肯定也是一种快乐。许白焰理解,但是却很难去感受到,起码林江还有个妹妹,而自己......只有那个整天絮絮叨叨的老头。一想到这点,他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他妈灰暗了。 不过也没什么,在贫民区的生活,本就不会有什么色彩。 机房依旧重复着每日轰鸣着,飞机不断地越过低空,但是却从不会在这里有片刻的停留,日出,跟着日落,太阳西斜,洒下余晖,又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林江又向着那张演唱会门票进了一步,许白焰又无奈的想着下一次机动警员的考核。这种单调的生活充斥着每个人的一生,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忘记,当然,也没人会在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麻木,除非有着什么突如其来的盼头,就比如林江这种人,否则,人们都会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人流喧嚷,擦肩而过,没人会去多看一眼身旁的人,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条街上,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 ...... 修理厂对面,是一间酒馆,没排面,桌椅都有点活动,也没什么娱乐项目,要不是酒杯的量稍微足一点,这里可能早就关门大吉了。 临窗的小卡台里,一个女人拄着腮望向窗外,黑色的瘦长大衣,因为角度问题,长发有意无意的遮住了脸,虽然所有人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她,但却没人会真正的看到她的脸,更没有人会对她产生一丁点的印象。 莎夏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这样的等待实在是让人无聊,于是她又拿出了那几张照片,毫不在意的散在桌上,翻看起来。 照片上的,都是许白焰。 长的很普通,从面目数据分析上来看,他应该不会是任何有头有脸的人的私生子,接触过的人也很少,除了几个同龄的工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朋友,行为也没什么特别的,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公交车都不怎么坐,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可监视的? 莎夏无奈的点上一根烟,深深得吸了一口,随便了,监视就监视吧,反正自己从来没有露过面,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找到自己的头上,而且只要钱给到位,她才不在意自己监视的是谁呢。 算算时间,应该快要下班了吧,于是她站起身来,将几个硬币扔到桌上,立起衣领,走出了酒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八章 送一段回忆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 这一周里,许白焰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第8次考核的失败,让他又回归了为下一次考核的准备之中,工厂的老板照旧去接手那些很难完成的报废机器,然后一股脑的堆到他的面前,并在他按时修理完后,给予最热情的鼓励,当然也不会多给一毛钱工钱。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一体的是,那就是今天,经过了不知多少天的日夜加班后,林江终于拿到了足够购买双人门票和这次演唱会所有花费的钱。 许白焰认识的林江每天都是笑嘻嘻的,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但是他从没有看过对方开心成这个样子,他肯定很累了,很少有人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还坚持着的,甚至能看出他明显的消瘦,那眼圈红肿着,有时候迎着风就能吹出一些眼泪来,好在林月看不出来,不然她知道林江为了这张门票付出如此巨大,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林江在对方面前依始终持着和往常一样的姿态,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引起一点怀疑。 就像是之前说的,为了一个人付出,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这一整天,林江都处在一种傻了吧唧的兴奋之中,他反复的计算着这些钱的花费,并且在得知最后还有富余的情况下,幸福的像个傻x,他一遍遍的跟许白焰描述着林月得知这一切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即使这些都还没有发生,最终,他决定用剩下的钱和林月去吃一次真正的大餐,那种服务员会恭恭敬敬递上菜单的那种,然后在吃饭时一起回味演唱会上的所有环节。 许白焰听着他的絮叨,看着他本应该疲惫不堪但是却光彩夺目的眼神,似乎也隐隐的感觉到了这种予以言表的幸福。 贫民区孤儿的一生往往都是艰难的,单调的,很少有人会去谈论什么希望和梦想,可能这只是一场演唱会,但是对于兄妹俩,特别是林月来说,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闪亮的时刻,她会带着这份回忆,在每个睡前的朦胧中,在每个无聊的闲暇时,一年,几年,直到结婚,生子,将其讲给自己所有亲近的人,甚至直到记不清早上吃的饭菜,却还会记得许多年前,那个星空之下绝美的歌声。 而林江虽然不会主动去提起......但是他感受到的幸福,绝对不会比对方少哪怕一点。 ...... 一天又过去了,许白焰像往常一样,回到了家中,而林江因为要去换取门票,会晚一点才回来。 推开门,老不死的正靠在轮椅上哼哼着难听的调子,手还跟着节奏拍着自己的大腿,似乎一脸的回味享受。 这个调子很简单,就是一些单调的音节翻来覆去的重复,但是离渊似乎很喜欢,隔三差五就坐在客厅里自顾自的哼几句,许白焰真心的不愿意听,可又没办法去堵住对方的嘴,所以一点点的,他很无奈的适应了这个曲子。 离渊看到许白焰回来了,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塑料包。 “啊?今天又有肉了?”许白焰不用看就知道,这老头不知道从哪又搞来了一些食材。 “直接煮,鲜。”离渊说着,便又往椅背上一靠,继续很享受的哼哼起来。 许白焰对于这种场景已经习惯了,他抓起了桌上的食物,就走进了厨房。 ......而塑料包里的,是一条鱼,还是活鱼。 在贫民区,有水的地方不是很多,有鱼的地方更是极少,反正周围几公里内是不可能有的,也不知道这老头认识的黑市卖家到底是多无聊,难道他是从环城河里抓来的? 许白焰懒着多想,反正这老头无儿无女,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估计他就是准备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买食材上,安静的等死呢。 想到这,许白焰不由的撇了下嘴,点燃了灶台。 很快,鱼就做好了,就像是离渊说的,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加工,只需要直接煮就好了。很简单的做法,但是似乎真的和融合餐所带来的味道有些不同。 吃这种新鲜食材的时候,离渊从来都是不说话的,他很仔细的嚼着每一口肉,用舌头和牙齿剔除里面的鱼刺,没有一丁点浪费。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直至夜色渐浓,离渊舒服的靠在轮椅上,用一根鱼刺剃着牙。 “话说,这些天有没有人跟着你。”他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 许白焰皱了皱眉:“跟着我?没有啊,跟着我干嘛。”许白焰一边刷着盘子一边说道。 “哦。”离渊很随意的应了一声,扔掉鱼刺,便又无聊的去蹭他那根铁丝去了。 许白焰不理解老头为什么这么问,也没放在心上。 而且他也没有注意到,最近这老头似乎蹭铁丝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些。 ...... 与此同时,几条街区外,莎夏推开了旅馆房间的门。 这种街边的私人旅店,其实就是老板将自己的家中隔上几块塑料板材,再多放上几张床而已,住进来不用多少钱,更不需要身份登记,而且二十四小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要你不把床单弄脏,就算是你在屋里玩屎都不会有人管你。 这正是莎夏需要的地方。 这一周里,莎夏继续不露声色的跟随着这个叫做许白焰的平凡小子,记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和生活习惯,同时,莎夏也小心的隐藏着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之内哪怕一秒。 今天,就是任务结束的日子,莎夏取出便携电脑,把今天关于许白焰的一切照片和行动路线一同传了进去。 这就是“神经传输技术”还不够完善的一点,它只能让人快速的接收数据,但是还没办法将脑子里的数据读取出来,也就是说,一些文件还是需要由电脑来保存,就像是几个世纪前一样。 而经过这个星期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小子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人,和资料上显示的一模一样,虽然她没有去监视许白焰在家中和在工厂作坊里的情景,因为那样近距离的监视很可能会让自己暴露,不过还好,任务也只是要求她记录下对方的行动路线就可以了。并且莎夏可以肯定,这小子平时也绝对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从信号监控里来看,对方甚至连半夜浏览一下成人网站或者打打“午夜电话”的习惯都没有。 “呵,可能真的是我多疑了。”莎夏自言自语道。她将这几天的所有记录和图片打包,加密,一起上传给了一周前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的“龙涛探长”。 第九章 星空之下 旧城区的警局之中。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整个警局里除了地下看守区的警卫和看门的老大爷之外,已经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警察,这个破烂工作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同一副德行,拿着低薄的工资,干着不受人待见的活,上面视作工具,下面当做仇人,早出晚归,还费力不讨好,特别是在旧城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上面来了一个任务,一群人日以继夜的奔波打点,好容易疏通了关系,将人请进来坐坐,这都是需要冒着夜里被捅刀子,儿子放学被好心叔叔接走的危险,而最后的奖金从上到下走了一圈后,到手里只剩下一点酒钱了。 最无奈的是,他们还没办法换工作,因为很少有人会去雇佣一个曾经是警察的家伙,谁知道这人身后有着多少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所以,这些警察就被莫名其妙的套牢在了这个岗位上,甚至有人觉得,这就是一个上层力量设计的阴谋。反正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警察们工作散漫,脾气暴躁,不近人情等等劣性,似乎就都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的了。 而龙涛探长之所以没有离开,自然不是因为他愿意坚守岗位,而是他在等一份资料。 几天前,总局下来了一份很奇怪的任务,内容是去监视一个贫民区的少年,关系干净,没有案底,没人知道这个普通的小子有什么好监视的,可是任务中明确指示,必须绝对保密,不能暴露身份。 龙涛探长虽然敏锐的闻到了这个任务中的异味,但是他却始终没办法将其梳理出来,所以,带着这种疑惑,他找到了整个旧城区,或者说他这半辈子里,所能想像到最靠谱的一个人——莎夏。 这个女人是无所不能的,这就是龙涛对她的看法。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但是却又让人深信不疑,反正只要把什么东西交给她,那她总会搞定的。 而今天,就是任务截止的日期。 在漫长焦急的等待之后,终于,龙涛探长的电脑里,传来了一份匿名的邮件。 随着这一声提示,龙涛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他不由的自嘲道,自己肯定是已经老了,连这点小事情都疑神疑鬼的。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操纵着电脑,仔细的看完了所有关于那个叫许白焰的贫民小子的资料和照片,最终确定毫无疑点后,才满意的将其发送到警务处的数据库中。 “呼——” 龙涛探长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个奇怪的任务总算是完事了,他莫名的觉得浑身轻松,所以决定晚上去喝一杯。 他自然是看不到,就在自己抻着懒腰,舒服的直哼叽的时候,这个任务的所有资料化作无形的数据,传入到了一个早就等待多时的程序之中。 这个程序瞬间就牢牢的捕捉到了对方,没有让它产生一丁点过多的痕迹,更没有让它进入警方的数据库中,而是发送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在做完了这些后,这段程序便立刻开始清除关于这次任务的所有记录,同时也开始删除自己,一秒钟后,一切都消失了......至此,这个监视任务,便从来没有发生过。 ...... 一间会议室里,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长桌四周,安静的等待着,这里没有什么光线,所有人都像是一团漆黑的轮廓,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是大概能看出一共是7个人。 很快。 “资料已经上传......没有问题。”一个带着浓厚机械感的声音响起:“只是......” “出问题了?”另一个声音传来,同样,也经过了变声处理。 “那倒没有,只不过监视人员不是原定的‘旧城区警务执法人’龙涛。” “这很正常,那些人总是有自己的眼线。”另一个声音传来,听起来像个女人。 “查过了么?” “查了,可那人活动范围很小,监视器里没有看清脸,是个行家。”又一个沧桑的声音传来:“不过身材,穿着和住处都知道了,是个女人。” “那么就按照计划来吧。”最后,一个新的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紧接着,随着一阵“滋滋”的声音,那些黑影闪烁了几下,便全部消失,都是全息图影,而在桌子的正中间,还留下一个看不清晰的轮廓,他斜靠在椅子上,拄着脑袋,犹豫了一会。 “开始吧。” 他也不知道是对着谁,淡淡的说道。 ...... 届时,贫民区的上空,两架悬停已久的军用运输机终于有了动作,它们悄然的飞向一处远离人群的空地,随后开始下降,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时,运输机后仓的门缓缓打开,几根绳索垂了下来。 随后,两队全副武装的“机动警员”顺着绳索来到了地面,他们带着漆黑的防暴头盔,穿着深色的防弹服,手中的武器偶尔反射着其它地方很难见到的星光,这群人站在空地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安静无声,却又散发着一股恐怖的味道...... 待到所有人都站稳,最前面的一个人安静的做了一个手势,瞬间,“咔!咔!”后方的士兵们几在同一时间拉开了枪栓,确认了弹药,打开了夜视仪,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紧接着,为首的指挥人员两指并拢,往前一挥,士兵们便悄无声息的移向了远处昏暗的建筑群。 与此同时,街边的私人旅店内,莎夏再次刷新了一下船票的销售网站,很奇怪的是,今晚所有离开贫民区的船只不是停运,就是票以售空,飞机也没有今晚的航班,而在这个地方,莎夏根本就不指望能找到一架半夜起飞的私人飞机,也就是说,她今夜似乎只能呆在这个地方了。 莎夏关上便携电脑,皱着眉犹豫了一会,总觉得一股很微妙的感觉开始聚拢。这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她点上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望向了窗外。 紧接着,透过窗子,她惊恐的看到了夜空中的一个红点......闪烁了一下,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第十章 年轻人,就应该怕死! l12型战地运输机,很老旧的型号,速度很慢,但是却最安静,装载量也很大,作为隐秘的人员运输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在爬升时,尾部的轴承为了散热,总会释放出一些火花来。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绽放,正好落在了莎夏的眼里,并瞬间唤起了她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那些关于这个任务的疑惑在这一刻再次死灰复燃,愈演愈烈,经过一些列微妙的反应,最终化作一句...... “狗娘养的!” 她不知道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一架军用运输机,但是她已经推测出了可能性最大,也是最艹蛋的结论,那就是在几公里外的某处,肯定有一队持枪荷弹的士兵正在向这边赶来,不对,需要动用这种型号的运输机,人数肯定不止一队,可能是两队,甚至更多。 不管那些人的目标是什么,反正肯定与自己手里的任务有关。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熄灭了手中的烟,并将烟头揣进了兜里,回头确认了一下这几天在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便用手肘顶开了窗子,一跃而出,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几条街外,离渊家中。 许白焰呲牙咧嘴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浪顺着自己的喉咙直接滑进胃里,他不明白,明明含在嘴里只是有点苦涩的液体,为何咽下去的瞬间就变成了焊接管里喷出的火, “咳咳——”他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好悬吧这口很不一样的“酒”呕出来。 “嗨,臭小子,别浪费了!”离渊见许白焰这满脸通红的样子,立刻喊道:“这一口吐出来,估计你这辈子就再也喝不到了。” 许白焰伸着舌头,显得极其痛苦:“这他妈也能叫酒?这玩意我一辈子也不会再喝第二口!”他嚷嚷道,胃里的那股热浪直冲脑门,他的脸隐隐的红了起来。 离渊不屑的哼了一下:“第一次喝你们的酒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竟然是酸的,还带着泡沫。”他拿过许白焰扔在一旁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将里面剩下的酒倒入自己的杯中,然后小口的抿了一下,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喝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琼浆。 而桌上,摆了许多的菜。 也不知今天怎么了,许白焰回到家中,就看到了一桌子的食材,而且离渊还像是宝贝一样的,从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掏出了一个木头盒子,上面落满了灰尘,看上去无疑是放了好多年了。 盒子里,就是桌上现在放着的那瓶被称之为“美酒”的东西。当然了,现在它在许白焰的眼里就是瓶‘塑料腐蚀剂’。 今天的离渊很奇怪,也许是那瓶酒的原因,平时吃饭时一句话不说的他,今天变得很吵,他吱溜吱溜的喝着酒,吃肉的时候嘴里发出很大的‘吧唧’声,还总是摇头晃脑的哼着那个难听的调子,但是不可否认,他看上去似乎很开心,开心的有些洒脱。 “你今天生日?”许白焰嚼了几口鸽子肉,总算是把喉咙里的辛辣给压了下去。 离渊用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哈哈哈——正好相反!” 许白焰愣了一下,他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估计是这老头已经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你怕死么?”突然,离渊没头没尾的问道。 “废话,谁不怕死。” 听到这个答案后,离渊似乎很高兴。 “哈哈哈——对,年轻人,就应该怕死!”他嚷嚷道。“来,喝一杯!”离渊似乎一下子来了酒劲,他直接将酒杯推到了许白焰的面前,而自己则拿起旁边那个还带着灰尘的酒瓶子,仰头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才不喝。”许白焰皱着眉说道,他现在在犯愁,一会这老头子喝醉了,自己是把他扔这,还是搬到床上。 离渊放下酒瓶,丝毫不在意那些自己视为珍宝的酒从嘴角滑下,渗进胡子,然后滴落到十几年未曾动过的双腿上。他看着许白焰,脸颊泛起酒后的红润,眼神变得飘忽,但是那迷离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些肆意流窜的光芒。 “求你了!”他突然说道。 “我离渊一辈子没求过人,就现在,我求你了!求你陪我喝一杯!” 他突然抬高了声音,这股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子力量,在墙壁间激荡,有那么一瞬间,许白焰的脑袋似乎被震得嗡嗡直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这个老不死的似乎无比孤独,他好像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和他撞一下杯,喝一碗酒。 于是,许白焰很不情愿的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哈哈哈哈——”离渊笑了,笑的浑身起劲的那种,他探着身子,手臂越过桌面,用力的和许白焰撞了一下,直撞的酒水快要撒出来。 “干!”他喊道,然后猛地仰起头,许白焰透过他的胡茬,看着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着,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一个人这样去喝那所谓的“酒”,他不会被辣出眼泪来么? 离渊肯定不会,就算是淌点眼泪也不会是被辣出来的,他喝着酒,贪婪的感觉着灼热划过食道,走遍全身,这十几年来终于能喝的如此畅快淋漓。 他很开心,很爽,所以他凶巴巴的将酒杯拍在桌子上,扯着脖子—— “惊涛倦,浪舟伤......雪中戎甲,烈酒未凉......” 他又唱了起来,又是那个简单的调子,许白焰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听到了词。 很难听,不是在唱,而是喊,他也根本不动那些词的意思,但是一时间,许白焰愣住了,忘了去打断这个已经醉酒的老人。 他唱着,旁若无人,终于,似乎又想起了手中的酒,于是他又一把抄过酒瓶,仰头喝了起来......至此,周围才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许白焰也这才从那奇怪的调子中缓过了神来。 ...... 可就在这时, 许白焰似乎听到了什么,“咔哒~”两声间距极短的声音,就在门外,这声响很熟悉,但是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所以下意识的,他认为是这老头子的嚷嚷声终于激怒了邻居,找上门来了。 许白焰无奈的放下酒杯,走向了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对方解释。 然而,就在他离门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声音,他知道在哪里听过,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又觉得无比的荒唐。 “什么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反驳自己的想法。 下一秒。 “轰!!”的一声巨响。 墙体崩裂,许白焰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一块碎石凶狠的砸在他的肚子上,剧痛还没来得及将他胃里的东西呕出来,就“咚”的一下撞在了墙壁上,天旋地转,耳中整个世界开始长鸣。 第十一章 在夜里坠落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尖锐的鸣叫声,最后似乎凝聚成一种致命的宁静。 许白焰睁着眼睛,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甚至连眼皮都无法合拢,只能被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倾覆跳动,分裂又合拢,他知道这是眩晕,但是和考核舱内的感觉比起来,此刻的他简直就如同在承受一场严酷的刑罚。 终于,他分辨出了眼前的一片混乱虚影,那是几名机动警察,就像是书上一样,他们穿着制式的防弹背心,脚下踩着厚实的军靴,头盔将所有人的脑袋保护的严严实实,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铁血味道。 而此刻......他们在射击。 疯狂的射击。 枪声渐渐的取代了耳鸣,他听到了密集的“哒哒声”,弹壳如骤雨般敲击着地面,许白焰能感受到那出膛的热流扑面而来,不远处的墙壁已经被弹孔击穿了一个大洞,刚刚自己还坐着的椅子和餐桌早就化成了碎屑,那些肉肆意的横飞着,就像是焊接板上纷乱的火花。 直到这时,许白焰才意识到,是这群警员刚刚炸开了自己家的墙壁,打碎了桌子,并用子弹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疑惑着,同时看到了满目的狼藉,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碗被弹片击中,瞬间蹦散,飞入到满地碎石之中。就在几秒钟之前,这个碗里装着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鱼汤。 一时间,还未彻底从眩晕中脱离出来的他,没有被这些枪声吓得尿裤子,反而是......有些生气。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事情不能先商量或者通知一下么,你们凭什么冲进别人的家里就乱开枪,你们连搜查令都不出示一下么?就算是有什么不能泄漏的秘密任务,那刚刚炸开墙的时候,你们没有想过很可能会炸死我么。你们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这些,和书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靠着墙抱怨着,迷迷糊糊中,他的手摸到了了一块碎石,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很生气,也许是因为眩晕中,他把这一刻和虚拟考核的场景搞混了,反正许白焰一把抓起石块,狠狠的砸向了面前的人群。 他依旧砸偏了,不过那群人实在太多,所以石块偏离目标,砸中了另一个人的头盔。 “噹”的一声轻响,在这枪林弹雨中,没有人会分辨出来,但是被砸的那个士兵肯定会感觉到,于是他猛地回过头,想都没想就端起了枪,准备对着靠在墙边的那个人射击,他可能都没有认出对方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管他呢。 可就是在这一瞬间,那个士兵突然愣住了,他的枪口对准着许白焰,一动不动,然后晃悠了几下,咣当倒在地上 ...... 许白焰看到了鲜红的血从他本应该密封的头盔中溢出来,还混杂着点花白色,刚刚的那一秒,他似乎是看到了一道光穿透了对方的目镜。 血腥,还有越来越清晰的硝烟味道。 枪林弹雨里,似乎有人在唱着什么...... “抚山越,驱金鹫......白发髯染,铁马东流......一日醉,半百仇,求一敌手,酒剑春秋。“ 又是这个单调的曲子,和那些根本不知何意的歌词,这声音渐渐的上扬,变得浑厚无比,最后甚至盖过了子弹的轰鸣。 这一刻,许白焰终于清醒了。他看到了一道光闪过,一个士兵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带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的摔倒地上,同时,一旁的另一个人头盔轰然炸裂,脑浆甩到墙上,无头尸体颓然倒地,那道光若隐若现,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眼前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他们的喉咙被贯穿,防弹衣上被戳开了一个洞,终于,那黑压压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缺口,许白焰看到了那个老不死的,他还坐在轮椅上,就在那废墟的中央,他全身都是血和墙壁上崩下来的沙石,没人知道他中了多少枪,没人知道他那被血沁透的长衣里已经是一副什么样子,但是他还活着,手里握着那竟然还没碎裂的酒壶,喝着,也唱着。 混乱中,他的余光似乎看到了墙边的许白焰,这个老头迷迷糊糊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这臭小子竟然还没跑掉,或者变成一具稀巴烂的尸体。 离渊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举起杯,隔着枪火对许白焰又做了一个“撞杯”的动作,然后似乎满是回味的喊道。 “说得好!年轻人,就应该怕死!” 声音回荡着,震得所有人胸口直颤。 然后他猛地轮起手掌,凌空一挥动,瞬间,许白焰感觉到了一股狂风骤然而起,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直接撞在自己身上,这股风将自己推出了墙上炸开的大洞,又撞开了一层塑胶隔板,最后扔出了一扇窗子。 ...... 黑夜中,许白焰沿着楼体的外侧下落,他撞到了一个广告牌上,疼痛让他吐出了许多的晚饭,紧接着,他又砸塌了一块霓虹灯,灯泡碎裂,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肉里,痛入骨髓。 他很恐惧,很疑惑,很憋屈,也很愤怒。 他不知道这顿晚饭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那个叫离渊的老头子到底是个什么人,那道光是什么,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聚变让他根本就无法思考,但是他记得那个被自己砸中的士兵,他回过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他要开枪杀死自己。 那时,许白焰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决绝,和对于人命的藐视,也许,他要杀死自己只是觉得一个人躺在自己身后有些不舒服而已,即使这个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或者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他不会在意他们手中的枪对准的是谁,不会在意子弹撕碎的人是不是无辜的,是不是必要的。 这种感觉让许白焰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屈辱,一种被践踏,他从小到大一直在秉承着同一个梦想,但是当自己第一次面对梦想时,看到的却是与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画面。 他依旧下落着,像是一根无助的筷子,在密密麻麻的广告牌子和肆意悬挂的支架间来回碰撞,他早已听不到枪声,他知道,这群人肯定是在周围设置了隔音板。 终于,带着满身的伤痕,许白焰压塌了最底层的一块雨帘,不轻不重的摔在了一滩水洼里。 夜晚,如同以往一样安静。 第十二章 本就没有公平 小巷里。 许白焰挣扎着,泥水渗进坠落刮蹭出的口子里,产生一阵阵密集的刺痛。他猛地站了起来。就像是他自己说的,谁都会怕死!死寂中,枪声似乎还在耳畔鸣响,他知道,那是真真正正的子弹,它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穿破皮肤,将自己炸的血肉模糊,带来无法忍受的疼痛,和死亡。 人们从来都是不了解自己的,他们的想法受着感情的驱使,并且习惯于将自己描绘的更加偏向于美好一些,坚强,勇敢,这些都只是一种内心的投影,每天晚上嚷嚷着要努力,要拼搏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第二天懒在被窝里的那才是真正的你。 一张床届是如此,更别提一个黑咕隆咚的枪口。不论你内心中的自己是多么的强硬,其实只要面对真正的死亡时,那玩意能在半秒钟之内将所有的虚幻认知全部撕碎。 人,都是怕死的,这不是懦弱,而是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所以许白焰开始疯狂的跑。鞋子踩过存积了几周的脏水,发出噼里啪啦的飞溅声,在狭窄的楼宇之间回荡,他跑过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被一根废弃的电缆绊倒,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感觉到不公平,感觉到被蔑视,就如同黄昏时在锅里被肆意烹煮的咸鱼。 他愤怒着,但又不敢回去质问那些没有人性的士兵。所以他只能逃跑,抱怨,谩骂。 突然,前面的拐角,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林江。 他正低头寻找着什么...... 许白焰疯狂的挥着手。 “跑!跑!”他喊道。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听到,而是继续在这昏暗的小巷里翻找,显得无比的焦急。 终于,他找到了什么,欣喜的俯下身子,捡起了一张碎纸,直到这时,他才看到了不远处浑身污水的许白焰。 他笑了,许白焰从没见过笑的如此灿烂的林江,他晃了晃手里的碎纸,似乎在炫耀一件世上绝无仅有的宝贝。 “票找到了。”他如释重负的说道,然后缓缓的转过身,背后一片摄人的血红。 许白焰脑子嗡的一下,身体如同死机一样的一动不动。他看着林江小心翼翼的将那片碎纸握在手里,一脸的满足......然后倒在地上。 “什么啊......” 许白焰有些荒唐的想着。 在无数的小说中,很多人都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此刻,许白焰真真切切的也产生了这种想法,并且觉得这场梦如此的可笑。 他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希望能碰到一根插在数据口里的接头,然而他却只摸到了湿漉漉的水渍,冰凉入骨。 他木讷的走向了林江,只有几步远,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自动的做出了这些动作。 林江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喷出了一些血水。 “票......”他叨咕着,他还在叨咕着那张该死的票。 然后,他看到了手中的纸,如释重负。 可是,哪有什么票,他只是握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飞过来的废纸。就那么满足的...... 闭上了眼睛。 ...... 许白焰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怎么还不醒来......”他想着,感觉鼻子有点算。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杵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上面还带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和还未散去的灼热。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了他的腿弯处,直接将他踹得跪倒在地,然后一个枪托冲着脑袋就砸了下来。 一阵致命的疼痛,许白焰几乎被砸了两眼一黑,一股子热流划过了额头。 他倒在垃圾堆里,然后看到了一个漆黑的防爆头盔,和一把更加漆黑的制式短枪。 “报告,又有一名目击者。”那个士兵说着,声音透过防暴头盔,嗡嗡的,但是许白焰听的很清晰。 几秒钟之后,对方似乎是得到了指令,便端起了枪,枪口对准了许白焰。 又是这种感觉,一种漠不关心,一种屈辱。 他不明白,这里的生活已经如此的艰苦,为什么还要来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幸福。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愤怒似乎开始爆发了出来,它们汇聚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醉酒后的不管不顾,或者说,是一种“傻了”的状态。 许白焰感觉到脸皮开始发麻,这一刻,他似乎是选择性的忘了那个枪口是多么的危险......脑子里只有一种简单明了的想法“你要开枪打死我,那我也要打死你!即使打不死你,那我也不会让你好受。”就像是被一群胖子围在中间乱踹的孩子,他总会不甘的怪叫一声,找到随便某个人,然后死命的抓或者咬,即使最终这个孩子会被打的更惨。 所以,许白焰似乎是安静了些,他感觉到了一种专注,对方的头开始往下低垂,即使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名士兵依旧习惯性的去瞄准,许白焰的手里再次握住了什么,湿漉漉的,很恶心,是在这小巷里不知道堆积了多久的烂泥,他死死的将这团烂泥抓在手里,然后猛地扔了出去。 这一次,他终于扔准了,这陀烂泥快速的朝着对方的头盔飞去。 这名士兵完全没有意料到,一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孩子,竟然会有反抗的想法。不过对方毕竟只是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武器,这让他蒙生不出一丁点危机的感觉,所以这名士兵没有选择开枪,而是下意识的侧过头,并用短枪挡在脸前。 可就是这个空挡,许白焰动了,他猛的手脚并用,以一个很难看的姿势扑了过去,直接将自己撞在了对方的怀里,即使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也不可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经受住一个18岁少年疯狂的扑撞,于是,士兵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脚跟被不知道什么垃圾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在任何时候,不论是拳击台上,还是街头打架,很共同的一点就是不要让自己倒在地上,可能是远古时期人类骨子里就留有这种想法,觉得倒下了,就意味着弱小,即使在床上也是如此,在下面的人会觉得被支配,而上面的人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征服感。 所以,此刻的许白焰似乎更加疯狂了一些,他带着满身的烂泥和污水横跨到了对方的腰间,死死的卡住对方胯骨,让其很难翻身,这名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了一跳,这个姿势下,他很难再掉转枪口,所以他用了一个最块的姿势握住枪托,狠狠的砸向了这个少年。 嘎吱一下,许白焰稍稍闪开了点,但是枪托依旧砸在了自己的肩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骨头发出凄惨的哀嚎声,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这无所谓,许白焰就是这样,在专注于一件事时,他几乎可以忽略其他的一切,所以他完全不顾及身体的疼痛,拼了命的去扣开对方头盔目镜的卡槽,将其掀开,看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终于,枪托再一次砸来,似乎有种骨骼碎裂的声音,没有人能在这种疼痛下还不受影响,他总该疼的去当一下吧,但是许白焰没有,他疯狂的掀开了对方目镜。 目镜内,是一双泛着惊恐的眼睛。 第十三章 崩塌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许白焰能感觉到,对方眼神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慌乱。 可就是在这一瞬间,许白焰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满足,对,这混蛋就应该感觉到慌乱,他甚至应该感觉到痛苦。 就是这群人,炸烂了墙,打碎了家具,他们开枪,而且杀人。 毫无经历的少年根本没有想到更深处的事情,比如这场行动的目标,那些幕后的意义,或者从更高层次来说,这次行动到底是好还是坏。就像是所有无知的小市民一样,他只是很简单的看到了最表面的东西,看到了最直接的不公平,不尊重,并且对其愤怒。 “哐!” 又是一声,坚硬的钢铁再次击中了他的骨头,那种疼痛几乎沿着锁骨瞬间注满全身,催的许白焰几乎哭了出来,而下一秒,压在身下的士兵已经猛地用头盔撞向了少年的脑袋。 这是一套对于现在情形最有效的攻击手法,头盔狠狠的砸在许白焰的脸上,他额头上的伤口直接崩裂,牙龈处也淌出了鲜血。 “啊啊啊——” 许白焰疼的喊了出来,然后他也哭了,眼泪混着血水溅落到了那张藏在头盔中的脸上,但是许白焰依旧死死的夹着双腿,就好像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那名士兵也愤怒了,他不明白,只是一个贫民区的臭小子,干嘛要搞的这么惨烈,你不知道疼么?明明只要安安静静的去死了就好了嘛,真是讨厌。 许白焰不知道,自己如此拼命的挣扎,只是换来了对方的一阵厌烦,他只是发现了对方似乎不再图将自己砸下去,而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旋转着枪口。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许白焰自然已经毫无顾忌,他猛地抬手砸进了对方敞开的头盔里,同时,也不顾脑袋的眩晕和疼痛,竟然张口就咬向了对方的手腕。 在所有制式警服之中,为了保证射击的灵活,手腕处都是没有被包被上的,这点对于读了无数遍理论知识的许白焰来说,自然是心如明镜,在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思考,就是自然而然的对准了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一口咬下。他的牙齿啃咬着,深深陷进了肉里,然后旋拧,撕扯,直接带下来了一片血肉。 这名士兵不是许白焰,他不可能无视这种疼痛,所以他惨叫一声,松开了手中的枪,并本能的握紧另一侧的拳头,狠狠的砸向对方还留着鲜血的脑袋。每一拳都砸的哐哐直响。 这种强度的攻击之下,许白焰早就应该陷入眩晕,然而他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一边承受着疼痛,一边哭着,嘴里反复询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同时,也无比专注的一拳拳砸进对方头盔之中。 就这样,很单调的一幕发生了。 在这个狭窄肮脏的小巷里,两个人互相殴打着,沉闷的响声回荡在楼宇之间,还伴随带着哭腔的呢喃。 渐渐地,被压在身下的士兵动作慢了下来,挥拳越来越轻,最终,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 许白焰跪在地上,还在不断的击打着,即使拳头下的鼻梁已经完全的塌陷,整张脸都血肉模糊,他依旧木讷的重复着。他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早已经超出了一个少年的承受极限,哪有人能在如此的疼痛下还清醒着,哪有人能够用这样的力道下反复的捶打,而不脱力,一般人的肌肉早就应该撕裂了,而他的双臂只是在酸痛着,哀嚎着,但是依旧坚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许白焰似乎终于察觉到,胯下的人已经连抽搐都停止了,他才晕晕乎乎的站起来。 此刻的他完全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他似乎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在打这个人,忘了那致命的疼痛,忘了远处的建筑里还有一个枪林弹雨中的奇怪老头子,和身后血泊之中的挚友。 他站起了身来,空洞的双眼看着面前幽深的小巷,两旁堆积的杂物,头顶被分割的无比狭窄的天空,向前蔓延着,没入黑暗。 忽然,一声巨响。 整个世界都震动了起来,自己的背后,一股磅礴的力量山崩海啸一般的从小巷里冲出来,那炙热的火浪还未来得及赶到,前面的冲击力就已经将许白焰掀起,像是断线风筝一样的倒飞出去,半空中,他的视线傻傻的越过建筑,看到远处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大楼已经被火焰包围,巨响一声接着一声,轰鸣着,炸开巨大的墙体,碎石纷飞四溅,坍塌,火光直冲天空,这一切映在少年空洞的眼里,他几乎再也听不见什么,整个世界被拔掉了音响。 ...... 两个街区外,莎夏正站在离旅馆不远的另一条小巷中,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色彩过于鲜艳的长裙,安静的抽着烟,而在她脚边,躺着一名“机动警员”,胸口的枪伤预示着,他也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就像是龙涛探长说着,莎夏是一个很专业的人,不论是窃听,跟踪,还是杀人。 她安静的吐着烟,梳理着这次任务的每个环节,她无比的确信自己跟踪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关注度的小子,可是那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不可能会闲着没事来到贫民区,更不会专门派一个人来暗杀自己。从那些人行动的方向来看,他们的目标的确是在许白焰所住的建筑中,难道,许白焰家里有着某个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人? 可是,在这个信息渠道稀少,没有任何可以利用资源的地方,哪有人会躲藏到这里。就算是有,那为什么自己的任务不是去盯着这位“大人物”,而是去盯着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臭小子? 疑点太多了,所以莎夏不再去想。她将剩下一半的烟拿起并熄灭,用皮手套小心的擦拭着上面的唇纹,然后转过身子。 在她的身后的墙边,靠着一具女性的尸体,即使在贫民区,依然还是能找到这种深夜站在街头的工作者,而这具尸体正穿着莎夏原本的立领长衣。她将那半支烟塞入尸体的嘴里,印上了一点牙齿的痕迹,之后揣进兜。这根烟,她一会要放到自己住着的旅馆房间中。 突然,一声巨响,莎夏猛地抬头望向远处崩塌的建筑,夜空被映的一片血红。 第十四章 一夜之间 不论科学发展到什么程度,人类本身都是无比脆弱的,这种程度的爆炸下,建筑里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存活下来,他们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来得及感受到任何的惊恐和痛苦,就化成了一堆焦黑的碎肉。 周围一瞬间陷入了混乱,人们惊醒了,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或者疯狂的逃到街道上,看着头顶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几条街外的人们跑到窗边,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的天际,捂着嘴,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被这末日般的场景震撼的脑子一片空白,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一群伤痕累累的士兵沿着火焰无法照射的阴影处迅速的脱离了这条街,他们沉默的绕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早就预定好的撤离地点,两架运输机早已在这里等待着,他们悄无声息的乘上了飞机,消失在了火光外的夜空中。 而云层之上,近地卫星正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实时画面穿过那看不见的信息渠道,将这一幕传送到了那些有资格看到这一切的人的眼前。 “找了快十年了,终于又找到一个。”漆黑的房间中,一个人端着咖啡,很优雅的喝着。 面前的屏幕上,是贫民区陷入恐慌的街道,而一旁,是两排一共12个头像,其中已经有8个被印上了猩红的叉子。而剩下的四个之中,离渊的照片上飞快的闪过了大量的数据。 “6号目标确认死亡。” 一个电子合成声没有情绪的响起,话音刚落,又一个叉子也出现了。 黑暗中的人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绝不应该出现的,离渊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杀死他,只是付出了一栋楼,十几个士兵,百十来条人命,而且是贫民区的人命,这样的代价比预计中的要小很多。 原本,五架携带着“l1型空对地导弹”的武装飞机已经准备随时投放,并且,云层外的另一架运输机上,还装载着一台可以远程操控的“w-3号突击机甲”。 可是,这些都极其好运的没有派上用场。 所以,他很满意。而对于那个情报里,似乎与“6号目标”有过密切接触的小子,不会有人在意,就像是没有人会在意这次行动中死去的所有人一样,那孩子必然早就变成了烈火中的一团焦炭了。 而刚刚,旧城区安排过来的“替罪羊”也已经找到了,那个女人似乎还拼死的杀掉了一名士兵,当然了,依旧没有人会在意。 一切都很顺利,其余的,就只是一些善后工作了。 屏幕里,火光下的平民们还在哭叫着,哀嚎着,但是那人几乎无视了这凄惨的画面,他只是盯着还剩下的三个头像,笑了笑,细细的抿着咖啡,脸部隐藏在黑暗中,眼镜却反射着屏幕上射出的白光。 ...... 三天后。 清晨如期而至,那些燃烧后的飞灰在阳光下如同纷飞的蛾子,扭动,颤抖,就是不肯散去。 人类总是有一种极其值得称赞的属性,那就是忍受,在面对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是,只要还没有触及底线,就能够漠视,并且选择性的去遗忘,其实即使触及了底线,底线自己也会一退再退,并且自动找一些理由来安慰自己。 有时候,我们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没有退路。 就如同街边的这栋废墟,所有人都记得三天前的那个夜里,火光照耀着天空,明亮的就像是环城河对岸的都会区。所有人都不可能忘记,那崩塌的楼宇和遍地的哀嚎。但是,只需要一道薄薄的塑板围墙,就能将这一切都隔绝起来,只要看不到,就可以不去回忆。 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回忆就毫无意义,所以活着的人总会聪明的想到,应该用这件事做些什么。 ...... 有些人能够站在高处俯视这个世界,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既然贫民区的人都能想到这点,那些人肯定早有准备。 于是,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东古公司”就主动发出一条声明,将所有的过错和损失揽入名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分发了惊人的补助金和实物赔偿,并且公开道歉,。 作为这个世界上,垄断了所有军用和民用,武器开发,保安设备,防御系统的巨大企业,他们的确有那么点应该为这次爆炸埋单的理由,虽然有些勉强,但是无所谓,有时候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的目标,只要这个道歉的人比自己地位高,身价大,人们就会获得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满足感,甚至会忘了去分辨,对方低头到底是认错还是吐口水。 当然,只是道歉和赔偿还不够,所有人的内心都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一个会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人,虽然他们的确喜欢金钱。 所以,很快,这次爆炸的凶手又被推出了台面。 一个女人,一个有着严重暴力倾向和精神疾病的疯子,她在一周前来到了贫民区,并且进行了这次惨无人道的爆破。一时间,她的头像被转载在了所有街边的全息投影和酒吧的大屏幕上,并且,他的精神病例和以往的行为记录也全部被公之于众,那些反复播放的画面中,她穿着立领的风衣,徘徊在被炸的建筑周围,监视录像,照片,出入旅馆的证据,甚至连她抽的一根烟上的“齿痕对比”都被标注出来,一系列排查都显得极为的专业,让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就这样,这个女人一下子成为了所有愤怒的发泄点,并且在其抓捕过程中,死去的那名士兵也成为了一个因公殉职的英雄。 一夜之间,这场爆炸似乎就被渲染上了浓烈的艺术色彩。人们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英雄身披荣光,凶手受到了惩罚,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又让人满意。 ...... 街边,一个带着兜帽的少年整理了一下领口,好让自己满是伤痕的脸没那么引人注目。他将目光移开了橱窗内的电视屏幕,安静的低下头,消失在了渲染的人群中。 第十五章 河那边 终于,人们还是选择忘却了那夜的火光,毕竟它所带来的补偿已经远远超出了它应有的价值。 ...... 黄昏时分,环城河岸码头。 贫民区的邮轮班次很少,大多数都是货轮,它们来往于各个城区,运送一些廉价作坊里的工艺产品,这些小玩意会被集中送进大大小小的商铺中,在华丽的灯光下,卖出原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钱,然后把微不足道的分成发送给他们的制造者。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种不公平的金钱分配,但又无能为力,不服气你也可以试着在贫民区出售这些玩意,或者去“都会区”买下一间厂房,然后也享受这种爆炸式的资金膨胀。但这必然都是妄想,所以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贩卖的人群,华丽的包装,走过的渠道,甚至是周围无关紧要的环境气氛,这些都要比商品本身更具有价值。机场的食物总是更贵,婚纱比总是比其他的服饰更加值钱,动嘴的人赚的更多,动手的人赚的更少,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无法反驳的真理。就像是之前说的,公平本就很难存在。 而这趟货轮,又来了一个“搭船人”。顾名思义,就是着急坐货轮前往其他区域的人,因为客船实在太少,而飞机又过于昂贵,所以几乎每隔几天就会碰到几个这样的人。而人们所做的,只是收了点钱,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人钻进货舱里就好了。 舱门缓缓的关上,外面的嘈杂声渐渐稀薄,最后趋于安静,昏暗的货舱里,许白焰退下兜帽,露出了那张满是伤痕的脸。这些天,他终于接受了这一切并不是梦境,那些疯狂如潮水的画面渐渐的退去,沉淀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是街头巷尾那些不真实的报道让他明白,自己可能是永远也无法触及到这一切的真相了。 他揉搓着自己的脸,让自己不再着昏暗中睡去,家没了,人也没了,他不知道那群士兵是否记得自己,也不知道那条小巷里的尸体有没有被那爆炸吞没,反正这个地方似乎有着一种能让自己每日都做起噩梦的能力,吃不下,睡不稳,所以,许白焰得离开,不然说不定哪天,又会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杵到自己的脑袋上,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太阳渐渐西斜,仅剩的余晖也被高耸的建筑遮蔽住,货仓狭小的窗口里,只能钻进一些远处孱弱的灯光,环城河将“都会区”“旧城区”和“贫民区”划分开,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字,同时也在嘲笑着人权,许白焰听着脚下的水声,感受着微微的晃动,一时间不知应该想些什么,只是期盼着自己到了旧城区能找到一个养活自己的工作...... ...... 与此同时,旧城去的一处公寓之中。龙涛探长焦虑的揉着脑袋。 “您的晚餐已经再次加热......您的晚餐已经再次加热......” 快要被淘汰了的智能起居系统再次响起,这已经是它第4次重复这句话了,而那份合成餐也已经连续被加热了4次,发出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而龙涛探长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哪有心思还去管什么晚饭,他甚至连将灯打开的念头都没动一下,就这样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窗外的密集楼宇根本看不到顶端,还有那些比楼宇更加巨大的霓虹广告不断变化着华丽又令人作呕的色彩。 果然,这次任务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不简单到这种地步,在得知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去翻调关于这次监视的记录,但是正如他害怕的那样,所有的一切早就无影无踪了。 他在警队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这是一件自己没有权利去接触的事情,所以龙涛探长没有傻到扯着脖子去他的上司那里询问什么,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一切忘记,于是,龙涛请了一次长假,他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等待着。 ...... “啪......” 一声金属或者石头摩擦的声音,门廊出亮起了一小撮火苗。 这就是让他一直等待着并且茶不思饭不想的人,与其说是焦虑,倒不如说是一种恐惧。 没人知道莎夏是怎么进来的,反正她就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那里,抽着烟,缓缓的走出了阴影,她还是穿着那件从死去女人身上换下来的鲜艳长裙,迈着修长的双腿,轻佻的步子,像是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风尘女子,然而龙套探长的额头上则留下了一滴冷汗,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桌内侧的枪。 “你知道,既然我能杀她,自然也能杀你。”莎夏若无其事的来到龙涛的对面坐下:“可我在这,就说明我们之间还能谈谈,所以别做傻事。” 龙涛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咽了口唾沫。 的确,在他从电视报道中看到了那个披着莎夏风衣的陌生女人后,他就明白了这一切。他很明事理的收回了手,并且坦诚的放到了桌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龙涛不由的问道。 在他认识里的莎夏,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那也只不过是限定在一个“私家侦探”的范畴之内,可哪有一个私家侦探能够在这样规模下的突袭中幸存下来,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换了身份,甚至还杀死了一名士兵。 莎夏依旧漫不经心的吸着烟......“你还没卷着铺盖走人,是想向我证明你不知道这件事么?”她没有回答龙涛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 “我不知道。”龙涛立刻说道,并且期待着莎夏能看到自己坚定的眼神。 然而莎夏没有哪怕看他一眼:“咱们的对话应该再简单一些......你家里的所有保安警报全部都瘫痪了,我弄的,就是说,现在我可以在你的手碰到枪之前杀掉你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没有走,证明你肯定有让我能够消气的东西。” 她说着,然后轻轻的,将烟头按灭在了对方的机械义肢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龙涛探长沉默着,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没有看透的神秘女人......拿出了一个u盘。 “我备份的......”他说道。 第十六章 吃......和住 许白焰从来没有坐过船,虽然他知道游轮里装的是人,货轮里装的是货物,但是他不知道这两者在设计上有着极大的区别,反应到现实中就是,货轮的颠簸程度远远超过了人们所能忍受的上限......所以,他已经趴在货仓的通风口处吐了5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白焰的胃液胆汁之类的所有能呕出来的东西全部喷洒在环城河水中,只能趴在窗口无奈的干呕的时候,船终于到岸了。许白焰看到货仓的门缓缓打开,就像是看到了地狱通往天堂的路径,他摇晃着冲了出去,一屁股跌做到码头湿漉漉的地面上,觉得自己应该算是第二次捡回了一条命。 ...... 二十分钟后,许白焰终于缓过了劲来,他扣上衣服上的兜帽,走出了码头。 只是一个拐角,整个世界的画面就猛地换了一个样子,河面上空空荡荡的感觉瞬间消失,转而是高楼林立和夜里嘈杂的人群,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过渡,就像是什么人无比急迫的把所有的建筑都聚集在一起,只留下最低层那狭窄混乱的街道以供人们生存。 许白焰愣了愣,他无数次在电视里看过旧城区的样子,虽然镜头中没有经过任何的粉饰,但是真正站在如此密集的建筑之下时,少年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他看到了喧闹的人群从眼前流过,那些本应该象征着繁华的巨幕霓虹落在眼里却有些混乱,头顶不断的有列车穿行于建筑之间,带着轰鸣,短暂的遮盖住了下面的嘈杂,又很快离去。雨幕覆盖了整个城市,许白焰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能发呆......因为这就是自己将来的生活。 ..... 街边的餐厅里,许白焰大口的吃着合成餐,刚刚的一路上,他已经将胃里的一切都交付于星空之下,所以现在,他和一个饿了三天没吃饭的乞丐差不多,而他所呆的这种地方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一个“只放着桌椅”的街边小店,因为这里不可能有“厨房”的存在,有的只是塞满各种餐盒的仓库而已。 在吃完了第三盒“融合餐”后,许白焰才终于满足的抬起头,灌下了手边赠送的牛奶。 说来奇怪,在这个时代,真正的食材已经被合成食物所取代,但是众多类型的饮料则依旧盛行,不论是咖啡,牛奶,还是茶叶,其实人们都知道,这些玩意也只不过是添加着各种香精的冲剂而已,但是却又都很自然的不去在意,可能是因为早在几百年前,市面上就已经没有纯粹的饮品了。 当假的逐渐被人们所接受,那也就变成了真的...... 餐厅外的街边,一块电子地图前,许白焰将一个插口插进了自己的颈后,除了更加拥挤的人群和看不到天空之外,旧城区的设施的确要比贫民区更加方便一些,很快,附近几条街区的住房情况,周边的商业配备就全部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许白焰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正在出租的房子。 吃和住永远都是人们最根本,也是最迫切的需求,一个维系肉体存活的底线,另一个满足心理上的安稳,所以,这也是“上层人物”最喜欢玩“金钱游戏”的地方,在这个合成食物普及,没法再做文章的大环境下,住房就成为了他们最常光顾的乐土。 说的明白点,就是几个世纪过去了,房价依然无比的昂贵......。 所以,许白焰只能将视线投向了更加狭窄,更加混乱的边角街区,他的目标很明确,要最便宜的就好,至于什么环境,地点之类的问题,对于一个贫民区出来的人来说,真的是无所谓。 于是在这种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的搜索条件下,许白焰顺利的找到了他心目中的住处。他拔下了插头,快速的走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高空铁轨”,并且祈祷着房东不会因为太晚而拒绝见自己这个刚刚下船的人,如果是那样,自己就不得不找一间旅店......或者一个桥洞。 而他没注意到,人群中,几个脸色阴沉的人已经注视自己很久了。 高空铁轨穿过无数的建筑,在这个色彩缤纷的迷宫中蜿蜒前行,许久后,许白焰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转过几条坑洼的小巷,他来到了一条不比贫民区好到哪里的街道,两旁依旧堆砌着几乎要将路面堵死的杂物,头顶黑压压的悬挂物鳞次栉比,几乎撞在了一起。 许白焰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这里虽然潮湿肮脏了点,但是要比那些霓虹灯下的房间便宜的多。对于他来说,这几乎是最好的住处选择了。 可就在他为自己的决策暗暗称赞的时候......面前的阴暗处,走出来了几个或胖或瘦的人影。许白焰心中一慌,因为这种桥段他在无数的新闻报道里见过! 在贫民区很少出现这种人,因为大家都知道,与其在小巷子里等着一个有钱的目标,还不如去赚点工钱来的实在,而都会区的治安和铺天盖地的摄像头下,抢劫几乎成为了一种极傻的行为,所以,在鱼龙混杂,治安伦乱,贫富差距又极大的旧城区,这些徘徊在街头巷尾的流氓团体几乎成为了一种标志性的产物。 许白焰没有想到,那些报道中的恶棍们真的如此的繁多,自己才刚刚踏上河岸,连住处都没有找到,就遇到了一伙。于是他几乎在还没看清人影数量的时候,就立刻一个转身,向身后跑去。 而等待他的,是肚子上结结实实的一拳。 一阵剧痛 刚刚坐了几个小时船的许白焰身体还无比的虚弱,这一拳来的又太过于突然,他实打实的承受住了所有的冲力,不过可能是因为吐了太久,已经产生了习惯,反正这一拳没有让许白焰吐出来,他只是一个踉跄,痛苦的扶着住了墙边,没让自己倒在地上了。 面前的人若无其事的蹭了蹭自己的拳头。 “阿明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真的来这了......” 第十七章 那夜微风入骨 阿明说的总是没错,虽然那个家伙连根头发都不长,还有些肌肉萎缩,打架时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在附近所有的混混圈子里,他却有着极高的话语权,因为那小子仿佛有一种看破一切的能力,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这场架该不该打,怎么能打得赢,他脑后随便插上一根数据线就能黑进保安的系统,用几个新手就能把整个街区的警察耍的团团转,有他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他说的话,也基本都会变成现实,甚至有的小混混私下里吹牛的时候,会神叨叨的称其为“先知”。 许白焰自然是不知道阿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紧贴着墙壁,看着前后两伙人一点点的向自己聚拢过来,想着怎么脱险。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想,因为这种情况下一般只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很识相的交出自己的“资金账户”,另一种是等对方把你按在地上,将手机的插口插进你的颈后,揍到你同意授权转账为止。 果然,从码头一直尾随着许白焰来到此处的一个胖子走到许白焰身边,他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掏出兜里的手机对着他晃了晃,那意思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们动手?” 而下一秒 回应他的,是一记毫无预兆的头槌。 “噹”的一声,很沉闷,在狭窄的小巷里却格外的清晰 此时此刻,许白焰已经确信自己没有跑掉的可能,但是他也没有萌生出一点惊慌失措,反而觉得有些郁闷——老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楼被炸了,兄弟朋友没了,工作丢了,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区,忍着好几个小时的呕吐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而你们这群混蛋竟然要抢劫我?如果你们知道我这几天的经历,你们还下得去手么? 他气呼呼的想着,这一记头槌准确的撞到了胖子的鼻梁上,对方直接捂着鼻子栽倒在地上,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而许白焰的兜帽也被震落,露出了满是伤痕和血痂的脸。 一时间,旁边的所有人都愣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瘦了吧唧的小子竟然敢突然的反击,那股子不管不顾的虎劲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周围围着这么多人,而且,这小子脸上的伤痕是不是也太惨了点,他是刚被别的街区的人揍过么? “妈的,愣着干嘛?给我干他!” 正当所有人都还在愣神的时候,倒在地上的胖子嗷的一嗓子喊道。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缓过劲来,虽然这小子的脸看起来有点恐怖,但是自己这么多人,不可能会被一张脸吓到,所以随着这声怪叫,周围的人一拥而上许白焰的后腰先是结结实实的被踹了一脚,紧接着,肩头和胸口也挨了数拳。 混乱中,许白焰艰难的护着自己的脑袋,那群混混显然是经常进行这种一群人打一个的运动,彼此之间配合的十分协调,几乎一拳刚刚离开他的身体,一脚就紧接着踹来,有版有序,连绵不绝。 许白焰一声不发,沉默的承受着这所有的攻击,偶然间他从缝隙里看到了人群外,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胖子,他擦着鼻子里流出的血迹,一副骂骂赖赖的嘴脸。许白焰皱起了眉——明明是你们要抢劫我,而且是你先动的手,那我打你就是应该的,你凭什么生气? 他执拗的想着,虽然听起来有些在理,但是却显得十分的可笑,哪有人在打架挨揍时还想着这些。 可是许白焰就是这样的一个倔强到了极点的家伙,似乎在他的眼里,一切都应该有个道理,即使是在挨揍的时候也一样,所以,人群中许白焰突然的撤开了护住脑袋的双手,漫天的拳脚之下,他半跪在了地上,脚尖死死蹬着地面,猛地往前一窜,就像是刚才的一记头槌一样毫无预兆,他用坚硬的头部顶开了面前的人群,一下将刚刚站起的胖子扑到。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和其他两个区域比起来,旧城区就像是一个混乱的菜市场,这里有着名贵的真正食材,也有着过期的合成食物,所以,这里拿着微薄社会救济度日的孤儿们也不在少数,就像是这群小混混,许白焰知道,他们多数也是孤苦伶仃,或者是不忍酒后家暴而逃到街头的人,本质上,他们与自己的遭遇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是苦难不能成为你们抢劫的理由,你们也可以去工作,就算是不能工作,那也可以去当学徒,有着那么多生存下去的道路可走,总之,不能抢劫,最关键的是,不能抢我,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可抢的了。 他气呼呼的想着,又一拳打了下来,直打的那胖子淌下了眼泪,这种一边揍人家一边想着各种说辞的行为,颇有一种嫖完了劝人家从良的蛋疼作风,但是许白焰却觉得无比的合理。 可正当第三拳已经举起,还未落下的空挡里。 许白焰似乎听到了一阵破空声,他背后脊梁瞬间泛起大片的鸡皮疙瘩,一道烈风呼啸而至下一秒,一根铁棍就已经抡圆了砸到了许白焰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听的人心里一阵抽搐,许白焰的衣服似乎被灌进了一股风,瞬间腾起,又无力的落下。 剧痛,一股几乎让人晕厥的疼痛将许白焰掀翻,他痛苦的蜷缩着,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 人群中,一个小混混拎着不知从哪捡来的铁棍,呼呼的喘着粗气 这时,那个被许白焰打的惨叫的胖子挣扎着爬了起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臭小子骑着揍,这对于他来说无疑就是侮辱,胖子眼里露出了一抹凶光,他一把夺过同伴手中的铁棍,高高举起,“咣当”的一下,又一次砸到了许白焰的后腰上。 由于带着怨气,所以这一下几乎是牟足了身的力气,隐约间,人们好像听到了一丝骨头碎裂的声音,而胖子似乎还不解气,他又一次将棍子高高举起 周围人都慌了,这么打下去,怕不是要出人命,于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连忙冲上前,试图夺过铁棍。 但是依旧晚了一步,那根铁棍凶狠的落下,撕破夜里的空气,呼啸着,冲着许白焰砸去。 这一瞬间,许白焰的瞳孔紧缩了起来,他盯着瞬息而至的铁棍,一股本能的危险意识在脑袋里炸开。 周围的一切似乎定格了一瞬一种莫名的气流从许白焰的骨头缝里钻了出来,就像是那个夜晚枪林弹雨里,老不死的一挥手所带出的奇怪微风,它们欢呼着喷涌出来,越过伤痕累累的肌肉,跨过湍流的血管,紧紧的贴服在了许白焰的皮肤内侧 “噹” 铁棍再一次砸下,而小巷内,一切都陷入了一种不可置信的寂静之中。 。 第十八章 细雨和蛋花饼 曾经离渊漫不经心的说过,在危险面前,每个人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倔强的许白焰和那群小混混自然也不一样。 所以,在这狭窄的小巷里,一切似乎突然陷入了寂静。人们看着许白焰紧紧握住铁管的手,那锃的发白的关节,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许白焰此刻根本来不及琢磨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敲断骨头,所以,借着这股子来历不明的力量,他猛地站起身来,顺着铁棍抓住了胖子的胳膊,后腰就像是机械轴承一样凶狠的拧了起来就是这一扭竟带出了极大了力量,胖子直接被抡的双脚离地,变成了一颗肉呼呼的铅球,惨叫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进了远处的垃圾堆里。 而那跟铁管也“咣当”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人们都傻眼了,他们自然都知道这个胖子到底有多重,哪有人会随随便便就把他扯飞到半空中的,一时间,各种稀奇古怪的推测都冒了出来,这家伙不是什么在执行任务的特种兵吧,他那条瘦不拉几的胳膊难道是裹着人造皮革的军用义肢,总之,这群混混都知道,这小子不是那么容易摆弄的。 在这个圈子里,有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准则,那就是欺软的同时,也得怕硬,的确,凶狠不服输的脾气能为你赢得更多的尊重,但是却赢不来更多的食物,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然后转头就跑,几个还算是有点义气的家伙路过垃圾堆旁时,将那个胖子拽起来,架在了肩上。 不出几秒,所有人就部一哄而散,只留下还站在原地的许白焰,他痛苦的咬着牙,直到确认了那群人真的已经离开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股力量,也在刚刚探出头后,就立刻消散在肌肉的缝隙里,只留下了火烧一般的疼痛。 许白焰呲牙咧嘴的忍受着,并且暗自庆幸,最后自己那脑子发热所带出来的一股子虎劲。 在“机动警员”考核的宣传广告中,他见识过了无数的人在一瞬间制服歹徒的画面,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将那个胖子抡飞出去是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他只是觉得,那是在愤怒和紧张中,所有人都会爆发出来的很正常的“底力”,毕竟狗急了都能跳墙,更何况人。 不过虽然拼命的抵抗保护住了自己的钱包,但今天这房子怕是租不成了,满身的泥巴,还带着点血,大半夜的以这个形象去租房,怎么可能会有人租给你。 许白焰无奈的垂下了头,就这样,他在这无人的小巷里,安静的坐靠着墙边,看着头顶那些密密麻麻,根本就接触不到阳光的阳台,傻傻的发着呆。 几十分钟后,等到身上的疼痛终于消散了点,他才艰难的爬起来,扣上了兜帽,走出了小巷。 他根本没注意到,那根角落里的铁棍,就在当时自己握住的地方,已经隐隐的被捏的凹陷了进去。更加不可能知道,远在万米云层之上,一根有些生锈了的铁针正以惊人的速度划破夜空,它焦急的寻找着,却又再也捕捉不到刚刚那突然出现,又立刻消逝的气息。 旧城区的街头依旧很冷,经过了这场闹剧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马路上的人影已经渐渐稀薄,细雨穿过巨幕广告,被染的五颜六色,却也让光幕中的少女不断的闪烁着,那张绝美的脸变得像是梦里的妖魔。 许白焰低着头,将手插进兜里,不舍的握着那仅有的热气。琢磨着今晚自己应该如何度过。 突然,这清冷的雨水中,他似乎闻到了什么 淡淡的,一种暖阳阳的香甜。 他顺着味道望过去,视线穿过讨厌的霓虹灯,看到了一间街边的小店。 那是在所有关于旧城区的画面中,都能看到的一种小吃,蛋花饼。 当然,里面不可能有什么真的鸡蛋,那只是一种看起来有些相似的合成食材,但是比起那些欺骗味蕾的合成餐来说,它却显得无比的真实。 许白焰咽了口唾沫,他穿过雨帘,来到了橱窗前。 “给我一个”他说到。 窗口内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笑着看着许白焰“呵呵,运气真好!”她说,并把剩下的所有淡黄色液体倒入了一旁的机器之中。 看来自己是最后的一位顾客了,许白焰看着那明显要比正常的一份多上好多的分量,不由的笑了笑也对,哪有人会一直运气那么不好。 可就在这时,几滴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到了一把正在被人收起来的黑伞而伞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 40岁上下,一身得体的正装,眼里透着些精明,干练,和不近人情。 “我要一份。”她淡淡的说着,连看都没有看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年。 橱窗内的老太太显得有些为难,她看了看已经见底的容器,很歉意的说“真不巧,最后一份了。” 女人皱了皱眉,她转过头用余光看了看身旁的许白焰,由于她穿着高跟鞋,所以看起来比对方还要高出一截 而紧接着,她便掏出了手机,很随意的往一旁的扫描仪上一划“不用找了”她说到。老太太从橱窗里看了眼钱的数目,表情一惊,很显然,她收到的肯定远远超出了一份蛋花饼的价值。 许白焰看到这一幕后,显得十分的不高兴,心想,没钱的人那么讨厌,怎么有钱人似乎更加的讨厌。 所以,他极其不爽的望向了这个女人,用一种义正言辞的语气说道“我先来的。” 女人一愣,她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这个身上湿漉漉,还有些脏的臭小子,下意识的心想,这人脑袋有病吧。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热气腾腾的蛋花饼出炉了。 。 第十九章 落脚 不远处的街边,停着一辆极其不显眼的黑色轿车,那位带着眼镜的女人走到车前,将伞收起,钻进车的后座。然后气呼呼的“咣”一下摔上车门。 后座上,坐着一位少女,她看着一脸怒气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蛋花饼“怎么了吴姐?” 被称作吴姐的女人甩了甩沾在头发上得几滴雨水“碰到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来气。”她说到。 “哦。”少女应了一声,她拎着手里分量似乎不那么足的蛋花饼,立刻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还在气头上的吴姐,她也只能露出一副甜甜的微笑“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尝尝味道,又不是饿了,少点就少点吧。” 不过这话显然一点作用都没有,按照这个强势女人的性格,这股气怕是一时半会也消不了了。 少女很聪慧的不再说话,她低下头小口的吃起了蛋花饼,可能是因为开车时吃东西会影响消化,所以这辆车就这么一直安静的停着,车内开着暖风,轻柔的音乐中,香甜的味道很快弥散开,少女感受着舌尖上暖意,无意间抬起头,透过车窗和细雨,她看到了那多彩变换的灯光下,刚刚的那位少年无比珍惜的将蛋花饼塞进怀里,低下头,沉默的走入冰凉的雨中少女一时间愣住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漂亮的眸子逐渐明亮起来。 许白焰小跑着穿过了街头,他来到了一间已经关门了的店铺前,拍落兜帽上的雨水,坐到了台阶上,屁股下面的岩石很凉,但是过一会就应该会被捂得缓和些。 他想着,掏出了怀里的蛋花饼,很热,甚至有些烫,他开心的用两只手来回颠倒着这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玩意,过了一会,他的皮肤终于适应了这个温度许白焰拔开了那层薄薄的塑纸,咬了一口。 冰冷的雨夜里,他笑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真实的,就比如这个蛋花饼,真的很好吃。这一瞬间,许白焰似乎显得很满足,虽然外面有点冷,虽然这几天的经历有些荒唐,但是这蛋花饼却是真真切切的不错,他感受着双手传来的有些微痛的温度,想了想刚才小巷里那个胖子飞在半空中的样子,又想了想那个臭脾气老女人最后难看的嘴脸他笑的更开心了,于是,他大口的咬了一口蛋花饼,让那软软的口感灌满口腔,他望着离自己只有半米的雨幕,远处铺天盖地的楼宇,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也淌出了两行泪水。 “你们两个听到了么真的很好吃” 他对着夜空嘟囔着,好悬泣不成声。 这一幕,清晰的落在不远处车中的少女眼里,她看着满嘴塞着蛋花饼的许白焰,一边吃着,笑着,又哭着,她没法理解为什么一个被吴姐形容成“小兔崽子”的少年能一瞬间哭成这个样子,但是这个场景让她也莫名的跟着鼻子一酸,就好像是完陌生却也能感同身受,这一刻,少女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那个困扰了自己半年的难题终于有些松动了。 于是,她也学着对方,大口的将蛋花饼塞进嘴里,并拍了拍身旁还在气头上的女人 然后,在对方惊讶不解的眼神中说道“吴姐,有空查查这个小兔崽子。”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清晨,阳光穿透云层,又挤过楼顶,落在许白焰身上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整晚,许白焰就这么在这间店铺门口睡了过去,事实上,他也没在这待多久,因为当时走出小巷就已经很晚了,算下来,他也只不过呆了几个小时。 经过一夜细雨的冲刷,街道上的温度似乎比昨晚还要寒冷些,那些阳光就像是虚幻的假象,没有一丁点温度。 许白焰将兜帽扣在脑袋上,拉紧了领口,走出下了台阶,也许是寒冷让他的感觉有些退化,反正昨夜那些打在身上的拳脚和后背挨的两棍子,似乎已经不那么疼了。 经过几条街,许白焰很快又找到了一块地图,他走过去,将配套的插口插进自己的颈后,开始再次寻找起住处来。 昨晚小巷里的那一场打斗让他已经没有办法在附近的街区再住下去了,因为那群小混混肯定不会忍气吞声的就这么算了,这若是以后碰到了,又得挨打不说,万一他们去房东家里乱打乱砸的,那自己可是肯定赔不起的。 所以,许白焰准备趁早找一个差不多便宜,但是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 而就在他刚刚输入搜索条件后,许白焰的眼睛一亮。因为他很好运的碰到了一间刚刚登记在地图上不久的租房信息。 便宜,位置也较远,而且似乎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太脏乱。 这种事情对于许白焰来说,无疑就属于惊喜了,果然,霉运不可能一直呆在身边,于是许白焰立刻拔下插头,按着地图给出的路线就杀了过去。 经过几趟列车,许白焰终于来到了地图上的地点。这是一条有些偏僻的街道,没有那么多密集的建筑,一些汽车偶尔从马路上驶过,周边的小店冷冷清清,正因为这样,这里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许白焰跟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个出租的房间。几乎是在一栋公寓楼的顶层,刚刚乘坐上升电梯时,透过玻璃甚至能看到远处环城河的另一边。 而此刻,许白焰正通过房间门口的“登记系统”办理着入户手续。 “神经信息技术”的确给人类带来了无穷的便利,起码从租房这件事是就能体现出来,不需要过多的操作,也不需要什么繁杂的合同签字,甚至如果房东愿意,他都不需要看一眼自己的租客是个什么样的人,只需要将自己的要求和租金输入门牌,等到租客前来,将插头连接上,系统就会自动的为双方办理好一切。 而与此同时,在这栋建筑的对面,吴姐一脸不爽但又无奈的接通了电话“喂,告诉小姐,那臭小子已经住进去了。” 。 第二十章 我是按顺序来的 许白焰从未想过,雨夜中自己孤单的身影和泪水,映到那位少女的眼中是多么的震撼,更不知道那嚼着蛋花饼,对着天空呢喃的一幕,解开了困扰对方长达半年多的谜题他只是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好运,并为之无比欣喜。 房间贴近于建筑的顶层,太阳缓缓的爬升,随意的将阳光丢进窗子,这是许白焰很少见到的一个画面,常年住在昏暗的街区中,几乎让他忘了这才是清晨应该有的样子。他呆呆的走到窗前,看到远处林立的钢铁森林渐渐低矮,直至没入到环城河岸,另一头的巨型铁塔直插云端这一刻,他的心里微微有些颤动,并且在下一秒就充满了希望。如同走入了一场一直期待的梦境。 更加让他满足的是,他清楚自己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里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将要生活的地方。 突然 “咕噜噜~” 肚子的抱怨声打断了少年的踌躇满志,许白焰这才想起来,从昨夜到现在,除了那份和“老女人”平分的蛋花饼之外,自己还滴水未沾。 这么一想,一阵更加汹涌的饥饿感立刻冲进了他的脑子里,同时也将他拉回了现实。 是啊,房子虽然有了,但是自己总要吃饭,总要付房租。 于是,许白焰最后又看了眼地面上铺散的真实阳光,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旧城区虽然说不上繁华,但是对于许白焰来讲,无疑是一个大都市,除了那些阴暗的小巷外,这里还有着更加密集的人群,更高的建筑,更繁杂的商铺也有着更多的机会。 他已经成年了,不管怎样,他总应该能找到一份工作的。所以,他在街边的餐厅吃饭的同时,也在浏览着所有报纸,电视,网络等各个渠道的招聘信息,这并不冲突,因为只要把桌子下面的连接口插进颈后就可以了。 就像刚才说的,这是一个“大都市”,所以招聘信息可以说是眼花缭乱,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司花着高额的价钱,在报纸上把自己粉饰的无比华丽,可就是不肯多给员工涨一毛钱工资。不过这些对于许白焰都不太重要,这些工作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而且他也天真的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工钱总会涨上去的。 两个小时后,许白焰就来到了一栋40层高的建筑楼下,这里离自己的住处稍稍有些远,所以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面前的大楼泛着金属的冷色,不难想象到了夜晚,这百米的高墙就会变成一块巨大的广告光幕,近乎强迫式的炫耀那些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商品。 许白焰眯着眼睛,望向了建筑的中层,不知道哪扇玻璃后就是自己将要去面试的公司这是一电机厂,起码从招聘广告上看是这样的,而他来应聘的,是修理工的职位,毕竟许白焰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修理了。 他走到建筑边,对着反光的玻璃看了下自己额头上的疤痕,虽然还在,但是洗下去血迹之后似乎也不是那么显眼了,他还算是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是一套新的装束,就是刚刚为了这次面试而准备的,很便宜,但是依旧花去了他本就不多的钱。 “呼——呼——” 许白焰喘了两口气,好让自己没那么紧张,只是第一次应聘,适应一下就好,就算是淘汰了也没关系,毕竟还有那么多家公司等着呢。 这么一想,他似乎轻松了很多,蹭了蹭自己的脸,就走到了大楼的门前。 门受到感应,缓缓向两侧打开,将门上“ks”三个字母分割,不过许白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觉得,这栋建筑的门弄得这么大,是不是太浮夸了一点。 建筑一楼,人不是很多,甚至有点冷清。所有路过的人都是神色匆匆的,不会过多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少年。许白焰在这个到处泛着冰冷的金属味道的大厅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架电梯。 25楼,这就是他所应聘公司所在的楼层。电梯飞速上升,中间甚至没有停顿,直接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而电梯门一打开,他便看到了正对面的楼廊上,有一张前台,前台后站着一名长相还算不错的工作人员,身旁还标注着应聘处的字样。 许白焰觉得有些奇怪,心想就算是这个修理厂小了点,那招聘的门面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吧,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有了点侥幸的心理,毕竟这个架势预示着考核也应该不是那么难。 于是许白焰走了过去。 “您好”他对着桌子后面的女士说道。 那名工作人员有些疑惑的看着许白焰,似乎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年纪小了点,然后,她又看了看对方的穿着和额头上还没愈合的伤口“您好,请问您是来应聘的?”她问道。 许白焰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一点没有察觉出这名工作人员的异样。 女士听到少年的回答,微微有些差异,但是还是很礼貌的伸出手,示意了一下台前的一根数据线路。 “请登记人员档案。” “哦。”许白焰有些不太适应的点头道,因为在贫民区,大多数修理厂都是直接把招聘的人带到厂房的流水线上,丢给你一个什么破零件,你能修就要你,你修不好就滚蛋,你要是给捅咕坏了,还得先陪钱,不然滚都滚不了。相比起来,这里的过程似乎要繁琐很多。 许白焰将插头连入了颈后,同意了将自己的数据上传面前的工作人员也快速的操作着电脑,将这名少年的资料整合起来。 渐渐的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姓名,许白焰,出生于贫民区,没有学历,没有推荐信,没有实习报告,似乎只是刚刚完成了基础的义务教育,而以往的工作经历也只是在一个只登记了名字的小厂房里当临时工,这样的一个人要来应聘,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这位工作人员想着,但是表情却立刻又回归了刚才那甜美的笑容,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被投诉,至于这个小子会被怎么骂出考场,她才不管呢。 “好了先生,信息整理完毕,那么能请问您是为什么选择了科赛曼公司么?”她问道。 许白焰愣了一下,一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公司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二是觉得这种问题实在没什么营养,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因为你们的招聘信息在第一页,我是按顺序来的。” 面前的工作人员依旧甜美的微笑着,她很有礼貌的点了下头,并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输入到了电脑中。 很快,一张考试证件便打印了出来。 “您好,这是您的考试编号,请前面右转”她将一张纸递到了许白焰的面前。 许白焰将其接过,看了眼上面硕大的“ks”三个字母,和水印的一个星球图标,微微张大了嘴。 。 第二十一章 考核 一个产业真的能够凌驾于世界政府之上么? 当然不能。 不过如果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巨大的利益链却完可以让一个公司与世界政府并驾齐驱。特别是在它们拥有了自己的资金渠道,生产线,遍布世界的“垄断型”消费群体,和复杂,无法撼动的社会认可之后。就像是一颗柔弱的小苗,平常人只是看到了它在世界的呵护下成长壮大,但是却看不到它地下的根茎已经渗透到了极深极远的土壤之中,如果试图将其拔出,只会将整个地面扯的分崩离析。 说的明白点,就是这些巨大的公司可以脱离一切,自给自足的存在下去,但是世界政府脱离了它们之后,就会发生难以控制的崩坏。无奈的,就只能看着它们肆意的扩张,最后到达了一个连政府自己都必须依靠的可怕存在。 “科赛曼”就是这样的一个公司,它的存在可以追述到几个世纪前,当时,“神经连接技术”还没有完的投入研发,机械仍然是时代的主题,而那个时候,它就已经将生产线覆盖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并且只凭借“生活用品”这一项,就占据了所有民用市场50以上的生产配额,这让它在那个时代就拥有了令人发指的资金积存而这也使它成为了少有的,在“大断电”后还没有崩溃的公司。 在那段黯淡无光的四个月里,它和其它几家巨型产业连手,奇迹般的阻止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倒退。而在“大断电”之后,它也顺理成章的收购了世界其他所有的民用生产线,从而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垄断。 经过这么多年的新旧交替,生老病死,现在的人们早就迷醉在街头变幻的灯光之下,吃饭,睡觉,工作,活着,肆意的享受着科技和“神经连接技术”带给他们的便利,完忘记了那段没有任何记载的黑暗岁月。同时,人们也习惯了看到那个“星球”图标。不论是再自家的冰箱上,还是在乘坐的高空列车中。 这个图标实在是太普通了,它就像是街边的泥土,天上的太阳,所有人都看到过,但是也都不会去过多的关注,特别是在贫民区,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霓虹广告和宣传,所以,这里的是所有人都习惯性的称这个图标为“星球公司”,而不去提它那绕嘴的本名——“科赛曼”。 许白焰还在晕晕乎乎的沿着走廊前行着,他看着纸上的那有些陌生的“ks”三个字母,再次确认了这个科赛曼公司的的确确就是“星球公司”,他也这时才意识到,这一整栋建筑应该部都是星球公司所有。 可是,星球公司应该是设立在“都会区”才对好吧,看来这栋大楼只是“星球公司”旗下的一个小小的子公司而已。 许白焰无奈的想着,又看了看在考试证件最下面的一段加粗的字体。 宣言 “你们的招聘信息在第一页,我是按顺序来的。”———参试人员许白焰,致科赛曼公司。 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心想,要不然回去吧,这样的一份考试证件递过去,那些工作人员是很有可能直接叫保安的。 想到这,他已经下意识的扭过头想要离开。 可正当许白焰想扭头看向身后的时候, “先生,请出示您的考试证件。”一个甜甜的女生传来,他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工作人员的身旁,并且,天花板上的一束蓝光已经照射到了自己的身上。 “考员身份以登记,未携带远程通讯设备,允许通过。”一个机械合成声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许白焰脑袋一下子乱了,他看着身旁礼貌欠着身的美女工作人员,有些骑虎难下。 “先生,您已经通过检测了。” 过了一小会,这位工作人员见许白焰没往前走,所以好意的提醒了一下。 许白焰又回了下头,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几个女性考生,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而远处,还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这种情况下,许白焰很无奈的就想象到了自己在如此多的注视下转身就走的情形,一时间,他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只能尴尬的咬了咬牙,向考场走去。 拐过一个弯,面前的空间一下子宽敞了起来,一个大厅,天花板上的人造阳光照射下来,显得极其的温暖明亮,大厅里被分割成许多的纵列,每列两侧都是成排的椅子,许多人已经坐在这里,他们都穿着很得体的衣装,低头看着一些自己整理的资料,有的满脸洋溢着自信,不过更多的则是面无表情。一些距离走廊近的人会抬头看一下许白焰,视线在他那件虽然新,但是很廉价的衣服上停留几秒钟,然后有些惊讶他的年纪,随后,就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书本了。 许白焰就这么两手空空的,随便找了一个不那么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心想,一会考完就走,下次应聘一定要看看详细的资料才行。 这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光,虽然这次招聘没有任何的人员限制,但是敢于报考“星球公司”的人不论怎么样都必然是有着一定水准的人,他们一般都有着一股子身为“准未来科赛曼员工”的骄傲,这体现到现实中就是大家都不说话。这让聚集了几百号人的大厅却无比的安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写字,插入或者拔出u盘,还有不时播报的考生号码的声音。许白焰就这么两手放在膝盖上坐着,尴尬的感受着周围不时射过来疑惑的目光。心想,说不定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一个根本不需要复习就胸有成竹的天才 也可能正好相反。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白焰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有点麻了。 “0735号考生,请前往c区11号进行面试。” 一段电子声突然的响了起来,许白焰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上浮现出来的示意图,咽了口唾沫。 。 第二十二章 我们的考核不能弃权 科赛曼公司人力部的主任是一名有些微微秃顶的中年人,能在这个岁数就干到主任级别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能力,同样的,有能力的人也都多多少少有点古怪,就比如这位主任先生,他就是一个很顽固的“无义体化”主义者,他觉得,人就应该实实在在的接受自己的肉体,不应该和那些机械的义肢掺和在一块,这点从他那有些发亮的头顶就能看出来。即使在已经濒临“地中海”的情况下,他依旧倔强的不进行植发 而除了这点之外,这位主任的脾气也是相当的让人难以亲近,如果有那么一个“不想面对的考官排行榜”的话,这位中年大叔绝对稳稳的排到第一。 “好了,回去等通知吧。”他语气冰冷的朝着对面的一位考生说道,并且当着对方的面就把他的“应聘信息”扔到了身后的一个收纳箱里。 对面的考生已经满脸的丧气,其实,他在推开门看到自己考官是谁之后,就已经放弃了这次面试,这会他也只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微微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坐在主任一旁的秘书用很可惜的眼神望着这位应聘者,其实,他表现的还算不错,如果在其他的面试官那里,他是很有可能通过的,但怎奈何运气不好。 秃顶中年人自然是不可能顾及这些人的感受,他只是若无其事的按下了身旁的光屏。 “许白焰?” 他皱着眉小声叨咕了一下,似乎在纳闷怎么会有人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而这时,门也再次被推开,中年人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小子,先是一愣,然后继续翻阅起光屏。 年纪只有18岁,并且既往的简历一塌糊涂! 中年大叔不禁对那些收集应聘者资料的工作人员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虽然公司的招聘是面向所有人群的,但是这样的一个臭小子,撵出去根本不算过分。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考生信息的最下面那是一段每个应聘者最想对公司说的话。在历届的招聘大会上都有这么一句短小的宣言,渐渐地,这已经成为了科赛曼公司的一个传统虽然很少有考官会去看这句话。 “按顺序?” 秃顶主任有些震惊的又读了一遍,确认不是自己读错了句式,然后“呵呵”,他莫名的乐了一下。当然,是被气乐的。怎么会有人对科赛曼说出这种可笑到极点的话来。 若是其他人读到这句话,肯定会想都不想,直接就将这位考生哄出去,但是秃顶主任却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因为在他眼里,这句话已经上升到了对科赛曼公司的一种挑衅,一种侮辱! 他上下大量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穿着一身垃圾,头发短的像是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额头上好像还有几道没有愈合的伤口“呵呵”他又笑了一下。此刻,他已经无比确认,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没事来捣乱的臭混混。虽然这么大胆又这么无聊的人很少,但是每隔上几年总会出现几个的。 而这段时间,一旁的秘书也已经看到了这个叫做许白焰的家伙的考生信息,他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他微微侧过头,毫不避讳的问道“主任,要不要叫保安把他” 话音未落,秃顶主任立刻一挥手,示意并不需要 随后,他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到了椅子靠背上。 “如果在低温下,三重涡轮增压装置的c序列信号微弱,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许白焰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没有给出答案事实上,他连听都没有太听明白,在贫民区,很少有汽车或者家具能够用得上“三重涡轮增压装置”,甚至于在修理铺里的那些年里,他连最基本的增压机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c序列信号是什么意思了。 秃顶大叔看许白焰答不出来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显得很满意。 “好吧,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可能难了点,那么来问个简单的,请回答一下承重近端的维和杠杆需要接通多大配额的电流?”他又问道。 许白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呵,真是废物。”秃顶老头笑着说道,那感觉就像是在学校里,班主任嘲笑着念出考试不及格学生的名字一般。似乎在他们眼里,达不到要求的人就应该受到自己的羞辱。 许白焰皱了皱眉,他看向了对面的这位考官,也听出了对方没有丝毫掩饰的嘲笑。 “对不起,我应聘时没有仔细看详细信息,其实我只是想应聘一个街边的小修理店。” 他很诚恳的低下头,虽然对方那嬉笑的语气让人很难受,但是毕竟这是自己的过失,以他这种只修理过一些基本民用电器的水平,肯定是没有来“星球公司”应聘的资格。所以错了就要认错,这在许白焰的世界观里是一件不需要过多解释的事情。 秃顶主任听到对方的解释,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两个问题下来,对方就主动承认了错误不过这样的态度,让他更加满足了一些。 “所以你想放弃了?”秃顶大叔说着。 许白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应该放弃,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太难,太陌生,其实他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就进来了。 但是,秃顶考官却摇了摇头“很遗憾,在科赛曼公司的理念中,没有放弃这个说法,我们只会在困难面前不断的敲打,直到敲碎困难所以,这里的考核没有放弃的选项,你必须回答完所有的问题,即使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他冠冕堂皇的说着,然后很享受的点上了一根烟“型电缆在运输无线信号时,最易受到的干扰环境是什么?”他轻轻的吸了一口烟,问道。 而许白焰的回答,自然还是“不知道。” 坐在旁边的秘书自然是明白,主任所说的“不许放弃”的规则根本不存在,其实他只是想借着这个臭小子来放松一下而已,毕竟这种抽着烟训斥羞辱别人的感觉很不错,像是这种考生,在他的眼里就像是医院里的实习生,工厂里的学徒,电影里的龙套演员不,甚至连他们都不如,毕竟那些人还算是有点用处,而这种人只是随便揉捏几下,毫不怜惜的扔到一边去就可以了。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秘书也不动声色的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他又看了看这位少年,突然觉得对方刚刚的认错似乎真的很诚恳,于是,他又看了看考生信息上最后的那句话难道,这傻小子真的是没注意看招聘信息就进来了。 呵呵,管他呢。 。 第二十三章 实话最能让人愤怒 秃顶主任漫不经心的提问着,时不时的讥讽两句就这样,几分钟过去了,他手里的烟也已经燃去了大半。 “呃——”主任哼唧着舒展了一下四肢,觉得自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直起身来。 “十七相线轴理论的提出者是谁?”他很随意的问道,并将烟头扔到地上,顺势踩灭“算了,问你也不知道,一道题也答不出来,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废物为什么要来应聘,你走吧,科赛曼公司不需要垃圾。”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许白焰的考生信息单,随手就要扔进身后的纸匣里。 “是卡缪希格里博士。”许白焰突然说道。 主任愣了一下,已经抬起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你说什么?”他问道。 “十七相线轴理论的提出者是卡缪希格里博士。”许白焰又重复了一遍,因为这个理论广泛的应用在军事的近程通讯中,所以许白焰在备考“机动警员”考试时曾经读到过相关的文章,并且这个问题也算是很初级的,只要了解点通讯知识的人都能够答出来。 秃顶主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许白焰然后,一股子怒气从心里弥散出来。就好像班主任训学生时,学生突然顶了句嘴,好像已经将一个人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可那人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了一下对方的脑门。这分明是一种挑衅,一种心里还不屈服的表现。 所以秃顶主任很不爽,因为已经说你是个废物了,你就应该是个废物,说了一道题都回答不上来,那么即使你能回答,也应该安静的闭嘴。 “呵”他一时间觉得这个臭小子很可笑“好好,我问了那么多的问题,你的确回答上来了一个,所以你觉得你很厉害是么?”他带着鄙夷和怒意瞪着许白焰,声音已经有些抬高。 “不不仅仅是这一个,你一共问了9个问题,我回答上来了3个,再算上这个,已经是4个了。”许白焰淡淡的说道。 主任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他望向了一旁的秘书,因为在刚才自己一直都在很放松的抽着烟,至于自己问了什么,这个小子又没有答上来,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而此刻,秘书虽然也在惊讶许白焰的这种行为,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这小子的确回答上来了4个问题可是,他为什么要解释一下呢,就好比是有人在说你是个大傻子,但是你却据理力争的辩解,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傻子而已。 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主任愤怒的摊了一下手,他觉得很荒唐,很可笑。“所以呢?你想证明什么?”他瞪着眼睛问道。 “我没想证明什么,只是纠正一下而已。”许白焰很自然的说着,如同是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也的确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落在秃顶主任的耳朵里,却异常的刺耳。 “你在纠正我?”他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听到了一个傻到笑都笑不出来的笑话。 “还有,你提问的那些问题里,有一道并不是与招聘相关的问题,那是一道历史题,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是什么,我觉得你根本没有在意对我的面试,而且,这段时间一共用了5分半钟,可是上一个人却只用了不到4分钟的时间,考虑到我大多数问题的答案只是“不知道”,这占据的时间非常短,所以我差不多能肯定,根本就没有“不能弃权”这个规则,你应该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许白焰无比真切的说着,他之所以在这几分钟里没有扭屁股走人,一是他想对比一下自己在知识储备方面到底有多少的不足,二是他想等面试结束后和这位主任先生好好的说一下,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些。的确,许白焰心里有些不爽,谁被训了这么久都会不爽,不过他也没有一点轻视这位主任的意思,也并不是在抱怨对方借着自己的面试来抽烟休息的这种行为,就像是他说的只是纠正一下而已。 说完了这些,许白焰站起了身,像是刚才出去的那个考生一样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过身想要走出门。 “站住!” 主任突然喊道,手里握着的考生资料单被“啪”一下拍到了桌面上。 “你以为你是谁?啊?”他大声吼着他很愤怒,因为这个臭小子竟然解释了,竟然顶嘴,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说的还的确是事实,这让秃顶主任无比的气愤,那些诚恳的话落在自己的耳朵里,听起来也完变成了打脸的啪啪声。 “你知道每年参与科赛曼公司招聘的人数是多少么?”他凶巴巴的说道。 许白焰摇摇头,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有几万人!!即使这个设立在旧城区的子公司也有将近1000名的应聘者!”秃顶主任嚷道“那你知道我们每年录取的有多少人么?” 许白焰没有回答 “只有10个!”主任继续喊道“应聘的每个人都是在学院里的高材生,精英,而你只是一个连大学文凭都没有拿到的废物,不不,你甚至没有上过大学!” 许白焰听着,他能理解这个主任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同时又觉得很不合理,所以,他又鞠了一躬,打断了对方的絮叨“对不起,我还想去下一家面试一下,所以,我得走了。” 他说着,尽可能的表现出对对方的尊敬。 然而 “你不能走!”主任再次喊道。 “为什么?”许白焰皱着眉问道,他甚至有些生气了。 主任看着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浑身难受,如果这家伙是怀着一颗卑微,懊悔,心服口服的姿态走出这扇门,那么自己当然不会拦着,只会觉得很满足。但是此刻,这个臭小子根本就没有那种觉悟,甚至于,他竟然在结尾时还纠正了一下自己的错误,这是不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所以,这个混蛋小子绝对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走了。 “你通过了,你可以去参加下一轮测试,祝你好运。” 主任微微咬着牙说道。 。 第二十四章 年轻气盛 一旁的秘书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许白焰,好吧,这小子看来是通过了面试,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灾难。 这位随行秘书在秃顶主任身边干了三四年,他还是很了解自己上司的脾气,保守,老派,小肚鸡肠,锱铢必较,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确很有才学,又或者自视甚高,反正他对于手底下人的要求都非常严苛,对于那些知识储备不扎实的人更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瞧不起,而这位叫做许白焰的小子显然是没有打听清楚自己考官在这个公司里的凶名,竟然敢公然的顶撞这也就意味这,他已经失去了进入科赛曼公司的一切希望。而自己的上司之所以要让他通过面试,也肯定不是觉得这个臭小子合格了。 而是因为刚刚这小子辩解了,纠正了,他还没有表现出屈服,这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而是态度,那么这种无所谓,甚至还带着一点骄傲的态度,这对于秃顶主任来说是肯定无法接受的,所以,他也更加没法接受这个小子就这么扭扭屁股就离开。 这混蛋必须受到惩罚,必须要委屈懊悔的淌出眼泪来才行。 所以,自己的上司要留下他,下一阶段的考试是实践,这小子绝对没有办法通过,并且,自己的上司肯定会让他吃尽苦头,在最后,他还会在几百人面前拿出这个臭小子的成绩,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大的声音宣读出来,然后训斥他,挖苦他,侮辱他,这不单单是丢脸那么简单,因为这份成绩在招聘会之后还会被传阅到所有与“修理”相关的应聘网站上,以秃顶主任在学术届的名声,只需要短短的几句评价就能让这个混蛋小子在接下来的应聘中到处碰壁,几个月,甚至半年都不会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这样足以毁了他的前程,甚至彻底改变他的生活。 这对于一个年纪还不大的小子的确是有点残忍了。 呵,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谁让他那么的倔强呢,年轻气盛总是会捅娄子的,在比自己地位高的人面前就必须得低头,这些最浅显的道理没有人教过他么?好吧,这都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惹了科赛曼公司人事部主任的不悦,而这个简单的“不悦”就足以压得他翻不了身了。 只是一个贫民区来的废物,他就应该滚回自己的贫民区去。 秘书这样想着,然后挥挥手,示意还有些震惊的许白焰赶紧出去,并按下了一旁的光屏“下一位”他喊道。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一阶段的面试已经结束。 在大厅的光屏上,不断的划过面试通过人员的名单,沉默终于被打破,欢呼和叹息声不断响起整个旧城区应聘的近千人员,在这短短的一上午,就已经只剩下了一百人左右。 而许白焰看着远处时而爆发出的欢呼声,不禁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是啊,自己竟然通过了面试,但是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那个秃头主任不可能是一个好心人。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通过实践测试的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很识相的离开。 许白焰犹豫着,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通过应聘的能力,但是自己起码有了参加下一轮的资格,这比起那些垂着头走出大楼的应聘者来说已经算是求之不得的了,而且下一轮是实践测试,那些新式的发动机和修理台,对于整天泡在贫民区的老旧零件堆里的许白焰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就像是一场精彩的表演,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去看一眼,而且还不用花门票。 许白焰想着,并且暗暗决定还是去试一试比较好,毕竟这样的机会可能再也碰不到了,最多就是再忍受一下那个秃顶大叔的挖苦而已。 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面临的不仅仅只是挖苦讽刺,在这样的阶层差距之下,只要对方轻轻的一用力,就足够自己无法翻身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随着光屏上通过人员名单的推移,大厅里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名单终于完确定下来,而时间也到了正午。 坐在科赛曼子公司的食堂里,许白焰才终于确认了,自己没有拍拍屁股走人是一无比无比正确的选择,因为,这里的工作餐竟然如此的丰盛。食堂里提供的可不是那些被称之为“泥巴”的融合餐,而是有着实体材料的合成食物。比如蔬菜,或者切成方块的“肉类”,虽然许白焰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是用人造纤维制作出来的东西,本质上与其他食物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那鲜艳的颜色和在唇齿间的口感依旧让许白焰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应该是因为伙食的确不错,再加上这里的人都通过了第一轮考核的原因,所以气氛和之前比起来也欢快的多,很多人都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一些面试上的问题,不过许白焰根本听不太懂。这些人大多毕业于同一个学校或者早就相识,所以,没有任何人际关系的许白焰就很孤单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当然了,他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正相反,他很享受这种一个人吃着好吃食物的感觉,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些东西还是太过于柔软用离渊的话说,就是它们还不够真实,因为它们不塞牙。一想到那个神秘的老头,许白焰莫名的苦笑了一下,心里也暗暗的觉得,自己回家后是不是也应该在造一个“厨房”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影似乎突然的出现,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许白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女孩。 “你叫许白焰?”那个女孩有些好奇的问道。 许白焰嘴里还塞着一块合成肉,呆呆的点了点头。 “哈哈,没想到从那个秃子手里通过的人竟然长得这么不起眼。”女孩笑着说道,然后似乎是觉得“不起眼”这三个字不太好,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 第二十五章 我自己动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无疑都是一顿无比丰盛的午餐,因为即使是纤维合成的食物,在平常的餐饮中也是很少见的。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贪恋这短暂的闲暇,科赛曼公司的招聘分为三个阶段,第一,就是面试,由于招聘的范围是面向整个旧城区的,所以人员众多,而面试的作用只不过是将这之中连基本线都达不到的人筛选出去而已。换句话说,第二轮的“实践考核”才算是这次招聘的真正开始。 当然了,在“实践考核”之后,还有最关键的,就是你所应聘的部门主任会亲自来挑选通过人员,看你是不是足够有资格进入自己的队伍,这就涉及到很多的方面了,不单单是才华和知识的问题,就比如有的主任就想要女性学员,你一个男的不论多么优秀,都只能恭恭敬敬的说句打扰,然后卷铺盖回家。 这样的招聘筛选的确有些严格,但是这也是科赛曼公司这么多年来一直能站在民用企业顶端的原因,即使在一个子公司,1000人里只有不到10个名额,这也就是说,我用任何理由来撵走你都不过分。 在这个时代什么最廉价?答案有些悲伤,但真的就是人才! 很快,食堂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下午的考核至关重要,他们必须再去温习一下那庞大的知识点,做最后的准备,周围也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只有许白焰和少数几个人还依旧坐着,不过,另外几个人都在插着u盘,若有所思。只有许白焰还在往嘴里塞着食物。 他是一个很无趣的人,不喝酒,不抽烟,也没有梦瘾,甚至连园子的歌都不听,如果说他有什么还称得上爱好的事情,那可能就只剩下吃了。其实许白焰自己都没有发现,身为一个贫民区的臭小子,自己的舌头对于味觉却格外的挑剔,这应该是和离渊生活的那几年里,经常能吃到奇奇怪怪的食材的原因,虽然现在的许白焰还不想承认,但是,他潜意识里也渐渐的觉得,合成餐的虚假味道好像真的不如实实在在的食物来的爽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整个食堂里,只剩下了许白焰一个人,刚刚来打招呼的那个眼镜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只是过来打了个招呼,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能看的出来,她只是想瞧瞧,从那位秃顶主任的面试中通过的人长什么样子而已,不过等到实践测验后,她得知自己只是一个因为秃顶主任古怪的脾气而留下来的可怜小子,肯定会更加震惊。 不过这没什么,和其他所有的考生相比,自己确实是一个异类,而经过这次招聘之后,也再也不可能与这里的人有什么交集。想到这,许白焰又端起了餐盘,走向身旁的自助区,并在食堂工作人员震撼的眼神中,无比开心的夹起了几大块“肉”来。 纤维食材刺激着味蕾,这很美妙,但是不论许白焰多么垂涎这种口感,他依旧还是得去参加第二轮的考核, 而在进入了实践考核区之后,许白焰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对科赛曼公司经济实力的种种猜测,原来只是很可笑的一种行为。 巨大的平台,无数的操作隔间,许白焰根本没办法去估计它们的数量,并且,每个操作间里,都配备着套的修理设备,许白焰触摸着光洁的修理台,他知道,这是一台最新型号的维修套组,去年刚刚革新后的款式,因为当时自己曾经连续好几天,靠在那个老旧的修理台前,对着星球公司的发布网站啧啧称奇。而这种操作台的价格,几乎是他一辈子的工资都不可能负担得起的,可是在这里,所有的隔间都会配上一套,并且看起来,应该只是为了每年的招聘考试而设置的,这种行为在许白焰眼里简直就是穷凶极恶的浪费。 想到这,许白焰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太没见过世面了,人家本公司的产品,当然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自己的想法似乎只能让自己显得更可笑些。 而就在这时。 操作台的指示灯悄无声息的亮了起来 科赛曼公司依旧秉承着自己严格,迅速,还有点不近人情的作风,正在许白焰还摸着操作台优美的弧线,感受着微微冰凉的触感,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由息图影凝聚成的气流发动机就“噌”的一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许白焰一愣,这才意识到,考试似乎已经开始了,而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实践测试竟然是用这种息图影来操作的,不过稍稍一思考,也就想通了,因为考核的目标不可能只有一台发动机就没了,必然是多种不同型号的机械都要测试,而这种大型的考核终究是要讲究一下公平的,如果真的去找这么多破损位置相同,维修原理也一样的机械,几乎不可能,并且来回的搬运和审核也极其的麻烦,这么一对比下来,许白焰又似乎觉得很不错,这很公平,所以对科赛曼公司又产生了点好感。 于是,他便将操作台的连接线插入了颈后,并拿起了一旁的“光屏操作板”,很随意的点了几下。当然,他并不是在校准机械臂的角度而是直接将“自动维修”选项给取消了。 而这正是他事先就想好的对策。 由于现在修理台的自动维修功能已经十分的强大了,所以修理工大部分时间做的都是观察机械的破损位置,输入修复方法,并且校准修理台机械臂的一些细微的操作流程,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修理需要的是无比扎实的理论知识,而真正的手稳不稳,操作能力强不强,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部交给自动程序就好了。 但是凡事都有异类,许白焰就是这么一个异类,也许是他天生就对操控有些一种敏锐的直觉,又或者他那个破旧的修理台自动维修系统实在是偏差太大,反正,他就是有这么一个自己动手的习惯。 于是,他开始装模作样的校准着光屏上的数据,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这块光屏,他只需要一根数据线就可以了,这样做只是免得让一些人发现,并投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而已。 而下一秒,一根机械臂就突然以一个令人咋舌的速度猛地刺进了息图影中,并准确的悬停在了一处断裂电缆的夹缝里。 许白焰也是一惊,心想,这个新型号的操作台反应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于是他有些心虚的往身后瞅瞅,发现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幕,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机械臂移开,并在心中默念。 “慢点我得再慢点” 。 第二十六章 他的手很稳 许白焰触摸着光屏,但是思绪早已经沿着颈后的那根数据线延伸到了机械修理台的每一根机械臂上这种用人工操作的方式极为复杂,因为必须要准确的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到每一个轴承,每一次挥动,甚至探针的每一丝细微的挑拨之中。 这种操作需要极强的注意力,也会带来非常大的精神消耗,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有太多的精神波动,曾经在“自动维修系统”面世前,甚至会有维修工人死在自己所操作的机械台前的案例,他们大多数都是因为突然受到了惊吓等原因,让机械臂突然失去控制,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是运气不好就会直接穿透自己的脑袋。 显然,许白焰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说他聪明也好,反应迟钝也罢,总之,他的脑子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过多的事情,他是一个认真起来连疼痛都会忘记的人, 那数条机械臂在操作台前飞舞着,钢铁制成的表面不时反射着灯光,划过空气,带出轻轻的“嗖嗖”声,许白焰在很小心的压制着自己的速度,但是,这种新型的操作台实在是太快了,不论是流畅还是反应,都是自己用了三年的那个破旧型号无法比拟的,这就像是一个开了数年三轮车的司机,突然坐上了无比高端的跑车,那种欣快和兴奋是根本无法压制,再说了,不论怎么压制,想用跑车开出三轮车的速度,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那六条机械臂显得无比的欢脱,他们轻盈的越过彼此,又兴奋的交织在一起,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准确,凌厉,没有一丁点的多余,它们甚至会下意识的避开那根本没有碰撞体积的虚拟图像,只带出一阵阵凌冽的风声和残影,就如同一场钢铁和激光构成的舞蹈。 还好这时候所有的其他考生都在规划着自己的机械台,将它们调试到自己习惯的操作频段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角落的小隔间中,有一个近乎于疯子一般的人,用一种被废除了几十年的老式操作方法,已经将第一个修理模组完成了。 许白焰的手指轻轻划过光屏,息图影构成的机械装置随着这一划,立刻消失,转而,第二个修理模组出现在了操作台上。 一台配电涡轮增压机? 许白焰皱了皱眉这个种增压机只会出现在一些大型的运输设备,或者一些机甲之上,所以,一直在小修理厂里工作的许白焰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只是在一些杂志中见过而已。 可是这种需要定向专业维修人员操作的零件,怎么会出现在招聘考试考场上?他稍稍的有些疑惑,他这时还没有想到,这便是那位秃顶主任让他进入第二轮应聘的原因 当然了,那位主任肯定不会亲自来安排这些事情,毕竟许白焰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招人烦的臭小子而已,还轮不到一家大型公司的主任来动手,想教训这种小人物,只需要对“明眼人”稍稍透露出——“我不喜欢这家伙。”的意图就足够了,就比如他身边的那位秘书。 许白焰反复的琢磨着眼前增压机的结构,视线沿着所有的线路逐一延伸,他不懂这种机械的制作原理,所以必然是一头雾水,但是,他毕竟是一个亲手进行过大量修复工程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种所谓的“直觉”。就是他知道那条线看起来有些别扭,那个零件的方向不那么顺眼。 这种能力,是一个常年应用自动修理程序的工人绝对无法拥有的。 所以,许白焰控制着机械臂,凭着自己的直觉,将那些看起来不那么“美”的地方捋顺了过来,他做的只能是这些了而且在他的意识里,这种情况是必然发生的,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可能和其他的“精英人才”相比,事实上,这场考核之后,自己就必然灰溜溜的被踢出应聘。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操作的考题已经超出了一个应聘者的知识范围,就算是让其他的人来操作,也不见得会好到那里去。 时间渐渐的过去了,许白焰努力的将自己面前的增压机变得“好看”一些,最后,也只能笑笑,划动光屏,将自己的测验切换到第三个模组。 然后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啊?”许白焰歪着头,看着面前无比复杂的机械投影,很无奈的挠了挠头。随即,一股沉重的挫败感便油然而生,果然,自己和那些经过专业培训的人比起来,差距还是太大了。别说是修理,他甚至连眼前的这个玩意叫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突然的,许白焰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 他将脸缓缓的凑近了那台机械,直到鼻尖都已经贴到了息图影之中,在那纷乱复杂,让人看着都发晕的线路之间,许白焰捕捉到了很不舒服的一个点。 那是一块芯片,插在这个复杂机械的最深处,那之上每一颗电子元件中,都连接着一根细如发丝的导体线,爆炸一般的向外延伸着,刺入无数复杂的电缆中,渐渐延长,直到覆盖到整个机体之中。 许白焰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他只是有些出神的盯着那块芯片中的一个原件,觉得很别扭。 于是,他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根探针用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一根机械臂缓缓的移动,它夹起了桌子上的一块三重合放大镜,将其悬停在了许白焰的眼前,并随着对方的动作上下微微移动,变换着焦点。 许白焰的手无比的稳,几乎没有一丝的颤抖,那根探针也无比的纤细,尖端几乎到达肉眼无法看清的程度,但是这些对于许白焰来说都十分的平常,他缓缓的将探针刺入机械中,避开那些纷乱的线路,无比准确的点到了那颗只有不到一毫米的原件之上,然后,轻轻的转动,调整到了一个很舒服的位置 。 第二十七章 我觉得你很厉害 在主任秘书的悉心照顾之下,这场考试变得无比的艰难,即使之后的所有题目不像是这台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机械那样变态,但是依旧让许白焰无比的头疼,他只能压着那越来越厚重的挫败感,在更多的复杂,枯燥,但有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考题中挣扎着。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考核中,完成了十一个零件的修复,但是正常的考题,只有六个,并且每个都要比许白焰的简单的多。 之前也说过,应用息图影作为考题无疑是有着众多的优势,而且在考核结束后,对于分值的评判也是极为的方便,后台的系统可以很快速的分析出所有虚拟零件的修复程度和花费实践,并且从每个细微的方面给出评测,最后,整理成一个综合的评价。 而这也是主任秘书随意更改考题的原因,因为,只要考试结束,每个人都只会又一个最终的成绩,至于那些考题,则部化为后台的数据,想要重新调出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终于,随着操作台上得灯光熄灭,这场实践考核也结束了,许白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拔掉了颈后的插头,跟随着其余的几十人来到了一间小一点的会厅中。 很快,后台系统就会将所有人的成绩整合起来,并传输到这里,那些好运通过的,便可以继续留下进行到第三轮,至于其余的,则只能像是在第一轮就淘汰掉的人一样,等待着明年的招聘。 而许白焰无疑是属于后者的。 科赛曼的后台运算速度自然是无比迅速的,只需要短短的十几分钟,所有应聘者的成绩便部整理了出来,并在几名人事部员工的操作下,快速的分类归放,谁留谁走已经一目了然,但是,一旁的主任秘书则握着一份成绩单愁眉不展。 许白焰综合成绩c+。 这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成绩,在众多的参试者中,也只能算是底层,但是他很不解,为什么那么难的题目,这个臭小子还是得到了c+的成绩,他不是一个一点理论知识都不懂的废物么? 这位秘书自然是不会知道,许白焰虽然所有的考题都没有修复完整,但是他单单在操作的灵活性和准确性这一方面,部都获得了近乎于满分的成绩。并且,对于那个极为复杂的芯片处理上,他无比准确的找到了藏得最深,也是最难操作的一点。所以,这令他的成绩并不是那么的难看。 对,只是不难看,这根本不行,因为他要看到的是一个极其凄惨,极其让人难以接受的成绩,只有这样的成绩才能为这个臭小子带来嘲笑和轻蔑。只是很普通的将他淘汰掉,这必然会让自己的上司很不高兴,也会让自己显得无能。 “他是怎么办到的?”秘书揉着太阳穴叨咕着,他的确很不解,但是又没有办法,因为成绩已经出来了,他是没有办法更改的。所以,秘书很恼火的将成绩单甩到一边,亲自连接上了电脑,并用自己的权限开通了考核记录的通道,仔细的查阅起许白焰的考试数据来,他想看看这个叫许白焰的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办公室的角落里,秘书的脸反射着屏幕上的光线,大量的数据飞快闪过,而秘书的眉头也越皱越深。的确,很多需要维修的地方部被落下了,但是,他看着那几乎没有一丁点失误的操作流程,竟然不由的啧啧称奇,这是多么细腻的调试,才能将操作台校准到这个程度。一时间,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孩子似乎真的配得上这个分数。 可突然的,一段极短的数据一闪而过。秘书愣了一下,眼里也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他立刻暂停了光屏的刷新,并将刚刚闪过的那段数据调了回来。 随后,他笑了,显得很高兴,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只留下条极细的缝隙。 等待是一件让人无比的焦急的事情,甚至于比十月怀胎更加的噬虐人心,毕竟孩子总会出生,美丑在这个时代也只是一次“面部处理”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对于考试成绩,却没有人能有绝对的信心,所以会厅之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甚至有的人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 但是许白焰却丝毫没有这种心理,他显得无比的轻松,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通过的可能,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分数而已。所以他就这么无聊的摆弄着手指,脑子里顺便回想着刚才操作最新型修理套组的顺滑快感 就在这时。 “嗨”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许白焰回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在中午的餐厅,她曾经过来和许白焰打过招呼。 “觉得怎么样?”女孩小声的问道。 许白焰眨了眨眼,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丢到人群中绝对连个声都激不起来的那种,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能够和他主动说话的,除了修理厂的客户,可能就是林月了。 所以许白焰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并且这个女孩离自己是不是也太近了点,她说话时的气息已经吹倒自己脸上了 “呃很舒服。”许白焰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他说的是操作时的手感。 女孩笑了笑“呵呵,我觉得你很厉害。”她说着,然后很自来熟的拍了拍许白焰的肩膀,便猫着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随后,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女学生便围了过来,小声的议论起什么来。 许白焰摇了摇头,他没太在意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只能说,她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如果她和周围的那些女生打赌的话,肯定会输的很惨。想到这,许白焰不禁想到了那个用自己考试时间打赌的林江,一些回忆又浮现在脑子里,让他刚刚泛起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下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推开了会厅的门,同时,面前的大屏幕也亮了起来 。 第二十八章 我说话,你们得听 测验的成绩已经统计出来了。 科赛曼公司是一个工业气息很浓的企业,自然没有搞那些吊人胃口的无用形式,所以,几十人的成绩就这样,非常清晰爽快的部出现在屏幕上。 而紧接着。 “喔” 一片小声的哗然,来自身后的那一群女性学员,即使已经压得很低了,仍然能听出抑制不住的喜悦。许白焰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她们雀跃着簇拥着那个眼镜女生,晃悠着她的手,有的人屁股已经坐不住椅子,上下蹿腾着,看上去似乎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许白焰又将视线投向屏幕,看着那排名第一的名字。 程一依a+。 他不由的也跟着笑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和自己打招呼的这位眼镜女生竟然是一个这么厉害的人不过,这份情绪没有维持太久,毕竟彼此萍水相逢,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紧接着,他就将视线投向了名单的末尾,开始寻找起自己的名字来 大概一分钟之后,许白焰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再次重新浏览了一遍这份名单,最后终于很无奈的确定,在这份名单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他不由的觉得有些可笑,难道自己就这么被踢出这次考核了么? 虽然他知道自己能来参加这次测验已经算是很大的运气了,可是没想到那位秃顶主任会用这种方法来彰显自己的能耐?这让许白焰一时间觉得有些很可笑,当然,也多多少少有些憋屈。 若是他想用那些复杂的线路来告诉自己,维修是一件非常艰难又只得深入研究的事情,那么许白焰甚至还会对他产生一些尊敬,毕竟自己信息的那最后一句话说的太过于嚣张,惹人不悦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用这种手段来教训自己,只会显得那位主任小肚鸡肠。 许白焰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是毕竟这份不爽是自己找的,所以,他也并没有指出什么,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等待和其他未通过的人一起离开。 而就在这时, “咳咳。” 刚刚进来的那位员工清了清嗓子,并拿出了一张纸。 “现在我宣读一下这次考试的一名特殊应聘者,第0735号考生,许白焰,因在操作环节作弊,现取消考试资格,并终生禁止参与本公司一切考核” 他淡淡的说着,同时,大屏幕上的名单一闪而过,转而出现的,是许白焰的学员信息。 一张抿着嘴的照片,带着不讨人喜欢的倔强,下面是年龄,然后是既往的简历,那些文凭和实习经验处皆是一片空白,刺得人眼睛有些疼。 一时间,整个会室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科赛曼公司的考核上作弊,这无疑就是一种自掘坟墓的行为。 但是,屏幕上那份学员名单却告诉他们,这似乎是真的。 所以,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继而有些骚动,几名应聘者已经扭过身子,开始四处去寻找这个叫做许白焰的人。 终于,一道目光捕捉到了人群中的短发少年,而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齐齐的望向了这边,眼神中带着惊讶,轻视,或是不敢置信。 这些目光毫不掩饰的刺了过来,顷刻间将许白焰穿透,议论声终于响起,甚至有些刚刚还在苦恼抱怨成绩的人,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欣喜,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轻蔑的对象,而只要还有一个比自己要凄惨的存在,那么尊严便有了立足之地。 就在这簌簌细语声中,许白焰盯着屏幕上自己的信息,他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互相挤压着,有些发白。 “我没有。” 他用一个很平常的声调说着,回荡在会厅中,格外的清晰。 而稀碎的议论声并没有停下,那些本来一言不发的参考者们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他们开始不在压着自己的声音,有的人再次的看向了这个比自己年龄小上不少的考生,有的人更加无奈的摇了摇头,有几个甚至笑出了声音。 实践考试的一切操作流程部都会被记录下来,这点谁都知道,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作弊,只能说这个小子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无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辩解,看来,他是两者兼具。 许白眼沉默着,腮帮子因为紧要的槽牙而鼓了起来,凸显出几道肌肉的纹路。他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名工作人员,似乎在等待着一个解释。 然而…… 并没有什么解释。也不需要任何的解释。 他只是一个按章办事的人事部员工,既然说这名考生作弊,那就必然是作弊,事实上,他也像是其他的人一样,觉得这名考生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只不过他掩饰的更加好一些而已。 “我没有作弊。” 许白焰再次说道,并站了起来,在这个会厅里显得无比的突兀,他并没有喊,也没有作出什么歇斯底里的行为,语气依旧平稳,只是那咬的无比清晰的字眼,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但是,他依旧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那些议论声还在继续着,人们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个少年。 或许有人看到许白焰站了起来,会再次望向他,但也只是幸灾乐祸的注目,而不是倾听,其实,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有人在乎这位当事人要说些什么。 仿佛他是唯一与这件事无关的人。 只有身后的那位眼镜女孩,很不合群的显得有些焦急和紧张。 “好了,现在请综合排名前十位的应聘人员按标识前往主厅,其余人……” 那位工作人员并没有去看站起的许白焰,就像是刚才说的,他得按照流程办事,考核还有第三轮,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已经沦为笑柄的考生而耽误一点时间。 可未等他话音落下,许白焰却突然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他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了会厅前,将门关上,并且直挺挺的杵在了那里。 所有人都愣了…… “你……干什么?”那名工作人员离许白焰最近,所以他看到了这小子那倔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许白焰压着声音,紧握着双拳…… “我没有作弊,这并不好笑,所以我说话,你们得听……” 。 第二十九章 我还不能走 听。 这也许是人体中最无奈的设计了,毕竟只要闭上眼就可以不看,不张嘴就可以不说,但是即使人们把耳朵塞住,声音却依旧会从各种缝隙,甚至穿过骨骼进入到我们脑子里。 人,总是要听的。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人也是无比叛逆的,任何我们不具备的能力,都会对我们产生难以抑制的诱惑力。所以我们才能飞上天空,潜入海底,同样的,经过数万年的进化,人类也变得可以只听到想听的,只接受想接受的。就像是几天前在贫民区的那场大爆炸,人们都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解释,那么就自然会对其深信不疑。 于是,当这个堵在门口的作弊者说出“我说话,你们得听”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泛起了一阵很“膈应”的感觉。 为什么还要出来解释,难道科塞曼公司还会冤枉你不成。 不过,也正是因为许白焰的这种近乎于不讲道理的行为,才让会厅里的人注意到了,哦,原来这个作弊者想要说些什么。 站在许白焰面前的工作人员无比的郁闷,他很不想去理睬这个犯了偏执症的人,但是他肯定也不会眼看着这么一个人就将整个考核的流程打乱,所以,他再次清了清嗓子。 “那你要说什么?” “我没有作弊!”许白焰第三次说出了这句话,说的无比认真“如果你们说我作弊了,那必须拿出证据来,如果拿不出来,我就站在这里不走。” “”那名工作人员微微楞了一下,什么啊,他想站在这里不走这算是哪门子威胁,难道他要堵在门口,像条疯狗一样谁过去就咬谁么? 工作人员想着,不禁有些想笑,但是猛然的,他看到了许白焰那沉默,但却明显压抑着什么的目光,下意识的把笑容憋了回去。 “我们既然指明作弊,自然是有证据的。”他挺着身子说着,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高大威严一些“我们查了你的操作流程,你没有对修理台做出任何的校准,修理时也没有产生任何的数据,最重要的是,你的修理程序记录是一片空白。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从某些渠道得到了这次考核的题目,并且事先模拟好了所有的操作流程,在测试时用数据盘或者其他的办法传输了进去。” 说着,他还心有余悸的摆弄了一下手中的一个仪器,之后,一段维修数据出现在了大屏幕上,在操作记录的栏目中,果然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名工作人侧着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操作记录没有放错,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他很不理解这种人为什么非要挣扎一下,毕竟这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的狼狈些,但是他可不太想去揣测这种人的想法,反正证据已经在这里了,难道这小子接下来还想躺在地上打滚不成。 然而 “不!这是因为我没用修理系统,我将它关了,所有的修复都我是自己操作的!”许白焰一字一句的说着,身体紧绷着,看起来比那些烦人的风标还要笔直。 笑话分两种,一种是所有人都觉得好笑的,另一种是只有自己觉得好笑的。而许白焰的笑话显然两者都不属于,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笑,甚至说完这句话后,他的气息被压得更加深沉了,那名工作人员几乎能听到厚重的喘息声从这小子的鼻孔里弥漫出来。 当然,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即将变成愤怒公牛的少年,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他自己给出的解释似乎一点都不合理。 有一种愤怒是不需要理由的,那就是你说出了真相,但是却没有人相信。 时间凝固了一瞬,整个会场只能听到那粗重的呼吸声。 关闭了自动维修系统,自己来操作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是想说,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操作那些机械臂么?就像是历史书上写的那样?然后在这次考核中,得到了c+?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笑话,但是却没有人觉得好笑,只是觉得很别扭,很荒唐。 所以那名工作人员的五官很纠结的拧在了一起,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臭小子完不可理喻,他很无奈的咽下了嘴里刚刚忘记咽下的唾沫,也不再顾及这一幕会不会被好事者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他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于是,他一言不发,在手中的光屏上呼叫了保安。 敢于在科赛曼公司闹事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但是这里依旧配备着整个旧城区第一流的保安人员,每一个都是退伍后的军人,或者是东谷公司编制下的士兵。 所以,在那名工作人员呼叫保安之后的两分钟,会厅的门便从外侧被拉开。两名看上去虽然不是那么健壮的保安站在门外,却给人一种如钢枪般坚硬的感觉。 “先生,请你离开。” 其中一位保安说道,无比的简洁,也没说离开哪?到哪去。但只要在这种情况下,被警告的人肯定都会很识相的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去了。 许白焰转过头,看着两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保安人员,沉默了一会。 “我还不能走”他淡淡的说道,随后竟然就这么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两名保安皱了皱眉,这种刺头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而往往这些人都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只要稍稍的强硬一点就会变得无比的老实。所以,他们向那名工作人员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工作人员十分苦恼的叹了口气,心想只是来公布一下成绩,怎么会碰到这种讨人厌的家伙,所以,很恼火的挥了挥手,示意赶紧将这小子带走。 而下一秒,一只无比有力的手就掐住了许白焰的肩膀。 “先生,请你离开。” 还是同样的话,但是语气明显变了,那个“请”字也变成了一种命令,再加上那几根微微掐进关节的手指,似乎是在陈述最后的警告。 然而许白焰依旧没有动,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那名工作人员,其实他知道,这个人只是一个按照指示办事的人,他并没有任何的过错,这也是许白焰一直很安静的原因,虽然他的指甲早就嵌入了发白的手掌之中,但是他依旧只是盯着,看着,直到对方想听取自己的解释。 许白焰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剔着很短的头发,因为这样很方便,他从事修理的每一刻都十分的专注,因为有人付他工钱,他会帮邻居搬沉重的家具,随后露出真诚的微笑,他会帮附近的孩子修理玩具,同时也抱怨他们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虽然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但是他却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并且相信,这个世界总是美好的。 所以,这也就造成了他很不讨人喜欢的一面。 他太过于理想化了,用好听的话来说是坚持天真,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不懂事理。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太去计较公平,那他肯定会被社会抛弃,若是不愿意屈服,那肯定会寸步难行。 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因为资源总是有限的,有些人就是带着更好的基因,经受着更好的教育,他们有着更宽阔的视野和更加高端的圈子,那么如果只有一块肉,为什么不分给他们。 阶级的固化总是不可避免的,公平永远只是相对而言。 许白焰虽然没有办法说出这些大道理,但是他的心里却早已经有了差不多的概念,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的,所以,他在面对那名秃顶主任时,一直保持着很诚恳的尊敬,在此时此刻,也没有对任何人咆哮或者大打出手。 但是,他尊敬着别人的同时,也在期待的受到别人的尊敬,就算是没有受到尊敬,也不能随意冤枉。 他没有作弊,所以他不能离开,就算是身后站着两名保安,就算是肩膀处的疼痛愈发的剧烈,但是他还是执拗的一动不动。 “我要申请第二次测试。” 他咬着牙说道,然后猛的甩动肩膀,将肩头的手挣开, 所有人都愣了,他们惊讶的看向这名少年,震惊于他竟然会提出这种将自己扔进坟墓的要求。 只有身后的那名保安,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已经掐的发白,却还是被一瞬间就挣脱了的手指,目瞪口呆 。 第三十章 第二次考核 能在科赛曼公司任职的保安当然不会是一般人,这名瞅着自己手掌发呆的人曾经是东谷旗下的一名突击队员,虽然还不能和那些高端的部队相比,但是依旧算是普通人中的高手。别的不说,单单的从手指的劲道来讲,他力之下完可以捏碎一个普通人薄弱处的骨骼。 所以,他很不解那名少年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压捏之下坚持那么久,甚至还如此轻易的就将自己挣脱,一时之间,他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短短几年没有训练,自己的力量就退化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他的力量当然没有减退,即使有一点,也不可能下降到连一个普通人都应付不了的地步,所以,发生这一幕的原因,在于许白焰。 就在几个星期前,这个贫民区的小子经历了这十几年来最荒唐的一个夜晚,那一夜,他看到了真正的枪林,弹雨,血光,爆炸,和映成猩红色天空。这如同电影般震撼的一幕幕无疑会深深的刻印在他十八岁的心底,直到爆出一声惊天巨响,或者无声无息的被时间掩埋。 而除了这些外,那个夜里,还有一阵微风随着那老不死的一挥手,凭空的出现在了许白焰的身旁,这阵微风卷着他冲出了枪火,撞塌了墙面,最终将他丢出建筑之外,并在夜空里坠落。 这阵微风太小心了,太轻柔了,在那些震得人耳膜生疼的爆炸声中,显得过于的安静,所以,就连许白焰自己都将其遗忘在了角落里然而,正是这阵微风,在不经意间,留下了细弱的一丝,钻进了许白焰的身体之中。 几个世纪前就有这么一句话,从1到1万很简单,只要重复的累加就好,最难的一步是从0到1。 的确,从无到有才是最关键的,就像生命从水里来到陆地,进化出四肢,大脑,又经过千万年的演变,时间推搡着我们直起脊背,拿起工具,最终操纵世间的一切,而这些都只是量的累加,其实最震撼的,只是那水滴中,单核细胞的第一次颤动。 而那一夜过后,许白焰的体内就有了这么一丝颤动,无比的微弱,但它的的确确是在颤动着。这抹不易察觉的微风随着许白焰的血液流过身,环绕着骨骼,随着每一次呼吸窜出体外,又钻回数千的毛孔之中。 所以许白焰才能在那个黑夜中,在士兵的捶打下坚持的那么久,才能在愤怒时将一个胖子甩到半空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丝微风,他才会咬着牙,在肩膀处的巨痛中坚持下来而也正是因为这丝微风,那道流光才会钻出废墟,直插云顶,又在失去了目标后,不知所措的盘旋在这颗星球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许白焰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奇怪的玩意,正在悄悄的改变着什么,这段时间他经历的太多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细思考这些,他只是一个习惯于专注眼前的人,所以此时此刻,他只是怀着那不讨喜的倔强,无比执拗的堵在门口。 我要申请第二次测试,如果不同意,我就不走,叫保安来警告我,甚至打我,我一样不走,就算是拽着我的四肢把我拖出这栋建筑,我也会再爬回来,就算是你们派人在公司门口堵着,禁止让我进入,那我也会闯,闯不进来,我就继续闯,在门口吃,睡,喊,直到你们同意为止。 许白焰这样想着,这是一种无比招人烦,甚至有点可怕的想法,并且更加可怕的是,他似乎真的能够做出来。 开放第二次测试,这是自从科赛曼公司开放招聘以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毕竟这种自动化的考核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就算是有,那么也不会有人理睬那些考生的呐喊。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今天会出现这么一个倔的无法理喻的人。 一个没有任何文凭,刚刚完成了义务教育的18岁少年,竟然堵在了实践考核的会厅门口,非要申请第二次考核,而他要证明的竟然是,自己可以在脱离自动维修程序的情况下,在考试中得到c+。 通往实践测试考场的走廊上,许白焰一个人走着,对于这种半疯半傻的人,自然是没人愿意理睬,其实所有人都期望着,他走丢了才好呢。 而就在里实践考场不远处的门口,许白眼看到了一个人。 那名秘书。 他靠在墙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听到脚步声,秘书抬起头来,望向了许白焰,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和不解。“你这是干什么?”他问到。 许白焰有些意外,为什么这名秘书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正视着对方“我没有作弊,总得证明一下才行。” 秘书稍稍的皱起了眉头“就因为这个?就闹得那么大?就去堵会厅的门?” 许白焰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就好像这样才是最正确,最应该的行为。 “你知道么,你这样什么用都没有,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成绩,你根本不可能通过这次应聘,更何况你也知道,你没办法自己操控修理台得到那个成绩的。”秘书似乎无比轻松的说着,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可是,许白焰却突然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能。”他很简单的回答道,随后似乎是觉得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就直接越过对方,推开了实践操作室的大门。 就像是秘书说的,没有人会在意许白焰的成绩,也不会有人真正的去管他是不是作弊,因为他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几乎在今天下班后,他就会被所有的人淡忘,从而变成一个回忆中根本记不清名字的笑料。 所以,整个考场内,只有两个临时借派过来的工程部员工,事实上他们也只是来做做样子,并且在这个犯了偏执症的家伙被考题难得焦头烂额之后,发出几声嘲笑,然后把他撵出公司就好了。 “0735号考生许白焰,可以进行操作了。”其中一名员工说道,然后很随意的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操作台。 许白焰看了一下依然是最新型号的修理台,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望向了两名工作人员 “只有你们两个人?”他问道。 两个人摊着手“不然呢?” 许白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好吧,但是你们必须保证记录好我的操作流程。”他无比严肃的说道。 两名工作人员楞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有些想笑。 “好。”其中一个人回应道。 “在考核之后,还得将我的成绩放到考单上,和其他的学员一起。” “好好。”那名工作人员憋着笑回答道,心想,这小子果然像是传言的一样,脑袋有毛病。 许白焰又沉默了一会,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在成绩的后面填上“未作弊”三个字,但是又觉得好像欲盖弥彰一样,就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好吧,我要开始了。”他说道,然后转身走向了操作台,将数据连接线插到了自己的颈后,并顺手在光屏上滑动了一下,关上了自动维修程序。 下一秒,一阵连续破空的凌厉风声,七根机械臂瞬间直立起来,各自旋转折叠了几下,如同摩拳擦掌一般。 一旁的两名工作人员有些呆住了,那憋着笑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眼神中是一种迷迷糊糊的疑惑,似乎是在回想,刚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过了一秒钟,一个人才缓过神来。 “开开始吧。”他说道。 。 第三十一章 其实只是一个解释 当然已经开始了,许白焰的话只是通知,而不是请示。 在那名工作人员还未张口的瞬间,那7根机械臂已经开始运作了起来,它们以一种沉默但无比迅捷的速度在息投影下飞快的穿行了起来,划出几道稍瞬即逝的光。 许白焰今年18岁,在这个所有人都还在学院里插着数据口接受知识熏陶的年纪里,他已经在修理厂中,围着那个最老型号的操作台摸爬了三年了。而这三年里,他几乎从没有用过“自动维修系统”,不论这听起来多么的可笑,但是许白焰就一直如此,因为他觉得……自动维修实在是太慢。 …… 天赋是人与人之间最难以逾越的横沟,虽然很多人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却依旧无法忽视这些人在某些领域中展现出来的闪光点。即使这些闪光点更多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光彩夺目。 就比如许白焰,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对于机械的操作感十分敏锐,只要插上数据线,那些机械臂就如同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看起来枯燥繁杂的操作,对于他来说也不是那么艰难。虽然这种天赋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却可以为自己省去很多校准数据的时间,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许白焰的一种习惯。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习惯和这个世界有些脱轨,可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习惯会成为自己作弊的证据。 不论什么事情,不能说人们觉得不可能,那便不可能,不能说人们不信,它便不存在。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所有人都应该能听明白,但是为什么自己想要一个解释,却又如此的困难。 想到这,许白焰心口的那股子憋屈似乎更加汹涌了起来。 所以,那些机械臂瞬间加速,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舞动了起来,它们不再沉默,而是如同七把带着愤怒的大锤,每一次都是重重的砸下,然后再突然静止一般悬停在某个无比精准的位置上,弹,挑,转,砸,不像是在维修,更像是在敲打一下下的,敲在了一旁呆呆站立的工程部员工脸上。 与此同时,许白焰的手也动了,他随意的在空中握紧,正好抓住了一根机械臂扔过来的焊接枪,几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便插进了面前机械零件的最深处,而那些虚拟的火花也严丝合缝的将一块刚连接好的电缆焊接起来。 此刻的许白焰和考试时的不一样,他更加的快速,更加的流畅,不单单是因为他心里不爽,更多的则是,他解放了双手,在第一次考核时,他因为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另类,所以一直装模作样的摆弄着操作光屏,但是现在他不需要了,于是,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让自己的双手也加入了进来 而不论机械臂多么的灵活,始终是不可能与人类的双手相比的,所以当许白焰拿起焊接枪的这一刻,维修的速度就又有了质的飞跃。那些冰冷的机械一下子拥有了某种核心,就像是这个星系中的一切都会围绕着天上那个明亮炙热的球体,而所有的机械臂也飞快的围绕着许白焰的双手旋转了起来。那些损坏的轴承,破损的电缆,歪曲的芯片,不论隐藏的多么深,都在许白焰双手触及的那一刻,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修复回正轨,最后,随着那根探针轻快洒脱的一点,第一个模拟零件便已经修复完成。 “下一个。”许白焰淡淡的说道。 此刻,他一手捏着触针,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激光探头,还没从操作最新快事修理台的快感中脱离出来,便下意识的说了句 在这个时代,肯定没有远古时期,朝着趴在擂台上的对手挥挥手,说“抬走,下一个”的狗血桥段,但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根棒槌,“噹”的一下敲在了两个工作人员的脑门上。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第一个竟然已经被修理完成,所以,有些慌张的赶紧划动了光屏,进入到了下一个模拟中。 可是紧接着,许白焰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到的虚拟影像,并不是自己考试时所见到的。 他当然不知道,为了让自己的成绩更低一些,那名秘书自作主张的将自己的考题更换了,他只是自然而然的想到,毕竟这是第二次考核,肯定不会把之前的东西再次搬出来,这很合理。 所以,他并没在意这些,再次投入了考核之中。 最新款式的修理台肯定有着老式版本不可比拟的流畅性,在经过第一个零件的适应后,许白焰很快的便适应了它的节奏,就像是总有人喜欢用同一双跑鞋,喜欢握着同一款鼠标,维修也是一样,传说在古老时代,有许多维修工人总是将自己喜欢的工具带在身边,不论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存在着某种默契,总之,用着那些熟悉的工具,就能让自己的操作更加的顺畅。 而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许白焰便已经适应了面前修理台的性能,再加上真正的考题和之前的版本相比,实在是简单的多,所以许白焰越来越快,那些机械臂的动作也更加的欢悦了起来,有时候只能留下一些残影。 不论这一幕是多么的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它就是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了两名工作人员面前,终于,其中一个人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唾沫,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耳旁的通讯设备,他一边看着那飞舞的钢铁触肢,一边很小心的对着话筒说 “头,你最好过来看一下” 周述是工程部的首席工程师,也是一名老青年,“老”是在说他已经快到40岁的真实年纪,而“青年”则是说他玩世不恭的处事态度。除此之外,这位老青年还有着众多的称呼,比如混蛋,酒鬼,流氓,天才,或者“头”。 在工程部,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规矩,那就是周述喝酒时,谁也别去打扰他是的,周述的确会在上班时间喝酒,事实上他几乎每天都会喝酒,而且这个时候,正好是他喝酒的时间。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时候来了一通电话,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 20分钟后,操作间的们便被推开,周述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自己手下的两名员工正呆呆的看着操作台,那里站着一名少年,正快速的修理着一台体图像构成的机械零件,而除此之外,在场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人事部的一名员工,另一个则是人事部主任的秘书。 他们一个是将许白焰作弊公之于众的人,而另一个则是更换题目的始作俑者,所以,当得知许白焰展现出的操作后,这二人即便不想相信,但还是来到了这里。 周述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所以疑惑的走到了自己员工的身旁。 “怎么回事。”他带着明显酒后的迷糊问道。 其中一名员工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光屏递了过去。 周述皱着眉翻阅了一会嗯,暂时的成绩是a-。操作的准确性的准确率很高,但是这样的人不算太少见,只要细心的调试好操作台,让自动程序的频率和维修零件完美配套就可以了看到这,他似乎有些不悦,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突然的,周述注意到了什么,他的五官无比纠结的拧在了一起,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喝醉到连光屏都看不清的程度了。 因为原本应该被挤的密密麻麻的“自动维修记录”,竟然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他拍了一下旁边的人问道。 那人回过头,表情还是有些呆板,他看着周述眨巴眨巴眼睛“这个人把自动维修系统关了。” “哈哈。”周述笑了笑,然后瞅着对方,等着他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可是过了一小会,他似乎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然后诧异的转过头,紧紧的盯着那操作台前的小子,看着那根从颈后延伸出来的连接线,和那漫天飞舞的机械臂。 他的眼神明亮了起来,醉意瞬间散去,转而的是一种拼命压抑着,但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兴奋。 下一秒,周述竟然毫无预兆的抡起胳膊,猛地将手中的光屏扔向了那个操作台前的少年! 周述的力气很大,光屏几乎顷刻间就越过了彼此之间还不到十米的距离,凶狠的砸向许白焰。 然后只听“嘎吱”一声,那乱舞着的机械臂突然的停住了,许白焰猛地回过头,不解的望着这边的人群,而一根机械臂早已经出现在了刚刚光屏飞过的路线前方,稳稳的将其夹住,捏出了几道裂缝。 “这个人,我要了!” 。 第三十二章 车水马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掷吓了一跳,他们回过头,看着一脸说不上是酒气,还是兴奋后潮红的周述,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一时间都忘了,在如此高强度集中的情况下,许白焰竟然还能操控机械臂如此准确的夹住飞过来的物体,这是需要多么大的精神力和反应力。 许白焰疑惑的看着周述,也听到了对方的话,不过他不认识对方,自然也不知道,若是第二个考生听到这句话从那个喝多了的酒鬼嘴里说出来,肯定会激动的跪坐在地上当然了,就算是许白焰知道周述在业界的名声,他也不会有太多的反映,甚至还会对他刚刚的行为产生厌烦,因为他在进行这第二次考核,这对于他来说无比的重要,甚至比成绩高低,比进入科赛曼公司的工程部都要重要。 所以许白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沉默的转过头,继续操控起维修台来,机械臂再次变成凌利的刀剑,劈砍出簌簌风声,而那个已经被夹出裂缝的光屏则被安静的放在一旁。 “下一个” 他淡淡的说道。 一个又一个虚拟测试被通过,许白焰的综合成绩也渐渐定格在了a-。但是这份成绩几乎部都是他用自己毫无失误的操作拉回来的。对,许白焰的操作分是满分,快速,稳定,没有任何的失误。 单从考试来讲,满分是一个人最能证明自己的方法了,因为差一分的话,只能说明你的上限,而满分,则是在嘲讽考试的上限。 终于,所有的试题部结束了,许白焰安静的将机械臂回归原位,拔下了自己颈后的插头。 他缓缓的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那两位工作人员。 “还有一块操作屏对吧。” 这是他完成考试后的第一句,他甚至都没有去多看其他人一眼。 那人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瞅着自己手中的屏幕“aa-”他说着,并下意识的将屏幕转向了许白焰,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许白焰看着光屏上的成绩,终于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就好像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周述笑了,他看向这个少年。 “嗨!”他大大咧咧的打了个招呼“以后我罩着你。”他就像是市井流氓一样的嚷嚷道。 许白焰看了看对方,然后皱起了眉头 作为周述亲口说要罩着的人,他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身上披散着多么耀眼的荣光,他只是在想,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喝酒了吧,可是他怎么能在上班的时候喝酒呢,而且喝多了还乱扔东西,这肯定是违反公司条例的事情。 他想着,接着又貌似十分大度的决定,不和这个人斤斤计较了,根本不知道如果这样的想法被其他应聘者知道,会惊掉多少下巴,又会迎来多少嫉妒。 可许白焰不会考虑这些,因为又想起了另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他看着周述,很有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说“等会。” 一片愕然。 在这尴尬的沉默之中,许白焰沉稳的走向了主任秘书,站在了离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为什么只有六道题。”他问道。 许白焰只是有些倔,但他不是傻,能在十几分钟内就适应了最新信号操作台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所以,当他知道考核只有6道题的时候,便立刻想到了之前秃顶主任的那个微笑,为什么自己会进入到第二轮,秘书为什么要和自己说那些话,和为什么这次的题目如此的简单。 所以,他得求证一下。 秘书还没有在“等会”两个字中缓过神来,听到这个问题后,他更加诧异了,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说这些? “我听不懂。”秘书立刻回答道,这种事情不会有任何的记录,所以只要他不承认,就没人能查出来。 许白焰沉默的看着他“如果是你做作的,或者谁让你做的,我会接受道歉。当然你不必道歉,毕竟我有错在先,受到些惩戒是应当的,只是这种形式不太好。”他无比诚恳的说着,说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 说完后,他站立了一小会,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便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谢谢。”他对着所有人说道,又看看那名工作人员“记得把我的成绩加进去,这很重要。”语气无比的欢快但又诚恳,和刚刚操作机械臂时的少年判若两人。 然后,便转身,走向大门。 “嗨!”周述见状,立刻吼了一声。 许白焰楞了一下,第二次考核的成绩是a-。这让他很开心,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个酒鬼,所以他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过身来。 “额我得走了,4点后的列车要贵一些。”他有些歉意的说着。 周述呆呆的看着这个傻了吧唧的小子,双手在面前胡乱的摊了好几下,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过了几秒钟才猛地想起来“哦,对了,我叫周述。” 他松了口气般说道,然后等待着对方露出想象中惊讶的表情。 然而,他等来的,只是许白焰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嗯我叫许白焰,不过我真的得走了,我是按顺序来的,虽然这家公司很好,但是我如果快点,应该还来得及去试试下一家。”他说道,然后便转过身,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只留下还傻在原地的周述,和同样呆住的其他人。 过了一会,主任秘书才缓过神,连忙摆出一副不悦的面孔“这小子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我不明白,就算是他操作能力再强又能怎么样,自动程序用的好的大有人在,哪个不是随随便便就a+?” “工程部用人需要你管?”周述吼道,气的打出了一个酒嗝。 这是一场闹剧,没有人在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甚至连许白焰都不知道,他只是遵从这自己心里的那股子不爽,倔强的坚持着,不过还好,这一切都在最后的第二次考核中结束了,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只要有人诉说,有人倾听就好,但是,恰恰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真正想实现起来却那么的艰难。 许白焰不傻,他知道最后那位叫做周述的人肯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但是正因为他不傻,所以他才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他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只想从事一份简单的工作,科赛曼公司员工的头衔的确足够鲜亮,但是戴起来却绝对会让自己无比的疲惫。 自己不适合这里。 这个该死的城市似乎永远都在下着雨,头顶建筑实在太高耸,望上去就好像马上要倒塌下来,许白焰不知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是不是就不会闹出这么多麻烦,是不是就只能忍着,压着,最后不得不接受着,直到忘记。他只知道,就算是自己如此的倔强,也依旧没有改变什么。 整个大楼依旧杵在这里,那些员工或者那位秃顶的主任还是会出现在下一次的招聘考核中,旁边的路旁依旧闪着霓虹,绚烂的灯光下依旧有不省人事的酒鬼和花枝招展的姑娘。这个城市一直如此,自己嚷嚷的声音再大,也只是在那份已经没有人光顾的名单下多写上了一个名字。 许白焰觉得这很不合理,但是又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安静的沿着建筑的边缘走着,借助它们遮挡一些细雨,人群和车流依旧,不论何时都不会注目一个路人,而许白焰抬起头,不知为何去注目着头顶的天空。 一滴雨落下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许白焰似乎看到有一道流光闪过。他笑了笑,心想在黄昏的时候竟然还能看到流星,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所以他赶紧许了个不大不小,但是谁都不知道的愿望,然后自嘲的吐着舌头,扣上兜帽,在熙攘中露出一副鲜亮但又傻了吧唧的笑容。 。 第三十三章 规矩 这里太拥挤了,不论是雨后潮湿的地面,还是头顶楼宇间的空隙。 学校旁是弥漫着淫靡的风月之地,厂房发出轰鸣的噪音,而一街之隔便是一间医院,一切都被堆积在一起,虽然繁华,但却仍然透着这个时代特有的迷乱和混杂无章,其实呆时间长了就能发现,这里和贫民区似乎也有一些相同的气味,只不过是从一个拥挤的建筑群,蔓延到了整个城市。 在77号街区有许多延伸出的小巷,其中一条里有间酒馆,没有名字,只挂着一块被雨水沁出窟窿的木质牌匾,上面画了个冒着泡沫的酒杯。就像是一条经历太多而疲倦的老猫,趴在角落里,安静,但却一直注视着什么。 黄昏时分,酒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立领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潮湿的风钻进门缝,吹到了角落里几个已经醉醺醺的大汉,他们不悦的抬起头,然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便又赶紧趴回桌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莎夏来到酒馆的吧台,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 很快,酒架后传来了几声机械轴承的摩擦声,一名穿着皱巴巴衬衫和马甲的服务生走了出来,50岁开外,看起来并不怎么精神。 他看到莎夏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可最终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想要点什么。”他问道,同时,已经转身去拿酒架上的果汁。 “果汁。”莎夏说着,很自然的掏出一根烟,慢悠悠的点燃 老旧的音响残喘呻吟着,光影勾勒出的虚拟舞娘时不时的闪烁几下,所有人依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但他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吧台前坐着的消瘦身影。 “最近过的怎么样。”酒保将果汁摆在莎夏面前问道。 莎夏轻轻的吸着烟,将自己埋在缭绕的烟雾中,又拿起果汁,就这么对着烟雾喝着“前些天还行,这些天不好。” 酒保笑了笑,回想着几年前,这个女人决定要离开的一刻,那个人还想用半座城换她手里的火机,而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竟然已经再也不属于这里了。 一时间,酒保似乎有些感慨,也有些无奈,人老了,就总是会产生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所以他苦笑着,掏出一块不怎么干净的手帕,开始擦拭起面前的桌面“新人都不太懂规矩,还是小心点好。” 莎夏点了点头,安静的抽着烟,喝着与烟一点也不搭配的果汁,享受着这久违的音乐,辛辣,与橙味香精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几分钟后,她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掏出了一块u盘,递给了酒保。 “帮我查查,过些天我来取。”她淡淡的说道,然后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瓶装果汁的拉环,挥了挥手,就这么转身走出了酒馆。 酒保收起了u盘,会心一笑,这丫头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给钱就走。 正想着,酒馆的角落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细响,一名瘦高的男子有些突兀的站起身来,紧跟着也走出了酒馆。 一个城市总是习惯将最光鲜的一面展现在人们面前,而人们也喜欢性的不去理会那些明亮之下的阴影。即使在最繁华的街道背后就是那些幽深的巷子,即使那里就盘踞着令人胆寒的现实,正在朝着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伸出它最黑暗尖利的爪牙。但是依然没有人会去理会。 唯一注目阴暗的,永远只那也已经身陷阴暗中的人们。并且只要踏进泥沼之中,那味道就很难被洗去。 所以,即使莎夏已经不再属于那里,却依旧无法做到完脱离。就像是酒保说的,新人,都不太懂规矩。 那个瘦高的男人走出了酒馆,戴上了一顶圆遮帽,将自己的脸挡在阴影中。 他的确是一个新人,但也足够光彩夺目,就像是许多故事中的主角那样,他聪明,迅速,大胆,而且冷血无情。在这个圈子里,只要你能力足够强大,那么你终究会走到应有的地位。 起码在他的世界观里是这样的。 于是,他微微低下头,踩着湿润的石板,跟上了那个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女人。 一步 两步 他整理了一下长衣的袖口,看着幽深的巷子尽头,几辆汽车飞驰而过,留下了瞬间的呼啸声,衣服内侧的枪随着摆动撞击着胸口,给他带来无比踏实的感觉。“如果能杀掉那个女的,那么就肯定会在圈子里打下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声,虽然这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着,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然后,他低下头 觉得自己的领口有点不舒服,所以他用手解开了第一颗口子。 一股无比熟悉的血腥味钻进了自己的鼻腔 他莫名其妙的站住了,看着自己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手,一脸的不知所措。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气。 所以他回过头 那个消瘦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正轻轻的呼出一口烟,望着一旁的水洼,若有所思,而垂着的那只手上,捏着一片瓶装饮料上扣下来的拉环,末端锋利的地方,有一丝让人极为不安的鲜红。 瘦高男子的瞳孔猛地缩到了针尖般大小,他迅速的伸手去掏长衣内侧的枪,口中也下意识的想骂句什么然而,他并没有发出自己想要的声音,那股子气流只是冲到了咽喉,就被截断了,转而变成了一阵难听的“咕噜”声。 男子猛地呛咳了起来,整个气管连着肺子迸发出一阵致命的窒息感。他根本掏不出枪来,只能捂着自己的喉咙,拼命的咳嗽着,但是依旧止不住鲜血的倒流。 最终,艰难的蹲下,又跪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而从始至终,莎夏都一直在抽着烟,沉思着,似乎并没有多看这个男人一眼。 也许在某些故事里,他是主角,但在另一个故事里,他可能都没有名字。 这时,身后的旧门再次被推开了,酒保拖着他那条有些不太灵活的机械义肢走了出来,看到了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长衣男子,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吧,我收拾。” 莎夏笑了笑,眼睛很好看的眯了起来。 “谢谢啦。”她说着,将烟扔进还在缓缓流淌的血液之中,走出了小巷。 。 第三十四章 吃肉! 清晨,阳光挤过钢铁林立的缝隙,又挤过窗上的帘子,来到床边,铺散成很随意的形状。许白焰转了个身,他知道这窗前的这一幕是很少见的美景,但是枕头实在太软,被子实在是太轻柔,这些东西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能够抛弃一切,只求贪恋着这甜美的睡意。 所以,跟随着他的想法,那透明的玻璃渐渐的变暗,窗帘也变得平整,继而呈现出一片虚幻但美丽的星空。许白焰抱紧了被子,无比幸福的,满足的,贪婪的睡着,打着呼噜,留着口水,刚刚忘记上一个梦,又紧接着进入了下一个梦乡。 这几天他经历的太多,不论再怎么的坚韧倔强,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在睁着眼睛的时候他可以忘记这一身的疲惫,但是在接触到这床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去动弹了。 时间缓缓的流淌着,房间的智能管理系统将屋内隔绝成一个宁静的小窝,没有什么会去吵到这个少年,所以他可以一直酣睡下去,身体内的那一丝奇怪的力量随着呼吸轻轻的游走着,修复这些天来的疲惫和伤口,身上的淤青慢慢的变淡,头顶的疤痕调皮的翘起来,然后脱落,露出下面并不柔嫩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许白焰好像终于睡够了,他极其舒服的哼唧着,用尽身力量抻了个懒腰,这才睁开了眼睛。 距离上一次应聘,已经过去两天,或者三天了,这段时间他并没有继续找工作,而是一直在睡觉,偶尔饿醒了,也只是随口的嚼上两口合成餐,便继续睡去。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是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也是他觉得,堵住那扇门的行为多多少少会产生一点风波,这时候自己去其他的地方应聘,或许不太合适。 他踏着还有些慵懒的双腿走到窗前,窗帘重新变得柔顺,向两侧缓缓打开,外面的建筑依旧黑压压的,只不过从头顶迁移到了脚下,许白焰的视线划过远处无声但是依旧杂乱的灯光,想像着在那灯光之中的人们,就像是随着水流移动的浮游生物,而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想到这,许白焰拍了拍脸,这让他很快的从睡意中清醒,吃饱喝足,他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所以,他决定,今晚去干一件大事。 时至午夜,街上的喧闹声来到了一个顶点,几乎要将整个城市掀的沸腾起来,而许白焰所在的建筑之中,却安静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32楼,随着一声电梯到来的电子音,整个楼层的灯亮了起来,许白焰扣着兜帽,安静的走出了电梯。 这个时间段里,人们要么是在街上喧腾,要么是在屋里呼呼大睡,所以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许白焰很快来到了一个安装换气设备的通道前,他灵巧的顺着梯子爬上,掀开头顶的挡板,钻出去,来到了建筑外侧的狭窄平台上。 32楼,距离地面的高度早已经超出了百米开外,呼啸的风吹的周围的电缆吱嘎乱晃,脚下千万中声音混合在一起,化成了一股无比混乱的轰鸣,如果来到边缘往下望去,绝对会一瞬间让人产生难以抑制的眩晕。 这里是很多空调,防雨措施,换气设备安放的地方,由于都需要与外界接触,所以几乎所有的建筑的每一层都会有这么一个平台延伸出来。 许白焰贴着墙壁,无比小心的躲开脚下混乱的金属管线,向平台的尽头走去,在贫民区的那几年里,他经常会为了维修而来到这种地方,只不过那时他的身上挂着保险锁,并且没有来过这么高的楼层。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就是风大了一点而已。 许白焰猫着腰前行着,很快来到了平台的尽头,他的视线瞄向斜上方的角落。然后很开心的笑了。 那角落的阴影中,藏着一个已经在下层街道很不常见的玩意 一个鸽子窝。 大断电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整个人类社会仿佛陷入了一种偏执一般的报复心理之中,无数的建筑开始拔地而起,工业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飞速发展,各种设施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拥挤,那些无处不在的噪音,广告,和巨大的列车蛮不讲理的挤压着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天空,而这些鸟儿们为了生存,也不得不拔到更高的高度。 而就在前些天,许白焰乘坐电梯时,透过玻璃看到了这个鸟巢,可能是因为兴趣使然,或者是因为和离渊的那几年,让他养成了一种怪异的习惯,或者单单是觉得,这样能省去一些饭钱,反正许白焰的心里就产生了这么一个不断催动着自己的想法他要去抓几只鸽子。 于是,在这大半夜的,他来到了建筑的外侧,顶着将近200米高度的烈风,一步步的接近了那个鸟巢。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摧残,这些鸽子们早就习惯了将巢建在建筑间的缝隙里,在那些日夜颤动轰响的大铁箱子上,这些噪音和灯光几乎让它们的听觉开始退化,感知也不再灵敏,不过在这个高度,它们也不再担心那些致命的野猫或是人类,所以,这几只鸽子只是很安静的蜷缩在巢穴里,毫无危险意识的睡着,丝毫没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蹑手蹑脚的向自己走来已经来到了巢穴的下方。 许白焰很安静,很小心,他知道发现这几只鸽子是多么的幸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连续吃了几天合成餐之后,竟然莫名的开始想念这些真实的肉质在唇齿间的感觉,就像是之前那个老头子一样。 可是,这个建筑楼层间的距离有些高,那个鸟巢距离自己似乎有着3米以上的距离。 许白焰皱了皱眉,开始想找点什么东西垫垫脚,但是突然的,他看着平台边缘的墙壁,楞了一下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身体有着一定的了解,就比如我们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气,能跳的多高,能跑得多块,虽然这种估计不那么准确,但是多多少少也会有个差不多的概念。 而许白焰现在就萌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需要找什么垫脚的东西,不,不是似乎,是无比的确信,就好像握着勺子时,我们无比确信可以将它送进自己的嘴里一样。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但又那么的自然,甚至让许白焰产生了一些恍惚。于是,他脱下了自己的帽衫,跑了起来,冲向了平台边缘的墙壁,然后双脚无比灵巧的蹬踏着那个几乎与地面垂直的角度他的身体变得异常的轻盈,异常的有力,自然而然的舒展开,在这200米高空呼啸的风中,像是一只老练的野猫一样,瞬间跃上了几近3米的高度刚刚脱下来的帽衫猛地罩向了那几只还没反应过来的鸽子,在几下慌乱的“咕咕”声中,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 第三十五章 一个邻居 许白焰缓缓的站起身,有些发楞,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刚刚的那几秒钟里,他能够清晰的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动作,窜上墙壁,向后反跳,腰腹间的肌肉很轻松的就让他在半空中转过了身子,并且还有富裕的时间去抻开衣服,让其变成一张面积更大一些的网。 虽然这些动作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难,一个强壮一些的人也能够做到,而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或者士兵更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完成,但是对于许白焰来说,却是相当的不可思议。 所以他有些小小的纳闷,便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两米多高的棚顶,回味着刚才的那种轻盈的感觉,琢磨着,最近的自己是不是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当然了,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也没太留意那些本来应该很久才会好转的伤口,在这几天竟然已经完好如初,相比于这些天的经历来说,这些改变都不是很大,更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扰,所以许白焰只能毫无头绪的疑惑着,最后无奈的将其归结为自己的运动神经终于开始发育了。 10分钟后,许白焰的家中传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而如果此刻有一个人推开门,往里看上一眼,绝对会大吃一惊。 原本镶嵌着合成餐加热槽的那面金属墙已经整个被卸了下来,露出了后面混乱复杂的电缆和机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零件和管子伸了出来,突兀的支棱在客厅中,而许白焰此刻正拿着一根扳手,粗暴的对这一根粗大的塑质胶管又拧又踹,试图将其剥离下来。 是的,说起来可能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此刻的许白焰的的确确就是在改装自己的公寓,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已经有肉了,那怎么说也应该有个厨房,反正只是将加热装置拆卸下来,接上一块电熔板,再稍稍的改进一下,让其喷出点火,这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如此改装出租的公寓必然会对接下来的租客造成麻烦那也很简单,只要临走时再给人家改装回来就好了嘛。 许白焰就这么简单的想着,并且迅速的付之于实践,丝毫没在意如果这个想法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脑子里,那会是多么的疯狂。 由于自动程序的介入,现在不论是维修还是建筑的线路改装,大多都是由机械来操作的,就算是在半个多世纪前,自动处理系统还没这么完善的时候,这种事情也都是工人们带着便携式的机械臂,通过颈后的链接线来完成。 毕竟比起血肉之躯的人类,机械更加适合于这种带有危险性的工作。 本该就是如此,在科技的不断催动下,机械越来越灵敏,越来越高效,而人们,也越来越依赖手中的光屏。就算是现在每家每户依然会有诸如螺丝,扳手之类的工具,但是也只是限于换个灯泡,或者拧拧百叶窗之类的事情。 而像是许白焰这样直接捋起袖子,把家里的整面墙都拆了,还改装成一个“炉灶”的操作,整个旧城区,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干出来。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许白焰终于完成了这件简单的“小工程”,他后退几步,将自己的上半截身子撤出了墙内,把工具往旁边一丢,随手又拧了几圈不知道从哪卸下来的阀门。 只听“呼”的一声,火压塞里就冒出了几团火苗,它们迅速的旋转,簇拥在一起,转眼就燃成了一个受热均匀的圆环 许白焰看着那忽大忽小的火焰,蹭了蹭鼻子,他肯定不会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多么的脱离时代又丧心病狂,他只是有些不太满意的想,如果有个二手的固态燃油罐,那火苗肯定会比这稳定的多。 但是毕竟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材料,所以只能先将就一下,等以后再慢慢的改进。想到这,许白焰便不再纠结,转身将刚刚就已经收拾好的鸽子肉放到了平时加热合成餐的托盘上,烘烤了起来。 曾经离渊说过,不论是多么拟真的合成食物,依然不可能和真正的食材相比。 当时许白焰还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毕竟合成餐的味道早就已经到达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并且有时候比真正的食材还要美味,而且口感也比粗糙的肉质要清爽得多。但是当许白焰看到面前那渐渐泛起油光,呲呲直响的肉块时,却莫名的不受控制般咽了口唾沫。 人,终究还是要吃点肉。 自从千百万年前,第一个人从火焰中拾取到了那只烧死的兔子时,我们就在再不可能摆脱对肉的渴望,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敢于去触碰火,才冒险去猎杀牛羊,才开始思考着制作工具,建立族群。或许正是这种渴望,才让我们飞速的进化,直到今天。 所以,不论人类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这种传承了千万年的习惯依旧会跟随着我们,这种渴望不是简单的味道就能代替的。 人总是要吃肉,熟的肉,看着渐变的颜色,问着味道,听着声音,最后嚼着,感受着粗粝的口感,或许再塞几次牙。只有这样,才嫩勾起那骨子最深处的满足感。 所以许白焰安静的站在这刚刚改装好的炉灶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不忍走开。 突然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理解那个老头子的感受的时候。 “叮咚”门铃响起了起来。 许白焰楞了一下,在这个城市里,他不可能认识任何人,而且看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社区人员来做产品推销。难道自己改装炉灶的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但是哪有人会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管道里安装摄像头或者传感器啊。 他疑惑着,并望向了身旁的墙壁,紧接着,一道投影便出现在了半空中,之前也说过,现在的所有门上都装有摄像装置,这种玩意直接链在房间的“智能管家”系统里,只要房间住户在脑子里下达一下指令,那么门外的镜像就会快速的出现在他眼睛望向的地方。 而紧接着,许白焰就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 她是谁? 许白焰疑惑的想到,紧接着,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这人不会是房东吧!! 许白焰惶恐的打开门。 立体图像和现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差别的,当许白焰用自己的肉眼看到门外的女孩时,觉得,她比摄像头里的样子要好看的多,就是说不出哪里美,也说不出哪里不美的那种,个子不高,但却意外的很匀称,一身简单的装束,普通,却也很合适。 当然,许白焰此刻肯定是没有心思去细细打量对方,他只是不断的祈祷着这女孩不要是房东。但是就在自己努力的掩饰心里的慌张时,他却突然发现,对方似乎也是犹犹豫豫的,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额,你好?”他试探性的问道。 那女孩听到许白焰开口后,显得更加的纠结了些,她的眼神开始飘忽,扫过许白焰的脸,又有意无意的想越过他,看向屋内,最后,似乎是许白焰那人畜无害的脸给了她一些勇气,所以她终于抬头,正视着对方,非常不好意思的问了句“这是什么味道?” 这是一个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故事。 按响门铃的女孩自然不是房东,她只是恰巧住在隔壁而已,而她来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她闻到了许白焰做菜的味道。 的确,这听起来有点让人发笑,但是在这个时代,厨房已经消失了近百年,更加不可能有“烹饪”这种行为,所有的餐厅都是摆放着塑封的纤维食物或者是那些没有味道的合成餐,所以,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几乎是绝对闻不到烤肉味的。 那么,当人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陌生,但又无比拥有诱惑力的味道时,会追寻着它按响一个陌生人房间的门铃,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无法理解了。 许白焰看着门口一脸疑惑好奇的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菜的烟气肯定已经顺着拆下来的管道跑到人家家里去了。这让他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在将食物加热。”他回答道,而至于烹饪之类的词,可能除了自己和离渊之外没人能听懂,所以他只能这么解释。 “加热?”女孩不由的小声重复了一下,这个说辞肯定会让人疑惑,毕竟加热可不会发出这种味道。 许白焰很歉意的挠了挠头“不是合成餐,而是肉。” 他回答道。 女孩楞了一下,她先是有些不解,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的长大了嘴,就这么继续盯着许白焰的脸,过了好几秒钟才缓缓合拢,而紧接着,也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 “我能尝尝么?” 。 第三十六章 你叫什么名字? 人都是有两面的,特别是女人,不管外表怎样漂亮,心灵必然都不是完美的,或者说,必然都是邪恶的!非常邪恶! 许白焰这么想着,因为此刻在他眼里,对面的这个女孩就是邪恶的化身!因为她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将自己做好的肉给吃了! 她明明说,只是尝尝的。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毕竟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些对食物有着无比热忱的人,而女性只是表现的更为直接一些,就比如女人们失恋了通常都是拼命的吃,可拥有了爱情后又开始减肥,这就表明在她们的眼里,吃和爱情是可以画为等号。 说的明白点,就是要么爱,要么吃。 可许白焰的这位邻居,似乎有点太过分些,她直到将最后一块肉也塞进了嘴里,看着光秃秃的盘子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一块也没给对方留。 她就这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楞住,呆呆的看着许白焰那副想说什么,还不太好意思张口的表情,尴尬的与其对视着 许白焰看到女孩的嘴唇上,泛着淡淡的油光。 “额好吃么?”他可能是觉得再这么瞅下去,万一对方来一句“还有么?”那自己绝对无法招架,所以决定赶紧先开口,打破这个沉默的僵局。 而这一句话,也让女孩缓过神来,由于许白焰那清澈还带着点幽怨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感觉到亲切,所以女孩似乎觉得没那么尴尬了,便笑了笑“好吃。” 许白焰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吃都让你吃了,总不能让你再吐出来吧,那么在餐后夸赞一句好吃,似乎就是唯一还能让自己欣慰一点的行为了。 于是听完对方的回答后,许白焰的心情稍稍的好了一些,便站起了身来,开始收拾面前的餐具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收拾着,女孩也一言不发的看着,周围又陷入了怪异还带着点微妙的沉默之中。 其实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这顿莫名其妙的晚饭也就应该结束了。可过了几分钟,许白焰都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了,这位邻居还是坐在桌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让许白焰有些不高兴,心想,虽然做饭的烟气飘到了你的屋里,这是我不对,可是你已经把所有的肉都吃了,还想怎么样? 于是,他微微皱起眉头,狐疑的问道“还有事么?” 女孩没有回答,继续安静的看着许白焰,然后又扭头,看了看那个已经被改装的有些难看的墙面 “你叫什么?”她笑着问,嘴角翘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许白焰。”他直接就回答道,眼睛依旧盯着对方,仿佛在不断的说你该走了。 可能是女孩听出了许白焰语气中包含的意思,于是她站了起来“我叫向小芳,很高兴认识你。”她微笑着,习惯性的歪了一下脑袋。 许白焰点了点头,虽然他承认,这个女孩笑起来的确很漂亮,但是这个微笑和自己的烤肉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大分量,而且他也不会精虫上脑的误以为这个女孩会对自己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想法,所以此刻,他对对方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并且已经暗暗的决定,过几天一定要把管道的流通口延伸到建筑外面去,不然以后每次自己做饭,这家伙都来蹭,那可是亏大了。 向小芳肯定不会知道许白焰此刻的想法是这么的耿直,她只是从心底里觉得,这顿晚饭真的太棒了,所以她笑得更加开心,再一次诚心诚意的说了句“谢谢”,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旧城区的夜晚始终都是这么灯火通明,那纷乱的光彩疯魔般变换着,如同天空之外转动的星云,让一切都显得多彩,迷幻,又光怪陆离。 许白焰坐在阳台前,面无表情的吃着合成餐,软绵绵的口感充斥着口腔,轻易的就被舌头碾碎,就像是一团泥巴。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家中的第一顿肉,就这么不幸的成为了一个吃货少女的盘中餐,但是许白焰并没有对此有过多的抱怨,在这个城市里,一切都慌慌张张的,每个人的眼中都塞满了和投奔时的焦急,彼此间就像是这满眼的灯火和星光,看似很近,其实离得无比遥远。即使两个人就住在同一个楼层,可能几年都不会说上一句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一墙之隔的,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这么想来,自己可能是这整栋建筑里,和邻居关系处得最好的一个人了,起码他知道对方的名字 向小芳。 听起来并不是很好听,估计对方现在也再琢磨着,许白焰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的别扭。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一出门就将自己的名字忘记,毕竟比起那几块肉,自己这种人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去记住的。 对,自己没什么值得去记住的,那么已经三天了,在科赛曼公司的那一场闹剧就算是有什么风波,估计也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而那个秃顶的主任,身旁的秘书,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的酒鬼肯定也不会还记得自己。 其实,许白焰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一闹的影响力,毕竟在科赛曼公司里胡闹的,这么多年也都是少有,但是还好,就像是他想的那样,三天时间已经足够这场风波过去了,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变成了“某考生在科塞曼公司考核时堵住会堂大门”之类的餐桌谈资,许白焰这三个字,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那么,明天就去找个工作吧,找一间小点的店铺,附近有电车的那种。”许白焰想着,看着窗外的繁华,突然吞噬了光彩的环城河,和河对岸那些耀眼如白昼的高塔,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但又神秘,就好像在昭示着某种预言,但是自己却读不懂。 。 第三十七章 不用 清晨的阳光准时准点的洒了下来,从不同的角度,将这个不知疲惫的城市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经过许白焰细心的研究,他不由的发现,几天前自己直接冲进科赛曼公司的旧城区分部是一件多么莽撞的行为。 虽然还不能和都会区相比,但是这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城市,每天走出校园,或者想寻求一条谋生出路的人的,就如同那些所谓成功人士兜里的金钱,剧烈起伏,疯狂的变换着,但不管怎样,都维持在一个令人发指的基数之上。所以,如果每个人都像是许白焰这样,按照招聘信息来找工作,那么每条街区的路口,都会被来来往往的求职者围的混乱不堪。而不论管理着这个城市的意志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反正它是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人类从很久前就知道,若是想让某个群体快速的聚集起来,那只要将他们的目标放在同一个地方就可以了,就比如草木茂盛的地方必然会有牛羊。鸡鸭也肯定会围绕了饲料旁边,即使现在畜牧业已经变得极为稀少,但是道理始终不会变,牲口这样,人也是这样,只不过把“饲料”换成了“工作”,而“圈养”,也变成了“招聘会”。 旧城区招聘会场的分部很均匀,它们都非常默契的相隔着差不多的距离,同时又将这个城市很巧妙的覆盖起来。 许白焰刚刚走下了高空列车,就看到站口的一个巨大牌子,标注着招聘会的方向,就好像生怕年幼的鸡仔找不到饲养它的人工巢穴一样。 招聘会的会场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场所,可能是因为招聘的公司大小不一,鱼龙混杂,并且三天两头就换一个地方,所以这里并没有被建设成一栋楼,只是很随意的就地铺散开,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占地面积极为惊人,每个大区之间甚至有马路联通,还有专门用来摆渡的公交电车,当然,私家轿车也可以在这之中随意穿行,这样的模式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企业和人都能很方便的加入或者退出,也说明了,政府对于这些求职者是多么的上心思或者说,他们实在是不想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街头小混混的行列了。 那么在这个会场内,每种职业都被很细致的分类在各个板块之中,还有自由度极高的配套指引系统,来帮助那些求职者找到一份不太糟心的工作,不论是专业要求极高的工作人员,还是面向没有一技之长的闲散之人。总之,这里就是一个买卖工作的巨大交易场,几乎附近数十条街区的招聘者都会第一时间选择来到这里。而那些刊登在报纸新闻中的,在本公司内部进行的招聘,则都是一些大型企业才会有的特权。 不多时,许白焰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民用电器维修招聘”的所在地。 相比于刚刚路过的“广告区”和“虚拟影像设计区”,这里的人似乎少了不少,所有的招聘门面也只是搭建起一个不太显眼的小棚子,最多也就是在门口摆放一个息图影的迎宾小姐,有时候还总是信号不好的乱闪一通,看起来像是某些大学三流社团。 这也难怪,毕竟电器维修不像是其他的工作,这是一门专业性极强的“手艺”,同时也是一个很枯燥,需要不断学习,劳动时间长,消耗大,累,还赚不到什么钱的工作,就像是几百年前,某个国度之中的医疗行业。所以能来这里的人只有两种,一是真正从事修理工作的工人,二是摆渡公交坐过站的蠢货。这么一说,这里就果真不需要什么太华丽的门面了,毕竟,一个搞维修的,不来这,你还能去哪? 不过也就是这个场景,落在许白焰的眼里,却是非常的合适,他就是想找一个规模很小的在街边的修理店铺,而看着四周这些有气无力的招聘处,仿佛就是在嚷嚷着“我们规模就这样了,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于是他笑了笑,心想,要是早下功夫了解一下行情,也不至于会傻呵呵的扎进科赛曼公司,自然也不会有那些让人心烦的事情了。 几分钟后。 “把表填了。”一间修理铺子的招聘台前,老板将一块光屏扔到了许白焰的面前。 这间铺子就像是许白焰预想的那样,规模不大,离列车站近,中午有餐食补贴,虽然工资有点少,但是换算下来,似乎确是最合适自己的。于是,他隔着那已经被划得不成样子的屏幕,满心欢喜的填着表格。 修理铺的老板肯定不会知道许白焰前几天经历了什么,他只是看着这个好像一脸很兴奋的少年,不由的纳闷,你填个表而已,高兴个什么劲啊,搞的跟要通过科赛曼公司考核了一样。 当然,他也不在乎这些,这几年,维修工越来越少了,那些老手们都纷纷的跳槽,或者干脆放弃了这门行业,今年上半年,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招聘到,导致了现在自己的店里的活堆积的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估计就只能提高工资待遇才能招到人了。 想到这,他又看了看面前的许白焰嗯,人看起来还算老实,这个年纪,应该是来当学徒的,不过也行,毕竟学徒的工资要比正式的修理工低上不少,而且要是聪明点,很快也能处理点小的零件,反正不管怎么样,能当个人用就行啊。 他就这么琢磨着,接过了许白焰递过来的光屏,然后微微愣了一下。 “你是来应聘修理工的?”老板狐疑的看着光屏,又抬头再次打量了一下许白焰,确定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就是街边的私人修理厂和大型公司之间的区别,往往,大公司看简历都是先看应聘者的成绩,毕业院校,跟的哪位导师这些书面上的东西,而私人作坊则是先看工资,再看对方的手艺,最后算算能给自己赚到多少钱。 所以,这位老板并没有去在意许白焰那一片空白的学历,只是纠结于,这小子的岁数,竟然来应聘修理工,你真的能看懂修理台操作板上的那些数据么,而且,你竟然说自己已经干了三年多了,难道你十四五岁就在修理厂里混? 他心里叨咕着,不过,也没有着急去数落这个小伙子,应聘嘛,谁都会将自己的信息美化一番,不然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对于这种事情,这老板见得多了,而应对的方法也很简单。 于是,他好像还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眼神往身后瞥了一下。 “那有个发动机,你修一下试试。”他说到。 就像是刚才说的,这个行业是个专业性很高的工作,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只要一上修理台,自己有多少斤两立刻就一目了然,所以,老板示意许白焰去修一下那个发动机,然后,等对方鼓捣个十分八分的时候,就可以去说,你这技术不行啊,来当学徒还差不多。 那么这时候,对方一般也都会顺着台阶采纳对方的建议,随即二人再把工资一定,最后拍板成交,在这里,大多数应聘都是要走这么一个流程的。 “好!”许白焰爽快的答应到。 找工作么,总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是很合乎道理的事情,所以他走到了发动机旁,看了看。 “修理台的开关在那边。”老板看着这小子的样子,好心提醒了一下。 “哦,不用。”许白焰淡淡的说道,然后他猛地掀开了发动机的挡板,顺势将另一只手插了进去,在一堆混乱的线路中,准确的拽出了两根电缆,将它们缠在了一起,同时,他还就这么徒手的,把一块散热片扣了下来,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将其中一根弯曲的导丝捋正,又若无其事的塞了进去。 “好了。”他拍了拍手说道,然后很随意的把挡板往回一拍,发出“咣当”一声,溅起了点灰尘。 。 第三十八章 这是个流氓 这是一种挺尴尬的沉默 就好比你雇佣了一个伐木工,并提醒他,旁边就有一台超大功率的电锯,然后这个人说了句“不用”,上手就把所有的树给掰了。 这个比喻可能稍稍夸张了一点,但是在修理店老板的眼里,震惊程度其实相差无几。着倒不是说他震惊于许白焰的技术有多高,因为发动机这玩意,经常坏的地方就是那么几处,有点经验的人不用看也大概能猜出来,他只是震惊于,这个家伙竟然直接就上手了而且看那娴熟的样子,似乎经常这么干。 “还行吧,勉强当个人用。”老板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表情“但是这报销每天两个车程的路费,要求有点高”他淡淡的说道,其实刚才那几下子,明显就能看得出这个少年是在修理厂里爬了多年的老手了,所以,他在震惊于对方的年纪和喜欢直接上手的习惯之余,也直接略过其他的流程,开始了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向下压工钱 可就在这时。 “哎,他一个月给你多少。” 一个粗重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过来,许白焰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看都没看老板一眼,就直接问道。 就像是之前说的,现在修理工这个行业实在是不景气,有点能力的,都跳槽去了大一些的公司,而还在这里等着招人的私家工坊,能遇到的应聘者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当这个少年来到“家用器材维修区”的时候,就算他是来应聘学徒的,那也有着好几双眼镜盯着,而当他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就修好了那台发动机后,更是相当于在自己脑门上贴上了一个“老油条”的标签,那么接下来的情况,也可想而知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修理店老板无疑是认识这个人,所以他立刻摆出脸色,站到了对方的面前,并且也将许白焰拦在了自己身后。 那胡子大叔一脸的恶相“你别在这坑人家,谁不知道你们厂子的修理台是最老型号的垃圾货!”然后便抻着脑袋冲着许白焰喊“兄弟来我们家,台子是v3型号的!” 许白焰微微有些发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科赛曼公司里处处遭到白眼,而在这里的应聘竟然是如此的顺利,甚至有些顺利过头了,所以一时间,他也有些无从适应,只能尴尬的朝那后来的胡子大叔笑了笑,心想,你这都多大岁数了,还叫我兄弟,这未免也太拼了点。 “每天两个车程的路费,加餐补,同意就签字!”那修理店的老板听对方的话,似乎恼羞成怒,毕竟要到手的鸭子竟然还有人来抢,那不管是谁都会有点火气,所以他头也不回的嚷道,还推了一下对方。 这俩人就这么吵了起来,而这一吵,便又引来了周围的一些瞩目,还有人好奇的走了过来,所以渐渐的,这个圈子有了扩大的趋势。 在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便上,停着一辆轿车,这辆车已经在这里停了4天了,一动不动,大家都知道车里有一个人,但是好像除了吃饭上厕所,这人就一直呆在车里,没人知道他在干嘛,反正几天下来,也没人想去管他了。 小刘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自从4天前开始,“头”的心情就变得莫名的暴躁,似乎是经历了一件让自己很难接受的事情,喝酒的次数也多了,动不动就发火,连主任亲自下发的工程也不干了,就好像是自己老婆被人抢了一样,但是谁都知道,他的生活里除了机械和酒之外,就从来没有过任何女人。 小刘躺在车里,看着手中的那张从应聘信息上扣下来的照片,这是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头发很短,抿着嘴,他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怎么得罪那个老流氓了,他也不敢问,反正自从那天之后,“头”就把自己发配到这里,说只要看到这小子,立即通知他可这都过了4天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所以他下定了决心,明天必须得和“头”申请,换一个人来盯着,不然小刘都感觉衣服上的臭味已经要和自己融为一体了。 突然,他觉得外面好像有些嘈杂声,小刘挠着已经4天没洗的头发,瞄了一眼车窗外,然后看到了一些人围在了一起,不由的苦笑一下,难道又因为抢应聘者吵起来了? 哎,这些街边的店铺总是连个修理工都找不到,而自己公司里却每年应聘都挤破头,一想到这,他就苦笑了一下,又不禁为自己已经进入到公司而松了口气。随后他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便收回了目光,准备再眯上一觉。 这时 “嘟嘟——”车里的识别系统叫了起来。 小刘皱了皱眉,点开了车顶安放的“面部识别系统”,紧接着,窗外人群的画面便出现在了轿车的挡风玻璃上,而人群中,设定好扫描对象的小红圈,清晰的标示出了一个目标。 小刘猛的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踢翻了一摞合成餐的餐盒,他也没管,抻着胳膊抓起了车内的对讲机喊道。 “头我找到了!” 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其实大家也不知道具体的情节,只是知道,有两个人因为一个修理工吵了起来,这种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二人争抢的应聘者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臭小子,这倒是有些稀奇,而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在一些带动之下,总是有种冲动催促着自己也来掺上一脚,所以渐渐的,也有其他的几家工厂试图招揽许白焰,并且开除的条件也都不错,这让他异常的欣喜。 可就在这愈演愈烈的叫嚷声中。突然,天空之上传来了一阵轰鸣。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同时抬起头,望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就在那巨大建筑群的缝隙中,一辆刚刚问世不久的“悬浮式直升机”极速着飞驰而来,卷着剧烈的狂风蛮不讲理的降落到了众人面前的街道上。 紧接着,直升机的门被猛的拉开,周述披着皱巴巴的白大褂,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走下了飞机,他一手捏着喝了一半的灌装啤酒,一手直指人群中的许白焰,像个流氓一样的喊道 “就这小子,我看谁敢要!” 。 第三十九章 你能帮我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单单是“民用器材维修区”的人们,整个招聘会场都陷入了一种很安静的气氛之中,那台直升机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太扎眼了,“ks”三个字母和那个硕大的星球图案也使得人们不得不投去注视的目光,并跟随者它降落到了那个几乎没有人光顾的维修区。 周述将剩下的啤酒灌进嘴里,然后随手的扔在了地上,迎着那一道道瞠目结舌的目光,走向了许白焰,人群自动的散开一条道来。 “我找了你4天!”他十分不爽的说道“既然你想找一个和维修相关的工作,为什么不来科赛曼公司?” 许白焰这才缓过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酒鬼竟然还在找自己。 “我不喜欢那里。”他看着周述,眼神里有着一股子理所当然,但更多的是,狐疑和不信任。许白焰是一个习惯于谦虚一些的人,从贫民区出来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但是他也不会傻到无视自己的能力,他知道,自己在操作方面有着一些天赋 但是这些天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最多就是省去了一些校准和调整数据的麻烦,就像是那天主任秘书说的,不使用自动系统就得到a-的成绩的确不错,但是使用自动系统能得到a+的人大有人在。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天分还不至于让科赛曼这么大的公司来主动追求,这也就导致了这个叫做周述的男人表现出来的行为让自己很不舒服。当然了,更多的是,他不喜欢大型公司里处理人际关系的氛围,这点很重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对方是科赛曼公司,他依旧不喜欢。 周述对许白焰这种死脑筋的人十分的头疼,不过他也预料到会是这样“我知道你和人事部有些过节,但是不用担心,我周述罩着的人,就是董事会也得给点面子。”他无比自信的说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了几声惊呼。 这里可不是贫民区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科赛曼公司新品发布的广告宣传力度很大,所以只要是关注这方面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听过周述的名字,虽然对其不算是太了解,但也大概能知道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天才。 一时间,人群中有点小小的骚动,这就好比一个明星,虽然不是像园子那样的人尽皆知,但是真的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也肯定会受到瞩目,毕竟这种上过杂志的人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所以人们的目光部都惊异了起来,而在望向周述的同时,自然的也会看到他面前的少年。 科赛曼公司来招聘会场抢人了,还是周述亲自来的,而这个小子刚刚好像说他不想去? 是吧他说了他不喜欢科赛曼公司的!这是不是也太狂妄了点啊。 一时间,人们反映了过来,他们又都看向了许白焰,似乎这个小伙子要比周述还要吸引眼球。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和人事部没有关系,和那次考试也没有关系。”许白焰说着,他从未感受过这种受到关注的目光,所以现在他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把这个酒鬼给打发走。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事与愿违,刚刚直升机划过会场的架势实在太大,所以其他区域的人都跟着来到了这里,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密集,大家都想看看科赛曼公司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许白焰似乎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投向自己,这让他无比的难受和别扭。 他抬起头,看到了周述还横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身后那架刚刚问世不久的“悬浮直升机”立在马路中间,这让一向过马路必须遵守交通灯的许白焰更加的不舒服。 这时 “咔”的一声。 许白焰似乎听到了一声拍照发出的轻响声音,他皱了皱没有。 “咱们先走。”他低着头说道,然后扣上了自己的兜帽,向直升机走了过去。 悬浮直升机的声音很大,但是在机舱内,却丝毫听不到那些噪音。 “我虽然和你走了,但是我可没想真的和你走,我只是不想让那些人总看着我。”直升机上,许白焰说道,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喝啤酒。 周述只好自顾自的扣开啤酒罐,喝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但是看到那些人的反应,你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许白焰说着“你知道,我刚从贫民区过来,在那边几乎没有人送工程期刊,而且科赛曼公司的网页总是在鼓吹产品,至于那些设计者很少提的。” 周述笑了笑“你知道我很厉害,还拒绝我?” “我说了,我不喜欢!”许白焰皱起了眉头,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第三遍了,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让自己重复这个回答。 看到对方的反应,周述似乎更加开心了点,他大口的灌下一口啤酒,然后很没形象的打了个酒嗝。 “你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对方可是科赛曼公司,而你的理由竟然只是不喜欢?” “这很合理。”许白焰简单的回答道,他的确是不喜欢,并且也不太喜欢这个上班时喝酒,做事像流氓一样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他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么不管对方多么不讲理,总不能把自己绑架了吧。 可能是因为许白焰的态度的确很坚定,所以,周述没有接话,机舱内陷入了几秒钟的安静。 “首先,我向你道个歉。”突然,周述再次开口道“我查了一下你之前的应聘记录,发现真的是一片空白,但是同时,我也发现了你已经在机动警员考核中被淘汰了八次了” 许白焰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对方,他不知道这个流氓为什么要说这些。 周述摆弄着手中的啤酒罐“所以我想,如果你是科赛曼公司的员工,我在警局有几个朋友,可以帮上一点忙。” 许白焰听着对方的话,眼中的疑惑渐渐的淡去,转而浮现了一种即将凝聚成的愤怒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紧接着,这抹愤怒又突然的融化掉了,只剩下了一丝无奈和自嘲。 “一会有合适的地方放我下去吧,这种直升机应该不需要专门的停机坪。”许白焰搓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的说道,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周述依旧摆弄着啤酒罐,但是他的嘴角很隐秘的微微上扬了一些。 “所有人都讨厌不公平,但是像你这样,处在被优待一方却还不满足的人真的很少。”他说到,然后仰起头,啤酒划过喉咙,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许白焰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有个工程,对我很重要,非常的重要,而你能帮我,这对于你来说并不难,但是对我来说却几乎是下半辈子的追求,所以我才到处找你”周述将啤酒一饮而尽,之后习惯性的捏扁了酒罐。 许白焰缓缓抬起头,他看着这个脸色已经有些发红的酒鬼,犹豫了一会。 “我能帮什么?”他很是不爽的问道。 。 第四十章 这不合理 许白焰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能始终如一的坚持自己的梦想十几年,但是也会在枪林弹雨里,朝着自己的梦想扔石头;他会在雨夜里为了活下去奔跑,但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生生的打死了一名士兵; 他固执的追求一块蛋花饼,因为他是先来的,但是也能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口口吃下来之不易的烤肉;他尊重别人,即使那个人看自己不顺眼,但是他也会蛮不讲理的堵住所有人的大门,只为得到一个解释。 他就是这样,固执自见,但又乐于分享,他看不惯一切不公平,但又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所以当他听到周述说,会在考试时帮自己一把时,他显得十分愤怒,但是听到那句“对你很简单,对我却无比的重要。”时,他又很想知道这个讨厌的大叔到底想让自己帮些什么。 的确,如果讨厌一个人,却还想帮助这个人,这种性格是十分不讨喜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而活着,“帮助”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贬义词,但是许白焰却从未信奉过这个道理,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那么没有做坏事,也必然有着受到帮助的权利,这两者同样的合理。 所以人总要去帮助别人,特别是在这种帮助只是举手之劳的时候而那些整天呵斥着圣母心的人,在自己身处困境,却又得不到帮助时,肯定又骂的比谁都欢。 直升机在旧城区上空穿行着,越过密集的建筑和交错如藤蔓的车轨,最终,降落到了一处离环城河很近的空地上,舱门拉开,许白焰走下了直升机对于周述的邀请,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要求对方找一个地方将自己放下就好,因为他不想跟着这些人回到科赛曼公司。 而周述的请求其实很简单,他想让自己帮着修理一台“大型磁力转换装置”,但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不能借助自动维修系统。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要求,“磁力装换装置”的构造非常复杂,如果只用人来操纵维修的话会无比的耗时耗力,整个维修工程可能长达1个月甚至几个月之久,所以这让许白焰十分的不解,但是当他问起原因时,周述却没有正面给出答案,只是说明,这是自己私下研究的一个成果,不想在自动维修程序里留下记录,而至于那些公司利益和各个部门之间的矛盾问题,许白焰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听,总之,听起来这个工作还真的只有自己能胜任。 这让他更加的不爽了。 环城河岸有些冷清,微风吹过,带着一种河水特有的味道,不远处是一条架起几米高的绕城公路,桥柱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蔓延到少有但依旧光秃秃的草地上。 许白焰知道,这件事,自己终究还是会答应的,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就给出答案,只是觉得那样有些没面子。 如果某件事情只有自己能做,那自己就应该去做,如果说这个工程真的是那个酒鬼半辈子的心愿的话,那自己更是应该帮他,就好像曾经帮助林江修了那么多的机械,好让他快点把演唱会的门票钱攒出来一样,这和自己是否讨厌他抽烟喝酒没什么关系。 但是同样的,许白焰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让自己付出太多,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决定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到科赛曼公司,然后在周述手底下维修那台“磁力转换装置”,等到工程完毕,他便退出,而作为回报,他会让周述在结束后给自己写一张推荐信,这样自己也可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许白焰反复的推敲着,愈发的觉得每一个环节都合情合理,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他决定在路旁叫个计程车回家。 进入市区,街道再次变得拥挤起来,行人和机动车永远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车鸣不断的咆哮,司机愤怒的咒骂着,车窗外是厚重的护栏,护栏那一边是行色匆匆的行人,许白焰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安静的看着那被淡淡雾气遮盖住的街道。回忆着前几天在窗台上看到的灿烂阳光,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 过了许久,车子终于停在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楼下,许白焰下了车,感叹了一下计程车和高空列车之间价格的差距,便向司机道谢,走向建筑内。 身后的发动机发出了一阵鸣响,起步驶向前方,大楼的阴影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许白焰觉得有点冷,于是他下意识的往上提了一下衣领,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轻轻的,不急不慢,许白焰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同样住在这里的某个住户,所以便没有在意。 可是突然,那脚步声猛地发出了沉重的一声踏响。 一瞬间,许白焰后脊梁上得汗毛都直立了起来,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于是他迅速的回过头,手臂也条件反射一样的擎了起来,试图去抵挡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但是,还是太晚了,一阵巨大的电流从自己的腰间始发,顷刻便蔓延至了身,许白焰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力量,直让它噬咬的浑身颤抖,这一秒,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口罩和墨镜将面部遮挡的严严实实,而下一秒,他两眼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许白焰虽然经常赤膊的将手伸进那些杂乱的电缆之中,但是他从未被电到过,所以根本无法想象遭到电击竟然是如此的痛苦,每一根肌肉都像是被撕扯着,折磨着,那种致命的强直让他即使在昏迷时仍然能感觉到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许白焰才终于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并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首先,他看到了一条水管,斑驳的锈迹堆积在一个接口的拐角处,不远处,是一面墙,泛着潮湿的光泽,黯淡的光线从自己的侧面照射下来,离脸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是一滩积水,“嗒”一声,一滴什么落在了上面,溅起了一小圈波澜。 许白焰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狭小空间的地上,浑身上下都还沉浸在那剧烈的疼痛中,他尝试着发出一些声音,或者是动弹一下,但却都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维持着这仅有的意识,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一扇门似乎被推开了。 “放心,这厂子报废了好几年了,没人来。”一个粗重的声音传来,许白焰似乎觉得自己在哪听过,但是却想不起来。 “可是,阿明都说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咱们这么做,如果被他知道了”另一个声音说道。 “我说没事就没事!”那个粗重的声音立刻打断对方“阿明知道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要收拾这小子况且,阿明也不可能知道。” 许白焰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自己好像恢复了一些,便忍着疼痛,稍稍的扭动了一下脖子,这才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到旧城区,碰到的那个胖子,此刻,他的鼻子中央还贴着厚实的胶布,一只胳膊也被绷带缠着,悬挂在胸前。 “哎?这小子好像是醒了。” 许白焰的动作似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紧接着,那个胖子便走向这边,蹲下来看了看,确定许白焰已经醒了,就扯着他的领子,将其拽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一旁的墙面上。 “妈的,老子以为你死了呢?”那胖子骂道,顺势给了许白焰肚子一脚。 这时许白焰的身还在疼痛着,这一脚更是让他的腹部几乎要痉挛了起来,但是他咬着牙,没有坑声,只是靠着墙边缓缓的滑坐到了地上,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拷在了一旁的水管上 “切看你还能倔到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许白焰的这种不屈服的表现让胖子更加的气愤了,他再次拽起对方,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墙上,嘲笑般的说道。 “你为什么打我?” 这是许白焰说的第一句话,由于一直在咬牙忍着疼痛,所以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像是闷在口腔里,释放不出来。 “啊?”那胖子没想到这小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幅讨人厌的样子,更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可笑的一个问题哪有在挨打时还问为什么的,再说了,老子胳膊还挂在胸前呢,打你的理由不是很明显么? “你抢我,我当然要打你,这很合理,所以你不应该再来找我麻烦。”许白焰继续说道,眼神也渐渐的清明,那清明之下透着一股执拗和愤怒。 “呵”听到许白焰的话,胖子不由的乐了一下,这臭小子在说什么,难道他在和自己算数学题么? “你是小孩子么?”胖子吼道,按着对方的额头,不断地往墙上怼“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他妈的” “咚”的一声闷响,在胖子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许白焰猛地顶开了他按在自己头上的肥手,并再次一头槌在了对方的鼻梁上,和上次那个小巷里一样,其中也带着一丝微弱的软骨断裂的声音,只是听起来似乎更加凄惨了一些。 “啊———”这是一声意料之中的惨叫,许白焰忘了上一次这个胖子的叫声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是觉得,这次的惨叫应该要比上一次更加响亮一些。 于是,就在胖子肥硕的身躯向后倾倒的时候,许白焰没有被铐住的那只手动了,他飞快的抓住了对方脖子上的绷带,将其拽了回来。 然后“咚” 又是一下,许白焰的脑袋再次撞到了对方的鼻子上那声骨骼塌陷的声音似乎微弱了些,但是却更加揪心了。并且这次胖子只发出了“呜呃—”的一声呻吟。 许白焰很纳闷,为什么这家伙已经被自己槌过一次了,还敢把脸离自己这么近。他看着对方脸上的血已经渗出了纱布,并且有着往出喷涌着的架势,这个样子让他想到了那些被烤好,但是自己却一块都没有吃到的肉,所以许白焰更加气氛了一些。 “咚” 又是一声,而这一下,那胖子似乎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浑身都痛苦的耸动了一下。 “来来人啊!”和胖子一同进来的那个人似乎被许白焰的这蛮不讲理的几槌吓傻了,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伸手就去拽胖子,试图让其脱离对方的魔爪,同时也扯着脖子喊道。 。 第四十一章 壁咚 没人知道想让电击器将一个人瞬间击晕过去需要多大的功率,总之绝对不会小,而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这么快醒来,就是醒来了,也得在床上哀嚎着躺上两天。但是许白焰从睁开眼后,身疼的动都动不了,到此刻几乎完恢复了力量,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并且在那之后的一抓,一槌,看似平淡,其实都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 尽管这很不可思议,但是自从那个雨夜坠落之后,他就在一天天的变化着,那股游走在身的力量在不断的淬炼着他的身体,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却从未间断,不论是走路,吃饭,发呆,睡觉,一秒钟都没有停止过,而他也在这一分一秒的缓慢升华之中,自然而然的适应了这一切。 许白焰只是倔强了一点,他不是傻,所以他也知道,刚刚那钻心的疼痛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烟消云散,绝对不是一个常见的事情,再加上之前那些奇怪的现象,他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很难解释的改变。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自己还被拷在水管上,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喊人来了,不管周围有多少人,自己这个样子绝对是应付不了的,估计很快就只有勉强的蹲在人群中,护着自己的薄弱部位挨揍的份了。 所以,他那“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思考方式,再次让他的视线落到了胖子脸上。 既然我一会肯定会被打的很惨,那么趁着其他人还没来,我得让你也被打的也很惨才行,而且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不讲道理,所以你得被打的比我还要惨。 想到这,许白焰的手再次握紧了一些,他的头也再次撞向了对方那已经不知断成了几节的鼻梁。 咚 还在房间里的那个人从没见过,能在电击中这么快就缓过来的人,并且更加没见过被拷着还如此放肆的家伙,所以他显得有些慌张,拼命的拽着胖子,但是他发现,这个瘦弱的家伙力气似乎出奇的大,自己牟足了劲竟然还是没办法将胖子拽回来,无奈,他只能松开手,然后助跑着,飞起一脚揣在了许白焰的身上。 这一脚用尽了那人身的力气,甚至直接将自己反震的跌坐到了地上,可许白焰没有倒下,他只是大幅度的踉跄了一下,就又迅速的找回了重心,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依旧像是铁钳一样的死死抓着胖子。 然后—— 咚 咚 他继续撞着,眼神无比的平静,专注,他甚至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是盯着胖子,就这么沉默的,理所当然的,但是也极为有力的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是一台节奏稳定的机器,每一下都带出一点血水,喷在脸上,看起来异常的触目尽心。 终于, “咣当”一下,铁门被踹开的声响遮盖住了第五次头槌的撞击,几个人快速的冲了进来,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住了。 他们用了大概一秒钟缓过了神来。然后疯狂中带着点慌张的冲向了许白焰。 这一瞬间,许白焰的脑袋变得无比的清明,他看到了六个人冲向了自己,还有一人已经掀开了一旁的木质脚架,拾起一根木棍来,总之,自己肯定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只能挨打的角色。 这让他很不爽。 所以,他的那只手拽着胖子,猛地将其抡向了身旁的墙角。然后自己迅速的转身,背对着那咆哮的人群,将胖子挡在了墙壁的夹角处。 下一秒,他的背后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许白焰没有吭声,他借助那只被铐住的手狠命的拉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顶着墙壁,让自己保持好中心,然后,膝盖猛地抬起,撞在了那胖子的肥呼呼的肚子上。 一种柔软的触感顺着许白焰的膝盖蔓延至了身,像是顶进了一卷被子之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 紧接着,又是不知多少的拳脚砸向自己的后背,很疼,所以许白焰咬着牙,再次出腿,膝盖最锋利的地方陷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哇————” 这两脚似乎是将那几近昏迷的胖子打醒了过来,他发出一声食物反流穿过喉咙的恶心声音,可是,在还没来得及将那些秽物呕吐出来,又是一膝瞬息而至,准确的再次顶在了同一个地方。 “呃呕” 一声短促,但很难形容的声音,把波呕吐被生生的憋了回去。剧痛让那胖子脑袋一片空白,他的双眼失神般的往上翻了几下,无力的摊靠在墙上,呕吐物跟着惯性喷在了他的衣服上。 突然,人群中一声怪叫,那个拿着木头棍子的人冲了过来,棒子高高举过头顶,凶残的砸向了许白焰的脑袋。许白焰清晰的听到了身后那猎猎的风声,很快,很凶,很危险,但是他的思维也很平静,平静到像是看着从数上落下的枝叶,能清晰的分辨出那飘落的轨迹于是,他侧了侧脑袋,下一个瞬间,这条木棍就擦着他的耳朵,“咔”的一声,砸在了许白焰的肩头。 有什么东西断了可能是一根骨头,但是没人能看到,所有人只看到了那根棍子直接被截成两段,在空中飞舞了几圈,撞在了对面的墙壁,又砸在了胖子的脑袋上。 许白焰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肩头的疼痛让他愤怒的嘶吼起来。 这群人太他妈的不讲理了,先动手,打输了还不服,不服气还要再打,还要拷起来,还要来一群人打。 他气愤的想着,像是在做算术题一样,那些拳脚和疼痛部化成了加减乘除,在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回颠倒着,最后得出来了一个让他更加愤怒的答案。 所以,在这一声咆哮声中,许白焰选择性的忘了肩头的剧痛,他腰间肌肉猛地挤压在了一起,似乎跟着他一同嘶吼着,他握紧了那只拄着墙壁的手,猛地转过了身来,手臂擎的笔直,如同一根在修理台上锁死关节的机械臂,带着呼啸的风声抡了过来。 这一拳太快了,那人还在呆呆的看着那木棍的断口,然后,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下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然后连带着整个脑袋,脖子,肩膀,身体,就这么被一道巨力砸的旋转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开始纷飞,最后哐的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直接失去了直觉。 许白焰转过了身,他愤怒的盯着面前的人们,他的肩头渗着血迹,一根木刺扎进了他的肉里,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视线扫过所有的人的脸,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下一轮攻击。 他知道,今天自己必定十分的凄惨,但是身后的那个胖子已经很凄惨了,而不远处那个被一拳砸晕的人也很凄惨,所以,自己算是赚了,这让他很满意。 于是,他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琢磨着,如果一会还能再打趴下一个,那就算是大赚特赚。 想到这,许白焰笑了一下,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淌进了嘴里,染红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一片安静中,有几个人不知为何,后退了一步,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似乎迟到了几秒钟。 终于,一个人似乎突然的想到了什么,他慌慌张张的挥着手 “快快去找阿明。” 。 第四十二章 第一次相遇 “大断电”后不到50年的时间,旧城区的地表就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建筑挤成了一块钢铁蜂巢,而地铁也在那参天般巨大楼宇的压力之下,再也不敢挖掘新的路线,所以无奈,人们只能将交通提到半空中,久而久之,挂在天空中的轻轨线路便形成了一张大网,穿行于高楼之间,层层叠叠,在突破城市天际线的同时,也遮蔽去了那仅有的阳光和美梦。 一辆列车划过了街道上空,发出最平常不过的轰鸣,车厢内,坐着一名16岁的少年,由于没有头发,所以在人群中有些突兀,再加上略有苍白的皮肤,让他在这个充斥着鲜艳发色和纹身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的干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生不断的投来意味明显的目光,试图引起这个孩子的注意,但是阿明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高楼上密集的窗子反射着列车的虚影,映在他的眼里,勾画不出任何的情绪。 “还有四个车程,是不是太慢了一点。”坐在阿明旁边的一个男人问道。 邹安,今年27岁,和阿明正好相反,他的毛发很密,身上穿着宽松的夹克,但是很清晰的就能感觉到,那衣服下面必然是一副无比结实的躯体,粗糙的皮肤再加上腮边发育过早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30岁开外的中年人。 “不急。”阿明轻描淡写的说着,双眼依旧注视着远处的建筑,似乎脑子里正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总是这样,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就好像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虚幻的游戏。 “听说是个很难办的家伙,8个人一起上,已经被打趴下3个了。”虽然邹安知道,阿明说没事就肯定会没事,但是那边正打着架,他还是慢慢悠悠的坐列车赶去,这是不是也太不负责任了点。 阿明似乎是读出了邹安心里的想法,便淡淡的解释道“如果那胖子今天只是普通的挨顿打,过段时间他肯定还会再去找麻烦,说不定还会搞出更大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必须被打服了才行。只是我没想到,那个贫民区的家伙竟然不像是个普通人。” 邹安点了点头,反正阿明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不再多想,所以就无聊的捏着每一根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许白焰浑身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刚刚的这段时间他用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肩头的伤口随着每一个动作都发出钻心的疼痛但是,他依旧靠在墙边,让自己尽可能的以正面面对那些人们。 而他脚边的地上,是一些工厂零件或者是碎石之类的东西,自从不久前他一脚踹得一个人满地打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试图冲到他的身边来了,随后,这些人开始用这些硬物砸向许白焰,但是却发现,对方反扔过来的杀伤力明显比自己这边更大一些。 所以,这场八个打一个的战斗,就很尴尬的陷入了僵局,要不是墙角还躺着一个昏迷的胖子,说不定这些人早就走了。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被推开,阿明和邹安走了进来虽然二人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战况,但是亲眼看到了,还是多少有些差异,于是,二人的视线便望向了紧靠在墙边的许白焰,当然,也看到了离他不远的那个满身呕吐物,正昏迷不醒的胖子。 “哎,真是丢脸。”阿明很苦恼的揉了揉脑袋。 还站着的几个人看到了阿明和邹安,似乎一下子看到了救星。 “明哥,你不知道,这小子跟个疯子一样,力气还贼大,我怀疑他会不会是。”一个人走了过来,表情十分紧张的说道,而以他的岁数叫阿明为明哥,似乎没有一点的不自在,反而还带着点淡淡的自豪,似乎认识阿明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阿明没有理睬这个人,他当然知道许白焰不可能是什么机动警员,或者是来自于那些大公司旗下战斗部门。否则他根本就不可能被带到这里,而地上躺着的人也不可能只是昏过去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邹安的那种气场,所以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许白焰,看着那被血染红的肩膀、额头,还有早已经被手铐磨破了的手腕 “你下手是不是也太狠了一点。”他突然说道。 许白焰迎着阿明的目光望过去,他从未见过对方,只是惊叹于,这个总出现在这群人口中的阿明,竟然是个没有头发,而且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孩子所以,他皱起了眉。 “你们打我本身就不对,挨打了也很正常,至于打的狠不狠我看着来就好。”许白焰说道。 阿明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时候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让他一时之间没有接话,过了几秒钟“噗嗤”。 阿明似乎是憋不住的笑了一下“好吧好吧,那现在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两种办法!”许白焰立刻回答道,其实,他在挨揍或者揍人这段时间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做才最合理,所以阿明一问,他立刻就说了出来“第一种,你们合作,那现在就把我的手铐打开,向我道歉,并把公民编号给我,如果下次再来找我麻烦,我就报警,当然,我还会再打你们!” 他无比诚恳的说道。 阿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嗯,第二种呢?” “第二种,你们不合作,那你们就必然会继续打我,我也会继续反抗,能打到谁就打到谁,能打多狠就打多狠,如果谁都打不到,我就打这个胖子,因为这些都是他挑起来的,而且直到我站不起来之前,你们谁都别想把他拽出去。” 许白焰说着,每个字都很清晰,就好像想把一件事解释的更加条理分明一些。 “哎”阿明再次叹了口气,他真的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么个死脑筋的家伙。而且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好像还听能打的。 “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阿明慢悠悠的说道。 许白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是什么?”他问道。 阿明没有回答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 第四十三章 疼...... 紧接着,许白焰看到站在阿明旁边的那个人走了过来,他虚着眼睛,双臂很随意的在身旁摆动,拇指习惯性的捏着其他指头的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狠点?”这个胡子拉碴的人突然问道。 “随意。”阿明淡淡的说。 邹安点了点头,既然阿明说随意,那就随意一点。所以他走到了许白焰面前,然后踢了一脚,就是很随意的一脚,像是在路边走着走着,去踢一个遇到的空酒瓶他甚至没有看许白焰一眼,甚至还在百无聊赖的捏着手指。 一道残影 然后,许白焰似乎看到了什么脱离了视线,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发出推开空气的风声。 这一瞬间,许白焰瞪大了眼睛,他本能般的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直让身的汗毛都直挺挺的立了起来,他瞳迅速的紧缩,似乎试图去捕捉到那呼啸而来的痕迹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这一踢太快了,快到只能条件反射的竖起那条没被铐住手臂,挡在胸前,同时低下头,让自己薄弱的部位藏在手臂之后。 可这一切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就在下一秒,许白焰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列车撞到了一样,腾空的飞了起来,他的身体就这么被巨力掀起,然后拉直,如同狂风中的风筝,想要挣脱线轴的束缚,但是那只被靠在水管上的手铐却死死的拉住了他,所以,许白焰只能凭空的伸着自己的胳膊,手铐的铁链被扯的笔直,滞空了半秒,才咣当一声无力的摔在地上。 这是很随意的一脚,起码对于邹安来说是,但就算是很随意,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毕竟他20岁便进入了东古公司的第二作战部门,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被下放,最后开除,但是他依然是经过了这个世界上最专业的训练,那一身实打实的肌肉可不是街头混混或者是黑拳场子里的那些人所能媲美的,而且一招一式毫不花哨,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快和狠。 邹安清楚的知道,这个短发小子只是个门外汉,不论是站姿还是招式,至于他为什么力气那么大,反应那么快,那都不是关键的,毕竟再强壮的普通人依旧是个普通人,他也很确信,自己这一脚的威力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瞬间失去活动能力,所以他慢悠悠的将腿收回来,看都没看许白焰一眼,便越过他,走向了墙角的那个胖子。 这就是第三种方法,最简单,最有效,只要把你打趴下就好了,这是个匆忙的时代,谁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听你讲道理。 可是就在这时,他的耳后传来一声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响。 “小”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道,但是还没等那后一个字喊出来,邹安便迅速转过身,然后便看到那个本应该躺在地上哀嚎的家伙,竟然已经冲到了自己的眼前,并且手臂挺的笔直,自上而下的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邹安挑起了眉毛,他有些惊讶这个小子竟然还能站起来,而且还想着从背后攻击自己,但是同时,他也轻笑了一下,双臂飞快的抬起,一只手准确的抓住了砸下的手腕,而另一只手也像是铁钳一般,捏在了许白焰的脖子上。 “呵真是有病。”一句淡淡的嘲笑,然后许白焰觉得脖子处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自己提了起来,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摆脱地心引力一般的腾空而起,同时,那只钳住自己脖子的手凶狠的按着自己砸向地面。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天花板在这一瞬间极速的后退,一阵巨大的失重感,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巨凶猛的压力,自己在下坠,不,是俯冲,那速度快的让悬在半空中的四肢都跟不上自己,只能无力的弓成一个虾米 许白焰就这么被捏着脖子,生生的砸在了地面上。 “哐!”的一声 一瞬间的窒息,许白焰觉得自己的整个背部像是被砸扁了,连带着耳旁一片致命的轰鸣,一时间,竟然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张着嘴,拼了命才能将胸口的那股气呼出来。 “别起来了”鸣啸中,他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随后,那个不长头发的孩子进入了自己的视线。他低着头对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不会再来烦你了” 然后,那耳鸣渐渐散去,不远处传来了人们哼哧哼哧的声音,那个胖子被抬了起来走出了房间,许白焰听到了最后一个脚步远离了自己,周围安静了下来,直到这时,他还没缓过气,就在地上无奈的看着棚顶,许久才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声音——“疼” 大概5分钟后,许白焰感觉自己好像稍稍的捋顺了气息,他艰难的翻过身,拽着手铐的链子站了起来。 浑身都在疼,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特别是后背,几乎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许白焰不住的哼唧着,然后让自己靠坐在墙边。 刚刚的这一下,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现在回想起来,他还不由的惊叹,自己竟然就这么让人掐着脖子,一只手就举到半空中他不知道那个姿势需要多大的力量和多么强壮的身体,总之,他知道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必定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所以,许白焰没有任何的抱怨或是不服输的心里,他只是在盘算着有几个人躺在了地上,那个胖子一共挨了自己几个头槌,最后他很开心的得出,自己赚了,而且那个阿明也说了,不会再来找麻烦,那么就是大赚特赚,所以他似乎十分的满意这个结果 许白焰想着,笑了笑,动作牵拉到了背后的肌肉,让这笑容又很可怜的被憋了回去,“啊好疼。”他无奈的叫唤着,然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自己被拷在水管上的手腕 “这可怎么办啊” 。 第四十四章 又来? 从数千年前就有这样一句话,“战争里面没有赢家,双方都是受害者”,这个道理也适用于或大或小的一切冲突,比如帮派间的斗殴,集体中的争抢,几个人之间的矛盾,甚至是夫妻间的吵架,伤害对方的同时,也必然在加害自己,就比如那个胖子,在他醒来后的半个月内,绝对没有办法走下病床,只能插着尿管躺在医院里叫唤,甚至还得经历一次鼻子的大手术,而许白焰也被揍得气都喘不上来,最重要的是,他还被拷在水管上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估计真的就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管自己了。 许白焰很无奈的晃荡着手腕,其实想要脱困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打个电话报警就可以了,虽然他的手机早就被打的稀巴烂,但是在这个时代,那些屏幕啊,按键啊,都是一种方便人来使用的载体,而真正的“电话”只是一块插在手机底端的小小芯片,拔下来插在颈后一样能用。 但是看着面前的场景,满地的木屑和丢弃的零件,墙角一堆呕吐物和血迹,还有只不知道是谁打丢了的鞋,再加上自己被拷在水管上,这如果报警,那接下来的笔录,问话等等流程肯定能把人折磨疯了,闹不好自己还得背个锅被拘留几天。虽然许白焰觉得,很多事情的最终解决办法就是找警方,但是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解决,并且自己也很满意这个结果,所以再找警察只能把本来平息的事情再次掀起来,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只能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的手,心想,既然已经被揍得这么惨了,那再惨一点点应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于是,他咬着牙“啊——一声挺心疼的惨叫。” 三个小时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迎着那还没退去的夕阳,四周烦人的霓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闪烁起来,把城市妆点的像是什么妖魔的巢穴一般,许白焰拖着已经散了架子的身体,艰难的走进了自己的公寓。 铐住自己的只是最普通的环式手铐,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于某间地下黑作坊,和几个世纪前的最老款式一样,就是一个铁圈锁在了手腕上,而这种手铐也是最容易挣脱的,只要将自己最粗大的指骨扭成一个不太常见的角度就可以了说的明白点,就是把手指给掰脱臼。这种基础的手法在警员考核中经常会出现,许白焰自然是知道,但是那也只是在理论上知道而已,所以他没想过,在脱离手铐后的不到1分钟内,自己的手就迅速的肿成了一个馒头。 这让他十分的苦恼。 因为自己已经想好了,过几天就去向那个酒鬼报道,并尽快解决掉对方的问题,然后就能去找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可是身体上的伤势穿上衣服遮盖一下就好了,而手肿成这个样子,估计没个一星期是很难好转的了。 许白焰一脸惆怅的坐在床上,用每个公寓里都会准备好的绷带包扎着自己的肩膀,他突然发现,曾经的那些考试中学到的知识,竟然都让自己应用到了生活中,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而在包扎的过程中,许白焰也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以前精壮了不少,虽然看起来依旧单薄,但是已经能隐隐的看出肌肉间的轮廓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仅叨咕着,虽然在那个胡子拉碴的人面前,自己被瞬间揍得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之前在8个人的围攻下,自己却没有吃什么大亏,甚至其中有一拳直接将一个人打晕了过去,就算是再傻,许白焰也肯定发现了自己身体正在产生一些变化,只是他不知道这变化是什么。 于是他挥动了几下拳头,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而且也更加有力,许白焰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伸展,然后绷紧,空气划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摩擦出异样的触感。 这是他从那个雨夜后第一次认真关注自己身体的变化,虽然无法解释,但是这不妨碍他反复的体会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刚刚接受了义肢移植的患者,在不断的适应自己崭新的肢体。所以他就这么挥舞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肌肉间挤压出的力量,就像是调试着一台维修装置,渐渐地,他甚至觉得自己关节处的疼痛不那么剧烈了。 过了几分钟,许白焰似乎想尝试一下自己力挥一拳能有多大的力量,虽然这没什么意义,但是就是想试试。所以他站起身,并拎起了床上的枕头,将其顶在了墙壁上,随后,许白焰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复的回忆着自己刚刚挥动胳膊时那肌肉伸展压缩的感觉,就像是几十年前古老节目中,那些钻研武术的人总是在表演前闭着眼睛沉思一会一样。 当然,他肯定不会知道什么“冥想”或者“内视”之类的高端名词,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变大了,总要适应适应才行,所以他闭上了眼回忆,感受 许白焰一直都是这样,他很专注,甚至于有时候就不知不觉的沉浸在了某种事情中,不论是在动手做的,还是在闭眼想的,所以很快,他便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感知之中,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只是想着怎么打一拳,思考着那腰腹间的力量顺着脊背上两根粗大的肌肉群冲上了肩头,胸部的肌肉牵拉着手臂,将所有的劲道挤成一个压缩到极限的机械泵,然后在气囊崩坏的前一瞬间尽数释放出来。 他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松动了些那是一缕清风,很细,很弱,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这一刻,许白焰睁开了眼,他平静的看着那团柔软的棉花,然后 挥出了一拳! 没有喊,也没有什么狰狞的表情,一切出拳之外的玩意都随着那股压在胸口的气息,猛地沉入到了某个奇妙的地方,只剩下了专注,这一拳很快,比废旧工厂里牟足了劲将那个人一击打晕的速度还要快,他的身体很舒服的伸展开,两条腿前后交错,脚趾脱离意识一般的死死踏住地面这一切都不需要经过什么思考,只是自然而然的就做成了这样,而随着这简单的动作,身的力气都如同想象中的一样,注入到了背后的肌肉之内,又蔓延至手臂,汇集到了那没有肿成馒头的拳头之中。很安静,很迅速,又携带着所有的力量,有些像是那个胡子拉碴的人踢出的那一脚。带出了些有点跟不上的风声,冲向面前柔软厚实的枕头。 然后 “呲啦” 一声意料之外的声音,许白焰感觉身的力量一下子卸去了大半,同时,自己的一条腿也不受控制的往后猛地滑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身的肌肉再次被拉扯的剧痛无比,同时,小腿处的裤管也直接被扯碎。 “啊!” 许白焰短促的喊叫了一声,然后单膝着地一样的跪在了地上,他一脸茫然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整个鞋底都被撕开了,露出了同样被扯出一条大口子的袜子。 “倒霉透了啊”许白焰拎着自己的鞋,扒拉着被整个撕开的鞋底,满脸的郁闷“这种牌子的鞋质量都这么差劲了么?” 嗯不得不说,他最近是有点倒霉,不论是考试,挨打,结仇,还是找工作,但是,却绝对不包括这双鞋,当然了,许白焰肯定是不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一拳,让这双鞋子承受了多大的力量,他只是暗暗骂了几句,然后决定再也不买这个厂家的东西了。 经过刚才的那一闹,许白焰的身体又一次陷入了难捱的疼痛之中,甚至比之前还要痛了点,他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脑子里默默的算了算自己的还剩下多少钱,紧接着,便更加绝望的发现,如果去除了买鞋子的钱,似乎就没办法支持接下来一个星期的伙食了 他很无奈的垂下了脑袋“好吧,正好用这几天养养伤,适应一下旧城区的生活,也顺便琢磨琢磨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饭钱,省着点吃就好,反正等进入了科赛曼公司,就每天去员工食堂蹭吃蹭喝。” 而一想到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天都能吃到那些丰盛的员工餐,许白焰就又立刻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甚至美好的有点奢侈。他都在想,要不要看在员工餐的面子上,就忍一忍那些在大公司的风气。 他的确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在美食面前,稍稍的放弃一些原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想到这,许白焰自嘲一般的笑了笑,食物总会有的,好吃的食物也总会有的,他很认证的对自己说,然后告诉公寓的“智能管家系统”准备一份合成餐。 “对不起,剩余食物储备不足,请及时添加。” 一个机械合成的温柔女声响起。 “啊?”这句话一下子将许白焰从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他发出了一声极为尴尬的叹息,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次因为一块肉都没有吃到,所以不得不把剩下的那份合成餐吃了。 “真是倒霉透了”他再次叨咕了一句,然后呲牙咧嘴的坐了起来,走向了嵌入到墙内的冰箱。 由于上次的肉都是最厚,最实在的地方,所以还剩下了一些边边角角,带着稀碎骨头的碎肉,这些剩余的肉质虽然吃不饱,但是做点汤应该也能顶上一顿。 于是,许白焰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到了改装完的炉灶前,打开了火准备做自己的晚饭。 可就在这时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这一瞬间,许白焰似乎被吓得身哆嗦了一下,他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惊恐的看着门的方向,似乎比面对那风驰电掣的一脚时还要紧张一些。 “不是又来吧” 。 第四十五章 蹭饭,是不对的。 许白焰立即接通门口的摄像头之后他很绝望的发现,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邻居果然站在门外。 在这个人情淡漠的社会,能有一个彼此交互,经常来往的邻居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单方面蹭吃蹭喝的基础上,那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况且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挨了顿揍,体力消耗也非常严重,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候你要来蹭我仅有的这点食物是不是也太没有人性了一点。 而在许白焰惊慌之余,也不禁有些纳闷,自己刚刚将肉拿出来,她怎么就过来了,难道是吃货和食物之间总有一种奇妙的联系么? 紧接着,他便把这个奇怪的想法赶出了脑袋。“不行,我决不能让她进来。”许白焰想着,同时也安静的关上了炉灶的阀门,试图装出一副自己不在家的样子。 可紧接着,“叮咚~”门铃再一次响起,并且那个女孩还契而不舍的开始敲起了门,从眼前的摄像图影看上去,对方绝对是知道自己在家的。 许白焰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自己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只是有些气愤,既然自己没想开门,肯定就是不想见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不走,难道现在的女生都这么不懂礼貌么?他的眉角皱了起来,觉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许白焰披上了一件衣服,决定和这个长得很好看,但是却不太懂礼貌的吃货邻居谈一谈。 他走向了房门,阴沉着脸将其拽开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女生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并且,她的手里已经握着手机,似乎是马上就要打电话了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门里门外的对视了几秒钟 “你没事吧?”向小芳上下打量了一下许白焰,有些担忧的说。 “没没事。”许白焰回答,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刚刚摆出来的严肃表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回来,就掺着点临时挤出来的歉意,凝固在脸上,显得特别的尴尬。 由于刚才自己沉浸在对身体的适应之中,所以“哼哼哈嘿”的声音比较大,再加上有意无意的碰到周围的床或者椅子,听起来就像是在殴打什么一样,再之后用尽力的那一拳更是撕开了鞋子,还咣当一下跪在了地上虽然现在的建筑公寓之间的隔音很不错,但是自己家的墙面已经被拆卸下来了大半,所以这些声音多多少少是会传到隔壁去的。如此说来,这位邻居并不是来蹭晚饭的,而是听到那些噪音,害怕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真的没事?”向小芳一脸狐疑的看着对方,视线扫过了那只被藏在身后的手,和那条被撕开的裤腿。 “没事。”许白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对方解释,就挠着头,躲避着对方的目光,一副刚做完坏事,还不太会隐藏的样子。 向小芳越过他的肩头,往屋里看看,发现并没有人,便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随你吧,反正你们这些男生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总是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摆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样子叨咕着,然后又突然望向许白焰“你吃饭了么?” 瞬间,许白焰刚刚放松下去的神经又再次绷紧了起来,他谨慎的看着对方,犹豫了一小会,心想,“难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没有。”他回答道,并且已经决定好,只要对方提出蹭饭,就和这个女孩认真的谈一下,告诉她这种行为是非常不正确的,完忘了就在刚刚,自己还琢磨着一天三顿都要去蹭科赛曼公司的员工食堂! 的确,如果问题一落实到吃上,许白焰就变得更加的执着了一些,只不过这种执着表现在了对食物的强烈追求上,其中甚至还掺杂着点自私,毕竟好吃的东西如果都让别人吃了,那就没了,这在许白焰眼里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不料“你等会。”向小芳突然笑了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许白焰一脸的茫然中,又跑了回来,而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不太大的包裹。 “这是什么?”许白焰问道。 向小芳很好看的抿起嘴,然后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笑着凑过来,小声说“牛肉” 牛肉,不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讲,都要比鸽子肉强上太多太多了,它更加的厚实,更加的多汁,更加的让人心驰神往,许白焰从来没有吃过牛肉,虽然和离渊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总会吃到一些肉食,但是都是类似于鸟类,鱼类这些体积很小的个体,最大的玩意也就是个兔子,而且几年来只吃过一次,至于牛肉,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但是这并不影响许白焰对牛肉的向往,可能是几千年前人类的饮食习惯已经深入到了繁衍的基因之中,总之,许白焰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是知道,牛肉,必然是无比的美味的!! 他看着面前的那一块鲜红的肉,一整块,体积比一整只鸽子都要大,实实在在的,每一条肌肉的纤维走向都是那么的清晰,许白焰的眼睛在发亮,像是再看一块绝世的珍宝。 “别看了,我都饿了”向小芳第三次无奈的嚷道,这个家伙已经盯着那块肉快5分钟了,刚才她问对方那只手怎么了,他都没理睬,好像什么都听不下去一样。 “哦好,好。”许白焰好像终于缓过了神来,他立刻拿起刀具,好不顾及那只肿了的手的疼痛,稳稳的按在了牛肉上。 “太厚了,手指都快要陷进去了一样。”许白焰脑子里不由的喊道,他沿着那块肉的边缘,缓缓的切下了无比厚实的一片,激动的浑身都快要颤抖起来了。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里也不住的闪现出了向小芳将这块肉递给自己时的神态,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邻居,好像比平时更加漂亮了一些。 。 第四十六章 牛肉 平时用来加热合成餐的铁质托盘现在已经变成了煎肉用的铁板,厚实的牛肉在滋滋的声响里慢慢的变成红褐色,分泌出纤维间的肉汁来,许白焰小心翼翼的将其翻了个面,并将一些酱料涂在发热的肉块上,香气冲进鼻子,让他产生了一种入深陷梦境中的眩晕感。 这些酱料也是向小芳带来的,在很多拥有合成食物的高端餐厅里,也会有一些诸如盐或者辣椒之类的调味料,当然,这些同样只是一种人造的味觉香料,如果是许白焰努努力,他甚至也能搞到,但是这块牛肉却绝对不那么容易。 “你是从哪搞来的?”许白焰不由的问道。 “托朋友买的啊。”向小芳若无其事的说道,眼睛还满是期待的盯着那渐渐发出香气灶台,似乎根本没有觉得弄到一块牛肉是多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许白焰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当然是买的,并且只可能是从黑市中买到,同时他也惊讶于,这个女孩对于这块肉似乎并没有多么的放在心上。 “这可是牛肉,一定很贵的。”他说。 向小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不过上次吃了你的肉,这算是礼尚往来,况且我也很想尝尝。” 许白焰微微长大了嘴,啄么着,这个女孩也太实在了点,想吃肉就去买牛肉?牛肉和鸽子肉怎么可能相提并论,这一块肉估计足够花掉几个月的房租了吧他想着,在感叹对方的思维方式的同时,也在暗暗叨咕,女生在花钱方面真的是不管不顾啊。 许白焰想的当然没错,牛肉和鸽子肉自然不是同一个阶层的食材,只不过,这块牛肉的真实价格比他想象的更加昂贵,贵到了让他都不太能接受的地步。 由于现在畜牧产业几乎已经消失,而野生的牛羊在急速扩张的城市面积之下,已经越来越稀少,所以就算是黑市上的肉商也不是经常出现牛肉这种东西,而这块柔软新鲜的肉更是可遇不可求,甚至于只可能出现在那些最高端餐饮场所的供应商手里,而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价格更是要贵上几十倍不止。 所以说许白焰还是挺幸运的,如果他的知道了这块肉的价值,估计就算是再垂涎美食,也会吓得不敢去吃一口。 很快,肉就烤好了,许白焰无比认真的将这些肉放到两个盘子中,向小芳的那个盘子里很多,而自己的,则少一些,因为就算是礼尚往来,那这些牛肉也太过于珍贵了,而自己的鸽子换几块就足够了,不然岂不是和刚刚所想的“蹭吃蹭喝的人”一样了么 正想着,许白焰看了看那泛着油光的肉,咽了口唾沫“这整个街区,应该只有自己家有炉灶吧,而生肉总是不能吃的,所以,自己应该收取点加工费,这很合理”于是,他又悄悄的夹了一小块到自己的盘子里。 “快点快点。”身后传来了向小芳催促的声音,从对吃的追求方面来讲,她和许白焰完是同一类人。 许白焰赶紧心虚的将肉块摆放均匀一点,然后端上了桌子。 牛肉,不是融合餐的虚拟味道,也不是机器里吐出来的合成食物,而是在自己眼前慢慢变色变熟的真正的牛肉。 许白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烘烤过的酱料掺着浓郁的香气飘到自己的脸上,从每个毛孔渗透了进去,这味道是致命的,他感觉到有些飘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迷迷糊糊中,他夹起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口腔里散开了,然后连同着脑袋一起爆炸了,意识世界一片空白。 很难想象到在一个脱离了真实肉质近百年的时代中,吃到一口真正的牛肉是什么感觉,也许根那些还未开化的原始人类吃到一口被烤熟的肉时的情况差不多。向小芳发出了一声无比幸福的声响,然后闭上了眼睛,手不受控制的捂住脸,嘴里很没教养的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许白焰呆呆的坐着,也许是因为他曾经也吃过不少的肉,所以他没有表现的太过于的震撼但是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也一言不发,他无比专注的嚼着嘴里的每一口,体会着舌头上肉质触感所刮起来的美妙风暴。 肉很软,中间带着筋,很硬,许白焰用力的嚼着,牙间脱离意识般的摩擦,他能想象到这个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开始悸动,那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感受,这不单单是味道的鲜美,或是吃到昂贵食物的兴奋,而是一种空虚被填满的异样感受,他感觉自己充实了起来。 人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思想总会受到一些改变,当许白焰孤身一人踏足这个陌生的城市后,他便开始隐隐的理解了离渊对肉的追求。 “人总要吃点肉,起码那是真实的。” 许白焰突然觉得,这个“真实”说的不是肉,而是吃肉的人。就像是现在的自己。 这个城市太大了,太陌生了,一切都那么匆忙,混在嘈杂的人流中,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可能再也不会相遇,彼此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是伪装的还是故做坚强。更别提从不宁静的夜晚,那些晃得人不知方向的霓虹灯,和下面隐藏着的柔软的或是坚硬的什么玩意,反正一不小心就完融入这一切之中,连自己都给忘了。 似乎只有吃上点肉,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是真实的。 许白焰想着,回忆着离渊每次吃肉时也一样的安静,突然觉得,他追求的真实似乎更加的难以填补,就好像对于他来说,这整个世界都是无比虚假和陌生的。 许白焰更加用力的嚼了起来,直觉得牙龈都有些发酸,但是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他无比的确信,如果离渊那个老不死的也能吃到一次牛肉,也绝对会像是自己这样莫名的,许白焰的脑子里开始回想起那个被他称之为“酒”的可怕东西,那股子划过喉咙的辛辣,那枪声,那始终的坠落,雨夜,火光,和那对兄妹没心没肺的笑容 许白焰哭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好像每次吃到美味的东西,他就总能唤起一些没办法再倔强下去的情绪,可能是压抑着的,也可能是那些自己无法忘记,但又无力改变的事情。 他哽咽了一下,然后又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毫不顾忌那还没散去的灼热,无比贪婪的嚼了起来。 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向小芳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就像是在那个夜晚,透过车窗,透过雨幕,看到自己躲在屋檐下,流着泪吃着一块同样烫手的蛋花饼 。 第四十七章 蝴蝶效应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会慢慢抚平所有的伤痛。” 这句话俗到让人听起来就浑身不舒服。 但是不管多么不想承认,人们总是会忘记或者是适应那些还没让自己死去的伤口,不论当时的疼痛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距离贫民区的那次爆炸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所有的人又再次步入了以往的生活节奏中,那栋曾经在夜里燃成参天火炬的高楼也一直安静的零碎在地上,没人来接手,甚至也没人打扫,而居民们也很快就习惯性的对其视而不见,就像是那些遗弃了几十年的废旧矿坑。 这一天,一名留着长发,长相还算是斯文的男人再次走进了警局 “你怎么又来了?”办公室里,警卫队长看到他后,一脸厌恶的表情。 在这条街上,只要是有点社会阅历的人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很帅气的家伙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的文质彬彬。事实上,即使在某些黑暗的圈子里,他的名气依旧不太好,因为他一直在做的都是最廉价的皮肉生意。 “人丢了,总不能不管啊。”男人很是无奈的说道,并熟练的掏出了一根烟,给那位队长点上。 警卫队长也没有拒绝,百无聊赖的吸了一口“跑了就是跑了,你们那圈子里不是经常这样么,难道让我们帮你去找?” 文静男人尴尬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在这个风月圈子里,女人逃跑或是跳槽是常有的事,但是那大多都是因为嫖资分配不均或者是受到其他同事的欺辱之类的原因,而像是自己手底下这位,在接了一个活之后就突然的渺无音讯,却是极为的少有。 “我也是奉命办事,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很难和上面开口”文静男人纠结的说道,然后悄悄的递过去了一块u盘。 队长嘘着眼,安静的抽了口烟。 “最后找一次。”他说道,然后挥了挥手。 文静男人也立刻心领神会,笑着点了一下头,便走出了办公室。 这已经是第4次了,按理说,一般的人早就可以确认死亡,但是那个文静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因为他一口咬定,自己手底下的女人绝对不会去私人的住宅接活,所以出现在那晚的爆炸范围之内的可能性很低,如果自己就这么随便的跟上头说了,万一有一天那个女人突然出现,那说可是非常难处理的事情。 当然了,这位队长可不会关心这种事情,他所在意的,只是这一次的“虚拟梦境”够不够过瘾,够不够刺激,于是他笑着将那块u盘揣进兜里,期待着下班回到家后的美妙体验,同时,也操作着电脑,将那个失踪女人的照片再次传送到了整个旧城区的监视摄像数据库中。 这个时代的人脸扫描程序已经十分的先进,所以进行这种单方面的对比,只需要不到半天的时间,而最终,系统得出的答案依旧和以前一样这个女人,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队长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而且他也不会真的去管一个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只是随意的将这个结果发送给了上午进来的文静男人,并琢磨着,这次他总算可以死心了。 然而,他不知道在电脑的后台,这位丢失女人的面部识别仍然在进行着,系统不知疲倦的将所有的面部特征于数据库里的人物进行着对比,最终,它再次得出了一个和目标脸型最为相近的人。 就是那晚引起了这场大爆炸的元凶。 很久前就有这样一个故事,一根马蹄钉毁了一匹战马,一匹战马摔死了一位将军,之后是一场战争,最后是一个国家的灭亡,虽然听起来有点牵强,但是也依旧说明了,一件小小的事情经过数个环节的累积,足够变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贫民区的交通管系统中,那张被搜索比对的4次的脸再次出现在了系统的视线里,然而,一般的失踪人口比对只会进行3次,所以,这个女人便被自动的认为已经离开了贫民区的监控范围,而被系统上传到了整个失踪人口的大名单中。 与此同时,在城市安总局的电脑上,一份需要人工处理的“疑似报告”被推送了出来。 《贫民区11号爆炸案嫌疑人搜索记录》 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看了看这份莫名其妙弹出的报告,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嫌疑人已经死了,谁还会到处去找她?不用多想,肯定又是面部扫描出的毛病,这种情况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出现一两次。 工作人员很无奈的抱怨着,在平时,他肯定会直接将这份扫描结果扔到一遍,毕竟只是一份错误的报告,但是这次,他犹豫了,因为这个人毕竟和半个月前爆炸案的嫌疑人长得很像,如果就这么无视它,很可能又会被上司拿来数落自己。 一想到自己主任那50来岁的老脸和花枝招展的妆容,他就不由的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拿起报告,认认真真的将其输入到了总数据库中。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一扇门被推开了。 “老板,这里有一份报告,我想您应该看一下。”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他并没有走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外微微的欠着身子,语气很是恭敬。 门内是一间不大的书房,被装饰的很有格调,看上去像是在历史书上记载的古中世纪时期的风格,而在一张木质的书桌后,一名瘦高的男子正一边慢悠悠的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手中的一本纸制书籍。看起来并没有想理睬对方的意思。 管家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他知道对方很讨厌在看书的时候被打扰,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急迫,于是过了几秒钟 “是关于‘那些人’的。”他再次说道。 被称之为‘老板’的优雅男子似乎是愣了一下,正在翻书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 第四十八章 莎夏 旧城区第55大街算是个挺不错的地方,这里没有高空轻轨经过的噪音,也没有那些晃的人昏昏欲睡的灯光,但是相对的,这里也离闹市区比较远,所以合成餐的配送经常性的不准时。 时至正午,帕克愤怒的挂断了合成餐配送公司的电话已经整整20个小时没有吃到东西了,本来应该昨天就送到了食物直到这时还没有动静,任是谁都不可能没点脾气。 帕克走到窗旁,玻璃上的阳光沙滩渐渐的退去,转而出现的是一片近在咫尺的斑秃墙面,透过那已经被锈迹腐坏的铁栏缝隙,依稀的能看到远处街道上密集的人群。在那条街的旁边,就是一间日杂商店,走过去只要10分钟不到的时间。 帕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犹豫了很久,最终小声的骂了句什么,坐回到了床上。 一个星期前,龙涛探长辞职了,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事先和任何人说起过有这个打算,就是突然的,无比迅速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虽然那个大啤酒肚早就已经把他逼到了提前退休的边缘,但是帕克知道,以自己的上司绝对是那种“在警局多混一天是一天”的性格,所以,他明显的嗅到了这里有一些异样的味道。于是当晚,帕克就来到了龙套警长的住处,然而他发现龙套探长没有在家,甚至他的公寓也已经设置了“自动租售”的程序。 一般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可能有些惊讶,但是也绝对不会想的太多,毕竟一个刚刚拿了退休金的老光棍,想换一个生活的环境,或者去都会区玩上一段时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帕克看到那紧闭的房门,却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张,反正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他开始用所有的联系方法试图找到自己的这位退休上司然而,却无济于事,龙涛探长消失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 帕克虽然是个新手,但是他却很习惯性的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这种直觉大多数的时间都不那么准确。在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要比自己想象到的一切可能性都要危险,并且这个危险很可能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就在龙涛探长辞职后的第二天,帕克请了长假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就是觉得,自己似乎卷入到了什么大事件之中,这让他吃不好,睡不着,更别提工作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躲在屋子里,甚至连饿了,也不愿意去街口买点食物。 就在这时。 “叮咚——” 门铃的声音,帕克快速的接通了门口的摄像头,随后眼前便浮现出了合成餐的派送员站在门外的画面。 “妈的。”他不由的骂道,但是还是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打开了门,同时还琢磨着,一定要投诉这家配送公司。 可是,就在拉开房门的一刻,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便直挺挺的杵在了帕克的脑袋上,杵的他生疼。 帕克整个人都傻了,他脑袋嗡的一下,下意识的想叫唤一声,但是在警校里训练出来的应激反应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他注意到了门外那黑压压的一群防暴头盔,愣是强行的将这一嗓子憋了回去。 为首的一名机动警员似乎是有些惊讶与帕克的反应,但是也没太在意。 “e——” 他轻声的哼唧了一下,应该是代表某种指令,然后,身后的几个人便迅速的走进了屋内,端着抢查看着每一个角落,同时,还用一个帕克没见过的仪器到处扫描着什么。 很快……“安。”一个人报告道。 话音刚落,那名警员便顶着帕克的脑袋,走进了屋内,同时后面的所有人也都跟了进来。 “姓名。” 那枪口将帕克顶的做到了床上,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由于所有人都带着头盔,所以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谁问的。 “帕帕克”他回答道, 自己的房间里突然的就出现了这么多的持枪荷弹的机动警察,他心里不可能不恐惧,但是毕竟帕克也是拿过枪的人,所以并没有被吓得失去自控能力,并且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配合对方的一切要求不要想着去追问原因,更别问为什么。 果然,在看到了帕克还能勉强回答问题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举在帕克面前。 “这个人你认识?”那人问道。 帕克看着照片,立刻点头“认识,龙涛,是我的上属勤务组长。他极力的表现出了自己愿意配合的态度,将自己脑子里的所有疑问部踢出去,甚至都没想去揣测龙涛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尽量的回忆着龙涛失踪后,自己都干了什么,以便在接下来的提问让自己显得更加“干净”一些。 但是,紧接着的问题,让帕克不由的一愣。 “10月14号的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10月14号?”帕克一时之间有些记不清那是哪天…… 面前的机动警员似乎是感觉出了帕克的疑惑,便提醒道。 “当天夜里,你的第一次出勤,都去了哪里,都干了什么。” 他沉声说道,语气很平缓,但是帕克知道,这是他在给自己回忆的时间,如果自己始终想不起来的话……那么这些人就将动用另一种方法。 “让……让我想想。”帕克立刻说道,并不顾一切的回想着。那个酒馆……那条小路……老式的居民区……和那个抽烟的女人。 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一边想着,一遍说着,拼命的试图让自己的描述更加真实一些。 “等等……”突然,那名警员打断了自己。 “那个女人叫什么?”他问到。 帕克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记得那个名字…… “沙夏。” 他有些慌张的说道。 然后,整个房间内安静了一秒,帕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头盔,黑色的玻璃目镜上反射着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变形的脸。 。 第四十九章 很严重的巧合 “她长什么样子?” 那名机动警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再次问道,就好像莎夏这个名字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帕克没有觉察出对方语气的细微变化,继续回想着那个夜里,那个打火机映照下的脸庞。 “高,很瘦,长发”他说着,其实由于那个小屋里没有开灯,所以帕克也没有看清对方的真正样子,只能尽力的去描述一个大致的轮廓 “她抽烟么?”突然,那名机动警员问道。 “什么?”帕克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所以一时间他没有听清楚这个问题。 可紧接着那名机动警员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猛地抓住了帕克的头发,并把他拖拽到了墙角,同时也极为迅速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顶着他的额头“我他妈问你,那个女人抽烟么?” 他莫名其妙的地吼道,显得很激动,声音被困在头盔中,听起来带着嗡嗡的回响。 帕克完懵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女人抽不抽烟,但是头顶冰凉的枪口让他根本就蒙生不出任何的多余想法,只是下意识的便回答道“抽抽烟!” “妈的!”那名机动警员骂了一句,如同听到了一件无比荒唐,又让自己无比愤怒的事情,他用力的甩开帕克的脑袋,在原地来回走了一圈,嘴里不停的骂着什么,似乎想揉揉自己发疼的脑袋,但是还被头盔挡住了,便只能愤怒的敲着护目镜。 “怎么了队长?”人群中,一个人疑惑的问道,看起来,不单单是帕克,其他的机动警员也对于这个队长的反应很是不解。 “申请任务暂停。”队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想都没想,直接对着人群说道。 所有人都愣了那么一会。 “为什么?”有人小声问道。 而这让队长显得更加气愤了“哪有那么多问题,去申请,咱们不接这个任务,队员的脚扭了,癫痫病犯了,或者我他妈要生了,随便你什么理由,总之,这个任务咱们退出。”他嚷嚷道,似乎自己手下的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自己烦透了,他的双手毫无目的反复攥紧又松开,然后回过身,看着依旧满脸懵逼的帕克,气的一脚踹了过去,就。 这一脚直接揣在帕克的脑袋上,对方一声没坑便晕了过去,队长还不解气的又对着他踹了两脚,好像他不说,这个坏消息便不存在了一样。而这时,人群中的一个人也拿着作战光屏走了过来“队队长,申请被驳回,是1级派遣命令,咱们必须完成。” 那个人犹豫着说道,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队长为什么这么激动,当年这个小队被派遣剿灭一处200人的地下梦瘾工厂时,他都没见过队长愤怒成这个样子。 “艹!艹!”队长连续骂了两个最简单直接的字眼,然后沉默了,似乎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几秒钟之后 “现在开始,小队部听我指挥,任何原因的离队都要申请,所有人任务结束前不许吃饭,不许喝水,现在就去厕所把你们肠子里的干的稀的都给我清理干净了,出了这个屋子就别碰任何没必要去碰的玩意。” 他快速的说着,丝毫不在意自己队员们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快去!”他大吼道。 旧城区的某条破败的小巷,拥挤,杂乱,还有密密麻麻的窗子,电缆和广告牌。 一间小屋里,莎夏刚刚洗了个澡,湿漉漉的从浴室里走出来。 在这种密集的建筑群中,几乎在20平米的面积里便能塞下三个完整的家庭,那些私自扩建的走廊更是让这里成为一个天然的巨大迷宫,所以莎夏大多数的临时住所都在这样的地方。 房间很小,浴室里的热气飘散了出来,很容易便充满了整个空间。泛白的雾气中,莎夏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她的确很瘦,但是和普通意义上的纤瘦却有些差别,起码那些女人不会在擦头发时,总不经意的显露出柔软皮肤下清晰的肌肉纹路和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 擦干了身体后,莎夏再次穿上了白色的衬衫和长领风衣,轮廓分明的脸让她散发着一种柔美和英气之间的特有魅力,再加上高挑的身材,稍稍的弥补了一下胸前的惨淡。 推开门,走廊上的冷风钻进了屋内,吹散了热气,莎夏习惯性的立起了衣领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变了,悄然的成为了一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路人。 今天,是她要去拿那块数据盘的日子,不论是加密多少层的档案,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相信那些人也总该弄出来了。 那晚的大爆炸很蹊跷,那么大的动静,最后竟然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而且那个女人,也就是“自己”,竟然经过无数的环节至渲染之后,顺理成章的变成了那厂爆炸的罪魁。 这是一个很大的局,有很多人都在为其添砖加瓦,而莎夏始终无法捋顺出事情的原尾当然,她也不太想弄清楚,自从脱离了组织之后,她便再也不愿意去管这些事情了,同样的,她也不愿意让那些事情再来找她。 所以,她必须知道关于贫民区的那个任务到底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想用一些事情让自己再次跳出来。 如果是前者,自己会一笑了之,如果是后者那自己肯定会很不高兴。 很快,莎夏便来到了那间酒馆,夜色渐浓,整条小巷里没什么灯光,只有那酒馆牌子上,偶尔闪烁几下的老旧灯泡。莎夏安静的向前走着,背后马路上得车流挤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突然,莎夏停下了脚步,她看了看一旁垃圾堆边,几个倒下的空酒瓶,和一个被踩扁的铝制啤酒罐 她皱了皱眉,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于是,她更加安静的后退了一步,躲进了墙壁下的阴影里。 。 第五十章 那个女人(一)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风吹过叶子才会飞舞,阳光照射过的地方才有温度,除了女朋友的愤怒之外,所有的事情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纽带链接着因果,不论多么细微,多么不引人注意。 所以一个人的所做所为,总要留下点痕迹。 就比如墙角的酒瓶,怪异的朝着不同的方向倾倒,一个垃圾袋被突兀的放到了离正常位置稍远的地方,角落的呕吐物似乎被什么人清理过,墙上的苔藓被蹭掉了几块,那个啤酒罐上的脚印太大了一些。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物在那一瞬间落到了莎夏的眼里,她知道,这一切可能都只是一个巧合,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一个人靠在了墙边,在后退时碰到了酒瓶,随后他的双手高高举起,背部与手腕压扁了一些陈年的绿苔,他的头被枪顶着,很用力,所以那里的墙面上被蹭掉了一些浮灰,一只靴子踩到了地上的酒罐,鞋底很厚,很沉,是军靴,而且连最边缘的铁圈都被踩的凹了进去,如果这个人不是一个200斤的胖子的话,那就是他带着很多的装备,起码有枪和防弹衣,那几袋垃圾被踢开了原来的位置,这么大的空间没有地方站了么,那么按照距离来算,一个,两个也许正好是14个人,一个机动警队的标准编制,而且从那团被收起来的呕吐物的新鲜程度来看,这些人应该没有离开多久甚至没有离开。 在那灯光闪缩的几个瞬间,这些事物进入了莎夏的视线,并且在几秒钟之内形成了一个最完整,可能性最大的答案,就像是在那个夜里,他看到了天上一闪而过的红点,便想到了两队即将到来的士兵。 于是,她微微低下头,若无其事的退入了黑暗中。 “队长,目标丢了。”小巷外围15米处的一栋楼体上,一名士兵看着突然脱离自己视线的女人,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不慌不忙的在队伍频道中报告道。 “撤离,归队。”耳机中,队长极其简短的下达着指令。 “我还能再盯一会”这位机动警员嚼着口香糖说着,他所在的位置极好,从上方能够清楚的看到小巷内70的景象,其实,如果刚刚目标再往前走两步,他便可以直接用“电阻狙击枪”将其击晕。 “我他妈说撤离!”队长压着声音吼道。 “好吧好吧。”这人叨咕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位置,更不明白队长在那紧张个什么劲,弄得好像这个位置很危险一样。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标早已经脱离了那片阴影,所以,他还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哼哼着,心想,再盯5秒钟,等到那个女人走出阴影,就申请开枪完活目标只是一个人而已,干嘛搞的这么紧张。 一想到自己申请开枪时队长肯定是一副尴尬的语气,他便不由的笑了笑 然后,便觉得自己的颈后有些莫名的发凉。 他并没有在意,可能是保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太长了,流下点汗,身为一个专业的狙击手,他在这个时候并没有选择去擦,依旧安静的盯着光瞄镜。 随后 “别出声。” 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就在自己的脑后。 这人脑子嗡的一下,他下意识的要想喊出点什么,可是刚要张口,便发现自己的气道已经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死死顶住,一口气息被憋在喉间,直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而也就是这一瞬间,那只纤细的手便迅速的将自己的通讯器从耳旁摘了下来。 “东古公司的?” 莎夏关上了通讯器,皱着眉的问道。 狙击点的要求很高,需要躲开遮蔽,人流不能密集,周围不能太过于嘈杂,高度还要适中。这样的地方狙击手能找到,那么莎夏自然也能找到。 可是那人哪有什么心思去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虽然他也执行过了许多的任务,心理素质不会太低,但是一个十几秒钟之前还出现在瞄准镜里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不论是谁都不可能马上接受的了。 所以,他已经条件反射一样的将手伸向腰间然而,自己的枪袋里,已经空空如也。 莎夏皱着眉看着这个跌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狙击手,似乎是有点不满意对方的表现,她将通讯器丢在地上,轻轻的踩碎。 “为什么找我?” 她问到。 狙击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在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作为一个远程的火力点,但是身为东古公司旗下的作战部门,他的近距离作战能力也绝对不会弱,即使在没有枪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他已经缓过了神来,既然对方只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就算是有枪,他也有极大的信心在交手的瞬间将其击倒。 这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自然而然的思维方式,于是,这名狙击手猛地挺起了身子,迅速的扑向对方,双臂绷直,自下而上的冲着对方的腰间撩去,试图以最快的方式使其失去掏出抢的能力。 然而,他迎来的,是毫不花哨的一脚,顶着自己力的猛扑结结实实的踹在了胸口上。直接将自己踹得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墙边。 莎夏有些不悦的走了过来,手中捏着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安静的贴到了狙击手的腮边。 她的不悦倒不是因为对方突然的攻击,而是因为她知道,东古公司的作战部门一般是只负责完成目标,而并不知道自己执行任务的原因的。也就是说,他在这个狙击手的嘴里肯定套不出什么信息来。 于是,她手中的匕首轻巧的陷进了对方的脖子里,很深,直没根部,最后习惯性的转了一圈,将那颈部钻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不管怎么说,应该和那厂爆炸有关,有人知道诱饵被换了” 莎夏想着,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就好像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丝毫没在意那个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狙击手鲜血汹涌着,冲出指缝,喷泉一样的溅落道地面上,映着窗外透进来五彩斑斓的灯光,像一条脱离了水的鱼苗,先是有力的扑腾着,随后抽搐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 。 第五十一章 那个女人(二) “19号回复” “19号立刻回复” “妈的。”一条街外的某个包围点上,队长无比愤怒的低吼道“往里压,包围那栋楼,咱们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这条街区的每个出入口都有两名机动警员,安静无声,但是又极为迅速的朝着那栋烂尾楼接近过去。 站在队长旁边的一名士兵立刻整理好声呐探测仪,跟上了队长。 虽然他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19号,也就是高处的狙击点已经被清理掉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对方不是一个人么?一个女人,怎么就发现周围有人盯着她,怎么就知道有个狙击点,就算是知道了,难道她就这么把那个狙击点给端了?连个动静都没有? 他想到,眉角不受控制的留下了一道汗水,他想起了队长刚听到那个名字时的反应。 “莎夏”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从现在开始,直到死的那一刻,他绝对都不会再忘记这个名字。 因为在下一个瞬间。 他就死了 一颗子弹划过夜空,在依稀的车流声中,“噗”的一下,没入了那人的头盔。他就像是在奔跑中被一把看不见的大锤直接砸到了脑袋上一样,整个人都横了过来,然后摔在地上,目镜下被溅的一片血红。 “隐蔽!” 队长一声咆哮,立刻俯下身子,缩到了墙角。 “艹艹” 他疯狂的骂了两声,事实上,他今天骂的比往常一个月骂的都要多。 那个疯女人,她怎么就这么快发现了自己的所在位置明明刚刚离开包围点不到10秒钟。 700米外的烂尾楼上,莎夏端着狙击枪,安静的瞄着那个墙角,此刻,她已经带上了那双黑色手套,以免留下指纹,立起的风衣领子挡在自己的脸和狙击枪之间,避免在上面留下汗渍。 她总是很小心这种细节,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在城市的安部门留下任何的档案。 远处的灯光再一次明亮了起来,那栋商业楼又播放器起了那个反复播放了半个月的广告。 “科赛曼公司再次升级了民用车第7代引擎,让您的座驾更安,更舒适,更快速。” 几十米高的巨大屏幕中,美丽女人坐在轿车里,脸上流露着舒适安逸的神情,车窗外的绿树飞驰而过,看上去让人心驰向往。 这段广告做的的确很好,但是却已经没有人愿意去看了。 莎夏沐浴在变换着的灯光中,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就是从狙击手兜里翻出来的那几块她发现,那些人已经不再露头了,他们在躲避,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已经顺着遮蔽摸到了离这栋楼很近的地方,说不定已经快到楼底下了。 于是莎夏调转了枪口,瞄准了街道上的人群。 “砰!” 开了一枪。 是的,她向着密集的人群开了一枪。 简直是他妈的疯了! 这颗子弹瞬间划过乱七八糟的光线,直接击中了一名路人的大腿!哐的一声,将其连根截断,霎时间,鲜血像是被灌满了水的气球爆开了一般,喷洒在周围行人的脸上,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 一声意料之中的惨叫,那人顺着惯性被掀翻在地,看着胯下伸出的一截白骨,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 恐惧是会传染的,随着这一声,更多的惨叫如同洪水一般蔓延开,整个街道上的人一瞬间失去了理智,他们开始疯狂的躲避着,推搡着,虽然有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所有人都尸潮一样的冲进了周围所有能钻进去的空间,当然,更多的人抱着头冲进了一旁的小巷。 隐藏在墙角的机动警员傻眼了他们看着远处街道上涌进来的人群,一时之间完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撤退!他姥姥的给我撤退!任务暂时终止!别让人看到!” 耳机里,队长疯狂的喊道。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上面那个疯子向人群里开了枪,有人受伤了,甚至是死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了机动警察,那将引起多么大的骚乱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至于任务,管他是1级还是2级,面对这些疯狂的市民,不论是谁都只有躲起来的份。 于是,他下达完指令后,咬着牙看了看面前一动不动的尸体,最终没敢走出掩体,便骂了一句什么,回身翻过身后的墙,躲进了一间已经关了门的小店里。 莎夏站起了身子,她看了看下面已经炸开了锅的人群,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很不喜欢这种遇到事情只会喊叫的人们,但是关键时候却很有用,于是她瞄了眼远处还躺在阴影里的尸体,思考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小店之中,队长靠在墙边,听着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叫声,很无奈的摘下了头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脸。他就知道最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碰到她!”他不住的抱怨道,虽然知道抱怨没什么用,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骂着。 他十分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物,事实上如果不是几年前自己违反命令,擅自逃离了交战范围,那自己肯定也会成为那40多具尸体里的其中一个。 一座废城,四队满编制的机动小组,套的配备,而对方只有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除非掏出一台机甲来,不然怎么可能对付这样的家伙 他无比气愤的想,但是还好,按照正常的速度,再过5分钟,当地的警务处就应该能赶来疏散群众,至于怎么安抚,怎么解释那个躺在路中间的尸体,他才不管呢,只要公司上面能发现,这个任务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的简单就好。 既然这样,那么公司高层应该会重新分配任务,而这时,自己只要找个理由退出就好了。 想到这,队长的心里终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突然 “咚咚咚” 几声敲门的声音响起。 。 一个不太重要的通知 介于这个小说的人气不太高,所以我认真的刷了一下书榜上的佳作,收集了大家的优点,梳理了我的缺点,总结了一下过去,展望了一下将来 发现现在大众的口味是装逼要创新,主角要强,不能吃亏,系统文,诸天流和另类无限流很多,主角大多带个萝莉或者是闺女,轻松搞笑最好,文笔别太深。 而我擅长的呢我也不知道我擅长啥,可能是写疯子或者是推理,至于文采和思想性,我觉得应该适当抛弃一下。 然后呢,我就试着把这些优点部捏在一起,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刚才我写了个新的小说,(本来想偷偷开个小号,但是手机被注册了有点尴尬) 再然后,可能过一会你们能看到我的作品下面突然冒出个新的书,别惊讶,那就是个练笔的,大家在书下面探讨一下各种不足,也提提自己的看法。 至于许白焰,肯定是变不了的,因为就想塑造这么一个家伙,有人喜欢自然是好,不喜欢我也不可能会把他写成一个不伦不类的人。 小说么,我写的开心最重要,嚷的再大声,键盘还是在我手上,看的还是我打出来的字,这才是真正的键盘侠。 (闪光) 。 第五十二章 那个女人(三) 队长一个激灵。立刻俯下身,退向墙边。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避难,也总不可能敲门,于是,他将枪口对准门口,等待着外面的人下一步动作。 这时门被拉开了,一个纤瘦的身影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门外。 队长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他的手指明明只要稍稍的往回扣动一下,枪口的火舌就能瞬间将这个女人射成一个筛子,但是他看着那长发之下若无其事的面孔,手指就像是灌进了水泥一般,一动不能动。他知道,只要此刻稍微表现出一点想要射击的念头,那么自己就会死,被门外的那个女人杀掉,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无比的荒唐可笑,但是他仍然坚定着自己的直觉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就这么过了几秒钟。 莎夏发现墙角的那个人没有想要开枪的意思,便缓缓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然后走进了房间内。 “你认识我?”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队长尽量不动声色的咽下了一口唾沫,防弹背心内的作战服几乎被汗水沁透。 “不。”他用最简单的的话说道,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多说几个字,就再也隐藏不住唇齿间的颤抖。 莎夏沉默了一会,吸着烟,缓缓的向他走来。 队长额头上的汗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战士,能在东古公司的战斗部门中,担任一个满编制小队的队长,这是对一个人实力最好的证明,所以他才能看着那女人一步步的走进了自己的射程之内,甚至走到了离自己不到两米的面前,也什么都不去做。 这不是胆小,因为只有无知的人才会盲目的去相信自己的能力,就像是几百年前的那些刚刚进山的猎人,觉得手里有一把枪,就敢去招惹野猪,黑熊,其实最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在某些存在面前,那引以为傲的能力根本不值一提。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干,对这一点最直接的证明就是——自己现在还活着。 莎夏站在队长的面前,垂下视线看着他的脸,过了一会。 “对付一个人不可能用包围式的突袭阵型,而且如果你不认识我,刚才你早开枪了。”莎夏淡淡的说。 队长觉得自己的腮帮子上得肌肉咬的快要炸开了,他的手死死的握住冲锋枪,随时准备做着最后的反击。 “其实我不在乎你到底在哪里见过我,或者你和组织有什么关系,我来找你,只是想知道你是从哪把我钓出来的。”莎夏再次问道。她无比的确信,自己不可能会成为一个任务的第一目标,所以,自己肯定是出自某个任务中的某个环节。 “帕克曾经和一个叫做龙涛的探长搭档过。”队长立刻便说出了自己的任务,这种时候的隐瞒没有任何的意义。 莎夏点了点头,看来,果真和自己想的一样,那晚的大爆炸最终还是波及到了自己的身上。 队长看到了莎夏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找到了一点可以沟通的痕迹,便立刻继续说道“我不想和‘组织’里的任何一个人为敌,但是这次任务是1级派遣,我身不由己,我从始至终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关于你的事情,而且现在外面这么混乱,我可以帮你做一只‘替罪羊’,这样你就” 他快速的说着,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体现出自己的作用,可是突然的,他便看到莎夏的手臂向自己挥来。 其实并不是那么快,他也看到了但是没躲开,甚至连一直准备好拼死一搏的枪都没端起来 自己的脖子便被一把匕首刺穿。 莎夏习惯性的握着匕首,转了个圈“谢谢,可我比较相信死的。”她说着,慢慢的后退了一步,免得血迹溅到自己身上。 队长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那颈边喷射而出的血水打湿在手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被钻出了一个大洞。 他慌乱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的不敢置信,明明自己还又用,明明自己的用处还很大,可这个疯女人怎么就敢这么把自己杀了?他不知道这样会让她很快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里么。 他震惊着,反复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随后他的手慌乱的想抬起枪,瞄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试图来上一发,但是最终,他没能如愿,就这么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街道上,恐慌还在持续着,所有人都在漫无目的的喊叫,乱跑,所以没有人看到一个女人推开了杂货店的门,安静的走了出来。 “现在知道我和那件事有关的人有三个”莎夏想着。 龙涛探长,早就成为了环城河底的鱼饵,这个刚刚出现的机动警员也乖乖的闭上了嘴,那么还有那个叫帕克的新人警探。只要查查他的住处就能很轻易的解决掉了。 她微微低下头,没入了慌乱的人群。 可是贫民区的那次爆炸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还是摸不到痕迹,其实就算是从龙涛提供的u盘里可以顺藤摸瓜,可最终也只可能追查到这个命令的最初指派单位,而根本查不出任务的目标是谁。 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和一件无比重大的事情脱离不开关系了。 远处的警车声传来,一些大功率的外放设备正在反复强调着诸如‘冷静’‘不要惊慌’之类的废话。 四周还是混乱无比,莎夏想,那个被自己打断了腿的可怜路人到底怎么样了? 当让,只是胡思乱想一下,她自然是不会在意那人是死是活。 想到这,莎夏又突然的回忆起了那个将自己引诱到贫民区的“傀儡目标”。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她琢磨着“许” 终究,她没有记起来,自从她知道那个孩子只是一个无用的棋子后,便下意识的将他的名字清除出了自己的脑袋。 霓虹灯依旧闪烁着,那个广告里的女人反复的对着那个凄惨的路人露出甜蜜的微笑,莎夏走出了小巷,就这么若无其事的从几名焦头烂额的警察身边走过 “既然麻烦要来,那就解决麻烦就好了反正更加麻烦的事情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 她想着,点上一根烟,呼出一口,又将那价值半个旧城区的打火机揣进了兜里,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第五十三章 科赛曼公司 这是一个难得的清爽早晨,建筑之间没有往常灰蒙蒙的雾气,更加没有夜里潮湿未散的阴冷,阳光很直率的照在那几十米高的建筑玻璃上,又反射到地面,形成了极其少见的斑驳光影。 许白焰坐在高空轻轨上,看着窗外明亮的一切,心情比前几天舒畅了不少。自从那顿牛肉之后,他对生活的期望又高涨了许多,比起其他人对于金钱,地位,或者女人的渴望,许白焰似乎觉得好吃的东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追求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也试图去向小芳家道个谢,虽然这种马后炮式的行为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毕竟吃了人家那么珍贵的食材,而自己又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就只能先用“道谢”这种最没用的方式来表示感激。 可很不巧的是,他发现这个向小芳似乎并不是经常的住在这里,连续的几天敲门都是没人应答。“可能是有事出差了。”许白焰想着,不过这样也好,可能等到下一次见面时,自己就能有一些钱来请她吃一顿好一点的东西。一次不够,那就两次,总之,他肯定不能让自己白吃人家东西。 距离那次打架事件已经过去5天了,这几天里,许白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就比如肩头上的伤口,几乎在三天内就愈合结疤,现在甚至连痕迹都看不出来了。不但如此,他还发现自己的精神更加的饱满,肢体的力量和速度也比之前提高的许多。 借着这几天无所事事,许白焰开始浏览各种网站,试图寻找自己身体变化的原因,但是始终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能决定在有了钱之后,去医院做一次面的体检,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轻轨列车在高耸的钢筋混凝土中间穿行,许白焰在一个站点下了车,之后步行穿过了几条街区,最终来到了前些天发生那场闹剧的地方——科赛曼公司。 巨大的感应门向两侧打开,和上次一样,人不是很多,行色匆匆的越过许白焰身边,没有人认出这小子就是前些天在公司里胡闹的那个家伙,整个大厅的气氛和周围冰冷的墙壁融为一体,只有正中央那位接待员的笑容看起来还有些温度。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接待员柔声问道。 “你好,我找周述。”许白焰回答道。 周述是一个不那么好接触的人,因为他不需要什么交际圈子,本身也不用去经营公司上下的人际网络,他只需要猫在自己的工程部里,琢磨那些新产品的研发工作就可以了,所以,很少有公司外部的人来找他,就算是来找,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前面总得加一些工程研发部总工程师之类的称谓。 前台女士看了看面前这个年纪明显不大的少年,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工程部的周教授?” 许白焰愣了一下,心里念叨了几遍“周教授”这几个字,然后很无奈的笑了笑,似乎是很难把那个整天拎着啤酒瓶子,一身流氓气质的男人和‘教授’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对,就是他。” “请问有预约么?”前台人员微笑着问。在公司里,所有中层以上的人员都需要预约,作为前台当然要按章办事,同时她也有些惊讶于这个人字里行间怎么透露出一股子对周教授的嫌弃? “没有还需要预约?”许白焰小声问了句。 “是的,不过我可以为您转接工程部的电话,请问您的姓名?” “许白焰,来修东西的。” 还记得上一次许白焰刚刚见到科赛曼公司实践考核考场的时候,面对那几百台最新型号的维修台已经被惊讶的合不拢嘴,但是现在他再次发现,自己以为已经增长了的那点见识,在其他人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前台接待员在电话里报出了自己的姓名之后不久,就有两名穿着白大褂的人跑到了一楼大厅,在那漂亮女人震惊的注视下,将许白焰接上了电梯。 “人以科技为傲,科技以人为本” 不论这句话里包含着多少真实,起码在现在看来,科赛曼公司的确是一直秉承着这种理念,并且在“大断电”后的这百年里,将整个城市改造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对,虽然这这句话不是那么准确,但是这座城市中,起码有80以上的东西部都出自科赛曼公司,不论是街头的消防水管,还是林立的钢铁巨楼,你可以站在街上,闭着眼睛随便指着一个方向,大喊“这个是科赛曼公司出品的。”那么你这句话就有80的正确率。 而这么一个几乎撑起了整个城市民用建设的企业中,工程部则是最重要的一个部门。甚至于其他的所有机关部都是为工程部服务的。 许白焰跟着面前的两个人乘着电梯向地下进发,经过了一段十几秒的下降,一片巨大的空间出现在了许白焰的面前,透过面前透明的玻璃,他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些直达天顶的巨型压缩机,也看到了旋转着带出呼啸风声的电力反应炉。然而这些都还只是一些近处的画面,更远处,许白焰还能看到未被完安装成功的轨道列车,交错着的无人工流水线,和更多他也叫不上来名字的巨大东西。现在他才发现,整栋大厦低层几乎都是被这种巨大镂空的设计所占据着这里就是整个旧城区最大的生产工厂。 最终,电梯停下了,两名工作人员带着许白焰进入了工程部的办公区,这里的人明显要比上面大厅里的人多很多,所有人都穿着白大褂或者是颜色各异的工作服,行走间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匆忙又单调的声音。不多时,许白焰来到了一个走廊尽头的他办公室门口,面前的一个人敲了敲门 “头,人来了。” 。 第五十四章 脱离时代的人 (这几天心态不太好,但是我已经调整过来了,下面我会好好写,谢谢大家的支持,也谢谢瓜嫂。) “进来吧。”周述的声音从门旁边的通话器中响起。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推开门,示意许白焰可以可以进去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门的正对面是一面书柜,只不过上面只放了寥寥的几本书,而更多的则是大大小小的酒瓶,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办公桌上倒着几个啤酒罐子,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周述坐在办公桌后,依旧披着他那件皱皱巴巴的白大褂,只不过他的头发比前些天更加脏乱了一些,此刻,他正低着头,夹着烟的手朝门口挥了挥。 那两个工作人员都知道这几天自己上司的心情不好,便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谢谢”周述简短的说道,然后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这才抬起头望向许白焰。 同时,许白焰也看到了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被酒催的潮红的脸颊。 “怎么了?”许白焰问道,倒不是说他多么关心对方,只不过现在周述的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去问一下。 周述很不卫生的蹭了蹭自己那已经几天没合上的眼睛“最近出了些状况,不过你能来。” 他话只说了一半,然后犹豫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似乎是自欺欺人般的从疲惫的身体里压榨出了一点干劲,随后一下站了起来,晃了晃桌上的酒瓶,挑了一个剩的多一些的捏在手里。 “边走边说” 许白焰和周述一同走出了办公室,经过一条和来时不同方向的走廊,坐上了下降的电乘梯,来到了一个地下库房的前面。 库房的合金门缓缓打开,门内的空间虽然不如刚刚在电梯上看到的那么巨大,但是,高度也在20米开外,面积也至少几千平方。而且这个空间所处的地方比那个巨大的地下广场还要深,所以许白焰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科赛曼公司的强大。 登上自行平板电车,沿着轨道来到库房的最深处,那是一片被巨大的玻璃隔离出来的区域,里面有一个约摸六七米高的巨大正方体,此刻正被无数的机械臂包围绕着,一些人再搭建的网桥间穿行,四周不时亮出电焊的火花。 许白焰看着这个巨大的铁块,垂在身旁的手忍不住握了握,微微张开了嘴。 “这不是磁力转换装置啊。” 周述灌了一口酒“是啊,这是一块反应炉,计划有变你可能要修的是这个。 许白焰瞪大了眼睛,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周述,反应了好一会“我是决定要帮你,但是反应炉我不会修啊。” 的确,磁力转换装置一般是用在起重机,大型运输车之类的大型用具之上,类似于一个充电的装置,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不是那么常见,但是许白焰还是遇到过几次的,如果努努力的话,几个星期的时间他还是可以尝试着去修理一下,而反应炉他见都没见过。 周述当然知道,虽然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给了他许多的震撼,但是让他去修一个反应炉,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周述的眼里疲惫更加深了一层,他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晃荡着手中的酒瓶“我知道你没修过,我也知道我的要求有点多,但是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现在学呢。” 现在学? 许白焰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邋遢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清晰的听到了对方说的话,但是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喝多了后说出的酒后胡言。 周述没有看旁边的这个孩子,因为他知道此刻对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事实上他自己说出这番话后,也是觉得有些可笑,但是时间不够了,他只想到了这一种方法,这种几乎没有什么成功可能的方法。 他喝了口酒,让酒精再次搅乱自己的脑袋,似乎只有在喝醉时他才会说出下面的话来。 “不单单是这样,你也看到了,这个反应炉还没有生产组装完成,所以你必须要一边学,一边修,事实上那根本就不算是修理。因为你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版的反应炉,而是一个不断增长的半成品,换句话说,它的每一个零件,每一条线路都处在破损的状态,因为那个零件根本就是刚刚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它从来就没有完好过”周述说着,指了指玻璃内侧忙碌的人群“看到了么,这里一共有27个人,都是我一个一个在公司里挖出来的,他们每一个都是天才,即使这样,他们也只能在一个月之内就把这台反应炉的零件生产出来,再堆放在一切” 他说着,之后似乎是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笑,所以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荒唐的自嘲。 许白焰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流氓“为什么只有这么点人?” “这是我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多的人手了,不单单是这样,因为这个工程是我私人的,所以我只能弄到这些生产设备。” 许白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很不爽的盯着对方“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你也说了,这不算是维修,这根本就是让我去组装一台反应炉,这根本不是我能做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和你说说,就像是苟延残喘那么一下。”周述说着,眼神透过窗外,安静的看着那巨大的正方体,啤酒罐早已经被捏的变了形状。 “对你来说很简单,但是对我来说确是一辈子的追求。” 许白焰就是因为这句话才来到了这里,有时候只要帮一个小小的忙,便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是挽救一条生命。 就如同那些抱着昏迷孩子在路旁的哭喊的母亲,其实她只是需要一台能停下来载她去医院的车,就像是那些站在天台边上忍着眼泪的人们,有时候他只是需要一点倾诉,但是,他们等来的大多数都是视而不见的车流,或者是楼下叫嚷着快跳的人群。 没有人正真的在乎他们。 有人会说,做母亲的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她傻么?有人会说,那么点压力都承受不了,他活该! 的确,他们可能真的做错了,但是那不应该成为其他人指责的理由人们的脑子里,真的就没有想去帮帮他们的念头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许白焰一直都是这样,他本来就是脱离了时代的人,所以他还再追求着那些早就淘汰了的食物,所以他才用着早就淘汰了的修理方式所以,他还保持着这么一个早就该被淘汰了的思想。 他看着面前沉默的周述,很难想象一个平时像流氓一样的男人竟然再酒后变得如此的安静或者说心灰意冷。 “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难,但是起码我可以试试,我可以很努力的去试试。” 许白焰突然说道。 周述转过头,有些差异的看着这个孩子,事实上,在刚才他就可以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笑了笑,似乎这个叫许白焰的家伙总给人一种不讨喜的倔强,难道对于帮忙这件事,你也要倔强一下么。 “我知道可能性很低,但是我突然想帮帮忙,起码还有一个月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这一个月依然会过去,所以,还不如试试。”他说到“当然,你得付我工钱,反正你很有钱,不在乎我这一点,并且如果最后真的成功了我是说如果,那你得付的更多点” 他无比严肃的说着,在脑子里盘算着每一块钱,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 第五十五章 是天才,也是怪胎 天赋,就是那种即使你不那么用心去经营,即使你根本不去在乎,即使已经不被需要,即使被认为根本就不是天赋,但是它们依旧会顽固的附着在你得每一个细胞里,甚至你已经将其遗忘却也不会消失的玩意。 许白焰的手无比的稳健,这也许是整个旧城区最稳的一双手,它能够准确的在混乱不堪的电缆切口中,挑出那根没有被环绕上的导丝,也能够严丝合缝的将焊接板镶嵌进不足两厘米的狭窄通道内。 这些都是很不起眼,最边缘的错误,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因为这一切都会在机械最终成型后,用专门的后期维修工具将其一一梳理干净。 但是此刻,一个背着沉重的便携式机械臂的傻瓜正坐在从棚顶垂下来的悬挂吊索上,费力不讨好的去摆弄这些边边角角的碎料。 不知过了多久,许白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从自己身后的修理工具包里掏出了一本很厚的电路图解,伸手摆弄了一下头顶的探照灯,将其调节的没那么刺眼。 “k—15号电路接口之后是ipx118号传输线路。” 他叨咕着,然后踹了一脚身旁突起的悬浮装置,滑索随着反作用力,准确的划到了几米远的一个还没来得及封上的洞口前,许白焰解开了腰间的安带,肩头的机械臂抓着洞口的边缘,便将自己荡了进去。 这是在科赛曼公司的第二天,就像是许白焰说的那样,他以一个临时工的身份进入了工程部,没有经过任何人事部门的环节,而一些机械使用的权限,每扇门的通行卡,在周述的帮助下,几乎在当天就部安排妥当。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心意的去做这些本该在整个反应炉部完成后,才会梳理的后续环节。当然,这件事情本身就不简单,因为即使是有了科赛曼公司最详细,最完整的线路图和零件的组配方案,他依旧很难照葫芦画瓢的去修理一个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许白焰的理论知识不是那么好,这从他的第一次考试中就能看得出来,这倒不是说他对知识的理解能力有多差,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系统的学过。而他一直以来所凭借的,只不过是自己对机械的直觉,还有自己直接越过自动程序的另类维修手段。 而凭借着这些,却也足以在一些不大的修理工厂内立足了,因为大多数机械在他看过一遍之后,那些线路或者是零件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自己的脑子里,虽然他不知道那些玩意的工作原理,但是他知道,只要将那些东西摆放成某个样子,那么这台发动机就会运行起来。 所以,他才能在第二次考试时,遇到那么多没有见过的机械,仍然凭借自己的想象,就将其修复的七七八八。 可是,当他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民用产品,而是变成了一台巨大的反应炉的时候,许白焰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维修方法,并不能完脱离理论来运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他甚至在看到那些交错的电缆时,一时之间都想不到它的两头分别连接着什么。 现在他的手上,这是一本大功率离合机的图解样本,这是他现阶段还能够勉强理解的一套装置,而离合机在反应炉中,却只是一块很小的零件。 不过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此刻正值凌晨1点,这片库房里的所有人已经部下班了,的确,这个工程的时间很紧,但是毕竟只有27个人,而到达他们这个阶层的科研人员都知道,即使熬夜赶工,也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效率,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现在这里只有许白焰一个人,而这也是他现阶段想到的,最适合自己,也是最快速的方案。 在白天时,许白焰并不会参加这个工程,在那个时间段里,他在学习,就比如今天白天,他就坐在一个离反应炉很远很远的角落里,捧着一本大功率离合机的图解,一边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还有那些升起又下降的巨大零件,一边在自己的脑子里描绘着每一个安装环节所能产生的各种偏差。 而到了晚上,在所有人部回家之后,他则独自背上那个沉重的修理套组,爬上反应炉,将白天所想的各种可能性和现实一一对比,然后再进行维修。 他和周述说了,自己会很努力的去试试,那他就绝对会很努力,所以就这样,白天学习,晚上实践,一个往复,就是两天两夜。 在这两天里,许白焰没有睡觉,甚至没有去稍微休息一下,而他的身体似乎也十分顽强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疲惫,甚至是思维也越来越敏捷,他知道这份精神是源于身体里那股自己也没有搞明白的变化,但是同时,也很惊喜的发现,自己对机械的感知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敏锐一些,因为那些自己从未研究过的机械图纸,在悉心钻研之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对此最好的证明就是,他在两天里,便将大功率离合机的单体部分修复的完好无缺了。 这一切都让他十分满意,甚至在白天摄取知识,晚上得到验证的时候,许白焰都能产生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当时他还很自嘲的想到,自己难道是有些学霸的底子? 哦,对了,这两天倒也不是让他感觉高兴的事情,还有一件让他很不爽的是,科赛曼公司的员工食堂原来并不是总提供美味的合成食物而是每个星期只有一次。这样他原本的期待少少落空了一些。 几个小时后那个没有封上的缺口中,许白焰爬了出来,他轻轻的一跃,便无比稳当的落在了高空套索的椅子上。他回过头,一手抓着钢缆,肩头的机械臂将头顶的探照灯熄灭。 “看样子,明天这个缺口就能焊接上了。”他摸摸的想着,然后很开心的笑了笑,然后就这么凌空跃下了4米高的距离,安稳的落到地上。 “好像感觉有点困了,洗个澡今晚应该睡上一觉了吧” 。 第五十六章 撞到了 不论怎么说,旧城区实实在在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密集的建筑群,参差不齐的商业集聚地,巨楼下面的拥挤街道,还有几乎每天都下个没完的细雨。而且这一切都被困在一个足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的狭小空间里,若是有人高喊一声,不出几秒,这声音便可以越过大街,冲上近在咫尺的大厦,然后翻上密如蛛网的高架路与轻轨,最终淹没在更加混乱的嘈杂声中。 但很幸运的是,旧城区还有一个叫做“海都”的地方。 和普通的居住区不一样,这里是一处城市边缘的单独街道,没有巨型建筑上闪耀出的灯火,也更加没有那些像是怪物一样,给人以莫名压力的霓虹广告。这里很安静,在小区内部设有一些极其少见的绿化带,甚至还有一小片人工湖。 虽然和都会区或者是遥远临海地区的那些巨大庄园比起来差很多,但是也依然能在这个喧闹的环境中硬生生的分割出一片宁静清心的地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交通十分不便,但是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住在这里的人不管怎么说都会有辆车。 这是一间“海都”边缘的公寓,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很干净,淡黄色的墙面反射出带着暖色调的灯光,还带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叶子清香。 向小芳合上一本只有带着复古情怀的人才回去买的纸质书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她站起身来,推开小窗,不远处湖面上飘来一丝凉意,但不像雨后的泥泞街道,只是带着些清新的潮湿,沁的人鼻子一阵莫名的舒服。 她就这么站在窗子前,看着夜空,漂亮的眼睛望着远处那些拼了命撕破黑暗,来到眼前的星星点点,沉默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然后门便被推开了。 向小芳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那是吴姐。 “小姐,一个挺不幸的消息,都会区两所‘肉食供应商’的配额都满了,想要吃肉,最早也要等到下个月” 听到了吴姐的话,向小芳转过了身子,一脸的委屈“啊,怎么会这样” 吴姐没好气的坐到了沙发上“抱怨也没用,还不是因为你没钱。” 一说到钱,向小芳似乎更加委屈了起来,但是又不能反驳什么,只好晃荡着走回椅子上,将脑袋一垂,一副承认自己被打败了的样子。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我有钱,谁会知道,我只是个穷光蛋。”她小声叨咕着。 吴姐看了看对方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的确,自己家的小姐可以很有钱,但是没钱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个不到20岁的女孩看似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无比顽强的家伙,毕竟从几年前离开家门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是这个时代最叛逆的少女。 “你以前很少吃肉的,怎么突然又对肉这么上心。”吴姐问道。 向小芳耸了下肩膀“肉毕竟太贵了,钱总要省着点,而且之前我真的不觉得合成肉和真正的肉有什么区别” “所以呢?”吴姐接着问道,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回答。 但向小芳犹豫了一下,事实上,她那天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敲开了许白焰的家门。至于原因,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少年给自己带来一种一直在寻找的感觉。 总之,那天她进入了对方的家里,甚至不顾吴姐的强烈反对,就那么在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 然后,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对方做的所有食物。 其实她当时并不是感觉那些肉有多么的好吃,虽然自己很穷,但也是相对而言,如果隔三差五的想吃上点肉,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可为什么那天自己吃的那么的忘我,一不小心就吃光了,还有之后的那一次烤牛肉,嗞啦嗞啦的响声,还有扑鼻的香味 想到这,向小芳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可能食物好不好吃和人也有关。”她突然说道。 吴姐愣了一下,随后好像是惊恐万分的想到,难道自己家的小姐对那个没有礼貌的臭小子有意思? “就是如果坐在你对面的人吃的很香,那么你也会觉得很香”向小芳叨咕着,紧接着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听到这话后,吴姐好像是突然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吓死我了。” 旧城区的早晨是痛苦的,艰难的,让人死去活来的。因为不管是哪个时代,人总是很难脱离被窝束缚的。 连续工作了两天两夜的许白焰回到了家中,虽然感觉不到身体的劳累,但是一沾到枕头,便立刻进入了梦乡而等到再一睁开眼时,就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 科赛曼公司的某一条走廊上,许白焰匆匆的小跑着,路上碰到了两名工作人员,它很还不忘匆忙的打个招呼,但是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便彼此错开。 工程部,政府管理之下最大的民用生产部门,这里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某一本杂志上得封面,优秀的学者专家更是比比皆是,所以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习惯于了将心事放在自己所研究的事物之上,也就几乎没有什么寒喧,更加不会有什么人情味,就像是这个公司本身一样,处处散发着冰冷的味道。 虽然只在这里呆了很短的时间,但是许白焰已经完记住了所经过的复杂路线,取出电子门卡,穿过几道沉重的钢铁大门,又被淡蓝色的光线进行了几次身的扫描,最终,那间最底层的大型库房通道打开了,许白焰抓紧时间跑了进去。 虽然白天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关注着反应炉的组装进展,但是他依旧不想落下一丁点,因为很可能自己没有看到的那些操作环节,就会导致思维的断档。 突然,就在一个拐角。 “啊呀” 许白焰只听到一声惊叫,然后感觉到一副柔软的身躯撞击了自己的怀里,又迅速的被弹了出去。 。 第五十七章 再相遇 不论多么难以解释,但现在许白焰的身体已经渐渐的超出了看上去应该有的样子,力气,速度,都超于常人,再加上走路稍微快了一些,那个和他撞了个满怀的人直接被撞出半米多的距离,一屁股坐在地上,蹭着底板又滑出去老远,而手中的文件光屏数据盘也直接甩到半空中,飞散的到处都是。 许白焰傻眼了,站在原地愣了那么半秒,然后连忙跑过去试图扶起对方,由于在工程部,大多数人都穿着白大褂,所以许白焰一时之间也没看清对方的脸,只是在后怕着,万一这要是撞坏了某个学术界的领头人物,那自己岂不是罪该万死。 “你没事吧。”他慌慌张张的问了句废话,然后俯下身子,焦急的想伸把手,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 过了一会,对方似乎是才缓过神来,她用手撇开面前的头发,虽然没有大喊大骂,但是也绝对不是一副礼貌的语气“你这人怎么”她抬起头看向许白焰,刚想数落几句可是却突然一愣。 “是你?” “是你?” 男女间的再次相遇大多都是在安静的咖啡馆,雨后的轻轨车站,色彩斑斓的灯光中,或者是漫天的焰火之下,起码小说里大多是这样,毕竟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较的诗情画意。 但是也不排除有在公共厕所同时提着裤子出门,正好四目相对的情况,当然也可能是一个拐角就撞出了一个跟头,就比如此刻的许白焰。 “真是对不起。”许白焰说道,这已经是他说的第4遍了,他向来就不太会应付这种尴尬的场面,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一遍遍的道歉,同时卖力的撅着屁股,帮着对方去拾起满地的东西。 “别光顾着道歉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女孩问道。 许白焰很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个临时工。” 女孩皱起了眉头,黑框眼镜之下满是狐疑“临时工?” 许白焰的确是个临时工,但是在女孩眼里,这个说辞却没有任何的可信度,一个在招聘考试中闹出那么大动静的一个人,现在突然的出现在了这里,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一个‘临时工’就能解释的了的,因为她知道,能进到这扇门里的,都是工程部里的精英。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女孩大大咧咧的一耸肩,然后接过了许白焰递过来的整理好的文件夹。突然,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上次考试之后,我回去看了一下你的成绩,a-,虽然不如我的高,但是,还是恭喜你啦。” 许白焰微微呆了一下 那场考试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虽然当时他无比的气愤,但是过了这么久,他也渐渐的对其不那么在意了,事实上他知道,那个成绩只是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根本不会有其他的人再去回头关注那个成绩单,就算是回头再看,也不可能注意到名单的后面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竟然回去看了,还注意到了自己。 “你考了第一名,竟然还会回去看成绩啊。”许白焰笑着挠了挠脑袋。 “我当然不是看我的成绩,我是想看看你的”那女孩将所有的东西都抱在怀里,低下头看了看地面,确定没有落下什么“我知道你没有作弊,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很随意的说道,眼睛还在地板上来回的巡查着,似乎跟本就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可是,往往就是这样,你的随便一句话,落在另一个人的心里,却能激起不小的波澜。许白焰觉得自己的心扑通了一下。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但是这感觉很不错,就好像是自己努力写了很久的文章,终于有人看了哪怕只是一个人。 “谢谢。”他说道,真心诚意的,其实他想多说点,但是却木讷的不知如何表达。 “不用谢,下午我有个电阻的数据要比对,你如果没事,就来帮帮忙。”女孩笑着说“如果你真的是个临时工的话。” 许白焰没怎么太犹豫,虽然他很喜欢在远处的角落看着反应炉的整体进程,但是既然自己是临时工,那么帮帮忙也是自己份内的是,而且撞了这么一下,人家只是让你去帮帮忙,这怎么可能拒绝。最重要的是,许白焰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一直在远处看看,就将这个工程搞定,早晚都要加入这个反应炉工程之中的,而这似乎正好是一个机会,毕竟又一个认识的人总要比一头扎进一群陌生人之中要好得多。 “好。”他简短的答应道,然后看着对方那黑框的眼镜,一副大大咧咧的笑容“呃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赵瀚微”女孩笑着回答,然后便摆了摆手“下午,别晚了。” 许白焰看着那小跑着远离自己的背影“赵—汉—威?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男人的名字?” 只要一沉浸在关于机械的知识里,许白焰就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快,对于“内部电流分导装置”的研究刚刚冒出点苗头,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工程部的员工餐大多数都是由自动的配送渠道运送下来的,毕竟如果你让一群完沉迷在自己鼓捣那些玩意里的狂热技术分子按时按点的去吃饭,那几乎比让孩子半夜不哭还费劲,而这群人里,不管饿死了哪个,对于科技圈子都是一个损失。今天是周二,也就是每周后勤食堂发送合成食物的日子,许白焰端着一盒子被压成各种颜色方块的食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翻着书,虽然不如真正的食材吃着过瘾,但是起码味道还是很真实的。 其实知识是一个越学越快的过程,只要前面的各种理论通达了,那么之后融合在一起是,就会很容易,许白焰在搞定了一些基础方面的问题后,现在看着这部‘电流分导装置’的图解,觉得比之前顺畅了不少,就这么吃着,看着,转眼就到了下午。 那座巨大的正方体的外壳已经基本搭建完成,内部的支架也在两天之内便部的镶嵌完毕,可前方本应该覆盖着白色复合材料的护板依旧敞开着,将内部复杂的结构袒露在空气之中,向里望去,密集的钢铁如同某种恶龙的巨口一般。 走在临时搭建的钢制网桥上,头顶划过巨大的自动机械臂,脚下几只直径半米的探头缓慢而精确地移动着。伴随着低沉的机械旋转声,电极被拔出,电焊声此起彼伏,无数的临时装置被取下,替换成刚刚从流水线上运送过来的崭新零件,一切都有条不絮的进行着,沉默,缓慢,到处都透露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肃穆感。 即使已经围着这座几层楼高的反应炉上下攀爬了几天,但是每次来到近处,许白焰都能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惊心动魄”。同时,也不得不再次感叹道,这一切,竟然只是出自那27个人的手里。 周述说过,这个工程的人虽然少,但都是他从各个团队里挖出来的精英人物。事实上,如果不是周述,可能很少有人敢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更加没人敢试图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去完成一个如此巨大的反应炉。 天才总是骄傲的,虽然他们并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股子里却都差不多,就比如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少年,但是却只是抛去一些莫名其妙的眼神,而始终没有一个人过来问问他到底是谁。不过好在这里虽然很大,但人终究不多,所以许白焰并没有去打扰那些手拿光屏的天才们,便在一处离自己不太远的天桥上,看到了赵瀚微。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天才,那么赵瀚微自然也是,同时也是这27个人里资历最小的一个,她甚至是前脚刚从招聘考试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被招收进入公司,后脚就被周述给抢了过来。 此刻,她正沉浸在对面前操作台的校准之中,淡黄色的头发随意的卷在脑后,身上披上了白大褂,让她看起来比平时多了点知性的美。而她的旁边,站了一名个子很高的男人,年纪看起来也不会超过30岁,皮肤很白,配上金丝边框的眼镜显得安静儒雅,只不过头发梳理得过于的整齐,和一旁随意卷起长发的赵瀚微站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太搭配。 “117层—正,118层—正。119层—正”赵瀚微快速的查阅着面前的操作台,口中不断的说出一个又一个词汇,而一旁的男子也快速的将这些数据输入进了手中的光屏里。 他们口中说的,其实是各种机械线路简化过来的代称,毕竟那么多复杂的名词,如果每一个都用称说出来,那会浪费很多的时间,所以,工程部内部交流基本都会用诸如此类别人听不懂的术语而此刻,赵瀚微和身旁男子正在记录的,恰恰就是这几天晚上许白焰梳理好的破损线路。 原来,在许白焰尝试着去修理大功率离合机的第二天,这里就有人发现了一些小的异常,那就是自己负责的操作似乎更加的顺畅了,光屏里收集的数据也被简化了一些,就像是一条跑道上,有个人将那些扎脚的石块都踢了出去,所以跑起来更加的舒服了些。 “你看,昨晚上110层往后的所有通道又部畅通了”赵瀚微疑惑的说道。 一旁的帅气男子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很纳闷,但是事实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又让他不得不信“估计‘头’从哪里偷偷的找了个后期团队过来,帮着咱们加快了进程。” “可是那怎么可能在还没有完工前就开始后期处理,他们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也许,那是个很强的团队,说不定里面还有几个厉害的怪胎,不然他们为什么不露面,总是等咱们修工了再开始干活。” 听到这,赵瀚微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人家帮咱们,你还说怪胎?” 帅气男子一时间有些尴尬,然后很有风度的笑了笑“哈哈,说的也对,还好他们没有听到。” 正说着,就在金属网桥的末端,传来几下鞋踩在梯子上得碰撞声然后,二人便看到一个头发很短的少年爬了上来,然后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朝这边笑了笑。 “嗨,说好的,我来帮忙了” 。 第五十八章 这条数据......不太好看 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不管怎么样,能来帮忙,总是会受到欢迎的。 虽然这个帮忙的人的工作效率稍稍低了点。 “rl21号接口的偏转角度!”程一依的声音从许白焰下方响起。 “稍等呃左偏21度!”许白焰喊道。 “rl22!” “rl23!” “一直到rl40号,一会一起给我。” “” “再把结晶传输管的长度扫描一下!” 连续十几条命令一股脑的交代了过来,许白焰立刻将每一条都牢牢记在心里,同时也感叹了一下,这些工程天才们干起活来,果真是雷厉风行,那些自己测量完的数据到了他们的手里,几乎一秒钟就能够得出最终的比对结果。 此刻,许白焰正站在程一依上方一层的悬吊台上,他的手里拿着光学扫描仪,十分专注的调整着光屏上得各项指标,以便将面前整条管道中的各种零件数据部记录下来。 至于他的效率嘛的确是慢了一些。 因为他之前几乎就没用过“光学扫描仪”这个东西,他对于一切零件的角度,长度啊,这些硬性数据的理解,还保持在直接用眼睛看!看完直接上手拧!的层面上。所以操作起那些辅助工具来,他多少都显得有些生疏。 至于那位帅气男子,他此刻依然站在程一依身旁,听着头顶时不时传下来的一些数据,很安静的将其输入光屏,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得出稍稍的有些不耐烦。 这名帅气男子叫孔崎峰,名字虽然略显老成,但是在程一依被招进来之前,他一直都是工程部最年轻的天才工程师。 虽然贫民之中也有天才,但是不论从哪种角度来讲,天才都更加倾向于降生在一些同样以天才组成的家庭之中。孔崎峰也是其中之一,他的的母亲在电子信息圈子里本身就有着极高的名望,父亲听说是城区里的某个政界人物,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总之他就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从小就沐浴在羡慕和赞美之中。 当然,羡慕是因为他真的值得羡慕,赞美也是他有着值得赞美的实力,大家所想的‘富家子弟大多不学无术’的桥段在这里并不常见,在这个时代,阶级的分化已经十分明显,既然财富掌握在一些人手中,那么知识和智慧必然也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自然就会受到比其他人更加良好的教育,也拥有更多的资本。 对,这个时代就是充满着那些起跑线比你高,资源比你多,比你有钱,而且还比你更加努力的人。 而孔崎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他在拥有了以上的所有之外,还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许白焰的数据测量的着实不快,所以,在这之余,孔崎峰又开始了其他的工作5分钟后,他又独自忙完了手头上的一些其他零件的校准,可是,许白焰的测量值迟迟还没有完成。 “一依,这个人你认识?”他像是闲聊一样的说道。 “嗯。”程一依回答道。 孔崎峰犹豫了一下“这个人效率好像有点慢。” “还好啊,总之比只有咱们俩个人的时候效率高就好了。”程一依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光屏“而且你没发现他的测量都很准确么,所有的数值都是一个准确的数字,而不是一个范围,这样输入起来好舒服。”说着,她还扭过头,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就好像是再说你看,我找的人,很厉害吧。 “可是还是太慢了点。”孔崎峰还以一个微笑“不如,咱们先去忙别的,等他部测量完,咱们再一起录入。” 这确实是一个好的建议,然而程一依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去吧,我感觉和他配合挺好的。” 孔崎峰沉默了一小会,很有风度的淡淡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去忙。”磁性的声音再配合上那副金边眼镜,看起来的确极有魅力,说完,便离开了。 线路管道很深,所以越往内部的测量越慢,等到许白焰将所有的任务部完成,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结晶传输管长944026毫米,接头处链接偏转122度。”他喊道,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抓着吊索的边缘,很随意的就跳到了下方两米的金属网桥上。 “喂,小心点!” 许白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就发现,那位帅气的男子已经走了,自然是想到了原因“呃我的效率是不是有点慢。” 程一依很直接的点点头“是慢了点,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数据收集都是专业人士干的,所以你肯定还赶不上。”说完,她又突然笑着拍了一下对方“不过你的数据应该是最准的。” 许白焰看着对方那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有那么一撮很不听话的挂在额头上,笑了笑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木讷。 “好了,配合的不错。”程一依说道,然后将手中光屏扔给许白焰“我去冲杯咖啡,你要糖么?” 许白焰心想,反正也只不过是带着提神功能的速溶粉末,便很随意的点了点头“都行。” 精英。 这个词在科赛曼公司里,似乎比在其他地方有着更加坚实的分量,程一依走后,许白焰翻了翻手上的光屏,不由得感叹,她竟然在这段时间里,就已经将所有的数据部换算成了操作指令,并且输入进了自动系统之中。而接下来,那些巨大的仪器便可以很快的遵从指令,将无数的零件装填进这个几米高的反应炉中。这种效率,肯定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看着脚下已经开始准备运作的大型运输带,许白焰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双手,始终是比不过机械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在光屏的中间,有一处没有被输入进程序的数据,这段数据非常复杂,公式极其繁琐,所以即使是程一依,依旧没有在短时间内将其完成。 许白焰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一片碧绿之中,却有这么一个猩红的长条文字,总是很别扭。 “嗯155号线路的近端”他念叨着,然后抬起头,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忆着155号电路的方向他爬下了一层梯子,又转过了一个直角弯,很快,便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处开放着的小型缺口。 许白焰走了过去随即发现,原来这是一块外周芯片的插槽,上面足足有40多个插口,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块钢铁的蜂窝。 许白焰扣开了缺口旁边的保险盒,然后在厚实的三层缓冲泡沫中,拿出了一块芯片为了不把它们弄混,芯片总是放在插槽旁边的。 整整40多个光纤导丝,每一根导丝都是用玻璃晶体制成的,这种设计能极大的加快数据的传输,但是同时,也让导丝极为的脆弱,几乎稍稍的碰撞,就可能碎裂。 也正因为这样,这道自动程序的运算才那么繁琐,毕竟每一个角度,每一毫米的距离,都必须无比的精细。 许白焰看了看手中的芯片,又看了看面前的40多个密集入针孔的插口,心里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他只是觉得,程一依那么漂亮的数据中,出来这么一个不搭调的颜色,有些不太好看。 于是,他捏着芯片的边缘,对准了前方,很随意的便怼了过去丝毫就没想过,只要偏差那么一点点,只要这脆弱的导丝其中的任何一根,接触到那坚硬的钢铁,就可能碎成一堆无用的废料。 然而,他的手太稳了,实在是太稳了,就像是那些屹立千万年的山岳,不论飓风骤雨,电闪雷击,都不可能让它哪怕颤抖一下。 而这些,在许白焰的眼里,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所以那些脆弱的导丝就这样快速的,安静的,轻描淡写的,但又无比震撼的插进了那细如发丝的插口中,没有一丁点偏移,更加不可能碰到任何的东西。 不远处,台阶上传来了几下脚步声,程一依端着两倍咖啡走了上来。 然后,她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那个男人,在试图用手将那块结晶芯片插进插槽中 程一依的脑子嗡的一下,她知道那块芯片是多么的重要,生产出来是多么的费时费力,一瞬间,她傻眼了,脑子一片空白,双手一松,两杯咖啡直接坠落到地上,四处飞溅。 许白焰听到了这个声音,身子一愣,然后转过头,看到了满脸惊恐的程一依,他有些疑惑,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咖啡,觉得有些心疼 但是他的手依旧拿着芯片往里推着。 “怎么了?”许白焰问道。 紧接着,只听“咔”的一声,芯片无比完美的嵌入了插槽中。 。 第五十九章 山中不知岁月 “怎么了?” 可能也只有许白焰这种怪胎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用手去安装一块结晶芯片,这是疯子才会去做的事情,因为只要一个最微小的颤抖,这块芯片很可能就直接报废掉,而接下来的操作也没办法继续进行,甚至会出现整个团队的人部都在等着这块芯片的重新生产出来的尴尬情况这种延误,在如此紧张的工程之下,几乎是致命的! 但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行为,在许白焰的眼里却只是一件无比平常的小事,毕竟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他是来帮忙的,而帮忙,自然要心意,所以在看到了光屏上所有的数据部都比对成功了,只有这块芯片还处在“未完成”的阶段,他就自然而然的就想去将这最后一步搞定,于是他就那么做了,都说了,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小到他根本就没在意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几个小时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在平时,基本除了那些沉浸在工作中无法自拔的家伙,其余的人都已经回家了,但是今天公司提供了合成食物,所以员工食堂的人并不算是太少。 程一依端着一份员工餐坐到了许白焰的对面“今天下午,你真是疯了!” 她再次埋怨道,事实上,这几个小时她一直都在反复唠叨着。 许白焰笑了笑“好啦,不是没出问题么。” 这一说,程一依似乎更生气了“还好没出问题,不然你一准被踢出公司,你知道周教授对这个工程多么在意吗?如果你耽误了这个工程,他肯定会杀了你!”她嚷嚷着,即使是现在想起许白焰徒手安装芯片的场景,她依旧心里一阵慌张的是啊,他怎么就敢那么做,而且,还那么的轻松自然的,当时他甚至还转过头看向自己,就好像根本不需要去注意自己手上的工作一样。 一时间,程一依都觉得,安装芯片似乎就真的是那么一件很随意的事情一样,就好像把牙刷塞进嘴里 “你是怎么办到的?”她不住的问道,虽然下午她已经问过无数遍了。 “我就是插啊。”许白焰回答道,同样的答案他也说过了很多遍,而且他的确就是插了进去而已“可能就像你说的,我很厉害。” 程一依看着对方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恨不得将面前的餐盘扣在他脸上,要知道,如果是另一个人看到他敢这么做,说不定就上去揍他了。可是很讨厌的是,许白焰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是那么的真诚,一时间,程一依甚至怀疑,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就是周述请来的后期团队里的一员。 可是又一想,周教授那么在意这个工程,怎么可能请这样一个胡来的团队。紧接着,又想到许白焰挂着的那个临时工的身份牌子,还有连‘数据比对’都跟不上速度,而且考试成绩还不如自己高,她就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这个荒唐的想法踢出了自己的脑袋。 “不管怎么样,这种蠢事你以后绝对不能再做了!”她很认真的说道。 许白焰满是歉意的点点头,的确,如果当时出现一些别的状况,比如脚下的网桥晃动了一下,那自己可能真的会将那块芯片弄碎,所以他无比真诚的说了句“好!” 程一依看着许白焰的那一排看起来很舒服的整齐牙齿,估计也是数训斥够了,这才叹了口气,开始吃起饭来,而许白焰看她终于放过了自己来,也赶紧低下头,认真的对付自己面前那整整三人份的合成食物来。 二人就这么认真的吃着,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孔崎峰走了过来。 “一依,一会东城剧院有一场电影,一起去么?”他笑着说道,同时也对许白焰很礼貌的点了下头。 程一依嘴里塞着食物,也没看孔崎峰“不了,今天太累,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孔崎峰继续说道,不得不说,他的笑容真的很有风度。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程一依依旧含含糊糊的说着,然后抬起头,因为嘴里塞着食物,所以只能冲着对方抿嘴笑了笑。 孔崎峰点点头,他从小一直受到良好教育,不论是知识还是与人相处的礼节“好,那路上小心。”他说道,声音很有磁性,并且微妙的透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之后仍然很礼貌的向许白焰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可虽然很礼貌,但是除了这些,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和许白焰说过一句话,甚至多看他一眼。 “他喜欢你。”待到孔崎峰离开员工餐厅后,许白焰便很直接的说道。 没想到,程一依丝毫不惊讶的点了点头“是啊,我知道,不过我不太喜欢他。虽然他脾气很好,人也温柔欧,长得也不错,脑袋也不赖” 许白焰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呃我觉得如果真的这样,那不喜欢他就是你的问题了。” “太优秀了,不实在。”程一依咽下一口食物,大大咧咧的说道“再说了,我还年轻,着什么急。” 许白焰很无奈的耸了耸肩,觉得这个女孩的性格和名字真是一点都不相配,紧接着他又突然发现,自己和对方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就开始讨论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 于是,他低下头,将一块肉色的合成食物塞进嘴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合成食物的口感很软,用舌头就能压碎,虽然不如真正的肉有嚼劲,但是味道还不错所以许白焰很满意,他一口口的吃着,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下午程一依数落自己时的那股子老派作风,就像是一些街头工厂里,工头数落自己手下的学徒一样,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傻乐什么呢?”程一依看着许白焰吃着吃着就乐了,莫名其妙的问道。 “没什么。”许白焰抬起头,视线扫过了对方额头上那一束不听话的头发 “今天的员工餐味道不错。”他笑着说。 山中不知岁月,地下也一样,自从那天后,许白焰的作息时间就又产生了变化,他的白天依旧捧着书本,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那27个天才般的人物将一台巨型反应炉逐步搭建起来。下午,他就履行自己临时工的职责,加入工程之中,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许是许白焰天生就有一种很实在的气质,也许他那不帅气,但是却很舒服的笑容总给人真诚亲近的感觉。所以那些刚开始对许白焰不闻不问的工程师们,渐渐地也接受了这个小子总在自己身边穿行。他们开始让他帮一些忙,做一些事,很快,所有人似乎都习惯了自己的团度里,有这么一个不那么天才,但是学东西很快,做事很利索,配合起来很舒服的临时工。当然,他们也很乐于去解答许白焰提出的各种问题。 在这种环境下,许白焰对于机械工程的学习进度,以一个让人惊讶的速度成长着,从刚开始的一些基础知识,到现在甚至能提出一些让那些老学究们都暗暗称赞的观点。 至于到了晚上,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许白焰更是展现出了比之前更加咋舌的操作天赋,实践肯定不单单只是实践,再结合了一定的理论基础上,他的后期处理更加的顺畅,也更加的有条理,有时候,他甚至能在完成细节维修的同时,将接下来的一些需要用到的线路事先安装上,以便更加方便接下来的工程执行。 这样的工作默契,让这间库房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于是,大家在感叹那个后期团队的贴心和强大的同时,也更加的用心于自己的主体修建,甚至隐隐的出现了一种“前期团队”和“后期团队”要一决高下的有趣氛围。 当然,即使是这样,这群人里面也依然没有谁会在大半夜的不回家,想躲在库房里,看看这个后期团队到底是那家公司的精英。这是一种对自己能力的骄傲,也是对对方的尊重,毕竟既然你们不愿意露面,那肯定是有你们的原因,机械工程的这个圈子里,学术,派别,人际,金钱,乃至各个公司之间的利益实在是太过于交错复杂,如果没有必要,谁都不愿意去破坏一些已经很明显的规则。 就这样不知不觉,很长的时间过去了 。 第六十章 醉酒,与男人间的话 青春的躁动,年岁的压力,街上的细雨,或者只是排遣寂静夜里的孤独,总之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在这午夜,来到这间酒吧,垂目着那些白花花的大腿,迷醉进疯魔的灯光,发泄着积压已久的郁闷,释放着纠结懵懂的年少青春,这份原始的快感像是巨大的磁极一样吸引着他们,乐此不疲,难舍此地。 许白焰安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手中拿着一杯绝对不便宜,但是却喝不出什么味道的酒。 他是一个习惯于安静的人,在贫民区的时候,也没有来过酒吧这种地方,所以听着这奏感不停变幻的迷离音乐,看着舞池中央足以以假乱真的投影舞娘,他并没有感觉到那份应该有的轻松躁动,反而有些吵闹。 可是今天,整个工程里的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许白焰也盛情难却,只好跟了过来。 毕竟今天的确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巨型反应炉的工程终于赶上了既定的计划,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即使用普通的速度,也能在规定时间内将其完成。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奇迹,所以周述很洒脱的为所有员工都放了一天假,并且请所有人都来这里随意畅饮狂欢。经过半个多月的紧张工作,即使是天才,也肯定会满身的压力,这场狂欢无疑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再加上工程进度足够的振奋人心,于是,就算是那些40多岁的谢顶工程师们也兴奋的扎进灯光中,跟着年轻人一起摇摆起来。所有人都很兴奋,唯一有点遗憾的是,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后期团队依旧没有出现 喧闹中,周述捏着一罐啤酒,走进了许白焰所在的卡台,坐在了他身边。 “怎么不去玩?”他晃悠着手里的酒瓶问道。 “有些吵不太习惯。”许白焰回答,然后感觉自己的这句话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述看着不远处迷乱的灯光“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发现你很奇怪,就好像脱离了这个时代一样。不论是脾气,还是行为,当然,也包括你那个已经淘汰了快一个世纪的操作方式。”他说着“但是我依然得谢谢你,这个工程没有你绝对不可能完成其实即使是现在,我还是像在做梦一样。” 许白焰依旧笑着,帮助一个人,也得到了真心实意的感谢,不论是谁都很会开心,但是他却不太习惯别人对他的夸奖,所以有些尴尬的打断了周述的絮叨“我又不是白干,你总要付工钱的,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可以多给点哦,对了,等到完工后的推荐信上也可以多写一些好话,毕竟我也很努力,这很合理。” 周述听到许白焰的话“哈哈,你真是个怪人。” 许白焰也点了点头,他当然承认这一点,便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他是个不太会聊天的人,所以在沉默了一小会后,他将话题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我一直有个问题。”他问。 而周述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他会问一样“我为什么要做这台反应炉是吧。” 许白焰微微一愣“是啊,你说过,这个工程是你的梦想,但是一个反应炉,以你的能力,早晚会做出来,就算是非要急着用,你也总有办法很快搞到一个完成品” 周述没有回答,他低下头,习惯性的摆弄着手里的酒罐,将其揉捏的咔咔直响。 “我不能告诉你。”他突然说。 “哦。”许白焰很轻快的就回答道。 每个人心里总有些不愿意与人分享的东西,自己有,那么周述也肯定有,他既然不想说,那自己当然就不会再问。 听到许白焰这个无比简单的回应,周述不由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按照你那个倔脾气,肯定会追根问底的你难道不怕我是打感情牌,将你骗来帮忙的?” “当然不怕,那天你隔着窗子看反应炉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那样的目光,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许白焰若无其事的说着,然后将手里的酒喝光,吧唧吧唧嘴,觉得,这酒真是没什么味道。 周述手上的动作停下了,那酒罐的咔咔声戛然而止,随即,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过了大概两秒钟“其实梦想的代价是很大的。”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很轻,很淡,在混乱的酒吧里,根本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所以,许白焰没有听到更加没有看到周述那微红的双眼里,透出的一瞬没落和无奈。 就在这时。 “嗨,你怎么藏在”卡台外,程一依突然的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呆呆的许白焰,刚想说些什么,然后又看到了一旁的周述,似乎是有点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会坐在一起,不过现在她那个喝的迷迷糊糊的脑袋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周教授也在啊。” 周述立刻恢复了平时那副酒鬼气质“啊,我随便坐坐,你们年轻人去玩,我再去拿些酒。”他摆了摆手,便走出了卡台。 音乐不停的轰响着,那些炫目的镭射灯和昏暗中晃动的人群矛盾的结合在了一起。空气中遍布着令人薰醉的酒香,许白焰终究还是没有跟随程一依的邀请,钻进远处那人头攒动的舞池。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适合那种消遣,他也不会跳舞。 所以,这个角落的卡台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许白焰一杯一杯的喝着面前的酒,渐渐的,他发现这种酒真的是很阴险,喝起来明明没什么味道,但是却让人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迷幻的状态。 许白焰喝醉了。 记得上一次喝醉还是和离渊在一起的时候,那杯几乎要让自己哭出来的酒。现在回想起来,那致命的灼烧感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起码比这种像是凉水一样的酒强上一些,起码还知道自己喝的是酒,起码不会莫名其妙的就醉了用那个老不死的话说,起码那样真实。 一束光射进了卡台里,晃了一下许白焰的眼睛,又调皮的逃走,他感觉到周围的声音清静了一些,或者说,自己的醉意更浓了一些。 人醉了,第一个涌上来的情绪一般都是孤独许白焰迷离着眼镜,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个夜晚 事实上,他一直想搞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离渊是一个通缉犯?或者是很危险的人物,不然为什么会有士兵冲进来将他杀死?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自从那一声巨响后,一切都消失了,许白焰只知道自己很侥幸的活了下来或者说,是自己太过于渺小,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自己。 一想到这里,那股失落便更加的汹涌,他曾经在很多个夜里倔强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去查清楚这件事,但是同时又无奈的发现,这件事必然于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自己则连从哪里查起都不知道。 他想也许有一天,自己会有能力去再次翻起这件事情,也许自己会为电视上“未发现幸存者”这句话讨回一个公道,也许有一天,他会抓着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脑袋上,直到他求饶,直到他哭,直到他发不出声音,直到打死他。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你不常来这种地方吧。”突然,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身旁传来,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许白焰转过头,看到了走进来的孔崎峰,他端着一个玻璃杯子,即使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下,依然风度翩翩。 “你怎么知道?”许白焰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面前的这种酒是度数最高的酒之一一般人喝一杯就倒了,而你竟然像是果汁一样的往嘴里倒。”孔崎峰回答道,然后摇了摇头“更加厉害的是,你竟然现在还没倒下。” 许白焰看着那没什么味道的酒,感受着越来越昏沉的脑袋,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这我还真的没想到,因为这酒没什么味道。” 孔崎峰没有接应这句话,他安静的坐了下来,但是仍然和许白焰保持着两个身位的距离“我在追程一依。” 他直接就这么没有任何铺垫的说了出来。 许白焰看着对方,有些疑惑,他当然早就看出了这件事,但是他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 “我觉得,程一依对你有好感。”孔崎峰望向许白焰,继续说道。 许白焰微微一愣,突然觉得,都说恋爱中的女人脑子不灵光,难道男人也是?于是他笑着摆了摆手“不会的她说了,自己根本连恋爱的念头都没有。”刚说完,就察觉到在对方面前说这句话有些不太对劲,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便很尴尬的闭上了嘴。 孔崎峰听到对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但又立刻恢复了过来,他当然知道程一依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听到却还是怪怪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总要争取的。” 他很严肃的说,孔崎峰从来就不是一个花花公子类型的人,所以对于程一依的事情,他十分的在意。而他现在来到许白焰身边,当然也不是为了争夺一个女人而提出警告或者威胁之类的,那样的狗血桥段几个世纪前的电视剧都不再用了,他只是来确定一下对方的态度而已,即使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他采取的做法也肯定是公平的竞争。 于是,他张开口,想再说点什么。 可也就是在这时,许白焰却摆了摆手。 “那么希望你能成功。”他说道,尽量的表现出一些真诚,并且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卡台。 他真的是喝醉了,那个没什味道的酒开始疯狂的肆虐着他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混沌,不然刚刚也不会将程一依的话说出来,事实上,刚才孔崎峰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也没有太听清楚。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本来自己也只是一个临时工,过一段时间,就会与这群天才们永远断了交集,而在这之前,若是自己迷迷糊糊的破坏一段美好的恋爱,那样岂不是成了小说中常说的“爱情的罪人”。 一想到这样,许白焰便苦笑的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扶着断断续续的墙壁,向酒吧的出口走去。 卡台内,孔崎峰看着许白焰离开的方向,眉角再次皱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安静的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吩咐。 孔崎峰看着进来的壮汉,思考了一会。 “你去叫住那个人,别弄伤了,我只是想和他说些话” 。 第六十一章 夜风中的一个照面 推开酒吧的门,四周的喧闹突然安静了下来,许白焰感觉自己猛地跌倒了另一个世界。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似乎能感受到手掌上炙热的温度。他平生很少喝醉,并且也没觉得酒是多么好喝的东西,所以这一次醉酒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朦胧和欣快。 隐约间,他了解了为什么那些人过中年的大叔们总是背着家里的母老虎偷偷跑去喝酒因为,心里有些事情压着的时候,醉了,就舒坦了。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反应,但是他现在就很舒坦。舒坦到夜里的风吹在脸上,都不那么阴冷,而是淡淡的清爽。 所以许白焰决定走一走,几个街区外,就是科赛曼公司的大楼,自己可以走过去,这样能省一些车钱,然后到员工休息室洗个澡,说不定还能蹭到一份后勤部给值班人员准备的宵夜,如果困了,便直接在休息室睡下。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更加舒坦了些,于是连兜帽都没有扣上,就这么红着脸,走进了微凉的夜风之中。 可是刚刚走过一个街角,一个人便悄无声息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许白焰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面墙,还有视线正中央那粒泛着银光的西装扣子,反映了半秒钟,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于是他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子正低头淡淡的俯视着自己。两腮很宽,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像是一块梯形的铁砣。 许白焰晕晕乎乎的,就这样四目对视,然后发现对方似乎是没有让开的意思。 “呃有事?”他疑惑的问道。 这名壮汉安静的上下打量着对方,他的眼睛很小,再配上这一副强壮的身躯,自然而然的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我家少爷想请你聊聊。”他沉声说道,话倒是很有礼貌,但是语气中则是绝对的不容拒绝。 “少爷?”许白焰自言自语般的重复到,然后便想到了孔崎峰。他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些富家子弟们果然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身边都有个保镖一样的人物。 “我不想去。麻烦你和孔崎峰说一下,而且我很可能过些天就要离开公司了。”他说到,因为他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自己不想介入这些天才或者是有身份的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毕竟彼此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还害怕对方的误会,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即将离开。 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现在跟这位保镖过去,以自己此刻的这个神智,那也绝对是越说越乱的结果。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清楚的回答,听到对方的耳朵里,确是另一番味道。 事实上有时就是这样,不论话说的多么清楚,多么有道理,都是没用的,因为那不是对方想听的。 不想去?这是不行的因为有人让你去,你便必须得去。这位保镖就是来干这个的。而且他也知道,对方只是一个小角色他家的少爷有风度,可不代表他自己也有风度。 所以,这位壮汉冷漠着脸,很有力的伸出一只手,带出了一阵风声,厚实的手掌指向了许白焰身后,同时,也拦住了他前进的去路。 “请!” 他厉声说道。 许白焰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些保镖果然像是传说中一样的难缠,但是他并不想和对方争辩什么,现在他的脑子很乱,很晕,即使在这凉爽的夜风中也没能醒过来,所以他得赶紧回去,这要是醉倒在街上,那可就太让人笑话了。 想到这,许白焰迷迷糊糊的挥了挥手,便从另一边绕过了对方那墙一般壮硕的身体。 可就在下一秒,这名保镖一直垂在身旁的另一只手便抓了上来 许白焰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所以,这名保镖并没有多么用力,他只是快速的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以便让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子乖乖的跟自己回去但是即使这样,自己的手劲也绝对不是一个整天沉浸在机械科研里的人能够承受的, 然而,他所等待的惊呼并没有出现,许白焰缓缓的转过头,用那双朦胧醉意的眼睛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肩头的大手。 “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他皱起了眉头想到,同时也已经分不清自己有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声来。 保镖的眼睛瞬间睁大,又猛地眯成了一道缝隙,他明显感觉到了这名少年身体的异样,下意识的五指成钩,用上了劲力可紧接着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法掐进对方的筋肉里。 许白焰迷醉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已经让对方震惊到了何种地步,他只是感觉到肩头的疼痛,一股子酒气冲上脑袋,有些愤怒的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同时肩头一沉,就这样瞬间就甩开了对方的手。 这位保镖在孔家干了近十年,自然有他卓越的实力,哪成想自己的手竟然就这样被挣脱,电光火石之间,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双脚一错,双臂如同夹着两块门板,劈头盖脸的就朝着许白焰的脑袋砸了下来。 夜里的风好像冷了一些,一辆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许白焰朦朦胧胧的注释着前方在这越加深沉的醉意之中,他却突然的专注了起来。 身体里,荡漾出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风。 他仰起头,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汉子五指张开,也看到了对方那布满掌心的厚厚老茧,这一刻,许白焰真切的感觉到了一股子酒后的燥热怒火。 “真烦人!” 随着这句话,他的脚猛地跺在地面上,不退反进,一个栖身,顶进了对方的怀中,瘦弱的身躯明显如羊入虎口,但却硬生生的砸出了一抹倔强壮烈的气息,继而沉肩,突肘,腰腹间的肌肉跟着那浓烈的酒劲拧出一股子最简单直接的蛮力。 “崆”的一声。 在这夜风里,却宛如山间清晨的钟鸣。 。 第六十二章 酒后打一架......很合理 这名保镖狭窄的眼间寒光乍现,他没想到面前的小小修理工竟然如此的牲性,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如同是迎着一头愤怒的公牛,整个胸腔都被撞的几欲塌陷,随后,这股子力量竟由着胸膛炸散到了身,直震得自己脑袋都开始轰鸣。 这一个沉肩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太壮烈,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常年的战斗经验并没有让他失了分寸,一瞬间,他身的肌肉猛绷紧,双脚一前一后死死的踩住地面,牙关紧咬,突出的肌肉让他的腮帮子更加的宽大。 只听“嗞噶——”一声尖锐的长鸣。 保镖的鞋底犁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壮硕的身体向前倾斜着,却向后滑行出老远但是终究没有倒飞出去。 “呵。” 一声轻笑,保镖那肌肉咎结的脸上,露出一道阴狠的笑容,就在那冲击力被自己的双腿卸掉的下一秒,他便再次凶猛的反冲向了不远处的许白焰,双手也化掌为拳,如同两只杠铃一般,抡向对方。 就像是刚才说的真讨厌。 看到这一幕后,许白焰那酒后的燥火便更盛了。 喝酒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那么喝完酒再打一架,会不会更加的爽快,于是许白焰嘴里骂了句什么迎着那呼啸而来的大锤,擎起了双臂 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在这夜里没有引起任何车辆的驻足。许白焰之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真正的铁锤砸中,双臂间的骨骼传来了一道极其恐怖的冲击,砸的自己几乎要直接趴在地上,但是这一刻,他的双脚依然倔强的没有弯曲一丝一毫,腰腹间的肌肉嘶鸣着,挤压着,竟然就这么生硬的将这股力量完吃下,挺了过来。 “爽” 的确,许白焰打过几次架,但是那都是在被动的情况下,即使是之后被那个小混混拷起来,可也几乎都是自己在单方面的殴打对方至于那个跟在阿明身旁的男子,自己则在一瞬间就败下了阵来。 所以,许白焰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一个人打上过一架。但是在今夜,他好像是借着这股子酒劲,第一次的感觉到了,打架也是件很“爽”的事情。那呼啸的风,那碰撞的闷响,还有自己肌肉间挤压出来的力量,当然,还有疼痛间,心中那些被砸散出来的郁闷,就像是吃牛肉时,牙齿和牛筋之间死命的较着劲,这些都让他很爽。 许白焰觉得,这一架,他想打! 于是他顶着坚实的腰腹,擎着双臂,护住额头,倔强的承受着那一次次生猛的捶打,面前保镖的两条双臂绷的笔直,末端两把大锤般的拳头狂风暴雨一样的撞击在自己的手腕,肩头,小臂,脊背,直震得许白焰浑身都在疼,都在酸,都在痒,那被捶打的每一下都让他的身体尖叫着,想要释放! 第4锤! 第8锤! 时间只过了短短三秒,面前的保镖持续的轰击着,这几拳他不知锤炼过多少遍,自然是乱舞的密不透风,而且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沉,再健壮的人也早在三锤之内就被自己砸在地上,化作一滩哀嚎的烂泥,但是面前的瘦弱少年,竟然硬生生的扛了这么久,像个怎么也砸不烂的铁砣。 于是这一拳过后,他那小眼睛猛地挣大,再也不在掩饰藏着的凶光,厚实的身体将部的力量挤上双臂,最终凝聚在两只猛地握在一起的巨大手掌上。 这不再是锤子,而是握成了从天而降的巨大铅球,砸向了面前那个早该瘫软在地上的倔强少年。 许白焰还低着头,他没有看到面前巨汉的凶狠目光,也没有看到那砸向自己,握的关节都发白的抱拳,但是这一刻,他后背瞬间泛起了一阵异样的酸麻。 那肌肉间被压抑了许久的痒在这一霎那释放了出来。 继而是一声更加巨大的闷响,在车流中都听的真切,那抱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许白焰的脊背上,保镖都能感觉到一股反作用力震得自己双臂发麻。这一击之下,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在站得起来 然而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那少年的双臂不可思议的分开,但是却不是无力的垂落,反而是更加凶猛的伸向了自己。 刚刚那一拳上后,保镖还处在短暂的脱力之中,他眼瞅着那并不厚实,但是异常稳定的手抓向自己胸前,但是已经无法在第一时间阻止。 他还在想,为什么这个少年还能站着? 许白焰当然还能站着在那股清风的环绕下,许白焰不仅仅是更有力,更快速,这些都只是一些直观的表现,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改变,那就是他整个身体的强度更加的结实,更加的强硬,甚至连一般的伤口都能很快的回复过来。而当这一拳的力量砸在他背上的时候,整个冲击力都随着一阵热流传扩散到了许白焰的身,最终汇聚到腰腹之间,化成了一阵阵的酸爽。 保镖在疑惑,在不解,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他更加惊恐的发现,那个少年猛地挺起了双腿,攥住了自己西服上那里银制扣子的地方 他要将自己举起来? 他要干什么? 许白焰并没有学过格斗,更加不可能练习过什么招数,但是他有一个优点,那便是学他修理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虽然他不知道那些零件的原理,但是他能够记住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变换,每一条电缆的走向,这些他只要看过一遍就差不多都能记下来。 而打架,似乎也差不多。 所以许白焰回想这阿明身边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子。 他一把抓住了保镖墙一样的身体,抓不住领子,那便抓胸口的衣襟,抬不起那么高,双脚离开地面就行这一瞬间,许白焰的手臂开始后嘶吼,那阵酸麻涌现,他拎着那巨大的身体奋力跃起,然后猛地砸向地面 继而天地倒转,轰响后,一片清明 。 第六十三章 去看看 酒吧内,音乐依然没有停歇。 孔崎峰端着酒杯,安静的晃了很久,还是一口都没有喝。 “两招?”他再次问道。 保镖点了点头,一顶,一摔,的确只有两招,但是他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两招之间蕴含着的多么恐怖的力量,甚至直到现在,体内的那股子震动依旧没有消散,甚至愈演愈烈,导致自己只要站起来,就会产生剧烈的眩晕。 “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保镖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 孔崎峰安静的思考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很久“不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现在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去向他道个歉。” “可是” “没什么可是。”孔崎峰立刻打断了对方的话“你现在这个样子,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 他说到,然后将酒杯放到桌上,便起身离开。而那保镖自然也不敢多言,只能沉默着,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科赛曼公司工程部的员工休息室里。 作为整个公司内加班频率最高的部门,这里的休息室自然也是配备最好的。大量的单人隔间,套的生活用品,环境也几乎可以媲美一些不算档次太高的酒店。 洗浴室里的水声停止,许白焰在一片水雾中走了出来。 刚刚和那个保镖的冲突看似时间很长,事实上,却只有不到1分钟的时间,几个交错便嘎然而止,而事后他看着对方倒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时,也并不想和对方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便离开,因为自己说的那么清楚,对方任然不依不饶,甚至还想动手,那挨顿揍就是应该的。 由于头发很短,再加上自动的蒸干系统,所以许白焰的身上得水渍很快便干透了,紧接着他穿上了工作服,冲了一杯提神的冲剂,便走出了休息室。 是的,他已经醒酒了 自从许白焰身体里的那缕清风涌现出来后,他的酒意便开始很快的消散,刚刚又洗了个澡,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的清醒了过来,并且没有一丝的睡意。百无聊赖之余,他自然而然的决定去将昨天落下的后期维修完成。 地下深处的库房之中。 许白焰轻车熟路的走过几条架桥,之后没有借用吊索,踩着那些支棱出来的钢铁支架,几个腾跃,便登上了6米高的反应炉,又单手悬挂着,在一个巨大轴承的下端,拽出了一台“数据分流器” 围着这台机械转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了,现在许白焰对于它的熟悉,已经到达了闭着眼睛上蹿下跳,都不会出一点差错的程度了。 十分钟后,一处悬空的钢架边缘,许白焰一手拿着饮料,一手攥着复杂的线路图纸,找个正对着反应炉缺口的角度盘膝坐下,他从兜里掏出了那条总是揣在身边的“精神数据连接线”,一头插到颈后,另一头插到“数据分流器”上,并打开了开关。 下一秒,反应炉周围的那些巨大的机械臂们便“轰”的一个震颤,部启动。它们像是习惯性的原地转动了一下,便开始今天的后期维护。 经过许白焰每个晚上的努力,现在的反应炉已经很少需要那些细微处的调整了,所以几天前,他便开始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为第二天的工程进度做铺垫上。当然了,他还没有达到像是那些天才工程师一样将零件契合到机械内部的程度,但是操纵那些巨大的机械臂,将以后需要用到的大框架组装起来,这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所以,几根巨大的机械臂开始抓起粗壮的钢材和防护板,一边旋转着足足有车轱辘般粗细的螺丝加以固定,一边用巨型的焊接枪将其严丝合缝的焊在各种不同的位置,而许白焰自己则若无其事的坐在乱舞的机械臂之中,一手拿着提神的饮料,一只手翻阅着腿上的反应炉图解,背后一条长长的“精神链接导线”经由转接口,同时控制着所有的巨型工具。 一块10平米开外的铁板从他的头上呼啸而过,身旁不远,起重机叮叮咣咣的在压缩着一块塑胶缓冲台,脚下的焊接枪轰响着,迸溅出大量的火花,一切都围绕在许白焰的周围,有条不絮,又惊心动魄,这一幕足够惊掉所有人的下巴,但是他却早已习惯了这些,只是很轻松的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的巨大炉体,或是悠闲的喝上一口饮料,反正工程进度已经赶上了,不用那么紧张,他想着,然后拍了拍肩膀,抖落一点刚刚落到肩头上的铁屑。 工程部的电梯再次下降,就在许白焰来后不久,孔崎峰也跟了过来。他说过,要对之前的冲突向他道个歉,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可能装作不知道。而在午夜里没有叫计程车,还是往这个方向来,那么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回公司了,这点不用说,他自然是想得到。 员工休息室的走廊上 由于这里的房间部是对员工开放的,所以为了避免“推开门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这种尴尬的场面,每个休息室上都会有“使用中”和“非使用中”的标示。 而这也就让孔崎峰很快的发现,整个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来了公司,却不在休息室,那么这个人回去哪呢?他疑惑道,紧接着,他便想到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呵呵。”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应该也有点喝多了。 不过 也许是今天孔崎峰真的是喝多了点,也许他还在是惊讶那个叫许白焰的小子竟然能打到自己的保镖,反正,这个荒唐的念头环绕在他的脑子里,迟迟不肯散去。 要不然,去看看 孔崎峰想着,当然,他仍然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不可能是去看许白焰,而是想去试试能否碰到那个后期团队。 所以他再次坐上了电梯,按下了那个最底层的库房的按钮。 。 第六十四章 很可惜......没进 阶级的差距总是存在的,甚至可以说是必然存在的,这无外乎对错,而对于不同的阶层,人们也自然有着不同的看法,同样一句毫无修饰的话,在某些绚丽的会场里说出来,那叫开门见山,但若是出自市民之口,则必然是词穷无理,而同样的道歉,若是上级对下级的,便是风度谦理,而若是反过来,肯定会被指责胆小怕事,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行为的本身都是好的,而孔崎峰也的确是一个有风度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对那名保镖的处理方式不满,更加不会主动来找许白焰道歉。 当然也不仅仅是道歉。 自家的保镖拥有什么样的实力,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那个叫许白焰的家伙,竟然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如此惊人的战斗能力,这是不论怎么样都说不过去的。 所以,孔崎峰总得来看看,亲眼来看看,虽然他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万一他和那件事有关呢。 很快,电梯就来到了库房的那层,由于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设施,所以电梯门打开后,就直接能看到一条笔直的走廊,经过了几次身份的识别和证件的扫描,孔崎峰便来到了最后的那扇感应门前。 而门后,应该就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后期团队,那么自己见到他们应该说些什么?这样大半夜的就闯进来,总是有些不礼貌的感谢?称赞?还是先礼貌的说声打扰? 算了,这些场面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应付过去,最主要的是那个许白焰,他应该就在这里吧 当然在,不然他还能去哪? 孔崎峰想着,头顶的扫描仪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将他笼罩在了其中,一秒钟后。 “身份确认。” 一声机械合成声音响起,紧接着,大门便缓缓打开。 这是一幕怎样的画面? 千百万年前,人们还未了解这个世界,所以它们把风调雨顺归结为上天的恩赐,狂风肆虐时便会认为是自己触怒了鬼神,人在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时,总会下意识的找一个认知范围内的说辞。这是一种残存的本能,当然,在这个以科学为主导的世界里,鬼神自然不会存在,所以,孔崎峰看到面前的这一幕后,他的意识便直接告诉自己你喝醉了,而眼前的一切,是荒唐的幻境。 肯定是幻境因为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场景。 他看到了一条机械臂从流水线上夹起了一块半吨重的防护板,然后轻轻的掂量了一下,像是在试探它的重量,随即竟然像是扔铁饼一样的将其甩了出去那巨大的钢铁板材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发出螺旋桨一样的呼啸声,然后“咣”的一声被远处的另一条机械臂凌空接住,并顺势顶在了那6米多高的反应炉外侧。 高处的一条悬吊夹臂不断的向它的下方输送着粗壮的钢材,但是它根本就没有上下悬吊,只是随意的抓上一把,前后悠荡了几下,便直接扔了出去,而那些钢材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叮叮当当的部落在了钢材的整理区域内。 类似的场景到处都在上演,焊接喷头在欢脱的围着钢制横梁旋转,火花四溅,绕成了一束花环,流水线上的机械触指像人手一样张开,每个上面套着一个螺母,然后一次性将它们按在面前飞速划过的螺丝顶端。整个库房内,所有的器材完没有了白天的沉闷严肃,反而像是一群捣乱的疯魔,在肆意的折腾着。 孔崎峰傻了眼,他伸手扶住了墙面,让自己站定,然后猛地甩了甩脑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眼前的一切依旧持续着,甚至更加的疯狂,突然,他看到了一条巨大的机械臂插到了那群凌乱飞舞的器材之中,似乎是夹起了什么,继而抽出来凌空一甩,如同一台历史书上提到的攻城投石车,不过他投出来的并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无比渺小的东西,即使以孔崎峰的眼力依旧没能看清,他只是隐约的看到那东西飞过了几条网桥,又越过了一条不知被什么扔过来的钢筋支架,最终撞到了远处的一面墙壁上,弹了一下,又砸在下方的一个垃圾桶边缘很遗憾的没有落进去。 那是一个被揉成了球的一次性杯子 孔崎峰愣在了原地,他没有去看那个扔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他很茫然,想说什么,想干点什么,但是却一动不动,脑子一片空白,似乎是有什么堵在了气管里,让自己呼吸都极不顺畅,过了几秒钟,他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缓过了神来。 但是紧接着,他又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在那些疯狂的机械臂环绕下,好像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这个人一直坐在一根支棱在半空中的钢架上,再加上孔崎峰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脑子一片混乱,所以直到此刻,他才看到这个人 那消瘦的身子,很短的头发。 许白焰 他看着那小子站了起来,望向了垃圾箱的方向,似乎是想确认一下刚刚有没有扔准,然后他应该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孔崎峰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再次嗡的一下,刚刚缓过来的神智再一次陷入了宕机,一片混沌之中,他下意识的快速闪进墙角,避开了那个少年的视线。 那有什么后期团队从头至尾,只有那小子一个人。 孔崎峰无比用力的闭上了双眼,挤的眉间的肌肉都有些发疼,他揉着自己的脸,努力的捋顺自己的气息 许白焰许白焰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想说服自已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最终,他攥了攥有些发麻的手,伸进兜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这边好像出问题了。” 远处的钢架上,许白焰看着那个没有丢准的杯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琢磨着要不要现在下去将其捡起来,但是奈何颈后的神经连接线长度不够,所以便决定一会将今天的活弄完了再去。 于是他俯下身子,将那本“反应炉图解“收好,与此同时,一架钢铁触肢不知从哪递过来一台便携式的维修臂。 许白焰一伸手,接过维修臂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面前一道钢材就被横移了过来,形成了一条搭在半空中的桥梁。许白焰很随意的踩了上去,顺着钢材直接上升到了反应炉的顶端,然后轻轻一跃便登了上去,继而钻进了一处没有焊接好的开口中。 大概一个星期前,许白焰终于捋顺了一些简单的边角问题,而经过了那几天的学习,他多多少少也已经掌握了一些反应炉构造的概况,所以,从那天起,在自己亲自钻进反应炉内部进行细致处理之余,他也开始动用一些大型的机械。 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些大型的机械设备,似乎和维修台上的那些小号机械臂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由于不需要太精细的操作,反而更加的容易一些。在经过了几天的尝试之后,许白焰便开始搭建那些巨型的钢材框架,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为工程省去了许多简单但是却无比耗时的工序,从而让整个工程的进度突飞猛进。 反应炉内部,许白焰拧开了头顶的探照灯,然后扯出几根没有接好的电缆,一手捏着一头将其扣在一起,因为自己每天都在梳理这些杂乱的线路,所以在良心循环之下,需要纠正的地方就越来越少了。 “按照这个速度,自己只要每天晚上稍稍跟进一点,就完能赶得上进程了。”他想着“而现在手里也有了些钱,要不要过几天去看看向小芳在没在家就算是买不起肉,但是这些钱也应该足够去第12号大街的那家合成食物餐厅吃一顿了。” 一想到吃,许白焰就很开心的笑了笑,甩起机械臂,开始工作起来,根本就不知道有一通电话,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 。 第六十五章 事故? 自从那次酒吧的狂欢之后,整个工程队伍就变了一个气氛,本来紧张压抑的感觉一扫而光,那些每天都板着脸,盯着手上光屏恨不得连话都不说一句的工程精英们也开始互相闲聊,甚至还出现了几次因为学术上的问题,吵得活都不干了的情况。但是其他人也都憋着笑,端着咖啡,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观赏,没有人上前去阻止。这也不是说他们分不清轻重主次,而是这件工程的的确确是已经踏上正轨,甚至还可能提前完成,事实上若不是周述只能找来这27位工程师,他说不定早就给这几位放个长假,然后找一些普通的职员将后续部分完成就好了。 一提到周述,不得不说,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反常,本来工程进度赶上了他应该是最开心的人才对,但是他依旧每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烟喝酒,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可虽然大家都稍稍有点疑惑,但也没有人产生过多的想法,毕竟那是个酒鬼,不论高兴还是郁闷都酒不离身,所以每天醉醺醺的好像也说得过去。 而和周述相比,孔崎峰则正常的多,那晚喝多后冲突的第二天,他便主动来找许白焰道了个歉,而许白焰也自然是悉心接受,打架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双方都有错,他肯定不会因此计较些什么,只是自从那之后,孔崎峰好像就很少出现在许白焰的面前,不过他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对方,所以这种事情没有引起他的任何的注意。 期间琐事,一笔带过,总之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工程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所有人的心情也都一天比一天欢愉,而作为临时工的许白焰也不再那么拘谨,加上平日里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十分的高,所以现在很多简单的工程操作都会让他试试手,一来二去,那些繁琐的计算公式,许白焰也能记下不少了。 当然,在这种大前提下,许白焰依旧没有将自己的操作天份表现出来,毕竟工程已经差不多了,而自己也要离职了,这时候再指着所有人大喊我就是拯救这个工程的救世主!这种事情不禁尴尬,而且还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论从哪个方向去想,他都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午餐过后不久,今天的工作量便早早的完成了,一些人没什么事干,便开始提前预算第二天的工程,一些关系不错的人聚在一起开始闲谈,更有的人已经脱下工作服准备离开。 一架操作台前,许白焰依然无比专注的利用昨晚刚刚背下来的公式,尝试着计算一些应用数据,倒不是说他还在赶进度,只不过这种现成的实践机会,他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这时,他感觉有人轻轻的碰了自己一下,然后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便递了过来。 “谢谢”许白焰笑着接过程一依递过来的饮料,借机伸展了一下站的有些僵硬了的四肢,关节间隐约发出一些有力的轻响。 “你好像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瘦嘛。”程一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有些惊讶的捏着对方的肩膀说道。 许白焰继续抻着懒腰,鼻子里发出舒服的哼唧声,过了几秒钟,他呼出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跟着程一依来到一旁的栏杆处,扶在上面休息一会。 “还是要走?”程一依问道。 “是啊。”许白焰看着面前巨大的反应炉,回想着这一个月来经历,点了点头。 的确,这一个月来他在这里工作的还算是开心,但是,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只有二十几人的小库房,并且即使是这样,在没有赶上工程进度前,这里依然是到处都弥漫着单调和莫名的压力,如果自己真的想留在科赛曼公司,那这些压力必定会再放大许多倍,而以自己的脾气,肯定用不了多久便会厌烦,那时候再想脱离,自然没这么容易了。 “其实能看得出来,你非常有天赋,那些公式你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能熟练运用了,我说过你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我看人很准的”程一依继续说道,跟着许白焰望着前方密集但却井然有序的钢铁器材,杯子里飘出的热气扑在脸上,散发着说不上是苦还是香的味道。 许白焰笑了笑,他知道程一依接下来要说什么。 “事实上,如果你想,那你肯定就能留下,而且能很快就申请到正式员工的职位,看得出周教授很喜欢你,而周教授在工程部的名望你知道的,一句话的事。” 许白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些,甚至当年周述是求着自己留在这里的,那时他没有答应,现在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工程完毕之后,自己就能有一大笔的收入,还有一封周教授的亲笔推荐信,这两样东西便足够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拘谨,而且也肯定能给自己带来一份不错的工作,这些对于许白焰来说,就已经无比的满足了。 “不了,我知道科赛曼公司是最好的地方,但是我不太适合这里,我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而且还有点倔。”他认真的说到。 程一依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紧接着她若有所思的脸上便立刻又浮现出了那大大咧咧的笑容“呦呵,你还知道你倔啊。” 许白焰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 不得不说,程一依的性格和名字不那么相符,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和温柔,浪漫这种女生经常流露出的情感无关。她似乎除了在学术上会较一些真之外,对待其余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听点来说,是性情中人,换个说法,那就是没心没肺。 就比如酒吧那天之后,许白焰不止一次跟她透露过孔崎峰对她的意思,当然也跟她说过自己的态度,还有即将辞职离开公司的打算,而对于这些事情,程一依都很自然的接受了,然后依然每天中午端着盘子坐到自己的桌旁。 她这个样子让许白焰多少有些尴尬,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想利用自己挡在她的追求者中间或者她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这让许白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他很纠结于该怎么办时,这件事情似乎就戛然而止,不再有一丝的进展程一依每天依旧会和自己坐在一起,但是始终都只是闲聊,而没有下文,更加奇怪的是孔崎峰突然的就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甚至有的时候迎面走过也视而不见。这一切都让许白焰十分的疑惑,他不知道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将其归结到自己最不擅长的男女之情之上。那既然这样,许白焰自然也不会生掰硬踹的让程一依离自己远点,那样指不定又会惹起谁的不满,反正自己只要这样平静的再呆一段时间,便可以离开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大概是找一个小一些的维修公司,最好能报销每天两个车程。” “两个车程的钱你也要省?” “当然了,一天看起来不多,但是一个月也是笔不小的花费” “你这人真有意思。” “之前也有人这么说” “你谈过恋爱么?” “当然没有。” “一看你那样子就没有。”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像是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一样,他们彼此之间都知道,这种闲聊不会再有几次了,但是也并没有在字里行间表现出什么惋惜之情,陌生人,短暂的相聚,然后挥手告别,再次变成陌生人,在这个匆忙的城市里,这一幕到处都在上演着,也许以后再相见时,早就认不出对方,就算是认出了,也只会在心里默默的唏嘘几下,而不会主动的去打个招呼,因为即使面对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了,把剩下的数据弄完,今天收工吧。”程一依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笑着说道。 “哦。”许白焰简短的回应着,并转过头 光屏上的大片数据非常的繁琐,许白焰已经很努力的去录入,但还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并且即使这样,也依旧有几个复杂的算法还处在“未完成”的阶段,而这样的数据,大多数都是留给明天,让那些负责这里的人们去搞定的。 看着面前那几个很突兀的红色字体,许白焰摇了摇头,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再有天赋,依然无法和那些真正的天才们相比可是,这几个数据就这么放在这里,怎么看怎么碍眼。 “要不然,今天就一次性弄完吧”许白焰说着,并转过头,看着在自己身旁的程一依 “也行不然还要拖到明天”她回答道,也转过头,冲着许白焰笑了笑 可就在这时,许白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呯”的一下。 是轻微的爆破声?还是什么断裂了? 他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但是,他清楚的看到了面前程一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的的眼睛渐渐睁大,嘴也张开,那是一副震惊恐惧到无以复加的样子 而她的视线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紧接着 “吱嘎——————”一阵刺耳的巨响。 在流水线上,许白焰早已经听过这种声音千百次了,是金属扭曲摩擦时发出的牙酸声。 但是怎么会这么大? 这不到半秒的茫然里,许白焰回过了头。 紧接着他便不可置信的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向自己压了下来。 那是一条巨大的钢材,不知为什么已经偏离了原有的重心,正在倾斜继而倾倒! 许白焰的瞳孔猛的紧缩了起来,他也终于知道刚才的那声轻响是什么 是吊缆断了!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许白焰脸上的惊恐一瞬即逝,此刻他和程一依正站在4米多高的网桥之上,而这条矩形钢材正好沿着这个角度砸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已经没有躲避的可能,虽然自己能够抱着对方跳下去,但是如此大的钢材只要接触到任何东西,必定就会引起一连串的连带反应,到时候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掩埋在钢铁废墟之下! 就是在这一瞬间,许白焰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到了这些,反正在那脑子的一片嗡鸣之中,许白焰没有喊,也没有慌,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倾倒的铁棒,手快速的伸进了自己的兜里,似乎是掏出了什么 一切都太快了,下一刻,那钢材倾斜的角度就已经超过了临界值,在引力之下,化成了一把从天而降的巨锤,带着呼啸的风声和刺耳的尖叫,疯狂的砸了下来。一条电缆被凌空扯断,迸发出巨大的火花,然后一条吊索被撞开,冲击力直接将其轮到棚顶,又极速的坠下,变成了致命的秋千。 程一依完呆木在了原地,不论是谁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都只可能呆在原地。远处的几名工程师转过了头,然后看着这一幕,直接跌倒在地上,有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脏忽的停止了跳动,惊恐的长大了嘴,却无法发出什么声音。 而就在所有人都不得不看着这悲剧即将发生的时候。 一道巨大的残影猛地拔地而起,像是一条最有力的手臂一样横在了钢材砸下的路径之上,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脑子都被震得一片空白。 。 第六十六章 一人之军 一片空白接踵而来的,是另一片空白。 没有人能在这一瞬间捋顺清楚自己的脑子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更说不出眼前的一幕给了自己多么大的刺激事实上,他们基本什么都不知道。 对,他们在这一刻不再是什么天才了,而是变成了一群傻子,呆呆站着,看着,就算是此刻上去给他们来上一巴掌,他们可能也反应不过来。 那条足足7米高的钢铁横梁在坠落,他们看到了,也看傻了,继而听到的是一声巨大的轰响 然而这轰响中,他们没有看到应该发生的惨剧,而是更加震惊的看到了一条本来贴敷在地面上的巨大机械臂徒然擎起,硬生生的拦住了那倒塌的钢材之下,就像是一条真正的铁臂拦住了劈向额头的长刀。 然而,那钢材实在是太过于沉重,或者说长刀太过于锋利,它在劈下的过程中携带了无穷的杀意,所以那段机械臂瞬间发出了痛苦的嘶鸣,薄弱处的护板应声爆开,机油从崩裂的管道里飞溅而出,巨大的鸣啸中,4米多高的搭建网桥应声而断,数十条钢索瞬间被崩开,像是子弹一样发出致命的“嗖嗖”声,弹到地上,打到墙上,射在不远处那巨大的反应炉护板上,割出一道道触目尽心的凄惨划痕。 而那横梁也只是停顿了不到半秒,便再次疯魔一般的砍下。 “轰”“轰” 继而又是一声巨响,连着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跟随着那轰响的节奏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就好像那长刀一下下的砍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那坠落的桥梁上,许白焰已经一个俯身,将程一依压在了身下,他脑后的神经数据线在刚刚的那一刻就被插进了一旁的操作台上。 他没慌,也没傻,因为他知道那一切都没有用,所以他在那一瞬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些安静臣服在墙内或者是地板下的沉默工具上,或者说是自己的身上,许白焰知道自己对于机械的操作很快,但是却从不知道自己能多快,而这一刻他只能有多快就多快。 所以,随着这个坠落,许白焰低吼了起来,他死命的沉着头,那脑袋越过程一依的肩头,顶到下面的铁网之上,他奋力的闭着眼,直觉得眉间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啊啊啊—————” 他疯狂的嘶吼着道,像是在祈求着快点,再快点而随着这声嘶吼,库房里所有的工程机械部活了过来,他们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刹那间燥起,并汹涌而上,又是两条机械臂拔地而起,横置巨大的钢材之下,四根机械触肢牢牢的将那巨型长刀夹住,一台起重机席卷着铜制履带,猛地顶在了坠落的网桥下方,压缩机也甩开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弹力胶带,愤怒的撞在横梁的底部。这所有的机械在半秒钟之内都发起了疯来,将那横梁团团围住,机械的轴承极速的旋转着,奋不顾身着,挤压着,轰鸣着,钢铁和钢铁间发出最简单直接的碰撞,擦出大片大片的火光,异如一场巨大的混乱的无法被理解的盛宴终于,随着一声窒息般的尖锐鸣响,那几米高的横梁终于被拦了下来,整个库房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从那暴雨雷鸣般的巨响中又猛然间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着,他们看着面前那不可思议般静止的场景,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梦中,所以只能继续站着,傻着,空白着。 那由于被起重机顶起而没有继续下落的桥梁之上,程一依还惊恐的张着嘴,从她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这一幕的貌,她只是看到那些钢铁疯狂的拥挤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片更加巨大的阴影,那是一块杂乱,但是却无比坚实的盾牌,这块盾保护住了自己,而在盾牌与自己之间,那个临时工咆哮着,挣扎着,然后让一切归于平静,继而眉间缓缓舒展,终于脱力一般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片纯白或者是一片漆黑。 或者都不是。 在这里许白焰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但是他却还有着意识。 所以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的耳旁一片安静,但是脑子里却一片轰响,似乎是机械的撞击,轴承间的旋转,爆炸,或是枪声。 许白焰不知道,那是一坨混乱的浆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上升,还是在坠落。 突然,那片不知名的颜色中,似乎是出现了无数的机械臂,他们环绕着,很快又浮现出了一张女人的脸,大大咧咧的笑容,和一束总是不听话,在额头前摆动的碎发。然后这张脸渐渐的变成了围成圈的火焰,然后是滋滋作响的牛肉,和身后跃跃欲试的催促声。 紧接着,似乎又是一阵轰鸣,他看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一对嬉笑着的兄妹,然后是接踵而来的枪声,继而是漫天的火光,和映的血红的夜空。 他的记忆开始错乱,那些经历开始疯狂的混杂在一起,他看到了警员考试时的画面,看到了自己夜以继日背诵的考题,看到了街边嘻闹的小孩子,看到了贫民区废弃的挖掘机,还有那些日出日落,和那些不知哪天见过的细雨和风,许白焰想动,但却动不了,想喊,却也喊不出声,想哭,但是却也流不出一点泪。 在这一片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猛地感觉到了一股子辛辣,顺着喉咙,刀子一样的一直流到了胃里,并化作一股致命的暖意,他感觉到了一股清风开始环绕着自己,很轻,很暖,也很温柔。 这很舒服。 所以他似乎放松了下来,安静的体会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朦朦胧胧中,又好像是听到了谁在唱着什么。 那是一段单调,重复的曲子,很含糊,但是又很轻易的就让人无法忘怀。 后江上,春远山,故人未离,空道姗姗执长念,寸短渊,音不空弹,唱尽四阳关 。 第六十七章 医生和修理工 终于,许白焰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天花板,输液瓶悬挂在视线的角落,耳旁还有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音。 “这里是医院?” 许白焰想着,紧接着便感觉到浑身无比的难受,倒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异样的空虚,就好像是每一丝肌肉都被抽干了力量。 他下意识的想动弹一下,但是觉得四肢异常的沉重,连翻一下手腕都十分艰难,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身上的被子似乎是被什么压着。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扭了一下脑袋,好让自己的视线向下望去。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女孩,此刻她正趴在自己的床边,不算太长的淡黄色头发束在脑后,但是可能是已经很久没有去整理了,更多的碎发垂下来,搭在白皙的皮肤上,黑框眼镜被放在一旁,让她看起来和平时稍稍的有一点不同,所以,大概过了半秒钟,许白焰才反应过来是程一依。 “果然每个在医院里醒来的人,旁边总是会趴着一个人,看来电影里的桥段并不都是瞎编的。” 许白焰有些好笑的想着,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昏过去了 思绪至此,昏迷前的一幕便猛地回归了自己的记忆,许白焰想起了那从天而降的巨型钢架,还有自己嘶吼着,控制着所有的机械装置去阻拦那钢架的场景。然而,刚刚想到这,那身体的空虚感便再次汹涌起来,就好像是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肌肉都经历了远超承受范围之外的运动,而那股酸麻之感在这一刻一并冲向了许白焰的脑子。这感觉太过于恐怖,让他下意识的想发出点声音,但是喉间的肌肉似乎还没有完全的回归自己的意识,便只是无奈的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息的轻哼。 也许是自己刚刚的动作牵动了被子,或者是这一声轻喊引起了程一依的注意,总之她醒了过来,然后惊呼了一下,慌忙的按响了床旁的呼救铃。 三十多张“金属传导片”贴满了许白焰的全身,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得了白癜风的患者,随着传导贴片上有节律的轻微电流,面前的理疗仪上不断的划过他看不懂的数据。 “肌肉和骨骼都没有什么硬性的损伤,atp的比例数值稍低,脂肪含量也不多,不过都还在正常的范围,但是乳酸的堆积却达到了一个很惊人的程度,暂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很难配合进行大量的运动试验,所以,暂时先观察,过几天来提取一下肌酸的储存量,过后再完善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吧。” 医生熟练的翻阅着仪器上得各种化验数值,嘴里也很清晰的说出了他对于许白焰身体回复的看法。 但是虽然他说的很清晰,可许白焰却依旧一脸的茫然。 “呃,要不,您换一个简单点的说法?”他靠在病床上,细细的品味了一下医生的话,发现自己不但听不懂对方的话,甚至把话里的字拆开,单独拿出来,也不是很懂,这就难免有些尴尬。 在很久前,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时,便想找一个体检中心,好好查一下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当时实在是没什么钱,这件事便一直拖着,而经历了这么一次大型的事故,自己的所有医疗费用自然全部都由公司负责,所以许白焰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医生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所以不太想过多的解释,但是这个叫许白焰的少年是周教授亲自送过来的,想来也不会只是个普通的病患,便只能耐着性子,将自己的话更加简化一些“简单点嘛就是咱们身体内的储存能量在氧化过程中有一半左右转化为了热量,剩下的不就是高能磷酸键了嘛,而咱们运动总要靠三磷酸腺苷供能的,这你也知道,而三磷酸腺苷用完了,那自然得消耗肌酸来补充,正因为这样” 许白焰安静的听着,然后便很明智的选择了放弃他发现这些医生们应该是常年泡在书本中,已经分不清正常人眼里的“简单”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可能在他们的思维力,那个什么“鱼鳞酸辣干”和“低功率液压轴”一样,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玩意。 “呃,打断一下,所以我是为什么晕过去的呢?”许白焰觉得,对方解释的这么认真,自己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便借着对方换气的空挡,赶紧打断了他“麻烦你用最简单的方法告诉我最好,只用几个字。” 他怯生生的说道,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几个字?”医生捉摸了一下“嗯就是累晕的。” 许白焰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和对方沟通的方法,于是他赶紧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搞明白的问题。 “那医生,我还有个问题,就是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更加有劲了,而且动作更快,反应更灵敏,但是我并没有经过训练,你说这是为什么?”他无比认真的问道。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对方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 “就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时不时的有一股风,不是周围的风,而是我自己身体之内的风,我想让你帮忙检查一下”许白焰努力的让自己说的更加清晰一些,他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很傻,但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这么硬着头皮说出来,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真实感受,同时也期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不那么难理解的解释。 “” 继而,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那位医生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表情也更加严肃,但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过身,紧张的在旁边的仪器上摆弄了些什么,许白焰似乎是听到了他自言自语的小声说着 “不对啊,头部检查显示没什么问题啊可能落下了,明天要再查一下。” 。 第六十八章 风雨欲来 午后的阳光钻进窗子,柔嫩的像是羽毛轻抚着阳台上的不知名花朵,那是一朵真正的花,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 许白焰半靠在病床上,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窗外的蓝天,没有了那些死气沉沉建筑的遮挡,那早应该见惯了的颜色变得比平时绚丽的多,甚至隐隐的透露出一些清爽。 这里不愧是旧城区最好的医院。 而自己所住的,更是不愧这间医院里最好的病房。 虽然还是能隐隐的听到外面的喧闹的车流,但是在这样的气氛里,那声音也并不觉得多么的恼人,反而催的许白焰有些慵懒,所以,他打了个哈欠。 “又困了?”程一依问道。 许白焰转过头,很尴尬的看着对方那额前的碎发。 “虽然我应该感谢你能来陪我,但是你真的不是借机会来翘班的?”他问道。 程一依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将手中光屏里的肥皂剧暂停一下,阳光正好能照在眼镜片上,反射出的光亮将她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不是为了翘班,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所以来陪陪你也是应该的。” 许白焰听到如此诚恳的回答,很无奈的笑了笑,他向下移动了一下身体,将双手放在脑后,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下。 那个事故已经过去五天了,这段时间里,许白焰便一直躺在这间最好的病房之中,面对最好的负责医生,接受着最面的检查,还有最精心的愈后护理,当然,还有专门配备的营养师,只不过那些食物味道不怎么样。 而在这种方位的治疗之下,许白焰的身体也迅速的康复着。 只是他康复的有些太快了点。 许白焰是一个特殊的病人,他以昏迷入院,但是却查不出任何的原因,在各种检查的辅助之下,他被很尴尬的确诊为健康。昏迷也很牵强的归类为——累晕的。而且也没人能说清楚他的劳累是从何而来,因为在入院时,他并没有经过任何的剧烈运动,但身体却处在一个大消耗的状态,当然了,那天他嘶吼着,控制无数机械疯狂乱舞的情况被隐瞒了下来,对医生说的只是这个家伙没日没夜的练习了一些古老的操作机械的方法,但是就像是刚刚说的,这样依旧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处在“大消耗”的状态,就好像是他凭空燃烧出火焰,但是却没有用一点燃料除非他燃烧的,是一种我们所知生物能量之外的东西。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切都都这么悬着,没人能够明确的说明原因。对于这个结果,许白焰也只能选择接受,毕竟这家医院的技术几乎是整个旧城区最好的,这里说没有异常,那么去别的地方检查,也肯定是没有异常。而自己提过关于“身体里的风”之类奇怪的说辞,也被归结到自己刚苏醒,脑子还有点乱上了。 “这么说来,难道我是个怪物么?”许白焰很无奈的想着,然后自嘲的笑了笑,望向了一旁还在看着肥皂剧的程一依“公司里的风头还没有过去?” 程一依没有抬头“当然没过去,即使周教授在想着办法将这件事压下去,但是你知道的,纸永远也包不住火,现在工程部的人都在议论你。” “五天了,还没议论够?”他问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无从适应的郁闷之感。 “怎么可能议论够,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后期团队,就你一个人。而且你一个临时工,用最基础的操作同时控制11组工程机械,阻止了一场事故的发生”程一依有些埋怨的念叨着“你知道么,你隐瞒这种事情,真的很狗血。” “我才没有同时控制11个,我只是先控制一个,然后四个,然后才是剩下的,没你们说的那么神,而且关于后期工程的事情你不觉得我说出来会很麻烦。” 听到这,程一依也不得不点了点头“嗯,这倒也是,如果现在让那些人知道你在这里住院,那他们肯定会疯了一样的涌进来。” “涌进来干嘛?” “谁知道,估计是问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或者是邀请你去各种各样的部门,甚至只是过来看看你这个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可能还会摸摸你” 许白焰听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浑身都不舒服起来“你看,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程一依笑着,没有说话,然后又低下头看起她那个伦理连续剧来。 许白焰无所事事的望着天花板,他当然知道,程一依来陪自己不仅仅是为了翘班,可能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些无聊,便过来了在危难之际救了一个女孩,这是一个无比俗套的剧情,但是很不巧的正好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么按照电视剧里演的桥段,被救的女孩会不会直接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很幸运的是,程一依似乎并没有这样,但是许白焰也能感觉出,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变化,就比如她几乎每天都会来看自己,虽然不会虚寒问道,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自己旁边,对着那无聊的光屏时不时的哈哈大笑,但这的确也让许白焰淡淡的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而起,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样。 想一想,再过几个月,自己就快19岁了吧。 时间就在这种恬静之下悠闲的流逝着,窗外的阳光偏离了原有的角度,渐渐西斜,那朵粉色的花在夕阳下被照耀成另一种颜色。 对于这个事故的调查,科赛曼公司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接手,至于结果,当然就是一个“悬吊钢缆”的老化造成的,这种情况在几十年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了,其原因大概是由于整个地下库房内的设备部是以周教授个人的名义征用的,没有经过工程前的质量评定,所以遇到这个事情也只能说是运气实在背到家了。 那么对于对这次重大的工程事故的处理,科赛曼公司也是很快压了下来,没有对外部透露出任何的风声,而且以周述在公司里的影响力,只要不是当事人不依不饶,这件事就几乎就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更加没有影响到工程的进展。 “也就是说,工程依旧会按时完成吧。”许白焰想着“也不知道那个酒鬼到底要用这台反应炉干什么管他呢。” 这时,程一依似乎是终于舍得放下了手中的光屏,她看着面前不那么好看,但是却总是让人倍感亲切的少年“再过一周园子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夕阳在这刻落到了环城河的那一边,只留下最后,但是却最灿烂的那抹霞光,许白焰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沐浴在最鲜亮的色彩中,霎那间他愣了那么一下过了几秒钟 “好啊。” 他回答到。 。 第六十九章 顶部有个洞?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又过去了两天,虽然清闲,阳光也不错,但是让许白焰一直呆在这里难免有些憋闷。所以,他再次向自己的负责医生提出了出院的申请。 按理说,在病因还没有查清的情况下就让患者出院,是一件很违反规定的事情,怎奈何许白焰的身体的的确确已经没有什么可检查的了,再加上他和科赛曼公司的特殊关系,医生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他。 于是,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七天夜里,许白焰就收拾了一下行礼,走出了医院。 刚刚入夜,时间还不算太晚,这些天旧城区难得的没有下雨,所以街道上显得很干爽凉快,面前的车流飞驰而过,扬起一些灰尘,在病房里憋了几天,许白焰觉得好像终于回归了人世一样,甚至不觉得这些喧闹有多么的恼人了。 在一个轻轨车站前,他掏出了电话。 “喂”那一边传来了程一依的声音。 “我出院了。”许白焰说道。 “不是说好了,明早我去接你么。”电话的另一头似乎小小的有些抱怨。 许白焰笑了笑“不用了,我又不是残疾人,而且在那个小屋里呆的时间长了,有些坚持不住了。” 程一依轻笑了一下,的确,住院和坐牢说到底也没什么两样,一个人呆久了,不论是多么豪华的病房都会迫不及待的想出来的。 “好吧,需要我现在去接你么?” “当然不需要,我说了,我还没有残疾。”许白焰回应着。 “那就随你吧,别出院就去鬼混,早点回家休息。”程一依唠叨着。 许白焰笑着答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发生事故时自己把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也可能是这几天床边的相伴,或者是那天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总之,程一依和自己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而且许白焰很清楚的知道,如果顺其自然下去,很可能就会步入自己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的那个领域之中。而自己似乎也并不是太想去改变这个进程,虽然没有电视剧里说的那种酸酸甜甜的悸动,可这种感觉却也淡淡的,很舒服。 那么,自己也要恋爱了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许白焰想着,之后又想到了那一个月以来,每次在员工食堂都面对面的吃饭,想到了她大大咧咧的笑容,还想到了刚见面时,她被自己撞出去老远时的那一脸迷茫的可爱样子而自己前一段时间还信誓旦旦的说,不想被夹在她和她的追求者之间。 看来自己果真是不懂爱情这个玩意。 远处轻轨的呼啸声传来,巨大的风顶着玻璃隔墙,震得底端的连接处微微晃动。 “所以,顺其自然吧。” 许白焰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登上了轻轨电车。 电车如一条轰响的长龙穿过夜色,半个小时后,科赛曼公司中,许白焰乘坐着电梯,向地下驶去。 时隔一个星期,反应炉的工程进度已经几乎完成,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辛苦了一个多月的成果,所以出院后,许白焰第一时间便想赶来看看,但是在白天有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若是自己露面,那会是什么场景可想而知,于是许白焰只能借着晚上下班之后的时间再来。 经过几道熟悉的走廊,最后一道扫描的光线照在自己的身上,面前的厚重铁门应声打开。那个自己围着转个一个月的库房便出现在了眼前。 此刻的反应炉已经不再之前那残缺不的模样,而是一个完成的成品,那些支棱出来的支架早就被截去,一些裸露在外的开口也完被金属护板覆盖上,周围搭建起来的钢铁网桥已经被撤走,现在只剩下这个像是一座小型建筑的反应炉,伫立在库房的正中央,而且被通体涂成黑色,不声不响,安静,肃穆。 许白焰笑了笑,轻松的跃下护栏,落在库房的地面上,他一边走向场地中央,一边看着周围那些已经被换了一遍的机械器材,还有一下子从拥挤变成空旷的库房,不禁觉得,一周前那触目尽心的一幕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来到反应炉前,拍了拍那结实的钢铁表面,经过减震处理的内置网层发出淡淡的轻响,许白焰听着这声音,显得非常的满足。 他自然是没有养过孩子或者是宠物之类的,但是对于这个自己一点点看着被搭建起来,而且注入了自己心血的反应炉来说,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种期待和伴随成长的幸福感觉。 于是他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抬起头,望着那高耸的顶部 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在自己的角度看不太清楚。 许白焰皱了皱眉,他来到了一旁的控制台,摆弄了几下光屏,然后一条单人吊索从天顶垂了下来,许白焰踩在上面,顺势被拔高到了反应炉的顶部。然后他一个纵身,便蹦了上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缺口,不大,只有不到一平方米这个缺口肯定不是忘记了覆盖上护板,而是被谁特意留在这里的。 许白焰围着它绕了几圈,又好奇的伏下身子。 “k223,l27,h118”他回忆着经过这个缺口的每条电路,发现每条电路都是连通着不同的零件,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关联。 “这是干什么的?”他念叨着但是却想不明白,因为不论是什么玩意,插在这里都毫无用处。 许白焰挠了挠头,然后很无奈的站起了身子。 想不到那就不想了,可能那个酒鬼又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比如在一个巨型反应炉顶端安装一个高耗能的抽水马桶之类的或许下次见到他时能问问他。 许白焰这样想,然后便轻描淡写的走到反应炉的边缘,攀着那些凸起的边角,轻轻的几个起跃,就安稳的来到了地面上。 “回家吧” 他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便转身走出了库房。 。 第七十章 吃饭时唱歌.......不好。 夕阳向着河岸倾斜,随后摇摇欲坠,剩下仅有的温暖也即将湮灭在巨大的建筑群中,而夜晚早就等不及那最后的一缕霞光,疯狂的钻出来,将这做城市的引入。 向小芳安静的趴在窗前,也不知已经趴了多久,她目送着夕阳消散,夜晚降临,又看着安静的湖面和远处的霓虹,那些绚烂的灯光中到底有什么?重复劳作后的无奈轻叹,还是杯里荡漾着五光十色的酒? 来到旧城区已经1个月了,她很想在这喧闹中看出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马路上被车流推开的空气化作夜风,划过湖面,吹在她的脸上,寒冷带去了些血色,但是安静之余,却也让她显得更加清澈动人。 这个城市只有喧闹么? 也许不是 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些傻傻的倔强,还有雨夜里的蛋花饼,还有自己始终体会不到的笑着吃着却也流淌下来的泪水 那些,才是这个城市里藏着的真实吧。 她闭上了眼镜,回忆着什么,然后笑了笑,起身关上了窗子。随后她坐到了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自己陷进那柔软的布料里,她拿起一本书,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很无奈的揉了揉眼睛。 她明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却无法化作词句,只能反复的在脑海里揉碎,再品味,但终究只是自己独享。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越急着去找,它反而躲藏的越深,而当你不再去关注它时,它或许就突然的出现在了面前。 或许 房间里的装饰很温馨,但是看习惯了,也并不觉得有多少暖意。最近吴姐一直很忙,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她去跑,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向小芳一个人在家。 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避免不了无聊。 “要不出去走走?”她想着“再去那些街头转转,也许,那样就能想到些什么。” 可是很遗憾,她知道自己就算是站在街头,看到的也不会是平常的街头。这样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也不安。 膝上的这本书已经被翻开好多遍了,但是读过的页数却没有增加多少,她总是静不下心。不论她的外表是多么的安静,但是内心也终究是那个在呼喊中毅然决然走出家门的叛逆女孩。 终于,她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站起身,抓起桌边的宽遮帽子,推开了房门。 许白焰走进了自己的公寓,“自动管家系统”感应到了户主的归来,直接打开了屋内的灯,并将洗澡的水预热。 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再加上之前每天晚上都在科赛曼公司里赶工程进度,这个家似乎很久都没有回来了,此刻坐在床边,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柔软弹力,许白焰不禁叨咕着,不论再怎么豪华的病房,始终也不可能和居家常用的床相比。 晚上7点,正是最繁华最喧闹的时候,正对面的那栋大楼终于换了一套广告,一名穿着短裙的少女不断的向面前吹出色彩缤纷的泡沫,息画面做的极为逼真,少女的一举一动都栩栩如生,若不是她足足有十几米高的话 许白焰拿起了窗旁的一本《机动警员安理论图册》,随意的翻了几下,发现里面的内容自己早已滚瓜烂熟,便丢在一边。 “再去看看她回没回来” 许白焰很自然的想着,然后站起身走向房门。 推开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站在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向小芳,二人就这样呆呆的对视了几秒。 虽然他们也算是相识,但是一时间,这个场面也有些尴尬。 经过了大概一两秒的沉默 “呃好久不见。”他终于开口道。 向小芳没有回应,她继续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之前的两次敲门,吴姐就在一旁的房间里,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但是这次却不一样,这次她只是突然执拗着性子,很不成熟的选择了相信这个少年,然后便自己孤身一人来敲响了他的房间 “是啊,好久不见。”过了好一会,向小芳才接过了这句话,并且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 许白焰看着自己的这位好看的邻居 “那你找我有事么?”他紧接着就问道。 向小芳别扭的听着对方的话,心想,你这人真的是不太会聊天。“没有,只是想来聊几句。”她回答道。 许白焰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几条街外有一家餐厅,咱们可以去那里聊。” 向小芳愣了一下,她看着对方,似乎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最近发了工资,所以我觉得,虽然请不起真正的肉,但是合成食物的味道也不错,而且,我能多请几次。”许白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 向小芳更加的惊讶了,她甚至微微的张大了嘴,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许白焰 过了好久,她才蹦出个回答来。 “好。” 也许是周围的喧闹凭空催生出了些热气,所以街上的温度不是很冷,那间餐厅就在几条街外,并不需要开车,而向小芳也不知道今晚的她为什么会如此的大胆,总之她犹豫再三,同意了和许白焰一起步行前去。 “你很冷么?”许白焰看着身旁的向小芳问道,觉得虽然是晚上,但是这个温度下总不至于围着那么厚的围巾,还带着那么厚的帽子。 向小芳很无奈的想,也许整个旧城区,也只有你会执意要请我去吃合成餐厅,还要步行去,还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难道你现在走在大街上,不应该觉得有些惶恐?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走在许白焰的身边,将自己捂得更加严实些,耳旁的车流声传进耳朵里,很真切,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在城市的街头漫步了,看着那远处的灯火,来来往往的人群,霓虹下匆忙走过的身影,还有被照耀着斑斓的公路牌,渐渐地,她发现这个夜晚有了点不一样的色彩总之,和隔着车窗,或在远处观望都不一样。 “你每天都这样回家么?”她问到。 许白焰转过头,似乎是不太明白这个问题里包含的意思“嗯也坐过计程车,但是如果不是很着急,当然要坐轻轨。” “因为轻轨便宜?” “当然,5公里以内的轻轨只要不换站,都比计程车要便宜得多,5公里以上的更是能差上四五倍的价钱。” 向小芳听到这个答案后,不由的笑着问“难道你一公里一公里的计算过?” 许白焰点点头“我没有私人的汽车,这些东西肯定是要算。” 向小芳沉默了一会,然后似乎是很满足的吸了一口夜里的空气。 “有道理。” 合成食物的味道大都差不多,所以这个时代的餐厅比拼的往往都是环境和服务,而这家餐厅虽然不是那么的豪华,但是装饰也称得上漂亮,似乎是想效仿一下几个世纪前很流行的古典风格,所以这里的灯光很温柔,吊灯垂下,四散着淡淡的光,一些木质的举架和台阶,铺上柔软的地毯,甚至餐厅的中间还有一架钢琴,当然,这个时候并没有人真正的在弹奏。 这是许白焰第一次在正式的餐厅里吃饭,而且还是面对一个女生,还是很漂亮的女生,所以,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适应。 合成食物不需要什么过多的加工,只需要加热或者撒上一些调味的香精就好,所以二人桌上的食物很快便摆齐了,待服务员走出了隔间,向小芳也摘下了帽子,并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许白焰跃跃欲试的拿起餐具,将一块切得很整齐的淡红色方块塞进嘴里。 “为什么不在大厅里吃,这里的隔音太好了。”他含含糊糊的说着,似乎是一吃上东西,刚才的尴尬感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向小芳此刻已经将帽子和围巾脱掉,她细细的切着面前的小块食物,不得不说,她的确很美,也许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觉得多么惊艳,但是只要多看上几次就会很不自觉的无法移开视线当然了,许白焰的视线还是可以很轻易的离开的,毕竟他面前的合成食物味道不错 “隔音太好?”向小芳将一块食物放进嘴里,好看的眉眼间露出一丝疑惑“这有什么不对么?” “我是觉得,如果坐在大厅里,就能听到音乐了。”许白焰嘟囔着。 “哈哈,我可不觉得你还有欣赏音乐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 向小芳不禁笑道“我当然知道,我甚至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是个五音不的音痴。” 许白焰有些郁闷的大口嚼着,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又无法反驳什么,因为自己真的是个音痴。 “我虽然五音不,但是我又不是聋子,再说了,既然来了这家餐厅,那为什么不把所有的服务都享受一遍。”说着,他指了指头顶“你看,这里的吊灯都比外面的小很多,你不觉得那些华丽的装饰很好看么?” 向小芳憋不住笑的点了点头,眼角弯成一个极其好看的弧线,她真的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总是会说出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话来“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挺有道理的”她说着,然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虽然我没办法给你变出华丽的吊灯,但是如果你想听歌,我可以给你唱。”她笑着说道。 许白焰依旧大口的嚼着食物,偶尔发出几声“吧唧”,他看着对方那在其他人眼里足以称作惊心动魄的美丽笑容 “吃饭时唱歌不好再说了,饭可能会凉。” 他说到,腮帮子快速的咀嚼着,眼神无比诚恳,透出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 第七十一章 占尽风情 (觉得感情写的不好,所以我毅然决然的把前面程一依的感情线删了,专注向小芳线,程一依股暂时跌停。) “你一定没有女朋友,或者你应该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向小芳莫名的笑着,只觉得能把如此扫兴的话说的如此认真,估计也只有面前这个人才能做到了。 “我知道,而且我也实在是不太懂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他说,但也并不显得多么沮丧。 向小芳还在微笑着,事实上她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一直翘起着一个迷人的弧度,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已经将大部分食物塞进了嘴里,所以此刻只好小心并且认真的切割着那所剩不多的一些。 “你多大?”她突然问道。 “再过几个月,就19岁了吧。”许白焰仔细的咀嚼着嘴里的合成食物,然后顺其自然的问道“你呢?” “比你大一岁。”向小芳说,绚丽的容颜低垂着,能看到微微翘起的一丝睫毛,还有叉子触碰着薄薄嘴唇 合成食物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有些太过于细腻,向小芳感受着舌尖上绵软的口感,突然想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和这个少年接触过多久,事实上,若不是那个雨夜里,对方莫名的触动了那沉寂已久的灵感,那么自己与这个少年便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然而此刻,自己竟然就这么孤身一人的,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与这个傻小子面对面的吃着街边的餐厅这一幕在几个小时前都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更可气的是,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而这个傻小子竟然还在如此认真的对付着面前盘子里的东西,难道好吃的食物要比好看的人更有吸引力? “我好看么?”她突然问道。 许白焰先是将一块有些甜的合成食物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才抬起头“好看,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向小芳当然知道自,她这样问只是觉得对方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总应该有些下文,但是她安静的等了一小会,却很无奈的发现,这小子真的只是说完“好看”之后,就再次望向了盘子。 这让她显得有点尴尬 “所以你平时不看电视的么?”她又问道。 许白焰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更不知道问题的前面为什么加上‘所以’这个词,但是也没有在意,只是点点头“不看。”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的房东是一个很奇怪的老头子,他从不看电视,并且他的家里也没有电视。”许白焰很诚恳的回答道。 事实上,离渊家中不仅仅没有电视,他的家里几乎除了灯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电器了,就好像他根本就不需要,也不习惯那些带电的玩意一样。 向小芳再次无奈,甚至觉得有些委屈,心想,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家里连电视都没有,难道你那个房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郁闷的想着,然后看到许白焰还在将最后的一点食物切成更小的几块,显得无比的珍惜,似乎是觉得这样就能多吃上几口。 忽然的,她莫名的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好吃么?”她下意识的问道。 许白焰叉起了其中的一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好吃。” 向小芳呆呆的看着有些恍惚。 “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你不介意”她将盘子向前推了推,然后立刻就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太礼貌,刚想道歉。 “谢谢。”许白焰似乎很开心,然后叉起了一块合成食物,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又是毫无来由的一阵悸动。 向小芳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愣住了,微微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面前的男孩吃的那么认真,那么仔细,那么开心,他不知道将一个女孩盘子里的食物夹到自己面前是一件很没风度的事情么? 也许他知道,但是他并不在意 那他在意着什么? 他在意的只是这些食物的味道?还是那晚对着夜空的喃喃自语? “你想吃蛋花饼么?” 向小芳突然问。 许白焰将那块多出来的食物咽下去,意犹未尽的表情突然鲜亮了起来。 “好啊,我知道有一家,离这里不远,我请。” 向小芳点了点头她笑了,可能自从走出家门后,她从来就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不论是夜里的街边步行,还是这顿对她来说绝对称不上丰盛的晚餐,更或是对面的这个自己从未了解的少年,这一切似乎都无比的普通,简单,但又莫名的不断触动着自己,这些才是自己一直在寻找,但是又无法抓住的东西。 “当然要你请。” 她说道,笑容绚烂的像是大厅里那个华丽的吊灯,让整个隔间都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片五光十色的夜,并不是从车窗里遥望,而是真正的沉浸在其中。 向小芳安静的跟在许白焰的身边,身后的风吹来,但是被厚实的大衣挡住,只有耳旁才能感觉到一些冷意。这股冷意顺着耳垂,调皮的蔓延到胸口,又被那温暖的体温揉碎了,缓缓的消融。 她感觉到这样很舒服。 于是她像酒后的恍惚一般,将围巾稍稍的往下掖了掖,让那张并不惊艳,但也让无数人如痴如醉的脸蛋露在夜风中 远处的霓虹闪过,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了里面。眼睛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天里那样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中,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所以几个行人从她身旁走过,没有发现这名路人有什么不同。 向小芳笑着,心里的那份悸动不经意的扩散开 然后她闻到了前方的香气飘来,很淡,但是若是仔细寻找,自然能闻得到。于是她欢悦的向前跑了几步,示意许白焰跟上。 蛋花饼从来就不是什么金贵的食物,所以总是一个推车,后面站着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调治好的绸料被搅匀,倒进专门的机械里,最后趁着热气被卷起来,似乎传闻中有些摊位还保留着几个世纪前的做法,只是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两份,拿好。” 摊位后的阿姨笑着,递过来两份包好的蛋花饼,然后似乎是偶然间看到了向小芳。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像明星一样。”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谢谢。”向小芳回应了一个热气中依然灿烂动人的笑容。 夜里的台阶有些凉,向小芳将大衣的边缘垫在屁股下面,手里的蛋花饼很热,隔着衣袖,依然觉得有点烫手。 “我发现你胃口很好。”许白焰来回倒腾着手中的包装袋说道。 向小芳似乎是已经不打算在许白焰的嘴里听到那些能哄人开心的话了,只是试探的将嘴凑近蛋花饼,然后又无奈的被热气逼了回来“哪有夸女孩子胃口好的你这不如直接用胖这个词。” 许白焰的姿势和向小芳差不多,但是他最后下定决心一样的猛地咬下了一口。 “你又不胖”他断断续续的说道,自作自受一般的不停晃动着舌头,来躲避那散发着香气的滚烫。 向小芳不知道今夜自己为什么这么爱笑,反正她也学着对方,咬下了一口,但是很小,所以并不怎么狼狈。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她问到。 “因为好吃啊。” 向小芳感受着热气和香甜在嘴里弥漫开,她下意识的又问道“还有呢?” 许白焰似乎终于适应了那股滚烫,所以他很自然的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吃不到,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替他们多吃一些。” 向小芳很好笑的望向对方“吃这种事情怎么能替?” “当然能。”许白焰一边吃着,一边笑着望向天空。“而且我还想替他们做更多的事情,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我会一直努力。” 这一刻向小芳攥着蛋花饼的手莫名奇妙的握紧了些。替别人吃,这是一个很好笑的说法,但是面前的少年为什么说的这么的诚恳,这么的专注。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少年心里面的某些情感,很深,很沉,但是他又是一个不太懂得如何表达的人,有些倔强,有些木讷,他不是很习惯将心里所想的喊出来,只是沉默的去坚持,所以向小芳无法去阅读他,不过她也很安静的没有选择去问什么,只是笑着,跟着对方的视线抬起头。 “我觉得你肯定能实现这个愿望。” 许白焰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当然能。” 向小芳笑了 “你叫什么?”她忽然问到。 许白焰一愣“许白焰啊,你不是知道么?” 向小芳满足的吃着手里的蛋花饼,面前几步就是熙攘的人群,但是都匆匆走过,没人注意这个路边的少女有着一副多么迷人的笑容。 “所以我得向你道个歉。”她说到。 “为什么?” “因为我不叫向小芳?” 许白焰似乎有些不解,他一脸疑惑的转过头,嘴里还不忘嚼着那热气腾腾的蛋花饼“那叫什么?” “向小园” 她回答道。 。 第七十二章 一幕成歌 许白焰莫名其妙的看着向小园,琢磨了一下。 “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干嘛非要改一个形状。”他问道。 向小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双手隔着袖子握着蛋花饼,炙热的感觉从手心灌满全身,面前的人很多,路上的车很快,四周的风很凉,但是她却很暖和。 “过几天有一场演唱会,你想去看么?”她问道。 许白焰不禁笑了笑,心想,怎么最近总有人邀请我去听那场演唱会。于是他回答道“当然去。” 向小园微微一愣,她转头望向对方“你不是音痴么?也要去听演唱会?”紧接着,她就很聪慧的想到了答案“和女生?” 许白焰点了点头。 向小园莫名的沉默了一小会,突然笑着说道“难得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啊还说你没有谈过恋爱。” “当然没有。”许白焰无奈的解释道“那是我的一个同事,我帮了她一个忙,所以这场演唱会算是她对我的感谢。” 向小园听到这个答案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怔,又转而绽放“那她应该请你吃饭才对。” 许白焰很有道理的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但是这场演唱会就算是没有人邀请我,我一个人也会去看。” “为什么?” “替另一个朋友。”许白焰大口的嚼着蛋花饼说道。 一阵夜风吹来,向小园微微的眯上了眼睛,对面楼顶的广告正好换了一个开场,那些刺眼的光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四周也突然清静了许多,真正的夜色下,许白焰依旧不怎么帅气,但却很安稳,很坚定,他的眼睛静静的注释着远处,似乎在看一些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东西,那是回忆,突然的,他抿起了嘴角,也许是想起了一段往事,街对面的霓虹一闪而过,映在眼里,无声,却也宛如焰火。 这个少年说了很多次,他要为很多人做很多事 那些人是谁?那些事又是什么? 向小园知道自己并不应该去问,但是又有一股冲动,在此刻的夜风里,让她忍不住想去多了解一下对方。 然而就在这未知来由的悸动即将向一个暖烘烘的方向转变时 突然,远处的街角,一阵发动机疾驰的轰鸣,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许白焰回过了神来,他不由得望向了声音的方向,而向小园也突然的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了一下对面广告牌上的时间,脸色呼的变得有些惊慌失措,继而像是在拼命地想着什么理由,最后终于无奈的变成了一副认命般的表情。 许白焰看着向小园那瞬息多变的精彩神情,不禁感叹女人果然是多变的同时,也张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还没等问题出口,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飞过了整条街的距离,然后车轮抱死吱呀的滑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许白焰在电器修理厂里混荡了这么久,自然是一听声音就知道,这辆车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轴线间到底能扭转出多么恐怖的力量一时间他竟然无法估计清楚,但是在这一刻,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这些了,因为那辆车的车门已经被猛地推开,然后一位个子偏高,一身黑色西服的女人就带着清晰可见的怒气走向了自己。 许白焰再次愣住,他当然记得这个一看就绝对不好惹的女人,不过他没想明白的是,难道这个女人还没消气?为了那天抢她半块蛋花饼然后事隔一个月后又来找自己撒气? 吴姐当然不可能找许白焰来撒气,她甚至根本就没看这个臭小子一眼,只是快步的带出一阵猎猎的风,然后来到向小园面前,她很生气,几乎马上就要张口就要训斥些什么,但是怒气涌上来的同时,就又立刻消散干净了。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么?”她压着火说道。 向小园一点想要解释的样子都没有,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今晚的自己是多么的放肆大胆。所以直接便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做了坏事当场被抓包的孩子,试着能不能少挨点数落。 吴姐确实想数落一下自己的这位大小姐,不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又看到那明知道是装出来的委屈表情,最终气愤但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口“赶紧上车。”她气呼呼的说道。 向小园阴谋得逞般的点了点头,赶紧向前走了几步,再错过了吴姐后,她又突然转过身“记得来看演唱会哦。”她对着许白焰小声说道,然后笑了起来,一时间美的让街对面的灯火都有些黯然失色。 许白焰愣愣的点点头,其实他还在琢磨着,向小园为什么会和这个彪悍的女人在一起,她们是什么关系当然,许白焰不可能想明白,他就这样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吴姐也凶巴巴的瞪了许白焰几眼,可能是她真的是一看这臭小子就来气,总之她也沉默不语,雷厉风行的一个转身,坐回到了车里,继而一脚油门,便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你真是太胡来了!”车内吴姐依旧气愤的说道,现在已经接到了自己家的小姐,她自然也不需要向来时那么风风火火,黑色轿车跟随着车流缓缓前行,看不出什么不同。 “真的对不起,下不为例!”向小园坐在后座上,满是歉意的说着,试图让吴姐别那么生气。 吴姐怎么可能不生气,要不是向小园一直开着定位系统,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联系驻扎旧城的军区出动直升机来四处搜寻了“还好没人认出来,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别生气了”向小园自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冲动,所以只得心虚的小声说着。 吴姐不断的叹气,可她又不能真的抬起靴子把自家小姐踹一通,所以此刻她只能庆幸,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同时也很疑惑因为她深知向小园是一个多么聪慧的人,可为什么又会莫名的做出这么不经过脑子的事情。 大晚上的,和一个男孩子逛街,如果这一幕被别人发现,那可能连续一个月都别想在电视里看到别的新闻了,而一想到那个少年,吴姐心里又是一阵不爽,她敢打赌若是换一个人,能和小姐站的那么近,说不定早就兴奋的晕过去了,但是他却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到这,吴姐突然的一愣,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绝对不敢相信的事情,她悄悄的抬起视线,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下后座上的向小园 向小园当然不知道吴姐在看自己,更不知道再对方的心中,已经惊讶的将自己和那个少年挂上了一层微妙的关系,她只是看着窗外,夜色被喧闹的人群染得看不出深浅,车内还是那熟悉的音乐,熟悉的淡淡清香,她靠在窗边,刚刚还在担心着吴姐会不会更加生气的训斥自己,但是现在又突然安静下来,视线隔着人群眺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这首歌她已经想了半年了,但是迟迟没有起色,那些旋律就像是被困在车里的自己,和外面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却也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集。 向小园想写一首喜欢的歌,想写一首心中的歌,想写窗外的世界,想写路上的行人,想写朝阳和夜色,想写出的旋律能传到人们心里 但是她又无法去真正的接触这些。 也许很多人都梦想着拥有这中万人追捧的生活,但是向小园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从来不拍摄广告,从不参与连续剧,甚至连抛头露面的宣传采访都不多,但是即使如此,她依旧无法阻挡的压过了一切,成为了几十年来最耀眼的那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似乎也同样无法阻挡的,再难去迈入车窗外的生活。 所以她的灵感被锁住了,即使在这座城市里饶了那么久,依旧无法解开。 直到遇到那个叫许白焰的少年 生活总是孤独的,工作和压力将人们分割开来,即使是在嘈杂的马路上,在喧闹的夜店里,哪怕身边有着一群一群的人,可就是那么一瞬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忽然的定格在那里,感到整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就像是那晚雨幕后的他。 也许他失去了很多,但又无力阻止,更加无力挽回,这个世界上的小人物大多如此。在庞大的生活面前,谁都是那么的渺小。可是他又那么的乐观,那么的满足。所以他才能一个人吃的那么幸福,笑的那么开心,又哭的直戳心口。 坚持分为很多种,有些事自然要去做,但是咆哮和狂喊却只能彰显自己的无能,最终喊得越大声的,往往越快的被无奈磨平了棱角。所以那个少年又是那么的沉默,他必然有着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于是他努力的,缓慢的,从未放弃的去坚持。 那晚他吃了一口蛋花饼,因为他只能吃上蛋花饼。那天他拆了一面墙,烤了一些肉,因为那时他只能做到那些。然后他赚了一些钱,准备去看了一场演唱会,那也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他不张扬,不愤怒,也不抱怨,更加不会心灰意冷,就这样安静的,一点点的将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件件做完,也许那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比登天还要难,但是他依然缓慢固执的前行,认真的吃着每一顿饭,仔细的刷着每一次牙,笑着面对每一个清晨,做着每一件小事,然后一点点的登上天,绽放出最灿烂的焰火。 到时候,这个沉闷的城市里会不会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上一眼,然后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坚持,对着夜空许下的愿望,和已经不知不觉被遗忘的梦想。 轿车安静的行驶着,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向小园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温度,回忆着那坚定的笑容 她张开嘴,轻轻的唱了起来 【曾经你是否也想过,唱出最轻灵的歌声,想让坚硬的心都变得柔软下来】 【唱出那天斑驳春光下的树影,微笑,又等待耳后吹来的清风】 【再将这一切揉成音符】 【曾经你是否也想过,写出最美的词句,想让读到它的人都热泪盈眶】 【写着那天沿着一条美丽的道路,奔跑,带着所有你喜欢的人】 【再将这一切化为笔墨】 【你也见过凌晨三点夜,坚定的视线也望着笔尖】 【旧电视放映着歌曲,染埃中播叙着琴声】 【你也曾经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啊】 【但是天空的霓虹太过耀眼】 【但是街边听不到白鸥的清明】 【但是我写了一首蹩脚的诗,唱了一夜沙哑的歌】 【但是我跑去了一座陌生城,数了一夜满天的星】 【我也想再写一句】 【我也想再唱一句】 【我也不想的】 【但是呢】 。 第七十三章 山间 都会区依山而建,在漫长的区域划分之下,环城河已经将三大区域很明显的分隔开,但是搬山移海对于人们来说终究是太过于困难,所以开凿山脉的提议被反复的提出,又反复的驳回,经过不知几个世纪的推搡,现在整个都会区已经建筑云立,繁华安宁,而这座山脉也继续沉默的屹立着,看着下方变化多姿的世界和折腾的渺小人类,笑而不语。 临山北侧,朝阳越过高山的峰顶,绽放出最热烈的一束光,继而瞬间倾斜而下,照耀了整个巨大,繁华,但又安静的城市。 一身棕黄色礼服的管家挂断了老式的电话,踩着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能够见到的红铜木板,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处亭子外。 这是一座风格极为古老的亭子,比那个餐厅的华丽装潢更要久远上几个世纪,即使在最考究的史书上依旧很难见到,所有的建筑材料几乎没有用到常见的钢铁或者塑质板材,通体用坚硬的木头雕成,稍稍皲裂的脱色屋檐,厚重的高耸梁柱,带着斑驳裂纹的墙底,无处不彰显着它的古老,深邃,但是又莫名的展现出了钢铁绝对无法蕴含的威严。 即使在科技爆炸的催促之下,整个世界的文明已经来到了一个由机械和“神经传输技术”为主导的时代,但是依旧有着一些极为古老的传统经过了漫长的大断电洗礼,顽强的残存了下来。 例如东朝大海,西会青山,迎世间第一束光,听夜后的虫鸣,这些都是极为异类的享受,但依旧有人想去遵守并且追求,而也只有如此追求的人,才会将这样的一个亭子建在由钢筋混凝土铸建的高塔之上,隐藏在一片浓郁的科技感之中,不显山不漏水,不然一定会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清晨明晃的阳光照在黑木包裹的台檐上,泛着有些失去了原本颜色的光芒。管家站在这个亭子外,对着里正在围着几盆花忙碌的老人轻声说道“已经查到了,只是一个贫民区的小人物。” 那位老人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太多反应,依然低着头,用手指搓着一片碧绿的叶子,已经有些枯瘦的手指感受着叶子上纤毛的柔软,然后将一根木钳插进土里,稍稍松了松已经有些紧实的泥土。 管家很安静地等着,他知道老爷每次摆弄那些花的时候,都不太喜欢有人来打扰,但是这件事终究是被旧城区的人提起过,所以他也只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过了几分钟,老人似乎终于满意了土壤的松实,便将木钳小心的放在一旁,他有些费力的直起了腰,然后习惯性的敲了敲脊背转过身,一身长袍很朴素简单,却又透着浓郁的复古味道,花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容看不出年岁,只能从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感受出岁月的沧桑。 “听说那个小子两招就把孔家的那位保镖打趴下了?”老人淡淡的说着,走下亭子,身躯略有瘦削苍老,但却随着这几步,便和背后的青山融为一体,让人一个不注意,就会恍惚的觉得这个老人站在亭外,却也立在山间。 管家依旧稳稳的站立着“是,派专人看过录像,有点东古公司特勤队的路数,但是很粗糙,应该是不知在哪跟编外人员学过,或者是自己私下里练过几年。” 老人将手背在身后,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过管家身边“不是说杀了就好了嘛,怎么又提起来了” 正午阳光虽然炙热,但亭子太高,山间又有风,所以管家觉得有些热,又有些冷,鬓角却流下了一滴汗水,随即就变得冰凉。。 “没杀掉。” 老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安稳的走着,然后推开亭外的门,走进了一段门廊之内。管家也紧跟其后,没敢有一丝的怠慢。 走廊内依旧是一副古朴的画风,不远处的一个拐弯,便是一处巨大的石制墙面,大体上都是镂空的,正好能望见不远处的高山,而正对面则立着一道屏风,挡住了对面的高耸楼宇,建筑很高,再加上都会区本就不那么喧嚷,所以在这清晨时分也极为的安静。 老人来到了一张十分矮小的石桌旁,身体向后,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腰身很直,但肩膀处因为年岁的关系,却也无奈的有些弯曲。那身宽大的朴素长袍轻轻垂下,遮住了双腿和脚上的布鞋。 “为什么?”老人简单的问道,但是语气极为的随意,就像是在问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而他的视线则满是期待的望着屏风一侧的那道木门,就如同那木门后的东西要比那个少年的死活更加的吸引自己。 “孔家的人做了一场事故,但是被那个少年躲过去了”管家说道。 “那就再弄一个嘛。”老人回应着,但是视线依旧没有离开那道门。 管家的腰鞠的更加深了“事故做的很完美,但是那个少年似乎并不简单。” 就在这时,老人盯着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只见几名素衣的女侍端着餐具碗筷走了出来。 老人笑了笑,眉间眯出了几道皱褶,而刚刚管家的话则被立刻抛在脑后。 一盘羊肉,一盘青菜,还有一碗现在极其少见的米饭,女侍们小心翼翼的将这些放在了石桌上,便立刻远远的推开,而那名管家也极为恭敬的退到了屏风外侧。他知道,老人浇花时如果有些要紧事,自己还能插上一嘴,但是自家主人在吃饭时,是绝对不能去打扰的。 老人盯着石桌上的那盘青菜,不由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那盘微微卷曲的羊肉,眼睛似乎更加明亮了些,他用筷尖夹起一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很软,火候正好,甚至还有些淡淡的辛辣,他品味半晌后无比满足的闭上了眼睛,鼻尖发出一声极为舒服的叹息。 阳光伴着风吹入房间,肉质的香气刚刚飘散就被清风带走,所以四周的空气依旧清新,老人吃的很慢,很享受,一碗米饭下肚,羊肉和青菜也正正好好被吃完。那几名女侍很快走过来,将碗筷撤走,又端上了一壶茶。 “还是老刘铺子里的肉?”老人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然后轻轻晃悠着身子,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肉香。 管家从屏风后走出来“是,昨晚新送来的,没冻,还带着血”他回答到,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老爷总是要用“铺子”这个词。 老人点了点头,显得无比的满意,然后不经意的哼哼了一会,像是什么简单的曲子,最后才终于想起来,管家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 “你刚才说那个小子怎么着?” 管家再次鞠躬“一条七吨重的钢制横梁,被那小子截停了?” 老人突然愣了一下,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用手?” 管家听到这个问题,也是微微一愣,心想,自家的老爷难道是年岁有些大,怎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那么重的东西,哪会有人用手去拦,但是他却依旧很好的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然后恭敬的回答道“不是用手,是用工程里常用的机械工具。” 老人听到这个答案后,本来似乎有些明亮的眼神再次黯淡,然后又眯了起来“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这小子全部是用自己的操作执行的,虽然我们没有当时的录像,但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呢控制那么多的机械体”管家慢慢的向老人解释道。 可是老人似乎并不想听这些,只是又喝了口杯中的茶“说结果。” 管家点头,他知道老爷从来不爱听这些关于机械的事情,所以他早有准备的回应“下面的人怀疑,他是军方的人,甚至可能是东古公司一队的人。” “是军方的还有些可能,但是东古公司的人来掺和什么?”老人自言自语道,然后沉默了一会,等待着茶香将唇齿间的味道溶解“那就不杀了,但也让他老实点,砍个胳膊腿就好,别弄死了之后那群杂种又来找我要人。” 许白焰自然不知道,在环城河的另一边,一个糟老头子正在琢磨着砍掉自己的胳膊腿,他只是被窗外的阳光轻轻抚了抚鼻子,便幽幽醒来。 自从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后,睡觉时的体力补充就十分的快速,在科赛曼公司时他可以连续两三天不睡觉,所以在家的这几天,他更不会出现懒床这种情况。 洗了个澡,又仔仔细细的刷了牙,他的日常总是这么简单有序。然而在做这一切时,他不禁再次回想起几天前那晚的一幕。 “向小芳其实叫向小园” 他一想到这,就不由的笑了笑,这种奇怪的更改名字方式实在是不明意义,可是那个女孩却好像一副很对不起自己的样子看来自己果然是不懂女人。 简单的吃了顿早饭,许白焰便走出了公寓,按照流程来讲,今天便是反应炉竣工的日子,当然了,因为是周述自己的工程,所以并不可能有什么类似庆祝的仪式,就算是有,那自己也不会去参加,他今天主要是去领取竣工后的钱还有事先已经商量好的推荐信。 轻轨的时刻表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很快,许白焰便来到了科赛曼公司的工程部,经过一段极长的走廊,他便直接敲响了周述办公室的门。 “进!”周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许白焰将门推开 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一屋子的烟酒气息,唯一不同的是办公室的墙上此刻垂下了一快巨大的投影屏,而周述本人则用激光笔在上面修改着什么。 看到许白焰走进了屋子,他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回复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已经没事了。”许白焰回答。 自从上次的事故之后,周述便突然的进入了一个极其忙碌的节奏,他很少再过问反应炉的工程,在许白焰住院期间也只是去了几次,之后就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许白焰看着周述依旧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甚至微红的脸色里还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气色“你的反应炉已经圆满完成了,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他不禁问道。 周述放下了激光笔,拎起一旁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当然开心,只是有些累”他说到。 许白焰当然看得出来,对方说的开心只是一句很无奈的敷衍,但是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很不擅长这种对话,于是就转头望向了墙面上的投影“干嘛弄这么大的一个电阻?” 周述一惊,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只看了一眼结构图就知道了这是一块电阻箱,而且还能看出电阻的大小在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情况下,他有些困难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惊讶,然后拿起一旁的控制器,将投影屏关闭。 “这是你的雇佣金,是原本商量好的两倍。”他有些突兀的转移了话题,然后将桌上的一张银行卡递给了许白焰。 “两倍?”许白焰听到这个数字,自然惊讶无比,也一下子忘记了电阻箱的问题“为什么多了那么多?” “因为你提前赶上了工程进度,比预期的要早上很多,这些是你应得的。”周述说道,然后看到了许白焰已经不再关注电阻的事情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有那场事故,我以我个人名义向你提出赔偿。” 许白焰皱了皱眉“那也太多了些。” “给你你就拿着。”周述好像是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有我的推荐信已经记录在你的工作档案之内了,不管什么公司,不管大小,只要你想进,就绝对没有进不去的,而且肯定是求着拽着来请你。” 许白焰笑了笑,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那这个人必然是喝的有些脑子不清楚,但是若是周述亲笔的推荐信,那应该足够有这个份量。 “好!”许白焰说着,然后便将银行卡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还有”就在这时,周述突然又说了一句。 “怎么了?”许白焰有些疑惑的问道,心想莫不是这个酒鬼突然觉得工钱给的太多了,有些反悔。 周述当然不会为了钱的事情反悔,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去注释许白焰的眼睛,然后犹豫了许久“我不管你那天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从今以后不要再那样了” 他说到。 。 第七十四章 狗血的剧情和星光下的歌者 经过了这么久日夜兼工的日子,突然闲了下来,许白焰还有些不太适应,反应炉工程完结后,所有参与这次工程的人全部领到了不少的额外提成和一次长假,这让大家都非常的开心,似乎只有周述本人依然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想被打扰,所以这个时候也自然不会有人顶着被臭骂一通的危险去询问原因。 而许白焰自从那天和周述有过一次照面之后,也没有再去科赛曼公司,而那张推荐信也让他不必再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烦恼,所以这几天里,他只是又买了一些关于“机动警员考试”的书籍,再次的为几个月后的考试做起准备来当然,这些理论上的知识他不知道已经反复看过多少遍了,所以这些天他的时间更多的是花费在一个让他有些尴尬的事情上——陪程一依。 可能是上次那生死之间的一扑,也可能是程一依本就对这个短发少年有着一些毫无来由的信任,总之,自从她得到了一个长假后,她便总会拽着许白焰陪她做一些事情,就比如今天的逛街。 即使在旧城区最繁华地商业区,依旧能够若隐若无的透露出一种混乱和拥挤,但是在商业区的深处,却有一条无比安静的街道。 繁华与安静并不矛盾,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是等同的,这条街上并没有像是几十层楼那样巨大的商场,只有一些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的店面,但是装潢清雅却蓄着贵气的门脸,还有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依旧保持着这种矜持但又高调的建筑风格,便足以展现出这些店铺里的商品是多么的奢侈,以至于有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时间已经到达了黄昏时分,正是商业街最火热的时候,但是这条路上的人依旧三三两两,不过每一个必然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而那些穿戴整齐的迎宾女士们在站立了一整天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极为标准的微笑,双手端在腹间,礼貌地注视着店外地每一个行人,随时准备迎接着那些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的到来。 但是今天在这些行人中,似乎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少年 许白焰手里拿着一张肉饼,走在这条街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迎面错过的贵妇眼神中被隐藏起来的诧异和嫌弃,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感叹,原来旧城区不光有蛋花饼这种小吃,而这种“肉饼”味道也很不错。当然,说是肉饼,自然没有真正的肉,只不过是用不同的香精合成了不同的味道而已 和程一依相约在这个地方见面,但是许白焰还是早来了一会,因为程一依说,为了今晚的演唱会,已经给他定制了一套衣服,虽然许白焰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这套衣服有什么不好,但是既然已经定完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决定在事后把钱还给程一依就好。 很快,他便来到了程一依所说的那间服装店,许白焰自然是看不出这些简单但又奢华无比的装饰之中的名堂,但是能雇佣真人来当迎宾的地方,肯定不会普通,所以他又不禁祈祷着,自己的衣服不要太贵 在服装店前站了许久的迎宾小姐看到一个人走向自己,立刻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但是当她看清到那个走近自己的少年时,脸上的笑容却难以自抑地僵了僵,险些难以保持住一向被严格遵守着的礼仪形象。 在这种商场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不论是什么岗位的人自然都有了一种察言观色的能力,她们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喜欢故弄玄虚,穿着一身旧衣服来商场里扮演穷人,然后上演猪吃老虎一类狗血剧情的无聊人士,但是,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这种一边往店里走,一边还用一种‘根本看不出店里的装饰到底有多么昂贵奢华’的眼神四处打量的样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当然,作为迎宾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没有购买能力,就对其冷眼相看,只不过这位少年真的要带着那散发着油腻香精味道的肉饼进来么?那个味道几乎几秒钟就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店内昂贵的香水味掩盖的一丝不剩,而且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清除干净的。 迎宾女士努力的掩饰着微变的脸色,依旧礼貌的将许白焰请进店内,虽然这肉饼的味道的确很凶猛,但是她又不能真的把“穷人没有进来的权利”这种牌子挂在门上,所以她只能期盼这位少年能尽快的认清自己不适合这里,然后赶紧离开。 许白焰走进店门,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看了一眼身旁‘广告光屏’上闪过的衣服价格,然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一名女导购员看到许白焰走进来,立刻迎了上去,紧接着就被他手里的大肉饼惊得一愣,看着肉饼上被咬的如此巨大的痕迹,她不仅纳闷,到底是多能吃的人才能咬下去这么一大口啊? 正盯着光屏发呆的许白焰这才回过了神来,忽然注意面前的导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肉饼,没来得及掩饰下去,这才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赶紧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 他觉得现在继续吃下去肯定会很失礼,但是扔了还心疼,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支支吾吾的一会“能帮我包起来么?”他说到。 那名女员工极为勉强地笑了笑,但是没有接过对方手里的肉饼,只是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保持着尴尬的微笑。 许白焰看到对方的反应,自然是想到了一个商店怎么会有这种服务,便更加歉意的大口吃起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肉饼消灭,同时,也一边卖力的往嘴里塞着,一边尽量清楚的说“我是来取衣服的。” “取衣服?”那名女员工微微一怔,一方面是惊叹于对方吃东西的速度,另一方面也在惊讶,自己店里的定制名额极其的珍贵,而基本每个拥有定制资格的人她必然都认得,所以,她下意识的问了句“您没走错?” 可能是这个往嘴里塞着食物的少年实在是太过于引人注意,所以自从他走进来后,经理就一直在看着他,而当他听到了这位少年要取衣服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慌忙的走过来,很歉意的行了个礼“请问先生的姓名是?” 许白焰的嘴塞得像个包子,他努力的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许白焰。”他喘了口气说道。 那位导购美女在这间店里干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她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情形,看到经理那满是歉意的表情,她自然是知道那位少年肯定是个自己不认识的贵客,但是他为什么跟着经理一边走,一边互相道着歉,而且还一边道歉一边猛个劲的吃着,攥着肉饼死活不撒手最终她终于不得不感叹,自己的眼里果然还是不够毒辣。 再三确认了自己可以不用吃的这么着急后,许白焰依旧快速的吃光了手里的食物,然后跟着经理来到了试衣间。 五分钟后,他看着落地镜子里的那个人,不禁惊讶,这身衣服看起来并不那么的显眼,但是穿在身上,却很神奇的让自己精神了许多,想到这,他又不由的开始担忧,这么一件衣服到底要多少钱。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叫来了刚刚的经理,然后用最小的声音问了一遍价格。 然后便惊讶的得到了答案不要钱。 这种实名制的服饰店里,定制的衣服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需要大量的前期消费才能获得一次这样的机会,只不过在贫民区呆惯了的许白焰自然不会想到这种情况,他只是习惯性的用钱来衡量一个东西的价值,随后便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禁琢磨着,这种地方真是不错,连赠品看起来都是这么的高端。 逛街。 对于所有的男人来说,当然是最辛苦的,因为当女人沉浸在购物之中时,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无用的摆设,但是你还不能去做别的,只能接受自己的无用,然后不断的说着“好看。”“好看。”“很好看。” 而许白焰觉得自己比其他男人稍稍轻松一点的地方就在于,他说出的“好看”并不是违心的敷衍,因为程一依真的很好看。 没有了往日在工程部里的白大褂,更没有了随意扎在脑后的长发,虽然那个眼镜依旧戴在鼻梁上,但是却为她增加了一些知性的美感。 “好看么?”程一依再次走出了更衣室,身着一身长裙,在许白焰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许白焰说道,这两个字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不过他还是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去看那些衣服。 程一依看着许白焰那认真的表情,不禁笑着问“是不是我套上一个麻袋你也会说好看?” 许白焰很尴尬的说“我可没有敷衍,只不过我的审美向来不怎么样,其实你照照镜子的话,比问我要更加的靠谱。” 程一依听到这么诚恳,努力的憋住笑“今晚穿这件去演唱会怎么样?” “好啊。”许白焰回答道。 走出商业街,夜色以至,灯火如旧,但是嘈杂中,却多了些往日里不常见的欢愉。 自从都会区被政府兴建并划分开之后,旧城区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夜晚了,街上的风依旧微凉,但是却到处弥漫着一种如新年钟声响起前的喜悦,街头的音乐声似乎几十年来第一次盖过了车流的喧嚣,许白焰听过这首歌,但是始终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但是今夜他再如何的不懂音乐,也知道,原来这首总是在街头巷尾被播放的歌出自那个叫园子的歌者。 他仰起头,看到了和往常并不相差多少的灯光,但是在音乐中却并不是那么的恼人。 “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听过这首歌。”许白焰突然说道。 身旁的程一依裹着风衣,风衣下是那件淡蓝色的长裙,她压着被风吹起的头发,笑着走向路边的一辆轿车“今晚你可以尽情的听。” 许白焰看到了那辆车,微微一怔,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知道么,最近我总是会遇到像你这种有钱人。” 程一依已经打开了车门“那是因为你之前接触的人太少了。”她说到“赶紧上车吧,演唱会快开始了” 许白焰笑着走到车边,一手扶着敞开的车门,耳旁还响着那习惯但是又陌生的旋律,这一刻他很明显的理解了为什么林月那么喜欢听歌即使像是自己这种五音不全的人,在真正的去倾听一首歌的时候,也会不禁有了一种被触动的感觉。 许白焰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也可能是曲子,也可能是那些歌词,这一刻他站在风里,站在车边,感觉四周的风变得很温暖,那些歌声轻易的便穿过他倔强沉默的躯壳,轻易的就勾起了许多回忆回忆,也瞬间掩盖住了那天夜里的枪声。许白焰想,也许林月每天夜里都是这样,接通那个用了无数个夜晚的音乐频道,然后将音量放小,躺在床上等着世界更加寂静,然后在歌声中慢慢睡去 “嗨,快点。”程一依的声音打断了许白焰的胡思乱想。 “好。”他说到,然后伏下身子,刚要钻进车里,这时,面前建筑上巨幕光屏切换了一个画面,园子站在一片灿烂的光华之中,双手静握着一只复古的话筒。一段清晰巨大的音乐响起,背景变成了一片更加灿烂的星光,许白焰呆呆的看着那星光之下的歌者,还有那张因为妆容显得更加鲜亮,但是却依旧熟悉的面孔,瞬间的呆在了原地 。 第七十五章 夜路 “向小园就是园子?”许白焰依旧在刚刚的震撼中没有缓过神来。 程一依开着车向着演唱会的方向前行,从刚才开始,许白焰便陷入了一种‘一脸懵逼’的状态,所以她也禁不住问道“怎么了?” 许白焰呆呆的看着前方飞驰而过的街道,又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程一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个朋友和园子长得很像。” 程一依笑了笑“全天下的男人都希望自己有个和园子很像的朋友,像你这样产生幻觉的也不是少数。” 许白焰没有多说些什么,他知道程一依肯定认为自己在开玩笑,事实上他此刻也觉得自己应该是产生了幻觉,毕竟如果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一个明星就住在自己家隔壁,还舔着脸到自己家里蹭吃蹭喝,不论怎么想这个人都不像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 虽然向小园肯定不会是一个穷人,可是 “只是长得像而已吧。”许白焰想着,但是一时之间根本就想不清楚,所以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前方的车辆,继续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了头顶的后视镜然后有些惊讶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在镜子里,清晰的看到了一辆车就跟在自己的身后,而那两车的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名十分壮硕的男人,狭窄的眼睛,宽厚的下腮。 就是那个跟在孔崎峰身边的保镖! 而且许白焰也更加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盯着后视镜的同时,那个保镖似乎也在盯着自己,两股视线就在这一瞬间相遇,许白焰的瞳孔猛地紧缩了起来。 他十分的确认,这不是一场偶遇,因为那个保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清晰可见的危险气息,他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可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那晚自己酒后的下手太重了? 的确,那晚的出手的确重了一些,让这位保镖当场就丧失了战斗力,并且也在自己家少爷的面前丢尽了面子,但是,身为一个合格的保镖,他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自私来进行报复,就算是报复,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许白焰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自己控制着整个库房中的机械设施进行后期维护的场景,被孔崎峰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而这一幕也紧接着导致了几天后的那一场事故。 对,那个必须在演唱会之前完工的反应炉牵扯着一个大事件,而大事件背后自然有些大人物,那些大人物自然是不相信,能够在两招内击败一个专业的保镖,并且能够将机械操控到那种地步的人,只是一个从贫民区过来的普通少年就算是,那这个少年也太过于显眼了些。 所有人都喜欢计划能按照预定的道路前行,没人想看到意料之外的因素,哪怕这个因素只是一种微小可能,但依旧很不招人喜欢。 所以几天前,都会区的某个老头在茶余饭后的一句话,便轻描淡写的决定了许白焰今晚的命运。 程一依安静的开着车,她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几辆车毫不掩饰的跟着自己,马路在一个岔口处分向两侧,程一依看着车窗上预计的全息路线,刚要转向一边,突然,身后的一辆汽车冲到路的边缘,生硬的将她挤到了另一侧的道路上,程一依气愤的嚷嚷着,但是紧接着,伴随着几阵突如其来的发动机轰鸣,身后瞬间出现几辆汽车,它们极快的越过程一依,继而一连串的刺耳刹车,便将许白焰二人围在了中间。 刹车被慌忙的踩住,避免和前面的轿车撞到一起,她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一时间完全傻在了座位上。 然而,坐在一旁的许白焰安静的解开了安全带 “锁好车门报警!” 他淡淡的说到,然后推开了车门,迈了出去。 这条路过往的人不多,但是由于今天正是演唱会的当晚,所以护栏相隔的另一边便是不停歇的车流,只不过那些车辆都快速的驶过,只留下一些呼啸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不远处的这一幕,其实就算是看到了,也不可能有人出来制止,最多也就是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之后,悄悄的报个警。 车流的远处,有一段停车道,此刻,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安静的驶出马路,停在了路边。 孔崎峰坐在驾驶座位上,隔着公路上偶尔越过的车流,冷冷的望着远处的那群人 他不喜欢那个叫许白焰的家伙,更加不喜欢他总是在程一依面前晃荡,虽然他可以用手里的力量很轻松的将这个混蛋小子捏死,但是自幼受到良好教育的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这样做,毕竟那样太没有风度,也太狗血了一点,所以之前两人的对话都一直维持在很友好的层面上。 但是这一切都在那天改变了。这个许白焰似乎并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的普通,不论是打架的身手,还是操纵机械的能力,所以,他成功的成为了某个大人物不喜欢的人。 所以今天,他必须变成一个残废 车流带过一道道光亮,晃得他看不清远处的画面,于是孔崎峰熄灭了车子的引擎,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他知道,许白焰走出的那辆车是程一依的,那么,程一依肯定也是在车里。 但是向来有风度的孔崎峰在此时此刻已经不可能再去管那个女人了,甚至从那晚过后,他就特意的不再去接触对方。 毕竟那个叫许白焰的家伙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为了一个女人和他搅合在一起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得到的命令只是将他变成一个残废,而不是让他永远消失,但是也无所谓,因为不论是他直接死掉,还是躺在血泊里痛苦的哀嚎,都是孔崎峰很乐意看到的。 至于程一依优秀的男人身边,总不会少了女人的 想到这,孔崎峰不禁笑了笑,他向后靠了靠,准备欣赏这个即将上演的好戏。 。 第七十六章 刀光 许白焰只觉得,如果这些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那么躲在车里应该会更加麻烦。他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总该是个律的社会,所以只要过一会,总会有警察过来。 于是他缓缓的走向那些车辆。 这一刻,所有的车门全部被打开,十几个人走下了车。 “看来,你还挺懂事的嘛,自己出来,省着还得麻烦我们去卸车门。” 一个身材矮小,但是长相凶狠的人往前迈了一步,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来回晃悠着,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许白焰,但是应该是也事先听说了这个小子是个打架很厉害的家伙,所以只是走出人群几步,便停下了“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保证,废你两条腿这事就算完,怎么样” 许白焰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四周的车灯把一切都照的惨白。他在这灯光里眯着眼睛,看着每个人,然后又在一辆车里找到了没有走下车的那名保镖,此刻他正阴笑着透过车窗看着自己 这群人显然是没想等许白焰说些什么,反正他不管说什么,下场都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等到为首的那个矮小男子话音刚落,这是几个人便走过来将许白焰围在了中间。 “下手轻点,骨折就好了,要是整个砍折了,这小子估计没钱装义肢——哈哈哈!” 他尖笑着,四周的人也跟着发出一阵阵冷血的笑声。 只见一个人缓缓的撩开风衣,自腰间抽出了一把刀,而周围也不时的发出刀刃划过空气的嗡嗡轻响,还有去铁棍轻触地面的钝器声。这所有的事物都在车灯的照射下,泛着冰凉而且血腥的味道。 许白焰依旧安静,没有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在对方的眼中,自己应该已经是一条等待着下锅的鱼如果他们吃过鱼的话。 “真是不讲道理!” 许白焰淡淡的说着,然后嘴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 下一秒 “嗖。”的一声轻响 一道明晃晃的白光闪过,一把刀冲着许白焰的面门便劈了下来,人的头骨显然是最坚硬的,劈上去长刀会带出大片的血肉,足够的有震慑力,但却不会当场要了人命,所以这一刀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留手,自然更加没有任何的怜悯,就好像此刻的单薄少年只是一块杵在路中央的木头,说劈就可以劈。 许白焰自然不可能是一块木头,虽然他平时不善言辞,但也不代表他真的会坐以待毙,如果非要说,他似乎更像一根永远也拧不过弯的棒子,有人要敲自己,那自己也必然得敲回去。 寒光闪过的这一霎那,许白焰双臂已经交错,那光虽然晃得他眯起了眼睛,但是他依旧能看清那刀劈下来的痕迹,自上而下,刀刃笔直,就像是修理台前的机械触针,那么纤细的针他能看得真切,这么大的刀自然也能,于是,他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模拟出了长刀砍下的速度和角度,然后一只手准确的提前拦在了那人手腕经过的路径之上。 只听“呼”一声,那刀光瞬间便停在了半空中,许白焰死死的握住对方的手腕,继而另一只手臂已经化作一根铁棍,袖口猛烈的划过,带出猎猎风声,直接砸在那人脑袋上。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凌空转了半圈,一声都没有发出来,便摊倒在了地上。 时间正好过去了一秒 人群中的尖笑和戏虐生戛然而止,这一声闷响似乎瞬间就截断了所有人的喉咙,许白焰还握着那人的手腕,像是拖一只没有筋骨的死狗,然后他安静的接过对方掉落的长刀,松开手让那人完整的摊在地上,抬起头,嘴唇依旧紧紧抿在一起,看着剩下的人。 一瞬间的安静。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是普通的混混,他们是打手,在旧城区最黑暗的小巷里专门干着这些见血勾当的人,虽然这少年刚刚展现出了绝对不符合他身材所应该拥有的力量和速度,但是他们也肯定不会被这样就吓到,必定对方只有一个人。 紧接着,几名回过神来的人便握着长刀铁棍,抢得先机一般冲了上来,可是许白焰似乎并不准备等着对方,他已经率先动了,厚实的靴底死死的蹭着地面,每一次蹬踩都给他带来了更快的速度。 自从上一次在自己的公寓里,他一个用力鞋子便化成了一坨碎布之后,许白焰便换了一双绝对结实的靴子,绝对厚实的底部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所以他可以尽情的去顶着地面,化作一阵风,冲进了尖叫而至的人群中。 那些刀很锋利,很危险,但是还是有些慢,许白焰瞬间便栖身砸进了第一个人的怀里,一个如同正在小鸟依人的动作,但是却直接将那人撞的向后飞去,半空中,许白焰的拳头凶狠的陷进了对方的肚子,然后拿着刀的肘部猛地上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的下巴应该是应声的碎掉。 许白焰很愤怒,很不爽,也很专注,那阵在他体内来回乱窜的风已经将他改变的比看起来更加的强硬。 倒飞出去的那人撞开两名来不及躲闪的同伴,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许白焰顺势一个翻滚,小臂高抬,挡住了一根阴险至极的棒球棍。 “噹”的一声,很疼,但是疼痛瞬间被那阵清风揉碎,化成一股子酸麻,沉入腰间,许白焰原地回身,手中长刀划过一道惨白的光,身后那家伙的大腿根部瞬间多出了一道清晰见骨的血口,血水四溅,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鲜红。 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许白焰只觉得一阵更加汹涌的厌恶。 他很不理解这群人为什么要在这大街上就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而这群人就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拿着刀砍向自己他们必定也砍过更多的人,那么他们不觉的这样很没有道理么?不觉得这刀砍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也很疼么? 又是一道呼啸的风声,这短短的几秒内,其他人也绝对认清了面前的少年不是好惹的角色,刀刃间也毫不留手,像是要至其于死地。 许白焰的拳头瞬间又几中了那人的咽喉,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身体便像是被抽离了骨头般,软软地向着地面上瘫倒。 剩下的人没有选择避让,反而更加的凶狠残暴,他们怪叫着,像是一群疯子一样的扑了上来。 可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你们觉得现在我就应该躺在地上苦苦哀求,但是我却没有所以我触怒了你们?所以你们更加的愤怒了? 许白焰安静的看着面前那群已经扭曲了的嘴脸,一时间,他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道理,为何始终得站着的人才能去讲。 一瞬间,周身的清风猛地沉入了腰腹之间,继而幻化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融入筋骨之中,许白焰想讲些道理,但是没人听,在第一次考核时,他也是这样,所以他选择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方式去堵住了会堂的门,那么此刻也是如此,因为只有这群人全都趴在地上,才可能听自己讲出些道理! 许白焰沉默的迎上了那些刀,那些棍,无比的认真,也无比的安静,刀锋划过他的耳边,寒光乱作,一声声布料和肌肉的割断声,刺耳,继而血水四溅。 夜色如旧,不远处呼啸的车流不知多少人看到了一幕,这些刀光又不知道斩进了多少人的心里,那血溅到了一盏车灯上,让惨白的光线多出了一抹红润,夜风被撕破,霎那间,刀刃的尖啸声嘎然而止,遍地哀嚎或是昏迷的人们,许白焰安静的站在灯光中,额头上一道鲜血缓缓留下,越过眉峰,又划过毫不动容的侧脸。 他沉默的抬起头,面前的一辆车门被推开,那名保镖壮实的身体钻出车门,冷冷的注视着这名少年,然后露出一抹惊悚的笑容。 。 第七十七章 枪火 枪! 许白焰站在原地,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紧绷起来,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显得发白。 他知道旧城区很混,很乱,但是不论怎么混乱,也不可能就这么光天化日的拿出一把枪来。就算这不是光天化日,但是一桥之隔的对面就是飞驰而过的车辆,难道这个保镖就不怕自己的样子被人看到?就不怕一会警察来了,将他判以重刑? 这名保镖阴笑着,他当然不怕,不然也不可能就在这路边便将许白焰截下来,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掏出一把枪,他能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今天不论这条马路上出现了什么事情,都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一辆警车经过! 报警? 呵,这两个字在今晚就是一个笑话! 这个世界上的公平本来就不多,在某些阶层里,像是这个臭小子一样的人物,根本就不会有人将他的生活或者尊严放在眼里,而这种人能做的,往往也只是低着头,陪着笑,去拾取一些从云端之上掉落下来的残渣不然他们还能怎么样?打着大旗去街头叫嚷着不公平?还是轮着拳头想去揍那些他们根本就触及不到的人? 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的桥段只能出现在小说了,更多的情况下,生活在低层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背上压着的到底是谁,就好像直到此刻,这个小子,甚至是保镖自己都不知道,今夜将会发生一件震惊整个世界的事情!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小人物从来都不应该去揣测大事情,他们要做的只是接受,比如现在的许白焰,他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在枪口的面前,他只能变成一个残废事实上,这名保镖觉得对方应该感恩戴德的谢谢自己,因为如果不是特意说明了残废两个字,那么今晚过后,世界上将再也不会出现许白焰这个名字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选,先是左腿,还是右腿。”那名保镖笑着说“如果你不选,我就打中间那条。” 他笑的很舒服,虽然很多桥段上都会抱怨反派会不会话太多了些,但是有的时候话就是要多,因为如果不多说点,就总觉得不够过瘾,不够解气! 许白焰当然不会去选,他看着对方手中的枪,还有那可以展现给自己看的枪口,心里充满了愤怒。 他愤怒对方竟然找了一群人围住了自己,愤怒对方竟然因为一些小事就要把自己变成残废,愤怒对方打不过竟然拿出了枪,愤怒对方在明知触犯了法律的情况下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愤怒对方竟然挡住了自己去演唱会的路! 这场演唱会是一对兄妹临走前最后的愿望。 许白焰从来未向别人认真的提起过,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演唱会是多么的重要! “混蛋!” 许白焰的唇间挤出了这两个字,这是他从头至尾说出的唯一一句话。同时,他的眼睛也死死的盯住了对方的枪口,也盯着对方那放在枪边的手指 如果对方必须要开枪,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等?为什么还有给对方这种胜利的愉悦感?如果自己终究要挨上一枪,那么为什么不顶着子弹冲过去,一刀劈向对方的脑袋? 许白焰的双脚暗暗的发力,时刻准备着 就在这时! 一道突如其来的刺眼亮光越过许白焰的身体,直射对面的雄壮大汉。 是一道突然打开的远光灯! 那名保镖根本没有丝毫的防范,他还在认真的看着那瘦弱的少年,便突然的被这道亮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一名专业的保镖,也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在这一瞬间,他压制住了本能想抬起遮挡眼睛的手臂,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 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拍,那光来的太突然,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而闭上了眼,他自然便看不到前方,这霎那间的空挡,许白焰已经变成了一道沉默恐怖的黑影,顺着白光冲向了对方。 “砰!”又是一声,在这夜色里格外的清晰,但是因为第一枪的后坐力,他已经无法在瞄准什么。这样做只是想试着去吓退那个少年。 但是许白焰怎么可能被枪声吓到,不论是在那无数次的考核之中,还是在那个自己无法忘记的夜里,不论是眼前的幻想,还是真真正正的枪林弹雨,许白焰都见识过,更别提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之前的那样无力 瞬息间,少年已经越过几米的距离,手中刀光猛的一挥,那柄长刀便尖叫着斩过空气,笔直的砍在保镖的肩头,那刀锋因为投掷出的巨大冲力直接像是开山大斧一般的剁进了对方的骨头里。而那大汉还没来得及发出喊叫,许白焰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啊啊啊——” 这是一声压抑着的低吼,声音并不大,因为许白焰更多的力量集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被那清风灌注的肌肉似乎能挤压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越过肩头,直达拳峰。 下一个瞬间,许白焰的拳头便已经深深得陷入了对方的腹部,然后凶狠的扯碎了洁白的衬衫,顶开了腹部的肌肉,再将里面保护着的内脏震得一片哀嚎,这还不算,许白焰还在用力,拳峰上一股更大的力量蓬勃而出,似乎穿透了那大汉的筋骨,直接透过身躯,背部的西服应声碎裂,脊柱在皮下被轰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突起。 “哇~” 一声短促怪异的声音,那大汉的惨叫声没有喊出口,便随着这一拳变成了一张脱线的风筝,直接倒飞撞到了路旁的栏杆之上!手枪顺着惯性落在地上,划出老远。 。 第七十八章 泄愤 “要你变成残废,那你就必须变成残废!” 这是一句无比嚣张的话,但是如果套用在许白焰这种小人物的身上,却是毫无违和之感,毕竟不会有人觉得老虎吃一只兔子有什么不妥,更不会有人觉得老鹰抓只小鸡会多么的困难,而且在某些人的眼中,许白焰还不如那些兔子和小鸡,毕竟兔子肉和鸡肉摆在餐桌上时,还能惹人注以侧目,但是这样的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人物,就算是横死街头,那么又会有谁去关心。 但是不论是真正的法律,还是明面上的一纸空文,在马路上闹出太大的乱子,终究还是要快一点,因为人的脸面上总要有张遮羞布,所以孔崎峰觉得自己的这件事办的特别的利索,十几位刀尖舔血的砍人好手,刀可以砍了筋肉,棒子可以敲碎骨头,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为自家的保镖搞到了一把枪。 这种场面,对付一个势单力薄的臭小子,实在是给足了尊重。而且过了今晚,这条道上的所有血迹和痕迹都会有专门的人处理得一干二净,也就是说,这一切结束后,除了医院里多了一个哀嚎抱怨的少年之外,就相当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园子的第一场演唱会吸引,茶余饭后依旧是那些美妙的谈资小人物,终究只是小人物。 孔岐峰的这样想着,也无比坚信着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心安理得的停在路边,远远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才能满足的靠在椅背上,等待着那刀光下的悲惨哀嚎声。 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少年的一拳打破了,他用了一瞬间打到了第一个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每个人倒下的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并且再也没有站来,转眼之间,道光静止,他竟然成为了唯一还站在地上的人。但是孔岐峰只是震惊,还没有慌乱,毕竟他知道,不论一个人多么能打架,终究还是惧怕子弹的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最后一点信心就再次被击破。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所有人都倒下了,为什么那把枪没有射中那个臭小子,为什么他还能站着? 孔岐峰终于慌了,他猛地坐起了身子,准备离开这个怪异的地方。 程一依的手颤抖着松开了远光灯的按钮,面色惨白,她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围住了自己,更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掏出恐怖的凶器要来砍杀,是强盗么?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强忍着不喊出来,不过她知道许白焰在这种时候竟然走出了车外,并告诉了自己锁好车门。他要干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倔强的逞强么?然而紧接着,她便更加不敢置信的是看到了那个平时有些呆萌的少年,竟然在这夜色中变成了一道凶猛的狂风,一拳一脚竟然都只留下残影,席卷了所有的刀光枪火。 程一依傻了眼他到底是什么人? 许白焰谁也不是,他只是他自己,只是一个坚持着自己心中道理的固执少年,他不声不响,沉默安静,但是若是有刀砍过来,他必定会砍过去,就算对面是山崩海啸,他依然会砍过去。 刀光很乱,时间却很短暂,转眼间,一切便安静了下来,但是许白焰的心却没有安静,因为事情还没有完。 公路对面的那辆车在黑暗处启动了引擎,像是一条想沿着墙角溜走的夜猫,许白焰沉默的盯着它然后他快步的走向了昏死在路边的保镖,握住了那把已经砍进骨头中的长刀。 锋利的刀锋摩擦着骨缝,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许白焰猛地抡起刀柄,瘦弱的身子奋力张开,像是一道绷紧了的大弓。 “嗖”的一声。一道刀光破空而去,瞬间穿过了公路,越过两道相距几米的护栏,在呼啸的车流中闪过一道白光。 那辆车实在是隐藏的太过于明显了,在那些人围住许白焰的时候,它安静的停在了路边,而在刚刚它又想快速的离开,所以许白焰当然会对其加以侧目,而在修理机械时,那么微小的芯片都逃不过许白焰的眼睛,更何况车里那张帅气的脸。 下一秒,那把刀便咔的一下插进了那辆汽车的轮胎缝隙里。锋利的刀刃和车轮瞬间搅在一起,整个车子不可避免的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笔直的撞向了一旁的护栏。 许白焰攀着钢铁护栏,纵身一跃,直接落到的马路的正中央,远处一辆飞驰的汽车还没来得及按响喇叭,他便再次高高跃起,两条公路再加上相隔的距离足足有近10米,而一起一跃间,许白焰便来到了那辆车的旁边,他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只是抡起手肘砸向了面前的车玻璃。 “噹”的一声,胶质玻璃竟然就被这一下砸出了几道裂纹。 孔崎峰紧咬牙关,他不明白这个臭小子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在这危急的时刻,他拼命的想再次发动汽车,但是长刀别在后车轮上,车子根本走不起来,耳旁那猛砸车窗的闷响不断的刺激着他,虽然孔崎峰很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个瞬间,他害怕了,他的心跳开始加快,手开始颤抖,他对这个叫许白焰的家伙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 他一边猛踩着油门,一遍咒骂,你他妈是疯子么?你他妈干嘛要砸车窗?你不知道疼吗?你砸的开么? “滚!滚啊!!”他终于在车里狂喊到。 但是许白焰根本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继续锤砸着车窗,像是一个无情恐怖的魔鬼! 谁才是魔鬼? 裂纹随着每一次声响变得更加密集,直到扩撒到窗子的边缘,终于,伴着不知道第多少声的闷响,车窗边终于脱离了车门的束缚,裂出了一道缝隙,窗外的车流和夜风一下子冲进了车内,孔崎峰看到一只恶魔般的手从那缝隙里钻过,然后死死地扣住玻璃边缘,往出撕扯。 他慌张的向后退去,但是车里只有这么大的空间,他又能退到哪里,终于,胶质的车窗被那个恶魔撕开,那只恐怖的手伸进了进来,抓住了孔崎峰的脚踝。 “救救命!”他下意识的想求救,丝毫没有想过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在期待着听到对方的求救声。梳理的纹丝不乱的头发因为动作过大散了下来,哪还看得到以往的风度翩翩。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从窗子的缺口中扯了出来,车檐撞到了他的鼻子,流出了一注鲜血,眼镜被撞歪,可怜的挂在鼻梁上。 “救” 他还在下意识的喊着,突然地,他看到了面前少年平静的眼神,一时间一股浊气生生的憋在喉咙处,截断了他的呼喊。 平静,但是不代表不愤怒,许白焰的愤怒几乎要冲出视线,将眼前的这个已经变得毫无风度的所谓天才燃尽。但是他却努力的压制着,并且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怎么回事?” 这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特别是在此情此情之中问出来,显得有些没头没尾。 其实许白焰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夜的这场截杀绝对不是简单的公子哥为了女人而报复自己的狗血桥段。因为就算是再没长脑子的人,也不会在这大马路上就干出这种事情,更加不可能带着枪,而且他也不认为孔崎峰是一个为了感情真的会连脑子都抛弃的人。那么这件事背后,就肯定有着隐藏着的事情。 所以他要问,怎么回事? “呵”也许是许白焰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这让孔崎峰误会了什么,所以他轻笑了一声,擦了擦鼻孔留下的血,然后扶正了金边眼镜。 “你很聪明,看来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他说着,坐靠在车旁,努力的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慌。是啊,自己可不是普通人,这种小人物就算是再愤怒,又怎么敢真正的跟自己动手? 而下一秒,毫无预兆的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许白焰一脚狠狠踩在孔崎峰的手腕上,直接将其跺碎。 “啊?——啊啊啊——” 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孔崎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家伙怎么敢这么做?他是疯子么? 但是,正当那声惨叫刚刚破喉而出,只见许白焰一膝撞来,准确的砸在了对方的门脸上,几颗牙齿应声被敲碎,惨叫声自然也被生硬的砸了回去。 许白焰很不解,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挨揍的时候来提一些自己之外的名字,即使这个人是他的亲爹亲妈难道只要喊出名字,那些人就能从天而降的站在你的面前?就算是真的站在你的面前了,那不是也要一起挨揍? “到底?怎么回事?”许白焰继续问道。 孔崎峰的脑子一阵眩晕,只觉得自己的脸一片致命的疼痛,他缓了好久,才终于清醒过来,之后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冷气伴着血腥味反进自己的口腔,他抬起头,看着头顶那张依旧平静沉默的脸 “什么?你到底要问什么?”他想吼道,但是声音出口时却因为颤抖显得更像是哀求。 “你为什么要截住我?” “为什么?因为,你抢了我的女人!”孔崎峰喊道,虽然他从未想过今夜会自己会失败,但是依然为了以后的收场,想了一个无比合适的说辞。 但是话音刚过,许白焰再次一脚揣在他的脚踝上,和刚才一样,“咔吱”一声,孔崎峰的脚瞬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起来。 “额啊额啊额啊————” 孔崎峰再次喊了出来,可能是刚刚的那一喊让他的喉咙已经撕破,所以这一声听起来更像是难听的哼唧。 “不对!”许白焰淡淡的说道。 肯定不对,所以许白焰在踹断对方的手脚的同时,自己也在思考着,他的思考方式极其的简单直接。 自己与孔崎峰的交集很少,如果除了程一依,那便是反应炉的工程。 可是反应炉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么?时间?为什么周述要这么努力的将反应炉的完工时间压缩到1个月之内? 那么一个月之内会有什么大事情么? 许白焰想着,这时,孔崎峰也终于缓过了劲来,他似乎是哭了,这么生硬的被折断手脚,不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哭出来,他看着面前飞驰而过的车辆,似乎再想,你们怎么这么冷血,你们看不到这里有个疯子在打人么? 他越想越痛苦,疼痛侵蚀着他的思想,一时间,他甚至想到了报警,根本就忘了今夜根本不会有人来这条公路。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扯了起来 “和演唱会有关?”许白焰皱着眉问道。 。 第七十九章 阴谋 孔崎峰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恐。他不知道这个混蛋小子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他真的是军方或者东古公司的人?剧痛让他的脑子反映慢了一拍,那丝恐慌流露出来,清晰映进了许白焰的眼里。 许白焰知道,自己猜对了! 园子的这场演唱会应该是几十年来,旧城区最大的一场盛宴,整个城市,都会区,贫民区,甚至是其他的临海城市的人在这一天都会聚集在这里! 今天的旧城聚集了成百上千万的人! 今夜,有人要在这场演唱会上做些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 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只是用一种简单至极的方式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又怎么可能真正的猜出其中的缘由,然而,就在他努力的想在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孔崎峰的手悄悄的开始移动。 孔崎峰不是个傻子,他能够被周述选中进入那个只有20几人的团队里,自然足以说明他的天赋,并且在今晚的大事件中,他更是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在目睹了这个叫许白焰的混蛋令人震惊的身手之后,他的确是慌了,因为对方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在这慌张和剧痛之中,他终于以顽强的意志力压制住了自己的颤抖。 他依旧嚎哭着,但是那只还没有被折断的手却悄悄的,阴险的伸向了自己的后腰。 那里有一把枪! 孔崎峰从来没有用过枪,也更加不愿意用枪,因为只要是开了枪,自己就不可避免的会与很多麻烦事情扯上关系,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并且他刚刚也不相信这个混蛋敢于这样对待自己。所以在许白焰砸车门的第一时间,他才没有选择开枪。 但是此刻他已经不顾不到那么多了,对方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竟然敢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所以他必须开枪!就算是以后因为今夜的事情真的将自己推到台面上,那也肯定比自己现在的处境好! 最重要的是,对方好像知道了今晚要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已经不是残废就能解决的了。 他必须死! 于是孔崎峰以最缓慢,最隐秘的动作摸到了枪,并且提前用手指勾住了扳机,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他有信心能够射中对方!瞬间,孔崎峰的哭声停止了,他无比迅速的掏出了手枪,在这个角度之下闪电般地对准了许白焰。 但是终究还是太慢了,电光火石之间,许白焰的手已经在握住了他的小臂,继而一拳而至,只听一声怪异的脆响,孔崎峰的整个胳膊被瞬间砸断,然后一股更加巨大的力量竟然直接将骨头掰成对折,孔崎峰一时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还在控制着自己的手指,殊不知那只手早已经像是无骨的绳子搬甩向了后背。而在下一秒,他那已经被疼痛侵蚀的混乱不堪的脑子还未等迎接新一轮的疼痛时,只看到了许白焰一手挥出白光,一股冰凉的感觉直接刺入自己的肩头,继而挤过所有的骨骼将自己戳了个对穿长刀直没根部,刀尖生硬的顶进车门,将孔崎峰钉在了上面。随后许白焰抡起一脚,咚的一下踹在对方的脑袋上,巨力之下的瞬间,只觉得对方的脖子都被拉长了许多。 终于,这个世界稍稍安静了些 许白焰看着面前已经不知死活的孔崎峰,那凄惨的样子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许白焰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好人,可是有时候他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才是坏,事实上,在刚刚的一瞬间,他还觉得这种事情总应该由警察来处理,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车流驶过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么今夜的警察不会再来了么?还是说真的像是电视里那样,警察都是在一切结束了之后才登场的么?那么就算是来了,又有什么用处? 这一列念头在瞬息间闪过了许白焰的脑袋,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多想,他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么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所以许白焰穿过了马路,走到了程一依的车旁。 程一依隔着窗子看着许白焰,粗重的呼吸还有煞白的脸色已经暴露了她心中的惊恐,但是“咔”的一声,程一依还是打开了车门。 许白焰坐了进来,伴随着忽然增大的车流声,还有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道。 “谢谢!”他说道。 他在感谢刚刚那无比及时的一个远光灯!不然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倒在了地上,更加谢谢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提前把车开走,他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而且在看到那样的场面之后还能打开车门,也就是说,这个强忍着惊恐的女孩在这个危机的时刻,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但是这么多话许白焰不知应该怎么说出口,只能选择一句谢谢。 “怎么回事?是强盗么?”程一依惊魂未定,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只能下意识的问道,还好以她的角度没办法看到公路远处发生的事情,不然她应该能够猜到一些。 “我不知道。”许白焰说着,然后便开始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终于,他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看着程一依“我需要你的车!” 公路上,车灯发出的光线推开黑夜,由于演唱会的关系,所有人都在向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许白焰独自驾驶着程一依的汽车在一条反向的道上前行,在他的操纵之下,这辆车自然是展现出了所有的性能,在夜色中如同一只迅捷的闪电。 此刻的程一依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计程车,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下,她自然不会再去想演唱会的事,她也不知道许白焰要去做什么,但是她还是将车交给了许白焰,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对方,那就不会多说什么,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这个不断带给自己惊讶的平凡少年绝对的不会平凡,那么就算是自己阻止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效果,她能做的,只是在下车前,对着他用最恳切的语气说一句“小心。” 10分钟后,科赛曼公司中,许白焰安静的坐上了通往工程部的电梯,他要去找周述,如果这件事和反应炉有关,那么就必定与周述有关,而他并没有选择给周述打电话,因为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是绝对不可能说通的 经过一段熟悉的走廊,许白焰不由分说,一脚踹开了周述的办公室大门 果然,周述依旧猫在这个酒气熏天的小房间里,半个月来几乎一直这样,他抬起他那猩红的醉眼 烟酒弥漫着整个空间,他把自己沁在这之中,似乎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吓到,只是看着门口的少年,再次举起酒杯,机械性的往嘴里灌着酒,烟雾之中,他好似比平时衰老了十几岁。 许白焰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手中的酒瓶夺过“那个反应炉是怎么回事?” 周述似乎是这才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许白焰,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够那瓶酒。 “你是不是知道今夜的演唱会要有事情发生?”许白焰一把扯起周述的领子,但是周述浑身无力的瘫软着,朦胧的眼神似乎还在寻找着突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酒 许白焰无奈的将周述扔到椅子上,他很慌张,一股极度不安的情绪在心里炸开,这时,他看到了那台投影屏的控制器,于是他立刻拿起,将其打开 一副极度复杂的电路图出现在了投影屏上。 许白焰看着那些图示,手指快速的按动着,一页一页,他的眼睛也慢慢的睁大,继而越来越愤怒。几分钟后,画面终于定格在了一副改装后的巨大电阻上 那个电阻被安插在了反应炉最顶端的一处缺口中,那个缺口许白焰见过,但是没想过那里并不是想连通什么仪器,而是想把反应炉最核心的能量阻断,憋在里面! 然后呢??? 如此大的能量在达到阈值时,一瞬间释放的磁场能足够让周围几公里内形成一个电力的真空!阻断所有的信号! 再然后呢? 一片漆黑!恐慌,混乱,车祸,然后不论是谁死在了这片混乱里都能说得通,可以明目张胆的杀人!可以拿着枪向着人群扫射,甚至是炸弹! 或者,有人想劫持这演唱会里的所有人用作什么筹码? 还是他妈的别的什么? 许白焰不知道,也不再去想了,他再次一把抓起周述。可能是恐惧,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随便什么情绪,许白焰终究只是一个不到19岁的年轻人,他见过枪,打过架,拿过刀,杀过人,拼过命,但是面对这种明显巨大的事件时,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惶恐。 然而恐惧似乎无法阻止这个倔强的家伙! 他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背后又牵扯着什么,总之,他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了,他经历过,愤怒过,悔恨过,自责过,但是已经无力的挽回。所以他一直固执的认为,本应该在那场爆炸中死去的自己之所以活下来,总应该做些事情。所以,他不想让这场演唱会有任何的变故,毕竟有那么多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天,等待着今晚成为他们毕生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已经有人听不到了,那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人听不到。 。 第八十章 我想试试 (关于这个反应炉,本来是想写爆炸的,但是又会引出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是爆炸,为什么周述不告诉其他人,起码也应该告诉许白焰不要去演唱会才对,因为周述以后有大戏份,所以不想给他身上抹上太大的污点。【看我多么严谨】) “我要知道反应炉在哪?”许白焰走到周述面前,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周述晃着脑袋,嘴里囔囔着估计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许白焰的指甲隔着对方的衣领,陷进了自己的手掌里,隔着那单薄的胸口,似乎能听到一颗被万千情绪充斥着疯狂跳动的热血心脏,但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着,因为这个时候喊得再大声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知道今晚的演唱会有大事情要发生,你得告诉我那台反应炉在哪?我知道你知道,所以你得告诉我”许白焰说着,每个字说的都无比的用力,无比的清晰,他的眼睛盯着已经再酒意中迷离的周述,一眨不眨,想在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丁点线索。 哪怕一丁点也好! “呵呵,你操什么心?他们说了,今晚不会有人死。”周述的意识似乎从醉酒中脱离出了一点点,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笑着说道 “他们骗你。” “他们不会骗我!!妈的!你在那放什么屁!”周述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猛地挣脱了许白焰,然后踉跄的后退,跌倒在了地上。 “如果骗你呢?”许白焰问道, “如果呵呵”周述笑着,或者是哭着,他的眼里泛着醉意的血丝,或者是泪花,然后似乎是想拿起手中的酒,却猛然的发现,原来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如果如果又能怎么样!”他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吼着,就像是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我是个天才,我的理论能突破‘神经信息技术’的瓶颈!可是呢,就因为一次失败,我的资金链就全部被撤销了妈的,那群人眼里只有钱!钱!我在科赛曼公司干了30年!我是这个世纪登上科技周刊次数最多的人!我能改变这个世界,既然他们承诺我,只要秘密的完成一台反应炉就能给予我实验的所有资金,那么为此死几个人又能怎么样” “哐!!” 许白焰一个跨步再次扯起了周述,将其重重的顶在墙上“那他们凭什么死?” “时代的进步总得死人,你只是个临时工!你什么都不懂!”周述嘶吼着。 “我的确不懂,我也不知道追求那么多进步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这是在犯罪,在杀人,这么丑陋的过程,最终怎么可能是一个美好的结果,这没有道理!” “你他妈的懂什么是美好么!?”周述咆哮。 “我当然懂!吃肉就是美好!听歌就是!看演唱会就是!起码在美好的时代,喝酒应该是笑着,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哭的像个煞笔!!” 许白焰也终于喊了起来,他愤怒的将周述轮飞到一旁,他不能再在这个混蛋身上浪费时间了,于是他来到墙上的光屛前,调出了地图。 演唱会场旧城区最大的体育中心,可以容纳40万人。反应炉有六米,两层楼那么高,如此巨大的体积绝对不可能摆在大街上它需要地点来隐藏! 是哪? 是哪? 许白焰的眼睛疯狂的在地图上寻找着。 “体育中心地下供电室” 突然,他的身后,周述的声音传来,许白焰猛地回过头,看到那个酒鬼无力的瘫在墙边,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着。 “体育中心的所有供电都集中在一起,在地下十五米深的地方,昨天反应炉就已经秘密的伪装成电力装置运送过去了” 许白焰立刻冲到了周述身旁“还有什么办法么?” 周述无奈的笑着“呵,还能有什么办法,对方能够提供那么大量的资金,就证明那肯定是一个无比恐怖的势力,根本不是咱们能对付的了的。” “可以报警!” “哈哈哈——”周述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许白焰“你知道今夜在演唱会的警力有多少么?整个城区的警力都在那边,巡逻车,无人直升机,甚至还特意从东古公司调遣了三台t2机甲。他们敢在那动手,就证明他们不怕?” “机甲?” 许白焰的心里莫名的被捏了一下,脑袋里自然而然的反映出了那些庄严肃穆,像是钢铁战神一样的巨大机甲。即使现在政府很少播报关于临海边界与反抗军战争的事情,但是许白焰也清楚的知道,一台机甲能提供的战斗力是多么的恐怖。即使是最老型号的t2型四足机甲,也绝对不是谁都敢尝试去触碰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制作反应炉?你应该明白,他们想要屏蔽的就是那几台机甲!” 周述自嘲般的笑着“我?呵,你以为就算是我不做,他们就找不到别人了么?你知道刚开始我为什么要找你做的是磁场离合器么?如果没有我,那么今天你要迎接的就不是十几公里的电力真空,而是一颗能将所有人蒸发掉的炸弹!!” 许白焰的瞳孔猛地紧缩了起来。 “你以为我想有人死么?”周述念叨着,然后好像是看到了墙角有一瓶倒下的酒瓶,他凄惨的笑着,然后努力的爬过去,手掌蹭着地上散落的文件和酒水,如同一个乞丐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饭碗那就是他此刻最珍贵的东西了,终于,他艰难的拿起了酒瓶,欣喜的发现里面剩下不少,便赶紧仰起头,将其全部灌进嘴里,咕咚咕咚的,直到一阵猛烈的呛咳,他痛苦的附在地上,哭的的确像个煞笔。 “你想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反正要么接下这个工程,然后拿着那些钱去继续我的实验!或者看着他们去找别的人,今晚坐在这里,等着听那个爆炸声!!那我当然要钱。因为我就是个没用的垃圾,你也是一个垃圾,比我更垃圾,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我说的不算!不算!!” “电阻箱呢?” “什么?”周述一愣。 “电阻箱投影屏上的设计在昨晚还有记录,大白天运送的话会引人注意,他们因该会选择晚上,也许就在不久前” 周述瞪着猩红的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想试试。”许白焰平静的说。 “混蛋!”周述猛地咆哮到“你试试什么?” 许白焰没有理睬,而是再次走到了地图旁边。 “从科赛曼公司到演唱会场,有三条主路,其中一条车流极大,我回来时看到了,另外一条与其相邻不远,车流也不少,关键是路程检查关卡太多,而且行驶中间有一座桥,如果有突发事件,只要升起桥梁就很可能阻断所有的路线,虽然他们可能事先卖通了相关人员,但是这么大的事件,那些人肯定不想有任何的偏差。第三条绕过城区,会兜一个很大的圈子,但是好在沿着环成河岸,人很少,边缘有几条小路,即使遇到什么情况,里面也可以事先安排备用车辆,那么如果他们入夜前出发,我可以从近路去截,快一点应该能赶上什么车不会被查?救火车?警车?不行,记录太大,那么科赛曼公司的车辆,印着辐射或者易爆的标志,没人愿意去碰,即使有人查阅,运送公司产品也说的通” 许白焰的眼睛飞快的确定着地图上的一条条道路,就像是看着那纷繁复杂的电路图纸,纵横交错的线段在他的眼里立刻显得无比的清晰许白焰很少说话,也很不会和人打交道,所以在人们眼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习惯露出一副纯净笑容的普通少年。 但是那却不代表他真的普通,能在短的时间内学习无比复杂的图纸,能独自完成一台反应炉的后期维护,能两招打败一名专业的保镖,能在马路上迎着刀光最终没有倒下,能和园子在屋檐下一起吃蛋花饼,能作为整个街区唯一敢拆了墙烤肉的人,他肯定不会普通。 他已经给了太多的人震撼,所以,周述此刻更加震撼的看着他 许白焰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你去干什么?”周述继续喊道“你疯了么?” “总得试试!” “你是去送死!你拿什么去试?你以为你是谁?”周述疯狂的咆哮,但是许白焰却毫无反映,他只是义无反顾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谢谢。”他突然说道,然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周述不知道这个疯子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说声谢谢,总之他不可能看着许白焰去送死,于是他慌忙的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 “保安部,保安部,拦住那个臭小子,快给我拦住他!!” 说完,他便跑了出去,试图去追赶那个疯子,然而,刚刚跑出不远,他便看到尽头的走廊拐角猛地倒飞出来一名人高马大的保安人员,直接撞到了墙上,昏坐过去 。 第八十一章 为自杀而来的疯子 身后的保安人员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许白焰走出了科赛曼公司的大门,坐进了车内,他没有点击车窗上闪现出来的城市地图,也没有理睬系统发出的“是否开启自动驾驶模式”的提示,只是狠狠的一脚跺进油门里,汽车的动力随着这一脚猛地提到最大,车轮凶狠的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在一阵短暂的空旋之后,整个车体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砸入了夜色之中! 窗外的一切都在飞速的后退,许白焰降下了窗子,让风灌进了车厢,阴冷的空气蹭着眉间,让他的双眼更加的明亮了些。那复杂的地图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许白焰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同时在地图上模拟着自己的位置,方向盘和档位随着每一次迅猛的操作,与一辆又一辆车交错,然后超越,风从那些突如其来的缝隙中穿过,像是厉鬼的哭嚎叫。 他的车速很快,但却要更快,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届时供电区域会被关闭,如果有人想在那之前接触到反应炉,就必须在20分钟内达到会场! 所以许白焰毅然决然的再次推动档位,压榨着发动机最后的一点能量,车子以一种决然的气势再次提速,就好像是即使面前就是悬崖峭壁也绝对不会停下。 十几分钟后,道路突然变得宽阔,无数的马路在前方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广场,同时远处体育中心的建筑体出现在了许白焰的眼前,人群的呼喊声渐渐清晰,近10米高的落地巨型屏幕上播放着园子的歌声,绚烂的灯光直冲天际,夜空被照耀成一幅绝美的画面,衬托着这最盛大的狂欢。 许白焰的心神被这壮观魅力的画面照耀的一阵恍惚,下一秒,他立刻收回心神,保持着速度向广场行驶,并且双眼在那些汇聚到广场的道路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突然,在侧方公路的会车处,许白焰看到了一辆标示着科赛曼公司的运输卡车悄然的驶出交叉路口。 这一瞬间,他不要命了一般的拉住了手刹,整个车子如同痉挛一般,强硬的顶着地面,后截车身徒然凌空翘起,眼看就要酿成一个无比悲惨的结局,突然,许白焰却又再次猛踩油门,车轮疯狂的旋转,带着车身向前冲去,继而原地高速的转过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180度u形大弯,直向侧方的运输车冲去! 周围的音乐声响起,许白焰的眼神无比的明亮,像是要看穿夜色的两团焰火,那瞬间就几欲丧命的车体旋转也没有让他的手颤抖一丝一毫,只见轰鸣中,汽车前端的发动机因为这疯狂的动静转换“砰”的一声爆开,冒出了滚滚的浓烟,许白焰如同未发觉一样,奋力一脚,将油门踩进车体内。 “前方车辆可能相撞,请注意,前方车辆可能相撞,请注意。” 系统提示的声音开始鸣叫起来。 许白焰当然知道可能相撞,他就是要撞,所以在这嗡嗡的催促声中,他的手猛地伸到方向盘的下方,掀开了维修挡板,在以往的多年中,他不知道修理过多少这种车辆,几乎不用看,他就知道每一条线路的位置,于是他凶狠的将手插进挡板内部,一把扯出了制动系统的连接线,以防自动驾驶会启动刹车。 这之后,他自己竟然就在极速行驶的情况下推开车门,翻身跃出车体! 夜色如旧,周围是充斥着兴奋和喜悦的呼喊,为了欢悦气氛,会场的声音在整个夜空中响彻,广场的一角一辆汽车自杀般的冲向了面前的运输车,一个少年单薄的身体跳出车外,巨大的惯性让他像是绞肉机里的一枚硬币,飞快而且惨烈的与地面撞击摩擦,滚出去老远,继而不远处一声巨响! 热浪袭来,浓烈的烟尘四处飞散,虽然这里离会场还是很远,但是如此巨大的爆炸还是被远处的一些人看到,他们发出刺耳的惊呼,几个人被吓得接连后退坐在地上,终于,又一个人想到了此刻应该做的事情,他拿出了电话,颤抖着开始报警。 然而这些似乎没有任何的用处,会场本身就是今夜最密集的警卫聚集地,而且这一幕早就被摄像头清晰的监视到了,但是就是这个全旧城区最安全的地方,不知为何没有任何的异动,所有的保安措施似乎都被周围热烈的气氛蒸发掉了,选择性的无视了这场路边的爆炸。 火焰还在燃烧,那群看到此景的人们在狂欢的40万人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许白焰艰难的爬起来,刚刚的纵身一跃已经将他的衣服破开,鲜血从那些破口中漫出来,然而远处的运输车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起码没有爆炸,只是车身被撞的凹陷,停靠在路边。 这种运输辐射物的车辆拥有极强的保护性能,在这样猛烈的冲击力中,内部的东西依然完好,甚至连司机都被瞬间弹出的气囊安全的保护起来,减震措施让他们只是稍稍的眩晕,就缓过神来。 此刻的车里的两名驾驶员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司机,全部是被替换下来的雇佣士兵,但是这一切实在是太突如其来,眼看着会场就在不远处,谁知道突然冒出一辆自杀一般的汽车,而且运输车的性能肯定也不可能和这种价值不菲的跑车相比,所以一时间根本无法避让。 其中一名雇佣兵踩了踩油门,发现车子已经无法再启动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两个人自然不可能再呆在车里,于是,他们迅速的掏出自己腰间的手枪,一脚踹开了车门。 然而,就在其中一名伪装者刚刚打开车门后,一道火光中的残影便猛地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一把大锤直接砸中,“噹”的一声,这人直接被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 没事发发牢骚 下班了,有点累,想说点什么,不过按照惯例,还是话到嘴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上本小丑游戏大家也都知道,就是一个赶工出来的作品,连大纲都没有,所以写到后来也越写越差,不过好在陈笑的这个人物还算是鲜明所以成绩还不错。于是乎,我天真的觉得,如果我认真写,应该能写出本更好一些的书,起码是个不那么烂尾的书。 再于是乎,我就被一巴掌拍在地上了。 《以罪》这书我想了很多,也写了大纲,也琢么了人物,但是看来这些还是不够的,因为这些都是我想写的,但是却不是大家想看的,那么自然而然的,成绩不好。 我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至于不了解的,我也就不在这多说了,因为本身就是个挺糟心的情况,听到心里也没啥意思。我只是说,我还在顽强抵抗,誓死不从。 许白焰这个人我很喜欢,比陈笑喜欢的多,因为他很真实,当然,和那个残暴卖萌的疯子比起来,他不那么讨喜但是就像是我刚才说的这个人是我想写的,倔强,执拗,傻了吧唧的。 所以我还在坚持写下去。 这么一回想起来,我真的挺喜欢写东西的,从小学时每周的作文都被老师当做范文,到初中时迷哈利波特迷的在书上做笔记,然后混知乎,写点小文字,稍稍的有了点名气,最后又稀里糊涂的注册了个起点账号,然后一路从《小丑》写到了今天。 写作是个挺上瘾的事情,我甚至觉得,每个人都是喜欢写的,不管写得好还是写的坏,都有那么段时间,会忍不住的写上两笔,都有一个傻了吧唧的想成为作家的梦想。 但是就像是歌里唱的那样。 我也想再唱一首。 我也想再写一句。 但是呢 每个人都有很多但是,很多的无奈,生活总是不公平的,梦想之所以称之为梦想,就是因为它只能去梦,去想,而追逐梦想的傻子,不一定最后就能成功。 上一次发牢骚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写《小丑》被老妈发现的时候吧 随便了。 我多想我也能像许白焰一样不顾一切的去坚持啊 哎。 好了,牢骚发完,我去码字了,多谢大家还在读我的书。 么么哒。 。 第八十二章 焰火之下,枪口之前 许白焰在火光中,以最快的速度栖进了车体的一侧,并且在第一秒放到了一名雇佣兵。 他的确够快,够狠,够决绝,不然也不可能孤身一人来寻找这辆护送着巨大电阻箱的运输车,更加不可能在发现它的瞬间,就疯了一样的催动汽车撞上去。 但是,他依旧只是一个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年轻人。能够这么快的将第一个人击倒,完全是因为对方还没有从车子的撞击中完全回过神来。 他的确是打过架,拿过刀,甚至杀过人,但是那终究只是在一些个例的情况下,凭着一股子执拗的性子,去拼,去莽,而这次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他面对的是最职业的杀人者,是和他没有任何交集,更加不会有任何顾虑的雇佣兵。他们的信条里,对待许白焰这种角色,向来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开枪,然后杀死! 所以在下一个瞬间,另一个人便已经转身。 “砰!砰!” 枪响。那个人甚至都没有瞄准,便扣动着扳机,几颗子弹应声出膛,打在驾驶室的门边,擦出几束火花,而更多的子弹没入了黑暗,不知飞向哪里。 许白焰当然不可能还站在原地,在放倒那人的第一时间,他便闪进了车体里侧,他的眼神很亮,手很稳,但是脸色无比惨白,夜里的风的确很冷,但是那炙热的枪火却更加的让人心寒。 天空中一束巨大的光柱直入天际,继而礼花绽放,黑夜被映的如同一幅如梦如幻的画作,音乐轻响,气氛被烘托到了极致,演唱会开始了,园子穿着肃静的长裙,边缘映秀着一点鲜艳的红。在巨大的灯光背景下,宛如青涩的精灵嫣然一笑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许白焰的心也沸腾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周身致命的寒意。他一把抄起身旁昏过去那人掉落在地上的手枪,越过肩头扣动扳机,枪口随着声响喷出火花,只不过和天空之上的灿烂烟火相比,还是太过于渺小,渺小到没有人能注意得到。 那么自然,也没有会注意到,在会场外围的角落,又有几名穿着防弹服的人冲出了黑暗。 虽然这次运输不会有人知道,但是以防万一,会场四周还是安排了许多的武装力量,刚刚的车祸和枪声他们自然是听得到。 有人捣乱,那么杀死就好了。在这些人眼里,人命是最低贱无力的东西,甚至包括他们自己的。 许白焰紧紧的靠在货车箱内,用一个轮胎挡住了自己的脚,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枪战,但是通过书本中的知识,他还是想到了这些细节,也就是说对方应该也想到了 那么,就做一些对方想不到的事情。 思绪至此,许白焰没有拿着枪的那只手猛地扣住车顶,一股巨力从周身贯穿手臂,直接将自己抡至空中,越过车顶划过一道生硬的弧线。 然后在半空中,许白焰看到了和自己一样隐藏在车体另一侧的雇佣兵。 那名雇佣兵很冷静,从刚才对方的那几枪就能看出来,那只是一个没有用过枪的人,而且身形瘦弱,虽然不知道他是受雇于什么势力,但是不管他是谁,只要不会用枪,便没有任何的威胁。 人,终究是不能和枪正面抗衡的。 然而就在他残忍的冷笑着,准备在自己的杀人名单中再添上一位无名的惨死之人时,远处的镭射灯光扫过夜空,一道诡异的影子徒然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脚下。 一道斜置的身影,自上而下。那人有些疑惑,然后下意识的抬起头继而使一声枪响。 许白焰在空中越过,枪口喷出一道火舌,他没开过枪,虽然在机动警员的考核中曾经在虚拟景象中拿过枪械,但是那终究不是真的,更加不可能模拟出真实的重量或者是后坐力,可是不论是什么枪,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子弹不会拐弯说白了就是指向哪就打哪。 这对于许白焰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的手很稳,视线很准,心很平静,他能一丝不颤的将密密麻麻的液晶芯片对准细如发丝的连接口中,更别提将一个漆黑的枪口对准那个人了。于是,随着这一声枪响,那个人还未来得急举起自己的手臂,便应声倒下,变作了一具尸体 许白焰重重的摔在地上,呼出的热气在夜风中散出一片薄雾,他的脸色一片潮红。他知道自己杀人了!虽然他以前也杀过人,在那个黑夜里,小巷中,他用拳头生生的打死了一名士兵,但是那时的他根本就不是他,只是一个被悲伤和愤怒淹没了的疯子,而此刻,许白焰的思维却无比的清晰,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胸口炸开,身体抽搐,眼神中的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最终一命呜呼。 这些都是因为自己那么,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今夜,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了,这是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几乎只有小孩子才会问出来。但是人们不再问了,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答案了么? 不是,可能只是他们已经分不清了,或者说不在意了。 许白焰也是这样,好与坏他已经不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是在救人,但是为了救人又去杀人的人,又是什么人。就像是离渊那个老不死的,如果他真的是某个恐怖的人物,他必须死,甚至不惜让更多的人为之陪葬那么那个夜晚炸开了墙面的人,扫射的人,自己一直仇恨的人,是否就像是现在的自己一样。 这个世界,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太难了,所以许白焰不再想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阻止任何人靠近这辆车,阻止任何人将那台电阻箱拿出来。为此,他已经杀了一个,或许还会杀下一个 炫目的光亮中,十几个黑影沿着广场的车辆冲到空地,手中的短柄冲锋枪已经对准了趴在地上的许白焰。 “突突突”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尖锐的破空伴随着无数水泥碎片,追魂索命般的冲向了许白焰。 他的眼睛更加的明亮了,一股微风猛地席卷全身又沉入肌肉,他双手凶狠地拍向地面,坚硬的水泥被拍起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单薄的身体凌空旋转,许白焰只觉得一股热流险之又险的从自己脸前划过,他知道,如果刚才运气稍稍差一点,自己的脑袋就会像是一颗被灌满了鲜血,又戳破的气球。 高空中那道巨大的光柱散开,今夜的盛宴拉开帷幕,兴奋的尖叫声越过整个体育中心,直冲天际,震耳欲聋。许白焰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将热血灌注到周身的每个毛孔之中,突然天空中一阵隐约的雷鸣,寒冷的夜风终于化作秋雨,铺降而至,淡淡雨帘之下,这个少年似乎全身都在蒸腾着阵阵热气 。 第八十三章 雨幕下,我又杀了几个人 秋雨而至,会场的遮挡版缓缓升起,挡板上的灯光将中央那降临人间的精灵照耀的更加动人心魄。她轻轻的拿起话筒,笑着对面前的几十万的人群笑着说了声谢谢,简单的声音穿过白昼般的夜空,那嫣然一笑比最绚烂的灯光要迷人千万倍,欢呼尖叫感动狂欢,万千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像是要把这夜幕掀翻。 巨大的喜悦欢呼淹没了雨中的枪火,一曲悠然奏起,飘入耳畔,揉进心中,许白焰在雨中奔跑,周身的水泥的碎裂声不大,但在音乐的奏响声中依旧清晰,没有人能够无视这种声音,因为只要这声音在自己身上炸开,那就将迎来剧痛鲜血和死亡。 许白焰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还有许多事情没查清,所以他在跑,疯狂的跑,双腿的肌肉几乎被某种力量催促的暴涨起来,每一次与地面的接触都发出“咚咚”的闷响,带动自己左突右进,拼命的想远离身后那催命一般的枪声。 他浑身蒸腾着热气,刺破雨幕,冲向黑暗中,但是在如此恐怖的速度下,他依旧没能摆脱身后的那些人,他们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整体,在一些人突进的情况下,另外的几个人必然在射击,就算是奔跑的速度跟不上许白焰,甚至只能在那些偶尔闪过的灯光之下才能捕捉到许白焰的身影,但是即使这样,许白焰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只要有一点停顿,必然就会被击中。 太默契了,太冷静了,这不是专业与否的问题,这种行进追击的方式只有在长时间的训练之下才能够体现出来。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雇佣兵或者恐怖分子他们是士兵,是军人! 这个想法在许白焰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就又被身旁炸开的一个弹孔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只要自己再向左偏离一点,那颗子弹射进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许白焰猛地扑向另一侧的一堆宣传挡板后,下一秒,那挡板的水泥柱上就炸开了一连串的恐怖坑洞。他很害怕,浑身的肌肉都在无法控制的颤抖着,脸色比天空上的镭射灯光还要苍白。 美妙的歌声环绕耳旁,空灵美妙,似乎轻易的就能带动心声,但是许白焰没时间去听,雨点拍在地上,淅淅沥沥的轻响,不远处库房的角落,一道光偶然闪过似乎照亮了一抹一闪而过的影子。 许白焰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他浑身的肌肉在这一瞬间如同钢筋一样的拧在了一起,脑子里一阵电闪雷鸣的轰响,继而一脚猛的揣在了水泥柱子上,倒滑出去老远,同时手中的枪向着那个阴暗的角落疯狂的就是三发连射。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射准,更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弹,他只知道刚刚就在后方的人冷静有序的逼近自己的同时,竟然已经有个人从另一个方向提前绕到了自己的侧面,准备给自己致命的一击。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追击,而是将自己引入包围圈的战术!所以那里不止一个人。 生死之间,许白焰苍白的脸色似乎被榨出了一抹红润,他紧咬着牙关,连滚带爬的冲向墙边,手中的枪口在疯狂的喷射着子弹,然后野狗一样的飞扑进去。 在那里,一名腿部中弹的士兵正在强忍着疼痛,靠在墙边,而另外两个人已经转换到了墙角,准备下一轮的射击。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不要命的疯小子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迎着枪火冲向了过来,更加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冲的这么快,这么猛。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许白焰冲过了五十多米的距离,直接砸进了三人的中央,一击膝撞,怼到那名中弹人员的面门,嘎吱一声诡异的骨骼碎裂轻响,忍着疼痛的闷哼声戛然而止 许白焰的眼神更加明亮,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有着什么力量在燃烧着。 在上次他经受全身检查时,那名医生就很奇怪的发现,许白焰身体似乎可以消耗一种莫名能量,但是他没有查到,也不相信,毕竟这个世界上,人体已经被研究的很透彻了。 但是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呢? 那股清风愈发的汹涌,沉入血液之中,随着心脏的跳动几乎迸发出愤怒的嘶吼,许白焰的脑子一片空白,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想更多,也没办法顾虑更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他只知道面前的人有枪,而自己已经弹尽粮绝。 自己会死么? 剩余的两名士兵虽然惊讶与这名少年的疯狂行为和冲刺速度,但是他们的手却没有迟疑,平时的训练带给了他们无比强大的神经,在那声骨骼异响的同时,其中一个人已经抬起了枪。 然而还是那句话,子弹不会拐弯,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许白焰一手握拳,下意识的学习着孔崎峰身旁保镖的招数,化作从天而降的铁锤,直接砸在那名士兵的手臂之上。 一阵难以忍耐的酸麻,许白焰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酸,发痒,那股力量再次膨胀,传入拳峰,直接将那人手中枪械震落,同时手肘凶猛的砸在对方咽喉的软骨处,发出嘎吱一下凄惨的声音。 自己会死么?谁还会去管这些,许白焰此刻的眼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干掉这两名士兵,在那个小巷里,自己能赤手空拳的打死一个,那么现在自己也能,一定能,必须能! 不然自己就会死,既然要死,那为什么不拼一下。 这种简单至极但是却倔强的有些可笑的想法充斥着许白焰的脑子,他感觉自己在沸腾,在燃烧,在爆炸! “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响,源自许白焰的身后,刚刚的一砸一突浪费了半秒钟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身后的那名士兵掏出身后的枪,然后举起并射击。 然而这半秒内,许白焰早已进入了那无比专注的境界,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身后的人将会做什么,所以在眼前士兵喉咙被撞碎的一刹那,许白焰就已经俯身,将对方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 子弹应声钉入那人的防弹衣之上,但是许白焰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阵致命的炙热。一颗子弹已经撕开了自己的皮肉,嵌在了碎裂的骨骼之中。 疼!剧疼!撕心裂肺的疼!许白焰的脸色这一瞬间惨白的毫无血色。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无比明亮,似乎在压榨着体内那股烈风。 不去想那疼痛,那便不疼。雨幕之下,许白焰的身体散发着更加汹涌的热气,蒸发出最炙热的怒火,唇间因燥热而撕裂,继而炸开。他凶猛的顶着面前的士兵,像是一个沉默的疯子一样冲向了对方,甩开面前的尸体,自己则在这个空档奋力跃起,双手抱拳流星一般坠下! 那名士兵被眼前的尸体遮住了视线,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已经足够,因为下一个瞬间,他的便感觉一股巨力将自己的所有心神全部砸的粉碎,继而胸前轰响,肘间在霎那间被折断,膝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踹碎,然后耳旁一阵致命的呼嚎,一条铁棍一般的鞭腿直接轰击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整个世界开始翻飞。就在这一瞬间内,许白焰几乎变成了一台不会颤抖的机器,全身的每个关节都直接惨烈的飞舞起来,生硬,快速,舒畅,暴戾,不畏生死,畅快淋漓。 远在万里之外,天空之上一道流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化作一道瞬息而逝的残光,向着地球的另一边飞去 。 第八十四章 黑暗中的巨兽 飞向演唱会场的,除了那抹流光,还有夜空中的四架直升机。 螺旋桨旋转发出强大的风力,扇叶疯狂的刮拂着从天而降的夜雨,拍的纷飞碎裂,但是依旧有大量的雨水穿过扇叶,飞落进敞开的机舱中。。 但是舱门旁那些全身武装的人们,却没有丝毫的在意那呼嚎的风和雨。东古公司第三特遣队的队长叫穆文,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曾经在军方的一个地面作战部队中任职,但是由于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出色,便硬生生的让东古公司抢了过来。 作为整个世界上最大的,而且是唯一的军用武装产品生产公司,东古自然是拥有自己的作战部门,不但如此,它的很多武装力量已经隐隐的凌驾于政府之上,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军方的枪械,坦克,飞机,和所有的机甲,都是东古公司开发研制的。虽然世界政府无法容忍另外的一个武装势力骑在自己的头上,并且两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想将东古公司拆列,然后合并,但是就像是从古至今一直秉承的那样,有武力,就有话语权,所以东古和政府谁都不愿意真正的产生冲突,好在东古公司的资金链一直掌握在政府手里,所以这么多年来,两者就这样互相补供,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今天中午时分,临海诸城的东谷公司分部接到了这样的一条报告。一名公司员工的尸体发现于自己家中,死因是洗浴时接触到了老化电缆的漏出的电流 当然,在查看完此人的任务记录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的简单。 因为这名公司员工是一位军用型机甲的驾驶人员,而今天他得到的派遣任务,是来到旧城区负责园子演唱会的保安措施。同期一起前来的还有其他两名驾驶员,但是在通讯频道中已经无法再与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取得联系了。 也就是说,这三台机甲的通讯装置已经被动了手脚,并且最少有一台机甲的驾驶员不是东谷公司的人! 穆文冷漠地注视着远处那灯光恢弘的演唱会场,雨点打在脸上,在这样的速度之下有些疼。他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知道能够悄无声息的替换掉一名注册在籍的机甲驾驶员是需要多么大的代价,更加明白那台机甲的身后就是40多万人的巨型演唱会场虽然是最老式的四足机甲,但是若是冲入人群,5秒钟的时间就足够它将所有的地面染上鲜血。 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场面谁都无法想象,总之绝对是自‘大断电’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恶件。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更加不能发生在东谷公司身上。 “还有多久??”穆文大声喊道。 “报告队长,正在与地面信息台联系,申请进入体育中心上空。”他身后,一个手持光凭的人喊道“但是已经20秒了,还是没有接收请求。需不需要联系后台,疏散观众。” “不行,那样引发的恐慌更大,而且很大可能会让对方势力鱼死网破。” 穆文说着,眉头皱的更加的深沉,在黝黑的鼻梁上挤出一道极深的沟壑,如果机甲的通讯系统全部被入侵了,那想要进行恐怖袭击,现在肯定是最好的时机,而且40万人的数量根本无法转移,只要几秒钟,就能让这里变成一片血海。 但是远处的演唱会场依旧狂欢雀跃,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形给了穆文更加巨大的不安,就好像是海啸之前总有一阵平静,爆炸前总有一阵致命的无声,所以现在的安宁必定在酝酿着更加恐怖的事件。 “当地警方怎么还没有回应?”他喊道。 “信号连接不上,原因未知。” 穆文紧咬着牙根,口中呼出一口热气。 “第二小组跟随,开启反雷达,咱们突进去。剩下两个小组继续联系地面,用队内的通讯频道,咱们不能等了!” 随着一声令下,直升机驾驶员便直接打开了雷达屏蔽系统,两台配备最强火力的武装直升机突然加速,穿越了夜色和体育中心上空的禁飞区边缘,驶向远处明亮的灯火。 今夜有雨,但是不论多么大的雨,都无法熄灭这个世纪最热烈的火焰,那个女孩是降临凡间的仙女,或者是走出梦境的精灵,总之当她的歌声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一曲终至,万人未离,在末了浅浅的微笑之后,爆发出的是最狂热的欢呼,但不会显得无端的浮夸和喧嚣,没有人会说为了园子尖叫是一种无理,这些尖叫声是给音乐,欢笑流泪是给自己,在闪着霓虹灯光的黑夜下,在身旁人都毫无顾忌的情境里,开出一朵朵直扎心灵深处的花。 欢呼声响彻着,但是枪声从另一个方向袭来,许白焰终于呼出了胸间的一口浊气,一瞬间,那阵剧痛再次冲向脑门,险些将其掀翻在地,许白焰痛苦的闷哼一声,紧靠在墙边,全身的肌肉都在哀嚎着,刚刚那一刻同时面对三明持枪的士兵,虽然自己还能站着,但是却也身负重伤。 雨点掉落在许白焰的脸上,又被那股灼热蒸成热气。他感受着燥热于凉意疯狂的交替,听着身后水泥墙壁碎裂的哒哒声,终于再次稳住了心神。但是这个墙边已经没有退路,除非自己能飞,否则只有冲出去拼命这一条路。 许白焰疯狂的呼吸着,让冰凉潮湿的夜风灌进肺里。刚刚不管不顾的疯狂还没有散去,自己还能动,那就不能等死。 简单的想法再次换化出一股子倔强,于是他拾起了脚边的两把枪。 拼命,自然要多拼一些。 雨幕之中,那群扮演成恐怖分子的士兵自然是知道那名未知的突袭者已经被逼入了绝境,所以他们显然不在意这些子弹,就算是隔着墙,也依旧疯狂的倾泄着弹火。 可是突然,为首的一名士兵莫名的停下了脚步,枪声中他按住了自己的耳中的通讯耳麦,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异。 “撤退!”他冰冷的说道“把那辆车里的东西抬出来。” 身后的士兵们有些不解,明明只要逼近那个角落,就能杀死那个敌人,但是军人就是这样,只需要服从就好,所以他们的心里只是闪过一瞬间的疑惑,就立即改变了阵型,掩护着飞快的向后退去。 许白焰靠在墙边,粗重的呼吸已经预示着他将要冲出掩体,用手中的两把枪和对方拼死一搏,但是突然的,枪声似乎稀疏了些……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天空之上,一个没有被灯光照射到的地方,隐隐传来嗡嗡的声音,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动了。 下一秒,两架漆黑的武装直升机钻出夜空,机舱边缘全副武装的“东古公司机动警员”们警惕的注视着下方广场上那几个向后有序撤退的人们。 穆文看着那个前后交替的阵型“军方的人?” 他疑惑,但是却并未震惊,能够悄无声息的将公司渗透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必然拥有军方的参与,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要做的不是查清,而至阻止,于是,舱门上方的旋转机枪缓缓降了下来,泛着金属光泽的枪管,在风雨的洗礼之下,显得更加阴森寒冷。 此处的广场并没有什么大型的掩体能够躲避从天空上倾泄而下的子弹,所以只要一个扫射,下方的人们就必然会被撕成一片片碎肉但是穆文紧握着旋转机枪,神色凝重,这样悬殊的火力差距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心安,因为他发现下面的人看到了自己后,也没有做出什么慌张的举动。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会场方向灿烂的灯光,不禁咽了口唾沫。 一声微弱的轰鸣,源自那灯光背后,似乎远处有一只疯狂残暴的巨兽,正迎着黑暗,向这边冲来! 。 第八十五章 但是我知道 巨大的轰鸣! 几乎上一秒,还在那会场建筑远处的阴影里,而下一秒,就已经咆哮着冲进了所有人的视线!一台t2四足机甲如同猛虎脱笼一般的呼嚎着,四根看上去无比笨重的机械肢足疯狂的锤击着地面,每一下都带出几乎让大地都跟着颤抖的轰响。 “抬高!抬高!”穆文疯狂的喊道,一台机甲,最老式的t2机甲,为了平衡性甚至必须要用四根足部才能让其保持正常速度的移动,看上去像是一只匍匐着的钢铁巨熊,但是即使是这样,也绝对不是普通的飞机或者坦克能够正面抗衡的。坚硬的钢铁护板足以让它们抵御任何普通枪械的攻击,而比重型装甲车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移动速度也让远程制导火力极难定位和命中。 虽然在大范围的战场上,几台机甲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现在世界政府唯一的敌人也只不过是一些顽抗的反叛军份子,根本不太可能出现超大规模的战斗场面,所以机甲也就成为了遭遇战中最可怕的火力点,甚至几年前的前线报道中,曾经有过一台机甲截断了反叛军一个后援部队的英雄事迹,虽然这种事情只是个例,但是也足够说明机甲的恐怖之处。 所以还没等第三特遣队长穆文说话,直升机的驾驶员就已经猛地将直升机拉到最高处。他们都知道,在执行这种人口密集地区的安保任务时,机甲不可能配备大型的火力武器,所以只要上升到足够高,就能躲开很大一部分攻击。 所以 “轰!” 一声巨响,一道热烈的火光在眼前炸开,照亮了穆文不敢置信的脸,第二小组的直升机就这样在瞬间化成了一团照亮夜空的火焰。 “反导弹!” 他撕心裂肺般的喊道,与此同时,另外一颗导弹也在半空中被拦截,爆炸的热浪将直升机吹的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脱离了枝条的枯叶,穆文在这剧烈的晃动中,等着猩红的眼睛,直接扭转机枪疯狂的向着地面射击,骤雨般的子弹敲击在四足机甲的装甲板上,发出密集的爆裂声。 而地面的机甲应该也是只配备了两颗导弹,所以没有继续发射,而是抬起了比飞机上旋转机枪不知道粗了多少圈的机械配枪,一阵短暂的机械旋转声音之后,密集的弹药连成一条直冲天际的光柱,一时间,整个场地被恐怖的子弹声覆盖,子弹带着消炎味道,割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声,瞬间地面的水泥炸的如同暴雨中的泥沼,无数尖锐的水泥碎片轰散,四溅,弹壳飞舞,嵌入遇到的一切障碍,巨大的呼啸声,弹体惊心动魄…… 一台停靠在广场中央的汽车在一秒内被弹雨砸成废铁,然后爆炸,车门呼啸的飞出老远,不远处的几名士兵在撤退的过程中被流弹击中,应声倒地,还没等发出惨叫,就被更多的弹片淹没,瞬间撕成了碎肉,在这种场面之下,不论是多么强大的,也只会体会自己的渺小和绝望。 装甲直升机的底端安装了强硬的板材,能够勉强抵挡一会射击,但是不到5秒钟,整个机体的警报就开始鸣响。 “妈的!锁住他的武器系统还得多久?”穆文喊道。 一旁拿着光屏的那个人手指在疯狂的敲击着“三分钟!” 每一台东古公司生产的机甲都有自己的独立编号,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能够申请将特定的机甲进行锁死,这也就是穆文之所以敢于用4台装甲直升机就来到这里阻止一台机甲的原因。 “混蛋,三队火力支援,四队赶紧给我联系其他两台机甲驾驶员。”他喊道,并催促着直升机后撤,脱离机甲的攻击范围。 就在这疯狂的交战中,机甲身后的几名士兵已经来到了运输车前,打开了车门,将里面得电阻箱拿了出来。 没人知道今夜的这场计划是什么,但是不论是秘密的开发反应炉,还是在演唱会场安插军方士兵,更或者是调换了东古公司的机甲驾驶员,甚至悄无声息的将两颗地对空导弹安置在了机甲武器中,这一切都显示出了对方强大的实力和决心。 而此刻机甲与武装直升机的交战,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那台运输车里的东西。 不错,这台运输车里的东西才是今夜真正的主角。然而东古公司不知道这件事,它只是不想为今夜的事情背锅,飞机上的第三特勤小组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知道要搞定面前的机甲。运送反应炉的人不知道,地面上的士兵们不知道,机甲里的驾驶员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今夜所有的人都只是在执行自己的命令。 除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倔强少年。 密集的枪声中,这名少年在奔跑,他的一条腿已经中弹,子弹嵌在骨头里,每一个动作都带出钻心的疼。几米远之外,是一架巨型的机甲,一台由钢铁铸造的杀人机器,四周是飞散的水泥和弹片,硝烟味道浓烈的让人作呕。 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雨幕和枪火的另一侧,那几名士兵已经抬着巨大的电阻箱向着会场跑去。今夜他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情的,那么现在自己已经中弹了,浑身的肌肉已经开始撕裂了,脑子似乎也因为流血过多而不那么清晰了,或许自己要死了。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许白焰不要命一般的沿着墙角,冲向了那些人。一大块炸开的水泥拍在他的后背上,一声闷响,许白焰咽下了口中反出来的一口鲜血,似乎一颗碎裂的弹片击中了自己的肩头,绞进了肉里,许白焰低吼一声,告诉自己不疼。两秒钟,他冲过了交火地带,不知道身上插进了多少铁片,不知道咽下了几斤鲜血,反正自己还没有倒下,雨水顺着他的脸滑下,然后混着伤口上喷出的鲜红,变成炙热的白气,他瞳孔中的明亮像是要穿透夜色,然后炸开。终于,他的双脚不知疼痛的跺在地面上,将那雨水震得比自己还要高,一股猛然的爆发力将自己推向了前方,20米的距离,许白焰手中的枪开始愤怒的喷射着火舌,他化做了雨夜中一抹焰火,悍不畏死地飞向前方全副武装的军人们。 。 第八十六章 你喜欢?我唱给你听 雨中有焰火,血中有焰火,那绚烂的灯光下,园子的唇齿之间,也有焰火。 一首简单的歌,也叫《焰火》 要唱给所有有梦想的人,所有坚强的人,所有喜欢自己,或者不喜欢自己的人 也唱给那个孕育了这首歌的少年。 “那天我说,你喜欢歌的话,我唱给你听。” 在沸腾中,灯光缓缓熄灭,一切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场地的正中央,一束淡淡的光辉,照耀着那个动人心魄的女孩。她突然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谢谢”浅浅的一笑,所有人的脑袋似乎都在嗡鸣着 曾经你是否也想过 写出最美的词句。 写着那天沿着一条美丽的道路 带着所有你喜欢的人 再将这一切化为笔墨 淡淡的歌声响起,所有人的心脏开始随着每一个音符跳动,这一刻,世界的人都不再喧闹,似乎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个声音,一时间忘了寻找台上的女孩提到的那名少年。 歌声穿过会场,飘向着遥远的夜空,夜空之下,焰火还在继续着。随着那美妙的旋律,许白焰凌空旋转着身体。那把枪喷吐着火苗,照亮了面前的雨,泛出了一道艳丽若彩虹的光线。枪声伴随着节奏,火焰与四周的瑰丽的蒸汽迅疾散开,就像是一道云端倾斜而下的彩虹。 远处不可一世的机甲还在轰响着,但是声音却被音乐掩盖,高空中的三架武装直升机疯狂的扫射,子弹飞溅,伴随着从天而降的雨幕,如同一场配错了背景音乐的电影。 或是被冷言冷语所伤 或是为了想要被爱而哭泣 或是为了解人的温暖 但是你哭着,也笑着 陌生的少年,你坚持的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弹雨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大作,无数水花与水泥碎片被击起乱飞!面前的一个士兵倒下了,他的下巴被砸的粉碎,喉间一颗血淋淋的弹孔。 许白焰跌倒在地上,然后疯狂的翻滚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不知道那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又是一声枪响,他的小臂一阵轻微的震动。 “又被击中了么?” 许白焰想着,然后分辨着枪声,扣动着扳机,并用还有知觉的那条腿蹬踏着地面,撞向抬起枪口的人。 不知道身上中了多少枪,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这个少年应该已经倒下了,但是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疯狂压榨着他的身体,在每一次油尽灯枯的瞬间,又给了他躲避子弹的底力。 所以他还在倔强的坚持着,拖着一条感觉不到存在的腿,或者是紧握着枪已经根本不知道如何松开的僵硬手臂。 他只是一个没有人会在意的小人物,就像是这些雨滴,坠落万米高空,然后摔在地上,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可能激荡起多么大的涟漪,这个世界上有着千千万万的这样的雨滴,沉默着,平淡着,然后淹没在今夜的大雨中。 但是许白焰还是有些不同,他总有着一种让人咬牙切齿的坚持,他坚持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小市民看到的,最表面,最浅显的善恶,他不管什么深层的利益,更加不去管时代的变迁,因为推动这种事情的人总有无数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理由许白焰不懂,他只知道,那些演唱会里的人是无辜的,而无辜的人,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死了。 他就是一个如此倔强的人,思想如此,也是如此,即使真的是一颗雨滴,那么也会是一颗在半空中被冻硬的冰溜子,同样的粉身碎骨,也要狠狠的砸一下这群人的脚。所以周身那股神秘的清风更加疯狂的环绕着。那股力量也像他一样的顽强倔强,不惜用一切办法保持着少年的清醒。 还没有死,还能动,那便还不能放弃。 又一个人倒下了,和许白焰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少年流出的血比那人更多,身上的伤比那人更重,只要几秒钟的停留,地面就会被染得一片鲜红,但是许白焰依旧用那个鲜血淋漓的手臂掀起那人的尸体,顶在身前,用防弹背心挡住了射向自己的子弹。然而还是有几颗子弹穿过了尸体的缝隙,射进了他的肩头。又是深入骨髓的疼痛,许白焰嘴唇不停的颤抖,似乎和脸色一样的苍白,唇间的皱着被撕裂,衣襟上又添了一抹鲜红,他拼命的试图不去在意那直欲裂开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肌肉的痛楚。 就算笔墨飘离天外 就算残骸变为尘土 我也想唱一个美好的世界 你想听么 歌声依旧,雨滴的冰凉也依旧,滴在弹孔上,冲刷着致命的痛处。 好听,许白焰想着,目前仿佛看到那个视线没有焦点,但是依旧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女孩,灯光绕开了她的身子,秋雨淋不湿她的头发,林月安静的闭上眼,嘴角微笑着,沉浸着,幸福着。 那么,自己便不去想那些疼痛,因为那只是阵阵的酥麻。 许白焰笑了,因为真的很好听,身为一个音符都分不清的人都觉得这样的美妙,那么那些喜欢音乐的人一定更加的享受,所以他笑的很开心,牙间的血被雨水冲刷的洁白干净。所以他抛开了面前的尸体,又往前冲了几步。 只要没有被射中脑袋或者是心脏,便不会死,在雨幕和身上莫名其妙被蒸腾出的热气之中,这个少年再一次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一往无前。 天空之上,弹火依旧。 机甲的锁定程序时间应该早就过了,可是那名工程人员依旧无法成功,似乎是机甲的编码已经事先被人修改过,而且远处的另外两台机甲依旧没有联系上。 在满地的硝烟之中,穆文似乎看到了在机甲后方的遮挡处,枪火依旧没有停歇,他无比惊异的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竟然把自己当成武器一样,疯了似的的砸向了一名士兵,然后端着枪,和对方在极近的距离下,一边狂乱的互射,一边拳脚相加,一地的血水,身后倒着4具尸体 。 第八十七章 千山万水,我找到了你 那个少年是谁? 他不知道,也没时间去管,只是在这一眼的关注中,看到了一连串紧贴在一起的枪火闪过。 少年侧胸一道触目惊心的光亮,继而是一颗击穿了肺叶的子弹,许白焰口中再次一阵腥甜,可双眼却迸射出回光返照一样的璀璨光亮,顶着这一枪,冲进了对方的身前。 一腔怒火,一阵狂风,一声枪响,一记砸散风雨的头槌。 瞬息之间,许白焰毫无预兆的一头撞向对方。这是他最常用的到战斗方式,因为够快,够近,够简单,最坚硬也是最脆弱的地方,比的就是谁更狠,谁更硬,谁更倔,既然是比这些,那许白焰就不会输!周身的所有力量在这一瞬聚集到了他那剃的极短的坚硬脑壳上。 以一己之力面对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那定然是走进一条必死的死胡同,死胡同就要撞到南墙,撞到南墙就要撞碎南墙,这一刻许白焰似乎看到了对方那惊恐的眼神,所以他感觉很舒服,这一槌在极短的距离下爆发出了摧枯拉朽的疯狂力量,似乎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撞的粉碎。一声闷响,骨骼相撞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竟然隐隐的盖过了歌声和枪火,那名士兵的脑袋像是拳击手奋力击中的一颗沙袋,想要凄惨的倒飞出去,但是又被相连的脖子拽了回来,额头最坚硬的部位似乎已一种诡异的形状微微凹陷,双眼近乎被鲜血充满,然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变成了一只颓然瘫软的死狗。 歌声伴着沥沥细雨,满地的鲜血,子弹,5名死去的士兵,一个突如其来的转音,带动了所有人的心神,将夜晚的一切引入,许白焰呆呆的站了几秒,也终于躺在了地上。鲜血汇聚成红河,流向角落。 广场很大,所以能看到不太常见的夜空,那些雨滴落在少年的眼睛上,他安静的看着,似乎懒着眨一下眼睛。许白焰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不在意了,他只想在这里躺着,听听歌,淋淋雨,找找天上有没有星星。 【我也想唱一个美好的世界】 【你想听么】 “想”许白焰艰难的蠕动着嘴唇说道,然后自顾自的笑了笑,咳出一大摊血水。 穆文震撼着 他在政府军部呆了10年,又在东古公司干了5年,上过最激烈的战场,也和反抗军进行过最惨烈的战斗,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打架的人。 用身体去顶住对方的枪,只为了给对方一头槌?而且这一头槌的力量竟然如此的惊人。 当然惊人,那么单薄的身体,干掉了五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个少年难道是公司里1队的那群变态?又或者是那个神秘的“组织”里的人? 他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少年的伤势应该是足够他死在这里了。 给予震撼的,不只是东古公司3队的机动警员们,还有那台机甲。所以突然的,它似乎停下了对着天空的射击,与武装直升机之间的战斗原本就是为了掩护后方的人们运送电阻箱,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竟然能够以一敌五,将所有的人全部干掉。 “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那人坐在驾驶舱中自言自语,虽然透着淡淡的赞叹,但是依旧冰冷“但是却是个傻子。” 的确是一个傻子,谁都知道,在这种场面之下,能决定胜败的从来都不是人类脆弱的,而是机甲。就算是再能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枪射成了筛子,还不是最后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这台四足机甲缓缓的转身,毫不顾三台旋转机枪的射击,向着地上的那个渺小到如同蚂蚁一般的少年走去。 许白焰躺着,那绝美的歌声中,似乎有着一阵恼人的噪音向着自己走来。 继而,他的视线里看到了一根巨大的机械足肢高高抬起,然后轰的砸在了自己的身旁,带着浓烈硝烟味道的钢铁甲板遮挡住了一半的天空,雨水从边缘倾泄而下,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真讨厌。”许白焰喃喃着,面对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充满了不屑 那台机甲外部的视觉扫描系统上下打量着这名少年,然后,上层甲板上的一架机甲链枪轰鸣着旋转下移,最终对准了躺在地上的许白焰,那漆黑的炮筒因为长时间的射击被烫的火热,雨水之下散发着滋滋的响声。 许白焰平静的望着那足足有自己脑袋一样粗大的枪口,觉得有些不爽 一台用最坚固铠甲包裹着的机甲,一个满身鲜血的渺小血肉之躯。极大和极小,极强和极弱,在这一刻形成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直升机上,穆文似乎浑身都在愤怒的发颤,虽然他不认识那个将死的少年,但是刚才那一幕壮烈的身影让他隐隐的对其产生了一种敬佩,他知道那个少年会死,却接受不了对方如此屈辱的死去。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接巨大的金属机甲的攻击。 那必将是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还有多久!”他喊道。 一旁的工程人员没有说话,也就是说不知多久,也就是说,这个少年似乎只能迎接他那悲惨的命运。在绽放了自己最灿烂的一瞬之后,在最残暴的攻击下化作飞灰。 许白焰笑了,嘴角微微的翘起,“混蛋啊!”他在脑袋里骂道,然后试着调动最后的一丝力气,举起了颤抖的手,用手指摆出一把手枪的姿势,冲着面前几米高的机甲 “砰。” 他用干裂的嘴唇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倔强,你用枪指着我,那我也要指着你,他想着这简单的让人发笑的道理,在血液和雨水之中,倔的像个傻逼。 天空中一声轻鸣。 一道流光闪过,刺破千山万水,刺破夜空雨幕,刺破那坚固的甲板,刺破躲在钢铁内的血肉之躯,刺破了一切,来到l他的身边 。 第八十八章 落叶归根,御剑归灵 歌声太美,雨幕太大,一个凡人,一台机甲,这一幕太壮烈,太动人心魄。 天空中的云翻滚着,压榨出更大的雨帘,一声雷鸣,继而一道巨大的光彩直冲天际,整个夜空婉如白昼,一曲焰火的尾声,一阵最轻灵的声音,贯穿所有人的耳脉,揉进所有人的心,几欲将夜幕掀开。光芒之下,一道更细的流光从天而降,瞬息间闪过,破开云层的气流将雨幕推开,又像是在从天倾泻而下的瀑布间,炸开了一道贯穿天地的波澜。 那道光很小了,那轻鸣很淡,因为那只是一根长针,被离渊擦了不知多少个年头,依旧有些锈迹。 机甲内的驾驶员冰冷的望着屏幕上的将死少年就是这个臭小子,明明什么都改变不了,偏偏非要冲上来送死,真是不讨人喜欢。他这样想着,然后启动了机甲的链枪。然而他的手没有遵从自己的意志,只是安静的一动不动。 一道湿漉漉的冷风吹来,在密不透风的机甲内,显得格外的诡异。 “哪里来的风?”驾驶员疑惑着,想转身去寻找那来源,可是下一秒,一股血液的味道伴着风充满了驾驶舱,那人感觉到莫名的冷意从自己的胸前直穿而过,他低下头发现了自己的胸口上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机甲外壳破损,机甲外壳破损。” 自检系统发出一阵阵的警报,可是,外壳怎么会破损,没有导弹,脉冲炮,那么就算是三架旋转机枪在同一时刻射击同一个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击穿机甲的挡板。 况且一切都是这么悄无声息的,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驾驶员如同梦游般想着,然后看着自己那已经不知被什么穿透了的身体,想去捂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但是手脚早已经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他不理解。 一根针在一瞬间贯穿了整台机甲,这种事情谁都不可能理解。 但是那根针穿透了天际,穿透了半个星球的距离,能够从朝阳穿过夜幕,能穿透一切,自然也包括这台机甲,也包括机甲里的人。它就这样安静的从天外而来,奔着那道清风而去,破开了最坚硬的钢铁,撕开了内部所有的线路,在天际和许白焰身边拉出了一条最笔直的直线,插进了他身旁的水泥地里。 日落归山,落叶归根,御剑归灵,万物归糜。 这是一句老话,传承了千百万年,所有人都知道,只是那些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许白焰周身的鲜血依旧流淌着,被雨冲刷,他没有注意到那台机甲突然停止了运作,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多了一根不足手臂长短的尖锐物体,更加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血液流过了那根针,雨水似乎缓慢了些,稀薄的鲜红开始汇聚,似乎被那根针吸取着。 一瞬间,那玩意似乎终于得到了自己渴求已久的东西,开始欢愉,开始颤抖,在这夜里独自嗡鸣着,突然的绽放了一刹那的光亮。 这一刻,远在千里之外那山间的老人浑身一颤,手中的花洒跌落地上,他隔着山风猛地望向了旧城区的方向,眼里充满惊异。 城区之内,那名姓刘的肉质商人手中的菜刀开始嗡嗡作响,似乎是同伴的召唤,磅礴的气流逸散而出,不小心将脚下的地面切开了一道十余米的巨大沟壑。 临海诸城的一间简陋的房间内,一个铁箱开始疯狂的晃动,继而轰响着炸开,一柄只有在最古老文献中才能见到的名为“剑”的武器直插天际,瞬息间越过庞大的反叛军营地,来到河岸边,安静的悬停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旁,隔着长河,遥望着那城区中灿烂的霓虹灯火。 枪声终于停歇了,机甲的轰鸣声也戛然而止。歌声终于能够安静的环绕在雨中,通过街边的全息图影,透过家里的老式电视,在巨大楼宇间的几十米高巨屏之上,街上的人不喊了,家中的夫妻也不吵了,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是安静的,满足的。 许白焰也是满足的,所以他的手终于落下,拍在雨水里,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武器锁定!”直升机上的工程人员终于喊道。 穆文没有回应,他还是看着地面上那诡异的一幕,在两秒钟之前,那个机甲链枪就应该已经开火了,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那名驾驶员似乎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刚刚好像有一道光是远处的灯火么?还是天上飞过了一颗流星? “下降!把那个驾驶员揪出来。”他命令道,不过他很明白,这种情况下,那个背叛东古公司的人应该已经饮弹自尽了。所以他此刻只是想去看看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看看他到底是谁。还有一个更加不切实际的想法是这个少年是不是还能抢救一下。 南极洲,极寒之地,万物寂灭,只有风雪。 地下深处,一名工作人员慌张的拨通了一部不知通向何处的电话。 “报告,旧城区任务失败。”他颤抖着说道,几乎连字句都说不清楚。 “而且3号物品不知为什么突然醒了!我们我们要挡不住他了!” 身后的监视屏中,一个人影从监视的走廊上飞速闪过,他一头混乱的长发,穿着极其单薄的白色病号服,由于行动太快,所以只有在停留时才能捕捉到一点痕迹。 他无比的慌张,像是一个受惊了的野兽,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恐惧,同时也一头雾水。他沿着走廊疯狂的跑着,几名士兵冲出了拐角,一阵猛烈的枪声,但是子弹似乎在那人的身前便被一层看不见的物体挡住,悬停在半空中,然后无力的跌落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走廊的墙壁应声炸开,一把断剑从四散的碎石中冲出来,被这个人凌空一把握住,他斜行一挥,面前的几名士兵直接被斩成几百块,下一秒那人迎着漫天的血肉冲过人群,留下一道残影。更多的警卫涌了上来,但是他实在是太快,太强,所以没人能够挡住他,他用那把断剑砍碎了几面墙壁,误打误撞的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他再次挥动断剑,一股冲开一切的巨大气流直冲铁门,随着爆炸般的巨响,铁门被破开了一个缺口,零下几十度的寒风和大雪疯狂的冲进来,那人根本不顾及这致命的寒冷,穿着单薄的衣衫,着双脚,猛地冲如皑皑白雪。纵身一跃,消失在漫天肆虐的风中。 。 第八十九章 清山绿水鹤长飞 又是这种黑暗,又是这种坠落,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许白焰很郁闷因为短短的1个月里,他已经经历过两次这种情况了、不过这次的坠落和上次有些不同。 这次更缓慢,更粘稠,像是掉进了血肉汇聚成的沼泽,在无尽泥泞的尸骸之中,被吞咽了下去因为这次不是昏迷,而是死亡。 那么许白焰怕死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去想,毕竟一切已经如此了,改变不了,那再痛苦再哀嚎也无济于事,所以还不知趁着这最后一点意识没被吞没之时,回想一下一些美好的事情,比如那些美味的食物,比如那首歌 【谁在眺望天空,等一颗飞过的流星】 【猜它会映入了谁的眼,又走入了谁梦】 【谁用最灿烂的笑容,描绘天边的云彩】 【谁的歌,谁在唱,谁在听】 【谁化作了最灿烂的焰火】 【谁倔强的绽放】 【谁在飘荡着灰烬的长夜里】 【谁是星辰里的一抹光】 许白焰笑了如果他还拥有自己的身体的话,此刻他有些好笑的觉得,之前的十几年自己从不去听音乐,真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因为歌真的是太好听了 于是他在这歌声里,欣然的向着死亡坠落 【谁在飘荡着灰烬的长夜里】 【谁是星辰里的一抹光】 许白看到了一抹光,就在这漆黑的世界里,一缕散发着淡淡明亮的美丽柔光飘向了自己。他无法躲避,更无法迎接,只能看着那光如一阵清风,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黑暗散去了,所有的泥泞消失了。 一阵直入心灵的舒爽,似乎冲散了一切枷锁,许白焰感觉到了自己在飞翔 青山 河流 那阵风沐浴着他的全身,带着他抚过大地, 他看到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美景,细柳摇曳着重抽的新芽,绵延至远处的巍峨山脉,天空是从未见过的绚丽湛蓝,一些不知名的纤细飞鸟在身边飞过,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带着洁白的羽翼和鲜红的冠顶向着远处的山间飞去。一阵迎面射下的光,继而瀑布飞下,小谭清幽,白云成海,阳光如幕。 这里是哪? 他自问,但是不能自答,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触得一片轻盈,那阵风从未如此兴奋的透过自己的身体,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痛苦,是酸,还是痒,许白焰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总之自己几乎要爽的叫出来,怎奈何根本无法控制。只能承受着这种感觉,清晰的感觉这它在疯狂的在扩大,渗透进了那些脱离了自己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丝肌肉之中。并且在这种感觉里,不断的持续着持续着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几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晚上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几个世纪以来最闪亮的一颗明星——“园子”在今夜举行了自己的第一场演唱会。演唱会上有一首名为《焰火》的歌,在绝美的曲风之中,她似乎还透露出一位不知名的少年。虽然只是简单的提起一句,但是只要是园子说的,必然不可能有人真的一笑而过,一时间,所有的媒体爆炸了一般的开始寻找,这名少年倒地是谁,他和园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铺天盖地的传闻接踵而来,电视频道的一切新闻全部被这件事情所淹没。 当然,就算是园子的新闻足够火爆,还是有另一件事情占据了头条的第二块版面,在当晚演唱会外围的广场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交火,媒体透露,这是由于一支反抗军的小队想要渗透进入会场,伺机进行恐怖活动所致,好在军方的士兵和东古公司的机甲合力剿灭了这次袭击,从一些现场痕迹来看,车子被弹火撕开,大面积的水泥被掀起,这场战斗无疑是无比的激烈,并且为了这场战斗也付出了数名军人的性命,而这些人也必然会成为维护这个世界和平的又一波英雄。 在如此激烈的报道之中,还能够进入人们视线的,是今夜通往旧城区体育中心的17号道路上,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数名未知人员身受刀伤,被送往了当地医院,一名带有军籍的保镖脊椎断裂,下肢瘫痪,而其中伤情最重的人,似乎是现任旧城区区长的儿子,孔崎峰。不过这种小范围的暴力事件显然还不够惹眼,所以没有人会过多的在意,最多就是茶余饭后揣测一下富家公子们解仇斗恨之类的狗血戏码而已,还有一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政治头脑,把这种事情归结到了一些更加黑暗阴沉的地方。 所以更加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在这天的夜里,驻扎旧城区军事医院中接到了这样的一位病人。 年纪18岁,身高172,体重60公斤。身中11枪,嵌入破碎弹片25枚,轻度骨折,骨裂21处,肋骨断裂7根,四肢长骨均有截断,肺叶破损,肩部贯穿伤,腹间脏器多处破裂,消化道大出血,周身肌肉,肌腱,血管断裂无法统计,失血量超过50。 当那群东古公司的机动警员踹开急诊大门时,这名少年就像是从血池中刚刚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随着每一次颠簸,飞溅出来更多的鲜红。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伤者,就算是经常接受战地伤员的军事医院中依然没人见过。因为伤成这个样子的人应该早就死了但是这位少年胸膛里那颗唯一没有受到重创的心脏,竟然还在倔强的跳动着 虽然这间医院是隶属于政府军方,但是东古公司和军队之间总是有大量的互交任务,甚至在多年前反抗军昌盛的时候,有一多半的战场都是交由机动警员来进行的,所以当人们看到大量的东古公司人员冲进医院时,没有任何的迟疑,立刻对这位少年进行了最全面的抢救。 手术室的大门关闭,【手术中】的明灯亮起,这一亮,就是三天 。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了啊 攒了不少了,明天再发发力,争取凑个十连更。但是质量总得保证,那么总之最少六七连更,以后加上每天双更,再偶尔小爆发一下,应该够看。 那么,希望大家都能订阅吧。 之前也总发一些牢骚,但是发完之后又都删了,总觉得酸的要命。 看过的小说很少,所以总是抓不住网文的精髓,但是又喜欢写作,就拗着性子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写了。 本来想写个爽文,还特意去网上找了找装逼打脸的套路,于是就有了科赛曼公司考试的那个桥段,但是说实话,我觉得那段很别扭。 还说点什么呢? 嗯 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是想证明自己,毕竟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是事实总是很骨感。 很少有人看这本书。 其实我个人还是觉得这本书很好看,比起上一本拿脑洞凑出来的好看很多。 但是啊,但是啊。 世界上到处都有但是。 对了,貌似好多人看这本书都没有封面,真的有这回事么? 再说点什么呢? 之前其实有过一个简介,但是很多人都说不好,太长了,不喜欢看,可是我还挺喜欢的。 那就放上来撑撑篇幅吧。 —————————————— 一直在控诉当权者的人,他们对权力就真的毫无兴趣了吗? 那些愤世嫉俗的人,是否更加贪恋着世俗? 所有人都在叫嚷着不公平。 其实,大多数人抱怨的,只是受到超然待遇的不是自己罢了。而真正敢于站出来的,往往会被认为是罪大恶极。 所以,虚伪的人们总是习惯于去挑剔,去愤怒,仿佛一切丑恶现象都是其他人的责任,而自己的责任就是远远的指着它破口大骂。 不,人们应该做的更直接一些,应该走进那些不公平之中,去打破,去纠正,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我就得站出来做这样的人。如果我有能力让这个世界变好一分,那我就拼尽全力去实现这一分。 许白焰想着,并固执的坚持着,这一分不断的拉长,跟着他跨过河岸,越过星海,再两个世界的夹缝中来回碰撞,擦出了最明亮的火花。 —————————————— 希望大家订阅吧。 。 第九十章 奇迹 许白焰死了,或者还活着。除了那颗顽强跳动的心脏之外,他的一切都开始寂静下来,三天的时间,军事医院用最尖端的科技去除了他体内的弹片,链接了血管,修补了肌腱,这个少年的生命力是一个奇迹,他好像是一手抓在生死的交界处,不论怎么生拉硬拽,也决不放手。 但是即使是奇迹,他也依旧无法醒来,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他的脑部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现在的少年只有一具刚刚从崩溃边缘拽回来的躯体,而没了灵魂。 —— 他的灵魂在哪? 谁也不知道,也许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 许白焰当然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飞了多远了?这个倔强的少年在这漫长的时间内,围绕着一个陌生的世界飞翔,他看到了一幕幕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场景,河水逆流而上,岩石用巨大的铁链拴着,漂浮在半空中,云层上有山,山上有人,那些人穿着长袍或者轻纱,踩着一根根奇形怪状的东西,或者直接背负双手,飞过天际,穿过云彩,错过他的身边,但是却看不见自己。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那种异样的感觉还在继续着,应该算是舒服,但是任何事物再极端的放大之后,都会发生质的变化,所以渐渐的,舒爽变成了痛苦。就像是经受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洗礼,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摩擦着他的身体,清洗着他的骨髓。昼夜在瞬息间疯狂交替,时间似乎被按了快进键,日出日落,潮涨潮汐,辰星出现,狂风乍起。 也许只要心存坚定,就总有奇迹发生,虽然希望渺茫,但它永存人世。 所以在这痛苦之中,还在酝酿着另一个奇迹。 医生合上了许白焰的记录,复杂的数据在仪器上闪过,虽然穆文看不懂,但是他能看懂医生的表情,更加知道那接连的摇头意味着什么。 “没办法了?”穆文皱着眉问道。 “脑部活动没有任何反应,对刺激的反应几乎为零。” “说点我能听懂的。” 医生放下了光屏,揉了揉眼睛“植物人”他说到,然后走出了房间。 穆文黝黑的眉间皱的更深了,他看着床上的这名少年,很难将这幅瘦弱的身子和那雨幕中迸溅鲜血的疯狂身影结合起来。这几天,他在东古公司的人事档案里查过这个少年,但是没有任何的记录,而且托人在军籍里也无法查到任何的线索,电话已经被子弹射成了一推废铁,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办法调出他的通讯记录,而从颈后的公民身份读取中只能看到,这是一名来自贫民区的修理工 可是修理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身手,又怎么可能比东古公司还要提前知道今晚有一场恐怖的事件发生,而他又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穆文有许多的疑问,演唱会的事件在一夜之间被各处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并且改换成了另一个版本,即使是身为第三梯队人员的自己也根本无法接触到一丁点真相,或许从这个小子口中能得知一些事情,但是这个小子好像是无法再开口了。 和那名医生一样,穆文也不由的摇了摇头,心想,这样的身手,如果能招进东古公司该多好。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自己手下的一名队员站在门外“队长,有人要” 还未等他说完,一个身形笔挺的军装男子便走进了病房。 这是一名看上去不过三十的男人,身材修长,但是又绝不单薄,眼角极细,透着一股子风雪袭身也不屑于动弹一下的阴戾。那一身军装就像是天生就应该披在他身上一样,袖口,衣肩都被整理的一丝不乱,就连裤线和军靴间的褶皱都无比的笔直。 他完全无视了门口的人,直接向着穆文走来,明明是平望,但是硬生生的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嚣张。 “东古公司第三梯特遣队长,穆文?”那人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出了对方的身份。 穆文呆呆的点点头,他倒不是被这人那藐视一切的态度所吓到,而是震惊于对方衣襟上得那枚淡蓝色的徽章,和徽章中间印刻的数字11。 军方的11编陆战队的军官! 很少有人知道政府军中有这样的一个编队,因为它从不进入大众的视线,也不接受任何的采访,更加不会参加任何一次公开演习,所以关于它的报道几乎为零。 但是身为东古公司特遣队穆文却深刻的知道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11编陆战队”,一个只为了打仗而生的军队,这支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消灭敌人而存在的,这个队伍没有政绩,完全脱离正常部队的编外,只有军部的最高指令才能对其调遣,而且在11编陆战队中,想要晋升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杀敌。 而一个军官,是需要杀多少敌人? “请你离开这间病房。”那人直接说道,虽然这句话的开头有一个请字,但是那个字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礼貌可言,只有不可一世的命令,这人甚至都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这种语气让穆文愣了一下,毕竟军方和东古公司算是两个部门,就算是对方的军衔比自己要高得多,但是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来命令自己,所以他有些不满的扫向了对方。 然后便迎上了一道平静,冷血,毫无波澜的犀利目光,那人就一丝不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等着自己走出去,但是却连条道都不愿让开,一动不动的如同钢筋铸就的一尊雕像,这一刻,穆文觉得呼吸一滞,仿佛自己若不听从他,或是执拗着不走,那么对方就会一拳将自己打趴下,或者打死,然后扔出门去。 这种蛮横又暴戾的气度,就是11编陆战队的人么?那他是谁?他来干什么?这个少年是11编的人么,可是年纪是不是也太小了点。 这一刻穆文的脑子里又萌生出了更多的疑惑,但是他没时间去想,因为对方那平静的眼神盯得自己浑身不舒服,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怕了,而是不想与这种每天只想着杀人的怪胎产生冲突,所以他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平静的目光,走出了病房。 然后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在走廊的另一边,有着一群穿着军装的人那群人在确认了自己走出房间后,便转过身,簇拥着一名带着墨镜的少女走进了房间。 穆文站在走廊上,微微张着嘴,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 因为他刚刚看到了那名少女进屋前摘下了墨镜 园子? 。 第九十一章 与重生 整条走廊都被封闭了起来,前后的拐角都有士兵驻守着,东古公司的人们只能撤出来,远远的遥望。 “那个小子是什么人?”一名机动警员自言自语的问道。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军方怎么可能来了这么大阵势。” “你那天没看见,这小子一个人干掉了五个。”又一个人说着,然后好像是回想起来当晚那个勇猛的情形,激动的挥舞了两下自己的胳膊。 “是八个。”刚才那人纠正道“公司善后的时候,在角落里又发现了三具尸体。” 一句之下,所有人都更加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穆文没有加入这些对话,他只是安静的看着那群军人都是11编队的人,从站姿就能看出来,每个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都带着枪,虽然被军服盖着,但是轮廓清晰的根本就是再告诉别人自己有枪一样,太嚣张了,太大胆了,如果这里不是军事医院,这个样子足够吓坏那些医生。 然而,这种问题没有过多的侵占他的思想,穆文一遍又一遍的吞咽着自己的唾沫,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的口水分泌的如此的旺盛,是因为紧张么? 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园子? 那园子为什么会和军队扯上关系? 而且她竟然亲自来探望这个少年 那个叫许白焰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病房里,那名军官依旧笔挺的站立着,床上的许白焰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身旁的监护仪滴滴的发出固定的节拍。 “医生怎么说?”园子坐在床边,头发随意的搭在肩头,眼里尽是担忧。 “植物人。”军装男子立刻回答道,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园子的手稍稍的握紧了一些“怎么回事?” “还在查,现在能得知的是军区机甲编队里的一个大头兵账户里多出了两百万,几名军人伪装成了雇佣兵,东古公司的t2机甲驾驶员被谋杀” “我不想听这些战争和阴谋!”园子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名军官沉默了一秒,似乎在组着着自己的语言,在所有人面前都不可一世的他,在园子面前却表现出了一种极其小心的尊重。 “那晚应该是有人想要突袭演唱会,这小子一个人杀了八个军人,身中20多枪,现在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园子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消化这些话,简单的描述,但是却也足够的惊心动魄,只不过园子很快便再次睁开眼,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一个女孩应该有的恐惧,她早就知道了这些。 就像是之前所说的,园子的身后有着一个很不简单的家庭,只不过这名心思叛逆的女孩一个怄气,就谁也挡不住的离家出走了,然后因为喜欢唱歌,就顺便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闪耀的歌者。 所以因为这层血脉,即使她脱离了自己那个处处透着严谨做派的家,依旧能够接触到比普通的市民要多一些的真相,在演唱会结束的当晚,她就从吴姐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会场外围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那个监视录像中,迎着枪林弹雨如同一个悍不畏死疯子一般的人,竟然真的是许白焰。 “他也是那种杀人机器么?本来以为离家里远一点,就不会再遇见这种人了,但是为什么又让自己碰到一个。” 园子不禁想到。 他应该是,毕竟没有人会如此的狠辣决绝,敢独自砸进一群持枪荷弹的军人中间。 但是这台杀人机器为什么能那么的朴实,坚定,天真,为什么那么的多愁善感,为什么会有那种对一切都充满希望的笑容? 她呆呆的看着那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子亲切的少年,陷入沉思。 那名一直一动不动的军官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打扰了面前女孩的思绪,他的视线敢于藐视所有人,敢于无情的注视那些反叛军的尸体,但是却不敢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多停留片刻。 所以,他也望向了那平凡的少年。 以他的身份,自然也看过那晚的录像片段,虽然被洗去了很多,但是只要几个动作,就能看出这个少年的身体里蕴含着多么恐怖的速度和力量,这种身手只有在最强硬的训练之下才能够拥有,所以他也很不解,这样一个拥有着无比恐怖手段的人,怎么会又一张如此平凡老实的脸。 这种绝对相反的极端集中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如此大的反差让见惯了血腥的他也觉得阵阵的心寒,更加可怕的是,他查过这名少年的身份,但是却一无所获,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维修工人。 哪有维修工人敢这样和军人对着打?还打赢了? 所以他根本不想让园子与这个家伙如此之近,所以他才会带着一群11编队的士兵保护在园子周围。即使对方只是一个植物人也依旧如此,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渐渐地,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他淡淡的说道。 继而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11编队的士兵站在门外,敬了一个军礼。 “营长,时间差不多了。” 谢知非波澜不动的眉间终于微微皱起,从临海诸城赶过来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他只能在旧城区停留几个小时。 “小园。”他看着床边的少女轻声说道“我得走了。” 园子抬起头,与对方的视线短暂的相交,他知道这个与自己童年相伴的人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最优秀军人,就像是所有人所期盼的那样,所以,在感激对方能够帮自己找到许白焰的同时,她也没有做作的挽留“替我向父亲问个好。” 她说道。 谢知非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然后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平凡少年,转身走出了病房。 雨后的天空还算是晴朗,但是重症病房并没有窗,床边的女孩也没有心思去看,空气透过净化系统吹进屋子,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潮气。园子安静的坐着,也不知道自己再想些什么,少年傻了吧唧的笑容和彪悍壮烈的身影交错着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门外有着11编队的士兵,没有人能够来打扰她,所以她就这样想啊想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悠悠然的一股子清风,吹过了少女的发梢,园子下意识的将长发捋到耳后,继而她的视线似乎看到了被角被什么吹起,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出现了,它越过床铺,升至屋顶,绕过天花板上的照明灯,那台复杂的监护仪器好像突然闪过了一大串的数据,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园子有些茫然,她抬起头,捕捉着那阵风,也在寻找着是不是门外有人打开了排风口的开关。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弱不可闻的轻呼 。 第九十二章 夜话 这个时代,很多事情都能够用科学来解释了,所以人们不再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说法,祈祷的人也越来越少,而奇迹这种东西,也被很自然的归类为“一种在深渊中无法自拔的人所说出来自我安慰的。” 是啊,奇迹只会出现在故事里,而我们,活在故事之外。 世间哪有那么多奇迹。 然而,一个本应该在大爆炸中死去的男孩却活了下来,这种事情算不算是一个奇迹? 那么这个男孩一个人冲进弹雨了,火拼掉了一个队的士兵,最后还留了一口气,算不算是奇迹。 一根几两重的长针能够飞翔于蓝天之上,而且还能刺穿一部机甲,这算不算奇迹。 没人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是这里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奇迹。 所以再多一个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于是,许白焰缓缓的睁开眼,发出了一声轻呼。 “你真的是一个电器维修工人?”向小园拄着腮帮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床上的许白焰,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得到的答案也都一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而居高临下的这个姿势当然也和女权或者骄傲霸气之类的词汇没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因为现在的许白焰,除了嘴和眼皮之外,几乎什么都不能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 “真是”许白焰再次回答,由于脑袋不能转动,所以只好努力的旋转眼球,看着旁边的少女“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问,你真的就是园子?” 向小园笑了,然后往前挪了挪凳子,好让许白焰看自己时不用那么费力“很高兴你重新认识了我,同时也纪念一下,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不知道园子长什么样子的白痴”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珍稀动物又少了一只一样。” “比那个可要严重的多,不认识我的人肯定比珍稀动物要稀少。”园子憋着笑说道,和这个家伙呆在一起时,总是很轻松。 当然,她也知道这个叫许白焰的少年是一个拥有极其恐怖身手和决绝内心的人,在那个被破解出来的短暂视频里,壮烈的身影,以及只有几秒钟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从小就见过许多军队中的厉害人物,可是那些人都太坚硬,太锋利,就像是刀剑一般,透着军人特有的气度,就像是现在的谢知非一样,所以园子不太喜欢那些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许白焰的家伙,却流露出一种不一样的气息。因为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园子无比清晰的看到了那个雨夜里捧着蛋花饼,还有那个对着肉直淌口水的淳朴少年。 很亲切,很舒服。 所以在这聊天中,向小园终于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从来没有受过训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有,那他也肯定有,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时,园子并没有期待着许白焰会回答,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答案确是那么的出乎意料。 “自己没有受过任何的训练”许白焰这样回答,至于为什么能够击败那么多的敌人,完全是因为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好吧,这种说辞像极了一个不着调的借口,但是偏偏这个少年又说的那么的诚恳。 “我知道你不信,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信,不过这不重要”许白焰小声说着。“我倒是更加觉得奇怪,你此刻竟然还这么安静的坐在我旁边,和我说着这么恐怖的事情,你不害怕么?” “有点怕,但我可比你想的要坚强的多。”园子念叨着“况且,就算是你再厉害,现在你能接触到我的,也只有眼神了,难道我还会怕你不成。” 许白焰笑了,不小心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微笑的表情立刻很无奈的转变成了呲牙咧嘴“呃——好吧,毕竟我这身伤也是为了你的演唱会受的,你在旁边陪陪我也算是有道理。” 园子拿起了身后的一管小试剂“我可不是因为这种礼尚往来的道理,我陪你纯粹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 没什么朋友 许白焰忽的有些茫然,这么长时间,他一直还把这个漂亮的女孩当做是自己隔壁的邻居,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别扭的心里,可现在他才猛地将对方和那个闪耀宇宙的歌者联系到一起。 许白焰的朋友也很少,似乎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一位新的朋友,竟然是“园子”。所以他再次望向了床边的女孩“突然觉得很别扭,你竟然就是那个园子” “我也很别扭,你竟然是个那么厉害的人。”园子没好气的说道,然后扭开了试剂管的开口,并将它喂到许白焰的嘴边。 许白焰的脸色一下子就苦了下来。 “必须要喝么,这个味道实在是” “必须要喝,医生嘱咐过了。”园子不容拒绝的回答道。 许白焰极其无奈的微微张开嘴,一股子很呛的药液流入嘴里,然后滑进肚子。由于要避免影响药物的药效,所以几乎所有的药品都保持了原汁原味。 “啊,这是我喝过第二难喝的东西了。”他一脸纠结的嚷嚷道。 园子觉得很好笑“知足吧,要是换一个人躺在这里,估计就算是毒药他也愿意喝” “明星真可怕。”许白焰小声叨咕着。 “那么第一难喝的呢?” “一种酒,喝下去像是火烧一样。” “会不会过期了。” “不知道” 园子笑着耸了耸肩“已经通知你的那些同事了,可能明天就能赶到,我明天也走了。” “有很重要的事情么?” “没有,不过要是让人看到我在这里,媒体说不定又会爆炸了。” “明星真是麻烦。” “是啊” 就这样,在许白焰醒过来的第四天,歌手园子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理工在这间病房里闲聊着,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郁,街上的人群依旧喧嚷,下了几天的雨,天空似乎清澈了不少,能看到些星星,一抹流光欢快的盘旋在医院的上空,一会悬停在建筑的顶层,一会又直冲云霄之外,像是一个终于找到了灵魂的崭新生命 在医院对面的街边,一名穿着长衣的女子将手中的烟掐灭,然后随手一扔,烟头准确的掉进了一旁下水道的空隙里,她习惯性的立起了衣领,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小巷中,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九十三章 年轻的人们啊 一间小旅店,在71号大街最边缘的一条小巷中。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小巷外,司机接过了身后乘客递过来的纸币,皱了皱眉。 “女士,我这里没有现金找给你,还是用个人账户付款吧。”他有些苦恼的说道。 虽然政府一直没有取缔实体货币的发行,但是这个时代真的是已经越来越少的用到纸币了,毕竟只要将手机与颈后的身份数据确认一下,就能进行随时随地的买卖,不需要找零,更不怕弄丢。 “不用找了。”后座上的乘客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推开门,走下了车。 今天的夜风不是很冷,整个城市还沉浸在前些天园子演唱会那盛大的余温中,高处的巨大投影屏回放着一些园子新歌的实录,街边的行人时不时的跟着哼哼着。 莎夏立着衣领,走进了小巷。 还是那种私人开设的旅馆,还是连个招呼都不用打就自顾自的走上了楼,一间普通房间门前,莎夏确认了门缝之中夹着的头发,又看了看门底地毯上的绒毛,依旧偏向不同方向,这才掏出了房卡,划开了门锁。 屋内不大,她特意要了一间没有窗子的,一枚瓶盖大小的投影仪将一幅画面投向墙壁,上面的解密程序依然在进行着。 几天前,她拿回了龙涛探长给自己的数据存储盘,在‘组织’内部一些关系的帮助下,数据盘中隐藏起来的代码源头被挖了出来 关于贫民区当晚突袭任务的指令,全部出自东古公司的高层 莎夏关上门,打开了投影仪另一侧的镭射键盘,手指悬空触碰着淡蓝色的光线,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密码,随即更多的数据开始飞快的闪过。 一幅从高处斜行下视的监控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中。 画面上是一幅广场,远处是漫天的灯火,一台四足机甲疯狂的向天空喷射着子弹,四周乱石蹦飞,突然一道人影冲过了最激烈的交火区域,扑向了画面边缘的几名雇佣兵,然后是一段极其惨烈的血肉交战。 莎夏再次将那段画面慢放,并且放大。 一个少年出现在了屏幕中,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壮烈,直接,快速,又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虽然满身伤口,但是依旧悍不畏死的用那些几乎将要折断的肢体去战斗着。 很强,但是也很傻。 这名少年明显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只是凭借着一种惊人的直觉来达到了这样的战斗效果,而这样的代价也可想而知其实若是莎夏自己来进行这场战斗的话,她有信心在对方还没看见自己的情况下,就将所有人全部杀死。 “傻子。”她淡淡的评价道。 但是更加让她在意的是,这个傻子竟然还活着 自从那场大爆炸之后,世间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名少年,即使是莎夏也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了,她只是凭借女人的预感觉得,那夜演唱会的事情应该没有报道上的那么简单,而且这件事,很可能和自己卷入的大爆炸有关,所以,她入侵了旧城区的交通网络,在一片已经被销毁了的视频录像中,找到了此刻正在观看的这个片段 “这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她努力的回忆着,过了好久,似乎才隐约的想起来,好像是叫许白焰。 这间会议室不大,50平米,没有什么装修,甚至连个像样的门窗都没有,只有一张长桌,和七把椅子,就好像是个被建筑师忘在角落里的半成品。 “咔” 随着一声很小的金属划动声音,一张椅子后方,弹出了一个小镜头,这个镜头开始旋转着,射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线,然后在椅子上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影像。 这是个男人,一头黑发,带着眼睛,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眼睛半睁着,透着一股子慵懒的贵族气息。 就在这个影像出现后的几秒钟,不远处的又一张椅子上,一个老人的全息图影出现了,白发长须,穿着一身奇怪的袍子。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用电话说,这种被光扫描的感觉真不好”老人不悦的说道,很别扭的皱着眉。 “3号目标突破了实验室,现在正处于失踪状态。”那名眼镜男子并没有在意对方的不适,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老人皱起了眉头“3号3号”他不断的念叨着,似乎在回忆着这个3号倒地是谁。 “目标称谓戚玄,身高166,体重48公斤,体征为一名青年女性,目测年龄在20岁至25岁之间”眼镜男子快速的说道,这种档案他只要看过一遍,就能一字不落的印刻在脑子里。 “啊,好了好了,我想起来了。”老人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絮叨“所以呢?” “所以?”眼镜男子皱了皱眉“如果民众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们这群人的存在,你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恐慌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你只要耍耍那些什么”老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的回想着那个别扭的词语“啊对,你只要耍耍舆论手段就可以了嘛,你不是说过么,自以为是的无知者是最好骗的么。”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是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眼睛男子可能早就习惯了这臭老头的这幅德行,所以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不管怎么样,如果目标们出了问题,就应该由你去解决,这是你的义务。” 老头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好你这人向来就喜欢把事情推来推去。” 男子盯着老头的全息图影,沉默了几秒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请你尽快。”他最后说出了这句话,全息图影便瞬间消失了。 老头子叹息一声,也关掉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扫描光线。 此刻,他仍在呆在自己的那栋临山大宅子之中,透过墙上的镂空,能看到山间的一些凋零的绿意,秋风扫过,很冷,老人的袍子很薄,他紧了紧衣襟,不禁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么。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声音就能辨别出来,是那个年轻的管家虽然管家早就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如果按照年岁来讲,那么老人有足够的资格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为“年轻人”。 “进来。”他说道。 木质的门被推开,管家依旧恭敬的站在门外。 “老爷,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他说到“目前应该在旧城区,孤儿,没有姓氏,似乎经常混迹于低层的一些黑帮之间,很多人都叫他先知。” 。 第九十四章 你是谁?我谁也不是。 一个奇迹,接着另一个奇迹,这名少年的苏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然后他的身体又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开始回复虽然此刻的他只能面前保持靠坐的姿势,并且也只是脖子和手指能够动弹,但是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恢复”的范畴,简直就能够称得上的“再生”了。 要不是知道这少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那些医院里的老教授都有把他请过来研究研究的冲动。 那么许白焰这一身的伤势,已经被异口同声的设定为了“车祸”,但是接触过这名少年的医生都知道,这种说辞明显是用来掩盖一些事实的。不过军事医院里的这种事情也不算新鲜,所以也不会有人去费力不讨好的探寻真相。现在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放在了“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之上。 那晚的他一身是血,被东古公司送了过来,所以说,他应该隶属于东古公司? 可是紧接着,一群军方的士兵遍把整个病房的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些军人们的气度,绝对不是什么杂牌部队所能拥有的。 而今天,一群科赛曼公司的员工又急匆匆的冲进了医院,本来护士和保安还想拦住他们,可是这些人每一个亮出身份,都是在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嘱咐几句后,也只能很无奈的让他们进行探望,毕竟说到底,这家医院从上到下所有的设备都是人家做出来的。 于是,这间小小的病房,就忽然间成为了整间医院里最热闹的地方。 哦,对了,传闻昨天夜里,还有人看到了园子出现在这间病房附近当然了,即使这个少年再怎么不简单,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传闻的。 日出日落,这闹嚷嚷的一天终于过去了,程一依在这一整天都陪在许白焰床边,还好此刻的许白焰已经醒了过来,而且经过这些喧闹后,病人总得休息一下,不然她保不准又会上演一幕至亲之人病重,然后趴在病床边彻夜陪伴的狗血画面。 和程一依告别后,病房获得了难得的清静,许白焰苦涩着脸,心想,自己怎么突然在科赛曼公司如此的受欢迎了。 他的确很受欢迎,因为自从那天在库房里发生了那场事故之后,许白焰在科赛曼公司就成为了一个极为神话的存在,虽然这个神话只流传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圈子里。 那天巨大的横梁从天而降,所有的机械在那一刻活了过来,这一幕只有很少的人看到,但是这个场面实在太过于震撼,所以即使周述努力压制,传闻还是不胫而走。甚至在那之后,好像是有一个人耐不住好奇,偷偷的将那天许白焰操控十余台机械的情况用系统模拟了一遍,结果震惊的发现,如果真的想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控制那么多的设备,那么需要达到的操作峰值几乎是顶配系统的40多倍。 当然没有人会相信许白焰在那一刻会是只用单纯的精神接口来操控的那一切,就好像大家都不会相信人会在天上飞一样,所以绝大多数人认为,公司高层肯定隐藏了一些已经研发出来的更加具有突破性的操纵系统,而这个操纵系统在那天无意间被展现了出来。 于是所有大小部门的人就立刻将视线投向了这个小临时工。 一个只完成了义务教育的丑小子,竟然能够在周述手下干活,还是以临时工的身份这种伪装实在是太差劲了,这小子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而且还是高层某些高端科技的第一批运作对象 传闻就是这样,在经过几个版本的升华之后,许白焰就被很无奈的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芒,在那些部门管理者或者是学术界的大佬眼里,许白焰几乎成为了一个散发着刺眼金光的宝藏,于是也就很顺其自然的有了今天的这个场面。 然而这还不算完。 在程一依给许白焰喂完药,又叮嘱了一大套,终于意识到许白焰应该睡觉了,这才走出了病房之后不到10分钟,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穆文在确认了病房内终于没有人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走了进来。 此刻的穆文脱下了战斗服装,一身轮廓清晰的肌肉再配上那黝黑的皮肤,给人一种爆炸一样的视觉冲击力。 “你好,我叫穆文。” 许白焰看着对方,心想,这是哪个部门的经理,还是某个高端科技的工程师,呃从这一身肌肉看起来,应该是军方的什么人物吧? “你好,我叫许白焰。”他说道,虽然自己已经很累,但是依然很礼貌的回应着对方。 穆文一时间觉得很憋屈,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把这个少年带到医院来的,从某种角度来将,自己可以算是他的半个救命恩人,可是这么多天了,这小子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难怪,好像是从这小子醒过来的一刻,身旁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而且每一个看上去似乎都不那么简单 “我是东古公司第三特遣队的队长,那天晚上你表现的很不错。” 许白焰一愣,他当然是知道有一个东古公司的队伍将自己送至了医院,不然自己可能早就死在了那个夜里,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在将自己送达这里之后,竟然一直没有离开,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与医院交接的当晚就回到公司复命了才对。说起来,即使是现在,许白焰依旧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谁也不会在意的小人物,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晚自己的战斗画面给对方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谢谢你们。”他立即回应道。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桥段,所以面对这个叫穆文的男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当然他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就只能诚心诚意的用语言表示感谢。 穆文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拽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你小子不简单,是哪个部队的?” 许白焰望着对方“我不是哪个部队的。” “那你是” “我来自【明灯修理厂】” 穆文捏着下巴“没听过这个组织啊” “嗯不是什么组织。”许白焰尴尬的解释道“就是一间修理厂,在贫民区的8号大道上。” 。 第九十五章 相遇 这个小子是谁? 他谁也不是,只是一个来自于贫民区的修理工。 那么他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打架最狠的一个修理工了。 而那么多科赛曼公司的工程业界大佬之所以来探望他,也被这小子归结为了“我在科赛曼公司的分部打过两个月的工” 好吧,这种理由落在穆文的耳朵里,就相当于是在说“我不告诉你。” 可是不告诉就不告诉嘛,偏偏还非得弄出一幅无比诚恳的表情,就好像自己说的都是如假包换的事实,这实在是让穆文有些哭笑不得。 还好他并没有想要拆穿这个少年的想法,当然也没有问为什么一个修理工会让园子亲自来探望,毕竟这种理由可不那么好编。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说总有你的理由,但是我还是得谢谢你,如果那晚不是你拖住了那些人,可能真的会有什么可怕的惨剧发生。”穆文说道,然后扔给了许白焰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卡片“如果你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跟我说,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经过队伍内部加密的,没人会监听到,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用自己搭建的线路。” 穆文像是在跟一个很专业的军方战斗人员说话一样,然后爽快的站了起来“那么就到这里吧,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维修工。”他说到,冲许白焰摆了摆手,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许白焰无奈的心想,自己说假话很不在行,怎么说真话也没人信他看着桌上的那张卡片,觉得这通电话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打了。 算了,这些事情他也懒着再去花心思,许白焰只是觉得很累,他用刚刚能动的手指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靠背,正要准备睡上一觉。 一股子淡淡的酒味飘了过来。 许白焰睁开了刚刚闭上的眼睛,看到周述走进了房间。 如果说这次演唱会的事件除了自己之外,可能最了解内幕的就是周述了,所以他才没有在人多的时候露面,而是选择了这种人都走干净了的时候。 “你难道也想来问一下我是谁?”许白焰很郁闷的叨咕着。 周述坐在床边,可能是没有拿酒,所以手很不自在的不知放在哪里。 “本来想问,但是还是不问了。” “你也不相信我?” “当然相信你,只不过却没办法接受你一个人半大孩子,竟然真的去和那群人拼命而且似乎,还拼赢了。”周述耸了下肩膀说道。 他当然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真的认为许白焰的伤是出自一场车祸,其实今早他拖了一些关系,看到了许白焰前些天的手术记录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个少年那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很难想象是多么惨烈的战斗才能让这个少年伤成那个样子,更加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决心让这个男孩活了下来,并且如此轻描淡写的跟自己在这里谈论这些。 许白焰笑了笑“我又不是为了你。” “不论为了谁,我总的谢谢你。”周述说道 可能是许白焰很不适应这个酒鬼用这么真诚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赶紧打断了对方。 “得了吧,咱俩之间说谢谢这种话实在是太别扭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这一身的伤,你可以帮我把程一依那辆跑车的钱给补贴上,感觉那辆车应该很贵而且,我也得谢谢你,替所有在演唱会现场的那40万人。” 许白焰的确感谢周述,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酒鬼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如果不是他,那个夜里升腾而起的可能就不是那些灯光,更不是焰火,而是照亮整个夜空的爆炸,燃烧,和哭喊。 就像是他在那晚说的一样,在一些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很多人都只是一个废物,而周述能做的,就是一个废物竭尽全力所能做到的一切,如果说自己只是一个为了某个念想,冲动,并且不计后果的用拳头和身体去拼命的愚蠢傻蛋的话,周述才是将一切背负起来的那个人。 一阵沉默,这一老一少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去看谁 “啊呀,看望病人不能带酒真是太不爽了,这时候真想来一口。”终于,还是周述打破了沉默“我走了,找个地方喝一杯,那辆车的钱我帮你掏了,就算还你个人情。” “好。”许白焰笑着说。 就这样,周述也走出了房间,他倒是没有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了之类的话,不过好像是自从遇见自己之后,这个酒鬼也从来就没有消停过,所以估计他心底里早就把自己烦透了吧 许白焰笑着,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回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竟然认识了这么多人,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啊。”他不由的念叨。 然后控制着房间的的“自动管家系统”闭上了灯,也闭上了眼。 “咔”的一声,一小团火苗从黑夜中燃起,然后一股烟草的味道。 许白焰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心想,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病人,还是伤的很重的那种,难道你们这群人不知道病人是需要休息的么? 他气呼呼的琢磨着,可是朦朦胧胧中,隐约的意识到了,这烟味似乎是从自己身旁飘出来的。 许白焰猛地睁开眼,同时打开了灯。 一名自己从未见过的女人出现在了视线里,穿着黑色的立领风衣,就在站在床边,风衣下是一幅消瘦的身子,微卷的头发随意的散开着,但是依旧能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你是谁?”许白焰谨慎的问道,他知道自从那股清风出现以后,自己已经拥有了很敏锐的感知能力,而这个女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要是说她只是普通的来探望病人,那可是打死也不会信的,况且,探望病人哪有抽烟的。 那女人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许白焰,吐出一口烟。 “我叫莎夏。” 她说到。 。 第九十六章 梦的方向 许白焰的病床渐渐升起,让他能正视着这名自己从未见过的女人,同时,他的手指也缓慢并且隐蔽的移到了呼叫用的按钮上。 然而 “不要想着叫人来,那样只能让事情更麻烦。”莎夏淡淡的说道“我只是简单的说几句,你听着就好。” 许白焰犹豫了一小会,并没有按下铃声,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知道,如果对方想对自己下手的话,那么此刻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我在查那场爆炸背后的事情。”莎夏继续说。 就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许白焰的心脏就猛地跳动了起来,他虽然还是安静的看着对方,那只稍稍能动弹的手开始不顾疼痛的紧握在一起。 “现在我查到了那个命令来自东古公司的某个高层,但是线索断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许白焰压着心里近乎要沸腾的情绪,保持着自己平静的表情问道。 “你不需要隐藏什么,我既然来见你,就说明我对你很了解,而且我应该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莎夏依旧用那种不温不火的语气说道,口中吐出的烟雾把她的脸笼罩起来,看的不是很真切“由于一些原因,我没办法太明目张胆的去渗透东古公司,但是你不一样,没有人认识你,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想让那些人不白死,就最好与我合作。” “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进入东古公司,我查了你之前的几年,你一直在考机动警员的初试,能看得出你对此很执着,从这点入手,没有人会怀疑你。” “然后呢?”许白焰继续问道。 “查到更多的线索前,还说不好下一步的计划,但是东古公司这个方向应该是没错,所以有新的发现时我会联系你的这就是我要讲的。”莎夏说完,然后竟然就这么转身,好像是要离开。 “等等!”许白焰突然叫住了她,这场对话实在是来的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便要结束了“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你总得让我多了解你一些,不然我怎么相信你?” 莎夏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安静无声的走过病房,然后将门打开“你没有必要了解我,因为我说的你也未必会相信,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目标一致,所以才来跟你说这些,当然,你也完全可以当我没来过,睡一觉,然后把我忘了,就像是你早晚会忘了那晚死去的所有人一样。” 忽然的 许白焰的心似乎被狠狠的戳了一下,怔的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晚的一幕幕再次在他的眼里快速回放,直让他觉得一瞬间的恍惚,而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哪个消瘦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等一下,先别呃”许白焰大声的喊道,可是由于动作过大,不小心拉扯到了胸口的伤势,剧痛让他气息一滞,硬生生的把声音憋了回去。 可能是听到了许白焰的呼喊,或者是监护仪器上得异常,几名护士快速的跑了过来“怎么了?哪不舒服么?”她们担心的问道。 “请帮我拦住刚出去的那位女士!”许白焰十分紧张的说道。 然而护士们却一脸的茫然“女士?没什么女士啊?” “怎怎么可能?” “伤病初愈,会不会是出现幻觉了。”一位护士翻查着监护仪上的数据,还摸了摸许白焰的额头。 “怎么有股烟味?”另一位个护士说道,赶紧打开了病房的排风系统。 许白焰呆呆的愣着。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产生幻觉,不过此时,他也没什么心思和那名护士争辩什么,只是无力的躺在床上,脑子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关于那场爆炸,他不可能会忘记,但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做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说的话他听不到,做的事情他也管不了,自己还是太过于渺小,就像是地鼠想去触碰云端上的云彩,不单单是触碰,甚至是被困在深深得地下,连看都看不到。 然而一个神秘女人的出现,似乎为许白焰指了一个方向。 身旁的护士在讨论着什么,是在担心自己发烧了?还是在抱怨那些探望的人怎么能在病房里抽烟。 许白焰不在乎这些这一刻他的脑子在轻轻的嗡鸣着,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情绪像是海浪一样翻涌,汇聚成了一首终于找到了方向的歌。那漫长的十余年岁月在眼前一闪而过,那些没心没肺的笑,那些在裂了纹路的泥地上嘻闹的臭孩子们,隔壁总是吵架的那对老夫妇,离渊那絮絮叨叨的奇怪语气,还有一双虽然没有焦点,但是却依旧空灵美丽的眼睛。 许白焰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现在能做的,已经不仅仅是替他们吃吃美食,听听歌这么简单了。一念至此,许白焰忽的从那淡淡的悲伤中脱离了出来,然后觉得有些困意,他笑了笑,闭上了眼镜,双眼合拢时,挤出了一点眸间的湿润,汇聚成一滴像是泪水一样的水渍,挂在眼角,又滴落脸庞。 床边的护士缓缓的推动了引入睡眠的药剂,为了避免疼痛让伤者失眠,这种药几乎是一种必然,一阵更大的困意来袭,许白焰的呼吸渐渐平稳,进入了一个满是回忆的美梦。 远处的车流依旧,更远处河面上的天空泛出深到极致的深蓝,环城河的另一边是耀眼的都市,璀璨的灯光边界是那座毅力了千百万年的山,一阵风吹过山间,带走了所剩不多的落叶,又越过山体,飘落在临海诸城无名的街道上,海岸有潮声,如同大片的墨绿玉石,脱离的灯火,那无穷无尽的繁星开始在夜穹里闪光,引入一个又一个梦境。 这个世界很大,许白焰睡得很沉,也许就像是歌里所唱的那样。 【总有一天,他会飞向夜空】 【在繁星间绽放】 【犹如那最灿烂的焰火】 。 第九十七章 依旧 初冬的风肆无忌惮的驱散着所有深秋的痕迹,地上的落叶,雨水,还有那些不够彻底的冷意,阳光虽然稍稍的含蓄了些,但是照在巨大的建筑之上,仍然让人无法萌生出任何的亲近之感。 许白焰拿着一份机动警员理论考试中近乎于满分的成绩表单,走进了东古公司设立在旧城区的备考中心。 由于东古公司半军事化的企业模式,导致了他很少能够在城区内设立分部,一些小型的驻扎地点也被政府强制性的安排在了各个城区的边缘位置,这种企业和国家之间的竞争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是却已经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了。而身为普通民众,也早就习惯了二者之间的明争暗斗,甚至一些茶余饭后,人们会闲着没事谈起,如果有一天东古公司和世界政府之间真的干上一仗,那么倒地谁会赢 当然,这终归只是一句玩笑,世界政府掌握着东古公司的经济命脉,而东古公司掌握这对方的武器供应,这种互相牵制的模式导致了它们俩方几乎不可能真正的产生什么冲突,毕竟如果想打的话,早就撕破脸了,何必等到今天。 “姓名?” “许白焰。” “公民编号” “lix192177” 这种问题,许白焰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窗口内的工作人员比对了一下许白焰的身份信息,然后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名少年的理论成绩这么好,但是实践考核竟然连续9次不合格。而这种惊讶的表情许白焰自然也看过无数次了,所以心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经过了一些必备的流程,许白焰通过了考试资格的认证,走过几道长廊,他来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内,20台模拟舱安静的躺在这里。 和军方不同的是,机动警员的入职全部是通过这种应聘式的方式,就像是科赛曼公司一样,只不过后者看中的是理论和操作,而前者看中的则是实战能力。 由于大部分军方的战斗力量全部被调遣到与反叛军的战斗之中,所以各大城区内的安保和反恐怖力量极为稀薄,于是,机动警员几乎扮演了这个世界上维持民众治安和惩奸除恶的最常规力量,而地方警局则更像是处理一些小型案件的“事务所”。 当然,东古公司在前线投入的力量也极为庞大,毕竟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机甲编队就属于东古公司。 相传这个机甲编队一共只有9个人,但是他们却享有集成了整个公司最高端科技的机甲配备,每一名编队人员都拥有一台为自己量身定做独一无二的机甲,不过这个编队到底多么强大,谁也没有见过,大家也只不过是听闻一些从前线流传过来的三流小报信息而已。 情景模拟装置前,舱门缓缓打开,许白焰轻车熟路的坐了进去。 “请插上神经数据接口” 一个听起来还算是悦耳的机械合成声音说道,许白焰不禁琢磨着,这个型号的模拟舱声音可比贫民区那些公鸭嗓子好听多了。 【神经传输系统启动】 【模拟预案准备中】 【3】 【2】 【1】 一阵很熟悉的酥麻,许白焰眼前的光屏渐渐消失,一条笔直的走廊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当然,这种景象完全是虚假的,只不过是通过神经借口传入的一种虚拟影像而已。这个时代不可能有那么多闲着的人来从事真正的实战演练,而且场地上也不允许,所以,机动警员的大部分实战考试全部应用了这种模拟设备。 许白焰快速的的确认了自己手上的武器,一支老式的柯尔特手枪,满弹药,身上还穿着一件陶板的防弹背心。这种简单的配备,让许白焰稍稍的安心了一些,因为看起来,就是一次很简单的巷战模拟。 “稳住稳住” 他不断的跟自己说道,然后走到小巷的拐角处,紧紧靠在墙边,毕竟不是真实的,所以背后潮湿的墙壁没有带给自己多少冰凉的触觉,许白焰用教科书上最标准的姿势将脑袋移到墙的边缘,然后快速的瞄了一眼。 一个背对着他的虚拟敌人,就在小巷的尽头,但是由于自己撤回的太快,没有看清什么武器。 无所谓了,许白焰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不知道在现实中,自己的那种力量能不能模拟过来,不过他也不想去试验,这次的场景对自己非常有利,只要按照正常程序走,应该就能通过。 思绪至此,许白焰紧握手中的枪,快速的闪出墙壁,准备朝着目标射击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在自己即将着地的一只脚旁边,有一摊水。 这种在必经路上设置一些障碍物体的细节考验,几乎在每一次考试中都会出现,所以许白焰并不觉得多么的惊讶,而且他也有着充足的时间来调整自己脚的落位,迈过那滩积水 然后 “啪!” 几乎在下一秒,他的脚就踩到了水里,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音。不远处的那名敌人立刻转过身,开始朝着声音的方向射击。 许白焰连忙催动着自己的身体,闪回了墙内。 “他妈的!”许白焰有些恼火的骂了一句。 这种情还是再次出现了,上次也是,再上次也是。 在过去的三年里,许白焰一共参加了9次实战测试,但是全部都没有通过,这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总是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愣那么一下 就比如几个月前在贫民区的那次考试,许白焰其实已经听到了墙外的异响,所以当时也应该已经想到了会出现炸开墙壁的情况,但是当自己想要往后跳开的时候,身体总是很别扭的慢了一拍。 这次也是同样的,明明自己已经想到了要躲开那滩水,但是脚还是踩在了上面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舒服,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总会时不时的不受控制一样,刚开始,他也以为是模拟舱的神经传输系统有延迟造成的,但是经过几次的检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许白焰实在受够了这种怪异的感觉,但是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抱怨什么了,那名模拟敌人已经一边开着枪,一边向自己走来,子弹噼里啪啦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炸开一块块不那么真实的水泥。 许白焰知道,自己已经被压制在了这里,再这样下去,肯定又连1分钟都坚持不到就淘汰了 他咬着牙,看了看小巷另一头的墙壁。 “妈的,拼了!” 。 第九十八章 从天而降 虽然许白焰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奇怪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已经不太在乎了,反正至今为止这股力量还没有给自己带来太负面的影响,而且就算是在乎,那么多的检查也什么都查不出来,许白焰还能怎么办。 所以与其在这里等着被淘汰,他还不如拼一下,届时,他双腿猛地用力,蹬踩再墙壁上,准备以高度的优势越过火力点。 还好,现实世界中的精神控制肌肉的力量强弱,稍稍的反馈到了模拟系统中,许白焰能隐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双腿的力量正在凝聚,然后等待着一场爆发。 可是突然的,一个踉跄。 许白焰刚刚要跃起的身子似乎又在这一瞬间断档了,他的脚软了一下,力量没有踩实,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整个上半身露出在了墙壁外侧。 子弹瞬间而至,许白焰的肩头和侧胸立即被判定为了【被击中】 “妈的!” 许白焰一肚子憋屈,立刻翻滚到另一侧,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就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前方一通乱射。 【被击中,评分缩减中】 【被击中,评分缩减中】 就这一个动作的时间里,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还好疼痛在模拟中并不像现实中那么真实,所以许白焰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还没有被踢出考核,就证明还有机会,敌人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个距离,许白焰有信心再半秒之内就冲过去。 经过了这段时间几次拼命一样的战斗,许白焰似乎已经习惯了冲到对方的身前与其正面缠斗,虽然这样不符合书本上的教程,但是此刻的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再枪火之下,只有一拼。 他没有过多的思考,脚底狠狠踹在墙壁上,反作用力凶猛的将自己推向敌人,身体在冲刺中蜷缩着,尽量减少自己受到攻击的面积,同时,手中的枪也连瞄准都来不及,就胡乱的向前射击。 只要能到达离对方两米左右的距离,许白焰就有信心将其击倒 可是,似乎他越是焦急,越是用力,那种怪异的“愣神”就越是容易出现,就在许白焰已经冲过了几米的距离,想要突进这最后的一步时,身体又是一瞬间的停顿。 这次许白焰骂都不想骂了,敌人就在眼前,自己身上好像又被击中了几枪,但是应该都不是要害,所以系统还没有发出淘汰的指令,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许白焰下意识的牟足了全身的力气,栖身沉肩的撞向面前的敌人。 这种近似于“砸”的姿势,他已经用的无比熟练,根本就不需要在脑子里思考什么,而体内的那股奇怪清风也自然而然的飘散而出,揉进像是岩石般绷紧的肌肉中。 只要近身,许白焰就有绝对的信心一招之内击倒对方! “砰——” 一声枪响。 许白焰啪叽一下跌倒在地上。 【重伤】 【考核失败】 机械合成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即使比之前老版本声音悦耳的多,但是也依旧让许白焰心里一阵冰凉 那名虚拟敌人走到几乎不能动弹的许白焰身前,举起了枪,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变慢这预示着马上就要脱离模拟场景了。 “第十次了,又被淘汰了么?”他郁闷的想着,其实他知道,如果是在现实中,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干掉对方,但是在模拟场景中,这种事情竟然变得这么的困难。 “都是那个很别扭的“愣神”。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他回想着最开始自己踩在水洼里的那一幕,其实,当时自己就能够射中那名敌人了吧。 “只要举起枪” “只要瞄准敌人的心脏或者是脑袋” “子弹就可以” 他想啊想啊,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颗子弹飞过半空,击中对方后脑勺的场景 突然! “轰”的一声。 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继而是一片漆黑。 许白焰完全愣了,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模拟的场景,而舱内的所有光屏也一片漆黑,而且还有股直冲鼻腔的焦糊味。 舱门外侧很快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快联系维修师” “把门打开,里面还有人” 这些声音慌慌张张的喊道,然后黑暗中露出了一道缝隙,舱门从外部被打开,一群人焦急的看着自己,并赶紧伸出手将自己扶出舱体,整个屋子都是电路爆开后的浓烟。 模拟舱好像是突然因为什么原因,爆炸了 许白焰坐在医务处的床上,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一杯水。 “还晕么?”医生关切的问道。 “已经不晕了,我觉得我只是呛的。”许白焰回答道。 “还得再观察一会。” “我应该已经没事了,我能”许白焰说。 “不能走,一会还要扫描一下头部。”那名医生很严肃的拒绝道,便转身去检查刚刚的检验报告了。 正常情况下,这种模拟舱突然爆炸的情形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特别还是里面有人的情况下,所以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让许白焰不经过检查就离开,这样的处理方法看似是对民众负责,其实,更多的是怕在媒体上爆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所以,在经过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检查,无微不至的关切,最诚挚的道歉,这才终于是走出了考试中心的大门。 许白焰和身后的工作人员互相点头致歉后,就赶紧走向街角,一个拐弯,消失不见了。 其实考试中心的人一直有点纳闷,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嚷嚷着要求得到赔偿的才对,可是这个人怎么一幅很着急要走的样子,不但没有索要赔偿,甚至还反过来向自己道歉 不过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似乎是过去了,所以考试中心的人也没有再多去琢磨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许白焰靠着墙偷偷的看着身后,发现那群工作人员没有跟出来,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从自己的裤管下方,掏出了一根长针一样的玩意。 。 第九十九章 选择 从任何角度上来讲,这次模拟舱的爆炸都跟许白焰没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充满了歉意,甚至看到那些工作人员对自己弯腰致歉的时候,脸都有点涨红的感觉,但是他却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况且,就算是他说有一根小铁棍不知从哪飞来,一下子捅穿了模拟舱这种话别人也不会相信。 许白焰握着长针,看着上面那一块锈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无比的确定,这玩意就是离渊平时总擦的那一根但是,它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就这样,许白焰站在街角,手里握着这奇怪的玩意,脑子里一片茫然,甚至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街上的人从他身边走过,有的对其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有的直接无视了这个发愣的少年,过了好一会,许白焰终于察觉到,自己就算是在这里傻呆呆再站上一个小时,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头绪。 所以很自然的,他将思绪转向另一个方向。 这就是许白焰最值得欣赏的一点,在一间事情上如果得不到突破,那他就会很直接的不再去浪费时间,就好比他之前想不通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力量,那么他就不再去花费心思,既然无法得知那晚爆炸的缘由,那么他也不会哭爹喊娘的满嘴嚷着报仇,他只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中,然后竭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情,思绪和梦想当然可以很远,但是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每一步,这种心理无比的简单,但又无比的实在。 那么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另一个问题 自己的第十次考核,又被淘汰了。然而这次的淘汰和以往的有些不一样。 那个叫莎夏的女人已经为自己指明了一个方向,所以自己很需要进入东古公司,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坚持梦想,而是关系到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移动电话,屏幕自动亮起,并直接转换到了周述的手机号码上 在几个月之前,周述跟许白焰说过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如果能够帮助他完成反应炉的话,那么就可以通过一些私人关系,让自己顺利的通过机动警员的考试。 当时的许白焰拒绝了,因为他觉得很不公平。 可是现在 对啊,那么现在呢? 现在进入东古公司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拐向了另一个方向,查明那场爆炸,找到那晚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这件事情整个世界上,也许只有许白焰一个人在做了,那么他承载的就已经不是自己个人的梦想,而是关系到那晚的所有人 所以,自己要打这通电话么? 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那么周述肯定会帮助自己,其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就好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放在了眼前,只要稍稍的动动手指,就能够得到。 当然,这次许白焰面前的不仅仅是财富那么简单。 公平 “这个世界上的公平本来就很少。”周述很久之前就跟自己说过这句话。 通过私人的关系通过考试,这是一件对其他所有参试人员都很不公平的事,但是那晚死去的人呢?他们所承受的又算是什么,那种直面生死的不公平,又向谁去说,向谁去讨回公道? 许白焰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感觉到了手掌上一股冰凉坚硬的触感,那是离渊总在擦的那根长针,在那个晚上,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是第一个死去的人 他的死公平么? 林江和林月的死公平么? 一场小小的考试,和这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许白焰看着手机上周述的名字,那些光点像是活了过来,欢脱的催促着自己按下去,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还在倔强什么? 面前的车流呼啸而过,带动初冬的风,拂过许白焰那剃的很短的头发上,说起来,他为了省点钱,自从到了旧城区之后就再也没有理过发,所以,此刻他的头发似乎比之前长了一些。 头发长了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坚硬,就不会直立着,而是总要向下弯曲一些,风吹过,总要随着风摇摆一点,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海水潮涨潮汐,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所以,许白焰笑了笑 没有按下周述的电话。 这个世界当然有许多的不公平,而不公平,就是错误的,就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一次考试和一场爆炸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但是用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去解决另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有道理了么? 这种类似于哲学的问题,许白焰根本就没有去想,他只是很简单的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因为自己还没有尽到最大的努力,既然还有别的方法,那就应该去尝试一下,即使这种方法会很麻烦,但是起码是正确的,是公平的。 生而为人,谁都会面临各种艰难的选择,记得几个世纪之前,有过这么一个蛋疼的问题————如果一辆疾驰的火车前方有三个人,而你可以搬动操纵杆,让火车转向另一条轨道上那条轨道上,只有一个人。 是救助三个应该死的人,而去杀死一个无辜的性命? 还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三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许白焰很讨厌提出这种问题的人,但是如果非要他来选,那他肯定会下意识的想到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救下那些人呢?或者说,干脆拽住那辆疾驰的火车那么这个问题就没那么难以选择了。 虽然谁都知道,没有人能够拽住火车但是如果呢? 就好像是没有人相信这个少年会在那晚活下来,没人相信有人能够拦住砸下来的钢铁横梁,没人能够干掉八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没人能够在那么重的伤势下苏醒过来 如醋想起来,这种事情似乎并不少见,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出现一个人能够徒手撼停一辆疾驰而至的火车呢。 好吧,这些胡思乱想只不过是在许白焰的脑子里一闪而观,只见他把铁针立在墙边,身手掏出了一张卡片 那张卡片极其的简洁,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人的名字 ————————穆文。 。 第100章 枪和工作 “嗨。”穆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打这个电话呢。” 许白焰还没有出声,穆文就已经知道了是他,这种队内加密过的通讯线路,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打过来的。 “你好,我记得你说过,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许白焰很直接的说道。 “当然,不过也要看什么事情。”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许白焰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想问问,现在报东古公司的‘预备兵’还来得及么?” “”电话的那一边出现了一个大约5秒的沉默,然后穆文才用一股无比疑惑的语调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的答案———— 那个能顶着子弹肉搏一整队军人的恐怖少年要去报名“预备兵”? 预备兵,这个词在几百年前,应该是用来称呼那些即将走上战场的人们的。 但是这个时代,世界政府基本已经建立了统一,所以从大断电后期一直到半个世纪前反抗军出现的这一百多年里,整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大冲突可以配得上“战争”这个词的。 于是“预备兵”这个词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当他再次被捡起来时,就已经变了一个味道。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用于政府军方,更加不是一个“兵种”的称谓,而更像是一群学生。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几个世纪前的预备兵是可以领工资,而这个时代的“预备兵”则是需要交钱的。 这群人在一些拥有自己战斗部门的大型公司下经受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训练和考核,就可以去应聘一些保安部门的工作,甚至是从事城区协警,当然,如果你一门心思的,就想挤进机动警员的队伍里,那么先从预备兵做起也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 无比漫长的三天时间,由于预备兵的报名时间已经过去,所以许白焰需要一个空白的名额才能够进行申请。 好在这种空白名额并不算少,毕竟让一个过惯了普通日子的人一下子去承受类似于“军校”一样的军事化管理生活,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所以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个受不了调教的年轻人会退出预备兵队伍,而在穆文的帮助下,许白焰当然是成功的申请到了一个位置。 车窗外的建筑逐渐低矮,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匆匆行人,又驶过了几条公路,许白焰所坐的计程车终于驶上了城郊的高速车道,继而一条笔直的跨河大桥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按下车窗,从远处遥望旧城区,所有的繁华拥挤全部写在脸上,丝毫看不到那些薄雪融化后的泥泞。 冷风吹进车内,带进了些绒雪,许白焰算了算预备兵索要交纳的费用,又想了想那根被自己放在家中架子上的奇怪铁针,远处的一片巨大的填海陆地渐渐的显露出身影,那里便是东古公司离旧城区最近的一处驻地了。 经过了几座交通岗的扫描,车辆行驶进了东古公司的范围其实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公司,还不如说是一个拥有着几座巨大建筑的兵营,几座宏伟的建筑相隔很远,单调和几乎一致的外形让人很难分清,总之都透着一股字意料之中的严肃,几乎让人蒙生不出一丁点亲近之感。 “小兄弟,到了。”计程车司机乐呵呵的说道,这种跨河的乘客他们向来是很愿意碰到的,路程不远,费用却很高,碰上一个就顶得上在城区里转大半天的收入,许白焰有些心疼的付了车钱,在司机满是笑意的“慢走”之下,推开了车门。 面前就是一栋极其朴素的建筑,没有了那些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和投影广告,让这栋大楼显得格外的单调平静,而那足足几十层高的巨大身形,又让它透露着一股繁华落尽的庄重。 “欢迎来到东古公司。”一名前台的女性工作人员说道,不过和其他的大型公司不同,这位前台似乎并不那么热情,甚至有那么点“有事快问,问完快走”的架势。 不过这也难怪,东古公司和绝大多数其他的公司都不同,他不需要什么销售网络,更加不需要做广告,拉客户,他所提供的产品绝大多数都和我们的日常生活毫无关系,毕竟没有谁会买架飞机,坦克,人形机甲之类的东西摆在家里。所以什么公司形象,服务态度之类的因素他们是基本不考虑的,或者说,他们的公司形象就是这样,你不满意那就不满意好了。 电梯在匀速上升中。 过了一小会,电梯门缓缓打开,一条极为宽阔的走廊出现在了许白焰的面前,两侧是一些看起来和其他公司办公区差不多的房间,天花板上的人造阳光照射下来,显得和建筑外表的严肃冷漠并不那么搭配。 就在许白焰马上要将这里当成一家很普通的公司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扇门被推开了,几名穿着很普通衣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们互相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许白焰一样就走过了他的身边。而许白焰也清晰的看到了这些人身上,每个人都带着枪。 也许这几个人很快就要乘上武装直升机,去什么地方执行派遣任务了许白焰想到,但是还是对这种带着致命武器在一栋办公楼里随意走动的画面有些不太适应。 “这里是东古公司” 他这样告诉自己,说不定一墙之隔的这间会议室里,正在讨论着一些歼灭反抗军渗透力量的作战方案,或者过一会走过自己身旁的某个人,就是一名机甲小组的驾驶员。 这样一想,似乎腰上挂着几颗手榴弹,在热水器前等着冲咖啡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如果自己之前闹事的地方不是科赛曼,而是东古公司那会是什么样子呢。”许白焰不由苦笑着想到,然后缓了缓心神,向着报名处走去。 推开报名处的门,一名岁数应该在40岁以上的女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电脑桌旁,他抬眼看了下进屋的许白焰,似乎并没有想问什么话的意思,而是安静的等着许白焰自己开口,虽然这个人穿着衬衫西服这样的职业装束,但是从她刚才那一睹的目光中,许白焰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人年轻时说不定就是哪个特遣队里的大姐头 “你好,我叫许白焰,想来补报这次的预备兵名额。”他开口说道。 那女人挑着眉毛再次看向他“名额满了。”她不耐烦的说到。 “现在应该有已经有空白名额了,在编队未满的情况下,可以加入新的预备兵成员,这是符合规定的。”许白焰很清楚的说道。 然而这句话让那女人更加不耐烦的“啧”了一下,估计是很听不惯许白焰那种念官方通告的语气“补报名额是需要推荐人的,你有么?” 许白焰点了点头“有,特勤组第三梯队的队长。” 那名工作人员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许白焰。”她一边叨咕着,一边在屏幕里输入了少年的姓名,结果发现,这小子还真有一份推荐通知。 预备兵的补报名额虽然每年都有,但是几乎不会有人真的来补报,毕竟这种花了钱找罪受的学习方式并不是说有人都能接受的,而且推荐人还是一个梯队的队长 可是都能让队长当推荐人了,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把你收进编队呢?就算是想来混个“预备兵”毕业的成绩,那这份关系应该也只要说一声就足够了吧。 她纳闷着,不过还是给许白焰填补了名额的信息。 “年龄?” “十八岁。”许白焰说着。 “毕业院校呢?” “我只完成了义务教育。” “啊?”那名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那你有过工作经验?” 许白焰点了点头“我是一名修理工”他说到。 。 月初单位忙,今天晚点更 月初好忙的啊所以晚上下班再更新。 昨天睡觉前想了想,感觉我还是适合去写陈笑的那种主角,许白焰虽然招人稀罕,但是似乎没什么人看,其实“似乎”两个字已经可以去掉了。(脑补摊手) 群里的人的确都在鼓励我写下去,但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嗯说句实在话,有些话即使是知道有道理,但是却很难听到心里去,就好像我小时候家人总跟我说要好好学习,我当然知道这是对的,但是我依然不爱学。再退一步来讲,如果我真的是个听话的孩子,那么大家也不可能看到我写的故事,世界上也不会有“肥瓜”这么一个人存在。 反正感谢瓜嫂的支持。 感谢我的老妈。 感谢所有能看到这些废话的人。 还有,最近想打赏给我的人都停一停。 ———————— “世界本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所以支持就是最好的理解。” 唉呀妈呀,看瓜嫂这人生感悟,以后笔给她,她写。 (笑) 。 第101章 另外一个 旧城区的西南郊外,有一处私人建造的小型别墅,没有了其他巨大建筑的遮挡,月光伴着碎雪倾斜而下,铺散在在楼间的平台上, 很少有人能够有拥有这样的一栋别墅,虽然偏僻,但是却恬静安详,厌倦了城中虚妄的繁华,总有些年岁大些的老人喜欢这种带着点清高的风格。即使他们的行为举止根本和清高不沾一点边。 这间别墅的主人是一名65岁的老人,微胖,退休后的闲散生活更是让他有了些啤酒肚子,眼睛不大,但是总透着一股亲切和蔼的气息,这样的形象让他获得了许多媒体和民众的喜爱,即使是他已经不再当旧城区警署的局长后,也依旧如此。 月挂高空,午夜刚过,随着一声指纹确认的声音,别墅的门被打开了。 然而,开门的人不是老局长,而是一名消瘦的女子 打开了灯,一间略显豪华的客厅出现在了眼前,莎夏将自己的风衣脱下,随手挂在了衣架上。 她在这间屋子里已经呆了三个晚上了,虽然离市区有些远,但是总算是安静,而且还能洗澡。 一想到洗澡,莎夏立刻觉得有些疲惫,接连1个多月的追查,她每天几乎只睡两三个小时,即使是作为“组织”里曾经最厉害的那个人,她依旧有些吃不消,不过还好,不久前那场演唱会中发生的事件,给了她一些很有用的线索。 一台机甲和一架武装直升机对射,一整组的持枪人员就在会场外围肆意开枪,这些都清晰的记录在了监视摄像上,但是很诡异的是,整个旧城区的协管警方在那晚都表现出了一种“瞎了”一样的工作态度,对此不闻不问,而且事后还有意的将一些视频资料销毁 掩盖的事情越大,露出的马脚就会越多,所以顺着这根绳子,莎夏找到了这间别墅,同时也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洗浴室里的热气被暖风吹散,莎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即使是裹着厚实的毛巾,依然能看出她那足以让人欲眼垂涎的修长身材 热水冲散了些疲倦,莎夏很舒服的扭了扭脖子,发出几下极为有力的咔吧声,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迈过地上的一具尸体,的双脚踩在地板上,毫不在意会留下自己的痕迹。 哦,对了,尸体。 这个屋里一直都有尸体,满地的尸体 5个? 还是10个? 无所谓了,反正莎夏并不在意,只要是死了的人,不管是一个还是一百个对她来说都一样,只是这几天来回走动时总有些碍事,但是莎夏也有点懒着搬动他们。 过了几分钟,莎夏擦干了头发,又点上了一根烟,卖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的格局和一楼差不多,但是只有零星的几具尸体,所以莎夏这几天除了洗澡外,一般都呆在二楼,一间卧室里,电脑正在筛查着关于演唱会当晚所有警力部署的资料,但是由于这台电脑的拥有者是这间别墅的主人,也就是那名老局长,所以几乎所有的资料全部经过了特殊的加密,这也就导致了筛查无比的缓慢。 但是既然莎夏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她也就不太在意时间上的问题了。 坐在电脑前,莎夏翻找了一下今天筛查出来的东西。 她不仅感叹,一位看起来如此和蔼的退休局长,背地里竟然干过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推开了卧室旁边的盥洗室。 依旧明亮的灯光,依旧豪华的装潢,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那位老人了吧。 这名老人正着身体,倒挂在洗漱池上方,双手双腿全部牢牢的绑住,而半截脑袋则插在洗漱池内存积的水中,水龙头匀速的流淌着,保证水面正好浸过他的鼻孔,由于嘴巴被他自己的内裤堵住,所以只能用鼻子痛苦的推开积水,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细心点还能发现,这人的一根拇指已经不见了也对,不然这几天莎夏是怎么通过指纹识别进出这件别墅的呢 也许是听到了盥洗室的门被推开了,老局长开始拼命的发出更加痛苦的声音,全身都开始挣扎起来,这样的动作让更多的水从他的鼻腔里倒流进去,引起了剧烈的呛咳。 莎夏有些不耐烦的关山了水龙头,给了这位老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呼——咳咳——” 一阵疯狂的抽吸声,这种刑罚实在是太痛苦了,几乎每一秒都在持续的感受着窒息,但是又永远无法真正的窒息下去,而缺氧导致的昏迷也会被倒流进鼻腔里的水呛醒。 已经两天了,局长一直都在反复的在窒息边缘徘徊着就连莎夏都有些惊讶,一名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怎么还能坚持得住。 “咳咳——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放了我!或者杀了我!”他喊道,声音里似乎还能听出些当年坐在局长位子上的威严。 “好吧,我的确是疏忽了,一个曾经能做到城区警署首位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剂量的手段所吓到。”莎夏有些苦恼的吐着烟“但是我也不能总在这跟你耗着,你说对吧。” 莎夏说着,然后将手放到了老人的两腿之间,轻轻拂过。 “你应该看不到,我现在刚洗完澡,只披着一条浴巾” 莎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其的妩媚和充满诱惑力,在配上她现在妖娆的样子,几乎能够让所有的男人热血沸腾,但是老人浑身猛地绷紧了起来,不可节制的颤抖着。 然后 “呲————” 一声烟头被熄灭的声音,莎夏若无其事的将烟按在了刚刚手轻抚过的地方,然后漫不经心的拿起了洗漱台上得一柄刮胡刀。 “呃啊啊啊啊——————” 一声几乎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惨叫冲出夜幕,不过在这个郊外,没有任何人听到。 但是紧接着,莎夏就再次拧开了水龙头,那声惨叫立即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所代替。 莎夏妩媚的笑着,慢慢蹲下身子,附在浑身仍然在剧烈颤抖的老局长耳旁轻声说。 “我去睡了,今晚你在这仔细再想想,要不要保住另外一个?晚安。” 她说完,就将那条内裤塞到了局长嘴里,闭上了灯,黑暗中,想起了一个门檐合拢的声音。 。 这本书的通知 正如大家所见,这本书写不下去了。 看过《小丑游戏》的人也都知道,我写书挺不容易的,类似于一种赌约。虽然我很喜欢这本书,但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很多人都想写一本心中的小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的跟吸毒患者一样。 追逐梦想是需要很多的前提条件的,在没有这些的基础下,去追梦就是扯淡。 我就被扯到了,还挺疼的。 所以,《以罪之铭》暂且搁置了,如果还想继续看的话,可以加群。 其实我本来想说,等我有了继续写这本书的能力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继续写,但是觉得到那个时候,估计也没有人会记得许白焰了。 突然感觉好心疼,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新书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估计大家很快就能看到。 等到定稿之后,我会发个单章的,至于内容还是回去写疯子,喜欢陈笑的人应该会很开心吧,至于喜欢许白焰的人,只能等等了。 嗯,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