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城堡》 序 混淆了妹妹与姐姐，他爱上了姐姐却与妹妹在一起； 认清了王子的真面目，她在舞台上成为坚强的简爱； 为了解救她爱的人，她成为了邪恶王子的女人； 体会了同甘共苦的友情，乐队中的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知晓了背后的故事，她却遇到了又一次威胁； 当所有误会冰释后，她却选择为了妹妹放弃爱情； 在法国街头流连，偶遇大学的同伴，异国中能否擦出新的火花； 长街尽头面对他单膝跪下，她能否接受他的爱？ 打动人内心深处的琐碎小事，他们能否携手迎接命运的挑战？ 沙漏，是时间的证明…… ------------------------------ 落叶缤纷的小说 ------------------------------ 《纯白色的约定》 http：//。readnovel/partlist/63399/ 《擦肩而过的爱与寻觅》 http：//。readnovel/partlist/74723/ 《夏末离殇》 http：//。readnovel/partlist/92366/ 《消逝的唯美》 http：//。readnovel/partlist/93280/ 《只是一次飞翔》 http：//。readnovel/partlist/95826/ 《沙漏城堡》 http：//。readnovel/partlist/96983/ 001 生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衣衫，用颤抖的手推开了家门，脑袋里还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妈，我回来了！” 妈妈抬起头，看了看我：“雨潇，你咋倒垃圾，会把自己衣服都弄成沙堆了呢？你该不会又跟邻居家的小强去造沙堆了吧！” 我一边摆手敷衍着，一边朝着雨菲的房间走去：“那不是沙堆，是城堡！再说，造城堡也要看心情，我现在心情糟透了。雨菲她在房间吧？” 我喜欢沙子，这是实话，紧紧握着沙子，它却不紧不慢地从我手中流干，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可是却真实流失在我过去的岁月中。 我没有理会妈妈的回答，直接走进了她的房间。刚关上门，雨菲就满脸笑容地贴在我身上，亲昵地喊着：“姐！” 我斜着眼睛瞪着她，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这什么白马王子啊，分明就是一个流氓！” 雨菲的样子有点无辜，水灵灵的眼睛让人怜爱，嘴巴微微嘟起，分辨着：“你对他有偏见！” 我也不在意，只是十分严肃地说：“刘雨菲，你要是把我当作姐姐，你马上跟他分手，不然我告诉妈妈，看她怎么惩罚你。” 雨菲微微低着头，声音细小得可怜：“姐，落尘他不是流氓，他是一个好人！” 我有些愠怒，从来不跟我顶嘴的妹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跟我讨价还价：“我老实告诉你，不管他平时在你面前表现得多么文质彬彬，在我面前，他就是流氓。还有，我告诉你，认识一个人，不代表你能了解他的全部。”我轻轻转动着我的手腕，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雨菲试探着：“你打他了？” 我点头：“对，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雨菲黯淡地坐在床边，沉默着，认真整理着床铺，似乎在无声地表达对我的不满，在那一瞬间，我有一种被妹妹控诉的感觉，心口疼痛的。 我摸摸红肿的嘴唇，狠狠一咬牙，牙齿里全是痛恨：“雨菲，别让我再看到他，否则我见他一次，就扇他一次耳光。知道了吗？” 雨菲没有作声，只是自顾自地将床铺推到，又重新整理。 我又一次发问，空气里多了几分冷冽的悲伤：“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雨菲轻轻地啜泣着，背影微微颤抖。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然后倏地往回走，轻轻地搂住了雨菲，语气温和：“姐姐的语气重了，但是我都是为你好。既然你特意让我去看看你爱的人，就意味你相信我的判断，不要跟他在一起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怕你会受伤。不管如何，我会保护你，哪怕拼了我的命，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 雨菲没有答话，她生气的时候，总是沉默，或者流泪，特别是对我，她的反抗会如此让我心疼。因为，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她最亲近的姐姐。 可是，这一次，我知道，她不会乖乖听我的话。这就是我的妹妹，顽固得让人难过，一旦坚持一样东西，即使以毁灭自己为前提，她都不会放弃她的坚持。为了心爱的人，哪怕自己灰飞烟灭，她都愿意。 002 强吻 从雨菲房间出来的时候，妈妈就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雨潇，你和雨菲吵架了？” 我微微一笑：“没事，妈，您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妈妈点点头：“没事就好，雨菲快要中考，你也快要高考了，你们千万别闹什么矛盾，要是影响心情，后果非同小可，知道吗？而且，雨菲这孩子，从小开始，就是你把她带大的，她只听你的话，要是她有什么困难，你可要拉她一把！” 我轻轻拍着妈妈的肩膀：“妈，您就别瞎猜了，我会照顾雨菲，不让她受伤的。” 妈妈微皱眉头：“你就是这样，无论有什么事，都自己背负着。以前雨菲打破花瓶，你总是挡在她面前。” 我装模作样地伸着懒腰：“妈，我要睡了，您别那么唠叨了，会长皱纹的。”说罢，我伸出手，轻轻抚平她额头的皱纹。 妈妈不安却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去睡吧！” 站在洗漱间，我发疯似地刷牙，仿佛我口中有些什么罪恶的东西，必须清理干净。落尘？那个该死的流氓！ 于是，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幕。 傍晚的时候，雨菲偷偷地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体贴温柔的男生，并且希望得到我的认同。所以，在她的提议之下，我便趁着倒垃圾的时间溜出去跟那个男生见一面。雨菲虽然比我小3岁，但在黑暗中，我们差不了多少。所以，我便装作雨菲，试探一下他对我的妹妹到底是怎样的心意。 谁知，当我出现在小巷的时候，我竟然发现雨菲口中描述的白马王子竟然正在吸烟，还一边吩咐几个小混混去办事。我一看就来气了，走上前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惊愕：“雨菲，你怎么提早来了？” 我冷笑着：“落尘，要是我迟到，我可见识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吧！人生真像一场戏，世事无奇不有。谁想到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背后竟是这么黑暗呢？” 落尘紧紧抓住我的手：“雨菲，你听我解释，我……” 我反扣了他的手，取得主动权，另一手本能地将他推开：“不要称呼得那么亲热，以后你见到我，请称呼我为刘小姐，谢谢！”我的目光犀利，如同我的话语一样，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迈开脚步，扬起头，骄傲地离开，我只想让落尘知道，我刘雨潇可不是好惹的，要想欺负我的妹妹，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我的手臂突然被一道很大的力量牵制住，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下一秒，我的嘴唇已经被堵住。他轻轻地啄着我的嘴唇，如小鸟一般，我看到他的眼睫毛正在无限放大，一瞬间，我弄清了现状。 我双手用力把他推开，却被他牢牢禁锢在胸前，我瞪大了眼睛，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特别是想到亲吻的对象竟是一个江湖小混混。 我握紧拳头，右脚用力抬起，朝他身上踢去，他痛苦地捂着肚子，松开了我。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衫，高扬着手，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我最大的力气，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我微微喘着气，指着他的鼻尖，语气无比坚定：“落尘，你听着，别让我再看见你。从现在开始，我要求你从我妹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妹妹？”落尘的眼睛在黑暗中焕发出一种让我无比疑惑的光芒，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我转过头，毫不犹豫地离开，黑暗中，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小巷中徜徉：“你放心，我不会再找她了！” 我冷笑着，哼，要我相信你这种人，真当我刘雨潇好欺负。 我紧紧地握着牙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阴森得可怕。我狠狠吐出口中的泡沫，咬咬牙，落尘，我跟你势不两立！ 003 不满 躺在床上，或许因为今晚跟人斗了法，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我认真地想着老师今天在课堂上所说的东西，忽然地就出现了一张脸庞，英气逼人，眼睛里是温柔的气息…… 闹钟响起的时候，我迅速爬起来，帮雨菲熨校服，做早餐……看到雨菲从房间走出来，沉默地吃着我帮她准备的早餐，眼圈黑黑的，就知道她昨天晚上肯定没有睡好。 我没有作声，坐在她对面，细细观察她的表情。等到她站起来，离开座位，还是没有说话。我收拾完餐具，背着书包跟雨菲一前一后地走出家门。 我们家的房子在一楼有一座小小的庭院，种着我们喜欢的花朵，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有小乌龟，还有几条金鱼，乍一看过去，满是春意盎然。 可是，就在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落尘，那个家伙，竟然不知廉耻地出现了。 雨菲的笑容如花般绽放，小跑着冲了过去，裙子在风中轻轻飞扬，在庭院的小道上如同纷飞的蝴蝶。她的年轻让她充满活力，眼睛水灵灵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脸庞精致，甚至我都会怀疑她跟我到底是不是亲生姐妹，她的美丽我无法比拟。 雨菲害羞地站在落尘面前，声音尖细：“落尘，你来了！” 我斜着眼，在台阶上瞪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可是他没有，依旧那么温文尔雅，似乎与昨天晚上那个人完全不相干。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没有人开口，我的拳头已经握紧了，骨头间发出咯咯的响声。落尘，真是一个恶魔。要是你胆敢在我面前对我妹妹做出什么举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落尘低着头，看着雨菲：“那个是你姐姐吧！” 雨菲点点头，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脸蛋上一阵绯红。 落尘又问：“昨晚是你姐姐吗？” 看着落尘的样子，既然他主动提起我，我也便无所畏惧了。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是我，那又怎样？你该不会忘记你昨晚说过什么了吧！” 落尘嘴角微微一笑，让我有一阵失神，但很快我便觉得那笑容十分讨厌：“我说过什么了？不好意思，记忆力不好，我都忘了。” 我又靠近了他一步：“那就让我帮你回忆一下吧！”话音刚落，我的巴掌已经打在他的脸上。 雨菲惊讶地看着我，正想要用手抚摸落尘的脸，却被我拉在身后：“落尘，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弄清你到底是谁。所以，在我失去耐性之前，你最好知趣地离开。我的妹妹，不容许任何人亵渎。” 落尘没有愠怒，相反仍旧温柔一笑，摸摸自己的脸庞，眼神写满深意：“刘雨潇，我打从心底里欣赏你！” 我正在揣度落尘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落尘已经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我跨上自行车，对雨菲说：“雨菲，上车！” 雨菲眼睛全是不舍，但还是默默无语地坐在了后座。 自行车经过落尘身边的时候，我瞪了他一眼，用力一瞪，将他甩在身后。 004 迷恋 一路上，雨菲心事重重，我猜想定是责怪着我，我也没有申辩，只是默默向前骑着。 到达x中的时候，雨菲从后座跳了下来，我叫住了她：“雨菲！” 她回过头，眼睛没有丝毫神采。 我语重心长地说：“雨菲，从小开始，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没有反对，可是这一次，你要听我的。你眼里看到的落尘并不是他的全部，我虽然不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靠近他，也许会赔上自己的一生，你要理智一点。” 雨菲点点头，没有对我说再见。 看着雨菲的背影，我格外落寞，离y中还有600多米，我又轻轻瞪着自行车。 突然，一阵自行车的铃声传来，才发现，落尘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我左侧。 落尘吹着口哨：“刘雨潇，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屑地看着他的侧脸，却分明发现那张轮廓竟是如此熟悉，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更让我觉得落尘深不可测。 落尘伸出手在我脸上晃晃：“我昨晚说过不会再见你的妹妹了，这是真的。” 我没有理会，不想再费口舌。 落尘继续说：“难道你不觉得我很熟悉吗？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我真正要见的人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 我微微颤抖，自行车也偏了一下，我迅速摆正，继续向前，却放慢了步伐。 也许是察觉了我的改变，落尘仿佛得到了鼓励，继续说下去：“但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我只能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的妹妹，在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要这么抗拒我的存在。” 这时，交通灯开始闪了起来，我微微一笑：“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挥挥手，猛一加大脚步的力度，飞驰而过，“再见！最好不要再见了！” 我冲过了重重车围，绿灯转红，我瞥见身后的落尘被迫停了下来。我疾驰而去，身旁的风吹起我的头发，我的心里仿佛摆脱了一个大疙瘩。我一直没有回头，如果我回头，也许就会发现原来那时候，落尘一定在看着我。如果我知道了，或许往后我们的人生都不会那么曲折。 到达y中的时候，我已经大汗淋漓了，这都是拜落尘所赐，想到这里，我不禁又一次咬咬牙。落尘，为什么雨菲会跟这样一个小混混纠缠在一起呢？而且，为什么落尘会说他没有告诉我真实身份呢？ 狠狠地摇摇头，把纷扰的思路抛开，走在校园里，我有我追求的未来。我推着自行车，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带着某股清新的气息出现在我眼前，他拍着篮球，穿着雪白色的运动服，头上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身上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我的眼睛定定地锁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睫毛如同初生婴儿一样带着新生的气息，鼻梁高挺，远远看过去，他的轮廓若隐若现。 面对阳光，阴影就在身后。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我生命里全是绚烂的阳光，就是他——薛志勋。 005 痴想 正当我看着他发呆的时候，他突然回头，那一刻，我羞得想要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但是尴尬没有停留，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向我挥挥手，微微一笑：“刘雨潇！” 他的笑容如沐阳光，照耀了我昨晚灰暗的生命。我把自行车放到车棚里，小跑着，跑到他的身边，微微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眼光微微向上扫视着，他的嘴角分明洋溢着从未见过的笑容，我不禁有点迷醉。 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大约1米的距离，我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勾勒出我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回到课室的时候，立马有几个女生簇拥上来，她们大肆夸赞着薛志勋的新发型。转眼间，我已经被挤到角落里，我落寞地看着他的侧脸，在一瞬间，我们已经咫尺天涯。 我沉默地回到座位，坐在身后的于晓依旧是一脸清高，她总是这样，与世无争，无论多少女生追捧着薛志勋，于晓的步伐从不会被众人扰乱。看着她的孤芳自赏，我总是隐隐约约的羡慕着，而后会有一丝丝失落。于晓同样如此优秀，身边也总是有一群追求者，而我，从来都是孤独一人。 我从来不会畏惧这种孤独，直到薛志勋的出现，我终于觉得我一直以来的孤独其实是在等待一个人打破我内心的心墙。或许是因为志勋跟他长得很像吧！ 我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课堂上的他多了几分专注与沉默，那是一种魅力的无声流露。真的跟他很像！ 还记得5岁那年，爸爸的同事带他的儿子来我家玩，那时他才4岁，至于雨菲，还是襁褓，自然没能像我们一样光着小脚丫，坐在地上，堆着积木，嘻嘻闹闹的。单纯如他，笑容分外动人。那时候，我第一次感到生命竟是如此美好。 我一直认为，薛志勋就是当年那个孩子，虽然我很清楚地知道爸爸的同事不姓薛，而且，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全家移民了。尽管如此，尽管我明明知道这么多的不可能，我还是想要欺骗自己薛志勋就是小男孩的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我看着黑板，偶尔也看看薛志勋的方向，仿佛这样才能为我乏味的高三增添几丝努力下去的动力。突然，薛志勋回过头来，轻轻微笑，他的眼神那么真诚，让我不知不觉地放下心中的戒备。他是在对我笑吗？ 我不敢想象他的笑容到底是为谁绽放，但是我会欺骗自己他看到了我的存在。 我认真地抄下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笔记，细细领悟，我承认有很多时候我很花痴，但是在关键时候，我会认真地回归到我一个人的生活。 这时，老师的声音如此有力：”于晓，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于晓站起来，支支吾吾地，半天没有说出答案。 我有点纳闷，一向学习成绩优秀的于晓怎么会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呢？ “总是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谁？”老师低声埋怨着，我的心里微微一震，于晓难道也是在看他吗？那他刚才的微笑到底是对谁绽放呢？ 怀疑没有答案，老师微微谴责了于晓几句，便继续讲课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在草稿纸上细细地描绘着他的背影。 006 疑惑 这个早晨没有缘由地显得特别漫长，我微闭着眼睛看着黑板，总感觉似乎会发生什么事一样。我没有再猜测，也许一切的不安都来自于那个不该出现的小混混，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流露着我不该在他身上看到的真诚。 快要放学的时候，我收拾好书包，做好向饭堂百米冲刺的准备，或许是因为我的动作太大，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了，牙齿缝里挤出一丝声音：“刘雨潇，放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顿时感到晴空霹雳，美好的中午餐就此在我面前通通崩溃，我能幻想着饭堂香喷喷的米饭还有听着下课铃声响起，看着周围的同学蜂拥而起，而我则垂头丧气地朝饭堂走去，心里忐忑不安，有过多的猜疑与期盼，不知所措。 站在班主任面前，翻看着作业：“雨潇，最近学习怎么样？高三现在比较紧张，你还适应吧？” 我点点头：“还好，现在已经过了过渡期，一切都还好。” 她依然不间歇地批改着作业，头也不抬地说：“雨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老实告诉我，知道吗？” “嗯！”我点点头，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心里面多了几分怜惜与尊重。 她稍微停顿了手中的工作，看着我：“你觉得薛志勋怎么样呢？” “呃？”我惊愕地看着班主任，心里面听到这个名字，便已经敏感地开始跳动，伴随着他的呼吸与世事的潮起潮落，生命在短暂之间仿佛只为他的回眸而存在。 班主任肯定地点点头，告诉我她的问题的确是这样。 我支吾着：“他是我们班的班长，平时也很认真地帮助我们，尽职尽责，在同学心中威信也很高……” 话还没结束，就被班主任打断了：“我想了解他平时放学后会干些什么？” 我有些尴尬，脸蛋不自主地变得绯红，低着头，声音轻微：“放学后，我们各自回家，我怎么知道他会干些什么。” “也对，这个问题对你而言太复杂了。”班主任自顾自地点点头，“雨潇，你也是我们班的副班长，有些事情好好协助薛志勋，必要的时候要主动跟他沟通一下，了解一下他的生活。——那于晓最近怎么了？好像上课的时候总爱分神，学习成绩也下降了不少。” 我点点头：“她可能是因为最近压力比较大吧，老师，您放心吧，于晓一向都很沉稳，在学习这方面，她很有分寸的。” 班主任略微苦笑一下：“好吧！你先去吃饭吧！如果发现于晓有些什么奇怪的变化，要即使告诉我，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微微鞠躬，一路小跑地冲向饭堂。 当风在我耳梢边吹过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我快乐地微笑着，看着阳光，绿树，花朵，听着小鸟清脆的叫声，远山的白云若隐若现，在迷雾中，我看到了绚丽的光芒。 也许我是喜欢这种感觉吧，能够强烈地感觉到生存的气息，感觉到不断在云层往上生的错觉，所有的不愉快就都让它们通通过去吧！ 007 试探 当我端着饭盒无助地站在没有任何一个空位的饭堂的时候，我的心就这样凉了一截。 在人群中，我还是轻易地发掘了薛志勋的身影，他的动作恰到好处，优雅得像是从天而降的王子一样，即使没有骑着象征高贵的白马，但在我心中，他依旧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我就这样在饭堂里痴痴地看着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吗，只是任由身旁的人在我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 突然之间，薛志勋抬头，把我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我炽热的眼神。可是，尴尬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他竟然把手举高，轻轻地挥动着。 我惊讶地看着他挥动的手，四处观察着，该不会在向我挥手把？ 不会！我很快就否决了我的想法，毕竟以薛志勋的性格，从来不希望在吃饭的时候被任何人打断。 但是，尽管带着怀疑，我还是肯定了我的猜测。因为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刘雨潇，这边！”他一边说，一边举起身旁的座位上他的书包。 我带着惊喜，看着他的脸庞，不可置信地向他走去。他把身旁占座位的书包拿了起来，我微笑着，坐下了。 我低着头，细细碎碎地咀嚼着饭粒，我不敢抬头看薛志勋，但我能感觉到他间或地扫视着我，他的眼神让我如此不自在。 他突然开口：“刘雨潇，刚才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有什么事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心里面涌上一股暖流：“没什么，只是问了一下我们班的同学，要我好好协助你，办好班上的工作而已。” 他依旧不罢休，继续追问：“问了谁？” “于晓！也许是因为她今天上课分神了，这让老师很担心。”不知为何，我看到薛志勋的眼神有一丝躲闪，脸色也沉了下去。 “那老师有没有问我？”薛志勋试探着问。 “有啊，他应该觉得你当班长比较辛苦，所以才想要了解一下你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吧！”我认真地回答。 而此刻，志勋的表情一脸阴沉。 正在我注视着他的时候，突然广播响起：“刘雨潇同学，你的朋友落尘在饭堂门口等你，请你马上过去。”那一刻，我差点把口中的饭喷出，该死的落尘，竟然敢找到学校来。学校的值班员到底在干什么，竟然让这种流氓混了进来。 志勋看我的表情变得古怪：“刘雨潇，落尘是谁？” 我摇摇头：“那个刘雨潇不是我，可能我们学校还有另外一个刘雨潇吧！” 这时候，广播又再响起来，我低着头，感觉到无法言喻的尴尬。在广播的再三提示下，我终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星星火火地朝着饭堂门口走去。 看到落尘的时候，我的怒气就无缘由地涌了上来，我高扬着手，他闭上眼睛，没有阻止，也没有反抗。 当我的手正要落到他脸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雨潇，他是谁？” 我的动作在空中僵住了，就这样看着薛志勋，也看着落尘，我的巴掌缓缓放了下来。 这时，志勋突然把我拉了过去，挡在我和落尘中间，眼睛怒视着落尘：“如果没什么事，请你离开学校。我作为班长，有权利保护我们班的每一个学生。” 落尘看着我，眼睛带着一丝祈求：“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在薛志勋面前，我不能发脾气，我这样告诉自己，声音从喉咙里发出，面向着落尘的方向：“落尘，我不希望你再打扰我的生活，这样会让我很辛苦。” 志勋听到我的回答，他的声音变得坚定：“你听到刘雨潇的回答了吗？听到了，就马上走开吧！” 落尘变得黯然神伤，他转过头，步伐变得沉重。看着他如此狼狈地离开，不知为何，在他远去的一瞬间，我竟然有那么一丝怜惜与心疼。 落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这么轻易地就动摇了我心里的坚持呢？ 008 主角 从饭堂回到课室的时候，薛志勋并没有追问我落尘的情况，只是默默思考着什么，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在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他陌生得如此遥远。 下午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同学们，学校一年一度的话剧比赛就要开始了，我们作为高三年级自然也要表现出我们应有的风范。因为采取抽签的形式确定表演的节目，我们班抽到的节目是《简·爱》。” 议论声此起彼伏，几乎每个女生都在窃视着女主角的角色，而罗切斯特的角色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地落在薛志勋身上。 至于简·爱的角色，于晓极力争取着，在众位女生中，显得尤外引人注目，老师的眉头微微紧皱。而这时，一把声音响起，在空旷的课室中，充满了威信与说服力：“老师，我觉得扮演简·爱的最适合人选是刘雨潇。” 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我的心砰然一震。薛志勋继续说着：“老师，刘雨潇是我们班的副班长，理应参加我们的话剧表演。而事实上，她是我们班上最适合扮演简·爱的女生。而且，以她的气质，扮演简·爱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只是一直低着头，琢磨着不知如何开口。可是，我分明看见老师的眉头舒展开来。 老师看着我：“刘雨潇，你觉得怎么样？有信心吗？” 我抬起头，看到了老师期待的目光，看到了薛志勋真诚的笑容，以及周围同学的肯定，最终点点头：“嗯，我会尽力的！” 此刻的我，心情像是得到了永久的放飞，我感觉到我的身体飞上了云端，越升越高，到达了足以看到世界的地方。我觉得我是快乐的，不是因为我成为了女主角，也不是因为可以与薛志勋在一起演话剧，而是因为把我拱上女主角的人是我薛志勋。他肯定了我，他看到了我的存在，他以他的声音牵引了我的期待。 一整个下午，我都徜徉在这样的兴奋当中，推着自行车走在笑容的时候，我还是会没有缘由地傻笑，想象着志勋站在我身旁，在众人面前，在灯光之下，我们不断靠近。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把让我讨厌的声音：“刘雨潇，你心情很好吗？” 我吃了一惊，又一次看到落尘，我没有回答，只是厌烦地扫视了他一眼，跨上自行车，想要离去。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挡在前方，我急忙刹车，因为惯性，我的身体向前倾倒。我怒视着他：“落尘，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认识雨菲，打扰我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说不能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落尘的话语凄凉，苍劲，带着少有的错觉，直接到达我的内心深处。 我流着眼泪，无力地摇摇头：“落尘，我真的很累，你能不能消失？” 落尘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可以消失，我已经不可能再错过你。”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又一次扬起手…… 009 受伤 风没有停歇地吹着，我感觉到了时间在我耳边流逝，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心碎是没有声音的。第三巴掌并没有落在他的脸上，缓缓落下的手，无法描绘期盼的幸福。而我的心中，全是说不出的失落…… 我低着头，默默骑上单车，我的速度很慢很慢，而落尘则在旁边安静地走着。 路上的我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碰到落尘，我的生活全乱套了。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无心再看沿途的风景。突然，我的自行车向一旁倾倒，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已经连人带车地倒在地上，而落地的一刻，落尘紧紧地抱住了我，即使跌倒在地上，我还是感觉到他温暖的怀抱。 我看着落尘痛苦的表情，心里有点焦急：“落尘，你怎么样了？” 落尘支起身体，艰难地对我苦笑：“我没事，你的脚受伤了！” 他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脚，在他的背包里找到纱布，专心地包裹在我的小腿上，一圈又一圈，他额头上的汗水慢慢滴落，在阳光的反射下，他的专著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落尘。虽然只是在不经意之间，我的心被他震撼着。 整个过程，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没有抗拒，而他也一直没有说话，他的沉稳，他的坚持，在我眼里，显得弥足珍贵。 而后，他跨上自行车，扫视着后座：“刘雨潇，上车吧！” 我坐上后座，一直以来，我梦想中的爱情就是坐在心爱的人的自行车后座，揽着他的腰，轻轻地靠在他的背上，聆听风吹过的声音，感受爱情的美好时光。可是，我心目中的他并不是落尘，空荡荡的心缭绕着永远无法结束的感情。 我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隐隐作痛。 回到家的时候，他把自行车交到我手上：“刘雨潇，你听我说，薛志勋不是一个好人，你要小心！”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我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落尘，你到底是谁？” 落尘回过头，温柔一笑：“刘雨潇，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他摆摆手，离开的背影竟然是如此优雅，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衣着——以及他小混混的身份。 推开家门，只有雨菲一个人，她沮丧地说：“姐，都是因为你，把落尘吓跑了，现在她都不来找我了。”她的语气淡然，带着丝微的惋惜。 我坐在她旁边，雨菲习惯性地依偎在我肩膀上，我轻抚着她的头发：“雨菲，你会怪我吗？” 雨菲强忍着泪水，摇摇头：“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姐姐，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甚至是天塌下来，你都会为我撑着。我相信你的判断，只是我舍不得……” 看着雨菲的笑容，我的心酸酸的。在心底，我为再没有人来烦我的妹妹而感到开心，可是，冥冥之中，我更担心的是落尘说过的话，也许有一天，我总会明白这一切，但是我总害怕这一天会到来得太迟，也许我们都会遍体鳞伤。 我抚摸着我小腿上的伤口，上面依然残留着落尘的温度。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早在那时，我的生命就已经与落尘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 010 真相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忙碌地排练话剧，每一次休息的时候，薛志勋都会很认真地告诉同学们话剧的细节应该如此处理，有时候还会给我递一瓶水，看到他的细心，我的心里总是被他默默打动着。 有一次，他还特别对我说：“刘雨潇，我越来越发现，你是一个这么有气质的女孩，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内心，远比简·爱要坚强。” 那时候，我的脸蛋通红，面对他的赞赏，我如此心慌意乱。我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谢谢你！” 那天，排练散场后，我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似乎有点漫无目的，但是在我心里，始终有那么一种戒备，不原放开。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争吵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在墙壁的遮挡着，我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庞——薛志勋和于晓。 就在一瞬间，我的腿开始发软，我扶着墙壁，艰难地呼吸着。 此时的于晓脸上挂着泪珠，她质问着：“志勋，你为什么要对刘雨潇那么好？当初扮演简·爱的人明明是我，你为什么要老师撤换成刘雨潇呢？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平常排练休息的时候，你总是给她递水，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志勋紧紧地把于晓搂到怀中：“于晓，你听我解释！你知道吗？老师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还特意找刘雨潇询问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在班上对你好，老师一定会告诉家长的。如果我爸知道了，他绝对会让我转学。于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这段时间太敏感了，你忍耐一下好吗？” 于晓点点头：“那好，但是你要记得，千万不能爱上刘雨潇，不然我会哭死的。” 志勋又一次拥抱了于晓：“放心吧！刘雨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不仅是因为他的话语，更因为我看到了他嘴角轻蔑的笑容。原来在他的心中，我竟然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地位。 我泪如雨下，正当我想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突然回头，直直的眼神看到了我的存在。我艰难地扶着墙壁，看着他们不屑的笑容在我面前蔓延开来。志勋眉头紧皱，而于晓握紧了拳头。 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于晓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刘雨潇，你哭什么，有种你就告诉老师！” 而志勋微微一笑，带着让我心疼的讽刺：“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我后退一步，死死地盯着他们，任凭最后一滴眼泪滑落在我脸上，在我心中。 于晓看我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敌意，她又推了我一把，我脚跟一个踉跄，向后瘫倒，然而，在离地面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却被什么扶住了，仅仅在一秒钟，我已经整个人被猛劲推了起来。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落尘已经一拳打在了志勋的脸上。 我惊愕地看着落尘毫不留情的拳头，此刻的于晓再也没有刚才的傲气，而是惊慌失措地抱着头，不断把头埋到膝盖里。 我好不容易才平服了心情，努力拉住了落尘，声音里全被泪水腐蚀：“落尘，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落尘看着我，轻轻地楼住了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他的温度不断传递过来…… 011 猜测 夕阳西下。 此刻的志勋已经彻底倒在了地上，于晓怜惜地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志勋愤懑地指着落尘：“刘雨潇，你只配与这种人沦为伍。落尘，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落尘微微握紧了拳头，又一次向前冲，我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臂，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落尘的动作变得轻缓，他轻轻地把我抱了起来，消失在一片晚霞的余光中，仿佛不曾出现，但却如山边的野花，灿烂过后彻底毁灭，便稍纵即逝。 他的怀抱竟然如此温暖，在此时此刻，足以融化我所有的担忧与坚定。 我安静地走在校园中，落尘在身后跟着，我没有把他赶走，也没有再像以往一样，总是想着要打他一巴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在晚霞的映照下，校园是孤独与落寞的。行走在其间，我的心情是灰色的，一股浓烈的忧郁不断从胸口中上涌。我曾经幻想着志勋真的爱上我，真心诚意地照顾我，推荐我当简·爱，给我递水，那一刻，我一直以为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然而，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戏，如风一样，吹过，不留痕迹。 枯枝落叶在我脚下，我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在我脚底下徜徉。 经过琴房的时候，我呆呆地看着里面的钢琴，眼睛里流露出丝微的渴望，而这一切，都让落尘彻底洞悉。 他突然拉着我的手，小跑到琴房里，坐了下来，他轻抚着钢琴的琴键，在他的指尖之间流泻出动听的情感，我看着他的侧脸，如此帅气与真诚，如果不是心灵纯净的人不可能弹奏出这样的乐曲。然而，他的外表却为什么总是如此邋遢，完全不符合他的心境。此刻，他的气质，感染着我，如同王子一样绽放着异样的光芒。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刘雨潇，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落尘，我一直没想过你竟然会弹钢琴。” 他对我轻轻微笑：“《花心的破碎》这首歌，你知道吧？愿意跟我尝试一下四手联弹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习惯性地在键盘上弹奏我喜欢的乐曲。落尘配合着我，四手联弹果然要比一重奏要动听，两个人的感情远比一个人的孤独与阅历要丰富。 我喜欢这首歌背后的故事——每一朵花绽放的背后，其实都是花心的破碎。如同自我毁灭一样，在消逝的同时，一切都无限放大…… 离开琴房的时候，落尘突然紧紧拉着我的手：“刘雨潇，不要抗拒我！” 我看着他，心里微微失去思考的错觉：“落尘，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落尘无奈地背对着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现在你眼中看到的我不是真的我，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不过，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的，你可以等我吗？” 我看着他，久久没有言语，只是感受着他安静地拥我入怀，我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012 牵线 落尘推着我的自行车，走在街道上，我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语言，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今天以前，薛志勋一直是我心里面的白马王子，每一次看到他，我都感觉到是一次新的希望，因为有他，我枯燥无味的高三生活重新焕发了光彩，因为有他，所有的辛苦与勤奋都成了理所当然的奋斗过程，因为有他，我的人生因此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让我能够为了我的梦想不断努力着。 而如今，在今天看到薛志勋不屑的笑容中，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已经完全消失了。美好的外表底下，竟是如此残酷与轻视，我一直以来期待的美好爱情化为乌有。 在家门口的时候，落尘把自行车交到我手中，我接过自行车，正当我要走进家里的时候，落尘突然发话：“刘雨潇，等等！” 我回头，看到他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张便利条，在上面刷刷地写下一串数字：“以后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帮忙！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而他直接握着我的手，把纸条塞到我手心。 我感激地点点头，第一次向他绽放我的笑容：“落尘，谢谢你！”快要进家门的时候，我特意回头了，此刻的他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或许一直以来，他都在我身后默默注视着我。我能感觉到我的眼眶里噙满泪珠，我推开了家门。 家里依然只有雨菲一个人，我像以往一样走进她的房间：“雨菲！” 话还没完，雨菲就一个枕头砸到我的头晌，她满脸泪痕地指着我：“姐，你为什么要抢走落尘？” 我惊愕地看着妹妹，突然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竟是如此肤浅。 雨菲看到我没有说话，继续说：“落尘送你回家，我亲眼所见，你一直不希望我和他见面，就是因为你已经偷偷喜欢上他了吗？我一直相信你，可是抢走我最爱的人的，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姐姐呢？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姐姐，我讨厌你！” 我以为因为薛志勋，我的心已经遍体鳞伤，可是一切爱情的伤痛，都远远比不上此刻亲生妹妹的指责。我含着眼泪，看着雨菲。或许是因为我开始了解落尘的为人，即使不能让妹妹幸福，也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一滴的委屈：“雨菲，明天是周末，你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雨菲脸上露出灿烂的光芒：“姐，你说真的吗？” 我坚定地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对，雨菲，你放心，既然他是你喜欢的人，我绝对不会把他抢走的。” 雨菲像是兴奋的小孩，依偎在我坏中，突然感觉到她的单纯，她的勇敢，她的坚定。临睡前，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落尘的电话，心里像是被什么千刀万剐一样。 落尘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是始终亲切。我淡漠地说：“落尘，明天9点在游乐场门口等！” 落尘如此欣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游乐场？谢谢你，刘雨潇，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我轻轻点头，放下了电话。 无法想象落尘在游乐场看到我妹妹的时候，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也许他会感到一种无声的背叛吧，以为我接受了他，谁知我却将他推到我妹妹的身边。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心酸呢？这一切只是为了减轻妹妹的疑虑，我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我的妹妹，我可以赔上我的一切…… 013 难过 那天晚上，我彻夜失眠了，每当我想要平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会隐隐约约听到雨菲的房间里传来阵阵的歌声：“我终于还是说了一句我爱你，还记得那个微凉夜里天空正飘着小雨，心跳的声音，像舞动奇迹；你看着我说千万不要爱上你，因为你只会让我伤心别傻了快点喊停，你那么冷静，忽远又忽近。我知道我对你来说也许太年轻，我想我猜我问我终于了解，原来为爱流的眼泪也是种甜蜜滋味。只想爱你，当我和你走在一起就已经决定，不看不听不问也不会放弃，是你让我了解自己可以为爱那么坚定；只想爱你，好想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我知道我偶尔有一点任性，不管你做任何决定究竟爱我还是逃避，sorry！我还是不会放弃！爱你！” 那些歌声融化在我心中，却成了一种被爱的疼痛。我不明白，我究竟在在意什么呢？为什么我的心中会有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呢？落尘，为什么在这样的夜晚你总是这么轻易地让我心慌意乱呢？ 我关上了房门，把头埋在被褥中，却还是听到雨菲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经久不断。在梦中，我依然看到了雨菲灿烂的笑脸，我看到落尘与雨菲牵手，走在白花簇拥的广场，走在人群喧闹的街角，不知为何，我在梦中，都会悲伤地落泪。而在仓惶的时间洪流中，我紧紧握住雨菲的手，诚恳地说：“我不爱落尘。”同样，我也会看着落尘：“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妹妹。” 天亮的阳光照亮我的房间，我从梦中惊醒。紧握被褥，看着窗外被风打乱的零散的花瓣，一瞬间，我听到了花落的声音。年华无声，寂静如初…… 我挤挤太阳穴，打开房门，看着墙上的全家福，我总是这样认为，雨菲的快乐对于我而言，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8点半的时候，雨菲打开了房门，她穿上了她最喜欢的公主裙，那是她去年生日在街上的橱窗里看到的，当时爸妈认为公主裙太贵，始终没有买下。最终，我用我打工赚的钱，偷偷帮她买了。她一直珍藏在衣柜中。而如今，她为了落尘，把自己打扮成最美丽的女孩。也许，这个世界上，看到雨菲和我，都会义无返顾地选择雨菲。——落尘也不例外吧！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酸酸的，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感。——我终于把自己最爱的妹妹亲手送到落尘身边了。落尘，你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江湖小混混，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难过呢？ 这时，我晃过神来，雨菲伸出手在我面前晃着：“姐，你怎么了？我叫你很久了。” 我尴尬地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 雨菲皱着眉头：“你啊，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我摇摇头：“你快去吧！不然就迟到了，第一次约会要好好表现喔！” 雨菲一脸害羞，脸蛋绯红：“知道了。——”她顿了一顿，突然握着我的手，“姐，谢谢你！我会找到我自己的幸福的！” 她朝我挥挥手，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不知不觉地，我的眼睛朦胧了…… 雨菲，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014 羞辱 我呆呆地看着长街，眼神空洞得可怕。 外面下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白茫茫一片，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我感觉到我心底的寒意渐渐上涌。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我的心中徜徉着空荡荡的感觉。 我走出家门，呆呆地看着周围的小店，撑起挡雪的棚帐，雪花在天空纷纷扬扬，在棚帐上堆积成小雪山，棚帐在重压下明显变形。 地上的雪已经结冰，硬邦邦的，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无法放射它的光芒。我感觉到脚底传递而来的冰冷气息，我往手掌吹着暖气，而我的心竟然比脚底下的冰块还要冰冻与坚硬。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朦朦胧胧中，看不到过往的车辆，但是痛觉却格外分明，在一瞬间，我被一只坚硬的手毫不犹豫地推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咬着牙，身体开始疼痛，带着冰的麻木。双手被冻得龟裂，原本只是浅浅的裂痕，带着毛细血管的感觉，在这一刻，我闻到了血的味道。看着我的手，因为冰面上的沙，顿时混杂着鲜血。 我抬起头，双眼里全是惊愕。 ——是于晓和薛志勋。 我定定地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率先开口。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死死地盯着我，全是愤怒与不屑，我看到了曾经心爱的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惜。 我承认，我一直就是如简·爱一般存在的满脸灰尘、家境贫穷的灰姑娘，现在落魄的样子对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一直以来，我在薛志勋面前总是假装需要照顾，只是为了让他照顾我，怜惜我，疼爱我。而如今，我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了，在此时此刻，我要成为风，情愿吹乱别人的心情，也不要被欺负。哪怕他们的羞辱让我难堪，我也要保留我应有的自尊，坚定我自己的步伐。我——刘雨潇，不会畏惧，不会退缩，不会犹豫，也不会逃避。我直直地对着他们的眼神，如此犀利，没有流泪。 许久过后，薛志勋突然开口：“刘雨潇，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为了拆散我和于晓，才去跟老师告密吧！” 我直视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薛志勋，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背后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于晓用眼角扫视了我一眼，仿佛我注定是低下的人一样，她的身上有着公主特有的骄傲：“你难道不知道爱能让一个人变得容易忌妒，然后会做出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吗？刘雨潇，你这个小人！” 我冷笑了一下：“原来你们在害怕吗？我很理智，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起码要比你们光明正大。”我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于晓在我身后大骂：“刘雨潇，既然你那么了不起，干嘛要告诉老师！你说一套，做一套，你会后悔的！” 我回过头，冷冷地说：“说够了吗？那么我告诉你，我没有告诉老师，如果老师知道了，那么请你仔细想一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我不至于做这种无聊的事。而且，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于晓一脸气急败糊涂的样子，而此刻的薛志勋朝我微笑着，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我转过头，没有一刻停留地走着，不是逃避他们的指责，只是想要离开这种纷争，我不想陷入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只为了我和我的家人存在！ 015 退出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无力地瘫倒在床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刘雨潇并不存在，只是我一直把懦弱的她锁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想我是真的很冷，我的手也是真的受伤了，当伤口结痂，血就会止住，但是始终会留下淡淡的疤痕。这就是沙子的魅力。分明像是罂粟一样，只因为能够堆砌成幻想中的城堡，而吸引着人，让人深深坠入。然而，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扎伤，鲜血直流…… 我轻轻地处理着手掌上的伤口，偶尔呼气，事实上，伤口撕裂般疼痛，我轻轻解开脚下的纱布，连带一起处理，突然感觉到我的孤单，上一次受伤，明明还有一个人陪我承担，而此刻，却只是我孤独一个人的天空。 这时，门吱呀地响了一下，妹妹提着她的裙脚，脸上写满了快乐。她依然哼着歌，看着我，咧开嘴微笑。她没有看到我手上的伤口，更不能透过我的眼睛洞悉我残缺的内心。她微笑着，我也跟着她，挤出一丝笑容。 她挽着我的手臂，兴高采烈地描述着游乐场的画面：“姐，你知道吗？落尘他很体贴，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你就不要对他有偏见了。你知道吗？今天在很多人的地方，他一直伸出手在旁边护着我，过马路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来车的方向，经过中线的时候，他又会特意绕到另外一边。玩过山车的时候，他会握着我的手，安慰我；进鬼屋的时候，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臂，他的手臂红肿了，也没有拒绝我。他真的很有风度，姐，他真的对我很好……” 我烦躁地从她怀里抽出我的手，背过她，没好气地说：“你要小心，那种小混混说不定是感情骗子。你总是这样，毫无机心地相信一个人，爱一个人，也不在乎后果，只是你也要留下防备，毕竟他不是简单的人。” 雨菲分辩着：“姐，落尘是好人，我用了那么久才可以分辩的事实为什么你总是要用你三言两语的接触把他的美好形象在你心中推翻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是我的男朋友呢？” 我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反正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雨菲微微吃了一惊，冲到我面前，直直地看着我：“姐，为什么你说话酸溜溜的？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落尘了吧？” 我的眼睛就这样停止了转动，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带着无限的真诚，我感觉到我的脸庞在微微地颤抖：“雨菲，你不要胡思乱想，没有这回事！” 雨菲按着我的肩膀：“姐，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希望你明明爱着他，却还是把他推到我身边，如果真的要做一次选择，也不是你无条件的退让，而是我们公平竞争，让落尘自己做选择。把他推给我，会诋毁我的自尊。” 雨菲的吧表情如此认真，让我的心微微颤动。公平竞争？怎么可能？妈妈从小就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应该谦让，保护妹妹。 我不会进行这种无谓的竞争，我也不希望因为落尘伤害我们姐妹间的感情，对于雨菲而言，落尘比姐姐要重要；但是对于我而言，妹妹远比爱情要来得珍贵。我不会参与竞争，绝对不会。 我背过脸，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生，他是专属于你的白马王子，不是我的！” 那一刻，我的眼角流下了丝丝的泪水。 016 逃避 也许她的追问应该结束，好让我结束无休止的逃避，但是她没有，她说一不二的性格一定要把真相弄清楚。 妹妹又一次挡在我的面前：“姐，我只想你告诉我你的真心想法。”她看到了我的眼泪，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姐，你分明就在意他，不然你为什么会流泪呢？” 我退后了几步，装模作样地在冰箱里寻找饮料，其实我早就知道，饮料昨天晚上就已经喝完了。 雨菲无力地回到房间：“你去买吧！我等你回来，姐，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天了。” 我点点头，发出轻微的声音，视作回答。 街道的灯光昏暗，很明显已经许久没有维修。我走在街道上，去超市的路分明只需要5分钟，但是我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我的脚步比蜗牛还要缓慢，几乎是挪动着脚步，一路上，我总是思考着，我对落尘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我承认，我在意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在意雨菲站在他的身旁，我在意他对我微笑，向我示好，我在意他在不经意间闯入我的生活。 风轻轻地吹动在我的颈项，我打了一个寒颤，竖起了衣领，双手环抱，微微蜷缩。这时，突然前方出现了几个身影。 我微微吃了一惊，后退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后方已经被身影堵住了。我握紧了拳头，有种不安的感觉。细细分辨，看到的是4个高大的男生，脸庞上长着胡渣，嘴角的笑容是阴冷的。 我微微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情节在电视剧里经常看见，但是我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事情竟会降临在我们身上。 我靠墙挪动了几步，咬咬牙，连牙齿都变得冰冷。 一个男人发话：“你就是刘雨潇吧？” 我没有作声，死死盯着他们。突然，趁他们不注意，我将手中的饮料砸到他们头上，迅速跑开。 男人的神情变得狰狞：“臭丫头，问你话，你竟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他一边怒吼着，一边走上前，粗暴地揪着我的衣角，另一手在我脸庞上挤压着：“小丫头，在晚上看起来，长得还挺不错的。”边说着，他的嘴唇已经厚颜无耻地压了下来，我拼命推开他的头，这时，另一个男人在我身后拉扯着我的头发，一脚踢到我左脚的膝盖骨上，我感到撕裂般的疼痛。我强忍着泪水，右脚抬起，狠狠地踢到男人的身上，拼命挣脱，想要逃走。又一个男人围堵着我的前路，一手撕裂我的上衣，恐惧充满了我的脑海，而这时，他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我知道，今晚我难逃厄运了，我听到了我心碎的声音，碎片足以割伤我的心脏。 我握紧拳头，面对他们的冷笑，无力反驳。这时，我心里想到的人竟然是——落尘。落尘，你会来救我吗？ 落尘，你说过会保护我的，现在的你在哪里呢？ 我真的累了，我总是保护着雨菲，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我承认，我也会倒下，现在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保护我。 当恐惧降临，我才明白，原来，我是需要你的安慰。 017 遇险 我的眼皮已经慢慢垂下，因为挣扎，我身上的伤口已经愈来愈深。我流着眼泪，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抵抗，但是原来我的力量根本无法与4个男人抗衡。 然而，在我意识失去以前，我分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就这样，我看到我面前的男人一个个倒下，我听到他愤怒的声音，我看到他痛苦的面容，我能感觉到他在呼喊我的名字…… 我倒在他的怀里，微微一笑：“谢谢你，落尘……” 他抚摸着我的脸庞，轻轻地拭去我眼角的泪痕，他的声音如此动听：“你的眼泪如珍珠一般珍贵，所以请你不要轻易流泪，这样，我会难过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在恍惚之中，我感觉到我的嘴唇渐渐湿润，我能感到他的吻落在我的脸上，带着怜惜与抚慰。他拥抱着我，我感到我的手，我的心，我的眼泪，如此温暖。 他脱下他的上衣，紧紧地裹在我的身上，扣上纽扣，在我面前蹲下：“上来吧！只要再忍一下就好了，我们马上回家！” 我趴在他的背上，用力地呼吸着肩膀上的味道，带着柠檬草的味道，温暖，安宁，祥和。他轻轻地说：“刘雨潇，就让我照顾你吧！你是需要被保护的，给我这样的权利，可以吗？刘雨潇，我知道今天你是为了你的妹妹才把我约出来，但是我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我喜欢的永远是你。我不是因为你的妹妹才喜欢你，我是因为你而爱上你。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刘雨潇，所以我喜欢你。” 我在他的肩膀上流着热泪，落尘，我可以喜欢你吗？我真的要与我的亲妹妹公平竞争吗？ 虽然他这个人像个小混混一样，但是他会耍帅，跟我和好，我在他心中应该是特别的吧！虽然今天差点丧命，不过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落尘，在今天，让我感觉到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重要。 在黑夜里，落尘轻轻地说：“刘雨潇，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我摇摇头：“不是讨厌，只是说不出的感觉，落尘，我真的很感谢你。” 落尘轻轻回头，看着我的眼睛：“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我，一定要诚实地告诉我，好吗？”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心跳声如此强烈：“落尘，我可以喜欢你吗？” 落尘又一次温柔的微笑：“雨潇，这个问题应该是由我稳你，我可以喜欢你吗？你允许吗？” 我紧紧地从身后搂住了他：“谢谢你喜欢我！”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我也感觉到了他从心底溢出的欣喜。落尘，我承认我是疯了，在这一刻，我如此想要成为你心目中最爱的人，但是我却任性地认为即使我不爱他，他都会一直死守在我身边。我总是这样享受着他对我的爱，不想再推开。 快到家门的时候，落尘突然停住了脚步：“我送你进去，可以吗？” 我犹豫了一下：“可是雨菲她会误会的。” 落尘没有理会，继续向前：“如果你是因为这样才抗拒我，那么我不会当做这个理由成立。我不在意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如何，但是我可以肯定，无论时光流逝，我选择的始终是你。况且，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向你妹妹说请楚，以后她也不会误会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伤害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落尘微微吃了一惊：“放心吧！她已经长大了，她会了解的。” 就这样，他一脸坦荡地敲开我家的门，我看到了雨菲惊愕的眼神，随后变成痛苦，而后悲伤，最终演变成绝望…… 018 温柔 你在那里看着我，再看着我。你看了我很久。 太久了。 一下子就到达了相爱的季节。 然后拂袖，转身。 ---------- ---------- 雨菲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一脸疑惑：“姐，你怎么了？” 落尘着急地说：“刘雨菲，给她找身干净的衣服，再找些药水，她受伤了。” 妹妹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她会受伤？为什么你又会在这里？” 落尘没有解释，只是凭感觉把我抱到了浴室，他温柔地捋顺我额头边上散乱的发丝，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透过我的衣衫传递在我身上，他把头凑到我的耳边，轻轻拥抱着我：“雨潇，没事了，现在安全了，你先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而后像是得到什么安慰，慢慢地松开。他关上门，把我自己困在浴室里。我呆呆地看着周围的墙壁，孤独的感觉真的很可耻，我知道，左眼永远也看不到右眼的孤独，就好像我和妹妹永远也看到彼此之间的孤独一样。 我细细碎碎地流泪，直到后来，水声笼罩着，我开始放声大哭，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心中悲痛的心情释放。透过门缝，我听到了外面雨菲落寞的声音与轻微的哭声。 许久过后，我听到雨菲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正在努力平静地说话。水声混杂，我听不清她的话语，关上水源，我贴着门，竖起耳朵，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但是，我只听到了雨菲最后无助的声音：“那么，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姐姐。她是需要保护的，我不希望再看到姐姐受到一丝伤害。一直以来，她都是挡在其他人面前，从来就没有人挡在她面前，所以……” 落尘的声音沉闷，稳重而坚定：“我会的。你就放心吧，你总会明白，你的……是有价值的。” 落尘说了什么，恰是那一刻，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我用力甩甩头，把纷扰的记忆甩开，推开了浴室的门。雨菲看了看我，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但她只是安然一笑，消失在我的眼帘里。 我总感觉在那一刻，我仿佛丢失了什么恨重要的东西。雨菲，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你冷冰冰的眼眸呢？为什么你的眼眶通红呢？ 落尘走到我跟前，轻轻地扶着我进入房间，我坐在床沿边上，指着床脚，喃喃地说：“坐吧！” 落尘把我的衣袖翻了上来，轻柔地清洗着我的伤口，仿佛害怕我的会再次受伤，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任何一丝力度。 我眼中的他是温柔的，偶尔也会有一丝笑容，真的很温暖。缓缓地，我的眼睛有一层水雾。他的手指粗糙，带着坚韧与刚劲，他的面容专注却安宁。 上完药以后，他轻轻地把我的衣袖放了下来。我的嘴角还流着血，他的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动作细腻，轻盈。 他扶着我我的肩膀，让我躺在床上，轻轻地帮我盖上被子，他的声音依旧这么温柔：“刘雨潇，睡吧！我会陪着你！” 我感觉到了他慢慢俯下身体，在我额头落下一吻，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什么颤动了一样。而后，他走到门边，关上灯，我的眼眸里恢复了黑暗。 019 忌妒 清晨的阳光慵懒地进入了我的生命，我抬起手遮挡着阳光，但是它还是温暖着我的生命。 我轻轻地睁开了眼睛，落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头靠在床头，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面容就像孩子一样，带着丝微的稚气，却也带着成年人的刚劲。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就连笑容也被温暖了，可是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到眼角流下一湾热流。我总是这么轻易地被打动，我轻轻地抚摸着落尘的手，他的手掌比我想象中更温暖。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看着我，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没有拒绝。突然，雨菲出现在我的房门，我像是触电一样推开了落尘。 雨菲的眼睛带着残缺的光芒，她气势冲冲地走到落尘跟前，下一秒，她手中的巴掌落在了落尘脸上：“落尘，你滚开！以后不要再接近我的姐姐，因为你，她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落尘抚摸着火辣辣的掌印，却没有开口。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直温和的雨菲竟然打人了。 雨菲像是彻底爆发一样，手中的力度更加猛烈，她又一次高举着双手，想要揍落尘一顿。我跌跌撞撞地爬了下来，挡在了落尘面前，一手抓着雨菲的手腕：“雨菲，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落尘吗？” 雨菲冷冷一笑，在离开房间前甩下一句话：“他这样的扫把星，不配！” 可是，在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雨菲眼角的泪水。我想要追上去，而落尘抓紧我的手腕：“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吧！她已经长大了，雨菲比你想象中药成熟得多！” 我楞了一下，没想到，最后最了解我的妹妹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偶然闯入她内心的男孩，而且还是一个我一直以为认定的小混混。 落尘轻轻拉起我的手：“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点头，顺从地跟着他走在小道上，他把路上的花瓣捡了起来，吹散了上面的灰尘，轻轻地闻着花香：“刘雨潇，张开手掌！” 我顺从地把手递到他面前，他把花瓣拼凑起来，灵活地打了一个结，放在我手心上：“雨潇，相信我，一朵花就能看到一个完整的世界，这是我给你的花。” 我傻傻地看着他的眼神，不敢相信。落尘长叹了一口气：“昨晚那几个男人是薛志勋找来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内心的惊讶已经胜于难过，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如此淡然：“你说是薛志勋找的？” 我不禁想起了张晓风的文字：爱的对立面不是恨，是漠然。 他点点头：“昨天晚上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因为班主任知道了于晓和薛志勋之间的事情，所以告诉了他们的父母。他们怀恨在心，想着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你，想要借机把你彻底击垮。” 我还是很疑惑：“可是，为什么班主任会知道呢？他们怀疑我是正确的，毕竟……” 落尘轻轻拍拍我的后脑勺：“毕竟不是你，其实是沈宏彬告诉了老师。” “沈宏彬？”我更是惊讶。 而落尘的语气却依然平静：“他喜欢于晓，出于忌妒，他把事情捅了出来。” 我看着落尘，总感觉如此难以把他理解透彻，到底他知道多少事情呢？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他比我看得还要透彻呢？ 020 可笑 我看着落尘，他也注视着我：“放心吧，雨潇！我已经跟警察联系了，很快薛志勋就会接受调查了。” 我的心微微收紧：“一定要把他赶尽杀绝吗？” 落尘扫视了我一眼：“难不成，你是在心疼吗？” 我摇摇头：“这不是心疼，而是他是我的同学，我不想这样对待他。” 落尘分辩着：“可是，他对待你，不也是这么残忍吗？难道你就要一直饶恕吗？我不像你，我只会恨。”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变得严肃：“落尘，你到底是谁？” 落尘微微一笑，语气变得缓和：“我说过现在不是时候，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地知道我是谁吗？” 我摇摇头：“这与固执无关，这是我的坚持。” 落尘点点头，似在认同，也似在赞赏：“这是你的坚持，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吐吐舌头，不再追问。 我们安静地站在湖畔边，任风吹乱彼此的心情，他轻轻拉着我的手，我仿佛被他牵扯，却始终处于主动的位置。 这时，我看到了于晓在对岸，沿着湖中搭建的小桥，一步步地向我走来。我感觉到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寸步不移，落尘握我的手微微收紧。 于晓看着我和落尘牵着的手，微微冷笑：“原来刘雨潇你也会光天化日之下跟别的男人搞奥美啊！” 我努努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转过身，快步走开。 于晓冲上前，挡在我面前：“马上撤诉，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浅浅一笑：“那就让我后悔吧！” 于晓一脸愤怒：“难道你得不到薛志勋，你就要把他摧毁吗？难道看到他受苦，你才会感到快乐吗？还是说，你不能爱的人，只能这样恨吗？” 她扬起巴掌，想要狠狠地刮下来，而这时，一把强劲的力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把她推开，落尘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后：“于晓，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吧？” 我看着于晓，心里纳闷着，为什么这个年代，大家都喜欢用巴掌来解决问题。可是，分明地，我也曾经以为巴掌能够让一个人退缩，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落尘高举我的手，以为疼痛能让他放弃，但是他没有。 于晓愤恨地看着落尘，双手因为被扣住而面容狰狞，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刘雨潇，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撤诉吗？” 我咬着牙，落尘已经代替了我回答：“于晓，你听着，我们不会撤诉的，任何人只要做错事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薛志勋也不例外。”于晓流着眼泪，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刘雨潇，算我求你，你放过志勋，可以吗？” 过了许久，我们都没有开口，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我承认我很容易心软，我几乎已经点头，但是转眼间，于晓已经恢复了她的冷峻：“刘雨潇，没想到我这么求你，你还是不领情。你妒忌薛志勋爱我，也不能这么毁了他。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你会后悔的。”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还想过要原谅他们？是我过于天真？还是我的心已经因为受伤而变得冷酷呢？ 我傻傻地站在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只要一块小石头就能打破这一切，就像我的生活一样，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让平静的生活化为乌有…… 021 简爱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班还是努力地排演着话剧，或许因为薛志勋和于晓之间的关系已经被拆穿，他们倒不在意大家的眼光天天黏在一起，我看到了沈洪彬妒忌的眼神，想到我自己，突然觉得年少时期的爱情其实如此可笑。 在掌声雷动的舞台，幕布悄然拉开，话剧《简·爱》终于上演。于晓扮演的是出身高贵的贵族小姐，她穿着华丽的衣衫，她站在我面前，我感到如此自卑，仿佛脸庞上全是灰尘。但是，我还是高昂着头，直视着她鄙视与不屑的目光，她凛冽的目光让我有一瞬间的寒意，我侧脸看到了薛志勋的轻视。 薛志勋的脸上没有一丝好意：“简·爱，看来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总是喜欢惹麻烦，你还是到仓库去睡吧！” 我感觉到了台下不怀好意的笑声，也许他们只是看到我们对于剧情的投入而情不自禁地取笑我这个灰姑娘，没有一丝恶意。但在我听来，却是十分刺耳。 于晓走到我面前，对着罗切斯特的管家吩咐着，我还在纳闷着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地改变剧情，但是她不容我思考，她扬起手，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惊愕地看着她，脸部因为疼痛而流下眼泪，我愤恨地看着她，分不清此刻的心意。 掌声四起，为于晓的冷静与高傲。在掌声中，于晓摘下脖子上的麦克风，对着我轻蔑地说：“那天，我来不及教训你，今天，在众人面前，原来，打人真的很痛快。” 我轻轻地擦拭眼角的泪痕，我握紧了手中的抹布，依然高昂着头，声音里透露着一辈子都无法诋毁的自尊：“我——简·爱，从不留恋富家子弟的生活，即使睡在仓库，但是我依然保有我自己的尊严。即使没有罗切斯特，简·爱也会坚强快乐地生活下去。” 我收拾床铺，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诧异，径自走向仓库。 台下的掌声又一次到达高-潮。我面向于晓，骄傲地微笑：“这就是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允许一丝的亵渎。我只是一无所有的修女，我不在乎今后会如何，相反我只会认为我已经得到了很多。谢谢你们，我的主人，还有高贵的小姐，因为你们，我将变得更强。” 我高傲地抬起头，转身离开舞台，任灯光投射，我保留着我最真诚的笑容。 在离开舞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薛志勋脸上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坐在化妆间，看着红肿的脸庞，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不知道舞台上还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但是我的妆容依旧骄傲，台上也不需要我的存在。修女只应该悄然离去。 沈宏彬把一只熟透的鸡蛋放在我面前：“于晓，她真的毫不留情，你的脸蛋已经肿起来了。” 我微微一笑，看着沈宏彬身上管家的衣服：“她刚才在台上不也让你难堪了吗？” 沈宏彬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可是，我还是喜欢她，虽然高贵得让人觉得可怕，心竟然这么毒辣。” 我把鸡蛋在脸蛋上轻柔地按摩着：“爱上一个人，就像是品尝罂粟一样，初尝的时候，带着期盼，深陷其中，却无法逃离，但也默默承认，这就是爱情，可以把一个人送到最温暖的地方，也可以在顷刻之间把一个人毁灭。” 沈宏彬背过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香烟，也是罂粟的一种吧！” 我没有言语，恍惚间，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站在小巷尽头落尘抽着香烟的背影。香烟燃烧到他的指尖，他没有呼喊，也没有发出呻吟，只是默默承受着，十指痛归心的感觉…… 022 坚强 公布结果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写满期待，麦克风已经响起，大家静静地倾听着。很讽刺，毕竟我们辛辛苦苦准备的话剧一直被学校看好，但最终还是没有挤进三甲，原因是我们擅自改动了剧情，与原本上交的剧本不符合。 公布最佳男配角与最佳女配角的时候，沈宏彬和于晓屏息凝视，他们始终期待着能在话剧中被大家认同。然而，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在失望的时候，足以把人摧毁。或许应该说是desperate，因为失望与绝望没有分界线，只是一瞬间的逾越罢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结局是黑暗的，但至少我们曾经见过那一道光芒。 “最后，让我们期待最佳女主角的登场，话剧《简·爱》的女主角，足以让全场震撼的坚强形象——刘雨潇。” 掌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是只为我一个人的欢庆。我愣愣地看着周围祝福的目光，沈宏彬向我竖起了拇指。我踏上了舞台，在灯光的投射下，接过证书，我突然感觉到心底感动在暗涌。我情不自禁地捂着嘴巴，看着主持人，眼泪悄然滑落。 主持人继续说：“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刘雨潇，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今天在舞台上爆发这么打的能量，让大家感觉到你从心底放射的光芒。” 我接过麦克风，在那一刻，我诚实地袒露了我心里的想法：“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是如同简·爱一般存在的灰姑娘，饰演这个角色，只是出于意外。但是，正是因为这个角色，我也产生了不肯轻易妥协的理由。我希望我可以比简·爱更加坚强，活出自己的人生。在舞台上，我是一个演员，在生活中，我同样饰演着我应有的角色。” 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我依旧沉浸在掌声中。看着证书，我微微一笑，行走在后台的通道上，突然，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刘雨潇，你比我想象中更值得我深究。”我抬起头，看到了薛志勋玩世不恭的脸庞。 我微微握紧了拳头：“请你让开，我要回家。” 薛志勋因为成功激怒了我而感到满意，一手按在墙上，向我逼近了一步，我一步步地后退，最终被他逼到了角落。 我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暗：“薛志勋，放开我！” 薛志勋舔舔舌头，玩味一笑：“你认为你有资本与我抗衡吗？” 我用力地推了他一下，却没有任何作用。 他又向前一步：“刘雨潇，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我狠狠一咬牙：“你不配！” 薛志勋冷冷一笑：“你有权利反抗吗？” 我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即使没有罗切斯特，我也一样能够生活。” 薛志勋打量了我一下，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你不是一直暗恋我吗？现在怎么拒绝了？” 我摇摇头：“我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跟着你张望彷徨，我不如还是按照我的人生计划，追求我梦想的生活。你——已经不足以再影响我的坚持了。” 没有人能磨灭我的坚强，我就是这样倔强地，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肯放弃。 我的膝盖往上一顶，一拳打在他身上，另一手把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我的手也一样疼痛，想当初，我也是这样陪着落尘一样共度两巴掌的灼热。 没想到，第三巴掌最终没有落在落尘的脸上，也没有把他从我生命里赶走，倒是把我心目中珍藏几年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薛志勋彻底从我心中打走了。 023 沙漏 我愤恨地看着薛志勋，他一脸痛苦，我没有流泪。 走出校门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一张明媚的笑脸，他挥着手，向我绽放他最美丽的笑容，让我有一种错觉，那样的笑容只专属于我一个人。阳光的他带着张狂的笑脸，他的面容写满简单的幸福，我看着他，心里暗含着淡淡的感动。 他侧坐在自行车上，两手插进裤袋里，双腿修长且交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分明一副帅小伙的样子。我无法想象在他的背后竟然带着小混混的阴霾。他不应该如此，他值得拥有最美丽的神话。 我走到他的跟前：“你怎么会来学校？” 落尘拉着我的手：“走吧，为了庆祝你成为最佳女主角，我们去吃饭吧！” 我有点惊讶，但转而成为惊喜：“你怎么知道？” 落尘指着自行车后座：“坐吧！——我看了你的演出，结尾的对白，很精彩。”他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还疼吗？” 我摇摇头：“你认为我会这么轻易被打倒吗？” 落尘跨上自行车，脚步用力，自行车就起动了：“是啊，刘雨潇可不是好惹的。” 我没有靠在他的身上，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一股芬芳，一阵男孩身上少有的感觉，恰到好处，清淡而自然。 到达饭店的时候，他也很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待我坐下以后再给服务员指示。我注视着他的侧脸，我总是萌生一种很特别的想法，他分明让我感觉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曾经相见。 他叫了一瓶啤酒，自顾自地喝着，突然发话；“刘雨潇，你喝吗？” 他总是这样，毫不顾忌地在我面前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我不喜欢酒精，也不喜欢喝酒的男生，让人有种中毒的感觉。但是，这一刻，在彼此迷醉的心情中，我没有抗拒，也捧起酒杯轻轻地呷了一小口。顿时，喉咙发热，有种嘶哑的感觉。 他一杯接着一杯，他脸上的愁绪愈来愈深，我是第一次体会到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感觉。我能感觉到他的伤痛与在意，而我的脸庞因为巴掌的关系依旧滚烫，在酒精的熏陶下，有种嗜血的感觉。 突然，落尘放下酒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现在借着酒劲，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 我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点点头。 落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气从他口中吁出，我的眼睛起了一层水雾。我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话语。 “世界上有很多无论分开多少次都会相见的那种因缘，你相信吗？”落尘看着我。 我点点头，有点不知所措：“我一直以为一定会相见的，但是很多事情在相见以后都会改变，就像现在我们每一次见面，你都会让我产生不同的感觉。我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但我不会永远坚守。因为，我没有把握会不会有明天……” 落尘轻轻拍拍我的头，眼神温柔，他带着异样的惆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第一次注意到，落尘随身携带的背包上竟然佩戴着一个小小的沙漏，他低着头，轻轻握紧，看着沙轻轻从上部滑落。 024 伤感 我注视着他手中的沙漏，微微一笑。落尘也轻轻地挤出一丝笑容。 但是笑容很苦，很涩。 “刘雨潇，你还爱薛志勋吗？”落尘的神情认真，让我感到一丝寒冷。 我对上他的眼神，微微咬紧牙齿，握着拳头：“爱？我对他的感情，谈得上爱情吗？” 落尘苦笑：“这一切，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我喝了一口酒，接过落尘手中的沙漏，轻轻摆弄着，很久以前，一个单纯的男孩，他是如此喜欢沙子，我和他对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堡，微笑着，宣告着我们的领地。我轻轻地说：“我觉得我是时候放下他了。因为你，我可以很容易地放开他，我的初恋。” 落尘举起酒杯，轻轻地和我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宛如蜻蜓点水，但是这一刻，深深地击在我的心中：“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喜欢上一个女孩，男孩一直在暗处默默关注她的成长。为了变得更强，成为真正的男人，就必须要经过千锤百炼。待到她长大以后，男孩开始追求她。但是，自信的男孩却把她与另外一个人混淆了。男孩不知道她还有一个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妹妹，男孩喜欢的分明是姐姐的坚韧，但是男孩却关注着妹妹的成长。现在，男孩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伤害了她的妹妹，现在的他可以祈求妹妹的原谅和姐姐的爱情吗？” 他注视着我，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情，借着酒劲，他的脸滚烫，绯红。 我沉默着，没有言语，低着头，心里也是伤感。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喜欢上落尘了？为什么我会在意他流泪，在意他对我的爱情呢？ 那一刻，我仿佛成了一个杀人凶手，而那把刀正正插入了我心脏的位置，惨烈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的心就像一座空空的城堡一样，沙漏里的沙子不疾不徐地流干，带走了我往昔的怀念。 听说，沙漏是时间的证明。 回家的时候，我在后座轻轻地搂住了落尘的腰，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一阵温暖透过手心传递而来。我总感觉，落尘的手心应该是有一个太阳，冥冥之中给我安定的力量，让我即使受伤，也不会感到害怕。 落尘骑车平稳，身旁的风景倒退，我感觉风安静的味道，以及混杂在空气中他特有的汗水，朦胧了我的眼睛。 我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经历了长期的考虑，经历了莫大的勇气才把话说完整：“落尘，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受伤。” 落尘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感觉到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始终没有说话。我继续说下去：“从一开始，男孩把女孩的妹妹错认成她本人，就是一个错误。所以，男孩无论怎么做，妹妹还是会受伤的。对于任何一个姐姐而言，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受伤。我也不例外！” 落尘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骑着自行车，像个安静的孩子。到达家里的时候，落尘帅气地刹车，单脚放在地上，侧身，他的刘海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把头埋在被褥里，我感觉到枕头湿润了，我的哭声呜咽着——是的，我终于明白，如果妹妹不喜欢落尘，如果没有薛志勋的出现，那么即使他是一个小混混，我还是会喜欢上他的。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而言，我没有资格谈论爱情。我心中懵懂的感情只是因为淡淡的喜欢，弥漫着始终难以停歇的伤感。 025 接力 未来，总是带着憧憬奔跑在世纪的最前方，我们总是用美好寄托给远方的无数个未知数。诚然，人们喜欢用信心来激励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每一次大起大落。那么，站在红色跑道上，在比赛前是否用自信当作动力的发源地，却并不如期然。 当裁判的口哨划破宁静而带来残酷的考验时，当所有的眼神和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八个运动员齐身并进，汗水遮掩着运动员们的神情，剩下的只有场外同班同学的加油声，还有，那股毅力，淡淡的浸染了那不再安静的跑道，悄无声息地感染了周围的一切。 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上演着男女混合4*400的接力赛，第一棒是于晓。我知道她在坚持，在她的连上却找不到失落的影子，代之的是你眉宇间透着的那四个字——永不认输！ 我不停地把我所受到的震撼用手中的坚持表达出来。 于晓一直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前进，在转弯的地方，她没有停顿，流畅的脚步让人心中涌起激动的感觉。转过直道以后，于晓的脚步明显加快，带着雨她性格相符的矫健，脚步渐渐放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她宛如众人瞩目的健将。 终于到达交棒的一刻，第二棒是沈宏彬。沈宏彬远远地背对着于晓伸出手，在交接棒的区域里，他的脚步开始慢慢移动，然而，在他接到接力棒的时候，于晓仿佛并不放心，始终紧紧握着接力棒，在沈宏彬用力的一刻，于晓向前微微一倾，手中的接力棒直直地落在地上。 在那一刻，我们安静下来，此刻的于晓似乎没有预料到事态的发展，惊慌地注视着这一切。 此时，薛志勋呐喊着：“沈宏彬，快点把接力棒捡起来。” 沈宏彬低头，弯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手臂一扫而过，接力棒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他的步伐依旧矫健，但是因为交接棒的失误，导致我们班已经落后了许多。观众席上，众人还是呐喊着，我远远地看到了沈宏彬被汗水遮挡的眼睛。 薛志勋向我微微一笑：“刘雨潇，现在靠我们了，你能给我希望吗？” 我握紧了拳头，整装待发，站在交接区域里，我转头再看向终点。阳光，一晃一晃地在那标杆边摇曳，与起点对峙着。 我微微咬紧牙齿，此刻的沈宏彬艰难地追赶着身旁的人，男生们的毅力与爆发力远比女生要厉害，无论沈宏彬如何努力，他与其他男生之间始终保留了2米的距离。我感觉到在激荡的时刻，我的脚步开始微微向前移动，我听到薛志勋在身旁发号施令，沈宏彬稳稳地把接力棒交到我手中，双手放开，我听到风呼啸的声音。在象征自由的国度，我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我感觉到薛志勋陪我跑了10来米，待到我调整状态以后，他才消失。 的确是这样的，因为我知道，下一棒，我需要相信的人是他。 我能听到周围的人喊叫着我的名字：“刘雨潇，加油！” “刘雨潇，让大家看看你的潜能！”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稍纵即逝。我看到了老师穿过足球场，飞奔到另外一条直道，同样在这片土地挥洒着汗水。我看到梁旭芳扛着班旗追逐着大队，班旗上鲜艳的颜色，透露着我们班每一位同学在上面按下的手掌印。 在这一刻，我们一起同在，只为了在阳光下我们共同追求的一片绚丽蓝天。 我告诉自己，刘雨潇，加油！ 026 相信 我听到喉咙里发出一声低迷的呐喊，经过转弯道的时候，我顺利赶超了两个人。我又听到了一阵情不自禁的欢呼，我加紧了我的脚步。 透过人群，终点的阳光仍在摇曳，操场的热烈，继续如火如荼地燃烧着。 我背向阳光，迎风看天，天上有云在飘荡、聚落、追逐。 我看到了前方，薛志勋挥着手，向我确定方向。我看清楚了他的脸庞，他的笑容让我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是，我没有在意，我勇敢地把接力棒交到他手上，然后适时地松手，接着是他不断加速，慢慢消失在我的眼前。 点点碎碎的阳光，仍在徘徊，我抬头，天上的云也散了。 交接棒结束以后，我悄然转身，抹去一丝感慨。在未来的跑道上，我知道，我依然能看见彼此的身姿。 还生命以过程，它在我们的记忆中获得了永恒。 薛志勋没有放慢他的脚步，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他跑步竟然可以到达这样的速度，我只是默默在注视着，于晓握紧自己的衣角，奋力高喊着。 我觉得在这样一个时刻，所有的动作都是无力的，在爱情面前，他选择的是于晓。在喧嚣的世界中，他只听到于晓的声音。 转过直道的时候，薛志勋已经稳稳地处于第一的位置。我看到他脸上不同于以往的笑容，带着自信的目光，以及必胜的信念。 是的，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最初喜欢上薛志勋就是在高一那年校运会上，看到了他始终没有畏惧的笑容，坦荡荡地冲向终点。而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感到快慰。或许那时候的爱情就是这么轻而易举，没有任何一丝遮掩与造作。 但是，两年过去，同样在校运会的会场上，我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突然仿佛看到了他背过人群狰狞的面孔。 薛志勋昂首阔步，冲过了终点，掌声响起，并不是因为我们的胜利，而是因为在接力棒掉到地上的情况发生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勇敢地追赶，奋力地追随着成功给我们的安慰。 薛志勋走到我跟前，嘴角带着一阵轻笑：“刘雨潇，想不到你跑得不错嘛！” “你也一样！”我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像个朋友一样称赞他，肯定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刻的到来，面对他，我竟然心平如水，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我默默地转身，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或者说，多亏了薛志勋，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到底错在了哪里。 我一直以为我和薛志勋之所以无法走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但事实上，薛志勋的世界，刘雨潇的世界，都是不存在的，只要能站在同一个地方，望着同一个方向，我们就已经可以结束了。 我恍惚地退到了场外，看着下一场比赛。我坐在观众席上，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才想起来，因为持续的激动心情，跑步结束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喝水。 我轻轻地一笑，正想从座位上站起来，突然一瓶水递到了我的面前，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了…… 原来，刚才跑步的时候，所看到的他不是幻觉—— 027 伤害 他灵活地旋开瓶盖，把谁递到我的面前。我有点感动，但是更多的是习惯了他的陪伴。 我伸出手，正要接过水的时候，突然水就这样被另外一个人抢了过去。 我呆呆地看着薛志勋，他一脸轻蔑的神情：“刘雨潇，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跟这个小子在一起。” 落尘愤怒地握紧拳头，想要冲过去，我拦住了他：“算了，不要跟这种人计较，再说，我并不口渴。” 落尘依然想要动手，我还是把他拉紧了：“落尘，我们走吧！不要管他！” 转身以前，我直直地看着薛志勋，没有言语。突然有种世事流逝的苍凉感觉，曾经我如此关注着他，而现在，却连恨也谈不上了。淡然，对于爱而言，或许就是终结。 落尘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听到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我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回过头来，却看到落尘真挚的表情。 在某个角落，我停住了脚步：“落尘，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我的学校了！” 落尘的脸上带着失落：“为什么？你介意吗？我没有穿破烂的衣服，难道你觉得我会让你蒙羞吗？” 我摇摇头：“并不是衣服的问题。” 落尘逼近了一步，声音开始愠怒：“那就是说，直到现在，你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我有点生气，原来一直以来他对于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竟是如此不自信：“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呢？我也会难过的。” 落尘打断了我的话：“我承认，在你面前，我是自卑的，那并不是因为你太优秀，也不是因为我现在是小混混，但是我所做的一切，就至于让你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吗？在你心目中，你的自尊比我还要重要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惊愕地看着他，他的话语不断回荡在我的脑海中，难道我不希望他的出现真的是因为自尊心作祟吗？ 落尘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刘雨潇，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你真的希望我以后永远都不再来你的学校吗？” 我点点头，动作轻缓，几乎不留痕迹，但是此刻，对于他而言，每一次点头，都是一种伤害。 但是，落尘就是这样的人，除非把事情弄清楚，不然他绝对不会放弃：“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我低着头，久久没有回答。我情愿沉默，也不希望再面对他。 落尘自讽般地点点头，带着不可置信与认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走了，不过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话语从第一天认识他到现在都是这样坚定，让人不能拒绝。 事实上，现在的落尘，是不是曾经的落尘，真实的身份到底是谁，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用意，我已经完全不关心了。经历了这么多美丽的误会，我总算明白了，那些年少的美丽幻想，有时候不过是虚幻的肥皂泡，脆弱得不堪一击。而那些纯粹的感情，却可以像花儿一样，静静地开放着，直到很久，很久。 虽然现在的他默默地离开，但是，我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心向着相同的方向。我答应过他，绝对不会以任何事情为借口把他赶走。但此刻，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在世界的舞台上重遇。 028 假意 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仍旧带着王子般的高贵气质，一点一滴地在言语间透露出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突然手腕被什么用力一扯，我倒向了一边，而转眼，薛志勋的双手撑在墙上，我被禁锢在角落里无法动弹。 他的眼神带着愤怒的火花：“刘雨潇，告诉我，我这种人到底是哪种人？你觉得你有资格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吗？” 我轻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薛志勋继续说下去：“你可知道，我从来没有在跑步上称赞过其他女孩。你是第一个！” 我对上他的眼神：“那又如何？有话就快点说，不要拖拖拉拉，我还有事情要做。” 说完，我转身想要离开，薛志勋再次拉紧了我。 薛志勋用力抓着我的手腕，眼神多了一股强烈的愤怒：“你听着，原本今天，我好心好意地称赞你，没想到，你根本不把我的肯定当做一回事。刘雨潇，你以为你是谁？”薛志勋低吼着，声音里全是责备。 我定了定神，变得严肃：“薛志勋，既然你这么想要知道你是哪种人，我就告诉你。你这种人自以为是，不分轻重，挥霍别人对你的关心，却要求别人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事，去迎合你……” 薛志勋变得愠怒：“刘雨潇，你说够了没？”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你还想听吗？如果你想要知道你的缺点，即使一天一夜，我也数不完。” 薛志勋向前逼近了一步，用力抓着我的手臂，轻轻一扭，我感觉到手部抽搐般的疼痛。 他看着我痛苦的模样，更是笑得轻蔑。我忍住眼泪，紧紧闭着眼睛，想要以此减缓疼痛。手臂开始变得通红，带着炽热的感觉，疼痛直直地穿越心脏。 待到许久，他手部的力量放松，我把握机会，猛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另一脚踢起，没有留情，这副模样，就像是许久之前的夜晚在小巷里对待落尘一样。 我将他推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飞速跑开。我听到了他在我身后大声呐喊：“刘雨潇，你一定会后悔的！” 刚才强忍的眼泪，终于落在脸上，带着清澈的目光，我无可药救地想起了落尘，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会出现在我身旁，保护我，照顾我，而如今，连他都离开了。是我把他亲手推开的，是我把他从我身边赶走的，我还能奢望他重新出现吗？ 那天看到于晓和薛志勋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很痛苦，只是不停地流泪。可是，这一次，当我意识到落尘有可能是永远地离开我之时，我并没有感到痛苦，因为我的心已经绝望，再也无法承受悲伤，连眼泪都无法流出，不是因为情未到深处，只是因为泪水已经流干了…… 比赛依旧在进行，一个又一个身影从我面前飞奔而过，依然会有人因为默契不足而在交接接力棒的时候出现失误，于晓与沈宏彬的互相不信任，大家都了解。我和薛志勋之间的信任，大家都看见了。可是，在背地里，四个人为了班级努力，心却是各怀鬼胎。 我看着阳光，苦苦一笑，我告诉自己：“现在，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或许，我真的是一个被诅咒的孩子吧，最后，所有的人都会害怕受伤而从我身边永远离开，无论怎么挥手与呼唤，他们都不曾回头。” 029 颁奖 我呆呆地看着跑道，直到学校开始颁奖，在掌声中，我们清楚地听到了高三年级第一名落在了我们班，作为班长，薛志勋已经准备好了上主席台领奖，他特意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理顺自己的衣襟，他的笑容带着一丝邪魅，朝着于晓抛了一个媚眼。于晓迅速脸颊绯红，微微低着头，犹如初尝禁果的夏娃，虽然意味着背叛，但还是带着悸动与兴奋。 正当薛志勋迈开步伐向主席台走去的时候，班主任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薛志勋，你就留在台下吧！这一次让雨潇去领奖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薛志勋脸上透露着不甘心，他看我的眼神分明多了一丝忌妒，但是老师没有理会，只是又一次强调：“雨潇，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领奖台啊！” 我点点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主席台跑去。 自从老师知道薛志勋与于晓之间的恋情以后，薛志勋便在众人面前重重摔落，每一次有什么重要的班级事务，班主任总会刻意不让他知道，私底下却偷偷把我找过去。我总觉得，班主任不会无缘无故地因为薛志勋爱上一个女孩而放任他，剥夺他的职务。我总觉得，在这背后，有其他更重要、更深层的原因，但是我没有深究，因为一旦调查这件事，面对的不是众人的误解，而是我心里的过意不去。 站在主席台上，我灿烂地微笑，似乎许久没有感觉到从心底涌上的快乐。在同学的口中，薛志勋失去了老师的宠爱，而我凭借沈宏彬向老师揭发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契机得宠了。因此，每一次，我和沈宏彬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校长颁发奖状的时候，我鞠躬，接过奖状，伸出手，与校长握手，轻言：“谢谢！” 在这一刻，我没有再想其他，只是知道我手中捧着的是我们班每一个人努力而换来的第一名的奖状，这是彼此珍视的成果，我代表着我们班在这里微笑，我的身上带着彼此的期望。 在代表青春的年华中，我们做到了，我们像是清晨的花朵，绚烂地绽开在这个地方…… 欢乐的心情一直持续着，直到跨上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大家还是三五成群地谈论着校运会的点点滴滴，谁跌倒了又站了起来，谁累到了被谁背了起来，谁冲过终点伸出手指做出象征胜利的“v”形手势，谁喊破嗓子只为了为着彼此加油，谁为了胜利陪伴着场上的运动员拼命奔跑，谁扛着班旗围绕着操场不断狂欢…… 在这样的岁月里，我们彼此惺惺相惜，交换心中的秘密，只为了让胜利留在彼此的记忆中，我们的共同印记。 在转弯街角，我们挥手作别，面对夕阳的方向，彼此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散落在天涯的梦醒时分，我们即使在梦中，也无法磨灭。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心中依然徜徉着快乐的情愫，这时，却看到了雨菲惊慌的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姐，落尘出事了……” 突然之间，我感觉到天空失去了应有的色彩，带着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悲痛。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委屈像水，一点点地浸了上来，最终，从眼睛中涌了出来。 030 质问 听到雨菲的话，我惊异地愣在原地，许久过后，我开始语无伦次，我紧紧地抓着雨菲的肩膀：“告诉我，落尘到底怎么了？” 雨菲像是被我吓了一样，她流着眼泪：“我不知道，只是今天我听到同学告诉我，他被抓进监狱了。姐，虽然他平常是小混混的模样，但是他绝对不会犯法被抓进监狱的。姐，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他被抓进监狱。” 我像是突然醒悟，匆匆收拾了几条毛巾，带上止血贴、纱布之类的包扎物品。我一边收拾，一边对雨菲说：“你乖乖地留在家里，我去警察局打听一下。” 在拘留室的围墙外，警察拦住了我：“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我压抑心里的恐惧，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见落尘一面，这样才能够把事情弄清楚：“我想到里面看望一个人。”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警察的声音威严，不容拒绝。 我定定神，突然才发现我只知道落尘被称为落尘，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吞吞吐吐地说：“落……尘……” 警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今天才新抓进来，就有人来探望了？真是稀奇！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样的问题，我更是感到不知多措：“我……我是他的……姐姐！对，我是他姐姐。” 警察有点不耐烦：“姐姐？用得着这样忌讳吗？——”他顿了一顿，又自言自语：“也对，谁希望被人知道自己的弟弟到监狱里去了呢？” 我不自然地笑一笑，想要快点进去。 这时，警察又一次拦住了我，递给我一本笔记本：“过来，登记一下，10分钟内离开。另外，把你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我检查。” 我顺从地把背包交给他，心已经急如燎火。警察把里面的东西都翻看了一遍，最终在我不断的注视下，终于拉上拉链。 进入拘留室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我无法想象落尘到底如何在这里生活，他过去是否也曾经被拘留，而他无依无靠，到底心里会是如何绝望。 我安静地等待着，警察告诉我，落尘很快就会出现。我的心情带着期待，但愿不会因此而落空。 突然，门被推开，像是经过亿万光年，他的眼睛失去了昔日的神彩，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我看着他坐在我面前，眼泪不可抑制地汹涌而下。那一刻，我的心空荡荡的，终于感觉到失去的痛彻心扉。 落尘的目光变得柔和：“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我任由眼泪落下，再也没有任何掩饰，让所有的情绪倾泻下来，而此刻的落尘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雨潇，不要这样，看到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我把带来的毛巾慢慢地推到他面前，依旧流着泪，不在乎我会有多么狼狈。 落尘微微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对不起，刘雨潇！” 我摇摇头，好不容易才看着他，在一夜之间，我们都憔悴了许多：“落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你一直以来想要隐瞒的又是什么？告诉我，这是我愿意认真听你说话的最后一次机会！” 落尘依然低着头，似在沉思，更多的是逃避我的质问。 031 偷听 许久过后，警察开始催促：“刘小姐，10分钟已经到了，请你马上离开！”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警察说：“请再给我1分钟！”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要不是看在你是犯人姐姐的份上，我们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破例做这种事情。” 我满怀歉意地鞠了一躬，再次看着落尘：“落尘，我命令你，或者说我求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被抓到监狱？你说你不是小混混，为什么你就以这样的结局来毁掉自己的人生呢？” 落尘轻轻地拉着我的手，拉到他的唇边，轻轻地，如蜻蜓点水一般，落下一吻：“刘雨潇，无论你说些什么，我都只能对你说对不起。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可以公布我身份的时候，我一定会首先告诉你，这算是我对你的承诺。在此之前，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需要了，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你的解释，因为，所有的语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转过身，毅然决然地离开，没有回头，刚走出拘留室，我的双腿就发软，瘫倒在走廊中。我无力地靠着墙壁，任由泪水滑落，我想过要相信他，我想过要坦然地接受他的身份，但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却永远也做不到这么潇洒与丝毫不在意。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厕所，把自己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昏暗的角落里，没有人会看到我的悲伤，也没有人会在意。是的，在这个世界上，雨菲是我想要保护的一切，而以保护我作为生命的一切的人也唯有落尘一个。但是，今天以后，他也不再在我的生命里存在了。 泪水湿润了我的脸庞，我失去了知觉，头靠在墙壁上，急切地想要寻找安慰与依靠。 我已经向警察打听过了，落尘被抓到监狱是因为有一个人匿名控告落尘扒窃，所以才被关起来接受调查。尽管落尘提出了相当充足的不在场证据，但是另一方也持有人证物证证明落尘在该时间扒窃。在两难的局面里，拘留所没有轻举妄动。我暗暗感觉到让落尘陷入困境的人必定是身份不同寻常的人，不然不可能明知道不是事实，都如此信誓旦旦地捏造一切。 突然，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两把不同的声音—— “妈，前几天抓进来的那4个男人，就看在他们一时大意的份上，能不能把他们释放？”女生撒着娇，带着祈求的意味。 “不行！你以为警察局就这么儿戏吗？他们犯下了错误，就必须为自己的鲁莽作出补偿与负责。即使原告撤诉，他们也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把声音十分严肃。 “妈，难道你要他们把主谋捅出来，亲手把我送上死路吗？” “够了，不要再胡闹了，就是因为我一直放纵你，你才会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妈！即使真的是我做错了，你难道不能念在我们是母女关系，原谅我吗？以前，无论我犯了什么错误，你只是打我，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这样的惩罚，太严重了。” 女人喘着粗气：“不要再说了，我绝对不会同意！” …… 我听到了脚步渐行渐远，起码这是希望的开始，我不会放弃，哪怕这一刻放下我的尊严，我也想要把落尘从这个牢笼里释放出来。 032 下跪 听到了两个女人的谈话，哪怕带着邪恶的意味，但是对于我而言，却是希望，哪怕如泡沫一般，毕竟上升过，绚烂过。 那个女孩是于晓，那4个男人带给我一个痛苦的夜晚，带着屈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 而那个女人，是于晓的妈妈，我想起来了，于晓的妈妈是警察。 于晓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明显吃了一惊：“刘雨潇，怎么是你？” 我假装冷静，只为了掩盖我动荡的心湖：“刚才在厕所里，我听到了你和你妈妈的对话。” 于晓带着轻蔑的目光，肩膀颤动着，她痛苦地压抑着：“你要威胁我吗？你也知道，那4个男人是我找来教训你，明人不做暗事，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现在没有必要保留。” 我忍住眼泪：“我希望你妈妈能够帮忙，把落尘释放。” “落尘？他也入狱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所谓山水有相逢，现在轮到我占上风了，不是吗？”于晓的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我只希望你能放了落尘。” 于晓冷冷一笑：“都说被爱迷惑眼睛的女人，特别盲目，看来连你也逃不过这一劫。好吧，刘雨潇，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没问题，我会马上撤诉，让警察释放那4个男人。同样地，我也希望你能够让你妈妈把落尘放了。” 于晓一脸不可置信：“你以为就这么一个要求吗？你太小看我了。再说，你知道把落尘控告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吗？你以为一句话就能把他释放吗？” 我努力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不管原告的后台是什么，请你把落尘放了。” 于晓又一次轻视地看着我：“那好吧，我告诉你第二个要求——” 我耐心地等待着，但是当她嘴唇一张一合的时候，我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跪下！”于晓看着我，没有一丝怜惜，“只要你跪下，我就答应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把落尘释放。” 我努力昂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我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感觉到呼吸也变得困难。放下尊严？对于我而言，到底是需要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不会这样做，即使在现在，我也不会这么做。可是，我只要想到落尘在监狱里苦苦挣扎却找不到一丝攀援的救助之时，我的心脏就像要停止跳动一样，世界仿佛也因此而失去她的美丽。 此时，于晓的声音又再传来：“刘雨潇，我倒要看看，落尘在你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我想知道，他值得你为他做什么，你愿意为他付出什么。” 我抬起头，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神，丝毫不示弱，可是身体却分明已经带着屈服的意味，时光静止，我悄然无声地跪在了她的面前。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窗外的味道，只愿明天的落尘能看到阳光，不再困在监狱中，那样的地方束缚着他的身体，不适合作为他的心的归宿。 我跪下了，无论过去我和他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过去，有过什么纷争，但是在这一刻，我还是为了他跪在了。 过程已经不重要，因为现在的我愿意为了他，放弃我此刻的尊严。这就是结局，其他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033 争执 我昂着头：“于晓，这样就可以了吗？” 于晓的目光明显地带着惊讶，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她轻轻一笑：“刘雨潇，我打从心底里欣赏你，我现在马上去找我妈妈，也希望你能撤销诉讼。我绝对不会食言。” 她已离开，而我仍然跪在原地。那时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义不容辞地帮助一个看似与我无关的男孩。我只知道，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必须将他救出来。这就是作为一个人，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就坐在休息室安静地等待着，一天一夜，我没有回家，只是告诉雨菲落尘没事，我会想办法让警察放人的。相应地，雨菲也在家里帮我解释着我为什么会一夜不归家。 终于，在来往的警察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迎了上去：“落尘！” 落尘看到我，脸上写满惊讶：“刘雨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眼泪倾斜而下：“笨蛋，我怎么能走呢？我怕如果我一走开，你就被释放，这样我就不能再见到你了。” 落尘心疼地为我拭去脸上的眼泪：“昨晚一晚都没睡觉吗？” 我点点头。 这时，一位警察向我走来：“刘雨潇小姐，现在你的弟弟出狱了，请你在这里签名。同时，这是你的撤诉申明，如果没什么问题，请你在这里签字确认。” 几乎不经任何思考，我签下了我的名字。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落尘的眼光冰冷得可怕：“刘雨潇，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撤诉，那4个男人让你蒙羞，你为什么还要撤诉。” “因为……”话语到了嘴边，我又咽了下去，我不想让落尘知道我在于晓面前跪下了，所以随便编造了一个谎言，“因为我看到他们还没有成年，很可怜，所以我撤诉了。” 落尘紧紧握着拳头，手因为愤怒而青筋突起：“你知道我动员了多少人才把他们找了出来吗？就因为你可怜他们，就把他们放了？你以为犯罪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刘雨潇，你为什么尽干这种妇人之仁的事情呢？” 我从来没看到落尘在我面前暴跳如雷，害怕的同时，也感到很委屈，我开始后悔，到底我付出这么多，只为救出他，是不是真的值得。正如于晓所说，我到底愿意为他做多少事，而他又是否值得我为他做这些呢？ 我流着眼泪：“难道你以为你犯了错也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在你把别人逼到死路的同时，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不过是路边的小混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呢？” 落尘微微愣住，他一直希望在我面前表现最美好的形象，可是偏偏，我总是看到他落魄的一面。如今，他的伤疤因为我而一一在他脑海里重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我们相互冷静一下吧！” 我没有回答，我也转过身，相背而行。在无人的角落，我靠着墙壁，渐渐滑落在地上。 原来我一直以为最对不起我的人其实一直在帮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走在前面帮我挡风挡雨挡刀枪，当他没力气再站立下去了，我被风雨淋到了我被刀枪刺到了。 于是，我望着他的方向，以为是他给我的风雨给我的利刃，于是我对他破口大骂，可是他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我，眼里充满了忧伤。 我看着苍茫的大地，此时此刻，我只想轻轻地对他说——对不起！ 034 谈话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推着自行车走在校园里，环顾周围的风景，一夜过后只能用萧条来形容眼前的一切，事实上，就连风叶变得萧瑟。 这时，一个身影挡住我的去路，于晓微笑着，带着一瞬间的明媚与真诚：“刘雨潇，谢谢你，撤销了诉讼。” 我无力地看着她，只为了这样的原因，她向我感谢了：“其实，我们都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于晓故作轻松地一笑：“是啊，代价？在爱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把自行车上锁，动作连贯地离开车棚，于晓在身后拉着我的手腕：“刘雨潇，如果没有薛志勋，也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吧！” 我回过头，目光不再凛冽，一个女生从心底敬佩一个人的感觉，我能了解。我的手臂也变得柔和，不再充满戒备，我轻轻一笑，并肩走向教室。 风中飘荡的是已经逝去的密语，快乐是一种天然的咒语，温柔因为来自于彼此虔诚的话语，甜蜜只是深深藏在心底的心语。 上课的时候，老师还是隐隐约约地向于晓和薛志勋投射一两句带刺的话语，薛志勋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偶尔露出不苟言笑的神情。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有很多事情，必须用信任才能看得到。 如今，我用信任看到了我一直不愿相信的事实的全部。或许已经没有了让我分神的理由，课堂上的我不会再默默注视薛志勋的背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看着窗外伤感的风景。我知道，在这样一个冲刺的关键时刻，我没有权利再给自己期望。 我认真地抄着笔记，似乎为了让大脑不再胡思乱想，但是，在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张小纸条，清秀的字迹，让我的思绪又再起伏起来了。 “刘雨潇，放学后，我在学校车棚等你，我们谈谈。” 落款处写的是沈宏彬。 我的心微微一震，原来并不是我单方面的逃避就能让一切终结，要结束，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如果有一个人深陷其中，这样的结束是失败的。 我已经暗暗知道他到底想要谈的是什么，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或许就是于晓和薛志勋之间的关系吧。他依然深爱着于晓，而我曾经深爱过薛志勋，但现在却因为落尘而伤痛着，两个同样失意的人站在一起，到底会幻化成怎样的对话，我并不知道，但是，也同样不期待。 因此，我要做的是——让他从这一次的悲伤中解脱出来。 放学的时候，我远远地向沈宏彬点点头，独自向车棚走去。 我们靠在墙上，他递给我一瓶橙汁：“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不过，你一向都很随意，就将就着喝橙汁吧！” 我轻轻地呷了一小口：“是啊，无论是什么，都要喝到肚子里才行。不填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呢？即使是白开水，喝到肚子里，也是一样的味道罢了。” 沈宏彬微微一笑：“你说话真有种前言不对后语的感觉。不过也好，总比说不出话，死死撑在肚子里要好。” 我静静地等待着，期待从他口中听到他今天想要跟我好好谈谈的话到底是什么。 沈宏彬看着我，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为什么我没有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孩呢？” 035 祝福 “为什么我没有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孩呢？” 他的话回荡在我脑海中，我的大脑突然涌上一股热流，忘记了思考。我看着他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他突然推了推我的脑袋：“刘雨潇，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于晓，我不会放弃的，只是，我更欣赏你的性格。我希望她也能像你一样，一旦认定了，就始终坚持到底。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愿意心无城府地体贴、关心一个人。” 我略微吃惊：“你有心事？” 沈宏彬微微一笑：“关于于晓——”他顿了一顿，“她和薛志勋分手了。” 我惊讶地喊出了声音：“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微微担忧，难道那天他在话剧后台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他跟于晓分手，与我有关吗？ 沈宏彬摇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是薛志勋有新欢了吧，我一直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当初我也拼命阻止于晓和他在一起，但是于晓她从来就不了解我的苦心，把我的真心无情的践踏。” 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等待，需要勇气吧！既然这样，你现在应该把握机会啊，陪伴她，而不是只想着要和她在一起。” 沈宏彬看着我，脸上写满疑惑：“为什么你总能把一切看得这么透彻？相比起来，我是如此懦弱。” 我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一口气把话说完：“你知道吗？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带着一种刺激、冒险、挑战的心理，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觉得是个错误，就越想要实现这件事。无论付出什么，都想要得到一件事。这就是人的惯有思维。克制自己很难，但是一切事情都有限度，都有极限，在自己可以承担的范围内放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放纵。” 沈宏彬看着我，脸上写满疑惑：“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慢慢走向自行车，打开锁：“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费尽心思追求的东西，放手去追，但是必须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不然最终伤害的人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最爱的人。” 我跨上自行车，挥挥手：“沈宏彬，再见了，祝你成功！” 沈宏彬在我身后用力地挥动着手臂，我听到他高声喊着：“刘雨潇，谢谢你！” 爱情，因为遗憾而变得美好，残缺是一种美丽，而我们无法承受。 然而，我没有想过就因为放学后在车棚里聊天，彻底把我自己推上了绝路。 第二天，我还没有走到学校就已经感觉到一阵诡异的气氛，旁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加快了脚步，向教室走去。 这时，在学校的宣传栏上，我看到了一幅幅照片，全是昨天晚上我和沈宏彬在车棚聊天的情景，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他推着我的脑袋……任何一个细节，没有任何遗漏，全部都被张贴了出来。 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于晓的眼睛里透露着惊讶，而沈宏彬靠在角落里，一脸苦笑。 身旁经过的人，纷纷看着我，又看看照片上的人，他们指着我，让我有种站在台上被羞辱的感觉。全校沸腾着，各种难听的话不绝如缕 人群推挤着，我被挤来挤去，不知多少人踩在我的脚下，我感觉到一阵冷冷的目光扫视而过，但是我的心已经冻结。 036 沦落 我任由周围的人推攘着，突然我被什么拉动着，待我恢复思考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沈宏彬的身后。我们并肩站着，拉着我的手还没有放开，这时，周围的人又一次爆发出不屑的笑声。 沈宏彬尴尬地放开我的手，大声吼叫着：“大家有什么疯言疯语就冲着我来好了，刘雨潇，不是那种你们可以随便亵渎的人。” 众人又一次耻笑，是的，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向薛志勋告白失败才缠上沈宏彬的，我强忍住眼泪，咬紧牙关。却听到沈宏彬在我耳边轻柔的话语：“刘雨潇，对不起！” 我的眼泪流下，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不被理解，不被信任，甚至连为自己申辩的权利都没有。 眼前的一切都朦胧了，在最落魄的时刻，我看到了落尘出现了在前面10米左右的地方。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祈求着他走过我这里，把我从这个地方解救出去，但是他没有。 他的脚步停驻在原地，我们默默对视着，我不在乎身旁的人如何推攘着，眼睛只定定地向着他的方向。 我等待着，我渴望着，我只期望他能走向我，但是他没有，他挪动着脚步，离开在我的视线里。 我像是发疯一样推开众人，拼命想要追过去，我不断推开他们，但是力量却远远不足以与他们抗衡。突然，我脚底一软，扑倒在地上，我的头像是炸弹爆炸一样，哄的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但是，我惊异地发现，我并没有落地，相反，我被什么力量往上一拉，我扑向了一个人的怀抱。 众人又一次起哄，我倒在沈宏彬的怀抱中，我感觉到闪光灯的光芒，沈宏彬伸出手，挡住了我的脸，我感觉到我的眼泪顺着他的衣襟微微落下。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所有的自尊全线崩溃，我仿佛成了十足的坏女人，被众人指责，无地自容。 我仿佛看到了班主任失望的神情，的确这样，就像当初发现于晓与薛志勋在一起一样，把他们从某种意义上都毁灭掉了。 但是，所有的自尊不值一钱，我感觉到心脏撕裂般的疼痛，因为落尘控诉般的眼神像是一个深深的烙印一样，久久地镌刻在我的心中。我感觉到疼痛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我感觉到悲愤因为不被信任而不断升级。 沈宏彬轻轻地捂住了我的耳朵，隔绝了流言蜚语对我的腐蚀。但是已经受伤了的心，不会因此而复原。 我忍着眼泪，想起了落尘最后留下的眼神，心中更是绝望。我仿佛一经失去了知觉，任疼痛侵蚀，我不再逃避。 正在这时，我又一次感觉到手臂的力度与热量传递而来，我闭上眼睛，任由被人主宰，失去了逃避的力量。或者说，我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资格。 我听到了耳畔传来熟悉而邪恶的声音：“刘雨潇——她是我的女人。” 我睁开眼睛，对上恶魔一样深沉与恐怖的眼神，泪光已经风干，我带着异样的勇气，直直地注视着他。 或许我早就应该认清这个事实，但是在此时此刻，我感觉到的不是背叛，而是永远的遗憾。 沈宏彬看着我，眼中透露着疑惑，他伸出手，想要提供帮助，但是我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沦落，任人宰割，无法反抗…… 037 占有 薛志勋拽着我，行走匆匆，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到我的手臂和双腿都在颤抖，我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被他的力量牵制，我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反抗，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到达无人的地方，他狠狠地把我一甩，我的后背撞在墙上，仿佛要把我的骨头毁掉一样，在我龇牙咧嘴表达我疼痛的同时，薛志勋走到我面前，一手按在墙壁上，眼睛里全是愤怒。 我看着他，始终高昂着头：“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些照片，都是你的杰作，对吧！” 薛志勋轻笑着，他的手轻轻钳着我的下巴，稍一用力，我感觉到一种生硬的疼痛：“不错嘛！刘雨潇，原来你还挺聪明的。” 我把头扭到另外一边：“把你的脏手拿开！” 薛志勋不满地向前走了一步，把另外一只手也按在墙壁上，向我，又逼近了一点：“校运会那天，让我在众人面前重重摔落，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这就是你报复我取笑你的手段，对吧？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侧着头，不屑地看着我曾经奉为白马王子的人，原来竟是带着这样恶毒的面罩：“那时候的我的确是想这样做的，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毕竟我曾经爱过你。虽然，你把我的爱情踩到地底下，狠狠地践踏，不曾同情，更谈不上怜惜。” 薛志勋又一次钳住我的下巴，使劲扭着，我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他因为这样的毁灭而露出可耻的笑容：“爱？请你不要随便说出爱这个字，你根本不配。你应该清楚，你被我抛弃了，勾搭上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混混。原本我对你还有一些愧疚，但现在我觉得你的爱很可怜，竟然自甘堕落地跟一个小混混生活。”他玩味地看着我，让我感到无比屈辱。 我挺直了腰骨：“薛志勋，你在忌妒他吗？虽然他没你那么高尚，至少他给我的爱是完整的，是唯一的，而不是像你一样，仅仅把爱当作一种占有的方式。他是我见过心地最美丽的男孩，你——比不上他。” “啊！”话还没说完，薛志勋就已经一掌打在我的脸上：“刘雨潇，最好不要把我惹火。想知道落尘为什么会被抓进监狱吗？如果你不想再有什么意外，或是从地球上毁灭，那么你就乖乖留在我身边，迎合我。如果我高兴，或许会对他手下留情。” 我愤恨地看着他：“落尘入狱，是因为你吗？” 薛志勋微微一笑：“难道你认为还有其他人可以有这样的能耐吗？” 我流着眼泪，心中曾经的白马王子已经彻底消失，而眼前的他，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魔。他带着瘩字般的笑容，调侃地擦去我的眼泪，我又一次把头拐开，避开他带着茧的手掌，那样的“爱抚”对于我而言，如此肮脏。 他自嘲般地嬉笑着，突然按着我的后脑勺，他的面容放大，他就这样直直地低头，压在我的唇上。那一刻，我感觉到一种肮脏的气息，我反抗者，扭动着身体，用力踩着他的鞋子，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相反只是把力道加重了。 他的唇带着粗暴的惩罚意味，我极力反抗着，用尽全身的力量，一刻也不敢懈怠。因为面前的人是这么危险，我终于意识到，但愿不会太迟。 038 讽刺 我流着眼泪，不是因为被暴力碾过的嘴唇，而是因为，我看到了落尘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流泪，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难过，现在的我，太肮脏了。我配不上落尘。 落尘握紧拳头，在我惊讶的同时，他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薛志勋的脸上，我承认那一刻，我解脱了，也有一种强烈的快感，但是很快，欣喜的情绪因为薛志勋愤怒的脸儿停滞，他的眼神中透露着誓把落尘毁掉的决心。 薛志勋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嘴角的笑容邪魅而邪恶，他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托起我的下巴：“刘雨潇，你应该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到底是什么吧！” 我别过脸，面向落尘，又一次陷入漫无渊际的抉择，理智终究战胜情感。既然为了落尘，我可以放弃尊严，那么此刻，我也可以放弃爱情：“落尘，你快走吧！” 落尘眼睛里透露着失望，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腕：“刘雨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那个潇洒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从来就没有承认我潇洒，也没有对你说过我刘雨潇天不怕地不怕，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这样实在太累了。” 落尘怜惜地抱着我：“不要说气话，跟我走！你不要喜欢薛志勋！” 听到他的话语，我心如刀割，为了他，我承受非人的折磨，而他却以为我留在薛志勋身边的原因是喜欢。很讽刺，我心中在意的人竟然丝毫不了解我所想的与所做的一切事情。 落尘拉着我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跟我走，我不能再放任你不管了！” 我顺从地跟在他身后，突然另一只手被薛志勋抓住了，就在那一刻，也许是因为薛志勋的力度惊人，又或许是因为落尘根本没有多大的心意要握紧我的手，他就这样松开，我倒在了薛志勋的怀抱中。 薛志勋狠狠地等着我：“刘雨潇，你最好想清楚，你现在跟他走，后果到底是如何？你到底准备如何承受？” 他的眼神是恐吓，是威胁，也是粗暴。 我冷冷一笑：“你要的不就是我身边的人都消失吗？你要的不就是我留在你身边，被你羞辱吗？那好，我成全你！”我咬着嘴唇，因为干裂而流出鲜血，我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一瞬间想要干呕，带着恶心的感觉，我轻蔑地看着薛志勋。而他，丝毫不理会我的挑衅，只是微笑着，如蒙娜丽莎，带着千年以来的神秘。 我看着落尘，轻轻地拂去灰蒙蒙的泪珠：“落尘，你走吧！校运会那天，你说过，只要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那么，我告诉你，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请你离开吧！” 我尽量不带一丝感情，轻描淡写地拖出一句话，因为我害怕，一旦停住，我又会沦陷在他的眼眸。 落尘自嘲地看着我，从那一刻开始，他心目中纯洁无暇的刘雨潇再也不存在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一直以来在我身边死缠烂打的男孩真的要走了。薛志勋又一次把我按在墙壁上，向我贴近，俯下头，心满意足地亲吻着。他猛一捏我的下巴，因为疼痛而张开，他的舌头乘虚而入。滑溜溜的，让我全身颤抖，我咬破了他的唇，但他并没有停止动作，血液里全是恶心。我的眼泪滴落在他嘴唇，融化在风中…… 039 无助 往后的日子里，薛志勋总是在同学面前羞辱我，老师也已经不再信任我，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同学告诉我，只要向薛志勋认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我冷笑着，如果道歉有用，我现在也不至于失去一切。 我紧紧地握紧拳头，因为用力过度，双手布满血丝，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我忍耐着，每一次薛志勋把书砸到我头上，每一次他揪住我的头发，每一次他抓紧我的手腕用力想要毁灭，每一次他的手带着粗暴“爱抚”我的脸庞……我都忍耐着，因为我可以想象，现在的落尘满脸阳光，幸福地生活。这已经成为我生活的全部祈愿，也是面对薛志勋唯一可以忍耐的支柱。 我知道，高考以后我们就会分开，我也不必再忍受他的折磨了。 然而，我没有意料到的是，在一天回家的路上，在那一条小巷中，我又一次遇到了落尘。 我惊讶地站在原地，猛然醒悟，转过身想要逃，而这时，落尘从身后紧紧地搂住了我。我感觉到他的泪水湿润了我的背脊，我听到了他匀称的呼吸声，带着悲伤，那一刻，我也想过要投入他的怀抱大哭一场，但是，我总觉得一旦投入他的怀抱，对于彼此而言，都是毁灭。我不怕薛志勋伤害我，我不怕他的羞辱，但是我唯一恐惧的是，有一天，落尘会因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而受伤。 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任树叶飞舞在我们的身旁，流水的年华，那些悄悄话，许过的愿望，仿佛是烟花…… 落尘轻轻地呢喃着，语气温和：“雨潇，你跟薛志勋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你至始至终还是喜欢他吗？” 我微微挣扎了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我转过身，看着他，轻轻地捋顺他的头发。许久不见，他的胡渣没有清理，头发乱蓬蓬的，他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听到了吗？这种心跳，是因为爱你而跳动的。” 我把手缩了回来，后退了一步：“落尘，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是的，我爱他，所以我选择留在他的身边。而且，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落尘高声呐喊着：“刘雨潇，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背过身，语气冰冷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机会？如果说是机会，我也给过你了，不是吗？在监狱的时候，到最后，我都给过你机会的，但是你还是没有告诉你到底是谁，不是吗？” 落尘把我掰了过来，按住我的肩膀：“你就非要跟我为这些小事讨价还价吗？” 我坚定地点头，就连泪水也变得难过：“是的，我就是会这样的人，紧咬着一件小事永远不会放开。” 落尘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我终于明白，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而我，也不再有在他面前任性的权利了…… 我缓缓地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我多么渴望拥有的爱情，落尘，你并不知道吧？ 然而，正是爱情，让我毁灭。情愿让你受到短暂的伤害，情愿让他一走了之把一切痛苦留给自己承担，情愿逃避不再看到他以免放弃，而我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只是希望他能幸福，不要再被我连累。——这就是我所相信与期待的爱情。 040 惩罚 回到家的时候，打开信箱，发现并不是如以往一样的空荡荡，我把信封拆开，认真地看着信，是落尘的字迹—— 刘雨潇，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两封信，一封信是你现在看到的，而另外一封信，你也许永远也不会看到，在那封信里面，我诚实地交待了你一直想要知道的我的真实身份。虽然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你也会陷入危险之中，但是我相信你，所以我愿意告诉你。 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选择放弃。 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何况是你呢？但我只是对着你，才觉得丢脸。我的老板，我的未来，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但对着你，就是对着你，经常觉得自己丢脸，有时候觉得快要疯掉了。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我以为你可以接受我，但最后，只是因为彼此不够成熟，我们就要永别了。我不会再回来了，请你珍重！ ----------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信，泪水缓缓流下，落尘，对你来说，我就是这种人吗？你以为我比你好到哪里去了吗？按你这样说，我就不能在困难的时候，对朋友觉得丢脸吗？如果觉得丢脸，我们还是朋友，你还把我当成心爱的人，难道还是吗？ 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俨然成为泪人了。雨菲关切地扶着我：“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没有理会，我冲到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出落尘当初写给我的手机号码，我颤抖地拨打着，但却听到了令我崩溃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我的心就此冻结，紧紧地把他的信捧着，他真的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没有其他痕迹了。 我总是在想，如果刚才在小巷的时候，我告诉他真话，那么会不会现在收到的就不是这封信，而是关于它的真实身份呢？ 但是，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妹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抱着我：“姐，哭吧！以前，我一直躲在象牙塔里，你为我遮风挡雨。这一次，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我的眼泪不再克制，似乎经过了亿万光年，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薛志勋面前。 是的，已经再没有什么值得可怕了。我冷冷地看着薛志勋：“薛志勋，我们分手吧！既然你没有爱过我，我也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真的要把我逼上绝路？我已经受够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任由你摆布了。” “啪”，我摸着红肿的脸庞，此刻的薛志勋神情更是轻蔑。 “落尘走了，你也很难过吧！刘雨潇，这一个耳光是还给你的！你应该还记得，在表演话剧那天，你到底是怎样对待我的吧？”薛志勋的眼神带着凛冽的刺痛。 我昂起头：“是的，既然还清了，那么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薛志勋又一次捏着我的下巴：“这一次让落尘逃走了，是他的幸运。下一次，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他送上门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狠狠把他推开：“都结束了！”我转过身，行走在街道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快感，呼吸着属于自由的空气。 自此，我更努力地学习，把自己沉浸在书堆里，以此来惩罚自己。我绝对不会放弃自己，我会坚守我的未来，还我最绚烂的梦！ 041 无悔 当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专心地看书竟然能给我带来这么巨大的安慰。我把曾经在书上画下的薛志勋的脸庞都用橡皮擦擦干净，仿佛没有出现一样，但是仔细一看，还是会留有淡淡的痕迹。 我认真地看着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我的目光再也不会情不自禁地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我谨慎地过着我的日子，每一次遇到薛志勋迎面而来的时候，我总会低着头，微微侧过脸，从另一条通道上绕过去。我有点不明白我的行动，我并不畏惧直面薛志勋，如果因为这样而胆怯，那也不是真正的刘雨潇。我不是这么容易屈服于认输的人，我只想平静地度过剩下的人生。 于晓对我的态度缓和了很多，或者是因为她觉得我也被薛志勋抛弃了，彼此间有一份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是，我从来不感觉自己可怜，相反，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正确的事情。 至于沈宏彬，仍然默默守候在于晓身边，他的笑容温和，波澜不惊，带着我从未看见过的温柔。他很体贴，对待于晓的事情，他一直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如果说以前于晓和薛志勋在一起是一种习惯，那么此刻沈宏彬的陪伴对于她而言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但是，于晓没有接受，或许是因为自责，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心不能在朝夕之间复原，又或许是因为在她心中，薛志勋仍然留有不可磨灭的印记，她总是保有着她的高贵，行走在校园中。 而我呢？我认真地审视着我对薛志勋现在的感情。谈不上爱，因为被伤害过；也谈不上恨，因为曾经爱过。然而，我却淡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眸，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当初让我心动的纯真。——然而，再也无法找到了。 愈是这样，愈是想念小巷中那高大的身影，每一次经过那个地方，总是忍不住张望过去的时光。虽然他吸着烟，但是自始至终，他一直向我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因此，每一次经过小巷的时候，我总是无缘由地张望着，希望在长街的尽头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夏日的阳光带着特有的清新感觉投射到身上，没有暖光的幸福，却是炽热的，让人忍不住紧握拳头，不敢回想过去的往事。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虽然兜兜转转，话费了很多时间和真心，但是我还是弄清楚了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六月如火，带着特有的热情，我们拥有蟾宫折桂的自信，拥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在高考的时刻，书写自己的人生。——我们，青春无悔！ 高考过后，我去了一趟k城。雨菲告诉我，以前落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脸向往地提起k城里面的景色，樱花纷飞的地方，有我们共同追悔的曾经。 雨菲没有去，留在了家里，她祝福我，希望我能在k城重新遇到落尘。经历了太多，才会发现生命中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死死记着一个人的名字与相貌，不顾受过多大的伤害。 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背上行囊，踏上南下的火车，考到了k城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以为我能在某个街头不小心撞到落尘，但是，命运没有轻易地让我们相见，或许是无法原谅我曾经的无知。然而，在行走间，我倒是撞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也逐渐在我的生命中占有举足轻重的角色…… 042 倒霉 我觉得我从小跟球就有仇，圆乎乎的东西在我面前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在不知不觉中，总是惨遭不测，回过头来，还想不出被球砸到脑袋的原因。 小时候，每一次带着雨菲去儿童公园的时候，总要经过一个足球场，我们傻愣愣地站在场外，看着绿茵草坪上奔跑的身影，挥洒的汗水在空气中凝结发出一阵阵异样的味道，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颤抖。偶尔遇到阴雨天，他们摘去遮阳帽，昂首飞跃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泥水践踏起来，远远看去，飞溅着的是彼此的心情。雨菲咧开嘴，兴高采烈地鼓掌，我也放肆地追随着足球在外场小跑着。然而，总是不经意间，当球快要入射的时候，在十万分之一的几率下，我又一次被足球砸中。进攻的一方垂头丧气地追赶飞奔在场外的足球，防守的一方则是高声呐喊着，为对方的失误喝彩。惟有我，不归属于任何一方，被球砸中以后，没有人能安慰着我头上的打包。此刻的雨菲依然会灿烂地微笑，我会觉得这样的妹妹实在太不厚道了。 长大以后，因为喜欢篮球，我经常和住在附近的大哥哥，小弟弟在球场上疯狂。然而，每一次，篮球都会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头上，我纳闷这球要是长眼睛就不会撞到人了，但是若是不长眼睛恐怕就不会认清我的脸庞，每一次都找我的麻烦。男孩们在大笑，我摸摸脑袋，告诉自己1加1还是等于2，所以我肯定这一球没有把我打成傻子，便又开心地重新加入他们奔跑的阵营。我不怕会被篮球砸多少次，只是总是这样执拗地热爱着奔跑的感觉，就好像正在起飞，正在上升一样，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天空上飘动着，没有任何束缚。 考上初中以后，我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校队严苛的训练，让很多女生都止步，而我咬紧牙关忍耐着，因为我喜欢篮球在我手中的感觉，当我拍打着篮球，灵活地穿梭在赛场上，在边界用力跳跃把快要出界的篮球拍回界内，在对方强攻下，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相向奔跑，看着她一脸错愕，把她的球拍到另一个方向，完美地在空中抢球，我听到了周围的呐喊声。每一个人为学校加油，但是我仿佛觉得那些掌声都是为了我才存在。我也会在进球以后，伸出两只手指，做出象征胜利的v型手势，接过老师跑过来的水，豪爽地一饮而尽。汗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而我的情绪是高涨的。 在比赛的场地上，没有谦让，也不存在争吵，眼睛只是注视着篮筐，手中只感觉到篮球弹跳的力量。我想我是痴迷于这样的感觉。 来到大学以后，才发现，中学的篮球场跟大学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占地之大，篮球架的材料，实在气派至极。我拖着行李，在篮球场的外围慢慢地走着，眼中只看到了在空中飞腾的篮球，高高跳跃的身影追随着篮球，在外场看起来，尤外壮观。那种感觉，久违了，可是，重新找到以后，心中的血液依旧为之沸腾。 而这时，我听到一阵高呼，意味着短暂的提醒。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篮球又一次砸到了我的脑袋上。手中拿着的行李顺势倒在地上，我双手抱着头，脸上写满委屈。 看来，无论走到什么地方，球还是我的仇家！ 043 错觉 我揉揉脑袋，感觉额头变得滚烫，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进攻的一方依然会气急败糊涂，防守的一方还是会谢天谢地，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悲伤与落寞，因为，那个真心对待我的男孩已经散落在天之涯地之角了。 可是，我仿佛看到了阳光投射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向我走来，带着异样的光芒，踏着骄傲的步伐，气宇轩昂，如同从天而降的王子。我看到他嘴角清淡的笑容，面容精致得像是被雕刻一样，白色运动裤上绣着一把小小的吉他，带着浓厚的音乐气息，一股挡不住的优雅迎面而来。我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才能更确定此时此刻他正在向着我的方向走来。 那时，我想起了网上流传的一首诗—— 初夏，你背着吉他走来，抬手，轻挑琴弦，恍若隔世，仰头，眼中小迷幻，惹尽满园唏嘘。 盛夏，你身穿一袭白衣，张口，销魂南音，轻扯嘴角，微笑，说尽小感动，徒留满场尖叫。 夏末，你内心装满感动，眨眼，零星温柔，安静唱歌，点滴，怎能不泪流？今生只为一人。 伸出右手，掐指一算，现在也算是盛夏了。南方的夏天，分外炎热。 他穿着短袖的运动衫，背部因为运动而被汗水湿润，他的声音温柔：“对不起，我的篮球砸到你了，不要紧吧？” 我不满地抿着嘴唇：“当然不要紧，我还知道1加1等于2，2加2等于4呢！没有被篮球砸成傻子，有劳你费心了。” 他的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眼神却是极尽温柔，带着波澜不惊的关怀：“那也对，如果你认为1加1等于3，那就真要成为傻子了。” 我抬头看着他的笑容，在那一瞬间觉得很不服气：“难道你认为我成为傻子以后，还会条条是道地作出刚才的一番分析吗？” 他的嘴角又一次露出玩味的笑容，让我更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我微微一笑，猛然从他手中拍下篮球，三下两下避开场上错愕的男生，华丽地把篮球送到框里，而后，拍拍手掌：“抱歉，我不喜欢你的道歉方式！” 我回到原地，把行李拿起来，扬长而去。 我听到身后爽朗的笑声，嘴唇愤恨地咬了一下，加快了步伐。但是，在一瞬间，我感觉手臂被什么拽了一下，转眼间，我手中的行李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回过头，却是刚才那张脸庞，他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流海不断渗出汗水，他的笑容清爽，带着青春的味道，乍看下去，竟与当年住在邻家的小弟弟很相似。我脱口而出：“你是小旭弟弟吗？” 男孩有点惊愕，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的笑容讪讪地：“抱歉，我也不喜欢你的问候方式。我叫刘夏楠，很高兴认识你。”他一边说，一边友好地伸出右手，作出一副虔诚的样子。 我轻轻一笑，才发现眼前的男孩带给我一种久违的感动，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初与薛志勋初遇一样，在宁静的校园小道上，如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投射在我的身上。我微微发愣，最终还是伸出右手，与他的手相握：“你好，我叫刘雨潇。” 夏楠眼中出现一丝惊讶，但很快一闪而过。他一惊一乍的表情，跟年幼的小旭弟弟一模一样。我几乎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在他的笑容中，我又一次出现了错觉。 044 秘密 走过喧闹的篮球场，便是一条林荫小道绵延在面前，左侧是图书馆，右侧是科学大楼，我仿佛刘姥姥入大观园，眼睛里全是好奇。以前的y中根本没有如此气派的教学楼，也没有如此宽敞的操场，更没有这样僻静的林荫小道，午后，带着小憩的心情，让心也变得宁静。 夏楠提着我的行李，步履轻快，他突然回头：“刘雨潇，你就是今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法学系的学生吧？” 这回轮到我陷入了惊讶。 他继续说着：“我刚才就在想，是什么时候看过刘雨潇的名字，原来是在新生名册上。你这女孩真是强悍，竟然敢在篮球场上跟男生叫板。我倒挺佩服你的，说话办事一点都不饶人。” 我微微一笑：“你也不简单，从天而降的篮球，就这样砸到我脑袋上，我怎么能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呢？” 他的眉头轻轻一皱：“看来我还是要好好调教你了，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吧！我是法学系二年级的学生，名义上你也要尊称我一声学长！” 我索性把背包都挂在他的手臂上：“那就有劳大哥了，你也姓刘，说不定咱们五百年前是本家，你就不要这么计较了。难道你没听过，‘做人要厚道，为人要低调’吗？” 他啧啧嘴唇，摇摇头，一脸无奈：“既然你把‘大哥’这顶高帽扣在我头上，我怎么还能推脱呢？不过，看你这伶牙俐齿，将来要真成了律师，那大家都要吃亏了。” 我自信地一笑，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说话丝毫不留情，带着不明显的暗针，却轻易地刺伤身边的人，像刺猬和蜜蜂一样，用竖起的刺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或许是因为在高三那年经历了太多，我总有种一夜长大的感觉。以前的我并不强悍，以前的我也会躲在被窝里流泪，以前的我也会蜷缩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但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女人，不再需要任何依靠。但大哥，他的笑容是真诚的，让我也想把心底的秘密袒露，找一个依靠，好好停驻，休息一下。 “刘雨潇！刘雨潇！”我回过神来，夏楠的手在我面前不断地摆动着，我尴尬地看看他，继续向前走。 夏楠自顾自地说着：“也许你不相信，但是似乎你出现，我才感觉到法学系重新充满了生气，在这以前，大家都是努力地背着各种各样的法规，似乎失去了不饶人的说话本质。这样的律师，将来到底可以走多远，我也不清楚。所以，刘雨潇，欢迎你加入法学大家庭！” 我抱以友好一笑：“如果不能成为优秀的帮助别人的律师，那读书又有什么用呢？”我感觉到夏楠的背影微微一震，他看着我，眼睛里多了几分深邃与认真：“雨潇，为什么想要成为律师呢？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坚持。” 我淡然一笑：“不为什么？” 我眨眨眼睛，我知道他能明白，在我心中藏匿许久的秘密不会因此而公开。是的，正是因为当初目睹了薛志勋陷害落尘，目睹了于晓向她的妈妈撒娇，我才更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法律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本意是丑恶的，那么律师将会成为罪恶的职业。 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罪恶的事情，如果无法摆脱权力至上的命运，那么我将毫不犹豫地抛开学业，去追寻我热爱的事业。 这一次，我不会退缩，更不会放弃！ 045 悲伤 到达宿舍的时候，夏楠忠诚地履行着大哥的职责，他把我的行李都搬到宿舍上，周围的女生看到一个男生出现在女生宿舍，难免会投来几丝颇有深意的眼神。大哥尴尬地低着头，细声说：“刘雨潇，你先收拾一下吧！我在下面的小花园等你，待会儿，大哥带你逛逛校园！” 我点头，微微一笑，豪迈地挥挥手：“大哥，先谢啦！” 夏楠又一次露出他招牌的温柔笑容，小跑着离开宿舍。此刻的宿舍空无一人，有一个女生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但是此刻已经离开，另外两位女生的床铺还是空荡荡的。我卸下了伪装的面容，原来心底如此悲伤。 我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我把床铺弄好，把落尘的照片还有当初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封信放在枕头底下。多少个月来，靠着这种仅存的温暖，我安慰着自己，才勉强走过这么一段岁月。而现在，在一个新的地方，落尘，你还能不能像当初一样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找到我呢？ 我不是一个天生乐观的人，抚摸着脑袋，直到此刻，泪水才倾斜而下。是的，真的很疼，我总是在想，如果落尘在我身边，他想必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不让我受到伤害。我相信他，我认识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但是，却是我亲手把他从我身边推开。 我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失神地想着往事。 高考过后，我没有再和薛志勋联系，也没有见过于晓，倒是私底下和沈宏彬聊天，他说他决定放弃对于晓的追求了，他说，于晓就像公主一样完美，精致，他出身贫寒，配不上她。 那一刻，我就想到了落尘，在他的心里，会不会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挫败感，觉得配不上我呢？ 我承认，在很久以前，我介意过他的身份，介意过他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我身旁，让我成为同学耻笑的对象，让我被薛志勋看清。 但是现在，在彼此经历过那么多风雨过后，我不介意了，他的过去与现在，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幻想中我们的美好将来。 既然彼此都曾付出过真心，都付出过等待，就让那些该死的骄傲都滚到一边去吧！ 这时，一个女生在走廊外经过，她哼唱着一首歌：“不能握的手，从此匿名的朋友，其实我的执着依然执着，与你无关，泪自行吸收。不能握的手，却比亲人更亲厚，但所有如果，都没有如果，只有失去的温柔，最温柔。当又一次美梦落空，回忆里被爱，那股激动，天色好红，温柔好浓，在胸口浮现你的脸容。也许我们当时年纪真的太小，从那懵懵懂懂，走进各自天空，那是什么，让彼此选择，又不仅是尊重……” 她的声音清新自然，不带有一丝杂质，我的泪水依然挂在脸上。当双手不能相握，连朋友都不算，只是在匿名的两个不同世界里，观望着无法注视的彼此。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亲人更亲厚，比爱人更长久，却在那段不懂风华的岁月里，一再错过…… 我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啜泣声，总在寻觅究竟是谁如此悲伤，蓦然发现，原来黑暗中，正在流泪的人，一直只有我…… 046 关心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我的沉默，我看到了屏幕上雨菲的照片跳跃着，我擦干眼泪：“雨菲，怎么了？” 雨菲铜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姐，你初来乍道，还好吗？” 听到她的声音，心情总是不知不觉地感到愉快：“什么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要妹妹担心了？我很好，你告诉爸妈，叫他们都放心吧！我没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了雨菲翻看杂志的声音：“你不知道，今天你上火车以后，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虽然她口上是不赞成你去南方读书，但是她是真的舍不得你。天冷时害怕你冷，天气炎热又害怕你出皮疹，睡觉的时候担心你踢被子，到街上又害怕你被人打劫，上学了又怕你一时逞强莽撞被人欺负……” 雨菲的声音缩小，最终化作细细碎碎的哭声，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仿佛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 雨菲继续说下去：“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点点头：“会的！我会很幸福！” 放下手机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体会雨菲对我的祝福，多年以后，我才终于听懂了雨菲那句话的含义，以及她为了这句话所付出的爱的代价。 一位女生进入了宿舍，看着我，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有好，她的身后跟着父母，大箱小箱的，仿佛要把家里的东西搬了过来。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离开了我的家，我离开了我的父母，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起都将重新开始了。 女生埋头收拾自己的行李，而我突然想起了有一个人在等我。我着急地跑到楼下，看到大哥坐在一张长凳上，微微低着头，闭上眼睛，仿佛沉醉在一个未知的国度。他的面容安详，淡然，自在，不带有任何一丝惊讶，他仿佛来自另外一个城市，降临在这个地方，不带有一丝被掺杂的感觉。 我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注视着他的侧脸，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是落尘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带着隐忍的感情，泪眼摩挲。大哥，看到你的眼睛，我总感觉就像看到另外一个落尘一样，你的眼神真挚，微闭的双眼，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淡定与威严。我轻轻地在素描本上落下了他的轮廓，在眼睛之处，久久不能下笔。 曾几何时，在素描本上，留下了薛志勋的痕迹，但后来，在话剧演出结束以后，在我取得最佳女主角的殊荣之时，在后台他羞辱我的同时，我已经把他在素描本上的痕迹清除。 曾几何时，落尘也出现在素描本上，他的多愁善感，他眼角的每一次表情，我都细细捕捉，我没有告诉他我曾经这样关注过一个人，静静地，足以听到细水长流的感动。 而如今，刘夏楠，你到底以怎样的身份进入我的生命呢？ 今天以前，我们并不认识，即使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也不知道你会用篮球砸中我的脑袋。 今天以后，你却如亲生哥哥一样关心我，照顾我，我该以一种怎样的感情面对你的执着呢？ 大哥，谢谢你！因为你，我有过美好的感动与祈愿，我情愿告诉自己，你是故意用篮球砸我，只为了穿越一切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景仰的哥哥。 047 大哥 哥哥，这两个字，曾经给过我莫大的安慰。 我一直很想有一个哥哥，妈妈说，在我出世以前，她的确怀有一个男婴，但是在一次检查时发现，婴儿的后脑竟然完全没有发育，即使残忍，也被迫接受引产的事实。 因此，妈妈想让我成为医生，特别是妇产科的医生，希望我能阻止我哥哥就此了结一生的悲剧。 她的希冀表现得很明显，而我拒绝了，我不想见到血腥的场面，我感到恶心，我感到无法原谅，也无法妥协。我坚持法学，让妈妈伤透了心。 但是，我也承认，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哥哥，我曾经无数次告诉妈妈，让她再给我生一个哥哥，谁知，哥哥不可能出生，时间无法重来，我期盼的哥哥变成了雨菲，而我肩负了原以为会呵护我的哥哥的责任。或许刘夏楠大哥就是上天给我的赏赐，在我18岁的成人礼之时，给我最美好的礼物！ “画完了吗？”大哥突然开口，我吓了一跳，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带着睡眼惺忪的感觉，却在一瞬间让我看到了他眼睛底下微妙的光芒。 我把素描本递到他的面前：“就差眼睛了，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不希望画着你紧闭的眼睛，那在我素描本上是不存在的，这让我感到被阻隔，不被信任。” 大哥微微一笑：“刘雨潇，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该怎么形容呢？我总觉得漂亮这类词语无法形容你，甚至会让你显得俗气，不自然。你的身上有一股清高的气息，却像是天然一样，不带任何修饰。你真的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 “灵气？”我看着大哥，似乎想要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郁秀的《花季雨季》，那时候，萧遥曾经用“灵气”这个词语形容谢欣然，那时候的欣然在板报上画着丘比特，萧遥了解欣然，所以用了“灵气”这个词语。此时此刻，听到大哥用同样一个词语来评价画着另外一幅画的我，我的心里荡漾着一丝丝的涟漪。 大哥点点头：“是的，刘雨潇，你很深沉，你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我微微一愣，低着头，没有回答。 大哥继续说下去：“刘雨潇，既然我承诺要做你的大哥，我就希望能够分担你身后的故事。你眼圈红红的，哭过吧？我知道，你执拗地要进入法学系一定有你的原因，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既然我已经知晓了这一切，我就不希望你背负着秘密自己承担着。” 我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犀利的目光，我讨厌被看穿的感觉，这样很不真实，不容许我隐藏。我定定地看着他：“这一切，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是我的大哥而已，也没有血缘关系，我不喜欢你用这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来搅和我的生活。” 大哥苦笑：“你说得对，不过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要陪伴你，因为你最需要的就是陪伴，不是吗？你知道吗？当你想哭的时候，只要倒立起来，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以后如果想哭就倒立吧！” 我不屑一笑：“我没兴趣！倒立，不是我喜欢做的事！” 大哥二话不说，从长凳上倐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树下，弯下腰，双手撑在地上，利用一狠劲，双脚离地，腰部轻巧地用力，双脚稳稳地靠在树干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很美…… 048 倒立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大声叫着：“刘夏楠，你到底在干什么？” 大哥吃力地一笑：“就让我来替你承载你身上的悲伤吧！如果你不喜欢倒立，我可以代替你，因为我最喜欢的恰恰就是倒立。”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牵动一样，有一种被敲动的感觉，我承认我是被感动了，我承认他是值得信任的，我承认我需要的是一个人的陪伴，而并不在乎那个人到底是谁。 大哥看着我，声音愈发艰难：“现在还想流泪吗？” 我很想微笑，但是我的眼泪就这样落下；“你经常倒立，你真的不会流泪吗？” 大哥双脚放下，轻轻站了起来：“倒立的时候，汗水比泪水更咸，不是吗？” 我看着他，听到身旁清脆的风铃声，一切如隔世般遥远。 大哥继续说下去：“走吧！我带你去逛校园。”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导航，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做妹妹，都没关系。因为明天睡觉过后，也许他就会把我忘记。而我，也不会再在素描本上补充他的眼睛。 大哥孜孜不倦地介绍着学校的各个角落，情人岛，情人路，情人桥，二人优惠餐馆……所有的地方几乎都是与两个人有关，而我只身一人，注定与这一切无缘。 在科技馆前，大哥停了下来：“想看电子风筝吗？” 我略微颔首：“随便！只要能打发时间就行了。至于用怎样的方式，我并不介意。” 我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突然，大哥拉着我的手，走进了科技馆。 经过长廊，转左，走过一座小花园，就像秘密花园一样，带着诡秘的气氛，转右，我暗暗埋怨科技馆里小路的错综复杂。在无数次转弯后，终于来到一个灯光幽暗的展厅。 这时，却有一位老师拦住了我们：“同学，现在不是上学时间，不能进入！” “老师，我是刘夏楠，我正带着一个师妹参观呢，通融一下吧！”大哥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一瞬间，老师的态度缓和了下来：“是夏楠啊！进去吧！不过要注意不要随便乱碰哦！” 我疑惑地看着他，但是因为灯光昏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就像他也看不清楚我的表情一样。在黑暗的世界里，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 “刘夏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老师对你毕恭毕敬的？”我追问着。 大哥微微嗤笑：“雨潇，不要太抬举我了，只不过是校园里的名人效应罢了。”我感觉到了他瘩子般的笑声，内心感到一丝恶心：“你还算名人？别忽悠我了。” 大哥没有回答，只是指着眼前发光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学校科技馆的电子风筝。” 蝴蝶般的形状，两只触角，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片翅膀…… 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正想发飙，大哥突然说出了一句话：“放风筝的感觉，就好像对着一个很遥远的对象，远远的看着它，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心里总是不至于绝望，因为你知道，你手上握着这条线，就像是一种不断的缘分，牵引着彼此。” 我的眼神变得黯然，直觉告诉我，大哥的背后也有一段往事，如此沧桑。 大哥忧郁地说：“是不是很幽怨？” 我点点头。 大哥声音里多了几分调侃：“你被我骗了，其实那是《流星花园》里杉菜的对白。” 我微微发晕，狠狠一跺脚：“刘夏楠，你觉得把气氛弄成这样很有趣吗？我不喜欢道明寺！” 大哥悠悠地说：“我也不喜欢，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女孩喜欢的应该是花泽类吧！” 花泽类？为什么只要提到这个名字，我就会想起落尘呢？ 我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夏楠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049 吉他 经过了九九八十一个转弯，就像错综复杂的迷宫一样，我终于走出了科技馆，但是让我感到泄气的是，突然一扇门打开，夏楠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刘雨潇，在展厅里面，有一扇小门，作为单向行驶的通道。” 我更是气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带我直接从小门里进去？” 大哥一脸平静：“既然是单向通道，那就意味着，小门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打开。” 我不相信，跺着脚，走到小门前，却发现无论我用怎么的方法都无法把门打开。夏楠在旁边发笑，我噘着嘴唇，猛地踢了他一脚：“不要惹我！” 大哥的小腿吃疼，但他没有叫喊，一脸扭曲的表情让我看着就觉得特别难过。 我挥挥手，扬长而去。大哥却屁颠屁颠地追了上来：“刘雨潇，你等等我，别生气嘛！大不了以后你要是想要参观展厅，我就打个电话跟刚才的老师报告一下，让他把小门打开，给你开通特别通道嘛！” 我微微握紧拳头，回过头，看着他，傻傻地笑着，那笑容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阴险，大哥也觉察到了，颇有警惕性地退后了一步。 猛然，我的拳头直直挥向大哥，速度惊人，只在快要触及他的一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但是，我低估了大哥的能耐，他精准地避开我的拳头，根本不需要我停止动作都能毫发无伤，只是拳风一阵，他耳朵旁的头发微微窜动了起来。 大哥微微一笑：“刘雨潇，这一拳不错！不过力道太蛮了，出拳的姿势也不对，速度虽然快，但是杀伤力不大！” 大哥冷静地分析，我斜着眼睛瞪着他：“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贬我呢？” 大哥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脑：“这种事情，见仁见智了。不过，你要是认为我是贬你，我也没有意见喔！” 我不满地噘起嘴唇：“刘夏楠，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我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杀气腾腾。 大哥又一次后退：“算了，别瞎嚷嚷了，我都给你开通展厅的贵宾通道了，你都不给我一点面子呢？” 我呷呷嘴唇，神情更是不满：“我对那展厅没兴趣——”突然，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紧紧地拉着大哥的手臂，“不过，我对你为什么能让老师毕恭毕敬很好奇，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药？” “不就是名人效应咯？”大哥很欠揍地一笑。 “亏你自夸为名人，真是无聊！”我没有看他，只是转过头，自顾自地走在校园小道上。 大哥晃悠悠地跟在我身后，声音的音量提高：“我在学校的确是一个小小的名人喔！不要小看我，我大一的时候参加了学校的吉他大赛，顺利获得了吉他小王子的称号。所以，总体来说，我就是一个名人啊！” 听到吉他两个字，我突然吃了一惊：“吉他，你会弹吉他？” 大哥点点头，看着我一脸崇拜的样子，轻轻地用手指弹一弹我的额头：“当然，现在不打我了？” 我立马换上一副殷勤的模样：“大哥，你什么时候教我一下？” 大哥恬静一笑，态度温和：“你为什么想学呢？” 我眉毛轻扬：“因为——我一直想要组建一支乐队啊！这可是我从小开始的梦想啊！” 我的心情一片舒畅，带着幻想的心情，美好的梦境因为此刻潮起潮落而分外幽静…… 050 乐队 “因为——我一直想要组建一支乐队啊！这可是我从小开始的梦想啊！”我的话语依然回荡在我耳边，一字一句震撼着我的心田。 大哥的脸庞出现了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欢迎你的加入！——我是fly&smile乐队的队长。” 我轻轻给了他一拳：“别开玩笑了，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是队长了。” 大哥抬抬眉毛：“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原本我就有一支乐队，我是队长兼吉他手，也有一个鼓手和键盘手，可惜的是，键盘手今年本科毕业，现在也不在学校了。我正想找一个键盘手，有兴趣加入吗？” “键盘手？”我重复了这三个字，“你觉得我可以吗？” 大哥又一次微笑：“只要你愿意加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我点点头：“如果这一切不是你瞎掰的，我倒愿意加入，不过我以前弹的是钢琴，不是键盘，这也没关系吗？” 大哥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走吧！带你去看一下我们的秘密基地，顺便看一下咱们以全新面目出现的乐队鼓手，他可是个帅哥喔！” 我侧过脸蛋，微微一笑。帅哥？什么时候，这个词语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帅哥都不是好人，不是吗？薛志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照此来说，大哥长得那么帅，也不是好人了…… 我跟着他，轻轻地踩在他的影子上，跳跃着，追随着他的影子。 大哥突然回头，我的头很有规律地撞了上去，我捂着鼻子，没好气地说：“大哥，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你不知道每个人走路都有向前的惯性，你这样突然停下来，我可不能这么快刹车的！” 大哥也不管我的抱怨：“刘雨潇，你踩够了吗？我看你在后面踩得很过瘾，如果真的这么高兴，下次也让我踩一下你的影子好了。” 大哥越是这样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我越是觉得很来气。 大哥从东门走出了学校，继续向前走了大概100米，又一次停下来，这一次我及时停住了脚步，虽然离他只有0。0000001米的距离。大哥微微一笑：“到了！乐队的秘密基地！” 我注视着眼前的小区，没有绿树成荫，却有昏暗的小道，没有繁花似锦，却带着阵阵鸟语。我看着大哥，更是疑惑：“大哥，你该不会真的开玩笑吧？” 大哥不满地拍拍我的肩膀：“你就至于这么多疑吗？走吧！这可是我们帅哥鼓手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也是我们乐队的训练场所，里面的设备应有尽有，只要你敢想，我就能置办。” 沿着没有楼梯灯的楼梯走到了3楼，大哥敲敲门，里面传来了一把娇艳的声音：“来了！” 我看着大哥：“不是帅哥吗？我看是美女吧！” 大哥耸耸肩：“那是帅哥的女朋友，她经常过来看我们训练的。现在键盘手一毕业，她倒是很想加入的，不过那小子不允许，事实上，我也不喜欢那个女生，音调太高了，不适合唱歌，当然你到底适合还是不适合，还是要让那小子听听你的声音。” 我正想说些什么，正在这时，门吱呀一下地打开了。眼前的女孩有着清纯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就觉得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一样。 051 儿戏 “夏楠，你来了？裴尧等你好久了！”女孩脸上的笑容很纯净，声音温和，与大哥描述的并不相符。 夏楠向着她微微一点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夏楠拉着我，径直走进了房间里：“小子，我给你带来了一个键盘手，就是那个第一名的刘雨潇！你给她试试音，看她的声音是否适合？” 在角落里，他的身影埋在爵士鼓里头，戴着墨镜，宛如来自外星的世界，脸上写满深沉，真是好奇，夏楠跟他一整天待在一起为什么还会觉得我是有秘密的人。如果说有秘密，那也应该是他吧？看不到眼睛，谈何了解呢？ 不过我承认，他的轮廓确实很精致。他缓缓地抬起头，摘下墨镜，不屑地看着我：“刘雨潇？”他斟酌着我的名字，而后冒出一句话，“你是大一新生吗？” 我点点头，没有作声。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屑于对这样高傲的人回答。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赞赏的微笑，一刹那，我以为我看错了。 “哪个系的？”他继续发问。 我撇过头：“法学系。” 他用手中的棍子指着我：“唱歌吧！” 我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们选新成员的方式吗？” 他盯着我，许久过后，他轻轻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拉着我的手腕，另一手仔细而又挑剔地拨弄着我的手指，而后点点头：“不错，弹过钢琴吧？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不过应该胜任键盘手吧！” 我受不了他挑剔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他：“是啊，也许不能胜任，毕竟只是业余十级的水平罢了，对于你而言不算什么。” 夏楠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又用手指指着那个男生：“好了，你们俩就不要这么苛刻了。说话真的不饶人！” 那个男生的态度突然缓和下来了，指着乐谱：“你弹一下那个，既然十级，视奏能力也不会差，直接弹吧！我给你节奏。” 他轻巧地敲着爵士鼓，有节奏地点着头，脚打着拍子。我不满地看着他：“喂，你这该不会是特意搅浑吧，这根本就不是这首歌的节奏啊！还是说，你这个鼓手只是充充场面，内涵根本就不值一提呢？” 他微微一笑：“不错，以前敲过爵士鼓吗？” “没有！”我没好气地说。 “那——我就收你这个学生！”他脸上的冷酷一瞬间冰释了下来。 我正想说什么，却被人拉开，大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可不行，我说好了要教她弹吉他了。” 男孩轻轻伸出手：“你好，我叫许裴尧，今年大二，法学系。欢迎你的加入！” 我微微昂起头：“挺儿戏的乐队！” 许裴尧没有生气：“你的嗓音，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虽然你没有唱歌，但是你的那种声音，绝对能够深入人的内心深处。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们乐队的主唱。” 这时，我听到了一把娇滴滴的声音：“小尧，你怎么能让她这么草率地加入你的乐队呢？再说，我也一直在努力练习声乐，你为什么不让我担任主唱呢？我们一唱一和，不是恨有默契吗？” 许裴尧依然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仿佛天生就是冰冷的王子一样，但是他身上华丽的气息却是自始至终都真实存在的。他摆摆手：“微微，不要胡闹了，你唱歌不适合，如果勉强唱歌，将来嗓子一定会出问题的。” 女孩正想说什么，许裴尧指着我：“刘雨潇，这是我女朋友，蓝微微。” 我点点头，此刻的微微面容因为生气而扭曲，她一挥手，把手中的乐谱扔到地上，气冲冲地冲出了门外。 我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幕，但裴尧并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 052 无辜 许裴尧一脸冷静地回到爵士鼓前：“好吧，我们开始训练吧！” 我没有移动：“喂，你难道不应该去把她追回来吗？” 他微微一笑：“她想通以后，自然就会回来的了。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纵容她的脾气。” 我不满地看着他，夏楠把乐谱递到了我的手中：“这是裴尧以前创作的歌曲，你弹一下吧！弹完以后，你应该可以了解！” 我轻轻地弹奏，那是我儿时曾经听过的歌曲，在梦境中，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默默喜欢着一个人，让他们自由，让他们能够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也许一切都会慢慢淡去，彼此就这样结束了吧！ 在美丽的国度里，不存在希冀，因为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梦境中的世界，没有痛苦，因为安好是心底的追求。 我能看到曾经阳光灿烂的许裴尧，从小被捧在手心之上，连承担痛苦的勇气都没有。等待是什么都等不到的，只有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现在如同冰封一样的许裴尧，身后凄美的故事，随同他此刻敲打着鼓面而逐渐变得勇敢。 当最后一丝音符结束，夏楠惊呆般地看着我：“刘雨潇，你真的很不一样。” 许裴尧也点点头：“一直没有人能了解这首歌，刘夏楠是第一个，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你是第二个，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乐队。” 他微笑着，脸上写满美好，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阳光的男孩。 自此，我们总是在课余时间齐聚在裴尧的小屋中，各自弹奏着自己的乐器，偶尔也会叫外卖，席地而坐，互相打闹着。通常，微微也会到小屋来，他安静地坐在裴尧身旁，我总是觉得裴尧个性那么糟糕，微微怎么会喜欢他。不过，在我和微微的收拾和布置之下，裴尧的小屋温馨了很，雅致的窗帘，清脆的小风铃，看着这样的风景，总是让人心情愉快。 裴尧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最初的时候，他总是要求我和夏楠按照他的节奏要求来弹奏。每逢此时，我索性不再弹奏，把他手中的棍子抢过来，一棍敲到他的头上：“你到底要不要合奏啊？不要总是这么自我，在这个乐队就要讲究团队精神，我和夏楠两票要求这么弹。” “我不赞同！”裴尧分辩着。 “我不管，反正这一票你无论是不赞同还是弃权，我们两票已经过了半数，你投什么都没有用。”我坚定地说。 裴尧一脸无辜：“夏楠，你怎么找了这种难缠的队员。” 夏楠啼笑皆非：“没办法，毕竟我也是投了赞成的票，按照雨潇所说的处理一下节奏，听起来的确好很多！” 我胜利地微笑：“许裴尧！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能自作主张了。我们乐队里的事情，应该投票决定！” 许裴尧又想分辨着，夏楠点头，幸灾乐祸地举起右手：“我赞成！” 微微这时插话了：“许裴尧，他们都谈恋爱了，当然是站在一线了。要不，你让我也加入乐队，以后投票的时候，咱们起码是2比2也不落后啊！” 我赶紧分辩着：“微微，你不要胡说，我才没跟夏楠谈恋爱，他是我大哥而已。” “大哥？”许裴尧重复了一遍，“刘雨潇，那我也是你大哥咯？” 我微微一笑：“是是是！你是大大哥！大哥大！最霸道的大哥！” 许裴尧额头浮现三根黑皱纹，但最终还是笑了出来。而此刻，我分明看到了微微犀利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深切的寒意。 053 真挚 那段日子，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真挚的感情。我一直没有谈恋爱，或者因为心里有一个地方已经有归属的人，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种快乐而平静的生活。 我和大哥天天都黏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只是因为我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依靠。我也相信他只是真心地把我当做他的妹妹，因为只有兄妹才能不计较一切。 每天放学以后，他总是会在教学楼的楼梯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过后去裴尧家里练习。 每次裴尧跟微微在一旁调侃的时候，夏楠总是会认真地教我弹吉他。他遵守了那天无意中许下的诺言，教我吉他。因为按弦的缘故，我的手指上已经起了一层一层的水泡，而后又磨破了。 空闲的时候，我们会同时逃开裴尧的魔鬼训练营，一起去艺术学院学声乐。而后，裴尧总是气急败糊涂地责备我们把他抛弃在小屋里。 不过，虽然裴尧很倔强，但是他的确是真心为我们这个乐队努力的。他说过，要把我们的乐队打造成校园文化级别的乐队。 第一次听到他夸下海口的时候，我和夏楠还取笑他。但现在我们也不再儿戏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情愿跟微微翻脸也不愿意让他加入乐队，因为他认为微微会拖累我们乐队的发挥。看到裴尧这么认真的样子，我总是会默默地崇拜着他。他敲击爵士鼓已经到达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听到一首曲子，他就能即时配乐，甚至还能自己补充一些节奏。 夏楠弹吉他的时候也很认真，也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指法灵活不受牵制，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滑过，却发出亮丽的声音，仿佛带着天使一般的祈愿。 如果他不是我们乐队的队长，也许他能在古典吉他的弹奏有更深入的研究。但是，为了这个乐队，他把更多时间花费在民谣吉他的练习上。他微微低头的样子，时而思考，时而沉醉…… 从初次相遇开始，我就低估了他们。虽然他们并没有考级，也没有参加过正式的训练，一切都是全凭自学。但是，他们的技术绝对不会亚于考过十级的学生。就在谈吐之中，我已经感受到了他们非同凡响的气质。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隐瞒了什么吧？我总觉得能够弹奏这些音符的人，肯定是经历了一段不同凡响的经历。”一天，在休息的时候，我一边喝水，一边说。 许裴尧轻轻捋顺我的头发：“刘雨潇，你这种洞悉力，要是去当侦探，肯定有前途。” 裴尧总是喜欢抚摸我的头发，而夏楠则喜欢拍我的脑袋，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真的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比亲生兄妹还要亲密。 我撇撇嘴唇：“许裴尧，你倒是天生适合当律师的人。而且，是诡辩家！” 这时，我听到了“砰”的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蓝微微已经气冲冲地冲到了门外，把家门关上。我们错愕地看着彼此，没有说话。 微微生气了吗？ 我向裴尧使了一个眼神，但他却装作没有看见，继续摆弄着他的爵士鼓。 我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被大哥拉住了，大哥用力地摆摆头，眼睛紧紧地看着我：“听我的话，不要搅和！” 我的脚步停住，手腕的力量也放松。 054 默契 我注视着裴尧，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清楚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可是裴尧没有理会我的注视，他把手中的乐谱递给我：“昨天写的新歌，雨潇，夏楠，你们看一下，用三个词语形容，第一个形容心情，第二个是你看完歌曲以后想到的颜色，第三个词语是你根据这种颜色想到的与之关联的事物。” 我也不做任何理会，自顾自地看着窗外，倒是夏楠很认真地看着乐谱，轻轻哼唱着，而后，又是一片沉寂。 “说吧，这三个词语！”许裴尧向夏楠示意一个眼神。 夏楠微微思考了一会儿：“挥泪送别，灰色，黎明的天空。” 许裴尧轻轻一笑，他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表情，我看不分明：“雨潇，你呢？” 我没好气地说：“我没看过乐谱，我对你这种冷酷的人所写的歌曲不敢兴趣。” “啊！”我还没醒悟过来，裴尧的棍子已经敲到我头上，“许裴尧，你怎么老是敲我脑袋！” 裴尧没有理会我的大吵大闹：“刚才夏楠哼的时候，你不也听到了吗？你这种乐感应该能够猜到乐谱上的东西吧！说吧！” 我不满地噘起嘴唇，随口说出了几句话：“欲罢不能的感觉，蓝色，海天相接的地平线。” 裴尧眼神有一瞬间的明亮：“为什么是蓝色呢？” 我微微一笑：“《听海》里面不是有一句吗？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 夏楠点点头：“但是，既然你认为是欲罢不能的感觉，为什么不是代表不想说的灰色呢？” 我拿着乐谱，指着上面的音符：“那种声嘶力竭的呼唤，怎么还是不想说呢？明明是大声呐喊的，明明想要表达自己的内心，但是那个人听不到自己的真心，这才是真实的呼唤，不是吗？” 裴尧赞赏地微笑：“想知道我昨天创作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我用键盘弹出了一串音符：“许裴尧，你不觉得这个修饰音太多余了吗？太华丽的音乐是不能激荡起那种忧郁的氛围的。” 裴尧不屑一顾：“这是我创作的歌曲，我认为这个装饰音是必须的。” “那好，我暂时赞同你现在的坚持。但是，你先公布那三个词语，这样我才能判断这个装饰音是不是必要的。”我坚持地想要知道答案。 裴尧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纸条，夏楠接了过来，打开，先是震惊地呆着，而后微微一笑，念出了小纸条上的字句：“看着想念的人远去，大声挽留，但是没有回头，欲罢不能的情感融入了我的心田。我喜欢蓝色的忧郁，如同海天相接的地平线一样，模糊又清晰。这就是这首歌曲的创作意图。” 夏楠话音刚落的时候，我和许裴尧就这样对视着，持续了大约10秒，最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夏楠点点头：“刘雨潇，不错！我从来没有一次能猜中裴尧的歌曲表达的感情，连蓝微微也没有成功。但是，你就这样简单地听我哼唱以后，就能把里面的情感说出来。刘雨潇，你真是一个神话！” 我直视着许裴尧：“既然这样，那个装饰音必须做修改，这才是你想要表达的感情。” 裴尧没有理，继续敲打着爵士鼓。我瞪着他，他装作没看到。 “投票决定吧！我要求修改，大哥，你呢？”我看着大哥。 大哥一开始比较为难，看着裴尧，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我也觉得应该修改。” 我拍着手：“二对一，通过！” 裴尧轻轻笑了，眼神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和：“既然这样，开始排练吧！” 于是，我们各自摆弄着自己的乐器，我看到裴尧悄悄地把我写的字条夹在了乐谱中…… 055 网球 中午的时候，我们就躺在地上小憩。裴尧的呼吸声很匀称，胸口起伏着。就连睡觉的时候，他还是戴着墨镜，仿佛会因为摘下墨镜而泄露自己的心事。 夏楠轻轻地说：“刘雨潇，你睡着了吗？” “没有！睡不着。”我看着裴尧墙角上的风铃，随着清风吹拂，发出丝微清脆的响声。 “裴尧，他是一个很孤单的人。”夏楠的声音很细，如同蜻蜓点水一样。 我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你看到冷酷的他，并不是他的内心世界。我跟他在5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一直认为，认识一个人不可能了解他的全部，而他却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但是，你——刘雨潇才是最接近他心灵的人。”夏楠安静地说。 我依旧没有回答。 “他的曲子，你都了解，所以，我想我们这个乐队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毕业而解散，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对吧？”夏楠看着我，希望听到我肯定的答复。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乐队啊！”我微微一笑。 夏楠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走吧！我们去打网球！”夏楠翻出裴尧的手机，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按着，而后，用力拍打着裴尧：“裴尧，起床，咱们去打网球。” 裴尧揉着惺忪的眼睛：“刘夏楠，你怎么会提出这种糟糕的建议。”虽然口中抱怨着，许裴尧已经开始收拾着体育用品。 出现在网球场的时候，微微迎了上来：“裴尧，你终于来了！” 裴尧没好气地看着夏楠，夏楠装过身，把背影留给裴尧。而我，默默窃笑着，大哥胡乱拿别人的手机给人发短信，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习惯。我把书包里的手机藏好，以免类似的悲剧发生在我身上。 最初的时候，我们都是一对一的比赛，后来夏楠提议二对二，这对于微微和裴尧而言，也是冰释前嫌的好方法。 各自选了场地以后，裴尧拿着网球，在地上轻轻拍了几下，刘海飞舞着，网球因为崭新的关系，弹力特别惊人，裴尧微微皱着眉头，许久以后终于控制好网球。他左手把网球抛起，微微跳起，右手球拍高举，在到达最高点的同时，球拍已经拍打在网球上。球的力度很猛烈，但是距离却很短，夏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个侧身巧妙地把球顶了过去。裴尧不甘示弱，一个力扣，动作夸度很大。我握紧球拍，紧紧地盯着网球，在最后一刻，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把球拍过去。 夏楠大声呐喊：“好球！” 蓝微微冲上前，裴尧也同时冲到球的方向，两个人同时对着网球挥去，结果两个网球拍惨烈地相撞。 夏楠朝我挤了一挤眼睛，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刘雨潇，你这球打到中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对于两个没有默契的人而言，那可是致命伤喔。” 我微微一笑：“我看你是幸灾乐祸吧！要是他们两个吵架了，你给微微发短信可就白费功夫了。” 对面，微微拿着球拍抱怨着：“我这可是新买的网球拍，这么一摔，就摔坏了。” 裴尧正想说话，我和夏楠不约而同地拉着他：“裴尧，你就送一个网球拍给微微嘛！” 裴尧依旧一副冷酷的样子，微微把脸别过一旁，似乎在等待着裴尧主动向她道歉。 我从他身后捅了他一下：“许裴尧，你要我用暴力对待你吗？”我凑到他耳边：“无论你心里怎么想，在这种情况下，你都应该道歉，即使你不愿意，或者违心的都无所谓，只要随便说一句对不起就好！” 夏楠也在一旁附和着。 裴尧皱着眉，一脸不屑。 056 肯定 微微依旧在等待着，一副高傲的姿态，俨然如公主一样。裴尧撇撇嘴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真觉得我是进错了乐队，才要为他操这份心。 夏楠岔开了话题：“裴尧，要不你跟微微打一场网球吧。我和雨潇都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夏楠对微微说：“微微，我的球拍借给你，你就好好报仇吧！” 话还没完，我就和夏楠迅速离开网球场，当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打球也是丝毫不会逊色的。 微微一个高跳，把球潇洒地挥向了裴尧，裴尧握紧球拍，咬紧嘴唇，丝毫不迟疑地接过球，变被动为主动。裴尧就是这样的性格，丝毫不会动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竭尽全力。 夏楠喝着水，轻轻地哼着他和裴尧两个人的招牌歌曲：“雨潇，这首歌挺可爱的，你为什么死活也不愿意学呢？” 我摇摇头：“大哥，你也了解我的性格，那首歌，还是作为你们两个的兄弟之歌吧，我不想搅和！” “亏你还说我们一个乐队要讲究团队精神，你自己不也不认真学习我们的乐队之歌。”夏楠抱怨着。 “这跟团队精神无关！我们都有各自的坚持，不是吗？我也有我的底线和原则。”我微微一笑，也喝了一口水。 一场比赛下来，裴尧和微微的身上已经全被汗水湿润了。 微微抿着嘴，对于这场比赛中裴尧对她的退让感到十分满意：“裴尧，喝水吧！” 微微把水递给裴尧，裴尧接过来，没有说话。有些时候，我真的很不明白，微微为什么会喜欢裴尧，整天摆着一张臭脸，还有一个女生愿意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同随着日出日落而老去。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微微依然微笑，在旁人眼中，她总是如此贤惠：“裴尧，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裴尧皱着眉头，他最害怕的就是微微这样的请求，因为语出惊人，总是让人无法实现。 我轻轻推了裴尧一下：“答应嘛！别磨蹭了。” 裴尧很勉强地说：“在不过分的要求的前提下，我可以勉强答应你。” 微微像是得到特赦令一样：“我要加入你们的乐队，我要做主唱！” 微微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又一次语出惊人。我和夏楠呆呆地看着她，而裴尧已经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不行！” 微微一脸不解：“你不是还缺一个主唱吗？” 裴尧点头：“的确是这样，但是过一个月左右，雨潇就会参加一个速训班，她很快就会以第一主唱和键盘手的身份出现在我们乐队了。” 微微噘着嘴唇：“可是即使多我一个，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裴尧坚定地摇摇头：“反正在这一点上，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要不，咱们投票吧！我反对！雨潇，你呢？” 我有点尴尬，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还是弃权吧！” 裴尧又看着夏楠：“夏楠，你呢？” 夏楠也点点头：“我——也弃权！” 裴尧皱着眉头，但还是露出一丝笑容：“弃权也没关系。一比零，通过！”裴尧自顾自地拍手，而此刻微微脸上更是阴沉。 “为什么我不能做主唱吗？我也参加过速训班，我也会弹键盘，但是你一直都不让我加入你的乐队。”微微继续争取着。 许裴尧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微微，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刘雨潇是我们三个乐器手中唯一一个配站在舞台中央歌唱的人，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她的声音也具有穿透力，有一种让人从朦胧走向黑暗的动力。即使没有光鲜明媚的外表，也能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而你，即使站在舞台中央，也不可能做到。” 裴尧说完，向着我轻轻微笑。而此刻，微微把手中的东西砸到地上，气冲冲地离开。 那一刻，我的心里砰然一震。自从进入大学以后，第一次，我听到了别人对我的肯定。 057 尝试 那天以后，微微再也没有到裴尧家的小屋，我曾经问过裴尧微微到底到哪里去了，可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我有种抓狂的冲动。 一天，夏楠迟迟没有来集合，我摆弄着他的吉他。他最近把吉他的弦都换了，手指被新弦磨出细细的水泡，我轻轻摸着我的手，长长地叹息，好几次我都想要停止学习吉他了，但每一次我都会继续坚持，因为我知道在吉他里有我一直坚持的梦想。我最初想要组织一支乐队就是因为我幻想过弹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时而忧郁，时而洒脱，时而温柔，时而坚定…… 我看着手指，水泡又破了，突然电话响了起来，雨菲的笑脸依旧那么单纯：“雨菲，想你姐吗？” 雨菲傻傻地一笑：“姐，看来你的心情不错！” 我点点头：“还好！我这段时间开始学吉他，要不要听听看！” 雨菲又一次轻轻地笑：“看来大学的生活真的很惬意，我现在在高一，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在指尖流泻一段属于我们童年的最爱的歌曲的旋律。雨菲铜铃般的笑声让我回归到我们单纯的过去。 放下电话以后，裴尧走到我面前：“看来你跟你妹妹指尖的感情挺不错的！” 我扬起头，调皮地眨眨眼睛：“你不知道血浓于水吗？” 正说着，我的左手被琴弦弄得生疼，我捂着手指，面容扭曲。十指痛归心，果然是没错的。正当我要检查伤口的时候，裴尧突然抓住我的手，拉到他的面前仔细地注视着，他轻轻地呼气，我的手指热热的，痒痒的。 “心疼！”裴尧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他的认真让我有一种不知为何的担忧。我呆呆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点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裴尧爽朗一笑：“你还是不要学吉他吧！凡是学吉他的人，手指都会起茧的。我不忍心看到你这样。” “这么说你会心疼？”我故意要逗逗他。 裴尧用手指轻轻点点我的额头：“手指起茧，会影响你弹键盘的。即使这样，可能会动摇你在乐队中的伴奏能力，这样你都要继续坚持学吉他吗？”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让我当吉他手，让大哥弹键盘吧！”我趁机提议。 “休想！”裴尧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的幻想，“你可以把吉他当作你的兴趣，但是键盘始终是你最适合的，你应该要学会把握你最适合的人生。”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这么说就是要我以后都不学吉他吗？” 裴尧摇摇头：“把弹吉他当做你的兴趣，而键盘是你最应该专心投入训练的。之前你参加的速训班，在声乐方面应该也有很大的进步了，可以尝试一下！” “尝试？”我更是疑惑。 “来！我给你节奏，你自己弹键盘，顺便哼几句。”裴尧坐到爵士鼓前，拿起棍子，“准备！” 裴尧敲击着棍子，发出了四拍。我开始弹奏着键盘，一瞬间忘记了所有。裴尧的歌曲总是有这样的力量直直进入我的心房。 他的声音浑厚但不失磁性，他给我分派的几句歌嘹亮，特别适合我的声腺。老实说，我觉得裴尧更适合做我们乐队的队长，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我们每一个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并且让我们把最美好的一面都展示出来。 一曲完毕，我和裴尧击掌，我朝他点点头，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058 决定 我打开门，夏楠的面容憔悴，仿佛经历了很大的波折。我已经忘记了问他为什么会迟到，而他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话：“你们有钱吗？都借给我吧！” 我有点惊讶，但我还是尽量让他平静下来：“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楠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悲伤面容：“我爸爸住院了，他要动手术，要30万。你们有多少钱，都借给我吧！” 我和裴尧对视了一样，没有说话。许久过后，我试探性地问：“你现在能凑到多少钱吗？” 夏楠急切地说：“只有3万！” 我看着裴尧：“你能凑到多少？要不我们问同学借钱吧？” 裴尧摇摇头：“借钱，不是一个好办法！将来做完手术以后，还有很多花销，如果一直借钱，太不理智了。我有一个办法，但是很疯狂，你们愿意尝试吗？” 夏楠抓着裴尧的手：“我愿意，无论是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裴尧看着我，异常冷静，带着更多的严肃：“雨潇，你呢？” 夏楠期待地看着我，我完全分不清现在到底处于怎样的境地：“到底是什么方法？” 裴尧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他的面容过于冷静，让我感到微微的寒意。“我们去酒吧表演吧！我们只要去表演几个晚上，基本上手术费就凑齐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能这样做，当初组建乐队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要把我们打造成最好的乐队吗？在没有达到这个目的之前，我们不能够表演，这对不起看我们表演的观众，也是对我们自己的轻视。” 夏楠哀求着我：“雨潇，我爸爸需要手术费，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我摇摇头，更加坚定：“我可以用其他渠道帮助你凑钱，但是我不愿意出卖我们乐队现在的状态，这是我的自尊……” 裴尧大声怒吼着：“到底是你的自尊重要还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更重要？” 裴尧第一次向我大吼大叫，我忍住眼泪，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这两样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裴尧指着门口：“刘雨潇，我看错了你。我原本以为你了解我的歌曲，就能了解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但是，你不配留在这个乐队，你滚。就算只有我和夏楠，我们也能打响这个乐队，就让你在意的尊严滚到一边去吧！” 夏楠阻止着裴尧：“裴尧，不要这样说话，这件事不怪雨潇，即使她不帮忙，我也没有任何怨言。裴尧，谢谢你！雨潇——也谢谢你！” 夏楠的话语酸酸的，让我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我拿起背包，就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去。那时候，我想起了落尘，只有他，会一直纵容着我。我一直以为，夏楠和裴尧也会一直纵容着我，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耍着性子，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宽容我。但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比有友情更重要的东西。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城市中，下雪了，南方下雪并不常见。我只想捧着雪花，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在心中，我听到很久以前，落尘曾经对我说，刘雨潇，我喜欢你……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起，我看着短信，“雨潇，我们在tk酒吧，表演已经开始了！” 我们的友情在这样一个时刻给了我一个考验，它要求我在他们与我自己中间做出一个选择，我有我自己的坚持，但是不是任由自己挥霍的时光，我不想背叛我的心，也不能背叛他们对我一直以来的呵护，我在平衡板中摇摇欲坠，不想倒下，也不想停止冒险。 那一刻，我的泪水直直地滴落在手机上。我热爱的音乐，我崇敬裴尧敲击爵士鼓的样子，我欣赏大哥拨弄吉他琴弦的帅气，一瞬间，所有的回忆上涌。 我知道，我该做一个决定了，一个属于我一辈子的决定…… 059 灵魂 站在tk酒吧的门口，我听到了里面夏楠和裴尧的歌声，夏楠的声音带着苦涩，仿佛随时都会流出眼泪一样。我呆呆地站在门外，裴尧极力把气氛调动起来，但是总是会传来阵阵唏嘘的声音。 我没有犹豫，推开了旋转门，里面灯光四射，我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在这一刻，我有权利作出这样的选择。 有没有比兄弟之间更重要的情谊？有没有比站在舞台中央更奔放的感觉？ 就算在昏暗的酒吧中高歌，我们也能在迷途中找到光的方向，心灵的光芒万丈，我们能看到整个世界，属于我们在小屋里温馨的时刻，总会重现的。 我一步一步地走上舞台，在众人的欢呼声与呐喊声中，我嘴角轻扬。我站在大哥的身边，看着大哥和裴尧：“缺少女声和键盘，不觉得欠缺一些东西吗？” 裴尧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刘雨潇，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键盘都帮你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脸，我伸出手，放在大哥面前：“刘夏楠，加油！” 夏楠爽快地和我击掌，用吉他弹奏出流畅的一串音符。 我站在舞台中央，大哥在我左侧，而裴尧在我们身后的狭小空间里，但并没有阻碍他的发挥。 我接过麦克风，安装在麦架上：“各位！这是fly&smile的首次亮相，掌声欢迎！” 灯红酒绿的世界中，我们尽情高唱着，但是心中没有迷失。裴尧的歌曲很优美，带着凄婉的感觉，但是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调动起大家的心情。 是谁推开了门却忘记关上 是谁敲开了窗却无法复原 风，走过了便没有痕迹 你吹灭了我的灯 我倔强地将它重新点亮！ - 是谁撕碎了心却留下疤痕 是谁震裂了天却依旧狂笑 海，浪涌便失去了语言 你带我们远航 我们一起扬帆！ - 是谁一夜之间倾尽所有 是谁谈笑间灰飞烟灭 梦，迷离了风尘的来路 你让我疲惫 我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 我尝试着闭上眼睛，认真倾听合奏的声音，我和裴尧的和声自然，没有任何一丝杂质，裴尧的爵士鼓再也没有以前的皇者之霸气，只是带着轻柔的感觉，那么陌生，也那么熟悉。 也许有一天，当时间冲淡彼此的伤痕，我们可以一起敞开心胸，成为更深层次的朋友。 我和大哥对视着，这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上演唱，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会在很广阔的广场，放飞着我们的梦想，自由地歌唱。但是，这样的情景，是我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但是，我接受了我们现在的表演。 我总是回头，看着裴尧专注投入的样子，我感觉我正在一个未知的领域上升，我觉得我们在俯视这个世界，看着汹涌的人群，听着他们尽情的呼喊，而我们的心始终保持宁静。 那天晚上结束表演的时候，老板一直在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表演，裴尧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接过老板给我们的一万块，夏楠激动得流泪。我从未看到他满脸泪痕的样子，但我们三个却紧紧相拥，泪水混杂，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真实。 夏楠郑重地握着我的手：“刘雨潇，大哥真的谢谢你！” 裴尧也拍拍我的肩膀：“在你出现以前，我们的组合却是只是一个空壳。在你出现以后，我们的乐队才拥有了灵魂。所以，谢谢你来到我们的乐队，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很珍贵的回忆。” 我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只有在那一刻我可以忘记全世界的悲伤，连落尘也似乎慢慢忘记了…… 060 微微 我们三个高唱着，在喧闹的大街上，我们奔跑着，张开双臂，犹如儿时的我们，焕发不一样的面容。 经过a市的中心广场的时候，裴尧突然停了下来：“不久以后，这里就会举行一个流行歌曲的独唱比赛，赞助商为了打响名号，所有参赛选手只要参加比赛就有500块的参赛资助，如果获得一等奖，奖金是5000元，二等奖的奖金是2000元，三等奖就能拿到1000元。” 我看着裴尧认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 夏楠点点头：“虽然这些钱对比我们去酒吧表演并不算什么，但是即使是500块，我也不会放弃。”正说着，夏楠已经跑到广场的露天舞台的后台参与报名了。 裴尧微笑着，一抹温柔流淌在他的眼睛里：“雨潇，你去吗？其实，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你。我们乐队需要你的时候，你已经出现了。而现在，这是你一个人的决定。” 我轻轻地拍拍裴尧的肩膀：“走吧！既然是乐队，当然要行动一致。” 所谓的比赛很简单，只需要在舞台上唱一曲，伴奏自选，至于评分交给评委决定，等所有的比赛结束以后才进行排名和评奖。我们傻傻地拿着1500块，站在舞台上，但丝毫没有马虎。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站在舞台上，就会卖力地表演，即使不是为了评奖，也会绚丽地绽放自己，这是我们组建乐队最初的坚持。 那天晚上，回到学校宿舍的时候，我能感觉我满身酒气，3个舍友看到我，无一不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雨潇，你受什么刺激了？干嘛喝酒了？”小优扶着我。 我摆摆手：“没事，我没喝酒，只是到酒吧里转了一圈，沾了一身酒气回来，我没醉。” 小优更是不解，一脸担忧：“你没事干嘛跑到酒吧里去了？” 我轻轻地笑了：“现实需要，放心吧，我没事！”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我爬到床上，窝到被窝里。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感觉到夏楠那双无助的眼睛。也许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晚上都要辗转在不同的酒吧中，直到把30万凑齐。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我突然想到了落尘，天大地大，哪里才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在城市中奔波忙碌，忘记了身旁的风景。在夜色苍茫的地方，尽情放纵欢呼，我与我的键盘厮守，就像大哥会抱着他的吉他，裴尧会一直安静地敲着爵士鼓一样，我的歌声依旧漂浮在酒吧的上空。裴尧说，我的发声方式有一点问题，但是他却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也许他是对的，毕竟，我的嗓子在连日的折磨下已经出现了丝微的沙哑。 很多次，夏楠都会提出就到这个地步，让我好好回去休息。我们现在已经赚了10多万了，离手术费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每一天，我们都在舞台上找到坚持下去的勇气。 终于，裴尧答应了夏楠的要求，自此，在舞台上，我的位置安排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男生浑厚，和声更是和谐，他们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芒，但是只要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就会感觉十分温暖。 每天晚上，表演结束以后，裴尧都会送我回家，而夏楠就会赶回家里照顾他的父亲。 不止一次，我试探地问裴尧：“微微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来看我们的表演？这么精彩的场景，她怎么会错过呢？” 裴尧总是支支吾吾地岔开话题，没有回答。 但是，我自私地想，其实这样挺好的。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孤单，他才会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061 味道 白天的时候，我依旧在课堂上认真地听着导师的言语，看着他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偶尔我也会感到疲惫，托着脑袋，眼皮都快要掉下来。但是，一旦下课，我还是会收拾好课本，立马赶到小屋，准备表演。 当我今天赶到小屋的时候，裴尧举起酒杯，高高欢呼：“刘雨潇，我们干！” 我看着大哥一脸兴奋的样子，更是疑惑：“今天不是要去酒吧表演吗？你们两个干嘛傻傻地喝酒，正经一点！” 裴尧摆摆手：“那天市中心广场的比赛，我们三个都得奖了，手术费已经凑齐了。” 我皱起眉头：“你该不是喝酒喝疯了吧？那只有几千块的奖金，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对比于30万，这算什么呢？” 裴尧点点头：“没错！的确那几千块钱只是零头，但是剩下的钱，我和夏楠已经想办法凑到了。手术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手术很顺利！” 裴尧说着，边把酒递到我面前，我轻轻地举着，看着大哥，欣慰一笑，一饮而尽。 我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昏昏沉沉的，我拍着大哥的肩膀：“你们怎么凑钱的？我们连续长了那么多天，才赚了12万，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30万凑齐呢？”我穷追不舍。 大哥又呷了一口酒，辛辣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微闭上眼睛：“我白天继续在街头卖唱，裴尧也去了音乐中心，那里的少儿合唱团需要一个鼓手作为伴奏。” “还有呢？就这些也不可能赚到30万！”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当我感觉到大哥正在欺骗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格外沉重。最信任的人欺骗了我，到底是怎样的伤感呢？那种感觉就像当初落尘离开我的时候一样——难过…… 大哥低着头：“裴尧，我要告诉她吗？” 裴尧耸耸肩膀，一脸无奈：“你觉得你可以继续瞒下去吗？” 大哥无奈地一笑：“我白天也去了其他酒吧表演。因为有一个乐队的吉他手生病了，所以我去替补他的位置。” 我握紧了酒杯，像要把酒杯掐碎一样，感觉到泪水就这样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大哥！你这番话对于我们乐队来说是一个背叛！”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过，我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大哥突然紧紧地拥抱着我：“对不起，刘雨潇。我知道你很看重我们乐队，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乐队，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背叛你和裴尧，我不会离开的，我会和你们一直走下去的！对不起！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想欺骗你！” 裴尧在一旁沉默着，举起酒杯，细细转动着，看着里面的泡沫升起又消失。 我就这样靠在大哥的肩膀上，我感觉到我的眼泪滚烫地滴落在他的身上。裴尧呆滞地目光注视着我，正如我也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他一样。为什么此刻他的眼神会这么难过？仿佛看穿了彼此的心事一样？ 我想我是喝醉了，我想我是累了，靠在大哥的肩膀上，我闭上了眼睛…… 夜渐渐深了，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继续睡着。突然，我感觉到一件衣服披到了我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芳香，那种感觉并不是大哥的味道，是裴尧吗？ 062 如果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我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口琴声。我看到了阳台外，裴尧靠在围栏上，专注地握着口琴。 阳光投射在裴尧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芬芳，我轻轻地摸着身上的外衣，那是裴尧的衣服。我用力地呼吸了一下，心里面徜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裴尧突然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而我错愕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尧轻轻地一笑：“傻丫头，站在这里多久了？” 我走到他的身旁：“一会儿而已，看到你在吹口琴，我不想打扰你！” 裴尧继续握着口琴，没有看着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余光在不断扫视着。 “如果是你就没有关系，微微倒是会大吵大闹。她和你不同，你很安静，而且……”裴尧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把话说完整：“而且什么？” “你一定要刨根问底吗？”裴尧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说，但是——我知道你想要说的是什么！” 裴尧看着我，点点头：“也对，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是的，正如夏楠所说，我是最接近裴尧心灵深处的人，所以，我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裴尧淡淡地一笑，透露着我从未见过的伤感。他总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但是正是这样才会让我觉得遥不可及，便越是想要接近他，了解他…… “想听吗？”裴尧冒出一句话，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他把口琴放到口中，声音轻柔，带着两声部的声音，从他的薄唇中轻轻流淌。那首歌曲，就是当初在小屋里，让我们用三个词语形容的歌曲。我虽然只是听到大哥哼了一遍，但是我已经完全可以体会这首歌背后的故事。透过这首歌，我了解了裴尧；而现在，我又一次走进了裴尧的内心。 裴尧把歌曲吹奏完以后，声音戛然而止，但我还能感觉到音乐在空气中回荡、凝固的感觉。 裴尧看着远方：“刘雨潇，你到底有多了解我呢？现在的我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已经可以看透我的内心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呢？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难过？”我看着他，定定地，想要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刘雨潇，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知道吗？”裴尧一脸认真让我觉得很想偷偷微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裴尧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扳过我的肩膀：“如果有事的不是夏楠的父亲，而是我的父亲，你还会不会放弃你的自尊，去酒吧表演呢？” 我觉得他的眼睛很模糊，我看不清他的眼眸，并不是我的泪水，而是他的眼泪模糊了双眼。阻隔了彼此沟通的桥梁，有一阵苍凉的感觉直直流淌在我的心里。 我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迟疑，我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坚定地点点头。 “是因为我们这个乐队需要你呢？还是因为你真的想要帮助我，只是为了帮助我呢？”裴尧身上的忧郁愈来愈浓烈。 我看着他，没有逃避他的目光：“裴尧，只要你需要，我会陪着你的！” 正当我想要思考他这些话的用意之时，裴尧突然搂住了我：“刘雨潇，让我依靠一下！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让他搂着，我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舒服…… 063 害怕 裴尧搂着我，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但是我听到了裴尧的心跳声，始终保持着规律。他的呼吸轻轻地吁在我的头发间，我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气息在我的颈项中喷洒。 我轻轻地回抱着裴尧，拍着他的肩膀，他需要的安慰，我给得了吗？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我触电般推开了裴尧，此刻我看到的是大哥错愕的眼神。 大哥一脸忐忑，他吞吞吐吐地自圆其说：“我……我可能太累了，笨手笨脚的。” 大哥一边解释，一边蹲在地上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我连忙阻止：“大哥，不要用手捡玻璃碎片，这样很危险。你等一下，我去拿垃圾铲。” 正当我想要冲进屋里拿打扫的工具之时，我听到了大哥的一声呻吟：“啊！” 我急忙蹲下：“大哥，你怎样了？快把玻璃放下，这些让我处理就好了！” 我紧紧地握着大哥的手指，把他伤口的淤血用力挤了出来。我拉着大哥，来到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出纱布和双氧水。 裴尧也坐到了大哥的身边，细细观察着伤口，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愈发忧郁。 他看着我，让我不知不觉地感觉到一阵炽热的感觉。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裴尧，阳台那边，你收拾一下吧！” 裴尧点点头，转过身，他的背影很稳重，给人很安全的感觉。 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用棉签沾上双氧水，一点一滴地按在他的伤口上。因为疼痛，他的眉头紧皱，偶尔还会条件反射般地把手缩回去。我又一次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在伤口上嘘气，连我自己也感觉到微微的冷意，这也许是止痛的一些办法吧。我拿出纱布，一圈一圈地包着他的手指，像是猪头一样肿了起来，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大哥用另一手拍在我的头上：“刘雨潇，你就至于为这样的小事大笑吗？真是不近人情，你难道不能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吗？” “走吧！包好了！保护好你的猪头手指！我带你去医院！”我站了起来，拿上背包，对裴尧说：“裴尧，我先陪大哥去医院，你处理一下吧！” 裴尧依旧那么安静地点头，他总是不喜欢说话，但是这样的距离却让我感觉到莫名的舒服。 跨上自行车的时候，我看着大哥，无奈地笑笑：“大哥，你应该不会很重吧？” 大哥像个瘩子一样拨弄着刘海，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我重不重，你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我轻轻一蹬，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带着雨菲去上学的情景一样，我能感觉到大哥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背上。我没有刻意地向前，只是一直在想，如果大哥的手指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以后我们的乐队就算是毁了。我承认我是没心没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此时此刻，我关心大哥的伤势，但是我同样也在乎着我们的乐队。这是对于我现在的生活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而大哥和裴尧是我现在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两个重要的人。 在医院门诊部的前面，我把自行车锁好，大哥突然拉着我的手，我惊愕地看着他，他的嘴唇微启，喃喃地说出了一句话：“雨潇，你是不是喜欢许裴尧？” 大哥看着我，眼睛带着期待的色彩，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害怕对上他的眼神，过于真诚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 064 脚步 我一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看着鞋子，手指不自觉地摆弄。 大哥微微一笑：“走吧！我知道了！” 在医院的外科室里，夏楠龇牙咧嘴地表现他的痛苦，有点夸张，我看着他，就这样忍不住笑着。 大哥装着鬼脸，一副想要把我打倒的样子。 医生完全没有理会大哥的抗议，只是继续透过反光镜，把伤口中的水银碎片都清理干净。 而后，医生又用一种不知叫什么的药水涂在大哥的伤口上，我轻轻地帮医生按住了大哥微微挣扎的手臂。最后，医生才用干净的纱布把大哥的伤口包扎起来。 医生和蔼地笑着：“可以了！回家以后千万不要让伤口沾到水，而且不要吃辛辣的食物，至于其他要戒口的食物，你女朋友应该很清楚吧！” 大哥看着我，使了一个眼色：“女朋友，你要不要过来扶我回家？” 我毫不犹豫地走到他面前，脸上全是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我没有停止脚步，我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觉得我会扶吗？” 我们并肩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临走时，医生还一直微笑着向我们挥手。 我们没有马上回学校，只是在外面的街道上不停地逛着，我推着自行车，跟在大哥身后。我猜不透大哥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今天晚上，我都想陪伴着他。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我只是感觉腿部已经开始酸痛，我们兜兜转转地终于回到女生宿舍。 “刘雨潇，上去吧！”大哥温柔地微笑。 我点点头：“大哥，你要小心点，知道吗？记得要好好处理你的伤口，不要沾到水，要不然，化脓会很严重的……” “知道了！刘雨潇，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罗嗦。”大哥打断了我的话。 我摆摆手：“大哥，晚安！我先上去了！” 我正想转身，大哥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刘雨潇，你知道晚安背后的含义吗？” 我傻傻地看着大哥：“晚安，就是一种祝福，希望你能睡得好，明天精神地去上学！” 大哥摇摇头：“把晚安的拼音拆开，它的含义就是——我爱你！”大哥顿了一顿，“所以，我可以看作你在向我告白吗？” 我调皮地眨眨眼睛：“你觉得呢？大哥，别开玩笑了！” 大哥的眼神有一点黯然，但一闪而过：“是啊，被你猜对了！——刘雨潇，谢谢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就为了我陪他去医院，大哥跟我道谢？ 大哥点点头：“是的，我真的很感谢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落尘！” 我的心微微一震，像是突然触及了什么，我感觉到遥远的记忆深处，某些情愫开始复苏。他的笑容那么迷醉，他低头的样子就如同当年落尘在小巷里低头吸烟思考一样。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无论经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始终都无法忘记那天晚上我们在小巷口的第一次相遇。 我呆呆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但是又隐隐地害怕着，听到我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我就这样站在黑夜中，安静得可以听到我心中怦怦的心跳声。落尘，我承认，我的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角落是为了落尘而留下的。 我有种想要跑上宿舍的冲动，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像是灌了铅块一样，就是无法移动，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样，我站在原地，看着大哥，我感觉到我的心正在一步一步地下落。我的脚步却久久没有后退…… 065 落尘 我能想象我的表情应该是怎样的尴尬，大哥看着我，试探性地说：“雨潇，你认识落尘吧？”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想就这样安静地沦陷下去，我情愿被回忆包围，也不愿意回归到现实中。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要动手术吗？”大哥坐在了宿舍旁的绿化带上，而后，他寻找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继续说了下去：“一天，我父亲以前是黑道起家的，现在虽然走上正道，但是一天去办事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以前的仇家，他们捅了我父亲几刀，是落尘把我父亲救了。他为了我的父亲，也受伤了。至于我们去表演的tk酒吧，还有那个吉他手受伤的乐队，都是落尘介绍的，他还暗暗安排了人手在酒吧哪里保护我们，不然我们这样表演，还没被人找麻烦，你不觉得很不寻常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当我听到落尘帮助我们乐队度过难关的时候，我会感到那么高兴？ 大哥看着我，眼神更是专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落尘是一个好人！我们知道的事情都不多，所以不能定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落尘，我一直以为你再也不会管我了，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一直还在我身边，还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保护着我。我的心感到特别温暖，被人守候的感觉，真的很好。 大哥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轻轻抬起手，把我脸上的泪水抹干净。他的手帕很清香，那种感觉与裴尧的衣服身上的味道并不相同，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同样直直地进入内心深处的。 我从未想过夏楠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过去，但是当我得知落尘是个好人的时候，我的心中，所有的阴霾都顷刻间消失，飞上了云端，而我即使留在原地，我都感觉到像是上升一样，自由自在地追寻着我自己最初的梦境。 我努力挤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大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落尘。” 大哥看着我，只有在黑暗中，我才不担心会被人看穿。而此刻的大哥带着一股只有在黑夜中才会看到的忧郁，白天的他总是快乐的天使，黑夜里，他会撕下他的伪装，成为一个没有任何防备但却特别真实让人感觉自在的男生：“他是一个好人对于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我喃喃自语：“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生命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证实他是一个好人。” 大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摇摇头，似乎经历了很大的沧桑，才感觉到自己变得成熟：“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们都过着同样平静的生活，没必要再打扰对方了。” 大哥试探性地问：“你喜欢他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走到宿舍。我想，在这一刻，答案我们都知道。既然能体会这种思念的苦，也同样能够承受雨过天晴的甜蜜…… 回到宿舍以后，我又一次把落尘给我写的信从枕头下拿了出来，转眼也过了一年，字迹已经出现了模糊，但是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已经清晰地记在脑海中。 “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何况是你呢？但我只是对着你，才觉得丢脸。我的老板，我的未来，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但对着你，就是对着你，经常觉得自己丢脸，有时候觉得快要疯掉了。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只要想起他的话，我就会不知不觉地鼓起勇气，努力生活下去。 066 暧昧 我总感觉我的生活因此而乱套了，我总是感觉我看到了落尘的身影，我恍恍惚惚的，大哥站在我身边，看到我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没有猜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我想不到任何一种理由去关注其他人的想法，我的心思不在这里，而在千里之外的其他人身上。 我无心画什么，把画笔放在桌面上，托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是学校的即兴绘画比赛，在学校分配的画纸上，依旧是空白一片。 我在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责怪裴尧，都怪他帮我们三个人都报名参加了比赛，害得我要参加这种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参加过的比赛。很久以前，我总以为绘画很快乐，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我想画的人，我还要画笔做什么呢？ 比赛过后，我就这样傻傻地看着我的画笔，我忍不住微笑，但是那种感觉特别讽刺。 公布结果的时候，我才拿着我的画笔在画纸上胡乱地描绘着，大哥看着我的涂鸦，眉头紧皱：“刘雨潇，你该不会故意找茬吧？” 我轻轻地笑了：“这个时候不适合画画，你也知道我不会在不适合的时间做这种我不喜欢的东西。” 大哥眼角带着一抹温柔，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这时，一等奖的名单也同时公布了。 我听到了让我苦笑不得的名字——“刘夏楠！” 我惊讶地看着夏楠，夏楠也同样惊讶，但他自信地走到领奖台上，他的画作在大屏幕上投放了出来，我像是雕塑一样伫立在原地。他画里面的人——是我。 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上，一个女孩抱着电吉他，陶醉在其中。她对着麦架高唱着属于自己的青春之歌，她的手指细长，但是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与矫揉造作。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沸腾，我能感觉到我在舞台上光辉灿烂的样子，我能感觉到自己如一朵新生的花在这个世界灿烂地绽放，向着阳光，向着风雨，从不低头。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竟然如此欣慰。夏楠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站住了脚步，他把手中的画交到我手上，周围的人在起哄，我看到了裴尧眼中黯然神伤。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投在我身上，结果他的画的时候，我有种颤抖的感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树上的花仿佛又一次绽放。 喧闹的人群随着颁奖会的高-潮结束而散去，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认真地看着夏楠的画。夏楠和裴尧都回宿舍了，同学们都成群结队地离开了，而我选择了留在这个空荡无人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寂寞，只是觉得很舒服。我傻傻地笑，如痴呆一样，但是我心里面保留着最初的一个角落。 在画作的右下角，我看到了一个优美而洒脱的符号，那是丘比特手中的剑，记忆如潮水般重现，在裴尧的小屋里，夏楠曾经告诉我爱神丘比特的故事——丘比特是一个长着双翼的可爱男孩，他有一把玲珑的神弓，凡是被他的箭射中的人们都会相爱，而且会永远幸福。但是，同样渴望爱情的丘比特却不能带给自己幸福，因为他无法用箭射中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彼此对视的感觉，我还记得。自此以后，我只要看到丘比特，就会想起夏楠的脸庞；丘比特手中的爱神之箭是夏楠心中很珍惜的东西，他说过他会把爱神之箭送给他最心爱的女孩。 我的心砰然一震，在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中，我如此不安…… 067 珍惜 我手中依旧捧着夏楠的画，不知为何，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浮现出落尘的样子，突然很想直到他的消息，但是那天我却始终没有向大哥询问。 我的心中依旧带着强烈的不安，绕着会场一圈又一圈地逛着，直到我感觉到应该停下来的时候，我选择了裴尧刚才坐着的位置。 无意中看到了地上的画，想必是刚才大家熙攘的时候，把裴尧的画推到了地上。 我蹲下来，把画捡起来，我一直很想知道相信“蓝色是忧郁”的裴尧在画作里到底会表达怎样的情感。 我把他的画摊开，又一次惊讶地站在原地。画中的女孩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把木吉他，她的左手按着琴弦，目光聚焦在秦把上，右手放在音响的镂空处，嘴角带着惬意的微笑，她的眼睛带着一丝一丝的陶醉。虽然只是素描，虽然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但是如同现实的残酷一样，没有灰色地带，但是她的轮廓分明，她的眼中放射着光芒，带着对未来的向往与憧憬，没有任何一丝杂质。 那个女孩——是我，我很清楚，因为他连我手臂上的那个小小的胎记都画了上去，这样的细节我是不会错过的。 整个画面弥漫着平和的安宁，我仿佛看到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处之泰然的裴尧在温和地微笑着，带着一阵淡淡的芬芳。突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跑到角落的窗帘背后藏了起来，透过细缝，我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情景。 这时，脚步声愈来愈近，我听到了我心中怦怦的心跳声，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害怕被人发现我还留在展览厅里， 这时，展览厅的门拉开，透过阳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斑驳的影子投射到地上，我不断移动着，一边遮挡着自己，一边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吱呀”一声，他拉上了大门，因为没有阳光，他的背影显得昏暗，但是因为逆光，反而看清了他——是许裴尧。 我正想从窗帘背后走出去，大声地叫一声裴尧，却看到了他脸上焦急的神情，他烦躁地翻着桌面上的画，甚至把一些作品推到地上，他埋头不断地在找些什么，我又一次退到了窗帘后面，遮挡着自己的全身。 我紧紧地拿着手中的画，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我很珍惜裴尧所画的这幅画，我不想把这幅画还给他，虽然我知道他拼命寻找的就是这幅画。我突然感觉到我眼睛中有一股热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坚强的刘雨潇了，我变得多愁善感，我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流泪，整个人活在忧郁的世界中，久久无法爬出来。 裴尧的神情渐渐变得失望，他无助地靠在墙边，眼里像是丢失了什么一样。他昂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我突然想起了大哥曾经说过，想哭的时候就倒立，这样原本要涌出来的泪水就会往回倒流。 裴尧，他是在哭吗？ 大哥总是说，我是最接近裴尧心灵深处的人，事实上，在日复一日的认知中，我也渐渐弄清了一个事实，裴尧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我心灵深处的人。如此一来，我们之间即使没有站在一起，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心声。就是这样一种互相理解，我默默地站在窗帘后，观望着他的寂寞…… 068 于晓 许久过后，裴尧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门外，又一次回头，我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然后他关上了门，接着又是一段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时，我的手机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我的心又开始狂跳，幸亏手机刚才没响，不然就会让裴尧发现我躲在窗帘后面，也会发现我手中拿着他拼命找寻的画。这样一来，我可以预测气氛会变得多么尴尬。 我想我们都有很美好的梦想，但是，我们都没有闲暇去思考我们的未来会变得怎样？在每一天奔走在两点一线的生活中，我们逐渐沦陷，却始终挣扎，不愿迷失。 我接听了手机，电话那头十分吵杂：“刘雨潇，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的心突然一震，呆呆地站在原地，那把声音让我回到了美丽的中学时代，带着原有的希冀，我看到了许多过往的画面，如烟一样闪过，但是，我没有错过彼此的表情与笑容。 “徐悠悠！”我惊讶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这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另外一把声音，“还有我呢？记得吗？” “任安奇！”我又一次说出了他的名字。 这时候，电话还是不断传递着，直到最后，一阵沉寂。 “刘雨潇，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声音吗？我们现在在xx酒店同学聚会，你也过来吧？虽然我可能伤害了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来。”她的声音没有改变，但是语气却变得很平静，让我的心微微颤抖。往事又一次浮现。 我点点头：“我会来的，毕竟我们都经历过一段相同的高中岁月，于晓，谢谢你今天邀请我！” 于晓恬静地一笑，一改以前的高傲，我能感觉到另外一个不同的她正在成长，她安静地挂了电话。我给了自己一个笑容，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在等着我，等着我在这样一个时刻去重逢，纪念我们共同走过的岁月。 走出展览室的时候，我慵懒地伸了一下懒腰，心中荡漾着不一样的满足。我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时，我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雨潇！” 我慌忙把手中的画藏到书包里，看着快步走过来的大哥，装出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夏楠的画，裴尧的画，我都珍惜，就如同珍惜着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样。我想起了裴尧在看到夏楠画的是我的时候，裴尧的眼神到底多么失望。所以，我不希望看到夏楠的脸上出现同样的神情。 夏楠站在我面前，近距离地看着他，才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似乎更加逼人，他意气风发，总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走！我们去吃饭吧！”夏楠像是以前一样，但今天脸色特别红润。 “大哥，今天晚上不行！”我连忙拒绝了，生怕再不拒绝就没有机会一样。或者是因为他画的画上面那个小符号，我的心开始变得不安。 “为什么？”大哥特别失落，一下子就感觉失去了活力。 “因为——今天晚上，我高中的同学在xx酒店聚会，所以，我……”我解释着，神情却不知为什么变得不自然。 大哥爽朗一笑：“那走吧！我送你！” “可是——”一瞬间，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我很害怕夏楠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同学面前，并不是因为抗拒，只是觉得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 但是大哥不容抗拒的表情让我感觉很伤痛，我还是坐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任他飞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069 聚会 站在灯火辉煌的xx酒店门口，我抬眼向上望去，在迷蒙的黑色当中，我看不到酒店的顶层，就这样隔着一层薄膜，我看不到天空上的色彩。 我回过头来看着大哥：“大哥，你先回学校吧！待会儿我跟同学一起坐车回去就可以了！” 大哥摇摇头：“你们一群同学聚在一起，肯定会疯玩，夜了回去不安全，我在那边咖啡小屋里等你吧！” 看着大哥真诚的样子，我难以拒绝，但还是不忍心让他在这里等那么久，在饭局上，没有人会感觉到时光流逝，但对于等待的人而言却是焦虑的等待：“大哥，真的不要等了，我不会特别晚回去的，不用担心！” 大哥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你说不晚就不晚吗？你进去以后，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看到同学，你认为你能自己早早地出来吗？” 我正想说什么，大哥已经抢了我的话，害怕不马上把话说出来，就会无法坚定自己的立场一样：“好了，不要再磨磨蹭蹭了，进去吧！雨潇，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我看着大哥，仿佛听出了另外一层含义，其实那一刻，我已经知道，大哥所说的等待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我装作我什么也不懂，装作我听不出他的真心，在许多年后，我依然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在大厅中，我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虽然只隔了一年，但是每一个人都仿佛一夜成熟一样。 女生们的脸上涂满浓浓的脂粉，高跟鞋让她们的腿变得修长，超短的迷你裙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分外妖娆。 男生们也穿着马甲，打扮得十分随意，只有几个男生盛装打扮，穿着西装，不过不打领结，领口惬意地打开。 “班长来了！”有同学在高喊，我点点头，向着他们绽放我曾经的笑容。环顾四周，发现薛志勋并没有出现。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要是他出现，我还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当年那个不卑不亢的我现在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时，陈丹璐跑到我身边，轻轻挽着我的手臂：“刘雨潇，你要老实招来，刚才送你来的大帅哥是谁？” 又有同学跟着起哄：“是男朋友吗？怎么认识的？我已经收到了最新消息，今天下午，你们学校的绘画比赛，有一位帅哥画的就是你，是不是刚才那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能感觉到在酒精的熏陶下，脸蛋变得滚烫，我摆着手，澄清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大家别瞎猜了，那是我的大哥，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王军在那边推波助澜：“你觉得我们想象的是怎样？” 我感到了一阵尴尬，这时，倒是于晓转移了话题：“大家别玩这些了！说到底同学聚会也是聊聊大家的生活，别让气氛都变成那样。” 我点点头，也跟着附和，这时，沈宏彬走到我的身旁：“好了，大家入座，吃顿便饭吧！” 于晓和沈宏彬相视而笑，我也忍不住暗暗猜测着。吃饭的时候，于晓坐在我旁边，沈宏彬坐在于晓的另一侧。 于晓看着我迷蒙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刘雨潇，我和沈宏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眨眨眼睛：“你认为我想象的是怎样？” 于晓微微一笑：“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帮你解围了！”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把酒杯端了起来，跟于晓的酒杯轻轻一碰。 这时，于晓突然很认真地说：“刘雨潇，对不起！” 070 告别 “刘雨潇，对不起！”她的声音温和，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才传到我的耳边。 我又轻轻地呷了一口酒，也许借着微微的醉意，我才能看清这个世界。 于晓看见我没有反应，又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当初我和薛志勋在一起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吧！” 我摇摇头：“事情都过去了，我记性也不好，都忘记了。” 于晓又挤出一丝笑容：“你就是这样，无论谁对不起你，你都不把它当做一回事；但是，如果谁帮助了你，你却会付之于一滴甘露，报之于一片大海。你就是这样，爱憎分明，但是善良得让每一个人都愿意在一旁注视着你。”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同学聚会干嘛说这些！” 于晓没有理会，继续说下去：“当初就是因为你是大家的焦点，所以我嫉妒你，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薛志勋，所以我才拼命地把他从你身边抢走。我不希望你最关注的人也同样重视着你。但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志勋的父母跟我的父母老早就认识了，所以他们一直有意思撮合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在一起就理所当然了。然而，薛志勋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完美，他是一个恶魔！” 我惊愕地看着于晓，不是因为他们背后的故事，而是因为她用了一个相同的词语来形容薛志勋。 于晓喝了一口酒，想要麻醉自己：“他利用我对他的信任，从我口中套出了我父母公司的商业机密，他竟然把这些秘密卖给了别的公司，让我父母面临危机。而后，他们家就假仁假义地救了我们，以此让我们家依附着他们而生存。如果有一天，他们觉得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甩开。”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于晓略带讽刺地说：“他的父亲是黑社会的龙头！” 我惊呆了，一瞬间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待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于晓仍在说：“我知道当时你曾经扇过他一巴掌，我觉得你很有勇气，起码，我到现在，还没有向他表达过我的不满。刘雨潇，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我喜欢你这种性格！” 我苦苦一笑，当初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虽然带着灰色的色彩，但是也让这个黑与白的世界多了一分光彩。 于晓拉着我的手，诚恳地说：“你恨我吗？刘雨潇，我真心请求你的原谅！” 我摆摆手：“不要这样说！我恨薛志勋，因为我曾经爱过他，但是我从来没有恨你，因为当初的我并没有把你的做法当做一种伤害。人就是这样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可以轻易原谅与自己不相关的人，却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爱过的人。” 于晓又喝了一杯酒：“我在街上羞辱你，找人打你，在警察局，要你跪下，你都无所谓吗？” 我承认，那些往事一瞬间扎疼了我的记忆：“是啊，当初很恨你，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耿耿于怀了。” 我和于晓相视一笑，此刻的沈宏彬看着我们，嘴角上扬，带着一年以前的真诚与祈愿。 直到现在，我才感觉自己有了勇气，终于微笑着，向着我高三的那年庄重地告别。从此以后，我带着怀念的感情，重温往事…… 071 遇见 这时，有同学开始起哄了：“大家别只顾着聊天，要吃饭啊！我们先干一杯吧！” 于是大家站了起来，围着圈，把酒杯高举，清澈的声音响起，酒杯相碰，在灯光闪烁之下，显得格外美丽。 突然，于晓凑到我耳边：“其实这次聚会是我匿名发起的，所以薛志勋才没有出现！” 我看着她，把酒杯举起来，往后一仰头，一饮而尽。 饭局结束的时候，我和于晓像是主人翁一样把同学送出了大门。于晓准备跟我告别的时候，我率先开口；“你怎么回去？” 于晓看看手表：“现在也晚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坐火车回去！” 我提议着；“既然这样，去我学校住吧！而且我有同学在等我，咱们一起回去！” 于晓微微一笑：“你男朋友？” 我摆摆手：“别瞎猜了，是我大哥！” 于晓正要说话，这时大哥的声音传了过来：“雨潇，同学聚会结束了？” 我向大哥挥挥手：“是啊！结束了，这是我的同学于晓，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住一晚！” 大哥点点头：“你好！我叫刘夏楠！” 于晓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在原地呆呆地站着，她看着大哥，眼睛里出现了一分迷醉的色彩。是啊，大哥跟薛志勋长得很像，也难怪她会失神。 我轻轻地推了一推于晓，于晓终于回过神。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他和他，是不同的。” 于晓看着我，点点头，喃喃自语：“是的，很不一样……” 我们三个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我们学校的附属住宿宾馆离学校有200米左右，我们先在那里安顿了于晓。 临走之前，我对于晓说：“于晓，明天早上，我过来和你吃早餐，吃完早餐再走吧！” 于晓摇摇头：“可能来不及了，因为去c城的火车早上6点整就发车了，我要赶过去！”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 于晓打断了我的话：“今天重新见到你，我感到很开心，这已经足够了，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 我的心里不知不觉涌上一阵伤感，回过神来的时候，于晓轻轻地拥抱了我。如果今天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我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于晓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张便条纸，在上面写上一个号码：“刘雨潇，如果以后想要找我，我的手机愿意为你长期处于开机状态！” 我微微一笑，看着她，我觉得我并没有丢失什么，在这个世界，我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在宾馆又聊了一阵才告别，大哥依旧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回学校的时候，大哥突然对我说：“雨潇，明天我的父亲出院了，你会来吗？” 我点点头：“可以啊！” 大哥又一次提到了他的那幅画：“那幅画，你懂吗？” 那一刻，我想到的并不是舞台中央那个锋芒万丈的我，而是抱着木吉他坐在地上专注的我，与此同时，裴尧的脸庞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大哥也不再作声。 这时，一阵风吹过，落叶纷飞，我感觉到手臂有一丝丝的寒意。大哥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我身上，但是我的体温并没有因为一件外套而回升，因为——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马路对面…… 072 痛苦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像雕塑一样僵硬在原地，我呆呆地站着，看着马路对面的身影，他怀中搂着一个娇媚的女人，他依旧像以往一样吸着烟，我看着他，我的指甲陷入了肌肤当中，我感觉到指甲中传来了阵阵血腥的味道，很疼。不仅是被我扎伤的伤口，还有我从未复原的心。 心中，我的血液凝固，冷冷的，我始终看着他，车辆在我面前飞驰而过，我都看不到，我只知道，眼睛里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他突然看到了我这个方向，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想四处躲藏，如果地上有一条缝，我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即使被别人踩到地底上，即使重演所有卑微的人生，我都愿意。然而，我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久久无法移动。 我相信他是看到我了，我们四目相视，他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知道，我没有看错，是他，只能是他了。 我就这样看着他，期待着，期盼他能推开怀中的女人跑过马路，站在我面前，向我解释。只要他肯解释，无论理由多么糟糕，我也愿意相信。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要相信他。 这时，已经走远的大哥发现我傻愣在原地，便回过头来叫我：“刘雨潇！快走啊！站在那里看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马路对面，等待着奇迹的发生，他会站到我面前。 但是，最终走向我的不是他，而是——大哥。 大哥站在我身边的一刻，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一丝变化。也许是手中加大了力度，落尘怀里的女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大哥顺着我的眼神，也看到了他。那一刻，我不知道他眼睛里流露的是惊喜还是失望。 突然，大哥紧紧地搂住了我，他轻轻地把我的头埋在他的怀里，挡住了我的眼神，我再也看不到他了，只能感觉到他一点一点地消失。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遇，他像当初一样骑着自行车，向我招手，请我吃饭，但是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让我伤痛欲绝的重遇。 我深深的呼吸，大哥身上的那阵让人安心的力量，再也找不到了。我的泪水直直地落了下来，湿润了大哥的衬衫，我看到被我弄脏的衬衫，我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因为我终于拥有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大哥的衬衫。 我仿佛失去了什么，那种感觉比当初薛志勋扇我一巴掌的感觉还要痛彻心扉。我想我是累了，所以才想要不顾一切地流下我的泪水，我没有哭出声音，咬着嘴唇，只是任由眼泪滑落，很壮观，也很讽刺。 许久过后，大哥终于放开了我，但是我却阻止了：“不要放开我，好吗？就这样抱着我，不要看我的脸！不要……” 大哥又一次抱紧了我：“雨潇，你的泪水为什么那么多呢？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会让你流泪的。” 很动听的话语，但是为什么说出来的偏偏是大哥，而不是他呢？ 心情平复以后，大哥把我送回了女生宿舍，临走之前，大哥拉着我的手：“不要难过！刚才看到的不是事实，那个人不是真正的落尘！” 听到这样的安慰，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我回过头来，看着大哥：“大哥，谢谢你！” “我帮你想办法联系他吧，我的父亲可以找到他的！”大哥建议。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不会傻傻地在原地等他了，我必须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我的梦想，不是吗？” 大哥没有回答，没有得到肯定，我的心一直空荡荡的。 073 悲怆 回到宿舍，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不断地回忆着那一幕，他吸着烟，抱着一个女人，与一群小混混在一起。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人？我不由得抱紧了自己，好冷，好冷……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如何入眠的，只是在苍茫的夜色中，我的枕头一点一滴地被泪水侵占，直至再也找不到干燥的地方。这便是我的枕头，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从来不会背叛我。它不会去找另一个主人，我紧紧地抱着它，现在，它成为了我最大的安慰。 其实，我是懦弱的，我突然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走到落尘面前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如果他不来找我，难道我就不能找他吗？ 但是，我忘不了，我曾经在薛志勋的怀中拒绝了他，我曾经把他推开，即使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但是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当初的我并没有坚守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现在也没有权力去捍卫什么了。 第二天，我的眼圈仿佛还是红红的，我和大哥，裴尧一起去医院接他的父亲。 夏楠和裴尧帮他收拾东西，而我拿着收费单跑上跑下地结算。去酒吧表演赚来的钱，我们都存入了卡里面，作为我们乐队的资金，他们也一致同意让我保管。叔叔总是看着我露出赞赏的笑容，我也尽快把结算弄好。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告诉叔叔：“叔叔，放心吧！住院费都交清了，记得一个月以后要回来复查！” 叔叔点点头：“你会陪我复查吗？” 我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如果我有空，我就陪你回来啊！” 叔叔又开始瞎说：“雨潇，你什么时候到咱们家吃饭？” 我更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解释道：“可以啊，反正我们三个臭皮匠都是好兄弟，如果我和裴尧找不到烦吃，就去您家蹭饭吃！” 叔叔微微皱皱眉头：“你不是咱家夏楠的女朋友？你是裴尧的女朋友？” 我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都不是，我们三个是好朋友，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叔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望：“真可惜……” 那时候，我就特别纳闷，难道我跟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会让很多人误会吗？ 这时，裴尧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好了，叔叔，出院以后要注意身体喔！” 夏楠也附和着：“爸爸，你记得要好好养病，先不要工作，如果需要钱，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的。” 把夏楠和叔叔送上了出租车，我和裴尧站在马路上，相视一笑。我们在马路上并肩走着，裴尧突然发话：“想去哪里吃饭？我请你！”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中六合彩了吗？” 裴尧搂着我的肩膀，傻傻地笑着：“咱们需要计较这些吗？走吧！” 如果说夏楠的怀抱是一种柔和，那么裴尧的怀抱就是温暖。夏楠是月亮，越是黑夜，越是变得明亮，但却依附着太阳而存在；而裴尧则是太阳，不需要依附任何东西都可以放光发热。 我们走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裴尧，你不用陪微微吗？” 裴尧头也没回就回答着：“她今天晚上有课！” 我也没有深究，只是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过他和微微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出现了裂缝。在不知不觉间，我走向了我未知的方向。 074 相似 裴尧带着我，坐了许久的车，才终于来到了一家小饭馆。裴尧总是知道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饭馆，在这一点上，让我和大哥十分惊讶。 吃饭的时候，裴尧依旧很少话，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许久过后，我们都带着丝微的醉意，裴尧似乎才有勇气对我说话：“刘雨潇，你很难过，是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讨厌被人看穿的感觉，每次有人想要走入我内心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知不觉地竖起我的刺，阻隔他们再向我走近。因为害怕再次受伤，才会把自己困在自我的世界中，不想走出去，也不想接触外面的世界。 但是，我并不排斥裴尧，感觉就像一个古老的朋友一样，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都能了解对方的心意。 裴尧接着说了下去：“昨天晚上，夏楠很晚也没有回宿舍，我打他的手机，关机了，我也睡不着，不想窝在宿舍里，便出去走走。然后，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夏楠。我看到你在流泪，你在哭。我看到夏楠抱着你，我不知道你是怎样一种心情，但是我也感觉到我的心很疼很疼。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你的泪，我都会特别难过。” 我正想解释些什么，我只是迫切地想要告诉裴尧我和大哥之间真的没什么，但是裴尧摆摆手：“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当你以后难过的时候，你可以找我，他不是你唯一可以哭诉的对象。” 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真诚。 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裴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我们太相似了，所以才会轻易地把彼此一眼看穿。” 裴尧点点头：“是啊，你还记得那首歌吗？能够准确地说出我心目中的答案的人，你是第一个。当初夏楠第一次带你到小屋的时候，我就看不起你，我认为你跟微微一样，只是会唱歌，歌曲里没有感情，所以只想阻止你，让你自行退出。但是，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是看走眼了，你的坚毅是微微永远无法比拟的。而我，却差点把你轰了出去。想起来，我也挺倔强的。” 我们又干了一杯，和裴尧在一起，我总是不用伪装自己，那种感觉真的很舒服。 裴尧又喃喃自语：“刘雨潇，你收下了夏楠的那幅画吗？” 我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裴尧呆呆地傻笑着：“你喜欢吗？” 我低着头，摆弄着酒杯，没有回答。裴尧又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原本也想送我的画给你，但是，我把它弄丢了。” 话语刚落，他就倒在我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口中挪揄着，像个孩子一样，想要找到长久的依靠。我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从包包里掏出了那幅画：“裴尧，其实你的画，我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 他又挪动了一下身体，我把的画重新收好，放到包包里。 我用力把他扶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回学校。我只知道，等他酒醒以后，要告诉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减肥了。 把他送回小屋以后，我在外面逛了很久，我不想回学校，那样虚幻的空间，像是禁锢的囚笼一样。我又走到了昨天晚上看到落尘的那个地方，我站了很久，我以为只要等待，他就会出现，他就吹站在我面前，但是，直到我绝望之时，他还是没有出现…… 075 结束 经过了这个双休日，我感觉特别疲惫，星期一早晨，我还是准时来到教室，听着老师谈宪法，谈经济法，谈合同法…… 很多时候，我都会趴在桌子上，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书，什么时候开始，我抗拒这种墨守成规的生活。我飞速地在试卷上作答，我总觉得遇到主观题是很幸运的事情，因为不需要思考，只要凭着心中的想法就可以写出答案。而客观题，总是在还没有作答之前就已经套上了规则，让我不得不按照要求去作答。 走出教室的时候，天还是蓝的，风依旧轻轻地吹着，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我的热情已经减少了不少。这时，手机传来了一条简讯，是微微—— “雨潇，放学后，网球场见！” 我带着一丝疑惑，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四个人也会打一场网球，但每次都是大哥或是裴尧约我的，这一次却是微微发来的短信，虽然很好奇，但我还是赶回宿舍换上运动服，往网球场走去。 分组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和大哥一组，微微和裴尧一组。裴尧和微微还是像以往一样没有一丝默契，东奔西走的，甚至会撞在一块。 但是，让我们惊讶的是，微微的力度比平时大了很多，很有威胁力，每次我躲闪不及的时候，大哥总会把我推开，然后用力把球顶回去。每逢此时，裴尧也会在场上对微微高喊：“微微，不要太用力了，你咋打网球好像打人一样！” 微微脸上更是布满乌云，像是被激怒一样，更是拼尽全力。但是，结局并没有因此而改写，我和大哥还是以大比分胜出。 这时，微微突然冒出了一句话：“雨潇，我好像还从没和你对决过呢？咱们比一场吧！” 裴尧拉着微微的手臂：“微微，今天你怎么说话好像带着骨头一样犀利呢？” 微微跺跺脚：“我就是话中有话，一语双关，不行吗？” 微微不容拒绝地把我拉到了场上，每一个球都好像要我的命一样狠，我总是躲藏着，好不容易才把球接着，但是我的球对她根本没有一丝攻击力。 最后，微微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她挑衅地说：“刘雨潇，你就只有这样的能耐吗？” 裴尧明显是发怒了：“微微，你发什么飙？你有气直接发在我的身上，干嘛非跟雨潇一个女孩过不去呢？” 这时，微微像是化身为一个陌生人一样，她手中攥着网球，远远地砸到我身上。我从小就跟球有仇，我也无数次被大哥的篮球砸过，这一次我知道我是逃不掉了。这时，裴尧紧紧地抱着我，一个转身，他一手搂着我，另一手紧紧护着我的头，我听到网球撞击在他的背部发出了声响，接着是网球落地的声音。 裴尧怒吼着：“蓝微微，你闹够了吗？” 微微看着裴尧，眼中流着眼泪：“许裴尧，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气氛变得诡异，大哥连忙打圆场，他拉着微微，我也拉着裴尧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发怒。 微微捡起地上的网球，向着裴尧扔过去，裴尧没有躲闪。微微大声地说：“许裴尧，我们结束了！” 她的声音回荡在网球场，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和我们打网球，也没有出现在裴尧的小屋。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裴尧，他温柔一笑，落寞地离开…… 我想追上去，大哥拉着我的手，向我摇摇头。 我咬着嘴唇，定住了脚步，裴尧的身影随着夕阳消散在这个季节，我觉得他很孤独，比我，比大哥，比微微，都要孤独，似乎由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人一样…… 076 过节 下个星期就是11月11日“光棍节”了，这一天对于大学生活而言也成了至关重要的一天，也许很多人会在第二天就从一个人的孤独变成两个人的寂寞，我不在意这一些，因为我有一群好姐妹，咱们早就说好“光棍节”的那一天，要一起庆祝。 这让我想起了高中时期的“光棍节”，总觉得大学生活应该会比中学时代更加多姿多彩，心中更多了几分期待。 “光棍节”的前一天，夏楠问我明天打算怎么办？需不需要他的陪伴？如果我点头应允，他倒是愿意把他的初恋奉献给我，但我还是拒绝了。不论那是玩笑，还是真心，我觉得我都没有能力承担这样的爱情。 当我告诉他咱们宿舍打算一起过“光棍节”的时候，夏楠敞开肚皮大笑了，或者在他眼中，女生之间的情谊会随着恋爱而变得生疏吧！不过，我相信我家的三位亲亲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寡情薄意的事。因为，咱们可是要天要地地爱了一场。 我们根据在宿舍自己的床的位置取了相应的名字，开学那天，最先到达的是小北，我是小东，父母都陪伴着来大学报到的是小南，最迟报到而且最嗜睡的是小西。只要看到我的几位舍友，我就觉得特别幸福，因为无论天崩地裂，还是天荒地老，她们也会一如既往地在宿舍中高唱着青春的凯歌，我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从来不会感觉陌生与孤单。 11日到来的那天，才刚放学，我就去点心屋拿了昨天小南订的蛋糕和可乐，接着又帮小西去干洗店拿了她昨天送去干洗的衣服。当我扛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小西竟然对着镜子盛装打扮一番，而且还拼命把化妆品往脸上涂。 我看着她满脸脂粉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小西，不就是咱们四个人庆祝吗？你至于这样盛装打扮吗？你的衣服我放到床上了！” 小西回过头来，满脸歉意：“对不起，小东，今天晚上我就不陪你们做光棍了，因为今天肖银要跟我约会，我真的很高兴！你不会吃醋吧！” 我看着她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眉头微皱：“你什么时候被肖银的糖衣炮弹给收买了？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西低着头，一脸羞涩：“别笑我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帮我跟小南小北说一声，我的那份蛋糕就让你们仨瓜分了吧！今天开始我正式告别光棍行列，所以这节日也不过了，我先走了！亲亲，我爱你们！” 小西匆匆地推开门，消失在门外的走廊里，我看着她的背影，她也偶尔回头挥着手，我觉得我像是送出了一个出嫁的女儿，而我的心却带着阵阵忧伤。这时，宿舍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我拿起了话筒：“谁啊？” 是小北的声音：“小东吗？对不起！学长说今天晚上请我去吃西餐，你也知道，这个季节最适合谈恋爱了，你就跟她们好好吃蛋糕，喝可乐吧！我终于不是光棍了，你会祝福我吧！” 我无奈地点点头：“这样抛弃你的姐妹，真是绝情啊！” 小北嘻嘻笑着：“小东，别生气，说不定很快就轮到你了，亲亲，我爱你们！我挂了！” 我苦苦一笑，看来今天晚上，我和小南要相依为命了。 077 裴尧 我坐在床上，蛋糕已经开始融化，但小南还没有出现。许久过后，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了，我欢喜地看着门外，却发现小南还有她的父母出现在门外，我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克制着这份情绪，向叔叔阿姨问好。 小南一脸抱歉：“对不起，小东！今天晚上是我妈妈的生日，他们特意赶来就是想我陪他们庆祝生日，所以，我今晚必须到外面陪他们吃饭。小北和小西呢？” 我耸耸肩：“她们都去约会了，毕竟也不是光棍了！” 小南低着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到外面的酒楼吃饭？” 我连忙摇摇头：“别了，我去气氛也不好，你去吧！不用管我，这个蛋糕你也拿去吧，帮你妈妈过生日！” 我把蛋糕递给小南，小南还想说什么，我就直接说话了：“没关系，我一个人喝可乐就行！” 小南扑哧一笑，轻轻地抱着我：“小东，你怎么这么善良呢？谢谢你！” 我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亲爱的，你再不走，我就要反悔咯！” 小南轻轻地点了一点我的额头：“就知道你这臭脾气，我走了！” 小南挥挥手，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突然感觉到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人而已。我不由得苦笑，也许在爱情和亲情面前，友情真的是微不足道吧！而我，却死死守着友情，因为我想要的爱情，我得不到！ 我把可乐拧开，倒在杯子里，一个人独自喝着，才发现，要是能把可乐喝完，估计也饱了吧！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裴尧的小屋，今天晚上，他跟微微去约会，那么小屋应该没人吧？我去他那里练练吉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我收拾好乐谱，带上如大炮一样的可乐，蹬着自行车，“呼啸”着向裴尧的小屋飞驰而去。 裴尧曾经把他家里的钥匙配了一把给我，我当时推脱着不想要，毕竟我是那种转过头就把东西弄丢的人。当时，他死命地要把钥匙塞给我，现在看来，裴尧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也许他是预料终有一天，我会自己一个人跑到他家里，所以才把钥匙准备给我吧！ 最重要的是，即使过了几个月，我还没有把钥匙弄丢！——这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我站在他家门口，从包里稀里哗啦地翻出钥匙，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我看到了裴尧站在里面，而我捧着“大炮”可乐，呆呆地看着他，样子十分狼狈。 裴尧扑哧一笑，打开门：“进来吧！”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裴尧酷酷地走着：“只是听到外面有种不协调的声音，你也知道，学音乐的人，一点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出来，听觉特别灵敏，我以为有小贼，所以想看看是哪个毛贼竟敢打我的主意。” 我把东西放在地上：“是啊，我的听觉也挺灵敏的，所以晚上总是会因为听到细小的声音而醒过来。” “我也一样！不过，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不是听觉上的问题，而是你像小贼。”裴尧的嘴角上扬。 我点点头：“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你晚上会醒来是因为你的睡眠质量不好。” 裴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了两杯可乐，递到我面前，我接了过来，轻轻地一干，微笑着，一阵风让时光变得美好。 078 口吻 他的小屋中只亮着昏暗的灯光，但是并不觉得阴暗。裴尧拿着可乐，一副誓把可乐当啤酒，要把可乐喝光的样子：“说吧！今天受什么刺激，跑到这里来？”他指着我的包包，“把乐谱都带来了？” 我也不理会他，继续喝可乐，因为我再不喝，估计整瓶可乐就要被他喝光了。 裴尧在家里翻出一些零食：“刘雨潇，你将就一点吧！我家里只有这些能吃的。” 我点点头；“没关系，反正只要能吃就行！” 每一次，夏楠喊我的名字之时，总是声音柔和，非常温柔。而裴尧却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们挪到墙边，靠在墙壁上，彼此相互靠近。我们细细碎碎地打开包装袋，吃着里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往嘴巴里塞进去。 裴尧突然扑哧一笑：“刘雨潇，今天你该不会是被你的舍友放鸽子了吧？” 我把一个抱枕砸到他头头上：“你说话难道不能给我留几分情面吗？” 裴尧自顾自地吃着：“我就知道，你总是喜欢伪装，却不代表你真的快乐，不是吗？”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那你家微微呢？难不成是你的魅力减少了，让她抛下你？” 裴尧轻轻一笑，似是苦涩，也是自嘲：“我和她早就结束了，在网球场的时候，她不是在你和夏楠面前提出分手吗？” 我愣住了，随后，不解地看着他：“你那时不是跑去追她了吗？难道你根本没有挽留，直接就这样让她从你身边离开吗？” 裴尧认真的看着我：“你认为我应该挽留她吗？” 我点点头：“难道不应该吗？微微的脾气虽然任性，但是她真的很迁就你，对你很好啊！为什么不挽留呢？” 裴尧又一次苦笑：“是啊，也许微微真的像你口中说得那么好，但是事实上，她已经放弃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我呷了一口可乐；“那你呢？你也放弃了吗？你的爱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裴尧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对，我也放弃了，其实，即使微微不提出分手，我也会提出来的。” 我更是觉得奇怪：“裴尧，在你眼中，微微就这么不值得你去爱吗？” 裴尧仿佛带着一丝无奈：“微微，她是一个好女孩。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分手，我的心里没有她了，我不想再拖累她，我必须把她放开。我想，我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 我把可乐瓶摔倒地上：“许裴尧，那个女孩到底是谁？你凭什么为了那个女孩而推开微微，你不能这样做。”裴尧没有理会：“刘雨潇，你还真是激动，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或者过一段时间，或者再过几年，我会告诉你的！” 我不满地翘着嘴角：“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这种做法还是太不负责任了。” 裴尧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伸出手，渐渐地伸到我面前，我的上身微微后退，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最后，他的手落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慢慢地，捋顺我两鬓的发丝。 裴尧悄然微笑：“去练吉他吧！这个时候偷偷跑到我家里，还不是被我家的吉他吸引了？” 我点点头；“对！要不是你在这里和你瞎说，我早就开始练习了。” 裴尧自顾自地坐到一旁，拿着铅笔刷刷地在纸上写着音符，我能想象也许他也是坐在同一个角落，在雪白色的画纸上，留下我的身影吧！ 079 怀念 音乐最美的地方就在于它能够让人处于安静的世界里，静静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往事。 记忆中有一段张狂的岁月停留在高三那年的校运会，而此时此刻，一年过去，又一届校运会在人群中沸腾，但地点已经改变，南方的大学多了一些北方没有的项目，同样也减少了滑冰之类的项目。也许最重要的不是地点的改变，而是周围的同学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些同学了。 背负着不可逃脱的命运，我又糊里糊涂地被我们系的同学选去参加4*400的男女混合接力赛。这段时间，每天早上我们四个人都会在运动场集合进行耐力跑练习和接棒时的默契训练，我还是被分派在第三棒。重温着那种感觉，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于晓和沈宏彬交接接力棒失败的情景，又一次听到薛志勋告诉我“刘雨潇，现在就靠我们两个了”，又一次感觉到沈宏彬把接力棒交到我手中的信任，又一次感觉到我和薛志勋对视的那一秒…… 我知道，在心底深处，我依旧怀念着那段岁月。没有人能干预我们的人生与努力，我们在田径场上奔跑着。我们四个人站在阳光下，脸上带着一丝默契的微笑，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次比赛，并没有多大的胜算，因为我们并不是什么体育特长生，同时这支队伍只是临时拼凑的，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可言。 但是，我们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训练着，为了比赛时候的400米，我们可以每天进行2000米的训练，就这样周而复始，因为，我们身上有着其他同学的期望。第四棒的肖银已经成为了小西的男朋友了，在这一点上，我倒是经常调侃他，他跑步的速度堪称一流，每一次站在跑道上，他都会直直地看着前方，然后迈开脚步，用力地奔跑，每天早上，小西也会早早地来到田径场，美言曰陪我训练，其实是观看肖银奔跑的英姿。我淡淡地微笑，我只是尽力地奔跑，在鲜红的跑到上，等待青春绵延在我的身后。 同时，肖银也是我们系里男子400米的选手，高强度的训练对于他而言是必要的，而我们前三棒的三个人每天也会轮流陪伴他练习。我们都相信着彼此，即使明知道没有胜算，我们也愿意奔跑，直到最后一刻。 当人声沸腾，当枪声响起，当第一棒的小优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我们心中就多了几分期盼，我们从来不想套上失败的面具，只要有机会，我们都会死死守着最后一丝期待，奔跑，在我们的道路上。 小优在转弯的时候总是会落后，她的右脚因为先天性的疾病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在跑弯道的时候，总是无法自然地迈开右脚的脚步，但是只要转过直道，她就会得到重生一样飞奔起来。她的努力让我们感到释然，我们微笑着，迎接她的到来。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个大大的微笑，即使落后，她也有信心争分夺秒跑到前沿。 我呼喊着她的名字，我感觉到我的眼泪开始无法抑制地下滑，我的心里被她深深打动着。 080 接力 终于进入了交接接力棒的区域，小优没有放慢脚步，似乎已经预料到第二棒的小吕能够准确地接到她的接力棒一样。旁人看着小优奋力向前冲的样子，脸上更是惊讶，因为每一个选手都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但此刻的小优却像是充足马力一样，继续加速着，没有迟疑。 小优已经匀速前进，小吕早已经开始奔跑，彼此伸出了手，在对接的一刻，小优适时地松手，小吕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顺利地接到了接力棒，开始不断地加速。他的脚步像是已经飘起来一样，但是跟腱的力量没有减缓，带着矫健的步伐，他奔跑着。 但是，对于他而言，对手们都太强劲了，无论他怎样分离奔跑，始终被死死地压在了第四位。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大学的比赛规则跟中学的规则有差别，中学的时候大家都要坚守自己的赛道，绝对不能偏离赛道，不然就会因为违规而取消成绩。但是大学的比赛规则是从第三圈开始，所有选手就可以抢道，而我现在身在第六道，抢道自然是很多阻碍，比较困难的。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必须奋尽全力，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听到小西和肖银在旁边大声地喊着加油，他们晃动着手中的花球，小南和小北也在一旁拼命地挥手，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线。 小吕已经在我面前渐渐放大，他的步伐也没有放慢，但是我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心像是漏了半拍一样，我开始轻快地起跑，我的步速开始加快，在快要离开接力区域的时候，我也恰好已经到达最快的速度，我像后伸着手，没有回头，只是凭触感来判定小吕什么时候把接力棒交到我手中。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小吕已经到达了我的身后，我感觉到我的手中有一阵冰凉的感觉，渗透着细细的汗水，我知道那是小吕递给我的接力棒，我紧紧一握，我感觉到小吕已经松开了手，因为接力棒的另一头已经失去了依托，我把接力棒向前方一甩，迅速地向第一道逼近。小吕站在原地，渐渐放慢速度：“刘雨潇，接得漂亮！” 我没有犹豫，没有理会里面的几条赛道的选手也同样在抢道，我只是不断地挤到第一道，我的脚步越来越大，我感觉到像是要飘起来一样。转过第一条直道的时候，我听到了大哥的声音：“刘雨潇，加油！” 我的心里融化了一阵美丽的感动，我加快了步伐，我想起了在小屋里大哥教我弹吉他的情形，我想起了我抱着吉他坐在地上的场景，我奔跑着，如同在舞台上拨动着琴弦。 转过第二个弯道的时候，夏楠放慢了速度，但这时，裴尧的声音连贯地在我耳朵旁响起：“刘雨潇，你的乐队在这里呢！” 我的心里又一次受到了莫大的触动，我以为除了落尘以外，已经没有人会在乎我的努力了，但是，他们用莫大的鼓励一直伴随着我的全程。 如同小优和小吕一样，在快要进入接力区域的时候，我也没有放慢速度，前方的肖银早已经开始起跑，如同我们无数次的练习一样，没有停顿，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我松开了手，肖银向前一摆，他又一次如箭一样冲了出去…… 081 导师 我对着肖银的背影用尽全力地呐喊着他的名字：“肖银，加油！” 如同接力赛一样，我们的鼓励也是不断的连接着。我感觉到我的眼睛朦胧了，多少个早晨，我们周而复始地训练着，只是为了这短短一瞬间的依存。 我弯下腰，双手支撑在膝盖上，轻轻地喘着气。我能感觉到这一次我真的是拼尽全力了，高三那年的校运会，因为对薛志勋的不信任，在最后一条直道的时候，我明显的放慢了步速，害怕交接接力棒出现失败，所有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但这一次，我没有畏惧，因为我相信他，相信肖银，相信我们系里的每一个人。 这时，传来了大哥的声音：“雨潇，喝水吧！” 我没有看着大哥，只是看到了身旁的裴尧，他没有开口，只是把毛巾默默地递给我，我轻轻地擦拭着头上的汗水。 裴尧总是默默地站在我身旁，低调得不会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而大哥的关心总是十分高调，让我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好。看着他们的笑脸，我的心里又涌上一股暖流。 那一刻，我却仿佛在大哥身上看到了落尘模糊的重影，那时候的落尘，也是把水递到我面前。不过，我嘴巴还没碰到瓶口，就已经被薛志勋抢了过去。 肖银已经接近终点了，我听到他口中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呐喊，在最后的直道中，他放开脚步，拼尽权利奔跑着，他的眉头已经紧皱，原本想要陪伴他跑最后100米的小西早就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奔跑着，与其他选手并肩，他的眼中只有终点，他的信念里只有胜利。他没有放松，只是一直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最终，早已经在终点拉好的红色布条被撞倒在地上，但是那个冲刺的人并不是肖银。 我们的心就这样从山顶山落到平地，再也没有了期待。肖银摇摇头：“小优，小吕，潇潇，对不起，看来我还是辜负了你们三个人的努力。” 我微微一笑：“不要紧，我们都尽全力了，不是吗？” 小优，小吕也走了过来，站在我和肖银旁边，我们四个人伸出了手，叠在一起，露出一个默契的微笑，用力往下一甩，爽朗地欢笑。 颁奖的时候，我们四个搭着肩膀站在下面，看着上面的学校领导为第一名的学院颁奖，我们没有羡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带着焦虑与期盼的眼神，毕竟，我们在奔跑的过程中得到过，这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是最重要的奖状了。 那张薄薄的纸对于他们而言是奖状，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一份永生难忘的回忆。我们面对着照相机，咧开嘴唇，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在照相机前，我们紧紧相拥，带着泥土混杂的特有的汗水味道，我们的手依旧紧紧相握。 在这个季节，这是我们最美好的纪念，写在青春的纪念册中，这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幕，却是唯一依附于我们努力的永恒。 导师走了过来：“我还从来没想过，我的学生们竟然跑步这么厉害。” 肖银伸出手，像是朋友一样搭在导师的肩膀上：“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去庆祝一下？” 导师淡淡地一笑：“那还等什么！走！” 于是，那个夜晚，带着青春特有的疯狂，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082 毁灭 冬天的风吹着彼此的颈项，我竖起了衣领，但寒风还是从缝隙中悄悄的钻了进来。我打着哆嗦，在手掌中哈着气，像个不经事的孩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学长身后。 今天是大四的学长带我们大一的同学参加社会实践的日子，调查的结果对于他们而言是毕业论文的一部分，而论述的内容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学分的一部分，也考察了我们对法律法规的熟悉程度。 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片朦胧，小西轻轻地扶着我：“雨潇，你不舒服吗？你脸色很苍白！” 肖银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忍不住调侃了几句：“看不出来天下无敌的刘雨潇也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 他回头看到我以后，语气立即有了改变，他在另一侧扶着我：“刘雨潇，你的表情真的很不对劲，你到底感觉怎么样了？” 小西也在一旁附和着，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喃喃自语：“温度有点发烫，但是冬天应该不会中暑吧！” 我努力打起精神，摆摆手：“不要紧，我喝口热水就行了！” 小西稍稍安定下来，把水壶拧开轻轻地嘘气，然后递到我面前，我接了过来，才感觉到我的手竟然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猛然，我的脚部开始瘫软，一阵晕眩袭来，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我感觉不到疼痛，我不知道倒在了谁的怀里，只听到一把声音：“学长，刘雨潇昏倒了，我要送她去医院！” 这是我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就在瞬间失去意识了。这段看不到出口的未来，让我越陷越深，这种不安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我闻到了一阵消毒药水的味道，我感觉到手部微微的疼痛，我在渐渐听到外界细碎的声音，各种各样不同的影像在我的脑海中如放电影一般重现。 然后，过了许久，我终于舍得睁开我的眼睛，接着是一阵欠揍的声音：“刘雨潇同学，你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不就是轻微贫血，你这小子竟然死死地赖在病床上，你可知道你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了！” 我瞪了肖银一眼，用虚弱的声音说：“肖银，你难道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吗？” 肖银张开嘴巴，哈哈大笑：“小西，你看她会顶嘴了，我看咱们就回学校吧！她已经有力气吵架了！” 小西看着肖银：“你看你，刚才最紧张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就装蒜了？” 肖银脸上嬉皮笑脸的：“小西，你别倒翻醋坛子嘛！” 小西也没搭理肖银，像是不放心一样又一阵嘘寒问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生着闷气，肖银跟在她后头，点头哈腰地道歉。 我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释怀地一笑，他们两个欢喜冤家真是绝配。其实，刚入学的时候，肖银曾经大张旗鼓地对我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爱情攻陷，结果我没有沦陷，倒是小西彻底沦陷了他的温柔。在我的不断撮合之下，小西终于和肖银走到一起了，他们倒应该感谢我，不过小西的心里也总是心有余悸。毕竟，我和肖银之间的感情也超越了友情的界限。 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肖银这种随心所欲的爱情观念很儿戏，但是，自从小西对我说她喜欢肖银以后，我就真心地希望他们两个能够一直走下去。 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得到幸福了，因为把幸福亲手毁灭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正是我自己…… 083 颤抖 我在医院躺了一天，医生总是磨磨蹭蹭地，迟迟不肯给我出院证明，我略带无奈地翻着书包，整理着调查报告，这是学长交给我的任务，也是我社会实践的必要程序。 这时，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一大群人凑了上去观看着什么，我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从床上爬了下来，把手中还在吊着的针拔了下来，放在床上，把纱布按在手上。我估计要是被护士看到我这个模样，非把我宰了不可。 我好不容易地挤进了人群，面前的人脸上全是鲜血，让我有一种想要干呕的感觉。我捂住了嘴巴，迅速把脸转向另外一边，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的脸上带着焦虑，眼角挂满泪水，却依旧伪装坚强，他依旧有一张干净的脸庞，却无法改变我对他恶魔的看法，我像是被什么击中，迅速退出了人群，我听到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一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重新见到薛志勋。 也许他并没有发现我，我安慰自己，却发现久久无法平静下来。重新遇到他，对于我而言，是恐惧，抑或是灾难？ 一位护士行色匆匆，我十分欠揍地拦住了她：“护士，请问一下，那个人干什么了？” 护士十分不屑地看着我：“你一个小丫头管这些闲事干什么？你不是昨天贫血那个病人吗？你不是吊点滴吗？怎么在这里瞎晃！” 我眨眨眼睛，灵机一动：“点滴已经吊完了，刚才医生叫我来找你！” 护士怀疑地看着我：“我没收到什么通知，你先回到房间！” 她一边把我赶回房间，一边喃喃自语：“该死的，这年头的黑社会，生活真是混论。” 这时，我突然看到薛志勋出现在走廊尽头，向着我的方向走过来，我转过头，拼命地跑到我的病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捂着胸口，幸亏他没有看到我，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往后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我尽力平服我的心情，却发现心还是怦怦地跳着。 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响起，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翻身倒在床下，再向里面一滚，躲在床底下。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响，难道薛志勋发现我了？难道他还要报复我吗？ 现在的我太虚弱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斗争了，如果他要打我，我想我是怎么也逃不过了。但是，我害怕，我恐惧，我不安，当初那个高举着手扇着他耳光，大骂他的刘雨潇早就已经在生活磨平我棱角的同时，彻底消失了…… 我紧紧地蜷缩着，抱紧我的双腿，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颤抖，无论我怎么强装我什么都不害怕，但是身体的不住颤抖却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我想，我是真的不想再次见到他，总感觉这是一个深渊，我已经不想再陷进去了。 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接着一双运动鞋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他已经站在我的床边，更是一阵惊慌。 而后，他退后了一步，弯下了腰，两手插在裤袋里：“刘雨潇，你躲在床底干什么？玩躲猫猫吗？” 那一刻，我的泪水直直地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艰难地从床底爬了出去，扑在他的怀里：“大哥！” 大哥紧紧地搂抱着我，直到现在，我的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 084 死亡 大哥紧紧地抱着我，仿佛怀抱着他珍惜的东西一样，他安慰我：“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在哭，仿佛只有哭，才能埋藏我心里的想法与恐惧。而大哥一脸惊慌失措，却是轻声安抚着。 我在他怀里喃喃地说：“我要出院！大哥，我要出院，我今天一定要出院！” 大哥拼命地点头：“好好好！今天出院！大哥马上去找医生！” 他在我的每一次哭泣中都充满了负罪感，他在每一次为我拭泪时都手忙脚乱。他认为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我，对我不够好。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是一个多么贪心的女孩，即使整个世界都归我控制，我还是会哭。 许久过后，我终于平服了心情，大哥也帮我把手续办好了，我从书包里掏出了墨镜，这副墨镜是很久之前买的，当时只是觉得很帅就把它买了下来，我一直都没有戴，有时候也觉得当初一时冲动买下来是错误的，但现在看来，它还是有一番用武之地。 走出医院以后，大哥突然拉着我：“雨潇，你到底发生什么是了？你今天不太对劲！” 我摆摆手，却也紧张地加快了脚步：“没事没事！只不过想要尝试一下这种做侦探的感觉！” 大哥想要摘下我的眼睛，我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下去。他看着我，想要读懂我的心思，但是隔着一层墨绿色的玻璃，他怎么也看不到我的内心：“刘雨潇，让我照顾你吧！” 我惊愕地看着他，傻傻一笑：“大哥，你说什么瞎话嘛！” 大哥的眼神变得黯然：“是因为裴尧吗？” 我咬着牙，没有说话，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哥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摇摇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不是这样的……” 大哥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了！今天我要回家看看我爸爸，你自己坐车回学校，行不？——要不，我叫裴尧来接你！” 我摆摆手，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我钻进了出租车，师傅缓缓地启动了汽车，一挡，二挡，三档……汽车每一次换挡的时候都会有一瞬间轻飘的感觉，而后稳稳地向前加速。我突然想起了在校运会上，我们一同奔跑在红色的赛道上，也是在不断地加速着。 我一直不知道，那一天，随着雨点悄然滴落，大哥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我离开的方向。而我，一直没有回头。 快要到学校的时候，我让师傅停车，慢慢地走在那段路上。我又一次经过了上一次看到落尘的街角，我以为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有迹可循的，但是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角落中，没有喧嚣的人声，随着他的消失，一切幻化重归宁静。 我抚摸着路边的围墙，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我没有探讨。落尘与我始终隔着一道墙，伸出手，却永远无法到达。 我恍恍惚惚地走着，没有理会周围的叫唤，突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呼啸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一辆汽车直直地向我逼近，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我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移动。我看着汽车的车头灯的亮度不断扩大，里面的人大声叫唤：“快走开！刹车失灵了！” 我还是没有躲避，我承认那一刻我是如此贴近死亡…… 085 宣泄 汽车越来越近了，我还是傻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躲避。我的脚开始发软，我闭上眼睛，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逃开。正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一阵风吹过我的身旁，汽车从我身旁擦过，直直地撞在路边的车灯上。 他紧紧地拥抱着我，护着我的头，在最后一刻，把我推向了无人的地方，我们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眼泪簌簌而下，这段日子以来的担忧与恐惧全都化作眼泪，倾泻而下。 他责备着：“刘雨潇，你是不要命了吗？”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领口，埋在他的怀抱中：“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对不起！” 我的话语早就已经没有逻辑可言，他收紧了手臂，紧紧地搂着我，轻轻地安慰着我受伤的心。 他的腿拐到了，但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拥抱着我，汽车的车主从车上走出来，询问我们的伤势。他把我们俩扶了起来，从钱包里迅速掏出了几百块，塞到男孩手中：“这些钱，你们拿去看病吧！” 我没有理会，只是我依靠着的那个让我觉得温暖的男孩摆摆手，只是象征性地拿了一百块：“这是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 我从他的怀抱里抽身出来，从地上把他扶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学校走去。 我忍不住看着他的侧脸，一阵风吹过，我收紧了手臂，一阵寒意袭来。 他轻轻地微笑：“在落叶的那一瞬间，记得要多穿一件衣服” 我点点头：“你总是这样，无论说什么，都带着艺术的色彩。但是，你又何曾多穿一件衣服呢？” 他又融化一丝笑容：“其实我的确多穿了一件衣服，只不过在遇见你以后，就把那件衣服披在了你的身上。” 校医室的校医娴熟地用纱布包扎着他的伤口，并且用一块小木板固定在伤口上。校医把一些药膏交给我：“每天都帮他敷药，一次就得了，如果不会，可以来校医室。” 我点点头，帮他付钱，然后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他的身体大部分都支撑在我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当初在舞台上的神采，也很难想象现在的他还能不能顺利地踩着脚下的鼓。 夜凉如水，安静得像是寂静无人一样，他靠在我的怀里，喃喃地说：“刘雨潇，你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我想要保护你，让你不再因为你的秘密而痛苦。” 我没有作声，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树叶，落叶已经飘落了不少，如果现在多穿几件衣服，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寒冷呢？心里的寒冷，衣服能够温暖吗？他继续说：“你一直都不知道，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当初，我之所以会跟微微分手，是因为你。——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感情，但是，我确实喜欢上你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裴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裴尧没有看我，只是把手抽了出来，扶在墙上：“是因为夏楠吗？”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会想明白的！” 裴尧依旧绽放着他不多见的笑容，默默无语地走上男生宿舍。 我感觉到脸庞湿湿的，带着讽刺的味道，在我的脸上徜徉。 哭是我的宣泄，是我生存的凭借，我在每一次疼痛面前都只有用眼泪作为逃路。 我知道，也许就在同一天，我将会失去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两个男孩…… 086 逃避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身上似乎还有消毒药水的味道。从小时候开始，我对消毒药水的味道特别敏感，但是我却总喜欢深深地吸气，把那种刺鼻的药水味道深深地呼吸到肺里。以前，妈妈总会责备我的坏习惯，但是，小孩子就是这样，大人们越是禁止，命令不能做的事情，越是欢天喜地地去做。我就是这样，即使长大以后，也没有改掉这习惯，只是把头埋在衣服里，深深地吸气。也许，这样就能把我的内脏器官都消毒一下吧！ 刚踏入宿舍的时候，小北从床上跳了起来：“东东，你什么时候出院的，你好生告诉我们，让我们去接你嘛！” 我把包包放在书桌上：“在你眼中，我就这样不堪一击吗？我恢复能力可是一流的！” 小北抱着她的米老鼠公仔：“谁知道呢？亲爱的，过来，让我亲一个！” 我一把把她推开：“把口水擦一下，别弄脏我的衣服！” 小北撅着嘴唇：“在医院呆了两天，嘴巴还是这么犀利！” 我和小北调侃着，小西和小南依旧带着她的招牌笑容坐在一旁听着我们顶嘴。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起，雨菲的头像在屏幕上闪烁着。我大大咧咧地笑着：“亲爱的，我家雨菲找我了！” 小北装出一个起鸡皮疙瘩的姿势以调侃我。我也不理会，满心欢喜地接听了电话：“雨菲！” 雨菲一如往常：“姐，最近怎么样了？” 我微笑着，对住院的事情只字不提：“当然很好，你觉得你姐姐会过得不好吗？” 雨菲扑哧一笑：“看来你心情很不错，对吧？” 我强装着笑容，如果那天没有重新遇到落尘，如果夏楠和裴尧今天没有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如果那天在网球场，微微没有生气地离去，我的心情应该真的很好吧：“那当然，大学的日子快乐似神仙。” 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住眼角的泪水，似在嘲弄我的谎言一样。 雨菲轻轻地点头：“姐，那你还记得落尘吗？” 我的身体猛地僵硬了，我总是在逃避的那个人竟然又一次从我妹妹口中出现。 我撇撇嘴：“不记得了，都忘了，为什么会记得呢？我不认识他……” 我拼命地说着，但是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清楚地知道，落尘，永远不可能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逝。 雨菲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一针见血：“姐，你明明就难过，为什么要强装微笑呢？这不是更加痛苦吗？” 我没有回答。 雨菲接着说下去：“他今天到我们家来了！”我轻轻地应允了一声，示意雨菲继续。 “他来向我借钱，就像瘩子一样，吸烟，身上还有血渍。”雨菲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我的反应。 我昂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还有呢？” “他说话很庸俗……动作也很粗鲁……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落尘了……”雨菲吞吞吐吐地说着，而我早已经泣不成声。 我挂了电话，没有说再见，只是我仍然能够听到雨菲大声地喊着姐姐的名字。 我的心猛然收紧，回忆缓缓而来。我想起了那天大哥对我说谢谢，而如今，这感谢却是最讽刺的答复。 也许当时的他还是一个好人，但是分开太久，我已经没有自信分辩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我靠在宿舍的窗边，看着下面漆黑的校园小道，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晓。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学校呢？她不是应该在c城吗？ 太多的疑问在我心里纠葛着，我找不到答案，只能一直欺骗着自己，告诉自己，我真的很幸福…… 087 答案 第二天早上，在上课之前，我早早地就来到了裴尧的小屋，似乎都有预兆一样，夏楠和裴尧也已经在小屋里等候，他们定定地看着我，想要从我眼中读懂答案。 我把书包放下，把乐谱放在谱架上，调好键盘的音色和节奏：“我是一名键盘手，无论在舞台上还是在生活上，我都忠于我的键盘。也许我会弹木吉他，也许我也会敲击爵士鼓，但是，我心中的天平从来就没有偏向过任何一方。我依旧是键盘手，在舞台上，依附吉他和爵士鼓一同存在，但却独立于它们，考自己的声音也能在演艺界生存。” 夏楠和裴尧相视一眼，最后化作一阵默契的微笑。他们会懂的，如同弹奏的音符一样，我们了解着彼此想要传达的每一句话。 大哥开始调着吉他的音调，而裴尧也在检查着爵士鼓的组装。而我看着他们，我觉得我像是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我喜欢这种平凡的生活，没有一丝波澜，但是，我很快乐。离开小屋的时候，我们仨友好地说再见，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会不会抱着其他期望与想法，但是，我已经把我心中的想法都袒露了。对于他们，我不想欺骗，即便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 这时，我的脚突然发软，我看到了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身旁簇拥着一群女孩，他在女生的呼唤声中流连，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的颧骨依然那么精致，他的眼睛放着特殊的光芒，能够轻而易举地收缴女生的视线。 我知道已经躲闪不及了，我从书包里翻出了墨镜和鸭舌帽，墨镜挡住了我的大半脸庞，我把鸭舌帽压低，完全阻挡自己的视线。我低着头，祈祷着不被发现，在他的身旁悄然走过。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轰炸了一样，先是前段时间落尘的出现，再是昨天晚上于晓的露面，而今天，我竟然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想再重新看到的人——薛志勋。 薛志勋还是像以前一样，如王子一样高贵，但是谁又知道他的背后到底是如此黑暗与嗜血呢？ 我加快了脚步，坐在教室里，久久无法平静。导师的话，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我只知道，我有一种危机感，我想逃，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没有人能够找到我的地方。在这种强烈的不安中，我已经没有勇气重新回到高三那年四处躲闪的生活了。 一整节课，我都心不在焉，待到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地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薛志勋，无论你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目的出现，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了，可以吗？ 我默默许下我的心愿，没有听到导师已经在课堂上多次叫唤我的名字：“刘雨潇！刘雨潇！你到底怎么了？注意力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很尴尬地站起来，就像以前在学校被老师罚站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导师皱着眉头，想要狠狠地训斥我，因为他的嘴角分明因为愤怒而颤抖着。但是，很荣幸，我逃过了一劫。我清晰地听到了导师口中说出了一句话：“今天，有一个学生代表的茶话会，你作为我们系的代表，下午3点去报告厅，知道吗？” 我点点头，略略无奈地说：“我知道了！” 导师的助手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喃喃自语：“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们系的优秀学生代表！” 我听到了他训斥的意味，但是，偏偏在那一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我只觉得我像是得到了什么一样，那种珍贵的感觉直到现在我都特别珍惜。 088 灰色 直到导师的背影消失，我拿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不喜欢他的助手，年纪轻轻，因为得到了导师的赏识，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高高在上，尾巴也翘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导师的沉稳与对工作的热诚、认真与负责。我打从心底里敬重我的导师，却也打从心底里鄙视着这仗着主人到处乱吠的助手。 这时，肖银凑到我耳边调侃着：“刘雨潇，我也想不到优秀学生代表竟然是你这种模样！”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小西说：“西西，你家肖银说话真不饶人，他平时说不定也背着你说你坏话哩！” 小西从身后揍了肖银一拳，我在一旁偷着乐。肖银龇牙咧嘴地看着我，一副誓死要跟我殊途同归的样子：“刘雨潇，算你狠！” 我轻轻地拍拍小西的肩膀：“好姊妹，谢了！” 小西把手抱在胸前，看着正在求饶的肖银：“怎么样？你不知道就你的德行是不可能跟小东斗的。” 肖银咬咬牙：“雨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关键是——”我拖长了声音，向小西示意一个眼神，小西走到我身边，我俩异口同声地说：“你是君子吗？” 肖银一副气恼的样子：“刘雨潇，我的姑奶奶，我投降还不行吗？” 我还没说话，小西已经开口了：“不行！因为即使你投降，还是要被我欺负。” 我看着他俩，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小西和肖银，我看着他们相爱的过程。小西总是偷偷地看着肖银，然后我告诉肖银小西对他的心意，他就像五雷轰顶一样，许久才体会到这种特殊的情感，最终天天黏在一起。他们的感情，我比谁都清楚。我也真心地想要看到他们的笑容，哪怕这样的结果是我一个人的孤单，也没关系。 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一盏功率相当大的电灯泡，但是小西还是拉着我，不让我离开，肖银也会对我和小西言听计从，久而久之，我和他之间也多了几分不同于常人的默契。 说笑的时候，小西总是说：“如果东东不是我的好朋友，我还真怀疑你们两个在我的背后耍暧昧。” 这时，肖银也会附和着，说些笑话，小西亲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她的头发飘落在他的肩膀，我总觉得这是一副十分美丽的画面，能够在无声无息之时，打动人的内心深处。 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拥有了小西和肖银，拥有了小南和小北，拥有了夏楠和裴尧，拥有了雨菲和落尘。无论过去是色彩斑斓抑或苍白，我都珍存着青春里的每一个动人情节。 下午，我准时地到达了报告厅，听说这次举行茶话会的是社会上一位灰色人物，他的一生经历过刀枪剑影，仿佛一段传奇，竟然存活到现在。我习惯性地找寻一个僻静的角落，我不喜欢喧闹的会场，这样的角落让我特别有安全感，即使睡着了也不会被人发现，也理所当然地可以听音乐画画看书写信。 3点半的时候，报告厅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我细细地端详着，总觉得仿佛在什么地方看过，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疤痕，手臂上有纹身。然后，一个年轻人跟着走了进来，我手中的水瓶直直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089 忌妒 是他！ 又一阵恐惧涌上心头，我慌忙把水瓶捡了起来，翻着书包，好不容易才把鸭舌帽翻了出来，扣在头上，一直低着头，而书包却又一次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我压抑着我的恐惧，低着头，把书包捡起来，胡乱地把地上的东西塞到书包里，突然一只手捡到我的墨镜，他伸过来，我接着：“谢谢！” “太小声了，我听不见！”他轻笑着，如恶魔一般。 我始终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又再开口：“今天的茶话会的组织者是我的父亲，薛勤先生，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已经躲不过了，但是，我还是压抑着颤抖的双肩，虚弱地坐在座位上。 茶话会的主题是如何帮助黑社会的迷失青年走上正确的道路。而学校也竟然很白痴地请来了黑社会的成员来进行演讲，也许注定了我们在这一刻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华丽”地重遇。 薛勤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听到。我的心里只是一直盘旋着他的身影，薛志勋，为什么在我感到幸福的时候，你要重新出现？ 我压低鸭舌帽，但是我感觉到了薛志勋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嘴角出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我又一次感觉到人生的无奈与讽刺，我所有的美好岁月化为乌有，因为他邪恶的眼睛，在台上一直发着光，让我觉得很痛很痛…… 茶话会结束的时候，外面下着蒙蒙雨，我没有打伞，只是拿着书包，飞快地冲了出去，我任凭雨点打在我的身上，起码这样我还可以逃脱。是的，我安慰自己，我可以逃脱，我会成功逃脱，我一定能逃脱，但是，我的路已经被一个身影挡住了，我感觉到一阵寒气从我的胃中倒流而上。 他的声音依旧让人生厌：“刘雨潇，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手在颤抖，我听到了我牙齿在打颤的声音，让我自己都觉得好丢脸。 他又再开口：“怎么？还想打我吗？” 我以为我有这样的勇气，但是我已经失去了机会。当我正要把手举起来的时候，我的速度远远不及他，在我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一个反手，就已经牢牢地扣着我的手腕，他突然用力向外一拐，我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疼痛。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一年以后，我还会乖乖地让你扇一巴掌吗？难道我就没有进步吗？” 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绝望，我不敢开口，因为我害怕，一旦开口，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叫着落尘的名字，在心底，我一直以为，每当遇到什么危险，他都总会出现。 但是，这一次，我有预感，再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了。我也不再挣扎，因为这样，只会让我的手腕更疼。 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我好像看到了微微，她从我面前，从我身边经过，我看着她，想要求助。但是，她的眼神冷冷的，带着强烈的忌妒。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的，因为她早就已经知道她跟裴尧分手的原因是我，所以才会在网球场上把网球狠狠地砸到我身上，才会一看到我就露出一副生气与抗拒的表情，才会一直对裴尧对我的关心耿耿于怀。而我，只是后知后觉，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我瘫倒了，我不再挣扎了，即使他打我，我也没有任何知觉，就让我这样，沦陷吧！ 090 纷争 薛志勋紧紧地抓着我的领口，他冷冷地笑着，拍着我的脸庞：“刘雨潇，你应该不会想到当时叱咤风云的你竟然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吧！” 我冷眼看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如此想念一个人，只是为了恨他。” 话音刚落，他的手掌已经扇在我的脸上，他脸上的青筋抽搐着，我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内心一阵快感。 周围的人在追逐，在前进，在赶路，突然一个人正正地撞在薛志勋的身上，他也戴着鸭舌帽，他的力度很大，看起来就像是故意一样，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薛志勋会如何惩罚他。那个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眼睛不好，又忘了戴眼镜，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生硬，并不是真心诚意地道歉，我暗暗猜测那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接近薛志勋的。而在我思考的时候，一个人从我身旁匆匆而过，突然地拉着我的手，带着我飞奔起来。 橡皮筋因为薛志勋的拉扯早就已经掉在地上了，也因此，我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我的衣角也飞了起来。任何一个女孩都喜欢幻想，只要看过电视剧，就觉得这种情景像是私奔一样，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景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也加快了步伐，我并不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总比站在薛志勋身边要安全。 待到进入一间昏暗破旧的小屋时，他松开了我的手：“刘雨潇，听说，你是400米的高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喘着粗气，而我只是微微调整就已经恢复了平和的呼吸。我看着他，内心还留有警惕，我知道，现在趁他还喘着气，逃走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你是谁？”我退后了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一笑：“你好！我是落尘的手下，他派我来是因为他知道薛志勋对你有威胁，他让我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的！这是他写给你的信！” 我接过来，始终对他留有一份芥蒂，打开信纸——是他的字迹： 那天晚上，在街上看到了你，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吧！我也安心了，因为你并没有跟薛志勋在一起。现在的你，还会流泪，还会难过吗？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出现。我会保护你的，直到一辈子！我爱你！ ---------- 他浅浅的几句话，勾起了我往日的记忆，我看着眼前的男孩，发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声音：“落尘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不可以！他交代了，不能告诉你！”男生低着头，很诚实地回答。 我揪着他的手臂，指着他手臂上的纹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轻易地把手抽了出来：“落尘交代了，不能告诉你！而且，他说过，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事，你会阻碍他的工作！” 我冷冷地说：“这么说，在他那该死的工作和我之间，他选择了工作。在信任与欺骗之间，他选择了欺骗，对吗？” 男生支支吾吾地说：“不是这样的！” 我一把把他推倒在地，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怒气上涌：“滚！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包括你，通通滚开！薛志勋是我的男朋友，让他少操心！” 我走了，狠狠地关上小屋的门，没有回头。 落尘，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人生，那么我即便痛苦，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情愿一个人面对薛志勋，也不要再让你陷入这样的纷争了。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为了你，我会变得更坚强！ 091 掌控 离开以后，我一直没有逃离恐惧的掌控。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才刚走出宿舍的大门，我就已经看到薛志勋站在一棵大树下，那样子就跟入学那天大哥站在那里等我一样。不过，他这种混账比不上大哥。 他靠在树干上小憩，地上是一地的烟头，我看着就觉得特别恶心。 我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昨天晚上那个男生，我期盼着落尘仍旧会分派他暗中保护我，但是我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也真是激动，干嘛那么逞强把他赶走？现在，危险才刚刚降临。不过，薛志勋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露出他凶险的一面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一窜跑到了周围的树丛，在树叶的遮盖下，一步一步地前进。如果以前我肯定会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但现在我情愿卑微地逃开，也不要直直地面对他。我没有这样的作战心思，太累了。 在树丛中行进，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一路上，树枝把我的头发勾得乱糟糟，身上也沾上了一些泥土。 快到课室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把衣服整理干净，再匆匆赶到了课室，然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光荣地迟到了。 导师没说什么，依旧很和蔼。倒是他的助手，趁机在一旁推波助澜：“刘雨潇，你还真是迟到早退的？难道这些基本的上课规则你都不知道吗？” 我在心里偷偷一笑，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我倒不想跟他那种人争执。 导师依旧不动声色：“不要紧了，快坐下吧！昨天，你听了茶话会的报告以后，有什么感想，给我们总结一下吧！” 我呆呆地看着导师，摆出一副蒙娜丽莎的微笑，只等着有人能结束这种尴尬的场面。但是，非但没有人能够解救我，倒是有人又一次把我推向了深渊。 “说啊！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听了我父亲的报告以后，到底有什么感想？”这时，课室的后门被打开，薛志勋气宇轩昂，迈着阔步走了进来。 我觉得我的脑袋真的是一瞬间炸了，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一句话冲口而出：“他根本不配组织这一次茶话会！” 话语刚落，导师面露难色，助手冷笑：“刘雨潇，今天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咬着嘴唇，才发现刚才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在这种场景下，我的退路只有一条——逃！ 我二话不说，抓起书包，冲向前门，经过导师身旁的时候，我只落下了一句话：“导师，对不起，我下午再向您解释！” 我从前门夺门而出，虽然我厌恶这种东奔西走躲藏过日子的生活，但是并不代表我会因此而转学逃到其他地方去，太懦弱了。虽然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 我已经忘了我为什么要奔跑，要跑到什么地方，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让薛志勋捉到，不能，绝对不能！ 我看到了前面是女厕，也不管其他，直接冲了过去，才发现，这是后墙，前门在前面，薛志勋快追过来了，我也不顾淑女的形象，从树根处环绕而上，找到适当的落脚点，跨向女厕的墙围。树丛过于密室，估计薛志勋还没有发现我，但是，站在墙围上才发现，我不敢跳下去。这个高度，往下跳，肯定会拐到脚腕的，我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意外地听到了小北的声音：“小东，从水管那里滑下来！” 092 寒意 我看着小北真诚的脸庞，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我挪到水管那边，把书包扔下去，双手紧抱着，两腿缠绕在水管上，慢慢地往下滑。落地的时候，我的脚已经瘫软了。 我正想说什么，小北已经开口了：“东东，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逃？”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是傻傻地看着她。我不想瞎编一个理由欺骗她，但也不知从何说起。 小北眨眨眼睛：“没关系！不管理由是什么，我帮你！来，咱俩先把衣服对调了，待会儿我去把他引开！” 我拉着小北的手：“不行！他会伤害你的！” 小北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既然站在这里决定要帮你，就意味着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我想了一会儿，终究不知道要不要把她连累。 小北也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就让我疯狂一次吧！虽然我从来没有预料过终有一天，我会这样狼狈。 小北在厕所门口轻轻地张望：“东子，那个人在外面，也许已经发现你躲在这里了。你放心，我出去把他引开！” 正说着，她已经戴上我的鸭舌帽，飞快地冲了出去，薛志勋果然没有犹豫，他迈开了脚步，迅速追了过去。我知道，很快，小北就会被他追上了，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我一个人，他不会伤害小北的。所以，我也抓住机会，赶紧离开厕所，向另外一个方向冲过去。 待到我终于跑不动的时候，我倚在大树底下喘着粗气，我看着平静的湖面，我的心却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事情已经过了一年了，难道他还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大哥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有接。 裴尧也一直找我，我还是没有接。 我只是任由手机铃声在空旷无人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在这一刻，我感觉到，这个地方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我知道我总该做一个决定，让薛志勋放弃，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我只会一直无法安宁，一直活在黑暗的魅影当中，足以让我感到畏惧。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导师的声音：“进来吧！” 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导师看着我：“雨潇来了！坐吧！” 我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导师的教训。今天早上的闹剧，恐怕也让导师无法原谅吧！ 他也不发话，只是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我们安静地对峙着，等着对方开口，却吝啬地不愿说出一句话。 导师喝了一口茶，发出一声咳嗽的声音，清清嗓子：“解释吧！你不是说你要解释吗？” 我点点头，把我和薛志勋之间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导师，只不过我刻意地隐藏了落尘和我之间的关系，只是把他叙述为以过路者的身份帮助我而已。 导师点点头：“我也见过不少学生，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没关系，这些都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我苦笑，看来还是不能小看导师的观察能力。 导师继续说：“其实，我也赞同你今天早上说的话，毕竟让黑社会的人来学校始终不是很好！那样的男人开讲座，也不见得能给学生们树立一个好的榜样。不过，雨潇，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是你认为这样就能一帆风顺，总是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那个场合里，你要分清轻重，不能随意说出你心里的想法。在适当的时候，你要隐藏自己，才能在这社会上活下去。你懂吗？”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什么接触！” 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您好！我是薛志勋，我的父亲让我来向您问好！” 如晴天霹雳一样，一股寒意上涌。 093 摊牌 我感觉到脊背都凉了，导师指着办公室的阳台，压低声音：“到外面去躲着，我来应付！” 我点点头，躲在阳台外面，偷偷地看着里面的动态。 导师理顺衣领：“进来！” 薛志勋推开房门：“导师，看来您在会客吧！”他的声音里面全是讽刺的色彩，我才想起我的书包还放在外面的椅子上。 导师倒是一点都不急：“导师，今天早上，刘雨潇同学不是说要到这里跟您解释吗？为什么她不在这里呢？” 导师放下茶杯，不急不慢地说：“我让她回去了。” “是吗？”薛志勋提高了音量，我听到了他四处走动的声音。 “当然！不过，倒是你，不请自来，似乎有失风范。”导师的声音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薛志勋冷笑一声：“既然这样，我也跟你摊牌。你最好不要做出窝藏她的举动，她是我要定的人，如果你敢抗拒，我的父亲也许明天就能把你赶出学校。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想要离开学校了呢？” 我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我绝对不容许薛志勋对我的导师做出这种罪恶的举动。 导师没有理会：“薛少爷，请回吧！只要我还在这个办公室，我就有权力把你轰出去！” 薛志勋咬着牙：“你……” 导师拍案而起：“好了，闹剧完了，就回去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不知道薛志勋落下了一句什么话，就砰的一声，关上门，离开了。我重新走进了办公室，看着导师，满脸道歉。 导师依旧和蔼地笑着：“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看着导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导师玩弄着手中的茶杯：“如果道歉有用，那么还要警察来干什么？要法律又有什么作用呢？” 我低着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相信我，帮助我呢？” 导师又是一笑，深不可测：“你跟我的女儿很像！你们的性格一样，那么倔强。但是，她死了，在13岁那时候，被她的同学欺负，取笑，最后，无法承受就自杀了。所以，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她。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因此，如果你觉得需要一个坚强而有力的后盾，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感激地看着他：“以前，妈妈对我说，不要对你的朋友说对不起，如果需要你的道歉才愿意对你好的人不是真正的朋友。后来，我总是对他们说谢谢。今天，也一样。导师，谢谢您！”我低下头，又鞠了一躬。 导师开怀一笑：“走吧！别这样了，以后你要小心，知道吗？” 我点点头，拿上书包：“再见！” 导师挥挥手，没有说话。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直感觉到被跟踪了，带着强烈的不安，我开始奔跑，而身后的人也在奔跑。我急促地冲进了图书馆，因为那个地方只有本校学生凭卡才能进入。虽然很惊险，我还是躲过了他们的追踪。 我咬着牙，在这种情况下，我感觉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找了一本书，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脑海里全是电影中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早知道如此，小时候就应该跟雨菲去学空手道，雨菲总喜欢打架，便老是拉着我去参加空手道的训练，每一次，我都会自觉地坐在场边，看着我的妹妹英姿飒爽，而我卖力地鼓掌，炫耀着：“看，这是我的妹妹！” 如今看来，雨菲真有先见之明！流水的年华已经逝去，悔不当初！ 094 道歉 这时，手机里收到了小北的简讯：“图书馆后门，不见不散！” 我的心里是疑惑的，图书馆后门地处偏僻，来往之人稀少，难道小北知道我在图书馆被围剿，特意来救我的？ 我并不怀疑，只是傻傻地走到了后门，刚踏出去，就感觉上当，因为我的手腕被什么一拽，我狠狠地被摔在墙壁上，一个人紧紧地贴了上来，他的身体滚烫让我忍不住挣扎：“刘雨潇，你认为你逃得过吗？” 我觉得真的很讽刺，如此狼狈地逃了一整天，最后还是被他给逮到了。 我看着他，目不转睛：“为什么会这样？小北在哪里？” 薛志勋用食指挑着一根手机绳，下面拽着小北的手机：“你说的是这个吗？” 我瞪着他：“你把小北怎样了？” 薛志勋冷笑：“她跑得并不快，但是我没有追上她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把手机掉了。比起四处找你，让她给你发一个简讯，不是更直接，更快捷吗？” “你想怎样？”我咬咬牙，身下的腿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向上踢。 正在这时，薛志勋狠狠地踢在我的膝盖上：“你以为这一招对我而言，还有效果吗？你的招数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倒在地上，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我随意地捡起照片，上面全是我平常的生活照片，还有大哥和裴尧，甚至连在tk酒吧表演的照片都让他找了出来。 他的声音漂浮在空中，俨然一副恶魔的口吻：“看来你又有新欢了，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乖乖地听我的话，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他们怎样。” 我怒视着他，强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你凭什么威胁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根本不喜欢我，不是吗？” 他蹲了下来，用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摩挲，最终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看来，刘夏楠和许裴尧并没有在你心里占据什么位置，你竟敢来顶撞我？” 我没有理会，把头撇向一旁。 他用力地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我告诉你，落尘现在正在为我父亲办事。你想叙旧吗？还是希望我直接把他解决？” 我惊愕地看着他，态度也软了下来：“你不能伤害他！” 薛志勋冷冷一笑：“看来你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那么现在，你愿意做我的女人了吗？” 我狠狠地盯着他：“薛志勋，你这个人渣！” 薛志勋没有理会，只是猛一低下头，轻轻柔柔地吻着我的唇瓣，我握紧了拳头，强忍着颤抖的身体，泪水滑落在耳际，我失去了支撑。 我早就应该预料到薛志勋的重新出现意味着什么，只是我没想过过程对于我而言，竟然如此惨烈。我也不再挣扎，因为我知道，逃不过了。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小北担心地看着我：“东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把手机递给她：“没事，你呢？” 小北拉着我的手：“如果你以后需要我的帮忙，我还是会帮助你的。” 我的眼睛模糊了，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这句话对于我而言，是多大的鼓励与安慰呢？ 她着急地抹去我的泪水，我轻轻地呢喃：“小北，谢谢你！我不说道歉的话，我不说……小北，真的谢谢你！” 小北轻轻地拥抱着我，我在她的肩膀上埋着我的头，我感觉到了彼此清晰的心跳，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095 落寞 临近考试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在自习室与宿舍之间匆匆奔走着。令我感到安慰的是，薛志勋并没有天天缠着我，但是他每天都会打来一个电话，要求我向他汇报行踪。 我并不在意这些，毕竟他不出现在我身边，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报答”。 面对薛志勋的时候，我依然一副懒散的态度，偶尔也会怒视着他，虽然都会被他一笑而过。他不理会我的愤怒与挣扎，而我保有我的步伐与执着。我只想让他明白，即使他能让我的行动屈服，也不能磨平我心中的棱角与傲气。 每逢此时，薛志勋总是会讽刺着：“刘雨潇，你的性格还是跟以前一样倔强，甚至还更胜一筹。但是，你真的觉得你配称为简·爱吗？” 我对上他凛冽的目光，嘴角上扬：“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用指甲捏着我的下巴，嵌入我的肌肤深处，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只是听到他恶魔一样的声音：“我觉得你不配！” 我把他的手甩开，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吗？我跟简·爱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从来都不需要罗切斯特。” 薛志勋冷笑着，沉重地鼓掌，点头赞许：“不错！刘雨潇，不错！” 我没有逃避——每一天，我总会接着电话，在校园小道上匆匆地说着什么，每逢此时，大哥总是会微微皱着眉头，一天，他终于忍不住直接来问我了：“刘雨潇，你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你总是心不在焉，很不对劲！” 我傻傻地笑着：“你看我这种瘩子型的人还会出什么事呢？” 我继续向前走，大哥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向后拉了一下：“刘雨潇，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如果是，大哥会帮助你的。” 我依然灿烂地微笑着，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这样，一个人，能挺过去！” 大哥紧紧拉着我的手：“刘雨潇，我是你的好大哥吗？” 我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赖皮模样：“大哥，谢谢你！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话，因为你是我的好大哥。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连累你——”我顿了一顿，“你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好吗？” 大哥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他的面容那么悲伤，让我不忍注目。 大哥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发问：“需要告诉裴尧吗？” 在大哥的心里，他总是认为裴尧更了解我的想法，但是，我摇摇头，没有作答。 我知道，这件事，我只能一个人面对。有些路，即使再怎么崎岖，也只能我一个人走，我愿意面对，我愿意承担，因为我会对我的命运负责。是我答应了薛志勋成为他的女人，那么我会为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论对错，都会承担到底。这就是我，说一不二。 大哥很难过，因为我的隐瞒，以及我的不诚实。 每一天，大哥都会把我送到女生宿舍的楼下，然后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直到我在楼上向他挥手，他才会离开。他的背影很落寞，但是不可否认，真的很帅。如同秋天横扫落叶一般，带着凄厉的色彩，却也温暖了一整个季节。 大哥，如果真的能让我报答你，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大哥，谢谢你！ 我知道，当他听到我内心的话，也会扬起嘴角，然后微笑…… 096 机会 考试那天，我和小西小南小北一起在宿舍聚餐，今天过后，我们就各自回家，等到下一个学年再回归校园。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欢笑要一起共度。我觉得我是快乐的，因为今天以后，回到家里，就能彻底躲避薛志勋的监视，因为，雨菲是我坚强的后盾。 我喜欢小西的朴实与张扬，我喜欢小南的安静与沉稳，我喜欢小北的坚毅与勇敢，我们干杯，大笑，狂欢。 我们唱着我们属于我们自己的歌曲：“流水的年华，那些悄悄话，许过的愿仿佛烟花，此刻我最应该为你唱歌啊！你挥挥手，我能感受，当你为我骄傲的时候，或许我就用这肩头，也是因为幸福的颤抖。路不好走，你却依旧，满眼的爱找不到理由，就像你年少时的沉默，我总无法猜透……” 我觉得我是在泪水中跟她们暂别的，在火车站的时候，我们拿着行李，紧紧相拥。在这个地方，有我最珍惜的东西，我的生命因你们而更加绚烂。 别了，我的大一！ ----------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并没有迎接，也没有准备大餐，我知道，在她的心里始终不愿意接受我踏上了法学的道路。 雨菲依旧像个小女孩一样窝在我的怀里撒娇，即便这样，她也长大了。也许因为分开了一年，我感觉我们也长得不那么像了，如果现在落尘站在我俩面前，就不会再搅浑了吧！ 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我很可悲，当落尘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珍惜，一再把他推开，而如今，面对着四面雪白的墙，我总是会默念着他的名字。 雨菲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姐，你找到落尘了吗？” 我淡然一笑：“没找到。——再说，我为什么要找他呢？” 雨菲嘟着粉嫩的嘴唇，一脸不乐意：“为什么不呢？” 我认真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跟我吵架的时候，样子真的很可爱吗？” 雨菲气恼地打了我一下：“姐，我跟你说正事，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我收起了嬉皮笑脸：“找到又能怎样呢？找不到又如何呢？我和他都已经无关了，不是吗？” 雨菲一个枕头砸到我脑袋上：“看来你去上了一年大学，脑袋更加糊涂了。我还以为你能想清楚回来好好面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你就这样一副德行！如果你跟他之间没有关系，你干嘛把他写给你的信从家里带到大学，放假了，又把那封信原封不动地带回来呢？你的心里分明是期待着，为什么你就死活不承认吗？爱上他，你真的那么丢脸吗？明明就爱，你装什么帅！你这个只会装帅的大笨蛋！” 雨菲数落着我，我的泪水直直地落在手背上，我没有理会，就让泪水倾泻。落尘，我承认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放下我的尊严，但是，当我看到你跟那个女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你又何尝了解我心里的想法吗？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嫌弃我自己，嫌弃这个连我自己都会讨厌的我，这样的我，怎能期盼你能回头呢？ 雨菲轻轻地擦拭我眼角的泪水：“姐，你想他吗？” 我点点头，揶揄着：“想，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我想他就好像忘记了我自己的存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变得莫名其妙的。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可是，他已经不是我想念的那个落尘了……” 雨菲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是你的落尘，他没有改变，他的言谈即使改变了，他的心没有改变。姐，相信我，也相信落尘，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我觉得我好没用，竟然还要妹妹来安慰我，但是，听了她的话，我真的感觉很舒服，她的话语，流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我知道我还有另外一个机会——也是我所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097 照顾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外面的一家餐厅去了，我着急地等待着，直到我约的人终于出现——于晓。 于晓穿着上次同学聚会一样的格子衬衫，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她点点头，坐在座位上。 于晓看着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一样。” 我也微微一笑，直入正题：“其实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打听一下！” 于晓一副惊奇的样子，但很快又变得认真：“如果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我点点头：“其实，我想你帮我打听一下落尘的消息！” 于晓眉头微微一皱，似疑惑，又一次重复他的名字：“落尘？” 我肯定地点点头：“嗯，没错！” 于晓低下头，仿佛在思考，而后又看着我：“其实这段时间我妈妈也在调查他，他幕后的势力很强，让我们不知如何下手，而且，他被公安局列为了头号危险人物，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至于其他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理会了。刘雨潇，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 我觉得我的心一凉，于晓报读的大学是军校，日常所受的训练是武警式的训练，就连说话也变得一针见血。我拉着她的手，诚恳地祈求道：“我想见他一面。我有太多话要说，我必须见他一面。请你帮我！” 于晓面露难色：“太危险了，你还是死心吧！” 于晓起身，正要离开，我又一次拉着她：“于晓，我答应你条件可以吗？请你告诉我，好吗？” 于晓脸上的神情没有改变：“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小女生。如果是以前，你哀求我，用条件跟我交换，我会同意的。但现在，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涉及公安局里的机密，我必须对我自己的言行负责。” 我的眼泪快要溢出，心急如焚：“于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服他！让我帮助你们，我要让他回归正途！”我所说的话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为了见一面，我必须不给自己第二个选择。 于晓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过后，她终于落下一句话：“让我考虑一下！” 话一说完，她便轻快地离开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对于于晓而言，这只是一句话，对于我而言，却是完整的希望。我走出了餐厅，看着雪花飞舞，一年前，于晓也曾经在街上羞辱我，但现在，她已经成长，我真心地期待着她的帮助。 八月如火，我渴望这份炎热能够温暖我炽热而奔放的心。 快要到家的时候，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缓慢地抬起头，微微一笑，然后他伸出长臂，紧紧地拥抱着我。 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刘雨潇，我想照顾你。我们去跟薛志勋说清楚吧！我不能再放着你不管了！” 那一刻，我承认我想起了落尘，一年前，他跟我说过相同的一句话，同样那么动听，那么温暖，而现在，落尘已经远去，那么他，是不是也要离开我的身旁呢？ 我推开了他：“裴尧，有些事情，你不应该知道，知道了只会给你带来灾难，所以你就假装不知道吧！” 裴尧看着我：“我不怕任何灾难，我会挡在你面前，请你相信我！”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 我转过身，默默地离开。当大哥要保护我的时候，我说谢谢；当裴尧想要照顾我的时候，我说对不起。因为我感激大哥的心意，但却辜负了裴尧的真心…… 098 寻找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手机把我从被窝里叫了起来：“刘雨潇！” 听到了于晓的声音，我整个人从被窝里挑了起来。她依旧那么沉稳：“我想给你一次机会。落尘一个月前住在西村的贫民窟，但现在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因为我妈也不肯透露更多，我所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 我握着手机，感激地连连道谢。 于晓继续说下去：“不过，你要记住，落尘，他现在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所以你跟他见面要小心，很可能你会被他的仇家盯上，你必须保证你自己的人生安全。” 我点点头，急匆匆地收拾着，只3分钟，就已经雷厉风行地换好衣服，跑出家门，挥手拦着一辆出租车，三两下钻了进去。 我一向很节省，平常，我只乘公交车，但今天，我破例了。 到达西村的贫民窟，连出租车的司机都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我走下车，阵阵恶臭袭来，我情不自禁地捂着鼻子，甚至想要作呕。 我强忍着，走进巷子深处，四处询问，但是大家都不认识落尘，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过。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件旧衬衫，搭在椅子上，衬衫很脏，穿了几个洞，被用作抹布了。我拿起衬衫，总觉得十分熟悉，我向附近的人询问：“请问这件衬衫是谁的呢？” 路人冷眼看着衬衫：“也许是那个小伙子落下了，没有带走吧！” 我紧紧地抓着衬衫：“小伙子，你认识他吗？” 路人撇撇嘴唇：“只住了几个月，就走了！算不上认识！不知道惹上什么人了，总是被人打得浑身伤痕，不过他写字倒是挺漂亮的，我们这里的春联都是他写的，我都不明白这样的小伙子怎么老是去打架了。” 我看着春联，笔锋回转的地方分明是落尘的习惯。 我抓着路人的手臂，激动地说：“那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路人好不容易才把手抽了出来：“小丫头，你发什么疯！两个人都这么奇怪。” 我意识自己的失态，但还是拼命追问：“他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路人指着一家装饰比较时尚的楼房：“你去找房东问一下吧！” 我点点头：“谢谢！谢谢！” 然而，房东倒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瞧着二郎腿，摇着大扇：“你想知道那个小伙子的下落吗？” 我站在一旁，点点头：“是啊，您能告诉我吗？” 房东抽着烟，一脸傲慢：“行！给钱！100块！”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面目可憎。但我还是挤出一丝笑容：“50块行不？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学生，身上哪能找到100块呢？” 房东不满地扫了我一眼：“没钱就回家拿！” 我压抑着我的怒气：“您要知道我回家也要1个小时，来回2个小时，您在这里等，不也没趣吗？” 房东没有理会，仍旧耻高气扬的样子：“100块！说一不二！”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该死的周扒皮！” 房东也许是听到我的话了，把口中的烟吐了出来：“你这个丫头片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握着拳头，一拳捶在桌面上，木条从中间裂开了，房东目瞪口呆。 幸亏昨天晚上跟雨菲学了一招空手道，虽然夸张了很多，在手掌里面藏一把小铁锤，不过也能吓吓房东这种势力的家伙。 许久过后，房东看着我：“你来找茬的吗？” 我掏出50块：“房东！50块！成交！” 099 离开 离开贫民窟的时候，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房东的话一直缭绕在我的脑海中，“他说他要去南方工作，最少也要两三年。而且，他的女朋友也在南方，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我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我还要等到开学回到学校，才能继续打听他的消息了。终究，这希望还是破灭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小孩把什么东西塞到信箱里，我连忙抓住了他：“小孩，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小孩一脸害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我没偷东西，我没偷！” 小孩那么激动干嘛，我都还没说什么。我蹲了下来：“告诉姐姐，你在干什么？” “一个哥哥让我把这封信塞进去！”孩子眨巴着眼睛，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 我皱着眉头：“什么哥哥？” 小孩傻笑着：“很高很高的哥哥，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我有种被耍的感觉，但还是很耐心地问他：“那这个哥哥跟你有什么不同呢？难道你不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 孩子又笑着：“是啊！我也是哥哥了！”小孩说完，便一蹦一跳地抛开了。 这一刻，我彻底觉得眼前的孩子肯定是神经大条的。我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写着“刘雨潇”三个字，字迹清秀，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难道是他吗？是的，只有他，才会把信塞到信箱里，但是字迹的力度并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写字的方式有所改变。 我连忙把信拆开，不是他——右下角的落款写着尧。 刘雨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了。我要去实习了，如果你那天能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也许我就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但是，你没有。也许在你心底，你更依赖夏楠吧！我不嫉妒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你更懂我。只是，看到你流泪，我也会难过。 那天你送我回宿舍，你走的时候，我一直在楼上看着你，我以为你会回头看我一眼，但是你没有。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受伤以后，你会多关心我一点，但你总是这么公平，对我好的同时，你从来不会忽略夏楠。我一直很想听到你的心里话，到底在你心里面，你把我看成什么，真的只是大大哥吗？ 刘雨潇，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人欺负，也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一丝伤害。我不像夏楠，夏楠是一个高调的人，而我很低调，这也是我喜欢爵士鼓的原因，我不喜欢站在舞台中央，我喜欢坐在角落，把头埋在爵士鼓底下。即使观众都看不到我，但是你总是知道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坐上飞机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流泪，我会想你的。我相信我们的心连在一起，如同弹奏同一首歌曲一样。 ---------- 我总觉得裴尧是一个太感性的人，即使他去实习，我们还是可以在学校见面的，但是，当我重新回到学校，我才知道，他真的离开了。 也许命中注定，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所以每一个想要保护我的人都会一一离去，直至只剩下我一个人。 100 信念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和大哥面面相觑。整个学校都沸沸扬扬了，而我们却是最后知道的。直到现在，我才能体会裴尧写的那封信的用意——裴尧出国了，他去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实习，由学校统一安排，这一届只有4个名额，而他竟然很幸运地被选上了。 两个人的乐队，还算乐队吗？我的心情总是处于低迷当中，裴尧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直没发现他对于我而言这么重要。而现在，我总感觉我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大哥收到消息以后就一直苦练爵士鼓，进步很大，但是，他敲不出裴尧的感觉。裴尧敲爵士鼓是洒脱而洋气的，而大哥是拘谨而畏惧的。 我们也不断寻觅，希望能找到一个新成员。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我们随时可以应变。如果新加入的是鼓手，那么我和大哥维持原样不改变。如果新加入的是吉他手，那么大哥就改行敲爵士鼓去。最坏的情况是，新加入的是一名键盘手，那么我弹吉他，大哥敲爵士鼓。 我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更坏的情况，我们没有料到，一直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的乐队。任何人都知道我们乐队在之前是辉煌的，我们参加过很多比赛，每一次都凯旋归来。没有人有信心能打败裴尧带领我们立下的佳绩，大哥没信心，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在学校的安排之下，我们竟然争取了一次二人吉他弹唱的机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乐队第一次登台表演，我不知道这对于我们而言是福是祸，我只知道，这段视频，裴尧即使再国外，也能看到。 准备上台的时候，我又拿出了裴尧当时画的那副画，这一次没有灯光闪耀的舞台，我真的要坐在舞台地板上安静地唱歌了。裴尧也许早就料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和大哥鞠躬，席地而坐，拨弄琴弦，用鼻音清唱。我们没有男女之间的对唱，也没有眼神交流，只是凭借耳朵感受对方的声音，适时地和声。两把吉他的声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我沉醉在这种感觉当中，裴尧的歌曲很美，如同飞上云端，在天上俯视地上美丽的世界，一份浅浅的向往，一段简单的追求。 手指已经磨破皮了，但我们还是一曲一曲地弹奏着，我仿佛听到了零零星星的爵士鼓的声音，那些声音来自记忆深处，我能感觉到裴尧坐在身后的爵士鼓后一副激情洋溢的样子。在舞台上，当两把吉他轮流弹着主旋律与和弦，当我们轮流唱着主歌与和声，我终于明白，我们已经不需要再找那个人了，即使两个人，我们也应该坚持我们的乐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感觉就像裴尧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当歌曲完毕，台下掌声欢呼声连成一片。我和大哥站了起来，久久地鞠躬。 大哥压低声音：“fly&smile乐队，应该换一种新的存在姿态了。” 我微微一笑，看着大哥：“我们也写歌谱曲吧！总要拿出原创的东西，才能让裴尧知道我们并没有改变我们最初的信念。” 大哥揽着我的肩膀，各自背着吉他，我们在镜头前灿烂的微笑。裴尧，我等你回来，回来还我们一个真正绚烂的乐队！ 101 可能 表演结束的时候，我和大哥跟着学校领导来到了会议室，领导们极力表扬了我们，肯定了我们的努力。他们还坦言，让裴尧出国实习，实在是学校的损失，也是我们乐队的灾难。 我和大哥相视一笑，大哥微微点头：“我们会做得更好，就像裴尧还在一样！” 领导们点点头，满意地微笑。 我们又去了一次裴尧的小屋，把乐器和音响设备搬了回去。如果说裴尧给我留下了什么，那么就是那封信还有他家里的钥匙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回国，但是我愿意相信他会回来。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大哥坐在地上，轻轻地拨弄琴弦，他唱着光良的《女孩别哭》，情到浓时，声音也变得湿润：“女孩别哭，有什么难过对我说；女孩别哭，我不愿看见你泪流；忍住泪，就算一辈子，我只能做你的朋友；女孩别哭，有眼泪让我为你流。” 其实，大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懂，但是我总是装着一无所知，挥霍他的关心。我依然开着窗外，想起齐秦那首《外面的世界》，那是我和裴尧喜欢的歌，带着淡淡的伤感与回忆的味道。 许裴尧，在你离开以后，我总是会想起很多共同经过的岁月，我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去打网球，一起去跑步，一起坐在地上玩吉他，一起过光棍节，一起打闹，一起对着墙壁发呆……我从来就不知道我会这么想你，但是，当你离开以后，你又是否还记得我的存在呢？ 很多时候，我会看着你写的歌词沉思，里面有太多的秘密，我能感受到，你不说，我也装作不知道，但是你却也知道我已经一眼看穿。如果可以，我想把我曾经从你身上得到过的安慰全数归还，也让我温暖你一次吧！只要一次，也许你就不会离开了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吵杂的敲门声，我纳闷着谁在找茬，我们也没有开音响，不至于会影响隔壁的住户。但是，打开门以后，我就知道我的心真的崩溃了。——薛志勋竟然连裴尧的小屋都挖了出来。我一直以为这个地方会是我的避风港口，但是现在，连这唯一的避风港口都被发现了，我到底还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呢？ 薛志勋拉着我的手，猛地向外一拽：“刘雨潇，跟我走！” 夏楠意识到不对劲，把我往里屋拉，挡在我的身前：“明天系里有社会实践调查，她不可以离开！” 薛志勋紧握着拳头，正要挥向大哥，我没有犹豫，挡在他和大哥中间：“你要报复的只是我，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们说好的，请你自重！” 薛志勋托着我的下巴，猛地用力，指甲又一次嵌入我的肌肤：“刘雨潇，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我侧过脸，抬手把他的手甩开。 他一脸轻视地看着我：“你知道吗？你将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的心砰然一震，最想见到的人？我的心情异常复杂，我看着他狡黠的眼神，久久读不懂他的心思。 大哥依然拉着我的手：“刘雨潇，不要跟他走！” 我转过身，向大哥点点头，淡然一笑：“大哥，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薛志勋在我的手腕处猛一用力，似在警醒我：“可以跟我走了吗？” 我直直地看着他：“走吧！” 薛志勋冷冷一笑，昂首走在前方，我跟在身后，心中想象着所有可能。 102 哀求 坐在酒店里的时候，我一直在等待着薛志勋要带我来见的人。门砰地打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走了进来，在最后面，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我感觉到我的心正在跳动。 薛志勋猛一拉我，我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凑到我耳边：“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想要挣扎，他又用力：“你听着，现在落尘是我的黑手，如果你想他安然无恙，就乖乖听我的话。”薛志勋一边说着，一边抓着我的手伸到他的裤袋里。 这句话比什么都让我感觉心疼，我不敢再动，因为我知道，落尘的身手再怎么敏捷，也躲不过那么多人同时围攻他，即使他侥幸成功，也逃不过薛志勋的手枪，因为我清楚地摸到在他的裤袋里，一把硬邦邦的手枪。 他们齐声地喊我少奶奶，我感觉到胃里翻滚着，差点就要吐出来。不过，我觉得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再说，我也不愿意这样折磨我的胃。 我一直盯着落尘，没有移开一阵，但是落尘一直没有看我，他跟大家谈笑风生，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上主菜的时候，落尘站了起来：“少爷，我要去一趟厕所。”他低着头，带着屈辱的味道。 薛志勋满意地一笑：“去吧！”而后，他又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刘雨潇，看到他对我唯命是从，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气愤地拿着酒杯，一个侧身，酒杯翻倒在我白色的衬衫上。 薛志勋皱着眉头：“快去清理一下！” 我瞪着他，不屑地离开。我要让他的手下知道，我相信并接受了命运，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他卑躬屈膝。 走出房门，我开始奔跑，薛志勋也太小看我了，我打翻酒杯不是因为我真的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愤怒，而是因为这是我跟落尘说话的唯一一个机会。 几乎不经任何思考，我冲进了男厕，落尘在洗手池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他看到我，脸色变得阴沉：“怎么，少夫人，你不待在你的少爷身边，难道要对我这种人投怀送抱吗？” 他的话让我整个人僵硬了，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地位吗？看来，落尘的手下很诚实地把我的话带到他耳边，才会让他这样愤恨地看着我。我着急地看着他：“厕所有人吗？” 他微微一笑：“有人又怎样？没有人又怎样？你想要投怀送抱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看着他，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当黑手呢？薛志勋他不是好人，你快点离开！” “你不也成为他的女人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这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从厕所里面反锁了大门，“更何况，我会证明给你看，当初你不跟我走，是错误的。” 他把我困在了狭窄的角落，眼神里只有恨。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难道我一直以来的心事他都不能了解吗？“落尘，不要倔强，好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你很危险，你知道吗？” 落尘冷冷一笑：“我不会走，我也不能走，我要干大事！” 我拉着他的衣襟：“算我求你，可以吗？”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他看着我，轻轻地托起我的脸颊，长长地吐气，让我忍不住轻颤。 103 身份 我们就这样注视着，直到他打破了沉默：“你这是担心我吗？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吗？” 他的脸庞是忧郁的，缓缓地，他把我拉入了他的怀抱，如同找到避风港口一样，我深深呼吸着，我嗅到了一阵芬芳，清新而自然。我细细地啜泣着，喃喃自语：“落尘，快离开，不要留在这里！” 落尘微微一震：“刘雨潇，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没关系，我迟早会查出来的。” 我紧紧地抱着他，声音已经哽咽了：“落尘，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落尘轻轻地蹭在我的头发中：“你听着，不要为我担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也要过得好好的，知道吗？” 我拼命地点头，他轻轻地擦拭着我脸庞上的泪水，他吻着我的眼泪，细细碎碎的，顺着我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我的嘴唇上。我听到他在轻轻揶揄着：“答应我，不要流泪！” 许久过后，落尘把我推开：“好了，快点回去！不然，薛志勋会起疑心的。” 我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落尘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听话！把手机拿出来！” 他灵活地在我的手机中输入了一串号码：“有什么事，马上找我，知道吗？” 我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当初放开他的手，我后悔了整整一年，现在，我再也不愿放开了。 落尘又一次在我的眉心落下一吻：“雨潇，你是这么磨蹭的人吗？” 我嘟着嘴唇，最后，还是放开了他的手。他打开厕所门，在外面张望了一阵，拉着我的手：“你先出去，要小心！” 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看他，他向我摆摆手，我便步履轻快地跑到房间，在门口，我定定神，才推门进去。 “怎么这么久？”薛志勋不耐烦地说。 我也抱怨着：“洗不干净了！我这件衣服算是毁了。” 他挑剔地看着我，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落尘又过了一阵才回来，口中还吐着烟，大家也没有在意。 饭局结束的时候，我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落尘离开的时候，轻轻地扫视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手机。我微微一笑，没有看他。——我知道他的意思，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肯定过我的猜想。 薛志勋送我回校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刘雨潇，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正在向我逼近，我紧张地退后，恐惧地呼吸着。 薛志勋淡淡一笑：“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但是现在，我喜欢上你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好让我有机会看着你。” 我没有回答，就在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我心中的白马王子重现。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马上给落尘打了一个电话：“落尘，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现在不行，我在薛志勋家里的网吧！”他的那边声音很吵杂。 “你的身份还是不能说吗？”我靠在阳台上，想要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对不起！还是不能！”落尘似乎在那边工作，我听到了他在吩咐手下干活。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我认真地说。 落尘爽朗地一笑：“再等我一段时间吧，很快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不说了，薛勤那老头来了，我挂了，爱你！” 我正想说什么，已经听到了嘟嘟的声音。直到现在，我想要告诉他的那句话，我还是没有说出来。也许还有机会吧！ 104 等待 接下来的一个月，薛志勋并没有找我，给了我足够的时间重新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落尘经常打电话来，听到他的声音，我总是特别安心。 我觉得我一直悬浮的心算是落在地上了，走在校园小道上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步伐也变得轻快。 有一天，大哥跟我并肩走在学校中，他吞吞吐吐地，只是断断续续地看着我，始终没有说话。 我干脆停下了脚步：“大哥，你有什么事直说啊！干嘛遮遮掩掩的，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习惯。” 大哥也停了下来：“周末的时候陪我回一趟老家吧！” 我看着他，一脸疑惑。 他拉着我的手：“我父母总是想帮我相亲，我不愿意，就瞎编了一个理由，说我有女朋友了。” 我已经预料到他想说什么了，但我还是傻傻地问他：“然后呢？” “你就帮我做场戏吧？”大哥一脸诚恳。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害怕大哥会胡思乱想，认为我们有希望，我也害怕大哥的父母相信了他的谎言，真把我当成儿媳妇一样对待，这样的热情我可无法承受。 我吞吞吐吐地说：“大哥，你还是诚实地告诉父母你的心思吧！这样骗他们不好！” 大哥轻轻一笑：“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想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而且，我爸住院的时候，你也经常去看望他，所以他也特别喜欢你。” 我面露难色，实在不愿意做这样的戏。如果说在陌生人面前冒充他的妹妹，我是义不容辞的。甚至，如果他要我女扮男装都可以，只要能骗过对方就可以了。但是，当女朋友，实在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但是，大哥继续哀求着，我这人特别心软，也受不了大哥这副样子，最终，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大哥兴高采烈地拉着我的手：“雨潇，先谢了！” 我摆摆手：“咱们之间还用得着感谢吗？婆婆妈妈！” 大哥边说着，边用手敲我的头，这时，我看到了前方薛志勋阴沉的脸庞，我有点害怕地拉紧了衣襟。大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要怕！有我在！” 我拉着大哥的手，他看着我，我咬着嘴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走上前去，大哥站在原地。 薛志勋面无表情：“看来你没有我，过得还真是快乐！” 我咬着嘴唇：“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薛志勋淡淡一笑：“我不会伤害他，你不需要解释！” 我看着他，久久才说出一句话：“谢谢！”薛志勋自嘲般地笑笑：“我爱的人因为我放过一个男孩对我说谢谢！真讽刺！” 我没有作声。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没有一丝预兆，但这样反复无常的他更觉得他深不可测，内心滋生一阵寒意：“我不在意你跟谁在一起，但前提是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放纵你，直到你愿意尝试接受我，爱我为止。”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中涌上一份复杂的情愫。薛志勋，其实我很清楚我已经没有办法重新接受你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呢？还是说，你情愿一直等待，也要把我困在你的身边呢？谢谢你对我说出“爱”这个字，但是，越是这样，我更不能接受。 诚然，如果说青春代表烦恼、困扰、猜疑和难以名状的苦闷，那完全可以说，是他的出现，拉开了我青春的序幕——虽然这开端完全与爱无关。 105 心理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应该以怎样的面貌面对大哥的父母。我知道，即使我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我也希望我能为他的父母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让他们有幻想的可能，对大哥放心。我答应了大哥，我就必须把这件事做好，把我的角色扮演好。 周末前夕，我的手机响了，是落尘。 “雨潇，明天薛勤带着他儿子去外地工作，我们见一面吧！”落尘期待地说。 “好啊！”几乎不经任何思考，我答应了他，但很快，我又拒绝了，“明天？明天不行！” 我反复无常的感觉也许让落尘很不好受：“为什么不行呢？难道你还是看不起我吗？你怕被同学笑？” 我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只是——你还记得刘夏楠吗？他说，你救了他的父亲。” 落尘似在电话那头翻阅着什么：“刘夏楠吗？我没听过他的名字。” “可是，他明明是这样对我说的！”我倔强地解释着。 落尘的语气似有什么不安，但一闪而过：“没关系，反正现在知道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明天，我要陪他回一趟老家，很快就回来了。” 落尘的语气有种酸酸的味道，一副刨根问底的感觉：“为什么呢？” 我认真地解释着，也不管落尘在那头大吵大闹。被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让我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感受到的感觉。 我感觉到他的心情是沉重的，虽然不确定是为了什么，但是透过电话，我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他吩咐手下的人工作，并没有挂断电话。他对我是没有隐瞒的，我想他相信我，如同我已经全心全意相信他一样，他始终没有透露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再猜测，因为我知道，当他认为是时候的时候，他就会全数告诉我，而现在，我甘愿被蒙在鼓里。走过了太多的岁月，我选择了信任，因为彼此的不信任让我们错过了太多的美好。 我抱着对落尘的想念和一份希冀与憧憬来到了大哥的老家，他的父母对我很好，即使我想要帮忙干活，他们也会让我坐在椅子上，不让我瞎忙。如同回到家里一样温暖，我看着大哥嘻嘻地笑着，不得不承认，将来大哥的妻子一定非常幸福，不像我的妈妈。 虽说现在的社会已经进步了不少，但是我的奶奶还是怀有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自从妈妈生下了雨菲，打破了她想要孙子的愿望，她对我妈总是横眉竖眼的。 生物课上，学习了男孩女孩由父亲的精-子决定之时，我还特意回家告诉奶奶，结果，奶奶更是生气，一怒之下，让我面壁思过。结果，我偷偷逃到了外面，疯玩了一整天，才偷偷溜进房间里继续面壁。 奶奶真以为我在房间了思过了一整天，心里还是有一些愧疚，但她始终不肯承认。我在妈妈叹息婆媳关系中成长，自然也期待着能有一段幸福的婆媳生活。看到大哥，我真的很羡慕。 大哥的妈妈总是拉着我的手，细细打量着我，一副欣喜的样子：“瞧这孩子多水灵！” 我微微一笑，收起了以前雷厉风行的模样，尽量装成一个淑女，但有又适可而止，让他们满意。 有时候，我觉得我像是读过心理学一样，我很容易把握别人的心理，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也能投其所好。大哥以前总是说我装蒜，但今天，他也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我看着大哥笑笑，他也笑笑，如果时光可以停留，我想要在记忆中留着大哥那天最真诚的笑脸。因为一旦过去，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106 戒指 那天晚上，我和大哥就待在同一间房间里，我们躺在地上，手枕着脑袋。大哥轻柔地说：“雨潇，你觉得我们这样躺着，像不像我们那天在裴尧家里喝醉酒了。” 我微微一笑：“是很像，不过我们这个乐队已经少了一个人了。” “想他吗？”大哥在黑暗中转身，发出轻微的声响。 “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人在黑暗中总是能够轻易流露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因为黑暗中，没有人会看到你早已泪流满面。 大哥长叹了一口气：“他走之前，有告诉你吗？” 我换了一个姿势：“说了，不过我没当一回事，我以为他就像你一样去实习，顶多在学校外面再找一间小屋，在外面住下。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跑到国外去了。” 大哥伤感一笑：“总比他没有跟我告别要好。臭小子，离开以后，竟然也不跟我们联系，也不知道我们想他。” 我只是埋着头，在黑暗中，看着他在的方向，我能看到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着，但是我也没能看到他的表情。黑暗中，他的眼睛特别明亮，这是我唯一能看到的光亮。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聊，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明月高照，我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当我醒来的时候，大哥已经在收拾着行李：“雨潇，快起床了，咱们早点回学校吧！” 我揉着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四处指着让大哥帮我东西收拾好。 大哥抱怨着：“刘雨潇，你该不会在我妈前瞎撞勤快吧！” 我绕绕脑袋，正色道：“我本来就不勤快！” 大哥无奈地耸耸肩，把枕头砸在我的脑袋上。 临走的时候，阿姨硬塞给我一枚戒指：“雨潇，这是我们家传的戒指，是夏楠的母亲当年亲手传给我的，现在我就传给你了，以后常来我们家！” 我惊愕地看着大哥，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大哥忙推脱着：“妈，你这样会吓着雨潇的！” 但是，阿姨依旧坚持把戒指塞给我：“雨潇，你再不拿着，就不给我面子了。” 我看着大哥，用眼神询问，我到底要不要收下。大哥面露难色，闭着眼睛，不愿看这一幕，他点点头，索性走了出去。 我没有立刻接受，周旋一番后，再感谢着阿姨，收下她的戒指，当着阿姨的面，戴上戒指。 在回程的路上，大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一直没有说话。我安静地转动着手中的戒指，偷偷地瞄着大哥，等待他打破寂静，但他没有。我把戒指拿了下来，装在精致的小盒子里，递给大哥。 大哥眉头紧皱，许久过后，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回到学校以后，要不，我们告诉他们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这样就不需要再伪装了。” 我看着他，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我依然把戒指递到他面前，他迟迟没有收回：“大哥，对不起！” 夏楠落寞地看着我，轻轻地拥抱了我，我没有拒绝：“不要说对不起，这样我会难过的。既然你期待我扮演你的大哥，那么我就不会逼你，让你感到辛苦不自在了。” 我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他抱着，我觉得很温暖，只是在心底暗暗怀疑：被爱，真的是幸福吗？ 在这一刻，我丝毫也感觉不到一丝甜蜜的感觉。大哥，谢谢你！除了这句话，就只有抱歉，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对你说一句抱歉的话。那样的话，无论对你我，都是一种伤害。 107 冰冷 回到k城的时候，大哥双手放在裤兜里，低头，宛若沉思，我也没有说话。我和大哥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方向是固定的，旅途渐渐缩短，即将到达终点。我了解大哥，他心情郁闷的时候总是喜欢到处逛着，他不喜欢坐车，也不喜欢跑步，只是默默地行进着，心事重重。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学校的大门。大哥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不要回宿舍好吗？我们在校道上走走！” 我点点头，但才刚回到学校，导师就给我分配了任务：“雨潇，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有一个课题需要文献资料，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我接过导师递过来的一叠资料，翻看着：“您需要的是支持您观点的资料？还是各种看法？” 导师托托眼镜：“我需要求证我的观点。” 我继续说：“那要图片？还是文字？抑或数据？” 导师和蔼一笑，他两鬓的发丝更是花白：“刘雨潇，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你认为要怎么干，就放手去干吧！也别让冯浩那小子看不起你！”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冯浩就是导师的助手。我知道，导师相信我，他支持我，如同把我看做他的左右手一样，我觉得我是有用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我存在的价值，不再是只为了雨菲和落尘而存在，也不再只是为了乐队而存在，在我的努力动力里，多了导师的认可与支持。 我轻轻鞠了一躬，导师温和地点点头，也继续忙了。 我抱着资料，看着身旁的大哥，耸耸肩膀。大哥微微一笑：“走吧！咱们去图书馆！” 我没有拒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勇气才能继续拒绝大哥的心意。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是软弱的，因为渴望变强，反而变得更加孤独。为了伪装，也许各自选择了伤害自己的某些方式。因此，我更是不愿意撕下大哥用伤痛来包裹的伪装，我无法这样残忍地对待他，再一次让他面对他的伤口，还要在让他痛心疾首的伤口上洒下盐巴。我做不到。 我一直以为我是绝情的，我觉得我的血液是冰冷的，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大哥看得比家人还要重要，我愿意付出所有换回大哥的笑脸，唯独没有爱情。 我和大哥坐在图书馆的凳子上，把需要的资料摊放在桌面上，细细寻找，认真整理，也许因为导师已经向图书馆的管理人员说明了情况，他们很爽快地把学校珍藏的典籍都让我们借阅，但前提是必须在图书馆内阅读。 长途的车辆颠簸让我已经达到了疲惫的极点，我趴在桌子上，微闭着眼睛，手还在继续抄写着引用的句子，而大哥则在电脑中排版，罗列各种各样的电子素材。 大哥看着我呆呆的样子：“雨潇，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叫你起来，你的那份我帮你完成！” 我打了一个呵欠，晃动着手中的笔：“不行！还是你睡吧，大哥！这是导师交给我的任务，你帮了我做了这么多工作，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如果我还在这里大睡，我会过意不去的。” 大哥撇撇嘴唇：“咱俩之间还计较这些吗？” 我认真地说：“这跟计较无关。如果我在这里睡着，我会觉得我很卑鄙，而且将来我良心不安的！” 大哥猛一推我的脑袋：“良心不安？你说话真是前言不对后语！” 我揉揉我的头发，继续抄写，只是眼皮实在沉重，在艰难的抗争之下，它还是以胜利的姿势垂下了。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我完全陷入梦的世界…… 108 支柱 醒来的时候，图书馆只有两盏应急照明灯亮着，我看着同样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大哥，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使劲推着大哥：“大哥，该不会是图书馆关门了吧？” 大哥也揉揉眼睛，清醒过来，他看看四周，走到门口使劲扭了一扭，还拍着门，询问着：“还有人吗？” 我气恼地坐在凳子上，拍着脑门：“都怪我！竟然真的睡着了，完蛋了，在这里过夜，无法想象！” 大哥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芒：“8点半了，也不能怪他们关门！” 我解释道：“不怪他们，怪我们竟然都睡着了。” 大哥无奈地耸耸肩：“那你打算怎么样？” 我从书包里翻出一支电筒，打开，整理桌面的资料：“还能怎样？继续睡！保持体力，不然我的肚皮会饿扁的！” 大哥也不示弱，在书包里翻出了几块巧克力：“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做准备吗？” 我点点头：“幸亏去了你家，我每次出外的时候都会带上电筒。” 大哥用手指敲敲我的脑袋：“我每次出外的时候也会带上巧克力。”大哥顿了一顿，变得沉重，“以前裴尧就是这样。” 我也变得伤感：“是啊！以前裴尧还在的时候，无论去哪里，都会准备充足。只要他在，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大哥也附和着：“他就是这样细心的一个男孩，他的安静并不会让人觉得陌生，相反，那是很温暖的一种感觉。很奇妙，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就会觉得特别安心，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撑着。我一直不相信我这么依赖他，但是他出国以后，我才觉得他是我大学生活最美好的精神支柱。” 我吃着巧克力：“这个也是裴尧经常买的那种巧克力吧！” 大哥点点头：“我在他家小屋里找的。” 我斜着眼睛看大哥：“大哥，你这种行为让我咋舌。” 大哥又敲了我的脑袋：“与咋舌无关，别趁机损我，我只是变废为宝，珍惜每一分粮食，你知道吗？吃饭的时候要是遗落了一粒米，上天也会报应你的。” 我把巧克力的包装纸扔到他身上：“如果吃巧克力的时候遗落了包装纸，上天也会惩罚，所以你就把这个也吃了吧！” 大哥拿着包装纸，细细地看着：“你不觉得包装纸也有它的心情吗？一直它密封着，包裹着里面的东西，但拆封以后，马上就被丢弃，它也会心疼的吧！” 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没有任何人或者东西愿意被遗弃。” 大哥躺在地板上，眼光变得黯然：“刘雨潇，唱歌吧！我想听那首《知己》！” 我也躺在了地上，相互之间相距了5米左右的距离，看着苍茫的夜色，轻轻地哼唱着：“是你让我相信未来的路，偶尔孤孤单单，却不孤独，是你让我有种久违了的暖暖幸福，是你让我相信酸酸的苦，只要有人能懂就不在乎，是你让我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每次逆境中跌倒，总是你站在我这边，和我一起仰起头微笑……”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只能让自己听到，我不知道大哥是否听到了我的歌词，抑或是只能听到一段模模糊糊的旋律，但是，一首歌，如果能了解它的背景与过去，比听清楚更重要。 我闭上眼睛，独自走过回忆。如果太过真实，是不是会失去得更多呢？ 109 恨意 晚上，我醒了几次，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大哥正在写着什么，我知道那是大哥的日记，那是他的习惯，喜欢在被窝里写日记，而现在即使没有被窝制造的黑暗空间，周围也依然漆黑一片。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装作继续睡觉，身上大哥的衣服传来阵阵芬芳。大哥很体贴，他不应该被我这种人拖累，他值得拥有更美好的爱情。我希望能看到他满脸阳光去寻觅他自己的人生，这样我会更加安慰。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只是当阳光把地板烤得炙热的时候，我们已经把所有需要的资料都整理好了，接下来只需要排版就可以了。 我们有说有笑地走在校园小道上，我真心感谢大哥对我的帮助，他对我越好，我总是会感到越抱歉，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资格去拥有他的关心与爱，每当我感谢的时候，他总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能感受他的手指在我的发间穿梭，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前方薛志勋愤恨的眼神，他紧握着拳头，气冲冲地走来。我本能地挡在大哥面前，薛志勋一把把我推开，下一秒，他的拳头已经揍到大哥的脸上。他们两个人都跌倒在地上，我知道以薛志勋的个性，并不是一拳就能让他释放心中的怒气，我连忙冲到他面前，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臂：“薛志勋，不要打了，好吗？” 薛志勋狠狠地瞪着我：“你不是不在乎他吗？为什么要为他说这些？” 我盯着他：“薛志勋，你昨天对我说过什么了？难道那些都只是一时冲动吗？” 薛志勋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好！刘雨潇，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猛地一拽：“跟我走！” 这时，大哥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势拉着我另一手的手臂：“刘雨潇，你不能走！你不能跟他走！” 薛志勋咄咄逼人：“刘夏楠，放手！——听见了吗？我命令你把我的手拿开！” 大哥握紧了拳头，手臂微微颤抖，我紧紧地拉着大哥的手，摇摇头：“大哥，不要！” 大哥手部的力度渐渐减缓，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我帮你整理一下，我直接帮你送去导师的办公室吧！” 我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大哥又一次开口：“你要说抱歉的话吗？” 我沉默地点点头。 “谢谢呢？”大哥苦涩一笑。 我继续点头。 大哥转过身，漠然离开。 薛志勋在我耳边催促着：“可以走了吗？” 我甩开我的手，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底线，但偏偏对他，我始终没有办法反抗，因为在他的条件里，多了一种罪恶的东西——威胁。 薛志勋带着我去到他家的大酒店，我们在顶楼的观光厅里站着，他指着远方的风景，不断地向我介绍哪些是他家的资产。我只是默默地听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落尘，夏楠和裴尧的脸庞。我知道我的心里再也不可能容下薛志勋，但是，如果真要让他在我的心里留下一席地位，那也只能是恨意。 对于他，我曾经爱过的人，也许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原谅。 110 兴奋 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没有在意，只是当我恍惚过来的时候，薛志勋的父亲薛勤竟然出现了：“志勋，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薛志勋恭敬地站在他的父亲面前，一副随时效力的样子。相比起来，他并不像是他的儿子，倒像他的佣人，甚至只是一钱不值的手下。这样想，我才觉得落尘其实在薛志勋面前也并不是十分卑微。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我的存在，他站在我的面前，他狠狠地瞪着我：“你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从哪里来？” 我气恼地看着他：“叔叔，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方式！我不是不三不四的同学，我恰恰是你在我们学校开的宣告你的悔恨的茶话会中在场的优秀学生代表。”我抬起头，他愈是愤怒，我愈是高傲。 薛勤的手臂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薛志勋挡在我身前：“爸，她是我同学！” 薛勤更是愤怒：“那算什么同学？说话咄咄逼人的！你要成大事，就应该不顾男女私情，如果你继续沉沦，将来她一定会拖累你的。” 我正要说话，薛志勋拉着我：“刘雨潇，你要想活命，就不要胡乱说话。”他拉着薛勤，“爸！都是因为你先出口伤人的。” 薛志勋向我示一颜色，要求我立刻离开，我偏偏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始终不愿离去。 薛勤怕是要气疯了，薛志勋连忙拉着他，把他拽到其他地方。那时候，我的确有一丝感动，一向对父亲毕恭毕敬的薛志勋竟然为了我和他的父亲起了冲突，如果不是因为他做了许多罪恶的事情，也许我对他的印象也一如最初相见。 他们离开以后，我也不想离开，我喜欢孤独一个人的感觉，更喜欢从高处俯视低处的视野，让我觉得我像是已经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我托着脑袋，倚在观景台的椅子上，我一直很想尝试看一下那里的望远镜，但是翻遍口袋，才发现我身上竟然连一个硬币也没有。我沮丧地坐在地上，又一次扫视着下方的景色。 这时，突然我看到了两枚硬币在地上翻滚着，我回过头，看到了一双修长的腿，我沿着他的腿向上抬头，突然无法承受，我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投入到他的怀抱。 他轻轻地呼唤我的名字，让我的心不断起伏着。许久过后，我猛地推开他：“不行！要是被薛志勋发现，他会杀了你的！” 他脸上有一瞬间的黯然神伤：“刘雨潇，难道你在害怕吗？”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感到不安。我摇摇头：“不是害怕，只是不舍得现在的生活。因为一旦被发现了，我可能连这样的你都不会再见到了。” 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他们刚才已经坐私人飞机离开了，我送他们上飞机的！” 我更是兴奋，又一次拥抱着他。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用观景台配备的望远镜看到了k城的全景，他在我身后轻轻地拥抱着我，我再也不排斥他的接触了。因为当生死都可以抛弃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对于我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 他带来了小吃摊的东西，虽然很普通，但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已经非常美妙了。 我不知道在这一辈子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但是起码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太多。落尘，我想陪你走下去，无论多么艰难，无论还会遇到怎样的羞辱与磨难，无论未来会出现多少未知数，我也想要看着你，守在你身边，一起牵手走到最后。 为了你，我不会放弃；正如同你为了我，一直在珍惜着你的生命一样。很多话，你没有说，我都知道；如同我没有袒露的那三个字，你都能感受得到。 111 传说 吃过中午饭以后，落尘突然对我说：“雨潇，你不觉得我们还应该去一个地方吗？” 我眨巴着眼睛：“什么地方？” 落尘微微一笑：“那时候，你费尽心机地安排我和刘雨菲去那里，难道我们就不应该也去一趟吗？你不会感到遗憾？” 我微微一笑，低下头：“落尘，谢谢你！” 落尘拉着我，在游乐场里奔跑，鸽子在我们身边飞起，不断盘旋着。 我们也坐了传说中的云霄飞车，海盗船，雪山飞龙……在顶端，我们狂呼，我有种从未有过的一种叫做刺激的快感，我们的手紧紧相握，无论在云层，还是平地。 站在摩天轮底下的时候，我告诉落尘：“你听过一个传说吗？” 落尘摇摇头。 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听说，如果在摩天轮的最顶端停电了，那么你许的愿望便能实现了。” 落尘轻轻地拍拍我的头：“即使没有停电，愿望也能实现的，因为有我在！相信我，好吗？”他把我的手放在了他心脏的位置，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怦怦跳动的声音，我的手有了一阵微微的触觉。 他的话就是这样震撼，带有催眠的作用，让人不知不觉地满足，我点点头，幸福的泪水盈满眼眶，我应该相信他，我应该由信心期待我们的美好未来。 他轻轻地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好玩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傍晚就要坐飞机去t城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黄昏之下，他轻轻地说。 我觉得我的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我的脑海杂乱无章，许久过后，我平静下来，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更用力地握着他的手，似乎只要一放开就会永远失去他一样，我看着他，轻轻地说：“不能不去吗？” 落尘紧紧拥抱着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温暖我，让我放心：“这是大事，关系到我身份的恢复，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我撇着嘴唇：“那带我去吧！” 落尘轻轻一点我的额头：“雨潇，不要任性，你跟我去会妨碍我办事的，而且你也要上学！回来以后，我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赌气地说：“那你要快点回来，好好照顾自己，不能断胳膊少腿，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落尘又一次抚摸着我的头发：“等我！” 送他去机场的路上，他一直没有松开我的手，快要登机的时候，我更是难过，那种感觉就像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一样了。 落尘没有行李，行走如风：“你要小心薛勤，知道吗？” 我还想问什么，但此时广播已经开始催促他登机，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有勉强他，只是不舍地向他挥挥手。 在落尘消失在我眼帘之时，他轻轻地用唇语对我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意志坚强，越要守护你的位置。你一定会恐惧，一定想退缩，但是，只要你认为你懦弱，面前的小土丘也会像泰山一样。不过，如果你坚强起来，强烈的暴风就像拂面轻风一样，过去，都是我做你的屏障挡住暴风，现在你要成为泰山，你要成为暴风。” 他走了，如同不曾出现一样，但是我会守着回忆，变得更坚强，为了未知的重遇，等待，期盼，坚强，守候…… 112 身份 落尘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每次我想要找他，要么手机关机，要么手机不在服务区，一种不安在我的心底荡漾。临近考试，薛志勋和落尘都像人间蒸发一样，越是这样，我越认为薛志勋会对落尘做出什么伤害。 大哥这段时间也消失无踪影，每次回到宿舍，和小西聊天的时候，她总是微笑地说着她和肖银的小甜蜜，而我像个局外人一样。我没有经历过她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我的爱埋藏在深渊中，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因为总是害怕一旦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意，就会受到伤害。我不在乎我会多伤多痛，我唯一畏惧的是我泄露的心意会为落尘带来麻烦。我希望能观望着他的生活，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 在考场上，英语听力我几乎什么也没有听到，脑海里传来嗡嗡的声音，我想起了太多，不知如何整理杂乱无章的思绪。我只是凭感觉选上abcd，也不去深究到底我的答案意味着什么，广播中的英语段落又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听到。 考试结束的时候，我慵懒地一笑，第一次尝到了四年的滋味。我抱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承诺，等待着，遥望着。公布成绩的时候，我也不敢去看成绩单，但是导师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用眼神告诉我考得很好，而冯浩一脸不屑。我的运气特别好，特别是考试的时候，这让我从来不怎么经历过挫折，也正是这样，这辈子唯一让我拥有挫败感的人就是落尘。也正因如此，我初次体会到了撕心裂肺的爱。 这时，我竟然又一次看到于晓出现在学校中，她在树下像是等待着谁，远远地我看见大哥向我跑过来，我微笑着看着他，却发现他并没有走到我面前，而是在我面前5米处停下了脚步，而偏偏，于晓正是站在我前方5米左右的地方。 大哥并没有看到我，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 我看着他们，心里全是不解。大哥和于晓认识吗？那么难道同学聚会那天他们装作不认识？还是后来他们才认识的？ 这时，于晓突然看向我这一边，我条件反射般地闪到一旁，躲在教学楼里。那一刻，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地。但越是这样，我越不能鼓起勇气站在他们的面前。 但是，疑惑很快终结了，大哥给我传来了简讯：“雨潇，怎们中午在平常常去的地方一起吃饭吧！” 我把手机放在裤兜里，看着大哥跟于晓并肩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就是这样的坏习惯，大哥也了解，只要我不回简讯，就意味着我答应了。我鬼鬼祟祟地尾随着他们来到餐厅，在门外透过玻璃窗观察着他们，大哥微笑着为于晓搬凳子，温柔地为她沏茶，看到这里，不知为何，我的心里酸酸的。 我在外面大约等了10分钟，才推门进去，大哥高高挥手，示意我过去，于晓也站了起来，我们点头微笑。 夏楠指着于晓：“刘雨潇，你也认识她。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她不仅是你的同学，而且——她也是我的女朋友！” 我看着于晓，她微微低着头，脸上羞红，如一朵灿烂的花，蔓延在甜蜜的世界中。 113 心跳 大哥的脸上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幸福感觉，我总是感觉酸酸的，就是不想看到他这么兴高采烈的样子：“大哥，你用得着笑得这么白痴吗？” 大哥皱皱眉头：“你这丫头说话总是这么犀利。” 我和于晓相视，微微一笑。 大哥自言自语地说：“其实你们两个人真的很相似，就连名字也是相同的组合，于晓，雨潇，只是声调不同罢了。但是，你们却又截然不同，有着不同的追求，终点不一样，但是却是一样的努力。” 我拉着于晓的手：“大哥，难道你这样说就不怕于晓认为她是我的影子吗？” 于晓依旧淡淡地微笑，波澜不惊，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没有自信，还是相信大哥。 大哥轻轻敲敲我的脑袋：“你难道不能不这样瞎搅和吗？于晓，她不是你的影子。她也许没有你那么完美，但是她的缺陷让我不会觉得自卑，跟你在一起，你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任何一个人都会受伤。” 我沉默着，也许就是这样的受伤，当时裴尧才会不辞而别，想到这里，我总是会不自觉地陷入忧伤当中。 这时，大哥去接了一个电话，于晓拉着我的手：“雨潇，你喜欢夏楠吗？” 我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于晓摇摇头：“我猜不出来，你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你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心，让人看不透，总是有一层隔阂。” 我看着窗外：“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大哥的感情到底是如何，但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看到大哥那么快乐的样子，我也觉得很释然，起码没有了以前的愧疚。” 于晓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以前在警察局这样对你，你恨我吗？” 我又一笑，摇摇头：“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忘了。” 于晓却仍然拉着我的手：“雨潇，对不起！但是，自从上次同学聚会看到了夏楠，我就爱上他了。我也曾经多次到你们学校找他，但是总是找不到。但半年前，你来找我向我打听落尘的消息，趁着你去洗手间的空挡，我偷看了你的手机，找到了夏楠的电话。就是这样，我才慢慢地走进他的世界。回想起来，我就像背叛你一样，所以，你一定要幸福，而且，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得到你祝福。” 我略微有些惊讶：“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去祝福！” 于晓的手微微颤抖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眉头缓缓缩紧：“我只想知道当初的小混混从何而来？” 于晓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你要追究吗？” 我的神情依旧冷淡：“我只想听到实话。” 于晓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是薛志勋的手下。我说我讨厌你，然后他就找来黑手，让他们听我的吩咐。” 我也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为什么当初落尘调查的结果说那是你的手下呢？”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事实，也不会追究当时于晓所做的事，我只希望从她口中听到事实的全部，我知道落尘不会骗我，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于晓还是不能告诉我那些手下的主人到底是谁。 于晓的牙齿在微微颤抖，她的脸色愈发苍白：“雨潇，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长叹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眸，全是悲伤：“于晓，我只想听到实话，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不理会身旁的喧嚣，在此刻，我们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114 陷阱 我的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敲着，想要藉此给于晓带来压力，这是薛志勋教我的，每一次陪他到外面谈生意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用手指敲着桌面，给对方烦躁的心理。而我，也洞悉着这一切。 我扫视着窗外，大哥仍然在听着电话，我告诉自己，如果大哥回来之前，于晓还是没有告诉我实话，我就要告诉大哥于晓的过去，但于晓并没有让我失望。 她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我没有骗你，那是薛志勋找来的人，只是在落尘调查的时候，他将一切都推脱在我身上。因为那时候，我父亲的公司要倒闭，仅仅靠着薛志勋的父亲才能苟延残喘地生存，我恨他，在这个时候，竟然不顾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我。我知道他对我的并不是真正的感情，这也是我后来要跟他分开的原因。雨潇，我没有骗你，现在薛志勋已经把那些黑手送到其他地方去了，也不能证明当时的事实，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 说完以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释然。我更是百感交集。 裴尧曾经对我说我是一个有秘密的人，那时候我的心是害怕的，害怕被看穿，因此总是提心吊胆。但现在的于晓，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束缚，眼神也变得坦然。我觉得我应该相信她，相信她能抚慰大哥的心，相信她的所有话语。——如果她真的说谎，那只能说明她掩饰得太好了。 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拥抱着于晓：“谢谢！” 这时，大哥走到了我们身旁，我们微笑着，似乎不曾上演过刚才的一幕，愉快地用餐。 饭后，大哥很优雅地站在于晓身旁，轻轻地对她说要送她回家。以前的大哥，总是会送我回家，而现在，我终于只剩下一个人了。 于晓看着我，似在询问我的意见，我只是淡淡地微笑，她点头答应了。 分别的时候，我向大哥伸出手：“大哥，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大哥微笑着，如同第一次得到幸福一样，带着惬意与满足。于晓满脸感激地看着我，我凑到她耳边：“刚才的那些，是秘密，大哥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我退回来，挥挥手，转身离去。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在街道的转角，我停了下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温馨，甜蜜。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落尘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不用再躲躲闪闪呢？ 我从一座小村庄穿过学校，那是薛志勋以前送我回家经过的小路。周围很僻静，只有星星点点的的灯光，我能看到我的影子格外阴沉。我总是感觉身后有些细碎的声音，便很自然地加快了脚步，但是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急促，让我心中涌上不安的感觉。 我也不顾什么了，直接跑了起来，我的余光已经瞥见那些人影也开始奔跑，他们猥琐地说着不堪入目的话：“小姐，不寂寞吗？让哥哥来陪陪你吧！” 我听着就觉得恶心，几乎不经任何思考，便在小路上狂奔着，心里安慰自己，毕竟我也参加了几届男女4*400米混合接力赛，他们那些人要跟我比试耐力，也并不是对手。 身后的人渐渐甩得远远的，但是，情况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乐观，更大的危险埋伏着，正在等待着我的出现。就好像已经挖好了的陷阱一样，只等着我往下跳了…… 115 紧张 陷阱总是这样出人意料，而我明明感觉到有一个陷阱的存在，而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跳了下去，没有任何一丝预兆。 正当我以为已经摆脱了危险的时候，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堵着我的去路，他们的脸色阴冷，眼神凛冽，如果说刚才的那些人是不三不四的人，那么现在眼前的两个男人就是不折不扣的杀手，就连手也透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紧紧抓着我的手臂：“走！跟我们去见老大！” “老大？”这种感觉就像招惹了黑道一样，我立马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两位大哥，手下留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也没得罪什么人，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闭嘴！”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你再这么多话，我现在就弊了你，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种恐吓的语气，脸上淡如水，似乎杀了许多人也从来不眨眼一样，我知道挣扎没有任何一丝作用，也不再作声，只是默默猜测要找我的人到底是谁。我不禁想起了两年前，在家附近的小巷中，落尘把我从魔掌中就出来的场景。落尘，你在哪里呢？你说过回来以后，会马上找我的，为什么现在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呢？ 我已经彻底绝望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已经没有人会再救我了…… 这时，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人的脚步声，我感觉他们两个人也听到了，因为我明显地感觉到身旁的两个人手中的力量也加大了。我怀着最后一搏的心态，放开嗓门大声呐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但很快，我的脑门就被手臂狠狠地打了一章，渐渐失去了意识。在模模糊糊中，我感觉到他们停住了脚步，毕恭毕敬地说：“少爷！” 那个身影很模糊，但是眼神却是真实：“放开她！” 男人没有松开我的手，只是又一次加紧了力量：“少爷，这是老爷吩咐的，我们不能违背！老爷说，这个女孩会拖累你的。她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绊脚石，不能留下。” 身影又向我靠近了一点，他的声音很熟悉，我还在苦苦地想那是谁的声音：“你看清楚老子我是谁？竟敢碰我的女人！”话音刚落，他的拳头打在了那两个男人的脸上，力度很大，他们吃疼地放开了我，我倒在地上，意识依旧模糊，但是在星光下，我终于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他的脸庞——是薛志勋。第一次，我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安全感，他把我扶了起来，对着那两个人吆喝着：“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他轻轻地抱着我，我虚弱地说：“谢谢！”他没有理会我的感谢，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你我之间，不必感谢！” 他越是对我好，我越是感觉到他的深不可测，越是感到畏惧，但是，我却不得不相信他，相信他在此刻会救我，他也会对我好，而我只会更加内疚。因为他的感情，我注定辜负。 到了他的家里，他吩咐女佣帮我泡澡，换衣服。他让我躺在他的床上，他轻轻地为我擦药，还温柔地在伤口上吁气，好让伤口不那么疼。我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突然他抬起头，身体慢慢地向我靠近，这种距离让我变得恐惧。我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抓着衣服，挪动着身体，向后移动。看着他炽热的眼神，我急促地呼吸着…… 116 深渊 我们对视着，我不曾放松警惕，他微微一怔，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自在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关上房门的时候，他落下了一句话：“放心吧！我不会勉强你的，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他离开以后，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为什么我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地步呢？我分析着刚才的对话，要抓我的人应该就是薛志勋的父亲吧？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而我又为什么会拖累薛志勋呢？ “她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绊脚石，不能留下。”想起了这句话，我倒吸了一口寒气，打了一个寒颤，气氛变得诡异，又一阵不安袭来…… 这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爸，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我不能任由你对让雨潇受到伤害。” 另一把声音阴沉，没有一丝感情，似乎从来不在意身边的人和事一样：“刘雨潇，她必须除掉，不然你将来肯定会为了她而影响你的事业。” “爸，她是我这辈子最心爱的女孩，这一次，我不能放手。”薛志勋抗争着，我承认，我听到了他的声音，真的很感动。 “你今天为了她而顶撞我，就难保你将来会不会为了她而背叛我，我不容许我的儿子背叛我，你必须以事业为重，儿女私情都抛到一边去，你生在我的家庭，作为我的儿子，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狠狠地拍打着桌面，声音撕裂者。 这时，薛志勋没有回答，只是气愤地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我呆呆地看着他，脸庞因为愤慨而通红，我不敢作声，只是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 许久过后，他微微一笑，走到我身边，把被子盖在我身上：“不要怕！我在这里，他不能伤害你的！” 我正想说什么：“但是……” “睡吧！不要作声，他不知道我把你带回家了，要是让他发现你在我家里，你肯定会危险的。他现在还在到处找你，你就先在我房间里躲一段时间吧，反正你也考完试了，即使不上学也没关系吧！”他看着我的眼睛，似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没有再反抗，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他走到窗边，点上一根烟，靠着墙，吸了起来，似乎很久了，我才又一次看到了他如此落寞的样子，他的眉头紧皱，我更是难过。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他为难，但是我却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等待落尘恢复身份回来，然后离开他的魔掌。我的心里总是莫名地内疚着，他的好，我胆战心惊地接受，害怕一不小心，他就会恨我，把我推向另一个深渊。 夜深的时候，薛志勋就睡在地上，而我听到了外面忙碌的脚步声，还有一把熟悉的声音。隔着一堵墙，模模糊糊的，我总是觉得我曾经听过那一把声音，但是我谈不上我曾经在哪里听过，因为那把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我偷偷地打开房门，一个女佣拦着我：“小姐，少爷说，你不能到外面去，太危险了！” 我向她示意了一个眼神，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 女佣拉着我，轻声说：“小姐，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着，只留下一句狠话：“如果你告诉少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佣还是冲上来拉着我：“小姐！……” 我又一次把她甩开，掂着脚尖，走到了长廊尽头的一所房间外，房间还亮着灯，最外层围着许多手下，而最里面，则是薛勤，和一个背影…… 117 暗夜 薛勤大发雷霆：“饭桶！你们这群饭桶！就是找一个女孩就让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吗？” 手下们仿佛经过了什么特殊的训练，整齐地说：“老大，我们错了！” “暗夜，我要你追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薛勤用手指按着太阳穴，那名叫做暗夜的人把手中的资料放在薛勤面前：“这是落尘的近况，昨天追踪到他出现在南太平洋，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薛勤又皱着眉头：“一旦他有什么行动，就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暗夜点点头：“是的！” 听到这里，我的脑海轰的一震，我脚部一软，瘫倒在地上，这时，身旁的花瓶响亮地掉在地上，我本能地想要逃跑，但却已经被薛勤发现。他狠狠地下令：“暗夜，把她住进来！” 暗夜转过头，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庞，我也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觉得我要崩溃了，因为我信任的人，一直默默关心我的人，一个我一直对他怀有歉意的人，竟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低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雨潇，对不起！” 他拉着我，把我带到了薛勤面前。 我看着他，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我还能奢求得到什么安慰呢？那个人，有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如同守护神一样的，我的大哥…… 我的眼睛朦胧了，不是因为此刻的处境而感到害怕，而是因为看到大哥与我同样难过痛苦的表情。 薛勤冷冷地看着我：“原本只是把你送到其他地方，但现在既然被你知道了这么多，你也只能留在这里，成为人质。也许对于落尘，你是最好的威胁。暗夜，把他带到密室去，好好看着他！” 大哥拉着我，使劲把我往外拽，而我也倔强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薛勤：“不要伤害落尘，也不要妄想通过我来威胁他！” 薛勤冷笑着，大哥更用力地把我拽了出去，他拉着我走到密室里，我们一直沉默着，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和，我从来没有想到，大哥竟然是薛勤底下的黑手，太讽刺了，而我竟然还和他坐在地上玩吉他，唱着我们的歌。我以为我了解他，但是，到头来，他带给我的却是永远的欺骗。 走进密室，他打开灯，把门反锁：“雨潇，对不起！” 我没有理会。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真的很想解释，也希望你能够给我解释的机会。”大哥乞求着。我依然没有回答。 “我的父亲——他是薛勤的手下，现在他老了，让我顶替他的职位，也理所当然。薛勤吩咐我接近你，是因为他一直对落尘的身份耿耿于怀，想从他身旁的人下手调查，但是当我接近你以后却发现你一无所知。而这时，我也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对你的告白是真的。当落尘救了我父亲的时候，我想过要退出这个组织，脱离薛勤的操控，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越陷越深了。”大哥无奈地点了一根烟。 我冷冷地看着：“那于晓呢？你又为什么要接近她呢？” 大哥继续解释着：“我们不是一见钟情，其实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那时的她，是薛志勋家里指定的未婚妻，而我是薛勤一个手下的儿子，我们那时候也经历了许多，不过她已经忘了以前那段黑暗的过去，只是因为一股熟悉的感觉而对我一见钟情而已。” 我沉默地看着他，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是我的大哥了，他只是薛勤底下的一个黑手——暗夜罢了…… 118 真相 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眼前的暗色更是让我有一种冷冷的感觉。 “这么说，就连开学的时候，我被篮球砸中，也是你故意的吗？”我用余光瞥着他。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裴尧呢？他也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吗？”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我是真心地把他当做兄弟，我承认我当时接近你是为了工作，但是后来，我是真心把你当做妹妹的！”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重重地跪在地上，“刘雨潇，对不起！”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 他依旧跪着：“原谅我，可以吗？” 我还是没有理会。 “刘雨潇，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让你受到了伤害，我欺骗了你，但是你不可以不理会我，这样我会难过的。”夏楠流着眼泪。 我看着他，眼光冷冽：“你希望我原谅你？” 夏楠用膝盖挪动着，挪到我身边：“是的，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可以付出一切。” 我盯着他的眼睛：“放了我！帮我从这里溜走！” 夏楠拒绝了：“不可以，现在放了你，你只会更危险！” 我冷冷一笑：“刘夏楠，你让我太失望了，你这样还算是我的大哥吗？” “刘雨潇，正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我的妹妹，我才不能让你再受到伤害。现在你是人质，起码薛勤会保证你的安全，但是如果你逃跑，薛勤会认为你向落尘泄密了，就不可能抱住你的性命了。雨潇，不要倔强，让我保护你！”他抓着我的手，恳求着。 我把他甩开，大吼着：“但是，我更不能让他们利用我威胁落尘，你知道吗？——还有，你不要碰我，你的手太脏了，让我感到恶心。” 这时，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薛志勋愤怒的声音：“爸，把她放了！我求求你，把刘雨潇放了！” 他的声音急切，担忧，但是薛勤并没有答应，只是传来清脆的声音，他闪了薛志勋一巴掌。 夏楠看着我：“你听我说，我一定会救你，我也会帮助你，只是不是现在。当我认为可以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放了你。而且，根据我的调查，落尘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回来以后，薛勤也会被剿灭，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我看着他：“你到底知道什么？落尘回来为什么能剿灭薛勤？你为什么要帮落尘？如果你真心想要帮助落尘，你就放了我，让我不要成为他的负担和累赘。” 大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听我说，我会帮助落尘，也会派人保护你的家里人，但前提是保证你的安全。我会设法让这两件事都完成，但是如果落尘真的遇到危险，我也不得不舍弃他，而保全你。刘雨潇，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全部，请你最后相信我一次！” 我摆摆手，闭上了眼睛，我没有想到事情到底会多复杂，我的父母和雨菲到底会不会也牵连于其中。我已经不能再分辩他的话语了，我没有这样的辨别能力，因为被骗了，所以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 这时，我总是觉得庆幸，幸亏裴尧已经出国了，不然现在的他会不会也搅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呢？起码他没有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想到这里，我才觉得我这辈子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就是让裴尧了无牵挂地离开了我。 我咬着嘴唇，看着大哥：“好！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但是，请你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落尘安全。” 大哥坚定地点点头，此时门外传来了薛勤的声音…… 119 逃跑 薛勤果然是老谋深算的家伙，他也许已经猜到了大哥会暗中帮助我，他刻意把大哥调到其他地方去了，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暗夜，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薛勤和大哥一同走出了密室，快要离开的时候，大哥回过头来，微微点点头，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细细地思考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也不知道在这里被困了多少时间，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日出日落，一天我靠在门口，听到了外面一个人的话语：“听说老大要把她杀了！” “什么？老大不是要利用他威胁落尘吗？” “但老大改变主意了，他今天就要把她杀了。” …… 听到这里，我微微一震，我越来越分不清薛勤的目的了。但是，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必须逃跑，我从密室里找到了一双不太合适的鞋子，几根麻绳，和一把小刀，还把一些有用的东西，诸如火柴纱布之类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我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上，尽量理顺衣服，使得看上去并不那么臃肿，准备好一切以后，我告诉外面看守的人说我要上厕所，他们也没有怀疑，因为这几天我也安分守己地等待着大哥的指示，但现在，我只有一条路了——逃。 我把麻绳在卫生间里绑紧，把绳往下一放，幸亏只是在三楼，我沿着水管，缓缓地往下滑。落地的时候，我觉得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我没有迟疑，没有犹豫，疯狂地奔跑着，经过一条河的时候，我也没认真思考，直接跳上一条小船，没命地划着船，但是水流太急了，总是把小船往回冲。我看着只有100米左右的距离，也不在乎什么了，直接跳到河里，游泳游到对岸去。在河道中间划船总是很容易被人发觉，但游泳起码能够适当掩饰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爬上了岸，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湿漉漉的，让我的身体也变得很重，天气很冷，我搂着身体，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丛林里。我微笑着，我想我已经成功逃脱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闹市，从那里找到回去k城的途径。 但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在严冬中，我并没能支撑多久就已经昏昏沉沉地倒在了树丛中，接着我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我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就是那天在村庄中围剿我的两个男人。于是，我又一次被抓进了密室。我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回来以后，后果会是怎样，也许我会更快地被杀掉。 我全身变得滚烫，一脸几天都昏迷，陷入了高烧当中，但是在无意识中，我感觉到有人把冷毛巾盖在我的额头上。 醒来以后，我看到了薛志勋紧张的神情：“刘雨潇，你怎么那么傻，直接跳到河里去了？” 我没有说话，他跟我解释：“幸亏我父亲临时出差了，才不知道你逃跑了，也没有下什么命令，只是把我们都关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我感激地点点头，只是任由他照顾着，现在的我必须要尽快好起来，在薛勤回来下命令之前，我必须好起来，无论怎样，我都要在他面前坚强的抬头。我绝对不会在想让我哭的人面前流泪，这是我在生命快要结束之时最后的骄傲。 120 辜负 黑手们对待我和薛志勋始终是有差别的，在薛志勋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们把他放了出去，但是无论薛志勋如何大费口舌，他们还是囚禁着我。 距离上次逃跑已经7天了，我回忆着过去的岁月，落尘的脸庞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遗憾的是直到现在，我都从来没有对落尘说出一句我爱你。 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我知道我必须再次逃跑，我必须要努力活着，对落尘说出那三个字，起码这样我也不会再感到遗憾。我下定了决心，并且告诉了薛志勋。事到如今，我也唯有相信他了，而他竟然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薛志勋打点好一切，让我化妆成女佣，帮我混出了密室，而他留在屋里，想方设法拖延黑手们发现我逃跑的事情。 这一次，薛志勋告诉我一条山路，他说只要翻过那座山，就能到达一个集市，他让我去找一个姓黎的老伯伯，那是薛志勋以前认识的，只要报上他的名字，老伯伯就会照顾我。薛志勋让我在那里躲一段时间，等到他打电话通知老伯伯的时候，再安排我离开k城送我回家。 我点点头，开始在山上奔跑着，薛志勋帮我准备了很多干粮，还有很多必需品，他也知道现在我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才会毫不在意后果地帮助我，让我离开这个地方。他也答应了我，无论如何，他也会想办法让落尘活着，因为这是我的希望，只要我说，他都愿意为我做到。 在黑暗中，我没有打开电筒，因为我害怕电筒的灯光会引来黑手们的注意，发现我的逃跑，但是我却不小心被树枝绊倒了，我摔在地上，旁边的荆棘把我的小腿划破，鲜血直流，我强忍着疼痛，掏出纱布，一圈一圈地包扎着。我咬着牙，走到大树下，靠在树干上，稍稍休息着，大约过了10分钟，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让我又一次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一瘸一拐地走着，因为寒冷，我紧紧地裹住了我衣服。 大约走了一天一夜，我已经非常疲惫了，这时，我一脚踢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一阵晕眩袭来，我就这样直直倒下，我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我听到了风吹的声音，我不断地滚动着，从山顶滚到了山崖底下，我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护着脑袋，不让后脑受伤。然后，在黑暗中，我完全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了一张破旧的床上，一位伯伯住着拐杖：“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全身是伤口？还疼吗？” 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老伯伯把水递到我嘴边：“喝一口吧！” 我点点头：“谢谢！老伯伯，请问您知道一位姓黎的老伯伯吗？” 老伯伯惊讶地看着我：“你找我？”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您就是黎伯伯吗？” 他和蔼地点点头：“你认识我？” 我点点头：“是薛志勋让我来找你的！” 黎伯伯又轻轻微笑，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一直照顾着我，但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因为仅仅在逃跑后的第三天，薛勤的手下就已经封锁了黎伯伯的小屋了。 我又一次被抓回薛勤家里，薛志勋被他父亲绑着，他的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我无奈地看着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彼此绝望的心情…… 薛志勋，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大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计划； 落尘，对不起，也许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121 野心 我和薛志勋靠在墙上，我为他包扎了伤口，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轻声问：“你有什么打算？现在我们都被抓了起来，还能逃吗？” 我摇摇头：“不能再逃了，再逃，我的性命就真的不保了。没有生机的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薛志勋有点惊讶：“刘雨潇，这么快投降，不像你的性格。” 我苦笑一下：“或者我本来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吧！” 薛志勋无奈地点点头，叉开了话题：“你说得对，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他打算怎样，就连我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着他：“可是，我还是要活下去，无论用什么方式，我必须活下去，我还有话必须对落尘说！” 薛志勋突然特别悲伤地看着我：“刘雨潇，我只想让你知道，落尘能为你做的，我也一样可以！” 我低着头，微微挪开了一点儿，没有回答。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来了！准备！” 薛志勋突然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估计是落尘回来了，也只有他回来，我爸的手下才会这么惊慌。待会儿我爸肯定会把你压去仓库，一般要发生打斗的时候他总是会选择仓库作为地点，仓库那边的地形我熟悉，我们可以设法逃跑，我相信落尘会有办法救你的。但无论怎样，你待会儿一定要拉着我，让他们把我也带去仓库，两个人逃跑比一个人逃跑要容易，知道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落尘会没事，对吧？” 薛志勋点点头：“会没事的，你也一样。无论怎样，我都会让你们两个平安的，即使……”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已经被推开，几个黑手走进来，把我和薛志勋都绑了起来，还把纸团塞到我们口中，撑着嘴巴，着实难受。 薛志勋说得没错，他们死硬地要把我们塞到两辆不同的车上，但是薛志勋紧紧地抓着我，我甚至看到他的手腕因为绳索的摩擦早已血迹斑斑，我看着他，眼泪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咬着嘴唇，几乎因为忍耐而流出血液。最终，在薛志勋的抗争之下，我们最终挤在了同一辆车上。 在车上，两旁各有一个黑手紧紧地挤着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用眼神告诉我没事，让我放心。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用胶布挡住我们的眼睛，如果这样，我们连最后的交流也切断了。 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反抗，只有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反抗才算成功。 到达仓库的时候，我们被黑手们一把两把地推倒在角落里，一个黑手猛地踢了我一脚，让我整个身体都蜷缩着，完全被纸箱挡着，而两个黑手拦在旁边，看守着我们。 薛志勋唔唔地呢喃着，黑手们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最终把他口里的纸团拿了出来，薛志勋吩咐着：“把她口中的纸团也拿出来，我们不会乱喊的，咱们都知道，这里地势偏僻，无论怎么喊，也没有人能够听到的。” 黑手们点点头，把我口中的纸团也拿了出来。我们没有叫喊。 薛志勋向我微微挪动了一点儿，他在我耳旁轻声说：“我了解我爸，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跟我一样，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现在你也许不了解，但是将来，终有一天，你会了解的。在这一点上，我的把握还是会有的。” 我看着他：“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他抿着嘴唇：“我无法利用他对我的亲情来救你，因为他的野心早已经让他看不到亲情了。所以，我们唯一的期望就只有落尘了……” 我叹了一口气，靠在一个纸箱中。幸福只能在痛苦中得到，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 122 冷血 这时，空旷的仓库中传来了一阵坚定的脚步声，缓慢，低沉，透过纸箱，我终于看到了落尘的脸庞。 他终于回来了，我无法想象他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以怎样的身份回来，但是我的心里多了几分希望，同时也多了几分失落，因为我被绑意味着我随时成为了落尘的威胁，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在适当的时候，为了保全落尘，我情愿牺牲自己。 落尘刚进入仓库，就已经被10多个黑手团团围着，薛勤直直地瞪着他：“不错，你背叛了我，竟然还敢回来？” 我的手中微微渗出了细汗，薛志勋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放心吧！以落尘的身手，绝对能够摆平这些人，他们，不是落尘的对手。” 落尘紧握着拳头：“她在哪里？” 薛勤冷冽地一笑：“不错，果然是有情有义的人，这个情字确实是你的威胁。还磨蹭什么，上！” 10多个黑手同时向落尘逼近，他们的伸手敏捷，快速，每一招一式都特别狠，落到实处。我感觉到因为紧张我的牙齿在打着寒颤，但是落尘的动作更是迅速，每一次躲避过后毫不犹豫地反攻，他适时地躲避，适时地进攻，他很清楚什么叫做以退为进，更清楚什么叫做欲擒故纵，很快一半黑手就被他打趴在地上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落尘这么勇猛，即使那天晚上在小巷里，他的招式也没有这么铿锵，但此刻，他几乎完全把所有力量都释放出来了。 我看到了薛勤原本舒展的眉头愈来愈紧，原本自信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薛勤几乎怒吼着：“把她押出来！” 身旁的两个黑手把我压着，我死死地看着落尘，而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紧地盯着我。 薛勤冷笑着：“现在开始，你在黑手身上楱一拳，刘雨潇就替他们挨一拳。” 我大声地喊着：“落尘，不要管我，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自己的，不要管我！” 我还想说什么，身旁的一个黑手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揍了一拳，我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我强忍着泪水，没有流下。 落尘没有再放抗，他就这样任由黑手们打着，我哭喊着，眼泪已经不知道怎的，在眼眶中疯狂溢出。薛志勋也大骂着：“薛勤，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无耻，这么冷血！” 我已经彻底绝望了，看着落尘被打，而我双手被捆绑着，肩膀被黑手牢牢地固定着，无法动弹，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声地哭着，在那一刻，除了流泪，除了哭喊，我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落尘一直看着我，在他眼中，我看到了他的深情，他已经浑身是血，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轻易地从他身上移开眼神。 那一刻，我看着他，突然懂得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是风筝他是线，如果他拉着，我也许会失去自由，但是我会飞得更高，如果线断了，我也许可以得到自由，但是却会从天空中无情地掉落。 我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转机了，我无助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奇迹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不敢再注视那血淋淋的画面，因为我已经无法承受落尘痛苦而倔强的样子。这时，我身旁的两个黑手突然趴在地上，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刘夏楠…… 123 疲惫 我感激地看着大哥，似乎许久我也没在大哥的眼神中看到希望，那一刻，我以为是裴尧出现了，他们相似的背影让我又一次想起那些美好的画面。 大哥三两下把我手中捆绑的绳索解开，大声喊着：“落尘，刘雨潇安全了，你快爬起来！” 我看到了落尘嘴角越来越清晰的笑意，他的拳头微微握紧，而大哥把薛志勋身上的绳索熟练地挑开：“薛志勋，你保护刘雨潇！” 转眼间，大哥已经加入了打斗的行列，他微微一俯身，落尘向他一伸手，大哥熟练地把落尘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个人迅速投入了战斗。 薛勤拍案而起，他的嘴角抽搐着：“暗夜，你背叛我！”儿子和手下的背叛，对于一个叱咤风云的中年男人而言，到底会是怎样的打击呢？ 大哥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曾经为您效力，又怎么谈得上背叛呢？”大哥一边说话，一边挥拳，他的速度比落尘还要快，我从来不知道大哥大家竟然这样能打斗，几乎没有一丝手软，每一拳都击中黑手们的要害。 薛勤还想吩咐，大哥一个箭步向前冲，他一个华丽的转身，回旋踢就这样踢在薛勤的脸上，薛志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爸爸，扑倒在薛勤的身上。他紧紧地护着他的父亲：“求求你，放了我父亲，不要再打他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匕首直直地向着落尘辞去，我几乎不经任何思考，一瘸一拐地跑到落尘身边，紧紧地抱着他，然后，我感觉到我身后被什么刺了进来，我也发不出声音，只是沉闷地低声呻吟着。 落尘紧紧地抱着我：“雨潇，你怎么样了？” 他嘴角的血痕依旧那么深，我伸出手艰难地抚摸着他的伤口：“落尘，对不起，我爱你！” 我看到了他的眼泪，他紧紧地抱着我，手中的拳头紧握着。夏楠几乎不经任何思考就把那个黑手给弊了。 这时，我听到了警车的铃声没命地响着，警察把黑手们和薛勤薛志勋都抓了起来，他们向满身伤痕的落尘敬礼，我能感受到落尘到底背负着什么身份。 落尘轻轻地吻着我，我感觉到他的吻里面带着浅浅的柔情，他呢喃着：“雨潇，我爱你，答应我，你要活着，知道吗？” 大哥也围拢过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刘雨潇，你听着，你要活着，我要向你道歉，我还要向你忏悔，求求你，一定要活着，知道吗？” 我虚弱地微笑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缓缓地，我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落尘的怀抱很温暖，大哥的手很温暖，我的心也很温暖。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拥有了太多我珍惜的东西。 我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在梦中，雨菲亲切地喊我姐姐，我和小南小西小北牵着手在宿舍中聊天打闹，我和大哥裴尧又一次站在舞台上，绽放我们年轻的活力，唱着我们的歌，我和落尘靠在一起，夏楠牵着于晓的手，裴尧站在微微旁边…… 梦中的世界，没有打斗，没有伤痕，没有血流成河的世界，也没有悲伤逆流成河的唯美悲伤。 我听到了雨菲的声音，虽然很不真切，但是我能想象到她悲伤的面容。我感觉到一双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传递着异样的温度，我感觉特别美好，就这样沦陷，不愿意就这样醒来。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声音，急切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睛，越是这样，我越能感觉到他们的声音变得遥远飘渺…… 124 悲伤 我不知道迷迷糊糊地睡了多少天，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美好的画面，待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雨菲铺在我身上，放声大哭：“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快要吓死我了。” 我轻轻地抬起手，但是连力气也没有了。 这时，落尘的脸庞也映入了我的眼帘，他流着眼泪，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雨菲听到你受伤了，马上就从家里赶来了。你已经整整睡了三天了，有一次你还差点……” 我细细地看着他，他的身上，手臂和额头都受了伤，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我微笑着看着他，正如他也微笑着看着我一样。雨菲突然沉默着走出了病房，他轻轻地坐在床边，柔情似水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问他：“薛志勋和刘夏楠，他们会怎样？” 落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会接受调查，甚至——” 我呆呆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会怎样呢？” 落尘叹了一口气：“也许会坐牢！” 我拉着他的手：“落尘，放过他们吧！你总有办法的，对吧！” 落尘点点头：“我有办法帮助他们申请假释，但是你真的一点都不恨他们吗？” 我摇摇头：“我恨，非常恨！一个是我曾经爱过的人，一个是我大学时代最相信的人，我恨他们，让我失去了最美好的向往。但是，最终他们还是救我了，他们还是帮我了，如果不是为了我，薛志勋也不会受伤，大哥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救我。如果说我非要从这件事中学到什么，那就是原谅！” 落尘轻轻地拥抱着我：“放心吧！这些事情我来摆平。” 我向落尘提出了我心里的疑问：“你是卧底吗？” 落尘摇摇头：“不完全是！” 我依旧看着他：“那你是什么？” 落尘轻轻地帮我把被子盖好：“我是少年情报员，我的父亲在我5岁那年就被黑社会组织陷害了，从那时起，我就延续了父亲的工作，从不懂事的孩子逐渐成长，遇见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也许没有你，我的工作会更顺利，我的生活也不会被威胁，但是我不曾后悔。”落尘动情地说着，眼睛里仿佛被什么模糊了一样，但是这样的他很真实。 我的目光变得柔和：“你的伤口还疼吗？” 他微微一笑：“不疼了！为你受伤，也值得。” 我的恢复比想象中要快，10天后，我终于出院了，只是背部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痕，永远也不会磨灭了。 我跟小西小南小北肖银都告别了，等到下学期开学再见面了。 落尘把我和雨菲送回家，临上火车的时候，于晓和大哥也来送我们了，他的面容全是悲伤，他轻轻地说：“刘雨潇，对不起！我也只能说这一句了。我知道落尘帮我假释了，谢谢你！” 我沉默地看着他，我能想象我的面容十分憔悴。落尘搂着我，向他点点头，我们转身，走进了车站。 雨菲在另一旁拉着我：“姐，你真幸福！”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雨菲的面容也同样悲伤…… 125 原谅 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早已经迎了出来，想当初我执意要去南方上学的时候，他们对我的态度实在太冷淡了，而如今，他们则把我奉为娇贵的公主，一整天照顾着我，害怕着我再受到伤害。每一天，落尘都会来探望我，每逢此时，雨菲总是会沉默地走到房间外面去。每一次看到雨菲落寞的背影，我就感觉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特别难过。 突然有一天，雨菲自己一个人跑去旅游了，什么也没留下。 我看着落尘：“雨菲她是喜欢你的！所以，她才不想看到我们在一起。” 落尘紧紧地握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再以雨菲为借口离开我了，我受不了。” 我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 那天落尘走了以后，我推门走进了雨菲的房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了，我坐在她的床上，无意中看到在书桌下有一封信掂着桌脚，我把信抽了出来，怀着好奇的心把信打开—— 落尘： 我曾经很恨你，恨你让我爱上了你，你却爱上了我姐姐，但是每一次看到你对我姐姐好的时候，我才能从你眼中看到一股柔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我和姐姐搅和，或是你根本就没有认真观察我，才会把我们混淆。 我还记得以前你经常在学校外面等我放学，那时候你的背影真的很帅。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小混混，但是这就是爱情，根本就没有原因。 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去游乐园吗？我还记得那天早上看到你气愤的样子，你6点就起床了期待着你和我姐姐的见面，但是出现的人却是我，我能想象你到底会有多么失望，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在你的思想里，游乐园是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起去的，但那个人永远也不是我。 当我看到姐姐因为我们在一起而赌气跑到超市去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如果你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但是，我没有想到，姐姐竟然遇到危险了，而你及时出现，当她在紧急关头喊出你的名字之时，你是不是也有一丝丝的心动吗？ 她需要你，所以我决定退出，成全你们之间的感情，而我就自觉地成为第三者吧！ 当我说我要退出的时候，你是多么高兴，从来没见你这么兴奋。你是真的爱我的姐姐，我也没有遗憾。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只是眼泪忍不住一直往下滑落而已。落尘，这是你一辈子都欠我的，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但是我原谅你。因为，我真的爱你，所以才能无怨地原谅你。 谢谢你曾经带给我的美好曾经，我不会忘记你，一辈子都无法忘了你——我的初恋。 ---------- 我掏出手机，给雨菲去了电话，雨菲的声音依旧那么甜美，那么快乐：“姐，想我了？” “雨菲，你老实告诉我，你还喜欢落尘，是吗？”我直直地问她。 一瞬间，电话两头都鸦雀无声了。我不知道雨菲她曾经在多少个夜里流过眼泪，我也永远无法体会她的悲伤。 126 离开 许久过后，她长叹了一口气：“姐，你只需要记得，他喜欢的人只有你，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事情，你不要管。” 我忍住泪水：“可是，我不能让你感到难过！” 雨菲微微一笑：“姐，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么多年以来，你总是迁让着我，这一次就让我对你好一次吧！” 我想起了那封信的内容，更加懊悔：“雨菲，桌脚压着的那封信，落尘看过了吗？” 雨菲微微一愣，吞吞吐吐地说：“看……看过了！” 我点点头：“他怎么说？” 雨菲依旧吞吞吐吐地，像是在思考，或是在捏造什么：“他说……他爱的人是你！” 我沉重地放下了电话，紧紧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哭累了，才想起了要给落尘打一个电话，落尘的声音是欣喜的：“雨潇，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现在的我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落尘没有犹豫：“问啊！我听着哩！” 我不自觉地咬咬嘴唇：“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小巷里被人欺负吗？” 落尘认真地点点头：“记得，我现在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于晓指示的，主谋其实是薛志勋。当初我的手下调查时被欺骗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那天晚上，雨菲对你说什么了，你能告诉我吗？” 落尘突然变得沉默，许久过后，才呢喃地说：“她说你需要照顾，所以她选择退出！” 我像是被一个闷雷轰住了，我呆呆地握着手机：“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落尘难过地说：“因为这是雨菲的心愿，我不希望在伤透她的心的时候，还不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承诺。” 我淡淡地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承诺对于那时候的她而言太残酷了吗？那时的她只有16岁，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你竟然忍心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你太残忍了。” 落尘安慰我说：“雨潇，现在事情都淡化了，为什么你还要耿耿于怀呢？难道你就不能让雨菲拥有她的新生活吗？难道我要自私地让她一直守在我身边吗？” 我忍着眼泪，伤感地说：“落尘，让我冷静一下吧！” 落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挂了电话。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我知道我应该消失了，我不能抢走妹妹喜欢的东西，更不能抢走她最心爱的男孩，从小妈妈就是这样教我的，只要是妹妹喜欢的，我都会努力为她做到。我拜托小南的父母帮我查一下现在国外有什么大学愿意录取新生，只要有考试机会，我都愿意去尝试。 我收拾了行李，决定离开一段时间，该离开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雨菲。摊开了信纸，给妹妹留下了一张小纸条—— 雨菲，当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离开了，我应该离开，我决定离开，我答应过，妈妈不能抢走你心爱的东西，这一次也一样！ 所以，我选择离开，选择逃避，选择一个新的世界，我不能看着你难过，你的快乐对于我而言，是最大的快慰。雨菲，祝你幸福！ ---------- 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便直接赶去火车站，我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跟柜台的工作人员说要一张最快离开这里的火车票，很巧合地，那个地方，正是k城。 127 放手 (番外)雨菲篇 ---------- 雨菲回家的时候，已经是4天以后了。她在门口正巧遇到了落尘，落尘告诉她，他从4天前就一直没有找到雨菲的姐姐了。 雨菲立刻赶到屋里，发现了姐姐给她留下来的字条，她就这样默默地坐在地上，抱着腿痛快地哭着，她紧紧地握着姐姐留下的纸条，仿佛那是现在她能回忆姐姐的唯一凭证。 落尘无奈地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气宇轩昂，他一直窝在心里的那些话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雨潇，但是她已经永远地逃开了。 雨菲哭累了，看着落尘：“你对我姐姐说什么了？” 落尘微微低着头：“我告诉她，其实那天晚上，你主动地对我说要退出我们三个人的纠结。而且你第二天会故意骂我，从而使我们疏远，让她不再耿耿于怀。” 雨菲哭得更伤了：“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明明知道她不会这样剥夺我的幸福，你为什么还要让她痛苦呢？就连我，她问起这件事，我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你却傻不啦叽的全告诉她了，你说她能接受吗？” 落尘显得有点无辜：“但是我还能怎样呢？难道事到如今，我还要骗她吗？她已经猜到了，如果我们还骗她，她只会更难过，更内疚。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明明答应了我不会以你为理由而离开我，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最后的一句话，让雨菲彻底地绝望。落尘很快就派他的手下去查雨潇的下落，但是雨潇始终没有定在一个地方，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周旋着，明摆着不愿意被找到。 这段日子，雨菲天天都陪在落尘身边，在雨菲的要求之下，落尘又和她一起去了一趟游乐园，每走到一处地方，落尘都会想起曾经在游乐场中雨潇灿烂的笑容，以及那天彼此依依不舍的告别。其实，雨菲也同样自私，她想要自私地抓住姐姐为她留下来的机会，不想浪费，她以为只要天天呆在落尘身边，一切就能改变。 他们踏上了摩天轮，摩天轮在空中慢慢地磨蹭着，经过最高点的时候，雨菲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突然，摩天轮猛一晃荡，就这样停在了空中。雨菲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兴奋地大喊：“落尘，你知道吗？当摩天轮在到达最高点时，如果停电了，这时候许下的愿望定能实现。” “这些话，其实雨潇也曾经说过，不过我不相信，我们连摩天轮都没有一起坐过。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许愿，所以现在才会分开吧！”落尘的神情略显落寞。 雨菲点点头：“其实那都是我告诉她的。” 落尘微微一笑：“是这样啊！” 雨菲突然拉着落尘的手：“我姐姐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 落尘猛地把手抽离：“雨菲，你应该明白我对雨潇的感情，那并不是朝夕之间可以改变的。” 雨菲无奈地笑笑：“是啊，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对我说了真心话，以后再见到你，我会很自然地对待你，不会紧张，不会觉得你随时都跑掉，不会觉得自己又傻又笨。” 落尘呆呆地看着雨菲，从来没想过她口中竟然会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摩天轮重新到达平地的时候，雨菲走近了一步，轻轻地拥抱着落尘，然后迅速放开，转身，飞快地逃跑了。她没有流泪，只是在心里面经历了许久的跌宕最终所作出的决定，她要放手，如同不曾出现过一样，因为她知道，从一开始她出现，就是错误，无论长得再相似，也不可能替代姐姐。她努力地微笑，绽放幸福的笑容，呐喊，欢呼，消逝在落尘的视线范围中。她不会停留，在他面前，她再也不会流泪。只是因为难过，那个抢走她幸福的人，是姐姐。或许也正因为姐姐，才会毫无怨恨地拱手相让，放手，成全。在她心里，她终于明白，这一次已经到达离别的地步了。 128 视线 （番外）落尘篇 ---------- 落尘的手下都是出色的情报员，虽然花费了几天的时间，但是他们还是找到了雨潇的所在地，雨潇先到达k城，然后从k城出发把附近的地方都去了一趟，最后终于回到了k城，在学校隔壁的一家小屋里住了下来，小屋的所有人名字是许裴尧。 落尘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资料，询问着：“你知道这是谁吗？” 一人答话：“他是刘雨潇一个学校的学生，也是法学系的，他曾经和刘雨潇刘夏楠一起组成了一个乐队，在学校也挺火的，他们也曾经在酒吧里演唱表演，受到大家的强烈支持。但是，在刘雨潇大二的时候，裴尧代表学校出国实习了，他们的乐队也解散了。而这所房子还是裴尧的，现在只有刘雨潇有钥匙，她有时候也会到小屋去，和刘夏楠一起练习音乐。” 落尘满意地说：“帮我订机票吧！” 手下点点头，立刻离开了，而这时，雨菲敲门进来了。她得知落尘已经找到了姐姐，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因为找到了姐姐而感到开心，又因为自此只能观望他们的幸福而弥漫淡淡的忧郁与苦涩。 雨菲试探着问：“我姐姐，她现在在哪里？” 落尘微笑着：“她在学校，我马上去找她。她绝对不会逃出我的视线。无论她在哪里，我都要将她找到。” 雨菲点点头，背过落尘，不让他看到眼角的泪水：“落尘，答应我，无论姐姐说什么，无论她怎样打击你，让你难过，你都不能放弃。无论如何，我请求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落尘坚定地说：“放心吧！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这时，落尘的手下走了进来：“这是机票，飞机三个小时后起飞。” 落尘点点头：“现在去机场也差不多了。” 落尘随便带了几件衣服，就直接坐车去机场了，雨菲原本坚持要送落尘去机场，但是，落尘摇摇头，说不需要。雨菲也没有强求，她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刻，她也不能再期盼落尘能对她说些什么。 落尘坐在飞机上，看着外面朵朵白云漂浮着，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多了几分希望与期待，因为他很快就能见到雨潇了。 他靠在枕头上，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自从雨潇离开以后，他第一次安稳地睡了一觉，他在梦中也在傻傻地微笑着。 飞机降落的时候，落尘本能地握着两旁的扶手，他不禁又一次想起了上次跟雨潇去坐雪山飞龙的情景，从上空呼啸而过，而后一个俯冲，直直地冲到地底上去。 到达地面的时候，落尘拿着行李，一手插在裤兜里，戴着墨镜，酷酷地走着，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落尘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自信如他，只期盼能看到雨潇一个认同的笑容。 他根据手下查到的地址，走到了小屋楼下，他数着楼层，一、二、三、四、五！——五楼，那里就是雨潇住的地方。他怀着愉悦的心情，走上了楼梯，楼梯很狭窄，落尘能想象小屋也很小，但是他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他一直期盼能跟雨潇有一间小屋，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落尘站住了脚步，轻轻地敲了敲门，陈旧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出现在落尘眼前的竟是…… 落尘心里酸酸的，久久无法平静，他知道，自己迟到了。 129 眷恋 （番外）夏楠篇 ---------- 前几天，雨潇突然给夏楠来了电话，告诉夏楠她现在正在裴尧的小屋里，那一刻，夏楠感觉特别开心，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她已经原谅了他，夏楠也立刻预订了机票，赶回了学校。 雨潇给夏楠开门的时候，夏楠明显地感觉到她憔悴了很多，他的心也微微的疼痛。这种疼痛，是他不曾对于晓有过的。但是，他也不再对她怀有非分之想，因为她爱的人是落尘，不是他，而我她的人是于晓，也不再是她。 雨潇把雨菲和落尘之间的往事都告诉了夏楠，她讲的很慢很慢，宛如在年老之时追忆一段似水的往事，她的语调平静，但是泪水却不能抑制地留下，夏楠知道她的心是难过的，他点了一根烟，任烟雾缭绕在彼此之间。 她说完的时候，目光呆滞，傻傻地看着夏楠，夏楠要比她平静，因为夏楠并不是深陷于其中的人：“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抱着吉他，轻轻地抚摸着琴弦：“我想离开，带着我们乐队的吉他离开。而且，所有手续都已经托小南办好了，今天就起程。” 夏楠更是惊讶，但更多的是不安：“你能去哪里？再说，你这里的学业怎么办？导师知道吗？你的朋友呢？还有雨菲，落尘又该怎样？你觉得这样的惩罚对他不是太残忍了吗？” 雨潇的眼中带着眷恋：“但是我还是要离开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小南的父母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学校，教学与这里比较类似，能够接着学下去，就作为现在学校的交流生出国去。” 夏楠试探地问：“落尘他知道吗？” 雨潇摇摇头，沉默着。 夏楠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急如焚地站了起来，拼命踱步：“刘雨潇，你真是胡闹，难道你要跟裴尧一样，什么也不说，就跑到国外去了吗？” 雨潇显得格外平静：“我这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夏楠仍然在踱着脚步，又点着了一根烟：“那我们的乐队怎么办？我们不是要一起等裴尧回来再次组建我们的乐队吗？你怎么说离开就离开呢？你这么一跑就是典型的不负责任。” 雨潇点点头，显得格外伤感，一瞬间变了一个模样：“我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因为我没勇气再留在这里了，知道吗？我不知道我应该怎样面对雨菲和落尘，我也不知道将来再次见到薛志勋我应该对他说什么，我更不知道我怎样才能坦然地面对你，原谅你，继续我们坚持的音乐。大哥，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面对你，只要一看到你，我总会想起那段噩梦一样的生活，你知道吗？” 夏楠一刹那呆住了，他一直以为雨潇已经原谅了他，但是他不知道已经受过伤的心，并不能这么轻易复原的。 夏楠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刘雨潇，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还介怀，对不起，我不配成为你乐队的伙伴，我不配！” 雨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夏楠流泪的脸庞，轻轻地拂去他脸上的泪水。 这时，房门突然敲响，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裴尧回来了。夏楠迅速擦拭自己的泪水，站起来，满怀期望地打开门，没想到出现的人竟然是——落尘。 雨潇也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门外的人，心中全是感动——终于你还是来了…… 130 冷淡 我看着落尘，心里面满溢着感动，我应该被感动，我也应该流泪，我也应该看着他的眼睛留下一湾热泪，因为我爱他。我们之间的距离是飞机所能到达的距离，但是我们的心却已经相隔太远了。 我收拾好的行李就放在外面的阳台，落尘一眼就能把这些尽收眼底，他紧张地跑到我面前：“雨潇，你要去哪里？跟我回去吧！” 我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我要出国了！——也许我们都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吧！” 落尘用力拉着我的手臂：“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把他甩开：“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喜欢你，你还是去陪着雨菲吧，她才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孩。” 落尘紧紧地摇着我的肩膀：“你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了吗？你说过，无论怎样，你都不会以雨菲来作为理由离开我，你不记得了吗？你答应我了，怎么能就这样把我推开？怎么能救这样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了吗？我们不是已经山盟海誓了吗？” 我仰起头，忍着眼泪，我又一次想起了大哥对我说过的话，想哭的时候只要倒立，就能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了。真讽刺，每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我想起的不是落尘给我的安慰，而是大哥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我自然而然地走到大哥身边，亲昵地挽着大哥的手臂，轻蔑地说：“落尘，是的，我说过，不会以雨菲为理由离开你，但是我没有说过不以其他人为理由而离开你。因为，等你的时间太长了，在大学的时候，我已经爱上大哥了。所以，只能说你出现得太迟了，对不起，我爱上了夏楠。是我辜负了你的爱情。” 大哥紧紧地搂着我，他惊愕地看着我，我悲痛地点点头，示意他帮助我演戏，大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很不经意，但我还是觉察到了。 落尘捂住耳朵，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 我冷冷一笑：“难道现在他在这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们这几天都住在一起，我们的关系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不能想象如果大哥没有扶着我，我到底会不会瘫倒在地上。 落尘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通红：“那么你告诉我，那天你在仓库里，在我怀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依旧一脸冷淡，继续伤害他，自嘲地说：“难道你还没弄清楚吗？那都是假的，我只是觉得刺激，才逗你玩的。你比我小，心智还没有成熟，我怎么可能喜欢上比我小的人呢？” 似乎在试探着彼此到底有多脆弱，落尘带着最后的期待看着我：“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我点点头，拉着大哥的手臂又紧了一点，因为我害怕，一旦放松，我的心就会因此而动摇。大哥一直僵硬在原地，只是默默地配合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落尘的眼神，只是看向窗外，如不知情一般。 落尘向前走了一步，猛地把我拥进了怀抱，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喜欢上刘雨菲。”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拿着行李，离开了小屋，大哥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把钥匙偷偷地塞给了大哥，这是裴尧留给我们与乐队有关的唯一纪念。 落尘又一次追了上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臂：“刘雨潇，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就是当初住在你家隔壁的小男孩，那时你6岁，我5岁，你还记得吗？——我的名字叫，欧阳旭。” 我吃惊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塑像一样，这个秘密对于我而言实在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直在寻觅着他，但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多少年来，我对他念念不忘，我曾经以为薛志勋就是他，我也误以为大哥就是他，但是我没有想过，原来他早就已经以一种最特殊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默默地保护着我。 我觉得我动摇了，我让给雨菲的不仅仅是落尘，还有我心里面一直珍藏的一份悸动。 我继续向前走，落尘在我身后大声喊着：“等你想通了，你就回来吧！我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停留，只是任由大哥把我脸上的泪水擦拭。我阻止了大哥的手：“不要再擦了，我的眼泪太多了，泛滥得无论怎么擦，都不可能全部擦干。都是因为你这样擦，眼泪才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流出来。我不想再懦弱了，即使面对不理解，我也有我尊崇的选择。我希望雨菲幸福，我也希望小旭弟弟幸福，连带我和落尘的遗憾一起，幸福下去！” 在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里，闭上眼，盼望着自己能够跳过那一段时光，避开悲伤。然而每次醒来，睁开眼，天亮了，一切依然照旧，该面对的没有一次逃得过去。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主宰时空和命运的神存在，那么这神连当初一个女孩那么虔诚的祈盼都置若罔闻，可见是真的没有那种命。 诚然，如果没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也不会出现失望，用不着用一辈子来释怀 大学的这两年，我真的活得太累了，所以情愿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在心中默念——k城，告别了；小旭，再见了。我相信，说过了再见，还是会再见的。希望那时候的我们也能更加成熟，能够体会彼此的心疼与回归那段单纯的岁月。 我戴着耳机，听着水木年华的那一曲《完美世界》——这样沉默爱你不知有多久，我愿付出我的生命和所有。我要你不顾一切跟我走，去向那完美世界的爱和自由。flywithmeintheperfectworld，gowithmejustlikeabird，没什么能阻拦我们在一起…… 突然想起来，在裴尧离开之前，我们乐队的最后一次登台演出，唱的正是这一首歌。无论时隔多久，我依然能想起当时舞台的灯光和台下的掌声，还有我一直珍藏着的那副画，我坐在地上，抱着木吉他，安逸而自得。渐渐地，沉沉入睡，再也看不见匆匆的来路。飞机上的回忆，不需要牵扯，随着距离越来越遥远，看到的也只是自己的双手还有满载的行李，以及一颗空荡荡的再也不完整的心…… 131 巴黎 从飞机上下来，已经夜深了，我在机场办理了行李寄存，先去学校附近找房子。夜已经深了，已经很难找到房东介绍房子了，但是我还是按照小南给我的地址找到了房东，她笑容满面的，没有一丝不情愿，她带着我走到了隔壁的一条小巷，走上了狭窄的楼梯：“这里虽然比较拥挤，看起来比较龌龊，但是楼梯的灯光还是比较好，而且附近也很安全，即使你一个人住也不涉及安全问题，房间里虽然有点简陋，但是也设备齐全。” 我点点头，跟着房东走了三四间小屋，最终选了一所小屋，打电话让机场把行李送了过来，就这样住了下来。房东很豪迈地把钥匙都塞到我手中，租赁合约也没有签，她脸上只是明写着她相信我。被人相信，其实是幸福的。 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我在学校做了登记，留下了联系方式，背上背包，带上画夹和吉他，到附近的小村庄去走走。 那段日子，成为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我去过麦田，进过赌场，走过山路，逛过街头，流连于不同的地方。 在没有生活费，穷困潦倒的时候，我也去工作了。 我做过导游，在深夜里背诵着景点交给我的介绍，几乎把这些倒背如流， 做过翻译，甚至在酒店当服务生，洗碗洗厕所，所有我无法想象的事情，我都一一做过了。 生活里多了许多尝试，也多了许多新鲜感，我觉得我一下子活过来了，没有爱情的牵扯，我正在享受这种自由。 直到有一天，房东打电话给我，我才匆匆地赶回小屋。学校已经寄来通知，马上就要开学了。从现在开始，我将投入新的努力了，我也将延续我对法学的坚持。 深夜里，我抱着我的吉他，坐在地上，上面还留有裴尧的痕迹，也有大哥教我弹吉他的记忆，我轻轻地拨弄着琴弦，任音符流泻，那份琴谱是大哥亲手写的，当时因为没有打印机，也没有复印机，大哥便一点一滴地把琴谱给我抄写了一份。 现在看着那些字迹已经渐渐褪色，但是我仍能想起在深夜的灯光下，大哥认真地抄写的样子。《爱的罗曼史》，那时候的我们总是用吉他双重奏，靠着彼此的配合，把歌曲弹奏出来。而如今，少了一重奏，效果总是十分空荡荡的。 我把吉他放下，从书架上翻出了两幅画，为了防止那些素描的印记渐渐褪去，我早就拿这两幅画去裱了，虽然看起来跟当初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但是，画面中，我的轮廓依旧清晰。 其实，我还是喜欢裴尧的画，他画中的我安静，沉稳，陶醉，不似大哥，在大哥的心目中，我热情奔放，敢爱敢恨，与内心中的我截然不同。 我关上了灯，仅仅凭借手指的触觉拨弄琴弦，这样的感觉很美妙，就像以前闭上眼睛在黑暗的世界中弹吉他一样，没有视觉，便更依靠听觉和感觉的共同享受了。 我的学校很好，巴黎也很繁华，我总是无穷无尽地画画，弹着吉他，用我仅凭的两样手艺使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交流…… 132 记忆 学校的学习生活很轻松，每天早上上完课以后，我就去工作，临近傍晚的时候，我就在香榭丽舍大街帮路人画画。 走在香榭丽大道上看着大道中央车水马龙的繁华和大道两旁被浓密法国梧桐树遮盖下的悠闲，体会着巴黎人的生活和浪漫…名店，时装，电影院穿插其中，华丽，优雅，闲情。人流中有的衣着光鲜，有的整结素雅，也有青春热烈，也有简单随意，却都没有丝毫的骄情与做作。置身其中，轻松，写意。 我看着巴黎香榭丽舍大道上的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专卖店，那是品牌历史的缩影，门前镌刻的句子道出了lv150年的历史。为了庆祝lv经典的行李箱面世150年的纪念日，lv特意在门前竖了一个一层楼高的巨大行李箱，展现品牌时尚又有古典的魅力。 我微微一笑，继续画着，眼前的青年眉毛浓密，鼻子高挺，嘴巴的弧度很唯美，颧骨并不突出，在自然而然之间，出现了两个小酒窝，我手中的铅笔随着他的轮廓在画纸上游走着，他的刘海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在灯光的熏陶之下，显得更加魅惑。 放下画笔，我把画交给了他，他扫视了一眼，拿着画直接转身离开了。我连忙跑了上去：“先生，您还没付钱呢！” 没想到，他一把把我甩在地上，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堆东西，大概的意思就是在这个地盘没有人胆敢收他的钱。前几天，我在电视上，才看到了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沦为罪案温床的新闻，作为全球五大奢侈品牌的朝圣地，各种各样的犯罪也随之而来。 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已经认了，但是，没想到，在他怒喝的同时，一群小混混已经把我包围了，带头的青年整理着衣领：“这就是你胡乱向我要钱的惩罚。” 那一刻，我又一次想起了落尘，记忆中的小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拼了生命来保护我，但现在，我又怎么能奢求他从飞到我身边呢？ 他们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我躲闪着，紧紧地拿着画夹，这是我珍存的东西，里面有大哥和裴尧送给我的画，有我中学时代的所有记忆，我保护着我手中的画，我的画夹也同样守候着我，紧接着，我知道我就要被扁了。但是，拳头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我大声叫唤着，但同时也有另外叫唤的声音，我面前的小混混在痛苦的叫唤中倒下。 我蜷缩着，抬起头，竟然看到了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我看着他，泪水倾斜之下，已经一年了，重新见到他，他还是像当时一样不爱说话，眼睛带着一阵忧郁，只是一个短暂的交融，我们就已经了解了彼此的想法。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我们在华丽的香榭丽舍大道上奔跑着，两边各种各样的衣服闪耀着，我眼花缭乱，身后追赶的声音渐渐变小，我们停下了脚步，微微喘着气，微红的脸庞带着运动过后特有的光彩。在寂静的角落中，我和他紧紧地拥抱着，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回忆终于蔓延到现实，记忆中那些与青春岁月有关的花朵在年轻的战场中怒放…… 133 素描 在寂静的角落中，我和他紧紧地拥抱着…… 我感谢他，在这样一个时刻，出现在我的身边，让我不再感到孤独。 我终于明白，既然我们都来到这个世界，站在这个地方，我们就应该风风光光地活一场。上学的时候，老师对我们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从中拿走什么，而是要努力为这个世界增添光彩，那时候我同意，现在我也同意，可是怎样才能做到呢？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并不清楚，就是清楚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老师告诉我们的只是他们的梦想，年幼的我们把他们的梦想当成我们的，我们像他们一样，为了梦想去奋斗，可是梦想是艰难的，因为那梦想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人生，就是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学业，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幸福。可是，当我们把那抽象的梦想，变成一件件具体的事情的时候，我们却离梦想很遥远，特别遥远，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我们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会碰到许多好事，也会碰到许多坏事，今天以前，它们都已经过去了，明天，它们还会跟我们迎头相撞。我们要做的不是为坏事而遗憾，而是为坏事喝彩，然后，在第二天清晨，让一切重来。 许久过后，我们才松开彼此。他微微一笑：“刘雨潇，好久不见了！” 我忍不住轻轻一笑：“你就在这里实习吗？” 他点点头：“是啊，已经快一年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 我眨眨眼睛：“去我那里坐坐吧！我现在也有一间小屋了。” 他噘着嘴唇：“难道就只是坐坐吗？带上你的吉他，到我那里去吧！我们也应该好好配合一次了，不然生疏了，也没有当年那份感觉了。” 我顺从地让他拉着我的手，故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有吉他？谁说我来到巴黎还会抱着吉他的？” 他铙有深意地看着我：“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我握着拳头，捏着他的手：“疼吗？” 他摇摇头，继续拉着我，没有回头：“你手掌软，手臂软，身体软，而且，心也软，却总是装出一副硬硬的样子。”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总是推翻这样的想法，告诉我自己，我很坚强。 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轻轻地拥抱着我：“现在我是知道了，你的确是失恋了。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我也以为你已经可以放下这一切了，但是你还是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一点软弱。背地里，你却难过着，自己一个人承受。难道这样自欺欺人，你不难过吗？” 我摇摇头：“我不难过！”“不伤心吗？”他穷追不舍。 我还是摇头：“我一点都不伤心！” “为什么不能诚实地面对自己呢？你明明知道我了解你！”他的话一针见血。 我们没有再说话，我带上了我的吉他，他也坐在爵士鼓堆里，我听着他的节奏，弹着我想要表达的音符。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悲怆。 裴尧的海外实习期已经结束了，但是他申请留在国外工作，目的是为了陪我，我们总是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每天，当我在香榭舍丽大道画素描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轻轻地弹着吉他，我觉得那样的生活真的很舒适。 134 纯粹 清晨的时候，我依然早早地起来，沿着塞纳河跑步，我觉得我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眼里确实十分白痴，甚至还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习惯在雨天的时候撑着一把小雨伞继续小跑着，不免想起一个外国的笑话，年老的人宁愿用雨伞来做支撑，也不愿意拄着拐杖过日子；而我，却偏偏喜欢用雨伞来作为我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还是微笑着，奋力地向前跑，没有一丝退缩与畏惧，只是无视着大家的指指点点。 有时候，裴尧也会陪着我一起跑，当他受不了我这种疯狂时，他就索性一句话也不吭地关上手机，不接电话。 经过一所学校的时候，有时候会看到学生们在里面的操场上练习接力赛，他们交接接力棒的技巧更是娴熟，我不免也会停下来好好羡慕一番。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我们以前学校校运会的交接接力棒都是不值一提的，根本就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赛跑。 只是，我还是会怀念年少时候的岁月，想起那些日子我们一同奔跑，在大家的加油声之下，不断加速前进。那时候的我们，不懂得技术，也不懂得技巧，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前冲，也不在乎会不会压着别人的跑道，即使压了，我们就跑回正道，继续向前，根本不在乎是否曾经挡道，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取消参赛资格，心里只想着只要跑完全程就成功了。 还记得比赛以后，落尘曾经给我递过一瓶水，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喝就被薛志勋把那一份记忆抢走了。 大学那时候，夏楠和裴尧一直在我身旁转，只不过我比较迟钝，或者说，我眼里只有落尘，根本就不知道身旁还有人在默默注视着我。 我停下了脚步，靠在树旁，静静地看着塞纳河的河水缓缓地流着。我想起了梁静茹的一首歌，带着法语的味道与温和—— “也许我会再遇见你，像恋人般重逢美丽，看你满脸胡渣的笑意，爽朗一如往昔，c''esvie，c''esvie，c''esvie。 走一个城市的陌生，走到了，曙光无知无觉的黎明，一路微笑的满天繁星，消失在日出里，c''esvie，c''esvie，c''esvie。 塞纳河的水，是心的眼泪，流过了你笑的每个样子，我会在你的记忆看到我自己，看到了结局，爱在错过后更珍惜。” 歌词里有我遗失的美好，有我期盼的曾经，塞纳河的水还在不断地流着，没有人知道我曾经静止在我的生命中，不曾前进。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撞着我的脚了，我低头看见一个小女孩，她紧紧地抱着我的腿，用中文颤抖地说：“姐姐，救我！救我！” 我紧紧地搂着她，一个男人也跟着跑到我面前，用法语向我叽里呱啦地解释着，大概意思就是那个女孩是他的女儿，但是女孩依然紧紧地抱着我，我也没理会他，直接抱着小女孩回家了。 我觉得我惹麻烦了，但是，这个麻烦，我愿意惹。因为，在她的眼睛里，我找到了我已经缺失多年的纯粹。 135 信任 我把小女孩抱回家里，放在地上，我也坐在地上，微微一笑：“好吧！告诉姐姐，为什么要逃跑？” 小女孩蜷缩着，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惊恐中，但是那种惊恐很快就已经转化成对我的戒备了。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地上，抱着吉他，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微微一笑：“喝吧！” 我还是轻轻地拨弄着琴弦，也没有看着她，我只是觉得在每一个地方，音乐都能够成为彼此沟通的一道桥梁。她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在我看来，带着水灵灵的感觉，充满生命的气息与活力。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有时候会顽皮地伸出手掌死死地按着琴弦，不让我弹响，然后看着我被中途打断的愤怒样子咧开嘴嘻嘻地笑着。 我也不管她，只是轻轻一笑，待到她终于把手拿开，才继续弹奏，然后她又一次把手掌压在琴弦上，嘟着小嘴看着我。有时候我会气恼地把她的手掰开，但是只要我一弹奏音符，她粉嫩的小手就又一次按在琴弦上，不让我发出声音。 每一次我都没有理会她的淘气，只是跟她相互乐着，配合着她，哼唱着她喜欢的童谣，我觉得跟她在一起，就连我自己都变得年轻了。 突然，她不再按着我的琴弦，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掰着手指，一脸沉默。我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轻轻地捋顺她的头发：“怎么了？” 她低着头，看着小脚丫：“我想喝水！” 我指着她面前的水杯：“这就是给你喝的水啊！喝吧！” 她嘟着粉嫩的小嘴摇摇头：“我不喝这个！” 我皱着眉头，也许她是嫌水凉了吧，在心里头默默抱怨着这年头的小孩子怎么这么挑剔，无奈地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这水还是温热的，趁热喝吧！” 她还是摇摇头，一脸不满，那时候我真的来气了，雨菲小的时候还没有她这么挑剔，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 这时，她突然拿起被子，递到我面前：“姐姐，你先喝一口？”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难不成她要我把水喝完吗？我也不管了，反正唱了那么久，我也渴了，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 谁知，她竟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完全没辙了，举起双手：“我投降了还不成吗？你就告诉我你想怎么样吧？” 她抽噎着，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只让你喝一口，干嘛全都喝完？” 那一刻，我真有一种冲动想揍人，但想着她还是一个孩子，我很耐心地蹲在她的面前，帮她把眼泪都轻轻地擦掉：“那你告诉姐姐，我为什么要喝一口，而不能喝完呢？” 她捧着水杯，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案，口中嘟囔着：“你要喝一口，我才知道水有没有问题，我到底能不能喝？” 我一副被打败的姿势，又装了一杯水，在她面前喝了一口，而且特意让她看着我的侧脸，看清楚我的确咽了下去。她满意地拍着手，然后结果杯子，愉快地喝着。 想起了她那一刻惊慌失措抱着我腿的样子，我才明白，她对这个世界仍然存在这么深的戒备，那一刻，她不是因为相信我而选择抱着我的腿，而是因为她认为我没有那个男人那么危险，而且她能够应付，才选择跟我回家。看到她此刻开怀笑着的样子，我突然一阵难过。或许，我就是这样不轻易信任别人，才会感觉孤独吧！ 突然，她端着脑袋认真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把戏。她轻轻地拉着我的裤腿，张开圆圆的小嘴，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水灵可爱的样子…… 136 想起 那天晚上，小女孩就这样翻遍我小屋里的东西，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都让我吃一口喝一口再自个儿全塞到嘴里，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自觉地用手拍拍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噎着。 夜深的时候，我就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她也告诉我她家里的事情，她的妈妈是正宗的中国人，嫁到外国，一开始丈夫对她和妈妈都很好，但后来，她嗜酒抽烟狂赌，回家就打她们，妈妈就因为长期受到伤害而死去，但因为他是律师，而她还是小女孩什么也不懂，也对他没办法，至此，他继续打她，让她每一天都在逃跑中度过。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呢喃着：“从前，有一个小女孩非常喜欢一个玩具，有一天，玩具坏了，她就努力修，她一直修，但是最终，玩具还是修坏了。有些时候，你的继父就是想要把你变成他想要的那个人，所以他一直伤害你，以为你能因此而变得完美，但是他很贪心，他对那个虚构的你很不满足，无论你怎么改变，他都希望你变得更加完美，如果你做不到，他情愿把你毁掉。”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呼吸着，很快，变打起了呼噜，我微微皱了皱眉，想不到她竟然还会有这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给裴尧打了电话，我想要知道如果我们帮小女孩打官司，胜算会有多大，应该从什么角度出发。现在的裴尧已经不再是实习生了，他已经出来工作一段时间了，而我也正在加速完成手中的实践内容，在三个月内也会加入实习的操作。 裴尧敲门的时候，小女孩才刚刚睡醒，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我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叫哥哥，她却眼睛发光，冲过去仔细地看着裴尧，最后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哥哥，你长得真帅！” 那一刻，我几乎就要晕过去，小小年纪最在意的竟然是一个人长得帅不帅，实在是败给她了。倒是裴尧厚着脸皮向我挤眉弄眼的，炫耀他的魅力。 裴尧听了我的描述以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似在沉思，而后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些情况，最后对我说：“10天后上庭，愿意当我的助手吗？” 我有点犹豫，毕竟我从没有上过法庭，一切都只停留在旁听和看视频，学习的程度。 他也没说什么，带着我们去了海边，我拉着小女孩在海滩上奔跑，任海潮涌上我们的脚丫，小女孩拍着手，发出铜铃般的笑声，那种笑声，那张脸庞，如当年的雨菲一般灿烂。 我总觉得我一直在努力奋斗着，为了我想要的东西努力，但最终却发现，我所有东西都得到了，但惟独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已经遗落的我的感情，我的心，我的命运。 裴尧盘腿坐在海滩上，轻轻拨弄着琴弦，裴尧总是这样，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之下，都能安静地坐下来，然后用吉他的声音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他的心情是愁苦的，在他的眼眸中，我看不出原因，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这就是我永远无法成为他的原因。 那天，我们就这样疯狂着，小女孩不哭不闹，有时候会跑到裴尧身边，流着口水看他的脸蛋，一副乖巧伶俐的样子，才不像昨天看我弹吉他的时候一样搅和着。有时候，裴尧会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再弹下一曲，这时候她总是一副花痴的样子，眼睛里全是仰慕。 我离不开的其实就是这样一种纯粹的感觉，如果没有了这份感觉，无论前路是什么，是喜是悲，我都不想看，不愿意去看，因为支撑我的东西已经消逝了。 送我回家的时候，裴尧抱着已经熟睡的小女孩，我帮他背着他心爱的吉他，他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忧伤：“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你，想夏楠，想那些我们在琴房的日子。” 137 失控 裴尧默默地走着，而我突然傻愣在原地了，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得很长很长。他自顾自地走着，而我始终在他后面大约5米多的地方。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他在前面轻轻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可能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过得不开心，但是自从你出现以后，我就感觉生命中出现了阳光，让我觉得很温暖。我真的希望你能够高兴起来，变得更快乐，因为在我心底里，我还是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呢？”我轻轻地问。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裴尧转过身，在我家门口站住了脚步，等着我走上前去。 我缓缓地走到他身边，打开了房门：“其实，我是失恋了，而且一直都没从失恋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我很想走出来，但是就是办不到。” 话音刚落，裴尧微微一笑：“我可以等你！” “你不回国了吗？”我试探着问。 “我等你！”裴尧又一次坚定地说。 我们相视一笑，裴尧把小女孩放在床上，我也把吉他靠在墙边，两个人爬到阳台围栏上，相互靠着。裴尧看着苍茫的夜色：“你住在这小屋里寂寞吗？” “那你呢？以前的你寂寞吗？”我看着他，一脸认真。 他点点头：“寂寞，孤独，但是我很享受。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身边，但是我不排斥你，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舒服。” 我也微微一笑：“以前练歌的时候，夏楠总是认为吉他的声音埋没在爵士鼓和键盘的伴奏中，然后偶尔会不认真，在一些不重要的细节之处，他往往不弹吉他，其实是手太忙了，缓不过来，落下了音，他还是坚持每这些音才更好听，自我陶醉。” 裴尧的眼光依旧注视着远方：“是啊，那时候微微也会在旁边叽叽喳喳。” 我看着他：“有微微的消息吗？” 他点点头：“已经嫁人了！” 我一脸错愕：“什么时候？” 他拉着我的手：“大概几个月前吧！那个男的，你也认识！” 我十分好奇地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薛志勋！微微跟你一样好强，也许薛志勋就是这样才会喜欢她吧！”裴尧吐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三个字。 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谈不上伤感，也谈不上祝贺，只是有一种情绪凝结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拉我的手突然一紧：“你的手在颤抖！” “我没有！”我把他的手甩开，失控地大喊了出来，然后他又一次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你在颤抖！你在难过！你在嫉妒！你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样的人都能找到幸福，而你却只是孤单的一个人！”裴尧拉着我，十分理智。但是，他越是这样理智，越是让我难过，让我忍不住想要流泪。 我呢喃着：“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我很幸福！”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这样直直地掉了下来了。 裴尧轻轻地拥我入怀：“你明明知道，我一看就知道了你的想法，为什么还要憋在心里呢？哭吧，如果这样你感觉舒服。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别人看穿的感觉，但是伪装了你也不快乐，不是吗？其实，你应该感谢他，因为他让你成长，不管他用了怎样错误的方式。” 我忍着眼泪：“如果你无法控制全局，那么你的结局将会是注定的悲剧。这句话，是很久以前你对我说的，但结果我们都无法控制全局，是这样吗？” 裴尧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的手又一次收紧了：“上法庭的时候，你会当我的助手吧？” 138 亲人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答裴尧，只是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每一天，重复着一样的道路，去上学，去弹吉他，去吃饭睡觉，偶尔也会查一下有关这类案件的资料。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孤儿院，我知道5岁以后，小旭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希望我能照顾像他一样的孩子。意料不到的是，我到达孤儿院的时候，一群孩子安静地围坐在一起，没有像平常一样奔跑，嬉戏。 我走了进去，一个男生安静地坐在活动室中间，坐在地上，盘着，轻轻地吹着口琴，声音安宁，不带有一丝杂质，如流水一般，潺潺的，带着某种希冀与快乐，音乐里却隐含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忧郁，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有种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一曲完毕，周围的孩子欢呼着，大笑着，恢复了以往的喧嚣。男孩突然回头，对着我咧开嘴轻轻一笑，我伸出大拇指在他面前微微一晃。 我们帮忙打扫着孤儿院的卫生，教孩子们唱歌写字，带他们放风筝，爬山，直到孩子们累坏了，我们才坐在一旁聊天。 “考虑得怎么样？开庭时，你会当我助手吗？”裴尧率先开口。 “我一直不知道你也会来孤儿院。”我还是岔开了话题。 他点点头：“我以前都是星期二来这里，但这次官司恰好是星期二，所以我才选择在周末来一次。” “看来我们都错过了。”我轻轻一笑，“我都是周末来的。” “也许，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来吧！”裴尧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以前我总是觉得他有问题，总是喜欢看着白炽灯，看着光亮的地方，自己却躲在黑暗中，也不在乎眼睛会不会感到疼痛。 我摇摇头：“对不起，也许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打算离开巴黎了，我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一年多，我申请去其他地方实习，导师也批准了，现在就等学校统一办手续。趁着还年轻，我想再多走走。” 裴尧赞赏地点头：“不错，我当年也是这样，坚持到别的地方去实习。你知道吗？你的个性就像风一样，到底谁才能把你栓住呢？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刘夏楠，这一点是我唯一无法了解你的，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站在你身边，他出卖了我们的感情，他没有让你停留。” 我也变得有点伤感：“就像我当初也一直不能理解你跟微微分手一样，这也是我唯一不能看透你的地方，也许对于感情，我们的直觉是迟钝的。” 裴尧拉着我的手，从某个时间开始，他就喜欢拉着我的手，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给他传递力量，还是他温暖我的心。他接着说：“其实，在学校的绘画比赛中，我也画了一幅画，同样也是你，不过我没有得奖，后来我想把那幅画给你看看，我也想好好珍藏着，但是我已经找不到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闪烁着光芒，我拉开了背包的项链，从里面拿出我的画夹，从中抽出了一幅画，递到他面前，而后沉默着。 他的手有些颤抖，明显带着激动，眼睛发出我所没看过的光芒：“你一直收藏着？还裱起来了！” 我点点头：“我珍惜着这幅画，就好像你也想珍惜着一样。其实，大学这几年，我最珍惜的东西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你离开了，夏楠背叛了我，但是我还是很爱你们，这种感情胜过亲人。” 他轻轻拍拍我的脑袋，戴上了他的墨镜，把画轻轻地放在地上，站起来，默然离开…… 139 时光 他的步伐很坚定，似乎没想过停留，我在心里轻轻地说，裴尧，这副画你不是一直想要收藏吗？ 这时，裴尧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快步走到我面前，紧紧地拥抱着我，我知道有些话即使我没有说出来，他还是了解了我的全部。 他的手微微颤抖：“刘雨潇，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这段美好的感情！这幅画送给你吧，我也应该有新的生活，这幅画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感激地点点头：“裴尧，让我当你的助手吧！” 裴尧的手再次微微一震：“再见了！我也该回国了，我等你回来！”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在路上，他总是唱着几句： “wehadjoy，wehadfun， wehadseasonsinthesun； butthehillsthatweclimb werejustseasonsoutoftime。 wehadjoy，wehadfun， wehadseasonsinthesun； butthewildandthesong， liketheseasonhasallgone。” 夏楠以前曾经告诉我《seasonsinthesun》背后的故事，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青梅竹马地长大，长大以后，一个男孩对女孩展开热烈的追求，而另一个内敛的男孩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女孩。女孩与前一个男孩结婚了，但是男孩为了工作常期外出，便经常让自己的好兄弟来照顾女孩，两人之间也多了几分情愫。在男孩工作的时候，偶然遇到风暴封路，回到家里，竟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和朋友在床上，痛苦让他失去了理智，举起枪，瞄准两人。 夏楠很喜欢这首歌，没日没夜地唱着，甚至还自己配了和声，让我们乐队能够唱出另一种味道，但最终他还是抛弃了他的努力，因为当他把所有和声都配好的时候，裴尧已经离开了。两个人的声音始终无法唱出三个人的感觉。在大哥心中，那是一个永远的遗憾。 ---------- 周四的时候，我准时地出现在法庭上，法庭上的裴尧再也不是那么沉默寡言，他的眼光犀利带着尖锐的口气，直指被告一方，而我只是在一旁帮他传递资料，提醒他下一个传召的证人是谁，他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认真的他，那时候他的样子真的很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女孩第一次看到他就会由衷地赞叹他，为此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在他的思想里，孩子说的话没有杂质，总是最真实的，不带有献媚讨好的色彩。 这个案子一直周旋了一个多月，我们每一天都在不断寻找新的证人来证明继父对她们母女造成的伤害，裴尧紧皱着眉头，有时候会在我的小屋里趴在书桌上睡着，小女孩也会用脚踢踢我，示意我去帮他盖一张毛毯，而我也会轻轻触碰他的手掌，看看是否冰凉。他的手温暖了很多，也不似以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候，他会抱着小女孩到外面转悠，那样的生活很美好，光想象就已经觉得很愉快，更何况我们已经贴身地经历了呢？ 宣判的那天，小女孩没有来到现场，裴尧似乎已经铁定了能胜利一样，而结果也不出所料，小女孩被送到孤儿院里去了。我们看着她跟孩子们愉快地玩帅，相视一笑，我们轻轻地拥抱了，今天以后，他要回国，而我也将奔赴另一个国家。我还记得他那时候的眼神，深邃，带着一湾柔情与温暖，让我感动。 此后的许多年，我再也没有看过那样的眼神，那些炽热和羞怯只属于年少青涩的时光。 此后你一定爱过其他女孩，你们互相凝视，你们相亲相爱，你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走过很远的路。你们不离不弃，对彼此来说不可或缺。 所有的这一切，我都可以猜得到，但是我都不嫉妒，因为你那一年温柔的目光，只为我停留过。 140 勇气 一年后，我将我的经历写成书，里面装有我的梦。我一直没有停留在一个地方，只是四处漂泊，我从出版商那里接过了一张卡，他说以后会把钱都打到卡里面去。我点点头，也没有纠结，因为现在的我喜欢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也不像一直停留在过去中。 这时，我接到了雨菲的电话：“姐，我要订婚了！” 我的手微微一颤，握紧了手机，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是落尘吗？” 她继续说下去：“不是，我已经不爱他了，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 我的心微微落地：“那他是谁？” 雨菲的声音全是温情：“那个人也你认识，就是你以前的同学，许裴尧。他回国以后，就常来我们家坐坐，有时候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也会帮我，最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又一次陷入了震惊，从夏楠和于晓，到微微和志勋，再直到现在的雨菲和裴尧，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世界很小，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也能走在一起，而这些人竟然都是通过我而捆绑在一起。但我呢？却落下了孤身一人的下场，真是讽刺。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放不下的不是落尘，而是当时在心里蠢蠢欲动的感情。 雨菲甜蜜的声音那么幸福：“姐，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你也需要陪伴！” 我点点头，呢喃着：“会的！我已经很幸福了！”这时，我的眼泪已经缓缓地流了下来。 雨菲试探着问：“姐，你在哭吗？” 我擦干眼泪，挤出来的笑容显得格外突兀：“没有，我不难过，我很高兴。” 雨菲没有拆穿，只是默默地说：“姐，如果漂泊累了，就回家吧！” 我含着眼泪，点点头，在朦胧的目光中把手机挂了。因为在这时，我分明看到了街道对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向着我微笑，他手中簇拥着鲜花，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他脸上的笑容温暖了一整个季节，他站在我面前，轻轻地伸出一条腿，单膝跪下。 他轻轻地说：“记得你曾经说过，我爱的人会后悔爱我太迟的，那么，她后悔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接过他的花，眼泪都化成幸福的味道，“她用了足够的时间来确认她的爱，是因为她想让这份爱得到永生。” 他微微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擦干我的眼泪，连带所有痛苦的记忆。 小旭，我爱你，爱你爱到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爱你爱到眼泪通通为你流下，爱你爱到很想一直在躲你的怀抱中不愿推开，爱你爱到会在深夜想起彼此的荒唐和糊涂，爱你爱到把感情放逐不愿结束……我这么爱你，该怎么办呢？ 背叛了幸福，却用了爱来当赌注，不甘我们的爱死在半途。我们的心在流泪，在遗忘不及痛苦蔓延的速度。伤口慢慢愈合以后，再被爱包覆。 那天，落尘带着灿烂的微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轻轻地戴在我的手指上。 人最大的幸运和所有勇气的来源不就是在开头的时候无法预知结尾吗？ 漂泊会落幕，承诺说得那么铭心刻骨。回望过去，往事就像一座沙漏中的城堡一样，不断堆积着，拼凑幸福的人生。沙不疾不徐地从沙漏中流干，每一颗沙子都是珍贵的回忆。直至沙漏变空之前，没有人会知道结局如何…… 后记 后记 沙漏，也叫做沙钟，是一种测量时间的装置。西方沙漏由两个玻璃球和一个狭窄的连接管道组成的。通过充满了上面的玻璃球的沙子穿过狭窄的管道流入底部玻璃球所需要的时间来对时间进行测量。一旦所有的沙子都已流到的底部玻璃球，该沙漏可以被颠倒以测量时间了。 每一次倒转沙漏的时候，都是一次新的等待，看着细沙缓缓留下，有如时光安静地流淌，岁月轻狂，花落无声，雁过无痕，谁也不知道当沙子流干以后，结局会如何…… 曾经感叹岁月的无声流逝，以为闭上眼睛，自己对自己许愿，就能到达永远。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故事，它需要两个人携手才有可能拥有新的未来，如果只有一厢情愿，最终，待事过境迁以后也只能又一次原谅自己的自作多情。以为缺少了自己，对方就无法幸福，以为幸福只有自己才能给予，殊不知对方即使没有自己的陪伴，依然能够坚强的活着。爱情中，过于自信，就成了摧毁幸福的定时炸弹。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意，看着对方越走越远，始终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做错了，而一味苛求对方改变，到最后，没有人能够承受任性的脾气。以为天长地久只要默默付出，没有得到应允，承诺也不会遥远。过了许久，在爱情中默默受伤却也没有明白什么。 沙漏，是时间的证明。看着细沙，就宛如掏出那一段年华，当我们都在玩耍的时候，那些细沙也在风中成长，直到大家见证了它的这一段岁月。 祝福大家，幸福，直到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