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有毒:亿万甜妻吻上瘾》 第一章 绑架 初升的朝阳,透过薄云散发着柔和光芒,潜逃进来的一缕光线,恰好斜照在面容姣好的女子脸庞上。 兴许是被光线刺激到,蓦地,张开惺忪眸光,朦胧间感觉哪里不对劲。 想要用力动弹,亦发现一切皆徒劳。 整个人被人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捆绑着,嘴上堵着一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破布,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霉味。手腕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捏了捏手心,黏糊糊的,娇嫩的皮肤根本受不了这粗粝的麻绳,应该是磨破皮了,看来捆绑的很是结实, 尖锐的开门声响起,强烈的光芒从外面射进来。她微微眯上眼睛,领头的那个额前挑染着一撮黄毛,尖嘴猴腮,让人乍一眼看去就觉得极不舒服。 看到许长安醒了,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呦呵,醒的还挺快,你们把那个女人也带上来。” 许长安下意识往那些人走的地方看去,没一会儿,瞳孔却剧烈地紧缩。被面目可憎的小喽喽强硬拉拽着的女人,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狼狈,可是即便是她化成灰,许长安也能一眼认出来——沈菁秋,她丈夫的情妇。 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戏剧性,上次两个人的见面还是在家里的卧室,她和秦逸在床上翻云覆雨,而她许长安,却只是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两个人的活春宫。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沈菁秋看到许长安也是一愣,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秦家家大业大,俗话说树大招风,难免引得一些三教九流的人都想着分一杯羹。绑架这个行为,虽说不上道,而且危险性极大,但是要是操作的好也算是一本万利。 在这种地方,被杀了都是好的,最让她们恐惧的就是人品更加恶劣一些的绑匪,一想到那样的结局,沈菁秋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忙指着许长安的方向,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回响。 “她才是秦逸的老婆,你们绑错人了。” 许长安冷笑了一声:“沈小姐不是一直很想要秦夫人这个位置,怎么这个时候反而不要了?” 沈菁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和许长安就见过一次面,当时只觉得这个女人软弱。可是现在的许长安,更像是一只磨亮了爪子的猫,时时刻刻准备着上来挠她一下。 小黄毛分别踢了两人一脚,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女人就是麻烦。” 铁皮棚被逐渐爬高的太阳,火辣辣烧烤着,屋内的人儿快要透不过气来。就在这时,一记刹车声在门外响起,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许长安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门前先出现了一道拉长的影子。 深灰色的大衣,一张俊朗的脸似乎镀上了一层冰霜。左手提着一个硕大的箱子,大手泛着狰狞的白。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瞧自己一眼,心头涌起的暖意,瞬间被冷却,足以把身心都凝固住。 “放人!”秦逸一把打开手中的保险箱,里面的钱撒了一地。 小黄毛踹了边上一个小平头一脚:“还不快点去捡起来。”说完,眼睛滴溜一转,笑吟吟地看着秦逸,“秦家果然有钱,两个人五百万还真是要少了。” “你想怎么样?”秦逸几乎是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得寸进尺,要是被自己抓到,肯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样吧。”小黄毛看着那个小平头把钱给捡回来了,转身坐到了一张破旧的椅子上,一双脚晃啊晃的,“这两个人,你选一个。” 秦逸脸刷的就白了。 沈菁秋听到小黄毛这么说,连忙转头看向秦逸,声音柔绵绵,梨花带雨,“逸,救我!” 许长安神情黯然,微咬干涸唇瓣。看着小三当着自己的面,跟深爱的丈夫温存撒娇,如同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拉扯研磨。许长安把眸光抽回来,不再看秦逸一眼。 明显的,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半分喜悦。 偏偏沈菁秋还带着哭腔,叫着他的名字。 无名的肝火烧灼得他心肺都疼了,“我选她。” 骨节分明的手指向盈盈望向他的沈菁秋。 许长安眼中的光芒已经完全熄灭了,心痛得几乎丧失了意识。 沈菁秋生怕秦逸反悔,咬着嘴唇柔柔地叫了一声:“逸。” 秦逸却未曾回她一个眼神,只是回头,一字一顿地说:“放人。”说话时,目光却始终看向许长安,那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许长安听的。 获救的沈菁秋冷眸轻瞥,落在许长安身上,眼中带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不屑。娇小的身躯窝在秦逸怀中,小手轻捶男人胸膛。 许长安茫然无神的目光对上涟漪着得意兴味的视线,沈菁秋向来刻薄的红唇一启,即便是无声的挑衅,那三个字她却也看的分明。 “我赢了。” 看着那两个人相携出了门,身为正室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皲裂唇瓣勾起一丝苦涩弧度,双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那里有一只蜘蛛正在结网,来来去去,穿梭不停。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只蜘蛛,被困在经年织就的一张网里,做着爱情的美梦。现在梦碎了,自己也应该醒了。 第二章 初见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小平头看到许长安的反应,有些紧张地说。 小黄毛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一下许长安。 衣服有些凌乱的许长安,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禁欲的诱惑,让他忍不住想狠狠欺压上去,让她在自己的身下求饶。 “兄弟们排队,这娘儿们先归我。”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许长安冷冷地看着那个小黄毛,在他上来亲吻自己时,一个偏头,咬住了小黄毛的耳朵。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许长安吐出了口中的软肉,然后看着在场的人:“你们谁还敢上来?” 小黄毛捂着自己的耳朵,恼羞成怒,手高高扬起,刚想打下去,就听见一阵剧烈的爆破声,大门轰然倒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一张刀削斧刻的脸,由于背对着光线,显得极其诡异,亦让他浑身散发着的阴冷气息愈发凝重,涔薄的唇抿出一道冷硬的线。 眉梢微微上挑,嘴角勾出一个兴味不明的弧度。 还没等绑匪给反应过来,就被来者打的落花流水。 见自己众多手下都成为对方手下败将,为首的小黄毛连连往后退几步,想要佯装镇定,未料到说话的声音已经把内心惶恐给暴露无遗。 邵晋桓半眯墨黑眼眸,端睨着犹如受惊鸷鸟的众绑匪,线条分明的唇瓣,往上勾起冷弧,“滚。” 得到逃命指令的绑匪哪里敢多呆半秒钟,各自逃窜。 脸色惨白的许长安,戒备地紧盯着身材挺拔的邵晋桓,下意识往后倒退几步,伸手在身后稍微摸索,果然,碰触到一根布满灰尘的木棍,许长安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拎紧在手掌心之中。 柔顺的乌黑长发,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高挑身材…… “你在看什么?”捕捉到对方幽深视线,许长安下意识地伸手环胸自我保护。 邵晋桓倒也没有饶有趣味的看着许长安狼狈下去,转过脸去,眯缝着视线,瞧了瞧所在环境,浓密眉头微拧。 许长安随即快速的搜索着能够逃生路线,要知道眼前的男人,身上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感,她可不想刚出狼窝,又落入虎穴之中。 然而,抬眸,她全身血液都凝固住,杵在原地。 眼前的男子倒是一点都不懂得收敛心里的色心,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脱下身上裁剪适宜的外套! 面对眼前怔住的女子,邵晋桓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冷不丁的把手头还泛着体温气息的外套,套在许长安的肩膀上,平静说道,“不想走了?” 慢半拍的许长安,一时不解对方用意何在,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上对方的炫色座驾,往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心飞驰而去。 …… 另外一端。 沈菁秋捂着脸跟在秦逸的身后,坐上停靠在外面的座驾。秦逸刚刚把自己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后,他的表情就一直不对。她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两只手紧紧缠在一块。 刚一侧脸,想要娇嗔,就听见“啪”的一声。沈菁秋后知后觉,看着秦逸有些阴森的表情才感到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逸。”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叫秦逸的名字。 “沈菁秋,你真是好样的。”说完,直接掏出了怀中的手机,几下拨通了电话:“小吴,人接到了吗?” “没有。”电话那头传来了小吴有些紧张的声音,“不过先生放心,我们肯定……”话没说完,就听见那头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再打过去就只剩下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菁秋看着那个手机被抛出车窗外,四分五裂,下意识的往旁边挪挪翘臀,两眼布满惊恐。往日对着自己柔情蜜意温和的秦逸,现在却如同地狱上来的罗刹,她突然有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想往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秦逸的手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那双眼中倒映出她涨得通红的脸。然后她听见了秦逸冰冷无情的声音:“她在哪儿?” “什么她在哪儿?我不知道……”沈菁秋有些语无伦次,即便是落在歹徒的手中,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秦逸的脸上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沈菁秋,你信不信,只要我这么一用力,你就……” “逸,逸!”沈菁秋抱住秦逸的手臂,安全带把她的身体和座垫禁锢在一起,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条缺水的鱼,瞪着一双翻白的眼,“我真的不知道。” 话音刚落,脖子上一松,沈菁秋瘫软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着。秦逸冷冷地看着她的狼狈,猛地倾过身,解开了沈菁秋身上的安全带。沈菁秋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推出了车。 兰博基尼绝尘而去,骤然一阵风刮过。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只觉得,彻头彻脸的冷。 第三章 放开我,不然报警了 翌日,清晨六点半。 生物钟照常发出警钟,许长安像往常一样正想要翻身下床,却发觉藕臂被沉重物体牢牢压住,依稀还嗅闻到一股足以让人沉溺当中的体香味道。 透过惺忪视线,明显看到柔软被单搭起小帐篷…… 许长安蹙了蹙眉头,缓缓转过小脑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俊颜,她眨巴乌黑大眼睛,下一秒钟,裹紧被单蓦地抽手往另一侧弹开。 昨晚…… 许长安的脸色刷白一片,对于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除了秦逸之后,还会跟旁人同床共枕,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陌生男子!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救命恩人”。 许长安不愿多想,连忙低头看了眼衣物,瞧见身上穿的并非是自己物品时,小心脏突兀跳动,乘着对方还在睡梦中,正想就此偷偷溜走。 邵晋桓醒了,慵懒的声线中夹带着一丝趣味,“怎么,做了坏事就想逃?” 毫无预警的嗓音让许长安全身紧绷,本能意识告诉她,对方明显的要讹诈自己。 “我先欠着,回去再给你钱。”许长安不想跟对方继续周旋下去,正想翻身下床。 蓦地被高大健硕的身躯给强行压住,许长安惶然的眸光对视上那双墨黑视线,任凭怎么挣扎,都逃离不开对方的禁锢。 “放开我,不然我叫警察了。”瞧见对方竟然衣不遮体,下身只穿个被某物支撑起帐篷的三角内内。 许长安的两颊上腾起两朵红晕,不过清冽视线中,却没有半点就此屈服的意味。 “怎么,你在害怕?”沙哑的声音,如同悦耳的低音琴,缕缕蛊人心智。 “诺,项链算是一夜情的馈赠品。”许长安暗忖对方兴许是为了钱财,片刻后,伸手解开身上唯一值钱的银质项链。 邵晋桓的眼底涟漪着笑意,大手箍紧小蛮腰,冷峻五官稍微得到缓和,在女子洁白耳畔边低语,“有心了。” 因了对方贴太近,许长安的身子一震,这一切全然被对方给敛入眼眸中。 带着种种不安感,愈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就在惶惶不安之时,对方猛然抽身离开。 “下次再见。”身影淹没到浴室中,透过玻璃传来温厚男低音。 许长安压根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逗留,稳住步伐后,走出酒店,却没有想到慌忙间忘记把搁在大床上的银质项链给带走。 …… 秦家大宅。 天空黑压压一片,沉闷的气息,压在心头让人透不过气来。 偌大的客厅内,了无声响,雕砌着兰花的白色瓷砖墙壁散发一缕冷彻入骨的苍凉感。 “少奶奶……”瞧见回来的许长安来不及换掉鞋子,兰姨连忙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搁在许长安的面前,好让她换下,要知道家里的老太太可是规矩的很,稍有不慎,就会挑起对方的神经,想必又会惹来一番不必要的数落。 “我自己来就好。”许长安稍微把脚给缩了回去,怎奈,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抬眼望去,便瞥见雍容华贵的秦家老太太,把身旁的香炉子给打翻在地。 兰姨见势不敢多耽搁,连忙弯腰上前去收拾。 许长安知道秦夫人是迁怒,以前的她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眼睛,可是今日的事情,才让她真正地知道了秦家人情的冷漠。无心上去触霉头,许长安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屋内的气氛逐渐被掩上一层寒冰,压抑到想要逃离。屋内只剩下许长安的脚步声。 涂有鲜红丹寇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白色香烟,嫣红唇瓣在张合间,朝着天花板吐出一圈蛊惑烟雾。 婀娜娇躯斜靠在沙发上,两眸惺忪,眼底却勾勒着一丝哂笑。 “哟,彻夜未归,该不是找野男人去了吧?”秦语瞧了眼脸色淡然的许长安,心头就莫名的窜起腾腾怒火,冷不丁的把手中香烟给掐灭了,顺势挨近了秦母,说道,“妈您别生气。这女人除了哥还有谁会要她。先不说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整天一副苦瓜脸,就是带出去参加宴会都不够格。您说说,谁想整天对着那么一张脸啊。” “哼,扫把星。”秦母冷淡的声音,全然跟许长安给撇清了关系,“能不气嘛?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下。昨儿王夫人还和我说了,要不是你哥结婚了,就想把王小姐嫁给你哥,那王家家大业大,况且就算小门小户,也比政治犯的女儿要强。” “太太,香炉先撤下去?”兰姨看见形势不对,连忙端起打翻的香炉,柔和的说道。她知道许长安在这个家中的处境,心中总是有几分不忍。 “扔到垃圾桶里去,我家可不用缺了胳膊缺了腿的玩意,哦,对了,还有破鞋。”秦母狠狠瞪了兰姨一眼,话从嘴里蹦出来,显然是若有所指。 第四章 占着坑不下蛋 许长安站住了脚步,头上就像是被人倒下一盆清凉冷水,刺激着每根神经。美目中厉光一闪,如果说她也就算了,可是这对母女竟然扯上了自己的父亲。别说父亲从小都对自己疼爱有加,就算父亲再怎么不好,她也不允许别人用那样的语气说他。 “秦夫人,”秦母看着许长安慢慢转过头,目光冰冷。 她不甘心被许长安的气势压下,梗着脖子:“哼,说你两句就蹬鼻子上脸了?” “这些粗俗的话要是被人家听到,你说别人会怎么说你?还有,这秦家,我许长安,不稀罕。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还不如让你儿子高抬贵手放过我,我许长安感激不尽。” “你,你!”秦母抚着自己的心口,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许长安。可她完全没有回头,径直上了楼。 秦家母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秦逸鞋子都没换,直接走了进来:“妈,长安回来了吗?” “好儿子,妈快被你的好媳妇气死。”秦母的声音柔了半分,说话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抹了抹眼角。 “能不气嘛?占着茅坑不拉屎连个蛋都没。”一旁的秦语不忘添油加醋,乌黑眼眸,转溜挺快。 “你们的意思是,长安回来了?” 秦逸眼睛一亮,不理会两个人的抱怨,朝着楼上快步走去。 浴室中传来洗澡的声音,透过毛玻璃,美妙的胴体在玻璃后面半隐半现。之前是因为秦逸想要增加情趣,可却没想到,这个玻璃的用处,自己一次也没有用上。 看着里面那个曼妙的身影,他的目光沉了沉,可想到了两人现在几乎是相敬如“冰”的态度,原本有些炙热了的目光瞬间就冰冷了下来。 秦逸脑中如走马灯一般,闪过许多两人相遇相知的场景,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在仓库中的时候,许长安绝望的眼神。他的心一紧,只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压抑。 许长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呆坐在床上的秦逸。之前的那一幕又袭上了她的脑海,当时那种抽丝剥茧的疼痛,让她一瞬间冷了眼神:“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这个男人不是应该陪在沈菁秋身边温言细语,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你昨晚去哪了?”秦逸看着许长安疏离的目光,心下一凉,冷然的声音从涔薄唇瓣里挤出来,上前一步,拽住她手臂的大手用力,很快就勒出红痕。 许长安慢慢挣开了他的手,一双眼睛不甘示弱地看着他:“你还会管我?”五个字中透着的,却是浓浓的嘲讽。 秦逸整个人如遭雷劈,“嗡嗡。”一记手机震动声,响起。 秦逸低头看了眼屏幕,原想直接挂掉,瞧了眼许长安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他蓦地按下通话键。 “逸,我怀孕了。”嘤嘤哭泣声中杂着一丝无助感,嘴里的话倒是字字清晰。 “……”秦逸蹙了下浓密眉毛,余光瞥了眼许长安,不耐烦的应道,“怀了就生。” 说完还没等沈菁秋开口,就挂断电话。 许长安的脸色刷泛着白,尽管刚刚之前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的面目,但是这一刻足以让她刻骨铭心,五脏六腑排山倒海,她的指尖活生生掐入自己手掌心。 秦逸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反而是手腕稍微用力,就把许长安给推到墙壁上。 “说,昨晚跟谁在一块。” 字字诛心。 “男人。”迎上幽森视线,面无表情。 “跟男人在一块。”再次重复口中的话,却没有想到话音刚落下,猩红着眼眸的男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伸手掐住她的脖颈! 失去呼吸自由的许长安,脸色微微苍白,干涸的唇瓣快要裂开来。 “好,真好。”秦逸凝视着她,声音低沉,瞳孔冷缩。 许长安仰着脸,闭上眼眸。两眼迷离,视线中焦距涣散,原以为自己就快要死去的时候,秦逸徒然放开她。 失去重心的许长安脚底一个不稳,直接重重的摔倒在地。 秦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往屋外走去。 等听到“啪”的用力砸车门声,两行清泪顺着娇容滑落到地板上,许长安伸手揉了揉快要裂开的骨头,目光却是清冽森冷。 …… “许大夫,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同科室的小护士看着许长安脸色苍白精神有些恍惚,连忙关切问道。 许长安垂下眼眸,眼中划过一丝柔柔苦涩笑意。 正要转身往自己的科室走去,身后妇产科室内传来一记对话声。 “逸,医生说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应该就是上次我们在山顶温泉的时候……”甜腻的声音让许长安浑身一震,她下意识把自己隐在廊柱后面。 不消片刻,就瞅见孕味十足的沈菁秋跟在秦逸的身后,从科室内走了出来,借着柔和亮光,恰好瞧见沈菁秋妆容精致的脸上是甜美的微笑。 许长安蓦地想到秦逸那句:“怀了就生。” 淡玫瑰色的唇上抿出一道无奈的苦笑,看着自己的丈夫跟旁人有了小孩,许长安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肚皮上,心头就像是被人紧紧揪住,疼痛的厉害。 不愿再在此地久留,她脚步轻浮的往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走去。 第五章 针锋相对 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到脸上,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明明是二十多岁的人,可她怎么觉得自己变得那么沧桑?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不下蛋的母鸡。”沈菁秋尖锐的声音让卫生间其他的人纷纷侧目。 刹那间,众多视线往许长安身上搁去,毫无疑问,她成为了全场瞩目焦点。 许长安蹙了蹙眉头,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刚想出门,手腕却被人攥住了,尖利的指甲几乎戳进了她的肉里。 “你看你,每天一张死人脸,难怪逸不喜欢你。”沈菁秋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嘴角微微一勾,“你不知道逸对我多么疼爱,哦,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怀了逸的孩子,不像某些人,多少年了,连点动静都没有。” 许长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却是一脸淡然,“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一天不离婚,你就还是小三,你肚子里的孩子,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许长安甩开沈菁秋的手,白皙的手腕上果然多了几道抓痕。 她拿袖子掩了掩,推门,就看见秦逸站在门口,双目幽深地看着她。 一瞬间,精神似乎有些抽离。她攥了攥拳头,那么多年,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眼神中沉浮,直到现在,近乎溺毙。 “你……”秦逸刚开口,怀中就多了一个绵软的身体。沈菁秋倚靠在秦逸的怀里,一脸委屈地看着许长安:“姐姐,我只是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我以为你那么爱逸,知道我有了逸的孩子肯定也会为我们高兴的,却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秦逸低头,就看见沈菁秋一脸泫然若泣的表情。心底浮起一丝不耐烦,正想要推开怀里女子,却看见许长安一脸淡漠:“如果你们没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无名之火焚烧着秦逸的理智,他不怒反笑,一把搂住了沈菁秋纤弱的腰肢,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抬眼轻蔑地看着许长安:“以后菁秋就由你来照顾吧,许医生。” 由你来照顾。 这五个字就像是无底漩涡,一下子把许长安内心最后一缕留恋给淹没掉。 “我是脑科的。”看着眼前刺目的场景,许长安冷冷甩下一句话,明显可以感受到秦逸的脸色铁青一片。 一瞬间的沉默,来电声打破了这暂时的平静。许长安接过电话,脸色突变。再顾不得眼前的两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逸,你看那个女人真不识趣。”沈菁秋柔柔地说,冷不防却被秦逸一把推开。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又叫了一声:“逸”。 “滚。”秦逸一把推开攀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脸嫌恶,涔薄唇瓣蹦出一个单字,墨黑眼眸暗涌着隐隐怒火。 …… 自从爸妈去世之后,许可的病情似乎也恶化了。许长安浑身疲惫地走出了许可的病房门,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忍不住蹲了下来,有些绝望地用手捂住了脸。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繁杂的思绪,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原本不想接,但在响第二次后,便接通电话。 “好久不见。”邪魅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接着,音调一变,倒透出了几分调侃,“怎么,我救了你,你一句谢谢都不说,现在还把你的救命恩人给忘了?” 许长安脑中闪过几个片段,一张顾盼神飞的脸映入她的脑海:“是你。” “你这小女人还真是没诚意。”那头的人似乎有些不满,“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说也要请我吃顿饭吧?” 许长安犹豫了一下,尽管秦逸和自己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但自己也算是一个有夫之妇,这样和一个陌生男人吃饭若是被别人知道,传到秦家老太太耳朵里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到那时,自己原本就算不上好听的名声估计又要染了墨。正想要拒绝,电话那头又传来低沉声音。 “怎么,你不愿意?”男人追问了一句,语气中有不容抗拒的震慑力。 她的脑中闪过秦逸和沈菁秋相携的场面,也不知哪里来的气血上涌,几乎想都不想:“好。” 得到她肯定的说辞后,对方便直接挂断电话。许长安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只觉得心脏兀地咚咚跳跃。 第六章 利用 休闲屋。 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门前的风铃响起了清脆的声音,穿着包臀艳丽吊带裙,妆容精致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秦语刚进门就看见沈菁秋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一杯温醇的牛奶。 “你什么时候改喝牛奶了?”秦语放下包,朝着服务员打了个手势,“一杯麝香猫。” 秦语和沈菁秋是大学室友,或者是物以类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好的不行。 “小语,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沈菁秋轻咬着下唇,抬头看着秦语。 “我们两个什么关系,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沈菁秋的眼中滑过一丝不屑,这个女人还是这么没脑子。也不枉自己和她结交这么多年,事事都顺着她。 “陪我去打胎。”沈菁秋飞快地说,可是还是被秦语给听清了。 “什么,是谁的?”刚问出来,她就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你一直和我哥在一起,难不成,是我哥的?”她晃了晃头,“不对不对,要是是我哥的,你开心还来不及,干嘛要把孩子给打掉,你不知道我妈想孩子都想疯了。” 沈菁秋把许长安在医院卫生间的话添油加醋重复了一遍,然后捂着自己的嘴巴,哽咽声从指间的空隙中传了出来:“这孩子出生名不正言不顺,我怎么舍得让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受人诟病?” “你别激动。”向来脾气火爆的秦语连忙安慰她,“这件事情你别想多了,那女人肯定是嫉妒,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放心,我妈会给你做主的。” …… 灯光闪烁,强劲的音乐震撼着心脏。舞池里男男女女摇摆着身体,享受着夜晚的迷醉。 林静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许长安趴在吧台上,面前一杯血红的血腥玛丽。她上前两步,抢过了许长安面前的酒:“你不是从来不来这个地方的吗?还喝这么色烈的酒?” 许长安的手在空中虚晃了两下,抬起头,借着吧台的光,林静静看见她白皙的小脸微醺,明显是有些醉了:“把酒给我,我难受。”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林静静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几滴酒液洒出来溅到了许长安的手上,她浑然不觉,又拿过酒一仰头灌了进去。 林静静看的心疼,许长安这样一想就能想出来,肯定是因为秦逸那个渣男,这么多年一直折磨安安,他都不嫌累? “这位美丽的小姐,能一支允许我请你跳舞吗?”面前伸过一只关节分明的手,林静静抬头,就看见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冲着她笑。她脑子一昏,扯了扯许长安:“长安,我们跳舞去吧。” 许长安扬了扬手,又趴回了桌上。 “你不去我去了哦,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跑。”林静静有些不放心,可是看着面前长相极品的男人,又抵挡不住诱惑,对酒保交代了几句,跟着男人进了舞池。 许长安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那几杯酒灌下去,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不行。看着眼花缭乱的舞池,她的脑袋就像是快要被裂开,整个身子都晕晕然,摇了摇脑袋,踉踉跄跄往楼上客房走去。 vip专属客房,房门紧闭,屋内的人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单手摇晃着高脚酒杯,杯内的血腥色液体,丝丝流淌,冷峻的五官在柔和灯光的折射下,愈发刚毅,涔薄唇瓣刚抿一口酒,就听见门那边滴滴两声,确认失败。幽森视线冷凝,自己可没让什么小嫩模过来共度良宵,心想,肯定是曲溪那臭小子,自作主张了。 正要起身拨打曲溪的电话,门那边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夹杂着女人熏醉的声音:“静静,开门。” 他饶有兴味挑了挑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长腿一迈,打开门,果然看见了那个女人。 许长安两颊腾起红晕,歪着头,两眼迷离看着眼前的男人,高高的个子,冷峻的五官,她嘿嘿笑了两声,手指点了点男人的脸颊:“秦逸,你怎么在这里啊?” 说完,又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秦逸,我在这里你会不会生气啊?为什么不理我?”说完,直直栽到了邵晋恒的怀中。 邵晋恒下意识接住了许长安,绵软的身子让他心头莫名一颤。他反手带上门,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扔到了床上。 第七章 是谁,自动送上门? 许长安挣扎着起身,迎面覆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猝不及防躺了回去,一双迷糊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上方的男人:“逸,你今天怎么不一样了?”因着许长安的那个称谓,邵晋恒刚晃神,许长安微微仰起头,温软的唇瓣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一触即放,那小女人吃吃地笑着:“甜的,我亲到你了哦。” 这个女人实在是胆大,墨黑视线盯着她的小脸看,视线不由的上下打量起来,啧啧,曲线还真美妙,正想惩罚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看见她干呕了几声。大手一勾,正想把醉醺醺的许长安扔到卫生间去,就看见她一偏头,自己胸前一热,一阵专属于呕吐物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 邵晋恒脸色铁青一片,手一松,许长安直接给掉到地板上! 第二天。 清晨的微风送来几丝微凉的味道,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溜进厚重的帘子里,照到了一张嫩白的脸上。 一双白皙的藕臂从被子里伸出,扯了扯被角,温和安静的睡颜笼上一层薄薄的金光,嘴角半含着笑意。 蓦然,那张小脸皱了皱,缓缓张开惺忪的睡眼。不熟悉的环境让她心里一惊,忙掀开了被子。还好穿着衣服。不对,这不是昨天的衣服,而是一件酒店的浴袍。许长安从床上腾地坐起来,拢了拢浴袍,心中还是抱着些希望,说不定是静静给自己换上去的。 浴室的水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扭头看去,浴室的毛玻璃隐现出男人高大健壮的身体,她心如擂鼓,几乎想夺门而出。那男人已经走了出来,上半身还滴着水,下半身堪堪只围着一条毛巾。 许长安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男人头发上一滴水珠顺着胸肌中间那一道浅浅的沟慢慢滑入了毛巾遮盖的地方,她咽了下口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忙低下了头。顺便又拢了拢浴袍:“你,你昨天晚上……” 遏制不住的笑声从男人的口中迸发出来,她涨红着脸抬起头,就看见男人放大的脸。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我对平胸的女人没有兴趣。” 许长安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小手紧紧地攥着拳头。眸光一转,上下端倪一眼邵晋桓,最后视线停留在男人身上某一地方。细微的变化即便是她一双肉眼却也看得分明。任何一个女人被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幻想,总是会有些不自在。 她似恼非恼地瞪了一眼邵晋恒,可那视线却根本没什么力度。在邵晋恒的眼中,只觉得许长安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瞧着他,竟让他产生一种轻吻上去的冲动。 屋内的气息一下子下沉到如同寒冬腊月,下一瞬,邵晋桓往前跨步,直接把许长安给逼到角落上,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燥热鼻息喷洒在许长安白皙如雪的娇嫩肌肤上,深邃眼眸幽森凛冽。 “满足不了你?”简约直白,一句话,便把气氛给燃烧到极致的暧昧。 作为已婚妇女,许长安自然明白“满足”蕴含着什么,两颊微微漾开两朵红晕,别过脸去,怎奈自己的双肩却被人给紧紧扣紧,动弹不得。 “要不要尝尝鲜?”双眸半眯,幽深视线如同无底深潭,让人瞅不出个所以然。 依稀可以感受到男人的结实身躯正往自己所在位置前倾,许长安连忙伸手抵在他胸膛,“无耻。”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男人高大健壮,她磨了磨牙齿,不顾后果,张嘴就往对方手臂上撕咬。 下一秒,一缕血腥味道溢满整个口腔,许长安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躲闪。 就在她晃神的空隙间,脚底发飘,被人打横抱起,失去重心的她,由于惯性作用,身子往对方怀里靠了靠,鼻尖恰好碰触到邵晋桓结实胸膛上,痛的她眼睛发酸。 “放开我,衣冠禽兽。”看着对方仪表堂堂,一副富家子弟模样,但是没有想到内心深处竟然暗藏龌龊。 “是谁,自动送上门?”看着女人低声咒骂,邵晋桓嘴角勾起一丝冷弧,目光却是深沉得如同一潭无波的死水。 “……”许长安的脑袋晕晕然,对于昨晚的事情早已忘掉七七八八,顿时语塞。 邵晋桓大手一松,怀里娇小女人一个不稳,骨碌跌在柔软的地毯上,摔得她小骨头都快要裂缝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子,直直压在自己身上。 身下的地毯尽管柔软,可相比起来还是有些粗粝。许长安愣愣地看着男人俊逸的容颜,脑子里冒出的竟是“以天为被,地为席。” “女人,就得柔情似水。”他将身子往下压低,邪魅的声音,让许长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柔情或者蛮横,都与你无关,也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许长安也不怕对方图谋不轨,直接抨击。小手用力推了几下,男人健壮的身躯如铜墙铁壁,撼动不得。 “牙再尖,嘴再利,也改变不了你被家人嫌弃,甚至,被自己的丈夫放弃。”邵晋桓毫不留情地说出戳心的话,然后伸手扳正许长安的小脸,强迫她对视上自己灼热视线。 许长安眨巴着双黑如深夜的眼眸,撇过脸去,微抿的唇瓣中流露出一股倔强的神情。 “怎么,不反击了?”眸光略带心疼,转即,复蛊魅。 目光清冽的许长安,视线始终都逗留在窗外绿色盎然景色中。 邵晋桓深呼吸一口气,在许长安精致脸庞上轻啄一下,便翻身下床。 男人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关门的声音传来,许长安浑身一震,空气中只留下男人沐浴之后淡淡的香味,混着些许好闻的烟味,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行清泪划过脸庞,是啊,没了爱情,自己还有必要在婚姻坟墓里苦苦挣扎吗? 突然一阵敲门声。 她猛地抬起头,那个男人去而复返了? “谁?” “许小姐,您的衣服。”彬彬有礼的声音传来,她心里一顿,一种莫名的失落袭上心头。 …… 第八章 屈辱 秦家大宅。 大清早,庭院的花草耷拉下来,奄奄一息模样。 许长安下意识的伸手裹紧衣服,深呼吸一口气,才换下拖鞋,往屋内走去。 秦语穿着一身枚红色的连衣裙,坐在秦母的身边,看着许长安过来,嘴角一撇:“呦,还知道回来啊。” 秦母冷着一张脸,这个媳妇儿她原本就看不惯,以前还能算得上是守本分,最近这段时间竟然三天两头地彻夜不归,对这个媳妇儿就更加不待见:“你一天是秦家的媳妇儿,就给我记着你的本分。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长安站在原地,宿醉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而秦母的话就像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将她压垮。素手紧握,皓齿紧咬着下唇,原本淡玫瑰色的唇瓣微微泛白。 秦母看着她不说话,眉头一挑:“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还有你是医生,以后多担当点长媳妇的责任,菁秋可得好好养着。” 许长安头一抬,美眸半眯。秦母是长辈,她无心去冲撞,可也不代表她能蛮不讲理地让自己去照顾一个小三。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她心里一定,抬头便瞧见秦父脸色紧绷的从书房里走出来,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五官和秦逸有五六分的相似。 “爸,嫂子三头两日夜不归宿,这传出去我们秦家的面子多难堪啊,也难怪哥哥不着家,唉。”秦语轻叹一口气,就好像许长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们还有理了?秦逸就是被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给惯得。明明老婆在家还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这样传出去就对秦家的面子好了?”秦父气的满脸通红,手指着秦母,“慈母多败儿!” “秦正华,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把儿子教坏了?你也不想想这个女人,自从嫁进我们秦家就没什么好事,更何况前天还被那些绑匪抓走一夜不归,谁知道那些人丧心病狂会对她做什么事情。要真的做了什么,我们小逸头上的帽子不要太绿。”秦母听见秦父的话,刚刚的怒火一下又被掀了起来,不过在丈夫面前,她多多少少有些收敛。 “哼,”秦父冷笑了一声,“那天的事情你要是不清楚,就去问问你的好儿子。” 说完,转头对着许长安,语气一下温和了下来:“长安,我知道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对不起你,那天就算出什么事情,我们秦家也不会过河拆桥。”说到后面,他扬高了音调:“我秦正华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儿媳妇儿,别的阿猫阿狗的不要给我领进来。” 秦母和秦语的脸色同时一变。 秦母深喘了几口气,怒极反而笑了出来:“正华,这种事情可不能一句话说绝了,这不下蛋的母鸡我们留着干嘛?您认一个媳妇儿是仁至义尽,难不成就要让我们秦家断子绝孙?” 许长安脸白了白,这话明显就是讽刺自己生不出孩子,可是她们怎么知道……她抿了抿嘴巴,一阵屈辱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请您说话的时候先考虑一下,这个生不出孩子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秦母眼睛一瞪,恶狠狠地看着许长安。 “够了!”秦父威严地扫过在场的人。转头对秦母说: “你既然是秦家的主母,说话的时候就注意点分寸,不要让别人说秦家当家主母讲话就像是个市井泼妇。”秦父皱了皱眉,“长安说的对,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有病就治病,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秦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长安:“有病是得治疗。” …… 医院。 许长安站在科室的门口,看着门上“不孕不育”四个字,身边都是些打量的目光,像尖锐的刀在自己的身上凌迟。指甲几乎要深陷进肉里,她恨不得落荒而逃。可是秦父都开口了,那她就让这两个女人看清楚! 雍容华贵的秦母一改之前尖酸刻薄的嘴脸,温和地对许长安说:“长安啊,这有病当然要看。你公公也说了,有病治病。”最后四个字,她故意拔高了音量,侧目的视线更多了。 许长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逃离,怎奈肩膀被秦母给牢牢按耐住,动弹不得。 “许长安。”护士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走廊里,许长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手脚冰凉。 穿着白衣大褂的女医生,冰冷的视线在老花眼镜后面凉飕飕地注视着她,进行常规检查:“上次来例假什么时候?” “十天之前。”许长安咬着牙,声音透着些沙哑和疲惫。老医生点了点头,又翻了一页手上的册子。 “最近一次的同房什么时候?”让人尴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出来,秦母推了一下许长安,“医生问你,怎么不回答?” 第九章 令人难以相信的真相 许长安紧咬着牙齿,这些问题,让自己怎么回答? 老医生也有些不高兴,合上了手中的册子,“直接检查吧。” 许长安站在检查室的门口,想到自己要张着腿让那些冰冷的器具伸到自己的体内,屈辱而恐惧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了,一张小脸惨白一片。 秦语轻抬一下眼皮子,语气中半点情面都没有,“啧啧,一副楚楚可怜相,让你去检查,又不是让你去死。” 许长安全然没有把秦语的话给搁到心底里去,低垂着眼睑,跟着老大夫进了门。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入眼是一片惨然的白色布景。老医生换上医用白色塑胶手套,回头看见许长安还杵在原地,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愣着干什么,脱裤子。” 许长安一顿,紧咬牙关,缓缓脱下了裤子,躺在了检查室的床上。她闭着眼睛,几乎能感受到器具接近时的冷意。她的腿瑟缩了一下,却被医生猛地一拍:“别乱动。” 她整个人僵硬着,蓦地,一阵撕裂的痛传来,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抑制不住的痛苦从口中溢出来。 门被推开,秦母和秦语闯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医生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听见开门的声音冷着脸转向秦家母女:“你们是怎么回事,把我当成傻子耍吗?处女会怀孕,母猪都能上树了。” 说完,一扔手中沾血的器具,愤而离开。 秦母心头大震,看向躺在床上的许长安,目光下移,床上一片鲜红的血迹。 从医院回来后,大家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好像医院发生的事情与彼此无关。 “太太,你们回来了。”兰姨一瞧见秦家座驾在庭院里挺稳,就连忙弯腰忙不迭的从鞋柜里,拿出几双拖鞋,好让家里的大小主子们换上。 “哼,兴许某人曾经穿过,得消毒。”秦语冷瞟一眼搁在玄关口的一排拖鞋,挽着秦母的手臂,直接踩着高跟鞋给跨了过去。 走在后面的许长安脸色惨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走路的步伐也有些不自然。 兰姨瞧见她有些摇晃的小身板,心疼的要命,急忙迎上去,“少奶奶,来,我扶着你。” 许长安两神涣散,淡淡的说道,“少爷呢?” “少爷今早回来了一趟,诺,落了一个文件,司机等下两点半要送到南苑去呢。”兰姨说话的时候,视线停留在鞋柜上面的牛皮纸文件上。 南苑…… 许长安恐怕比任何人都明白,南苑代表着什么,在a市,南苑跟北苑是闻名的高级住宅区,能够入住的人,非富即贵,算是身份的象征,而更多的也被市民称为情柔之乡,顾名思义,就是包养金丝雀的好住所。 见许长安闷不作声,兰姨连忙柔声说道,“说不准少爷是过去开会。” “兰姨,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许长安甩下一句话,便捏住车钥匙,拿过那份文件,直接往外面走去。 一路上她都狂踩油门,明明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她掰成半小时。 南苑。 这里是温柔乡,却也是销魂窟。金碧辉煌的大门就能让无数人望之却步。许长安开的是秦逸的车,才能畅通无阻地开了进去。 池光潋滟,明明是夏天,遮天的树木却让这里十分阴凉。那都是些上百年的古木,南苑的奢华可见一斑。她依稀记得之前自己看过秦逸签过这里的物业单子,那时候却下意识记住了房间号。 眼前的是一幢复式小楼,她冷笑了一声,秦逸还真是大方,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给沈菁秋买了这样的一幢房子,想必也是下了血本的。 门“咯吱”一声,她抬起头,就看见秦逸和沈菁秋站在她的面前。看见她,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惊讶的神情。秦逸马上就缓过神来,心中先是一喜,可是想到之前的不欢而散,他的表情瞬间冷了。 沈菁秋一直在暗暗观察秦逸的脸色,看见秦逸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表情,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得意,尖酸刻薄的话从两瓣红唇中说出来:“我当是谁,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边干什么?” 许长安完全无视沈菁秋,双眼直视着秦逸:“秦逸,我们离婚。” 秦逸原本冰冷的表情瞬间龟裂,压抑着声音问许长安:“你说什么?”他似乎刚刚回过神来,咬着牙,一张脸铁青,“离婚?许长安,你死都别想!” 沈菁秋的脸一下就白了,她看着秦逸的脸,不可置信地说:“逸,我们的……” “闭嘴!”秦逸脸色难看的不行,这个时候他知道,只要沈菁秋说出她怀孕,这个事情就会到一个不可逆转的地步。 第十章 成功离婚 许长安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薄唇轻动:“秦逸,我这句话只是向你说出一个马上要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秦逸目眦欲裂,上前一步,拽起许长安的手腕,这么近的距离,他一眼就看见许长安白皙的脖子上一处鲜红的印记。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印记是干什么的。那一刻,他几乎产生了把这个女人掐死的冲动,红着眼睛却冷笑了一声说:“许长安,你怎么这么耐不住寂寞?难怪你这么急得要和我离婚,是哪个野男人,让你这么耐不住性子?” 许长安挣脱了秦逸的手,下意识一模自己的脖子,早上的暧昧又浮上了她的脑海。纤手紧握成拳,那个男人。 突然,眼前一花,她看见早上的那个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一幢楼中走了出来。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她朝着秦逸讥讽地笑了笑,说:“就算是野男人,也比你好上千倍万倍。”说着,快走几步,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几个保镖上前几步,挡在了许长安的面前。许长安神色未动,看着那个男人。男人挥了挥手,让保镖退下,然后就听见许长安说了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嘛?” 男人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可是看见许长安身后的秦逸和沈菁秋,了然地笑了。穿过那几个保镖,一把搂住了许长安纤弱的腰肢:“我这不是怕你受欺负。” 许长安一侧头,两个人的距离让他们的鼻子几乎都贴在了一起,男人温热的气息触到了许长安的脸颊,她脸一红,可是想着秦逸在那边看着,就鼓了勇气,笑着回视着男人说:“你觉得我会受欺负?” 秦逸看着两个人在面前毫无顾忌地亲热,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揍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是从整个小区主楼中出来的,而且身边又跟着那么多的保镖,身份肯定不一般。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敢贸然动手。 “好!好!好!”连着说了三个好,他不理会泫然欲泣的沈菁秋,转身离开。 沈菁秋连忙追了上去,许长安撇了撇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文件夹:“真是,文件忘了给他了。” 男人的低沉悦耳的笑声在头顶上方传来,她才注意到和男人有些尴尬的姿势,连忙退了两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干咳了两声,努力装着沉着说:“刚刚谢谢你。” “恒少,时间差不多了。”曲溪轻声说。邵晋恒点了点头,转头笑着对许长安说:“忙已经帮完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许长安身体一僵,脑中想着的就是,这男人这么有钱还这么锱铢必较,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可嘴上还是笑着问那个男人:“你想怎么样?” 眼前蓦然出现了一张烫金的名片,那沉甸甸的感觉让拿到的人都知道那上面黄金的货真价实。 “我出场费很贵的,你就重金酬谢吧。至于多少,看我心情。”许长安抬起头,就看见迈巴赫绝尘而去。 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 “邵晋恒。”许长安喃喃了一句。这个名字,即使她不懂财经却也知道,这w城中的百年贵族邵氏企业唯一继承人,邵氏总裁。美眸中又浮上了一层迷茫,她轻喃了一句,“邵晋恒,你想干什么?” 秦家大院。 兰姨跟在许长安的边上,脸上带着几分焦虑:“少奶奶,您整理东西是要去出差吗?” 许长安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面对这个唯一一个在秦家大院对自己最关怀的人,她有些不舍。可是又想到秦逸以及秦家母女,她咬了咬牙,对兰姨说:“兰姨,我和秦逸要离婚了,所以不会再留在这个地方了。您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总算是开眼了,不过啊,你们离婚归离婚,这里的东西可都是哥哥买的,你既然狠得下心离婚,那我们秦家也不会让你这么个对我们秦家没有半点贡献的人带走一分一毛。”秦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靠在门框上对许长安冷嘲热讽。 许长安刚整理好一个包,听到秦语的话,把包往地上一扔,上前两步走到了秦语的面前:“我只是拿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些都是我父亲给我的,跟你们秦家,没关系。”说完,转身提起地上的包,擦着秦语的边离开了。 “小语,那个女人提着行李包出去干什么?”秦母看见许长安提着包出去,再看见秦语站在门口,有些奇怪地问秦语。 秦语转过身,看着秦母,说:“妈,我刚刚听着,好像那个女人和哥哥离婚了。” 秦母眼睛一眯,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那个女人怎么会舍得和小逸离婚,着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说完,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小张,你给我查查小逸为什么要和许长安离婚。” 林晶晶家。 林静静正在看刚出来的韩剧,突然门铃响了。 “谁啊,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不知道人家正在看长腿欧巴吗?”一边走,一边开门,就看见外面拖着一个行李袋的许长安。 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长安,你这是,离家出走?” 第十一章 盛情相邀 “真是气人,我之前就说了秦逸那个男人就是人面兽心,居心叵测,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就你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现在尝到苦头了吧。”林静静听完许长安说的事情的经过,气的一拍桌子,把手中的抱枕狠狠掼在地上。 “静静,”许长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现在说也没用了。不过这两年,我占着那个位置,和秦逸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倒委屈那个沈菁秋了。”她加重了“委屈”两个字,后半句话说的更是讽刺。 手机铃声响起,许长安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一片铁青。林静静看着许长安的神情,眼皮跳了跳,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长安,出什么事情了。” “小可出事了。”林静静就听见许长安匆匆说了五个字,转身跑了出去。她哪会不知道许可就是许长安的命,许长安这个脸色,肯定就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许可白天的时候一般都在疗养院,可是晚上的时候都是回当初秦逸买的房子里居住,许长安赶到那里的时候,许可蹲在角落,瑟瑟发抖,身边是一个偌大的背包。秦母站在门里,颐指气使地看着许可。 见到许长安过来,她瞪了一眼那个保姆,冷哼了一声:“真是不要脸,出轨了还好意思住我们家的房子。” 许长安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赶上来的林静静生气地说:“出轨?我们长安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哪里像你儿子,外面不知道什么野花野草的一大堆,小三孩子都要生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们长安。” 秦母脸色一变,看着林静静冷笑了一声:“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不过既然是许长安的朋友,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秦家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么一个外人来置喙。” 林静静气的满脸通红,刚想说话,就被一双微凉的手被按住了手。她转过头,就看见许长安低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秦母:“外人?真是好笑,现在我也已经是外人了,不对,你们应该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们秦家的人过。既然这样,我朋友说这些事情又怎么了?” “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秦母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许长安颤颤巍巍说不出话。许长安看都不看秦母一眼,扶起许可,柔声说:“小可,来,姐姐带你走。”说完,转头对站在后面的林静静说,“静静,提包,走人。” 三个人走在街上,林静静提着许可的大背包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许长安一直不说话,许可应该是受了惊吓,原本一说话就没个完的小孩儿,现在却安安静静地被许长安拉着,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长安,你们先去我家吧。”林静静现在是一个人住着,但是那个房子也是租的,一室一厅,许可虽然智力和一个小孩儿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二十岁身体发育成熟的男孩子。之前只有她一个人还能在静静那里蹭一下,可是现在加上小可…… 林静静和许长安是多年的交情了,看她皱着眉头不说话,就知道她心里忧虑的是什么,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你的弟弟不就是我的弟弟,大不了让小可住在卧室,我们两个客厅打地铺。” “静静,我……”许长安刚想说自己去找个宾馆先凑合一下,一道强烈的光芒照了过来,三个人都掩住了眼睛,车灯闪烁了几下,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隐约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车门处。 许长安身体一震,那个人…… “怎么,就一天的时间你就认不出我了?”邪魅的声音响起,那身影慢慢走出了光影,一张邪肆的脸出现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林静静扯了扯许长安的衣袖,轻声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大帅哥啊?” 许长安无暇理会林静静,安抚地拍了拍许可,让他待在林静静的边上,然后上前两步,一双水眸直直地看着邵晋恒俊美的脸,声音中透着些许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说我闲着没事开车出来逛逛,刚好看见了两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你信吗?”邵晋恒挑了挑俊朗的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许长安。 第十二章 登堂入室 许长安不着痕迹地攥了攥拳头,心中有些懊恼,怎么什么狼狈的样子都被这个人看见了。邵晋恒什么人她怎么能不知道,肯定是知道了秦家的事情才会这么“凑巧”地遇见了自己。她嘴角抽了抽,声音在有些空旷的大街回荡:“不相信。” 邵晋恒爽朗的笑声在街上响起,他一直知道许长安是只长了爪子的小猫,却没想到她的爪子竟然这么锋利。这倒是让他的兴趣更浓了,想要把她的爪子一根一根地磨平。 “你不相信也要相信,既然我碰到你们了,就不能坐视不管。我倒是有几处空着的房子无人照管,你就和你弟弟住进去,顺便帮我看看房子。”邵晋恒用的都是陈述句,毫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许长安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长安,既然这位先生那么客气,那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林静静两眼亮晶晶的,她看了那么多的偶像剧,就算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曲曲折折,但是看见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就知道肯定有奸情。 许长安回头瞪了一眼林静静,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有人把便宜送上门来,她怎么会推辞,当即笑了笑,对邵晋恒说:“既然邵总这么客气,我要是推辞就显得我矫情了。不知道邵总那房子在什么地方,我去我朋友家拿了东西就过去。” “这个好办,我送你去拿东西,然后带你去别墅就好。”邵晋恒有些意外许长安的干净利落,原以为她还要推辞两下,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这女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邵晋恒的别墅就在城市的繁华地区,由此就能看出他的财力雄厚。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常常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一处这样的房子,可邵晋恒却是独门独户占据了那么大的地方。 许可一进门就高兴了,绕着别墅跑了一圈,拉着许长安的手说:“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住这个大房子啊?” 许长安朝他点了点头,转头对邵晋恒说:“邵总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好的房子难道就白白给我住?”生意人总是精明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让他谋取的,可她也不相信世界上有无本的买卖。 邵晋恒听她这么说,朗声笑了,说:“当然不是让你白白住的,你之前不是说请我吃饭,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 坐在临街大排档里,邵晋恒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看着对面笑得明朗,可怎么看怎么贼兮兮的女人,他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你要请我吃的,就是这个?” 晚上的大排档人特别多,可几乎每个人都是t恤牛仔裤,邵晋恒这么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气质高贵的人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两个人的脸上,带着丝丝的凉意,让两个人都有些醺然。许长安已经灌下了一杯啤酒,一张白皙的小脸透着些红晕。听见邵晋恒这么问,她呵呵地笑了两声,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你不是说什么地方都可以?这里的东西可比那些贵的要死的大酒店好吃多了。”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的菜,就着啤酒吃了下去。 邵晋恒看的拧眉。他们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许可,让自己的保镖看着才能出来,却不想原本设定的浪漫的约会场所竟然成了喧嚷的大排档。早知道就应该自己做决定,而不是让这女人下决定。 正踌躇着要不要把这女人拖走,面前的碗中多了一筷子的菜。许长安已经有些醉意,声音透着酒醉后专有的慵懒:“这个是这里的招牌菜,叫什么,哦,辣子鸡,你尝尝。” 邵晋恒皱了皱眉,原本不想吃的,可是看着许长安晶亮的眸子,竟鬼使神差地夹了起来,放进嘴里。嗯,味道还真是不错。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简单多了。等邵晋恒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菜已经被自己和许长安两个人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柏油马路上,夜风习习,路灯的光芒在这柔和的夜晚里更显温暖。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得由远及近,就在人以为那个人要倒下的时候,后面一个更加修长的影子快走几步,扶住了之前的那个人。 两道人影终于交汇在了一起。 邵晋恒看着怀中脸色酡红的女人,一种怜爱的感觉从心里泛了上来,有点,酸酸的。 第十三章 秦逸,我要和你离婚! “你,是谁?”许长安突然抬起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问完话,她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然后一拍脑袋,咧开嘴笑着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邵晋恒。” 邵晋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开怀地笑两声,这女人醉酒了竟然还能认得出自己,是不是证明自己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不一样的了。 没等他做出反应,许长安却苦了一张脸,眼中是盈盈的水光,声音透着些委屈:“邵晋恒,为什么每次我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见了。为什么呢?”第二个问句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然后她又喃喃地自语,如果不是邵晋恒贴近了些,还真是听不清她的话。 “我已经很努力地做一个媳妇儿了,他们还是不满意,就因为我父亲入狱了,我对他们没用了。狡兔死走狗烹,有钱人的世界真简单。我那么爱他,他以前也说爱我的,可是出来一个沈菁秋,他就跟着跑了。男人的话都是不能相信的。” “我不能和他过下去了,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人生,不能在一棵烂树上吊死。秦逸,我要和你离婚!” 邵晋恒知道,许长安是真的醉了,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从她小时候第一次摔跤,一直说到她嫁给秦逸。说到最后,眸子中更是氤氲着水汽,让邵晋恒心里一软,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她纤弱的背,轻声说:“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短短的一句话,如同呢喃和叹息。几乎在下一刻,就消失在嘈杂的风中。 可话一出口,邵晋恒却是怔了怔。自己接近许长安也就那么几次,而且目的并不单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他看向随风散落在自己掌心中纤柔的长发,再看向许长安的脸,表情已经是说不出的复杂。 疑惑,惊讶,后悔,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 似乎是听明白了邵晋恒的话,许长安仰起头,小小的脸上明朗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竟是没有半分醉意。 那双眼睛,像是含了半汪的清泉,盈盈地照出了自己的仓皇和无措。他邵晋恒,竟在一个女人的面前,不知所措。可眼中的那一片清明,终究却是维持了片刻。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娇俏的小女人已经醉倒在桌上,似是刚刚那一幕,只是自己的错觉。 认命般长叹口气,他半搂半抱起许长安。怀中的身体,出乎意料得轻盈,却也出人意料得柔软。鼻尖飘过一阵特殊的香味,夹杂着一丝清浅的酒味。向来千杯不醉的邵晋恒,竟然有种醺然的感觉,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从进门开始,许长安就一直念叨着喝酒。邵晋恒已经被她折腾的没了脾气。自己的那辆迈巴赫被这女人吐得不成样子,甚至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衣服都沾上了不少呕吐物。 偏偏这女人酒品实在是差的可以,无尾熊一样地攀附在自己身上。要不是他平日中总是抽出时间锻炼,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小可在睡觉。”凑近女人的耳边轻声开口,就像是一句魔咒,许长安吵嚷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可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表情就像是一只偷吃被抓住的小龙猫。还一脸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邵晋恒忍俊不禁,一阵馨香迎面而来,许长安竟用自己的手挡住了他的嘴巴,一板一眼地重复着他刚刚的话。 “小可在睡觉。” 同样的五个字,在许长安的嘴巴里说出来,却让邵晋恒在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酸。这两姐弟,从父母离去就开始相依为命,即便是她醉得不省人事,却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弟弟。 他突然觉得有些嫉妒,什么时候,自己能和许可一样,在许长安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倏然,又为自己这个幼稚的念头摇头。他邵晋恒,什么时候需要乞求别人的挂心。这一个泠然的想法,让他的动作有些没轻没重,怀中的女人被扔在床上,即便是柔软的床铺,可这么摔下去还是让许长安的眉间微微一蹙,嘴里发出了细小的呻吟声。 邵晋恒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粗手粗脚,刚想上前查看,却见许长安翻了个身,呢喃了几句,然后沉沉睡去。 “咔哒!” 清脆的开门声。许可有些惶然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不算熟悉,却又算不上陌生的哥哥。原本就瘦的有些嶙峋的手,因为用力攥住自己的衣袖,泛着可怖的青筋。 第十四章 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姐,姐姐……”口里喃喃,看着床上近乎是不省人事的许长安,再加上面对这么一个没有接触过的男人,许可往后退了一步。想想不能扔下姐姐,又往前小小地迈了一步。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邵晋恒不由想起许长安往日张牙舞爪,偶尔却紧张无措的样子。这两姐弟,有些方面还真是相像。 食指放在唇边,又指了指许长安,然后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许可尽管智力是一个小孩子,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马上点了点头,任凭邵晋恒把他推出门,然后按到客厅的沙发上。 “小可?”试探着叫了一下许可的小名,看见他没什么反抗的情绪,邵晋恒才微微一笑,递过家中常备的小点心,“这么晚,应该饿了吧。” 看着眼前精致的点心,许可的手伸了出去,却又喏喏地缩回来,咽了咽口水:“姐姐不让我晚上吃东西。”单纯无辜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小白兔,看得邵晋恒心情大好,忍不住就想着逗弄一下他。 “小可真的不吃吗?要是不吃我就吃光了哦。”说着,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许长安睡着的房间,晃了晃手中的饼干,“你姐姐在睡觉,我保证不告诉她。” 许可垂着脑袋,食指对戳,猛地站了起来:“不吃。要是不听姐姐的话,就没人要小可了。” “啪——”两人的身后传来物品碎裂的声音,同时转了过去。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许长安此时却站在门口,地上是破碎的玻璃杯子。 她却不管不顾,直接跨过碎片走了过来,站在许可面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小可,这句话是谁和你说的?谁和你说姐姐会不要你?” 被许长安的表情吓到,许可往邵晋恒的方向缩了缩,有些紧张地说:“姐姐,小可没吃饼干。” 邵晋恒连忙拍了拍许可的后背,安慰他:“姐姐没有生气,她只是想知道是谁骗小可说姐姐不会要你。”许长安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吓到了许可,声音软化了些,蹲在许可的面前:“小可,告诉姐姐,谁告诉你姐姐会不要你的?” “是阿姨。” 许长安表情一冷,秦母! 她一次次的退让,却让秦母步步紧逼。许长安能容许那些人伤害自己,却不允许她们伤害许可,即便是言语上的诱导和欺骗。 拳头紧了又松,刚刚剩下的些许酒意,因着愤怒的情绪而消散。深吸了口气,她揉了揉许可的脸:“小可,姐姐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以后不管是谁说这种话,都不要相信。嗯?” 许可毕竟小孩子心性,听到许长安的这一番话顿时把之前的踌躇不安抛诸脑后,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许可回了房间,许长安坐在沙发上。两年来的点滴在她的脑海中涌现,没有快乐,更谈不上幸福。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幸的,可晚上许可的话却让她发现,自己的沉迷其中,却让她最为疼爱的小可在人家的冷眼下过了两年。 想着自己上班的时候,秦母和秦语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攻击许可,她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她算什么称职的姐姐? “喝水。”眼前递过来一杯水,飘着淡淡的柠檬香味。许长安抬起头,邵晋恒轻轻抬了抬下巴,“你刚刚,不是想出来喝水的?” 听到这话,许长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手砸了一个杯子,朝着原先站立的方向看去,散落的玻璃碎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想到自己还是在别人家,她禁不住脸一红,接过邵晋恒手中的杯子,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你这酒意,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想着这女人之前还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现在却是一脸清醒。脑中不由想起那一个称得上清明的眼神,嘴角抽了抽。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声音近乎是咬牙切齿。许长安脸上的表情一僵,“嘿嘿”笑了两声,不迭说道:“我明天还要上班,先去睡了。” 随着一声仓促的关门声,邵晋恒站在客厅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门内那个女人的无措。唇边勾起一个清冷的笑,那一抹弧度却又在瞬间消失在线条冷硬的脸上。 “小可,今天你要乖乖待在家里,姐姐下班就回来了。”许长安柔声安慰弟弟。现在他们是在邵晋恒的家中,没有保姆照顾,而她也不能带着许可去医院,所以只能把许可放在家中。 许可一脸不舍地看着许长安。他知道姐姐要去工作赚钱,但是留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而且空荡荡的房子里,就没来由地紧张和害怕。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姐弟俩的依依不舍,许长安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起身去开门。外面是一个三十岁上下护士打扮的女人,长得算不上漂亮,但是十分端正,让人一眼就顿生好感。 她下意识看了看房间,试探着问了一句:“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第十五章 不好意思,我眼瞎 “您是许小姐吗?我是邵先生聘请的私人看护,来照顾许先生的。您可以叫我宋颖。”说完,就轻车熟路地进了房间,许长安就看她和许可说了几句话,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的许可竟然被逗得笑了出来。 拨通了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邵晋恒低沉悦耳的声音:“许长安?看来是新来的看护到了。” 许长安拿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说“谢谢”似乎太矫情,但是要说让邵晋恒不要那么客气,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不管怎么说,邵晋恒都是出于好心,只是自己却总觉得亏欠邵晋恒太多,一个两个人情还能还上,欠得多了,就觉得自己也在不由自主之间变成了贪小便宜的人。 “许长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那头戏谑的声音打断许长安的胡思乱想,她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宋小姐,很专业。” “那是自然。”那头的男人语气中透着一分自得,顿了顿,“你上班,好像要迟到了。” “许医生,今天来的有点晚啊。”许长安刚进门,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开口的是脑科的另一个女医生姚婷,她比许长安晚一年进医院。脑科的女医生原本就少,她原本以为自己长得不错,进来医院肯定能成为众人的焦点。却没想到许长安这么一个已婚的女人抢尽了她的风头。 而且,要是许长安嫁的不好也就算了,听人家说着女人的老公是个富豪,真是让她又嫉又恨。所以对许长安向来都没什么好的态度,也因此让医院的人对她更是厌烦。 许长安直接忽视了姚婷,自顾自地穿上了白大褂。这个态度让姚婷更是气恼,趁着许长安经过她边上,伸出了一条腿。许长安心里冷笑一声,直接踩了上去。 “啊!”姚婷惨叫了一声,俯下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脚,“许长安,你干什么?” 许长安一脸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故意一脸惊讶的看着姚婷,“姚医生,你的腿有点长啊。不好意思,我眼瞎。” 姚婷被许长安的话气得说不出话,一抬头,眼前一亮,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刘主任,你看许医生。” 来人五十来岁,身材精瘦,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房间里的两个女人。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许长安和姚婷都算得上美女,虽然说许长安已经结婚,可他昨天在一个饭局上听说了一个好玩的事情。原本或者还会因为许长安的家境有些忌惮,可现在…… 扫了一眼两人,他直接忽视了姚婷说的话,板着张脸:“姚医生,前面好像有你的一个病人,我觉建议你应该先去看看。” 姚婷应了声,然后忿忿地看了一眼许长安,跺了跺脚,摔门而出。 许长安刚想跟着姚婷出去,却被刘主任拉住了手。粗粝的质感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要挣脱,可那老头儿的手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就像是一副铁钳让她挣脱不开。 “刘主任,我要去工作了。” “许医生,听说你离婚了。”刘主任凑近许长安,一股让她难受的味道直直冲进了她的鼻腔。可相比起身体上的不适,更让她觉得惊愕的却是他说的话。 自己离婚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公布,而且她和秦逸的手续都没有办下来。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事情?昨晚我和惠康医院的人吃了个饭,然后听说了一个非常好玩的新闻。你想知道吗?”刘主任看着许长安,脸上的表情越发猥琐。许长安早在听见“惠康医院”时就白了脸色。 那天屈辱的记忆又一次涌入脑海。都是一个医疗系统,她知道这个事情迟早会被医院的人知道,却没想到会那么快。竟然还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拿来当成威胁自己的筹码。 怒火灼烧着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挣开刘主任的手,后退一步冷笑:“就算我离婚了,这个事情也和刘主任没关系吧?而且,国内对病人隐私保护早就提上日程,这个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不仅惠康,就连您……” 有些话点到即止,许长安并没有说下去,可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刘主任表情一僵,干笑两声,说:“许医生,你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 第十六章 被迫头条 许长安但笑不语,她不反抗,并不代表她不会反抗。至于是不是言过其实,他要是有这个胆子去宣扬这个事情,自然会知道。 “刘主任,我先去忙了。”淡淡地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办公室,却没看见拐角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喂,静静。”被床头不断震动的手机吵醒,许长安捞过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林静静的大嗓门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许长安,你还睡!知不知道你都变成网络红人了。”接着,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咒骂。许长安原本就有些低血糖,早上起来的时候更是有一段时间的迷糊期。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林静静的话。 她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上社会新闻的头条,而自己上头条的原因竟然是被刘主任那老头儿潜规则! 开篇赫然是昨天刘主任拉着自己的场景,也不知道拍照的人是怎么拍的,竟变成了她半推半就。偏偏地点又是在医院的办公室,看起来实在是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许长安一看就知道那个拍照片发帖子的人是针对自己的,刘主任的脸被挡住,自己虽然是侧对着镜头,但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是她。再加上标题,什么“医院黑幕:主任潜规则妙龄女医生。”几个斗大的字看得她额头青筋直跳。 “静静,这个帖子能查出来是谁发的吗?” 林静静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当责任编辑,虽然是网上发的帖子,但是怎么说天下传媒一家亲,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了解。可这次,林静静却完全没了办法。听着电话那头的支支吾吾,许长安叹了口气:“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吧,反正这种事情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忘了。我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安安。”林静静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许长安和她认识那么多年,林静静一直是一个性格开朗直率的,这样一犹豫,百分之百就是有什么事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话音刚落,林静静就接了话头:“安安,被这个事情一闹,你还要去上班吗?” 许长安眼睛一瞪,毫不犹豫:“去啊,为什么不去?本来就不是我的问题,凭什么要我藏着掖着?” 那头,林静静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安安,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可是你知道,我知道,别人不知道啊。你也不怕被那些人戳着脊梁骨骂?”接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对了,你现在不是住在那帅哥家里。我看那个男人像是有点势力的,要不,你找他帮忙?” 林静静指的,就是邵晋恒。那男人的气场实在是过于强大,即便见了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许长安怎么可能不知道邵晋恒的能力,那绝对是能一手遮天的人物。可别说邵晋恒已经帮了自己那么多,再加上又是这种事情。万一邵晋恒也不相信自己,觉得是自己不检点…… 她突然觉得心揪了一下。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邵晋恒给误解,她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的滋味。摸了摸胸口,她叹了口气:“算了静静,我问心无愧就好,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就不相信医院会因为这个事情把我给开除了。” 不知道安慰了林静静多久,许长安才挂了电话,心底反而是一种暖意。她没有亲人,能为自己着想的,也只有静静这个多年的好友。 可又能怎么样?原本她还是秦家的少奶奶,现在却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甚至只能借宿在人家家中的失婚妇女。她和林静静,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摆平这个事情,只能抱团取暖,相互慰藉。 进了医院,林静静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她指指点点,不少人还拿着手机,似乎是将她与图片上的人比较。许长安高高地昂着脑袋,既然问心无愧,就无须重视别人的目光。可即便这么和自己说,心里依旧有些情绪。 思及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平白被扣上那么一顶水性杨花的帽子,她就觉得愤懑难平。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进了办公室。 第十七章 柳暗花明 出乎意料,原本应该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姚婷,这个时候却是一声不吭,反而还频频看向刘主任。 而刘主任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只是轻扫一眼,直接忽视了两人。事情的发展很明显,如果不是刘主任的暗示,姚婷根本就不敢把那些照片给放到网上。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照片能看得清她,而事件的男主角却是面部模糊的原因。 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个刘主任真是白混了那么多年。那些人能人肉得出自己,难道就不会知道是他?而且自己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生。而他却已经当上了主任。 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疼。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在把自己拉下来的时候,他又会如何身败名裂。 “许长安。”她还没收回神,就听见刘主任沉着声音叫她。应了一声,回头看着刘主任。短短一天的时间,刘主任就像是老了十来岁,整个人都有些干瘪。明明是自己受的伤害比较深,现在这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心里一阵吐槽,可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恭敬的笑:“刘主任,一天不见,您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许长安的话让刘主任的脸色一沉,嘴角抽搐两下。这句话直接戳中了他的痛脚。自己那个时候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默许姚婷把照片发到网上。搞得现在不仅是许长安,就连自己都被卷进了这场风波之中。 喉结动了动,他刚想说话,就听见姚婷那边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惊呼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刘主任脸色一变,瘦小的身子直接窜到了姚婷的边上,抢过姚婷刚刚捡起来的鼠标。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一脸菜色。深喘了几口气,目光幽幽地看向许长安。许长安微微抬起头,清冷的脸上看似客气,却透着一丝嘲讽:“怎么?刘主任有事吗?” “许医生。”刘主任语气陡然变了,带着三分试探,七分小心,“你是不是有什么朋友朋友在媒体工作?” 许长安看着他称得上猥琐的嘴脸,几欲作呕。这样的男人简直玷污了“救死扶伤”这一个名头。一想到自己竟然和这样虚伪做作的男人共事,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没看见姚婷看见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能确定的是这两个人的事情肯定出了什么岔子。但是她不认为是林静静的问题,要说能帮得上而且会帮自己的…… 在脑中把能帮得上自己的人都过了个圈儿,那些人的面目慢慢变成了同一个人的脸,一个答案已经在自己的心中呼之欲出。 心跳骤然加快,邵晋恒三个字就像是魔咒,扰乱了她向来沉稳的思绪。 刘主任看着许长安神情变换,却不知道这个向来能藏得住事儿的女人在想些什么,心中也有些忐忑。可常年的上位者,怎么也放低不了架子。轻咳了两声,想引起许长安的注意。 试探的话还没有出口,许长安却是盈盈一笑。 “刘主任,您真是高看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朋友在媒体工作啊。”顺手抄起桌上的病历册翻了翻,说道,“刘主任,我先去给病人做检查了。” “等等。”刘主任连忙叫住了许长安,“许医生,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查房的事情还是交给姚医生吧。” 话没说完,姚婷笑得一脸虚伪地走了上来,想接过许长安手中的册子,却被许长安灵巧地避了过去:“谢谢刘主任,但是我的病人一直都是我负责的,要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不适应不说,可能还会造成什么医疗事故。” 姚婷和刘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许长安这些话,就跟往他们脸上打脸似的。既是说他刘主任不会秉公执法,找一个不适合的人到一个不适合的岗位。而另一方面,则是直接质疑了姚婷的专业能力。 这么拐弯抹角,就像是直白地说:“没有那个金刚钻,你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他们还没回过神,许长安已经扬长而去。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憎恶和无奈。憎恶的是那些让他们无所适从的网友和是非,无奈的是许长安事不关己的态度。 第十八章 无巧不成书 许长安抱着病历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原本会笑着对她颔首的同时或者病人都一脸冷漠地对着她,那种疏离让她心里涌升上一股别扭的感觉。原本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病人趁着她转弯的时候说了一句:“许医生啊,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无风不起浪……” 话未说完已经被许长安打断。她的脸上亦是客气而疏离的笑意,信任是彼此相交的筹码和保障,既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谢谢提醒。”四个字,客套地把那个人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看着许长安离去的背影,那人叹了口气。这之中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群众爱看热闹不假,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希望把自己卷到热闹里去。 今天检查的是26床一个叫万芳的老太太。这老太太家里条件不错,一直住在医院疗养。但是脾气却不是很好,之前骂跑了不少医生和护士。大家踢皮球一样把照顾老太太的人物交给当时刚刚进医院的许长安。偏偏许长安是个软硬不吃的人,竟然让她峰回路转搞定了老人家。 但是堪于老太太的性子,每次进门的时候许长安都会敲一下门,再推门进去。这次,她敲完门刚推进去,迎面就过来一个水杯。她下意识别过头,水杯擦着她的脸过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你给我滚!”平日虽然没什么笑脸,但是表情还算得上淡定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是面部狰狞,就连五官都因为憎恶扭曲。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 许长安定定地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杯子,然后别过头看着老太太,慢慢开口:“万女士,您的病不能发那么大的火。” 万芳剧烈地喘着气,指着许长安的手微微颤抖,又重复了一遍:“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一个小三来给我看病。” 许长安的脸色一沉,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太太向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是谁在老太太的边上嚼舌根。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老太太那么激动,自己又没法解释,只能抿着嘴吃这闷亏。原本还觉得这个事情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可现在却由不得自己不重视。 站在门口,她深吸了口气,看着老太太说:“万女士,我只能和你说,这个事情并不是您听到的这样。您的病不能生气,我等下找另一个医生来给您看病。”万女士脸上的表情慢慢恢复正常,反而多了一丝困惑。 许长安和她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百般刁难她都忍受过来,而且专业素质的确够硬,她才慢慢接受了许长安。 而听到许长安和刘主任的那个事情,更多的不是因为许长安做的事情,而是觉得那么长时间许长安一直在自己面前装纯,欺骗了自己。可她这么一说,自己却又觉得,这个事情或者不是自己听说的那样。 正想说话,许长安已经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另外一个医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有些烦躁地让医生检查好自己的身体,然后拿出手机打通了电话。 电话刚通就被人给接通了。那头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却透着几分恭敬:“奶奶,您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你小子,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万芳嘴上嗔怪,可脸上却是一片慈爱。那头的男声却有些低了:“奶奶,这段时间比较忙,等我有时间就来找您。” “曲溪,这话奶奶我可记住了,你可不要骗我。不过在这之间,你先给我办一件事情。”万芳在医院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找到许长安这么一个投缘的,之前因为别人那些闲言碎语对许长安冷嘲热讽。可听许长安这么说,就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是有什么隐情。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那头的曲溪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另一边的女郎摆了摆手让她离开,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所以,您是想让我去查那个医生?不过奶奶,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 “许长安。”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万芳心中疑窦顿生,又叫了几声曲溪。曲溪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脑中只有五个字:“无巧不成书。” 第十九章 自投罗网 他亲奶奶在医院住了那么长时间,他竟然今天才知道她的主治医生是许长安。万芳说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今天凌晨的时候邵晋恒就打过电话让他解决,现在事情都已经查的门清儿,网上发布的大部分消息已都朝着有利于许长安的方向发展,就差临门一脚。也就万芳女士这种不喜欢电子产品,几乎与世隔绝的人才没有看见最新消息。 “曲溪,怎么,这个事情你知道?”万芳知道孙子一直在经营媒体这一块,她年纪大了跟不上潮流,却也知道孙子这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万芳的问话让曲溪心头一颤,他不是不知道邵晋恒和许长安之间的弯弯绕绕,原本对于这个事情的前景他就不是很看好,要是再加上他那个最爱伸张正义的奶奶,邵晋恒的计划没准能直接夭折在摇篮里。 他是把真相告诉奶奶,还是直接搞坏她和许长安之间的关系?就那么一犹豫,已经被万芳看出了问题,更加确定曲溪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冷着声音又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溪知道瞒不过,把这个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万芳本来就是个性子火爆的人,听曲溪把整个事情说完,只觉得气得不行,想到自己刚刚还朝许长安砸东西,一张老脸更是挂不住。 这么一来,就把火都撒到了自己孙儿的身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狠狠地说:“你给我把这个事情办好了,人家许医生那么好,不能被那一对狗男女给冤枉了。”堵着气挂了电话,正巧见到闻风而来的姚婷。 说起姚婷,她是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捅出去,可当许长安在万芳这边受到的委屈传到她耳朵里,就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就想过来看看热闹,顺便给那个老太婆上上眼药。 之前在外面听得有些不清不楚,只当万芳在骂许长安。可一进去,就觉得房间的温度下降了几度,老太太一双眼睛利刃一般朝着她扫了过来。让她有种赤身裸体且无处遁形的感觉。 “万女士。”有些艰难地叫了一声万芳,之前组织好的准备诋毁许长安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偏偏,许长安因为担心万老太太的身体又回来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现在三个女人,只让许长安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这老太太平时脾气是差了一点,但是也没有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看着一个人,难不成是……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中出现自己出门前老太太那个带着困惑的眼神。这老太太具体的身份他们不知道,却也知道能把单人病房弄得和五星级酒店一样的人家非富即贵。估计,是把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给查出来了。 脚下一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这下,算是把自己给套牢了。 万芳表情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让人心生厌恶。她向来不是一个曲意奉承的人,更不要说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去奉承姚婷。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姚婷没想到自己会遭受这么直白的拒绝,还是在许长安面前,让她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整张脸憋得通红,却还是在垂死挣扎。 干笑两声,说:“万女士,我是听说您好像要换一个医生……”话没说完,就被万芳给打断了:“许医生挺好,而且就算换一个医生,也用不着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来给我看病。” 一句话说的气势如虹,姚婷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偏偏眼前的这个老太婆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她说不得又动不得。而且这屈辱都是自找的,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许长安一直站在一边,直到姚婷敢怒不敢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愤而离开,才想起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 拿出病历册放在万芳的床头,想着万芳刚刚对自己说的话以及做的事情,肚子里的那股气怎么也消不下来。冷着脸说了一句:“这是您的病历册,还是请您到时候转交给下一个接手的医生。”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一只有些干瘦的手拉住。 第二十章 当断则断 万芳的脸上没有之前冤枉许长安的不好意思,反而带着一丝怜惜,拍了拍许长安的手说: “是我老婆子认人不清冤枉你了。”话尾,余光扫了一眼姚婷刚刚离开的方向,语气有些不屑,“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阴沟里翻船。” 这下,许长安再傻也明白万芳为什么前后反差那么大,想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万芳,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家境不错的老太太,现在看来,不仅是家境不错,势力也十分了得,不然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了解情况。 可她许长安,刚从豪门里出来,对那里面的道道弯弯已经是了解得不想再去了解,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一看就是豪贵出身的老太太不免也有了些抵触。不着痕迹地挣开了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客气而疏离:“万女士,多谢您还我清白,但是我不准备在这家医院工作了。这些病历您还是先收着,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在床头柜上放下文件,她径直出了门。 一出门,那些躲闪的目光让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将近两年的时间,那些曾经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却在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且让人心寒。 离开被浓重的消毒药水包围的空间,许长安长长舒了口气,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什么,你辞职了?”林静静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抢走许长安手中的酒瓶,恨不得把手中的瓶子敲在许长安的头上。 “好好的你干嘛辞职!你一个失婚妇女又失去了工作,怎么养活自己?”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一肚子火,脚步不停地在房间里打转。 许长安打开另外一瓶,猛灌两口,擦了擦嘴巴笑:“不是还有你嘛?”有些踉跄地站起来,难受地揉揉肚子:“果然不能空腹喝酒。”她从大学开始就有胃病,当年爸妈还在,还有人嘘寒问暖叮嘱自己吃饭吃药,可现在昔人已逝,再痛再难受也只能自己扛着。 林静静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安安,你晚上还是住在我这里吧。反正小可有人照顾,你不是说那个男人给小可找了个看护吗?” “静静,那看护可都是按时间算钱的。”许长安苦笑一声,“更不要说我现在还失业了。欠邵晋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清。” 走到门口,许长安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林静静,脸上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问林静静,“静静,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邵晋恒为什么那么帮我呢?” 林静静被许长安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没准他喜欢你?又或者,他觉得人生太无趣,所以想要找点刺激?”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简直就是毫无建设性的回答!特别是后面那半句,什么叫做“找点刺激?”合着许长安就是他邵大爷人生中一个小小的点缀? 要是往常,许长安还能考虑一下林静静话语的逻辑性,可现在,酒精的作用加上她低落的情绪,林静静那两句根本就是顺口说出来的话却被她放进了心里。 “唔”了一声,埋着头往外走。林静静追出门,许长安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一头撞上一堵带着温度的墙。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她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邵晋恒低下头看着许长安,心里涌现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这女人的皮肤真嫩。就那么一下莹白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粉红的印记。淡淡的酒味夹杂着女人独有的香味飘进他的鼻腔,迷乱了他的心绪。 “安安,你喝酒了。”肯定的语气却带着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和宠溺。许长安根本没注意邵晋恒对她的称呼,直接推开邵晋恒的手,拧着眉头看他。 “我喝酒和你有什么关系?”脑中浮现林静静说的那一句“找刺激”,更是觉得自己心里一阵钝痛,面目俊朗的男人在她的眼里顿时有些面目可憎。 第二十一章 不要咬了,脏 邵晋恒不知道林静静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在许长安的心里泛起了那么大的涟漪,只道她是因为离职而伤心。在邵晋恒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只有别人来讨好他,却没有他安慰别人的时候,所以看着许长安也只能抿着嘴不说话。 说起来,他在商场混迹多年,人情练达,却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无所适从。 许长安眼中,却只有邵晋恒一脸严肃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委屈,越来越觉得林静静的话简直就是真理。不然的话为什么自己反驳了一句他就不说话了?原本还能以为邵晋恒是关心自己,现在看来都是在演戏。 而自己就是那个愚蠢的观众,满心满意地沉浸在戏剧之中无可自拔。 思及至此,许长安觉得自己心中愤懑更甚,深喘了口气,竟忘记自己和许可现在还是寄人篱下,酒意上涌,就借着酒劲狠狠踩了一下邵晋恒的脚。纯黑色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小牛皮鞋子上顿时就多了一道鞋印。要不是许长安向来喜欢穿平底鞋,估计还得多一个孔。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做完坏事扬长而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许长安即使半醉却也知道先看一下许可。 那个看护的确是专业的,许可已经乖乖睡去。她有些怜惜地摸了摸许可的脑袋,替他掖了被角,刚回房间,就觉得肚子里一阵剧痛。她得胃病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痛失怎么来的。那种近乎把她的肠子生生掏出来的感觉,让她脚步趔趄,直接摔在床边。 还好床是柔软的席梦思,她这一下砸上去倒也不是很痛,更别说肚子的疼痛已经盖过身上所有的痛楚。 柔嫩的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大滴的冷汗从额头冒出。抓起包里的手机,却因为又一阵剧痛将手机掉在地上。她无望地看着不远处的手机,觉得自己今天估计要活生生痛死在这里了。 迷糊间也不知道碰倒了什么,巨大的声响让她睁开眼睛,有些熟悉的身影窜入她的视线。 邵晋恒。 那三个字印入她的脑海,莫名,竟觉得心安。终于,抵挡不住疼痛的折磨,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许长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爸爸,有妈妈,却没有被她放在心尖上的许可。她急了,抓着一个人就问她的小可哪里去了,可没有一个人知道许可去了哪里。无尽的黑暗里,只有一条被光照出来的小道,她就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许可就站在小路的尽头,她还没来得及叫他,就看见许可一脸惊恐地被一个人推了下去…… “小可!”尖叫一声,许长安猛地惊醒,然后重重地摔回到床上。就像是全身的骨头被重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许小姐。”边上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她僵硬地回过头,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脸担忧地走了上来。调试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又摸摸她的额头。许长安有些别扭地别过头,那女人却爽朗地笑了:“我就看看您的烧退下去没有,医生说晚上之前能退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 “晚上?”许长安一脸的不解。她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也是晚上,难不成自己就昏迷了那么几个小时? 看出许长安的疑虑,那女人接口说:“您都已经睡了三天了。刚刚您喊得是许先生吧?他每天都来看您,要不是邵先生,还想着留宿在这里呢。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 说着,看了看手表:“估摸着这个点许先生就来了。” 话音未落,走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许可几乎是许长安一个人拉扯大的,她眼睛亮了亮,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许可的脚步声。 果然,下一刻,许可那张干净清爽的脸出现在门外。随着“咔哒”一声,许可蹿了进来,身后跟着晃晃悠悠的邵晋恒。 “姐姐!”看见许长安醒了,许可猛地扑上去,却被邵晋恒拎住衣领,然后看向许长安,淡淡地说了一句:“醒了?” 许长安明明白白看见邵晋恒眼中闪过的笑意。想着自己竟然因为喝酒进了医院,她就觉得脸上一阵火烧。这个男人专挑人家的痛脚,真是有够恶劣的。 许可好不容易挣脱了邵晋恒的“魔爪”,却不像刚刚那样没轻没重地冲着许长安扑上来,反而扭扭捏捏地走到许长安的边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可忘记姐姐生病了。”说完,还偷眼看了一下神神在在坐在边上的邵晋恒。 邵晋恒向来冷清的表情松动一下,眼角竟带上几分笑意。许可就像是受到了认可,瞬间多了几分底气,连带着声音也高了些,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 “姐姐,哥哥说你要好好养身体,所以小可不能打扰你,不然你就不会好了。” 看着弟弟眨巴着大眼睛,许长安拿没挂针的那只手摸了摸许可的脑袋,说了声:“真乖。”转眼却瞪了一下邵晋恒。这男人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竟然让小可对他百依百顺?自己照顾小可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这样的vip待遇。 邵晋恒眼角的笑意更甚,看着这对姐弟,只觉得压抑在自己胸口多年的沉郁之气消弭了不少。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笑意在脸上顿住,目光沉沉地看向许长安。 消弭?怎么可能? “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门被猛地推开,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门口,一脸不屑地看着许长安。她的身后伸出一只嫩白的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然后探出一张让许长安憎恶非常的脸。 “亏我哥满世界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躲到这里来了。”秦语鄙夷地看着许长安,视线在经过邵晋恒的时候顿了顿,看着许长安的目光更是怒火中烧。 想着许长安刚离开自己哥哥竟然又傍上邵晋恒,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气许长安不知检点还是嫉妒许长安的好运气。 “小语。”沈菁秋轻轻扯了一下秦语的衣袖,目光盈盈地看向邵晋恒,“邵先生,我们不知道长安和您的关系那么好,竟然被您安排在这个地方。我和小语只是听说您在这里想来拜访一下,没想到撞上……” 她这话说的像是在为自己和秦语贸然闯入开脱,可字字句句却都是在针对许长安和邵晋恒。这话说白了,就是说他们两个在医院私通。 许长安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女人该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自己的病历好好地摆在那里,再者,她一个小三来诬陷别人,这一场贼喊捉贼的把戏,也不知道有几个观众。 想法还没成型,观众就来了。 秦逸是收到沈菁秋的短信,而秦母只是纯粹想着过来陪沈菁秋产检。毕竟她肚子里是自己的金孙。却没想在门口碰上了秦逸。 他们还在疑惑为什么沈菁秋让他们到这边的私人病房,一进门看见许长安和坐在边上的邵晋恒,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 秦逸原本就是被邵晋恒刺激得答应许长安离婚,这个时候再看见这个和他针锋相对的男人,就觉得血气上涌,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如果不是秦母死死拉着他,估计马上就要冲上去给他一拳。 邵晋恒一脸的淡然,秦逸的举止在他看来不仅滑稽,甚至可笑。他当然知道秦逸的想法。虽说这个男人有些朝秦暮楚,但是不得不说,他对许长安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只不过这两个人,一个不愿承认,一个不屑去猜,让他这个局外人白白捡了漏子。 秦母死死拉着秦逸,盯着许长安的目光简直能淬出毒来。她早说这个女人是祸水红颜,偏偏家里两个男人跟魔怔了一样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一想到秦正华对许长安的维护,后槽牙就咬得“哗哗”作响。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还没和我们秦逸离婚,就想着爬墙,我们秦家是倒了什么大霉,竟然找了你这样的女人。” “妈!”秦逸阴着脸,叫了一下秦母。 秦母惊愕地看了一下秦逸,声音更是响的整个走廊都能听得见:“儿子,你是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都到这个份上你还不准我说她?啊,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咬我!” 许可狠狠咬着秦母的手臂,嘴里含糊不清:“不准你说我姐姐!” 那一下是用了死劲,许可虽说智力是小孩子,可是却是一个二十岁男人的体能,秦母年纪大了哪能挣脱得开,只不过一瞬间,手臂上就见血了。秦语看着自己母亲被咬哪能甘心,尖利的指甲对着许可的脸抓去。 这一幕被许长安看在眼里,心下大骇,刚要挣扎着下床,秦语的手腕已经被一双铁钳般的手死死卡住。她抬起头,正对一双冷厉的双眸。 邵晋恒一手抓着秦语的手腕,另一只手摸了摸许可的脑袋,目光倏然变得柔和,温声说:“小可,不要咬了,脏。” 许可仰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慢慢松开了嘴。秦母的手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咬痕,整张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气得还是疼得,一片青白。 颤抖着嘴唇看向许可,语音颤动:“许长安,你这个弟弟还真是疯了。” 许长安冷笑一声:“我弟弟疯没疯你心里清楚。”一句话干净利落,把秦母的话堵得死死的。许可不过是因为产伤导致智力低于正常人,可在许长安不在的时候,她却是把许可当成一个疯子对待,才会使得许可从原先一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变成现在这样畏首畏尾。 秦母的反应让秦逸的心里更是一痛。两年的时间,他和许长安之间越行越远,如果不是曾经的爱恨纠缠,如今已成陌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是受害者。当年许长安所做的事情彻彻底底伤透了他的心。可与此同时,对许长安的爱又让他痛不欲生,一时冲动才和沈菁秋上了床。却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十二章 我后悔了 当知道沈菁秋怀孕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了。 许可是他看着长大的,曾经也是当成自己亲弟弟一样疼宠,可因为对许长安的厌恶,也忽视了许可的处境。 “够了!”难以抑制的压抑让他怒吼出声。秦母被吓了一跳,刚要说话,秦逸已经走到了沈菁秋的边上,狞笑了一下,眼中根本不是对待情人的温度:“沈菁秋,你发短信让我过来,就是看这个的?” 沈菁秋想过秦逸会质问她,却没想到他会当众发难。自己还没坐上秦家少奶奶的位置,却三番两次因为许长安而丢了面子。 楚楚可怜地看了秦语一眼,秦语马上意会,站到沈菁秋的面前看着秦逸:“哥,菁秋不过是想让你看清楚许长安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的真面目!” “哦?”秦逸脸上带着笑,可是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没有离婚,那你带着沈菁秋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三上门逼责正室?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沈菁秋听着秦逸的话,只觉得一阵眩晕。秦逸看不起她,就算他埋在自己的身子里,他想的还是许长安那个贱人。从头到尾,自己在秦逸的心里不过是一个爬上他的床的妓女,往昔的那些深沉爱恋,不过是演给他自己看的谎言。 秦母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沈菁秋,有些心疼地说:“秦逸,你别忘了菁秋还怀着你的孩子。” “孩子?”秦逸瞥了一眼沈菁秋尚未隆起的小腹,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许长安,却只看见她低垂着头不发一言。自己刚刚对她的维护,在她看来不过是哗众取宠,她根本就不稀罕。这样的念头让秦逸怒火中烧,只想狠狠撕裂许长安,看看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倒是忘了,既然这样,那就打了吧。”目光沉沉地看着许长安,薄唇轻碰,“许长安,我后悔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既然我放不开你的手,那就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一辈子的互相伤害,却好过你我相逢陌路。 “菁秋!”秦语接住因为秦逸的话昏厥的沈菁秋,尖叫一声。秦母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秦逸明明说要和许长安离婚,怎么现在却反悔了? 同样无法理解的,还有许长安。手上青筋暴出,因为用力血液回流,细长的管子里鲜红一片。她咬牙盯着秦逸,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秦逸,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秦逸慢慢走到许长安的边上,俯下身看着她的眸子:“是,我是疯了。从一开始我就疯了。但是许长安,你别忘了,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然后站起身看着邵晋恒,同是人中龙凤的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更是不遑多让。病房挤了那么多人本就有些逼仄狭小,两人的气场更是在这狭小的空间漫开让人难耐的压迫之意。 “多谢邵先生对长安的照拂,不过以后我自己会照顾好她。也请邵先生不要费心。” 邵晋恒似笑非笑,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许长安,目光沉沉地看着秦逸。就在秦逸以为他要愤而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开了口:“秦先生,你难道忘了婚姻是双方的事,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秦逸脸色突变,想到许长安的决然只觉得心中大乱。刚想说话,却看见邵晋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当然,您财大势大,逼迫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可在下不才,却想要帮一下势单力薄的许小姐。” 这是明摆着,就是宣战。 许长安几乎要揪破手下的床单,事情发展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心中的另一个想法却如一柄重锤,敲得她一阵钝痛——邵晋恒就是为了好玩才帮着自己。 秦母却看得门清,邵晋恒是铁了心要维护许长安。尽管秦家声名显赫,可早在秦正华接手的时候就有下坡趋势。秦逸算得上有为,却也难救秦家的颓势。 相反,邵晋恒手下的商业帝国却是日渐膨胀,短短几年就和秦家并驾齐驱,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对秦家主支虎视眈眈的内亲外戚。电光火石间她已经得出结论:为了一个许长安得罪这个潜在的商业大鳄,不值得。 “秦逸,你爸已经知道你要和许长安离婚,各种手续都办好了。婚姻不是儿戏。”提及家族利益,秦母态度愈发强硬。沈菁秋虽然也没什么家世背景,但是胜在身家清白,不像许长安有个政治犯的父亲。更别说她已经怀了秦家期待已久的长孙。孰轻孰重,她比秦逸看得清楚。 “哥,你还是看一下菁秋吧。”秦语在边上搀着沈菁秋,几乎要哭出来。看着明显人事不知的沈菁秋,秦逸的表情微变。再怎么不喜欢沈菁秋,她也怀着自己的孩子,更别说秦母的步步相逼。抿了一下嘴,抱起沈菁秋。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长安。 原本吵嚷的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许长安坐在床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可咬了秦母之后就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倒是邵晋恒高大的身子站在房间的正中央,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架势。 沉默被许长安的一声惊呼打乱,她觉得手上一凉,被蚂蚁咬伤般轻微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抬眼,手上的针管已经被邵晋恒拔了下来。 “你是输液还是献血。”邵晋恒脸上带笑,一句话带着些嘲讽,却不乏心疼。许长安低头,才看见自己的手背已经肿起很大的一块,原本莹白的皮肤泛着青紫,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怖。而整条透明的管子掺杂着鲜血,如果不是邵晋恒反应得快,自己估计是真的要“献血”了。 揉了揉自己的手背,却在思及之前的那个问题时顿住了动作,咬牙,终于问出那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邵晋恒,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我?在我最为绝望的时候,你像是一个天神一样出现得那么凑巧。许长安不相信什么巧合,而且当初自己被绑架的时候是在一个偏僻的仓库,她不相信邵晋恒散步能散到那个地方去。 而且之后,他出现的实在是太及时了,及时得让她怀疑,所有的接近都是蓄谋已久的。 实在是不能怪许长安,她出生在官员的家庭,从小到大,那些来往的人大多都是口蜜腹剑,可关键时候却都躲得没影。可说起来,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相反,邵晋恒却是成功的企业家,天之骄子,她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图谋的? 思及至此,许长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静静不是已经说过,邵晋恒的接近不过是为了好玩,有钱人的游戏,她又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轻叹口气,刚想开口,眼前却映上一张俊颜。邵晋恒缓缓开口,温热的气息喷在许长安的脸上,带着湿湿暖暖的酥麻。 “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邪魅而狷狂的笑颜让许长安耳根子一阵发热,别过头闷声说:“不想。” 邵晋恒撇过头,许长安的小动作让他不禁发笑。她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揉搓自己的衣角,连带着耳后那一片光洁的皮肤都泛着粉红,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她。 所以邵晋恒这么一个无良的资本家充分发挥了自己步步紧逼的性子,又问了一句:“真的不想?” 如果不是许可在边上,再加上自己现在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她都要一脚踹上去。早知道这个男人本质恶劣,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恶劣。 她想又能怎么样?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听到什么答案。说白了,她害怕。 被那些绑匪绑架的时候她没有怕过,被器具破处的时候她没有怕过,可就是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答案,她却害怕听见。甚至恨不得两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换一个耳不听心不烦。邵晋恒却偏偏抓着她的双手,笑意在平素冷清的脸上蔓延开来。 “许长安,如果我说我接近你是因为看上你了,你相信吗?” “噢噢,哥哥喜欢姐姐,哥哥喜欢姐姐!”许长安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中反应过来,原本隐形人一般的许可却拍着手欢呼了起来。还脚步轻盈地跑到两人的边上,眨着兔子般无辜而纯良的眸子问两人,“所以以后哥哥和姐姐会永远住在一起吗?” 许长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许可,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许可嘴巴一瘪,头上却覆上一只温暖的大手,邵晋恒低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这个,要看你姐姐的意思。” 两人一问一答,瞬间就把皮球踢到了自己这边。许长安一阵头疼,盯着许可的目光就像是盯着一只白眼狼。许可倒是一副有了靠山万事足的样子,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哪里像之前那只纯良的小白兔。 “我拒绝。”许长安心里念头陡起,蓦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不好意思,我是已婚妇女。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邵晋恒没想到许长安竟然用这个借口来拒绝自己,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指了指刚刚秦家人离开的方向,说了句:“如果我没记错,你离婚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许长安脸上笑容一滞,干笑两声:“但是事实就是,我没离婚。” “静静,小心!”许长安惊呼一声,林静静猛地反应过来,手中的水果刀擦着自己的皮肤险过,却还是留下一道微红的印记。她甩了甩手,皱着眉头说:“安安,谁让你在我削苹果的时候说那么劲爆的消息。我早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果然邵大老板对你有所企图。后来呢,你接受了吗?” 许长安一耸肩膀,两手一摊,摇头:“没有。你忘记了我还是个已婚妇女。” 第二十三章 大神执笔 林静静捏紧手中的水果刀,恨不得剖开许长安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秦逸那个人渣和邵晋恒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许长安这句话不是明明白白告诉邵晋恒,我有老公,你不要想着染指我! 别说邵晋恒这个一看就不缺女人的男人,就是随随便便在街上拉一个男人被这么拒绝了都不会在鸟你。 深呼吸几口气,林静静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撕裂这个女人的欲望,放下足以作为凶器的水果刀,站了起来:“许长安,你真是把一个好好的金龟婿给拒之门外了啊。你说说你一个将来时的一个失婚妇女,上哪儿找这么一棵好乘凉的大树?” “林静静同学,”许长安一脸严肃地看着林静静,义正言辞地说,“是的,我对邵晋恒很是心动,但是这种心动根本就不足以成为我爬墙的动力。”说完,又喃喃了一句,“我不想再让小可和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林静静将出口的责备顿时卡在喉咙里。她和许长安相交多年,从许家鼎盛时期一直交往到许家没落,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许长安是怎么过来的。 姐弟两个从云端一下子摔落到泥地里。许长安她父亲,白白贪污了那么多钱,到头来还是一分不少地上交给了国家,而许长安那个时候不过大一,却要以一己之力担负起照顾许可的责任,偏偏她这个人硬气,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相比起身体上的折磨,更加让他们难以忍受的,却是心理上的折磨。往日那些相交甚密的亲戚一时之间闭门不出,刚开始的时候许长安还会上门找他们帮忙,可后来心冷了,就当自己没了那些亲戚。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涌上一个疑惑:“安安,我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起你妈?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和你妈的关系挺好的,可你爸出事之后,她怎么就不见了?” 许长安的脸色一黯,母亲这个话题一直是她的一个禁忌。当年父亲出事,家中的房子被拍卖还款,而母亲却在房子被拍卖之后的第二天,留下两万块钱离开了他们,从此杳无音讯。可每年,母亲给自己办的银行卡上都会多出一些钱,不多不少,刚好是自己的学费。 她自然不会因为硬气不用这些钱,但是对于自己和许可来说,这么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剩下的只能靠她平时打工赚钱。 看着许长安脸色不好,林静静抿了抿嘴,选择终止这个话题。思路一转,直接转到了别的话题。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你嫁给秦逸之前家里就已经出事了,秦逸那个势力的母亲怎么可能同意你进他们家门?而且那老女人也真是恶心,明明是他们八抬大轿把你给娶回去的,竟然张口闭口就是你攀附他们家里。不过就是一个秦家,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许长安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却被林静静激烈的反应给逗笑了。这个问题也是她所疑惑的。不过想想,秦家除了秦正华,其他人对自己都是带着敌意,想必当年正是秦正华开口,才能有自己“攀高枝”的机会。 而秦逸这人也奇怪,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当初怎么羡煞旁人,后来就让旁人看了多大的笑话,而那时间偏偏是在父亲出事之后。她知道秦逸这人性子不算强硬,但也不是那种执着于门第观念的人。 各种疑虑纠结在一起,让她一阵烦闷,径自往后靠了靠:“算了,不想了。”她看了眼林静静,微微偏头:“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林静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脸贼兮兮地拿出了手机,压低了声音说:“安安你看。”许长安接过林静静的手机,上面是一篇报导,标题竟是《某医院主任为隐瞒小三逼走年轻医生》。 尽管上面的照片经过马赛克处理,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之前待的那个医院。许长安往下翻,不得不称赞一句,这篇新闻报道实在是太有剧情性,而且文采华丽语句流畅,怎么一个“了得”可以形容。 而且整篇文章完全就是在事实的基础上合理地添油加醋,但即便是作为事件当事人,许长安还是无法将那个“善良隐忍,顾念同事情谊无奈远走”的女医生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而重头戏却是在文章的结尾,赫然就是五个字:“作者:顾可省。” 顾可省是谁?那绝对是大神级的人,即便是许长安这个原本应该是隔行隔座山的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十三岁全国作文金奖,全国作协最年轻的成员,二十岁当上知名杂志主编,现在,现在…… “现在他在什么地方?”其实许长安想问的是,顾可省这么一个执文化界牛耳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写这些三大姑八大姨最感兴趣的东西?难不成他已经华丽蜕变成某社区报刊主编? 话没说完,就接收到林静静颇有些鄙夷的眼神。 “一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你没有仔细看这篇文章。顾大神现在是我们杂志社的首席顾问,至于这篇文章……”林静静脑海中不由冒出顾可省冷冷淡淡的那一句:“友情赞助。”思维一个跳跃,猛地拉住许长安的手:“该不会,他和那个邵晋恒是朋友吧?而且是那种歃血为盟的铁子,不然就顾大神那种人神不近的性子怎么可能写这种东西。” 对于一个现代人说出“歃血为盟”这四个字,许长安同样对林静静表达了自己浓浓的鄙夷之情。不用她说,在看见这篇文章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是邵晋恒的手笔。 那个男人就是这个作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篇文章虽然把关键字眼都含糊了,可明眼人一看就会把它和之前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医院潜规则”事情联系在一起。它洗白了自己,那两个人却是掉到染缸里,一身黑不说,更是怎么也爬不出来了。 许长安突然庆幸自己从那个医院脱离开,不用林静静说,她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医院门口人山人海的样子。 “不过安安。”林静静欲言又止,许长安心中顿时涌升上一种不祥的感觉,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 林静静把手机往兜里一踹,一脸的谄媚:“其实今天来看你,主要是代表我们杂志社来采访你一下。这不是我们主编知道我和你交情匪浅,特意让我来找你要第一手资料嘛。”她猛地抓住许长安的胳膊,眨着星星眼看她:“安安,你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即便是从那个医院抽身,却无法从大众的视线中抽离。许长安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被推上风口浪尖。她也不能怨那个亲手把自己推上去的人,毕竟是他洗白了自己,甚至还说动了那么个大神来为自己操刀。 她顿时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吧,反正走了一个林静静还有赵静静钱静静,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林静静拿着录音笔心满意足地出了门,许长安坐在床上看着林静静绕过门廊走了出去,余光猛地瞥见一个人,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从床上蹿了起来。 刘主任从门外拐了进来,脸上带着阴鸷的笑。许长安一只手摸到身后的急救铃,也不知道那老头儿哪儿来的力气,几步冲了上来,攥住了许长安的手臂。 她现在本来就是大病初愈,还插着导尿管,动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根本就不是这个老头儿的对手。再加上这老头儿红着眼睛,一副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样子,让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你要干什么?” 许长安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恶心一个人,即便那个时候看见秦逸和沈菁秋在一张床上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看见这个老头儿,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刘主任原来还能算得上是一个有点风度的老学者,可这段时间那件事情估计把他折磨得够呛,整个人看起来阴阴的,像是从地狱爬上来一样。 “许长安,我总算找到你了。”手上用劲更大,嫩白的手腕一片通红。她无比后悔自己不应该想着和静静说话就把看护给差使出去,估计那人回来还要十来分钟。这段时间,就算这老头儿一时兴起想把自己杀了都够了。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以前看过的激情杀人的故事,竟有种《水浒传》中宋江在小船上“吾今日竟命丧于此”的感慨。 “你干什么?”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许长安睁开眼,惊愕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 “万女士?” 来的人正是万芳,脱下了病号服,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尽管年届七旬却精神饱满,这一身颜色鲜艳的衣服更是让她气势惊人。 刘主任原先还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可看见说话的是一个老太太,还是之前一直住在自己原本医院里的老太婆,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老太婆,我们处理事情你不要插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话音未落,就惨叫了一声。万芳拍了拍手,看着地上的水果,摇了摇头说:“那么好的水果,真是可惜了。” 刘主任原本就是五十岁的人,精神气头都比不上年轻人,再加上被万芳那么一砸,一时间就有些晕头转向,抓着许长安的手也失了力道。许长安急忙按了身后的铃,急促的脚步声马上在走廊上响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这个男人蓄意伤害病人 刘主任躲闪不及,直接撞上了从门外进来乌泱泱的一批人。 “就是这个男人蓄意伤害病人!”万芳一跺脚,指着刘主任,声音响亮。刘主任还没回过神,就被两个年轻的医生给按在了地上。都是一个医疗系统的,他们知道许长安就是这个事件的女主角,当然也能猜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刘主任。 对于这个给医生职业抹黑的人,下手自然没了轻重。对着几个看不出来的位置打了两下,几个护士更是嚷嚷着报了警。看着警车载着刘主任而去,许长安看向一脸端庄坐在边上的老太太。 现在的万芳,看起来贤淑大方,完全没有之前痛打刘主任的架势,就像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大家闺秀。 想着自己之前对万芳的态度,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引出话题:“万女士,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万芳重复了一下许长安的话,站起来拍了拍床头,“怎么,就因为我骂你那么两句,你连住院都不让我探望?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两年,许医生,你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许长安一脸目瞪口呆,自己怎么就不近人情了?而且关键是,老太太您不是在那个医院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到这个医院来了? “奶奶,手续办好了。”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面庞刚毅,微笑的时候有两个深深的梨涡。许长安很少见过男子有梨涡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曲溪看着传闻中的许长安,尽管坐在床上,但是能看出身材不错,身高起码有一米六八,五官精致却不流于俗气,皮肤白皙却又不算苍白。总得来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而且不光长相好看,能得他挑剔的奶奶青睐的想必性子十分讨喜,就这样的一个女人,也不知道邵晋恒到时候抽不抽得了身。 “咳咳!”万芳看着两人“眉目传情”,含笑咳了两声。说实在的,她很喜欢许长安,要是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喜欢就更好了。许长安的事情她已经调查清楚,自然也知道器具破处的事情。 秦家的行事作风她一直看不惯,秦母这个人就是个趋炎附势的,看见自己就跟狗看见肉骨头一样攀附上来,却还每天担心别人要攀附他们那个日渐没落的秦家。两年没孩子,在她看来就是秦逸的问题,自己儿子不顶用,还把责任推到女人的头上,就是她最看不起的。 所以,秦逸和许长安离婚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曲家已经很强大,不需要联姻来锦上添花。所以许长安这么个清白的女孩子,她很满意。 曲溪这才反应过来,许长安也别过头,暗暗责怪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那么长时间。再看到万芳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就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你们两个还挺投缘的哦。”万芳笑呵呵的,刚镶好的牙齿闪着洁白的光芒,却看得许长安一阵发寒,总觉得这老太太打着什么算盘。 “之前一直在想许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大美人儿。”曲溪拿大拇指蹭了蹭自己的嘴角,往往对人有兴趣的时候他总是会做出这个动作。万芳从小带着曲溪,把他的这个小动作也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高兴,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两个人给撮合到一起。 “所以找对象就要找许医生这样的,对后代负责嘛。”说着,还冲着曲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曲溪知道自己奶奶是误解了,可解释又解释不清楚。他总不能当着许长安的面和奶奶说邵晋恒和许长安的那些事儿吧? 无奈笑笑,又捡起刚刚的那个话题:“奶奶,手续已经办好了,您今天就可以住进来了。” 许长安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合着这老太太是把医院当成了家里。不是一般老人都是不喜欢医院,怎么万芳却喜欢常住医院? 曲溪好脾气地解释:“我奶奶以前是医生,后来不做了,但是对医院有一种特殊的情节,一年总是有那么几个月喜欢待在医院里。” 许长安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特殊的情节,扯着嘴角笑了笑:“既然这样,您先带着万女士安置下来……” “不需要。” “欸?”许长安困惑地看着一言否决自己建议的曲溪,然后就看见一群人抬着一张床走了进来。她嘴角抽的更加厉害,万芳拍了拍已经铺好的床:“之前一个人住太无聊了,现在刚好可以和你做个伴。” 邵晋恒眯着眼睛听着下属的汇报,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做了个稍停的手势,接起来电话。 “阿溪,有什么事吗?”随着曲溪的话,原本冷硬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冷凝,最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声音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你说什么,奶奶住到许长安的病房了?” 曲溪猜到邵晋恒的反应会很大,可现在的反应也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可见许长安在他的心里的重量,并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样。 “阿恒,我不知道许长安之前就是奶奶的主治医生,而且看起来奶奶很喜欢她,甚至还想着撮合我们两个。不过要不是因为你和她的那些个事情,我觉得那女人也不错……” “阿溪!”听着电话那头曲溪的话,邵晋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却不知道到底是那句“奶奶很喜欢她,”还是“我觉得那女人也不错”,心底那种前所未有的酸涩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涌上来,连带着他的语气变得愈发冷凝,“我不喜欢再从你的口中听到类似的话。” 曲溪失笑:“阿恒,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到底是为了阳哥,还是许长安?” 不得不说,曲溪的确是邵晋恒多年的好友,就连捅刀子也捅得那么恰到好处。就这么短短两句话,却像是一柄利刃戳入邵晋恒的心里。自己那么多年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邵晋阳,可现在,支撑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执念,却头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松动。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曲溪有些疑惑,问了一句:“阿恒,你在听吗?” 沉闷的呼吸声从电话中传了出来,邵晋恒闷声说:“阿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你最好不要让万女士掺和到这个事情里来,不然到时候,我怕我收不住手。” 曲溪苦笑:“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奶奶掺和进来。可是她就是喜欢许长安,我总不能剥夺我奶奶自由的权力吧。” 一想到万芳气势汹汹要转院的样子,曲溪忍不住抖了抖。他不怕爸妈,唯独害怕这个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向来无往不胜的曲溪,头一次有了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钻进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刚挂了邵晋恒的电话,另一个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觉得刚刚平息了一点的情绪又躁动了起来。 接起电话,没等他开口,那头讨债的就已经来了。 “曲溪,五十万,你是转账还是给现金?”那头的声音十分阴郁,让人听着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曲溪却是习以为常,更让他关注的,是那人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数字。 “五十万?顾可省,你用抢的啊?”要不是邵晋恒指名道姓要顾可省来写这篇文章,他才不想去找这个抠门到极点的男人。 顾可省喝了口水,手中的书翻得“哗哗”得响,明显表示,他的心情非常不爽。即便隔着手机,曲溪都能听见那头传来的声音。 “我说过,友情价。你要是不要的话,就按市场价来。一百万。” 曲溪目瞪口呆,一百万不管是对他还是邵晋恒来说都不是什么事情,可却没想到顾可省动动手指头,花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竟然就要价五十万。 轻咳一声,他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我马上转给你。” 话音刚落,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宽敞的办公室,顾可省的目光幽幽地看向外面,良久,突然站了起来,直直走到林静静的边上。 林静静正和许长安聊天,面前突然投射下一片阴影。心头猛地一跳,抬眼就看见顾可省那张冰山脸。手一抖,眼前屏幕一黑。顿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干笑着看向顾可省:“大大,刚刚写好的稿子,好像没了。” 有一种生,叫做生不如死。林静静在她不算短暂的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刚刚憋了三个小时写出的三千字的稿子,就因为自己那么一个手误,全没了。可当坐上顾可省的车,往常只能顶礼膜拜的男神坐在自己边上时,适才的那些不甘全部消失殆尽。 顾可省日入斗金,开得却是五万块钱的五菱面包车。林静静的心就随着小面包车的行驶一颠一颠的。可即便是坐在副驾驶,还是觉得自己肠子都要被震出来了。偷眼往边上看了一下,顾可省抿着嘴,还是一副冰山的样子。 一身的贵族气质却穿着地摊上买来的t恤牛仔裤,开着手动挡的小五菱,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她猛地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顾可省:“顾大神,你怎么突然想去看安安?” 顾可省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写的稿子,还不能让我了解一下当事人?” “可以可以。”林静静连连点头,她倒是想说顾大神你这样过去会把人给吓到的。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估计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许长安正和万芳一起看电视。万芳这个年纪的人最是喜欢看一些戏剧节目,电视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听得许长安昏昏欲睡。 门突然被打开,许长安的倦意瞬间被一扫而空,对着门口招了招手:“静静。” 手还放下去,却僵在了原地。林静静身后晃出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有些似曾相识,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人是谁。万芳却高兴地一拍大腿:“阿省,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五章 物极必反 看见万芳,顾可省也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一下万芳,有些困惑地说:“万女士,您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您之前是住在……” “就是那家医院。”万芳撇了撇嘴,一想起那个恶心的刘主任就觉得吃了苍蝇一样,随后拍了拍床板,“所以我现在搬出来了。和许医生做个伴儿也挺好的。” 林静静早从之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听到万芳的话,喃喃了一句:“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好?” 万芳年纪大耳朵却很尖,侧过头看着林静静:“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许医生和我住的不高兴?” 说着,眼角的余光撇向许长安。许长安心里猛翻白眼,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自己不过在聊天的时候和林静静抱怨了一下,她竟然就给自己兜出来了。 “万女士,您之前不都是一个人住一间房,怎么突然想到要和别人一个病房?” 万芳意味深长笑了笑:“这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和人搭伴过日子。”说着,还拍了拍许长安的手,“我觉得许医生就不错。” 林静静和顾可省同时撇了撇嘴巴,许长安更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她想自己还不想呢。这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性情大变,以前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反而话多成了话唠。自己要是走神不回她话,就会被她追着回答,不过一天时间,就让她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对了,安安,这个就是我们特邀顾问……” “顾可省,久仰大名。”许长安打断林静静的话,对着顾可省伸出了一只手。顾可省表情一滞,看着许长安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许长安长得好看,一双手更是修长秀美,顾可省几乎觉得自己一阵错觉,似乎能看见那双手上泛着隐隐的光泽。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什么情有独钟,可看见许长安的手,顿时有一种自己要变成“手控”的感觉。 就在许长安以为顾可省不会和她握手的时候,那只手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握住。顾可省的手心并不是很柔软,甚至有些粗糙的感觉。握着她手的时候力度微微加大,却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两个人的手接触了一下就放开,可那一瞬的感觉却让她觉得分外清晰。或者,这就是顾可省的魅力。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漠然。 “许小姐,我听林静静说,那个刘主任又来找你,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顾可省一句话出口,不仅是许长安,就连坐在边上的万芳都惊讶地瞪大眼。门外幽幽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说顾大神一毛不拔,怎么会义务给人写新闻稿?” 曲溪从门外晃进来,刚刚顾可省和许长安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想着顾可省一个小时前还和自己打了电话,甚至因为一言不合挂了自己电话。 而现在对许长安却那么大方,就觉得气闷。邵晋恒站在门口,目光一如既往的深沉。他和顾可省算是旧识,却很少说话,反而曲溪因为工作的关系和他有些交集,所以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了曲溪。 可现在看来,这个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完美。至少,顾可省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竟然会心血来潮想到来看许长安,这个事情的出发点就已经不正常了。 顾可省看了一眼邵晋恒,突然笑了一声:“买一送一。” “真是热闹啊,果然和许医生住在一起就是好,我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你们这帮小子哪会聚的这么齐来看我。”万芳在边上说了一句,几个人这才发现房间几乎被挤得满满当当。 原本这病房就不是很大,加上万芳的一张床就有些拥挤,更不要说那么多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邵晋恒四下环顾,冷言:“换房间。” “哇,有钱就是任性,我都不知道医院里竟然有这样的房间,简直就是五星级酒店的待遇啊。”林静静附在许长安的耳边低声说。 顾可省今天的表情就像是抽了风,一直带着丝不屑的笑意。听到林静静的话,有意扬高了些声音:“有的人只能住在走廊,有的人却住着十来个人都住不过来的豪华套房。不公平啊。” “大作家又在这里伤春悲秋了。不过一个动一动手指头就赚一百万的人,似乎也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吧?”曲溪毫不客气地反驳。 可以说,他们这群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可省读书读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拿着资产阶级的工资,却过着无产阶级的日子。 这也是他们这群人一起长大,可和顾可省却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原因。 顾可省别过脸,根本就不去理会曲溪,转身递了一张字条给许长安,扔下一句:“有事找我。“随即出了门。 许长安刚想看字条上写着什么,就被邵晋恒夺了过去,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有事找我就好,没必要找他。”抬眼,却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对着万芳微微点了点头,放出一个让许长安错愕不已的消息,“沈菁秋流产了。” “什么?”两个声音同时在房间里响起,许长安的惊讶,林静静的大快人心。 对于沈菁秋,相熟的人都没什么好感。那个女人太会算计,关键每天还摆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真当每个人都是傻子能配合着她演戏? 用林静静的话来说,她和秦逸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一个渣男,一个贱女。可对于许长安来说,沈菁秋的出现只是必然的结局。就算没有沈菁秋,还会有别的女人。这么多年她也算是想明白了,秦逸对自己的喜欢,不过是当年那一段青涩的爱恋。 现在彼此都已经长大成熟,是应该追求真正适合自己的人生。若是说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些恨意,现在却已经是恨意全消,用一句老话,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沈菁秋出事的确出乎她的意料,而事实更是让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己被秦家“扫地出门”,她就一直以秦家的主母自居,一切接近秦逸的女人都被她严加防范。那段数比当年的自己更是高了不是一个档次。 秦逸本来和她就是逢场作戏,在秦逸的心里,沈菁秋不过是一个爬上他床的高级妓女,有什么资格管他的生活?尤其是沈菁秋在进了秦家之后,仗着自己怀孕每天对着家里的下人吆五喝六的,不仅是秦逸,就连秦母和秦语都有了点意见。 而流产,却也是她自己作死。本来胎儿就不稳定,她竟然跑到秦逸的公司去找秘书的麻烦,两个人纠缠间直接滚下楼梯。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估计就要一尸两命。 此时的秦家,更是笼罩着一片乌云。秦母坐在沙发上,嘴唇发白:“我不管,你一定要把那个秘书给辞退了。什么狐媚子都招进来,当我们秦家是夜总会啊?” “是啊哥,我早说那个秘书不好。比许长安还要……”一提到那个禁忌的名字,秦语连忙捂住嘴巴,可还是被秦逸听见了。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突然勾了勾嘴角:“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为一个没有价值的女人,开除我那个工作了三年,掌握公司四分之一客户的秘书?” “四分之一?”秦母的脸色更加难看,“儿子,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让一个外人掌控那么多客户资源?要是她跑了,我们不是损失惨重。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应该让你妹妹帮你的,现在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秦逸最是烦躁秦母说这样的话,正欲开口,就听见秦正华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让秦语去帮忙?客户不跑光已经是万幸了。而且公司几乎三分之一的新客户都是秦逸那个女秘书拉来的,你想把她开除,我还不同意呢。” 大家长开口,无论是秦母还是秦语,都低着头不再说话。秦正华上前拍了拍秦逸的肩膀:“我早就听说沈菁秋那个女人不是很检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没了刚好,我们秦家也不用养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秦语失声:“爸,你说什么?我和菁秋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她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着自己的女儿,秦正华冷笑了一下,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叠照片扔给秦语。上面赫然是沈菁秋和不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我之前就知道这个事情,想等你们自己发现。秦逸是不屑,你们两个则是完完全全被那个女人给瞒在了鼓里。秦语,你看你这么识人不清,让我和你哥怎么放心放你进公司?”秦正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秦逸扫了一眼那些照片,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爸,我出去一下。” 秦逸的脚刚出大门,秦母就反应过来,眼睛一瞪想要追上去,却被秦正华一把拉住:“年轻人的事情,你跟着掺和干什么?” 车子在公路上开到了一百码,秦逸死死抓着方向盘,心情激荡。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原本他和许长安尽管不怎么说话,可至少每天回家还能看见她。 可现在,当回到没有她的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短短几天,对他来说却像是过了万年。 第二十六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往日的幸福和甜蜜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最后在脑海中定格的,却是在仓库中自己选择救沈菁秋的时候,许长安那个绝望而悲凉的表情。他明明知道那件事情是沈菁秋自导自演,就算他不救沈菁秋,她也不会出什么事。相反,许长安却会因为自己一个赌气的决定陷入困境。 一路的回忆几乎要击垮秦逸所有的伪装,到了目的地,秦逸手中的方向盘几乎要被他扭转变形。 匆忙下车,却在许长安的病房门前停住了脚步。进去,然后说什么?说他后悔了?这句话他早就说过了,可当时的情况和现在根本就不一样,他还记得听到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许长安脸上错愕的表情。几乎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不愿意和自己重新在一起。 那么多年的伤害早就已经酿成,过去多甜蜜,现在心里的恨意就有多深。他突然明白,就算当年许长安真的做了那件事情又能怎么样,她还是自己心尖上的人,见不得她被欺负,更是受不了她的离开。 推门进去,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房间。秦逸突然有种惶然的感觉,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抓不住许长安了。 伸手抓住一个护士,迫切地问道:“住在这里的人呢?” 邵晋恒闹得那么大,几乎这个医院的人都知道vvip套房住进了两个女人。护士往后退了两步离开秦逸的控制范围,有些警惕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秦逸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这样的医院向来注重病人的安全和隐私,怎么可能向来路不明的人透露病人的消息。 他沉了沉气,说:“我是许长安的丈夫。她的身份证号是xxx。”护士脸上的表情却更是狐疑,下意识说道:“她的老公我们都见过,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秦逸瞬间就知道她口中的男人是谁。邵晋恒! 三个字从他的口中狠狠迸出,不甘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抖。余光瞥见一个人影闪过,径自跟了上去。 林静静提着许长安让她买的瘦肉粥,根本没发现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刚想关门,却被一双手臂给挡住。 屋内的三个男人同时回过头,就看见秦逸从林静静的身后走了出来。 “真是热闹。”原本想好的道歉的话全被看见三个男人的愤怒所掩盖,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是有种特殊的电流,同性相斥的症状在不对盘的强者身上更能体现。 屋内火花四射,秦逸咬着牙盯着坐在床上的女人:“许长安,你是不是一天没有男人都受不了?” 许长安脸色一变,却只当他是没了孩子心情不好。虽然后面的几年不算愉快,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和秦逸还曾经有过甜蜜的日子。稳住心神,扯出一个笑:“秦逸,我知道你刚丢了孩子心情不好。可是你现在不是应该去陪你的沈菁秋,为什么来我这里?” 秦逸才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刚想上前,前面就横过来一个身影。邵晋恒冷着脸:“我觉得长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去陪你的沈菁秋。” 他用的是祈使句,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即便是秦逸,也觉得邵晋恒气势逼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 “我和安安的事情不需要一个外人插手。”回视着邵晋恒,秦逸同样冷着一张脸,但是气势明显差了半截。 “外人?”一直站在边上的顾可省突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你说邵晋恒是外人,难道你是许小姐的内人?”他这么一个号称阅遍全书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内人”的含义,这么说纯粹是想着挤兑秦逸,偏偏秦逸还回不过神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当然,我当然是安安的内人。” 这下,就连万芳都笑了。摇头叹气:“这孩子估计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许长安无奈看了一眼顾可省,不明白这个在林静静口中“天山雪莲”一般的存在怎么也会这么挤兑人。 秦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顾可省带到沟里了。许长安第一次见到顾可省的时候没认出来,但是秦逸却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都说顾可省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生人勿近,除非他对那个人有兴趣,但是现在怎么和许长安扯上了关系? 脑中的数据库迅速搜索,就想起之前许长安和医院主任的那个事情,以及那篇堪称模范的新闻报道稿。那文章的后面,赫然就是顾可省的名字! 来时的兴奋和激动如同当头棒喝,径直浇了他一头冷水。尽管顾可省一脸的淡定,可在他的眼里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对许长安不怀好意。原本一个邵晋恒已经很难缠,怎么又多了一个顾可省。 手在不被人察觉的时候紧握成拳,自己这段时间的退让非但没有给他和许长安彼此冷静的空间,反而给了那些男人可乘之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觉得呕着一口血,怎么都咽不下去。 “秦先生,你不是都要和许小姐离婚了,而且你们家那位不是还怀上了,现在跑过来干嘛?”林静静看着秦逸就觉得一肚子火,许长安刚和秦逸在一起她就觉得这个男人靠不住,现在当初的想法果然应验了。 尤其是秦逸竟然敢跟踪她到这里来,更是让她心里烦闷。横竖长安和这个男人要分开,她自然也不担心会得罪秦逸,专挑他的痛脚说。 “哦,我刚刚听说你家那位三儿好像流产了。我本来还以为你和那女人是真爱才放弃了我们安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白了,就是贪着人家肚子里的那块肉。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同情沈菁秋了。” 秦逸被林静静一阵挤兑,偏偏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不好和一个女人较真,整张脸因为难堪一阵青白。原本酝酿好的那些话,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中被抛之脑后,磨了磨后槽牙,气得转身欲行。却被人拉住衣领。 回过头,邵晋恒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邵总。”秦逸不动声色地想挣开邵晋恒的手,可那双手却像是在他的衣服上固定住,怎么都挣脱不开。神色大变,脖子上青筋爆出,然后冷笑了一声:“邵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房间里突然一阵沉默,不仅是许长安,就连顾可省和跟来看热闹的曲溪都不说话。万芳更是听得摇头,喃喃地说:“小恒什么时候变得跟毛头小子一样。” 秦家是不景气,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邵晋恒这话就等于是和秦家翻脸了。虽说邵家现在蒸蒸日上,却根本没必要树这么个敌人。 “你说什么?”秦逸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他选择离开,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不想在自己和许长安之间再增加矛盾。邵晋恒哪来的自信和勇气,竟然对自己说这种话。 “我说,以后不要出现在我还有许长安的面前。”话没说完,迎面砸过来一个拳头,他不躲不避,直直地接了下来。唇瓣因为巨大的冲击直接被打破,血腥味在口腔中瞬间蔓延开来。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那一抹刺眼的鲜红让他体内暴虐的因子直接燃烧了起来。可一转头却看见许长安透着担忧的目光,原本激越的情绪却突然归于平静。 有多少年没有被一个人的情绪给影响了?似乎是哥哥在的时候,无论自己当时有多么得愤怒,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来,那些他看不惯的人不需要他动怒就会乖乖地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而与此同时,他也慢慢遗忘了情绪被人左右的感觉。 秦逸甩了甩微红的手,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都说邵总是跆拳道黑带,怎么连我一个拳头都躲不过?” “跟你,有什么好打的?”邵晋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可是这样的态度却让秦逸出离愤怒,那完全就是对自己的蔑视。心里那团火熊熊燃烧,几乎烧灼了他所有的理智。想也不想,又是一个拳头打了上去。 “秦逸!”许长安忍无可忍地出声,秦逸手一顿,晃神间似乎看见邵晋恒嘴角那抹计划得逞的笑。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他突然明白邵晋恒为什么要逼自己出手了。 他原本的离开是避免出现更大的摩擦让许长安不快,而邵晋恒的举动就是要让自己出手。他不仅要许长安对自己失望,还要许长安对自己彻底地绝望。这个人,好深的城府,好狠的心。 “邵晋恒。你,好好好!”连着说了三个好,他朝着许长安的方向转过头,有些急切地说:“安安,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来是想和你说……” “和我说什么?”许长安今天刚刚移除了导尿管,但是手术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可这个时候,她却像是不知道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从床上走了下来。 “秦逸,你是不是想说,沈菁秋流产了,所以你不用和她结婚,然后我们两个也不需要离婚了?” 心中的想法自己说出来是一回事,但是被许长安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感觉。那并不是心有灵犀的喜悦,而是心底那种龌龊的心思被知道之后的无地自容。他没想到他的长安,心思竟然会那么缜密,回想起自己这些年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谎言,突然有种哑然失笑的感觉。 秦逸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许长安脸上的表情不止失望。说实在的,她并不恨沈菁秋。每个女人在面对自己的爱情时总是会失去理智。不管沈菁秋对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能为了这个男人忍受良心的谴责,却要被这个她深爱的男人送入地狱。这种感觉她实在是太清楚了,也正是因为清楚,那种同病相怜的痛苦她感同身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秦逸最后的那一丝期盼消失殆尽。 第二十七章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秦逸,你走吧。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净身出户。我没有从你们秦家得到什么,也没有亏欠你们秦家分毫。”许长安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听在秦逸的耳中却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尖利,一寸寸地分割着他的心。 “小伙子,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感情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强求了。”万芳的声音也是凉凉的。从认识许长安开始,她就知道许长安嫁的是秦家。秦逸这个人她见过几次,算不上大恶,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但毕竟是后辈,难免忍不住提上两句。秦逸对着她点了点头,脚步踉跄地出了门。许长安只听得秦逸一句:“我会处理的。” 五年的深沉爱恋,两年的绝望守候,最终都在这短短五个字之间落下了帷幕。 “真是精彩,我今天果然没来错。”房间里突然响起掌声,顾可省放下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戏看完了,我也好走了。”顾可省的身影快消失再视线中,林静静才反应过来,抓起边上的包:“安安,那我也走了。” 许长安根本来不及说话,林静静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邵晋恒对曲溪使了个眼色,曲溪前脚刚走,他就听见许长安说了一句:“你走吧。” 他转过身,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你刚刚,说什么?” “小恒,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长安的话是什么意思吗?”万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邵晋恒就是给秦逸下绊子。许长安给足了他面子,现在人都走光了,她自然不会再给邵晋恒留面子。 邵晋恒更加坚定了要让万芳从这病房搬出去的决心。原本自己可以插科打诨把这个事情给圆过去,万芳这话却是明摆着要自己乖乖走出去。 抿了抿嘴,扔下一句:“明天我带许可来看你。” 转身直接出了门。直到邵晋恒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许长安才像刚刚知道疼痛,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万芳,翻身上床。 万芳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小丫头,口是心非。”许长安的身体一颤,只听得万芳爽朗的笑声。 拆线后,在万芳的极力挽留下,又在医院住了五天。邵晋恒毕竟是公司的执行总裁,一天最多也只来个一次。而且那天的事情之后,他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带上许可,加上万芳,两个人接连五天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出了医院大门,许长安顿时有种自己重获新生的感觉。 “许长安,你这个贱人!”许长安身子一颤,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沈菁秋一脸狰狞地冲了过来,她没反应过来,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医院原本就是人流密集的地方,这一个响亮的巴掌马上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两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刚出院,一个脸色苍白,人群中传来相互询问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不知道。估计是争风吃醋。” 一听到争风吃醋,沈菁秋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孩子是她故意弄掉的,她在和秦逸交往的时候还有不少男人,谁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要是生下来不是秦家的孩子,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她还年轻,还怕没有孩子。却没想到自己那一跤竟然那么严重,不仅孩子没了,甚至连以后的生育都成了问题。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许长安,要不是因为秦逸对她念念不忘,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凭什么她能过得这么好,自己却是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许长安自己就是医生,看见沈菁秋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精神有些不正常。自己那一巴掌算是白挨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和沈菁秋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拒绝静静请假来陪自己出院的,两个人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菁秋往日总是端着作着,这个时候失去了理智,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劝阻,却被她骂了回去。 “咔嚓——”拍照的声音让沈菁秋一顿,下意识看向拍照的地方。许长安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顾可省收起相机,薄唇动了动。许长安看得分明,他说了两个字:“精彩!” 她顿时有种窘迫的感觉。这人向来随性散漫,也不知道他刚刚看进去多少。一想到沈菁秋骂自己的那些话被这个人给听见了,首先担心的就是他会艺术细胞泛滥把这事情给写出来。 自己已经够出名了,要是再被这个大作家当成艺术创作的灵感,她以后出门估计都要蒙着脸。 沈菁秋却直接走到顾可省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眼中却闪过一丝困惑。不能怪她,实在是顾可省的气质和他的穿着太不相符。他就是那种有钱人的气质,穿着的却是廉价的衣服。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丑态被这个人给拍到,心里的那些顾虑就被可能会被曝光的恐惧给掩盖。想到这个,她伸出手,对着眼前的男人冷冷说了一句:“把相机给我。” 顾可省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也难怪许长安被她骂的没有还嘴之力。冷笑一声:“给你?你有钱吗?” “欸?”沈菁秋原本还以为这是什么狗仔,要花些力气摆平,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要钱。任何事情只要扯上钱就简单了。从包中抽出卡,在顾可省的面前晃了晃,“你想要多少?” 顾可省看着她的那张卡,嘴角的笑容十分不屑:“附属卡,我怎么知道你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沈菁秋的脸上一阵难堪,说实在的,这卡是秦逸给她的,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到底想要多少?” “这相机买来三万,但是这存储卡却是值不少钱。我看你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就给我十万吧。”顾可省毫不客气地敲竹杠。他这相机撑死了也就五千,而且他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会去拍什么照片,这相机里不过就一张两人争吵的照片。 沈菁秋咬牙:“好。” 第二十八章 你有钱吗 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回来,递给了顾可省:“钱给你,东西给我。”顾可省把相机递给了她,接过袋子看了看,对还呆愣在原地的许长安说:“走啊,还愣着干嘛?” 许长安下意识提起行李,跟着顾可省上了他的小面包车。 第一眼看见顾可省的车,她也愣了一下,没想到顾可省这么一个大神竟然会开这么简朴的车。可看见顾可省神色如常的样子,也就跟着上了车。 她原本就是大病初愈,被面包车这么一颠,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想到之前那一幕,又有些疑惑:“你就那么把照片给沈菁秋了?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的风格?”顾可省一只手闲闲地搭在方向盘上,对着许长安笑了笑,“我是什么风格?我怎么不知道?” 许长安轻笑了一声:“谁不知道顾大神为人冷漠,自己不高兴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我不觉得那个女人会让你高兴。” “我当然高兴,平白赚了那么多钱。”顾可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都说顾大神日进斗金,可是您的生活作风……”她抿嘴,“难不成是因为您的名字?” “顾可省(xing)?顾可省(sheng)?”顾可省喃喃念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说道,“怪不得,我一直奇怪我这性子怎么来的,原来是因为我的名字。不过省一点也无所谓,日子够过就好。” “说得好。”许长安重复了一遍“日子够过”。心说大神就是大神,随随便便说出一句话就那么富有哲理。可听大神的话,他的名字应该是顾可省(xing),却被自己念成了顾可省(sheng),好在自己之前一直没叫他的名字,不然还真是要闹笑话。 车子在城里兜了一圈,突然在路边停了下来。顾可省转过头,看着在副驾驶上沉沉睡去的许长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放在许长安包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直接捞过手机接了起来:“喂?” 邵晋恒瞳孔紧缩,把手机拿开了点,确认自己的号码是正确的。声音冷了几度:“你是谁?” “邵总贵人多忘事,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忘记了。”顾可省在电话那头低笑,“许长安睡着了。不过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要送她去哪里。” “吱——”邵晋恒站在门口,看见面前停下的车,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凝结成霜。 顾可省开了车门,刚想抱许长安下来,邵晋恒已经走了上去,俯身抱起许长安。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许长安的脑袋直接撞上了门框。这下,再沉的睡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惊呼一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腾空的状态。邵晋恒低下头,看进许长安带着惊慌的目光里:“醒了?”手下用力,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腰侧。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许长安连疼都忘了喊,脸却先红了。一扭头,才发现顾可省还在边上。 羞恼之情更甚,脚使劲动了动,有些不高兴地对邵晋恒说:“你放我下来。” 邵晋恒反倒抱得更紧,挑衅地看向顾可省:“顾大神还有什么事吗?” 顾可省从车后拿出许长安的行李,放在门前的地上,直接上车摇下车窗:“没事。不过邵晋恒,她怎么说从法律的意义上来看都是别人的老婆。你那公司怎么说也上市了,你不怕被群众的口水给淹死。” 邵晋恒一脸的不以为意:“离婚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我会游泳,不管怎么样,都淹不死。” “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自负上。”顾可省意味深长地笑,邵晋恒死死盯着他,直到车子扬长而去。 许长安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邵晋恒朝着地上努了努嘴,微微俯下身示意许长安拎起地上的行李。 想到房子里的许可,挣扎地更加剧烈。 “你再动一下,我就放手了。”说完,手一松。许长安尖叫一声,猛地搂住邵晋恒的脖子。邵晋恒表情还是冷冷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许可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邵晋恒抱着许长安。脸上闪过一阵焦急,在他看来,不能走路就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往前走了两步,许长安却是把脸紧紧埋进邵晋恒的怀里,只觉得脸烧的厉害。 “你姐姐没事,只是睡着了。”邵晋恒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小可,把行李拿进去。”许可心里担心,可相比起来,他更相信邵晋恒的话。 乖乖拎起地上的行李,进了房间。 “啊!”许长安轻呼一声,栽到床上。抬起头瞪着邵晋恒,可邵晋恒的表情却比她的表情更加难看。 许长安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别过头闷声:“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整理一下。” “你怎么和顾可省在一起?”劈头盖脸的责问让许长安一愣,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出院的时候碰到他的,怎么了?”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这么贸然的解释有些欲盖弥彰,关键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邵晋恒神色一滞,转瞬却笑了。 “我没有要你解释。只是顾可省那个人不怀好意,你还是少和他接触。”邵晋恒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着人家的坏话。 许长安想着顾可省那个样子,的确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可人怎么说也帮过自己,而且今天要不是顾可省,自己甚至都脱不了身。一来二去的,就觉得邵晋恒的话已经大打折扣。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的脸色变了变,这女人向来把心思写在脸上,就比如现在,满脸写着的都是我不相信,却还是笑眯眯地冲着自己点了点头:“我知道。” 喉咙一阵发紧.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小女人。从小到大,他都是独断的人。只要是他确定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实行。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未来的定义,甚至是自己行事的方向竟然都开始模糊了。 “嗯。”应了一声,直接出了门。却只有邵晋恒自己知道,他是怎样的落荒而逃。 第二十九章 同室操戈 夜色笼罩着整个城市,秦家亮着灯,可没有一个人的心里是亮的。秦母佝偻着背坐在沙发里,嘴里还喃喃着:“这孩子怎么就没了呢?这要真是我们秦家的孩子……” 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秦语还想着医院里的沈菁秋,不管秦正华怎么说,她和沈菁秋毕竟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绝对不相信她竟然是那样的人。 听到秦母的话,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秦正华,凑上去低声跟秦母说:“是啊,我也觉得那个孩子是白掉了。菁秋长得那么漂亮,有一两个追求者又怎么样。就爸爸在这边瞎操心。” “秦语!”秦正华又不是耳背,这两人的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自己为了秦家,却被她们这样质疑,憋了一肚子的火。 秦母瞥了他一眼,猛地站了起来:“秦正华,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你不相信沈菁秋肚子里的是你亲孙子,等孩子生不出来验一下dna不就好了。况且现在孩子都没了,你干嘛还朝女儿发火,说都不让我们说了。” “啪——”大门被猛地推开,秦逸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秦母以为找到了帮手,连忙上前两步,拉着秦逸的手臂:“小逸,你看你爸。” 秦逸在秦母愕然的目光中慢慢甩开秦母的手。秦母这才发现秦逸双眼通红,太阳穴上青筋暴出。她从来没在自己儿子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小逸,你怎么了?” 秦逸盯着自己的母亲,一直以来,因着自己对许长安的憎恶,他几乎都默许了秦母和秦语对许长安的伤害。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结果竟然让自己无法承受。 许长安的离去,就像是在他的心里挖了一个大洞,轻轻碰一下,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求而不得,莫过于是这世界上最为悲哀地伤痛。他秦逸,第一次尝受了这样的痛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而这一切的根源,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被自己称为母亲,打着为了自己的旗号却残忍地剥夺自己幸福的女人。 “哥!”秦语看见秦逸的样子也是心里一惊,上前一步护住秦母,言语犀利,“你又去找那个贱人了?就算没有妈妈,她还是要红杏出墙。再说,你两年都不管她,现在被那个女人伤害了就把责任归结到我和妈的头上,你算不算男人?” 秦逸的目光木然地转向秦语,这个人,亲手把沈菁秋送到自己的床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秦语不喜欢许长安,却残忍地站在一边看秦语欺侮着长安,他的长安。 直到许长安真正要离开,他才发现,别说当年的事情只是传言,就算许长安真的那么做了,她也是情有可原。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除了自己的身体,她还有什么?而自己,要是真的爱她,又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伤痛? 而现在,说着一切都晚了,因为他懂得太晚。 不想在和秦语争辩,想从两人的边上经过,却被秦语狠狠一拉。秦逸因为悲伤本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秦语力气不大,可这一下却让他踉跄了一下。 “够了,同室操戈吗?”秦正华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他一直信奉穷养儿子富养女,秦逸从小就没有得到多少物质上的东西,甚至上小学就住了校。可对秦语,却一直娇生惯养,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捧给她。 却没想到,秦逸心里的不平,而秦语对这个一直在外的哥哥的不熟悉,却让兄妹二人渐行渐远。除了那唯一的一点血缘羁绊,两人平日中形同陌路。 秦语翻了个白眼,秦逸沉沉看了一眼秦语,直接回了房间。秦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乱了,乱了。” 许长安这下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无房无存款的失婚少妇,就连许可都不止一次问她为什么不去工作。却也不是因为许长安不想,实在是医生的工作太难找。而且现在多的是一些留洋回国的博士后,许长安这么一个国内大学毕业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前景。 躺在沙发上,在外面东奔西跑了一天,她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额头上突然覆上一只微凉的手,她睁开眼,拉住了那双手。 “小可,怎么了?” 许可红着脸,有些害羞地抽回自己的手:“邵大哥说小可长大了,不能再和姐姐手拉手,会被人家笑的。” 许长安神色一僵。许可本来就是自己弟弟,几乎是自己从小带到大,小时候还帮他洗过澡,拉一下手怎么了?也就邵晋恒那个管家公事多。 可看着许可的样子,却还是悻悻缩回了手:“小可,你想说什么?” “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啊?”许可说完这句话就抿着嘴,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许长安。 许可的话让许长安愣住了。从秦家狼狈出走的记忆似乎就在昨天,可自己和许可却已经在邵晋恒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不仅是自己,对许可来说,这一个多月也是他人生中除了和父母在一起之外最快乐的时光。专业的看护,邵晋恒带来的时不时的惊喜。温柔乡总是让人沉溺,以至于让她忘记,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我们……” “当然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低沉的男声传来,姐弟两人看向门口,邵晋恒高大的身影结结实实挡住了外面的光亮,整个人像是太阳神降临。冷毅的脸庞慢慢从光亮中显现出来,看见他们两人的时候,脸上的线条微微变得柔和。 “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许长安还没接话,许可已经欢呼着说了一句:“小可愿意!”许长安捂住脸,几乎不想和自己的弟弟说话。 “那个,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搬出去。”许长安揉了揉额头,看着邵晋恒,“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 “你有钱吗?” 许长安脸瞬间涨得通红,邵晋恒这话直接戳中了她的痛处。自己那场病烧光了她所有的钱。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要不是他让自己住什么豪华病房,怎么可能花掉那么多钱。而且,要不是因为万芳分担了自己一半的房费,她卖身都不一定够。 嫁入豪门却净身出户的,估计就她一个奇葩。 第三十章 送你个医院 邵晋恒满意地看着许长安倏然变化的脸色,却还是硬生生补了一刀:“而且,就算有钱了,你敢让许可一个人待在家里?” 许可是许长安的死穴,就这么句话,让她原本还算犹豫的想法一下子坚定了下来。反正自己欠了邵晋恒那么多,也不差这么点。说白了,反正都已经是死猪,怎么可能会怕开水烫? “那就接着麻烦你了。”许长安飞快地说了一句,根本就不敢抬头看邵晋恒。亏得自己之前还那么信誓旦旦要搬出去,却还是无奈在现实面前折了腰。 “小可,姐姐送你回房间。”拉起许可,就想离开邵晋恒逼人的视线。 “你还没找到工作吧?”邵晋恒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长安的脚步一顿。她连悠夏就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知道邵晋恒不是那种轻易会承诺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找了那么长时间的工作,现在突然开口,难不成是已经帮她找好了工作? 想到这个,她的眼睛亮了亮,问邵晋恒:“怎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邵晋恒好笑地看着许长安的样子,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叠纸递给许长安:“这个给你。” 许长安疑惑地接过那叠纸,翻开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变。“不,我不要。” 这是医院的转让书,邵晋恒竟然把自己待过的那家医院买下来了。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别过头:“邵晋恒,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程度。” “为你?”邵晋恒失笑,“许长安,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是前提,我是一个商人。既然是一个商人,我就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要是做一个无本买卖,不仅是我手下那些董事,就连那些股民也不会同意。” 许长安脸一红,自己竟是自作多情了。也是,邵晋恒要是那么儿女情长,怎么可能短时间把公司做到这么大。可不管怎么样,那家医院她是不准备回去了。 谁都不知道她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那家医院的。原本以为的归属,却成了伤她最深的地方。在自己受到流言污蔑的时候,那些曾经相知相熟的人都变了一副嘴脸。 她永远都不想回那个地方,她承认自己的懦弱,承认自己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好。”邵晋恒收起许长安递回来的合同,放回刚才的口袋,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邵晋恒来的快去的也快,许长安站在原地,脑子里却是邵晋恒刚刚的那个眼神。为什么这次邵晋恒那么快就妥协了,这根本就不像是他的风格。 而那个眼神,更是让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又是两天的奔波,许长安已经放弃在医疗系统找工作了。可以说她和许可现在一分钱都没有,那个女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钱过来。邵晋恒有钱,但是她不能吃他住他还要问他要零花钱。 站在中介门口,看着墙上那些招聘启事。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许长安回过身,瞳孔微缩。 “姚婷。” 清闲的音乐带着咖啡的浓香,许长安坐在咖啡椅上,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里后悔不已。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哭,弄得像是被自己欺负了。已经不少人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她上过一次头条,不想再因为这个女人而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烦躁地拿起放在边上的包,作势起身。 “许长安。”姚婷叫了她一声,有些着急地起身,“我们都要被开除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 “我们?”许长安放下包,疑惑地看着姚婷,“你说的我们是指?” 姚婷被开除她一点也不同情,也不觉得疑惑。前两天邵晋恒已经告诉自己,刘主任因为受贿入狱,姚婷和陈主任关系密切,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姚婷说的是“我们”,难道还有谁吗? “你不知道?”许长安的反应不像是假的,姚婷抿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自己看。” 许长安只是扫了一眼,就把文件推还给姚婷,直接起身:“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不管过去的那些事,也不管过去的那个人。她许长安现在是独立的个体。她愿意放弃五年的学习,找一个和专业根本不对口的专业。也不想,再将自己置身冰冷的空间。 “许长安,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你会有报应的。”姚婷猛地站起来,桌上的咖啡洒了一地。她的声音本来就尖利,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响起时就像是切割玻璃一样刺耳。咖啡厅里的人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小姐,请您冷静一点。”服务员上前轻声地提醒,却被姚婷推开,朝上跑了两步,对着许长安的背影。 “许长安,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失去工作吗?” 许长安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姚婷。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现在裙子上沾了咖啡渍,看起来十分狼狈。 看见许长安停下脚步,她急喘了几口气,声音缓了缓:“许长安,我知道你对医院还有感情……” “别废话,要我做什么?” 许长安是第一次站在邵晋恒的公司前。cbd最好的位置——晋阳就像是一座灯塔,照亮整座城市前行的方向。 “您好,请问您找谁?”前台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许长安突然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觉得自己和邵晋恒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姐?小姐?”看着许长安低着头不说话,前台礼貌地又问了一句。 “啊?”许长安抬起头,支吾了一下,“我找邵晋恒。” “邵总?不好意思,找邵总是要预约的,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许长安愣了一下,突然一拍脑袋,“哦,不用了,我可以打电话。”邵晋恒下来的时候,许长安背对着他坐在公司大堂的沙发上。她的头发很长很亮,散散地披在肩膀上,看起来端庄而娴静。 可他却知道,在这女人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倔强和固执。 “邵……”前台一脸惊讶地看着邵晋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许长安。从这女人打电话到现在不过短短五分钟,邵总竟然就下来了。 刚要叫,却见邵晋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慢慢走到许长安的面前。 第三十一章 我不值钱 “找我?” 许长安正在看之前姚婷给自己的东西,听见邵晋恒的声音吓了一跳。想要把手中的文件藏起来,不妨手一抖,文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邵晋恒轻瞥过去,第一张文件上赫然是几个大字:辞退书。 这份是姚婷的,可既然许长安能拿到姚婷的辞退书,自然也能知道别人也拿了这份文件。 “你知道了?” 既然邵晋恒已经知道,许长安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理了理手中的文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安,你不是不想管那家医院的事了?”邵晋恒双手插在兜里,微微抬起头看着她。许长安觉得自己在邵晋恒的面前,几乎每次都被打脸。有些窘迫地咬了咬下唇:“可是这不能成为你辞退他们的理由。” 就连许长安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的牵强。邵晋恒更是毫不客气地回驳:“为什么不能。长安,我的身份,除了是你的追求者,还是一个商人。既然是商人,我就要对我的董事和股东负责。我需要的,是知人善任。我对那些人一点都不了解,为什么要留着他们。” 邵晋恒的调子很慢,听在许长安的耳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些道理她都知道。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况且,就算自己真的接受了这个事情,那些人也不一定会感谢她。到头来,她还是吃力不讨好。 有些颓然地转身,邵晋恒却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许长安,你真的要放弃吗?” 放弃?她侧过身,看着邵晋恒。他拿出之前给许长安看过的那份合同,俯身放在茶几上:“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那我也无能为力。” “许小姐,邵总让司机送您回去。”前台之前的语气虽然温和,却是客气而疏离。这时却是带上了几分热络。邵晋恒刚刚口口声声的“喜欢”,让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多了几分探究。 许长安回过神,才发现,邵晋恒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摇了摇手:“告诉你们邵总,我自己能回去。还有,这个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 三十二楼。 邵晋恒站在落地窗前,低头往下看。 “你觉得你看得见?”曲溪坐在沙发上,一条腿闲闲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邵晋恒警示性地看了他一眼,曲溪连忙闭上嘴巴,不多久,又忍不住开口,“你说,许长安会不会答应?我看她也不像是那种拜金的女人啊。” 一个医院,价值可想而知。那份合同曲溪也看过,虽说医院收益是三七分成,但就是那个三,足够让女人趋之若鹜。 “她会的,但不是拜金。”邵晋恒一脸的笃定,“毕竟,她是一个审时度势的女人。” 许长安内心桀骜,却不是那种不分黑白不度时势的女人。他向来欣赏这样的女人,可偏偏……冷厉的眸中光芒微微闪动,却是慢慢黯淡了下来。 “我说阿恒,既然你那么喜欢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毕竟她老子都死了,也算是赔了一条命了。”曲溪话没说完,脸上一阵剧痛。邵晋恒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语气淡然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不希望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公交车上,许长安拿着那份合同,越看越心惊。就算她不懂法律,也知道这份合同的诱惑力有多大。 一个医院能赚多少钱,在医院工作过的她最是清楚。别说三七分,就算是二八甚至一九,就能让她和许可生活无虞。邵晋恒不愧是晋阳的老板,出手果然大方。可这样,跟包养自己有什么分别。 “啊!”许长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晃了晃,喃喃地说,“我在想什么呢。什么包养,怎么想到那去了。” 边上的人纷纷回头,一脸的怜悯。这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疯疯癫癫的。一路在别人时不时的打量下到了目的地,许长安红着脸下了公交车,直接掏出了手机。 还没开口,那头已经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看完了?” “我不要。”许长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底底的笑声从那头传来,邵晋恒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不要什么?是我给你的位置,还是我承诺分给你的钱。” 心中的想法被邵晋恒道破,即便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却还是让许长安有些羞赧:“钱,太多了。我不值那么多钱的。” 邵晋衡失笑,即使是隔着电话,似乎都能看见许长安在电话那头绞着衣角一脸窘迫的模样。 “你不相信我?” 那头徐徐而来的话却让许长安有些听不懂,不明白说的好好的怎么就上升到信任的层面了。下意识“欸”了一声,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邵晋恒倒是很心平气和,又重复了一遍:“你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又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许长安支吾了一下,断然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却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我刚毕业两年,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邵晋恒抓住许长安的推辞,声音倏然冷了些,“你不懂还做什么医生。长安,你既然决定打这个电话过来,就表示你已经接受了我的提议。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再一次次否决自己。我觉得你可以,你就是可以。薪资方面,我会重新考虑。” 许长安脑袋“嗡嗡”地响,邵晋恒那句“我觉得你可以,你就是可以”,像是一个重磅炸弹,炸的她头晕眼花。第一次觉得,被人肯定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邵晋恒实在是一个出色的演说家,短短的几句话就让许长安弃械投降,第二天就走马上任。曾经的同事却变成自己的上司,原本已经有些僵化的关系,更是冷若冰窖。许长安早已心灰意冷,帮着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两年同事情谊以及邵晋恒的那一句肯定。 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摆正位置,一忙起来,别的事情和她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秦逸进门的时候,许长安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在批阅文件。就和邵晋恒说的一样,有些事情上手了就没有那么难了。 略显厚重的眼镜遮掩了些许原先的灵动,却增添了不少沉稳的感觉。 “我记得你视力很好。” 第三十二章 陌生的女孩儿 许长安手上的笔一顿,抬头。秦逸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有些灰败。连日来的忧虑几乎要压垮他。要是以前,许长安肯定会心疼,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感觉,甚至连一丝细微的波动都没了。 摘下眼镜,面无表情地看向秦逸:“只是想显得成熟一点。” 秦逸了然地点了点头。许长安尽管毕业两年,但是在医院中还是十分年轻,加上她原本看着就有些显小,带着黑框的眼镜的确更有气场。 “你来干什么?”许长安看向秦逸,脸上闪过不虞。秦逸苦笑:“我们离婚手续还没办好。” 离婚手续?许长安倒是忘了,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离婚,但是离婚手续却是一直没去办,那这离婚就是名不副实的。狐疑地看向秦逸,前几天还想着和自己和好,现在却又那么殷勤地过来和自己离婚,居心何在? 许长安的犹豫同样看进了秦逸的眼里,他脸上的苦笑一直没有退去:“安安,我在你心里真的那么不可相信吗?我只求和你度过最后一天,陪我回学校看看,好吗?” 许长安看了一眼手表,说道:“现在是早上十点钟,民政局下午四点半关门。” “所以,你答应了?”秦逸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不是自己提出来会和她办理离婚手续,许长安肯定不会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许长安换了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裙,真个人显得干净而清纯。一如当年他在学校里第一眼看见长安时的模样。 “走吧。”长安淡淡说了一句,朝地下停车场走去。秦逸算得上是个念旧的人,开得差还是两年前和自己一起去买的那辆。 长安一阵恍惚。记得当初自己喜欢suv,可是秦逸却觉得suv不够商务,两人僵持了一下,但是到了最后秦逸却还是买了suv。 熟悉的空间,当初的气息尚且存在,却是物是人非。两人都有些感慨,车子在路上行驶,没有人说话。 两边的场景越来越熟悉,旧时的回忆涌上心头。许长安没说话,侧过头看向窗外。秦逸眼角的余光瞥向她,却只看见一个后脑勺。 “到了。” 不过是短短的两年的时间,学校却和当初在这里的时候大不一样。所有的校舍都重新油漆,学校里更是多了不少树木。一走进去,竟然二人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再过两个月就是八十周年校庆了。”秦逸看着许长安眼中的困惑,解释了一句。 “八十周年。”许长安跟着喃喃了一句。八十周年,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情。当时还和秦逸约好到时候一起过来参加,现在看来那个约定再也无法实现。 “秦逸,许长安?”一个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个老头儿一脸惊喜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果然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打赌说你们会不会结婚。现在该有两年了吧,有小孩儿了吗?” 许长安认出来,这个是当初的高数老师。说起来,秦逸和自己并不是同一届。可偏偏自己的高数实在是差的可怕,只能请秦逸来帮忙,闲着没事的时候还会陪着她上课。 加上秦逸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在课堂上常常被老师点名。一来二去的,这个老头儿也认识了两人。也亏他,隔了两年竟然还能记得住。 可他说的话,让两人都有些尴尬,许长安抿嘴:“林教授,我们已经分开了。这次只是偶尔碰到。” 再多的解释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否决。 秦逸脸色一黯,直接岔开话题:“林教授,过两个月就要校庆了啊。” 果然,这个话题很快引开了林教授的注意,他看了眼四周,叹了口气:“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在这学校也竟然也快三十年了。”摸了摸鬓角,有些感慨,“我当年刚进来的时候也就你们这么大。” 许长安笑笑,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秦学长!”一个清脆的女声划破三人之间凝滞的气氛,林教授忙说了句:“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人也应该退场了。”道了声别,直接离开了。 两人回过头,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儿朝着他们跑了过来。秦逸很惊讶,自己毕业已经四年,竟然还会有人认识自己。可看着那个女生,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女生跑到他们的面前,站定后抹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我远远看着就是您,还真让我猜中了。” “你是?”眼前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却不是那种毫无辨识度的漂亮。要是自己真的见过她,不至于认不出来。 女孩儿的神色一黯,不过很快就被笑容掩盖:“学长不认识我也正常,您在这里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呢。” “那你怎么认识我?”秦逸下意识看了一眼许长安。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有女生和自己搭讪。那个时候许长安是什么样的呢? 脑中浮现出许长安当年的模样,张牙舞爪就像是一只会挠人的小猫咪,他爱极了她当初的那个模样。后来两人结婚,因为逃避,他和不同的女人逢场作戏。刚开始的时候许长安还会生气和他呛声,慢慢的,她也学会了接受。接下来,就是古井难波。 此刻,就和他想的一样,许长安只是站在边上闲闲地看着风景,就像这边发生的事情和他无关。 “你是长安?”女孩儿却突然叫了一下许长安的名字。不仅是秦逸,就连许长安都有些愕然地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 她不认为自己在学校里的名气那么大,甚至连一个小学妹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第一次见学长的时候,他就拿着你的照片在叫你的名字。我当时就想了,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男人。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女孩儿的眼睛很亮,看着秦逸的时候更是闪着难以忽视的光芒。 秦逸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着长安的照片喊过她的名字,可的确有一段时间,他终日饮酒,期盼着能借酒浇愁,可事实证明,酒入愁肠最终只能变成尿,该来的还是会来,该痛苦的还是继续痛苦。 “我们没在一起。”许长安突然插话,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女孩儿,“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第三十三章 有机可乘 在她的印象中,秦逸根本就没有借酒浇愁的时候。唯独有一次,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两人的柔情蜜意不在,反而形同陌路。 直觉告诉她,秦逸的改变就和那一段时间的消失有关。可当时秦逸不说,后来,就是她不想去问。 秦逸想拦,可是那个女孩儿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三年前的十月二十二号,我记得很清楚。” 十月二十二号。 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这个日子,不仅那个女孩儿忘不了,就连她也忘不了。那是许长安她父亲在狱中上吊的日子。所有的事情在冥冥中似乎都联系上了。那天自己悲痛欲绝,可是秦逸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自己,然后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秦逸。对女孩儿笑了笑:“谢谢你。我们现在不在一起,所以你要是想追你学长的话,随时欢迎。” “长安,你等等。” 如果知道自己能碰到这些人,秦逸绝对不会让许长安跟自己回学校。他万万没想到,被自己苦心掩盖的真相,竟然差点被拆穿。他无法想象,要是许长安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 羞愧,愤怒,还是绝望无奈?他不愿意在许长安的脸上看见那些表情,所以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些秘密,生怕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他和许长安连朋友都做不成,更别说重新在一起。 许长安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着,她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当年自己还太小,太多的事情被她忽视。可现在想起来却全是漏洞。 为什么秦逸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选择离开自己,回来之后更是性情大变?而父亲死得为什么那么不明不白。他们明明缴纳上罚金,最多只要十年就能出狱。他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在判决的前夕上吊自杀? 秦逸小跑几步追上许长安,一把拉住她:“安安,你怎么了?” 许长安猛地回过身,看着秦逸:“秦逸,你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他的女儿,难道连我都没有知情权吗?还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我态度大变?” 她怎么相信,一个连醉酒都会拿着她的照片喊着她的名字的男人,会彻底地放弃她? “如果我说出原因,你会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秦逸突然开口。 “不会。”许长安断然拒绝。不管当初的真相是什么,她都不会重新和秦逸在一起。不仅是因为秦逸这些年对自己的漠视和伤害,她更无法面对屡次伤害自己的秦母。 抬头,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但是我至少,不会再恨你。” “哈哈——”秦逸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半晌才停住了笑,“那我宁可,你恨我。至少证明,你爱过我。” 许长安一阵沉默,神情复杂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逸看了看手表:“我们走吧,现在已经是两点钟了。” 民政局多的也是悲喜,拿着红色本子的满面笑容,拿着绿色本子的则是一脸的戾气或者愁容。 两人在民政局的门口就看见一对夫妻在那边为了财产的事情争吵。男人一口咬定自己的钱都是婚前赚的,和那个女人没关系。可女人却是言之凿凿,家里所有的财产和自己也有关系。 昔日该是恩爱的夫妻,可到了分开的时候,竟完全撕破了脸。许长安冷笑,她原以为自己离婚的时候也会这样。毕竟秦母那么厉害的角色在那里,自己要想安安稳稳地出秦家的门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当决定净身出户,这一切的顾虑都不存在了。果然,金钱是恶魔。 秦逸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对夫妻。许长安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刚开始工作,虽然医生的薪资不错,但是许可的病成了她最大的负担。 偏偏秦母的行为让她心寒,在加上自己那两年的漠视,她宁可自己苦苦撑着也不愿请求自己的帮助。 那样下来,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存款。再加上前段时间失业生病,原本就微薄的积蓄应该也挥霍干净。脑中闪过邵晋恒的脸,长安向来倔强,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可能住到那个男人的家中。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落笔的时候,就连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替他们惋惜,明明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秦逸的手都在抖,原本飘逸潇洒的字,却带着些颤抖。许长安倒是落笔轻盈,三个字一气呵成。绿色的本子拿到手上时,她舒了口气,秦逸的身上却像是压了一座大山。 “今日留一线,来日好相见。”许长安的话打断了秦逸的感伤。秦逸抬头一愣,然后连连点头。他没想到许长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拒绝自己再次和她见面。 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许长安搂在了怀中。 “滴滴——”刺耳的喇叭声让两人下意识分开,对街那辆熟悉的车让许长安脸上发麻。 邵晋恒站在车边上,一只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搭在车子的顶盖上,怎一个玉树临风可以形容。 许长安往后退了一步,竟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嗯,捉奸在床? “办好了?”邵晋恒的目光扫过秦逸,落在许长安的身上。明明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在许长安的眼中却是带着一丝冷意。她深吸了口气,心想:我和他又没关系,想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关他什么事。 想到这里,底气又足了些。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自以为自己很有气势,可是说到底还是露了怯。 “经过。”淡淡的两个字让许长安脑仁子发疼。他的公司在城市的另一头,说是经过,你编谎话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她正要质问,就听见邵晋恒接着说了下去,“顺便接你回家。” 将将出口的话瞬间就被堵了回去。 “办好了。”低着头回了一句,许长安恨不得把自己给埋到地里。秦逸看过许长安这样的表情。曾经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喜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现在,她用这样的语气对话的却是一个男人,而她的眼中,也再也没有自己。 从第一眼看见邵晋恒,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在感情生活中。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抢走了自己的幸福。 而他,却不能说许长安的不是。是他做错了,才让这个男人有机可乘。 第三十四章 好久不见,阿恒 “不要欺负她,好好照顾她。”在许长安和邵晋恒经过的时候,秦逸轻声开口。 邵晋恒脚步一顿,在许长安疑惑的眼神中转过头,看着秦逸,一字一句地说:“那也要她,给我欺负她的机会。” 许长安脸色一红,狠狠推了一下邵晋恒。高大的体型还是没被撼动分毫,倒是许长安因为惯性,脑袋直接撞到邵晋恒的背上。坚硬的后背让她的额头发红。 邵晋恒大手捞过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女人,接手大力揉着她的额头。看着两人的互动,秦逸的心里更加难受,直接转身离开。却没看见,邵晋恒带着血腥的眼神。 “离婚了?” 许长安点了点头,把离婚证书往怀里揣了揣:“好歹也是个全国性的证书。” 邵晋恒失笑,手上的方向盘一个打滑,车子差点开到人行横道上。许长安连忙抓住把手嚷嚷:“你小心一点啊。我刚要开始新人生,不能被你的开车技术给断送了。” “好。”邵晋恒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许长安的脑袋,“我保证不会阻拦你开始新生活的脚步。” “住手!”许长安护着自己的脑袋,指着邵晋恒放在边上的手机:“你的手机响了。” 邵晋恒瞥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接起了电话。 没听几句,脸色突变,油门踩到底,直接冲了出去。 许长安和许可住的房子不像往常一样,反而是大门敞开。刚刚看见邵晋恒的表情,她就隐隐有些不安,看见现在这个样子,更是觉得心跳都要停止。 “小可!”大声叫了一声,直接冲了进去。大厅里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那个女人的边上是一排的行李箱。许可和看护站在边上,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对他们做了什么,许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本来身子就瘦弱,现在这个样子更是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让人心生怜惜。 许长安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冲上去,却被邵晋恒拉住。他的语气带着些疑惑,却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心怡,你怎么来了?” 许长安从来没有见过邵晋恒用这样的态度对一个女生,即便是第一次和自己相遇,他也是一脸的冷漠。可是现在,却像是脱下了那个面具,展现了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另一面。 心里一沉,隐隐作痛。 “阿恒。”简心怡的脸上绽开了甜美的笑容,往前走了几步,藕臂张开,搂住了邵晋恒的脖子,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好久不见,阿恒。” 这一声“好久不见”,带着丝丝情义,许长安听得分明,更让她压抑的是,邵晋恒根本就没有拒绝简心怡的行为,反而是在她的脸上也轻啄了一下。 “心怡,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我要是不回国,这个地方你就要送给别人了。”简心怡娇嗔着,眼角的余光看向许长安和许可。 当她听说邵晋恒对一个女人上了心,就根本不想再在国外待下去。原本她在国外就是为了赢得邵晋恒的好感,现在这个男人都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她在国外待着还有什么意义。 邵晋恒脸上原本的温情,却因为简心怡的一句话冷了下来:“心怡,这个地方,是我的。” 简心怡脸上的表情一僵,却还是笑道:“还是你的就好。我刚回国没地方住,你能不能让我住在这里?” 邵晋恒刚想拒绝,却看见简心怡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水光:“阿恒,这是我和阿阳的回忆。” 原本要拒绝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既然这个房子有主人了,那我和小可也应该搬出去了。”刚刚两人的互动已经让许长安的心慢慢冷却。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同为女人,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眼中的情谊。 而她口中的阳哥,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却也能知道那个阳哥是她和邵晋恒之间无法剪断的牵绊。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和邵晋恒之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而那个女人,光鲜亮丽,和邵晋恒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却像是一只丑小鸭,只能蜗居在角落。 “诶,许小姐不要着急啊。”简心怡上前两步,拉住许长安,“你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我一来就让你搬出去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反正这里房子多,你和小可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吧。” “不要,小可不要和这个姐姐一起住。”许可在旁边尖声叫了出来,往看护的身后瑟缩了一下。 简心怡眸光闪了闪。这个傻子,从她刚一进门就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简心怡欺负这个傻子。 许长安心里也十分奇怪。她不认为简心怡刚进门就会欺负许可,而许可对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简心怡摊了摊手:“简小姐,您也看见了。我弟弟不喜欢住在这里。” 邵晋恒一直站在边上,从知道简心怡回来,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当这个结果真的发生,心里的那一股失落怎么也挡不住。 “北区的房子和医院比较近,交通也很方便。你和小可先住到那个房子吧。”他的本意是想让许长安和许可住到另外一个地方,可是听在许长安的耳中,却是要她腾地方给简心怡。 心里一阵烦闷,她头也不回地上楼。不过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包出来了。 “小可,我们走。” 邵晋恒拉住许长安,拧眉:“你要去哪里?” “邵先生,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和小可的收留。既然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我们也该完璧归赵了。”说完,拉起许可的手就朝着门外走。 邵晋恒手上的劲一直没松,表情冷得几乎要往下掉冰渣子:“我说过,你住到北区。” “不需要。”许长安的语气也十分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自己和许可出去就要面临居无定所的窘境,可在这个地方,看见邵晋恒就觉得难以呼吸。 她不要做攀附这个男人的菟丝花。 邵晋恒拉着她的手,脸上带着一丝不可拒绝的坚毅。 “跟我来。小可,你和看护姐姐在这里等一下。”许长安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由着邵晋恒把她拉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离家出走 “邵晋恒,你要干什么?”许长安甩了两下,没有挣开。她怒视着邵晋恒,越看他冰冷的表情越觉得气闷。怎么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就这么温和,可是在自己的面前却像是对着一个敌人。 邵晋恒看着她,半晌才开口:“你在别扭什么?” 这句问话让许长安心里更加气闷,胸口似乎有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邵总,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叨扰您这么长时间,我和小可也不好意思。” “你有地方去?”不仅许长安,邵晋恒的肚子里也憋着火。不明白这女人怎么突然就闹别扭了。明明简心怡都说了他们可以一起住。就算她不想和简心怡一起住,他也有地方安排他们姐弟。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识趣! “天大地大,我就不相信没有地方容得下我和小可。”后槽牙咬得哗哗直响,盯着邵晋恒的眼中更是能喷出火来。 她原本还以为接到电话邵晋恒脸色的变化是担心简心怡伤害到小可,可现在想起来,那男人完全就是旧爱回来之后太高兴了。 “好好好!”邵晋恒猛地放开了许长安的手,连着说了三声“好”,接着说道:”许长安,你走吧。” “姐姐,我们去哪里啊?”坐在出租车上,许可抱着不离身的枕头,怯怯地问。许长安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咬了咬牙:“小可,我们先去找个宾馆,姐姐会快点找房子的。” 鼻子一阵发酸,尽管口上一直安慰着许可,可就连她自己心里都没底。 她还要上班,难道就这样把许可一个人放在宾馆?而且就算从邵晋恒的家里搬出来,她在的医院还是邵晋恒的财产,难道就因为这个事情辞职?那她和许可接下来的生活就会更加窘迫…… “小姐,到了。”司机出声打断许长安的思绪,她回过神,给了钱,带着许可下了车。因为带着许可,她找的宾馆不算好,但是一个晚上也要一百多块钱,加上小可的药费,接下来花的钱还有很多。 “姐姐,我想回去。”许可一直撅着嘴,就算他的话没说完,许长安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对陌生人有些抗拒的许可却十分喜欢邵晋恒。 连带着就十分喜欢住在邵晋恒的家中。 她坐在床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有种心累的感觉。却还是要强颜欢笑:“小可,那里是那个姐姐的地方,我们不能住了。”起身,摸了摸弟弟的头:“以后小可就和姐姐一起。过两天姐姐就能在找到房子,我们就不用住在这里了。” 看着许长安疲惫的脸色,许可懂事地点了点头。 “姐姐,我知道了。小可会乖乖的。” 连悠夏是被身边沉重的呼吸声给吵醒的。许可身体一直不好,导致她的睡眠一直很浅,边上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小可。”她叫了一声,颤抖着手摸上许可的额头,灼热的温度却让她的心一片冰冷。心里疼得几乎要滴血,她轻拍着许可的脸,叫着:“小可,醒一下,看看姐姐啊。” 许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许长安的时候笑了笑:“姐姐。” “小可,你感觉怎么样?” 许长安的话让许可皱了皱眉头,拿自己的手摸了摸额头:“姐姐,小可好难受啊。” “小可,你撑住,姐姐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根本来不及等救护车,扶着许可站了起来。许可毕竟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一压上许长安就让她踉跄了一下。 她咬着牙,往宾馆的外面移去。深夜,大街上空空荡荡,根本就没什么车。姐弟两个人站在街口,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 “滴滴——”喇叭声突然在街道上响了起来,许长安原本暗淡的光芒突然亮了起来,朝着喇叭声看了过去。 一辆面包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顾可省摇下车窗,看着许长安,吼了一句:“你愣着干嘛,上车!” 许长安没去想顾可省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扶着许可上了车。 “许医生,您别担心。许可是因为突然换了一个环境有些不适应才发烧的,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去的是许长安在的那家医院,医生还算客气,拿出病历本递给了许长安。 许长安接过病历本翻了一下,看见自己担心的没有发生,算是松了口气。 平静下来,才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回过头,顾可省靠在医院走廊的条椅上,正打了个呵欠。 她走过去,站到顾可省的面前:“顾先生,谢谢您。” 顾可省摆了摆手:“没事。” 许长安沉默了一下,刚想说话,却被顾可省打断:“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我就住在那里,晚上写累了出来找吃的,就看见你们了。” 他有些疑惑地说:“不过你不是住在邵晋恒家里,怎么跑到宾馆里去了?” “我……”许长安语塞,不知道怎么和顾可省说。顾可省又摆了摆手:“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不过那个宾馆不干净,许可身体不好,你住在那里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许长安自己就是医生,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可省说的话。许可呼吸道本来就不好,宾馆看着干净,谁知道有多少病菌。 “我知道。”许长安喃喃地说,然后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我们刚从邵家搬出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没地方?”顾可省想了想,“我倒是有个建议。我刚好有一套房子要出租,友情价租给你,一个月一千五,怎么样?” 许长安刚想说话,又被顾可省打断:“你一个医生不会连一千五都付不起吧?我租给人家都是两千的,这一千五可是最低价了。那可是复式套间。” “谢谢。”许长安缺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既然是顾可省的房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不过这么个大神,竟然也会因为五百块钱计较,真是人如其名。 顾可省的房子比许长安想象中真是好了不止一点两点。先不说地段,差不多一百五十平的房子,楼上还有一个五十平米的小房间。装修简约大气,在加上坐落在市中心,这一千五都是少的。 “怎么,不喜欢?”顾可省看着许长安的脸色不算好看,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这房子是我爸妈给我的,空着也是空着。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没办法。” “喜欢喜欢。”许长安连忙说,这样的房子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是,“这房子不止一千五,这个价钱会不会……” “当然不止一千五。” 第三十六章 我来看你的笑话 顾可省松了口气:“我之前不是就和你说过,我本来开价两千的,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就给你一千五。” 许长安闭了嘴,看来这个人是真的不懂行情,大不了自己每天打扫,好好帮他看着房子。 邵晋恒这段时间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差来形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移动的火山,公司的人见到他都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跟你说了多少次,发邮件之前好好检查。难道你就把这样的东西个客户?” 曲溪进门的时候,邵晋恒正把一叠文件摔在一个下属的身上,那人捡起文件,从曲溪的边上跑了出去。 “火气这么大。”曲溪眼角的乌青还没退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是精神气头十足,毕竟看着邵晋恒吃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来干什么?”邵晋恒和曲溪相交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曲溪是来干嘛的。 从许长安搬出去,他的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的火。那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已经很好,她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似乎是为了赌气,那女人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和许长安联系。 “我来看你的笑话。”曲溪倒也是个直率人,直接说了出来。邵晋恒脸色一黑,扫了一眼他的脸。 “你的伤好了?” 曲溪连忙捂住自己的脸,笑道:“还没好,经不住你再来一下。” 邵晋恒哼了一声,接着批阅自己手上的文件。曲溪坐在一边拿起杂志,即便隔着本书,都能察觉到邵晋恒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他心里暗笑,放下书,一脸认真地问了一句:“阿恒,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那么关注我的。” 他故意咬重了“关注”两个字,眼角飞扬,看着邵晋恒的目光带着揶揄。邵晋恒神色一冷,咬牙说出两个字: “出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许长安的事情?”曲溪直接抛出了杀手锏。他不相信邵晋恒会视若无睹。果然,邵晋恒的神色僵了僵,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冷冷吐出个字: “说。” “说起来,许长安还真是可怜,刚搬到宾馆许可就生病了,还好顾可省晚上出来觅食经过。不过你说这事情也真是够巧的,他们搬去的宾馆正好在顾可省现在住的地方的边上,还偏偏那么巧,顾可省正好出门。不然许可现在,估计生死难测哦。” “你说谁?” “不会吧,我都说了那么多遍顾可省,你难道都没听见?”曲溪明知道邵晋恒对顾可省这个名字感冒,却偏偏要往伤口上撒盐,“还刚好那小子有个房子空出来,真好租给许长安了。那么好的地段,一百多平的复式房子,才租了一千五,你说那小子是不是转性了啊?” 最后一句话更是让邵晋恒瞳孔紧缩。 顾可省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说他是铁公鸡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那房子怎么说也能租个七八千,现在却一千五租给许长安。 再加上之前做的事情,顾可省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不明白顾可省怎么可能会看上许长安,可就是这么一个苗头,就让邵晋恒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在哪里?” “欸?”曲溪没反应过来。邵晋恒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我说,许长安现在住在哪里?” 许长安刚把许可从医院接回来,刚安顿下来,就听见门铃响了。为了避嫌,顾可省把房子所有的钥匙都给了许长安。而现在只有顾可省一个人知道她住在这里,她下意识以为是顾可省,一边说话一边开门。 “顾可省,你来的刚……”话没说完,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那一尊大佛。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也变得生冷,“邵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邵晋恒还记得许长安开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看清自己之后脸上的表情大变。 这个女人! 他磨了磨牙,恨不得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来的怎么样?”盯着眼前的女人,看得出来她过得不错,甚至脸上都丰腴了一些。相比起来,这段时间自己的寝室难安就像是一个笑话。 “不怎么样,而且你来了之后,我的感觉就更差了。”许长安作势要关门,邵晋恒已经进了房间。 许可欢呼了一声,冲上去抱住了邵晋恒。 “邵哥哥,你是来看小可的吗?”相比起那个女人的冷漠,许可的反应实在是讨喜的多。邵晋恒欣慰地摸了摸许可的脑袋,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小子,还真没白疼他。 “小可怎么这么聪明。”邵晋恒变魔术一样从大衣中拿出了一套绘本,“这个东西送给小可,你喜欢吗?” “喜欢。”许可接过绘本,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一边。 邵景恒脸上的寒冰消散了些,甚至对着许长安做了一个示威性的表情,然后看着桌上的饭菜,说了句:“你是知道我会来,所以准备了这些东西吗?” 没等许长安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还拉过了一边的许可:“小可先吃饭。” 许可乖乖点头。许长安气得发抖,门铃又响了。邵晋恒手中的筷子一顿,就看见顾可省走了进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顾可省先反应了过来,对着邵晋恒笑了笑:“邵总怎么有空过来玩啊?” 这话说的,就像他邵晋恒是个外人,而他顾可省却是自家人。邵晋恒扯出一个笑:“我是来关心一下员工的生活状况。不过顾主编也不闲,怎么有时间过来?” 顾可省笑容僵硬,许长安的确在邵晋恒的医院做事,他这话倒是没什么漏洞。可自己不过是许长安的房东,这么过来蹭饭实在是不合适。这么看来,自己就落了下风。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住了,许长安站在边上,都能感受到两个男人暗搓搓地较劲。 “菜凉了。”许可适时开口,拍着手指了指桌上的菜,“这些都是姐姐做的,可好吃了。” “好。”邵晋恒微笑,直接夹起最近的菜放到嘴巴里,“顾主编,这次菜好像不是很多,您要不,自己解决?” 顾可省:“……” 许长安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这么幼稚。这两个男人,平日中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现在却像是被释放了天性。 明明自己的碗里有东西,却偏偏要抢对方看中的。好好的一顿饭被两个男人给折腾的七零八落,就连许可都有些不高兴地扔下了筷子。 “姐姐说不能浪费粮食。” 第三十七章 这是一个悲伤而励志的故事 邵晋恒对着他微微一笑:“你姐姐说的没错,可这粮食给某些人吃了,还不如浪费了。”许长安直接拿过邵晋恒眼前的菜:“这是我买的。” 顾可省突地笑了:“是啊邵总,许小姐最近经济窘迫,这么浪费的确不是很好。” “怎么,给你的工资太少了?”邵晋恒斜眼看着许长安。先不说医院的基本工资,这段时间他看账单,前前后后也赚了不少钱。之前他就说过,医院的红利可以分三成给许长安,可看她的样子,却不像是拿了这笔钱的样子。 许长安果然皱了皱眉。医院的工资当然不少,可架不住入不敷出。而邵晋恒承诺的那些分成,她也不想去拿。这样就直接导致了她最近一段时间的窘迫。 “你们吃吧,吃完可以走了,时间不早了。”她放下刚刚拿起来的菜,看着邵晋恒,又加了一句,“我不再需要你的接济,现在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言下之意,就是贯彻了自己之前的说法,医院的工资她自然照拿,分成就不必了。 邵晋恒脸色一沉,自己的好意三番两次被拒绝,别说他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就是再好的脾气,也不愿意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放下筷子,直接起身:“随便你。” 随着一声剧烈的关门声,顾可省摇了摇头:“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再用力一些,就可以让他赔我一扇新的门。” 许长安更是一阵烦闷。邵晋恒这人真是有问题,自己不要钱还错了?她本来就想着自己欠了邵晋恒那么多,直接用那些钱来抵消,话还没讲出口,他就这么摔门出去。 似乎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的情绪已经被邵晋恒所左右。 “许小姐?”顾可省把视线从那扇可怜的门上收回来的时候,许长安还站在刚刚的那个位置,脸色发白。他站起身,叫了一下许长安、 “嗯?”许长安平息了心里的不忿,回看向顾可省,“大神,有什么事吗?” “如果你们都不吃了,我能把这些菜打包回去吗?” 明明这些字她都听得懂,可是组合在一起她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了。下意识“啊?”了一声,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大神,这些明天都不好了。您要是想吃,我再去买一点,毕竟您帮了我们那么多。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您。” “再买就不一定是这个味道了。”顾可省笑笑,“就这些吧,还有,我叫你长安,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用谦称了?” 许长安脸一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可省的时候就想到他写的那些东西,而一想到那些堪称巨著的文字,就忍不住要对这个大神顶礼膜拜。 可大神都这么开口了,她也不好意思再矫情,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去给你打包。” 第二天,许长安和许可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还是早上六点半,门外站着一个外卖员。许长安一头雾水地看着往外面站的外卖员,声音还透着几分刚睡醒的迷糊:“你是?” “请问您是许小姐吗?” 许长安点点头。 外卖员就跟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袋东西,即使隔着一个袋子,她都能闻到袋子里食物的味道。一个晚上未进食的肠胃顿时响了起来。 她捂住肚子,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好像没点这些东西。” “这是顾先生点的,他说,还您昨晚上的那一顿饭。” 林静静一上班就注意到办公室不同以往的气氛,原本因为顾大神的存在,办公室总是存在一种压抑的气氛,可是今天,一进去就有种轻松的感觉。 拉过一个平时比较好的同事,朝着顾可省的办公室看了一眼,低声问:“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那人死命地点头,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袋牛奶在林静静的面前晃了晃:“你知道吗?千年不拔毛的顾大神竟然请我们喝牛奶!” 林静静接过那人手里的牛奶,翻来覆去看了看:“你确定这牛奶没有过期?” “我确定。”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林静静差点把手中的牛奶给甩出去,往同事的手里一放,扯出一个笑转过身,“顾大神,您破费了。只要是大神送的,就算是过期的,我也会视死如归地喝下去。” 顾可省脸色一变,林静静连忙加了一句:“当然,顾大神怎么可能给我们喝过期的牛奶呢?” 顾可省哼了一声,扔下一句:“过来。”径自回了办公室。身后的同事推了林静静一下:“大神叫你过去。” 她还没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顾可省的办公室里。 “大神。”林静静觉得自己的底气有点不足。对于大神来说,请客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词。他既然能抽了风迈出这一步,作为大神的下属,她应该勉励他,而不是一味的质疑。 正要表达一下就算大神请的是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喝下去的决心,顾可省咳了两声,反而先开口了。 “你和许长安,认识几年了?” 林静静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心里涌过一阵酸酸的感觉。她努力忽视了那种感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差不多有十二年了。”初中就开始同班,后来就一直没断了联系。大学的时候更是机缘凑巧考了同一所学校。 两人还真是够有缘的。 人的平均寿命是八十岁,她们俩人生的七分之一都在一起了。 “恩。”顾可省只是应了一声,垂着头也不说话,手上一支笔轻轻地点着桌面。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办公室中。林静静的心却是随着那一下下,一声声慢慢紧缩。实在忍不住开口:“大神,您到底要干什么?” “所以,你们两人很熟?” 林静静终于发现现在的局面完全是被大神操控的,她只有应对的机会,根本就没有质询权,就点了点头。顾可省突然笑了,他这张脸用林静静她们的话来说就是常年结着冰霜,这一笑就像是冰山消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十八章 莫名其妙在一起 心尖颤抖了一下,她忘记了刚刚的教训,又问了一句:“大神,您是想……”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毕竟谈恋爱的成本有点高。但是以后说不准,你先给我说说,许长安是什么样的人。” 林静静一脸的大义凛然:“顾大神,我绝对不是卖友求荣的人。” 顾可省微微一笑:“这个月奖金翻倍。” “那个,长安这个人啊……” 许长安不知道自己被好闺蜜以翻倍的奖金给卖了,反而满脑子都是顾可省昨晚上要走了剩饭,然后早上给自己点早餐的事情。 她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当然不会把这个事情当成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就像之前邵晋恒对她堪称无私的帮助,后来还是暴露了他对自己的不良居心。想到这里,她捏了捏拳头,邵晋恒昨晚上竟然就那么走了。导致明明不是她的问题,但是心里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许医生,这个您签一下字。”说话的是邵晋恒专门给她找的助理江枫,说是助理,但这个女人在许长安的眼里简直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先不说刚到医院两天就把医院经营状况了解得清清楚楚,她那么一个菜鸟更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被培养到基本看得懂账本。 接过江枫手中的笔,她边签字边说:“江姐,我和你说了,以后叫我长安就好,不要再叫我许医生,多生分。” 江枫爽朗地笑了笑:“等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出去玩,我肯定叫你长安。”许长安无奈地摇摇头,签好文件递了过去。 “那个,江姐。”江枫停住正要推门的动作,站定了回头看她。这下,许长安想说的话竟说不出来的。 江枫想了想,试探着说了一句:“许小姐,你是不是想问我,邵总?” 心里的想法被江枫说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没矫情地点头。江枫往回走了几步,在许长安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事情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江枫毕业就开始跟着邵晋恒,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年的时间。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邵晋恒剥夺了她整个青春。而她眼中的邵晋恒就是一个工作狂,但是即便是这么一个工作狂,每年都要消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神秘了,就算江枫跟了他那么长的时间,但是你对于那段时间邵晋恒去了什么地方,她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除了公事之外,邵晋恒似乎没有自己的人生。他的私生活实在是太干净。当然不乏一些女人倒贴上来的,可在邵晋恒的冰冷拒绝下,那些女人自然就没了接近的意思。而有些死缠烂打的则是被他直接折腾出了自己的周围。 “那你知不知道,简心怡?”许长安咬了咬嘴唇,吐出了那个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心头萦绕的名字。 江枫想了想,皱眉:“那个女人我有印象的,但是我没有见过。”看着许长安疑惑的眼神,她解释说,“邵总每个月都要往一个账户上汇钱。你也应该猜到了,那个女人就是简心怡。不过那个女人不是一直都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 许长安神情一黯,她对邵晋恒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包括简心怡,包括,他心底深藏的那个秘密。 “你跟了他那么多年,留在他身边比待在这里晋升空间要高得多,怎么甘心到我老板娘。 这三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在许长安的脑海里回荡,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跳在江枫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停了一下。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奇妙。 如果说当初爱上秦逸是因为青春期的悸动,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她已经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离过婚,难道也要像那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样因为爱情而脑子发热,一头栽进去? 一上午,她都是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度过,要不是江枫中午叫她吃饭,估计还要愣在椅子上。 “诶,醒醒。”江枫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然后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碗,“我说长安,你怎么回事,一上午都是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夸张地捂住了嘴巴,“你该不是还在想我早上说的话吧?” 不仅是许长安,就连江枫想到“老板娘”这三个字都抖了一抖,“这事情是有迹象的,毕竟老板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对一个女性那么上心过。但是毕竟君心难测,我们怎么说都是给他打工的,这样冒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揣测了。” 许长安看着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江枫,有些无奈。这个女人之前说的还好好的,怎么一个上午态度就变了。 江枫放下筷子,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放在了胸前:“长安,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要提醒你。邵总他可能真的喜欢你,但是这样的喜欢是不保险的。他可以跟任何人说喜欢,说爱。但是在他没有最爱你的时候,不要交付真心。” 江枫是比她大了五岁,现在就像是一个长者,她给过自己希望,又亲手把现实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莫名的,她的心里有些感动。 “你为什么,不结婚?” 三十岁的女人,有才有貌有钱,有车有房有闲,却没有对象,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说不过去。 江枫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对着许长安苦笑:“我不是和你说了,过来人的经验。我以前,也和你一样。” 许长安一下子语塞,江枫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悲凉,明显受过重伤的样子让她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也受过伤,可虽然不知道江枫当年的伤到底有多重,却觉得自己的这点痛在江枫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上。 接下来的饭吃的倒是有些沉默。许是提及了江枫的痛脚,往常那么爱说话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却有些寡言。 许长安也有些后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她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珰——”江枫的筷子被她放在了碗上,深呼吸了口气,“长安,我有一个女儿。” 第三十九章 吃出个追求者 又是一声筷子落地的声音,许长安顾不得捡起自己的筷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你,有一个女儿?” “嗯。”江枫点头,抿嘴,似乎是给自己打了打气,“我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生,他们家条件不好,可那个男生却还要接着读研究生。我不可能让家里拿钱养我们两个,就放弃保研照顾他。” 江枫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有些悲伤,却有种自怜:“那个男人也够争气的,被保送到国外读博,那个时候我已经怀孕了。我爸妈原本要让我们先领证的,可是他不同意,就先订婚了。孩子五个月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结婚了。” 许长安愕然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结婚了,开着用我的积蓄买的车,把到一个在他看来条件比我好多了的女人。” “那孩子呢?”许长安突然想到一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江枫的经历绝对能出一本书了。 “当然是生下来,当时孩子已经五个多月,都有心跳了,我怎么可能把她给打掉。”江枫看着许长安,“换做是你,你会把孩子打掉吗?” 许长安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语气有些迟疑:“我,我不知道。” 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去做。江枫现在的精干强悍,都是在过往的伤害中累积起来的。她突然有种卑劣的满足感,似乎自己遭遇的那些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那个男人带着他的老婆和双胞胎儿子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拿着一个月五千块钱的死工资。我现在每个月五位数的工资,不知道比他们潇洒多少。我很满足。” 江枫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在许长安的面前晃了晃:“所以,这顿饭,我请。谢谢你听我的故事。” 看着江枫潇洒的背影,许长安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敬佩的感觉。做人就要像江枫那样直爽。自己的孩子想生下来就生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开心。 而报复前任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活得更好。可她的前任,不对,应该说是前夫。秦逸现在过得好不好,就算没有人跟她说,她也能猜出一些。 沈菁秋是什么样的女人?为了一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把自己和她一起绑架来威胁秦逸。 之前秦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对她那么和颜悦色,可现在那个孩子已经没了,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相处得好。不过看着那天沈菁秋近乎疯狂的样子,她过的应该不是很好吧。 许长安突然很小人地笑了。笑容落在正推门进来的邵晋恒的眼中,他不知道许长安在笑些什么,却不由自主被许长安带的露出一个微笑。 “邵总。”江枫刚付完钱就看见邵晋恒走了进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许长安,用眼神示意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 许长安对她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邵晋恒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还不简单,没必要找江枫这样的高素质人才来当间谍。 想着昨晚上的事情,联系刚刚和江枫聊天的内容,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邵晋恒。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窗户纸被捅破,就无法再回到最初的那个状态。邵晋恒看着许长安,这女人,昨天晚上还是张牙舞爪的样子,现在却是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 扫了一眼江枫,江枫莫名觉得邵晋恒的眼中带着一丝杀意,抖了抖,对邵晋恒说了句:“邵总,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先走了。”没等许长安投来求救的目光,她已经脚底抹油地跑了。 “你怎么在这里?”邵晋恒还没说话,许长安倒是先开口了。两人都站在进门的地方,周围来往的人一听到这话就觉得有故事,有好热闹的直接停了下来。 邵景恒的表情一冷,扫了眼周围:“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继续话题?” “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想和你继续话题。”许长安摊了摊双手,“而且,邵总,我要去工作了。再会。” 许长安几天扎了一个马尾辫,那一甩一甩的辫子落在他的视线中,就像是无声的告别。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变了。 他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许长安对他来说就像是囊中之物。可也是在许长安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控,昨晚上的愤怒自然有许长安违逆自己不满,可还有一些情绪,却是因为许长安宁可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也不接受自己帮助的不忿。 许长安。心中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在知道许汇恒在监狱自尽之后,有一段时间他的确丧失了生活的方向。但在那个时候,他知道了许长安和许可。 许可本来智力就不正常,就算他再怎么折磨他,他也没有感觉。可是,许长安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思想,还有超过常人的自尊心。要是他把她的自尊心踩在脚底,她应该会很,绝望吧?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微微地发疼? 许长安走了两步,却站定了脚步,有些迟疑地往后看了看。都是陌生的人,根本就没有她想看见的那个身影。 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有些懊恼地叹了生气:“我在做什么。”是在希望那个男人会追上来吗?可是追上来又能怎么样,拉着自己的手道歉? 可邵晋恒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得出道歉的话? 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手被人猛地拉住,她还没回过神来,嘴唇上就覆上柔软的东西。她猛地拍着偷袭自己的人,却被来人咬了一下。刺痛的感觉让她回过神,随之而来熟悉的味道在她的鼻腔蔓延开来。 “认出来了?”邵晋恒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鬓,“这么没防备,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怎么办?” 许长安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邵晋恒疼得一咧嘴,狞笑着看许长安:“你会付出代价的。” 第四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许长安愕然睁大眼睛,眼前只剩下邵晋恒放大的俊脸。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反抗一下,可是她的反抗在邵晋恒的眼中根本就没什么力度。 邵晋恒卡着她的腰,几乎想转个身体都很困难,只能任凭邵晋恒予取予求。 唇齿交缠,相濡以沫。接吻果然是心灵相通的活动,那种能让人沉迷其中的魅力让她慢慢陷了进去。 她和秦逸不是没有接吻过,可当时毕竟年少,就算接吻也只是浅尝辄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狂热。 良久,才被邵晋恒放开,一双眸子晕着水汽,大脑因为长时间的缺氧有些昏沉。 “呵!”邵晋恒轻笑出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想要?但是我们在大街上,要不回去再说?” 许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现在的位置。邵晋恒也不知道怎么找的这么个地方,在一所房子的侧面,要是经过的人不仔细,还真是看不见他们两人。 但是万一有人从后面过来,两个刚才的那一番缠绵可以说被看得一清二楚。她推了一下邵晋恒,借着整理头发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涩。 “我先去上班了。” 邵晋恒往前凑了一步,高大的身子把许长安挡得结结实实:“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 许长安瞪大眼睛看着邵晋恒,万万没想到,邵晋恒竟然真的和自己道歉了。这简直比天下红雨还让她觉得惊讶。邵晋恒好笑地看着她夸张的表情:“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会强迫你要。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如果有什么困难,你要告诉我。” 他用的是祈使句,那一个“男朋友”让许长安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语气结结巴巴的:“男,男朋友?” “不然呢?难道你会和一个男性朋友做我们刚刚做过的事情?”不得不说,邵晋恒实在是一个很会说服别人的男人,一句话就让许长安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个称得上激烈的吻。 “好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先回去上班。但是不要忘记,有事情记得找我。” 邵晋恒拉近许长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乖,路上小心。” 许长安发誓,从她小学毕业就没人这么对她了。一路迷迷瞪瞪地被邵晋恒送回了医院,江枫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一脸的揶揄。 “这下,你真成老板娘了?” 许长安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妖怪。难不成自己的心情都写在表情上了? 江枫从她的边上经过,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口红都晕开了。” 许长安如遭雷击,看着江枫走远,冲进了边上的卫生间。就和她说的一样,镜子里的自己神色迷离,唇边是红红的一片。她莫名就想到了春意泛滥这个词。 洗了把脸,擦干净脸上的口红,深吸了几口气,刚出卫生间,就看见一个护士神色担忧地朝着自己急匆匆走了过来,拉着她就往卫生间里走。 许长安一头雾水,甩开了那个护士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有人闹事。”护士的脸都白了,想着刚刚的那两个女人,就觉得一阵发憷。就连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被骂的狗血淋头,更不要说许医生这个直接当事人。 许长安挣开护士的手,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刚刚的那点喜悦被这两个声音覆盖——秦母,秦语。 她不明白,那两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她都已经从秦家净身出户,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上门纠缠? 自己一味的躲避只会让她们更加嚣张,倒不如把这个事情处理利索。不顾身后护士的阻拦,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江枫站在沙发边上,冷凝着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不知道江枫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那两个女人的情绪不像护士说的那么激动,可是涨红的脸却表现出她们刚刚有多么激动。 一见到许长安,江枫就狠狠瞪了那个护士一眼。却看见护士无辜地对着她摇了摇头,其中缘由自然一清二楚。肯定是许长安忍不住到了这里,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势又要乱了。 原本平静下来的场面,因为许长安的出现又沸腾起来。秦母“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许长安就开始骂。 “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还不是和那些女人一样,都是为了我们秦家的钱。”她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连主语都没有。许长安听得一头雾水,等秦母说完了,才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拿你们家钱了?” 衣服是她自己买的,秦家的车她根本就没有带出来,房子这些更不用说。这个锅,她许长安不背。 一直站在边上的秦语冷笑了一声,打开手机。秦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的,秦总。城北的那一套房子已经转到夫人的名下,那一千万也转到夫人的账户上了。” 声音戛然而止,秦语关了手机,看着许长安的表情没有一点善意。 “许长安,你觉得我哥哥还有另一个夫人吗?你还有什么话说?” 许长安哭笑不得,这两个女人也真够疯狂的,竟然连秦逸都防备的,胆大到去窃听秦逸的电话。她真不知道,要是秦逸知道这个事情会是什么反应。至于电话里的夫人…… “我可记得,我已经和秦逸离婚了,那个沈菁秋,难道还没有坐上她心心念念的秦夫人的宝座吗?” 听到沈菁秋的名字,秦母和秦语的表情同时僵了一下。原本秦语还是对沈菁秋抱着些幻想,觉得秦正华给她看的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可自从秦家和沈菁秋的关系僵化之后,沈菁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三天两头地来秦家闹事,让她们苦不堪言。 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她们还是会想起许长安。毕竟许长安在秦家的时候,她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两人的表情自然说明了一切,许长安之前揣测的事情都得到了验证。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一对母女也算是得到了她们应有的惩罚。想到这儿,她的语气不由缓了缓。 第四十一章 真相还是假象 “你们说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秦语和秦母虽说不相信,但是听到许长安的话,原本紧绷的表情也松缓了一些。 却没想到许长安接着说道:“但是如果秦逸真的给我,我不会不要的,毕竟那是我应得的。在秦家那么多年,任劳任怨,难道还不值这几个钱吗?” “啊——”秦语尖叫一声,“一千万加一套房子,把你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凭什么要给你?” “凭什么?”许长安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凭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把我当人,凭你们对小可的欺凌,凭你们带我到医院器具po处。难道还不够吗?” 当日的伤疤被自己亲手撕开,似乎也没有那么疼。许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秦家母女倏然变色的脸。她们也知道,正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才让许长安下定决心和秦逸离婚。说起来,她们两人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谁,谁让你自己不说。”秦语还嘴硬,梗着脖子说。 “我不说?难道你们要我说跟秦逸交往五年结婚两年,他碰都没有碰过我?你们说得出来,我可说不出来。”许长安觉得自己气闷难平,这两人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强词夺理。她是医生,却不知道她们所谓的检查是怎么回事。如果早知道那样的结局,她绝对不会答应那屈辱的检查。 “你,你说,什么?” 秦逸站在门口,一听到秦母和秦语去了医院,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但是,他听到了什么? 器具,破,处? 就算他是一个男人,也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是不是说许长安当年就已经……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一个处女?难道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目光凌厉地看向秦语,吐出的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温度:“到底怎么回事?” 秦语没想到秦逸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想必不仅是她和妈妈在监听监视秦逸,相对的,秦逸也在无时无刻地招人监视着她们。 可那个事情,要她怎么说? “不就是这个女人多年未孕,我带她去检查身体。”秦母仗着自己是秦逸的母亲,有些无所谓地说。许长安根本就不想看这一家人,对一直站在边上的江枫说:“江姐,拜托让保安把这些人都赶出去,我们是医院,不是居委会。” 许长安一进来,江枫就让剩下的人出去。可她却担心那一对母女对许长安不利,所以留在了房间。却没想到被自己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不由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听到许长安的话更是直接拿起了电话, “等一下。”秦逸制止了江枫的动作,目光中带着丝哀求,“我们马上出去。” 江枫看着秦逸,这个男人她认识,很多酒会上常常能看见他的身影。很优秀,却也没有那么出色。可现在,看着他透着疲惫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动作。 秦逸说话算话,带着秦母和秦语出了医院。江枫反而有些担心地看向许长安,却没看见她预想之中悲伤愤懑的表情,反而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江姐,你听到了吗?秦逸给了我一套房子和一千万,我有钱了,晚上请你吃饭。” 剩下的那一丝同情,随着许长安的这一句话灰飞烟灭。 顾可省的心情很好,刚刚从林晶晶那里获得了不少有关许长安的第一手资料,让他有种自己已经站在起跑线上的感觉。 原本严肃而冷厉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整个人透着股明朗的气息。 林静静一脸忧郁地看着这颗即将被自己闺蜜给拱了的大白菜,拿起桌上的电话。许长安刚想打电话给林静静,就看见手机上闪烁着林静静的号码。接了起来,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一声哀怨的叹息:“安安,你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大神啊。” 许长安一头雾水,自己想说的话倒是卡在了喉咙里。 林静静听着电话那头好长时间都没了动静,有些奇怪地“喂”了一声,许长安回过神,反问一句:“静静,你在说什么?什么是照顾好你们大神?顾大神怎么了?” “安安,你不知道吗?”林静静心里也是疑惑,把刚刚顾可省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老老实实地和许长安说了一遍。 许长安恍然大悟,原本还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没想到顾大神还真是对自己有好感。许长安想着早上的那一顿早饭,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果然是,吃人家嘴短。 “静静啊,你也知道,顾大神那样的人思维方式总是和我们不一样的,我们才见了两三次面,兴许就是他灵感突发,一时兴起。我们还是不要想多了。” 林静静在电话那头撇了撇嘴。她还真不敢赞同许长安的话,那可是一毛不拔的顾大神,早上却请了整个编辑部的人和牛奶。这么大的转变,还不能说明他对许长安不同一般吗? “安安,我总有种感觉,顾大神这次是来真的。不过说起来,我们大神丰神俊朗,虽然抠门了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还是实打实的金刚钻。要真能搞定大神,可以说你下半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静静。”许长安打断林静静的话,“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你们的顾大神。” “我,我那是崇拜。”林静静直接否定,可一想到顾可省的样子,就觉得心头乱跳。喜欢和崇拜,到底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心脏跳动的感觉,可这次的跳动为什么这么强烈? 许长安倒是没有追着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直接扔出一个重磅炸弹:“静静,我和邵晋恒,在一起了。” 林静静一愣,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小雀跃。可一想到顾大神可能会因为这个消息伤感,那点小雀跃又被磨平了。 “你们怎么突然……” “还有一件事情,秦逸给了我一千万加一套房子,所以晚上,我决定请客吃饭。” 林静静反复确定,但是站在酒店的门口,她还是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许可拉了拉林静静的袖子,问她:“静静姐,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第四十二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深呼吸一下,她原本以为许长安口中的请客顶多就是涮个火锅,却没想到是在这么一个五星级酒店。这地方一顿饭起码就五位数了,许长安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边上经过一个女人,精致的妆容,带着一副chanel的墨镜,经过两人的时候把眼镜往下放了一点,看了一眼两人。 “许可?” 许可往林静静的身后躲了躲,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妈咪。”女人的身后跑过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粉妆玉砌的,打扮得像是个洋娃娃。女人抱起小女孩儿,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对许可边上的林静静笑了笑,“你是长安的朋友吧,他们已经在里面等了,你们跟我进去吧。” 说完,抱着女儿就朝着酒店里面走去。 酒店里面更是豪华,林静静看得眼睛都花了,可站在贵宾间,压抑的那些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许长安,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处花啊。”一进门,她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邵晋恒坐在许长安的边上,对着林静静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林静静一张脸憋得通红,看向带着自己进来的江枫。她的表情却是十分淡然,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个事情。 许可倒是很惊喜,朝着邵晋恒就跑了过去,自顾自地坐在邵晋恒的边上。 林静静蹭到许长安的边上,才发现她的表情也不是很好。顶了顶她的胳膊,轻声问:“他怎么在这里?” 许长安有些恼火地瞪了邵晋恒一眼:“既然有人做冤大头,我怎么可能挡着他的热情。” 许长安原本的想法是就他们几个人找个火锅店吃一顿就差不多了,邵晋恒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直接定了这个地方。她推辞不得,只能跟着他过来。 “妈咪,我要吃饭饭。”稚嫩的声音吸引了场内大人们的注意,许长安看向声源,正对上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纯洁干净,让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之前的不满。 “这个是……” “我女儿,诺诺。”江枫看向诺诺的表情十分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剩下的人说,“你们有什么事都吃完饭再说,现在已经七点了,我女儿九点之前要睡觉。” 有了江枫暖场,再加上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整个场面还不算太尴尬。邵晋恒一直在边上安静地吃饭,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感。 林静静原本以为来这边能知道许长安和邵晋恒在一起的细节,却没想到这么一尊大佛坐在边上,她连话都不敢说,更不要说和许长安扯几句白搭。 一顿饭众人吃的是各怀心思,好在五星级酒店的鲍参翅肚极大地满足了林静静这么一个小市民。 “安安,你手机响了。”许长安正在逗弄诺诺,放在桌上的手机就行响了起来。林静静眼尖,一眼就看见屏幕上闪烁的“顾大神”三个字。 顾可省,已经沉不住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咒,第一眼看见许长安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写了太多人间百态,更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却没想到有一天一个女人竟然能敲开他进步多年的心门。 踌躇了一天,终于拿起了手机。 许长安刚想接电话,手机已经被边上的邵晋恒给拿走,手一划,接了起来。 “顾可省,有事?” 顾可省怀疑自己打错了,又看了一眼手机,“许长安”三个字端端正正地出现在屏幕中间。没错啊。 可那个声音,就算那人不说他也听得出来——邵晋恒。当初第一次看见邵晋恒和许长安在一起,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强有力的对手。 他输在时间上,却不相信邵晋恒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真心。那他,就要赢在真心上。 “长安呢?” 因着顾可省对许长安的称呼,邵晋恒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频频看向自己的许长安,说出了三个让顾可省心碎的话:“她睡着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她睡着了,她睡着了…… 这四个字跟放重播一样地在许长安的脑海里徘徊,她看了看时间,先不说现在才八点不到,刚刚几个人一直在说话,这个理由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江枫干笑两声,喝了口红酒:“邵总果然大才。” 邵晋恒面不改色,直接把顾可省的名字从许长安的手机里拉入了黑名单:“都说写书的人精神都不正常,小心一点。” 林静静“腾——”地站起来,刚想为大神正名,一抬眼就触及邵晋恒带着威胁的目光。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顿时被浇灭。 “嗯?”邵晋恒挑了挑眉,林静静气焰全无:“我去上个卫生间。” “你干嘛?”看着林静静出去,许长安压低声音,有些不满地说。她根本就没适应邵晋恒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前两天她还是一个失婚妇女,现在竟然钓上了这么大一个金龟。这种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所以,对于邵晋恒以那样一种秋风扫落叶一样的姿态面对自己的朋友,顿时就来了气。 邵晋恒把手机递还给许长安,目光淡淡地看向她:“你是我的。” 江枫已经在边上笑了起来,这个话,很邵晋恒。 许长安一张脸涨的通红,这个男人总是知道怎么抓住别人的弱点。她能理解邵晋恒的心态,不过只是暂时适应不了。 林静静很快就回来了,脸色有些苍白。挨近许长安,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刚刚在外面看见谁了?沈菁秋!她竟然和一个年龄都可以当她爸的人走在一起,那个亲昵劲儿……” 林静静打了个哆嗦。许长安皱眉,顿时觉得在这个地方有点待不下去。 “我们走吧。” 邵晋恒隐隐听见两人刚刚的对话,他知道沈菁秋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那个女人对许长安的影响,点了点头。 一行人刚出门,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诺诺被撞了个正着。 她本来年龄就小,加上那个人的速度太快,这一下把她撞得直接趴在地上。江枫心疼得要命,抱起女儿,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那个罪魁祸首。 许长安无奈叹气,有句话,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四十三章 不给敌人喘气的机会 “你干什么?”沈菁秋刺耳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她有些张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见站在邵晋恒边上的许长安。 自从上次在医院门口和许长安分开,她就没见过许长安。可这一次看见她,明显红润的脸色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凭什么许长安能一直过得那么好,可是自己却……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错,可实际上因为那一次流产,她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又因为没有好好调养,整个人都有些发虚。 谁都不知道精致妆容下是怎样苍白的面容。 “许长安。”她冷笑了一声,“听说你和秦逸离婚了,怎么这么快就傍上新的人了?”她故意打量了一下邵晋恒,表情夸张:“哦,我倒是没认出来,这个不就是你婚内出轨的那个嘛。” 在这里的人都是上层阶级的人,可那些人虽不至于围上来看热闹,可眼角的余光却朝着这个地方看了过来。许长安在豪门待过,知道那些人绝不像一般人想象得那么高冷,相反更是喜欢家长里短的绯闻八卦。 可看着沈菁秋的样子,就算她不想,也架不住成为上流社会的热点新闻。更别说,身边还跟着一个新贵邵晋恒。 邵晋恒站在一边,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大堂经理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态,赶了上来,却看见邵晋恒对着他摆了摆手,顿时心领神会离开了。 “怎么,许长安,不敢说话了?你口口声声说秦逸在外面找女人,自己还不是红杏出墙,你有什么资格做秦家的夫人?” “她没资格,难道你有资格?”江枫在边上嗤笑一声,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不需要去看,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穿着暴露,脸上的妆容几乎要掩盖了她原本的模样。 江枫跟在邵晋恒的身边那么多年,这样的女人见得多了。 沈菁秋顺着声音看去,江枫站在那里,明明身高比自己矮,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觉得自己所有的丑态都被这个女人给洞察。却依然有些嘴硬,微微抬起下巴:“你又是谁?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凭……”江枫余光蓦地扫向边上,眸光一闪,“凭正房来了。” “沈菁秋!”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一个身材有些走样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那女人走得很急,耳朵上硕大的耳环随着她的脚步,不停地颤动着,看起来有种步步生风的感觉。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脂粉也能看得出沈菁秋瞬间惨白的脸色。她刚刚匆匆从包间出来就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老婆来了,却没想到因为许长安的关系忘记了那个事情。 “就是那个男人。”林静静拽了拽许长安的袖子,偷偷地指向一个方向。顺着林静静指的方向,一个肥胖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跟在自己老婆的身后。 “沈菁秋口味真是够重的。”许长安看了眼沈菁秋,她就跟傻了一样,刚刚还知道要跑,可现在却根本迈不动腿。 那个女人虽然胖,但是动作却很快,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一句掷地有声的:“贱人,你还要跑到哪里去?” 林静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的让她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喊得那句:“妖怪,上哪儿去?” 沈菁秋捂着自己的脸,哀求着看向那个男人。那男人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往女人的身后挪了两步,却还是撑着自己男人的面子:“老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在说,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话没说完,就被那泼辣的女人狠狠推了一把:“好啊你,有了狐狸精都敢教训我了。你不要忘记,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那个男人油腻的脸颊颤了颤,闭口不再说话。 沈菁秋眼中的光芒慢慢暗下去,男人的话果然不能相信。在床上说的那么好听,下了床就是判若两人。许长安莫名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怜,刚想说话,一直在边上沉默着的邵晋恒却突然开口。 “王夫人,你们公司应该刚上市吧,要是闹出这些事情。”邵晋恒看着那个女人,语调缓慢。那女人刚刚才看见邵晋恒,原本还带着几分怒气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邵总,您怎么也在啊?”这个女人怎么也算是一手把自己的小公司带成上市公司,这城里有点脸面的人她都牢记于心。一看见邵晋恒早就忘记自己刚刚要做的事情,腆着脸凑上去,“邵总,没想到您也在这里。今天这顿饭我请了啊。” 拉过一边的经理,直接拿出自己的卡:“邵总,您一定要给我个机会。”经理看了邵晋恒一眼,见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微笑着接过卡,递给站在自己边上的助手。他们带着随身的刷卡机,直接刷了一下。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开心,扫了一眼自己的男人,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邵总啊。”那个男人上前两步,刚想握住邵晋恒的手,却被邵晋恒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手落了个空,有些尴尬地看向自己的老婆。那个女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然后又看向邵晋恒。 “多谢王夫人。不过你们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那些不好的新闻还是……” 王夫人看了一眼沈菁秋,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说完,拉着自己男人离开。 沈菁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冷笑了一声:“许长安,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帮了你还不领情。”林静静早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听到沈菁秋这么不领情的话,心里积压已久的火气一下子爆发出来。说的话带着几分凉意,目光更是带着刀子。 沈菁秋没接话,深深看了一眼几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许长安看了一眼邵晋恒,哼了一声:“所以,你那么坚持让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出?” 邵晋恒知道许长安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却也不争辩,说了句:“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这个事情,我会更加高兴。” 第四十四章 狭路相逢,呜呼哀哉 许长安之前一直在想邵晋恒为什么坚持要带自己到这个地方来。 在林静静告诉自己见到沈菁秋,她就已经有点怀疑,当看见邵晋恒和那个经理的互动之后,自己之前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合着是有人买单,怪不得他点的都是最贵的。不过那女人一看就是暴发户,这点钱应该也算不上什么。 邵晋恒不顾还有旁人,单手摸了摸许长安的头发:“想给你个惊喜。对于伤害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好了好了,合着我们这些人就是配角。邵总果然就是邵总,这哄女人的手段都跟一般人不一样。”江枫还抱着诺诺,刚刚那一下诺诺的确是被撞疼了,好在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她刚开始还抽泣了两下,这时候已经完全被安抚下来。 却因为时间晚了,小脑袋一下一下地点在江枫的肩膀上。江枫轻轻拍了拍诺诺的背,对许长安说:“我先走了。” 林静静看着江枫离开,神色有些挣扎。嘴巴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 “静静,你想说什么?”两个人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几乎对方一个神色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林静静四周环顾了一圈,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来了。” 五星级大酒店,门口停着的都是百万名车,所以顾可省那一辆五万块钱不到的小面包车成了一道亮点。专门给人泊车的小弟看见那辆车,脸色一变。可职业素质还是让他微笑着上去问道:“先生,请问您要不要……” “不用。”顾可省表情冷漠,盯着那四个人的方向,“我已经看见了。” 许长安觉得晚上真的不应该出来,简直就是流年不利。瞪了一眼林静静,不用说她也知道顾可省是她招来的。 顾可省直接把车停在靠近大门的位置,也不锁车门,直接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和黑夜融成一体。 脸上的表情更是透着寒霜。自从邵晋恒接了电话,许长安的电话他怎么也打不进,情急之下打了林静静的号码。知道地方,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也看见邵晋恒摸许长安头发的那一个场景。认识许长安到现在,他从来没在许长安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也没在邵晋恒的脸上看见那么温柔的表情。 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气场,让他看得眼睛发疼。 “吃完了?”原本酝酿的话在看见许长安的时候突然说不出来,压抑了半晌,才憋出三个字。所以说恋爱会让人变得愚蠢,他这么一个向来说话不饶人的人,却不忍心对许长安说一句重话。 “怎么,你还没吃饭?”邵晋恒往前走了一步,把许长安往自己身后让了让,打了个响指。那经理原本就在不远处,看见邵晋恒的动作,连忙走了上来。 “邵总,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给顾大神打包一份夜宵,不要辣。” 顾可省怒极反笑,也不推辞,说了句:“那就多谢邵总了。不过这酒店就是你的,这请客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许长安和林静静猛地回头看向邵晋恒,所以说晚上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邵晋恒,那王夫人出的血最后竟然都进了邵晋恒的腰包。可这个酒店已经经营了十多年,难不成十多年前,邵晋恒就有打算在这里发展? 邵晋恒接下来的回答解决了她们的疑问:“刚收购的酒店,总要让朋友们来试试。” 这个答案简直比他在这座城市经营了十多年还要让林静静和许长安觉得吃惊。这么一个经营多年,口碑声望都不错的五星级大酒店。先不说收购它会是怎样一个让他们可望不可即的高价,就是收购的过程肯定也是困难重重,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不可能买的下来。 秦逸就动过收购酒店的念头。但是要是一家经营得不错的酒店,往往都有各种势力,最后那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她原本以为邵晋恒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现在看来,竟不止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邵晋恒倒是一脸的淡定自若,扫了一眼顾可省,冷厉的嘴角突然勾了勾:“你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是为了接我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顾可省愕然看向许长安,又转向林静静。明明早上才问过林静静,知道许长安刚刚离婚,没有交往的对象,怎么这么快就变成邵晋恒的女朋友了。 林静静被顾可省的眼神一惊,缓缓挪了挪脚步。这一细微的动作让顾可省方寸大乱,心中的想法一下子被证实。他长那么大都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好好交往,可这恋情还未萌芽就要掐断。 而邵晋恒的宗旨就是“不给敌人喘气的机会”。他这一口气没提上来,邵晋恒又补了一刀,款款看向许长安:“秦逸给你的那套房子离医院近一点,明天我帮你搬过去。” 就这样,他和许长安最后一丝联系,分崩瓦解。 “姐姐,那个哥哥看起来好可怜哦。”许可看着顾可省有些颓然的背影,忍不住说道。许长安脸上表情复杂,怎么说顾可省也帮了自己那么多次,而且这个人虽说小气了一点,但是对自己却十分大方。 “怎么,你舍不得他?”下巴突然被一双铁钳卡住,许长安一把拍开邵晋恒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许可转身就走。 …… “太硬了,这样不行。” “没事,我慢慢来。” “不行不行,啊,好痛啊!”房间里传来许长安的一声惊呼,简心怡忍无可忍,直接推门进去。 邵晋恒正拉着许长安的手,莹白的手上,一点梅花般鲜红的血迹隐隐浮现。两人边上的桌子上,一瓶打开了的黄桃罐头更是醒目。 原本担忧的神色在邵晋恒的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泠然。 “心怡,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现在是在秦逸给许长安的房子里,搬进来不过一天的时间,简心怡竟然就查到了这个地方。 邵晋恒目光幽深,看来简心怡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也不是和国内完全隔绝了。 第四十五章 沈菁秋之死 简心怡真没想到邵晋恒也在这里,原本只是想过来找许长安,却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那么暧昧的声音,实在是忍不住就冲了进来。却没想到两人竟是在开罐头。 “你看,你们进来竟然也不关门。”简心怡故意忽视了邵晋恒的问话,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许小姐,听说你这房子是你前夫给你的,地段和装修都不错。” “谢谢。”许长安脸上的表情更是冷漠。一看到简心怡,就想起那天带着许可从邵晋恒家中出来,甚至后半夜许可生病,若不是顾可省经过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街头待上多久。 她不认为简心怡像是表面看见的那么良善。许可这人心思最为单纯,看的人心自然也最为透彻。且不说简心怡和邵晋恒的那一层关系,只要是许可不喜欢的人,她许长安也不可能会喜欢。 “姐姐,罐头开好了吗?”许可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简心怡的瞬间瑟缩了一下,轻声在许长安耳边说:“姐姐,我不要见到她。” 许长安点头,目光却是转向邵晋恒。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似乎是在看着简心怡,可那目光却是游离在焦点以外。手肘碰了一下邵晋恒的胳膊,对简心怡说:“简小姐,我们刚搬过来,恐怕不能招待您。”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简心怡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求救的目光看向邵晋恒,可他的声音更是发冷:“长安说的没错,你这样不请自来已经很难看了,再赖在这里不合适。” 许长安突然有种捂脸的冲动,邵晋恒不是口才出色,说话圆滑,可现在这话说的,丝毫不给对方一点情面。 可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涌上一阵幸福的感觉。 简心怡脸色发青,笑容十分僵硬:“阿恒,你能不能送我出去?” 邵晋恒下意识看向许长安,见她神色未变,才点了点头。门关上的一刹那,许长安倏然变色,捏了捏拳头:“邵晋恒,你给我走着瞧。” 邵晋恒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两面三刀,”而自己又被许长安在心里凌迟了多少刀。跟着简心怡出了门。电梯门刚关,就被简心怡一把抱住。他皱着眉推开简心怡:“你是阳哥的女人。” “可是我跟他根本就没上过床!” 空气里透着一股窒碍的气息,简心怡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邵晋恒会怎么想,她和邵晋阳在一起那么多年,竟然没有上过床。这样的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可心里却仍是有一些侥幸,邵晋恒会不会也喜欢自己,不然为什么对自己和对别人不一样?所以听到她和邵晋阳没有上过床,就能够接受自己? 各种想法夹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向邵晋恒。 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在她看来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关我什么事?” 这样的邵晋恒,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待她的男人,相反声线冰冷,完全失去了温度。她原本一直庆幸邵晋恒对她和对别的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只是因为邵晋阳,如果没有邵晋阳。在邵晋恒的眼中,她不过是和普通人一样蝼蚁一般的存在。 眼圈微微发红,她深吸了口气:“阿恒,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嫂子,可是你要知道,在我心里……” 话没说完,却被邵晋恒打断:“如果你不是阳哥的女人,我不会允许你待在我身边。” 一句话,判了简心怡死刑。 她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却是一片清明,就像刚刚那个失控的人根本就不是她:“阿恒,既然你把我当嫂子,我就好好做你的嫂子。” 邵晋恒看着简心怡的车驶离自己的视线,拿出电话:“是你告诉她的?” 曲溪在电话那头哭丧着脸:“我就知道最后里外不是人的肯定是我。她缠着我有什么办法,不过看起来,她不像是知道你在那里的样子,估计是直接去找许长安的。” 邵晋恒沉吟了一下,的确,要是知道自己在许长安这里,简心怡不可能过来触这个霉头。可要是她预订的计划中没有自己,那她来做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你去查一下,简心怡在国外都做了什么。” “不用查了。”曲溪在电话那头说,“她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不和别人往来。我觉得不管怎么说,她对阳哥算是有情有义,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对一个女人那么好。” 邵晋恒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刚刚简心怡抱住自己事情。难道,这个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阿恒,要是没事我就挂了,等下还要去见我奶奶。”曲溪正想挂电话,就被邵晋恒叫住。 “许长安现在回那家医院了,你让万女士转回来吧。” 许长安一进医院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走廊里回荡着一阵哭声,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怎么回事?”拉过一个护士,许长安有些疑惑地问。 “昨晚上送进来的一个女人死了,家属来闹事。” 在医院,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许长安工作不过两年时间,就已经发生了四五起。往常她也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交给保安部的人和律师解决就好,可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多问了一句:“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护士翻了翻自己手中的资料:“这名字不怎么好念,叫沈什么秋的。” 沈菁秋! 她退后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前天晚上沈菁秋还好好的,怎么就过了一天,这人就死了呢? 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双手,许长安吓了一跳,江枫连忙拉住她:“是我。”她的语速飞快,说的话却很清晰,“沈菁秋是死于子宫破裂后的感染休克,起因是流产之后多次激烈xing’爱。对于这些我不是很清楚,你还要问一下当时接诊的医生。” 她双手拉着许长安的手,一脸认真:“沈菁秋的父母都来了,这个事情看起来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四十六章 挑唆 许长安不知道沈菁秋家里竟然会有那么多人,密密麻麻站满了走廊。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身材壮硕,眉目之间和沈菁秋倒是有几分相像。她边上的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子,二十岁的光景,和沈菁秋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许长安!”一阵凄厉的声音在走廊响起,沈菁秋的母亲几个大步冲上来就要抓住许长安。跟着过来的几个保安连忙上来挡在许长安和那个妇人面前。可那人就像是疯了,一直挥舞着手,嘴里咒骂着最为粗俗的话,“许长安,就是你害死我女儿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女儿好。你这个医院,谋财害命,我要举报你们……” 要不是被江枫死死拉着,许长安就直接冲上去了。这个女人真是和她女儿一样满嘴跑火车,既然她现在是医院的负责人,就不能容忍她败坏医院的名声。 “你女儿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带着这么多人是想聚众闹事吗?”许长安扬头,直接对江枫说,“报警。直接请警察解决,这个事情不能由着你们红口白牙乱说。” 那女人听到许长安说“报警”,表情微变。她知道沈菁秋是怎么死的,这要是真的报警把真相说出来了,她们还活不活了? 沈菁秋的妹妹也急了,拽了一把自己的母亲:“妈,这事情要是捅出去,我嫁不嫁人了?” 这话让那女人彻底犹豫了。可她边上一个长相刻薄的女人却凑了上去,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女人脸上犹豫之色全无。 “报警就报警,我女儿送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进来就走了。肯定是你许长安报复我女儿,让她死在手术台上。我要报警!” 不仅是许长安,就连江枫都忍不住看向刚刚那个挑唆沈菁秋母亲的女人。 跟其他沈家来的人比起来,那个女人明显穿着要好一点,身上带着纯金的首饰,看起来十分浮夸。 听到沈菁秋母亲的话,那女人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马上又隐去。如果不是许长安眼尖,还真是看不到。 “你能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吗?”许长安低声问江枫。 江枫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那个女人的照片。 “怎么,心虚了,不敢说话了?”看见许长安和江枫耳语,却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沈菁秋的母亲心里更加笃定她们两人是怕了自己,刚刚那一点犹豫和慌张全无,抬起头一脸的傲然:“反正你们要给我们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然我们赖在这里不走了。” “报案吧。”许长安侧过头对身后的保镖说,然后看了一下手表,“从公安局到这里估计十分钟,恭喜你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闹。” 沈家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许长安已经走远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江枫刚进门,就听见许长安这么问她。 她手上是一沓文件,放到许长安的桌上:“这是近几年来医疗事故的文件和新闻报道,如果每个在医院去世的人都要医院赔偿,医院也没必要开下去了。” 医患关系一直以来都是社会上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碰到的病人家属好一点的还可以讲理,偏偏沈菁秋她的那些家人根本就是不讲理。 女儿去世,身为母亲,那个女人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而之所以在医院大吵大闹,就是为了从医院获得一些好处。和秦逸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调查过沈菁秋。这个女人是从农村出来的,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却还是被家人羁绊,三天两头问她要钱。 刚开始的时候许长安是同情过她,可后来,那点同情随着沈菁秋做的事情慢慢消磨。而现在,她尸骨未寒,她的那些所谓的家人竟然迫不及待地想榨干她的剩余价值,真是让人心寒。 她许长安即便是有钱,也绝不会把钱给那样的一群人。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静静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有一个做记者的朋友就是这点好,一旦出了事情,她总是会第一时间知道。 “安安,那个沈菁秋死了啊?天哪,我那天看着她脸色就有点不对,没想到还真是大限将至啊……” 许长安本来心情就有点不好,听着林静静这么一通碎碎念,揉了揉额角:“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个事情被人反映到我们报社了,所以顾大神已经带着人过去了,报告完毕!你节哀!”许长安一愣,那头只剩下忙音。 顾可省过来了? 先于这六个字出现在许长安脑海中的,就是那天晚上那一片萧索的黑。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顾可省这样身份的人出马,可他却偏偏来了,其中的兴味不言而喻。许长安刚想回一个电话给林静静,手机又响了起来。 邵晋恒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我在医院楼下。” 许长安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屏幕,脑海里就四个字:呜呼哀哉! 几个步子走到窗口,邵晋恒那辆醒目的迈巴赫出现在医院门口,偏偏从左边横穿进来一辆奔驰威霆,两辆车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卡在门口。 医院本来就是人流聚集的地方,这两辆车挡在门口,后面那些小车也不敢开过来,这万一撞到其中一辆,都是一笔不小的赔偿。一时之间,医院门口堵了一片车,喇叭声不绝于耳。 许长安一咬牙,心想,死就死吧。跺了跺脚下了楼。 邵晋恒靠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的威霆。驾驶位上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惹事的人,目光和邵晋恒交汇时总是瑟缩一下。显而易见,是有人在指挥操控他。视线扫过那辆车,突然后面闪过一道光,摄影机,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了。 车窗突然传来敲击声,许长安有些焦虑的脸出现在车窗外面。邵晋恒放下车窗,许长安一脸的焦灼:“你快点把车移一下。” 邵晋恒挑了挑眉,却没有回答许长安的话,带着几分嘲弄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奔驰威霆。 “邵晋恒!”许长安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把邵晋恒当成自己的男朋友,才会先来找他,却没想到邵晋恒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我要补偿!” 第四十七章 敲诈:死人比活人值钱 “欸?”许长安没回过神来,一双孔武有力的手从车内伸出,带的她一个踉跄,半个身子栽进车内,嘴唇蓦地覆上熟悉的柔软,一触即放。 “让开一下。”邵晋恒捏了捏许长安的手,然后放开,声音温柔。 许长安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步,看着迈巴赫从自己的眼前开过。 这一个让步,后面的车子自然有了前进的空间,原本阻滞的交通一下子顺畅起来。威霆停到停车位上,一群扛着摄像设备的记者从车上走了下来。 走在最后的正是顾可省。刚刚那一幕他全部看在眼里,邵晋恒从来都不会让人,更不要说他这个情敌。本想着让许长安看看邵晋恒睚眦必报的性子,却没想到邵晋恒竟然会选择退让。 邵晋恒也停好车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搂住许长安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拍开。许长安的心跳还没有缓下来,想着邵晋恒竟然在大庭广众吻她,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就来了气,扭头进了医院。邵晋恒倒也不恼,以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扫了一眼顾可省,转身往医院里面走。 顾可省气得胸口发疼,一招手,带着报社的一群人跟了进去。 沈家的一群人还堵在走廊,可能是那个挑唆的女人说了什么,沈菁秋的母亲气焰和之前比起来更是嚣张了不少。 看见顾可省带着一群记者过来,眼前一亮,朝着顾可省就冲了过去。 “你们总算是来了,我女人就是被这群庸医给治死的,你们一定要好好报导这个事情,曝光这家黑心医院。” 顾可省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口水一直往外喷,他虽说没什么洁癖,也觉得一阵恶心。 沈母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还在叨叨地说着。 跟着顾可省过来的一个摄像连忙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顾可省和那个女人的面前说:“女士,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沈母话音一下子顿住,打量了一下那个摄像。再没有眼力劲她也知道顾可省才是这些人之间的老大,现在突然出来一个跟班的,脸上不免带了些鄙夷:“我要和你们能说得上话的人说。” “你想和我说?”顾可省瞥了一眼那个女人。这个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可一听到是许长安医院的事情,就推了手上的事情赶了过来。 “我迟到了。”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跑了过来,撩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因为跑步的关系一张脸微微泛红。 顾可省朝着她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怎么每次我过来都这么热闹。”许长安顺着声音看去,万芳步履矫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曲溪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生怕怠慢了这个老佛爷。 她一见许长安就拉住了她的手:“许医生啊,自从在你们医院调养之后,我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这困扰了我几十年的老寒腿啊,突然就好了。”她看了眼四周,像是才看见过来采访的人,放开许长安的手,又拉住刚刚过来的那个小姑娘的手:“我这还没放出消息呢,你们怎么就过来了?我要给这医院颁个锦旗,就写‘妙手仁心,再世华佗’,怎么样?” 事情的转折实在是太大,明明是来采访黑心医院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病人送锦旗?女孩儿毕竟经验丰富,和颜悦色地对万芳说:“老夫人,等我们这边采访完再来采访您好吗?” “当然不好。”万芳瞥了一眼沈家的那一群人,原本慈祥的目光带了丝冷意:“我可不能让这些人诋毁这么好的医院。” 这句话一出,沈家那些人也知道这人就是来砸场子的。且不说群众会相信哪一方,可不管结局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利的。 沈母本来就没什么底气,横空出来这么个事儿,就觉得心里发虚。之前那个女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怕什么,人是在这个医院死的,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沈母表情纠结。人是在这个医院死的没错,可沈菁秋做的那些事情她也知道,要真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谁对谁错。 “反正我们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的。”那女人根本就没听沈母说话,扬高声音开口,原本都在边上观望的沈家人,听到那个女人发话,竟然都围了上来。沈家来的人本来就多,又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一起围上来的时候更是把外面人的视线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那个小记者尽管见过不少大场面,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讨说法?”低沉的声音从众人的后方传来,一群人忍不住往后看去。邵晋恒一张脸如冰窖一般,那些原本围在一起的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让开了一条路。 邵晋恒的步子很慢,皮鞋敲击在地上却是沉稳的“笃笃”声,这声音似乎落在在场的人心上,让他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许长安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气场全开,但是那种逼人的压迫感让她也有种大气不敢喘的感觉。 走到刚刚那个一直在挑事的女人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女人,问她:“是你说的,要讨个说法?” 女人已经完全傻了,她本来是胸有成竹过来的,背后那人说过,只要事情结束会给她一笔不少的酬劳。原本以为对付的只是许长安。她做这事也有经验,根本就没把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可怎么就出来一个那么恐怖的男人。下意识地点头,刚想接着说,就听见邵晋恒接着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说法?” “我,我……”她的目光有些躲闪,,“这人都死了,怎么说也应该赔偿一点。” “多少?” 邵晋恒话一出,许长安就恼了。要真是想用钱解决,他们还能僵持到现在。原本以为邵晋恒过来是解决问题的,没想到竟然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刚想上前,却被邵晋恒伸手挡了挡,对她微微摇头。她压着一口气,脚步却是停住了。 第四十八章 深夜问责 那女人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快解决。不是说根据许长安的性格不可能会那么快就答应,他们正好借机搞臭许长安的名声。可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好说话? 这么一来,自己根本就拿不到钱。 眼珠转了转,她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百万?你用抢的啊。”边上传来抽气声,医院这边已经有小护士低声喊了出来。 “谁说是五百万,我说的是五千万。”这个数字,即便是沈母也有些慌了。她本来想着有个一两百万就是极限了,却没想到会开到这个价格。就算沈菁秋活着,也卖不到这个价格。 扯了扯那女人的衣袖,有些担忧地说:“五千万会不会太多了?” 那女人凑近沈母的耳朵:“这年头,死人比活人值钱。而且这个男人……”她朝着邵晋恒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看他穿得那么体面,这浑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怎么说也有百来万。这么点钱,你还怕他拿不出来?” 沈母将信将疑,但是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知道现在不是相互质疑内斗的时候。就配合着那个女人说:“我们培养个女儿也不容易,怎么说你们也应该给我们一些赔偿。” “警官,你们都听到了。”邵晋恒突然扬高声音,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我起诉他们敲诈。而关于沈菁秋的事情,我要求验尸确定死因。” 这巨大的反转让在场的众人都有戏缓不过神来。沈母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响,尖声说:“我不答应。我女儿死也要体体面面地死。你们怎么可以把她开膛破肚?” “可是,这由不得你。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们医院赔钱的话,我们总要知道沈菁秋的死亡和我们的医院有没有关系。” 人群外挤进来几个警察,一左一右地拉住了沈母和那个女人的胳膊:“两位女士,你们跟着我们去警局一趟,有什么诉求到警局之后你们可以和我们说。” “凭什么抓我们?”沈母尖叫一声,瞪着抓着自己的警察,“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如果有充分的证据,我们接受您的投诉。” 两个女人被警察带远,除了沈菁秋的妹妹跟了上去,剩下那些跟过来的沈家人一时间作鸟兽散。许长安盯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谢谢你。”许长安看向邵晋恒,诚心说。 “这是我的医院。”短短六个字,看似撇清了关系,却是让许长安不要那么有负担。 她在邵晋恒背后吐了吐舌头,竟然有种男朋友真好的感觉。 “顾大神,我们现在……”那个赶过来的女孩儿看了一眼顾可省,正要说话,却被顾可省的脸色吓到。这个往常虽说冷漠却也不至于毫无人情的主编,此时此刻,脸上却是一片难以驱散的阴云。 顾可省的目光一直看着许长安和邵晋恒的方向。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愚蠢,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比邵晋恒慢上半拍。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没用,可如今,邵晋恒那么轻松就能解决了事情,而他眼巴巴赶过来却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心中思绪万千,边上的万芳叫了他几声,他还没回过神来。 “你们还采不采访了?”万芳跺了跺脚,曲溪笑眯眯地站在边上,对着顾可省挑了挑眉毛。难得奶奶想要上电视了,他自然是大力支持。 万芳虽然年过七旬,但是在同龄人之中算得上时髦,而且对事十分挑剔。时常发型要是有一点不满意绝对会重新再做。给她拍新闻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活。 别说顾可省现在情绪不是很好,就算他情绪不错,也不想留在这里触霉头。 “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拍了拍刚刚赶过来的记者,跟万芳和曲溪打了个招呼,直接离开了现场,他需要冷静一下。 许长安刚进办公室,放在桌上的手机显示了十来个未接电话。刚想看是谁的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把沈菁秋她妈给抓起来了?”许长安没想到秦语会给自己打电话,又看了眼名字确定一下。她的语气非常不客气,甚至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许长安不想挂电话示弱,却也不想和秦语说话。淡淡应了一声:“不是我抓起来的。” “那也是你找来的警察。”秦语在那边的语气更加恶劣,“许长安,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菁秋都死了,你还要这么对她的家人。” “秦语,”许长安打断秦语的话,“如果有人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找你索赔五千万,你会答应?” 秦语被许长安的话噎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五千万?” 她记得自己没有和他们说要索赔五千万。沈菁秋这个女人哪值那么多钱,难道是那个女人不听自己擅自行动? “怎么,人是你找来的,你不知道?”许长安嘲讽地说。 秦语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许长安说了什么,接口说:“我没让他们……”刚说了几个字,连忙捂住了嘴巴。 许长安原本只是试探。毕竟那个女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一看就有猫腻。却没想到这一切的推动者真的是秦语。 思及至此,她却是不怒反笑:“秦语,我许长安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地找我麻烦。沈菁秋怎么死的,难道你会不清楚?” 秦语还想说下去,许长安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 秦母凑上来问秦语。沈菁秋怎么死的她们不清楚,可是一知道沈菁秋在许长安负责的医院死了,她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找许长安的麻烦。 现在这个社会,有的是能逼死人的舆论。却没想到刚刚收到消息,说许长安竟然把那些人给抓进去了。 两个人再怎么跋扈都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懵了,忍不住打电话找许长安探听情况。 秦语一脸阴沉的地摇了摇头,想到许长安说的话,就觉得心里发冷。她不知道沈菁秋后来经理了什么才死掉,可说实在的,她的死和自己,和秦母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秦家人的冷漠,沈菁秋不至于小产之后没养好身体。而且,因为沈菁秋混乱的性关系,秦家根本就没有给她什么钱,这也导致了她小产之后就要去陪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 她有些颓然地坐在沙发里,看着秦母:“妈,我觉得是我们秦家害死了沈菁秋。” 第四十九章 内讧 “你们说,谁死了?” 秦逸这段时间每天都回家,今天不过早一点到了家,却听见秦语和秦母在议论谁死了。 “哥!”秦语猛地站起来。对于这个哥哥,她一直十分害怕。秦逸这个人看起来对谁都十分和善,可心思却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公司的命门早已被秦逸把控在手里,也就是说,只要秦逸开口,她很可能就会丧失所有经济来源。 一想到那样的后果,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说。”秦逸的语气十分平淡,就那么一个单字,却让她颤抖了一下。 “秦逸,你怎么这么对小语。”秦母站起来,有些严厉地斥责秦逸,自从上次在许长安那边闹事之后,秦逸对她的态度明显就变了。虽然自己是他的母亲,可除了必要的打招呼,他几乎不和自己说话。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不应该把许长安逼出去。这样许长安在自己手里,她怎么说也算是有了筹码。 而这次的事情,要是秦逸知道她们又去找许长安的麻烦,她根本想象不到可能的后果。 想要岔开话题,秦逸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又重复了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语突然就哭了:“哥,菁秋,菁秋她去世了。” 沈菁秋。 秦逸的表情一变。他对沈菁秋的感情很复杂。那个女人是自己爬上他的床的,那段时间他和许长安的关系非常紧张,无数的事情累积在一起,让他选择了最为愚蠢的方式——借酒浇愁。 而沈菁秋,就是在那一段时间爬上他的床。他不是傻子,即使酒醉也知道沈菁秋和他上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女,他不至于付不起责任,可她对自己说怀孕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过那不是自己的孩子。更不要说秦正华后来又拿出那么多证据。 对沈菁秋,自然算不上爱,可毕竟那么长时间,多少也有了些感情。以至于听到沈菁秋去世的消息,心尖还是颤抖了一下。 “怎么死的?” 秦逸皱眉问秦语,秦母连忙用手肘碰了碰秦语,朝她使了个眼色。秦语犹豫了一下,偷眼看着秦逸:“菁秋昨晚上突然之间不舒服,然后送到许长安的那家医院,后来就……” 她这话说的含蓄,可言下之意却是许长安害死了沈菁秋。秦逸眉头皱的更紧。先不说许长安之前已经和自己分道扬镳,不至于还夹着恨意害死沈菁秋。再者,许长安也没那么傻,在自己负责的医院里把人给害死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语看见秦逸的表情,连忙改口:“哥,我没说许长安对菁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只是早上沈家的人都跑到医院去,甚至记者都过去了。而且许长安直接找了警察把菁秋的母亲和一个婶婶都抓到警察局去了。邵晋恒的势力那么大,难保不会让人想多了……” 秦语这话说得的确像是许长安为了毁灭证据,平息事情就把沈菁秋的母亲和婶婶抓进警察局。可他和许长安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知道许长安不可能是那样的一个人。 “我去看看。” 看着秦逸走出门,秦母一把拽过秦语:“你怎么回事,我让你不要和你哥说闹事的事情,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秦语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妈,你刚刚不是想让我把事情转嫁到许长安的身上吗?” 秦母气得咬牙,手抬起来想打秦语,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落下来:“要是你哥哥知道我们找人挑唆沈菁秋的家人,你哥会把你给活活打死。” 秦语一愣,顿时手脚冰凉。 许长安一住进自己给她的房子,秦逸就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心里还有些高兴,原本以为许长安会因为他把房子卖了,根本就没想到她会住进去。 可现在,开在这条熟悉的路上,他突然有一种想调转车头回去的感觉。他见到许长安应该说些什么,直接问沈菁秋为什么死了?还是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沈母给送进公安局? 等他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许长安的楼下。 那个熟悉的窗口亮着昏黄的灯光,曾经那种归属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如果没有当年的误会,他不会让许长安和秦母住在一起,他们可以搬到外面,他会每天回家。许长安那样的性格,肯定会给他留下一盏灯。每次一开门,就是流泻一地的温暖。 那才是家。 “姐姐,那辆车好像是姐夫的。” “小可,姐姐和邵哥哥还没在一起,你怎么就叫他姐夫了?”许长安的脸一红。这段时间邵晋恒几乎每晚都会来报道,然后留到很晚才离开。 许可睡着之后更是免不了摸摸蹭蹭,一想到那个,就忍不住红了脸。 许可扭过头:“不是邵哥哥的车,是姐夫的车。” 看着许可严肃的表情,许长安突然意识到许可口中的姐夫是谁了。走到窗口,秦逸的车果然停在下面。想着白天的事情,许长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小可,你留在家里,姐姐有钥匙,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开门。”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她直接下了门。 秦逸正要下车,就看见楼道口一个身影一闪,许长安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连忙下车,朝着许长安走了过去。 “如果你来是因为沈菁秋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秦逸喉结动了动,想要出口的话被堵得死死的。 许长安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秦逸连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安安,你等一下。” 许长安吃痛地皱了皱眉,秦逸连忙放开手:“我来是因为沈菁秋的事情,可是逝者已矣,你还是不要为难她的家人了。” 为难她的家人? 许长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秦逸,在你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前,请不要来质问我。”原本她以为把事情说开了,秦逸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可现在看来,他和以前一点都没变。 秦逸还想说话,许长安已经进了楼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秦语没和自己说的。 第五十章 因为我不高兴 初秋的风有些凉了,秦逸站在许长安的楼下,竟从脚底升上一阵寒意。 “喂,张局长吗?我要见今天刚刚进去的那两个女人。” 昏暗的审讯室,沈母被人带了进来,颓丧着脸,根本失去了白天时候的嚣张。她没见过秦逸,只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 就算在农村,她都没受过这样的苦。邵晋恒使了一些手段,把她和那些因为某些不正当的原因进来的女人关在一起。她和那女人一进去就被欺负得够呛,直到现在都没吃过晚饭。 “那个,您是……” 秦逸看着沈母的反应,确认她并不认识自己。沈菁秋在城里待了那么多年,但是对家里从来不说自己和哪些人在一起。而沈母只要沈菁秋给她钱,她也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 “我是沈菁秋的朋友,想和您了解一下,沈菁秋去世的原因。” 一听到眼前这个体面的人说是沈菁秋的朋友,沈母的眼前就亮了亮,凳子往前挪了挪:“菁秋是被那家医院的人害死的,我们去找他们讨说法,还被他们关进来了。您既然是小秋的朋友,一定要帮她讨个公道啊。” 秦逸看了一眼一脸急迫的女人。来之前,他已经向张局长了解过情况,知道这女人当时要了多少钱。 她竟然还能说出讨公道这三个字。 “你是怎么知道,沈菁秋去世的?”沈家的人明明就在乡下,沈菁秋是昨天去世的,就算他们马上得到消息,也不会来的那么快。 所以,这个事情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有心人的蓄谋。 他也是在许长安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猜测的,在商场上的时间多了,根本就不会相信什么巧合。 “是有个人打电话跟我说的。”毕竟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沈母的印象还很深刻,“那天有人打电话给我们,说是菁秋在城里出事了。我就带着亲戚们过来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菁秋去世的消息。” 这么说,就连沈菁秋的死亡都在那个人的计划之中。 秦逸越想越觉得心惊,那个人对沈菁秋下手,就是为了针对许长安。 出了审讯室,那个张局长已经站在门口等了。看见秦逸出来,上前低声说:“秦先生,刚刚收到法医的尸检报告,死者在去世前曾经有剧烈的性行为,不排除被强奸的可能性。” 果然。 秦逸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打给许长安,却停住了手。这个事情没调查清楚,他又该怎么说。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不过是会加大许长安的苦恼。 他揉了揉鬓角:“另外那个女人是怎么说的。” “那个女人说是有人花钱让她挑拨关系。” “谁?” 张局长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看。秦逸心下已经有了猜测,想着许长安刚刚的表情,嘴里吐出两个字:“秦语。” 许长安刚上楼,邵晋恒就来了。他看着秦逸的车从小区开了出去,所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秦逸刚刚来过了?” 许长安只当他是吃醋了,说了句:“说了一下沈菁秋的事情,又走了。” 邵晋恒脸色有些微变,可速度却是极快。看见许可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就走了上去从后面搂住许长安的腰:“他怎么说的。” 一提到这个,许长安就觉得自己一肚子的火。本来白天的时候她就因为沈母闹得那些事情气得够呛,没想到回了家还要受秦逸的气。 这一生气,看着邵晋恒都觉得不顺眼。 利落地拍开了邵晋恒的手,她冷哼了一声:“还能说什么,就是给他那个小情人讨公道呗。” 想到这个,又转眼盯着邵晋恒:“沈菁秋她妈也没做什么事情,怎么就给带进去了?难道就是因为她红口白牙说了五千万?” 这邵晋恒真是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她算是看出来了,那公安局的人就是和他有关系,不然的话不至于那么干脆就把人给带进去了。就下午沈菁秋她妹还来找过自己,求她不要起诉她妈。 “当然不是。” 许长安从来没想到在邵晋恒的脸上竟然能看到这样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贼兮兮的,实在是有些违和。她呆愣愣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邵晋恒脸上根本就没表情,却被许长安看出了几分傲娇:“因为我不高兴。” 因为我不高兴,因为我不高兴…… 这六个字听得许长安一阵无语。合着沈母之所以那么悲惨地进了局子,全都是因为邵晋恒不高兴了。 “怎么,你不喜欢我那么做?”邵晋恒挑起眉看着许长安。刚刚许长安脸上无奈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 许长安叹了口气:“可你做都已经做了,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有做什么事情,监狱那样的地方不适合她们。” “我知道了。” 邵晋恒应道,而许长安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姐姐,我去睡觉了。” 许可眼睛都睁不开,对着小厅里的许长安说了一声,揉着眼睛就回了房间。许长安一惊,叫了一声:“小可,你不要……”那么早睡。剩下的四个字,邵晋恒根本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声音被淹没在暧昧的吮吸声里,邵晋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唇角,望进她迷离的眼神中:“长安,安安,我想要。” 许长安猛地推了他一下,有些窘迫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她就知道,邵晋恒每天晚上留下来都没什么好事。只要许可进了房间,他会有上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做那些羞于启齿的事情。 几天来,两人虽然没有做到实质性的最后一步,可之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一想到那些肌肤相亲的场面,她的脸上就有种热辣辣的感觉。 “不短了。”邵晋恒往前走了一步,许长安被卡在邵晋恒和柜子的中间,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她一愣,温热的气息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快半年了。” 半年。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想起初见邵晋恒时自己的狼狈,许长安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五十一章 那一句对不起 就那么一个晃神,微凉的手已经伸入了她的衣服。邵晋恒的声音有些粗重,大手更是失了分寸。 许长安被他揉的发疼,而心底一种空虚的感觉却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回,回房间。” 月朗星稀,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房间里陡然传出一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许长安倚靠着枕头,双手紧紧抓着邵晋恒的头发。一阵接一阵的感觉,让她浑身都在颤抖。这一次和之前的几次都不一样,邵晋恒的动作十分温柔,那一双手带着魔力,经过的地方似乎都绽放出炫目的火花。 “慢一点。”许长安还记着在隔壁睡觉的许可,轻声说。邵晋恒抬起头,嘴角一丝可疑的水渍。 “真的要我慢一点?” 许长安侧过头,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邵晋恒闷笑,她没回过神来,蓦地瞪大了眼睛。邵晋恒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微不可闻地说了声:“对不起。” 许长安正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接下来巨浪般的情潮直接淹没了她。 许长安是被许可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张开眼,昨晚上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即便那层膜已经碎了,可器具和真实的尺寸根本就没法比。 再加上邵晋恒的精力实在是旺盛,她觉得浑身就跟被卡车碾压了一样,痛的直不起来。 “你不要起来,我去。”邵晋恒把她往床上压了一下,穿上裤子起身开门。 许可正要接着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姐……”刚想说话,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邵晋恒,声音顿时卡住了,“邵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脑袋想往房间里钻,房门却被邵晋恒高大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的。有些沮丧地撅了噘嘴,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小可肚子饿了。” 邵晋恒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等一下,马上就有人送过来了。” 许可乖巧地点头,坐到了沙发上。 邵晋恒关上门,转身的时候许长安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看见邵晋恒朝着自己看过来,脸一红,竟不敢去看这个做完需求无度的男人。 “害羞了?”邵晋恒觉得她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上前两步坐在许长安的边上,一只手轻环着许长安的肩膀。 许长安有些别扭地往床里面坐了坐,然后推了他一下:“你先去洗个澡吧。但是,你的衣服怎么办?” 邵晋恒的裤子还能穿,可是衣服却完全没法穿。昨晚上两人实在是太激烈,邵晋恒衣服的质量再好,也禁不住两人的撕扯。扣子掉了好几个,这个时候那件剪裁上好的衬衫,就像是梅干菜一样皱皱巴巴地躺在地上。 “没事。”邵晋恒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我送一套衣服还有三人份的早饭过来。” 话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等下你给阿林开一下门。”许长安点头,阿林是邵晋恒的助理,她见过几次。看着邵晋恒走向浴室,她突然叫住了他:“邵晋恒,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邵晋恒的神色微变,转而又抿出一个弧度:“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爱你。” 许长安眸光一闪,别过了头。邵晋恒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大步进了浴室。却没看见,在他进浴室的时候,许长安转过了头,目光一片深沉。 就算邵晋恒随便找一个理由,她都可以接受。毕竟昨晚上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可偏偏,他的否认许长安接受不了。 就算再怎么沉迷,她也听得清楚。邵晋恒说的分明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两人认识开始,邵晋恒一直在帮着自己,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那这一句对不起又是怎么来的? 她最不相信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情,心里那阵疑窦更甚,隐隐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邵晋恒很快就洗好了,阿林跟踩着点一样敲门。果然是专业的助手,一整套的衣服包括了内衣和一众配饰,甚至还送了一套睡衣和洗漱用品。 这人太了解自己老板,知道一旦老板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在这里留宿的时间还有的是。 倒是许长安闹了个大红脸,觉得以后一定要对阿林敬而远之。 早饭也是邵晋恒名下的那家酒店,就算是打包用的也是最为精致的瓷器,里面的食物就算没有尝到就足以让人大流口水。 阿林送了东西就下了楼,许可欢呼一声,一边囫囵吃着早饭一边说:“邵哥哥,你以后都在这里吃早饭吧。姐姐只会给我煮白粥。” “真是吃的都塞不住你的嘴巴。”许长安红着脸往许可的嘴里塞了一个四喜丸子,全程根本就不去看邵晋恒。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她自己心里觉得别扭,就会觉得全世界都在看着她。就像许可,尽管她知道许可什么都不懂,可是当他的视线分别扫过两人的时候,她就会想是不是小可昨晚上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声音。 一顿早饭许长安有些食不知味,特别是身下隐隐的疼痛更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跟许可交代了一下,刚一关上门,就被邵晋恒打横抱了起来。她挣扎了两下,却被邵晋恒一个眼刀子给制止住:“再动我就放手了。” 她一愣,直接抱住邵晋恒的脖子。 阿林坐在车里,看见自己老板抱着那个传说中的老板娘走了出来。先是楞了一下,直接下车侧过了头。 有句话,叫做非礼勿视。 果然,邵晋恒开口对着许长安说:“今天我送你去医院。”然后转过头对阿林说,“阿林,你先自己去公司吧。” 许长安现在住的地方和医院真的算不上远的,她平时上班赶时间的话会坐一下公交车,要是不赶时间就会步行,统共也就半个小时的脚程。 而邵晋恒开车就更快了,可短短的五分钟车程,愣是被邵晋恒开出了三倍的时间。 醒目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不少人都朝着车里看。这么大清早的,许长安生怕别人知道她和邵晋恒的“不正当关系,”正要开车门,却被一双手臂往后一拽。 第五十二章 蓄意寻仇 邵晋恒舔了舔被他亲红的嘴唇,帮许长安理了理头发:“下班我来接你。” 她低着头,转身飞快地下了车。 看着许长安的身影消失在大楼里,邵晋恒发动了车子。许长安住的地方和医院近,但是和邵晋恒的公司却有一段距离。加上上班高峰,这一下过去怎么说也要四十多分钟。 车子开了一半,手机就响了起来。 “阿恒,昨晚收到消息,秦逸去公安局了。”曲溪的声音透着些凝重。邵晋恒的手紧紧捏住方向盘,咬牙:“那昨晚的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 “昨晚听阿林说你去许长安那里了。怎么,你们……” “不用你管。” 曲溪乐了:“不用我管?阿恒,你在我心里不是那种用女人的身体来报复的人。” “在你心中?”邵晋恒冷笑了一声,“阿溪,从阳哥死的时候,你认识的那个邵晋恒已经不在了。”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良久,曲溪才开口:“我马上就到你公司了,等下见面再说。” “啪——” 曲溪被打得栽倒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用手背擦去。 “阿恒,你就是爱上了许长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忘记以前的仇恨,就算阳哥也不想你活的那么累。而且许汇恒已经死了,你亲眼看着他死的,你还要怎么样?” “哼,他的那条贱命能赔的了阳哥的命吗?” 邵晋恒面目狰狞,英俊的脸微微扭曲:“阿溪,是阳哥带着我们长大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记……” “你没忘,你没忘干嘛一次又一次地劝我放手?那个男人死得太轻松了,你也看见了,一点痛苦都没有。凭什么他能那么轻松地死了,我们却这么痛苦?” “可是许长安也很痛苦,那个男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许长安的父亲……” 曲溪话没说完,就被邵晋恒打断:“那又怎么样,谁让她摊上了那样一个父亲。” 曲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邵晋恒了,他明明那么喜欢许长安。多少次许长安出事,就算两个人酒兴正酣,他也会一脸担忧地赶过去。 一个人的眼睛根本就骗不了人,他看得出邵晋恒眼中的疯狂,自然也看得出他的痛苦和迷茫。 “阿恒,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邵晋恒没说话,两人僵持了一下,曲溪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似乎听见邵晋恒说了句: “不会。” 寥寥数字,却是带着萧索。 “阿恒!”简心怡推门进来的时候,邵晋恒还抱着头坐在沙发里。邵晋恒在她的心里一向是无往不利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邵晋恒这个样子。 走上前,刚想说话,就听见邵晋恒说了声:“出去。” 她一愣,挤出一个笑:“阿恒,你怎么了?” 邵晋恒抬起头,从沙发上站起来。 “是你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坐回原本的位置:“你怎么过来了?” 简心怡像是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看我,倒把正事给忘记了。我来是想让你给我安排个工作。” “钱不够用?”邵晋恒看向简心怡。从认识她开始,邵晋恒就没见简心怡工作过。 之前邵晋阳没让她工作,后来邵金阳去世,他就更不可能让简心怡去工作。而且以他的能力,养这么一个女人还真是没什么问题。 “你看我怎么说也是商科硕士毕业的,读了那么多年书要是用不上也挺可惜的。”简心怡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递给邵晋恒,“我也知道你们公司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这是我的简历。你要是觉得我可以的话就把我留下,不可以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找一下。” 这话说起来是简心怡给了邵晋恒一个台阶,实际上却是把邵晋恒的路给堵死了。 你们大公司需要的是人才,那她简心怡就是一个人才。那么厚的简历总不是造假的。而看在情面上,邵晋恒都要把简心怡给留下来,毕竟她说了,觉得她可以的话把她留下,不可以的话她可以去别的公司。 而判断这可以和不可以,也不是凭着简历就能看出来,所以不管怎么样,邵晋恒都要把她给留下来。 他无心再因为这种事情烦心,也没去翻简历,直接递回给了简心怡:“这个事情你直接去找hr吧。” 事情的发展未出简心怡的意料。hr那些人都是老油条,一看简心怡就知道她和邵晋恒的关系不一般。今天收到消息说邵总和曲总吵起来,想必心情不是很好。 这要是心情好起来,指不定会问这个美女被安排到了什么地方。 这要是安排的地方不好…… 想到这里,hr的经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简小姐是吧?您的简历非常精彩,不知道您想进哪个部门?” 简心怡笑得落落大方:“我毕竟刚来,对公司也不是很熟悉。而且这个公司里,我也只认识阿恒……”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hr的经理却是瞬间意会了。对公司不熟悉,只认识邵总。这就是表明了想要邵总带着她。 “正好,江姐出外勤,邵总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位置,要不您就进秘书部?” 简心怡含蓄地笑了笑:“那就谢谢经理了。” 许长安还不知道情敌已经打入了自己内部,满脑子还是昨天晚上情到浓时邵晋恒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那三个字就像是一个魔咒,让她浑身不自在。 “许医生。”江枫进门,一眼就看见许长安魂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笔,面前的纸上写满了“对不起”三个字。 “这是要和谁道歉啊。” 江枫好笑地看着那张纸说。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许长安,她猛地合上本子,表情有些惊慌:“什么对不起?” “我可没说什么对不起。”江枫脸上的笑容更大,看着眼前这个不打自招的女人,“我说,许医生,您这段时间很是消极怠工啊。要不要说出来,让我给你治治?” 许长安瞪了她一眼,可一想到江枫堪称丰富的人生经验,心里就犹豫了。 第五十三章 被刺伤 “江姐,要是一个男人突然跟你说对不起,但是他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啊?” 江枫被许长安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你起码要告诉我语境,就是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不然我要怎么给你分析?” 语境。 一想到当时的语境,许长安的话一下子就塞住了。难道她要告诉江枫,语境就是两个人“性”致正酣的时候邵晋恒突然冒出了那么句不知所云的话,然后早上又否认了那个话? 就算再往她的脸上焊上十层铁板,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江枫怎么说也算是过来人,看见许长安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家老板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那绝对是一个说不出对不起的人。更不要说在那么“关键”的时候。 难不成是因为许长安是第一次经历那种事情,害她疼了?那未免也太…… 忍不住抖了抖手臂,她拍了拍许长安的肩膀:“估计老板就是一时抽风,毕竟男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最容易说一些让人觉得无语的话。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忽视这个事情,不要去想。不然就是徒增不快。” 许长安似信非信地点头,事到如今,她似乎也只能听江枫的话。 “许医生,外面一个女孩儿说要见你。我让她挂号,可她硬是要闯进来。”门诊负责挂号的护士敲门进来。 她开门的时候,许长安就已经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是谁?” “好像就是昨天那个死者的妹妹。”护士想了想说,“不过昨天的时候她带着帽子,今天披着头发,一下子我还没认出来。” “沈菁秋的妹妹?”许长安喃喃出声,看向江枫,“昨天的事情,你有跟踪吗?” 江枫一摊手:“这事情不是邵总解决的,我就没有去管了。” 那两个女人是被关了进去,可她们做的事情并不严重,原本许长安以为最多关一个晚上,可现在就连沈菁秋的妹妹都来找自己,这事情估计就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护士的形容只是着装上的,可当许长安看见沈菁秋她妹的样子,才知道精神压力对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 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个女孩子却是一脸的憔悴。眼底的眼袋大的吓人,原本透着几分灵气的眼睛现在却是死气沉沉。 看见许长安,她的目光算是亮了亮,小跑两步到许长安的面前,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跪了下来、 许长安和江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干什么?”她话没说完,女孩儿就边哭边开始磕头:“许医生,求您放过我妈和我婶子吧,她们两个就是一时财迷心窍了。她们两个年纪都大了,我妈还有风湿病,监狱那个地方根本就待不下去……” 周围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以为自己在欺负一个小女孩儿。 许长安上前想拉女孩儿起来,眼角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她心下一惊,根本来不及躲闪。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下腹传来,昏迷之前,她只看见女孩儿冲着自己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 “长安,长安……”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只有下腹疼痛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有人在拍她的脸蛋,轻微的响声让她会了点神。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移动的床上,她以为很长的昏迷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 入眼是江枫的脸,边上跟着一脸担忧的万芳。 万芳是听说一个医生被病人的家属给刺伤,原本对于这些事情她并不关心,可一听到行凶的是昨天跟着沈家那些人来的一个小女孩儿,就忍不住跑了过来。 果然,一眼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许长安。 她很喜欢许长安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韧劲。可现在,这个如荨麻草一样的女孩儿,却毫无生气地躺在移动病床上,嘴唇惨白。 她毕竟年纪大了,腿脚自然没有年轻人那么利索,跟了几步就跟不上了。偏巧,曲溪的电话打了进来。 “快说。” 曲溪在那头皱眉:“奶奶,您怎么气喘吁吁的。” “小安被人给刺伤了,我没时间和你说话。”万芳急急地说了两句,径直挂断了电话。曲溪愣了愣,电话里只剩下忙音。 “怎么了?”邵晋恒端起桌上的咖啡。曲溪跟万芳关系好,就算没时间去医院也是一天一个定时定点的电话,可看着他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 曲溪手还拿着电话,看着邵晋恒的眼神却有些踌躇。 “许长安,被人给刺伤了。” 邵晋恒手一抖,深棕色的咖啡直接洒在熨烫服帖的衬衫上。他放下咖啡,手却还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怎么样了?”似乎是为了掩饰,他轻咳了一声,“我只是不想她那么轻松就死了。” 曲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不知道,不过听奶奶的口气,估计情况不是很好。”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许长安就站在那一片黑暗中,她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自己。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无法呼吸,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 “长安,长安……” 有人在叫她,可那声音如同远方钟楼里传来的歌声,那样虚无缥缈,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姐姐……”许可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许长安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是虚的,所有的人都像被笼在一层烟雾之中。过度的疼痛让她神智有些不清。 “醒了醒了!”万芳毕竟年纪大一点,马上反应过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那个女孩儿是存了心要置许长安于死地,那一刀捅在许长安的腹部,还硬生生往下划了一刀。要不是因为事发地点在医院,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好半晌,许长安才渐渐恢复了神智,可脸色却是一片惨白,衬得原本就不大的脸更是消瘦病态。 第五十四章 故事重提 “姐姐,你好点了吗?”许可站在边上,抽噎着问。他来的时候许长安已经进了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因为麻醉药的关系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都要以为许长安再也醒不过来了。 许可不理解什么是死亡,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么睡下去,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许长安和他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可那个地方,却没有通向这个世界的直达车。 小心翼翼地开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更是像小鹿一样看着许长安。许长安根本疼的说不出话,就含笑点头。 许可这才放下心,眼睛笑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江枫一直坐在边上,时不时地看着手表。看见许长安醒了,也只是说了句:“醒了就好。” 这个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许长安有些艰难地环顾了一圈。她虽然不觉得自己受伤要多少人来看,可是,林静静不在,甚至,邵晋恒也不在。 心头涌上一阵失落,却因为困倦又沉沉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纷扰的讲话声,邵晋恒坐在她的床边,看见她醒来的时候,眼角划过了一丝惊喜。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饿不饿?” 不得不说,邵晋恒实在是太了解她,话一出口,许长安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要不是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真想捂住自己的脸。 邵晋恒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我都怀疑你脑子要被烧坏了。”看了看手表,“医生说你现在可以进食了,我让人买了一份鸡丝粥,先喝一点。” 许长安抽了抽鼻子,邵晋恒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白瓷碗,又把床调的高了一点。许长安靠在床边,有些着迷地看着邵晋恒的动作。 邵晋恒的手指非常修长,指甲修剪成圆形,看起来十分圆润光泽。瓷白色的勺子在他的手上,就像是一件工艺品。 “张嘴。”邵晋恒吹了吹勺子里的粥,轻轻用嘴碰了碰,眼中的温柔似乎要溢出来。许长安像是受到了蛊惑,张开了嘴巴。 温热的粥滑入口腔,浓厚的米香让她有种活过来的感觉。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即使是那么小小的一口粥,都给了她极大的幸福感。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那种浅淡的岁月静好的感觉流溢在房间中,让人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啪——”林静静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她刚想退出去,怎奈进来的动作实在是太大,许长安脸一红,推了推碗:“我吃饱了。” 邵晋恒也不强求,放下碗看向唐突入内的林静静:“有事?” “安安,你手也受伤了?”林静静被邵晋恒的目光一激,想也不想地说。一说出来才觉得自己这个话题扯得实在是尴尬。 什么叫你的手也受伤了?这和直接说你们两个太虐狗了?然后拿个红油漆在白墙上上书“秀恩爱死得快”的可耻行径有什么不同。 许长安脸色一变,脸颊上的那片红直接延伸到了耳边。 “她很虚弱。”邵晋恒已经收拾好床头柜上的碗,拎着起身嘱咐,“你们聊一会儿,长安差不多应该休息了。” 看着邵晋恒出了门,林静静捂住了嘴巴:“天呐,我没看错吧。那可是邵晋恒诶,难道这段时间就是他给你端茶送水,端屎端尿的?” 许长安觉得自己的伤口因为憋笑更疼了:“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林静静撇了撇嘴,往门外看了一眼:“安安,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要是你要是出院之后知道了,估计会恨我。” “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林静静这么说的时候,许长安脑海中冒出的却是自己醒来之前那纷杂的说话声。可自己醒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邵晋恒给疏散了。这样太反常,而她没问,却不代表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有预感,邵晋恒他们商量的事情和林静静即将告诉自己的事情有关。脑海中又浮现出邵晋恒临出门时那个眼神。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林静静要和自己说什么? “安安,安安?”林静静在许长安的眼前晃了晃,打了个响指:“你这样子,怎么跟被人勾了魂一样。” “你说吧。”许长安嘴角勾出个浅淡的笑,“难不成,是我又上社会新闻了?” 林静静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安安,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许长安苦笑,心想,你哪次来是给我带来好消息的?而且那天沈菁白刺伤自己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个事情怎么可能不传出去。 “早知道你知道,我就不用那么紧张了。”林静静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在许长安的床边坐下来,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水。 “安安啊,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嘛?什么什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文绉绉的,也亏得他们能想得出来。” 许长安笑了笑,好歹这一次不是什么桃色新闻,还能给医院打个免费的广告。但是这个事情,邵晋恒肯定早就猜到林静静会告诉自己,他既然不拒绝,那就是没想过瞒着自己。 那他怎么不直接跟她说,非得要别人来转述? 看见许长安的反应,林静静一下子就急了,拍了一下许长安的肩膀:“安安,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我这个反应怎么了?难道我要起来庆祝一下自己终于变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大名人?”许长安打了个呵欠,翻了翻眼皮,“静静,我要睡觉了。我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过不了两天,这个事情就会被别的社会新闻给盖过去。” 林静静看着许长安把被子拉了上来,一副十分倦怠的样子。叹了口气,帮许长安掖了掖被子:“那我先走了。不过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好多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该不会是邵晋恒找来保护你的吧?” 林静静一副花痴样,双眼星星状:“天呐,这简直就是偶像剧里出现的场景。安安,一想到你穿着貂皮豹纹前呼后拥的样子,我就觉得……啊!” 第五十五章 记者逼问 话没说完,许长安一个枕头过来,林静静躲闪不及,正中面门。 邵晋恒正在外面和助理交代事情,听见关门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林静静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他挥手让助理下去,对林静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推门进去。 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许长安已经睡着了。她倒是好,这些天躺在床上,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他却是要去处理沈菁白的事情。 “痛……”床上的许长安突然轻呼出声,邵晋恒一愣,才反应过来她只是说了梦话。刺了一刀,周围的肾脏都受到了影响,那种痛苦可想而知。这个事情并不是他的初衷,与他却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 坐在许长安的旁边,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许长安的脸颊: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邵晋恒的目光闪了闪:可要是你和他没了关系,那我也不会遇见你吧? 许长安毕竟年轻,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个月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用林静静的话来说,她就是二进宫。之前因为胃疼已经进了一次医院,这次又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在医院住了那么长的时间。 相比起之前那次的“凄凉”,这次来的人却是乌泱泱的一片。许长安站在医院的拐角,看着外面的那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扭头问站在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林静静:“都半个月了,他们怎么还记得我?” 林静静同样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啊,等等啊,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过一会儿,她就走了过来,手机紧紧地被她攥在手中。许长安心中涌上一阵不安的感觉,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笑:“静静,怎么了?” “安安,我们从后门出去吧。”林静静没有回答许长安的话,四下看了看:“邵晋恒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许长安神色一冷:“静静,不要岔开话题,到底,怎么了?” 林静静手一抖,手机已经到了许长安的手中。两人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对方的密码。她还没反应过来,许长安已经打开了手机。 屏幕上几个硕大的字:“昔日贪官女,今日妙手医?可笑!” 整篇文章含着浓浓的嘲讽的意味,许汇恒当年受审的照片更是被放在了文章的最开头。这是许长安最难以启齿的过往,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被人拿出来取笑,这比在她的心上重重划上一刀更让她难以忍受。 而沈菁白的事情更是被有心人说成是受到许汇恒的压迫因为报复才刺伤了许长安。明明许长安才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一下子,她们的角色就反了。 身体的骨头似乎被人敲碎了,然后再重新拼在一起。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安安!”林静静惊呼一声,许长安已经朝着那群记者冲了过去。 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置身闪光灯下是什么样的感觉。纷扰的声音,让人崩溃的提问。 “许医生,请问您父亲的事情对您的生活有影响吗?” “许医生,前段时间曝光的主任性骚扰您的事情请问是真的吗?” “沈菁白和您父亲到底有什么渊源呢?” “您一直在回避记者的提问,是不是因为您心里有愧?” …… 许长安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提问的记者。 “我为什么有愧?就因为我父亲当年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那么点钱?该还的钱我们都已经还给国家,我父亲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现在社会上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你们不去报道不去管,偏要把别人的伤痛挖出来再踩一脚?” 许长安扬高了声音。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丝冷厉,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每个人的心上划过。 记者们安静了一下,人群中突然传来另外一个有些强硬的声音:“我们不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那么强词夺理,是不是因为你心虚?” 说话的是一个披着大波浪的女人,说实在的,那个女人很漂亮,可眼角微微上挑,一看就是很厉害的女人。 “李薇,你说什么?”林静静是认识那个记者,听到她开口,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就想去抓李薇的头发。 李薇往后退了一步,让跟着自己过来的一个男摄像挡在自己的面前,看着林静静:“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叫vera。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们不心虚,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 “邵总,您看……”角落,阿林看着事情的局面有些失控,问 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 “这,只是预演。”邵晋恒掐灭手上的烟,“走吧,也该我们出场了。” …… “邵总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准备看热闹的记者纷纷把镜头转向朝着这边过来的邵晋恒。不得不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邵晋恒都是丰神俊逸的模样,走过来的时候甚至让人产生他在走红毯的错觉。 “vera?”邵晋恒在许长安的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子把许长安完完全全挡在了记者们的视线之外。他微低下头,俯视着李薇,“你刚刚说,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早在邵晋恒出来的时候,李薇就有些激动。她的梦想就是找到像邵晋恒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平日中就算预约都约不上,现在竟然在这个地方见到。 之前她也调查过,知道邵晋恒和许长安走得很近。那要是邵晋恒知道许长安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纯洁无辜,而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会不会对许长安失去兴趣,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故意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部,声音掐的发腻:“邵总,毕竟之前许医生和他们主任的桃色新闻闹得沸沸扬扬,而且听说许医生还是离过婚的,这名声……”挑着眼瞥了一下许长安,满意地看见她神色一变。 第五十六章 长安,我们回家 李薇抬起眼,觑向邵晋恒接着说道:“而且许医生刚当上这医院的负责人就又碰上了那件事,真是让人不想多都有些说不过去。” “想多?”邵晋恒的笑已经带了几分杀意。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对许长安耍什么手段,做什么事情是他的事情。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来掺和这件事情。 李薇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邵晋恒的情绪,还以为他是赞同自己的想法,有些激动地说:“是啊,有些大家都能猜到的事情,我还是不要说出来了。许医生毕竟是个女人,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许长安差点就笑出来了。你这样欲掩还羞地抹黑我,我还要因为你的“顾全我的面子”来感谢你?她倒是不担心邵晋恒误解,李薇说的事情邵晋恒都知道,甚至还参与了这之中的很多事情。这女人竟然毫无察觉地添油加醋,真是嫌自己命短。 果然,邵晋恒冷眼看向李薇,问了一句:“李记者哪里高就?” 李薇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说了出来:“我是江南周报的。” “嗯。”邵晋恒点头,对身后的阿林说,“这种报导失实新闻的杂志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然后回过头,嘴角一抹冷酷的笑,“李记者,你觉得呢?” 李薇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尖声说:“邵总,邵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就不会有江南周报,所以你想要报导什么,随便。既然你想得到所谓的真相,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完,不顾瘫软在地上的李薇,扬高声音对那些记者说:“今天的事情该怎么写,你们清楚。不要让我看见不实报导。” 单手搂住许长安更加单薄的肩膀:“长安,我们回家。” 记者自动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现场安静得就像刚刚那一场混乱只是一场梦。许长安到家的时候还有些缓不过劲来。 对于那个李薇,她没有丝毫同情。一个妄想踩着别人的伤痛往上爬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可一想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这跟把人从黄土里挖出来鞭尸有什么区别。如果人真有灵,爸爸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许可从几个人进门就坐在一边,时不时偷眼往这边看。 许长安坐在沙发上,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杯水,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见邵晋恒温柔的目光里。 “先喝口水。” 她诺诺地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却还是觉得喉咙发涩:“你知道,我爸爸是谁了?”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邵晋恒笑着反问,“早在接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调查得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了。” 许长安没看见邵晋恒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却涌上一阵难言的感动。如果换一个人,知道他在调查自己。许长安肯定会生气,但是换成是邵晋恒,却是忽视不了的甜蜜。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说是报恩,可一颗心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这个男人靠了过去。 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邵晋恒已经坐到了她的边上。 “这个事情是我的疏忽。” “不。”许长安闭上眼,“我知道,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被挖出来的。邵晋恒,我早就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却没想到,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是那么,难受。” 邵晋恒没有说话,只是拉过许长安,轻柔地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许长安觉得,这个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拂过自己的心,带着些酥麻的痒。可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边上还坐着许可,扭过头,原本许可坐的位置,已经是空无一人。 “小可早就进去了,也就是你心思混乱没有发现。”邵晋恒笑道。许长安面颊泛红,肚子上却是一凉。她轻呼一声,下意识要往下拉衣服。却被邵晋恒强硬地按住了手:“乖,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许长安想要拒绝的手僵在那里,自暴自弃地别过了头。 邵晋恒在许长安的面前蹲下,把衣服撩到肚挤眼上方。伤口已经拆线,而在原本伤口的地方,浅红色的肉芽长了出来,一整条的伤疤看起来有些狰狞。 “不好看。”见到邵晋恒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伤口,许长安有些窘迫地想要拉下自己的衣服,却在下一刻瞪大了眼睛。 邵晋恒轻吻了一下她的伤口,声音带着怜惜:“很疼吧。” 许长安脸更红,每次在邵晋恒的面前,往日的强悍总是烟消云散。她有些厌弃这样溃不成军的自己,却忍不住举旗投降。 “当时很疼,后来就没感觉了。”她摇了摇头。 “那是谁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说疼的?”邵晋恒仰着头,对着许长安有些邪肆地笑。她轻轻推了一下邵晋恒,头垂得更低。 两人温存了一下,许长安突然想到什么,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沈菁白怎么样了?” 邵晋恒的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已经满十八岁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样遮掩的态度,让许长安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她到底怎么样了?” “蓄意伤人,三年。” 三年,沈菁白才刚刚二十岁,三年后出来会怎么样,可想而知。就这么一个小女孩,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闭上了眼睛,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在脸上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对于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她并不想同情。毕竟当时她的刀要是再偏一点,现在的许长安就不可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可那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儿,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 如果不是有一个小可,她肯定也承受不了那突如其来的变故:父亲进监狱自杀,母亲不知所踪。 邵晋恒倾身上前,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希望以后,一切都能好起来。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地过,看着有些平淡,可有些事情却朝着两人都无法预知的轨道发展。就比如许长安,她深切地觉得自从自己出院之后,邵晋恒就和她预想中不太一样了。 第五十七章 所谓绝世好男人 原本在她的心里,邵总经理应该是一个脱离红尘之外,无欲无求的人,可现在三不五时地上门,饶是她许长安身强力壮,也有些支撑不住。 这一天。 “好像用完了。”邵晋恒翻了翻抽屉,许长安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打给了阿林:“给我送十盒过来。” 许长安搂着被子,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让阿林去买,她已经想象不到阿林在那头的表情了。邵晋恒倒是没什么反应,搂住许长安:“你不想用?” “我……”许长安僵住了身体。她应该怎么说,要是说想,不是证明她欲求不满。可说不想,这样也太不正常了吧? 邵晋恒闷笑出声,把许长安搂的更紧了一些。 “明天我就要出差去巴黎,你想要什么东西?” 一阵难言的失落涌上心头。这段时间,她几乎习惯了邵晋恒的陪伴,却忘记他也是一个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自然不可能每日陪着自己诉些儿女情长。 摇了摇头:“不用,我能什么都不缺。你注意安全。” 邵晋恒吻了吻她的头发:“我爸妈都在巴黎,没事的。” 这是第一次,邵晋恒在自己的面前提起他的父母,许长安扬着小脸,看向邵晋恒:“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艺术家。”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起这三个字的时候,许长安明显感受到邵晋恒语气中的一丝不屑。她一直觉得邵晋恒应该是出生在一个商人世家,毕竟他的经商能力实在是太强悍,而且邵氏现在的规模和那些经营了上百年的大家族也有的一拼。 却没想到,他的父母竟然是搞艺术的。可一想到邵晋恒子承父业,披着一头长发画画的样子,又乐不可支地笑了出来。邵晋恒有些无奈地看着许长安笑得前俯后仰,也不知道这小女人想到了什么。不过这个样子却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就像是禁锢在她体内的灵魂一下子释放,破茧成蝶。 许长安背负着家庭沉重的压力踽踽独行了那么多年,却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人都知道。 所以终于,要来了吗? 努力忽视心里那一阵刺痛的感觉,邵晋恒摸了摸许长安的脑袋,含笑:“我和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而且他们习惯了寄情山水周游列国,这趟回去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到他们。所以你可以不用担心,我永远成为不了你心中艺术家的模样。” 许长安瞪着邵晋恒,那一句:“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也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被人言破的尴尬。 往边上躲了躲,原本光洁的小脸却皱在了一起。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邵晋恒听见许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 他脸色一沉,原本就涔薄的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许长安看着他的嘴唇,脑中恍恍惚惚竟闪过奶奶在世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囡囡,嘴唇薄的男孩子薄情,以后看见这样的男孩子要躲得远远的哦。” 晃了晃头,心中更多的却是不被信任的失落。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邵晋恒紧紧地抱住她,力道大的让许长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勒断。 “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叹息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许长安的心底却涌上猝不及防的荒凉,以及,不安。 邵晋恒走了已经三天了,习惯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以前许长安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该吃吃,该喝喝。可现在,几乎从他离开的第一天就开始思念。 明明是二十五岁,转眼就奔三的女人,这个时候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翘首以待的样子像极了涂山上的望夫石。 江枫进来的时候,许长安又在发呆。这个反应从邵晋恒离开就开始,她有些好笑地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了许长安面前的桌上,用手敲了敲桌面:“喂,可以还魂了。” 许长安猛地站起来,带得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她局促地扶起椅子,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枫,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啊?吓我一跳。” 江枫哭笑不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敲了门,刚刚还把文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自己神游太空竟然还怪自己惊扰了她。 “小姐,你的状态很不对劲。这个状态上手术台,估计你能把手术刀落在病人的肚子里。”江枫打趣。 许长安拿起桌上的病历册:“可关键我是一个脑科医生,我觉得病人的脑袋装不下一把手术刀。”背朝着江枫挥了挥手,大步朝着外面走。 “诶,你还要签字!”江枫在后面喊道,却只听见一声关门声,以及关门前的那一句:“回来再签。” —— “呦,小许来了啊。”沿路一直有人跟许长安打招呼,说起来这事情也奇怪,原本她还担心父亲的事情会加深医院中人对自己的成见,却没想到那件事情之后医院的人,特别是住院的那些大爷大妈都对她表示出了极大的善意。 因为许长安的关系,万芳把在医院调养的时间增加到了四个月,现在的身体更是比一些年轻人都要好上一些。 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万芳靠在沙发上,带着一副老花眼镜盯着电视里的男主角。看见许长安进来,就往边上让了让,拍拍边上的沙发:“安安啊,过来一起看。” 许长安瞥了一眼电视,是最近流行的一部电视剧,说什么传奇虐心大戏。可看着那个女主角哭哭啼啼要求男主角回来就觉得太假。要是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女人……许长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人。 “万女士,我量一下你的血压,然后再测一下血糖。”拿出设备,万芳一双眼睛都要黏在电视上,但是却也十分配合,许长安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压根就没有以前“黑山老妖”的做派。 检查好刚要走,却被万芳叫住。 她回过头,正好看见那个男主角离开了女主角。电视屏幕上是一片滂沱大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一句带着些黑色幽默的话:“下雨天和失恋更配哦。” 第五十八章 戒指 看着许长安脸上将笑不笑的表情,万芳扫了一眼电视,脸上的表情竟是难得的严肃:“安安啊,如果你是这个女孩子,你会怎么做啊?” “我?”许长安没想到万芳竟然会和她开始讨论电视,想也不想,“我已经和我的前夫离婚了。既然那个人不珍惜她,就要自己珍惜自己。” 万芳含笑点了点头,却在许长安出门的那一瞬,轻叹了一声。之所以转身太快,却是因为不够深爱。 自从成为医院的管理层,许长安就觉得自己的工作量多了不止一倍两倍,每天下班都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好在家里和医院并不远,她特地去买了一辆自行车,来回也就五六分钟。 刚骑上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眼前突然驶过一辆车,挡在她的面前。 黑色的一辆大众车,很容易就会淹没在车流中。可许长安毕竟在秦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一眼就认出这辆看起来普通的车是价值百万的辉腾。 比不上邵晋恒的迈巴赫,却让一般的人望而却步。 她一只脚撑着地,微微侧着头看着那辆车,一只手已经伸到口袋里,准备一有情况就打电话。 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从车里伸了出来,然后白衬衣的衣角闪过,一张暌违已久的脸出现在许长安的面前。她一愣,下意识地开口:“顾可省?” 从自己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这之间顾可省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她也没有得到和顾可省有关的任何消息。而现在,他竟然放弃了那辆小面包,开着一辆价值百万的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是说顾大神唯一的缺点就是抠门,而且这个抠门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才会在过去的几年,拿着月入百万的稿费,却开着价值五万的小面包。 她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尽管瘦了黑了,但是确确实实,是顾大神。 “好久不见,听说你受伤了。对不起,我在非洲,所以不知道这个事情。”许长安还没说话,顾可省就开口了。许长安从来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后悔,遗憾,却又带着些希冀。 她有些不明白顾可省眼中的希冀是怎么来的,她记得自己明明白白拒绝过这个男人,而且邵晋恒的行动也十分清楚地告诉他,两个人的感情他是绝对掺和不进来的。 这份希冀来的莫名其妙,强烈的直觉却让她有些不安。 “没关系。”她端起眼前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水,“静静没和我说过这个事情。” “我是突然去的,想散散心。毕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却被残忍地拒绝了。”顾可省的眼中带着丝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些自嘲。 不得不说,顾大神的确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就这么一句话,原本就不算缓和的气氛更加僵硬。许长安非常后悔,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顾可省找个地方谈谈的提议。有这个时间,她更应该回去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再闷头睡一觉。 “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对不起。”许长安起身。 “不用。”顾可省的视线随着许长安的动作往上,“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因为你错过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许长安觉得顾可省这趟非洲之行实在是太值了,就他现在的心态,简直比他之前都要好上不少。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对着顾可省挥了挥手。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当时的每个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结局,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烟雾笼罩的迷局之中。 “喂,小可?姐姐在骑车,马上就到家了。”许长安单手骑车,一边接着电话。许可在电话那头支吾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许长安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回家晚了,小可估计是着急了。 加快速度回家,一推门,迎接她的却是一室的黑暗。她心里一急,喊道:“小可?” 这样的黑暗是她和小可所害怕的,要是小可在家,根本就不可能关上所有的灯。正要开灯,客厅的落地灯突然亮了起来。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邵晋恒就站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笑容和灯光一样温暖。 她深喘了几口气,然后重重地眨了几下眼睛。这个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邵晋恒明明说明天才能回来,怎么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感觉就像是做梦,直到邵晋恒开口,她才如梦如幻的想象中苏醒过来。 “傻了?”邵晋恒上前,就和往常任何时候一样,摸过了她的头发。许长安就这么站在原地抬着头,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邵晋恒。 她看见邵晋恒摸索了一下口袋,她就那么看着邵晋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的盒子,然后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说出那三个让她心跳骤停的字:“嫁给我。” 嫁给我。这是怎样的三个字,如果许长安过往的生活是一片泥淖,那这三个字就是在泥淖中开出的花朵。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一朵花,带刺的玫瑰,还是迷惑人心的曼陀罗? 所以,她愣在了原地,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十足的傻子。 盒子里的戒指非常的漂亮,她记得和秦逸结婚的时候,是一颗足以闪瞎一众人眼睛的钻戒,而现在这枚戒指,却带着十倍于之前那枚戒指的光芒。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被邵晋恒抓了起来,手指一凉,那枚戒指已经被邵晋恒强硬地套在许长安的手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很沉重,抬头看着邵晋恒:“你想清楚了,我是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我的父亲是一个政治犯,我的亲弟弟是一个受过产伤智力障碍的人。你接手了我,就意味着接手我的一切缺陷……” 许长安也不知道怎么了,絮絮叨叨地说着。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不自信,相比起光芒万丈的邵晋恒,她却被隐逸在黑暗之中。头一次,她觉得深深的自卑。 那些原本不以为意的缺陷,在爱情面前都成了伤人的利刃。 回答她的,是一个深情而漫长的吻。 第五十九章 你越界了 良久,邵晋恒抚过许长安因为亲吻而红肿的嘴唇,嘴角的笑清浅而温和:“我说过,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一切。” 明明是有些昏暗的灯光,许长安却觉得有些炫目。 就像是在枯燥,灰暗而瞑寂的某个长日,当她一个人策马于清冷孤寂的风景中时,原本以为就要这样形单影只地走上一路,却突然发现身边一直有一个人跟随着自己。 就像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感觉美好得不可思议。 “我爱你。”许长安一直看着邵晋恒,那三个觉得很难吐出的话,这个时候却那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邵晋恒身体颤抖了一下,在许长安疑惑的目光中笑道:“这枚戒指,是我让巴黎的设计师专门定制的,你喜欢吗?” 许长安心里掠过一丝失落,她鼓足勇气地表白,原本以为会有的回应,却被邵晋恒用别的话题岔开。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满足的微笑:“我喜欢。” 我喜欢,因为送我戒指的人刚好是我爱的。我喜欢,是你驱散了我多年的阴霾,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在我的身边。 邵晋恒是个行动派,许长安一直都知道。所以当她看见一整排华丽纷呈的结婚礼服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些都是邵晋恒让人连夜从巴黎运过来的,几乎整个巴黎高定店的镇店之宝都被邵晋恒拿了过来。 就那么一排衣服,价值连城。 林静静两只眼睛都成了桃心,嘴巴里的赞叹一直没停过。 “安安,我有预感你会是最美的新娘。” 许长安看了一眼她:“我记得上次阿美结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林静静自从当了记者之后,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而且热衷于参加各种各样的仪式典礼,然后哄得大家高高兴兴的。 林静静砸了一下许长安的手臂:“就我和你的关系,有必要拍你马屁嘛。” “许小姐,您喜欢哪件衣服?”导购是邵晋恒专门为她找的,说是导购可能都轻慢了这个女人。她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造型师,同样,也是一个顶尖的设计师。 许长安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大排衣服,指着前面一件白色抹胸的长裙。导购扫了一眼那件衣服,直接拒绝了许长安的提议。 “许小姐,这件衣服并不适合你。”她走上前,拿起另外一件带粉的衣服,“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觉得粉色的这件更加适合您。” 许长安看着导购手中的那件衣服,摇头:“不,我想要这件。”她抬头,看着那个导购,“我喜欢白色。” 直到现在,她都有一种似梦似幻的感觉,再不想用这梦幻的粉色来装点自己的梦。 “安安,我从来没见过你刚刚的样子。”从婚纱店出来,林静静有些疑惑地看着许长安。她从没见过许长安那么强势的一面。两人相识那么多年,林静静知道许长安一直是一个倔强的人,却也不至于因为一件礼服而争执。 可偏偏,她却那么执着于那件礼服。 “静静,我……”许长安的话没说完,余光却瞥见一个人。 “我能和你谈谈吗?”简心怡站在街角,双眼直直地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同样看着她:“我能说不吗?” 不用想也能知道简心怡是来干什么的,也只有邵晋恒,看不出简心怡眼中的深情。她不想和这个女人讲话,她不可能祝福自己,而她最不需要的,也是这个情敌的祝福。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简心怡在问自己:“你知道,邵晋阳吗?” 如果见面谈事情,许长安绝对不会选择咖啡厅。轻缓的音乐,略显昏暗的灯光,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让人不悦的压抑。 特别是对面,还坐着一个她所不喜欢的人。 “说吧。” 她淡淡地说,手中的勺子铿然落在咖啡杯里,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就像是一个不大,却让人不悦的插曲。 周围有人看了过来,许长安抱歉地对他们笑了笑,重新看向简心怡:“我记得你刚刚说,邵晋阳?这个名字很耳熟,你能跟我说说,他是谁吗?” 简心怡看着眼前的女人,整整两个月,她没有见过邵晋恒,也没有见过许长安。可最终,得到的却是邵晋恒要和许长安结婚的消息。 许长安能看见简心怡的手在微微颤抖,低着头良久,才抬起头,缓缓地说:“晋阳,是我的未婚夫。” “然后呢?”许长安看向她,“这个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简心怡失去了刚刚的淡然,压低声音吼了出来,“邵晋阳死了,他死了。要是他没有死,我和晋恒还有在一起的机会,可他死了,晋恒永远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简心怡捂住脸,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 从第一次看见这个简心怡,许长安就知道她是强势的。而现在,她却蜕去了之前的硬壳,哭得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女人。 许长安皱着眉头,为什么这样的事情经常被她碰到。之前是沈菁秋,现在又出来一个简心怡。 心里一阵憋闷,她就说不喜欢咖啡厅,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交流的地方。 站起身,对着简心怡冷冷地说:“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哭诉,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好的聆听者。” “你们不会幸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长安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简心怡。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显得狼狈不堪,而她怨毒的目光更让许长安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我可以当做,你在嫉妒。” 杯盏碎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长安摇头,没事,反正简心怡有钱,就那么几个杯盏,应该赔得起。 结婚实在是一件非常忙碌的事情。尽管邵晋恒已经把婚礼的所有事情交给了一家婚庆公司,可许长安发现,和一个大人物结婚,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会见”各色各样的人,就比如现在,她面前的曲溪。 第六十章 出逃的新娘 她只知道有人找她,可到了医院门口,才发现那个找她的人就是曲溪。 抱胸站在曲溪的面前,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曲溪时候的失态,或者是因为万芳的关系,她总觉得这个带着梨涡的男孩子,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找我有事?” 许长安看着曲溪,眉眼弯弯。 看着许长安的笑容,曲溪也是晃了一下神。尽管许长安和邵晋恒在一起差不多半年,但他和许长安见面的机会却是不多。可第一眼惊艳的印象却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 想着自己迷迷瞪瞪被邵晋恒骂了一通,后来才知道是眼前这姑娘误打误撞地进了邵晋恒的房间。再到后来发现这个女孩儿就是邵晋恒一直在找的人。冥冥中似乎一直有一条线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可他却知道,这两个人结婚,并不是为了让这条线更加稳固,而是以另外一种手段,摧毁。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即苦恼地抿了抿嘴,嘴角的梨涡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若隐若现:“其实我来是想问你,想清楚了吗?” 许长安一愣,才反应过来曲溪是问自己和邵晋恒结婚想清楚了没有。 想清楚了吗?从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和自己相熟的静静,是诚心的祝福。简心怡,是求而不得的怨憎,可和自己算不上相熟的曲溪,却问自己,想清楚了吗?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走上婚姻的殿堂,所以她清楚地知道,所谓天堂,也能变成囚禁自己的地狱。可邵晋恒…… 脑中浮现出那个男人对着自己下跪求婚的样子,她记得邵晋恒眼中闪烁的光芒,也正是因为那光芒,她眩晕了,迷失了,然后答应了邵晋恒的求婚。 一切来得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看着曲溪,点头:“我想清楚了。” 许长安似乎看见曲溪轻声叹了口气,一声呢喃轻的就像是散落在风里:“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后悔。” “我可以当做,这是你的祝福。” 曲溪站在原地,看着许长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猛地呼噜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蹲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邵总,这是婚礼的来宾名单。”阿林拿出一份名册,递给邵晋恒。 邵晋恒接过阿林手中的名册,浏览了一遍,又递还给阿林:“我邵晋恒的婚礼,难道就这么多人来?” 阿林一愣。邵总向来低调,所以他就选了一些跟公司关系比较亲近的,或者是一些不得不请的大客户。可现在这架势,是要把全城的人都给请过来。 “你直接发请帖,只要是企业家,想来的都可以来。”邵晋恒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桌上敲着,“哦,还有所有的杂志社和网络记者。” 阿林瞠目结舌地看着邵晋恒。和邵晋恒差不多身份的人结婚的时候都巴不得把那些记者拒之门外,可邵总怎么就反着来? “还有疑问?”他瞥了一眼阿林,两只手交叉着撑在自己的下巴。 “没有!”阿林转身就朝着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邵总,那个许小姐是不是……” 邵晋恒抬起头,看着阿林的目光透着寒意:“你越界了。” “对不起,邵总。” 看着阿林关上门,邵晋恒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许长安,我给你一个盛世婚礼,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记。 许长安最近很是心烦,特别是见到邵晋恒的时候更是觉得心里纠结成了一团。用林静静的话来说,她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了。关键是作为一个脑科医生,她根本就没法从病理层面解释这个问题。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第二次结婚,但是因为第一次的婚姻实在是太过于失败,直接导致了她对婚姻抱着一种恐惧的心理。 许长安面前的蛋糕已经被叉子弄得不成样子,她叹了口气,直接把叉子扔在了桌上,抱住自己的脑袋:“静静,我后悔了。” “什么,你后悔了?”林静静差点把手中的叉子给扔了,“安安,你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才能嫁给邵晋恒,要是你敢跑,我绝对把你给……”她两只手抓着叉子,狠狠一拧。 许长安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是逼嫁的节奏啊。 “静静,你知道吗?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许长安叹了口气,叉子在碟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难道,那些夜晚的触摸,那些热情的进攻,还有那些缠绵的片刻,就不能让你感受到一点真实?”林静静凑近许长安,放低声音。 许长安早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红了脸,听到她这么问就推了她一下:“静静,你在说什么啊。” 林静静翻了个白眼:“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没有和他……” “够了。”许长安推了一下林静静,顺势拿起自己的包:“我先回去了。”林静静一把拉住许长安:“安安,你要真不想结婚的话,我带着你逃婚?” 明市有史以来最大的婚礼在市内最大的五星酒店进行,而新娘就是两年前高调嫁入秦家的前任因贪污下马后在狱中自杀的许市长的女儿许长安。这一连串的定语直接反应了许长安纠结的背景。几乎是婚礼前的一个星期,明市的吃瓜群众都在津津乐道这个话题,导致凌晨四点的时候酒店的门口就挤满了人。 先不说邵晋恒请了几乎整个明市的达官贵人,还有一些则是平日中根本就见不到的明星,让一种群众大开眼界。 化妆间。 许长安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穿过层层叠叠的婚纱,紧紧地抓着林静静的手。 “静静,外面是不是很多人?”即便是坐在隔音很好的化妆间,还是能听见外面喧嚷的声音。许长安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之前嫁给秦逸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大的阵仗,怎么自己第二次披婚纱还成了全城的焦点? 林静静探头往外看了看,转过头,一脸凝重地对许长安点了点头。 “非常多,估计现在出去能被人活活挤死。”她看了看许长安,摇头,“而且安安,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美得惨绝人寰,你真的决定,要走?” 说着,往边上蹭了几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旅行包:“东西在这儿,是走是留一句话。不过我提醒你啊,小可还在外面等着呢。” 许长安拎着裙摆就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化妆师给支出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于小可……”她脱下最后一层衣服,回头对着林静静眨了眨眼睛,“就交给你了。” 林静静把手里的旅行包一扔,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就不应该勾起许长安逃婚的念头,这要是邵晋恒知道,还不让自己褪一层皮? 几乎是一瞬间,许长安已经换上了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拿着一张卸妆棉在卸妆。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化得妆容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她卸了下来。 林静静顿时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顿时清楚地意识到,许长安这是铁了心了。 想她认识许长安那么长的时间,还不知道许长安竟然那么叛逆。 直到许长安背着包开了门,她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拉住许长安的手:“安安,我和你一起走。” 两人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出了门。大酒店的好处就是走廊多,两个人兜来转去的,竟然也出了酒店的后门。许长安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就说化妆是女人的面具,你看我把妆卸下来,跟门口婚纱照上简直就是两个人啊。” 林静静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哼了一声:“你和头条上的也不一样。” 许长安猛地抿紧了嘴,自己上过两次头条,那些照片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相比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门口那个婚纱照。至少自己边上的男人也是帅得人神共愤,而不是刘主任那个猥琐男或者爸爸的照片。 “车呢?”她看了看四周,却没看见林静静那辆迷你小吉普。 林静静一撇嘴:“时机不巧,送去修了。”她叨叨了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轮胎突然破了,还是在大马路上,真是吓死我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许长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早知道林静静没开车,她们就应该从侧门出去,而不是到这地下室。 “安安,那里有车。” 出了门,两人才发现邵晋恒这次的阵仗弄得实在是太大了,酒店门口各种好车密密匝匝地堵满了出口。那些出租车根本就很难进来,先不说路窄,这要是不小心碰上一辆,真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林静静张望了许久,才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她拽着许长安跑到了街对面,一上车,才有些懵了:“安安,我们去什么地方?” 直到出来,许长安才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决定要出来,但是却没想过,自己逃婚之后,去哪里。邵晋恒的势力遍布全市,自己只要在明市,肯定转眼就被邵晋恒找出来。 “那,我们去邻市吧。” 车子在道路上飞驰,许长安越看越不对劲,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师傅,我们是去邻市,您刚刚是不是没听清楚啊?” 第六十一章 狼狈为奸还是另有所图 司机并没有回答许长安的话,只是埋头开车。两人这才觉得不对劲了,难不成她们运气那么差,一出门就碰到拐卖人口的了? “停车,你要是不停车,我就报警了。”许长安一掏口袋,才发现自己刚刚出来得太急,把手机落在化妆台上。她拼命扯了扯林静静的衣服,却看见林静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早上出来就没带。” 许长安绝望地闭上眼睛,又一脸果敢地睁开眼,一把掰住司机的座椅:“你再不停车,我就跳车了。” 林静静猛地抓住许长安的手:“安安,你要冷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朝着外面看了看:“我们现在在高架桥上,这跳下去就是死无全尸啊。” 许长安恨不得把林静静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她不过是想威胁一下司机,这家伙竟然毫不留情地拆自己的台。 捏了捏手,正要说话,却看见后视镜一闪。她猛地往后一靠,拽住林静静的手:“静静啊,我觉得我还是跳下去吧。” 车子很快就到了地方,是一个高尔夫球场,一望无际的绿色,却看得许长安胆颤。她下车,回过头看着从驾驶位出来的司机,干笑了两声:“邵晋恒,你怎么成出租车司机了?” 林静静挪到长安的边上,轻轻捅了捅她的手臂:“安安,我怎么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许长安咬着牙:“不是你,是我。” 邵晋恒脱下刚刚作为掩饰的衣服,许长安这才发现他里面穿着一套整齐的西装,行走之间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她有些怯懦地后退了两步,视线游移:“那个,我就是想散散心。这不是要结婚,心理压力太大了嘛?” 说话间,眼前却投下一片阴影。邵晋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记得,我给过你什么心理压力。” 当然不是你给我的,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啊。 许长安暗自腹诽。 “嗯?”邵晋恒凑近她,轻轻地“嗯”了一下。尾音拖得让许长安心头一颤,干脆不敢不顾地抬起头,看着邵晋恒:“我当然有压力了。刚离婚才几个月的时间,又那么高调地嫁给你。他们会怎么想我,怎么说我?结婚的时候就爬墙,你让我怎么心无芥蒂地嫁给你?”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许长安才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了一点。她抬起头,一脸倔强地看着邵晋恒。 邵晋恒看着她的眼神,心里一种异样的感情划过。 摸了摸许长安的脑袋,柔声问:“谁说你爬墙?” 许长安别过脸不去看邵晋恒。却被他强势地把脸给掰了回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乖,她们连墙都没有。” 话一说完,边上响起了一阵抽气声。许长安还沉浸在刚刚邵晋恒的话里,猛听见那些声音,下意识回过了头。 林静静抖了抖肩膀:“我这个连墙都没有的人,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刚要走,却被一双手给抓住。她回过头,才发现那双手的主人无比尊贵。 干笑两声:“邵总,这不是兜兜转转,人又回来了嘛。” 邵晋恒也对她笑笑:“作为伴娘,这场婚礼你不得不参加。” 许长安万万没想到,自己所谓的逃跑,竟然只是从一个婚礼现场跑到了另一个婚礼现场。而之前的酒店婚礼,也变成了草坪婚礼。该来的人一个都没少,不应该来的人也是一个都没到。 那些记者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守在酒店,而新郎和新娘竟然跑到了郊外的高尔夫球场举行婚礼。 许长安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要不是头上那个花环,还真看不出来她是新娘。她没有父母亲人,就由万芳挽着她的手,走向邵晋恒。 这条路并不长,可在许长安的眼里,却显得十分漫长。对面的那个男人含笑而立,让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 “冷静冷静。”万芳拍了拍许长安挽着自己的手,笑着说。 “嗯。”许长安深吸了几口气,既然邵晋恒心甘情愿当自己的那堵墙,那还不如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倒也省了爬墙那点累。 伴着轻快的音乐,走到了邵晋恒的边上。 “酒店那边,怎么办?” 邵晋恒瞥了她一眼:“今天,不止我们结婚。” 许长安一愣,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她以为的逃婚,说不定只是邵晋恒导演的一场戏。往林静静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林静静往许可的身后缩了缩。 她攥紧了拳头,越看邵晋恒越觉得气馁。这男人的心眼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林静静这么一个跟自己十几年革命友情的人竟然都被他给反水了。 “今天的主题,就是出逃的新娘。”邵晋恒看着许长安,嘴角的笑容有些邪气,“可最后,还是被新郎抓回来了。” 底下突然响起剧烈的掌声,曲溪坐在最前面的凳子上,一边鼓掌一边站了起来。 “我还在想明明是在酒店的婚礼,怎么通知我却到了这里。好一出大戏!”他朝着边上的几个伴郎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冲上前,一把扛起了邵晋恒。 “今天邵晋恒不是邵总,就为他这一出骗了我们那么多的戏,怎么说也要好好整一把。” …… 既然许长安嫁给了邵晋恒,再住在秦逸给她的地方就有点不合适。邵晋恒提前几天就把许长安和许可的东西搬到了自己那边。 许长安直到搬家的时候才知道邵晋恒一直挂在口中的新家就在医院的边上,怪不得他常常在自己家待到大半夜,合着就那么点距离。 一天的婚礼,即便是邵晋恒也有些吃不消,更不要说许长安。她大字型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结婚真是太累了。”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尽管邵晋恒这人的思想比较西化,可是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明显就是入乡随俗。 一屋子的红色,照得许长安的眼睛都要瞎了。 记得当年自己和秦逸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室的红。可那个晚上,秦逸根本就没有回来,第二天,她就把那红色的床单换成了素色。 话一说完,肩膀上就多了一双大手。邵晋恒捏了捏她的肩膀:“看起来还真是挺累的,肌肉都硬了。” 许长安苦着一张脸,想着自己端着身子站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有种后怕的感觉。还好今天来的人不多,这要真在那个酒店里,还不得站得自己二级残废? “嗯,就是那里。”许长安没想到邵晋恒竟然还会按摩,揉的恰到好处,原本僵硬的肌肉顿时放松了下来。 听着许长安享受的声音,邵晋恒的身子一僵。许长安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怎么不动了?” “动,马上动。”邵晋恒嘴角一弯,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邵大总裁绳之以法。 “简直就是一次按摩引发的血案!”许长安瘫软在床上控诉着邵晋恒卑劣的行径,“我都那么累了,你还忍心操劳我!” 纤细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邵晋恒,她深喘了两口气,扑过去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邵晋恒也不拦着,由着她咬。 许长安咬了一会儿,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她虽然也没下死力气,可这一下还是让邵晋恒的手臂上出现了一片红印,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尤其是边上那一圈晶亮的不明液体,更是让许长安面红耳赤。抓过边上的被子在邵晋恒的手上擦了擦,有些嗔怪地说:“你怎么不躲啊?” “舒服了吗?”邵晋恒没回答她的话,径直问道。许长安顿时有种鸡同鸭讲的无语,把被子往身上一卷,直接翻过了身:“舒服了,我现在真是通体舒畅!” 邵晋恒在她身后闷声笑了,倾身上前抱住许长安的身子:“我说,你精神这么好,我们要不再来一轮?” 许长安愕然回过头,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邵晋恒为非作歹。 林静静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许长安,一头趴在桌子上:“安安,你不要逼我。” 许长安轻轻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挑眉看着林静静:“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像你这样手机从来不离身的人,竟然把手机丢在家里。而且我记得很清楚,你来找我的时候还和我通过一个电话。” “安安,你要明白,我是有苦衷的。”林静静猛地抓起许长安放在桌上的手,哭丧着脸。 许长安慢慢把手从林静静的手里抽了出来,一拍桌子:“说吧,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卖友求荣?” 我卖友求荣的事情多了。林静静暗暗腹诽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更是僵硬:“安安啊,你看你婚前恐惧症不是治好了嘛。” “我这都婚后了,婚前恐惧症要是没治好,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许长安冷哼一声,“你说吧,把你怎么参与进去,怎么出卖我,还有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都给我原原本本交 代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林静静看见瞒不住,老老实实地开始交代。 许长安的心情不好,肯定逃不过邵晋恒的眼睛。在他的授意下,林静静才去找许长安聊天,然后出了那么一个馊主意。 第六十二章 替代品 一想起林静静逼真的演技,许长安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这家伙简直可以去评比奥斯卡了 “然后邵晋恒答应我,我结婚的时候送我一套婚纱。”林静静低着头,突然觉得自己因为那么一套婚纱出卖许长安实在是太不划算。 许长安和邵晋恒结婚之后肯定是许长安管钱啊,就算邵晋恒同意,要是长安不同意,自己那婚纱也就泡汤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的这个买卖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一套婚纱?”更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许长安,“你连对象都没有,要婚纱干嘛?”这一句话直接戳中林静静的死穴,她深喘了几口气:“安安,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说我没有男朋友!” 许长安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本来就没有。” 林静静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嘿嘿了两声:“安安,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嘛?” 许长安瞥了她一眼,拿起包:“这个事情,我还要考虑一下。” 林静静一脸憋屈地看着许长安离开,拿出手机:“邵总,你那套婚纱一定要给我啊。” 邵晋恒拿着手机走到窗前,轻笑:“那是当然。上次还没谢过你。” “没事,没事,我们是公平交易。你只要记得把那婚纱给我就好了。”听到邵晋恒的话,林静静算是松了口气。她虽然不是什么物质的人,但是怎么说也做出了不小的牺牲,一套婚纱的补偿还是要的,。 “你是不是,喜欢顾可省?” 林静静刚想挂电话,听见邵晋恒的话时手一顿,下意识说:“不是。” “那你的声音怎么在发抖?”邵晋恒毫不留情地说。他第一次看见林静静看顾可省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而且两人又是在一个编辑社,要说没有日久生情,那就是顾可省的个人魅力不够。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邵晋恒倒也不急,等着林静静说话。 “为什么要说这个?”原本的笑容在林静静的脸上隐去,邵晋恒这样的人,怎么会关心这个事情? 脑海里各种想法掠过,最后却回到一个看起来比较现实的想法。 “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决情敌?”林静静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没等邵晋恒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不是啊,你们都结婚了,还担心什么啊?” “只是不想有人觊觎我们家长安。”邵晋恒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听在林静静的耳中,却是羡慕嫉妒恨的感觉。许长安这是什么运气,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 “行,不过我声明,不是我要你帮我的,是你主动要来帮我的。” “成交。”邵晋恒的语气淡淡的,然后挂断了电话。 “邵总,您为什么要帮林静静……”阿林看着邵晋恒,突然有些不知道邵晋恒的想法。 “我不是帮她,只是想把住她的软肋。毕竟,她是许长安的好朋友。”邵晋恒坐回椅子上,“你去查查,顾可省最近都去什么地方?” 阿林很快就回来,翻着手上的资料:“顾主编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里。但是偶尔会去一家酒吧。” 邵晋恒用笔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听到酒吧的时候,笔一顿:“什么酒吧?” 阿林把收集到的酒吧资料放在邵晋恒的桌上:“就是这个,您看一下。” “买下来。”邵晋恒翻阅了一下眼前的资料,直接说,“不过里面的人员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不要换。” “可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好像是秦逸。”阿林的语气有些犹疑。邵晋恒鹰隼一般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阿林:“这个事情,资料上怎么没有?” “秦逸是幕后的老板,明面上只是一个地头蛇。我也是听手下的兄弟说在那个酒吧见过秦逸,然后查了一下秦逸和那个名义上老板的关系才发现的。”阿林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在邵晋恒的面前:“您看,这是一个兄弟给我的录像,秦逸似乎和顾主编有过接触。” 录像的背景非常昏暗,可秦逸和顾可省都是十分醒目的人,两人并排坐在吧台上,刚开始气氛还算比较平缓,可谈着谈着,两人似乎是谈崩了,顾可省把杯子往地上一扔,直接离开了酒吧。 “你确定,顾可省还经常去那个酒吧?”谁不知道顾可省这个人向来性格乖张,既然已经和秦逸不对头,在知道酒吧是秦逸开的,怎么可能还会去那间酒吧? “我觉得顾主编不知道酒吧是秦逸的,可能以为那只是一个偶然。而之所以喜欢去那家酒吧……” 邵晋恒拧眉看着阿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阿林深吸了口气:“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灯光,音乐,永远是酒吧的标配。邵晋恒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一进门就皱了皱眉,扭过头看着阿林:“最好你能让我看见我想看的。”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阵轻柔的歌声,邵晋恒顺着歌声的方向看去,浑身一震。 唱歌的女人披着一头及肩长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眉目低垂。可即便如此,邵晋恒还是看得十分清楚,那女人长得和许长安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那个女人是谁?” 秦逸的酒吧,出现一个长得那么像许长安的人,不用说他也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不适的感觉让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冰冷。 “这个女人是前段时间出现在这间酒吧的,就在您和许小姐公布婚讯的时候。而且我调查过,这个女人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她的脸上,做过微调。” 邵晋恒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结成霜了。秦逸这是要做什么? “给我查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我们查过,可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说白了……”阿林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可置信,“这个女人,没有身份。” “怎么可能?”即便邵晋恒见多识广,也不敢相信阿林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没有身份的人。可想了想,却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是那么难理解。农村多的是一些人因为超生上不了户口,这么想来,没有户口也不算奇怪。 但是以秦逸的能力,给一个女人上户口根本算不上难,怎么会拖到现在。 “把那个女人给我叫过来。” 阿林“诶”了一声,为难的表情根本就没从他的脸上下去过:“邵总,那个女人不出,台。” 邵晋恒狠狠瞪了阿林一眼:“你越活越过去了,让你把那个女人叫过来,谁说让她出,台了。” 可可站在卡座的中央,两只手死死攥着裙子的边缘。阴影里坐着一个男人,她依稀能看出男人身材十分高大,带着让人紧张的压迫感。 在酒吧里,形形色色的男人都见过。不少男人说的好听让她喝一杯,可后来都是动手动脚,要不是她后台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干净。 想到这里,她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阴影里的男人。 邵晋恒一直注意着这个女人的动作。从她一进门的茫然,到现在的紧张,很明显,这个女人非常干净。不管是生活经验,还是心理。 也不知道秦逸是怎么找到这个女人的。 “先生,我不出,台。”可可深吸口气,直直地看着角落里的男人。 邵晋恒站了起来,可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话音在见到邵晋恒脸的时候顿住,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她见过很多男人,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那么俊朗的。那种感觉,并不是长相上的惊艳,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 “先,先生……”可可突然很没立场地觉得,这样的男人,就算他让自己出,台,她也是愿意的。 邵晋恒看着那女人痴迷的神色,突然觉得有些厌烦。他根本就不知道秦逸要做什么,见这个女人又有什么意思。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觉得秦逸再怎么样也扑棱不出什么水花,自己这样才是小题大做。 摆了摆手:“没事,你走吧。” 可可以为自己听错了。领班给了自己一大笔钱,说是这个男人付的小费,难不成这是有钱人的游戏,目的就是为了捉弄自己。想到这儿,邵晋恒在她的心里的形象就大打折扣。 她深吸了口气,朗朗的声音在卡座响起:“先生,我虽然不出,台,但是也不是随便让人捉弄的。” 邵晋恒突然笑了。 “怎么,我们没给你钱?” 可可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钱,她当然拿了,比自己一个月的小费还多。可这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捉弄了。 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钱,直接拍在茶几上:“钱我不要了。我也不是那种随便让人捉弄的女人。” 转身想走,却听见邵晋恒轻蔑的笑声:“性格还挺烈。” 可可的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邵晋恒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笑了笑:“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身份。” 第六十三章 许安生 阿林看着邵晋恒脸上明显轻松了很多的表情,有些不明白:“邵总,您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阿林,明天晚上,请顾可省和秦逸吃饭。” “他们会来吗?”阿林不认为那两个男人会来。别的人可能卖邵晋恒的面子,可那两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个事情。 “这是你的事情。”邵晋恒走了两步,脚步又顿住了,“你就说,长安请客。” “安安,你说邵总请客,怎么人还没来啊?”林静静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表,邵景恒这个人向来守时,本来定好是六点钟,现在已经六点二十分了,可该出现的人却一个都没出现。她拉着坐在自己边上的许长安,“安安,你说你和你老公约会,干嘛叫上我啊?” “我也不知道,他说人多一些热闹。”许长安也皱着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从两人认识到现在,还真没有等过邵晋恒那么长时间,“再等一下,可能路上堵车。” “哦。”林静静应了一声,突然拽住许长安的衣服,“安安,你看,那不是秦逸吗?” 许长安顺着林静静指的方向看去,秦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自从自己和邵晋恒宣布婚讯,她就没见过秦逸。这男人还是和以往一样俊朗,只是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些忧郁。 似乎察觉到许长安的视线,他猛地往这边看了过来。许长安一愣,连忙转过头。却架不住林静静一个劲儿地说:“安安啊,秦逸朝这边走过来了。” 话音未落,秦逸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安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许长安一愣,抬起头看着秦逸。听他的语气,难不成是自己请他过来的?秦逸也是愣了愣:“不是你说,大家聚一下吗?” “是我说的。”邵晋恒低沉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许长安猛地看向邵晋恒,眼神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又来晚了。”顾可省清冷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一抬眼看见站在大厅角落的一群人,脸上的笑有些恍然:“我就说,许长安怎么会突然请我吃饭,原来,这是一顿鸿门宴呐。” 许长安不知道邵晋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不想当着面拆了他的台。干笑了两声:“既然人来齐了,那就进去吃饭吧。” 狠狠掐了一下邵晋恒腰侧的嫩肉:“你不要告诉我,你连房间都没定好。” “自然不会。”邵晋恒咬着牙笑,“房间是定好了,但是人却没来齐。” 许长安心忖,邵晋恒今天估计是疯了。人都来得那么齐了,还说人没来齐,他该不是要直接 “我有事,先走了。”林静静看着风向不对,正要逃跑,却被许长安拎住衣领,“你敢跑。” 林静静心里哀嚎一声,左顾右盼想要寻找生路,却在下一秒,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安安,你看那个女人。” 许长安不知道这姑娘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可那语气倒也不像是假的。朝着林静静说的方向看去,却也瞪大了眼睛。 “人来齐了。”邵晋恒满意地看着秦逸和顾可省倏然变色,凉凉地开口。 “安安,这个女的和你长得好像啊。”林静静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可可,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相比起来,可可年纪小一点,和许长安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对亲姐妹。 许长安扫了一眼那三个男人。刚刚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几个人的表情她都看在了眼里。邵晋恒肯定是知情的,而且这个事情绝对是他策划的。 可那两个人…… “你们谁来介绍一下这个女孩子?”许长安看了一眼可可。很明显,可可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在看见一个长得和自己那么像的女孩子,她和许长安一样十分惊讶。可更多的,却是心里涌上的一种不甘。 她能看得出来,在场的三个优秀的男人喜欢的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想到秦逸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失态,她突然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 一个替代品。 “我叫可可。”可可努力抬起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许长安的面前,自己这个动作却显得那么可笑。 许长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露出了一丝非常温和的微笑:“可可,我弟弟也叫可可。” “真巧。”可可脸上的笑容非常尴尬,转过头看了一眼秦逸。这个名字,是秦逸给她的。 今天这一顿饭,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把利刃,把所有血淋淋的真相在她的面前剖开,让她一阵眩晕。 许长安突然很同情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状似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几岁了,爸妈呢?” “我今年十九岁,爸妈,还在老家。”可可垂着头,在提到爸妈的时候语气停顿了一下。可就是那个停顿,已经让许长安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这姑娘估计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 “十九岁,比小可都小。”许长安缓缓开口,邵晋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抓住许长安的手,却被她嫌弃地甩开,言笑晏晏地看着可可,“我正好缺一个妹妹,你做我妹妹好了。正好,小可每天跟我念叨着要一个妹妹。怎么样?” 可可瞪大眼睛看着许长安,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说,让我做你的妹妹?” “怎么,你不愿意吗?”许长安脸上的笑更加温和。 秦逸一下子站了起来:“安安……” “我的事不需要你说。”许长安的目光猛地扫向秦逸,“难道,你和可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许长安的话完全是兴之所至,可秦逸本来心里就有鬼,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就反驳:“没有,怎么可能?” 可可眼睛中的光芒彻底消失:“好。姐姐。” 抬起头,和许长安相似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姐姐,谢谢你愿意让我当你的妹妹。” “你让我过来,就是看这一场戏?”顾可省一直坐在边上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听到可可说的话,挑了挑眉,看着邵晋恒。 邵晋恒勾了勾嘴角,扫向可可。他和可可的协议是,她是秦逸找来代替许长安的,从而把秦逸在许长安的心中完全剔除。可现在,她竟然成了许长安的妹妹。 他知道许长安这个人向来重感情,即便是这么一个随口认的妹妹,必然也是付出真心对待。顿时,邵晋恒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可许长安的反应也让他十分奇怪,在他的计划中许长安应该是生气,然后和秦逸彻底断绝往来,怎么可能会认那个女人做妹妹。 “只不过看着这个女孩子跟长安那么像,想让长安看看。”邵晋恒的语气淡淡的,可停在许长安的耳中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心虚。 “现在我看见了,可以走了。”许长安起身,绕过桌子,拉起可可的手就要走。林静静在她身后叫:“安安,你不吃饭了?” “这顿饭有什么好吃的,可可,姐姐带你回家吃饭。”扭头看着想要起身的邵晋恒,“晚上你不用回家了。” 邵晋恒没反应过来,许长安已经拉着可可走了。秦逸冷笑一声:“邵总,你这买卖可真是不划算。” “划算不划算,以后才会知道。” 许长安带着可可出门,直接打车回家。一路上,可可都没有说话。许长安也没让她开口,两人沉默着坐在车上,直到车子到了家门口。 “到了,下车吧。”许长安开了车门,回身对可可说。 可可还是保持着上车时候的姿势,垂着头坐在车上:“许小姐,我还是不去您家了。”半晌,她才抬起头,看着许长安,“许小姐,非常感谢您给我面子。可我和您不一样,不管是学识还是社会地位,我不配做您的妹妹。”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是同情你,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同情,我不会把你领到这里来。”许长安站在车门外,看着坐在车里的可可,“你跟我来。” “你们走不走?”出租车司机看着两人磨磨唧唧的,一下子就烦了,嚷嚷了一声。可可咬了咬牙,下了车。 许长安领着她往里走,还没进门,门就在两人的面前打开。许可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姐姐,诶……”许可好奇地打量着可可,半晌才说,“姐姐,她和你长得好像哦。” “可可不是想要一个妹妹嘛。这个也是可可,你想不想可可当你的妹妹啊?”许长安含笑看着许可,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可可往前推了两步。许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蹿了起来,上前一把拉住了可可。 原本可可看见许可的时候就愣了一下。许长安在她的面前算得上十分知性聪慧,原本以为许长安的弟弟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孩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那两个字她没干说出来,可在许可的手碰上她的手时,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第六十四章 真是牙尖嘴利 许可虽然智力不高,却是十分敏感。在感受到可可的动作时,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无措,扭头看向许长安。 许长安连忙上前,一手一个拉着两人的手:“小可,妹妹是女孩子,你这样她会不好意思的。”说着,朝着可可使了个眼色。 可可马上反应过来,拉过许可的手:“是啊,小可哥哥。” 许可的脸上这才笑开了。 “咕——” 可可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窘迫。 “我倒是忘记了,你还没吃饭,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是七点钟,许长安准备直接煮个面,简单方便。正要切菜,却看见一个人先自己一步拿走了菜刀。 “我来吧。”熟练的切菜声在厨房里响起,许长安有些惊讶地看着排列整齐的菜,说:“你会做饭?” “嗯。”可可应了一声。就在许长安以为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的时候,她却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家很穷,我有四个姐姐,两个妹妹。我出来的时候我爸妈还想着生一个弟弟。最常见的农村家庭,为了生一个男孩子,就一直生一直生。越生越穷,越穷却越要生。”可可苦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刀,看着许长安,“姐姐,你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名字吗?招弟。是不是很熟悉?” 看着可可自嘲地笑了笑,许长安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感觉。尽管许汇恒进去之后,她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可至少她有一个幸福安定的童年。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一样,她的童年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灰暗。四个姐姐,两个妹妹。那么多的女孩子,她又是在中间的位置,肯定是上不疼下不爱的。 “那你出来,你爸妈没有什么反应吗?” “不会的。他们一心扑在得子的大计上,怎么会注意到我和姐姐妹妹们。”可可把切好的菜放到盘子里,递给许长安:“所以,你说要让我当你的妹妹,我很开心,但是很自卑。” “为什么自卑,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酒店吗?”许长安看着可可,终于把心中话问了出来。 可可正要转身的动作一顿,似乎在想要怎么回答许长安。正在她组织好语言想要回答的时候,却听见许长安轻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可可的表情更加僵硬。 “我应该知道,只是不清楚,你到底是秦逸找的,还是顾可省找的。”许长安把面下到锅里,拿筷子搅了搅。氤氲的雾气让她的脸有些模糊。可可看着这个女人,突然发现自己和她的距离不是一点两点。 她自以为能凭着自己的手段让许长安站在了自己这边,从而让那几个男人后悔他们做的事情。可现在,却发现自己的那些伎俩都在许长安的眼皮底下。 “你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拆穿我?” “为什么要拆穿你?错的人,不是你。” 许长安把面从锅里盛了出来,似乎刚刚那段不愉快的谈话根本就不存在,“吃饭吧。” 邵晋恒坐在车里,看着从窗户中偷出来的温暖的灯光,星星点点的火花在他的手上明灭闪现。 把烟按在烟灰缸里,眼神阴沉一片。 他记得秦逸临走前那个薄凉的眼神。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事情从头到尾,是不是秦逸导演的戏。而自己就是傻傻地栽到秦逸的这个坑里。 静寂的车厢,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邵晋恒接起电话,许长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回来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把车倒进车库,开车进了房间。 许长安和可可坐在沙发上。看见邵晋恒进来的时候,可可的表情有些僵硬,倒是许可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才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你说,给可可一个身份?”许长安斜睨了邵晋恒一眼。刚刚可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怎么去了那家酒吧,以及和邵晋恒的协议。 邵晋恒看了一眼可可,那女孩儿的头垂得更低了。他对着许长安笑了笑:“嗯,我让阿林去办了。你真名叫什么?” “我……” 许长安接口:“我叫许长安,你就叫许安生吧。这叫什么,嗯,顶针。”说完,扭头看着邵晋恒,“听到了吗,这是我妹妹,许安生。” 邵晋恒没想到许长安是来真的了,就连名字都跟着自己姓。可想着这个事情都是自己起的头,表情冷峻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可可在边上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许长安。许长安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可可现在才十九岁,不能一直在酒吧驻场。要不……” “我会给她找一个工作。”邵晋恒顿时有种自己把麻烦惹上身的感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已经十点钟了,我让阿林送……”他看了一眼可可,似乎在回忆可可的名字,“安生回去吧。” “你住哪儿?”许长安点头,问坐在自己边上表情异样的可可。 “我住在酒吧。”可可低声说。她从到明市来,就住在秦逸的酒吧,可现在,提起自己的住所,却又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 许长安皱了皱眉,刚想说让可可留下来,就听见邵晋恒说了一句:“阿林那边有空房,让她住在阿林家吧。” “孤男寡女,不好吧?”许长安没想到邵晋恒竟然会出这么一个念头,肯定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可阿林……她承认,阿林那个人还是挺正直的,但是怎么说也是个成熟期的男人,这么个小女孩儿,还长得这么漂亮,难保不会让他…… “你放心,阿林还有个妹妹。”邵晋恒被许长安的表情逗乐了,毫不介意边上还站着许安生和许可,刮了刮许长安的鼻子。 许安生原本只以为邵晋恒是一个仗着自己有钱就欺负人的男人,却没想到他还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看着邵晋恒的目光变得迷离。 突然,两道凛然的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她轻颤一下,顺着那两道光芒,就看见邵晋恒回过头去。刚刚,应该是他在警告自己,不要有非分的想法。 心头一阵酸痛,却笑了笑:“姐姐,我没事的。你就听姐夫的吧。” 这声姐夫叫的倒是顺口。 邵晋恒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越看这个女人越觉得不顺眼。自己从来没有失败过,可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吃了闷亏。 “轻一点。”许长安推了一把身上的邵晋恒,皱着眉头说。邵晋恒不管不顾地顶了一下,薄唇紧抿,不回答许长安的话。 就算自己被压在下面,也是有脾气的。许长安力道更甚,又重重地推了一下邵晋恒,然后借力一个翻身,压在邵晋恒的身上:“你说,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晋恒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小女人,把手垫到自己的脑后:“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许长安被邵晋恒的话说得一恼,本来还想着让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想到死到临头这个男人还这么嘴硬。 在邵晋恒的胸口狠狠咬了一口,要抽身出来,却被邵晋恒死死按住。她脸一红,却顺着动作趴在邵晋恒的胸前。 “牙尖嘴利的小女人。”邵晋恒喟叹一声,狠狠掐了一下许长安的臀部:“不准让那个可可住到我们家。还有以后,不准和她走得太近。” 即便邵晋恒那么自负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错了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却被他看成了一头温顺的小绵羊。 许长安被邵晋恒掐的痛呼一声,倔强地扭过头:“不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听我,嗯?”邵晋恒带着危险性的声音传来,许长安被那一阵刺激弄得一个激灵,连连投降:“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可可住进来,但是要是她有什么问题,你也要尽力帮她。” 一晚上的“和平交流”,两人终于达成了协议。 帮许安生可以,但是前提是不能干涉到两个人的生活。邵晋恒会给许安生找一个工作,但是在那之后一切都靠许安生自己的能力,许长安不能干涉。 这一场交流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许长安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疼,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邵晋恒起身,帮还躺在床上的许长安掖了掖被角,在她的额头吻了吻:“我去上班了。 你晚点起来,我和江枫说过了。” “你和江枫说过了?”许长安直接从床上起身,一脸惊愕地看着邵晋恒,“你是怎么说的?”一想到江枫暧昧的表情,许长安就觉得自己一阵头疼。 “我需要理由?”邵晋恒哼笑了一声,“医院是我的,我才是你的老板。”说完,又凑近许长安,说了句,“当然在家,你是我的老板。” 许长安从被子里伸出腿,踹向邵晋恒,却被他拽着脚腕亲了一下:“乖,再睡一会儿。” 邵氏。 阿林挺直身体站在邵晋恒的面前:“邵总,是我判断失误。” 邵晋恒没有回答阿林,一只手撑着额头,半晌才抬起头:“那个女人,你安排到哪里了?” 第六十五章 正品和高仿 “前台。” “前台?”邵晋恒一拍桌子,巨大的声音让阿林抖了一下,“你让她去前台?她是会说英文还是会接待客人?” “那难不成做保洁?”阿林一头雾水,整个公司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就是前台,除了前台就是保洁。难不成要让许长安的妹妹去当保洁?一想到那个场景,阿林就觉得自己更加纠结。 “曲溪不是弄了一家娱乐公司,让她去曲溪那里。”邵晋恒调查过,最忙的就是那些明星,既然许安生只会唱歌,那就让她去唱歌。最好再来封闭式训练,不要出现在他和许长安的面前。 “是。”阿林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那方面。反正曲溪来者不拒,可以说这样的结果于人于己,都是完美。 自从知道邵晋恒跟江枫打了那么个电话,许长安就有点不敢去看江枫。蹑手蹑脚地进了办公室,刚要坐下,却听见两声清咳。 她猛地站直身子,微笑着看向江枫:“那个,早啊。” 江枫对着许长安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现在是十点半,还挺早的哦。”许长安干笑两声:“那个,早上起来有些不舒服。”说着,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还用力咳嗽了两声。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许长安猛地开口,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这么回话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脸上一红。 “我只是想说,我还以为是小可缠着你不让你出门。毕竟是小孩子嘛。”说完对着许长安眨了眨眼睛,“桌上那叠文件,把它们签了。” 许长安听话地坐到办公桌面前,看着叠在自己桌上的那些文件:“当管理层怎么这么累,医院哪来的那么多的文件。” “那么多文件?”江枫笑了一声:“上级发下来需要医院配合的附属文件,还有就是各种手术文件,你觉得你不需要签?” 许长安被江枫的话说的哑口无言,一边嘟囔着一边签了字:“要是以后你给我一份卖身契,我也得给你签了。” 江枫被许长安的话逗得一笑:“是啊,卖身契给我,然后再让邵总买回去。” “是啊是啊。”许长安连连点头,签下最后一个字,把文件递给江枫,“到时候记得跟我分。” 简心怡匆匆从大堂经过,一抬眼,就看见前台坐着一个新来的女孩子。她下意识脚步一顿,失声叫了出来:“许长安?” 许安生是看着简心怡进来的,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着她俾睨众生的样子,也知道她不是一个一般的职工。 正在猜测这个女人的身份,就看见她停住了脚步,然后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转过了头。 几乎下一刻,她就想到这个女人停下来的原因,果然,当简心怡说出“许长安”三个字的时候,她笑着回了两句:“长安是我的姐姐,我叫许安生。” “许安生?”简心怡打量着许安生。相比起邵晋恒,在看女人这方面,她的眼光明显要毒一点。 这个女人看起来的确非常干净,可那只是外表上的。从那个女人的眼睛里,她看到很多复杂的情绪,特别是自己叫她许长安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是不甘的。 还真是,有趣。 简心怡“哦”了一声:“许长安还有个妹妹?我怎么记得,她只有一个智障的弟弟。” 一听简心怡的口气,许安生就知道这个女人和许长安是不对头的。一个是可能会帮助自己的许长安,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是来路不明。但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却觉得这个人肯定会帮到自己。 到底,应该怎么做? 脑子飞速地转动。她受够了以前的苦日子,不想有一丝可能回到以前的日子。而许长安说是给自己安排工作,现在也不过是这么一个前台。心中有了一丝打算。 “你是?”她扬起笑脸看着简心怡,有心探一下简心怡的底细。 “心怡姐。”阿林正好下来,一眼就看见简心怡和许安生说话,当场惊出一身的冷汗,上前几步:“安生小姐,这个是简小姐。” 简心怡刚刚已经看出许安生的松动,本来想着能够趁势收买她,却没想到被一个半路出来的阿林打断了计划。 她瞥了一眼阿林,随意点了点头,扭头就走。 看着简心怡头也不回地离开,许安生心里有些遗憾,可是在阿林的面前又不敢露出过分的表情,脸上仍然带着甜美的笑容:“阿林哥。” 阿林对着她抱歉地笑笑,说:“安生小姐,刚刚邵总把我说了一通,这前台哪能让你做。刚好曲总开了一家娱乐公司,你有没有兴趣?” “娱乐公司?”许安生眼前一亮。都说明星赚钱最多,更不要说自己有那么强硬的后台。心里欢喜,却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装着犹疑,“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的。”阿林把她刚刚的表情变动看在眼里,心里暗道一声,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明明听到娱乐公司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却还是装的那么淡然。 心里一阵不虞,却还是十分礼貌:“曲总和邵总是发小,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曲溪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刚一见到这个女孩儿,他就吓了一跳,还以为邵晋恒怎么舍得把许长安给送到这里来了。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孩儿只是和许长安长得有几分相似。关键是,这个女人脸上明显照着许长安的样子调整过,难不成邵晋恒换口味喜欢高仿的了? 许安生低着头站在曲溪的面前,却忍不住偷眼看着这个年轻的娱乐公司老总。和邵晋恒的年纪差不多,看着却比邵晋恒有亲和力。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那两个浅浅的梨涡,更是让人觉得亲切。 “曲总,这位是夫人新认的妹妹,叫许安生。之前在酒吧里驻场,邵总说您这边可能更适合她。” 曲溪心里腹诽一句:还不是嫌麻烦所以送过来,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表面上又不能拂了邵晋恒的面子,笑着说:“哦,是吗?那就先唱一首来听听。” “曲总,您这是不相信邵总吗?”阿林看着许安生的脸色变了变,连忙打圆场。许安生唱歌是不错,可和那些专业的歌手根本没法比。 曲溪干笑了两声:“阿恒的眼光我当然相信。不过做明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吗?” 许安生看着曲溪,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能赚到钱,无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好吧。阿林,你回去回复一下阿恒,就说人我留下了。不过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封闭式培训,有时间把她日常要用的东西给送过来。” 事情进展的就在意料之中,阿林咧着嘴点头:“我会如实跟邵总说的。” 那头,简心怡踩着高跟鞋,直接进了邵晋恒的办公室。 邵晋恒从文件中抬起头,有些不悦地看着简心怡。 “心怡,你这么急吼吼地过来,要做什么?” “许安生,是怎么回事?”简心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嘴角一扯,“阿恒,你就那么喜欢那张脸?一个许长安还不够,现在还来一个许安生?原本一个许长安,我还觉得你是碰到了真爱,也就算了。可现在又多一个许安生,你让我……”简心怡话音一顿,深吸了口气,“阿阳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邵晋恒脸色一变,从位置上站起来,看着简心怡:“心怡,不要拿我哥来压我。就算我哥还活着,你觉得他会管我私人感情的事情?” 眯了眯眼,看向简心怡:“你回国之后管的事情似乎太多了。我觉得,国外的生活应该比较适合你。” 这话无疑威胁。简心怡眸光一闪。就因为她在国外没有留意到邵晋恒的动向,才让许长安有机可乘,而现在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伺机而动。要再回到国外…… 深吸口气:“阿恒,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就好好对人家姑娘……” 这话说的太违心,不仅是简心怡自己,就连邵晋恒都有点听不下去,似笑非笑地看着简心怡:“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应该会听进去一些。” 简心怡表情微变,匆匆说了声:“我先去做事情。”刚一转身,就被邵晋恒叫住:“心怡,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心头一动,她有些期许地转过头。却看见邵晋恒把一叠文件扔在了桌上:“这些,是你做的吗?” 那些文件简心怡很熟悉,是她的活,却不是她做的。她说的好听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可在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在实际的运用中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更不要说对于那些东西她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 所以,这些文件,都是她让手下的人做的。对她来说,不过是盖个章,根本就没做什么事情。 可现在,邵晋恒把这些文件拿出来,她下意识就是眼皮一跳,回答:“嗯,是我做的。” 邵晋恒脸上的笑容更深,可看在简心怡的眼中却像是对她招手的恶魔:“每个文件处理的风格都不一样,而且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我很想知道,同一个人是怎么做出这么截然不同的东西的。” 第六十六章 车祸 犀利的问话让简心怡僵立在原地,可对于邵晋恒的质询,她却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现在,你还能说,这些文件是你做的吗?” 简心怡一愣,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邵晋恒脸上的表情更是布满了阴霾:“如果你做不来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让你在这里做事。” “心怡姐?”阿林刚回来,就看见简心怡失魂落魄地从邵晋恒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他上前打招呼,却被她直接忽视,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去。 挠了挠头,进了办公室。 “简心怡的工作,是你安排的?” 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邵晋恒劈头盖脸的盘问,阿林一愣,联想到刚刚简心怡出去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点头。 “你明天再去找一个人顶替她,剩下的话不需要我多说了吧?”邵晋恒抬眼看着阿林。阿林跟了他十年,对于他的举动自然是烂熟于心。知道他是心里不悦。 那个hr是拍错了马屁,而他就是顺其自然,在那之后也没有管过这个事情,没想到那么巧就被邵总给抓包了。 一想到简心怡可能有的纠缠,他就觉得后背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那要是心怡姐还想留在这里。” “不会的。”邵晋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去给她找一个店面,她想开什么就开什么,亏了算我们的,赚了算她。” 顾可省从编辑社出来,正要上车,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林静静有些耀眼的笑容。 “顾大神,我车坏了,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顾可省眼皮一跳,毫不留情:“你可以坐公交车。” “可是公交车已经停运了。”林静静撅着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可省。 顾可省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的确,公交车已经停运了。编辑部的地方不算偏僻,可也不在城中心,公交车本来就少,更不要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你可以打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邵晋恒的话,一辆出租车非常合时宜地出现了。林静静对着出租车司机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泫然欲泣形容:“顾大神,您不是一直说要节约节约嘛,我搭个便车正好可以节约能源啊。”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猛地点了点头。 顾可省揉了揉太阳穴,脑中各种思绪闪过,直接上了驾驶位。林静静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还以为顾可省准备弃她而去,没想到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上车。” 心下一喜,直接爬了上去。 “顾大神,你原来那辆小面包车呢?哇,我还以为你这辆车是大众帕萨特,原来是辉腾啊。您可真有钱啊。不过也是,你那么有名,不像我们这些……” “闭嘴。”顾可省觉得让这女人上车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一上车就“叽里呱啦”地开始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坐在车里。 林静静用手捂住嘴巴,又把手放开,轻声说了句:“我这不是怕你开车睡着了嘛。我们两个的命可都掌握在你手上啊。” 话音未落,就看见眼前驶过来一辆大车,顾可省神色巨变,猛地一打方向盘,随着林静静一声惊呼,马路上响起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许长安刚准备睡觉,手机就响了。一接电话,那头就传来林静静哭泣的声音。 “安安,顾大神他,他……”林静静哭得太厉害,许长安问了半天,也只能得到只言片语的一些信息。挂断电话,拽住刚刚进门的邵晋恒:“顾可省出事了。” 因为事发突然,许长安的医院和出事的地点距离太远,顾可省被就近送到了另外一个医院。许长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林静静浑身是血地坐在门口哭。 她猛地扑过去:“静静,你没事吧?”走近了,才发现林静静身上只是有些擦伤,身上应该都是顾可省的血。几乎不用问,她都能猜到当时惨烈的情况。 林静静哭得都要断气了,断断续续地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顾大神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安安,我好害怕,顾大神会不会……” 许长安一下下地拍着林静静的后背,却突然听见邵晋恒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就看见一对神色焦急的中年夫妇。 那两人长得和顾可省太像,以至于许长安第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顾可省的父母。 神色复杂地看向怀中的林静静,每个父母都是偏向自己的孩子。他们不会去想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要是知道顾可省是为了救林静静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林静静,她抬起头:“叔叔,阿姨,顾可省还在里面抢救,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顾母一听见许长安的声音,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身上沾染了几丝血迹,表情却是十分沉稳。相反,她怀中的另一个小姑娘浑身是血,哭得近乎断气。眼睛眯了眯,顿时明白是什么情况。 “你是许长安?”目光扫向两人,顾母声音却十分温和。许长安觉得怀里的林静静身子一抖,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顾母对顾父使了个眼色,顾父拍了拍邵晋恒的肩膀:“阿恒,好久不见。我们出去聊聊?” 邵晋恒看向许长安,见她点头,才跟着顾父走了出去。 许长安看着顾母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却没有开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阿姨,您想说什么就说吧。”许长安抿着嘴看着顾母,表情有些戒备。 顾母知道自己的名字她不觉得奇怪,毕竟是一个圈子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也是看着邵晋恒从小长大的。 但是顾母的语气,却让许长安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去了。” 许长安一愣,忍不住就在脑海中开始回忆婚礼的时候是不是看见顾母,却听见她有些爽朗地笑了。 这样的场景更加诡异,她的独生子还在里面抢救,而她却在外面,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地和自己聊天,还哈哈大笑。 “我去的是酒店。”顾母轻拍了一下许长安的肩膀,接着说,“和小省一起去的。说起来,阿恒这家伙的心眼还真是多,结个婚还要费那么大的周折。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去了多少阿恒小时候的长辈,没想到后来竟然被放了鸽子,一个个气得啊。” 顾母摇了摇头:“你这个长安,倒让那么多人没了安宁。” 要是说前面的话还有些含沙射影地抱怨,那这句话就是明显在说许长安不懂礼数,竟然纵容邵晋恒做出那么有失众心的事情。 许长安很明显就能看出顾母对自己有敌意,脸上带笑,却是一只杀人于无形的笑面虎。 “是我的不对。”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和顾母争辩,许长安微低下头,直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个态度明显让顾母一愣,原本以为能拿下邵晋恒的女人一定有点手段,却没想到那么快就投降了。 眼中有些许诧异,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更深,看向许长安怀里的林静静:“这位小姐,小省出事,和你有关系吧?” 这话题转得太快,明明刚刚都在说自己和邵晋恒的事情,现在却突然转到林静静的身上。不仅是林静静,就连许长安也是身子一僵。 “阿姨,这个事情是……” 话没说完,就被顾母打断:“这个事情和你没关系,我儿子什么性格我知道。”一句话软绵绵地就把许长安想要出口的解释顶了回去,“而且祸害遗千年,我这儿子从小到大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堵,没那么容易死。” 往往长辈不喜欢说出“死”这个字,可在顾母的口中,说这些话显得那么理所当然。许长安正欲开口,就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 不久,一群医生推着顾可省走了出来。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顾母已经走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出事的时候安全气囊减小了冲击,但是病人两根肋骨骨折,身上还有一定程度的损伤,没有什么大问题,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母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许长安:“我说过,祸害遗千年。” 许长安刚想松口气,就觉得怀里一沉,林静静刚刚神经绷得太紧,现在一放松下来,直接昏倒在地。 一晚上的混乱,事情全部安定下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许长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邵晋恒,就连顾父也回来了,可邵晋恒自从和顾父出去,就没回来过。 安置好林静静,她走了出去。转角处,一个身影倚靠在墙上。邵晋恒就那么站在那里,早上的阳光本来就不那么猛烈,那个身影长长浅浅的,莫名就让人觉得有些萧索。 她走了上去,刚想吓一下邵晋恒,却被他长臂一揽,抱住了自己。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朝四周看去。 第六十七章 心疼你的脆弱 清晨的医院,走廊也是冷冷清清的。邵晋恒把头埋进许长安的脖子,声音闷闷的:“让我靠一下。” 许长安从来没有见过邵晋恒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倚靠的孩子,那种无助的感觉让她母性大发。伸手拍了拍邵晋恒的背:“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长安觉得自己半个肩膀都麻了,邵晋恒才抬起头。原本以为的脆弱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在邵晋恒的脸上浮现,他帮着许长安揉了揉肩膀,声音淡淡的:“我们回去吧。” 看着邵晋恒在自己面前转身,许长安猛地拉住邵晋恒:“你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邵晋恒转过身,低着头看许长安,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你说,我怕什么?” “因为顾可省,所以你害怕了。”许长安斩钉截铁地说。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对顾可省的关心,但是他却是真心担心顾可省。不然不会把车开那么快,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还在自己的面前展露了脆弱的一面。 他邵晋恒,向来都是无往不利,整个人都被武装起来,似乎是无坚不摧。但是她知道,在他坚硬的外表下一直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藏着他的那些兄弟朋友,还有那些他想要去关心的人。 这才是他真正迷人的地方。一个强大的男人,自然是要刚柔并济。 邵晋恒神色复杂地看着许长安。所有人都以为他和顾可省关系僵硬,就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曲溪都以为他们不和,所以有什么活动就会把他们两人给分开。 可他却清楚,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曲溪一样,顾可省也一样,都是被他放在心上的。所以在听见顾可省出事,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似乎回到当初,知道哥哥出事的时候…… 而许长安,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却知道自己的心思。 许长安看着邵晋恒站在原地,脸上阴晴变化。心里喟叹一声,上前抱住了邵晋恒。 “我不会嘲笑你的脆弱,只会心疼你的有口难言。” 一路沉默着开车回家,邵晋恒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进了门才说了一句:“你先去睡一觉,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许长安拉住邵晋恒的衣袖,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一晚上没睡。”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邵晋恒笑了笑,拍拍她搭在自己衣服上的手,“医院那边的事情交给江枫,你先不用管。” 许长安站在门口,看着邵晋恒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许久,才摇了摇头:“男人,就是爱面子。” 阿林觉得邵晋恒的状态非常奇怪。 早上来的时候眼底是一片显而易见的黑眼圈。这还不奇怪,谁不知道老板是个工作狂。但是更加关键的是,他进了办公室之后什么都没做,就坐在那里发呆。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头一回。 敲了敲门,良久才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进来。” “邵总,这是您的早饭。”放在手中的咖啡和点心,阿林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还有事?”邵晋恒看向他。 “心怡姐说她什么店都不想开,只想留在这里。”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阿林就觉得一阵头疼。 简心怡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门心思就想着要跟在邵晋恒的身边。阿林跟了邵晋恒那么长时间,各种各样的女人也看得多了。 他当然知道简心怡的身份,可从她看邵晋恒的表情和那些想要做邵夫人的女人根本就没什么两样。可偏偏,邵晋恒竟然让那女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特别是他和简心怡说出邵晋恒的打算,她竟然还义正言辞地说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要真能靠自己努力,他也不用每个月都帮邵晋恒往那女人的账户上打钱。真要做个独立自强的女人,也要有做那种女人的样子。 想到这个,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邵总,说起来,夫人好像从来没有问您要过钱啊。”许长安和邵晋恒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就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问邵晋恒要过。反而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女人还被邵晋恒养着。 阿林嘴角一歪,竟然有种邵晋恒在外包小三的感觉。 邵晋恒狠狠瞪了阿林一眼。十年的时间,阿林一直都是十分稳重老练,可是这段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做事的时候瞻前顾后,就连站在自己的面前还要思想开小差。 “她不同意就让她滚回国外。”邵晋恒冷冷地说,可心里不由也开始盘算关于家用的问题。 许长安有钱他当然知道的。当时秦母闹得那么凶,就算不在现场也有所耳闻。但是自从两人认识,除了之前提供给她住宿,还有帮她付了一次医药费,她似乎真的没问自己要过什么钱。 之前两人没有确定关系也就算了,现在都在一本证上的人,怎么说也应该补贴一些家用。 想到这里,他从包中拿出一张卡,递给阿林:“你把这张卡给长安。” 医院。 “什么,邵总竟然把主卡给你了?”江枫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阿林手中的卡。一般来说,邵总只会给人家附属卡,她记得之前给简心怡的就是一张附属卡,限额十万。也就是说,花了超过十万,邵晋恒那边就会有通知。 而现在,这张无限额的主卡,意味着就算许长安心血来潮想买下一条街,只要邵晋恒的公司值那么多钱,她就能马上得到那条街的归属权。 说白了,这就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了许长安的手上。 “我不要。”许长安看着那张卡,皱了皱眉头,“给我钱干嘛,我又不是没钱。”她是有钱,那一千万好好地存在银行里,除了隔一段时间查一下账户的余额过一下有钱人的瘾,一分也没动过。 那一栋房子更是被她出租给了一对年轻的夫妇,每个月收收房租,日子不要太潇洒。 而现在,邵晋恒给她那么多钱,就让她有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能买下一条街又怎么样,反正她也没心情去管。 阿林都要哭了,自己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先是简心怡那里碰壁,现在更是被许长安直接拒绝。 “夫人,您还是收下这张卡吧。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说完,使劲朝着江枫使眼色。两人也算是共事了几年的时间,看着阿林的眼色,江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长安,你要真不想要,晚上直接摔在邵总的脸上,也总比连累阿林被邵总甩脸要好。”这话没什么逻辑,许长安竟然听进去了。老公是自己家的,怎么摔都可以。阿林却是外人,真要因为自己的关系被邵晋恒迁怒,她也下不去台。 想了想,还是接过那张价值万金的卡。 邵晋恒一回家,就看见许长安坐在沙发上。这样方式的迎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他站在玄关的地方,停住了正要脱鞋的动作。 “小可呢?” “睡着了。”许长安对邵晋恒笑了笑,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那张卡,“这东西还你。” 邵晋恒盯着那张卡,半晌才抿了抿嘴:“怎么?” “不需要啊。”许长安往前走了几步,把卡直接塞进邵晋恒的口袋里,“我有钱,用不着你的钱。” 话音刚落,许长安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一抬头,邵晋恒的表情阴沉了下来:“许长安,你有没有一点自觉?” “自觉?”许长安一愣,不明白邵晋恒在说些什么。她当然自觉,乖乖把卡还了难道还算不上自觉? 邵晋恒冷哼一声,脱了鞋子往里走:“你是我老婆,为什么花别的男人的钱?” “欸?”许长安还是反应不过来,她花别的男人的钱,什么时候的事情?脑子转了几个弯,想着自己银行里那一千万和那幢房子的来历,顿时明白了。拧着眉毛义正言辞地反驳:“那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但是也是秦逸给你的,既然是他给你的,那就是别的男人的东西。我邵晋恒的女人竟然用别的男人的钱,说出去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放?” 许长安从来没见过邵晋恒这么无赖的样子,颤抖着手指向邵晋恒:“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男子主义。但我怎么说也算是医院的负责人,算不上高收入也够得了温饱。我不要你的钱。” 伸出去的手被包裹进另外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然后一个用力,直接被带进邵晋恒的怀里:“我说,许长安,那医院也是我的。我们俩不需要算得那么清楚。” 许长安还要反驳,却被他一吻缄口,将出口的埋怨被堵在了嘴巴里。在被吻得浑浑噩噩之前,她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家里的套子好像没了。” 邵晋恒一早起来,就听见卫生间里一阵异动。他有些诧异地推门进去,就看见许长安一个劲儿地在浴室的地上蹦跶。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许长安的动作,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昨晚上,没用那个。”许长安脸涨得通红,尽管两个人已经负距离接触,但是提到那个东西,却还是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第六十八章 销金窟 邵晋恒马上反应过来。昨晚上的确有些情不自禁(许长安:你哪个晚上不是情不自禁了!),后来就忘了带那个东西。一想到许长安怀孕的样子,他脸色微微一变,心里那种期待和反感相互交错的复杂情绪,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将来可能出现的结局。 “所以,你现在是在……”他手指向许长安的肚子,然后往下一划,朝着许长安挑了挑眉。 许长安停住动作,嘴巴紧紧地抿着。良久,才说:“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我想着,小可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不想因为孩子,忽视了小可。” 说完这句话,她下意识地看向邵晋恒,生怕他会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不高兴。可邵晋恒脸上神色未动,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抱住了许长安:“没关系的。我会和你一起治好小可,至于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或者以后,我们也不会有孩子。 邵晋恒觉得自己的心里微痛,抱着许长安的手又紧了紧。 “那现在,怎么办?”许长安闷闷的声音从邵晋恒的怀里传来。他闷声笑了笑:“昨晚你是安全期,所以没关系的。” 他扶着许长安的肩膀,让她离得远了些,看着她的眼睛:“你自己就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吗?” 许长安“啊”了一声,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下去吃饭,阿林应该送饭过来了。”说完,拉着许长安的手往下走。大厅里坐着三个人,许可看见许长安下楼,就朝着她跑了上去,看见邵晋恒的时候,脚步又顿了顿:“姐姐,安生妹妹说是来找你的。我告诉她你还在睡觉。” 许长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许安生,以及边上坐着的曲溪。转过头瞪了一眼邵晋恒,朝着两人走了上去。 曲溪是干什么的,她当然知道,毕竟和万芳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室友,对于曲溪这个宝贝孙子,从她口里提起来的频率自然也是远远高于一般人。 每次在电视上看见一个明星,万芳都会非常得意地告诉许长安这个明星是他们家的。所以,曲溪是开娱乐公司的,而曲溪和许安生一起出现,自然也表示,邵晋恒轻轻松松就把许安生这个担子交给了曲溪。 她不喜欢许安生做明星这个职业,娱乐圈的水有多深她听万芳说过,许安生这样的人,在外面还好一点,要真进了那个圈子,估计连渣子都不剩。 可曲溪在这里,这些话她也不好说出口,对着两人笑了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早上八点钟,来的还真是够早的。 曲溪早已是哈欠连天,指着许安生:“你这妹妹真够泼辣的,和三个姑娘打架竟然还占上风。” 许长安打量了一下许安生,才发现她的衣服被扯得有点变形,而且头发也有些散乱。许长安登时就火了。 她这人脾气是好,可就是护短。就像之前,别人说她可以,但就不能说许可,这就像是她的逆鳞,外人一摸就要炸毛。 和许安生虽然刚刚认识,但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妹妹,自然由不得别人这么欺负。 她和邵晋恒的性格差不多,心里有火,脸上的笑容却更深:“曲总,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安生。” 曲溪原本歪歪斜斜的身子顿时就坐直了,他这人都要成精,一眼就看出许长安这笑容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挠了挠头:“照顾倒是没有,就是底下的人通知我说培训区有几个小姑娘打起来,就过去看了一下,才发现是安生。”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既然许长安说了照顾,那就照顾好了。许安生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也不至于让自己下不来台。他这么不打自招,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 果然,一回头就看见邵晋恒冲着自己眯了眯眼。这个表情实在是危险,即便他的心脏被邵晋恒训练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原来是这样。”许长安脸上的笑更加危险,正想好好挤兑一下曲溪,却被许安生拉了拉衣袖:“姐姐,都是我的错。” 许安生根本就不像她名字一样让人安生。 那些和她一起进培训区的大多数都是家里有关系的,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习惯了用鼻孔看人。 许安生做驻场的时候穿的能是什么好衣服,几乎从她到了培训基地的第一天,那些人就看出许安生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再加上曲溪把她送进去,也没有说许安生和自己的关系。她们就以为许安生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没钱没背景的人。在培训区除了枯燥乏味的培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初来乍到的许安生自然成了她们欺凌的对象。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言语上挤兑两句,那么后来直接进展到动许安生的私人物件。甚至在她的床上泼水。许安生自然不是吃素的,她从小干农活,力气哪是这些大小姐可以比的,三个打一个又怎么样,即便是四五个一起来,也不一定能在许安生的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曲溪有句话没说出来,他赶到的时候那三个女孩儿被欺负得够呛,缩在角落看着许安生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恶魔。反而许安生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看见曲溪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找我姐姐。” 许长安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完了许安生的话。她倒是实诚,从那几个女生怎么惹上她,再到她怎么以一人之力教训了那么多的人。这个场景被她描绘地就像武侠片,即便当时就在现场的曲溪都有些质疑是不是自己看见的那个样子。 “所以,那几个女孩子都是什么身份?”许长安转过头,看着曲溪。说是家境不错,曲溪就应该知道她们的背景。 而他现在不急不缓的样子,想必他口中的“家里有关系”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硬。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邵晋恒:估计自己抱的这条大腿应该比较粗壮。 定了定神,看着曲溪一脸为难的样子,她又问了一句:“怎么,不好说?” “这些小姑娘都是要出道的,这些事情我们一向都是保密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边上的邵晋恒清咳了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对许长安说:“万女士最近身体怎么样?” 曲溪脸色一白,这才想到自己奶奶还在许长安的手上。想到万女士对许长安的宠爱程度,他狠了狠心:“其实,那些身世都是编出来的。毕竟要有个花头。什么归国华侨,富二代,钢琴家,都是赚眼球的。说白了,那些人和安生也差不多,只是进去的比较早,公司花在她们身上的包装成本也比较大。” 怪不得,这水还真够深的。 许安生一直在边上垂着头,想到那些人见到自己时高人一等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多了一个抹不平的疙瘩。 不过是比自己多了几天的时间进培训处,却如此趾高气扬,就像把过去的事情全部抹平。娱乐圈是个销金窟,同样也是一处让人忘记本我的地方。却也是无数人心心念念想着要进去的地方。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竟从心底产生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感觉。 “姐姐,我错了。” 许长安将要出口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安生。自己刚想给她出头,她就这么拆自己的台。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心中气息郁结,咬了咬牙刚想说话,就被在边上看着觉得情况不对的曲溪给打断:“不不不,怎么可以是你的错呢。是我管理不善,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许长安锋利的眼刀扫过曲溪和许安生,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许安生:“所以接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想留在那里。”许安生同样回看许长安,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许久,许长安才叹了口气:“这是你的人生,我无权干涉。” 许安生看着许长安从位置上站起来,径直走向餐桌,过程中根本就没看过她一眼,不由得心里一慌。自己之所以有底气回去,就是仗着许长安把自己当成妹妹。尽管这个妹妹名不正言不顺,她就是在赌。赌赢了,一本万利,赌输了,最多也不过是回到酒吧。 有些紧张地看向邵晋恒,诺诺地叫了一声:“姐夫,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你觉得呢?”邵晋恒看向许长安的方向,接收到她一个凌厉的眼神。言下之意:你敢多说一句试试。 邵晋恒当然,不敢。 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许安生心里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压制在心里。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归于无声。 “你真想跟我回去?”曲溪看着许安生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开口。许安生点了点头:“是,我要回去。” 站起身,朝背对着自己的许长安说了一声,“姐姐,我先走了。” 许长安身子微动,许安生抿了抿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你就让她这么走了?”邵晋恒看着许长安。许安生就是个麻烦,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许长安和那女人搅和在一起。而现在,所有的事实也证明了他决断的正确性。 “不然呢?”许长安往嘴里塞了一口粥,颇有些忿忿然的感觉,“我想带着她,就是不想她被人利用。可现在看来……” 第六十九章 有一种意外叫巧合 她扫了一眼邵晋恒,语气更是有些不满:“我让你帮她安排一个工作,你怎么把她送到曲溪那里去了?” 邵晋恒没想到这场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说实在的,许安生到曲溪那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她自己虚荣心作祟,几乎每个女孩都希望得到别人的瞩目,而许安生这样的出生和经历让她的虚荣心比旁人更甚。可这之中自然也不能排除他的私心。 就那么一下的沉默,还是让许长安看出了端倪。筷子一放,语气不善:“我吃饱了。” “姐夫,姐姐怎么了?”许可看着许长安离开,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邵晋恒苦笑:“小可,姐夫教你一个新词,迁怒。” “这又是怎么了?”江枫看见许长安阴沉着脸进来,把手里的文件往她的桌上一拍:“大医生,你的工作来了。” 许长安扫向桌上的手术单,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脑部长了个肌瘤。难度系数并不是很大的一个手术,但总归是在脑袋上动刀。 挑了挑眉:“怎么找上我了?” 说起来,许长安工作不过两年的时间,这种手术家属首先考虑的肯定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医生,而不是她这样初出茅庐,连一台像样的手术都没有动过的年轻医生。 “怎么,手生了?”江枫笑着看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许长安的手,“的确,养尊处优,自然死于安逸。” 许长安瞪了一眼江枫,什么叫死于安逸? 江枫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拿起那份文件:“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指名道姓要你给他动手术,我就只能拿过来给你了。” 接过那一张纸:“走吧,去看看这人怎么就找上我了。” 还没走近病房,就听见一阵抽泣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你们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话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沙哑的女声给打断:“你找那么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医生,不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让我们娘儿俩怎么办啊?” 那个声音刚落,就听见另外一个稍显稚嫩的哭声,显然声音的主人还是个孩子。许长安拦住江枫要往里走的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站在门口,听里面三人接着说下去。 男人叹了口气:“做这手术起码要十万,请个好的医生怎么说也要十几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听说那个许长安刚工作没两年,但是也挺专业的。而且,他们家好像很有钱,就算把我给治死了,你们两个后半辈子也算有了着落。” 两人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许长安一脸郁卒地看着江枫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整张脸上都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 她狠狠瞪了江枫一眼,直接推门进去。 门边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看见许长安进来,有些局促地站起来,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床上躺着的就是许长安这次要接手的病人王大顺。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工人,床边坐着的就是他的老婆,也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有些沧桑,看着却是精明干练。 看见门口出现两个陌生的女孩子,其中一个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王大顺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几个人刚刚的声音那么大,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听见了多少。想到这个,就有些恼火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婆娘,叫她在这里说这些事情。 这要是被许长安知道不给自己治病了,让他们找地哭去吧。 “那个,你们是?”被王大顺推了一把,那女人顺势站了起来,扯出笑脸,小心翼翼地问许长安和江枫。 “这位就是许医生。”江枫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许长安不着痕迹地捅了一下江枫,笑着看向王大顺一家。 “我是来通知你们一件事情的,我们医院有一个基金会,就是家庭贫困的可以申请援助。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申请?” 王大顺一脸愕然地看着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他婆娘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了:“需要需要,我们需要的。” “可是……”王大顺刚想说,就被他老婆用手肘重重地碰了一下:“为了大顺这病啊,我们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没想到你们医院这么好,那关于主刀的医生……” 在许长安的身上打量了一下,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个医生是个女的,而且那么年轻漂亮,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动手术。之前是因为钱的问题,现在都有那什么基金会了,怎么着也应该找一个好的医生。 看着她的表情许长安就知道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她倒也不恼,本来自己就没有主刀的经验,总不能冒险。 “到时候我会找一个有经验的医生带我。这个手术虽然有百分之三十的风险,但是我们会尽力治好您丈夫。” 看着许长安微笑的表情,那女人顿时觉得有些心虚,支吾地应了两声。 “我怎么不知道医院有什么基金会?”一出门,江枫就似笑非笑地看着许长安。刚刚许长安说基金会的时候她就愣了一下,邵晋恒还真是找了个好老婆,一个赚钱,一个花钱。 一看江枫的表情,许长安就知道她想多了。 “这基金会的钱都是我的。你忘记我也是个有钱人了?江秘书,接下来就拜托你筹备一下基金会的事情,毕竟帮人要帮全套。” 她也有过无助的时候,知道孤立无助是什么样的感觉。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想着要去帮助更多的人,说她圣母也好,玛丽苏也罢,至少她内心安定。 两人边说边走,没有看见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 江枫的办事效率很快,在机关备案,一个基金会很快就建立起来。原本许长安想用许可的名字做基金会的名字,却被江枫硬生生改成了长安基金会。有些老气。却也富含深意。 等邵晋恒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基金会都已经落了案。 “怎么不和我说?”看着许长安一副任尔宰割的样子,他顿时觉得自己没了脾气。 “没什么好说的,你做事的时候难道也会和我说?”看着许长安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邵晋恒就知道她还在生许安生那件事的气。这事情起码过去半个月了,这女人倒是记仇,这么长时间还心心念念地记着。 邵晋恒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刮了刮许长安的鼻子:“你高兴就好。那台手术的结果怎么样?” 基金会的事情许长安不让江枫跟他说,算是把他埋在了鼓里。但是许大医生首次操刀动手术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毕竟医院是他的,有些什么风吹草动都有人传到他耳中。 “好了啊。” 看着许长安嘚瑟的样子,邵晋恒就觉得一阵心痒,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狠狠揉巴几下。刚想付诸行动,就被许长安一推:“你的手机响了。” 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却越发严肃。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邵晋恒一拉:“许安生又出事了。” 这次的事情说起来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说是一个偷窥狂从屋顶上偷窥培训区的女孩子们换衣服,偏偏他运气不好,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大雨,那屋顶本来就不是很牢固,自然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然后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更不凑巧的是,许安生刚好在那下面换衣服,所以被砸了个正着。 许长安都要听愣了。这算什么,飞来横祸? 她是第一次到培训区。曲溪有钱,这培训区说起来名字不怎么洋气,却也是一片标准的小洋房。每个洋房都是两层楼,住着四个女生。 许安生住在二楼东边的房子,几个女生有一个公用的更衣室,专门用来放衣服和鞋子。而那个偷窥狂就是趴在更衣室的屋顶上。 看见邵晋恒的车进来,曲溪就跑了上来。一看许长安从车里下来,愣了愣,低声对邵晋恒说:“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许长安本来离得就不是很远,再加上曲溪根本就没有压住自己的声音。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到许长安的耳中,让她不由脸色一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溪猛地捂住了嘴巴,想了想又放开了手:“这不是……” “算了,你还是不要解释了,许安生怎么样了?” 许安生倒是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被蹭破了点皮,而且受了点惊吓。倒是那个变态偷窥狂受了不轻的伤。可能摔下来的时候砸了脊椎,整个人蜷缩着躺在地上一直呻吟着。 而且他摔下来的时候可能被几个女孩子打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还有几个鞋印。 许长安摇了摇头,问曲溪:“报警了吗?” “许安生不让我们报警。”曲溪耸了耸肩。他也不想报警,在自己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自己面子多下不来。而且这里住着的都是未来要成为明星的人,自然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曝光。 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曝光了,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 第七十章 姐妹决裂 “这个人估计脊椎断了,你们要是再不给他救治的话,估计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了。”许长安又扫了一眼那个人,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看长相倒是眉清目秀的,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人。 她猛地看向许安生,捕捉到她眼里的一丝担忧。心中一个想法隐隐呈现,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算了,瘫痪就瘫痪吧。到时候随便找一个疗养院一扔,曲总不会出不起这个钱吧?这里随便一个人出名赚的钱,就够养这人几辈子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几声沉重的喘息声,许安生轻声惊呼,在触及许长安的目光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邵晋恒目光沉沉,对着许长安点了点头,带着曲溪出门。 “说吧,这个人是谁?”许安生一直垂着头,听见许长安的话忍不住抖了抖。抬起头看着许长安,明明是那样一副淡然的表情,却带着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她心里一慌,嗫喏着喊了一声:“姐姐。” “姐姐?我倒是想把你当妹妹,可关键是你有把我当成姐姐,把许可当成哥哥吗?许安生,你扪心自问,我们对你怎么样?可你到这里有给我们打哪怕一个电话吗?而且今天的事情,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偷窥?从屋顶上掉下来刚好砸到你?呵,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许长安长这么大,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他是我老乡!”许安生越听许长安的话越觉得心惊,到后来更是浑身发抖,猛地吼了出来。许长安眼尖,看见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本因为疼痛就有些扭曲的表情更加晦暗。 “进来吧,把这人送到医院。”许长安一脸淡漠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那两人虽然出去,却没有走远。听见许长安的声音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着曲溪身后鱼贯而入几个人抬着地上的男人离开,许安生一急,拉住许长安的衣袖,一脸哀求地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垂着头看了她半晌,才叹了口气:“你也来。” “病人脊柱骨折,以后还要好好调养,不然有很大的可能瘫痪。”医生看着手中的ct片,指了指上面的一处断裂。许安生有些着急,可站在许长安的边上想说话却又不敢说。两只手紧攥在一起,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张ct片。 “曲溪会找人照顾他的。”许长安看出她心里的犹豫,轻声说。许安生的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仅认识那个男人,两人估计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看来,这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和她之前想的那样,并不是空穴来风。 “人已经进去了。”许长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对还站在病房门口的许安生说。即使许安生背对着自己,许长安都能感觉到她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转过身。 “曲溪和邵晋恒都出去了,你可以和我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的是祈使句,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许安生定定地看着许长安,良久,似乎是妥协了,在许长安的边上坐了下来。 “他是来找我的。” 许安生的故事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两个人青梅竹马,却因为各种原因分开,又以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式重逢。她和许长安省略的,是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么多女孩子,一个贫困且对儿子抱着幻想的家庭,自然要有经济来源。而几个女儿,长得又算漂亮,自然成为这个家庭中最大的财富。 而许安生的命运,就是嫁给村里一个拥有十亩地的一个中年丧偶的男人。 她向来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屈从于父母的安排,直接打包行李逃了出去。而那个男人,钱进,就是跟着许安生出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了明市,钱进来的时候只得到许安生进了培训区的消息。几个辗转才知道培训区的具体位置,联系上了许安生,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那他为什么要爬到屋顶上去?”许安生的经历值得同情,可就是那么简短的叙述中却是漏洞百出。许安生到明市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钱进直到现在才找到她?而且两人的关系那么好,许安生完全尅出去见钱进,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去爬屋顶? 看着许长安的眼神,许安生心里一阵忐忑。很多事情她是真的没有说出来,可预期说出那些事情让许长安对她彻底失望,倒不如留着那些秘密。 “培训区是全封闭的,钱进只能用那样的方法进来。我们都没想到那个房顶那么不牢固。”许安生低垂着眼帘,手指因为紧张绞在一起。 “哦?”许长安反问了一句,一脸了然的样子让许安生无地自容。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焦虑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猛地在许长安的面前站住,看着许长安。 “许小姐,我知道你让我做妹妹就是可怜我。这段时间我麻烦你的事情也不少,如果你对我厌烦了,我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许安生的脸涨得通红,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几乎就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直接坐在许长安对面的椅子上。 许长安没想到许安生的心里一直是这样的想法,自己原本的初衷是不想让她被人欺骗利用,而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许安生的眼里就是另一种欺骗和利用。 心里蓦然涌上一种失落感,她看着许安生,走廊里有一种难耐的沉默,似乎是流动的水在瞬间冻结成冰,而两个人的心里更是如同结了万年的寒冰。 “你走吧。”许长安别过头,一直没去看许安生。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许安生不是她的责任,她没有这个义务去付,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许安生看着许长安,嘴巴蠕动了几下,毅然离开了许长安的视线。 “邵晋恒,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许长安不知道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多久,直到邵晋恒去而复返坐到她旁边。转过头,看着这个男人。 在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个男人一直帮着她,扶着她走出那段困境。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像邵晋恒一样帮助别人,可现在看来,却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邵晋恒说不出来安慰的话,看着许长安一脸迷茫空洞的样子,心里那种熟悉的疼痛又开始抽动。他想也不想地抱住许长安,只有这样,心里的那种痛才能轻一点。 “你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邵晋恒搂着许长安,轻轻抚摸着许长安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他很后悔,不应该让许安生进入许长安的人生。那个女人阴晴莫测,善恶难辨,只会成为许长安前行的羁绊。 邵氏。 邵晋恒正在办公室里查看公司最新的报表,突然间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了,他有些不悦地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简心怡:“什么事?不会先让秘书过来通报一声吗?” “呵,什么事?你自己看!”简心怡直接将一份报纸狠狠摔在邵晋恒的办公桌上,占了大半个版面的新闻一下子就出现在了邵晋恒的眼前,“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你的妻子,居然就是害死你哥哥的凶手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简心怡生气地怒吼着,尖锐的声音刺激着邵晋恒的耳膜。邵晋恒皱起了眉头,扫了一眼报纸。是几个月前有关于许长安和许汇恒关系的报导。他直接拿过报纸,扔进垃圾桶,声音有些冷:“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什么叫做你的事情不用我管,你哥的死你就这么算了?许汇恒是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女儿就是许长安。你怎么能就把你哥哥的死抛到脑后,还娶了许长安为妻子?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是谁说要给阳哥报仇的?”简心怡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平和无辜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母兽在那里嘶吼尖叫。 邵晋恒面对简心怡的那种疯狂有些厌烦,不过就是一篇关于许汇恒的报道,里面提及了许长安就是他的女儿而已,有必要这么声嘶力竭地对着他吼叫吗?“你不用管这件事情,大哥的死我不会忘记,也不会放过任何和他的死有关的人。许长安和我之间的事情更加不需要你来插手,你不了解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回去了。”邵晋恒说完,直接拨通了电话,想让让秘书过来将简心怡请出去,低头继续去看没有看完的报表。 “你不介意?要不要我去跟许长安说一下,看一下她知道阳哥的事情还会不会心无芥蒂地和你在一起!”简心怡冷笑一声,死死地盯着邵晋恒。 “你敢!”邵晋恒脸色更冷,他就不应该让这些事情被报道出来。 “我怎么不敢?”简心怡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却被邵晋恒一把拽住:“简心怡,你不要忘记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简心怡猛地扭过头看向邵晋恒,双目赤红:“邵晋恒,你就那么在乎她?在乎到宁可放弃阳哥的仇恨?”深深吸了口气,她闭了闭眼:“我不会告诉许长安的,我要看着你每天看着仇人的女儿,在羞愧自责中度过你自以为幸福的生活!” 第七十一章 他哭了 猛地关上门,简心怡一下子坐在地上。难以抑制的心慌让她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当年的事情,别的人不清楚,可她却是清清楚楚。许长安知道许汇恒在外面有情人,却不知道那个情人就是她。而在看到这篇报道之前,她也没有想到,许长安就是那个自己一度最为厌恶的人。 但是许长安对这件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她一点也不清楚了。要是许汇恒有和许长安说过和邵晋阳有关的事情,那对她就是大大的不利。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要是让邵晋恒知道他哥哥死亡的真实原因,那自己可就真的完了。 原本还以为这次过来能让邵晋恒和许长安彻底决裂,可现在看来,邵晋恒似乎是铁了心和许长安在一起。 简心怡想都不敢想邵晋恒知道事情真相后会做出来的事情,倒吸了一口冷气,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心里面开始谋算着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才能够解决许长安这个威胁。 邵晋恒在简心怡离开之后没有了继续工作的心情,看了一眼纸篓里的报纸,版面上那张关于许汇恒的照片让他十分不舒服,狠狠撕碎,将碎片又扔回了纸篓。身子往后一靠,仰头闭上了眼睛。许汇恒,算你走运,死得早,可是欠下的债终究是要有人来还的,那就父债子偿,让你女儿来吧。邵晋恒看了一眼纸篓,眼睛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对于许长安,邵晋恒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态度,明明两个人之间横着一条人命,可是对于她,邵晋恒就是不能彻底狠下心来。叹了一口气,邵晋恒直接拿起了外套出了门。 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行驶在城市的大道上,阿林从后视镜中偷偷打量着老板的脸色,也不知道老板要到哪里去。良久,才犹豫地问道:“邵总,您想去哪里?” 邵晋恒看着路边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是回家吗?”司机看邵晋恒没有回答,又接着问了一句。 “回家。”邵晋恒低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正当司机打算转弯的时候,邵晋恒又开口了,“不掉头,去韶山。” 韶山?这不是老板结婚之前住的那片别墅区吗?自从老板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啊,怎么今天突然间又想到回那里去了?阿林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好多问,只能继续往目的地开。 “邵总,等会儿要来接吗?”司机在邵晋恒离开之前询问道。 “你先回去吧,等会儿再说。”邵晋恒下了车,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子。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住了,邵晋恒看了一眼冷清的客厅,没有停下来,直接走向了房子的深处。站在那扇深棕色的门前,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打开了这扇门。 房间里面很暗,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邵晋恒大哥的照片挂在墙上。除了邵晋恒,没有人知道这栋别墅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房间的存在,就连简心怡也不知道他为自己的大哥设置了这样一间暗房。 邵晋恒站在照片面前,恭恭敬敬地给自己的大哥上了一炷香,缓缓开口道:“大哥,很久没有来看过你了。” 很久,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了我的初衷。 邵晋阳的骨灰葬在了国外,他回来的时候只带了邵晋阳的一张照片,供在这个地方。对于原本的邵晋恒来说,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可如今,却恨不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些东西,也好让阳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邵晋阳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却能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为他出头。他还记得有一次邵晋阳为了他和一个街区的老大打架打破了脑袋,却害怕父母骂他骗家里人说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的。 “哥,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的模样,笑得一脸的温柔,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你打架的时候有多么拼命。而现在,当我有了能帮你打架的能力,你却已经不在了。 邵晋恒永远记得那天,当自己知道邵晋阳出事的时候世界是怎样从彩色瞬间变成了黑白。明明是在室内,却如坠冰窖。他之所以那么拼命,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和哥哥脱离家庭的束缚,却没想到,所有的梦想还没有完成,而自己努力的方向却被人硬生生掰弯。 “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邵晋恒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自持,倚靠着墙壁,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酒,我们哥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啪——”酒瓶的盖子被打开,邵晋恒往嘴里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液,又往地上撒了半瓶。浓浓的酒香瞬间在狭小的房间里漫开。 “呵,哥,我结婚了,就是和许汇恒的女儿。你说她的名字怎么这么好笑,长安长安,可是她的人生也不安定。先是父亲进了监狱,然后又碰上了我。你说,她是不是很惨?”说到这个,邵晋恒闷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摸了摸一下自己的脸。透明的液体让他的心沉了又沉,“我这是,哭了吗?” 他仰起头,邵晋阳的遗照,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 许长安站在窗前,手机里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皱了皱眉,又打电话给曲溪。那头过了很长时间才接起电话,曲溪的声音夹杂着重金属音乐从那头传来。 “喂,谁啊?” 许长安眉头更紧,冲着电话吼了一嗓子:“我是许长安,你到安静一点的地方。”曲溪似乎反应了一下,那头的声音变得安静了一些。 “嫂子,怎么了?” “邵晋恒,和你在一起吗?”曲溪的反应让她心里有些没底,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果然,那头的曲溪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阿恒还没回家吗?嫂子你别着急,我去帮你问问。” 许长安应了一声,还想说话,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心里的失落更加明显。她和邵晋恒结婚也有一两个月了,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要是公司有事,他会直接和她说,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回来。她不担心邵晋恒会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只是这样的反常让她有些担心邵晋恒会出什么意外。 拿起车钥匙,直接开车出门。 而另一边,曲溪挂了电话,心里一阵疑惑。邵晋恒会去什么地方,简心怡那边肯定不可能。阳哥葬在国外,他总不能心血来潮去国外了?或者,男人都有那么点劣根性,难不成真的找小三了? 各种想法在曲溪的脑海中闪过,直接打电话给阿林:“阿林,阿恒在什么地方?” 阿林也算是悲催的,一晚上被许长安的电话轰炸,可送邵总到别墅的时候他就说了,不能告诉许长安他去哪里了。导致他各种谎言,甚至还说自己的母亲生病要回家看他妈。可曲溪他根本就瞒不住,几句话就被他套了出来。 “别墅?”曲溪想不出邵晋恒这么晚的时间回结婚前的别墅的原因,可即便这样,他还是驱车去了别墅的方向。 别墅外面停着邵晋恒的车,他推门进去,想象中的人却没有出现。一片漆黑,偌大的房间散发着久未住人的气息。 他沿着墙壁慢慢往里走,酒瓶撞击的声音从墙壁里传了出来。黑暗中,曲溪的眸子眯了眯,摸着墙壁,随着一声巨响,光亮在眼前慢慢延伸。 邵晋恒通红的眼睛朝着门的位置看来,对着曲溪扬了扬酒瓶:“阿溪,来的正好。陪我和大哥喝两杯。” 曲溪从不知道邵晋恒竟然在自己的别墅里置了这么个暗房,墙上邵晋阳的巨幅照片却让他有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慢慢走了进去,在邵晋恒的身边站定,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厉声说:“阿恒,你到底怎么了?” 明明前两天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个颓废的样子?一地的酒瓶和酒液,不用想也知道他喝了多少酒。邵晋恒仰着头看他把酒扔到一边,摇了摇头:“89年的人头马,真是浪费。” “我浪费?你这样牛嚼牡丹才是真正的浪费!”曲溪在他面前蹲下来,拼命压抑才让自己不至于吼出来。 “可是,大哥喜欢啊。”邵晋恒从身后又拿出几瓶酒:“这个别墅里,我放了好多大哥喜欢的酒,可他都没机会喝了。” 把酒瓶一甩,他一把拉住曲溪的衣领。曲溪愕然地看着邵晋恒眼中涌出的泪水,有些无措地说:“阿恒,你……” 邵晋恒哭了。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即便小的时候,三个人被十多个高年级的学生压着打,邵晋恒都没哭过。 可现在,他竟然哭了,无声的哭泣,就像是一把利刃在曲溪的心头狠狠切割。多年的兄弟,他怎么会不知道邵晋恒为什么会哭。 亲情,爱情,复仇。 当所有的词都连在一起,即便邵晋恒这么一个钢铁铸就的身躯也终于忍受不住垮了下来。曲溪闭上眼睛,他从来不赞同邵晋恒用自己的爱情作为复仇的筹码,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邵晋恒太痛苦了。 第七十二章 照价赔偿 那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邵晋阳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心痛,才能让他有自己还是活着的感觉。 手机铃声在暗房里响了起来,狭小的空间里,巨大的声音带着让人心悸的回音。曲溪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对着邵晋恒扬了扬:“是她。”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邵晋恒扫了一眼屏幕,接过了曲溪的手机。还没说话,电话里已经响起许长安的声音。 “阿溪,你有找到邵晋恒吗?” “是我。” 许长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在万般绝望中听见邵晋恒的声音,就像是一片黑暗中突然有人给了她一束光明。一晚上担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她竟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紧紧把着方向盘,才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声音有些颤抖:“邵晋恒,你没事吗?” 这是许长安,不会问你原因,只会关心你的安全。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那么深地现金你致命的温柔之中。 邵晋恒淡淡地应了一声:“我没事。晚上我和阿溪一起,你先睡吧。” 许长安刚想接着说话,那头邵晋恒已经挂了电话。她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空旷的街道,竟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这空旷的街道一样,凄凉无边。 “姐姐,小可好久没见到姐夫了。”许可拉了拉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许长安,有些委屈地说。看见许长安没什么反应,有些恼火地又拉了几下。 许长安才反应过来,看着许可。 “小可,你刚刚说什么,姐姐没听清楚。” 许可撅了噘嘴,却还是乖乖地重复了一遍:“小可好久没看见姐夫了。上次姐夫说带小可去游乐场的。” 想自从那次邵晋恒带着许可去了游乐场,他就对那个新奇的地方上了瘾,没几天就缠着许长安或者邵晋恒带他去游乐场。 许长安心里苦笑了一声,邵晋恒,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明明没有你的时候,我们姐弟俩也能过得很好。可偏偏,碰上了你。没有你的时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不对了。 “姐夫最近很忙,小可乖。姐姐这周末有时间就带你去游乐场好吗?”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许长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邵晋恒了,说是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所以要住在公司。 对于那些事情她不懂,却知道邵晋恒作为公司的总裁,不可能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回家。她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却也无力去扭转这个情况。 听见许长安的话,许可尽管心里不舒服却还是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拿过一幅画:“姐姐你看,这是小可画的。” 画的颜色是最基本的配色,上面是三个人,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即便是一副没有生命的抽象画,却带着强烈的感染力。 许长安眼前一亮,看着那幅画:“小可,这是你画的?” 她一直担心没了自己,弟弟会失去生活的能力,可这一幅画所具有的渲染力,却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许可点了点头,拿出画笔和纸:“我还要再画一个姐姐。”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许可就画好了。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又有些不高兴地撕了,喃喃:“这个不好看。” 许长安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二十年的时间,她终于发现了弟弟的长处,终于有种就算没了自己,许可也能活好的信心。 拿过许可的画,她拍了拍许可的肩膀:“你在家等姐姐。姐姐办完事情就回来。” “这幅画不错,配色很大胆,情感很丰富。”许长安一直紧绷的心,在听见艺术廊的负责人说的话放松了下来。她的眼光没有错,许可的画很适应现在的市场。 “如果他出名了,这幅画的估值多少?” “如果这幅画是现在一线画家画的,起码值这个数。”负责人伸出了一个手掌,许长安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五万?” “不是,五十万。” “许长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许长安表情一顿,转过身。秦语的手上挽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却在下一刻变了一副嘴脸:“呦,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附庸高雅了?” 许长安微微一笑:“秦小姐,又换男朋友了?” 不仅秦语,就连她边上的那个男人表情也变了变,不着痕迹地挣开秦语的手。秦语一把拉过那个男人的手,怒瞪了他一眼,示威性地对着许长安抬了抬下巴:“我什么时候换男朋友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刚和我哥离婚就找下家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结婚的时候就红杏出墙了?” 艺术廊本来就十分安静,加上秦语的声音十分大,所有的人都转过头看着他们这边。秦语边上的男人一脸的窘迫,低声说:“声音轻点。” 秦语的怒气一下子被挑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男人:“我就想要他们看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的时候让我们家不得安宁,走了也不放过我们家。我哥常年不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然后呢?”许长安看向秦语,冰冷的目光让秦语有些瑟缩。 她本以为许长安会反驳甚至恶言相向,可这样淡然的态度,却让她有些接不下去话。然后?然后怎么样?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许长安在秦家的时候,她和秦母没一天让她好过过,而现在,她被自己和秦母联合逼出了秦家,自己还上门找茬,不管是谁,都只会站在许长安那一边。 心里发慌,就有些口不择言:“许长安,都是你害的我们家分崩离析,你这女人就是祸害。” 这下,就是跟着秦语一起来的那个男人都有些看不过眼,扯了扯秦语:“你怎么说话的啊,这里是公共场合。” “你嫌丢脸?嫌丢脸你就走啊,干嘛还站在这里?”秦语一把甩开那个男人的手。要不是许长安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惹怒秦逸,以至于要遵从秦逸的意思把自己当成一个交易品,说白了就是成为秦家的牺牲品。 她秦语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却因为许长安几乎丧失了作为一个大小姐的权力,她又怎么能甘心? 那个男人气急,再不顾是在公共场合,念叨一句:“什么秦家大小姐,分明就是个疯子。”说完,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秦语站在艺术廊的走廊上,顿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不用人提醒,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在明市,谁会不知道秦家。而她秦家大小姐,在外人的面前一直都是端庄高贵的,却在今天把往日的形象毁于一旦。 许长安还是站在那里,手中拿着许可的画,似乎刚刚的那个场景和她完全无关。秦语猛地冲了上来,一把抢过许长安手中的画。许长安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一阵纸张撕裂的声音。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秦语又是几下,把画撕成了无数片。那些飘零的纸张,就像是许长安那颗瞬间被坼裂的心,淌在地上的,是汨汨的鲜血。 这是许可的作品,是他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修改,然后满怀信心地捧到自己面前的东西。一把拽过秦语的手,眼中的火花似乎在瞬间就燃烧起来。 秦语心里一慌,想往后退。可许长安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死死地卡着她,让她进退不得。她猛地喊了出来:“打人了,打人了……” 几个保安马上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想要上前拉住许长安,却被她瞪了一眼,往后退了两步,喏喏地说:“小姐,请不要在这里动手。” “我不动手。”许长安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微微一笑:“只是这位小姐撕了我的画,我只想她照价赔偿。” 说完,一把放开秦语的手,又帮她拍了拍肩膀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看向闻风而来的艺术廊负责人:“先生,您刚刚说这幅画值多少钱?” “怎么可能,那个傻子……”秦语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负责人,“这幅画怎么可能值五十万?” “这幅画要是是一个著名的画家画的,差不多能开价到两百万。许小姐的弟弟现在并不出名,但是我们能保证,根据他的经历还有创作的天分,这幅画迟早有一天能值两百万。” 许长安蹲下身,缓缓捡起地上的碎纸,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对秦语说:“秦小姐,虽然这些已经成为了碎纸,但是很抱歉,你还是要为这些碎纸买单。堂堂秦家大小姐,不会连五十万都付不起吧?” “我……”秦语犹豫了一下,却马上开口,“我当然有钱。”心里没来由得一阵慌乱,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秦逸除了给一些必须的生活费,就不允许她直接从公司的账上拿钱。五十万,她是真的付不起这个钱。 “既然有钱的话,那就给我吧。毕竟是小可第一笔赚的钱,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帮他存起来。” 秦语身体微微颤抖,看着许长安伸出的那一只手。 “我,我回去再给你。” 第七十三章 逮个正着? 看着秦语落荒而逃,那个负责人往前走了两步,看向许长安:“许小姐,许先生的第一幅画毕竟是在我们画廊卖出去的,您看……” “当然,我会给你们百分之二十的中介费。”许长安把手中的碎片交给了负责人,“对了,既然秦小姐买了这这幅画,你们就拼一下送到秦家吧。” 秦家。 秦语瑟缩在沙发里,因为秦逸阴冷的目光微微发抖。秦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站了起来:“不就是五十万吗?我出!” “妈,一次五十万你出得起,两次三次呢?秦语已经那么大了,你难道要一辈子给她擦屁股吗?”秦逸忍无可忍,也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 原本在公司,却被秦母一个电话叫了回来。本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只是秦语撕了人家的画。而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秦语和正在交往的那个男人分手的消息。 “秦语,张世林是it界的翘楚,以后前程无限,你怎么可以让他对你的印象这么差。你丢的不仅是你自己这张脸,还是秦家的脸,你知不知道?” 一听秦逸的话,就连一向偏帮秦语的秦母也愣住了,拽过自己的女儿:“小语,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和张世林的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谁知道半路碰到了许长安,我就说那个女人是灾星,碰到她就没什么好事。”秦语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想瞒着秦逸许长安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才感觉到,猛地捂住了嘴巴。 “你说什么?”秦逸捕捉到秦语的张皇,皱眉看向她:“秦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语噘着嘴,往秦母的身后缩了缩:“那个女人都已经和别的男人结婚了,哥,你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贱人。就是她和那个艺术廊的负责人联合起来骗我的,你不帮我讨公道,还要骂我。” 说完,拽了拽秦母的袖子,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声:“妈。” “又是许长安。”秦母脸都气青了,深吸了口气,“肯定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小语,小逸啊,你一定要帮你妹妹讨个公道啊。” 话没说完,就传来门铃的声音。阿姨连忙去开门,门外站在艺术廊的工作人员,响亮的声音让房间里的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秦小姐,这是您的画,请问您要挂在哪里呢?” 三人同时往门口看去,精致的画框里是一幅修复之后的画,用色夸张,最让秦母和秦逸觉得吃惊的,就是角落里歪歪斜斜的两个字——许可。 “哦,许先生是我们画廊新签约的画家。多谢秦小姐慷慨解囊,让许先生的第一幅作品就卖出了这么好的价格。这是vip卡,您下次来我们画廊可以享受八折优惠。”说完,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张金卡。 秦语根本笑不出来,这张卡怎么来的她清清楚楚。此时恨不得把这卡折成两半,怎么可能接过这张卡。两只手背在身后,不愿去接那张卡。身边却伸过来一只手,秦逸接过卡,对着画廊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谢谢您。” “秦先生。”那个工作人员却还是站在原地,笑了笑:“那个,你们是要刷卡,还是付现呢?” 秦语真恨不得把五十万都换成硬币砸在画廊的门口。秦逸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却还是要保持自己的风度,拿出卡:“刷卡。” 看着工作人员走远,秦语转向秦逸:“哥,你为什么要付钱?”说完,就想去扔那张画,却被秦逸拦住,厉声说:“你还嫌自己丢脸丢的还不够吗?” 说完,直接掠过秦语,拿着画进了房间。 秦语站在原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却看见秦母摇了摇头,喃喃了两步:“造孽啊。” 许长安什么性格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性格她更是清楚。要不是因为秦语先去惹许长安,她怎么可能会找秦语的麻烦。她怎么现在才懂得这么个道理? “小语,你也要改一下自己的性格了。” 秦语站在门口,看着原本一直帮着自己的秦母竟然也倒戈相向,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叮——” 许长安抽空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一条短信:“xx画廊向您尾号为xxx的账户充入450,000……” 心情大好,这个画廊果然靠谱,这么快就把钱要回来了。 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她终于有理由去见邵晋恒了。 车头一转,朝着邵氏开去。 这个地方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可却是第一次以邵太太的身份过来。停了车,走向大厅。前台早就不是之前那一个。那人就看见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走了过来,然后微笑着在自己的面前停下。 “请问,邵总在吗?” “邵总?您稍等一下……”刚想拨通内线,就被许长安制止。 “不用了,我自己打电话吧。” 邵晋恒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许长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只觉得这次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她很忐忑,担心自己的到来会打扰到邵晋恒的工作让他不悦,却也隐隐期待着自己的到来对邵晋恒来说会是一个惊喜。 各种想法交汇在一起,让她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 “邵总好。”前台清脆的声音让许长安反应过来,一回头,正要起身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简心怡。 她从来没有见过邵晋恒对一个女人那么温柔,就像是一滩融化了的水。简心怡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竟踮起脚,吻上了邵晋恒的脸颊。而邵晋恒,尽管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却完全没有拒绝。 许长安转身坐回了沙发,心跳抑制不住地狂跳。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段时间,邵晋恒一直和简心怡在一起? 想着这段时间邵晋恒的反常,心里的想法却越来越坚定。她转过头,邵晋恒和简心怡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站起身,脚步不受控制得有些踉跄。 “小姐,您没事吧?”前台扶住了许长安,指着邵晋恒离开的方向,“邵总刚刚离开了。” “我看见了。”许长安努力想露出笑容,可脸上的表情却根本没法控制,笑出来比哭的还要难看。 “对了,刚刚那个跟邵总在一起的,是谁?” 心里发慌,却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个啊。”前台脸上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简小姐原本是我们秘书处的,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就离开了公司。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 —— 简心怡跟着邵晋恒上了车,扭头看着一脸冷漠的男人:“你刚刚也看见她了,为什么不躲?” “难道你想当众丢脸?”邵晋恒冷笑一声,“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装什么好人。” “阿恒,难道我们真的要撕破脸吗?”简心怡死死掐着自己的衣服,下唇几乎被她咬得鲜血淋漓。 “不会。你是阳哥最爱的女人,我会帮他照顾你一辈子。”邵晋恒刚想发动车子,却被简心怡按住:“如果照顾就是用钱,那我宁可不要你的照顾。” “不要任性。”邵晋恒坚定缓慢地推开她的手,“你的想法很好,我会帮你开一家咖啡厅,到时候就在邵氏的名下,也算是品牌效应。” “嗯。”简心怡应了一声,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姐姐。”许可听着开门声,冲到了门边。刚想接过许长安手中的包,就发现自家姐姐的表情有些异样。 “小可。”许长安揉了揉自己的脸,从包里拿出那张卡,“姐姐把你的那幅画卖了好多钱,以后小可就是个画家了。这里面都是小可的钱,以后你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许可毕竟小孩子心性,瞬间就忘了刚刚的事情,欢呼一声接过了许长安手中的卡。看见许可进了房间,许长安就像浑身被掏空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简心怡亲吻邵晋恒的那个场景就跟放重播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心里那种心痛的感觉,久久没法散去。 巧合巧合。她拼命地麻醉自己。不是说国外都是贴面礼嘛?简心怡和邵晋恒都在国外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一个贴面礼也不奇怪啊。 “咔哒。” 玄关的灯亮了起来,许长安回过头,多日没有回家的邵晋恒出现在门口。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邵晋恒,努力装着冷静的样子说了一句:“忙完了?” 邵晋恒点头:“这段时间比较忙。” 许长安“哦”了一声,等邵晋恒走到自己边上,又问了一句:“你今天都在公司吗?”她在等,等邵晋恒自己和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相信邵晋恒,相信他不会欺骗伤害自己。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抽,却状似无意地说了句:“是啊。” 许长安的心直接沉了下来。 她看着邵晋恒和简心怡出去,可他现在却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他一直在公司。邵晋恒,你到底在骗谁? 许长安脸上勉强的笑容让邵晋恒心里更痛,却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欺身上前抬起许长安的下巴:“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我这段时间没回来,让你不高兴了?” 许长安刚想说话,却看见邵晋恒的肩膀上一根细长的头发。似乎有隐约的香味从邵晋恒的身上传来,让她几欲作呕。 第七十四章 地狱即是天堂 一把推开邵晋恒,她往边上坐了坐,又站了起来:“我有点不舒服。” 邵晋恒跟着许长安站起来,走到她边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哪里都不舒服!许长安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抿了抿嘴,她囫囵摇了摇头,径自进了房间。 邵晋恒目光幽深地看着许长安关上门,许可的房门却在同一时间打开,他转了转头,看着姐姐的房门关上。再看向邵晋恒,眼中惊喜的光芒一闪而过。 “姐夫,你终于回来了。姐姐说小可赚钱了。”说完,晃了晃手中的卡,叉着腰说,“姐夫,小可带你去游乐场玩。” “可是,”邵晋恒指了指许长安紧闭的房门,“你姐姐好像不是很高兴。” 许可为难地看了一眼许长安的房门,再看向邵晋恒的目光却带着丝责怪:“姐夫,谁叫你这段时间都不回来的。姐姐都要不高兴了。”话锋一转,又带了几丝俏皮,“不过没关系,小可有办法。” “啊——”许长安惊魂未定地从过山车上下来,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特别是刚刚冲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在瞬间抽离,那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邵晋恒扶住她:“要不要去吐一下?” 话没说完,许长安就蹲下身吐了出来,再抬头的时候一脸青白。 “我以后再也不来游乐场了。”她摆了摆手,自己跟着这两个人来游乐场,然后被忽悠上过山车,绝对是她一生最为错误的决定。 “姐姐,我们去鬼屋吧。”许可眼睛亮的惊人,拉着许长安的袖子一脸期待。 许长安摇了摇手,然后指着站在边上的邵晋恒:“姐姐不去了,你和他去吧。” “我也不去了。”邵晋恒心尖一颤,他害怕的东西很少,可偏偏,鬼屋却会让他想起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他不愿意去,也不敢去。 “好吧。”许可有些失落地说,可转头又朝着鬼屋跑去。 邵晋恒在许长安的身边坐下,递过去一瓶水:“喝一点。” “不用。”许长安盯着那瓶水看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从身侧拿出另一瓶水。这么强烈的划清界限的示意,让邵晋恒失笑:“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 “还不是因为……”许长安刚想说话,可将出口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他和简心怡的事情还是不清不楚的,万一自己误会了怎么办? 许长安平生最为厌恶的就是捕风捉影,对于连自己都无法定夺的事情,她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邵晋恒追问了一句。 许长安别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而且一起喝水不卫生。” “你的口水我还喝得少吗?”邵晋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许长安脸一红,觉得这个人真是越发没了正经。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两人的边上响起,许长安觉得这个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清秀的脸庞带着几分稚气,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让她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女孩儿往这边走了两步,撩了一下自己散落在耳朵两边的头发:“是我啊,上次你和秦学长回学校,我还和你们打招呼了呢。” 秦学长? 许长安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眼前的女孩儿是谁了。 之前自己和秦逸回学校,碰到了一个仰慕秦逸多年的小女孩儿。可不就是眼前这个。说起来,这个世界还真小,就连到个游乐场都能碰到个熟人。 “是你啊。” 看见许长安认出自己,女孩儿明显很高兴。转眼看见许长安身边的邵晋恒,眼中先是闪过惊艳,却是没有痴迷。礼貌地对邵晋恒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学姐,这个是……” “我老公。”三个字出口,在场的三个人心里都抖了一下。 许长安没想到自己能那么自然地叫出邵晋恒的之于自己的身份,邵晋恒是第一次听许长安这么介绍自己,而女孩儿,却是完全不同于两人的想法。 她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学姐你结婚了,那秦逸学长怎么办啊?” 要是之前邵晋恒还只是猜测,这下女孩儿明明白白把人名字都说出来,他再装傻充愣已经有些不切实际了。 “小妹妹,你许学姐现在是我的老婆,和你的秦学长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女孩儿看着邵晋恒的表情,明明是含着笑容,却带着几分冷厉。她干笑了两声:“学姐夫,你是不知道当年学姐和秦学长……” 话没说完,又被许长安打断:“当年是当年。学妹,如果你单纯是我的学妹,那我们还能见面打个招呼。但是现在我已经有我的家庭,你要是再心心念念当年的事情,会对我和我的家庭造成严重的影响。” 女孩儿愣了一下,可许长安认真的神色不像作假。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学姐,我没想到那么多。” 许长安严肃的表情有些缓和,眼前的女孩儿不过是许可差不多年纪,对自己来说只是个孩子。既然是个孩子,第一次犯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没关系。” 听见许长安说出这三个字,女孩儿长舒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些笑模样:“学姐,上次没来得及介绍,我叫董玥,就是王字旁加月亮的月那个玥。” “董玥?”一直在边上观望的邵晋恒突然开口,看向董玥,“董浩和你什么关系?” 他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想到董玥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邵晋恒:“你认识我爸?”北京董家,只要是经商的都认识。 在有些人的眼中,董家并不怎么样,甚至有种文不成武不就的感觉。可邵晋恒却知道,尽管董家生意不算大,仕途也没有很通畅,可这两个结合起来,却是1+1远远大于2的效果。 放眼望去,全国都找不出第二家像他们家走得那么稳的。 真正有眼睛的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敢小瞧他们。而明面上说董家的老太爷是决策者,可实际上,董玥的父亲董浩才是这艘大船真正的掌舵人。也是因为董浩,董家才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位。 邵晋恒点头:“见过一次。”也是一次酒会,董浩十分低调,到了地方只是站在边上不声不响,他没什么由头,也就没有上去同他攀谈。 董玥目光亮了亮:“我爸过两天就要来看我,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可以和爸爸提一下。” “董浩要到明市来?”邵晋恒皱了皱眉,要知道董浩那人是出了名的“宅”,没有必要的事情只会待在北京。 “是啊,好像是我后妈要找什么人,谁知道呢。”董玥耸了耸肩膀,又看向邵晋恒:“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说邵氏,你爸就知道了。”邵晋恒对着董玥笑了笑,温文的笑容晃得董玥怔了怔。 “董玥,董玥!”不远处,几个年轻人对着董玥招了招手,她跳着脚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对许长安说:“学姐,我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许长安说话,就朝着那群朋友跑了过去。 许长安回过头,幽幽地看向邵晋恒。还真是上天眷顾,这个男人,逛个游乐园都能拉倒关系。董家,就算邵晋恒不说,她也能从邵晋恒的表情中看出董家的地位。 邵晋恒大力揉了揉许长安的脑袋,指着鬼屋的方向:“小可出来了。” 许可的表情根本不像从鬼屋里出来,反而像是看了一场自己最喜欢的电影,整张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笑容。 “姐姐,我要回家画画。”几步冲上来,拉住许长安的手摇了摇,甚至因为急切,脚在地上跺了两下。 许长安连忙稳住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邵晋恒,就看他含笑说了声:“好。” 明市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年画家,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只知道,那富有张力的色彩,和极具感染力的着墨。所描述的,说是地狱,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定感。让人觉得,天堂,即是地狱。 而画家的名字,就是heaven。 “这已经是许先生卖出去的第三幅画了,每幅画都在壹佰万元以上,照这样的趋势下去,过不了多久,许先生就能成为国内一线画家了。” 看见许长安,画廊的负责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拿出一张邀请函:“这个是巴黎艺术协会的邀请函,不知道许先生有没有时间去?” “没……”许长安刚想拒绝,却想到自己似乎没有代替许可的权力,接过那张邀请函:“我会转交给heaven,但是去不去是他的决定。” “那是当然。”负责人应和说,“不过许小姐,我们合作了那么多次,从来没见过许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 许长安看了一眼那个负责人,反问:“这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许长安打断:“既然不是很重要,您也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诶?”负责人到嘴边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只要heaven能画出优秀的作品,画家的长相也不那么重要了。” “嗯。”许长安淡淡地应了一声,离开了画廊。 第七十五章 话唠的画家 即便到了现在,她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许可突然之间成为了著名画家,一幅画甚至能卖出上百万的高价。而且就连着上百万的价格,也只是暂时的。 一直被自己牵挂着的弟弟,也有了生存的能力。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可心里依旧控制不住地产生了失落的情绪。 一听到开门声,许可就冲了过来,看着许长安手中的邀请函,有些疑惑地站住了脚。 “姐姐,这张画好好看啊。”他指着那张邀请函。毕竟是艺术展的邀请函,封面用了梵高的向日葵,张扬的颜色让许可眼睛亮了亮。 许长安把邀请函递给许可:“这个是艺术节的邀请函,但是在很远的地方,小可想去吗?” “什么是艺术节?”许可迷茫地看着许长安。艺术节对他来说是个太新颖的词,他不理解,只知道那张邀请函非常漂亮。 “就是你能看见很多和你一样画画的人。” “那我能看见画这张画的人吗?”许可指着邀请函上的画。许长安失笑:“画这幅画的人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小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许长安的声音非常温柔:“但是你可以看见很多画画画的非常好的人。如果你想去的话,姐姐可以带你去。” —— “什么时候走?”邵晋恒倚靠在枕头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看着四处转圈整理行李的许长安。 许长安停下手中的动作,往前几步走到邵晋恒的边上,弯下腰亲了亲他的额头:“明天早上。艺术节是后天,时间很赶。” 看了看手表,她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合上行李箱。 “如果现在上床,我还能睡六个小时。” 邵晋恒一把拉过许长安:“多久回来?” “说不好。可能两三天就回来了,也可能四五天。”她在邵晋恒的身边躺在,闭上眼睛。睡意渐渐涌了上来,许长安迷迷糊糊地说:“明天早上记得叫我。” 正要入睡,就感觉一双手顺着腰侧慢慢爬了上来。她拍了一下那只手,声音都有些不清楚:“我要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你睡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许长安长叹一声,想要好好睡一觉的计划又泡汤了。 飞机轰鸣着在跑道上加速,隐没进碧蓝的苍穹。 许可看着昏昏欲睡的许长安,有些不满地拽了拽许长安的袖子。 “姐姐,你陪小可说说话嘛。” “呃,小可。”许长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昨晚上几乎一晚没睡,等到自己迷迷糊糊要睡觉的时候,却又被闹钟闹醒。看了眼一脸兴奋的弟弟,她笑着揉了揉许可的脑袋:“想说什么?” 许可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画,还有各种想要问的话。 “姐姐,你说那个梵高的向日葵在什么地方啊?” 许长安一顿,一下子回答不上来。她还真不知道梵高的向日葵在什么地方。 “在巴黎的奥赛博物馆。”边上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许长安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明明是一个外国人,可中文却说得非常好。要不是看到这张脸,她真的没法把刚刚说话的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上。 许可倒是一脸惊喜,看着那个男人:“哥哥,那个什么馆在什么地方啊?” “就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外国男人一眼就看出许可的智力有点不正常,却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而是一脸温和地看着许可:“你们的目的地也是巴黎吗?” “是法国,不是巴黎。”许可一脸认真地纠正那个男人,说着扬了扬一直拿在受伤的邀请函,“我和姐姐要去这个地方。” 男人一脸的惊喜,在包中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一张相同的邀请函:“这么巧,我也要去这个地方。本来还想着会没意思,但是现在看来,应该非常有趣。” 许长安接过男人手中的邀请函,看了看,复又打量着那个男人。自从许可开始画画,她就有意无意地去了解当代的一些画家。而这个人,就算她从来没见过,可这个名字却是一次次出现在那些资料中。 被誉为当代天才画家,刚出道一幅画作就达到一百万的高价,现在更是随便画一笔就能达到几百万——大卫?里斯。 “大卫?里斯?”许长安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函,伸出一只手:“久仰大名。” 大卫挑了挑眉:“这么深奥的词汇,要不是我母亲是中国人,还真是听不懂。”许长安的手悬在半空,正要放下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给握住:“我是不是应该说,幸会。美丽的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许长安还没回答,边上的许可已经一把拽开大卫的手,有些警惕地说了一句:“姐夫说了,让别的男人离姐姐远一点。” 大卫悻悻地缩回了手,耸了耸肩:“那真是遗憾。不过你要是离婚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我。” 许长安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话可以这么多,七个小时的飞机,大卫几乎说了七个小时。偏偏她困得要死,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幸好许可精力旺盛,两个人一直叽叽喳喳地在边上讲话,一直到下了飞机,她都有种恍惚的感觉。 “长安。”大卫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名字,一下飞机就自动自发地拿过许长安的行李,问:“你们准备住到什么地方?我们家就在这里,你们要不要去我家?” 许长安摇了摇头:“我丈夫已经安排好了。”正说着,就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举着一张跟他差不多高的牌子,上面是偌大的几个字“许长安&许可,weetoparis!!!” 后面一连串的叹号看得她眼晕。 指了指那个男孩,许长安朝着大卫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see,他来了。” 男孩很快注意到这边两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一边用手比划,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相片,比对了一下,猛地点头,用生硬的中文说:“长安,小可?” 许长安点了点头。 男孩脸上的笑容简直可以媲美梵高的向日葵,十分高兴地指着自己:“迈克,我。” 大卫一脸遗憾地瞪了一眼小迈克:“我先走了,艺术节见。” 许可恋恋不舍地跟他摆了摆手,跟着小迈克回了邵晋恒在巴黎的房子。因为平时出差需要,邵晋恒在巴黎有一处公寓,不是很大,地理位置却很好。走十几分钟就能到著名的卢浮宫。艺术节也在公寓的边上。 她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十几个小时没睡好,让她一碰到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明市。 邵晋恒坐在咖啡厅的卡座,看着眼前面容和许长安有几分相似的妇人。食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一阵难耐的沉默。 “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之前听到董玥说后妈要到明市找人,他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却没想到自己还没调查到董玥那个后妈要找的人,自己却先被找上了。 几乎在看见那个女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女人要找什么人。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永远在你的意料之外。 女人,或者说姜婷,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手心,听见邵晋恒的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想见安安。” “你离开多少年了?”邵晋恒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是真的没想到,董玥口中的后妈竟然就是许长安找了那么长时间的亲妈。 许长安表面上不愿别人提起她的母亲,但是邵晋恒却知道她一直没放弃寻找姜婷。他也帮许长安找过,可是姜婷却根本没有消息。如今知道她是被董家给保护起来,找不到也是正常。 姜婷被邵晋恒的话给戳中痛处,有些急切地说:“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邵晋恒轻蔑地笑了笑,“什么苦衷让你放弃自己的儿女几年来没有消息?什么苦衷让你忍心看着他们在水深火热里挣扎自己却是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一年只给她学费,你知道她是怎么熬过去的吗?” 姜婷脸涨得通红,失去了刚刚跟邵晋恒见面的贵妇范儿:“你知道什么?许可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他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也就安安心地善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我看见他就想起我当年的耻辱,你让我怎么面对他,怎么给他钱维系他的生活?” 说完这些话,她就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猛地捂住脸,晶莹的液体从姜婷的指缝流出。 邵晋恒没想到许可竟不是许长安同父同母的弟弟,这件事情,他没查到,许长安也从来没告诉他。他能理解许长安想要保护许可的心,但是一想到自己跟她那么亲近,她却是对自己有所保留,就有一种不甘的情绪。 “那你现在见长安又有什么意义?” “我要带她回北京。” “不可能!”姜婷话一出口,就被邵晋恒果断地拒绝。 姜婷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邵晋恒,你什么意思?” 第七十六章 路见不平,救人一命 “我的意思很明确,你不能带走许长安。”他抬起头,盯着怒极的姜婷,“不愿怎么样,都不可能。”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邵晋阳。”姜婷紧紧捏着自己的手。以董家的实力,调查到邵晋阳的事情并不难。尽管这之中仍然有很多疑点,但是也能知道个大概。 她知道邵晋阳不明不白地死去,而邵晋阳那个时候的女朋友就是许汇恒当年包养的小三。再加上邵晋恒莫名其妙接近许长安,这之中必然有联系。 而她这句话不过是试探,可邵晋恒倏然变色的表情,还是让她看出了些端倪。 “邵晋恒,我不会给你伤害安安的机会。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带走安安。”姜婷说完,根本不管邵晋恒的表情,直接离开了咖啡厅。邵晋恒坐回原地,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突然很庆幸,许长安去了巴黎,让他有时间去解决这个事情。 走出咖啡厅,想了想,还是打通了许长安的电话。 许长安睡得昏天黑地,一下子梦到许可变成了著名的画家,一下子就是自己手术出了差错。后来甚至梦到自己和邵晋恒离婚。 昏暗的房间,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猛地被惊醒,伸手探到边上的手机,接了起来。 邵晋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醒了吗?” 许长安的睡意散了大半,往背后垫了个枕头,拍了拍脸:“刚刚没有,现在被你弄醒了。”听到邵晋恒的声音,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离别时的那个晚上,激烈的喘息和缠绵还在脑海中徘徊,思想就有些不受控制。 “你在想什么?”即使隔着电话,许长安都能想象到邵晋恒含笑的模样,一阵窘迫。 “我在想你是不是偷腥了。”许长安恶狠狠地说,内心的思念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才分开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如潮的思念就几乎把她淹没。想到这里,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长安。”邵晋恒没有回应许长安那一句气话,却是突然叫了一下许长安的名字。她一愣,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开心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许长安有些发蒙,一时之间不明白邵晋恒口中的开心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在巴黎的时光。 “我刚到这里,还没出去玩。但是在路上碰到了大卫?里斯。你知道大卫?里斯吗?就是那个非常非常有名的青年画家,我们在飞机上碰到他了。”说到大卫?里斯,许长安的语气明显变了。尽管那个男人对自己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感情,而且着实话唠了一点,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 邵晋恒的声音带着些酸意:“我怎么觉得,那个大卫对你不怀好意。” 许长安的声音戛然而止,说出的话根本就没经过脑子:“你怎么知道?”一说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本来还想着瞒着邵晋恒,自己怎么这么管不住嘴? 邵晋恒冷哼了一声,可说出的话却出乎许长安的意料:“小可应该和他很谈得来,如果在巴黎玩得开心,就多玩几天。让迈克带你们好好逛逛。” 许长安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质询的准备,乍听见邵晋恒这么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邵晋恒却是接着说:“过两天巴黎有一个时装秀,到时候让迈克带你们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许长安的睡意已经完全没了。邵晋恒今天的态度非常奇怪,导致她心里堵着点什么,要不是许可明天还要去艺术节,她就恨不得直接飞回去。 邵晋恒挂了电话,把手机牢牢攥在手里。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头一次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产生了迷茫。姜婷的话,让他开始害怕。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可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却像是破了一个洞的窗户纸,随时有着真相大白的危险。 “迈克,是我……” “安,这里就是艺术节,你和小可一起进去就好,我在外面等你们。”迈克带着许长安和许可到了艺术节的地方,自己却站在了门口,“他们都会说英文,不会有交流的问题。” 来到巴黎,最让许长安不能适应的就是,这里的人说的几乎都是法语,他们最爱的就是自己的母语,以至于到了傲慢的程度,觉得除了法语,学习别的语言都伤害了他们高贵的血统和出身。 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许长安极难和他们正常地交流,出门除了钱包,迈克也首当其冲成了生活必需品。 “那你呢?”许长安看着迈克,许可更是上去拉住了迈克的衣服,央求道:“迈迈,你就跟小可一起进去吧。” 迈克一脸的为难,用英语说:“我倒是想,但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和你们一起进去。但是我保证当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地方。”说完,还一脸严肃地竖起三根手指,十分响亮地说了一句:“ipromise!” 许长安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对于这个男孩子,她也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自然多了几分亲昵。揉了揉他一头的卷毛:“ok,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迈克腼腆地笑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着许长安和许可进去,离开了会场。 许长安带着许可往会场里面走,来的人都是业界有名的画家和艺术家,尽管会场人来人往,却十分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现实的表情,偶尔在某幅画前面驻足,做出十分精准的评论。 许可对着整个会场都充满了惊喜,却也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安静,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长安,小可!” 大卫的声音算不上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会场却十分引人注目,不少人转过头去看大卫,却在看见大卫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甚至还有人对着大卫友好地笑了笑,同时也注意到了许长安和许可。 许长安猛地拉着许可想要转过身,却被赶上来的大卫按住了肩膀:“长安,我都叫你了,你怎么不理我?” “我耳朵聋了。”许长安咬着牙,拍开大卫的手:“保持安静,好吗?” 大卫四下看了看,对着周围的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看见你太开心了。昨晚上过得好吗?” “大卫,这是你画的吗?”许可指着其中的一幅画,有些兴奋地说。大卫的文化被打断,顺着许可的手看去,有些惊喜:“小可你竟然懂法文啊。” 许长安实在是看不下去,好心提示:“旁边有你的照片。” 大卫:“……” 对于这趟艺术展,许长安唯一的感觉就是不虚此行。不仅许可见识到了很多优秀的作品,就连她这个门外汉也有种被艺术熏陶了的感觉。这一逛,就逛到了下午。大卫一直孜孜不倦地跟在许长安的身边介绍,他这人虽然话多了一点,但是专业素质的确够硬,而且和大多数法国人一样,言语风趣,很多复杂的专业词汇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都显得亲切很多。 “啊——” 一声尖叫在会场响了起来,许长安刚要出去的脚步顿住,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那边已经挤了一群人。身为医生的直觉让她朝着那个方向跑去。还没靠近,就听见一个着急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你们谁帮帮我啊?” 是个中国人。 她把许可交给大卫,穿过人群挤进去,就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美妇人半跪在一个男人的边上。那男人明显已经休克,整张脸泛着青灰色,看着有些吓人。 “让开一下。”许长安用英文说着,跪在男人的另一侧,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女人:“我是医生,请相信我。” 女人一愣,却莫名地觉得许长安可以被信赖,猛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却十分镇定:“我需要做什么?” “疏散人群,然后打急救电话。”许长安头也不回地说。这个男人应该是心肌梗塞,她虽然不是这个专业的,可相关的急救知识也学了不少,当机立断给那个男人做心肺复苏。随着一声呻吟,男人转醒,却在片刻,又昏迷了过去。 许长安直起腰,这个男人暂时脱离了危险,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只能送到医院。巴黎这个地方的基础设施远远比不上中国,最近的医院也在几公里外,现在又是高峰时期,就算救护车进来,再开出去也是个大难题。 正在纠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就看见大卫冲了进来。 “长安,需要我做什么吗?” 看着大卫高大的身材,许长安眼前一亮:“sure!” “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女人紧紧拉着许长安的手,说话间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还在加护病房的丈夫。因为抢救及时,她的丈夫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在加护病房再住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许长安对她笑笑:“没关系的,我是个医生,职业的本能已经先于我的思想了。” 女人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的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小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第七十七章 暴发户的宴会 “长安,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大卫从走廊那头提着一袋食物过来,许可跟小狗一样地跟在他的身后。 大卫本来个子就高,许可虽然个子不矮,但是瘦瘦弱弱的,站在大卫的身后更是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走上前,他叫了一声“姐姐,”然后有些羞涩地对着那个女人笑了笑。 “我不吃。”许长安摇了摇头,却拿过袋子里的一个面包递给那个女人:“阿姨,您要不要先吃点?” 女人刚想回绝,就听见肚子叫了一声。她脸微红,接过许长安手中的面包。 “姐姐,迈克呢?”等着许长安坐下,许可才凑近许长安,轻声问道。许长安瞪大眼睛,脑海里就是迈克说的那句:“我保证当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地方。” 看了看手表,结束差不多都有三个小时了,难不成迈克还在那里等着? “怎么了?”看出许长安和许可的窘迫,大卫非常体贴地问了一句。 “大卫,你可以送我们回去吗?” 巴黎的天黑的很快,这个时候更是完全黑了下来。许长安还没走近,就看见大门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被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看起来十分萧索。 她叫了一声“迈克”,那个身影一顿,朝着几个人的方向跑了过来。走近,就看见迈克红扑扑的脸,明亮的眼睛上挂着几点泪花。 他根本就忘记许长安是不懂英文的,叽里呱啦地开始抱怨。许长安就算听不懂,却也知道这小孩儿大概说了什么。大卫在边上充当翻译:“他说要是再等不到你们,就要去跳塞纳河。” 迈克猛地反应过来,瞪了大卫一眼。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就给了许长安和许可一个非常热情的拥抱。用生硬的中文十分悲愤地说了一句:“长安,我很担心你们。” “我知道。”许长安做出一副苦恼的表情,“都是我的错,不应该扔下小迈克一个人。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说完,学着之前迈克的样子,三根手指指向天空:“ipromise。” 迈克被许长安的动作逗得笑了,然后抓过头看着大卫:“大卫?里斯,你为什么在这里?” 大卫一点也不惊讶迈克会认识他,对着迈克扮了个鬼脸:“送美丽的女士回家,是每个绅士的责任。”说完,还对许长安做了个飞吻。 许长安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看着迈克表情微变,连忙拉了他一把:“走吧,我们回家吧。” 明市。 “你疯了?” 邵晋恒抬起头,看着破门而入的曲溪,目光掠过曲溪看向他身后的阿林。阿林往门里走了两步,对着他一点头:“对不起,邵总。” 他有些脱力地对阿林摆了摆手:“不要让人进来。” 门刚一关上,曲溪两只手重重地拍在邵晋恒面前的桌上,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阿恒,你疯了?” 邵晋恒自然知道曲溪是为什么而来的,身子往后一靠:“我没疯。” “没疯?”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曲溪冷笑了两声:“你没疯?你没疯的话为什么要对董家下手?你以为董浩是好惹的吗?” “不是。” 邵晋恒非常干脆地说,抬起头看着曲溪:“那又怎么样,这是我唯一的解决方式。阿溪,你知道我这些年是为了什么才活着的,你难道要把我活着的希望都给抹平吗?”他的语气非常平淡,只有曲溪知道在这平淡的语调下是怎样激动的情绪。 他知道,在邵晋恒坚硬的外表下,那颗在当年就破碎的心是怎样破裂成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着修补的方式,可终究都是无济于事。但是许长安的出现,让他有种邵晋恒恢复生命力的感觉,可偏偏那个女人,却是邵晋恒一直憎恨的那个人的女儿。 孽缘。 曲溪刚刚进门的戾气,在这简短的问话中抹平。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阿恒,你想怎么办?” “晚上,有个宴会,董浩和董玥都会去。还有,那个女人。” “呦,江总,最近哪里发财啊?” “王总啊,听说您最近搞了个新项目,也带带兄弟我啊?” …… 曲溪一下车,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人一看就是暴发户,董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到这个地方来? 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阿林:“阿林,你确定董浩会过来?” 阿林点头:“我确认过,董总今天晚上会过来。据说是董家的生意和这次活动的主办方有些关系。” 邵晋恒只是冷着脸,几个人站在大厅边上,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喇叭声。一辆车从外面开了进来,车子就大喇喇横在门口。 门口的侍者走了上去,非常客气地说了一句:“先生,这边不能停车。” 驾驶位的窗户慢慢滑了下去,一张刚硬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是个当兵的。”邵晋恒只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就知道那男人的身份。下一刻那个男人已经吼开了,明明看着就是普通的说话方式,可声音却十分嘹亮。 “怎么不能停?我们来做客的,你们难不成还要赶我们走?” “刚子!”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那么个汉子就像是被打焉了的白菜,应了一声,然后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 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他站在车门的位置,扶着车门。姜婷拉着董玥的手从车里走了下来。 董浩长得和董玥很像,年轻时候必定也是个俊朗的男人。可是脸色并不是很好,想必这也是他常年闭门不出的原因。 邵晋恒刚想上前,就被曲溪拦了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那边。” 一个穿着浮夸的男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董总啊,可算是把您给请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董浩笑得十分温润:“真是不好意思。” “那个人是谁?” 邵晋恒问阿林,董浩对那个男人的态度算不上热络,但是却也不疏离。两个人明显就是有多年的交情。 “那个就是董浩的合作对象,明市地盘上的一条地头蛇,主要经营娱乐业,曲总,您公司里的不少明星也是从他手上出来的……” “名字!”邵晋恒很是不满阿林那么多废话,有些高兴地皱了皱眉。 “王鹏杰,道上叫他王胖子。” 王胖子跟董浩说着话,眼睛却是四下逡巡着。一转眼,就看见站在角落的邵晋恒和曲溪。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对董浩说:“董总,我看见两个熟人,要不给您介绍一下?” “还是算……”董浩话没说完,就被董玥拉住手臂:“爸爸,那个就是我给您说过的学姐的丈夫。” 董浩看了一眼邵晋恒,宠溺地对女儿笑了笑:“既然这样,那爸爸就去见一下你口中的邵总。” 邵晋恒看着王鹏杰带着董浩一行人走了过来,他脸上带出几分笑意,往前走了两步。 “王总,董总。” 曲溪站在他边上,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曲总也在这里啊。”王鹏杰笑得见牙不见眼,“最近刚进你们公司的梦梦怎么样了?她可是我们那儿的头牌啊,不过你们包装之后的确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曲溪礼貌地笑笑:“王总培养得好。” 董玥在边上有些急切,摇了摇董浩的手臂:“爸爸,这就是邵总。” 董浩“嗯”了一下,看向邵晋恒:“邵总,玥玥跟我说过你,没想到那么巧。”邵晋恒视线扫过站在两人身后的姜婷,姜婷站直身子,冷冷地看向邵晋恒。 他嘴角弯了弯,对董浩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很巧。” 董玥总觉得父亲和邵晋恒之前的气氛怪怪的,两个人眼神交流之间似乎都有强烈的火花闪动。她突然有些紧张,干笑了两声:“爸爸,我们可以进去了。” “是啊是啊!”王鹏杰也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有些不对,扶着董浩的后背,“董总,我们进去吧。” 董浩点头,看了一眼邵晋恒:“邵总,进去吧。” 一行人进去,原本吵嚷的环境马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自己在说的事情,看向王鹏飞一行人。 他们对董浩并不是很熟悉,却知道跟着董浩的那个军人不可能出现在一般的商人家庭。而邵晋恒和曲溪他们都认识,那都是能在明市掀起风云的人。 邵晋恒根本就没有去看那些人,姜婷慢慢走到邵晋恒的身边,低声:“你怎么来了?” “董夫人,你能来,难道我就不能来?”邵晋恒脸上一直是轻蔑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些憎恶。这个女人的出现,几乎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姜婷磨了磨牙:“你要是对董家不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董夫人这是什么话。”邵晋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姜婷。董浩却在这时转过头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姜婷和邵晋恒的对话,视线却是不带情绪地扫过两人。 姜婷连忙快走几步,到了董浩的身边,两人低声交流了一下。董玥离得近,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邵晋恒。 “阿恒。”曲溪皱着眉看着那两个人,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邵晋恒。 邵晋恒掐了掐曲溪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现在对董浩的底细并不是很清楚,不能贸然行动。 第七十八章 价值不菲的礼物 曲溪的手在身侧紧紧攥住。他当然不赞同邵晋恒动董浩,可邵晋恒铁了心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劝得动。他作为邵晋恒的发小,自然是要两肋插刀。 王鹏杰在明市混得风生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刚刚片刻的凝滞,他就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董浩和邵晋恒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这两个人之前没有什么交集,难不成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想着,心里自然就存了几分探究。 看着董浩和姜婷在说话,就蹭到邵晋恒的边上:“邵总啊,听说董氏最近有个项目,我们刚好是供应商。可这项目太大,我们公司一时半会儿吃不下来……” 跟聪明人说话,一半就够了。邵晋恒看向他,马上明白了王鹏飞的意思。这个人的确有些能力,这句话,明着是抱怨,暗中却是试探甚至投诚。 听阿林的话,王鹏飞和董氏应该合作了不少时间,怎么会突然朝自己投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不要说他这样肠子有十八弯的奸商。 嘴唇勾出个浅浅的弧度,看向王鹏飞:“王总,这不是一个小事情,我们晚一点详谈?” 王鹏飞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深深的法令纹让他这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凶,却努力做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好好好,那我们到时候详谈。” “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曲溪看着王鹏飞走远,说。如果刚刚自己乍一眼看见王鹏飞的时候没想起这个人的身份,现在却已经知道了。王鹏飞开了很多娱乐场所,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明面下的。说他是地头蛇一点都不为过。 这人能混到这个程度,说白了就是黑白两道通吃,什么生意都做。而他本人也是个极其好色好赌的人,风评极差。 这也是董浩虽然和他合作那么长时间,两人的关系却是不温不火的原因。 “我知道。”邵晋恒眯了眯眼睛,“只要人品不好,那就好办了。” 一场宴会,相比起邵晋恒之前参加的那些,可以说是声色犬马,谈工作的人少,谈女人的人倒是不少。就连曲溪这么会玩的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坐在边上一直打瞌睡。 “阿恒,我们什么时候走?”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这帮四五十岁的人精神怎么就这么好。甚至到了后半场的时候还来了一群一看就是不良职业的女人,原本就有些污浊的气氛变得更加让人不适。 “等一下。”邵晋恒看着王鹏杰在一群女人里面周旋,过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邵晋恒还在,搂着两个女人走了过来。 “乖,去陪邵总。”亲了亲边上的一个美女,王鹏杰对着邵晋恒使了个眼色:“邵总,我这可是忍痛割爱啊。” “王总真是大方,阿溪,这个美女就交给你了。”邵晋恒看了一眼曲溪,往边上坐了坐,一脸为难地看着王鹏杰:“不好意思王总,实在是家里管教太严。” 王鹏杰了然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邵晋恒不近女色,对老婆更是出了名的忠贞不二,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他自然也去了,可去的是酒店,自然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邵夫人。 “邵总,我还以为您是来找董总的,这董总都已经走了大半天了,您怎么还?”王鹏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一坐下就大大咧咧地说。一边还用小眼睛打量着邵晋恒,精明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过。 邵晋恒倒了杯酒,对着王鹏杰举了举,说:“王总,明人还是不要说暗话的好。” 王鹏杰一愣,蓦地哈哈大笑。对着邵晋恒抬了抬手中的杯子:“邵总果然是聪明人。不知道,我们怎么合作啊?” “王总说的这个工程,我之前也有所耳闻。我的胃口比较大,要是能拿下来,到时候三七分账。” 邵晋恒的话没说完,就看见王鹏杰猛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狠狠一砸,狞笑着说:“邵总,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难道我会为了这么点利益出卖董氏?” 曲溪表情一冷,就要站起来,却被邵晋恒狠狠按住。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王总,酒色伤身,也伤神啊。” 王鹏杰一愣,邵晋恒已经走远。 “阿恒,你就让那个老流氓诋毁?”曲溪气得不行,恨不得冲上去把那老混蛋狠狠打上一顿。 “既然他想做高风亮节之人,我们也没必要拆他的台。”邵晋恒淡淡地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冷光,“阿林,查。” 巴黎。 三天的艺术展,许长安觉得自己的腿都要走断了。刚开始的时候对那些画还是挺感兴趣的,可到了后来完全就是机械性地观赏。许可不知道哪来的精力,从头到尾都是兴致勃勃,精神好的不可思议。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最后一天回家,许长安瘫倒在沙发上,许可眼珠子转了转,上前问。 “怎么,你想回家了?”许长安直起身子看他,这么多天,小可又是小孩子心性,也应该想家了。 不仅是他,就连自己,也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去。短短三天的时间,让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想留在这里。”许可看着许长安,眼中流露出一丝祈求。就是那么几天,他就已经爱上巴黎这个城市,强烈的归属感让他恨不得以后一直留在这个地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去,在国内他没有亲人,却有一个他要叫“姐夫”的男人。 可即便许可再怎么不晓事,也知道自己的姐姐是要和姐夫在一起的,而他,也不能离开姐姐。 “姐姐,我们让姐夫也到这里来吧?”许可撅了撅嘴,看着许长安。 “可是姐夫有自己的工作啊。”许长安没想到许可竟然提出这个要求。可想想也不奇怪。在国内的时候,许可就算出去逛个街都会招来异样的眼光,可是在这里,每个人都能以最为宽容理解的目光对待他,而且因为他在画画上的天赋,甚至有人会用心聆听他。 许长安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地方,许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自己要是带着他回去,会不会太自私了? 看向许可,她犹豫着问了一句:“小可,你真的想留在这里吗?” 许可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却在下一刻挨近许长安,揽住她的手臂:“但是小可要跟着姐姐。” 许长安心里一酸。许可从小到大都是跟着自己,所以在知道许可有生存的能力时,她更多的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可不管怎么样,自己不可能扶着许可走一辈子。尽管他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但是将来,他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最终,他还是要离开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叮咚——” 门铃声响起。 “我去开门。”许可马上站了起来,冲到门口。许长安朝着门口方向看去。隔着玄关,她看不见来的人是谁,就听见许可明显欢快的语气:“阿姨!” 在巴黎,除了大卫和迈克,两人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认识的阿姨。她站起身,看向门口。门外站着的人还真是认识,就是那天许长安帮助过的中年女子。 相比起那天,女人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对许长安露出了一个微笑。许长安连忙帮她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的面前。 “你叫长安吧?”女人穿上拖鞋,声音十分温和。许长安点了点头,转头对许可说:“小可,去给阿姨倒一杯水。”许可应声,往厨房跑去。 女人四处打量了一下,喃喃了一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许长安正给她拿水果,听见声音,不由“欸?”了一声。女人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说你这里还不错。” 许长安笑了笑:“这里是我老公买的,我也只是在这里暂住。” “哦。”女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我叫邵莹。” “真巧,和我老公同姓。”许长安笑着坐下来,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邵莹,“我老公的姓也很少见,真想不到,在巴黎竟然还能碰到和他同姓的。晚上可以和他说一下。” “不要!”邵莹猛地打断了许长安的话,看见她惊愕的表情,才抚了抚自己鬓角的碎发,“我的意思是,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哦。”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许长安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可看着邵莹一副不愿多讲的态度,她也不好追根究底。 “邵太太,喝水。”许可的出现很好地化解了这场尴尬,许长安回过神,把杯子往邵莹的面前推了推:“邵太太,不知道您先生的病情怎么样?” “好多了。”邵莹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抿了抿嘴,“医生都说了,多亏了你当时抢救及时,不然的话……”她摇了摇头,“我真不敢想要是当时你不在现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我当时在现场啊。”许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邵太太,您先生的病主要是心理问题,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们有子女吗?” 第七十九章 女人的身份 “我……”邵莹抬起头,想了想,又低了下来,“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意外去世了,小儿子在国内,我们几年也见不上一面。就连他结婚,都没叫我们。” 许长安了然地点了点头,人家家里的事情她也没法评价。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邵莹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许小姐,打扰你了,这一聊就聊了那么长时间。” “没事,我们在巴黎也不认识什么人。” “是啊是啊,阿姨,你有时间要多来找小可玩哦。”许可凑上来,一脸的不舍。自从来了巴黎,许可的性子变了不少,原先还有些怕生,现在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也表现出了难得的热络。 “对了。”邵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许长安,“这个送给你,就当我的谢礼。” 只看那个盒子,许长安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是价值不菲,连忙推辞:“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要客气。” 邵莹一脸的坚定:“这是我的心意,许小姐,你还是不要推辞了。” “姐姐,你就拿嘛。”许可挡在许长安的面前,接过那个盒子打开,惊呼了一声:“哇,好好看啊。”说着,献宝一样把东西捧到许长安的面前:“姐姐,这个手镯好好看啊。” 许长安低下头,盒子里是一个羊脂玉的镯子,当年许汇恒在的时候家里也有不少这样的镯子,可后来许汇恒出事,为了让许汇恒减刑,家里能卖的都被她给卖光了。 可这个镯子比之前的那些镯子成色都好上不少,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要是一般的东西她拿也就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去拿。合上盖子,递还给了邵莹:“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这原本是给我未来儿媳妇儿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大儿子去世,小儿子和我们势不两立,看到这东西也只是徒增伤感。许小姐,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如果我小儿子愿意让我见他的媳妇儿,到时候再还给我好吗?”邵莹一脸的诚恳,许长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这样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我先帮你保管着。可要是丢了……” “我不会让你赔的。”邵莹被许长安跳跃的思维方式给逗乐了,“都说玉养人人反过来也养玉,你就帮我养一段时间。我年纪大了,没你们这些小姑娘有灵气。” 说着,拉过许长安的手,把玉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啧啧了两声:“看,多合适啊。” 许长安缩回手,却不得不承认,那个镯子戴在自己的手上,竟然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的确,很适合。 心中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整件事情的进行有些太顺理成章了。邵莹却是拍了拍许长安的手,说:“好了,我也应该回去照顾我先生了。许小姐,谢谢你的招待。” 许长安起身想送,就听邵莹说了一句:“许小姐,你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好了。”刚到门口,却又转过身,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能不能,叫你长安?” 许长安嫣然一笑:“当然可以。” 邵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长安,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要是你碰到了什么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想到我。我和我先生会在巴黎等你。” 许长安总觉得邵莹的话里透着几分古怪,却带着一丝先知的神秘。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接过邵莹给她的名片。直到人走远了,她才拿出了那张名片。 “巴黎艺术协会总理事——邵莹。” 拉过站在一边的许可,一脸严肃地看他:“小可,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阿姨?” “舒服。跟她说话,小可觉得很舒服。”许可看着许长安,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正确性,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形容实在是太抽象,许长安原本想要从许可这边获得一些灵感的想法彻底泡汤。 帮许可整了整衣服,叹了口气:“好吧,姐姐知道了。”又看了看那张名片和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终于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包包的夹层。 “长安!” 邵莹刚走没多久,就听见窗外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原本以为暴走了三天能够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开了窗户,当代伟大的艺术家大卫?里斯正在毫无形象地跳着脚跟她招手。 “我终于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 大卫一脸的激动,眨巴着眼睛看许长安。 “congrattion(祝贺你)。”许长安表情淡淡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大卫舔了舔嘴唇,原本以为许长安会很感兴趣,可这冷淡的反应着实泼了自己一瓢冷水。他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你猜,那天你救的那个男人的妻子是什么人?不对不对,你知道他们两夫妻是什么人吗?” “巴黎艺术家协会总理事,邵莹。”大卫手舞足蹈的动作瞬间停住,一脸讶异:“你怎么知道?” 许长安下巴朝着窗外一点:“刚走,在你来之前五分钟。” 顺着许长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大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有些遗憾地耸肩:“太伤心了,我还以为能够看见邵莹呢。”说着,有些遗憾地一拍手:“那个时候我怎么就没认出来。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了。” 许长安看着他用力过猛的表情,有些疑惑:“那个邵莹,是什么人?” 她觉得,那个女人的身份不仅是一个总理事那么简单。就连大卫这样几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都有那么大的反应,定然不是单纯的一个头衔那么简单。 “一个传奇的中国女人。”大卫一脸向往,“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等我知道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可以统领巴黎艺术界的资格了。” 托着下巴,大卫又想了想:“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应该离不开她老公的帮助,那个男人太神秘。据说也是一个艺术家,但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许长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卫不像是那种会盲目崇拜的人,听他的话,不像是对邵莹有多么熟悉,可这反应又像是一个十足的迷弟。 察觉到许长安眼神中深深的恶意,大卫涨红了脸,叽里呱啦地用法语说了一连串的话。许长安木然地看着他,等大卫停下话,才说了一句:“说中文。” 大卫“啊”了一声,然后挠了挠头:“我忘了。但是你们看见邵莹的画就知道了,那简直就是神作啊!” 说完,一脸向往地看向天空。 僵持着一个姿势许久,才发现许长安根本没有看他,默默收回了动作:“长安,你在想什么?” “我怎么觉得,邵太太长得很是面熟。”从第一眼见到邵莹,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怎么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姐夫。”许可在边上突然开口,举着手机到许长安的面前。脑中灵光一闪,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就是邵晋恒!” 她就说怎么看邵莹那么眼熟,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都和邵晋恒十分相似。甚至整个人的感觉,包括偶尔的动作,都像极了邵晋恒,或者说,邵晋恒像极了她。 许可有些不高兴了,撅着嘴:“姐夫在叫你。” 她一抬头,就看见手机里邵晋恒冷着张脸看她。 邵晋恒这个时间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发视频过来了?心头一突,下意识环顾四周,就看见大卫一脸好奇地要挤过来。她连忙伸手挡住大卫的脸,可已经来不及了。 大卫直接蹿到了摄像头前面,对着邵晋恒招了招手:“嗨,长安的老公,我是长安的追求者。” 邵晋恒原本就冰冷的表情更是结了一层寒霜。眯了眯眼睛,用法语问他:“你是谁?” “你会法语?”大卫一脸的惊讶,收获邵晋恒白眼一枚。 “远离她。”短短的一句话,不容人置疑。大卫差点把手机给砸了,昂着头一脸的桀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凭我能让你一无所有。” “追求漂亮的女人,是我的自由。”大卫的表情带着法国人独有的傲慢。邵晋恒冷哼一声,直接挂断了视频。 “阿恒,怎么这个表情?” 简心怡一进来,就看见邵晋恒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把一叠资料扔给邵晋恒,双手交叠,优雅地在她的面前坐下:“这是这个月的报表。” 自从开了咖啡厅,她就铁了心要把咖啡厅办好。以至于这段时间一直在拼命地工作,一颗心完完全全扑在咖啡厅上。大多数时候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用。 好在,这个月的报表非常可观。 邵晋恒根本没去看那份报表:“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我说过,赚的钱归你。” 简心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恒,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从一开始就表达得很明确了。”邵晋恒揉了揉太阳穴,“以后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 第八十章 谈判?豪门真相 简心怡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抓起桌上的报表,一把扔在地上:“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拿那么多钱来哄我。还什么咖啡厅,你分明就想把我打发得远远的。邵晋恒,你不要忘记你是怎么答应阿阳的,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邵晋阳,一直是邵晋恒的死穴。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简心怡:“我难道,没有照顾你?”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要把我远远地推开?当初答应得那么好,现在开始厌烦了?” 简心怡已经有些声嘶力竭。自己努力了那么长的时间,原本以为会让邵晋恒刮目相看,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努力在他看来不过是可有可无。 深深吸了口气,她勉强笑了笑:“阿恒,我刚刚太激动了。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看得到我。” 邵晋恒抬头看着简心怡:“你永远是我的嫂子。” 一句话,把简心怡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啪——”随着一声关门声,简心怡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心怡姐,你……”阿林看见简心怡气势汹汹地从邵晋恒的办公室出来,刚想打招呼,就见她从自己的边上离开。 推门进了办公室,邵晋恒还是刚挂视频的姿势,见到阿林进来,挑了挑眉:“查到了?” “是。”阿林拿出一叠资料,放在邵晋恒面前:“这些都是王鹏杰的情妇。这老小子还挺能折腾的,这些女人都可以组一个足球队了。” 邵晋恒翻看了几页,这个男人简直是把兔子要吃窝边草给贯彻了透底。十个女人,八个都是在公司里工作,甚至还有三个担任了要职。剩下的两个都是娱乐圈的。 “哼,真是不负他滥情的名声。”邵晋恒很少说别人的不是,可王鹏杰这个人,真是让人不齿。 “邵总,那我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你去找这个叫陈珂的女人。”邵晋恒从文件的最下面拿出一份资料,“然后告诉她,王鹏飞最近被警察盯上了。” “陈珂?”阿林一脸的惊讶。这个女人也是王鹏杰的情妇,但是在那么多情妇里面,她却是最不出众的,不仅是长相还是在王鹏杰公司的地位。他看到这些资料的第一反应,还以为陈珂的资料是手底下的人硬塞进来,看见王鹏杰几次进出陈珂的公寓才确定下来。 而邵晋恒第一个反应就瞄上了陈珂,还真是让他费解。 “这个人是最不像王鹏杰情妇的,而且你看她住的地方。”邵晋恒点了点她的住址。相比起别人动辄就住在上千万的别墅,她的公寓不过是一处一百多万的小套间。阿林又看了两眼,却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是明市中号称安全系数最高的公寓。 几点联系在一起,这个陈珂对王鹏杰的意义肯定不一般。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有找到真爱的时候。 “好的,我知道了。”心中不得不称赞邵晋恒的火眼金睛,却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要说王鹏飞被警察盯上呢?” “既然是真爱,你觉得,他会和自己的真爱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王鹏杰这个人不是那种能藏得住话的人,可偏偏他的那些事情都不是能摆到明面上说的。自然,他心里所谓的真心人就成了倾诉的树洞。 这一切都是邵晋恒的推测,他也是想要赌一把。要是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能少走很多步。可万一那个陈珂和王鹏杰的关系不是他想的那样,无非也就是多走了那么几步。 说白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有很大的损失。 事情在邵晋恒的计划中进行,陈珂听到阿林传递的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打电话给王鹏杰,却担心自己的电话让王鹏杰惹祸上身,只能联系阿林口中的那个“能帮得上忙的人”。邵晋恒想要的,无非就是王鹏杰那些说不出口的事情,却听到一个让他惊讶的事情。 原本他就在想,董浩那样的人,是界内出了名的君子,偏偏却和王鹏杰这样市井出身的人交往密切。之前想的是两个人之间有利益关系,却没想到董玥竟然是王鹏杰和早逝的董家小姐的女儿,而董浩无法生育,只能领养了亡妹的女儿。 当年的事情陈珂也不清楚,只知道董家小姐去世之后,王鹏杰就出来单干,之后结婚生子,当初的那段婚姻,竟没有一点存留。要不是王鹏杰酒后说出来,谁会想到,董浩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不是亲生的。 阿林拿到这一手资料的时候,心里蓦然就是两个字:“会玩。” “王鹏杰是董玥的父亲?” 笔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邵晋恒眉间深锁。如果之前还能认为王鹏杰是在演戏,但是现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家养了那么多年,赚点零头是可能的,怎么可能在董浩的身后再捅一刀? 而且换句话说,董浩现在就董玥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董浩死了这董家的财产还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与公与私,王鹏杰都没有理由站在自己这边。 原本明朗了的事情一下子又失去了方向。 “不过邵总。”阿林突然又开口,“陈珂跟我说过,王鹏杰一直很不满意董浩,两个人的矛盾已经由来已久,现在不过是表面上装装样子。我觉得,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话没说完,邵晋恒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为什么?” “听说,是想要争夺当年董家小姐留下的遗产。” 豪门之间的事情,无非就是争权和争钱。当年的董家小姐,是董家的老幺。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三岁有自己的第一颗钻石,五岁穿上了香奈儿定制童鞋,上小学背的书包已经是爱马仕限量款。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公主,竟吃惯了大鱼大肉,改吃素。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多了武侠小说。一次叛逆的离家出走,遇到了最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情节,竟看上了“见义勇为,侠肝义胆”王鹏杰。 自然,当年的王鹏杰还没有现在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这一点,从俏丽可人的董玥身上可见一斑。所以一直以来循规蹈矩的董小姐,难得放肆了一回,毅然从家里偷了户口本,头也不回地跟王鹏杰私奔。等董家的人再找到她的时候,肚子已经五个月大,打又打不了,再加上毕竟是自家的亲闺女,上头还有几个抗打的哥哥,更是把她疼在了手心里。没办法,只能看董小姐把孩子生下来。 却没想到,董小姐身子不好,再加上刚怀孕的时候东奔西走,原本就是个锦衣玉食出来娇嫩的大小姐,这一奔波已经把身子拖垮了。孩子一出生,就去世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董浩收养了董玥,而董玥的亲生父亲王鹏杰,却因为董小姐的去世,直接被赶出了董家的门。 董家的人也算是和善,给了他一些启动资金,算是对他丧妻的补偿。董浩毕竟收养了人家的女儿,对王鹏杰也是照顾有加。 刚开始还行,可人的贪心总是无限的。当他发达起来,又知道董小姐原来还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原本静寂下来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现在的矛盾,主要还是因为那一笔遗产。 “多少钱?” 王鹏杰也有钱,要是一些小钱,还真是入不了他的眼睛。 “不是钱,是股票,还有北京故宫边上的四合院。” 故宫边上的四合院,这绝对是难以用钱来衡量的。而股票…… “说清楚,什么股票。” “当年,xx公司上市的时候,董小姐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加持了四百万股。”阿林从之前给邵晋恒的资料中抽出一张纸,“这是当年合同的影印版。” “没想到,董家最聪明的,不是董浩,而是一个已经故去的董家小姐。董玥这样的身价,在这明市,应该算的上是第一名媛了吧?” “即使在北京,也排的上前列。”阿林补充了一句。 “恩,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董玥从小到大都是董家的宝贝,甚至几个堂哥都没有她得宠。她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董浩是家里的掌权者,连爷爷有的时候都要听爸爸的意思。 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说是她的爸爸,还告诉她,董家的人之所以要留下她并和她那么好,就是因为她身后巨额的财富。 “我不相信。”董玥的手紧紧抓着衣服,干笑一声,“我记得昨天晚上才见过你,你不是我爸爸的合作伙伴吗?” “合作伙伴?”王鹏杰冷笑了一声,“他们只不过把我当成董家的一条狗。” 话没说完,董玥就站了起来,一脸的气愤:“不准你这么说我爸爸!” “我跟你说了,我才是你爸爸。这是我们的dna比对。”王鹏杰直接扔过去一个文件夹。 董玥眼皮跳了跳,那份文件在她的眼中就像是洪水猛兽。把文件推开,她别过头:“我不看。而且,就算爸爸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他养了我那么多年,你和我最多不过是血缘上的联系。” 第八十一章 鸿门宴 “董玥,你不要分不清是非。要不是你妈的那些遗产,你觉得董家的人会跟你这么好吗?”王鹏杰脸色气的通红,声音抬高了八度。 他本来声音就大,这一下更是吸引了整个餐厅的注意。一旦涉及到豪门恩怨的事情,周围的人总是特别敏感。不少人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董玥又窘又气:“王鹏杰,你要真记得我这个女儿,早几年怎么不来找我?现在知道我妈有遗产了再来找我?晚了!” 说完,不顾王鹏杰的挽留,离开了餐厅。 走出餐厅,刚刚郁结之气还是难以散去。猛地传来一阵喇叭声,她转过头,就看见邵晋衡那辆标志性的迈巴赫。 “邵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坐进车子的后座,董玥问。 “路过。”邵晋衡看着董玥,之前还会觉得她没什么情商,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看走眼了。从董家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和一般的小女生一样单纯。 “董小姐,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你不是董浩亲生的?” 董玥瞪大眼睛,下意识地说:“你怎么知道?” 说出口,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捂了捂嘴巴,正色说:“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不需要知道。” “难道,你不想我帮你?”邵晋衡状似无心地用手敲击着扶手,“董家现在是董浩当家,可是董家的那些人难道就甘心在董浩的手下屈就?董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豪门巨富之家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你的那些堂兄弟,难道真的跟表面上看着那么好?” 董玥嘴巴紧抿。邵晋衡说的她当然懂。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她也想过。爸爸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以后留下自己一个人,她没有把握能守住爸爸留下来的东西,更不要说,妈妈之前留下那么多的东西。 “是,我很早就知道了。”董玥点头,“我一个堂哥和我说过,他不是我的堂哥,而是我的表哥,也和我说了妈妈的事情。”她抬起头,黑魆魆的眼睛盯着邵晋衡:“然后呢,你能怎么帮我?” “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是一个女孩子。卿本无罪,怀璧其罪。”邵晋衡话刚落,就看见董玥的表情变了变。他知道,自己说中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懂装不懂,用天真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邵先生,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那你的目的达到了。”董玥深吸了口气,推门要走。 “你喜欢秦逸。” 董玥的脚步一顿:“我喜欢秦学长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你提这个干嘛?” “既然你不是男的,那为什么不找一个能帮得上你的男人?”邵晋衡似笑非笑。 董玥的表情简直算得上纠结。邵晋衡的意思,就是帮她得到秦逸。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得到秦逸,他要是不喜欢自己…… 心里天人交战,半晌才说:“那我觉得,你应该会更加合适。” “哦,我倒是不介意劈腿。” 这么一句没脸没皮的话让董玥脸色通红,她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让一只老虎睡在我旁边。” “邵总,我怎么觉得……”看着董玥离开,阿林欲言又止。 “说!” “我怎么觉得您最近,像是拉皮条的。”刚说完话,阿林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怎的,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可他的话也没说错,邵晋恒最近似乎被红娘上身,先是要帮着林静静搞定顾可省,这会儿又是要帮董玥拿下秦逸。 “既然能用拉皮条解决战争,为什么不拉?” 姜婷在董浩的书房门口徘徊,半晌才下定决心推门进去:“玥玥今天去见王鹏杰了。” 董浩依旧低着头写大字,姜婷一下子就火了,上前两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笔,墨渍溅到了雪白的宣纸上。董浩皱了皱眉,看着自己刚写的字,叹息了一声:“好好的字,就这么毁了。” “你现在还想着写字写字,今天玥玥去见王鹏杰了。”姜婷气得直喘气,猛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自从她到了董家,看见董玥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女儿,两个人比亲生的母女关系还要好。王鹏杰的存在对董浩来说是个威胁,对姜婷来说更是一个威胁。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给带走。 董浩依旧是一脸淡然的表情,坐到太师椅上,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知道。” 这三个字,让姜婷瞬间就爆发了:“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玥玥还会去见那个王鹏杰?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混账无赖,你怎么可以让玥玥和那样的男人见面?” “你以为,玥玥不知道那件事情?” “你什么意思?”姜婷愣在了原地,明明都是自己熟悉的词汇,但是组合在一起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难道,玥玥一直以来都知道那件事情,而董浩也知道,唯一瞒着的人,只有自己。 强烈的失落让她心里的愤怒一下子升腾到了极点:“董浩,我到你们董家那么多年,哪里做的不对哪里做的不好?你们父女俩一直到现在都把我当成外人!”说完,一甩手,径直要出门。 董浩一把拉住姜婷:“婷婷,不是这样的。” 姜婷甩开董浩的手:“什么不是这样?你说说,我对你们父女掏心掏肺,你们却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玥玥早晚都要知道这个事情,她是孟孟唯一的女儿,我们没有理由让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老公!”姜婷往前一步,抱住董浩,“我是真的把玥玥当成了亲生女儿。” 董浩在姜婷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婷婷,我知道当年你离开安安之后就把玥玥当成了你亲生的女儿。但是不管怎么说,玥玥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不应该去干涉她的行为。” 姜婷一直小声地抽噎着,董浩的话直接戳中了她的心病。正是因为当初离开了长安,她才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到董玥的身上。 “安安会原谅你的。” “不会的,我在那种时候离开她,她怎么可能会原谅我。”姜婷捂住脸,当年的事情,不仅是许长安的痛,更是她心里的痛。怎么会有不爱自己亲生孩子的母亲,可是她的不得已,想起来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私,更不要说许长安。 “她会的。”董浩的目光越过姜婷,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阳光从高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带着让人迷醉的炫目。许长安站在窗前,双手抱胸。不知不觉,自己在巴黎已经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缠上她和许可。偏偏那些事情都是和许可的画画有关,她根本拒绝不了。 而且,自从那天邵晋恒在视频里看见大卫,然后愤然挂了电话,两个人就像是陷入了冷战期,到现在为止,差不多有三天时间没有联系了。 “哎。”忍不住叹了口气,却被耳尖的许可给听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画笔,蹭了上来:“姐姐,你是不是想姐夫了?” 许长安无奈地看了一眼弟弟,打趣说:“是啊,所以明天的画展我们就不用去了,直接回去好不好?” 许可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可是大卫说,明天的画展非常非常好看。” 又是大卫。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长安就经常听见大卫的名字,不仅是许可,就连迈克也经常提起他,尽管两个人提起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所以,就算我再怎么想姐夫,我还是要留在这里,陪着我们的heaven参加各种各样的艺术展。” 许可腼腆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表情却像是舒了一口气。 “对了姐姐,刚刚那个阿姨打电话来,让我们去她家里吃饭。”许可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 邵莹? 自从那天给自己送来镯子,邵莹就很长时间没和自己联系了。今天这一个电话,让她不得不想起曾经的那些猜测。 “阿姨有说,让我们什么时候去,还有她的家在哪里吗?” “阿姨说,她五点钟来接我们。哦,还有大卫。” 许长安一愣,为什么还要请大卫?可是想想,却也明白了一些。当时是大卫背着邵莹的丈夫去了医院,她感谢邵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哦,那准备一下。小可,你可以穿姐姐上次给你买的那件小西装了。” 下午五点。 “姐姐,车来了。”许可在楼下叫道。许长安撩了撩头发,起身下楼。 “长安,你今天真漂亮。”一下楼,就看见大卫站在车子的前面,许长安四下环视了一下,难道邵莹派来接自己和许可的,就是大卫? 心里正想着,手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邵莹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长安,我直接让大卫来接你,他对巴黎比较熟悉。” “哦,嗯,好的。”许长安忙迭声应了,挂了电话,晃了晃:“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第八十二章 鸟为食亡 邵莹的家在靠近郊外的一处小别墅里,住的地方和她个人的影响力和财力相去甚远。大卫还是秉持着话唠的本性,一路上一直说个没完。 房子周围的一大片农庄都是邵莹的,甚至还有一个酒庄,用大卫的原话来说就是,只要世界上有的酒,就没有这里没有的。 难得这么一个老外竟然也知道用双重否定加强语气。不过一进庄园,那一阵扑鼻而来的酒香却是毋庸置疑的。邵莹已经和她的丈夫站在了门口,看见大卫开车进来,就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邵莹今天穿着一套素色的旗袍,头发披散着,带着中国女性独有的柔美,而她的先生则是一身中山装,儒雅英俊。不得不说,即使年过中年,两个人仍旧令人赏心悦目。 “长安。”看见许长安下车,邵莹上前拉住许长安的手:“你今天真漂亮。” 许长安今天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连衣长裙。原本有些俗艳的颜色却因为她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显得高端大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也很漂亮。” “两位美女,我们可以进去品尝美酒佳肴了吗?”看着两人客套寒暄,大卫凑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许可拍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小可也饿了。” “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吧。”邵莹的先生在旁边适时地开口。看清男人的长相,许长安想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相比起邵莹,这个男人跟邵晋恒更为想象。看着这个男人,许长安几乎能想到邵晋恒二十年之后的模样。 “这位先生,您认不认识,邵晋恒?” 话一出口,邵莹和她老公两人都是愣了愣,邵莹往前走了一步:“长安,邵晋恒是国内有名的企业家,我们家在国内也有些生意,自然有些往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这四两拨千斤的话把许长安的念头软软地挡了回去,她嘴角微弯,笑了笑:“好吧,是我想多了。” “没事,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邵莹又一次亲热地拉住许长安的手,拍了拍,“我准备了很好的红酒,进去喝两杯吧。” 这一顿饭,简直可以说是红酒的盛宴。听邵莹说,那么多菜都是她一个人准备的,混合了西餐和中餐的特点,饭桌上,酒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大卫搓了搓手就要动叉子,却被邵莹叫住:“让我们先为长安祷告。” “我?”许长安不知道这是哪一出。邵莹却点了点头:“为你祷告,希望你能克服一切困难,勇敢而坚强。” 大卫的动作也停住了,看了一眼许长安,对邵莹点了点头。 轻声的祷告声在房间里响起,许长安和许可面面相觑,突然有点尴尬。 “好了。吃饭吧。”邵莹放下手,在许长安的杯中倒了半杯红酒:“这不是我们酒窖中收藏最久的,却是最有味道的。” 鲜红的酒液顺着杯身流下,像是流动的红宝石,带着让人炫目的光泽。 许长安刚想推却,就被邵莹按住了手:“给我个面子。” 温柔的嗓音不容拒绝,许长安举起杯子,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醇厚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些微的辛辣之后,却是回味无穷的甘香。许长安酒量并不小,甚至有段时间还是酒桌上的常客。一杯酒很快就下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上的酒瓶。 “姐姐。”许可有些不高兴地说。他很不喜欢许长安喝酒,只要她碰到酒杯,当年那段让他后怕的经历似乎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大卫却看得好笑,按住许可想要制止许长安伸向酒瓶的手:“没事,你姐姐高兴。而且这个酒度数不高,不会醉的。” 说完,又给许长安倒了一杯。 许长安对着大卫举了举杯子:“大卫,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带着小可,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上万一瓶的红酒就被她跟喝啤酒一眼喝了下去。 邵莹一直在边上看着,表情却有些复杂。和身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想要制止许长安,伸出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大卫一直给许长安倒酒,刚开始的时候许长安还能清醒地对话,可随着大半瓶酒喝下去,她就有些神志不清了。许可在边上看得有些焦心,扔下筷子站了起来:“大卫,你不要再让我姐姐喝酒了。” “小可,没关系,姐姐高兴。”许长安摆了摆手。邵莹咬了咬牙,一拉自己的先生:“小可,阿姨有东西给你看。” 许可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许长安,刚想摇头,就听见邵莹说了一句:“小可不是最喜欢梵高,阿姨有梵高的画哦。” “小可,你去看吧,我会照顾好你姐姐的。”大卫对着许可笑了笑,擦了一下许长安的嘴角。 “那……”许可话没出口,就被邵莹拉了一下,“小可,没关系的,你姐姐不会出事的。” 他扭过头,又看了一眼许长安,可毕竟小孩子心性,抵挡不住梵高的魅力,跟着邵莹进了房间。 大卫看着双颊通红的许长安,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安?” 许长安哼了两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呢喃了两句,又趴回了桌子。 大卫眼中光芒闪动,冲着角落里的人问了一句:“哪个房间。”阴影中的人指了指一个方向,他俯身抱起许长安,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许长安很热。那种热,就像是一团火从下腹开始燃烧,然后将整个人焚烧殆尽。 “阿恒,阿恒……”口中难耐地叫着邵晋恒的名字,就像是寻求一处能让自己静心的清泉。 大卫站在床边,看着在床上不断扭动的女人。这个东方的女人,比他上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丽,不管是白皙的胴体,还是精致绝美的五官。即便是在现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她还是美得让人窒息。 倾身,在许长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却引来她喟叹般的呻吟。原本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大卫心里一惊,该不是许长安已经醒过来了? 正牵出微笑想要解释眼前的场面,却见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叫了一声:“阿恒,你怎么过来了?” 一句话,像是一瓢冷水,浇熄了大卫所有的欲望。一直以来,上床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欲望的纾解,他自然也渴望身心的融合,可这一个他想着要身心融合的人,一颗心却完完全全在别人的身上,还是一个,最让他不耻的人。 原本只是逢场作戏,却没想到投了整颗心进去。之前若是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而现在,却是开始鄙视过去的自己。 或者是因为热,许长安有些不满地抱怨了几句,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大卫瞳孔紧缩,冰蓝色的眸子带着让人心悸的灼热。 “安,我希望,你和我都不要后悔。” …… 已经是凌晨,微弱的火光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闪现。邵晋恒刚毅俊朗的脸随着不夜城若隐若现。 陡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邵晋恒眯了眯眼,直直地盯着上面屏幕上闪现的字——“妈”。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铃声逐渐变弱的时候,邵晋恒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阿恒,事情已经办好了。”如果许长安在,她肯定能听出电话那头声音的主人,就是曾经亲热地拉过她的手,并将镯子套在她手上的人——邵莹。 邵晋恒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太阳穴更是青筋暴出。邵莹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阿恒,你在听吗?” “我知道了。”邵晋恒压抑着自己,说了一声,“你还有什么事吗?” “阿恒,我怕你以后会后悔。阿阳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要……”邵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晋恒打断:“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邵莹声音一顿,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她看向大卫进去的那个房间,突然,一种心慌的感觉从心里涌升上来。 上帝,让我们所有人都重新获得快乐吧。 “出去!”秘书捧着摔落在地的文件,一边应声一边出门,迎头就撞上正要往里走的阿林。 “林助理,邵总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别进去。”想起刚刚邵晋恒的脸色,秘书还是心有余悸。阿林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他注定要当那个炮灰。 “我说了出去,你没听见吗?”听见开门声,邵晋恒脸色一冷,直接骂道。 “邵总。”阿林叫了他一声,“董浩他们有行动了。” 邵晋恒狠狠揉了一把脸:“说。” 董浩尽管常年在北京,但是明市这么一个连通南北两岸的中心枢纽也是他的经营范围。邵晋恒和王鹏杰见面,尽管不知道两人所谈的具体细节,可聪明人都能猜出几分端倪,更不要说董浩这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 对于董浩来说,他不会给邵晋恒和王鹏杰合作的机会,所以他唯一的措施就是,提前。 提前拿到工程的施工权,提前招标,然后就可以提前解决所有的问题。原本程序化的东西却乱了节奏,自然会产生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至此,邵晋恒的目的就可以达到了。 第八十三章 家贼难防 他想要的,不是那个工程的操作权,而是董浩自乱阵脚。毕竟董浩这个人向来做事百密一疏,他根本就抓不住漏洞,只有这样,他才能抓到漏洞,从而一击制敌。 “邵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说之前还不知道邵晋恒想做什么,可听到董浩上下疏通关系想要提前工期,他就明白了邵晋恒的意图。可那又能怎么样,要是董浩能好好地把工程给拿下来并且完成,没有人会诟病他先前的行为。 “现在负责工程的官员是谁?”邵晋恒突然问了一句。阿林这段时间对整个工程了解得清清楚楚,想都不想地说:“董亮。” 这董亮是董家的一个远亲,关系不算好,但是也算是本家,在董家这棵大树上同气连理,有好的事情自然要留给自家人。 这人也有个毛病,还是个致命的毛病。那就是贪财。曾经出过事,但是被董浩想办法给挡了下来,才能一路顺风顺水坐到今天的位置。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恒阳的经理,送两百万给董康,就说想要那个工程的供应权。对了,记得留下证据。” “恒阳?”阿林一头的冷汗。恒阳是邵晋恒和邵晋阳当年办的另外一家公司,虽然比不得现在这个,却也是经营了不少年。 这要是扯上行贿的事情,他敢打包票,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恒阳的市值肯定会缩减30个以上的百分点。这就是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阿林,我觉得你越来越听不懂我的话了。”看着阿林愣在原地,邵晋恒皱了皱眉:“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做。” “邵总,我们为什么不采取别的办法减少损失?” “这是最快的办法,长安,快回来了。”邵晋恒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层层大楼,眼中微光闪动,却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董康和董浩的外形差不多,同样的消瘦,甚至五官也有几分相像。可这个男人看着却让人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时刻都在算计着什么。 阿林不方便亲自出面,就交给一个手下和董康周旋。 董康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目光却忍不住往男人的脚边看去。黑色的行李箱,直觉告诉他,里面肯定有他喜欢的东西。那么大的箱子,里面起码有两百万。 露出自认为和蔼的笑容,看着面前的男子:“你找我?” “董局长。”男子的话刚出口,董康就连连摇手:“局长不敢当,我不过是个副局长。” “真不是迟早的事情嘛。”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箱子往前推了推:“我们公司最近经营也不是很好,听说最近市里有个工程,这供应商不知道找好了吗?” 董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箱子,点头:“找好了找好了……”一抬眼,就看见那男人把行李箱给拉了回去:“既然找好了,我们就不打扰董局长了。” 刚起身,就被董亮给拉住:“这么急干什么,我又没说只有一个供应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按住了那个黑色的箱子:“我们还需要一个钢筋水泥的供应商,不知道你们公司有没有啊?” “自然。”男人笑笑,把箱子推给董亮,“董局长,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这箱子就交给你帮我保管了。”说完,也没等董亮回话,直接离开了两人会面的餐厅。 “林助理,事情办好了。” 男子走到阿林面前说。 阿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录下来了吗?”男子点头,从衣服领口里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交给阿林。阿林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窗户里乐不可支的董亮,又无奈摇了摇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一点都不假。 巴黎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一点湿润,混合着法国大梧桐的清香,带着让人迷醉的浪漫和神迷。许长安迷迷糊糊地醒来,身上凉飕飕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早安,长安。”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许长安猛地睁开眼睛,迎面就是大卫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床里面缩。 “大卫,你怎么在这里?”她往下一看,除了贴身的衣物,什么都没穿。 大卫毫不在意自己身无寸缕,坦然地从床上站起来,顺手捞过一件睡袍,披在了身上。 “长安,昨晚上你喝醉了。” “然后呢?”许长安冷声问道。她并不是一事不知的人,身上没有异常的感觉,昨晚上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稍微平静了些:“大卫,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我在一张床上?” 大卫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并不回答许长安的问话。 她有些气闷,这个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这座房子尽管不大,可也不是没有空的房间。而且她喝醉了,但是大卫却没有喝醉。 为什么?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那种感觉,像是被火灼烧,根本就不是醉酒之后应该有的感觉。 那些酒,有问题。 “姐姐!”许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许长安根本来不及反应,许可就推门进来。大卫正挡在门口,许可这一下刚好撞到了他的后腰,原本就有些松垮的睡袍更是直接散了开来。 他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姐姐和大卫在做什么。 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一下。 许可咽了咽口水,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说:“姐姐,姐夫说小可那么大了不能和姐姐睡了,为什么大卫能和姐姐一起睡?” 许长安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许可这个人心思纯良,她非常清楚自己和大卫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许可不知道。要是有一天他在邵晋恒的面前说了什么。 她突然不敢想象邵晋恒知道这个事情的后果。许长安向来是一往无前的,可现在第一次,她竟然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小可,让你叫姐姐起床吃饭,怎么这么久啊?”邵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接着就是一步步向上的脚步声。许长安连忙扯过一边的衣服披上,瞪了一眼大卫,先开口:“大卫,今天起得这么早?” 说完,狠狠顶了一下大卫的小腹。大卫疼得咧了咧嘴,干笑一声:“是啊。” 邵莹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三个人以十分诡异的角度对立站着,她敲了敲门:“早饭已经做好了。” 许长安不得不说,昨晚上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就算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又能怎么样?她不知道自己被大卫看去了多少。 他是一个天生的法国人,不会介意这些。可是自己却介意,更不要说她现在已经结婚了。而且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让她总有种被人暗算了的感觉。长吁了口气,她拽住边上许可的手:“小可,今天早上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 许可茫然地“啊”了一声,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大卫和姐姐睡觉的事情吗?” 许长安只觉得脑仁子生疼,捏了捏手心:“嗯!” “好吧。”许可两只手对戳了一下,“但是迈克和我说后天有个超级好玩的画展,姐姐要陪我待在这里哦。” 说完,像是害怕许长安反对,往椅子的里侧挪了挪:“小可答应姐姐,姐姐也要答应小可。” “你还要留一个星期?”刚说完自己的计划,视频那头就传来江枫的惊呼声,许长安看着小小的屏幕上,江枫好看的脸挤成了一团,有些义愤填膺:“许长安,你知不知道文件已经堆成山了。再这样下去,你回来一个星期的通宵都处理不完。” 说完,把镜头晃了晃,许长安一眼就看见桌上那一叠半米高的文件,哀嚎了一声:“我要辞职!” 江枫只是冷漠地白了她一眼,作势就要挂电话,却被许长安喊住。她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许长安:“怎么,还有事?” “江枫,我跟你说个事儿。” …… “什么?”听完许长安的话,江枫差点把手机给摔出去,“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要不是隔着一个屏幕,她真想伸手过去看看许长安是不是发烧了。 许长安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但是我保证,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又什么用?”江枫恨不得扒开许长安的脑子看看,这人是不是去了一趟国外变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还都没穿衣服,谁会相信两个人什么事情都没做过?想起自家老板那张冰冷的脸,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老板知道吗?” “还没和他说,你说,我要主动坦白吗?”许长安苦着脸,之所以找江枫,就是因为江枫跟了邵晋恒那么长时间,怎么说对他也有些了解。她需要一个柔软的方法来缓和这个事情。 “难道你想电话说?我怎么觉得会越描越黑?”江枫直接否决了许长安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回来当面再说,毕竟电话里,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而且当着面,才能够见机行事。” 许长安看着江枫郑重其事的表情,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那就等我回去,再说吧。” 第八十四章 鱼死网破 董家的大宅,低气压让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董浩坐在董太爷的下手,目光冷冷地看着跪在下面的董亮。 “我们不是封建社会的家族,你跪着干什么?”董太爷跺了跺手里的拐杖,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董亮身子瑟缩了一下,带着壮士扼腕的表情:“我错了。” “错了?”董太爷冷笑一声,“你说,你错在哪里?” “我这个做公职的,不应该开那么醒目的车。”他是被大宅的人直接从被子里拎出来的,整个人还有些稀里糊涂的,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天拿到钱之后,他就忍不住买了一辆五十多万的奔驰。可这辆车和那些豪车比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连他自己都不当回事,怎么就被大宅的人知道了。 董太爷气得直喘气,拿手中的拐杖指着董亮,浑身不住地颤抖:“我们董家要是倒了,就是被你们这样的蛀虫给害的。” 董亮茫然地看向四周,但是和他一样,那些人也是匆忙中被叫过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膝行几步,到了董浩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董浩的小腿:“堂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董浩低下头看了他一眼:“你的钱,是哪来的?” 董亮的声音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钱是哪来的?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董浩的耳中。早知道就应该再捂几天,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三堂会审。 看着董亮的表情,董浩就知道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原本还抱着些怜惜,而今那些怜惜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董亮,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爸爸之前的老战友告诉我们的,顺便告诉你一句,他是纪委的。”董浩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看着董亮的目光更是结了一层寒霜。 “你说什么?”董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董浩,然后干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我才拿到钱不过两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上面的人知道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抱着董浩的手更加用劲:“哥,哥,你一定要救我!” 董浩一抬腿:“今天让你过来,是让你不要连累我们董家的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在监狱里过得好一点。” “不行,我不要进监狱,哥,救我!” 董亮这一副拎不清的样子让董浩气火更甚:“你知不知道,邵晋恒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挖了个坑让你和我,甚至整个董家跳进去啊。” 董浩之前有想过邵晋恒可能会用什么手段来破坏这个工程,却没想到,他竟然采取了这么一个自杀式的做法,赔上了恒阳的半条命。 而董亮对于董家来说,就是脚掌上的大脚趾,失了他,虽不至于寸步难行,却也能让整个董家举步维艰。 闭了闭眼,董亮的错误,是他个人的秉性问题,但是也是因为自己的不够谨慎。 “先生,纪委的人在外面。”董浩身边跟着的助理走了进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董亮离得近,一听这话,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董家原本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这一次,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不要再让人家抓到把柄。如果再让我看见第二个董亮,你们就乖乖去纪委报道吧。” 董太爷像是苍老了十岁,朗声宣布。 然后转过头:“阿浩,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啊,老了。” —— “事情怎么样?”姜婷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董浩进来,就一脸担忧地上前询问。董浩摇了摇头:“发现的太晚,董亮被带去问话了。” “你平时也没有亏待他啊,怎么就……”姜婷喃喃地说,却被董浩打断:“可是人的贪心,总是无限的。”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人心不足蛇吞象。正是这永无止境的贪心让人忘却了危险,只知道一意孤行。 “婷婷,我们可能暂时,没办法回明市了。或者,你先回去找长安也可以……”董浩的话没说完,就被姜婷给打断:“现在董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陪在你身边。你身体也不好,要是和当年一样……”姜婷突然停住了说话,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看我,都在说什么。现在我当然要陪在你的身边,安安那边晚一点去也一样。” 董浩长叹了口气,把姜婷搂进了怀里。 “邵总,董亮已经被带进去了。”阿林走进办公室,但是脸上却根本没有胜利的喜悦:“但是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恒阳的股票暴跌了八个点,美国那边更是跌了三十个点,一天就损失十个亿。” 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阿林就觉得肉疼。 “嗯。”邵晋恒淡淡地应了一声。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不过比他想象的要快了一些。没想到纪委那边的动作这么快,不过是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已经提上日程。看来不止是自己,就连上头也有人看上了董家这一块香饽饽。 “邵晋恒,我知道你在里面!”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听着有些像王鹏杰。邵晋恒皱了皱眉,起身出门。 王鹏杰打着赤膊,眼圈通红。 “邵晋恒,你给我说说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管那个工程的人被带进去了?”原本供应商都确定了是他们公司,现在董亮进去,就等于所有的事情都要推翻重来。他为之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很可能就会因为这么一个意外情况化为泡影。 “王总,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合作,是您自己拒绝了的。我觉得这样,会比较公平。”邵晋恒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 看过王鹏杰在董玥面前的表现,他就更加不喜欢这个男人。明明是董家一路扶着他起来,竟然要反过来咬董家一口。这样的人,在邵晋恒的心中也只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根本就不能成为合作伙伴。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知道,没有董家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是。 “邵晋恒,你这个王八蛋!”一想到那么大的工程就这么没了,王鹏杰就觉得心在滴血。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不想认识邵晋恒这个人。这个男人一开始就是不安好心,亏得他还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工程的一些具体细节。 “王总,姓王的好像是你吧?”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王鹏杰话没说完,就被站在边上蓄势待发的阿林和一众保镖给扑倒在地。 四肢狠狠扑棱了一下:“邵晋恒,老子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邵晋恒站在边上,有些责备地瞪了那些保安一眼:“你们怎么能这么对王总,让他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阿林看了邵晋恒一眼,又看了一眼王鹏杰,一挥手,让那些保安住手。 脱离了束缚,王鹏杰从地上爬起来。这次倒是没有找死地上来和邵晋恒作对,只是站在三步远的地方瞪着邵晋恒:“邵总,你说,我的损失怎么办?” 失去这一个工程,王鹏杰的确是损失不少。可要是一般情况下,只是损失了一个工程,也不至于毫无分寸地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所以情况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王鹏杰看着邵晋恒,他的脸上一直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他莫名就觉得有点心虚,似乎是自己心里的秘密被人给窥视到了。 “邵总,你说吧,你准备怎么解决我的问题?”他深喘了口气,心里有种很没底气的感觉。 “不过是一个工程,王总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是你们公司出了问题?”邵晋恒话没出口,就被王鹏杰打断:“邵总多想了。这个工程的收益抵得上我们公司三个月的收入,不管多少,也是钱。” “哦?”邵晋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那还真是我的错。不过您既然跑到我这边来,应该也知道我们公司也面临了很大的问题,恐怕,爱莫能助。” 王鹏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因为邵晋恒的这句话燃烧到了顶点。可看着边上虎视眈眈的那些保安,又不敢像刚刚那样找邵晋恒的麻烦。狠狠吸了几口气:“邵总,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弥补不了我的损失,我王鹏杰在明市混了那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邵晋恒轻蔑地笑了笑:“王总,既然这样,我也把话说在前头,随时欢迎你的光临。不过这个事情的后果,希望你能承受得起。” 王鹏杰冷哼一声,甩手走人。 “邵总,既然最后还是要拒绝王鹏杰,您为什么和他周旋那么久?”阿林很是疑惑。既然最后还是这个结果,开始的时候直接拒绝就好,为什么还要和他白费口舌? 邵晋恒嘴角微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王鹏杰的苦恼呢?” 邵晋恒话没说完,阿林就明白他的意思。王鹏杰这个人已经是一只老狐狸了,如果不是他自己透露出来,他们也很难查到他公司的现状。而现在,既然有了方向,一切都好查很多。 “可是,王鹏杰失去这个工程已经很窘迫了,我们再去查他的现状,有什么意思?” 第八十五章 深夜争执 “当然,王鹏杰现在掌控的是明市的地下产业,甚至控制了部分的媒体。这些,我们以后都能用得到。再说,阿溪最近不是想拓展业务吗,这些刚好可以给阿溪经营。” 阿林愕然地看着自家老板,总觉得老板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林静静接到电话,披了一件外套,直接冲出了门。原本只能开到六十迈的车子,却被她开到了一百多迈,甚至一路疯狂地踩着刹车,明明是夏天,后背的冷汗几乎浸湿了她的衣服。 一到酒吧门口,她把车随手往路边一靠,冲下车。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喧嚷声。林静静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顾边上人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迎面,就看见顾可省站在大厅中央,边上一群人都战战兢兢,根本就不敢靠近。顾可省的头上一直往下滴血,导致整张脸都被血糊成了一片,看着的确有些吓人。 她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顾可省,声音带着几分颤音:“顾大神,你怎么了?” 顾可省晃了晃头,先是叫了一声:“长安?”然后又自嘲似地摇头:“长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现在不是在巴黎吗?” 林静静的心就跟过山车一样,一下子跌落谷底,却在顾可省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升到了云霄。 “你是林静静,我就说,除了你,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呢?”说完,就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直接躺倒在地。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林静静一脸惊慌地跟着车上去,身后一个小弟举着一个手机冲了出来:“小姐,这是不是这位先生的手机。” 林静静一愣,连忙点了点头:“是的,给我吧。” 顾可省的手机上是一连串未接通的电话,上面的名字一律都是许长安,而最后几个,才是打给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顾可省最后打电话给自己生气,还是他能想到自己而开心。 顾可省的伤不重,看着吓人,但是只是一些皮外伤。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在医院输了血,很快就醒了过来。 林静静一直没闭眼,顾可省一睁眼,她就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样,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顾可省摇了摇头,用手吃力地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林静静连忙把水杯放到了他的面前,想了想,又递上了一根吸管。 顾可省吸了两口,又摆了摆手,看着林静静:“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阵失落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林静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忘了你最后打电话给我了?” 顾可省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下,房间里只剩下顾可省偶尔的咳嗽声。过了半晌,林静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 那么疯狂。根本就不像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顾可省。那种样子,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让人有种害怕的感觉。 “没什么。”顾可省别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林静静的神情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即便是到了现在,顾可省也不愿同她交心。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昨天我和安安通电话了,她说过两天就能回来了。小可现在真变成一个大画家了,我听说他一幅画都要上百万呢。我家还有他以前画的画,说不定我也是个百万富翁了。” 顾可省转过头,打断了她的叙述:“你说,长安马上就要回来了?” “呃?”林静静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是说,过两天。小可在那边还要参加一个画展,所以……” “还是不要回来了。”顾可省突然喃喃说了一句。林静静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以为顾可省是想让许长安快点回来,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原先的想法顿时消失了。 “这里对她来说,还不如国外来的自由。”意味深长的话,让林静静更是有些摸不清头脑:“可是,这里有邵晋恒啊。他们毕竟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顾可省突然喊了一声,目光直直地看向林静静,就像是看着一个仇人:“邵晋恒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个好人。长安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会有幸福的。” 林静静觉得自己的心头压着一块大石,怎么也喘不过来气。她闭了闭眼:“顾大神,不管幸福不幸福,长安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我希望,你也能追寻你自己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顾可省的目光突然看向林静静,带着一丝审视:“既然这样,我允许你,参与我之后的人生。”看着林静静惊愕的目光,顾可省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反正我怕都要找一个人,而你,才能让我更加接近长安。” “什么?”许长安差点从床上摔下来,“静静,你再重复一遍?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马上就要和顾可省结婚了。”林静静的语气非常平淡。从顾可省说出那些话,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在邵晋恒的心里不过是一个接近许长安的跳板。或者,在许长安和邵晋恒分开的时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推开自己。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像飞蛾扑火一样扑了上去。 努力忽视听到许长安声音时候的别扭,她强自露出了笑容:“安安,你不会不祝福我吧?” “我当然祝福你。”许长安马上回答,“只是总觉得怪怪的,怎么这么快,之前都没有什么动静。” “安安,你不会是因为少了一个追求者,所以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吧?” “静静!”许长安有些生气,她没想到林静静竟然会这么说。她根本就没那个意思。顾可省的为人她也知道,怎么会突然要和静静结婚?她害怕顾可省带不给她幸福。 “我开玩笑的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法国已经两个礼拜,邵晋恒估计都要疯了。” 林静静略过了刚刚的那个话题,打趣道。 许长安顿时沉默了。 林静静不说还好,这一说,许长安脑中不由出现邵晋恒的脸。从那次之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通过电话,更不要说视频了。 而那天之后,她更是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芥蒂,不仅是邵晋恒不打电话给她,就连她也不想和邵晋恒联系,就担心自己会失控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安安?你怎么了?”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林静静有些奇怪,追问了一句。许长安回过神:“我知道了,参加完明天的画展,我们就回国了。” “邵总,夫人明天就会回来了。” 邵晋恒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在纸上签了字:“嗯,到时候你让人接一下。” “您不自己去吗?” 阿林跟了邵晋恒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内心。明明对许长安割舍不下,却偏要逆着自己的本心去做。 邵晋恒瞥了阿林一眼,阿林顿时抽了口气,“好的,我让司机去接。” 刚想推门,又被邵晋恒叫住:“等一下,到时候,你亲自去接,就说我要开会。” 一踏上明市的土地,许长安顿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明明离开才两个多星期,却像是过了很久。 她曾经听过一句话,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她和许可本来就是四处漂泊的人,却因为邵晋恒,有了归属和方向。 许可一直恹恹的样子,原本离开法国就有些不高兴,再加上长途跋涉,这个人都失了精神。 一到大厅,两人就四处环视。许可踮着脚看了半天,不高兴的表情更加明显:“姐姐,你没和姐夫说我们今天回来吗?” “说了啊。”许长安心里也有些失落,难不成他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大卫就那么一露脸,他竟然那么长时间不理自己。如果他知道自己和大卫还…… 许长安晃了晃头,突然不敢去想邵晋恒知道这个事情的结果。 “走吧,我们出去打车。”许长安拉起行李箱,带着许可往外走。 “夫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许长安停下脚步,一回头就看见阿林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几乎眨眼间,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抹了把脸上的汗:“还好赶上了。邵总今天有个会,临时叫我过来的,我害怕自己晚点了。” “阿林。”许长安心中稍定,至少邵晋恒想到了自己。对着阿林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阿林上前,接过许长安手中的行李:“夫人啊,你这一去就去了两个礼拜,我们在国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前段时间,邵总名下的一个子公司出了点问题,邵总不眠不休地忙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阿林的话状似不经意,许长安的心里却是被触动了一下。原本以为邵晋恒是在生气,可是现在看来,只是因为太忙。 那种不平衡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没事。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问题应该解决了吧?” 第八十六章 游戏中的人 “那是当然。”阿林一脸的自豪,“邵总出手的事情怎么可能做不好,他也说等这个事情完全结束,就可以陪夫人去玩两天。” 许长安脸一红,摆了摆手:“阿林,别叫我夫人了。” 阿林开车很快,再加上家离机场也不是很远,很快车就到家门口。看着熟悉的建筑,不仅是许长安,就连一直闷闷不乐的许可也露出些笑模样。 “姐姐,小可要去睡觉。”拎着自己的行李,许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嗯,好。”许长安揉了揉许可的脑袋,“等下吃饭的时候姐姐叫你。” 回过头,阿林还站在原地。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公司没事吗?” “夫人。”阿林抿了抿嘴:“如果邵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希望您能原谅他,毕竟有的时候他也是情非得已。” 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让许长安有些愣神,扯出笑:“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话?我和阿恒是夫妻,当然会互相体贴包涵。” “哦,我的意思是邵总常常会忙得忽视一些事情,请您到时候不要责怪他。”阿林连忙改口。 许长安终于笑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了。不过你这么费心,真是谢谢你了。” 阿林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邵晋恒很晚的时候才回来,许长安一直坐在沙发上,大厅的灯没开,电视微弱的光照的她的脸光影闪烁。 是最流行的一个综艺节目,喜剧的包装,却常常来几个并不那么深刻的催泪弹。邵晋恒进来的时候,许长安刚看到一个母亲因为丈夫的去世极度绝望,忽视了自己的孩子。心里颇为感慨,忍不住就想起父亲去世之后,姜婷毫不犹豫抛弃自己的往事。 泪水忍不住从眼眶落下,悲伤的情绪瞬间笼罩了她的内心。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冲着自己这边抬起头,眼眶中盈着一汪清泉。他心头一动,莫名就想起第一次见到许长安的场景。那个时候,许长安的境况更加窘迫,可即便是那个情况下,她还是倔强地没有落泪,就像是一只无法被击败的小兽。 “怎么了?”空旷的客厅,邵晋恒的三个字更是清晰可闻。许长安原本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乍一听见邵晋恒的声音,顿时崩溃,直接哭了起来。 许长安哭的时候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声音就像是小兽绝望的呻吟。却让旁人听着,心疼。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走到许长安的面前,就被她一把抱住。沐浴后清新的味道,在这一个拥抱间窜入鼻息,带着令人心猿意马的冲动。 “邵晋恒,我很难过。”许长安的声音带着些鼻音,邵晋恒只觉得胸前濡湿了一片,许长安说话的时候更是有轻微的震动,酥酥麻麻的。 他紧了紧手臂:“怎么回来就哭?难道舍不得巴黎?” 话没说完,就被许长安推了一把:“你说什么呢?真舍不得巴黎,我就不回来了。” 邵晋恒眸子暗了暗:“巴黎,不是有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邵晋恒!”许长安气急,往后退了两步,“你不要侮辱我!” 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沉默。许长安眼眶都红了,直直地盯着邵晋恒。她早就想到过自己回来可能会遭遇邵晋恒的诘问,但是他这么说,却让她那颗原本就忐忑的心沉到了谷底。 深吸了口气:“邵晋恒,我跟你说……”刚想坦白自己和大卫莫名其妙睡了一晚上的事情,却突然听见房间里有动静。许长安猛地瞪大眼睛:“小可!” 拿出备用的钥匙推门进去,许可坐在地上,一脸迷茫地看着许长安:“姐姐,你们在吵什么啊?” 许长安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小可,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许可抬头看着许长安,半晌,突然哭了出来:“姐姐,我梦到妈妈了。梦到妈妈不要我了,怎么办,妈妈不要小可了……” 许长安心里一酸,上前抱住了弟弟:“小可,妈妈不要小可,姐姐要小可。而且小可现在是大画家了,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邵晋恒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原本自己也有一个哥哥,可是到了最后,他连哥哥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姐夫。”许可才看见邵晋恒,带着泪痕的脸绽开笑容,“姐夫,你回来了。” “小可,这么大了还哭鼻子。”邵晋恒笑着上前,拿手擦了擦许可的脸,“都是大画家了,传出去可不好听哦。” 许可抽了抽鼻子,又转向许长安:“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长安一下子语塞。 对于许可来说,妈妈不过是出了远门。在他的心里,依旧存在对于母亲的美好幻想,她又怎么能残忍地告诉他,妈妈就是不要他们姐弟了。 邵晋恒更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许可不是姜婷的亲生骨肉。姜婷的离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许可的身世。许长安苦心隐瞒,可最终还是有拆穿的一天,她又该如何面对? 晃了晃头,他把心里的那一点同情甩出了脑袋。 “这么晚了,小可还是早点睡觉吧。” 说完,上前拉着许可上床,还帮他掖了掖被角。许可眨了眨眼睛:“姐姐,姐夫,晚安。” 退出房间,许长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许可尽管智力和一般的人不一样,可现在却也慢慢融入了这个社会。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告诉他家里的事情,甚至在他出名之后,可能还会有人查出许可的身世。 不管她怎么保护,怎么将许可隐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终究,自己无法保护他一辈子。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有心,却无力。 “邵晋恒!”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邵晋恒:“答应我,保护好小可,好不好?” 只有邵晋恒这样的能力,才能护小可周全。就算许长安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邵晋恒蹲下身,直视着许长安的眼睛:“长安,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随心所欲地保护一切她想保护的人。这是邵晋恒的话,带着让人无法辩驳的真理。 许长安的退却,是对邵晋恒的信任,却也是内心深处的自卑。或者是从被母亲抛弃之后,又或者,是在许汇恒出事之后早早面对的世态炎凉,更可能是在秦家那么长时间被冷嘲热讽之后的心里阴影。 她就像是一只刺猬,不管表面如何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甚至时不时还会去戳别人一下,但是她的内心却是一片柔软。只要翻个身,就能被啃得尸骨不剩。 许长安,强大起来,才不至于到时候崩溃。 邵晋恒默默地想:不然,游戏,就不好玩了。 林静静一进门,就看见许长安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坐在靠窗的位置。只不过去了两个星期的法国,她却觉得许长安的感觉有些变了。那种娴静的气质就像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几乎每个过路的男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着就是她和许长安的差距。 深吸了口气,林静静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安安,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啊?” “反正没事。”许长安拿起菜单,对着林静静挥了挥,俏皮地问道,“老样子?”这个餐厅两人之前经常来,十分熟悉对方喜欢吃的是什么。 林静静摇头:“不乐,给我一杯水就好,最近在减肥。” 许长安瞪大眼睛:“静静,你那么瘦了还减肥?让那些胖的人怎么活啊?” 林静静是真的不胖,体态匀称,简直说得上完美。怎么突然之间要减肥? “可是我要穿婚纱啊。”林静静歪了歪头,“你不知道那件婚纱有多紧,我要是不瘦下来,根本就穿不进去。” “难道顾可省不会找人改一下吗?”许长安皱了皱眉。衣服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怎么能为了衣服强迫人减肥。越想她越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顾可省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林静静才和她在一起的。 一个女人结婚,那是把自己的未来都压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而这个男人要是不珍惜自己,那就等同于走进了真正的坟墓。 看着林静静不说话,许长安更觉得气闷:“静静,你能找到更好的人,为什么要……” “找不到了。”林静静突然打断了许长安的话,然后在许长安惊讶的表情中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找不到了,安安,我找不到比顾可省更加适合我的了。” 那件婚纱,她见过,完全是根据许长安的尺寸来的。顾可省把所有都准备好了,不过是缺一个新娘。那她,就来当那个新娘。 有情饮水饱。如果以前许长安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现在算是真真切切地懂得了。爱情这个东西,说难不难,说简单,却又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东西。 它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也能让人在瞬间容光焕发。这就是爱情。对有情人来说,是沙漠里的一汪清泉,也可能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八十七章 有情饮水饱 叹了口气,许长安说道:“只要你觉得幸福,那就好了。” 林静静“嗯”了一声,嘴巴动了动,似乎是下了决心:“安安,我有个请求。” 许长安浑浑噩噩地从咖啡厅走出来,心脏深处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得她忍不住弯下了身子。脑子里是林静静刚刚说的话—— “安安,你也知道顾可省一直喜欢你,所以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来?” 她能怎么说?死乞白赖地要过去?或者是指着林静静的鼻子骂她有异性没人性? 她们认识了那么多年,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有轻微的抑郁症,林静静几乎整夜整夜地陪着她,就怕她想不开。许可生病的时候自己没钱,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甚至还回家问父母要。 这样的一个闺蜜,这样一个自己把她当成亲人的朋友,却因为一个男人对她说,结婚的时候不要来了。 人生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候,她却不愿意自己的参与。这是彻彻底底,把自己赶出了她的人生。 “长安,长安?”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许长安揉了揉脸,站起身。 “江枫,你怎么在这里?” 江枫皱着眉看着许长安,她不过是出来买个饭,老远就看见有个人蹲在这里。原本的记忆还停留在许长安在巴黎,可那个背影实在是太过于眼熟,让她忍不住上来看了究竟。 一听见许长安的文化,她忍不住瞪了许长安一眼:“你说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 许长安顿时语塞。 她的确没告诉江枫自己回来的时间,这之中当然有私心,那么多文件,她还是想着再休息两天。可没想到,自己第一天的休息就被江枫逮到了,还是在那么窘迫的情况下。 “江枫,我好难过。”直接岔开了话题。 江枫白了她一眼:“隔着一条马路我都能感受到你悲伤的气息。说吧,什么事?” “什么?”江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得站了起来。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许长安脸都红到了耳根,偷眼四下看了看,招了招手:“不要那么激动。” 江枫喘了几口大气:“我说,你怎么都沉得住气。你那个时候就应该直接一杯水泼到她脸上。这哪里是有异性没人性,这根本就是完全丧失了人性!” “可是如果换成你的话,你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而且要换成是我,那个男人,在不确定他是真的爱我,我肯定不会和他结婚!做女人,当然要理性一点。”江枫斩钉截铁地说,“不然的话,我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哪能像现在这么潇洒。” 想到江枫的那些经历,许长安瞬间就没了声音。 做女人做到江枫这份上,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嫂子!”两人正聊着,门口就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就看见曲溪在大门口笑得花枝乱颤。 这个词真是一点都没有用错。曲溪这人本来长得就骚气,今天还穿了一件花色的外套,站在那里就跟一树海棠花开似的。 许长安捂住脸,觉得自己刚刚在林静静那儿受的打击,被曲溪这打击治愈了一半。俗话说得好,以毒攻毒。 “曲总,你怎么来了?”江枫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当然知道曲溪这个人。曲溪这样的打扮,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得上是潮,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这人怎么说也快三十了,就这么个年纪,竟然还学那些小年轻穿成这个样子。 曲溪丝毫不知道她们内心的os,慢慢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嫂子,江助理。”说完,在许长安的边上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江枫,啧啧了两声:“我说江助理,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江枫白了他一眼:“我说曲总,你的嘴巴也真是越来越甜了。” “我那是真情流露。”曲溪朝着江枫抛了个媚眼。 “这话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江枫冷哼了一声,“不过曲总,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曲溪招手叫了个服务员:“给我来一杯美式咖啡。”然后转头说,“我只是经过。看到你们两个在里面,当然要过来打个招呼。” 许长安忍住要走的冲动,挤出一个微笑:“曲总日理万机,还是去忙您的工作吧?” “不用。”曲溪喝了口服务员刚送上来的咖啡,摆了摆手,“今天没事。而且顾可省那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嘛,我这几天四处跑给他看酒店。” 这种人,就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长安原本已经被江枫哄好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曲溪丝毫不觉,继续说:“不过啊,顾可省那家伙也真是够省心的,结个婚竟然什么都不管,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妈来找我。不然的话我才不管他。” 许长安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 如果只是林静静的态度,她只是生气一下。可偏偏,曲溪的话更是告诉她顾可省对林静静的态度。 焦心,烦闷夹杂在一起,让许长安径直站了起来,直接就往门外走。江枫狠狠瞪了一眼曲溪,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拽住许长安:“长安,你去哪里?” “我要阻止他们结婚!” 原本还能自己安慰自己,但是现在,就连曲溪心这么大的人都察觉到了不正常,林静静和顾可省结婚能幸福吗? “她会怪你的。”江枫狠狠甩了一下许长安的手,“你想过没有,你去跟谁说?和林静静,还是顾可省?你要是和顾可省说,他肯定会听你的不再和林静静结婚,但是林静静会怎么想?她都说让你不要干涉她的婚姻,说不定他们结婚之后能够日久生情,可你这么一去,是把她仅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一连串的话,说的许长安整个人发蒙。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是自己曾经的追求者,这么两个人都凑在一起,怎么就能让自己那么纠结。 江枫叹了口气:“长安,我建议你,不要管这个事情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结果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经历了才会知道。” 曲溪站在边上听着两人的争论。 如果说之前还不明白许长安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现在听到江枫这么说,这事情也就明白了一大半。 合着,顾可省那个结婚对象就是许长安的闺蜜,还不想让她去参加婚礼。也难怪,这要是换成自己,朋友都没得做。 刚想说话,就听江枫说了句:“曲总,我们先走了,您自便。”说完,直接带着许长安离开了咖啡厅。 “我……”曲溪手伸了伸,又放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邵氏宽敞的总裁办公室中央,曲溪一脸郁闷地抱怨。 “知道就好。” 听完曲溪的申诉,邵晋恒头也不抬地说。 “阿恒,你说顾可省到底在搞什么?干嘛要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啊。”曲溪一脸费解。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自己喜欢的人的闺蜜,这样以后见面多少尴尬啊。 他是搞不懂顾可省的想法,可能是小说写多了,做事方法完全是无章可循。邵晋恒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你知道我之前的秘书,就是江枫。” “我当然知道,今天还碰到了。”曲溪白了一眼邵晋恒,却也搞不懂他怎么突然提到了江枫。说起来,并不是他搞不定顾可省,而是不管邵晋恒还是顾可省,他都搞不懂。 这两个人有自己的世界,而他虽然和他们从小玩到大,但是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说得更加直白一点,他是踏踏实实站在地上,而那两个,完全就是直接脱离了地球表面。 “可能你并不是很清楚她的事情,她的前夫,就是被闺蜜给抢走的。” 曲溪瞪大眼睛,完全抓不住重点:“你说什么?她结过婚?”江枫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而且乐观开朗,根本就不像曲溪平时看见的那些失婚妇女。 邵晋恒叹口气:“我真怀疑,你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都是骗人的。” “那是当然,要不是因为我有钱又帅气,不然她们怎么可能来骗我。”曲溪颇有些得意,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忿忿:“怎么可能,她们对我都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有没有同时或者先后和一对闺蜜在一起过?”邵晋恒话音刚落,就看见曲溪一脸不好意思。说实话,别说同时和一对闺蜜,他有段最混的时间,甚至和一对母女同时交往。 当然,这话是不能和邵晋恒说的,自己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坏下去还真讨不到老婆了。 可突然,他又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着:“你的意思是,顾可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想通过那个林静静,得到许长安?”拍了一下大腿:“可不对啊,许长安不是和你结婚了吗?而且这对那个女人也太不公平了。” 第八十八章 “温馨”的晚饭 “你觉得,顾可省会在意这些?” 邵晋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曲溪马上就明白了。顾可省那个人,看起来是翩翩有礼的样子,可是却是一肚子的坏水,不然他们小的时候为什么不和顾可省玩。 曲溪觉得自己真的过于蠢笨,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明白。邵晋恒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改着手上的文件。 “阿恒!”曲溪突然开口:“我觉得,你还不如把许长安让给顾可省呢?至少,他们这些人都会幸福。我觉得那小子是真的喜欢许长安的。” “啪——”邵晋恒手中的笔应声断裂。 曲溪看向邵晋恒,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让人心颤的冰冷。 这样的眼神,曲溪看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却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几乎,带着一丝仇视。他们两个人一起长大,不管是水里来还是火里去,他二话不说就会跟着邵晋恒。可现在,他却用这一种令人心寒的眼神看着自己。 “阿恒,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不想让你后悔。”曲溪额头青筋暴出,这话他跟炒冷饭一样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别的事情,邵晋恒还能听进去一些,但是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 果然,邵晋恒只是冷言说:“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开始接手王鹏杰留下的产业。” 是的,王鹏杰的产业在短时间内就被邵晋恒给收购了。就连曲溪都不知道邵晋恒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要知道,王鹏杰的产业十分复杂,甚至大部分都是地下产业。而且王鹏杰也不是好缠的,可不管他怎么问,邵晋恒都是三缄其口,根本不告诉他自己拿下王家产业的方法。 创业容易守业难。 原本一个娱乐公司就已经让曲溪焦头烂额,现在又加上那么多东西,他觉得自己接下来是真的没时间去管闲事了。 所以,自己这是被下放了? 看着曲溪出去,邵晋恒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的礼物我收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电话那头的人“嗯”了一声,声音温文,却带着一丝嘲讽:“邵总果然是成大事的人,竟然这么狠得下心。” 邵晋恒冷笑一声:“你不怕她以后会知道这个事情?” “永远不会。” 许长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往后招呼了一声:“小可,来试试姐姐刚做的菜。” 许可站在厨房门口,脚往前迈了一步,又犹犹豫豫地缩了回去:“姐姐,小可想吃方便面。” “吃什么方便面?”许长安瞪大眼睛,有些不高兴,“那些东西吃了不健康,你看看姐姐做的番茄炒蛋和醋溜排骨。” 说着,还招了招手。 许可的表情都要哭了。他当然知道姐姐做菜是什么样,他不挑嘴,可许长安做的菜,他是真的吃不下去。 “姐姐,小可去画画了。” 许可说完,慌忙回了画室。许长安站在厨房,刚想生气,就听见“咔哒”一声,邵晋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好香,做了什么东西?” 许长安刚升上来的怒气顿时被邵晋恒的这句话给抹平,对着邵晋恒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锅铲:“来吃饭。” 那晚的争执之后,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流动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纯粹。不断的争执,再加上之前许长安在邵氏看见简心怡亲吻邵晋恒的那一幕。似乎都在悄悄酝酿着什么。 而且,两个人也有很长时间没有…… 许长安脸红了红。这也是她今天下定决心下厨的原因。虽然知道自己的厨艺并不是很好,但是怎么说,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个饭也是一件足以缓和关系的幸福的事情。 邵晋恒放下公文包看向餐桌,上面的菜倒是色相俱全,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许可从房间探出半个头,一个劲儿地对邵晋恒摇头。邵晋恒一挑眉,看向桌上的菜。色很好,香也不错,就是这味……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许可,摸了摸鼻子,坐了下来。 许长安洗了手,刚想叫许可,就听见邵晋恒对她摆了摆手:“大画家的思绪是不能被打扰的,我们先吃吧。” 许可对着他一脸感激地点了点头。 “好吧。”许长安耸了耸肩,认真地拿出一个盘子夹了一些菜:“这些给小可当夜宵。”然后对着邵晋恒眨了眨眼睛,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里脊:“吃这个。” 邵晋恒把那块里脊放进嘴里,刚想皱眉,却看见许长安期待的眼神。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僵硬着吞了下去。 说不出来的味道,他甚至怀疑许长安是不是不知道糖和盐,醋和黄酒的区别。 “好吃吗?”许长安看着邵晋恒半天没说话,夹起一块里脊肉,邵晋恒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放进了嘴里,皱了皱眉。 “好像有点咸了,我去加点糖。” 邵晋恒来不及问为什么咸了要加糖,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长安把那碟肉回锅再造,然后洒了近乎半瓶糖。 一顿饭吃的邵晋恒是食不知味,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让许长安下厨。关键她要是知道自己做菜的水准也行,可她的味觉却像是选择性失灵,尝到自己做的菜,只有口味轻重,完全不会有好吃不好吃的概念。 要不是许可也是深受荼毒,他就有种许长安做这顿饭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感觉。 “邵晋恒。” 他正在漱口,许长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抬起头,镜子里的许长安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衣,眉目中带着一丝羞赧。 这是邵晋恒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心尖一颤,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许长安:“长安,你,不冷吗?” 许长安原本鼓足的勇气,在听到邵晋恒这句话时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再也蹦跶不起来。什么叫破坏气氛,她终于彻底见识到了。 这套睡衣是江枫带她去买的,说什么夫妻感情的502,用了就可以长长久久。但是江枫和她都忘了,再怎么厉害的胶水,也有降解的办法,而邵晋恒就是那种能把任何强力胶都变成水的强效速溶剂。 站在门口,她干笑了两声,搂住了自己的双臂:“还真有点,我去加件衣服。” 看着许长安落荒而逃,邵晋恒叹了口气,打开了冷水。 还是不想,让你离开得太过狼狈。 他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床上隆起好大一块,被子底下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在一片黑暗中,许长安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洗干净递上去,可邵晋恒却根本不领情,心里除了害羞,更多的却是失落。 邵晋恒的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放在许长安微颤的身体上:“不闷吗?” “不。”许长安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带着丝颤音,“睡觉吧?” “长安,你刚刚是在诱惑我吗?” 许长安身体一僵,连带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都震动了一下。 “去了一趟法国,果然不一样。”邵晋恒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有些阴阳怪气。许长安不由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和邵晋恒争执的原因。大卫,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两人心头的刺。 她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看着邵晋恒:“我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要是不信任我,那我们两个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这是许长安第一次在邵晋恒的面前说出那么严肃的话,就连邵晋恒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往前几步,笑得有些邪肆:“许长安,你说什么?” “我说……”许长安刚想重复一遍自己刚刚的话,却在触及邵晋恒的表情时咽了下口水,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邵晋恒一字一顿地说完,摔门而出。许长安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和邵晋恒见面,无论怎么融洽的开始,总是会变成难以收拾的局面。 大卫,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魔咒和雷区,一旦触及就会被炸得浑身是伤。 邵晋恒并没有走远,车子甚至都没开出小区。 坐在车里,黑色的车身几乎隐入黑夜。星点的火光在黑夜中明灭闪现,邵晋恒伸手出窗,抖了抖烟灰,又重重吸了一口,似乎就能把胸口的那丝浊气排出来。 大卫?里斯。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人已经成为了许长安心头那根刺,可他,却是将那根刺一点点扎进许长安心里的那个人。 脑海中又浮现出许长安说的那句“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尽管知道那句话是气话,心头却还是忍不住冒了火。 你有什么资格喊停?你的父亲搅乱了我的人生,而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要补偿我。他毫不否认自己就是自私的人,可那么多年来自己受的伤,又要谁来偿还? 这一夜,楼下的车停了一夜,楼上的灯也亮了一宿。 “长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江枫推门进办公室,就看见许长安坐在办公椅上,脸色青白,眼底更是很大一片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第八十九章 逃离世俗 上前两步,凑到许长安的面前,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而且昨天我不是教你了,怎么,没效果?” 江枫不说还好,一说那件睡衣,许长安就想起邵晋恒顾左右而言他的行径,以及昨晚上两人称不上激烈,却绝对戳心的争执。 她拍开江枫的手,突然拿起放在边上的包:“江枫,我要辞职。” “辞职?”江枫瞪大眼睛,“长安,你疯了吗?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 “干的好好的?”许长安抬起头看向江枫,“除了每天签署那些文件,你觉得我干的,真的好吗?” 如果是平时,江枫肯定会说好。可现在,看着许长安的表情,她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应该怎么说,好还是不好? 说实在的,她知道邵晋恒为什么把自己派到这里来。许长安是医生,先不说她入行才两年的时间,甚至连一台手术都做不好。再者,就算她是一个杰出的一声,她却不一定是一个杰出的商人。 医院表面上是救死扶伤,似乎只要医生好,护士周到就能运营下去。但是她却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上下关系要打通好,购置医疗器械的资金要准备好,甚至市里的全国的评优也不能落下。只有商业运作的医院才能赚到钱。许长安不是商人,她弄不来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自己跟了邵晋恒那么长时间,浸淫在商场那么久,无论是心计还是谋段,都足以胜任在许长安身边出谋划策,甚至裁决签字的重责。 说白了,邵晋恒明面上把医院交给许长安,实际上是交给江枫。许长安要做的,不过是在那一张张早已被江枫审阅过的纸上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她没有把许长安当成傻子,却也一直觉得许长安应该想不到那么深的层次。毕竟挂名的人是她,拿双倍奖金和分成的人也是她。所以,在许长安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江枫有些无措了。 只是那么短暂的犹豫,许长安就明白了。她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所以,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上前两步,抱住江枫:“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比较想去追寻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医院,她不要了。那些人能留下是他们的本事,留不下也只能证明他们技术没到家。自己圣母了那么多年,也应该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被邵晋恒牵着鼻子走。 许可正在调颜色,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他的手一抖,原本要调的绿色变成了橘黄色。 许长安冲了进来,拉住许可的手:“小可,收拾好画布,姐姐带你去写生。” 邵晋恒得到消息的时候,许长安已经离开明市整整十个小时了。 十个小时能干嘛? 坐飞机能飞到大洋彼岸,即便是坐火车也能离开这座城市一千公里。 “许长安,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邵晋恒咬牙切齿,她所谓的思考,就是离开自己远远的。 “阿林,给我查,他们去哪儿了?” 许长安到哪里去了呢? 邵晋恒绝对不会想到,许长安根本就没想到逃离,更不会把这十个小时的时间浪费在路程上。 此时,清晨的阳光正好。 明市的郊外空气很好,带着一丝让人慵懒的甜湿。就连几声有些聒噪的鸡叫声,都显得亲切动人。许长安翘着脚坐在藤椅上,看着许可画画。 这实在是是一幅很美的画卷,俊逸的少年,以及一个眉目温柔的美丽女人。可偏偏,那个画画的少年却频频回头去看女人,然后咬了咬牙:“姐姐,你不工作了吗?” “怎么,小可怕养不起姐姐?” 许可猛地摇头:“可是姐姐不是一直很想当医生吗?” 当医生是从许可有记忆来许长安唯一的梦想。许可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样子,是因为当年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导致胎儿受了产伤,造成了后天的脑部损伤。为了许可,许长安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脑科医生,然后治好弟弟的病,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会思考的男人。 这些许可不知道,他只记得姐姐常常挂在嘴边要成为医生的话。 许长安欣慰地笑笑:“姐姐是想当医生,可是想当一个纯粹的医生。” 纯粹的医生? 许可听不懂许长安的话,可看着姐姐一脸坚定的样子,就觉得这个纯粹的一声应该不是就是姐姐心心念念梦想的真谛。 “长安。”万芳端着托盘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放在许长安面前的桌子上,“这个是我刚做的苹果派,你们尝尝。” 许可欢呼一声,跑到桌子面前,刚想拿叉子,就被许长安拍了一下手:“去洗手。” 作为医生都有那么几分洁癖,看着许可手上油彩的印记,许长安忍不住皱了皱眉。许可嘀咕医生,朝卫生间走去。 “长安,昨晚上你来的时候真把我给吓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万芳在许长安的面前坐下,切了一块苹果派放在许长安面前。 她前段时间就出院了,因为医生说清新的环境对她的身体比较好,就搬到郊外的这处房子里。 许长安在产生从家里搬出去的念头时就想到了万芳,反正万芳就是和保姆两个人住着,也不多她和小可两人。而且万芳是曲溪的祖母,邵晋恒再生气也不会对万芳怎么样。 听到万芳的文化,许长安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着出来透透气,顺便带小可出来写生。” 万芳眼中光芒闪动了一下:“哦,是吗?那我打个电话让阿恒一起过来吃苹果派。” 说完,拿起电话。还没拨通,许长安就扑了过去,一把抢过万芳手中的手机。万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这丫头,要吓死我这个老婆子啊?” “那个,邵晋恒不喜欢甜食,还是算了。”说着,把万芳的手机揣进了兜里,“根据脑科研究,手机辐射对老年人的身体不好,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正说着,怀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许长安差点被震得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拿出万芳的手机,上头“曲溪”两个字就跟夺魂催命一样闪烁着。 她手一抖,差点拿不出手机,颤颤巍巍递到万芳的眼前,咬着牙拼命摇头。 万芳好笑地看着许长安一脸央求的样子,接过了手机:“阿溪?哦,你现在过来……” 许长安的脖子都要摇断了。 她咳了两声:“你现在还是不要过来了,我们打麻将呢,你过来也没意思。” 许长安长舒口气,粗着嗓子喊了一声:“胡了!” 曲溪在那头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听过,就当做是自己见过的奶奶的好朋友,说了句:“那奶奶您先玩吧,输了算我的。” 听着那头挂了电话,万芳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胡了?” 许长安脸都憋红了:“没胡没胡,留着给您胡。”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万芳瞪了许长安一眼,这丫头还想骗自己,难道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吗? “诶,小可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我去看看。”说着,直接逃离万芳的视线。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她和邵晋恒之间的事情就连当事人都说不清楚,让她又怎么和一个外人开口? 许可呆呆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带着一种让人压抑的氛围。 “小可?”许长安一进门就看见这个场景,只觉得脑子里那根线绷得紧紧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掉。 往前急切地走了两步,却又不敢打扰小可。该不是,小可在梦游吧? 许可慢慢转过头:“姐姐,我刚刚看见妈妈了。” 许长安愣在原地,强笑着说了一句:“小可,是不是看错了?” “今日,董氏新的百货大厦开业,董事长携夫人出席了开幕仪式。果然是业界翘楚,尽管经历了之前的打击,现今的董氏应该已经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保姆在看的是一则新闻,画面上的人很多,可即便如此,那中间被拥簇的女人还是让两人瞬间认了出来:“姜婷。” “你们俩怎么都是一去不回?”万芳找了过来,就看见两姐弟都呆呆地站在电视机前面,倒是那个保姆一脸的纳闷,手上拿着遥控器也不知道应该按还是不该按。 “万女士,这个人,你认识吗?”许长安生怕自己认错,往前几步指着屏幕上的姜婷。她晓得那么开心,跟以前在爸爸身边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就算是笑,她也是笑得十分牵强,怎么会像现在这么自然无虑。 万芳打量了一下姜婷。董氏应该是想要借着这个百货市场重振旗鼓,而董浩和姜婷因为极少出现在媒体面前,记者们几乎都将镜头集中在两人的身上。着也方便了万芳对姜婷的观察。 “这个女人,和你很像。”万芳摸了摸下巴,“我有点印象,这个应该是董浩的二婚对象。” 第九十章 寻母 董浩的二婚对象? 董?这个姓氏总是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董浩,董浩,董玥…… 就是董玥!她还记得那天董玥和邵晋恒说过自己的父亲要来明市,而她的父亲,会不会就是那个董浩?而在自己去法国的时候,说不定董浩已经来过明市,而姜婷,也很有可能跟着董浩来到了明市。 她心头一跳,姜婷怎么可能会回明市?她不是一心想着放弃自己和小可,又怎么可能会来找两人? “长安啊,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诶,小可,你去哪里?”万芳觉得两姐弟都有点怪怪的,好像看见姜婷,两个人都有点犯愣。许可更是直接离开,平素有些天真单纯的脸,这个时候竟然有些沧桑。 许长安对万芳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小可,你怎么了?” “姐姐,小可现在有钱,妈妈能回来吗?”许可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卡递给许长安。看见那个盛大的开幕仪式,再加上万芳说的话,就算许可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妈妈嫁给了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人。 许长安摸了摸许可的脑袋:“小可,和姐姐在一起不开心吗?” “开心。”许可点头,“可是妈妈在,姐姐会开心,小可也会开心。” “妈妈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小可把钱好好藏着,以后用来娶媳妇儿。” 许长安把卡放回许可的口袋:“乖,先去画画。” 许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万女士,这段时间,小可就拜托给您了。还有,要是邵晋恒找到这里来,就说我,去找我妈了。” 这件事情,她并不想瞒着邵晋恒。而凭邵晋恒的能力,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还不如干干脆脆地告诉他,毕竟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够大的了。 万芳站在许长安的身后,有些焦虑:“长安啊,你就那么冒冒失失地去北京,会不会不好?董家不是一般人都能牵扯的上关系的,要是跟阿恒一起去,说不定能好一点。” “我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许长安静静地听完万芳的话,开口,“我只想问问她,当年为什么那么狠心。” 为什么那么狠心,在许家最落魄的时候离开?她知道许可的身世,可毕竟也养了许可那么长时间,就算没有血缘的羁绊,也应该会有感情。更不要说自己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许长安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确定了方向,她当天就买了机票,和许可交代了一下,就踏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 “尊敬的乘客,请系好您的安全带,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许长安一脸心疼地坐在头等舱,因为时间太急,她只能订到头等舱的机票。 到北京之后又应该怎么办?直接去找姜婷?可正如万芳说的,董家家大业大,自己现在对姜婷又一点都不熟悉,怎么去见到她呢? “小姐?”突然有人用英文跟她对话,许长安回过神,就看见一个七十来岁的外国老头戳着板栗:“您能告诉我怎么吃这个奇怪的东西吗?” 飞机上竟然还有板栗? 似乎是看出许长安的疑惑,老头儿微笑着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说马上就可以吃了。但是我的牙齿不好,咬不动。” 说着把板栗放到自己的嘴边,假装咬了一下。 许长安被老头儿的动作给逗乐了,接过板栗给他示范了一下:“捏住尖角,然后重重地按一下,就可以打开了。” 说着,把剥好的板栗递给老头儿。 老头儿吃了一口,翘起大拇指:“nice,sonice!” 许长安笑笑,眼前又递过来一个板栗:“你来一个?” “不用了,这个有点干。”说完,喝了口水。 老头儿点点头,自顾自地剥板栗。 老头儿十分健谈,两个小时的路程,许长安几乎了解了老头儿的生平履历。出乎许长安的意料,老头儿竟然也是一个脑科医生,还是一个专家。而据他所说,自己是法国籍的,妻子早年逝世,就一直没有续弦。而这次到背景,就是要转机去巴黎。 而许长安尽管没有亲自动过什么大手术,对专业知识却是驾轻就熟,两个人交谈甚欢,甚至连下飞机的时候都有些依依不舍。 “安,如果你回法国的话,一定要来找我。当然,请带上你的弟弟。”老头儿,不对,应该说夏天明,一脸认真地对许长安说。 许长安含笑点头:“当然,如果我去法国,肯定会去找您的。” 邵晋恒犹如困兽,桌子上到处是折断的笔。 “阿恒。”曲溪进来,邵晋恒又折断了一支笔。他摇了摇头,“我说你跟这些笔发什么脾气。” 邵晋恒看起来还是衣冠整齐,可是颓然的表情却表现出他内心的绝望。通红着眼睛看着曲溪:“许长安找到了?” 曲溪摇了摇头。还没开始说话,就听见邵晋恒低吼了一声:“没有找到,你在这里干嘛?” “许长安没找到,但是我们找到了许可。”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声音。邵晋恒直接推翻了自己身后的椅子,冲到曲溪的面前:“他在哪儿?” 许可从来没见过邵晋恒这样的表情,之前那个温和的姐夫似乎换了一个人,有些神经质的表情让他浑身发抖。 “阿恒,你那么吓小可干嘛?”万芳有些恼火地拽了一把邵晋恒,“你真是可以,对一个小孩子发火。” 邵晋恒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沉了沉气:“小可,你姐姐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你还不如问我。”万芳在边上说,“长安昨天走的,去北京了。” “北京?”邵晋恒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她去北京干嘛?” “说是去找她妈了。我说,你们年轻人真是的,小两口结婚也没多少时间,我就说,当初就不应该让长安和你在一起,长安心思那么单纯,和你真的不合适……” 话没说完,邵晋恒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阿林,给我买最近一班去北京的机票。等一下!直接给我订一架直升飞机。” 许长安去北京了,许长安去北京了。这一个认知让邵晋恒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许长安昨天就走了,她现在肯定见到姜婷了,那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和董浩的交易?又会不会从姜婷的口中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 直升飞机的轰鸣声让他的大脑有些难以思考,邵晋恒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当年。 “阿恒,这是我的女朋友,简心怡。” 邵晋恒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简心怡时的场景,那个女人是很漂亮,但是和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女人比起来,也不过是中上。他不明白眼光一向很高的哥哥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 可毕竟是哥哥喜欢的人,或者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亮点。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简心怡握了握手:“你好。” 接下来的时间,就算曲溪那么大条的人都觉得有问题,更不要说邵晋恒。邵晋阳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公司的事情也不上心。几个人出去就是喝酒,邵晋阳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可不管怎么问也不说是因为什么。 邵晋恒派人查过简心怡,可除了她的学史,别的事情却一点都查不到。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再接下来,就是收到邵晋阳的死讯。 他永远不会忘记最后见到邵晋阳时他的样子。脸色泛着死气的白,双眼紧闭,嘴唇黑紫。 简心怡就坐在一边哭,不管问她什么都不回答。邵晋恒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他知道这个事情肯定和简心怡有关,可邵晋阳却留了遗言,让邵晋恒好好照顾简心怡。 所以他把简心怡远远地送到了国外,说是看着邵晋阳,却是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毕竟她的存在只会让自己想到邵晋阳,想到自己看见邵晋阳遗体时候的伤痛和无助。 如果不是许汇恒,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邵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邵晋恒从过去的思绪中醒来,揉了把脸,看着阿林:“到了?” “是的,已经到北京了。” “通知董浩。” 此时的许长安不知道,邵晋恒已经和她到了同一个城市。坐在北京胡同里的一家小茶馆,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到了这里,她才知道董家在北京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别说见到姜婷,就是董浩的一个小手下她都见不到。 “董玥!”脑中猛地冒出这个名字,可是下一刻又开始苦恼。想到董玥又能怎么样,她又没有董玥的联系方式。 趴在桌子上,手机几乎被她揉的发烫。 打电话给秦逸?如果以秦逸的手段,应该能很快查到董玥的联系方式,甚至他可以直接让自己见到董浩。但是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前夫,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邵晋恒也能帮自己联系上董浩。从大卫的事情上看,邵晋恒就是一个百年老醋坛,如果知道自己打电话给秦逸。 第九十一章 失望离开 “算了算了。”她猛地摇了摇头,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和邵晋恒还在冷战,打电话给他太掉价了。” “小姐,您的花茶。”服务员端着花茶上来,放到许长安的面前。无意间瞥到许长安的手机,上面正是董浩和姜婷出席活动的照片。 “这不是董老板和他的夫人吗?小姐,不知道您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许长安刚想摇头,却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是这样的。我姑妈的二表叔的老婆的邻居好像就是董老板的夫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她对我多好,现在到了这里就想去看看她。” 说到这里,她暗搓搓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我真没想到,就那么些年没见到,竟然连阿姨都见不到了。一个天一个地……” 不得不说许长安的确是个实力派,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眼圈就红了。 服务员想了想:“我听说明天董老板要出席一个慈善晚会,到时候董夫人应该会去。但是去那个晚会的人都是有名望的,没有邀请函根本就进不去,您……” “那个晚会在什么地方?”许长安突然问道。 “哦,就在……” 许长安纯粹就是来碰运气的,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想着等下可能会出现的人,她顿时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一辆黑色的车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心电感应,就在许长安站起来的时候,董浩从车里走了出来。 许长安眼前一亮,上前两步。 董浩下车之后并没有马上走,反而是对着车内伸出了手。许长安屏住呼吸,先看见一双柔美的手,然后姜婷的侧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妈……”许长安喃喃着说。多少年了,姜婷还是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加漂亮。从小别人就说她长得和姜婷一模一样,而看着姜婷现在的样子,她却觉得自己和母亲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姜婷猛地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董浩随着她停住,有些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什么东西丢了吗?” “我好像听见长安在叫我。”姜婷攥紧了手中的包,然后晃了晃头,“不对,长安现在还在明市的,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董浩的脸色不自觉地变了变,却柔声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去明市找长安。” 姜婷点了点头:“好。” 许长安站在角落,看着那个女人被董浩抱在怀里,明明是四五十岁的女人,现在却像是一个二八的少女。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她才抛弃了自己和小可? 许长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原本想要往前的脚步顿了顿。就那么一犹豫,姜婷已经和董浩走了进去。 “邵总,夫人就在那里。”阿林开口,指了指许长安的方向。知道许长安来北京的目的,他们找许长安就很容易,只要是董浩和姜婷出现的公共场合,他都找人监视了起来,所以很快就发现了许长安的踪迹。 “我看得见。”邵晋恒冷冷地说了一句,目光直直盯着许长安。 刚刚许长安脸上闪过的失落和迟疑他都看见了,心里又是熟悉的抽痛。他压了压自己胸口的位置,阿林透过后视镜看见,有些疑惑:“邵总,您最近不舒服吗?” 邵晋恒摇头:“没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上去找夫人?”在阿林的想法中,既然到了北京,就应该把夫人带回去。可邵晋恒却出乎他意料地摇头:“我们把长安带回去,她以后还是会到这里来。我们不可能时时看着她,倒不如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这也太残忍了吧?阿林撇了撇嘴,看着邵晋恒的目光有些异样。 “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有的时候太仁慈,伤害得反而深。”邵晋恒放下手中的烟,“走吧,接下来的事情董浩会去做的。” 董浩坐在自己专属的位置上,看着姜婷跟着一群贵妇走到了一边。伸手招了招:“跟我出去一下。” 许长安坐在门口的花坛上,想着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的母亲就和自己一墙之隔,心里难免就多了一丝激荡的情绪。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微笑看着她的男人。董浩对着许长安伸出手:“你是长安吧,可以和我喝一杯吗?” 许长安看着眼前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儒雅的一个男人,但是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里发寒。他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阵冷气,嘴上带笑,却笑里藏刀。 “你是我妈的,丈夫?”后面两个字,许长安说的有些艰难。无论是谁,看见自己父亲或者母亲再婚的对象,都会有点难以接受。 董浩“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许长安,眼睛中精光闪现:“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见婷婷。” 许长安愣了一下,才想起婷婷是妈妈的小名。而董浩的话却让许长安有些恍惚:“不要见她?这话,是我妈,不对,是姜婷说的?” “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母亲的名字呢?”董浩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我就说,许汇恒怎么可能教育出好的孩子。”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父亲!”许长安从位置上站起来,直直地看着董浩,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董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让许长安想要发出来的火都收了回去。 她坐下来,心中产生了一种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是她说的?” “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一切。”董浩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似乎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许长安的猜想,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这么多年来寻找一个根本看不起她和小可的女人。 “她幸福吗?”许长安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这个认知让她觉得绝望。 “幸福。”董浩淡淡地应了,可眼中却透着一丝甜蜜。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推到许长安的面前,“这个,是我们对你和许可的补偿。” 许长安扫了一眼那张纸片,上面一连串的零晃的人眼花。 如果是有骨气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支票给撕了,但是许长安的骨气,早就在当年一次次地弯腰,一次次地祈求中磨平。 冷笑一声,接过了支票:“多谢。” 说完,扬长而去。 “先生,那女孩儿也太……”跟着董浩来的人颇有些微词。董浩扫了他一眼:“这女孩儿,很聪明。” “这还聪明啊,这分明就是个拜金的女人。为了钱竟然连妈都不要了。”那人还在抱怨,却在触及董浩眼神的时候停住了抱怨。 “你觉得,邵晋恒的老婆,秦逸的前妻,会稀罕那么点钱?” 那人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跟在董浩的身边,当然知道邵晋恒和秦逸是什么人。那两个人虽然只在明市,却都是势力惊人,财力惊人。别说这么一张支票,就是来十张支票,他们也不一定能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许长安,在那样的一个家庭中,她又怎么可能耽于这么点钱? 她收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董浩和姜婷安心。告诉他们,自己和他们已经两不相欠,在这之后,再不用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对他们平静的生活造成威胁。所以她不是一个拜金而自私的女人,而是用抹黑自己,来成全自己的母亲。 “能审时度势的女孩子,就是聪明的女孩子。”董浩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赞赏。许长安,如果你是我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可你为什么,偏偏是许汇恒的女儿呢? 许长安一出门,就觉得双腿酸软,站都站不住。 扶着墙,拿着的那张支票,就像是烫手的山芋。就这么一张支票,她就放弃了自己的母亲。 “哈哈哈……”她仰着头笑着,声音却是沙哑的难听。不是她放弃的,是姜婷放弃了他们,不然她为什么不亲自跟自己说,而是让董浩来给自己那么残忍的一击。 姜婷坐在董浩刚刚的位置上,看见董浩进来皱着眉站起来迎了上去:“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哦,刚刚看见一个老朋友,多聊了两句。”董浩垂眸温柔地看着姜婷,抬手擦了擦她的额角:“刚刚跳舞了?额角都是汗。” 姜婷“唔”了一声,又拉住董浩的手:“老公,我刚刚好像真的听见长安的声音了,你去查一下,她是不是来北京了?” 董浩眸光闪烁,很快却又归于平静:“我已经查过了,长安还在明市呢。” 姜婷一脸失落地点了点头。 “婷婷,你说要是有人让你在长安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问出这个话,董浩就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姜婷也愣了一下,这问题就和女朋友问男朋友“我和你妈掉进河里你先救谁”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想到自己不是男生,竟然也会碰到这么尴尬的问题。 “我,我……”她仰着头一脸认真,“你和长安,在我的心中是一样的分量。但是当初我那么对她,难免觉得有些亏欠,想去弥补一下她。” 第九十二章 情敌相见还是知己难逢? 董浩“嗯”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早早将许长安打发了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许长安是第二天登上回明市的飞机。 飞机的轰鸣声让她更是恍惚。这一趟北京之行,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甚至是绝望。 下了飞机,邵晋恒站在接机口,对着许长安招了招手。 “你怎么来了?”许长安系上安全带,语气有些踟躇。这一次的分开,和上次去巴黎不一样。上一次是为了许可,而这一次,却是自己主动性地逃离,甚至辞去了医院的工作。 从另一个角度,她就是想把自己彻彻底底从邵晋恒的世界中抽离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邵晋恒扫了一眼许长安,又转过头,双目正视着前方,“长安,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可是我们不是吵架了?” 想着那个晚上邵晋恒说的话,还有自己回的话,她就觉得有点尴尬。明明那个时候吵的那么厉害,说的话又那么冷漠,现在又怎么能坐在这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到这里,许长安按了一下安全带的按钮,拍了拍车窗:“停车!” “系上安全带!”邵晋恒厉声说。 “我说了,停车!”许长安声音更响,“我说了,我们应该好好思考一下。” “我思考完了。”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邵晋恒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许长安的椅背上:“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是在磨合期,所以还需要继续磨合。” 许长安愣了片刻,邵晋恒那么认真,反而让许长安有些不好意思:“那,大卫呢?” 邵晋恒嘴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你和他,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许长安毫不犹豫地否认。两人本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她当然不会承认。 “那不就好了。”邵晋恒重新发动了车子,“既然你们没发生什么,就不要再让他影响我们的生活了。” 事实证明,邵晋恒简直就是一个乌鸦嘴。许长安看着许可兴奋的表情,脸色苍白地又问了一句:“小可,你刚刚说什么?” “姐姐,大卫说过两天就来这里找我们。” 明明这段时间她和邵晋恒的关系渐入佳境,然后都要忘记大卫这个人,为什么在那么美好的时候,大卫又要出现了呢? “那个,小可啊,你知不知道他来明市干什么?” 许可眨了眨眼睛:“好像说,来看姐姐。” 来看姐姐?许可的姐姐,不就是我?许长安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手微微发抖:“那个,你告诉他,姐姐要工作。不,就说姐姐我去支教,不对不对,啊,应该怎么说啊?” “姐姐。”许可幽幽地抬起头,“你以前教我,不能撒谎的。” “这是善意的谎言。”许长安拍了拍许可的脑袋,努力扯出一个笑。 许可“唔”了一声,又埋头画画。 许长安并不相信许可的承诺,这孩子心思单纯,大卫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他给哄出来。 想了想,还是和邵晋恒备了案。 “你说,大卫?里斯要来明市?”邵晋恒好笑地看着许长安一脸惊慌的表情,“既然大画家来明市,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许长安一脸惊恐地看着邵晋恒,默默闭上了眼睛:“我可以,去万女士家住两天吗?” “你说呢?” 许长安被许可硬拖着到了机场,身边的邵晋恒一脸闲适地站着,风度潇洒得就像是走秀最后摆的那个pose。 许可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是色彩缤纷的几个法文,翻译成中文就是“大卫我们欢迎你!”后面跟着的一连串感叹号,颇有迈克之风。 往邵晋恒的身后缩了缩,说:“我们要么先回去准备接风宴?” “你接风都还没接成,就想着接风宴了?”邵晋恒瞥了她一眼,许长安忽的抿住嘴巴,乖乖看着出口的方向。 大卫很好辨认,拖着一个黑色的登机箱,笑得一脸灿烂。却在看见许长安身边的邵晋恒时变了脸色:“安,你和小可来接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他来?” 说完,还一脸嫌疑地皱了皱眉。 邵晋恒一派大度地笑着,拍拍大卫的肩膀:“我来,是给你们付钱的。” 土豪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大卫环顾了一下四周,啧啧了两声:“这个地方简直比我们的宫殿还要豪华。” 邵晋恒微微点头:“多谢。” “是你的?”大卫蓦地瞪大了眼睛,刚刚称赞的表情顿时消失:“我说你也太没有品味了,这墙上挂的画都那么难看。fake!”说着,还拉了拉许可,“小可,是吧?” 许可刚想点头,就看见许长安一个劲儿对自己摇头。他脑子瞬间就开窍了:“这些画,好看!” 许长安赞赏地点头,转眼瞪着大卫往他的盘子里扔了一块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巴。” 邵晋恒似笑非笑:“大卫?里斯,果然名不虚传。这些画的确都是赝品,你要么赏脸给我们画一幅做招牌?” 许长安顿时不敢说话。这是挑衅? 谁不知道大卫?里斯一幅画价值千万,要是因为邵晋恒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送出去,那岂不是太掉价? 大卫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没下去:“你都请了我那么一顿大餐,我也不能小气。”说着,竟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副画具,把面前的碟子移开了点,在桌上铺了张画纸:“不如,就画你吧。” 邵晋恒扬了扬眉:“好啊。” 大卫作画很快,甚至没有描轮廓,直接开始上色。短短的半小时时间,画就作好了。许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不像姐夫啊。” 画面实在是有点抽象,就像是毕加索画里的人,甚至五官都有些模糊。 许长安有些担心地看着邵晋恒,就见他拍了拍手。她的心一跳,甚至想到以前武侠小说里一拍手就会有很多人冲出来的画面。该不是邵晋恒恼羞成怒,要把大卫干了吧? 要知道,大卫是外籍人士,在国内出了事警察也管不了。 却没想到进来的就只有阿林一个人,微弯着腰:“邵总?” “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大厅。” 就连大卫都有些傻了,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大卫的作品,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想要。”邵晋恒微微一笑,扭头看阿林,“记得,用最好的画框。哦,就王鹏杰家里那个黄金的吧。” “你不能侮辱我的作品!”大卫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我的画怎么能用那么俗气的画框?” 许长安也觉得邵晋恒有点过了,艺术家,有人欣赏自己的作品当然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邵晋恒这样的行为反而会让大卫觉得不爽。 她刚想说话,就听见邵晋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我疏忽了。大卫的画怎么可以用那么俗气的画框呢。阿林,把我上次拍卖会上买的紫檀木的画框拿过来。” 阿林点头出门,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是一副紫檀木的画框,上面是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不仅是许长安,就连大卫也看直了眼睛。 “这,多少钱?”许长安吞了一下口水。紫檀木,就是小小的一块都值不少钱,更不要说那么大一块。 “还好,当时也没什么人跟我竞争,一百万就买下来了。”邵晋恒轻描淡写,然后抬起眼看着大卫,“这个画框,合适吗?” 大卫目光有些痴迷地看着那个画框,对于一个外国友人来说,这种极具中国特色的产品就像是一个强力的磁石,让他心醉神往。 听到邵晋恒的问话,他马上收敛了脸上沉迷的神色,正色说:“这画框也就一百万,和我的画,嗯,也就一般吧。”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画框配你的画,没问题?”邵晋恒一挥手,阿林已经拿着大卫的画还有那个画框走了出去。 大卫的目光一直跟着阿林的身影走,直到门关上,他才收回目光。 “邵总好品味。” 邵晋恒点头:“谢谢。”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实在是融洽的不行,一个画框就拉近了邵晋恒和大卫之间的距离,两个人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相谈甚欢。 许长安坐在边上,和许可面面相觑。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诶,那个……” 两个人正从佛罗伦萨的画聊到古罗马的雕塑,听到许长安的声音,大卫回过头来:“安,你也喜欢米开朗琪罗?” 许长安一愣:“米开朗琪罗?就是那个雕塑大卫的人?” “对。”大卫连连点头,“那简直是一个奇迹。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成为他那样的人。” “你可以。”邵晋恒突然开口,问大卫,“你知道在中国,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运营。” 邵晋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长安给喊停了:“好好吃饭!” “好好好。”大卫举起手,“吃饭吃饭。” 第九十三章 画上的女人 接下来的气氛就有点诡异了,大卫几次欲言又止,但是看着许长安,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许长安放下筷子:“你们想说就说吧。” 大卫眼前一亮:“邵晋恒,我要成为下一个米开朗琪罗。” “姐姐,大卫已经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成为那个什么米开朗琪罗?”许可凑到许长安的耳边轻声问。 许长安耸了耸肩,拍拍许可的肩膀:“人生之路,总是充满了挑战。路漫漫,其修远兮。” 许可点点头:“小可好像,有点懂了。” “你懂什么?”许长安笑着拍了一下许可的脑袋,“小孩子,不懂装懂。” 接下来,邵晋恒似乎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开始捧大卫,就连许长安都有些不理解邵晋恒这样的做法,难不成就是因为交谈甚欢,所以就产生了革命般的感情? 可是用邵晋恒的原话来说就是大卫是个潜力股,别看他现在的画作已经有一千万了,可是以后,他的画作将是十倍,甚至一百倍。 许长安当时嘴巴几乎合不上,回头看了一眼许可。 邵晋恒马上看出许长安的心思,笑了笑:“小可也会成为这样一个画家的。都说上帝给人关了一扇门,肯定会给人开一扇窗。看来,他给小可开的窗还挺大的。” 许长安笑了笑:“不用赚那么多,只要养得活他自己就好了。” 邵晋恒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万芳看着坐在面前的许长安,皱了皱眉:“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唉声叹气了三个小时,不知道女人叹一口气要老十秒钟啊?” 许长安被万芳的话给逗乐了:“我说万女士,你这思想还挺潮的,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万芳晃了晃手机:“你还真以为我年纪一大就落伍了?” “这网络段子真是害人不浅啊。”许长安摇了摇头,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邵晋恒那小子又欺负你了?”万芳一拍边上椅子的扶手,“走,奶奶给你报仇!”说完,径直站起来就想往外走。许长安一把拽住万芳的手:“万女士,你误会了。” 万芳看着他:“误会什么,说吧。” “他就是,找到了新财路。” 话音未落,万芳更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这小子真是掉钱眼里了。不过长安啊,他赚的钱以后都是你的,多赚钱不是挺好的?” 许长安抿了抿嘴,有些无语。万芳果然活成了人精,表面上说着邵晋恒的坏话,实际上却一直在劝和。 “可关键是……”许长安的手比划了一下,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她要怎么和万芳表述大卫的事情,难道说自己和大卫不明不白睡了一个晚上,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出来谁会相信? 万芳倒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许长安,等着她接着往下说。可是许长安猛地闭住了嘴巴,晃了晃脑袋:“算了。万女士,我想请教你,男人的友谊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啊?” 邵晋恒之前明明对大卫有敌意,怎么吃了个饭就成了革命般的友情? 万芳乐了:“男人的友情?一起扛过枪,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 “啊?”许长安愣了一下,前面的也就算了,这最后一个。瞪大眼睛,她下意识喊了出来:“他们什么时候去的?” 女人一谈恋爱,就容易智力低下,更不要说许长安这种步入婚姻坟墓的女人。万芳叹了口气:“你都怎么想的,照你这么说,他们还能一起扛枪?” 许长安一下子沉默了。 万芳不过是说说,自己那么较真干嘛? “我走了。”脸上有些挂不住,许长安拿着包站了起来往外走。万芳“哎哎”两声,叫住了许长安:“我听阿恒说,晚上有个酒会,你到时候过来陪我去。” 邵晋恒的酒会?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这个事情?许长安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就听见万芳说了一句:“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酒会,一直是上流社会兴盛的代名词。有钱人喜欢的就是觥筹交错,似乎只有那样热闹的场景,才能证明自己的地位和能力,才能找到自己在这个城市的存在感。 所以,酒会上就是侃大山加吹牛皮,一万块钱一定要吹成十万,一百万更是往一个亿去吹。 万芳不来这种酒会,就是这个原因。 曲家已经到了一个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明市那些人有多少分量她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对于那些人,她只觉得可笑。 “要不是你陪着,我还真不想来这种地方。”万芳挽着许长安的手,冷哼了一声。 许长安脸上的笑就跟模型一样,动都不动:“要不是我不来你也不来,我才不来。” 这一连串的“不来”被身后的人听了个正着,一双手一左一右搭在了许长安和万芳的肩膀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万芳瞪了一眼来人,狠狠拍了一下肩膀上的手:“你这小子,要把你奶奶我吓出心脏病啊?” 曲溪笑了笑,整整自己身上笔挺的西装。 他今天相比起之前算得上低调,可蓝色西装上那一撮羽毛怎么看怎么让人想——拔下来。 “啊,奶奶!”曲溪护住自己肩膀上的羽毛,往后退了几步。万芳收回手,嗤了一声:“我说你又不是属猫的,戴那么多羽毛干嘛?” 许长安直接笑了。 “这是风格,风格!”曲溪强调了两遍,又疼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羽毛。许长安四下看了看:“不是说这个酒会是邵晋恒办的,他人呢?” 这事情的确有些奇怪,许长安可是邵晋恒的老婆,说起来还算得上是酒会的女主人。邵晋恒让她一个人过来也就算了,就连她到了会场,还是迟迟不露面。 万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声抱怨:“阿恒怎么回事?” “啪——”台上突然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原本在台上弹钢琴的女子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块厚重的帘幕。 “阿恒这是要变魔术?”曲溪看着舞台上,有些疑惑。这不像是邵晋恒的风格啊。 下一刻,舞台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十分震动人心的音乐,然后帷幕慢慢降下,舞台上面是一幅巨大的画作。 许长安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那幅画太震撼,不仅是因为它的尺寸,更是它的内容——一个,称得上完美的身体,女人的身体。 画下的落款,赫然就是大卫?里斯。而画上的女人——许长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只手搭上万芳的肩膀,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安安,你怎么了?”万芳的手覆盖上许长安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手这么凉。” 万芳温暖的手心让许长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深吸口气:“没事。”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扫向那幅画。 “这什么啊?”人群中有人开始低声地讨论。 “邵总让我们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欣赏这幅画?” “不过,这女人虽然没有正脸,但是看背影就知道很漂亮。”另一个透着些猥琐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长安手心都要掐出血来。 “我们走吧。”许长安对万芳说,刚想离开,就听见台上响起大卫?里斯的声音:“欢迎大家的到来。当然,也要谢谢邵总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这副是我最喜欢的画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当然,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创作来说并不算长,可我用心的程度,绝对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大卫,我想问一个问题,这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底下突然有人提问,许长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地看着大卫。 “这女人?”大卫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那幅画,嘴角勾了勾:“她是我的一夜情对象。而那个晚上,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夜晚。” 底下传来一片唏嘘声,许长安耳尖一热,邵晋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安,我怎么觉得那个背影,那么眼熟?” 许长安身子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转过头:“难道,你们还真的一起嫖过娼?” 说完这句话,她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什么叫嫖过娼,那女人是谁她能不清楚吗?虽然不知道大卫是什么时候画的画,但是绝对是在那个晚上之后。 这个变态! 邵晋恒倒是不懂得这个梗,万芳倒是乐了,打趣道:“难不成还真被我说中了?” 许长安扭过头:“万女士,既然这是一场大卫?里斯的发布会,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长安。”大卫突然走了上来,一只手闲闲地搭在许长安的肩膀上。许长安心跳几乎要停止,盯着大卫的嘴巴,担心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什么无法收拾的话。 她推开大卫的手,后退了两步:“发布会?怎么不早说?” 大卫笑:“想给你一个惊喜,感觉怎么样?” “这是你的发布会,又怎么算得上给我的惊喜?”许长安干笑了两声,下意识地看向邵晋恒。 邵晋恒眸光有些深沉,目光分别扫过许长安和大卫。 第九十四章 又遇险情 大卫刚想说话,就被许长安重重掐了一下。俊朗的脸扭曲了一下,干笑:“这不是,想得到你的赞美。毕竟,我是你的追求者。” 许长安脸色一下子变了,就连万芳的表情都变了稍许,转身打趣许长安,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看向大卫:“安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会招桃花。这一朵两朵的,阿恒,你是不是要把自己丢到醋缸子里淹死?” “习惯了。”邵晋恒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过,长安已经是我老婆了,我不相信,她会爬墙。” 爬墙? 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自己和秦逸离婚的时候,邵晋恒对自己就说过这两个字。可是当时是为了安慰自己,现在旧词重提,却带着一丝让人别扭的感觉。 许长安抬眸看他,一字一句:“我当然,不会。” 邵晋恒瞳孔微缩,直直地看了一眼许长安,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说完,揽住许长安的肩膀:“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许长安慢慢挪开邵晋恒的手,回身揽住万芳的胳膊:“我和万女士一起来的,当然要陪她吃饭。” 万芳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下,笑睨着邵晋恒:“阿恒,让你老婆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个饭,你不同意?” “当然同意。”邵晋恒勾着嘴角:“早点回来。” “安安,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万芳一上车就一脸严肃地看着许长安。从那幅画出现,许长安的情绪就变了。万芳那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许长安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忽的转身看着万芳:“好,万女士,我告诉你。” “然后呢?”听完许长安的叙述,万芳的反应却没有许长安预想的那么激动,反而是十分平静地问了一句。 “然后就是晚上那幅画,那个人,是我。”许长安自暴自弃地说了出来,身子往后一靠,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想到那天早上的场景,许长安就觉得心头沉沉的。那种惊慌和无措似乎又充溢在她的心头,让她有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这就是人生啊,总是充满了无数的变数。”许长安冷笑了一声。 “长安,你没想过把这个事情告诉阿恒?” “几次想说,可是都因为意外没说出口。”是有很多次,许长安几乎都要把话说出口了,但是都因为各种意外情况,到口的话又卡住了。 “诶,我这个老婆子,对你们的事情也不好多说。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好好解决吧。”万芳叹了口气,“不过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来找我。我这个老婆子倒是没有帮里不帮亲的意识,这胳膊肘,还是要往我喜欢的人拐。” 许长安笑笑:“我会的。” “好了,开车,吃饭去。”万芳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平时这个时候都要睡觉了,现在饭都没吃。” 许长安点头,刚想发动车子,灯光一晃,她眯了眯眼,车前面一个小小的身影。 “好像是个孩子。” 万芳把脸凑到了玻璃前,认真看了看:“还真是。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儿。” “可能是走丢了的,我下去看看。”许长安打开车门,刚想下车,车后突然冲过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她觉得后脑一疼,失去了知觉。 这什么运气啊,怎么又被绑架了?许长安迷迷糊糊地想。 睡梦中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种被束缚的感觉极不舒服,甚至还唤起了曾经一些不好的记忆。 “安安!”万芳提高了音量,许长安努力睁开了眼睛,万芳拿脚踹了一下许长安,让她清醒了一些。 “万,万女士?”许长安所有的睡意一扫而光。万芳和她一样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两人今天都穿了长裙,绳子这么一绑,就像两个粽子。 许长安被自己的黑色幽默给逗乐了,忍不住咧了咧嘴。万芳却是急了,有些不高兴地又踹了她一脚:“我说安安,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我们这是被绑架了。” 许长安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对绑架的套路也有些了解。只是不知道绑架自己的是谁。她小声对万芳说:“我知道。万女士,到时候你一定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不然的话要吃苦的。无论他们提什么要求咱们两个都要答应了……” 经验还没传授结束,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三个人走了进来。 那三个人都逆着光,许长安看着为首的那人轮廓有些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猛地,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王鹏杰?” 这人之前邵晋恒有跟她提过,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和邵晋恒参加酒会的时候见过几次,而明市一些头版头条上也常常有他的身影。 可现在,不是她眼神不好,实在是王鹏杰的变化太大。不过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没看见他的消息,王鹏就瘦的就脱了形,整个人看起来鬼气森森,就跟去地狱走了一圈一样。 “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王鹏杰干笑了几声,声音粗嘎难听,然后走上前,挑起许长安的下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邵晋恒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许长安觉得身上像是有虫子爬过,难受的不行。 “你什么人?”万芳及时出声,吸引了王鹏杰的注意力。 王鹏杰果然朝着万芳看去,眼中似乎有些疑惑。可想了想,在手机上搜了搜,眼睛一亮,突然拍了拍自己身后一个男人的肩膀:“事情做得不错,竟然把曲家的老祖宗给我带回来了。” 许长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明显看见王鹏杰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如果王鹏杰觉得万芳是个普通的女人,也不一定会对万芳怎么样,可现在知道万芳的身份,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果然,王鹏杰走到万芳的面前,整张脸原本就因为暴瘦有些褶皱,笑起来更是狰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去老夫人啊。” 万芳有些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人?” 许长安在心里哀鸣一声,万芳简直就是刺猬,见谁扎谁。这王鹏杰虽然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但是人在屋檐下,又怎么能不低头? 她连忙开口:“王鹏杰,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鹏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嘿嘿”地笑了两声:“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许长安干笑两声,绳子捆绑得极为严实,她的手背在后面,努力挣脱了几下,绳子却丝毫未动。她知道自己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逃出去绝对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全力拖延时间,希望曲溪和邵晋恒能早点发现过来救她们。 “不知道没事。”王鹏杰又往前走了两步,跟许长安离得更近。许长安几乎都能闻到王鹏杰身上类似于腐坏的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要不是因为邵晋恒,哦,就是你老公。我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邵晋恒简直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表面上说的那么好听,暗地里把我的血都抽干了。” 王鹏杰磨了磨牙齿,额头青筋暴出,让他原本就扭曲的脸更加恐怖。 那是一种,恨意。 许长安能听得出来,王鹏杰非常憎恨邵晋恒,她的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想法,王鹏杰抓她们过来,不是要赎金,更不是为了达成某种协议。而是,邵晋恒的命。 他甚至可能,想和邵晋恒同归于尽。 不仅许长安,万芳也听出来了。她眯了眯眼睛,哼了一声:“要不是你自己没用,怎么可能让阿恒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王鹏杰蓦地转头看向万芳,咬牙切齿:“你这个老太婆,刚刚说什么?” “王鹏杰!”许长安尖叫一声,“你干嘛?” 王鹏杰的手还是高高举着,却在转身的刹那,直接扇上许长安的脸颊。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仓库响起。 那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许长安原本就是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这么重的一下,当即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长安!”万芳知道许长安这一下是为自己打得,只觉得心里发疼,刚想说话,却见许长安对着她摇了摇头。多说多错,她说错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惩罚落在许长安的身上。 即使心里再怎么针扎一般,她还是死死抿住了嘴。 “这一下,算是你替这老太婆挨得,怎么,爽吗?”王鹏杰嗤笑了一声,大拇指蹭上许长安的嘴角,然后放到自己的嘴边舔了舔:“漂亮的女人,就连血也是甜的。” 许长安心里一沉,听见王鹏杰身后的那几个男的呼吸顿时变重了。 王鹏杰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并且让人作呕。她沉住气,目光直视着王鹏杰:“邵晋恒什么时候过来?” —— “什么,我奶奶现在还没回家?”曲溪一脸惊慌,冲着电话吼了一嗓子。邵晋恒在边上皱了皱眉,目光直视着曲溪。 “好,我知道了。”曲溪挂了电话,一脸严肃地看向邵晋恒,“阿恒,出事了。” 邵晋恒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可紧绷的下颚却表现出他的紧张:“长安,也和万女士在一起。” 第九十五章 梦魇 不管那个绑架的人针对的目标是邵晋恒还是曲溪,许长安和万女士都有危险。 “阿林!”低声吼了一声,阿林连忙上前几步:“邵总?” “去……”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瞳孔剧烈地缩了缩:“王鹏杰。” “邵晋恒,现在才发现老婆丢了,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你这老婆嘛。”王鹏杰的手在许长安的脸上摸过,粗粝的感觉让许长安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轻微的声音还是让邵晋恒注意到了,他的手紧捏了一下手机:“王鹏杰,你要怎么样?” “邵晋恒,你还真是,吃我的肉,和我的血啊。不知道,你这老婆,够不够弥补我的损失。哦,对了,还有一个老太婆,你要不要听听她的声音啊?” 邵晋恒刚想说话,那头就传来万芳的声音:“阿恒,你和阿溪不要过来。” 曲溪一惊,直接扑了上去,不管不顾叫了一声:“奶奶!” 王鹏杰笑得更加开心:“听见了,码头仓库,就你和曲大少过来吧。” 没等邵晋恒回话,王鹏杰已经挂了电话。 “阿恒,他怎么说?”曲溪额头冷汗都出来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在房间里打转。 “没要钱。”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曲溪的脸瞬间变得刷白。 不要钱? 他们两人都知道,王鹏杰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自然也做好了他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竟然不要钱。 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王鹏杰要的,既然不是钱,那就是他们两人。 可这有点说不通,要是他真的这么计划,那完全就是在赌,赌许长安和万芳在两人心里的地位。但是两人要是去了,那就表示许长安和万芳在两人的心里十分重要,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就是不可预测的。 所以,两人要是去了,死的很可能就是四个人,如果不去,许长安和万芳肯定会被撕票。 王鹏杰这是在,破釜沉舟。 空荡的仓库透着一丝令人不适的腐坏气息,那几个男人等的都有些烦闷,自然要拿许长安和万芳出气。尽管许长安无数次帮万芳挡了下来,她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折磨,整张脸有些苍白。 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万芳,本来王鹏杰的目标就是自己,要不是万芳和自己在一起,也不会平白摊上这样的事情。 “万女士……”她转过头看向万芳,尽管努力让自己忍住不要哭,可眼泪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万芳冲着她摇了摇头:“没事。” “妈的,你们还有心思给我聊天!”王鹏杰猛地站起来,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刀,“看来,邵晋恒和曲溪就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看来,你们两个,就只能死在这里了。邵晋恒和曲溪让我损失了那么多,也让他们感受一下,失去的痛苦。” 许长安眼前寒光一闪,万芳尖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万女士!”许长安也尖叫了一声,寒光越逼越近,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王鹏杰的声音透着几分阴冷:“不是我要杀你,实在是你那个老公太没用了。” 许长安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几乎能感受到匕首隔着衣服贴近肌肤时的冷意,就像是死亡在慢慢逼近。 “等等!”突然传来一个猥琐的声音,王鹏杰回过头,看着他的手下。几乎是对眼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了自己手下的心思,冷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个心思。” 那人也笑了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别说,这女人还是邵晋恒的老婆。我倒是想看看这娘们儿的床上功夫怎么样。” 说完,一边解裤腰带一边往前走。 相比起刚刚对于死亡的恐惧,这个男人的眼神却让许长安更加觉得恐怖,她宁可死,也不想被这群禽兽侮辱。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咬下了自己的舌头。几乎是同时,仓库的大门被人狠狠踹开,许长安在剧痛中缓过神来,只觉得时光倒退,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邵晋恒的时候。 也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也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和天神一样,降临到了这里。 许长安嘴里一阵血腥味,后悔的不行。早知道邵晋恒来的那么及时,她干嘛傻乎乎地要咬舌自尽。 邵晋恒一进来就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许长安,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许长安的样子简直狼狈,原本清秀的脸肿了一半,口中一直往外冒血,整张脸被血染红,十分吓人。 “长安。”他有些失态地叫了一声,许长安抬起头,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 “邵晋恒,你果然来了。”王鹏杰哈哈大笑。 邵晋恒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王鹏杰哼了一声,“邵晋恒,我要你把吃进去的,给我加倍吐出来。” “所以你不要赎金,就是这个原因?”邵晋恒觉得自己和曲溪或许真的想多了,王鹏杰这样的人,绝对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想到和自己同归于尽? “赎金?那是什么东西?我王鹏杰,怎么可能当一个绑架犯?这只能算得上交易。”王鹏杰一脸的义正言辞。这人就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就是抓了两个人想要达到某种目的,却把自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交易?”不仅是邵晋恒,就连他身后的曲溪也笑了,“你说说,什么交易?” 王鹏杰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扔过去两张纸:“签了,我就把人给放了。” 说着,上前抓住许长安的下巴:“啧啧啧,这血流的,要是晚了,这血应该都流干了吧?” 许长安对着他呸了一口,腥红的血在王鹏杰的脸上蔓延开来。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低声咒骂了一声,抬起手。 “住手,我签!”邵晋恒冷冷地喝住了王鹏杰,瞥了一眼许长安,在触及她鲜血淋漓的嘴巴时捏了捏手心,“签哪里?” 边上马上有人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方向。邵晋恒看也不看,直接签了下来。 “啪啪啪!”王鹏杰拍了拍手,“邵总果然大气。” “少说废话,放人。”邵晋恒把文件一扔,往前走了一步。 “听见了吗,放人!”王鹏杰出乎意料得合作,宝贝似的捧起地上的文件,抖了抖,“邵总,这人,你就带走吧。” “老大,就让他们这么走了?”王鹏杰边上的人凑近王鹏杰的耳边问。 “当然让他们走,邵总都那么大气,我们岂能食言而肥?”说完,看着邵晋恒,“邵总,你说是吧?” “曲溪,带奶奶走。”邵晋恒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转头对曲溪说。 曲溪连忙上前,解开万芳的绳子把她背了起来。 邵晋恒到了许长安的面前,抹了一把她嘴边的血:“你怎么那么傻?” “被你吓的。”许长安舌头痛的都要麻木了。都说咬舌自尽,可她现在除了疼了点,甚至意识都更加清楚。 这含糊不清的话邵晋恒竟然听懂了,嘴角一弯:“你还真是,伶牙俐齿。” 许长安也笑了一下,任由邵晋恒把她抱了起来。 “阿恒,王鹏杰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把我们给放了?” “这附近,都是炸药。”邵晋恒淡淡说了一句。 曲溪瞪大眼睛,突然之间迈不动腿。周围都是炸药,那要是走错一步……他闭了闭眼睛,根本就不敢想象可能会有的后果。 许长安抱紧了邵晋恒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周围危险重重,她却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阿恒,我们怎么出去?”曲溪手心都是汗,几乎背不住万芳。 邵晋恒叹了口气:“阿溪,你怎么这么快就慌神了,你听。”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枪响,外面传来一阵哀嚎声,最后归于平静。曲溪愕然看着邵晋恒:“你……” “走吧,安全了。” 许长安觉得浑身一轻,陷入一片黑暗。 长安,长安……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片黑暗中,许长安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模模糊糊,眼前的身影越来越熟悉。 “长安,你都这么大了。”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许长安心头一颤,双手往前摸索,许汇恒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的面前。 “爸爸?”许长安抽了口气,揉了揉眼睛,“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安,离开邵晋恒。”许汇恒的声音透着几分苍凉,许长安急行几步,“爸爸,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离开邵晋恒?” “长安,离开邵晋恒。”许汇恒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却一直不回答许长安的话。许长安心里一急,正想接着问下去,却看见许汇恒慢慢离自己远去。 “爸爸!”许长安急切地叫着,蓦地起身,“爸爸!” 邵晋恒一直坐在病房的角落,许长安的声音模糊,可“爸爸”这两个字的发音却是清清楚楚。他眸光一沉,心里最隐秘的隐痛因着这两个字被牵动。 起身前行几步,到了许长安的窗前,给她垫高了靠背:“多大的人了,睡梦还喊爸爸。” 第九十六章 幸福还是不幸 许长安迷迷糊糊看见邵晋恒,刚想说话,可刚一开口嘴巴里就疼得不行,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咬舌头。难道你以为咬舌头他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邵晋恒的话中带着几分笑意。现在竟然有人因为咬舌而进医院,还在舌头上缝了几针,可见当时咬舌的用力。而且就连输血也输了50,要不是许长安的血液医院有库存,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我都说了,是你突然进来把我给吓到了。”许长安含含糊糊地说。 邵晋恒摸了摸她的脑袋:“还顶嘴。” 许长安有些恼火地瞪了邵晋恒一眼,脑中蓦地闪过昏迷前万芳的样子:“万女士。” “万女士没事。”邵晋恒起身,从茶几上拿过一碗粥,“这个粥已经放凉了,先喝点粥吧。” 许长安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昨晚上的夜宵她没吃成,现在又过了一天,就那么一碗稀薄的粥,怎么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看着许长安馋嘴的样子,邵晋恒乐了:“也是你自己,做什么不好,咬舌头。医生说了,这一个星期你都只能吃流食,还得是放凉的。” 许长安哀嚎一声,认命地想要接过邵晋恒手中的碗。邵晋恒蓦地把碗举高:“你生病了。” “我是咬了舌头,不是缺胳膊断腿。”许长安想要抢过邵晋恒手中的碗,却被他压住了手:“我说了,我喂你。”说完,舀了一勺粥,坚定地送到许长安的嘴边。 许长安无奈张开了嘴巴。这白粥就跟自己看到的一样,十分稀薄,一口喝下去就跟水一样,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咽下去。 越喝粥她就越心酸,一碗粥喝下去一张脸简直皱成了一团。 邵晋恒放下碗,叹了口气:“一个星期之后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 许长安皱了皱眉:“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想吃那些东西了。”说了那么多话,原本就有些酸痛的舌头更加疼痛,她抿了抿嘴,把被子拉到自己的头上:“我要睡觉。” “你已经睡了很久了。”邵晋恒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既然手脚没事,我带你出去逛逛。” “逛逛?”许长安把被子拉了下来,看着邵晋恒。却因为动作太大,舌头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咧了咧嘴。 和邵晋恒认识那么长时间,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但是两人却很少一起出去逛过。毕竟邵晋恒算得上有名,在明市这个地方,一出门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 邵晋恒本来就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平日中除了家和公司也极少出门,所以今天他提出这个建议,许长安的心里除了激动,还有惊喜。 “是,去逛逛。也让我,偷偷懒。” 许长安掀开被子,起身:“那就走吧。” 邵晋恒坐在试衣间门口,看着手上的财经杂志。 “哇,小姐,您穿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好看了。”销售的赞美声吸引了邵晋恒的注意,他回过头,许长安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长裙,如一朵出水芙蓉,婷婷站在更衣室的门口。 他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很好看。” “我有衣服,怎么还要过来买衣服?”许长安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裙子,有些不自在。就算再怎么好看,但是被那么多人同时看着,就有种非常别扭的感觉。 而且她这话倒是也没说错,自己刚结婚的时候,邵晋恒就给她买了很多衣服,每天换着穿都不一定穿得完。尽管女子爱美,但是也不需要那么浪费。 “有事,当然要穿得好看一点。”邵晋恒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对了,还要去弄个头发,化个妆。” “邵晋恒,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许长安坐在副驾驶,除了结婚的时候,自己还没装扮得那么隆重过。 “到了你就知道了。”邵晋恒双眼直视着前方,“你应该,会开心的。” 车子还没接近,许长安就听见一阵喧嚷声,她愕然看着邵晋恒:“今天,是什么日子?” 邵晋恒停下车子,侧过身为许长安解开了安全带:“你难道不知道?” 许长安看了一下手机,脸色瞬间白了白:“她让我不要去。 话没说完,就被邵晋恒一把拉住手带下了车子:“她让你不去,你就不去?” 许长安心里依旧惴惴,可邵晋恒的手抓的实在是太紧,又或者是因为心里的那一丝执念,脚步却还是不自觉地跟着邵晋恒走。 “顾可省,我还真没想到你小子会那么快结婚,还以为你会终身不娶呢。”还没进门,就听见曲溪的声音。 顾可省哼了哼,根本没回答曲溪的话。 邵晋恒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淡的微笑,拉着许长安的手进了大厅。不知是谁先看见了邵晋恒,惊呼了一声。原本喧嚷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静静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许长安。 今天之后,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许长安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嘛,她为什么要在今天出现在这里来破坏自己的幸福? 心里一阵愤懑,她刚想往前几步,就看见顾可省往前走了一步,眼中光华闪动。之前他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许长安一出现,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胸口那股烦闷之气更甚,不觉也跟着顾可省的步子往前走了一步。 “长安,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顾可省原本紧绷的脸在看见许长安的时候顿时放松了下来,走到许长安的面前。林静静的表情更加僵硬。 她之前一直和顾可省说长安不会过来,这一下就跟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痛到了心里。 “安安。”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许长安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僵硬,刚想说话,就听见邵晋恒在边上说:“长安前段时间舌头受伤了,不方便说话。” “舌头受伤了?”顾可省和林静静同时愣了愣,顾可省更是直接叫了出来。 邵晋恒点了点头。 “舌头怎么会受伤?”顾可省往前走了两步,一脸的关切。刚想抓住许长安的手,却见她往后退了一步,手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邵晋恒揽过许长安,笑了笑:“顾大神,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庭广众之下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不是很好吧?” 顾可省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却伸手揽住站在自己身后侧的林静静,扯开话题:“你们两个不是好闺蜜嘛,刚好可以聊聊天。” 林静静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点血色,今天是自己结婚的日子,可顾可省却让自己和许长安叙旧?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下不来台? 想到这里,她看见许长安的表情更是阴沉。 许长安心头一颤,拽住了邵晋恒的手。 “顾大神,你怎么又忘了,长安的舌头受伤了,又怎么聊天?”邵晋恒反手握住许长安的手,笑睨着顾可省。 这眼中的笑意就像针扎一样让顾可省心头发颤。他干笑了几声:“是我记性不好。” “阿林。”邵晋恒突然招了招手,阿林应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顾主编,这是邵总给您的贺礼。” 顾可省接过卡,对着灯光看了看:“邵总,你这礼物未免也太俗了吧?” “我是生意人,自然就是俗人。与其买你们不喜欢的东西,还不如直接给钱让你们自己去买。”邵晋恒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容,“贺礼也送了,贺词也说了,长安身体不好,我们先走了。”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邵晋恒一把拉走。 “你为什么带我走?”一出门,许长安就一把甩开了邵晋恒的手,怒瞪着邵晋恒。他什么意思,难道就是把自己带到顾可省结婚的现场闹一圈? 她还记得林静静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沉郁的眼神,两个人那么长时间的姐妹,却因为自己这一次不期而至彻彻底底断了情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有人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她也不会到这里来。 “不带着你走,你还想留在那里遭人白眼?”邵晋恒也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许长安。 “你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一想到这个,许长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舌头上的伤口被撕裂,嘴巴里弥漫上一阵血腥味。 “让你看清楚事实,难道你觉得,就算这次不来,你和林静静还能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邵晋恒瞥了一眼许长安。 许长安一愣,邵晋恒说的话虽然刺耳,但是却字字珠玑。原本她一直回避的问题却被邵晋恒直接揭露出来,就像是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却被人硬生生撕扯开,鲜血淋漓。 邵晋恒捏住许长安的下巴,看着她嘴角隐现的鲜血,叹了口气,心疼地皱眉:“你看你,伤口挣开了你就多喝几天的粥吧。我带你回医院。” 许长安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虚弱,就受了那么点刺激就发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除了邵晋恒偶尔给自己喂点吃的,就没怎么吃东西。 等她再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一睁开眼就看见许可双眼通红。她笑了笑,声音沙哑:“小可,你出关了?” 第九十七章 第一次牵手 在她绑架之前就听小可说过要画一幅画,当初被救出来的时候还在庆幸,还好小可在画画,不用因为自己担心。却没想到接下来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想想,小可也应该知道了。 许可刚想去拍许长安,却被邵晋恒拦住:“你姐姐还在生病。” “姐姐,你怎么又进医院了?”许可的手瞬间停了下来,有些委屈。自己一开始画画就画了整整三天,这之间一直是许长安安排的看护照顾的他。 可一出门,却见不到姐姐,几番辗转,才知道许长安又进了医院。 “小可,姐姐没事,就是感冒了。”许长安努力说着话,然后用力咳嗽了两声,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感冒了。 许可连忙给许长安倒了杯水,刚想递给许长安,却被邵晋恒接过:“我来吧。” 许长安挣扎着起来,上次让邵晋恒喂自己喝粥时只有他们两人,现在小可在,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来。”邵晋恒刚想躲闪,就看见许长安对着他狠狠瞪了一眼。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杯子给了许长安。 “好,你自己来。”话音未落,许长安的手一晃,整个杯子打翻在被子上。她一脸惊愕地看着杯子,心里一阵懊恼。自己病了那么长时间,几乎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就连这么一个杯子都拿不动了。 “你还要自己来?”邵晋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许可脸色都变了:“姐姐,你怎么病的连杯子都拿不动了?” 许长安连忙摆手:“姐姐就是手晃了一下。” “对,你姐姐就是手晃了一下。”邵晋恒拿过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在许长安的面前晃了晃,“还喝吗?” “喝。”许长安嘴里发干,横了邵晋恒一眼。邵晋恒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往杯子里插了一根吸管,递到许长安的口中。 许长安喝了两口,摆摆手:“不要了。对了,那个……” “别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邵晋恒淡然地说,许长安闪烁的眼神直接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即便是过了三天,她还是想着林静静的事情。 许长安生了那么重的病,主要是受了林静静那边的刺激,可这刺激,却也是自己暗中谋划驱使所致。手在背后紧捏在一起,从开始到现在,林静静就是他计划中的部分,既掌握了许长安的软肋,又让顾可省这个可能会阻止自己计划的人绑上了手脚。 所有事情,都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可为什么,心里那股郁结的气却怎么也散不去? “邵晋恒?”许长安拿手在邵晋恒的面前晃了晃,邵晋恒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一把抓住许长安的手,笑道:“精神不错,大病未愈就那么精神。” “你刚刚在想什么?”许长安眯了眯眼睛,警觉的表情就像是一只猫:“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邵晋恒心里一虚,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万芳的声音:“长安啊,你怎么样了?” 他松了口气,起身转过头,看着万芳红光满面的样子打趣道:“万女士,长安这年纪轻轻的,身体比你还差。” 万芳有些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怪谁?要不是某人在长安还生病的时候就带着她出去乱晃,长安能病成现在这个样子?” 许长安脸上一囧。万芳这话说的,就差指名道姓地骂邵晋恒不识大体,竟然在许长安生病的时候带着她出去导致她病情加重。 邵晋恒往边上站了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长安啊。”万芳坐到许长安的床边,拍了拍她的手,“当时要不是你啊,老婆子我早就死在那些人的手下了。”当时被绑架的时候,要不是许长安帮自己挡着,她肯定挨不住那些人的折磨。 许长安摇了摇头:“万女士福大命大,就算没有我也会平安无事的。”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万芳被许长安逗得乐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了,听说你舌头受伤了,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许长安转头幽幽地看了一眼邵晋恒,肯定是这家伙说出去的。难道自己咬舌头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邵晋恒别过头,要是别的事情还真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件事情还真和他没多大的关系。许长安当时满嘴是血地进来,这医院大多数人都知道有个女的为了保住贞洁竟然学古代人咬舌自尽。 用当时医生的话来说就是:“咬舌自尽这个方法,就算那些人完事了你也不一定死的成。” “好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许长安伸出舌头,上面只有一道浅淡的伤痕,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还真是。”万芳打量了一下,“我说你这孩子恢复能力还真够不错的,年轻真好啊。” “长安……”许长安刚想说话,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伴着一声毫无底气的呼唤。 “静,静静……”许长安喃喃了两句,有些不敢相信林静静竟然会到这里来。可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顾可省以及她脸上勉强的模样,顿时明白了。 心里一凉,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惨白的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长安,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顾可省往前走了两步,却在看见邵晋恒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好多了。”许长安的目光瞬间失了温度。结婚三天,不是应该出去度蜜月,但是他们却出现在这里,原因显而易见。 看见许长安的眼神,顾可省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半。原本以为自己娶了林静静,许长安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一样,可现在看来,她对自己却是更加冷淡。 “安安。”林静静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顾可省的面前,“长安,听说你生病了,我这段时间都没睡好,根本就没精神出去玩。不过现在看见你好了我……”她回头看了一眼顾可省,换了措辞:“我们也就放心了。” 许长安只是看着林静静,之前的林静静一直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她可以肆意讲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现在却因为顾可省丧失了自己的本性。 这不是她熟悉的朋友,自己心里的那个林静静,已经消失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刚刚万芳来的时候的好心情,却因为顾可省和林静静的到来变得低落。 “安安啊,刚刚医生不是让你要多休息吗?现在时间差不多,先休息一下吧。”万芳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这尴尬而诡异的气氛只要是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林静静和顾可省一直站在靠门的位置,没人叫他们坐下,况且这病房挤了那么多人,也没地方让他们坐下。 顾可省尴尬地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目光近乎深情地看着许长安,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开。 “顾可省,顾可省!”一出病房,顾可省就闷头往前走,林静静在后面跟得一个踉跄,忍无可忍地叫了出来。 这算什么,结婚已经三天了,顾可省总是有无数个理由不回家。她知道,顾可省对她没有感觉,可她总是抱着一个美好的幻想,想着自己的诚心和自己的爱终究能感动顾可省。但是短短的三天,她却觉得自己那一点幻想被顾可省的冷淡逐渐磨平。 顾可省停下脚步,皱着眉转身。林静静蹲在离他十来米远的距离,抬着头看他。双眼中是涟涟的水光。 “你怎么了?”顾可省眉头更紧,两人还没有离开医院,周围都是经过的人。两个人的反应瞬间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已经有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认出顾可省拿着手机开始拍照。 林静静却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蹲在地上看着顾可省:“我的脚崴了。” 心里一阵发闷,顾可省走了过去一把拉起林静静:“你还行不行?” 这动作实在粗鲁,林静静被顾可省的动作带得往前趔趄了一下,好在顾可省良心发现扶了她一下,才靠着顾可省站了起来。 “跟我走。” 林静静直直地盯着顾可省拉着自己的手,思绪复杂。 这么多时间,这是顾可省第一次主动地和自己的身体接触,可原因,却也只是为了让他自己不至于丢人。 心中泛上一阵苦楚,她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而最终,还是赌输了吗? “我们离婚吧。”刚一上车,顾可省就撑着自己的脑袋。林静静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却没想到最终只等到了这五个字。 她刚刚的确也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想着自己努力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得到这个结果,就怎么也舍不得放弃。 “不。”林静静断然拒绝,“顾大神,我们刚结婚,整个编辑社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情,你要是现在就和我离婚,他们会怎么看我。”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在顾可省面前完全不管用,她只能用最现实的理由去说服他。 第九十八章 人参鹿茸 果然,顾可省的表情顿了一下,然后幽深的目光看向她:“我可以给你换一个工作。你想要去哪家杂志社或者编辑社都可以。或者,你不想再在这个行业工作了,我也可以给你安排。” 这是要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剥离他的人生。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没用了?就因为知道即便是娶了自己,也不会得到许长安的一丝青睐。 所以他对自己厌烦了,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自然不想再将自己留在身边。 “顾可省,你还没想明白吗?不管怎么样,长安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已经嫁给邵晋恒了,你觉得你比得过邵晋恒?”林静静心里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可这话却恰恰说中了顾可省的心思。 他从小到大,心高气傲。可交际上,他没有曲溪四通八达。而论生意,他更是比不过邵晋恒。 “滚!”压抑着喊了出来,林静静愕然看着他:“你说什么?” 顾可省转过头,嘴角一丝浅淡而凉薄的笑:“我说,你给我滚。” “邵总,外面有人找您。”阿林敲门进去说,邵晋恒停下手中的工作:“让她进来吧。” “是。”阿林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不久,就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林静静推门而入:“邵晋恒,你说帮我得到顾可省的。” 邵晋恒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刚刚在医院看见的时候,这女人还收敛了几分自己的戾气,可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悦的气息。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俩是有交易的,我告诉你长安的事情,你帮我得到顾可省。”林静静攥紧了拳头。她也是没办法了,顾可省都说出和她离婚的话,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自己能拒绝得了一次,能用近乎疯狂的话语刺激他一次,但是两次三次呢?她想和顾可省过一辈子,是用心用情,而不是一次次的歇斯底里。 所以她来找邵晋恒,只要能留住顾可省,她愿意出卖自己的尊严。 “你不是已经得到他了?”邵晋恒站起来,高大的身子站在林静静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静静,做人不要太贪心。” “邵晋恒,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有长安的存在,他永远都看不到我。”林静静捂住脸蹲下身,有些绝望地说。 邵晋恒的笑容更冷:“所以呢,你想让长安永远地消失?林静静,你和许长安认识了多久,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个男人,你就想要长安的命?”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女人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过一个认识不过一年不到的男人。 “我没有。”林静静猛地抬起头,盯着邵晋恒,“我只要长安不要出现在顾可省的面前。对,就是这样。只要她不出现在顾可省的面前,他就能看见我了。慢慢的,他就可以爱上我了。” 说到这里,林静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情,表情却更加坚定。她不知道怎么让长安离开,但是邵晋恒可以。 “你真的这么想?”邵晋恒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只要许长安能消失在顾可省的面前,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好。我就喜欢识相的女人。”顾可省走近,在林静静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林静静愕然瞪大眼睛:“不,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让长安怎么办?” “你说出这些话,难道你有考虑过许长安的后果?”邵晋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是林静静口口声声要许长安消失,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起姐妹情深了? 这种把戏,别说他,就是随便换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林静静沉默了一下,良久,才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这个事情不会对顾可省造成任何影响。” 这女人,已经彻彻底底放弃了和长安之间的额姐妹之情。即便这个计谋说邵晋恒所出,他眼中厌恶之情仍然更甚:“我知道。” 许长安很快就出院了。万芳对她依旧是心存感恩,尽管年过七旬,却还是操前忙后,甚至把自家的老佣人都找了来照顾许长安。 “万女士,您真的可以回去了,我自己可以的。”许长安拉住正要给她盛饭的万芳,做了个秀肌肉的姿势,“您看,我这段时间被你养的,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肌肉都没了。” 万芳掐了掐许长安的细胳膊:“都说大病之后要好好补补,阿恒一个大男人没什么经验,还是我自己来比较踏实。” 说完,推开许长安的手,不容拒绝地去盛了满满一碗饭:“我说今晚上这些饭你今晚上必须给我吃完了,不然不许给我离开饭桌。”说完,又盛了满满一碗乌骨鸡汤。 许长安一张脸垮了下来:“万女士,我又不是坐月子,到时候补发了……”话没说完,就被万芳接过了话头:“说到这个,你和阿恒结婚也有半年了,怎么都没传出好消息。当年我和阿溪他爷爷结婚的时候,没过三个月就传出消息了。” 说着,皱了皱眉,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半晌开口:“不对,这男女双方,光补你还不够,阿恒估计也得补一下。” 说完一招手,对厨房里的老佣人说:“张妈啊,你把之前人家给我送来的人参鹿茸都给我拿过来,我一个老婆子吃那些东西也没意思。哦,对了,还有之前那个什么严总送过来的鹿鞭也给我拿过来,到时候炖一个山药鹿鞭排骨汤。” 说着,拍了拍许长安的手:“不过那个汤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能喝,你就喝点补气益血的就好了。” 许长安一阵无语,要是邵晋恒真把那些东西给喝下去了,还不得流鼻血啊。 正巧,邵晋恒走了进来,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人的椅背上:“聊得这么欢,说什么呢?”许长安幽幽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要说,我们在质疑你那东西的能力,准备好好给你补补? 估计还没说出来就得被就地正法。 许可从画室出来,一眼就看见桌上琳琅满目的菜,以及那一阵在家中已经飘荡很久的中药味。瘪了瘪嘴,走到邵晋恒的边上:“姐夫,他们刚刚说要给你炖汤。” 画室本来就是在大厅边上隔出的一个房间,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刚刚许长安他们说的话许可听得是清清楚楚。 邵晋恒看了一眼明显心虚的许长安和万芳,挑了挑眉看着许可:“小可还记得什么汤吗?” 许可还真认真地想了想,没有接收到许长安几乎要抽筋的目光,一板一眼地说:“山药鹿鞭排骨汤。”邵晋恒嘴角一抽,这是将那些补元气活血气的材料都一锅煮了,照着万芳的性子到时候还不定要加上几根人参,几片鹿茸。 这一碗汤喝下去,这鼻血还不得流上三天? 颇有深意地看向许长安,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怎么,你也想我来那么一碗十全大补汤?” 许长安一滞,下意识看向万芳。 房间内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万芳的身上,这在背后筹谋计划是一回事,但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言至于此,脸上不免多了些尴尬窘迫:“那个,我也是想着让你们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不仅是邵晋恒,就连许长安的表情也有些微变。邵晋恒胸口一滞,那股子气闷就像是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现在的情况,越少的牵绊越好,更不要说多一个孩子。 许长安更是。她早就想和万芳说,两人暂时不想要孩子。可看着万芳殷切的反应,那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可已经有了自己谋生的手段,况且这段时间两人嫌隙丛生,她曾无数次想过,要是能多一个孩子,或者事情会变得不一样。 回头看了一眼邵晋恒,却见他脸上无波无澜,如同万年死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吃饭吧。” “怎么还不睡?”邵晋恒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水珠,一边问仍然坐在床上的许长安。 许长安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往常都是早早地睡了。像今天这样还坐在床上等他,还真是头一回。 可话音刚落,就看见许长安垂下了头,即便是在有些昏暗的床头灯下,他都能看见许长安通红的耳根。 “那个,我们已经很久没有……” 邵晋恒手上的动作一顿,顺手把毛巾挂到了门把手上:“你是想……” 心里的想法被邵晋恒这么不加掩饰地说出来,饶是许长安是那个始作俑者,也有些羞赧,把被子往上一拉:“你要是累了,那就算了。” 被子还没拉到头上,就被邵晋恒给拽住,留着她半张通红的脸露在外面。闪烁的目光带着几分心虚:“你干嘛?” “我怎么会累,要真累了,还有你和万女士的山药鹿鞭排骨汤。”邵晋恒似笑非笑,把被子往下一拉,“我说,我的能力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将出口的话被她及时吞了回去,偏过头,“那个,其实你不用在意万女士今天说的话,毕竟她也是一片好心。” “我知道。”邵晋恒应声,翻身上床,压住了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小女人,“不过我会证明,即便没有那个汤,我也能让你xing福无虞。” 第九十九章 人心难测 言罢,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中的套套。 还未够到,就被许长安给拉住手:“能不能,不用那个东西?” 邵晋恒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心一皱:“你和我都还年轻。”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许长安心有顾虑,那现在,就是邵晋恒不想要孩子。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许长安只觉得心里涌上一阵不安,看着邵晋恒的目光有些陌生。 失了温度的目光让邵晋恒心里沉了沉,双手竟是疼惜一般抚上许长安柔嫩的脸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想先一心一意照顾小可?虽然小可现在已经有了谋生的方式,但是毕竟小孩子心性,等他真正能自己生存了,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 这原本是自己的理由却被邵晋恒那么冠冕堂皇地说出来,许长安只觉得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怎么也消散不去。 深吸了口气,嘴角却是牵出一个凉薄的微笑:“你说的对。” 邵晋恒终于毫无芥蒂地笑了,倾身在许长安的嘴上轻啄了一下:“乖。” 火热的温度在许长安的身上慢慢点燃,她缓缓闭上眼睛,让那漫天的情潮吞没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和恐慌。 许长安不知道邵晋恒要了自己多少次,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她已经沉沉昏睡了过去。只是早上起来,看着床边放着的几个用过的套套,脸上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 邵晋恒推门进来,就看着许长安目光呆滞地看着床尾的方向。他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发呆?” 许长安回过神,笑了笑:“没有,只是刚醒来有些迷糊。”动了一下,却不料牵动了昨晚上使用过度的地方,腰侧一阵酸酸痛痛的麻,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腰侧突然多了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酸痛的地方。邵晋恒的气息尽在咫尺:“对不起,昨晚上,有些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 许长安脸一黑,推开了邵晋恒的手。情不自禁,你还能想着带套子,情不自禁,你还能理智地跟我分析要孩子的利弊? 邵晋恒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许长安想要什么,他会不清楚?但是他不能给,也给不起。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和许长安的结局,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能要孩子。那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理智驱使着他离许长安越来越远,可是情感却让他控制不住地靠近这个女人。 “我饿了。”许长安起身,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托盘,在邵晋恒有些困惑的表情中说,“我还是出去吃,不然小可又要以为我生病了。” 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多灾多难,导致小可都有些杯弓蛇影。常常因为她一个无心的咳嗽就要着急慌忙地出来探个究竟,生怕自己的一个不慎姐姐又要进医院了。 邵晋恒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许长安进医院简直成了家常便饭,许可从小和许长安相依为命长大,对于这个自己唯一的姐姐自然是全身心地依赖。 上前几步,接过许长安手上的托盘:“我们下去吧。” 许可早已吃好饭,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许长安下来,有些凝重的小脸像是瞬间松懈了下来,绽开了一丝笑容:“姐姐,你起床了。” 许长安对着他点了点头:“小可,你在等我吗?” 许可挠了挠头:“我去画画。” 明明是担心自己,却偏偏不愿说出来,这小子还真是长大了。许长安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摇了摇头。 邵晋恒把托盘放在桌上,给许长安拉开了椅子:“你先吃饭,我去公司了。” “好。” 吃过早饭,许长安突然发现,自己辞了工作竟然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邵晋恒也奇怪,她原本以为邵晋恒会跟自己说让她回到医院,可是那么长时间,他却像不知道这个事情一样,只字不提,就连江枫也是很久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自己住院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有出现过。 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合情理。 想了想,终于还是打了电话给江枫。那头过了很长时间才接了起来,江枫的声音透着几分疲乏,可是精神气头却还是原先的样子。 “长安,你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劈头盖脸的质问,倒是有几分江枫的性子。 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许长安心里舒了口气:“前段时间进医院了。” “医院?”那头的江枫放下手中的文件,拧眉,“你进了哪家医院,我怎么不知道?不对啊,许长安,你就算生病了也应该回自己的医院,跑到别人家的医院干嘛?” 许长安语塞。 是啊,为什么要跑到别人的医院呢?邵晋恒明明买了一家医院,为什么要把自己安置到另外一家医院? 干笑两声:“可能是觉得,我从医院离开再回去,碰到那些熟人有些尴尬吧。” 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却也是许长安的自己揣测。 江枫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出来见一面,算起来我们也有不少时间没见到了。” 再见到江枫,许长安明显感到江枫受了不少。她本来就不算胖,可这会儿颧骨都凹陷下去,脸色尤其难看,即便是化了浓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 “江枫,你怎么了?”许长安有些疑惑地问。自己虽然生了大病,但是因为万芳好吃好喝地照顾着,没有瘦下来,却是涨了几斤肉。可江枫身体向来很好,三天两头地还往健身房跑,怎么就瘦了那么多? 江枫摆了摆手:“还不是因为那个……”话没出口,却是顿住了。 “那个什么?”许长安往前探了探,问她。 “没什么。”江枫叹了口气,“就是一些无聊的人和事情,你别管了。对了,你说你又进医院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许长安也是一囧。别说江枫的事情有些说不出口,就是她也觉得自己生病的事情有些无厘头。半遮半掩地把事情给说了一遍,就看见江枫一拍桌子,就要往外冲。 “没想到林静静竟然是这样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姐妹都不要了。”之前许长安和她说的时候她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作为女人她自然也能理解林静静的苦衷。但是一想到许长安竟然因为林静静的事情大病一场,她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早年的经历让她对人总是多了几分防备之心,许长安没有经历过最深沉无望的背叛,林静静的推拒才会让她悲伤成疾。 “安安,江枫。”边上突然传来林静静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愕然看向声音的源头。林静静站在那边,手中包包的带子几乎被她抓得变形。 “你说,顾可省对你不好?”江枫一脸正色地问了一句。 自己前脚刚说了人家的坏话,后脚人家就站在你面前,就算你是有理的一方,也难免有些尴尬难堪。林静静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刚刚江枫和许长安的对话,只是在两人的边上坐下开始哭诉。 一个星期婚姻中的悲伤绝望,丈夫的夜不归宿以及恶言相向,甚至,那么长时间,顾可省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不说许长安,就连江枫心里的那股子火气也被这委委屈屈的叙述给压了下去,有些关切地问。 林静静看着两人,点了点头。 这话半真半假,夜不归宿是真,恶言相向却是假的。顾可省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失了风度。可听在许长安的耳中,再加上之前看见顾可省对林静静淡漠的样子,这半真半假的话也成了十成十的真话。 “离婚吧。”许长安看着林静静,“我早说,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互相折磨?” 林静静惶然抬起头,猛地摇头,抓住许长安的手:“安安,不能离婚。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好不容易我和他结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他离婚的。” “都这样了,还在一起干嘛?”就连江枫也看不下去了,“就是因为你爱的太过于卑微,才会让那个男人对你弃之如敝履,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 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在爱情面前会变成怎样一个不听劝说的傻子。她们作为姐妹作为朋友,只能言尽于此。 林静静还是摇头:“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江枫一把拽住许长安的手:“安安,我们走吧。反正这个女人怎么劝都劝不听的。” 许长安有些犹疑,另一只手却被林静静抓住:“安安,帮我。” 江枫脚步一顿:“帮你,你让长安怎么帮你?要不要一女共侍二夫帮你留住顾可省?你不要忘记,安安也是有丈夫的,你这样让安安帮你,让邵晋恒怎么想,让那些眼巴巴盯着邵家的人怎么想?” 说完,拉着许长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 两人都没看见,身后林静静倏然变得晦涩的目光。长安,既然你已经不把我当姐妹了,那我也没有必要,把你当成我的姐妹了。 第一百章 挑拨离间 “江枫!”许长安甩开江枫的手,目光有些严厉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没看见静静那么绝望吗?” 江枫转过身,因为动作太快,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产生刺耳的声音:“那又怎么样?长安,于公,我是邵氏的员工,我不希望因为你的私人问题导致邵氏产生损失。于私,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不想你因为不理智的想法把自己陷入难堪的流言蜚语中。” 看着许长安的表情变了变,江枫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和林静静相识多年。但是只要顾可省心里有你,你们两个就不可能会像以前一样毫无嫌隙地做朋友。而且,要是她真的一心把你当成朋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江,江枫……”江枫的话的确让许长安有些触动,她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江枫的名字,“可是静静,她很可怜。” “她是很可怜。” 许长安心里一松,以为江枫会同意她去帮助林静静,却听见江枫接着说道:“但是她的可怜都是咎由自取的。长安,你也经历过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你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婚姻里面两个人都是没有生气的死人。你能从坟墓里出来,她为什么不可以?” “而且,她可怜你难道就不可怜了吗?因为那两人的事情寝食难安,甚至生了一场大病。但是究其根源,你不过是被动地被一个男人爱上了而已,并且你也严词拒绝了顾可省。是他纠缠不清,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 这一连串的话,让许长安一下子沉默了。 “长安,不要再想这个事情,要是以后林静静再来找你,一定要告诉我。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消化一下这不愉快的心情。” —— 邵晋恒挂下电话,脸上是难以消散的阴霾。 “阿林,江枫跟了我应该有四年了吧?” 阿林没明白邵晋恒怎么突然问江枫的事情,应了声:“是,当年江枫从国外回来就跟在您的身边,算起来也有三四年的时间了。” 邵晋恒点了点头:“听说,她最近和阿溪走得很近。” “不是她和曲少走得近,而是曲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缠着江助理,她也和我抱怨过几次,但是曲少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说到这个,阿林也有些苦恼。一面是以前的老同事让自己帮忙解决曲溪这么一个强力胶,另一头却是顶头上司的挚友让自己帮忙追查江枫的行踪。他夹在中间,实在是有一种两面不是人的感觉。 “阿溪的心思?”邵晋恒冷哼了一声,“他还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换了口味,喜欢上江枫了罢。”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阿林却是有些犹疑:“可是江助理结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 “那又怎么样,阿溪荒唐的时候甚至一对母女一起交往,更不要说江枫长得也算不错,那孩子,也算是冰雪可爱。”邵晋恒的声音不急不缓,听在阿林的耳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口的心慌。 难道,邵总要对江枫下手? 邵晋恒睨向阿林:“你把这个事情,告诉曲夫人。”阿林顿时,脸色大变。 邵晋恒口中的曲夫人,不是万芳,而是曲溪的母亲——陈芳华。这个女人是商界的铁娘子,因为其强硬的手段,在男人群中倒是很吃得开。后来嫁给曲溪的父亲之后收敛了一些脾气,但是一般情况下却没什么人敢惹她。 而万芳因为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个强势的儿媳妇儿,两人除了家族宴会的时候见上几面,平日中根本就不会见面。 要是陈芳华知道曲溪在追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阿林有些不忍:“邵总,江助理毕竟跟了您那么多年了……” “我不会让她陷入窘迫的地步,只不过最近,她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邵晋恒的眼中亦是闪过一丝不忍,片刻,却归于一片淡漠。 江枫站在幼儿园的门口,一脸惊慌地看着老师:“你说什么,诺诺被人接走了?” 看着江枫的样子,老师也有些慌了:“是啊,那个人说是诺诺的奶奶,而且诺诺也没有反抗,我们就以为……” 话没说完,就被江枫给打断了:“你们以为,你们以为不会打电话跟我求证一下吗?诺诺那么小不懂事,那你们的专业素质呢。我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你们幼儿园够专业,现在我的孩子在你们的幼儿园丢了,你们还用那么牵强的理由来搪塞我?” 愤怒加上恐惧让她浑身发抖。诺诺还那么小,要是被带去……她的脑海中闪过以前看见的一些新闻,有一些年幼的小孩儿就是被坏人拐卖,然后砍断手脚成为乞讨的工具。 痛苦地捂住了脸,然后猛地抬起头:“你们的摄像头呢?” 那老师本来就被江枫说的面色发青,心里一阵忐忑,听见江枫的话才反应过来,领着江枫往里走。还没走到监控室,江枫怀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江枫深吸口气,接起了电话。屏住呼吸,她担心自己一个失言就会造成诺诺的危险。 “江小姐,想见你的女儿吗?”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冷硬。江枫拼命点头:“把诺诺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那头一直安静地等着江枫说完,江枫脸上的妆都花了,整个人有些狼狈不堪。良久,终于注意到那头的动静,猛地止住了哭声:“你要怎么样,才能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放心,你的女儿很好。”电话似乎被对方拿远了一些,江枫听着那头传来诺诺欢笑的声音,她的心瞬间就松了下来。抹了把脸:“什么条件?” “我要你,离开明市,走得越远越好。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我会把你女儿带到机场。” 那头的要求有些不可思议,江枫瞪大眼睛,还是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提出那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你只有一次机会,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头话音未落,江枫就连忙说:“我答应你,我会带着诺诺离开的。”心中闪过一丝猜测,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态度那么果断,一个人影隐约闪过脑海,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曲夫人?” 曲溪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攻势她知道。对于那个男人,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厌恶的。或者说,她厌恶所有花心的男人。 跟了邵晋恒那么长的时间,曲溪换女朋友的频率就和换衣服一样。所以面对曲溪,她总是客套的疏离,却不知道那男人怎么搭错了线,竟然说看上了自己,然后三天一束花,五天一套首饰地送到医院。 不管她怎么拒绝,他都像是铁了心,甚至彻夜站在自家楼下等着。这也是她这段时间暴瘦的原因,那么恐怖的追求,简直是有些病态了。 更不要说,她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曲溪图谋的。在江枫的眼中,这人纯粹就是大鱼大肉吃惯了想吃点清粥白菜了。 却没想到,这么大的举动,竟然引起了陈芳华的注意。 这女人可以说是江枫的偶像,不仅是她强硬的经商手段,还是治家的能力,都让她叹为观止。可这第一次接触,明显让两个人都很不愉快。 想到这里,她对曲溪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那头似乎是愣了一下,陈芳华笑了:“很聪明,如果你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我倒是不介意阿溪和你在一起。但是要是被人家知道我们曲家竟然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阿溪出去都会抬不起头。”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江枫气得浑身发颤:“不好意思,我对进你们曲家的门一点兴趣都没有。请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会准时去机场,也请你们不要失约,我女儿到了晚上会找妈妈。” 说完,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这对她来说,简直算得上是无妄之灾。自己不过是被一个不应该追求自己的人追求,却被迫背井离乡。 江枫越想越气,却还是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先打电话给邵晋恒辞职,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许长安。 许长安刚从画廊出来,就接到了江枫的电话。那头的江枫急急忙忙,电话中还夹杂着风声。 她停下脚步,有些疑惑:“江枫,你说什么?” “长安,我有事走了,接下来的时间可能都不在明市,你要照顾好自己,和那个林静静远一点。”江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许长安,她总觉得那个林静静有些古怪,原本还想帮许长安把着关,但是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根本就顾不上她了。 许长安听得稀里糊涂,又问了一句:“江枫,你说清楚点,什么事情?” 可话没说完,江枫那头已经挂了电话。许长安打回电话,却只剩下“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第一百零一章 破罐子破摔 江枫有些恼火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刚刚一直打电话,没想到手机竟然没电了。她把手机往车子中间的置物架上一扔,径直开车回了家。 许长安一脸疑惑地把手机放回了包里,摸了摸刚刚画廊负责人给自己的邀请函,想着他刚刚对自己说的话,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heaven的作品得到了国内很多著名书画家的认可,他们决定破格让heaven进入书画家协会。” “我当初果然有眼光,heaven果然是最有潜力的画家。” 许长安表面上一直谦虚,可心里却已经美得没边。许可是自己的弟弟,他有了这样的成就,连带着她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长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许长安一愣,转过身,大卫靠在画廊的门边冲着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在这里?”之前还能把大卫当成朋友,可是那个晚上之后,她就知道大卫这个人的心思过于阴暗,两个人之间已经产生了间隙,根本就回不到过去了。 大卫脸上的笑容在听见许长安冷淡的声音是消散,站直了身子:“长安,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你觉得,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还能对你怎么温柔?”一看到他,许长安就想到那副巨大的画作,邵晋恒已经有所察觉,要是被别人知道那个画上的主角是她,在明市她都不用混下去了。 “长安,那是艺术。”大卫一脸不认可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为了画那幅画,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那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完美的作品。” 说着,他仰起头,一脸向往地看着天空。 许长安直接转过身,那是他最满意的作品,却是自己最绝望的噩梦。 “长安!”大卫上前两步,拽住了许长安的手,却被她一下子甩开:“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动用你的肖像,是我的错。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长安,原谅我。” 说着,几步冲到许长安的面前,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大卫,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许长安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可是大卫却浑然不觉,竟不顾在大街上,一把搂住了许长安。 许长安个子不矮,但是在高大的大卫身边却显得极为娇小。大卫这一个拥抱,把她完完全全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嘴巴蹭到许长安的耳边,轻吻了一下:“长安,做我的情人。邵晋恒不会知道的。” 边说边在许长安的屁股上暧昧地掐了一下。 话音未落,就觉得私处一阵剧痛,他腿发软,蹲在了地上,许长安已经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动静有些大,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是高大英俊的外国男子,一个是美丽娇气的东方女人,这么一个组合总是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许长安冷眼看向周围,已经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 她咬咬牙,突然指着大卫,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他欺辱我。” 周围骚动更大,大卫痛的冷汗直流,因着许长安的这句话,额头上的冷汗更甚,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 “我是有丈夫的,这男人还要我当他的情人……”许长安捂住了脸,避开了镜头。既然大卫这样,她也没必要给彼此留着面子。 要是早知道大卫是这么一个轻浮的男人,早在去法国的飞机上,她就不会和他说话。 周围的声音已经一致开始谴责大卫,大卫原本就是个中国通,那些人的话已经听了七七八八。他知道许长安这个人不那么简单,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再抬头的时候,许长安已经从刚刚的位置上消失了。 他沉着脸拿起电话,避开人群:“邵晋恒,你要补偿我的损失。” “啪——” 阿林看了一眼落在墙角的手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邵晋恒这段时间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连带着他周围的东西都遭了殃,这办公室已经没有多少旧的东西了。 “阿林。”邵晋恒直直坐到椅子上,闭了闭眼睛,“你去买三个紫檀木的画框给他送过去。” 说完,揉了揉鼻梁:“再往江枫的卡上打一百万,算是我们对她的补偿。” 阿林刚要出门的脚步一顿:“邵总,江枫那么敏感,应该会察觉到吧?” “随便找个名目,难道你连这个都做不来?”邵晋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阿林,你越活越过去了。” “是。”阿林低下头。不是我越活越过去,而是您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要只是简单的复仇,邵晋恒完全可以让许长安生不如死。可偏偏,他却百般拖延,而越是拖延,越是下不了手,也越是,情根深种。 与其说是在折磨许长安,倒不如说折磨他自己。 “阿林。”刚想出去的脚步因为邵晋恒的一句话又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过头,却听得邵晋恒淡淡地说了一句:“阿林,不仅是你,就连我自己,也开始看不起自己了。” —— “大卫先生,这是邵总给您的三幅画框,算是赔罪。今天的事情邵总也已经压下来了,您可以放心。”阿林一挥手,底下的人将三幅画框摆在大卫的面前。 大卫在身边的女人胸口摸了一把,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将三幅画框一一打量过去,咂了咂嘴:“好东西。” 话没说完,身后的女人又跟水蛇一般缠了上去,嫩白的手臂缠绕在大卫的脖子上,大腿更是不安分地在敏感的位置磨蹭。 大卫皱了皱眉,把那女人给甩到了沙发上。 “这女人,还是许长安够味。”想起许长安的那一脚,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暴虐的快感。艺术家,总是有一点疯狂,更不要说大卫这样的。 许长安很对他的胃口,不仅是身体,还是性格。 舔了舔嘴巴,湛蓝的眸子蓦地变成了深蓝。 阿林脸色一沉:“大卫先生,请搞清楚您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许小姐不是您要的起的。”不管邵晋恒对许长安怎么样,要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对许长安做出什么事情,他相信邵晋恒绝对会活剥了这个男人的皮。 大卫一滞,干笑着拍了拍阿林的肩膀:“兄弟,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那么认真嘛。”说完,一把拉起刚刚被他甩在沙发上的女人,当着阿林的面就把手伸了进去,“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百依百顺的。” 阿林沉着脸点了点头。他不明白邵总为什么会找这样的一个男人,除了会画画,表面上装的像是一个绅士,可实际上完全就是一个无赖。 看着阿林出了门,大卫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刚刚那个女人又被他扔回了沙发上:“你给我滚。” 那女人一脸惊愕地看着阴晴不定的男人。刚刚她还以为这男人是真的喜欢她,却没想到下一刻却被弃如敝履。刚想说话,就听见大卫冷冷说了句:“你连她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邵晋恒,既然你不要那个女人,那我就要了。 许长安急匆匆地回了家,刚刚被大卫碰过的地方跟火烧一样,让她一阵不舒服。许可看见许长安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有些困惑地上前:“姐姐,你刚刚不是和我说有什么好消息吗?” 许长安倏地顿住了脚步:“小可,以后不要和大卫来往。” “啊?”许可噘嘴,“可是大卫打电话让我跟他一起去看一个画展。” 大卫?里斯! 似乎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大卫就已经渗透进许可的生活之中。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自己怎么就没看明白。 “以后画展,姐姐会陪你去看,但是大卫这个人,小可不要再和他接触了。”之前还能说大卫是因为小可的才华才和他接触,而现在他越这么做越让许长安觉得居心不良。这样的人在小可的身边,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小可,都是威胁。 “我知道了。”许可有些闷闷不乐,他和大卫相处的一直很是愉快,可尽管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阻止他和大卫的交往,但是相比起来,姐姐却更是重要。 许长安叹了口气,摸了摸许可的脑袋,从口袋中摸出那张邀请函:“这是画廊的负责人给小可的,以后你就是书画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了,以后你会碰到更多厉害的人,他们都会比大卫厉害。” 许可却只是接过邀请函顺手塞进口袋,撇撇嘴,进了画室。 许可心里不高兴,许长安知道。他原本就是小孩子心性,嘴上应了许长安的话,心里却还是不服气的。 叹了口气,许长安闭了闭眼,坐到了沙发上。 额角上突然多了一双手,轻柔地按着她的额角。她按住了那双手,回过头:“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邵晋恒转过身,在许长安的面前蹲下:“突然想你了,就回来了。反正我是老板。” 许长安总觉得邵晋恒今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甜言蜜语。她皱眉看了一下邵晋恒,伸手掐了掐邵晋恒的脸:“你是邵晋恒吗?” 第一百零二章 希望她,不至于绝望 邵晋恒抓住许长安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长安,我明天要出差,不过这次三四天就能回来了。” 许长安挑了挑眉:“又出差?” “这次只是去一趟海南,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邵晋恒起身坐到许长安的边上,“说起来,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出去过。” 两个人一结婚就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和事情,根本就没时间去度蜜月。 所以听到邵晋恒这么说,许长安难免就有些心痒痒的。回头看了看画室,自己这么扔下小可,不是很好吧? 看着许长安的表情,邵晋恒忍不住发笑。 “小可这边,我会让人照顾他的。而且小可都那么大了,你也应该放一下手。”邵晋恒摸了摸许长安的脑袋,“你说,是不是?” “我……”许长安刚想说话,就看见画室的门开了,许可撅嘴站在门口:“姐姐,你去吧。以前你进医院的时候小可一个人也可以。” 之前的糗事被许可提出来,许长安脸一红,却被邵晋恒揽住:“小可都这么说了,你确定还要拒绝我?” …… 空气中带着海风的咸湿,海浪冲击岸边的时候,激越的水声令人振奋。 “邵晋恒,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许长安站定,回头看着邵晋恒。这人也真是,到了沙滩竟然还穿着笔挺的西装和皮鞋,她已经感到两人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可是这样的焦点…… 眯了眯眼,她往回走了两步:“我说,你能不能换一身衣服?” “刚开完会就被你拉到这里了。”邵晋恒看了眼许长安,眸色深了深。许长安穿的不是比基尼,可是这贴身的泳衣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莹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 眯了眯眼,直接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许长安的身上。 这天气本来就热,也就邵晋恒这样的神人能穿着西装在大太阳下晃的。这西装原本就被邵晋恒给捂得内暖外热,许长安就觉得自己进了个大火炉,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让把西装给脱下来。 却被邵晋恒瞪了一眼,动作顿时停住。 “你要干嘛,我们是在沙滩诶。”许长安低声说。邵晋恒拉住她的手:“你跟我来。” 这几天,邵晋恒开会的时候许长安就在这片沙滩上晃着,却不知道这里竟然有那么一座教堂。这并不像是一般的教堂那么高大,反而是一处只有一层的平房。外表看起来普通,但是走进去竟然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神圣的感觉。 “邵晋恒,这是什么地方?” 许长安四下张望,她很喜欢这个地方。装饰非常简单,但是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间教堂。 “以前来过,就想着带你来看看。”邵晋恒看着神坛上的圣母画像,淡淡地说。 那是邵晋阳高中毕业的暑假,一群人到了海南。那时候,就算心性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半大的小子,又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短短几天,几个人就被晒得脱了一层皮。 还是邵晋阳先发现的这个地方。接下来的时候,几人更是直接放弃了住酒店,而是住在这间小小的教堂里。说起来,这是邵晋恒少年时候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许长安,我带你走一遍我曾经拥有的快乐,好让我铭记,是你的父亲带给了我那么多年的不幸。 转身看着一脸虔诚许愿的许长安,一丝复杂的情绪又在他的心头划过。许长安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邵晋恒别过头。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阿恒?” 两人同时回过头,一个有些佝偻的影子站在门口,脚步似乎有些犹豫,然后朝着两人慢慢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矮小的老头儿,头上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却穿着一件非常宽大的黑色传教士的衣服,有些违和的神圣。 许长安往邵晋恒的身后走了两步,目光有些警惕。 “别害怕,我们认识。”邵晋恒拉住许长安的手,笑着看向那个老头儿,“陈伯,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了。”那个叫陈伯的老头儿哼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我这个老头儿了。阿阳那小子呢?” 许长安明显感到邵晋恒的动作僵了僵,她有些担心地攥紧了邵晋恒的手心,对老头儿说:“陈伯,您说的阿阳是邵晋阳吧,他已经过世了。” 陈伯瞪大眼睛,一张皱巴巴的脸有些扭曲:“你不要乱说,阿阳才三十岁,怎么可能死呢?” 说着往前两步,拉起邵晋恒的手:“阿恒,你说话啊。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和我开玩笑的是不是?阿阳那么善良,上帝会保佑他的,怎么可能……” “陈伯,”邵晋恒慢慢挣开陈伯的手,却反手握住了那只干瘦的手,“我哥,去世了。我这次,是替他来看看您的。” 邵晋阳和眼前的这个陈伯一见如故,当年离开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却没想到,那一次的分别竟然成了诀别。 陈伯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扫了一眼许长安,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这个小姑娘?” “她是我的妻子。我带她来看看您,也希望您能,记住她。”最后三个字,邵晋恒说的特别用力,对于每一个爱着邵晋阳,关心着邵晋阳的人来说,邵晋阳的离去都是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 陈伯却只是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 “长安,我们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我还要和陈伯,说说话。” 邵晋恒出去的时候,陈伯就站在门口,把一杆长长的烟枪在地上抖了抖:“那个小姑娘,只是你的老婆?”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让我记住她,如果不是和阿阳有关的事情,你会那么说吗?”陈伯叹了口气,“阿恒,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帝安排好的,他给了每个人救赎的机会,我希望你也能自己救赎自己。” 这个老头儿年纪那么大的,却仍然那么睿智机警。 邵晋恒长叹了口气:“我已经,救赎不了自己了。只是希望,您能为她祈祷,希望她,不至于绝望。” 老头儿看了他一眼:“阿恒,如果阿阳在的话,他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 “如果哥还在的话,我也不会变成这样。”邵晋恒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邵晋阳当年没出事,现在所有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他和邵晋阳两个人会开创一个商业帝国,彻底脱离那个人的掌控。而许长安,就算许汇恒出事,凭她的能力,还有许可的才华,他们姐弟俩仍然会活得很好。 “邵晋恒,你最近怎么总是发呆?”许长安微笑着接过空姐手中的杯子,放在邵晋恒面前的桌子上。 几天的海南之行,除了最后两天住在那个教堂里,大多数时间还是许长安一个人四处闲逛,她倒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邵晋恒对着她勾了勾嘴角:“只是最近连着开会有些累了。” “嗯。”许长安点头,带上了眼罩。邵晋恒侧过身看着许长安,然后鬼使神差地伸过手,却在将要触及许长安的脸颊时停了下来。手捏成拳,他紧抿了一下嘴巴,转头看向窗外。 飞机的速度很快,可是在厚重的云层之上,却根本感受不到。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因为是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似乎也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心也没有实际上那么痛。他捂了捂心口的位置,长长地叹了口气。 长安,就让现在的邵晋衡,和你道个别。 林静静坐在昏暗的房间中,顾可省又是连着几天不回家。他已经连借口都懒得找了,打电话给他只会淡淡地说一句:“我在工作。”然后就是一句不冷不淡地反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知道,顾可省是真的想要和自己离婚,那天在车上,他说的话是真心的。就和自己认识的一样,他就是那么一个现实的人,一旦知道自己失去了作用,就弃之如敝履。 心头泛上苦楚,顾可省怎么知道,自己在家中又是怎样的境地? 顾母一直不喜欢自己,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顾可省。而顾可省的忽视又让顾母觉得自己是别有居心才嫁给顾可省的,对她自然没了好脸色。 这不是家,而是囚禁了自己身心的樊笼。 手机几乎被扭曲变形,林静静的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横了横心,打通了许长安的电话。 “安安,你能出来一下吗?” 许长安急匆匆地从家里出来,林静静的语气让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她从来没用那样的语气说过话,要不是熟悉的嗓音,她真的以为说话的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妇人。 熟悉的咖啡馆,刚一进门,她就看见林静静坐在两人之前一直坐的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安安,你来了。”看见许长安进来,她扬起嘴角笑笑,下巴点了点,“给你点的美式咖啡,两包糖。” 第一百零三章 情迷 许长安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巧语嫣然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上次歇斯底里的那个女人,就像是带着林静静面具的另外一个人,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林静静。 “安安,怎么这么看着我,坐啊。”林静静起身,拉过许长安的手,引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我只是想着,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过话了,想和你说说话。” “你和顾大神……”许长安刚一出口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明知道她和顾可省的关系不是很好,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很好。”林静静的语速很快,眼神却有些躲闪。这样假装的幸福让许长安看得一阵心酸,忍不住拉过了她的手:“静静,你不要这样。” “安安。”林静静推开许长安的手,“我没关系,真的。要不,你晚上陪我去喝点酒吧,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 许长安一阵犹豫。喝酒,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许汇恒刚刚出事,姜婷又抛弃了自己。那会儿的自己也有些不懂事,就觉得自己被全世界给遗弃,就每天拉着林静静找地方喝酒。直到后来,许可大病才把自己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安安?”林静静一脸哀求地看着她,眼睛里透着涟涟的水光。 “走吧。”许长安拿起放在边上的包,“就当是我,赔你的。” 林静静眼中光芒一闪,似乎是有些感动,心底却是一阵翻江倒海。许长安,你就是用这白莲花一样的性子勾引了那么多男人,现在又来这里装好人? 你是要赔我,可你永远也赔不起了。 “静静?”察觉到林静静没有跟上来,许长安停住脚步,回过头。 林静静一愣,却在下一刻蓦然露出笑容:“我去结账。” 许长安已经很久没把自己置身在这么喧嚷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即便是没有喝酒,也有种醺醺然的感觉。 林静静背过身,从包中掏出一个胶囊捏在手中。这是邵晋衡给她的,可即便不说,她却也知道这是什么药。 许长安,怪只怪你自己,嫁给了一个恶魔。 心一横,白色的粉末进了那杯猩红色的bloodymary。 “安安,你最喜欢的酒。” 随着林静静的说话声,一杯熟悉的酒放到了自己面前。许长安曾经很喜欢这种酒,不是因为味道,而是强烈的视觉冲击。当时林静静还笑她,说她淑女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机车女的心。 可林静静不知道,在那一段疯狂的日子之后,她就已经不喜欢这种酒了。每次看到这种酒,曾经的绝望和悲伤似乎历历在目,甚至让她觉得恐惧。 “给我一杯啤酒吧,我是陪你的,不想喝醉。” 黑暗中,林静静的脸色变了变:“安安,这酒很贵的,你要是不喝就浪费了。而且当年,你不是很喜欢这种酒嘛?” “可是……”许长安有些犹豫,杯子却直接塞到了自己的手中,“安安,喝吧。今天我做东,你要客随主便。” “合着我出来连喝什么酒的自由也没了?”林静静的话让许长安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就像两人之间横亘的所有都消失不见,她们还是当年那两个肆意挥霍青春的少女。 心里一放松,当年的那些不快似乎都消散了许多,许长安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这里的味道和当年不一样了。” “当然,酒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怎么可能还是当年的味道。”林静静看着许长安把酒眼瞎,心中松了口气,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雪白的酒液在杯子里晃了两下,在这一片黑暗中划出一道怵心的弧度。 许长安又喝了一口,嘿嘿地笑了两声:“是啊,我都多少年没有来过了。” 林静静在她的边上坐下,目光迷离地看着前面:“安安,你说我跟你好不好?” “好。”许长安用力点头,“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撑不到现在。而且那段时间小可生病也是你帮着我照顾的,你对我,当然好。” “那安安,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跟我抢顾可省呢?” 林静静的声音很轻,在这酒吧里更显得模糊。许长安没听清,问了一句:“静静,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我跟你这么好,那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会原谅我的,是不是?”她转过头,看着许长安的眼神慢慢飘离,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静静,我头好晕。”然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林静静轻轻拍了一下许长安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却也带着几分厌恶:“安安,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拿起许长安的手机,两人之间的信任让她很快就解锁打开了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编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然后慢慢走到了黑暗处。 顾可省狠狠砸了一下键盘,这段时间他的心里总是有种忐忑难安的感觉,就像是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嘟嘟——”手边的手机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发件人的名字让他的心狠狠颤抖了两下,而屏幕上却只有一串地址。 “长安?”顾可省捏着手机,现在已经是十点钟了,长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信息给自己?而且这地址,似乎是酒吧的地址。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猛地站了起来,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换了辆车,辉腾良好的性能让他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飙到了酒吧。而几乎一进去,就看见趴在吧台上的许长安。 林静静站在黑暗的角落,从顾可省进来的时候,她就捏紧了拳头。从顾可省工作的地方到这里,起码要三十分钟,顾可省却在二十分钟内就到了这里,明显是一路飙车过来。许长安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如果顾可省对自己能有对许长安一半,不,三分之一那么好,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可省的动作很快,直接抱着许长安出了酒吧,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口。 林静静慢慢走出酒吧,站在大门口,拿出了手机。 “邵晋恒,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不是嘛?” “阿林,你说顾可省会把长安带到哪里去?”邵晋恒坐在车里,看着顾可省抱着许长安上了车,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手中的是一个稀世珍宝。 他不能否认曲溪的话,如果许长安和顾可省在一起,她会很幸福。 毕竟她是那么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就算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喜欢顾可省,但是顾可省的爱会慢慢融化她,他们两人能在一起白头到老。 “邵总,您的手流血了。”阿林眼睁睁看着邵晋恒把自己的手掐的鲜血淋漓,而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我问你,顾可省会把长安带到哪里?” “我不知道。”阿林的手抓着方向盘,顾可省的车已经慢慢离开了两人的视线。他正在踌躇,就听见边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邵晋恒压抑着声音:“你给我追上去!” 顾可省带着许长安在路上兜着圈子,后座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许长安难耐的呻吟,顾可省的脸色一白,他当然清楚这样的呻吟意味着什么,许长安这是被下药了。 抽空回了一下头,侧躺在后座上的许长安脸上泛着奇异的红,身子有些难耐地颤抖着。他咬咬牙,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车子很快就到了顾可省名下的一座别墅。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得这个别墅有点太大,一个人住着冷冷清清的。而和林静静的婚姻原本就是貌合神离,更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底都交出来。 但是顾母隔一段时间都会找人打扫一下,所以尽管长期没人住,也不至于脏乱。 抱着许长安进了门,却在关门的刹那身子一僵。 “邵晋恒。”许长安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身上火烧一样难受,她恍惚朝着那个微凉的地方靠去,有些饥渴地汲取着那人身上的凉意。 顾可省的手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许长安惊呼一声,尽管床非常柔软,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扔下去,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一丝疼痛。 顾可省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可想到刚刚许长安口中喊的名字,那丝心疼被心中强烈的嫉妒给掩盖过去。倾身上前,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许长安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酒味,让他有些迷醉。 “邵晋恒。”许长安睁开眼,眼前的人成了两个,她眯了眯眼,才看清自己面前的人,往后挪了一步:“顾可省。” 她认出我了。 顾可省脑中只有这五个字,嘴角牵过一丝苦笑,他竟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遗憾。可遗憾,又遗憾什么呢? “我好难受。”许长安扭了扭身体,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顾可省一把抓住许长安:“你要去哪儿?” 第一百零四章 戳穿的真相 “水,我要冷水!”她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火烧的感觉简直让人难以忍受,甚至连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难受,就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 她知道自己是被下药了,而身为医生,她更是知道自己被下了什么药。除了和人交,合,她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顾可省的手还是死死地拽着许长安的胳膊,眸光更加黢黑,许长安惊叫一声,下一秒,将出口的尖叫却被顾可省堵在了口中。 男人有些粗粝的舌头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侵入她的口腔,空荡的房间中顿时响起了暧昧的水渍声。许长安中了春药原本就浑身无力,这下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量,任凭顾可省予取予求。 “啊。”顾可省痛呼一声,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落了下来。 许长安的嘴角也是一片鲜红,嘴里是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她有些倨傲地抬起头:“顾可省,不要让我恨你。” “长安……”顾可省的舌头痛的厉害,许长安那一下是下了狠嘴。许长安明明很难受,却硬生生地撑着,那血除了他的,还有许长安自己的。 顾可省写了那么多小说,看了那么多书,当然知道那种药对人体的害处,甚至,要是救治不及时很可能就会血脉贲张而死。 “你干嘛?”许长安拼劲全力甩开了顾可省的手,却在下一刻又被顾可省握住:“我带你去浴室!” 顾可省坐在浴室的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思绪复杂。晚上的事情发生得有些蹊跷,自己过去的时候许长安就已经趴在桌子上,怎么可能给自己发信息?所以,很可能就是那个下药的人给自己发的短信,到底是谁呢? “啪——”一阵巨大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顾可省猛地站起来,冲了进去。许长安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巴青紫。他往前走了两步,有些颤抖地探了一下她的鼻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邵晋恒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救护车,然后猛地拽住阿林的领口,“那个药!” “那个药没问题的。”阿林连忙摇头,“我买的时候特意问过那人说药是安全的,绝对没问题,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邵晋恒眼睛都红了,救护车,顾可省竟然叫了救护车。许长安肯定出事了,他是要折磨许长安,要她感受自己当年的痛苦,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死。 要是许长安死了,自己的报复还有什么意义?他的计划都没有结束,许长安怎么能死! “除非服药的人有心脏病或者血压病。” “心脏病或者血压病?”邵晋恒冷笑了一声,一拳直接打在阿林的脸上:“如果许长安出事,我绝对会让你陪葬!” 顾可省紧紧握着许长安的手,却还是感觉温度从许长安的身上慢慢流失。从未有过的恐惧攫取了他所有的思绪。 “长安,长安……”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许长安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许长安,然后宽慰自己。 “你们给我开快点!”顾可省朝着司机的方向喊了一声,却在喊出话的时候落下了眼泪:“你们快点,救救她,救救她啊……” “先生,请您让一下,不要耽误我们的抢救。” 顾可省被护士推开,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各种仪器用在许长安的身上,而许长安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娃娃,被他们翻来覆去。 心脏痛的几乎要麻木,他想上前,却又担心因为自己耽误了许长安的治疗。浑身微微颤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大神,竟是满脸泪水。 邵晋恒的车就跟在救护车的后面,阿林偏过头,就看见邵晋恒苍白的脸以及放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 “阿林,她会没事的,是不是?” 邵晋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仍带着一丝颤音。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救护车,从外面来看,根本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可他就是有种莫名的心慌,真恨不得不管不顾地逼停那辆车,却又担心因为自己的愚蠢导致许长安抢救不及时。 “邵总,我们收手吧。” 阿林没有回答邵晋恒的话,他跟了邵晋恒那么长时间,知道邵晋恒心里受到的是怎样的折磨。深爱却不能爱,那种感觉就像是把饥饿的人丢在一个放满食物的房间,却告诉你,这些食物都是有毒的一样。 进一步毒发身亡,退一步,却要因为饥饿而死。 “她会没事的,我的仇还没报完,她怎么能死呢?”邵晋恒像是完全听不见阿林的话,只是喃喃地说着。 如果说之前的心脏只是偶尔地抽痛,而现在,却是剧烈的疼痛。他捏住胸前的衣服,仰起头:“哥哥,我应该怎么办?” 许长安再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她眨了眨眼,停留在脑海中的却是林静静递给自己的那一杯血腥玛丽。 “静静?”她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粗嘎难听。无奈地笑了笑,再这样下去,医院都要变成自己家了。 “病人醒了。”护士正准备进来检查,就看见许长安转过头看向她,脸上一喜,冲到了走廊上。 外面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医生走了进来,跟在最后面的是一脸憔悴的顾可省。许长安心里升上一阵疑窦,可接下来医生的检查让她无暇去想顾可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病人原本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们作为家属的难道都不知道吗?”医生看着顾可省,眉头简直能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心脏病?”许长安猛地挣扎了一下,“我有心脏病?” 她知道自己小的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可长大之后就没生过什么病,所以怎么也联想不到心脏病上去。 医生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许长安:“您不知道?我们看了您之前的就诊记录,您在四岁的时候就做过一次换心脏的手术,原本应该康复了的,可这次却因为药物的作用复发了。” 四岁? 对于五岁之前的记忆,许长安记得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五岁的时候多了一个弟弟,妈妈虽然对弟弟不冷不淡,但是也说不上差。自己是家里的小公主,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喜欢这个弟弟,觉得弟弟的存在减少了自己在家中的存在感。可后来却喜欢上了这个“弟弟”这个角色,再后来许汇恒出事,她更是一力挑起了家中的重担。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竟然曾经有心脏病,而且自己现在用的这颗心脏还不是原装的。 “许小姐您放心,您只要在我们医院静养一段时间,肯定会好起来的。”医生翻了翻自己手中的病历本,“您当年恢复得已经很好了,这次的影响也不大。” “谢谢医生。”顾可省应了,把医生送了出去,才折返了回来。许长安还沉浸在自己有心脏病的事情中。 别人的意外都是突然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然后找到了亲生的父母,又或者是随地捡了一张彩票,却中了大奖。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个事儿? 而且…… “我吃了什么药?”她看着顾可省。对于进医院前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可刚刚医生的话却让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自己是被下药了。既然顾可省出现在这里,他就一定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顾可省顿时失语,他要怎么告诉许长安,很可能是林静静给她下了药,然后自己带她回家,却没想到许长安会因为心脏病发而昏倒? “许长安!”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许久不见的简心怡出现在门口。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简心怡就冲到了她的床边。顾可省根本阻拦不住,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许长安脑袋一阵眩晕,愕然地捂脸看着简心怡。 “你干嘛?”顾可省一把拽住简心怡的手。 “你还敢问我?”简心怡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许长安的床上。一时间,纷纷扬扬的照片铺满了整张床。 许长安颤抖着拿起一张照片,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上了车。那个女的,是自己,而男的,却是顾可省。 另一张照片,半开的窗帘里,一对男女“忘情”地拥吻着,女人脸颊绯红,不用想也能知道两人即将发生什么。 顾可省猛地扑上来按住照片,双眼直直地盯着许长安的眼睛:“长安,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许长安慢慢坐了起来,苦涩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蔓延开了,“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 “是林静静!”顾可省猛地站直了身体,目光阴鸷。刚刚他找人看了酒吧的记录,就是林静静带着许长安进的酒吧,却在自己抱着许长安离开之后才出了酒吧。除了她,还会有谁? 许长安脸色一白,她最后的记忆,也是林静静。那一杯血腥玛丽,就像是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第一百零五章 照片 “林静静?”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嗤笑,简心怡站在刚刚的位置,神情带着一丝轻蔑:“顾可省,你果然是个作家。照你的意思,是你老婆把女人送到你的床上?” “你给我闭嘴!”顾可省忍无可忍对着简心怡吼了一声。他不知道那些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简心怡的手上,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出现在简心怡的手上意味着什么,这次,他是真的害了许长安。 昨晚上,他不应该把许长安带回家。 可与此同时,顾可省的内心却产生了一种极为卑劣的想法,如果邵晋恒因为这个不要许长安,自己是不是就会有机会了?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经营了那么长时间的名气可能会一夕毁灭。但是相比起得到心爱的女人,那些虚名又算得了什么,他大不了和许长安一起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采菊东篱下,亦是悠然见南山。 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简心怡的眼睛,她的笑声更冷,转身就往外走。 “别走!”许长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叫了一声,下一刻却直直地从床上翻了下来。 “长安!” 顾可省心跳骤停,目眦欲裂冲了过去,抱住摔在地上的许长安,正要查看许长安是不是受伤,却听见门边传来一个更加冰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邵晋恒站在门口,眼前两个人的亲昵让他心里泛上一阵酸意。 “阿恒!”简心怡捂了捂嘴,上前抱住邵晋恒的胳膊:“阿恒你看这两个人,还有,你看这些照片。”说着,把之前的照片递到邵晋恒的手上,抬了抬下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相信我,现在她竟然还给你戴绿帽子。” 邵晋恒紧紧捏着那些照片,原本平整的照片被他捏的发皱。 许长安已经被顾可省抱到了床上,脸色苍白地看着邵晋恒。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自己解释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邵晋恒正在气头上,言语的冲突只会让矛盾恶化。 “怎么回事?”邵晋恒逼近许长安的床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 许长安抬起头,看着邵晋恒:“你相信吗?” “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许长安心里一动,忍不住捂住了胸口。邵晋恒和她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冷漠的语调,就像是对着仇人,对着敌人。 “长安,你怎么了?”顾可省撞开邵晋恒,关切地坐在许长安的床边,“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情绪化。” 这句话他说的很大声,看似关心许长安,却是说给邵晋恒听的。 许长安摆了摆手,脸上血色全无:“以前不知道心脏不是自己的还不觉得,现在看来,不是原装的果然还是有毛病。”仰着脸看着邵晋恒,男人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情义。她突然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从结婚之后,邵晋恒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从大卫,到现在的顾可省。她不知道自己在邵晋恒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身份,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说他是吃醋了,可现在呢? 她不能在无望的猜忌中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度过一生。 “心脏有毛病?”简心怡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许长安,你不要装可怜。明明是出轨,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简心怡,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可省目光凌厉地看着简心怡,却在下一刻听到简心怡一脸委屈地看着邵晋恒,甚至还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阿恒你看,顾可省还维护上她了,分明就是有问题。我听说这许长安之前就是因为红杏出墙才和那个什么秦逸离婚了,这狗改不了吃屎……” “够了!”简心怡话没说完,就被邵晋恒打断,连忙摆手,“阿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说你,给我住口!”邵晋恒忍无可忍,这个女人简直是愚蠢到家了。 “阿恒。”简心怡委委屈屈地说,邵晋恒却只是闭了闭眼,直接离开了病房。 “长安……”顾可省有些担心地看着许长安,从邵晋恒出去时,许长安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瘫软在了床上。 “我没事。”她摆了摆手,“我们都是结婚了的人,在一起总不是很好,顾大神,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是为了你我的名声,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毕竟,人言可畏。” 她这话不是乱说,简心怡和邵晋恒那么一闹,这医院的人多多少少也能了解一些内幕。自己原本就因为那两次头条出过名,顾可省更是大名人。即便是不往外看,都能感受到外面那些人的指指点点。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好,可带上顾可省,她不想让顾可省陷入那样的境地。 “长安。”顾可省突然抓住她放在床上的手,许长安一惊,想要甩开,却被顾可省抓的更紧:“长安,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会给你幸福。你离开邵晋恒,跟我在一起。” “那静静怎么办?”许长安冷冷地说,别说两个人之间有林静静,就算男未婚女未嫁,她也不可能会和顾可省在一起。 她不爱顾可省,就这一个理由,就能把两人远远地隔绝开来。 “可是你知不知道,昨晚上的事情很可能就是……” “就是什么?静静吗?顾可省,她是你的老婆。”许长安别过头看着他。 她并不是不相信顾可省的话,可与其相信是林静静,她宁可是自己不小心喝了加了药的酒,这样的自欺欺人,比知道真相要好一点。 可听到许长安的话,顾可省到口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许长安和林静静是好朋友,而他现在却也只是凭着那个视频进行的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万一给许长安下药的人不是林静静,就只会让许长安把他推得更远。 “顾可省,我很感谢你。但是你要知道,感谢并不是爱情,光凭着感谢的婚姻是走不长远的。我希望你能和静静好好地生活下去。既然你娶了人家,就要为你的行为负起责任,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长安……” 顾可省喃喃,他写过无数的男欢女爱,能为那些深陷情感泥淖中的男男女女提出理智中肯的建议,可一旦碰上了自己的事情,那些理论知识却变得那么无力。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许长安拉上被子,身子转向里面。 顾可省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了。”许长安淡淡地说。 顾可省咬咬牙,转身出了病房的门。 “阿恒!”简心怡站在原地,一脸愤懑地看着邵晋恒,“我真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许长安那样的女人你还把她当成宝?” “你怎么会有那些照片?”邵晋恒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简心怡。 简心怡并不是他计划中的一步,可她却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看来,不仅是自己,还有很多人对许长安虎视眈眈。这样的一个结局,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心里一慌,目光有些躲闪:“我不知道,早上有人塞在我邮箱的,肯定是有人看许长安不爽,这女人水性杨花,这都是她该有的报应。” “心怡。”邵晋恒突然喊住她,“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可是阿恒,她都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还要这样的女人吗……”简心怡尖利的指甲几乎扎进自己的掌心。自己找人盯了那么长时间,花了那么多钱,才得到这些照片,可现在邵晋恒竟然毫无反应! 她怎么甘心自己竟然输给那样的一个女人? “我再重复一遍,我不希望你再干涉我们之前的事情。” 简心怡站在原地,看着邵晋恒离自己越来越远。初冬,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冷意,她的心里更是如同结了万年的寒霜,轻轻碰一下,就能往下掉冰渣子。 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咫尺天涯的距离,当初要不是邵晋阳,他甚至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原本邵晋阳死了,她以为自己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却没想到,他还是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许长安,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许汇恒把我变成了一个妖怪,却是你,让我成为一个恶魔。 “邵总,我怎么觉得简小姐的感觉有些怪怪的。”阿林又往后看了一眼,简心怡还站在那里,即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她脸上扭曲的表情。 所以说,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你说,她会做出什么事情?”邵晋恒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一只手在车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拍着。 阿林关门的动作一顿:“您的意思是?” “我很期待,不知道那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许可正在画画,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敲门声。他有些烦闷地扔下画笔,打开门,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手颤巍巍地指着门口:“我不要你来我家,出去。” 简心怡一边打量着室内的装饰,一边慢慢地往里走:“啧啧,装修得不错。只是这画室,有些碍眼。” 第一百零六章 绝望的伤害 许可还是站在门边,却在简心怡要进入画室的时候往前冲了几步,挡在门口:“你不准进去!” 简心怡的脚步一顿,有些好笑地看着许可:“我说你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怕我?果然是个傻子,那么没种。” 许可的脸涨得通红:“我见过你,就是你踹我的。” “我踹你?”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简心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会踹你这个傻子……”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当年的那个人,是你?” 那个时候,简心怡还和许汇恒在一起。尽管许汇恒这人谨小慎微,却还是架不住小情人的撒娇,带着她出门逛街。 当时的那个商场已经被许汇恒让人给清空了,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男子,直直地就撞上了她。简心怡向来嚣张,怎么可能平白受气,当场就狠狠踹了那个男人一脚。 的确,当时许汇恒的表情变了变,让人把那个男人带了下去,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男人竟然就是许可。 “是姐姐让我跟着爸爸,但是你这个坏女人,就是你踹了小可。你是坏女人,你不要在我家!”许可推着简心怡。 他原本就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简心怡穿着高跟鞋,被许可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一阵恼火,刚想踹许可,一个念头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许可,你难道不知道你姐姐昨晚上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吗?也是,你一个傻子能帮上什么忙,指不定你过去的时候,你姐姐都没命了。” “你是骗子,姐姐没事的。”许可恶狠狠地看着简心怡,嘴里发出小兽一样的低吼声。 “我刚刚才从医院回来,有必要骗你这么个傻子吗?”简心怡不屑地瞥了一眼许可,眼中颇为厌恶。就这么个傻子,竟然还能成为一个大画家,真是可笑至极。 趁着许可晃神的时候,简心怡走进了画室,一把撕下许可正在画的画,摊开看了看,啧啧了两声:“你画的是许长安吧,那些人真是眼瞎了,这样的画竟然还看得过眼。还什么heaven,照我说,你这样的傻子,就应该下地狱。” 许可尖叫一声,简心怡已经撕碎了那张画。 “傻子,你没听见我说的吗,许长安都要死了,你还有空关心你的画?”简心怡凑近许可,“你再不去,连许长安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许可冲了出去,她冷笑一声,跟着走了出去。 这个傻子被许长安保护得太好,许长安,你不是有心脏病吗?唯一的弟弟不见了,还真是期待你的反应。 许可冲出家,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他从来都是待在家中,出去的时候也是跟着许长安,所以现在一个人跑出来,他连方向走找不到。 站在大街上,他四下张望着,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顺手拉住一个人,哀求:“带我去医院看姐姐,好不好?” 那人是个男人,看见许可这样,不耐烦地甩开了许可的手:“妈的,一个傻子,触老子霉头。” 许可手上一空,一股大力已经把他甩到了地上。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拉住另外一个人:“求求你,带我去找姐姐好不好?” 简心怡站在许可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被一个又一个人拒绝,原本干净的衣服布满了灰尘。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许可,真是一个不错的报复对象,许汇恒的儿子,许长安的弟弟,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精彩了。 “小伙子啊,你要去什么医院啊?”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终于有一个好心的大妈问许可。他僵住了,什么医院。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医院。 嗫喏着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姐姐叫许长安,我姐夫叫邵晋恒,阿姨,你带我去找姐姐,我会给你很多钱的。” 那妇人眼中精光闪了闪:“这样啊,那我带你去找你的姐姐吧。” 简心怡猛地站直了身体。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难道是……脑中出现以前看过的一些新闻,说是有一些人专门骗一些年轻人,然后残害他们的肢体作为乞讨的工具,许可这样的傻子,简直就是完美的对象。 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她的心再怎么黑,也不想许可变成那个样子。可想到许长安和许汇恒,那一点点良知却又被心里的愤怒淹没。 许长安,记住,你弟弟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她看着许可跟着那个女人上了车,却在下一刻从车上冲了下来。那女人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大家帮帮我啊,我儿子疯了。” 平日冷漠的人,听到那个妇人的话竟然都围了上来。许可睁着惊惶的眼睛看着一群人朝着他慢慢逼近,然后一步步后退。 那妇人还在和许可说话:“儿子,妈跟你说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妈妈都会照顾好你的,你不要跑啊。” “你不是我妈妈!”许可大声喊了一句。 那妇人一脸尴尬地对着人群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儿子真的是脑子不清楚了。诶,本来还不想让他去医院的,现在看来,还真的要带他去看病了。” “我没病!”许可大吼一声,趁着人群不注意,竟从人群的空隙中穿了出去,然后冲到了马路上。 “吱——”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简心怡愕然睁大了眼睛,许可的身子就像是破败的蝴蝶,从空中慢慢飘荡了下来,鲜血在地上蔓延,她甚至看见许可的身子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她踉跄着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没有看见,身后的那个少年慢慢,闭上了眼睛。 “长安!”顾可省冲进门,却在看见许长安的时候猛地刹住了声音。他要怎么跟许长安说,自己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出车祸被送进来的人,而那个人几乎和许可一模一样。 但是许可现在应该好好地待在家里,怎么会出车祸呢?许长安现在有心脏病,要是因为许可的事情病情复发。 他不敢想象那个结局。 “你怎么又来了。”许长安皱了皱眉,“怎么,有事?” “没,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顾可省努力扯出一个笑,脑子却仍然在高速运转。 万一那个人真的是许可,因为自己的关系许长安没有见到许可最后一面,她会不会更加憎恶自己? 不管说还是不说,都不会有好的结局。他看了眼许长安,心中主意已定。 “长安,你不要生气。你看你现在也没人照顾,我就照顾你几天,以后不会打扰你的。”顾可省拿出一个食盒:“其实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买了东西,你先吃一点,要是还想吃什么,我再出去给你买。” 许长安根本没法拒绝,手中已经被塞了一个勺子:“鸡丝粥,你应该会喝的。” “鸡丝粥。”许长安看着手中色泽诱人的粥,“小可最喜欢这个粥,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顾可省来不及阻止,就看见许长安拿起了手机,打到了许可护理那边。 “喂,小可吃饭了吗?” 顾可省一脸紧张地看着许长安,手心一层黏腻的汗。可下一刻,却看见许长安笑了笑:“小可还真是,好吧,那拜托你好好照顾小可,让他画画不要太拼命了,我过两天再回来。” 挂了电话,许长安脸上的笑还没有褪去:“小可又说什么要闭关画画,这孩子一画起画就不管不顾了。不过,他马上就是书画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了,要是爸爸看到这一切,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嘴里说着埋怨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幸福。 顾可省晃了晃头,既然许长安打通了许可的电话,许可应该还好好的,或者,只是自己看错了。 邵晋恒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女人。 “你说,你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那个女人连连点头:“是,我进去的时候小可就不见了。我那个时候找过的,可是附近根本就没找到他,而且……” 邵晋恒接过女人递给他的东西,很明显,是被撕碎的画,上面依稀可辨是一个女人的五官。想着许可之前一直说要给姐姐画一幅画,这应该就是他画的许长安。可没想到,画还没画完,就被撕毁了。 阿林推门进来,一脸的灰白。 邵晋恒心中涌升起强烈的不安,几乎不想听阿林说出现实。可残酷的声音还是穿透了他的耳膜,在他的大脑中形成了影像:“小可出车祸,不治身亡。” 话音刚落,就传来巨大的响声,邵晋恒直接踹开了面前的桌子,拽住阿林的领口:“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小可出车祸,不治身亡。”即便阿林这么硬汉,在第二次陈述这个现实的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现场他去看过,许可的遗体他也看过。 之前那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可许可的死亡却是对他触动最大的。 “邵总,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吗?” 第一百零七章 希望的结果 这件事情是谁驱使的,两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邵晋恒可以说,他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不仅是他,就连简心怡也没想到许可会死。 但是现实就是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两个人的面前,许可死了。不需要邵晋恒再做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的许长安,已经是生不如死。 阿林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邵晋恒的一记重拳:“跟我去医院。” 都说灵魂的重量是21克,人死之后会比原来的体重少21克。可许可,原本一个一百二十多斤的人,因为失血过多,身子却缩成了小小的一点。 掀开白布的时候,邵晋恒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个男孩子,前天还亲亲热热地叫自己姐夫,想让自己带他去游乐园,可现在,却悄无声息地躺在这里。 “阿林,你出去。”邵晋恒的声音像是飘在空气中,让人心里发寒。 阿林悲悯地看了一眼他,转身走了出去。 空荡的停尸房,邵晋恒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悄无声息的许可,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空荡而寂静的房间中清晰可辨。 “小可,你能告诉姐夫,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许可没有说话,他再也说不出话,再也不能叫他一声姐夫,当然也再也不能在许长安和他闹矛盾的时候在两个人的中间周旋。他的那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本骨节分明的样子,这是一双画家的手。 邵晋恒记得许长安说过,许可已经受到书画协会的邀请,他会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画家,可这一切,却因为那一声尖利的刹车声,一去不回。 阿林站在门口,停尸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医院也不用花那么多钱去搞这个东西。所以他能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的低声的啜泣声,那么悲伤,而绝望。 顾可省得到确切的消息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他拿着手机,看着病床上的许长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许长安皱眉看他,这不像是往常那个不假辞色的顾可省。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开始跳动,她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顾可省刚想说,可看着许长安的脸,却根本说不出口许可的死讯。 扯了一个笑容:“杂志社出了点事情,我先回去看看。” 许长安觉得顾可省怪怪的,而且心慌的感觉根本就消散不去。看着顾可省消失在门口,想也不想地起身。 她不能再待在医院里了。好在顾可省担心自己冷,给她拿来几件大衣,她直接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刚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她想也不想地上车:“师傅,去……”话没说完,司机竟发动了车子。许长安这才看清那个司机的装扮,带着一顶兜帽,黑色的风衣上,高高竖起的领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她心下一慌,拍着司机的座位:“停车,我要下车!” 那司机像是没有听见,加快了车速。许长安拼命去拉门上的拉手,可车门已经被牢牢锁住,她根本打不开。 没想到自己的运气那么差,三天两头进医院不说,竟然还三天两头地被绑架。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单独从医院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许长安还想着外面的人能注意到自己,可后来,她却发现这辆车是经过特殊设计,外面的人看不见自己,更听不见她的声音。 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铺天的睡意却慢慢控制了她的思维。许长安嘴唇都要咬出血来,却还是忍受不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长安,长安,我可怜的孩子…… 又是熟悉的梦,熟悉的场景,许汇恒又出现在许长安的梦里。和之前不一样,许汇恒浑身是血,原本清隽的脸更是血迹斑斑。 “爸爸!”许长安冲了上去,伸手去触碰,可那手却直直穿过了许汇恒的身体。许长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姐姐。”边上传来许可的声音,许长安心里一喜:“小可,快点,姐姐抓不到爸爸了。”话音在转头的那一刻停住,许可和许汇恒一样,浑身是血。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像是被重物狠狠碾压过,血肉模糊。 “小可,你怎么了?”之前在医院的心慌扯得她的心脏痛的发麻。 “姐姐,小可再也不能陪着姐姐了,这是小可赚的钱,都给姐姐,姐姐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许可从口袋中拿出那张银行卡,他的手上全都是血,连带着那张卡上也沾满了血迹。 许长安想要握住许可的手,可最后到了自己手上的,只剩下了那张卡片。 “长安,再见。” “姐姐,再见。” 她抬起头,只看见父亲和弟弟,越行越远。 “不——” 从梦中惊醒,许长安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早已是泪流满面。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才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寺庙的香火味,昏暗的光线让她分不清时间。她记得自己从医院出来时早上九点钟,可这个房间却是全封闭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凭着自己饥饿的感觉分辨现在应该是中午过后。 那个人直接把她扔在了地上,冰凉的地面让她有些不适。 从地上站起来,一回过头,墙上巨大的照片让她陡然一惊。 那是一副巨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笑得一脸温润,熟悉的长相,却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邵晋阳! 脑海中冒出这三个字。尽管许长安从来没有见过邵晋阳,可这个男人和邵晋恒长得太像了。如果说邵晋恒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那邵晋阳就是守拙藏锋的剑鞘,两人各有千秋,却都是人中龙凤。 这样的男人却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长安却突然想到,既然这个地方有邵晋阳那么大的照片,那肯定是和邵晋恒有关。一撮希望的火花在心中闪动,许长安试探着叫了一声:“邵晋恒。” 一阵回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她回过头,邵晋阳的笑容似乎是无情的嘲笑。 在房间中走了几圈,唯一的一扇门被人死死地锁上。许长安坐在地上,饥饿和过度的紧张,让她双腿发软。视线在房间中逡巡,最终落在邵晋阳照片前的供桌上。 那人也是用了心,桌上摆着很多吃的,应该是邵晋阳生前喜欢吃的东西。她对着邵晋阳拜了拜,拿起桌上一块糕点,刚递到嘴边,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想不想地把那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几乎是同一时间,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她回过头,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差点被噎得喘不过气:“邵,邵晋恒。” “许长安,欢迎光临。”邵晋恒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看在许长安的眼中,却像是一个含笑的恶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明明刚刚还在期望着邵晋恒能够救她,可现在看着这个男人朝着自己缓缓走来,她却产生了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邵晋恒,你要干什么?”许长安根本站不起来,往后挪了一点,“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是我。”邵晋恒的表情非常平淡,刚刚的笑容已经在他的脸上隐去。皮鞋的声音在暗室中响起,许长安莫名就想起第一次见到邵晋恒的场景,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狼狈地坐在地上,另一个,却是居高临下地站着。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许长安扶着墙,巨大的恐惧让她原本就是酸软的双腿更是失去了力气。 邵晋恒慢慢蹲了下去,单手捏住许长安的下巴,强迫她回过了头:“看着这张照片,你认识他吗?” “邵晋阳。”如果说之前心里还有些不确定,可现在,她却十分确定。这个男人就是邵晋阳。 “哼!”邵晋恒猛地松开手,“你不配说出这三个字。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可敬可爱的父亲,我哥根本就不会死,许长安,当时死的,为什么不是许汇恒,为什么要让我哥替那个人渣死?” “不准你这样说我爸!”许长安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狠狠推了一把邵晋恒。 邵晋恒没有准备,被许长安推得一个踉跄,往后直直地坐在了地上。他从来没那么狼狈过,脸上闪过一层阴翳,冷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许汇恒死的太早太轻松了,许长安,父债女偿,你听过没有?” “你胡说,邵晋恒,我爸爸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许长安死死地盯着邵晋恒,气得浑身发抖。 “不可能?”邵晋恒脸上的笑容更加冰冷,“你知不知道,许汇恒为了得到简心怡,毒死了我哥,还造成他暴毙而亡的假象。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 许长安只觉得心里发冷:“邵晋恒,你肯定是误会了。” “误会?”邵晋恒往许长安面前扔了一叠文件,“你自己看。” 最前面的一张是邵晋阳的照片,上面是四个加粗的大字“死亡证明。” 她把文件推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一百零八章 偿还 邵晋恒没想到许长安竟然这么冷然,胸口那阵郁结之气怎么也散不开。如果说之前还因为许可的死想要对许长安好一点,可现在,许长安强硬的态度终究是让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随着一阵巨大的关门声,许长安脱力地躺在了地上。 邵晋恒,我一直想着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你这么待我,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黄粱梦。 暗室中,低低的笑声有些寂寥地回荡着。邵晋阳的遗照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悲伤,却又怜悯。 “你给她,送点吃的进去。”邵晋恒关上门,高大的身子靠在门上,脸上是隐忍的痛苦。阿林看着他,手伸了伸,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只是应了一声,转身去给许长安找吃的。 还没走远,就听见邵晋恒喊住了他,有些犹豫地问:“小可的遗体,还在那里吗?” 阿林点头:“医院那边说,只有死者的直系亲属才能认领遗体。可夫人……”他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许长安到现在都不知道许可去世的消息,他知道邵晋恒在顾虑什么,他不敢告诉许长安这个事情。而计划提前把许长安带到这里,也是担心许长安会知道许可去世的消息。 可越是这样,两人的嫌隙就越深。 邵晋恒口口声声要报复许长安,可到现在为止,不过也只是把她给软禁,甚至还担心着她的身体。这两个人互相折磨,又有什么意义? “你直接去找院长,就说……”邵晋恒回过头看着大门,目光幽深,“就说,许长安已经疯了。” 疯了,就没有认领的权力,疯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禁锢许长安。 这是最好的理由,却也是,最后的理由。 “我知道了。”阿林一点头,朝着外面走去。邵晋恒看着他有些迟缓的脚步,长长,叹了口气。 许长安,为什么我总觉得,到了最后众叛亲离的,会是我? “你说什么,病人不见了?”顾可省瞪大眼睛看着护士。自己不过是出去了一下,回来许长安竟然就不见了。 年轻的小护士被顾可省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颤颤巍巍地说:“病人是自己出去的,我……” “自己出去?你们那么大的医院,连个病人都看不住!”顾可省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上剧烈的疼痛,转身想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被人给挡住。 咬牙看着来人,顾可省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秦逸!”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逸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曾经也有合作,甚至天真地想用许安生换了许长安,却没想到邵晋恒竟然不为所动,而两人自降身价地挑拨离间,最终也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在向来无往不利的两人心中,简直就是一大败笔。所以自那以后,两人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甚至因为对方知道自己心里那点阴暗的心思,恨不得再也见不到对方。 却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又见面了。 “你来干嘛?”顾可省磨了磨牙,很有些咬牙切齿。这个男人还是许长安的前夫,两个人起码在一个本子上待过,而自己到目前为止不过是长安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 他很嫉妒。 秦逸脑袋往里探了探:“长安呢?” 顾可省的心沉了沉,原来以为秦逸过来肯定知道许长安的下落,可他这么一问,就让顾可省的心凉了一半。 “你也不知道?” 秦逸一愣,下一刻直接拽住顾可省的领口:“长安不见了?” “放手!”顾可省皱眉,从秦逸的手中挣脱开来,“如果你再这么愚蠢,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到长安。” “那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去找长安?”秦逸气得浑身发抖,那张空荡荡的床,就和他空落的心一样。 自己得到消息眼巴巴地就赶了过来,没想到留给自己的,却只有一室清冷。 “我不知道。”顾可省蹲了下来,捂住自己的脑袋。许长安是自己出去的,她的病还没好,能去哪里呢? “小可呢?”秦逸突然问顾可省,却看见顾可省身子一僵。他突然没了往前走的力气,声音颤抖:“小可怎么了?” “许可,他死了。” “死了?”秦逸僵立在原地。不管他和许长安闹到什么程度,过去那么多年,无论是许可对他,还是他对许可,都是真心实意的。 而且许可才二十岁,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大画家,怎么偏偏现在死了? “怎么死的?”秦逸的手心几乎要捏出血来,他能想象,许长安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会多么痛苦。 “车祸。”顾可省长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许可的死有些蹊跷。许可虽然智商和常人不一样,但是却十分听话,平日中都是乖乖待在家中,怎么就在那天出了家门。 他在收到许可死讯的时候就去过许长安和邵晋恒的家中,许可的画室里是一地碎纸,很明显,有人撕毁了许可的画。 可又是谁会撕毁小可的画? 顾可省一头雾水,却没想到,他还没理出头绪,许长安又不见了。 “长安肯定出事了,不行,我要报警。”秦逸一拳砸在墙上,咬着牙。今年对长安来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三天两头地被绑架,三番两次地进医院,而现在,却又被查出心脏病,甚至带病失踪。 手机还没拿出来,就被顾可省一巴掌打落在地:“你疯了?要是长安真的被人绑架,被绑匪知道撕票了怎么办?” “到现在都没有电话,你不报警,我报!”秦逸想要捡起手机,却被顾可省抓住手臂:“不对,就算绑匪打电话,也不会给我们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拍手:“邵晋恒!” “阿林,你是来可怜我吗?”许长安靠坐在墙角,冷笑一声。即便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干裂的嘴唇也不堪重负流出了些鲜血。 阿林把手中的托盘放到许长安的边上:“夫人,您先吃点东西吧。” 话没说完,托盘就被许长安给掀翻:“谁知道这里有没有被下毒。邵晋恒那么恨我,应该巴不得我早点饿死吧。” “夫人……” “别叫我夫人!”许长安用尽力气吼了一句,“是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嫁给邵晋恒!是我识人不清,都是我的错。” “邵总也是有苦衷的,您要相信,他也是个可怜人。”阿林叹口气,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夫,许小姐,我出去给您换一份。” 刚要走,衣服却被许长安拉住。他转过头,许长安一脸希冀地看着他:“阿林,书画协会的邀请就在这两天,我是不能去了,你能不能带小可去?对了,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就说我还在医院。” 许长安有些语无伦次:“不对,邵晋恒那么恨我爸爸,肯定也会对小可下手的。阿林我求求你,让邵晋恒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小可,好不好?” “不会的。”阿林刚毅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就算邵总想伤害也伤害不了。 “那就好。”许长安心满意足地微笑。短短一天,加上之前的大病,许长安瘦的有些脱形,这一个微笑,却带着说不出来的苍白的美丽。 阿林看得心里发酸,端着托盘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不吃饭?”邵晋恒站在门口,皱眉看着阿林托盘中打翻的粥。 “嗯,我去换一碗。”阿林看着邵景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邵晋恒眉头皱的更紧。 阿林把刚刚许长安央求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邵晋恒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我知道了,你再拿碗粥进来。” 许长安浑身一抖,看着推门进来的人。邵晋恒手中端着刚刚那个被自己打翻的托盘,一脸阴沉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想后退,却是退无可退,身后是墙壁,冰冷的触感让她如坠冰窖。 “你要干什么?” 许长安恐惧的表情让邵晋恒心头大痛,可这不就是他需要的? “你不吃饭?”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许长安面前,放下托盘,端起那碗粥。 粥是阿林刚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端在手里久了也是烫手。邵晋恒却浑然不觉,拿着瓢羹慢慢地翻搅着。 “你之前不是说过,许可受到了书画协会的邀请,我记得就在这几天吧……” “你要干什么?”许长安呼吸变得急促,目光锋利如刀。 邵晋恒手中的动作停了停:“不干什么,不过许可能不能去那个地方,取决于你的表现。”随着话音落下,邵晋恒抬起头,看着许长安。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无波,另一个却是波涛汹涌。 许长安从没想到,邵晋恒是那么卑鄙的一个人,竟然用小可来威胁自己。可偏偏,许可是自己的盔甲,却也是自己的软肋。 当年的她能因为许可放弃轻生的念头,这个时候自然也会因为许可妥协。 “我喝。”她伸出手,却在触碰到碗的时候落了空。 “你干什么?”瞪着邵晋恒,她越来越不明白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你有力气?” 短短四个字,却让许长安一阵恍惚。曾几何时,邵晋恒也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时候的两个人,还是外人眼中情投意合的夫妻,现在却是视若仇敌。 第一百零九章 争夺 不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把邵晋恒当做仇敌,是他用这莫须有的罪名捆绑束缚着自己。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爸爸会杀害邵晋阳。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她不懂,但是小的时候,不管穿的衣服,还是平时的生活品质,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公务员的家庭应该会有的。 那时候因为年幼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长大之后也能知道,父亲为官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清廉。爸爸出事之后,除了上交的部分,剩下的钱也被她捐给了慈善机构,似乎这样的行为就能为爸爸赎罪。却没想到爸爸竟然在狱中自尽。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相信爸爸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那可是鲜活的性命。 脑中思绪繁杂,下巴传来的剧痛唤回了她的思绪。邵晋恒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 “邵晋恒,我爸爸不可能杀害邵晋阳!”许长安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事情只会火上浇油,可一旦关系到父亲的清白,她就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不可能?”放下碗,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竟被邵晋恒一路拖到了邵晋阳的遗像前,“不可能,我哥怎么可能英年早逝?许长安,这个事情是简心怡亲眼看见的,你觉得会有假?” “简心怡?”不知道为什么,在邵晋恒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在她脑中先闪现的竟是简心怡在邵氏大厅踮起脚亲吻邵晋恒的场景。而邵晋恒,宁可相信那个女人,仅凭那女人的一面之词就给自己定了罪,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话。 她抬头看着邵晋阳的遗像,突然之间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而起,而邵晋恒之所以跟自己纠缠不休,同样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邵晋恒,你告诉我,你接近我,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许长安仰着脸看邵晋恒,眼中是涟涟的水光。 她在期待一个答案,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有些不敢去听邵晋恒的答案。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她眼中的水光让他的胸口传来熟悉的疼痛。爱过吗?他问自己,心脏强烈的跳动告诉了他答案。 闭上眼,他却转过了身,单手压住胸口的位置,咬牙:“没有。” 我没有爱过你,许长安。从一开始,我的接近就是有目的的,而有目的的感情,又怎么能算得上爱情。所以我的心再痛,那也不是因为,我爱你。 尽管知道这个理由,连自己都无法信服。 “我知道了。”许长安慢慢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我知道了,邵晋恒。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我死了,不就可以给邵晋阳偿命了吗?我们家欠你一条命,现在,我用我的命,还给你。” 邵晋恒蓦地睁大眼睛,许长安砸碎桌上的陶瓷碗,拿着碎片割向自己的颈动脉。这个动作快的惊人,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手掌被陶瓷的碎片割得血迹斑斑,脸上依旧带着绝美的笑容。 “你干什么?”邵晋恒心如擂鼓,一把拍开许长安手中的陶瓷碎片。许长安本来就没什么力气,邵晋恒的动作又实在太大,她没有防备,直接朝着桌子的角摔去,却在即将碰到桌角的时候,被邵晋恒一把抱住。 “你怎么样?”几乎是下意识的,邵晋恒问了出来,却在触及许长安吃惊的目光时,脸色一冷,放开了她,“想死,没那么容易。” 许长安还沉浸在邵晋恒刚刚救了自己的记忆中,这一句话就像是狠狠一锤子,直接把她从天堂打落到了地狱。眼前又出现刚刚的那碗粥,邵晋恒的声音如同恶魔:“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弟弟。要是你死了,许可就会代你承受着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许长安脸色大变,咬着牙:“邵晋恒,你卑鄙!” “我卑鄙的时候,你还没见到呢。”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邵晋恒堵上,米香在唇齿间萦绕开来。她下意识咽了下去,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捂住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邵晋恒。 “你要是不吃饭,我会用我的方法喂你。”邵晋恒把碗往许长安的手里一塞,“吃。”许长安手脚发软,却不得不用力接住那口碗,艰难地下咽。 阿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诡异的一幕,许长安端着那口碗,小口小口地吃东西,邵晋恒就坐在她的面前,表情冰冷地看着许长安。 也难为许长安,要是自己,吃饭的时候被这么一尊煞神看着,恐怕连咽都咽不下去。 “什么事?”邵晋恒目光瞥了一眼阿林,冷言问了一句。 阿林上前两步,在邵晋恒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邵晋恒脸色变了变,对许长安说:“你给我把这碗粥吃完了,不然许可晚上可就没饭吃了。” 说完,不顾许长安一连愤恨的样子,径直出了门。 “他们在哪儿?” “还在公司。”阿林也没想到顾可省和秦逸会走到一起,这两个人之前有合作过,可那件事即使在阿林的眼中也觉得毫无技术含量。而当事情无疾而终之后,两人也没有见面。却没想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他们竟然又站在一条战线上。 一个是掌握舆论的顾大神,一个是秦家的掌门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前台被吓得够呛,才一个电话打给了阿林。 “那两个人。”邵晋恒眼角光芒闪动,嘴角轻蔑的笑容透着不屑,“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不过,既然他们找上门,就要做好,承受自己怒火的准备。 “邵晋恒,长安呢?”一看见邵晋恒进会客室,秦逸就忍不住上前质问。邵晋恒扬了扬眉,淡淡地说:“我的老婆,自然是接回自己家了。怎么,秦总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妻子?” 他特意强调了“我的妻子”四个字,满意地看着秦逸脸色大变。现在的他的确是没这个资格。 “邵晋恒,那个事情我可以解释。”一直沉默的顾可省突然开口,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自己是喜欢许长安,但是不管怎么说,许长安都是邵晋恒的老婆。只要他们没有离婚,自己就不应该越矩。 那天的事情,究其根本,许长安才是受害者。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晋恒打断:“解释?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怎么,难道那些照片不是真的……” “那些照片是真的,但是事情绝对不是这样……” “什么照片?”秦逸这才注意到两个人话中的重点,照片?什么照片,能让邵晋恒那么在意,而且听他们的话,这照片和长安也脱不了干系。 转头看着顾可省,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顾可省一直在隐瞒着自己。 “只是误会。”顾可省的语气更加淡然,反而看向邵晋恒,“你不是很爱长安,难道连这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吗?邵晋恒,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把长安送到哪里去了,她现在还在生病,你知不知道?” 说到后面,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邵晋恒对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好长安?而长安现在因为病情,根本就受不得刺激,万一病情复发…… 他闭了闭眼睛,根本不敢想可能会发生的结局。 秦逸在边上听得稀里糊涂,可顾可省这么一发火,他也算理出了点头绪。到了这份上,顾可省不可能会骗人。所以现在就是邵晋恒不顾长安的安危,把还生着病的她带走。 想也不想,他上前一步,一拳狠狠砸在邵晋恒的脸上:“你把长安还给我!” 邵晋恒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秦逸这一拳打得实在是用力,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嗡地响,口腔也因为这巨大的冲击破碎出血。 “你干嘛?”阿林闻声进来,却看见邵晋恒摆了摆手,说:“阿林,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 阿林咬咬牙,又关上了门。 邵晋恒嘴角红肿,却恍若未觉,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秦逸:“还给你?秦逸,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吗?” 秦逸哑然。 从拿到那本绿色的本子时,他就已经丧失了拥有长安的资格。而那么多年的伤害,早已将长安推得远远的。 心头钝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衣服被顾可省猛地拽了一下,他偏过头,就看见顾可省猛地对他使了个眼色,正色说:“邵晋恒,我们不想来和你玩文字游戏。的确,我们不能否认长安现在是你的妻子,但是作为朋友,我们只想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好,那我告诉你们,长安现在很安全,你们可以走了。”邵晋恒扬声叫了一声阿林,会客室的门被打开,阿林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群保镖,齐声:“秦总,顾大神,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是邵晋恒的地盘,不管是秦逸还是顾可省都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是绝对讨不到便宜的。 而且邵晋恒都那么直白地说许长安没事,他再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 无法回头 “邵晋恒,如果我知道长安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顾可省的声音十分平静,却挟杂着深沉的不安和恐惧,只要想要许长安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受难,一种绝望的情绪就在他的心底滋生蔓延,然后像藤蔓一样攫取他所有的理智和思维。 “我也是。”秦逸眯了眯眼。 “邵总,他们走了。”阿林过了很久才回来禀告,那两人刚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走远,一直在这四周徘徊。 “那两人都是所谓的天之骄子,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邵晋恒整了整手上的文件,顺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这个,是秦家最近的财务情况,你去看看,能不能动什么手脚。” 阿林知道邵晋恒已经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甚至很多事,他根本就没有让自己参与。就像是这个秦家财务报表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邵晋恒在那么多人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压过心头的那一阵失落,接过了报表。 “秦家的事情很简单,做生意怎么可能一清二白,只是这顾可省……”邵晋恒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良久,才停了下来:“阿林,那个许安生,怎么样了?” 宽敞的练舞房,许安生咬牙按着腿。相比起一般人,她的确是肢体柔软,可和那些从小练舞的人比起来,自己这样的就只能算得上是肢体僵硬。这就意味着,她要比同期的人付出十倍的努力。 “许安生,有人找你。”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许安生皱了皱眉:“不见。” “对不起啊,邵总。那丫头脾气就这样。”教习的老师有些一脸的诚惶诚恐,随即又扯着嗓子朝里面喊了一句:“你要是不出来,以后就不用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许安生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什么事?”最后尾音在看见邵晋恒的时候吞了回去,她一脸愕然地看着邵晋恒,“姐夫?” “最近怎么样?”邵晋恒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这段时间的训练是有效果的,相比起之前,许安生气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如果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认为她是从乡下出来的。 “就这样。”许安生一脸的无所谓,然后对着上来询问的服务员点了点头:“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可以了。” “你那个老乡,恢复的不错。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但是基本上能够生活自理了。”邵晋恒从包中拿出几张照片,推到许安生的面前,“我来的时候去拍了些照片,你应该想看的。” “钱进?”许安生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然,拿过照片,看着看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谢谢你。” 她知道,钱进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和邵晋恒有关。不然,谁会去关心这么一个人。而要不是邵晋恒,估计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自生自灭,哪能像现在这样过的那么好。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许长安把手按在照片上,看着邵晋恒:“你说,要我做什么?” “果然是聪明的小女孩。”邵晋恒满意地笑了,“我会让你出名,但是你要照我说的去做。” 许长安缩在角落,这个房间有床,可她却不愿意睡在床上。现在的她,需要清醒,尽管从到了这里开始,她就没合过眼。 当年的事情,从邵晋阳的去世开始,似乎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就是网里面身不由己的猎物,承受着邵晋恒的仇恨,和内心的煎熬。 开门的声音让她瑟缩了一下,脚不小心碰到了那口碗,她连忙把碗放正,几乎与此同时,邵晋恒走了进来。 “你在干嘛?”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房间里不冷,她早就脱下来之前的那件大衣。可大衣里面却是医院的病号服,蓝白的条纹,衬得她的脸纸一样得白。 而她现在,却是趴在地上,捣鼓着一口碗。这让邵晋恒不由想到之前许长安摔碎陶瓷碟子想要自杀的场景,心里先是一惊,紧接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让他沸腾。 急着上前两步,一把拽住许长安的手腕:“想死?” 说话间,已经把碗扔的远远的,陶瓷碎裂的声音让许长安心头颤了颤。想死?自己怎么敢死,许可还在邵晋恒的手上,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爸爸还受着这不明不白的冤屈,自己怎么死? 摇了摇头,她老老实实地说:“我只是想把碗扶起来。” 邵晋恒一僵,才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许长安的确是捧着碗,那样子也不像是要自杀。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他有些懊恼地看着许长安被自己抓得乌青的手腕:“你要是想死,我绝对让许可去陪你。” “我知道。”许长安再不像之前那样因为邵晋恒的威胁而吵闹,反而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样的态度让邵晋恒有些无力,却也无可奈何。 “今天,秦逸和顾可省来我的公司……”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许长安蓦地发问。那两个人肯定是找自己的。 关心的态度让邵晋恒更是愤懑,自己的脸都已经被秦逸给打伤,许长安却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两个人的安危。 心里陡然的一阵怒火,让邵晋恒失去了理智,两只手狠狠抓着许长安的肩膀,英俊的容颜有些扭曲:“我能把他们怎么样?” “邵晋恒,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许长安一字一句,邵晋恒一愣,手上的动作松了松。无辜的人,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可哥哥却也是无辜的。 为什么那些人能好好地活着,可阳哥却要待在那冰冷的地下? 许长安却以为邵晋恒已经被自己说动,神色缓了缓:“邵晋恒,我爱你。当年的事情肯定是有误会,所以你对我做的事情我都不怪你。我们可以查清楚事情,从头再来,好不好?” 从头再来? 这四个字,多么具有诱惑力。 可邵晋恒却知道,事情已经朝着脱离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无论是许可的去世,还是就连自己都逐渐掌控不了的心。 人活一世,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和委屈。而从他找到许长安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两个要“兵戎相见。” “不可能了。” 许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却被邵晋恒抱起扔到了床上。她撞入邵晋恒的目光,那凝着寒霜的目光让她顿觉浑身上下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头彻尾的冷。 “你干什么?”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你那么在乎那两个男人,这身体恐怕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邵晋恒的话如同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许长安的心。 她猛地一抬腿,却被邵晋恒一把拽住:“怎么,现在连我都不能碰了?” “邵晋恒,不要逼我恨你。”许长安嘴唇几乎咬出鲜血,眼睛一片赤红。 “那就恨我吧。”邵晋恒俯身下去,近乎暴虐地亲吻着许长安染血的嘴唇。往日的枕上绸缪,被中恩爱,这个时候却像极了一场残酷的报复和惩罚。 轻拢慢捻,带给许长安的却不是暧昧缠绵,倒像是一把钝刀在身上切割。对于她来说,这种事情讲的是情投意合,却不是邵晋恒单方面的宣泄。 凉意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邵晋恒的手很冷,所到之处都透着刺骨的寒。 许长安躺在那里,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明明是很干净的地方,她却仿佛看见了一只蜘蛛,不知疲倦地结着网。邵晋恒,你不也是这样,这一个天罗地网,我又该如何逃脱。 邵晋恒看着许长安,她绝望的表情如同进入深渊的飞鸟,不断地往上,终究还是要失去所有的力气,疲惫而死。他突然没了做下去的心情,身体是热的,心早已冻结成冰。 草草地结束,他背过身穿上裤子。 “给我药。”许长安撑着身体坐起来,冷眼看着邵晋恒。他没有用套子,而现在,两人最不能有的,就是多余的牵绊。 邵晋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眉间一蹙,声音带着几分凉薄:“也好,吃了药,免得让我给人家白当爹。” 许长安的手僵立在空中,恨不得自己失聪失明,才不用看见邵晋恒鄙夷的目光和侮辱的话语。僵持间,邵晋恒已经走了出去,那扇门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你去给她买点药。”邵晋恒闭了闭眼,对站在外面的阿林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早点把这里的窗户和门都装好,暗室凉。” 阿林点头,看着邵晋恒从自己面前离开。许长安没看出来,他却看得明明白白。这两天,瘦的不仅是许长安,邵晋恒也瘦的厉害。而且邵晋恒明明是安慰这两个人互相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抿了抿嘴,心中却下定了主意。 “许小姐,这是你的药。”阿林递过一个胶囊。许长安靠坐在床头,对着他点了点头,接过药眼都不眨地吞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伪装者 “邵晋恒呢?”接过阿林递过来的水,许长安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问阿林。 “邵总他回公司了。”阿林回答,“不过他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照顾许小姐。”话音刚落,就看见许长安嗤笑了一声:“邵晋恒让你好好照顾我?他应该巴不得我早点死吧,这样折磨我干什么?也真是难为他了,要不是那点仇恨,他又怎么会理我这样的小人物。” “许小姐,其实……” “阿林,你不用为他说话了。”许长安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阿林,“你可以出去了。” 阿林猛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许长安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被子里,他也不是不知人事的人,当下就有些尴尬。应了一声,赶紧转身出了门,还贴心地帮许长安带上了门。 等着外面的脚步声越行越远,许长安才下了床。 这个别墅是邵晋恒之前居住的,自然没有女人的衣服。而许长安的衣服刚刚已经被邵晋恒撕破,要是没有衣服,她就只能待在床上。 打开衣柜,清一色的男士衬衫。她用白色的背心缠住胸部,然后随手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和邵晋恒的一条裤子穿了上去。 阿林正站在客厅,听见后面开门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许长安的装束有点奇怪,但是勉强能够出的了门。 “许小姐,您这是……” “阿林,带我出去。”她一脸认真地看着阿林,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恳求。 “许小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如果您从这里出去,邵总……” 许长安四下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顿时暗淡了下去。她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窗户和门都是经过特殊处理,从里面根本就打不开。 为了软禁她,邵晋恒真是用心良苦。 “我知道了。”许长安也不强求,点了点头,“你给我拿点吃的。” 经历过之前的绝望,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要想从这里出去,只有恢复原来的体力。阿林心中却是一喜,他原本还在担心许长安会因为悲伤过度绝食,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困难。 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可见邵晋恒做足了准备。阿林很快就做了一堆吃的,送到许长安的面前:“许小姐,您先吃吧。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让人送过来。” “没有了。”许长安淡淡地说了一句,埋头开始吃饭,一边却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别墅。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邵晋恒软禁自己的意义,如果是单纯报复自己,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现在这样养着自己干嘛,难道就是单纯供他发泄? 许长安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在想那事情? 静下心,她重新开始打量四周。窗子都用铅条从外面封上,门是不管进出都要开锁的那种,十分坚固,自己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整个房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透过窗户,就连最近的一户人家都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即便她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得见。 想从这里逃出去的希冀慢慢磨平,她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收拾吧。” “好。”阿林起身,刚要收拾,就听见许长安问了一句:“阿林,邵晋恒今天,带小可去书画协会了吗?” 阿林的动作一顿,应道:“应该已经过去了,邵总早上就已经安排下行程了。” 许长安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可应该很开心。 看着许长安进入房间,阿林顿时做不下去。邵晋恒今天的确是要跟许可在一起,可今天,却是许可火化下葬的日子。从此以后,那个带着天真笑容的男孩子,就要长眠于,那漆黑冰冷的地下。 “嗯,你好好看着她。”邵晋恒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看向面前的女人。许安生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得知许可死讯的时候,她自然是十分惊讶。尽管自己和许可的接触不深,但是就是那短短的接触,她也能看出来许可是真的喜欢自己,把自己当成妹妹。 可刚开始的惋惜之后,就是一连串的疑惑。 许可的葬礼,为什么许长安不在?而邵晋恒让她过来,竟是让她假装许长安。她和许长安本来就相像,脸上这么一遮,如果不是太近,根本就分不出她们两人。再加上邵晋恒让自己做的那个事情,让她更是清楚地感觉到,许长安和邵晋恒之间肯定出事了。 “我应该怎么做?” 她问了一句。邵晋恒伸手拉住许安生的手:“我说的很清楚了,配合我,演一出戏。”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可尽管刚刚出名,可是也不乏一些认识的圈内人。那个画廊的负责人一脸的悲痛,对着许安生深深鞠了一个躬:“许小姐,节哀。” 许安生对他微微颔首,一脸的面无表情。邵晋恒说过,多说多错,而亲生弟弟去世,面无表情也能够理解。 那个负责人叹了口气,看着许可的遗像:“原来heaven是那么清隽的少男,要是他没有去世,这外在条件也……” 话没说下去,这么大一棵摇钱树,钱没赚够就没了,不管对他还是对整个画廊,都是巨大的损失。 正说着话,他却像是看见了什么财宝,猛地瞪大眼睛,朝着门口看去。大卫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缓步走了进来。 往日嬉笑的表情,这个时候却是一脸冷凝。 站在邵晋恒的面前,目光却是扫向邵晋恒身后的许安生:“长安,我很抱歉听闻heaven的死讯。” 许安生还是朝他鞠了个躬。邵晋恒和大卫的脸色同时一变。要是别人,许安生这么鞠躬也能敷衍过去,可偏偏是大卫,他对许长安说不上知根知底,也相交那么长时间,这样平常的反应看在大卫的眼中却是异常。 邵晋恒及时往前一步,挡在两人的面前。 “长安哭了很多天,身子不舒服。” 尽管心存疑惑,可邵晋恒都这么说,他也不好强拉着人看。 “你的计划,开始了吗?”凑近邵晋恒的耳边,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邵晋恒目光扫向他:“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你想要的我也已经给你,怎么,你还不满足?” “我只是想说,你要是真的不要这个女人,我要。”大卫充满掠夺性的目光看向许安生,舔了舔嘴巴,“不要弄死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邵晋恒恨不得狠狠把拳头砸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我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说这些事情。” “哦,是吗?对了,我那边还有一些画,你要是想要的话,还是老价钱。”大卫嘴角勾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很快就隐退,拍了拍邵晋恒的肩膀,他老老实实接过一根香,对着许可的遗像拜了拜,插到香炉中,走到了一边。 邵晋恒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了,凌厉的目光扫过大卫,复又看向进来的人。 “长安!”门口突然传来声音,许安生身子一僵,往邵晋恒的身后躲了躲。进来的是秦逸和顾可省,这两个人跟约好了一样,一同出现在门口,盯着站在邵晋恒身后黑衣黑裙的女人。 两人几个快步,走到了邵晋恒和许安生的面前。 秦逸站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看着垂着头的“许长安”,声音有些干涩:“长安,你节哀。不过看到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顾可省也看着“许长安”,今天的长安总给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如果是长安,自己和秦逸进来,她不会没有反应。可现在的她,就像是不愿见到他们,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长安,你身体在发抖,怎么,不舒服吗?”顾可省的话让剩下的两个男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许安生。邵晋恒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搂过许安生:“许可去世,长安很难过。” 许安生只觉得自己手臂上一痛,咬紧牙,发出低声的啜泣声。 秦逸和顾可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又不好上去安慰。 “你们既然来了,那就祭拜一下小可吧。”邵晋恒对着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意会,上前给两人分别递了一炷香。 两人接过香,在许可的遗像前拜了拜,站到了一边。 即便这样,顾可省心中的疑惑仍是没有散去,视线停留在许安生的身上。这个人是很像许长安,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还是熟悉的感觉,却并不是许长安给自己的熟悉感。 邵晋恒搂着许安生的手慢慢收紧,直到许安生皱眉呼痛,他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人来齐了,计划,开始。” 许安生仰起头,看着邵晋恒血红的眼睛,没来由地一阵颤抖。许长安,也算你运气不好,竟然惹上这样的男人。 “许长安!”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在场很多人都没认出这个女人,可顾可省却是脸色发白,上前两步,拽住来人的手臂:“林静静,你发什么疯?”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亏欠 冲进来的就是林静静,她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整张脸泛着青白色,看起来有些吓人。顾可省脸色更是难看,低声说:“现在是小可的丧礼,你不要胡闹。” “胡闹?”林静静猛地推开顾可省,往后退了几步,冷笑一声。手在包里探了探,顾可省还没反应过来,一叠照片如雪花般散落。 秦逸连忙接住其中一张照片,看完之后,脸色大变,咬牙:“顾可省。” “你怎么拿到这些照片的?”顾可省盯着林静静,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光芒,“简心怡?” “你管我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她慢慢走到许安生的面前,却在许安生不注意地时候,一巴掌狠狠扇到许安生的脸上。 许安生的帽子直接被掀翻,邵晋恒连忙把许安生搂到怀中,看着林静静:“你这是干嘛?” “邵晋恒,没想到你对许长安竟然这么深情,明知道她红杏出墙还这么维护。你这头上的绿帽子也太亮了吧?”林静静的笑声有些尖利,“许长安之前就有前科,只不过她当年出墙的对象是你,而现在,却是我新婚的丈夫。” “我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顾可省新婚老婆。” “新婚的丈夫”五个字,让在场的人很快就想起了顾可省刚刚进行的那一场婚礼,纷纷的议论声从人群中传来。 “这顾可省的老婆都这么说了,看来这邵夫人还真的是红杏出墙。真没想到,邵晋恒这样的人,老婆竟然都会出轨,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是啊,你看邵晋恒,脸都绿了。啧啧啧,没想到参加一场告别式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 …… “还有!”林静静仍嫌不够,冷笑了一声:“许长安不仅和我丈夫眉来眼去红杏出墙,还有大卫?里斯。” 手指直直地指向大卫?里斯。 众人的目光顺着林静静的手指方向看去。大卫原本站在人群中,却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不明白,林静静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看向邵晋恒,却见他还是保持着搂着“许长安”的姿势,似乎毫不关心这里的事情。 看来,邵晋恒已经计划好了。而他最初被邵晋恒找上,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苦笑一声,他挑起眉:“邵夫人不过是做了我的模特,你这么说,不仅伤害了邵夫人的名声,还对我造成了困扰。顾夫人,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直接起诉你诽谤。” 林静静脸上的笑容更冷:“模特?一个已婚妇人,做一个花心画家的模特,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那幅画!” 底下有人想起之前大卫的那副惊世之作,的确是一个女人的背。难道那个女人,就是许长安? “是,就是那幅画。许长安和我相交多年,她背上的那颗痣我记得清清楚楚。大卫,你敢说那个女人不是许长安?”林静静盯着大卫,人群中一阵沉默。良久,才听见大卫叹了口气,“那幅画是长安,但是我们的确没有发生什么。” 大卫的解释在旁人的耳中更是欲掩还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已经够让人遐想,更别说还有那么一幅画。 谁会相信“盖着被子纯聊天”的事情。 “啊——”会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许长安”捧住脑袋,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 “长安!” “长安!” “长安!” 三声呼唤同时响起,顾可省脚步一动,却被林静静拉住,厉声说:“你想把自己给毁了吗?” 要是顾可省现在上去,更是坐实了两人有染的事情。他原本就是明市的焦点,婚内出轨的事情能把他给毁了。 顾可省看向自己的衣袖,林静静的手抓得十分紧,他咬着牙,把林静静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不要让我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有关。” 林静静脸色发白,颓然坐在地上。 她错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仅不会得到顾可省,反而会让顾可省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彻底分道扬镳。 “小可,小可……”“许长安”跌跌撞撞地跑到许可的灵前,摸着许可的牌位。别人看不见“许长安”的脸,却能看见豆大的泪珠打在许可的灵位上。 “小可,姐姐好累,姐姐好累。” 许安生的声音十分沙哑,旁人更是分辨不出她和许长安的区别。秦逸已经察觉不妙,可他和许安生的距离本来就远,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长安”抱着许可的灵位,朝着墙上撞去。 “长安!”不仅是三个男人,就连大卫也是瞠然看着墙上的那一抹血。邵晋恒抢先一步抱起了许安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了大堂。 …… “我的戏演完了,你也应该兑现你对我的承诺。”许安生慢慢擦着头上的血污。担心别人看出来,她那一下的确是撞到了墙上,但是却没有那么严重,那鲜血也是提前准备好的,看着吓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我知道。” 邵晋恒冷淡地应了一句,“你去找阿溪,他会帮你的。”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许安生看着邵晋恒明显有些踽踽的步履,眯了眯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邵晋恒关上门,许长安躺在床上睡的有些昏沉,他站在门口,想着最近的新闻。 “邵氏总裁夫人出轨”的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明市,以前许长安的那些新闻也被挖了出来。 原本都澄清了的事情,现在被重新翻出来却带上了另一层意思。在明市人的心中,许长安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这一切,却像是和真正的许长安隔绝,她安详的睡颜让邵晋恒突然失去往前走的勇气。 床上的人嘤咛了几声,他心头狂跳,原本温柔的神色顿时在他的脸上消失。 许长安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突然的光明,坐起身,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邵晋恒。她身体习惯性地僵硬了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如同邵晋恒不存在,进了卫生间。 这个女人,竟然已经怕我到这个程度了。 邵晋恒自然没有忽视许长安看见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僵硬,心底划过一丝失落,却跟着许长安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一下子挤了两个人,顿时有些拥挤。许长安洗了把脸想出门,可大门却被邵晋恒高大的身子堵得严严实实。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许长安冷笑了一声,仰着头无所畏惧地看着邵晋恒:“邵晋恒,你的报复可以开始了,不要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我。” “吊着你?”邵晋恒反问了一句,“你不觉得,限制你的自由,会更让你绝望?”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你所关心的那些人是什么处境,难道,你不绝望?” 许长安一把拽住邵晋恒的袖子:“你把小可怎么了?” “许可死了。”邵晋恒话音刚落,许长安已经一个巴掌扇了上来。她这一下用了全力,邵晋恒被打得偏过头,然后慢慢转了回来,冷笑:“许可死了。许长安,你痛苦吗?” 许长安迟早都会知道许可的死讯,横竖都是那样的结果,他还不如直接告诉她。 “不可能。”许长安突然笑了,“邵晋恒,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啊?小可不是去参加书画家协会的画展了吗?他马上就要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画家了,怎么可能现在死了呢?”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许长安连连摇头,推开邵晋恒想要出去。后颈一阵剧痛,邵晋恒上前一步抱住许长安软下的身子,放到床上。 我也从没想过,你的心痛,竟然会让我,那么心痛。 “邵总,您为什么要告诉许小姐这个消息,一直瞒着她,她也不会知道啊。”阿林站在门口问。 邵晋恒之前一直在说要瞒着许长安许可的事情,可现在,许可的追悼会之后,他竟然亲口说了出来。这和他当初的想法已经相悖。 “瞒着她?能瞒多久?长安那么聪明,迟早会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邵晋恒抚过许长安的脸:“你让简心怡去我的办公室。” “啪——” 简心怡偏过头,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邵晋恒,你竟然打我?” “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嗜血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简心怡,是这个女人,把事情推向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女人,自己又会导致一个怎样的结局? 他不知道,可脑中却只有一个想法。许长安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许汇恒欠了他一条命,可许家,却已经赔上了两条命。 而且他的计划还是照样进行着,和他设想的一样,许长安已经身败名裂,甚至她上街都会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乃至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 可他要是真的想让许长安痛苦,又为什么找许安生代替她,而不是直接说出许可身亡的事情,让许长安自己承受所有的一切?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和所有人说的一样,他的这场游戏,已经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泥足深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门闹事 “那个傻子?”简心怡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在邵晋恒的眼中,显得刻薄难看,“那个傻子死就死了,怎么,你还心疼了?” 邵晋恒拽住简心怡的手:“你把许可害死的,知道吗,简心怡?” “是他自己出去被车撞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简心怡脸色苍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个道理,简心怡十分清楚。 要不是她骗许可出去,许可不会被车撞死。法律不会惩处她,可她的的确确,就是罪魁祸首。 “邵晋恒,你怎么可以因为那个傻子来质问我?”简心怡甩开邵晋恒的手,退后一步:“你别忘了,那个傻子是许长安的弟弟。亲者痛仇者快,看着许长安痛苦,不是你一直以来希望的吗?” “我希望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邵晋恒对自己的希望产生怀疑。他快乐吗?可为什么,许长安已经那么惨了,被最好的朋友出卖,亲弟弟身亡,自己被软禁,可他却一点也不快乐。 邵晋恒三十年的人生中,快乐的时光寥寥无几,除了和邵晋阳一起的时候,就是和许长安认识的那段时间。 他们一起去吃路边摊,听她倾诉心中的不快和委屈,然后抱着她一夜到天明。 那段时间,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充盈了满满的幸福。似乎,那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 邵晋恒恍惚的神色让简心怡心头警铃大作,凛声:“邵晋恒,你知道阿阳去世的时候有多痛苦吗?肠穿肚烂,七窍流血。他几乎痛苦地将自己的肚子抓破,去世的时候身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许汇恒那么狠的心,你为什么还要对他的女儿仁慈。你是彻彻底底,把阿阳给放弃了吗?” 简心怡每说一句,邵晋恒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邵晋阳去世的时候,他不在。只见到当时入殓的时候拍的一些照片。可拍摄那些照片的时候,邵晋阳的尸体已经经过处理,并没有简心怡说的那么恐怖狰狞。而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 心头激痛,原本已经做好了放弃仇恨的准备,可一想到邵晋阳死的那么惨,原本平静下去的心又起了波澜。 看到邵晋恒的表情变了,简心怡似乎是有些不忍,上前握住邵晋恒的手,柔声说:“阿恒,许长安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许汇恒的原因。这父债子偿原本就是天理。阿阳还在天上看着你,你要是对许长安心软,以后你怎么去见那么疼你的阿阳?” 邵晋恒把手从简心怡的手中慢慢抽出:“我知道了。” 简心怡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中光芒明灭闪动,红唇轻启:“许长安,都是你缠着阿恒,不要怪我。” …… 阿林站在别墅门口抽着烟,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就和之前计划的一样,邵晋恒已经让许长安身败名裂。 葬礼上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邵晋恒竟然会在许可的葬礼上实施计划,让许可即便是去世,也走得不安宁。 可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却被安排照顾许长安。他可以认为邵晋恒重视他,才让他留在别墅,却也能认为,邵晋恒已经不信任自己。 掐灭烟,刚想进门,就听见一阵刹车声。 他回头,熟悉的大红色跑车让他瞳孔微缩,走到跑车前帮忙开了车门:“简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简心怡从车上下来,站在别墅门前,仰头看着别墅:“阿林,好久不见,你都在这里?” “是。”阿林点头,“简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要是邵总知道,不好。”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个地方了?”简心怡瞪了一眼阿林,“我说阿林,我们认识也有那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讨人厌呢?” “不好意思。”阿林接着简心怡的软刀子,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简心怡气得跺了跺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许长安就在里面。” 说着,埋头就往里面冲。阿林刚要伸手阻拦,就看见简心怡挺了挺胸:“你来啊,你要是靠近我一步,我就告诉邵晋恒你非礼我。” 阿林手一顿,却已经被简心怡找到空隙,钻进了别墅。 许长安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邵晋恒不会骗她的,既然他说小可去世了,那小可肯定就不在人世了。想到之前自己问阿林时他犹豫的表情,还有更早以前,顾可省犹疑的神色,所有的一切全都得到了解释。 心痛的无法呼吸,小可,姐姐的心脏病又犯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姐姐就要死了。 “许长安!”领口突然被人拽了起来,她麻木地抬起头,看着来人。 “简心怡。”慢慢念出这三个字,她挣开简心怡的手,表情十分疏离:“你来干什么?” “许长安,你这个贱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到了现在还缠着阿恒。我告诉你,阿恒是我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把他让给你。” “简小姐,我从来不需要别人让东西给我。而且邵晋恒喜不喜欢你是他的自由,与我有什么关系?” 轻蔑的语气让简心怡气得脸色发青,咬牙:“你怎么就不和你那个傻子弟弟一起被车撞死。” “被车撞死?”许长安突然抬头看向简心怡,“你说,小可是被车撞死的?”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站起身,走向简心怡。 明明两人的个子差不多,可许长安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简心怡却莫名觉得一阵心慌,后退了一步:“许长安,你要干嘛?” “简心怡,是你害死小可的。” “不是我,是那傻子自己要去找你被车撞死,和我有什么关系?”简心怡有些语无伦次。刚说完话才发现许长安是在诈她,她连许可的死因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许可。而且,要是她知道自己害死许可,怎么可能在自己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平静。 心下一慌,她争辩道:“许长安,你不要血口喷人。” 话没说完,已经看见许长安阴沉的脸色。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目光似乎带着刺。 “许长安,你干嘛这样看我?”简心怡话音未落,就看见许长安捞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我要给小可报仇!” “啊,杀人了!”简心怡转身朝外跑,一边叫着阿林的名字。许长安已经步步紧逼,她一个晃神,被椅子一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简心怡!”许长安咬牙叫了简心怡的名字,手中的水果刀直直地朝着简心怡的身上扎去。 “许小姐!”阿林一把拉住许长安。刚刚在外面他就听见简心怡的呼救,可简心怡进来的时候竟然把门给反锁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门给打开,却没想到自己看见的竟然是这么一副让他心惊胆寒的场景。 “阿林,你放开我,她杀了小可,她杀了小可啊……”许长安手中的小刀当啷落地,崩溃地坐在了地上。 尽管简心怡被吓得不轻,可看见许长安崩溃的样子,原本失去了的神智又回到了她的身上。目光扫向那把被许长安扔在地上的水果刀,她慢慢地挪了过去。 阿林正安慰许长安,猛地感受边上冷光一闪。他下意识抱着许长安一躲,那水果刀直直插入厚实的地毯。 简心怡握着那把刀,又抽了出来:“阿林,你不要拦着我,只要这女人在,我永远都会不得安生的。” 说完,拿着刀步步逼近。 “简心怡!” 邵晋恒知道简心怡竟然到了别墅,马上放下了所有的事情赶过来。却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简心怡拿着刀要伤害许长安。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 简心怡手一抖,扔下水果刀跑到邵晋恒的身边:“阿恒,是这个女人要杀我的。” “阿林?”邵晋恒看向阿林,谁知阿林还没开口,倒是许长安先开了口:“邵晋恒,是我要杀了这个女人。” 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她缓步走到邵晋恒的面前,目光扫过简心怡,然后落在邵晋恒的身上:“她害死了小可,是不是?” “长安……”邵晋恒喃喃,却被简心怡狠狠拽了一下衣服:“阿恒,你不要忘记了……” 原本有些恍惚的神色顿时变得清明:“那只是一个意外,是许可自己跑出去的。” “怎么可能?”许长安尖声说,“我的小可那么乖,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如果别人不引导他,他又怎么可能跑出去以至于出事?” 只是短短几句话,许长安却已经是声嘶力竭。她蹲下身,豆大的泪珠隐入地毯:“邵晋恒,我真的好恨你,恨我自己。要是我没有认识你,小可就不会死,要是我没有爱上你,我的心也不会那么痛了……” 声音渐渐低下,等邵晋恒反应过来的时候,许长安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阿恒,这个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吧。”简心怡上前拦在邵晋恒和许长安的中间,却被邵晋恒一把推开。 “阿林,把简小姐送走,叫医生过来。”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无所依 许长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另外一个房间,不是医院,却弥漫着一阵药味。 “小姐,您醒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端着药走了上来,“我是阿春,以后我会照顾您的。” “我在哪里?”许长安刚问出这句话,就看见了熟悉的窗户,被铁条封得死死的,显然,她还在别墅里,不过是换了一个房间。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把邵晋恒叫过来。” “邵先生出去了。不过他出去之前说了让我好好照顾您。您放心,我照顾人那可是有名的,肯定能把您照顾得妥妥帖帖的。”阿春一脸的淳朴,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亲切。加上这质朴的话,即便许长安现在再怎么不喜欢邵晋恒,对这个女人也发不出火。 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时间越久,她越不清楚邵晋恒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许可已经去世了,兴许邵晋恒知道只了无牵挂不愿在这世上存活,才找这么个人来,表面上是照顾自己,实际上也算半个监视。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没有报仇,简心怡还没有得到她应有的惩罚,父亲的冤屈还没有洗脱,她怎么能死。 “我不会自杀的。”喝着阿春送过来的粥,许长安突然开口。 阿春一愣,笑着点头:“嗯嗯,那先生也就放心了。许小姐,您先喝着,我再去给您拿些小菜。” “她醒了?”昏沉的夜色中,男人站立在玻璃窗下,背后是一片灯火阑珊。 “嗯。”阿林点头,“根据阿春的回话,许小姐说不会自杀。我看许小姐也不像是轻生的样子,邵总您可以放心了。” “她当然不能死。”邵晋恒应了一句,看似理所当然,却透着无数的不确定。他不能保证,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许长安还会像以前那么坚强地活下去。 掌心几乎被掐出血,邵晋恒长叹口气:“阿溪还是不愿意见你吗?” …… “出去!”曲溪的房间传来一阵巨大的声音,陈芳华一脸无奈地看向邵晋恒:“这孩子真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把自己困在房间也有好几天了。” “嗯,阿姨,这里交给我,您先去做事吧。”邵晋恒淡淡地说了一句,陈芳华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看邵晋恒。最终还是妥协了:“你们兄弟从小感情就好,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 邵晋恒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离开,却在拐角处突然转过头:“阿恒,你说阿姨是不是做错了?” “他们只是有缘无分。”邵晋恒语气更加平淡。哪有人永远都是心想事成的,总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也总有些时候,情不由衷。 陈芳华点了点头,消失在拐角处。 那扇紧闭的门,像是一个屏障,把自己和曲溪隔绝开来。 邵晋恒上前两步,敲了敲门,扬声:“阿溪,是我。” 房间里一阵沉默,良久,才传出曲溪的声音:“阿恒,现在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不要逼我恨你。”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对自己说出“恨”这个字。上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现在却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闭了闭眼睛,或者正如自己之前想的那样,众叛亲离的那个人,最终会变成自己。 “阿溪,你难道不想知道,江枫的下落?” 话音刚落,眼前的大门倏然打开,曲溪一身邋遢,胡子和头发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烁着平日时的精光:“进来。” 门刚一关上,邵晋恒的脸上就挨了一拳。曲溪居高临下地看着邵晋恒,嘴角的笑容苦的发涩:“阿恒,我是真的喜欢她。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得恨不得把心捧给她,恨不得把当初欺负她的男人给挫骨扬灰了。你为什么,要跟我妈一起逼走她?” 如果江枫是自己走的,曲溪还能找到她。可偏偏,陈芳华和邵晋恒介入进来,曲溪根本就得不到关于江枫的任何消息。 “阿溪,对不起。”邵晋恒抹了一把嘴角。 最近他的嘴角也是多灾多难,之前被秦逸打,现在又被曲溪打。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什么用,你告诉我,江枫去哪里了。阿恒,告诉我,嗯?”似乎是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曲溪眼中的光芒让邵晋恒不敢直视。 “阿溪,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给你江枫的消息。但是现在不可以。”现在不可以,江枫这个人本来就性子火爆,最看不得女人受委屈。要是她知道许长安被自己逼得几近疯狂,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甚至都不会原谅参与其中的曲溪。 为了他的计划,也为了曲溪,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不能让江枫回来。 “邵晋恒,我看透你了。”曲溪连连后退,一只手点着邵晋恒,“你觉得你真的快乐。这么折磨自己心爱的女人,你就那么高兴?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许长安现在连出门都出不了,满大街都是她的新闻和报道,你是要彻彻底底把她逼得无路可走。” “我知道。”邵晋恒闭眼。 “那你就去折腾你那个无比伟大的复仇计划,江枫我自己会找,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邵晋恒一愣,刚想说话,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神色一遍,冲着手机吼了出来:“你们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会着火,许长安人呢?” “许小姐呢?”阿林一把拽住从里面冲出来的阿春,厉声问。 阿春本来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火灾吓得浑身发抖,听见阿林的话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不知道,我从刚才开始就没看见许小姐。” 阿林脸涨的通红,许长安要是出了事,这里的人谁都别想好过。咬了咬牙,往身上浇了一桶水,刚想冲进火场,却被人用力拉住:“火这么大,你要是进去肯定会没命的。” “许小姐还在里面啊!” 阿林额角青筋爆出,邵总已经得到了消息,估计现在就在赶来的路上。如果许长安真的出了什么事……捂住了脸,内心涌上一阵惊惶。 没有人发现,房子的角落,一个裹着棉被的女人悄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许长安扔下裹在身上的被子,吸了口久违的自由空气。这一次,她可以说是孤注一掷。这场火是她掩饰的屏障,她需要一件事情吸引别人的注意,然后给自己脱身的机会。许长安想过很多结局,可能天然气爆炸,自己还没逃出来就死在里面,也可能费尽心思逃出来却被人发现带回去,还好,结局是好的。 身上还是邵晋衡的衣服,一个女人却穿着男人的衣服,头发和身上都泛着潮意,很自然就引起别人的注意。 许长安有些不自在,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邵晋衡查出来。刚想拐入小巷,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个女的好像邵夫人。” “还真挺像的。听说邵夫人疯了,这女人看起来还蛮正常的啊。” 许长安快走几步,到了隐蔽处,听着众人的议论。 “也是,一个女人被捉奸在床,连照片都流露出来了,能不疯吗?” “不过这女人还挺漂亮的,那些照片你见到过吗?” “你不知道网上都流传遍了,不过很快就都被人给删除了。诶,真是可惜啊,我怎么就不记得保存一下呢。” 许长安紧紧抿住了嘴巴,那些人接下来的聊天越来越低俗,她紧捂住心口的位置,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邵晋恒,我以为你只是将我软禁,却没想到,你早已将我打入了九层地狱。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偶尔有路过的人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她,甚至有人扔下一些零钱。 夕阳的余光终于消逝,一片黑暗中,许长安俯身向前,捡起地上的零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那些零钱面值不大,可整合起来,竟然也有五十七块钱,她苦笑了一下,做个疯子也挺好,至少也能不愁吃喝。 站在十字路口,她更是迷茫。自己在这明市,竟然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万芳是曲溪的奶奶,自己要是去找万芳,说不定很快就会被邵晋恒知道。江枫已经离开了明市,而她也不想把江枫拉入这漩涡之中。而林静静…… 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阵疑惑,看着自己的手。 原本她将林静静作为手足,可所谓手足,到了现在,却让她有些怀疑。她被下药苏醒之后,的的确确听见顾可省说这个事情很可能和林静静有关,可她那个时候一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另一个原因,却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当做亲生姐妹的林静静竟然会伤害自己。 可到了这个地步,她却不敢去找林静静。 她害怕,如果林静静真的和邵晋恒是一路的,她去找林静静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这么算起来,这么大的明市,她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够倚靠的人。 “滴滴——” 一辆车在许长安面前猛地刹住了车。司机探头出来,大骂道:“你找死啊。找死走远点,不要触老子霉头。” 许长安慢慢转过头看向那个司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纵火 绝望的眼神让那个司机心头一怵,连连按了两下喇叭,许长安才慢慢离开了十字路口。手心一层黏腻的汗,刚刚自己,是真的想死吧。 小可死了,自己什么牵挂都没了。而邵晋恒,或者只有自己死了,他才会开心吧。 想到许可,心口疼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可被葬到了什么地方。绝望地在地上跪了下来,小可,姐姐现在都不能去祭拜你。 邵晋恒站在别墅前,原本华丽的别墅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还有些小火星闪烁着,如同湮灭的华美。 “人找到了吗?”冷漠的声音让众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还没有。”阿林根本就不敢去看邵晋恒的脸。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即便是邵晋阳去世,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浑身紧绷,寻求出口。 他甚至怀疑,如果他们真的找到许长安的尸体,他会不会气急伤人。 “找不到就给我去找!”邵晋恒低吼一声,身子一动,却被阿林一把拽住:“邵总,现在场面还没控制住,您进去会有危险的。” “你们这帮废物,地方就这么大,你们竟然连个人都找不到。”邵晋恒的手心几乎掐出血来,一把推开阿林,直接冲了进去。 相比起外面,里面的场景更加触目惊心。火是从厨房开始的,他不由出了一头冷汗,如果不是消防官兵在第一时间关了天然气,说不定会更加严重。 咬了咬牙,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相比起厨房和客厅,卧室明显好上不少,可当时要是有人在里面,估计也活不下去。 “许长安,许长安!”邵晋恒扬高声音叫道。可寂寥的房间,却只有他的回声。 心急如焚的他没有发现,梁顶上一阵窸窣的声音,而等他听见破空之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横梁对着他直直地砸了下来。 他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一阵目眩,高声叫了一声阿林,随后陷入沉沉的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他抬了抬手,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手传来。 “邵总?”阿林从门外进来,看见邵晋恒醒了,连忙跑上前,搀住了他,“邵总,医生说您的手骨折,而且那横梁温度太高,您的手臂严重灼伤,恐怕要修养很长时间才能缓过劲来。” “长安呢?”邵晋恒像是根本没听见阿林说的话,用右手拉住阿林的手,“阿林,你们有没有找到长安?” 阿林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看见邵晋恒一捂胸口,一口血直直吐了出来。 他不能忍受,许长安脱离自己的掌握。 “邵总!”阿林惊呼一声,大叫,“医生!” 手臂上突然搭上一只手,邵晋恒嘴唇苍白,声音却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刚想答应,邵晋恒已经因为疼痛闭上了眼睛。 “长安。” 许长安在路上无望地走着,身边传来一阵刹车声,她停下脚步,看着停在自己边上的车。车门打开,顾可省焦急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长安脸色一变,埋头就要往前走。 现在,任何和邵晋恒有关的人,她都不想看见。 手腕被人拉住,顾可省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长安,跟我走。” “顾可省,放手。”许长安仰着头,努力憋下心头的怒火。手却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紧握成拳,声线都带着些颤抖。 “长安,你听我说……”顾可省话没说完,就被许长安打断,猛然转头看着顾可省:“说什么?说你早就知道小可去世,却一直不告诉我害我连小可的最后一程都不能送他?还是说你乘人之危在我被人下药的时候却带我回家?” “长安,当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顾可省想要解释,可话一出口,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能说什么,他当时完全可以把许长安送到她和邵晋恒的家中,怎么就鬼迷心窍把许长安带回了家?之所以能被人抓到把柄,一部分自然是简心怡阴险狡诈,而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 许长安明显也是这样想的,她一脸嘲讽地看着顾可省,挑了挑眉,转身就想走。 “你想不想知道许可在什么地方?”看着许长安准备转身离开,顾可省大喊一声。 脚步一顿,许长安转过身看着顾可省:“在哪儿?” 阴冷的风从墓碑的中间刮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许长安浑然不觉,直直地走到那块有着许可遗像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少年笑得一脸灿烂,处在这似锦年华,却无奈锦缎成灰。 心中大恸,许长安却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小可,姐姐来看你了。”许长安低哑的声音在墓园中缓缓响起,带着几分凄凉绝望。顾可省有些不忍,看着许长安穿着单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了上去:“长安,夜晚风凉,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顾可省,你能让我一个人和小可说说话嘛?他去世的时候我不在,他应该生气了。”许长安没有拒绝顾可省的衣服,目光看着墓碑上许可的名字,淡淡地说。 “你……”顾可省有些犹豫,许长安现在的状态,他很担心。 “如果我真的要寻死,在那场大火里,我就已经死了。”许长安眉目淡然,说出的话很轻,却十分清楚。 顾可省站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磨了磨后槽牙:“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听着脚步声离去,许长安终于忍受不住,抱住许可的墓碑,心中悲痛之情如同决堤之水溢了出来。那种酸楚,在心里酝酿发酵,让她浑身发抖,几近昏厥。 “小可,你去世的时候,一定很疼吧?姐姐会给你报仇的,那些伤害了你的人,姐姐都会给你报仇的。” 许长安喃喃地说:“等姐姐报完仇,就来陪你好不好?那边肯定很冷,要是姐姐不在你身边,你肯定会被那些恶鬼欺负的。” “沙沙”的风声夹杂着许长安低声的叙述,纤白的手轻轻抚过弟弟的照片,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许可的样子。那时候妈妈说的很明确,许可是爸爸私生子,是和她争抢爸爸的爱。刚开始的时候,她对许可是排斥的,一个傻瓜弟弟,什么都不会,甚至时不时还要流口水。 这么一个小跟屁虫,简直让他厌烦透了。可慢慢的,她却发现,有个弟弟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时候,她可以和弟弟玩,不高兴的时候还可以欺负弟弟。 而这个傻瓜弟弟,也不知道告状。即便她欺负得再狠,转眼又会笑嘻嘻地叫她姐姐。就这样,许长安慢慢卸下了自己的心防,而许汇恒出事之后,如果不是许可的存在,自己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觉得许可是她的负累,可他们不知道,许可是她的救赎,是她灰茫茫的人生中,一点指引她前行的亮光。 手慢慢往下,却在看见墓碑上的落款时,粗喘了几口气。 “亡弟许可之墓。落款:姊妹:许长安姊夫:邵晋恒。” “邵晋恒”三个字深深灼痛了许长安的眼睛,她双目充血,直直地看着邵晋恒的名字。却在下一刻,扑了上去:“邵晋恒,你有什么资格给小可立碑,有什么资格!” 顾可省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许长安十根手指头都磨出血来,墓碑上“邵晋恒”三个字已经被许长安的鲜血沾的模糊不清。 “长安!”他慌忙上前拉开了许长安,“长安,你冷静一点。” 许长安像是被人从梦中叫醒,慢慢冷静下来,看向自己的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角却落下豆大的泪珠:“顾可省,我是不是很没用,就连给我弟弟立个碑的权利都没有。竟然让小可的碑上有我们仇人的名字!” 她指着邵晋恒的名字,厉声说,却在下一刻又笑了出来:“不过现在好了,这名字被我擦掉了。小可只有我一个姐姐,他什么都没有,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许长安越来越低的声音,看着那模糊的三个字,顾可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血迹,终究会被雨水冲刷,邵晋恒的名字还是会留在这墓碑之上,而许长安心里的痛,也永远也消失不去。 “顾可省,我们走吧。”许长安从顾可省的怀中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终究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许可的墓碑,毫不留恋地掉头离开。 “我知道这地方可能会引起你不好的回忆,但是……”顾可省拿出一床被子,有些无奈地解释。 “没关系。”许长安环视了一眼公寓。 如果自己当初坚持住在这里,是不是事情的结果会不一样? 她原本是想回到秦逸给自己的那个房子,可那个房子的钥匙丢在邵家,而自己失踪,等邵晋恒反应过来,肯定会去那个地方找自己。相比起来,顾可省还能帮自己挡上一阵子。 她还记得自己和许可被秦母从秦家赶出来刚到这里的喜悦。可现在孤身而来的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痛苦的指责 地方再好,没有许可都不是家,没有许可,都只是一个有着片瓦遮头的地方。所以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她巴不得再找一些与许可之前的回忆,让她能再看看,自己这个心爱的弟弟。 “那你好好休息。”顾可省把被子放在床上,拍了拍,“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事……”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拿出自己的手机:“你没带手机吧,先用我的。有事情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往手机里又存了一个号码,递给许长安:“这是我备用的,等下我回家拿一下就好了。” 许长安看着顾可省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那个手机款式并不算新颖,可她一看就认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手机价格比年轻人拿在手上炫耀的水果手机高了不知多少。 她早应该知道,自己和顾可省这些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而将自己强自挤入他们的世界,最终的结果就是遍体鳞伤。 看着许长安犹豫的神色,顾可省有些着急:“这手机是不怎么好看,但是是我妈给我的,质量应该不会差。” “不差。”许长安不拒绝,她需要一个联络的工具,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可以找顾可省。 “那,我先回去了。”顾可省有些不舍,许长安现在的状态让他很不放心。 “顾可省。” 正要关上门,却听见许长安叫了他一声。心头涌上狂喜,他看向许长安,就见她看向自己,无比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两个字,让他的心里划过一阵失落,却也忍不住涌上一阵希冀。长安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在慢慢,接受自己? 医院。 邵晋恒再醒过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看了整整十分钟。脑子里一片混乱,既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许长安的尸体,那许长安肯定还没有死。而且这场火估计就是许长安自己放的。没想到为了逃离自己,她竟然会冒这样的危险。 阿林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邵晋恒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邵总。”出声,邵晋恒过了很久才转过头,看着阿林:“我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 “许小姐,有消息了。”阿林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邵晋恒,“早上我们接到墓园那边的电话,说小可的墓碑上莫名出现血迹,吓坏了不少扫墓的人。我觉得蹊跷就过去看了看,这是墓碑的照片。” 邵晋恒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照片,黢黑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那血迹堪堪覆盖在自己的名字上,他几乎能想象到许长安咬牙切齿用手指去抹他名字的场景。 长安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恨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有种眩晕的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心总是时不时地抽痛,如果不是医生明确告诉自己没有生病,他真的觉得自己也跟长安一样,得了心脏病。 “墓园的摄像头呢?” 照片被他死死攥在手中,邵晋恒咬着牙问。 “是,”阿林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说!”邵晋恒隐隐有了猜测,双手紧握成拳。 “顾大神。” 黑暗的房间,光影变幻的屏幕让邵晋恒的脸变幻莫测。视频的画质并不好,甚至连许长安的脸都十分模糊。可他还是能看到许长安用手在墓碑上狠狠划过的样子,甚至连她伏在墓碑上的绝望悲痛,他似乎都能感受得到。 他也看见顾可省把自己的衣服披在许长安的身上,看见许长安哭倒在顾可省的怀中。一幕幕的场景,就跟尖锐的针,直直戳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痛的浑身发抖,痛的,无法呼吸。 “你去把这件事,告诉林静静。” “邵总?”阿林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许长安已经够惨了,现在再把林静静拉进来,不是乱上添乱吗? “要想让长安彻底对顾可省死心,只有林静静。”他闭上眼睛。许长安,你的劫是我,你的救赎,也只能是我。 救赎?对于突如其然从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词,邵晋衡有些迷惘。无论是他还是许长安,碰到对方就是劫难,而他又什么时候想过,要成为她的救赎? 林静静没有等邵晋恒派人通知她,当顾可省的电话被许长安接起来,一切想被顾可省隐瞒的真相,昭然若揭。 许长安刚躺下,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起身下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短短十几秒的时候已经到了门口。 那是高跟鞋的声音,想着刚刚那个自己接起来却挂掉的电话,心中已有猜测,刚一开门,眼前一花,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捂住脸,她忽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惊讶地看着来人:“静静,你干什么?” “许长安,你怎么不去死?”林静静头发散乱,声音尖利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静静。”她看着林静静,一种恐慌的情绪从心底慢慢涌升上来。她放下手,双手往前想要拉住林静静的手,却被她一把挣开,往后退了一步:“许长安,你不要假惺惺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明明嫁给顾可省了,你却还要缠着他,为什么?” “我没有。”许长安没有想到,林静静的心里竟然是这个心思,她开始后悔自己接的那个电话。 接电话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接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后悔,而那边倏然挂断的电话,让她的心更是忐忑难安。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个电话,是林静静的。 她根本没做好面对林静静的打算,而林静静现在的所作所为,却印证了她对林静静的怀疑。 果然,是她。 “没有?”林静静冷笑,“只要有你的存在,顾可省就永远不会看见我,不会爱上我。许长安,怎么死的不是你,你应该去死的,是你让周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是你。”许长安眼前渐渐模糊,“是你给我下药把我送到顾可省的床上,是不是?” “是我。”林静静微抬起下巴,微眯着眼睛看许长安,“许长安,我原本以为经过那个事情,你会和顾可省一刀两断,可我没想到你竟然那么贱,到了现在还和顾可省纠缠不清!” 许长安只觉得浑身发冷,自己当做亲姐妹的人,竟然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那种感觉,简直比在自己身上硬生生捅一刀更加痛苦。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她却像是自虐一样,非要把这个现实,狠狠地剖开,然后,鲜血淋漓。 林静静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听见自己熟悉的声音,似乎结上了万年冰霜:“许长安,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最后都会喜欢上你呢?那个学长是这样,顾可省也是这样。可我奉若神明的人,你却弃之不顾,你既然不喜欢他们,又为什么要勾引他们……” 学长? 许长安终于想了起来,她们大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学长和她们玩得很好,那个时候每次学长来的时候林静静总是有些亢奋,她那个时候已经认识秦逸,自然不会对学长有什么感觉。可要不是林静静说出来,她真的不知道那个学长竟然…… 自己这算是,被误伤吗? 苦笑,目光带了几分凉意。 那么多年,原来林静静都是抱着这样的一种想法留在自己身边的,如果不是她说出来,如果不是因为顾可省,她是不是会一辈子,一边怨恨着自己,一边却要和自己称姐道妹? “现在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事情,你是不是还会觉得我是虚伪造作?”许长安打断林静静的话,眼中的泪光已经隐去,她又变回了那个一往无前的许长安。 林静静一愣,她想过许长安可能会辩驳争论,却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平静。这么一来,无理取闹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 凭什么,被抢走了丈夫的人是自己,许长安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一微弱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许长安的眼睛。她想起林静静之前努力撮合自己和顾可省的场景,说到底林静静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那愚妄的爱情。 一往情深的是女人,为情所困的是女人,最后为情心伤的,还是女人。 她突然觉得可怜可叹,之前的沈菁秋是这样,现在的林静静也是这样,甚至连自己,也陷入了爱情的泥淖。 “静静,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是吗?”许长安转过身,微扬起头,努力想把眼泪给逼回去,却还是忍不住从脸颊滑落。 许长安不后悔,她不后悔认识林静静,即便她给自己下药然后将自己送到顾可省的床上让自己身败名裂。可即便这样,却仍然掩饰不住心里的那一阵寒意。 “安安。” 林静静突然叫了她一声,曾经的昵称现在听起来却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许长安转过身,林静静慢慢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安安,我们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活着那么痛苦,我们一起死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恶有恶报 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一脸认真地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手中拿着三根筷子,琅琅的声音在狭小的宿舍中响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许长安,我们一起死吧。 “静静!”许长安尖叫一声,林静静的动作太快,两个人都站在楼梯口,她根本躲闪不及,直直地被撞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抱住林静静,想用身体护住林静静,却不想林静静以为许长安要用她做垫背,用力一挣,却不料被压在许长安的身下,脊背重重砸在地上。 剧烈的痛传遍了全身,林静静哀嚎一声,失去了知觉。 许长安也被摔得不轻,这楼梯虽然只有一层,但是上下却有三米多高,即便林静静挡在自己身下,她还是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痛的牙齿打颤。 她扭过头,摔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肘撞到了拐角的金属装饰,伤痕深可见骨。 “静静,静静……”她拍着林静静的脸,可原本红润的脸现在却是毫无血色,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微弱。不安慢慢扩大,手机在楼上的床头柜上,如果等别人发现自己,也估计林静静早就没命了。咬了咬牙,她忍着腿上的剧痛,顺着台阶慢慢爬了上去。 “长安!”顾可省猛地推开门,入眼的一幕让他心胆俱寒。林静静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没有鲜血,可浑身上下却像是没了骨头,整个人软趴趴的。 “长安,长安!”他记得许长安打电话时的声音,虚弱嘶哑,说了“救我”两个字,就没了声音。台阶上的血蜿蜒而上,隐入卧室。他踉踉跄跄地朝着楼上走去。却没看见,身后林静静对着他绝望地伸出了手。 卧室的门开着,他刚上楼,就看见许长安倚靠在床头柜上,那个手机落在她的脚边。 “长安!”他抱起许长安,另一只手拼命地捂住许长安手肘上的伤口,“救命,来人,救命啊。” 门外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打了急救电话,脚步声纷沓而至,他迷迷糊糊地被人推开,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先生,另外那个女生是您的妻子吗?” 顾可省慢慢转过头,看着那个医生:“妻子?” “是啊,就是在楼下的那个。”医生皱着眉,这个男的她认识,明明就是那个大神顾可省,而楼下那个才是他的正牌老婆。可这男人竟然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管,而是去关心另一个女人。 看来,网上的那些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里,作为女人,她不由多了几分鄙夷。 “她怎么样了?”顾可省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下意识觉得这个事情肯定和林静静有关,两人好好的怎么可能从楼上摔下来,看来还要等她们清醒之后才会知道。 “您夫人脊柱受损,估计再也站不起来了。” 顾可省的手一抖,他没想到,林静静竟然会瘫痪。看向许长安,他紧张地几乎说不出话:“那,她呢?” “这位小姐的伤势看起来吓人,但是调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这伤疤看着吓人,通过整形手术也能看不出来。” “我知道了。”顾可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心。林静静竟然会瘫痪,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晚上他就不应该离开许长安。 自己要是没有离开,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或者,自己当初要是没有因为一时意气娶了林静静,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静静,静静!”许长安从梦中惊醒,刚想坐起来,可绑着石膏的手却让她失去了支撑,直接砸了回去。 “长安!”顾可省扔下手中的餐盒,冲上去扶住了许长安,“你小心点。” “静静呢?”摔在地上之前的场景涌入脑海,她记得很清楚,林静静那个时候是在自己身下的,自己都摔成这样,更不要说林静静。 “你先养伤。”顾可省的目光有些闪躲,一边说话一般帮着许长安调整坐姿,却被许长安一把挥开,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林静静呢?” 顾可省没说话。 “我自己去看。”许长安掀开被子,刚想下地,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摔在地上。她轻呼一声,下意识扶住站在边上的顾可省。 “我带你去。”顾可省扶着她在床上坐好,转身出去。不过片刻,就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icu门口,看着里面插满了各种仪器的林静静,许长安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可能会瘫痪。”顾可省叹了口气,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他想看见的,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许长安,又怎么可能看得到林静静。 而且就算那个时候自己看见了林静静,也是于事无补。 许长安没有说话,两人原本的感情,在林静静拼尽全力要自己死的时候消磨殆尽。她知道,当时如果不是自己大难不死,现在躺在里面的就是自己。 甚至,自己连躺在里面抢救的资格都没有。 “你会照顾她吗?”许长安看向顾可省,“不管林静静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的老婆,你会照顾她吗?” “我会。但是不是因为她是我的老婆,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可省深邃的目光看向许长安,“你知道我和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有名无实,如果不是因为你……” “顾可省。”许长安冷声叫住顾可省,“不要把你的委屈加诸到我身上。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林静静和你在一起不会幸福,可她的一意孤行和你的自私自利最终造成了这样的悲剧。顾可省,你们两个,都有错,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许长安的声音十分平淡,可在顾可省的耳中却是不啻惊雷。 他有些恐慌,许长安说的没错,他很自私。从头到尾,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后来又挤进来一个许长安,更是满满当当地塞不下任何人。 林静静算什么,她不过是自己接近许长安的一个踏板。这些话,他放在心里,又怎么能和许长安说出来? 犹豫间,许长安已经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他看向病房,推门走了进去。 林静静已经醒了,氧气罩下,她瞪着眼睛,直直的看向天花板。脚步声让她回过神,艰难地转过头。 顾可省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抱胸看着她。 “我知道你醒了。” 冷冽的声音在病房里响了起来,林静静眼角突然落下一滴眼泪,她记得顾可省进来的时候自己朝他伸出了手,可他却头也不回地奔向许长安。 就在那个时候,自己彻彻底底地死心。 “我会养你的。” 知道林静静说不出话,顾可省接着说道。 林静静愕然看着顾可省,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难道,难道……她想动一下自己的脚,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医生说你可能会瘫痪,但是也不排除治好的可能。你放心,我会努力把你治好的。”顾可省的语气一直十分平淡,林静静脑中只有顾可省说的“瘫痪”两个字,难道自己那么年轻,就要永远躺在床上了?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悲鸣。顾可省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长叹口气,推门而出。 许长安推着轮椅回了病房,一路上那些人的指指点点让她难以忍受。她知道,只要他们认出顾可省,自然就能想到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自己这算是,又被小三了吗? 嘴角勾了勾,她却发现自己连苦笑的能力都没了。 “看起来,你很开心。” 恶魔般的声音从病房中传来,许长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浑浑噩噩地进门,竟然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邵晋恒站在病房中央,许长安脸上清浅的笑容让他心头窝火。 昨晚上的事情他也知道,因为担心许长安的情绪不顾自己的身体着急忙慌地赶来,可许长安那抹笑容却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愚蠢。 “邵晋恒。”许长安想要站起来,可脚上的痛却让她坐回轮椅上。她连忙推着轮子往后,可这笨重的轮椅怎么可能比得过人的两条腿,眨眼间,邵晋恒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下巴被邵晋恒狠狠掐住,那张自己曾经爱恋的脸带着阴冷骇人的笑容。 “许长安,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她猛地一挥手,碰到了邵晋恒的左手。邵晋恒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大滴的汗珠。 许长安的手下意识一顿,下一刻竟被邵晋恒打横抱起。 她咬了牙,刚刚那一下的迟钝让她知道邵晋恒左手有伤,她每一下都朝着邵晋恒的左手打去。 邵晋恒脸色发白,却还是紧紧抱着许长安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她想呼救,却发现走廊外面空无一人,邵晋恒一过来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最终却还是回到了邵晋恒的手中,许长安一阵绝望,终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狱 “许小姐,您不知道那天别墅着火,邵总以为您还在里面,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海救你,医生都说……” “阿林。”邵晋恒打断阿林的话,挥了挥手。阿林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叹了口气出门。 “你……”邵晋恒刚想说你不用在意,就听见许长安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邵晋恒,那场火是我放的。”许长安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知道。”邵晋恒咽下刚刚到口的话,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许长安,为了逃离我,你真是无所不通用其极。” 他没想到许长安竟然那么狠,甚至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要是那个时候许长安没有逃出来,现在他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 “我就是那么恶毒的女人,邵晋恒,你才知道啊?”许长安冷笑一声,眼角上挑。她的脸上脂粉未施,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人。 邵晋恒最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上前两步,在许长安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许长安脸色发白,一把推开邵晋恒。 “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疯了。明明是许汇恒害我哥哥去世,我为什么还要对你依依不舍。许长安,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诅咒?”邵晋恒一拳砸在墙上,落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许长安心痛又心慌,嘴上的疼痛又让她保持了些许清明。 脑中莫名出现相爱相杀这个词。 当时看见这个词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既然相爱又如何相杀,那个时候的她,青春张狂,尽管在生活的底线挣扎,却还是对爱情抱着美好的幻想。觉得伟大崇高的爱情自然有击退一切阴霾的能力。 可现在呢?经历了那么多,所谓爱情在她的心中,却只剩下无数以爱为名的伤害。 因为相爱,所以相杀。阿林说的话,她相信。也正是因为相信,对邵晋恒的恨却更深。她宁可不要这什么都不是的爱情,让邵晋恒给自己干干脆脆地来一刀,总好过这样,像是钝刀子在自己的心上缓缓切割,痛不欲生。 “邵晋恒,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许长安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眼睛干涩得难受,别过头去。 “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邵晋恒的声音消失在暧昧的吞咽声里,许长安认命地闭上眼睛。 身子腾空,然后落入柔软的床铺。她能感到邵晋恒的动作,粗暴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样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邵晋恒曾经喜欢过的玩具,而现在,他并那么喜欢这个玩具,甚至觉得玩具占地方,可是扔了却又舍不得,只能想着把它弄坏,然后给自己扔了的理由。 邵晋恒又没有戴,套,猛烈的进出摩擦得她下半,身发疼,连大腿都因为用力过度有些抽筋。可直到灼热的液体进,入自己的身体,许长安都没有睁开眼睛。 她不愿意看见,这个自己用全身心爱着人,以及他眼中,那样不堪的自己。 身体神经质地抽动着,许长安蜷起身体,把半张脸埋入枕头。 这无声的抗议和拒绝让邵晋恒胸口发疼,连带着伤势未愈的胳膊都疼了起来。这是算什么,合法的炮友? 他的报复已经达到了,许长安众叛亲离,亲生的弟弟也死在车祸之中。现在让许长安活着,或许比让她死去更加难受。 和预想的一样,他一点也不快乐。报复果然是这世界上最得不偿失的事情。 “记得吃药。” 许长安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从邵晋恒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见许长安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知道,她在听。 随着关门声,许长安睁开眼睛。 和以往一样,身子十分酸痛,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阿林走了进来,从口袋中拿出药:“许小姐。” 许长安眼都不眨地接过药吞了下去,原本木然的目光在看见阿林的时候微微波动了一下:“阿林,这是哪里?” “邵氏。” 邵氏?许长安没想到邵晋恒竟然会把自己带到邵氏,他就那么担心自己逃离吗?仇人的女儿,呵! “阿省,你在哪里?” 顾可省坐在空旷的病房中,又和之前那次一样,只不过离开了许长安一会儿,她又从自己身边消失。 手机铃声像是微弱的希望,他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顾母的。 “妈。”顾可省低低地叫了一声。 “顾可省,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哪里?” 走廊上高跟鞋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顾可省抬起头,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个巴掌。 “顾可省,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丢人现眼的。”顾母头发有些零乱,和之前端庄不苟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 顾可省抬起头:“那真是我的错。” 这无所谓的态度又一次激怒了顾母,她这辈子顺良恭俭,从来没有走偏过。对这唯一的儿子也是疼宠非常,顾可省长这么大,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可就是这么一个如珠如玉的儿子,竟然让她成为了城中贵妇的笑柄。 一想到人家对自己说的话,她就觉得血压上涌,恨不得把顾可省狠狠抽上两巴掌。可看着这个儿子,打了一巴掌再想打,手高高抬起,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顾可省,你和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能力的女人结婚也就算了,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招惹上邵晋恒的老婆?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说我们顾家的?我这张脸,就被你给丢尽了。” “妈,你打我吧。”顾可省抬起头,抓住顾母的手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下。顾母吓了一跳,把自己的手从顾可省的手中挣脱开来:“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打你吗?” “是我该死,没有那个能力却还要去追求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是我的错,不应该自作聪明招惹上林静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一连串的“错”听得顾母胆战心惊,顾可省这样的认错态度和她辩驳更让她心慌。 自己肚子里的肉,自己清楚。顾可省是多么骄傲自负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可现在,他却一口一个“错”,让她的心也随着这“错”而抖了三抖。 “阿省。”她拍了拍顾可省的肩膀,刚刚的怒火瞬间就被磨平了,“阿省,你听妈妈说。你和许长安要彻彻底底断了关系,那个林静静不是瘫痪了嘛,我们顾家就要好好对她,然后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和她离婚,妈妈给你重新找个女人。这样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我们照样过我们应该过的生活,好不好?” 她有些语无伦次,多年安逸的生活让她难以接受儿子惹下的麻烦。 “妈,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许长安的。”顾可省推开顾母,站了起来,“林静静就拜托您照顾一下。” 顾母愕然看着儿子,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这个英俊清冷的儿子了。 “你要去哪里?” “找人。” 直到顾可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顾母还是站在那里。纤弱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美眸中光芒一闪,朝着林静静的病房走去。 “邵总,外面来了四个警察。”阿林一脸凝重地进去,刚想说话,就见邵晋恒对着他瞪了瞪眼睛。他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休息室,压低了声音。 “警察?”邵晋恒皱眉,“警察来干嘛?” “他们说,许小姐涉嫌故意伤人,要请她,请她去警局……” “什么?”顾可省猛地站了起来,“故意伤人,伤了谁?许长安一直好好地待在这里,哪有时间伤人?” “是林静静。听警察说林静静醒过来报警,说许长安故意把她推下楼梯。” 话音未落,就听见敲门声,一个浑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邵先生,我们可以进来吗?” 邵晋恒一滞,却见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许长安,你干嘛?”邵晋恒低吼,想要冲上去。可许长安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推着轮椅到办公室门口,打开了门,对着门外的四个警察说:“我就是许长安,我愿意配合调查。” 这是许长安第一次进公安局。 和想象的一样,狭小的地方充斥着人生百态。 醉汉的叱骂,泼妇的叫嚷,儿童的哭泣。她跟着警察走进一间阴暗潮湿的审讯室,看着面前的警察。 那是一个娃娃脸的警察,看着许长安的时候却板着脸,有些违和:“叫什么名字啊?” “许长安。” “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许长安明白了,合着这小警察是在照本宣读。 “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我只想问一下,林静静是怎么说的?”跟着警察来只是为了逃离邵晋恒,林静静反咬她一口完全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没有惊讶的感觉。 “啊?”小警察楞了一下,拿起手中的案卷翻了翻,“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拿手指点了点:“我说你看着漂漂亮亮的一个女人,怎么就干出那么缺德的事儿呢?” 缺德的事儿? 许长安失笑:“我怎么就缺德了,你们事情查清楚了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买凶伤人 “当然……”小警察一下子失语了,“这个事情,我们还需要经过调查。但是那个林女士有个代理人,她要求要见你!” 似乎是突然想起,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身疾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走了回来。许长安看见他身后似乎跟了个人,当那人进来的时候,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复杂的感觉。 “许小姐,好久不见。”顾母坐在许长安的面前,板着张脸,说出的话也十分僵硬。 “顾夫人。”从顾母出现,许长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看来这个事情是顾母推动的。也是,事情闹那么大,顾家的人也应该着急了。 “许小姐,还有一个顾夫人还躺在床上,你把阿省给毁了,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顾母说话丝毫没有留余地,目光像是刀子在许长安的身上切割。 许长安不怀疑,如果不是在警局,顾母能冲上来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对不起,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还是想跟您说一声对不起。顾可省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毁了他。” “没有想过?”顾母妆容精致的脸微微扭曲,“你知不知道,我们阿省已经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如果没有你,他还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顾大神,就是因为你,他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名声,全都毁了。” 急喘几下,顾母指着许长安的鼻子骂道:“许长安,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有夫之妇,我们阿省也是有家室的人?” “我知道。”许长安点头,“我不否认事情到现在的地步的确有我的问题,但是您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栽赃诬陷我,才是对顾可省最大的不尊重。” 顾母瞪大眼睛:“好啊,这么牙尖嘴利,怪不得勾得阿省鬼迷心窍,许长安,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犟到什么时候。” 随着巨大的关门声,许长安抿唇转过脸。她在激怒顾母,反正她现在无所牵挂,兴许顾母,还能帮她逃离邵晋恒的掌控。 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她闭上了眼睛。 “珰——”许长安被女警推进拘留室,铁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她的脚本来就有伤,这下更是疼得钻心,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一双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仰着头,一个女人对她伸出了手。 这女人长得不难看,但是绝对说不上好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嘴的黄牙,更是让人有些不适。 许长安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让那女人把自己扶了起来。可还没站稳,却被那人狠狠推了一把。她来不及惊愕,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拘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她有些难堪地抬起头,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轻蔑:“哼,进来个不晓事的。” 她愣了愣,不知道那个女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那女人看出许长安的困惑,上前两步,一脚碾在许长安的手上,“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头。” 磕头?许长安知道监狱里经常有老犯人欺负新进来的犯人的事情,却没想到在这拘留室竟然也有这种事情。 她向来倔强,怎么可能真的对这个女人磕头。扶着墙冷笑着站了起来:“磕头?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头发就被那女人拽住,扯着她的头要往墙上撞去。 若是平时,许长安还能反抗一下,可现在她站都站不稳,只能由着那女人把自己往墙上砸。 “你们在干什么?”女警的声音突然响起,许长安觉得抓着自己的手松了,那人的声音带着些谄媚:“我们闹着玩呢?” 她这才看见那个女警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目光在经过许长安的时候停了停,然后一挥手:“许长安,外面有人找你。” 邵晋恒坐在局长办公室,看着那老头儿对着自己一脸谄媚地笑着。他有些厌烦,可想到之后少不了这老头儿的帮助,又耐下性子。 “陈局,人来了。”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邵晋恒猛地坐直身子,朝着门口看去。 许长安是被那个女警搀进来的。那女人推的那把真是用力,她的脚当时就肿了起来,看起来通红一片,有些吓人。 手上更是蹭破了皮,头发披散着,狼狈不堪。 邵晋恒眸光一闪,对着陈局笑笑:“陈局,这人进来不过两个小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老头儿尴尬地笑了笑,瞪着那个女警,“这人是你管的,怎么回事啊?” “陈局,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原来好好的,从不犯事,也不知道怎么许小姐进去就成这样了。”女警一脸着急,那神色也不像作假。 许长安和邵晋恒的神色都有些微变。如果女警没有说谎,那就是有人针对许长安。那人还真是手眼通天,竟然把手伸到了拘留所。 “什么你不知道?”陈局急得几乎要跳脚,她不知道,这责任不就在自己身上? “陈局,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不过那个欺负我妻子的人……” “好好好,我知道。这人真是胆大妄为,在拘留所都能干出这种事情!”陈局唾沫四溅,命令那个女警,“把那个人给我带上来,好好问问,怎么下这种毒手。” 那个女人很快就被带上来了,看见坐在一边的许长安,她的脸色瞬间变成了土黄色,喃喃了一句:“不是说随便欺负这个女人都没事的吗?”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这女人的声音不大,但是这个地方本来就安静,即便她声音那么低,几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是谁说的?”邵晋恒沉声问。那女人吓了一跳,差点摔在地上。身边的女警扶了她一下,她才站稳,却猛地跪在了地上。 “是一个女人。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那女人连忙说,“她说只要我进来整这个女人,她就会给我钱。” 手指向许长安,却在看见邵晋恒的手抖了抖:“真的,我不骗你们。要不是因为那女人给的钱多,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她到这地方来。” “我知道了。”邵晋恒点头,扫了一眼许长安,看向陈局,“我的律师在门外,等下我能把她保释出去吧?” “当然可以。” “不用。”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邵晋恒抬头看向许长安:“哦,我还没听说过,有人会喜欢待在拘留所的。怎么,被欺负得很开心?” “那也比留在某些两面三刀的人身边要好。”许长安意有所指,扫向邵晋恒的目光更是带了几分冷意。 邵晋恒脸色一变,起身哼了一声:“既然你喜欢待在这里,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许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事情本来就是那个林静静一面之词,你完全就不用在这里受苦。”看着邵晋恒出去,陈局一脸惋惜地看着许长安,似乎她错过了什么绝佳的机会。 “我知道,谢谢您。”许长安把目光从门外收了回来,冷淡地应了一句,“麻烦陈局了。” 邵晋恒一肚子的火气,自己眼巴巴跑过来想把许长安带出去,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邵总。”阿林从后面跑上来,“那个女人我已经保释出来了,我们……” “跟着她,我倒想看看什么人手那么长。” “先生,那女人挺厉害的,她要是知道我出卖她,会不会把我给……”那女人缩了缩脖子,原本就不好看的脸更是皱在一起,让人望而生厌。 邵晋恒别过脸,倒是阿林推了一把那个女人:“你放心,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 “那,那个钱……”女人小心翼翼地看向阿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有些贪婪地看着阿林。 “给你双倍。” 女人顿时就蹦跶了起来:“行,您放心,我肯定把那个女人给引出来。那个,您能借一下电话吗?” 阿林刚想拿出自己的手机,想了想,又拿过一个手下的手机递给那女人。 “喂,我出来了?什么,你还嫌我待的时间不够。我就那么点破事,他们至于关我十年八载的吗?那女人被我给整了,你说给我的钱呢?”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话,那女人瞪大眼睛嚷嚷:“我说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差点就被人给发现了。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事情告诉警察。” “不行,我没有什么银行卡,你把现金给我。现在,我现在就要。”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谄媚地把手机递还给了阿林:“那女人说十二点钟在香舍等我。” 香舍是一家茶餐厅,价格不贵,所以鱼龙混杂。选在那样一个地方,的确是掩人耳目。 十二点钟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阿林跟在那女人身后十米远的位置,看她选了个位置,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女人有些焦急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冲着门口招手。阿林顺着那女人的视线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他的眼帘。 “简心怡?” 第一百二十章 人言可畏 简心怡的出现有些出人意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她那么憎恨许长安,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看向窗外,邵晋恒已经从车内走了出来,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在简心怡的身上。这个女人似乎将自己隔绝在他们的事情之外,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扫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人,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身边是不是也安插了那女人的人。 “你叫什么?”简心怡有些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那女人的面前:“这是十万块钱,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那女人笑了笑,却把卡推还给了简心怡:“我说的很清楚,我要的是现金。你给我这么张卡片,我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十万块钱?到时候你骗我,我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简心怡气得发抖,拿过卡直接放进了包里:“你跟我来,我给你现金。” 说着,也不顾对方的反应,朝着门外走去。 那女人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对着阿林使了个眼色,跟着简心怡往外走。 最近的atm机是在一个拐角处,简心怡刚拐进去,就觉得身后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 她愕然回过头,邵晋恒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竟然是你。” “阿恒,你怎么在这里?”看着从天而降的邵晋恒,简心怡有些慌神,抚了抚自己耳边的碎发,强扯出一个微笑。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 “我……”目光一闪,余光扫到跟在阿林身后畏畏缩缩的女人,顿时恍然,她原本以为设了一个局,却没想到真正进局的人,却是自己。 知道强辩也没有意思,她把卡放回包里,抬头看着邵晋恒笑道:“阿恒,既然你知道这个事情,那我也不用出这个钱了。你不是要报复许长安吗,你看我做的多好。本来还想着她有心脏病,在拘留所就能把她解决了,没想到这女人不顶用。” 说着,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早知道这样的女人不能相信,竟然敢出卖自己。 那女人一把拽住阿林的袖子,嚷嚷:“什么,那女人有心脏病?那可是在警察局,你要不要命了,给我那么点钱就想让我给你卖命,你这女人心也忒黑了。” 她这胆子也只能捉弄一下人,顶多就多关个两天。可要是真的把人给弄死了,可不是吃几天牢饭那么简单的事情。 简心怡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气得上前一步扬起手,刚想对着那女人扇下去,手腕就被邵晋恒拽住:“简心怡,你闹够了没有?” “阿恒!”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女人余情未了,难道你忘了阿阳是怎么死的?” 话没说完,就被邵晋恒给打断。 “我哥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而且我很早就说过我不需要你的插手。今天这事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早就酿下大祸了。” 说完,狠狠一甩手。 简心怡本来就心神恍惚,邵晋恒这一下更是出乎她的意料,直接被带倒在地上。外套上顿时被划出一道口子。 “邵晋恒!”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简心怡脸色发白,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那么多年,邵晋恒从来没和自己动过手,甚至是礼遇有加,可现在,他竟然为了许长安那么个贱人和自己动手。 邵晋恒顿住脚步,却是头也不回:“阿林,送简小姐去医院。”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医院的沉静,简心怡手心几乎掐出血,瞳孔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许长安,你不得好死。” “我也想她,不得好死。”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简心怡顺着声音看去,林静静坐在轮椅上,目光阴森地看着她。 “是你。”简心怡收敛了脸上恼怒的表情,看向林静静,“我记得你,你不是许长安的那什么好姐妹。哦,对了,你们已经撕破脸了,还是你把她送进了警察局?怎么,你还嫌不够?” “你觉得够了?”林静静反问,扫了一眼简心怡的脚,目光中有些不屑,“如果够了的话,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含嘲带讽的话让简心怡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是看着林静静,却又不敢对着这个女人发火。她知道,两个人现在是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能靠这个女人。 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火气,简心怡冷笑一声:“你说吧,你想怎么做?” “许长安把我推下楼害我变成现在这样,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林静静眼中寒光一闪,带着几分隐痛。 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她知道,顾可省和自己已经永远都不可能了。自己健康的时候顾家那些人就不愿意接受自己,更不要说现在连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虽然是自己先推的许长安,但要不是许长安勾引顾可省,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情。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又浮现顾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你和阿省本来就不合适,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再对你说这些话有些落井下石。这样吧,只要你和我一起让许长安永远离开阿省,只要我们顾家在的一天,我们都能保障你衣食无忧。” 那怜悯的语气以及自视甚高的态度,在林静静的心口狠狠划了一刀。她们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好,却也是爸妈捧在手心上长大的。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告诉父母这个事情。 她不能靠顾母,一个大家族做事都会有顾忌,所以,她只能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痛恨许长安,又有这个能力的人——简心怡。 “你是要……” 简心怡眼中同样闪过一道不怀好意的光芒。 “人言可畏,积毁销骨,只是不知道,许长安怕不怕。” 已经两天了。 许长安坐在小床上,冷硬的木板床让她不是很舒服,只好扯过那床女警送进来有些发潮的被子垫在脚下,才算是舒服了一点。 邵晋恒来的那一趟也算是有点用处,陈局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的房间,总算是不用受别人的欺侮。她许长安虽然不是什么懦弱的人,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少一点麻烦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不仅是邵晋恒还有那些知道内情的警察,就连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自讨苦吃。可这么大的明市,除了这拘留所,还真没有让她偏安一隅的地方。 心绪很乱,丈夫的伤害,好友的背叛,让她的心沉重得喘不过气。只能把身体往后仰了仰,深深地喘了口气。 “许长安,有人来看你。”落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警敲了敲门,然后直接开了锁,“出来吧。” 多日不见的江枫隔着玻璃坐在另外一头抱怨:“这是拘留所,不是看守所,你们怎么把人当犯人一样?” 看见许长安进来,她才停止了抱怨,却在下一刻哭了出来:“我说长安,怎么几天不见你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知道,江枫这话没乱说。没人给她送衣服,两天了,她穿的还是之前的衣服。头发油得发亮,因为彻夜不眠眼眶下是深重的黑眼圈。和之前那个白领丽人许长安还真是相去甚远。如果不是江枫指名道姓要见许长安,乍一眼还真认不出这村姑一样的女人。 “江枫,你回来了。” 许长安对着江枫笑笑,可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疏离。林静静的那件事让她对朋友这两个字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她与人交心,可人家却想要她的命。 江枫不知道自己被误伤了,抹了把脸,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袋子:“他们检查过了,这里是被子和一些换洗的衣服。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连给你送衣服的人都没有。” “不是还有你吗?”许长安感激地对她点了点头,她现在的确需要这些东西。 “诶。”江枫总算意识到许长安有些冷淡的语气,她已经知道林静静对许长安做的事情,而当初要不是自己被曲溪的母亲逼着出去,可能许长安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步。 两人相顾无言,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来。 “还有五分钟。”边上的女警提醒。江枫有些不高兴地抱怨了一句:“还真把人当成犯人了,探视还要时间。” 那女警眉毛一蹙,刚要说话,却被许长安给拦住:“我朋友说话就这样,有口无心。”那女警看了许长安一眼,知道这个女人是陈局关照过要好好照顾的,只能强自按捺下心头的一口恶气。却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朝三暮四的女人有什么好。” 许长安离得她近,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抬头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那头的江枫也变了脸色,许长安看得分明,原本揣了三分的猜测现在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这个事情,是不是传出去了?” “长安。”江枫叫了她一声,却听见“哐当”一声,那女警拉着许长安站了起来:“时间到了,探视结束。” 江枫刚从拘留所出去,就看见站在拘留所门口张望的男人。曲溪今天倒是低调,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衫,算不上芝兰玉树,却很是潇洒倜傥。 可一开口,那点气质却消失得干净。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丈母娘上门 “吓死我了,以为你在里面出事了。”曲溪小跑到江枫的面前,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拉住江枫的手,却见她闪躲了一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不要动手动脚的。” 手僵立在空中,曲溪尴尬地缩回手,挠了挠后脑勺:“虽然说这是人民警察的地盘,但是也难保不会有些色狼见色起意。” “我只看见你一个见色起意的色狼,要不要去人民警察的地盘待会儿?”江枫没好气地说。一想到刚刚那个女警,她就来气。 原本自己还想着长安这样挺好,在那里面与世隔绝,也不知道外面的满城风雨。可倒好,她一句话就把自己苦心隐瞒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要不是许长安出事,你也不会回来。”许是心里实在太气,江枫无意间已经把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然后就听见曲溪深深地低着头念叨了两句。 “你这意思,难道你也掺和进这个事儿了?” 曲溪差点跳起来,竖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天地为证日月可鉴,这段时间我沉浸在失去你的悲痛中醉生梦死神魂颠倒生不如死,绝对没有闲情逸致掺和到这件事情里。” 这一连串不加标点符号的话尽管让江枫将信将疑,却也不得不信。毕竟,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曲溪的帮助。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曲溪后退一步,总觉得江枫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你不是说,你要帮你母亲补偿我,现在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随着一声巨响,邵晋恒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扫到了地上,冷眸扫向站在一边有些战战兢兢的阿林。 “邵总,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的。”阿林话音刚落,迎面就飞过来一个笔筒,直直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疼的他闷哼一声,却硬生生挺住腰板。 “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邵晋恒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想着刚刚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就觉得胸口发闷。 “昨天。” 心中的怒气终于忍受不住,邵晋恒一脚踹向阿林,吼道:“昨天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那一脚没留情面,如果不是阿林的身体素质好,早就爬不起来了。他扶着墙站起来,下颚绷得紧紧的:“邵总不是不愿意再听和许小姐有关的事情?” 邵晋恒一愣,才想起自己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一时气愤,说了句:“以后和许长安有关的事情都不要跟我说。” 自己有口无心,可阿林却记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因为一时之间的尴尬错愕有些扭曲,他轻咳一声,转过身:“许长安现在还没有和我离婚,那她的事情就关系到我们邵氏的股价。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股价跌了多少?” 阿林当然知道,如果不是股价的事情,邵晋衡这个从来不看新闻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许长安的事情。 “这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好像和顾家有关。听陈局的人说,顾夫人去看过许小姐。”” “她去干嘛?”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据说顾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邵晋衡笑声更冷,顾可省的母亲向来都是不问世事的,现在竟然主动出手找上许长安,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不过那个女人。 不是邵晋衡看不起顾可省的母亲,一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顾母和明市里大多数的贵妇人不一样,人家都是在家和婆婆斗,在外和小三斗,这斗来斗去的最后都斗成了老狐狸。可偏偏顾可省的父亲是个长情的,外面没小三,母亲早年就去世,顾母生活的太安逸,仗着身后顾家撑腰,又能撑多久? “许长安还真是能耐了。” 阿林偷眼看向邵晋衡,明明说的是责备的话,可脸上的宠溺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如果不是邵晋阳的事情,他们两个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对。 “邵总,那我们接下来应该……” “顾家既然惹到我们头上,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北京。 “这是怎么回事?” 姜婷拿着一张报纸冲进董浩的书房,一把掼在桌上:“你不是说长安和邵晋衡郎情妾意鹣鲽情深,这新闻又是怎么回事?” 董浩撇了一眼报纸,表情微变。收过报纸,放到了一边。 “新闻报道,不可全信。” “那也不能不信!” 姜婷抽过报纸,柳眉倒竖:“董浩,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为什么长安的境况和你跟我描述的南辕北辙?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 董浩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看着姜婷:“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我……” 姜婷的声音一顿,她能做什么?自己也不过是依附董浩生存的菟丝花,就算自己单枪匹马杀去明市,对许长安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在这豪门富贵之家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她当然知道,堵住悠悠之口,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尽管董浩是这个家的掌门人,可她却不过是一个二嫁的女人,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给董家留下一儿半女。 董浩不介意,却不代表董家那些顽固的老头儿不会介意。那么多年,虽然明面上还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但是暗地里不知道怎么挤兑自己。 要是现在被那些人知道自己竟然冲去明市找自己的女儿,甚至用董家的势力平息许长安的事情,不知道会在董家掀起多大的波澜。 想到这里,她不由红了眼眶。自己表面上风光,说到底只是一个空壳子。 看着她这样,董浩也不是很好受。 他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在这商场上也没有什么真正心胸宽广的人,有的也早就被人家啃得渣都不剩了。 所以对于许长安,他一直不喜,总觉得那个女人的出现就会打破自己一直以来勉力维持的平静。更别说,许长安是那个人的女儿。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却不得不答应姜婷的诉求,这明市,还是要去一趟。 叹了口气:“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去明市吧。” 姜婷抬头看他,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推断话里的真实性。 良久,她才放下紧绷的心:“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些为难,可是长安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知道她过得不好,我真的放心不下。” 董浩没说话,只是抱紧了她,目光幽深。 等邵晋恒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董浩和姜婷已经踩在了明市的土地上。 这么多年来,姜婷是第二次回到明市,没有故地重游的喜悦,有的只是满心的担忧。如果不是董浩稳着她,必定第一时间去看许长安,而不是坐立难安地待在酒店里。 “我先去找邵晋恒……”董浩话没说完,就见姜婷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迫切:“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名义上的女婿,姜婷一点都不喜欢。 早在当初她就知道邵晋恒接近许长安的理由不正,可自己毕竟道行浅,三言两语就被他给带了过去。后来想告诉许长安,却一直没有跟她见面的机会。所以出事的时候,她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件事情和邵晋恒脱不了干系。 她想好好问问邵晋恒,他在明市经营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护不住一个许长安。 董浩一滞,然后点了点头:“好。” 邵晋恒坐在卡座里,看着对面的董氏夫妇。 “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姜婷气得发抖:“邵晋恒,你不要给我说这些废话!你告诉我,安安到底怎么了?” “小婷。”董浩安抚性地拍了拍姜婷的手,视线淡淡地扫向邵晋恒:“邵总,母女连心,不要见怪。” “当然不会。”邵晋恒摇头,“我托人关照过长安,她在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有什么问题?”姜婷冷笑出声,“再不会有问题,都是拘留所。那地方是人待的吗?长安小的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要是病出个好歹来,邵晋恒,你赔得起吗?” “我在想办法。”邵晋恒嘴巴紧抿,扫了一眼姜婷。 “想办法?”姜婷深喘了几口气,“距离长安出事已经五天了,你要是真的在想办法,长安现在已经出来了。哪能像现在这样闹得满城风雨的?” 邵晋恒不是一般人,要是他真的决定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耗了那么长时间。关键许长安还是被人给诬陷,姜婷绝对不会相信许长安把林静静推下楼这样的鬼话。 “董夫人。”邵晋恒叫住姜婷,“长安进去的第一天,我就想把她给保释出来,是她自己不愿意出来。如果你觉得你能说得动她,我十分感激。” 长安自己不愿意出来? 姜婷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可毕竟母女同心,刚开始的诧异之后,却是怀疑:“你对长安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愿意出来?” 邵晋恒的沉默印证了姜婷心中的猜想。董浩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姜婷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杯子,朝着邵晋恒的脸上狠狠泼去。 “邵晋恒,我当时就应该把长安带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撤诉 邵晋恒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眼中透着嘲讽:“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她带走?现在来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思?” “邵总。”董浩出声打断了邵晋恒的话,“长安现在的处境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可是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与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我们董家的势力不在明市,可如果你需要,我会倾力帮助你。” 说到“不可推卸的责任”时,董浩眼睛抬了抬,这话中的意味姜婷不知道,可两个人都清清楚楚。 “所以,董先生想怎么做?” “先查一下,这消息是怎么出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个顾可省,还是先让他出来澄清一下吧。” 顾家。 “妈,放我出去。”顾可省拼命砸门,可那扇门早就被顾母加固过,顾可省拼命踹了几下,愣是没踹开。 窗户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留着透气口,却怎么也开不了。更别说,顾可省还在三楼,这要是跳下去,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摔个半身不遂的也太不划算了。 “阿省,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等事情结束了我当然会放你出去,现在你就在里面写你的小说,反正你也用不到网。” 顾母叹了口气。要不是担心顾可省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情,她也不至于把顾可省关在房间里面。 “妈,你这是犯法的。”顾可省气得脸都青了,前天晚上顾母谎称自己生病了,他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回来,却没想到一进自己的房门就被困住了。 “你要是真不高兴,到时候出来告我也没事。不过现在,你还是在里面好好地待着,我去给你做饭。”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顾可省滑坐在地上,目光发直。余光扫到边上的落地灯,心中的怒火倏然爆发,一把将那落地灯掼在地上。 “夫人,少爷在里面砸东西。” 保姆跟了顾母多年,几乎是看着顾可省长大的,看见顾可省这样也有些不好受。 “随他砸。反正他房间里贵重的东西已经被我给移空了,他再砸也值不了多少钱。”顾母端起桌上的杯子,伴着楼上“乒铃乓啷”的声音喝了一口:“对了,中午给他做一份梅菜扣肉,那小子就喜欢吃这个东西。”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屏幕,一个陌生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语调非常温和,让人顿生好感。 “你好,请问你是……”、 “顾夫人,我是许长安的母亲,我叫姜婷。” 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姜婷没有说话,却是顾母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我怎么听说许长安的母亲已经死了,怎么突然又多了一个妈出来?”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客气,姜婷眸光一暗,心中涌上一阵不悦。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我今天来是想问你,网上流传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顾母刻意忽略了姜婷的话,笑了笑说:“那许汇恒都死了,还什么家不家的。” “顾夫人,我一直以为您是书香世家,却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专挑人家的痛脚说话,有意思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姜婷真恨不得一巴掌狠狠扇上去。 “你!”顾母怎么听不出这明嘲暗讽的话,十指缩紧,手中的杯子被她紧紧捏着:“姜婷是吧,现在是你在求我,你这样是让我把许长安往死路上逼。” 客套之后就没有客套的必要,姜婷说话不客气,顾母的话更是不客气。两人之间冷风肆虐,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 良久,房间内却又陷入一片沉默。 两人别过头,根本就不愿意去看对方一眼。 董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这一副尴尬的场景。他不过是让姜婷先过来,想着毕竟都是女人,说话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婷像是来了救星,站起来迎了上去,低声在董浩的耳边说:“你要是再不来,我要被这个女人给欺负死了。” 董浩失笑,愕然地看着姜婷。 姜婷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嚣张的,这么大年纪了之前被许汇恒护得不知民间疾苦,现在更是被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今天竟然在这女人面前吃了瘪。 “怎么,自己说不过我,还找人救场?”顾母不屑地撇嘴,抬头看向来人。却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你是,董浩?” “顾夫人,好久不见。” 董浩对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顾母一脸愕然,顾家和董家虽然多年没有走动过,可她的消息也不至于这么不灵通,竟然不知道董浩娶了许长安的亲生母亲。 其实也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总觉得许长安的母亲已经去世,自然也不会去调查。 就连董家都介入这件事情,两家虽说私下没怎么走动,可是实际上却有业务往来,这要是把董家给得罪了,顾家那些董氏才不会管顾可省幸不幸福。 脑中转了几个弯,她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试探董浩的态度。姜婷是许长安的亲妈,董浩却是许长安的继父,谁也不能保证,董浩就能撇下面子给许长安出头。 “董先生,真没想到您和许长安还有这层关系。其实我也是焦心,我们家那不争气的儿子都结婚了,还在外面和人家不清不白的,对长安不好,对我们顾家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们两家常年都有业务往来,我当然也担心顾家的不顺会影响我们的商业关系。” 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董浩,想从董浩的表情中体会出董浩的心思。却没想到董浩的脸上一直是面无表情,只有在看着姜婷的时候眼中才会露出一丝笑意。 她顿时就明白了,董浩和许长安的感情不深,可对姜婷却是真心实意的。手心有些犯潮,她没等董浩说话,干笑了两声:“这报道都已经出去了。都说这覆水难收,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没法拿董家的前途开玩笑。董先生,我保证我不会再给许长安下绊子,但是我也不会去澄清这个事情。毕竟这是事实。” 扫了一眼姜婷,她拎起包疾步离开。 “董浩!”看着顾母离开,姜婷有点不高兴。董浩出现的时候顾母明显是有所忌惮,只要董浩能够表态,顾母肯定不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可董浩这不明不白的态度却直接导致了顾母顺杆上爬,让她怎么能不气。 “你刚刚也听见了,我们两家息息相关,他们顾家要是舆论缠身,对我们董家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也让步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难办。” 姜婷将信将疑,可董浩从没骗过她,抿了抿嘴,点头。 “什么,许长安她妈?”简心怡扔下电话,脑中不由出现一个女人的脸。不行,她不能让那个女人看见自己的脸。 就连她都觉得姜婷已经死了,许汇恒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失无踪,怎么可能又出现呢? “你干嘛那么紧张?” 林静静躺在一边的床上看着她,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和简心怡一起也有一段时间,这女人的原型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现在看来,还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我听说许长安她妈嫁进豪门,今天就和顾母见面甚至还说动了她不对许长安下手,怎么,你不担心?” 简心怡挑了挑眉,她原本以为许长安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依靠的孤儿,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后台。 那个女人!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姜婷当年早就知道她和许汇恒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找上门,但是姜婷却像是丝毫不介意,看着她的表情如同草芥。 那样的态度比直接对自己叫骂更加让她觉得难堪,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所以当初知道姜婷失踪之后,除了觉得自己的处境安全,更多的却是一种“亲者痛仇者快”的感觉。 可现在,那女人竟然回来了,而且又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林静静笑了,笑里嘲讽之色更甚:“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靠顾家,我们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看着林静静的样子,简心怡突然觉得有些恐怖。这女人不过是平常人家出来的,可现在看起来,她的心思竟然比自己还要缜密狠毒。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已经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有什么好失去的。”林静静用手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腿,毫无知觉,“简心怡,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性格和做事风格,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听我。” “你!” “怎么,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结束。” 简心怡尽管心里不舒服,可相比起自己,林静静更加了解许长安,也只有她,才能给许长安致命的一击。 “好,成交。” “撤诉?”许长安站在床边,看着门口的女警,“你说,林静静撤诉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母女相见 女警眼中鄙夷之色更加明显,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你听不懂中国话吗?哼,有个厉害的老公就是了不起,把人家给推下楼还那么潇洒。” 许长安听得一清二楚,被人冤枉的感觉并不好受,这些天来,换了不少女警,可是每个人看着她的表情都怪怪的,即便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她都能想象到外面的流言蜚语。 “你可以走了,怎么,还在这里待上瘾了?”女警嗤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 许长安拿起自己的东西,跟着那个女警走了出去。 这是多日来自己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辆车行驶到她的边上,许长安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那辆车。 她在害怕,怕从这辆车里出来的人是邵晋恒。如果说从这里出来的结局是回到邵晋恒的身边,她宁可永远待在那个逼仄压抑的房间里。 “长安。”后车门打开,许长安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手中的东西落在地上,她一脸愕然地看着来人。 董浩跟着姜婷从车里走了出来,不着痕迹地对许长安使了个眼色。 她想起那张支票,心里苦笑了一声。当时不是不要自己,怎么现在又眼巴巴地过来,难不成是特地来看自己笑话的? 想到这里,她脚步一转,自顾自地往前走。 “长安!”姜婷一急,往前小跑了几步,拉住许长安的手,然后换了称呼:“安安,你都长那么大了,让妈妈好好看看。” “长安!”有一个声音传来,许长安正愁无法脱身,看见那辆熟悉的车顿时眼前一亮。江枫已经从车上下来,小跑到许长安的面前,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姜婷:“这位是……” “我不认识她。”许长安把手中的东西往江枫的怀里一塞,拽着她的胳膊,“我们走吧。” 车子在省道上飞快地行驶,江枫看了看后视镜,又扫了一眼许长安:“长安啊,那辆车还跟着我们。” “随他。”许长安淡淡地说,然后拍了拍车子的前盖,“好好开你的车。” “我说你,几天不见怎么越来越嚣张了?”江枫有些不满地抱怨,“亏我还大清早地过来接你。” 许长安瞄了她一眼:“我谢谢你啊。” “没诚心。”江枫哼了一声,“本来还想着让曲溪帮忙,没想到他忙还没帮上你就出来了,我还真是没什么成就感。” “所以你希望我在里面多待些时间?”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段时间为了你的事情真的每个人都忙死了,我早就说过让你离那个林静静远一点,你怎么还眼巴巴地贴上去给她欺负?我说你长着脑子就是为了长身高吗?”一想到许长安竟然着了林静静的道,江枫就一肚子的火气。 “你不知道邵总花了多少时间精力。不过也奇怪,前段时间我不是被曲溪他妈逼出去,他好端端地给我打了一百万,说是年终奖。关键是现在离年终还有两个月。” 她没有注意到许长安瞬间大变的脸色。 原来江枫的离开也是邵晋恒蓄意而为,就是因为江枫看出林静静的心思,他担心自己的计划被识破,才设计将江枫远远地支开。 许长安扫了一眼江枫,她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邵晋恒所做的一切,自己会不会太过残忍? “长安,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江枫终于注意到许长安的沉默,有些疑惑地问。 “没事,下个路口你停一下车,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他们说清楚。”许长安看向后视镜,董家的车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姜婷接过菜单,刚想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许长安,讨好地笑了笑:“安安,你喜欢吃什么?” 看着伸到面前的菜单,许长安却推了回去:“你点吧,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可以了。” 这是不愿意与自己一起吃饭。 “安安。”姜婷有些心痛地叫了一声,许长安看了一下时间,淡然说道,“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安安,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我是你妈妈。”姜婷捂着心口,即便是在妆容之下,还是能看得出她的脸色发白。 “你难道也是?”许长安瞪大眼睛看着姜婷,都说心脏病是遗传的,难道姜婷也有心脏病? 姜婷点了点头:“安安,你小的时候就有心脏病,好在那个时候及时找到了合适的心脏,不然的话你就……” 似乎是想当年的场景,姜婷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时候她还不怎么记事,所以直到自己因为药物导致的心脏病发作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有这个病。 “你那个时候还太小,而且我和你……”她顿了顿,说道,“我和他一直想让你过正常人有的生活,当然不会告诉你这种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许长安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见到许长安不说话,姜婷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抛下你。” “还有小可。”许长安提醒她。 姜婷的脸色倏然就变了:“不要给我提那个人。安安,你一直知道,许可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弟弟。” “小可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些事情!”许长安怒吼了一句,直接站了起来:“姜婷,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小可,可他只是一个孩子,直到死,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安安,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小可是无辜的。”许长安站起身,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气,“时间到了。” 姜婷心中后悔的不行,早知道许可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她就不应该提起这个人。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央求道:“安安,如果有事情一定要来找妈妈,妈妈亏欠你那么多,一定会尽心帮你。” 许长安头也不回,直接出了餐厅。迷糊间似乎听见姜婷隐约的啜泣声,像是童年记忆中,彻夜的绝望。 江枫开着车,脑海中还是许长安刚刚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方向盘一转,朝着曲溪的公司开去。 “这个姿势不错,好,就这样保持住看,一,二,三。卡!” 曲溪坐在摄影棚的阴影处,看着许安生被人众星捧月的样子。这女人还真是狡猾,也不知道怎么傍上邵晋恒这棵大树。 尽管他最近和邵晋恒的关系有些僵硬,但是架不住这公司邵晋恒也有股份,这人情还是要给的。 “曲总。”耳边突然传来许安生的声音,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曲总,晚上有没有时间和我喝一杯?” 许安生看着曲溪。尽管邵晋恒口口声声说要给自己撑腰,可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要是没有自己的能力,到时候邵晋恒翻脸不认人,她照样会被打回原形。 她这样的人,爬的太快,反而心中没底。 曲溪不着痕迹地推开许安生,笑话,他以前的确是来者不拒,可现在既然已经心有所属,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花天酒地。 许安生手上一空,却不气馁,刚想再接再厉上前,却听见一声“曲溪”,原本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的曲溪像是通了电,整个人战栗一下,一脸惊喜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许安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邵晋恒身边的人。 疑惑地看了看两人,却见曲溪上前两步想要去拉江枫的手,却被江枫给躲开,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曲溪和在场的人:“出去说。” 许安生眼睁睁看着曲溪和江枫出去,手掌在身体两侧捏成了拳。两人刚消失在门口,她嘴唇一抿,直接跟了上去。 江枫拉着曲溪到了一个拐角,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是不是邵总害我被你妈赶出明市。” “江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曲溪尴尬地笑了笑,“对了,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曲溪,你不要扯开话题。”江枫怒道,“你回答我,是不是邵总害我被你妈赶出明市的?” “这是我妈的事情,和阿恒没有关系。”曲溪的目光有些躲闪。 江枫却瞬间明白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就是邵晋恒害得自己被曲母赶出明市。 怪不得他好端端地给了自己一百万,她收到钱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事情,要说是年终奖未免也太多了。 现在看来,不过是邵晋恒对自己的补贴。 要是早先时候,她还会觉得这件事情不错,毕竟一百万,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可在自己离开后他竟然对许长安做出这些事情,未免让她有种卖友求荣的感觉。 “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没有告诉我的?邵总为什么要对长安这么做?”江枫的步步紧逼让曲溪心头更慌。 一边是自己的发小,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女人。那种难以取舍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纠结。 看着曲溪长久的沉默,江枫转身就走。却被曲溪一把拉住:“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要是没有你,我不是要裸奔了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制造幻觉 “邵总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听完曲溪的话,原本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又重新出现在脑海中。许长安在听到自己提邵晋恒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她原本还以为是她刚从拘留所出来没有适应,现在看来,却是因为邵景恒对她的伤害太深,让她谈及色变。 “其实阿恒也是有苦衷的。你不知道阿恒的父母完全不管子女,只醉心于自己的艺术。阿恒和阿阳从小被寄养在外公家,可偏偏,邵家的老爷子是个雷厉风行的,小时候他们没少吃苦。阿恒说当初要不是阿阳帮他挡着,自己肯定撑不住。” 他叹了口气:“阿恒一直想着能摆脱老爷子的控制,好不容易快要成功了,却得知阿阳死了。那种把希望硬生生毁灭的感觉,你能理解吗?” “不能。”江枫抬着头,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改变:“即便我不知道长安的父亲是不是做了那种事情,可我也知道,这和长安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报复到长安的身上。” “可是……” “没有可是的。”江枫白了他一眼,“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见到小可?他人呢?” 许可。 曲溪这才想到,江枫还不知道许可去世的消息,要是她知道许可是简心怡害死的……打了个寒颤。 “小可怎么了?” “许可死了。”两人都没发现许安生一直在边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曲溪正纠结怎么告诉江枫许可的事情,却被许安生瞬间捅破。 “许安生!”曲溪拧眉叫道、 “曲溪!”江枫一眼扫向曲溪,“怎么,你要当着我的面威胁她?” 曲溪顿时噤若寒蝉,却还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下许安生。 “小可是怎么死的?”江枫走到许安生的面前。她的个子没有许安生高,可是却有着传说中“一米八”的气场,许安生忍不住后退了一下:“我不知道。”说着,眼神瞥了一下曲溪。 这一个皮球踢的,曲溪想抽身都不行。 看着江枫慢慢朝着自己走来,目光锋利,他哀叹一声:“是简心怡。”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所有的事情给江枫捋顺了,可江枫却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暴跳如雷,反而是一脸的平静。这反应让他有些慌神,忍不住表真心。 “江枫,我跟那个简心怡根本就不熟,就是那女人和阳哥在一起,我们也是看在阳哥的面子上才对那个女人好一点,不然的话根本就不会理她。” 好话说了一箩筐,江枫却还是没有回话。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在江枫面前晃了晃手,却被江枫一把抓住。 曲溪受宠若惊,那手动都不敢动,心想着该不是自己这么一表衷心,江枫就相信自己的心意了?却没想到下一刻江枫更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我总觉得那个简心怡有问题。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是什么问题。” “那就不要想了。”曲溪话音未落,江枫已经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你去哪儿?” “我去找长安。” 许长安看着街对面站的男人,心里掠过千般滋味。 邵晋恒穿过车流慢慢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跑。” “跑得了吗?”许长安抬头看进邵晋恒的眼中,勾着嘴角笑,“邵晋恒,如果跑得了,我绝对离你远远的。我们两个都能眼不见心不烦。” 话音未落,就被邵晋恒抓住了手:“许长安,我告诉你,想逃,这辈子都没门。” 许长安一把甩开邵晋恒的手:“邵晋恒,凭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你还有资格和我说一辈子?” “许长安!”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邵晋恒狠狠按住许长安的肩膀,“你说什么?” “我说,我永远都不想再和你在一起。” “你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许长安看着邵晋恒,这个自己曾经和深爱的男人,这个时候却像是一个恶魔,脸上的笑容扭曲,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 她往后退了两步,咬牙转身朝着车流冲去。 “吱——”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许长安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甩到了路边,眼前一个黑影,高高地飞起,随后,是一个沉默的落地声。 “邵总!” “有人出车祸了!” “天呐,这不是邵氏的邵晋恒,怎么会出车祸?” “那个好像就是邵夫人,没想到邵总竟然那么爱她,就算这女人红杏出墙还是愿意为了她死。” 许长安木然坐在街边,所有的场景,所有的声音都成了黑白的背景,在她的眼中,之后那一片红,以及在一片红色中间,微微抽搐的人。 “邵晋恒。”她一摸自己的脸,竟然没有眼泪,却十分冰冷。 她看着阿林一脸焦急地叫着救护车,看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甚至看见简心怡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脸上一阵剧痛。 “许长安,你这个害人精,怎么死的不是你?” “死了?和小可一样,死了?”许长安脑中只有简心怡说的这两个字,目光看向邵晋恒,模糊中,她似乎看见邵晋恒在那一片血泊中,慢慢停止了抽搐。 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似乎有人拿着锤子狠狠敲她的脑袋,心脏的位置也开始疼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跑,应该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动腿。 “长安,你怎么了?” 姜婷刚从餐厅出来就听说前面出事了,邵晋恒这三个字让她蓦然产生一种心慌的感觉,连忙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地上只有一滩鲜血,邵晋恒已经被送去医院。街道被警察封锁,倒是没什么人。所以角落里的许长安就显得特别醒目。 她一眼就看见许长安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心疼地在许长安的面前蹲下,一只手轻轻抚上许长安的脸:“长安,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 话音未落,许长安已经昏倒在她的怀中。 “邵晋恒,邵晋恒!”梦中是一片血雾,邵晋恒就站在那一片血雾里,脸上带着冰冷却让她绝望的笑。 姜婷连忙起身,就看见许长安满脸泪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床下走。 她连忙扶住许长安,有些责怪地看着她:“长安,你去哪里?” 许长安想要挥开姜婷的手,可自己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力气,那手挥得软绵绵的,甚至自己还因为惯性朝着一边栽去,要不是姜婷拉着,她已经摔在了地上。 “妈妈,妈妈?”许长安迷迷糊糊地看着姜婷,语气中是一丝不确信,却马上摇了摇头:“不对,我已经没有妈妈了。” 姜婷从刚听见许长安叫自己妈妈的狂喜中缓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酸:“安安,是妈妈,是妈妈。” 悄悄抹了下眼睛,她带着许长安躺回了床上。可还没躺好,许长安又挣扎着要下床:“邵晋恒,邵晋恒怎么样了?” “邵晋恒?”姜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可许长安神情恍惚,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安安,邵晋恒好好地在他的公司待着,你怎么了?” “可是……”许长安有些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记得邵晋恒把自己推开,然后被车给撞了,那个场景实在是太真实,难道是假的? “医生说你最近忧思过度,所以产生了幻觉。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姜婷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在床上,顺手又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再睡一下,妈妈给你拿点吃的。” 许长安像是一只木偶,任由姜婷搬弄着她,然后仰面躺在床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她明明记得邵晋恒被车撞出去好远,那些血就像是大片盛开的花,让她心里一阵阵发疼。 可是为什么,姜婷说邵晋恒还好好的,难道真的跟姜婷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她想着自己刚起来的时候叫的那声妈妈,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难受。自己潜意识里还是渴望有母亲的疼爱,所以在最绝望的时候看见姜婷的脸,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但她也记得,姜婷当初是如何绝情,而自己去了北京的时候,董浩又是用怎样一种鄙夷的态度讽刺自己的无能为力。 纷乱的思绪让她想的头疼,伸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爱睡觉,闭上眼睛就觉得沉沉的睡意袭来,再醒来却是被姜婷给摇醒。鸡丝粥的味道传入鼻腔,勾得她的肚子叫了几声,想来是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姜婷在她的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送到许长安的嘴边。 她有些尴尬,想要接过碗,却被姜婷按住了手:“安安,你没力气,我来。从你五岁开始,我就没喂过你吃饭,想想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啊。” 许长安抿着嘴,姜婷越是追忆往昔,她心里就越发难受。童年的快乐反倒映衬得她这几年愈发悲惨。 姜婷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叨叨了几句:“看我,孩子都这么大了,提什么过去啊。”说完,又舀了一勺。 许长安直接接过姜婷手中的碗:“我自己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相软禁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姜婷站起身,手在衣服的两侧搓了搓:“我去给你拿些日常要用的东西。”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刚到拐角,就被人拉住。她吓了一跳,看见来人才有些恼火地拍了拍那人:“你干嘛,吓死我了。” “你已经三天没回来了。”董浩阴沉着脸,许长安昏迷了三天,姜婷竟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三天。这种事情明明可以找个护工,可她非要亲力亲为,让董浩心中更加不满。 “可是长安生病了。”姜婷正色看向董浩,“我抛弃了她那么多年,你还不让我照顾她那么几天?”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邵晋恒出事只是她的幻觉?姜婷,你这样会把许长安给逼疯的。” 董浩揉了揉眉心,姜婷口口声声说为了许长安,却不惜用谎言掩饰真相。 “邵晋恒已经脱离危险了,他和安安不合适,从一开始你和我都知道,安安跟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姜婷抬头看着董浩,“难道当年的事情,你忘了吗?” “我没忘。可是事情都过去了。”董浩话没说完,就被姜婷给打断:“过去了,怎么过去?许汇恒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报应都到了安安的身上,你让我怎么忘记?董浩,我不怪邵晋恒,可即便许汇恒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董浩看着姜婷的眸色渐渐变深,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记得是不是有种致幻的药物……” “你疯了?”董浩没想到姜婷竟然会变得那么疯狂,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就是不应该把姜婷带到明市来。 致幻的药物,从姜婷开口,董浩就已经猜到,她是想用那种药物让许长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这样她就能将那些不愉快的当成梦境,然后活在姜婷给她编织的“现实”中。 “我没疯!为什么许汇恒欠下的债要我的长安来承受?不管是许汇恒还是邵晋恒,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我们成功了,那长安只会记得我这个妈妈和你这个爸爸,以后我们会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会有痛苦和悲痛。” 姜婷越想越觉得美好。什么许可,什么邵晋恒,什么许汇恒,都让长安忘记了。就当做一枕黄粱梦,全都忘了吧。 “可要是失败了呢?”董浩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姜婷的幻想。失败了?她没有考虑过这个结局,可董浩这么一说,她却不得不去审视这个结果。失败了,许长安会分不清现实梦境,然后,她会真正地,疯了。 曲溪揉着太阳穴,这段时间真的把他给忙疯了。偏偏邵氏的老大却还是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进了病房,他有些不忿地看了一眼邵晋恒,絮絮叨叨地说:“摊上你我还真是倒霉,邵晋恒,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直接把你公司卖了出去潇洒。” “你敢。” “我怎么不……” 曲溪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那个声音!死死盯着床上的男人,生怕自己一个眨眼,这男人又厥过去了。邵晋恒动了动手指,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坐在自己床边满脸紧张的曲溪。 “阿溪。”张了张口,胸口一阵疼痛袭来,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曲溪。 “肋骨断了,戳到肺叶。再晚一点估计你就玩完了。”曲溪不愧是邵晋恒多年的好友,马上就知道邵晋恒的心思。 邵晋恒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可脑袋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曲溪瞬间就来气了,一巴掌呼在邵晋恒没有受伤的位置:“看什么看,除了我没人照顾你。” “长,”邵晋恒强忍着疼痛,咬牙又问了一句,“长安呢?” “被姜婷带走了。”曲溪叹了口气,“当时的录像我都看见了,我说你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还要逼她?要不是你去救她,就许长安那小身板,估计连躺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邵晋恒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脑中却浮现出当时许长安挣脱了自己的手冲出去的画面。他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在想什么,身体先于意识本能地冲了出去,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和深沉的黑暗。 他只是想把许长安带回去,却没想到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反应,甚至不顾惜自己的生命。难道她害怕自己竟然到了如斯境地? “我要见她。” “不可能。”曲溪毫不犹豫地说,“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她在姜婷那里,就连我都见不到她。” 邵晋恒猛地挣扎了一下,手上的针头松了开来,鲜血从针口中渗了出来。 “阿恒,你不要命了?” 曲溪吓了一大跳,拼命地按着墙上的呼救铃。 “阿溪!”邵晋恒一把拽住曲溪的手,硬撑着说道,“不行,不能让姜婷把长安带走。” “阿恒。”曲溪刚要说话,一群医生冲了进来,刚要给邵晋恒诊治,却被他一把推开,一只手抓着曲溪的手:“把长安带回来。” “好好好,阿恒,你先看病,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董家。”曲溪连忙说。 邵晋恒全身就像是松懈下来一样,躺回床上。 不过是断了一个针头,医生很快就解决问题出去了。曲溪刚想跟着医生偷溜出去,就听见邵晋恒叫了一声:“站住。” 他刹住脚步,皱了皱脸,又重新扬起了微笑转过头:“阿恒,怎么了?” 邵晋恒看了一眼自己肿起的手,又抬头看向曲溪:“你忘记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阿恒。”曲溪搓了搓手。邵晋恒一挣扎,又要从床上下来,曲溪连忙上前两步:“你放心,我肯定会看着姜婷不让她把长安带出明市,但是剩下的事情还要等你养好伤再说。” 邵晋恒只是定定地看着曲溪,看得他毛骨悚然。终于,在他忍不住想要告饶的时候,就看见邵晋恒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要见长安,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江枫站在走廊尽头,一脸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保镖。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收到的指令就是不能放任何人进去。”两个保镖往后一步,一脸恭敬地说。 “你们这是软禁,是非法的,知道吗?”江枫手指头几乎要戳到那两个保镖的头上,可那两个保镖除了刚开始退后的那一步,却稳若磐石。 江枫觉得自己挥出去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一个着力点都没有。可这医院却又是个不能喧哗的地方,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直接在两个保镖面前席地而坐,抬着头怒瞪着两人。 “江枫,你怎么在这里?”曲溪是来找姜婷谈判的,却没想到在走廊尽头拐了一个弯,就看见坐在地上的江枫。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江枫被那两个保镖给欺负了,急匆匆地上前两步,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这两个混蛋欺负你了。”曲溪想要拉起江枫,可江枫就跟粘在地上一样,动都不动。 “他们不让我见长安,我就不起来了。” 曲溪一脸的无奈,这家伙难不成还想着用诚心感动姜婷和董浩? “你跟我来。”他用了点巧劲,一把拉起江枫,“你难道忘记我是谁了?” “曲先生?”姜婷看了看手上的名片,打量了一下曲溪,“曲溪,我没记错的话,您是邵晋恒的好朋友吧?” “是。” 曲溪话音刚落,就看见姜婷变了脸色:“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那两个保镖闻声上前一步,刚想去抓住曲溪,就听见边上清脆的一声:“你们想干嘛?” 姜婷扫向一边,就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着一整套的香奈儿,表情冷艳。 “你是?” “我是长安的好朋友,我想见她。”江枫往前一步,看着姜婷,“我知道你是长安的母亲的,但是即便是这样,你都不能剥夺我探视长安的权利!” “我有。”姜婷冷哼了一声,“而且你觉得凭你见得到长安?” “长安!”江枫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马上就有护士出现:“小姐,医院不能大声喧哗。” 姜婷脸都白了,曲溪在一遍抱胸看热闹。他没想到江枫竟然还能做到这一步。这医院安安静静的,江枫那一嗓子别说在病房里,就算是在医院外面都能听得见了。 “江枫?”许长安的声音从几人的身后传来,江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回过头,直接冲到了许长安的面前,拉住她的手:“长安,我终于看见你了。” “怎么回事?”许长安看着姜婷,两个保镖,隐隐的猜想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瞬间冷了脸色,说道,“你是在限制我的自由吗?” 姜婷瞬间就慌了神:“安安,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两个保镖,还不知道这附近还有多少你的人,姜婷,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许长安拉着江枫的手,“江枫,我们走。” 江枫被许长安带得一个踉跄,高跟鞋差点就断了,抓住许长安的手才稳住了身体。 “长安,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这么做也是想让你有个好的休养环境。”江枫拉了拉许长安的手,“不过说起来,明明是邵……”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病 “安安,既然朋友来了你们就好好说说话。”姜婷突然出声打断了江枫的话,然后拉过江枫的手,拍了拍,抬头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一丝央求:“江枫是吧?你和我们长安好好聊聊,她现在经不得刺激。” 江枫脑中闪过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似乎是将要提到邵晋恒。可姜婷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许长安看着两人,刚刚江枫的话没有说完,可她分明听见那一声“邵”,难道说的是邵晋恒? “江枫,你刚刚说邵晋恒,怎么了?” “没什么,邵总最近比较忙。”她干笑了两声,自己刚刚明明想说的是“受伤的是邵总,为什么长安也躺进了医院。”可听见姜婷那么说,她才意识到许长安估计不能受刺激,要是知道邵晋恒还躺在医院里,指不定会情绪大爆发。 许长安“哦”了一声,就被江枫带着往病房里走。 “长安,你怎么了?”江枫看了一眼长安,脸色不是很好,嘴唇甚至还泛着紫。可除此之外,看起来实在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你不知道吗?”许长安自言自语地应了一声,说道,“你那个时候不在,我查出来有心脏病。这个事情连我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也正常。” “心脏病?”江枫一脸惊愕,不过这个事实更加坚定了她不告诉许长安邵晋恒事情的决心。要是许长安知道这个事情一时之间厥过去怎么办? “嗯。”许长安点头,把抽屉打开,“就连我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依赖这些药生活。” 抽屉里整齐地摆着一堆药,江枫走上前拿起一瓶看了看,的确是心脏病专用的药。许长安像是没了感觉,拿起一个药瓶,倒了几颗药直接吞了下去。 江枫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许长安把药吞了进去。 “安安,你吃这些药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许长安这种把药当成糖吃的样子。 “能有什么问题?”许长安放下水杯,突然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江枫连忙上前拍了拍许长安的后背:“安安,你看,这该不是药物后遗症吧?” 许长安摆了摆手:“没事,最近经常这样,可能是刚刚吃药还没适应过来。”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的反应那么像……”许长安回过头,视线和江枫的对在一起,两人同时一愣,许长安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个事情不要告诉我妈。” 从江枫管理的医院出来,许长安表情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一片,可她却知道,一个小肉丁在里面慢慢萌芽生长。 “安安,这孩子是邵总的吗?”江枫把b超的单子收进自己包里,话音一转,“你看我在说什么浑话,不是邵总的难不成你还无性生殖?既然你不想让你妈知道,这个单子我就给你藏着。” 许长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刚刚她问过医生,既然已经怀孕,那些治疗心脏病的药就不能再吃了。这个孩子来得太过意外,让她很是措手不及。 脑海中浮现阿林给自己那些没有名字的药片,难道是邵晋恒的意思? 晃了晃头,许长安的牙齿紧咬着下唇,怎么可能会是邵晋恒,他巴不得自己死,又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留下他的孩子? 手上突然覆上一只温暖的手,江枫一脸担心地看着她:“长安,你没事吧?” 许长安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让她不由有些担忧。都说心脏病不能受刺激,难不成是怀孕的事情把她刺激过头了? “江枫!”许长安反握住江枫的手,“答应我,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江枫的手被许长安拽的生疼,皱了皱眉,却没有去挣脱许长安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她原本还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能缓解邵晋恒和许长安之间的矛盾,但是她忘记了,那么深刻的伤害,许长安怎么可能会原谅邵晋恒。甚至这个孩子也可能…… “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他是我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许长安低下头,一脸的温柔。 “我当年也是这样,一转眼诺诺都那么大了。”江枫不由想起当初的事情,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看着诺诺现在的样子,觉得当年受的苦都值得了。” 许长安点头,又轻轻摸了摸肚子:“小可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说不定是小可回来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姜婷站在医院的门口,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一脸的忧虑。看见许长安和江枫出现,才松了口气,一脸惊喜地走上去:“长安,我还以为你被……” 她看着许长安边上的江枫,话锋一转:“江小姐,长安身体不是很好,你怎么可以带着她到处乱走呢?” “是我让江枫带我出去的。”许长安往前走了一步,“而且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去哪里,做什么,都不需要和你报备。” “安安,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姜婷看出许长安是真的生气了,走上前想拉住许长安的手,却见她闪躲了一下。 她缩回手,表情有些难堪:“妈妈就是担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话没说完,就听见许长安应了一句:“那么多年我都过来了。” 想要出口的话顿时就卡在喉咙里。 姜婷神情复杂,只觉得自己眼睛干涩得难受。那么多年她都对长安不管不顾,她还是活得好好的,的确,自己的存在对于许长安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可实际上,她只是想好好保护长安,让她不要因为他们失败的过去而背上债。 “对了,我要出院。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许长安开口。姜婷原本还因为许长安那句“出院”而焦急的心情顿时又变成晴空万里。许长安会找她帮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两人关系破冰的一大进步。 “好好好,妈妈马上就给你安排。”说着招了招手,对那个上前的保镖说,“去城郊的别墅。” “长安!” 许长安身体一僵,回过头看向来人。顾可省一身狼狈,喘着粗气站在不远处。看见许长安回过头,脸上骤然绽开一个炫目的笑容:“长安,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大神?”江枫看着顾可省,很明显就能看出他的脚似乎是受伤了,朝着许长安走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脸上却始终带着温暖的惊人的微笑。 他似乎只看见许长安,脚步踉跄却十分坚定:“长安。” “顾可省,你怎么了?”许长安推开那两个走到顾可省面前的保安,扶住顾可省。姜婷朝着那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连忙上前一步,避开许长安,一左一右扶住了顾可省:“小姐,还是我们来吧。” 顾可省不悦地皱了皱眉,可看着许长安,却将那口气压了回去。 “长安,我被软禁了,从三楼跳下来的。” 顾可省可怜兮兮地说,这对他来说不丢人,而且凭他对许长安的了解,这么说反而会自己在许长安心里的好感度大幅度提升。 果然,许长安的表情变得紧张,下意识抓住顾可省的袖子,上下看了一眼:“三楼?你没事吧?” “没事。”顾可省抓住许长安的手,“我的身手,从三楼跳下来还不算什么事儿。”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祸害遗千年。” “这位,”姜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两人的面前,扫了一眼顾可省,最后目光落在顾可省的脸上,“顾可省,难道就是顾家的大编辑?” “妈。”许长安气急,叫了出来。姜婷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回过头:“妈妈缺席了你那么久的人生,就想着多认识一些你的朋友好多了解你一点。” 顾可省有些讶异地看向姜婷,然后又看向许长安:“长安,你的妈妈?” “嗯。”许长安点了下头。 姜婷极是满意许长安的肯定,连带着看顾可省的表情也温和了许多。可一想到许长安之所以被流言缠身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本的那些好感又消失了些。 “长安,你不是说要住到妈妈那里去,你的东西我晚点会收拾的,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吧。”说完上前扶住许长安,却见她闪躲了一下:“我自己可以。” “长安,你要去哪里?” “顾可省,你又要去哪里?”随着一声严厉的质问,几人回过头,就看见顾母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怒火清晰可见。 顾可省站直身体,看着顾母冲着自己走了过来。 “跳楼?顾可省,你真是够出息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飞檐走壁的本事?”顾母冷笑一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了又松,想要打下去可看着儿子狼狈的样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目光一转,就看见顾可省身侧的许长安。原本压抑的怒火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许长安,果然又是你勾引我儿子。阿省已经被你折腾得很惨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你说什么?”姜婷一脸怒气地冲到顾母的面前,瞪着顾母:“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们长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婆媳联手 “那又怎么样?我儿子原来那么乖,要不是遇见许长安,他能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而不是像个毛头小子莽莽撞撞。甚至从三楼跳下来,要不是楼下有花坛,我儿子要是摔出个什么好歹,就算你是董家的人,我们顾家也和你们势不两立。” “你要是把我的长安气出个好歹,我们董家也和你们势不两立。” 两个贵妇人就这么站在医院的门口相互瞪视着,许长安上前,刚一拽姜婷的袖子,就被姜婷一甩:“安安,今天这女人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我誓不罢休!” “说清楚?事情都已经够清楚了,就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女儿,装得楚楚可怜,实际上却是一个毁人家室的小三,自己有老公还想着破坏人家的婚姻。” 顾母一开口就没了分寸,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扬了扬,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看,就是这个女人。” 她抖了抖报纸,头条的版面上赫然就是许长安放大的照片。什么“红杏出墙毁人家室,嚣张小三推原配下楼。” 火辣辣的标题看得她眼睛发疼。 “你!”姜婷还没动作,江枫就已经上前一步,抢过顾母手中的报纸,几下撕了粉碎,冷笑着说:“顾夫人,我没想到您还有这种宣扬家事的癖好。” 家丑不可外扬,顾母却是将这家丑宣扬的人尽皆知。 这么长时间,仇恨蒙蔽了顾母的眼睛,让她根本就没想到那么简单的一点。 “我……”她声音低了些,正想和许长安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长安,都是我的错,你放过阿省吧。” 许长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神经质地颤抖了起来。 林静静一靠近许长安就脱离了轮椅,往前冲了几步,扑到许长安的脚边:“长安我求求你,放过顾可省吧。” “林静静,你这是干什么?”江枫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的双眼中还是明朗的光芒,可是现在,却像是笼罩了一层难以消散的阴翳。 “江枫,我知道你和长安好,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我知道阿省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他的心里一直都是长安,我只是一个不被欢迎的人。”她像是不嫌脏,匍匐在地上,眼中光芒闪烁。 边上的议论声更大,林静静是存了心的,她就是想要用这样的行为来体现自己的可怜。这简直比让许长安上报纸头条还要难堪。 “林静静,你这是在说什么?”江枫气得恨不得狠狠去踹这个女人,却被许长安拉住了手:“让她说下去。” “长安,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唯一不能分享的,就是丈夫。就算邵晋恒不喜欢我,你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啊。” 林静静说着,硕大的眼泪从眼中落了下来。 “这女人简直可以去评奥斯卡影后了。”江枫瞪着林静静,气得把后槽牙咬得哗哗响。 “怎么样的事情?”许长安慢慢走近林静静,然后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说道:“你不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吗?你看,现在来了那么多人,你好好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完,竟扶着林静静起来,嘴角勾着一丝让她心悸的弧度:“地上凉,你坐在轮椅上,慢慢说。” 林静静看着许长安的脸,心中竟有了一种极度的慌张。原本以为经历过那些事情,即便再坚强人也要被打垮,可许长安却像是一根坚韧的蒲草,眼中的光芒让她心惊。 原本已经酝酿好的说辞怎么也说不出来,心脏狂跳,四周那些看热闹的人突然之间都变得有些令人心中发慌。 “怎么不说了?”江枫有些不屑地说,她分明看见林静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心中不由冷笑。 她期待的是什么?许长安惊慌之下祈求她,然后作证她的说辞?这女人未免太天真了。她和许长安也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一个在父亲自杀,母亲离家之后却独立扛起一个家重担的女人,能脆弱到哪里去? 她一个和许长安认识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竟然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长安……” “林静静,既然你觉得我抢了你的老公,那我们的关系已经没有好到你可以叫我‘长安’了。”许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静静。 “你说许长安抢了人家老公为什么还那么嚣张?” “我怎么觉得她是坦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真做了那些事情,她怎么可能那么淡定?” 周围议论声让林静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母却上前推着林静静的轮椅,一脸的心疼:“你不像有些人,从楼上摔下来还好好的。医生说你要是好好保重说不定还能恢复一些,不然一辈子都要待在轮椅上了。” 顾母的声音不大,却能让离得比较近的围观者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弱者变成了林静静。 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许长安还是好好的,而林静静,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不得不说,顾母很聪明,一下子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毫无理由地同情弱者。 “可是我们长安……”姜婷上前一步,话说了一半就被许长安拉住了手,“不要说了,我们走吧。” “怎么可以走?”江枫的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女人。她们分明就是来抹黑的,长安要是现在走了不就是任由她们为所欲为了吗? 她用手肘顶了一下边上的顾可省:“一个是你妈,一个是你老婆,你就任由她们诬陷长安?” 顾可省扫了一眼两人,朗声:“如果你们那么喜欢让我身败名裂,我这名声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顾母和林静静同时变了脸色,顾母想要上前,却被保安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开。 “你来干什么?”上了车,顾母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林静静。这女人来怎么都不和自己说一下,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现在她是越看林静静越不舒服,这身体肯定是毁了,长得也不算好看,而且对许长安做的那些事情一看就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她的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林静静那么精明的人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原本顾母的眼中只是不喜,而最近,几乎已经是厌恶。 而这一切,都是许长安和顾可省给自己的。 “可你还是帮我了。”林静静淡淡地说道。 “我帮你是为了我们顾家,林静静,你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儿,谁让你那么卑微地跪在许长安的脚下?”一想到林静静刚刚的动作,顾母就气得打颤。 她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是整个顾家的脸。到时候人家会怎么写,顾家的儿媳妇却给邵晋恒的老婆下跪? 恐怕这件事情会成为整个明市的笑话。 “小三逼原配下跪,这样的话题,怎么样?”林静静看向顾母,“别忘了,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邵家,董家,随便一家顾家尚能招架的住,但是要是同时招惹了两家,即便顾家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是一场硬仗。 “好。”顾母咬了咬牙,忽而又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会撤诉,果然,不能小看受伤的女人。不过,如果你伤害到我们阿省,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林静静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闭眼假寐。 姜婷口中郊外的别墅是一幢两层楼的小洋房。她拿出钥匙打开门,一阵发霉的味道传了过来,她皱了皱眉:“好长时间没来过了。” 许长安也有些不舒服,原本还不觉得,可直到自己怀孕之后对刺激性的味道下意识就有些抵触,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姜婷听见咳嗽声,连忙转身帮许长安拍了拍后背:“安安,妈妈忘记了,都四五年没回来了。真是老了,不知道找人先过来打扫一下。” 房间里一片白色,所有的家具都被盖上了白色的麻布,乍一眼看去还有点吓人。姜婷上前两步,掀开了白布。 家具虽然不新了,可是保养的还是很好。那两个保镖十分能干,一进房间就开始收拾,姜婷则是放了一把椅子在室外。好在江枫跟着来了,那么些时间也不算尴尬。 “长安,那个是不是顾大神?”江枫戳了戳许长安,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许长安顺着江枫指的方向看去,顾可省靠在房子的拐角处的墙上,注意到几个人的目光,就站直身子对着她们点了点头。 许长安对着他招了招手,顾可省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笑容在脸上绽开,朝着几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顾大神,你怎么过来的?”江枫扫了他一眼,他穿得还是家居服,身上估计没有口袋,自然也不可能带钱。而她们却是坐车过来的,难不成顾可省就凭着这一双貌似出了点问题的腿,走到了这里?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女婿”登门 “一个美女带着我过来的。”顾可省似乎看出了江枫的腹诽,笑着说。然后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皱眉说:“这衣服还真是上不了台面。好在,我还有这张脸。” 三个女人沉默了一下,纷纷别过了头。 “夫人,里面收拾好了。”一个保镖站到几个人的面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好,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姜婷也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转头对许长安说,“安安,我们先进去吧。被子什么都还没有,等下让他们出去买。” “长安!”顾可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往前伸了伸,却又顿住了。 “进来吧。” 许长安淡淡地说了一句,跟着姜婷走了进去。顾可省连忙跟了上去。 那两个保镖手脚非常利索,里面干干净净的,地板甚至光可鉴人。“现在这样才是能住人的样子嘛。” 江枫“啧啧”了两声:“安安,要不我把诺诺给带过来,这地方那么漂亮,诺诺肯定会很喜欢。” 许长安感激地看了一眼江枫,她知道江枫是跟诺诺来安慰自己。尽管心中不想麻烦江枫,却还是忍不住想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像是看见自己肚子里孩子以后的模样。 不管它是男的还是女的,但是将来肯定也会跟诺诺一样漂亮可爱。 “不行。”姜婷一下子着急了,“安安还在生病,怎么能让小孩子住进来,那不是打扰安安休息嘛。” “那我住出去。”许长安起身,却被姜婷一把拉住:“好好好,反正这个房间这么大,多住几个人也住得下。” “我能不能,借宿一下?” 顾可省忐忑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不可以!”这次不仅是姜婷,就连许长安和江枫都异口同声地开口。这房子本来就不是很大,而且住的都是女人,他一个男的住进来又算什么? 顾可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自己莽撞的提议有些后悔,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说:“我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住吧。” “你怎么走?”江枫叫住了他,“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身上应该一分钱都没有吧?” 这话一下子戳破了顾可省的窘境。先不说他穿成这个样子,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再者,就他的脚,估计也走不远。 “你的脚应该是崴了,不好好休息的话很可能会因为血脉不通而截肢。”许长安突然开口,江枫“嗬”了一声,目光扫了一下顾可省的脚:“这么严重?” “没关系,我出去应该能叫得到车。” “这里是郊外。”姜婷没好气地说,“你要是这样出去,估计到明天早上都打不到车。行了行了,你先在这里,等下他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再把你给带出去。” 顾可省顺着姜婷的手指方向看去,那两个保镖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就先这样吧。”许长安当下定了主意。 林静静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大滴的眼泪隐入裤子中。 “你哭什么?”简心怡一进来就看见林静静埋头哭泣的场景,她有些烦躁地上前,一屁股坐在林静静对面的椅子上。 “事情不是进行得挺顺利的,现在网上那些人的矛头全都指向许长安。对了,那个顾可省不会也是你找来的吧?”简心怡脸上全是兴奋的表情,一想到自己在网上看见的那些人抨击许长安的话,就觉得通体舒畅。 她瞄了一眼林静静,嘴角的笑容几乎都咧到了耳朵根:“还真没想到你的演技那么好,要不是我知道真实的情况,还真是要被你给骗过去。” “不是演技。” 林静静低声应了一句,简心怡没听清楚,“诶”了一声。 “我说,不是演技。”林静静抬头看着简心怡,一字一顿地说。简心怡“扑哧”一声笑了:“不是演技?你在骗谁?” 话没说完,迎面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她下意识一转头,可那东西还是擦过了她的脸。没有伤口,却还是火辣辣得疼。 顺着那个东西的方向看去,林静静竟然硬生生扯掉了轮椅的把手。她瞪大眼睛,看着林静静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怪不得顾可省不要你。” “滚,你给我滚!”林静静抓起手边的一切,疯狂地朝着简心怡的方向砸去。简心怡左躲右闪地护着脸,可即便如此,她的身上还是被砸了好几下,疼得一直尖叫。 “林静静,要不是为了对付许长安,你以为我会和你这样的疯女人一起?”随着关门声,林静静停住了动作。刚刚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就是听见简心怡说道顾可省的时候。 她安排?她怎么可能安排顾可省做这些事情。可她明明记得顾可省是被顾母关在了房间里,那可是三楼,为了见许长安,他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 低闷的笑声从她的口中发出,过了很久,笑声才停住。林静静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满手的泪水。 “阿恒,你冷静一点。”曲溪的脑袋随着邵晋恒手中上下挥动的手机不停地转动着,然后在邵晋恒扔出手机的时候猛地接住,“阿恒,再生气也不能拿手机出气啊。” “你也知道我生气?”邵晋恒冷笑一声,指着曲溪手中的手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不是说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吗?” “谁也没想到那个林静静会突然出现啊。阿恒,你不知道那女人简直就是疯了,我看到一些现成的视频,简直……” “还有视频?”邵晋恒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伸出手:“拿给我看看。” 林静静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在病房里,邵晋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随着一声碎裂声,曲溪捂住了眼睛:“早知道刚刚我就不去接这个手机了。” “那碎的就是你的手机。”邵晋恒冷冷地说,“你能告诉我,顾可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已经被软禁在家里了。” 曲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干嘛嘴巴那么碎,不管什么事情都撤出来说。顾可省被他妈软禁了又怎么样,就算他被他妈又逼着娶了另外一个女人,只要不是许长安,他都没必要说出来。 “可能,可能……”曲溪支支吾吾,要是被邵晋恒知道顾可省是怎样地为爱疯狂,甚至不惜从三楼跳下来,估计邵晋恒也要疯狂了。 “我要出院,你马上给我办出院手续。”邵晋恒直接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挣扎着下床开始穿衣服。曲溪吓了一跳,惊慌地说:“阿恒,医生说你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出院。” 邵晋恒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曲溪心里一喜,同样还有些意外。邵晋恒竟然会听自己的话?下一刻,残酷的事实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果然太天真了。 邵晋恒不过也只是停了一下,然后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 “人在哪儿?” “邵总,我们查了很多地方,但是……” “我就问你,人在哪儿?”邵晋恒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寒霜,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 “许小姐名下的房产我们都已经查过了,物业那边说没有看见许小姐。”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长安消失了?” 阿林刚想回答,身边却掠过一阵风,耳边传来车子的引擎声。他冲到窗口,邵晋恒已经驾车离开了。 车子盲目地在路上行驶着,邵晋恒的心里简直拧成了一团乱麻,油门更是踩到了底。对于许长安,他可以说比她自己更加了解。那么多年,就是靠着对许长安的了解,靠着这么一点小小的复仇火花,才让他不至于在无尽的冰雪中寂寞成雪。 可现在,他却完全不知道许长安在什么地方?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许长安就已经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连带着他的心,也像是被遗失在了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瞬间。 “许长安,你在哪里?”咬着牙,视线始终停留在眼前的路上,却没有看见从自己身边掠过的黑色轿车。 “长安,你待在家里就好了,干嘛要跟出来啊。”江枫皱了皱眉,眼神无意间扫了一下许长安的小腹。孩子已经一个月了,头三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与其跟我妈在一起,还不如和你出来。”许长安闭上眼睛,“我有点困了,先睡一下。” 顾可省已经被那两个保镖给送走了,姜婷拗不过许长安,只能待在家里收拾,两个人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轻松了不少。 “那你睡吧。” 毕竟是过来人,江枫知道怀孕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嗜睡,调低了音乐的音量,松了松油门。 “什么地方?好,我知道了。”邵晋恒挂了电话,朝着刚刚查到的方向开去。 “叮咚——”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姜婷放下手中正在擦的花瓶,走到门边开了门,却在看见门外的人时猛地关上了门。 邵晋恒猛地上前一步,直接用脚卡住了门。姜婷没有防备,愣了愣,却被邵晋恒乘势挤了进去,目光四下看了看。空荡的房子,根本看不出来有人住过的痕迹。 “看够了吗?”姜婷靠在门上,冷冷地说,“邵晋恒,安安不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躲一辈子 “她在哪里?”原本的希望在看见这幢空荡荡的房子时冷却了下来,邵晋恒看向姜婷,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暴躁。 姜婷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邵晋恒皱眉看着姜婷:“说清楚,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安出国了。” 出国了,出国了…… 三个字萦绕在邵晋恒的心上,让他有种昏昏然的感觉。 “出国?她怎么敢……”不自觉,心里的话就说了出来。他想说的是,自己救了许长安,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变得不一样,却没想到那狠心的女人竟然直接出国了。 “邵晋恒!” 姜婷气得脸通红:“安安怎么不敢了?邵晋恒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猛地把门开到最大,她指向外面,“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邵晋恒一阵气闷,可理智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许长安的母亲。深深对着姜婷鞠了个躬,他挺直腰背,转身走了出去。 “叮咚——” 姜婷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又听见了一阵门铃声。原本已经下去的火瞬间又升了上来。她快走几步到了门边,一边开门,一边骂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 说话声在看见许长安和江枫的时候顿住,尴尬地笑了笑,转了话题:“我们这边不需要保险!” “保险?”许长安跟江枫走了进去,放下手中的一大包东西:“什么保险。” 姜婷原本以为许长安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的,却不想她竟然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脑子一转,两只手一拍:“幼儿保险。” 许长安动作一顿:“幼儿保险?” “是啊,说是宝宝从出生的时候开始买到了成年就能返回两倍的钱。我们家还需要那么点钱嘛?” “嗯。”许长安点了点头,“是没什么意思。” “安安,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姜婷随口问了一句,就看见许长安的表情一顿,她正觉得奇怪,就听见江枫说:“安安是帮我们家诺诺看的。对了,说起来我也应该去接诺诺了。” 说完,暗中顶了一下许长安,瞥了她一眼。 许长安对她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看着江枫出去,许长安拎着刚买的一堆东西往里走。手上一空,东西已经被姜婷提了过去。 “我来做吧。对了安安,等下,董浩他要过来,毕竟我们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虽然她很想陪着长安,但是自己毕竟已经是别人的老婆,这之中自然有很多为难的事情。 “我知道。”这原本就在许长安的预想之中,甚至她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董浩。 “这么说,你答应了?”姜婷脸上的表情一喜。 “这本来就是你的地方。”许长安淡淡地说,“我的房间在哪里?” 姜婷听出许长安口中的失落,有些不舍,可既然两难全,就只能勉为其难让两个人试着去合拍。 董浩是踩着饭点进来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得透着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可目光却依然有神,透着些让人难以忽视的精明。 而跟着他进来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董玥。 “学姐,你怎么在这里?”董玥一脸讶异地看着许长安,然后转头问姜婷,“阿姨,你要找的人就是学姐?所以,学姐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 “失散多年?”许长安看向姜婷。 姜婷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嗯,就是长安。” “学姐,我们真是有缘啊,以后你就是我姐姐了。你不是和学长离婚了,那能不能……” “小玥!”董浩叫住了董玥,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董玥朝着董浩扮了个鬼脸,拉着姜婷往厨房走:“阿姨,我帮你端菜。” 许长安和董浩相对而坐,董浩一直看着手中的报纸,许长安则是盯着眼前的盘子,目光放空。 随着翻纸的声音,许长安顿时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她不喜欢面对这个男人,看见这个男人,她就想起在北京的时候他一脸冷漠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却强制要融入他们的世界。 “阿姨!” 一个甜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许长安豁然松了口气,起身露出一个微笑:“诺诺。” 说起来,许长安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诺诺了,再次见到这小姑娘,就觉得小孩子果然是见风长,不过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就觉得她又长高了不少。 心中对肚子里的孩子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董先生?”江枫一进门就认出了董浩,有些惊讶,“董先生,您……”一想到姜婷,原本想出口的问题就咽回了肚子。 董浩是姜婷的丈夫,当然会在这里。这房子虽然也是别墅,但也没有那么大,那么多人能住得下吗? 这么想着,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想着让长安放松一下,这么一来自己倒成了长安的麻烦了。 “好可爱的小女孩。”姜婷一出来眼睛就亮了亮,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原本发亮的眼睛顿时红了,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我们安安小的时候也那么可爱。”抽了抽鼻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好的气氛被我给破坏了。长安,既然你朋友要住在这里,我们就不住在这里了。” “嗯。”许长安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姜婷和董浩他们能住在这里,而且要是董浩真的住在这里,每天对着这么一张冰冷的脸,她还真是扛不住。 “安安,你不会生气吧?”姜婷有点担心地说了一声,“那个,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找妈妈,我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随时都可以赶过来。” “嗯。”许长安又淡淡地应了一句。 “吃饭吧。”眼见没什么话好说了,就张罗着把碗筷放到了桌上,招了招手:“玥玥,过来吃饭了。” 董玥往前蹭了两步,到了许长安的旁边,殷勤地把一双筷子递到了许长安面前:“学姐,筷子。” 许长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接过筷子。 饭桌上的气氛倒是不算僵硬,有一个小孩子总是能调动餐桌上的气氛,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董浩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一点。 姜婷虽然保养的好,可毕竟也是快五十岁的人,对小孩子没有一点抵抗力,被诺诺时不时的童言童语逗得发笑。拉着许长安的手说:“安安啊,什么时候你也生一个……诶,长安,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冷?” “没事。”许长安把手从姜婷的手中抽了出来,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那我先走了。”姜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套上了外套。 许长安站在门口点头。董浩深深地看了一眼许长安,刚想走,却被姜婷拉住了手,扫了一眼许长安边上的江枫。 江枫瞬间意会,跟许长安说:“安安,我先去看看诺诺。” 站在路口,原本应该已经从前门出去的姜婷绕到了房后。 “姜女士,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江枫看着姜婷,她刚刚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有深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觉告诉她姜婷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她们。 “刚刚,邵晋恒来过了。” “邵总?”江枫一愣,邵晋恒已经知道这个地方,那许长安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她说不出来邵晋恒找到许长安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许长安对邵晋恒那样抵触的态度,就觉得一定不能让邵晋恒再找到许长安。 “那怎么办?”江枫两只手紧紧绞在了一起,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不行,我要带长安去别的地方。” “你能去什么地方?” 姜婷拉住江枫:“你还能去什么地方?你觉得在明市有什么地方是邵晋恒找不到的?” 江枫的脚步一滞,不是姜婷在危言耸听,邵晋恒在明市的能力所有人都知道,她毫不怀疑,只要她们出了这个大门,可能就会被邵晋恒知道。 “那怎么办?安安现在不想见到邵晋恒!”江枫猛地胡噜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顿时乱了。 “我跟邵晋恒说安安出国了,可邵晋恒估计很快就能发现,我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要是邵晋恒和安安见面把事情说清楚会更好一些。” 原本她是不想让许长安和邵晋恒见面,可后来又考虑了一下,她更乐见于邵晋恒和长安见面,然后彻底地决裂。 “怎么可能?”江枫瞪大眼睛看着姜婷,“姜女士,您是怎么想的?您觉得邵晋恒见到许长安两个人还能好好地说清楚?您知不知道安安现在对邵总有多么害怕?” “我当然知道。”姜婷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说实在,她巴不得直接把许长安给带走,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邵晋恒手中的筹码太大,即使是董家现在都被牵制在他的手上。如果真的和邵晋恒硬碰硬地来,她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你知道还……” “可是长安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邵晋恒!” “是,我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 第一百三十章 开诚布公 两人都吓了一跳,江枫转过头,两双目光同时落在许长安的身上。 “安安,你都听见了?”江枫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长安是刚刚过来,之前两人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见。 “江枫,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我妈说的对,我不可能一辈子躲着邵晋恒,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许长安转过头看着姜婷,“我知道你的苦衷。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她再不去看姜婷的表情,淡淡地对江枫说了一句:“诺诺醒了。” “你确定吗?”邵晋恒的手上是新买的手机,可此时,这部可怜的手机被他捏的“哗哗”作响,就连方向盘都有些变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邵晋恒把手机往边上的座位一扔,调转车头。开了十来分钟,却又在路边停住了车。 狭小的车厢里,沉闷的敲击声似乎给人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翳。深沉的夜幕下,邵晋恒的瞳孔也和黑夜一样沉郁。 姜婷说的是谎话,所以许长安肯定住在那个房子里,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错过了。可是,自己已经找上门,许长安还能乖乖待在那里吗? 想了想,又抓起了边上的手机:“给我盯着那个地方,二十四小时。” 打完电话,可怜的手机又被扔到了一边。邵晋恒两只手往后,枕在自己的脑后,和许长安相识之后的种种像是幻灯片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心里默念着许长安的名字,这么多年的恩怨纠葛,真的,要断了吗? “帖子被删了?”简心怡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么多帖子,怎么可能会被删掉?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们付了那么多钱,你们怎么补偿我们的损失?” “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我们根本抵挡不住。”简心怡的态度实在是太差,对方也有些不耐烦,“你的钱我们会退你的。” “喂喂?”简心怡的话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头传来的一阵忙音,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啊——”简心怡把手机扔到墙上,随着一阵碎裂声,手机应声而裂。 林静静躺在床上,疗养院十分安静,偶尔夹杂着几声虫子的叫声,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凄凉。 以往顾母还会过来看一下,但是自从那天闹过之后,她就没再来过,只是让人带来一句话:“我们负责你的生活。” 那句话就是彻底把顾家和自己的关系给撇清了。她怎么甘心。 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越来越近,林静静侧过头,就看见病房的门被人粗鲁地推开,简心怡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房间,冷笑一声:“看到你这样,我这心里就平衡多了。” 林静静别过头不去看她。 简心怡慢悠悠地走到了林静静的床边,俯下身拍了拍被子:“啧啧,这地方还真是不错,顾家对你还不错。” 林静静不说话。 “你可能不知道吧,你那场戏白演了,邵晋恒把网上那些消息都删掉了。” 林静静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也有被人看见,不是吗?” 不管邵晋恒删的有多及时,但是还是被那么多人看见,许长安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现在明市谁不知道,邵家的少奶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手推着床上的调整杠杆坐了起来,她冷冷地看着简心怡:“我记得你说过,邵晋恒接近许长安就是为了复仇,我怎么看着他们都要在一起了。” “不会的。”简心怡冷笑了一声,“就算邵晋恒想要和许长安在一起,许长安也不会那么贱跟邵晋恒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林静静眯了眯眼。 “用你的方法,这辈子许长安都能安安稳稳地过她的好日子。你等着,许长安马上就会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简心怡又嫌弃地看了林静静一眼,嗤了一声:“早知道和你这样的瘫子一起没什么好事。”原本还觉得林静静有点用,却没想到这人不过是演了一场不成功的戏,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简直太蠢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林静静“呵”地笑了出来。 她在编辑部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当然知道所有的新闻都会被新的新闻压下去。可有些事情,尽管风波平息了又能怎么样,该有的伤疤还是会铭刻在那个地方,该有的伤痛,还是会在心口,经久不散。 目光看向边上的水果刀,她凄然一笑。 许长安,要是没有顾可省的出现,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静静!”许长安从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幸福的梦。她梦到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她和林静静两人总是趁着来姨妈的时候一起装病旷课,即使肚子再怎么痛冰淇淋和酸辣粉还是照吃不误。 这一去不回的时光,亦像大梦一场。 “安安?”江枫是听见许长安的声音过来的,毕竟许长安现在是应该被特殊关照的人群,万一晚上起来上个厕所滑到就不好了。 许长安两只手捂着脸,听见江枫的声音才松开了手,看着江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江枫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走上前,给许长安掖了掖被角:“都说孕妇的心思多,你看你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不过以后日子可能更辛苦,到时候有你吃的苦。” 许长安只是笑笑,手在被子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了好了,这孩子还没出生你就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要是出生了能被你宠到什么程度啊?” “你去睡觉吧。”许长安摆了摆手,“到时候诺诺醒了没看见你要哭了。” 听着江枫那边的关门声,许长安却突然有种脱离的感觉。明明是快乐的梦,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悲伤。 手够到了边上的手机,慢慢滑到林静静的名字上。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咬牙按出了电话。 林静静看着手上狰狞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很快就淌了一地。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她的嘴角却是一丝解脱的笑,今天晚上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该结束了吧? 安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的铃声让她吓了一跳。可下一刻却被自己的反应给逗乐了。自己都是要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就当自己,接最后一个电话,说不定还可以留个遗言。 够到手机,却在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时愣住了。 许长安? 她没想到到了最后给自己打电话的竟然是许长安。她几乎拿不起手机,手指在接通键上停留了好久,才按了下去。 “静静。”许长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可仅仅是开头叫了一声,就没了声音。 许长安的喘息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林静静没说话,生命力慢慢从她的身体流逝,她似乎能看见死神在冲着她招手。 “静静?”许长安愣了愣,那头的声音有些不对,心中的不安慢慢扩散,她不由急切了些,“静静,你怎么了?” 手机铿然落地,她有些惊慌地叫了一声:“江枫,江枫!” “安安?”江枫从外面冲了进来,就看见许长安满脸泪水地坐在床上。 “江枫,打电话给顾可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江枫看向许长安,手机有些无措地举在手上:“安安,关机了。” “不行,我觉得静静一定出事了。打电话给,打电话给……”她从床上下来,原地转了两圈,眼中坚定的光芒让江枫有些心慌,“打电话给邵晋恒!” “喂?” 电话那头传来邵晋恒有些疲惫的声音。 “邵总。”江枫的声音让邵晋恒清醒了些。他没记错的话,江枫之前就和许长安在一起,那现在估计也是和许长安一起。 许长安不可能给自己打电话,除非是…… 他坐直了身体,声音更加深沉:“江枫,出了什么事情?” “邵晋恒。”许长安的声音让邵晋恒捏紧了手心,他嗯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嘲讽:“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林静静,我要知道林静静在什么地方。” “安安,你不要难过。”江枫抱住许长安,想要帮她捂住眼睛。许长安却强硬地拨开了她的手,脸色苍白,只有嘴唇被鲜血浸得通红。 “我不难过,我难过什么呢?”许长安凄然一笑,“或者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江枫能感觉到许长安的身体十分僵硬,手更是一片冰冷。她顺着许长安的目光看去,林静静的身体已经被白布给盖上,只有那只手还垂在外面,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液凝结成黑色,透着让人悚然的恐怖。 “哼!”一阵冷笑从边上传来,许长安转过头,简心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们边上抱着胸冷笑,“许长安,好的结局?是啊,这女人太蠢了,怎么说也要拉着你一起去死,怎么可以就这么一点价值都没有地死了呢?” “简心怡,你嘴巴放干净点。”江枫气急上前,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简心怡一把抓住江枫的手,尖利的指甲直接扎进了江枫的手腕。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谁来偿命 “你不过是阿恒的一条狗,竟然敢对我下手?”说完把江枫的手狠狠一甩,“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这样,我能让你在这明市混不下去。” “可笑。”江枫冷笑,“就算你简心怡混不下去,我也不会混不下去。” “好,太好了。”简心怡连连点头,目光一闪,原本僵硬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招了招手,“阿恒,这边。” 邵景恒还是穿着一身的黑衣黑裤,从夜幕中缓缓走了过来。 许长安却像根本没有看见邵晋恒,走到林静静的边上,掀开了布。出乎意料,林静静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微笑,让人根本看不到临走前的痛苦。 而另一只手上还是拿着手机,许长安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机,屏幕上依旧是自己的名字,甚至,还在通话中。 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果然,从刚刚到现在,手机根本就没有切断。 “喂,”冰冷的手机,带着冬夜的萧瑟贴近许长安的耳朵,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林静静安静的容颜:“静静,一路走好。” 救护车渐行渐远,江枫刚想上前,却被一股大力一拉,已经站到了一边。 “你后悔吗?不管我有没有查到,她也死了。可是你……”邵晋恒的手搭到许长安的肩膀上,缓声说。 “就算我不给你打这个电话,你不是也已经找到我了?”许长安目光扫了一眼边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 她和江枫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辆车,直到现在车子还跟着,不是邵晋恒,又是谁? 邵晋恒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我担心你的安危。” “所以我还要谢谢你?”许长安冷笑,摊开手,“好了,现在你看见了,我非常安全。你可以走了。” “许长安!”邵晋恒嘴巴抿得死紧,原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口现在更是隐隐作痛。这个可恶的女人,早知道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自己就不应该管她的死活。 许长安没有理他,径直从他的身边穿过。 邵晋恒拉住许长安的手,那只手还是十分冰冷,甚至还微微颤抖,让邵晋恒的心也跟着冷了几分。 “你不要忘记,你和我还没有离婚。我还是你的丈夫。”说出这句话,邵晋恒突然觉得心里有种非常郁闷的感觉。自己现在似乎只能用那么一本红本子来捆绑住许长安。 “我也记得,分居三年以上,就可以离婚。邵晋恒,我们完了。从许可去世的时候,我们就完了。如果不是你的话,小可能去世吗?”今晚上又一次目睹的死亡,让许长安又想起了许可。 她没有见到许可去世的样子,却也知道,许可去世的时候肯定非常痛苦。车祸,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字眼,意味着死亡和鲜血。而她的小可,从小被她悉心照顾,小心保护的小可,却在车祸中陨落。 “许可是一个意外。”邵晋恒心里一阵钝痛,一想到自己最后见到许可时那张苍白且毫无生气的脸,他就觉得心头发酸。 “意外?邵晋恒,我是小可的姐姐,可到了最后,就连他的葬礼都没去参加。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许长安的眼中泛着红血丝,一晚上没睡,加上心里的担忧,让她有些精神不济。 “我……” “许长安,你不是去了吗?难不成你真的疯了?” 邵晋恒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简心怡,这件事情就应该烂在所有人的肚子里。可这女人竟然当着许长安的面说了出来。 许长安转过头看向邵晋恒,眼中原本是询问,可慢慢的,却变成了压抑的怒火。她分明记得自己没去小可的葬礼,但是所有的人都说自己去了。难道…… “许安生?你让许安生代我去了小可的葬礼?”邵晋恒一时间的迟钝让刚刚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她想也不想,一巴掌狠狠扇到邵晋恒的脸上:“邵晋恒,你真是卑鄙。” “邵总。”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江枫根本没想到邵晋恒竟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找一个人冒充许长安,甚至还制造出许长安已经疯了的假象。 他是真的要将许长安给软禁了。 一想到这个,她不由就出了一头的冷汗。 许长安明显也想到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那时候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那些人都要说她疯了,原本以为是网上流传的那些消息让公众产生了误会,现在看来,不过是邵晋恒导演的一场戏。 邵晋恒咬着牙,额头青筋爆出。 “邵晋恒,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从头到尾,你有损失吗?失去了弟弟的是我,失去了名声的是我,甚至现在这个半疯狂的女人也是我。你说你要报复,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难道还不够吗?” 滑坐在地上,许长安觉得眼睛干涩得难受,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安安。”江枫上前拉了一下许长安,“地上凉。” 许长安像是没有听见江枫的话,抬起头看着邵晋恒:“邵晋恒,我们一刀两断,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好不好? 邵晋恒看着近乎是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许长安,这么卑微的姿态,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厉的瞳孔紧缩,邵晋恒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情绪。她可以求自己对他好一点,但是唯独不能,求他让她离开。 许长安的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下巴一阵剧痛。邵晋恒的手捏的很紧,声音中透着一丝决然。 “我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的身边逃开。” 话音刚落,就猛地松开手。许长安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两只手被地上的沙石印的通红。 “好。”邵晋恒看不见许长安的脸,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可下一刻,她却抬起头,脸上无悲无喜,然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看着邵晋恒,手却是指向简心怡,“好,我留在你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但是你要替小可报仇,一命偿一命。” 简心怡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惶然看向邵晋恒,“阿恒。” “换个条件,我都答应你。”邵晋恒扫了一眼简心怡,原本深沉而坚定的眸子却闪过一丝纠结和犹豫。 许长安倏然笑了起来,眼角甚至笑出了隐隐的泪花。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是能划破这凄清苦楚的冬夜。 “邵晋阳死了,你可以报仇,可以让我父亲,让我们许家为你偿命。可是我的小可死了,谁给他偿命?谁?” 寥寥数语,字字泣血。 “安安。”姜婷的头发非常凌乱,身上披了一件裘皮大衣,和往日的形象大不相同。一接到江枫的电话她就直接赶了过来。她知道,邵晋恒和许长安见到,必定不会愉快,却没想到,竟是那么不愉快。 许可是许长安身上心上的一个刺,甚至是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轻轻一碰就会溃烂发脓。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将这个伤口戳破,才让许长安疯狂如斯。 姜婷上前抱住了许长安,即便隔了那么多衣服,她还是能感受到许长安冰冷的身体。她才发现,许长安竟是连大衣都没穿,只是穿着一件冬季的珊瑚绒睡衣,可她却像是不知道冷,身子抖都不抖,只是倔强地咬着牙。 她一阵心疼,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许长安的身上,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安安,妈妈带你走,妈妈带你走。” 许长安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跟着姜婷的动作站了起来,然后麻木地跟着她走。 “站住!” “邵总!” 江枫刚想跟上去,却听见邵晋恒压抑的声音。她一急,上前一步挡在邵晋恒的面前,甚至连谦称都忘了:“你没看见长安已经崩溃了吗?” 邵晋恒咬着牙,目光似乎能在许长安的身上烙出两个印子:“她嫁给我,别说疯了,就是死了,也是我邵晋恒的人。” “你不要太无耻!”江枫愕然地看着他。自己跟了邵晋恒那么长时间,她竟然不知道邵晋恒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也因为这爱情而疯魔了。 话音未落,已经被邵晋恒一把推开。姜婷更是没反应过来,许长安已经到了邵晋恒的怀中。 “放开我。”原本进入一个“无我”境地的许长安却猛地挣扎起来,脸憋得通红。邵晋恒已经感受到自己手上的绷带因为许长安剧烈的挣扎而崩裂,袖子上一片濡湿。 “别动。”邵晋恒低低地叫了一声,许长安一愣,姜婷却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拽住邵晋恒的手臂。 这一下刚好抓在他受伤的地方,邵晋恒闷哼一声,脸色刷白。 手上奇怪的触感让姜婷动作一顿,摊开手看了看掌心,满手的鲜血。许长安也看见了,心口一滞,不由想起自己那个古怪的“梦”。 她看向姜婷,无声地询问着邵晋恒受伤的原因。 不是说出车祸只是自己的幻想,邵晋恒还好好地在公司?可是为什么,邵晋恒会受伤? 姜婷有些尴尬,目光躲闪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久违的吻 “是你救了我?”许长安看向邵晋恒,黢黑的眸子中似有万点星火,让她有些心惊。 邵晋恒还是抿着嘴不说话,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手,一放手,许长安就真的走了。 “邵总。”阿林刚下车,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邵晋恒。他最清楚邵晋恒的身体,原本还要在医院待一个星期,可他却不顾劝阻硬要出院。 阿林是特种兵出来的,眼力不同凡人,一眼就看出邵晋恒手上的伤口崩裂。这样下去,肯定会失血过多。 邵晋恒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阻止了阿林的话。趁着姜婷怔愣的时候,抱着许长安直接上了车。 “开车。” 许长安坐在车里,温暖的气息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她看向旁边的邵晋恒,刚刚没有注意,现在坐定了才看清,邵晋恒称得上难看的脸色。 “是你救了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邵晋恒侧过头,闭上眼睛。许长安没再说话,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深夜的街道清冷幽静,就连车子碾过落叶的簌簌声都清晰可辨。许长安有些犯困,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邵晋恒,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睡意,沉沉地陷入了梦境。 迷糊间,似乎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邵总,我来吧。” “不用。” 然后,身体就被人轻柔地抱了起来,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珍惜。即便是在睡梦中,许长安还是感受到了心里的颤动,那种感觉,是自己第一眼见到邵晋恒的时候,看着他出现在仓库的门口,逆着光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 背部触到柔软的床铺,那人温暖的怀抱离开了自己。她撇了撇嘴,竟然有些不舍。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床上,吃力地用单只手缠着绷带。后背因为用力绷得紧紧的,脊骨的形状清晰可辨。 可就那脊背上,却有着一道深深的伤口,甚至还没有完全愈合,带着隐约的血丝。 她忍不住吸了口气,邵晋恒已经听见声音转了过来:“醒了。” 许长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邵晋恒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因为车祸?” 邵晋恒手上的动作一顿:“你说呢?” 这么一个反问让许长安有些发蒙,原本应该确定的事情,可邵晋恒这么一说,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许长安,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决然。”打上最后一个结,邵晋恒走到床边,“放火,自杀?你这女人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以为我会做那些事情?”许长安看着邵晋恒,却眼尖地看见他手上几处类似于烧伤的痕迹。原本想要出口的刻薄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有什么逼不得已的?我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就会好好对你,许可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和你计较了。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拧呢?” 许长安脸色骤然一变。 邵晋恒才觉失言,他都已经决定了要好好说话,怎么一时控制不住又戳到了许长安的伤痛? “你不计较?”果然,许长安往后退了一点,偏偏后面是床板,她退无可退,就直接下床,看着邵晋恒,冷笑:“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的不计前嫌和宽容大量?” “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本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邵总,在许长安冷淡的目光下竟然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是,邵晋恒,你是上位者,是权势的掌控者,你可以操控你想操控的任何人,可偏偏,我宁可死,也不想受你的掌控。” 邵晋恒眼睁睁看着许长安朝着门边走去,他抿着嘴往前冲了几步,挡在门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说了,我要简心怡一命偿一命。” “不可能!” “那我们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许长安看着他,凛声,“让开。” “不可能!” 邵晋恒抱住许长安,在感受她的挣扎时又收紧了手臂:“长安,你听我说。我哥去世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她,我不能违背我哥的遗愿。” 许长安一动不动,就在邵晋恒以为她已经妥协了的时候,却听见她称得上平淡的语气:“所以不管简心怡是杀人还是放火,你邵总都会毫无原则地包庇她,是不是?” 邵晋恒没说话,可手却松了些。 答案昭然若揭。 “我知道了。”许长安用尽全力推开了邵晋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邵晋恒,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那句话,放了我。” “我也是那句话,不可能。” 许长安瞪大眼睛,所有的惊呼声被邵晋恒吞进了嘴里。原本应该让人沉溺的吻,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长安的心里只有难以忽视的痛苦,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邵晋恒。两人靠的那么近,她只能看见邵晋恒称得上狂热的目光。 邵晋恒沉浸在暌违已久的触感之中,却在无意间看见许长安的目光,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厌恶。 是厌恶,那种对着最讨厌的人,彻彻底底的厌恶。 原本的热情瞬间被冷却,他推开许长安,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口:“你给我滚!” 随着一阵关门声,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邵晋恒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吞云吐雾。 不知道过了多久,邵晋恒像是惊醒一般,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就连烟头烫到了也浑然不觉,有些无措地叫了一声:“长安!” 许长安没想到邵晋恒真的会让她“滚”,即使从门里出来,她还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她的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就连姜婷给她的外套都丢在邵晋恒的家中。萧瑟的风一直往她的衣服里灌,冷得让人绝望。 偏偏邵晋恒的别墅还是在城郊的山上,别说出租车,就连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力气从身上慢慢流失,她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若不是凭着点仅剩的意志,她根本就走不动。 茫然地看向周围,绝望的情绪越来越强烈。眼前发黑,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一束灯光照到了她的脸上。尖利的喇叭声在街道上响起,许长安举高手,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救我。” “真是巧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许长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赶走了寒冷,却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有些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体,总是有些精神不济。 “安,你怎么不说话?” 许长安侧过头,看着金发碧眼的男人。她没想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的人竟然是大卫。 她已经忘记上次见到大卫是什么时候,却清楚地记得这个人是怎样和邵晋恒一起残酷地伤害了自己。 大卫有些烦闷地按了按喇叭,许长安吓了一跳,总算是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大卫皱了皱脸,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就住在这里吗?” 说完,指了指山上的位置。 “你住在这里?”许长安心头一颤,车子刚刚经过邵晋恒的家门口,然后径直驶向边上的一座别墅。 “wee。” 大卫打开门,里面是完全中式的装修,这一点出乎许长安的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他那么喜欢仿古的画框,家中的装修是中式的风格也不奇怪了。 “安,你怎么不进来?” 对于这个男人,他的信用度实在是太低了。许长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说道:“你把手机借我,我让人来接我。” “安。”大卫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都到这里了,进来坐坐吧。” “大卫,说实话,我不相信你。”许长安干脆实话实说,“从你将那幅画展现在那么多人面前时,你的信用度在我这里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大卫马上做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其实那个事情不能怪我,只能说我和邵晋恒达成的一个协定。而且,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会要你的。来吧,我温暖的怀抱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许长安看着大卫一脸陶醉地张开了手臂,甚至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她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在隐隐作痛了。 “大卫,我要电话。” “好吧。”大卫拿出手机,递给许长安。她接过手机,直接拨通了江枫的手机。 “安安?”江枫一接起电话就叫了出来,刚刚邵晋恒打电话给她说许长安不见了,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打电话给谁。许长安的手机还在家里,而且除了自己,她根本想不到许长安能和别的什么人联系。 “江枫。”许长安心中一阵感动,被人担心的感觉很好,“我在……” 江枫几乎是飙车过来的,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披着一件男士外套的许长安以及站在她边上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 “大卫?”从车上下来,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下,撇了撇嘴,“安安,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命运还是宿命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江枫就知道这个男人称得上是劣迹斑斑,许长安怎么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下山的时候碰到的。”许长安看了一眼大卫,他像是邀功一样对着江枫眨了眨眼:“如果不是我,安早就被冻死了。” 联系当时邵晋恒告诉自己的情况,加上许长安现在的样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渣说的还真是实话。要不是大卫碰巧找到了许长安,说不定许长安这个一根筋的女人真的要被活生生冻死了。 憋了口气,却还是没好气地说了句:“谢谢你了,长安我接走了。” 许长安失笑出声。 “走啦。”江枫刚想要扯她一把,却想起她还怀着孕,叹口气,认命地扶住她。想了想,直接扯下她身上披着的衣服递还给大卫,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许长安的身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冻死了,我们快点走吧。” “你说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许长安脑门被江枫戳得生疼,却只敢揉着自己的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枫:“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留在邵晋恒那里。” “你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你自己冷点累点没关系,可头三个月那么重要,孩子要真的出了事,你说你怎么办?” 说完这话,江枫就坐到了一边,气得直喘气。 孩子。许长安脸色一白,捂住肚子:“江枫,我肚子好痛。” …… “病人是因为过度劳累和紧张导致的假性流产,接下来需要好好调养一下,如果她还想要这个孩子的话。” 江枫白了许长安一眼:“听见没有?” 许长安脸色不好看,可听到孩子没事,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为什么孩子的爸爸不来?这种时候还是孩子的爸爸在身边比较好。”医生犹犹豫豫地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有些困惑。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不然的话为什么快要流产了孩子的爸爸都没出现? “孩子的爸爸已经去世了,车祸。”许长安开口,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许长安摆了摆手,“我已经看淡了。您能不能给我开点药,我想回家养胎。”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都大亮了。姜婷坐在客厅,隔得很远都能看见她眼下一层明显的黑影。为了等许长安,她就这么干巴巴地坐了一个晚上。 “长安。”看见江枫带着许长安进来,泪水夺眶而出,“安安啊,妈妈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 “我没事。”许长安故意咳嗽了两声,“就是天气太冷,有些感冒了。” “感冒?”姜婷回过神,四下张望了一下,“感冒了就应该喝点生姜水,你等等啊,妈妈出去给你买。” “不用。”许长安拉住姜婷,“您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林静静,什么时候出殡?” 另一边。 “你去查一下林静静什么时候出殡。”邵晋恒掐灭手中的烟,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身后的阿林说。 “邵总,许小姐……” “江枫刚刚发过信息,她已经接到人了。” 邵晋恒语气淡淡的,可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还是泄露了他的担心。 当时自己气头上才会让许长安滚,可后来回过神却越想越害怕。这是半山别墅,出租车根本就不会来这里,而且那么晚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车。 更别说许长安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他听说过有人被活生生冻死的,要是许长安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出了什么事情,他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在那条路上,他来来回回找了几个时辰,各种猜想让他几乎奔溃。 直到接到江枫的电话,他才松了口气。 阿林也松了口气,那个时候他被邵晋恒派出去做事,如果他在至少能送一下许长安,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对于许长安,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同情。原本好好的人生,却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等一下。”阿林刚想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邵总?” “你查一下,江枫是在什么地方接到许长安的。我要这条路上所有的监控。” “嘭!”随着柜子翻倒的声音,大卫跌倒在地上。 他扶着墙站起来,看着面前眼睛通红的邵晋恒:“邵,这是犯法的。” “你不受法律保护。”邵晋恒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他那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大卫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 “ok。”投降般地举了举手,大卫退到了一边,“我想知道,你突然进来打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什么了吗?” 邵晋恒眼白的地方几乎都变成了红色,大卫没反应过来,原本在他五步外的男人竟然到了他的面前,脖子一紧,他竟然被邵晋恒拎了起来:“我跟你说过,不许,再和许长安接触。如果你听不懂中文,我还可以用法语跟你重述一遍。” “安?”大卫方才反应过来邵晋恒暴怒的点,拍着邵晋恒的手让他松开,笑嘻嘻地说,“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的话,安已经被冻死了。” 这句话对江枫有用,可是在邵晋恒这里却是碰了壁。 邵晋恒的目光简直都能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接到长安的人就是我!” 他清楚地看见监控视频,就在大卫接走许长安的三分钟后,他也到了那个地方。所以如果没有大卫,他完全能够找到许长安,而不是担忧了那么长时间,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长安被带了回去。 “邵,这是命运,destiny,你还看不明白吗?”大卫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现在的反应就是坠入情网的小伙子,我现在无比后悔和你的合作。爱人是用来疼的,而不是用来伤害的。” “这个道理不用你教。而且我对你的承诺已经兑现,怎么,你要违约?”邵晋恒冷冷地看了一眼大卫。 “no,我不会违约。只是我和你的承诺都已经兑现,接下来,我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你为什么要管我交友的自由?”大卫笑得非常狡猾,却让邵晋恒想起阿林的汇报。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滥情的男人,在他面前,曲溪那样的级别都能称得上是圣人。 这样的男人接近许长安能有什么企图,用脚趾头也想得明白。 邵晋恒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堵得难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我说,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晋恒脚步一顿,回眸看向大卫。 “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自己老婆送到我床上。”话音未落,原本已经因为重击生疼的脸再遭重创,邵晋恒像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下下朝着大卫的身上招呼。 大卫一时间被打懵了,连叫都没叫。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要挣开邵晋恒,可他却以一种巧力卡着自己,不管他怎么动都挣脱不开。 “救命啊!” 大卫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死亡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似乎能看见死神冲着他招手。 “邵总。”阿林冲进来,一把抱住邵晋恒。 可他却像是失去了理智,即便阿林把他控制住,却还是想要挣开去打大卫。 “带他出去啊。”大卫猛地叫了一声,趁着空隙连滚带爬地往房间里冲。 “邵总!”阿林又叫了一声,邵晋恒方才像是回过神来,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力气,坐在地上,一语不发。 林静静的葬礼安排得很早,就在三天之后。 顾家这次丢人算是丢大了,这新进门的媳妇儿不到两个月就死了,虽然对外称是染病去世,可圈内的人都知道林静静是自杀的。 这种种的原因加在一起,让顾母根本就不想操办林静静的葬礼。可要是真的不为林静静举办葬礼,就更显得顾家心虚,反而会让人诟病。 左思右想之下,才决定简单地办一个葬礼,邀请的也都是顾家知根知底的人。 而邵晋恒,恰巧是“知根知底”。 灵堂有些冷清,墙壁中央林静静微笑的脸显得有些讽刺。 顾母站在灵堂的角落,表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顾可省也过来了,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顾母的边上。 看见邵晋恒,两人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顾母看了一眼顾可省,见他只是变了变脸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就放心地走了上去:“阿恒,你来了。” “顾女士,节哀。”邵晋恒对着她点了点头,看向顾可省。 顾母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然后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两人中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阿恒,我当你是我们自家人,所以有些话就跟你直说了。” 她看了眼四周,邵晋恒来的不早,后面没什么宾客。即便是有,看见邵晋恒和顾母对话,也就识相地走到了一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祭拜 “你也知道,林静静是怎么死的。”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巴,“这段时间因为那个女人,我们顾家可以说是焦头烂额,甚至很多合作商也对我们表示了质疑。” “你说这个干什么?”顾可省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皱眉不满地走了上来。 “阿省,你不是一心扑在你的文学创作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生意?”顾母也有些生气,她好不容易撇下面子想让邵晋恒扶一把顾家,可这小子却一点都不懂事。 “可是我们家的生意干嘛跟他说。”顾可省气得发抖,连带着气息都有些不稳,“就算你不做那些生意,我也能养得起你们两个。” “阿省。”邵晋恒缓缓开口,“话不是这么说的。顾家的生意做了那么多年,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而且,顾女士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相比起顾可省的声音,邵晋恒的声音十分平缓,听在顾可省的耳中却是带着些嘲讽。 “邵晋恒,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说。” “顾可省!”顾母失去了平时的端庄,“我们家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把顾家当成你家了?如果你心里真的有这个家,就不会做出那些损害家族利益的事情!” 随着顾母说完这些话,大堂里突然一片安静。邵晋恒和顾可省就像是被点了哑穴,只是看着顾母没有说话。而顾母在说完了那些话之后,就像是用光了力气,扶着林静静的灵柩,粗喘了几口气。 “你们够了。”门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顾母抬头一看,嘴角忽地露出一个冷笑:“许长安,你还有脸来?” 邵晋恒和顾可省同时回过头,眼中无一例外地透出几分惊喜。 “我为什么不能来?” 许长安穿着一套黑色的长裙,光可鉴人的地面映照出她清冷的神情。 “林静静是我的朋友,我来祭拜她。” 顾母哼了一声:“朋友?如果你真的把她当做你的朋友,会做出那些事情吗?猫哭耗子假慈悲。” 许长安没接话,倒是顾可省拉了一下顾母,却被顾母推开:“你不要拉我。我哪句话是说错了的?如果不是她推林静静下楼,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残疾想不开自杀?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女人的错。还有脸来祭拜,保安,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我看你们谁敢!” 顾可省厉声说道,那两个想要上来的保安脚步一顿,有些犹豫地看向顾母。 “谁给你们发工资的,我让你们把这个女人给赶出去!”说完上前一步,直接去拉许长安。 许长安闪躲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她瞬间慌了神,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就在将要落地的时候,后腰却被人给搂住。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却她心下大乱,肚子里更是一阵翻腾。 有些气恼地掐了掐自己的肚子,还没成型呢,看见邵晋恒竟然就这个反应。要是出生估计会把自己给撇到一边。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闪过,她就有些懊恼。自己在想什么,孩子是自己一个人的,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让邵晋恒见到孩子,也不会告诉孩子,他有这么一个父亲。 “你在想什么?”邵晋恒看着许长安变幻莫测的表情,让她站稳,刚想去摸许长安的脑袋,却见她闪躲了一下,手落了空。 收回手,方才温柔的表情就像是昙花一现:“顾女士,来者是客,你这样把客人往外赶,也不是很好吧?” 顾母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也是听说邵晋恒对许长安已经没了感情才会做出刚刚的举动。而且从两人刚才的反应来看,估计也是出现了婚姻危机。却没想想到,邵晋恒竟然还会去维护许长安。 沉了沉气,她有些忐忑地哼笑了一声,刚想要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凄厉的哭叫声。 “我苦命的女儿啊——” 许长安表情发白,浑身抖如筛子。邵晋恒察觉出不对,上前搂住了许长安。她兴许是紧张过度,竟然也没有拒绝,只是木然地转向门口。 门外冲进来一对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女,那女人眼睛肿的发红,扑进来就趴在林静静那个的灵柩上大哭起来。 这下,不仅是许长安,就连顾母和顾可省的表情都变了。 当初林静静嫁给邵晋恒,不仅是许长安反对,就连林静静的父母都是坚决反对的。结婚嫁人讲的就是门当户对,林家的条件不差,但是跟顾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一向老实本分的他们无心高攀,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心心念念,即便他们以断绝关系作为威胁,却还是固执己见。 他们俩人甚至都没有见到林静静的最后一面。 “亲家母?”顾母从来没有见过林静静的父母,可从这两个人的反应也能看出究竟。人家的女儿是嫁到顾家之后去世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 想到这个,她的语气不由又放缓了些。 “谁是你的亲家母?”林母猛地站起来,反手在顾母的脸上就是一个巴掌,“我早说过有钱人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女儿嫁到你们家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你说,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顾母原本就是娇生惯养,长那么大也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林母那一下巴掌打得她发蒙,半天才知道疼,指着林母:“我看在你死去女儿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亲家母,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脸了。”林母伸手刚想打,手腕被人拽住,眼前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笔直地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阿姨,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吧。” “顾可省。”林父原本都是在边上不说话,一听到顾可省说话,咬着牙叫了顾可省的名字,然后上前一把拽住顾可省的领口,“要是打你骂你能让我的静静活过来,我早就在你身上捅出几个窟窿了。可是不会啊,我的静静活不过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唯一心爱的女儿去世,这个几十年没有哭过的汉子,终究也是涕泗横流。 “阿姨,叔叔。”许长安喃喃地开口,林母扫向许长安,踉跄了几步,一把抱住了她:“长安,静静走了啊,她走了。” “就是她把你们的宝贝女儿推下楼导致她残疾的,许长安,你还真能骗人。” 许长安心里发疼,突然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不管怎么样,两人同时从楼上摔下来,她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可林静静却已经…… “你不要给我挑拨离间!”林母对着顾母吼了一声,然后拉着许长安的手,“长安,静静临走前都和我们说了。那件事情是她不对,这一切都是她不听劝告,咎由自取,嫁进了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 说着,林母的眼眶又红了。 许长安没想到林静静临走之前竟然还和母亲说了事情的真相,心中涌上百般滋味,看着林静静微笑的照片,突然悲从中来。 她是恨过林静静,在她和邵晋恒一起把自己送上顾可省的床时,那种恨意更是达到了顶点。可她也不会忘记,在自己最为绝望的时候,林静静是怎么帮助自己,又是怎么在自己因为婚姻恐惧的时候,出谋划策只为让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婚礼。 可是有幸福的婚礼又怎么样?她的婚姻,却像是谈笑间就灰飞烟灭的断壁残桓。将倾大厦,必然将毁于一旦。 可现在,林母的话却让那些恨意消散,林静静终究还是自己的朋友,才会在临死前说出了一切。 眼眶发酸,她突然在林母的面前跪了下来:“阿姨,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长安一定会供养你们的。” “跪下来干什么啊?”林母连忙把许长安扶起来,目光却倏然朝着外面看去,“静静也和我说了,那个女人才是害死她的凶手。” 厅内的人同时朝着门外看去,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久,又从门外传来了推攘的声音,简心怡有些焦躁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你们干嘛,不想活了?” 许长安看向邵晋恒,他也看着门外,简心怡被保安推进来的时候,许长安分明看见他的眉梢动了一下。 “阿恒,不是我,我只是过来祭拜的。”简心怡一进门就看向邵晋恒,然后指着许长安:“肯定是她伙同这两个人来整我的。阿恒,你要相信我。”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不相信你。”邵晋恒突然开口。简心怡一愣,脸上骤然绽开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相信我的。” “他也没说会相信你。”顾可省突然开口,走到简心怡的面前,却转身看向林父和林母:“你们为什么说她才是害死林静静的凶手?” “静静说了,要不是这个女人的怂恿,她根本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而且我们之所以会找到这个地方,也是这个女人带我们来的。”林父脸色发红,“你们顾家干的好事,要不是我们跟这个女人过来,你们是不是让我们老两口连静静的最后一眼都看不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落叶归根 顾母和顾可省脸上都不好看。 尽管林静静嫁进了顾家,但是对他们来说,原本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自然也不会费心思去调查林静静的事情。 林家的人既然在婚礼上没有出现,那么举办葬礼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想到去请林家的人。却没想到人家竟然找上门来了。 “邵晋恒,你都听见了。”许长安倏然看向邵晋恒,目光闪动,“这个女人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你还想维护她到什么时候?” “有证据吗?” 四个字,像是落入人群的炸弹。 “还要什么证据,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逼死了我女儿。静静说了,医院里的摄像头拍下这个女人进出的记录,我们要查记录。” “那又能说明什么?”简心怡眼神飘忽不定,在边上嚷嚷出声,“我不过是去看看她。你们这些人在她生病的时候不去看她,现在人都死了还要责怪我这个去看她的人。” 许长安一直冷眼看着林静静,心里却涌上一阵莫大的悲哀。她算是真正地看明白了,简心怡之所以做出那些事情,都是因为邵晋恒。 正是因为邵晋恒无条件地包容,她才那么有恃无恐。如果不是这样,自己的小可也不会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姨,我们走吧。”许长安幽幽地开口,原本只是来祭拜,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不过也好,总算是让自己看得明明白白。 那些深切的爱意,在邵晋恒一次次对自己的伤害以及对简心怡的维护中,终于,消失殆尽。 “可是静静。”林母看了一眼林静静的灵柩,眼眶不由又红了。 “您相信,顾家会好好安葬静静的,留在顾家,一直是静静的愿望。”她挽着林母的手,余光看向邵晋恒,“这个女人我们现在动不了,却不代表,我们永远都动不了。” “许长安,你什么意思?”简心怡气得叫了一声。 邵晋恒拽住她的袖子:“你闹够了没有?” 她红着眼瞪了一眼邵晋恒,有些不忿地跺了跺脚,眼睁睁看着许长安和林家二老离去。 “阿林,你说当初大哥为什么会看上简心怡那个女人。甚至连离开的时候都说让我好好照顾她?可那个女人……” 邵晋恒靠在椅背上,原本以为去林静静的葬礼能看见许长安,然后告诉她自己那个晚上也找了她很久。可人是见到了,误会却也越来越深。 不仅许长安那么认为,就连他也觉得,如果不是简心怡,他和许长安兴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是那一步,一经迈出,却很难再收得回来了。 简心怡还站在告别式的大厅,原本邵晋恒在,大家还有些收敛,现在看到邵晋恒走了,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简心怡的身上。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顾可省低低的声音在大厅响起。简心怡脸色发白,干笑:“怎么可能。我和她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做那些事情。” “没仇?”就连顾母也忍不住笑了,“就你看许长安的那个眼神,像是没仇的样子嘛?简心怡,我早看你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真是没错。” 这一阵奚落让简心怡脸色更加难看,她不由郁闷自己还留在这里干嘛?该看的好戏没有看见,自己反而成了人家眼中的上蹿下跳的戏子。 又有人走了上来,简心怡心里一阵烦闷,那人还没走到面前,她想也不想地推了一把。接着就是重物撞地的声音,她愕然抬起头,就看见顾可省从自己的眼前跑过,顺着顾可省奔跑的方向看去,顾母倒在地上,汨汨的鲜血流了一地。 那一下实在是太过于巧合,顾母正好撞到林静静灵柩的边角上。她年纪本来就已经大了,这一下算是要了她半条命,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不是我,不是我……”简心怡没想到自己无心的那么一推竟然会造成那么大的后果,她捂住自己的脑袋,刚想往外跑,就听见顾可省冷漠的一声:“把这个凶手给我抓住!” 话音落下的时候,所有的保安和来宾都朝着她冲了过来,简心怡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人牢牢按在了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 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血气上涌,脸憋得通红。 可压着她的那些人都是成年的男子,她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好不容易才把脸转到了另外一边,一眼就看见顾母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 鲜血从她头上那个大窟窿里流了下来,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惊恐,多年前的记忆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简心怡尖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安安,我们去哪里?” 许长安憋了一肚子火气,一想到简心怡竟然还有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就恨不得上去狠狠扇她一个巴掌。可不管怎么样,还要顾忌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肺部憋得发疼,林母的话把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阿姨,怎么了?”许长安没听清,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走的太快,林家两位老人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安安,你怎么走这么快啊。”林母有些不舍地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林静静还躺在那里。尽管知道许长安说的是对的,而且林静静即使去世之前还想着要留在顾家,可心里总是有些不甘。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就想着把林静静的骨灰带回老家,现在却是这么两手空空地出来,显然,还是要两手空空地回去。 “安安,我们想了想,你能不能帮我们把静静的骨灰给要回来?”林母看了一眼林父,见他点了点头,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阿姨……”许长安刚想说话,就被林母给打断。 “安安,落叶归根,顾家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像会对静静好,以后清明,就连上坟都没办法。”说到这里,林母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许长安一阵沉默。 刚刚尽管说尊重林静静的想法,可更多的却也是被当时的场景给刺激到,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告别厅。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实在是太冲动了。 顾家那样的家族,尤其是顾可省这样生活在文化圈的人,对于生死同穴必然也是讲究,他不可能会和林静静合葬。让林静静留在顾家,最终的结局可能只是千里孤坟话凄凉。 “我们回去。”许长安抿嘴说,刚想往回,就看见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她心下一惊,加快了脚步。刚到门口,就看见顾母满脸是血地被护士从里面抬了出来,顾可省一脸担忧地跟在后面。 “怎么了?”她拉住顾可省,自己不过是出去短短几分钟,怎么顾母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顾可省看向大厅。 顺着他的目光,许长安一眼就看见被保安压在地上的简心怡。 “许长安,你这个贱人,贱人……”简心怡已经接近了崩溃状态,整个人处在疯狂的边缘,即便是被人压着,却还是挣扎着叫骂。 许长安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半张脸。唯一一只露出来的眼睛通红,那半边脸兴许也是被压在地上过,一片通红。 简心怡向来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很难看见她这么窘迫的样子。 救护车呼啸而去,警笛声却隐约响起。 简心怡的脸色一片青白,根本就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你害怕了?”许长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长安,你得意什么?”简心怡抬起头,眼睛血红,“我再怎么样,至少还有阿恒会来救我。可你呢,有那么一个卑鄙的父亲,你应该不知道吧,一开始你的不幸都是阿恒的杰作。不然你以为他会那么巧出现在那个仓库,或者,你以为沈菁秋的父母会来的那么及时?” 许长安的脸色越来越白,那些尘封的往事又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原本装点了她的噩梦的那些在阳光下恣意飞扬的尘埃,都成了令人窒息的噩梦。 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甚至那些绑架都是邵晋恒引导的。而沈菁秋父母的闹事,也是邵晋恒的手笔。 自己三番两次地进医院,都是因为邵晋恒。 “你别说了。” 许长安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愤怒,沉声说。 “哈哈,许长安,你就是个失败者。人家不要的感情却这么宝贝着,我真看不起你。”警察已经到了,把简心怡从地上拉了起来铐上了手铐。 在简心怡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可是邵晋恒连他不要的感情,都不愿施舍给你。” 简心怡瞪大眼睛,原本疯狂的神色带着极力的歇斯底里。 不顾简心怡的嘶吼,许长安走到林静静的灵柩前,原本就压在心头的酸楚在看见林静静安详的表情时,却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抬起手,擦了擦滑落到脸颊的眼泪。一场告别式,却以这样一个闹剧的形式收场,想起来都有些可笑。 “安安,我们把静静火化,带着她走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伤人的谈判 林母眼眶通红,这段时间哭得实在是太多,她已经连眼泪都落不下来了。 许长安点了点头,看着告别厅的工作人员。 “火化室在哪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烧脂肪的味道,这个味道并不好问,甚至有点让人难受。许长安站在炉子前,火热的温度让她脸颊发红。 她能看见火苗爬上林静静的尸体,然后似乎就在转眼间,原本还像是活生生的人,却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 生命到头,不过一抔焦土。 “我的静静啊。”林母哽咽着说,在看见装着林静静遗骸的铁皮床被推出来的时候,两眼抹黑,直接昏倒在地。 许长安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悲痛,让林父把林母带下去,然后收敛了林静静的骨灰。生前那么大的人,现在不过是小小一点。 “安安,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忘了我们老两口啊。”林母拉着许长安的手,有些不舍。 “阿姨,以后您和叔叔就把我当成您二老的亲生女儿,我会代替静静照顾二老。”动车已经快开了,许长安捏了捏林母的手,“阿姨,车快开了,你们一路顺风。” 动车呼啸而去,直到车子消失在眼前,许长安才转身离开。 林静静的事情算是掀过了一页,直到走出动车站,她的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全都是当年自己和林静静相处的场景。 走到出租车停靠点,刚想招手打车,就看见一辆牧马人朝着这边开了过来,巨大的轰鸣声让她有些发晕。 车子在许长安的身边停了下来。 许长安捏紧手中的包,看着车窗在面前缓缓降了下来。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想也不想,许长安直接打开前面一辆出租车的门,钻了进去。刚想关上门,却被另一双手拽住。 “放手。” 她扭过头看向邵晋恒。 这人什么速度,自己上车不过也就短短几秒钟,他竟然就下车过来了。 “长安,我要跟你好好谈谈。”邵晋恒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凝注在许长安的身上。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小姐,您到底走不走,我们这后面还有人呢。”司机有些不耐地说。邵晋恒抽身进去,“师傅,开车。” “好咧。”司机一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你干嘛?”许长安根本没反应过来,车子开出几百米才意识到邵晋恒竟然坐在了自己旁边。她推了一把邵晋恒:“下去。师傅,停车。” 司机下意识想踩刹车,边上就递过来一刀一百元的人民币。 “接着开。” 车子又平缓前行,许长安气得发抖,想要开门,却被邵晋恒一把按住:“长安,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的。” 许长安动作一顿,扭头看他。 “你知道,简心怡把顾可省的母亲给推倒了。”邵晋恒一直冷凝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尴尬与难堪。 “然后呢?”许长安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却仍是不愿意相信。难道为了那个女人,邵晋恒真的要放弃自己的底线? 可事实,却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现在顾家不依不饶,如果时间长了我肯定能摆平,可简心怡在那里面……” 这件事情,要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也不至于来找许长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和许长安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甚至到一个无法修补的地步。 可是没有办法,简心怡还在拘留所里,凭顾家的能力,她在那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他只能来找许长安。 尽管心中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说,顾可省是真的喜欢许长安,甚至那份爱,不比自己少。 从头到尾,除了那些流言蜚语,他从来没有主动性地伤害过许长安,甚至还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帮助过她。而自己,那些给予许长安的温暖都是为了更深的伤害。 许长安似乎能说看见自己心底的火花,随着邵晋恒的这句话倔强的扑闪了两下,最终却归于湮灭。 曾经火树银花般激烈的爱恋,就像是一霎的花火,美得令人心醉,却也消失得让人绝望。 她冷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一个害死了我弟弟的女人?邵晋恒,你不要忘记了,如果不是简心怡,我的小可现在还活着,他会是一个天才画家,是全国最年轻的画家!” 邵晋恒皱了皱眉,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你冷静一点。” 许长安深吸口气,扯了扯嘴角:“好,那我就冷静地告诉你,不可能。师傅,你要是再不停车我就投诉你了。” “诶,小姐,我马上停车。”司机一个激灵,这钱好赚,可是铁饭碗更加重要。 车子在路边停下来,许长安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先生,您要去哪儿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面若冰霜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 邵晋恒的目光还停留在刚刚许长安消失的地方,听到司机的问话就揉了揉额角:“去紫荆山拘留所。” 邵晋恒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以前许长安关在这里的时候,他几乎每个晚上都过来,然后就站在这高墙之外,抽一晚上的烟。 “阿林,安排好了吗?”拿起电话,那头阿林的声音传来:“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阿恒,救我!”一看见邵晋恒,简心怡就扒在了玻璃上,拼命拍打着玻璃。身边的女警警告地敲了敲她的椅背,她抖了抖,又好好地坐了回去。 “阿恒,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们都欺负我,再待下去,我肯定没命了。”说着,她眼泪就下来了。 那天她从告别厅直接被带到了这个地方,连妆都没卸,只是随便洗了个脸,甚至内衣都没换。那种感觉实在是难受,所以看见邵晋恒第一个反应就是哭诉。 “再给我一点时间。”邵晋恒淡淡地说了一句,“顾家那边还是不依不饶,你这次做的太过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女人自己上来我才推她的。”简心怡抽噎了一下,“你去找许长安啊,她不是和顾可省很好吗?只要她和顾可省说,顾家一定会松口的。” “简心怡,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邵晋恒站起身来,“我会让人给你送一些换洗的衣物,也会关照一下让你在这里的日子不至于难过。等你出来,就回国外吧。” “阿恒,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邵晋恒已经不想去看这个女人。她做了什么,他心里门清的很。从她回国,就没有发生什么好事,接二连三地出事,即便是他都觉得有些厌烦了。 不顾短短的十分钟时间,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隐约能看见一些拘留所的景象,不管是生活条件,还是那些伙食,都让他有些心酸。 许长安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宁可受这些苦,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 “邵总。”阿林已经到了拘留所的门口。邵晋恒直接把车停在动车站门口,还是出租车出入的地方。实在是引起了一场骚乱。他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件事情,现在又要来接邵晋恒。 “你给她送些生活用品,顺便和陈局说一下。” “是。”阿林启动了车子,“邵总,您真的要因为简小姐去和许小姐谈吗?” “已经谈过了。” 阿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以为邵晋恒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回去找许长安,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下决心了。 尽管知道老板的私事最好不要去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许小姐……” “不答应。简心怡虽说不是直接把许可给害死,但是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间接害死了许可。许长安那么恨简心怡,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答应帮简心怡。”一想到许长安那个时候的表情,邵晋恒就觉得心拧在了一起。 他能看得出来许长安眼中逐渐熄灭的光芒,也把他心中的火花,直接浇灭。 “那您还要帮简小姐……” “只是最后一次了,算是为了哥哥的遗愿。这之后,除了她的生活起居,我再也不会帮她分毫。”邵晋恒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阿林翻了一下后视镜,邵晋恒似乎是太过疲倦,直接闭上了眼睛。他能看见邵晋恒眼下那一片青黑,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累了。 又把后视镜翻了上去,阿林松了松油门,放慢了车速。 “长安,你要去哪里?”江枫刚送诺诺去学校,现在不过是早上七点半,许长安竟然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 “你今天有事吗?”许长安没回答江枫的疑问,直接问道。 “有。”江枫话一出口却马上收了回来,连连摇头,“没事没事,你要干嘛去,我送你。” 许长安现在是关键时候,别说自己那事情不怎么重要,就是碰到什么大事,在许长安面前也得先暂时靠边站。 第一百三十七章 知晓真相 许长安看了她一眼,刚刚江枫一瞬间的犹豫她当然看在眼里,知道江枫是为了自己好,就不再纠结:“那你陪我,去看一个人吧。” 高墙之外,江枫皱眉看着眼前的大门。 她没想到,许长安想见的人竟然在这个地方。这监狱和拘留所又不一样,不管是条件还是监管力度都比拘留所要厉害。但好在,那个人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罪,所以进去探视也不困难。 “长安,你要看什么人啊?” “一个故人。”许长安看着玻璃里面。说是故人,也不算是故人,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可就是这么一年的时间,却是物是人非。 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一个是狱警,另一个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沈菁白,就是这两个人要见你。”女狱警把沈菁白按坐在椅子上,然后走了出去。 和一年前比起来,沈菁白成熟了许多,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与其说是成熟,不如说变得有些老态了。 脸上的法令纹很深,看人的时候目光有些浑浊。 “许长安,连我妈都不来看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来看我。”沈菁白冷笑了一声,视线落在许长安的身上,“看起来,你活的还挺滋润的。怎么,和那个男人又和好了?” 许长安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个男人是秦逸。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和秦逸还藕断丝连,想起来,自己和秦逸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 “哦,我和秦逸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沈菁白“哦”了一声,“难怪,我当时应该就看出来了。不过那种男人不要就算了,在外面找女人的男人,怎么留都留不住的。这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哪会有什么痛改前非?” “你这小姑娘觉悟还挺高的。”江枫笑了一声,“看你这样的应该还没对象吧,就懂那么多。” “阿姨,有些事情不用别人教也能知道,好吧?” 沈菁白也笑了一声,满意地看着江枫变了脸色,叨叨了一句:“你这小姑娘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了,时间宝贵。”许长安担心这两人真的开始斗嘴,拉了一下江枫的手,看向沈菁白,“其实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的。” “问题?”沈菁白扫了她一眼,“好啊,只要我知道的什么都跟你说,但是这个地方我待不下去了,又没吃的又没玩的,我要出去。” “只要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就会帮你早点出去。”许长安点头。 沈菁白眼睛亮了亮,这一年里,她每天都想着从这个地方出去,但是她妈那个势力的人知道把她救出去要那么多钱,直接就打了退堂鼓,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愧疚还是嫌麻烦,就再也没来见过沈菁白。 现在好不容易许长安来看她,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好的,你问吧。” “你们当时,是怎么知道沈菁秋出事的。而且关于沈菁秋出事的事情,你们又知道多少?”自从她听简心怡说沈菁秋的事情也和邵晋恒有关,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心病,让她整晚都睡不着。 沈家那些人是不能找的,先不说自己的出现会引起他们多大的反应,要是想从那些人的口中撬出一点东西,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所以,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沈菁白。 沈菁白也没想到许长安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笑道:“你怎么又想起这个事情啊。我姐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我妈接到个电话,说是我姐快死了。我那时候也觉得奇怪,照理说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姐还没死,那人不是有预知能力,就是杀害我姐的凶手。但是我妈那人没脑子,想到能赔那么多钱,就没去想那么多。” 沈菁白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然后我们到了之后,是一个男的带我们去那个地方的。” 许长安手一抖,打开手机划了两下,贴近玻璃:“你看看,这里面的男人,有你认识的吗?” 沈菁白往前凑了一点,眯着眼看了半天,才指着其中一个男人:“就是他!” “安安。”江枫担心地看着许长安,从监狱出来她的表情就有些沉郁。刚刚她和沈菁白的对话她也听进去了。当年的事情她有所耳闻,知道那个沈菁白就是因为刺伤许长安才进的监狱,却不知道这里面竟然又那么多事情。 特别是她说,刺伤许长安也是受人刺激,心里那种震惊就更加剧烈。 那张照片是她给许长安的,邵氏高层员工的合影,说白了,就是邵晋恒那些心腹的合影。沈菁白既然指认出来,就表示许长安当年的事情和他有关。 邵晋恒口中的报复,竟然那么早就开始了。 她突然有些可怜许长安。曾经所有的甜蜜都是假的,那种感觉她经历过,无疑就是从天堂到地狱。 “安安,你不要难过。”刚说出这句话,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安慰话说的,实在是太敷衍了。想了想,脑中突然掠过当初许长安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安安,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邵总和你说的那句对不起吗?” 许长安一愣,也想起那句曾经让自己纠结了很久的话。 那是两人“运动”时,邵晋恒突然冒出的那句话。后来他的解释是自己听错了,他想说的是“我爱你”。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两人的脸上。 “记得。”垂了眼眸,她不明白江枫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这说明,邵总对你的爱是真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对你说对不起。这所有的对不起,都是源于爱。”江枫声情并茂地险些咬了舌头,自己这话说的还真是肉麻。 可是自己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像邵晋恒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别人透露自己的心思?这不是说明,他也曾经动摇过,所以才会跟许长安说对不起。 “好了,不用说了。”许长安打断了江枫的话,“我看见的只是结局。江枫,你觉得我现在幸福吗?” 江枫心中那些想要安慰的话,马上就说不出来了。 “安安,我觉得……” “江枫,你听到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不幸,可现在,我知道了。”许长安看着江枫,“那些不幸,都是邵晋恒给我的。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我甚至都不认识邵晋阳。我们许家已经败落,父亲狱中自杀,母亲离家出走,难道我们还不够惨,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江枫眼眶也红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当然知道许长安心里的痛苦。原本以为家道中落已经是人生的一道坎,可跨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好了。”许长安擦了擦眼泪,忍着鼻子的酸痛,“反正现在我已经撑下来了,简心怡也已经进了监狱,江枫,你说凭顾家的能力,她在那里面应该不好过吧?” 江枫神情复杂。 她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知道简心怡在邵晋恒的人生中扮演的是怎样的一个角色。或许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可既然是邵晋阳交代下来的事情,那就是邵晋恒的信念和宗旨。 “江枫,你为什么这个表情?”许长安嘴角动了动,“我知道,邵晋恒肯定会去救简心怡,他也来找过我了。但是他找我,不就是说明他摆不平顾家吗?” 是暂时摆不平。江枫心里默默地说,可看着许长安希冀的表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长安,你从早上就没吃饭,这样对孩子不好。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岔开话题,她突然有点不敢去看许长安的眼睛。 “江枫,你告诉我,邵晋恒是不是会费尽心思为简心怡洗脱罪责?”她拉着江枫的手,一脸认真。 “长安,不管怎么样,你坚持你自己就行了。他不会难为你的。”江枫拉住她的手,“所以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孩子最重要。” “你说什么,许长安去看沈菁白了?”邵晋恒带翻了身后的椅子,“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突然去找沈菁白?” “邵总,好像是简小姐的原因。当时简小姐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许小姐又回来了。而且她们似乎说了什么话。”阿林拿出手机,“这个是殡仪馆摄像头拍下来的,您可以看一下。” “你应该不知道吧,一开始你的不幸都是阿恒的杰作。不然你以为他会那么巧出现在那个仓库,或者,你以为沈菁秋的父母会来的那么及时?” 简心怡尖锐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邵晋恒脸色越来难看。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自己苦心隐瞒的事情,就这么被简心怡给说了出来,邵晋恒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家母女 “前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忙简小姐的事情,直到知道许小姐去看了沈菁白,我才去查了这个事情。没想到……” 谁能想到许长安当时明明走了,却又中途折返。又有谁能想到,简心怡在情急之下竟然把邵晋恒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而更让他们觉得惊讶的就是,简心怡竟然知道邵晋恒做的那些事情。 “简心怡。”邵晋恒低吼了一声,倏然扫落了桌上的东西。如果说之前对简心怡只是厌烦,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厌恶。 “邵总,那简小姐的事情?”阿林眼前一亮,如果邵晋恒真的对简心怡失望透顶了,是不是就不需要因为那个女人得罪顾家,甚至和许长安产生更深的嫌隙。 “我说过,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就让简心怡回去。”邵晋恒眸色一暗,目光如炬,“我担心许长安又会跑,事情还没有解决,你还是让人盯着她吧。” “是。”阿林点头,心底却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一步下去,和许小姐怎么可能会有复合的机会? 江枫带着许长安去的是一家早茶店。单是看店面的装潢就知道价格不菲,倒是也符合江枫的品味。 “不是说是早茶,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许长安看了一眼四周,却发现人还是很多。而且多的就是像她们那样称得上无所事事的人。 “现在吃饭哪有什么早中晚。”江枫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叫了服务员,“长安,你喜欢吃什么?我那个时候怀孕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里的点心。” “都可以。”许长安倒是不怎么挑,都说头几个月会有呕吐的感觉,可她却依然好好的,甚至胃口比之前更好。 “那我随便点咯。” 江枫点东西很快,三两下就点好了东西,然后递回给服务员。 “我跟你说,这里的东西是真的好吃。而且时间够长,我要是没事能在这儿吃上两个小时……”察觉到许长安有些低落的情绪,江枫卯足了劲儿想让许长安开心点。 “呦,这是谁啊。” 有些熟悉的声音进入许长安的耳中,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来人,淡然道:“好巧。” “真是晦气,怎么会碰到这个女人。”秦语摆了摆手,拉了一下秦母的手臂,“妈,我就说不要出门在家吃点就行,这下好了,碰到这个女人……” 来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秦母和秦语,自从那次的“财产纠纷”之后,除了秦逸,许长安就没有见到过秦家的这些人。这个时候见到这两个人,都有种恍惚如同隔世的感觉。 其说起来,这两个人尽管嘴巴坏了一点,但是对自己却没有实质上的伤害。后来那一次意外,也是她们两人不知道。 相比起邵晋恒……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那个名字,许长安心口一痛,下意识揉了揉胸口的位置。 “你怎么不说话?”看见许长安没有回话,秦语有些恼火,想去推许长安,却被江枫挡了一下。 她本来就比江枫矮。再加上江枫简直有一米八的气势,顿时就觉得自己没了底气。 “你又是谁?” 秦母把秦语推到自己身后,仰头看着江枫。 “长安不想和你们说话。”江枫一伸手,“您二位要是吃饭的话就好好吃,不吃饭的话笔直左拐,不送。” 服务员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上来客气地对秦母说:“女士,请您不要打扰其他客人用餐。” 秦语瞪了那个服务员一眼,直接坐到许长安的边上:“我们就坐这儿了。” 说完还对着秦母招了招手:“妈,你坐啊。” 江枫因为这一对母女的厚脸皮气得要命,拉着许长安的手说:“长安,我们走。”正巧,服务员把她们点的东西给送了上来,许长安反手拉住江枫的手说:“东西都送上来了,先吃了再说。” 江枫看了一眼许长安,转眼又瞪了一眼秦家母女,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秦语有些自得地看了一下江枫,叫住刚刚上菜的服务员:“给我照这个样子再来一份。”看着服务员下去,她拽了一下秦母,冲她使了个眼色。 “那个,许长安啊。时间过的还挺快的,你和我们家秦逸离婚也有大半年了啊。” 许长安看了一眼秦母,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开始追忆往昔了。 秦母被许长安质疑的眼神看得有些烦闷,要不是秦语在她手上捏了一下,她估计就要骂出来了。 想起许长安以前都是看她眼色过活,可是现在在自己的面前却那么落落大方,就让她觉得自己以前都被骗了。 这个女人,一装就装了那么多年,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那口恶气却怎么也不敢发出来。 “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多好啊,以前你要是不那么懦弱……” “妈!”秦语没想到秦母竟然把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连忙叫住了她,干笑了两声,“许长安,我妈的意思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有我们秦家媳妇儿的样子,早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到了那样一个结果啊。” “打住啊。”江枫冷哼了一声,“长安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秦家的媳妇儿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原本就有些尴尬的场景,因为江枫这句话变得更加尴尬。眼看着冷了场,许长安夹了一块点心放到江枫的碗中,“你先吃点东西。” 知道许长安有些不高兴,江枫只好自顾自地夹起了点心,警告地看了一眼秦家的母女。 秦语一阵难堪。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巧合吧?”许长安看向秦语,刚开始的时候或者她还能觉得是巧合,但是现在,看着这对母女那么不自然的态度,潜意识就觉得她们这趟来肯定是意有所图,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 被许长安说中心事,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江枫咽下口中的食物,敲了敲桌子:“我就说你们吞吞吐吐的肯定没什么好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许长安,你也想太多了吧?”秦语干笑了两声,“这家店我们经常来,要我说,是你找我们来的时间过来才对,我们怎么可能会制造和你的偶遇。” 话没说完,就看见许长安直直地看着自己,她蓦地一阵心虚,把头撇到了一边。 “江枫,我们走吧。”许长安拿起边上的包,“剩下的打包。” “诶,许长安!”秦语抓住许长安的手,“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妈!” 秦母沉了沉气,看着许长安:“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情。许长安,当初是我和小语挑唆沈菁白去找你的,和邵总没关系。” 许长安愣了一下:“你们现在来说这个有意思吗?” 不用想也知道,是邵晋恒让她们过来说这些话的。她不明白邵晋恒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就算知道当初沈菁白刺伤自己并不是他的本意,那又怎么样呢? 沈菁秋出事,沈家人闹事,都是他一手推动的。她甚至还在想,沈菁秋成了人家的外室,是不是也是邵晋恒的手笔? “许长安,你这人怎么这样?”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可许长安竟然还是这个态度,就让秦语一阵不满,“要不是因为邵总让我们过来和你道歉,我们才不会来触这个霉头。” “那就麻烦你们转告邵晋恒,当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算他把自己的关系给撇清,我也不会帮他救简心怡的。”拉起身边的江枫,“我们走。” “长安,你相信那两个人的话吗?” “相信。”许长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刚刚吃饭的方向,“那两个人虽然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是会撒谎的。而且她们,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 江枫的脸上露出了丝笑意:“长安,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就说明邵总并没有想要伤害你?” “那又怎么样?你也知道,简心怡现在在紫荆山,邵晋恒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不过是为了让我跟顾可省求情,救出简心怡。” 江枫听着许长安的话,似乎没什么问题,可她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觉得这个事情并不像许长安说的那样。 邵晋恒要是只想让许长安帮忙和顾家求情,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让她们两人过来不过是越帮越忙。 在她看来,邵晋恒之所以会这么做,不是想要争辩什么,自然也不会是想要洗脱自己的嫌疑,可能目的单纯得只是想让这两个人跟许长安道歉。 既然心中只是猜测,她也不好和许长安说。 看着江枫欲言又止的样子,许长安叹了口气:“江枫,我们走吧。” “邵总,您交代我们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您看……” 邵氏,秦母看了一眼四周。原本以为邵氏不过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公司,可今天看见邵氏的规模,她才发现自己之前所想一直都是错的。 尽管邵氏进驻明市不过一年,但是发展迅猛。之前她还觉得邵氏有赶超秦氏的趋势,现在不是邵氏赶超秦氏,而是邵氏现在已经远超秦氏了。 而且,要不是邵氏一直打压秦氏,她们也不至于来这边仰人鼻息。 “你们想要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医院探望 不得不说江枫的确是最了解邵晋恒的人,他是不需要秦家的这两个没用的女人来帮自己解释。只是在知道许长安去找沈菁白之后,他才发现,那件事在许长安的心中留下了那么重的伤痕。 他有能力,就要把许长安心上的这个伤痕给抹平了。 听到邵晋恒这么说,秦母和秦语就急了。秦母毕竟年纪大一点,还能沉得住气。但是秦语却怎么也沉不住气,嚷嚷着说:“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去找许长安说这件事情,就会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小语!”秦母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秦语的手,“邵总,秦语的意思是你之前说了会帮忙撮合董家小姐,那不如顺便也帮一下小语。” “你们觉得我闲得只能当红娘?” 邵晋恒挑了挑眉,看着两人。 “邵总,你这过河拆桥可就不对了。”这下,就连秦母也有些不满,嘟囔了一句。 “阿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阿林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邵总。” “你刚刚都已经听见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站起身,看着眼中升起希冀之色的亲家母女,笑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阿林,以后这些事情就不要来找我了。” “妈。”看着邵晋恒出门,秦语有些着急地扯了一下秦母的袖子。 秦母瞪了她一眼:“你没听见邵总说,以后有事,都找林先生。”说着,还讨好地看了一眼阿林,“是吧,林先生?” 顾可省坐在病房里,对于年轻人来说,那一下不过是皮肉伤。但是顾母不一样,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而且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又是撞在尖角的地方,简直就是要了她半条命。 所以这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两天。就连三天后醒来,还是昏昏沉沉的,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了。 看着母亲,顾可省心绪繁杂。 他知道,母亲一直很爱自己,可正是因为所谓的爱,她才会一心想着操控自己的人生,导致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可直到母亲被简心怡推倒以至于人事不知,他才发现,自己对母亲的感情也不少。 “阿省。”床上传来了呢喃的声音,顾可省匆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妈,你怎么样了?” “我头疼。”顾母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皱眉说。 “头疼?”顾可省心里一紧,想去按那个呼叫铃。却被顾母拉住了手:“阿省,我没事。就是伤口复发有些疼罢了。” 顾可省才松了口气,帮着顾母掖了掖被角:“妈,你要吃什么,我去准备一下。” “你不要着急。”顾母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没想到自己受伤之后顾可省竟然那么紧张,她竟然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顾可省看了一眼母亲,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简心怡已经被关到紫荆山,但是邵晋恒那边已经在上下活动,可是既然简心怡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顾家就不可能示弱。”顾可省语气非常淡然,但是话语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 简心怡既然敢对顾母下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要为自己的“勇气”买单。 “可是和邵晋恒作对。”顾母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顾家虽说也是做生意,而且和邵家也认识了那么多年。但是上辈人的感情到了现在也消弭得差不多了,更别说现在都是小辈当道的时候。 表面上邵晋恒见到自己还能客客气气地叫一声阿姨,可真的要是触犯到了他的利益,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简心怡和邵晋恒认识那么多年,要是因为自己这么一点伤就导致顾家和邵家产生矛盾,实在是不值得。 “没事。”顾可省安慰地拍了拍顾母的肩膀,“妈,你放心。我们这么想,邵晋恒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们这么斗下去,肯定是两败俱伤。” “那就好,那就好。简心怡那个女人坏事做尽,也该吃点苦头了。”顾母喃喃着点头,“但是你要答应妈妈,小心一点。” “嗯。”顾可省点头,“您休息一下,等下我让人给您送点吃的。”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明媚的阳光让他有些眩晕。 在顾母面前说的那么肯定,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底。邵晋恒那个人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况且他和邵晋恒一起长大,知道邵晋阳在邵晋恒心中的地位。 简心怡是邵晋阳让邵晋恒照顾的人,他肯定不会违背邵晋阳的想法。尽管他说,顾家和邵家争斗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可谁也不知道邵晋恒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 脑袋一阵发疼,他晃了晃脑袋,刚想往前走,就听见邵晋恒的声音:“顾可省。”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知道邵晋恒站到他面前。 “我们谈谈。” “谈什么?”顾可省看向邵晋恒,“谈简心怡的事情?邵晋恒,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她是你的长辈,看着你从小长大。难道,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倒是顾家和邵家翻脸?” “我会给你们补偿的。顾家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你们。”邵晋恒表情冷凝,如果可以,他还是想从顾可省这边下手,而不是让许长安徒增烦恼。 “你觉得,我妈的性命能用金钱来衡量?”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可省,你们顾家的生意你应该不知道,因为你和林静静的事情,顾家的股票大跌。而且顾家主要经营的是商场,可是因为电商平台的冲击,顾家名下的三百七十八座商场关了一半。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吧?”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松口,我一定会帮顾家重振旗鼓。而简心怡,虽然说推倒了你母亲导致她住进了医院,但是她并不是蓄意伤人,你再怎么阻挠,也不过是在拘留所待上一段时间。这样的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是很划算。”顾可省看了一眼邵晋恒,“但是偏偏,我并不想和你做这样的买卖。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能伤害的,我凭什么能够相信,你会遵守承诺?” 邵晋恒声音一顿,顾可省还真是大作家,说话果然是牙尖嘴利。这几句话直接戳中了自己的伤处。 “顾大神,邵总?” 两人同时回过头,就看见许长安和江枫站在两人身后,刚刚开口的就是江枫。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顾可省对着许长安点了点头:“长安。” “顾大神。伯母好些了吗?” 许长安是在江枫的逼迫下来产检的。当时只是确定怀孕,却没有做一些常规的产检。却没想到那么凑巧,竟然碰到了邵晋恒和顾可省。 “长安,你来是来看我母亲的吗?”顾可省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眼中甚至透出一些喜悦。许长安的关心,即使对象是他母亲,也让他欣喜若狂。 许长安总不能说自己是来产检的,只好附和着说:“嗯。” “你怎么知道是在这家医院。”邵晋恒总觉得有点奇怪,许长安和江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见两人的时候还有些慌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就又问了一句。 “顾家怎么说也是明市中的大家,顾夫人住在什么地方还不好查吗?”许长安冷声说。 看见许长安对自己和对顾可省迥然不同的态度,邵晋恒的心里更是不悦:“那你就好好看吧。”说完,还不忘转身对顾可省说,“希望顾先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邵总多虑了,那件事情的答案我已经告诉您了,所以不需要考虑。”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邵晋恒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就升腾了上来,恼火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长安,你真的是来看我母亲的吗?” 看着邵晋恒离开,顾可省才问了一句。许长安刚想摇头,却被江枫掐住手抢白:“是啊,长安听说顾夫人醒了,就过来看看。前段时间顾夫人昏迷不醒,我们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说完,又狠狠对许长安使了个眼色:“长安,你说是不是?” “是,听说顾夫人醒了,所以就过来探望一下夫人。”许长安连忙点头。 “我母亲已经好很多了,谢谢你们。不过现在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还是改天吧。”顾母对许长安的意见还是很大,要真见到许长安,肯定会失态给许长安难堪。 顾可省自然是为了顾母和许长安两个人好,可听在许长安和江枫的耳中就有些不自在。虽说两人原本的目的不是看顾母,但是受到那么明确的拒绝,就有些不是很痛快。 “长安,你怎么在这里?” 许长安心念一声这里还真是热闹,江枫已经叫了一声来人:“董夫人。” 董玥挽着姜婷的手臂,冲着许长安招了招手:“姐姐,好巧啊。” “你们怎么在这里?”许长安看了一眼顾可省,“你们也是来看顾夫人的吗?” 第一百四十章 大病 “是啊,顾家和我们董家也有生意往来,爸爸就让我和妈妈过来看一下。”董玥现在叫姜婷妈妈已经叫的十分顺口了,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好,再加上姜婷心愿已了,当然是更甚从前。 顾可省顿时有种打脸的感觉。刚刚还说母亲情绪不稳不好见人,这下董家的人来了,要是拒绝。 刚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就听见江枫快人快语地开口:“刚刚顾大神说了,顾夫人身体不好,情绪不稳定,还是改日再来吧。” 顾可省抿了抿嘴,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江枫的抢白虽然解了自己的困扰,可是心里那种卡了一个疙瘩的感觉却怎么也散不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姜婷原本就不是很想去探望顾母,顾可省的话刚好让她有了不去看顾母的理由,“玥玥,把我们带来的补品给顾先生。” 董玥回身对着司机说了一声,见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递给顾可省,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庄重的仪式,松了口气,腆着脸对姜婷说:“妈妈,我先走了哦。” 姜婷有些宠溺地对着她笑了笑:“女大不由娘,你去吧。”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许长安,“安安,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已经吃过饭了。”看着姜婷表情顿时变得失落,许长安有些不忍心,“我陪您吃个饭吧。” 原本有些颓靡的神色又兴奋了一些:“好,好。” “怎么会这样?”姜婷一拍桌子,看着江枫,“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就说邵晋恒不是什么好人。安安,要是当初我能在明市等到你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许长安原本是扯着江枫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一听到姜婷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问道:“你当初在明市?所以在这之前,你还来过明市?” 姜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后来又一脸豁然:“我早就该想到的,邵晋恒怎么可能会告诉你我到过明市。” “可是……”许长安的脑海中不由又闪过一个想法。当时她得到姜婷的消息,北上寻母,可那个时候姜婷并没有见许长安,反倒是董浩…… “可是什么?”姜婷下意识觉得许长安有事没说,可许长安却是摇了摇头:“没事。” 董浩对姜婷的好她都看得见,董浩的心思她能理解,她是姜婷的亲生女儿,就相当于有了羁绊。董浩当然不希望姜婷和许长安见面。这也是董浩对自己这种态度的原因。 姜婷尽管觉得许长安的感觉怪怪的,可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好先把这件事情给掀过去。 正巧服务员送菜上来,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许长安的碗中:“安安,虽然你吃过了,但是这家店的菜实在是不错,你尝尝这个清蒸多宝鱼。” 许长安拿起筷子,刚夹起来放到嘴边,一阵腥味直冲鼻腔,让她一阵不适,下意识干呕了两声。 “珰——” 姜婷手中的筷子落到桌上,有些紧张地去抓身边的纸巾给许长安擦嘴巴:“安安,你怎么了?肠胃不舒服吗?还是……” 她猛地停住了动作,脸色变得刷白:“还是,你怀孕了?” 许长安脸色也同时变白了。 姜婷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拿着纸巾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用另一只手去压,可那只手却也跟着忍不住抖了起来。“” “是,邵晋恒的?” 许长安点头。 “天呐,怎么会这样?”姜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狭小的包厢中来回徘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怀孕了呢?本来还想着能够和邵晋恒一刀两断,这多了个孩子……” 转过身,她看向许长安,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安安,听妈妈的,这个孩子,不能留。” 许长安原本刷白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捂住自己的肚子说:“我不像你一样,会放弃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有能力把他养大。” 自己当年的错误被许长安提出来,姜婷坐到椅子上,手脚发软:“安安,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而且,我是真的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事情,你可以答应我吗?” “可以可以。” 姜婷怎么可能不答应,先不说自己一直觉得对许长安有所亏欠,再加上许长安现在已经怀孕,既然不愿意打掉孩子,她当然要事事顺着她。 “嗯。” 那天之后,就像是开了一个闸门,许长安的害喜反应彻彻底底地开始了。不管吃什么都呕吐,不仅是看见荤腥的东西,即便是水果蔬菜也是吃什么吐什么。短短的几天,就瘦了大半圈。 姜婷看得心疼,想着法子给她找吃的东西,可不管吃什么,许长安都是照吐不误,甚至因为身体虚弱连床都下不了。 而邵晋恒那边,也是兵荒马乱。 原本以为顾可省会答应自己的提议,可他却忘了,那是顾可省。 顾大神在界内可是出了名的一股清流,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这虚无缥缈的提议而心动。 而简心怡原本只是无意伤人,可不知道顾家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说她是蓄意伤人。这么一来,原本的民事责任很可能就会上升到刑事责任。也就意味着简心怡回在监狱里待上更长的时间。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他就觉得脑袋更疼了。 阿林一进门,就看见邵晋恒抬起头,眼圈通红。 “邵总。”他后退了一步,可想到那件事情,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刚刚陈局来电说这件事情他帮不上忙,因为顾家那边压得太紧了。” “顾可省这次是真的要与我们斗到底了。”邵晋恒咬牙说,手边的杯子锵然落地,他站起身,长身玉立,“我没心情和他因为这件事情斗下去,走吧,去找许长安。” “去找许小姐?” 阿林一惊,没想到到了最后,邵晋恒真的选择了这个办法。 “不然呢,你能想到更好的,让顾可省松口的办法?”邵晋恒拧眉看着阿林,“不要再多说了,我们走吧。” “邵总,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看着眼前的小楼,阿林有些犹豫。这一进去,很可能就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走吧。”邵晋恒怎么可能不知道,原本两人之间的嫌隙都没有解决,可这一进去,这嫌隙就更深了。 可他别无选择。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尊敬的兄长。他既然护不了自己的兄长,那就要完成兄长最后的遗愿。 开门的是姜婷,几乎在看见邵晋恒的同时就像关门,却没想到邵晋恒故技重施,直接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我要见许长安。” “邵总,你来做什么?”江枫原本以为这段时间邵晋恒都没什么消息,应该是已经放弃了让许长安帮忙求情的念头。却没想到那么多天之后,邵晋恒竟然又重新登门。 “江枫,你怎么和邵总说话的。”阿林低声说。 “没事,江枫现在都已经不在邵氏工作了,当然也没必要对我客气。是吧?”邵晋恒勾了勾嘴角,眼神却止不住在房间内游荡。 那么多时间不见许长安,除了对简心怡那件事情的担忧,更多的却是思念。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即便知道见到许长安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却还是止不住想来见她。 可看了一眼四周,却没看见许长安的身影。 “许长安呢?” “你找长安干嘛?”姜婷往前走了一步,有些严厉地问道,“邵晋恒,我们都不欢迎你,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们就报警了。” “董夫人,你不要忘记,你除了是许长安的母亲,还是董家的夫人。这个态度对我,不是很好吧?”邵晋恒淡淡地说。 “你!”姜婷顿了顿,却不得不承认邵晋恒说的都是实话。 她是许长安的母亲,更是董浩的妻子。虽要为许长安着想,却更要为董浩谋划。 “长安在哪里?”邵晋恒看了一眼楼上,“算了,我自己上去吧。” “邵总!”江枫快走几步想要拦住邵晋恒,却被阿林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她跺了跺脚,挣脱开阿林的手,跟着邵晋恒走了上去。 楼上有好几个房间,可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直接推开了最右侧的房门。 许长安正在够床头的杯子,刚刚睡了一觉转醒,可江枫和姜婷都不在,只能自己去够水杯。正要够到,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一阵欣喜,冲着来人说:“江枫,帮我拿一下水杯。”下一刻,笑容凝滞在脸上,往被子里缩了缩,有些警惕地说:“是你。” 邵晋恒看着眼前的女人,只不过短短几天,这女人却瘦的脱了形。脸色蜡黄,头发蓬乱。因为消瘦,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更显得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他一阵心疼,开口的却是:“你生病了?” 许长安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去够那个水杯。江枫刚跟上来,看见许长安的动作,下意识就上前要去给许长安拿杯子,却被邵晋恒抢先一步,端起了水杯递给许长安。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离婚协议 许长安也没拒绝,接过杯子,刚要喝,却被江枫一把夺了过去,瞪了一眼邵晋恒:“你安的什么心,竟然给长安喝冷水?” 长安这段时间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吃什么就吐什么。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即使再怎么难受,她还是硬撑着吃下去,导致肠胃坏了不少。 空腹起床,要是喝下这杯冷水,估计又要疼上一段时间。 邵晋恒脸上一阵尴尬,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后背不知怎么就出了一身冷汗。看江枫的神色,要是许长安喝下这杯水没准病情会更加严重。 “江枫。”许长安有些嗔怪地说。 江枫又瞪了她一眼:“你自己也不注意点。”说着,给她倒了杯温水,塞到她手里,“喝你的水吧。” 邵晋恒在旁边咳嗽了两声,有些不高兴她们两人把自己给忽视了。两人才反应过来边上还有一个人。许长安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水,递给江枫:“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我是沉不住气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和你有关系吗?”许长安淡淡地说,“邵晋恒,既然你不愿意离婚,那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耗着吧。你无法再娶,我也没心情再嫁。” “我和你离婚。” 许长安一愣,这是自己一直希冀的,只要和邵晋恒离婚,那孩子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出来,自己的心口却忍不住疼了一下。 “离婚?”江枫再不顾不上邵晋恒的身份,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邵总,您在说什么呢?” “许长安,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和你离婚。” 姜婷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邵晋恒说的这句话。她直接冲了进去,再不管什么邵家董家,一巴掌扇到邵晋恒的脸上:“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你竟然要和长安离婚?” 邵晋恒被打得偏过头,姜婷那一下虽重,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也没有多疼。 而且原本就是他理亏,这一下就当给她们出气。 “是,只要简心怡从监狱出来,我就和你离婚。”邵晋恒表面上淡然,可是背在身后的手心却紧捏成拳,血肉模糊。 许长安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邵晋恒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着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了,简心怡就能被释放出来。而若是不答应,两个人还会在一个本子上,还能是名义上的夫妻。以后许长安不会嫁给别人,他更不会娶别人。 “我答应你。” 恍惚间,似乎听见许长安应了一句。他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江枫和姜婷同时惊叫了一声:“长安。” 许长安摆了摆手:“我答应你。就是让顾可省答应放过简心怡是吗?我不能保证能百分之百成功,但是万一成功了,希望你能兑现承诺。从此以后,我们两人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这四个字打得邵晋恒一阵头晕目眩。 离婚,难道就是各不相干?不就是从红色的本子变成绿色的本子,难道真的有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严重? “怎么,你不答应?” 许长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邵晋恒心头一突,毫无情意,看着自己的时候就连基本的情绪都没了。 牙关紧咬,邵晋恒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摩擦的声音:“我答应你。” “钥匙给我。”一出别墅的门,邵晋恒冷着脸说。 阿林把钥匙交给邵晋恒,忐忑地刚想问,就听见邵晋恒说了句:“她答应了。” 他还没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邵晋恒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阿林,你怎么还在这里?”江枫原本是出来买东西,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阿林。这地方没什么车子,阿林正准备打电话给手下的人,就听见江枫的声音。 两人毕竟合作了那么长时间,虽然现在观念有些分歧,却还是有些旧时的朋友之情。 阿林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刚想说,就听见江枫笑了笑:“我知道,邵晋恒就是这个脾气。走吧,我刚要出去,带你一程。” 车子平稳起步,江枫看着坐在边上的阿林,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林,我说,邵总对长安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原本我以为他是真的爱上长安了,可现在竟然为了简心怡那个女人要和长安离婚。都说这女人的心思最难猜,照我说,这男人的心思简直比女人的心思更加难猜啊。” “其实邵总,还是很喜欢许小姐的。” “许小姐?”江枫忍不住炸了毛,两只手直接松开了方向盘。阿林一慌,连忙帮江枫把住方向盘:“诶,我说你小心一点啊。” “我说阿林,许长安还没和邵晋恒离婚,你连夫人都不叫了。” 阿林语塞。江枫现在已经对邵晋恒意见那么大,要是知道这个事情是邵晋恒吩咐的,还不知道会炸毛成什么样子。 江枫看了一眼他窝窝囊囊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接下来的行程,再不想跟他说话。 曲溪站在幼儿园门口,抱着诺诺翘首以待。他接过诺诺几次,诺诺对他倒是不陌生。可这次,他的举动却让诺诺有些奇怪,问曲溪:“叔叔,你为什么不带诺诺回家?” “我是想啊,可是关键是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难道你记得?”曲溪好笑地看了一眼诺诺。 诺诺的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是在这里跟我一起等妈妈?” “是啊。也不知道你妈妈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连电话都不给我。”曲溪的脸也皱在了一起。算起来,江枫已经足足有三四天的时间没有理过他,无奈之下只能曲线救国。 那头,阿林看着陌生的路,有些疑惑:“怎么来这里?” “先接我女儿。因为邵晋恒的事情,害我迟到了,诺诺估计又要哭了。” 曲溪已经不知道在幼儿园门口踱了几圈,可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她却还没有出现。 “妈妈的车!”诺诺叫了一声,曲溪引颈遥望,就听诺诺又说了句:“那个叔叔是谁啊?” 警铃大作。 看着阿林从江枫的车上下来,他几步上前,指着阿林:“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江枫扫了一眼曲溪,想从他手上抱回诺诺,却见他闪躲了一下。 阿林连忙解释:“江枫只是顺便带了我。现在到失去我也能打到车了,曲总,我先走了。”说完,直接从曲溪的面前蹿走。 “我没开车,也要你带我一程。” 江枫默默转过头,看了一眼停在角落的红色玛莎拉蒂,不忍心拆穿曲溪拙劣的谎言:“那跟我走吧。” 曲溪把诺诺安置在儿童安全座椅上,一脸得意地上了车。 “江枫啊,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其实对你来说,当然还是帮阿恒比较划算。你一个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意人,怎么就做了那么不划算的买卖呢?” “下车。”江枫在路边停下车,冷言看着曲溪,“你这个俗气的人,不要和我说话。” 曲溪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得罪了阿恒也不要害怕,有我顶着呢。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护着你的。”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江枫白了他一眼,重新启动了车子,嘟囔了一句:“这才像是人话。” 曲溪擦了把汗,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说是祸从口出,真的是一点不错。 三个人的车厢气氛倒是不算尴尬,毕竟有个小孩子。诺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江枫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上一句,曲溪则是一直和诺诺说着话,江枫听得头晕,可心底却还是止不住地产生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即使曲母对她算不上客气,但是曲溪对她却是真的好。 一个浪荡公子,半年多来,却一直“守身如玉”,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话传入她的耳中,说曲溪之前的那些情人都被他遣散,走的走散的散,倒是真的有一种散尽三千佳丽只为一人的感觉。 “江枫,你在想什么?” 曲溪看着江枫神情有些迷离,连忙帮她按住方向盘:“你可小心点啊,只有我们两个就算了,还有诺诺呢。” 江枫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没事,就是在想,你那个好兄弟要和长安离婚,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真要是结婚,是不是也会一年不到就离婚。” “怎么可能!”曲溪下意识反驳,却突然意识到江枫说的话时什么意思,一把拽住江枫的手,“江枫,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江枫被曲溪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把车停到路边:“你干嘛,疯了吧?” 曲溪不管不顾,抱住江枫,又哭又笑的:“江枫,你说真的吗?愿意嫁给我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你离婚的。呸,我在说什么呢。应该是我肯定会对你和诺诺好的。” “啧,鼻涕都蹭到我衣服上了。”江枫一脸嫌弃地推开曲溪,“我们先去买点东西,长安估计饿得狠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狱中欺压 许长安躺在床上,姜婷刚刚进来过一次,看着她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为她关上了门。 脑海中还是邵晋恒说的那句话:“许长安,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和你离婚。” 离婚…… 她不是第一次离婚,可这一次和上一次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心底似乎破了一个大洞,汨汨的鲜血就从那个破洞流了出来,带动着四肢身体,都一阵阵地抽搐。 腹中的孩子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却仿佛能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躁动。或者,他也是在替自己感到伤痛惋惜。 原本还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和自己离婚,可为了简心怡,却忍心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落了下来,隐入枕头。 她想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怎料没有力气,抬起的手又软软地落在了身边。 楼下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曲溪。 她一直知道江枫和曲溪的事情,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曲溪真的决定要回头,肯定比某些人好得多。 轻巧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随着一声清脆的“阿姨”,诺诺推门进来,小小的身子扑到许长安的床边,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她:“阿姨,你病好了吗?” 许长安撑着身子坐起来,摸了摸诺诺的脑袋:“阿姨病马上就好了。” 诺诺咧开嘴笑了:“阿姨病好了就能陪诺诺玩了。” “诺诺。”想到刚刚听见的曲溪的声音,许长安双手搭着诺诺的肩膀,问她,“诺诺喜不喜欢楼下的叔叔?” “喜欢啊,那个叔叔经常带诺诺玩,还给诺诺买吃的。” 诺诺猛地点头,连带着江枫给她扎的辫子一跳一跳的,颇有喜感。 “那就好。”许长安淡淡地说,曲溪对诺诺好,就是对江枫好。而只要他们好,自己似乎就没什么大的遗憾了。 “啪——”姜婷把一碟点心扔到曲溪的面前,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你是邵晋恒的好朋友?” 曲溪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一个虽是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女人。脑子里转了一圈,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谁了。 “您是,董夫人?” 姜婷哼了一声:“好眼力。曲先生怎么来了?” “妈,来者是客。” 许长安拉着诺诺的手出现在楼梯口,顺着楼梯慢慢走了下来。 曲溪惊叫一声,有些不敢相信瘦骨嶙峋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竟然是许长安。 “许长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话一出口,就被江枫狠狠掐了一下,然后瞪了他一眼。 曲溪表情狰狞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越来越,骨感美了。” 江枫揉了揉脑袋:“你还是别说话了。” 许长安倒是笑笑,对曲溪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在姜婷的身边坐了下来。姜婷连忙往许长安的手中塞了一个杯子:“安安,你先喝点水。” “嗯。”许长安接过杯子,看着曲溪,“曲溪,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她看了一眼江枫和姜婷,“妈,江枫,你们能不能……” 江枫看了两人一眼,拉着一脸不满的姜婷说:“阿姨,我买了好多菜,你教我怎么烧菜。”说着,直接带着姜婷进了厨房。 “许长安,你要和我说什么?”曲溪不知道许长安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可看着她严肃的表情,竟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许长安似笑非笑:“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我……”曲溪刚想开口,却猛地住了口,许长安明显是欲擒故纵,自己反而是多说多错,“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曲溪,答应我好好照顾江枫。” 许长安的话让曲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这话说的像是你是江枫她妈一样。许长安,你该不会想不开吧?” “邵晋恒答应和我离婚了。” “什么?”曲溪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邵晋恒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怎么可能会跟许长安离婚? “他真的答应和我离婚了。”许长安脸上露出一丝笑,也不知道是释怀还是遗憾,“等离婚之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你们说好没有?”江枫端着菜出来,就看见许长安一脸的微笑,而曲溪则是苦着一张脸。 “这是怎么了?长安,你怎么欺负曲大公子了?” “我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曲公子。”许长安笑笑,“曲公子,吃饭吧。” 许长安吃不下什么东西,几个人也不想让曲溪知道这个事情,解释说许长安身体不好,就岔开了话题。 回去尽管是江枫送曲溪,却是曲溪开的车。 江枫一度欲言又止,终于在曲溪快要到家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安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曲溪别过头,目光闪躲。 曲溪从来没有在江枫面前作出这样的反应,照着江枫的性格,应该抓着曲溪好好问他。可这次,她却不想去问。 许长安找曲溪,肯定是有事相求。既然她瞒着自己,她也没有必要步步紧逼地去问。 曲溪原本也想好了说辞,没想到江枫就应了一声“哦”,就像是刚刚的对话根本就不存在,说了句:“你早点睡。” 刚要启动车子,就听见曲溪拼命地拍着车窗:“江枫!” 江枫放下车窗,曲溪把手伸进车里,揽住江枫的肩膀:“宝贝儿,你不会生气了吧?” 江枫被曲溪甜腻的称呼给刺激得一身鸡皮疙瘩,冷言道:“你干嘛?” “你不会生气了吧?”曲溪马上在心里权衡了一下,马上得出了结论。一边是许长安,一边是江枫,那肯定是后者比较重要。 “我说,许长安找我是为了……” “不用说了。”江枫打断了曲溪的话,“你要是真的想要讨好我,长安的事情你就好好帮她。” 曲溪一愣,江枫已经摇上车窗。他被汽车的尾烟呛了一下,挥了挥手,车子已经消失在了眼中。 “各不相干,各不相干……” 邵晋恒不知道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脑子里浑浑噩噩得失去了思维,只剩下这四个绝情冷心的话。 怎么可能各不相干。他们两个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也有过最深沉的爱恋,怎么可能各不相干? “许长安,许长安!”嘴里喃喃地念着许长安的名字,邵晋恒竟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曾经说过自己绝对不会就会,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从未品尝过的滋味,就像是吃下最酸涩的果子,却无法吐出,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原来,这就是后悔的滋味。 “喂?”久久震动的手机让他缓过神来,接起电话,那头竟是简心怡的声音。 邵晋恒皱了皱眉,刚想挂电话,就听见那头简心怡急切地叫了一声:“阿恒!” 手一顿,又把手机放近了耳边。 “阿恒,我真的待不下去了。”简心怡的哭泣声让他心烦,来不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好了没?” “阿恒,一定要救我!” 邵晋恒刚想说话,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简心怡看着手中的电话被边上的人夺走,绝望地伸手恳求:“让我再说十秒钟,求你,让我再说十秒钟。” 一个面容凶煞的女人举高了手中的电话,斜眼看着简心怡:“你刚刚已经说了二十秒钟了,你说一秒钟给我一百块钱,两千块钱,给我。” “我再给你两千,你让我再打一下电话。”简心怡冲到自己的床边,掀开枕头,原本存放钱的地方却是空空荡荡。 她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女人手中拿着她装钱的袋子,一脸得意地扬了扬:“你在找这个吗?” “这是我的。”简心怡眼睛都红了,这些钱都是阿林给她送来的,多少也有一万块钱。这女人竟然把这些钱全都拿走了。 “是我的。”女人哼了一声,“你在这里要不是我春华罩着,你能活得那么潇洒?这些钱啊就当是孝敬我的,但是那两千块钱你也得给我。” “你!” 简心怡刚想说话,就被春华捏住了下巴:“你你你,你什么你?怎么,小贱蹄子还有意见了?有意见你说啊,怎么不说话了?” 她本来就是干活的人,再加上简心怡细皮嫩肉的,这一下捏的简心怡脸上肿起了一个五指印。忍着痛,她根本就不敢说话。 不管她简心怡在外面有多横,权势有多大,可是在这个地方,也正是因为以前的那个性格,导致她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阿林打点过,在这种地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没意见。”简心怡咬牙,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挤出一个笑,“我怎么会有意见,等我出去,我肯定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你记住了,不要出去就忘记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不管你是什么人,该还的还是要给我们。” “我知道。”简心怡眼中闪过一道淬毒的光芒,垂下了头。 顾可省给母亲调好位置,盖上了被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一转身,却被站在门边的人吓了一跳。 许长安脸色苍白,扶着墙站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高海阔 “长安,你怎么在这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母亲,见她睡得安稳,才松了口气。 “顾可省,放了简心怡吧。” “你说什么?”顾可省转过身,看着许长安。却在她开口的时候,一把拉住她,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低声说,“出去说。” 夜已经很深了,深冬的晚上,就连吹来的风似乎都夹着冰渣。许长安原本身体就不是很舒服,一出门就忍不住抱住了手臂。 顾可省皱了皱眉,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了许长安的身上。温暖的感觉让许长安回过神,下意识就要把外套拿下来。顾可省眉头皱得更紧:“你穿着。” 祈使句,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决。 许长安不再拒绝,披着顾可省的外套,跟在他的边上:“我知道,你刚刚听清楚了。” “嗯。”顾可省点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整死她。” 许长安抬头看他,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突然浮上一阵暖意。从认识开始到现在,顾可省对她一直都很好,甚至连伤害过自己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有些人…… 这次之后,真的所有事情都能结束了。 “不会,她死了对我没好处,可是她活着,我却能重新获得自由。”许长安看向他,云淡风轻。 顾可省挑了挑眉毛,暗夜中的眼睛灿若星辰。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邵晋恒说,只要简心怡出来,就和我离婚。” 一阵沉默。 顾可省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几乎在许长安说出来的时候,他就下意识觉得邵晋恒说的肯定是假话。 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放手。可认识邵晋恒那么多年,却也没见他食言过。 目光幽然撇向许长安:“你舍得?” 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许长安哼笑了一声:“怎么会舍不得?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能很为难,但是我还是厚颜无耻地想要拜托你,放了简心怡。” “好。” 轻淡的一声响起,许长安没想到事情竟然那么简单,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好。我答应你。” 就和邵晋恒说的一样,不管怎么样,简心怡都会出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是在这过程中,顾家很可能因为和邵晋恒的矛盾导致江河日下。 许长安的请求,不仅是他的私心,更是为了顾家。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过了半晌,许长安才叹了口气:“谢谢你。” “我送你回去。”顾可省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按了一下手中的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车闪了闪,“这种事情,你打个电话就好了,不用特意来这么一趟。” 他把手抵在门框上,看着许长安进去,才绕到另外一边进了车。 黑色的车子慢慢离开停车场,车内却是一片沉默。 “以后,你想干嘛去?”顾可省突然问道。 许长安身上还是披着顾可省的衣服,她正准备把衣服拿下来。听到顾可省的问话,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离开。” 顾可省手一顿,状似漫不经心,可抓着方向盘的手却因为用力泛白。 “去哪里?” “天高海阔。” 顾可省侧过头,就看见许长安嘴角一抹清浅的微笑。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生活对于许长安来说真的太艰辛。先是父亲身亡,再是母亲离家,接着,相依为命的弟弟死于非命,而相伴的丈夫,却一直将自己视为仇敌。 她现在的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想起那些因为伤痛而死亡的人,他们离开人世之前,常常也是这样的笑容,解脱,豁然。 “长安。”停住车,他转过身,一脸认真,“答应我,永远,不要轻贱自己的生命。” 许长安被他突如其来严肃的表情给吓到,却下意识回答:“不会的。” 怎么会轻贱生命,她的人生将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将翻牌重来。 姜婷坐在客厅里,脸色煞白。时不时掀开窗帘,那个小小的红光,让她如芒刺在背。手中的手机已经被她握得发烫,拨出电话,那头却是冰冷生硬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阿姨,还打不通吗?”江枫的手中也是手机,脸色虽不及姜婷难看,却也算不上好。 姜婷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和不满:“你说长安这是去哪儿了?那人在外面也等了一晚上了。” “让他等着。”江枫扫了一眼窗外,眼中流露出一丝泄愤的快意。 “有车!”另一道强烈的灯光进入江枫的视线,她眼前一亮,指着来车的方向。 姜婷忽的起身,却在看见车上下来的人时,瞳孔微缩。 “长安是去找顾可省了?” 先从车上下来的的确是顾可省,他绕到另外一边打开门,却看见许长安坐在位置上,双眼直直地看向前方。他顺着许长安目光的方向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半靠在对面的一辆车上。 见到他们,那人眯了眯眼,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怎么,等不及了?” 许长安被邵晋恒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得怔愣了一下,倒是顾可省反应得快,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许长安的面前:“难不成,还要吊死在一棵树上?邵晋恒,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邵晋恒看了他一眼,却没去反驳顾可省的话。 他算什么,在商场,再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无法操纵一个人的思维和情感。 看着许长安,瘦削的脸让他心里发疼。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去触摸她脸颊的冲动,用笑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迷惘:“许长安,你就那么想要离开我?还是我应该说,你那么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邵晋恒,你不要侮辱长安。”顾可省刚要上前,却被许长安一把拽住胳膊:“除了你,我和任何人在一起都能幸福。邵晋恒,阿省已经答应我放过简心怡,你什么时候和我办理离婚手续?” 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两不相干。 这句话又在邵晋恒的脑中浮现出来,他无法容忍许长安真的和自己两不相干。过去的恩怨债务许长安都已经还清,可自己欠许长安的,又怎么还清? 他能让人死,却无法让许可生。 踌躇犹豫间,许长安已经拉着顾可省进了房子。关门的声音让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上去敲门,却在触及门的那一刹那顿住。 已经那么晚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回到车上,邵晋恒调低了椅背,仰躺在座椅上。那家的灯光很温暖,却和自己,毫无关系。 “安安!”听到开门声,姜婷回过头,刚想上前,却在看见顾可省的时候停住了脚步,“顾先生?” 顾可省对着她点了点头。 刚刚被许长安顺势拉进来的时候,就连他也有些犯懵。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房子里了。 “妈,帮忙准备一个房间。” “啊?”姜婷应了一声,许长安已经上了楼。 “顾先生,那么晚了,就和安安说的一样,你先在这里睡一晚吧。” 顾可省刚想推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看来,你是答应安安了。”、 回过身,就看见江枫双手抱胸站在那里。 “也是,为什么不答应?邵晋恒应该提出了不菲的条件,而且对简心怡来说,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为着一个已知的结果,却能产生双重的效应,实在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原先我还以为顾大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商人世家出生的。” “江小姐,我承认你非常聪明。但是有些时候,请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复杂。”顾可省脸上带着笑容,可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 “看来是我不对。”江枫哼了一声,“什么不食人间烟火,分明就是狡辩成性。” 不欢而散。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明市的郊外,曲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万芳。 万芳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被曲溪气得脑仁子一阵阵地疼,捏着拐杖的手紧了又松,却还是舍不得去打自己的孙子。 她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曲溪大半夜地过来,自己本来是睡下了的,却被他给弄醒。原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还真是出了事儿了。 曲溪点了点头:“奶奶,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一句肯定的话,让万芳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拐杖抡到曲溪的背上。她那一下也是收了力道,可拐杖毕竟是红木做的,本来就有些分量。曲溪被打得踉跄一下,撑着地才跪在了原先的位置。 万芳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可想到曲溪做的事情,又心生怒火:“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做人要坦坦荡荡。你进那个圈子我也就算了,只要你自己行的正坐得直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你竟然伙同邵晋恒伤害长安,你是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了!” “奶奶……”曲溪嗫嚅了一下,却不得不承认,万芳说的都是实话。尽管他不赞同邵晋恒的做法,但是大多数时候,自己也成了他的帮凶。 第一百四十四章 简心怡,你适合而止 “我就说,邵晋恒怎么突然跟转了性子一样,本来我就不赞同长安和他在一起,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撮合你们两个在一起。至少在我的眼皮底下,不至于被欺负了。”万芳跺了跺拐杖,一张脸气得通红。 曲溪就垂着头,乖乖听万芳的话。 万芳说了半天,才发现曲溪一直垂着头,想着他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许长安和我说,她想让我们帮她一个忙。” 倾身上前,在万芳的耳边说了几句。万芳眯了眯眼,一副老狐狸的样子:“这还不简单。” 顾家那边松了口,再加上简心怡的罪原本就不大,很快就被放了出来。走出拘留所,简心怡有种活过来的感觉。那段日子实在是生不如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阿林按了按喇叭,看见熟悉的车子,简心怡眼前一亮,上前几步,却只看见坐在驾驶位的阿林。 “阿恒呢?” “邵总有事,来不了。”阿林客客气气地说。 可这客气却让简心怡气得咬牙:“你去跟阿恒说,他要是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 “邵总说,您要是不愿意跟着阿林走,就让您自己打车回去。”说着,阿林启动了车子。简心怡一慌,知道邵晋恒是真的生气了。 在这地方,要不是接人,怎么可能等到车。她连忙上车,坐到了后座:“开车。” 车子平缓开始行驶,简心怡闭上眼,想到的却是拘留所里欺侮自己的那些人,以及,顾家。 眼中闪过一道怨毒的光芒,她闭上眼睛,默默盘算。 “长安,简心怡已经被放出来了。”江枫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想到简心怡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恨不得把那女人送回拘留所。 “嗯,我也应该去找邵晋恒,兑现承诺了。”许长安站起身,却因为不适有些眩晕。江枫连忙扶住许长安,忍不住抱怨:“长安,我说你身体都没好,干嘛那么着急。就算离婚,也不差这么点时候。” “我巴不得,早点离开那个男人。”许长安反手抓住江枫的手,“江枫,你陪我去。” 邵晋恒站在许长安说的咖啡厅的门口,徘徊了几圈,却不敢进去。 今天来这里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明白。简心怡早上被放出来,下午许长安就约自己见面,她还真是急切啊。 “先生,请问您几位?” 服务员看着邵晋恒,忍不住上前问道。 “已经定好了。”邵晋恒一脸的冷淡,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靠窗的许长安和江枫。许长安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和。 许长安和江枫也看见了邵晋恒,许长安身子一动,却被江枫按住。 邵晋恒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许长安仰头看他:“我们可以走了,民政局马上就要关门了。” “我不会骗你,你也不需要急于一时。”邵晋恒在她们两人的面前坐下,伸手拿过许长安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许长安脸一白,想要抢过自己的杯子,可想到这杯子是邵晋恒喝过的,又缩回了手。 “我着急。”许长安再不管江枫的阻挠,拿过边上的包,就要往外走。邵晋恒连忙站起来,隔着桌子抓住许长安的手:“我跟你去。” 民政局还是和两人第一次同来的时候一样,有人笑有人哭。 许长安站在民政局的门口,有种感慨万千的感觉。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来三次民政局。 邵晋恒站在许长安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只要在往前迈一步,两个人就真的连最后一丝牵绊都没了。 “先生,结成夫妻不容易,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出邵晋恒眼中的不舍,可转眼看向许长安时,却见她一脸的坚定。 邵晋恒顺着那个人的目光看向许长安,同样看见她眼中坚决的光芒。 “不用考虑了,这是离婚协议书,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许长安从包里拿出两张宝宝的纸,“我净身出户,邵家的一切都不要。所以应该也没有什么财产纠纷。” “怎么没有。”邵晋恒开口,许长安和江枫同时愕然地看向他。 “既然你嫁给我邵晋恒,怎么可能让你净身出户,邵氏的财产要好好分一下。但是邵氏实在是家大业大,一时半刻也算不清。” “邵晋恒,你什么意思?”许长安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清算邵氏的财产,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要。”要不是江枫紧紧拉着许长安,她早就冲上去了。 “我也说了,我不可能让你什么都不要。这样把邵氏的颜面放到哪里?”邵晋恒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收敛,逼近许长安,一手搭在许长安的肩上:“邵氏,分你一半,算是偿还。” 他口中的偿还,许长安明白,江枫也明白。可许可一条命,怎么可能用金钱来衡量。 如果邵晋恒不提到这个事情,两人还能和平离婚,可既然提到,经年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冷笑一声:“我许长安还不至于拿我死去的弟弟换钱!”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瞬间,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是有切切的低语,相互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邵晋恒脸色一黑。 “邵晋恒,难道不是吗?简心怡已经放出来了,难道你觉得这些钱就能抹杀过去的一切?” “我只是想补偿你。”邵晋恒原本只想着拖延时间,却没想到触到许长安的逆鳞。心头一慌,许长安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 “想补偿我,就把这协议给签了。” 耳边猎猎风声,那两张纸已经到了他眼前。 “先生,请你们快一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工作人员看着两人僵持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 “签吧。”许长安把纸放在桌子上,拿过桌上的笔递给邵晋恒。 邵晋恒接过笔,笔尖落在纸上,晕出一个黑色的点。 他刚想扔下笔,却被许长安按住了手。 “邵晋恒。”低声叫了一声。 邵晋恒手一颤,终究还是落下了那三个字。 江枫接过那两本绿色的本子,看向站得远远的两个人。 “长安,邵总,这本子,你们还要吗?” 许长安来不及开口,江枫手中的两个本子已经被邵晋恒拿走。 “我要。你应该不屑看见这两本东西吧?” 许长安看了他一眼,明明是离婚了,可心里那种压抑的感觉却怎么也散不去。 “江枫,我们走吧。”拉起江枫,许长安刚想走,就听见邵晋恒说了句:“长安,我会让律师去找你的。” “我说过,你的钱,我不稀罕。” 江枫猛地扯了一下许长安,冲着她使了个眼色:“长安,哪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你要是不要,我要。” 说完,对着邵晋恒扬了扬下巴:“邵总,如果你真的想要给长安,我会全权代理的。” “离婚了?”简心怡站起身,一脸惊喜,“你说的是真的,阿恒和许长安真的离婚了吗?” 电话那头是简心怡认识的一个明市官员的女儿,原本简心怡是不愿意和那些人交往接触的,可现在邵晋恒对自己已经失去了耐心,她要是再不为自己筹划什么,说不定说真的要从邵晋恒的世界中消失了。 “是啊,我听他们说,当时那两个人还闹得很不愉快,磨蹭了很长时间才办好了手续。不过心怡,你调查这个干嘛,这两个人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没事,只是邵晋恒是我前男友的弟弟,对他的事情当然要关心些。这次谢谢你了,明天我会把hermes的限量款给你。” 又敷衍了两句,简心怡挂了电话。 刚刚得到的消息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邵晋恒离婚,岂不是表示自己就有机会了?等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被自己给等到了。 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阿林,阿恒在什么地方?” 邵晋恒靠在沙发上,手中举着两本绿色的本子。 “阿恒!” 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简心怡已经走了进来,抢过邵晋恒手中的离婚证。邵晋恒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子挡在简心怡的面前。 “还给我。” 简心怡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上两本离婚证就像能灼伤她的手,让她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阿恒,都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拿着这些东西。”她目光四移,刚想把两本离婚证扔出窗外,却被邵晋恒拽住了手:“简心怡,你适合而止。” 简心怡眼睛都红了,瞪着邵晋恒:“阿恒,什么叫做让我适合而止?你跟许长安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呢?” “简心怡,你可以回去了。”邵晋恒拽着她的手把那两本离婚证给拿了回来,冷冷地说。 “回去?回哪里?” “从哪儿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 简心怡眼睁睁看着邵晋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机票,递到她面前:“我已经让阿林买好了,明市的机票,明天早上,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你在赶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临行前的威胁 简心怡接过机票,想也不想撕成了碎片。邵晋恒脸色铁青,拿起桌上的电话:“阿林,再定一张机票。要是简小姐明天上不了飞机,你也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挂了电话,复又转头看向简心怡。 “你听到了。” “我不会走的,绝对绝对不会走的。”简心怡想要靠近邵晋恒,却见他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嫌弃的表情就像是一把刀子戳进了简心怡的心里。 她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抱住邵晋恒:“阿恒,阿阳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而且你和许长安也已经离婚了,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邵晋恒没动,简心怡心中涌升起一阵希望,手臂锁紧,脸颊紧紧贴着邵晋恒的后背:“阿恒,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她能感受到邵晋恒温热的体温。那么多年,她从来没和邵晋恒那么接近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好,让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简心怡。”邵晋恒转过身,却是扶着她的肩膀推远了些,“你认清楚,我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简心怡松开手,看着邵晋恒,“我不要你爱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相信你肯定会爱上我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对,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除了许长安,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连他自己也被惊到了。 可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一丝豁然的微笑。 是啊,他这辈子,爱的就是许长安。只有许长安,才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也只有许长安,才会让他有那种心安的感觉。 “不会再爱上?” 心中强烈的嫉妒几乎要把简心怡给烧毁,听到邵晋恒的话,她更是冷笑了一声,“阿恒,你难道忘记了,你已经和许长安离婚了。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会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会,分手了能复合,离婚了也能复婚。” “阿嚏!”许长安打了个喷嚏,江枫拨弄了一下车里的空调:“冷了吗?不会啊,这暖气还挺足的啊。” “没事。”许长安拿起纸巾,轻轻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她总觉得怪怪的,后背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有种不祥的感觉。 江枫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没什么事情。而且离婚之后,心情好了很多,整张脸都泛出红润的光泽。 “长安,上次说去医院产检的,后来不是碰到顾家的人就计划泡汤了吗?我帮你预约好了,现在过去吧。” 许长安没想到江枫竟然考虑得那么周到,难怪自己一直觉得这不是回家的路。刚要开口,就听见江枫说了句:“我们两个之间就不要那么客套了。” 医院很快就到了。 担心碰到熟人,江枫选择的是一家私人的医院。从进去开始检查到最后出检查结果都是完全私密的,不用担心被人知道。 “孩子很健康,但是和同时期的孩子比起来要瘦小一点,你应该多吃点东西。” 医生的话让许长安的脸都白了,一听到孩子瘦小,就觉得心头大乱。 “长安,你不要紧张。”江枫拉住许长安的手,“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后来就会好的。” 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看见许长安的反应也乐了:“刚开始当妈都这样,手足无措的。三个月之后妊娠反应会好下去,到时候注意一下饮食就没事了。” 许长安这才放下心来。 医生又开了一些叶酸片之类的药,两人这才放下心来,走出了医院。 “她们两个过来干什么?”毕竟刚从拘留所出来,简心怡担心自己染上什么不好的病。邵晋恒让自己出国,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就想着出国前来一趟医院检查。却没想到在医院的门口竟然碰到了许长安和江枫。 下意识地躲到了一边,看着那两个人。 许长安的手上拿着一张纸,尽管离得远,却能看见纸上黑黑的一片。那种纸她见过,毕竟自己也曾经拿到过那张纸。 心里一突,心头压抑的感觉之后,却突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看来,自己是不用走了。 “什么事?”邵晋恒原本不想接电话,可没想简心怡竟然把电话打到了阿林那边。 “我要见你。邵晋恒,晚上七点我们以前常去的餐厅,不来的话你会后悔的。”简心怡话说的很快,邵晋恒根本来不及说话,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 “她又在搞什么鬼?”邵晋恒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手机。这不像是简心怡的风格,她打电话过来向来都是巴不得永远不挂电话,怎么可能挂的这么快。 而且,她明天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说和自己见面,会是什么事情? “阿林,你说我去还是不去?”他看向阿林。 “虽然简小姐明天就要走了,可她的性子,我还真是说不准……”的确是说不准,简心怡那人性格向来疯狂,说不定邵晋恒过去就被下药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 邵晋恒点头,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简心怡,既然明天走了,那就最好这辈子都是眼不见心不烦。 “我知道了。” 简心怡坐在卡座里,不止一次抬手看时间。说好的七点钟,现在已经快八点了。邵晋恒,是不会来了。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她站起身,出门开车,向着渐浓夜色中驶去。 “谁啊谁啊?”姜婷冲着坐在客厅里的董浩叫了一声,“没听见门铃声吗,去开一下门。” 董浩一脸的无奈,自己长那么大,除了姜婷,还真没人敢支使他。起身走到门口,姜婷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向玄关位置,就看见董浩开门的时候,门外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她脸色一变,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简心怡,你来干什么?” 简心怡慢慢走了进来,刚刚董浩开门的时候她就被震惊到了。原本以为就算姜婷是许长安的亲妈,但是董浩怎么说也是后爹,肯定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便宜女儿。却没想到,董浩竟然会在这里。 一直觉得许长安不过是一个孤女,现在突然出来那么大一个后台,让她心里一阵嫉妒。 她厌憎姜婷,更是憎恶许长安,如果不是因为邵晋恒,她根本就不想来这个地方。 “呦,开饭了?” 江枫和许长安都是听到门铃声下来的,简心怡按门铃的时候就跟有仇似得,下了死手。别说是在楼上,就算在浴室洗澡也能听得见。 看见她,两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就觉得今天开开心心的气氛都被这女人给破坏了。 “你来干什么?”同样的问话和语气,让简心怡有一种自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感觉。 她努力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来,是和你们做一笔交易的。”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到一个画面,晃了晃。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清楚,就是她和江枫从医院出来时候的场景。而那个时候,她的手中正拿着那一张b超单子。 姜婷离得近,当然看清许长安和江枫在一家医院前面。她心里一慌,马上浮现了不好的猜想。 “这是什么?” “需要我放大吗?”简心怡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说许长安,我还真是小看你这个那女人了。怎么,你还要带着这个秘密离开阿恒?” 许长安如遭雷击。 她和江枫实在是太不小心了,竟然被简心怡给看见了。这个事情,怎么可以告诉邵晋恒,原本两人还能好好离婚,但是离婚协议要是在怀孕期间签署的,那就等于没有效力。 “你想怎么样?”她嘴唇煞白,抬起头看着简心怡,“你拿着这个东西过来,无非就是想要要挟我,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要的,是邵晋恒。”简心怡往前走了两步,江枫担心她一时疯狂对许长安做出什么事情,上前一步想要挡住许长安的面前,却被许长安推到了一边。 “你要邵晋恒,要就是了,来找我干什么?” 简心怡朝着许长安的小腹处扫了一眼,嘴角勾出一个阴冷之极的笑:“如果阿恒是那么好要的,你以为我会来找你吗?许长安,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许长安一滞,简心怡实在是太过于咄咄逼人,让人心生不悦。 “我知道你肚子里多了那么一块肉,你说,要是阿恒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开口的倒不是许长安和江枫,姜婷心中一直忐忑难安的事情,被简心怡这么说出来,让她心头大乱。 邵晋恒知道会怎么样。这不是明知故问。 如果无情,那就是让许长安把孩子给打了,如果有情,为了这个孩子,邵晋恒肯定会费劲心思把许长安囚禁在身边,不管哪个结局,都不是她想看见的。 简心怡这人阴险狠毒,谁知道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看向简心怡,眼中杀意顿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深化矛盾 几年的不顺改变不了姜婷上位者的个性。当涉及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她不介意让自己成为女儿幸福的铺垫。 董浩和姜婷毕竟相知相守那么多年,对方一个眼神基本就能猜到心思。姜婷的那个眼神,让董浩心惊,他明白,要是简心怡真的对许长安做出点什么,姜婷绝对是要和她破坏罐子破摔的。 刚刚得知许长安怀孕的事情,他心中是不悦的。枕边人,却连这个事情都不和自己说。可现在,他却能清醒地判断,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堵住眼前这个女人的嘴。 “我说的很明白,我要邵晋恒。”简心怡咬牙,姜婷眼中的光芒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以前有邵晋恒罩着,她可以肆无忌惮。但是现在不一样,邵晋恒避他如蛇蝎,自己在没有那个底气和董家抗衡。所以,只能赌一把。 “哦,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一直没有开口的董浩突然插话。 江枫反应最好,往前走了几步,离得简心怡近了些:“董先生说的是,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就凭这段视频。”简心怡后退,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单枪匹马地过来,再不济也得带上几个嚣张跋扈的酒肉朋友,也不至于被欺负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好笑。” 简心怡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手机已经被江枫抢走。她眼睁睁看着江枫手指翻飞拆了手机,就在她怔愣之际,直接掰断。 这个举动,不仅简心怡,就连房间中的其他人也有些发愣。董浩赞赏地看了一眼江枫,不愧是邵晋恒培养出来的人,做事干净利落。 “简小姐,你说的视频,在哪里?” 简心怡吃了江枫的心情都有。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去找邵晋恒把这段视频大白,而不是先来这个地方。现在自己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光是一张红口白牙,又有谁会相信自己的话? 一阵无力感突然袭了上来,看着许长安被众人拥簇的样子,对比自己现在的孤单孑然,顿时恶向胆边生,冲了上去朝着许长安撞去。 “长安!” 尖叫声在房间响起,简心怡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让他们都反应不过来,许长安更是,她站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简心怡朝着自己的方向撞了过来。 正要撞到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沉闷的痛呼声。她心头一颤,预想的疼痛没有到自己的身上。眼前一个身影慢慢倒了下来,她伸手去接,却被姜婷的体重带得倒在了地上。 “小婷!”董浩眼睛都红了,冲上来推开许长安,抱住了姜婷。 简心怡躺在边上,刚刚那一下,她用了全力,却没想到被这半路出来的姜婷给挡住了,苦笑两声:“许长安,你真是命大。” 室内一阵混乱,谁也没看见,简心怡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姜婷被简心怡撞到了肋骨,原本并不算严重,可偏偏姜婷原本就有心脏病,这一下让她心脏病复发,当场就停止了呼吸。要不是许长安之前是医生,及时抢救,估计撑不到医院。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邵总,有人找。”秘书的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推。那人的力气不大,可她当时还没站稳,被推得一个趔趄。一回头,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后脸色苍白的女人。 “简心怡呢?” 许长安站在邵晋恒的面前,曾经这张让自己迷恋的脸,现在再看见这个人,内心却毫无波澜。 看到许长安,邵晋恒的心里先是闪过一丝狂喜,再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皱了眉头:“你不是已经让她出来了,干嘛还要死抓着她不放?” 话一出口,邵晋恒就有些后悔。原本许长安来了,两人应该好好说话,这样一来不就是又把她往外推吗? 刚想改口,就听见许长安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我说,简心怡呢?” 邵晋恒一下子就怒了。 你八百年不来找我,来找我还要和我吵架。我倒好,眼巴巴地热脸去贴冷屁股,还吃力不讨好。 心里不由一阵委屈,出口的话也没了分寸:“许长安,要是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劝你,最好快点给我出去。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许长安往前走了几步,两只手按在邵晋恒的桌上。 “我说,我要找的人,是简心怡。” 她哪敢兴师问罪,以前不知道,现在还能不知道邵晋恒的能耐。她要的,是一个交代,简心怡伤害了那么多人,她为什么不能让那个女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邵晋恒从来没有见过许长安这样的态度。她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现在可能是因为生气,更是泛上了一层青白。 就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她更是消瘦不少,以前应该是合身的衣服,现在却是大了一个码子,挂在身上松松垮垮,让人看着心头发酸。 他不想和许长安争论,可现在,看时间简心怡应该已经在机场了。从此之后,她在大洋彼岸,他们在这边,自此就可两不相干。 邵晋恒还以为许长安是因为许可的事情,一心想着息事宁人,说了句:“我已经把简心怡送出国了。” 许长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送出国了?”往后退了一步,甩开邵晋恒想要抓上来的手,“邵总,您还真是厉害。昨晚上的事情,你今天早上就能把人给送出去。看来对简心怡,您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邵晋恒终于知道什么不对了,昨天晚上。 简心怡是昨天晚上的时候让自己去见她,可是自己没去。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就是昨天晚上,简心怡又做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情?” 许长安手上一痛,仰头看去,就看见邵晋恒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她原本是不想说的,邵晋恒在自己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可看着他的目光,却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她害我妈进了医院。” 邵晋恒手上动作更紧,许长安莹白的手腕上已经显出了淡淡的红印。 “应该还没走,我带你去机场。” 许长安一路被邵晋恒拉着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车上。 邵晋恒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样子,无奈地笑笑,然后侧过身给她系上了安全带。这场景何其熟悉,当初两人情义深浓的时候,邵晋恒也是这样,每次俯过身为她系安全带,时不时还要偷香窃玉。 可现在这个动作,却显得极为讽刺。 许长安冷下来的表情,让邵晋恒心头发寒。收回手,抓紧了方向盘:“简心怡是十点钟的飞机,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话音落下,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许长安坐在副驾驶上一语不发,她不知道邵晋恒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不相信,一向对简心怡维护有加的邵晋恒会把简心怡交到自己的手上。 但是现在,她没办法。 也不得不承认,对于邵晋恒,她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 车子驶上高架,邵晋恒侧过头说:“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许长安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根本看不出内心的喜乐。这样的表情,看得邵晋恒心口发闷,一路无话让他压抑得发狂。 “许长安,我后悔了。” 原本一脸淡然的许长安,在听见邵晋恒这句话的时候,转头看他。后悔?从邵晋恒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实在是不易。 “如果你的后悔,能让小可回来,我接受。” 一句话,断了邵晋恒所有的生路。 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加快了车速。 “邵晋恒,你干嘛?”察觉到邵晋恒不正常的情绪,许长安顿时心慌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许长安的呼唤让邵晋恒回过神来,刚刚心神紊乱,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车上还坐着许长安。连忙踩了刹车,却看见横向过来一辆大卡车,兴许是因为车底打滑,竟朝着他们这边撞了过来。 他顿时脑子空白,下意识看向许长安,却见她了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心痛和冷意。她竟是,怀疑是自己的设计。 猛地踩下刹车,扑向许长安。在那辆大卡车撞上之前,许长安分明听见那一句类似呢喃的叹息:“我怎么那么爱你。” 黑暗,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拉着许长安往下坠。她听见江枫的声音,带着惊惶和不安:“你们快点啊,长安,长安!” “江枫!”循着声音,她一把拉住江枫的手,“救孩子,我的孩子。” 江枫偏过头,邵晋恒被卡在驾驶位里,听到许长安的声音,他整个人颤了颤,似乎是不可思议地转了过来。 那辆大卡车来势汹汹,但是邵晋恒反应很快,所以只是擦着车子过去。可即便是这样,车子还是重重地撞上了护栏,好在邵晋恒的车安全性不错,撞上护栏的时候安全气囊就弹了出来,邵晋恒额角出了些血,看不清楚方向,意识却还是清楚的。 他听得清楚,许长安说的是“孩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遗症 想着当时许长安抱着肚子的样子,他竟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再接下来,就是紧张的抢救,邵晋恒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医院才缓过神来,抓住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陌生医生:“那个跟我一起的女人怎么样了?” “先生,您的伤口非常严重,请先配合我们治疗。” 他一下子就恼了,想要从床上起来,手臂处却一阵刺痛,再接下来,就失去了意识。 许长安睁开眼睛,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天花板。她茫然地搭上自己的小腹,却听见边上一阵凉飕飕的声音:“真是伟大的母爱,早知道自己那么在乎这个孩子,干嘛要单枪匹马去找邵晋恒?” 她别过头,江枫正走到她的身边,似乎是看出她心头的顾虑,白了她一眼说:“算你福大命大,孩子没事。” 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不过你当时说的这么响,我估计邵晋恒也听见了。” 这个消息,让许长安原本放下来的心瞬间又吊了起来:“他知道了?”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邵晋恒知道这个事情?她甚至怀疑,那个卡车司机就是邵晋恒特意找来拖延时间的。说是带着自己去找简心怡,说到底,却还是舍不得。 不然的话,怎么会平白出现一辆卡车,而卡车明明到了自己面前,她又怎么会仅仅受了点轻伤? 可脑海中另一断记忆,又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她分明记得,那个时候邵晋恒扑向了自己。他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挡住了危险。而那一句“我怎么那么爱你”,也那么真实。 一时之间,她有些迷茫。 “我让医生说,你流产了。” 许长安的目光闪了闪,顿时明白江枫的意思。流产好,既然流产,她就有理由不再见邵晋恒,也有理由借着疗伤远走。看来,自己之前的计划也用不上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抱住站在床边的江枫,轻声说:“我觉得很幸福,有你这样的朋友。” 话没说完,额头上已经被江枫弹了一下:“知道就好。早点睡,邵晋恒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过那个时候看起来他伤的似乎比你重。” 许长安看着江枫叹了口气,走出了病房。 她愣愣地看着江枫从房间出去,脑中回荡的是她刚刚说的那句“他伤得比你重。” 抬起手,手背上被擦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也就是这样,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她的身上就是这些擦伤。所以自己的伤既然没有那么严重,邵晋恒,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看向窗外,枯黄的叶子还颤颤巍巍地吊在树上,带着一丝让人心疼的固执。许长安伸手挡住眼睛,让自己陷入不见光影的黑暗。 邵晋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只听见边上吵吵嚷嚷的,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喊:“醒了醒了,病人醒了。” 他木然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明明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可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 “现在几点了?” 一个脚步声慢慢接近,他听见阿林的声音:“邵总,现在是下午三点,您已经昏睡两天了。” “哦,下午三点了。”他抬起手,拿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睛,苦笑一声,“所以,我这是失明了吗?” 阿林觉得脑子里的那根线,随着邵晋恒的这句话断了。他几乎抬不起手,颤抖着在邵晋恒的面前晃了晃。平日冷冽的眸子,还是一样的冰冷,却,一动不动。 “你们愣着干嘛,快点上来检查啊。” 心头的那股子气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他一把拽住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医生,往前一推:“快看一下,邵总的眼睛怎么了?” 那医生猝不及防被阿林那么一拽,一个踉跄撞在床沿上,疼得咧了咧嘴,却不敢怠慢,拿着手电撑开邵晋恒的眼睛照了照。 半晌,摇了摇头:“我觉得病人应该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最老套的结果,脑部有淤血,压迫视觉神经导致失明。 听到这个结果,邵晋恒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能治吗?” 医生刚要犹豫,被阿林一瞪,连忙说:“我们不知道这血块会不会自己消失,如果无法自己消失的话,就只能动手术取出来了。” “动手术?”邵晋恒勾了勾嘴角,“开颅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国内水平,可能只有,百分之四十。” “你说什么?”阿林一下子就炸了。百分之四十,那就是连一半的几率都没有,也就意味着邵晋恒很可能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阿林。”邵晋恒叫住了阿林,然后循着刚刚医生说话的方向转过头,“我不会做手术的。”他舍不得,那百分之六十的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的几率,让他胆怯了。 要是死了,他再也没法触碰许长安,也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孩子了。 医生依次出门,邵晋恒坐在房间中央,听着房间慢慢安静了下来。 “阿林。”叫了一声。 “邵总。”阿林一直站在房间的角落,从刚刚开始,他就有种感觉,邵晋恒肯定有话对他说。在他的心里,邵晋恒不是那种不会冒险的人,正是因为拒绝得太过于果断,他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邵晋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可瞬间,那笑容却消失不见:“阿林,你去查一下长安去过的医院。” “医院?” “你去查一下所有医院的妇产科,还有,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失明的事情。” 阿林出了病房。尽管是一个男的,可妇产科是什么地方,他不会不知道。邵晋恒让他去所有的妇产科查许长安的就诊记录,是不是意味着,许长安已经怀孕了? 他心头一颤,就想起自己把避孕药换成维生素片的事情。难道,这个事情是真的? 苦笑了一下,他突然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好是坏。 邵家的实力有目共睹,他在明市大小医院走了一圈,终于得到了许长安怀孕的事实。手上那一张b超图片,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邵晋恒拿着那张纸,此时此刻,竟是无比伤怀自己竟然失明了。阿林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称得上温暖的弧度,问他:“这孩子什么样,男孩还是女孩?” 阿林失语,半晌才说:“邵总,这b超不过两个月,孩子还没显出形状来,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阵失落在邵晋恒的脸上划过,他的手一直停留在那张纸上,似乎那张纸都有了温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阿林的方向:“长安,长安怎么样了?” 他记得那辆车冲着自己开了过来,尽管他反应迅速护住了许长安,可那个时候一片混乱,他竟不确定,长安是不是安好无虞。 阿林的表情变了,有些事情不该瞒的,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房间里的沉默让邵晋恒的手微微发抖,他自顾自扯出一个笑来,说话间带着一丝颤音:“阿林,你怎么不说话了?长安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声响。阿林吓了一跳,邵晋恒竟然把挂吊瓶的支架给带倒了。 鲜血从他的手上涌出,阿林刚想按铃,就被邵晋恒一把拉住:“长安呢,她怎么样?” 孩子没了,许长安应该恨死自己了吧?如果不是他救简心怡出来,她不至于伤害姜婷;如果不是他逼着简心怡出国,他们也不去找简心怡,也就没有这场车祸。 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才是害死自己的孩子,把许长安越推越远的凶手。 双手捂住眼睛,爆发出一阵低吼。那种绝望和后悔,让他的心拧成了一团。 “我要去看她。”床下了一半,又缩回了脚。他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我这个样子,怎么去看她。” 顾可省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是很好。 松了口把简心怡给放出去,顾母能够理解,可顾家的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那些人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口口声声的“你这样的做法简直让顾家丢尽了脸面”,然后就是毫无章法地口诛笔伐。 那些话,简直比他文思泉涌的时候还丰富上几百倍。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老头儿,就得到许长安和邵晋恒出车祸的消息。想去看,却不想两个人都闭门不出,他一腔热情没了地方发泄,郁闷得站在医院门口等消息,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能带着自己进去的人。 不久,就看见董玥神色匆匆地过来,他眼前一亮,上前两步拉住了董玥。 董玥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见边上站着个神色清冷的男子。这气质的男子,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行不轨之事。想了想,马上对这个男人有了印象。 “顾大神?我们好多同学都可喜欢你了,你怎么在这里啊?”说着,就要从包里掏笔和本子出来要签名。 顾可省拦住她要掏东西的手,冷声:“你是来看长安的吗,带我进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走上死路 一路上,董玥一直叽叽喳喳。从简心怡怎么伤害姜婷,再到得到许长安住院的消息多么紧张。 顾可省一直在边上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是在听的。 “诶,当初要是学姐和学长没有离婚,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搞的现在三个人痛苦……” “不会的。” 顾可省突然开口。 董玥没想到顾可省竟然会回答她,而回答的话更是让她愣了愣:“什么不会的?” “除了我,没有人能让她幸福。” 董玥站在原地,因为顾可省的话反应不过来。再回神,顾可省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皱了皱眉:“走啊。” “哦哦哦。”她连忙上前两步,接下来却是不再说一句话。 “我是许长安的妹妹,她在哪个病房啊?”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拿出自己和许长安的合照,在护士的面前晃了晃,“我姐手机出车祸的时候丢了,我联系不上她。” 那护士看了眼手机,又翻了翻自己手上的本子:“304病房。病人恢复的不错,但是最好不要大声说话以免影响病人休息。” “好好好,谢谢护士姐姐。”董玥对着护士甜甜地笑了笑,“顾大神……诶,你慢点走啊。” 顾可省站在门口,看着躺在房间里的许长安。她的脸上还有一些擦伤,看着伤势并不严重。此时,她双手搭在小腹,睡得安详。 “姐……” 一把拉住要冲上来的董玥,朝着病房里面示意了一下。董玥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下,连忙捂住了嘴巴。 “轻点进去。” 顾可省低声说,然后推门进去。 江枫从座位上站起来,扫了一眼进来的两人。两人也刚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江枫,就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还没说上话,就听见床上传来窸窣的声音。 三人同时回过头,许长安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看见两人,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淡淡说了句。 “你们来了。” 顾可省没应话,声音冷冷的:“早知道简心怡放出来能折腾出那么多事情,我就不应该答应你的要求。” 许长安一滞,瞪了一眼董玥。 董玥连忙摆手——我不知道这茬啊。 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尽管是董家的人,但是董玥明显过于天真单纯,导致很多事情董浩都瞒着她,而自己的事情她更不会跟董玥说。 这事情,还真是怪不了她。 “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我和邵晋恒离婚了,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她垂下头,又加了一句,“尽管,代价大了些。” 顾可省也沉默了。他刚刚说的那话,不过是气话。想着一群人智商也不低,却被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折腾得够呛就觉得心里窝火。 他也知道,自己肩负的是整个顾家的命运,说到底也没法跟邵晋恒玉石俱焚。那简心怡迟早是要被放出来,这些幺蛾子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可许长安说出这个话,却让他心里沉甸甸的。觉得还是自己没用,要是自己真的有能力,自然能把许长安护得滴水不漏,哪能让邵晋恒那个渣男和简心怡那个贱女人给欺负了去。 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让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董玥离得最近,就看见顾可省的脸就跟四川变脸似的,可不管这脸怎么变,目光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许长安,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 拿手肘顶了一下顾可省:“喂,顾大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要是说刚刚还因为顾可省那一句“除了我,没有人能让她幸福”而觉得云里雾里,这会儿就应该彻彻底底地明白过来了。 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顾大神,估计也是对许长安死心塌地了。 许长安耳根一红,江枫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他连忙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就被许长安打断:“你不用愧疚,这个事情和你没关系。” 顾可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长安应该是以为他脸部表情的变化是因为自己放出简心怡而愧疚。 心头一阵纠结,他真想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心里的话冲着许长安说出来。可三双眼睛同时看着自己,他那些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 董玥左右看了看,觉得现在的这个气氛实在是尴尬得让人有些难受。她轻咳了两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姐姐,妈醒了,一直朝我讨你呢。但是我们谁都不敢告诉她你出车祸的事情,要是她一紧张又厥过去就不好了。” 许长安被她的话给逗乐了,抿着嘴笑了笑:“嗯,醒了就好,你做得对。” 董玥像是得了什么大奖,笑得见牙不见眼:“等到时候你也好了,就可以和我一起去见妈了。” 江枫站在边上看着,叹了口气。许长安闭门谢客,一是为了表示她“失去孩子”伤心过度,而另一方面,却是不想去见那些人和事。 这几天,她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感觉,许长安似乎,在告别。不管是说话时候的语气,还是平时看着窗外的神态,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许长安那个时候和曲溪说了什么。 可现在,她守着许长安,就连诺诺也送到相熟的朋友那边照看,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查这个事情。 “江枫姐,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董玥耳朵尖,听着一声叹气声,转头就看见江枫有些复杂的目光。 “没什么,都中午了,长安也应该睡觉了,你们……” 董玥十分自觉,连连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一扯顾可省,“顾大神,你还要守着我姐睡觉啊?” 顾可省脸上尴尬的神情闪过,摸了摸头。 两人出了门,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江枫起来了又坐下,许长安都看不过眼了,说了句:“江枫,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江枫扭头看她,嘴巴动了动,又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长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开?” 找曲溪,这么多次的欲言又止,还有交代后事一样的叙事方式,除了想要离开,江枫实在是找不出另一个解释。 许长安愣了愣,只是这一瞬间的错愕,就让江枫看出了端倪。她往前走了几步,原本就是面无表情,现在更是冷得直掉渣子:“所以那天你和曲溪说的,就是这个事儿?你宁可和曲溪说也不和我说?许长安,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亏我女儿都不管,眼巴巴来这儿照顾你,你是不是要上演一出深夜出走,然后浪迹江湖永不联系?” 这一连串的问句,江枫说的爽利,许长安却是听得发蒙。、 不得不说,江枫的确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给那么多人造成了困扰,只有自己出走,才能让所有人,都过上安逸的生活。可江枫这一句句的责问,却让她没了底气。 “江枫,其实……” “许长安,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没什么大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跟我报备。”江枫一脸的义正言辞。 许长安失笑。可对着好友的话,却也无力反驳,点了点头:“好,都和你报备。” 两人的谈判算得上是完美结束,许长安一口一口地喝着江枫让人送来的粥,不时偷眼去看她。 江枫的勺子在空中一顿,就听见“当啷”一声,勺子落在了碗里。 “我说许长安,你看我干嘛?我告诉你啊,你这么可怜兮兮也没用,要是你不声不响地给我走了,我天涯海角也会追杀你的。” 许长安顺着勺子的方向看去,就看见碗里的粥都溅了出来,江枫哼了一声,抽过一边的纸一边给自己擦,一边接着说:“不是我说,我真是后悔认识你这么个女人。你说说,从我认识你到现在,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许长安老老实实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 瞥了一眼许长安,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你现在就好好把伤养好,别的什么都别去想。” “嗯。”许长安倾身抱住江枫,眼神却暗淡了下来。 江枫,非常庆幸有你这个朋友,可有些事情,我却不想你为难。 纽约的大街上,一个女人站在atm机前,双眼冒火地瞪着屏幕。 “余额不足?什么叫余额不足?”抽出卡,薄薄的卡片几乎让她捏的变形,“邵晋恒,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那个女人,就是简心怡。 一到纽约,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到国外的时候,邵晋恒总是会安排好人接她,可这次出了关却一个人都没有,自己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不管怎么打邵晋恒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就连所有的信用卡都被邵晋恒给停了。 “怎么回事,难道邵晋恒知道我把姜婷给推倒了?”她原地转了两圈,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 姜婷是董家的人,邵晋恒和董家又有合作,如果董浩开口,加上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她猛地晃了晃头,不敢去想邵晋恒可能会有的反应。可现在自己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是邵晋恒对自己的惩罚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瞎了 颓然坐倒在纽约的街头,简心怡突然冷笑了一声:“邵晋恒,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回不去了吗?” 医院。 “还是看不见吗?”医生拿着手电照了照邵晋恒的眼睛,对着站在一边的阿林摇了摇头。 “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不要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你们暗地下的动作。”邵晋恒厉声,“说,我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恢复。” “邵先生,您的眼睛到了今天都没有恢复,看来只有手术才是最好的办法。”医生摇了摇头。 这样的病例并不少见,虽说大多数人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好转,但还是有一些人终身失明。而且就算能好转,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恢复情况也差了很多。少的话几个月,多的话甚至几十年。 医生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病房里一片死寂。 良久,邵晋恒才说了一句:“你的意思是,除了手术,我的眼睛很可能不会恢复。而且就算手术,我也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会死在手术台上。” 医生支吾了一下。 “这真是进退两难啊,呵。”他冷笑了一声,摸索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阿林想上去扶住他,却被他推开,“你让他们先出去。” 阿林使了个眼色,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简心怡怎么样了?” “在纽约,过得,不是很好。”阿林摇了摇头。根据手下传来的消息,简心怡现在身无分文,他们倒是不至于赶尽杀绝,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作。可简心怡心高气傲,工作了几天,就从工作的地方失踪了。 “嗯。” 他以为邵晋恒多少会有些感触,但是邵晋恒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像简心怡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晃了晃头,他在想什么,简心怡不就是个无关痛痒的人。那女人那么会折腾,让她在国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那,长安那边呢?” “也,不是很好。”阿林语气更加犹疑。 他根本没法去看许长安,而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却是许长安因为流产而抑郁,怕外人刺激所以不见客。 可这些话,他不敢和邵晋恒说。即便这样,一句“也不是很好”还是让邵晋恒白了脸。 邵晋恒纵横商场那么长时间,受过无数的暗杀,无数的威胁,却远远不及这句话让他紧张害怕。 他扶着墙走了两步,阿林连忙上前扶住他:“邵总?” “我要去看长安。”拉着阿林,邵晋恒跌跌撞撞朝着门口走去。 “阿恒?”曲溪刚靠近病房就听见了病房内传来一阵喧嚷声。转过弯,就看见邵晋恒有些异常的举动。他慌忙上前扶住邵晋恒,看着他茫然的眼神,心中一突,拿手在邵晋恒的眼前晃了晃,“阿恒,你的眼睛怎么了?” “看不出来吗?瞎了。”邵晋恒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像是回答有没有吃过饭。 “瞎了?”曲溪大惊失色,邵晋恒那么强悍的一个人,竟然瞎了?这对曲溪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他一度怀疑邵晋恒是骗他的,可看着他的神情,却不像是骗人。 “这里,”邵晋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个血块,压住了视觉神经。” “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被你碰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邵晋恒这么说,曲溪反而笑了,“我说你是不是活该?要是你当初能听我对许长安好一点,顺便离简心怡那女人远一点,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邵晋恒没说话,可周身冰冷的气息似乎让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好好好,我不说。”曲溪抿了抿嘴,知道邵晋恒看不见,又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过你刚刚那么匆匆忙忙的要去什么地方?”他看了眼阿林,又转向邵晋恒,“找许长安?” 邵晋恒身体动了一下,转向曲溪的方向:“阿溪,你有见过长安吗?” “没有。”曲溪摇头,然后长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江枫一直在照顾许长安,就连诺诺都交给了她的好朋友,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原本还期盼着能从曲溪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却不想听到的还是这样的话。邵晋恒眸光淡了下来:“不行,我还是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孩子没了,她现在肯定很痛苦。” “阿恒。”曲溪连忙按住邵晋恒,“现在长安最不愿意看见的,应该就是……”那个“你”字在他的口中打了个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我。”邵晋恒喃喃了一句。 曲溪神色复杂:“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要去了。你也知道,许长安这会儿受不得刺激,你这一去要是让她病情加重,到时候你心疼,江枫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邵晋恒阴沉着脸,半晌才开口:“长安那边,就交给你了。” “长安,今天喝鸡丝粥。”江枫推门进去,盘子应声落地,桌上是一个土黄色的信封。她顾不得地上的狼藉,打开了信封。 江枫,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可我还是想要祈求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太多的话都显得有些苍白,但是我答应你,我肯定会过得很好,而你,也要和曲溪好好的。相信没有我的牵绊,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把曲溪抓得死死的。 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再见,我唯一的,最亲爱的朋友。 “许长安,谁稀罕你的祝福啊。”江枫把信纸一把拍在桌子上,气得直拍胸口。 “江枫,许长安呢?”曲溪好不容易知道地方,可一进来,就看见地上打翻的粥还有空荡荡的病床。 “走了。”江枫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曲溪。 “这丫头还挺上道。话没说完,已经被江枫踩了一脚。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江枫,“你放心,我肯定会让你抓得死死的。” “说,长安到底去哪里了?她说过让你帮她离开,难道她离开,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江枫气得不行,要是许长安在她面前,肯定要扑上去狠狠咬她一口。 “我真不知道啊。要是事情按照原计划进行,许长安早就在国外了,怎么可能出车祸。”曲溪一脸的委屈。 江枫叹了口气,曲溪刚想安慰她,却被她瞪了一眼:“你愣着干嘛,去找长安啊。” “我说,你现在倒是想起我这个老婆子了?”万芳坐在藤椅上,翘着腿斜着眼看许长安。这样子像极了旧社会的官太太,许长安忍不住笑了:“是啊,太久没见,想你了。” “得了。”万芳嘴角的笑容隐了隐,故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你这丫头就是甜言蜜语,以前也没觉得你那么会说,现在怎么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许长安笑笑,笑容却是有些苦涩。 万芳有些不忍,原本是想逗一下她,没想到当初那么一个清清灵灵的姑娘,这会儿被那个不懂得珍惜的邵晋恒逼成了这样。 敛了脸上的笑容,她坐正了身子:“长安啊,你的事情我听阿溪说了。都是我的错,当初没拦着你,你想干嘛,只要我们曲家有能力的,都会帮你。” “我想去法国。” 许长安看着万芳,一脸的认真:“小可生前和我说过,想要住在那里。如果当时我答应他,就不会回国,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脸色暗了暗,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这是小可最后给我画的画。” 这些碎片是顾可省给她的,也是许可最后的作品。她终于知道那段时间,许可夜以继日画的是什么东西。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可小可,永远无法亲自将这幅画交给自己了。 万芳接过包,打开,一堆纸片掉了出来。 她愕然地看着许长安,可许长安只是蹲下身子,慢慢捡起了地上的纸片。 “小可去世之前,就在画这幅画,可惜,被简心怡给撕了。” 万芳看着许长安的脸,往来平淡的表情,这个时候却多了一层冷冽。她知道,许长安对简心怡已经恨极了,害了她的弟弟,伤了她的母亲。 也是她无依无靠,要是简心怡惹的是自己,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没理由那女人还好好地过着,你却要远走天涯啊。”一想到以前见到的那个女人嚣张的样子,万芳就气得不行。 她活到那么大的年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像简心怡这样的,还真是见得少了。都说恶有恶报,可现在看来却都是好人受苦,还真是老天不长眼。 “听阿溪说,那女人现在在……” “万女士。”许长安打断了万芳的话,“我不想听到关于那女人的消息,现在我想做的,只是带着小可的愿望,去法国。” 巴黎香榭丽舍大街。 许长安踽踽独行。转眼已经是两个多月,从初冬,到了早春。 两岸梧桐光秃秃的枝丫上已经包裹着初春的希望,她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站在树下,一只手轻轻搭上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两个月的生活,平淡得让她有些惊喜。原本以为会找过来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可心底那丝小小的窃喜中,却夹杂着一点让人心里发空的遗憾。 第一百五十章 所谓生路 “美丽的东方小姐,能请你喝个茶吗?”耳边传来生硬的英文,许长安一阵无奈,转过脸去。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男人斜靠在她身后的树上,挑着眉对她放了个电。 自从自己两个月前到了法国,这样的事情早已是屡见不鲜。她不知道自己的行情竟然这么好,随便上街买个菜都会被人搭讪。 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许长安耸了耸肩:“我已经怀孕了。” 那法国小伙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又振作起来,碧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芒:“我会等你的。” 许长安哭笑不得,正要说话,身后突然走上来一个人,字句优美的法文在耳边响起。那帅气的法国小伙儿眼中的光芒彻底地熄灭,许长安来不及反应,他已经上前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用英文说了句:“我可怜的初恋。”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许长安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无奈来表现了:“大卫,我说过,不要再来找我。” 自从一个月前在街上碰到了大卫,这人就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了自己身边,只要自己出门,就会碰到他。 更甚的是,不管自己怎么换号码,他都能找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一天十来个电话让许长安疲于应对。 看着许长安的神情,大卫一脸的受伤。天知道当他在街上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内心多么激动,那个好不容易把上的吉普赛女郎顿时就被他抛诸脑后,眼中全是这个美丽的东方身影。 原本以为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接下来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没去找女人。 这对于他这么一个向来色令智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第一次,就连大卫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那方面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可能忍得住一个月都不去找女人。 可看着眼前这个身段纤细,长相精致的东方女人,却觉得这些日子也算不上难熬。 “安,我是为了照顾你。你看你已经怀孕了,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啊。”大卫两只手伸了伸,却担心许长安心里产生抵触,还是放了下来。 “我有钱,不需要你的照顾。”许长安朝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去,大卫连忙跟上,一直到了一幢小房子面前。 许长安拿出钥匙,却在钥匙将要进入锁孔的时候停了下来。钥匙在手中打了个圈儿,她转过身,后背靠在门上:“房子小,容不下两个人。” 言下之意,你可以滚了。 “长安,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两个人还是能容得下的。”大卫腆着脸笑。 “我说不行,就不行。”许长安目光落在大卫的身上,“你确定要和我这么僵持着吗?” “ok!”大卫双手举起,“我走。如果有事情,一定要找我。” 都说法国男人最深情,大卫湛蓝色的眼神中流溢着悲伤,要是许长安是一个二八年华充满了浪漫情怀的女人,真是会毫不犹豫扑向大卫的怀抱,但是可惜,许长安不是。 她只是看了一眼大卫,直接关上了门。 “今天恢复得怎么样?”曲溪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阿林。 阿林摇了摇头:“还是没什么起色。” 曲溪的目光跟着阿林一起看向窗台上坐着的人。邵晋恒穿着一套黑色的大衣,微微仰着头,阳光在他身上淡淡地笼罩着,桌上玻璃杯中的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啧啧,这家伙真是祸害。”曲溪啧啧了两声,单看这幅场景,谁能想到他的眼睛瞎了? 邵晋恒转过头,自从失明之后,他的听力增长了不少,从曲溪进门,他就知道。所以,曲溪和阿林说的话,他也隐约听见了一些。 房间里已经装上了栏杆,邵晋恒扶着栏杆,慢慢走了过来。 “阿溪,有消息了吗?” 迄今,许长安已经消失了两个多月。他不知道许长安去了什么地方,也是这毫无着落的心境,让他彻夜难眠。 曲溪摇了摇头。刚开始撒谎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生怕邵晋恒察觉出自己的不自然。可后来,却习惯了。反正邵晋恒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只要语气没什么问题,他也不会知道。 阿林看了曲溪一眼,邵晋恒看不见,但是他却能看见曲溪脸上的表情变化。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他都已经成了人精,直觉告诉他,曲溪肯定是有事情瞒着他们。 邵晋恒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他点了点头:“继续找。”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深喘了口气。每次听到曲溪的这句话,他都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那种抓不到幸福的无望,让他心力交瘁。 “每天都要来汇报一下,我觉得阿恒都要憋出心魔了。”曲溪推门出去,朝着门里看了一眼,又看着阿林,“阿林,你一脸便秘状跟着我干嘛?” 阿林被曲溪的话噎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正色说:“曲总,您是不是知道许小姐在什么地方。” 曲溪一愣,下一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阿林,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阿林一直看着曲溪,“这么长时间,您应该看出邵总对许小姐的诚心,您作为邵总那么多年的好朋友,还请您高抬贵手,给他一条生路。” 谁都听得出来,曲溪口中的生路指的是什么。 邵晋恒的生路,说白了,就是许长安。 两个月的时间,邵晋恒虽然会处理公务,但是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 “那许长安的生路呢?”曲溪的问话让阿林表情一顿。许长安是邵晋恒的生路,可邵晋恒,却是许长安的死路。 两人无话。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阿恒。既然他当初能从阳哥的意外中恢复过来,再过一段时间,他自然也能从失去许长安的痛苦中缓过神来。” 曲溪拍了拍阿林的肩膀,转身离开。 阿林站在门口,目送着曲溪的车子远去。转身开门,邵晋恒站在离门三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 “邵总。”他心头一乱,邵晋恒刚刚肯定听见了他和曲溪的对话。他那颗心脏明明是健康的,这个时候却像得了病一样,上蹿下跳不得安生。绞尽脑汁,想着理由和借口,可邵晋恒却只是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阿林心口的那口气却怎么也下不去。邵晋恒,应该已经知道了。正惴惴难安,原本快要走远的邵晋恒却突然回过头来,阿林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看见邵晋恒的嘴唇动了动,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岁,本是昂藏挺拔的背影愣生生被阿林看出了几分萧索。而邵晋恒刚刚说的那句话,像是一把轻轻巧巧的小锤,却无比精确地打在阿林心中最为薄弱的那块地方: “她有了生路,那我的生路呢?” 所谓生路,不过是寻求一处,让颠沛流离的心得以安息的乐土。 阿林摇了摇头,邵晋恒终于还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这“终于”,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邵晋恒的忏悔,即便是作为他最好朋友的曲溪,却还是一无所知。他只是抿着嘴,一路驱车。 自从许长安离开,他和江枫之间似乎也生了许多嫌隙。江枫嘴上是带着笑的,也能宽容地接纳他,两个人面上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可如人饮水,这之中的冷暖矛盾,只有两个人自己清楚。 他知道,江枫在试探。邵晋恒和他是明明白白的两个人,却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江枫的眼中,自然就多了几分“近墨者黑”的揣度。 她不是那些天真的少女,受过一次那么惨烈的伤痛,周身已经多了一层难以剥落的盔甲。她关着自己,关着诺诺,关着她小心翼翼守护,来之不易的安定。车子在楼下打了个转儿,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停在了路边。 他仰头看着江枫房间的方向,明明知道人不在,却还是贪恋地看着那个方向。 阿林那一套“生路死路”,听得他胆战心惊。他无比庆幸,即使前半生荒诞放纵,好在就在真真切切的幸福将要降临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刻,迷途知返。 只要他不做错事,他就能让那层让他心悸的盔甲,从江枫的身上剥落下来。 “曲溪,你在这里干嘛?”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车窗被人敲了敲,他从浓烈地挥散不开的情感中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下意识按下了开窗的按钮。 江枫的脸出现在窗外,边上站着冲着自己仰着头笑的诺诺。 可爱的小女孩笑的一脸灿烂,见他看过来,还伸着带着米老鼠手套的小手冲着他摆了摆,露在外面的小脸一片通红。 他也对着诺诺笑了笑,锁车下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江枫觉得曲溪今天的状态很奇怪,时不时地就开始发呆,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眼中的光华让人不敢直视。 冰凉的水冲过她的手,可那灼灼的目光却让她脸颊发热。 放下手中要洗的青菜,双手插了腰,一脸不忿地看着曲溪:“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念成魔 “没有啊。”曲溪下意识回答,触及江枫略带揶揄的目光,俊脸微红,“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江枫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一番让人云里雾里的话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许长安去了哪里。” 压抑在心口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曲溪觉得许长安的出现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先是自己的发小要死要活,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为着这个事情平端生了那么长时间的气。 不过说出来就是好了,那块大石头落地的时候,他只看见江枫一脸恼怒地看着他:“终于说出来了,我就说如果没有你帮着,怎么可能连邵晋恒都找不到长安?” 他挠挠头,一脸的尴尬。 “说啊,她去哪里了?” 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过了三个月,原本平坦的小腹就像是吹气球,几乎每天起来,许长安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大了一些。 还是习惯性地在路上散步,走了几步就已经有些吃力了。或者是因为大卫三番两次的搅局,这附近的小伙子都知道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有个性情暴躁的男朋友,一个个都不敢去惹她。 扶着树,高大的梧桐树梢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嫩芽,让人看着就像是在心底萌生起小小的希冀和向往。 她就那么微仰着头,眯着眼数那树上新冒出来的嫩芽。 江枫拿着曲溪给她的地址,站在楼下半天,紧闭的房门告诉她,这趟是扑了空了。好在,隔壁出来浇花的老婆婆看见了,用生硬的英文给她指了许长安常常散步的方向。 一路走过来,没十分钟,就看见站在树下凹姿势的许长安。 不得不说,她那样的确是美的。肤白貌美的东方女子,长发如瀑布般落下,一脸娴静优雅,怎么会不美。 只是欣赏完这美,江枫的心口却涌上一阵气恼。 亏自己担心她担心得睡都睡不着,这女人倒好,一个人过的却是潇洒自在。 上前两步,原本想着吓她一下,却在看见她隆起的小腹时止了动作,轻轻拍了一下许长安的肩膀。 即使是这样,许长安还是吓了一跳,回过头,表情就僵在那里。 “江,江枫。”声音带了几分窒碍,想着江枫之前说的话,她就恨不得把头埋进脚下的地里。 江枫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终究还是心软,上前带着她的胳膊:“回家说。” 许长安和大卫说的倒也不是假话,那房子算不上大,底层是小小的客厅和卫生间,厨房,二楼则是卧室和另外一个卫生间。 就那么几个房间,就挤挤攘攘地塞满了一幢小小的房子。 她在沙发上坐下,四下看了看。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冬季的潮湿和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好闻的花茶的味道,带着几分沁人心脾却冷冽的薄荷味,看来,许长安过的是真的不错。 许长安惴惴不安地坐在江枫的对面,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她,像是一个即将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江枫被她小心翼翼的表情逗得发笑,却硬生生把那笑容憋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却更是冷,让许长安浑身一抖,越发小心谨慎。 “你说你,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就敢一个人漂洋过海地过来,你这女人胆子可真大。” “我有钱。” 江枫瞪了她一眼,将出口的话只能被吞了回去,喏喏地应道:“但是大部分都被我用来买房子了。”国外的房价虽然不像是国内那样水涨船高,可是在这个地方买一座小小的房子,还是花了许长安一大半的积蓄。 她现在没法出去工作,只能坐吃山空。 江枫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 许长安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脸上绽开笑颜,拉着江枫的手把她往楼上带:“这房子是从一对老夫妻的手上买的,他们要搬到德国去了,不然也买不到那么漂亮的房子。” 卧室是地道的欧洲风格,带着法国人独有的浪漫情怀。壁纸是大片盛开的薰衣草,细碎的花朵似乎带着独有的芬芳气息,让人成瘾。 与其说是那对老夫妻懂得享受生活,倒不如说是买下这房子的许长安慧眼识珠。 她的目光掠过房间,床头许可笑得灿烂的照片让她心神一动。 注意到江枫的目光,许长安挺着肚子快走两步,拿起许可的照片护在胸前:“没有小可,我睡不着。” 这段时间,一个人漂泊异乡,除了肚子里隐约跳动的弱小生命,也就是许可的照片,像是带着血肉,让许长安得到难得的平静和勇气。 江枫知道,许长安的逃离,不仅是邵晋恒的伤害,更多的却是想完成许可的夙愿。带着许可的梦想,住在这么一座让人魂牵梦萦的城市。 她没再说话,早先从国内出发时涌升在心口的怒火,似乎随着照片上许可晴朗的笑容而变得风轻云淡。 话在口中千转百回,到嘴边,却是一句看似嗔怪的埋怨:“叫你不声不响一个人跑过来。”许长安笑笑,怀中许可的照片被她搂得愈发紧了。 晚饭是江枫下厨做的,原本想着做中餐,中餐多油烟,这小小的房间中,烟雾报警器又极为敏感,一点小小的雾气都能让它响彻不息。无奈之下,只能煮了个蘑菇汤,就着意大利面吃。 许长安刚怀孕的时候挑食的厉害,这个时候却是有什么吃什么,好养得很。两人饱的打嗝,捧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从诺诺的教育问题,到曲溪和陈芳华的斗智斗勇。许长安莞尔,刚要说话,却见江枫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说了句:“长安,邵晋恒他过的很不好。” 她想说邵晋恒失明了,而且派了无数的人在寻找她,却被曲溪压下来。现在的邵晋恒,早已不是早先那个俾睨众生,一派凛然的邵总,而是一个痛失所爱,终日惛惛罔罔,毫无依托的失意男人。 她也想说,两人夫妻一场,即使离婚,却也是带着百日的恩情,再怎么痛,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可这些话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许长安“哦”了一声,闭上眼睛一副懒懒且不愿多说多听的样子,来时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愣是说不出口。 “江枫,我有些困了。” 江枫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谈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许长安半眯着眼,脑袋点的几乎要落在沙发上。 叹口气,她半扶半抱起许长安,拖着她上了楼。怀了五个月身孕,那营养都好像被孩子给吸收了,除了肚子大的出奇,四肢甚至比之前更加纤细,压在她身上似乎都没了重量。 把人放在床上,不由感慨,许长安也是心大,竟然说睡就睡着了。 可即使是睡觉,她睡得也不甚安稳,眉头紧锁,时不时还呢喃几句。江枫侧耳去听,就听她口中翻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小可,姐姐来了。” 心念已成魔。 江枫鼻尖一酸,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水光。 邵晋恒从来不知道,黑暗原来是这种感觉。那种看不见光亮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渴。 阿林站在他面前,他看不见阿林的表情,却能听见他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怎么了?” “我们把人给跟丢了。”阿林低着头,不敢去看邵晋恒的表情。 “什么人?”邵晋恒刚问出来,就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是江枫?” 阿林不说话,这无言的回答让邵晋恒捂住了脸:“她是去找长安了。这样也好,有江枫在的话,我也放心一点。” 邵晋恒就自顾自地说着话,阿林就在边上静静地听着。听着邵晋恒从刚开始的自我安慰,到后来疾声厉色。最后,直接扔了手边的杯子:“他们都瞒着我,这是要和我彻彻底底地决裂了啊。阿林,去,把曲溪给我找过来。” 他就在想,为什么自己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许长安,为什么凭曲溪这样的能力也找不到许长安。 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们导了一场戏欺负他一个看不见的瞎子。 阿林应声要走,却又被邵晋恒叫住:“等一下,你去盯着曲溪,还有,顾可省。” “林哥,邵总为什么让我们盯着姓顾的啊?”跟着阿林来的一个弟兄,一脸郁闷地看着对面大楼。 顾可省坐在办公桌上,保持着打字的姿势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他们就像是一群傻子,盯着他看了三个小时。 “别废话。”阿林还没说话,那人就被边上的另一个人扇了一下后脑勺,“阿林让你盯着就盯着,又不会少你钱。” 阿林警告地看了他们俩一眼,那俩人马上闭上了嘴巴。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邵晋恒为什么让他们盯着顾可省,还非得让他亲自盯着。照理说,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许长安在什么地方,顾可省怎么可能会知道。 正想着,就听见边上有人“嘿”了一声,指着顾可省说:“你说,他在笑什么。啧啧,这一脸猥琐的样子,还什么大作家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痛打落水狗 笑? 阿林抬起头,果然看见顾可省拿着电话,一脸温和的笑容。 谁都知道顾可省这个人向来冰冷绝情,跟邵晋恒比起来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能让他露出这样笑容的,除了许长安,他实在是想不出另一个人。果然,顾可省和许长安有联系。 抿着嘴拿出随身携带的设备,带上耳机,几下设置,耳机中先传来几声沙沙的杂音,接着就传来顾可省的声音:“你说,江枫去找你了?” 阿林心头一跳,无比期待接下来的声音。 “嗯。”就是那声简单的单音,阿林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就是许长安的声音。此时此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许长安并不是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她是要和邵晋恒,一刀两断。 “那我能不能,去找你?”顾可省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等许长安回答,他又忐忑地加了一句,“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只要知道你好不好就可以了,别的我不奢求。” 许长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阿林几乎都以为她要挂电话,那边才传来一句话:“时间到了,再说吧。” 两端都沉默了。 阿林不懂得许长安口中的时间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但是他知道,即便顾可省和许长安有联系,但是他也不知道许长安去了什么地方。 而江枫的确是去找许长安了,好歹算是有了方向。 揉了揉鼻梁,或者邵晋恒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事情。 顾可省放下电话站在窗前,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许长安走得突然,等他再去医院时,就如以往无数次一样,留下的还是一张空床。 原本,他以为许长安会一去不回,从此音讯全无。所以,接到电话,心里的震惊多于喜悦。 在那之后,两人基本保持一个星期通一个电话的频率,聊得是一些家长里短,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 可放下电话,想起许长安的时候,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酸痛。那三个字,曾经在他嘴边一遍又一遍地被他研读,读到后来,就成了心口一首念不完的诗。 摇了摇头苦笑,自己的那点子情怀,在遇到许长安之后就都成了诗,笔下却是干涩了不少,似乎所有的灵感和才华,都用来书写那无望的爱情了。 镜片在阳光下一闪,顾可省眯了眯眼,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林。 阿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嘴角高高抿起:“邵晋恒,你就那么不死心?” “邵总,顾先生和夫人是有联系。” 许长安和邵晋恒没有离婚的时候,阿林叫她许小姐,离婚了反而在邵晋恒的要求下改称夫人,实在是有些讽刺。 邵晋恒身子顿了顿,嘴角勾了勾,有些凉薄地笑了笑:“有说在什么地方吗?” “没有。顾先生好像也不知道夫人在什么地方。”邵晋恒的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些,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邵总,顾先生在外面。”门外进来一个手下,看了眼阿林,在他点头之后说道。邵晋恒点头:“让他进来。” 顾可省踱着步进来,阿林对着他一点头:“顾先生,好久不见。” “怎么会好久不见,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顾可省冷笑了一声。 阿林脸色一白,下意识看了一眼邵晋恒。 “真是巧,阿林刚刚被我差使出去做事情,怎么就碰上顾大神了。”邵晋恒装着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邵总。” 顾可省站在靠门边的位置,一直打量着邵晋恒。刚刚他虽然和阿林说话,目光却没看着阿林,他记得,就连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看向自己。 这种感觉,好像是…… 他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拿手在邵晋恒面前晃了晃。 感受到风声,邵晋恒偏过头。阿林大步上前,拽住顾可省的手腕:“顾先生,请您放尊重一点。” 顾可省看了一眼阿林,退后一步,突然笑了出来:“真是报应,邵晋恒,你竟然瞎了。” “你!”阿林气不过,刚想打顾可省,却被邵晋恒喝住。 “阿林!” 他动作一顿,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顾可省。 “顾大神说的对,报应,所以我瞎了。”邵晋恒仰起头,凭着感觉看向顾可省的方向,“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心里是不是舒坦了?” “当然舒坦了。”顾可省脸上的笑容,让阿林恨不得一拳挥上去。他慢慢悠悠地开口:“无所不利,无往不胜的邵晋恒,竟然瞎了。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怎么办,我好像有希望,追的上长安了。” 话音一落,他就颠簸颠簸地朝门口走去。 痛打落水狗,就是这么痛快的感觉。 “她不会接受你的。”就在她要走出门的时候,邵晋恒突然开口。 顾可省脚步一顿,回过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她永远不会接受你的。林静静的死,和许可一样,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我拔不了,你也拔不下。”他突然讥讽地笑了笑,“而且,许可不是我直接害死的,可林静静,却是因你而死。” 话很犀利,可顾可省却不得不承认,邵晋恒说的,是实话。 林静静的死,是许长安的一个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一个噩梦。 心念辗转,他深深看了一眼邵晋恒,直接出了门。 “邵总,你看……”阿林指着顾可省的背影,照他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把顾可省套上麻袋打上一顿,估计他也安生了。 “我看不见。”邵晋恒淡淡的一句话,让阿林顿时噤了声,“阿溪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 邵晋恒点头,半晌才说:“你把那些人都撤回来吧。” “什么?”阿林一愣。 “撤回来吧,既然她说到时候,那就到了时间再说。”尽管睁眼和闭眼都是一样的黑暗,邵晋恒还是闭上了眼睛。 长安,你想走,我就让你走。但是你走不远的,因为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顾可省几乎是失措地从邵晋恒的家中出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商场上,邵晋恒是那么让人闻风丧胆。因为这个男人太犀利,他就像是一把精准无比的刀,总是能戳进你身上最为柔软的地方。 可想着,他突然底底地笑了一声:“刀又怎么样?从你将你的刀口对准许长安,即便你是再锋利的刀,也失去了光泽。” 上了车,刚启动,就听见一阵喇叭声。他抬头看去,对面那辆银灰色的车窗上,隐出秦逸带着冰霜的脸。 “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关心前妻的男人。” 顾可省带着刺的话,让秦逸一阵不悦。 他抬起头看着顾可省,眸光中透出几分冷冽:“邵晋恒那么大张旗鼓,还是没找到长安?” “你不也在找,要是找到了,你也不会来这里。”顾可省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问题甩回给了秦逸。 秦逸的脸憋得通红,如果说邵晋恒和顾可省之间差了一座家后院的小山坡,那秦逸和邵晋恒简直就是差了一座喜马拉雅山。 顾可省扫了他一眼,这个人也应该知足了,好歹他和长安在一起那么多年,只是这个傻子不珍惜。 直接起身,连声招呼也不愿意打,顾可省抬腿就朝着外面走去。秦逸连忙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顾可省的衣袖:“我要结婚了,如果你知道长安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好吗,我只是想和她,告个别。” 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顾可省的意料,他在明市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的,竟然不知道秦家竟然要办喜事,就连秦逸结婚的对象他也是一无所知。 稍微起了些兴趣,他转过身,挑眉看着秦逸:“结婚?那真是恭喜了,不知道谁有这个荣幸呢?” “董玥。”秦逸的脸上拂过一丝难堪。 董玥说董浩的女儿,两个人的结合一看就是商业联姻。要是董玥是个和他年龄相当的也就算了,可偏偏,董玥却比他小了六七岁,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老牛吃嫩草。 顾可省的心里也有些触动。 许长安和董家的关系他知道,姜婷是董玥的后母,换句话说,许长安就是董玥的半个姐姐。而秦逸,先和姐姐离了婚,再去娶妹妹,这要是传出去,可真是精彩了。 顾可省不是那种直肠子,相反,他的花花肠子连在一起,都不知道能绕几个弯儿。看着秦逸一脸难言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这件事情是谁的手笔。毕竟动作太熟悉,想不去猜都困难。 “哦。”顾可省淡淡地应了一声,抬眼看他,“董家小姐,的确是个好女孩,好好珍惜。” 这四两拨千斤的话让秦逸有些恼火,上前一步想要抓住顾可省的领口,却见顾可省一个闪躲,到了一边。 他的手落了空,有些忿忿地说:“顾可省,我知道你能联系的上长安,我只是想让她参加我的婚礼,你也知道,董玥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妹妹。” “秦总,我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让自己的前妻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已经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怎么,你还想让长安在婚礼上喊你妹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求而不得,爱却难舍 顾可省细长的眼眸中藏着一抹幽深的嘲讽,秦逸看得压抑。 他不过是想见长安一面,却没有想到那么深的层面。可想来,要是长安真的来了自己的婚礼,难道他会跟着董玥叫她姐姐? 心脏处一阵紧缩,他顿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秦总,希望你能想明白。” 秦逸的耳边落下顾可省凉凉的一句话,他抬头看着顾可省从自己的眼前慢慢离开,抿嘴摇头,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 许长安是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醒来的,小房子的好处就是房间角落小小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像是以前住的那幢房子,即使华丽瑰美,却冰冷刺骨。 怀孕之后,她一直有些低血糖,起来的时候有些眩晕,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江枫来了。 起身下楼,到了厨房。江枫背对着她在切东西。听到后面的响动,她转过身,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把许长安往门外推:“厨房油烟大,你一个孕妇过来干嘛?” 许长安巴着门框:“你没来的时候我还不是每天跑厨房。如果不下厨,估计就要被国外的食物荼毒死了。”感觉到江枫的手送了送,她连忙拉住江枫的手,“你也知道,国外的食物,偶尔吃叫尝鲜,吃多了就犯腻。” 江枫看了眼蓄势待发的烟雾报警器,有些郁闷:“那你平时是怎么做饭的?” 许长安不说话,的确,很多时候她都是将就着过了。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约莫一天三顿都吃不到。 看着她的样子,江枫叹了口气。许长安这样的,怎么可能会照顾自己。作为许长安的朋友,她也只能认命。 把东西搬到桌上:“过两天,我给你找个中国的保姆。你这个烟雾报警器也不行,到时候找人换一个。” 许长安刚想摆手说不用麻烦,就看见江枫眯了眯眼。她连忙端正坐姿,一脸正义:“你说了算。” “安,安……” 两人刚拿起勺子,刚想吃,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呼唤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江枫扔下勺子,侧耳:“我怎么听着这个声音这么耳熟?” 许长安脸色更是不好看,大卫像现在这样在楼下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法国大妈和中国大妈从某种方面上来看是极为相似的,就比如,她们都非常喜欢八卦。 自己和大卫本来就没什么事情,愣生生被她们说成是自己的男朋友。 也不知道大卫是怎么和那些大妈说的,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情节可与莎士比亚经典著作《罗密欧与朱丽叶》有的一拼,无非就是求而不得,爱却难舍的故事。 她记起学生时代的时候,也有男生在楼下摆蜡烛向她表白,好在有无往不胜的宿管舍阿姨,一盆水浇熄了那些蜡烛。可现在,当年的宿管阿姨已经不见,但是…… 目光扫向江枫,原本还因为大卫有些阴翳的心情,顿时变得灿烂起来。 “呦,这不是大卫里斯嘛?” 听见开门声,大卫一个惊喜,抬起头。可入耳的声音却让他一愣,看向眼前的女子。江枫抱胸倚靠在门框上,笑得像只猫。 他右眼皮跳了跳,连忙用手按住。 这个女人,不好惹。他怎么不知道,这女人竟然也来了法国。 还来不及说话,江枫就已经连珠炮似地开始说话,出口的还是流利的法语:“传闻大卫里斯以征服女人为乐趣,一个星期换一个女人。你这么死乞白赖地缠着我们长安,该不是碰到了无法逾越的喜马拉雅山,所以想尝尝鲜吧?” 大卫一愣,边上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法国毕竟是人权主义的发源地,更别说能围过来的都是一些大妈级别的人,正义感简直就是爆棚。此时此刻,听见江枫那么说,都用厌恶的目光看向大卫。 大卫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 他被江枫的话给说的愣了一下。不是说这女人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就连那些大妈也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十足的东方女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转弯转得那么快。 一下子有一下子又没有的,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这问题对于向来直率的她们来说,无疑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一时间都傻乎乎地看着江枫。 大卫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的更加厉害,怔愣间眼前已经闪过江枫狡黠的笑容。 “是我的错,毕竟大卫里斯是那么著名的一个画家,当然有很多女人献祭一样扑上去求你画画。只是你那件事就做的太不地道了嘛,哪有未经人家同意就画,还把画送到人家老公眼前的。也就是我们长安心地善良,不然的话您这会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江枫特意讲的十分模糊,这就是这些信息,也够那些旁观者脑补一段时间的了。 两手一拍,她慢慢地关门。合上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又顿住了。笑吟吟地对大卫说了句:“可惜,就算你那么做,长安还是不会和你在一起。” 看着眼前米白色的大门关上,大卫凄惶惶地站在门口,无数双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江枫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画画,最后又加上那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谁会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是他是当事人,也要说一句干这件事情的人实在是太卑劣了,哪有用这手段逼迫人家的。苦笑了一下,套用中国人的一句古话,还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原本还站在他这边的围观者,现在已经一边倒地站到了许长安那边。平时看着挺深情的一个法国小伙儿,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卫脸上发烫,法国的老女人也不含蓄,话说的就像是小刀子,一点也不客气。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缩着脖子就离开了。 江枫出了口气,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模样。推门进去,许长安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她。 “早知道你能把那人给解决了,我就应该早点打电话叫你过来。” “许长安。”江枫白了她一眼,“没想到你桃花还挺旺的,到了这个地方还能招到桃花。” 亏自己还眼巴巴地过来,竟然还是撞了她的桃花。 “江枫。”许长安有些恼火地看了她一眼,是桃花,只不过是一躲烂桃花。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江枫笑着看了一眼许长安,“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过你到这里那么长时间,又没有去过医院?” 许长安一愣,到法国那么长时间,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在适应这边的生活,而且语言不通实在是一个硬伤,她还真没去过医院。 她看了一下许长安的肚子,摸着下巴绕着许长安走了一圈:“我怎么觉得你这肚子有点大的过分了。我怀诺诺的时候,五个月也没有那么大啊。” 许长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江枫不说自己还不觉得,她这一说,她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大了。 难道里面,是个巨胎? “所以我说,你怎么说也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看看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们也好早点准备。” 许长安点头。 “双胞胎?”江枫一脸不可思议,喃喃了一句,“邵总行啊。” “你说什么?”许长安还有些发愣,没想到自己竟然怀了双胞胎。她也没听见江枫在说什么,就见她脸上闪过一阵复杂的表情。 “我能说什么,还不是夸你厉害,这一怀就怀上了两个。”她拍了拍许长安的肩膀,转头看向医生,笑意盈盈,“您能告诉我胎儿的性别吗?” “长安啊,你还真是厉害,竟然是龙凤胎。”江枫眼中光芒四射,摸着许长安的肚子简直就像是摸一件宝贝。 龙凤胎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一想到到时候会有长相相同的男孩和女孩儿叫她阿姨,还有陪着诺诺玩,她的心情就是一阵激荡。 许长安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叹气:“江枫……” 话没出口,就被江枫给叫住了。 “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孕妇的心情最影响胎儿了,你叹什么气?”她拽着许长安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我们买衣服去。过段时间再把诺诺给接过来,这地方不错,我干脆也在这里定居吧。” 说着,又四下看了看房子,啧啧了两声:“不过这房子有点小了,要不我们把隔壁的也买下来?” “别。”许长安连忙站起来,这姑奶奶还真是说一出是一出的。人曲溪好不容易才算是拿下了一半,要是她千里迢迢地搬到这里来,别的她许长安倒是不怕,就怕曲溪临阵倒戈,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我特意跑来照顾你,你还不让我住?”这断然的拒绝让江枫眉梢一挑,斜着眼看了一眼许长安。 “不是,我的意思是隔壁不好买,那对夫妻住了有半个世纪了,怎么可能舍得把房子卖给你呢。” 江枫脸上的神情算是缓了缓,冷哼了一声,又打量了一下房子:“那就住这里吧。不是还有个阁楼,我和诺诺也够住了。” 许长安哑然。 第一百五十四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什么,你说江枫要定居在法国?”曲溪拿着手机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她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啊?” “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你的好事,实在是……” 即便是隔着电话,曲溪都能感受到许长安一脸愧疚的表情。 “不怪你,照顾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只是为了躲我。”电话那头,曲溪长长叹了口气,“过两天,我亲自把诺诺送过去。” “别……”许长安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曲溪打断:“你放心,我不会让阿恒发现的。” 她有些尴尬,难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就那么明显吗? 喏喏地挂了电话,回过身,就看见江枫站在门口,整张脸隐在黑暗中:“曲溪?” 许长安刚想否定,看见江枫的表情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少点了点头。想着曲溪刚刚说的话,却又忍不住开口:“那个,你们怎么了?” “没事。”江枫脸上紧绷的表情突然松了下来,走进来坐在许长安的边上,“不就是曲家的人不同意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进他们的家门。我江枫还不稀罕呢。” 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让许长安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也带着拖油瓶呢,一带还带了两个。” 江枫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行了行了,你赢了。”目光有些复杂地掠过许长安的肚子,她总有种预感,邵晋恒,快来了。 曲溪来的很快,第三天的早上就站在许长安的门口。许长安睡得迷迷糊糊,脸上突然罩上一双冰凉的小手。 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睁眼,就看见一张盈盈笑着的小脸。 一个惊喜,原本的倦意顿时消散。 起身抱住诺诺,又把诺诺推远,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诺诺,你什么时候来的?” 诺诺没有回答她的话,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许长安的肚子,然后轻轻“哇”了一声,说:“安安阿姨,你好胖哦。” 许长安失笑,拉着诺诺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诺诺,这里面有一个小弟弟和小妹妹,等他们出来,你陪他们玩好不好啊?” 正说着,就听见诺诺惊呼了一声,许长安肚子一疼,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竟然隔着肚皮和诺诺打了个招呼。 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诺诺,刚刚是小弟弟和小妹妹跟你打招呼呢。” 江枫跟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诺诺趴在许长安的肚子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口中喃喃,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曲溪来了?”许长安单手摸着诺诺柔软的头发,看向江枫。 她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脸上却漫上一阵红晕。许长安目光扫过她的嘴角,晕开的口红说明了一切。 了然地笑笑,轻柔地拍拍诺诺的脑袋:“乖,阿姨换件衣服就下去。” “查到了吗?”邵晋恒接过边上助理递过来的特制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学会正常生活。除了看不见,他的生活已经恢复得和之前差不多。 阿林点头:“查到了,在法国。” 尽管曲溪费了点心思,特意从英国转到法国,但是他们还是查到了他最终的目的地。 邵晋恒点头。他一直觉得许长安不会去法国,在那个地方,她更容易会想起许可。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不过也好,只要确定了大致的方向,法国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对他来说,找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那邵总,我们什么时候去法国?”照阿林的想法,既然知道许长安在什么地方,邵晋恒就应该马不停蹄奔赴而去,怎么还能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 “阿林。” 邵晋恒没有回答阿林的话,倒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阿林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自家铁面冷情的老板叹息般的声音:“我不敢,再等等,再等等吧。” 阿林看着他,邵晋恒的眼睛明明是看不见的,可他的目光幽怨而深沉,似乎穿过层层钢筋水泥,越过整个地中海,然后落在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许长安打了个寒颤,停下了手中的活。江枫放下豆芽菜,在围巾上随意地擦了一下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许长安推开江枫的手,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正说着,门就被人推开,诺诺坐在曲溪的肩膀上,被门框撞得“哎呦”了一声。好在曲溪一直扶着她的腿,才不至于被门给摔下去。 江枫脸都黑了,这男人还真是不靠谱。一脸怒气地上前,抱过自己的女儿,脑门子抽的发疼。 “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么小的门,你速度要是再快一点,诺诺能飞出去。”心疼地揉了揉诺诺的额头,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曲溪。 曲溪也是一脸发蒙,他和诺诺在国内的时候也经常玩这样的游戏,谁能想到这里的门那么矮。 诺诺倒是乖巧,不哭不闹,只是往江枫的怀里躲了躲,哭丧着脸说:“诺诺以后再也不飞飞了。” 许长安就坐在位置上,手上还是拿着一根摘过的豆芽菜,呆呆地看着曲溪。三人闹过了从,才注意到许长安有些异样的目光。 江枫想起刚刚许长安有些异常的反应,这会儿又看见她目光落在曲溪的身上,脑中灵光一闪,狠狠拍了一下曲溪。 曲溪一脸委屈:“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安安不高兴的事情了?”江枫刚说完话,猛地意识过来,一个激灵:“你过来的时候,邵晋恒知不知道?”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凝滞的气氛,曲溪几番抬头,却在看见江枫和许长安的眼神时,又低了下去。三堂会审的场面让久经“战场”的曲大少爷,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窝囊。 “说吧,你来这儿的事情,邵晋恒知不知道?”江枫凌厉的目光扫过曲溪。她倒不是不想让邵晋恒知道这里的地方,只是一想到自己苦心瞒着的事情被人知道,心里就有种极为不爽的感觉。 更别说,现在这个时候,还真是不适合邵晋恒过来。 她看了许长安一眼,尽管她表面上十分冷静,可是微缩的瞳孔和紧握杯子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江枫丝毫不怀疑,要是曲溪说邵晋恒已经知道这个地方,她绝对会收拾包裹离开。 “阿恒他……”曲溪看了一下江枫,又把目光投向许长安,“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珰——”杯子应声落地,许长安起身就要走。 江枫一把拉住许长安的手:“安安,就算他知道你在法国又能怎么样,换一句话,就算他找来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见啊。” “不可能。”许长安站起身,江枫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只觉得许长安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无奈和彷徨。 任何人都不愿意颠沛流离,尤其是许长安还怀着身孕。当年的她是被逼,如今的许长安,却是为了逃离。 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对许长安的怜惜又重了几分,心疼地看了她,再看向曲溪的表情更是有些恨恨:“我让你把诺诺送过来,又没有说让你亲自把她给送过来。这么大的目标,你当邵晋恒是瞎啊?” 曲溪腹诽一句:还真被你说中了,他是真瞎。 看着他一语不发的样子,江枫气得手痒,可抬了起来,还是放了下去。 “长安,你想怎么办?” “我不想再见到邵晋恒。”许长安原本有些迷茫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拉住江枫的手,“江枫,我们回明市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于你……” 她将目光投向曲溪,然后顿了顿:“曲溪,你和江枫留在这里。这样的谎言虽然有些拙劣,但是邵晋恒那么自负的人,肯定会以为我会逃到别的地方,而不是回国。” 住了两个多月的房子,许长安很有些不舍。 或者是因为许可,她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无论是高大的梧桐树,还是偶尔吹来带着薰衣草香味的风,都沁着让人心醉的诗意。 她向来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提起箱子,回到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飞机平缓地落下,许长安带着墨镜从飞机上下来,一个男人已经等在出口。 “请问您是许小姐吗?万女士让我来接您?”说完,递上了手机。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问候,许长安眼眶一热,跟着男人朝着机场出口走去。 “邵总?”阿林有些困惑地问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邵晋恒。 即便邵晋恒眼睛不方便,但是因为高科技的拐杖,除了动作稍微慢了一些,也不需要别人搀扶。 但是几人明明马上就要登机了,为什么又突然停了下来。 邵晋恒微微偏过头,鼻翼翕动了几下。 “我觉得,很熟悉。” 阿林一愣:“熟悉?” 四下环视了一下,只看见后面有个孕妇被人搀扶离去的背影。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场空 “邵总,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专用通道了。”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邵晋恒还是留恋地往后回了下头,又往前走去。 七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邵晋恒一直没睡。想着很快就能“见到”许长安,他就有种紧张而急切的感觉。 “阿林,你看我的衣服穿好了吗?”有些不适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邵晋恒撇了撇嘴,“你说,她会不会嫌弃我眼睛瞎了?本来什么都比顾可省好,这眼睛还真是拖我后腿。” 有些烦闷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短短的车程让他分外焦灼。 “好了。”阿林又帮他整了整衣服,顿时有种鼻尖发酸的感觉,“邵总,您的样子非常完美。而且我也相信许小姐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邵晋恒的手还是抓着椅子的把手,囫囵点了点头:“阿林,还有多久能到?” 四辆凯迪拉克加长在小楼前停了下来,周围的大妈瞬间又围了出来。自从这东方女人来了,这附近也热闹了很多。来的一个个都是俊俏漂亮的小伙子,也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 门开了,一群大妈伸长脖子往里看。 一个肌肉虬张的西服壮汉走了出来。身材是不错,可这脸…… 她们在心里“切”了一声,刚想散场,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她们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从车里走了出来。 “我就说这东方女人能耐。这些男的真是漂亮。” 有人得意地开口。马上就有人开始附和:“你说这个漂亮的东方男人是an的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暧昧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阿林站在边上都能感受到车内散发出来的冷气。 “阿林,有没有人?”车里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 “邵总,楼下没人,楼上就不知道了。”阿林透过窗户往里张望了一下。正是因为房子很小,他一眼就能看见屋内有没有人,也能看见房间角落一个小小的楼梯。 “嗯。”车门上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周围传来一阵抽冷气的声音,细碎的讨论声又传入两人的耳中。 “这个男人太帅了。” “是啊,但是他的眼睛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不会啊,我觉得他的眼睛好迷茫,好帅气哦。” “不是啊,我怎么感觉他……” 一道冷厉的目光朝着她们看了过来,那个帅气的东方男人,尽管眼中带着些许迷茫,可是目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细碎的声音顿时消失了,邵晋恒拿着拐杖走到门口,即使隔着一道门,可是知道这是许长安曾经住过的地方,就觉得心头浮上一阵暖意。刚想敲门,手却在离门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他害怕,害怕看见许长安看见自己时恐惧的目光。可转念一想,就算许长安害怕自己,他也看不见。这样算不算,因祸得福?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敲下了门。 脚步声远远传来,他微微侧过头,敲门的动作一顿,脸上浮上一阵欣喜,他转过脸,低声问阿林:“她来了吗?” 阿林从来没在邵晋恒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期待,紧张,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看见自己喜欢的女生。 可是……他看向来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阿恒……” 邵晋恒脸上的表情一僵,转向声音的方向:“阿溪?” 曲溪手中拎着一袋东西,有些惊讶地看着邵晋恒:“阿恒,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刚刚的失落过去,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是跟着曲溪过来的,既然这里出现曲溪,那长安肯定也在这里。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是去种菜了吗?回来得那么晚。” 话音在看见门口的人时停了下来,她“咦”了一声,靠在门框上:“邵总,稀客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啊?” “长安呢?”邵晋恒头都没回一下,直接问道。 “长安?”江枫笑了一声,抱胸,“邵总,谁告诉您长安在这里的?” “她不在这里?”邵晋恒只觉得手脚发冷,心头那一阵不明的情绪让他咬紧了后槽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许长安是曲溪送出国的,怎么可能不在这这里? “哦,我知道了。”曲溪一拍脑门,拽着邵晋恒到了一边,低声说,“你该不是以为长安在这里吧?” 邵晋恒表情微变。 “前段时间和江枫吵了一架,她一生气就跑到这里,没办法,我只能追过来了。”曲溪一脸无奈地耸肩,又想到邵晋恒看不见,才作罢。 “所以,长安不在这里?”邵晋恒咬牙,一字一句地说。 “当然不在,你在想什么呢?”曲溪拍了拍邵晋恒的肩膀,“我跑遍了超市才找到江枫让我买的空心菜,你要吃吗?” “曲溪,你真行。”邵晋恒推开曲溪,踉跄了两步。曲溪一慌,想要上前扶住邵晋恒,却又一次被邵晋恒给推开。 看着邵晋恒的动作,江枫皱了皱眉。这动作实在是太不流畅了,哪里有邵晋恒以往的样子。她忍不住去看邵晋恒的眼睛,还是和以往一样冷漠,可是那目光却是直勾勾的,就像是,他根本感受不到眼前的事物。 她看了一眼曲溪,就见他两只手微张,似乎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邵晋恒。而站在一边的阿林也是一脸的紧张,盯着邵晋恒脚下的阶梯。 两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见江枫突然上前两步,在邵晋恒的眼前挥舞了两下。邵晋恒往后退了一步,可眼睛却是一动不动。 “你看不见了?”江枫一脸的惊讶,“难道是那个时候和长安……” 脑中闪过邵晋恒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那个时候出车祸,长安受的只是一些擦伤,她就觉得邵晋恒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看来…… “不是。”邵晋恒矢口否认,从阿林的手中接过拐杖,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转过头,“这个事情,不要告诉长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许长安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瞎了的事情。他承认,他是害怕了,害怕别人用同情的语气告诉许长安这个事情,也害怕许长安的同情。 “哦。”江枫下意识地回答,却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就是不打自招,证明自己和许长安有联系的。可看着邵晋恒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站在门口,直到邵晋恒的车子扬长而去。 “长安啊,我跟你说,邵晋恒他……”话没说完,就被站在一边的曲溪给掐了一下,对着她猛地摇了摇头。 “他怎么了?”许长安心不在焉地回答,手上却是不停地打着毛线,时不时探过头去看万芳打的花样。 “没什么,他真的来了,但是又走了,现在应该回明市了,你小心点。” 许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万芳接过电话:“小枫啊,你就放心吧,长安在我这里绝对没问题。你就安安心心和阿溪一起在外面玩吧。” 她一直喜欢许长安,可是现在看来,许长安和自家孙子是没戏了,可是江枫这姑娘也不错,除了带着一个孩子,又漂亮又能干,而且那个孩子她也见过,乖巧聪明,这算是,买一送一? 只要想明白了,就越来越喜欢江枫,这会儿接到江枫的电话更是热情。 曲溪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从心底给奶奶点了个赞,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枫的脸色。 要是江枫同意,两人就可以提前把蜜月给过了。想想,又晃了晃脑袋。这只能算是蜜月的演习,怎么能归成蜜月呢? “诶诶,江枫,你干嘛?”曲溪回过神来,就看见江枫拎着一个行李袋开始收拾行李。他拉住江枫的手,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法国?那我们去别的地方?比利时?还是奥地利?” 话没说完,就被江枫一巴掌呼在脑袋上:“去个头,我要回国。” “回国?”曲溪一个激灵,自己刚到法国,还想着在浪漫的梧桐树下拥吻的,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国了? “我不放心长安,要先回国。”江枫动作迅速,说话间,已经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了旅行包里,然后对着外面叫了一声,“诺诺,收拾你的东西,回家。” 诺诺跑了进来,她向来人小鬼大,一进门就看了一眼两人,见到江枫一脸风风火火,可是曲溪却耷拉着脑袋,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拉住江枫的衣袖:“妈咪,诺诺不想回家。” 曲溪眼前一亮,讨好地说:“是啊,我们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吧?” “不回国也行。”江枫突然放下手中的旅行包,曲溪的目光更亮了,眨巴着看着江枫。 “我们去纽约吧。” “啊?” 纽约街头。 江枫走在前面,半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往后看了一眼,叉腰站在路中间: “你们两个能不能走快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凄惨的结局 “妈咪,我们为什么不坐车啊?”诺诺苦着脸噘着嘴,一副可怜相。 “因为我们要去……”江枫突然捂住了嘴巴,自己去的地方好像不能带诺诺去。她有些纠结地看了两人一眼,曲溪马上意识到她想干嘛,一把抱起诺诺。 “我有个朋友就住在附近,他们家刚好有几个小孩儿,我送诺诺去跟他们玩。”说着,一脸正色,“不管怎么样,你不能一个人去那里。” 江枫想要拒绝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的确,那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一个人去。 纽约最黑暗的地方,一进入那个小巷,江枫就觉得无数双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贪婪,欲望,以及随时可能爆发的侵略性。 她忍不住把手伸进口袋,摸上了刚刚曲溪给她的手枪。另一双手隔着口袋握住了她的,曲溪对着她摇了摇头。 江枫的动作很容易激起那些人的紧张,然后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江枫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多人也把手放进了口袋,那鼓鼓囊囊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枪。 她抿了抿嘴,只觉得心跳超乎寻常的快。捏了捏手枪,慢慢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手心已经是一层黏腻的冷汗,她无比庆幸自己把曲溪给带过来了。 看见她把手从口袋伸出来,那些人也伸出了手。曲溪安抚性地拍了怕她的手,然后走到其中一个黑人的面前,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两人交头接耳说了一会儿话。 那人看了一眼江枫,对着曲溪摇了摇头。曲溪皱着眉又和那人争论了一会儿,那人才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句话。 那人转身进了房间,转瞬又拿出一件连帽衫递给曲溪。 “他们说让你穿上这个衣服。”曲溪把衣服递给江枫。 江枫直接把衣服套在毛衣外面,对着那人抬了抬下巴:“我们可以走了吗?” 如果说刚刚那个地方算得上黑暗,那眼前的这条小巷,绝对称得上脏。一进去,江枫就闻到一阵让人作呕的淫迷的味道,即使是白天,暧昧的声音依旧充斥着整条小巷。 那些站在路边浓妆艳抹的女郎,从十多岁到四五十岁不等,有些甚至是过了半百。厚厚的脂粉根本掩盖不住她们脸上岁月的痕迹。 “他确定人在这里?” 江枫皱眉看着那个黑人,有点领导风范,可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那女人会来的地方。 “这人是这片的地头蛇,只要简心怡来这里,他肯定能得到消息。”曲溪拉住她的手,触及她掌心的黏湿时笑了笑:“有我在,放心。” “就是这里。”那人站在门口,门板不厚,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江枫的脸有点红,心里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人又看了一眼江枫,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几分嘲弄,然后走上前敲了敲门,大声说:“开门。” 里面一阵杂乱的声音,很快,门就开了。一个男人随意穿着衬衫,敞露的胸膛上是一片虬结且让人作恶的胸毛。那人埋着头,提着裤子就从门里跑了出来,还险些撞到站在门口的曲溪。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人,身上的穿着比起男人要好一点,但也是衣衫不整。 江枫微抬起头,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那个女人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女人的脸——简心怡。 她突然有种仰天大笑的冲动,活该,真是报应啊。 简心怡这女人作恶多端,这样的下场还真是适合她。那么喜欢勾引男人,现在好了,有的是男人让她勾引。 和那些女人一样,简心怡的脸上也化着浓艳的妆容,根本就看不出原本高雅的模样。这白莲花要是落到地上,也只能化为烂泥。 “你们是谁?”出乎几个人的意料,尽管号称是国外一流大学毕业,简心怡的英语并不算流利,甚至还有些生硬。 江枫原本还以为简心怡沦落风尘是邵晋恒动的手脚,现在看来,邵晋恒只是不管她,而走上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 简心怡明明有手有脚,甚至还有绿卡,竟然会选择做这么低贱的工作。 “简心怡,你还真的在这里。”曲溪不顾江枫的阻挠,冷笑着开口,“亏阳哥和阿恒以前把你当成宝。” 简心怡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地盯着曲溪,后来却猛地惊醒过来,上前几步想要拉住曲溪,却被那个黑人一把拽住。 “放开我。”她冲着黑人吼道,指着曲溪,“他是我的朋友,他是来带我走的。” 那个黑人猛地回过头,原本还算得上温和的目光,却变得一片冰冷。 “怎么回事?”江枫低声飞快地开口。 说话间,那个黑人已经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那人本来就高,现在俯视着两人时,更加浓烈的体味传到两人的鼻腔中,强烈的压迫感让江枫心跳加速,要不是曲溪拉着她,她绝对会落荒而逃。 “你们要带她走?” 曲溪挑了挑眉:“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说话,我有说过要带她出去吗?” “曲溪!”简心怡尖声叫曲溪的名字,尖叫声在这狭小的巷子里传了出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结束了刺耳的叫声,等曲溪他们反应过来,那个黑人男人抓着简心怡的头发,冷冷地说“shutup!” 简心怡嘴角出血,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那个黑人。 眨眼间,黑人已经拎着简心怡站在曲溪的面前,一只手拍在曲溪的肩膀上,眯着眼说:“这个女人欠了我们一百万美元,你可以带她走,但是必须把钱留下。” 两人一听就知道这男人是在狮子大开口,简心怡到纽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她再怎么奢侈无度,也不可能在没钱的情况下借那么多钱。 而这男人,一看就是放高利贷的。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带这个女人走。”曲溪对着他笑了笑,两手一摊,“好了,我的目的就是来确定一下这女人的处境,既然目的达到了,我可以离开了。” 他拉过江枫,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手臂被人拉住,曲溪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那个黑人:“怎么?还不让我们走?” “五十万。” 就那么走一次,竟然降了一半的价格。简心怡脸都气青了,在这两个男人的口中,她竟然被当成商品,还被讨价还价。 可她的头发被黑人紧紧揪着,就是动一下也疼得厉害。简心怡敢怒不敢言,却知道曲溪是来真的。他一直不喜欢自己,这趟来,估计也和他说的一样,不过是来看自己的笑话。 曲溪好笑地看了一眼简心怡铁青的脸色,突然上前两步,勾住了简心怡的下巴:“这女人,不值那么多钱。”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那个黑人。 江枫不由拧了一把冷汗,曲溪真是胆大,竟然这么跟黑人说话。这附近都是黑人的人,要是这人生气了,他们两个估计就不用出去了。 头一次,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为了让长安开心一点就找到这个地方来。要是真被扣在这里,估计连纽约的警察都找不到这儿来。 “十万!” 不止是简心怡,就连江枫都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就是跳楼价。原来还以为简心怡欠了这个黑人多少钱,现在看来,估计比自己想的还要少。 “成交。”曲溪突然笑开了,简心怡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被低价卖出的愤怒中,听见曲溪这么说,一阵惊喜。 不管怎么样,只要脱离这个地方,不用再张着腿伺候各种男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曲溪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两眼发黑:“我给你十万,但是你要让这个女人,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不过,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可以不需要做这种营生了。” 他瞥了一眼那个男人,一只手晃了一圈:“除了这个,你们这里还有别的工作吗?” “你觉得简心怡会做这种事情吗?”江枫拿下头上的兜帽,回头看了一眼。 她并不觉得简心怡会打扫卫生,她那样的女人,向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对来说,江枫觉得她应该更加喜欢伺候那些大洋马。 “当然不会。”曲溪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是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我已经给她机会了。至于要不要把握,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说着,一只手搭上江枫的肩膀:“这女人啊,要是自甘堕落,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 “哦,是吗?”江枫慢慢扯开曲溪的手,“既然看见了,我们也可以回国了。” 飞机在跑道上平稳地滑行,江枫晃醒睡得迷迷糊糊的诺诺,柔声说:“诺诺,我们回来了。马上就能见到安安阿姨了哦。” “安安阿姨。”诺诺揉了揉眼睛,双手对着边上同样睡得有些迷糊的人张开:“曲溪叔叔,抱。”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他们身后的位置上突然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们果然知道长安在什么地方,不枉我从法国跟到美国再跟回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远走高飞 “啊,这是不是大卫啊?” “我以前都以为有关大卫的照片都是假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帅啊。” 身后的响动让江枫转过头,一个高大俊朗的法国男人对着她招了招手。 “曲溪,开车。” “可是……”曲溪看了一眼扒在车窗上的男人,心中升起几分同情。 江枫瞪了他一眼,然后摇下了车窗。 “大卫,你再纠缠,我就报警了。”说着,拿出手机,似乎只要大卫再上来她就会按下号码。 “ok!”大卫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大卫的眼中,可他深蓝色的眸子依旧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邵晋恒,我总会比你先找到她。” 一阵尖叫声从机场的角落传来,他转过头,就看见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朝着那个角落涌了过去,手中举着荧光牌或者是明星海报。 他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许安生?真是没想到啊。” 许安生的爆红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说她运气好,选了一部好的电视剧,尽管只是一个女二号,人气却比女一号还要高。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邵晋恒。 或者是为了支付那个时候自己陪他演戏的酬劳,又或者是为了“补偿”许长安,这段时间,他近乎是殷勤地让人给自己铺路。也正是因为他的大动作,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后台很硬。 可那些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也不知道怎么编排她。 她轻笑一声,却完美地掩盖了自己心里的情绪,接过粉丝递过来的笔,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安生?”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谁能在重重包围下突破进来。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这个人,她知道,大卫里斯,著名的画家。 经纪人站在外圈冲着她挤眉弄眼。她现在刚红起来,需要炒作才能稳固自己的话题性。 脸上的无奈一扫而过,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伸出手:“大卫里斯,大画家,好久不见。” “大卫里斯,他和安生竟然认识。” “天呐,我就说安生气质那么好,肯定是文艺女青年。” 大卫看了眼周围,马上明白自己被许安生当枪使了。可他的目的也不单纯,两个人算是,互帮互助。 主意一定,顺手揽过许安生的肩膀,笑意盈盈:“安生啊,是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许长安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上的动作不停。自从到了万芳这里,她就越来越喜欢织毛线了,不管是小衣服,还是小帽子和小手套,都让她爱不释手。而织毛线的手艺,也从最开始的七扭八歪,到了现在的炉火纯青。 “这是什么?” 万芳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许长安连忙上前想接,却被万芳推到了一边:“不重。” 说着,打开了箱子。许长安探头去看,里面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铁锅? “我听人家说,这东西能防辐射。你以后看电视的时候拿这个挡在肚子前面。”说着,还拿着铁锅在许长安的肚子前比划了一下,啧啧了两声,“六个月的时候就要换口锅了。” 许长安一脸的郁闷,可看着万芳一脸殷切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算了,挡着就挡着吧。 “少爷回来了?”保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许长安一回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还没到面前,就被江枫揪着后领扯了回去。 “妈咪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安安阿姨有小宝宝了,你要小心一点。” 许长安拉过诺诺,摸了摸她的脑袋。自从自己怀孕,她就越来越喜欢小孩子了。这下听见江枫责备诺诺,就有些心疼:“没事的。” 江枫翻了个白眼:“你肚子里那两个,肯定会被你宠坏的。” 许长安笑笑,倒是身后的曲溪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的肚子:“什么,你还怀了两个?” 话没说完,就被万芳扇了一下:“干嘛大惊小怪,吓着我小曾孙和曾孙女了。” “今天下午,新晋小花许安生小姐在机场与一神秘外籍男子亲密交谈,据知情人士称,该男子是艺术界大鳄,身价上亿……” 许安生。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许长安回过头,新闻刚好放到那个男人和许安生握手的画面,那侧脸实在是熟悉——大卫。 这两人,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 江枫抓起茶几上的遥控板,直接关了电视:“安安,你不知道这男人跟了我们多长时间,从巴黎到纽约,再到这里。”她抖了抖肩膀,“诶”了一声,“真是块牛皮糖。” “你们,去了纽约?”一提到纽约,许长安就想起某个让她心生不悦的人。嘴角勾了勾:“那个女人过的,应该不错吧?” 邵晋恒那么听邵晋阳的话,对于这个邵晋阳疼宠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悉心照顾。 “何止不错,每天睡无数个男人,真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许长安总觉得江枫的语气有点怪怪的,要是往常,不应该是义愤填膺,怎么现在反倒有点——幸灾乐祸? “安安,你看啊。”江枫拿出手机,里面是当时偷拍的照片。许长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里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是简心怡。 她是不希望简心怡逍遥法外,但是自然有法律的武器去惩罚她,像照片中这样卑贱低微,却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长安,你不要同情心泛滥啊。”江枫收回手机,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拍拍许长安的手,安慰说,“放心,阿溪给了那蛇头十万美刀,让他好好照顾一下简心怡。至少,让她日子好过一些。” 但是买不买单,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她默默咽下这句话,许长安一转头,她脸上又是习惯性的笑容:“你别想那么多,那女人算是得到了报应,没让她把牢底坐穿,都是她祖上积德。”尽管现在她和坐牢也没什么两样。 许长安不知道江枫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听她这么说,也就点头坐下,然后在万芳的示意下,拿锅挡住了自己的肚子。 曲溪努力憋笑,江枫却是一脸的淡定,帮许长安调整了一下坐姿:“长安,其实这次去美国,还有一件事情。国内未婚生子,要缴纳不菲的社会抚养费,你要不要考虑去国外生孩子?比如说,美国?” 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邵晋恒摸索着点了支烟,强烈的尼古丁的味道冲入大脑,让他的脑子清明了一些。许长安是毒品,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触碰。 可是人生最无奈的就是早不知道。即便是时间重来,他也不可能放弃邵晋阳的仇恨。既是命中注定,就少不了相遇。 开门声响起,邵晋恒手一抖,烟灰落在他笔挺的西装上。 “阿林?”看向声音的方向,阿林连忙上前,拿烟灰缸接住了邵晋恒手中的烟头。 “邵总,夫人还是没找到。”阿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转眼已经一年多了,许长安依旧是音讯全无。 一年的时间,邵晋恒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扩张企业,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许长安。可即便是这样,那个人,就像是石沉大海,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嗯。”这个结果邵晋恒早已想到,心情从刚开始的失落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这样的对话,在这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每次两人之间的沉默,不仅对邵晋恒,对阿林也是一种折磨。 他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这里,尽管看起来还是和以前那样无往不胜,甚至手段比之前更加狠辣。但是他却知道,这个看起来强悍的男人,不仅眼睛瞎了,就连心,也盲了。 大洋彼岸一处小房子里。许长安举着手机,一只手轻柔地拍着怀里的宝宝。 “拿低点,让我看看我干儿子和干女儿。”那头,尽管江枫拼命压低了声音,却依旧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急切。 许长安依言拿低了手机,怀中的小儿子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吧唧了一下嘴巴。江枫啧啧了两声,刚要说话,手机已经被眼巴巴守在边上的万芳给拿了过去。 “哎呦喂,我的曾孙子和曾孙女呦。瞧这可人疼的样子,来,叫祖奶奶。” 江枫一脸黑线,在边上有些郁闷地说:“奶奶,两个小家伙还在睡觉的。再说了,您有见过四个月的小孩儿叫人的吗?” 万芳丝毫不理会江枫的话,那手在屏幕上使劲磨蹭,恨不得伸过屏幕去摸一下两个小家伙的小脸。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江枫又接过了手机。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许长安拍着宝宝的手一顿,干笑:“看你的样子,有事?” “安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坐吃山空不是个事儿,她和万芳还有曲溪,有时间的时候也会去看她。但是毕竟邵晋恒虎视眈眈,几个人常常是停留个几天就要赶回去。 可以说,许长安在那个地方是举目无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商场购物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那么小的孩子,不仅是万芳,就是江枫想到这个事情,也常常会觉得鼻子发酸。 “我挺喜欢这里的。”许长安给孩子盖上被子,嘴上说着喜欢,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江枫,我联系了这里的一所学校,准备重新开始学习脑科的专业知识。过两天我会去找一个保姆,白天的时候帮我带一下孩子。” “这怎么行!”万芳在边上听见,一把抢过了手机,“那些外国的保姆太坏了,说不定趁着你不在就欺负宝宝。反正我闲着没事,我去美国帮你照顾宝宝。” 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要去收拾行李。 “不会的,我找教会的人帮我照顾一下。”许长安连忙叫住了万芳。这个决定是她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 她也知道,两个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但是她却不能因为这个坐吃山空。 如果没有邵晋恒,没有这之间发生的无数事情,现在的她,说不定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脑科医生。 这两个孩子的出生更是让她觉得,自己要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孩子,而不会像以前那样,连小可也保护不了。 屏幕那头,江枫看着许长安脸上表情变化,眼底的忧愁浓得几乎化不开。她叹了口气,尽管不知道许长安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却知道,许长安这样的性子,只要做出了决定,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就找我。” “恩,谢谢。” “诶,你怎么把电话给挂了?”万芳一转眼,就看见江枫把手机往怀里放。她上前几步,跺了跺脚。 “奶奶,我们这里是白天,长安那边都快半夜了。”她搭上万芳的肩膀,亲亲热热地说,“我记得和丰广场开了家新的店,我们去尝尝鲜?” 和丰广场,经理抹着汗跑了上来,朝着阿林使了使眼色——这大老板怎么来了? 阿林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他也不知道邵晋恒怎么突然放下工作到了这个广场。阿林环顾了一下四周,广场很新,是邵氏刚到明市的时候出资建立的,现在每年还能给邵氏带来几千万的利润。 但是除了这个,好像还真没有一点因素能让邵晋恒跑到这里的。 “邵总,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经理原本就胖,现在有是夏天,还是在户外。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架子上烤的乳猪,全身往外冒油。 “没事就不能来嘛?”邵晋恒还是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周围的人对他的不满。 的确,人家好好地工作,突然来了一个压了自己那么多头的人,导致自己的工作也做不好,谁会高兴。 那经理心里默默吐槽着,嘴上却说:“能能能,您要是能来,我们肯定欢迎啊。来,列队欢迎邵总。” “欢迎邵总!” 惊天的声音几乎冲破楼顶。 邵晋恒摆了摆手:“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阿林跟在邵晋恒身后,刚刚他说了那句话,那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小导购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邵总,您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阿林有些好奇地问。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如果要买什么东西,自己也好帮他看一下。 “你说,要是长安当初生下了孩子,孩子有多大了呢?” “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吧?”阿林算了算,回答。说起来时间还真快,似乎他们两人出车祸还是在昨天,自己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却只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邵晋恒和许长安。 甚至在看见车祸现场时那种紧张无助的感觉似乎还在心口徘徊。可真正让他有绝望的感觉的,却是医生说许长安流产了。 那个时候阿林就在想,完了,真是什么都结束了。自己安排了那么长时间,本想着要是有了个孩子,两个人的关系肯定能更甚从前。却没想到,该来的孩子,却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四个月了。”邵晋恒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你带我去买点小孩子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林惊恐地看着邵晋恒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那样的笑容,他在自己父亲的脸上也见到过。 他觉得有些可怕,上前一步:“邵总,您怎么会突然……” “我昨晚梦到了一个小孩子,还不回走路,就那么小小软软的一个。可能那就是我和长安的孩子,他来找我了。”说到这里,邵晋恒的表情有些僵硬。 邵晋恒的心,一直都是坚硬如磐石。唯一柔软的地方给了自己的哥哥邵晋阳,因为他自小到大的陪伴。后来邵晋阳死了,他本以为自己要永远禁锢上了心门,却没想到,自己的心门却被许长安给打开。 而那孩子,就像是在那一片柔软之上扎上的一根刺,疼得他发慌,疼得他,鲜血直流。 阿林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都是,完了,邵总要疯了。 “邵晋恒?” 门口传来江枫的声音,边上的万芳也叫了一声:“阿恒。”可是语气却有些不善。 尽管她是看着邵晋恒长大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邵晋恒那么冷酷地伤害了许长安,害得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流落在外。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现在许长安会和邵晋恒好好的,两人儿女双全,堪堪就是一个“好”字,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邵晋恒听着声音转了过来,对着两人的方向颔首示意。这两人都是长安关系最亲密的人,他以前没有重视,现在却不敢怠慢。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作恶多端,也希望这两人能帮自己多说些好话。 想到这儿,他又加了句:“今天万女士和江小姐的花销,都算在我身上。” 江枫哼了一声:“这还像样。” 拉着万芳的手,正准备走,又听见邵晋恒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她回过头,邵晋恒的脸有些泛红,就连咬字都变得模糊:“你有女儿,能不能帮我看看四个月的孩子喜欢什么东西?” 江枫和万芳心里同时警铃大作。难不成,邵晋恒已经知道许长安在什么地方了?她看向阿林,阿林对着她摇了摇头。 她心里顿时明白了,邵晋恒这是想着要睹物思人。 以前不想要孩子,现在倒是眼巴巴地上赶着要。 “阿恒啊,事情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现在长安……”江枫一个激灵,生怕万芳嘴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拽住万芳的手臂:“奶奶,我们先去吃饭吧,走完了就排不上号了。”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被邵晋恒抓到了话语中的漏洞。 “长安怎么样了?”他伸手想拽住江枫,却因为看不见抓了个空。阿林赶紧扶了他一把,才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毕竟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看见他这个样子,江枫也有些不好受。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长安现在过的很好,你有你的生活,就让她也过属于她的生活吧。” 邵晋恒沉默了一下。尽管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可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觉得心里发紧。没有自己她会过得更好,这样的话,让他怎么接受? “江枫,你不要再说了。”阿林看不过眼,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 江枫没看见,他却知道这段时间邵晋恒是怎么生活的。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看在他的眼中却是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江枫看了阿林一眼,他眼中祈求的光芒让她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抿嘴,拉过万芳:“奶奶,我们走吧。” “她们走了吗?”过了很久,邵晋恒像是才醒过来一样,抬起头。周围的人早就被阿林给遣散了,偌大的一个商场一楼,空空荡荡。 他都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声,那么寂寥荒凉。 “走了。”阿林一直站在边上,听到邵晋恒问话,就应了一声。 “我们也走吧。” 拐杖敲击在地上的声音,沉重的声音让人心头发闷。他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邵总,您还要去买东西吗?” 邵晋恒脚步一顿,刚刚江枫那么一说,他竟然把自己之前想做的事情给忘记了。脑中又浮现出梦中那张可爱的小脸,心里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了腿:“买。” 许长安住在美国北方的一个小镇,尽管还是十月份,却已经有了几分凉意。今天难得出了些太阳,在保姆的帮助下,她才帮两个宝宝穿上了衣服,就想着带宝宝出门逛逛。 现在是上班时间,商场中的人不是很多。她和保姆推着车,一路闲聊着。保姆是潮汕人,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是十分健谈,两个人结结巴巴的,倒也聊得很是愉快。 “sorry!”两人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浓烈的香水味让许长安一阵不适,推车中的宝宝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那女人抬起头,浓妆艳抹的脸昭示了她的职业。 她的态度还算好,许长安倒也没什么芥蒂,对着她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新相逢 “许小姐,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业,您还对她那么客气。”保姆抱怨了一句,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最看不惯那些不良职业的女人。 “没事,总不能和她吵一架吧。”许长安对着保姆歪了歪头,“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暖暖和泡泡的衣服。” 她们没看见,那个撞了许长安的女人,转了个弯,还没到地方,就听见了一阵抱怨声:“你怎么来那么晚。” “你还说,我刚刚还不小心撞了人。”那个女人白了说话的女人一眼,“诶,我说,mike今天怎么会把你放出来?难道你那个金主又来了?” “什么金主。”女人抹了把脸,浓妆之下是一张东方的面孔,如果许长安在这里,她肯定能认出眼前的女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简心怡。 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背心和热裤,凹凸有致的身材跟欧美人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已经不少人打量着两个人,而在她等人的短短十几分钟内,就有不少人上来和她搭讪。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说那个人是我的金主。”一想起曲溪,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付了钱可以让自己恢复自由,他却让mike留下自己,说什么做清洁工?笑话,她简心怡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不过也好在有那十万美元,她总算是有了和mike谈判的机会,从纽约到了这个小镇,成了这帮人的头头,接客也有了自由。 这结果说不上祸福,但起码能自己选择客人,赚的也比之前要多。 那女人耸了耸肩:“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我们可以去买衣服了吗?”刚一转身,就“诶”了一声,然后指着前面说,“那个就是我刚刚撞到的中国女人,那两个小天使真是太可爱了。” “中国女人?”简心怡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只看见两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还有些熟悉。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刚想上前打量,许长安已经转过了头。 “hey……”同伴的话没出口,简心怡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带着她蹲到了一边。许长安这三个字,这个人,对简心怡来说就是一根刺。 不管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的现在。如果没有她,自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你干嘛?”同行的伙伴拽下简心怡的手,有些恼火地说。 刚想站起来,又被简心怡拽了一下,正色问她:“jeannie,你刚刚说,那女人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是……”jeannie刚想说,突然又闭上了嘴巴,拿眼角斜眼看着简心怡,“我为什么告诉你?你自己去看啊。” 简心怡磨了磨牙,眼中一道寒芒闪过:“以后有好的客人,我给你留着。” jeannie这才笑了,眯了眯眼:“是啊,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两个一模一样的东方娃娃,长得和她一样漂亮。” “两个东方娃娃。”简心怡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强烈的妒火几乎要焚毁她的理智。 就因为邵晋恒不给她钱,害她走上这一条不归路。无数的避孕药已经让她无法生育。可许长安,竟然有了两个那么可爱的宝宝。 手紧紧攥在一起,jeannie看着简心怡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jian,你认识那个东方女人?” “认识。”简心怡咬了咬牙,“我们还关系匪浅呢。jeannie,你先走吧,我们下次再来这里。” “那你……” “你先走吧。”简心怡脸色一冷,直接说道。看见简心怡的脸色不好看,jeannie连忙闭上了嘴巴:“ok。那我先走了。” 简心怡看着jeannie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许长安已经消失在她视线范围中。 “许小姐,我今儿怎么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们。”保姆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有些不自在地说。 “可能是您多想了。”许长安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可是看着保姆一脸忧色,却不想让她担心,就随口说了一句。 保姆点头,皱了皱脸:“许小姐啊,我想去上个厕所,您先看着暖暖啊。” “行,您去吧。”许长安拿过暖暖的推车,看见边上一家母婴用品的店,刚想进去,就看见几个人冲了过来。她被冲的一个踉跄,再站稳,一个推车中的暖暖竟然消失不见。 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泡泡的哭声让她缓过神来,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暖暖,暖暖!” 保姆拎着裤子出来,就看见许长安紧抱着泡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泡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她连忙上去,想要接过泡泡,许长安却还是紧紧抱着儿子,一脸迷茫地看着前面。半天,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抖抖索索地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邵晋恒等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他心下不悦,拿起手机,摸索着点了接听,那头的声音竟是泣不成声。 熟悉的声音让他睡意全无,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仓促间竟直接碰掉了床边的台灯。“安安,你怎么了?安安,你别哭。” 许长安也是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才知道自己伤心之下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邵晋恒。等那头的声音传来,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已经是深入骨髓得深刻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泡泡交给了保姆。 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原以为拐卖儿童这样的事情只会在国内出现,却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邵晋恒,我的女儿不见了。” 邵晋恒只觉得脑袋发蒙,女儿。难道那个时候,许长安根本就没有流产,所以那个女儿,就是他们的女儿? 可许长安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的女儿不见了,竟然有人敢偷走他的女儿? 踉跄起身,他一边安慰着电话中的许长安,一边拿起一边的另外一个手机,直接按了打给曲溪的快捷键:“告诉我长安的位置,我的女儿不见了。” 一个电话,把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 深夜,一架私人飞机从机场起飞,朝着大洋彼岸翱翔而去。 “阿恒,你不要紧张。”曲溪想要上前,却被邵晋恒喝住。他神色未动,声音发冷:“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曲溪咬牙,“但是那个时候你和长安都已经要离婚了,而且长安也不想你知道这件事情。我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就……” “曲溪,要不是你跟我认识了那么多年,你现在已经不在这架飞机上了。”一想到他们竟然瞒了自己那么长时间,邵晋恒心头的那一阵气就怎么也顺不过来。 “我知道。”曲溪原本想着用一种温和一点的方法让邵晋恒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方式。 要是曲溪争辩几句,邵晋恒还能发的出火。但是听着他这么说,他的火气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路的沉默,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几个人都是睁着眼睛,等下飞机的时候,邵晋恒的眼睛已经熬成了血红色。 许长安还是坐在商场里,泡泡被保姆抱在怀里,尽管只有六个月,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一直是醒来就哭,然后哭累了再睡觉。 她看得心疼,可再想到自己的暖暖,就觉得挖心挖肺得疼。 为什么自己那么不小心,如果自己能再小心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商场的监控已经被翻了一遍,那个地方正是监控的盲区,尤其是那个时间点来了那么多人。 美国人都是人高马大,暖暖就那么小,要是被他们挟在衣服里,他们又怎么可能看得见。 现在,距离暖暖失踪已经有十三个小时,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许长安能知道那些人在问她话,包括孩子的长相,失踪的时间和当时的情况,她也能回答,但是回答了什么,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脚步声从耳边传来,她一脸迷茫地抬起头,一群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长安。”有人在她的面前蹲下,温厚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长安,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一剂定心剂,她终于聚焦,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人。邵晋恒的头发很乱,甚至纽扣都是上下扣着的。 许长安从来没有见过邵晋恒这个样子,可现在,她无心去纠结这个事情。 “邵晋恒,暖暖不见了,都怪我,要是我没有把她带出来,暖暖就不会不见了。”原本以为流干了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不是你的错。我会找到暖暖的。”邵晋恒轻柔地拍着许长安的后背。他无比懊恼自己竟然看不见,即便是许长安在自己的面前,除了熟悉的气息,他看不见长安精致的五官,看不见她此时此刻伤心的神情。 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邵晋恒浑身一僵,下意识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许小姐,泡泡哭得不行了,刚刚已经喂了奶粉,还是……”保姆一脸的为难,从看见邵晋恒出来,她就看出来这男人就是许长安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丈夫。 尽管心里有点不明白,这男人看起来和许小姐挺好的,怎么就忍心抛弃他们母子三人那么多年呢? 许长安抹了一把脸,接过了泡泡:“给我吧。” 邵晋恒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 第一百六十章 久违 如果是刚刚因为自己失明,他只是懊恼,那现在简直就是痛恨以及后悔。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又怎么样,如果自己一年前已经动了手术,那现在就能看见长安口中的泡泡。 “阿林,长安在做什么?”他叫过阿林,怀中骤然消失的气息让他内心产生一阵失落。 阿林看向关上门的哺乳室关上的门,脸涨成了猪肝色。 “阿恒,我们先去找暖暖吧。”曲溪及时出声拯救了阿林。邵晋恒刚刚的反应让他反应过来,他还没告诉阿恒许长安生的是两个,也难怪他之前的表情那么惊讶。 “孩子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暖暖。” 地下室,尖利的女声从阴暗的房间传了出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妈的,和你那个讨人厌的妈一样烦人!”简心怡把手中的衣服一把扔在了床上,暖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又嚎啕哭了起来。 简心怡往前冲了几步,手刚想要掐上暖暖的脖子,却在离她的脖子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不行,你不能死。”她捂住了自己的脸,突然又放了下来,然后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死呢。” 原本想要掐住暖暖脖子的手,捏了捏,又拍上暖暖的前胸,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奶瓶:“快喝下去。” 暖暖抗拒了一下,可她小小的身子根本就抵抗不了简心怡的动作。一瓶奶喝完,一大半却是顺着暖暖的嘴角流了下来。 过了半晌,暖暖已经哭不出来,就连声音都哑了,张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简心怡。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简心怡拿着奶瓶的手一顿,看着暖暖的眼睛,怎么也狠不下心。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邵晋恒了。 暖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简心怡,突然,嘴角上扬一下,竟对着简心怡露出了一个微笑。 简心怡一愣,一把扔了奶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开门,开门!”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来,简心怡脸色变得煞白,拿被子裹起暖暖,塞进了衣柜里。然后囫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勉力露出一个微笑,上前开了门。 “mike,你怎么……”话没说完,mike就粗暴地吻了她的嘴唇,门在后面关上,简心怡被mike揉得生疼,却敢怒不敢言。 黑人身上强烈的体味让她一阵不适,却必须要努力忍受着。衣服被粗鲁地扒下,她来不及准备,让她恐怖的尺寸就侵占了她的身体。 简心怡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接下来暴风骤雨般激烈的进攻让她失去了神智。 “哇——” mike的动作一顿,黑白分明的眼中,墨黑色的眼珠子亮的吓人:“怎么会有孩子?” “不,你听错了。”简心怡不顾自己没穿衣服,就着现在的姿势就抱住mike,然后作出一副娇媚的神色,“来啊,我们继续嘛。” “滚开。”mike从简心怡身体里出来,直接走到柜子前面,一把推开了柜门。 “小孩?”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简心怡冲上去,想要抱住暖暖,却被mike一把甩到了一边,抱起暖暖,“这个小女孩是谁?” “她是我领养的。”简心怡努力沉住气,手抬了抬,却不敢在mike的眼前抢孩子。 “很好。”mike笑了笑,把孩子递回给了简心怡,“漂亮的中国小女孩,以后一定很受欢迎。” 简心怡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又被掼在了床上。 “邵总,您看这段视频。”代理人话没说完,就被阿林瞪了一眼。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说,“视频上这个女人车里没有婴儿座,但是她的怀里却抱着一个婴儿。” 阿林连忙凑了上来,瞪大了眼睛:“简小姐?” “简心怡?”邵晋恒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转念一想,简心怡当初来的,似乎就是美国。 “能看清楚她抱的孩子的长相吗?”邵晋恒脸上还是十分冷静,可是身侧的手却捏的几乎要出血。 是他的一忍再忍,不然简心怡根本就不会有带走暖暖的机会。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把她从狱中救出来,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我们看见她在一个街道下车,然后就不见了。那个孩子一直被包在衣服里,我们看不清她的长相。” “是她!”尽管毫无依据,可邵晋恒却可以肯定,带走暖暖的人就是她。除了简心怡,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个街区,给我好好找。” “找到了吗?”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许长安靠在门边上,嘴唇苍白。 刚刚几个人的话她都听见了,知道是简心怡把暖暖带走了。如果是任何一个其他人,她都能抱着几分侥幸。可为什么,是简心怡? 她知道简心怡和自己之前的矛盾有多深,她恨不得让简心怡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同样,简心怡也是这样。 “邵晋恒,她带走了我的小可,难道还要带走我的暖暖吗?”许长安踉跄走到了邵晋恒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臂。 “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邵晋恒摸索着抓住许长安的手。 许长安抬起头,看着邵晋恒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之前的见面,她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没有发现邵晋恒的异样。可现在,不对焦的视线,加上有些滞碍的动作,让她涌升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看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邵晋恒的心里突然有种慌张的感觉。许长安原本都想着要放弃自己,现在自己又瞎了,她会不会嫌弃自己? 他想要松开手,许长安却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是不是那次车祸?是不是?” 邵晋恒的手被许长安抓得很疼,可他不敢说。反而,一阵甜蜜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许长安在紧张,为了自己的眼睛,她在紧张。 “那些都没关系,我的眼睛会好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血块,你是脑科医生,你也应该知道的,是不是?” 许长安的后背被邵晋恒一下下地轻拍着,莫名地就安定了下来。 她擦了下眼泪:“我和你们一起去找暖暖。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暖暖肯定害怕了。” 简陋的小巷,许长安一只手搀着邵晋恒,跟着阿林往里走。 “是这个地方吗?” 刚刚车子从市区开到这里,许长安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她去超市的时候偶尔会经过这个地方,那个时候她都会把车开得飞快。 即便是在这个小镇中,也有最为阴暗的角落。 她想象不到,自己的暖暖竟然会被带到这样的地方。 “是,简心怡的车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阿林点头,手中拿着之前警方给自己的定位。 邵晋恒原本是想让警方介入,但是许长安却坚决不同意。谁知道简心怡那样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如果知道警察来了,没准就会做出什么伤害暖暖的事情。 她不能冒这个险。 邵晋恒当然不会拒绝许长安的任何请求,也不能拿自己的女儿冒险。就让阿林找了些人,暗中守在附近。 “邵晋恒,我觉得我的暖暖,就在这个地方。”许长安回头看着邵晋恒,“真的,很强烈的感觉,我的暖暖就在这里。” “抓住这个女人!” 一阵吵嚷声从巷子深处传来,听脚步声人还挺多的。 阿林连忙让人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她的怀中鼓鼓囊囊的,他们看不清那女人怀里的东西,许长安却是直接松开邵晋恒的手,冲了上去,一把拽住那个女人的衣领:“简心怡,你还我的暖暖!” 阿林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简心怡。 简心怡前面的路被人挡住,刚想开骂,就听见许长安的声音。眼中显示闪过惊愕,接着却是惊喜。 左右看了看,直接扑向邵晋恒:“阿恒,救我。” 说话间,后面的人已经赶了上来。许长安手里一重,一双晶亮的眼睛让她心里一喜。 “暖暖!” 眼前,简心怡的头发被领头的那个人高马大的黑人拽住:“孩子呢?”下一眼,已经看见许长安怀中的暖暖。 “给我。”大手一伸,就想去抢孩子。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东方男人。 黑人的动作停住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眼睛似乎有些问题,但是浑身上下的气势却不容小觑。而且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带着的五个人,再看了一眼对方带着的人,硬碰硬的话,自己肯定不行。他拽着简心怡到了自己边上,指着她,嘴唇咧了咧,作出一副凶相:“这个,是我的人。” 邵晋恒嗤笑了一声:“我们根本就不想去抢你的这个人。” 简心怡心如刀割,看着邵晋恒不屑的表情,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她急急地前行一步,却被身后的mike一个用力,直接扯了回去。 “啊——”她痛呼了一声,一脸凄楚地看着邵晋恒。 邵晋恒根本就看不见她的表情,直接别过了脸:“阿林,暖暖回来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诚布公 “是小姐。”阿林脸上带着几分欣喜。 尽管暖暖和泡泡是双胞胎,但是明显暖暖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一双大眼睛就跟黑葡萄一样,看人的时候眉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喜庆。 看见几个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简心怡一个着急,上前一步,有些仓皇地叫了一声:“阿恒!” 尽管听不懂简心怡在叫什么,但是看着她求救的眼神,mike也能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在他的地盘上,除了得到他的应允离开的,还从来没有自己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一脚直接踹向简心怡,那脚堪堪落在简心怡的身上,疼得她痛呼了一声。尽管这些时日她受了不少苦,却没有被人这样打过。 mike原本就是做苦力出身的,这一下更是没轻没重。简心怡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邵晋恒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简心怡的求救,转过身就想走。 第一次,自己放纵简心怡害死了许可,他和许长安两人彻底决裂。而第二次的放纵,却让她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邵晋恒不容许再给自己伤害许长安的机会。 “等一下,这个女孩子,是她的。”几个人刚想走,mike突然把简心怡扔给自己身后的人,上前一步挡在几个人的面前。 许长安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暖暖。 这个黑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万一铁了心要抢自己的暖暖,必定是一场血拼。 邵晋恒心里一疼,许长安骤然急促的呼吸声让他表情一冷,冲着那个男人的方向:“你确定,要和我抢人?” 话音一落,阿林已经带着人围了上来。许长安和暖暖被围在中间,手枪上膛的声音在狭小的巷子里响起。 紧张的气氛在巷子里弥漫开来。 mike看了眼四周,自己这边不过是五个人,有的也不过是蛮力,根本无法和对方带的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人比较。说不定,连自己都要栽在这里。 他往后退了两步,举起了双手:“ok,我知道了。” 车上,邵晋恒最右侧,身边的呼吸声和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逗得他心痒。刚刚阿林欣喜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想去碰触自己的女儿。却又担心引起许长安的不适,手伸了伸,还是放了下来。 一个小小软软的东西突然碰到了他的手背,他浑身难以抑制地抖了一下,有些愕然地转过头。 许长安抿嘴,暖暖这鬼灵精,不过六个月,竟然也知道讨好人。 小小的身子直接朝着邵晋恒的方向攀去,一只手更是直接放在邵晋恒的手上。毕竟是孩子,两天的惊险历程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奇妙的旅行,根本就不知道那么多人为她担心了那么久。 她抬头,邵晋恒脸上隐约的黑眼圈还是清晰可见。原本冷厉的男人,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懵懂的痴汉。 心里一软,她把暖暖放到了邵晋恒的身上:“抱稳了。” 邵晋恒怀中一沉,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心头乱撞,他从来没有碰到那么软的东西,似乎只要一个用力,那东西就会碎了。 现在,他终于能懂得,什么叫做掌上明珠,什么叫做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是他的女儿。 心中似有万千烟花齐齐绽放,他循着怀中的味道,把自己的脸贴到暖暖的身上,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哇——”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出来,邵晋恒一慌,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嘴里喃喃着:“我没有,她怎么了?” 语无伦次的样子让许长安失声笑了出来。 “她是尿了。”说着,从邵晋恒怀中接过了暖暖。 怀里一空,邵晋恒心里有些失落。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愣,问了句:“怎么了?” 许长安的手停在暖暖的上方,眸中的神色复杂。原本以为简心怡把暖暖带走必定不会对暖暖好,可现在,整整齐齐的尿不湿,特意买来换过的小衣服,可见,简心怡并没有亏待暖暖。 身边长时间没有声音,邵晋恒愈发紧张,手顺着座位过去,抓住了许长安的手:“怎么了?长安,你说话啊,是不是暖暖……” “你能救出简心怡吗?有些事情,我想问问她。”许长安怔怔地看了一下邵晋恒握着自己的手,突然说道。 “好。”不问原因,邵晋恒只是为着许长安有些茫然的语气心疼。 阿林跟着邵晋恒到了院子里,心里有些困惑。 “你带人,去把简心怡带过来。”邵晋恒出口的话,让他心里更是疑惑不已。 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一下,才开口:“邵总,您不要再犯糊涂。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夫人和小姐少爷,要是长安小姐又生气了,下次再想找到她,可不容易。” “我以前,都是这么糊涂?”邵晋恒因为阿林的话哭笑不得,以前所有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只是他自己看不清楚。所以,才做出了那么多伤害许长安的事情,以至于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以后要是我再犯糊涂,你可以不服从。我不会怪你的。”邵晋恒伸手向前,拍了拍阿林的肩膀。 要不是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阿林定要抹一把眼泪。自己里外不是人的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mike要的不过是钱,他是这块地的地头蛇,得罪了只会后患无穷。邵晋恒还是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手段,十万美金就买了简心怡的自由。 “喂,江枫,暖暖已经找到了?什么,你到美国了?好好好,我马上来接你。”曲溪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外走,猛一抬眼,就看见阿林带着简心怡往里走。 他的手机差点落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简心怡:“你怎么在这里?” 昨天他是殿后的,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简心怡把暖暖带走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难不成是邵晋恒见到简心怡,又想到他那闹心的使命感,所以就让阿林把简心怡给带回来了? 简心怡也没想到能看见曲溪。一看见这个男人,她就想起之前他明明给了钱,却还是把自己留在那个地狱的事情。 冷笑了一声:“是啊,很出乎你的意料吧?曲先生,要是当初你把我带走,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和阿恒说一下?” 阿林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曲溪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往前走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简小姐,您可以进去了。” 曲溪生怕这女人信口雌黄,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许长安刚放下泡泡,就看见简心怡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阿恒呢?”看见许长安,简心怡脸上的表情一阵不悦,四下看了看,没好气地说。 “是我找你来的,你当然只能看见我。”许长安的语气淡淡地,在摇篮边上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泡泡和暖暖。 简心怡恶狠狠地瞪了许长安一眼,转身就想走。 “简小姐。”阿林往门边一站,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要是以前,简心怡肯定就撒泼打人,可现在,她根本就不敢。邵晋恒的心比曲溪的狠多了,曲溪还能把自己放回到那个地方,可邵晋恒,说不定直接把自己卖到越南去了。 往后退了一步,站在离许长安三米远的地方:“你要干嘛?” “你为什么要带着暖暖逃跑?” “你管我。”简心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许长安的眼神实在是太了然,她内心的那点想法似乎都被看得透彻。 “因为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不利于暖暖的话,所以你才带着暖暖逃出来?是不是?” “许长安,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她是你的女儿,我恨不得把她给杀了,怎么可能会照顾她?”简心怡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了,别过脸。 许长安猜的没错,就是因为那天晚上mike说的话才让她不忍心再把暖暖留在那样的地方。照理说,这是许长安的女儿,她巴不得这个女孩子过得越惨越好。可看着那双和邵晋恒相似的眼睛,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所以即使没钱,她也是竭尽全力给暖暖买了最好的衣服和尿不湿,奶粉。 “我不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对暖暖做的我都看见了,谢谢你。”许长安从摇篮中抱起暖暖,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见简心怡就笑了,伸着手要简心怡抱。 简心怡鼻子一酸,突然觉得之前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都在这孩子的笑容中化解了。 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动,深吸了口气:“许长安,你还记得,当时你出的那几次车祸吗?”许长安神色一变,就连一直站在门口的邵晋恒,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铁青。 “第一次,阿恒把你给推开了。第二次,我本来还以为就算你不死,这两个小的也活不下来,却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简心怡的脸上一片决然的神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与其让他们以后慢慢查出来,索性一次性说个痛快。 “简心怡,我真是太纵容你了。”邵晋恒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手中的拐杖敲击在地上,震得简心怡胸口发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喜欢的界线 “阿恒,你的眼睛怎么了?”之前双方对峙兵荒马乱,她没有看清楚,现在看见邵晋恒拿着拐杖,就觉得心口一突。 “你说呢?多亏了你那场车祸,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应该把你送出国,又或者,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邵晋恒也是气急了,想到自己这些痛苦都是简心怡的手段,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些,那自己不知道的呢? 他突然发现,尽管自己一直遵循邵晋阳的遗嘱善待简心怡,可是对这个女人,他却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怎么会这样,我从来不想伤害你的。”简心怡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和那个司机说过,要朝着副驾驶撞,怎么会伤害到邵晋恒。 哭了一会儿,脑中回忆着自己和那个司机交代的过程,却猛地反应过来。许长安看着简心怡突然笑了起来:“阿恒,是你,拼了命也要护着这个女人,是不是?”邵晋恒没说话,倒是许长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那辆大卡车出现得太过于巧合,撞得位置就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 原本以为是邵晋恒的苦肉计,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瞎了,这苦肉计未免也太过于真切了。现在,所有的误会都已经澄清,却牵扯出另一个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无法接受,是邵晋恒救了自己。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那自己的躲避和逃离都成了伤害双方的利刃。 “心怡,阳哥那么喜欢你,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嫂子。如果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你会有优渥的生活。我不需要你守着阳哥的灵位,你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不可饶恕的事情?”邵晋恒的表情平淡得吓人,但是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知道,这是暴怒的前兆。 简心怡也是,她知道,说出这些事情之后,她就是彻彻底底碰触了邵晋恒的底线了。 “阿恒。” 邵晋恒惊愕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那么长的时间,许长安从来没有那么亲昵地叫过自己的名字。 许长安甚至暗搓搓地想,还好邵晋恒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厌恶简心怡,因为她间接地害死了小可。但是这件事情,也有你的责任,不是吗?”她慢慢开口,“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嫉妒。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给她希望,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邵晋恒哑口无言。 他是男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却不知道,在喜欢和不喜欢之间还有一个词语,叫做暧昧。 就是那么多年的暧昧,让简心怡觉得自己有机会,觉得自己能够成为邵夫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些事情。 “许长安,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简心怡怎么可能听不出许长安是为自己开脱的,她心里更加难受,那块大石头就那么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心头。 她宁可自己被mike给打死,也不想因为许长安的同情“苟且”地活下来。 “如果你非要说我是虚情假意,那我也没办法。”许长安看了一眼简心怡,走上前,一只手抱着暖暖,另一只手握住邵晋恒的手,低声说,“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邵晋恒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弭了。许长安微凉的手心,就像是一瓢清水,再大的怒火也能浇熄。 两人的亲密的样子让简心怡心里更是不好受。 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又怎么配得上邵晋恒? “阿林。”邵晋恒朝着外面叫了一声,阿林一直守在外面,听见呼唤就走了进来。 “你带她回去吧,那家餐厅还给你留着。我花了十万美元给你赎身,我要你把这些钱给我赚回来。”邵晋恒把脸转向简心怡的位置,“你可以吗?” “好。”简心怡点头,深深地看了邵晋恒一眼,“阿恒,谢谢你。” 看着简心怡离开自己的视线,许长安心中感慨万千。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小可,你也不想姐姐永远生活在仇恨之中吧? “哇——” 怀中的暖暖突然哭了起来,许长安伸手想拍,动作却是一顿。顺着手臂看去,两人双手交握,邵晋恒像是才反应过来,有些讪讪地放开了手。 她轻拍着暖暖,等着她睡去,才放进了摇篮中。 一回头,邵晋恒还是站在刚刚的位置,面无表情,但是紧抿的嘴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她顿时觉得有些好笑,邵晋恒这人也是,那么大的人,却像是个孩子。 以前的心结解开,很多事情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她和邵晋恒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无非就是两个人都太偏执。 其实从一开始,只要其中的一个人后退一步,就不会白白错过那么多的时间。 “阿……” “曲溪,你不是说来接我的,害我和诺诺在门口等了那么长时间,好说歹说才让我们进来……” 江枫大喇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个人都是一愣,邵晋恒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转向声音的方向。 “曲溪?”看着从门外进来的江枫,许长安有些困惑地四下看了看,曲溪从门边走了出来。 “阿恒,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这不是担心简心怡那女人对长安造成威胁嘛。”曲溪有些尴尬,原来他是准备走了的,但是看着许长安和邵晋恒含情脉脉的样子,八卦之心就那么熊熊燃烧。 却没想到,这八卦之心还没燃烧完,就被江枫的大嗓门给浇灭了。 “哼。”邵晋恒冷哼了一声,要不是这人,自己早就可以和长安交心畅谈了,又怎么可能弄成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 “你还偷听?”江枫上前一步,把诺诺往许长安的方向一推,高跟鞋直接踩上了曲溪的脚:“我说怎么大门口见不到你,合着就是为了这种听人墙角的事情。你就不能接了我两人一起听吗?” …… “事情就是这样。”曲溪摊了摊手,“所以,我跟过来就是担心简心怡那个女人又挑拨离间,却没想到却能听到你们两个互诉衷情。” “什么,互诉衷情?”江枫一拍桌子,之前还能算是个有风度的白领丽人,但是和曲溪接触了那么长的时间,所谓白领丽人,所有的精干都干到曲溪的身上去了。 她转过头看许长安,一脸愕然:“安安,你开窍了?” 许长安脸一黑。从曲溪添油加醋的话中,她就知道这两个人绝对没什么好话,没想到竟然进展到了这一步。 “我只是……” 说话声因为邵晋恒怀中手机铃声停住,邵晋恒原本还含笑的表情突然一沉。曲溪心中觉得奇怪,就探过头去看他的手机。那上面闪烁的两个字,让他的表情也顿住了。 那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和那人脱离了关系,可到了现在,他们才发现,即便他们都成为了在一个城市跺一跺脚都能让城市抖三抖的人,却还是有人,跺一跺脚,就让他们那么长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 邵晋恒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按下了通话键。 “外公,嗯,是我。” 接下来的对话,他们听不见电话那头邵晋恒的外公说了些什么,邵晋恒也只是一直“嗯”个不停,根本就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许长安只看见邵晋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说了句:“我不同意。”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老爷子说了什么?”曲溪咽了咽口水。一想到邵家的老爷子,他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倒竖,完完全全就是被吓的。 邵晋恒摇头:“没事,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摩天大楼,窗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仅仅看背影,那一阵威严就让人无法忽视。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人走了进来,一脸恭敬地站在那个老人的身后:“先生,小姐和姑爷来了。” 老人点了点头,那人又恭敬地退了下去。不久,门又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精心化妆之后的邵莹,以及穿着得体的邵父。 “爸,你那么急匆匆地叫我们过来干嘛?害我饭都没吃。”邵莹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邵良星以铁腕称霸商界政界,却在这个独生女的面前成了绕指柔。 听见邵莹那么说,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对着站在门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出去,不久,就端进来一托盘精致的点心。 邵莹挑着自己喜欢吃的吃了一点,即使也是四十来岁的人,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十分年轻,这有点俏皮的举动也不算违和。 “你们知不知道,阿恒失明了?” 邵莹被饼干噎了一下,扔下自己手中剩下的饼干,惊愕地看着邵良星:“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阿恒失明了?” 邵父也是十分惊讶,接口说:“我们上次看见阿恒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失明就失明了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短暂的温馨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许长安的女人,都是她才害的阿恒失明。不过那女人也争气,给我们邵家添了一对双胞胎,dna我已经验过了,是我们阿恒的孩子。”一想到那些人递上来的孩子的照片,邵良星的脸上不由浮现了几分笑意,从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邵莹,“你说说你们这些当父母的,怎么一点都不关心阿恒。” “我们关心了啊,他自己不要。”邵莹敢怒不敢言。当年,她和邵晋恒的父亲碰到一个项目,可邵良星却不允许他们把邵晋恒带走。 却没想到,那一次的分别,竟然就造成了他们和邵晋恒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便到了现在,看见他们两个,邵晋恒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之前起码还能一年两次地来法国,这一年,他简直就是一点音讯都没有,更不要说见面。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邵晋恒失明的事情。 “爸,到底怎么回事?”邵莹往前一步,脸上的笑意散去,多了几分凝重。 邵良星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个许长安。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阿恒怎么可能失明。”转过身,眸中精光四射:“我跟你们说,那个许长安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进门的。好在阿恒已经跟那个女人离婚了,政治犯的女儿,怎么能进我们邵家的门!” “爸!”邵莹心里一紧张。她非常喜欢许长安,尽管当初自己在邵晋恒的威胁下也伤害过许长安,但是那都不是有心的。 到了最后,她还把自己家传的镯子送给了她等于无形中承认了她是邵家的媳妇。但是照着现在邵良星这么说,如果真的把许长安给赶走,那不是给自己打脸吗? “你不用再说了。”邵良星一摆手:“这个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但是那两个孩子,千万不能让许家的人抢走了。” “爸!”邵莹一阵不悦,“年轻人的事情,你干嘛掺和?” 邵良星看了她一眼:“我都是为阿恒好,邵家的主母,一定要是最合适的。那个许长安,不合适。” “我很喜欢那个许长安。”邵莹把脸别到一边,有些闷闷地说。她和许长安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之前对许长安的伤害,让她觉得对许长安一直有所亏欠。 现在许长安又是她孙子和孙女的母亲,她舍不得。 “嘭——”邵良星把手边的杯子打落在地上:“你这么说,那女人就更不能留了。也不知道下了什么蛊,让你们娘儿俩都对她这么死心塌地。邵莹我警告你,接下来的事情你要是不配合的话,就给我乖乖待在法国。” 邵莹一脸怒火地从大门走了出去,把包扔在汽车座位上。 “那老头子真是糊涂了。” “小莹,我也觉得,阿恒和许长安或者真的不合适。从他们相遇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好过过。” 邵莹转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是因为阿阳。要不是阿阳……”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大儿子,邵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和邵家兄弟感情都不深,而邵晋阳的意外,更是把邵晋恒远远地推离了自己。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始终有芥蒂。这样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我们还是让爸去做,实在不行了,我们再干预吧。” 邵莹低头,一言不发。 地下车库一阵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灯红酒绿,喧嚣的音乐震得人头脑发昏。 “安生,你来跳舞啊。”一个打扮艳丽的女郎拉住许安生的手,却被她挣开,摇头:“你们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切,不就是演了几部电视剧,还真当自己是大咖了。”那女人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隐去,不屑地撇了撇嘴。 大卫嘴角勾了勾,朝着许安生的方向走去。 “安生。” “我都说了……”话音未落,就被来人一把拉进怀里,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辗转研磨。她瞪大眼睛,却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又闭上了眼睛,沉浸在男人的吻中。 “不要。”微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她推了一把大卫,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拉了出来,然后后退一步,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在外面不要这样。” 大卫耸了耸肩:“好吧,我以为你也想要的。” 许安生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往大卫脸上狠狠扇一巴掌的冲动,瞪了他一眼。就算想要,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点了一杯威士忌,大卫咧着嘴抿了一口,又装腔作势地扮了个鬼脸。 许安生总算是笑了,拿手推了一下大卫:“你这个雅痞。” “你是不是不开心?”大卫有些锲而不舍,又问了一遍。许长安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指着刚刚叫自己跳舞的那个女人说:“你刚刚有没有听见那个女人的话?” “你知道?”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定律。就算听不见,也能猜到一点。外面都说那女人是我的闺蜜,但是要不是我身后有曲溪罩着,又有你这么个男朋友,你觉得那些人会眼巴巴地过来讨好我?什么友情,就是想分一杯羹。” 大卫中文十级,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但却能总结出来,在这个圈子,许安生不是很高兴。他揽过许安生,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问她:“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进这个圈子?你是许长安的妹妹,要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邵晋恒应该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工作。” “我想要钱。”许安生推开他。从一开始,许安生就知道大卫接近她是别有所图。一开始,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制造舆论。但是现在,那么长时间的接触,作为一个女人,陷进去就是那么容易。 飞蛾扑火。 脑海里就是这四个字,她是飞蛾,即使知道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火海,也要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两个人接下来没有多话,许长安一杯杯地喝着酒,时不时拿眼角去看大卫。他也是闷头喝酒。一个外国男人在酒吧中本来就瞩目,更不要说这个人长得俊朗帅气。两个人虽然是并排坐着,却隔着一些距离。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不少女人上来搭讪。 “听说,长安回来了。”许安生灌了一杯酒,强烈的酒味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大卫的手几不可见地停了一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哦,是吗?” 尽管是一瞬间的停顿,但是许安生还是察觉到了他异常的举动,眼中的光芒一暗。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僵硬。 “是,她现在就在邵晋恒的家里。”许安生站了起来,拎起身边的包,“大卫,如果你想去找长安,我可以告诉你位置。” 邵晋恒觉得自己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都白活了,没有心爱的人,再多的财富都成了空谈。 而这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许长安对他的态度虽然不冷不淡,但是也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担心。 他就借着许长安对自己的关心,时不时做出一些危险的动作,比如故意走到楼梯口,又或者是水池边。许长安总是会十分及时地出现在这里,然后抓住他的手臂。 他喜欢的就是许长安拉着自己的那么一下,心里就像是阳光晒化的雪,汨汨流淌的都是暖意。 许长安却是有些苦恼。虽然有保姆,但是两个孩子就已经很难带了,偏偏还有一个大孩子要在边上捣乱。 在第无数次把邵晋恒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许长安终于按捺不住了。看着邵晋恒,她说不出话,只是转头看向阿林,说了句:“阿林,你自己看着你们老大。”说完,转身就要走。 邵晋恒准确无误地拉住了许长安的手,苦着张脸:“长安……” 果断的动作让许长安一阵吃惊,失口问道:“你的眼睛好了?”她顺着邵晋恒拉着自己的手看向邵晋恒的眼睛,他的脸上还是迷茫的神情,她是医生,当然一眼就看出邵晋恒是什么情况。心里闪过失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抚上邵晋恒的眼睛:“医生怎么说?” “动手术,几率不大。” 有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说明,许长安当然知道邵晋恒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即使是现在成功率那么高的生产,也需要家属签订手术协议。更不要说是在脑袋上下刀。 “国外呢?”许长安看着邵晋恒,“国外的几率有多少?” “我让人去查过,差不多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也就是说,我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死在手术台上。”邵晋恒试探着搂过许长安,见她没有挣扎,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鼻子深深埋进许长安的头发,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 头顶上温热的气息让许长安有些沉迷,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让她有些情不自禁地反抱住邵晋恒。 “再等等吧。”她也是脑科医生,知道在脑袋上动手术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那就再等等,等到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几率再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离开邵晋恒,否则后果自负 “哇——”婴儿床上突然传来一阵哭泣声,许长安如梦初醒,推开了邵晋恒,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我去看看泡泡和暖暖。” 邵晋恒的手还保持着刚刚抱住许长安的那个姿势,突然传来的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的心也有些无从着落。 就说不应该早点要孩子的。 心里闷闷地想,可想到要不是因为孩子,他们两个也不会再次见到,许长安那么招人喜欢,说不定马上就能找一个爱她的人,然后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抛出她的世界之外。 而现在的两人,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有血脉的联系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那两个孩子的哭声是多么得美妙,尽管看不见孩子的样子,脑海中似乎也能浮现他们可爱的模样。 “咳咳!”边上突然传来清咳声,邵晋恒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阿溪,有事?” “啧啧,真是儿女双全万事足啊。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会有那么可爱的两个孩子。”曲溪的语气有些凉飕飕的。自己以前还想着邵晋恒这样的性格没准就是孤独终老了,谁能想到他竟然一下子就有了儿子和女儿。 一看见那两个小家伙,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萌化了。心里就有些不忿,这邵晋恒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可爱的孩子。 邵晋恒原本已经消失了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任何一个家长都一样,听到人家赞美自己的孩子,就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曲溪的目光都带上了冷风。想着自己连求婚都没有成功,邵晋恒眼看着就要和许长安复合了。即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也觉得自己的内心泛着名为嫉妒的酸水。 男人之间的感情和交际就是那么直白,有些时候和孩子一样直接,有的时候,却像老太太缠脚布一样,越缠越臭。而最无奈的交往就是,我还和孩子一样直接,你却已经缠了无数天的臭脚丫。 邵晋恒看不见曲溪脸上郁卒的表情,也听不出他声音的异样,自顾自地说:“前两天还想去买些小孩儿用的东西,我还真是未卜先知啊。” 曲溪没有理会邵晋恒难得的玩笑,干笑了两声,斜眼看他:“你还记得许安生吗?” “许安生?”邵晋恒停下脚步,“就是长安认的那个妹妹?我前段时间听阿林说她混的还不错。怎么,她又出事了?” 说到底,许安生也能算是自己的同谋。当初在许可葬礼上的那一出戏,一直卡在邵晋恒的心头。丈夫和妹妹的背叛,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她的心上狠狠划了那么一刀。他不愿睹物思人,却耽于两人之间的合作,就交代了阿林尽量给她方便。 可是转念想想,当初简心怡发疯,这些事情长安好像都已经知道了。收回思绪,他挑了挑眉毛:“她怎么了?” “你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吗?”曲溪开口,马上又把话收了回来,“也是,你都把许安生交给我了,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现状。那个大卫里斯,还真是捡了个便宜。” 说完,又冷哼了一声。 自己这段时间也真是忙昏头了,底下的人又都不和他说。等到他知道的时候,许安生和大卫的事情已经满城风雨了。 他本来是想要阻止,但是许安生的经纪人却怎么也不同意,口口声声说许安生刚进这个圈子,脚跟都没站稳,而这段时间情侣档盛行。一个优质的情人对她来说,就是一块强有力的垫脚石。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底下人的事情,他不方便去管,就过来跟邵晋恒知会一声。 邵晋恒点头。 他和许长安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步,而这些人都是曾经配合自己伤害过长安的人,他就担心长安会触景伤情,而两个人危如累卵的感情,也会因为过去的这些事情土崩瓦解。 “你知道就好,人回来了我就不管你们的事情了。”曲溪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外走,一边有些懊丧地喃喃:“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光操心人家的事了。” “滴滴——”刚出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喇叭声,江枫那辆小奔驰打着双闪,她开了窗户,从窗户里伸出手对着曲溪招了招手。 他原本晦暗的脸色顿时阳光万里,冲着江枫的方向快步走去,脑袋探进车窗,就是一个热情的法式拥吻。 江枫被他亲的喘不过气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干什么,疯了?” “阿恒都有两个孩子了,我们却只有诺诺一个。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一个?”曲溪有些不满地说了两句。江枫脸一红,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不是她不愿意,有些事情,并不是事情的当事人同意就可以的。 陈芳华还是咬着自己不放。曲溪是她的独生子,即便曲家所有人都同意,她的态度依旧能左右着他们两人的未来。 她不忍心看着曲溪母子反目,自然只能自己当这个恶人。 “再说,昂!”她捧着曲溪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现在,我要去看我的宝贝干女儿和干儿子,然后再去接我的诺诺。拜拜。” 曲溪被江枫一推,眼睁睁看着她那辆红色的小车消失在邵家的地下车库。 “长安!”江枫推门而去,许长安背对着她,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抖,然后把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泡泡的衣服里。然后转过身,微微一笑:“江枫,你怎么来了?事情办好了?” 江枫向来是个女强人,辞了邵晋恒那边的工作,干脆就自己开了一家进出口的贸易公司。她又好强,不许曲溪的帮忙,一个人跑上跑下忙着执照之类的事情,累的够呛。 听见许长安这么问,江枫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快。我现在觉得,女人长得漂亮真是祸害,要是我丑一点,也就不用被那些咸猪手揩油。” 许长安吓了一跳:“什么,他们怎么对你了?” “没事,你别担心,就是跟他们唱歌的时候被摸了两下。我又不是金子做的,摸两下还能少块肉啊。”江枫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身体不着痕迹地移到了泡泡的床边,单手一捞,许长安藏起来的那张纸条就到了她的手中。 “不行,这事情还是要跟曲溪说一下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跟人家唱歌?”江枫是许长安难得的朋友,一想到她可能会面临的危险,许长安就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开始埋怨她:“明明曲溪能帮你解决,你偏不要人家的帮忙。现在还没尝到苦头,等你真的尝到苦头,难受的还不是我们?” “许长安。” 许长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当妈之后,她看谁都觉得需要自己的照顾。乍听见江枫叫自己的名字,她“诶”了一声,却在看清江枫手上的东西时,脸色苍白。 “你怎么会拿到这个东西?”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江枫抖开纸,“这是邵氏上层专用的纸,是谁在威胁你?” 那张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离开邵晋恒,否则后果自负。” “多久了?”这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还会有人威胁许长安。她拧眉看了半晌这张纸,攥着纸就要出门,“我要给邵晋恒看一下。” “江枫,不要!”许长安一把拉住江枫的手,“抱着暖暖,跟我来。” 说完,抱起另一张床上的泡泡,走到了书房。 江枫看着许长安拉开一个抽屉,抖了抖从里面拿出的一本书。里面掉出一个信封,她蹲下身子捡了起来,递给江枫。 里面是邵晋恒手下的人和很多人见面的场景,从一开始的沈菁秋,到那个带头闹事的女人,接着,就是秦语,秦母,沈菁白…… 所有伤害过许长安的人,都出现在了这叠照片上。很多照片一看就是偷拍,大多数照片却是监控拍下来的。 这些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许长安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痛过的心脏又开始痛了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扯着那颗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之前只是从简心怡的口中听到,但是现在,当所有的真相都血淋淋地展露在自己的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并没有那么强。 江枫翻看完所有的照片,又收回到了信封中,递给许长安。 “这些,都是那个人给你的?” “嗯。”许长安拍着泡泡的后背,似乎是给自己安慰。但是眼中的悲伤还是明显地流露了出来。 江枫看着她,都说好事多磨,许长安一样,自己也一样。 “我觉得,那个人把这些照片给你,就是想分开你和邵晋恒。” 许长安的脸色倏然变得有些难看。 “我不是帮邵晋恒,他的行为的确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邵氏高层专用的纸,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许长安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江枫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快而迁怒于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 BOSS到访 江枫一脸严肃地点头:“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我在邵氏那么多年,好不夸张地说,几乎每天都有女人对邵晋恒投怀送抱,其中除了政界和商界的那些女人,更多的是邵氏上层的那些人。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亲戚送到邵总的床上,然后借此捞上一笔。” 点了点许长安怀中的信封:“这些东西,除了邵氏的那些高层,我想不出谁会有那么大的能力。” “你觉得,会是谁?” 江枫摇了摇头。 邵氏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让她一时间说出是谁做的,她还真的想不出来。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我还是走吧。”许长安抿嘴,“我没事,但是我不能拿暖暖和泡泡冒险。” “你又要去哪里?”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邵晋恒手中拿着一根拐杖,阴着脸。江枫手一软,差点抱不住暖暖。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邵晋恒缓缓朝着她们走了过来。明知道他看不见,但是他的目光却让两人有些心慌意乱。 晃神间,邵晋恒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要去哪里?” “邵总……”江枫没想到邵晋恒竟然在边上听着,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许长安的面前。 邵晋恒伸手,把江枫推到一边,拽过许长安的肩膀:“许长安,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吗?” 如果邵晋恒看得见,许长安真想把这些照片拍在他的脸上。这人也是运气好,在这么尴尬的时候竟然看不见了。 “哇——”怀中的泡泡被邵晋恒的动作吓到,大哭起来。江枫手中的暖暖也受到了影响,两个孩子的哭声顿时此起彼伏。 邵晋恒手一顿,许长安趁势后退一步,囫囵把手中的信封塞回刚刚的抽屉:“邵晋恒,我只是想带着暖暖和泡泡去别的地方住几天。” “我不同意。”邵晋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许长安气得胸口发疼,忍不住说:“你难道还要软禁我吗?” 这话一出口,邵晋恒就想到自己软禁许长安的那段时间。也是在那段时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真正降到了冰点。 所有的怒气让许长安这一句话磨得没了脾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勾着嘴唇,勉力露出一个微笑:“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好不好?” 不仅是许长安,就连江枫跟了邵晋恒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那么卑躬屈膝的样子。她们看着邵晋恒,因为看不见,邵晋恒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许长安的身上,反倒是空落落的,每个着力点。 可就是因为这样,却平添了几分心酸。 他就像是一个自导自演的人,正在用尽全力想把许长安带回到自己的人生中去。 江枫看向许长安,她拍着泡泡的后背,视线却是落在邵晋恒的脸上。她能看得出许长安眼中的悲伤和无奈,但是她还是听见长安说了一句:“好,我们等下就走。” 她太熟悉许长安的套路了,这女人讲话从来都是不在调上的。之前跟自己也是这样,刚说了不会再不告而别,转头就不声不响地走了。说白了,许长安在江枫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可信度。 但是听到她的话,邵晋恒却是一脸的惊喜,跌跌撞撞地转头往门口的方向走:“好,我马上让人准备。” “长安,你到底要去哪里?”确认邵晋恒离开了两人的视线,江枫看着许长安,一脸的认真。 “我不知道。”许长安朝着书房外面走去,“我只是不想再那么压抑。我只有暖暖和泡泡,却又无数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生活在永无安定的阴影之下。” “那你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说马上就和邵晋恒一起离开?江枫的话没有问完,许长安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温和:“他是暖暖和泡泡的生父,我不能剥夺他们,一起生活的权力。那就让他们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吧。” 许长安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邵晋恒让阿林收拾完东西,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许长安他们要去什么地方。许长安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躺着两个宝宝。 停见邵晋恒下楼的声音,她转过头:“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一路上,邵晋恒几次想要开口提问,却又不敢。许长安能带着他对他来说就是好事,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跟着走。 “尊敬的旅客,您所乘坐的明市飞往海南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 “海南?”邵晋恒有些惊讶,那个地方是他带着许长安去的第一个地方,也是结束两人如胶似漆生活的最后一个地方。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许长安勾了勾嘴角:“你不想去吗?” “去。”邵晋恒拉住许长安的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一路上,两个孩子还算是听话,不哭不闹的。下了飞机,熟悉的咸湿的海风似乎带来些过往的回忆。那个时候的两个人,还没有走到现在这一步,可所有的一切,却都在冥冥之中,朝着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那现在呢? 邵晋恒长叹口气,公司的那些事情算什么,只要许长安能允许自己留在她的身边,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 “什么,阿恒不在公司?”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着突然过来的白头发的老人。原本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但是他浑身上下的气势却是不容小觑。而且一进门,指名道姓就要找邵晋恒。 在听到助理说的话后,老人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邵晋恒的办公椅。那是一把特制的椅子,边上是各种按钮,包括锁门还有避开障碍物。密密麻麻的按钮就是为了方便邵晋恒的动作。 他慢慢走到了椅子前面,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助理胆战心惊,明知道这老头儿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合理,却根本没有勇气上前阻止。 “老先生,请问您是?”助理看着他摸过桌面,然后拿着一支笔慢慢敲着桌面。他突然想起之前邵晋恒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办公室,而他刚刚迷迷糊糊,竟然把这个嘱咐都忘记了。 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一闭眼,开口问道。 “你们邵总去哪里了?”老头儿根本不回答助理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一次两次的漠视,让小助理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老先生,这是我们邵总的办公室,请您出去。”说完,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脸的坚决。 老先生终于抬头正眼看他,笑了一声:“这才有助理的样子。说吧,邵晋恒去哪里了?” “邵董!”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助理回头一看,面如土色:“钱总。” 钱顺利对小助理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小助理看了那老头儿一眼,突然发现他的眉目之间和邵晋恒竟然有些相似。再联系钱顺利叫的“邵董”,脑中就出现了自己以前听说的那个神秘莫测的邵氏创始人,邵晋恒的外公——邵良星。 他到邵氏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邵良星,原本以为这样的太上皇出场肯定是前呼后拥,却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人单枪匹马走了进来。 “还愣着干嘛,走啊。”钱顺利瞪了他一眼,转眼又谄媚地看着邵良星,“邵董,您来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 助理走出门,想了想,拿出了手机:“喂,阿林哥。邵董来了。还能有哪个邵董,就是邵总的亲外公啊。” 办公室内。 “你倒好,我本来还想套套那小助理的话,你一来就把人给赶走了。”邵良星哼了一声,在小助理面前,他不好让钱顺利下不来台。可是现在人走了,他就觉得有些不满。 钱顺利一顿,神情有些尴尬。刚刚他光顾着和邵良星说话,竟然忘记了揣度邵良星的心思。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邵良星点了点钱顺利,有点气恼。钱顺利唯唯诺诺地应着,等着邵良星说完,才说:“邵董啊,我知道邵总去哪里了。早上听我手下的人说,他们好像去海南了。” 邵良星冷哼了一声,说:“那女人还真不是个好货。阿恒跟那女人在一起绝对不可能会有好的结果。” “我早就跟邵总说了,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许汇恒的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不像我们家多多。”钱顺利话音未落,就看见邵良星瞪了他一眼,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你和阿恒说过?他怎么说的?” 邵良星的目光让钱顺利无所遁形,他“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邵总他……” “小钱,做人要守本分。”邵良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多这小姑娘不错,今年几岁了?” 钱顺利原本都觉得自己毫无希望,这下听见邵良星这儿问,顿时就来了兴致:“今年二十一岁了,马上就要从国外回来了。邵董您放心,她在国外一直本本分分的,gpa一直是前几名,以后肯定是邵总的贤内助。” “嗯。”邵良星点头,“很好。但是我跟你说好了,多多进我们邵家可以,但是你的工作……”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邵晋恒的童年 钱顺利的表情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您的意思是?” “我们邵家虽然不是古代的那些世家大族,可不管怎么说,也有三代的积累。要是多多嫁进来,我们就是亲家。每个月我们会按照你现在的薪水给你,但是这工作,你还是交给别人吧。” 邵良星奋斗到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和任何一个人说客套话。钱顺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接着就是坚定。 “我们奋斗了那么长时间,还不是为了儿女。多多能嫁给邵总是她的福气,再说了,我现在年纪都那么大,是时候退居二线了。”钱顺利咬牙,只要自己的女儿嫁到邵家,邵家的家产都是自己外孙的,这点职位算什么? 邵良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深沉地让钱顺利以为他知道了自己心里的小算盘。 “好,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邵良星过了很久才开口,“你让多多早点回来吧。那边的学业能结束的就早点结束。” 阿林放下电话,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沙滩。邵晋恒坐在遮阳伞下,尽管看不见,可脸上却带着罕见的微笑。两个孩子还不会爬,趴在布上挥舞着双手。 许长安端着果汁过去,放到邵晋恒的手中,又在暖暖和泡泡的手中一人一个塞了一个装着果汁的奶瓶。 画面温馨美好。 他捏了捏手机,邵晋恒的外公,邵氏的掌权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邵良星过了七十岁,就开始注重养生,就在瑞士定居了下来。邵晋恒也是在那之后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这次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给阿林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右眼皮跳了跳,他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邵总。” 邵晋恒偏了偏头,脸上的神色有些疑惑。 “您现在方便吗?” “他来了?”邵晋恒一脸诧异地问道。 “嗯,刚刚小方打电话说的,钱顺利对那个人十分恭敬,口口声声邵董,估计就是老爷子。” “他来干什么?”邵晋恒的思绪飘到了很多年前。 邵莹一直很忙,忙着做她的艺术创作,也忙着找不同的男朋友。他和邵晋阳不是同一个父亲,甚至现在这个他口口声声叫着父亲,表面上对自己十分照顾的人,都不知道是邵莹的第几任丈夫。 这些事情,邵家一直都是对外保密的。反正邵莹一直是居无定所,就算每天换一个男朋友也没人知道。 很自然的,他和邵晋阳从小就被放在邵良星身边。 邵良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算后来生活好了,也是秉持着军人的性子,对下一代也是一丝不苟。 邵晋恒和邵晋阳两人,从小就是被邵良星进行军事化的训练。刚刚有些懂事,见到邵良星的时候都忍不住发抖。而且平时那些称得上严苛的训练,让两个孩子常常累的倒头就睡。 好在邵晋恒和邵晋阳也是能吃得了苦的,好不容易挨过了十年,本来想着能够独立,邵良星就不会再干涉他们的生活,没想到邵良星还是把他们掌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他们知道邵良星的心里还是关心他们的,但是多年的阴影却在他们的心里始终挥散不去。 两兄弟最大的梦想就是脱离邵良星的掌控,却没想到,还没有彻底脱离,邵晋阳却已经不在了。 算起来,他和邵良星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面,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不会认为是什么好事。摸上自己的眼睛,邵晋恒心中莫名有些担忧。邵良星对自己的期望那么大,可自己的眼睛却瞎了。 而且邵晋阳也是因为许长安的父亲去世,他不认为邵良星能够接受许长安。 “邵总,我怎么觉得邵董这次来的,有点蹊跷。”他心中的想法还没说出来,阿林就已经说了出来。 “你说。”邵晋恒点头。 “您刚找到夫人,他就出现了。而且听小方说,钱顺利很快就赶过去了,他一直想撮合您和钱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钱顺利跟邵董说了什么?” “他不敢。”邵晋恒眯了眯眼睛,“所以只能是老头子跟他说了什么。你去查一下,这段时间钱顺利接触了哪些人。” “等一下。” 阿林停住脚步。 “如果是老头子做的,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查到,你派人盯着长安。我最近有点心慌。”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种毫无着落的感觉让他心如擂鼓。 “是。” 邵晋恒回到沙滩。许长安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心里有了些猜测。起身拉着他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给他拿了一条毛巾。 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长安……” 许长安转过头看他,他几次欲言又止,她“嗯”了一声,邵晋恒终于开了口。 “我外公回来了,他可能不是那么温和,你能不能陪我去见他?” “外公?”许长安从来不知道邵晋恒还有一个外公,这个老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自己收到的那些东西。不是很温和?她可不可以认为,那些威胁的信件以及那些照片,都是邵良星的警告? “你在想什么?”过去的一年,邵晋恒并不因为自己失明而失落。可是现在,因为失明,他却越来越郁闷。如果自己能看得见,他就能知道现在长安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能够猜出长安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许长安下意识摇头,才想起邵晋恒现在还看不见。应了句“没什么”。邵晋恒还想问,只能听见许长安把两个孩子抱上了推车,然后离开了沙滩。 许长安推着车,熟悉的地方让她有些恍惚。 “小姐,你需要帮忙吗?”关切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一个梳着两只麻花辫的女孩子微笑着问她。 许长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擦了擦眼睛,摇头:“谢谢你,我可以的。” “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话一定要来找我,我就住在那里。”女孩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小木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那里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喝一杯茶。” “好。”许长安点头。 女孩儿有些诧异,突然又笑开了:“你不怕我是骗子?” “不怕。”许长安微笑着摇头。反正她曾经被骗的那么惨,也不怕再被人骗。 女孩儿的小木屋装饰的十分温馨,一进去就是一排的风铃,随着开门声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心情似乎也随着这一阵风铃声安定下来。 “很漂亮。”许长安推车进来,四下环顾了一圈。所有的茶座都是用原木装修的,扑鼻而来的木头的味道,更是为这间茶馆增添了几分雅致。 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男子,许长安忍不住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人是?”许长安指了一下那个男子,轻声在女孩儿的耳边问。 “他是我们的赞助商。”女孩儿笑开了,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然后冲着那个男子的方向,“顾大神,怎么客人来了你都不招呼啊?这样下去,我们的茶馆真的要破产了。” “顾可省?”许长安失声。 女孩儿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一番,然后一脸惊讶地问:“你们俩认识?” “是。”顾可省目光扫过推车里的两个孩子,又落在许长安的脸上,“好久不见,都说生了孩子会胖,我怎么见你比以前还要瘦了?” 许长安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都能碰见熟人,还是自己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尽管有两个小家伙在边上咿咿呀呀,但是在顾可省的心中,却是两人难得的机会一起坐下来喝杯茶。 女孩儿叫娜娜,是海南当地人,有着当地人特有的黑色皮肤和开朗的性格。顾可省也是一次出差才认识娜娜,听她说想开一家茶馆,就给她投了点钱。 这对顾可省这样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的钱,但是对娜娜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顾可省也成了她的大恩人。 顾可省也喜欢这个地方,一有时间就过来散心,顺便看看自己投资的这家小小的茶室。 娜娜的茶很香,许长安吃不出来这种茶叶,就觉得甜滋滋的,喝下去还会回甘。 “这是什么茶?”许长安举了举杯子,问娜娜。 “这是我们这边的水满茶。”娜娜的脸上有些得意,“这种茶常年生长在云雾里,喝了这茶还能防感冒,治腹泻,健胃醒脾呢。” 看着小丫头掰着手指说话,许长安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顾可省就怔怔地看着许长安。尽管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她似乎更加迷人了。浑身上下都泛着一种温和的气息,让他看着就觉得心生安定。 许长安浑然未觉,侧着头和娜娜说话。等到顾可省咳嗽了一声,她们才想起边上还有一个人。 “我去给你们拿点点心。”小丫头倒是识眼色,冲着顾可省好一阵挤眉弄眼,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顾可省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就连许长安也看出了一些异样。她指了一下娜娜离开的方向:“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趁早放手 “她知道你。” 许长安脸色一变。她被邵晋恒伤害怕了,娜娜的话让她觉得这个事情是顾可省安排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可省连忙摆手,“她只是知道,我一直有个深爱的人。” 这话题有些尴尬,就连顾可省都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出这个话题。两人沉默了一下,直到边上暖暖的哭声打破了沉默。 顺着声音看去,顾可省笑了笑:“很可爱。” 许长安点头:“嗯,谢谢。” 又是沉默。许长安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不应该到这个地方来的,她和顾可省打电话的时候还能说上几句,但是现在,在他称得上炽热的目光下,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在演默剧吗?”娜娜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僵持的样子,她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抱胸问道。 顾可省又清咳了两声:“娜娜,你先去忙你的吧。” “我要走了,暖暖和泡泡应该要睡了。”许长安站起身,刚要走,就听见顾可省说了声,“我听说,邵晋恒的外公回来了。” 她脚步一顿,又坐了下来。 “你能跟我说说,邵晋恒的外公吗?” 回去的路上,许长安的脚步更加迟缓。顾可省的话更是让她坚定了要离开邵晋恒的心思。邵良星不是一般人,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违逆了他的心思,他绝对会向自己下手。 而暖暖和泡泡…… 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付出了太多。许长安不敢去想失去两个孩子的可能。信步由缰之间,已经到了两人暂时居住的地方。 邵晋恒有些急切地站在门口,听见脚步声就微微侧过了头:“长安?” 孩子的哭声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往边上挪了挪,让整个人挡在大门的正中央,问她:“累了吗?”许长安皱眉:“孩子们要睡觉了。” 邵晋恒扬了扬眉毛。许长安说的那一句“孩子们”让他有种非常温暖的感觉,作为孩子他爹,似乎有义务要让宝宝们有个安逸的睡觉环境。 许长安看着邵晋恒跟乌龟一样,缓缓往边上站了站,对她说:“嗯,你先带宝宝去睡吧。” 许长安低着头进去,阿林如影子一般出现在邵晋恒的边上。 “邵总,夫人刚刚跟顾可省见面了。” “他还真是不死心。”邵晋恒咬了咬牙,语气有点不忿。那么长的时间了,这顾可省真是够死心眼的,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这么死咬着许长安。 “那我们……”阿林的语气低了点。 “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当初简心怡那个事情我们还要低声下气地跟顾可省周旋,这些年顾家虽然没什么大的建树,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真想动顾家的独生子,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啊。”邵晋恒叹了口气,心里也不知道是应该无奈还是自豪。自己的长安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阿林闭了嘴,顾家不管在明市还是中央都有点人脉和关系。邵晋恒也不可能不顾大局地对顾家下手。 “你说,顾可省在什么地方?” 娜娜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托盘,把两杯茶放在两个男人的面前,然后收起托盘,飞也似地跑了。 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了回去,扒在门口。 “小姑娘,偷听别人的谈话可不好。”邵晋恒的头偏了偏。 娜娜一惊,下意识看向顾可省。就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撇了撇嘴,离开了卡座。 “你还是本性不改。”顾可省笑道,语气带着几分鄙夷,“我以为长安出走过几次你就能知道她不是一个甘心被禁锢的人,你竟然还会找人跟着她。” “我是为了保护她。”邵晋恒脸不红气不喘,手在桌面上探了探,然后悠然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这茶不像是你的风格。” 顾可省嗤了一声,端起杯子:“我的风格?你这话说的好像很了解我。邵晋恒,从小我们俩就不对盘,你这人还是那么讨厌。”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明枪暗箭地说了几句,邵晋恒才绕回了话题:“你和长安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可省瞥了他一眼,仰头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站了起来,“邵晋恒,我承认你很有能力,但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没有办法给予她想要的安全感,你还是趁早放手吧。” “然后让你趁虚而入吗?”邵晋恒冷哼了一声,“顾可省,我告诉你,永远不要对长安有超过朋友的念头。” 顾可省后背一僵,低下头,嘴角却是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邵晋恒,你这话说晚了。要是你对不起长安,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她的。哦,对了,还有你的两个孩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邵晋恒捏着杯子的手爆出青筋。 “代替我?这辈子你都不可能。” 说完,起身站了起来,刚想离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谁说不可能的!我觉得顾大神比你更适合那个漂亮的姐姐。” “你是刚刚那个女孩?”邵晋恒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和颜悦色地问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这才发现邵晋恒的眼睛看不见。她心里的底气足了几分,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说:“你管我是谁?我觉得顾大神就是比你适合刚刚那个姐姐。她进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但是和顾大神说完话就会笑了。更不要说,你还是个瞎子。” 阿林刚从门外进来,一进门就听见那个女孩儿这么说。邵晋恒的脸色已经变了,尽管他已经失明了一年多,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在邵晋恒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闭嘴。”他连忙上前了两步,瞪了一眼娜娜。 娜娜的脸上有些委屈,退后一步靠在门上,嚷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以后也不欢迎你们。” 阿林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邵晋恒。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要是邵晋恒真的生气了,别说在海南,就是在这个国家,她也不一定能过得下去。 邵晋恒连脚步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女孩儿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阿林,刚刚说的那句话几乎用尽了她的勇气。 “走吧。” 出乎阿林的意料,邵晋恒脸上的怒火只是一闪而过,可是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阿林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两人还没走远,就被娜娜给叫住:“你要对那个姐姐好,不要让人欺负她。” 邵晋恒站住脚步:“你怎么知道有人欺负她?” 娜娜有些别扭地说:“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那么厉害,就要把姐姐照顾好,还有那两个小宝宝。” 邵晋恒脚步未动,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秦家的大宅,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声音。 “秦逸,你给我滚出去!”董玥坐在床上,抓起被角,低声哭了出来。 秦母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嚷嚷:“又怎么了?小逸,你们又怎么吵架了?” “妈,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管。”秦逸抿了抿嘴,推着秦母想往外走。 “秦逸,你就那么没种吗?”董玥从床上下来,几步到了邵晋恒的面前,“如果你心里一直是姐姐,你为什么要娶我?就算没有你,我董玥也嫁的出去!” 说完,她拎起边上的包:“是我自己犯贱,以为你的心是能被焐热的,现在看来,你的这颗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根本就热不了!” 随着关门声,房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秦母愣了半晌,突然蹲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我们秦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哭什么哭?”秦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皱着眉看秦母,“都是你们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要是当初长安没有离开秦家,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就是许长安那个女人害的我们秦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秦母恶狠狠地说,“我儿子和媳妇儿不得安生,女儿又嫁不出去。秦正华,那个女人就是祸害,你难道忘了当初那件事情了吗?” “当年的事情你还提他干嘛?”秦正华别过脸,表情有些不自然。 秦逸却是反应过来,犀利的目光看向父母:“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阿逸,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不要管那么多。”秦正华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拉着秦母就走了。 秦逸站在房间门口,里面一片凌乱。他和董玥结婚之后一直保持着距离。董玥知道他和许长安的过往,两个人相处总是小心翼翼。许长安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而今天,因为董玥看到自己手机中关于许长安的信息,这颗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 他捏紧了手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董玥当时说的话。 “秦逸,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关心你爱你的人,我不恨姐姐,我只是同情你。” 同情。这两个字带着令人绝望的伤感。他捂了一下眼睛,瞬间的黑暗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不仅董玥,不仅那些表面上客客气气,却在背后默默嘲笑讽刺他的人,就连他自己,也可怜自己。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需要你的好 “小玥,你这是怎么了?”姜婷正在倒水,身后传来的关门声让她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通红着眼眶靠在门背上的董玥。 她一直把董玥看成自己的孩子,见她这样心里就有些不好受,把手中的杯子递给董玥,拉着她的手臂:“玥玥,告诉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是和秦逸吵架了吗?” 一句话瞬间戳中了董玥的痛处,她抱住姜婷,低声哭了起来。 姜婷连忙把她拉到沙发上:“秦逸怎么欺负你了?我跟你爸说,让他好好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姜婷一直就是不喜欢秦逸的。毕竟他曾经那么伤害过长安,可董玥喜欢,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们结婚。 但是现在见秦逸竟然又让董玥伤心,长久以来心里的怒气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姐姐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孩子。”想着秦逸手机上看见的照片,董玥的心情更加复杂,她抬头看向姜婷,见她有些发怔。 这一年多来,董家也一直在找许长安,可和邵晋恒得到的结果一样,许长安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姜婷嘴上不说,可是没人的时候总是捧着许长安的照片抹眼泪。董玥撞见过几次,心里倒没有吃醋嫉妒,反倒是找了更多的人和机构去找长安。 她受不了的是,从秦逸的手中得到长安的消息。 就跟她说的一样,原本还以为一年的陪伴能让秦逸有所感化,却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玥玥,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长安,你和秦逸才吵架的?”姜婷这人多么通透,董玥和秦逸吵架回家,又带来许长安的消息。这两件事情一联系,就得出了让她最难以接受的结论。 “妈,你别想那么多了。”董玥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但是姐姐又和邵晋恒出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没事,只要知道人没事就好。对了,你说长安还生了两个孩子?真好,真好……”姜婷一脸的喜不自禁,点着头说。 董玥陪着笑,目光却游移着看向外面。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怎么样,也要走下去。既然她是董家的女儿,就不能让董家成为明市的笑话。 “怎么了?”许长安回过头,看向刚走进门的邵晋恒。 “他们睡了吗?”邵晋恒轻声问,安静的房间肯定了他的猜想。一招手,身后进来两个穿着护士服的看护:“她们是专业的婴儿看护,让她们照顾一下宝宝,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许长安起身,那两个看护已经走到了暖暖和泡泡的身边。邵晋恒拉住许长安的手,语气不容拒绝:“你跟我来。” 白色的沙滩,在阳光下闪着让人着迷的光芒。许长安侧头看向邵晋恒,他没有拿拐杖,却像是知道方向,一步步走得笃定。 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力得让她皱了皱眉。 “你还记得这条路吗?”邵晋恒突然看向许长安,深邃的目光落在许长安的身上。她连忙别过脸,又想到邵晋恒看不见,暗想:自己干嘛心虚,理亏的一直都是邵晋恒。 走着走着,她就觉得这条路越来越熟悉,似乎一年前也来过这里。直到一幢小房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次回来的真早。”苍老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两人往身后看去,老神父站在两人的身后,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极为宽大的黑色传教士服。 一段时间没见,两个人觉得陈伯又瘦了不少,眼睛中是浑浊的光里时不时闪烁出几点智慧的火花。 许长安看着陈伯的目光,顿时觉得两人所有的事情都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邵晋恒对着陈伯点头:“我们回来看看。” 陈伯的目光扫过许长安和邵晋恒,又在邵晋恒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走上前打开了小教堂的门:“你们进去吧。” 两人又进了教堂,看得出来陈伯对这个教堂十分用心。偌大的一个教堂打扫得十分干净,一开门进去就能闻到一阵非常清新的薰衣草味道。 “长安。”许长安眼前一晃,邵晋恒竟然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你能嫁给我吗?” 这事情连一点铺垫都没有,来的让许长安有些猝不及防。 她后退一步,邵晋恒却已经拉起了她的手。 “长安,我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我的无知和鲁莽伤害了你,但请你相信,以后我肯定会对你好。看在暖暖和泡泡的份上,你能重新接受我吗?” 他在口袋中掏了掏,一个戒指出现在他的手上:“当年的那个戒指丢了就丢了,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戒指被邵晋恒举到了许长安的面前,明明只是一束小小的光芒,却让许长安觉得刺眼。 “邵晋恒。”把手从邵晋恒的手中挣脱出来,她在衣服上搓了搓,抿着嘴巴说,“就算有孩子,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我们试过在一起的,可是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所以我们不合适。”许长安柔声细气地说,邵晋恒的脸色却随着她的话越来越凝重。 “长安,在女方妊娠期办的离婚手续是无效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还是我的妻子。”邵晋恒的话把许长安给震惊到了,呆滞地站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邵晋恒从地上站起来,两只手分别抓住了许长安的两只手:“我会对你好的。”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许长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把挣脱开邵晋恒的手。如果邵晋恒现在能看得见,他就能看见许长安脸上称得上疯狂的表情。 “邵晋恒,所以你要跟我抢两个孩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邵晋恒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会和你一起抚养两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然后结婚生孩子……” 邵晋恒的描绘实在是太过于美好,可许长安越听却越觉得心里发疼。那么美好的未来,怎么可能是属于她的? 邵良星不好对付,而她和邵晋恒之间的鸿沟,也是不可逾越的。 “邵晋恒,我只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两个孩子是我拼了性命生下来的,他们是我的。”邵晋恒看不见许长安坚定的目光,却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决然。 他根本没有时间给自己辩驳,许长安的声音琅琅,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心绪。 他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的话让许长安觉得他要抢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就是全部。他现在的想法,在许长安看来,无异于威胁。 窸窣的声音传来,两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伯站在门口,半张脸隐在光影下,喃喃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只说了那么一句,陈伯就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可怜的孩子。”许长安反复念着陈伯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听见了吗邵晋恒,可怜的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这样的关系,我们的孩子只会成长在一个充满争吵的家庭环境中,你让他们怎么快乐地长大?” “长安,你怎么了?我们明明……”明明已经那么好了,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朝着那么完美的一个方向发展,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邵晋恒看不见许长安沾满了泪水的脸,许长安却能看见两行清泪从邵晋恒的眼中落下。 是啊,两人明明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在通往完美的路上,却有太多的荆棘。 以前她是一个人,还能够一往无前。但是现在,她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 “治好眼睛,然后找一个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人。邵晋恒,我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脚步犹疑了一下,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到邵晋恒的面前,一只手摸上邵晋恒的眼睛,“答应我,治好你的眼睛。” 门外,邵良星“嗤”了一声:“想带走两个孩子,许长安,你还真是狂妄。” 钱顺利凑了上去,那两个孩子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眼中钉。原本还想着自己的女儿能生下邵家的长孙,可这么一来,自己的计划就要被落空了。 他低声说:“邵董,我觉得许长安应该不会把两个孩子都留下来,她背后还有个董家,我还听说,顾可省和秦逸也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要是她真的疯起来,还真是说不好。” 邵良星的脸都气红了。 “你这意思我还动不了那个女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留下一个孩子,这样许长安也不会有很大的抵触心理,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能够很好地牵制住许长安,您说,是不是?”钱顺利咬咬牙,谄媚地开口。 邵良星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钱顺利站在原地,看着邵良星慢慢离开。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妈的,真是里外不是人。” 阿林看着邵晋恒和许长安一前一后地回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暖暖和泡泡呢?” “还在里面睡觉。”阿林反应过来是许长安在问他,连忙回答。许长安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鸿门宴 邵晋恒没有拿拐杖,刚刚许长安还带着他,现在许长安一走,他就没了方向,几次三番撞在花园的栅栏上。 阿林连忙上前扶住了邵晋恒,有些担忧:“邵总?” 这两人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上次在这里,我选择了放弃。现在,她也选择在这个地方放弃我,还真是有始有终啊。”邵晋恒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阿林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的道道弯弯,听见邵晋恒这么说,下意识“啊”了一声。邵晋恒却挣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即便是失了明,邵晋恒依旧是隔山绕水,让人看不真切。 他只听见淡淡的命令: “收拾,回明市。” 飞机平稳落地,巨大的轰鸣声之后,旅人鱼贯而出。 许长安抱着暖暖走在最后,看护抱着泡泡跟在她的身侧。邵晋恒被阿林半扶着走得飞快。自从昨天不愉快的对话之后,两个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安安!”刚出关口,就看见姜婷一脸激动地站在那里。董玥站在姜婷的边上,看见她过来,就朝着她拼命招了招手。 许久不见,看见姜婷,许长安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绕过出口,姜婷也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两手搓了搓:“让我抱一下。” 那边,董玥已经从看护的手中接过了泡泡。两个孩子都是八个月,看见陌生人倒也不怕生,咧着嘴冲董玥笑。 可把董玥给稀罕的,一个劲儿地叫着“小宝贝。” 这头,姜婷也接过了暖暖,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哎呦,妈,你哭什么啊?”董玥凑上去,跺了跺脚,“你看人家都在看我们,这么高兴的事情有什么好哭的啊?” 姜婷抹了抹眼泪:“就是高兴才哭啊。我们长安长大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许长安拉过姜婷的手臂,轻声说:“妈,大家都看着呢。” “是妈妈失态了。”姜婷露出一个微笑,“走,我们回家。” “玥玥。”许长安看着姜婷和看护抱着两个小孩儿进了房间,叫住了想要尾随两人进去的董玥。 董玥回过头,许长安才发现,原本在自己记忆中那个笑得灿烂的圆脸小女孩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瘦了下来。 丰润的下巴变得瘦削,两颊的肉微微凹陷,更显得眼睛大而无神。 这个样子,就像当初的林静静。在她跟邵晋恒结婚之后,一直就是这样的状态。 董玥在她的边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再见到许长安,她就有种非常别扭的感觉。心里有了芥蒂,就无法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许长安看着坐在自己一臂之外的董玥,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姐,怎么了?” “玥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秦逸怎么了?” 董玥干笑了两声:“我就是看你回来了高兴,就在家里住两天。” “那好,你让秦逸来家里来吃饭,你们俩结婚我都没去,刚好可以见一下。”前夫是母亲再婚对象的女儿的丈夫,这一连串的定语,就注定了这一顿饭是一顿鸿门宴。 可为了董玥,即使再怎么尴尬,也要吃这么一顿饭。许长安就是要让秦逸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 董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姐,秦逸这段时间挺忙的。” “难道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许长安故意板了脸,“难道你还担心我和秦逸旧情复燃?” 这话一出口,董玥就再也没了拒绝的理由。难道她还能当着许长安的面说,是的,我就是担心你们旧情复燃? “好,我晚上让他过来。” 董家的大宅灯火辉煌,许长安哄睡两个孩子,下了楼。 “长安,你怎么突然想……”姜婷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拉过许长安。底下的人都传遍了,说许长安这么做肯定是别有居心。都是小姐单纯,才被她给骗了。 她听着都戳心,但是即使是她,也觉得这个事情许长安考虑得有点不周到。秦逸是她的前夫,却也是她妹妹的现任丈夫。这样的关系本来就让明市的人谈论了好久,现在三个人又聚在一起吃饭又是怎么回事? “妈,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的矛盾是因我而起,那就应该让我解决。”许长安松开了姜婷的手,“我觉得,玥玥的幸福比这些流言蜚语,重要得多。”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许长安身子一僵,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董浩。 董浩一直不喜欢她,这个事情她是知道的。或者是因为自己是许汇恒的女儿,但更多的应该是觉得自己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她也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董浩,可当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躲是躲不过的。 “你在说什么呢?”姜婷有些不高兴,“什么是冠冕堂皇?我们长安难道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吗?而且这件事情是玥玥同意的,你不相信长安,也不能不相信你自己女儿。” 她刻意强调了“你自己”这三个字,言下之意就是,你就是看长安不是你的女儿才这么不客气。 董浩脸上有些难堪,他哼了一声:“小婷,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长安要是有分寸,之前你也不会发病。” 对于许长安害得姜婷生病住院的事情,董浩一直耿耿于怀。 那么多年,姜婷一直好好的。可许长安一出现,不仅姜婷生病,自己当成掌上明珠的女儿,也因此变得不幸福。 他将自己置身事外,才将所有的事情看得透彻。 许长安觉得自己手脚变得冰凉,自己的关心在董浩,甚至在一些旁人的眼中都是惺惺作态。她觉得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是被人卡住了自己的喉咙,然后那么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今天晚上,既然我安排了,就要把这顿饭办下去。”她就那样有些萧索地站在楼梯口,姜婷和董浩站在她的面前,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 “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门口有佣人在嚷嚷。 三个人才从长久僵持的气氛中缓过神来,许长安没有看董浩一眼,直接朝着门口走去。姜婷瞪了董浩一眼,连忙跟着许长安离开。 董浩顿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看着许长安的目光深沉且难以捉摸。 这女人到底是下了什么蛊,让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秦逸的目光四下环顾。董家他来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那么急切。当许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有种全世界都随之亮了起来的感觉。 “长安。” “妹夫。”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秦逸的脸色一变,董玥和姜婷却是瞬间明白了许长安的意思,脸上的神色也有些难测。 “长安,你不要……”秦逸话没说完,就被反应过来的姜婷拉进了门:“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秦逸回过头,入眼的却是董玥有些悲伤的表情。他觉得心里一滞,恍惚间似乎看见当年自己第一次放开许长安的手时,许长安脸上的绝望。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想从董玥的身上找许长安的影子,还是真的为了董玥的悲伤而伤悲。 菜很好,因为姜婷的病情,董家非常注重养生,还专门请了几个营养师。上桌的菜都是经过营养师的测评,可以说色香味营养俱全。 秦逸的表情一直都十分尴尬,在姜婷的招呼下刚要拿起筷子,就听见开门声。 “还有谁来?”董玥先起身,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许长安觉得她的表情怪怪的,也跟着她站了起来,也僵在了原地。 “你来干什么?” 邵晋恒被阿林扶了进来,他站在门边,侧耳听了听,笑道:“人还挺多的。” 董浩也站了起来,看见邵晋恒,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邵晋恒商业上的合作,那是公事。但是现在,却是家里的私事。 他连许长安都不当成自己的家人,更不要说邵晋恒。一想到自己家里的丑事就这么暴露在外人的眼中,就觉得跟吃了只苍蝇一样。 “邵总,这是我们的家族聚餐,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邵晋恒笑了笑:“家族聚餐,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说呢,长安?” 许长安的脑海中顿时出现邵晋恒之前说的话——在女方妊娠期办的离婚手续是无效的。 如果真的无效,那两人就不算离婚,邵晋恒还真的算是“家里人”。可这样的结果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而且今天晚上,她明明是想要调解秦逸和董玥,可半路杀出这么一尊煞神,把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言语间,邵晋恒已经走到了几个人的面前,然后站定在秦逸的身后,一只手搭上秦逸的肩膀:“呦,妹夫也在啊。” 秦逸脸都憋成了猪肝色,邵晋恒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明朗,扶着秦逸的椅背到了一边,然后在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怎么,连双筷子也不给我吗?” 佣人在董家那么长的时间,见的人多了都成了人精。可碰到眼前这个场景,也有些应付不来。目光扫向董浩,见他点了点头,才下去拿了一副餐具上来。 “阿林,愣着干嘛?夹菜啊。” 第一百七十章 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阿林站在邵晋恒的身后,听他这么说,就夹了菜放到他面前的小盘子里。邵晋恒夹起菜,又顿了顿:“你们不吃吗?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啊。”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许长安有些郁闷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都说人家是倚老卖老,现在邵晋恒明显就是以瞎卖瞎。仗着自己看不见别人的脸色,脸皮修炼的比城墙还厚。 董浩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在邵晋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是黑了个彻底。他再也不管什么风度,放下了筷子:“我还有事。” 说完,直接离席。 姜婷瞪着邵晋恒,要不是当着邵晋恒的面,她肯定要去斥责那些佣人,怎么什么狗都放进来,还是一只会咬人的大狼狗。 “还吃不吃饭了?”董玥拿起筷子,横了在场的人一眼。她明白许长安想做什么,只是这邵晋恒凭空出来,坏了她的计划和打算。 她本来就没想到许长安能劝得动秦逸,深入接触之后,她觉得秦逸这个人就是一根筋。可是真说起来,当初她爱上秦逸也是因为他对许长安的一往情深。要是他真的那么轻松就放弃了许长安,那也不是她心中的那个秦逸。 所以说,人就是一个矛盾的动物,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无奈的事情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许长安的目光在桌上的众人脸上划过。 邵晋恒自然是一派淡然,他丝毫不会因为自己影响了一桌人的吃饭氛围而尴尬。姜婷喘气声变重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邵晋恒。董玥埋着头吃饭,她看不清董玥的表情,可她明显粗暴了很多的动作,却让许长安清楚地知道她现在的状态。 秦逸就连筷子都没动,也和姜婷一样,有些憎恨的目光看着邵晋恒。 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邵晋恒欺骗伤害,更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屈辱。 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张两平米大小的桌子上,展露无遗。她突然就没了胃口。 “怎么都不说话?阿林,难道人都走了?”邵晋恒打破了桌子上的沉默。阿林知道邵晋恒现在的听力已经能够感受最细微的动静,根本就不可能不知道除了董浩,别的人都没走。 他这话,无非就是为了引出话题。 三个女人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秦逸有些懊丧地站了起来:“邵晋恒,你适可而止。” “妹夫,你这话说的我就有点不理解了。”邵晋恒放下筷子,又接过阿林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了擦嘴巴,“我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做的过分的。怎么,难道你对我有意见?” 这就是邵晋恒的风格,每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率,而且杀人不见血。 “我就是对你有意见!”出乎意料的,秦逸竟然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邵晋恒的脸上骤然露出一个微笑,他头微抬,轻轻地“哦”了一声:“我倒要听一下,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哦,我倒是忘记了,你以前是我老婆的前夫,既然离婚了就桥归桥路归路,对不起一个女人了,就不要再伤害另外一个女人。难道,你对我的意见,就是想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甩了一个女人,然后攀上另一个女人?” 这话从邵晋恒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更是让秦逸怒火中烧。他分明是伤害长安最深的人,这个时候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 要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秦逸真想毫不犹豫地骂出来,这个人,真是够贱。 可是,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边上传来响亮的巴掌声,董玥揉了揉自己拍红了的脸,脸上结了一层冰霜。 “邵晋恒,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他这话,虽然是教训了秦逸,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却也是戳了许长安两姐妹的伤口。 邵晋恒被董玥一巴掌打得有些发蒙,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嘴巴秃噜了,竟然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长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邵晋恒,你不是能言善辩吗,你说啊,我倒想听听看你有什么样的说辞。”董玥双手叉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欺负一个残疾人而羞愧。 这邵晋恒,就算眼睛看不见,战斗力指数也强于一般人。她根本就没必要对这个人客气。 “玥玥。”许长安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董玥回过头看她,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胸中一口气堵着,然后跺了跺脚:“姐!” “秦逸,你来一下。”许长安起身,深深看了一眼秦逸。邵晋恒的手伸了伸,听着许长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接着,身边响起拖动椅子的声音,另一个更加沉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秦逸,我想说的话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和玥玥在一起,那就要对她好。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和使命。”许长安看着秦逸,今天,看见这个男人,她的心里已经起不了一丝波动。 她知道,秦逸对自己来说已经是一个过去式,可他却陷在过去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我知道,长安。但是我放不下。”秦逸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些血丝,“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放开你的手。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我愿意倾家荡产地去买……”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许长安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你的开始,本来就是一场青春期的萌动爱恋,我们结婚之后,那些爱恋就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你摸着自己的心想想,你对我,到底是执念,还是爱情?” 执念,和爱情? 秦逸定定地看着许长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思维根本就不在许长安的身上。他想着许长安刚刚说的这两个词。原本在他的脑海中,爱情就是执念,而执念,才让爱情更加坚若磐石。 可听到许长安的话,他却觉得,那么多年来,自己的想法可能一直都是错的。之所以对许长安念念不忘,似乎就是为了演给别人看,为了让人家觉得,他的情比金坚。 “我,我不知道。”秦逸突然不敢面对许长安。以前他能觉得许长安贸然放弃了自己,是没有看见自己的真心,没有看见他的改邪归正。 但是现在呢,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有点说不出口。 许长安看着秦逸,他应该是听进了自己的话。 “玥玥比我更适合你,不管是性格,还是家庭环境。好好珍惜眼前的人。”许长安淡淡地说了一句。 秦逸看着许长安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表面平静,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不得不承认,许长安说的话太过于恰到好处。她精准地挑出了自己心头的那根刺。他也明白,许长安为什么要在董家找自己说这样的话,她是为了让自己明白,她和自己现在的关系,以及两个人的处境。 既然回不去,那不如放手,寻找新的人生和梦想。 “长安!”他突然叫了一声。 许长安一脸疑惑地回过头,秦逸的嘴唇动了动,然后问了句:“你和他,会重新在一起吗?” “不会。”许长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秦逸笑了:“你还真是干脆。不过我也看不惯那个人,你还是找个更好的人来疼你爱你。我觉得,那个顾可省就不错。” “秦逸。”许长安有些恼火地说。 秦逸大笑两声,许长安看着他朝着自己过来,在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秦逸说了一句:“如果有人欺负你,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她心里感动了一下,却又听见秦逸说了句:“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 许长安转过身,秦逸离开的方向,一道人影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不知道邵晋恒听见了多少,可不管怎么样,她和邵晋恒也是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让一下。” 邵晋恒挡在路中间,身体两边只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许长安站在邵晋恒三步远的地方,正色说。 “不让。” 许长安愕然瞪大眼睛,她从来不知道邵晋恒竟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可惊愕之后,却是有些不悦。 今天晚上,邵晋恒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不愉快。可他自己,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不是自己在董家,而董家和邵氏还有合作,她肯定会把这人打出去。 屏了下呼吸,她瞪了一眼邵晋恒:“邵晋恒,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是你要是没听见,我可以再和你说一次……” 话音未落,许长安愕然瞪大眼睛。 不是瞎了吗,那他是怎么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嘴唇?许长安昏昏沉沉,想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自己没吃刚刚桌上的蒜蓉青菜。 邵晋恒吻得忘情,搜寻到许长安的嘴唇只是本能,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寻水的鱼,而许长安就是他追寻许久的水。在这一片天地,唯有水和鱼,是永不能分离的。 “你干什么?”姜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邵晋恒一愣,已经被许长安给放开, 嘴巴里弥漫开一阵血腥味,刚刚太过于沉迷,他竟然没有感觉到许长安咬破了他的嘴唇。 许长安嘴里的味道也不好受,那种血腥味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她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姜婷的身边。 姜婷一把拉过许长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异常,又把目光投向了邵晋恒。 “你已经和长安离婚了,再这样我要告你性,骚扰。”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算离婚 邵晋恒扬了扬眉:“你没有告诉你妈,我们的离婚是无效的?” 许长安猛地回过头:“邵晋恒,你不要信口雌黄!” “安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姜婷却是听明白了一些,邵晋恒这个人是不可能乱说话的,他要是真的想和许长安复合,完全可以想别的办法,不会说这么荒诞的话。 “哦,那你还不知道?” 许长安恨不得上去撕裂了这个男人的嘴巴。压抑着心口的怒火,她上前一步,站在邵晋恒的面前,仰头看着他:“邵晋恒,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重新在一起。”邵晋恒摸索着摸上许长安的脸颊,熟悉且柔嫩的触感让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长安,你以前那么乖,现在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许长安下意识推了邵晋恒一把。人在黑暗中本来就没什么平衡感,许长安用的力又大。这一下,邵晋恒整个人往后仰,却顺势带了一把许长安。 随着姜婷的一声尖叫,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妈,怎么了?”董玥闻声赶来,就看见一副兵荒马乱。 许长安压在邵晋恒的身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有点措不及防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入眼的是邵晋恒晶亮的眼睛。 这人失明了眼睛怎么还这么亮? 她迷迷糊糊地想。 “舒服吗?”身下突然传来邵晋恒的声音,她猛地回过神,邵晋恒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揶揄。 她打了一下邵晋恒的胸口,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在邵晋恒的眼中就是撒娇。邵晋恒脸上的笑容更大,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烁。 “姐,你没事吧?”董玥上前拉起许长安,有些心疼地拍了拍许长安的衣服。 邵晋恒还是仰躺在地上,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许长安身上沁甜的香味。他脑中有些发蒙, “邵总?”阿林的声音打断了他有些烦杂的思绪,他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问阿林:“长安呢?” “夫人上楼了。”阿林刚刚还站在外面,看见许长安和姜婷脸色不善地出来,却没看见邵晋恒,就忍不住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邵晋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邵晋恒“嗯”了一声,又问:“什么方向?” 许长安正和董玥一起收拾东西,身后的门一响,邵晋恒站在那里,低沉的声音又在房间里响起:“长安,跟我回家。” 许长安理都不理邵晋恒,倒是董玥说了句:“我刚刚听我姐说了,你们离婚就是离婚了,什么是妊娠期间离婚手续不作数?邵晋恒,你们邵氏再霸道也不能拿法律开玩笑。” 邵晋恒就像没听见董玥的话,慢慢走了进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接你回家。这里是董家,不是你的家。你考虑清楚。” 这话着实戳中了许长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这是董家,不是她的家。许长安从开始到现在,在明市就没有自己的家。 “玥玥,帮我把泡泡抱到车上,我和他回去。” 邵晋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阿林,给长安提东西。” 阿林连忙上前,提起许长安身边的行李袋:“夫人,请。” 车上,两个孩子还是睡得香甜。许长安压低声音,看着边上好整以暇的邵晋恒:“你难道只剩下威胁的手段了吗?” “只要能让你跟我走,什么手段,我都会用。”邵晋恒把脸转向许长安的方向,嘴角含着笑,“而且,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董家和邵氏的合作不是必须的,要不是董浩识相,你觉得邵氏和董氏的合作,还能继续吗?” 听许长安没说话,他往许长安的方向坐了坐,接着说:“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了那么多?” 许长安还是没说话。邵晋恒明白了,她这是冷暴力。 他有些讪讪,接下来除了孩子偶尔砸吧嘴巴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 “邵总,到了。”阿林从后备箱拿出婴儿专用的座椅,又从许长安的手中接过泡泡。邵晋恒跟在后面,狭小的车厢,孩子的奶香味和许长安身上的味道特别清晰,让他对家有了更加真切的感觉。 一出来,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些许味道。他有些怅然若失。这段时间,这样的情绪出现得也特别多。 邵晋恒带许长安去的是一套新的别墅,许长安一进门,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到了。这哪里是别墅,简直就是一处游乐场。 巨大的水晶灯从楼上一直垂到楼下,墙壁是手绘的卡通图案,地上放置着许多小车和小木马,厚实的地毯让人一踩上去就有踩在云端的感觉。 许长安回过头,先看向阿林,见他对自己耸了耸肩膀,又看向邵晋恒。 “你没必要这样。” “我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就把我们商场里的婴幼儿的玩具都买了一套。这别墅好像也不够大,等他们在大一点我们可以再换一套……”真把人带到了家里,他却像是第一次把女同学带回家的小男生,有些局促。 “孩子还小。”许长安说完这句话,一左一右地抱起孩子,看向阿林,“我的房间呢?” 不得不说,这房间设计的很用心。婴儿房中是两张小床,而大人的房间和宝宝的房间用一道推门隔开,既能照顾到孩子,又能留给宝宝独立的空间。 刚把宝宝放到床上,两个保姆就走了进来,对着她行了个礼,说道:“夫人,您把孩子交给我们照顾吧。” “我自己来。”许长安转过头,目光投向门口,扬声:“我的孩子自己会照顾。” “夫人,您不要让我们为难。我们找到这个工作也不容易。”其中一个保姆说道,许长安抿着嘴。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要是保姆抬出邵晋恒,她不一定会买账。但是她们这么说,她就觉得心里堵了一下。 看见许长安的表情有些松动,另一个保姆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夫人,您忙了一天肯定累了,要不先去洗个澡?” 许长安看了一眼暖暖和泡泡,点了点头。 浴室里是自己常用的洗漱用品,手慢慢划过这些东西,停留在墙上的一张纸条上:“失去你之后,我才发现,对你的一切我都记得那么清楚,我想,这就叫做刻骨铭心。” 她鼻子酸了酸,扯下纸条,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氤氲的雾气在浴室中蔓延开了,热水浇在身上,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呼吸。她计划盘算了一天,在这时候就有些懒洋洋的。 “谁?” 窸窣的声音让她关了水,猛地转向后方。 “长安,你要搓背吗?”邵晋恒的声音传来,雾气弥漫中,邵晋恒高大的身影站在浴室门口,正把一个东西往口袋里塞。 “不需要,你出去。”尽管知道邵晋恒看不见,而且两人连孩子都有了,实在是不需要介意这些。可许长安还是觉得脸上发烧,更别说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有点僵硬。 邵晋恒却往里走了几步,反手关上了门,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搓澡巾:“我东西都带来了。” 许长安伸手,想要拉过挂在置物架上的浴巾,邵晋恒已经到了她的边上,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拉住许长安的手臂:“长安,你难道就不想我?” 那个“想”字实在是太过于暧昧,尤其是现在许长安什么都没穿,而邵晋恒也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她往后退了一步,邵晋恒趁势钻了进来,行动灵活得不像是一个瞎子。感受到他有些炙热的体温,许长安在心里啐了一声,这人真是眼瞎心不瞎。都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那种事情。 她拿手去挡邵晋恒,可是手上原本就沾了许多沐浴露,这一下竟然打了滑。邵晋恒嘴角勾起微笑,尽管浴室中雾气弥漫,但是他根本看不见,行动自是比许长安还有流利顺畅。 顺着许长安打滑的动作,长臂一伸,许长安眼前一晃,已经被邵晋恒抱到了怀中。皮肤相贴,许长安忍不住打了个颤。 “邵晋恒,你放手!”许长安浑身酥软,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她总算是知道邵晋恒为什么让那两个保姆照顾孩子,简直就是蓄谋已久。 “不放。”邵晋恒有些无赖,“我说了,要帮你擦背的。” “我也说了,我……”许长安话没出口,邵晋恒的手已经到了某处不可名状的地方。她愕然瞪大了眼睛,转向邵晋恒。 “果然是本能啊,就算看不见,也能找得到。”邵晋恒竟然呵呵笑了两声,大手用力。 许长安本来就没法抵挡,现在更是溃不成军。双目迷离地看着邵晋恒,竟然忘记自己之前还和邵晋恒在争吵。 邵晋恒呼吸声有些急切,他守身如玉地过了一年多,许长安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磁石,让他舍不得放手。 有些粗糙的手心缓缓向下,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邵晋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许长安突然说了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邵晋恒的心里一紧。他把头凑到许长安的耳边,柔声:“安安,我这是在疼你啊。” 下一刻,手已经捏上了那两处柔软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二章 长安?安生 许长安原本就因为劳累有些犯困,这个时候更是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海洋中沉浮。下一秒,她觉得自己被按在了墙上,前胸抵到冰凉的墙壁。身后传来一声类似叹息的“长安”,再回过神来,已经被强有力地进,入。 两个人都是久旱逢甘霖,说到底不过是平凡人,身体的本能让他们忘却了之前的不悦和矛盾争执。 许长安觉得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出来,她听见自己无意识的发出来的声音,她想要蒙住自己的眼睛,捂住耳朵,才能够听不见那些让她羞愧的声音。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许长安已经在自己的床上,而且这张床也不像是婴儿房边上的床。 她不知道邵晋恒是怎么把自己弄到床上的,边上的人还在酣睡,轻微的鼾声下,许长安看见邵晋恒的嘴角勾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反观她,全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她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疼得抬不起来。 掀开被子,她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她终于知道邵晋恒是怎么把自己给抱到床上的。身上一大片的青紫,一看就是碰撞而成的。再往前看去,路上是被碰到的桌椅。许长安似乎看见邵晋恒抱着自己跌跌撞撞过来的场景。 旁边的动静让邵晋恒很快醒了过来,长臂一伸,想要把许长安给拉回到被子里。 许长安一巴掌扇到他的手上,一脸的愤怒:“你给我滚!” “长安,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邵晋恒苦哈哈地说。 许长安拿过一边的衣服,起身就想走。邵晋恒在后面叫了她一声,许长安却是头也不回,随着巨大的关门声,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邵晋恒通体舒畅,可是相应的,却是心里极度的空虚。 “夫人?”保姆在楼下听见楼上开门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许长安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 “暖暖他们呢?”她拢了拢自己的衣领,那个保姆有些异样的目光让她受不了。昨晚上的事情,她们肯定都已经知道。 “小姐和小少爷还在睡觉。夫人,您教的真好,他们一晚上都没怎么醒过来。就算醒过来,只要哄一下就可以了。”保姆带了那么多孩子,还从来没带过这么乖巧的孩子。说到这个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许长安点点头,这之中的酸楚这个保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尽管有保姆,却也只是白天的时候过来帮一下忙。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孩子也和别的孩子一样娇气,可后来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容易,变得越来越乖。她在洗澡的时候,两个孩子就乖乖地在床上自己玩,几乎不用她的担心。 “谢谢。”淡淡地对保姆说了一句,又上了楼。 另一个保姆正在逗弄暖暖和泡泡。两个孩子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不高兴,撅着嘴不说话。泡泡先看见许长安,眼睛笑得顿时成了弯月形,对着许长安的方向张开了手。 保姆顺着泡泡的眼神看去,见是许长安,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下摆:“夫人,您来了啊。” 许长安点头,走过去抱起泡泡。昨晚上她实在是被折腾得够呛,邵景恒就跟吃了药一样,怎么也要不停。再加上后来的二次伤害,抱起泡泡的时候差点踉跄了一下。 好在保姆扶了一下,不然就把泡泡直接摔在地上。 她再不敢抱儿子,连忙交到保姆的手上,然后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再帮我看一下。” 许安生站在舞台上,炙热的闪光灯让她有点眩晕。在这样的舞台上,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刺激。可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早先的新鲜感过去,接踵而来的就是一阵不适。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赶通告,然后在不同的人面前笑。那些人谄媚的脸,充满了yu望的脸,都是丑陋的人生百态,她看多了,也看的腻了。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越来越想许长安,她终于知道许长安为什么不想自己进入这个圈子。 许长安的心是充满光明的,可她,在进入这个圈子之后,原本也算得上明朗的心,却渐渐蒙上了阴霾。 “许小姐!”刚进后台,就看见一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她眯了眯眼睛,这个人有些眼熟。而当那个人走近的时候,她蓦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叫阿林?” “许小姐有心,竟然还记得我。”阿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刚刚从重重的粉丝群中钻出来,他才知道许安生现在有多火。 曲溪当初的眼光不错,在这个圈子,许安生是个可造之材,智商情商极高。再加上几个人的推波助澜,成功就变得更加容易。所以只是短短的两年时间,就成了国内一线小花。 许安生笑笑:“阿林先生,您太客气了。您这次来有事吗?” 阿林是邵晋恒的心腹,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阿林,更不要说邵晋恒。 尽管自己现在的成功和邵晋恒是密不可分的,但是他只会让手下的人跟自己接洽,而她和许长安,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所以现在看见阿林,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许长安有事,毕竟自己和邵氏的联系,只有许长安。 “许小姐,其实是邵总,想让您去陪陪夫人。” 许安生一脸的了然。 自己刚刚还在想许长安,现在人就来了。还真是巧。 阿林又接着说:“您的工作我已经和曲总说过了,他说会安排好的。” “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我还有拒绝的可能吗?我先打个电话。”许安生苦笑。邵晋恒做事从来不会征求别人的建议,而她,尽管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在邵晋恒的眼中还是和蚂蚁一样脆弱。 拿出手机,手指停留在大卫的名字上,半天,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阿林站在一边,看着她有些纠结的神色,关切地问了一句:“许小姐,您需要我的手机吗?” “不需要。”许安生抿了抿嘴,收起了手机,“我们什么时候走?” 许长安坐在花园里,想着从邵家逃离的办法。她需要逃离,却不能因为自己伤害了别人。董家,秦家,还有顾家。 要是邵晋恒恼羞成怒,对这些人下手,她就真的是太自私了。 抬眼看去,就看见阿林的车开了进来。许长安眯了眯眼睛,阿林下了车,绕到后座,打开了门。 许长安站了起来,朝着那辆车看去。下一刻,就看见一个女人走了下来。那人穿着时髦,举手投足间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气质。 那女人慢慢走近,和自己相似的五官让许长安想了起来。 语言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叫了一声:“许安生。” 许安生抬起头,许长安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身上似乎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味道? 几方阳光斜斜地从树影中落下来,在她的身上形成了美丽的光斑,白皙的皮肤更是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姐姐。”久违的呼唤让许长安有些愣神,许安生,是她认的妹妹。但是当初,也是她坚持要离开自己。 那段时间,自己失去了许可。而许安生却也带给了她不少麻烦。后来,甚至还跟邵晋恒一起演戏。这个妹妹,她自认仁至义尽。但是当她又出现的时候,心里那一块柔软的地方还是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既然是阿林送她过来的,那肯定就是邵晋恒的意思。 她有些明白邵晋恒想要干什么,他是想让自己开心,所以把那些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都找过来,却不知道,自己去意已决。不管他做什么,她许长安最终都还是要离开的。 思虑间,许安生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许长安看着她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盘cd,递给她:“这是我拍的电视剧,姐姐,你有时间可以看一下。” 许安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那些把得了一百分的试卷给家长看的小孩儿,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却又带着一丝怯意,就像是担心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大人的认可。 许长安盯着那盘cd,现在已经很少人用这个东西,许安生应该是担心自己不会去网上搜,所以才让人专门刻了这么一盘东西。 接过cd,她对着许安生笑笑:“我知道。之前下飞机的时候就看见过你的巨幅海报。你当初的路选的是对的,是我差点耽误你。” 许安生干笑了两声,她知道许长安这话说的有些违背良心。可她这样举动的原因,却也是不想和自己多说。 当初,许长安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才在那么长时间之后的今天,也那么不冷不热地对待自己。 她也不恼火,在许长安的对面坐了下来,兴趣盎然地逗弄着在地上爬着的两个小孩,又接着说:“姐姐,你当初说的没错,那个圈子是很黑暗。但是我没有乱来,现在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渣男回归 “男朋友?”许长安来了兴致,“是当初那个翻墙进来找你的吗?” “哪个?”许安生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马上摇头,“不是他。我现在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的男朋友是个外国人,你也认识,大卫里斯。” 许长安顿时,脸色煞白。 难道真的注定,和她扯上关系的人,都要被利用? 许安生又待了一会儿,看着许长安兴致缺缺的样子,只能离开了别墅。许长安还是坐在小花园里,保姆叫了几次都没反应。 邵晋恒早早下班,听阿林描述了一下,两个保姆围在小花园里,暖暖和泡泡体力不错,八个月的小孩儿却在柔软的草地上爬了一下午。 许长安还在想事情,冷不丁头上一痛,她怒瞪着来人,邵晋恒笑了笑:“你在想什么?” “你知不知道许安生和大卫在一起了?” 邵晋恒点头:“是,我知道。”随后一顿,接着说,“但是这个事情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你怎么知道那个大卫是不是不安好心?”许长安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吼过。说完之后,心脏快的几乎要跳出来,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深喘了口气。 之前是林静静,后来是董玥。那些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女人,似乎都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幸福。 而现在,大卫竟然找上了许安生。那个阴险的男人,跟了她那么长的时间,却突然转换了目标,她如何相信他的目的是单纯的? “许安生已经那么大了,她自己知道的。”邵晋恒不是没想到许长安知道这个事情会愤怒震惊,可许安生这样的人,早在最早看见大卫的时候,就已经猜透了他的意图。 许长安不知道,可邵晋恒却知道。不管许安生会不会真的爱上大卫,他们两个一开始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 许长安看了邵晋恒一眼,他的脸上还是那种事不关己的表情。她顿时有些气馁,自己真是脑子被踢了才会和邵晋恒说这样的事情。 心里一泄气,许长安俯身抱起孩子,转身就想走。 手臂被人拉住,她回身怒瞪着邵晋恒,却听他飞快地说:“江枫的前夫回来了。” 手中的暖暖差点掉在地上,许长安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在和邵晋恒闹不愉快,开口就说:“你说什么,那个渣男回来了?” 江枫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头发上打的蜡几乎能反光。 可除却外表的讲究,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颓丧,时不时地用眼角去瞄江枫。见她脸上表情平静,才试探着轻咳了一声,跟她说:“小枫,好久不见。” 曲溪坐在相邻的卡座,听见这男人的话,手心紧握成拳。要不是江枫不让他冲动,他早就冲上去痛揍一顿这个男人。 还好久不见,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都这么伤害人了,过了那么多年就跟没事人一样的说一句好久不见? “是很久没见了。你那对双胞胎儿子还好吗?哦,对了,还有你那个老婆,怎么样了?”江枫说话很快,短短几秒钟就已经把男人的全家问了个遍。 “他们还好。”男人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阵难堪。 “哦,既然还好,你来找我干嘛?怎么,郑世茂,你还想和我重修旧好?”江枫挑了挑眉,下一刻,已经听见隔壁的卡座打翻了一套茶具。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郑世茂的事情她知道,当年在自己最为窘迫的时候,这个男人有钱带着老婆儿子去旅游,却没钱接济自己。要不是邵晋恒,她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后来,更是传来他投资成功的消息,甚至还发邮件给自己,说自己一年内买车,两年内在上海买房。那段时间,她整日早出晚归,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又听见这样的消息,常常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心里是满满的不平,为什么他能过得这么好,而自己却连带女儿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现在看见他明显落魄的神情,她顿时有种精神大快的感觉。 可郑世茂听见她的话,眼睛却是亮了亮:“我们的女儿怎么样了?” “我们的女儿?”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江枫哈哈大笑了两声,“你还记得我们有个女儿啊?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郑世茂哑然。 “不记得了吧?那也没事,你说说,她什么时候出生的?” “好像是4月12日?”他试探着说了一个日期。江枫脸都要笑僵了,直接拎起边上的包站了起来:“诺诺的生日是8月份,郑世茂,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诺诺的父亲。她是我一个人的。” 随着高跟鞋落地的声音,郑世茂像是才反应过来,起身想追。边上突然来了一个人,他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把手中滚烫的咖啡倒在了他的衣服上。原本打理好的衬衫,顿时沾上了难看的咖啡渍。 他往门外看了看,见江枫走远,一把拉住撞自己的人,刚想开骂,就见那人转过头,笑得灿烂:“我这衣服,可比你的贵哦。” 郑世茂楞了一下,才发现这个男人好看得异常,身上的衣服看不出牌子,却是精致得体,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顿时有些慌了,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来路。那男人慢慢掰开他的手,然后捏了捏:“先生,做人还是厚道一点的好。” 说完,转身离开。 郑世茂站在咖啡馆的中央,只感觉周围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那种审视的目光让他无所适从。他站了片刻,才张开了手。刚刚那人往他的手中塞了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两个字加一行电话——曲溪。 郑世茂皱了皱眉,这样的名片,没有公司也没有职位,看起来似乎有些荒诞。良久,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他似乎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似乎是什么娱乐公司的老板? “哈哈哈!”昏暗的地下室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郑世茂狠狠按了一下空格键,往后滑了两步,“曲溪,曲溪,真是好啊!” 自从江枫和那郑世茂见面之后,曲溪也是苦恼的很。 尽管知道那郑世茂不是什么好人,江枫也不至于脑子被驴踢了和那人渣重修旧好破镜重圆,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江枫的前夫,诺诺的亲生父亲。而自己就是个半路冒出来的,怎么比得过他们血浓于水的亲情? “喂?”有些暴躁地接起一直在响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故作沉稳,却透着让他难以忽视的紧张。 “曲总吗,我是郑世茂?” 曲溪心头一动,却故意咳了两声:“郑世茂?谁啊?” “我们之前在咖啡厅碰到过啊。”郑世茂急了。他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曲溪塞给自己这么一张名片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想了想,就觉得曲溪和江枫一定是认识的。 反正打个电话也没什么损失,就想着打过来试试。却没想到,曲溪一开始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的曲溪慢悠悠地说:“哦,原来是你啊。怎么,你来找我赔西装的钱?这个事情找我助手就醒了,不用打电话给我。” “等等。”郑世茂连忙喊了出来,心里却在嘀咕,这要是找助手就行了,为什么要给他自己的电话。他咽了下口水,说:“曲总,您认识江枫吧?” 曲溪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的男人,越看越觉得这男人不顺眼,恨不得上去揍这个人一顿。 而郑世茂,尽管之前已经见过曲溪,可再次看见这个男人,还是觉得有种压迫感。关键是,这男人就像是吊着他的胃口,死活不开口说话,让他更是忐忑难安。 “曲总,我是江枫的丈夫。” 曲溪看了他一眼,挑眉:“丈夫?” “准确地说应该是前夫,我是她女儿的爸爸。当年我们俩产生了一些误会,江枫不愿意原谅我,只能分开了。那段时间,我也才工作,但是每个月都会给她们五百美金,再后来,我就找不到她了。” 曲溪心里紧紧扭成了一团,这男人真是红口白牙乱说瞎话。的确,那之后郑世茂是给江枫打了些钱,但是那张卡是郑世茂的,江枫也没去动过。可等到一次诺诺生病,她想去用钱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钱。 郑世茂的解释是,他和他老婆要去外面玩,没钱。 这些事情,曲溪都是从许长安的口中知道的,那个时候他就想找到这个男人,然后狠狠整他一顿。现在倒好,这个男人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曲溪微笑着点头。郑世茂心里一喜,以为曲溪听进了自己的话,连连点头:“是啊,就是这样的。但是小枫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那天您也应该听见了,她是理都不肯理我啊。” 还好她不理你,要是理你的话,你现在的下场肯定更惨。 曲溪勾了勾嘴角:“江枫这人性格本来就烈,她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都是好的。不过你这次回来找江枫是有什么事情吗,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戏弄渣男 “能能能。”郑世茂原本还想着怎么从曲溪这里捞一笔,却没想到曲溪竟然主动提出要帮自己。都说这些大佬都是冤大头,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一点不假。 他迭声应了,眼中贪婪的光芒让曲溪脸上的笑容更深。 “不知道你碰到了什么麻烦呢?” “我借了点钱。” 从郑世茂断断续续而且添油加醋的描述中,曲溪算是明白了。这人刚开始的时候,通过融资投资,的确是赚了一点钱。 要这样下去,这人过得也不会太差。可他偏偏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动起了歪脑筋,竟然像那些借贷公司借钱。也是上天跟他过不去,以前小打小闹能让他赚一笔,这一次倾家荡产的投入,还真是让他倾家荡产。 老婆和孩子都躲到娘家避难,他四处投告无门,竟然把脑筋动到了江枫的身上。 手在桌底下紧捏成拳,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打这个男人的冲动,然后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轻快一些:“那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江枫帮你还这些钱咯?” “我没让小枫帮我还完,她应该也没那么多钱。反正就是,有多少还多少吧。”郑世茂一脸“我是不是很善良”的表情,似乎没让江枫跟他一起背上债务是多么值得褒奖的事情。他没看见曲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抛弃了江枫母女,还想榨干江枫的积蓄,这种男人,根本就没有活在世上的价值和意义。 “曲溪!” 他刚想说话,许长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同时抬起头,郑世茂眼前一亮,这女人还真是漂亮。 要是说江枫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她就是温柔娴静的白牡丹,让人看着就有一种平静的感觉。可让人遗憾的是,这女人推着一辆小车,里面并排躺着两个漂亮的孩子。 “长安,你怎么来了?”曲溪引颈张望,果不其然,看见邵晋恒朝着他们慢慢走了过来。他顿时明白了,许长安应该是邵晋恒带过来的。 江枫的前夫回来,这人铁定想着怎么看热闹。这会儿竟然还拖家带口地来了。 郑世茂也顺着曲溪的目光看了过去,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那男人生的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傲然的气势。可走路的时候却有些滞缓,他再定睛看去,就见那男子的手中拿着一根拐杖,看起来普通,可握手的地方却闪烁着红光。应该是智能拐杖。 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的人,竟然是个瞎子。 心里有些无奈地摇头,另一方面,却在思考这个男人的身份。和曲溪关系匪浅,长得还这么好的男人…… 脑中过了一遍昨晚上看见的消息,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响起。 邵晋恒! 可不就是邵晋恒! 在调查曲溪的时候,郑世茂当然把曲溪周围的人也调查了一遍。知道那家公司还有一个合伙人,而那个合伙人,加入那么一家传奇的离奇的公司,只是玩票,因为他有一个更大的商业帝国。 那个人就是邵晋恒,一个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可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竟然是一个瞎子。 他生怕邵晋恒不知道自己在场,连忙站了起来迎上去,伸出一只手:“邵总,您好,我是郑世茂。” 邵晋恒侧着脸,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郑世茂的话。他的手尴尬地伸在空中,却只能自己讪讪地缩了回来。 “阿溪,你在这里干嘛?”邵晋恒在许长安的身边坐下,偏头问曲溪。 明知故问的样子让曲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阿恒,你来这里又干嘛?” “我们经过,看见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许长安适时开口,一只手伸到桌下掐了一下邵晋恒的大腿,想要抽离的时候却被邵晋恒一把抓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重复了一遍许长安的话: “我们经过,长安说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 曲溪还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又处在矛盾期,只当他们是夫唱妇随。对于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他闭了闭眼,选择接受。 更不要说,郑世茂的目光几乎要黏在邵晋恒的身上,这是另外找了棵大树,所以琵琶别抱? 果然,他还没开口,郑世茂就开始扯话题。 “邵总和曲总看起来关系不错。” 曲溪心里吐槽,我们俩关系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可是表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郑世茂嘴角的笑怎么藏也藏不住。许长安心里一阵厌恶。江枫那么好的一个人,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攀龙附凤,不知好歹的男人。 三个人一时之间都不想说话,只有郑世茂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如何有眼光,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时候挣下上海的一套房。 “你的那套房呢?”许长安突然抬眼看他。曲溪几乎要给许长安鼓掌。这话算是戳中了郑世茂的伤心之处,也是干干脆脆往他那张原本就没脸没皮的脸上扇了个巴掌。 要不是要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他真想腆着脸上去问一句:“打脸疼不?” 郑世茂一张脸涨得通红,心想着女人看起来冷冷淡淡,似乎除了自己的孩子对什么都不怎么关心,但是说话却是一针见血,一点也不给人留情面。 尴尬地笑了笑,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前段时间我投资失败了,所以……” 许长安起身就想走。邵晋恒听到身边的动静,拉了她一下,探询地抬头。 她原本还真的以为是这男人要痛改前非,所以才回来找江枫。现在听他这么说,大抵的事实也袒露在眼前。无非就是这渣男投资失败,山穷水尽之下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不慎了得的前妻。 这哪里是前夫啊,简直就是孽债。 要是真有上辈子,江枫绝对是灭了他满门的江洋大盗。 郑世茂也被许长安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求救的目光看向曲溪。他看得明白这女人十分有话语权,却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得罪了她。 “没事没事,我嫂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曲溪呵呵地笑着,然后对许长安使了个眼色。你来就来了,但是不要给我添乱。 许长安硬憋着一口气坐下,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答应邵晋恒的话过来看热闹。 郑世茂也不细究许长安为什么突然反应那么大,既然讲到了投资失败,邵晋恒又在场,当然想着把握这个能让自己翻盘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更加小心翼翼地开口:“邵总,曲总,我手头上还有一个项目,只是没有资金了。你们要是感兴趣加入,我保证,绝对能一本万利。” 曲溪和邵晋恒都不是傻子,这人昨天还要问江枫要钱,今天就折腾出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来了。换个人都不会相信这人渣能碰上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邵晋恒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曲溪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着。郑世茂舔了舔嘴巴,曲溪那一下下敲得,就像是敲在他的心口上。 他觉得自己更加紧张了。 “好啊。”出口的却是许长安,她斜眼瞥了一下曲溪,“既然他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买车买房,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话?” 曲溪想要出口的话被许长安给抢白,郁闷地撇了撇嘴:“我们也不差这么点钱。但是我们和你也不熟,你要是拿着钱跑了,我们上哪里找人?” “找江枫啊。”郑世茂毫不犹豫地开口,意识到几人微变的脸色,他连忙说,“我的意思是,江枫毕竟是我的前妻。而且和曲总也认识,刚好做个担保人嘛。” 许长安几乎能听见曲溪磨牙的声音。 找江枫做担保人,这个人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江枫同意吗?”许长安气得手在发抖,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 “她怎么可能不同意?”郑世茂瞪大眼睛,似乎许长安说的话有多么荒诞不羁,又强调了一次,“我是她女儿的亲生父亲。” “这样就好。”邵晋恒拉住许长安的手,安慰性地捏了捏,“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出资,你明天来曲氏签一下合同。” 说完,拉着许长安站起身,抬腿往外走。 曲溪看着他们两人走远,才看向坐在对面的郑世茂。正色说:“你听见了,阿恒都同意了,明天来曲氏签合同。” “诶诶诶。”郑世茂连连应着。 曲溪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问眼前的法律顾问:“好了吗?” 法律顾问脑门上一层汗,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自己原本都下班了,却被曲溪一个电话叫回来,说要拟一份合同。而且这合同还必须是要不被法律承认的。 当然,这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可曲溪的要求实在是太多了。他照着曲溪的想法拟出来的合同,被驳回好多次,现在手头上这一份,也不知道改了多少次。 “好了好了。”法律顾问抹了把汗,把手中的合同递给曲溪。 曲溪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然后往桌子上一拍,点着其中一处说:“这里不行,什么叫做如甲方违约,支付十倍的补偿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来一朵烂桃花 “您不是说把金额写大一点吗?”律师手都凉了,曲溪这人还真是不好伺候。 “你也听见我说写大一点啊?那你这十倍算大吗?一千万的资金,十倍也就一个亿,你真当曲氏是讨饭的?” “那我应该?” “你就写上,如甲方未在规定时间给乙方承诺的利润,将按照曲氏规则进行赔偿。”曲溪又点了点合同,“就这样,写吧。” “这样不合法啊。”律师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我们应该把曲氏相应的条款写到合同上。” 曲溪眼睛一瞪:“曲氏的条款是我定的,我想改就改。”言下之意,这东西我都没确定下来,又怎么能跟你确定? 律师一梗,拿着合同又开始修改。 夜深,机场上的定向灯下,一架飞机缓缓降落。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在机场大厅响起,一个带着墨镜的红衣女子袅袅婷婷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可女子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很愉快,走了两步,又站定在大厅中央四下张望。 “小姐。”一个男子喘着粗气跑了上来,站在女子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车,“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知道堵车你不会早点出门?”女子摘下眼镜,杏仁大的眼睛狠狠瞪了一下男子,“我爸呢?” “钱总还在公司陪着老爷子。他说您一到就让您去找他。”男子亦步亦趋跟在女子的后面,诺诺地说。 钱多多脚步一顿,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男子:“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刚回来就让我去应付那个老头儿?” 男子四下张望了一下,拍了拍大腿:“我的多多小姐啊,您可不要说这样的话。老爷子不知道在我们周围安排了多少眼线,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钱总想一下啊。” 钱多多闭了嘴,跺了跺脚:“那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说完,重新戴上墨镜,一马当先朝着前面走去。 “你女儿今天晚上回来?”邵良星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钱顺利,又喝了口茶。 “是,刚刚我听手下的人说已经接到多多了,估计就在来的路上了。”钱顺利又往邵良星的杯子里倒了些热水。 “你那女儿我也有些年没见到,不知道现在什么样?”邵良星笑笑,又看了眼钱顺利。这钱顺利长得只能算一般,不过听说他老婆长得不错,也不知道他女儿现在像谁。这要是像钱顺利,为了邵家的后代,他也不能让钱多多进门。 钱顺利不知道邵良星在心里已经盘算到下一代了,听见门口传来些动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应该是多多回来了。”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钱多多换了身素色的衣服,头发披散下来,脸上的妆容也淡了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娴静舒雅的样子。 她在路上已经听钱顺利的手下说了,这邵老爷子有心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儿,要是在邵良星的面前表现好了,没准就能成为邵家的主母。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浑身都打起了精神,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甜美,冲着钱顺利叫了一声:“爸。”又把头转向邵良星,有些羞涩地叫了一声:“邵董。” “好好好。”之前邵良星还在忐忑,现在看见钱多多的样子,虽说没有许长安漂亮,但是除了这点,不管是家境还是学历,都比许长安更加适合邵晋恒。 越看,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招了招手,让钱多多坐到自己的边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钱多多下意识看了一眼钱顺利,见他点了点头,就接过信封,拿了出来。里面是一张黑卡。 就算是钱顺利,也从来没有给过她黑卡,这可是身份的象征,而且额度无上限,那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谢谢邵董。”钱多多脸上的笑容已经算得上真心实意。 三个人聊得倒是开心,钱多多虽说在国外学的不怎么样,但是怎么说也是留过学。讲些国外的趣事,也逗得邵良星哈哈大笑。 走出邵良星的办公室,钱多多松了口气,凑近她爸:“爸,那个邵晋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在国外都不看财经杂志吗?”钱顺利白了钱多多一眼。 钱多多撅了噘嘴,说道:“我怎么可能看那种东西?” “你啊你,以后嫁到邵家也要留点心。”钱顺利想了想,说,“明天你跟我到公司。正好老爷子也说让你和邵总熟悉一下,给你安排了一个秘书处的工作。” “邵总,今天公司秘书处新来了一个人。” 邵晋恒脚步一顿:“新来的?谁?” “钱顺利的闺女,说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我听手下的人说,那女人一到秘书处就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还给秘书处每个人都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我估摸着她是要收买那些人。” “还真有钱顺利的德行。”邵晋恒勾了勾嘴角。 钱多多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她闲散惯了,这样朝九晚五的实在是不适应。 “你们说邵总的眼睛能不能好啊?” “诶,真是可惜了。要不是人家说,真是看不出邵总失明了。” “是啊……”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那个在说话的人:“你说什么?邵晋恒是个瞎子?” “钱小姐,你措辞注意一点。”那人皱了皱眉,说道。 钱多多抿了抿嘴,哼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钱顺利正在交接事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谁啊?”抬起头,就看见钱多多黑着张脸走了进来。 “出去。”她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冷冷地说。 “多多,你怎么跟人说话的?”钱顺利火气瞬间就上来了,那人和自己算是同级,这要是被邵良星知道,自己维系了那么久的形象算是毁了。 “我就是这么说话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当着他的面说了。” 那人也是个识相的,看见这两父女的样子,连忙说:“你们先说话。” 说完,连忙离开了办公室。 “多多,你怎么回事?这是在公司,不是让你胡闹的地方!”钱顺利站起来,走到钱多多的面前厉声叱责。 “爸,你是不是傻了?让我嫁给一个瞎子?”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说道,“那个邵晋恒是个瞎子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就想让你女儿我跳火坑啊?” “多多!是个瞎子又怎么了?再说,那邵晋恒只是被血块压住视神经,又不是会瞎一辈子!邵家那么大的家业,别说是个瞎子,就算是个瘸子聋子,你也得给我嫁过去!” 钱顺利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说完这些话让他气都涌到了一起,差点昏过去。 “你真是不可理喻!”钱多多尖叫一声,直接冲了出去。迎面,却撞上一个人,直直栽在地上。 她屁股摔得生疼,揉着屁股站了起来。 眼前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皱着眉看她。 “你是谁?”她拧着眉看这个男子。 “阿林,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钱多多才注意到,阿林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责备被她咽了回去,这个男人真的太好看,就连她这种看多了欧美帅哥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尤其是周身的气势,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女生的小心思让她娇嗔道:“好疼啊,他把我撞了。” 邵晋恒的头动了动,把脸转向声音的方向。钱多多这才发现,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人是个瞎子。长得好看的瞎子,还那么有气势,她脑筋一转,就想起一个人来。 “你是,邵晋恒?”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如果邵晋恒是这样的一个人,瞎子又怎么样?更别说,刚刚爸爸说了,他不过是血块压住了视觉神经,做了手术就能好了。 越这么想,她脸上的笑容越大,到了最后更是藏都藏不住。 邵晋恒点头,问阿林:“这个就是钱顺利的女儿?” “是。”阿林点头,“钱小姐,邵总接下来还有个会,我们先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钱多多觉得头顶万千烟花绽放,让她晕的有点找不着北。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冲回了钱顺利的办公室:“爸,我要定邵晋恒了。” “邵总,我看那个钱小姐看您的表情,似乎有点……”阿林回头看了一眼,钱多多还站在那边,目光近乎痴迷地看着邵晋恒的背影。 邵晋恒“嗯”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是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阿林一脸的担忧,这女人来势汹汹,而且有消息说她到公司是老爷子的意思。 先是老爷子空降到明市,再是钱顺利和老爷子来往变得密切,现在就连钱顺利的女儿都进来了,让他不想多都不可能。 “老爷子不喜欢长安。你说,他会怎么做?” “赶走夫人?” “嗯,但是他不会自己去做这种让他觉得没档次的事情,所以只会找人来。整个邵氏,最精明,最会算计的,就是钱顺利了。”邵晋恒缓缓开口。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想到老爷子的盘算,不过是想着找人赶走长安,他就不能见招拆招?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邵老爷子到访 阿林看着邵晋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浪费感情。看来邵晋恒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来了来了。” 保姆擦了擦手,小跑着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她下意识觉得这老头儿来头不小,把门又往两边推了推,脸上堆了笑:“请问,您找谁?” 许长安正好抱着两个孩子出来,看见这阵仗也是顿了顿,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走上前:“邵先生,您进来吧。” 许长安能认出自己,邵良星先是楞了一下,后来想着这姑娘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认出自己也正常。就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胡闹!” 在场的人都抬起头看着邵良星。暖暖和泡泡也是愣了愣,大哭出声。 邵良星一眼扫向两个孩子,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许长安哄着怀里的两个孩子,直视着邵良星:“邵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您不喜欢这个地方,您可以离开。” “你怎么说话的?”跟在邵良星身后的人出声斥责,邵良星摆了摆手,大笑出声:“你这丫头还真是够倔的。这阿恒也是,好端端一个家竟然装修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这是他的自由。”老头儿的话让许长安一阵不悦,出口反驳。 邵良星哼了一声,指着那两个保姆:“你们把孩子带出去,剩下的人退下。” 几乎是顷刻间,房子里的人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许长安有些无奈,可这老头儿实在是强势,她只能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保姆,也不管那老头儿,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您有事就说吧。” “也不知道阿恒怎么看上你这么个没教养的女人。”邵良星红光满面的脸青了一半,跟着许长安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贪污犯的女儿,功不成名不就的脑科医生,性子又差,除了一张脸有点看头,真不知道阿恒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许长安还真没想到这老头儿的嘴巴竟然这么毒,几句话就把自己贬得体无完肤。她深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展颜一笑:“您刚刚不是说了吗?他看中我漂亮啊。男人都是下半身考虑的动物,只要我长得漂亮,别的那些有什么重要的?” 邵良星看着眼前女人言笑晏晏的脸,再想起昨天晚上钱多多温顺体贴的样子,越想越觉得这女人不能留。 许长安本来就不准备留了,邵良星这一上门,更是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说话的时候更是没了轻重,专门往邵良星的心窝子上捅。偏偏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的笑,看得他心头火烧得更旺。 两人唇枪舌剑过招了大半天,邵良星整张脸已经白了一半,“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中的拐杖捣得地面“笃笃”地响。 “你给我滚!” “谁敢让她滚?”门外突然传来夹杂着怒气的声音,邵晋恒从门后绕了出来。长身玉立肃然站在那里,脸上是千年不破的寒霜。 邵良星一阵心虚,本来想着趁邵晋恒不在过来威胁一下许长安,谁能想到邵晋恒竟然去而复返,还听了他们的墙角。 邵晋恒慢慢走到邵良星的面前,开口:“外公,好久不见。到明市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让人接您。” “你还能想着我?”邵良星冷眼看他,“我在瑞典那么长时间,怎么就不见你来看看我?” “那不是怕打扰您清修。”邵晋恒微微一笑,“不过说起来,您在瑞典好好的,怎么想到回明市?” “你这个兔崽子,你这意思是连明市都不让我回了?”邵良星气得想打邵晋恒,见他迷茫的眼神,心里一软,怎么也下不去手。 “诶,都说儿大不由娘,更不要说我这个外公。”邵良星哼了一声,拐杖也在地上跺了跺。当着邵晋恒的面开口,“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外公,就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邵晋恒瞬间变了脸色。 “外公……” “不需要您赶,如果您真的不想让我在这里,我大可以离开。”说完,就要出门找两个孩子。 “站住!”邵良星一把拦住想要尾随而去的邵晋恒,冲着许长安的方向狠狠说:“你离开可以,那两个孩子是我们邵家的,你不能带走。” “凭什么?”许长安的眼睛顿时红了,“是我一个人生下两个孩子的。我十月怀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你们邵家的人在哪里?我在产房两天两夜疼得打滚的时候,你们邵家的人在哪里?孩子刚出生肺炎,我守在病房彻夜不眠的时候,你们邵家的人又在哪里?哪怕有一次你们出现在孩子的成长轨迹中,我都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跟你们谈话。但是事实证明,没有。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和你们讨论这个问题。” “许长安,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邵良星的拐杖声跺得震天响,“你自己带着孩子跑了,现在还把责任归到我们邵家的头上!” 许长安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邵良星。 她早猜到邵良星会来,却没想到他会来的那么快。似乎每次都这样,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就有人出现,然后夺走自己拥有的一切。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邵良星受不了许长安带着仇恨的眼神,别过头,“许长安,我是好言相劝,你不要……” “外公。”邵晋恒厉声,“这是我家,许长安是我老婆。” “你们已经离婚了!”原本邵晋恒一直没有出声,邵良星还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言语,却没想到他竟然出声反驳自己。他又冷哼了一声,语气冷得透出几分寒意。 “我们没有。”邵晋恒现在最忌讳别人说他和许长安离婚的事情,声音拔高了八度,转身就要去拉许长安的手:“长安,我们走。” 但是他原本就看不见,再加上许长安有意躲避,那手落了空。 邵良星看得好笑,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奚落人的年纪,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出言讽刺:“阿恒,这女人你还是趁早放手。那么不识好歹。” “外公,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干涉。”邵晋恒无比痛恨自己眼前的黑暗,就是这一片黑暗,让他看不清楚,许长安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与他外公周旋盘桓还是真心实意。 许长安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爷孙二人僵持,脚步往后,趁着两人不注意直接迈出了门。 一出门,就传来两个孩子哭闹的声音。许长安心下一紧,进了孩子的房间。两个保姆都是一脸的张皇失措,看见许长安进来,都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夫人,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你们进去就开始哭。” 看着两个孩子眼睛通红的样子,许长安的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都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她却觉得,这两个孩子都是知道的。 他们知道自己的不容易,知道自己的身不由己。 “谢谢你们。”许长安把孩子抱进推车,下意识就想推着孩子出门。眼前横过来两只手,邵良星带来的人站在门口,一脸的漠然:“许小姐,邵先生说了,您可以出去,但是这两个孩子不可以。” “你说什么?”江枫搂着诺诺,听完曲溪的话,要不是诺诺压着,早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长安被邵晋恒他外公给关起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曲溪解释得满头大汗,“老爷子让长安走,但是要把孩子留下,她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孩子被抱走,就一刻不离地守在孩子的身边。” “那老东西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啊?”江枫把诺诺放下,捋袖子站起来,“真是气死我了。都什么年头了,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邵晋恒就没管管?” 曲溪抿了抿嘴,不说话。 江枫瞪了他一眼,心里也明白了。只要许长安不离开自己,邵晋恒管不上,也不会去管邵良星做的事情。 说白了,许长安现在就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而且对邵家来说,她不过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工具,既然她乐意,就待在邵家好好地看着孩子。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留下孩子麻利地滚开。 “走,我们去邵家。”江枫就要往外走,却被曲溪拉住:“现在邵家都是老爷子的人,恐怕你还没接近就被赶出来了。我们还是等一下。” “等等等,还有什么好等的?”江枫瞪了他一眼。 “等许长安的通知。”曲溪看着江枫,“许长安那么聪明,肯定会有办法的。”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的邵家,进了另外一个人。 两辆加长版的悍马在邵家门口停了下来,一个轻巧的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钱多多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眼前的建筑,然后赞赏地点了点头:“嗯,这地方不错。” “小姐,这些东西搬到哪个房间啊?” 跟在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都是钱顺利手下的人,知道钱多多这姑娘的性格有多恶劣。 钱多多瞪了他们一眼:“我怎么知道住哪个房间。你们给我在这里等着,我不叫你们不准进来。” “邵董。”一进门,钱多多一改之前不耐烦的神情,脸上的笑容甜美得可以腻死人,“接到您电话我就过来了。没来晚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敌入住 她看了看四周,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房子的装饰,还真是,别具一格。” 话音未落,就听见孩子的哭啼声。她脸色更加难看,却碍于邵良星在这里,扯了扯嘴角,问:“这里有小孩?”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愣了愣。 “这阿姨还真漂亮。”许长安穿着的衣服档次不低,钱多多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尤其是她怀里的孩子对她的依赖程度,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保姆。 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对邵良星说。 正说着,又见身后绕出来一个保姆,手中抱着一个长相相同的孩子。钱多多算是明白了,这后来出来的人才是保姆,而之前的这个女人…… “这位小姐,盯着人家打量不是很礼貌吧?” 钱多多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那个自己猜不透身份的人在和自己说话。她刚想摆脸色,又拿不定这人的身份。放低了声音,说了声“对不起。” 许长安笑笑,刚想走,就听见邵良星咳嗽了一声:“这是孩子的生母。” 钱多多愣了一下,干笑着问道:“那这两个孩子……” “他们是阿恒的孩子。” 钱多多还真没想到,自己这对象除了眼睛看不见,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关键是孩子的生母还在。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参演的是《凯瑟王妃和威廉王子》的故事,却没想到最后却是《甄嬛传》。 尽管在国外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可对于嫁了人之后就当后妈,她还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想到这里,原本就有些不善的脸色更加难看。 “邵董,这……” “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钱多多心头一跳,就看见邵晋恒从门外走了进来。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钱多多却觉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冰冷刺骨。 她有些失措地看着邵良星,有些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不是说让自己住进来和邵晋恒培养感情的吗,怎么邵晋恒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难不成是想让邵晋恒左拥右抱? “多多是我叫过来的,怎么,你有意见?”邵良星瞪了邵晋恒一眼,又想到邵晋恒现在看不见自己瞪他的样子,又哼了一声。 “这是我家。”邵晋恒冷冷地强调,“外公,让您住在这里是想着尽孝道,那你让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住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邵良星被邵晋恒的话噎得一顿,又觉得在钱多多一个外人面前被邵晋恒这么说有些丢了脸面,跺了跺拐杖:“你要是真的尽孝道,就让钱多多住在这里。我一个老头子,你们都不陪我聊天,还不准我找个人跟我说说话?” “哦。”邵晋恒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钱多多脸上一阵发烧,邵良星估计是说快了,可邵晋恒这语气,就让人想到一些让人无法多言的事情。 邵良星也反应过来,一个拐杖就朝着邵晋恒打去。邵晋恒听见了风声,却不闪不躲,让邵良星打个正着。 邵良星这一拐杖下去也有些心虚,邵晋恒已经长大,不再是小的时候,自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 谁想,邵晋恒只是掸了掸刚刚被邵良星打到的地方,淡淡地说:“老头子果然老了,这一拐杖下去也没什么力度。” 房间里一阵沉默,只剩下邵良星急促的喘气声。 邵晋恒也不说话,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之间,带着几分凛然。 “你们给钱小姐安排一个房间。”许久,还是邵良星先开了口。 阿林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邵晋恒,眼角的余光又扫过许长安。见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根本就没有一点波动。心中叹气,这恶人看来也只能自己做了。 “不知道钱小姐对房间有什么要求?” 钱多多刚想说自己不住在这里,可瞥到邵良星的目光,又把话给咽了下来:“随便什么房间都没关系,朝阳就好。” “那就把二楼最南边的那个房间收拾一下留给钱小姐。”阿林对两个保姆说。 两个保姆面面相觑,二楼最南边的房间,那不是——仓库? 正要说话,就见阿林瞪了她们一眼,倒是邵晋恒蓦然笑了:“那房间不错,光线好。” 钱多多原本心里还是一阵不忿,看见邵晋恒笑了,那点怒火竟然消失得干净,也不去问按个房间怎么样,直接点头:“行。” 许长安有些惊讶地看了阿林一眼,顿时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想把这女人给逼回去,可这女人…… 心中默默摇了摇头,抱着暖暖离开了大厅。 钱多多招呼了一下门外的人,跟着两个保姆上楼。越走感觉越不对劲。是南边不错,可这位置,不是储藏室的位置吗?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两个保姆,又不敢发火,说了句:“这房间是?” “我们这里房间虽然多,但是都不是很好。也就这个朝阳的房间好一点。”阿林解释。钱多多看了一眼周围,那么大的别墅,根本就不像是没有房间的样子。就算随便安排一间客房,都比储藏室要好。 可阿林话都说到了这里,她又能怎样,难不成要杀回去?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那就谢谢你了。”钱多多咬牙挤出一个笑容。 “不客气,是我应该的。钱小姐住得开心。”阿林笑笑,又扫过跟在钱多多身后的那些人,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下了楼。 “做得好。” 听见阿林下来,邵晋恒语气尽管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波动,可是眼中却是透出了几分赞赏。 “谢谢邵总。”阿林还是笑了笑。 “刚刚长安是什么表情?”邵晋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阿林。 阿林差点失笑出声,没想到邵晋恒想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许长安的反应。他还想长安有什么反应,难不成要因为自己狐假虎威整治了那钱多多而放声大笑? 想起许长安那张没什么反应的脸,他咳了咳,昧着良心说:“刚刚夫人表情看起来,很开心。” “真的吗?”邵晋恒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笑容,喃喃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交代,“你看好那个女人,老头儿带进来的人,肯定是来者不善。” 钱多多坐在房间里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几乎只有她原来房间厕所那么大,住在里面只有一种逼仄的感觉。而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根本就没地方放。她只能让手下的人把东西带回去。 “啊——”她压抑着声音喊了一声,又抬眼看了看四周,猛地站了起来:“我一定要把那个女人赶出去。” “暖暖,泡泡,睡觉觉……”许长安轻柔地拍着两个孩子,可他们刚要睡觉,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原本要睡的孩子顿时被脚步声惊醒,大哭出声。 许长安一阵不悦,回头就看见钱多多从楼上跑了下来。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钱多多刚要下楼,看见许长安的眼神,脚步停了一下。却回过神,自己是邵老爷子请进来的人,为什么要怕这个女人。 刚刚她在房间里也算是想明白了,这女人肯定是不被邵老爷子承认的人,不然又怎么会让自己住进来? 自己才是被邵老爷子承认的邵夫人,这个女人不过是个生育的工具。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高了头,朝着许长安器宇轩昂地走了过去。 “你这女人真是不要脸,人家老爷子不喜欢你,你还这么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说话间,她已经走到许长安的面前。 钱多多实在是做多了这个事情,往往自己这么一恐吓,人家马上就软了脚。可许长安非但没有一点退却,反而站了起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怒火:“我的孩子在睡觉。” 钱多多又愣了一下,她原本还以为这女人是个软柿子好捏,毕竟刚刚在大厅里,她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却没想到,她气势全开的时候,竟然是那么吓人。 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摇篮中的两个孩子,撇了撇嘴:“醒了就醒了,你那么凶干什么,小心我告诉邵董。” “你大可以去说。”许长安哼了哼,“最好那老头儿生气,把我和两个孩子都送走。少一个都是你没本事。” “你!”钱多多咬咬牙,忍住往眼前的女人脸上狠狠拍去的冲动,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 “你干嘛?”钱多多猛地转过身,一脸恼火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嫁给邵晋恒?” 钱多多脸一红,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她说出来,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忍不住嚷嚷出声,钱多多侧过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女人总让她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我能帮你得到邵晋恒。”轻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钱多多转过头,就看见许长安对着她,勾了勾嘴角:“怎么,你不相信吗?” 她咬咬牙,看着这个女人,又想起之前邵晋恒对她的维护,点头:“我信。”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邵总好福气 邵晋恒还不知道,在他满心以为自己讨好了许长安的时候,这女人竟然就和另一个女人一起把自己给卖了。 坐在车里,他的嘴角说抑制不住的笑意。 “阿林,我可能想错了。钱多多那女人住进来,没准是件好事。” 阿林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邵晋恒。见他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有点心慌。 钱多多是什么人他倒不是很清楚,但是钱顺利却是个实打实的老狐狸,老狐狸生出来的,还能是只小白兔? “你在想什么?”邵晋恒突然开口,打断了阿林的思绪。 “我在想,再过两个月就是少爷和小姐的周岁,不知道邵总想怎么过?”不知不觉,许长安回来已经是两个月了,暖暖和泡泡也已经是十个月大的孩子,会爬会闹,没几个人还真管不住。 想起那两个可爱的孩子,阿林的脸上也不由浮上一层笑意。 “怎么过?”邵晋恒低低地笑了一声,“当然是广而告之。我邵晋恒的两个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过周岁。你到时候准备一下,现在就可以确定宾客的名单了。” 一想到自己抱着两个孩子,搂着许长安站在所有人,特别是那些觊觎许长安的人面前,他就觉得心情激越,恨不得明天就是孩子周岁的时候。 “吱——” 阿林猛地一踩油门,邵晋恒一把握住边上的把手,才稳了下来。 “怎么回事?” 阿林回过头:“顾先生在前面。” 顾可省的车就这么横在马路中间,要不是阿林的反应快,现在估计已经撞上去了。邵晋恒眼色沉了沉,推门下车。 阿林连忙下车站到邵晋恒的边上:“邵总,顾先生就在前面。” “顾可省?”邵晋恒抬起头,“他在这里干什么?” 阿林看了一眼横亘在路中央的车,靠近邵晋恒的耳边:“估计,是来找茬的。” 话音刚落,顾可省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长安在哪里?” 自从两个月前,他就失去了许长安的消息。好歹长安在国外的时候,他们还能一个星期通上两次电话,可现在,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压根就找不着人。 而邵晋恒也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他能从杂志和电视上看见邵晋恒,却根本见不到他。屡次三番去邵氏,却被阻挡在门外。 这次,他是铁了心了,才会孤注一掷,直接把车横在路中。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一见到邵晋恒,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心里压抑许久的不甘和愤怒就像是泄了闸的大水,直直地倾泻了出来。 阿林挡在邵晋恒的面前,看着顾可省。 “顾先生,交警来了。” 顾可省下意识回头,果然看见两个交警走了上来,看了一眼他的车牌,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下,那个个子高一点的人走了上来,客客气气地说:“先生,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您看。” “这车你们开走。”说完,把钥匙扔给了那个交警。 两个交警对视了一眼,刚想说话,又听顾可省说了一句:“你们还想干什么,钥匙都给你们了。” “那就麻烦先生到我们交警队来拿车了。”交警抛了抛钥匙,上了车。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阿林开了车门,让邵晋恒上车,刚想开车,就听车门一阵响动,顾可省从另一侧开门坐了进来。 “邵晋恒,好久不见。” 邵晋恒轻笑了两声,语气中不无嘲讽:“只听说过先礼后兵,顾大神倒是反过来了,先兵后礼。” “我只是问你长安在什么地方,邵总言过其实了。”顾可省往后一靠,说,“我要是这么问你,你肯定不会告诉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实际。阿林,开车吧?怎么,多了一个人你就开不动了?” 阿林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不敢开车。 “阿林,开车吧。迟早要见面的,早晚都一样。” “是。”阿林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 顾可省觉得自己这不要脸的一步算是走对了。至少,他看见了眼前的这幢别墅。一推门进去,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这种装饰的确不像是邵晋恒的风格,可一想到那两个孩子,所有的一切却又都合情合理。话音未落,就看见两个孩子朝着自己爬了过来。 他蹲下身然后伸出了手,暖暖和泡泡以前经常听他的声音,倒也不陌生。见到他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邵晋恒只听得一阵笑声,心里憋屈。这两个小孩儿,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开心过,现在见到一个不相干的人,竟然还笑得那么开心。 心中吃醋,嘴上自然没了客气。 “顾先生看见了,就可以走了吧?” “长安呢?”顾可省嘴里还是这么一个名字。说话间,眼前白影一闪,就看见许长安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走了出来。 看见顾可省,她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目光又掠过邵晋恒和阿林,顿时了然。 “顾可省,你来了,刚好留下吃个饭。”说着,对着那两个保姆说,“加一双筷子。” 诡异的气氛在餐桌上蔓延,许长安视若无睹,一门心思地喂着两个孩子。邵良星看着顾可省,慢条斯理地夹了一下菜:“顾家的?” “是,小时候我见过您。”顾可省放下筷子,朝着邵良星的方向点了点头。 “是见过,这一转眼都那么大了。”邵良星赞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许长安。 刚刚他已经看出来了,除了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顾可省的目光一直落在许长安的身上。之前虽然有传闻说顾可省和秦家的那位都喜欢许长安,今天真看见这两人在一起,算是真正证实了那些传闻。而且看起来,这顾可省比传闻中更喜欢这女人。 钱多多的目光却是在邵晋恒和顾可省的身上流转。这两个男人都很优秀,但是顾可省的目光显而易见就停留在许长安的身上,而邵晋恒更是坐在许长安的身边,身子微微倾斜。尽管看不见,却一直让边上给自己布菜的人给许长安夹菜。 她承认,许长安是很漂亮,可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生了两个孩子的离异女人,这两个男人真的是脑子被门卡了吗? 强烈的妒火在心中燃烧,她刚好坐在许长安的边上,故意手下一滑,勺子从手中飞了出去,落在暖暖的头上。 那个勺子是铁制的,十分坚硬。暖暖正吃着东西,冷不丁被勺子一砸,愣了愣,下一刻嚎啕大哭。 许长安也愣住了,直等到暖暖哭了,她才反应过来。小孩子的皮肤本来就娇嫩,这一下砸得她额头上一片通红,可把她给心疼坏了,瞪着钱多多:“你干嘛?” 钱多多故意张开了手,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不是故意的。” 许长安直接把碗砸到钱多多的身上,抱起暖暖,起身:“我也不是故意的。” 钱多多这个时候才开始后悔。这个许长安都答应自己要帮她得到邵晋恒,自己干嘛要一时意气,坏了两个人的联盟? 而且这暖暖不管怎么说,都是邵家的人,是邵晋恒的女儿,邵良星的曾孙女。自己这样,不是惹了一整个邵家? 这下,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狈,站了起来,朝向邵老爷子:“邵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邵良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还真当自己是眼瞎。他还以为这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然会使出这么拙劣的手段。这钱顺利的名声真是败在这个女儿的手中。 不过这么蠢也好,自己到了最后也不至于掌控不住。大不了等赶走了许长安,就把这个女人也赶走。 “我知道了。”邵良星应了一声,余光瞥向许长安,“孩子哭了就哄哄,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许长安一滞,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邵良星:“我就是这样,邵老先生,您才知道吗?” “胡闹!”邵良星把手中的筷子一扔,也站了起来,“这女人是想活生生气死我这个老头子啊。” “外公。”邵晋恒尽管看不见,但是听见刚刚的声音以及众人的争论,他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钱多多欺负到自己女儿的头上,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个女人给送得远远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老头子是铁了心要送一个女人到自己身边。没了一个钱多多,还会有钱少少,留个蠢一点的自己也好把握。 他往边上站了一步,刚好挡住邵良星的去路:“您这不是好好的。” “你这个臭小子!”邵良星对着他的脚狠狠踹了一下,径直离开了餐厅。顾可省的目光都要巴在门外了,刚刚他看得清楚,就是眼前这个一身狼狈的女人先把勺子砸在暖暖的身上。要是之前还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路,但是现在看见邵良星对她的维护,这女人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 揶揄地看了一眼邵晋恒,然后讽刺地说了一句:“邵总真是好福气啊,左拥右抱。”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心话 “你胡说什么,是那个女人死赖在这里。明明老爷子都不承认她是邵晋恒的老婆,也就她巴着一个邵夫人的位置不放。”钱多多在边上跺着脚,一想到现在明明是自己受的委屈最大,这些人却还是偏帮着许长安,甚至奚落自己。 什么左拥右抱?她钱多多怎么可能跟那么一个女人一起……想到后面的话,她不由红了红脸,又羞又愤。 “既然这样,那我带长安走了。你好好坐这个邵夫人的位置。”顾可省脸上笑意陡升,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 “等一下。”邵晋恒叫住顾可省,“顾大神,你可以走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阿林,送客。” 邵晋恒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阿林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些人就会把他给扔出去。 “顾先生,您走吧。”阿林走到顾可省的面前,微微弯腰。 顾可省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冷哼一声,走出了大门。 “顾先生。”正要出别墅,就看见一个保姆对着自己招了招手。他指了一下自己,见那个保姆点头,就走了过去。 “请问您是?” “夫人让我把这个给您。”保姆说着,往顾可省的口袋中塞了一张字条。 “长安的手机呢?”顾可省有些困惑。现在又不是古代,只能飞鸽传书,鸿雁传情。要是真有事想让自己知道,她完全可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啊。 “夫人说,隔墙有耳。” 保姆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顾可省捏着那张字条,站在原地,想着刚刚保姆说的那个词语。什么叫做“隔墙有耳”?他四下环视了一圈,又想了想,算是明白了。 邵晋恒心思那么缜密,怎么可能不留一手。许长安的手机和电脑说不定已经被邵晋恒给监控了,不管和谁打电话,那头说不定都有一个邵晋恒听着。就是因为这样,许长安才会让保姆传字条给他,而不是直接打电话。 也难怪,长安那么长时间不联系自己。 顾可省顿时觉得脑子一片清明,来时的那些浑浑噩噩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晃了晃脑袋,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捏紧了自己手上的字条,长安这是要和自己走了吗? 他刚想开车,才想起自己的车被丢在交警队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他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顾可省下意识接住,才发现是一把车钥匙。 阿林冲着他摆了摆手:“顾先生,邵总说这车先借你开,什么时候有空,再送到邵氏。” 顾可省心情好,也不推辞,直接上了车,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只有六个字“钱多多,邵晋恒。” 一时之间,他又有些搞不懂许长安是什么意思了。 钱多多和邵晋恒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他今天才刚刚见过。虽然说他非常不喜欢邵晋恒,却也不得不承认,邵晋恒是真的爱着许长安的。那个钱多多,只会是一个炮灰。 手中的字条越捏越紧,他有些懊恼。自己跟许长安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竟然都猜不透她的意思。 猛地一砸方向盘,他把头埋在方向盘上。 “阿林,他还没走?”邵晋恒站在窗口,从刚刚阿林给了顾可省钥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是他一直没有听到引擎的声音。 “是,顾先生现在趴在方向盘上,好像是,睡着了。”阿林也有些疑惑,这顾可省怎么拿了车钥匙也不走。 你说要是在门口深情款款地看着房间里也就算了,可这趴在方向盘上…… “诶!”阿林突然叫了一声。邵晋恒一阵不悦:“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顾先生起来了,而且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开心。” 邵晋恒眉头紧皱:“开心?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异常的吗?” 阿林的脑海中掠过一个身影,却又看不清楚。他不敢乱说,只摇了摇头:“没有。” “你跟着他,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让他和长安见面。” 看见邵晋恒进了房间,阿林深吸口气,转身到了另外一边,然后敲了敲门。 “进来。”许长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林推门进去,见她正坐在床上和两个孩子玩闹。他站在门口,想了想,又把门关上,“夫人,我能不能和您说几句话?” “你都走到这里了,我要是说不听,你会出去吗?”要不是阿林对自己一直不错,而要不是因为阿林,这两个孩子也生不下来,许长安根本不想和邵晋恒身边的人说话。 阿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许长安说的不错,就算她不愿意听,自己也要站在这里把他想说的话给说完。 “夫人,刚刚我看见阿姨给顾先生塞了一张字条。” 许长安的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是吗,你跟我说又有什么意思?” “邵总对您说真心实意的,甚至为了您眼睛都瞎了。看在他一片赤诚的份上,您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哦?”许长安站起来,走到阿林的面前,“阿林,机会这个东西,是相互的。邵晋恒以前没给过我机会,甚至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我。他把我带回来,我每天都要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邵家的人抢走。你说他们凭什么,就凭邵家是明市经济的顶梁柱?凭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邵总他……”阿林刚想说话,却被许长安给抢白。 “你是不是想说,邵晋恒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他是有苦衷的?这样的话,我真的听得太多了。如果每个人用所谓的苦衷伤害别人,那这个世界还有法律吗?”许长安又走回床上,把玩着暖暖的手,“阿林,你走吧。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话可以聊。” 阿林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默默转身关上了门。 “邵……”话没出口,就被邵晋恒一把掐住,他连忙把话给憋了回去。 看着邵晋恒的背影,他有些心虚。也不知道邵晋恒听到了多少,许长安说过类似的话,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以为她是说给邵老爷子听的,可现在,却是她发自肺腑的指责。 “邵总。” 阿林终于忍不住,上前叫了一声邵晋恒。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邵晋恒的声音有些疲惫,“我知道长安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我的。没事,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另一头,顾可省从车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是攥着那张字条。 “阿省。” “妈。”顾可省回过头,看着他妈,下意识把手中的字条藏了藏。 顾母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上前一步,想抢过他手中的字条。顾可省一躲,看着他妈:“妈,你要干什么?” “阿省,这车是谁的?” 顾可省别过头:“一个朋友的。” “朋友?”顾母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邵晋恒成朋友了。交警队都打电话过来了,你把车子扔了,直接上了邵晋恒的车,都到了这份上,你还想瞒着我?你说,是不是去找许长安了?” “妈。”顾可省有些恼火地叫了一声。 顾母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提到许长安,就口不择言。她一直觉得是许长安害了自己,要不是因为她蛊惑自己,林静静不会死,他也不会坏了名声。 虽然他对名声这个东西并不重视,写作这一行,原本就是闭门造车,两眼一闭,两耳一蒙,就是不理窗外闲事。就算外面传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群人的自导自演。 但是顾家重视,书香门第,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那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塌下来一样。顾母心力交瘁,自然对许长安没了好脸色。 听见顾可省到了现在还在为许长安辩驳,顾母更是生气。 “阿省,你真是被那个女人给迷了心窍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为那女人做出什么伤害顾家利益的事情,以后就不要进顾家这个门,不要认我这个妈。” 说完,她不等顾可省说话,直接进了门。 顾可省站在原地看着顾母进门,许久突然叹了口气。 他是不孝子,从他拒绝接受顾家的生意一意孤行写作开始。尽管在外人的眼中,他风光无限,但是只有他知道,就算年入几百万几千万又怎么样,在顾家的生意前,这些不过是小钱。 他证明不了自己,更无法在顾家那些元老的面前大声说话。 既然这样,那他不如过自己的人生。找自己喜欢的人,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又上了车,他再不留恋,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钱多多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找自己。他喜欢的不是许长安吗,难道是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比许长安更加年轻漂亮? 可是这种眼神…… 皱了皱眉,她实在是忍受不了现在的沉默,先开了口:“顾先生是吧,你找我出来干嘛?” 第一百八十章 渣男纠缠 顾可省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呛口小辣椒,往她的杯子里倒了杯水:“你先喝点东西。” 钱多多是真的有点恼火了。她本来是要去公司的,路上突然接到顾可省的电话,说见一面。原本是想着,两人向来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好说的。 可转念一想,又担心顾可省是因为邵晋恒的事情才来找自己的,所以就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这人大半天都不说话,现在还扯这没头没脑的话。 “你要是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喝茶,这茶我喝不下。”钱多多气得要站起来。 “钱小姐,是长安让我找你出来的。”顾可省开口,目光似笑非笑,“你还决定要走吗?” 钱多多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下,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许长安找你来干嘛?”她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心虚。自己都那样对许长安,她难道还会帮自己? “我以为长安已经和你谈好了。” “什么谈好了?”钱多多皱眉,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这人一看就是和许长安关系匪浅,难道许长安所谓的办法,就是这个人? “好吧,原来是这样。”顾可省往后一靠,还以为长安已经和这女人商量好了,没想到许长安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自己。 他基本已经想明白了,邵良星把这女人安排到邵晋恒的身边,是为了赶走许长安。而许长安让自己来,也是想让这个女人赶走自己。 而许长安之所以不走,应该是因为两个孩子。邵家不会放弃这两个血脉相承的孩子,许长安更不会。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再给他们一个孩子。 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长得算是漂亮,家世也是门当户对。只是这性格,估计要邵晋恒头疼一阵了。不过那又怎么样,他要的,就是邵晋恒头疼。 “原来是怎样?”钱多多看着眼前的男人,越看不懂,就越觉得闹心。 “没怎么样,你要是想坐邵夫人的位置,很简单。你们钱家也有这个能力把你给扶上去。但是要是想坐稳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可省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钱多多,她紧紧地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心中却是不得不承认,顾可省说的是对的。 钱顺利在邵氏的地位,完全可以让她坐上邵夫人的位置。可那又怎么样? 她看多了豪门里面明争暗斗的事情,也看多了那些所谓的精英表面上和老婆柔情蜜意,暗中不知道包了几个的事情。就连她父亲和母亲,都是各自在外面有人。 要是邵晋恒不护着她,就算坐上邵夫人的位置,她也是寸步难行。钱顺利护着怎么样,钱顺利不可能护她一辈子。更别说,昨晚上她爸已经跟她说了,要是自己入住邵家,他就会…… 咬了咬牙,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钱顺利这个事情,自己也不用到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邵晋恒再帅怎么样,要是她知道那男的有喜欢的人,还有两个孩子,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这个事情。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是无路可退了。 “你说,我要怎么做?” “这是我的电话,具体怎么做,我会告诉你的。” 江枫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郑世茂,你怎么又来了?” 郑世茂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四下看了看,上前想要拽过江枫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高跟鞋踩上郑世茂的脚。 “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报警了。”江枫咬牙,那脚在郑世茂的脚上就没离开过。郑世茂疼得咧嘴,伸手想去推江枫,却见她倏然往后退了两步,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非礼了,非礼了!” 两个人本来就是在街边,江枫这么一喊,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郑世茂余光一看,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摄像。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连忙朝着江枫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摇着手说:“不是,我们是夫妻,吵架了。” 说着,还转过头去看江枫,有些埋怨地说:“你说你,我们俩超级那么较真干什么?” 江枫冷笑,指着郑世茂,对围观的群众说:“你们看,我们像夫妻吗?郑世茂,当年你抛弃我们娘儿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是夫妻呢?怎么,那个女人帮不了你就回来找我们?你真是想得美!” 郑世茂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本来以为江枫会顾惜一下自己的面子,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原本以为是社会风气的案例,现在一下子上升到家庭伦理剧了。 “江枫,你这个疯子。那两个男的肯定是你找来的,现在我所有的钱都没了,你说怎么办?”他咬着牙,一想到今天得到的消息,就觉得浑身发冷。 那天听了曲溪的话,他的确去找了一个项目。可用了身上最后的钱好不容易有点眉目,曲溪这边却说项目有问题,甚至还拿出合同,说要赔偿? 要是之前不明白,那他现在真是明白得透透的。 那两个人就是狼狈为奸,专门就是来骗自己的钱。不然干嘛那么痛快就答应自己这么一个根本就不熟的人,而自己原本手上是没有项目的,可就是有人把那项目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连环的骗局,就等着自己这个傻子钻进来。 越想他就越生气,看着江枫的眼睛几乎能冒出火来。 “你干嘛,还要打我?”江枫朝着人群的方向退去,郑世茂一迈腿,竟然跟了上去。 “江枫,你这个贱人……” 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到自己的身上,江枫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她才发现,周围鸦雀无声。 微微睁开眼,曲溪的背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郑世茂惨叫着,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的手。此时他的手正扭曲成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而抓着他手的那个男人,却是若无其事地看着江枫,柔声问了一句:“他没伤到你吧?” 江枫神色异样地摇了摇头,身体却下意识退到了曲溪的身后:“你把他放了吧。” 尽管心中有些许不悦,可对于江枫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曲溪十分满意,二话不说就放开了郑世茂的手,眉梢微微一挑:“公然诽谤,我是不是可以起诉你?” 郑世茂疼得满头大汗,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曲溪是在和他说话。对于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他现在是又恨又怕,当下就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你不要乱说,我哪里诽谤你?” “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你给我们的项目必须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可是你的那个电子工程的项目,根本就达不到预期的收益,难道不是吗?”曲溪步步紧逼,目光淡淡的,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郑世茂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当初他也是昏了头,被钱给迷了心,不然怎么可能签下那么丧权辱国的合同。 看着他畏缩的神色,曲溪满意地笑了笑:“你难道还要站在这里等着明天上头条?” 郑世茂如醍醐灌顶,猛地看向四周。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人的手机拍摄,现在更是多了一些长枪短炮的记者。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发现新大陆的惊喜。 曲溪可是圈子里有名的人,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和一个男人对峙,就算他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单是这照片就能把这个月的绩效奖金给挣了。 直到这个时候,郑世茂才觉出了真正的难堪。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再这样下去,对他来说就是不痛不痒,可是对自己,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想到这,他转身就往反方向走。曲溪也不避讳,直接拉起了江枫的手,朝着郑世茂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些记者刚想跟上去,却被几个穿着黑衣的人给拦住,直接往每个人的手上塞了一张纸: “曲总说,明天就按照这上面说的报道。” 记者们看了眼手上的字条,眼中都迸发出八卦的光芒,相互对视了一眼,凑上前问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不知道那个女人和曲总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事情不是你能问的。” 记者被他的话一梗,默默地离开了。 那边,郑世茂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人。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江枫,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非要把我赶尽杀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父亲。” 江枫不屑地“嗤”了一声:“良心?你不配提这两个字。” 郑世茂身体一抖,脸上神色变化,咬了咬牙:“江枫,算我求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江枫瞥了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郑世茂,你这人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曲溪心中暗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郑世茂:“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考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事了 “谁要你考虑!”郑世茂冷哼出声,“一开始就是你们的诡计,现在还来装什么好人。”他转向江枫,言语间的怒火怎么也藏不住,“好,江枫。你有种。” 看着郑世茂踉跄离开,江枫皱了皱眉。 “怎么了?”看着江枫有些纠结的表情,曲溪走上前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却被她躲开。 “我觉得郑世茂这个人,可能会狗急跳墙。”对于这个人,她太熟悉了。能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这人的道德观还能留下几分。更不要说曲溪他们一心想让他身败名裂,一个人要是失去了所有,就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不会的。”看出江枫心中的担忧,曲溪连忙说,“该布置的我都已经布置好了。你以为郑世茂之前为什么能那么快就赚到那么多钱。” 江枫侧过头看曲溪:“你查到了什么?” “当然是能让他再也无法兴风作浪的事情。”曲溪眯了眯眼,眸子中透过一丝让人心慌的狡黠。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枫的肩膀,笑道:“反正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那个男人很快就会从你的世界中消失了。” 郑世茂跌跌撞撞地离开。 原本听人说江枫现在混得不错,自己欠的钱虽然多,但是江枫的那些钱好歹能还点利息。而且江枫以前是那种黏着自己的小女生,他说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可现在,却是那样气势逼人,完全就像是一个女王。 自己讨不到便宜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如果现在江枫在他的面前,他相信自己绝对能把江枫给活剥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郑世茂下意识转过头,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这个地方,谁知道不小心就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人物。郑世茂算是怕了,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你是谁?” “你不要害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女人的声音让郑世茂镇定了下来,他环顾了一眼,果然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安定了一些,那女人身材纤弱,要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不一定打不过她。 想到这里,他不由站直了身子,用力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你要干什么?” “郑世茂。”那女人突然叫了一下郑世茂的名字。明明隔着口罩,郑世茂却能觉出这女人不怀好意的笑。 他突然觉得后背发冷,下意识就想逃跑。那女人却像是能看出他的心思,往前走了一步,那身形不远不近,正好挡在了他想要离开的方向。 “如果你再走一步,过不了几天,曲溪那小子就会把你送进监狱。你想想你的老婆和儿子,你觉得要是你进监狱了,就你老婆那个性子,你那两个儿子会有好下场?” 一阵难堪在郑世茂的脸上划过,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有提出来,就是因为那是家丑。 原本他以为那个女人的家境不错,至少比江枫这样父母双亡的人好多了。自己娶了那个女人,虽然说不能大富大贵,可好歹也能少奋斗几年。 却没想到,那女人的家里根本就没钱,甚至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表面上风光,里面都烂的不成样子了。 而且那个女人,和自己结婚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跟着。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手机,他就像是一个完全失去了自由的人,被禁锢在自己愚蠢的选择里。 他知道,自己要是进了监狱,自己的那两个儿子根本就不会有好下场,凭那女人的性格,肯定是要琵琶别抱。 家里的事情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揭开,向来爱面子的他只觉得恼羞成怒,甩脸想走,可想到她说的话,却忍不住停下问:“你说什么,曲溪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不然呢?”女人斜眼看他。郑世茂才发现,这女人应该十分年轻,估计就二十来岁。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沧桑,就像是经历了无数的事情。 这样两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浑身都带上了一种神秘的色调。 他突然有些明白,这女人估计就是想利用自己。但是他现在一穷二白,甚至真的要和她说的一样惹上官司。 郑世茂尽管自负,却有自知之明。 现在的他,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了。 “我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他想要从女人的身边挤出去,却被那女人一把抓住:“我们合作,只要你听我的,我肯定能让你还清债务。” 郑世茂慢慢转过身,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半晌才点头:“好,我答应你。” 女人满意地点头,伸手递给他一个手机:“这是我们用来联系的。上面有我的电话。” 直到那个女人走远,他才打开了手机,通讯录中只有一个名字,准确地说是一个字母:“s”。 郑世茂哼了一声,这女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要不是自己真的是山穷水尽了,才不会和她站成一线。 把手机放回口袋,他慢吞吞地朝着最近的一个网吧走去。 邵家。 许长安靠在门上,刚刚邵晋恒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 可是邵晋恒,你等得起,我许长安,却是等不起。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会在原地等着另外一个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擦肩的可能。 她叹了口气,更不要说我们之间还有千万重山,曾经的我孤身一人,能够跋山涉水向你前行,而现在,我的两个孩子,是我铠甲,却也是我的软肋。 坐在床上,拿出了放在一边的手机。刚刚因为暖暖和泡泡睡着了,手机一直是静音放在边上。这会儿才发现江枫给她打了十来个电话。 心里一紧,连忙打了回去。那头江枫的声音带着哭腔:“长安,诺诺,诺诺她又不见了。” 几人坐在邵家的客厅,江枫一直以来都是女强人的形象,这时却泣不成声。以前那次是曲溪的母亲,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诺诺下毒手。可这次,几乎不用想,她也能知道是郑世茂。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顾念什么父女亲情。别说诺诺从小到大,他连抱都没有抱过。即使是看着诺诺长大,为了自己的名利,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女儿。 “都是你。”江枫猛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边上的曲溪,“我早就说过,那个人会狗急跳墙,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诺诺?要是你保护不了,这个事情一开始我自己就能解决,你为什么要插手呢?” “江枫!”邵晋恒冷声,“这个事情阿溪已经尽力了。” “尽力?”江枫哈哈大笑,眼中的泪水却夺眶而出,“你们的尽力,就是为了宣泄你们心中的不悦,在一个人渣的身上展现你们有多么无所不能。短短的时间就能把人逼得走上绝路。曲溪,我真后悔认识你,从今以后,我的事情再不需要你的插手。” 说完,转身就要走。 曲溪眼睛都红了,看见江枫要走,连忙起身拉住她。江枫毫无准备,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身子往他的方向倾去。曲溪下意识想接,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枫这一下算是下了死力气,曲溪脸上顿时红了一片,还夹杂着指甲划出的红血丝。打了之后,她的脸上也有些惊愕,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刚刚那个下手的人是自己。 许长安连忙站起来,把曲溪往后推了一步,挡在两人的中间,看着江枫:“江枫,你冷静一点,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想看见的。我们改考虑的是……” “不用考虑了。” 许长安到口的话顿时卡住了,看着江枫:“江枫,你不要……” 江枫只是转过身,目光在邵晋恒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落在曲溪的身上:“我刚刚说的很明白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插手。” “江枫,你以为你能救得出诺诺?” 许长安瞪着邵晋恒,他这话不是火上浇油。 “救不出又怎么样,那男人不就是想要钱?我这么多年攒下的那么多钱,就算换不了诺诺一命,也能让我再见诺诺一面。大不了,我就陪着我们家诺诺一起死。”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客厅里又归于平静。 许长安慢慢站起身来,邵晋恒头微微侧过去,这细微的动作他还是听见了。 “你干嘛去?” “我还以为你们能够解决这个事情,说什么明市的显贵,说白了也就这个样子。”许长安的语气透着几分嘲讽,邵晋恒看不见,曲溪却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鄙夷。 两人这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失妥帖,才让诺诺陷入这样的威胁。 “不用你去,我去。”曲溪快步往前,许长安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门开了又关,曲溪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你可以不用去了。”邵晋恒站起来,“曲溪已经过去了。” 许长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把孩子交到保姆的手上就想往外走。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游轮盛宴 当初自己有事,江枫可以连诺诺都不顾地跑来照顾自己,而现在江枫有事,自己当然是义不容辞。 手臂被人拉住,她猛地一甩,怒道:“邵晋恒,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插手。”邵晋恒神色冷凝。 这原本就是江枫和曲溪之间的事情,许长安何必插手。 更不要说,既然已经知道郑世茂那个人是个疯子,他就更不可能让许长安去冒这个险。 “邵晋恒,你怎么这么无耻?”许长安咬牙,“当初这件事情,你也掺和了。邵晋恒,你别以为你能抽身事外,要是诺诺真的出了事,要是她真的出了事……” 许长安突然说不下去了。 不管是诺诺还是江枫出事,那样的结局,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她没有见过那个郑世茂,可从几个人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看出郑世茂的卑劣。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败类,一想到江枫和这样的男人周旋…… 猛地叹了口气,她一推邵晋恒,就想往外面走。 邵晋恒的手还是死死地拉着许长安,那双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还是看着许长安的方向,眼睛中迸射出来的光芒,让她有种晃神的感觉。 几乎不需要言语,她也知道邵晋恒是为了自己好。郑世茂那个人太危险了,自己去没准会变成活靶子。 可这样的好,她根本就不稀罕。 “放开。”许长安努力挣脱了两下,可邵晋恒是个男人,而且尽管眼睛看不见却根本没有疏于锻炼。她就感觉一双铁手死死钳住了自己,根本就挣脱不开。 “你不准去。”邵晋恒抿着嘴,原本就薄的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缝,“要去,我陪你。” 两人坐上邵晋恒的车,阿林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两眼,两个人远远地坐着,根本就不搭理对方。 “怎么还不开车?”邵晋恒坐了半晌没有动静,皱眉问道。 阿林一脸的黑线:“邵总,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许长安转头看着邵晋恒,哼了一声:“是啊,我们去什么地方?距离刚刚江枫出去已经半个小时了,你说,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打电话给曲溪。” 阿林依言办事,可不管怎么打,那边始终是正在通话中。不仅是阿林,就连邵晋恒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当电话中又一次传来忙音,他敲了敲窗框:“让手下的人去找。” 此时的曲溪也是一脸的无助。 他觉得自己非常没用,只不过比江枫晚了那么几分钟,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他开车追了几步,又问了不少人,才知道江枫是往码头的方向去了。于是就这么眼巴巴地往码头的方向赶。一路上更是不停地打江枫的手机,可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 他终于知道,江枫这次是说真的,她是真的要脱离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自己的帮忙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一开始就应该想到江枫的软肋就是诺诺。那就应该把诺诺给照顾好了,甚至应该绑在自己的身边。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郑世茂真的会向一个小女孩下手,完全不顾父女之间的血脉亲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担心江枫。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还真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还没靠近码头,就听见了一阵喧哗的声音。 他眯了眯眼睛,眼前是一艘巨大的邮轮,上面的景象非常熟悉,当初他留恋声色的时候,也经常出入这样的场合。 但是当年的时候,只要有这样的场合,没人会忘记叫上曲家的公子,可现在自从他改邪归正拒绝了几次,叫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少。现在更是没人会叫他了。 以至于今天有那么一场盛宴他都不知道。看着这场盛宴简直比当年更加奢靡。 四下看了看,码头上似乎只有这么一艘游轮有可能,他勾了勾嘴角,走上前。 “先生,请问您有请帖吗?” 还没上去,就被两个侍者打扮的人给拦了下来。 曲溪扬眉,他的脸就是请帖。这明市还真有那么没眼力劲的人。 “你把你们这边负责的人叫过来。”说话间,他已经看见了公司下的几个艺人,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还不能那侍者去叫人,就听见边上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曲总,您怎么来了?” 曲溪往边上一看,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儿挽着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可不就是许安生和大卫。 “安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勾唇,这样的宴会,也只有那些十八线的小明星才会过来猎奇,想着找个能帮自己上位的人,顺便狠狠赚上一笔。 而许安生,先不说她现在已经是名利双收,更是有大卫这样的人陪在左右。说到底,根本就不需要来这样的地方。 “我只是受邀过来的。”看出曲溪的疑问,许安生微微颔首,对他说。 接着,对那侍者说:“这是我老板,曲总,你们还要坚持不让他进去吗?” 两个侍者心里暗暗叫苦,不认识曲溪,但是他们认识许安生啊。都说许安生到现在这样的地位,都是因为身后有个老板撑腰。 在这圈子里,短短两年的时间让许安生爬到这个位置,这人该有多大的能耐。 而且许安生话中的意思,就是眼前这个丰神俊逸的男人,就是她身后那个传说中的老板。想到这里,身后不由冷汗涔涔。 “曲总,我们没认出来。” “没事。”曲溪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朝着游轮中央走去。 只要不耽误他的事情,这点事情他不至于放在心上。 这个游轮比之前的那些大,也是因为大,他一进去就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得他十分不自在。 如果江枫和诺诺在这个地方,又会被关在什么地方? “曲总,您怎么来了?” 曲溪回过头,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他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能认出来,这人应该是刚上任的市委书记张国发的儿子张梁。 张国发当这市委书记之前就是个煤老板,不知道赚了多少钱。用了不少关系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可他这个独生儿子,却常常拆他的台。 张梁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富二代,整日想的不是怎么继承老爹的衣钵,而是怎么去把妹。 张国发也是倒霉催的,竟然摊上这么一个儿子。 张梁听到底下的人说曲溪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人家在骗他。不是说曲溪现在已经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情过来,刚到大厅,就看见一个俊朗的男子朝着游轮里面走来。 “那个就是曲总。”底下有人轻声说,他压下心里的嫉妒,走上去招呼。 曲溪一眼就看出这人眼中的情绪,也是,自己虽然也是富二代,但是怎么说也是有自己的事业,在这明市也算是拼出了一片天地。 这些人应该从小就是在自己和邵晋恒的阴影下长大,能痛快反而奇怪了。 “这位是?” “这位是市委张书记家的公子。”马上有人谄媚的回答。张梁似乎觉得很有面子,下巴抬了抬。 曲溪忍住将要出口的嗤笑以及想要离开的念头,对江枫和诺诺的担心,让他不得不和眼前这个他平日中根本看不起的人周旋。 “原来是张书记的公子。”曲溪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这宴会办的不错。” 听到曲溪的赞扬,张梁原本的抑郁之气散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还行,和曲总当年没法比。这游轮是我爸朋友的,您要不参观一下?” 不等曲溪说话,他又喝了一声:“你们带曲总四处逛逛。” “是。”随着几声娇媚的回答,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走了上来,拉起曲溪的手:“曲总,我们带您四处逛一下啊。” 曲溪心里一阵不舒服,浓烈的香水味让他几欲作呕。他都要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忍受这样的味道,那些纵情声色的往事对现在的曲溪来说,就像是一场大梦。 张梁看出曲溪脸上的不悦,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人该性子改的也太多了吧,现在还真不近女色,难不成是不行? 曲溪自然也看出张梁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扫了一眼那两个女人:“张公子,这美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随便找个人带我走走就行。” 他随手指了一下张梁身后的人:“诺,就这个人吧。” 张梁顺着曲溪的手指往后看去,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笑开了:“好,阿峰,你带曲总四处逛逛。” “安生,这曲溪过来干嘛?”大卫搂住许安生的肩膀,看着那人带着曲溪往游轮的后方走去,有些困惑。 这曲溪来的有点风风火火,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许安生摇头,挣开大卫的手,“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不简单,跟着过去看一下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游轮底下 许长安坐在后座,一脸的担忧。邵晋恒刚刚已经查到曲溪的位置,当然也查到了那个宴会是谁主办的。 “张国发这儿子,真不知道在做什么。阿林,你看时机发信息给张国发。” “啊?”阿林不明白,愕然问道,“要是张国发来了,这事情会不会不好办?” “要是他儿子真的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这事情才不好办。” 许长安一直坐在边上,她听不懂邵晋恒和阿林的哑谜,却知道一个不得了的人已经加入到这场绑架之中。不管那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和那个所谓的张梁都脱不了干系。 心里紧张,就忍不住攥紧了边上的扶手。 温热的大手覆盖上她的手,她朝着旁边看去,邵晋恒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冷了?阿林,把空调打高一点。” 阿林应声做了,邵晋恒脸上的表情才舒缓下来。 “没事的,这个事情能解决的。之前是我和阿溪的疏忽,这次不会了。”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前行。 耳边传来近似呢喃的安慰,却让许长安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喧嚣声让她回过神来,阿林开了车门,扶着邵晋恒出去,接着又护着许长安出了门。引入眼帘的是一座繁华的邮轮。这座邮轮,几乎算得上半个城市。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先不说里面的场景,只是那些站在门口的人,脸上都带着沉醉的糜烂。 许长安有些不适,想往后退,腰侧却被人给揽上,邵晋恒沉稳的声音在边上响起:“不要紧张。” “曲总在里面吗?” 正巧看门的还是那个侍者,听见阿林这么问,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刚刚是曲总大度,不然自己现在早就被扔出去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想到这里,不由陪着小心:“曲总刚刚进去,请问您是?” “邵总,曲总是在里面。”阿林根本没去回答他的话,直接转头跟邵晋恒说,邵晋恒点了点头,带着许长安就要往里走。 “诶,您能稍等一下……” 侍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林推到了一边:“我们邵总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了。” 邵总? 那个侍者的脑袋瓜终于开始转动了。 这明市的青年才俊,除了一个曲溪,可不就是邵晋恒?自己之前没认出曲溪,现在竟然连邵晋恒都没认出来。不得不说,这本人真是比杂志上好看多了。 “你发什么呆?”还没从邵晋恒到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边上的同事踹了一脚。他回过神来刚想发火,就听见边上的同事嘀嘀咕咕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明市两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都出现了,真是撞了邪了。” 张梁得到消息的时候,邵晋恒已经带着许长安走了进来。他四下看了看,曲溪已经没了身影。 本来曲溪在的时候,他们俩这关系还能够聊上几句,可现在……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邵总,您怎么来了?” 大厅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见到邵晋恒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邵总的前妻吗?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婚了,怎么又在一起了?” “是啊,我可听说钱顺利拼了老命把女儿往邵家塞,这下可没戏咯。” “这女人和许安生长得可真像啊,你说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听得许长安皱眉,好在曾经的她也曾被推上风口浪尖,倒是有些适应。 邵晋恒却是越听越不悦,尤其是人家拿许长安和许安生作比较,更是让他心生不悦。他的长安是独一无二的,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比较。 正要驳斥,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而那声音之后,却是另一个更加激动的声音:“安,我终于见到你了。” “大卫。”咬牙说出这两个让他愤恨的字,邵晋恒手捏成拳,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波动。要说邵晋恒最讨厌的人,一个是对许长安死缠不休的顾可省,另一个则是这个对长安更加死缠不休的大卫。 想着自己曾经跟他的那场口角之争,他就恨不得上去把这个男的绑了喂鲨鱼。邵晋恒觉得自己向来都是十分冷静的,但是只要一触及和许长安有关的事情,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持就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也有点恼火。这郑世茂怎么回事,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平白招上那么多麻烦?那个郑世茂,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轻饶了。早知道,当时第一次看见这个男的,他就应该直接把人送进监狱,一劳永逸。 大卫就像是根本没听见邵晋恒的话,送开许安生的手,朝着许长安直直走了过来,湛蓝色的眸子中是满溢出来的深情不笃。 “长安,我找你找了那么长时间,你终于出现了。” 他打量了一眼许长安,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上:“你的孩子……” “他们已经十个月了。”许长安的语气有些平淡。大卫挠挠脑袋,笑说:“我都忘记了,差不多都两年时间了。” 邵晋恒听着他们的对话,几乎不用看都能知道大卫脸上痴汉笑。心里一阵烦闷,拉了一下许长安:“我们去找阿溪。” 许长安刚想回答,另一只手却被大卫扯住:“长安,你是要找什么人吗?我带你去。” “姐姐!”许安生的声音硬生生插进来,打断了几个人僵持的局面。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力气,拽开大卫拉着许长安的手,目光直直地看着许长安,“这里我熟一点,还是我带着你去吧。” 许长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点头:“嗯,好。” 一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许安生和许长安并排走在前面,大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长安的身上。 自从在法国的分别,他就再没有许长安的消息。好不容易和许安生在一起,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消息。 今天晚上还是自己心血来潮跟着许安生过来,竟然被他歪打正着看见了许长安。 对于大卫来说,这简直就是惊喜。他心潮涌动,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冲上去一诉衷肠。 许安生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么长时间,她以为大卫已经有点喜欢上自己了。当初的他几乎每天换一个女人,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大卫简直可以用不近女色来形容。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才改变的,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许长安。 心里强烈的不平衡的感觉让她几近失控,整个人都有点六神无主,就连许长安在边上的话都没听见。 “安生?”许长安又叫了一声,然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许安生算是反应了过来,表情动了动,问了句:“姐姐,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你经常来这个地方吗?那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可以藏人的?”许长安四下看了一眼,皱眉看着那些富丽堂皇的大门。 这地方的房间实在是太多,一个个敲门进去实在是太不可能。尽管邵晋恒在明市有点头面,但是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要是进去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到时候真是说不清楚。 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许安生的身上,既然她对这个地方熟,那肯定会有头绪。 “藏人?”许安生有些疑惑,“姐姐,你们这么匆匆忙忙地过来,难道是出事了?” 许长安看了她一眼,想着都已经到这里,许安生早晚都要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说不定事情也能简单一点。 想了想,就把整个事情告诉了许安生。 “什么,你说江枫和她女儿都不见了?”许安生一脸的惊讶,终于知道曲溪刚刚为什么那么匆忙。 这些年,谁不知道曲溪一直追在邵氏前任总裁助理的身后,甚至一改前非,断绝了外面一切的莺莺燕燕,一心吊在江枫这棵树上。 现在江枫出事,这要是不紧张,就奇怪了。 而江枫和许长安的关系,她也是知道的。虽然江枫和许长安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个人的感情却像是多年旧交。 这下,眼前这些人的心思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嗯。”许长安点头,“所以,你要是能知道这里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地方,那就好办了。” 许安生皱眉想了想,抬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我知道有个地方。” “什么地方?”许长安的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许安生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有把握。那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去看一下。 几个人跟着许安生到了一个房间,开了门,里面竟然是一个通道。 沿着通道慢慢往里,就能开始听见喧嚷的声音,夹杂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昏暗的灯光,述说着里面让人难以描述的场景。 眼前的场景让许长安有点恶心,几乎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对,甚至多个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让人窒息的味道传来,许长安后退一步,撞在邵晋恒的胸膛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拍卖 邵晋恒下意识抱住了她,尽管看不见,但是那种声音还是让他知道眼前大概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他皱眉,只觉得那样的场景是脏了许长安的眼睛。 这游轮下面竟然会有这样的乾坤,真是让他没有想到。 想要捂住许长安的眼睛,却被许长安推开,抓住边上的许安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黑市。”许安生一脸的严肃,“每个城市都有这样阴暗肮脏的地方,而明市最阴暗肮脏的地方,就是在这些游轮下面。几乎每个星期,这里都会有买卖……” “什么买卖?”许长安打断了她的话,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却还是不敢说出来。 “器官,还有,人。准确地说,就是女人。” 随着许安生话落,舞台上的帘幕突然被掀开,一道刺眼的光让众人都眯了眯眼。 “晚上好啊,欢迎来到我们的游轮狂欢,今天晚上有好货哦。”一个看不出性别的人出现在舞台上,阴柔的声音让许长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朝着舞台上看去,就看见那人浓妆艳抹,举手投足之前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风尘味。 “这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是tony。”许安生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因为他有两套完整的生zhi器官。” 许长安愕然瞪大眼睛,她是医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有两套生zhi器官的人。可在看见这个tony之前,她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原来双性人就是这个样子啊。 “他不是国内的人。”邵晋恒突然说,“这里到底是谁的地方?” 许安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她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台上的tony,压低了声音:“您应该知道的,凤尾蝶。” 凤尾蝶。 阿林失声轻呼。听着名字,似乎是个女人。可事实上,尽管凤尾蝶在两岸横行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没有人见过他,自然也包括他的真实性别和真正的国籍。 这人可以说是个传奇的人物,几年前横空出世,接着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控制了金三角的地下生意。而看起来,这人和白道也有些联系。因为警方出动了无数的警力和卧底,却没拿到半分有利的消息。 更让几个人吃惊的是,这座光明正大停靠在明市码头上的船,竟然是凤尾蝶的。 “哼,这手伸得可真够长的。”邵晋恒冷哼了一声。 “啊!”有个女的似乎是吃了药,满脸通红地冲了上来,扑到邵晋恒的身上,娇媚的目光直直看向邵晋恒的脸,一双手更是往下探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连离邵晋恒最近的许长安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个女人推到了一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 邵晋恒想去拉许长安,手却落了空,使劲一推那个女人,就循着声音要去拉许长安。 女人尖叫一声,竟就势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尽管这里的音乐声十分巨大,但是那女人的哭声实在是过于凄厉,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很快就有人走了上来,警告他们:“你们声音轻点,不要打扰到别人。” 那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指着邵晋恒,口口声声都是“你这个负心汉。” 邵晋恒脸都黑了,阿林上前扶了一下那个女人,可那女人就像是定在了地上,根本就拉不起来。 许长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邵晋恒,这男人还真是够能招桃花的。就算眼睛瞎了也一点都含糊。 那女人还在不依不饶,嘴里念念叨叨,说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你好狠的心啊,把我玩了就不要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有了新欢,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台上的tony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你们这边就是这么对待砸场子的人?”许安生看向围上来的几个人,问道。砸场子的人,很明显就是这个女人。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真的被下药了。 这里那么多人,她好死不死地赖上邵晋恒,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见tony极具标志性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这晚上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tony姐。”几个人连忙对着tony鞠了一躬,其中一个上前在tony的耳边说了几句。tony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笑开了:“这位小姐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我们这里不是不讲理的地方,既然这先生和地上这位小姐没什么关系,你们就带这位小姐去休息吧。” tony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一只手在身侧暗暗做了一个手势。 “他这是什么意思?”许长安问许安生。 “这女人要遭殃了。不管她是谁指使的,又或者真的被人给下药,她都躲不过去了。”许安生的语气有些含糊。 许长安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虽然有些可怜那个女人,但是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不是白莲花。要是可怜别人,那最后可怜的人就是她自己。 看着那个女人给鬼哭狼嚎地拉下去,tony才笑吟吟地看着几个人,就像刚刚的场景不曾发生。 “几位看起来很面生啊。” 这人就是个笑面虎,尽管脸上带笑,可一双眼睛却始终在几人的身上逡巡。他也注意到了邵晋恒的眼睛不好,这里尽管也有些残疾的人,但是眼睛不好的却是第一个。 脑海中马上想起了明市那个眼睛不好,却雷厉风行的男人。 眯着眼笑了笑,他刻意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邵晋恒伸出了手:“邵总,久仰大名。” 邵晋恒侧过头:“你认错人了。” “这明市能有这样的气度,也就邵总了。”tony脸上有些难堪,没想到邵晋恒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哦,也是。”邵晋恒点点头,“你眼力不错。” tony又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硬了。许长安不明白邵晋恒又是什么把戏,这tony一看在这个地方的地位就有些不一般,讨好还来不及,怎么这么和他说话? 阿林对着她摇了摇头,许长安有些明白了。邵晋恒要是过于殷勤反而不好,这样不冷不淡的态度,既让tony注意到了他,又不会过于关注。 “谢谢邵总。”tony终于觉得有些待不下去,开口说,“我先开始了,既然邵总来了,那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游戏规则。请您找一个位置,好好享受吧。” 邵晋恒耳朵尖,在tony转身的时候清楚地听见他说了一句:“眼睛都瞎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几个人很快就找了一个卡座坐下,tony高亢的声音在这个豪华游轮的底下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有些事情耽搁了。今晚的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现在,我们来第一件商品。” 随着掀开布的声音,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布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是一个接近全luo的女孩子。此时的她怯生生地看着众人,似乎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关键的位置,缩在笼子的一角。 底下已经传来了嘘声,有人在那里问:“这女孩子怎么看起来那么蠢。” tony笑笑:“太聪明的女孩,你们敢要吗?好了,十万起拍,你们可以开始了。” “这女孩被下药了。”许安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台上的人。 许长安是脑科医生,那女孩看起来不像是先天智力低下,那就是后来被人用药物给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帮人可真是丧心病狂,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出十万。” “我出二十万!” tony的声音落下,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竞拍了,许长安紧紧皱着眉头,看着价格从刚开始的十万,一路飙升到了一百万。 场内已经一片平静,最后出价的是一个房地产大亨,平日和老婆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这会儿却是睁着一双充满了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舞台上的女孩儿。 “好的,这个女孩儿就归陈总了。”tony脸上绽开一个微笑,一指那个陈总,“你们把这个东西送到陈总的房间去。” 黑暗中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抬着铁笼子走到了后面。 那陈总一脸春风得意,跟着那两个人往后走去。 “我有点害怕。”许长安开口,要是诺诺真的被带到这个地方,会不会已经和那个女孩儿一样被下药了? 要真是这样,就算把人找到救出来,江枫也要疯了。 但是江枫和曲溪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几个人走到了这里,都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 许长安的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她想找的人。 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脚步一动,却被许安生给拉住。 “姐,你看。” 许长安顺着许安生的方向看去,一道人影似乎在帘幕的后面闪现了一下。许长安眼尖,下意识想要喊出来,却被许安生捂住了嘴巴:“姐,你要是喊出来,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可是江枫在那里啊。”许长安全身已经开始颤抖。 之前不知道江枫在什么地方是焦急,而现在知道江枫真的在这个地方,她已经开始害怕。那后面就是这些人口中的货物和商品,江枫怎么会在那里? 第八十五章 场面失控 刚刚是她太紧张,现在就算许安生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这是那个凤尾蝶的地盘,他们几人根本对抗不了这里的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救走江枫? 身边突然传来粗声喘气,许长安听见邵晋恒叫了一声:“阿溪?” 曲溪紧抿着嘴,两只手在身侧捏成拳,关节处更是泛出了青白色。 “那混蛋。”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 “郑世茂?”邵晋恒问了一句,曲溪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这都是郑世茂做的事情,是他把诺诺带到这个地方,所以江枫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要是被我抓到那个男的,肯定……”曲溪咬牙,突然之间瞳孔张大,直勾勾地看着台上。 台上又推出来一个笼子,江枫抱着诺诺蹲在笼子的角落。她似乎也被下药了,但是和那个女人的药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一种迷幻剂。 许长安他们看着江枫不断地晃着自己的脑袋,迷茫的眼神看向人群。 而诺诺似乎是睡着了,在江枫的怀中一动不动。几个人都觉得一颗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这是一对母女,当然,女儿小了一点,但是总是有发展的空间。”tony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看着众人的目光中又带上了几分不同的色彩。 “开价多少?” 曲溪的目光沉沉地看向开口的那个人,这人竟然敢肖像自己的江枫和诺诺,以后就没有必要出现在明市了。 “开价?”tony扫了一眼场内的人,“呵呵”地笑了两声,“刚刚那个小女孩儿开价是十万,这一对母女,就三十万吧。” “三十万,这么便宜啊。”有人开口说,下一秒,就大喇喇叫了出来:“我出六十万。” “九十万。” “一百二十万。” …… 价格不断上升,许长安看着价格慢慢从三十万到了三百万,甚至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她看向邵晋恒,拉着他的袖子:“出价。” 邵晋恒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不要着急,人应该马上到了。” 说完,问站在边上的阿林:“怎么样,张国发来了吗?” “差不多了。”阿林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张国发已经到了游轮门口,马上,就会有人带着他到这个地方来。 “来不及了。”许长安一咬牙,刚想开口,边上的曲溪已经沉沉开价:“三千万。” 场内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是不是曲总?”马上有人认出了曲溪,自然也认出站在曲溪身边的邵晋恒。接着,有人轻呼了一声,颤抖着手指着台上的江枫,说:“那个好像就是邵总以前的秘书。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怎么回事啊?怎么邵总的秘书到这上面去了?” 已经有人看着场面不对准备离场,tony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三千万,曲总是吗?您出得起这个价格我们是知道的,但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是,您出价可以,但是要在我们这边先登记好了。请问您有登记吗,要是没有登记的话,就算您出三亿,也是于理不合。” 这样的生意买卖,竟然还谈起了道理。 许长安只觉得好笑,可这样的规则,就意味着曲溪无法出价,自然也意味着,无法拖延时间。 “我有。”一直沉默的大卫突然开口,“刚刚是三百万是吗?我出六百万,可以吗?” tony一下子语塞。 大卫是这里的会员,少说也有一千多万在这边。别说六百万,就算是一千万,他们也要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曲溪开口,那些人自然就不敢在虎口上拔牙,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再出价。这货不出去,估计就要烂在手里了。 咬咬牙,他说道:“好,那就……” 话没说完,就看见门外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是中年的男人。一进场子,就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张书记?” 越来越多的人准备开始从小门偷偷离开。tony的脸都白了,来的都是特警,他根本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那么大的幺蛾子。 “我儿子呢?” 张国发是收到信息,说张梁被人给绑架了。几番搜寻才找到这个地方。 想着既然是自己儿子的游轮,那就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却没想到,一下来竟然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你把张梁关到哪里了?”邵晋恒轻声问阿林。 “就在他自己的房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刚刚趁着众人不注意,阿林已经让人把张梁关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跟张国发说,张梁不见了。 张国发坐到这个位置,当然有他自己的手段。但是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张梁的母亲。当初的他说白了也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要不是张梁的外祖家牵线搭桥,根本不可能走上仕途。 所以,即便外面还有很多私生子,对于这个关系着自己未来的儿子,他却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以至于已得到张梁不见了的消息,就着急忙慌地从情人的床上爬起来赶了过来。 既然是张梁的船,tony当然认识张国发。原本是想着靠着大树好乘凉,却没想到这大树竟然也有咬自己一口的时候。 他勉力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自己的脸上前,走到张国发的面前:“张书记,张公子好好地在前面待着,你是听了谁的挑唆过来的?” 张国发一愣,听明白了tony话中的意思。 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人,而张国发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给带过来,拆了他的台子也就是拆了自己的台子。张梁还在这艘船上,张国发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把张梁给逼到了刀尖上。 他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无比后悔带着这么一群特警过来。 “张书记。” 张国发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邵总?曲总?” “我女人被绑架了。”曲溪一指台上的人,脸上的表情冷得要往下掉冰渣子。 曲溪的话让张国发脸色发白。 这人是什么角色,从他刚调任到这个地方就知道了。在来到明市之前,他就知道明市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到这种地方,少不了狠捞一笔。而这边的人也识相,从自己上任开始就各种礼物往张家送。 曲溪和邵晋恒没有含糊过,送的东西不算是顶贵,却也是最称心的。就比如曲溪,那几个小明星都是他送进来的,这会儿还在邵晋恒送的别墅里待着呢。 而且这两个人他也知道,表面上对自己客气,可自家背景和实力也十分惊人,就比如邵晋恒,那邵良星可不是普通人,就连最上面的那几位对这老头儿也是客客气气。说白了,邵晋恒和曲溪给自己送礼,那纯粹就是给自己面子。谁能想到,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就惹上这二位煞神了。 张国发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tony看出张国发脸上的不自在,推了他一下,对着他瞪了瞪眼睛: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要是船翻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tony。”邵晋恒突然开口,“我们无心拆你的台,恐怕连你也不知道这上面的是什么人。我和你保证,那两个真的是我兄弟的妻子和女儿。你要是给我们方便,以后自然也会给你方便。” tony左右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台子上的两个人。 眸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考虑邵晋恒话中的真实性,然后突然笑了出来:“邵总这话说的,就是允我们一个承诺?”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至于要不要兑现承诺,那是我的事情。”言下之意,我是给你承诺,但是这是空头支票,你可以接,也可以不接。 但是接了,没准哪天心情好我就给你兑现了,但是不接,也就是不接我给你的这个台阶,晚上的事情肯定无法善了。 这就是邵晋恒的风格,你应也得应,不应也要乖乖地给我应了。 “好。”tony回头,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 几个人朝着台上看去,就看见笼子已经被打开,江枫被一个蒙着脸的男人半拖半抱,拉住了笼子。而另外一个人则是飞快地抱起诺诺,朝着漆黑的后台跑去。 这两个人的动作太快,而邵晋恒他们离得太远,根本反应不过来。 曲溪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邵晋恒低声厉喝:“你还愣着干什么?” 张国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猛地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身边的特警:“快点,解救人质。” 大厅内一片混乱,从刚刚张国发领着特警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从小门逃了出去。可剩下还有不少人。 这时候看见情况不对,一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鸟,四处逃窜,惨叫声不绝于耳。 许长安被邵晋恒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她被人给挤到。 阿林站在邵晋恒的周围,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 第八十六章 劫持 “我要跟过去。”许长安一推邵晋恒,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出去。邵晋恒手松了松,许长安就是钻了出去,朝着几个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阿林,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游轮的天台。不少人已经围在了甲板上,仰头看着游轮的最高处。 许长安心跳骤停,江枫被郑世茂挂在桅杆上,她本来就被下了药,这个时候更是摇摇欲坠。 而诺诺则是被郑世茂抱在怀中。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非常癫狂的状态,双目赤红,头发凌乱,根本就没有许长安第一次看见他时那种风度翩翩的样子。 “你不要逼我。” 郑世茂手中的刀子泛着寒冷的白光,曲溪脸上的表情十分冷峻,目光中透着煞气。 “你把刀子放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 “你把我当傻子吗?把刀子放下?把刀子放下我就完了,你真以为我傻吗?”郑世茂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原本听那个女人的话,以为能用江枫和诺诺狠狠赚上一笔的,却没想到还是被邵晋恒和曲溪给搅黄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愈发憎恨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恨不得将他们一口口生吞下去。既然这样,那就同归于尽吧。 郑世茂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十分诡异的笑容,许长安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脸上奇异的笑容。 “曲溪!”她尖叫一声,却被人一把拽到一边。抬头,就看见一双湛蓝的眸子。大卫对着她摇头:“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你这样只会刺激到他。” “可是他!”许长安的手颤抖着指向郑世茂,他已经把自己的外衣解开,外面是一圈的炸药。 游轮本来就停在岸边,不少人纷纷朝着岸上撤离。而张国发带着的特警也已经到了甲板,一个个蓄势待发,看着桅杆上的三个人。 “你放心,他不敢的。”大卫安慰着她。看见许长安的这个样子,他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许安生。 心里那种纠结的情绪让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回头。许安生就站在他们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放手。”许长安另一只手被人抓住,邵晋恒根本不去看大卫,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大卫一愣,手已经放开了。 邵晋恒把许长安往怀里一带,就朝着岸边走去。 “你干嘛?”许长安有些抗拒地停住了脚步。 “这里太危险。”邵晋恒不由分说,拉着许长安就往岸边走去。不管郑世茂会不会引爆炸药,但是他身上带着的炸药,足够炸平这个甲板。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江枫和曲溪还在上面。”许长安推着邵晋恒,“要走你走,我没有你那么铁石心肠。” 邵晋恒的脚步一顿,突然之间笑了:“你说我铁石心肠?”似乎是太过不可置信,他又咬牙重复了一遍:“许长安,你说我铁石心肠?” “反正,我就要留在这里。只要江枫不救出来,我就要留在这里。”邵晋恒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固执地想要留在这个地方。 “你死了,那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怎么办?”邵晋恒冷声质问。许长安一愣,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是的,她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暖暖和泡泡才八个月,如果自己留在这里,邵晋恒肯定也会留下来。万一郑世茂点燃了炸药,那暖暖和泡泡肯定会同时失去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心里纠结成一团,许长安看了一眼邵晋恒,又看了一眼江枫,刚想说话,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把她抱到安全的地方。”邵晋恒小心翼翼地把许长安送到阿林的手中,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 “邵总,那您呢?”阿林强忍住心里的悲痛,“我留下吧,您带着许小姐走。” 邵晋恒眼睛又不好,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上面,一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个是长安最好的朋友。不管是谁,我都不能放下。”邵晋恒苦笑,“阿林,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离开。遗嘱我已经立好,你把信给我妈,她会安排好的。” 说着,推了一下阿林:“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帮我照顾好长安和两个孩子。” 许长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这是邵晋恒的房间,她来过一次,印象却是十分深刻。 邵晋恒。 当这三个字钻入她的脑海,忍不住就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 是邵晋恒把她给打晕了,那邵晋恒的人呢? “邵晋恒?” 失声叫了出来,阿林从门外进来。他是特种兵出生,信奉的是流血不落泪。可这个时候,却是双眼通红。 见到许长安的时候,用袖子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强装镇定:“夫人,您醒了。” “邵晋恒呢?” 许长安回眸看着他:“阿林,你告诉我,是不是邵晋恒出事了?” 那么惊险的场景,那郑世茂已经完全疯了,邵晋恒要是没走,肯定会被郑世茂给…… 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去想可能发生的事情。邵晋恒,那个自己爱着并且恨着,伤害了自己,却也用生命保护自己的男人,是应该和自己纠缠生生世世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 “邵总,找不到了。” “什么叫做找不到?”许长安根本忘记了什么叫做风度,什么叫做理智,想也不想从床上爬起来,两只手死死抓住阿林的手臂:“阿林,你告诉我啊,什么叫做找不到了?你说啊。” “昨晚上……” 甲板上的人很快就被疏散完,就连张梁都被从房间里放出来到了安全的地方。原本热闹的游轮,只剩下张国发带来的几个特警,以及曲溪,邵晋恒,江枫,诺诺,和郑世茂。 郑世茂把诺诺放下,一只手抓着刀子,一只手则是拿着遥控器。 他身上的是电子炸药,只要动一下遥控器,那炸药就会直接爆炸,然后让眼前的游轮以及所有在场的人,化为灰烬。 “你们给我准备一个亿,还有一辆车子,送我出国。不然的话,我就把这里炸了。反正我死了再带上你们,真是太划算了。” 郑世茂咧着嘴笑,猎猎的风声让他整个人的感觉都有些诡异。 “你把遥控器和刀子给我,我就给你准备。”曲溪冷静地开口,特警们已经穿上了防爆服,慢慢接近郑世茂。而邵晋恒则是顺着声音往郑世茂的方向爬去。 尽管看不见,但是他的听力和身手还在,既然这样,郑世茂当他是个瞎子,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 曲溪和郑世茂周旋的半分钟内,他已经爬到了郑世茂的身后。然后对着曲溪打了一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曲溪知道邵晋恒看不见,故意清了清嗓子:“郑世茂,你要是现在放弃的话,我们还能给你机会。但是你要是不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我要一点不剩地讨回来。”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后一个人影扑了上来。 郑世茂想要闪躲,却根本躲避不开。 “阿恒,他要按遥控器。”曲溪惊叫了一声,邵晋恒身子一扭,竟带着郑世茂朝着水里栽去。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甲板上的人被淋了湿透。 曲溪觉得浑身瑟瑟发抖,在甲板明亮的灯光下,他能看见一片片碎衣物和红色的东西从海底慢慢漂浮上来。他不敢去想,那红色的是什么东西。更不敢相信,邵晋恒竟然为自己的爱情献身了。 许长安神情惘然地坐在阳台上。 久未出现的万芳走到她的身后,手中端着一碗白粥:“安安,你多少还是吃一点吧,不然怎么受得住啊。” 许长安不声不响,就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万芳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闷痛。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然也可以劝一下曲溪和邵晋恒不要痛打落水狗。而更早,她还可以劝一下邵良星,要不是因为他的冥顽不灵,这俩孩子也不至于那么苦。 “许长安!”一声尖锐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万芳回头,就看见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想扇许长安的巴掌。 “你干什么?”万芳拉住钱多多的手,厉声问。 “老太婆,你不要管那么多。都是这女人害死了邵总,要不是她拉着邵总去那个游轮,邵总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音讯全无?”钱多多捂脸。她没想到自己筹划了那么长时间的计划,竟然就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给毁了? 她不甘心,这许长安说的好听,说什么要帮助自己。现在好了,就连目标对象都死了,她筹划那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你叫我什么?”万芳冷笑,“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触这个圈子,没想到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成了这个样子。” “你什么意思?”钱多多的注意力被万芳的话给吸引,一脸怒火地看着她。 “没教养的小丫头,你是哪家的,要不要我和你们家大人说一下,再好好管教一下?” 万芳哼了一声,帮许长安在腿上盖上了毯子。 第八十七章 消失 钱多多气急,刚要撒泼,就看见曲溪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就听见了钱多多的叫嚷声,不由有些来气,走进来的时候更是带了几分戾气。 看见曲溪,钱多多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不少,忍不住打量这个老太太。万芳这人不是什么低调的人,脖子上那一串翡翠就值了一套房子。 她心里一突,下一刻就听见曲溪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奶奶,你今天过来怎么不和我说一下。否则也不至于被这么个不晓事的小丫头给欺负了。” 言语间,凌厉的目光扫向钱多多:“钱小姐,您要不是来看望病人的,就请您快点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钱多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孤掌难鸣,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有消息吗?” 看见曲溪,许长安算是活了过来,两眼渴望地看着他。 曲溪摇了摇头:“警方那边的消息,尸体的碎片大多数都是郑世茂的,当然也有阿恒的,却不是致命的部位。我们还是认为,阿恒还活着。” “活着?活着你们就去找到他啊。那么大的海,他能去什么地方?”许长安喃喃地说着,只觉得心里揪成一团,疼得她心肝都痛了起来。 “我们会找到的。现在反而是你……” 曲溪的话没有说下去。自从邵晋恒不见,许长安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两个孩子也不管了。邵良星来奚落过她几次,可她就像是完全听不见。邵良星觉得没意思,也不再来了。 再这样下去,就算找到邵晋恒,他回来看见的,也只会是一个不完整的许长安。 “我没事。”许长安淡淡地说,情绪变化得就像刚刚那个声嘶力竭的人不是她。 “怎么可能没事?”又是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万芳站起来,有些惊喜:“莹莹,你怎么回来了?” “万阿姨。”邵莹的眼睛顿时红了,“我儿子都出事,媳妇儿也要没了,我再不回来,这个家被我爸折腾下去就要散了。” 万芳叹了口气,想着那个古板刻薄的邵良星,又觉得头疼。 邵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一张纸,蹲在许长安的面前:“这是阿恒的遗嘱。他一直担心自己会出事,所以早早地就把遗嘱给立好了。所有的财产都归你,他说,喜欢两个孩子的前提,是你是他们的母亲。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拿着也好,送人也罢,他都不会去管。” 手握上许长安的手,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两个之前,依旧有阿阳和你弟弟这两座大山挡着。但是逝者已矣,既然都是深爱的人,他们都希望看到你们幸福。就算阿恒没了,我也希望……” 邵莹的话没说完,手里一空。许长安已经抢过她手中的文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几声碎裂的声音,那张遗嘱已经在许长安的手上化为了纸屑。 “你怎么……”邵莹有些惊讶。 “他没死,立什么遗嘱。”许长安站起来,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他们,“我相信邵晋恒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城市的小角落,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眼前的男人:“您再看一下,他怎么样了,好不好?” “我说了多少遍了,他只要熬过今晚就行了,要是熬不过,你就把他送到大医院去。真是,没钱干嘛要学人做好事,这不是白白耽误人家。”那个医生哼了一声,提着箱子离开了女人破旧简陋的出租房。 那女人年纪不大,可是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沧桑,赫然就是消失许久的简心怡。 “阿恒,到最后,还是我救回你了。”简心怡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坐到被重重绷带绑着的男人边上,一只手温柔地摸上邵晋恒的脸。 “你知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邵晋阳算什么,许汇恒又算什么?他们连你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我也没想到,本来想要毒死许汇恒的药被邵晋阳给喝下去了。你说,你那个哥哥是不是傻了?” 简心怡语无伦次地说着,却没发现,手下的人有片刻的僵硬。 “本来以为没了许汇恒,没了邵晋阳,你就会爱上我,就会和我在一起。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一个许长安,那女人算什么,她凭什么能跟你在一起?从你收集她的照片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再也看不到我了。可好在,你以为许汇恒害死了邵晋阳。哈哈,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要不是因为我,你这辈子都碰不到许长安,也就不可能,那么去伤害那个女人……你尝到了吧,尝到了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痛苦了吧?” 刺耳的笑声在狭小的房间响起,简心怡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沾湿了脸颊。 “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些事情,不管你有没有听见,我只说了这么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说了。” 她放下手,深吸了口气。又拿起放在边上的碗,一点一点地给邵晋恒沾湿了嘴唇:“你慢慢喝,最好你永远都这么睡着,然后我就可以永远照顾你了。” 邵晋恒走在一片黑暗中,他能听见简心怡的话,却根本看不见人。往事被简心怡掀开,那种感觉就像是将自己曾经的伤疤硬生生地揭开,然后他发现,原本以为已经好了的伤疤,从来就没有好过。 他终于知道,许长安为什么一直否认,终于知道,在自己最后见到许汇恒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么迷茫。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而这场误会,就起源于这个自己曾经一心一意照顾的人。 他想醒过来,想要晃着简心怡的肩膀,然后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可是全身就跟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 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尽管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他记得自己因为本能狠狠推了一把郑世茂,正是这个小动作救了他一命。但是当时那种海水漫过头顶的绝望,却真切地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再有了些许意识,他就已经在简心怡这里了。 自从被邵晋恒赶出去,简心怡并没有走远,反而是留在了明市的角落。那天她是偶然经过码头,却没想到看见爆炸的一幕。接着,就看见一个人躺在岸边。 她本来是不想理会,可是却鬼使神差地过去,然后就看见了邵晋恒。 吹凉了手中的汤,她小心翼翼地到了邵晋恒的床边。轻柔地把汤送到了邵晋恒的嘴边。 “阿恒,这是我刚刚买的鸡,你喝一口?”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简心怡的脸上有了些沮丧,却很快又笑开了,“你看我都忘记了,你这不是还没醒嘛。等你醒了再喝,不着急。” 说着,把汤放到了一边,一只手轻轻搭在邵晋恒的手上。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谁都别想把你给抢走。” “沈菁白,你满意了吗?” 黑暗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那头,tony跺着脚,一脸的愤懑:“都是你这个女人,场子都被你砸干净了,你说你怎么补偿我们?” 沈菁白跪在男人面前的地上,闭着嘴一言不发。 那男人缓缓转过头,银白的头发在几方从窗户间隙中透进来的阳光中闪烁。让人惊讶的是,这男人不仅头发是白的,就连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唯独眼睛是蓝色,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感觉。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勾着,扫了一眼站在边上的tony,下一刻,脚狠狠踹了出去。 tony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你在搞什么鬼?是这个女人害我们的场子砸了,你为什么要踢我?” 男人慢慢走到tony的面前,单手勾起他的下巴:“tony,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怎么,这段时间把你宠得没边了?” tony眼睛都红了,死抿着嘴巴不再说话。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又走回到沈菁白的面前:“当初是你帮了我,所以我说答应你一个要求。现在邵晋恒已经消失了,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想邵晋恒死吗?” “他害死了我姐姐。”沈菁白咬牙,额角上青筋爆出。 “沈菁秋啊。”男人站起身,笑了笑,“那女人死了就死了,倒是可惜了,邵晋恒青年才俊,要是和他合作,我们估计就能洗白了。” “卡斯,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好了,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你可以走了。”说着,一打响指。他们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照亮了这个废弃的仓库,“沈菁白,这是二百万的支票。当然,这些钱在明市买不了房子,但是也足够你活的衣食无忧。劝你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这个地方。” “卡斯,你就这么让那个女人走了?”tony站起来,刚刚卡斯那一脚是下了力气,他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踹断了。 自己跟了卡斯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被他这么对待过。 “不然呢?”卡斯转过头,在tony的脸上轻轻一划,轻佻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那女人也救过我,而且,邵家那位,把自己都玩进去了,我们也该出去找找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入主邵氏 卡斯朝着仓库外面走去,慢条斯理的动作让tony一阵气滞。 “卡斯!” 卡斯回过头,看着tony。 “你和邵晋恒的协议是什么?” “协议?”卡斯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我倒是忘记这个东西了。不过没事,邵晋恒要想赖掉,我就把那个女人给弄回来,他赖不掉的。” “可是邵晋恒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卡斯又笑,“他只是去处理一点事情。tony啊,我告诉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tony听得一知半解,有点疑惑地看着卡斯。 “说白了,就是作死。” 此时,作死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有些泛黄的天花板。他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恢复了光明。刚想要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轻易的挪动就是钻心的疼痛。 皱了皱眉,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连忙闭上了眼睛,简心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说今天能醒?算了,不醒也挺好的,就这么待着吧。” 床边一阵窸窣的声音,简心怡坐了下来,鸡汤的味道传来,他有些厌恶地想要别过头。却想起自己现在还在昏迷中,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勺子到了自己嘴边,油腻的感觉让他有些作呕。 “这鸡汤我昨天就熬好了,刚刚热了一下,你喝一口吧。” 昨天。 邵晋恒再也忍不下去,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 简心怡还以为邵晋恒没有恢复视力,刚想开口,却下意识住了口,声音放粗了些:“这是我家。” 既然这个女人要装,那就陪她装。 “那你又是谁?” “我是……”简心怡四下看了看,转眼瞥见一个瓶子,抿嘴:“我是阿萍。” “是你救了我?”邵晋恒挑了挑眉头,尽管身体不能动,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还是让简心怡心头一颤。她想也不想地点头:“是我救了你。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 邵晋恒点了点头,想要坐起来。简心怡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又拿起放在边上的鸡汤:“你先喝点东西吧。” “不用了。”邵晋恒对那碗鸡汤已经彻底无语,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喝下去,估计接下来几天都起不来了。 简心怡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有点纠结。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给我煮一碗白粥吧。”邵晋恒开口说。简心怡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去做。” 邵晋恒看着简心怡消失在门边,然后撑着身子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看来简心怡的生活过得并不是很好,简陋的房间,被子倒是洗的很干净,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邵晋恒的眼中神色不明,简心怡之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也知道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心怡是罪魁祸首,甚至是她亲手下药,才害的邵晋阳惨死,害的自己和许长安嫌隙丛生。 但是她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他邵晋恒在外人的眼中是冷面冷心,但是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知道简心怡对自己的心意,尽管做下那么多的错事,究其根源,却还是为了自己。说到底,对于邵晋阳的死,他也有责任。 心里思绪翻涌,邵景恒咬紧牙,想要下床。 “你在干嘛?”简心怡一进来就看见邵晋恒坐在床边摇摇欲坠,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冲上去拉住了邵晋恒的手臂,“你眼睛不好,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要去厕所。” 简心怡脸一红,把邵晋恒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扶你去。” 邵晋恒把自己的手从简心怡的肩膀上伸了回来,淡淡地说:“我自己可以。” 说完,艰难地往外摸索。简心怡跟在他的后面给他指着方向。这一次上厕所,几乎花了十多分钟,邵晋恒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汗湿了。 简心怡拿了一块毛巾递给他,但是身上厚重的绷带根本就没法擦拭。邵晋恒有些不适地靠在床上,接过简心怡递过来的粥。 “你缺钱吗?” “什么?”简心怡愣了一下。 “如果你缺钱的话,带着我去找曲氏的曲总,他会给你钱。”邵晋恒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用了。”简心怡摇头,想着邵晋恒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又暗了下来,“我没有别的要求。我一个人也寂寞太久了,你能留下来陪我,我就很高兴了。” 邵氏。 许长安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是第一次作为董事会的一员进到这个地方。 入眼的是简约大方的装饰,邵晋恒不喜奢华,这装饰倒是让整个办公室有种萧索的感觉。她还没坐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 虽说是走进来,那老头儿也没走太近,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瞪着眼睛看许长安:“你这女人还有脸过来?要不是你,邵总怎么可能会失踪?” 许长安抬眼看他,来这里之前,万芳特意给她说了一下邵氏的高级管理层,这老头儿就是钱多多的父亲,钱顺利。 也难怪,自己的女儿本来都要入住邵氏,自己这段时间为了兑现和邵老爷子之间的承诺,也慢慢将手中的权力下放。却没想到,邵晋恒竟然突然不见,而这个女人却登堂入室。 钱顺利精明了一辈子,这个时候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所以,见到许长安,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给扔出去。 “夫人。”阿林一听到钱顺利来找许长安就惊出了一头的冷汗,生怕钱顺利倚老卖老让许长安下不来台。 今天要不是董事会必须要邵晋恒出席,他也不会让许长安到这个地方来。 可一进门,两人有些诡异的气场却让他瞬间没了声音。倒是钱顺利一声冷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阿林,你还真是尽职尽责。难道还担心我这个老头儿欺负你们家夫人?”说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钱顺利明显加重了语气。看向许长安的时候,目光中更是淬了毒一般锋利。 “钱总,我只是过来看看夫人有什么需要的。”阿林不愧跟了邵晋恒那么长的时间,即便面对钱顺利的质问,都是从容不迫。 钱顺利瞥了他一眼,直接亮出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许小姐什么都不懂,邵总怎么可能把公司交给她。更别说,邵董还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这个女人坐这个位置。” 话一出口,两人算是明白了。这老头儿和他们之前想的一样,就是来找茬的。许长安冷笑一声,早先还有心思想着帮他女儿上位,可现在,邵晋恒人都没了,这老头儿还一心想着自己的利益,真是让人寒心。 “你笑什么,邵总都失踪了,你这女人还笑得出来?”钱顺利有些心虚,就想着先发制人,抢先开了口。 许长安嘴角的笑容更冷了,抬眼的时候让钱顺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我是这公司的老人,难道说句话的权力都没了?”钱顺利抬了抬下巴,脸却涨得通红。 “当然有权力,只是这些话说的,未免有些多余了。”许长安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纸,在钱顺利的面前挥了挥:“这是邵晋恒给我的,你要是不确定的话,可以看一下。这里现在是我做主,换句话说,就算我用一块钱把这公司给卖了,都是合法的。” “又怎么了?”邵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钱顺利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回头看向从门外款款进来的邵莹。 “大小姐。” “呦,钱顺利啊。你不就比我大四五岁,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邵莹的话让钱顺利一噎。他们认识的时间是很早了,而且就跟邵莹说的一样,他们俩的确差不了几岁。可现在,邵莹看起来像是四十不到,而自己看着却像是年过花甲。 要是不说出来,谁能相信他们是同龄人。 “哦,你应该是太累了。跟在我爸手下日子不怎么好过。不过我听我爸说,你不是要隐退了,这不正好,找块地种种,不自在?” 邵莹的嘴角一直含着笑,可是眼中却是泠然的寒光。她自然也听见钱顺利说的话,难道自己儿子做什么事情还要这个人来定夺?真是好笑。 钱顺利被邵莹编排的无地自容。的确,这么些时间来,他的权力被架空了不少,在邵氏根本就没什么作用。他今天过来,本来还想着出风头,现在却是被彻底打压了下去。 要是许长安说这些话,他还能反驳几句,可偏偏说话的人是邵莹。 钱顺利憋了一肚子的气,怎么也发不出来。 “大小姐,但是许小姐对公司的业务不熟悉,她怎么……” “还有我。” 许长安抬起头,江枫从门外走了进来:“钱总,我这个总裁前助理,够不够格?”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找麻烦 钱顺利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帮许长安,整张脸都阴了下来。 的确,要说影响力,有邵莹坐镇,这邵氏的人哪个敢造次。至于工作能力,内有江枫,外有阿林,这两个都是跟了邵晋恒很多年的,可以好不夸张地说,邵氏的大半个江山都是他们两个闯下来的。 这样的人跟在许长安的身边,就算她是个棒槌都能磨灵光了。 自己可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 心里一阵懊悔,要是自己早先不贪图邵家的那点财产,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树倒猢狲散的一步。 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发闷,恨不得往许长安的脸上狠狠招呼两下以泄愤。 “还有事?”邵莹扫了他一眼。 钱顺利一口气憋得肺部生疼,半晌才摇头:“大小姐,邵总现在生死未卜……” “屁话!”邵莹原本的笑容顿时敛去了,直直地瞪着钱顺利,“我们家阿恒活得好好的,你说这种话是咒他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顺利话没出口,又被邵莹给打断。 “你们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你现在这么眼巴巴地过来,是不是有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找我媳妇儿茬的?长安坐这个位置,我说了算,连我爸都没说什么,你们这些人瞎凑什么热闹。” 钱顺利一张老脸通红,长这么大,他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过。就感觉邵莹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偏偏他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我知道了。”钱顺利的脸上老态尽显,瘸着脚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阿姨,这人会不会?”许长安有点担心。之前看过郑世茂的疯狂,她现在一直觉得逼人不能逼得太紧,不然的话就会狗急跳墙。 谁想,自己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江枫和邵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不会。” 她楞了一下,就见江枫上来,笑着拉过她的手:“长安,这钱顺利是老油条了。你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就是以退为进,心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呢。” 许长安看着钱顺利离开的方向,随即点了点头:“这老头儿看着也不像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就是不知道他这以退为进,会退到哪一步,又能进到哪一步。” “长安啊,你刚刚叫我什么啊?”邵莹突然开口。 许长安脸上的表情顿时凝滞了,语气有些疏离:“我和邵晋恒已经离婚了。” “那个混蛋。”邵莹低声骂了一句。许长安没听清,刚想问,就被她揽住肩膀:“没事,早叫晚叫都一样。来,我们先去见见董事会那些老顽固。” 董事会的确是一些老顽固,一个个坐在那边,最年轻的人看起来也有五十岁上下了。剩下的那些,更是七老八十,看人的时候原本浑浊的目光却透出几分精明,许长安有些不自在。 这几个人的目光就跟x射线一样,似乎要把自己给看明白了。 邵晋恒也不容易,在这帮人的控制下竟然打出了那么一片天来。 坐在最中间的就是邵良星,看见许长安进来,他哼了哼,可看见邵莹的时候,原本的那些底气就少了很多。 邵莹瞥了他一眼。当初要不是他的馊主意,自己至于和许长安那么生硬吗?这孙子和孙女都有了,也就这老头儿在瞎折腾。 邵良星憋了口气,可自己的女儿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只能一口气硬生生憋下。 邵莹拉着许长安在邵良星的边上坐下,然后用手肘顶了一下邵良星,看了他一眼——说话。 “邵董啊,这小姐是?” 没等邵良星说话,底下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人先开口了。 邵良星咳了两声:“这是我……”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剩下的话。邵莹脚下用力,踩上了邵良星的脚。 “爸,你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孝女。 邵良星气得不行,深吸了口气:“这是我孙媳妇儿。” “那邵总呢?” 那人一脸的不信任。尽管对邵晋恒的很多手段他们都非常不满意,但是不管怎么说,邵晋恒带着他们赚了那么多的钱,有邵晋恒在的地方,就能赚钱。 现在突然换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算她是邵晋恒的老婆又怎么样,谁知道这个女人有没有那个领导的能力。 万一邵氏那么多年的基业断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显然,在场的很多人都和这老头儿的想法是一样的,看着许长安完全是不信任的目光。接着那个人的话说:“是啊,邵总去什么地方了?那么多年都是邵总带着我们,我们不接受突然换了一个人。”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阿恒最近都不会在,你们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没有办法。”邵良星冷冷地说。 那些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邵晋恒厉害,但是邵良星却更厉害。谁都知道这个老头儿,尽管年纪那么大了,却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雷厉风行。要是把邵晋恒惹了,最多被赶出去。但是把邵良星给惹了,就不止赶出去那么简单。 许长安从来不知道,原来当老板也是那么累。 之前接管那家医院,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签签文件,而现在,听着那些老头儿唾沫四溅地说话,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口水味。 过了四个多小时,这场会议才算结束。 许长安出来的时候都是昏头转向的,被邵莹拉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累了吧。阿恒也不容易,十岁的时候就被我爸带到这种地方。因为这个事情,我没少埋怨我爸。但是那老头儿根本就不听劝,所以我们俩这几年都没说什么话。” 邵莹扶着许长安,这段时间许长安很少吃饭,暴瘦了不少,她就怕自己不注意许长安摔倒受伤,邵晋恒回来要和自己拼命。 两人走出大楼上了车,邵莹刚绑好安全带,就听见许长安说了句:“您是不是知道,邵晋恒在什么地方?” 邵莹手上的动作一顿,干笑了两声,看着许长安:“长安,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知道阿恒在什么地方?” “自己的儿子失踪了,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许长安看着邵莹。 邵莹觉得自己的后背几乎要被许长安的视线看穿,火辣辣的感觉。索性转过头,说道:“我不知道阿恒在什么地方,但是他失踪之前托人给了我一封信,说让我全力照顾你,他会回来的。我知道自己的儿子,他永远不会给人幻想,只要说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的。” 许长安看着邵莹,半晌,才别过头。 邵莹的表情不像是假的,邵晋恒失踪这件事情,并不像自己看见的那么悲观。而她隐隐感觉,所有人都知道邵晋恒是什么情况,只有自己,被埋在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闭上眼睛,她想要回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昏迷得太早,什么都记不得了。 “大卫!”她猛地睁开眼睛,当时那么多人,也只有大卫,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时候,当然,还有许安生。 但是许安生估计会和他们一样瞒着自己,也就只有大卫,会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 邵晋恒靠在床上,看着简心怡忙进忙出地打扫房间。飞扬的尘土让他有种不适的感觉,憋着气咳嗽了两声。 简心怡一脸紧张地过来,上下看了看邵晋恒:“阿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邵晋恒皱眉,简心怡心里一紧,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以前的称呼都说出来了。 “我以前的时候见过你,你是邵氏的总裁。我叫你阿恒,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简心怡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随便你。”邵晋恒的语气淡淡的。 简心怡嘴角勾了勾,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样近似于恩赐的话,让她心里发苦。这是邵晋恒对她的态度,从开始到现在,就是施舍。她简心怡,从小到大,都是男人追捧的对象,也是因为这样,她自小都养成了用鼻孔看人的习惯。 直到,遇到邵晋恒。 那人就像是她的一个劫难,在邵晋恒的面前,简心怡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孩子,永远在渴望着那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那我就叫你阿恒吧。”简心怡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愉快,“阿恒,外面太阳开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吧。” “你送我回邵氏吧。”邵晋恒开口,目光幽深得让简心怡产生了他已经恢复视力的感觉,“在这个地方,我得不到好的恢复条件。” 真是邵晋恒,他总是能一语中的,说出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可是简心怡根本就不想让邵晋恒出去。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邵晋恒才是她一个人的,要是出了这个地方,这个男人,就会离她而去,然后她又会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那不是她想看见的结局。 “我不知道什么邵氏,我也没钱送你走。”简心怡摇头,脚步一步步朝着门口退去,“你在这里待着,我会治好你的。我救了你,你要听我的。” 随着大门落锁的声音,邵晋恒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简心怡这是想要软禁自己? 第一百九十章 凤尾蝶 脚步声渐渐远去,邵晋恒撑着身体从床上下来。窗户突然传来敲击的声音,他挑眉看向窗户的位置,两道人影出现在窗外。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先进来的是那个在旧仓库的男人,跟在他身后的则是tony。看见邵晋恒,tony冷哼了一声。 一想到这男人坏了自己那么大的买卖,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tony。”那个神秘的男人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邵总那么大方,这么点钱不在话下,是不是啊,邵总?” 看着男人盈盈的笑颜,邵晋恒也笑了笑:“当然,小蝴蝶。” 男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叫奉为迭,不是什么小蝴蝶。”他也很郁闷,自己这行驶时奇怪了点,但是取个不奇怪的名字就好了。偏偏他爹当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取了这么一个破名字,导致每个人都叫他凤尾蝶。 可怜自己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却取了那么娘炮的名字。邵晋恒更是过分,竟然直接叫自己小蝴蝶。 牙齿磨了磨,他转身:“tony,我们走。这男人没救了,就让他在这里和这个坏女人在一起吧。” 以邵晋恒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是出不了这个大门的。都这样了,这男人竟然还这么欠扁。 tony笑吟吟地跟上去,还没走两步,就被邵晋恒叫住:“许长安,怎么样了?” “你视力恢复了?”奉为迭没有回答邵晋恒的问话,反而是凑近了点,上下打量着他的眼睛。 “你先回答我的话。”邵晋恒皱眉,看着奉为迭的脸,“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娘。” 奉为迭脸都青了,闷声:“tony,这人病入膏肓了,我们走。” “你那钱,我不赔了。” 几个字,就让奉为迭的脚步停了下来。 邵晋恒和他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这男人家世不错,可偏偏十分吝啬。当然吝啬的人邵晋恒也不是没见过,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还和他抢老婆的顾可省,也是典型的葛朗台。 可是这男人他不仅吝啬,还敛财。 就像是这辈子没见过钱一样,所有赚钱的事情,不管合不合法,他都要去做。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艘游轮的事情。 看着他停下来,邵晋恒微微一笑:“所以,你现在可以给我讲讲是什么情况了。” “那群老头子。”邵晋恒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他之前还担心许长安是真的不爱自己,那对于自己的那些“遗嘱”,没准就一把火烧掉了。 但是却没想到,许长安竟然会代替自己去。在看见奉为迭给他看的许长安走出邵氏的照片,那消瘦的身影让他鼻子一酸,这么个大男人差点就哭出来了。 奉为迭啧啧了两声:“邵晋恒,你这辈子算是栽了。” 他也不生气,反复摩挲着手上的照片。失明了那么长的时间,他终于又看见了许长安。还是一样的眉目如画,一样的让他心醉不已。 “人来了。”tony突然开口,邵晋恒把照片收到了自己的怀中,瞥了奉为迭一眼,“现在你可以走了。钱等我回到邵氏再给你。不过我要是回不去……” 意味深长地看了奉为迭一眼,他一愣,瞬间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哗哗响:“回不去?怎么可能,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回不去。” 许长安坐在卡座,外面是喧嚷的音乐声,好在这个地方隔音效果不错,在这里面也听不太清楚。 大卫来得很快,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喘气。 看见许长安,他舒了口气。 刚刚收到许长安的短信,他还以为是看错了。却没想到,许长安竟然真的会在这里等自己。他觉得头顶似乎有万朵烟花绽放,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长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大卫站定之后,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许长安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吧。” 大卫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两只眼直直地看着许长安。 “我找你,是想知道那天的事情。”许长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哪天?”大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眼许长安脸上的神情,原本兴高采烈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萎靡:“我听说邵晋恒失踪了?” “那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听到大卫的话,许长安的心里先是有点失落,但是还是抱着一些幻想。 “那天我离得远,看得也不是很清楚。邵晋恒冲上去的时候,那个郑世茂正准备按下开关。后来他们掉下去之后,就爆炸了。”大卫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问她,“当时曲溪离得近,他应该看得比较清楚。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不用了。”许长安面前的饮料一口都没动,站了起来,“谢谢你能来,我先走了。” 大卫一着急,也跟着许长安站了起来:“安,难道我们就一点可能都没了吗?我跟你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愿意为了你改变自己,然后好好照顾你和你的孩子。”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中文实在是太欠缺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来来回回就只会讲着几句话。 许长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大卫,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 大卫一滞,在他的心里,喜欢就是喜欢。哪还有什么喜欢一个人又或者是喜欢一种感觉的区分? “你看,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你喜欢的,不过是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可是心动的感觉,什么时候都可能出现。或者是你逛街的时候看见一件衣服,又或者是你在经过沙滩的时候突然产生要去游一次泳的感觉。那都是心动,只是你混淆了心动的概念。” 大卫从来没听许长安跟自己说过那么多的话,但是他也能总结出来,许长安的意思就是,自己其实喜欢的只是当初的一种感觉,而不是真正喜欢她。 这样的结论让他有些发蒙,难道自己那么多年,追求的一直是一个泡影? “你看看身边的人吧。安生她功利了一点,但是真想对一个人好,是会一心一意的。”许长安拎着包,再也不停留,直接离开了卡座。 大卫又坐了下来,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上面闪烁的是两个字“安生。” 愣愣地看着手机,等着铃声开始响第二次,他按下了通话。 那头,许安生的声音传来:“你怎么那么晚才接电话?” “刚刚在开车,没听见。”大卫扯了个谎。 许安生“哦”了一声,电话两头一阵沉默。半晌,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晚上你去哪里?”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大卫笑了笑:“我去你那儿吧,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许长安离开酒吧,得到的结果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美好。这个结果让她有点失落,可至少知道,他们都不能确定邵晋恒死了。 再加上邵莹的反应,只要邵晋恒没死,那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长安。”还没走到车子的位置,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点后悔。 为了方便,她今天出来的时候没带人,却没想到竟然被这女人给逮到了机会。 眼前的是钱多多,而她的身后,是五六个黑衣的男子。这样的阵势,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这地下停车场根本就没什么人,而她现在在摄像头的死角,就算保安也看不见这里的情况。 努力沉住气,她露出一个笑容:“钱小姐,你干什么呢?” “许长安,你这个贱人。”钱多多一上来就破口大骂,然后上前一步就想打许长安。 许长安下意识错身,往后退了一步:“钱小姐,有什么事情希望你能说清楚。不要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钱多多本来打空了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听见许长安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清楚?许长安,我能和你说什么?你明明说要帮我得到邵晋恒的,现在他人都没了……” 一想到这里,钱多多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竟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就连爸爸都被连累了。一想到自己听见人家说的爸爸被人赶出邵晋恒办公室的话,钱多多忍不住红了眼。 “许长安,这都是你造成的。今天我不要你的命,也要你生不如死。”她后退一步,一挥手,“你们几个给我上,不管做什么都行,这个地方的监控都已经关掉了。” 许长安顿时有种绝望的感觉。 钱多多既然能到这个地方来,那肯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自己这一劫恐怕是逃不过去了。 慢慢后退,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想着实在不行,就把人家的车子砸掉,车内的报警器应该会通知车主,自己算是有一线生机。 那几个男的已经步步逼近,许长安刚想砸门,就听见一声轻笑。 心中希望的火焰熊熊燃起,她猛地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个长相妖娆的男子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辆车的车头,摇着头:“真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是谁?”钱多多从男子的美貌中回过神,厉声说,“不要管闲事,不然的话连你一起打。” “啧啧,我好害怕啊。我声明啊,我就是经过,和这个女人没关系,你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男子从车头上跳下来,突然表情十分惊讶地看向后面:“tony,你衣服都换好了?不是说要练练手,那上去打啊。” 随着一声闷哼,一个男的被踹了出来。全身上下一身黑。 许长安在听见“tony”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怀疑,现在看见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顿时燃起了希望。 “tony,救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tony臭着一张脸,慢慢走了上来。听见许长安的声音,他瞥了一眼许长安,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松了松:“你们一起上,还是单挑?” 许长安还真没想到,这tony竟然这么厉害,那么多男的,他竟然想着一个人搞定。再看向那个神秘的男人,又觉得有些别扭。她有种感觉,这男人就是在看戏的。 那几个男人也互相看了一眼,这男人的话说的太张扬,他们一时之间不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就有些不敢贸然上前。 “你们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男的给我解决了,然后再把这个贱人给解决了。”钱多多踹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一脚。 那个人被踹得一个踉跄,回头瞪了钱多多一眼。 “看什么看,快点上。” tony慢条斯理地松着手上的筋骨,在那几个男人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那几个男的前行的步子。另一只手探到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在男人的面前挥了挥:“你们接这个单子,五十万差不多吧?这里是一百万,你们去把那个女的按照你们的方式,处理了。” 随着那张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不仅是许长安,就连钱多多和那几个男的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套路?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大战,然后现在就变成了反间计? “我们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领头的那个男的话没说话,就见到tony又拿出一张支票:“再加一百万,还有,你们老大我认识哦。”说完,拿出手机划了两下,拨通了那头的电话,递给那个男的。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男人一直点头哈腰,半天才把电话递还给tony,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冲着钱多多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你这女人,差点把我们给害死。早知道这是邵晋恒的女人,说死我们都不会动的。” “许小姐,接下来的场景你可能不会喜欢,我们要么先走吧?”tony对许长安说。 许长安这才回过神来,坐进了自己的车子。 车后座坐进了两个人,她回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谢谢你们。”她知道,那几个男的之所以会答应tony,主要还是因为那个电话。要不是因为那个电话,她今天估计就栽在这里了。 “不客气,反正我们会讨回来的。”开口的却是那个一直袖手旁观的男人。 许长安把车子缓缓行驶了出去,听见男人的话,就应了一声:“那个钱我会还你的。两百万买我一条命还是值得的。” “不是你。”男人笑笑,“我怎么会那么厚脸皮问一个女人要钱呢。当然是你们家男人。” 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车子在出口处停了下来。许长安回过头:“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邵晋恒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啊。”男人耸肩,“但是邵晋恒说了,他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让你带好两个孩子。至于别的……”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许长安,“你自己慢慢做。” 许长安还想说话,那两个男的直接从后座下了车。 她连忙开门想要问清楚,可那两人就跟来的时候一样,瞬间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要不是停车场里传来钱多多凄厉的叫声,她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梦。 但是她却能确定,那两个男的肯定知道邵晋恒的下落,那“带好两个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她都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也是那两个人,话也不说清楚,让她有些憋闷。脑中隐约有些什么念头闪过,却根本捕捉不住。 tony,tony…… 她记得邵晋恒和这个tony说过话,也记得有人说过,tony是凤尾蝶的人,看他对那个男人那么听话,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凤尾蝶。所以,邵晋恒和凤尾蝶是认识的,没准,在游轮底下发生的事情,只是邵晋恒和凤尾蝶一起导演安排的一场戏。 心跳加快,许长安有点不敢相信,邵晋恒会做到这一步,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麻麻……” 许长安转过头,暖暖吐着泡泡,看见她就笑了,挥着小手:“麻麻!” 边上的泡泡也应和着,“麻麻麻麻”地叫个不停。两人就跟比赛一样,原本安静的房间,顿时充满了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夫人,您离开的那几天,小少爷和小小姐就会叫人了,不仅是妈妈,还会叫阿姨,爸爸呢。” 保姆乐呵呵地说。 许长安眼眶一红,那句“带好两个孩子”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阿林。”她抬起头,看着保姆,“就说,我有事情问他。” 阿林站在许长安面前,总觉得许长安整个人的感觉都有点变了。之前尽管会说会笑,可是眼神是死的。而现在,她却像是死而复生,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问:“夫人,不知道您叫我过来是什么事情?” “我今天见到tony了。”许长安说。 阿林皱眉:“tony?就是游轮下面的那个tony?” “嗯。”许长安点头,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阿林咬牙:“那钱多多真是不想活了。”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阿林。”许长安叫住阿林,“那女人已经遭到报应了,我把你找过来是想问你,之前邵晋恒有没有和你提过有关孩子的事情?” “孩子?” 阿林没反应过来。 “凤尾蝶那样的人不像是会说什么废话的,既然提到了孩子,那肯定是和两个孩子有关系。所以我想问你,邵晋恒失踪之前,有没有说有关孩子的事情?” “邵总说过,要好好操办周岁宴,我们连请柬都发出去不少。”阿林想起邵晋恒那个时候说周岁宴时眼中的光芒,他似乎是想在宝宝周岁宴的时候做一个什么事情。再联系许长安说的话,一切似乎都有了些眉目。 “嗯,那你就按照他的安排继续去做吧。既然他想大肆宣张,那我们就把整个明市有关的人都邀请过来。”许长安眯了眯眼,邵晋恒,难道你是想在那个时候回来吗? 接下来的时间,许长安的心情明显变好了很多,姜婷时不时也会来看她,可董玥却是很长时间没有过来,据说是和秦逸之间产生了些误会。 夫妻之间的误会不外如是,就像自己和邵晋恒,那么多年走过来,到了现在,误会没有解释清楚,却也分不开了。 许长安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逃离都十分可笑,早知道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这里,她也没必要让自己平白吃了那么多苦。 表面上,她十分平淡。每日去邵氏坐一阵,事情有江枫处理,她过去也就像在医院的时候一样,能签的合同签了,不能签的给邵良星。用邵莹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那老头儿最近也是闲得慌,正好多些事情做做。 钱多多又出国了,那天尽管不是亲眼所见,但是许长安也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她并不同情钱多多,如果不是凤尾蝶和tony出现,现在被伤害的人就是她。 钱顺利一夜白头,直接从邵氏告辞,跟着钱多多出了国。所有的事情都让许长安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只除了心里那一处小小的地方,藏着一个月之后的希望。 顾可省再看见许长安的时候,她正推着两个孩子出来玩。 保姆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许长安穿着一条花色的长裙,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几缕碎发从额间落下,看着有种岁月静好的美丽。 他站在公园的角落,有些不敢上前。 前段时间那张纸条,让他欣喜若狂。甚至还是幻想许长安和自己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可左等右等,他没等到许长安的来信,却等到邵晋恒失踪的消息。 邵晋恒失踪本来就是邵氏封闭的消息,要不是顾夫人在打牌的时候听人说漏了嘴,估计邵晋恒被找到的时候,他还蒙在鼓里。 那个时候,他几乎失态地拉住母亲的手,心里闪过的不是欣喜,却是一阵难以控制的恐慌。他害怕,害怕许长安被这个消息逼得看清楚邵晋恒的心,然后看清楚自己的心。 感情总是让人变得愚蠢,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和情商都是负数,对男人来说,这个道理同样成立。 邵晋恒看不明白,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却是看得明明白白。这根导火索,终将邵晋恒和许长安重新联系到一起,然后把自己远远地推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果然,作家都是敏感的。接下来就是许长安入主邵氏,没有人反对,她的后台太硬了。就连原本一直反对的邵良星都默认了,谁又敢对这个邵氏的女主人指手画脚? 而许长安这个向来不重视功名利禄的人,竟然被推上那个高高的神坛,不是因为爱情,又是因为什么? 所以他不敢上前,觉得那个拿着纸条呵呵傻笑的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是保姆眼尖看见了他,上去跟许长安说了句什么。顾可省想要逃离,却怎么也挪不动腿。许长安已经朝着自己走过来了,脸上是熟悉的微笑。 “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从那天开始,都大半个月了。 顾可省在心里默默地说,可说出口的却是:“是啊,最近忙嘛。” 许长安点头,却不知道怎么接顾可省的这句话。半天,才说了句:“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气氛更加尴尬了。 “这次来,是想跟你说,我要去非洲采风,少的话,几个月,多的话,可能要一两年。”这是顾可省经过很长时间才得出的决定。这个地方是他的伤心地,待久了,只会身心俱疲。 “那边危险,那你路上小心。”许长安不愿说什么挽留的话,她感谢顾可省,却知道这感谢不能变成爱情。那她就只能和顾可省保持距离,过分的靠近,只会害人害己。 顾可省眼中的光芒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分明就是他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结局,但是真的听到许长安的话,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只成了这短短的两个字,加最后一眼深深的凝望。顾可省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许长安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从两人刚认识时那个高傲冷漠的顾大神,到现在这个深情款款的顾可省。曾经以为被遗忘的细节,现在却变得那么清楚。自己终究是辜负了他,但是一颗心只能装得下一个人,这份亏欠,终究还是无法归还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小车里的两个孩子已经昏昏欲睡。许长安放下遮阳板,突然觉得有点空落了。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孤独,可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她突然觉得,身旁的位置,有点空。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眼角突然闪过一道身影。许长安叹了口气:“今儿还真是热闹啊。” 许安生朝着她慢慢走了过来,眼中光华闪动。她支吾了一下,说:“姐姐。” “怎么了?”许长安眼皮都不抬一下,看着推车里的两个孩子。 “我决定退出这个圈子,和大卫一起去法国。” 许长安终于抬起了眼。 当初认下这个妹妹,是担心她被人利用。却没想到她心气那么高,不过也好,在圈子里那么多年,许长安听了不少她的事情。除了大卫,许安生倒是没有什么绯闻对象,也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流言蜚语。 可以说,在这圈子里,许安生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怎么,不适应了?” 许安生露出苦笑:“不是不适应,是怕自己适应的太好了。而且……”许长安看着她脸上突然浮现了一片红晕,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腼腆的可爱,“昨晚上大卫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去,我答应了。与其在这里毫无目的地漂泊,还不如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 对于许安生来说,现在的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样退出委实有点可惜。可是为了她的幸福,似乎这么一点牺牲也足够了。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和曲溪说?我记得,你们那个时候签了五年的合约。”许长安看着她。 许安生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来只是想和你告个别。谢谢你愿意认我这个妹妹,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会认识大卫,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许安生。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付违约金已经够了。” 许长安点头:“那你走的时候,去一趟小可的墓前吧。毕竟他曾经那么喜欢你。” “嗯。” 人来了又走,公园里又恢复了安静。许长安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曲溪,安生说她要隐退……” 邵晋恒身上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他的身体本来就好,当时又刻意避开了关键的位置,看着吓人,却都是皮肉伤。 但是每过一天,简心怡脸上的表情就越阴沉。邵晋恒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等他好了,就又要离开自己了? 那种即将要失去的恐惧,让简心怡大把大把地脱发,每天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是骇人的头发。短短几天,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阿恒,你今天要吃什么?” 她看着邵晋恒。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邵晋恒很少说话,几乎是自己说一句,他应一句,而回答的话更多的还是“嗯”,“好”之类的,让她心里发闷。 果然,邵晋恒只是说了一句:“随便”。然后又保持着他这段时间来经常有的姿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很想回去?”简心怡站在门口半晌,下嘴唇被她咬得发白。 邵晋恒冷笑一声:“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像我这样被关在这里?小姐,你这样的问题未免也太愚蠢了。” 两句话,让简心怡脸色发白。 “好,我们再吃顿饭,我送你回去。” 大门又被简心怡关上,邵晋恒嘴角勾了勾。送他回去?这女人恐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很快窗户上就传来了敲击声。邵晋恒朝着窗户看去,tony站在那里,举着一个牌子:“不要吃饭。” 他点头,除了下毒,简心怡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晚上的菜很丰盛,简心怡不断地给邵晋恒夹菜,可他却连筷子都不拿一下。 “阿恒,你怎么不吃啊?”心里一慌,忍不住就想自己可能露出的马脚。她也是急了,一想到邵晋恒可能真的离她而去,就觉得浑身上下每块骨头都痛了起来。 那就把他毒瘫痪吧。自己反正会照顾他一辈子的,可没想到,他竟然一口都不吃。 “简心怡,你可以结束了。”邵晋恒突然抬头看着她,“当初我放你一马,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今天,你觉得我还能放过你吗?” “阿恒?”简心怡往后一退,连人带着椅子倒在了地上,“你的眼睛好了?你什么时候好的?” “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好了。”熟悉的寒芒在邵晋恒的眼中闪烁。简心怡真的是太了解邵晋恒的表情了,看见他嘴角微勾,心里就警铃大作。爬到邵晋恒的腿边:“阿恒,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谅我,你要原谅我啊。” 邵晋恒甩开简心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一刻,外面警铃声传了进来。 简心怡瘫软在地上,顿时觉得自己完了。 要是自己不起这个坏心,邵晋恒不一定能做到这一份上,可自己起了这个心思,就注定,要在那铁窗中过那暗无天日的岁月。 “哈哈……”她哈哈大笑起来,在邵晋恒异样的眼神中,甚至笑出了泪花。 “你笑什么?”邵晋恒退后一步皱眉。对这个女人,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却没想到她一而再地触碰自己的底线。 简心怡站了起来,单薄的身体竟然有些萧索。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阿恒,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碰到你,爱上你。你难道就没有心的嘛,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什么都看不见我?” 邵晋恒冷冷地说:“从你下毒害死我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简心怡,你知不知道我哥有多爱你。他甚至给我留下遗嘱,不管以后你做了什么,都让我要照顾好你。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简心怡一屁股坐在地上。是她自己错过了,邵晋阳爱她的时候,她选择陪着许汇恒,当一个见不得人的第三者。后来,许汇恒真心疼她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把许汇恒给毒死,却没想到,让邵晋阳死于意外。 都是她自己酿成的后果,怨不得旁人。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眼中光芒一闪,突然扑上去狠狠抱住了邵晋恒。 邵晋恒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听见简心怡哀求的声音:“阿恒,让我再抱一下,求求你了。”他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直到警察进门把简心怡带走,邵晋恒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啧啧,这场景要是给许长安看见,又是一场年度大戏。” 奉为迭的声音让邵晋恒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奉为迭:“要是长安真的直到这个事情,你那些钱就永远别想要回去了。” “你以为我是那种……”奉为迭一脸正气,却在触及邵晋恒目光时软了下来,“我就是那种金钱至上的人。这事情,我会让它烂在肚子里的。”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不过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许长安这段时间还真是可怜哦,顾可省走了,许安生也走了。这人哪,都走完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圆满结局 明天,就是周岁宴了。 许长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沉沉的夜色压得她有点透不过气来。会不会,邵晋恒在宝宝周岁宴回来的话只是自己的猜想,到了明天,其实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夫人,您先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保姆送牛奶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许长安对她们一直很好,她们也不想看见许长安那么意志消沉。 “先生那么厉害的人呢,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夫人,您还是早点睡,最近的事情那么多,要是不好好休息,您就垮了。” “我知道了。”许长安接过牛奶,“你们也早点去睡吧,明天有的忙的。” 两人关上门,许长安看着手中的牛奶,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她就像是当年迎接高考,那种忐忑的感觉久未散去。明天,就像是一道坎,过得去就是海阔天空,过不去,就是无边的黑暗。 窸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从床上站起来,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外。一个人影在窗外闪过,许长安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过去开了窗户。 眼前一花,那人已经从窗外跳了进来,许长安呼吸一滞,那熟悉的味道让她一阵晃神,那个名字在她的口中几乎是脱口而出。 “邵晋恒?” “长安,我想死你了。”邵晋恒一把抱住许长安,把脑袋深深埋在许长安的脖颈中,让他思念许久的味道,在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皮层。幸福的感觉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许长安由着邵晋恒抱着,她承认,自己也很想念这个味道。 两人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许长安有些透不过气,邵晋恒才放开了她。 目光深深凝视着许长安,炙热的光芒让许长安有些承受不了。她刚想回过头,突然想到什么,捧住邵晋恒的脸:“你眼睛好了?” “好了。”邵晋恒拉下许长安的手,一双眸子看着眼前这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因祸得福,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许长安皱着眉看了他半天,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长安,你要去哪里?” 邵晋恒拉住她,“这么晚了。明天还有别的事情。” “我不放心,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好了呢?万一复发了怎么办,不行,一定要去再看一下。”许长安一拍脑袋,又冲回去拿起自己的手机,“你那家医院现在谁在管的?打个电话,医生不需要了,我亲自给你检查。” 看着许长安在房间里打转的样子,邵晋恒觉得又开心又好笑,拉过她:“我来之前已经检查过了,医生说已经完全恢复了。你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许长安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包:“真的吗?” “真的,我很累了,我们先睡觉吧。” 这一晚,两人只是相拥而眠,邵晋恒从来没有那么安详地睡着过,以前抱着许长安,心中却是有着芥蒂。而现在,所有的误会解除,那种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感觉,让他的心都涨得满满的。 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许长安,邵晋恒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几乎一晚上没合眼。许长安也是,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美好,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的。相视一眼,倒是许长安先笑了出来。 “邵晋恒,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 “嗯。”邵晋恒眼中是脉脉的温情流淌。他点了点头,突然想起简心怡那件事情,忍不住开口:“长安。” “嗯?”许长安抬头看他,“怎么了?” 到嘴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为什么要纠结当年的事情呢?他微笑着上前,帮许长安拨过额前的发:“你的头发乱了。今天是暖暖和泡泡的周岁宴,你这么邋遢可不行。” 许长安顺着他的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等下再弄,你那么长时间,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吧。我们下去好好吃点东西。” 邵晋恒下楼,不出意外,两个保姆都是吓了一跳,倒是暖暖和泡泡两个孩子,只是以为爸爸出去了一段时间,张着手要邵晋恒抱。 这还是邵晋恒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见两个孩子。 就觉得两个孩子都是粉妆玉砌,十分可爱。他以前并不喜欢孩子,觉得这种生物十分黏人又爱闹,可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却觉得就算他们捅破天了,都是可爱非常的。 颤抖地抱起泡泡,原本因为宿夜未眠而通红的眼睛,这个时候更红了。 “一直没问你,他们两个谁大?” “姐姐大一点。”许长安抱起暖暖,“不过两个人差的不多,就十分钟。他们两个乖,也没让我吃太多苦。” “可是你当时说……” 许长安一愣,知道邵晋恒是想起自己和邵良星说的话了。不由苦笑:“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而且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面,心里难免不平了些。后来孩子出生,就觉得那些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邵晋恒却是听得心如刀割。 他知道许长安这人一向喜欢大事化小,这些话说的淡然,当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抱过许长安,千言万语到了现在,只能化为这么一个紧紧的拥抱。 “啧啧,你们俩可真是够了。”边上突然传来曲溪的声音,许长安一推邵晋恒,然后抱着暖暖退后了几步。 曲溪带着江枫和诺诺走了进来。 他是早上才得到阿林的消息,说是邵晋恒回来了。一猜就知道邵晋恒到了许长安这边,所以一大早就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却没想到这人还真是急性子,一早上就让他看见那么辣眼睛的一幕。 好吧,他是嫉妒了。 江枫和许长安关系实在是太好,前段时间许长安的心情不好,她更是把错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碰都不让碰。现在好了,邵晋恒也回来了,自己和尚般的日子也应该结束了。 “你来那么早干嘛?”邵晋恒有些不悦。早知道就应该和阿林说,晚上的时候再告诉这人,省得他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对了,一直听你们叫两个孩子暖暖和泡泡,他们的大名是什么?” 话一出口,邵晋恒看向许长安,许长安则是一脸迷茫。 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想过给宝宝取大名。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一直觉得叫暖暖和泡泡就够了,还要什么大名。 可是国内和国外不一样,这大名还是要有一个,不然以后上学都不方便。 几个人面面相觑,曲溪却是突然明白过来,一脸的尴尬。 “不会吧,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两个都没想到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一室沉默。 “你取吧。” “你取吧。” 邵晋恒和许长安几乎是异口同声。 “算了,还是我来吧。” 江枫狠狠拧了曲溪一下:“人家的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还是你来吧。”邵晋恒开口,又转身问许长安,“可以吗?” “嗯。”许长安看曲溪,“你怎么说也算是孩子的干爹,那就你来取吧。” “我的意思呢,就是两个孩子一人随一个。女孩儿叫许念恒,男孩就叫邵念安。怎么样?”曲溪一本正经地说完,然后对着两人挤了挤眼睛。 “可以。”邵晋恒眯着眼笑。许长安脸一红,曲溪这人还真是在风月场上待久了,这样的名字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不过这名字听起来,也蛮好听的。 “既然你们都不反对,那我就去做视频了。诶,你们这做父母的真是不操心。就连孩子的周岁照都是我和江枫带去拍的。你们以后可要好好谢谢我们俩啊。” 江枫对着许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狠狠一脚踩到了曲溪的脚上:“废话太多了,走吧。” 根据邵晋恒之前的安排,周岁宴是在明市最大的酒店,也就是当初许长安准备和邵晋恒结婚的地方。 许长安有些感慨,当年的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浮现,就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而现在,自己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邵晋恒捏住许长安的手,对着她笑了笑。 往事随风,接下来的日子,且过且珍惜。 来往的宾客还是当年的那些人。有些年长的难免倚老卖老,说着两年前的那场缺席的婚礼。邵晋恒难得的好脾气,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批评和责怪,都是微微一笑,并不动怒。 “各位来宾晚上好,我们的宴会马上开始。”曲溪拿着话筒站在台上大喇喇地喊着,“请大家马上就座,我们……阿恒,你干什么?” 手中的话筒被人抢走,邵晋恒站在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左手边的女人。 “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出席我们家两个孩子的周岁宴,同时,我还想做一件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许长安眼皮一跳,下一刻,果然看见邵晋恒跪了下来。 “长安,过往种种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然后,嫁给我?”他就那么看着许长安,眼中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长安,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呵护照顾你,从今以后,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原谅我好吗?” 底下已经响起了一片吆喝声。许长安鼻子一酸,竟然生生落下了眼泪。 “好。” 既然都过去了,既然你都愿意用生命来照顾我,那,有什么不好的呢? 过去那么多年,我孤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圆满的结局,那不管前路如何,邵晋恒,就让我们携手走下去吧。 ——end 简心怡番外:心魔(一) “哐当——”随着落锁的声音,狱警嘹亮的声音在监狱中响起:“3024,有人来看你。” 简心怡慢慢地从工作台前坐了起来。之前的齐腰长发为了方便已经被剪成了齐耳短发。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和缺少睡眠,脸上的皮肤黯淡无光,身材也因为久坐显得有些臃肿,看起来就像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妈。 “有人来看我?”嘴里喃喃念了一句,随即又笑开了,“还有人会想到我,真是要去看一下。” 对她来说,与其在外面颠沛流离,有了上顿没下顿,还不如在这个地方。至少有顿饭吃,而且也不会太无聊。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还是挺好的。 探视窗外,坐着的人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由着法警把她锁在椅子上。 “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来看我。”简心怡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意料之中。 来的人是姜婷。今天的她也没化妆,看起来却十分年轻,两人坐在窗户两边,倒像是同龄人。 “我昨晚上做了个梦,然后突然想起,你是谁了。”姜婷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甚至有些怜悯,“简心怡,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 这个女人,有手段,心肠狠毒,都说好人有好报,但是说实话,坏人常常活得比好人还要长久。 “做梦?做了什么梦?” 简心怡直接忽视了姜婷的疑问,挑了挑眉。在她的脸上,也只有那一对纹绣的眉毛还能看出当年的美丽。 “还能梦到谁,许汇恒呗。” 长久被封闭的名字突然被眼前的女人提起来,简心怡突然觉得有些心痛。许汇恒的年龄比她大了十来岁,甚至自己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女儿。 往事一一浮现,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就像是现在,曾经以为被遗忘的事情又慢慢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她简心怡,并不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甚至,她出生在明市的下层。父母不过是普通的打工层,为了混口饭从乡下到了城里。可因为没有什么学历,只能在工地干些粗重的活。 听她妈说,两夫妻当年的时候也有风花雪月的生活,可是后来,那些浪漫的情愫终究还是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所磨平。 在简心怡出生之后,剩下的也只有无休止的吵架和谩骂抱怨。 真正的打击来自父亲的出轨。 都说男人有钱了就变坏,而她那个一穷二白的父亲,就算口袋里没几个钱,却还是想着偷吃。她去见过那个女人,和她的母亲根本没得比,甚至在她看来,还有些粗鄙。可偏偏,她爸瞎了眼,甚至为了那个女人要放弃自己的家庭。 后来简心怡才知道,那个女人怀孕了,男的。 这在重男轻女的简家,无疑是一个炸弹,不仅是她爸,甚至她爷爷奶奶,三姑六婆,都开始一边倒地站在她爸爸那边。 离婚离得理所当然,而她判给妈妈,也是理所当然。 她妈不是安生的,离婚了之后马上就改嫁了。只留下她,成了爹不亲娘不爱,买个本子还要两处遭白眼的孩子。 这样的经历养成了她自私自利的性格,毕竟除了她自己,再没人会爱她。 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倒是左右逢源。那些男的心甘情愿给她钱,她也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就这么靠着男人读到了大学。 那个时候,她已经想着要收心了。毕竟还要嫁人,再这么混下去,等到自己年老色衰,就再也找不到好的男人了。 所以,就想着自己打工赚钱。对她来说,家教这类的实在是太苦,又赚不了多少钱。最终,她把视线定在了酒吧。 在酒吧驻场,一个月最少也能有七八千的收入,加上客人的打赏,完全够她平时的消费支出。 可没想到,自己没唱几天,就听酒吧经理说,有个大人物想要见自己。她原本是不想去的,大人物见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可经理威胁自己,要是不去的话,现在的工作就别想要了。 想着去别的酒吧指不定也有这样的遭遇,她咬咬牙,就同意去见经理口中的那个大人物。 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大人物是一个中年的儒雅男子,看见她的时候就招了招手,让她过去。简心怡对男子的第一印象不错,毕竟他谈笑举止都非常文明,跟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会习惯性地倾向她那边,但是距离却又掌握的刚刚好。 后来简心怡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明市最大的官——许汇恒。 也不知道许汇恒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学校,第二天她准备打车去酒吧的时候,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大众朝着自己慢慢开了过来。车窗摇下,许汇恒的脸出现在车里。 “你要去酒吧?我送你。” 她拒绝不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到了酒吧,许汇恒停了车,却没有开锁。简心怡总觉得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憋着呼吸不敢说话。 “我很爱我的妻子,但是她心里有另一个人。”许汇恒转过头看着她,“你和小婷很像。” 就这句话,简心怡知道,自己是被当成替身了。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原本应该愤怒的人,在眼前这个悲伤几乎要溢出来的男人面前,却怎么也发作不出来。她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有些心疼这个男人的。 心疼这个年到中年,却求而不得的男人。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直到简心怡住进许汇恒给她安排的小公寓,都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她记得许汇恒说,自己一个女孩子,在酒吧那样的地方不好,太乱了。 记得许汇恒说,他要养着自己,但是不会做什么,只是因为,她和他老婆长得像。 就因为这句话,简心怡甚至还偷偷去看过许汇恒的老婆,实在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没觉得那女人跟自己有多像,只除了一双眼睛,顾盼之间倒是有几分神似。 那时候她就在想,要是碰到一个和他老婆有些相像的人都带回去,这许汇恒还不得破产。当然,这些话在许汇恒的面前她是说不出口的,这样的生活很好,她恢复了一个学生应该有的生活。 每天上课,回家。甚至因为她有个小公寓,同学们都觉得他们家的条件不错,连带着对她也高看了些。这满足了简心怡心里卑微的自豪感。 原本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到自己大学毕业,然后找到好的工作,却没想到在大三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个男人。邵晋阳。 当时的邵晋阳是她的学长,两人是在一个社团的活动中认识的。 直到今天,简心怡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邵晋阳时候的场景。那是一个话剧社,简心怡是在路上走的时候被社团的社长给发现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参加这些社团活动,但是拗不过那个社长,又想着在大学那么长的时间,总是要参加些活动。所以就应了下来。 却没想到,第一天就看见了邵晋阳。 那个时候看见邵晋阳,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男的长的真好看。邵晋阳长的俊朗帅气,在学校里更是无数女生追逐的对象。但是她却听说,这人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大学的学费都是在外打工挣的。 也是因为这样的条件,所以到了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对于简心怡来说,爱情这个东西就是奢侈品,只有物质才是真实的东西。所以在邵晋阳对她伸出橄榄枝的时候,尽管心中对这个男子还是有点好感,却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还记得当时两个人的对话,记得邵晋阳表情扭曲地问她:“为什么,简心怡,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因为你没钱。” 直到现在,简心怡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丑陋的一面早就展露在邵晋阳的面前,他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自己? 而邵晋阳听到这样的话,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接下来,她以为邵晋阳已经对自己放弃了。毕竟自己这么一个势力的女人,根本就不讨人喜欢。可她没想到,就在她认为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之后,却在那场话剧中,被身为男主角的邵晋阳给吻了。 就在几千人注视的舞台上,她听见邵晋阳在说:“简心怡,我回去想了很久,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既然你喜欢钱,我会给你很多钱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简心怡想要说话,就看见眼前的大幕慢慢拉下,邵晋阳就像是没说过刚刚的那些话,直接离开了舞台。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邵晋阳都没有出现在简心怡的面前。她也以为自己当时只是幻听,而再见到邵晋阳的时候,她见到了这一生的劫难——邵晋恒。 她都忘记当时看见邵晋恒的场景了,只记得那个冷漠的少年。 自小到大,简心怡都是众人眼中的女神,每个男人都奉承她,讨好她。可邵晋恒,却像是根本就看不见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邵晋阳的身侧。 心下一动,只觉得有一种情绪要从心底深处满溢出来。 简心怡番外:心魔(二) 简心怡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就是爱情。她只知道,自己非常想见到那个男人,而唯一能接近那个男人的方法,就是邵晋阳。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再又一次听到邵晋阳向自己告白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她记得邵晋阳那个时候,也十分惊讶。但是喜悦却压下了他内心所有的疑惑。上前一把抱起了简心怡,幸福地欢呼。她记得那个时候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可那笑容,却仅仅是因为离邵晋恒又近了一点。 她相信,只要邵晋恒和自己接触多了,肯定会喜欢上自己的。 但是她低估了邵晋恒的铁石心肠。那个男人就像是一个绝情绝性的人,完全看不见自己。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邵晋恒出现的几率很少,她和邵晋阳出去四五次,才能见到邵晋恒一次。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思念,她以前一直不喜欢电视里的那些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桥段,总觉得现实生活里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剧情。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只觉得什么样的桥段都不够。 她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些小说里苦命的女主角,然后在无数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中终于得到邵晋恒的真心。却没想到,最终的结局,却是因为自己当初选错了一条路,导致她和邵晋恒,就此绝缘。 因为她低估了邵晋恒和邵晋阳之间的感情,那两兄弟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对于邵晋阳的女人,别说邵晋恒一开始就没存了心思。就算是他对简心怡有好感,却绝对越雷池一步。 而当初摆在简心怡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许汇恒。 之前说过,许汇恒之所以包养自己,只是因为她长得和许汇恒的老婆像。可一个男人,养着一个女人,就算之前怎么信誓旦旦不碰自己,也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那晚,许汇恒是喝醉了。看到他进来,简心怡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是公寓是许汇恒的,说得难听一点,许汇恒已经把她给买下来了,别说让自己端茶送水提鞋,就算是陪他做那种说不出来的事情,她也要乖乖应了。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室狼藉,以及许汇恒有些尴尬的神色。 “心怡,是我不对。你要打要骂,我都不还手。” 简心怡只是冷笑了一声。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只是多一个人上了而已。她遗憾的是,自己不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子,不然的话,就可以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心爱的人。 从那天之后,许汇恒跟她更好了。 这种好直接体现在他送的首饰珠宝更多,零用钱也更多。相对应的就是,他在简心怡那边留宿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邵晋阳也很奇怪,为什么简心怡到点就要回去,而且白天的时候总是十分疲惫的样子。况且,两人虽然是男女朋友,但是连最基本的牵手都没有。 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跟踪简心怡去了她家。他永远记得当时自己敲开门的场景,简心怡也不会忘记当时的场景。 开门的人是许汇恒,简心怡披着浴巾,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问:“谁啊?” 抬眼,就看见僵立在门口的邵晋阳。 她觉得自己手脚发冷,当时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邵晋阳肯定嫌弃自己脏,他肯定会去和邵晋恒说的。自己和邵晋恒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么脏的女人,他那么洁癖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要。 所以当邵晋阳离开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力气追出去。直到许汇恒关了门。两人视线交汇,却是她先败下阵来:“他是我男朋友。” 许汇恒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然后是愤怒。就在简心怡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许汇恒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力道大的让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掐死。 “为什么连你也要爱上别人?” 简心怡突然想起来了,两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许汇恒就说过,他的老婆不爱他,而是另一个男人。所以他才会找上自己,才会和自己纠缠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突然觉得很解气,终于有人和自己一样爱而不得。刻薄地笑了笑,她看着许汇恒:“连我也爱上别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爱你,许汇恒,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一开始就是包养的关系。就这样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爱这个字眼?” 许汇恒瞬间就像没了力气。佝偻着身子出了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些男人似乎一瞬间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许汇恒,邵晋阳,还有那个原本就不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邵晋恒。 她却没想到,第一个来找自己的,竟然是邵晋恒。 当时还没有那么多咖啡馆,两人选择是一家奶茶店。 甜腻的奶味在空气中漂浮,简心怡看着面前的男人,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邵晋恒,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张薄薄的支票摆在她的面前邵晋恒一脸的冷漠:“简心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哥,离开他。” 简心怡没说话,拿起那张支票。那个“1”后面,跟着一串“0”。 她一直和其他人一样,以为邵晋阳和邵晋恒只是穷学生,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有那么多钱,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百万。 把支票推了回去,简心怡知道,邵晋恒不知道自己和许汇恒的事情。那就好,那就表示自己还有机会。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表现出自己不喜欢钱。 “我不要。” 邵晋恒扬了扬眉:“不要?怎么,你现在要告诉我你真心爱上我哥了?还是你觉得,我们能拿出那么多钱,肯定很有钱。你不需要琵琶别抱,所以就想赖着我哥?” 各种揣测都是不善的。她终于明白,邵晋恒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她只说了一句:“这是我和阿阳的事情,你做弟弟的还是不要掺和了。” 邵晋阳很快就来找她了。显而易见,他对自己还是不死心。 简心怡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就听见他有些疯狂地说:“我有钱,心怡,离开那个男人,跟我好好过。不管你过去怎么样,我都不会介意的。” “好,那就让我们好好解决这个事情吧。” 邵晋恒很快出国了,简心怡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决定让三个人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一个人坐在定好的包厢,手中白色的纸包让她手心发烫。 许汇恒,我想要追求我自己的幸福,你实在是,太多余了。 药粉进了面前的一个杯子,她深叹了口气,却没想到先进来的人,竟然是邵晋阳。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因为简心怡说,她要和那个男人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和自己在一起。 幸福似乎已经是触手可及,让他整个人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心怡,那个人还没来吗?”邵晋阳看着门外。他之前是不认识许汇恒的,但是后来在电视上看见了他,当时就认了出来。许汇恒,要不是自己羽翼未丰,他根本就别想坐得那么安稳。 “嗯。”简心怡点头,喝了口水。 那杯放了药的水,就这么带着恶毒的诅咒摆在她的面前。然后她看见邵晋阳端起了水,在她的面前喝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害死的明明是许汇恒,可在邵晋阳端着水的时候,她却没有开口阻止。是内心卑劣的想法,害怕邵晋阳知道自己的计划,又或者是,她从一开始,想害死的人就是邵晋阳? 毕竟,许汇恒她能断的很干脆。但是邵晋阳不能,他是邵晋恒的哥哥,只要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邵晋恒永远都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 那种药并不会让人立刻死去。她就那么凉薄地看着邵晋阳在地上挣扎,张着手让自己救他。可她却是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邵晋阳在自己面前死去。 许汇恒一直等到邵晋阳的尸体冷了才过来,一进门就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声音停在看见地上的尸体。 邵晋阳死的不好看,整张脸都是扭曲的,还泛着让人惊恐的紫色。四肢更是蜷曲成一种诡异的角度,让人看着就觉得恐怖。 “我把他杀了。” 简心怡听见自己的声音。下一刻,已经被许汇恒抱在了怀里:“没事,没事,心怡,你不要害怕,我会解决的。” 天知道她当时多么想笑。害怕?自己从来就没有一刻害怕过,不管是小时候父母吵架离婚,还是后来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她都没有害怕过。只是,内心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空虚,又是怎么回事? “到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吗?” 姜婷看着简心怡,慢慢问她。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说到底,那些疯狂的心思,不过是我的心魔。这辈子我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爱了一个人那么长时间,而最后悔的事情,却也是爱了邵晋恒那么长的时间。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我要去工作了,再见。” 姜婷看着简心怡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突然想起她来找这个女人是为了什么。她想说,当年许汇恒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替身。但是后来,或者是因为可怜,又或者是因为简心怡身上那种独特的性格,许汇恒是真的爱上了简心怡。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是谁的替身一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简心怡之所以活的那么悲惨,不过是太过较真。 叹了口气,她念了一句:“人各有命。” 番外:聪明的人最寂寞(一)——顾可省 “顾,看过来。”顾可省回过头,眼前闪光灯一闪,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顾可省眼前马尾一晃,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儿出现在他的面前。 “奇奇,你又偷拍我。”顾可省揉了揉女孩儿的脑袋,有些无奈。 “长得漂亮的人就应该留在相机里。”奇奇自顾自地翻着自己手中的相机,噘着嘴:“顾,你就不能配合一点?你看看,这张照片你又没睁开眼睛。” 尽管口中这么说着,却还是舍不得按下“delete”,关了相机放进了身后的背包里。 顾可省不知道奇奇的真名,只知道她是一个有着中国血统的外国女孩儿。会说中文,但是说的却不是很利索。顾可省曾经教她念自己的名字,但是这女孩儿却固执地不愿意念自己的名字,只是叫他“顾。” “我们今天去哪里?”奇奇仰着脸,古铜色的小脸上,黑葡萄般的眼睛炯炯有神,“你昨天说要带我出去玩,我都准备好了。” 奇奇说着,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包。 “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哦。” 顾可省觉得有点无语,自己本来是来非洲躲情伤的,却没想到竟然成了保姆,要照顾这个小姑娘。 “你确定,你要跟着我去深林里面?”顾可省指了指尽在咫尺的路口,做出一个非常扭曲的表情:“那里面非常非常危险,可能你走着走着就会有一条大蟒蛇出来,或者在你想找块石头坐下的时候,却发现那块石头是一只巨大的乌龟。” 他竭尽所能地表述着丛林里的危险,却没注意到奇奇苦着脸,仰着小脸看他:“顾,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距离我第一次来月经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了。” 顾可省失笑,这小姑娘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揉了揉奇奇的脑袋:“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小女孩。”看着奇奇愤怒的目光,他终于无奈地改口,“好吧,我的大姑娘。既然你那么想跟我一起去探险,那就出发吧。” 丛林里的光线不是很好,隐约有阳光从树木的间隙中透出几道光,照在从草丛中逃窜出来的野兔身上。 奇奇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的感觉,要不是顾可省拉着她,就已经冲了出去。 “奇奇,答应我不要离我太远。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等我拍完照我们就出去。”说着,又拉紧了奇奇的手。 奇奇耳朵都红了,偷眼看着顾可省。 从第一次见到顾可省,她就非常喜欢这个大哥哥。不仅俊朗帅气,还十分有才。关键是对她非常好。 奇奇不过二十出头,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之前更没有谈过什么恋爱。见到顾可省更是把一颗心都扑了上去。 奇奇家人也十分喜欢顾可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自己女儿跟着顾可省到处游玩。 顾可省倒是没想到奇奇会喜欢他。毕竟他都是三十岁的人,而且又是离过婚的。而奇奇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儿,和他差了近十岁。顾可省只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前面好像有我想拍的东西。”顾可省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色彩鲜丽的花。 “这是什么?”奇奇一脸的惊喜,“好漂亮的花啊。” “小心点,这种花的周围常常有毒虫。”说着,把奇奇往身后推了推,“你待在我身后,我去拍个照就回来。” 说完,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朵花走去。 奇奇呼吸都要停止了,眼角余光一闪,突然看见一条色彩斑斓的虫子出现在顾可省的身后。 “小心!” 顾可省下意识回头,就觉得脚腕上一阵钻心的痛。那蛇已经逃离了现场。 “顾,你怎么了?”奇奇大惊失色,冲上来抱住了顾可省下落的身体。 “包,我的包里有解毒的药。”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接着就失去了知觉。顾可省一直记得一句话,人死之前,生前所有的场景都会如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浮现。 他看见自己小的时候,那些以为曾经被遗忘的事情,却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阿省啊,你是顾家唯一的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不然那些叔叔伯伯就会把我们的钱都抢走,阿省就没钱读书了。” 再长大些,他妈的话又变了。 “阿省,你有时间就跟爸爸去一下公司,你现在也能听得懂了,早点了解一下公司的事情也好。” 他的人生就在母亲的规划下一步步地走着,走得他都忘了自己的爱好。 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对许长安那么有好感。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天他跟着母亲去出席一个宴席,中途无聊,就想着出去散散心。 走到假山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儿坐在假山上,晃着腿在那儿唱歌。 他已经忘记当时女孩儿唱的是什么歌,只知道女孩儿的声音很好听,让他有些压抑的情绪都变得轻松。 女孩儿唱了很长的时间,他就站在假山下静静地听着,直到小女孩发现了他。 “你是谁?” 女孩儿是从上到下看着他的,从顾可省的角度,能看见女孩儿精巧的下巴,以及长长的睫毛。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顾可省没回答女孩儿的话,而是反问她。女孩儿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脸懵懂地看着顾可省。 “我是安安啊,我跟我爸爸来的。”说着,一指大厅,“我爸爸就在那里。” 顾可省顺着女孩儿的手看去,以他当年的身高,只能看见影影幢幢的人。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安安问他,“我妈妈说,人要是不高兴的话,他的眉头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安撑着自己的额头,比出一个“川”字。 顾可省被安安的动作给逗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小女孩儿,自己心里那些话竟然就像是泄了洪一般,倾泻出来:“我是不高兴,因为我妈妈总是让我做那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不想做就不要做啊。”安安歪着头看他,“我妈妈说,做人要开心。要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顾可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懂的事情却多。对于这么一个小女孩儿说出这样的话,就觉得更加可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安安的脑袋:“人小鬼大。”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那之后,他已经开始慢慢改变自己。表面上虽然是照着母亲的指挥做事,可底下却已经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他开始写书,天赋让他很快投入到了这个新的职业中。成名很快,赚钱也很快。尽管那些钱在顾家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他怎么说,也有自己的事业了。 离自己的梦想,也就越来越近。 但是那个女孩儿,他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有一天,顾可省上门让自己帮忙写一份新闻稿,而女主角的名字就叫做——许长安。 小孩儿从小到大都会变很多,他第一次见到许长安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改变了自己的女孩儿。可那种亲切感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再接下来,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停留在许长安的身上,忍不住关注着她的一切。那种强烈的吸引力,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自己这万年铁树,怎么就开花了呢? 要知道,自从打定主意要离开顾家自己独立开来,他就做好了存钱奋斗的准备。虽然他也知道,钱这个东西是要挣的,而不是存下来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谁会介意多一点钱,反正他会挣钱。 所以,就算自己月收入百万,他还是开着那辆五万块钱的二手面包车。但是自己二十年来的生活习惯,却在看见许长安的时候被全部打破。 这辆小破车带着长安出去太丢人了,而且坐着也不舒服。正好顾母说给他换辆车,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顾母的意见。当开着那辆百万的车出现在许长安的面前,他的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种难得的安定感——男人,赚钱就是为了给心爱的女人花,给心爱的女人争面子。 就在不知不觉间,许长安已经被他打上了心爱的女人这个标签。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也知道,许长安是邵晋恒的人。 她是邵晋恒的妻子,两个人蜜里调油,自己这个外人是怎么也掺和不进去的。可他却是心甘情愿,心里冒出来的竟是以前在杂志上看见的一句话:“只要铁锹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为了许长安,他愿意等。 到了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还是现在这个已经长大了的许长安。 顾可省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做《吸引力法则》,说的是要是心里想着某一个人,喜欢某一个人,他就会下意识地出现在那个人在的地方,然后制造一次次的不期而遇。 他觉得自己就已经中了叫做许长安的毒,才会一次次地出现在许长安的身边,然后尽全力地一次次帮着她。 番外:聪明的人最寂寞(二)——顾可省 顾可省觉得自己早就该想到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许长安的心里既然有了邵晋恒,那就断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位置。等他真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许长安的孩子都已经生了两个了。 等到许长安被邵晋恒从国外回来,他就知道,自己和许长安根本就没可能了。 那些不过是自己心里的一些卑微的渴望,再怎么样也成不了气候。 他到了最后,还是孤家寡人。其实有一段时间,他有想过林静静。那个女人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他对林静静也不是没有感情。但是现在想来,那所谓的感情不过是怜惜。他怜惜林静静那个,甚至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个人都是求而不得,一样都是心无所依。 所以林静静死的时候,他有些惋惜,甚至还有种隐约的心痛。因为在林静静的身上,他觉得看见了自己。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像林静静这样,为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聪明的人果然是最寂寞的,就是因为他看得太透彻,所以才会尝受这夜夜噬心的惩罚。 疼,浑身火辣辣的疼。 顾可省觉得所有的感觉已经退去,剩下的只有疼痛的感觉。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蛇咬了。那是一条连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漂亮的毒蛇,就是咬的那一下,都让他觉得被火灼伤了一样。更不要说现在,完全就像被人扔在火海里。 脸上突然传来一种清凉的感觉,他长长叹了口气,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顾,你醒醒啊。” 那女孩儿哭得太绝望。顾可省想睁开眼睛,然后让她不要哭,自己还没有死。但是遗憾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力气,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奇奇,你不要哭了。” 有人在劝说那个女孩儿。顾可省想起来了,那个哭着的女孩儿就是奇奇。这小姑娘也挺厉害的,竟然能把自己从丛林里面背出来。要不是这个女孩儿,自己估计就死在丛林里了。 但是说实话,要不是那女孩儿惊动了那条毒蛇,自己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他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可是顾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啊?你们不是说他早上就能醒过来吗?现在都已经十一点钟了,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奇奇有些娇蛮地说。 顾可省觉得自己胸口一沉,奇奇已经压在自己的胸口,大声哭了出来。湿热的液体慢慢渗透进被子,他胸口湿湿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听见自己喉咙里传来粗哑的声音:“奇奇,我没法呼吸了。” 只要醒过来,接下来的恢复就很快。 顾可省本来就是身强力壮,之前抢救及时用了解毒的血清,除了有些虚弱,倒是没什么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以没过两天,他就可以下床了。 奇奇是每天过来看他,而且来的时候借着帮他改善伙食的名义带了一大堆的吃的,就连顾可省也觉得自己要被喂胖了。 “奇奇,你能不能不要再买那么多的吃的,其实我觉得医院的饭还是挺好的。”顾可省把奇奇送来的东西放到一边,有些无奈地说。 这里虽然是非洲,但是他住的却是最好的医院,伙食完全是按照他个人的喜好来的。倒是奇奇送来的东西实在是有点不合他的口味。 奇奇哭丧着脸:“我只是觉得这里的东西不好吃,你看,一点油星子都没有,怎么吃啊。” 顾可省不知道怎么跟奇奇解释什么是养生,而他因为中了蛇毒,需要的就是吃些清淡点的东西。 半晌,才说:“我觉得这些蔬菜,味道很好啊。” “好吧,我知道了。” 奇奇应了,第二天开始,顾可省觉得自己噩梦来了。自从奇奇知道他喜欢吃蔬菜,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一大筐的——生菜。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顾可省突然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终于熬到了出院,还是奇奇开着车来接他。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五年的开车经验,车子开得十分顺溜,在非洲那样交通极为不畅的地方,竟然也是如鱼得水。 两人很快到了顾可省临时住的房子,下来的时候,奇奇还去扶了他一下。 “终于回来了。”开口的是奇奇,她瘫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顾可省把自己的行李放到边上,也跟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什么长安,那个长安是谁啊?”奇奇突然问道。顾可省一愣,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一直想着许长安,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叫出了许长安的名字。这是他心中的隐痛,提出来就已经让他胸口发闷。 “只是一个朋友,只不过关系好了一点。”他解释,自己和许长安虽然没法做情侣,但是最起码,也是朋友。 奇奇哼了一声,别过头:“我才不相信。我小的时候爸爸出车祸叫的就是妈妈的名字,只有喜欢的人才会在睡觉的时候叫人家的名字。” 顾可省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扎的高高的马尾因为她的声音左右摇晃着。他压下自己想要去碰一下她那小马尾的冲动,干干脆脆地承认了:“我是喜欢那个长安,但是她已经结婚了。现在都有两个小宝宝了。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 晃动的马尾顿时停了下来。奇奇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别扭。 “你好可怜啊。我妈妈以前跟我说过,喜欢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不喜欢自己,就叫做单相思。”她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了一句,“难道我也是单相思吗?” 顾可省没听清楚奇奇的话,但是却听得懂她口口声声的“单相思”。那么多年,他还真是单相思了。 两个人的情绪顿时都有些低落。 “奇奇,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顾可省看了看时间,拿起了车钥匙。现在的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两人吃过了晚饭,再晚一点回去,路上不安全。 奇奇赖在沙发上,刚刚她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她是真的喜欢眼前的这个大她接近十岁的大叔。 人和人之间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吸引力能够跨越性别和年龄。而对于奇奇来说,既然喜欢上了,就要努力把这个男人给拿下。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抱住了顾可省的腰。 “顾,我喜欢你,要和你睡觉。” 顾可省身子一僵,小姑娘直白的说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顾可省尽管现在已经三十岁,甚至还结过婚,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童男。 这种稀缺货实在是让他有些丢脸,才在小姑娘抱上来的时候,就觉得四肢无力,恨不得拔腿就跑。 扳过奇奇的身子,他微低下头,一脸严肃地跟奇奇说:“奇奇,我要告诉你,这句话是不能随便和人家说的,你是女孩子……” “那又怎么样。”奇奇仰脸看他,顾可省心头一颤。 这小姑娘自从和他认识开始,就没有哭过。可是现在,她却是通红着眼眶,豆大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我妈妈说了,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把全身心都交给这个人,所以,我要和你睡觉。”她一字一句咬得非常清楚,看着顾可省的眼睛更是带着难以拒绝的坚定和执着。 她这人,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会奋不顾身地去完成自己想要做好的事情。对于顾可省也是一样。 顾可省没说话,但是抓着奇奇肩膀的手却有些松了。奇奇顺势抓住了他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顾,我有什么不好的?妈妈说我长得很漂亮,我知道你们都喜欢白皮肤的女孩子,但是我也能白回来啊,我的屁股都是白的,只要不晒太阳,两个月就会变得和妈妈一样白了。而且我那么聪明,刚刚mba硕士毕业,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很聪明的,我还会唱歌跳舞画画,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去学。”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崩溃,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这样的疑问,顾可省也很想说出来。 他也有无数次,想像这小姑娘一样,抓着许长安的肩膀说,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在你最失落的时候,是我安慰你。在你流离失所的时候,是我满大街找到了你然后收留了你。我永远在你的身后,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但是他不像奇奇,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能为自己的爱情放弃自己的尊严。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爱许长安,可现在想起来,他爱的,或许只是自己。自小到大,在顾夫人的训练下,他已经成了那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起来吧,我送你回家。”他伸手想要拉起奇奇。小女孩儿在地上摩挲了几下,扭过头,反反复复就是和顾可省说的那句话:“我不要回家,我要留在这里和你睡觉。” “我送你回家,然后跟你爸爸和妈妈说一下,既然要睡觉,就要合法睡觉。” 番外:聪明的人最寂寞(三)——顾可省 奇奇睁着一双泪光闪烁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可省,不明白他口中的“合法睡觉”是什么意思? 睡觉难道不是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然后盖着被子睡觉?当然,睡觉之前能好好聊聊天也是不错的。 但是要是这样的话,顾可省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 “奇奇,你妈妈和你说了睡觉,难道没有告诉你,怎么睡觉?”他笑着看奇奇。老牛吃嫩草就老牛吃嫩草吧。他忧郁神伤了那么长的时间,也就跟着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能得到一时间的快乐。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像这小姑娘说的一样,活在当下呢? “没有。”奇奇憋着脸,有些闷闷不乐。 “我会教你的。” 奇奇的父母本来就非常喜欢顾可省,听到顾可省的话,恨不得把女儿打包送给顾可省。两人的婚事很快就安排下来。 奇奇告白的时候倒是器宇轩昂,真的知道自己要嫁给顾可省,倒是成了缩头乌龟,一连几天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 “奇奇?”顾可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可很快又停了下来。他听见女孩儿闷闷的声音:“我要睡觉了。” 顾可省抬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失笑。 这小丫头已经睡了三四天了。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在躲着自己。他的理解就是奇奇估摸着已经知道睡觉是什么意思了。想着自己当时对他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只觉得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可爱,就佯装生气,说了句:“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说着,就往外走了两步,又蹑手蹑脚地兜转了回来。 果然,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小丫头一脸焦急地跳着脚说:“我开了开了。你不要不要我。” 这一连串的连词让顾可省揉了揉脑袋。 “我没有不要你,是你不要我吧。” 奇奇回过头,就被站在身后的男人抱了满怀。她“呀”了一声,一张脸涨的通红,娇娇地说:“你放我下来。” “好。”顾可省应了一声,奇奇两脚离地,被顾可省抱进了房间,然后扔在了床上。她尖声叫了一声,就看见顾可省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她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一句:“他们今天不在家吧。哦,我的意思是他们今天应该做礼拜去了。” 越描越黑。 奇奇心里呻吟了一声,终于放弃了辩解。 顾可省猜的不错,她是真的知道“睡觉”是什么意思了。一想到妈妈给自己说的那些事情,还有后来查的东西,就觉得脸上发烫。 所以才不敢去见顾可省。人家告白都是我喜欢你之类的小清新,自己怎么一上场就是重口味? 顾可省看着缩在床角的小姑娘,越看越觉得好玩。 “我国籍不在这里,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他想了想,又说,“你爸妈也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反正我在明市很有钱,能养得起你们全家。” “我们也有钱。”奇奇闷闷地说。她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画家,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 顾可省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幼稚,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在争论有钱没钱的事情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是碰上了自己的命中注定? “好好好,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去,你爸妈也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当然,要是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顶多做上门女婿。” 顾可省揶揄的笑又让奇奇红了脸。她轻轻捶了一下顾可省的胸口:“谁要和你回去了。我就要待在这个地方。” “好,你想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 顾可省这种无条件赞同的态度让奇奇很是满意。刚刚羞怯的感觉散去,她上前抱着顾可省,眼睛亮晶晶的:“你知不知道,从那天开始,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我的男神诶,你竟然答应要跟我结婚了。” “我也是。”顾可省应了一句。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想要结婚,还是和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曾经的那段婚姻就像是一场噩梦,除了许长安,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别的女人迈入婚姻的殿堂。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看着眼前女孩儿笑逐颜开的脸,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最终的婚礼还是选择在非洲举办。这是他们认识的地方,而且奇奇的那些朋友也都在非洲。 婚礼的衣服是奇奇自己设计的,简约大方。顾可省连西装都没穿,就一件带领子的t恤衫和短裤,就走上了红地毯。奇奇更是夸张,穿着一条颜色鲜艳的小短裙,脸上化着夸张的妆容。 看见顾可省的时候,努力挥了挥手,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顾,我好幸福,今天要嫁给你了。” “我也是。”顾可省真心诚意地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在最合适的时候,碰到了奇奇。 如果再早一点,他还会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可省,而再晚一点,他估计就丧失了爱下去的能力。 谢谢,让我在最合适的时候,碰到了最美的你。 再次接到许长安的电话时,顾可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个时候,他结婚已经有半年了,奇奇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在花园里冲他招了招手。 那小姑娘被他宠得没边了,嫁了人也是小孩子的心性。花园里的玫瑰花映衬着她同样红扑扑的脸,幸福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看得顾可省有些发呆。 “顾大神?”许长安在那头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现在想到打电话给我了?”顾可省对着奇奇也招了招手,然后问电话中的女人。这个时候,许长安和邵晋恒复婚应该也有两年多了,可听人家说,却还是蜜里调油一般。 “我怀孕了。” 顾可省一愣,想到了网上的一个段子,笑着说:“孩子不是我的,你这么跟我说,阿恒要过来把我给杀了。” 许长安一直觉得邵晋恒缺席了暖暖和泡泡的成长经历,想要再生一个,但是邵晋恒却不忍心许长安再受苦,死活不要。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许长安“得了手”。 许长安在电话那头笑得开心,顾可省隐约还听见邵晋恒在那头的声音,似乎在说:“你和他说这个干嘛?” “我老婆也怀孕了,已经四个月了。” 说到这个,顾可省的脸上露出了甜蜜而且幸福的笑。 “恭喜啊。”许长安的声音透着喜悦,“你也是,当初结婚也不和我们说一下,起码也要随些份子。还有啊,你们婚礼的照片上没有我的位置可不行,等下我给你发个照片过去,你让人给我ps进去,嗯,就p在你们前面吧。” 顾可省失笑。有了幸福的人就是不一样,两人的对话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悲观,而是带着老友般熟稔的寒暄。 “等孩子周岁的时候,你们再一起送吧。” …… 接着又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眼前晃过阴影,顾可省顺势把人搂进怀中,擦了擦奇奇额头的汗:“累了?” “还好。”奇奇揽上他的脖子,“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 “是长安。”顾可省也不瞒着,“我们过段时间回一趟明市吧。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养胎,等你生完孩子,我们要回份子钱再回来。正好当孩子的奶粉钱。” 随了那么多份子,也是时候要回来了。 奇奇不懂什么是份子钱,但是看着顾可省一脸轻松愉悦的样子,也跟着笑开了:“好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反正,有你相伴的日子,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世外桃源。 顾可省回到明市的时候,受到了顾夫人热情的欢迎。自己的儿子终于从许长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而且带回来那么一个年轻可爱的媳妇儿,更关键的是,这媳妇儿争气,结婚不过半年就怀孕了。 想想抱孙子指日可待,就更是觉得满心欢喜。 奇奇对明市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小巷两边的糖葫芦,小茶楼上的说评书。来了不过三四天,却日日在外面疯着。 顾夫人看着着急,总担心自己未出世的小孙子磕着碰着了。顾可省也着急,这人本来就疯,但是在国外的时候外面不是很安全,她自己也知道,所以不至于每日在外面疯跑。可回了国,玩的地方又多,这人一玩就停不下来了。 许长安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可省护着奇奇。她上街也不知道被谁给忽悠的,竟然买了一个平衡车,回家死活要玩。顾可省担心她摔着,出了一头的冷汗。 她拉着两个孩子,笑得温和。 “长安,你怎么走这么快。”邵晋恒喘着气赶上来。明明让她先等着自己,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看来,顾大神是真的找到真爱了。”许长安回身看他。 “哼,那就好,省的再纠缠你。”邵晋恒嘴上说的不好听,可是眼中却透出几分笑意。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局。也省的长安总是觉得对顾可省有所亏欠。 这天,阳光正好,两个孩子的笑声在顾家回荡。一切前嫌尽释,前路还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