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狐师》 第1章 有个小孩叫胡生 月光如清波,冷冷的斜下来,照在竹叶上,照在大地上······ 这样漂亮又幻梦的美景着实应该好好欣赏一番,我却只能想出这么几句形容夜色的话,因为在赏月之前我得确保在这么一个怪物面前我到底有没有可能活下来。它尖锐凄厉的笑声让我哆嗦起来,一瞬间兴致全无。 这个黑乎乎的怪物横亘在我的面前,月光胆怯又迟缓的继续倾泻。我撇着头,畏畏缩缩的探着身子朝前看。 我唯一能够知晓的就是它是一只狐狸,公母尚难分辨,只知道这应该是一只经年难遇的狐狸,因为它长着黝黑发亮的毛发,顺亮到每根毛发的发梢都微微映着光亮,清晰必现。这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恐惧可想而知。 我退后几步,嘴里支支吾吾,语气有些颤抖:“什么脏东西,你,你要干什么?” 没有回音,空气里弥漫着死鸟一般的沉寂。 我抬头望向天空,天上只有一轮圆月,只是这月光倒映着精怪摇晃的影子更加让我害怕。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只见黑狐咧着嘴向我走过来,它双脚着地,双手隐秘在毛发里。三步之后便停下来,手里忽然多出一个火把,上面燃烧着炽烈的火苗,蓝色的,跳跃着,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木头上蹦出来。 它看着我,目光如炬,看得我后背发冷,虚汗直冒。 此刻我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倒霉,真他妈倒霉,这种邪门歪道的事都能让我碰到。 只见它慢慢地举起火把,我微微闭起眼睛,期待着下一秒火把跑偏,砸到别的地方。 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 它轻轻地把手臂往后扬了一下,火把毫不费力的落到它身后的竹草屋里,瞬间,大火弥漫。我刚想起身,奈何精怪还横亘在我面前,我不得已再次没出息的怂下来。 大火很快就熊熊的烧起来,竹屋淹没在大片大片的蓝色冥火里,炽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要把人的精气消耗殆尽。 黑狐稍稍转过头,更加凌厉尖锐的笑声响起,我看不清它是怎么发出的,这叫声就像一曲夺人催命的勾魂乐,又像杀人于无形的意念剑,每一声都让我打一个哆嗦。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皮肤纹理上突突兀兀的小颗粒。没错,此时鸡皮疙瘩从我的身体各个角落钻出来,似乎急于想看到我的眼前究竟是什么,以至于身体机能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我眯起眼睛,看见它的嘴角往上扬起,嘴角还有一丝湿润,我分不清那到底是血还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正出神的观察并猜测着,忽然它猛地一回头,眼睛里燃起熊熊的大火,两只眼睛像把锋利的剑,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双手拄着地,一步步,慢慢地向后挪。 它开始向我走来,“滚开,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我大声地呼叫,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它依旧向我走来,它的嘴角扬起的更高了,嘴巴里像是模糊不清的轻蔑。 片刻停滞,却突然向我飞来,漫天的黑色,接着就是辽阔的白色,还有星星点点的光。 好疼。难道是撞出金星来了? 咦,我还能说胡。啊,没死就好,万幸啊。 等等。 我忽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才惊觉又是梦一场。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外面响起沙沙的竹叶声。我拾起被褥,走到外面的井边打水洗了把脸。 我爹又不在,每天早晨都是在我醒来之后他才回来,今天由于做梦的缘故,醒的比较早,没见到人也是自然的。 我不经常做梦,但是只要一做梦,梦里大多就是狐狸烧房子的情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我爹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停滞,半晌才觉得有道理。 我爹是猎狐师,可是我却从来都不曾见过他的丰功伟绩。十年前我们还是在镇上居住,在我七岁的时候,邻里的阿婆时常跟我说起动物成精的故事。那些精怪通常会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放火烧房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阿婆每次和我说的故事都是同一个,而且奇怪的是每次做梦的时候梦见的都是自己家的房子被烧。 我问:“爹,狐狸和人一样是两条腿走路吗?” 我爹狠狠地敲了我的头,说:“你见过?” “可是邻居的阿婆是这么和我说的,她说狐狸会拿火把满地走。” 我爹说:“当然,成了精的狐狸就会。”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阿婆说的都是真的。” 我又问:“爹,为什么狐狸总是会烧我们家的房子?” “因为你爹是猎狐师。”我爹锯竹子的双手忽然停下来,转头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狐狸烧我们家房子?” “梦到的。” 我爹又继续捯饬他的椅子,我坐在边上发呆,一发呆就想到我娘。好像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没有我娘的消息了,旁边的大妈都说我爹晦气,总是做些歪门邪道的活,老婆当然跑了。她们一直坚信是我娘跑了,可是我爹对此不以为然,也不反驳也不争论,就跟没听见似得。 “爹,我娘是不是跑了?” 我爹看看我,放下手头的活,捉起我来就是一顿打。 第二次我又问,“爹,我娘呢?” 我爹这次没看我,也没放下手头的活,直接上来就是毒打。 为此我还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凭什么别人说就可以,我说就像是犯了大忌一样?不公平,我一定不是亲生的。后来才知道,不管我的提问方式怎么个变法,只要一涉及我娘的去处,无一例外的就是一顿狠揍。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之所以是别人,因为他们无关痛痒。而自己不能像别人一样口无遮拦,因为事关己,只能把高高挂起的取下来。 很遗憾,直到我们从镇上搬出来我才理解这个道理,而这期间却花费了很长时间。 “爹,我们搬出来了。” “你高兴吗?”我爹问。 “不高兴,因为阿婆不会跑这么远给我送糖了。” “胡生,你要记住,男孩子不能这么没有出息,应该要有志气,有抱负。” 我问:“爹,我将来会做什么呢,像你一样做个猎狐师吗?” “当然不是,我还没想好你将来要做什么。”我爹果断否决。 我上杆子恳求:“爹,你跟我说说你的猎狐故事呗,我老是做梦还不都是你不给我说,我只能自己瞎想。兴许,你跟我说了猎狐的艰辛,我就不会想要做这个了。” 我看见我爹的手缓缓的扬起来,下一秒多半又是落到我的头上,我忙用手遮挡。好像每次我一提起自己要做这个他就会很生气,可是他自己明明也在做。他的手慢慢地放下了,我看见我爹的左手有些微微颤动。我知道,又是没招了,他这么一沉默又得冥思很久。 我叹口气,起身,刚准备进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我爹缓缓开了口。 “很多年前,狐狸,人类都是在一起居住的,仙人在神界,冥人在鬼界,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能休戚与共。当然,既然关系好自然也就不存在猎狐师一说了。” 可是历史似乎总是由少数几个人引起,不,应该说少数几个混蛋。然后波及一类,最后引发两个种族的不和。 我爹说,狐狸在人界居住的时候,受到人类的至阳之气影响,会在每年的月圆之夜现出原形。恰恰就在如此重要的一天,逆转了,毛病出现了。 历史轨迹的改变总是喜欢发生在最脆弱的时刻。 一男子醉酒,行至古寺,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一只狐狸蜷缩在角落里,嘴里呜嗷。 男子迈出半步,忽然想,鸡鸭鱼肉我都吃过,只是这狐狸的肉是什么味道还不知晓。便萌生了吃狐狸的念头,他大概是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也就不管什么人狐和平共处的事了。 我爹还说,由于狐狸和人类居住久了,除了会在月圆之夜变成狐狸以外,衣食住行与常人无异。 我问:“那他吃了狐狸不就像是吃了人一样?” 我爹沉默了一会,说:“有道理,性质上没差别。” 后来从那以后,狐和人类便很难共处,甚至大打出手。但是因为幻化成人形,有了法术,对付起人来时绰绰有余,所以猎狐师便应运而生。 我歪起头,有些疑惑:“爹,你的猎狐术是谁教你的呢?” 爹顿了顿:“我师父。” “那你为什么不教我呢,这样下次再做梦的时候我就不会怕那些狐狸了,更何况我还有天生的技艺呢。” 对了,我天生异术。说是技艺其实就是受伤了伤口会很快自动愈合而已,什么疤痕也看不到。小时候还被嘲笑过妖怪,隔壁的虎子都不愿跟我玩。当然,这些都仅限于小伤而已,大的伤没受过也不敢受,就暂且说它是技艺吧。 我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不适合猎狐师,你的技艺只是牛毛而已,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况且我并不热衷于此,有些时候我们做的某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是你却不得不做。” 我回答:“那样岂不是很傻吗?” “不傻,这只是暂时的,哪怕终其一生,搁在长远的看来也是暂时的,因为还有后世千万代。” 我来了兴致:“爹,你猎过道行最高的狐是什么样子的?” 我爹挠了挠头,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半晌:“忘记了。” “那它们现在都去了哪里?” “它们现在在自己的地盘,自从离开人界后,它们就很少越界,人类也是,任何一方都不能坏了规矩。” 我爹起身,开始倒腾起竹椅来,几乎每次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他都喜欢摆饬这些东西。 我“哦”了一声,“那你和我娘是······” 下面“怎么认识的,她也是猎狐师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巴掌就已经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又忘记了。 唉,嘴巴就应该再快点,或者索性就是不说话才最好。 第2章 遁入梦境 “胡生。”我爹又开始喊我了。 我匆忙应了一声,刚准备打开锦囊的手停了下来。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原处,悄无声息的,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我爹的房间,我知道一旦被发现,可能就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怎么了?”我镇定的跑出去,就看见我爹在神神叨叨的摆弄背篓里的什么东西。 “你过来。”我爹举起手来,我看见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了。 竹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爹这么热衷于让我种竹笋,我就真的脆弱到这种只能种竹笋的地步了?虎父无犬子,老鼠的儿子还会打洞呢。我心底疑惑了好多次,忽然才想来,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一年过得可真快啊。 “我知道了。”我接过爹手里的竹笋,没等到我爹回复便走开了。 从我记事并能够独立活动的时候,我爹就会让我在每年的八月十五的那一日到山上种一颗竹笋,常年这样,毫不停歇。我三百六十度的看过每一颗笋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贴在上面,可是一无所获。这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竹笋,也没有啥特别之处,为什么亲自要求我去呢?更何况种竹笋的地方更加奇怪,是在一片普通的黛沧竹林內,像是刻意似的,黛沧竹林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那里面就是我要种笋的地方。 我回头看看爹,有些叹息有些无奈。 老糊涂了吧,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背着竹篓出去,身后传来我爹让我小心的叮咛。然后一路小跑,山路崎岖,可是山路却也清晰,我只需要睁开眼睛走路便可保证自身的安全。我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周,树木茂密,日益葱茏,当年搬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参天。 我回头往竹篓里瞥了一眼,竹笋还在,提脚便继续往前。 走了几步,我陡然停下步伐。耳边似乎传来阵阵笑声,似婴儿啼哭,又若孩童欢笑,嘤嘤袅袅,似远又近,一点点氤氲开来,声音传入耳廓,最后进到脑袋里,处于本能的反应我毫无准备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啊,头顶偶尔传来一阵鸟叫。见鬼,这附近没什么小孩过来啊,最近的镇子也在几里之外呢。肯定是自己听错了,我自我安慰到,哪里有什么叫声,要有也肯定是自己跑累了出现的耳鸣。 果然,我仔细地竖着耳朵听的时候声音消失了。 就在我快要到达黛沧竹林入口的时候,笑声又起来了。 尖锐,刺耳,嘻嘻闹闹的声音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聚合到一处。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转头,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我簌簌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绘他的长相,面容倒是清丽,就是透着股冷冷的寒气,但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梳着不高的发髻,头上的簪子寒意阵阵。后面的头发丝丝垂到身前,乌黑亮丽,甚至往外透着点点闪闪的黑色亮点,就是镇上最精于保养的女子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发色。 他手里拿着棕色的东西,紧紧地笑意盈盈的盯着我,不时把东西放在嘴巴里吮吸,笑声又起,从嘴角漫溯到脸骨。 “小弟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我试着往前踏出一步,小心翼翼的问。 “嘻嘻嘻嘻。”他没有回答,还是吮着东西笑嘻嘻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毛。 我抬头看了看天,山林里上的显露出一片白色,大白天的,还有阳光顺着树木倾斜而下。我定了定神,缓缓的吸了一口气。 “小弟弟,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乱跑呢?”我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依然没有回答,却笑嘻嘻地跑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经搭错了,竟然迈开腿追了出去。只见他流利的穿过坑坑洼洼的小路,穿过枝叶繁茂的密林,任我踉踉跄跄的追赶着,他的笑声在我耳边环绕,然后在四面八方爆炸开来,仿佛每一片树叶里都藏着每一句笑声似得。 山野密林,声声满溢。 背后竹篓里的东西上下翻滚,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竹篓里跳跃而出。我停下来喘着粗气,双手拄在膝盖上,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待到我抬眼看的时候男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笑声也已经消失的杳无踪影。我突然跌坐在地上,双腿发软。 这是什么地方?我心中困惑万千。还是一样的树,只是我不记得山里有这么一个地方,树木蜿蜒开去,我没有办法借助任何东西来辨别方向,因为到处都是树,根本就没有任何标记的东西。 我扶着树站起来,敲了敲酸麻的小腿。手上黏糊糊湿漉漉的,还有一些难闻的味道。 我在原地转了一圈,试图去看到更远的地方,但是下一秒我的心脏就瞬间冰凉。 这里到处蔓延着乳白色的气体,是烟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分不清楚。它像是直插入我的心里一般,一点一点从周遭匍匐过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张开大口朝着面前这个猎物缓缓袭来。 迷雾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我,犀利尖锐,像一把锐利锋刃的匕首向我刺过来。这般犀利的眼神突然让我想起什么来,这境状似曾相识。我不受控制似得,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看不清它的身体究竟在哪里,大概周围的烟雾都是它触角。 我一个激灵,眼前的迷雾越来越近,缓缓而来,又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力量。我的呼吸越来越急速,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仿佛要抽离我瘦弱的身体。 我大口大口的呼气,耳朵里的轰鸣声已经盖住了外界一点一滴的声响。我背靠在树上,一点一点的滑下来,我的头歪在一旁。视线模模糊糊,耳朵里被杂音完全充斥。 我聋了吗?我失明了吗? 恍惚中我看到迷雾中隐约走出了一个黑影,矮矮小小,它的手不停在身前晃动,头上一个雨白色的东西闪着细微的光,透着寒意。 我彻底的昏了过去,耳边的声音重新被尖锐的笑声替代。 而后世界突然恢复了安静,喧嚣远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作,周围的迷雾消失,山林消失,我孤零零的躺在一片草地上,身体被大面积的阴影笼罩,阴影之外是一片白光。 我挣扎着站起来,小男孩和黑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看不到的绿色,浅草满地,不远处的河水流淌,哗啦哗啦,打破了之前的寂静。 我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河水的冰凉重新让我恢复了神智。水里倒映着影子,一晃一晃的,我摸了摸脸,水里的影子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那张脸上没有一点痕迹。确认自己无伤之后又走回阴影之下。 我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简单的就是,去山上种竹笋遇见小男孩,追赶小男孩误入他地,然后在一阵迷雾袭来之时彻底昏倒,醒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这是哪里? 为什么我没有来过,难道到了镇子以外的地方? 呵呵,又是梦境吧? 我像是发了疯一般,摇头晃脑,并且不住的拍打自己的脸,清脆的响声四起。我放下手掌,停止一切怪异的举动,不禁欷歔起来。 妈的,好疼啊,好晕。感觉来的千真万确,这不是梦,这的确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心里突然涩涩起来。 抬起头,头上覆盖的庞大枝叶严严实实。我顾不得思考,努力的蹦起来摘树上的果子。红色的,红的滴血。往袖子上胡乱的擦了擦就放在嘴里啃起来,甜啊,真甜。每咬下去一口,肚子都会应景的叫唤几声。 “没出息,不是正在吃吗,叫个屁。”我指着肚子,有些戏谑的咒骂道。 一顿啃咬之后我终于开始思考正事,这是什么地方,我要怎么回去。 我从阴影下走出来,用手挡住炽烈的太阳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形态怪异的老树。它有着无比繁盛的枝叶,盘虬卧龙的枝干细细密密的延伸出来。用我微不足道的经验都可以判定出这颗老树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这些我无从知晓,只是我能够觉察到这棵树并没有像别的生命一样在经历漫长的岁月之后一点点走向死亡,反而越发的年轻。 我往后退了退,老树发黄的叶片在无数粗细不全的枝干上飞舞,像是千万只手齐齐摆动。 喉咙里干涩的难受,干咳了几次。一定是刚才吃树果的时候吃急了,这要是搁在我爹来看又得说我没出息了吧。 怪谁呢。 对了,我爹现在一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吧,他是在漫无边际的山里找我,还是到镇上去了,又或者压根就不知道我不见了呢?这么想着我就更加急躁了。 我停止没有意义的臆想,只身朝着河流的下游走去。老树的影子越来越远,一路上我尽力的留意着一切可能让我得救或者定位的任何东西,却发现只是徒劳而已。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直到我的面前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面前再也不是无一物的空旷,高高大大的影子并排的矗立着。 我咽了口水,鼓起勇气往前探了探身子,终于缓了口气。 面前巨大的身影只是高大葱茏的树木倒影,在微微浮动的风里一摇一摆,借着微微升起的月色狐假虎威。可是心里依旧打着鼓,要是能够绕开就好了。我看了一眼蜿蜒流淌的河,绵延着,一直延伸到森林里去,看不到尽头。 我站在原地思前想后,应该去树林,还是应该继续呆在外面?若是继续在外面,当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时,这么空旷的地方要是发生点什么也没有丝毫能够隔挡的地方。树林呢?我死死的盯着眼前茂密的甚至让人窒息的树林,渴望用我的肉眼凡胎窥探里面的秘密。 我放弃了,垂下眼眸。 因为这么干瞪着眼,着实很像一个神经病。 月光袅袅,一个孤单凉薄的身影装作镇定无常的样子,直直地走向那片黑压压的林子里。月光无声,皎洁照人。 进了林子以后我才知道,三分钟的热劲头永远不能算作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因为此刻的我绝对想要冲出林子,任由外面不知名的恐惧吞噬着我,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当我想要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路由得我回头了。 我转了一个圈,四面八方黑乎乎的,隐约借着月光可以或多或少的看到身边的东西。树,一望无尽的树。我只能沿着这条看不见的小路走下去,尽管我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个怪物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飞起来。 “胡生,走夜路的时候记住尽量不要跑,否则颅顶的至阳之火就会被扑灭。” “你千万不要因为害怕后面莫名的声音就东看看西看看,你朝左边看左肩上的生命之火就会消失,同样也不能往右边看。” “我们每个人生来就有这么三火,他们尽管很容易消失,可是却能够护我们一世周全。” 我不受控制的想起阿婆曾经说的话,尽管她说的很多话都让我噩梦连连。 我尽力的加快到不让自己飞起的速度,恍惚间听到有人的呼喊声,微弱的像是自己的幻听。 “救命啊。” 声音又一次想起,我停下脚步。四周并没有什么过分的风吹草动,但是救命声确实真真切切的传入我的耳朵里,不是幻听。 “你是谁?”我站定。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原来那人并没有看到自己。 我原本想自己跑路来着,转念一想,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说不定还能帮到自己呢,遂问:“你在哪?” 那人一听就是欣喜过头了,声音都有些扭曲了,“太好了,终于等到了有人了。我就在你斜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面。” 我又开始进行眼神聚焦了,哪呢,斜前方压根就什么也没有。我问:“我看不见你,你到底在哪?” 半晌,答声悠悠传来:“你就直接过来,不用管看不看得见,因为我已经看见你了。” 我朝前方走过去,终于体会到睁眼瞎的难过。 忽然间前面隐隐传来亮光,我心底欢喜异常,步伐加快。 面前是隐隐约约的洞口,两旁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藤蔓覆盖住了,倒是可以稍稍看到里面的境况。我卖力的掰开洞口缠绕的藤蔓,由于用力太紧,手掌被划开了一个很长的伤口,鲜血渗到旁边深色的藤蔓上。 约莫刹那的功夫,伤口自动愈合。我再次准备扒开树藤进到洞内,这次却没费多大力气,藤蔓竟然自然而然的舒展开来,洞口显露无疑。 我听到有些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问道:“你是谁?” “我叫幽璃。”一个清脆绵密的女声传来。 这个洞内很奇怪,明明没有和外界接通的小洞,却依然有光线,像是每块石头自身散发的光彩。我环视一周,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挣扎过度,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的分流在两边,鼻子上有点点灰色的土渍,本来落寞的样子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可爱。我傻傻的看着,不知不觉得竟然笑出了声。 “喂,”幽璃喊住了我,“你找一块尖利的石头把旁边攀附的藤蔓拨开。” 由于陷入了臆想,我很含糊的答道,“哦”。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朝我笑了笑,扬扬手:“我们走吧。” 这一刻我倒真的是犹豫了,因为我出了洞就完全看不清了。我不知道幽璃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动作已经很轻缓了她却依然能够在漆黑深邃的密林里发现我。铺天盖地的黑色席卷过来,我有些头晕。 第3章 有一个姑娘 我脑袋一蒙,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太阳的光线刺得我眼睛有些痛,于是稍稍眯起眼睛。 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清丽温婉的身影,她弯下腰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身上的白衫在浮动的风里扬起,我甚至可以完全闭起眼睛开始想象,想象她的衣角泛着淡淡的香气,轻柔舒缓的布料拂过我的胳膊,触觉是如此的美妙。 我突然睁开眼,所有的幻想都抛到九霄云外。 我可是个很正经的人。 我站起身,恍然回想起昨天晚上正苦于何处去时,就看见幽璃冲我一笑,然后说:“闭上眼睛。”之后我就没有了知觉,等再一次醒来已是翌日。面前的女孩子相貌绮丽,昨晚的落魄和孤寞一扫而光。 幽璃朝我笑笑,然后转身跃到树上:“你是凡人?”我惊奇地抬眼望她,其实是望向她身后的老树。 妈的,见鬼了吗?怎么又是到了这里,我回身转了一圈,依然是昨天我醒来之后的地方。 “喂,你想什么呢?”幽璃又喊了一声。 我没搭理她,靠在老树边上叹息。倒霉,真倒霉,没事装什么圣母啊,早知道就不去问小孩话了,这下好了吧,小孩没找到,自己反倒流落到这个鬼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幽璃从树上跳下来,瞪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奇怪,为什么她的眼睛像是隐隐透着淡淡的蓝光呢? 我一个激灵做起来,凡人?那这么说她根本就不是人······ “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说出来怕吓死你,”幽璃得意洋洋的背过身去,叉着腰,“我是狐狸。”说着便一下向我扑过来,我立马蹲倒作抱头状,只见她咯咯的笑起来。 我看不到她身上的戾气,反倒是觉得无比亲切。我用一种极其淡然的语气向她讲述自己如何到这个地方来,又是如何如何的苦恼。我爹可是猎狐······为了凸显自己,我差一点就把我爹的身份------曾经的身份说出来。转念一想,如果要是开口的话,估计就看不见下一秒的太阳了吧。 幽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 “所以我现在只需要解决两个问题。” 幽璃的眉毛有些拧紧,“这么简单?” “当然,”我抿嘴笑笑,“第一,我需要弄懂我现在在什么地方,第二我需要想办法回到我原来的地方,也就是你口中的凡界。”我煞有其事的在原地来回踱步,配合手上的动作,俨然一副为老不尊的长者。 话一出口,惊觉第一个问题已经被回答了。 相对于人间来说,这里就是异域,更精确的一点就是,狐界。 就是这么简单,尽管我之前总是做有关狐狸的噩梦,但是当幽璃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现实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多么的恐慌,应该是司空见惯了吧。 幽璃仿佛经过了很漫长的思考,尽管只有几秒钟:“这个好办。” 我睁着迷茫的眼睛,表达了我足够的疑惑和些微的欣喜,然后就跟着幽璃来到了河边。我正疑惑着,幽璃就站立在那里,缓缓地扬起食指,河水竟然停止了流动。之后的事情就更是让我目瞪口呆了,我全力的拖住自己的下巴,生怕下一秒它会掉下来。 河水的中央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一点一点向外扩散,最后变成了一个空空落落的大洞。缓缓地,一把锋利的宝剑从里面一点一点溢出来,最后整个飞到幽璃的手上。剑光泠泠,我分明看到了幽璃眼角眉梢的喜悦。 “好了,走吧。”她像个女将军一样,我一时间忘了对这么多有待询问的事情找个结果。 半晌,“去哪?” “去城镇。你不是想要回家吗,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但是镇上的人肯定知道的多些。”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4章 阔水经年 我们再一次停下脚步的时候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大湖,走了这么远的路是该歇会了。我问幽璃有哪些路可以去镇上,幽璃告诉我一定不可以从森林穿过。我想,幽璃一定是落下后遗症了。 “小心,”幽璃忽然挡在我的前面,小心翼翼的盯着四周。我被她这么一说也警觉起来,躲在她的后面,拉着衣角小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幽璃手里的妖骨剑闪着清冷的光,周身涌起低沉的怒吼,仿佛下一秒就会风云变色,云雨残卷。而面前的大湖在光芒的反照下透着泠泠波光,似乎每一次小小的涟漪都能掀起一股风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点好。我从没离开过那棵老树,更没去过镇子,这些地方我都是摸索着来的,所以还是小心点的好。” “幽璃,”我小声的叫着她,她的眉头拧成一股细线,额上似乎能够看到密密的汗珠,脸庞满是焦躁紧张的表情,“你好······”后面的“美啊”还没说完我们就集体陷落了。 身旁是绵延无尽的黑暗,耳畔是簌簌的风响。我慌乱的朝四周乱扑通,才总算是抓住了幽璃的手。我紧紧地攥着,有些能够感觉到手里蔓延出一片温润。幽璃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我慌忙的喊着她的名字“幽璃,幽璃”,却没有人回应。 女人就是女人,一丁点的刺激都受不了,好歹也是一只狐狸,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还不如我一个凡人。我正如此想着,突然周身闪过一道白光,眼睛被刺得难以睁开,我用手掩面的间隙瞥见到幽璃。 她竟然昏了过去。 再一次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们出现在了一个城镇里。酒楼,客栈参差不齐。我茫然的站在人群里,在人们的叫喊声里,人小贩的吆喝声里我竟然有些懵了。我高高的踮起脚尖,渴望找到丢失的幽璃,高声的呼喊也迅速的淹没在人群里。 像一个石子,丢进大海里,杳无踪影。 就这么在人群里穿梭,在我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我嗅到了一股独特的气味。希望再次点燃,我知道幽璃就在我的旁边,那种淡淡的清香我只在幽璃身上闻到过(我其实也疑惑过,幽璃不是狐狸嘛,按理说应该是骚臭骚臭的。可是幽璃告诉我自己的味道只是与生俱来的)。 “胡生,我在这儿。”人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幽璃,幽璃。”我拼命的叫喊,恨不得一下子从人群里跃起飞到她身边。 就在这时,情状急转直下。 轰隆轰隆的声音喧嚣而来,山呼海啸的席卷过来。人群像是约定似的,齐刷刷地抬起头,上面依然是蓝天艳阳。 “咦,下雨了。”人群里有人说到。 “有病吧,大太阳的怎么会下雨?神经病。”有人淡淡的回复,投递过去深深不屑的眼神。事实证明,通常骂别人有病的人,自己才是神经病。 巨大的响声越来越近,只见漫天的洪水从上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洪水激起的万丈水墙裹挟着巨大的破坏力朝人群袭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人群迅速作鸟兽散,只是鸟兽太多,有些散不出去。这慌乱的间隙正好给了我抓住幽璃的机会,我分明看见幽璃眼睛里噙着泪,她一定是太感动了。 “别哭,别太感动,这只是男人保护女人的责任而已。”我抓住她的手,十分镇定的说道。 幽璃的嘴角有些抽抽,抖了抖:“刚才有一个二百五十斤的壮汉从我身边跑过的时候踩到我的脚了,实在很疼,没忍住。” 这下换我抽抽了。 幽璃即将使用法术带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地面突然开始下沉,幽璃没有站稳崴了脚。身边的很多人开始摔倒,我看见三里之外的地方开始塌陷,然后深深的埋藏了上面的一切。然后是二里,一点一点像是恐惧般晕染开来。我的胳膊有些生疼,低下头一看,幽璃正死死的拽着我的胳膊。 “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 这句话刚说完就被狠狠地打了脸,因为三里之后就是全部塌陷,并没有我所想的按照一定的顺序来。很多时候就是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到来的是魔鬼还是天使。我们陷入了黑暗里,身边充盈着尖叫声,然后随着越来越迅速的坠落,声音渐渐消弭,耳边只剩下幽璃不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似的。 我的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像是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位女子窈窕的身影,我看不清她的容貌长什么样。她时而靠近,时而走远。我想抬起手臂和她打招呼,可是手臂却沉重的抬不起来;我想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啪”的一声脆响。 我的眼前突然清晰起来,顿时手也有劲了,嘴巴也没那么涩了,幽璃站在我的面前朝我微笑。我摸摸脸,满是火辣辣的疼痛。 “为什么打我?”我有些生气。 “因为你睡得太久了,而且我叫了你这么久你都不醒,我一生气就打了你一下,没想到还挺奏效。”幽璃的嘴角微微上扬,就是那种有些羞怯又有些得意的那种笑。更贱是我竟然觉得很美,我一定是着魔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从幻想里回过来,我们又是在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哦不,或许应该说是水洞。 幽璃转了转:“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湖底,所以······你那么吃惊干嘛?”她看着我恨不得掉下来的下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哦,没什么,我在思考为什么我们会在湖底,”我尽量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所以你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没有,”幽璃皱了皱眉,我就喜欢她认真地这幅模样:“刚才我看过了,这个洞口的水帘不是一般的水幕,我试着用法术破解,可是没能成功,施法者的法力应该远远超过我了。” 我站起身来,捶了捶麻椒的腿,“那这下可就麻烦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哈哈哈。还想出去?”洞外传来粗犷的中年男子的狂笑声。 离洞口最近的幽璃突然跑到我身边抓起我的袖子,我发现每次一有突发状况不管能不能应付的她都会第一时间跑到我这里,恐怕我唯一欣慰的地方也就是这儿了。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我把幽璃护在我身后。 顶着高高发髻的男子挥了挥手,水帘就消失了。他鬓角的头发有些散乱,整个头也乱蓬蓬,不修边幅。他的手背在后面,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我们,好像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似的。 “你为什么要抓我们?”我又问了一遍,生怕这个疯子听不清楚。 只见他再次挥了挥手,我就重重的摔在地上,幽璃也奋起反抗,只是和我的下场一样。 “神经病,是哑巴吗他。”幽璃带着哭腔在我的身边抱怨,“要是我成了天狐还能有你的事儿,到时候肯定打得这个死老头满地找牙。” 男人没有看我们,他的余光凌厉的放射出光芒,我和幽璃竟然觉得有些害怕,我的后背已经竖起了汗毛。男人冷笑着走了出去,水帘一点一点的消失又一点一点的闭合,我们的逃生的念头升起又破灭。 我们茫然的等待了几天,期间再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会有几个士兵过来送饭。 “胡生,”她问我,“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我低头吃饭,因为这饭是在太好吃了,我竟然一点都舍不得松开。 “为什么?”她凑近问我。 “因为,”我把最后一点东西吃完,舔了舔嘴角,“他如果要杀我们的话,为什么会给我们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他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一定另有目的,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幽璃突然大惊失色,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服:“他不会是想让我做他的压寨夫人吧?” “肯定不会。” 此时幽璃的脸上已经风起云涌了,我连忙补说:“要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给这么多好吃的,那样会把你养胖的。除非,他喜欢重口味。” 我看见幽璃的嘴角抽了抽。 我们继续在这里待了几天,当我们以为还会这么永无止境的留在这里的时候,水帘簌簌的打开了,我分明听到我两的呼吸声都明显顺畅了许多。那感觉就像n天的便秘在见到茅坑的那一刻突然通畅了起来,额,这么说好像有些不恰当。 我们被带到了宽阔的大殿内,珊瑚,小山,各种浮游的生物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游来游去,更有一些我们分不清是人还是物的东西在飘忽不定。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陷入惊喜或者恐慌(幽璃的脸上又是一副便秘的样子)的时候,大殿中央华丽高贵的椅子上坐着的森严的人开口了。 “年轻人,挺够胆的啊,竟敢独自到我洛城湖来,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我怎么知道。”幽璃赌气的回答,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邋遢了。 “我问你了吗,我问的是年轻人,请问你是年轻人吗?”男人斜了一眼,“肯定不是,首先你就不是人。” 我侧身看了眼幽璃,她应该是被这句话伤到了,女人往往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年龄,尽管面前的男人说得是实话。只见她的眼睛红肿,在她还没有哭出声来的时候我就开口了,总不能让女孩受欺负吧,“我们怎么知道你是谁,你总不能是这湖里的龙王吧?” “哈哈哈,”男人笑出声来,“年轻人,可以啊。我正是这洛城湖里的龙王。” 这个时候幽璃比我先张开吃惊的嘴巴,好像觉得难以置信,她一脸崇拜的看着我,我瞬间蔓延起抬头挺胸的感觉。 龙王向我们表达了让我们留在这里陪他的意愿,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之后,他也没再强求,并且向我们表达了歉意,他以为我们又是到这洛城湖里寻宝的人。至于为什么没有当时就把我们杀了,是因为我像极了他的一个儿子。 “什么?”我真的有些难以置信,包括幽璃都一脸嫌弃的表情,刚才的崇拜瞬间烟消云散。 龙王缓缓的走下了,他默默的走到我的身边,眼睛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无限的疼爱和怜惜,搞得我都有些难过了。 “像,真的很像。”他轻轻地说。 我和幽璃都些摸不着头脑,龙王像是陷入往事里,外界的一切事情似乎都进不了他的耳朵,包括幽璃刚刚的那句“有病,绝对有病”。我们看着龙王缓慢移动的步伐,像是跟着他一起陷入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里。 五百年前,他还是天上司雨的龙神----敖烈,敖宇是他众多儿子中最最顽劣的那个。他经常幻作龙形把天宫搅的鸡飞狗跳,玉帝尽管无限的宠爱他,但还是决定把他罚下狐界的洛城接受历练。 洛城其实是玉帝经过深思熟虑选出来的地方,那里的尽管也是狐,却比很多凡人都要好。他们善良,他们热心,他们应该会用自己行动来感化这个犯错的少年,这也是玉帝选择这里的原因。龙王说他还是很感激玉帝,很感激洛城的人民。 “后来呢,为什么洛城会变成一个湖?”幽璃像是听说书似的来了兴致,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靠在我腿上的身子忽然直立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哼,”龙王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了烈火般熊熊的仇恨,我似乎听得见敖烈紧紧攥着的手骨节发出的脆裂响声。 原来敖宇在洛城历练的时候,洛城的人竟然在一个雨夜用束龙网将敖宇捉了,不知道是谁说吃了龙肉可以增加修为的。闷声的吼叫从网里传出来,洛城人死死的攥着网口,敖宇拼命的挣扎,之后人们干脆就用混沌箭射穿了他的头骨。天际闪过一阵电闪雷鸣,正在司雨的龙王胸口猛地一紧,钻心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敖宇死后就被洛城的人吃了,那天晚上的雨下的又大又冷,等到龙王敖烈下界的时候早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剩下支离破碎的龙骨散落在洛城门外。敖烈像发了疯似的冲进城去,愤怒疯狂的包裹着他,他胡乱的施法,杀光了所有的人还不解气,最后干脆水淹洛城。之后大地塌陷,先前的洛城就变成了如今的洛城湖。 再然后敖烈就被贬到洛城湖,一方面是来守护一方,更多的也是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其实玉帝早就有处罚了,只不过我比他更快一步,这么一来屠杀全城、水淹洛城就变成了我的过错。”龙王的愤怒已经有些消减了,五百年的时间多多少少都会让人想明白一些事情的。有时候真的需要时间来让伤口愈合,才会在慢慢地岁月里明白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挽回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过好后来的。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的痛苦毕竟只有自己才会知道。我感到手背上有些湿润,我知道幽璃又哭了,她总是这样,泪腺特别发达。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头,这下她哭的更猛了,干脆就扑到我的怀里,哇啦哇啦,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我们待到第二天,龙王再次向我们表示了歉意决定放我们离开。 “谢谢你。”幽璃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我看着敖烈的眼睛,他的眼神是无限的不舍,仿佛我们在这里的短短几天已经和他有了多大的感情似的,而我可以做的也只是朝他点点头。 “龙王,不好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转身出去,就有士兵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脸上却看不出来有多么慌张,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头顶上方是万丈高的湖水,突然间像是有一根棍子伸进来,疯狂的搅动着。一时间漩涡四起,湖水四下里翻涌,恨不得把整个龙宫搅的天翻地覆。幽璃这下子倒没有扯着我的衣服,竟然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伸头往上看去,又立马缩了回来。 “外面发生了何事?”龙王挥了挥宽阔的衣袖,单手背在后面。 “蛇,蛇,蛇妖。”不知是跑过来累着了还是怕了,两个字就可以结束的士兵啰嗦了这么久。 “怎么办,我最怕蛇了。”幽璃子挨我耳边小声的嘀咕着。 “你们两个,把两位客人安全的送走。”龙王指着站在外面的两个士兵吩咐道。 龙王的命令还没下达完毕,我就知道想走是不可能的了。我几乎傻了,我的正前方出现的巨大阴影肯定不是我臆想出来的,毕竟我想都没想过。巨大的蟒蛇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大的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身上发光的鳞片,我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了。她盘曲在前方,硕大的头颅有种吞天噬地的力量,鲜红的长长的蛇信子吞吐着,我和幽璃两个加起来都不够塞她牙缝的吧。。 “幽璃,幽璃。”我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回头一看,这个死丫头又晕倒了,我赶紧去拖着她,龙王示意我躲进去。 “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在我恍惚的时候,面前的蟒蛇已经变成了一个风韵的女子。她高高的发髻上是一枚通体黝黑的黑玉簪子,是一个蛇的形状,眼睛和蛇信子雕刻的栩栩如生。我一下缩回了头,因为我似乎看见簪子上的蛇信子吞吐了一下,眼睛也透着凌厉的光芒。 龙王变幻了一身龙服,手上的手杖上镶着圆润剔透的明珠,仗身是白色的龙骨。他的手杖一挥我们就连同士兵一起隔离在透明的水墙内,幽璃拼命的捶打、施法都不能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怎么会这样?”幽璃瘫坐在地上,我想她大概是被龙王感动了。 “每过两百五十年蛇妖荭姬都会来犯,她想霸占洛城湖,从而向狐界更加靠近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已经是第二次来犯了。”最前面的士兵说道。 “为什么敖烈龙王不把他收了呢?”我有些疑惑。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况且龙王还是司雨的天神,虽说荭姬道行高,那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荭姬本是上古的蛇妖,被昆仑大神困在狐界的洛城地底。当年龙王一怒之下,塌洛地,水淹洛城,破了荭姬的封印。玉帝说这是龙王自己的因,必须得由他自己来终结这个果,这也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我和幽璃都觉得这件事并不能完全算到龙王头上,家人向来都是不可触碰的底线,更何况这已经涉及到报仇了。他的冲动大概是每个正常人的反应吧,无可厚非······ “干嘛?”幽璃碰了碰我的胳膊打断了我不适时的胡思乱想。 我顺着幽璃的眼神望出去,龙王和荭姬打的天昏地暗。荭姬不愧是上古的蛇妖,法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小妖小兽可以睥睨的。我看见龙王吃力的应招,荭姬像是有备而来,每一招都死死的克制了。我从幽璃的眼睛里看到双方大都迸射出来的星火,她像是又回到了当年鱼妖和娘姑的那场战役,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她脸上的表达。 龙王和荭姬双双跃起,大殿前方宽阔的湖面上方出现了交错缠绕的真龙和黑蛇。黑蛇的尾巴紧紧的束缚了真龙的脚掌动弹不得,真龙的龙角也死死地扣住黑蛇的头部。双方交缠着,时而重重的跃向湖面,随着剧烈的响声迸射出炸裂的水花,时而沉闷的摔向湖底。幽璃看着真龙身上的血迹怜惜立即翻涌,可是水墙是如此的坚固,想要出去难上加难。 黑蛇突然吐出蛇信子,然后就像一把利剑刺在真龙身上,真龙“砰”地一声撞在了水墙上,嘴角边流淌着鲜血,不远处是同样有些受伤的荭姬和她的近乎嘲笑蔑视的胜利者姿态。幽璃慌慌张张的问龙王有没有事,她真的不忍心看到龙王这个样子,她想,如果自己的父亲伤成这个样子她一定很痛心-------尽管幽璃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哼,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霸占洛城湖了?做梦。”龙王挣扎着站起来,他缓缓的举起手里的手仗,然后上面的明珠飞出。龙王纵身跃起和明珠合二为一,他周身泛着白光,晃的人眼睛疼。 等到一切回到正常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龙王,龙王。”幽璃跑过去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敖烈。 “你们放心,我还不会死,就是伤的太严重了。”龙王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我们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我问。 龙王没有说话,他的手掌放在肚子上,再翻过来就是一颗几乎要消失亮光的珠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只能将这个送给你,希望它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这是?” 突然龙王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将灵珠塞进我的嘴巴,“这是我们龙族的上古神物----浮龙珠,刚才我对抗蛇妖的时候就是用它才胜利的。不过你放心,现在它的力量已经很微弱了。你一个凡人在狐界难免会遇到许多波折,希望它能够帮到你助你脱险。” “可是你······”我有些难过,这分明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 “放心,”龙王又咳了咳,“我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练,我想我应该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接下来我会去神界述职的。” 他又叮嘱了我们一些就把我们送出了洛城湖,我们在巨大的漩涡里看着龙宫一点点消弭,最后完全消失在眼前。 “幽璃,你难过吗?”我问。 “不难过,为什么要难过。” “恩,很好,说明你长大了。”我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却还是能够看见她眼角的泪水。 在我们转身的刹那,洛城湖烟雾缭绕。轻薄的雾气在湖上飘荡,隐约中可以看见一座座城,人群来来往往,洛城城门遗世独立,仿佛所有的喧嚣都不能打破它平静祥和的节奏。 大雾一点点的弥漫、吞噬,最后又将洛城湖掩映在一片湖光山色里。 “喂,你在看什么呢?干嘛又发呆。”幽璃在不远处看着我有些生气的问道。 “来了,来了。”我看着幽璃纠结成一团的眉毛,突然觉得心上暖暖的。 第5章 山雨欲来 我们的旅途算是正式开启了。 “幽璃,为什么你愿意心甘情愿的陪我一起去城镇,帮助我尽快回家?”路上我问幽璃,总算表达了我心里的疑惑。 “恩,”幽璃吃着手里的野果,有些犹豫,半晌:“因为你救了我。” 说实话我听到这句话其实是有些不是滋味的,这么说幽璃并没有对我有别的什么想法,仅仅是出于报恩而已。“我不信,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我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如果幽璃真的有什么想法我应该可以从她接下来的回答里觉察出一些。 “好吧,其实我的确不是这么想的。”幽璃拒绝的动作渐渐放缓,特德脸上浮现了一种又内疚又有些娇羞的神情,真实奇怪。不过我还是为我自己的聪明绝顶感到赞叹,并示意她应该告诉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我就是太无聊了。陪你一起的话,也顺带出去游览一番了。”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倒是轻巧,又拿了另一个果子吃起来。 “喂,姑娘,你太胖了。” 我冲着她缓缓走远的背影喊道,她回过头摆出了一个鬼脸。 我们到达城镇的时候天色应经很晚了,所以只能暂时找一个客栈住下来。这周围可都是狐狸啊,我可不能这么任性大晚上的呆在外面,万一晚上哪个狐狸把我吃了得多亏啊。 “糟糕,没钱。”走到客栈门口我才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幽璃和我说过狐界也和人间一样,也需要用钱,因为狐族的王说这样比较容易统治,也更能助狐族更有秩序的绵延下去。 幽璃看到我犹犹豫豫的样子,二话没说就拽着胳膊把我拉进去,她的手拽着我的手重重的敲在柜台上。我心想,这下坏了,幽璃不会是想把我的一只胳膊压在这吧,要不然就是出卖自己的色相?我看着老板壮硕的膀子、色眯眯的眼神,突然觉得很凄凉。 “给你,要两间上好的客房,再来点好酒好菜伺候着。”幽璃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碧绿晶莹的玉石手链,老板色眯眯的眼睛瞬间就转移到那串手链上。 “你怎么会有这些?”回到房间后我问她,此时小二已经把吃的东西全都送上来了。我左手拿着鸡腿,右手端着酒,好不快活。 幽璃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特地空出拿酒杯的手哗啦啦的从身后拿出一堆东西,手链啦,项链啦,簪子啦等等。她哪里能够装下这么多东西?真实不可思议。难怪从龙宫出来的时候发现她胖了。 “你从哪里来的这些,路上没见你偷东西啊。” “我从龙宫里拿的,这是龙王送给我们的盘缠。”幽璃大口地咬着鸡腿,好像之前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似的。 龙王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浮龙珠,万一再有妖怪来犯他岂不是难逃一劫? 我还在不合时宜的想着,幽璃早已经吃好并且已经打算休息了。我窃喜,干脆就吃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就可以多看一会了。“你把东西拿走,我要休息了。”幽璃竟然下了逐客令,真是的,我又不会趁人之危。 “这么早?你刚吃完饭,不应该这么早睡觉,否则你真的会胖的,我可不想和一个胖子一块行动。” 幽璃打着哈欠,一脸疲惫的样子:“这里的床太舒服了,我必须要好好地睡一觉,这几天太折腾了。况且我还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我难道不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吗?”我看见她的眼睛几乎就要睁不开了,看来真的是累了。 我乖乖的从房门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子下面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因为这些狐狸确实和人一模一样。我微微的叹口气,我爹这个时候也睡觉了吧,远方的他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他总是睡得那么早。我关上窗,躺在床上想了一些无关的东西,片刻之后也沉沉睡去。 朦胧之中我听见有人大声说话,最后干脆就变成了争吵。原来天早就亮了。我睁着惺忪的双眼半作梦游状起来,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声音是从窗户下面的大街上传来的。下面的人围了一圈,圈子里是什么东西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全是熙熙攘攘的头。我看见幽璃气鼓鼓的坐在旁边,她瘦弱的身躯一定是挤不进去的。况且还有很多大妈在八卦,她也许是不愿与她们为伍,或者不想沦为那样的一类人,我想。 “哎呦喂,这谁啊,太没有公德心了,什么死东西都往大街上扔,恶心死了。”其实她是挤在最里面的。 “死没死透啊?不会装死的吧,这血好像是假的。”有人用脚踢了踢,一脸嫌弃。 “啧啧啧,太狠心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小动物呢。”男人说着还用脚狠狠地踹了下:“看看,腿都折了。” ······ 顿时,街上一片欷歔。 我看的出神,幽璃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下去。我已经决定好了不凑上去看,我实在不愿意当凑热闹的人。现实情况是等我下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赤裸裸的尸体躺在那里,血液趋渐干涸,我匆匆的一瞥还不足以我辨认它是什么动物。 “过来。”幽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旁边并且蹲了下来,她好像闻不到味道似的,我分明看见她凑上去使劲嗅了嗅。我一定是眼花了。 我硬着头皮走上去:“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不过是一只狗,而且还是死了的。”我觉得这丫头有些恶趣味,“走了,走了,我们回去吧,我都饿了,听说这家客栈的早点非常好吃。” 幽璃缓缓起身,又忽然停住:“不对,那不是狗,肯定不是。” 我们的猜测终结在客栈老板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里,“那确实不是一条狗。”据老板所说,它其实是一个妖怪,受到其他妖怪的蛊惑来到忘忧镇偷取宝贝。老板还特地戏谑的说了一句,笑话,我自己都不知道忘忧有啥宝贝,更何况它一只外来物种。 老板又说,他大晚上的在街上游荡,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正经,他躲在古董店的窗户外面往里面看,结果当即就被起来倒夜壶的大妈抓包。大妈闻出来它身上的味道不属于狐类,更加生气,一顿痛打。你说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站在窗户外面能看到什么?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大妈也是,下手不知轻重,一巴掌过去就把它打昏死过去了。 “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幽璃实在忍不住了老板的絮叨,起身打断他。 老板的口中缓缓的冒出两个字,狼妖。我和幽璃同时吸了一口冷气。这太可怕了,简直比我梦里做到狐狸举火把烧房子还要可怕,它应该一下就能把我的身体撕成两半。可是对幽璃来说,她担心好像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别动。”幽璃把我拽进她的房间大声命令我,我乖乖照做。她慢慢地走近我,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很认真很认真地闻了闻,最后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奇怪。”她喃喃自语,纤细的手指扶在下巴上,纠结的模样分外好看。 “怎么了?”我实在不明白,就是死了一只像狗的狼妖而已,我还没开始慌呢。 “你的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可是我之前还是闻到过的。怎么会这样?”幽璃慢慢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没有喝下去,若有所思。我才知道,狐狸的鼻子很是灵敏,对于狐界以外的兽群尤其是人类向来不受他们欢迎,或者说是抵触,当年猎狐师可没少猎狐。这样的情况可不是偶然的,看起来,我的情况还真是异常险峻呢。 “会不会是因为我太长时间没洗澡,臭味把我的人味盖住了?”我抬起胳膊闻了闻,恩,着实有些刺鼻。 幽璃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我。她轻轻啜了一口茶,突然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的尖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说完赶紧捂紧自己的嘴巴,仿佛怕被别人听到。我被她的神反转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 幽璃走近我,用食指指着我说:“你,是你。”她大概看到了我满脸的疑惑,继续说道:“你吞了龙王给你的浮龙珠,而浮龙珠本是仙物,它能将你身上的气味掩去,并且能让你在狐界继续安然存活。”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敖烈的宝贝吞了,可是我似乎并没有些许感恩:“那,这宝贝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我最近总是觉得丹田发热。” “应该不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有了灵力。”幽璃把手放在我的天灵盖上,缓缓发力,我隐约看见闪现着的淡蓝色光圈,它围绕在我的头顶,像一个保护我的天使。“你试试。”她接着说。 我尝试着捏诀,窗台上的花盆果然移动了,我大概是太过于高兴了,一用力,花盆便飞了出去,只听见一声闷响,之后就是楼下无休无止的咒骂声。 看来我还是很有仙缘的,我爹连猎狐术都不愿教给我,我却走大运有了灵力会了仙术。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兴奋,却发现坐在我对面的幽璃似乎比我还要高兴。“你怎么这么高兴?”我不解的问她 “因为你终于有了仙术,”她毫不隐晦,笑的更开心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下你就可以保护我了。” 我挠挠头,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丫头,真是的,让我在一个姑娘面前难为情。 幽璃坐在我面前,笑容渐渐有些收敛,却还是一脸欢乐的说:“你看你傻的。”然后就像一个惊着的小鹿咚咚咚的跑下楼,让老板把没吃完的东西再端上来,她饿了。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嘟囔着说太热了。 我笑笑。天气真的太热了,你看,幽璃是红着脸跑下去的。我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恩,天气的确很热。 从龙宫里带出来的钱财足够我们以一种极其富有或者奢侈的状态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幽璃和我似乎都忘了我们上路的目的,我们都陶醉在忘忧镇这个美丽的小城里。 忘忧镇景色秀美,城外有忘忧山和忘忧湖,城内还有蜿蜒流淌的忘忧河,真的可以算的上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民风淳朴,在这里居住的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性质恶劣的现象,如果不算对街的王大妈经常把夜壶倒在早出的客栈老板身上。 “胡生,我要把我新买的东西和你分享。”幽璃刚从街上买完东西回来,急急忙忙的拉着我进屋,我仿佛看见幽璃不远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桌子上堆满了打包小包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 “这么多东西你这到底是怎么搬回来的?”我看着她。 “当然是请帮工搬回来的,”她已经换上了一件翠绿色的青衫,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根本来不及看到任何我想看到的东西。她嘴里叼着糖人,语气有些沮丧,:“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下我更加诧异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难道她是怪我没有下去帮她拿东西?“没有啊。怎么这么说呢?”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你看见我换上漂亮的新装束为什么不夸我?”她撅着嘴似在跟我怄气。 我赶紧起身,抓起她的手臂,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怎么会呢,今天的你很是漂亮,每天的你都很漂亮。你今天漂亮的就像一个仙女,美丽极了。”我顺势捏捏他的鼻子,她的面部涌现了轻微的潮红。 她挣脱了我的手,笑着退了两步,跑到我的身后拽住我束发髻的绳须,“哈哈,骗你的,大笨蛋。我知道我肯定是你心里最美的,你不用解释了。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说了,我也不想当仙女,多没意思啊。” 我还想说些什么,幽璃却自己转了话题,我着实有些难以承受她起承转合的速度。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些正事了,我们都有些沉迷了。” “客栈老板好像只知道这些,他也很无奈的样子。” 三天前,街上又死了一只狼妖,顿时搅得方圆几里人心惶惶。我们回到客栈就决定问问老板,说不定哪天死在街上的就变成了我两。 “老板,你知道什么法宝有易转时空穿梭来去的力量吗?”我看着面前壮硕的老板,我觉得他的头发再邋遢点简直可以跟街上的卖猪肉的王三比了。 “这个,”他放下手里的算盘,认真地思考,“不知道。” “那你知道忘忧镇上还有谁只晓得多一点吗?”幽璃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特别满意,我们只能牢牢地抓住面前的老板,毕竟来这里的几天我们和他是最熟悉。我有理由相信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看到了他拿到我们的红珊瑚翡翠时眼里的光芒,已经不再考虑我们在这里住多久。 甚至可以买了整个店。 “这个我还真的知道,”老板的神情有些得意,好像终于可以给我点实质性的帮助了,“成立有一位说书的,号称忘忧镇的百晓生,住在城南,你们可以试试找他问一问。” “叫什么?”我问。 “知晓。” “可是我们只能按他说的去找知晓,别的也是没什么头绪。” 知晓是忘忧镇里说书的,他虽然知道很多东西,但是每向他问一件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你需要拿一个有价值的故事交换,否则管你是天皇老子都不管用。我和幽璃思考了很久,我们两都是那种在平凡不过的了,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故事。我们一直在犹豫,这样子去世得不到任何消息的,搞不好还会碰一鼻子灰。 可是这次幽璃却兴冲冲的拉着我出门,她很有可能破釜沉舟来硬的,因为我看见她手里隐隐发亮的妖骨剑和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我觉得是时候做些什么了,这么畏缩也不是办法,况且我现在也有了灵力,有什么我会保护幽璃的。 我们匆忙来到城南,转悠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个说书的,为了好多人都没有发现有叫知晓的前辈。又走了几步,发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下是一个红杉做的古朴的长桌,桌前是一个长相清秀、举止大雅的男子。 “这位公子,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我刚想提步,幽璃已经出现在那个男子的面前,并且开口问了问题,我听的有些想起鸡皮疙瘩。她的声音有些轻颤,倒不是因为胆怯,完全就是兴奋。我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案首阔步的走过去,我明明就比他优秀一百倍。 “姑娘请说。”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疏远,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幽璃。 “你知道百晓生知晓吗?”我比幽璃先开口,我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用不着她回答。 男子顿了顿,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道:“我就是知晓。” 我听见幽璃尖叫了一声,她像是要昏过去似的。我呢,我才更要昏过去,百晓生不应该是个老人,再不济也该是个中年男子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如此容貌清扬,我真的接受不了,莫不是骗子吧。 “你不会是骗子吧?”我警惕的问了问。 幽璃从后面踢了我一下,“你见过这么真诚的骗子吗?”她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书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难道会写字的就真诚了?“看那。”幽璃指了指书简的首行,上书“晓说”二字。我点点头,表示会意。 见到知晓的庐山真面目之后,我觉得我们此次应该不会白费。可是任凭幽璃怎么对他死缠烂打,我就差给他跪下了,知晓依然没有任何动摇,并且坚决的表示没有同等有价值的故事是不会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的。 说到这个同等有价值的东西,我问过知晓,他并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定义,只是对我们说起了一个较为久远的故事,久远到连任何的臆想都变得那么卑微不堪。 禹时年三十,尚未婚,奉命治水,沿着江州南岸遇到了女娇。女娇知道大禹是神人一体,必是一世千古的英雄,他的英勇,他的睿智,深深地吸引了女娇。二人合力想办法治理洪水,洪水平,苍生得以福造。 治水之后,女娇找到了知晓的祖先,并向他诉说了自己的苦恼。女娇本是涂山千年的九尾灵狐,后来大禹治水途径涂山与女娇结缘。女娇碍于狐身,便来找祖先。先祖告诉她饮下昆仑的琼浆方可,女娇万分感激,并决定将自己和大禹传奇一生的故事尽数说予他。 我想,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大禹和女娇故事的精彩,更加因为他们是传奇人物吧。 知晓规矩的坐在那里,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挽留,更没有任何内疚,尽管幽璃对他使用了美狐计。 我们正准备无功而返,只见幽璃幽幽地走到知晓旁边。我看见他手里的妖骨剑,看来终究免不了一场杀戮。 “喂,这个给你,换你一个问题。”幽璃把妖骨剑递到知晓的面前,事情急转直下的就是这么让我措手不及。 知晓拿过来,细细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好,这次就当为你们破例一次吧。” 我们来到旁边的茶馆里坐下,知晓开口:“忘忧镇确实有一件宝贝······” 还没等知晓的一句话说完我就开口问是什么在哪里,幽璃斜了我一眼,怪我多嘴,我只得乖乖闭嘴。 “这件宝贝名曰‘斛麟圈’,这是当年女娲大神平定青丘反叛的时候留在忘忧镇的宝物,千万年来它守护着忘忧方圆百里的宁静祥和。同样,千百年来也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很少有人去过,见过,甚至拿过。” 知晓喝了口茶:“因为他们死在了洞口,连宝物是什么都没见到。” 我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幽璃侧着头看我,大概是觉察到我脸上疑惑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似的。 我神色凝重的说到:“连宝物的面都没见到,说明路上的阻碍肯定很多。况且能够来到狐界,也没有被镇上的人当做未知物种而除掉,更加有机会去取宝物,表明他们都是本领高强的人。他们都死在了半路,甚至连面都没见到,更何况我们?” 幽璃半晌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我,神色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她郑重其事的对着坐在我们面前的知晓说道:“在哪?”俨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哦,是初生狐犊。 知晓抿了抿嘴唇,“城外忘忧山上的噬魂洞里。” “就是那个传说外面尸骨遍地,但是洞内却从未有过传说的噬魂洞?”幽璃睁大了眼睛。 对面的知晓点点头。“什么意思?”我已经被有力的话语绕糊涂了,我觉得幽璃很有天赋做个说书人。 “因为洞里很神秘,所有想去探宝的人全部死在了洞外,至于里面没有人知道。而市井上关于噬魂洞的流言甚至传说根本没有流传过,所有制造流言的人都没有机会活着走出来。”幽璃瞬间变成了一个女版的百晓生。 我只觉得脑袋发懵,前路迷茫,搞不好我只能一辈子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狐界,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生活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弱弱的问她。 “前几天你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客栈老板偷偷告诉我的。” 偷偷?之前问他还说不知道,我一离开就变了脸,果然是不怀好意。看来以后我可得留着点意了。 “好了,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剩下的就得靠你们了。”知晓放了茶盏,准备起身。 “等等,”幽璃伸手叫住她,“就这些?”我也这么觉得。一把宝剑就换来了这么一个不是很完全的回答,却有不妥。 “不然呢?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山上有什么东西,洞内有什么妖怪,我也不清楚。古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其余的东西我也无法回答,你们要是想要的话只能自己去取,再怎么问我也是没招。” 这话一下让幽璃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我看见她鼓起的腮帮子,一张雪白的小脸被气的通红。我安慰她,说书人就是这么不饶人,她也不说话,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末了,几步之外的知晓突然停住,回过头来说道:“当然了,欢迎你们再来问我,只是下次准备我想要的东西哦。” 第6章 三千弱水 从知晓那里回来,我就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觉得怎么着我也是猎狐师的儿子,不说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吧,最起码也得遗传我爹的骁勇。但是真的到了大事面前,这些最最本质的东西就显现出来了。究其一点,怂。当然了,肯定是说我自己怂。 要回到凡世,至始至终都是我的事情,幽璃怎么样都和这件事无关。无论我多想和她在一起,我都知道我们没有多大可能,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知道‘斛麟圈’长什么样子,甚至连它的藏身之处都没有人真正知道。知晓告诉我们的只是书上记载的,可是万世千秋,千百年的光阴,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我到底是惧怕,我怕我还没见到斛麟圈就已经死在洞外,化作了那一堆泱泱白骨,暴尸山野,鹰食狼叼,不比现在好一点儿。 幽璃大概是觉察了我的想法,毕竟这到底是我的事情,无论她的想法怎样,决定都得由我自己来。吃饭的时候她会故意的谈论今天上街买的东西,说她看见这次大妈把夜壶倒在了饭馆制作豆芽的盆里,她也会给我夹菜,说是我拿了很多东西要好好补补。 我笑笑,笑容似乎有些生硬。 幽璃的眼角也有些暗淡,我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微的失落。旋即,消失在她深邃的眸子里。 然而这样的焦虑没有延续多久,三天以后的另一件大事占据了忘忧几乎所有男女老少的视线,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和幽璃像往常一样去街上玩,幽璃已经没有郁闷的情绪了,手里捏着糖人吃的无比欢畅,在我伸头张嘴要求吃一口的时候,把糖人一把从我眼前夺走,附声道:“想的美。”娇俏的模样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真好。她就应该这么潇洒、快乐的活着,什么烦恼都不应该来打扰她。 我们走的累了,坐在树边歇息。我轻轻地擦去幽璃额头上的点点汗水,她嫩白的脸变的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轻轻地咬上一口。 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很多个人头渐渐聚拢,慢慢地就形成了一个圈子,俨然那天看狼妖的架势。但是圈子围了很久,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圈围的越来越大。我们低着头从围着的人群下面钻进去,差点没把我们当场吓死。 一个男子躺在地上,面部已经模糊,几乎就要成了骷髅,深陷的眼骨里少了什么东西,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围观的人。从头到脚,身体像萎缩了一样,变的轻飘,指骨上的皮干皱,像是让人抽取了內元。 “这······”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了。 人堆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我听见有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声音,倒是把我的疑惑说了出来。 人群里没有人立刻回答,停顿了会:“他是被人吸走了精元。” 登时,一片诧异。 幽璃告诉我每个狐妖从出生开始就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元,就算是山野间的小狐狸也有,只是真元没有成形,没有多大效用而已。真元是一个狐妖所有的灵力,一旦被夺走就会灵力全失。轻则,打回原形;重则,形神聚散,灰飞烟灭。 果不其然,我看见男子的尸体化作了一个灰色的毛耳狐狸。我试着触碰它,幽璃把我拦住了。很快,他的狐狸真身消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一点一点,最后消失在阳光下。 “忘忧镇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女子明显有些担心。 “看来是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旁边的老者喃喃,忧心忡忡。 我们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这件事情比起我要做的决定似乎更加重要。我们一进客栈,老板就嗒嗒的跑过来问我们:“你们可得小心点啊,这几天忘忧镇可不太平,你们两还是少出去的为好。”老板满脸的恐惧,真的和他魁梧的形象不符。 不过这消息传的也着实快了点,我们刚从事发现场回来,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当然,此刻也是人人自危。 忘忧镇里管事的人已经调查好几天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并且,接下来的三天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起。 被杀的人皆是中年模样,每个人死的模样都是惊人的类似,眼骨深深地陷下去,干巴巴的皮肤贴在苍白的骨头上,阴深深的白色照的人后背发凉。有一个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身体,她的眼睛里氤氲着黑色的潮湿液体,朝外面散发着黑色的气体,靡靡的往外飘着,空气里不一会弥漫了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幽璃,幽璃。”我从楼上下来,叫着她的名字。因为从昨天下午我睡完午觉之后就不见幽璃的身影了,晚饭的时候还是不见她。 “老板,你见到平常和我一起的姑娘了吗?”我无精打采的用筷子挑着盘子里的菜,问向在柜台算账的老板。 “哦,你是说幽璃姑娘啊。”老板悠悠地朝我走过来。 “怎么,你见过她?” “没有。” 我又这么心惊胆战的睡过了一夜,本来我是怀着焦虑的心情准备一夜不睡的,不曾想,见到舒适的大床之后,我软腿了。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幽璃已经一夜未归了,我竟然还有心情睡得这么香,不禁有些懊恼。 我下楼的时候早饭基本快要结束,门口那桌食客朝我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然后吃完最后一个葱油饼抹抹嘴也离开了。你们不也这么迟么,难道五十步笑百步?一大早就遇到这种表情,再加上幽璃的不知所踪,我变得更加郁闷,更加气愤了。 “怎么了,还没回来吗?”老板问我。 “没有,她并没有和我说过要离开啊。”我真的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了,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心里隐隐焦急,“你说,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幽璃被抓的画面,她被缚住手脚,嘴里塞了一块脏兮兮的麻布。我听见幽璃的呼救声从麻布里嗯嗯啊啊的传来,我听见了她的呼喊,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拼命的挥舞着手臂,试图打破这看不见的魔障,未果。 那些穿着黑袍子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散发着荧绿的光点,硕大宽阔的帽子底下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瞥见不了。他们的手胡乱在幽璃的脸上游弋,幽璃的眼神透漏出的绝望让我心如刀绞,她很痛苦,她很无助。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吸去了精元,然后一点点的萎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的淡薄,最后碎成了一堆皮包骨。周遭想起了尖锐的笑声,那邪恶的,那丧心病狂的,那来自最最凶恶的人的笑声,生生地把幽璃的尸骨弃在了荒凉的山外······ 恐惧,孤单,无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上演。 “喂,怎么了?”老板走过来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胡生?” “哦,没事,没事。”我半晌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沉迷臆想这么久了。只是那画面太逼真了,逼真到我差点就信以为真。 只是,为什么我胡思乱想了这么久老板才发现? 我紧紧地盯着老板转身,他看似轻松地脸上却又实实在在的显露了担心和焦虑。我看见他的眼神朝屋外人来人往望去,眉头深锁,嘴里喃喃。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但是又确实和我相关的,莫非······ “老板,”我再一次的追上去,他眼睛里的闪退和犹疑还未消去,“到底发什么了?”我打赌,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算了,我也不瞒你了,”老板终于松口,“幽璃姑娘去森林了。” 我当然知道老板所说的是我们在城外的森林,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幽璃一再跟我说过,不能到那个森林,不能去。我想起了当初的噩梦,想不明白为什么幽璃要回去。她是后悔了吗,她是不想陪我找到回家的路了吗?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让我不告诉你的,她说今早就会回来,可是如今已是晌午还不见她的影子。”老板继续补充,脸上难过的表情似在为自己没有早点告诉我这个消息而内疚。 辞别老板,我告诉他一定为我们留着客房等着我们回来,便匆匆上路了。 我不知道幽璃为什么不告而别,我需要找她问个清楚,我不相信她会这么丢下我。就算她不想和我一起,我也希望听到他亲口对我说那句话。密林纵然可怕,可是一想到见不到幽璃,一想到幽璃可能正在等着我去救她我就不能不加快脚步。我早出现一刻,幽璃就会远离危险一刻。 我只要她平安。 再一次回到密林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隐隐害怕,铺天盖地的树影像个锅盖一样,死死地把人照罩在里面。 我抬起头,炽烈的光线隐约从树木的空隙里投射进来,这些光线就已经够了,我可以看清前面的路了。像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密林里分不清方向,但是我却没有感到多么的害怕。幽璃不知道在密林的哪里经历了些什么,我要赶紧找到她,我不希望她有事。 “幽璃,幽璃。”呼喊声破裂在粗大的树干上,只惊起了一群鸟。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愤怒和焦躁遍及全身,身体像是着火了一般。我捏诀,光晕像是有自动识别功能似的,一圈一圈的在面前的树旁打转,我又运转了气力,伴随着一种呲拉的声音面前现出了一条小路。 我沿着这条小路,心里总有感觉幽璃会出现在路的尽头。 那颗大树全身布满了黑色的树带,我甚至感觉得到它的树根已经绵延了地下千百万里。大树的周身遍布着淡紫色的荧点,若隐若现,时暗时弱。我停下脚步,打量着让我瞠目结舌的树干。 “幽璃。”我发了疯的跑过去,她跪在那里,背对着我,看不到任何情绪。我轻轻地转动她的肩膀,她的双目已经空了,鲜血顺着眼骨流下来,腥热的气息靡靡飘进我的鼻腔。她的头骨,她的双臂,此刻面前的完全就是一具铮铮白骨,我的幽璃呢,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幽璃,幽璃······我几乎喊到了沙哑。 四周开始有轰隆隆的声音,底下涌起剧烈的晃动,大树的主干从地下抽起,像无数只大手齐齐地聚拢过来。树木和枝条四面八方的涌起,把我们包在了茧似的空间里。我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我紧紧地搂着幽璃,眼前开始有白色晃动。 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吧?我呼吸不到任何东西了。 “姑娘,这位少年醒来了吗?” “还没。” “你看他睡得这样,肢体这么不协调,表情这么狰狞,一看就是做了那些打斗的梦了。” “哎,这个笨蛋,大笨蛋,到现在还不醒,真是个大懒猪。” 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耗子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又像松树在啃松子,不是还伴随着几句人话。我睁着迷迷糊糊的双眼,上面是高高的房梁,窗户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声。 我挣扎着坐起来,对面的姑娘正在聚精会神的嗑瓜子,看见我醒过来才骤然停止。 “你醒了?”她问我。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明媚的双眸,她纤瘦的手臂,她脸上狐疑的表情,难道只是做了一个梦?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幽璃又活脱脱站到我的面前了。我紧紧地搂住她,抱住她,梦不梦的都不重要,只要她还在就好了。 “笨蛋,笨蛋,你放开我。”幽璃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 “胡生,你放开我。”这次是怒吼,“你抱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幽璃的脸憋得通红,松开之后就一个劲的咳嗽。 “你是不是睡一觉睡傻了?你想啥了我吗?”幽璃叉着腰站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我。 “我不是在密林里面吗,怎么会在床上睡觉?”我才想起来这么怪异的事情,我难道真的睡傻了? “我昨天中午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醉倒在桌上,就把你扶进房间里了,我不过是回了一趟家你就成这样子了。”幽璃鼓起来的腮帮子像极了金鱼头上的两个包包。 我好像记起来自己是喝了点酒,可是就两杯,也不至于醉倒吧,看来是酒量不行了。反正不管怎样,大家平安就好了。 “好啦,是我睡傻了。”站起身,突突的跑到她面前,“那你要怎么治疗我呢?”我靠在幽璃的身上,脸往她的肩膀上蹭。 “哎呀,你烦死了。”幽璃尖叫着跑下楼去,脸颊像个烧红的苹果。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该来的从不会迟到,有些选择迟早都是需要做的,无论我们到底是怀着模棱两可的心情,总要有一个交代。我终究是做出了选择,有时候做出决定的时候反而会无比轻松。 幽璃摆弄着街上新买来的玩意无聊的把玩,我像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失落,可是又会觉得是我自己眼花了,毕竟那样一张笑脸太过明媚。她问我,决定了?我点点头,故意不看她。 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按住肩膀,用坚毅的眼神看着我,“决定了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噬魂洞里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不过你可得保护我啊,毕竟你现在有能力了。”她说完就打不走了出去。这样也好,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现在可以有回去的机会我气质不得呢。 可是,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第7章 生死一线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辞别老板。他没有问我们去干什么,又或者他已经知道我们做什么只是不便明说。“等你们回来啊,客房给你们留着。”老板朝我们招手,这么个大汉竟然泛起了泪花,真是没出息。 我拉着幽璃马不停蹄的往忘忧山赶去,一路上我没有说一句话,我怕幽璃的开口会让我辛苦的抉择变得支离破碎。幽璃也没有同我说多余的话,只是不停地问我:这花真好看,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们凡界有吗?这次去了我一定能帮你把宝物拿回来,至于路上的怪物就由你猎杀吧?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今天我的眼睛老是被沙子眯住呢······我想,她应该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嘿,真是个傻丫头。 看着高耸入云的忘忧山我深吸了口气,“幽璃,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山了?” 幽璃点点头,她将妖骨剑紧紧地攥在手里,剑身泛着凌冽的寒光。 妖骨剑本来已经是知晓的了,奇怪的是在前一天晚上知晓特地找到我们,“你们要去寻斛麟圈?”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废话,他是百晓通,当然什么都知道了,尽问些没用的。你应该问,你这次来有何贵干?”幽璃毫不犹豫打断了我。 知晓顶着深色的袍子,屋内昏黄的光线映照着他漆黑的眸子。他手里缓缓扬起一把剑,没错,就是我们向他请教问题时用来抵用的妖骨剑。“这把剑给你,只是暂时借你用用。等到你们拿到斛麟圈,带着斛麟圈来找我。” 我们怀着十万分的小心进山,出乎我们的意料,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传说都是骗人的?我们的周围除了树还是树,上坡,荆棘丛林,直到我们到了半山腰。山林里开始起雾了,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当时正是雾让我到这个地方来的,现在不会是故伎重演吧?我紧紧地拉着幽璃的手,雾大的快要看不清彼此的轮廓了,哪怕咫尺。 我看见前面有一串手链,我记得这是幽璃第一天到街上买东西就中意的,她一直都带在身上,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走过去捡起它,想问问为什么幽璃把它丢在这里,才发现我刚才抓着的只是空气,现在她已经不见了。雾越来越大,我无法辨清周围的一切,更不知道幽璃到底去了哪里。 右手紧紧地攥着手链,却落了个空,它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似的,我的手里空无一物。 “幽璃,幽璃。”我拼命地呼唤,大雾弥漫的山林她会去哪里呢? 我不得不往前走,我想至少可以有一个走出去,这样才有救人的可能。我时而会撞到一些树,时而会跌坐在土坑里,也会被荆棘刺的浑身是伤,直到我的眼前一片明亮。终于走出来了,却还是一望无际的山林。 我捏诀,尝试着用幽璃交给我的方法去找寻她的踪迹。脑海里接着出现一片荒芜的景象,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我听到了呐喊声,时远时近,我看见一个女人被裹在一个红布里,她在挣扎,却没有用。再看下去就无所获了,胸口剧烈疼痛起来。 顺着右前方走去,当一片诡异突兀的植物横亘在我的眼前时,我知道自己直觉的方向是对的。 似乎是希望,又像是灭亡。庆幸的是我终于走出了林子,不幸的是我即将面临新的难题。这片瑰丽的花林,或稀疏或稠密,色泽艳丽,却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撇过去,不想还是被花瓣割开了一道伤口,那花瓣像刀子一般锐利无比。 血沾在花萼上,转瞬即逝。 我小心翼翼朝前走,后面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朝前跃了一步,转头就看见那些花像被施了法术似的,疯狂的往上涨,以十倍二十倍的速度。他们逐渐向我靠近,血盆大口毫不吝啬地向我张开,那流淌着的涎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一丝丝的滴下来。无数滴涎水,地上浸染一片。 我侧过身,干呕了几下,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立刻瞎掉,鼻子立刻丧失嗅觉。 食人花开始进攻,无数张大口饿虎扑食般围绕着我,我看见它们殷红的花囊,莫非······ 我跃向空中开始施法,浮龙珠不愧是龙族的神物,我的法力竟然已经足以应付面前的妖物。一时间尖叫声四起,巨大的花瓣瞬时迸裂,地上布满了食人花的残骸,只是并没有幽璃的踪迹。我慌乱的寻找,双手沾满了粘液和血腥的气味。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我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打败那些妖物完全是它们道行太浅,我身后的这只才是真正的麻烦。 在它面前我几乎成了矮人,它像大山一样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挡在前面,每一次施法每一次挥手都足以让我粉身碎骨。我的法术目前看起来根本就是微不足道,那些打在他身上的咒术完全消弭了一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我真的有些慌了。 食人花王巨大的叶片铺天盖地的袭来,我没有半点躲避的机会,只能奋起反击。我终究是敌不过它,被重重的抛在树上又摔下来,吐着大口鲜血。 血液似乎勾起了它的欲望,我看着它快速移动的步伐心底溢出深深地绝望,难到真的要折命于此?我闭起眼睛,脑海里突然涌现出龙王敖烈和荭姬大战的画面。我将浮龙珠取出,奋力与它迎面相击,浮龙珠化作一柄通体白光凌冽的宝剑,剑气鄙人,直直的刺向花王。 一身凄厉的惨叫,食人花王的身体断成无数截,而后剥裂开来。我被巨大的力量反噬,重重的摔在地上,即将闭上眼的那刻我看见幽璃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她的手臂流着鲜血,朝我走来,我拼命的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轰然倒地。 “我没死吧?”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候我自己,幽璃坐在我的身旁显然已无大碍。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你以为这么容易就死了?怎么也得死在洞口啊。”幽璃说完就觉得可能有些不太合适,赶忙解释,“我是说人家都死在洞口的,哦不对,我们应该去洞里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昏睡了多久?”我打断她语无伦次的解释。 “这是第二天了,你伤的有些重,应该休息。” “我们启程吧,我已经好很多了。”总不能耽误了大事,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抓紧时间上去,这里并没有很安全,多留一会危险更大。 这一路我们倒是平平安安的,很顺利的就到了洞口,只见上面用古文写着“噬魂洞”三字。传说是没错的,周围的确有很多残骸,经年累月,风侵雨蚀。 “为什么我们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难道没有什么灵兽或者守护人?”我摇摇头,这里一切都让觉得很诡异,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走吧,我们进去吧,你小心点跟在我身后。” 我越往里走越觉得有哪里肯定出了差错。这么难得的宝物,我们两个无名小卒轻而易举的就闯了进来,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这是不是太过于蹊跷了? “你看。”幽璃忽然停下来,指了指前面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四下里火光亮起,洞内顿然明朗。 一块高高耸起的石柱上掬着一汪清水,那清水上缭绕着白色的晕气,斛麟圈在晕气里转动与周围的灵气呼应。等到视线更近一点的时候才清楚地看清它的模样,通体圆润的白玉,玉身的各个面都反射着光泽。四个类似麟角般的触角微微向上,每一个角的顶端都嵌着一颗光彩夺目的光珠,摄人心魄。下一秒,仿佛就要被吸进去一样。 周身的光点隐隐绰绰,我还没有缓过劲来的时候幽璃已经飞身过去将它拿到手了。或许是我们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就在我们准备出去的时候洞内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石子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个时候灵力已经作用不大了。洞内的石子就像是下雨般,往往是我们还来不及挪个地方就又簌簌的掉下来。 眼前慢慢被黑暗所取代,好像有风从身边刮过,我紧紧地拽着幽璃,直到外面的晃动停止。 “我们怎么会在这?”幽璃比我先睁开眼睛,意料之中的比我先叫了起来。 我们处在一个由玄铁所制的铁牢里,玄铁泛出银白色的光,任我们如何施法都不足以动它分毫。幽璃失望的顺着铁牢坐下,我拍拍她的肩膀坐在她身边叹着气。 “等等,斛麟圈呢?”幽璃突然跳起来。 “急什么,在这呢。”我把手从后面拿出来,却发现手里空空荡荡。我记得明明是攥在手里的,怎么会没了呢。幽璃警惕的看着周围,四方空无一物。 有声音从四处的黑暗里传出来,周围渐渐起了亮光,这才看清我们所处的形式。这个玄铁孤置在圆台的中央,四面都是一圈圈的水围着,一个紫衣女子站在水对面的岸上。她的目光凌厉,像一把刀子似得向我们飞过来。她的神情复杂,满是怒容,又有失望,眼角堆积了无数的沧桑,却又用她冗闷的声音来打碎我们的臆想。 “你认识她吗?”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幽璃,我有理由相信她的怨怒不是冲着我的,至于是不是幽璃还得再问问。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幽璃白了我一眼,好像我问了这个问题就是在羞辱她似的。 “哼,你终于来了。”紫衣女子凄厉的目光再次投向我们。 “你不用再想逃跑了,这里的玄铁是东海万里海域的千年玄铁所制,你是逃不出去的。”她来回的走动,右手放在下巴上,眼睛里突然溢满了笑意。幽璃慌乱的看看周围,她好像是在跟某个人对话,而这个人显然不是我俩。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亲手捉到你的。”她冷笑一声,“既然都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的呢?” 玄铁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了一般,片刻又恢复了死寂。身着黑衣的男子平白显现出来,背对着站在我们面前,只是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相似。 “瑶姬,你认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了?”男子笑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男子回头,多么熟悉的一张脸。之前还让我们一路小心,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老板,怎么是你?你难道也是过来帮我们的?”幽璃看到男子的面庞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手紧紧撰着,“斛麟圈怎么在你这里,我还以为我们丢了呢。”眼前的人换了个模样,穿上了宽大的斗篷,原本就壮硕的身材更显得魁梧高大。 客栈老板嘴角勾起,“什么老板,你以为我有那么好心?只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没有你们我又怎么能拿到这撼动乾坤的宝贝呢。” 对面的瑶姬忽然开口,“嗤凌,我是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的。” “嗤凌?”我喃喃。 “没错,我哪里是什么老板,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我是嗤凌,狼妖嗤凌,哈哈哈哈。” “所以,街上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作所为?”幽璃不愿意相信好好地老板会变成狼妖。 “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只怪那个狼妖太笨,我只是让他去打探消息而已,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灭口呗,忘忧镇是时候来点有意思的了。”嗤凌的嘴角再次裹挟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站起身想要拍拍幽璃的肩膀,却看见嗤凌的眼神犀利,紧接着就是将我拉过去在我的左手掌心划开一个生生的口子。我们之间渐渐升起一股白色的屏障把幽璃隔绝在外,任凭她怎么施法屏障分毫不损。 鲜血晕染着东海的千年玄铁,嗤凌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星光。伤口自动愈合的功能在此刻竟然消失了,我的身体也动弹不得,玄铁渐渐裂开一道缝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嗤凌从缝隙里逃脱出去。瑶姬大概也没有想到会玄铁牢困不住他,她尽力的抵挡嗤凌,奈何斛麟圈的威力过于强大只得败下阵来。 嗤凌将斛麟圈往上一抛,洞顶瞬间被震出个巨大的窟窿来,嗤凌留下一句“你失算了,哈哈哈”就化作一缕白光从洞内窜出。 玄铁四下隐去,我渐渐疏缓过来。 “你是什么人?”瑶姬从地上站起,迅速越到我面前,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领子问道。幽璃想要阻拦她去被她一掌掀翻。 “我还要问你呢,好好地客栈老板怎么就会变成狼妖,还把斛麟圈抢走了。”我尽管是胆怯,却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虑。 “老板?”瑶姬一松手,把我直直的摔在地上,“他哪里是什么老板,当年狼妖率领狼族来犯被娘姑制伏,关在天山的囚牢里。嗤凌,或者我应该叫他江流,那时他还只是狐族的一名战士,可是却被狼妖的精元迷了心窍。趁着囚牢守卫的疏忽,江流劫走了狼妖并食了它百年的精元,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变成了狼。” “所以他到底是狼还是狐?”幽璃抚着胸口问道。 “你该知道,我们狐族只有摄取了道行非常高的精元才会完全的被同化,而江流不过是得到了百年精元而已,还远远不够。” “那他要斛麟圈干什么?”我问。瑶姬忽然转头用一种凌厉的目光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在欺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人,我是凡人。”我看见她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她盯着我好一会儿才移开让我发毛的目光,冷冷的哼了一声,“嗤凌现在还没有完全成为狼,可是今天过后我可就不知道了。你知道他的野心吗?他想要在月圆之夜利用斛麟圈改时换空的力量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狼,最后殃及整个忘忧镇,甚至整个狐族都会受到他的迫害。所以,你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我们呢?” “因为你是凡人,他知道我会用千年玄铁来困住他,所以他只能让你们前来。”瑶姬狠狠地盯着我,可是我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意味。 幽璃缓缓起身,拉着我往外走,瑶姬却横在我们面前。我翻身将幽璃护在身后,一步步后退,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一定很不简单。幽璃在后面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角,我后头朝她一笑,示意她不要害怕。我偷偷运足内力,浮龙珠在体内跃跃欲试,我本以为免不了一场硬战,下一秒却已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