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九流》
一节 玉石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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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玉石枕头()
这年头,那些网络愤青们纷纷将穿越当成了时尚,李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愤青,但李易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被无端的追赶了潮流。
李易穿越了。
后世的李易从学校毕业后,在社会上辗转几年,无奈性子执拗,学不成那随波逐流,终于还是光荣的成为了“待业”大军的一员,百无聊赖之下,李易便去游玩了一番家乡小县城的那座三清道观。
从道观出来的时候,李易正欲回家,这时候发现在道观的门口有一位道士打扮的人在摆着地摊,道士头戴通天冠,身着八卦道袍,脚上踩着一双布鞋,半咪着眼睛坐在一蒲团之上,彷佛在入定一般,看起来倒也有着几分脱俗的风骨,地摊上有铜钱、瓷器等一些古董,古董地摊的旁边,那道人还用毛笔在一张红纸上写着四个大字“货真价实”。
李易暗自摇头,这年头摆古董地摊的,哪里有什么货真价实?怕是和那庙里的三清祖师爷塑像一般,说是金身,实则是一些土偶罢了。
李易正待从地摊旁边走过,那道士却突然张开眼睛,对着李易道:“道友,既然有缘路过,何不驻足一观!?”
李易一愣,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这座三清道观处于小县城中的偏僻地方,又破旧不堪,平日里能有什么人前来?李易确信那道士便是在喊自己后,不由得一乐,这道士说的文邹邹的玄乎,竟然称呼道友,那呆会是否还要自称贫道呢?李易不得不感叹这道士营销手段的强大。
李易对古董并不感兴趣,更没有打算在这里买地摊货,于是也不留情面,直问道:“你这些东西,是假的还是真的?”
道士并不以为意,想来这种情况遇见得不少,淡然道:“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
“如果是假的,我自然不买。”李易虽然认定这些古董是假货,不过听得道士这般回答,也是觉得有趣,便笑道:“如果是真的,那我便没钱,买不起!”反正就是一句话,这生意是不打算做了!
道士没有说话,面上波澜不兴,彷佛李易的话语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道士将那张写着“货真价实”的红纸翻过来,却是红纸背面也写着四个大字“物赠有缘”。
这下,李易彻底无语,一个“服”字情不自禁的从脑海中升起,从《孙子兵法》上来说,这是料敌先机,将计就计啊!
都是养家糊口的人,我还不相信你便真的就“物赠有缘”,李易随手望那古董地摊上一指,道:“那这个是真是假?”
待得李易顺着自己指点的方向看去,才大吃一惊,原来李易所指的是地摊角落里的一块玉石枕头,玉石枕头两端各有一孔,通体晶莹剔透,上面没一丝瑕疵,如凝脂一般安静无比的呆在那里,在日光的照耀下,玉石枕头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虚幻迷离,犹如烟云在上面宛转流动。
李易平时对玉石没什么研究,这一刻也是在心头浮现一句古诗“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等东西真的只是一个地摊货么?还是现在社会的仿制品已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李易疑惑着,蹲下身子想要瞧个透彻!
那道士将玉石枕头拿起,交与李易手中,道:“既是有缘,为何不送?!”
李易将玉石枕头端在手中,一股清凉的感觉透过指头,从玉石枕头上传来,李易顿觉得神清气爽,周身的毛孔几乎都要舒展开来,而那感觉中似乎还有一丝熟悉,就如一个老朋友在向李易打着招呼一般,让李易情不自禁的便闭目沉浸其中,想要与那玉石枕头“交流”一番。
好半响,李易才醒悟过来,觉得万分的讶异:难道自己真的与这玉石枕头有缘?
李易向着那道士疑惑的望去,却是大吃一惊,李易的眼前根本就是一片寂寞的黄土地,哪里还有那道人的影子?
远远的天边似乎还隐隐有那道人的歌声传来,歌声唱道:
“生死自有命,
富贵本在天。
黄粱犹未熟,
一梦到华胥。”
若不是眼前还是那熟悉的三清道观,若不是手中还抱着那块玉石枕头,李易简直就要以为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李易精神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整个晚上都在对着玉石枕头琢磨着这件事情,可李易哪里想得明白?
李易终于累了,便靠着玉石枕头沉沉的睡去,等得李易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非人非事事非了!
因为李易穿越了!
清晨的太阳从东方的天空冉冉升起,阳光闪过浩瀚苍穹,如水般倾泻下来,扬扬洒洒,将漫天的浓雾渐渐驱淡,显了云山那巍峨雄壮的身躯来。一条飞瀑如白练一般挂在云山腰上,似从天宫而来,向着山脚飞奔而去,一路上溅得水花四起,幽幽弥漫,和着云雾一起,缭绕在山间,亦虚亦幻,更是为大山添了几分缥缈幽深。
云山地处荆南邵州,素来远离中原大地的那些繁华闹世,云山脚下聚集着一些小村庄,那些世世代代居住于此老百姓们日起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倒也和睦相处,衣食无忧,颇有几分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的惬意。
这一日,老百姓正像往常一般,准备起床忙碌着一天的活计,突然“铛”……的撞钟声划破拂晓的寂静,从云山之顶直飘下来,笼罩在村庄上空。
“咦!老婆子,这云山派自从郭道长当上掌门以后,一年间除了云山派祖师祭日,难得撞一回钟,今儿个却是怎么了?”村东的老村长老张头正穿着衣裳,听得这一声钟响,只一脚踢向身边尚有些迷糊的老太婆,用手抚着自己下巴上白苍苍的胡须,眼中闪过疑惑,道:“老婆子,莫不今天云山派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山派平日里守护着小村庄的安宁,小村庄的老百姓们逢年过节便要到云山派上去祭拜一番。老张头两口子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农人,对云山派的一切自然是熟悉无比。
“整个云山派就郭道长一个人当家,能有什么大事?!”老张婆朝老张头嘟囔一句,似是不满老张头扰了自己,老张婆如今年纪大了,精神比不得以前,大清早的尚有点犯困。不过老张婆说归说,却在尖着耳朵在听着从云山上飘来的钟声。
小村庄虽然偏僻,也时常听得些外面的传闻,如今的世道并不太平,据说当朝天子很是荒唐,终日里不理朝政,忙着修炼那长生不老之术,将着国事尽皆托付于弄权之辈。国有奸臣,自然天降异象,或说哪里有厉鬼出世,索了多要人命,或说哪里有妖兽横行,吃人不吐骨头。
每每听得这些,小村庄的人们便庆幸自己得到了云山派的庇佑,尽管云山派早已经没有了数十年前的辉煌,云山派的掌门兼弟子就郭道长一人,而且郭道长也远比云山派的前几任掌门要懒散得多,可郭道长对待小村庄的老百姓们还是很热心的。
十几年前,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大蟒蛇修炼成形,来到了小村庄,想要攫取童男童女精血,被郭道长发现,郭道长仗剑而行,浴血奋战,与那条大蟒蛇斗得天昏地暗,一直追杀到南疆的十万大山边缘,终将那条大蟒蛇斩首。
山顶上的钟声在不紧不慢的响起,老张头心中默念着计数,钟声一共响了十五下,前六声急促短暂,后九声绵远悠长。
“云山派怕是真有什么大事情了,以往云山派撞钟都是那两短三长,一共五下了事!”老张头掐着手指算了一番,眼中神色很是思索,良久以后,才叹息一声,望向那云山派方向,与着身边同样神情的老张婆道:“老婆子,云山派上次撞六短九长,十五下钟声,还是几十多年前,郭道长初入云山派门墙的时候,那时候的云山派,可是好生兴旺啊……”
二节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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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节黄粱一梦()
阳光直射云山顶上,在山顶那个空旷的用着青白玉石铺成的广场上洒下一片金黄,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山间的云雾分分合合,直让人分不清如今是在山上,还是在云中。
广场的正中央有一松一柏两株千年古树并排而立,两树皆有数人合抱大小,笔直着插向天宇,郁郁苍苍间,让人望不着顶。两树靠近外边,凭空的被刮去一块树皮,显了那森白的躯干,一副对联刻在树上,曰: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
道号经声,唤回苦海梦迷人。”
在两树中间离地几丈的地方,挂着一口大钟,钟身之上,被人用剑划着“黄梁钟”三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飘逸超凡。大钟旁边的木锤还在摇晃不歇,显然方才的钟声便是这大钟发出。
在两株古树的后面,有一座道观,倒好似这两株古树便是这道观的守护神,道观依山而建,得天独厚,俯瞰着整个荆南大地,在清晨阳光的照映下,就如那天宫凌霄宝殿一般,显得金碧辉煌,飞檐走壁甚是恢弘大气。道观的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匾上写着“云山派”,观那手迹,与那“黄梁钟”正是同一人所书,正门两边也刻着一副对联,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观里面的布置与那些寻常道观并没什么两样,正堂上供奉着道教三清祖师爷塑像,下边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灰尘满布,想来是平常少人打扫,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香炉,三柱清香正在袅袅燃烧着,香炉旁边是木鱼、木剑、铜钱、八卦等道士们常用物品。
在三清祖师爷塑像旁边却是还挂着一幅图画,图上画的那人头戴浩然巾,身着青布袍,脚踏步云靴,腰间系着一把白色宝剑,端的是神采不凡,不过观那派头,却是一副儒教士子打扮。
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道人立在画像前,彷佛石化了一般,久久的默然不语没有动静,道人不修边幅,腰间挂着一只黄色酒葫芦,身上道袍补丁横生,时有油渍,看起来甚是邋遢,与着道人背上的那一把白色宝剑看起来很不相搭,道人的这一把宝剑正是那画像上人物身上的那把。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人才喟然长叹了一口气,拱手向着那画像行了一礼,道:“不才云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郭……”道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咬咬牙继续道:“郭不守今日招收云山派第三十九代传人李易,特此荣禀祖师爷知晓!”
郭不守向着祖师爷请示完毕,复又行了一礼,转过身来,坐在了供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对着正跪在三清祖师爷塑像前的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正是穿越了的李易,后世的李易那日拿了道观前那位道人所赠送的玉石枕头回家后,晚上沉睡而去,早上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成了现在的这个小孩了,从自身记忆的融合中,李易得知自己原本是一个孤儿,因为北方大旱,随着流民南下逃难,快要饿死在路边的时候,亏得郭不守从旁路过,救了自己。
郭不守孑然一身,在见得李易之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动了收李易为徒,传承云山派香火的念头,于是就将李易带到了云山之上,今日正是为李易举行那入门仪式。
李易在得知这些后,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若真要修道,或许应该进那些传闻中执天下牛耳的大门派,如道教的龙虎山,佛教的少林寺,儒教的孔府书院等等,这云山派,孤家寡人的,看起来很没前途啊!
李易在逃难的过程中,曾听人说过,如今的九州修真界,是道佛儒三教并驾齐驱,三教各自结成一个同盟,想要争夺天下第一大修真教派,其中道教的翘楚便是龙虎山天师道,佛教的领袖为少室山上的禅宗祖庭少林寺,儒教的盟主自然是青州曲阜的孔府书院了。
本朝太祖昔日奋起于草莽,逐鹿于群雄之时,曾得到以龙虎山天师道为首的道教的大力支持,后来本朝太祖夺得天下,便敕封道教为国教,龙虎山天师道历代天师为世袭国师,于是道教一举超越了佛儒二教,执掌天下修真之牛耳。当今天子号称道君皇帝,对道教更是优待有加,龙虎山天师道几乎成为了修真界朝圣的殿堂。
但十一岁的小孩子即便知道这些,又能有什么用?毕竟李易什么都不能改变,更何况郭不守对李易有救命之恩,如今又言辞切切,收为唯一弟子,后世李易为人便是恩怨分明,这等情分,李易怎能辜负?
当然,李易与郭不守的谈话中得到的信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如今朝廷已显败露之象,贪官污吏草菅人命,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这还罢了,九州大地处处妖兽横行,掳人为食,李易要真敢一个人出去行走江湖,怕是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些妖兽们的腹中美餐。
不过最终让李易下定决心要皈依云山派,却是方才发生的一件事情,李易在随着郭不守路过那道观前松柏树上挂着的黄梁钟时,郭不守指着那黄梁钟,为李易讲了云山派的来历:
原来这云山派祖师爷,也就是道观内画像上的那人,姓卢名萃之,旁人称为卢生,卢生本是唐代一儒教学子,在进京赶考的过程中,于邯郸的旅馆中偶遇那在人间游历的道教八仙之首吕洞宾,期间卢生向吕洞宾倾诉着怀才不遇,穷困潦倒,吕洞宾便给了卢生一个两端有孔的玉石枕头,道:“且慢说话,先睡一觉!”
卢生于沉睡中便做了一梦,梦中卢生考得进士,连连升官,娶得娇妻美妾,但又遭受诬陷,几乎丧命,亏得那皇帝为他平反冤狱,卢生后来出将入相,封得国公,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高寿九九八十一岁而亡。
卢生这时候才惊醒过来,却是发现店主人正在煮的黄粱米饭尚未成熟,卢生患得患失间,吕洞宾却笑咪咪的对他说道:“人生百年,犹白驹过隙,如何不正是一场清梦?”
卢生茅塞顿开,幡然醒悟,遂拜了吕洞宾为师,开始那求道之旅,后来卢生来到这云山,一日观那山上的云生云灭,终于悟得大道,羽化成仙,这云山派便是卢生传下的道场。
这故事李易前世便知道,正是那成语“黄粱一梦”的典故,不过让李易惊奇的却是故事中吕洞宾送与卢生的那个两端有孔的玉石枕头,自己不也得了这么一个枕头么?且后来那道人离去时候唱的“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不正是讲的这件事情?
李易几乎肯定,让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个玉石枕头,但那道人是谁?李易后世曾见过吕洞宾的画像,显然不是,也不是这云山派的祖师爷卢生。
李易虽然想不清楚,却也知道其中必然有所关联。
唉!缘分啦……
郭不守摆了摆衣襟,正色道:“徒儿,你既入我们云山派为第三十九代传人,那么本门的一些事条戒律,却是应该知道的,日后你收取徒弟,也要为徒弟讲解!”
李易拱手称是,道:“还请师傅教导!”李易稀里糊涂的就做了这个云山派的第三十九代传人,当然不愿意再继续的稀里糊涂下去。
郭不守点了点头,对李易的反应比较满意,遂咳嗽一声,继续道:“本门名为云山派,坐落于道教……厄……第六十九福地云山之上。”道教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云山派为第六十九福地,换而言之,那就是倒数第四名了,也难怪郭不守向李易介绍起来,很有些汗颜。
不过郭不守面皮并不薄,或许是怕打击到李易对云山派的信心,郭不守很快就恢复过来先前的神采,与李易宣扬起云山派的好处来,道:“徒儿可不要小看这道教第六十九福地,要知道世上名山何止千万,云山能够入选得这些洞天福地就很不错了!”
这话好像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昔日师傅也这么对自己说过,当时初入云山派门墙的自己也很不以为然,郭不守脑海中想起几十年前的自己来,于是看了下面的李易一眼,赶紧将这云山的介绍略过,道:“本门第一代祖师爷卢生曾向吕洞宾仙长习道,吕洞宾仙长乃是道教八仙之首,太上老君之记名弟子,因此本门可算是道教太清一脉,这可要远比那些占据名山大川的旁门左道更正宗的。”
“太清一脉?师傅,难道还有玉清一脉,上清一脉么?”李易看着自己正在跪拜的道教三清祖师爷塑像,奇道。道教三清李易倒知晓,相传上古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身殉,其三道清气化成了道教三清,便是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通天教主。
“道教虽然势大,却也不是铁板一块。”郭不守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是白痴的模样,道:“这事徒儿最好弄个明白,省得以后行走江湖,被那些所谓的‘同门’算计,无辜丢了性命,做了那冤死之鬼,害我云山派断了道统。”
李易两世为人,自知人心险恶,反复无常,郭不守这话虽听起来很别扭,说的却是正理。
三节 云山派门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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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节云山派门规()
郭不守这次上了心,与李易详细的解释着道教的派系:“我道教四大派并列,四大派便是龙虎山天师派,终南山全真派,茅山派,青城派,四大派之下,又有许多小派。其中天师派与青城派属太清一脉,全真派属玉清一脉,茅山派属上清一脉,其余小派,多依附于四大派,即便是四大派中的青城派,也因为与天师派同宗同脉,唯天师派马首是瞻。”
“天师派在道教四大派中占了一半实力,所以便成了道教之首。”郭不守说到这里,突然变了面色,冷哼一声,道:“近几十年来茅山派与青城派日渐没落,而与全真派交好的武当派发展迅猛,全真派自然不再甘心屈于天师派之下,想要取而代之,几十年前……”
郭不守说到这里,猛的打住,让想听一听故事的李易好不遗憾,不过李易见得郭不守神情语气,倒是识趣的很,不再追问下去。
李易如此表现,郭不守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现在的李易还是十一岁的小孩子,郭不守讪讪道:“为师就你一个徒儿,这些事情日后自然要一一说与你听,不过如今你身单力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郭不守似是觉得这么说,很是丢了自己这个当师傅的大人的面皮,于是又正襟而坐,板了板面孔,道:“祖师爷有云,一切因果缘由,皆有定数,待得时候到了,徒儿自然就会知道了!”
李易哪里不知郭不守如何想法?心中直想发笑,却也怕郭不守恼羞成怒,到时候罚自己去面壁思过可就得不偿失了,李易赶忙低着头,口中称了声是。
“所谓国有国法,派有派规,为师先与你说说本门的戒律。”郭不守说到这里,语气严厉起来,喝道:“为师不求你能得道成仙,修得那真人之体,但平素可要牢记修心养性,多行善事,万勿做那伤天害理,有辱门墙之事!”
门规是云山派历代祖师爷的教条,李易自不敢大意,李易目光坚毅,向着郭不守拱手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其实本门也就你我师徒二人,平素也无须太过拘束。”郭不守显然比较满意李易的动作,示意李易站起来,说道。郭不守其实平时也不太在意礼节之事,否则供桌上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灰尘了,只是今天收徒,对郭不守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郭不守不得不做做当师傅的样子。
李易心道早就在等你这句了,李易为后世人,怎会喜欢跪在地上说话?不过是入乡随俗,不想被人当做怪物罢了。李易起身后,却依然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听郭不守训话!原因无他,既然穿越了,就得有穿越的觉悟。
郭不守道:“本门戒律共有七条,第一戒欺师灭祖,第二戒背叛同门,第三戒乱杀,第四戒偷盗,第五戒淫秽,第六戒妄语,第七戒……戒……戒……”郭不守说到这里,却是支支吾吾着说不下去,侧了侧身子,想要将挂在腰间的那个酒葫芦藏起来。
李易眼看到郭不守表情,心中便已了然,这云山派的第七戒当是戒酒,而郭不守平素定然是个酒鬼,要不也不会酒葫芦随身带着了,只是先前郭不守将戒律的话儿说得太满,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在李易面前圆场了。
李易暗道:虽说这云山派上下只有郭不守与自己两人,观郭不守模样,也不是很规矩的人,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坏了云山派的戒律,要被郭不守惩罚也难说,这次抓住郭不守把柄的大好机会可不能就这般轻易的放过,至少希望下次郭不守要惩罚自己前,先想想这云山派的第七条戒律。
李易于是张大着天真无邪的眼神,动也不动的看着郭不守,就彷佛在一心一意的等待着郭不守说出第七条戒律。
郭不守的额头已经微微现汗,愈发的坐立不安了,好在郭不守经历过大风大浪,很有些急智,眼珠一转,便想到了说辞。
郭不守义正言辞的道:“徒儿,其实……这云山派戒律主要还是为了让门人专心向道,寻那长生之途,也并非一成不变的,昔日卢生祖师爷开山立派时,戒律便只有前五条,后来在第七代祖师爷的时候,才又加上后两条。卢生祖师爷曾经说过:戒律是死,人是活,戒律也需要因时因地制宜!今日为师便宣布废除这云山派第七条戒律,以后徒儿接替为师做了这云山派的掌门人,也可以自己制定戒律!当然,卢生祖师爷的前五条还是不改变的好。”
可怜云山派的第七条戒律,被第七代祖师爷创造出来后,在云山上呆了上千年,如今就这般的被废除了。
连卢生祖师爷都搬出来了,你就为自己的喝酒而瞎扯吧!李易强忍着心中的鄙视与笑意,不过这样的师傅总比那些顽固不通的老学究好,李易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装做很崇拜的样子,赞叹道:“卢生祖师爷高瞻远瞩,师傅因时因地制宜,弟子佩服!”
郭不守并不知道李易心中何想,见得李易如此“崇拜”自己,甚至将自己与卢生祖师爷相提并论,倒愈发的觉得面上挂不住了,在小孩子面前如此招摇撞骗,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自己是不是犯了云山派的第六条戒律妄语了呢?
要不要连第六条戒律也一并取消了!郭不守歪着脑袋想道。
“云山派戒律之事暂时便说到这了,现在与你说说修行之事。”好在李易不再纠缠,让郭不守不禁暗松了一口气,谈起修行之事,郭不守却是远不如先前那般的拘束了,如换了个人儿一般,郭不守站起身来,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很有些睥睨天下的气概。
李易很是心动,心道自己终要触摸到神秘的修真界了。前世的李易总以为修真是在故弄玄虚罢了,可今天早上李易见得郭不守撞那黄梁钟,才明白修真真有其事,自己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罢了。
当时,郭不守站在黄梁钟下,双手合十,捏了个法诀,喝一声“起”,弹指疾点,只见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郭不守的指尖逸出,飞到那挂在松柏树中间十几丈外撞钟的木头之上,撞钟的木头便无风自动,将那黄梁钟连撞六短九长十五下。
李易看得目瞪口呆。
郭不守道:“昔日卢生祖师爷拜得吕洞宾仙长为师,习得那正宗太清仙法,卢生祖师爷得道之后,又结合其早年求学时所习的儒教功法,从而独创了云梦诀心法,云梦诀心法儒道皆修,以梦入道,在当今的修行界也是独一无二,鼎鼎有名的……”
李易心道:“黄粱一梦”在历史上却有其说,卢生既然能名垂千古,定然不会太简单,要知道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如恒河之沙,多不胜数,可留下了名字的又有几人?更何况云山派号称传承至太上老君记名弟子吕洞宾的正宗太清仙法,如今流传了几千年,不会全是在糊弄人吧!
这么一想,李易先前郁闷的心情倒好过了许多,云山派总算是祖上曾经阔过,落得如今的境地,怕更多的还是因为历代掌门经营不善,门人一代不如一代的缘故。瞧郭不守这样子,看起来很没有那传说中的仙风道骨啊,除了身为孤儿的自己,哪里会有人拜入云山派门墙?
接下来的事情更印证了李易的想法,郭不守想来是过于激动,手上力气用得过大,只听得“喀嚓”一声,郭不守肩膀上的道袍便裂开了一条口子。
郭不守脸上忽青忽红,尴尬自不用说,肚子里很多想好的介绍云山派辉煌历史的话语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的说不出来了。
李易怎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忽略了郭不守的道袍后,李易接过话茬道:“弟子定然尽心尽力,努力修行,不让师傅失望,以期恢复我等云山派昔日的荣光!”这倒不是假话,既来之,则安之,李易打定了主意,要在修真界混出点名堂来。
郭不守听得李易之言,甚是欣慰,感概着点点头,道:“为师早年曾逢大变,自此无心修道,以酒度日,飘泊零丁半生,只道云山派香火会就此断绝在为师手上,却没料到天赐徒儿,为师虽然不才,也要尽心尽力,将徒儿你教导成人!”
这话虽然平淡,却是情真意切,让见惯了后世尔虞我诈的李易大为感动,李易没有说什么,只深深的朝郭不守行了一礼。
四节 王铁匠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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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节王铁匠的宝剑()
郭不守说着说着,凭空伸手一抓,便见供桌上摆着的那把铁剑“嗡”的一弹,径直飞到郭不守手中。
相传那些武林高手们要内力修炼到了化境,才能行此“隔空取物”一招,可郭不守这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半点勉强之处,随意而简单,看来郭不守这位云山派的掌门人,手底下也还是很有些本领的。
郭不守不过才占据了……第六十九福地这么一个山头,那道教四大派的掌门,儒教孔府世家的家主,佛教少林寺的方丈,又该如何了得?
郭不守在李易面前露上这么一手,看到李易面上的憧憬,顿觉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很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郭不守手握宝剑,洋洋自得道:“隔空取物对那些凡夫俗子来说,穷一辈子的修炼也未必可以得到,可是对于我们修真者来说,也不过是数年的时光而已,所以那些凡夫俗子才视我们修真者为高高在上的仙人,当年为师资质不凡,仅仅数年间,便练到了这境界。”
说罢,郭不守用手抚了抚胡须,那模样,彷佛他自己便正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这时,一阵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得郭不守肩膀上方才裂开的袖子“簌簌”作响,现了郭不守的臂膀来,很有些凉意。
这微风,实在有些煞风景啊,郭不守看了自己身上的道袍一眼,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李易再一次无视郭不守的表情,低声的问道:“师傅,却不知弟子如果要修行到‘隔空取物’的境界,需要多少年!”
修道者能修行到何种境界,很大部分是由于先天的资质决定的!有了郭不守三年时间为参照物,李易自然很关心这个,心道自己万一是个歪瓜裂枣,资质如顽石不灵,那么自己在修真界出人头地的大志恐怕就要落空了,弄不好还会成为修真界的笑柄。
这世界上不是没有易经伐髓的灵丹妙药与无上功法,可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宝物,李易真不相信自己会有那般的好命。
李易一脸紧张的望向郭不守,郭不守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李易,道:“徒儿,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能被为师看重的,资质定然不会太差。”
郭不守的话虽然让李易很抓狂,但总算是个好消息,郭不守又道:“于修道者而言,先天的资质与后天的际遇就如太极图上的阴阳两仪一般,同等重要,缺一而不可,许多惊才绝艳之辈便是因为后天的惰欲贪嗔,而导致修行不能大成。徒儿定要严于律己,勤勉有加,闲暇时候多多参悟天地乾坤,方为正道!可别像为师这般不上不下,始终得不到突破!”
很难想象,一向懒散的郭不守居然说出如此语重心长的肺腑之言。显然郭不守也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形象,便又加了一句:“当然,徒儿能修行到为师这种境界,也算不错了!”
李易直想翻白眼,郭不守却不理会,将手中铁剑递与李易,道:“我辈修道之人,少不得要与那些妖魔鬼怪打交道,因此一把得心应手的宝剑是必不可少的,宝贝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你自己愿意,你想用什么都成。”
郭不守抽出身上的白色宝剑,手掌一舞,剑尖蓦的一弹,便听得一声清越吟啸,一朵剑花被抖了出来,那朵剑花闪到地上,“噗”的扬起无数的粉尘,待得粉尘散去,李易再看时,地上的大理石中间赫然被印出一朵寸余深的梅花。
郭不守望着手上的宝剑,眼角的思绪飘扬,道:“为师手中的这把宝剑名为云梦剑,乃是昔日卢生祖师爷传下,与着吕洞宾仙长赐予的黄粱枕一并称为我等云山派的镇派之宝,昔日你师祖便是仗着云梦剑与黄粱枕二宝,率领云山派上下在修真界闯下了诺大的名声!”
郭不守声音低沉起来,将云梦剑横在手中,喃喃道:“嘿嘿……修真界有言,说是‘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将云山派的云梦剑与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传下的真武剑并列,这云梦剑在为师的手中,却是宝剑蒙尘,愧对云山派的列祖列宗!”
云梦剑似乎被郭不守感染,剑身微微颤动,散发着幽幽白光,伴着道观外的山风,如在呜咽着世事变幻,沧海桑田。
郭不守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是在李易的心中起了轩然大波,李易先前见得云山派上下只有郭不守一人,很是瞧不起云山派的名头,在知道云山派来历后,为了给自己归属感,李易已经尽量的拨高云山派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了,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瞧了云山派。
武当派气运何等绵远悠长?在后世即便是修真界的严冬,众多修真门派凋落飘零,消失湮灭,然而武当派与少林寺也还在苦苦支撑,留下了那句“北尊少林,南尊武当”的名号。
云山派居然曾经是和武当派并列的修真门派,虽然在前面加了个曾经,而云梦剑也不下于武当派张三丰使用过的真武剑,这些,都足以扫去李易心中的所有阴霾了。
难怪刚才郭不守要说“早年曾逢大变”,大约便是说云山派的由盛转衰之事了吧!李易向着郭不守望去,却见郭不守肩膀微颤,握着云梦剑的手儿都有些在发抖,显然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李易很有些同情起自己的这个师傅来,郭不守身为云山派掌门,这些年不惜破了云山派第七戒律,终日大醉酩酊,恐怕更多的是要借酒消愁吧!却不知让云山派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大个云山派覆灭,那敌人的实力也真算了得!
李易并没有询问郭不守那些关于云山派的事迹,一来不想继续勾起郭不守的痛苦,二来李易身为云山派唯一传人,这些事情早晚会知道的,并不急于一时。如今李易要做的,是如何在自己的修真道路上前行。
李易故作不懂那些,其实李易如今的年龄来说,正常的表现就应该是不懂,李易举起手中的铁剑,使劲的舞动了两下,觉得还比较趁手,便满脸兴奋道:“师傅,你的云梦剑那么厉害,那徒儿的这把铁剑想来也不会太差的。”
“厄……这个……徒儿这把铁剑是为师在山下村庄……王麻子的铁匠铺里,花了五钱银子买的!”郭不守看着李易的小脸,总算回复了平静,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的回答李易:
“其实徒儿也不要太在意宝贝,毕竟自身的修为才是最重要的,那些高人们飞花摘叶,无不伤人,再说王麻子手艺了得,山下看门的仇老头花了五文钱在王麻子那里买了把柴刀,都用了好几年也没出现缺口呢!”
这话说得,感情自己手中的铁剑和山下看门的仇老头的砍柴刀是一路货色,李易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李易也知道郭不守说得正确,如今自己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打好基础,再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自己修为不够,有好宝贝到了自己手中,行走江湖之时,也难保不被人眼红。
虽不是什么好宝贝,毕竟是自己转世后的第一件武器,李易还是郑重的将铁剑擦拭一番,好生打量,却是在剑柄与剑身相接处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符文,这个李易倒没有觉得什么稀奇,古代的匠人喜欢在自己的产品不显眼处留下自己的姓名,想来这古怪的符文便是郭不守说的那个王麻子铁匠铺的标签了。
郭不守一直在旁观李易,见得李易并不以铁剑粗鄙而生嫌弃之心,不禁又是手抚胡须,感叹此子心性坚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正是修道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郭不守却不知,李易柔弱的外表下,是那颗历经两生浮沉,看破世情的心。
既然赐予了李易铁剑,接下来便是要正式教导李易道术了,郭不守道:“世上道术有符箓、雷法、禹步、手诀等数十种之多,功用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皆是以真气为基,只有真气修为到一定境界,才能发动道术的威力,是以为师先传你我等云山派的入门心法玄清诀,这玄清诀乃是昔日吕洞宾仙长传与卢生祖师爷的正宗太清仙法,你可千万不要小视!”
郭不守接着便摇头晃脑的念道:“……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阴阳反复生……”正是玄清诀的口诀。好在这世李易记忆力不错,待跟随郭不守念得几遍后,便烂熟于心。
郭不守又从怀中掏出两本书,扔与李易,李易接过来一看,不禁傻了眼,一本是道教太上老君的《道德经》,一本却是儒教孔老夫子的《论语》。
“这是卢生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我们云山派门人虽是道教之徒,却需要儒道皆修,卢生祖师爷创下的云梦诀心法也需要精通道儒两家后,方能传授。”郭不守似乎甚是不耐,斥道:“《道德经》总揽道教,《论语》为儒教百书之首,你便先研习这两本,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前来询问为师。”
待得李易快要退下时,郭不守又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儒教修行讲求入世,你可于清晨诵读《论语》;道教修行讲求出世,你可于黄昏诵读《道德经》,万勿混淆!”
五节 阴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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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节阴阳石()
交代完相关事项后,郭不守便带着李易前往云山派的休憩之所云山别院。
莽莽苍苍的绵延群山,随着山丘曲线的波澜起伏,宛如两条巨龙,从远处向着云山呼啸而来,云山正是两条巨龙所抢夺的那一颗宝珠。两条巨龙在山腰处玩绕成一天然的山谷,里面错落有致的建立着一排房子,依山而起,大约有数十间之多,正是云山别院。
极目望去,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有白云点缀而过,悠悠从山头浮掠去,又蹁跹在那山头之上,与山间升起的水雾融合在一起,云雾里,悬崖峭壁时隐时显,间或从中传来着几声虎啸猿啼,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惊起一蓬蓬的鸟雀俯仰而飞。
云山别院因地制宜,得天独厚,不过却显得很是陈旧,所有房间的门窗都是紧闭着,大约许久都没有人住了,让人感觉分外的萧瑟,那用青石铺就的院子里也是杂草横生,凌乱不堪,透着一股没落的荒凉。
一条小溪流从云山别院旁边蜿蜒而过,溪水叮咚,泛起阵阵白色的涟漪,溪水不明白这云山别院的变迁,永远是这般哀婉缠绵而去。
便是在清澈的溪水中,将人间的青丝流淌成白发,将云山的繁华流淌成废墟……
如此多的房间,怕是能住下数百人,难怪郭不守说“繁华一时看云山”,李易眼前彷佛出现数百人在这里一起晨读《论语》,暮诵《道德》,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弟子真要住在这里吗?”李易睁大着眼睛,将云山别院扫描了一圈,问道:“师傅,这么多房间,弟子要睡哪一间?”
“你爱睡哪间,你便睡哪间,关为师什么事情?”这次郭不守没有好脾气,眼睛一瞪,骂道:“你若是愿意,将自己砍成几十块,每间房摊上一块睡都成!”
“这个……师傅,弟子尚是年幼……想要朝夕侍奉于师傅身前的……”李易很有点怯弱的说道。李易其实胆子并不小,可是想着自己要一个人独处这样的一个大山谷度过那漫漫长夜,李易也是禁不住的头皮发麻。
这云山别院几十年没人住了,虽外表看不出什么,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猛兽毒虫在里面安家?到时候半夜三更,猛兽毒虫们要出来寻找食物,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了,还是跟在郭不守的身边安全些!
郭不守咪着眼睛饶有玩味的上下打量着李易,就如恶狼逮到白兔,临吃前的那种眼神。李易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后悔不已,直想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这时候,一阵山风吹过,李易没来由的就打起了冷颤,缩着身子猫成了一团。
李易心中很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觉得失望,好歹两世为人,怎能这般窝囊?李易努力的挺直着腰,目不斜视。
“呵呵,你小子别耍花招,想来拍为师的马屁,为师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见得李易模样,郭不守笑了起来,用手指“嘣”的轻轻一敲李易的额头,道:“你别小看这云山别院,当年祖师爷曾经在这里布下了禁制,除了我云山派门人指引,外人万难进入,猛兽毒虫虽能闯入,却也仅限于那些没有伤人之心者!”
郭不守复又指着那云山别院中间的空地对着李易说道:“为师也是为了你好,看到那阴阳石没有,我们云山派能位列天下第六十九福地,便是拜那块阴阳石所赐,你除了早晚的必修功课外,有事没事便可去那阴阳石上参悟参悟,对你自大有好处!如今可是便宜你小子了,要是在以前,云山派只有掌门大弟子才能入座阴阳石呢?”
李易顺着郭不守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在杂草丛中,隐约露出一个石台来,石台约三尺大小,刚好够一个人打坐,走得近前,李易才发现这石台原来是一黑一白两块天然的玉石生成,两块石头交缠在一起,更让人叹服的是,白石头中有一黑圆点,黑石头中有一白圆点,像极了太极图上阴阳鱼,难怪被称为阴阳石。
阳光静静的照射在阴阳石上,却是呈现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来,白石将着阳光反射,显了一片迷离的朦胧,黑石将着阳光吸收,显了几分暗涌的流彩,李易看着阴阳石,脑海中似有了一种诡异的扭曲:无论那广袤的空间,还是那亘古的时间,在这阴阳石之上,似乎被静止的定格下来。
《奇物志》云:山为地之骨,石为山之精,玉为石之魂。玉石素来有养魂蓄灵,镇神安魄之功效,更有那些集天地之精华者,甚至可以有镇压气运之用,比如那闻名遐迩的和氏璧,在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将和氏璧制成传国玉玺,命丞相李斯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从此成为历朝历代相传之国宝。
玉石的这些功效,注定是修真人士的不可或缺之物,修真者寻求长生,实在是逆天之举,其过程险之又险,一个不小心便有走火入魔之虞,若修真人士能拥有一块好的玉石镇定心神,修行起来,定然能取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相传太阴星(月亮)广寒宫里嫦娥仙子有一玉兔,日夜捣那仙丹灵药,便是以玉石为引,人间修道者争相竞仿,将玉石研磨成粉,用以服食,这便是成语“锦衣玉食”中“玉食”的来历。
难怪后世难以见到如此美玉,怕是被人给吃了,李易不无恶意的想道。
李易寻了一间靠近出口处的房子,没别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跑路,虽说这云山别院有祖师爷布下的禁制,可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那禁制有没有因为年久失修,没了效果?好在这房子甚是干燥整洁,虽然几十年无人居住,也没有那种发霉腐朽的味道,看来这云山别院处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郭不守吩咐李易几句后,便将李易一个人甩在云山别院,独自离开了,李易开始整理着自己的物件,发现自己除了身上衣衫,根本就没什么需要整理的。
“咦!这是什么?”李易在掏口袋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一物,待得李易拿出来的时候,却很是失望,那是一块黑不溜丢的石头,看起来甚是普通,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应该到处都可以捡到,唯一有些特别的是石头上面居然被穿了一个孔。
李易结合两世的记忆,努力的在脑海中想了想,对这样的一块石头也没有什么印象。大约是这世的“李易”在逃难时,随手在哪里捡得,过后自己也忘记了!
这么一想,李易倒有些伤感了,这世的“李易”除了这个肉身外,这块石头可是留给自己的唯一礼物了。
恩,哪天还是找一条绳子,将这石头挂在脖子上吧,姑且不论好坏,总算是个纪念!
李易又想起了自己在后世的那个道士送给自己的玉石枕头,一时间,站在院落里有些怔怔出神……
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人家卢生祖师爷在梦中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荣华富贵享受尽,而自己发生的这一切,也是如梦似幻一般,却是如此的一个开端,更不知如何的一个结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易才恍惚间回过神来,望着满院的杂草痛下决心,好歹这地方以后便是自己的“家”了,李易拿起手中那郭不守赐予的铁剑便收割起来,王铁匠的手艺倒不是郭不守吹的,至少这铁剑,割起杂草来是锋利无比。
可怜这铁剑,尚没来得及随李易一起扬名立万,先在这里做了一把镰刀。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易总算完成了任务,李易抬头望了望天空,已经是太阳当头而挂了,李易看着那刺眼的阳光,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什么闷热劳累的感觉,这李易转世后的身体机能如此的强悍?
李易将眼光投向那院子正中的阴阳石,正是这石头上散发着的阵阵凉意,让自己气定神闲,精力充沛,李易情不自禁的向那阴阳石走去。
“咦!”李易诧异起来,正午阳光直照下来,那原本黑白分明的阴阳石此刻似乎有点模糊了,宛然黑中带白,白中带黑,李易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却是在眨眼的这一刹那,阴阳石上的黑白阴阳眼突然一阵光华流动,光华隐隐分那青、黄、赤、白、黑五色,五色倏的分而又合,电光火石间,瞬即便又消失不见。
李易定睛再看,那阴阳石上已然没有方才的模样,依旧黑是黑,白是白,分明的很。
六节 孤独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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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节孤独的修炼()
李易又盯着那阴阳石看了很久,终究也没有再看到方才的景象。怕是自己眼花了,就像一个人蹲在地上太久,突然站起来,脑袋会发晕眼睛会冒金星一般,李易给自己的所见下了一个结论!
这时,郭不守来唤李易吃饭了,郭不守见得李易在别院的除草所为,破天荒的夸了李易一句,道:“徒儿不错,很得为师真传!”,说起来,当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本来云山派的膳食堂就在云山别院内,不过郭不守一个人,显然是用不到膳食堂的,师徒两向着云山顶上走去,阳光漫洒中,一路上随着山风飘来师徒两的对话:
“师傅,不是说神仙们餐风露宿,不要吃五谷杂粮的么?”
“……那是神仙,我们不过是俗人罢了……”
“师傅,我们今天吃什么菜?”
“……没菜……就有些白米饭……我们修道之人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何必牵挂那些……”
“师傅,你不是说我们是俗人么?为什么不能牵挂那些?”
“厄……这个……”
李易看着餐桌上面那被郭不守整得黑糊糊的饭团,在努力的强迫着自己小尝了一口后,终于撒了个谎,说自己今天胃口不大好,郭不守也不勉强,瞪了李易一眼,将李易的碗端过去,“噗嗤噗嗤”的吃了个精光。
于是,整个下午李易都在云山别院旁的小溪里打水喝,好在小溪水纯天然,无污染,还有点甜,可即便如此,李易也只能“咕噜”着小肚子,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自己要兼职云山派的伙夫了。
这段时间里,李易又在云山别院里四处的转了转,这可是千百年来云山派的居住之所,指不定自己就可以在哪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发现某一位前辈遗留下来的修道心法、绝世宝贝等等,很多书上面的奇遇都是这么写的。
不过结果让李易很失望,除了些生锈的破剑、快要灰化的衣物外,李易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易很是郁闷:本来都以为自己拥有“主角”的光环,实际上,自己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配角”啊……
便这么晃悠悠的,李易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天的时光就如此的过去了。李易抬头看了看天,却见一轮残阳挂了西边的树梢,暮霭从山头牵下无数的红线,覆盖着云山,将之染上一层红晕,那云山上飘过的云雾此刻成了悠悠燃烧的火焰,有天空飞过的苍鹰,划着美丽的弧线,甛噪着向着树林深处钻去。
李易想起郭不守说的“晨读《论语》,暮颂《道德》”,遂来到阴阳石上,盘膝端坐,说也奇怪,坐上阴阳石,李易顿觉得那浮躁了一整天心情似平静下来,脑海中的那些纷繁芜杂全都离自己而去,李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在心中默念了一片玄清诀后,拿出《道德经》,大声的念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李易前世也曾读过《道德经》,不过此时李易读来,心中却更是多了一份期待,或许,自己的修仙之旅便要从今日的这个黄昏开始算起呢?
残阳渐渐的落到那西山之下,一轮明月,冉冉的从东方的天空升起,清辉将着白日的喧嚣扫洒而去,青天一如洗碧,云山上缓缓升起的缕缕纤云,在纯净的夜空中如袅袅炊烟,只有那极西处,仍有几绺赭霞,鲜明如染。
阴阳石上散发着淡淡光芒,将李易裹在其间,李易清朗的声音从中穿透出来,响彻整个云山别院,或许是云山别院内太久没有这般的动静了,那些山上的珍禽异兽们纷纷探出头来,眨着眼睛观望着李易,似是在诧异这个邻居的到来,却是看了许久,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珍禽异兽们只得各自打着响噗,又将头探了回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李易很快就读完了一遍,李易没有停顿下来,又读了八遍,共计三三得九遍。
这数字也是有讲究的,郭不守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李易说:一至十十个数字中,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其中三者为天地人,三生万物,三三之数为九,《易经》云:九者,阳之数,道之纲纪也!也就是说,九为至阳之数,若再进升,便要归一,重新开始了!所以即便是阐述天地自然之道的《道德经》,也只能是九九八十一篇。
李易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凉,脑袋的运转似乎也要比以往清晰的多,丝毫无以前读书后的那种唇干舌燥,晕晕欲睡的感觉。
李易将《道德经》收好,从阴阳石上下来,回房而去,自是准备睡觉了。
世上门派众多,修炼之法各异,如道教便有内丹、外丹、符箓等各种修炼方法,但具体到修行的步骤,却不外乎两种,或如儒教那般“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讲求勤奋获取;或如佛教禅宗那般“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讲求机缘顿悟。
而唯有云山派的修行步骤与其它各门派大是不同,因为云山派祖师爷卢生是因梦得道,所以云山派的修行秘诀在于两个字:睡觉!
“凡人一生,睡觉占时三分之一,我等云山派门人将这段时间利用起来,自是修行速度较其它门派要快。数百年来,我等云山派便因此而在修真界大放光彩!”
郭不守当时手锊着圆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一脸得意的对李易道:“世上每个人都要睡觉,唯有我云山派能在睡梦中修行,哼!许多门派对我等云山派修行秘诀可是眼红不已!”
每个门派都有些不传之秘,藉此来立足于修真界,云山派也不例外。说起来这云山派的睡梦修行**确实变态,简直就是后世玩游戏的开了外挂,凭空的比旁人多了三分之一的修行时间,也难怪旁人眼红了,不过李易自不在此例,这等好事落在李易头上,李易咧开嘴笑还来不及呢?
月华如练,泄在云山之上,给白日里雄壮瑰美的云山增添了几分缥缈幽深,宛若人间仙境,山风轻轻呼啸着,带来云山别院的四周蛐蛐叫声,以及山上偶尔的夜枭啼声,一切都在告诉着世人:夜深了!
李易忙活了一天,很快就沉沉睡去,有没有在睡中修行李易并不知道,反正李易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空气丝丝清冷,云山别院被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远处的山峦也被涂抹上了一层柔和的乳白色……那些沉睡了一夜的珍禽异兽们尚在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想要迎接阳光的到来,云山别院的中央已经传来了昨日黄昏时候的那个清脆的声音: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正是李易在读着儒教百书之首的《论语》,《论语》比《道德经》要长,有三九二十七篇,计一万六千余言(备注:如今通行的论语版本为二十篇,因小说需要,色佛选三九之数)。
等得李易读完九遍论语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驱散迷雾了,李易今日读完《论语》却是与昨天读完《道德经》的感觉并不相同,李易感觉心胸中很是温润,四肢百骸懒洋洋的舒服。
李易很有些兴奋,这两次读完书后的感觉,很有些像修真小说里描写的那种“登堂入室”呢?
李易从阴阳石上下来,跑去大殿里将这两种情况与郭不守说了,以期能得到些指点,不料却被郭不守泼了一盆冷水。
郭不守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烧鸡,拎着腰间的那酒葫芦,在大殿里吃的津津有味,听得李易述说后,郭不守将那油腻腻的双手往道袍上一擦,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道:“就这点小事,你兴奋个啥?你便是找个天生的修炼‘废材’来,望那阴阳石上坐几个时辰,也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感情这一切都是那阴阳石的功劳?!李易很有点沮丧。不过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才一天工夫,若是修道这般的容易,怕是世间的人都去寻那长生不老的法门去了。
七节 太阴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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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节太阴之力()
“徒儿,你可别怪为师独吞这烧鸡,你如今正是初窥道教门径的时候,暂时还是忌荤腥的好!”郭不守终于将烧鸡吃完了,看着满地的鸡骨头,似乎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吃烧鸡,让唯一的弟子在旁边看着,好像不太好,郭不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道:“等你得道了,为师带你去京城里的‘醉春风’酒楼吃一顿好的!”
李易低着头,尽量不让郭不守看到自己郁闷的表情,道:“弟子争取早日得道,好与师傅一起去见识一番。”
说起见识一番,郭不守砸吧了下嘴唇,大约是方才喝了点酒,郭不守此刻很是眉飞色舞,道:“是要见识一番,徒儿,这云山派所在的邵州城太偏僻了,连家像样的酒楼都没有,那‘醉春风’酒楼可是号称京城第一楼,还真不是吹的,天南地北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酒楼里面的姑娘也是一个个的长得水灵水灵……”
郭不守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面上有些尴尬,讪讪道:“其实为师也就是去过一趟,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为师那次就吃了一只南阳叫花鸡,喝了一瓶杜康酒而已……”
相信你才怪,你真当我是十一岁的小孩?李易心中暗暗腹诽,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当下郭不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嘱咐李易在修行之途上顺其自然便可,读书之前切记要默念一遍玄清诀,读完书之后也不要瞎折腾,没事就多睡睡觉。说完,郭不守大手一挥,便将打发李易下去。
如此朝九晚五的过了大半个月,李易将《道德经》与《论语》二书倒背如流,早不用手中捧书,算起来李易已经将两书读得差不多两百遍了,不过“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话对李易却不太适用,李易到现在也还没觉得与第一日有什么不同。
李易有点彷徨起来,虽郭不守说自己的资质算不得太差,不会是那传说中的修炼“废材”,但也生怕自己会是那平庸之徒,一个人的资质若是太过平庸,那么即便勤苦一辈子,也窥不得大道的门径,最终沦落于凡俗。
这天晚上,李易躺在床上,脑海中总在患得患失牵挂着这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李易无奈,只得批衣起床,来到院中。
今日正是月圆之夜,月儿如一盏明灯,娴静温柔的飘悬于天幕之上,光华如水,在天地间洒下一片清幽的淡白,如轻纱悄悄的弥漫开来,更显得朦胧而缥缈,云雾随着习习凉风掠过,捎来着大山的阵阵暗香,直让人心旷神怡,透彻心扉。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李易默默的在心中念着这首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黯然长长叹息一声。
在这个孤独的异世,前生的所有记忆,注定要被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底的那个最深的角落,从来不让它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有在夜深人静,万物俱寂的时候,或许才偶尔的牵动一下,以抚慰自己脆弱的灵魂。
阴阳石一如往昔,静静的伫立在别院中央,有云山的阴影覆盖下来,遮挡了别院的大部,然阴阳石在阴影中却是发着莹莹的光芒,宛若那便是另一个月亮,要与着天上的银盘争相辉映。
李易暗道:既然心绪不宁,便去阴阳石上念几遍《道德经》,让自己清静下来吧!
李易如往常一般,登上阴阳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后,先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玄清诀,继而诵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虽是夜深,可阴阳石上仍然传来一片温暖清润,如那热炕一般,这让只穿着一件单衣的李易觉得分外的舒适,一如冬雪里早晨的被窝。
李易诵着诵着,头脑渐渐的清晰起来,再无先前的那些胡思乱想,而完全沉浸于其间,《道德经》上五千言似涓涓溪水,缓缓的从李易的心头流过,又向着李易的周身漫溢开去。
李易头脑中一片空灵,闭上眼睛,沉浸在这样的一种玄妙的氛围中,觉得自己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四肢百骸轻盈若飞,彷佛自己不是坐在阴阳石之上,而是在一片蒸腾的云霞之上。
李易还在继续念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此时那挂在青天之上的月亮,已经不如先前的那般皎洁,月亮的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月光从光晕中射下来,直若锦云棉絮一般,五色鲜荧,而光晕中的月亮却如由白转黄……
这时候,云山上的那些珍禽异兽们,似乎突然间全都醒悟了过来,禽兽们纷纷走出了老巢,来到山上的空阔之地,静静的沐浴着月光。
云山顶上,郭不守仗着云梦剑,双臂微张,身躯此刻如飞燕浮掠,矫健无比,正向着云山别院踏风而行,在月光的照映下,郭不守衣阙飘飘,须发飞扬,那仙风道骨模样,哪里还见得半分白日里的邋遢?
郭不守正欲飞向云山别院之内,却是里面有李易的声音远远传来:“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郭不守抚须一笑,点了点头,又从原地飘然飞回,来到云山派大殿前的广场上盘膝端坐,手上捏了个法诀,眼观鼻,鼻观心,对着月亮打坐起来。
原来今日为一甲子(六十年)一遇的太阴之日,上古奇书《天地录》云:太阴日,其月若金盆枯赤,月华如五色絮云,极具灵力,如草木禽兽吸收得月华,或可唤开灵智,从此为妖!
修道者无非是参悟天地乾坤,吸收世间的阴阳五行之灵力为己用!太阳为众阳之首,太阴为众阴之魁,太阳日日头高照,其烈如火,极易使人心烦意燥而走火入魔,唯有太阴日月华如水,易为修道者所用,是故太阴日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时机,一朝之功,或抵修道者数年苦修,修道者们自要好好把握,方才郭不守便是要去唤醒李易。
李易忘乎所以,浑然未觉这云山上下发生的事情,随着李易的诵经声,阴阳石上的光芒越来越是强烈,到得后来,几乎所有洒向云山的月华全都汇聚在阴阳石上,月华在李易的身体内来回的穿梭,李易的身躯几乎透明的五彩斑斓起来。
不知是阴阳石上散发的光芒,还是李易的诵经声,在这样的夜晚彷佛有着无穷的魔力,牵引着云山上的禽兽们,禽兽们不自觉的慢慢走到阴阳石周围,敬畏的看着李易,俯首下来。
李易感觉那些月华穿过层层的天障迷雾,直洒进自己的身体里面,积蓄在丹田之中,自己的丹田就如下雨天的小池塘,慢慢的涨潮起来,在水儿快要注满,即将流溢出去的时候,便正是自己的一遍《道德经》念完的时候,在自己重新开始诵经后,池塘的容量似乎又大了些,水儿又下去了些!
丹田乃是人体内贮藏精气神的地方,如今的状况,自有百利而无一害,李易欢欣鼓舞起来,强压着心中的兴奋,只在一遍又一遍诵着《道德经》。
月亮冉冉的过了中天,又向着西方坠落而去,却见那些如云似絮的光华渐渐的稀少起来,月光又变成了先前的淡白色,李易蓦的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的念着《道德经》,丹田内的月华再不能增涨分毫。
李易猛然惊醒,正欲抬头望天,却是大惊失色,“啊”的一声,面色煞白,差点就从阴阳石上吓得翻滚下来。
在李易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匍匐着各种各样的野兽,当先的是一只长得背如山丘,眼似铜铃,看起来凶煞无比,李易都叫不上名字的凶兽,在这一只凶兽的后面,是豺、狼、虎、豹等猛兽,那些看起来比较温顺的如狸、兔、猴、狐等站在最后。
而在空中,也是这般,前方的一只淡黄色的李易也叫不上名字的玄鸟,玄鸟张开双翅,足足两丈有余,爪子如精钢炼就,锋利无比,在玄鸟的背后,有鹰、雕、枭、鹞等猛禽,再后面便是雀、鹤、鹂、莺等鸟儿了。
若在平时,这么多的凶禽猛兽处在了一块,不厮杀个血肉横飞,血流成河,安肯罢休?
后世的李易除了在动物园见过那些誊养的没了爪牙的野兽外,哪里遭受过这等阵仗,更何况李易如今才十一岁的孩童,被这些凶禽猛兽一齐围在中间,李易不吓个半死才怪?
吃一个小孩子而已,用得着齐齐出动么?李易看着凶禽猛兽们眼里闪烁的光芒,暗道我命休矣,没料到自己大好青年竟然要落得个葬身禽兽之腹,尸骨无存的下场,实在是悲剧之至!
八节 初窥门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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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节初窥门径()
李易却不见凶禽猛兽们有任何的动静,这时才想起那日郭不守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云山别院中有祖师爷布下的禁制,禽兽们若有杀心,便进不来。”
李易顿时长吁了一口气,却又有点害怕万一是祖师爷的禁制失灵,于是也管不得禽兽们是否懂得,赶忙脸上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拱手向着四周做了个揖。
说也奇怪,见得李易作揖,那些禽兽们纷纷避开,似不敢受李易这一礼,弄得李易莫名其妙,李易正自发愣间,却见禽兽们在已经在领头的凶兽玄鸟的率领下,朝李易伏倒,头儿望下一点一点,好像要拜见李易。
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吧,李易哪里回过神来?李易坐在阴阳石上,头儿不自觉的也随着禽兽们一点一点。
见得李易的动作,那些禽兽们都兴奋起来,跟在凶兽玄鸟的后面,在绕李易转了三圈后,便向着云山深处走去,不多时,便走得个干干净净!
这时有微风吹过,一缕云雾撩过缥缈的天际,遮住半边月儿,如给月儿蒙上了面,月儿露出双眼来,瞅着傻了的李易,在掩着嘴角,偷偷的笑……
半晌之后,李易使劲的掐了掐身上,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才恍然明白今日发生的一切并非梦中。
李易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此时已经挂在了西边的天际,将最后的清冷光辉斜斜的射过来,怕是再过得片刻,就要隐没不见了,而东方的天际似乎也开始有了一抹鱼肚白,这一切都在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李易暗道:难怪自己方才不能再吸收月华,原来是月儿快要落山,太阳快要出来了。
《天地录》云:鸿蒙之时,天地混沌如鸡子,有盘古生于其中,盘古手执开天斧,劈开混沌为阴阳,故而万物皆分阴阳,天为阳、地为阴;太阳为阳,月亮为阴;白昼为阳、黑夜为阴……
阴阳也是相互转换的,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午时三刻),便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子夜时分皓月高悬(子时三刻),便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其余的时刻或是阳涨阴消,或是阴涨阳消,在清晨与黄昏时候,一天中的阴阳便达到平衡状态。
郭不守叫李易在清晨、黄昏两个时段读书,正是赶在天地间阴阳才过平衡,阴生阳起的时候,让李易的身体内阴阳之气的吸收增长尽量与天地相合。若是正午子夜时分读书,怕是李易毫无道基的身体难以受得了孤阴独阳的冲击,长此以往,难免要走火入魔。
想到这儿,李易却是灵机一动,既然月儿西下,太阳将升,便要是清晨了,自己何不接着读那儒教的《论语》,且看又将体会到何种玄妙的境地。
李易也不迟疑,平静了一番心情,默念了一遍玄清诀后,张口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感受着座下阴阳石的温润,李易的灵台复又慢慢的清明起来,一遍《论语》尚未读完,李易已忘却自己,融身于这个云山别院中,彷佛自己便是这云山别院中的一份子,与那溪里的水,地上的石,土中的草,并没有多少区别。那天上的云,那山间的树,那拂过的风,似乎都与李易两相自得,毫无干涉。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杌,其何以行之哉?’……”
李易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顺着那脉搏的气息,李易再一次的触觉到了自己的丹田,丹田还是先前那般的一个小池塘,里面虚幻迷离,似有水纹荡漾,正是昨晚李易吸收的那些月华。
这时候,东方的天空慢慢的亮了起来,太阳终于被三足的金乌鸟拉着,恋恋不舍的露出了它消失了一晚,如喝醉了酒的面庞,和煦的阳光冲破阵阵的迷雾,直洒在了李易的身上。
便在阳光刚接触李易的身体,李易猛觉得丹田内的小池塘如被投进了一块大石头,“轰”的一声巨响,溅得水珠四起,波纹浮动,而那石头在水中翻滚不歇,竟然带得满池塘的月华都沸腾起来,化作了一片片蒸腾的白雾。
白雾很快便布满了李易的整个丹田,又迅即的顺着李易的经脉望上升腾而去,在李易胸口的膻中穴内积聚,一股暖洋洋的湿润从这膻中向李易的四肢百骸散发,李易差点就要舒服的哼出声来。
随着太阳的越升越高,白雾蒸腾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而小池塘里的月华越来越少,在李易念完九遍《论语》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临近正午了,丹田内的小池塘几乎快要干涸,而李易的膻中却是越来越热,隐隐感觉到灼热了。
李易摇了摇头,知道过犹不及,今日需要到此为止了,自己若再继续修炼的下去,非但无益,怕还有阴阳失和,走火入魔的危险。
李易从阴阳石上下来,只觉得浑身气力充盈,套句通俗点的说法,那叫做一身上下都是劲,李易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一晚上的辛苦到底效果如何,随手便拎起腰间的铁剑,往着地上的青石插去。
“嗤”的一声,二尺余长的铁剑竟然如砍瓜切菜一般,径直的插了进去一小半,李易心中大喜,暗道果然是天道酬勤,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苦修终见了成效。
不过李易只欢喜了一会,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李易在拔剑的时候,发现在周围到处都是些今日自己插的这样的剑孔,粗略估算一下,足有数十个之多,想来云山派不少的前辈也是和自己一般,从阴阳石上走下来后,便往地上插了这么一下……
李易欣喜的以为自己走了一条旁人不曾走过的路,可却在那条路的终点发现早被人竖立了许多的路牌,路牌上写着“某某某到此一游”,那滋味自然是万分的别扭了。
李易心道自己反正闲着无事,倒不如看看这些云山派的前辈们功力如何,也好顺便的估算自己的修为高低。
于是李易拿着自己的铁剑,朝着那些个剑孔一个个的插进去比划起来,李易却是越比划心中越是痛快,终于在花了半个时辰将那些剑孔全部比划完后,李易喜上眉梢,胸中方才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姑且不论剑孔的年代是否久远,里面是否被沙石灰尘填满。那些剑孔有些一两寸深,有些五六寸深,虽然有好几个剑孔的深度接近自己所插的剑孔,但李易楞是没发现一个比自己所插的剑孔更深的。
恩,小道我还是很有希望成为云山派古往今来的第一人的!可怜李易,身为云山派的掌门大弟子,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练习的对象,师傅郭不守又从来都没给过一句鼓励的话语,不得不如此的来寻找些信心,给自己安慰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李易在洗漱后,便来到大殿,欲向师傅郭不守述说一番,这个中年男子虽放任不羁,甚至动不动就要打击一番李易,不过其从骨子里对李易散发的关怀,两世为人的李易还是能感受得清清楚楚的。
在见到郭不守的时候,李易觉得今日的郭不守虽还是身着前些日子的那件满是污渍的道袍,可整个人却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了,可具体在哪些地方不同,李易又说不上来。
李易情不自禁的多看了郭不守两眼,倒把郭不守瞧得似有些不好意思,斥道:“瞧什么瞧,为师昨晚又没喝酒吃烧鸡,徒儿不知道非礼勿视么?”
李易见郭不守今天心情不错,并非真的斥责于自己,两师徒在云山上相依为命,时间久了,便没有那么多的拘束,李易呵呵一笑,躬身行礼道:“弟子见得师傅今日荣光焕发,恭喜师傅修为更上一层楼了!”其实李易哪里看得出郭不守的修为深浅,不过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先拍一通马屁再说。
郭不守坐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这次将李易的马屁给完全消化了,大言不惭的道:“这次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光,为师经过最近几十年的苦修,终于在昨天晚上吸收太阴月华后,有了突破。”
说罢,郭不守便向李易解释了昨天晚上的月亮为什么与以往有所不同。
李易心道原来如此,看来自己是不是人品大爆发,竟然遇见太阴日了,要知道李易如今是为修道打基础,基础打得好,以后修道便事半功倍,就像建房子一般,基脚的牢固程度也是能决定这房子能够建得有多高的!
九节 自己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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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节自己选择的路()
李易问道:“师傅,却不知修道有些什么阶段,弟子昨天晚上是否也是有所突破?”前段时间郭不守没说,李易也没问,不过李易如今很有点感觉了,便想弄个明白。
“恩,修道并非可以一蹴而就,亦是一循序渐进的过程,道、佛、儒三教虽称呼各异,然修炼的阶段却是大体相同的!”郭不守想了片刻,与李易道:“道教修炼阶段也是取那三三得九,三九之数,合计二十七重境界!”
郭不守接着道:“大境界有三,名**界、虚无界、大罗界;每一大境界有三小境界,**界分为筑基、炼精、化神,虚无界分为反虚、玄胎、合道;大罗界分为飞升、大乘、混元……”
郭不守说到这里,顿了顿,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看着眼巴巴的李易,很淡然的道:“其实大罗界说不说也无妨,为师对你没有那么高的期望……”
这个,太伤人了啊,李易的第一反应便是握紧拳头!若不是历经两世的李易如今的神经比大拇指还粗,说不定就会被郭不守这么一句话给整崩溃!
郭不守全然不理睬李易的表情,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每一个小境界里又有三重,听徒儿的述说,徒儿如今当是**界炼精小境界里面的第三重化气阶段,算得上是初窥大道的门径!恩,虽说有太阴光华之助,却也很不错了,如此进度下去,徒儿他日行走江湖时,当不会丢了为师的面皮!”
李易辛苦月余,总算得到了一句“还不错”的表扬,蚊子虽小也是肉,能从郭不守的口里说出这一句,李易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后面郭不守说的丢不丢面皮的话语,被李易自动的忽视掉了。
没料到郭不守似乎看穿了李易的心思,很快又打击了李易一句:“徒儿也莫太得意,修道愈到了后面,便欲难进步,筑基与炼精境界从来都不需要费太多功夫的,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的修道之人,一辈子便停留在化气的阶段,不得寸进!”
这个李易倒是可以理解,其实修道看起来很复杂,但往简单处想,却是像极了后世的网络游戏升级,越到后面,升级的要求自然更高一些,某些重要的升级甚至还要求你做一个系统特定的任务,任务做不成,升级便无望。
李易正想问郭不守如今修行到了哪重境界,只见郭不守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一动不动,睁大着眼睛瞪着李易,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
李易暗道自己如何又得罪了郭不守,正自莫名其妙间,郭不守却是伸出食指,“嘣”的一下敲中了李易的额头,痛心疾首道:“我辈修道中人修心养性,最重‘气定神闲’四字,讲求‘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不瞬目,临危不惧,临物不喜’,为师怎么就教出了你这般不成器的徒弟,遇见几只尚没化形的鸟兽,就吓得个屁滚尿流!?”
饶是李易脸皮甚厚,也是登时满脸通红,知道自己在阴阳石上突遇众多禽兽的那一幕全被郭不守看在了眼中,不过羞愧归羞愧,李易心里也夹杂着感动:郭不守昨晚肯定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见得那些禽兽并没有伤人之心,才没有现身。
李易问道:“师傅,为何那么多禽兽出现?”
“昨日乃太阴之日,月华最能助禽兽草木开启灵智,那些禽兽自然是如你一般,来吸收月华的了!”郭不守的话总让李易觉得汗颜,什么叫那些禽兽如你一般?说得好似李易便是禽兽大军的一员。
不过郭不守该为李易解答的问题总是一件都不落下,郭不守道:“你小子好命,在阴阳石上诵读《道德经》,催动阴阳石吸收了整个云山派的月华,那些禽兽们愚蠢不堪,误以为是你小子有意点化他们,后来你小子被吓傻的时候又歪打正着,与那些禽兽们一起点头,使得那些禽兽们认你为主。”
原来如此,若真如郭不守说的这般,那自己还真是好命了,凭空便多了这么多跟班,哪天自己进城,带着这些禽兽望大街上一站,拉风啊……
厄……这样,在路人的眼中,好像自己还真如郭不守说的,为禽兽大军的一员了。
李易道:“师傅,那些禽兽在吸收了月华后,会怎么样?”
“禽兽草木吸收了太阴月华,便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是机缘好者,更可开启灵智,再凭借自身的本能经过漫长的修炼,最终幻化成形,不过能幻化成形者仅有很小的一部分,况且禽兽草木在幻化成形的时候,需要经历天劫,能安然度过天劫者不及十分之一!”
郭不守回答道:“如今云山的这些禽兽在认你为主后,每日黄昏清晨听你以正宗的道儒两教经典点化,潜移默化之下,其度过天劫,化形成功的几率便要大了许多。”
郭不守说道这里,站起身来,用手抚着李易的头顶,望着云山上飘着的那一朵浮云,良久无语,显然间是被勾起了心中的某事。
郭不守不说,李易也不大好问,两师徒便如此并排而立,一起看山中的雾起雾落,天上的云卷云舒……
突然间郭不守叹了一口气,道:“禽兽草木化形之后,便是修道人口中的‘妖’,自古正邪不两立,徒儿若是执意要点化它们,怕是日后要受到许多难以料想的苦楚!”
郭不守这话说得颇为感概,听起来让人心酸无比,似乎里面包含着许多的故事,不过郭不守虽说自古正邪不两立,可是语气中对“妖”却并没有什么排斥,也并没有劝阻李易不要点化那些禽兽的意思,只是将事情说得分明,由李易自己来选择。
对于如今的修道者而言,信奉的是“天地祖亲师”,天地是追寻的道,祖是一门开山立派之祖,亲是父母双亲,师便是师傅了,师傅对门下弟子甚至拥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郭不守虽言语间有些刻薄,却从不越俎代庖,比较尊重李易的想法,在这个年代几乎是难得了。抛开救命之恩,授业之德不言,和郭不守相处下来,李易在云山派也渐渐的有了归属感,一声师傅可算是喊得真心实意。
“师傅,妖中间也有好妖,人中间也有坏人!”李易来自后世,见惯了面善心恶、笑里藏刀之辈,怎会拘泥于区区的正邪称谓?李易想也不想便道:“弟子以诚心去待那些禽兽,相信它们也不会辜负于弟子!”
顿了顿,李易又一脸坚毅的道:“弟子自己选择的路,弟子自会承担其后果,却不容得那些所谓的名门正士来指手划脚!”
李易回到云山别院的时候,手中多了两本书,一本是道教南华真人庄周的《庄子》,一本是儒教亚圣孟轲的《孟子》,庄周在道教的地位与孟轲在儒教的地位差不多,皆是仅次于祖师爷太上老君与孔老夫子的存在。
按照郭不守的说法是:太上老君《道德经》与孔老夫子《论语》是道儒两教的总纲,通过对这两书的诵读,李易已经初窥大道门径,打好了基础,但两书皆是包含着天地至理,如今的李易并不能完全参悟领会,故需要另寻他径。
《庄子》一书写得缥缈逍遥,超然物外,最是适合修心;《孟子》一书写得端庄方正,磅礴大气,最是适合养性。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因为李易的初窥大道门径而有所改变,李易还是如往常一般,在默念了一遍玄清诀后,便于阴阳石上清晨读《孟子》,黄昏读《庄子》,晚上读……晚上睡觉。
只是李易在读书的时候,多了许多忠实的听众,每当清晨黄昏李易坐上阴阳石的时候,云山里的禽兽们便在凶兽玄鸟的带领下,三三两两的走来,向着李易点头后,聚集在阴阳石周围,静静的听李易诵读。
李易知道这些禽兽们已经认自己为主,所以也不害怕遭到伤害,有时候在书中读到艰涩难懂的地方,李易甚至还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加以阐述。
在李易诵读完书后,禽兽们便又在凶兽玄鸟的带领下,三三两两的望云山上走去,偶尔也会有一两只禽兽留下来,与着李易一起在云山别院玩耍嬉戏一番,让李易的生活不再显得那么的单调。
倒是郭不守自上次李易在云山派大殿里表达决心后,对李易有点另眼相看起来,郭不守在尽心尽力的教导李易之余,虽仍然动辄对李易加以嘲讽打击,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知己相得的意味,彷佛嘲讽打击不过是些老朋友间的玩笑罢了。
至少,郭不守再没有用手指敲过李易的额头了,就冲这点,李易也觉得自己在云山派大殿里的那番话没有白说。
十节 下山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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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节下山除妖()
年华逝水,白云苍狗,三年多的时光,只是那白驹过隙间,于那浩瀚历史长河中,实在不过是沧海一栗,弹指一挥,便没了踪影……
李易已经由原来的黄口小儿长成了一个舞象少年,站起身子来,李易和郭不守差不多高了,李易也曾在溪水边濯洗的时候,仔细端详过自己的容貌:
李易皮肤微黑,五官分明,额宽眉顺间虽谈不上翩翩风度,却也棱角分明,有其独特的魅力,或许是因为修道的缘故,李易双眼光华清澈,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中收放自如,让人一望之下,而生清新俊逸之感,倒应了那句古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三年中,李易几乎读遍了道儒两教的经典,如道教四大真人中,通虚真人列御寇的《列子》、通玄真人辛钘jian的《文子》、洞灵真人亢桑子的《亢桑子》(备注:三人与庄周合称道教四大真人)等等;儒教经典自然少不了包含《论语》、《孟子》在内的四书五经(备注:四书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等等。
当然,这么多书,并不是李易能够完全读懂的,比如仅仅是五经中的一本《易经》,便是包罗万象,宇宙天地间的规律尽在其中,《易经》和《道德经》、《黄帝经》并列为九州上古三大奇书,李易穷一生的精力专攻于此,都未免可以研究的透。
李易曾经将这些疑惑与郭不守说了,世人皆言“贪多嚼不烂”,太上老君《道德经》上也说“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自己读这么多的书,囫囵吞枣,是不是不如仔细去体会修炼一本的好。
郭不守听得李易这话,却是将双眼一翻,骂道:“谁叫你去体会修炼那些书上的东西了?以你的资质能直接从那些书上直接领悟到修炼功法么?你背熟了便成!你是我云山派的弟子,要体会修炼的也是我云山派云梦诀!”
“徒儿,我云山派的云梦诀由卢生祖师爷所创,经过历代祖师的千锤百炼,乃是当今修真界一等一的修行功法,旁人便是想修炼也是没有机缘的呢?!”
郭不守倒是懂得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道理,在狠批了李易一顿后,又语重心长的道:“云梦诀以道儒两教为基,让你熟读两教的经典,却是为了培养你根基,你以后在修行云梦诀的过程中,若遇见困难之处,懂得其中所蕴涵的玄机,自然便事半功倍了!”
不得不说,郭不守这么娓娓道来,让李易对云梦诀充满了期待,不过郭不守却一直没有将云梦诀传授给李易,说是时机未到。
李易甚是无奈,也知道郭不守不是诓骗自己,因为这三年来,李易虽气力越来越大,丹田内的小池塘几乎能保持时时蓄满水,膻中内几乎能时时布满气,却只是量的积累,达不到质的突破。
也就是说,这三年来,李易一直为炼精小境界的化气阶段,不能进入化神小境界的通神阶段。
这一日清晨,天刚拂晓,云山别院还笼罩在弥漫的大雾中,李易方才起床,洗漱完毕后,想要去那阴阳石上读书,这时候外面径直走来一个身影,着实让李易吃了一惊。
定睛一看,却是郭不守,李易正欲行礼间,郭不守摆摆手,示意李易不必多此一举。
郭不守道:“有村民上山告诉为师,说是山下有妖兽作怪,徒儿且准备准备,今日好与为师一块下山除妖!”
除妖?李易很有些兴奋,自己来云山派三年了,终于要见识到真刀实枪的道法了么?
李易看了看自己的房间,除了一个地铺,一床被子,堆满了一个角落的书籍外,几乎空无一物,李易抓紧手中的铁剑,呐道:“师傅,弟子……好像没什么好准备的?”
“厄……那走吧!”郭不守其实也就是平时的那副行头,酒葫芦挂在腰间,云梦剑插在背上,虽然要下山见人,可道袍上的油迹还是清晰可见。
两师徒便如此在薄霭冥冥中向着山下走去,其实李易很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御剑飞行之术,但见得走在前头的郭不守兴子颇高,一路上与着李易指指点点,告诉着李易那些地方名称的来历,又有哪些云山派的前辈在那里得道,因此,李易只得作罢,老老实实的跟在郭不守的后头,好在李易如今道术颇有根基,走起来也不觉得劳累。
行至半山腰,有一硕大的黝黑岩石突兀的凌空伸出,几乎是悬挂在山间的一个包袱,岩石上面建有一八角小亭,名唤“步云亭”,小亭玲珑别致,朴素淡雅,在云雾的缭绕虚幻中,如一只欲展翅飞翔的鸟儿……
李易与郭不守来到步云亭中稍做歇息,这时候太阳已经悄然从东方的云层中钻出,露出那微红的面庞来,满山的鸟雀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尽情的欢呼,山风夹带着晨日的清新,簌簌而过,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飘飘欲仙,浑然忘却自己乃是站在那悬崖峭壁之上,下面便是那万丈深渊。
“看到没?徒儿,那一片地方,都是我云山派登记在册的产业。”郭不守倚在亭角,待得阳光与山风驱散迷雾,可以眺观远处的时候,便指着一处山头与李易道。
李易顺着郭不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一座小山坡,小山坡周围尽是些农田,怕有数百亩之多,如今正是初夏,农田里尽是些绿油油的禾苗,在蓝天青山之间,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李易想起在云山派三年来自己的日子来,天天和郭不守吃的那些糙米饭,很多时候自己甚至还要去山上摘些野菜来拌合,一年到头,想要吃顿肉还得等到山下的村民们在各路神仙的诞辰里献上。
李易决定在阴阳石上点化云山派禽兽们后,李易便没有在云山派打猎的心思,生怕一个不好,就杀了自己人。
这日子,让后世吃惯了美食的李易经常想起深山里的野人的生活!李易只当是如今云山派没落,穷的叮当响,李易每次吃饭前都要在心中安慰自己,修道者要甘于清贫,乐天知命,别太计较那些“俗物”,才凑合着过了下来。
就在李易快要习惯这种生活的时候,郭不守突然告诉自己,原来云山派富得流油,这个……
师傅啊,你倒好,隔三差五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只烧鸡打牙祭,可你知不知道弟子现在才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黄金年龄段,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的!
李易心中那个抓狂啊,额头上布满黑线,直有一种要一脚将郭不守从八角亭上踹下去的冲动。
郭不守并没有发觉李易的“欲行不轨”,还在继续的说着相关话题,说那些名门大派都有自己的产业,如道教龙虎山所在的整个县城都被朝廷划做了天师道的道场,又比如儒教岳麓书院这些年来,通过取夺兼并,将长沙城中几乎所有的田产、商铺的主人都写上了书院院长的名字。
“嘿嘿,孔老夫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来教化世人,却不知其自己的传人根本就置身于一堆从满铜臭味的‘阿堵物’中,怕是孔老夫子知道这些,也要急得从棺材中跳出来吧!”郭不守满脸的不屑,冷笑着嗤道。
看得出来,郭不守对于离云山派不远,儒教四大派之一的岳麓书院很没好感。
郭不守这时候看到了李易的面上的不豫,还以为自己的话语引起了李易的共鸣,于是满面春风,难得的表扬李易道:“徒儿这三年来不为外物所扰,专心向道,为师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的!”
我哪里是不为外物所扰,我是根本就不知道云山派还有“外物”?李易默念了一遍玄清诀,努力使得自己想要爆发的心情平静下来,才道:“师傅,其实徒儿这三年来有一句话,一直都没参悟透?”
“哦!?什么话这般的难解,徒儿且说来听听,为师定要与你讲个分明!”郭不守心情不错,很热心的对李易道。
“敢问老师,‘凡心不可有,俗物不可无’这一句,却要做何解?”
“厄……这个……”现在轮到郭不守额头布满黑线了,李易终觉得心情好过了些!
十一节 碧波潭上血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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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节碧波潭上血三七()
师徒俩终于来到了云山脚下,早有一大群村民在老村长老张头的带领下,站在村口迎接,村民们很热情淳朴,纷纷上前作揖,称呼“郭道长”,顺带着李易也混了个“小李道长”的头衔。
郭不守面带微笑,背着双手,朝着向自己作揖的村民们一个个的点点头,遇见老人,甚至还上前亲切的问候几句,那派头,十足的后世一个一朝得志的领导在检阅各部门工作一般,看得李易直有些发愣,连连在心中感叹:九州大地,有些东西真的是一脉相承的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讲起了村中遇妖的事情:
原来在两个月前,便有在村中陆续丢失些牛羊,开始村民们也不甚在意,当是山里的野兽给叼了,只加强些牛栏羊圈的防备了事,可事情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了,村民们这才组织人手去蹲点守夜,想要除去野兽,但是那野兽却好像对村民们的动静了若指掌,村民们蹲点守夜,它便不来,等得村民们松懈了,它便来了。
如此反复几次,正当村民们在考虑要不要请郭不守下来帮忙的时候,有上山砍柴的樵夫在碧波潭附近发现了那些丢失的动物的尸骸,那些动物尸骸上除了脖颈上有两个血洞外,并没有其它的损伤,也就是说,那些动物竟然都是被吸血而亡。
猛兽叼走牛羊是为了寻找食物,绝不会只饮鲜血,村民们这才慌了,赶忙请郭不守下山来除妖。
郭不守静静的听村民们说完,抚须沉吟半晌,突然问道:“那妖物可有伤人?”
“那倒没有,总算妖物还有些良心。”老张头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老张头这次可是损失了一头陪伴了他十余年的老黄牛。
郭不守在云山上生活了几十年,倒是知道碧波潭所在,所以也不需要村民带路,郭不守与众村民说了几句后,便带着李易望碧波潭赶去。行得片刻,郭不守忽然对李易道:“徒儿,呆会若出了些什么变故,你万不可离开为师三丈之外。”
李易见郭不守表情凝重,惊道:“师傅,妖怪很是了得,连你也对付不了么?”
“不是为师对付不了,这世上,为师对付不了的妖怪还不多。”郭不守瞪了李易一眼,哼道:“而是为师身边多了你这个累赘,到时候怕你碍手碍脚!”
师傅骂徒弟,果然是骂得天经地义,李易自讨没趣,讪讪着没说话。
郭不守少有的在嘴仗上赢了李易一回,大为得意,考据般的向李易问道:“徒儿,你今日与为师一道从村里过来,从那些村民的述说中,你可体悟到什么?”
李易将那些村民的话语慢慢的回放一遍,脑袋中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师傅,那妖怪只捕食马、牛、羊,而不捕食鸡、狗、猪,莫非这妖怪也是有信仰的么?”
原来李易想到村民们口中的失物尽是些马、牛、羊,而没有鸡、狗、猪,同为为世人口中的“六畜”,村民们不可能只喂养了其中三畜,而不喂养另外三畜,这足以证明妖怪是有选择性的。
其实李易想到的是后世某些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因为信仰的图腾或者是其他缘故,那些民族有些不同于汉人的禁忌,比如藏族人因为信奉藏传佛教而不吃狗肉,维吾尔族人因为信奉伊斯兰教而不吃猪肉,但如今的九州与后世大不相同。
“恩,徒儿能想到这点,却是不错!”郭不守点点头,语出惊人,道:“不过却不是你说的什么信仰的缘故,妖魔鬼怪的世界里都是讲求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哪里能有什么信仰?”
郭不守接着道:“马、牛、羊、鸡、狗、猪虽同为六畜,却也是有些不同的,上古医书《灵枢经》便将马、牛、羊列为上三品,将鸡、狗、猪列为下三品。于修道者而言,上三品平素只食天然的草木之料,精血纯正,饮之大有裨益;下三品荤素皆食,其精血不纯,饮之则无丝毫益处。”
李易惑道:“难道这次来村子里的是一位修道者?”
“马、牛、羊血虽然不错,可终究只是凡物之血,对于万灵之长的人族修道者而言,其效用远不如那些琪花瑶草,灵丹妙药,否则,修道者也无须刻苦修炼,去弄些遍地都是的马、牛、羊来宰了便可。”郭不守摇了摇头,道:“对于那些与马、牛、羊同出一脉的妖怪来说,马、牛、羊乃是人族喂养,沾得人族阳刚之气,越是喂养得久的马、牛、羊,其血愈是大补之物。”
“妖怪能避开村民们的守护,有目的性的下手,足以证明这个妖怪并不简单,寻常人等怕还真难对付啊!”李易感叹道,却是瞥见郭不守越来越黑的面庞,赶忙再加上一句:“幸亏有师傅本领高强,一身修为早达化境,这次拿妖,也不过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之事……”
越往大山深处走,便越听得“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到得后来,李易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犹如万马奔腾,都在颤动起伏了,前头带路的郭不守却突然停了下来,静静的与李易道:“到了!”
前方一条白色的瀑布从崇山峻岭间直挂而下,宛然那天河之水,以不可阻挡之势翻滚倾泻,飞花溅玉间,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水雾朦胧中,连那天上的阳光都几乎射不进来。瀑布在山谷里劈开一个十余丈方圆的水潭,潭水倒影着周围的青山,呈现一片墨绿,碧波潭也因此而得名。
师徒俩按着村里樵夫所说,在离碧波潭不远处寻到了那些动物的尸骸,有六七具之多,大约是碧波潭处风水俱佳,这些动物的尸骸竟然过了两月有余也没有腐烂。更为奇怪的是,那些动物错落有致的倒在那里,神态安详,如吃饱食物后睡着了一般,一点也看不出有临死前恐惧挣扎的迹象。
这场景,真是莫名的诡异,直看得李易有些头皮发麻,紧紧的抓住手中的铁剑。
郭不守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与着李易重新来到了碧波潭前,打量着碧波潭周围的环境。此时日上中天,已经正午时分,一阵微风吹过,卷得空气中的水雾摇曳不止,其中夹杂着一袅幽幽的血腥味。
修道之人六识(备注: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远较常人敏感,这血腥味与先前那些死亡动物精血的腥臭截然不同,反而里面裹缠着淡淡的清香,直透人心扉。
师徒俩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碧波潭上的悬崖峭壁当中,那里尽是些石头,除了些许青苔以外,几乎光秃秃的一片。
郭不守突然大喝一声,一手拔出云梦剑,一手提起李易,踏空便望那瀑布旁边的悬崖上飞去。行至半空,郭不守将手中云梦剑一抖,往那悬崖峭壁上一划,剑气过处,只见一块巨石直望碧波潭中滚下,“轰”的一声,溅得水花四起。
悬崖峭壁上露出一块可供两人站脚的空间来,郭不守携李易落下,抬眼一望,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在那悬崖峭壁间有一条小石缝,小石缝中间有一株血红色的小藤,小藤茎分三段,上面长有七片青翠欲滴的叶子,那血腥味正是这小藤散出。
李易奇道:“师傅,这是何草?”
“此草名为血三七,虽比不得那些千年人参,冰山雪莲珍贵,却也是世间不可多得之良药!”郭不守道:“《神农本草经》有云:三七者,能通经活脉,止血散瘀。血三七其苗如翠,其实似血,乃是三七之王,但凡经脉损伤者,无不医治,血三七生于石壁上阴暗潮湿之处,暗合天地阴阳之道,每三年生一叶,每七年长一茎,需过得三七二十一年,方能成其功效。”
“这血三七有七叶三茎,又血腥味弥漫,怕是离成熟之期不远了!”李易观了那血三七一眼,脑袋中已经把握住了一些脉络,道:“师傅,怕是那妖怪来此,为的并不是吸食那些动物的鲜血,而是为了这一株血三七,嗯!那妖怪定然身负重伤,需要这株血三七来做疗伤之用,这么说来,妖怪所行之事,虽谬妄乖张,倒也算不得穷凶极恶!”
“徒儿宅心仁厚,能体会到‘上天有好生之德’,殊为难得。”郭不守欣慰的拍了拍李易的肩膀。
不过两人如今是站在十余丈的仅供立身的悬崖峭壁之上,李易直感觉碧波潭水透过那些缥缈的云雾,在自己的眼前一晃一晃,还没学会飞行之术的李易顿时便有点头脑发晕,双腿发软了。
“师傅,我们还是下去再说吧?”李易深呼吸一口,心有余悸。
十二节 有狐苏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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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节有狐苏媚()
郭不守见得李易模样,也明白何事,笑骂了一句“不成器的家伙”,提着李易,纵身一跃,望那石壁上跳了下来,李易只觉得耳边风儿呼呼作响,还没回过神来,就到了地上。
这感觉真好,李易使劲的跺了跺脚,却见郭不守正绕着自己用云梦剑在地上划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圈,李易奇道:“师傅,你这是做甚?”
“教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为师还能做甚?”郭不守头也不抬,道:“再过不得多久,那血三七便可以采摘了,想来妖怪也要前来,怕是为师免不了要与那妖怪做过一场,为师用‘画地为牢’**将你守护在此,呆会你在旁静静观战便可,可不要出来。”
李易知道自己如今本领低微,帮不上什么忙,郭不守带自己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些江湖经验罢了,于是便点了点头,盘腿打坐下来,不忘加上一句:“弟子便就此看师傅大展神威,荡妖除魔!”
这倒不是拍马屁,这三年的相处下来,对郭不守的修为,李易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惜郭不守不这么认为,于是李易又得了一句“滑头”的称呼,弄得李易很郁闷:说句真话便这么难?
郭不守立定在李易身前,右手云梦剑直指李易,左手食指中指相骈,往云梦剑上扫过,一脸的庄重,口中念念有词道:
“人来隔重纸,妖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秽弄不开。吾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一张丹砂画就的黄符蓦的便出现在郭不守的身前,郭不守将黄符一指,黄符便四平八稳的向着李易飞去,待黄符来到李易身前的圆圈时,突然“霍”的燃烧,迅速的化作了一团飞灰,消失不现。
李易顿时便感觉到自己的周身似乎被阻隔了一堵透明的气墙。
郭不守仗剑在手,面向飞瀑群山,朗声喝道:“何方妖孽来我云山派地界滋扰事端,还不速速现身?”
郭不守这一声,是云山派的“幻雷音”,以内力催动话语,如雷声阵阵,震人心魄。
声音透过瀑布的飞溅,在整个碧波潭上空回荡,经久不歇,惊得山上的鸟儿四散飞起,好半响才平消下来,却是除此外,再无动静。
李易在“地牢”中小声的询道:“师傅,会不会是妖孽见我们来此,提前离开了?”
郭不守并不理会李易,继续喝道:“贫道如今数得三声,若三声不至,贫道便毁了崖上那一株血三七,一……”
姜还是老的辣啊,李易正在想要怎么寻找妖怪,郭不守已经有了行动!李易睁大着眼睛观望四周,并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之处。
“二……”
碧波潭还是先前的模样,瀑布在一如既往的轰鸣。
“三……”
郭不守数得三后,冷哼一声,身形掠动,望那株血三七飞去,不过眨眼间,就到了那悬崖之上,郭不守也不迟疑,伸手便往那株血三七采摘而去。
“师傅,小心!”突然间,碧波潭中“轰”的一声巨响,一条白练从水中径直射出,如那离弦的箭,直指向郭不守的背心,观望的李易见得此景,赶忙发出声来提醒。
其实是李易多虑了,以郭不守的修为,若没有十足把握,焉能如此莽撞而行?郭不守背后如生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云梦剑反手便向那条白练划去,云梦剑何等锐利,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条白练就被劈成了两半。
白练丧失了劲力,如两瓣凋零的花儿,飘飘悠悠的随风落下,浮在碧波潭上,倒为这青山绿水增添了几分颜色。
郭不守凌空而立,踏在碧波潭上,暗运真气,浑身道袍渐渐鼓涨起来,郭不守深吸了一口气后,冲那碧波潭大喝道:“出来!”
大喝如平地一声响雷,震得整个碧波潭水都在上下起伏,就在波浪翻滚间,碧绿的潭水中闪现了一丝殷红,想来那妖怪在郭不守的逼迫之下,已然吃了个大亏,吐出血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易还是第一次见得郭不守发威,没料到仅凭真气凝结的大喝,就有如斯力量,李易正在感叹间,只听得一个声音从那碧波潭底幽幽传来:
“道长乃是世间高人,又何必苦苦相逼于一介流落到此的弱小女子?”
声音如冤如慕,宛若玉石,轻响悠然;恰如滴水,珠落萍出,端的是天籁之音,绕梁不绝,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可其中的哀婉缠绵,听得让人心头颤动。
碧波潭水突然从两旁分开,里面走出一道少女白色的身影来,恰似那出水芙蓉一般,风髻露鬓,峨眉淡扫,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顾盼生辉间,眼眸慧黠而灵动,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盈盈一握的细柳上着一袭烟罗轻纱,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春水,美得是如此的无暇。
不过少女面容上有些憔悴,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饶是如此,却丝毫无损少女的天姿国色,反倒激起了看客的爱怜维护之心。
这一瞬间,天地间彷佛寂静下来,时间与飞瀑一起,忘了继续的流转,全都凝神在这一道白色的身影之上。
这哪里是偷食村民们牲畜的妖孽,这分明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降落凡尘!
郭不守亦没想到会是如此娇滴滴的一个可人儿,虽道心坚韧,亦禁不住的一愣,那满腹义正言辞的质问便指责不出来,郭不守见得少女从碧波潭水中出来,衣衫却丁点不湿,在皱着眉头思量一番后,道:“姑娘乃是何人,身上可是怀有那终南山全真派的避水灵宝玄水珠?”
相传昔年全真派的创派祖师爷王重阳道长一代天骄,惊才绝艳,乃是道教三清中玉清元始天尊的记名弟子,王重阳在世间游历之时,屡遭奇遇,于东疆海域获得那玄水珠,于南疆群山获得那烈火珠,玄水珠能凝水成冰,烈火珠能化气成火,王重阳自此水火既济,悟得那先天全真之道,由而创立了终南山全真派,全真派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和龙虎山天师派一北一南,号令天下道教,为世人所敬,玄水珠与烈火珠也成为了全真派的传派之宝。
少女闻得郭不守之言,面色微微变化,少女显然没有料到郭不守见识如此广博,仅见自己从水中出,便断定自己身上有那玄水珠。
少女强自定了定心神,云步轻摇间款款而动,向着郭不守施了一礼,娇声道:“道长果然慧眼如珠,小女子名唤苏媚,日前有幸于终南山做了一回贵客,让那全真派上下略尽了地主之谊!”
原来还真是如假包换的玄水珠,不过却是做梁上君子拿来的,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苏媚温软细语,娓娓道来,其间的故事皆那么的云淡风轻,彷佛吃饭睡觉一般的正常,再配合苏媚那桃羞杏让的绝世容颜,当真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偷便是偷,不过一颗破珠子罢了,哪里需要什么巧令辞色来遮掩?难怪日前江湖有传言,说是一季以前的月圆之夜,终南山全真派重阳宫被妖人光顾,全真派掌门人道玄子大怒,将门下小牛鼻子尽皆派往江湖缉凶,没料到搅起这团风雨的人却是你!”
郭不守言语中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赞赏的味道:“你步履虚浮,气血凝滞,眉间隐隐一团黑气,分明是被全真派的先天罡气所伤,需要以血三七来修复经脉,也难怪你要吸食那些禽兽的鲜血了!恩,能独身一人闯荡全真派重阳宫,偷走玄水珠,虽受了些重伤,也算是万分了得!”
李易在旁边听得郭不守之言,心中大汗起来,同为惊鸿一瞥,同为听得苏媚一语,自己的注意力全在那苏媚的脸蛋身段之上,而郭不守却将江湖传闻与实际情况联系起来,发现了这么多,在接下来有可能的战斗之前做到了知己知彼。这么说来,自己两世的历练真的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唉,如此定力不够,自己活脱脱的还是前世的那个凡夫俗子啊,看来这一世的“道”还长着啦……
李易自怨自哀了一会,又想起方才郭不守言语间的畅快,暗道:虽同为道教一脉,却不知什么缘故,郭不守对全真派全无丁点好感,平时自己若提起全真派,郭不守也总是不耐的打断,郭不守孤家寡人一个,几十年来都没离开个云山,那定然是曾经的云山派与全真派有大过节了。
不知是什么大过节,让郭不守这等豁达的人物,也几十年来都看不开!
十三节 打服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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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节打服了再说()
那边苏媚自也听得出郭不守的语气,苏媚面色一松,道了一声万福,道:“既然道长不打算追究小女子与全真派之事,那小女子就此与道长还有那打坐的小道长别过如何?”
说着,苏媚望向李易,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在这寂寞的碧水潭中,笑容就似那空谷幽兰,悄然的绽放,顺带着这水光山色,都明亮起来。
不过李易却是无心欣赏,因为李易在苏媚的眼中望见了一缕戏觑,想来苏媚也是知道郭不守“划地为牢”事!
哼!让你瞧不起道爷我,回头道爷我苦练法术,到时候将你抓来做那端茶倒水、铺衣叠被,夏摇扇子冬暖被窝的侍女!
被美人如此小瞧,李易幼小的自尊心很受伤害,很有些恶意,愤愤不平的自我开怀想道。
苏媚说罢,便欲往碧波潭水底沉去,郭不守却是摇了摇头,与苏媚道:“你与全真派的过节,贫道确实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不打算过问,但你来我云山派地界闹事,贫道受那些村民们所托,却是要给那些村民们一个交待!”
别以为偷些牛、马、羊是小事,在天高皇帝远,生产力低下的邵州,对于这个年代的村民们来说,他们喂养的动物便几乎是他们全部的家产。
“哼!小女子还以为道长你明白事理,超脱物外,却原来与那些登徒子一样,是个面善心恶,笑里藏刀之人!”苏媚闻得郭不守之言,脸上的笑容登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苏媚哼了一声,道:“道长想要打小女子的主意,便明说,何必遮遮掩掩?小女子在世间见得多了!”
苏媚在人间历练已久,见惯了世上的种种丑恶,许多人言必称君子,行必称方圆,费劲心思的接近苏媚,可全是为了苏媚的容貌以及身上的宝贝,苏媚如今也当郭不守是那一类人了,暗道郭不守说的好听,什么要给村民们一个交待,到时候真和你一起去给村民们一个交待了,你随便耍点什么花样,我岂不是任你摆布?!
郭不守洞察世事,怎会不知道苏媚心中所想?郭不守面上乌云密布,喝道:“你居然将贫道与那些肮脏俗人相提并论,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贫道好心给你一个知错便改的机会,你真当贫道不敢拿你不成?!”
苏媚也不害怕,板着俏脸,嘴唇紧闭,双眼秋波流转,横望着郭不守,一副鄙视你的模样!
“好!你倒有骨气,那贫道便先将你打服了再说,看你是否还口出狂言,羞辱贫道!”郭不守不怒反笑,倒提云梦剑,踩着碧波潭水,一步一步的朝着苏媚走过去。
虽是踩着潭水,郭不守却举重若轻,毫不见颠簸,就似走在陆地一般,郭不守每走过一步,脚底下便“嗤”的一声,冒出腾腾白雾,那与郭不守脚底接触的水儿竟然被蒸发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凡夫俗子的眼中,无怪乎“神奇”二字,可在与郭不守对敌的苏媚眼中,却是大不同了。
苏媚心惊不已,没想到郭不守居然已经修炼到了合道境界的虚空阶段,如此人物,在修道界竟然默默无闻,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他的名字,早知如此,昨日便要留下那上山砍柴的樵夫了,看来这次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苏媚去全真派偷那玄水珠,被全真派的先天罡气所伤,好在苏媚天生异能,摆脱了全真派门人的追杀,并寻到了这碧水潭的疗伤灵药血三七。
云山派近几十年来在江湖上几乎消失,闯过了全真派的苏媚自不大在意,毫无惧怕之心,再者苏媚临近天劫,也不想伤害那些凡俗之人,徒惹因果报应,所以便放过那砍柴的樵夫,只想待得今日血三七成熟采摘后,便远走高飞,回自家的老巢去。
郭不守师徒却在血三七成熟前一刻赶来了……
难道,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之日了么?苏媚那秋水双瞳中闪过一丝决然,亦带着一丝解脱,也罢,我在山中苦修了几百年,此番下山,原本还想报得族人的深仇大恨,可是连区区一个重阳宫的天罡北斗阵都闯不过去,怕是此生报仇无望了,如此的死去也好,省得以后那无尽的愁苦?
只是我族人的荣光,却不能让我引颈待毙!苏媚忍着身上的痛楚,紧咬贝齿,强提着一口真气。
郭不守正自飞来,五指箕张,如一只大鹏鸟掠过,直向苏媚抓下。
苏媚一声娇喝,芊芊玉手犹那兰花盛开,凌空一甩,打出一颗小珠来,那小珠通体墨黑,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显晶莹,里面宛然有真水流动,想来便是全真派的玄水珠。
玄水珠一出,顿时只见整个碧波潭上空风云突变,那些白色的水雾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化作了一团浓烈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阳光,整个碧波潭立刻就阴沉下来,与此同时,那自天而降的瀑布突然改变了方向,不再往下飞逝,反而如一条咆哮的水龙般腾空而起,卷起一层层的巨浪,张牙舞爪的向着郭不守奔袭过来,看起来甚是骇人。
“玄水珠虽是世间少有的宝贝,但在你手中使将出来,威力难以发挥其十一,贫道尚还不放在眼中!”郭不守见得瀑布水龙过来,面色丝毫不改,喝了一句后,仗剑不退反进,往那瀑布水龙迎去。
待得郭不守快要对上水龙时,郭不守一声大喝,挥剑疾舞,一片片白色的云霞自云梦剑上蒸腾而起,浮在郭不守头顶,便如一把白色雨伞笼罩了郭不守,那瀑布水龙撞上这片云霞,在一阵阵轰鸣声中,就像击中了坚硬的岩石,向着四面八方溅开,宛若一朵盛开的灿烂水莲,虽乌云蔽日也挡不住璀璨光芒,随着郭不守的身形移动,那水莲也随之而动,实在是壮观之至。
有些水花直溅向李易所在,李易有心体会一番郭不守的“划地为牢”**,所以也不躲闪阻挡,说也奇怪,待那些水花来到李易头顶之上时,便再不能前进分毫,尽被那气墙挡住,顺着气墙滑落下来,在李易面前形成了一幕清凉的水帘,汩汩的滴落于地。
此情此景,若不是在行那捉妖之事,该是何等的美妙惬意?
郭不守顶着水龙前进,速度丝毫不减,顷刻间便来到了苏媚的身前,苏媚原本就身受重伤,此刻强行催动玄水珠对抗郭不守,更是支持不住,檀香小嘴“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躯也是摇摇欲坠。
眼见郭不守就要拎上苏媚,苏媚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色,紧接着苏媚一声娇喝:“起”,只见一块拳头大小白玉石头便“霍”的从苏媚背后飞出,那白玉石头荧光闪闪,便如那皎洁的月亮,将整个碧波潭都印得一片清幽。
石头径直的飞到了苏媚的头顶,猛的上面显了七个黑黝黝的小孔来,正对着郭不守,只见苏媚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那七个小孔顿时便射出七道霞光来,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七色相互环绕,在空中搭起一座彩虹之桥,映着苏媚那倾国倾城的面庞。
郭不守见得七色彩虹,心中突然想起了一物,登时面色大变,郭不守暗道了声不好,如今中了苏媚的轻敌之计,赶忙想要退却,却已经来不及了,那石头放出的七色彩虹已经照上了郭不守的眼睛。
郭不守双眼被那石头上面的七色彩虹一闪,脑海中登时一阵恍惚,许许多多被自己隐藏了很久的事情只如那影像一般,一帧帧的便浮掠上了自己的心头,其间的那些喜、怒、哀、乐、爱、恶、欲一齐袭上了郭不守的灵魂深处。
是谁?在那杏花烟雨里,年少轻狂仗剑行;
是谁?在那塞外莽原上,望断天涯不归路;
是谁?在那似水年华中,刻骨铭心恩怨绕……
郭不守心有戚戚,禁不住的潸然而泪下……
“师傅,当心!”李易见得郭不守不大对劲,在“地牢”中大声的呼唤出来,李易这一声使尽全力,也是非同小可。
郭不守终究是得道高人,几十年苦修之功,怎会一朝化为流水?虽猝不及防之下,“七情”加身,但被李易这一吼,亦是唤醒了灵台间的那一丝清明。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郭不守左手拇指狠掐无名指,右手云梦剑横在身前,牙齿猛的一咬舌尖,以疼痛之感来驱逐“七情”,身形往后疾退,终于摆脱那石头上面的七色彩虹之光。
十四节 九尾狐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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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节九尾狐一族()
“砰”的一声,郭不守神情萎顿,摔倒在李易的身旁,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想来是方才咬破舌尖所致。
那边苏媚也不好受,张嘴“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鲜血在水中凝而不散,殷红得甚至有点怵目惊心,苏媚以玄水珠之力浮在水面之上,凌乱的秀发与白色的罗裙漫散而开,随着碧水潭的波纹荡漾,显了那一双修的**来,印着那粼粼的波光。
这关头,李易自无心那些风花雪月之事,李易也管不得继续蹲在那“地牢”中,赶忙过去扶着郭不守坐好,复又拔出铁剑,护在郭不守身前。
李易虽力有不逮,但也不能束手就擒,且方才交战,郭不守占尽上风,不过是被苏媚手中那能放出七色彩虹的石头暗算了而已,观苏媚如今模样,未免就还有一战之力。
见得李易如此作态,郭不守心中一暖,这徒儿虽平时有点喜欢与自己抬杠顶嘴,但在这生死时刻所为,却还是当得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恩,不枉自己辛苦教导一番。
“为师并无大碍,不过是猝不及防之下,元神受了些损伤罢了!”郭不守眼角还挂着两行浊泪,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后,朝李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自我解嘲的道:“嘿嘿,这是七窍玲珑石,没想到为师还能见到七窍玲珑石这等天地秘宝,为师在七窍玲珑石下输了一招,也算不得冤枉!”
七窍玲珑石?难怪那石头上面有七个孔!李易询问道:“师傅,七窍玲珑石什么来历,很厉害么?”
“七窍玲珑石的来历可大着啦,据上古奇书《山海经》记载:远古时期,有巫妖两族相争,水神共工一怒之下撞断了天柱不周山脉,引得天崩地裂,虚空破碎,女娲娘娘炼石补天,这七窍玲珑石相传便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剩下的一颗,拥有者能透彻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郭不守叹道:“这苏媚若不是身受重伤,怕是为师的一世英名,今日便要栽倒在这小小的碧波潭中了!”
这当儿,还在想着自己的“一世英名”,李易哭笑不得,很是无语。
郭不守望着那碧波潭上的苏媚,道:“这七窍玲珑石被女娲娘娘赐予了青丘山九尾狐之首苏妲己,后青丘山九尾狐一族遭了那灭族之祸,千百年来世间不复闻其故事,你今日身藏七窍玲珑石,与那青丘山九尾狐一族有何渊源?”
“青丘山九尾狐一族,这世上的人,还有人记得青丘山九尾狐一族么?”
苏媚听得了郭不守之言,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只似在喃喃自语着:“不过,过得了今日,记不记得,都无关紧要了!”
苏媚以水为枕,侧身躺倒,动作显得那般的轻盈优雅,长长的秀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苏媚的面庞,一丝丝的悬在潭水里,悠悠的散开……
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开,阳光一缕缕的射进来,并不强烈,宛然害怕惊醒了苏媚,给苏媚盖了一层轻烟被褥,好使得苏媚安详的入睡……
在这般的远离世外的寂寂山谷,在这般阳光突明突暗的云雾迷幻中,见到这样的一个女子,李易心中蓦的浮现了屈原《楚辞》中的那一阕《山鬼》上所说: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不好!苏媚原本就被全真派重伤了经脉,今日又强催真气使用那玄水珠与七窍玲珑石两大宝贝,此刻已然气力全无,生机涣散了!”
郭不守有点懊恼,道:“这苏媚性子也弍强了,早说你是青丘山九尾狐一脉,这不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就在郭不守说话间,那边苏媚却起了变化,只见苏媚的乌黑头发一根根的慢慢变白,身形也在慢慢的缩小,一阵风儿吹过,苏媚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狐,身后拖着几条蓬松洁白的尾巴,静静的浮在水面上……
“九尾狐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出生百年后可幻化人形,此后每百年长一条尾巴,待得修行千年期满,拥有九条尾巴之后,便可练就那不死之身。”郭不守远远的望着白狐,叹息一声道:“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九尾狐能安然度过每一百年一遇的天劫。”
李易数了数,白狐有三条尾巴,也就是说,苏媚有接近四百年的修为了。
郭不守脸上浮现了几许缅怀,几许怅惘,也有几许的愁伤,很改变郭不守平时在李易眼中的玩世不恭的形象,李易想起了那样的一句不知道算不算“狗血”的话:
历经了一番红尘俗世的人,谁能没有几分故事?在我们伪装的外表下,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郭不守自顾自的说话,又似在告诉李易道:“为师昔年有一位……挚友,曾受得青丘山九尾狐一族大恩,那位挚友离开时曾托付于为师,说是若遇见青丘山九尾狐一族,如能力所及,便照拂一二!”
说到这里,郭不守才猛的醒悟过来,急道:“说这么多做甚?先救人要紧!”
郭不守身形一闪,便向悬崖峭壁上的那株血三七飞去。
都是你自己在说,我可一句话都没说,李易看着郭不守的背影,小声的嘀咕道。此时白狐已经随潭水漂到了岸边,李易便上前将白狐抱了起来。
白狐身子尚是温润,触手处盈盈一握,香软如无骨,浑身上下洁白无瑕,无一点异色,紧闭的眉目间依稀可以看见苏媚的天生丽质。
李易如今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若没见过白狐先前幻化的人形倒也罢了,偏生一切都瞧得明明白白,此刻将白狐抱在怀中,李易脑海中总是在浮现苏媚的模样,苏媚的一颦一笑,甚至那苏媚浮在水面上露出一双美腿的样子,都一幕幕的流过。
“这是狐狸,这是狐狸,这是狐狸……”李易赶紧在低声默念着,同时心中努力的回想一遍玄清诀,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躁动的心情。
李易长吁了一口气,感叹难怪后世有那“狐狸精”的称呼,九尾狐为狐族之王,果然是非同小可啊!
这时郭不守已经采摘了血三七回来,郭不守将血三七捣碎,舀了些碧波潭水,给白狐灌了下去,接着又伸手在白狐身上疾点了几下。
郭不守瞧了瞧四周,道:“方才苏媚使用了全真派的玄水珠,怕是过不得几日,那些追杀苏媚的全真派弟子就要寻找过来了,我等还是先带苏媚回云山派再说。”
说罢,郭不守朝李易挤了挤眼睛,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李易大囧,知道自己方才口念“这是狐狸”,被郭不守给听到了。
好在郭不守没有再继续纠缠此事,郭不守摘下腰间酒葫芦,猛的喝了一口后,意犹未尽的一擦嘴巴,将酒葫芦当空一抛,双手一指,喝道:“变!”
那酒葫芦在空中遇风而长,竟然化作了一小船大小,郭不守将李易一提,两人便飞到了酒葫芦之上,郭不守复又手捏剑诀,朝前一划,喝道:“疾!”
酒葫芦便径直的往云山派方向飞去,没想到郭不守将这酒葫芦也炼化成了一件宝贝。
李易手中抱着白狐,坐在酒葫芦之上,听得耳边风声呼啸,先前尚还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郭不守就在自己身边,何须害怕?
酒葫芦四平八稳的飞着,李易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云空中,唯有这一只酒葫芦在如舟驶过,朵朵白云从着身边浮掠飞逝,原本在地上看到的蔚蓝的天穹,此刻变成了淡薄的青色,而昔日觉得巍峨雄壮的云山,却是不再那么的显眼。
忽然间,李易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浩瀚无极的天地间,管你漫天的神佛,管你绝世的荣耀,都如着自己身边这瞬息万变的白云苍狗,一介匆匆的过客罢了,那永不歇绝的岁月,任你所有的变幻莫测,都如流水一般的捎带洗去!
谁又能穿过遮蔽千年的迷雾?
谁又能看清横亘古今的光阴?
“哈欠……”李易没能想得太久,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原来是李易怀中的白狐狐尾被风儿一吹,那长长的绒毛便钻进了李易的鼻孔。
李易也不在意,用手将白狐的三条尾巴一拢,夹在了腋下,继续欣赏起风光来。
李易并不知道,就在李易用手收拢白狐尾巴的时候,白狐的身子似被惊动,那紧闭的双眼不可察觉的颤了一颤。
十五节 上古血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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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节上古血脉者()
云山有七十二峰,碧波潭所处凝碧峰,亦是云山七十二峰之一,是故酒葫芦并没有飞得多久,就来到了云山别院中。
“咦,师傅,你那酒葫芦是不是有点漏酒!”李易从酒葫芦上下来,看了怀中的白狐一眼,却发现白狐面上泛红,呼吸有些急促,就似喝醉了酒儿一般。
李易这么一说,那白狐的面上好像更红了。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情,先前苏媚重伤晕迷,现了白狐本体,李易还担心白狐支撑不住,从此一睡不醒,如今看来,有了血三七之助,白狐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九尾狐一生修炼的灵气全都聚集在尾巴之上,就如我们人类的丹田一般,如今白狐尾巴被你你这般紧夹着,身上气血不能做那大周天循环,脸上不涨得通红才怪!?”
郭不守先是赶忙察看了一下酒葫芦,见得没事才放心下来,又见李易抱着白狐的姿势,便明白了原因何在,遂冷哼一声,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苏媚经脉俱损,虽有血三七神效,但没有数月时光,怕是难以完全复原,这几个月中,就让她住在这云山别院吧,徒儿也好照拂一二。”
郭不守说罢,也不管李易答不答应,径直的走了。
李易将白狐放在床上,看着郭不守离去的背影,暗道郭不守不仗义,你自己受那什么“挚友”所托,救回来的人,往我这里一扔,便拍拍屁股自己走人了。
先前李易在碧波潭受得苏媚笑觑,还想要抓回苏媚替自己端茶倒水,铺衣叠被,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轮到自己替苏媚来端茶倒水,铺衣叠被了。
不过李易转念想一想苏媚的绝世容颜与曼妙风姿,心道:好像自己觉得干这种活,也并不太难接受。
日头已经偏西,暮霭开始浮现,又到了去阴阳石上读书的时候了。
李易看了看白狐,还没有醒过来,见得白狐身上的被子掉了下来,便上前将之盖好,转身向着阴阳石上走去。
坐在阴阳石上,李易静下心来,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从头到尾,李易都只是在旁观望,按照后世的说法,李易纯粹就是个打酱油混经验值的,但这无损李易心中的震撼。
那道法修为的神乎其神,那天地秘宝的绚烂夺目,那遨游九天的酣畅淋漓……多么的让人向往啊!
如果说以前的李易只是初窥道门,尚还有些懵懵懂懂,那么今天的李易可是终于发现道门里面的丰富多彩,里面那无穷无尽的宝藏了。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李易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玄清诀后,大声的读起这篇《太上感应篇》,所谓“感应”,指的是善恶因果报应,《太上感应篇》里面列举了二十六条善行和一百七十条恶行,是每一个道教修道者必知的趋善避恶的标准。
漫山的禽兽们在异兽玄鸟的率领下,又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今日早晨李易因为下山,并没有诵读,使得这会儿禽兽们分外的兴奋,一个个的将头伸向李易,喷着响鼻,似热情的打着招呼,好半晌才肯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听李易讲道。
小屋内,苏媚一袭白影站在窗前,秀目透过窗棱正惊疑的望着院内发生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苏媚其实在服下血三七后不久便醒过来了,但那时本体白狐正被李易抱在怀中,为免得尴尬,苏媚干脆继续装晕!郭不守说的要李易照顾苏媚伤势的话语云云,苏媚也都听在了耳中。
今日遇见的这师徒俩真个是出乎意料,师傅修为奇高,不下那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便也罢了,这个才窥得大道门径的徒弟,何德何能,居然能收服这么多的禽兽?寻常禽兽倒也罢了,可那为首的凶兽玄鸟,都拥有上古的血脉啊!
故老相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曾发生了两次天地无量量劫,这两次,都造成了天崩地裂,差点就毁灭了这个宇宙,让天地重归于混沌。
第一次天地无量量劫便是亿万年前的巫妖两族大战,那一次大战因年代久远,仅《天地录》、《山海经》等上古奇书偶有记载,其中详情早不为世人所闻。
另一次天地无量量劫据说便是在几千年前,但让人奇怪的是,这一次天地无量量劫从不见记载于书册,也不在修道人口中流传,整个世界几乎无人知晓这件事情,只有那些在无量量劫中的幸存者,才明白那次大劫的灾难:
量劫双方将天地星辰都做了那战场武器,打得不死不休,到后来原本连成一体的宇宙被打成了天地三界,三十六重天宫为那仙界,中土的九州大地以及东疆海域、南疆群山、西疆大荒、北疆莽原为那地界,十八重轮回地狱为那冥界。
交战双方见情况不妙,再这么打下去,天地破碎,大家都别想活了,于是便一起立下血誓:仙界由神仙们等居住,地界由凡人以及那些禽兽草木们等居住,冥界由鬼族等居住,谁也不能“越界”!
当然,为了达到天地三界的相对平衡,这个“越界”也不是绝对的,如果你达到了“越界”的条件,像地界的人死了,便成了鬼,要去冥界报到了;又像地界的人得道了,便成了仙,可以去仙界潇洒了。
比较闻名的“越界”途径有三条:地界通往仙界的为“南天门”,地界通往冥界的为“丰都鬼城”,仙、地、冥三界互通的为五岳之首的东岳泰山后面的一条“通天彻地崖”。
而那些交战双方的头头脑脑们,也就是那些将宇宙打成天地三界的元凶,便统一居住在三十六重天宫之外的天外天,谁也不能插手天地三界之事!
宇宙被打成天地三界,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那些仙灵之气全都跑到仙界去了,地界唯有一些名山大川尚还有些残余,这些名山大川便是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等。
地界因为仙灵之气的先天不足,无论禽兽草木,还是万灵之长的人类,都只能是凡夫俗子,又因为冥界浊气最重,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入地狱,都想获得长生,这便是“修道”,修那成仙之道,好飞升到仙界去。
两次大劫将历史划成了三段:远古时期,上古时期,修道时期。
大劫虽然波及甚广,但总有一些未参加者,这些未参加者的后代,因为祖辈精血中蕴含先天灵气的缘故,其资质远较其它者高。
人族倒也罢了,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数番轮回转世下来,已经很稀薄,聊近于无了。可有些禽兽的生命动辄数百年上千年,最后非得遭逢天劫等才丢掉性命,这些禽兽后代的精血中,父辈的先天灵气依然还在,这便是世人常说的拥有上古血脉。
这些禽兽们拥有了上古血脉,便天生拥有其祖先的异能,同时也将其祖先的桀骜不驯给继承了下来,常人若要想收服,要么在它们刚出生的时候,就喂养在身边,要么和它们做过一场,将它们给打得服服帖帖。
这李易才多大年纪,才多高修为,居然就能让拥有上古血脉的凶兽玄鸟认之为主,而且还是两?也难怪同样拥有上古血脉的九尾狐一族的苏媚要惊奇不已了。
一想到这,苏媚的一张俏脸便又有些发红了,颇有点咬牙切齿:这小贼,不知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狐狸的尾巴碰不得么?在酒葫芦上居然敢动手动脚,紧夹着本小姐我的狐狸尾巴,下来了还要嘲笑本小姐我喝醉了酒。
真个是气煞人也,早晚本小姐要你好看!
李易读完《太上感应篇》,已经是接近子夜了,待得禽兽们都走后,李易在阴阳石上仔细的察觉了一番自己的丹田膻中二穴,虽容量似乎都增加了不少,但仍然没有突破到“化神”境界。
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李易心中毕竟有些遗憾,所以很是闷闷不乐,李易望着那挂在天心的月亮,月亮还是那般,并不理会任何人的心情,只静静的将光芒洒向整个夜晚,倒是那有些稀疏的几颗星辰,在眨巴着眼睛,彷佛有话要与李易述说,可惜对牛弹琴,李易全然不懂。
李易禁不住的叹息一声。
“小道士,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离怀愁绪,有什么好叹息的?是不是为修炼而苦恼啊,要不要本姑娘指点你一番?”一个清脆妩媚的声音在李易的耳边响起,在寂寂的夜色中,就如在平静的湖面上,“叮咚”的投入了一个小石子。
李易转过头来,见得苏媚正倚靠在阑干之上,月光影射间,衣袂飘飘,宛然是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降临了凡尘……
感谢神州通天晓道友与吴启凡道友的打赏,另本周精华不够了,下周为众位道友补上!
十六节 红尘多隐士 世间有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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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节红尘多隐士世间有奇才()
禽兽草木的修行与人类是大不同的,禽兽草木原本没有灵智,所以便不存在修行,那些岁月只能算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在获得大机缘而被开启了灵智后,禽兽草木也因为自身的条件限制,修行的速度很是缓慢,所以一只得道的“妖”,基本上都是修炼了数百年甚至数千年。
人类乃是万物之灵长,体质是最适合修行的,而且人类在修行的过程中,还悟出了许多适合人类的修行功法,所以人类的修行速度要远较禽兽草木快,往往人类修行一年,当得了禽兽草木修行十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自也不会对人类过多的偏爱,人类与禽兽草木相比,有一永远弥补不了的劣势,便是人类的生命短暂,寻常人七十岁便是古稀,修道者参合天地长生至理,也甚少有活过两百岁者,至于彭祖那样的八百岁寿命,仅仅存在于传说中了。
当然,若你能修成仙道,白日飞升,那又另当别论!
李易听得苏媚之话,暗道:这苏媚有四百年的修为,真有什么心得也说不定。李易也不怕苏媚坑自己,反正明天早上郭不守还要来检查苏媚的伤势的。
李易走下阴阳石,来到苏媚跟前,道:“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诺,小道士,你看见那两个家伙了么?”苏媚青葱玉指点向了听完李易诵读,正要进山的凶兽玄鸟,颇有些趾高气扬的对李易道:“你去宰了那两个家伙,本姑娘包你修为要上两个阶段!”
“原来姑娘是来消遣贫道的,贫道与那凶兽玄鸟三年来朝夕相处,虽不能相互言语,但实为朋友之交。即便不是如此,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贫道安能为了自己的修为,而去伤害无辜?”
李易见苏媚开口便是要自己去大开杀戒,倒想起苏媚吸食云山下村民们所饲养的动物鲜血故事来,暗道这苏媚伤势未好,千万别吸食云山别院的动物鲜血才好。
云山派灵气充裕,这些禽兽们也跟随李易听道三年,论起疗伤功效,哪里是那些凡俗的牛、马、羊可比?
李易在云山别院修炼三年,对于后世在红尘中拼杀滚爬的“李易”来说,这实在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孤独与苦楚。李易每天吃饭时与师傅郭不守交流外,其余的时光除了睡觉,便是和这些前来听自己诵读的禽兽们呆在一起,虽禽兽们认李易为主,可李易却从未将他们当奴仆对待。
李易心情本就不大顺畅,这会儿为警醒苏媚,言语便渐渐的重了,冷哼一声道:“好叫姑娘知晓,这云山派上的禽兽,皆认我李易为主,若姑娘想打这些禽兽的主意,贫道便是冒着被师傅责罚的危险,也要将姑娘送出这云山别院。”
李易终究修为不够,达不到“气定神闲”的境界,先前还觉得苏媚秀外慧中的,这会儿心有成见,是越看越不顺眼了,美女怎么了?美女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没什么大不了的。
愤愤的李易只差没想起“貌若天仙,心似蛇蝎”这句话了。
“本姑娘好心好意指点于你这个小牛鼻子,你这个小牛鼻子不领情便罢了,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媚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李易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被李易训的有些发愣,好半响才醒悟过来,俏脸顿时便染了一层霜,也不管李易叫小道士,直接叫小牛鼻子了,几乎是朝着李易吼道。
苏媚这次下山,对手又如全真派之强悍,在逃避全真派追杀的日子里,身负重伤的她,自少不得要担惊受怕,吃尽苦头。
九尾狐天生敏感,对常人心思自有其独特的理解方式,否则也做不到那“媚惑众生”了,苏媚知道云山派的这师徒两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心中安定不少,甚至在李易出门前,为自己盖上被子的那一刹那,苏媚还有点小小的感动。
苏媚越说越气,却见得李易完全的无视自己,只管往房内走去,顿时更是火冒三丈,身形一闪,便堵住了门口,杏眉横睁,盯着李易道:“小牛鼻子,你今日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要将我送出这云山派,你以为姑娘我想呆在你这个破院子里,要不是你个小牛鼻子将我抱……来,姑娘我这辈子也不会踏足此地呢?”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李易一见到这种一口一个“姑娘我”的大小姐,便觉得头疼欲裂,本着好男不与女斗的指导原则,总是惹不起躲得起,敬而远之的好。
李易也不想与苏媚纠缠,只低着头,欲从苏媚身边进门。
李易走得急了,苏媚又不让开,两人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块,李易尚未感觉到苏媚的软玉温香,便听得“哎呦”一声,苏媚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李易措手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苏媚“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易这才想起苏媚重伤未愈,虽外表看不大出来,内里其实是弱不禁风的,万一苏媚出了点什么问题,到时候在师傅郭不守面前不大好交差。
不过方才两人吵得厉害,马上自己就要去低声下气的照顾她,一时间李易有些放不开面皮,于是站在那里颇有些尴尬。
苏媚被摔得生疼,偏生使不上劲,站不起来,见得李易还如块木头般,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分毫没有要拉扯自己一把的意思。苏媚又羞又气又是委屈,偏生又不知道如何去开口,一双秀目刹的便湿润了。
眼泪永远是女人的必杀之技,见得苏媚梨花带雨,李易心道自己一个大男子汉,将人家女孩子撞在地上,好歹应该有些表示。
李易将一只手儿伸过去,苏媚却赌气的将小嘴一撇,将脸儿偏向一边,睬也不睬李易。
李易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将手伸回来,道:“我也不是存心将你撞到的,谁叫你动不动便叫我打打杀杀的……”
李易不说还好,一说苏媚便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头怒斥道:“你们人类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情的么?那凶兽玄鸟身上有上古血脉,对于你们人类修道者来说,巴不得要剥了它们的皮,抽了它们的筋,饮了它们的血才好呢?咳咳……”
苏媚说得快了,气血直往上翻涌,猛的一阵咳嗽,心中难受之极。都是这小牛鼻子害的,苏媚这会儿将李易恨得牙齿痒痒。
李易听得一头雾水,惑道:“我等人类修道者吸收阴阳之气,参合天地至理,与那凶兽玄鸟有何关系?”
闻得李易之言,苏媚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喘过来的气又差点要背过去了,苏媚睁大着眼睛,看李易面上神情不似作伪,遂问道:“难道你那大牛鼻子师傅……”
李易眼睛一瞪,古时的人最讲究尊师重道,苏媚骂自己小牛鼻子倒无妨,可当着自己的面骂郭不守大牛鼻子,若李易没点反应,以后被江湖上人知道了,很容易被扣上一顶“有辱师门”的帽子的。
“不叫他大牛鼻子,叫他胖子总可以吧,……难道你师傅不胖吗?”苏媚显然也知道这点,见得李易又要暴走,于是直接改口,最后嘀咕道。同时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姑娘我伤好了,不把你这个小牛鼻子整得哭爹喊娘,姑娘我就不叫九尾灵狐苏媚。
苏媚接着道:“你那师傅难道没有和你说过‘杀妖取丹’这回事情吗?”
杀妖取丹?李易摇了摇头。别说杀妖,来云山派三年,李易连只鸡都没杀过呢。
闹了半天,难道都是个误会?感情自己方才的亏是白吃了,苏媚几欲抓狂,很有点不甘心:“你跟你师傅多久了,你师傅有没有给你吃过那种透明的,灵气蕴涵的小珠子?”
“我跟随师傅已经有三年了,莫说吃,便是见,也没见过姑娘说的那种小珠子。”透明的,灵气蕴涵的小珠子,那便是妖丹的模样么?
一谈起吃,李易也有些郁闷,今天早晨我还在抱怨过师傅呢?李易不愿意在这上面纠缠,道:“姑娘莫要问我吃些什么了,我每天与师傅一起吃些白米饭,有时候觉得单调了,就去山里挖些野菜而已。”
“三年,才三年时光?天天吃白米饭,你便修炼到炼精境界的化气阶段?”苏媚有些诧异,但也知道李易没必要在这上面骗人,苏媚疑惑着彷佛自言自语,道:“你们两师徒真出人意表啊,师傅是个怪人,徒弟一窍不通,偏生各自都还有几分能耐!”
见得苏媚此般模样,李易有份小小满足了虚荣心的得意,暗道若是说我一个月就修炼到了炼精境界的化气阶段,怕是你要更惊奇了吧!
不过李易没有说,一来自己那时是沾了六十年一遇太阴日的光,二来岂不是显得自己从那以后的时光都做了无用功?
李易并不是谦虚的人,点了点头,道:“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红尘多隐士,世间有奇才’这句话?”
十七节 与狐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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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节与狐同居()
“你那胖……师傅勉勉强强的算个隐士,至于你嘛,离那奇才二字,还差的远了。”苏媚揉了揉自己摔得生疼的小蛮腰,嘴角一撅,自不肯放过打击李易的机会:
“人家修道者很多都是从孩提时候便开始,天天吃那些妖丹,天材地宝什么的,你十一岁才开始修道,已经落后人家数年啦,而且还天天吃白米饭,哼!江湖上和你一般年纪,但修为远高于你的人,怕是大有人在!”
每个人从一出生下来,便开始了走向死亡的路程,也就是说,天地间是充满着妨碍长生的“污染”的,所以在修道者的眼中,越是年龄小,便越没有被污染,便越是生机无限。
所谓孩提,即提在手中的孩子,一般都是用来形容两三岁的年龄,小孩刚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开始要适应社会,正是学习能力最好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学习修道,可以让道法和身体一起成长,自然是事半功倍。
许多门派为保持本门的长久兴盛,那些在外游历的弟子有一特别任务,如果遇见资质天分俱高者,便带回去收归门中,由本门长老尽心教导。
李易十一岁才遇见郭不守,确实如苏媚所说“落后人家数年”,李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于是问道:“姑娘所说的‘妖丹’却是怎么回事?”
“你们人类修道者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结成内丹;我们妖族修真者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自然便结成妖丹了,这也不懂,真不知你那师傅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苏媚藐了李易一眼,秋水双眸在这一刻显得黑白分明,自别有一番风味:“也罢,你师傅算对本姑娘有过救命之恩,本姑娘今日就替你师傅点化你一番!”
那话语,就宛如一德高望重的耆老,在面对不争气的子孙辈的表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偏生语气中,又流淌着少女的那种欢快活泼的气息,为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注入了一丝清新的活力。
苏媚似很喜欢以这种口吻训诫李易,或许这般苏媚才不觉得李易站着,自己躺着的尴尬。
李易先是在心里默念了一段《论语》上的“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复又在心里默念了一段《论语》上的“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孔老夫子的“子曰”流传了几千年,还是很有些用处的,李易蹲下身来,拱手向苏媚道:“请!”
苏媚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心道:难怪胖子收了小牛鼻子为开山弟子兼关门弟子,这小牛鼻子虽然年纪偏大了些,但这份气度的从容却是比得上那些在人世间历练了数十年的得道之士。
若苏媚知道李易在说这个“请”字前,心里默念的那些子曰,怕是不会这么想了吧!
苏媚何许人也?如今两人乃是“敌对”状态,这等心思自不会在李易面前表露出来,苏媚清了清嗓子,道:“无论是人类的内丹,还是妖族的妖丹,其本质都是一般的,便是那些天地日月灵元,所以你们人类修道者便悟出了‘杀妖取丹’这种变态的修行方法,取了妖丹吞服,吸收妖丹里面的天地日月精华……”
“妖丹已是成品,吸收了妖丹的修道者其修行速度自远快于常人,而那些拥有上古血脉的妖丹,因为其蕴含着上古灵元,所以便是妖丹中的极品!”说到这,苏媚突然一声冷哼,道:“小牛鼻子,那听你讲道的凶兽玄鸟便拥有上古血脉,这下你知道本姑娘非是信口开河了吧!”
“弱肉强食乃是天地法则,人类与妖族相互攻伐无可厚非,但‘杀妖取丹’这种损人利己的手段却是太过残忍了!”修道者有“服食”一说,便是通过调节日常饮食而获得长生的方术,但那些日常饮食,指的是草木与金石之药,并没有涉及妖族的妖丹。
李易回顾了自己所读的那些道教儒教的经典书籍一番,那些名垂千古的大能之人都没有写到“杀妖取丹”的修行方法,这“杀妖取丹”肯定有其不可取之处。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杀妖取丹’事有干天和便罢了,”李易摇了摇头,道:“虽都是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但人、妖体质有异,所需求者也不尽同,内丹妖丹定然也是有差别,先前或不明显,到后来肯定会有麻烦的。”
李易想起了后世武侠小说家们写的“吸星**”,使用者吸收别人内力为用,在吸收得少的时候尚不察觉,在吸收得多了后,便有那各种内力不相调和的难处了,倒与这修道者的“杀妖取丹”同曲异工。
“你这人虽然不堪,但悟性还是不错的!”苏媚这回没有隐瞒脸上的激赏,点了点头道:“杀妖取丹者前期修为神速,但到了虚无界合道境界后,便再难寸进,想要进入大罗界的飞升境界更是无望。”
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杀妖取丹”乃是强惹因果之事,而修道者的“飞升”必须要经过九重天劫,此多因果加身,能度得过天劫才怪?
“不过这世上修道者千万,即便行事都遵循天地之理,能到达合道境界的又有几人?所以修道者为了眼前利益,自对那‘杀妖取丹’事热衷不已了!”
说到这里,苏媚回过头来,用手撩了撩鬓角的发髻,别有意味的望着李易,悠悠道:“小牛鼻子,你师傅不让你接触‘杀妖取丹’事,且平时让你少荤多素,看得出来,你师傅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要修炼到传说中的白日飞升,羽化登仙么?那似乎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师傅对自己的期望会不会太高了,李易因为早晨对郭不守的误解,这会儿深觉惭愧,又有些患得患失。
虽是夜晚,但借着清幽的月色,仍是能察觉到苏媚眸子里的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红晕,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许是躺在地上的缘故,轻烟百褶裙如散花水雾,露出苏媚半截粉妆玉琢的香肩来,高耸的胸脯终于没能完全的遮掩住,冰肌玉骨间,一条若有若无的沟儿在悄悄的蔓延开来,随着苏媚的呼吸在有节奏的起伏,真个是暗香袭来,清凉无汗!
“还看,还看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珠子!”见得李易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身上没有裙子的地方,苏媚的俏脸瞬的便红了,慌乱间将着裙子一拉,朝着李易嗔道:“小小年纪,便登徒子一个,还不扶我起来!”
李易自不会在这一刻傻乎乎的认错,那样便显得太无趣,只呵呵一笑,意犹未尽的道:“佛祖释迦牟尼曾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果不欺我!”
说罢,李易伸出一只手,欲拉苏媚起来。
“那句话分明便是由儒教孔老夫子的‘食色性也’衍化而来,又关佛祖释迦牟尼什么事情?你当真是不学无术,张冠李戴!”苏媚将那玲珑般的手儿探了过来,借力站起身子,小手儿柔顺凉滑,李易摸在手中,直觉香软无骨。
苏媚果然没再纠缠李易的“登徒子”行为了,反而与李易考究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出处来。女人都是这样,管你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你真心实意的赞她美了,她的智商便会直线下降。
苏媚嫣然一笑,朝李易觑道:“你一个小牛鼻子道士谈什么佛祖释迦牟尼曾说,人家大和尚是从不贪恋美色的,若被你师傅知道了,少不得要说你数典忘祖,口出妄言,你便不怕本姑娘去通风报信么?……”
说到这里,苏媚登时醒悟过来,李易根本就是在岔开话题,引自己上当,自己乃九尾灵狐化身,号称通透世情,居然还真……
这个恶贼,气死本姑娘了!苏媚见得李易脸上笑意盎然,在月光的映射下,一双宝石般的眸子内敛有神,彷佛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个小牛鼻子羞辱,不给点厉害瞧瞧,本姑娘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苏媚羞愤难当,可惜伤势严重,没有力气使用宝贝,只得娇喝一声:“小牛鼻子,你居然敢戏弄本姑娘……”
说罢,苏媚张开那樱桃小嘴,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狠狠的望牵着自己的李易的手臂上咬去……
见得苏媚这般模样,李易不知怎的,脑海中蓦然间想起那些碧波潭被苏媚吸食了鲜血的动物,那诡异的死状来,李易浑身一抖,修道者的自身反应,让李易下意识的将手猛的一甩……
“轰”的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直向前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又滚到了床上,这下倒好,省得李易扶了。
“小牛鼻子,我早晚要杀了你……”苏媚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痛得呲牙咧嘴的骂道……
十八节 道法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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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节道法再进()
苏媚再一次被李易摔了一跤,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与李易同处一屋了,苏媚咬牙切齿的道:如果李易要呆在屋里,她虽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但即使是爬,也要爬出云山别院去。
李易如何不知这是苏媚的“报复”?可想着郭不守在离去时要自己照拂苏媚的话语,李易无奈只得在苏媚阴谋得逞的眼光中,灰溜溜的一人走到屋外。
李易在院中四顾:云山别院的房间虽多,但除此一间外,其它的都没有打扫收拾,看来自己今天晚上可要真的伴那星辰月光而眠了。
还好没有下雨!
李易盘膝坐在那阴阳石之上,或是时间很晚,或是相比于这三年来平淡的日子,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多,总之过不得多久,李易便在阴阳石上沉沉睡去。
夜太深,轻风乍起,薄露已生,喧嚣的红尘早逝了踪影,正是世间休憩的时候,即便有几只不知疲倦的蛐蛐在鸣唱着,也不能打破这天地间的宁静。
倒是那天上的嫦娥仙子,在桂花树下玉兔的陪伴下,正在广寒宫中摇着一辆寂寞的纺车,纺着它浪漫的遐思。月光,便是那一匹银色的柔纱,从天宇中悄悄的垂落下来,穿过浩瀚的虚空,稀疏的洒到了云山别院里,似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李易彷佛在做了一个梦。
李易觉得自己的眼睛突然间如二郎神杨戬的“天眼”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楚了,空气不再是虚无的一片,而是变成了一颗一颗透明的小粒子,如那水晶的弹珠一般,在挤压的碰撞着,一触即开。
李易的身子似不受大地的引力,轻飘飘的浮起来,若有若无间,慢慢的缩小,到得最后,竟然也变成了一颗小粒子,夹杂在空气中。
一阵风儿吹来,李易随着那些珠子一起,被吹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李易正庆幸间,那风儿又吸了回去,李易顿觉眼前一黑,自己若进了一个黑洞中。
感觉那是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在向里面延伸着,李易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觉得快要晕眩过去的时候,眼前蓦然间“霍”的开朗。
一个广阔无边际的大池塘,涨满着水儿,李易见到这个池塘,只觉得似曾相识,甚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池塘一般!
李易尚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背后面的那些空气粒子似被一只大手推着,以无穷的力量朝着自己汹涌而来,李易想要闪开,又如何来得及?“噗通”一声,李易便和那些空气粒子一起,被挤下了池塘中。
就在李易进入池塘的那一刻,池塘下面彷佛便被开始架着一个大火炉在烘烤着,池塘里的水慢慢的热起来,烫起来,最终沸腾起来……
李易不得已随波逐流,和着那被蒸腾出来的空气粒子一起逃离了池塘,如一朵气球在往上浮升,一路上李易感觉温度慢慢的冷却下来,而身体越来越是疲乏,终于来到半空中的时候,李易无力再前进了,只想就此的歇息一阵。
李易抬眼间,却见上空还有一条通道,许多与自己一起浮升上来的空气粒子聚集在那通道口,想要钻进去,不过那通道似乎被一层透明的薄膜给堵住了,空气粒子在那里撞得来来回回的攒动,也无法突破那次薄膜。
下面的空气粒子还在源源不断的蒸发进来,李易虽不想动,无可奈何间被挤压,不得不动,李易在空气粒子中缓慢的往上移动,渐渐的,李易发现自己来到了那通道口。
空气粒子越来越多,李易的头紧紧的被压在那通道口的薄膜上,那薄膜似不堪重负,在越来越薄,越来的越向里面扩张,可这样薄膜的反弹之力也越来越大。
李易浑身似散了架一般,呼吸逐渐的困难起来,脑袋直在充血,咬紧牙关忍受着……
在众多空气粒子与那层薄膜的左右夹击之下,李易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如溺水的人儿,手脚在拼命的胡乱挥舞,想要抓住点什么,可什么都抓不住,李易的动作愈来愈是无力,愈来愈是缓慢……
“轰”……
眼看李易就要晕迷过去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李易的耳边响起,李易被震得一个激灵,头脑迅速的清醒过来,发现阻挡自己身子的那层薄膜终于没有顶住压力,炸裂开来一条大缝,李易与着后面的空气粒子如喷出地表的泉水,大军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那条通道,继续的向上浮升而去。
几乎是死里逃生,李易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的丰富多彩,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曼妙,一路上空间越来越是宽广,李易直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酣畅淋漓。
李易似乎终于浮升到了目的地,一片浩瀚无涯的苍穹虚空,日月同行,群星满天,各司其职,并不相扰……那些与李易一起到达的空气粒子们在李易身边四散的游弋,彷佛在尽情的欢呼着……
李易蓦的醒了过来,抬头望天,却见月已西沉,日还未升,清晨的习习凉风中,正是周天星辰最得意的时光。
李易只觉得浑身经历充沛,从头到脚,几乎每一根毛发里面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昨天晚上入睡之前的那种疲惫感觉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为什么会这般?方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李易细细回味着自己的那个梦境。
李易入得云山派三年,几乎读遍道儒二教的经典,自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对修道一无所知的毛头小伙子,结合前世的一些见闻经验,李易在很多情况下已经能够有自己的见解了。
粒子,池塘,半空,苍穹……
李易突然禁不住的狂喜起来,自己终于突破了三年来的桎梏,在昨天晚上“梦中得道”,一举而进入化神境界的通神阶段。
修真三大界为**界、虚无界、大罗界,其中**界,顾名思义,“色”者为大千世界,“欲”者为七情六欲,**界的筑基、炼精、化神三大境界九小阶段,看起来甚是复杂,其实说白了便是上古奇书《黄帝内经》上说的两件事情: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黄帝内经》云:脐下三寸,唤作丹田,乃藏精之府;胸乳之间,唤作膻中,乃藏气之府;头顶正中,唤作百会,乃藏神之府。
修道者吸收天地间阴阳精元(李易梦中的那些空气粒子),阴阳精元首先聚于丹田(李易梦中的池塘)之中,然后修炼者通过“炼精化气”,将那些阴阳精元分解为有用的清气和没用的浊气,清气上升,向那膻中(李易梦中的半空)而去;浊气下降,从那气门排除。
因为膻中的那些清气是无意识的,无知觉的,也就是说,那些清气是没有生命力的,所以修道者们要为那些清气炼化出生命意识来,这一修炼途径,便是炼气化神,这个“神”指的便是元神。
每一个人的一切生命活动都要听从“脑”的指挥,修道者们那即将修炼出来的元神也不例外,所以便存贮在大脑中的百会穴(李易梦中的苍穹)。
传说中将元神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有神仙能元神出窍,瞬息能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实在为谬论。修道者的最终目的是参合大道,获得长生,元神的出现不过是为修道者提供没有被混浊俗世污染的“第二生命”,让修道者“神”“气”皆备,转还为“命”,也就是虚无界的“炼神还虚”。
当然,李易才不过沟通膻中百会而穴,“通神”而已,离修炼出元神的“凝神”还有两个阶段,远着哪,但也足够让李易欣喜了!
东方的天空飘满着絮状的云朵,渐渐的泛白了,大山虽有云雾遮掩,轮廓也在渐渐的清晰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明媚的早晨里,所以的一切在李易的心中,都是那般的神清气爽,生机勃勃……
李易觉得周身上下有一团温暖的气息在游走,似欲随着那初生的太阳一起喷薄而出,意兴做至,李易昂首而立,站在那阴阳石上,对着那太阳初生的地方,仰天便是连绵不绝的长啸……
啸声突而牛哞马嘶,突而猿啼狼嚎,突而鹤唳凤鸣,突而虎啸龙吟……
啸声,突慷慨激昂、气势恢弘博大,突叹息呜咽、哀婉辗转凄彻;如雷鼓霹雳之震骇,如穹窿磕泻之怒吼,如亘古而来,如就势而发……
满山的禽兽都被李易的啸声惊醒起来,禽兽们似乎被李易的激情感染,纷纷起得身来,在那凶兽玄鸟的率领下,来到李易身前,跟随着李易一道,抬头向天,引颈而长啸起来……
啸声交织在一起,是天地间一阕最波澜广阔的壮歌……
十九节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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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节心动()
啸声终于慢慢的停歇下来,余韵袅袅,尚在云山别院上空盘旋,经久不消……
便在此时,突“砰”的一声传来,苏媚居住的房屋窗子蓦的打开,显了苏媚那颇有些憔悴却依然容颜不减的面庞来。
“小牛鼻子,昨天晚上你折腾到大半夜,今天一大清早的便又在这嚎啕,你还让不让人活了!”苏媚冲着李易便是一阵连珠炮似的怒吼。
说罢,苏媚又“砰”的一声,将窗子给关上。
李易身后的禽兽们可不干了,一个个的扑翅亮爪,在那里鼓糙起来,尤其是那凶兽玄鸟,凶兽亮出利剑般的獠牙,冲着小屋子匍匐于地,低低的在怒吼着;玄鸟翻动着两个硕大的翅膀,铁嘴铜爪,直指小屋。
正所谓主辱臣忧,李易被苏媚大喊大叫,禽兽们也很觉得没有“面子”啊!那些寻常的禽兽们还有些敬畏苏媚身上九尾狐的上古血脉,可同样拥有上古血脉的凶兽玄鸟便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李易豪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些禽兽一定会在凶兽玄鸟的率领下,冲进屋子将苏媚给揪出来,然后将她撕成碎片……
李易自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但群情激荡,众命难违,这么多“手下”争相着要为自己出头,自己这个当“老大”的好歹也要有点表示,否则自己以后如何服众?
李易将手一摆,禽兽们登时便安静下来,一个个的瞪大着涨鼓的眼睛,目不转瞬的带着疑惑的光芒,望着李易。
李易心中大汗,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在众禽兽的目光中,李易将双袖一摆,以那“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气概,踏步往前……
苏媚吼了一声李易,将那窗子关上后,便靠着墙壁,无力的滑坐在地上,一双修长无暇的**从那百褶烟罗裙中伸得出来,直如藕片般的细嫩白皙。
苏媚娇莹的面上一片潮红,额头已经现了微微的汗珠,柳丝般的发髻贴在面颊之上,娇艳欲滴的嘴唇翕张,正吐气如兰的喘息着,芊芊玉掌隔着裙子抚着坚挺的胸脯,随着呼吸的节奏而上下颤动着,却也阻挡不了那份妩媚的春光,似内心里的汹涌澎湃久久的平静不下来……
这牛鼻子小贼,到底有何神通?竟然能引得千禽百兽齐啸,将姑娘我搅得心绪不宁,实在可恨之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上古奇书《天地录》云: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无论“仙”还是“虫”,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各自安身立命,在种族内虽少不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事,但每个种族因为其独特的生活习性,是其他的种族所不能适应的,这也就是“排外性”。
世间流传的“人妖不能两立”、“人鬼殊途”等等说法便是由此而来……
今日李易修为突破,一舒胸中意气,其啸法却是超脱种族之界限,引起那些禽兽之共鸣,尽管这与那些禽兽平时认李易为主有莫大的干系,但也实在是因为李易之啸暗合天地之道,打动了那些禽兽的心灵,因为无论是“仙”还是“虫”,都是以这“天地”为生长的家园。
这些禽兽们虽开启了灵智,但才几年的时间,还不能如人类一般具备完全的**思考能力,很多时候,它们依旧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来控制着自己。
所以禽兽们修炼的最终目的才是幻化人形。
李易能够打动那些禽兽,自然也能够打动近在咫尺的九尾灵狐苏媚。
苏媚被李易的啸声从睡梦中惊醒,原本想要去找李易的麻烦,正在行动间,却发现自己竟慢慢的被李易的啸声所吸引。
苏媚只觉得李易的啸声就似为自己而发,氤氲在自己的耳边,有时如黄钟大吕,震撼着自己的灵魂深处;有时如浅吟低唱,撩拨着自己心底的那一根弦;如沐春风,身心俱畅;如饮醇酒,飘摇兴尽……
尤其到得后来,禽兽尽出,呼啸天地,云霞为之驻足停留,山河为之动容色变,苏媚好几次心潮涌动,想要出去与李易等一起,高歌一阙,但昨天晚上自己才将这“小牛鼻子”赶出去房间,今日早晨便如此行为,这让心高气傲的九尾灵狐如何挂得住面皮?
苏媚无奈只得借着那七窍玲珑石,强自镇定着自己的心神。
其实以苏媚四百年的修为,根本不是一个区区通神阶段的李易可以打动的,可惜苏媚身上重伤尚未复原,虽有血三七之助,终究时日太短,那破碎的经脉没有修复,一身的修为也回复不过来,如今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更积弱些。
没了修为,苏媚的精神之力自然也就大打折扣,苏媚一时间没想到这点,只当这小牛鼻子李易的啸声快要“征服”了自己。
这该如何是好?我苏媚身负九尾灵狐一族的血海深仇,如今怎么能……
好不容易等得李易的啸声停将下来,苏媚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大口气,却也觉得心底有一种空荡荡的失落,好似最美好的东西就要离自己远去,再不回来了一般。
少女的矜持与恐惧一齐在苏媚的脑海中蔓延,碧落黄泉,犹有穷尽;女儿心事,谁人能知?
苏媚还在那里患得患失,只闻得“吱嘎”一声打破了小屋的宁静,小屋的门突然便被推开,清晨的山风悠悠的便吹了进来,捎带着阵阵的凉意,卷得那堆在墙角的道儒两教书籍“刷刷”的响。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飘天文学,自己逃也不逃的便被笼罩在其中,自己的一切彷佛尽被看透,在这样的一双眸子前,无论自己穿不穿衣衫,又或者穿多少衣衫,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衣衫?苏媚蓦的惊醒,这才醒悟到自己身上的凌乱,原本便潮红的面颊上这刻更似涂上了一层丹砂,难怪“牛鼻子小贼”是这般眼神,自己方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中?
“啊”的一声惊呼中,苏媚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却是顾此失彼,照料了裙子的上延,方将胸前的饱满隐藏;又忘记了裙子的下摆,泄露的香臀的洁白……
李易进来找苏媚“算账”,也是为平息众禽兽的“怒火”,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在李易的心中,自己这般的大清早“聚众闹事”,的确是不太厚道,结合昨天晚上被自己“摔”了两次之事,苏媚的发怒并不是不可理解,所以李易原本也就只想是走走过场来着。
李易还以为苏媚会继续上床睡觉,没料到苏媚竟然是如此的模样,前世的李易并非没有见过美女,此生的李易也并非第一次见到苏媚,但这一回,李易的心里只油然而生着一句话:这才是九尾灵狐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啊!
那一双瞳儿,秋波流转,要滴得出水来;那一张脸儿,娇艳妩媚,要拧得出血来;那一身慵懒倦怠中的绝代风华,要让这世间的一切都没了颜色,那裙子下摆里面,厄……
李易毕竟是凡夫俗子,在这般的情形下,一颗心,亦在加速的运转,慢慢的潮湿起来……
苏媚的惊呼,也让李易的神情一凛,恩,今日自己有“任务”来着,别中了美人计了,却是接下来苏媚的一番动作,让李易觉得好笑不已。
“你先出去,好不好?”见得李易脸上挂着的似笑非笑的玩世不恭,苏媚很想发怒,却浑然似忘记了这两日来对李易的“恨意”,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消融了,软绵绵的没丁点力气,苏媚将头埋进自己的胸前,几乎是哀求,又几乎是呻吟,低低的说道。
“哦……”这么看着人家女孩儿整理衣衫,是不大好来着,李易有点尴尬的转过身去,但终究没抵挡得住诱惑,临别时,又鬼使神差的转过头来,迅速的朝着苏媚上下一瞥……
“你……还看!”苏媚几乎要哭出来了。
李易“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那在院内守候的众禽兽见得李易毫发无损的出来,登时一个个的欢呼起来,各自在心里头傻傻的想道:主人真是了得,那九尾灵狐虽有上古血脉,虽有几百年的修为,可主人才进去片刻,便被主人打得一声惨叫,还不敢还手,只央求着主人放过她……
我们的主人真是宽宏大量了,在九尾灵狐求饶后,便一笑了之,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二十节 七系道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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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节七系道术()
过不得多久,郭不守来到了云山别院,郭不守拍着前来迎接的李易肩膀,又捋须点头赞道:“徒儿不错,大有为师之风!”
云山别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身为云山派掌门的郭不守焉能不知?从李易的啸声中,郭不守便听出了李易修为的突破,唯一的徒弟终于有了进步,郭不守也很有一种教化育人的欢喜。
李易咧嘴一笑,当是回答,几年来,李易已经习惯了郭不守这种半是夸奖旁人半是夸奖自己的话语。
两师徒边走边说,便来到了小屋旁,郭不守朗声道:“苏姑娘,贫道郭不守前来!”
过得片刻,苏媚娇柔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有劳道长了。”声音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先前李易进屋时候的慌乱!
苏媚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的散去,见得李易跟在郭不守身后一本正经的进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苏媚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但在郭不守面前不敢造次,只将着白玉般的小手伸了出来。
“姑娘生机焕发,经脉已处于愈合过程当中,只要不妄动真气,料想过得一段时日便可完全复原!”郭不守替苏媚把脉后,沉吟道:“全真派那些门人虽然不堪,但是王重阳道长传下的天罡北斗阵中的先天罡气着实了得,否则姑娘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楚了。”
顿了顿,郭不守又转过头来对李易道:“苏姑娘这段时间便在云山派养伤,闲暇时候徒儿可下山去为苏姑娘买些日常用品。”
师徒两出得小屋,径直来到了云山大殿中。郭不守并不说旁的,只道:“徒儿且先将这大殿打扫一番!”
说罢,郭不守也不理会李易,一个人往那偏殿去了。
李易有些讶异,今儿个是什么日子,郭不守怎么想到了要打扫这云山派的大殿,自己进入云山派三年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呢?
郭不守有吩咐,李易也只得干了,于是李易找来工具,先将道教三清祖师爷塑像与卢生祖师爷画像上面的灰尘拂走,然后将那供桌上厚厚的污垢擦拭去,再将整个大殿都打扫了一遍后,李易又去云山上寻了些时令的野果,然后在三清和卢生祖师爷面前点了三柱清香。
虽然累出了一身汗珠,但是一番工作下来,还是很有成效的,原本有些破旧阴暗的大殿,显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窗明几净,早晨的阳光从外头射进来,彷佛便是给大殿穿上了一层新衣,就连那三清塑像和卢生祖师爷画像,这会儿看起来都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愁眉苦脸。
这时,郭不守来了,李易禁不住的便“咦”了一声。
郭不守今日换下了那彷佛穿了一辈子不改的灰布道袍,着了一身洁净的云锦八卦衣,头上带着个太清逍遥巾,最让李易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郭不守手中居然将下巴上的几缕胡须给修整了,那可是郭不守得意时候的玩物啊。
见得李易的目光,郭不守神情很有些不大自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却是睬也不睬李易,郭不守来到卢生祖师爷的画像前,郑重的拜了三拜后,双手合十道:
“云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郭不守,特禀告祖师爷知晓,今日云山派第三十九代弟子李易已经修炼到化神境界,郭不守尊从师门之训,将传与李易云山派镇派绝技云梦诀心法与紫霄神雷道术,还望祖师爷在天之灵庇佑!”
郭不守拜完祖师爷,才坐到了那供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李易,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好命,那阴阳石为你一个人所用,使得你成了我们云山派史上最小的修习镇派绝技之人,抢了为师的风头。”郭不守言语间似有些不太服气,不过却没有透露出丝毫的不悦。
郭不守性子懒散,这回又是打扫云山派大殿,又是打扫自己,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来只为了传李易心法道术,李易并非顽石,焉能不感情其中?
李易朝着郭不守深深一拜,道:“弟子多谢师傅成全之恩!”
一千多个清晨与黄昏的苦修积累下来,如今终于可以修炼云山派的镇派绝技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修炼一途过了初窥门径,已经达到了登堂入室了呢?李易一身都是轻飘飘的如浮在云端!
“世间道法,林林种种,有千百之多,但总的来说,其本质并没有很大的区别,都是以‘自身的宇宙小天地’为鼎,以道法为引,借‘外部的宇宙大天地’之力为用,做到‘天人合一’,因此……”
郭不守顿了顿,与着李易解说道:“道术归结到底,只有七系,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道术与风、雷二极道术,五行为天地之组成,相生相克,无处不在;风雷为阴阳二极,风者为阴,雷者为阳。”
“七系道术本无高下之分,任一系道术修炼到了极处,移山倒海只是小事,便是破碎虚空也有可能,但每一系的道术侧重点各有不同,《天地录》有云:金曰从革,坚硬收敛,故金系道术重肃杀;木曰曲直,生长舒展,故木系道术重治疗;火曰炎上,温热升腾,故火系道术重消灭;水曰润下,寒凉滋润,故水系道术重辅佐;土曰生化,承载收纳,故土系道术重防御……”
郭不守这回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道:
“五行之气流动而生风,五行之气聚集而化雷,故风系道法重速、重术;雷系道法重力、重势。”
“五行道术不能胡乱修习,需要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人水命,有人火命等等,如命中缺火者,去修行那火系道术,那便一辈子也别想大成;又如命中旺水者,如果还要去修行那火系道术,嘿嘿,水火不容,那便不是成不成的了的问题,而是走不走火入魔的问题了。如果修习者的体质与修行的道术一致,那便事半功倍,进展神速,而能将五行道术修行到极致者,定然是那些天生五行之命者!”
“风系雷系道法兼含五行,威力巨大,寻常人等更不能承受其反噬之力,所以需要那些体质同聚五行者方可修炼,又女子属阴,修行风系道法者居多;男子属阳,修行雷系道法者居多!”
郭不守洋洋洒洒讲了小半个时辰,才发觉有些口干,遂停歇了下来,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可惜今天换了衣服,连那酒葫芦也一并给取了。
旁边李易眼疾手快,赶忙递上茶杯。
“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便是寻找五个天生五行之命者与两个阴命阳命者,分别传与七系道法,配合北斗七星移形换位禹步之法,天罡北斗阵一经施展起来,阵中先天罡气横行无忌,能隔绝阵中之人与外界联系,并加诸天地之力于其一身。”
郭不守一口气将茶喝了个精光,砸吧砸吧了嘴唇,很有些意犹未尽,突然将话头一转,叹了一口气,与着李易道:
“天罡北斗阵号称修真界的三大奇阵之一,那苏媚能在重阳宫天罡北斗阵中逃得性命,怕还是借了身上那全真教至宝玄水珠的光,全真教不欲使得珠毁人亡,出手才有些顾忌吧,徒儿日后万一遇上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可要小心为上!厄……实在不成,还是行那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
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便是那走为上计了。
听得出来,郭不守对天罡北斗阵甚为推崇,却又以自己破不得天罡北斗阵深为遗憾。李易将郭不守的话语牢记于心,同时也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可要多留意留意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
李易问道:“师傅,不知三大奇阵中的另外两阵是?”
“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大奇阵,除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外,还有佛教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儒教石鼓书院的浩然正气阵……”
郭不守接着道:“衡阳石鼓书院倚南岳衡山而建,传承千年,曾是儒教第一大派,不过百年前因其忠义前朝,瞧不起兴于草莽的本朝太祖,所以本朝太祖夺得天下后,对石鼓书院进行了围剿,石鼓书院毁于一旦,浩然正气阵便从此失传。”
“后来随着道教武当派的兴起,张三丰道长传下的真武七截阵开始为世人所知,真武七截阵虽也是道教大阵,且也是七人布阵,却与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截然不同,真武七截阵乃是以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闻名。”
郭不守口中啧啧称奇,道:“要论起道教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我们云山派的卢生祖师爷虽然了得,但比起天师派张道陵、全真派王重阳、武当派张三丰三位道长,怕也还是稍有些不如!”
二一节 紫霄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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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节紫霄神雷
两师徒说了这么多,貌似越扯越远,差点就要离题十万八千里了……
“恩,徒儿,这些江湖轶闻以后再说,当务之急为师还是教你云梦诀与紫霄神雷诀要紧。”
太阳渐渐的升起来,大殿里也渐渐的明亮起来,一阵山风从外边吹进来,三柱清香上面长长的烟灰“噗”的掉落在香炉中,在袅袅幽香中溅起淡淡尘埃,那李易点上的清香就快要燃烧完了的时候,郭不守总算记起来了还有事情要办。
李易虽早就在等待着郭不守的这句话,但方才郭不守将那七系道术对修习者的体质要求说的那么玄乎,还说一个不好便要承受其反噬之力,让李易不得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向着郭不守问道:
“师傅,不知弟子的五行体质是否适合于修炼紫霄神雷?”
要分别一个人的五行体质,方法有数种,最直接而且也最准确的方法便是根据这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辰,排列推算那四柱八字、阴阳五行,另外如星相占卜等也能观察出一个人的五行体质,但星相占卜等术非道德高深者不能通悟透彻。
李易此世是个孤儿,生日早不为人所知,自无从去推算那四柱八字。
郭不守将眼睛一横,瞪着李易道:“云梦诀与紫霄神雷乃我等云山派镇派之术,为师就你一个弟子,将来总是要将云山派掌门人之位传给你的,管你的五行体质是否适合修炼紫霄神雷?哪怕你是根废柴,你不修也得修,否则云梦诀与紫霄神雷在为师手中失传,为师岂不是云山派的千古罪人?”
一番话直把李易整得哭笑不得,厄……身为云山派掌门继承人,压力很大啊!
“徒儿,从古至今,这世上天生五行齐全者少之又少,若能生就五行中的四行,那便是上上之资了,可世上还是有这么多的修道者得以大成,可见先天之资是可以通过后天来弥补的,单就这五行体质来说,可以弥补的方法便多不胜数……”
郭不守说归说,也还是怕再李易心中留下阴影,要知道修道者如果有心理阴影的话,轻则修为不得寸进,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飞灰,所以郭不守又语重心长的对李易道:
“且不说禳星扶乩、逆天改命那等通玄之术,单是普通人家,也懂得用取姓名,带配饰来弥补五行的缺失,比如命中缺金者,可以取带金的字为姓名,也可以长期随身佩戴金属饰品,此等做法虽比不上那等天生金命者,但亦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徒儿姓名之中,有一个‘易’字,‘易’乃上日下月,阴阳齐全,徒儿又是男儿之身,修行紫霄神雷最是合适!”
郭不守说到这里,将道袍望身后一甩,站起身来,朗声而道:“云山派第三十九代传人李易听令!”
这等重要场合,即便李易心中不愿,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三清塑像与卢生祖师爷画像前的蒲团之上,躬身道:“弟子李易得令!”
郭不守抽出那云梦剑,手腕一翻,将云梦剑当空一舞,便见剑尖倏的显了一张丹砂黄符,郭不守双手举剑向天,虔诚的念道:
“贫道郭不守谨祷告天地雷部诸神、六丁六甲、五雷五龙诸司将吏,今日传弟子李易紫霄神雷道法,愿护其身命,去其病邪,使其通真,保其永生,急急如律令!”
郭不守祷告完毕,一声大喝,只见那张丹砂黄符便如一把快刀,向着李易划来,李易自知何意,一咬牙将左手食指望那丹砂黄符伸去。
丹砂黄符瞬即便将李易左手食指划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将那丹砂黄符染红,丹砂黄符也不停留,在绕李易飞舞了一圈后,“蓬”的在李易的面前燃烧,化作了灰烬,一股青烟直向着虚空冒去!
道术需要采天地之力为用,是以道术传承之时,修道者总要先祷告一番天地间与道术相关的诸位神明。
雷乃五行之正气,行天地之威严,修道界便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传;不尊师重道之徒不传;鼻有竹节者不可传(《布衣神相》云:鼻有竹节者,不听人言,刚而易折,最易被雷劈击而亡,无法采雷电之气。)的严令。
郭不守见祷告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遂放下心来,重新坐在椅子上,对李易道:“紫霄神雷共有五重,分别为妖雷、云雷、斗雷、地雷、天雷,各有其雷诀手诀步法配合使用,妖雷为黑、云雷为白、斗雷为青、地雷为黄、天雷为紫,一重比一重更为磅礴大气。”
郭不守将紫霄神雷的雷诀手诀步法一一教会李易后,便开始传授那云梦诀,云梦诀乃是云山派心法,传承起来远没有紫霄神雷道术那么复杂。
“云梦诀共有九重境界,与得五重紫霄神雷合称那九五至尊之数,也即是说,你若能将云梦诀练至九重,将紫霄神雷练至五重,便能天人合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云梦诀因云而生,因云而名,九重分别为:风轻云淡、风驰云卷、朝露浮云、断雨残云、密云不雨、白云孤飞、云舒霞卷、野鹤闲云、白云苍狗。”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午未时分,太阳斜空而照,似欲从天穹倾倒下来一团团火焰,烤得云山派上下的草木都无精打采的低垂,禽兽们早躲在阴凉处歇息,大气也不吭一声,只有那几只蝉儿,在不知疲倦的“知了、知了”,彷佛天气越热,它们便知道得越多。
从云山大殿下来后,李易一直在云山别院中修炼紫霄神雷,即使有阴阳石的调和,李易也觉得此刻汗流浃背,精疲力竭。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屈握左手食、中指,将无名指、小指藏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右手紧握铁剑。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李易左手手诀猛的释放,右手铁剑望虚空一指,意念所至,浑身气力直向那铁剑剑尖涌去,铁剑剑尖突然一团黑气缭绕,紧随着便是“噼啪”一声,如若有人在轻轻的敲动着指节,黑气顿时尽数散开,再没了踪影。
今天下午已经是李易第一百五十四次施展妖雷诀了,不过结果和前一百五十三次没有什么区别,……又没有成功。
“小牛鼻子,你那也叫雷法?你那叫做拍蚊子,挠痒痒,好好的雷法被你练成了这般模样,要是本姑娘我,早羞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实在是没脸见人……”
苏媚闲着无事,搬了条板凳,倚在门口坐着,看李易练功,见得李易的失败表现,苏媚抚着洁白的玉手,一脸夸张得意的笑,娇俏的小嘴张得浑圆,在那里大呼小叫着,生怕李易听不到一般。
苏媚乃是妖族之身,又是女子,修行不得道教雷法,再者紫霄神雷需要以云梦诀来催动,所以李易也不怕苏媚偷学,练功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苏媚。
不过很快李易就后悔了,苏媚大约还在惦记着自两人见面以来,李易对她的“欺负”,今天下午总算是逮着机会,算是和李易卯上了,李易快要练习了一下午,苏媚也快要数落了李易一下午……
李易如何的安得下心来?别提修炼成功了,好几次差点还伤了自己。
李易虽性子执拗,却不是一个喜欢迁怒于旁人之人,李易明白,今日之事,主要还是自己修行时间太短,把握不得借天地雷霆之力的奥妙,与苏媚的絮絮叨叨并无多少关系。
那些修道高人们“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甚至还要专门“入世”,去“红尘闹市”中寻找自己的“清净”。
李易并不理会苏媚,到得阴阳石上打坐了一会,在心中默念了三三得九遍玄清诀以后,终于觉得心情回复了平静,李易又从那阴阳石上下来,继续开始修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易深知,无论你天资如何,勤奋总是通向成功道路上的必然的一块敲门砖,三年来,李易正是凭借着这样的信念,才在这与世隔绝的云山别院中耐住了无穷的寂寞。
苏媚见得李易对自己的“调笑”毫无反应,说的久了,也自觉得没趣,于是便不说了,只静静的看着李易修炼。
在空旷的云山别院中,天地似融为一体,山风轻拂,李易须发飞扬,衣袂飘飘,自有几分超凡脱俗,太阳慢慢的西斜,阳光亦在慢慢的泛黄起来,李易举剑问天,坚毅而棱角分明的面庞,像极了传说中的金甲武士……
苏媚在心中暗暗道:小牛鼻子虽然可恨,其实练功的模样还挺不赖的!
二二节 全真派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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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节全真派来人
一个下午的时光很快便过去了,李易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化神境界,且已经学得云梦诀,不要再像以前那般的每天清晨黄昏诵读道儒两教经典了,不过三年来李易已经养成了习惯,再者听郭不守说自己在阴阳石上诵读道儒两教经典,可以点化那些禽兽,所以李易并不打算放弃。
反正自己每天也要上阴阳石上吸收天地元气,顺带着读读书,就当是孔老夫子所说的“温故而知新”吧。
当李易坐上阴阳石的时候,苏媚也来了,禽兽们对苏媚有些敬畏,纷纷的为苏媚让开一条道路,便是那最前边的凶兽玄鸟,也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禽兽界等级森严,强者为尊,这是流淌在所有禽兽血液里面的一种非条件反应。
一般来说,上古血脉拥有者地位要高于非上古血脉拥有者;已化形者地位要高于未化形者,几乎是一种金字塔的排列方式。
而上古洪荒“四灵”、“四凶”、“四神”便站在这个等级金字塔的塔尖,“四灵”指的是麒麟、凤凰、神龙、玄龟;“四凶”指的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神”指的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四灵”、“四凶”、“四神”已经不单单是禽兽的范畴了,比如“四灵”甚至是人类的崇拜与守护神,相传麒麟乃是走兽之王,凤凰乃是飞禽之王,神龙乃是鳞甲(水族)之王,而玄龟便是当年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后,截取了四肢用来为天柱,支撑天地的圣兽。
“四凶”虽名声不大好,但正所谓物有阴阳两极,如果说“四灵”以德服人的话,那么“四凶”便是以杀戮闻名,唯一能与“四灵”相抗衡的禽兽便要属“四凶”了。
“四神”地位本不及“四灵”、“四凶”,但“四灵”乃是镇守天地四方的神兽(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已经位列仙班,所以“四神”也是声威赫赫,名震寰宇。
苏媚的本体九尾灵狐乃是仅次于“四灵”、“四凶”、“四神”的第二等级存在,兼之苏媚又已经化形,在禽兽们的眼中,苏媚是高不可攀的,早晨众禽兽是因为苏媚“侮辱”了李易,才怒火中烧,此刻李易没什么意见,那些禽兽自不敢与苏媚并列了。
苏媚峨眉淡扫,优雅宁静的坐在那里,在寂寂青天,幽幽绿山的衬映下,一袭百褶素裙显得分外的一层不染,活生生的与众禽兽演了一出“美女与野兽”,将她的娇艳妩媚,婀娜多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师傅将苏媚安排在云山别院中,难道是为了锻炼我道心的坚稳?……李易很有些无奈的想到。
终究是男女有别,从阴阳石上下来后,李易在原来的房间旁边,又收拾了一间房,作为起居之用,或许是新换了一个环境,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听着窗外簌簌的山风,又偶尔传来的隔壁苏媚翻动身子,小床轻轻的摇晃声,李易总觉得难以入睡。
会不会如小说书上写的一般,突然闯进了一只老鼠或者蟑螂又或者是毒蛇,然后传来苏媚“啊”的一声,那样,自己要不要过去瞧瞧呢?
李易哑然失笑,且不说在云山别院三年,自己从未见过上述三者,即便真有了,怕是在苏媚上古血脉的九尾灵狐身份前,上述三者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就这么迷迷糊糊间,一个晚上便过去了……
第二天清早,李易起来洗漱,苏媚也是起来了,李易见得苏媚的眼睛有些发红,想来昨天晚上苏媚也是睡的不大好,不知怎的,李易顿觉心里平衡了许多。
李易正想打招呼间,突然从云山下传来一声长啸,却与李易那日的啸声不同,显得有些尖鸣锐利,与宁静的云山很是不协调,啸声在整个云山上飘荡起伏,将那些鸟兽们纷纷惊醒,一个个很不满的嘶吼起来。
李易一愣,今儿个是谁来了,整出了这么招摇的阵仗,真个是吃饱了撑着?
旁边的苏媚闻得这啸声,面色登时一变,小声的与李易道:“是他们来了!”
李易恍然大悟,想来是如前日郭不守所说,全真派的弟子见得碧波潭有玄水珠出没的痕迹,循迹而来了。
果然,啸声过后,紧接着便有一道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全真派弟子赵存真挟师弟范存明、尹存平前来拜山……”
李易听得三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存”字,暗道这些人应该是全真派“存”字辈的二代弟子,这赵存真以二代弟子之身能有这般修为,难怪全真派能号称道教第二大派。
云山顶上“哼”的一声传来,直刺人耳膜,顿时将赵存真的声音盖住,赵存真接下来的话语便说不下去了。
李易暗觉好笑,在郭不守面前,赵存真明显的是班门弄斧了,郭不守向来不喜欢全真派,等会赵存真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李易见得苏媚表情,知道苏媚在担心着什么,于是与着苏媚笑道:“姑娘且安心便是,姑娘既然是我等师徒请来云山派的贵客,我等师徒就断然会维护姑娘到底!”
听得李易之话,苏媚颇有些感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李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易来到云山大殿,才向郭不守问礼完毕,便见“嗖”“嗖”“嗖”的从云山山腰飞上来三道人影,乃是三位年轻道士,当先一人,面容俊朗,着黄色九宫八卦道袍,腰间系着一把赤色宝剑,宝剑上隐隐有光华流动,想来定非凡品,观这架势,此人当是三人中为首的赵存真无疑了;后面的范存明、尹存平两人俱都着灰色道袍,身材有些精瘦,虽为出家之士,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起来让人觉得甚不舒服。
郭不守面无表情的端坐椅子之上。
李易知道郭不守的意思,云山派虽然没落,但郭不守身为一派掌门,自不能屈尊去迎接几个小辈,更何况还是郭不守一直看不顺眼的全真派?
李易来到云山广场,向着三人行礼道:“贫道李易见过三位道友!”
“李道友不必多礼,我等同为道教一脉,当多亲近亲近才是!”赵存真朝李易还了一礼,面带笑意,一点也看不出方才上山前将云山派搅得鸡犬不宁的样子。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却是动也不动,面色不豫,范存明冷哼一声,道:“小娃儿,你师傅郭不守呢?”
赵存真自幼得名师教导,乃是道教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在江湖上也是已经闯下了诺大的名声,先前长啸时,赵存真被郭不守的一声冷哼给压制得气血不畅,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如今见到李易光华内敛,显然修为不低,更兼待物接人,不卑不亢,一派名家弟子作风。
赵存真暗暗警醒,知道江湖上奇人异士多不胜数,所以也不敢太过造次,而范存明、尹存明二人就没这般的好眼光了。
云山派之名久不在江湖流传,怕是如此下去再过得数年,就要从江湖上除名了,赵存真等三人在上山之前,已经打听到云山派如今只剩下郭不守李易师徒二人,身为名满天下的全真派弟子,自不大将云山派放在眼中,这次前来拜会云山派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范存明、尹存明满心以为云山派当扫堂相迎,没料到反差如此之大。
有多少江湖上的小门小派,希望得到全真派的提携?
哼,拿全真派的名头来压道爷我啊,可惜你找错了对象,道爷我两世为人,都是那吃软不吃硬的主!
见范存明说得无理,李易只遥遥朝云山大殿一揖,淡然而道:“师尊乃德高望重之士,却不是寻常的凡夫俗子们想见便见的!”
“放肆,我等好意前来,你居然敢出言相辱……”范存明与尹存平见得李易言语中讽刺自等为凡夫俗子,勃然大怒,“刷”的一声抽出宝剑,喝道:“莫不想见识一番我全真派的道术么?”
想打架,谁怕谁?李易也不说话,只背手而立,冷冷的瞧着两人,一脸不屑。如今在云山广场上,背后有师傅郭不守这个大靠山,李易还真不怕赵存真等三人。不过就算郭不守不在,范存明与尹存平这般咄咄逼人,李易也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范存明与尹存平出道以来,走到哪里不是被人道长前道长后,如众星捧月般的供奉,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李易如此对待,哪里还按捺的住?两人提起手中宝剑,大吼一声,便要刺将过来。
二三节 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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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节人情世故
“住手!我等乃是路过为客,焉敢对主人无礼?”却是赵存真一声大喝,阻止了范存明与尹存平两人。赵存真站在范存明与尹存平两人之前,向着李易拱手赔罪道:“贫道两位师弟性子火爆,得罪之处还望道友莫怪。”
赵存真在三人中还是有着巨大的威信的,只凭这一喝,范存明与尹存平二人虽面上愤愤,也是停下手来。
李易倒对这赵存真刮目相看,在如此境地,能做到不急不躁,侃侃而谈,确实是有几分能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存真既然道歉,李易也不好继续追究,道:“贫道自不会与那些凡夫俗子们一般见识!”
李易有心验证一番这赵存真修心养性的功夫,所以言语间便没有客气。
一句话说得那范存明与尹存平二人又要狂暴起来,便是这赵存真,也是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心道你一小孩子,还真顺着杆爬上树,以高人自居了。
话不投机,半句为多,一时间只有山风裹着云雾在悠悠飞过,天空中几只老鹰在甛吵着,场面有些冷。
这时候,云山大殿里传来郭不守不愠不火的声音:“赵存真,那道玄是你什么人?你大清早的来我云山喧哗,所为何事?”
郭不守说得云淡风轻,赵存真却彷佛觉得有千斤重担压肩,额头上竟然现了细细的汗珠,赵存真躬身道:“有劳前辈相问,家师正是全真派掌门道玄子真人。”
顿了顿,赵存真又道:“想来前辈已经知晓,数月前我全真派曾被妖人光顾,我等全真门人一直在追查那妖人下落,两日前小道在贵派所辖凝碧峰下碧波潭附近发现有那妖人出没的痕迹,所以小道特与两位师弟特前来请示贵派,这几日是否在贵派附近发现有什么异常,还望不吝相告!”
“全真派捉妖,和我云山派却是无甚关系,你等只要不在云山派上生事,贫道也懒得理会你们。”郭不守的话语里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道:“你便回去告诉你师傅道玄,就说我云山派人单力孤,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面插手。”
算是下逐客令了。
赵存真尚未说话,那尹存平先跳了出来:“你等云山派不过是一介山野乡村之派罢了,我等全真派有求于你,那是你等荣幸……”
尹存平话还没说完,突闻得云山大殿内一声冷“哼”传来,紧接着一物如那闪电般的直朝尹存平飞去。
“师弟小心!”赵存真眼疾手快,“嗡”的拔出腰间那把红色的宝剑,手中挽了个剑花,赵存真身前顿时便布满了一团红雾,赵存真大喝一声,便直朝那物刺去。
眼见赵存真的宝剑便要刺上了那物,那物却如长了眼睛一般,突然的在空中绕了个圈,避开了宝剑,“啪”的一声就打在了尹存平的面上。
“噗”的一声,尹存平一声哀嚎,两颗板牙随着一口鲜血而飞。
那物落到地上,众人才看得分明,竟然是一块鸡骨头,上面还热气腾腾,想来刚被郭不守吃个干净。
赵存真望着那块鸡骨头,又是惊惧,又是恶心,一时间有些发呆。
“想打架么?贫道几十年前便和道玄打过一架,你等几个还不够格!”大殿内的郭不守的声音有些支吾,想来是啃上了另一只鸡腿。
赵存真蓦的惊醒,听郭不守语气,怕是师傅道玄子也没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赵存真知道再纠缠下去徒然受辱,于是朝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一点头,复又朝云山大殿一拱手,道:“前辈既与家师道玄子真人相熟,那晚辈等三人也不便相扰,就此告辞,回去请示家师,到时候再来请罪。”
赵存真说罢,向着身旁的李易点了点头,与着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一道,直往山下走去,片刻后,便没了踪影。
郭不守这时候才从云山大殿里面出来,郭不守将双手上的油渍胡乱的望身上破旧的道袍一擦,望着赵存真三人离去的方向,与李易道:“徒儿怎么看这三人?”
“那范存明、尹存平便罢了,心浮气躁,自命不凡,怕是这辈子也别想有什么成就,说不好哪天还会与人争端,卧尸街头。”
李易知道郭不守是在考据提点自己,所以也不隐瞒,将着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道:
“那赵存真本领高强,法宝厉害,能知时机,能懂进退,心思慎密,却当得起一个‘枭雄’的称呼。”
“哦?为什么是一介枭雄,而不是英雄,徒儿是如何分析的出来?”郭不守满眼玩味的道。
“《尚书》有云:聪敏秀出,谓之英;心野难训,谓之枭;胆力过人,谓之雄。夫英雄者,行事光明磊落,以王者之风而服人。夫枭雄者,强横而有野心,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李易这三年来读尽道儒两教经典,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说话的时候都可以掉书袋了,李易接着道:
“赵存真欲求助于我等云山派,大可堂堂正正的按照江湖规矩来下帖拜访,以他全真派掌门人弟子的身份,我等云山派自不好拒绝,可赵存真先是长啸示人,复又在山下喊话,想来赵存真此举是欲以武力先向我等云山派示威,好在接下来的商谈中占得优势,若非师傅你后来以声压制了赵存真,怕是我等云山派日后就要供全真派驱策了。”
“赵存真低估了我等云山派的实力,便迅速转变过来,变得谦顺有礼,可又放纵范存明,尹存平二人出头,来挑衅我等云山派的底线,自己做那和事之佬,可怜范存明、尹村平二人,被赵存真卖了都不知道。”
“师傅扔鸡骨头一招,让赵存真见识到我云山派的无上妙法,赵存真知事不可为,却是害怕师傅你为难他等三人,于是搬出了他师傅道玄的名头,提醒师傅前辈的身份,不落把柄的就此离去。”
“观赵存真年纪轻轻,心机却如此之深沉,假以时日,待其修为增长,怕是更难对付,不称之为‘枭雄’,还能称呼他为什?”
李易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郭不守的点评。
若在平时,郭不守定然是要先大吹大擂的说一番自己教导有功,然后再与李易细细分析其中的得失,可今天,郭不守却是半响都没有说话。
李易很有些诧异,向着郭不守望去,这不是郭不守的行事风格啊!
“为师以前见徒儿你日日读书苦修,还生怕你变成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如今看来,你不仅没有变成书呆子,反而变成了一个看透人情世故的高人。”
郭不守满怀欣慰,拍了拍李易的肩膀,话语间一种后继有人的开怀:
“修为为师可以指点于你,可人情世故却是需要自己的感悟体会,不是旁人可以教你的,你能从书上所读,来对现实中举一反三,看事观人,无不透彻,单凭这点而言,说你是天纵之姿也不为过。”
李易却不认为自己有天纵之姿,郭不守以为李易没有生活经验,李易自己清楚的很,后世的自己可是在勾心斗角的社会上拼杀滚爬了许多年的,套用一句话说:什么人没见过?
李易见郭不守说得真挚,心中也有些感动,所以连郭不守拍自己肩膀留下了一个乌黑的油渍印都只当没看见了。
郭不守突然道:“徒儿还记得三年前的那场太阴日月华么?”
李易自然记得,正是那场太阴日月华让李易开始窥得大道门径,也正是那场太阴日月华,让李易一举收服了云山派上下的禽兽。
“徒儿这一辈修真弟子赶上了机缘,正逢太阴之日,所以徒儿这一辈中,道、儒、佛三教弟子中的英才便数不胜数,如井喷般的涌现出来,那赵存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就进入到虚无界了,赵存真手中的那把红色宝剑乃是全真派有名的伏阳剑,乃是昔日全真七子之首的马钰道长所有,相传乃是马钰采人族发源地的首阳山之铜而炼制,将来徒儿对上……”
郭不守说着说着,蓦的大笑起来:“我与徒儿说这些做什么?真个是杞人忧天了,伏阳剑因马钰道长而传名,将来为师也定会因为徒儿而名动天下……哈哈哈哈……”
二十四节 李易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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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李易下山
全真派赵存真、范存明、尹存平三人乘兴而来,不料连郭不守的面儿都没见到,便被灰溜溜的赶下了云山,好不容易三人出得了云山地界,那赵存真回头望着巍峨雄壮的云山,禁不住的长吁了一口气。
“师兄,要不要……发信号弹,召集那几位在附近的同门,我们一起杀……上云山派去,将那师徒二人大……卸八块。”尹存平被郭不守用鸡骨头敲去了两颗板牙,半边面儿肿得像个猪脸,这会儿还是生疼的厉害,讲话也不大利索。
赵存真伸手拂了拂额上的汗珠,想起在云山广场上,郭不守问自己话时的那种压抑,自己那种彷佛动也动弹不得,被人牢牢盯住的感觉,这会儿仍觉得有些胆颤心惊。
哼!向来只有道爷我欺负别人,哪里有道爷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云山派,你如此的不识好歹,休怪我赵存真往后不与你们好过。
赵存真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师兄,我们吃了个这么大的亏,难道就算了?”范存明、尹存平二人瞪大着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赵存真。
“不是算了,只是如果没有派里的几位长老坐镇,我们便是将附近所有的二代弟子都叫来,也不过是再一次受辱罢了!”赵存真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道:“为兄这就回去将这次禀报给师傅他老人家,然后再做定夺。”
“那郭……不守真的这么厉害么?”尹存平虽然被稀里糊涂的打掉了两个门牙,但显然没有增长见识,仍然犹信犹疑。
“为兄的判断难道会错?为兄先你们一日来到这云山地界,打听到前日早晨云山上有人引领禽兽啸天,为兄当时还不相信云山派有人能领悟到这等天地至理,所以在山下便开始试探,如今结果你等都知道了,那郭不守修为深不可测啊。”
若是赵存真知道前日早晨引起云山派禽兽啸天的人,是郭不守才教了三年多的徒弟李易,怕是更觉得不可思议吧!
见得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似怀疑自己不作为,赵存真面色不豫起来,赵存真性子高傲,虽承认郭不守本领高强,却不会说出自己在郭不守气机的压迫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事,赵存真冷哼一声道:
“你等二人且在这云山派附近守候,看有没有那妖女的踪影出现,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得接到了我的命令再说。”
赵存真说罢,也不理会二人,径直的望北方去了。
“真当自己是少掌门了,要不是掌门师伯和门中的几位长老偏爱,你赵存真能有这么风光?”待得赵存真的身影消失后,范存明拔出手中长剑,望地上狠狠一插,一声冷哼。
“管……管他,我等兄弟二人便在这云山……附近呆几日,到时候……看他赵存真如何交差,哎呦……”尹存平捂着脸,断断续续道。
云山所在地邵州城,处荆州南部,地理偏僻,虽远不能和中原地区长安、洛阳那等千年古都相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里该有的酒寮茶舍、青楼楚馆,邵州城基本上都有,当然,上不上档次又另当别论。
李易今日一大早就下得山来,为苏媚买一些生活用品,想来是昨天早晨云山派上下为苏媚出头的事情,苏媚破天荒的昨天在李易练习紫霄神雷的时候,没有说一句泄气的话,反而将自己行走江湖时,遇见了一些使用雷法的手段,一一的讲给李易知晓。
苏媚甚至还在李易闲暇时,为他泡了一杯茶,这般突然改变的热情,让李易受宠若惊的同时,很怀疑苏媚是不是在茶里使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一个不捣乱的苏媚,倒让李易看得顺眼顺心多了,古人云:勤修苦练之余,更有《》,实为人生之大享受!
李易还是第一次来到邵州城,有心体会一番古时的风土人情,所以也不急着买东西,只在到处瞎逛着。
刚看的时候,李易还觉得有些新鲜,可看的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正巧前方有处茶寮,所以李易便花了一文钱,要了一碗茶,以做歇息。
日头快要近正午了,头顶烈日如火,人们纷纷的回家吃中饭去了,茶寮里自然没什么人,不过这样也好,落得个清静。
从城外边走来一位游方道人,道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头挽发髻,脚踏木履,灰白的胡子垂在胸前,远远的望去显得甚是超脱世外,只是走得近前,李易才发现道人的一双眼睛很小,几乎快要眯成了一线。道人手中拄着一张白布幡,幡的正中央画着一副伏羲先天八卦图,图上面写着“邹半仙”三个大字,两旁还有一副对联,道是:
虽说祸福本无门,然有延吉避凶法!
邹半仙手搭凉棚,抬头望了望天,那动作配合着小眼睛,看起来有点滑稽,邹半仙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的中饭都还没着落呢?”
邹半仙四顾的张望了一番,见得路上人烟稀少,很有些失望,这时候,邹半仙看到了正在茶寮角落里喝茶的李易,于是小眼睛一亮,挺了挺身子,缓缓的朝着李易踱步而来。
“这位小施主,贫道见你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将来想必非是池中之物……”邹半仙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消多说,道长若是坐下,小道便请你喝一杯茶,若是多说,那这杯茶小道便替你省了!”李易头也不抬,打断了邹半仙的话语。
“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八个字便是那些号称“半仙”的人物的探门砖,和拦路抢劫的那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并没有多大的分别的。
神州大地有三大预测之学,亦称“三式”,分别为奇门遁甲、六壬课数、太乙神算,其它的如星相占卜、算命扶乩、测字风水等等,都属于这“三式”的范畴。
可以豪不夸张的说:天地万物、芸芸众生,无不包含“三式”其中,无不囊括“三式”其里。
“三式”的侧重点虽有所不同,但却有同一个出处,那便是上古三大奇书之首的《易经》,李易在阴阳石上读过几个月的《易经》,深深的被其博大精深所折服,所以对传承于《易经》的学问,也是钦佩有加。
世上级预测大师何止千万,但有几个人是有真才实学的?李易后世家乡小城的天桥上就坐着十来位“半仙”,个个号称悟透《易经》,那打扮,那对联,可都比眼前的邹半仙要气派多了。
恩,一碗茶才一文钱,就当是请老人家喝口水,没了就没了。
邹半仙没料到李易回答得这么干脆而没有余地,只讪讪一笑,就势坐了下来,叫老板端上一碗冷茶,一口气的喝了个精光。
喝完了茶,邹半仙的话又多起来,无非是吹嘘着他某某时候替某某人算了一卦,然后如何如何的灵验等等。
李易心中觉得好笑,要知道“预测大师”们除了故弄玄虚,故作神秘之外,还有一套混饭吃的“三字经”,便是“套”、“吓”、“骗”三字。
所谓“套”,便是察言观色的套话,将对象的心理大致摸透,将对象的情况大致了解。
所谓“吓”,摸清了心理,了解了情况,自然要吓了,大都是说对方有血光之灾啊夫妻反目啊什么的,反正越严重越,吓死人不偿命。
所谓“骗”,将对方吓倒后,接着便是要替对方化解,当然不能是白化解,礼敬菩萨神明需要香火钱,而且我还要消耗法力修为等等。
“道长,你还这么说下去,可要耽误吃中饭的时间了!”李易见得邹半仙越说越起劲,差点就要吹嘘那远在的京城的皇帝都要拜他为师,李易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好意的“提醒”到。
邹半仙老脸难得的一红,知道刚才自己的嘀咕被李易听到了,但这也只是片刻间的事情,邹半仙小眼睛一转,便突然换了一副愁眉苦脸,那样子,彷佛死了老娘一般。
邹半仙作揖道:“天见可怜,小老儿我流落在外,已经两天未进滴米了,今日得遇小哥,小哥好心,就打发小老儿一顿薄饭,小老儿日后一定为小哥你建一座长生殿,日夜供奉着小哥……”
厄……这倒好,直接由“半仙”变成了丐帮的“无袋长老”了……
二五节 尴尬的邹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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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节尴尬的邹半仙
邹半仙说的凄惨,还用衣襟往眼角揉了揉,小眼睛一眨一眨的通红。
若在后世,见惯了各种骗术的李易根本不会理睬这个所谓的“邹半仙”,但今日李易下山前,郭不守特意的叮嘱过李易,说是如今的红尘俗世中多高人隐士,千万别小瞧那些看似可怜的僧、道、丐、尼等等,若能结个善缘,可不要舍不得花费,指不定他们便是哪门哪派的前辈在游戏风尘,伺候的好了,能让你一辈子受益无穷;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保准你没好果子吃。
这也是先前李易请邹半仙喝一碗茶的缘故,但如今要被邹半仙蹭饭,李易可不大乐意了,鬼才会相信邹半仙说的帮你建什么长生殿,日夜供奉云云,或许邹半仙一边吃你的饭,一边在心里乐呵:今天又撞上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傻小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又要担心别遇见高人隐士,又不甘心被骗,遇上邹半仙这等实力派的演技,李易还真有点无计可施呢。
“师傅啊,弟子这次下山历练,向你老人家索要三文钱,你老人家硬是只给了两文钱,如今弟子请这位邹道长喝了一碗茶,便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啊……”
没办法,是师傅你说要结善缘的,如今为了脱身,弟子只有得罪师傅了,李易灵机一动,有样学样,也用衣襟把眼角揉得通红,在那里大诉起苦来。
李易平时没少和郭不守插诨打科,顶嘴为乐,所以也不怕郭不守见怪。
李易眼角的余光瞥向邹半仙,却见邹半仙也是在那里一愣一愣的,想来是李易的反应出乎了意料之外。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不大好受吧,李易心道这次得给你来点猛的。
李易“刷”的一声抽出了铁剑,“嗡”的朝邹半仙一弹,邹半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要发生何事,连那“邹半仙”的招牌白布幡都没有拿,一个激灵便从座位上跳得离李易三尺开外。
李易使劲的眨了眨眼,这回是真的“欲哭无泪”,深情款款的抚摸剑道:“宝剑啊,你乃小道我师祖所赐,跟随小道十几年,便是小道的手足同胞一般,小道怎么舍得了你?可如今这位邹道长实在可怜,都两天没吃饭了,小道虽然心如刀绞,可也不得不离你而去,将你送与那城中当铺了……”
“小道长,如今世道不太平,多游手好闲、坑蒙拐骗之徒,你可要睁大着眼睛瞧清楚了,千万莫要因为好心,而上了某些骗子的当,我家的那个混小子和小道长你一般年纪,上月就被城里的一个无良医生给骗去了一两多银子。”
李易说的苦楚,那邹半仙还没反应过来,可一直在旁观的茶寮的老板娘这会儿出来打抱不平了,老板娘生得胖乎乎的一脸和气,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爱心泛滥人士。这家茶寮是两夫妻开的,老板大约是去吃饭了,换了老板娘来照看。
李易修习正宗道教功夫,已有小成,又熟读儒道经典,相对于那些凡夫俗子来说,自神光内敛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如一块未经雕凿的宝石儿,让人一望之下而心生好感,卖相自然要比这个“两天来滴米未进的邹半仙”强上太多。
邹半仙走的是实力派演技路线,李易走的也并不完全是偶像派演技路线的。更何况老板娘家中还有一个和李易年纪一般大,而且上个月还被骗过的“混小子”,这会老板娘是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了。
老板娘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的瞄向邹半仙,那意味,白痴都能懂个分明。
邹半仙被老板娘一顿指桑骂槐,站在那里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很有点尴尬,邹半仙以“半仙”自居,总不能和这乡野间的妇人来打一场口水仗吧?
好在邹半仙脸皮够厚,直可和那大蒜相比了,邹半仙“呵呵”的自我解嘲一笑,复又在桌子上坐了下来,大抵像他这般替人看相算命的,每天都要遭遇种种是非曲直,也只有脸皮厚者才做得来。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喝茶了,老板娘自要去招呼,老板娘还不放心李易这么个在她看来的毛头小伙子,于是又提点了一番李易道:
“小道长,你可要当心啊!”
李易点点头,拱手表示感谢,胖老板娘很满意李易的知书达理,临行前又满怀警告意味的朝着邹半仙一瞪。
邹半仙低着头将小眼睛一闭,只做没看见,却是将一只手儿伸到了桌子下,悄悄的朝李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意思是你行,有人帮你撑腰。
邹半仙就是靠一张嘴儿吃饭的,怎么会分辨不出李易话中的真假?但如今有老板娘的加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奈只得认了这回瘪。
“咳咳”……邹半仙那模样实在搞笑,李易差点没忍住将口中的茶都喷将出来。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欺我,果不欺我!”见得老板娘走远了,邹半仙才抬起头,又回复了原来的超脱世外模样,手抚胡须,颇有些感概的道:
“今晨出门之时,贫道特为此次出行卜了一卦,乃是《易经》讼卦第六,象曰:天与水违行,讼!此卦主纷争不可避免,没想到却应验在这间茶寮里的老板娘身上啊!”
李易熟读《易经》,《易经》讼卦第六象也是知晓的,讼卦第六象又称为天水讼,“天与水违行,讼!”的意思便是:天向西转处上,水向东流往下,这样天水背道而行,自然要出纷争了。
李易望着邹半仙白布幡上写的“延吉避凶”四个字,笑道:“《易经》讼卦第六象有两句,道长卜卦却是甚准,只是解卦的时候,却只记得了前一句‘天与水违行,讼!’,而没有记得后一句‘君子以作事谋始’。”
“君子以作事谋始”的意思是:君子一开就应该计划好,避免出现纷争。李易将这一句说出,其意不明而喻。
“咳咳”……这回轮到邹半仙咳嗽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邹半仙原本也是瞎掰胡扯一番,好将方才的尴尬“应景”儿过去。邹半仙显然没有想到李易小小年纪,居然对《易经》也有涉猎,这会儿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再这么搞下去,别说中饭的着落,连招牌白布幡都保不住了。
遇见了同“道”中人,邹半仙倒老实了许多,问道:“不知小哥儿尊姓大名,师承何方?”
“不敢!小道姓李名易,便是这邵州云山派门下。”既然邹半仙不再胡言乱语,李易自然也没有必要与人难堪,再说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李易讲了实话。
听得李易乃是云山派门下,邹半仙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瞬即就回复了正常,只满脸堆笑,拱手朝着李易道:“原来小哥是声名远扬的云山派正宗,失敬失敬,今日贫道我败在小哥儿手下,也算不冤!”
言语间,邹半仙还在为方才的事情遗憾呢。
李易没有看到邹半仙眼中的那一丝讶色,又见邹半仙说得夸张,心道如今的云山派哪里有什么声名远扬?邹半仙怕也是没有听说过云山派,在这里说些客套话罢了。
不知怎的,这会儿李易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想要振兴云山派的冲动。
李易知道邹半仙天天在江湖上行走,定然见闻广博,于是问道:“道长可知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可否与小道说说。”
转世云山三年来,李易忙着修炼,除了郭不守偶尔与李易说说江湖事情外,李易现在对这个世界几乎还是一片空白呢,如今有机会,李易自然要了解了解。
“哎呀!不瞒小哥儿说,如今的江湖那是精彩纷呈,热闹之至啊,就像那戏文里演的一般!”说起这个,邹半仙又是眉飞色舞起来,喝了一大口茶,酣畅淋漓的说的痛快道。
茶寮的茶是一文钱任喝的,所以老板娘虽看不惯邹半仙,但也还是为他斟了一碗。
邹半仙很有满足感,用衣袖抹了抹嘴唇,道:“最近几个月来,江湖上道儒佛三大教都发生了大事情啊……”
二六节 江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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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节江湖之事
“先说这道教吧,第一件大事当然要属道教全真派祖庭重阳宫几个月前被贼人光顾之事了,这事在江湖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小哥当知晓这件事情吧!”邹半仙说到这,顿了顿,向着李易询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还和做这件事情的元凶在一起住了两天了呢?不过李易自不会傻得说出来苏媚就在云山之上,只朝邹半仙点了点头道:
“昨天早晨有全真派的师兄来到云山,向小道师傅提及这事,小道当时还惊奇不已呢?不过料想以全真派的实力,要捉拿凶手,当不在话下。”
赵存真等三人拜访云山,用不着多久,自会在江湖上传开。
“若是凶手这么好捉,这件事怎么会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邹半仙手抚胡须,摇头道:
“全真派掌门道玄为此事大动肝火,先是派其得意弟子赵存真挂帅缉凶,可过了几个月了也没什么眉目,据悉道玄打算将门中‘道’字辈的长老派出来了呢?”
李易暗暗心惊,赵存真等三人在云山派受辱,以赵存真的性子,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会找那些全真派的长老撑腰呢?云山派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道教的第一件大事算是**的话,第二件大事情便是天灾了,传闻南疆十万群山中的天南火山快要爆发,搞得靠近南疆十万群山的各大门派人心惶惶,当地的最大门派,道教的罗浮派便打算迁派北上。”
邹半仙那双小眼睛闪烁着光芒,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易一眼,接着道:“听说罗浮派已经命人知会了道教四大派中的天师派、全真派、茅山派三派掌门人,要在九州大地重新选一新址,改换门庭呢?”
《天地录》云:大地之极南有一高山,名为天南火山,天南火山十万年爆发一次,每一次爆发,浓浓的岩浆会将南疆十万群山完全覆盖,没有生灵可以逃脱。
李易心道:罗浮派因天下第三十四福地罗浮山而得名,罗浮山地处越州,更在荆州之南,越州并不在昔年大禹定鼎的九大州之列,向来被称为蛮荒之地,其地多毒雾迷瘴,更兼有十万大山中的魔族骚扰,苦不堪言,听师傅郭不守说,罗浮派早有北上之心,这天南火山的爆发,怕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要说这佛教的大事,就有点不知所谓了,佛教四大派之一的东林寺净土白莲宗,日前宣布要广开山门,招纳信徒,一时间应者云集,好不热闹。”
邹半仙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道:“佛教的修行讲求一个‘悟’字,非通灵达性,或看破世情者不得入庙修行,东林寺这一举动,却是将佛堂沦为了公社。”
《尚书》上有记载:公社乃是古时群众们积聚在一起,祭祀天地鬼神之所。邹半仙如此说,显然是在嘲笑东林寺装神弄鬼。
李易后世熟读史书,知道历史上的许多次农民暴动的背后都脱不了白莲宗的影子,怕是东林寺这次也定有所图,若白莲宗是真心为了老百姓谋求福利倒也罢了,可惜是打着宗教的幌子,一次又一次的玩弄着忠心信奉他们的百姓。
李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至于这儒教发生的大事情,却是一件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儒教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日前与来访的儒教应天书院院长董其政定下亲事,朱达理之女朱微颜将与董其政之子董文标在三年之后完婚,真可惜了朱微颜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邹半仙“啧啧”两声,不知是在回味朱微颜的美貌,还是在替朱微颜惋惜。
李易奇怪道:“岳麓书院与应天书院同为儒教四大派,朱微颜与董文标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个说来话长啊,小哥,贫道只喝了你一碗茶,却要与你讲这么多,很是亏啊!”邹半仙深知算命看相之道,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挤眉溜眼的道:“若是平时,贫道与人指点了这么多,少说也要进个十两八两银子的。”
李易淡然一笑,一只手去抽那铁剑,一只手便要提着衣袖望眼睛上擦去。
“别别来了,贫道说与你听还不成,贫道遇见你,真个是黄猪遇虎,命犯太岁,倒了大霉。”见得李易又要故技重施,邹半仙紧张的看了茶寮的老板娘一眼,还好老板娘忙着算账,并没有注意这边。
“小哥儿,贫道与你说,那些道儒佛三教的琐碎事你不知道也无甚关系,可有一件事情,你是一定要知道的。”
邹半仙两眼放光,浑身彷佛迸发了无穷活力,神经兮兮的与李易道:
“如今的江湖,可是流传着三大美人的传说,这三大美人嘛,便是那佛教普陀山观音寺的小尼姑静璇,道教武当派的顾子倾,以及这个儒教岳麓书院的朱微颜了,有江湖好事者还做了一首歌谣云云……”
邹半仙摇头晃脑的念道:“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
李易会心一笑,江湖上多壮士热血,亦多红颜情深,英雄美女,总是纠结在大多数人心中的一个梦想,便是那雄才大略如汉光武帝刘秀,也曾发出“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感概。
李易将“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的歌谣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突然又想起苏媚的那张绝世容颜来,李易暗道,如果将人族、妖族的美女们放在一起评论,那么九尾灵狐化身的苏媚定不会让静璇、顾子倾、朱微颜三人专美于前吧!
“朱微颜相貌武艺,诗书女红,样样被惊为天人!而那董文标虽为一代大儒之子,可没学半点孔孟之道,贪花好色,终日流连于青楼楚馆;性情残暴,动辄对人生死相逼,若非他老爹董其政的名声罩着,怕早被人砍做了花肥!”
邹半仙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愤概,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邹半仙猛的喝了一口茶,将茶碗重重的望桌子上一放,道:
“小哥你说,这是不是明珠蒙尘,那个……那个暴殄天物,这朱微颜与董文标定亲的消息一传出,江湖上好多热血男儿失声痛哭,长吁短叹着自己没一个好爹呢?”
这时期的婚姻讲求的是“父母(师长)之命,媒妁之言”,重世俗之礼的儒教更是如此,李易想到这里,也禁不住为那位从未蒙面朱微颜可怜,就这么被其父朱达理给“送”出去了,真个是红颜薄命啊!
儒教以开宗立教的祖师爷孔老夫子嫡传的青州孔府世家为尊,其下有四大派系:衡阳石鼓书院、长沙岳麓书院、九江白鹿洞书院,商丘应天书院,后来衡阳石鼓书院灭亡,登封嵩阳书院取而代之。
四大书院中,石鼓书院信奉的是孟子之儒,岳麓书院与白鹿洞书院同为信奉程朱理学,关系紧密,应天书院信奉的是董仲舒之儒,而嵩阳书院兴起较晚,信奉的是王阳明心学。
岳麓书院于应天书院联姻,那么朱达理便几乎得到儒教四大派系中的三大派系支持,到时候即便是青州孔府世家的家主孔令仁,在儒教怕也没有朱达理这般的权势吧!
李易与邹半仙聊着聊着,日头已经渐渐偏西,过了晌午了,李易喝了不少茶,这会觉得肚子里尽是些水,却并不解饿。
李易心道这邹半仙虽耍点小聪明,但也是职业病症,而今侃侃而谈,见识的确不凡,与自己也甚为投机,当得起自己请他吃一顿中饭,李易正想说话间,那邹半仙却是望向远处,一双小眼睛放着亮光,嘴角几乎要流下口水,邹半仙惊喜道:“小哥儿,贫道的中饭来了,贫道可是好几个月都没吃过狗肉了,还是味道最上乘的黑狗肉,我们且下次再聊。”
李易顺着邹半仙的眼光望去,却见一猎户牵着一条打猎的大黑狗路过,李易不禁哑然失笑,这邹半仙定又要施展他的“忽悠”**了。
邹半仙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些请求的望着李易。
李易自知邹半仙意思,邹半仙是怕自己去坏了他的好事呢?李易笑道:“小道奉师傅之命下山,师傅早已有交代的,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少去理会那些你情我愿之事!”
言下之意,便是你邹半仙能骗到那猎户的黑狗,算是你的本领,我就当没看见。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邹半仙听得李易之话,顿时眉开眼笑,豪不吝惜的拍着马屁。
顿了顿,邹半仙又道:“贫道今日蒙小哥儿一碗茶之恩,也不能无功白受禄,便赠小哥儿一卦如何?”
二七节 邹半仙赠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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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节邹半仙赠卦
李易见得邹半仙盛意拳拳,倒不好意思拒绝,心道反正闲着也闲着,看看无妨。
邹半仙没有立即行动,反而是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好半晌后才睁着一对小眼睛,王八对绿豆一般的瞪着对李易说:“小哥之心不诚,贫道却是无法推算。”
李易心中大汗,卜卦抽签讲求“心诚则灵”,邹半仙如此态度,至少表明不是在敷衍自己,李易赶忙收起表情,站起身来,深深呼吸一口后,朝邹半仙拱手行了一礼道:“小道无礼,有劳道长了!”
邹半仙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伸手往口袋中好一阵摸索,掏出了八枚铜钱。
“咦,道长这八枚铜钱却是不凡。”李易见邹半仙手中的铜钱端庄方圆,古朴大气,上面隐隐有光华流动,禁不住的便赞道。
八枚铜钱模样大小一般,每一面铜钱的正面都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不同的是反面分别有“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个字。
“呵呵,吃饭的家伙,自要做得气派一些,小哥儿不见那庙里的土偶,都要给镀上金身?”李易这么惊奇,邹半仙倒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谦虚了一回,道:
“贫道也是和小哥投缘,才将看家的宝贝拿了出来,换了别人,贫道可就改用这个了。”
好像怕李易不相信一般,邹半仙又伸手往口袋中一掏,这次拿出的却是一些普通的铜钱。
邹半仙将那些普通的铜钱重新放回口袋,手中捏了个法诀,唱诺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邹半仙手中的八枚铜钱蓦的散发出一阵金光,腾腾然的飞起,彷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翻滚跳跃,按照各种顺序排列着,如有了生命。
这一刻,李易似有了一种错觉,眼前的邹半仙矮小的身材立在那里,如松立高山,如石停深渊,岿然而不动,这模样,哪里还是先前的那个混吃混喝的老儿,分明是一个游戏红尘的高人。
邹半仙双掌一合,继而用手指一点,喝了声“定!”那八枚铜钱如接到了命令一般,猛的停下身来,“咚”、“咚”、“咚”的尽数落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之上,劲力之大,居然连那实木的桌子都砸出了几个印记。
八枚铜钱错落有致的在桌子上铺开,乃是三反五正,首尾相连。
邹半仙望着那八枚铜钱,手抚胡须,道:“这却是《易经》屯卦第三,乃是大吉大利之卦,云:屯卦,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邹半仙想起李易也是读过《易经》的,遂向李易道:“小哥儿,这些你可都是知道的。”
“屯卦,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的意思为:屯卦有元亨利贞四德,如草木萌芽,虽其生长艰难,但前途不可限量。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的意思是:云雷闪动,社会动荡,君子当以天下为重,负起天下大事的责任。
李易被刚才邹半仙的风采所折服,这会儿也不敢托大,道:“还请道长指点。”
“没什么好指点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小哥自己看着办!”邹半仙抬头一望,却是见那牵着黑狗的猎人就要走远,顿时有些心急起来,也顾不得与李易多说,一把手抄起桌子上面的铜钱,一把手拿住放在旁边的白布幡,就要追赶上去。
李易无奈,只得相送邹半仙,邹半仙飞快行走间,回过头来与着李易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屯卦虽是吉利之卦,可其中波折之多,却是远超常人之想象,嗯,或许小哥眼下便有血光之灾,小哥可千万不要轻言‘放弃’二字!”
李易有些惆怅的重新坐下。
这时候邹半仙已经快要追上那猎人,一只手挽白布幡,一手使劲的招着,大喊道:“前途有险,赶快留步;前途有险,赶快留步……”
李易哑然失笑,风中隐隐传来邹半仙的声音:
“施主,贫道今日与你相遇,实在有缘,不得不来指点你一番。”
“你这猎犬颈短毛粗,实难驯服;黑犬白鼻,居家要破。施主,贫道由这犬推测,施主家最近一段时日以来定然不太安宁。”
“施主,非是贫道恐吓于你,若在不寻求化解之道,怕是有大祸临头。”
“施主,情况虽糟,也不是没办法可想,只是……”
很典型的一“套”、二“吓”、三“骗”啊!
那猎户还真被邹半仙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了,先前尚还对着邹半仙呵斥有加,后来恭敬得作揖,再后来,毫不犹豫的将牵着黑狗的绳子交到了邹半仙的手中,甚至还从身上掏出一些铜钱。
邹半仙总算还有一份良心,道貌岸然、义正言辞的道:“贫道与你化解天灾**,实在是贫道与你有缘,钱财俗物,怎能拿出来侮辱贫道。”
说罢,邹半仙在猎物的感恩戴德中,远远的小眼睛朝李易眨了眨,似是炫耀,然后牵着那条黑狗,大摇大摆的望城外去了。
此间事了,李易自也要走了,却是才出得茶寮几步,便听得两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范……范师兄,这邵州城真是鸟……不拉屎,连吃顿饭都不方便!”
“那有什么办法,某人将我们兄弟二人扔在这里,自己却是去逍遥快活,还顺带着好向几位师伯师叔献上功劳。恩,尹师弟,别说那些扫兴的事,你说我这个玉钗,孙师妹会喜欢么?”
李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城里边走出来两位青年道人,正是那全真派的范存明、尹存平二人,范存明手中拿着一支碧玉钗,翻来覆去喜滋滋的看着,那钗子做工精细,用玉上乘,怕是值得好几辆银子。
人比人,气死人啊!全真派的小弟子能一出手便送贵重的碧玉钗来泡师妹,而自己身为云山派掌门大弟子,今天还是三年多来第一次从师父郭不守那里见到银子为何物呢,更郁闷的是,这银子还不是给自己花的。
昨日早晨范存明、尹存平二人在云山上出言不逊,虽后来被郭不守教训过了,但李易对这两人是丁点好感也无,所以也不打算与两人招呼,只低着头装作没瞧见二人,欲从一旁走过。
“小……小子,你站……站住!”李易不想惹事,可事情惹上了李易,范存明眼中尽是那碧玉钗,可尹存平无所事事,眼尖发现了李易,出口便叫嚷起来。
尹存平叫得无礼,李易自也不是吃亏的主,于是学着尹存平的语气,回道:“道……道友,你叫……叫我何事?”
尹存平大怒,昨日被郭不守拿鸡腿骨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红肿虽然涂抹些药膏便散去了,可被打掉的两个门牙却再也回不来了,日后讲话时的不利索,定然少不了要被人笑话。尹存平一想起这事,便将郭不守恨之入骨。
“哼……哼,道爷我正愁没法去找……找你师傅郭不守算账,师债徒偿,你……今日不识好歹,送上门来……替你师傅还债,可怪不得……道爷我不客气了!”
尹存平面色狰狞,朝着李易走过来,撸起袖子,恶狠狠的道:
“你师傅……打掉道爷我两颗门牙,今日道爷我便将你一口牙齿都打碎了,我看你师傅……以后还吃不吃鸡腿骨了。”
说罢,尹存平一拳直朝李易的面门砸将过来。全真派乃是道教名门正宗,尹存平这一拳其速如电,有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也非同小可。
若是几天以前,怕李易未必就能躲得过。可如今李易已经有了化神境界的修为,心中的“天眼”已开,对这些凡夫俗子的“武”斗,如何还会惧怕?
李易凝神以对,尹存平这一拳在李易的眼中顿时变得缓慢无比,绵软而没有气力,待得拳头快要来到自己面前时,李易一声大喝,一把抓住那拳头,顺势一带。
尹存平见李易小小年纪,料想李易修为有限,所以才会如此的托大,要不怎么会连剑都没拔?
“噗通”一声,尹存平猝不及防,便脑袋朝下,向着地上直摔而去,却是半路上撞上一条板凳边沿,尹存平一声哀嚎间,鲜血直从口里流将出来,洒了一地,还带着几颗惨白的牙齿。
这下倒好,尹存平还没打掉李易的满口牙齿,先把自己的牙齿被打掉了!
二八节 返老还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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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节返老还童
“小贼尔敢!”随着一声喝骂,一道光亮朝着李易直刺过来。范存明见得尹存平吃亏,赶忙拔了宝剑,前来相救。
剑尖如毒蛇吐信,端是是狠辣阴险,李易只得放开尹存平,抽出铁剑反手一刺,“铛”的一声火花四溅中,将范存明之剑撩开。
范存明“蹬”、“蹬”、“蹬”的连退三步,握剑的手臂直有些发抖,站在那里脸上青红一片,有些喘气不过来。
李易见得范存明表情,也是一愣,别说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低估了李易的实力,便是李易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能一招打倒尹存平,一剑逼退范存明。
苏媚前几天在云山别院里和自己说,全真派的弟子从小便投入门下开始修炼,还经常搞些灵丹妙药啊,妖丹啊什么的来补身体。看范存明、尹存平二人年纪,怕也修炼了至少十几年,十几年的功夫,便这么不堪一击?
其实这事得怨李易的的师傅郭不守,郭不守平日里专以打击李易为乐,每次李易向郭不守询问自己的修为如何的时候,郭不守总是含含糊糊的说“还成”、“马马虎虎”、“也就三脚猫的功夫”等等之类,从没有过一句鼓励的话,而李易唯一在碧波潭见过与自己差距巨大的郭不守、苏媚两人出手,相对比之下,搞得没有实战经验的李易一直以为自己的修为很烂。
李易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铁剑,尚完好无损,一点缺口也没有,暗道师傅郭不守虽只花了五钱银子,但这王铁匠的手艺确实不赖啊。
李易信心大涨,铁剑挽了个剑花,喝道:“今日便让小爷我来见识见识全真**!”说罢,人剑合一,向着范存明杀去。
今日梁子已经结成,若范存明、尹存平二人占得上风,怕是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李易才不会傻乎乎的在这时候去讲什么仁义道德,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嘛。
范存明此时亦是无路可逃,只得挥剑迎上,终究气力不足,被李易左一划、又一刺间,杀得连连后退,踉踉跄跄中露出一点破绽,李易“嗤”的一剑便刺穿了范存明左臂,顿时鲜血狂飙,射得老远。
看着范存明痛得满脸的抽搐,恐惧的望着自己,李易手中倒提铁剑,一言不发着,遥遥而指,铁剑上的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望下掉落,“噗哒”、“噗哒”的响。
不是说每一个人在第一次行凶后,都会觉得胆颤心惊,头昏目眩,晕晕欲吐么?怎么自己在伤了尹存平、范存明二人后,闻得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反而觉得心中热血沸腾,酣畅淋漓的痛快?
难道杀戮是自己血液中的因子,那自己的这尊身体是什么来历?还是自己在云山派吃野菜久了,想开荤了?
厄……这是人肉呐,李易终于感觉到自己有点想吐了。
“师兄,对……手……厉害,布阵!”那尹存平虽然被打掉了满口的牙齿,但也只是外伤,与性命攸关相比,尹存平也顾不得痛了,一飞身来到范存明身旁,朝着倒在地上的范存明大吼道,可惜牙齿漏风,吼得断断续续的,配合那沙哑的嗓子,如一堵漏风的墙在呜咽,难听的很。
不过这不要紧,范存明总算是回过神,范存明拖着那条受伤的手臂,和尹存平一左一右并肩而立,举起手中宝剑,念得咒语道:
“在天有德,在地为南,离宫丙丁,赐吾以火,急急如律令!”
范存明念得咒语完毕,只见环绕在范存明宝剑周围的空气渐渐的温度升高,变得通红起来,到得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火苗,火苗一闪一闪,很是吓人。
与此同时,尹存平也是同样的动作,念得咒语道:
“在天有德,在地为北,坎宫壬癸,赐吾以水,急急如律令!”
与范存明念完咒语不同,尹存平的宝剑周围的空气却在慢慢的变得冰冷起来,且凝聚成乌黑的一团水珠,也是指头大小。
麻烦大了,李易见得范存明、尹存平二人站了个阴阳两仪方位,一使火系道术,一使水系道术,这才想起自己几天前才开始学那道术紫霄神雷,如今连最低阶的妖雷诀都还没练成功,其威力仅仅能如苏媚说的那般“拍拍蚊子挠挠痒”。
范存明、尹存明两人齐齐一声大喝,将手中宝剑朝李易一挥,顿时只见那火苗水珠,彷佛受到了牵引一般,向着李易直弹过来。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李易一咬牙,舞动铁剑,便朝那火苗水珠拍去。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见得李易动作,冷哼一声,禁不住便骂道:“贼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原来范存明、尹存平两人体质一者偏火,一者偏水,所以在选择道术的时候,便学了全真派的先天火罡、先天水罡,全真派以先天罡气闻名于修真界,这先天火罡、先天水罡又岂是非同小可?
所谓先天火罡、先天水罡,便是那三昧真火、三昧真水。上古奇书《黄帝内经》上有记载:人的丹田、膻中、百会三穴,合称“三昧”,修道者吸收的天地间五行之气便存贮在三穴中,这些存贮起来的五行之气乃是先天真气,若修道者将这些先天真气释放出来,便是三昧真气。
三昧真火遇物即烧,烧而不止,寻常之水不能湮灭;三昧真水洗涤万物,消肉毁骨,寻常之火不能烧干。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虽然因为修为不高,只能将三昧真火、三昧真水释放出手指头那么一丁点,但毕竟占着“三昧”的名头,况且如今水火齐出,相互交融,也是了得,若李易随便给沾上一点,那可就要麻烦大了。
即便是那些得道高人们,遇上三昧真火、三昧真水,都要严阵以待,不让水火近身,而李易居然就拿着把寻常铁剑这么样的拍去,范存明、尹存平两人不知道李易不懂道法,只当李易小看两人,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也好,三昧真火、三昧真水沾上铁剑,便如影随形,顺剑而上,待会你这个云山派的小贼就会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后悔!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咬牙切齿的想道,手上的动作也是一紧。
三昧真火、三昧真水“锵”的一声便撞上了李易的铁剑,可是那水火却没有如范存明、尹存平想象中的那样顺着铁剑爬上李易的身体,反而是附在李易的铁剑上“吱吱”的作响,李易的铁剑就像一个烧红的铁板,一团团青烟水雾在上面腾腾而起。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面色大变,能将三昧真火、三昧真水如此轻而易举的阻挡着,只有那修为冲破了生死玄关,达到了玄胎境界者才能为之,可这李易怎么看都是十几岁年纪,难道是传说中的冲破了生死玄关后,返老还童了?
一想到这,范存明、尹存平两人只觉脑子有点发懵,一双腿都有点发软了。
可怜这师兄弟两,先前欺负李易小小年纪,低估着李易,吃了个大亏后,这会儿又因为李易的小小年纪,在无限的高估着李易了。
二九节 妖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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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节妖雷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惊魂未定,李易也不好过,虽没被那三昧真火、三昧真水沾上身体,但亦是难受的紧。
当铁剑上冒青烟的时候,烫得就像块烙铁,要将自己的手儿烤成烧猪蹄;当铁剑上冒白雾的时候,冷得就如块寒冰,要将自己的手儿冻成冰棍儿。这突热突冷巨大的反差,直钻李易的心底,让李易几乎连铁剑都抓不住。
冰火九重天,实在黯然**之至!再这么下去,怕是自己的这条臂膀要先废了。
李易大喝一声,云梦诀心法第一重“风轻云淡”使将出来,浑身真气急速的运行,直向着手臂涌去,李易继而将铁剑蓦的一撩,说也奇怪,就在李易运功催动时,铁剑剑柄处的那个古怪符号突然一亮,一道白色光芒闪过。
那附在铁剑上的三昧真火与三昧真水顿时被剥离开来,四处散开,却是有几滴溅到了李易身旁的桌子上。
只见那被三昧真火溅到的桌子立即“蓬”的燃烧起来,才眨眼间的功夫,就被烧成了一团灰烬;而那被三昧真水溅到的桌子,以三昧真水为圆点,迅速的向四周腐朽发黑,片刻后,“轰”的一声,桌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李易见得此景,只觉得毛骨悚然,难怪那日师傅郭不守在云山大殿中,与自己谈起以全真派七系道术布成的天罡北斗阵时,叫自己打不过便跑。
如今才不过两个小道士还没有练到家的水火罡气,便有如此威力,若那全真派“道”字辈的七大长老齐出,该如何的雷鸣风啸,五行之气纵横?
李易情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铁剑,铁剑看起来还是原来那般的不起眼,灰不溜丢的模样,只是在靠近剑柄处的那个古怪的符号似乎变亮了一些。
这真是花五钱银子在王铁匠那里买的么?师傅啊,你也太低调了吧!
“师兄,你……你看,那……那小子手中的剑……有些古怪。”尹存平抿着嘴唇道。
见得李易能抵挡得住三昧真火与三昧真水,范存明、尹存平两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风紧扯呼,想要赶快逃走,却是在将走之际,两人也是发现了李易手中的铁剑的不寻常。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能被全真派收归门墙,自不是傻子,这会儿细细思量,便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
“师弟,这小贼根本就不会道术,不过是仗着手中宝剑厉害而已,我们兄弟两都被他骗了,哎呦……”范存明急得猛一跺脚,却是牵动了那被李易扎了一剑的手臂,痛得龇牙咧嘴的。
大名鼎鼎的全真派两高徒居然被一个不会道术的无名小毛贼给拔了牙齿,扎了手,还差点就被吓得尿裤子,要是传出去了,这脸儿往哪里搁?
“是……是的,那铁剑虽……是普通的精铁铸就,但……水火不侵,肯定……上面被加持了道……法,师傅说,这等秘法已经……失传了千百年,怎么会……在这小贼的手上出现?”
“别管这么多,师弟,我等将这小贼拿下,取了这铁剑回去送给师傅,若被师傅参透了其中真谛,那我等师兄弟岂不是大功一件?”
范存明重新举剑于手,与尹存明对视一眼,两人站好位置,“桀桀”怪笑道:“小子,你的好运用完了,道爷我如今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来保住你的小命?”
范存明、尹存平重新催动了先天水火罡气,这次却是与先前不同,那火球水珠只在两人剑尖缭绕,并不朝李易袭击。
两人脚踩禹步,朝着李易一步一步的进逼,快要到得李易身前的时候,齐齐大喝一声,一招全真剑法中的“推窗望月”,将宝剑直望李易递去。
范存明、尹存平两人欺负李易不通道术,遂将先天水火罡气容于普通剑招当中,若李易挡了先天罡气,挡不住剑招;挡住了剑招,便挡不住先天罡气。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李易对那三昧真火、三昧真水尚心有余悸,此刻又怎能从容应敌?李易顿时左右支绌,举步维艰起来,只得且战且退。
厮杀得几招,到了茶寮的墙角,退无可退,李易心中一惊,手中的动作便慢了半拍,范存明宝剑上的一点火星溅到了衣襟之上。
李易也顾不得其它,赶忙的迅速回剑将道袍一划,“喀嚓”一声,便将道袍斩了半截,那半截道袍掉落地上,迅速的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若是再慢得半分,怕是李易也如那半截道袍一般的下场了。
这时候,尹存明的剑招却是到了,李易避无可避,“噗”的一声便被刺中了左肩,望后摔倒地上。
李易看着肩膀上“汩汩”而出的鲜血,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还好自己方才一剑荡开了尹存明剑上的三昧真水,否则这会儿流的怕就不是鲜血,而是腐肉了。
“小……子,你还笑得出来,道……爷我会让你接下来生……不如死的!”尹存平看到李易笑的时候,满口整齐的牙齿,只觉得分外的刺眼,愤怒的嘶吼着。
“嗯!师弟说得对,让这小子便宜的死去,实在难消我们的心头之恨,我们先敲了这小子的满口牙齿,再卸了他两条胳膊,最后用三昧真火、三昧真水慢慢的煎熬他……”
范存明刚才气力用的大了,那被李易扎了个窟窿的手臂这会儿又在流起血来,范存明见得李易被击倒,狞笑的望着李易。
我两耳不闻山外事,一心只修无上道,可如今才第一次与人交手,便落得个如此惨淡的下场,小道我实在不甘心啊!
便是死,也要拖这两个人一起下葬才好!
这会儿李易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下意识的靠在身边的桌子上,想要寻找着最后的搏命之机,却是手上摸到了几个圆形的凹槽。
李易心中一动,这不是先前邹半仙替自己卜卦时候留下的么?这个看起来像骗子一般的邹半仙还真“乌鸦嘴”啊,居然说我眼下有血光之灾,这不就来了?
李易一声苦笑,脑海中闪现邹半仙为自己卜卦时,那种高人一等的风范来,恩,那样子不像诓人的啊!
《易经》上的一行大字在李易的心头浮过:屯卦,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若今日小道我就这般的挂了,还谈什么屁前途不可限量,还谈什么屁君子当以天下为重。
拼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道我可不是来这个世界到此一游的!
李易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一种力量,支撑着站起身来,李易偏过头,伸出舌头朝着自己肩膀还在望外冒的鲜血舔了舔,那种又腥又咸的味道格外的刺激着李易。
李易如一头与猎物搏斗而受伤的饿狼,恶狠狠的盯着范存明、尹存平两人。
范存明、尹存平看到李易眼中那种欲择人而噬的光芒,没来由的一阵胆寒,李易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哪里像一个修道之士,简直如一个来至地狱的魔鬼。
范存明,尹存平这当儿也顾不得要敲李易的牙齿,卸李易的胳膊了,两人对望一眼,手中宝剑一起招呼而上。
李易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瞧也不瞧二人,只将那在云山别院做了几千次的动作再做一遍。
要么便是自己此生做的成功的第一遍,要么是自己此生做的失败的最后一遍。
李易屈握左手食、中指,将无名指、小指藏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右手紧握铁剑。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李易仰首问天,呼喊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久久的不愿消散而去。李易浑身的怒火向着铁剑剑尖奔涌而去……
李易头顶的天空猛的便阴沉下来,一团乌云浮在了李易头顶之上,“轰”的一声,那团乌云突然间便从中间硬生生的被扯开,露出一道空隙。
而一道光亮的闪电从那空隙中划破长空,劈开虚无,以万物莫可阻挡之势,奔袭而来。
这才是让世间万妖顿首的上天之怒,这才是煌煌苍天用来惩罚罪恶世界的武器……
那尹存平首当其中,“轰”的一声便被击中。
尹存平睁大着惊恐的眼睛,张大这嘴巴,尚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尹存平的姿势便被永远的定格了。
尹存平手握宝剑,还保持着向前,只是全身已经被雷电烧成了一块焦炭,一股恶臭在空气中蔓延,直让人觉得胃中一抽一抽……
三十节 以直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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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节以直报怨
我杀人了!
李易下意识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了我!
李易的心底下却还有一个声音在更清晰的传来。
李易本就受伤,这会一记紫霄神雷的妖雷诀使将出来,李易更是觉得气力彷佛被抽空,浑身如若虚脱一般,只得倚在桌子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杀了便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对!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的世界,你要想得到公平,你要想继续生存,你唯有用手中的剑,去劈开一条血路,去斩杀一切的阻挡。
李易一咬牙,身上似又迸发了一股劲力,倒提着铁剑,望那范存明缓缓的走去。
范存明就在尹存平的身旁,自也遭受了那池鱼之殃,范存明五脏俱焚,浑身毛发根根竖起,如一个刺猬,原本还有些白皙的皮肤这刻像是才从煤灰堆中爬出,唯有呼出的一口口白气,才让人分辨出五官的所在。
范存明只觉得自己方才便是做了一个噩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自己一个人在赤身露体的走着,忽然间耳边传来“吱吱”的声音,紧接着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从四面八方聚拢,在使劲的撕扯着自己。
自己想要拼命逃跑,脚下似灌了铅,动弹不得;自己想要呼唤求救,嘴里似塞了泥,发声不得;自己想要挥拳驱散,身上似下了药,反抗不得……
“咚”、“咚”、“咚”……有脚步声响起来。
范存明猛的摇了摇头,却见得噩梦中的那些看不见的妖魔鬼怪,都变成了眼前的一个身影,直奔着自己而来。
通红欲狂的双眸,杀气凛冽的身子,一手提着把黑黝黝的剑,一手血肉模糊间,还在流着一路的血……
这哪里是个修道之士,这分明是个杀星转世。
范存明想走,却觉得自己周围的空间都被一股强烈的杀气笼罩着,根本就没有路径;范存明想战,却发现自己连握剑的手,都在发起抖来。
李易还在继续的前进,表情不变,姿势不变,已经越过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快要来到了范存明的身边。
豆大的汗珠,“刷”的就从范存明额头上面冒出。
这时,茶寮的外面猛的一阵风儿吹来,范存明身旁尹存平的尸体轰然倒塌,砸在了范存明的脚下。
范存明睁大着眼睛,看着尹存明的尸体四分五裂,一块一块的变成了一堆黑色的沙砾。
这便是和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弟么?“铛”的一声,范存明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
“啊……”范存明双手抱住脑袋,没命的发泄起来,紧接着“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李易的身前。
“饶命啊,道爷……哦不,小道以后再也不敢与道友……哦不,再也不敢与道爷你做对了,小道该死,小道该死!”范存明狠狠的抽着自己的嘴巴,求起饶来。
李易居高临下,看着范存明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可怜样子。
要放过他么?好像书上面写的那些大侠客们遇见敌人求饶时,总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然后总是在敌人的“痛改前非”中,很潇洒很大度的挥挥手。
可是,如果是我输了,范存明与尹存平又会不会放过我?
“先敲了他满口牙齿,再卸了他两条胳膊,最后用三昧真火、三昧真水慢慢的煎熬他……”范存明、尹存平先前得意时候说的话在李易的脑中浮过。
李易摇了摇头,望着范存明,淡然道:“孔老夫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今日的结局,却也是你自找的。”
说罢,李易扬手一挥,在范存明惊悸的眼神中,手中铁剑“噗”的一声,将范存明的胸口扎了个对穿对过,随着李易铁剑的抽出,那血儿若喷泉一般,洒了出来。
范存明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几下,便再没有了动静……
“叮咚”一声,从范存明的怀中滚落了一物,却是范存明先前拿在手中把玩,说是要送给他“孙师妹”的那一只碧玉钗。
李易皱着眉头想了会,以铁剑将那碧玉钗挑了过来,放在了怀中。
小道我就两身道袍,今日打架,坏了一件,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这碧玉钗还值点钱,赶明儿便拿到当铺里换点银子,买件道袍才好。
恩,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不过,这算不算杀人越货呢?
李易如今衣衫褴褛,浑身血迹,自不好再去帮苏媚买东西了,无奈只得打道回府,出了邵州城,望云山而去。
李易回到云山,已经是日头挂在西山的树梢,黄昏时候了。
今日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易自然要向师傅郭不守做个汇报,所以李易便先去那云山大殿。
自己犯了云山派这么多的戒条,师傅会如何的责罚自己呢?
远远的李易只见郭不守微胖的身影顶着天上的一片火烧云,手中拎着酒葫芦,在云山广场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的向着云山下面张望着。
师傅定然是见得自己这时候还没回来,担心着第一次出远门的自己别出了什么意外吧!
在空旷的天幕下,在巍峨的云山中,郭不守的身影显得那般的渺小。可这一刻,郭不守的身影却在李易的心目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大与魁伟。
在这个孤独寂寞的世界里,郭不守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李易先前尚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全化作了温暖。
“你个浑小子,为师叫你去买点东西,半个时辰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你硬是给为师搞了一整天,实在……”
那边郭不守见得李易回来,表情一松,接着朝李易大声的数落起来,那样子,似乎不将李易骂得过狗血淋头,便不会放过李易。
郭不守骂了一会,也是看清楚了李易神情萎顿,浑身鲜血的模样,郭不守顿时面色大变,身子“嗖”的一声便飞到了李易的身边,一把抓住李易的肩膀,道:
“是谁?是谁在欺负了徒儿?真是岂有此理,我郭不守的徒儿能让旁人欺负么?”
却见李易在龇牙咧嘴着抽着冷气说不出话来,眼泪都要在眼眶里打着转了,这可是郭不守从未见过的李易的表情,郭不守又是心痛又是心焦,“霍”的抽出背上云梦剑,急道:
“徒儿莫怕,一切有为师替你做主,你且慢慢说来,我等师徒杀上门去,不将他杀得个鸡犬不宁,不能泄了为师的心头之恨。”
李易心中虽然感动,但更多的是苦楚,李易用手指了指肩膀,断断续续的道:“师……师傅,你能……不能放开手说话!”
原来郭不守抓住的正是李易那被尹存平削去了一块肉的肩膀,好不容易李易才将之止住了血,结了痂,这会儿被郭不守一抓,便前功尽弃了。
“厄……这个……为师惭愧,惭愧!”郭不守一脸尴尬,讪讪道,迅速伸手在李易的肩膀上伤口周围疾点了几下,又从怀中掏出了一瓶疗伤之药,替李易敷上。
“徒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落得过如此重伤?”郭不守这会儿冷静了许多。
“师傅,弟子有罪,弟子犯了杀戒了!”虽知郭不守舍不得重惩自己,但李易还是老老实实的向着郭不守请罪。
接着,李易便将在茶寮中遇见范存明、尹存平两人,并与两人打斗的过程说了一遍。
“荒唐,真是荒唐!”郭不守听得李易的述说,面上表情阴晴变幻,到得最后,才勃然大怒,斥着李易道:“你是我云山派掌门大弟子,那范存明、尹存平不过是全真派的旁系弟子,你居然被杀得如此之惨,我云山派的脸面,我郭不守的脸面真被你丢尽了,如此不成器,你有何话可说,何苦可诉?”
分明是你先问我,我才说的,你以为我想说话,我想诉苦?我现在累得要死,只想回云山别院睡一觉来着!
但这话不好说出口,否则指不定就要被郭不守借机关黑屋子了。李易哭笑不得,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郭不守的质问,好半晌才有些不服气的道:“师傅……那个,弟子将范存明、尹存平两人给打发去见了三清祖师爷的!”
三一节 真正的紫霄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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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节真正的紫霄神雷
“紫霄神雷乃是我云山派的镇派绝技,若是连全真派两个炼精境界的小道士都打发不了,那我云山派不早就玩完了?”
李易不说还好,一说郭不守更怒了,郭不守来到广场中央,站定身子,手中持握云梦剑,横了李易一眼,道:“浑小子你且看好了!”
郭不守说罢,蓦的一声大喝,周身道袍鼓涨,继而屈握左手食、中指,将无名指、小指藏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这动作、这口诀,与李易的一模一样。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边的山头,漫天的火烧云将寰宇印得一片通红,燃烧着一日里最后的绚烂,夜晚的清辉也不忍心打搅,迟迟的不肯出来与大家见面。倒是有几只归林的倦鸟从天际掠过,却是飞到广场正中央的时候,忽然的惊慌失措,在一片甛噪中,扑楞着翅膀四散逃开。
那些火烧云似突然间被一块无穷尽的天幕遮住了,再发不出一点红光,整个云山上空登时便陷入了夜的黑暗,乌云从这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一块连着一块,将整个天空占据的满满。
李易只觉得那些乌云就要向着自己挤迫过来,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氛,直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个心儿几乎都要蹦到嗓子口了。
“呼喝……”郭不守手中云梦剑有若蛟龙出海,朝着虚空横一剑,竖一剑,切西瓜般的比划起来,云梦剑每划动一下,一道白色的光芒便闪将出去,直奔苍穹。
“轰隆隆”……“轰隆隆”……
在一声声响雷中,那些乌云被划得七零八落,现了无数的缝隙来,李易正在诧异间,却见每一道缝隙后面似乎都被摆了一盏明灯,一道道光亮从缝隙后面直奔而来,整个天地间顿时有若白昼!
这是雷电之雨,化雷电而为雨,其势若万马奔腾,铺天盖地,无所不至,无物不摧。
处在这样的一片雷电之雨下,任你修为通天,本领高强,也只会觉得此乃天地之威,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微渺,如萤火之比皓月,如蚂蚁之比大象,根本就生不起反抗之心。
这才是真正的紫霄神雷啊!今日自己在茶寮中,自己才不过一团乌云,一道闪电,便将那尹存平给轰成了木炭,现在这么多的乌云闪电,岂不是有那毁天灭地之威?
毁天灭地,不好,天地未必毁得,可这云山大殿和云山广场怕是要化成乌有,轰成一团灰烬了。
“师傅,快停手啊,再这么轰下去,咱云山派千百年的基业可就保不住了啊!”李易也顾不得身份,冲着郭不守大呼大叫起来。
郭不守此时还沉浸在极端玄妙的状态中,很是为自己的这一招而自豪,一招妖雷诀能使得如天雷诀一般的磅礴大气,世间万物皆在笼罩之中,看来自己的修为又有突破了啊!
以前自己一个人呆在云山,修为几十年都没有进步,自从收了李易后,自己才短短三四年间,便在云梦诀与紫霄神雷上都有突破,恩,看来收李易为徒,真是自己的机缘所在啊!
这时,李易的呼喊声传到了郭不守的耳中。
叫什么叫,不见为师在为你演示无上道术么?郭不守张口就想一句话吼过去,这时候猛的也是想起,如今自己乃是在云山大殿前。
惨了!这回真要做云山派的千古罪人了!一个不妙的感觉在郭不守心中升起,郭不守的面上变得一片惨白,这个微胖的中年道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本来云山派上空有防护大阵的守护,寻常道术未必能危及云山大殿,可是云山派的历代祖师爷修为再高、心思再慎密,又怎么掐算得出,会有人用唯有云山派掌门人才可以修炼的云梦诀与紫霄神雷来轰云山大殿?
也就是说,云山派的防护大阵对以云梦诀发动的紫霄神雷不具备防护能力。
郭不守终究在紫霄神雷上苦修了数十年,非是李易这等才刚学的菜鸟可比,眼见紫霄神雷的妖雷诀已经发动,就要奔袭而来,郭不守当机立断,一拳擂在自己胸口,“噗”的一口殷红的鲜血吐向云梦剑。
云梦剑上霍的便腾起一团红雾,郭不守大喝一声,手掌翻飞,云梦剑直向虚空指去。
说也奇怪,那些雷电之雨竟然尽朝郭不守手中的云梦剑射来,被云梦剑尽数吸收。
云梦剑剑身变得通亮,郭不守握剑的手猛的一阵颤抖,身子也有些摇晃起来,终于没有完全顶住,一道雷电漏了下来,击在云山广场之上。
“轰”……
正个云山一阵剧烈的摇晃,尘土到处飞扬……
待得烟消云散,只见云山广场上被砸出了一个丈余大小的坑,这时候火烧云已经已经渐渐的隐去,天际回复到月亮出来前的清明,光线多少显得有些朦胧,这个大坑呆在青石铺就的云山广场中央,突兀无比。
师徒两被溅了一身的灰尘,望着这个大坑,面面相觑。
郭不守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面上都显了汗珠,想来方才妖雷诀的反噬之力让他很难受。自己被自己打伤,郭道长也算是修道界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
“这个……徒儿,这只是个意外,想来云山派的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不会见怪的!”郭不守似在与李易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李易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点头称是。
“厄……徒儿也看到了,我云山派的紫霄神雷讲求的是举重若轻,举轻若重,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像你今日那般使将一次以后,便浑身脱力,实在是因为你没有悟得云梦诀与紫霄神雷的……真谛!”
郭不守原本想向李易表演一番,没想到却演砸了,这会儿说起话来,缺少了以往的那种理直气壮。
其实这并非郭不守不能控制好紫霄神雷,实在是郭不守先前有心在李易面前卖弄,将着十成威力的妖雷诀使了出来,而等到郭不守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根本就收不回。
为怕损害得云山大殿,郭不守只得硬抗了自己放出的这一记紫霄神雷,这可不同于两人相斗,两人相斗只需要将对方的道术引开,不伤害自己便可以了。
这雷电之雨力道何止千钧?郭不守虽吐了一口血,但能毫发无损,只漏了一道闪电,已经十分了得。
郭不守总不能在李易面前去解释这些,这个场合去讲这些,会越描越黑的!
“随心所欲,收发自如!”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郭不守饶是面皮再厚,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将双袖一摆,冷哼一声,便望那云山派大殿走去。
李易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一番郭不守的,比如那邹半仙,又比如手中的那把铁剑,但见得郭不守走了,只得作罢,心道反正时间多的是,明天再问也不迟。
李易看着那个大坑,再也禁不住的笑起来,一抽一抽的。
不过李易很快便笑不出了,李易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现了郭不守那恼羞成怒的面色来,郭不守盯着李易,恨道:“徒儿这次犯了杀戒,为严明云山派门规,为师便罚你在云山上三个月不准下山,在这三月中,务必……恩,务必要将这云山广场休整得完好如初!”
苏媚一天都呆在云山别院,运功疗伤之余,闲得无聊,自免不了要在想李易下山会给自己带些什么东西上来。
女儿家的物件让一个男生去买,尽管李易看起来好像年纪还小,苏媚也是觉得脸上有些红红。
可等了一个上午,不见李易回来,又等了一个下午,还是不见李易回来,终于见得李易回来,却两手空空,啥也没带,苏媚好不气恼,心道这小牛鼻子出门前还说一个上午便好,这会儿就这般的来交差了?
苏媚撅着个小嘴,正欲质问间,却是发现了李易的状况,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小牛鼻子你怎么跑去和人打架了?喂,你手上的伤不要紧吧,要不要为本姑娘为你采些草药!”
九尾狐天生灵性,会找药草疗伤,否则苏媚也不会去那碧波潭寻血三七了。
总算你有良心,还知道问一下小道的伤势,归根到底这伤还是为你受的呢?李易这刻身心疲惫,也不欲多说,只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碍事。
李易走到里面厢房,将道袍脱下,随意一扔,躺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本姑娘可是为了你好,这牛脾气,难怪你师傅方才要用雷劈你了!”见得李易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苏媚嘟囔道,声音并不大,彷佛怕是吵了李易。
“咦!那是什么?”苏媚见到李易脱下的道袍旁边一点亮光,奇道。
三二节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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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节误会
或许是李易昨天消耗得太多,第二天李易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得过来。
李易先是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浑身劲力十足,三府(丹田、膻中、百会)之内真元充沛,更胜以往,而肩膀上的伤势,这会儿居然也无大碍了。
云山派的武功号称能“睡梦修行”,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这时候一阵风儿吹过,李易突然闻得满屋子的药味,心中大是奇怪,遂起床相看。
天上的白云悠悠,山间的清风潇潇,溪里的流水潺潺,再这片洁净澈明的天地山水间,苏媚一袭白裙蹲在地上,专注着表情,正架着个火炉,拿着把小扇,在熬着一碗乌黑的草药,连李易出来都没有瞧见。
苏媚裙子上点点黄色的泥滞,俏脸上一团黑色的烟灰,秀发上还沾着片绿色的树叶,看来苏媚一大清早便去帮自己采药煎熬了啊,尽管自己现在不需要以草药来疗伤,但李易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人怎么了,改性子了,突然对我这么好?
李易情不自禁的学起了郭不守,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李易现在已经十五岁了,下巴上的那些绒毛就要变黑变粗了。
在这个年代,女子十三岁便能出嫁,男子十五岁便能娶妻的呢?
等等,不对,苏媚头上的那片绿色的树叶不太对劲,李易疑惑着再一次抬头望过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哪里是片绿色的树叶,分明就是昨天自己杀了范存明后,拿回来的那支碧玉钗。
这个玩笑开大了吧,天见可怜,小道我真的是想拿来换些银子买衣服的,苏媚怎么就以为我是拿来送给她的了呢?
这时候草药终于煎好了,苏媚小心翼翼的将之取下来,想要端给李易喝,却是一抬头,便发现李易倚在门口,正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
“啊!”的一声惊呼,苏媚差点就将手中的碗儿打翻在地上。
“好啦!昨天是本姑娘错怪你了,本姑娘先前并不知道你买了这支碧玉钗,将银子花完了的!”苏媚将那草药端到李易面前,柔声的道:“本姑娘敢作敢当,这碗草药就当是本姑娘答谢你!”
苏媚面上虽有团黑灰,却掩盖不住那绝世的容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如黑宝石般水汪汪的闪着光华。
可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这会儿李易并不敢对视。李易接过药碗,见有些烫,便放在一旁冷却。
“这个……这个……”李易支支吾吾起来,其实李易很想对苏媚说,其实这碧玉钗不是送给你的,不过见得苏媚那面上的喜滋滋,李易这话儿便不知如何开口了。
这也怪不得苏媚误会了,整个云山派就郭不守、自己、苏媚三人,自己拿了个碧玉钗回来,不是送给苏媚,难道要送给郭不守,又或者是自己戴啊?
苏媚只当李易害羞,也不欲太让李易难堪,道:“我知道你是第一次给旁人送礼物,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收到旁人送的礼物呢,你也没亏啦。”
谁说没亏,我亏大了呢?
说着说着,苏媚将脚尖一点,身子一转,裙儿随风飘扬,轻盈中透着幽香,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苏媚“呵呵”一笑,声音如那铃声的清纯,道:“小道士,你说,我戴上这支钗子好看么?”
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说些应景的话,那李易真的是枉为两世之人,要遭天打雷劈滴!李易也是“嘿嘿”一笑,借此来调整着自己郁闷的心情,道:
“姑娘本来就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配上这支钗子,更是国色天香,倾倒众生了!”
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却未必了,九尾狐集天地灵秀于一身,苏媚乃是九尾狐化身,原本就夺天地之造化,其美貌可说是毫无瑕疵,根本无须去额外修饰,这碧玉钗虽然价格不菲,但终究还是俗物。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苏媚虽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但听得李易的那些词语,也是禁不住的欢喜,这话更多的是像在自己的肯定,而不是反问李易。
女人果然都是这样,饭不吃不要紧,功夫不修炼也不要紧,可一定要买些好的首饰化妆品,而且生活中不能缺少赞美。
“恩,今日看在你讨得本姑娘欢心的面上,你以后就不必‘姑娘’、‘姑娘’的叫了,你以后唤我‘媚儿’便可以了,我也不会唤你做小牛鼻子啦。”
苏媚一开心,两人的距离这会儿拉近了不少,要知道两天前,苏媚还在想方设法的让李易不好过呢?
也好!虽损失了一个钗子,但换得了这个苏大小姐的好感,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再说,这钗子本就是不花本钱的。
李易才不会讲钗子的来历说出来,反正死无对证,只要自己不说,这天底下都没人知道这钗子的来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李易不敢说出这钗子的来历,李易以颈上人头担保,如果说出来,现在还和自己热乎着的苏媚,肯定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祭出七窍玲珑石与玄水珠,将自己打成一团肉酱!
不过,自己这样的欺骗一个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厚道!
李易来到了云山大殿,向郭不守请安后,便准备开始那挑石头填广场上大坑的活儿,郭不守大约是觉得这么繁重的事情让李易一个人干不大好,于是也一起帮忙。
师徒两一人拿着把大铁锤,跑到后山,叮叮当当的敲起石块来,天上艳阳高照,才不过片刻的功夫,师徒两便汗流浃背了。
真个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罪受,何苦来着!
好在师徒两也不急于一时完成那“填坑”大业,于是干一会休息一会,乘着这当儿,李易向郭不守说起了昨天邹半仙为自己卜卦的事情,以及手中的那把铁剑。
“如果徒儿说的没错的话,那邹半仙应该便是当年和你师祖明虚子交好,阴阳家一脉的邹雨楼前辈,邹雨楼自号半仙,游戏风尘,在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知道其来历者并不多,为师也是数十年前于你师祖身旁,才得以一见!”
郭不守沉吟得半响,道:
“徒儿可被小看了邹半仙,他手中的那白布幡名唤阴阳幡,八枚铜钱名唤八卦钱,乃是自其先祖,先秦阴阳家一脉的创始人邹衍子传下的宝贝,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排得上号的。”
说到这里,郭不守转过头来,对李易道:“徒儿,你言语间没有对那邹半仙前辈不敬吧!”
厄……好像我一开始就当他是个骗子,没什么敬不敬的!
听得郭不守说邹半仙与师祖明虚子交好,又见地郭不守言语间很是对邹半仙尊敬,李易自然不会说当邹半仙是个骗子了,那样的话,郭不守怕是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李易决定报喜不报忧,小心翼翼的道:“徒儿请那邹半仙喝了一碗茶,那邹半仙临走前还赠了徒儿一卦,说是‘屯卦’呢?”
“徒儿还真是好命,能让邹半仙为你用八卦钱占卜呢?当年你师祖想要邹半仙前辈替为师卜一卦,邹半仙回绝了,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几十年后自当分晓’。”
郭不守幽幽道:“邹半仙精通‘三式’,号称算无遗策,天地间无不知晓之事!想来那时候已经看出来为师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岁月中,注定孤苦,所以才不忍心说的吧!”
郭不守说到这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那次正是云山派大变之前的几日,邹半仙也有提醒过你师祖明虚子,可惜你师祖明虚子在江湖上被称为‘拗道士’,性子执拗的很,决定了的事情,任谁也改变不了。”
三三节 三教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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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节三教九流
“徒儿你知道的,我们修真界自古以来便有三教九流之说。三教便是道、儒、佛三教,九流指的是先秦时期开始传承的法、墨、阴阳、兵、纵横、名、医、杂、农九家。”(备注:小说需要,请勿考究。)
郭不守话风一转,道:“三教中高手辈出,可九流中能人便未必弱于三教,单是那法、墨两家,在先秦时期的名声便不在道、儒之下。”
李易心道:后世称呼先秦诸子百家代表的时候,总是说“老庄孔孟荀墨韩”,道家占得老庄两人,儒家占得孔孟两人,墨家(墨子)法家(韩非子)各占一人,至于那荀子,介乎儒法之间,不过大都将之归于儒家一脉。能与当今世间的两大教相提并论,墨法两家确实有过人之处。
“嘿嘿,别说是九流,不管是这阳春白雪的琴、棋、书、画,还是那下里巴人的医、巫、丐、戏,其中游戏红尘的异士又何其之多?”
郭不守伸手欲拍李易的肩膀,突然想到李易受了伤,于是只得停下来,语重心长的道:
“徒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三教九流也好,市井技艺也好,不管其是否声名显赫,单单其能传承千年而不湮灭,便证明其有过人之处。徒儿日后行走江湖之时,可千万不要低看了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郭不守这话倒让李易想起了后世的一句名言“存在的便是合理的”,无论是高雅还是低俗,它出现了,便是因为有了它生存的土壤与环境,单单就事论事,而去采取粗暴的手段对待,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有什么分别?
遥想当年先秦,诸子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形成了九州大地上最为文化繁荣的时期,影响了九州百姓几千年。
令人痛惜的是,前可见古者,后不见来人,世人也唯有如陈子昂一般,“念天地之悠悠,独呛然而泣下”了。
李易拿出了那把铁剑,指着剑柄处的那个不显眼的古怪符号道:
“师傅,弟子在与范存明、尹存平两人打斗之时,两人说弟子的这把铁剑上面有道法加持,乃是失传了千年的秘法,那王铁匠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铁匠么?那老头子算什么神圣?不过有一手祖传的打铁本领,算不上混吃混喝而已,比起为师我差远了!”
说起王铁匠,郭不守很不以为然,道:“他就住在云山下的小村庄里,徒儿有时间可以去拜访拜访他,不过他性子古怪,徒儿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到时候别丢了为师的脸面才好。”
郭不守虽在言语中对王铁匠极尽贬低,但熟知郭不守性格的李易却知道,郭不守很看重王铁匠的,否则郭不守也不会将王铁匠拿来与自己相比,还要唯一的徒弟李易去“拜访拜访”他,而且生怕李易去拜访王铁匠的时候,在王铁匠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
郭不守说到这里,突然得意的一笑:“不过徒儿近段时间不要去找那个老头儿了,找不到的!”
李易奇怪道:“为什么?”
“两年以前,为师去找他王铁匠喝酒的时候,他酒量不成,才喝了几碗就忘乎所以,大吹特吹,说他新锻了一把刀,号称世上前所未有的锐利,能称之为天下第一刀云云,为师看他吹得实在不像话,便反驳了他几句,他那人受不得激,要和为师打赌。”
郭不守手抚下巴,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洋洋自得,道:“要打赌,为师几十年来还没输过呢?于是为师就用祖师爷传下的这把云梦剑指点了他三天三夜,嘿嘿,最终为师终于在他那把天下第一刀的刀背上开了条口!”
郭不守说得轻松,李易却是听得玄乎,郭不守的本领李易是知道的,那王铁匠能和郭不守打了三天三夜而不落下风,实在了得。
至于郭不守说的什么在王铁匠的刀背上面开了条口,那便是郭不守有投机取巧之嫌了,要知道铁匠锻刀,都是将“好钢用在刀刃上”,而刀背厚重之处,所用材料比起刀刃上,自然要差上一点了。
郭不守手中的云梦剑与武当派的真武剑号称世间双剑,却伤不得王铁剑之刀的刀刃,那王铁匠硬是要给他的刀安上一个“天下第一刀”,也不算夸大。
李易情不自禁的便问道:“师傅,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那王老头儿打赌输了,不服气的很,说是要去寻找天外陨铁,锻一把宝剑出来,打赢为师手中的云梦剑,叫为师在地上学乌龟爬!”
郭不守双手一摊,道:“为师看他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很不顺心,于是便叫他有多远闪多远!”
接下来的日子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李易每天清晨黄昏,去那阴阳石上打坐诵经,点化云山上的一干禽兽。
每每这个时候,苏媚总是很乖巧的坐在队伍的最前头,头上簪着那一支碧玉钗,一双秀目动也不动的盯着李易,做李易最忠实的听众。
上午的时候,李易便和郭不守两人一起去后山敲石头,借此机会,郭不守总是与李易讲着江湖上的那些各门各派,奇人异士之事,等到坑儿填完的时候,李易直觉得自己见识长了不少,都算得上是一个“江湖通”了。
让李易奇怪的事,自己在邵州城内打死全真派范存明、尹存平二人,竟然几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得有全真派的人上门来寻仇,邹半仙不是说全真派的几位“道”字辈的长老都出动了么?连赵存真都知道苏媚或许与云山派有牵连,那几位长老不会还比不得赵存真吧!
李易直觉得有点诡异,与郭不守说过这件事情,可郭不守却是毫不在意,只大手一挥的与李易道:“别管他们,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本书第一章《苦修》在此第三三节的时候,算是告一段落了,第一章只是开始,算是“三生万物”吧,接下来将是本书第二章《游历》,如今李易在云山派的苦修已经完成,便要行走江湖,涉足更为广阔的三教九流中去了……
一节 天劫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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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天劫将至
这日清晨,李易在阴阳石上讲道的时候,发现苏媚在下面秀眉微蹙,彷佛心不在焉的样子。李易很有些讶异,难道是今日自己宣讲得不好么?
从阴阳石上下来,李易在云山别院的那条小溪边发现了苏媚的身影。
苏媚依旧是那一袭白裙,坐在小溪边的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小溪儿流水潺潺而过,叮咚作响,与潇潇山风合奏着一曲优美动人的旋律,苏媚赤着白皙无暇的双足,沐浴在小溪水里,青青的水草,蓝蓝的碧天,都那般的相映成趣。
在初生的阳光里,苏媚如露珠般娇俏欲滴的面上挂着淡淡的忧愁,眼角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有些呆呆的看小溪里的鱼儿们兴奋的在旁游来游去,又倏的弹开。
那样子,直若一朵寂寞绽放的水莲花,让李易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了《诗经*秦风》里那首有名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媚儿,怎么了?”李易柔声的问道。看着苏媚如此的忧伤,李易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亦有些缠绵的悱恻起来,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的念头,在李易的心中,像苏媚这般温婉如水的女孩子,便应该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小道士,我的伤好了,”苏媚红唇轻动,淡淡的说:“我要回去了。”
虽早在意料中的事情,但李易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似被抽动了一下,有些莫名的刺痛,李易强忍着那感觉,道:“媚儿不再住些日子了么?你几个月前突然的来,如今又突然的走,贫道会有些不习惯的!”
李易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想开些玩笑,将压抑的气氛冲散一些,没料到缺少了开玩笑时的那种心情,所以说出来的时候,离愁别绪反而更浓烈了一些。
“其实我的伤,在半个月前就快好了,我……我也不想走得这般的快的,在这云山别院,我不用去想那报仇的事情,觉得有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平和,只是……只是香山居士白居易便说过‘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苏媚摇摇头,声音有些失落的低沉,如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要离她远去了一般,苏媚抬起头,遥望着天际,道:
“昨天晚上我修炼的时候,发现自己快要度那第五百年的天劫了,九尾灵狐一族欲度天劫,必须回到祖源地青丘山才行!”
整个上午,李易的情绪都不高,尤其是听得苏媚说那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生怕苏媚会一语成谶,度不过那天劫。
要知道修道之人参合天地大道,修为愈是高强,愈是可以体会到天地间所蕴涵的因果至理,每当一件能影响人生的重要事情来临时,总是会有一些感悟,下意识的说出一些或许可称为谶语的话来。
别说修道者,便是那些凡夫俗子的平头老百姓,如果他是意外身亡,那么他定然在身亡前的一两日,总会做出一些让旁人莫名其妙的事,说出一些让旁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佛教将这种行动称之为“先觉”,说是每个人在临死之前,佛祖都会开启他的“慧根”,让他了结在凡俗间的因果,好无牵无挂的踏上那黄泉路。
郭不守还是很关心唯一的弟子的,询问着李易发生了何事,李易便将苏媚要回青丘山度天劫的事情与郭不守说了。
“九尾狐一族也太可怜了,别的禽兽都只要度过化形那一次天劫,九尾狐一族却要度过十次天劫。”郭不守默然无语,良久后才叹息一声,道:“或许是因为九尾狐一族占尽了世间的灵秀,才惹得老天爷也要嫉妒吧!”
郭不守说到这里,突然道:“徒儿,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等师徒便再帮苏媚一回吧!”
你以为我不想帮么,只是天劫在即,要怎么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做事,天在看,不是你相帮就帮得了的,一个不好反而弄巧成拙。别因为一句“人定胜天”,便以为老天爷是随便可以战胜的,“人定胜天”就是首先得承认了老天爷的无比强大,否则为什么不说“人定胜阿猫阿狗”?
出于对郭不守的信任,李易还是问道:“师傅,我等要如何相帮苏媚?”
“天道是什么?《天地录》云:天道之数,人心之变。故修道者认为,一个人要度过天劫,首先得度过修道者自己的‘心劫’。”
郭不守接下来的话果然印证了李易先前的担忧,道:
“苏媚一出生后,便想着报仇二字,如今第一次下山报仇不成,反被打伤,苏媚见识到了全真派的实力,远非她一介小女子可以撼动的,心中担忧着报仇的遥遥无期,怕是她自己也对度得过天劫否,一点信心也无,所以说出那等丧气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信心不一定可以战胜老天,没有信心却是一定胜不了老天的。
李易大约明白了郭不守的意思,就是苏媚要想安然度过此次天劫,一定要先开解苏媚的心结。
郭不守说到这里,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李易,李易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徒儿来到云山派已经将近四年,算起来也有十五岁多了,逝者如斯,时间过得真快啊!”
郭不守感慨道:“孔老夫子在《论语》里将十五岁称为‘志学’,我等云山派卢生祖师爷便依此而定下门规,说是云山弟子年满十五岁后,都需要下山去历练一番,徒儿这次便送苏媚回那青丘山吧,也正好开解一番苏媚。”
青丘山处于东疆海域之上,云山处于内陆荆州,此去遥遥几千里,够李易历练一番的。难怪这几个月来郭不守一直在为自己讲解着江湖上的人事,原来早就在为自己的历练做准备了。
李易朝郭不守行了一礼道:“弟子有些舍不得师傅和云山的。”
李易这些年来一直在想着大千世界的丰富多彩,盼望着哪日自己能潇洒的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可如今真到了关口上,尽管有苏媚这样的红颜知己做伴,可李易还是有些怀念着云山上的生活了。
或许,我这般的人,并不太习惯那俗世的喧嚣,更适合于一个人细细的去品味着孤独吧!
“为师也是舍不得徒儿的!”见得李易真情流露,郭不守很是有些感动,拍了拍李易的肩膀,道:
“这几年吃惯了徒儿做的饭菜,为师现在一想到以前一个人过日子时吃的那些东西,便一丁点的胃口也没有了。”
李易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不守又与李易讲些行走江湖需要的注意事项,大都是“少说多做,低调务实”,又或者“做了长脸面的事便说自己是云山派的,师门一直这般的教导,做了丢脸的事便屁也不放的走开,千万别让人知道自己的师门”之类的云云。
郭不守最后说:“徒儿切记开导那九尾狐苏媚时,要注意把握住人家女孩子的性情,这样才能达到……”
讲到这里,郭不守突然面色一变,彷佛想起了什么事情,望着李易欲言又止起来。
二节 双修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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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节双修**
见得郭不守话儿只讲到一半,便突的止了,李易疑惑的看着郭不守,这不是郭道长的风格啊!
“……这个……”见得李易的眼光,郭不守似是很囧,支支吾吾起来,那样子更像是在思索着如何的遣词造句,彷佛生怕自己的话语给李易造成什么误会。
“师傅,你说吧,好的坏的弟子都听着呢!”一个大男人这般的吞吞吐吐,别说郭不守不自然,李易也不自然呢?
郭不守瞪了李易一眼,似乎恼怒着李易的不尊师长,但讲话总算是流利些了,道:“《黄帝内经》有云:婴儿初生于世,男者皆为纯阳之体,女者皆为纯阴之体,后受得世间种种污染,纯阳纯阴之气外泄,我等修道者寻求长生,便是要固本培元,减少那纯阳纯阴之气的外泄,进而将之炼化成拥有生命力的先天元神。”
郭不守引经据典的说的很玄乎,李易云里雾里,分不清郭不守到底想表达着什么,只得听郭不守继续说下去。
“就普通人而言,男子于第五千四百八十一日后纯阳之体得破,女子于第五千零四十八日后纯阴之体得破。于八卦九宫方位之上,坎离之位属于那外溢之象,坎者为白,离者为红,是故男子生交感之精,女子生天癸之水。”
听到这里,李易恍然大悟,总算弄清楚了郭不守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大汗的同时直在感叹这年代的人们对“性”实在是看做了洪水猛兽,连郭不守这等看似洒脱无比的人一谈及此,居然也变成了这般的熊样。
“师傅,你是不是想告诫弟子,欲参悟得天地大道,求得长生,便不能泄了元阳,坏了童身?”李易很是直截了当。
见得李易如此的上道,郭不守长吁了一口气,道:“徒儿说的不错,大概意思便是如此吧!”
晕!感情修道者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那还参什么大道,求什么长生,还不如做个普通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农妇山泉有点甜呢?
李易不是纵欲主义者,一直认为感情这东西如水,讲求水到渠成,可水到了,却将它围追堵截起来,那就太不人道了,指不定会成了“堰塞湖”,搞不好还会山洪暴发,整成“泥石流”的呢?
“师傅,《黄帝内经》上不是说,黄帝连御千女,终于得道成仙,白日飞升吗?而道教四大门派中的青城派,不也是以阴阳双修之术闻名于修真界?”
李易很是不甘心的,甚至有点鄙夷郭不守的问道:
“执道教之牛耳的龙虎山天师派祖师爷张道陵曾定下门规,说天师派掌门人之位,只能传与张家嫡系子孙,按你老人家这说法,天师派早玩完了呢?”
“厄……为师有点口误,徒儿不必激动。”李易一番连珠炮般的话语直让郭不守觉得招架不住,郭不守有些惊讶李易怎么懂得这么多,好久才回过神来,纠正了自己的错误,道:
“为师的意思并不是说不能泄了元阳,所谓‘精满自溢,水漫而盈’,男子二八生那交感之精,女子二七生那天癸之水,就已经泄了元阳。(备注:二八,十六岁;二七,十四岁,此乃古书记载的纯天然生活,如今的小孩子喝三鹿奶粉之类的多了,一般男子十四,女子十二左右,甚至更为提前,便……唉……)。”
郭不守顿了顿,道:
“精水的溢盈乃是天道人常,自不会对修炼有什么大碍,真正对修炼产生致命影响的事情为:修道者在修为达到玄胎境界之前,也就是说,修道者如果没有冲破生死玄关,便行那男女交合之事,无论是对‘性’还是对‘命’都是有害的,否则,那些皇帝们日日笙歌燕舞、拥红倚翠,岂不能个个成仙之人,怎么会个个变成了短命之鬼?”
“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修道者也是要阴阳调和的,我们说的突破生死玄关,便是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通了,修道者的身体内先天元阳元阴都融合为先天纯净的玄胎了,能行那周天循环小宇宙,所以这时候进行那男女之道,可以滋阴补阳,加速对玄胎的培育。”
“若是修道者太早的进行那男女之道,通过男女的交合,对方的元阳元阴进入了修道者的身体,这样即便到时候突破生死玄关,打通了任督二脉,但融合出来的玄胎是不纯的,有缺陷的,所以修道者无法行那周天循环小宇宙,永远也无法大成飞升成仙!”
“青城派门规第一条便是:在传授阴阳双修之术前,修习者一定要达到玄胎境界,否则想也别想染指那阴阳双修之术。但青城派除了阴阳双修之术外,其它的道法并不出众,年轻的修道者很达到玄胎境界者,所以青城派只能依靠着几位长老打天下,青城派的没落也就不可避免了!”
“儒教岳麓书院的祖师爷朱熹开创理学一派,虽其思想诸多偏颇,但其在修炼一途上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还是很有见地的,‘存天理、灭人欲’不是要消灭人的**,而是说在修为未突破生死玄关之前,不要为外界所干扰,这样才能最终达到儒教‘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说到这里,郭不守意味深长的对李易道:
“徒儿,你若是立志在修真界混出点名堂,光大我云山派,千万要把持的住啊!别一个不小心,嘿嘿……到时候真个是追悔莫及。”
如今我才化神境界的通神阶段,要达到玄胎境界,上需要修炼过分神、凝神、真意、丹元、玄关五个阶段,若这般的进度下去,还要有很长的做那中看不中用的“太监”的。
听得郭不守之言,李易很有些郁闷的想到。
第二日清晨,李易与苏媚辞别了郭不守,踏着云山上的白雾冥冥,飘然望那青丘山而去,郭不守一直将两人送到了半山腰的步云亭,才在李易的劝说下停住了脚步。
满山的禽兽可就没有郭不守那么好说话了,一直送两人到了云山脚下,才依依惜别着两人,这使得李易与苏媚很是感动,尤其是苏媚,这一刻真情流露,竟然连眼眶都红了,倒让李易想起了后世大学毕业,行将分别时,班上的那个长得娇滴滴的女生。
或许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风和日丽,很让人心情舒爽,或许是因为有李易相陪的缘故,苏媚一路上如在踏青,有说有闹的很是兴奋,只洒下着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男的俊朗飘逸,女的天生丽质,两人行走于路上,只惹得那些天地间干活的老农以为是天神下凡,纷纷放下这手中的活人,感叹着这般的一对璧人儿,真个是天造地设之合。
突的前边飞过一对粉黄的蝴蝶儿,苏媚“呀”的一声,赞道:“小道士,快看那好漂亮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说罢蹦蹦跳跳的便追逐那蝴蝶而去。
李易不禁莞尔,看着苏媚的聘婷的身影在春风中翩翩起舞……
等得苏媚再回来的时候,苏媚白了一眼李易,瘪着小嘴,大约是埋怨李易没有跟去,道:“你这小道士总给人感觉着老气横秋,无趣的紧。”
苏媚才说到这,突的又话锋一转,指着插在自己眉梢的一朵不知名的淡雅的小花,向着李易俏皮的问:“小道士,你说是这花儿漂亮,还是本姑娘更漂亮。”
李易盯着苏媚与那花儿一齐看,故作沉思状。
终于苏媚的面色有点红了,嗔道:“小道士,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便算了,哪有像你这么色迷迷的老看人家女孩子的?”
李易很认真的道:“恩,媚儿天生尤物,风姿绰约,漂亮得无与伦比!”
随着李易的话语,苏媚的脸上,一个天真的笑容静静的绽放着。
不过李易接着更认真的道:“这花儿素洁窈窕,暗香袭来,怕是要胜媚儿一筹了!”
“小道士,你欺人太甚!”苏媚面色霍然而变,将那花儿取下,望李易一扔,翻了个白眼,哼道:“那今日你便陪这花儿行走算了!”
李易哈哈大笑,阔步望前,留下苏媚咬着牙,将小腿儿往地上一顿。
三节 登徒子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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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节登徒子李易
九州大地,大约以都城长安为中心,东部多江河,南部多丘陵,西部多高原,北部多平原,上应周天二十八宿,三百六十五颗日月星辰,四时四野分明。
李易与苏媚两人兴致勃勃,一路向东而行,走得几个时辰之后,阳光渐渐的有些热烈起来,苏媚额头上显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上挂着两片飞絮状的潮红,很是娇艳。
苏媚以手为扇,轻扇了几下,嚷道:“热死啦,小道士,我们找个阴凉处歇息一下吧,再这般的晒下去,姑娘我都要被晒黑了。”
李易突然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香味不同于寻常花草所散发出来的或清幽或浓郁,反而是在若有若无中夹杂着一种迷离暧昧,有些像罂粟花的诱惑,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其间。
李易循着香味瞧去,却见香味的来源正是自己身旁的苏媚,不禁奇道:“媚儿,你身上可是配了什么香包,怎么这般的香?”
“你这没有欣赏眼光的俗不可耐之人,还懂得香包么……”苏媚显然还在记仇着李易说她比不上花儿美丽的事,这当儿还在拉出来遛一遛。
女人嘛,你夸奖她容貌一万句,她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眨眼间便忘了,你若是批评了她容貌一句,那你就惨了,好一段时间她都会看你不顺眼的。
说到这,苏媚忽然“嗯”了一声,有些扭扭捏捏起来:“讨厌,那是本姑娘的体香啦,每当炎热出汗,或者……心动的时候,都是这般的啦!”
“啊!你们九尾狐也有体香?”李易奇道。后世人用来形容一些人身上难闻的味道总是用“狐臭”二字,李易还以为狐狸都是……
“九尾狐没有体香,那世间谁还能有?”
一谈起九尾狐三字,苏媚的面上总是升起无限的荣耀,苏媚抬起头,大声的驳斥李易道:“你熟读《山海经》,不知道上面便记载着我们九尾狐一族,夺天地造化之神秀,个个皆是聪慧无比,国色天香的么?”
苏媚许是讲得太激动了,那高耸的胸脯随着她的话语一起一伏,彷佛要涨破那烟罗百褶裙,呼之欲出,直映在了李易的眼前。
厄……这个,李易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还真是国色天香!
“你个登徒子!”见得李易的行径,苏媚脸瞬的便更红了,一声娇喝,粉拳倏的举起,想要朝李易狠狠的砸将过来。
却是见得李易嬉皮笑脸的模样,苏媚不知怎的,力气便没了,拳头只轻轻的落在了李易的胸口。
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似更浓了些。
两人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吃些干粮,这才发现,此地前不搭村后不搭店,荒芜人烟,前面远远的有一座绵延不绝的高山,阻挡住了去路。
李易眺望着前面那远远的阻挡住了去路,绵延不绝的高山,很有些气苦的道:“媚儿,那山头高达千丈,怕是我们今天翻不过去,得天为锦被地为床,露宿在这里与星辰山风为眠了!”
“翻不过去,你不会飞过去么?”苏媚对那高山却是毫不在乎,依旧细嚼慢咽着那干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那里被苏媚洒了一粒干粮,正有几只蚂蚁在伸着触角,商量着要如何将那粒干粮带回去。
说到这里,苏媚猛的向着李易望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小道士,你师傅不会没有教你所有修道界最简单入门的道术,那飞行之术吧?”
这个……郭不守连只有云山派掌门人才可以修习的云梦诀与紫霄神雷都教给我了,可是那御剑飞行之术还真没教!李易很有些汗颜,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师徒两都将这个忘记了呢?
苏媚很无语,白了李易一眼,颓然的坐在那里,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两师徒,个个都是极品啊!
“厄……师傅想是以为我天资聪颖,悟性奇高,会无师自通来着!”李易想来想去,也只觉得这般的解释才最为合理了。
不过这于事无补,李易脸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与苏媚道:“既然是修道界最入门的道术,想来媚儿于此也有心得体会,不如与贫道分享分享如何?”
“哼!你想偷师,才没那么容易呢?”好不容易见得李易在自己面前吃瘪,有求于自己,苏媚的心情那个愉快啊!
山间起了丝丝的风,给两人带来了一阵凉意,蔚蓝的天空中,飞掠过一片浮云,遮在那巍峨的高山之上,投下一片阴影,有几只鸟儿似被惊起,“唧唧喳喳”的在林间盘旋一阵,又俯冲而下,投入那大山的怀抱。
苏媚看着那些鸟儿的动作,眼睛忽然眨巴了两下,嘴角挂着个小得意,与李易道:“小道士,你真的想学那飞行之术?”
这不是废话么?李易嘴角一扬,表示回答。
“恩,今日本姑娘心情好,就替你那粗心大意的师傅教你一回,你学会之后可要好好的感谢本姑娘哦!”苏媚这会儿大发菩萨心肠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媚突然的转变了性子,让李易暗暗的警醒,在犹豫着要不要和苏媚学那飞行之术。
李易的脑海中在激烈的斗争中,学习飞行之术的**与理智如天平的两端,正在左右的摇摆,却是瞥见苏媚眼中的狡黠,李易顿时被激起了好生之心:怕她一个小娘们的算计做甚,小道我风里来雨里去的,难道还能被吃了不成?
“既然是修真界最入门的道术,那自然只要是窥得大道门径,能够炼精化气者便可以修习的……”
苏媚一手反在背后,一手提着根在路旁捡来的木棍,学着那些私塾里的先生们模样,在李易面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方步,先是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
看的出来,苏媚还是很进入角色的,不过李易也很进入角色,像前世在听老师讲那理论课一般,打着哈欠,直晕晕欲睡。
“喂,小道士,人家为了教你,讲得唇舌都干了,你给点反应好不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问我啊!”
见得李易如此的不配合自己,苏媚用木棍敲了敲李易坐着的石头,怒道:“小道士,现在本姑娘可要讲入正题了,到时候你没学会可别怪我没教的好啊!”
你这般的教书,除了误人子弟,还能干啥?李易心中嘀咕道。
“飞行之术的原理,便是从昔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清气上升为、浊气下降为地’而来!所以飞行之术在凡夫俗子的眼中神奇无比,在修道者看来,是最浅显不过了!”
苏媚一本正经的道:
“修道者将体内清气上升至头顶百会穴,以清气的漂浮之力来带动身体的飞行,而所谓的御剑飞行,也大抵这般,不过是人剑合一,将那清气灌输到宝剑之上,以宝剑来带动身体的飞行,这样修道者的意念便更好的控制着飞行的速度与方向!”
说罢,苏媚对着将信将疑的李易双手一摊,道:“这便是修道界通行的飞行之术了,当然你们人族修真门派还有许多研习出来的法诀,如武当派的‘梯云纵’,又如少林寺的‘一苇渡江’,不过很可惜,那些都是不传之秘,本姑娘也不会!”
相传武当派的祖师爷张三丰能踩着云朵而行,如履平地;少林寺的达摩老祖昔年从天竺来东土布道,路过那万物皆不能渡的通天河弱水时,凭借着一根芦苇,安然无恙而过。
李易抽出铁剑,按照苏媚所说之法,将清气慢慢的向那铁剑上输送而去。果然,铁剑慢慢的从李易的手中自觉的往上扬起来,一股向上的力气在拉扯着李易,不过还不至于让李易的身子脱离地面。
“哎呀,小道士你真笨,你将清气全部输到那铁剑之上,才能达到人剑合一啦!?”苏媚见得李易不成功,在一旁颇有些焦急的指指点点。
李易深呼吸了一口,将周身的清气都向那铁剑上输去,清气顿时如决堤的海水,奔涌而出。
“嗖”的一声,李易的身体如那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天空直射而去。
“好,好,好!小道士,我叫你这么多天来一直欺负本姑娘,现在遭报应了吧,本姑娘看你如何从天上摔下来!”苏媚看着李易的背影,在地上拍掌而笑,大声的呼喊道:
“喂,小道士,本姑娘在这里等你哈!”
李易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天空中连李易划过的痕迹都没有,苏媚抬着头望了望,等待着李易的下来,却是好久也没有等到,连脖子都差点望歪了。
苏媚突然想起了一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眩眩欲哭起来:
“惨了,小道士飞得这么高,不会被摔死了吧……”
四节 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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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节什么都没看到
李易飞得太快,耳边尽是些呼啸而过的风声,所以李易对苏媚在下面的呐喊,隐隐约约的听得不甚分明。
李易刚开始尚有些控制不好,东倒西歪如喝醉了酒的老汉,但慢慢的便习惯了,不多时后居然能四平八稳的飞行。看着眼前一片片飞掠的云朵,脚下一座座跨过的大山,大自然之美,真是美不胜收,李易好不畅快。
李易暗道:自己先前还怀疑苏媚会乘机作弄自己,没想到苏媚倒是真心实意的教自己飞行之术,呆会下去的时候,可得好好感谢感谢。
下去,对了,要怎么下去?李易的额头上面顿时便起了一层黑线,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来,厄……这个轻易相信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寻常事倒也无妨,可如今是在几十丈的高空啊,这么摔下去,那可不要摔成一团肉泥?李易不想还好,一想便觉得手中的铁剑似不受控制,身子又变得摇摇摆摆起来。
这会儿李易也有些慌张,愈是慌张,身子愈要往下掉落了,李易急中生智,暗道当时自己升空时,是将清气注入那铁剑之中,如今自己何不将清气从铁剑中收回?没有了清气的带动,身子自然只是慢慢的下降了。
没办法了,死马权当活马因,只得如此一试,总比这般继续的飞下去,坐以待毙的好!
李易一咬牙,将那清气从铁剑中收回。
李易的身子却没有想象中的缓缓下降,反而如被钻了一个孔的气球一般,在空中横冲直撞的望下掉。
李易在空中手舞足蹈,再无办法可想,在生命的恐惧面前,李易也不能免俗的大呼“救命啊!”……
完了,我命休矣!苏媚你个狐狸精,我今天就这般的被你玩死了,以后下了地狱,我不化作厉鬼来玩死你,真个誓不为人!
就在李易快要投向大山怀抱的时候,李易突然闻得下面也是“啊……”的一声惊呼传来。
怎么了,难道我喊救命也会有回音?
李易诧异的抬头望去,只见自己掉落的下方乃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水潭,在绿幽幽的潭水中央,一位姑娘正在那沐浴,白花花的**在青山碧水间显得格外的分明耀眼。
那位姑娘家显然没有料到李易能自天儿降,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惊慌失措中,甚至忘记了掩饰身上的重要部位,那高耸挺拔的山峰,那盈盈一握的纤腰,那洁白修长两腿间的萋萋芳草,全被李易的目光一扫而过。
李易下意识的想道:这娘们,真个是魔鬼的身材,可惜啊!小道我掉下来的速度实在太快,都没有看清楚那姑娘长得什么样!
“轰”……李易眼前一黑,结结实实的砸进了潭中,激荡得潭水溅起了数丈高。
咕噜,咕噜……
由于潭水的缓冲,李易总算保住了条小命,但这么高下来,李易也是跌得个七荤八素,一时间浑身疼痛酸软,几乎动弹不得,无奈间只得在那里拼命的灌着水儿,不一会,肚子便涨得像个蝌蚪一般。
呼吸的困难,使得李易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我没有被摔死,总不能就这么的被淹死吧!?求生的**,让李易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力气,李易终于强提了一口真气,让身子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小淫贼,你受死吧!”……
李易的身子刚浮了上来,正准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便听得一声娇喝传来,紧接着肚子上面一紧,身子便像个皮球般被踢得飞出了水面,“咚”的一声摔在潭边。
“哇……”这下倒好,李易刚喝进肚子里的水,给全部吐了出来。
先前尚是吐水,可吐到后来,李易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吐出来,可终究也吐不出来,只在那里干呕着,痛苦不堪,显然这一脚挨得不轻。
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干呕,李易正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道爷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莫名其妙的差点就丢了性命数回。
李易尚没回过神来,突的眼前寒光一闪,便见一把宝剑倏的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三尺青锋,散发着凛冽的杀气,直让李易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看来这宝剑亦非凡物。
李易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一动弹反抗,怕是这颗脑袋,就要与身体分家了。
他奶奶的老天爷,晕,不带这样的玩人啊,老子今天的霉运还没走到尽头!?这当儿,李易终于没忍住,在心里头骂起了脏话。
李易顺着宝剑望去,终于看到了这位姑娘的面容,淡扫蛾眉,明眸皓齿,一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蹁跹优雅。那湿漉漉的秀发散披在一袭淡黄的清丽长裙上,遮住那秀曼颀长的身姿,在这远离尘世的青山绿水间,更显得流光熠熠,清妍绝俗。
见得李易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姑娘的似羞怒有加,杏眼横睁,玉手中的宝剑一抖,喝道:
“小淫贼,你临死之前尚有何话可说?”
姑娘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易也是大怒,心底“霍”的火起,一口一个淫贼便算了,还被你拿宝剑架着脖子,你以为今天的事情,是道爷我自愿的么?
这当儿,李易也豁出去了,死就死,死之前总不能憋屈着自己。
李易彷佛要将着心里无穷的郁闷发泄了出来,破口大骂道:
“小淫贼……小道我才与你见面,淫了你哪里了?你吃饱了撑着啊,一个姑娘家的大白天跑到这荒山野外的来洗澡,早就应该有被人看的心里准备了,再说我要看你,随便在这四周的山里找一棵树藏起来便好,用得着冒着生命危险,从天上飞下来么……”
“你……你……你……”被李易一顿抢白,姑娘涨得满脸通红着说不出话来,手中的宝剑在微微的颤抖,彷佛随时便要划过。
被姑娘宝剑上面的寒气刺激,李易猛的一激灵,厄……别拿自己宝贵的生命来开玩笑才好,李易赶紧停住了嘴巴,脑袋在飞速的运转起来:
谢天谢地这姑娘现在还保持着一份理性,否则先前这姑娘便不是踢自己一脚,而是在自己身上扎个窟窿了,只不过是姑娘家的矜持让她放不下,所以才如此作态。
小道我还得流着有用的身躯,在这个花花世界继续的逍遥快活呢?可不能再继续的刺激她了,万一弄不好,恼羞成怒,我可真要做那冤死鬼了。
李易苦着一张脸,哀道:“姑娘,小道真不是有意的,姑娘方才没听见贫道在喊救命么?小道实在是练功出了点岔子,才差点被摔死的。再说,小道当时吓得七魂六魄都散了,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李易确实是一边掉下来一边喊救命,也正是这个动作,才使得姑娘没有直接取了他脑袋,这个世界上淫贼有很多种,不过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在耍流氓的同时还要喊救命的,要喊救命,也应该是被耍流氓的人喊对不?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吗?”姑娘将信将疑,手中的剑却是松了些!
我真的不能说我看到了!李易见得事情有转机,哪里还不懂得打蛇要打七寸,说话要说关键?
李易赶忙举起一只手,道:“小道发誓,小道真是练功出了岔子,非是有意冒犯姑娘,若有半句假话,小道愿意遭受天打雷劈,死后进那阿鼻地狱,受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李易原本并不相信什么誓言,不过这辈子转世云山门下,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知道对于修道者来说,最重誓言承诺,因为这关系到修道者的“炼心”,修道者违背了誓言承诺,一个不好,可要走火入魔的。
所以李易这誓言有点小变动,只讲自己不是故意去偷看人家姑娘的,而不说自己有没有看到,反而在后面的应誓上,讲得格外的恐怖。
果然李易在发出誓言之后,那姑娘手中的宝剑便撤了回去,反而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你也不必发那么重的毒誓的,我……我也知道你并非有……有意的!”
五节 苦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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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节苦情痣
姑娘奇道:“你练功怎么就练得从天上掉将下来?”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李易遂将自己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李易讲故事的本领并不赖,许多紧要处添些油,加些醋的,让人身临其境。
“噗嗤!”听得李易自以为是的认为将铁剑中的清气收回,便可以下降的时候,姑娘再没忍将的住,用着小手捂着嘴儿,偷笑了出来,却依然从指缝间露出了那有若编贝的牙齿。
“小女子当年第一次学习飞行之术的时候,虽然知道下降的法子,也是吓得要死!”姑娘讲话不急不慢,李易这才发觉得姑娘的声音如黄鹂出谷,夜莺鸣歌,很是清脆悦耳。
姑娘接着道:“公子既然知道清气上升,自然也当知道浊气下降,公子欲下降的时候,只要将浊气运沉于丹田以下便可以了。对了,小女子观公子乃是道士打扮,却不知公子是何门何派,师傅又是谁,怎么教公子飞行之术的时候,连这个也不教给公子,就让公子飞天了?”
话语间虽有指责的意味,但从姑娘的口中娓娓道来,让人生不起丝毫的不快之心。
原来浊气下降便能落于地面,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居然没弄明白,看来自作聪明真的是会害死人啊!
李易又想到郭不守说的那句“做了涨面皮的事就大肆的宣扬师门,做了丢面皮的事便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跑”,暗道今天的事情应该算丢面皮了吧。
李易道:“小道所在的门派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不说也罢,这事原也怪不得家师的,是小道自以为是,吃了个大亏!”
见得李易不愿意说出师门,姑娘也不多问,眼见天色渐晚,姑娘想是要回去了,便与李易道:“小女子尚有一众师兄弟在等待着小女子的回去,这便要与公子告辞了!”
才说着,姑娘脸上一红,轻声的道:“今日的事情还望公子不要说出去。”
李易自然应允,正要拱手与姑娘道别间,那姑娘大约是头发太湿披在肩上不甚舒服,娴静的用手拢了拢发髻,动作轻柔舒缓,很是有一份美感。
姑娘行动间显了脖颈上那粉雕玉琢的肌肤来,却是在姑娘的后脖正中,有一粒黄豆般大小殷红的痣,在肌肤的映衬下,显得很是炫丽夺目。
李易想起后世的一个传说,禁不住的“咦”了一声。
姑娘显然也是知道自己脖子后面的那一颗红痣的,女儿家的胎记平时仅限于几个闺中密友知晓,这会儿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看了,姑娘有些娇羞,亦有些恼怒,不悦道:“君不闻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么?”
李易才从鬼门关爬回去,自然不想这么快的就又爬回去,再说这姑娘除了刚开始骂了自己两句“小淫贼”外,其余的时候,无论交谈举止,都玉软花柔,仪静贤淑,让人如沐春风,李易也不能太没有风度,于是拱手而道:“小道见得姑娘脖后的那一颗苦情痣,一时间有些惊讶,姑娘万勿怪罪。”
“苦情痣?什么是苦情痣?”姑娘听得李易说苦情痣三字,似被牵动了灵魂,向着李易询道:“《布衣神相》上面记载了大小痣三百六十五颗,暗合了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可是并没有记载公子所说的苦情痣的?”
李易暗暗心惊,这姑娘连《布衣神相》这等奇僻的书都知道,要么是驽信命运,对脖颈后面的那颗痣太关心,要么便是知识渊博,涉及百家,观姑娘模样,怕是两者皆而有之吧!
李易道:“这苦情痣之说,不过是小道家乡的一个传说,并不见记载于《布衣神相》的。”
姑娘点了点头,寻了潭边一块洁净的石头坐下,倩影倒在水中,让那潭水也失了颜色,姑娘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小女子此次不过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然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了。对了,公子,可否与小女子讲一讲你家乡的那个传说呢?”
“相传世上的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踏上了那两旁长满的彼岸花的黄泉路,在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忘川河,河上面有一座奈何桥……”
“奈何桥头,有一块三生石,有一个唤作孟婆的的老妪便守候在那三生石上,煮着一锅孟婆汤,每当有人经过时,便递上一碗,凡是喝了那孟婆汤的人,都会将前世的因果,此世的记忆,来世的向往,给映在那三生石上,了无牵挂的进入六道,去转世投胎……”
“所以孟婆汤亦叫做忘情水,一喝便忘记前世今生来朝,一生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一朝的愿望期盼,都随着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管你牵挂亦或痛恨的人,从此再也是相见不相识……”
“但有些人,因为前世的纠缠,此生的爱恋,是那般的深刻,所以怎么也不愿意喝下那碗忘情水,在三生石前苦苦的哀求着孟婆,要来朝再续着前缘,孟婆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他们,但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必须得跳下忘川河,受水淹火炙千年,方能轮回转世……”
“他们为了不让自己在千年的苦楚中,将记忆变得模糊,于是便请求孟婆为他们做一个记号,将前世今生的刻骨铭心都存贮在那一个记号中,只待千年期满后,便好带着这一个记号去寻找自己的爱恋……”
“那一个记号,便是他们脑袋后脖颈上的那一颗苦情痣……”
李易静静的说,姑娘的静静的听,时间彷佛都静止下来,只有潭水在汩汩的流,流向未知的远方。
“我记忆着上两世刻骨铭心的爱,在忘川河中承受千年的苦楚,难道就为了等待着此世的一个那般不堪的人么?”
姑娘的听完李易的故事,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言语,眉目低垂,黛痕轻压间,全是繁花落尽,萧瑟的愁,彷佛便是被这个天地三界所遗弃的人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孤独相陪到哪里。
李易看得大为心痛,曾几何时,在那青涩的岁月里,也有这般的一个让自己怜惜的人,可惜如今阴阳相隔,时空永阻,怕是再无相见的时机了。
李易拾了一片树叶,调试得几声,吹着那首元好问的《摸鱼儿》: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儿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瑞雪,只影向谁去?……”
树叶吹奏出来的声音很是低沉抑郁,呜咽着沙哑,反倒应了曲子里的哀伤,一曲既完,余音袅袅不歇,回旋在这青山绿水间。
姑娘终于从沉思中醒悟过来,这会儿看李易的眼光亦有些不同了。
“公子年纪并不大,也会被那离愁别恨所苦么?”姑娘显然是精通音律,听得出李易的曲子。
你的愁,尚可挂在面上,与人分享;我的苦,却只能埋在心里,独自品味!
李易故作淡然的一笑,没有说话,只将手中的树叶丢进了潭中,树叶在水里打了个转儿,悠悠的望下沉去,片刻后,便没了踪影。
“却是小女子唐突了。”姑娘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与李易行了一礼,道:“感谢公子的故事,如今天色已晚,为免同门担心,小女子要就此与公子别过了!”
姑娘又与李易讲解了一番飞行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后,祭起手中的宝剑,捏了个法诀,道一声“疾!”便见那淡黄的身影随风而起,衣袂飘飘间,越飞越远!
佳人已去,空留余香!两人甚至都没有问及对方的姓名,怕是两人都认为萍水相逢,此后未必有再见之机吧!
六节 南岳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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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节南岳客栈
为了保险起见,李易又独自一人在这山谷中试飞了几回,终确定再无问题,才回去寻找苏媚。
一想起苏媚,虽知苏媚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但李易心中还有点来火:小道我不是不可以开玩笑,可你也不要拿我的性命来开玩笑吧,那话怎么说来着,过失犯罪也是犯罪!
远远的听得一片抽泣声传来,李易听出正是苏媚的声音,顿时大奇,这小妮子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来火归来火,李易既然答应师傅郭不守要将苏媚送到那青丘山,亦是要承担起这一份责任。
只见苏媚蹲坐在地上,用着那根木棍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已经挖出了一个人见方大小的坑,苏媚一边挖,一边在哭泣着道:
“呜呜呜呜……小道士,我可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啊,你好好的上路,下辈子转世去找个好人家投胎啊……”
李易哭笑不得,感情苏媚以为自己摔死了,这会儿要替自己立个衣冠冢超度。
“媚儿害死了小道我,总要寻着小道的尸首,放进棺材里,小道才不会做那孤魂野鬼吧!”李易走将出来,万分郁闷的道。
苏媚依旧头也不抬,哭哭啼啼的道:“这茫茫大山,哪里能见什么尸首?指不定便被豺狼虎豹给叼走了,连根骨头都留不下!”
“啊,小道士你没死!”苏媚蓦的醒悟过来,抬头一望,泪眼婆娑已经肿得像个桃子,苏媚惊喜的叫了一声,将着手中的棍子一扔,身子一闪,便将李易紧紧的抱着。
“太好了,小道士,可吓死本姑娘了,本姑娘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李易听得直翻白眼:你都在以为我尸骨无存了,还说什么福大命大,不会出事?
李易软玉温香满怀,感受着苏媚那高耸的胸脯的弹力,呼吸处尽是女儿家的体香,大约是苏媚抱得太紧了吧,李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是急促起来。
李易一双手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但终究没有抵挡住心中的小九九,将手搂在了苏媚那盈盈一握的杨柳小蛮腰上,果然十指连心,手指尖透过苏媚裙子,传来苏媚腰间臀上曲线滑腻酥软感是如此的清晰,李易忍不住便双手轻轻的一揉。
“嗯……”苏媚下意识里舒服的呻吟一声,这一声呻吟在李易的耳中却是那般的充满魔力的诱惑,几乎都要让李易血脉喷张起来。
李易尚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苏媚“啊”的一声惊呼,从李易的怀中弹出,俏脸儿涨得通红,眼睛里秋波流转,欲滴出水儿来,空气中悄悄的在弥漫着一股李易熟悉的幽香。
苏媚低着头,轻轻的与李易道:“你怎么就……就把手放在我那里了。”
李易不敢看苏媚的眼睛,怕自己被融化在那泓秋水中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方才的龌龊心思,李易讪讪一笑,道:“这个……小道见媚儿哭得伤心,想叫媚儿节哀顺变来着……”
厄……我怎么就把手放苏媚那里了!这话说得,都哪跟哪?好在苏媚并没有继续纠缠着这件事,让李易大松了一口气。
太阳渐渐的要望西边山头下面而去,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两人头顶的天空飞过,投向那片树林,再不起来,连先前叫得欢快知了,这刻似也疲倦,没有了声息。
苏媚这才想起询问李易,道:“小道士,你学习飞行之术,既然无碍,怎么搞得现在才回来?”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因祸得福,从天上摔下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正在洗澡的姑娘,后与那姑娘化解了误会,小聊了片刻后,又从那姑娘处学了飞行下降之术嘛!
这话李易当然不会与苏媚说,正在想着要如何的编一个故事,却是苏媚见得李易在哪里支支吾吾,道:“小道士,你不会学了飞行术,便去做坏事,偷看人家姑娘们洗澡吧?”
还真被苏媚说中了,李易大为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得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哼!本姑娘料你也是有那色心,没那色胆!”苏媚也只是随口说说,若李易真说他去偷看姑娘家洗澡,苏媚怕也未必相信。
苏媚抬头望着那高耸的山峰,愁道:“这地方连个人影也没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飞出这座大山?”
修道者的飞行之术,是要消耗体力的,再者若是夜晚,乌黑的一片,怎么飞?
“我等从邵州云山出发,一直往东走,按照我等二人的走路进程,如今怕是处于衡阳地界了,观这山峰险峻挺拔,远远望去,其势若飞,怕应该便是那天下闻名的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了。”
李易结合着两世的记忆想了想,道:
“我等越过这大山,继续的望东飞去,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衡阳城中歇息!”
《天地录》记载: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后,身化万物,以脊梁化成那天柱不周山脉,以头颅四肢化成五岳(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后不周山脉在巫妖大战中被水神共工撞断,从此五岳独领天下群山之风骚,而五岳之首的东岳泰山,更是号称五岳独尊,天下第一山。
南岳衡山是盘古大神的左臂所化,所辖七十二峰傲然屹立于九州大地之南,其灵气之充郁,世间少有可比拟者,单是那洞天福地中,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便占据了朱陵洞天、青玉坛福地、光天坛福地、洞灵源福地四处,向来为修道者或避世隐居,或开坛布道之所。
李易苏媚二人飞到衡阳城里,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沉沉的暮霭早已散去,天上静静的挂着一轮上弦弯月,将清辉无私的洒向人间,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空荡荡的显得很是沉寂,好在衡山乃是九州南部重镇,所以旅馆客栈不少,两人还不至于流宿街头。
两人找了家“南岳客栈”落脚,老板正在油灯下打着算盘,见得有客人进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招呼道:“客官可是住店,小店干净整洁,包客官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老板满脸堆笑,胖乎乎的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长得很是和气生财的模样,说道这里,老板突然有些为难的道:“敝店今日却是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虽李易在云山上和苏媚一起住了几个月,但真说到同住一间房,却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李易正沉吟间,苏媚已经有了动作。
苏媚用着小手,“啪啪”的敲着桌子,一脸的无辜,道:“你不是说包我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么?怎么就只有一间房了?你挂个‘南岳客栈’这么大的招牌,连个房间都没有,不觉得丢了那块招牌的脸么?”
李易在一旁听了苏媚的话只觉得大汗,人家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广告用语,怕是这衡山城里的的所有店铺都会在前面加个“南岳”二字吧!
那老板见得苏媚,眼中的讶色一闪而过,瞬即间又恢复了正常,老板显然也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登时便苦着个脸,道:“姑娘还请息怒,实在是这几日来敝店的客人太多,有大行高僧,有得道之士,甚至还有几位儒教的大能,都在敝店定了房间,要住上好一段时间的!”
老板眼中的讶色正好被李易瞥见,李易心中一凛,细细回味着老板的话语,一般客栈的老板都是不会透露客人的身份的,这老板为什么要在自己与苏媚面前特意的提出客栈中住了些佛、道、儒三教的高人?
难道是老板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李易在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要换一家客栈,拱手行礼道:“请问老板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下一介开店的商人,哪里有什么尊姓大名,在下姓苏,小道长唤我苏胖子便可,大伙儿都是这么叫的!”苏胖子倒是开朗的很,朝着李易还了一礼,乐呵呵的道。
“喂,苏胖子,你说那些高僧、道士、大能做甚,和本姑娘有什么干系?一间房就一间房,本姑娘见你也姓苏,那句话不是说‘五百年前同姓是一家’么?本姑娘看你挺顺眼的,今日就在你这里住了,你说,多少钱一晚?贵点也没关系的,我师兄有的是钱!”
说话间,苏媚朝着李易甜甜的一笑,彷佛李易便是她的财主一般,两人今日上午说好,在外人前以师兄师妹相称,苏媚为争当师姐还和李易闹了好一阵,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唤李易为师兄了。
七节 客栈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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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节客栈的夜晚
苏媚都这么说话了,再者夜色已深,李易只得取消另寻客栈的算盘,与苏媚两人挤在一间房过夜。
老天爷保证,这绝对不会是什么艳遇,顶多算是煎熬,李易可是一直在心里记得临出门时,郭不守与自己说的那句“若太早行那男女之事,修为此生也别想大成!”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孟子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里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苏媚坐在床上,笑吟吟的看着李易的动作,不时的指指点点着,搞得李易颇为郁闷的想道:这小妮子,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防,还是太相信自己的人品?亦或是自己长得太安全了?
李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媚儿,你上次闯荡全真派重阳宫,以及后来被全真派追杀过程中,有没有被全真派的道士们看到你的真实面貌?”
“本姑娘行事,当然是万无一失啦!”
苏媚很有些自豪的道:“本姑娘这次原本打算将全真派的玄水珠、烈火珠全部偷出来,再将全真派搅得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的,所以行动之前,我已经在终南山上隐藏了三个月,而行动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我又带了面具,全真派的那些牛鼻子肯定不知道是我干的!”
说道这里,苏媚有些黯然的道:“不过我也不知道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有那般的厉害,差点就丢了性命了!另外,那些牛鼻子道士若再次见得我出手,怕也可以推测出我的身份。”
“天罡北斗阵倒无妨,阵是死的,人是活的!”李易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安慰苏媚道:“小道最近也在研究天罡北斗阵的破法,想来以小道的聪明才智,用不着多久,就可以视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于无物了吧。”
“噗嗤”一声,苏媚忍将不住的笑出声来,将着手中的枕头朝李易一扔,道:“小道士,你就使劲的吹吧,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自王重阳道长以下,千多年来无人能破,便是你师傅,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你居然敢口出狂言,哎呦,真笑死我了……”
苏媚夸张的捂着肚子,笑得花容乱颤。
我这是口出狂言么?呃……好像真是的。等得苏媚终于安静下来,李易才皱着眉头道:“媚儿,会不会有人一见到你,便能分辨出你的身份?”
“我有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护身,身上的妖族气息能够完全的隐匿起来,根本就不能被人发现的了?”
苏媚眼睛一横,似在嗔怪李易问这么无聊的话题,但见得李易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又想了想,沉吟道:“其实也不是没人可以发现,只不过能发现的人太少了!”
李易奇道:“哦!哪种人可以发现?我师傅那般修为高深的人么?”
“你师傅修为虽要高于我,但上次若非我受了伤,又被他认出了七窍玲珑石与九尾狐一族的渊源,他也不能发现我的。”
苏媚摇了摇头,道:“要识破七窍玲珑石的伪装,除了修为必须高于七窍玲珑石的持有者,还须如二郎神杨戬那般开了天眼,又或者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那般练就了火眼金睛。”
李易长吁了一口气,二郎神杨戬与齐天大圣孙悟空毕竟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未免做得了真。
“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听我母亲说,当年她游历江湖的时候,人族修真者的诸子百家中,便有两家能发现我们九尾灵狐的本体,一家是扁鹊华佗的医家,只要被他们的金针扎上了,据说无论是神佛,还是鬼妖,都得现出原形。”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李易听郭不守说过,医家的绝技“金针刺穴”有那起死回生,神鬼莫测之能,想来要使得九尾狐现出原形不难。
苏媚接着道:“另外一家是那鬼谷子传下的纵横家一脉,相传纵横家一脉择徒甚是严格,每一位纵横家的传人都是那开了先天‘阴阳眼’之人。”
《布衣神相》云:有人一生下来,便能透彻世间万物,看遍人本体,观遍人心思,这种人,便是那开了先天“阴阳眼”之人,所以“阴阳眼”也被称为“天眼通”。
李易暗道难怪昔日纵横家一脉的苏秦张仪两人,在九州大地上合纵连横,无不功成,掀起了那么大的腥风血雨,原来是他们天生异于常人,开了那“阴阳眼”的缘故。
夜凉如水,微风中偶尔捎来的几声犬吠与婴儿啼哭,更增添了客栈里的静逸,月光从窗户里斜斜的射进,如水般漫洒起一片朦胧迷幻。
李易躺在地上,或许是第一次在生活了几年的云山别院外过夜的缘故,总觉得难以入睡,想要找苏媚说说话儿,可苏媚早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苏媚呼吸声不疾不徐的传来,轻柔而均匀的安详,白色的裙子散发着淡淡幽光,直若她不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一般。
李易亦不忍心将她唤醒的。
李易轻轻的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想要透透气,李易寻了一块僻静处的石头坐好,细细思考着自己此次与苏媚前往青丘山的行程,当要过得荆州、扬州等地,然后漂洋过海,虽路途遥遥几千里,但真正的算起来,只不过是九州大地的一角呢?
那些眼高手低者总在坐井观天,说什么要战天而胜之,可别说是高高在上,杳无边际的天,便是这脚下沉默寡言,承载奉献的地,亿万年来又湮灭了多少英雄豪杰们的足迹?即便穷我们一辈子的精力,又能趟过几条大河,跨过几座高山?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嗖嗖”的飞进来几道身影,每个人都是一身夜行人的打扮,头上戴着面具,手中持一把锋利的宝剑,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其中一人疑惑着道:“君师兄,朱师姐,我们来这衡阳已经快半个月了,每天晚上都去将那石鼓书院翻了个遍,可那里除了一片废墟以外,什么都没有,会不会那本秘籍不在石鼓书院出世啊!”
“不会的,师傅他老人家说过,百年前石鼓书院之所以能成为儒教四大派之首,很大部分是因为那本秘籍的缘故,后来本朝太祖在剿灭石鼓书院时,并没有获得那本秘籍,据说当年石鼓书院院长孟浩然大儒为前朝死节时,曾留有遗言:白日不可期,九九复归一。这两句话合起来就是个‘百’字,说的正是今年那本秘籍要重新出世。”
那位君师兄压低着声音,道:
“这些天来南岳衡山的三教九流中人明显的要多了起来,据为兄推测,怕是很大部分都是冲着那本秘籍而来的,师傅他老人家今日下午便飞鸽传书,叫我们一切的探查都在暗中进行,且勿打草惊蛇,说不定过得些日子,师傅他老人家也要亲自前来呢?”
听得那位君师兄的话语,另外几人都很受鼓舞,显然君师兄口中的“师傅他老人家”平素很有威望,倒是几人中唯一的那一位女子,不置可否,若有所思。
“朱师妹,今天下午以来,你一直心神不宁,却是何故?”君师兄见得那位女子模样,很是关切的问道。
“哦……没什么,此地四处通风,当防隔墙有耳,我们且先回房,再来从长计议吧!”女子皱着眉头道。
几人悄无声息的回房而去。
那在阴暗中的李易听得那女子的声音时,只觉得很是熟悉,那不正是今天下午自己误打误撞,看了她洗澡的那位姑娘么?
却不知她是哪门哪派的,似乎来头不小,要打那君师兄口中的什么石鼓书院秘籍的主意。而听其语气,打那秘籍主意的似乎还不止一路人。
这个李易倒是可以理解,前朝以儒教为国教,衡阳石鼓书院为儒教第一大派,几乎便是如今龙虎山天师派在修真界的地位了,若没有两把刷子,石鼓书院绝对达不到那般的高度。
李易悄悄的回到房间,躺在地铺上以手枕着脑袋,暗道:自己在云山上,从师傅郭不守那里听得石鼓书院的名头,原本还打算和苏媚一起去游玩凭吊一番呢?
八节 邹城孟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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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节邹城孟沛
第二日清晨,李易尚在睡梦中,突觉得脸上痒痒,李易下意识的伸手去挠,却听得一阵“嘻嘻”的笑声传来。
“小道士,起床啦!”苏媚小手拿着自己的发梢拂来拂去,让李易不得安宁,见得李易醒来,苏媚便来了兴致,凑近着身子,道:“小道士,你说我们一起去游玩那衡山可好?”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昨晚好不容易才睡着,这会儿正香甜着呢就被吵醒,所以李易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哼!你这人真没趣儿。”苏媚埋怨的嘀咕了一句,继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伸出一双小手使劲的推着李易,赌气道:“小道士,你不陪我去游玩衡山,我便不许你睡觉!”
李易哭丧着脸,慢吞吞的从爬起来,直欲发狂:“媚儿,我都将唯一的床让给你睡了,自己打地铺,你还要怎样?要不今晚我睡床,你打地铺好不好?”
“好啦,好啦!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用得着和我这小女子来抢床铺么?”苏媚撅着嘴,很受委屈的样子,分明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两人洗漱完毕,便来到客栈中吃早点,南岳客栈分为两部分,前面是一家酒楼,后面是一家旅馆。
或许是因为太早的缘故,此刻人儿并不多,一位游方道士与一位游方和尚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道士手中拿着一把拂尘,和尚手中拿着一串佛珠,道士生得尖头细耳,和尚却生得肥头方耳,两人坐在一起,看起来甚是滑稽;还有一位书生,手中持着一支尺余长的毛笔,在凝神着窗外远处巍峨高耸的南岳衡山。
“两位客官,早啊,昨晚睡得可好?”见得李易苏媚两人进来,掌柜苏胖子热情的打着招呼,道:“两位可要尝一尝我们南岳衡山的三绝特产?”
待得李易苏媚二人坐好,自有店小二端上来一碟观音笋,一碟雁鹅菌,一壶云雾茶,这便是所谓的南岳衡山三绝了。
李易喝了一口云雾茶,果然是齿有余香,沁人心脾。
“无量天尊,这雁鹅菌质松肉肥,鲜嫩可口,实在让人胃口大开,慧空和尚,可惜过得了今日后,你便要隐姓埋名,再也吃不到了。”
说话的是那位尖头细而的道人,语气咄咄逼人,却不知与坐在他对面的和尚有什么过节。
“阿弥陀佛,天玄子道友此言差矣,贫僧喜好的是这馨香甜美、清凉生津的观音笋。”慧空和尚唱了一声诺,道:“佛祖云:话由心生,皆为己出。道友口中所说,怕正是自己心中所担心的!”
慧空争锋相对,打起口仗来丝毫不落下风。
“两位每十年来敝店中吃一回衡山三绝,而后去那南岳大殿里比试一番,如今已是第五回了,还没有分出胜负么?”苏胖子亲自为两人端上茶菜,笑呵呵的道。
“旄头彗紫微,无复俎豆事。金甲相排荡,青衿一憔悴。
呜呼已十年,儒服弊于地。征夫不遑息,学者沦素志……”
那位临近窗户的书生突然长袖一挥,大声的朗诵起唐代诗人杜甫这首《题衡山县文宣王庙新学堂呈陆宰》。
昔年杜甫为躲避战乱,来到衡州(衡阳),应陆宰邀请,观看新修的孔庙,做了这首诗,杜甫在诗中感叹安史之乱后,读书人地位极为低下,鼓励大家绝不能抛弃经世之学。
书生的读得抑扬顿挫,让人似能体会诗人杜甫当时的愤懑与求上之心。
苏媚望着那书生,突的呵呵一笑,与着李易道:“小道士,没想到在这衡阳城里,也有你的同道中人。”
苏媚显然是想起了李易在云山别院中,每天清晨黄昏,李易的诵读儒道两教经典故事。
“在下一时间情不自禁,发些牢骚,却是有辱两位的清听了!”那书生听见李易苏媚两人在谈论自己,遂转过头来,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在下邹城孟沛,游学至此,见过两位,尚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小道云山派李易,这位是小道的师妹,姓苏。”
李易见那孟沛生得浓眉大眼,浑身上下正气凛然,兼举止间谦谦君子,温文有礼,顿时便心生好感,于是还了一礼,自报家门,女孩子的名字是不能随便透露的,所以李易只说了苏媚的姓氏,道:
“公子自邹城而来,又贵姓孟,不知与那儒教亚圣孟子有何关系?”
见得李易提起孟子,孟沛面显崇敬,遥遥间向北行了一礼,正色道:“亚圣公正是在下先祖。”
李易与孟沛二人在这边交谈,却是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天玄子与慧空两人,听得李易自承为云山派门下时,面露异色,朝李易看了一眼,反而是两人听到孟沛说自己是亚圣孟子后裔时,没有丁点表示,只在那里埋头吃着雁鹅菌、观音笋。
李易站起身来,也是和孟沛一般,恭敬的遥遥向北行了一礼,道:“小道虽是道教中人,平生亦是钦敬亚圣的仁德之说,日后若有机缘,当去邹城瞻仰一番。
九州大地上下几千年,一代又一代的风liu人物谱写着自己的传说,在青史上留下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于修真界的三教九流而言,哪一个门派不是那些惊才绝艳之辈,以天马行空的思想或开创,或完善,才得以传承千古?
佛教先有达摩老祖挟七十二绝技,只身来东土布道,后有六祖惠能“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得以发扬光大;道教先有太上老君《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开宗布道,后有南华真人庄子一篇《南华真经》,将“道”与“修道”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世人的面前,道教终于在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至于儒教,便是圣人孔老夫子与亚圣孟子了,孔老夫子率领着一众门人游历诸侯各国,宣扬着“儒”的“内圣”与“外王”,而亚圣孟子则是具体的阐述着何为并如何去做到儒家最高境界“仁”、“义”、“礼”、“智”、“信”。
达摩慧能、老庄、孔孟,于他们各自的教派而言,更像是太极图上的阴阳两仪一般,循环流转,相互补充着!
修真界常言:昔日与道、儒并称为先秦“显学”的墨、法等诸子百家,不能如道、儒、佛三教一般流传与大众,不是墨家墨子、法家韩非子不及道家老子、儒家孔子、佛教达摩,而是墨家、法家没有出现那如道家庄子、儒家孟子、佛教惠能那般的继往开来的人物。
不过,李易对孟子的钦敬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在九州那个君权至上的封建年代里,孟子几乎是诸子百家中唯一的站在底层老百姓立场的人。
当所有人都在说“君权天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候,孟子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与“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等话语,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当诛杀九族”的啊!
正所谓“他乡遇故知”,见得李易以道士身份尊崇自家的先祖孟子,孟沛很是兴奋,坐下来亲切的道:“难怪杜甫先生在诗中说‘衡山虽小邑,首唱恢大义。’实在是因为荆南大地尽管远离中原,但人杰地灵,民风淳朴,有孔孟之道成长的土壤啊!”
说着,孟沛感叹道:“李兄身为道教弟子,却没有门户之偏见,对儒道一视同仁,小生实在叹服李兄之胸襟广阔!”
李易心道:我云山派祖师爷卢生原本就是一儒教弟子,不过后来被吕洞宾点化了,才入的道教,且云山派弟子从来都是儒道皆修,怎么会对儒教有那门户之见?
不过这涉及云山派的修炼之秘,于是李易只得有些汗颜的承认了孟沛所说的“胸襟广阔”,谦道:“不敢、不敢!”
倒是旁边的苏媚见得李易的样子,捂着嘴儿几欲偷笑,那孟沛看着苏媚的巧笑倩兮,赶忙将眼睛转开,目不斜视的与李易交谈起来。
孟沛家学渊源,旁征博引,李易此世熟读儒道经典,后世也算见多识广,所以两人谈起来甚是觉得兴趣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君师兄,朱师姐,我等虽来衡阳城数日,可还没吃过南岳衡山闻名遐迩的‘三绝’呢,今日且品尝一番如何?”
就在李易孟沛交谈之际,客栈外边传来声音道。
李易心头微震,听这声音以及话语中的“君师兄”、“朱师姐”,这几人定是昨天晚上被自己遇见的那来石鼓书院寻找秘籍的四人。
九节 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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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节争端
从南岳客栈外面走来三男一女四人,三名男子皆儒教士子打扮,头戴东坡巾,脚踏青云履,身着白色布袍,在布袍的下摆处,用金丝绣了个“岳”字。
为首的那人生得器宇轩昂,仪表不凡,走起路来步伐矫健,显然修为不低,向来便是“君师兄”了,后面两人一胖一瘦,各自背着一把宝剑,倒也相映成趣。
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当真个秋水为肌,柳叶为眉,着一身淡黄留仙裙,腰间系了一块浅绿的玲珑玉佩,行动间举步轻摇,飘然若飞,彷佛那九天仙女下来凡尘。
姑娘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李易,一望之下登时间面上便起了幽幽的红霞。
李易也是有些尴尬,赶忙喝一口云雾茶以做掩饰,只见苏媚正拿着疑惑的眼神在瞪着自己,冷哼一声道:“咦,小道士,那女子怎么看到你便有些脸红?你们以前见过?”
大凡漂亮的女子,在遇见另外一位漂亮的女子时,总免不了要在自己心中攀比一番,苏媚亦免不了俗,却是发现了李易与那姑娘间的“眉来眼去”。
这事关乎人家姑娘的名节,李易当然不能说出来,只笑道:“媚儿定是看错了,这里可有小道与孟兄两人在的。”
说到这里,李易才发觉这四人进来时,孟沛几乎都没正色瞧过,奇道:“孟兄,同为儒教一脉,莫不你与这几人有过节不成?”
“私人恩怨是没有的,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孟沛转过头来,凝视窗外那高耸入云的南岳衡山,此刻衡山上的烟云尚未散去,还笼罩在一片亦幻亦幽中。
孟沛道:“这四人,乃是长沙岳麓书院的门人,习的是朱子之儒(程朱理学),我邹城孟家习的是孟子之儒,在理念上大有不合。”
李易点了点头,就像道教有太清、玉清、上清之分,佛教有禅宗、密宗、净土宗等之分一般,儒教也是分为很多支派的,这其中,程朱理学与孟子之儒便是一冤家对头,自程朱理学诞生以来,与孟子之儒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程朱理学认为:天理是自然万物与人类社会的根本法则,万事万物各有一理,具体在人间的体现便是伦理“三纲五常”。
“三纲五常”中的“三纲”便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等三种人间最基本的人伦关系,“五常”便是仁、义、礼、智、信等五种规范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
“五常”倒也罢了,这是儒教祖师爷孔老夫子定下的教条,谁也不敢去推翻的,因此程朱理学的重点是在“三纲”,“三纲”中的最重要的第一点“君为臣纲”便与孟子之儒的核心思想“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背道而驰,所以身为孟子嫡系传人的孟沛自然不待见那学习程朱理学的岳麓书院门人了。
听得孟沛说这几人来自岳麓书院,李易登时想道:那姑娘姓朱,莫不就是那日在邵州城里,邹半仙与自己说的修真界三大美女“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中的微颜无双朱微颜?
对了,难怪她昨日下午在听得自己说脖子后“苦情痣”的时候,是那般的反应,显然她对父亲朱达理为了权势,将她许给臭名远扬的董文标亦是无奈的很吧?程朱理学中父为子纲,朱微颜定然是宁愿自己受苦,亦不肯违背父亲朱达理的意愿了。
李易油然而生同情之心,禁不住的再一次向朱微颜望去,却见朱微颜艳若桃李的面上冷如冰霜,对李易的目光睬也不睬,彷佛从来都未见过李易一般。
朱微颜等寻了一座位,苏胖子为四人上了衡山三绝,朱微颜坐在桌子的一角,也不夹菜,只静静的品着云雾茶。
那胖子喝了一口茶,看着外边的衡山道:“世人评论五岳,说是北岳恒山如行,东岳泰山如坐,西岳华山如立,中岳嵩山如卧,惟有南岳衡山独如飞。观这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惶惶然果然若大雁展翅,欲飞天际。”
“可惜世人弄明白了衡山如大雁之飞,却是没弄明白哪里是大雁之首,哪里是大雁之尾。”瘦子接过话茬,却是冷哼一声,言语中很有不平之意,道:“九州大地,向来以雍豫两州为中原,衡山地处荆州之南,北望中原,是以大雁欲飞,也是应该向北而飞。”
瘦子此话一说,胖子喜笑颜开,连称高见,便是君师兄,也含笑点头称是,倒是那朱微颜,皱了皱秀眉,没有表态。
李易在旁边听得好笑,暗道这几人还真能胡扯瞎掰。
原来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横跨八百里大地,状如展翅飞翔的大雁,世人皆认为最高的祝融峰为主峰,回雁峰为其首峰,至于其尾峰,正是长沙岳麓书院所在地的岳麓山。
这几位岳麓书院的门人显然在为岳麓山打抱不平,要给岳麓山安上个北望中原的“大雁之头”。
瘦子受了鼓舞,更是兴起,眉飞色舞的道:“世人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将这南岳衡山称为‘寿岳’,然世人愚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岳衡山被称为‘寿岳’的典故,亦是因为我等岳麓山所在地长沙的缘故,岳麓山自当为衡山之首了!”
《天地录》有有记载:地上山川河岳,天上日月星辰,都是一一对应的,南岳衡山的“衡”所对应的便是天上二十八宿中南方朱雀七宿中的轸星,轸星有四颗星,其中有一颗名为长沙星,长沙星在轸星中主寿命,预示子孙昌盛,而南岳衡山在秦朝时属于长沙郡,在汉朝时属于长沙国,所以与天上的长沙星相连,故被称之为“寿岳”。
典故本没错,但瘦子在此时抛出来,不仅要说地处长沙的岳麓山为衡山七十二峰之首,更有衡山是因为岳麓山而得名的意味了。
“谬论,实在是谬论!”一声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瘦子的话语,乃是和李易同坐一桌的孟沛发出。
对于瘦子之言,李易只当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笑了之,可是孟沛家学渊源,向来以维护儒教亚圣孟子的“正统”儒学为己任,怎么还能听得下去?
亚圣孟子说理畅达,气势充沛并长于论辩,孟沛显然深得其老祖宗的真传,这会儿斥起岳麓书院的四人来,那是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岳麓岳麓,自然是南岳之麓了,其名字便说明了一切,何来争论?”
“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曾说过‘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其意便是大雁南飞,到了衡阳的回雁峰便停歇下来,什么时候大雁要北望中原了?”
“南岳衡山得尊‘寿岳’,实乃盘古大神造化天地之功,长沙亦乃因缘际会,何时与岳麓山扯上了干系,按你所说,长沙有名山千座,岂非都是南岳衡山之首?”
说岳麓山为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首,本来就是个经不起推敲的伪命题,岳麓书院四人也不过是在自娱自乐罢了,哪里想到会有人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孟沛这一斥,有理有据,只将岳麓书院四人说得面红耳赤,偏生还哑口无言,辩驳不得,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四人面面相觑,八个眼睛对瞪,瘦子的双眼是愤怒,胖子的双眼是懵懂,“君师兄”的双眼是发愣,朱微颜的双眼却是羞愧中带点埋怨,显然一开始朱微颜亦是觉得如此的“高谈阔论”甚是不妥。
李易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可苏媚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将洁白的手掌拍得“啪啪”作响,笑道:“孟书生,我先前还当你和小……女子师兄一般,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领!”
见得苏媚夸奖,孟沛连称不敢,摆手道:“苏姑娘别这么说,李兄的学识见解,如鸟迹鱼落,天马行空,在下亦是很佩服的,方才与李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那边岳麓书院四人显然已经醒悟过来,瘦子与胖子大怒,伸手便要拔剑,却是被朱微颜制止,朱微颜与“君师兄”点了点头,四人便在“君师兄”的带领下,望李易所在的桌子走过来。
看的出,四人当中,虽“君师兄”最为年长,但四人实际上却是以朱微颜为首。
“君师兄”来到孟沛面前,慨然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在下岳麓书院君不器,与朱师妹以及莫不从,宁不平两位师弟特来向公子讨教!”
十节 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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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节舞剑
君不器等直接报了师门,讲了名字,显然是要找回场子,并且对找回场子很有信心,否则岳麓书院的面皮真是丢到家了。
“在下邹城孟沛,还请君公子划下道儿,孟某一并接下便是。”孟沛即将面对以一挑四的局面,却是怡然不惧,站起身来回道。
宁不平(瘦子)本来就不忿,这会儿听得孟沛来历,只阴阳怪气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邹城孟家的,难怪这么大的口气?!”
宁不平身边的胖子(莫不从)点了点头,与着宁不平嘲笑道:“宁师弟,邹城孟家很了得么?你不见这衡阳石鼓书院习的乃是邹城孟家之儒,如今早已灰飞湮灭,再不为修真界所闻?”
岳麓书院乃是如今的儒教四大书院之首,同为四大书院的白鹿洞书院唯其马首是瞻,更兼与嵩阳书院联姻,岳麓书院在儒教内威势风头一时无两,便是那身为儒教盟主的曲阜孔府世家也要退避三舍,只有邹城孟家从来都不买其帐,邹城孟家顶着个“亚圣”孟子的名头,岳麓书院虽视其为眼中钉,但一时也无可奈何。
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相互攻讦,本是常有之事,但此刻宁不平莫不从两人拿已经消亡百年的石鼓书院来说事,却显得有些尖酸刻薄,不太厚道了,毕竟儒教敬天地礼鬼神,讲求人死为大,一死而百了。
宁不平莫不从此话一出,便是同为岳麓书院的君不器、朱微颜,也是眉头深皱,觉得不妥,朱微颜红唇轻动,想要制止两人,然已经来不及。
“孟某与你等同为儒教之徒,实在羞愧于世!”
孟沛冷哼一声,满眼不屑,摇头晃脑道:
“《孟子》有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前朝之时,儒教为九州国教,石鼓书院为修真界之长,后本朝取前朝代之,打压儒教,石鼓书院为前朝守节,为儒教守义,虽消亡却流芳万古,我等儒教学子,正应学石鼓书院众生之操守,敢问你何德何能,敢嘲笑石鼓书院众生?”
孟沛说罢,瞧也不瞧岳麓书院几人,只转过身去,复坐于桌前,端起那云雾茶,以茶为酒,朝着李易一举,饮了个干净,诵起了宋朝诗人范成大的那首《石鼓书院》:
“古磴浮沧渚,新篁锁碧萝。
要津山**,巨壑水同波……”
这会儿的孟沛,大义凛然,自有一种“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概,彷佛便是那昔年死节的石鼓书院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的铮铮学子中的一员。
李易被孟沛的豪气所感染,这会儿只觉得心情激荡,难以抑制,李易亦是一口将那云雾茶饮了个干净,将茶杯一放,拔出背上铁剑“嗡”的挽了个剑花。
那宁不平莫不从只当李易欲出手,这会是如临大敌,也赶忙拔出手中的宝剑指着孟沛李易两人。
李易见得宁不平、莫不从模样,嘴角浮起一个笑觑亦不理会,只踏着音律,当着众人的面以剑舞与孟沛相和起来,啸道:
“俎豆弥天肃,衣冠盛事多。
地灵钟俊杰,宁但拾懦科……”
一时间客栈内剑光翻飞,啸声充盈,李易身影若蛟龙出海,若猛虎投林,啸声与剑光浑然天成,真个是红尘俗世中一翩翩少年,说不尽的潇洒写意。
苏媚坐在桌子旁,双手撑着下巴,剪水双瞳眨也不眨的望着李易,一副小女儿家的楚楚动人模样。
便是那坐在远处的天玄子与慧空二人,也是被李易吸引过来,换了个位子后,一边品尝着那衡山三绝,一边拍掌称好!
李易浑然忘记了自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彷佛都与这周围的空气融合在了一起,这会儿一团真气在丹田内积聚,似被什么牵引一般,向着四肢百骸慢慢的漂浮而去,却是在漂浮的过程中,那团真气愈来愈大,速度也愈来愈快。
待得那团真气已经遍布了全身,一曲啸声剑舞刚好完毕,李易只觉得自己浑身气力充盈,更胜先前,顿时大喜,自己竟然在方才的啸声剑舞中,修为更上了一重楼。
不过这一次不是境界的突破,而是自己修习的云梦诀从第一重风轻云淡,上升到了第二重风驰云卷。
苏媚、孟沛等人只觉得如今的李易看起来比先前更是精神抖数,神光内敛,并不知其所以然,那天玄子与慧空二人修为高深却是对望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
朱微颜见得李易舞剑,心中更多的却是诧异,暗道:这人是何来历?啸声剑舞中暗合天地之道,分明这人对于道心的修炼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可这人昨天下午,居然连修道界最基本的飞行之术都不知晓,道心与道术的反差如此之大,实在让人不解。
想到昨天下午之事,朱微颜面上又腾起了一团红云,姑娘家清白的身躯被她看了便罢了,自己居然还孤男寡女的与他在那潭边相处了一个下午,听他讲自己身上胎记“苦情痣”的来历,听他以树叶吹奏那一曲《摸鱼儿》……
要是传出去了,岂不丢死个人?
君不器为岳麓书院首徒,在江湖上也是名声鹊起,自能看出几分门道,君不器见得朱微颜神态有异,还当朱微颜在思考着要如何破敌,遂疑惑道:“朱师妹,孟沛自命清高,怎么会与这个小道士走到了一块?”
同为儒教中的后起之秀,君不器等虽没见过孟沛,但亦多有耳闻。
朱微颜“呀”的一声,才回过神来,今日之事,关乎着岳麓书院的名声,万要打起精神才好。
朱微颜上前一步,轻启朱唇,莺声燕语淅淅沥沥说不出的动听,与孟沛道:“公子所言差矣,昔年先祖朱子(朱熹)在世时,曾被邀请到石鼓书院讲学,并做了一篇《石鼓书院记》,此记被石鼓书院历代学子所推崇,与着石鼓书院一起流芳百世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朱微颜一句话,既反驳了孟沛,又推崇了自家,更兼圆转如意,毫无破绽,端的是棉里藏针,柔中带刚,比之先前宁不平莫不从二人之言,不知高明了几万倍。
李易在一旁暗道:那天邹半仙与自己讲起这朱微颜时的评价是“相貌武艺,诗书女红,样样被惊为天人”,自己还当江湖上以讹传讹,有夸大之说,今日一见,才知邹半仙所言不虚。
孟沛这回才算遇见对手了。
果然,孟沛听得朱微颜之话,面色凝重,拱手道:“孟沛虽不认同朱子之理念,但于朱子之学识修为,亦是敬佩的!”
顿了顿,孟沛指着身旁的李易与苏媚与朱微颜道:“朱姑娘,这位李兄与苏姑娘乃是云山派高足,与在下不过萍水相逢,君子之交而已,与今日你我间的争端却是没有干系。”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叫李易有几分感动。孟沛在江湖上游历许久,怎会不知道岳麓书院微颜无双朱微颜的大名?此刻孟沛见朱微颜出,定然是心中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先将李易、苏媚撇开关系。
朱微颜这会儿才知道李易师门来历,有着几分诧异,与李易行了个万福,彷佛在确认一般的道:“李公子师门可是那邵州天下第六十九福地的云山派?”
李易很有些无奈,人家邹城孟家、岳麓书院的大名一说出来,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己这云山派说出来,可要尴尬得多,不过苏微颜能一口说出云山的所在地以及在天下福地中的排名,知识还真算得上渊博。
李易笑道:“在下李易,师门正是朱姑娘口中所说的云山,如假包换!”
朱微颜方才这一句话亦有试探之意,此刻见得李易丝毫不以云山派的卑微出身为意,在岳麓书院、邹城孟家的传人面前亦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心中禁不住的对李易又高看了几分,难怪孟沛方才要说出那“萍水相逢、君子之交”的话语。
唉……有些人,为什么出身于诗书传家的儒教大派,名声却那般的不堪呢?
十一节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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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节比试
孟沛有维护李易之心,但李易又如何肯袖手旁观?李易正色道:“孟兄,你我既是君子之交,小道安能置孟兄于不顾,小道虽然不才,亦愿在孟兄身后,为孟兄呐喊助威。”
李易知道今日表面上是孟沛与几位岳麓书院的学子之争,实际上是儒教邹城孟家与岳麓书院之争,关系到两家的名声荣辱,所以李易只说为孟沛呐喊助威。
修真界有“助拳”之说,即相争的双方各自请交好者相助,故李易的行动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孟沛见得李易拳拳之心,心中亦是一热,却是上前一步,朝着李易鞠了一躬,满怀歉意道:“孔子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圣人之言,果然当以为后世戒!”
昔年孔老夫子周游列国之时,有鲁国人澹台灭明(字子羽)前来拜师学艺,孔老夫子见澹台灭明相貌丑陋,认为澹台灭明成不了大器,碍于自己“有教无类”勉强收之,澹台灭明受得冷遇后,毅然南下楚国求学问道,有弟子三百,才干品行传遍诸侯各国,孔老夫子闻得澹台灭明事后,便有了这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感叹。
孟沛此时说出了这句,显然在孟沛先前心中,刚听得李易的师门之时,又见李易年纪尚小,也曾经有过那轻视之心,不过在与李易一番交往之下,孟沛才发觉李易无论学识武功,气度修养,无一不是上上之姿,丝毫不比那些名门大派的嫡传弟子差。
孟沛乃是至诚君子,行事光明磊落,这会认心中愧疚,自有一说一,绝不含糊。
李易自知孟沛心中所想,淡淡一笑,亦不以为意,只伸手扶住孟沛。九州大地千万年来,在世人的眼中,门第出身永远排在学识修为之前,并不是一个李易能改变的。
孟沛转过身来,与李易并排而立,大手一挥,道:“今日在下便与李兄一道,来会一会岳麓书院高足们的无双本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既是比试,自要有比试项目,朱微颜俏目顾盼流转,来到那天玄子、慧空二人面前,稽首道:“今日之事,烦请两位大师做个见证。”
天玄子挽着拂尘,与着慧空呵呵一笑,道:“和尚,我等在南岳衡山斗了几十年,今日来给这一群小娃子做裁判,那是最好不过了。”
慧空手捻佛珠,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点头称是。
众人皆看出天玄子、慧空乃是游戏红尘的世外高人,且两人与比试双方俱是第一次见面,不存在偏袒着谁,所以对事此毫无异义。
“今日比试,虽有云山派的小道士参加,但主要的参赛者还是你等一众儒教中人。”天玄子喝了一口茶,沉吟道:
“儒教的孔老夫子曾要求儒教中人皆掌握‘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你等的比试亦应该从‘六艺’着手。”
礼:指的是礼节;乐:指的是音乐;射:指的是射箭;御:指的是驾驭马车的技术;书:指的是书法;数:指的是算法(计数)。
“然时过境迁,孔老夫子的‘六艺’在如今儒教也非人人习得,比如那‘礼’艺,对我等修真界而言便是中看不中用,又比如那‘射’、‘御’二艺,根本就被淘汰于修真界,所以贫道建议……”
看得出来,天玄子虽是道教中人,但对儒教之事也是了若指掌,众人都在等着天玄子的下文,可天玄子口中说了句“贫道建议”,便闭口不言,做出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南无阿弥陀佛,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皆以‘诗书传家’,今日之比,怎能不言及‘诗’?如此便有‘诗’、‘乐’、‘书’、‘数’四比。”
旁边的慧空无奈,只得上前一步,接过话茬,道:
“儒教讲求‘仁德’服人,是故首先进行的这四比皆是文比,两方分出胜负便罢,若是分不出胜负,那便只能进行武比了!”
所谓武比,自然是比武了。
如此比法甚是公平合理,即便是那原本想要仗着人多直接做过一场的莫不从、宁不平二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来。
苏胖子这时候提着个茶壶跑了上来,苦着个脸一一为众人加满茶,一边加一边点头哈腰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还是文比好啊,大家都不伤感情的,敝店小本经营,小本经营啊!”
苏胖子开了几十年的客栈,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了,如何不知眼前这些家伙虽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实际上都是些不对付的主,一个不小心便会打起来。
到时候将自己这客栈给拆了,他们倒好,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己还不欲哭无泪?所以这会儿乘着倒茶的功夫,提醒着大家“文比”好。
苏媚见得苏胖子如此作态,便嘻嘻笑道:“苏胖子本家,你别怕他们几个会赖账的,那四人是儒教岳麓书院的,虽然霸道的很,但家大业大,不会在乎这点银子;而那一个孟书生看起来虽然穷,但是和我师兄关系不是一般,他若是要找我师兄借钱,我师兄多半是不会为难他的了。”
苏胖子这会儿对苏媚真是感激涕零,道:“还是本家谅解敝店,本家定然好心有好报啊!”
“苏胖子,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扰了我们的雅兴,谁人不知你是衡山镇第一大富豪,还在意这间破客栈?”
天玄子饮了一口茶,怒道:“今日比试双方乃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正宗,自不会让你受什么损失的!”
苏胖子这才放下心来,呵呵一笑,将茶壶放下,抓起了那算盘拔弄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在算着他这个客栈值多少钱,呆会要怎么算损失。
“今日我等同至南岳衡山,既然吟诗,何不用南岳衡山为题?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谁的诗又快又好,谁便胜出。”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天玄子与慧空二人也不含糊,出了这第一道题。
题目既出,客栈内便陷入了静寂,众人都在望着那窗外的南岳衡山思索起来。一盏茶的时间便是一刻钟,几人皆是饱学之士,要应景做一首诗并不难,但这会儿乃是比试,自遣词造句要讲究些,可别让对手抓住了把柄。
那君不器乃岳麓书院首徒,确有几分本领,最先做了一首诗,摇头晃脑道:
“绝地敞龙宫,千峰拥祝融。烟云遥泛海,楼阁尽悬空。
槛俯荆中树,窗开天际鸿。不须谈脱屣,双足正乘风。”
这首诗应景贴题,虽说不上有什么精彩的地方,但遣词造句中规中矩,亦无可挑剔。君不器亦知这点,颇有些郝然道:“在下抛砖引玉,期待诸位大作了。”
倒是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自知才学一般,在一旁做了啦啦队,这会儿在那里拼命的拍掌称好。
君不器吟完,朱微颜接着吟道:
“峨峨南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非复匠,云构发自然。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这首诗无论是格调还是意境,都要比君不器的那首高出不少,虽是女子所做,开篇却充满阳刚之气,而后的感叹,亦朴素质美。便是那天玄子与慧空二人,也是赞道:“微颜无双,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有那咏絮之才!”。
“咏絮之才”指的是九州历史上东晋有名的才女谢道韫,将朱微颜与谢道韫相比,可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对此诗的评价。
孟沛这时候也是吟诗一首:“七十二峰青如削,卓立千仞不可干。正直相扶无依傍,撑持天地与人看。”
“恩,正直相扶,撑持天地!”天玄子与慧空点了点头,道:“邹城孟家最重气节,由诗及人,可称上品!”
今日之争,可说是代表岳麓书院的朱微颜、君不器与代表邹城孟家的孟沛、李易之争,这会儿其它三人皆有诗出,唯李易尚未有所出,那边莫不从、宁不平二人便鼓噪起来,道:
“小道士,你还是认输了吧,作诗非你所长,输了也不丢脸的,反正你是在这里多管闲事!”
这边苏媚可不乐意了,撅起个嘴杏眼朝两人一蹬,斥道:“真个是没见识,难怪你二人要靠边站,我师兄这是守礼,在让他们三个先说,懂不?不懂就别瞎说。”
也不知惊艳于苏媚的容颜,还是认同于苏媚的观点,那一直以来嘴上都不饶人的莫不从、宁不平这会儿竟然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苏媚并不理会两人,讨好一般的走到李易面前,扯了扯李易的衣角,道:“小……师兄,该你啦,该你啦!”
十二节 江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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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节江老头
李易在云山别院苦读了几年儒道经典,但那只能算做是打基础,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作诗更讲求个急智,如汉高祖刘邦,根本就是个没读过书的“流氓”,然衣锦还乡时做得的《大风歌》,其中豪迈,历来为人所颂扬。
李易望着窗外巍巍衡山上的云卷云舒,雾起雾落,心中灵机一动,顿时思绪如那泉涌,张口便吟道:
“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
回飙吹散五峰云,往往飞花落洞庭。”
李易一阕诗才吟罢,身边的苏媚便使劲的将一双玉掌拍得“啪啪”作响,兴奋的叫唤起来:“好啊好啊!真是好诗,好诗!”
等得苏媚拍掌完毕,才发现周围的人儿都鸦雀无声,苏媚这会儿也变得不那么自信起来,悄然的对身旁的孟沛问道:
“孟书生,我师兄的诗怎么样,很差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李兄之才学绝高八斗,富满五车,李兄之思想恣意汪洋,天马行空,真个是诗仙重生,亦不过如此啊!”
孟沛击掌叹曰:“君公子之诗占得‘规矩’二字,朱姑娘之诗占得‘大气’二字,在下之诗占得‘方正’二字,然李兄此诗,却是占得‘飘逸’二字。”
那边岳麓书院君不器与朱微颜二人亦是点点头,显然同意孟沛的说法。
修道者讲求超凡脱俗,参悟天地至理,所以修道者们喜欢诗仙李白那种飘洒清逸,率性而为的“嫡仙人”之风,而非诗圣杜甫那种反映社会,针砭世事的现实主义风格。
几人才说着,这时候客栈外走进来一个老头子,老头子身子伛偻,头发苍白,一手捧着个嵇琴(二胡),一手拿着个破碗,原来是一个卖艺的琴师。
老头子见得这么多人聚在了一起,那双昏花的老眼一亮,彷佛想要上来问一番谁人要听支曲儿,可是又见得气氛不大对头,便畏畏缩缩的想要退下。
“江老头儿,你别跑,等会儿这里的几位名门大派的才俊们要表演一番‘乐’技,你且在旁边好好学习。”苏胖子眼尖,叫住了那琴师江老头,显然与这江老头甚为熟悉,道:“省得你以后老是拉那些哭哭啼啼的曲儿,将我客人全部都给吓跑了。”
江老头无奈只得上前,与着一众人作揖道:“小老儿姓江,托南岳客栈苏老板之福混口饭吃,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江老头说罢,寻了一僻静的角落抽了条板凳坐着,却是就在李易身旁不远,李易见老头满脸皱纹,瘦骨嶙峋的甚为可怜,便将桌子上一碟未动过的观音笋与雁鹅菌端了过去,朝老人家点了点头。
江老头受宠若惊,赶忙拜谢,道:“老头我尚未献曲,实在受之有愧啊,小哥儿真个是菩萨心肠……”
江老头突又想到李易乃道士打扮,这会儿夸奖人家菩萨心肠,很不妥当,赶忙诚惶诚恐的改口道:“是真人心肠……”
佛教将“觉悟众生”的人称呼为“菩萨”;道教将“修真得道”的人称呼为“真人”,佛教有四大“菩萨”(文殊、普贤、观音、地藏),道教有四大“真人”(南华、冲虚、通玄、洞灵),“菩萨”与“真人”的地位大致相当。
李易不禁莞尔,示意不碍事,笑道:“菩萨也好,真人也好,皆不过是我等修道者的一个称谓罢了,老人家不必在意。”
“先前贫道与身边的和尚说过,此次作诗,需要又快又好!”天玄子眼光扫过众人,在李易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抬头望天道:
“邹城孟家一方占得个‘好’字,岳麓书院一方占得个‘快’字,所以贫道判定这次比诗,双方打和。”
天玄子一语既出,众皆哗然,先前孟沛评论众人之诗时,说李易之诗占得“飘逸”二字,连岳麓书院君不器与朱微颜二人亦是承认的,昔年唐代司空图做《二十四诗品》时,将“飘逸”列为诗之上品,是要高于“规矩”、“大气”、“方正”的,所以众人只当这一回合为邹城孟家赢了,没料到天玄子却是个这般结论。
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喜形于色,赶忙道:“道长所言正是,平局之论,很是让我等心服口服。”
苏媚可不干了,跑到天玄子与慧空二人面前,拿着桌子上面的茶壶,将桌子敲得“咚咚”作响,里面的云雾茶洒了一桌,苏媚瞪着一双大眼睛,恨恨的道:“道士,和尚,你等是不是受了岳麓书院的好处……”
旁边苏胖子看得他那个雕花茶壶心疼不已,赶忙站起身来,劝阻苏媚道:“本家当心,本家当心啊!”
“南无阿弥陀佛!”慧空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众位施主既然请天玄子与贫僧做了裁判,便当尊重裁判的判决。”
“恩,天玄子道长与慧空大师说得正是,比诗之前,确实定下规矩‘又快又好’的,此次比诗打和,亦在情理之中。”孟沛歉意的向李易望了一眼,点头道。
孟沛虽觉得不妥,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以孟沛的性子,自不会去强求,所以干脆承认。
苏媚冷哼一声,藐了孟沛一眼,一副你是白痴的模样,但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让众人,尤其是那苏胖子大松了一口气。
李易亦有些奇怪,今晨自己刚来这客栈时,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在那里斗嘴个不亦乐乎,这会儿这么却异口同声,思想这般的统一了?
听苏胖子说,两人在南岳衡山大庙进行每十年一次的比武,都进行第五次了,能行这等事情者,怎么会刻意的去包庇哪一方?
且不管几人欢笑几人愁,比赛还得继续进行下去,既然比了“诗”艺,接下来便应该是“琴”艺了。
朱微颜朝身旁的君不器点点头,君不器会意,遂向着众人道:“第二场‘乐’艺,我岳麓书院便由朱师妹一人应战。”说罢,君不器退后几步,为朱微颜让出一片空地来。
朱微颜明眸皓齿,落落大方的向众人行了一礼后,从君不器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拿出一张白色丝绸织就的布席,整整齐齐的铺在地上。
朱微颜提脚一闪,翩若惊鸿,动作之轻盈洒脱,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待得众人回过神来,朱微颜已然如一朵悄然绽放的花儿,盘膝坐于布席之上。
那般的仪静体闲,那般的柔情绰态,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是濯清涟而不妖的水莲,众人的心神都被朱微颜的一举一动牵挂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似生怕惊动了朱微颜。
李易心道: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指的当就是朱微颜这般的人吧。
倒是苏媚,看了看朱微颜,又看了看李易,只慢慢的将嘴角瘪起……
朱微颜面上悠现端庄而圣洁的光芒,从那淡黄留仙裙中伸出洁皓双手,芊芊十指一挥间,望膝上一拂,只见一片七彩光华闪过后,在朱微颜的身前蓦的出现了一台伏羲式样的长琴。
长琴浑古朴素,以白玉为足,以鹿角为胎,一看便知非是凡物,琴身断纹不同于一般的小蛇腹或小牛毛断纹,而是那一圈接着一圈的小圆圈。在琴背池边,有金色的隶书阴刻着几个小字。
“且慢,姑娘手中之琴,可是传世名琴‘九霄环佩’?”那才进来不久,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琴师江老头突然站起身来,来到朱微颜面前,双眼放光,盯着那朱微颜手中之琴问道。
虽是同一个人,但江老头这时候精神矍铄,好像片刻间便年轻了数十岁,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的猥琐老迈?
李易有一种感觉,江老头的举手投足间似乎便是一阕歌曲,以天地为谱,以空气为弦,以身心在弹。
不过李易更多的却是错愕,这年代,江湖高人们都喜欢扮猪吃老虎么?自己上次遇见的邹半仙如此,这回遇见的江老头也是如此。
朱微颜见得江老头居然认识自己手中之琴,亦是有些吃惊,不过朱微颜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稽首道:“老人家好眼力,小女子手中之琴,正是那‘九霄环佩’!”
“哈哈哈哈……传世十大名琴中,排名前四的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早已湮灭而不复流传,排名第五的春雷名琴也是消失千年,今日某家得见排名第六的九霄环佩,实在欣喜,当浮一大白啊!”
江老头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望嘴里倒去。
“喂,江老头,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便闪一边去,莫要挡着我等的比试了!”众人还在惊诧于这江老头的来历时,天玄子已经在旁边发话了。
听天玄子的语气,两人似乎也是相识。
“恩,不错,江湖传言的三大美女中,静照天璇静璇有一支寒玉拂尘,倾国倾城顾子倾有一把宝剑,而微颜无双朱微颜却是以琴闻名,今日我等当一饱耳福!”江老头自顾自的说了句,便顾不得太多,在地上宽坐起来。
十三节 幽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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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节幽兰操
朱微颜双手抱拳,遥遥向东北方向行了一礼,然后修长的玉指优雅的划过琴弦,“仙翁仙翁”几声调试后,便见那清丽哀婉的声音如层层的涟漪,悠悠的在众人的耳边散漫开来。
听得这首曲调,君不器、孟沛,甚至是宁不从、莫不平二人俱都神情严肃,面显端庄,正襟而坐在朱微颜身前,彷佛这一刻,朱微颜便是那高高在上的讲道者。
苏媚看得大是不解,小声的问李易道:“师兄,这是为何?”
李易熟知道儒两教典故,与苏媚道:“朱姑娘所弹琴曲乃是儒教创始人孔老夫子所作的《幽兰操》,儒教学子为表示对孔老夫子的尊重,每当闻得此曲时,皆要以师礼恭敬之。”
李易心道:《幽兰操》为儒教学子几乎人人会弹之曲目,今日在这关乎岳麓书院名声的比试中,朱微颜选择了《幽兰操》,自是为了表明其志向如曲中幽兰之清雅高洁,欲以真正的琴技取胜,而非仗手中名琴九霄环佩之利。
这时候,只见朱微颜唇动齿分,檀香小舌轻吐,唱道: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朱微颜的歌声,如黄鹂出谷,如夜莺清鸣,缥缈而空灵,与那如诉如泣的天籁琴音配合得天衣无缝,水乳(和谐)交融,彷佛来自神秘莫测无限遥远的未知虚空,给这繁华喧嚣的红尘俗世,捎来一片祥和安宁。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灵魂随着朱微颜的琴音歌声,来到那远离尘世的寂寞深谷,那里有一片幽幽兰花,不与牡丹争取富贵,不与海棠相比娇艳,只在默默无闻的绽放,悄悄的将芳香洒向世间。
“……芜杂之茂,芜杂之有。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兰花虽然与那些芜杂的野草生长在一起,那些芜杂的野草甚至比兰花还更要茂盛,但兰花有如君子一般,虽然哀伤自己的处境,却也坚守自己的德操。
一曲《幽兰操》虽然终了,然琴音歌声依旧如那高山流水,汩汩韵韵的在众人心底缭绕,让众人沉浸其中……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江老头目光中有着几分欣喜,亦有着几分萧瑟,抚须叹道:“微颜无双,且不论容貌武艺,单是这琴技歌声,便当得起‘无双’二字!”
朱微颜此时已经收拾好那丝绸席子与九霄环佩,听得江老头此赞,只幽幽一笑,正如兰花盛开,稽首道:“老者高赞,愧不敢当!”
先前比诗,虽是平局,但岳麓书院多少“平”得不那么让人信服,可朱微颜的琴技可是有目共睹,那有些沉寂的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心思口才又是活络起来。
“朱师姐有什么愧不敢当的,正所谓‘老者赐,不敢辞’,这江老头说朱师姐琴技歌声‘举世无双’,那便真是‘举世无双’了。”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自也不放过打击邹城孟家的机会,对那孟沛道:“孟沛,邹城孟家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弹琴的高手,而云山派的小道士就更别提了,你还是直接认输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孟沛不置可否,望向李易,李易正待回答间,身旁的苏媚口快,道:“孟书生,你还是别看我师兄了,我和师兄在一起住了三……三年,也不见我师兄哼过什么曲子的?”
孟沛一声苦笑,转而与那朱微颜道:“姑娘之琴技,孟沛自叹不如,这一局琴技,我邹城孟家不比也罢。”
孟沛为邹城孟家嫡系传人,更多的是学习其先祖那种“仁义”之风,于琴技一道,孟沛虽亦精通音律,但如何比得上号称“无双”的朱微颜?孟沛提得起放得下,干脆直接认输,反正“文比”中还有两场,未必就没有机会。
朱微颜道:“孟公子高风亮节,小女子佩服。”
孟沛当堂认输,岳麓书院众人自个个喜上眉梢,莫不从、宁不平更是得理不饶人,道:“朱师姐于琴技一道,毫无瑕疵,孟沛倒有自知之明,那什么云山派的小道士,嘿嘿,自更是粗鄙不堪了。”
“朱姑娘琴技确实了得,但要说这一曲《幽兰操》毫无瑕疵,却未必见得。”
李易不是浮夸自命之人,知道朱微颜琴技之高远非自己可比,所以孟沛认输便没有阻止,不过如今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在这里大放阙词,将战火烧向了自己,李易可不能再沉默了。
咱不是母鸡,没下过蛋,但还不会品尝鸡蛋么?
李易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过来,朱微颜更是一双俏目水汪汪的盯着李易,却没有愠怒,反而有些期盼。
朱微颜天纵之姿,于琴技上更是少有比拟者,向来只有赞美声,还从未听得谁人批评过,但琴技与修真一般,若总是一帆风顺,而没有些磨砺,是很难达到至深的境界的。
朱微颜昨日听李易以一片树叶吹奏那元好问的《摸鱼儿》,直感动自己心灵,今日又见李易踏歌声而舞剑,暗合天地间的韵律,是以朱微颜自觉,这李易并非故意找自己茬,也许,这李易真能助自己在琴技上有所进步。
朱微颜突然想道:李易身旁的苏姑娘说,李易和她在一起三年多,亦没有哼过曲子与她听呢,昨日李易与自己萍水相逢,为什么便要吹奏那曲《摸鱼儿》?
想起《摸鱼儿》曲子里的哀婉缠绵,感人凄苦,朱微颜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
那江老头“霍”的抓住李易之手,有些热切而又疑惑的道:“小道士,你可别信口开河哦,便是浸淫了琴技几十年的小老儿我,也没有觉得朱姑娘的琴音歌声中有什么不妥之处的。”
“四大名琴中焦尾琴所制造者,东汉大儒蔡邕于《琴操》中记载:昔年孔子周游列国,却得不到诸侯的赏识,在从卫国返回晋国途中,见幽谷中茂盛的芳兰与杂草为伍,触发怀才不遇之感,喟然叹曰:夫兰为王者香,今与众草为伍,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孔子遂停车而止,做了这首名传千古的《幽兰操》。”
李易侃侃而谈,讲了这《幽兰操》之来历,接着道:
“而朱姑娘所唱,却非孔子原作,乃是唐代大儒韩愈为《幽兰操》所和之词。”
别说其他众人,便是孟沛也皱着眉头,不解的道:“李兄所言,我等尽知,《幽兰操》为孔子所做,后来韩愈填词,两者相得益彰传唱千年,并无不妥之处。”
“孟兄所言差矣,不妥之处正在这里!”李易斩钉截铁的道。
九州大地上的人们有一个陋习,那便是唯道德论,要吹捧一个人,首先要说他的品行是如何如何的好;要踩倒一个人,首先要说他的作风是如何如何的坏。彷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信服。
孔老夫子开儒教一宗,万古传承,经过一代又一代儒教弟子的努力,孔老夫子自然被神化,成为道德的楷模了,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真实的孔老夫子怎么会没有缺点?
春秋战国时期,有与儒家不合的墨家、法家弟子便讽刺孔老夫子“当时尚有周天子,何必纷纷说魏齐?”,意思孔老夫子口里面宣扬仁义忠孝,推崇周天子的统治,却跑到那些想取周天子而代之的诸侯国那里想要谋一份差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幽兰操》亦是如此,明明是孔老夫子的发泄之作,可后人楞是要给孔老夫子套上一个教化世人的高帽,博学如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也没能例外。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伤不逢时,寄兰作操。”
李易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吟诵起这一首诗来,这首诗亦是名唤《幽兰操》,而且正是蔡邕于《琴操》记载的孔老夫子的原作。
“孔子原诗里只有世道崩坏,怀才不遇以至年华远逝伤不逢时之叹,而韩愈的和诗中却着重于将幽兰比作君子,讲那‘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之理。”
李易喝了一口茶,静静的道:
“正所谓琴棋书画,皆由心生,无论是《幽兰操》之原曲,还是韩愈之和诗,若单独来说,那是毫无瑕疵的,可将两者一并演出,便有些牵强附会了,真要唱出原曲之意境,还得是原词不可。”
李易一通说完,众人鸦雀无声,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几次想要反驳李易,却嘴角抽动,硬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江老头低头沉思,口中在喃喃自语着李易说的那句“琴棋书画,皆由心生”,朱微颜却是秋波流转,动也不动的盯着李易,行礼道:“李公子所言极是,小女子受教了。”
十四节 天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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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节天下琴
眼见得已经板上钉钉的胜利,被李易这么一扯乎,又似生变故,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顿时有点心急起来,道:
“插诨打科谁人不会?小道士不过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罢了,要真让你出来弹奏一曲,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兄之才,深不可测,我等叹为观止,你二人即便挂了个岳麓书院的名头,又何德何能,敢说李兄为插诨打科之人?”孟沛见莫不从、宁不平二人辱及李易,李易乃是相助孟沛而来,孟沛自要站出来为李易说个公道,孟沛原本就不大看得起二人,所以这会儿讲话也没有客气。
“莫师弟、宁师弟,今日我等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之争虽关乎名誉大事,却是君子之争,孟公子、李公子皆当世俊彦,我等即便输了学识,亦不能输了气度。”
莫不从、宁不平大怒,就要出言相讥,朱微颜阻止了两人,虽言语平淡,但亦看得出朱微颜对莫不从、宁不平颇有点无理取闹的行为有些不满。朱微颜说了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后,转过头来对李易道:
“李公子方才一席之话,让小女子叹为观止,不知小女子能否再一次见识李公子的乐艺之道。”
别说是朱微颜,便是那江老头,天玄子、慧空等几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望向李易。
李易大为汗颜,先前将话说得太满,此时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拒绝,然而李易方才口若悬河般的讲得头头是道,让苏媚有了一种信心爆棚的错觉,苏媚坐在李易身旁,双手托腮,一脸崇拜的光芒,半是央求半是鼓励道:
“师兄,你真是天才,就让他们几人见识见识。”
见得苏媚神情,李易心头一热,顿时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等得李易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苏媚在喜笑颜开的对李易道:
“师兄,你用的是什么乐器,是弹琴还是吹笛?”
李易苦着一张脸,狠狠的瞪了苏媚一眼,但事已至此,李易并无退路可走,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正如朱微颜所说,即便输了学识,亦不能输了气度,李易强作镇定,观望四周,一边寻找乐器,一边思考着对策。
那边朱微颜见李易望向自己,只当李易要借自己的“九霄环佩”一用,顿时眼中闪过一丝迷离,有点慌乱失措起来。
李易见得朱微颜模样,脑海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暗道朱微颜慧质兰心,怎么会突然有了这种小女儿姿态?不过如此模样,还真凭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李易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望向朱微颜时,周围的人也全是随着自己的目光,望向朱微颜,似乎在期待着朱微颜的表现。
见得众人齐齐向自己行注目礼,朱微颜脸上“刷”的便红了,似是下了大决心,一咬贝齿,与着李易道:“今日只为乐艺交流,李公子若要使用‘九霄环佩’,亦无不可。”
众人听得朱微颜这话,只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朱微颜,那君不器似想到了何事,皱着眉头劝道:“朱师妹,此事……”
李易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九霄环佩”肯定与朱微颜有甚大关系?以李易的性子,本来是要乘机将“九霄环佩”拿过来好好的把玩一番,可惜自己对弹琴一窍不通,今日之事又关乎自己颜面,只得作罢。
李易笑了笑,摇摇头道:“多谢朱姑娘美意,不过在下乃粗鄙之人,怕坏了‘九霄环佩’的名声。”
李易话儿一出,朱微颜登时面色惨白,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怒道:“大胆无耻之徒,敢侮辱我等朱师姐,我等早晚要你好看。”
便是君不器,亦是不满道:“李公子既然无意借用‘九霄环佩’,何故方才如此作态?”
李易直在犯晕,我做什么态了?李易正想反驳间,却见旁观众人皆摇头叹息,彷佛一个美妙的故事戛然而止,李易有点醒悟,赶忙闭嘴不言。
李易见得江老头手中的嵇琴,暗道今天得豁出去了,遂向江老头行了一礼,道:“小道无状,还请借前辈手中嵇琴一用?”
嵇琴又称二胡,乃是九州独具魅力的拉弦乐器,与其它乐器相比,其声音显得深沉悲戚,并不符合九州人崇尚喜庆的氛围,故除了一些流浪的卖艺人之外,使用嵇琴者甚少。
后世的李易性子有些孤僻,“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没学那弹琴抚筝,没学那吹笛弄萧,偏生迷上嵇琴,倒知道一些嵇琴的基本手法与有名曲目。
“小哥儿,老头我手中这嵇琴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的,小哥儿心地不错,亦不嫌弃老头我肮脏,递那观音笋与雁鹅菌与我,这琴儿不弹也罢!”江老头眼睛半开半合,并没有答应李易,反而是意味深长的与着李易道。
“以南海紫竹为柱,以昆仑白玉为柄,以天山冰蚕之丝为弦,以首阳山之铜为座,上古玄蛇之皮为箱,敢问前辈手中嵇琴,可是晋朝竹林七贤之首嵇康亲制的那把天下琴?”
朱微颜果然是音律大家,见江老头说得手中嵇琴不凡,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肃然起敬道:
“前辈手中持有天下琴,又姓江,敢问前辈可是江湖上传言的以一曲‘霓裳流云’名动九州的江晚余前辈?”
几十年前,朝廷举行抡才大典,要选出天下第一乐师,当时天下名师齐聚京城长安,比拼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却是谁也不能服众。
当日,江晚余怀抱一把独弦嵇琴,白衣飘飘而来,在天下名师面前,奏了一曲“霓裳流云”,道:“昔年嵇康弹‘广陵散’,称为‘天下绝响’,而留得这把天下琴,有先贤于前,诸君谁敢比肩?”
江晚余说罢,又是白衣飘飘扬长而去,而抡才大典因为江晚余的一曲一话,终不了了之。
江晚余因此而名声大噪,可惜如昙花一现,后来再没有露过脸面,其人其事亦慢慢被尘世所湮灭,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在这南岳客栈之中。
“哈哈哈哈,没想到小老儿隐姓埋名几十年,居然被你这小女娃儿给认出来了。”江晚余站起身来,抚须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豪迈洒脱,直冲云霄。
江晚余笑着笑着,声音渐渐的变得沧桑起来,江晚余爱怜的抚着手中的天下琴,与朱微颜道:“小女娃儿,你既然认得天下琴,可知道天下琴的来历?”
“昔年嵇康大贤饮酒酣畅之时,与人争执,人道:皆言嵇康擅乐,不知能否谈独弦之琴?嵇康道:有何不可?遂将手中宝琴揉而为独弦,演奏了一曲,人皆叹服,这便是嵇琴的来历。”
朱微颜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羞涩,将着天下琴的来龙去脉一一为众人解析,道:
“天下琴得名于太上老君《道德经》中的‘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因嵇康大贤性子孤傲的缘故,天下琴并没有参与九州十大名琴之列,否则怕是小女子手中的九霄环佩便要排名第七了。天下琴可随弹琴者心意而变化,或为七弦,或为独弦,昔年嵇康大贤弹奏那名动千古的《广陵散》以及几十年前江晚余前辈弹奏那《霓裳流云》,便是七弦为之。”
说到这里,朱微颜面带关切,与李易道:“嵇康大贤曾留遗言:天下琴非其主不得弹,否则必身受其害。”
“前辈名士之风,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实在罪过。”孟沛向江晚余行了一礼,疑道:“前辈为何会流落街头,卖艺为生?”
“昔年嵇康制天下琴,能奏七弦,能奏独弦,老头我于七弦之道虽然大成,可数十年来一直悟不透独弦之道。”
江晚余长叹了一声,又回复了先前那般的猥琐老头模样,脸颊遍布皱纹,眼角满是苦楚,摇摇头道:“正如小女娃子所说,天下琴非其主不得弹,老头弹七弦时自然无碍,可每次弹那独弦之时,都是差点走火入魔,几十年下来,老头我便成了如今模样。”
众人听得惊骇不已,以江晚余的琴技修为,居然也数十年征服不了天下琴,还落得过如此下场,这天下琴也太过玄乎了吧,道是“魔琴”也不为过。
这江晚余为了征服天下琴,几十年矢志不移,流落沉沦亦在所不惜,可见其于琴技一道实在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强毅力。
江晚余突然双眼一睁,两道精光射向李易,道:“小子,你既知天下琴来历,还敢弹乎?”
十五节 依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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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节依心曲
天下琴如此大的来头,又被说得这么玄乎,若是平时,李易也就知难而退了,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江晚余又是如此逼问,李易禁不住的便起了好胜之心,昂首挺胸道:
“天下之大,江湖之险,小道亦毫无畏惧,要去闯荡一番,何况区区一琴乎?”
天下琴静静的伫立在李易手中,很是平淡无奇,一点也看不出其名动千古的风采,李易深深的呼吸一口,将琴座置于膝上,一手握住柄首,一手捏住拉弦,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天下琴之上。
这姿势虽比不得朱微颜那般的洁然出尘,但李易卓尔不群的专注神情,也是有其风味,让众人在此刻多了一份期待。
李易从天下琴上感觉到一股跳动起伏的灵力,突若山泉之涓涓细流,突如大海之汹涌澎湃,李易怎么也把握不住这股灵气的具体所在,迟迟不敢动手拉弦。
众人不解何意,眼光中带着询问向着江晚余望去,江晚余却彷佛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一般,在那里闭目养神,悠闲得很。
李易渐渐的也是觉得就有些不耐烦起来,赶忙如在云山别院阴阳石上一般,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静心诀,安抚着自己攒动的心灵。
李易正待要重新去把握天下琴中的那股灵力时,只瞥见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面上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想来两人等着看李易“走火入魔”的好戏。
李易双手一合,将天下琴轻抚,与着江晚余道:“琴为君子之器,名士之风,天下琴更为其中翘楚,天下琴奏响之时,焉能有俗人在场?”
江晚余闻得李易之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小哥儿所言不差。”
说到这里,江晚余猛的睁开眼睛射向那莫不从、宁不平两人,身影若一道灰色的闪电,双手直向两人抓去。
莫不从、宁不平两人尚没回过神来,便被江晚余像鸭子一般的拎住了脖颈,两人睁大着惊恐的眼睛,口中“呼嘿”着,四肢在空中乱摆。
“前辈手下留情!”朱微颜、君不器二人大惊失色,赶忙出口求情。
江晚余一声大喝,将双手一甩,只见莫不从、宁不平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往客栈外飞去,“噗通”一声巨响,两人齐齐的被摔在大路上,溅得灰尘四起,却是仅仅两声闷哼,连疼痛都没有叫喊出来。
“两个俗人,老头我早就看就看不顺眼了!”江晚余拍了拍手,似乎怕沾染到了莫不从、宁不平二人的人晦气,对着朱微颜轻描淡写道:
“小女娃儿放心,你琴弹得不错,老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取了那两个俗人的性命,只不过让他们吃些苦头,暂时说不了话而已。”
朱微颜一声苦笑,颇有些娇嗔的望了李易一眼。
天下琴上忽然间传来一股温润,不同于自己刚触手时的冰凉,李易疑惑着再次去探查天下琴中的灵力之时,居然发现那股灵力这会儿再不复先前的忽大忽小,反而如平坦淌过的河流,浩浩汤汤,奔赴向前。
李易脑海中倏然一闪,想起了太上老君《道德经》上的那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下琴制造者嵇康乃晋代名士,习的是黄老之说,崇尚自然之道,嵇琴的名字“天下”也是取自《道德经》之上,莫不这天下琴破解之道,要应在那《道德经》之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李易在云山别院三年的苦读这会儿终于起了作用,李易才一想到《道德经》,那《道德经》九九八十一章五千余言便像一条条的小鱼一般,从李易的心头悠悠浮过……
如几年来的每一个早晨黄昏一般,李易读着读着,丹田里慢慢的便升起了一股热气,向着膻中、向着百会,向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扩散而去。当那股热气来到自己握住天下琴的手上时,登时便化成了一道小泉之水,缓缓的与天下琴中的灵气融合在一起。
李易以自己的脉搏呼吸,静静的感悟着天下琴上的灵力,冉冉的从天下琴的琴弦、琴柱、琴座……划过。
待那股灵力运行了一周天,重新回到起点的时候,机不可失,李易的手上已经有了动作,琴弦悄悄的触动起来,嵇琴那特有的深沉悲戚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弥漫。
随着琴声的响起,李易闭上自己的眼睛,任自己的思绪也在筱筱飞扬……
一曲终了,余音尚袅袅,门外清风拂过,李易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间,才发现两道清泪不知在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
李易在心中叹息一声,自己前世拉着瞎子阿炳的这首二胡名曲《依心曲》时,总要想努力的去表达瞎子阿炳的那种悲凉哀伤的心境,然哪里懂得了瞎子阿炳的那种颠沛流离的坎坷?
阿炳乃民国年间人,年幼时做过当家道士,青年时做过吹鼓手,中年时害眼疾无钱医治而失明,从此流落街头,卖艺为生,被称为瞎子阿炳,贫病交加中,瞎子阿炳常在夜月里流连于江南惠泉山上的一泓清泉边,对月对水而奏曲,抒怀心中凄冷怆凉,倾诉辛酸,这一首曲子便是《依心曲》,意即随心而曲,后又名为《二泉映月》。
《依心曲》是明清后,九州大地上唯一可以和古典“十大名曲”相媲美的曲子,亦是九州名曲中唯一的二胡曲子,今日李易用嵇琴演奏,最是合适不过。
(备注:中国古典十大名曲为“高山流水”、“梅花三弄”、“夕阳箫鼓”、“汉宫秋月”、“阳春白雪”、“渔樵问答”、“胡茄十八拍”、“广陵散”、“平沙落雁”、“十面埋伏”。)
李易这才想起尚有众人注视,赶忙将眼泪擦干,自我解嘲道:“小道无状,让诸位见笑了。”
说罢,李易将着天下琴归还与江晚余。
哪里有人见笑?整个衡山客栈内此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众人皆是凄凄惨惨戚戚,眼角直在发红。
“师……兄,你的曲子好悲伤哦,媚儿都想起母亲去世后,媚儿一个人孤苦零丁的生活了……”苏媚抽泣着,拉着李易的袖子哽咽道。
“嘿嘿,嘿嘿……我江晚余弹了一辈子琴,自以为于琴艺一道,除了古之先贤外再无人可比,没想到云山派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子,便如此了得……”
江晚余双目通红,形若疯狂,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心有不甘的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江晚余见得李易递过来的天下琴,突如电击一般的跳开,紧闭双眼,似不忍心再见到天下琴一般,道:“世上只有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天下琴既然重新认主,又何必再回旧主手中?”
天下琴虽是宝物,但李易确实没有占据之心,因此闻得江晚余之言,李易很有些诧异,想起先前朱微颜介绍天下琴来历时说的“天下琴非其主不可弹”云云,赶忙检查一番自己的身体,却惊喜的发现,自己浑身的真气比先前更为充沛后实,竟上了一层楼,从化神境界通神阶段一举突破到分神阶段。
难道自己方才一边弹琴,一边想着自己两世的境遇,便是分神么?
李易一时间有些发怔,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晚余一辈子都搞不定的天下琴,而在自己的手上不过片刻间便已臣服。
“老头我行走江湖数十年,搜集世间万千曲谱,无有遗漏,怎么从未听过有这样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曲子?”
江晚余忽然似想起了何事,蓦的转过身来,抓住李易双肩,只将李易疼得呲牙咧嘴,江晚余厉声喝道:
“再说你小子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岁,此回还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如何能体会到曲子里的凄凉哀苦?”
江晚余此话一说,众人也都是醒悟过来,将不解的目光投向李易,便是那朱微颜,此刻也全然不顾淑女风范,秀目中雾拢云聚,动也不动的瞧着李易。
确实,能弹出这等曲子者,若没有点生活练历,那是打死众人也不相信的。
李易抖了抖肩膀,从江晚余手中挣脱开来,走到窗子旁边,望着天外的那一朵飘过的白云,白云正孤单的向着衡山西北方向随风而去。
衡山的西北方向,是自己此世遇见师傅郭不守的地方,也是自己前世“家”的地方。
“小道乃是北方战乱的流民,随数十万人从北方迁徙过来,三年多前小道独自辗转到邵州城外,在一条臭水沟旁饿得奄奄一息之际,幸而遇见了师傅,才得以活下命来!”
李易静静的说道。
十六节 得琴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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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节得琴比书
李易虽说得平静,可听者无不动容,在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自古以来,凄惨者莫过于战乱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还罢了,更为要命的是时时刻刻得面对敌寇的追杀,瘟疫的爆发。
历史上有几次著名的因为战乱而由北往南迁徙的大移民,幸存者往往十难余一,途中便是十八重地狱在人世间的真实写照,昔日魏武帝曹操便如此形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李易小小年纪,举目无亲,能在战乱流民生涯中存得性命,这中间要吃过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要见过多少惨绝人寰的生离死别故事?也难怪李易能弹出这等让人潸然泪下的曲子。
“这首曲子名为《依心曲》,乃是小道在流浪途中遇见一位盲眼老者,每日夜深人静时候所奏。那一位盲眼老者后来染上瘟疫,怀抱嵇琴而逝世,小道因其中故事过于凄惨,故不愿在人前提及。”
李易向着孟沛拱手行了一礼,道:
“今日得遇江前辈以及嵇康大贤的天下琴,小道将此曲弹了出来,总算是不让《依心曲》湮灭于世。”
此次李易乃是相助孟沛对阵岳麓书院,为不引起孟沛的误会,所以李易将开始自己不弹奏《依心曲》的原因说与孟沛知晓,以孟沛之大度,想来也不会计较。
世事便是这般的真真假假,李易刚开始是因为朱微颜琴技太过了得,想要藏绌,这会儿李易若真说藏绌,怕也没人相信了。
“正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在下于邹城家中苦读十几年诗书,只道学有所成,今日得见李兄,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以往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孟沛让开身子,不敢接受李易之礼,反而拱手向李易行礼,满怀歉意道:
“因孟沛之事,勾起李兄之惨痛回忆,实在是孟沛的罪过!”
“自古名曲因人成,因事成,高山流水若没有钟子期俞伯牙互为知音,安能流传万世?广陵散若非嵇康大贤于临死前面对三千为自己请命的太学士而彻悟,怕也不会那般的洒脱千古。”
那江晚余在听得李易一曲以后,原本一直有些浑浑噩噩,这会儿听得李易之身世,终似清醒过来,叹道:
“依心依心,依心而生,依心而发,这天下琴独弦之妙,便是为了这曲《依心曲》而成。老头我以前演奏独弦,面对天下琴上灵力之时,只想到去征服,去牵引,强扭的瓜儿终究不甜,如何能达到人琴合一?”
“唉!我以往弹过之曲,虽皆名动世间,然每一曲都是应其它乐器而生,并无一首专门为了嵇琴而作,也难怪以天下琴从不肯臣服于我!时也,命也!”
旁观众人听得江晚余此说,皆恍然大悟,原来要让天下琴认而为主,非是要修为高深,琴艺非凡,而是要以心为托,专门演奏出一出适合天下琴的曲子。
如此说来,江晚余实在太过悲催,李易的运道亦实在不坏了!
江晚余此刻终于想得透彻,回过头来,恋恋不舍的望了李易手中的天下琴一眼,就彷佛告别一位几十年的至交老朋友,对李易道:
“琴名天下,万望小哥儿不要辜负其名!”
江晚余说罢,只一拂手,转身便向着莽莽衡山中走去,阳光洒在江晚余的背影上,虽是清晨的和煦温暖,却也说不尽的寂寥孤独,有歌声传来一路上的沧桑,唱曰:
“少年听曲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曲离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曲客栈里,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惆怅,伶仃问断肠。”
就在江晚余背影快要消失时,江晚余突的将手望身后一甩,只见一物事直向李易身前飞来,李易一把将之抄在手中,却是一卷有些发黄的书本,扉页上面写着《绝谱》二字。
江晚余声音隐隐传来:“我游历天下,收得曲谱数十,收藏于此书之上,小哥儿闲暇之时,或可弹奏一二,以作修心养性之用!”
一时间客栈内哑口无言,倒是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的动作惊醒了众人,君不器赶忙出得门外,为两人解了穴道,带将进来。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先前被江晚余摔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此刻身上沾满尘土,狼狈不已,吃了个如此大亏,自对李易恨得牙齿痒痒,不过有前车之鉴,这会儿两人倒不敢造次,只在君不器身后怒目横视着。
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不过李易并不在意,睬也不睬两人,只静静的将天下琴以及《绝谱》收藏好。李易连全真派的弟子都敢杀,又如何会害怕两两岳麓书院弟子的惦记?
比试还是要进行下去,天玄子与慧空二人从方才的震撼中走出来,对望一眼,却不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宣布结果。
按说李易指出朱微颜《幽兰操》中的不妥之处,又完美的演奏了一曲《依心曲》,这一局是要算邹城孟家胜了的,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孟沛认输之后,所以便不好说了。
孟沛见得天玄子、慧空二人表情,知问题何在,爽朗一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既然认输了,自没有改口的道理,如今四场比试还有两局,以李兄之大才,邹城孟家未必没有胜算!”
“好!邹城孟家世代在修真界享受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天玄子、慧空二人拍掌赞道,便要宣布结果。
这时候朱微颜却站了出来,盈盈道:“李公子高才,孟公子高义,我岳麓书院又安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一局确是小女子琴艺比不得李公子,我等愿意认输!”
那才回过神来的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听得朱微颜要认输,赶忙使眼色阻止,便是那君不器,亦面色不大自然。
朱微颜如何不知道几位同门的心思?只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且不论今日最终比试的结果,单是到此时,岳麓书院可谓是一败涂地了。
今日乃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之争,以两派在江湖上的偌大名声,比试的过程结果自然要不了多久便会传遍江湖,先前作诗,岳麓书院获平,已经很有些勉强了。
这一回合乐艺比拼,李易横空出世,以一曲《依心曲》,能让享誉乐界数十年的江晚余大家隐退,能让天下琴认主,世人一看便知道是邹城孟家胜了。
然孟沛依然认输,如果岳麓书院承认这局胜了,此事若传的开来,怕是世人皆称赞邹城孟家重言守诺,君子之风,皆鄙视岳麓书院乘人之危,巧取豪夺,可叹自己的几位师兄弟竟然连这个都不能看透,仍执着于表面上的胜负。
唉,岳麓书院的师兄弟这些年来都忙于道法的修炼,于儒教的“仁义”修心,却是少了,自己这次回去,还是要与父亲述说一番才好,不过父亲怕是听不进去了,否则,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想法,硬要将自己嫁给那……
“嘿嘿,这倒有趣,先前你们是争胜,如今却是争败!”天玄子笑道:“恩,孟小子与朱小姑娘都还不错,这样吧,这一局道士我与慧空和尚就判定再为平局,可否?”
说道这,天玄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易,道:“李小子,不简单啊!”也不知是说李易的身世不简单,还是说李易的本领不简单。
如此结果,众人自无意见,躬身称是。
孟沛以笔为武器,在书法一道上自然造诣不凡,这会儿当仁不让,衣袖一甩,道:“今日在下便以手中祖传‘断机笔’来向诸位请教一番。”
众人听得“断机笔”之名,肃严起敬。
相传昔年儒教亚圣孟子之父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于世,孟母一心一意将孟子抚养成人,留下了“孟母三迁”、“断机教子”的典故,孟母也被称为九州历史上的“四大贤母”之首。(四大贤母为孟子之母“孟母”,岳飞之母“岳母”,陶侃之母“陶母”,欧阳修之母“欧母”。)
这断机笔便是出自“断机教子”的典故,说是孟子拜于孔子之孙子思门下时,因天资聪颖,常觉学有所成而洋洋自得,一日回家,孟母正在机前织布,“喀嚓”一声将刚织好的布剪断,孟子大奇,问母亲何故如此,孟母道:“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
孟子幡然大悟,从此勤学苦读,将母亲断掉的那匹布中的麻抽出来,做了这一只“断机笔”,以示不忘母亲教诲之恩。
孟沛来到那客栈墙壁空白处面前,大喝一声,手腕翻飞,笔走龙蛇,“刷刷”的写道:
“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
回飙吹散五峰云,往往飞花落洞庭。”
旁边还加了一行小字,道是“云山派李易兄题,邹城孟家孟沛书。”正是方才李易比试时所吟的哪一首《南岳衡山》诗。
那客栈老板苏胖子最是关心自家的墙壁,待得孟沛一些完,便赶忙上去查看,孟沛写的是一副行书,雀跃于墙壁之上,尚还带着墨香飘然欲飞。苏胖子看得连连点头,抚须赞道:
“好字,好字!收放自如,疏密得体,浓淡相融,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风骨之内,如龙跳天门,如虎卧凤阁,道是‘天下第四行书’也不为过!”
孟沛连连自谦,道前辈高赞,愧不敢当。
在一旁不明所以的苏媚睁大着一双眼睛奇道:“孟书生,我虽然不通书法,也看得出你这字也得不错,苏胖子又不是夸奖你第一,不过第四罢了,你有什么愧不敢当的!?”
李易汗颜不已,赶忙拉过苏媚,叫她别乱说,免得贻笑大方。
九州书法主要有五种书体,即楷书体(包含魏碑、正楷),草书体(包含章草、小草、大草、标准草书),隶书体(包含古隶、今隶),篆书体(包含大篆、小篆),行书体(包含行楷、行草)。
而行书体的代表作公认有三: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唐朝颜真卿的《祭侄稿》被称为“天下第二行书”,苏轼的《黄州寒食帖》则被称“天下第三行书”,王羲之、颜真卿、苏轼皆是名动千古的大家,苏胖子将孟沛的抬到如此高度,实在是至高无上的褒奖了。
十七节 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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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节书法
苏媚听得李易的解释,破天荒的很不好意思来,却又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恼羞成怒的埋怨道:“你干嘛现在才告诉我,你是存心看我出丑的?”
你自己不学无术,感情还怨我了?李易哭笑不得,当然也不会和苏媚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呆在一旁看着朱微颜,想要看朱微颜在孟沛的“天下第四行书”面前,如何的应招。
通过前两场比试,李易对于朱微颜的才貌叹服不已,这会儿自多了些期待。
见得李易不理睬自己,反而盯着朱微颜看,苏媚撅起个娇俏的嘴唇,“哼”的便是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想道:不就是吟得几首诗,弹得几首曲子么,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们的道法修为有本姑娘高么?
苏媚同时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会回到青丘山去,一定要苦学一番琴棋书画诗词等,到时候下次再见到李易,好好的“羞辱”他一番,看他还敢不敢这般的盯着别的姑娘看?
朱微颜见得李易望向自己,不知怎的,总觉得面上有些发热,朱微颜静了静心,朝身旁的君不器看去,君不器苦着脸摇了摇头,显然没有信心与孟沛比字。
书法不比吟诗,吟诗在饱学的基础上更讲求急灵光一闪;书法也不比弹琴,弹琴在琴技的基础上曲谱并重。书法走不得终南捷径,点横竖撇捺的把握一定需要长年累月的苦修才行。
作为儒教六艺之一,朱微颜与君不器在书法上也下过功夫的,但又怎比得上孟沛这等生下来就与祖传“断机笔”为伍之人?
朱微颜心道:今日比试,先为文比四场,不分胜负后再行武比之事,自己原本以为在文比中“琴艺”稳操胜券,“数艺”上也有颇有胜算,其余的“诗艺”、“书艺”两项,岳麓书院只要守得一个平局便可,没想到那云山派的李易深藏不露,导致“诗艺”、“琴艺”上连平两局,形势登时便被扭转了。
如今“书艺”将输,唯有在接下来的“数艺”获胜,然后与邹城孟家行武比了,自己若能凭借九霄环佩与孟沛打个平手,那接下来君师兄应该可以胜得那李易吧,毕竟方才李易说,他入得云山派门墙才三年多的。
朱微颜思考得个分明,虽心中觉得在何处似不甚妥当,但这当儿想不得太多,于是也不犹豫,向前一步道:“孟公子之行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女子自叹费如。”
朱微颜正认输间,眼睛的余光瞥见李易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似稳操胜券,心中念头忽然一转,暗道李易作诗敏捷行云流水,弹琴情真动人心扉,不知道在“书艺”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微颜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道:“李公子才学不凡,小女子能否见识一番李公子于‘书艺’上的造诣?”
众人皆有些惊奇的望着朱微颜,不明白朱微颜既然认输了,为什么还会提出这么个要求,难道想让李易当众出丑吗?
书艺既求苦功,既要求年月的积累,更要求自小的熏陶,李易小时候流落人世,日日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才不会饿死,能写什么字?
朱微颜此时亦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赶忙接着道:“小女子强人所难,李公子万勿介意!”话虽如此,但朱微颜始终隐隐觉得李易或许真会书艺也说不定,在李易奏那《依心曲》之前,谁人知道李易会弹琴?
李易一愣,若非朱微颜后面的话,李易只当朱微颜也和那莫不从、宁不平一般,来找自己的茬呢?
李易见得孟沛行书出,知道岳麓书院无人可比,这会儿确实是稳操胜券了,缘何?皆因李易知道,后世学过高等数学的自己,在“数艺”上真不当第二人想,这也是李易先前敢出来为孟沛助拳的最大原因。
至于前面的“诗艺”、“琴艺”、“书艺”以及后面的武比,李易是做好旁观者的准备的。
见得朱微颜表情,李易登时便想了个通透:这小妮子是因为自己在“诗艺”、“琴艺”上面的表现,与自己较起了劲呢?好吧,今日儿小道就一并满足了你!
李易面上挂起着淡淡玩世不恭的笑,戏觑的看着朱微颜,彷佛在确认朱微颜方才说的话语一般。
朱微颜乃自幼修习程朱理学之人,哪里被陌生男子这般的注视过?感觉到李易火辣辣的目光,朱微颜又羞又急,可今日乃是比试,自己方才又提出无理要求在先,所以朱微颜也不好指责李易什么?
这人,怎么能这般的看着自己呢?朱微颜心中五味具陈。
眼看朱微颜娇俏的面上渐渐发红,就要皱起秀眉了,李易心想过犹不及,当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才好,于是开口道:
“小道自幼流落,用不起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所幸在流落途中遇见一位饱学之前辈,教小道用树枝在地上划字,登不得大雅之堂,小道原本欲要藏绌,但今日朱姑娘有所求,小道敢不献丑?”
写毛笔李易是不成的,不过写硬笔么?那还马马虎虎,李易后世练了好几年的。
李易拔出铁剑,来到孟沛在客栈墙上的题字旁,将内力注入铁剑,大喝一声,在墙壁上一笔一划,只见得一片墙壁上面的粉末飞溅中,李易衣袂飘飘,说不尽的专注从容。
不一会,字儿便已写完,李易一口气朝那墙壁吹去,灰尘四散而开,显了几行端庄方正的大字来:
“七十二峰青如削,卓立千仞不可干。
正直相扶无依傍,撑持天地与人看。”
李易投桃报李,写的是孟沛方才的《南岳衡山诗》,旁边也有一行小字注:邹城孟家孟沛兄题,云山派李易书!
“结体方正茂密,笔划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大有那唐朝颜真卿之风,了得了得,妙啊妙啊!”
客栈老板苏胖子依然是最先跑过去的,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啧啧”称奇,赞道:
“李公子之诗飘逸,孟公子以行书写之;孟公子之诗方正,李公子以楷书写之,端的是交相辉映,完美无缺,敝店日后必因两位公子之书,而传出一段佳话,在下添为掌柜,可也要跟着沾光了!”
苏胖子吩咐下去,将李易与孟沛的这两首《南岳衡山诗》好好的保存下来,供客栈来往顾客观摩。
苏胖子一脸的乐呵呵,笑得合不拢嘴,两眼直闪烁着光芒,彷佛前面便是有一座金矿山一般。
古时名山名水,皆因名人名作而名动千古,如天下之楼岂止千万,为何独尊那天四大名楼?盖因黄鹤楼有崔颢之《黄鹤楼》,岳阳楼有范仲淹之《岳阳楼记》,滕王阁有王勃之《滕王阁序》,鹳雀楼有王之涣之《登鹳雀楼》,其他楼美则美矣,可于这“名人名作”上,输了一筹。
苏胖子见识不凡,自也知晓这等道理,单就书法而言,李易之楷书或许比不上孟沛之行书,但李易方才的一曲《依心曲》早足以让李易,让南岳客栈流传于世了,更何况今日还有岳麓书院于邹城孟家的比试作为点缀。
孟沛也是心潮涌动,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大抵像他这种人,如他老祖宗孟子说的那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可对于这“名声”却是看得紧要的很。
孟沛毕竟年轻,在书上见多了“以文会友”,“惺惺相惜”的故事,这会儿听那苏胖子一说,只觉得自己与李易简直便是那“高山流水”里的钟子期与俞伯牙了。
孟沛上前看着自己与李易书写的那两首诗,越看越是顺眼,禁不住的拉着李易之手,热切的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兄啊!”
孟沛兴奋的很,可岳麓书院的几人便不大好受了,今日岳麓书院众人与代表邹城孟家的孟沛李易比试,孟沛李易两人越是被世人称颂,岂不是说岳麓书院越是不堪?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铁青着脸,瞧也不瞧那墙壁上的字,观两人模样,自是恨不得毁了才好,那君不器也是面色不豫的看着身前的朱微颜,似有些发愠朱微颜不应该在认输了还叫李易题字,成全了李易孟沛两人。
朱微颜没料到李易真的在“书艺”上也是造诣不凡,惊讶的同时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李易方才说的那句“小道原本欲要藏绌,但今日朱姑娘有所求,小道敢不献丑?”
难道李易这字是为自己而写么?
朱微颜觉得有些娇羞,亦有些欢喜,暗道自己也不能让人看轻,于“数艺”一道自己还有些心得体会,当要打败邹城孟家才好。
朱微颜站出身来,与着李易孟沛二人,言语中满是自信,又有几分傲然,道:“接下来的‘数艺’,岳麓书院便由小女子出列,敢问两位公子谁人前来应战?”
十八节 数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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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节数艺
儒教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中,数艺虽榜上有名,却排在最末,向来不受重视,被认为不过是微末之学罢了,因此,儒教中精通数艺者并不多,反倒是诸子百家中的阴阳家、兵家、纵横家等涉及“算术”者,于数艺上颇为精通。
可惜这些门派在九州大地上几近失传,因此九州的数艺发展是很缓慢的。
朱微颜天资聪颖,小时候偶获一本算经,阅读之下大感兴趣,故其在数艺一道上颇有心得,因此才出来挑战李易孟沛。
“孟兄,小道不才,这一阵就让给小道吧!”见得朱微颜信心满满的样子,李易有些不忍打击她,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既然答应了孟沛,便全力以赴。
李易一言既出,众皆哗然,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易,众人实在没有想到李易竟然在数艺上也有涉猎,那还有什么是李易不会的?倒是那客栈掌柜苏胖子,手里端着个算盘,两眼放光,很是期待苏媚与李易的比试。
见得李易出列,面色镇定的站在自己的对面,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朱微颜心中陡然生过一丝不妙,不过这也是刹那间,朱微颜很快就静下心来,道:“李公子真全才也!”
比赛的规矩是一人出一题,若一炷香内对方不能获得正确答案,那便算是胜了。
李易面上浮现笑容,摆手道:“朱姑娘,请!”彷佛两人之间并不是比试,而是郊游踏春一般。
那模样,惹得一直不大顺心的苏媚又是一声冷哼,嘀咕道:“惺惺作态。”
要是今日事,不关乎岳麓书院于邹城孟家千年来的声誉,而只是寻常学子间的切磋,那该多好啊!
朱微颜情不自禁的想到,待定了定心神后,清吐丽音道:“小女子却之不恭,以下便是小女子所出之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朱微颜题目一出,众人皆在心中各自算计,那苏胖子更是将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以九州古代数艺的水平来说,这题目算不得难,也算不得简单,因为这种在后世被称为“二元一次方程”的题目,在九州古代算书上已然有记载,但是九州古代没有现代数学中的“代入法”,而只有“推理法”,所以解起来比较麻烦。
如这道题目,按照古代的“推理法”当是如下解法:砍去每只鸡、兔一半的足,那么鸡便成了“单足鸡”、兔成了“双足兔”,鸡与兔的足总数便为九十四的一半四十七;如果笼子里有一只兔子,那么足便比头多一,而笼子里的足比头多(47―35=12),所以兔子只能为一十二只,如此,鸡便为(35―12=23)只了。
“推理法”用来解这种二元一次方程问题倒不大,但是若要解一元二次或者更高的二元二次方程等,那便难上加难了,所以现代数学基本上都是西方的那一套,对九州古代数学已经大部分淘汰了。
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李易,李易甚至不需要用笔算,待得那苏胖子的算盘刚停下来,李易道:“朱姑娘,当是兔十二只,鸡二十三只,可对否?”
苏胖子看着自己的算盘,又惊讶的看着李易,苏胖子因为职业的缘故,每日里要计算钱粮,于数艺一道很有研究,没想到李易仅凭心算,速度就不慢于自己。
朱微颜面色一变,这题目,当初自己初遇时,可是足足想了一个时辰呢?后来自己又将这题目给师兄弟们做,师兄弟们或者做不出,或者费时更多,哪里有李易这般的简单?
估摸李易很早就见过这类题目,朱微颜暗道。
在九州修真界,这种回合制的比试,第一道题目一般都不会太难,以示“礼让”,李易自不会坏了“规矩”,想起了一个趣味题,遂道:“有一老翁,养羊一十一只,临终前,吩咐三儿子云:大儿可得二份之一,二儿可得四份之一,三儿可得六分之一,若不能杀羊,三兄弟该如何分之?”
题目接近于脑筋急转弯,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若是没接触过者却有无从下手指之嫌,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性子急躁,已然跳了出来,质询李易道:“小道士,一十一只羊如何能分出二份之一,小道士,你这题目根本无解?”
倒是苏胖子,原本已经摆好了算盘,想要计算,可一听得李易此题,顿时收了算盘,抚须微笑。
李易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瞧也不瞧两人,淡淡道:“你等二人之语,能代表岳麓书院否?”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气得脸色铁青,然比赛途中,毕竟不敢造次,暗暗打定主意,待得此次比试过后,总要寻个机会,血了今日李易对自等的侮辱。
朱微颜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李易会出这道题目,在仔细的想了想后,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李公子真是博学多才,居然对“算经十书”中最是艰涩难懂的《缉古算经》也有研究。《缉古算经》上对此题已有答案,老翁大儿可得六、二儿可得三、小儿可得二,对否?”
“算经十书”指的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孙子算经》、《五曹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海岛算经》、《五经算术》、《缀术》、《缉古算经》等十部九州古代算书。
这回轮到李易傻眼了,没想到这题目早就有记载,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这朱微颜既说《缉古算经》是“算经十书”中最为艰涩难懂的,可又熟悉其中题目,不佩服不行啊!
李易笑道:“朱姑娘才真是博学多才,替小道解了围,否则,有人还说小道的题目根本无解呢?”
朱微颜心中汗颜不已,暗道今日莫不从、宁不平两位师弟先是被称为“俗人”,受得江晚余大师出手教训,这刻又不学无术,招摇无比,真个自作自受。
朱微颜以为李易精通“算经十书”,所以也不敢从“算经十书”上出题,这倒遂了李易的心思,“算经十书”上连“分羊”这等题目都有,谁知道还有没有其它脑筋急转弯类的生僻题目?自己一个不好,指不定就麻烦了,要知道,当初这个“分羊”的题目,李易可是想了半天呢。
朱微颜抛出了一个自己精心设计的题目,道:“李白街上走,提壶去买酒。遇店加一倍,见花喝一斗。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借问此壶中,原有酒几斗?”
那边苏胖子的算盘又是敲得“哗哗”作响,李易皱着眉头,掐着手指,似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好不容易看见李易的如此表情,不由得心中大为畅快,出言相讥道:“我等师兄弟还当你真有几分能耐,没想到却是纸糊的老虎,光模样看起来吓人罢了!”
苏媚大为不忿,“啧啧”几声,道:“便是纸糊的老虎又如何,方才还不是将你等几人给杀得个落花流水!”
苏媚粉拳紧握,抿着小嘴给场中的李易打气道:“师兄,加油啊!”
就在几人争论声中,苏胖子的算盘声音尚未停下来,李易抬头朝着苏媚一笑,便报出了答案,道:“乃是八份之七斗,对否?”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原本还想和苏媚打打嘴仗,这时候听得李易说话,顿时张大着嘴在那里“啊啊”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苏胖子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易,显然不相信李易的速度居然比自己还快。
朱微颜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大白天的有如见鬼,道:“李……李公子,你怎么速度这般的快?”这题目乃是朱微颜自创出来,并不见记载于任何书籍,当初朱微颜还很是得意了会,李易居然随口就报出了答案,朱微颜能不震撼么?
“这问题,要是按照常规的方法去想,那自然是难。”李易虽疑惑朱微颜的表情,但也没有想到更多,将自己的解题方法公布道:“可是用倒推法来想,便简单多了,题中李白最后的酒为零,那么遇见最后花时,壶中有酒一斗,遇见最后店时,壶中有酒二份之一斗,一次类推下去便可以了……”
朱微颜郁闷非凡,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杀手锏被李易如此的另寻终南捷径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呵呵,倒推法,好一个倒推法,我浸淫数艺几十年,竟然没有想到倒推法!朱小姑娘你也无须再比试下去了,你于数艺一道尚非这小道士的对手?”
苏胖子眯着的双眼中精光一闪,似想起了何事,手中持着算盘,来到李易的面前,一字一顿的道:“小道士,我这里也有几道题,你一并解答了如何?”
李易还没说话,那岳麓书院的莫不从、宁不平可不干了,朝着苏胖子骂道:“哪里来的野掌柜,你什么身份,敢叫我等岳麓书院微颜无双朱师姐认输?”
“真是俗人,江晚余说得一点都没错!”苏胖子冷哼一声,身形飞速闪过,来到莫不从、宁不平二人的身边,如江晚余一般,一手抓住一个,喝道:“给我滚出去!”
这回朱微颜甚至还来不及求情,便见得莫不从、宁不平再一次的飞身而出,又是“噗通”一声,两人齐齐的被摔到了街上。
倒是那裁判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这会儿坐在旁边,一句话儿也没有,静静的看着苏胖子与李易二人将如何的发展下去。
十九节 苏胖子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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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节苏胖子的误会
若是比试其它方面,李易见得苏胖子深藏不露,怕还真会胆怯,可如今乃是数艺,苏胖子又如此的咄咄逼人,李易哪里肯退缩半分,抗起肩膀便道:
“前辈有什么难解之题,尽管说来便是!”
朱微颜被李易片刻间便破了那“李白饮酒”之题,再来面对李易之时,竟然心生无力之感,见得苏胖子直言自己非是李易对手,只得苦笑一声,与那苏胖子行礼道:“小女子便在此为前辈加油助威了。”
君不器亦兄亦长,几乎是见得朱微颜长大,朱微颜这般模样,让君不器大为心疼,暗道朱师妹平素自视甚高,总以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却在诗艺、琴艺、书艺、数艺上接连四阵都落得下风,这打击也太沉重了些。
君不器走过来,轻声关切的问道:“师妹?”
朱微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碍事,凝神看着场中,静待苏胖子与李易的比试。
君不器顺着朱微颜目光望去,正是那个横空出世,今日与孟沛一道让岳麓书院灰头土脸的李易,李易衣袂飘飘、须发飞扬,一派饱读诗书的温文尔雅之风,却又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傲然朝气。
这般人物,朱师妹输的也不冤啊!君不器转过头来看了看朱微颜,却见得朱微颜眼中没有一丝颓然,反而带着一份赞赏。
君不器蓦的警醒,想起了以前在岳麓书院时,众门人一起习道时朱微颜说过的一句话,君不器禁不住的有些担忧起来,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心道:可不能让李易再继续出风头下去。
苏胖子脚踏天地**之步,胖乎乎的身躯居然轻似飞燕,将算盘拨弄的“啪啪”做响,直如众生为筹,而其独自掌握。
这哪里是先前的那个衡山客栈市侩的掌柜?
李易心中诧异无比,知道在继邵州城内的算命先生邹半仙以及方才的琴师江晚余之后,自己又遇见了一个游戏风尘的隐世高人看着掌柜苏胖子了。李易暗自回味着师傅郭不守在云山上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奇门奇人奇事,终究还是没有与眼前相合之人。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今日只是比试数艺,又非生死相搏。
李易站得久了,这会儿又被苏胖子晃来晃去,感觉有些累了,于是顺手便抽了条板凳,当中坐下。
李易的这番动作,自己尚不觉得,可在旁人的心中那可是起了轩然大波,连那天玄子与慧空此刻也是站起身来观望。两人可是明白苏胖子底细的,李易在苏胖子的如此阵势下,尚能从容以对,是胸有成竹,还是全然不知?
苏胖子面色霍然大变,自己的天地**步笼罩天地东南西北**,本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然李易当中而坐,登时便有那御敌于国门之外效果。
一个“中”,正是本派几千年以来,说不出的痛啊!
李易见苏胖子神色不对,又怎知自己在不经意间“刺痛”了苏胖子,心中正疑惑间,那边苏胖子大喝一声,将算盘一拨,道:“今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
朱微颜不得已退出与李易之争,未免没有那争强好胜之意,听得苏胖子题出,赶忙在一旁筹算起来。
这题目并不太难,不消一会儿,朱微颜便已经得出答案,遂抬头向李易望去,却见李易还在那里掐着手指,朱微颜暗暗嘘了一口气:自己毕竟还是比李易要计算得快一些的,总算不至于被这个云山派的小道士全面的压制。
哼,不过是一个分数题罢了,这般的小学四年级水平的题也想难倒我?李易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但此题既然涉及小数点,李易也不敢大意失荆州,直掐着手指默算了两遍,才斩钉截铁的道:“六又七五文(6.75文)”。
苏胖子也没想这题目便能难住李易,只面无表情继续出题道:“公鸡价值五钱,母鸡价值三钱,小鸡三只价值一钱,现在用百钱买百鸡,公鸡、母鸡、小鸡各有几何?”
朱微颜听得此题后,秀眉微憷,沉思得片刻后,掐着右手芊芊玉指疾算起来,却是愈算心中愈没了底,赶忙又掐起左手来,直到面上微微发红,额头上都显了细细的汗珠,朱微颜眉头才渐渐的伸展开来。
李易初一听之下,知道这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于是也没太在意,于是埋头沉思起来,却是越想越不简单,此题竟然还是以推理题,答案不止一组。
若是用笔算,大约花不聊多久,可李易总不能心算到一半再用笔算吧,那样也太掉面皮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在那里掐手指。
呃……好像我从小数学心算能力就很一般啦,李易满脸涨得通红,对自己的托大懊恼不已!
李易这般神情作态,实在不像作伪,苏胖子瞪大着眼睛看着李易的一举一动,心道:难道我看走眼了!
朱微颜亦是奇怪:这李易解开自己的“李白饮酒”题,难道是天资聪颖,误打误撞的结果,其实李易的数艺水平并不高!
君不器满脸铁青的瞧着苏胖子,心中悔恨不已:先前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在比试中两平一负,若师妹在这一场数艺中赢了,那么凭借自己与师妹的修为,在接下来的武比中还是很有希望的,谁料到这个苏胖子居然要师妹直接认输,搞得连武比的机会都没有,认输便也罢了,可这李易的数艺根本就比不上师妹啊!
难道这苏胖子与邹城孟家是一伙的?若是这般的话,今日可真是哑巴吃黄连啊。
君不器是悔恨,孟沛却是感动:李兄与我不过是一夕之交,可如今为了我邹城孟家,不惜得罪岳麓书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叫人钦佩啊!
倒是苏媚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啥。
还好,在冥思苦想了一番后,李易终于得出了结果:“答案共有四组,公鸡、母鸡、小鸡分别为(零、二十五、七十五),(四、一十八、七十八),(八、一十一、八十一),(一十二,四,八十四),对否?”
众人皆是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刚才解题的是自己,而不是李易。
苏胖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心道:这小道士能算出这两题,数艺水平虽离自己所想有些差距,倒也不赖,自己还是稳妥点,确认一下小道士的身份再做打算。
苏胖子双眼微咪,面无表情,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最小几何?”
九州数艺史上,有一个极有名的命题,便是“韩信点兵题”,出自于一个著名的典故,即“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相传汉初三杰中的韩信为元帅时点兵,从不需要士兵报数,只需要士兵先在他面前依次进行队列:先一排三人,继而一排五人,再而一排七人,韩信便能知道士兵的数目,让周围人大为不解。
据说这题原本还有个名字叫做“大衍求一术”,最早记载于《鬼谷子》一书,不过这题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题在后世已经被研究透了,李易甚至都不要计算,张口便答道:“二十三。”
苏胖子怎么料得到在李易身上的发生的匪夷所思的故事,见得李易对“韩信点兵题”如此熟练,苏胖子对李易的身份再无怀疑。
哼!就这点数艺水平,也敢找上门来挑战,苏胖子心中一声冷哼,暗道:今日就要杀的你体无完肤才好!
苏胖子当即抛出了一个自己在衡山客栈领悟出来的题目:“敝店之房,若每间四十四钱,住客二十间,若每间降价一钱,则住客多五间,敝店共有客房五十间,若要盈利一千六百钱,每间客房应降价多少?”
苏胖子这题目一出,那朱微颜想得片刻后,知道这题非是自己解决的了,便直接叹息一声,将着手中的算筹收好,一双美目动也不动的盯着李易,想要看李易如何解答。
李易亦是面色微变,不过却不是因为这题目的难度,而是因为苏胖子的这题目颠覆了李易对于九州古代数艺的认识。
李易一直以为,九州古代数艺以“算经十书”中的《九章算术》为代表最高水平,《九章算术》中有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一次方程)和勾股九章,可这九章用现代数学的观点来看,都没有突破到一元二次方程式的求解。
然苏胖子的这题目,正是一个一元二次方程式题,可以说,苏胖子的数艺水平当是九州古代的最高水平了,已经上升到后世初中生的水平了啊。
应该说:后世的琴书画诗酒茶花等需要下苦功夫的文化水平皆远远比不上古代,但是数、棋等需要精密计算的文化水平则远远要高于古代,因为随着后世科技的发展,许多穷常人一辈子也理不清的头绪,输入到电脑等后,便可一目了然。
苏胖子见得李易面色,只当李易也是做不出来,登时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好过了些,恩,毛头小伙子一个,今日也好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苏胖子的笑容就如窗外衡山上清晨的雾,尚没来得及将小镇完全的笼罩,便要被出来的阳光给驱散了。
李易不慌不忙的寻了个粉石,在地上“刷刷”的划了几笔,登时便心中有数,开什么玩笑,区区一元二次方程式用笔算算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众人瞪大着眼睛,直以为李易在鬼画符!
李易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只将手中粉石往桌子上一放,拍了拍手掌,坐在凳子上轻描淡写的道:“苏胖子,答案为四,对否?”
二十节 纵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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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节纵横家
“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在李易报出答案后,苏胖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盯着李易的计算公式直瞧,却是看得半晌,苏胖子啥也没弄明白。
苏胖子颓然叹息一声,面若死灰。
“对头”修为已经如此之高,调教出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儿便诗琴书数,样样精通,可叹自己原本还一心以为几年后与“对头”的大比,当压过“对头”。
“对头”竟然还自创了一门数艺“绝技”,能顷刻间化解天下难题,可悲的是,自己一无所知,而且对这门“绝技”看都看不懂!
难道自己一派便无出头之日了么?“噗”的一声,苏胖子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喷在李易刚才计算得地方,甚是骇人!
倒将李易吓了一大跳,算数算得吐血了,这么严重?
苏胖子终究是世外高人,这会儿吐了口血,觉得心里舒畅些,倒没有先前的那般作态了,苏胖子手中端着算盘,随空一抖,登时算盘上一阵阵金光缭绕,原来这算盘也是一件宝物。
苏胖子双眼盯着李易,彷佛在印证一般的询问道:“小子,你并不姓李,你乃张家后人,对否?”
张氏后人,莫不张氏后人精通数艺么,九州张姓名人多的很,不知苏胖子口中的张氏乃是何人?李易摇了摇头,否认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道乃云山派李易是也!”
按照师傅郭不守的教导,今日助邹城孟家比试岳麓书院,大获全胜,也算是为云山派涨脸面的事情了,所以李易自然要响亮的报出师门以及自己的大名。
苏胖子在听得李易的回答后,一脸疑惑,在那里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昔年祖师爷座下有苏、张、孙、庞四大弟子,庞氏一脉早就不传,孙家一脉后来侧重于兵家,不再以本门自居,小道士不姓张,还能是谁?”
对了,小道士说他来自云山派,云山派不是以云梦诀闻名于世,云梦云梦,嘿嘿,差点就被这小道士给蒙混骗过了。
苏胖子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突的大喝道:“你精通本门的鬼谷神算,不是来自云梦泽张家还能有何人?怎么,敢做不敢认么?”
说罢,苏胖子将算盘望身上一插,双手十指箕张,直朝李易抓来。
苏胖子来势如风,十指将李易所有退路尽皆笼罩,李易登时寸步难行,竟然无从反抗。
李易宁折不弯,哪里肯如此被抓?勃然大怒间,“霍”的拔出铁剑,即便拼得身受重伤,也要强行对上。
“休得伤我师兄!”苏媚心思玲珑,早察觉到苏胖子的不对,是以这刻见得苏胖子暴走,第一个便反应过来,一声娇喝,仗剑便望苏胖子刺去。
“哼,什么师兄,旁人不知你来历,我苏家能不知么?云梦泽张家虽然不堪,又怎会收你为门下,定是这小子有眼无珠,被你迷得连家门都不要了,今日我便让你显出原形!”苏胖子彷佛早就知道苏媚要出手一般,忽然停止了对李易的攻击,转过身来双眼直盯着苏媚。
不知怎的,苏媚见得苏胖子眼中放出的光芒,心神蓦的一颤,彷佛苏胖子的眼光中有着无穷的魔力,要将自己定住了一般。
苏胖子伸手一招,只见一把金黄色的小锥子忽然便出现在了苏胖子的手上,苏胖子将那锥子当空一划,口中念念有词,道:“鬼谷神术,纵横天下,赐我天眼,急急如律令,开!”
只见天外一道金光直飞而来,映在了苏胖子的眉心之上,苏胖子的眉心登时便现了一条血槽,如再生了一个眼睛一般。
那条血槽忽然一开,射出一道金光,如闪电般的直逼向苏媚,苏媚措手不及,在那道金光的照射下竟然动弹不得。
李易在听得苏胖子先前喃喃自语着“昔年祖师爷座下有苏、张、孙、庞四大弟子……”时,结合今日比试数艺时苏胖子的表现,便知道了苏胖子的来历,苏胖子定然是先秦诸子百家中鬼谷子纵横家,合纵派苏秦的传人。
鬼谷子原名王诩,卫国人,相传其有神鬼莫测之能,因隐居于云梦泽鬼谷,著有奠基纵横家一脉的《鬼谷子》一书而得名。
而真正让鬼谷子名传千古的却是其四位弟子,便是那将战国七雄搅得个天翻地覆的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四人。
苏胖子说自己是什么张家传人,定然是以为自己乃是张仪后人。难怪苏胖子出那传自《鬼谷子》一书的“韩信点兵题”,想来是印证自己的“精通鬼谷神算”身份。
真个是大误会啊!
李易见得苏胖子祭出那锥子,突想起昨天晚上苏媚与自己说的“纵横家传人皆是那开了天眼之人”,暗道不好,苏胖子定知道苏媚妖族本体,这会儿要以天眼对付苏媚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易也来不及多想,
李易身形一闪,飘然而至苏媚身前,站定天罡星位,先别食指、压大指、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拳状并藏甲壳,朝那铁剑上一撩,继而将铁剑朝苏胖子一指,念道: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正是云山派镇派紫霄神雷第二重“云雷诀”。
顿只见天空中“轰”的便是一声炸雷响过,震得整个南岳客栈一抖,那墙壁上的灰尘“簌簌”直下。
窗外,四面八方的云朵朝着南岳客栈滚滚挤压而来,却非乌云,而是那如雾似烟的白云。
“轰”……待得那白云全部聚集于南岳客栈上的时候,一道霹雳挟天地之威,直划而下,向着苏胖子闪去。
苏胖子对那道闪电怡然不惧,天眼中精光毫不停顿,只伸手一挥,身上的那算盘便直飞而上,在空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儿,越来越大,全部的将南岳客栈给覆盖住。
李易的一记云雷诀直挺挺的击在那算盘上,只见得“噼噼啪啪”一阵乱响,那算盘上面的珠子转得飞快,电光火花四溅。
闪电愈来愈小,不消多时,李易的一记的“云雷诀”竟然便被化解于无形。
李易见得此状,知道自己远非苏胖子对手,这时苏胖子天眼中的金光已经射了过来,李易再也躲闪不及,只得闭上眼睛引颈待戮。
朱微颜一声惊呼,双手掩面不敢正视;孟沛挺着笔儿,叫道:“休伤李兄!”,直奔上来;君不器神色复杂;倒是那天玄子、慧空二人,面色一点不变……
怎的便没了动静?李易心中疑惑,暗自检查了一番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难道苏胖子的天眼只能对付“妖”,而不能对付“人”么?
一个软玉温香的怀抱过来,李易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柔软的坚挺,李易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却是苏媚那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苏媚紧抱着李易,道:“小道士,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替我挡那天眼?”
天眼,顾名思义,乃是苍天之眼,能代上天行那赏罚之事!天眼对于苏媚这些需要度过“天劫”的妖族之众来说,实在是难以抵抗。
当然,若是苏媚知道苏胖子有天眼之能,早点祭出她的七窍玲珑石,未必就不是苏胖子的对手。
方才苏胖子施展天眼之时,苏媚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心跳几乎要停止下来,软绵绵的丁点气力也使用不上,苏媚如何不知道遇见了克星,大难临头,没料到李易义无反顾的便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若说以前,苏媚虽对李易颇有好感,但也一直认为李易不过是未长成的少年罢了,而方才,李易的身姿在苏媚的眼中,是那般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
厄……苏媚的热情来的太突然,李易还真有点吃不消,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李易朝苏媚点点头,示意苏媚且将手松开。
苏媚这会儿也是醒悟过来,脸上有些发红,只嗔怪的瞥了一眼李易,松了手如一个小女儿家般立在一旁。
李易有些疑惑的向那苏胖子望去,奇怪为什么苏胖子在这紧急关头突然放过了自己一马,却是大吃一惊。
苏胖子额头上的天眼已经隐去不现,此刻神情萎靡,如老了几十岁,蹲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似接受不了现实,苏胖子嘴角挂着一缕鲜血,想来是方才天眼反噬之力所伤。
见得李易望向自己,苏胖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旁的或许可以作假,但是云山派拗道人明虚子的紫霄神雷非云山派掌门弟子不得传授,却是做不得假的!”
李易是云山派掌门弟子,自不可能再是纵横家连横派张家的传人了。
李易暗道:这苏胖子定然与那邹半仙一样,是师祖明虚子的旧识了,苏胖子这么大的来头,怎么没听师傅郭不守在云山上提及?
苏胖子先前误会自己,这会儿知道自己来历后,宁可受伤,也不愿伤了自己,心地倒是不错的了。
既然是师祖旧识,想必也不会为难和自己一道的苏媚了,李易暗松了一口气,正待行礼间,那苏胖子却是转过头去,向那天玄子、慧空二人询道:“道士、和尚,你等与拗道人关系甚好,可曾听明虚子说过云山派什么时候有精通数艺之人了?”
二一节 切磋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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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节切磋切磋
天玄子与慧空对望一眼,摇了摇头,道:“明虚子的数艺还比不得我两,这小子大约是与郭守道那娃儿学的。”
郭守道那娃儿,指的是师傅么?李易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难道郭不守这个名字是师傅自己改的么?
天玄子与慧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站起身来,向着朱微颜与孟沛二人道:“今日比试结果已经明了,尔等可有异议?”
岳麓书院诸人顿时又羞又怒,自从百年前石鼓书院覆灭后,岳麓书院便一直扛起了儒教先锋的大旗,势力之雄厚,三教中也少有可比者,没料到今日岳麓书院最负盛名的两大弟子朱微颜与君不器齐出,竟然一场都没能赢过,要是传闻出去,岳麓书院的面皮可丢大了。
然而事实不容置辩,按照惯例,输者当向胜者行礼,君不器乃诸人之长,铁青着脸儿上前一步,向着孟沛李易行礼道:“在下才疏学浅,今日输得心悦诚服,日后若有闲暇,在下定再次向两位讨教一番!”
君不器只说自己输了,并不承认是岳麓书院不如邹城孟家,这点倒可以理解,毕竟是师门荣誉高于一切,但君不器那语气,哪里有半点心服口服?
孟沛心道,邹城孟家与岳麓书院相隔几千里,争端久而有之,自己倒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云山派与岳麓书院同属荆州,观这君不器并非心胸宽广之人,还是别给李易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孟沛皱着眉头道:“今日之事若流传出去,世人皆知李兄乃是为在下请来助拳之人,君公子若要比试,尽管来邹城孟家寻找孟沛便可。”
孟沛实有威胁的意味了:你岳麓书院如果去找云山派的麻烦,那我便要将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让你们岳麓书院的名声扫地了。
李易听得心中好笑,亚圣孟子的后人,也不全是读死书的啊!不过孟沛如此的维护自己,总算是自己今日没有帮错人。
李易见得君不器说话时,一双眼睛喷着怒火直盯着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人?不过孟沛都如此说了,想来岳麓书院大张旗鼓的来对付云山派是不大可能,顶多耍些阴谋伎俩而已。
厄……这个,反正师傅郭不守平时也看不惯岳麓书院,自己离开了云山后,师傅一个人在云山上正闲得无聊,就让师傅操心去。
李易看也不看君不器,只朝着那朱微颜拱手道:“朱姑娘的学识小道钦佩的很,希望下次能有机会与朱姑娘再行切磋切磋!”
言下之意,你君不器要找我的麻烦还不够格!
君不器面上怒色一闪而过,握剑的指节捏得“嘎嘎”作响,无奈今日实在不是爆发的时候,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面带杀气,在狠狠的瞪了孟沛、李易二人一眼后,也是转身跟上。
朱微颜一双秀目幽怨万分的朝李易面上扫过,咬咬牙一跺脚,也是朝着君不器等追随而去。
李易回过头来,朝那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行礼道:“小道不知两位前辈与师祖乃是旧识,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没得罪,没得罪!”慧空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天玄子却是连连摆手,两人四只眼睛睁得溜圆,上下打量着李易,彷佛要将李易看的过透彻。
李易的额头上终于现汗了,被这般的盯着,可比方才的比试还要压力大的多。
“恩,不错!拗道人能有你这般的门人,也算死而无憾了!”天玄子与慧空一人握着拂尘,一人捻着佛珠,满意的点点头,奇道:“怎么?你师傅郭守道那娃儿没与你说起贫道与和尚么?”
两人在李易面前一口一个“郭守道那娃儿”,直叫李易好不尴尬,轻声道:“好叫两位前辈知晓,家师名字讳郭不守的!”
“不守不守,那便对了。”天玄子突的叹息一声,道:“守道这娃儿命苦,觉得对不起明虚子给他取的这个‘守道’的名字,自己给改了!”
“南无阿弥陀佛。”慧空唱了声佛号,面显伤感,接过话茬与李易道:“云山派的辈分是‘澄扬无极道,光明守元玄’,按照辈分,你的名字当是‘李元易’,你师傅没给你起辈分名,怕也是不想勾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吧!”
痛苦的回忆,想来便是云山派几十年前由盛转衰的那场故事吧!这三年多来郭不守虽然从不与李易提起过,但是李易隐隐知道,定然与郭不守有莫大的关系。
李易本欲向天玄子慧空二人问个清楚,但想想自己身为人徒,去打探师傅的**,好像不大地道,再者南岳客栈内人多嘈杂,也不是询问这事的地方,于是只得作罢。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在那里感慨一通后,也没有与李易说起云山派那些事情的意思,两人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问题,问道:“小道士,你的诗、琴、书艺水平颇高,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你的数艺水平比苏胖子还高,却是让人想不通了。”
天玄子与慧空这话儿一出,那原本还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苏胖子“突”的便站起身来,如鬼魅一般的来到李易面前,眼巴巴的望着李易。
“小道流落途中,一日在路边遇见位老者,小道舀了瓢水给他喝,老者说小道颇有慧根,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教了小道一些数艺。”
李易早想好了说辞,道:“可惜那时候的小道少不更事,连老者的姓名也没有记下。”
苏胖子眯着双眼,问道:“那老者是何模样,可有什么与旁人不同之处?”
厄……李易只有虚构到底了,道:“那老者头发胡子花白,身着破旧布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心肠儿是很好的,经常相助那些流浪者。”
布衣草鞋乃是这时候寻常百姓们的最常见打扮,至于头发胡子花白,心肠儿好,李易敢打包票,这几乎是所有有学识的老者们的共性,随便一抓就有一大把。
天玄子等三人哪里知道李易心中的这些小九九,不疑有假,皆在沉思着那位老者当是何人。
见得天玄子三人模样,李易心中大为汗颜,暗道自己这般弄虚作假是不是犯了云山派“妄言”的戒条了,回去可得好好的在卢生祖师爷画像面前悔过才行。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孟公子老祖宗孟子的这一句说的还真没错啊,小道士身世虽然凄惨,然流浪途中能先遇民间无名琴道圣手,再遇墨家钜子,也算是有所补偿了!”
李易正在胡思乱想间,苏胖子与天玄子慧空三人对望一眼,继而抚着自己手中的算盘,叹道:
“鄙人输给墨家钜子亲传之人,也算不得冤枉了!”
苏胖子虽说算不得冤枉,然言语中的萧瑟,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几十年的辛苦一朝化为流水,任谁也是嗟乎不已的。
李易随口胡诌,没料到还真被苏胖子等三人给想出一个对应的人来,而且来头还不是一般的大,墨家钜子,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见得李易错愕的表情,苏胖子不疑有他,与李易解释道:“墨家钜子姓墨名平生,其天纵之姿,世所罕见,墨平生二十岁之前便将祖传的墨家之法尽数学完,又花得五年时间将墨家之法中的辩墨、侠墨、艺墨之术融会贯通,或许是天妒英才,墨平生在这一年便须发尽白。”
说到这里,苏胖子的眼中露出无限的神往,道:“也正是这一年,墨平生布衣草鞋,提着一把钜子剑,独自上那曲阜孔府世家,向着当时的孔府家主孔宣仁挑战,先前孔宣仁闭门不出,可是在被墨平生连挑了孔门十贤后,孔宣仁终于被迫应战!”
二二节 全真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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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节全真二道
苏胖子接着道:“孔宣仁与墨平生两人约定,在泰山封禅台上大战,那一战两人打了一天一夜,直惊天动地,可惜没有第三者在场,因此没人知道谁胜谁败。不过那一场比试之后,孔宣仁便将孔府家主之位传与其子孔德礼,几年后郁郁而终,而墨平生却从此神龙见首不见尾,再不现身于世。”
李易听得苏胖子讲那些墨家钜子墨平生故事,脑海中禁不住的便浮现一个须发似雪、仗剑天下的侠客身影来,唯有墨平生这等人物,才当得起“绝代天骄”的称呼。
也只有这等人物,才承担得起墨家学派“先秦显学”的荣耀啊!
苏胖子还待说话间,忽然外边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道:“方才是何人在打斗?”
客栈门口登时出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俱为中年得道之士打扮,男子身型瘦削,神色严峻;女子横眉冷目,面无表情,两人腰间系着一红一灰两把宝剑,散发着幽幽光芒,显然非是凡品。
见得这两人进来,苏媚神色微变,轻轻的在李易的耳边道:“是全真派的道常与道灵。”
道常道灵二人正是“全真七道”中人,“全真七道”乃道字辈,其名字分别为“玄妙无常通达灵”,以全真派掌门人道玄为首,其余六人皆为全真派长老,那号称修道界三大奇阵之一的全真派“天罡北斗阵”便是这七人所布。
道士不比和尚,可以结婚生子,昔日“全真七子”中马钰与孙不二便是夫妻两同时拜倒在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门下,是以这道常道灵二人结为夫妻,也不足为奇。
郭不守曾与李易交代过,全真七道分别修习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系道术,其身份可由手中宝剑的颜色来辨别,为金白、木青、水黑、火红、土黄、风灰、雷紫,观道常道灵的宝剑颜色,当是道常习的火系道术,道灵习的风系道术。
李易听得苏媚之话,暗自头疼不已,这道常道灵定然是见得方才自己与苏胖子的打斗动静,才赶过来的,如果被这两人认出了自己的紫霄神雷道法,那可麻烦大了。
三个月前,全真派弟子赵存真、范存明、尹存平追踪苏媚的下落来到了云山地界,后赵存真不知所踪,范存明、尹存平被自己打死,而那范存明,使用的正是火系道术,很可能便是这道常的弟子。
无论道常道灵是来继续追踪苏媚,还是来寻访范存明、尹存平的下落,恐怕都会找上自己。
苏胖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易苏媚二人一眼,端着手中算盘,又恢复到先前的市侩模样,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热情的打着招呼道:“哎呦,两位客官早上好,是来打尖还是来住店,敝店之房间,在衡山脚下可是首屈一指,包两位客官满意。”
道常道灵并没有理会苏胖子的话语,只盯着苏胖子手中的算盘看了半响后,又朝着客栈内众人一一望去,最后道常的眼光定在了李易身上,而道灵的眼光却定在了苏媚的身上。
李易只觉得道常的目光彷佛两把利剑向着自己插来,一刹那间要将自己看透了一般,李易面上不露任何声色,慢悠悠的往桌上倒了一碗云雾茶,一饮而尽。
苏媚朝着李易做了个鬼脸,突然转过头去,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道灵,张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大婶,你觉得我好看么?”
“噗嗤……”李易没忍将住,口中的茶一喷而出,溅到了身前的孟沛的衣襟上,李易赶忙伸手去拂拭,孟沛哭笑不得,示意无妨。
和李易一般动作的还有天玄子慧空二人,天玄子脸角抽搐,显然在强忍着笑意,慧空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连声宣着佛号。
道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重重一声冷哼,道灵为“全真七道”之一,乃是修真界有数的高人,谁人不敬仰以视?这会儿辈苏媚称作那在凡俗间相夫教子、杀鸡斗狗的“大婶”,简直就是个莫大的侮辱。
不过道灵盯着苏媚看在先,再者“大婶”在老百姓口中毕竟是个尊称,所以道灵也不好发作。
道常并没有理会这些,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对着苏胖子询问道:“掌柜,敢问是何人在此打斗?”
“打斗,有人在客栈内打斗么?没有没有,那是没有的事,鄙人一直在店内,大家不过聊聊天罢了,哪里有打斗?”
苏胖子这会儿睁着眼睛白日里说瞎话,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敝店讲求和气生财,哪里会有打斗,治安好得很呐,真没打斗!”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赶忙连连点头,表示认同苏胖子的说法。
孟沛埋着头,在拼了命的吃着桌上的几碟观音笋与雁鹅菌来掩饰自己,面上突青突红,思想在激烈的交战着。
孟沛家学渊源,从小就被教导要诚实做人,当个“仁义礼智信”的好孩子,自接受不了苏胖子满口胡言乱语,好几次欲言又止,要大义凛然的指出苏胖子非君子所为。
但孟沛虽然迂腐,并不傻冒,道常道灵二人来势汹汹,瞎子也看得出来道常道灵寻找打斗之人并没有什么好意,孟沛暗道自己若指出来是李易在打斗,那岂不是出卖李易?更何况李易还是为了自己才与苏胖子交的手?
信,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成全与李兄之义,我唯有出卖自己之信了!
孟沛这么一想,心中好受了许多,咳嗽了一声重新的昂首挺胸起来,却见李易苏媚二人直在发愣,孟沛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顿时面色通红,讪讪道:“厄……这观音笋与雁鹅菌的味道还真不错,不愧为南岳衡山三绝啊!”
原来那桌子上的几碟观音笋与雁鹅菌已经被孟沛狼吞虎咽了个精光。
事情乃亲眼所见,道常道灵自不相信,道常阴霾着脸,与苏胖子道:“贫道夫妻两既然到了此处,今日便开一间房,住上几天看看。”
苏胖子自没有将客人望外推的道理,吩咐了店小二带着道常道灵去后院看房。
被全真派道常道灵这么一打岔,先前的那故事自然便讲不下去了,这时候太阳已经驱散了衡山上的迷雾,高悬于东方的天空,一如既往的在将着热情无私的洒向大地,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苏胖子却没什么心情做生意了,只吩咐小二将大门关上,说是今天客栈要歇业一天。
“贫道与慧空和尚晚上会住在南岳大殿内,小道士如果有空,可以来瞧瞧!”
顿了顿,天玄子望着道常道灵离去的方向,接着与李易道:“小道士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今儿个白天就呆在客栈内,不要出门了吧。”
李易知道天玄子与慧空担心自己与苏媚落单,被全真二道找麻烦,当下向两人行了一礼,道:“敢不遵从两位前辈教诲!”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点了点头,出门扬长而去。
孟沛本来还想趁着天气不错,邀李易苏媚一起畅游南岳衡山,此刻见得李易苏媚不出,遂道:“李兄学贯古今,博闻强记,在下少不得要叨扰李兄一日,向李兄请教了。”
说到“请教”二字,那苏胖子的眼睛中一亮。
李易正愁待在房间内无聊,孟沛年纪虽轻,然游历了大半个九州,对江湖上风土人情的了解远非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可比,自己正好向孟沛了解一番。
李易拱手笑道:“孟兄有约,在下求之不得。”
唯有苏媚撅着个嘴嘀咕道:“在客栈内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去衡山上边游边谈了。”
二三节 东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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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节东林寺
全真派道常道灵二人安顿好,待得店小二离去,道灵一脸埋怨道:“师兄,那客栈掌柜分明在欺骗我等,为何不揭穿了他?那妖媚女子出言侮辱于我,你怎能视而不见?”两人虽是夫妻,一直还沿用着以前未结婚前的称呼。
道常手抚胡须,并不理会道灵的指责,沉吟道:“如果为兄推测不错,那小道士八成便是赵存真口中的云山派唯一门人,方才那紫霄神雷也应该是那小道士使将出来,不过赵存真说那小子拜倒在云山派郭守道门下才三年多,如何就能使出这般威力巨大的雷法?”
“既然如此,方才在客栈中,我等便应该拿住那小子,追问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下落才是,范存明、尹存平二人都三个多月音信全无,弄不好便已经遭遇了不测。”
道灵不满道:“道玄口中说要彻查此事,可三个多月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恐怕早已不记得此事。”
“只要他的宝贝徒儿赵存真没什么问题,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听得道灵说起道玄,道常面色一冷,复又皱着眉头道:“师妹,不是我不想拿住那小子,只是这衡山客栈处处透露着蹊跷,我等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师兄说得不错!”道灵认同的点了点头,道:“那妖媚女子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还有那掌柜手中算盘,根本就是先前用来化解紫霄神雷的宝贝,这掌柜既然与那小子交手,为什么又要替那小子说话?”
“何止如此?便是那毫无干系的道士和尚(天玄子慧空)也非等闲之辈,修为不下于你我,这衡山客栈看似简单随意,然隐隐间暗合九宫八卦方位,藏奇门遁甲于其内,寻常人等休想在这客栈内闹事。”
道常握住手中的茶杯,暗自运力,冷哼一声道:“我等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若欲就此让我等束手无策,怕是妄想。”
道常说话间,手中茶杯内的茶水慢慢的便热气腾腾的翻滚起来,突“蓬”的一声,竟然燃烧起融融火焰。
道灵见之大喜,道:“原来师兄修为又精进了,竟然能化坎水而生离火……”
李易与苏媚回到房间,苏媚尚有些闷闷不乐,道:“师兄,不过是全真派的两个牛鼻子老道而已,怕他做什?”
其实依李易的性子,也是不大在意道常道灵的,该来的迟早会来,逃避绝对不是李易的作风,不过如今还是要先劝住苏媚,免得她又整出什么乱子来,李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天玄子与慧空两位前辈也是为了我等着想!我等待晚上去衡山大殿见过了两位前辈,再做打算。”
两人才说话间,孟沛应约而来,孟沛一进门,便向李易行礼道:“今日多亏李兄,才保住了我邹城孟家的颜面。”孟沛讲的显然是方才的比试故事。
李易侧身让过,笑道:“孟兄家学渊源,成竹于胸,小道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李易居功不傲,更增孟沛好感,两人就此侃侃而谈,甚为相得。
孟沛听得李易苏媚二人欲前去东疆海域,只皱着眉头道:“由荆南衡阳城至东疆海域,当经过江南西道行省(江西省),李兄此去,却不是好时机?”
李易奇道:“孟兄此话何解?”
孟沛对这修真界的典故了若指掌,道:“江西古称‘吴头楚尾,粤户闽庭’,地理位置险要无比,在修真界以‘一山一寺一书院’闻名于世,一山便是那执天下道教牛耳的天师派龙虎山,一寺便是那佛教四大宗之一的净土宗东林寺,一书院便是那儒教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
苏媚在一旁道:“这与我等二人何干?”
“原本是不相干,可以现在却有些相干了。”孟沛苦笑道:“三大派俱都建派千年有余,各自划分势力范围,虽偶有小摩擦,倒也相安无事,可前些年那东林寺普世方丈突然自称佛教未来佛弥勒转生,一反佛教‘出世’之道,宣布东林寺将‘入世修行,点化众生’。”
“如今世道不靖,那些老百姓们为寻找庇佑,纷纷投归东林寺门下,自称白莲信徒,东林寺势力迅速壮大,在兼并了江西省内另外两大佛教支派三合寺、云居寺后,风头一时无两,其门下一些狂妄之徒便说东林寺已然超过道教天师派与儒教白鹿洞书院,为江西第一大派。”
“天师派与白鹿洞书院诺大名头,安肯忍气吞声?因此三派门下弟子冲突是愈演愈烈,流血事常有发生,李兄与苏姑娘从那东林寺势力范围内经过,还是当心些好。”
李易默然,这净土白莲宗故事邹半仙曾经与自己说过,只是没想到局势糜烂至此,自己此次下山,主要任务是护送苏媚回那青丘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是否要考虑改道而行?
毕竟天师派、白鹿洞书院、东林寺三大势力之争,李易和苏媚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去对抗。
倒是苏媚在旁边没心没肺的拍手道:“好啊好啊,这般热闹,我等定要去瞧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日上中天,到了吃午餐的时候了,就在此时,房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易正有些诧异,暗道这时候能有谁人进来,却听得苏媚一声娇哼,与李易道:“师兄,不许开门,是那苏胖子来着。”
苏媚这时候还在惦记着先前苏胖子对她的出手呢?
李易啼笑皆非,暗道昨日晚上你还说看人家苏胖子顺眼,要在这里住店来着,否则也不会发生今天的这么多事情了。
李易还是上前将门打开,果然苏胖子那胖乎乎的圆脸出现在了眼前,苏胖子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
苏胖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呦,有劳李公子亲自开门,鄙人诚惶诚恐。”
这马屁拍的,直让李易想起后世的那个烂笑话:“呦,领导,你老亲自上厕所啊!”
苏胖子进来将手中篮子放下,里面装着一瓶女儿红,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和几份精美的点心,原来是为几人送中饭来着。
苏胖子道:“鄙人知道李孟二位公子与苏本家不想见到那几个俗人,所以特意为几位送来中午的饭菜,这可是敝店的拿手吃食哦,几位快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会儿叫我苏本家了,开始你拿天眼照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叫我苏本家!”
苏媚毫不领情,嘟着个小嘴对李易道:“师兄千万别让了他的当,感情他有事求你来着。”
苏胖子顿时尴尬无比,也亏得他在衡山客栈当了几十年的掌柜,将面皮修炼得奇厚无比,苏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向着苏媚行了一礼,苦道:
“本家千万勿怪,鄙人与李公子师祖交好,安能出手伤人?鄙人那时疑惑李公子怎么会与本家一道,出手试探来着,李公子果然是英雄侠义心肠啊!”
听得苏胖子这么一说,苏媚心中情不自禁的便浮现出李易替自己抵挡苏胖子天眼的身影来,虽明知苏胖子话中掺水,苏媚仍是暗道: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道小道士有这么的勇气呢?
先秦时期,纵横家纵横天下诸侯,无往不利,本事大都集中在一双眼睛与一张嘴皮上面,那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忽悠死人不偿命,苏胖子为纵横家嫡传,果然了得。
李易对苏胖子倒没有什么意见,见得此情,只拱手向苏胖子道:“小道师妹出言无状,还请前辈宽宏大量。”既然是友非敌,自然礼多人不怪。
苏胖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正要说话间,李易却又接着道:“前辈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小道定洗耳恭听!”
言下之意,我可只是洗耳恭听,没说了你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满足你哦!
“李公子心思剔透玲珑,可比不得你师祖明虚子那般的耿直,当是和你师傅郭守道学的!”苏胖子一怔,继而回过神来,眼中满是玩味,在哪里倚老卖老起来,道:
“那时候你师傅也才你这般大小,总被你师祖批评是油嘴滑舌呢!”
苏胖子一说起明虚子与郭不守,李易便彻底没撤了,毕竟“尊师重道”这顶帽子太大,李易也戴不起,只得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满怀委屈道:“小道恭听前辈教诲!”
苏胖子见得李易如此模样,分外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二四节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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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节收徒
“鄙人今日前来,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胖子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面上显了缅怀神色,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
原来当年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坐下两大弟子苏秦张仪各自行合纵连横之策,争锋相对,由此而衍化出合纵派与连横派,两派都想压得对方一头,坚称自己才是鬼谷子正宗,由此愈演愈烈,直至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最后两派痛定思痛,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立下盟约:双方各派门中一人进行一甲子(六十年)一期的比试,获胜者一方将在接下来的一甲子中占据纵横家圣地云梦泽鬼谷,而失败者一方在接下来的一甲子中不得返回云梦泽鬼谷,也不能以鬼谷传人自居。
“五十多年前,我父亲与那连横派张家传人在云梦泽鬼谷大比,终半招落败,于是只得举家迁出云梦泽鬼谷。”
苏胖子说到这里,两行浊泪奔涌而下,哽咽道:
“父亲忧愤成疾,从此一病不起,三个月后弥留之际,将我唤到床前,说他死之后,无颜见合纵派列祖列宗,请以黑布蒙面而火化成灰,望六十年后合纵派重新夺回云梦泽鬼谷之时,将之骨灰一并带回去安葬……”
“纷扰世间名利客,夜深孤月独饮醉!”孟沛听得苏胖子故事,叹息一声,道:“前辈父子两一守节,一守孝,让人钦佩。”
“我不能将父亲骨灰带回云梦泽鬼谷,谈何守孝?”苏胖子抹了一把眼泪,连连摇头,道:“父亲去世后,我辗转九州,最后才在南岳衡山脚下安定下来,开了这一间客栈,同时日夜苦修,期望能在下一次比试之时取得胜利。”
苏媚问道:“苏胖子,下一次比试是在什么时候?”
“算起来,今年已经是我与父亲一道离开云梦泽鬼谷的第五十七年,还有三年时间,我等合纵门便要与连横门进行比试了!”
苏胖子苦笑道:“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强撑过此次比试,不过现在终于明白,即便我去了,也不过是让合纵门再一次受辱罢了。”
孟沛苏媚皆是疑惑不解的望着苏胖子,苏胖子之能大家有目共睹,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的低沉消落。
合纵门与连横门同出一脉,比试已经进行了几千年,这本身便证明,两派的水平相彷佛,高不了多少,也低不到哪里去,谁胜谁败全看哪一派的门下弟子更优秀,对师门之学领悟得更透彻。
就像墨家与儒家并称先秦“显学”,后墨家湮灭,儒家显达,修道界只以为墨家不如儒家,然一个墨平生便告诉了世人,没有了不起的学问,只有了不起的人。
李易忽然想起今日苏胖子与自己数艺比试以及后面施展“天眼”,两次吐血以及萎靡不振的样子,登时心有所悟,道:“前辈早已受伤?”
自己还当是“天眼”反噬之力,原来另有隐情,想想也是,苏胖子乃合纵派嫡系传人,几十年修为,安能在对上自己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时吐血?
“李公子果然是剔透玲珑,一猜便知!”苏胖子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是神色黯然,道:“六年前,小儿患上重病不治,鄙人因此深受打击,后练功时走火入魔,鄙人虽逃脱一劫,然落下了隐疾,一旦强行运功,便五脏六腑俱焚。”
李易等听得皆是心中凄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苏胖子,所谓人生有“三大痛”,分别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每一痛皆是生离死别,痛彻心扉,这苏胖子少年丧父便罢了,居然还逢上老年丧子。
“鄙人本以为此生再无法完成父亲临终前的心愿,只道自己也当像父亲一样,以黑巾蒙面而亡。”
苏胖子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狂热,紧盯着李易道:“天见可怜,让鄙人今日遇见了李公子。”
该不会要我去参加纵横家六十年一期的比试吧,李易暗道:自己这水平胜不胜得了且不说,单是自己的身份可就不合适。
三年多来,自己是真心的将云山派当成“家”了的,且师傅郭不守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断没有改投他门的道理。
“鄙人与拗道人明虚子也有几分交情,怎么会去挖明虚子的墙角?”似是明白李易心中所想,苏胖子摇摇头,道:“再说合纵门传承几千年,有自己的荣耀与骄傲,我若是请李公子助我夺回云梦泽鬼谷,别说连横派不服,便是合纵门列祖列宗,怕也会气得从祖坟中跳出来。”
说到这里,苏胖子忽然躬身向李易行了一大礼,道:“鄙人今日有一事相求于李公子,还望李公子务必答应!”
修道者极重承诺,有“一诺九鼎”之说,是以李易也不敢贸然答应,李易侧身让开苏胖子之礼,沉吟道:“前辈且说何事,晚辈看能否助前辈达成心愿。”
君子先思而后行,方才不**,纵横家以谋略见长,若李易就这么一股脑的应了苏胖子的请求,苏胖子还未必放心!
苏胖子点了点头,朝外边拍了拍手,不一会儿,有店小二牵着一稚龄童子进来,那童子大约五六岁年纪,长得很是乖巧可爱,不过有点怕生,进来后见得有这么多人在,一直紧牵着苏胖子的衣角。
“此乃小儿遗腹之子,鄙人为其取名苏泽,以示不忘云梦泽鬼谷之意!”苏胖子用手抚摸着那童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怜爱,与李易道:“鄙人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于世,无颜再回云梦泽鬼谷,这三年后的合纵门与连横门之约,便要烦请李公子带泽儿前去参加了。”
“苏胖子,我师兄即便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在短短三年间便将这泽儿教养成人吧!”苏媚大为不解,道:“若要六十年后的比试,那个……也太遥远了吧,指不定我师兄都成仙登天了!”
苏胖子摇了摇头,道:“因为合纵门与连横门皆是人丁单薄,是以合纵门与连横门前辈在商议六十年大比之时便有约定:若门下小儿不满十五岁,在大比之时可请得外人助拳,助拳者一方获胜后,不得在接下来的六十年中占据云梦泽鬼谷,但可以向失败一方提一个要求!”
“前辈之意是三年后小道带泽儿去云梦泽鬼谷与那连横门传人比试,若胜了,便将前辈父亲的骨灰安葬在云梦泽鬼谷之内。”李易这会懂了,皱着眉头道:“此事小道倒可应承下来,只是小道才疏学浅,恐怕要让前辈失望。”
《汉乐府》有诗云: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时人讲求落叶归根,魂归故土,苏胖子身怀重疾,儿子早亡,孙子又年幼,不得已为父亲亡魂安息,求助于李易,这要求不算过分,所以李易并没拒绝。
但是三年后的自己有那份能耐打败连横门传人么?
“若李公子还相助不了,那我等合纵门再也别想进如云梦泽鬼谷半步!”
也不知苏胖子从哪里来的对李易的信心,见得李易答应相助,反正苏胖子大喜,命令苏泽上前拜师,李易大惊,赶忙闪开,道:“这可使不得,小道的水平,自保尚且不及,哪里能误人子弟?再说,未经师傅允许,小道也不能妄自收徒的。”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收徒弟了,李易这辈子也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实在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李易忽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先前苏胖子与自己比试数艺之时,自己还以为纵横家的传人都是不能入其它门派的呢?
“你要带泽儿去云梦泽鬼谷,而你又不肯入我合纵派门下,总不能以云山派弟子的身份去吧?”苏胖子眼睛一瞪,道:“我只有让泽儿拜你为师了。”
怎么听李易都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早已经被苏胖子给算计好了,李易哭笑不得,纵横家谋略天下无双,果然不是虚的啊。
李易眼睁睁的看着苏泽向自己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苏泽行礼后,朝李易道:“弟子见过师傅!”继而又朝苏媚喊道:“师姑好!”
苏泽清脆的童音直让苏媚开心得合不拢嘴,捏着苏泽的小脸,笑道:“师侄真乖!”
苏媚入戏太深,都忘记自己乃是李易的假师妹了!
见得李易郁闷,苏胖子自不想引起李易的反感,道:“泽儿乃合纵门唯一传人,自不能成为云山派的嫡传,只能成为李公子的记名弟子,所以李公子也无须将云山派的不传之秘教与泽儿,教其如何做人的道理便可!”
招收记名弟子是无需禀报祖师爷的,所以免除了李易未经郭不守同意,擅自收徒的烦恼。
顿了顿,苏胖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小书,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双手承与李易,道:“泽儿有幸拜得李公子门下,焉能无拜师之礼?”
那本小书上写着几个古朴的小字:《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
二五节 得书《阴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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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节得书《阴符》
见得苏胖子欲向李易说起一些纵横门的秘辛,孟沛便欲告退。
苏胖子留住了孟沛,道:“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孟公子留下来无妨,再说,孟公子的人品,鄙人也是信得过的,日后泽儿指不定还需要孟公子关照一二。”
“昔年先祖讳苏秦公自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处学成下山后,尽破家财得黄金百镒,遂肥马轻裘,周游列国,如此数年却未有所遇,其时钱财已尽,只得回家。然一家老小尽责之,妻不以其为夫,嫂不以其为叔,母不以其为子。”
苏胖子望着那本《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似生怕李易小看其一般,细细的为李易述说其来历,道:
“苏秦公绝望之际,想起了祖师爷鬼谷子临别赠言‘若游说失意,只须熟玩《阴符》一书,自有进益。’于是苏秦公闭门穷务,不舍昼夜。若夜倦欲睡,则引锥刺股,血流满足。如此三年,苏秦公于《阴符》有悟,苏秦公再出天下诸侯,无往而不利,终将六国合纵,共同抗秦,挂得六国相印而归。”
苏秦故事李易前世已知,然此刻听得苏胖子娓娓道来,仍是禁不住的震撼,旁边孟沛叹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如是也!”
那苏泽似懂非懂,在苏媚身旁睁大着一双天真的小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众人。
见得李易孟沛神情,苏胖子亦是满脸自豪的光芒,不过这光芒没有维继多久,便黯淡了下来,苏胖子颇有些痛心疾首的道:“可惜合纵门后代不肖,竟没人能如苏秦公一般领悟《阴符》真谛,合纵门也因此只能沦落于尘世间,流于凡俗。”
说到这里,苏胖子望着李易,道:“其实鄙人今日相求李公子,也是有私心的。”
“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著书三本,《鬼谷子》为总纲,《阴符》为养神蓄锐,修炼之法。我等纵横家传人天文地理、星象医卜,无一不精,然真正让我等立足于先秦诸子百家的还是那‘算计’之道。”
确实如此,纵横家以“谋略”见长,所谓“谋略”,通俗点讲便是“算计”,至于那什么天文地理、星象医卜等等,皆是为“谋略”服务的。
苏胖子继续道:“是以我合纵门传人修习《阴符》,必要先通达‘数艺’之法,数艺修为越高,修习《阴符》越是事半功倍,否则,任你如何辛苦,也万难有成。”
李易已然明白了苏胖子话中的含义,原来是自己先前在与岳麓书院比试中表现出来的“数艺”水平打动了苏胖子。
苏胖子一把年纪,没脸再央求自己教与其数艺,于是便将苏泽托孤自己,显然是希望李易将自己所学的数艺教会苏泽。作为回报,便是这本合纵门的不传之秘《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了。
苏胖子唤过苏泽,满脸慈祥的望着,良久过后,苏胖子眼中突然又是两行热泪落下,喟然长叹道:
“泽儿的父亲,从小聪明伶俐,更胜于我,自懂事起便与我一起修习数艺,今日客栈比试最后那题便是泽儿的父亲想出,泽儿的父亲后来沉迷于更高阶的算题,日夜为继,终因此心力憔悴,吐血而亡。”
说罢,苏胖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嚎啕大哭起来,那纸张上面斑斑血迹,直让人触目惊心。
苏泽见得苏胖子哭泣,顿时有些惊惶失措,一双小眼睛饱含热泪,求助般的向李易望去,苏泽年纪虽小,也是明白如今能让爷爷止住哭泣之人,定然便是眼前的这个新认的师傅了。
李易见得那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犹如鬼画符一般,然题目正是一道二元二次方程题,以九州古代的“推理法”,要二元二次方程题求解无疑是难于登天。
“泽儿之父死于其道,自是死得其所,然鄙人如今风烛残年,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再不愿见得泽儿也如他父亲一般穷首于数艺之中,英年早逝!”
苏胖子哭得一阵,让苏泽再次跪于李易身前,哽咽道:
“但身为合纵门传人,泽儿焉能不理会列祖列宗几千年的传承?所以鄙人不得已出此下策,万望李公子切勿见怪!”
李易感动于苏泽父亲的执着,亦感动于苏胖子的拳拳护孙之心,再说数艺对纵横门重要无比,于云山派却无多大用处,李易收得苏泽为徒,还可以借此而修炼《阴符》,怎么看都没亏。
李易先将苏泽扶起,带着苏泽一起向那本《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郑重道:“小道必定竭尽所能,将泽儿培养成人。”
见得李易承诺,苏胖子老怀欣慰,突的似想起了一事,又从怀中掏出了两物,却是苏胖子常拿在手中的算盘以及苏胖子先前用来开天眼的那根锥子。
苏胖子手执算盘,暗运法力,将算盘望空中一抛,再以另一手上的锥子朝那算盘一指,大喝一声:“疾!”
一道金光从那锥子上发出,直射向那算盘,算盘受得那一道金光,突的霞光大作,将整个房间印得通亮,算盘在霞光中,滴溜溜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快中,忽然“轰”的一声,化作了一枚三寸金光闪闪金印。
金印上盘龙附凤,呈六面之体,上面隐隐浮现天地山河之象,用先秦六国文字分别用写着“齐”、“楚”、“赵”、“魏”、“燕”、“韩”六个大字,一勾一划间,威严无两,让人情不自禁的便生顶礼膜拜之心。
孟沛见得这一枚金印出,抚笔赞道:“相国印,这便是苏秦合纵关东六国,六国国君各取王座一金,炼制而成的相国印,苏秦的相国印与张仪的山河图并称纵横家两大至宝,如此看来,掌柜手中的锥子定然便是苏秦当年苦修《阴符》用来刺股的刺股锥了。”
“孟公子见识不凡,鄙人佩服,不错,此两物正是让合纵门流芳千古的相国印以及刺股锥。”苏胖子双手托着相国印与刺股锥,递到李易跟前,道:“李公子既为泽儿之师,这两件纵横门的信物便托付于李公子。”
李易想了想,只接过刺股锥,道:“刺股锥乃苏秦公研习《阴符》之物,与《阴符》有莫大关系,小道便代为保管,以后一并转交给泽儿,至于那相国印,前辈还是直接交由泽儿吧!”
相国印与山河图乃是纵横家至宝,自己为道家传人,身份并不适合掌管,再说自己为苏泽之师,怎能觊觎徒弟的宝贝?
苏胖子没有相劝,将那相国印变回算盘,交给了苏泽。
此间已然事了,苏胖子便欲带苏泽退下,苏胖子知道李易要护送苏媚去东疆海域,所以要乘这段时间内将合纵门的一些修为之术教给苏泽,等得李易从东疆海域回来后,再让李易带苏泽上云山修炼。
李易看着手中的刺股锥与《鬼谷子本经阳符七术》,突道:“前辈,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著有三书,除了《鬼谷子》与《阴符》外,还有一本是何书?”
“李公子想来已是知道答案!”苏胖子今日得偿心愿,言语间轻松了很多,道:
“有《阴符》,自然便有《阳符》,第三本书便是《鬼谷子本经阳符七术》,被祖师爷赐予了连横门张仪,张仪于诸侯各国行那连横之策,借的便是那本《阳符》之功。”
李易在房内阅读那本《阴符》,所谓《阴符》七术,便是鬼谷子根据七种天地间凶禽猛兽之长,体悟出来的修炼之法,分别为:
“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螣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蜥”。
苏秦修炼《阴符》三年方有所成,李易自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所以今日记忆为主,待日后闲暇时再相印证。
毕竟李易是云山派弟子,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师傅郭不守教导的云山派镇派绝学云梦诀与紫霄神雷学好。
倒是在看到那“损兑法灵蜥”时,李易若有所悟,掏出那刺股锥,暗道:苏胖子说苏秦深夜研习《阴符》,疲倦时便以锥刺股,血流满足,自己还道那般的经常放血下来,身体岂不会有损伤?原来是苏秦修炼了这“损兑法灵蜥”的缘故。
蜥蜴在遭遇困境时,便断尾求生,过得数日,蜥蜴的尾巴又会长出来,完好如初,由此可见这“损兑法灵蜥”定然能让人在困境中激发潜能,而且对身体的损伤还是可以恢复的。
这可比那些什么“天魔解体**”之类的要好得多,因为那类法术虽可激发潜能,但是对施术者伤害巨大,且短期内甚难恢复。
李易心想此去东疆海域凶险重重,而自己本领又是低微,这“损兑法灵蜥”真是一条绝境中保命的好方法,于是李易几乎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细细体悟着“损兑法灵蜥”之术。
一天的时间自不能彻悟,但总算将相关口诀烂熟于心。
二六节 南岳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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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节南岳大殿
月儿似一钩银镰,冉冉的爬上东方的山头,将那淡淡的清辉泄洒下来,并不浓烈的柔和,夜色中的衡山已经分辨不清模样,浑然如一块黝黑的巨石,亘古的屹立在苍穹之间,有天际袅袅飘过的云朵,彷佛为巨石缭绕了一条迷幻的丝巾,分外的显得缥缈的缠绵。
“小道士,深夜了啊,你不是要去那南岳大殿看天玄子与慧空的打架么?”陪李易在房内枯坐了一下午,显然让苏媚感觉很压抑,当第一缕月光从窗户外悄悄的探进头来的时候,苏媚便禁不住的兴奋,唤醒了那还沉迷在《阴符》中的李易。
李易点了点头,今日是下弦月,月亮初升的时候已经是戊时了,李易将那本《阴符》仔细收好,持剑与苏媚直奔南岳大殿而去。
夜色中的南岳大殿,显得那般的恬静安然,彷佛那白日里的巍峨宏伟,尽如浮华散去,层峦叠嶂的寺庙沐浴着淡薄的月光,隐隐显了院墙殿脊并不太清晰的轮廓,那边的迷离幽幻。
彷佛知道李易与苏媚的过来,大殿中央这时候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李易苏媚二人衣袂飘飘,踏空而起,循着金光的方向前飞,片刻间便来到一座八角阁楼上,小楼中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面放着一壶酒,天玄子与慧空分作在石桌的一角,让人奇怪的是桌子上有三个酒杯,且还空着一个座位。
难道天玄子与慧空还在等什么人?李易有些诧异,上前行礼道:“小道见过两位前辈!”
天玄子与慧空也不唤李易坐下,只看着苏媚向李易询问道:“这姑娘真是你师妹吗?”
李易微囧,还是决定坦白,说苏媚是自己与师傅在云山地界所救,现在护送其去东疆海域来着,为避免麻烦,便以是兄妹相称,当然李易略过了苏媚为九尾狐之身以及苏媚和全真派的那些事情,尽管李易知道,天玄子与慧空大约也看出来了苏媚非是人族之人。
天玄子与慧空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苏媚的事情上多问,顿了顿,天玄子道:“郭守道没和你提及过我两么?”
李易摇了摇头。
慧空低低的宣了声阿弥陀佛,天玄子叹息一声,道:“你师傅郭守道虽改了名字,终究还是解脱不了,不敢面对那些过去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还是修道界的一桩公案呢?当时的云山派,可还是好生兴旺呢!”见得李易疑惑的表情,天玄子没有隐瞒,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那朦胧的衡山,不胜唏嘘的道:
“你师傅郭守道和你一般,也是个孤儿,从小被你师祖明虚子收养,明虚子虽号称‘拗道人’,但教徒的本领一点都不赖,郭守道天姿聪颖,悟性奇高,更兼道儒双修,翩翩风度,被好事者称为‘修道界四公子’之一来着。”
旁边的苏媚听到这里,“噗嗤”一声便笑将出来,不过苏媚立马醒悟到场合不对,赶忙捂住小嘴,可笑声虽然止住了,那眉梢间的震颤却怎么也停歇不下来。
别说苏媚,便是李易亦是目瞪口呆,郭不守那中年发福的身躯,那不修边幅的须发,那沾满污滞的道袍,实在让李易很难将‘风度翩翩’、‘修道界四公子之一’这样的字眼和郭不守联系到一块啊!
“当时明虚子已有将云山派掌门人之位传与郭守道之心,世人皆认为云山派当在郭守道的率领下更上一层楼,谁料到这时候,郭守道误入歧途……也不能说是误入歧途,因为感情的事儿,谁也分不清楚对错!”
天玄子没有理会李易苏媚二人,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郭守道当时为修道界所不容,明虚子为了证明你师傅的清白,率领云山派上下远征北疆莽原妖族,然全军覆没……”
李易很是沉寂没有说话,三年多的相处,李易明白那个藏在酒葫芦里面的沧桑男人的痛苦,也难怪昔日的风度翩翩的修道界四公子之一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边苏媚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疑惑:“能有什么感情的事儿,要师祖举云山派之力去证明师傅的清白?”
天玄子闻得此言,看了看苏媚,又看了看李易,一声苦笑,并没有回答。苏媚见得天玄子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色中闪过一丝黯然。
“南无阿弥陀佛!这事情天玄子与贫僧也曾劝过明虚子,可明虚子号称‘拗道人’,哪里是天玄子与贫僧劝得动的!”慧空宣了声佛号,也是面带苦笑,道:
“明虚子率众离开云山派的前一晚,来到了这座小阁楼上向天玄子与贫僧辞行,说是他曾去找神卜邹一仙为云山派的前途卜卦,没料到邹一仙使劲浑身解数,连卜了三卦,皆是那‘未济卦’,邹一仙为此大为沮丧,后来再不敢以‘一仙’自居,改名邹半仙!”
“未济卦”乃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也是大凶之卦,其象曰:过涉灭顶,凶,无咎!意思为涉水过河,河水淹顶,大凶,但君子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不应苟且偷生!结合当时情景,这“未济卦”简直便是明虚子的催命符。
“明虚子那日对天玄子与贫僧道:‘未济卦’乃大凶之卦,为何被放在《易经》最后?《易经》乃生生不息之道,‘未济卦’意思为没有完成之卦象,便是说明云山派当‘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便此次凶险难过,但日后自会重新开始,有复兴之机!”
慧空望着李易,眼中满是期盼,道:“云山派沦落尘世几十年,你师傅方才收得你为门下,万勿忘记你师祖的一片苦心啊!”
“别尽谈这些扫兴的过往了,和尚,今日可别忘了我等之间的正事。”天玄子端起桌子上靠近身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再将那拂尘一甩,颇有些挑衅的望着慧空道:“且让贫道见识见识,这十年来你有进步没有?”
“贫僧自是准备好了,倒是天玄子你别让贫僧失望才好!”慧空一反方才的与世无争,也是将身边的那杯酒喝完,突见得李易苏媚惊讶于自己的喝酒,慧空讪讪一笑,道:“酒乃五谷酿造,贫僧喝酒,其实与吃那大米饭无异,算不得犯戒的!”
其实修道之人戒酒,是因为酒“发无明乱气躁”,说白了就是“酒能乱性”,慧空这么说显然是偷换概念了,不过李易淡淡会心一笑,也不辩驳。
天玄子与慧空皆喝光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两人对望一眼,彷佛心有灵犀,都迅疾便伸手向着桌子上面的酒壶抓取,电光火石间,两人掌影翻飞,已经交手十几招,不过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酒壶在那里一动不动。
“和尚,这般打得太费劲了,咱两今天谁胜了,便谁来印这一壶酒,如何?”天玄子停下手来,道:“放心,若是贫道胜了,会赏你一杯的!”
“大言不惭,呆会贫僧便会让你后悔莫及!”慧空冷哼一声,忽然一个旱地拔葱,飞到那虚空之中,身子竟然飘似鹅毛,浮在那里。
天玄子踏空而起,大喝一声,将着手中的拂尘一挥,顿见一道道白色剑光从那根根拂尘上面射出,直向慧空斩去。
慧空岿然不动,口中宣了声佛号,将着手中的佛珠急速的捻动,每捻动一粒佛珠间,便见腾然而起一道金光,那些金光护住慧空周身。
天玄子拂尘发出的白色剑光一撞上那慧空的金光,顿时如两道闪电相交一般,“嗤嗤”的发出刺耳嘈杂的声音,不消片刻间,白色剑光与金光便同时消逝不现。
“来而不往非礼也,道士且吃贫道一记!”慧空一声大喝,面上显了庄严的金色,方头肥脸间,就彷佛如庙中的佛陀降临,慧空双手捏了个法诀,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唵、嘛、呢、叭、咪、吽!”
慧空每念得一个字语,便虚空中有一个响雷阵阵,待得六字大明咒诵念完毕,慧空将手中佛珠望虚空猛的一甩,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惊雷闪电划过,煌煌然将整个南岳大殿的上空照得通亮,而在那雷电中,二十四颗佛珠登时化作了二十四座小山,绕成一圈,直向着天玄子压过来。
苏媚望着那佛珠,“呀”的一声,彷佛在为处于佛珠中心的天玄子担心。李易心中叹服不已,同为雷法,自己施展得如同小儿玩拨弄鼓,而慧空却将雷法与宝贝结合起来,施展得如敲那战场的奎皮大鼓,真个是高下立判啊!
天玄子面显凝重,却怡然不惧,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子这刻立在那里有若磐石,风吹不动雨大不受,天玄子伸手猛然间望虚空一招,只见天玄子的手中突的一道光芒闪过,出现了一把尺余长的白玉小尺。
二七节 金禅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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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节金禅杖
天玄子一手握住那白玉小尺,一手握住拂尘,凛然站立间突的一声大喝,双手齐动在空中挥舞,齐画着一个宛转如意的圆。
天玄子的道袍鼓涨起来,若一个巨大的风袋,就那风起云涌时,蓦的迸发出一个阴阳太极图案,那个阴阳太极图案“霍”的飞起,直向那当头砸下来的二十四颗佛珠迎去。
“轰”……一声巨响,整个衡山大殿都在晃动起来,那八角阁楼上的李易与苏媚二人首当其中,被强大的气劲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好在天玄子与慧空早在衡山大殿四周布下防御结界,才使得这个已建立千年的大殿不至于一朝化为灰烬。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再也站立不稳,身子后仰间踩着虚空直望下退,“蹬”、“蹬”、“蹬”的两人直落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二人俱都面色苍白,喘着粗气,四只眼睛王八对绿豆般的看着对方半晌,方才两人都拿出了真材实料,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两人忽然皆是“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随着夜色向着四处荡漾开来,惊得几只原本正在安睡鸟雀这会儿甛噪着四散飞窜。
李易尚震撼于天玄子慧空两人交手的威力,两人突然停住了笑声,那天玄子抬起头来,望着那阁楼上的李易,道:“今日小道士既然替你师祖明虚子应邀前来参加这‘三教会’,可敢替明虚子来与我等二人比试否?”
三教会?即便算上师祖明虚子,不也只有道士与和尚么,又哪里来的书生?李易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也来不及细想,听得天玄子邀战,如何猜不出天玄子慧空二人有指点自己之意?
两人修为奇高,更皆熟悉云山派道法,这等机会怎能错过?李易大喜,抱拳道:“小道不才,愿向两位前辈讨教!”
李易拔出铁剑,长啸一声,俯身从小阁楼上纵掠而下,道了声“小道得罪了”,手中捏了个剑诀,便是一记妖雷朝着离自己较近的慧空放去。
慧空哪里料到李易说打就打,没有一丝征兆,待得慧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得头顶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一道闪电若天马行空,直奔而来。
李易修为已然不低,妖雷诀又早已经习得滚瓜烂熟,所以这一道闪电威风八面,真个有那“万妖顿首”之气概。
慧空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被妖雷劈中,受伤事小,在天玄子眼皮底下丢了面子事大,顿时一张胖脸儿也有些慌乱起来,好在慧空修为不低,当机立断之下,猛的大喝一声:“起!”
顿见慧空怀中倏的飞出一道金光,却是一根金色的禅杖,禅杖样式古朴雄浑,顶端做浮屠状,上面挂着三个金环,通体刻满着密密麻麻的梵文,一看便知非是凡物。
慧空一把抓住那禅杖,复又将那握着念珠的手掌往下翻飞,金禅杖望上一举,大喝一声:“疾!”
禅杖上顿时金光四起,通体透亮,在寂寂夜色里彷佛如一盏引路的明灯,让众生生那顶礼膜拜之心,倒是那阁楼上的苏媚,一见得这禅杖出来,情不自禁的心中便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感,不敢对视,只似自己在那禅杖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苏媚暗自警醒,赶忙运功抵抗。
禅杖上的金光登时便汇聚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卍”字,当那“卍”字出现时,整个衡山大殿的上空竟然隐隐似有佛音梵唱传来,彷佛有万千佛陀被这金禅杖召唤而来,将诸多佛法加持在这方寸之地一般。
“卍”字直飞而上,说也奇怪,李易的妖雷诀在“卍”字金光的照耀下,也不敢正视其锋芒,妖雷诀的白光愈来愈小,“嗤”的一声便消失不现,而那“卍”字待得妖雷诀消失后,金光才慢慢的暗淡下来。
一切又复归平静。
李易见得自己的妖雷诀便这么的被破解了,修习妖雷诀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此种情况,看来还是自己的修为太低啊,李易不禁苦笑着向慧空行了一礼,道:“前辈神通,小道叹为观止!”
见得李易如此作态,慧空宣了声“阿弥陀佛”没有说话,面上反倒有一丝愧色,旁边的天玄子却是手抚胡须,畅快无比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小小年纪能逼得慧空和尚使用金禅杖,传扬出去的话,在修道界也足以扬名了!”天玄子拍着李易的肩膀,满面春风的道:“这金禅杖可不简单,乃是当年大唐高僧玄奘西游取经的那一件,可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镇……寺之宝来着!”
说到“镇寺之宝”四个字的时候,天玄子特意拿眼睛藐向慧空,提高的音量,生怕慧空听不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天玄子与慧空是老对手了,刚才两人全力出手一招,便相互知道对方这十年来修为进境不下于自己,弄不好这回两人的比试又要无疾而终了。可如今乃是两人比试的最后一回,谁也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如今见得李易让慧空吃瘪,天玄子终于有了调笑慧空的借口,能不兴奋么?
即便李易方才有出手偷袭之嫌疑,但李易低了自己两辈,慧空总不好拿这个出来说事吧!
“南无阿弥陀佛,明虚子有徒孙如此,可喜可贺!”慧空面上虽有些挂不住,言语中却没有什么愠怒,道:“李施主雷法虽限于功力修为,难以极尽力道,然磅礴正气,凛冽威严,道是上品也不为过,殊为难得。”
三人各自站好,隐隐成了三角形方位,天玄子与慧空相对,李易所处的位置倒像是三角形的那一个钝角位。
天玄子手持白玉小尺与拂尘,慧空手持佛珠与金禅杖,两人皆凝神以待,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好似自持身份,在等待着李易先出手一般。两人同时在心底暗暗期望李易首先攻向对方,但口中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便是如此模样了。
两人弄不清楚李易态势,生怕自行先出手,而陷入了对方两人的夹攻。要知道天玄子与慧空两人修为差不多,这当儿水平最差的李易反而显出了无比的重要性。
李易哪里知道自己如今成了天玄子与慧空两人眼中的香饽饽?心想自己方才已经向慧空出国一回手了,现在该是轮到天玄子了吧!
今日比试天玄子与慧空乃是为了点化自己,所以李易也不担心受什么伤,于是将铁剑朝天玄子一指,道:“前辈,小道不恭!”继而曲食指,压大指,握其余三指,催动那云雷诀向着天玄子打去。
天玄子刚才还在嘲笑慧空,这会儿乐极生悲,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甚至有些后悔将李易叫下来参加什么“道佛儒三人大战”了,真是何苦给自己找一麻烦来着?
苦归苦,天玄子的修为还没有高到可以硬挨李易的一记云雷诀的境界,天玄子蓦的双眼一睁,瞪向李易,退后一步间将手中拂尘一扫,拂尘上倏然便是一道黄色的光芒散出,向着李易飞来。
随着那道黄色光芒的迫近,李易顿时觉得周身的空气好像受到那道光芒牵引一般,直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涌来,全部挤压在自己的身边。而那些空气一接触到黄色光芒,像被传染了一般,也变得发黄起来,若一堵黄色的墙,层层叠叠间欲将李易裹住!
李易登时便觉得自己如被隔离起来,呼吸都变得困难,憋屈得十分难受,心脏如快要停止了跳动一般,彷佛在那一堵墙里面的空气被抽出去,而外面的空气又进不来,而自己才放出的云雷诀这刻竟然也有失去控制之感!
土系道术,这便是七系道术中号称防御最强的土系道术!李易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李易先前尚不担心自己受伤,此刻却毫不怀疑假如自己真被这土墙压住,立马就要被挤成一团肉泥!
李易脚下连踏禹步,避开土墙的直接冲撞,顾不得去控制那云雷诀,大喝一声,迅速变换手诀,曲食、中指,藏无名、小指,压拇指,一记妖雷诀发动起来,直向着自己的四周猛轰而去。
天玄子暗暗叫苦,慧空可就喜上眉梢了,乘着天玄子对付李易,这等打倒天玄子的好机会安肯错过?
慧空宣了声佛号,道:“李施主且挺住,贫僧来围魏救赵也!”说罢,将佛珠望自己的脖子上一挂,双手齐举金禅杖,大喝一声,双手猛的一扬,将金禅杖望天玄子甩将过去。
二八节 荀子之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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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节荀子之儒
金禅杖遇风而长,如一根擎天金柱,顶上三个金环敲着禅杖,就如庙堂里的和尚在敲着木鱼,“梆梆梆”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散向无尽的虚空,在寂寞的月色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彷佛有一种无穷的魔力,在行着远古的召唤。
天玄子首当其冲,只觉得那那金环每敲动一下,自己心中的战意便减少了一分,天玄子暗自皱眉,再如此下去,怕是不用慧空与李易来相攻击,自己便要先认输了。
天玄子一声清啸,先是将手中拂尘向着李易一扫,继而大喝一声:“跬步千里,疾!”天玄子的双脚突然急速的蹬踏着,越踩越快间,身子浮动起来如同鬼魅,四面八方尽是天玄子的影子所化成的青光,层层叠叠,莫可分辨!
金禅杖顿时失去了攻击的目标,禅杖上的金光慢慢的黯淡下来,那三个金环也不再敲响,随时要从空中掉下来一般。
慧空似早就料到了天玄子有此反应,宣了声佛号后往蹲坐下来,一手置于丹田之上,一手置于山中之下,眉目低垂宝相庄严,慧空猛然间睁开双眼,一字一顿的念道:“南无阿弥陀佛,佛眼如是得观!”
慧空双手蓦的变成了金色,在夜色中散发着朦胧的金光,格外的引人注目,慧空将双手慢慢合拢,金光便在慧空双手间凝聚成行,分明便是一只金色的眼睛。
佛教《涅槃经》云,佛祖释迦牟尼如来佛祖有“佛眼”,此眼无不见知,乃至无事不知、无事不闻;闻见互用,无所思惟,一切皆见!正因为释迦牟尼如来佛祖拥有那能看遍天地万物的“佛眼”,所以佛祖在能佛光普照,佛法无边!
佛眼缓缓的升到空中,就如太阳的冉冉升起,一切的黑暗再无所遁形,天玄子身影虽快,可是在佛眼的照耀下,总是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佛眼一出,空中的金禅杖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通体的梵文变得无比的清晰透彻,金禅杖此刻像长了眼睛一般,三个金环齐齐敲出一声古朴清越的长鸣,如影随形,追击天玄子而去。
然而就在先前金禅杖“打盹”的那一刹那间,天玄子已经在李易慧空的夹击下缓过气来,天玄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拂尘把柄往地上一插,拂尘登时入地三寸倒立起来,根根白须倒垂下来,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一望之下纯洁无比。
天玄子一声大喝,站立于那拂尘之上,抬眼仰首直望苍天,这一刻的天玄子,不似一位出世无为的道士,更像一位入世求索的大儒,隐隐又带着看透世间,天下尽在掌握的豪情。
天玄子祭起手中的白玉小尺,遥遥指着那慧空的佛眼,朗声念道:“天地有常!”念罢,天玄子举起白玉小尺,在虚空中天地人三才方位上连敲三下。
任你“佛眼”可以看透天地,那又如何?我的天地依然是我的天地,依然在按照天地原本的规律在继续的运行着!
就在白玉小尺的敲动间,天玄子的头顶上的虚空忽然升起了一张由青、白、红三色光芒织就的“天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也不让那金禅杖落下来。
天网与金禅杖避无可避,如利矛遇见了坚盾,又如海潮遇见了礁石,“轰”的一声中,两者直撞而上。
慧空身子猛的一晃,面上一道潮红闪过,显然不大好受,金禅杖的去势一缓。
天玄子因有李易的牵扯,被慧空抢去了先手,这会儿以下对上,自要比慧空更辛苦,天玄子一声闷哼,脚底下“喀嚓”一声,拂尘往下一沉,又是入土三寸,只留下一小半还露在外边。
天玄子与慧空各不相让,一时间也奈何对方不得,于是两人咬紧牙关,在那里顶起牛来。
天玄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慧空身上,李易自不再受得什么压力,待得李易放出一记妖雷诀,那些先前将李易层层围住的黄色的气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饶是如此,李易也是觉得浑身热血翻腾,气力如被抽干了一般。
天玄子与慧空两人如今已然是全面比拼,李易也不好去插上一手,故李易调息了一会,复又回到阁楼之上,与苏媚一起观战。
“师兄,你可识得天玄子手中的那把白玉小尺唤什么名字?居然可以和玄奘**师传下来的金禅杖对打而不落下风,当真了得!”苏媚望着场中的两人,啧啧称奇。
唐贞观年间,玄奘法师奉唐太宗李世民旨意,前往佛教发源地天竺取经,由九州而去天竺,需要经过那妖魔鬼怪成群的西疆大荒,玄奘**师数次遇险,幸而身怀佛教三宝,才得以一次次的逢凶化吉,这佛教三宝便是玄奘法师的金禅杖、金袈裟、金钵盂。
金袈裟与金钵盂乃是禅宗祖庭少林寺之物,玄奘得道后自要归还,而金禅杖相传乃是玄奘率唐太宗李世民的左右护法门神秦琼、尉迟敬德二人亲采首阳山之铜炼制,由大唐九九八十一位高僧佛法加持而成。
佛教《金刚经》记载:观音菩萨乃是奉西天如来佛祖之命,在东土九州布道的第一尊菩萨,其道场为南海普陀山,是以玄奘便将自己的金禅杖赠与了普陀山观音禅院,并成为了普陀山的镇山之宝。
也正是因为金禅杖乃是玄奘法师降妖除魔之物,所以苏媚才在金禅杖被慧空使将出来的时候,觉得压抑无比,苏媚还仅仅只是个旁观者,现在见得这金禅杖竟然收拾不了白玉小尺,难怪苏媚要大感不可思议了。
李易仔细的端详了一番那把白玉小尺,想着天玄子方才使用道术的名字“跬步千里”、“天地有常”,突的脑海中一个激灵,道:“我懂了,原来天玄子前辈并非道教中人,而是儒教荀子学派传人,难怪方才天玄子前辈说‘儒道佛’三教大战。”
李易饱读诗书,自想得到“跬步千里”乃是出自《荀子*劝学》的“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一句,而“天地有常”乃是《荀子*天论》中“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句的衍生。
荀子为先秦“七子”(老庄孔孟荀墨韩)之一,学问自不必说,在儒家孔老夫子提出“仁”核心思想,孟子提出“义”核心思想后,荀子提出了“礼”核心思想。
但荀子的思想却与孔孟二人有些背道而驰,荀子的“礼”是天地人伦间的“规范之礼”,荀子反对孔子的“敬天地鬼神”之“虚礼”,与孟子的“人性本善”观点针锋相对,说是“人性本恶”。
正因为“人性本恶”,所以在需要“规范之礼”去约束人性,让人性得到后天的教育。
也因为如此,荀子在九州历史上的定位比较尴尬,儒教以“孔孟之道”标榜于世,你老人家将孔孟都给否定了,叫别人怎么混?故那些“孔孟传人”大多不认为荀子乃是儒家正宗,而是法家旁门。
而荀子的两位赫赫有名的弟子也给了攻讦荀子的人一个借口,这两位弟子正是开法家一脉的韩非子与将法家实践到治国高度的李斯(小说之言,请勿深究!)。
荀子说天地间都有“规范之礼”,那好,韩非子便提出以“法”、“术”、“势”三个方法来将这天地间的“规范之礼”来实现,而李斯干脆跑去辅佐秦始皇嬴政统一了诸侯六国,在“焚书坑儒”后,再行那九州的“车同轨,书同文,行同轮”,够“规范”吧!
李易为苏媚絮絮叨叨的讲起了荀子故事,苏媚“嗯嗯嗯”的连连点头,待得李易讲完后,苏媚才一翻白眼,道:“师兄,我是问那白玉小尺的名字,你与我讲荀子大儒有何用?”
李易的郁闷溢于言表,差点就要吐出血来,道:“厄……这个……名字我也不知!”
见得李易模样,苏媚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将出来。李易回头望去,见苏媚在悠悠拂过的晚风中,有淡淡月色的清辉洒在身上,一袭白裙亭亭玉立,显得那般的纯洁无暇,玲珑脱俗,只如月宫里的嫦娥降临了尘世,又如深夜里静静绽放的优昙花,在不知不觉间,便让李易有暗香盈袖……
二九节 无量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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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节无量尺
阁楼上的月色透着几分迷离的暧昧,阁楼下的月色可要惨淡的多了。
天玄子与慧空的比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慧空满面潮红,如一块燃烧的木炭,头上如有一锅煮沸的水,在白气腾腾的往上冒着,金禅杖顶在空中摇晃不止,三个金环此刻再也无力响起,垂头丧气的耷拉在禅杖之上。
天玄子面色铁青,拂尘快要完全没入地下了,身上衣衫早已湿透,额头上更有豆大的汗珠在一滴一滴的掉落,天网被绷得紧紧,彷佛随时要被戳穿了一般。
李易看得这情景,禁不住的为两人担心起来,再这么搞下去,怕是两人都要力竭而亡。李易从阁楼上飞身下来,大声喊道:“两位前辈,先休息一番,稍后再斗如何?”
声音直从空旷的衡山大殿传开,很快就消失不现,就如向池塘中投了一个小石头,除了泛起一点涟漪,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着天玄子与慧空紧闭的嘴唇,李易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不会是像小说中描写的那般,两人这当儿欲罢不能,若没有外力的干扰,是要不死不休了。
如果自己上去强行分开两人,那两人的内力是不是也会一起袭向自己呢?厄……李易打了一个冷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易急得抓耳挠头,就是无计可施。
看着慧空头上的白雾似乎快要蒸干,而天玄子额上的汗珠越出越快,显然两人都快要油尽灯枯了,李易一咬牙,暗暗将三清祖师爷、孔老夫子、如来佛祖在心中祈祷了一遍,心想得拼上这一回了。
就在此时,苏媚从阁楼上飞下来,伸出那白皙的小手一把将李易拉住。李易只当苏媚要阻止自己去犯险,心中有些小感动的同时急道:“媚儿你别拉住我,咱们救人要紧!”
苏媚很无语,似笑非笑嗔怪的看了李易一眼,面上的表情分明便是在说“你是白痴”,直把李易弄得莫名其妙。
苏媚将李易扯到一旁,上前一步来到天玄子与慧空两人中间,道:“和尚、道士,你们就算是平局,别打了啊!”反正李易已经天玄子慧空二人说了两人乃假师兄妹,所以苏媚喊和尚道士算是喊得理直气壮。
什么叫就算是平局?或许我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击倒对方了,也好为一甲子的比试来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天玄子与慧空皆是如此想到,于是两人只似根本没听到苏媚的喊声,反而各自加上一把劲。
“噗嗤”、“噗嗤”……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味,天玄子慧空两人强行提升内力,终于没再忍将住,各自的嘴角皆挂彩了。
你这哪里是在劝架,分明是在火上浇油?李易瞪了苏媚一眼,暗道还是自己上的好!
苏媚撅着个小嘴很有些委屈,忽然眼睛一转,双手叉腰,浑然便是一个刁蛮女,苏媚朝着李易喊道:“师兄,你去抽出铁剑朝他们一人刺一下,看他们还比得下去否?”
李易汗颜不已,原来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宁愿受伤也不肯罢手,并非是什么自己想象中的“欲罢不能”,而是两人打了一辈子的架,今天是最后一次,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叫对方停歇,那样岂不是当堂认输,以后的老脸要往哪里搁?
厄……难怪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自己这脸丢得……想想也是,天玄子与慧空两人几十年的交情,惺惺相惜,今日不过是为了获胜,又不是要将对方往死里整,怎么会不能罢手?
既然心里想得个透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李易“刷”的拔出铁剑,便往前走去,待来到正中的时候,李易皱着眉头向着两边直张望,似乎在考虑着要先向谁下手。
天玄子与慧空两人见得如此情况,禁不住的心中苦笑起来,被一个小辈如此的盯着,实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两人无奈的对望一眼,俱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于是两人慢慢的收了内力。
一场大战,就如此的停将下来。
李易见得两人面上的沮丧,呵呵一笑,行礼道:“小道情急之下,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两位前辈勿要见怪。”
“南无阿弥陀佛!”慧空无语的宣了声佛号,天玄子却是在伸手将嘴角的鲜血拂拭去后,将下巴下的胡须一吹,恨恨道:“小道士,你师祖明虚子在此,少不得要教训你一顿!”
你哪里是情急之下,你分明是与苏媚一道,有预谋的为之?天玄子与慧空俱是人精,自明白李易的小伎俩,只是两人自持身份,懒得去与李易分辨,再说李易也是好意来着。
想起李易先前为两人焦急的神态,甚至不顾自己安危的要上来分开自等,天玄子与慧空心中一暖,暗道这李易小娃儿心地还是不错的。
苏媚很有些不解,询问道:“和尚,道士,你们打了几十年,拼得个你死我活的,到底为什么呀?”
苏媚这话一出,天玄子与慧空两人似想起了什么,面容很有些古怪起来。
“你们不是在打什么赌吧?”苏媚原本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这会儿见得两人神情,遂疑惑道。
苏媚拥有七窍玲珑心,知道自己大约猜得个**不离十,登时眼睛一亮,很有些八卦的道:“你们打的什么赌啊,说出来听听!”顿了顿,苏媚生怕两人说谎似的,又加上了一句:“你们可是出家人哦,我听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
瞧这好奇心,直让旁观的李易都看不下去了,为了不使得天玄子慧空两人难堪,李易赶忙上前示意苏媚不要胡乱说话,苏媚“哦”了一声,退后一步,眼珠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天玄子与慧空二人。
“南无阿弥陀佛,苏施主说的不错,贫僧与天玄子、明虚子两位施主确实在六十年前立下赌约来着!”慧空双手合十,上前一步,面上显了缅怀神色,道:“六十年前,贫僧游历南岳衡山,遇见天玄子施主在衡山大殿外论道,贫僧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遂上前与天玄子施主争辩……”
两人的争辩惊动了路过的明虚子,明虚子是拗道人,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认为两人的观点皆不足取,于是两人争辩变成了三人交锋。
修道之人,用口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只能用手来解决了,恰巧南岳衡山大殿有道教道观、有佛教寺庙,还有儒教的藏,于是三人决定在衡山大殿内比武定胜负。
三人比武,互有牵扯,再加上三人修为确实相差不远,所以比武也没有分出胜负,反倒是打出了友谊来,于是三人商定好以十年为期,再行比试。
天玄子听慧空说到这里,面露伤感,接过话茬叹道:“那天的十年后,我等再见明虚子,却是明虚子决意率领云山派去北疆莽原的前夕了。”
说着,天玄子突的将手中的那把白玉小尺递向李易,道:“贫道方才听得你在高楼上与苏小姑娘纵论荀子之儒,也算有几分见地。这把白玉小尺名为‘无量’,小子你日后可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字!”
无量尺?李易在心中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奇怪荀子之儒甚至法家皆是讲求“天地有常”,为什么这把小尺的名字却要叫做“无量尺”?
“你小子命好,那日我与和尚问明虚子,说是他若是在北疆莽原遭遇了不测,那日后的比试怎么办?明虚子说‘贫道死了,尚有贫道之徒在,贫道之徒不在,则必有贫道之徒孙在!’,你师傅郭守道没脸来见我等,没想到今日倒让你给撞上了,你代你师祖应约,日后江湖上传开了,也算是一段佳话!”
见得李易表情,天玄子只当李易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要将无量尺送与他,遂道:“你师祖当日便看上了贫道的这把无量尺,可是答应用云山派的云梦剑来对赌的,今日贫道不才,没有输给和尚,倒输给了小子你,贫道年纪大了,行将就土,这尺子留在身上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随着你们年轻人去闯荡天下,搏一个大好名声!”
天玄子颇有些感慨的道:“贫道算是半个儒家、半个法家,你算是半个儒家,半个道家,这把尺子给你,总比给旁边整个和尚好!”
天玄子死也不肯输给慧空,却大大方方的承认输给了李易,显然是长辈提携晚辈,有成全李易之意!
李易心道:天玄子提起自己乃是半个儒家,自也有希望自己在传承云山派道统的同时,传承荀子之儒的意思,怕还是自己方才在阁楼上的一番论荀子之儒的话语打动了天玄子。
天玄子话语中的拳拳盛意,让李易很是感动,李易也不推脱,道:“长辈授,不敢辞!”说罢,李易俯身下来,毕恭毕敬的向着那把无量尺行了九鞠躬之礼,然后才双手接过无量尺!
礼云:鞠躬一次为敬礼,鞠躬三次为大礼,若鞠躬就此,则为传承之礼!李易乃是云山派弟子,自不能改换门庭,行这九鞠躬之礼是再好不过!
见得李易明白自己的心思,且应对得体,天玄子大喜,抚须道:“好好好!”竟然连道了三个好字!
三十节 大还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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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节大还丹
天玄子将那无量尺赠与李易后,来到慧空身前,咳嗽得两声,昂首挺胸而立,那意味明白的很:老伙计,你也得表示一下吧!
慧空的那一张圆脸登时便挤成一团,似吃了黄连苦不堪言,方才天玄子与慧空两人比试,算是个平局,如今天玄子大大方方的认输,慧空总不好抵赖!慧空这会儿也顾不得佛教的戒嗔戒怨,心中暗道:这牛鼻子道士故意将无量尺输给李易,估计就是为了让自己出笑话来着!
原来当年明虚子、天玄子、慧空三人比试,每人都将自己的拿手宝贝拿出来做赌注,天玄子的是无量尺,明虚子的是云梦剑,慧空的是寒玉拂尘。
然时过境迁,云山派名存实亡,明虚子早身死飞灰,郭不守又没脸前来应约,慧空当这个赌注将不了了之,所以在九年前慧空便将那根寒玉拂尘赐予了他人,正是凭借寒玉拂尘而声名遐迩的号称当今修真界三大美女之一的静璇。
静璇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掌门人定慧师太的入室弟子,资质之高,在修真界后辈中也少有比拟者,说不定振兴禅院的事情便要落在静璇身上了,然一直找不到趁手的宝贝,于是定慧师太就带着静璇前来找慧空了。
慧空的佛珠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因此想也不用想,定慧打的便是那寒玉拂尘的主意,慧空望着这个虽做了掌门可是性子还是像年轻时候一般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师妹,哭笑不得。
慧空不是没想过九年之后的比试之事,不过定慧拍着胸脯道:“师兄,到时候你将我等普陀山的镇山之宝金禅杖拿去,还怕打不过那天玄子道士么?”
当时慧空与天玄子才交手不久,并没有分出胜负,慧空被定慧这么一激,再者慧空也实在喜欢静璇的聪明伶俐,而且寒玉拂尘也比较适合女子使用,于是慧空一咬牙,忍痛割爱了。
静璇手持寒玉拂尘在江湖上闯荡出了如此大的名声,天玄子怎会不耳闻,而今旧事重提,自有看慧空如何应对的意味。
慧空压根就不知道云山派还有个李易,即便知道了,恐也不会想到今日会和天玄子一起输给李易,偏生造化就这么弄人,诸多事情全撞上一块了。
苏媚哪壶不开提哪壶,在那里拍着小手鼓掌道:“师兄当真了得,今日可得两件好宝贝……”苏媚如何看不出慧空的尴尬?故意这么说,是要报复慧空方才使用金禅杖,让苏媚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妖族之身,这感觉让苏媚很是不爽。
“小道能代替师祖参加比试,接受两位前辈的教诲,已经很满足了。”李易阻止了苏媚的继续说话,上前一步向着天玄子慧空二人行礼道:“两位前辈修为通天,小道哪里是两位前辈的对手?所以自不存在小道获胜一说,慧空前辈也不用放在心上。”
说罢,李易向天玄子歉意的笑了笑!你不能拿了人家的宝贝后,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玄子不过存着看慧空笑话的心思,这会儿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让六十年的老朋友太过难堪,于是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天玄子见李易对有与无量尺、云梦剑并列的宝贝也不贪心,不禁对李易又高看了一层,暗道李易宅心仁厚,真个孺子可教,看来自己的无量尺也算是有个好着落。
一则算是找到了传人,一则压过慧空一头,天玄子心情大好是免不了的啦,飞身一闪上了那阁楼,也不管慧空如何,提起酒壶就喝起酒来。
李易如今身上有师傅郭不守赐予的铁剑,江晚余赠送的天下琴,苏胖子赠送的刺股锥,再加上天玄子赠送的无量尺,已经有四件宝贝了,除了那铁剑李易不知道深浅外,其余的无一不在修真界久负盛名,随便将一样宝贝练到极致,都足够李易笑傲江湖。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李易深知贪多嚼不烂,所以对于慧空的宝贝并不强求,有了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李易如此的“通情达理”,让慧空愈发的不安起来,佛珠上不得台面,金禅杖乃是普陀山镇山之宝,慧空哪敢赠与外人?总不能带着李易去普陀山找静璇要那寒玉拂尘吧,静璇与世无争,倒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自己那定慧师妹,就难说的很……
想起定慧,突然间慧空想起了身上还有一物,遂将之从怀中掏了出一个锦盒,苦笑一声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今日输给了李小施主,却无法兑现昔日与明虚子施主的承诺,惭愧的紧,这一颗少林寺的‘大还丹’,乃是少林寺的方丈慈苦大师所赠,便当做那抵债之物输与李施主吧!”
慧空将那锦盒打开,只见里面一颗鸽蛋大小的金黄丹药静静卧于其中,在柔和的月色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芒,空气中刹那间便充满了一种似麝非麝,似檀非檀的清香,让人一闻之下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精力百倍。
“什么,是少林寺的‘大还丹’?不错,确实是‘大还丹’!”天玄子拎着酒壶从那阁楼上的飞将下来,细细的打量着慧空手中,点头赞服道:
“少林寺的‘大还丹’相传乃是采用九州九大仙草并少林寺达摩洞中流出的清泉水炼制而成,故又名为‘十全大补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修道者服食一粒,或可增加数年修为,‘大还丹’和那龙虎山天师派的‘龙虎丹’并称为修真界两大灵丹妙药,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神农本草经》上记载:铁皮石斛、天山雪莲、三两重人参、百二十年首乌、花甲之茯苓、深山灵芝、海底珍珠、冬虫夏草、苁蓉合称九州九大仙草!
“大还丹”这么大的来头,少林寺焉能轻易予以旁人?慧空肯定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少林寺求得的,指不定便拿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李易倒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接了。
“南无阿弥陀佛,佛经云:一饮一啄,因果早有定数,果然如此!”慧空宣了声佛号,并没有说这颗“大还丹”的来历,反而在那里诸多感慨,道:“贫僧本还想将这颗‘大还丹’带回去送与那静璇师侄,没料到却先遇见了李施主你!”
言下之意,我将该给你的寒玉拂尘给了静璇,如今将该给静璇的大还丹给了你,也算对你们两个人都有交代了!
慧空都如此说了,李易自不好推辞,在谢过慧空后郑重的将大还丹接过来收好!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师祖明虚子啊,给自己留下如此多的人脉,李易暗暗打定主意,再回到云山派的时候,一定要向师傅郭不守将师祖明虚子的相关事情问个明白。
此间事了,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自要离别而去,李易与两人虽相处不久,但两人对自己的关爱之心,却让李易感动不已,这会儿真要分开了,李易亦有些不舍,行礼道:
“两位前辈厚爱,小道无以为报,惟愿日后闲暇之时,能得登门拜访,再行请教!”
当年明虚子之事,天玄子与慧空也是深觉遗憾的,否则也不会在明虚子离开几十年后,依然在每十年的这一天千里迢迢来衡山相聚比试,为明虚子在八角阁楼上摆一杯水酒,今日两人不败而败,与其说是对李易的恩赐,更加有喜见昔日故人子弟长大成人的欣慰,两人只觉得对逝去的明虚子似也有所交待了,彷佛了却了一个自己压在心头几十年的大事一般。
两人皆是世外高人,心事一了,便觉万物再难凝滞于心,两人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虚无,顿时齐齐放声大笑起来,也不理会李易,天玄子望东、慧空望北,飘然而离去!
东北两个方向齐齐想起了歌声,天玄子的是一阕《鹊桥仙》: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候,独去作江边渔父。
轻舟八尺,低逢三扇,占断东疆烟雨。四海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天家赐与……”
慧空的却是一首七言绝句:
“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
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屋入深居……”
两人歌声相互唱和,相知相得说不尽的洒脱写意,道不尽的别致风流,随着两人的渐行渐远,歌声终于随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弯弯的月儿依然偏向了西方的山头,空气清冷而新鲜,衡山大殿寂静而安详,正是黎明前深睡的时刻,丝毫看不出方才这里还有激烈搏斗的痕迹
李易与苏媚顺着原路而行,想要回到南岳客栈而去,待两人行至半路的时候,苏媚突然停将下来,与李易道:“师兄,前方有人疾奔而来,人数怕还不少!”
此时乃是深夜,两人不欲多染事端,故一齐隐在路边的树荫中,不一片刻,前方四道黑影飞过,四人皆穿了夜行衣,但李易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四人就是昨天晚上自己遇见的那个黑衣人,也正是今天上午自己与之比试了一场的岳麓书院君不器、朱微颜、宁不从、莫不平四人。
三一节 石鼓书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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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节石鼓书院(一)
“君师兄,朱师姐,师尊当真责令我等日以继夜的守候在石鼓书院,等待那物出世吗?”说话的宁不平,语气中有些彷徨不安。
君不器停下身来,叹了口气道:“如何不是?我等昨日上午比试中败于邹城孟家,连累岳麓书院的名声大是受损,师尊怎能不生气?我等唯有取得那物,回去后再行向师尊他老人家请罪了!”
“都怪那云山派的李易小子,坏了我等好事。”莫不从抽出背后宝剑,望地上狠狠一刺,一道剑光划过,“砰”的一声,地上的一块石头被轰得粉碎,莫不从看着那团粉末溅起,恨道:“下回别让这小子撞上我等,否则定要将他五马分尸,才可消了昨日之辱!”
“莫师弟,我等输与了邹城孟家,乃是因为我等学不及人,我等回去岳麓书院后,当刺股悬梁而苦修,以期下次与邹城孟家的比试中获得胜利,万不可由此而心生怨念,丧失了我等岳麓书院儒教学子的从容风度。”
听得莫不从话中的恶毒之意,朱微颜皱了皱眉头,道:“再说昨日上午李公子与苏胖子对战时,施展的那一记雷法,其力雄浑,其势磅礴,如今乃是我等守候那物出世的关键时刻,多一事且不如少一事。”
不知怎的,自从昨天上午比试后,朱微颜的心中总在浮现李易弹弄天下琴时的专注神情以及最后自己离开时李易面上挂着的那似笑非笑,这样的一个看起来寂寂无闻的道士,在那表情的背后,怎么便有那么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身世呢?
朱微颜很有些忐忑不安,欲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十多年来第一次遇见让自己在各方面都惨败的人,才激的好胜心吧!
一时间有些冷场,几人不管心性如何,但出身名门的眼光还在,李易横空出世,诗琴书算,无一不精,简直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几人即便想要与之比试,亦生出不知从何下手之感。
不得不说,这一回几人都猜对了,李易确实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当然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几人都不会认为自己猜对了。
君不器看了朱微颜一眼,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君不器年纪较长,奉师傅朱达理之命在江湖上游历的多,明白那些男女间的牵挂之事,心道朱师妹自幼少见外人,今日被李易的惊才绝艳所震撼,如今师傅不在,有道长兄为父,自己还是要提点提点朱微颜,别让她误入歧途才好。
君不器自顾自的说道:“那云山派的李易小子,我等定然要在其身上再行将岳麓书院丢失的名声找回来的,可惜时不待我,指不定那时候,朱师妹已经远嫁嵩阳书院,做了他人之妇了!”
或许是月儿快要下山,光华显得分外的惨白,照映着朱微颜那出尘脱俗的面庞,登时没有了一丝血色。
待得四人走后,李易与苏媚二人才从树荫中钻出来,苏媚朝李易一翻白眼,嗔道:“小道士你呀,到处的拈花惹草,你看,害得人家小女儿的为了你,都不惜训斥师弟了。”
李易两世为人,自不会蠢得像块榆木疙瘩,听得出朱微颜话语间的维护之意,暗道不对啊,自己与朱微颜言浅交短,而且还是敌我状态,只能证明朱微颜性子恬淡,纯真善美。
难道是前天下午自己看了朱微颜洗澡的缘故?据说那些学习了“三纲五常”的女子,对这个看的很紧要的。
想起朱微颜在青山绿水间洗澡的画面,李易情不自禁的便咂了咂嘴唇,厄……朱微颜身材真好啊!
突然,胳膊上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觉传来,李易差点就要喊了出来,转过头来,只见苏媚杏眼圆睁,在横视着自己,怒道:“瞧你那龌龊模样,只差没将口水流出来了,简直与一个小淫贼无异。”
是有点想歪了,李易心中大为汗颜,赶忙神色一端,一本正经的左顾而言它道:“非也非也,小道不过在想,这岳麓书院的四人,如此大半夜的跑出来,他们口中的‘那物’又是什么?”
这苏媚小妮子,怎么就下手这么重,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感觉,李易搙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居然青红了一坨。
自己好像“错怪”了李易,苏媚有些疑惑的望着李易,见得自己在李易胳膊上留下的“战绩”,苏媚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冲动了些,聂聂道:“那个……不要紧吧,谁叫你那般的表情……”
李易还能说什?苦着个脸气恼道:“没事,才不过伤及些骨头罢了,修养个三五百天便能复原得差不多”
“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么?”苏媚“噗嗤”一声便笑将出来,继而亲热的拉着李易的手,有些讨好的道:“好啦,男子汉大丈夫的别那么小气,大不了我以后不掐你就是。”
顿了顿,苏媚望着岳麓书院四人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道:“那个叫什么莫不从的居然敢说要将小道士你五马分尸,看姑娘我不去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李易苏媚悄悄尾随岳麓书院四人而行,两人的修为不低,且岳麓书院四人又心有旁骛,因此岳麓书院四人浑然不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尽被人知晓了。
忽而宽阔大路,忽而羊肠小道,行得几十里地,西边的残月早坠得无影无踪,东方的天空已然显了鱼肚之白,空气中散发着南岳衡山上凝结的雾濛味道,清新而凉爽,感觉得出来,又将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前方隐隐传来响鼓雷鸣之音,似从三十六重天宫凌霄宝殿而下,充斥着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振奋,远远的见得一片断垣残瓦,李易扯住苏媚,低声道:“到了。”
曾经号称儒教四大书院之首的石鼓书院因建于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的石鼓山上而得名,《山海经》记载:石鼓山山势青圆,四面凭虚,山体纯石无土,其状若鼓;山下湘水浪花击石,其声若鼓,是以得名,有天下三十六洞天之三者“朱陵洞天”便位于其中。
天下洞天福地,无论是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还是七十二福地,传闻皆有一定鼎风水,聚集灵气之地,如嵩山少林寺的达摩洞(司马洞天),云山派的阴阳石等等,不过这种定鼎风水,聚集灵气之地夺天地之造化,乃是大自然鬼斧神工而成,非有缘者不能见之,非有缘者不能占之,因此洞天福地虽多,然真正赖以成事的名门大派却不多。
云山派不过在洞天福地中排名倒数第四,但是因为云山派卢生祖师爷发现了阴阳石所在,所以云山派借得阴阳石之风水灵气,在修真界传承千年,也曾赫赫声名。
相传石鼓书院便是因为其祖师爷唐代秀才(相当于现在的院士)大儒李宽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朱陵洞天”所在,将石鼓书院依朱陵洞天而建,占尽朱陵洞天之风水灵气,所以石鼓书院才人才辈出,修真界少有比拟者。
苏媚听得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鼓声,咋舌道:“这么大的声音,以前的那些石鼓书院的学子们如何能安心读书啊?”
“石鼓书院学的是孟子之儒,你见过孟沛那人便知道,若孟沛专心起来,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言书’的。”
李易笑道:“儒教修炼讲求入世,说是什么‘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看不惯道教与佛教的寻找一清净之地出世修行,或许这漫天的鼓声还更能助长那些学子们的修行呢?”
苏媚听到这里,突的眼珠一转,吐出香嫩小舌,朝着李易做了个鬼脸,道:“你们云山派不是半道半儒么?那要怎么修行,是出世,还是入世!”
李易想也不想,回答道:“于小道而言,最好有两个住处,一在红尘闹市,一在深山远林,寂寞了,便来红尘闹市访家拜舍,潇洒一回;厌倦了,便去深山远林青灯古佛,静坐修身。”
三二节 石鼓书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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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节石鼓书院(二)
李易苏媚两人才说话间,突的觉得眼前一亮,抬头眺望而去,只见东方的天际,一道明亮划破拂晓的迷雾,直横过苍穹,射向了苍茫浮生。
太阳冉冉的跳将出来,万缕霞光四溢,和衡山上缓缓升腾的晨霭交融,偶而一股劲风吹过,云烟四散,让那峰壑松石在霞光中时隐时现,瞬息万变。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徜而漫长,有石鼓山下湘水的清新弥漫,将天地间的一切空虚盈满。
朱微颜等人分散着向石鼓书院深处走去,眨眼间便没有了踪影,眼下太阳已升,对方又有四人之多,并不好行跟踪之事,两人干脆做游客状,没被发现更好,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石鼓书院如一片荒芜纤绝的尘陌,影影绰绰着扑朔迷离,百年前的那场无情大火不仅吞噬了书院的亭台楼阁,也将蕴绕在石鼓山上空的书香墨气烧成了一片东倒西歪的断壁残垣,风声和着鼓声一起呜咽,似在哀鸣着书院几千年来孤独清高的历史悲歌。
李易走在寂静的小道上,看着入目处的苍凉,忍不住的感慨起世事沧海桑田,当真个“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
突然间苏媚停下了脚步,鼻子使劲的在空中嗅了几下,紧接着眉头深锁,有些迟疑的道:“小道士,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到这里戾气太重,很是诡异,我们还是出去吧!”
李易大奇,苏媚本体乃是九尾灵狐六识异常灵敏,远非常人所及,感觉自不会有假,然以苏媚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寻常的威胁定然不放在眼中,要去闯一个究竟才好,如今苏媚居然说戾气太重,心中不安,那恐怕这石鼓书院内当真有极为妖邪之物盘踞了。
要知道,苏媚可是敢独自去闯那全真派重阳宫的人。
有得苏媚提醒,李易也是渐渐的发现不对劲之处来,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散着一股凶煞之气,让人身处其中,分外的觉得心烦气躁,气血翻腾。石鼓书院曾经有无数学子在这里修习儒教亚圣孟子之儒,如今虽然湮灭百年,即便浩然正气不再,但也绝不至于沦落为凶煞之地。
李易细细的打量着四周,点了点头道:“媚儿说的不错,这石鼓书院自从百年前被烧后,一直没人打理,该是杂草丛生,鸟兽横行才对,如今这书院杂草是有,可我们进来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一只鸟兽的出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易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便要与苏媚原路退回,两人刚行得十余步,忽的一声冷喝传来: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跟踪于我等,倒省得了我等去找你。”
从前方的路口转出两道身影,正是那岳麓书院的莫不从、宁不平二人,二人手持宝剑,直指着李易苏媚,满脸的愤怒,方才说话的正是莫不从。
李易懒得与这两人争辩,暗暗戒备着拉着苏媚便欲过去,反正如今的石鼓书院凶煞无比,岳麓书院几人再如此的折腾下去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用不着自己去大动干戈。
苏媚可受不得这等气,反唇相讥道:“真是荒谬,这石鼓书院你等来得,我等便来不得么?我等光明正大的行走,总好过你们这这两个俗人偷偷摸摸,哼,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莫不从、宁不平一窒,一时间竟然找不道话语来回答苏媚,又听得苏媚称呼自己为“俗人”,分明便是在嘲笑自己昨天上午被江晚余、苏胖子接连摔出的事情,虽江晚余、苏胖子乃世外高人,可莫不从、宁不平亦是将此列为平生奇耻大辱的。
莫不从、宁不平气得暴跳如雷,骂道:“妖女竟敢嘲笑我等,休怪我等师兄弟手下无情,看剑!”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一手将宝剑平举,一手捏了个剑诀,正对宝剑中央,大喝一声:“疾!”宝剑上登时浮现一片柔和的白光,伴随着一声尖锐长鸣猛然飞出,若毒蛇探信,直向着苏媚胸口射去。
两人使的乃是“中庸诀”,《中庸》乃是儒教四书之一,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孔老夫子将“中庸之道”列为儒家学子的最高道德标准,曾说“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意即君子所为不偏不易,是符合中庸之道的,而小人则无所顾忌。
因此,“中庸诀”也是儒教学子的必修道术,就像佛教和尚需要修习“达摩诀”,道教道士需要修习“三清决”一般。
只是如今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心中盛怒,一心想要将苏媚斩于剑下,心不正则剑不正,故原本执中守正,折中平和的“中庸诀”竟然被使得剑走偏锋,辛辣无比。
如此的中庸诀,看起来虽凶悍,然威力大打折扣,李易上前一步,便欲一记妖雷诀轰过去,苏媚却是阻止了李易,挤眉弄眼道:“师兄且在旁观战,待我来让这两个家伙尝尝自食其言的味道如何。”
李易呵呵一笑,收起宝剑静立一旁,有美女为自己出头的感觉就是好啊,忽然间李易想起苏媚先前说过的要教训莫不从“五马分尸”言,厄……苏媚不会来真的吧,李易赶忙叫道:“师妹,教训教训便可以了,别伤其性命!”
杀莫不从、宁不平容易,可岳麓书院还有朱微颜、君不器两人在,岳麓书院不比全真派,岳麓书院与云山派同处荆南地界,仗剑飞行的话,几个时辰便可以打个来回,不到万非得以,李易并不想给云山派惹下岳麓书院的死仇。
苏媚还没有说什么,可莫不从、宁不平却是气得七窍生烟,眼中直要喷出火来,李易苏媚谈笑直若,彷佛莫不从、宁不平便是那土鸡瓦狗,根本不值得一提。
李易才不过入得衡山门墙三年多,苏媚被称呼为师妹,想来时间更短,两人有何资格如此看待自等这两位苦修十余年的岳麓书院高足?简直太侮辱人了!
莫不从、宁不平齐齐冷哼一声,手中暗暗加了一把劲,两把宝剑一左一右,如一把锋利的剪刀,要将苏媚拦腰剪成两段。
苏媚一袭白裙亭亭玉立,宛若那浮出涟漪的睡莲,一如既往的清丽绝俗,婉风流转,苏媚瞧也不瞧那两把剪来的宝剑,只面上升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粉藕般的玉掌翻飞,芊芊十指凌空一弹,动作轻舒而优雅……
莫不从、宁不平见得苏媚之万千仪态,虽盛怒中,也是禁不住的一楞,自惭形秽,暗道在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面前下此杀招,自等是否有点太过?
莫不从、宁不平这种感觉也不过一刹那的事情,因为瞬间后,两人只觉发出的两把宝剑蓦的便与自己失去了联系,再也控制不上,顿时胸口如遭猛烈撞击,五脏六腑皆散裂了一般,“哗”的一口鲜血便喷将出来。
两人大骇,顾不得身受内伤,赶忙口中狂呼着“救命”便欲逃跑,苏媚冷哼一声道:“想走么?没那么容易!”
苏媚双手若仙女散花,望前一会,登时见苏媚袖中两道七彩霞光飞出,裹住莫不从、宁不平的两把宝剑,径直便向两人斩去。
莫不从、宁不平哪里跑得过飞剑的速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剑向着头顶盘旋而来,两人面露惊恐,腿下一软,便摔倒在地上,连“救命”声都吓得忘记了呼喊。
“剑下留人!”突的远处一声娇喝传来,只见朱微颜与君不器正从石鼓书院深处疾飞而来,方才声音正是朱微颜发出。
朱微颜怀抱名琴九霄环佩,脚踏虚空边飞边弹,语声虽急,动作却是舒缓自然,一声“仙翁”中,只见一道白光倏的飞出,若一根离弦的箭,直射向那两把宝剑,挡在莫不从、宁不平二人身前。
“轰”的一声巨响中,爆炸的气劲将整个石鼓书院都震得一晃,已经吓破了胆的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则倒飞出去,“噗通”的摔倒在地,狼狈不堪,说来也可怜,这两师兄弟从昨日起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回被摔了。
莫不从、宁不平的宝剑直插在两人眼前,剑柄在空中摇摆不歇……
三三节 石鼓书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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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节石鼓书院(三)
莫不从、宁不平两人口吐鲜血,神情萎靡,口中喃喃在念叨着,显然两人认为方才一幕太过于匪夷所思,还没清醒过来。
君不器飞身来到两人面前,不禁又是心痛又是心焦,当真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两人联手对付一个云山派的女弟子,传闻出去已是不好听,更不好听的是,两人居然一个照面,便差点死在自己的剑下。
岳麓书院继昨天上午文比大输后,今日的“武比”也是惨败,这面皮,真个丢到家了。
眼下不是追究莫不从、宁不平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挽回岳麓书院的颜面,君不器将两人扶起来,交与朱微颜照料,转过头来对着苏媚冷冷道:“姑娘与在下两位师弟究竟有什么过节,竟要置人于死地?”
此乃典型的颠倒黑白,以苏媚的修为,若真要取莫不从、宁不平性命,朱微颜远道而来,如何救得?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暗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方才就痛下杀手。
身处石鼓书院之内,苏媚总觉得自己的心神彷佛被空气中的那丝戾气所牵引,似不再受自己控制,让自己变得特别的浮躁容易被激怒起来,还好身上有那七窍玲珑石镇定魂灵,才让自己得以抵抗住那丝戾气。
就在苏媚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身旁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原来李易见得苏媚今日大不寻常,亦是有些担心。
苏媚凝眸望去,李易剑眉飞挑间,双眼若天上朗星正关切的看着自己,苏媚心中一暖,感受着李易的气息与关怀,忽觉得此刻身心俱都疲惫,只想就此依靠在李易那宽厚的肩膀上,禁不住的便低低的唤了声:“师兄!”
苏媚的声音柔情弥漫,若荷叶上的那一滴露珠,晶莹而剔透,滚颤颤的在李易的心间润绕流动,似没留下丁点痕迹,又似湿润了所有。
朱微颜远远的见李易苏媚二人并肩而立,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天香国色,在清晨阳光的照印下,两人如披了件朦胧的金缕纱衣,立在石鼓书院的一片荒芜中,衣袂随湘水上空拂过的江风而飘飘,宛然便是天上的神仙眷侣降临凡尘。
朱微颜突然有些感伤,虽然朱微颜并不知道为什么。
“小道曾闻‘自敬,则人敬之;自慢,则人慢之。’又闻‘譬如人光明磊落便是好人,昏昧迷暗便不是好人。’不知君公子以为然否?”
李易爱怜的拍了拍苏媚的肩膀,再转过头来,对那君不器冷言而道:“方才若非小道师妹还有几分本领,怕是此刻说君公子话语的人,便应该是小道了吧!”
李易一语而出,君不器顿时哑口无言。
李易所引的两句话皆出自岳麓书院祖师爷朱熹的《朱子语类》,君不器身为岳麓书院大弟子,自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含义,李易第一句话是说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咎由自取,第二句话则是说君不器等人身着夜行衣,有失光明磊落,不是好人了。
李易瞧也不瞧君不器,挽着苏媚小手便欲离去。
眼见李易苏媚就快要走到石鼓书院门口,君不器暗道若任由李易苏媚在打伤莫不从、宁不平后就这般离去,自己身为岳麓书院掌门大弟子,日后如何向师傅朱达理交差,如何再能服众?
君不器咬了咬牙,向着李易的背影喊道:“李公子还请留步,君某不才,愿向李公子请教。”
正所谓泥人也有三分土气,李易闻言大怒,心想我今日因为苏媚缘故,不欲在此石鼓书院内久呆,然你等岳麓书院轮番而上,还真当我李易好欺负不成?
虽知君不器在岳麓书院苦修十几年,深得朱达理真传,修为或还在自己之上,但此刻李易被君不器邀战,断没有退缩之理。
李易对苏媚道:“媚儿且去书院外等我,待我打发了这些甛噪之徒后,便来与师妹会合。”
苏媚却是摇了摇头,道:“师兄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的。”
李易回过身来,双手背立,冷冷与着君不器道:“也罢,便让小道来见识一番号称儒教四大书院之首的岳麓书院高足们死缠烂打的本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打,李易言语中自不再客气,能够激怒君不器,让其心境难以保持稳定,那是最好。
此时莫不从、宁不平终于回过神来,听得李易此言,如何按捺的住?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够了,莫师弟,宁师弟,你等两人平素也是饱读诗书,当知君子慎于言而谨于行,君师兄与李……李公子比试,胜固可喜,败亦欣然,你等如此谩骂,成何体统?”
朱微颜听得莫不从、宁不平骂得言语间愈来愈是不堪,满面羞红,出言相斥。
朱微颜低头暗惭:李易说我等岳麓书院死缠烂打,还真没错。莫师弟、宁师弟被人说得两句,便要出剑伤人,修为不济被苏姑娘打败后,偏还要恶语交加,君师兄原本是谦谦君子,今日怎也沉不住气,硬要与李易做过一场?
不知怎的,朱微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听得李易之言,君不器面无表情,抽出身上宝剑,只见那把宝剑通体泽白,造型古朴,剑身上有青、红、白三条小凹槽,宝剑出鞘,在江风中竟然隐隐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一看就知此剑非是凡物,君不器使一手诀抚过剑身,虔诚道:
“在下此剑名为三达剑,剑长三寸,剑宽一寸,相传乃是岳麓书院朱子祖师爷采集东海海底精铁锻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为朱子祖师爷早年求道时所佩剑。”
所谓“三达”,出自《中庸》: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三达”象征着君子修身立命的三个主要方向。
李易听得君不器报得手中宝剑来历,当下抽出铁剑,横贯胸前,铁剑黑不溜秋的模样,就像一根烧柴的火棍,与君不器的三达剑在卖相名头方面实在差得太远。
厄……咱这叫朴素无华,保持低调!李易看着宝剑,就像看着一位熟悉无比的老朋友,淡然道:
“剑名铁剑,其名乃是小道自取,不知所长,不知所宽,据师尊讳郭守道所言,此剑乃是师尊花了五钱银子在云山脚下村庄铁匠铺王铁匠手中购得。”
岳麓书院几人顿时哗然,君不器面上怒色一闪而过,握住三达剑的手指暗暗发抖,显然到了暴走的边缘,朱微颜惊得目瞪口呆,怀抱中的九霄环佩随着那被紧身夜行衣勾勒出来的完美身材上高耸的胸脯起伏不歇着。
莫不从、宁不平顾忌着朱微颜,才强忍住没有再一次的破口大骂,若两人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怕是李易已被凌迟处死几百遍了。
三达剑在修真界久负盛名,算是排的上号的宝剑,李易不自报铁剑的来历倒也罢了,可这么一说,又是五钱银子,又是山下村庄铁匠铺的,在岳麓书院诸人的眼中,分明便是污染朱子祖师爷了。
那边苏媚听得李易之言,“咯咯”的捂着肚子直笑得前仰后翻,苏媚也是第一次听李易说那铁剑来历,唯恐天下不乱的指着李易手中铁剑,上气不接下气道:“铁剑啊……铁剑,本姑娘今天可是很看好你扬名立万的哦,千万不要辜负本姑娘师兄为你起名之恩啊!”
什么起名之恩,原本就是铁剑嘛!
君不器冷哼一声,亦是一手将三达剑剑平举,一手捏了个剑诀,正对三达剑剑中央,大喝一声:“疾!”三达剑剑尖一颤,一声铿锵长鸣中,三道凹槽同时释放出青、白、红光芒,裹着三达剑,直向李易射去。
三达剑去势平淡无奇,然给人安稳持重的感觉,彷佛谁也不能让其易动,同是一招“中庸诀”,君不器使用出来,虽看起来没有莫不从、宁不平那般的吓人,但威力怕是要以数倍记。
这才是儒教的“中庸之道”,不露锋芒,不显胆怯,唯在心中坚持向前,不偏不倚!
李易瞳孔蓦的紧缩,直盯着三达剑的剑尖,同时浑身气机所发,“玄清诀”劲道已然奔涌铁剑之上,李易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手中铁剑一挥,剑尖直指就要袭击到身上的三达剑。
既是儒教的入门心诀“中庸诀”,那便用道教的入门诀来对付好了。
铁剑剑尖上倏的便飞出一个太极阴阳图案,黑白分明若一张气网,一边转动一边飞行,直向三达剑罩去。
“嗤”的一声,三达剑果然不愧为朱子使用过的神兵利器,竟然将那太极阴阳图案刺穿,然那太极图案虽被刺穿,却并不罢休,依然拖住三达剑,不让继续三达剑前进。
两者僵持得片刻,突“轰”的一声,太极图案爆炸开来,气劲翻滚中,三达剑倒飞而回,而太极图案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易只觉得心胸中一阵气血翻腾,“蹬”的后退一步,才站定好身子,君不器接住三达剑后,身形晃了晃后,终于还是小退了半步。
李易望着手中的铁剑苦笑一声,两人方才毫无投机取巧的比拼了一招,自己虽有阴阳石之助,但三年多的时间太短,内力修为还是要低于在岳麓书院苦修了十几年的君不器的。
三四节 惟于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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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节惟于剑诀
李易真的才入衡山派门下三年多的时间么?君不器丝毫没有小胜的欣喜,反而是心中震撼无比,眼前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学识修为,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见得李易脸上的苦笑,君不器一阵郁闷,暗道我身为岳麓书院的掌门大弟子,在江湖上也算声名远扬,你一区区无名小子输我半招,觉得很丢人么?我还嫌丢人呐!
君不器忽的面色一正,双手紧握三达剑,遥遥指向李易。莫不从、宁不平见得君不器如此动作,面上顿时喜形于色,挑衅般的瞥了李易一眼。
李易见君不器站在那里,浑身气机所发,磅礴威严,如大海涨潮一般,一浪夹着一浪层层叠叠直向自己夹裹而来,李易如何不知君不器这会要放手一搏,彻底将自己打倒?
苏媚有些担忧的望着李易,眼中闪过垂询,似乎想要代替李易参加此战,李易摆了摆手,暗道自己立志修道,不能总捡些软柿子捏,与君不器这样的修为高于自己者打斗,或许更能激发自己潜力,让自己受益。
李易突然觉得铁剑上一阵温热传来,诧异中李易低头向着铁剑看去,只见铁剑剑柄处的那个古怪的符号这当儿正散发着幽幽黑光,彷佛雀雀欲试,要与君不器手中的三达剑比一个高低。
这个古怪的符号上次帮助李易在邵州城内挡住全真派范存明、尹存平的攻击,不过那是被动的防御,今日居然要主动的出击?
剑尤如此,人何以堪?李易顿觉心中豪情百丈,战意熊然而生,云梦心法随意而发,李易若松立于仞,若石停于渊,一如汹涌浪涛中的那只小船,水涨而船高,总在千钧一发间安然无恙。
朱微颜先前见得君不器之态势,心知君不器将使出“惟于剑诀”,禁不住的心中有些忐忑起来,一方面希望君不器以“惟于剑诀”大展神威,为岳麓书院争光,另一方面亦担心“惟于剑诀”威力太过于强大,李易一个不小心,就有重伤之虞。
在儒教天下四大书院之首的岳麓书院山门上挂着一副对联,乃是岳麓书院祖师爷朱熹亲书(备注1),曰:惟楚有才,于斯为盛。上联出自《左传》“虽楚有材,晋实用之。”下联出自《论语》“唐虞之际,于斯为盛。”
此联浑然天成,道尽岳麓书院英才辈出,领天下修真界之风骚事实,朱熹对此联甚为得意,遂取了上下联首字,为自己独创的一路剑诀命名,这便是“惟于剑诀”,数千年下来,“惟于剑诀”亦随着岳麓书院一起名扬天下。
君不器彷佛未看见李易一般,忽的脚下步履移动,身子竟然凌空而起,左一步,右一步,复又向前一步,手中三达剑猛然刺出,口中颂咒道:
“在天为理,在人为欲,天人合一,以剑引之,惟……于!”
顷刻之间,原本的青天丽日登时便黯淡下来,四面八方乌云滚滚,伴着隆隆雷声,霍霍电光,朝着石鼓书院挤压而来。石鼓书院就像被那些乌云雷电密封起来的盒子,里面的空气都忘记了流动,沉闷压抑得可怕。
李易便是那四方乌云雷电的中心,直感觉那些乌云雷电如洪水猛兽,张牙舞爪着想要吞噬自己,要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扯得个稀烂。
天空之中,雷声愈来愈急,如响鼓在耳边炸裂;电光愈来愈闪,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乌云眼看就要合围。
李易分明感觉到,手中的铁剑上的那个古怪符号黑光大盛,突然腾空而起,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从铁剑上传来,与着李易血脉相连,彷佛在告诉着李易:
铁剑为着此战,早已经等待了几千年之久。
莫不从、宁不平见得李易铁剑上的变化,心中大骂李易卑鄙无耻,这等以秘法加持道术的宝剑便是黄金千两也难所求,李易的师傅郭不守能仅仅花五文钱在云山下的寻常铁匠铺买到么?
就在此时,李易已经动作,手诀配合着铁剑,傲然而咒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铁剑上倏的一道白色光柱飞出,却是顶着那个古怪符号,直冲天际,似一个巨大的漩涡倒挂在天地之间,又似在天地之间架起了一根庞然的天柱。
“轰隆隆……”四方乌云雷电终于合拢,无可避免的与白色光柱撞在了一起,整个石鼓山都在震颤起来,如漂在湘水上的浮萍,随湘水的波涛而浮沉。
远远望去,在石鼓书院上方的虚空遮挡着一把巨大的“伞”,白色的柄,黑色的面,在柄与面之间,光怪陆离的闪电便是那伞骨,将着巨伞支撑起来,而李易,正是握着伞柄的人。
李易胸口如遭猛烈撞击,只觉得巨伞上彷佛天地间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使得自己浑身血脉暴张,都要裂得开来,李易握着铁剑的手儿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喉咙间忽的一甜,李易闷哼一声,“喀嚓”一声,双脚陷进地下半尺,硬生生的压住那口鲜血。
血气血气,这会儿决不能吐血,否则心胸中的那口气便要泄了,李易是宁愿受伤,亦不愿就此落败。
苏媚在旁看得胆战心惊,手中早已经暗暗将七窍玲珑石扣好,苏媚知道如今李易以弱对强,最是提升修为,体悟道术的好时机,所以才迟迟没有出手。
朱微颜看得眉头紧锁,暗道这李易竟然如此了得,虽落尽下风,然毕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抵挡住了君不器的全力一击,若李易再能坚持片刻,怕是君不器便麻烦大了。
朱微颜与君不器一同在岳麓书院学艺十数年,自然晓得君不器修为的高低,“惟于剑诀”乃是岳麓书院最为霸道的道术,君不器如今也只能勉强掌握,并不能很好的控制的。
朱微颜暗道:君师兄今日行事,缺少了平素的冷静啊!先是不顾一切的挑起与李易的比试,后仅仅试探对方一招后,便使将出“惟于剑诀”,想要一击成功,此刻却是进退两难了,其实君师兄修为高于李易,大可慢慢与李易周旋,来获得胜利。李易能将诗琴书数精通,出人意表,在武学上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见解?
自己在岳麓书院亦曾见过不少号称文武双全的修真界后起之秀,他们都是名门正宗弟子,受世人瞩目,不过好像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个出身于寂寂无名云山派的小道士呢?
君不器还真是低估了李易,准确的说,是君不器低估了李易手中的铁剑。
君不器在先前的一招试探中,已然明白李易的内力修为很难抵挡得住自己的“惟于剑诀”全力一击,君不器心想自己今日与李易一战关乎岳麓书院的荣辱兴衰,若自己既获胜李易,又胜得漂亮,到时候谁还会纠缠于岳麓书院在昨日文比中的失败?
君不器有想过李易手中的那把铁剑是个宝贝,但宝贝又如何,能比自己手中的三达剑更好么?可君不器怎么也没想到李易手中毫不起眼的铁剑被加持了道术,而且那个被加持的道术隐隐是自己修炼的儒教正宗功法的克星一般。
正是那个古怪的符号阻挡在李易的“云雷诀”之前,充当了李易的第一层防线,让自己的“惟于剑诀”威力大打折扣。
君不器果然如朱微颜所料一般,一招“惟于剑诀”下来,觉得自己丹田内一片虚空,偏生又有针刺的钻心刺痛感,正是气力难以为继的征兆。
君不器心知不妙,这当儿也顾不得太多,君不器狠狠将舌尖一咬,“噗嗤”一口鲜血吐向手中的三达剑,三达剑上青、红、白三道凹槽登时便射出青、红、白三道气剑,直向李易袭击而去。
同时,君不器一声大喝,双手合拢,紧紧夹住三达剑望下一拖,顿见天上的乌云彷佛一块幕布被人从下面拽住了一角,顺着那白色光柱硬生生的牵扯了下来,凡黑色幕布所到之处,白色光柱立即被完全的覆盖,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光芒。
虽是上午,天空早没有太阳的踪影,只有无边无际黑暗的乌云,在毫无顾忌的吞噬着一切的光明。这一刻,湘水不再呜咽,石鼓山不再鸣响,唯有隆隆的雷声,吼叫在整个天地间。
黑色幕布翻滚直下,李易在漫天的乌云面前像一只蚂蚁般,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随时都要被碾碎了一般,苏媚禁不住的便要飞身而上,却是看见李易那举剑的身躯挺拔而倔强,抬望的眼神坚定而不屈。
苏媚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对李易的信心!
三五节 还能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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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节还能战否
李易双脚陷入地中动弹不得,望着头顶上呼啸而下的乌云雷电,身前奔袭而来三达剑剑气,端的是避无可避,心中苦笑一声:这回,小道我怕是要栽了!
突然间,李易想起昨日晚上见得天玄子使用那无量尺,亦是发出青、红、白三道光芒,用来阻挡慧空的金禅杖,却不知与这眼前君不器以三达剑发出的青、红、白三道光芒有无联系?
李易也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天地无常,疾!”无量尺随心而动,倏的从李易怀中飞出,横立于李易身前,霍然间连敲三下,亦是发出青、红、白三道光芒,裹在李易身前。
两方霞光便针尖对麦芒一般,“嗤”的撞上,整个石鼓山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石鼓书院的那些断壁残垣受到这气劲冲击,一排排的被震成了石砾,颓然洒了一地,李易身子猛的一晃,再也立定不住,直望后摔倒,口中鲜血“噗”的便喷将出来,如漫天花雨,点点滴滴猩红在地,甚是让人触目惊心。
李易身子尚未落地,那头顶上的乌云雷电已然压到,李易大骇,若被君不器这一记打中,自己定然在劫难逃,节不容发之际,李易一声怒吼,强提胸中一口真气,就势向着一旁滚去,手中捏了个法诀,铁剑一挥,怒吼道: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李易这会内力快要衰竭,只能使用那最为得心应手的妖雷诀,说也奇怪,那原本蕴白的云雷诀天柱这会儿和妖雷诀一重叠,登时黑中有白,白中带黑,黑白似相互排斥,又似相互融合,齐心协力的对抗君不器的“惟于剑诀”。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鸣中,整个石鼓山上飞沙走砾,如飓风卷过,让人站立不稳,漫天的灰尘沸沸扬扬,直晃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终于慢慢的烟消云散,众人抬眼四望,只见方才李易所在之处被硬生生的劈出了一个大坑,整个石鼓书院这会儿已经被夷成了一片平地,可怜这个曾经的儒教四大书院之首,在百年前被烧成一片废墟后,终于连那点黑色的印记都不再了。
消失许久的阳光又是露出它的脸庞,光线透过弥漫的灰尘,卷起一层层的光晕射下来,似乎比方才更加热烈了些!
“噗通”一声,李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只感觉五脏六腑俱都碎了,浑身像散了架一般,趴在地上再也无力爬,李易努力的动弹一下,双腿上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李易转过头来看去,只见小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和扯裂的道袍以及那破碎的土屑搅合在一起,隐隐约约似现了深深白骨,骇人的紧。
李易双腿陷入地下,方才又被震出来身子,这伤便是在此时受下的。
鲜血如那小溪水一般,正在汩汩流出,淌了一地,让空气中都飘满了血腥味,李易闻着自己血腥味,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很是香甜,直如小时候母亲煮的可口的饭菜……
李易的思绪慢慢的飘远,轻悠悠的随着这股香甜味而飞起,没有了石鼓书院的废墟,没有了石鼓山上空鼓声与风声的哀鸣,在模糊的意识中李易的眼前一突儿浮现后世家乡的那座红砖瓦房,一突儿又浮现此世云山派的云山别院……
“小道士,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朦朦胧胧中,李易的眼前晃过一道白色身影,紧接着想起苏媚急促的声音,苏媚伸手在李易的腿上疾点了几下,替李易止住了血,又替李易输过来一股真气。
李易睁开着眼睛,见苏媚正梨花带雨,哭泣着呼喊自己的名字,一边呼喊一边喃喃道:“是我害了你,我应该早出手……”苏媚在自责方才为什么不替李易挡下那一招。
“不关你事,小道这不是好好的么?”李易强自给了苏媚一个笑脸,不过脸角肌肉的牵动,让李易的笑脸实在比哭还要难看,李易道:“媚儿……你别动不动就哭,这里很多人看着呢?”
李易终于清醒过来,想着自己方才的那些模糊的意识,亦是一阵后怕,大约自己是因为失血过多、气力将尽而导致的“临死”状态吧。
“小道士你啊,都快要没命了还要贫嘴!”见得李易醒了过来,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小手擦了一把眼泪想要打李易一记粉拳,又怕牵动了李易的伤口,只得硬生生的止住了,嗔怒道。
顿了顿,苏媚似乎想到了何事,脸上登时满布杀气,咬牙切齿的道:“小道士,那岳麓书院几人敢将你打成这般,我一定要将他们几人杀个精光,以泄心头之恨,为你报仇!”
厄……苏媚这样子,真像一个女魔头啊,不过这女魔头给自己的感觉真好!尽管如此,李易还是摇了摇头阻止了苏媚。
修真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比试的双方若没有特别说明,那就是生死各安天命的,换句话说,今日自己即便被君不器打死,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那些条条框框对李易没有什么约束力,但是若要苏媚来替自己出头,身为大男子汉的李易是不屑的。
李易摆了摆手,让苏媚暂时离开自己,苏媚知道李易所为何事,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小嘴,站立一旁。
李易以手撑住铁剑,努力的使自己站起来,腿上的疼痛让李易的额头上冷汗直冒,一滴一滴的望下掉落,李易脸上肌肉抽搐,那平时俊朗飘逸的面庞这时候看起来都有些狰狞了。
好在苏媚的止血手法不错,腿上的鲜血并没有继续流出,否则李易怎么也支持不到站起来。
“君不器,你还能战否?”李易浑身上下因为疼痛,都有些瑟瑟发抖,但这几个字还是一字一顿,声音洪亮,直响彻回荡在石鼓山的上空。
“君不器,你还能战否?”……先前李易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可君不器仍然咄咄逼人,无非就是要打败李易,找回昨日岳麓书院的丢失的面皮。为了这,君不器使出“惟于剑诀”,李易差点就将小命丢在这石鼓书院,李易心中能不愠怒么?
哼!君不器,小道我今日偏不让你如愿,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要让你这辈子以后都痛不欲生。
李易话才说完,李易的嘴角便又是一道鲜血流下,李易是完全在凭借着胸中的一口信念支撑着。
君不器此刻正被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架着,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坐于地上,朱微颜伸出双掌抵在君不器后背,正在为其疗伤。
君不器头发凌乱不堪,身上儒袍满布尘土,奄奄一息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往昔的从容风范?
君不器修为本高于李易,即便与李易对了一招妖雷诀并云雷诀,亦绝不至于如此,皆是因为君不器内力不足,强行两次催动“惟于剑诀”,受了剑诀的反噬之力。
“惟于剑诀”号称岳麓书院最为霸道的道术,反噬之力岂同小可,君不器怕是没有个三两月的静养调休,是难以完全复原的了。
李易虽然脱力且失血过多,可这也只是外伤,对于修真者来说,外伤倒还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只要李易的双腿骨头没有大碍,这世上生肌去腐,养气补血的灵药多了去了。
所以李易才乘这机会,一定要向君不器挑战!所谓“乘你病,要你命”便是这样。
果然,在听得李易这句话后,君不器胸中气血一阵翻腾,原本在君不器身体中四处乱闯,好不容易才被朱微颜平息下来的内力登时又是涣散,君不器身子一晃,“哗”的一声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怒不可遏,冷眼横瞪着李易,又要破口大骂起来,却是见得李易咬紧牙关倚靠在铁剑旁,傲然而立在凛凛阳光中,双腿站立的地上一滩黑血,脸上都疼得青筋暴涨,彷佛血管要炸裂开来,偏生李易浑身上下战意盎然,一副不死不休的豪迈气概!
这小子竟然强悍如厮,莫不从、宁不平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撼之下那到了嘴边的话语再骂不出来,楞是给咽了回去。
朱微颜冰雪聪明,自料到李易的意思:对于君不器来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岳麓书院的名头毁在自己身上。
朱微颜察觉着君不器体内愈来愈是涣散的真气,眼中闪过哀求的目光向着李易望去,彷佛是在希望李易就此罢手,不要继续刺激君不器。
既是比试,自要分出胜负,更何况这比试还是君不器挑起的,所以并不能指责说李易过份,朱微颜当然也不能开口替君不器求情,求情便是认输,那样的话,君不器以后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
朱微颜望着李易的模样真个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饶是李易铁石心肠,也快要融化在朱微颜那张绝世的容颜与秋水的双眸中。
自始至终,李易都对朱微颜心怀好感,或许是前日在那小山谷深渊里的惊鸿一瞥,或许是因为昨日与朱微颜比试的惺惺相惜,又或许是今日听得朱微颜为自己的在同门面前的一番辩解……
但仅仅为了这份好感,我就要放弃反击岳麓书院其它人对自己的屈辱吗?若非自己今日早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天玄子那把无量尺,怕是自己现在有没有小命说话都还是未知数呢?
浑身的疼痛感还在强烈的刺激着李易的神经,李易摇了摇头,正所谓“一是一,二是二,大丈夫恩怨自当分明”,小道我不会因为岳麓书院其他人的言行而迁怒于朱微颜,亦不会因为朱微颜而改变对岳麓书院其他人的看法。
李易闭上眼睛,不去看朱微颜面上因为见得自己摇头而生的幽怨,只继续冷冷的朝着那君不器道:“君不器,小道再数得三声,你若是不能起身应战,贫道就当你岳麓书院输了!”
李易特意在“岳麓书院”四字上面加重了语气,也许是今日石鼓书院内环境太过于诡异,李易疼痛难忍之下,也管不得日后是否会有岳麓书院的弟子们源源不断的来找自己挑战,是否会给邵州城内的师傅郭不守带来麻烦,只想着要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一”……伴随着石鼓书院上飘荡而过的风声,石鼓山下随湘水涨落响起的鼓声,李易吐出了第一个字。
“二”……李易停顿了一下,继续数道。
君不器面上腾起一股潮红,努力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周身的真气哪里受指挥,随着君不器的动作“嗖嗖”直窜,君不器这时候说是万箭钻心亦不为过。
“三”……李易似用尽浑身力气,斩钉截铁的说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君不器浑身滚烫,偏生冷汗湿透了衣衫,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君不器猛然间睁开眼睛,双目通红仰天大呼道:“气煞我也!”一口鲜血吐出,继而两眼一翻,喟然倒地,晕死了过去。
“君师兄!”朱微颜大惊失色,疾呼了一声,赶忙和莫不从、宁不平一起或掐着君不器的人中,或把着君不器的脉搏,或捶着君不器的胸口,一阵手忙脚乱后,总算是将君不器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君不器惨败,岳麓书院几人自无脸再于此地呆下去,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抱起君不器,便要与朱微颜一起离去。
朱微颜经过李易的身旁,贝齿紧咬,瞪了李易一眼,道:“今日岳麓书院败于李公子之手,我等无话可说,日后李公子有闲暇时,小女子定当再行向李公子请教。”
朱微颜不无埋怨,显然对李易方才一定不让君不器好过,即便自己放下大小姐的身段来求情,李易也是无动于衷嘴不留情很是不满,所以向李易下了挑战书。
打便打,还真怕你一个小女子不成吗?李易当然是毫不示弱,亦是鼓起眼睛瞪过去。
朱微颜蛾眉倒蹙,杏眼圆睁,因为生气而显了脸颊的嫣红,似牡丹般的娇艳,樱桃小嘴儿嘟着,鼻尖上有那细致的小汗珠,那一身紧身的夜行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更是增加了高耸胸部的动感……
李易看着看着,脑海中又想起了前天朱微颜洗澡的模样……厄……这都什么时候了,李易自己也禁不住的鄙视自己来。
朱微颜如何不知道李易目光的由上而下,顺着李易的目光望去,朱微颜登时又羞又怒,再也顾不得平素的淑女风范,骂了一句“登徒子”,伸手便向李易推去。
“噗通”一声,可怜李易,这会儿哪里有什么抵抗的能力,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溅得尘土四起……
“喀嚓”一声清楚的响声传来,似有什么断裂声传来,李易赶忙向着自己的双腿望去,还好,不是自己的脚骨头断了,李易大松了一口气。
朱微颜这时候才发觉李易双腿上的血肉模糊,整一双小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被压碎成了一团肉末一般。
朱微颜“啊”了一声,看着李易就像看见怪物,禁不住的问道:“你……你刚才是怎么站起来的……”用这样的一双腿站起来,那得需要多大的坚强毅力!?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次自己摔倒完全是自讨苦吃,李易郁闷道:“小道这不是站不起来了么?”
“谁叫你那么看我……”终究是大庭广众之下,朱微颜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倒破天荒的为自己推到李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能以这样的坚强毅力站起来的人,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一个请求而改变主意?
朱微颜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了一只白玉般的小手。
“哼……这会儿惺惺作态了,我师兄可不用你来扶,你去扶你自己的师兄!”苏媚上前身来,扶住李易,朝着朱微颜没好气的道。
朱微颜有些尴尬,讪讪的将手儿伸回,突然间,隐隐复又闻得“噗通”一声,彷佛是深谷中石头落水的声音。
众人循着那声音望去,一阵冷风吹来,众人也是情不自禁的便打了个冷颤,好冷!
对,是好冷,虽然艳阳高照,可众人总觉得有阴风吹过,刺骨的冰凉,彷佛置身于冰窟中一般,这不是温度低,而是那种面临恐惧的毛骨悚然。
众人抬眼望去,阴风正是从李易与君不器合力劈出的那个大坑中刮出来,想来两人先前并没有将这个大坑打通,而方才那声“喀嚓”便是大坑底部的石头断裂,“噗通”便是那块石头掉落到坑里的深渊中。
两声音居然隔了这么久,那这个大坑也太深了吧!
大坑里面潮湿而漆黑的一片,根本望不见底,里面鼓声雷动,难怪石鼓山随湘水冲击而发出鼓声,原来整个石鼓山便是一块巨大的中空的石头。
造物主何其神奇!
阴风伴随着鼓声呼啸而出,里面还夹杂着阵阵腥臭,似腐烂的尸体味恶心无比,众人站在大坑的旁边,直感觉来到了九幽地狱的入口处,里面正有千万阴兵鬼将在进行着血腥的杀戮……
三六节 血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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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节血蝠
莫不从、宁不平眼中现了喜色,几人奉朱达理之命在石鼓书院寻找“那物”,都半个多月时间了,每天晚上觉也不睡,来石鼓书院里面转悠,可一点头绪也没有,正愁没办法向朱达理交差,这会当真是“打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莫不从手持宝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来到大坑旁边向下望去,里面漆黑的一片,哪里看得到什么东西?莫不从一站在大坑旁边,听得大坑里面的响鼓阵阵,只觉得自己周身彷佛弥漫着重重的恐惧,身子不自觉的发着抖来,更别提进去查看的胆子了。
朱微颜闻着空气中的腥臭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作呕的**,眉头深锁,暗道:父亲要我等几人前来打探那失传百年的石鼓书院浩然正气阵的阵法图,浩然正气阵相传秉承天地正气而发,怎会从这等污秽的地方出世?
然此大坑位于石鼓书院正中央,如今又是父亲所说的浩然正气阵出世的百年之期,要说这大坑和浩然正气阵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亦是说不过去。此坑太过诡异,或许要父亲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微颜看了看身旁尚在晕迷中的君不器,道:“莫师弟、宁师弟,我等且先回客栈,待得君师兄醒过来再从长计议。”
那边莫不从听得朱微颜之言,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太甘心,向着那大坑吐了一口口水,顺带着“砰”的一脚将一块石头朝大坑踢将下去,转身便欲离开。
“吱吱……”就在那块石头落下时,突然间大坑中一阵骚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莫不从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猛的瞳孔收缩脸上布满惊恐,在莫不从的眼前突然间便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怪物,那些怪物贼眉鼠眼,尖牙利嘴,长着两个巴掌大的翅膀,在阳光的映射下黑中带红,彷佛刚从血水中泡过一般,这怪物竟然有上千只之多,扑腾着翅膀露出惨白的两根獠牙,就向莫不从咬将过来。
“救命啊!”莫不从吓得屁滚尿流,转身便**回跑,可惜双腿发软,猛的摔倒在地上,早有数十只怪物若那离弦的箭儿一般,扑到了莫不从的面上,“吱吱……”的张嘴便向着莫不从啃去,莫不从哀嚎一声,双手捂着脸儿,痛苦不堪的在地上翻滚着。
“莫师弟,是血蝠!”朱微颜已经看清楚了那怪物的模样,大惊的呼唤出来,纤手急速的将那九霄环佩一弹,“嗡”的一道白光射去,但凡被白光划过的地方,血蝠尽皆被一劈两半,鲜血直溅,肠肉横流中,“簌簌”的落在地上,又腥又臭。
那些血蝠闻得同类的味道,彷佛发狂一般,前仆后继源源不断的飞上来,血蝠数量实在太多,朱微颜又是仓促之下,如何能完全的抵挡住?不一会儿,莫不从身上便密密麻麻的附满了血蝠,被啃得血肉模糊,连骨头都现了出来,看起来实在骇人之至。
“啊……”莫不从惨叫着滚进了大坑,那些翻飞的血蝠一窝蜂的追随莫不从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地的血蝠尸体与莫不从身上被血蝠咬碎的衣物毛发。
那些血蝠虽被劈开,却没有死透,还在那里垂死挣扎着,翅膀扫在地上,扇得猩红的泥土到处溅开……
朱微颜、宁不平伤心莫不从之死,又见得此景,俱都捂着胸口,没命的干呕起来……
朱微颜等人离开后,被苏媚扶住的李易这刻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仍然心有余悸,一阵后怕,暗道幸亏自己与君不器打斗的时候那个大坑还没有完全通透,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易望着远处那个黑黝黝的坑口,长吁了一口气道:“还好,这些血蝠并不出坑来袭击人!”李易双腿受伤,行动不便,简直就是血蝠的一盘菜。
“哼!血蝠一闻得血腥之味,便会发狂,哪里管你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苏媚语气中有点不以为然,又有点自豪,道:“你与岳麓书院那几人都是沾了本姑娘的光,有本姑娘站在这里,那些血蝠才不敢出来。”
原来是苏媚本体上古九尾灵狐,镇住了这群血蝠。苏媚冷哼一声,接着道:“莫不从脱离了我的气机控制范围,又主动去挑衅血蝠,当真是不知死活,活该他如此倒霉,谁叫他早上还说要将你五马分尸来着!”
李易与莫不从梁子不少,交情全无,如今莫不从死了,李易也谈不上什么哀伤,顶多有些可怜他死得过于凄惨罢了。
“小道士,我们还是出去再说吧!”苏媚对着那坑口低头思量了会,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惭愧,道:“区区血蝠虽是凶邪,然在我九尾灵狐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可这石鼓书院给我的感觉,总让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苏媚向来在李易面前好强,如今说出这番丧气话来,自是有的放矢,李易细细回想着上古奇书《山海经》上对血蝠的描述:血蝠,其形有若飞鼠,成群居于阴暗凶煞之地,以血肉为食,向为恶魔凶兽之前驱。
为恶魔凶兽之前驱!李易心中一凉,一刻也不欲在这石鼓书院内久呆,朝苏媚点了点头,苏媚会意,搀扶住李易,便要带着李易望那衡山客栈方向飞去。
李易苏媚正起身之际,远远的只见前方一红一灰两道光芒直朝石鼓书院处飞来,李易看到那两道光芒,禁不住的头都大了。
两道光芒在李易身前落定,原来是全真派的道常道灵二人,道常道灵见得李易,喝道:“小子,你可知我那两徒弟范存明、尹存平的下落!?”
昨日道常道灵因见衡山客栈依据奇门遁甲、九宫八卦而建成,两人摸不清楚苏胖子等人的底细,所以不敢造次,如今在石鼓书院内单独面对李易,道常道灵可就没有那份顾忌了。
范存明、尹存平早被小道我打发去见阎罗王了!李易装作回想一番,睁开眼睛说瞎话道:“那日上午范师兄、尹师兄与赵存真师兄一起离去后,小道再也不曾见过两人……”
“小子焉敢欺骗贫道夫妻?”道常冷哼一声,手中宝剑一挥,只听得一阵“噼啪”声响,彷佛空气随宝剑在燃烧一般,道常上前一步,打断李易话语道:“贫道夫妻曾到过邵州城内打听,有人说见过他等二人在邵州城内出现过的?”
道常为“全真七道”之一,修为自是不凡,这会儿以气机锁定李易,李易登时觉得千钧重担压于一身,浑身火辣辣的如处于炭火上烘烤一般,李易本来就虚弱不堪,被道常这么一压迫,喉咙便又是一股甜腥味直望上涌。
李易听得道常说在邵州城内打听过,心中顿时叫苦不持,那天自己终究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连杀两人,心里头有些慌乱赶着回去将事情禀告给师傅郭不守,可是连两人的尸体都没处理的。
李易转念一想,道常既然到邵州城内打听过,为何还这般问自己,难道没打听到自己与范存明、尹存平的厮杀?是有人替自己擦了屁股,是师傅郭不守还是那个邹半仙?
管他是谁,李易此刻心中大定,淡然道:“道长夫妻在邵州城内听人说见过范尹两位师兄,却是不关小道什么事情的。”
听得道常道灵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口气,李易暗道难怪范存明、尹存平那么嚣张,原来是跟他们师傅学的,这道常道灵也算的上是误人子弟。
道常道灵听得李易不卑不亢的回答,有些惊讶于李易在道常的压迫下仍能沉得住气,两人对望一眼,皆是闪过一丝厉色。
道常道灵昨日上午刚见得李易施展云雷诀时,还不大相信以李易的年龄能有那么高的修为,于是下午的时候便去客栈内打听,李易助拳邹城孟家比试岳麓书院,吟诗弹琴、写字算术等等故事,让道常道灵愈听愈是心惊。
这等人物,道是天才也不为过!
云山派出了李易这等天才,于全真派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云山派与全真派几十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如今江湖上传闻已少,可道常道灵作为过来人,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云山派与全真派之间,已经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原本大家以为,云山派只剩下郭不守一人终日烂醉于泥,不再对全真派有什么威胁,毕竟郭不守已经过了建功立业的年龄了,可如今多了个十几岁的李易,那便大不一样了!
修真界以一人之力逆天的例子是比比皆是的,如那墨家的墨平生,便因为单挑孔府家主孔德礼事,将三大教之一的儒教搞得灰头土脸。
而云山派正是因为有郭不守一人的存在,全真派始终有点投鼠忌器,不敢主动去灭了云山派的道统,而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三七节 天地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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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节天地秘宝
“贫道那范存明、尹存平两位徒儿是在你云山地界失踪,你等云山派自要给贫道一个交待。”道常握剑的手儿一紧,脸上阴沉无比,冷眼向着李易喝道:“小子,贫道还是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
“道长端的是言辞锋利,指鹿为马,若是早出世个几百年,或许道教全真派与佛教密宗的僧道大辩论便不至于惨败而归了!”
李易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道常语气中的杀意?道常怕是早对自己起了歹心,如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在寻找着下手的借口罢了。横竖不过是一死,李易嘴上自也不再客气。
道常道灵听得李易之言,勃然大怒,脸儿涨得通红,骂道:“小子胡言乱语,今日贫道少不得要教训于你,也好让你知道天高地厚,看你日后还有机会嘴硬否?”
昔年王重阳祖师爷创全真派后,有其徒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于元太祖十五年(1220)应诏赴西域大雪山谒见元太祖忽必烈,受到礼遇,元太祖封丘处机为国师,命其掌管天下道教,由此全真派大兴。
这引起了原本为蒙古国教的佛教密宗极大不满,全真派与密宗两派冲突不断,后在元宪宗八年(1258)两派举行僧道大辩论,结果全真派惨败,元世祖至元十八年两派再次举行僧道大辩论,结果全真派又是惨败。
全真派受到沉重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连道教盟主的位子也被龙虎山天师派抢了去,一直到现在全真派还是被龙虎山天师派死死的压住一头。
这两次僧道辩论实在是全真派所有人心中的痛,是谁也不愿意提及的耻辱,李易当面毫不留情的揭了伤疤,道常道灵二人不怒才怪?
李易心知今日难以幸免,也懒得再与道常道灵废话,瞧也不瞧两人,转过头来与着苏媚苦笑道:“媚儿,今日却是小道连累你了!”
“我等谁连累了谁,可是谁也说不清楚呢?”苏媚全然没有大战来临前的觉悟,向着李易嫣然一笑。
苏媚曾经闯过重阳宫,在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下逃脱过性命,是以见得道常道灵,远没有李易那么悲观。
李易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口气。
师傅郭不守曾经对自己说过,苏媚能在天罡北斗阵中不死,是因为当时身处全真派祖庭重阳宫内,全真派措手不及,又投鼠忌器,天罡北斗阵威力发挥不及十分之一,否则单是道玄一人,苏媚便应付不了。
道常道灵与道玄同为“全真七道”,修为虽不及道玄,也不会低上很多,如今两人联手,苏媚又要照顾自己,断然不是对手。
“死到临头,哪里有这么多废话?”道常听得李易苏媚之言,只觉得分外的刺耳,恨道:“贫道不介意送你等二人去地狱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倒是道灵仗剑在道常身后,见李易苏媚面对死亡尚谈笑自若,话语间畅怀旷达,兼之男的俊拔坚毅,女的天香国色,端的人世间一对佳侣,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可李易苏媚愈是优秀,对日后全真派的威胁便愈大啊!道灵禁不住的叹息了一声,对李易道:“你等也别怪贫道夫妻心狠手辣,要怪便怪你等命不好,入得了云山派门墙,贫道夫妻此行回去后,定会替你等做一场法事,也好让你等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罢,道灵闭上眼睛,似不忍亲见苏媚李易血溅当场,以道常的修为,要对付两个云山派的后辈,自然问题不大。
说时迟,那时快!
道灵才闭上眼睛一会儿,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听得道常一声闷哼,“蹬蹬蹬”的退到自己身边喘气如牛,道灵大奇,睁开眼睛瞧去,登时面色大变。
只见苏媚一袭百褶罗裙衣袂飘飘,亭亭玉立在石鼓书院的这片废墟中,俏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在苏媚白皙修长的手上,浮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玉石,上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闪耀,直划向天际,俨然便是在石鼓书院与三十六重天宫间架起了一道彩虹的天梯。
道常脸色铁青,双眼通红,头上发髻也散了开来,颇有些狼狈,在道常身下有一路深深的脚印,道常以为苏媚真是李易“师妹”,哪里料到苏媚便是全真派寻找了大半年的“妖女”?显然方才轻敌之下,吃了个暗亏。
“妖女,原来是你!”两人一交手,道常自然便认出了苏媚,道常手仗宝剑骂道:“你将我全真派的玄水珠偷到哪里去了,还不赶快交出来?!”
“原来那块冰凉的破石头便叫做玄水珠么?”苏媚睁大着眼睛,故做无辜的双手一摊道:“本姑娘嫌那块破石头带在身上碍事,早忘记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你……”道常修炼的是全真派的先天火罡,性子亦是火爆无比,怒发冲冠的指着苏媚想要破口大骂,却又不知骂什么好,全真派的玄水珠居然被说成破石头,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手中的那块是破石头?
“师兄,我等先将这妖女拿下,再追问玄水珠也不迟。”道灵亦是认出了苏媚,面色顿凝重起来,道灵拔出宝剑遥遥指向苏媚,与道常并排而立。
道常道灵是与苏媚交过手的,知道苏媚修为不低,更兼手中宝贝了得,所以并不敢大意,两人所站方位,暗合阴阳两仪之阵,浑身气机牵引,牢牢的锁住苏媚。
苏媚的压力陡然增加,如浑身上下都被道常道灵一红一灰两把宝剑的剑尖指住,怎么也摆脱不了,苏媚神情凛然,双手捧住七窍玲珑石,蓄势待发。
天空中一朵浮云将着阳光遮住,石鼓书院上方一片灰暗,这会儿空气似也忘记了流动,风声似也忘记了呜咽,彷佛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那场大战,只有那些血蝠尸体的腥臭味还在悄悄散发,更显出不远处那个大坑的阴冷寒森。
浮云终不能将阳光遮得太久,在浮云的空隙间,一道金色的阳光如厉箭般,划破苍穹,直向着众人射将过来,宛然给众人下达战斗的命令,苏媚道常道灵三人同时发动。
道常左手捏了个法诀如烈火腾空状,右手宝剑一挥,大喝道:“在天有德,在地为南,离宫丙丁,赐吾以火,急急如律令!”
道灵左手捏了个法诀如狂风席卷状,右手宝剑一挥,大喝道:“在天有德,在地为下,巽宫为阴,赐吾以风,急急如律令!”
道常道灵手中宝剑齐齐飞到空中,只见道常宝剑“蓬”的一声,如一块烧红的木炭,三昧真火融融的燃烧起来,而道灵宝剑却是发出呜咽之音,带动空气急速的流转,三昧神风登时空中便狂风大作。
身为全真派长老,道常道灵手中的宝剑自也非凡物,道常的宝剑名为赤霄剑,道灵的宝剑名为腾空剑,在修真界俱有赫赫威名。
火随风势,愈烧愈烈;风借火力,愈吹愈猛!赤霄腾空二剑在空中登时化作了火风二龙,将整个石鼓书院映得半边通红,半分清冷,张牙舞爪着向苏媚直奔而来。
李易是见过范存明、尹存平使出全真派先天火罡、先天水罡的,可范存明、尹存平当时使出一点火苗与一滴水珠与如今道常道灵的火风二龙相比,真个小孩玩过家家一般,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偏生就是那一点火苗与一滴水珠,就将当时的李易闹得灰头土脸,差点送命,可见全真派先天罡气之利害。李易以铁剑支撑着自己坐在地上,禁不住的有些为苏媚担忧起来。
苏媚口中一声娇喝:“起!”白玉十指芊芊箕张,如兰花盛开,动作轻盈而舒缓,七窍玲珑石倏的霞光大盛,一丝丝,一缕缕的缠绕而起,瞬间便在空中织成一张鲜艳夺目的七彩云锦,掠在苏媚前方。
风火二龙已然不可阻挡的袭来,那架势丝毫不让人怀疑要将苏媚吹成一堆散沙,烧成一团灰烬,可谓凶险之至。
苏媚夷然不惧,捧住那七窍玲珑石,声音如莺歌燕舞,沉鱼出听,虔诚的祷告道:“天有七窍,世有七欲,圣母娘娘,赐我力量,疾!”苏媚抬手便是一挥,七窍玲珑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到那云锦之上,云锦似有了生命一般,悄然一转。
突的只见天际一亮,一道七彩霞光煌煌然而下,尽数被那七窍玲珑石吸收,云锦随风而涨,几乎将整个石鼓书院覆盖住,垂下一道道七彩霞光,彷佛在石鼓书院的上空下了一场凄美绝伦的花雨。
原本还腥臭无比,举目怆然的石鼓书院间忽然氤氲遍地,异香连连,直若一刹那间便从地狱变成了天堂。
苏媚曼妙的身姿飘然而飞入其间,霞光朦胧在白色的裙子上,一切都变得迷离幽幻起来,苏媚的身姿渐渐的虚无,只隐隐约约间的影子,有举手投足的蹁跹婆娑,一如那九天玄女的凌波微步,一如那月里嫦娥的广寒孤寂。
李易看得叹为观止,难怪七窍玲珑石乃是传说中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遗留,被尊为修真界天地秘宝,原来可封闭空间,自成天地。
修道者参合天地造化,寻求长生,说到底便是将天地的大宇宙与自身的小宇宙融合起来,达到与日月(阴阳)同辉,与天地同寿的境界,所以修道者的宝贝好坏亦是由此而定。
寻常宝贝,不过杀人之死物尔;若宝贝有了灵性,则能与持有者心生感应,称为灵宝;灵宝有九品之分,最上品如全真派的烈火珠、玄水珠等可以借得天地五行中的一行之力为用,化为持有者掌控。
天地秘宝相传来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所造化出来的无上宝贝,当时混沌才生阴阳,阴阳尚未化五行,故天地秘宝能引阴阳之力为用。
按照修真界通俗点的说法,天地秘宝非是后天宝贝,而是先天宝贝,自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天地间经历过数次无量量劫,混沌洪荒被打成天地三界,再不能产生先天之气,而许多先天宝贝也在无量量劫中灵气尽失,所以先天宝贝才显得弥足珍贵,为其加上一个“秘”字。
青丘山乃是上古神山,九尾灵狐一族集天地灵秀于一身,七窍玲珑石与九尾灵狐果然是相得益彰啊!
风火二龙一声长啸,避无可辩的撞进这一片七彩霞光中,二龙气势登时大折,无论是三昧真火还是三昧神风,俱都在渐渐的缩小起来,速度也在渐渐的慢下来。
七窍玲珑石既然能自成天地,凡他物进入其中,自然便与外界隔绝开来,道常道灵的三昧真火与三昧神风要引天地间的火、风之力为用,怎能不受影响?
赤霄腾空二剑如小渔船进入了汪洋大海,瞬间就迷失了方向,这会儿在七彩霞光中撞来撞去,始终连苏媚的影子都寻不到在何地方,也冲不破七彩霞光的牢笼。
苏媚蓦的现出了身来,手中捏了个法诀,朝那赤霄腾空二剑一指,一声娇喝道:“缚!”只见一道霞光从苏媚指尖飞出,如一条绳索般,倏的靠上前去,继而霞光一绕,竟然将赤霄腾空二剑给饶住。
赤霄腾空二剑一声锐金长鸣,风火二龙被捆得像个粽子般,在里面咆哮不歇,然而任由风火二龙如何的挣扎,那道霞光始终如影随形,越收越紧。
道常道灵身子猛的一晃,一声闷哼间,面色惨白,赤霄腾空二剑乃是道常道灵的得道宝贝,如今快要被苏媚缚去,道常道灵心神自受了重创。
道常道灵大骇,没想到七窍玲珑石竟然有如厮威力,二人联手也讨不到好处,若失了赤霄腾空二剑,且不说两人日后没有脸面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单今日怕就要栽倒在苏媚手里。
道常脚下连踏天罡禹步,“噗”的一口鲜血吐在掌心,向着道灵急速的喊道:“师妹!”
道灵有样学样,也是脚下连踏天罡禹步,一口鲜血吐在掌心,道常道灵齐齐念道:“天为乾,地为坤;日为阳,月为阴。乾坤交泰,阴阳相合,急急如律令!”
道常道灵一起将含血的手儿掌心相对,“砰”的一声,只见两人的身上登时便红灰光芒大作,却是道常身上红中带灰,道灵身上灰中带红,红灰色交融在一起,居然在两人的脚下形成一个硕大的太极阴阳图案,而道常道灵所站的位置,正是那太极阴阳图案的阴阳眼上。
道常道灵伸出另一手,直朝那赤霄腾空二剑一指,大喝一声道:“起!”
赤霄腾空二剑倍受鼓舞,剑身上复又三昧真火,三昧神风借势而出,那风火二龙一声咆哮,昂首而起,摇头摆尾中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条,猛的膨胀起来,而那道缚住两龙的霞光绳索立即被蹦得紧紧,愈来愈细,似乎随时都要断裂。
苏媚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贝齿紧咬间,额头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乌黑的秀发中蒸腾起一道白色的云雾,袅袅而升,七彩霞光织就的云锦这刻也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起来。
在苏媚身后的李易见得战况,心中暗道不妙,不知道常道灵学了什么古怪法门,两人那么手掌一合,威力竟然成倍增长起来,苏媚原本就需要借七窍玲珑石之力,才得以和道常道灵相抗衡,这会儿自然不敌了。
世上修真之术千万,但若真的追究起来,也不外乎两种:一种为修心,一种为修身。修心者以心融合于天地,炼心养气为主;修身者以身衍化于天地,锻炼肉身为主。
人族乃百灵之长,精神力强大无比,所以人族修行之法以“修心”为主;而妖族巫(魔)族等传承自远古洪荒,当时环境恶劣,两族之人肉身强悍无比,所以修行之法以“修身”为主。
虽然两者的最高境界都是“天人合一”,但因为法门的不同以及修行者的身份有别等原因,“修心”者云淡风轻,循序渐进;“修身”者血腥残酷,以战得道。
“修心”者进境缓慢,然心外无物,假以时日,自然大成;“修身”者进境神速,但杀戮太多,容易受天谴而走火入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自命正宗的人族“修心”者才将巫妖两族“修身”者称呼为“邪魔外道”。
李易细细的将道常道灵两人施展法术的过程及口诀回想了一遍,突的想起了师傅郭不守在自己出门时与自己告诫的那一番话语。
李易的脑中豁然开朗:这是双修术,道常道灵使用的乃是和雷法、内丹、符箓并列为道教四大修真法门的双修术。
四大修真法门也分别是道教四大派的看家本领,龙虎山天师派重雷法、终南山全真派重内丹、茅山派重符箓、青城山以双修术闻名于世。
道常道灵为全真派的长老,没想到竟然炼就了青城派的双修之术!
三八节 李易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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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节李易骂人
“道常、道灵,你等好不知廉耻,身为全真派长老,居然去偷学青城派的绝学,若是被王重阳祖师爷知晓了,怕是也要气得从活死人墓中跳出来!”
李易躺在地上,冲着道常道灵大呼小叫起来,生怕没人听到,以期能扰乱两人心神。
王重阳在终南山修道时,曾自建墓地名为“活死人墓”,在里面悟道七年方才出世,由此开创全真一脉。全真派的“活死人墓”倒与少林寺的“达摩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道常道灵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李易,反而两人身影一闪换了个位,齐齐大喝一声,只见那七彩霞光中风火之龙猛然仰天咆哮,里面闪过红灰光芒,赤霄腾空二剑相交,发出一声尖锐长鸣。
风火之龙如那洪水滔天之势不可阻挡,竟然拖动束缚它的霞光绳索,直向着立在七窍玲珑石下方的苏媚撞过去,似要将苏媚击得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苏媚面色一变,间不容发之际,小蛮腰若杨柳舞风回旋一摆,堪堪躲过风火之龙的一击,饶是如此,裙子的一摆却是被风火之龙的尾部甩中,登时便化作了一团灰烬。
好在苏媚如今身处七窍玲珑石的自成天地中,赤霄腾空二剑借不得外借的风火之力,否则苏媚被三昧真火以及三昧神风扫中,怎会仅仅毁了裙子的一摆?
那道七彩霞光化成的绳索再也束缚不住风火之龙,“轰”的一声中便被震断,苏媚心神遭受重创,五脏六腑如被焚烧,“噗嗤”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七彩霞光大阵剧烈的晃动起来,如暴风雨中的泥人面目全非,彷佛随时都要解体了一般。
苏媚手抚胸口,回头白了李易一眼,嗔道:“小道士,你骂点别的好不!?你越骂那两个全真派牛鼻子越厉害!”
厄……李易的额头上登时便布满了黑线,李易原本想扰乱道常道灵心神,没想到两人完全不着调,丝毫不受影响!
云山派主修雷法,郭不守更不会与李易详解双修术,故李易对双修术一知半解,凭借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青城派双修术在修真界闻名,可双修术却不是青城派独有。修真界三大上古奇书(备注1)之一的《黄帝内经》记载了黄帝问道于**故事,里面详解了“双修九法”,分别为:龙翻、虎步、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毫、鱼接鳞、鹤交颈,相传黄帝便是以“双修九法”得以“御女三千,白日飞升”。
有了三皇五帝中最具声望的黄帝老人家以身作则,修真界多少仁人志士为着双修术通宵达旦乐此不疲?便是那号称不近女色的佛教,其密宗也有尊“欢喜佛”,有一套“欢喜禅”。
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立教十五论中的第十一论便是“论混性命”,亦有双修之意,道常道灵乃是夫妻,修炼双修术再正常不过。李易说道常道灵偷学青城派的双修术,说出去了怕也没人相信。
“贫道夫妻于终南山修道几十年,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岂是你这黄口稚子三言两语能污蔑?”道常听得苏媚之言,在那里“桀桀”怪笑,看着李易的眼神充满嘲弄意味,冷哼一声道:“小子,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你等二人也难逃一死,做那血蝠之盘中餐!”
道常端的心狠,言下之意在杀了李易苏媚后,还要将两人投诸于大坑,毁尸灭迹!
道常道灵对视一眼,复又用手朝那赤霄腾空二剑一指,赤霄腾空二剑摆脱了束缚,威势大盛,一时间风火缭绕,剑气翻飞,在七彩霞光云锦大阵中横冲直撞,无所顾忌,苏媚失了一招,哪里还能抗衡?只借着七窍玲珑石在苦苦支撑。
再这般下去,苏媚落败是早晚的事情。
李易偷鸡不成蚀把米,暗道今日自己与苏媚反正难逃一死,索性骂个痛快,也算是阿q精神打不赢过过嘴瘾,于是把心一横,便破口大骂起来:
“道常道灵,双修术讲的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你们两人这般模样,端的如奸夫淫妇,狼狈为奸……”
“道常道灵,旁人使用起双修术来,那是比翼鸳鸯,并蒂连理,你等两人使用起来,那是旷男怨女,**……”
毕竟骂得太过不堪,先前李易尚有些生涩,很放不开,可是骂着骂着,李易居然完全进入了状态,只感觉胸中似乎在憋着一口气,不吐出来实在不畅快,连身上的伤也忘记了痛苦。
感谢后世的许多无厘头电影台词,也感谢此世所学到的那些道儒两教经典著作,李易充分发扬了泼皮无赖作风,将在云山派几年多朝读暮颂而培养出来的君子之风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谩骂真个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长江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道常道灵身为全真派长老,平时谁人见了不恭恭敬敬,便是说话也是客气无比,这般的谩骂,还真是两人出生以来所遇见的头一遭。
道常道灵气得脸色紫绿,恨得牙齿痒痒,偏生两人正与苏媚战斗分不开身,两人使用的乃是双修之术,心意相通,这会儿皆是想早点收拾苏媚,而后再去将李易给碎尸万段,于是两人咬紧牙关,一剑快似一剑的向着苏媚斩去。
苏媚在七彩霞光云锦大阵中听的李易的那些脏言脏语,如今还是女子之身的她哪里见过李易口中的那等阵仗,只羞得满面通红,在心中狠狠的“呸”了一口,暗道:这小道士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翩翩风度的,怎么一发起狂来却如此的粗鄙低俗,下流龌龊。
想归想,苏媚蓦的觉得道常道灵控制的赤霄腾空二剑虽速度更快,可给自己的压力却是小了不少,苏媚大喜,顾不得羞涩,一边指挥七窍玲珑石与赤霄腾空二剑游斗,一边嚷嚷道:“小道士骂得好,骂得妙,接着骂,赶快接着骂!”
道常道灵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被李易如此谩骂,心境哪里还能保持先前那般的平和,心浮气躁之下,法术的威力自然难以完全发挥出来。
厄……自己不过是为了发泄罢了,没想到还能骂出效果?!李易听得苏媚之话,大受鼓舞,这会儿劲头十足,搜肠刮肚起来:
“道常道灵,你等二人修炼双修术,真是可笑啊可笑,一个炼的是先天火罡,一个炼的是先天风罡,人道风吹火灭,风歇火熄,你等二人早晚要走火入魔,身死飞灰……”
先前李易骂的那些话道常道灵尚能充耳不闻,可李易这话一出,道常道灵登时面色一变。李易惯会察言观色,见得道常道灵表情,便知道两人在研习双修术过程中肯定发生过诸多不如意之事。
这应该是肯定的事情,双修术威力巨大,若寻常男女也能修习的话,那么天下修真界怎么会仅仅只有青城派双修术闻名于世,且青城派的双修术还要求不达到玄胎境界者不得修行?
李易充分发挥出后世娱乐八卦杂志记者们的想象力,思维简直天马行空,鸟迹鱼落起来:
“道常啊,你炼的是先天火罡,你们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不是说‘水火既济,水火交融’么?你应该找一个练先天水罡的道姑来修炼双修术啊……”
“道灵啊,你炼的是先天风罡,你怎么就跟了道常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你们双修术的口诀不是说‘乾坤交泰,阴阳相合’么?那全真派掌门人,修习先天雷罡的道玄才是你的良配啊……”
李易这么一说,看了一眼场上的道常道灵,自己还真觉得像那么回事,道常性子暴躁,个子瘦小,长得也普通的很,而道灵如今虽然年纪大了,可也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依稀看得出昔日里的美貌。
真个是盲人骑瞎马,丑汉娶娇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两人都不是很般配啊!
李易想到哪,便骂到哪,道:“道常,你娶了道灵,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可悲啊可悲,连自己做了修真界第一号乌龟王八蛋都还蒙在鼓里,小道我都不忍心再看将下去了啊……”
苏媚忽觉得道常的赤霄剑剑芒闪烁,阴晴摇摆不定,苏媚如何不知道常或许被李易说中了心事?苏媚的七窍玲珑石向能控制常人的“七情六欲”,寻找人思想的波动,当时在碧波潭时,可是连郭不守都着了道儿。
双修术以男女之情入道,需要男女双方全身心的投入,才能发挥双修术的最大威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若男女双方心思不一,各怀鬼胎,不仅无法修炼成功,更有极为容易走火入魔。
这也是修真界人人都知道有双修术,然古往今来,却极少有人能够大成的原因,盖是因为情人的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男女之情,受得太多的外界干扰,有大千世界的种种诱惑,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种种琐碎,如此多的纷繁芜杂之下,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守着身边的人,心思毫不动摇的有几人?
否则以双修术闻名于世,号称道教四大派的青城派便不会日渐没落,快要被武当派给取代了。
李易胡搅蛮缠之下,终于说中了道常道灵双修术的“心病”,道常还真不是道灵的“第一选择”。
当年全真派道玄乃是修真界道教四公子之一,无论才貌还是地位都要远高于道常,道灵对其芳心暗许,无奈落花有情流水无意,道玄另有心上之人,道灵黯然之下才将心思转到了道常身上。
道玄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得到道灵垂青,后来“全真七道”被全真派前辈挑出来一起修习天罡北斗阵时,道常才发现了端倪,然木已成舟,道常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正因为道常心有芥蒂,所有两人在炼习双修术时,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
这等反败为胜的好机会怎能错过?苏媚一声大喝,双手疾挥而出,七窍玲珑石在空中滴溜溜的一转,忽的越变越大,就如在空中再生了一个七彩的太阳,整个石鼓书院上空被照得无比的绚烂夺目。
苏媚纤手一摆,动作行云流水,道不尽的洒脱写意,只见那七窍玲珑石忽的如一块磁石般,将所有的七彩霞光一收,紧接着望下一沉,直向着道常的赤霄剑砸下来。
“轰”……的一声,只见得赤霄剑剑身的三昧真火火龙登时化作星星点点四溅散开,赤霄剑一声呜咽,彷佛被击中了一般,哀嚎一声倒飞而回。
道常如遭雷击,心神受了重创,面色惨白间,“蹬蹬蹬”的倒退数步,“砰”的一声便蹲坐在地上,“噗”的一口鲜血吐将出来。
赤霄剑此时已经飞到了道常身旁,道常摘过剑一看,竟然发现赤霄剑身有一道淡淡的裂痕,道常早将赤霄剑炼化得人剑相通,这会儿赤霄剑受损,道常怎会好过,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几欲晕倒。
“师兄,几十年来,我可曾对不起你?你动动脑子,别上了那小子挑拨离间的当!”大好局势之下竟然因为李易的几句诽谤之言而差点被翻盘,道灵亦不好受,嘴角挂着一缕殷红,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道灵强提着一口真气以腾空剑挡住苏媚的七窍玲珑石,真是哀道常不幸,怒道常不争,朝道常怒吼起来。
苏媚先前被道常道灵压制得太久,也是已经受伤,方才一击之下使尽全力,这会儿气力有所不逮,所以与道灵僵持下来。
道常与其说是被苏媚击败,还不如说被自己的心魔击败,差点就陷入走火入魔的地步,被道灵一吼,亦是清醒过来,道常远远望见李易幸灾乐祸的眼神,不禁又羞又怒又恨,双眼直喷出火来。
“小子,今日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道常用拳头猛的一击地上,直震得石鼓书院“轰轰”作响,那大坑里的血蝠们张开着翅膀扑腾的飞出,朝着众人“吱吱”的怪叫着。
道常复又以拳头猛的朝自己胸口一捶,“噗”的一口鲜血吐在赤霄剑上,赤霄剑上红光一闪,三昧真火再起,直向着李易射过来,道常重伤之下竟然以自残的方式来催动赤霄剑,誓要斩杀李易。
李易乐极生悲,前有赤霄剑,后有大坑血蝠,偏生还动弹不得使不上力,只得眼睁睁的看赤霄剑飞到跟前。
苏媚见得道常攻向李易,眼中顿有点慌乱,大骂了声“卑鄙”,挥舞着七窍玲珑石便欲飞到李易身前,为李易挡住来势汹汹的赤霄剑。
道灵哪里肯放过苏媚,身子一闪,顺势便向苏媚一剑刺了过去……
“媚儿,你如何这么傻?”李易抱着身边的苏媚,看着那地上苏媚流出的一滩鲜血,痛心道。苏媚为救李易,腿上挨了道灵一剑。
道灵剑上有三昧神风剑罡,原本是血流不止的,好在苏媚三个月前才服食过止血圣药血三七,又兼九尾灵狐体质特别,才没有流血身亡。
苏媚躺在李易怀中,苍白的面上朝李易一笑。
太阳若一块赪盘,流景扬辉,阳光漫洒着泄下来,将一切都映得清清楚楚,石鼓书院内一片狼藉,破碎的壁垣,阴冷的大坑,血蝠的尸体被凌乱的摆放成一堆静物,和远处蜿蜒流淌的湘水,秀丽如画的青山,一碧如洗的天空形成着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冲击着视觉神经。
而苏媚的笑容,在这样的一块天地之间,直如一朵临水之芙蕖,出淤泥而不染的静静绽放,这一刻,显得那般的娇艳动人。
李易没来由的心中一恸,这般的一个笑容,是需要捧在手心去呵护的唯美啊,可现在,却要与自己一起丧生于此。
李易抓紧手中铁剑,缓缓的闭上眼睛,低低的苏媚道:“媚儿,呆会小道或将拖住道常道灵一会,你可前强撑着飞到衡山客栈,日后记得去云山派找我师傅,切记得叫我师傅为我报仇雪恨!”
石鼓书院离衡山客栈并不太远,苏媚腿上乃是外伤,内伤并不严重,强提一口真气,还是有希望逃脱的。
苏媚心思玲珑剔透,如何想不到李易的保全自己之意?苏媚的眼眶瞬的便有些发红,却是抿着嘴唇,幽怨的看了李易一眼,带着几许恼怒的道:“小道士,你以为你是谁,你叫我走,我便走么?我偏不走!”
顿了顿,苏媚将着温软无骨的身子靠了过来,洁白滑腻的小手握住李易,柔柔的在李易耳边吐气如兰,坚定无比的道:“小道士,我要和你在一起的!”
空气中原有的那些腥臭味早飘散得远远,取而代之的是李易熟悉的那种似檀似麝的香味,正幽幽的弥漫开来。
也罢,既然苏媚愿意,便任由得她和自己在一起吧!李易望着天那边悠悠漂过来的一朵白云,静静的想到,或许这样也不算一个太差的结局……
三九节 如何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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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节如何喂丹
苏媚手中扣紧七窍玲珑石,看着道常道灵二人,娇俏的脸上显了一丝狠色,与李易道:“这两个牛鼻子不与本姑娘好过,本姑娘也不会与这两个牛鼻子好过的!”
观苏媚模样,怕是想要行那两败俱伤之法,李易忽然间想起一事,拉住苏媚道:“媚儿,你且不要动作,让小道来。”
让你来?苏媚有些诧异,简直不太敢相信,但看见李易那双深邃的眸子,感受着李易胸膛的宽厚,禁不住的便点了点头。
道常道灵恨极李易苏媚,见得两人再无反抗之力,哪里肯放过两人?仗剑便向着两人走过来。
“且慢,小道有话要说!”李易叫住了两人。
“小子,现在才知道求饶么?可惜太晚了。”道常面带狞笑,缓缓的举起手中宝剑。
“你等不想知道范存明、尹存平的下落么?”李易手上暗中动作,语气还是那般的淡然,彷佛丝毫不知道大难临头,道:“你等不想追问那玄水珠的下落么?”
“哼!想要籍此来威胁贫道夫妻两么?怕是你的痴心妄想!”道常面色不改,冷冷道:“范存明、尹存平若是没死,自不要紧,若是死了,知道下落又有何用?至于那玄水珠,贫道将你等二人杀了,还怕搜不出么?”
道常说道这里,灵机一动,向着苏媚手中的七窍玲珑石望去,暗道这宝贝威力巨大天地少有,呆会定要取于手中。
“垂涎本姑娘手中的七窍玲珑石么?那也并非不可,却得答应本姑娘一个要求,否则本姑娘便是与七窍玲珑石同归于尽,你也休想得到半分好处。”苏媚一副外厉内茬的样子,苏媚虽不知李易葫芦卖的什么药,但亦明白李易是在拖延时间,于是与道常虚以委蛇。
什么要求,还不是想要换得性命,贫道便先答应了你又如何,没有了七窍玲珑石,你等还逃得脱贫道的手掌心么!?道常很享受这种将别人的身死操控于手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是方才还与自己大战了一番的敌人。
道常手抚胡须,桀桀怪笑,言语中得意无比,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尚能有何要求?”
“那要求便是……”李易一字一顿,忽的捏了个手诀,朝自己胸口一指,一声大喝道:“损兑法灵蜥,疾!”
“轰……”从李易的怀中忽的飞出一物,那物金光闪闪,被阳光一照,登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晃得道常道灵睁不开眼睛。
道常道灵被这物一晃,害怕中了李易苏媚诡计,两人赶忙捏了个防御剑诀,脚踏禹步,身子急速的往后退却。
李易一把将那物抄在手中,正是苏胖子在衡山客栈赠与李易的那把合纵门至宝刺股锥,李易也不追击道常道灵,而是举起刺股锥反手便猛然间望自己胸口刺下。
李易胸口鲜血狂飙,如一朵红色的花雨纷纷扬扬洒下,李易却一点也不疼痛,反而是随着这一道鲜血的飙出,浑身彷佛被投诸于沸水之中,滚烫无比。
李易丹田、膻中、百会三穴中原本已经快要枯竭的内力刹那间便充盈起来,更胜往昔,李易感觉自己的身子彷佛气球一般,被那内力涨鼓得满满,有一种不宣泄出来便要爆炸的翻腾。
“呼嘿……”李易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双目通红如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野狼!
李易左手小指顶住无名指,勾中指压食指,拇指掐住中间,右手铁剑望苍穹一指,一声怒吼道: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
借得合纵门“损兑法灵蜥”之术,李易修为瞬息暴涨,原本因为内力不足而使将不出来的紫霄神雷第三重“斗雷诀”终于在此刻被李易悟得。
“轰……”
刚才耀武扬威的太阳似被李易的狂暴给吓到,忽然间便没有了踪影,四处一片黑暗,彷佛随着李易的一声怒吼而进入了无穷的夜,压抑而沉闷,简直让人崩溃!
黑暗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因为在石鼓书院上方的天空中一南一北突的显了错落有致的十三颗星斗来,北方乃是七颗,南方乃是六颗,正是那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
李易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铁剑一挥,铁剑上一道电光发出,直奔而上,就在此时,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蓦的一闪,每一颗星斗皆射出一道光芒,直向石鼓书院方向袭击而来。
“轰……”石鼓书院剧烈的晃动,湘水上浪花翻滚,可怜石鼓书院,今日真个是被当成了一团肉丸,被众人揉来揉去。
十三道光芒在空中交汇,化作了一道青色的闪电,在轰隆隆的雷声助威中,向这道常道灵劈下来。
这是宇宙的召唤,这是天地的呐喊,这是星斗的力量……
若在平时,道常道灵自不会害怕李易的斗雷,然方才两人与苏媚缠斗良久,这会儿气力不济,再者两人哪里想到几乎成为废人的李易还能发出这般威力巨大的斗雷诀?
道常道灵又惊又怒,却也不得不布阵抵抗。
乘道常道灵抵抗斗雷诀时,李易一把抱住地上的苏媚,飞身便往那石鼓书院中间的大坑中跳下。
李易与苏媚的身子急速的往下坠落着,漆黑的洞中,越来越是阴冷,不知来自何处的风,在两人的耳边呼啸而过。
血蝠们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两人一路撞过,只留下一路“吱吱”的叫声与腥臭味。
李易苏媚紧紧的抱着,全然顾不得身外发生的事情,贴住彼此的胸口,感受着彼此的温存,聆听着彼此的呼吸……
或许只是刹那,或许便是永恒……管它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能有这一刻的相守,对两人来都是足够。
苏媚忽然间在李易的耳边轻轻的道:“小道士,你真蠢!”
我傻么?李易摇了摇头,道:“傻人才有傻福吧!”
李易的身子一动,苏媚如何感觉不到?苏媚直觉得顶住李易的胸脯好一阵酥软发热,偏生又有一种麻麻的颤动,苏媚“嗯”了一声,脸上一片羞红,却是反手将李易抱得更紧了。
“媚儿,那血蝠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们并不会出事,而道常道灵却要因为血蝠的威胁,不敢追下来的!”
可惜黑暗的坠落中李易看不清楚苏媚的表情,只当苏媚是有些害怕,李易拍了拍苏媚的背部,感受着苏媚完美的曲线以及滑腻的肌肤,鼓励道:
“血蝠喜欢聚集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这大洞在石鼓山中央,有冷风直从洞中吹出,再者石鼓山外面就是湘水,因此小道断定,我们摔下去,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我才说你蠢啊,你能想得到这么多复杂的事情,为什么就想不到一点最简单的事情!”苏媚在李易怀中一声娇嗔,用手指在李易的额头上轻轻的啄了啄,却没有责怪的意思,道:
“你要跳进这个大洞,你在一开始道常道灵刚来的时候就可以跳的,为什么要等得我们两人都筋疲力尽,几乎没有战斗力了才跳下来,你不知道这洞里危险无比的么?”
厄……这个……当初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听苏媚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蠢的,李易的身子一凉!“轰……”一声巨响,李易断定得不错,洞下面与湘水相连,乃是一个水潭。
石鼓书院,道常道灵神情萎靡的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人身上的道袍几乎被烧成了一片片,头上发髻散开,道常手中还握着半截赤霄剑,身下是一摊和泥土搅在一起,已经发黑的血。
两人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全真派得道之士的风范?
李易的一记紫霄神雷中的斗雷诀,震断了道常的随身法宝赤霄剑,吐血而归,让道灵狼狈不堪,疲于招架!尽管是因为两人被苏媚消耗太多,且赤霄剑也是先被苏媚的七窍玲珑石震得开裂的缘故。
但能做到这一点,也足以让才修行三年多的李易笑傲江湖,好好的自豪一番了!
“我呸!这两个小子好命,没有被我亲自斩杀于剑下!”道常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骂道。
道常道灵见识不凡,自也认得血蝠,知道血蝠的习性来历,李易苏媚皆以身受重伤,断无生还的可能。
道常道灵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苏媚的九尾灵狐之身!这也难怪,以两人的修为,寻常妖怪定然一眼便可以认出。
道灵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也想不出不妥在何处,遂问道:“师兄,我等要下去寻找那玄水珠与七窍玲珑石么?”
道常尚未说话,突然闻得远处一阵腥臭味传来,紧接着“吱吱”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起。
“师兄小心,那血蝠主动出来攻击我们了!”道灵面色大变!
李易做了一个梦,梦见天地宇宙忽然间回到了太古时期的鸿蒙混沌,那里没有光线,没有温暖,只有着无穷的黑暗与寂寞。
而李易自己,便浑浑噩噩的生活在这片鸿蒙混沌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着黑暗寂寞为伍,与着孤苦零丁为伴。
李易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让人崩溃的压抑,想要去寻找自己的温暖,寻找自己的光明。
李易拼了命的望前跑……李易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可前面依然还是没有方向的漆黑一团。
李易“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李易想要呐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
难道自己再无力进行抗争了么?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死神降临的那一天么?
李易趴在地上,胸中一阵苦楚在抽动着心脏,禁不住的便潸然而泪下,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有点咸,亦有点痛……
泪水顺着自己的喉咙望下流,灌倒了自己的心脏之上!我不要这样等死,我要走出这片黑暗!或许是泪水刺激了心脏,李易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信念与力量,以双手撑地,努力的在地上爬起来。
李易咬紧着牙关,任地上的石砾将双手刮得鲜血直流,任路边的荆棘将身子刺得遍体鳞伤,在使劲的爬啊爬……
决不放弃!
终于,李易望见前方似乎有了一丝光亮,似乎有了一丝温暖……
李易睁开眼睛,只见苏媚正伏在自己的身上哭泣,双眼肿得像桃子一般,眼泪哗哗的掉在自己脸上,流进自己的嘴里。
感情在梦中自己的泪水便是苏媚的泪水,……可是这泪水让自己有求生的勇气啊,李易感动万分,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苏媚那柔顺的秀发。
见得李易终于动弹,苏媚赶忙收住了眼泪,道:“小道……士,你……醒了啊!”因为哭得太久的缘故,苏媚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李易微笑着点了点头,苏媚有些欢喜的道:“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啊,小道士,那慧空和尚还真没有骗我们,少林寺的大还丹真的是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便可以将你救过来……”
李易在大战君不器的时候,便身受重伤,后又以合纵门的“损兑法灵蜥”之术,强行提升修为使将出“斗雷诀”,身子严重的超支亏空,刚开始还回光返照,能在下落过程中与苏媚说话,可一摔到洞底潭水中,身子一冷,后果便出来了,李易当即晕死了过去。
苏媚倒是受伤不重,可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易从潭水中搬出来,却没有办法救李易性命,也算李易命大,苏媚彷徨之际想起了今天早晨慧空和尚送与李易的那颗由锦盒装着的少林寺大还丹,赶忙拿出来给李易服食,李易总算是将小命给捡了回来。
李易想起方才的那个梦境,也是一阵后怕,暗自庆幸在衡山客栈遇见了天玄子与慧空,真个是八辈子修来的功德啊,让自己多了两条命,若非天玄子的无量尺,怕是自己被君不器给杀了,若非慧空的大还丹,自己刚才也肯定醒不过来。
李易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居然发现自己在修为道术上全面的提升了,修为从化神境界的分神阶段上升到了凝神阶段,而云梦诀也从第三重的朝露浮云一举突破到第四重的断雨残云。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李易简直是欣喜若狂,难怪师傅郭不守曾经与自己说,修道者在进入化神境界后,每提升一步,都需要大机缘,若要想大成,一定要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因为只有在生死边缘,修道者才能体会到什么是得,什么是失,才能大彻大悟,激发修道者最大的潜能。
自己虽没有大彻大悟,但也算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了,况且还有少林寺的大还丹相助,大还丹可是号称修真界两大灵丹妙药之一的。
李易想起那个鸽子蛋般的大还丹,有些奇怪的问道:“媚儿,我在晕迷中,怎么能吃进去那么大的大还丹呢?”
苏媚听得李易之言,双颊登时便飞上两朵红云,啐道:“就你话多,你闭上嘴巴,没人说你是哑巴的!”
李易不过是随口问问,见得苏媚这般模样,登时想起了小说书中的许多香艳镜头,李易瞥了一眼苏媚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又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唇。
万恶的昏迷啊,让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还是自己这辈子的初吻呢?李易颇有些恨恨的埋怨道。
见得李易的动作,苏媚的脸更红了,苏媚怎么会不明白李易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苏媚又羞又怒,一跺脚嗔道:“小道士你想得倒美,本姑娘是先将大还丹放进你嘴里,然后用手从那便泉水中捧了几捧,给你灌进去的啦!”
什么?是用泉水给我灌进去的,李易顺着苏媚的眼光望去,只见在潭水的上方,果然有一股泉水从那石头缝里汩汩流出,还好,泉水看起来比较清澈!
李易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既然是用泉水灌我的,媚儿你脸红做什么?”
“哼!本姑娘爱脸红便脸红,你管得着么?”苏媚眼睛一瞪,双手叉腰,蛮不讲理的道:“本姑娘乃是上古九尾灵狐一族,皮肤一年四季都是这么红润的!”
厄……连这个都搬出来了,李易还真管不着,只得朝苏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苏媚见得李易不再纠缠怎么吃大还丹的,低着头心中亦是大松了一口气。
苏媚确实是用泉水灌李易的,不过苏媚一开始也确实是想用嘴嚼碎帮李易喂下去的,苏媚当时天人交战了好久,最后觉得如果用口嚼碎喂,那么万一大还丹的效用全部被自己吸收了怎么办?
这等羞人的事情,能和李易提起么?
苏媚听得李易没有动静,有些奇怪的向着李易瞧去,却见李易楞着双眼,动也不动的在盯着自己。
这般的看着我做什么?苏媚嘀咕着打量了自己一眼,“啊……”的一声便尖叫出来,手忙脚乱的望自己身上捂,同时向着李易骂道:“登徒子!”
四十节 朱陵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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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节朱陵洞天
苏媚的裙子在石鼓书院与道常道灵打斗时便已损坏,一天来又忙着照料李易,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早已是如一块块布条般的披在身上。
苏媚身材苗条娇小,偏偏胸部如突飞的白鸽般丰满,裙子如何能遮掩得住?那袭粉红的抹胸映衬着滑腻如弹的肌肤,隐隐然似看得到那凸起的豆蔻;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亭亭玉立,恍然更胜清雪的洁白,连接着那浑圆曲线的香臀,其间奥妙,自过来人才能知晓。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听得苏媚的骄斥,李易不以为意,自我解嘲的呵呵一笑,还是将头扭转了过来。
李易这才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整个山洞就像一个奇深无比的瓶子,上头尖下头空,而自己与苏媚掉下来的大坑,正是这个瓶子的瓶口,远远望去,瓶口只能瞧见一点淡淡的光亮。
山洞里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架在洞壁的一个天然石台上,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芒,石台上竟然还摆放着笔墨纸砚,不过上面皆是满布灰尘,显然这个山洞曾有人生活过,却又许久未有人至。
石台的旁边,便是那泓泉水,叮咚的流向深潭中,泉水凛冽,不过深潭中的上却漂浮着许多血蝠的尸体以及许多动物的毛发,让人惊奇的是,这些血蝠的尸体并未腐烂,潭水也不见腥臭。
“小道士,这些血蝠的尸体看起来有些是死了很久的,怎么还是如刚死的时候一般呢?”苏媚将身子凑了过来问道。
苏媚脸上的潮红虽然还未散去,然裙子已然换好,这是一袭淡黄的霓裳羽衣裙,飘飘然若拂风行云,既勾勒出苏媚的风姿绰约,又印衬出苏媚的雍容华贵,李易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姑娘能幻化人形,一套衣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苏媚大为得意,踮起一只脚,显摆般的在李易面前转了个圈,体态翩跹曼妙,轻盈无比,道:“小道士,你说我的这套霓裳羽衣裙好看些,还是先前的那套百褶罗裙好看些?”
李易心中大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研究这个,你不见得刚才我都克制自己的**,没有偷看你换衣服么?
不过……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么,李易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窃喜!
见得苏媚欣欣然面庞,李易也不忍心打击她,在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一番苏媚后,以手托住下巴沉思,苏媚虽有些受不了李易的目光,但还是以期盼的眼神,希望等得李易的答案。
苏媚眼看就要发飙了,李易才一本正经的道:“媚儿,其实我觉得还是刚才的那裙子好看些?”
“为什么?我觉得这套霓裳羽衣裙很不错的啊!”苏媚没有听出李易话语中的歧义,弄了弄自己身上的裙子,有些不解,继而瞪着李易,恶狠狠的道:“你看了本姑娘那么久,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你若不说出原因来,本姑娘定要让你好看!”
“原因嘛……”李易眼光闪烁,望向远方的石壁,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有什么不可说的,佛曰不可说,你们三清祖师爷又没曰不可说……”苏媚嘟囔一句,对李易的这个回答很不满。
“小道士,你……你混帐!本姑娘绝不饶你……”苏媚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刚才那套裙子”,刚才那套裙子能称为裙子么?李易分明是在调戏自己。
哼!这小道士昨天在石鼓书院能骂出那么多龌龊下流的话来,可见根本就是个坏得透顶的色胚子!
“血蝠的尸体长久亦不腐烂,很显然,这个山洞风水上佳,灵气充沛,这个山洞又在石鼓山正中,会是什么地方呢?”李易蹲在潭水边,望着那些血蝠的尸体,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南岳衡山朱陵洞天,不对啊,朱陵洞天乃是天下胜地,怎么会出现血蝠这等污秽之物?”
“小道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奇怪了。我在石鼓书院中感觉到一股戾气,到了这山洞中,戾气是愈来愈重了,可是在感觉到那股戾气的同时,我还感觉到一股正气,与那戾气刚好相互制衡!”
见得李易如此模样,苏媚自也不好发作,蹲在李易身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所以我在石鼓书院上面有些恐惧,到了这个洞中,反而并不太害怕了!”
苏媚抬头望着那个两人掉下来的洞口,道:“我敢肯定,那些血蝠是被戾气所吸引来的,而又因为这股正气所以不敢靠近。”
难怪苏媚心情不错,还去关心自己的裙子好不好看,原来是这般的原因,李易真个哭笑不得,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李易问道:“媚儿,你能察觉到那股戾气与正气是从哪里传来的吗?”
苏媚点了点头,祭出七窍玲珑石,轻喝了一声“疾!”七窍玲珑石倏的飞到空中,在洞中绕了一圈后,停在潭水之上,一吞一吐着七彩霞光,彷佛在向李易苏媚二人示意。
苏媚将七窍玲珑石收好,沉吟道:“气息便是从潭底传来。”
难道这水潭底下,还别有一番洞天,那得多深啊!李易望着这青油油的深不见底的水潭,想起自己与苏媚昨日还一起掉在里边,情不自禁的便打了个冷颤。
“媚儿,你别将七窍玲珑石收起来啊,拿来照一照,看看这潭底到底有什么古怪之处?”既然苏媚都不怕,李易自也没有怕的道理。
“我这七窍玲珑石可是女娲娘娘当年炼石补天的息壤,相传你们人族的祖先也是女娲娘娘用息壤造的,小道士你不向我的宝贝行祖宗之礼便罢了,怎么说得像个照明的火石般?还不快向我的宝贝道歉!”苏媚很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不过说归说,还是再一次的将七窍玲珑石掏了出来。
七窍玲珑石挂在潭水上空,还真像个照明的火石,七彩霞光合拢成一束,直射向潭水中,几百尺深的潭水居然也阻挡不住那束七彩霞光的穿透。
“啊……”苏媚惊呼一声,紧紧的抓住李易的手臂。
深潭底下竟然全是杂乱无章的骨头,堆在那里恐怖至极,有人骨,也有动物的骨头,想来是洞顶的血蝠将肉身全吃了,骨头便掉在了这潭中。嘴上面的是一具人骨,颜色很新,骨头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宝剑,大约便是岳麓书院的倒霉鬼莫不从了。
李易倒还罢了,苏媚忽然想起自己昨日与李易一起摔在这深潭中,自己为救昏迷的李易上岸,可是被灌了不少潭水的,苏媚的胃中的猛的一抽,便干呕起来。
七窍玲珑石随着苏媚的动作,在空中摇摆不歇,光线一闪一闪。
李易一边拍着苏媚的后背,让苏媚好过些,一边随着七窍玲珑石的光线四处的查看潭水底下。
“咦,那里是什么?”在那些森森白骨间,李易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彷佛晃过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赶忙叫住苏媚,道:“媚儿,你拿七窍玲珑石对准那个地方。”
苏媚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好不容易才平歇下来,依言向着李易所指的方向照去,那里并不是个黑黝黝的什么东西,而是一个潭水边的小洞,小洞约能容两人并排而进大小,在小洞的上面银钩铁画,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深红的古朴大字:
“朱陵洞天”!
朱陵洞天,这便是号称南岳衡山胜境,天下三十六洞天中排名第三的朱陵洞天!李易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想到朱陵洞天居然藏在这个地方,难怪人们常说天下洞天福地甚多,却很少有人能发现洞天福地的风水灵气之源。
若不是阴差阳错间,何君不器的一场大战将这个山洞的洞口给轰开了,若不是苏媚九尾灵狐能察觉到戾气与正气的来源,若不是七窍玲珑石非凡七彩霞光,怕是打死李易,也想不到朱陵洞天居然在这里。
当然,肯定有石鼓书院的前辈高人知道这个地方,否则这个洞中也不会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了,应该是前辈高人在此地修炼的遗留。
就在李易苏媚诧异间,突然整个石洞猛烈的晃动起来,一阵哔哔啵啵间,石洞上面的许多小石块纷纷落下,整个石洞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灰尘味。
“不好,媚儿,洞子要塌了!”李易大惊失色,与苏媚道:“我等要赶快出去才好!”一想到要从头上的小洞中的血蝠群中钻出去,李易暗暗头疼,掉下来速度快,血蝠来不及反应,可飞上去就很难说了。
苏媚却没有说话,收起七窍玲珑石,一副凝神戒备的样子,可握住七窍玲珑石的手儿有些微微发抖。
“嗷……”蓦的一个声音响彻洞中,那声音彷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杀气凛冽,凶悍无比,李易一听见那个声音,登时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冰冷,身上的血液彷佛要凝固,连心脏都几乎不可抑制的欲停止跳动一般。
“小道士,那凶兽见得我们用七窍玲珑石探照朱陵洞天,在警告我们不得轻举妄动!”苏媚幽幽的道。
四一节 凶兽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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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节凶兽神兽
李易苏媚面面相觑,方才那声音太过诡异,两人虽艺高胆大,亦是听得有些心有戚戚,李易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抽出铁剑想了想道:“媚儿,有些不太对劲!”
“媚儿,凡大凶之兽,必有自己的领地,若有外人侵入领地,凶兽定要与来者做殊死搏斗!”李易接着道:
“媚儿一进得石鼓书院时,便能感觉到凶兽的戾气,可见凶兽是将石鼓书院看成它的领地的,而凶兽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我等来到这洞中,祭出七窍玲珑石的时候,才发声警告,可见凶兽对我等也是有顾忌的,或者说凶兽在顾忌着什么。”
“恩,小道士你说的不错!”苏媚点了点头,颇有些赞赏的看了李易一眼,继而长吁了一口气,很有些眉飞色舞的道:
“我只想到凶兽或许比我强,却忘记我是已经化形的九尾灵狐,手中又有女娲娘娘赐予的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凶兽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是不敢得罪我的!”
大约是方才的表现太过怯懦,苏媚生怕李易嘲笑自己一般,这会儿赶忙引经据典给李易举起例子来,道:“我们妖族就像你们人族传说中的天庭那样,等级森严,如果说神兽凶兽可相比于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是最高的存在,那么我们九尾灵狐则可以相比于镇元子大仙、赤脚大仙等有名的散仙的,散仙虽名义上在天庭之下,可是听宣而不听调,平素也不用太理会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
苏媚说着说着,纤手将七窍玲珑石一舞,向着那朱陵洞天方向道:“哼,居然敢对本姑娘出言不逊,本姑娘今日倒要看你能耐我何?”
李易听得直犯晕,李易是见苏媚太过害怕,想出言为苏媚壮壮胆,毕竟在如今的状况下,无论前进亦或后退,苏媚的作用都是明显的大于自己的,可没想到苏媚居然这般的信心爆棚,要主动去挑衅凶兽了。
正好,李易也是想去见识一番,一来看看传说中的朱陵洞天,二来看看到底是何种凶兽,能释放出如此大的气场。
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李易虽修为不及苏媚,可远没有苏媚那么的害怕,苏媚不是说这洞中除了凶兽散发的戾气,还夹杂着一股正气么?
苏媚跃跃欲试,在潭水边走来走去却是不敢跳下,过了好久才怯生生的皱着眉头与李易道:“小道士,我们还是走吧,这潭水实在太脏了,我一想到里面的那些尸体骨头就想吐!”
好不容易才升起与凶兽对抗的涌起,没想到在这潭水面前便退缩了,李易不知道说什么菜好,朝苏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媚儿你不是偷了全真派的玄水珠么?”
“哦……真是的,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苏媚一拍酥胸,颤儿颤的起伏,苏媚朝李易香舌轻吐,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呵呵一笑道:“别说偷那么难听嘛,是取,你知道的!”
苏媚口中念念有词,一阵黑光闪过,倏的便出现一颗墨黑浑圆的小珠子来,与苏媚白皙的小手相映成趣,正是那全真派两大至宝之一的玄水珠。
苏媚来到李易身前,轻喝一声:“疾!”只见玄水珠上光芒一闪,蓦然间便飞到了两人的头顶之上,垂下道道黑光,将两人裹得个严严实实。
李易苏媚一齐纵身跃下深潭,像一个密封的宝瓶一样缓缓的直望下沉去,潭水从两人的身边滑过,却是丁点也接触不到。
李易紧靠在苏媚身后,感受着苏媚后背上的软玉温润,闻着苏媚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女儿香,李易脑海中忽然想起先前见到苏媚衣衫褴褛所泄露出的春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慢慢的急促起来。
苏媚在李易的身前,李易暖湿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脖颈上,既酥且麻,又有点痒,苏媚想靠李易远点,偏生身子好像很是无力,无力得并不想挪动。
两人的身子愈望下沉,潭水给两人的压力便愈大,似乎空间也小了些,在这玄水珠构筑的狭窄里,氤氲着越来越浓郁的如檀如麝的香味来,正是苏媚的体香。
苏媚说,或是情绪太激动,或是动情,身上的体香便散发得愈是强烈,这个时候,苏媚是太激动,还是动情了?
李易闻着苏媚的体香,看着苏媚洁白无瑕的脖颈在悠悠的变成淡红,耳垂早已通红得如熟透的苹果,勾勒出一种玲珑娇艳的诱惑,李易的心突突的跳,暗道自己两世为人,怎么从来就没有发现女孩子的耳垂可以生得这么的漂亮呢?
唉!师傅怎么就说修为没有达到玄胎境界者,不能修炼双修术呢?不知怎的,李易患得患失起来,想起师傅郭不守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很有些埋汰。
这时候,苏媚柔软的身子一动,李易直觉得心中一阵滑腻,色由胆边生,脑袋轰的一声,暗道管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将头望前一送,向着苏媚的脖颈耳垂相交处亲去。
“到了!”苏媚颤危危的声音在李易的耳边响起,紧接着李易只觉得身子一轻,彷佛被扯入了另一个空间,而身边的软玉温润已经离自己而去,嘴上自然也落了个空。
李易郁闷不已,恨恨的拳头在空中一捶!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干坏事,都要乘早啊,过了这村,便没有那店的!
苏媚转过头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易,彷佛要将李易给融化掉,身为九尾灵狐,如何会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李易的动作?不过是在故作不知罢了!
那一刻苏媚的心脏真的是蹦到嗓子眼了,茫然失措,偏生又紧张无比,不知道要如何的面对。
苏媚心中百感交集,五味俱陈,还好到了朱陵洞天了,苏媚有些庆幸,亦有些失落的想到。
好冷!李易苏媚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两人彷佛进入了冰窖中,一种刺骨的寒冷袭击着两人,两人赶忙运功抵抗,察看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条天然生成深不见底的隧道,让人奇怪的是,隧道虽然处在深潭的石壁上,且深埋地下,可外边的潭水彷佛被一种无形的气墙阻挡了一般,并不能流进隧道,而隧道的壁上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所以也并不黑暗。
李易苏媚小心翼翼的顺着隧道望前走,一路上倒也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只觉得隧道越来越宽,真个是“别有洞天”了。
“嗷……”李易苏媚先前听到的那声咆哮又是响起,李易听得出这一声咆哮中的盛怒与急躁,尽管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不过李易却清晰的感觉到,这次的吼叫并非是冲着自己与苏媚而来的,所以压力甚至没有先前的大。
“吼……”又是一声低低的吼叫声响起,声音中却是夹杂着痛苦难耐,而又一种不甘失败的执着。
“前面有大战发生,小道士你且当心了,呆会可千万要打起精神应对,那大战双方如今都是有些疲惫!”苏媚神情一凛,与身旁李易道:“你这样的小道士对于凶兽来说,最是营养补充体力了,千万别被吞了才好!”
厄……瞧苏媚这话说得,好像我便是那唐朝时候,去西天取经的玄奘大和尚,在西贺牛洲群妖的眼中,我便是盘长生不老的菜!
李易哭笑不得,人家唐玄奘号称如来佛祖的坐下弟子金蝉子转世,修行九世善人童子身,小道我不过这辈子在云山派上和师傅吃得少些荤罢了!
李易苏媚七拐八折,在转得一个大弯后,眼前突的豁然开朗,李易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石鼓山里面的一个山洞?这分明便是一个宇宙天地!
头顶是无边无际的苍穹,太阳太阴各据东西,三百六十五颗日月星辰如晶亮的宝石一般,分成四象二十八宿点缀其中,相存相依,又并不干扰,一起将这片天地照得个通亮。
而地上却是一坦平阳的广袤无垠,举目远眺,你可以望见清风白云在悠然自得的掠过,你可以望见极处天地相交的融合无隙,就是望不到何处才是终点的所在。
任你心比天高,管你修为多深,在这般的一个浩瀚的景象面前,在这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亦会分外的觉得自己的渺小与卑微,从心底生出一种顶礼膜拜之情!
这才是天下三十六洞天中排名第三的南岳衡山朱陵洞天啊,李易禁不住的感叹,云山派号称天下第六十九福地,阴阳石虽然神奇,可和这个自成天地的朱陵洞天比起来,便显出排名上的差距来。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似在李易苏媚的耳边爆炸,紧接着天地间一阵猛烈的晃动,李易苏媚几乎都要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晃动才平歇下来,李易抬眼望去,远远的只见得电闪如雨,只闻得雷鸣如鼓,在天地的正中央处,猛然间便突兀的直插出十根天柱。
李易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揉了揉,没错,的确是十根天柱,在那电闪雷鸣间,彷佛天地的脊梁,由世间所有的铮铮铁骨而锻造,静肃而庄穆的傲然屹立,扎根于大地,挺拔于苍天!
尽管相隔遥远,但是站在这样的十根天柱面前,李易心中的震撼油然而生,更兼肃然起敬!
李易苏媚顺着那十根天柱的方向飞去,渐渐的到得近前,才知道那十根天柱乃是十块巨大的石头,十块巨石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每个方位上各有两块。
每两块颜色深浅不一,然东边的呈现青色,南边的呈现红色,西边的呈现白色,北边的呈现黑色,中央的呈现黄色。五色并非静止,而是在蜿蜒流动,宛转如一,由青及红,由红及黄,由黄及白,由白及黑,又是由黑及青。
这分明便是一个金木水火土先后天五行阵法,李易知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混沌而生阴阳,阴阳而化五行,这五行也是有先后天之分的,十根天柱中,颜色较深的无根便是先天五行,颜色较浅的五根便是后天五行。
就在五行五色的圆转流动中,整个十根天柱浑然一体,在十根天柱间油然生出一种磅礴大气,充斥着这个朱陵洞天自成天地中的每一个角落,先前李易尚觉得寒冷,可是一感觉到这股磅礴大气,登时便觉得丹田内一股暖洋洋的气息生出,洋溢于自己的四肢百骸间,将寒冷给驱散得无影无踪。
李易感受着这股磅礴大气,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喊道:这是浩然正气大气,这便是百年前儒教四大书院之首的石鼓书院的护院大阵,号称修真界四大阵之一的浩然正气大阵。
岳麓书院朱微颜等人奉其院长朱达理来石鼓书院探查浩然正气阵的下落,可朱微颜等人怕是挤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浩然正气阵被埋在她们每天晚上都踩踏过的石鼓山山心!
“嗷……”咆哮又在响起,李易苏媚顺着咆哮声望去,只见十根天柱的外边,有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凶兽匍匐在那里如一座小山丘,凶兽通体火红,背上还生着一双翅膀,翅膀张开宛然便似天幕,扑天而席地。
凶兽身上一根根倒刺如山丘上的参天树木,尖锐无比,两眼浑似铜铃,朝着十根天柱里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那铁钩般的獠牙,两只前腿匍匐,彷佛在蓄势待击,遒劲的肌肉似乎比陨铁还要坚硬,丝毫不让人怀疑它的爆发力与损毁力,一撞之下定然便是天地也要倒塌。
李易苏媚先前感觉到的那股冰冷的戾气正是这头凶兽散发出来!
“难怪,真难怪,原来是穷奇,是与饕餮、浑沌、梼杌并称天地四大凶兽的穷奇!”苏媚啊的一声惊呼,继而喃喃自言自语道。
李易听得苏媚言这凶兽乃是穷奇,想起上古奇书山海经有记载:“天地有凶兽焉,名为穷奇,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恶逆不善辄鼓之。”
穷奇这模样,还真当得起“凶兽”二字啊,相比起来在云山别院听自己讲道的那只凶兽,虽也有上古血脉,可与穷奇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易心中也是生起一股好奇,能与四大凶兽中的穷奇打得这么久,厮杀得不亦乐乎,让穷奇一次次的无劳而返,那浩然正气阵中的又是什么呢?
可浩然正气阵中散发着五行之光芒将十根天柱的空隙处遮得严严实实,李易根本就看不进去,李易也不敢太靠近,怕那穷奇突然发难,只得与苏媚一道退后,远远的观战!
凶兽穷奇见得李易苏媚过来,缓缓的站起身子来对着两人,便似一座小山丘在突然的拔高。
穷奇那通红的眼睛凶煞无比的从李易苏媚身上划过,在见得李易时,忽然便射出两道光芒,发亮起来,如两个山洞的鼻孔喷出白色冰冷的气息,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牙齿咬得嘣嘎嘣嘎的响!
厄……苏媚说的不错,这穷奇还真将小道我当成一盘可口的饭菜了,被这样的一头如山的凶兽盯着要吃掉自己,即便李易胆子再大,修为再高,也觉得头皮发麻,李易还真有点后悔要跑进来看热闹了!
旁边苏媚见得穷奇这般模样,只上前两步,挡在了李易身前,祭出那七窍玲珑石,向着穷奇娇喝两声。
穷奇闻得苏媚的娇喝,眼中顿时闪过两道怒火,彷佛要将苏媚给撕碎,不过在望见苏媚手中的七窍玲珑石后,穷奇眼中露出了沉思神色,继而朝着苏媚一声咆哮,不甘心的抬起脚望地上一踏,“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穷奇缓缓的转过了头去。
李易站在苏媚的身后,只见苏媚后背的裙子都有星星点点的汗滞,不禁在感动的同时更是羞愧无比,自己一个大男人的,关键时刻居然要苏媚这样一介弱小女子来保护,实在汗颜啊!
当然,李易不是大男人,苏媚也不是一介弱小女子,至少苏媚不这样认为。
“总算是和穷奇谈判好了!”苏媚回过头来,长吁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赞赏的语气与李易道:“小道士不错,在面对穷奇的威压下,居然还能站立的稳!”
这个……我刚才都吓得忘记身子发软了,当然这话李易不会说出来,太丢人了!李易努力的调整了一番心情,问道:“媚儿,你刚才与穷奇说了些什么,这么管用!”
“这是我们妖族的交流方法!”苏媚也不隐瞒,与李易一五一十的道:“穷奇问我,你怎么和这人族的菜走在一起了,我说,你不要打这个菜的主意,这个菜不是你的,是我的!”
“媚儿你不用这么坦白好不好?什么你的菜我的菜,真的很伤自尊心啊。”李易郁闷无比的抗议道,不过声音很没什么说服力,本来在穷奇的眼中就是盘菜嘛!
苏媚呵呵一笑,很受用李易的表情,继续打击李易道:“我对那穷奇说,你若真要抢我的菜,我便手持七窍玲珑石跑去那阵中,帮助你的敌人来攻击你,穷奇权衡之下,自然便不敢来抢我的菜了!”
说着,苏媚拉住李易的手,调侃般的望着李易,又似有着几分认真的道:“小道士,我可是向着妖族宣布了的,你以后都是我的菜了!你哪天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又或者是看上了哪个小妖女,我便吃掉你!”
说罢,苏媚将那洁白的贝齿故意的在李易耳边一咬,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李易苏媚说话间,那边穷奇又在发起攻击了。
“嗷……”穷奇仰天一声咆哮,尖锐刺耳的声音直在天地间回荡,震得空气似乎都在如波纹般的荡漾开来,在李易的耳膜边“嗡嗡”的做响。
随着穷奇的这一声咆哮间,穷奇猛的挺起身躯,直向着浩然正气阵撞过去,穷奇那红通通的身子奔跑起来,就像一座融融燃烧的火焰山,彷佛要将着阻挡在身前的一切给烧成一团灰烬。
身为半个儒家学子,李易还是对浩然正气阵心存好感的,禁不住的有点为大阵担心起来。所谓“一力降十会”,别看穷奇的这一撞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才是真正对付各种大阵的良方。
就在穷奇奔过来的时候,浩然正气阵十根天柱上的五行五色光芒急速的流转起来,越转越快间,青黄赤白黑五色光芒融而唯一,形成了一种几乎透明的五行罡气,如铜墙铁壁般的护在十根天柱之间。
李易终于看到了与穷奇对抗的是何物,在那南方红色的两根天柱间,有一头李易觉得好像很眼熟在哪里见过一般的怪兽浮在一团七彩祥云上面。
那头怪兽亦是浑身火红,若非李易目力极好,还真容易和两根天柱混淆起来,依稀可以见得那头怪兽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看起来卖相要比穷奇好的多,不过肚子大的出奇,几乎覆盖住了整片的七彩祥云。
“麒麟,居然是四大神兽之首的麒麟!”这回轮到李易惊呼了,难怪自己看起来这么眼熟,麒麟身为人族尊崇的四大神兽(麒麟、神龙、凤凰、玄龟)之首,在各种庄严神圣的地方,都是可以看见麒麟的身影的,当然,那些身影不过是雕塑或者画像。
不过李易很快又觉得不妥起来,疑惑道:“麒麟的肚子好像没这么大啊,这般大的肚子倒有点像玄龟了……”
“傻瓜,正是走兽之尊的麒麟,那是头母麒麟,正怀孕着!”苏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易,道:“穷奇修为本来和麒麟相当,乘麒麟产子虚弱,想要前来夺取麒麟的内丹,如今的麒麟自不是对手,不过仗着大阵,在勉强对抗!”
“卑鄙!”原本对于这些妖兽间的争端事情,李易是不想理会的,然而得知浩然正气阵中是人族的守护神之一的麒麟,且穷奇又乘着麒麟产子的当儿,李易心中登时便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在骂了穷奇一句后,李易问道:“媚儿,这穷奇与麒麟身为妖族中的顶尖领袖,怎么跑到石鼓山来了?”
“穷奇身为凶兽,自然是唯结果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哪里管什么手段的卑戾了?否则也不会被排位天下前四的凶兽了!”苏媚对妖族的事情还真是了若指掌的,看了那正在搏斗的穷奇麒麟一眼,沉吟道:
“你等人族修真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是都喜欢找一尊上古异兽作为守护神么?麒麟大约便是这石鼓书院的守护神,否则这麒麟也不会呆在着大阵当中,至于穷奇的来历,我便不知道了!”
李易默然,将着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杂乱无章的事情联系起来,许多模糊不解的地方慢慢的便变得清晰了!
苏媚说的不错,这尊麒麟肯定便是石鼓书院的守护神,或者说,是石鼓书院的镇山神兽!
相传当年儒教祖师爷孔老夫子的母亲怀了孕,三年六个月而不生产,孔母心中焦急万分,祈祷于尼丘山,遇见了神兽麒麟,于是才得以生产,这也是孔老夫子名丘字仲尼的来历。
后来孔老夫子游历诸侯,回到尼丘山时,却是见得一头麒麟伏地而亡,孔老夫子悲痛万分,认为自己因麒麟而生,也会因麒麟而亡,于是挥笔为麒麟写下了一首挽歌:“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孔老夫子不久后便忧郁而死。
儒教学子们从此便尊麒麟为儒教的圣兽!在麒麟、神龙、凤凰、玄龟四大神兽中,神龙狂,凤凰傲,玄龟隐忍,而麒麟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麒麟的性子也确实与崇尚“中庸”之道的儒教学子们相得益彰。
石鼓书院学的是孟子之儒,几千年来身为儒教四大书院之首,有一尊麒麟为守护神自也不足为奇。
百年前石鼓书院为前朝守节尽忠,当时的书院院长孟浩然临终前说的那句“白日不可期,九九复归一”话,大约指的便是百年后,石鼓书院的浩然正气阵将伴随着麒麟产子儿问世。
不过孟浩然当时怕没有料到,在麒麟产子的时候,会有凶兽穷奇来捣乱吧!
当年石鼓书院被本朝太祖皇帝发兵围剿,数千学子枉死,这可不是什么正气,而是怨气了,穷奇为天下至凶之兽,可能便是被这冲天的怨气吸引而来。
穷奇麒麟这一对冤家就这样的聚首,然正邪不能两立,穷奇麒麟间不打起来才怪!
“轰……”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穷奇已经撞上浩然正气阵,浩然正气阵剧烈的晃动着,十根天柱像不倒翁一般的摇摇晃晃起来,彷佛随是要倒塌了一般。
“吼……”浩然正气阵中的麒麟浮在那朵七彩祥云上一声悲鸣,祥云上流下了一道道黄色的液体,麒麟身为神兽,其血液并非红色,而是玄黄。
怕是麒麟被穷奇这么的连续冲击之下,动了胎气,要产子了!
麒麟再也无力去控制浩然正气阵,只听得“喀嚓”一声,原本丝丝入扣,严密合一的浩然正气阵居然从顶上裂开了一条大缝,彷佛一件衣裳的被划破,而五行的光芒再也不能环转的流动起来,浩然正气阵眼看就要被毁于一旦。
穷奇这么狠狠的一撞,也是背上被撞断了数根倒刺,像墨汁一般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顺着穷奇的身子流下来,就向山坡上淌过的小溪。
穷奇对伤口豪不关心,彷佛那不是自己的身子一般,只将头一低,那鲜血便顺着穷奇的头流到了口里,穷奇伸出殷红的舌头,将那些流下来的鲜血尽数的舔了。
或许是受到血腥味的刺激,穷奇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着,两眼放出绿幽幽的光芒,盯着那浩然正气阵裂开的大缝!
“嗷……”穷奇狂啸不止,忽然背上双翅一拍,身子便猛然的窜起来,跃在空中,伸出锐利无比的爪子,一把抓住浩然正气阵的那条裂缝,狠狠的便是直望两边撕开,“喀嚓……”浩然正气阵这会儿就像穷奇爪下的一块破布,哪里挡得住穷奇那无穷的力气?
李易向着麒麟望去,只见麒麟浮在七彩祥云之上,无力的望着穷奇将那浩然正气阵越撕越开,继而无比怜惜的用着舌头舔了自己的肚子一下,复又抬起头来,正好与李易的目光撞在一起。
麒麟的目光中满是哀求,却是将嘴巴闭得紧紧,麒麟身为走兽之尊,有些其与生俱来的荣耀与尊严,是宁死也不会相求于李易一介普通凡人的,所以将嘴巴紧闭着,哼也不哼一声,可以如今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作为一位母亲,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丧生在穷奇的口中。
那不是哀求的目光,那是一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愿意放弃一切的决然!
李易见得麒麟的眼光,心中猛的一颤,胸中一股热血霍然间便直望上涌,哪里还管它什么穷奇的凶悍?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穷奇就这般的吞噬了麒麟母子,自己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啊!
哪怕自己即将成为穷奇口中的菜,也要留住心胸中的这股浩然正气!
穷奇飞在空中拍着翅膀,利爪已经将那浩然正气阵撕开得差不多了,浩然正气阵的十根天柱已经东倒西歪,再难支撑阻挡,眼看穷奇就要从裂缝中钻进去。
李易大喝一声道:“媚儿,我等且助那麒麟母子一把!”说罢,李易上前一步,脚下塌这禹步,铁剑朝穷奇一指,左手捏住斗雷剑诀,怒吼道: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
随着李易的念咒,那挂在天穹中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突然一齐光芒暴涨,煌煌然便是那东西方天空的大阳太阴也不敢与其争辉。
李易在石鼓书院里对道常道灵第一次施放紫霄神雷中的斗雷诀,那时候尚要遮云蔽日,才能显出满天的星斗,今天在这朱陵洞天内,没想到能直接引朱陵洞天自成天地的星斗之力为用。
更何况李易在服食了那颗大还丹以后,修为已经更上了一重楼,因此,此次施展的斗雷诀威力自要远比在石鼓书院中施展的那一次大。
这时候穷奇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突地放开爪下的浩然正气阵,转过头来对着李易,便是一声怒嚎。
李易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穷奇之间的空气随着穷奇的这一声怒嚎,在如波浪的发散一般,猛烈的向着自己撞击而来,若自己的血肉之躯真被撞中了,怕也是要在阎王殿里打个转。
李易双脚牢牢的盯在地上,不闪不避,反而在手上加了一把劲,将那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射下来的光芒使劲的用铁剑望下一拖。
就像撒网捕鱼一般,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在闪电的“嗤嗤”声中并拢,煞白的一根如三十六重天宫凌霄宝殿里飞下的光柱,直砸向穷奇。
穷奇不知是瞧不起李易还是没法避开,反正是躲也不躲,舞起两个翅膀,就向着李易的斗雷诀扇去。
“轰……”又是一阵地动天摇,穷奇的翅膀扇上了斗雷诀白色的电光之柱,穷奇的身子猛的一晃,一声嚎叫,从那空中掉落到了地上,穷奇抖了抖身子站将起来,原本红通通的翅膀有些地方被烧焦,还在望外冒着黑气,不过也仅此而已!
李易傻眼了,自己全力一击的斗雷诀居然被穷奇这么硬生生的接下,几乎就像给穷奇挠痒痒一般,穷奇这身臭皮囊,也太厚了吧!
这时候,穷奇朝李易的怒嚎声已然袭击过来,李易自避无可避,这时,苏媚淡黄的身影一闪,挡在了李易身前,一声娇喝:“疾!”手中的七窍玲珑石倏的飞出,射出一道道七彩霞光,挡在了两人身前。
“砰……”声音的波浪一层层的向旁边散去,苏媚的身子一晃,“蹬蹬蹬”的连退了数步,在坚硬的石头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苏媚竟然难以挡住穷奇的一喝之威!
“小道士,你快去那大阵之中,和麒麟一起布阵,我在这里缠住穷奇!”苏媚朝李易大声的喊道,说罢,苏媚努力提得一口真气,祭起七窍玲珑石,便向着穷奇晃去。
苏媚本体为九尾灵狐,在妖族中地位颇高,但就其性子而言,却是亦正亦邪,穷奇与麒麟的大战,谁胜谁败,苏媚并不关心。
也正是因为苏媚亦正亦邪的身份,所以开始才与穷奇有得“商量”,而麒麟宁可求助于人族的李易,也不求助妖族的苏媚。
四二节 麒麟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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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节麒麟产子
相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天地间产生阴阳二气,二气交合,由此而诞生了妖族一脉,而天地间最早的两道阴阳之气则化为女娲伏羲二人,是以女娲伏羲被尊为天地第一妖。
七窍玲珑石乃是女娲赐下,如今苏媚使将出来,便是凶兽穷奇,又如何敢大意?穷奇转过身来,通红的眼睛盯着那七窍玲珑石,朝着苏媚怒吼不止,彷佛在质询苏媚为何不守承诺,出来与自己为敌。
“四大凶兽中,浑沌不分是非,梼杌穷凶恶极,饕餮贪婪纵欲,而你穷奇,便是背信弃义,若要说背信弃义,普天之下谁又能比得上你穷奇,在妖族中,你穷奇可就是背信弃义的代名词!”
苏媚既然与穷奇撕破面皮,自不会再像先前与穷奇谈判时候那么好说话,冷哼一声道:“本姑娘身为九尾灵狐,怎会上你的当?今日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苏媚说罢,只将双手一拂,七窍玲珑石上霍然七彩霞光大涨,直向着穷奇射去。一时间,整个朱陵洞天内七彩缤纷,煞是壮观。
“嗷……”穷奇被激怒了,狂暴的扑腾着翅膀,一对前腿猛烈的在跺着地,一声声如雷般的轰鸣中,朱陵洞天似暴风雨中的小船,左摇右摆,彷佛随时都要倒塌了一般。
穷奇虽然是背信弃义的代名词,可生为高高在上的四大凶兽之一,并不代表别人能对它背信弃义,穷奇平时玩弄得别人多了,这会儿突的被别人玩弄,哪里还受得了?穷奇是誓要先来对付苏媚了。
眼看七窍玲珑石上射来的七彩霞光便要临近身体了,穷奇突的将翅膀一收,将头望地上一埋,身子剧烈的晃动起来。
“嗷……”穷奇仰天咆哮,张开那山洞一般的血红大口对准空中的七窍玲珑石,欲要将其吞噬一般。
穷奇的口中忽然飞出一颗拳头般大小漆黑的珠子,那颗珠子一出,李易登时觉得整个朱陵洞天内的温度彷佛下降了几十度,连空气都要被凝固了一般。
“嗷……”穷奇又是一声咆哮,紧接着顺着那颗漆黑的珠子,“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见那些射向穷奇的七彩霞光尽数被结成了冰,在空中碎裂成一块块,直掉落下来!
便是那七窍玲珑石,也似要被冻住,这一刻再难散发出七彩霞光。
“小道士快去那大阵当中,那是穷奇的内丹,天地间最为阴寒之物!”苏媚一手控制住七窍玲珑石,一手复又一摆,大喝一声道:“疾!”
苏媚的怀中“霍”的又飞出一物,正是那全真派的玄水珠,玄水珠死死的挡在寒冰前进的道路上,为李易留出一条前往天地正气阵的通道……
相比穷奇苏媚两者来说,李易知道自己在外边帮不上苏媚什么忙,而且苏媚还要担心穷奇对付自己,是以乘着苏媚与穷奇搏斗的当儿,李易飞身进入浩然正气阵中。
借着浩然正气阵的掩护,可以说李易拥有了一块天然盾牌,可以躲在后面毫无顾忌的对穷奇出手,当然,这得以浩然正气阵不被破为前提。
李易既然是相助麒麟而来,浩然正气阵自不会对李易发动。
李易这才发现麒麟并不是伏在七彩祥云上,而是伏在一块巨大石碑上,石碑焕发出七彩霞光,远远放去就像七彩祥云一般,若李易所料不错,这块石碑便应该是浩然正气阵的“阵眼”所在。
所谓“阵眼”,乃是阵法的核心之处,换句话说便是阵法能量所在,阵眼在,阵法才得以存在,阵眼一旦被破坏,阵法亦随之消失。
一般由修道者所布下的大阵,其阵眼便是那些修道者中的一个,而朱陵洞天内的这个浩然正气大阵是由十根天柱所布,并非人为控制,所以需要一个为十根天柱提供能量的“阵眼”,石碑正是充当了这个角色。
那块石碑上面隐隐刻着许多字,而七彩祥云便是那些字所释放出来,不过李易看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字,大约是类似于道教符箓上的咒语吧!
麒麟已然是痛苦不堪,奄奄一息之际,身下玄黄的血液还在不停往下流,几乎要蔓延到了整个浩然正气阵中,也幸亏是神兽麒麟,若是寻常动物,怕早流血身亡了。
见得李易进来,麒麟朝李易点了点头,然后瞧着自己的腹部,露出恳求神色,麒麟的小腹处那里有一团凸起,在上下起伏的躁动着。
李易懂得麒麟的意思,麒麟产子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需要李易帮忙一把!
李易欲哭无泪,别的什么事情自己是拼了命的也要想办法,然关于生孩子的事情,自己拼了命也没用啊。
李易两世为人,可惜都是带把的,对生孩子的事情自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更别论是麒麟产子了。
不过李易观麒麟这模样,亦知道是肯定不正常的,暗道麒麟怕是遭遇传说中的难产了,然知道归知道,李易是一点办法也无,急得满头大汗,煎熬无比,李易宁肯去代替苏媚与穷奇搏斗啊!
“轰……”浩然正气阵猛的又是一阵晃动,紧接着从外边传来苏媚的一声闷哼,显然穷奇在对付苏媚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干扰一下浩然正气阵,或许在穷奇的眼中,李易苏媚并不足为惧,这么做是存心不让麒麟安然产子。
果然,浩然正气阵被穷奇这么一撞,伏在石碑上的麒麟身子忽然一抖,彷佛再也难以支撑,眼神越来越是涣散。
李易看见外边苏媚嘴角挂着鲜血,远远的摔倒在地,又见麒麟这般模样,心道再如此下去,怕是今天自己、苏媚、麒麟皆难逃厄运了。
情急之下,李易想起后世电视里面的接生婆,在遇见那些难产的妇女时,好像都是在一个劲的喊:“用力,用力!”李易将牙一咬,心想死马且当活马医,先为麒麟打点气再说,但愿自己的真气对麒麟管用。
李易也来不及犹豫,将双掌抵在麒麟的背上,心中默念云梦诀,内力便源源不断的向着麒麟输送过去。
四三节 麒麟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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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节麒麟托孤
“嗷……”穷奇通红的双眼放光,狠狠的盯着苏媚,两个硕大的鼻孔“呼呼”的冒着粗气如狂风刮过,血盆大口中猩红的舌头在白森森的牙齿边打转,一边怒吼着,一边向着苏媚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以穷奇的身份,何曾被人如此的欺骗冒犯过?若不能将苏媚碎尸万段,穷奇以后如何在走兽界立足?
穷奇每向前踏出一步,便以其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发出一阵阵的“喀嚓”声音,却是周围的空气都随着穷奇的脚步,被凛冽的杀气凝固成一片片坚冰。
整个朱陵洞天内的温度愈来愈低,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偏生掠过耳边的尽是呼啸,森森的杀气。
苏媚浑身如散了架般的躺在地上,看着如山般迫近的凶兽穷奇,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穷奇天生异禀,水火不侵,自己的修为还是太低啊,或许此次回到青丘山,待得度过天劫成功自己长出第四条尾巴后,才能仗着七窍玲珑石与穷奇有一战之力。
只是自己即便回到了青丘山,焉知就一定可以度过天劫成功?苏媚禁不住的转过头去,明眸望向浩然正气阵中那一团有些模糊的影子,依稀看得出一袭青色的道袍来,正是那位陪伴了自己几个月的少年小道士。
有一句话叫做“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道是有些人相识虽久,却如刚认识一般,有些人不过是初次相逢,却像老朋友一般。自己曾问小道士为什么,小道士说,那是“缘”,有些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当时自己可是对小道士嗤之以鼻呢?!
如今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想自己青丘山一介狐妖,怎么就辗转到了千里之外的云山地界?那小道士当日不过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得见自己的真身,还将自己抱在了怀中?
这难道便是小道士口中的“缘”么?
苏媚忽然像个小女孩般甜甜的笑起来,宛然若那春日里的海棠,娇艳的妩媚,嫣然浅笑中,漫山的桃李尽皆羞惭;又若那灵山的优昙花,短暂的永恒,三千年的一现中,一次绽放一生的年华……
凶戾如穷奇,在见到苏媚的这样一个笑容,亦是赤红的双目中一片迷离沉醉,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苏媚面上一片容光焕发,缓缓的站起身子,动作从容而雅致,丝毫看不出已然身受重伤,苏媚白皙的十指轻盈的舒展开来,七窍玲珑石浮在上面,静静的散发着霞光,丝毫看不出即将面临着一场生死搏斗,反而更像是一场庄严的洗礼。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
清婉悠扬的歌声冉冉从苏媚的口中响起,缠缠绵绵的缭绕在朱陵洞天的每一个角落,朱陵洞天里的一切彷佛静溢下来,漫天的日月星辰全都安然凝眸,注视着当中那一袭淡黄霓裳羽衣的娇小女孩。
在苏媚虔诚的眼神中,身子散发出淡淡的朦胧白光,七窍玲珑石缓缓的飞将起来,倏的便隐入苏媚额头不现,不偏不倚,恰似在苏媚那国色天香的面庞上点了一颗丹砂美人之痣,如牡丹的娇艳。
穷奇一时间呆在了当场,双眼愣愣的盯着苏媚,将鼻尖埋在地上低低的打着喷嚏,这一刻,号称天下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亦是身上戾气尽散,面对着此刻的苏媚,任谁亦会升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啊!
苏媚长长的睫毛下秋水横缈了浩然正气阵中那道青色身影一眼,双颊突然间腾起两陀羞涩的潮红,苏媚朱唇轻启,继续漫歌道:
“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相传昔年三皇五帝之大禹年过三十而未娶妻,甚为担心自己因为年纪大不能有嗣,后大禹治水经过涂山时,听得有一九尾白狐而化身的女子唱此《涂山歌》,大禹喜曰:白者,吾之服也;九尾者,王之证也。大禹遂娶了九尾白狐为妻,后人称为涂山女娇,涂山女娇生子启,启开创了九州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朝。
涂山便是九尾狐一族的老巢青丘山,因为大禹与涂山女娇爱情故事,世人将九尾白狐列为在走兽中仅次于四灵、四凶、四神的存在,甚至认为九尾狐是一个家族繁荣昌盛的祥瑞。
在每一位九尾狐的传人中,《涂山歌》都是一阕遐思的风情,一曲浪漫的邂逅,一段美丽的向往,只有在她们认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里,才将这首《涂山歌》唱将出来。
浩然正气阵中还是那般的幻影,让外边的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或许里面的人也看不清楚外边的情况呢?
苏媚这样一想,心中忽的一酸,双眼有些微微发红,唱着唱着,欢快甜蜜的《涂山歌》有些哀伤起来,歌声虽还是那么的清澈空灵,却有浓浓的离愁别绪蕴涵其间,似云雾的蒸腾反复,幽幽的辗转弥漫。
便在这般的袅袅歌声中,苏媚脚下步履轻轻的移动,身子若回风摆柳,云影轻摇,竟然向着穷奇直走过去。
穷奇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依旧还是沉醉在苏媚的歌声中,那般呆呆的望着苏媚朝自己越走越近……
李易在浩然正气阵内,听得苏媚的歌声清晰的传来,没来由的心中颤抖,魂灵随着苏媚的歌声悸动起来,李易是知道大禹与涂山女娇故事的,在这等生死存亡之机,苏媚怎么会没有来由的唱起这首《涂山歌》?
循着飘忽的歌声望去,但见苏媚眸子中坚定的柔情,柔弱身子中那一往向前的勇气与决然,李易哪里还不明白苏媚的意思?苏媚这是为了救得自己与麒麟,想要与穷奇同归于尽啊!
李易看着身前的麒麟,为其输了一把真气后,长叹了一口气,遂将心一横拔出铁剑,便欲飞将出去,与苏媚并肩而战。
就在李易起身之际,突的觉得有什么拉住了自己的衣襟,李易低头一看,却是那头伏在石碑上面奄奄一息的麒麟。
麒麟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朝李易点了点头,示意李易稍安勿躁,又牵引着李易向着自己的身下望去。
只见在一团玄黄血液中,露出一个小家伙来,依稀可以看得见龙头鹿角,小家伙眼睛尚未睁开,趴在母亲的怀抱下,身子一抽一抽的还在冒着热气。
这个小家伙,在千钧一发之际,总算给钻出来了,算起来自己还是“接生婆”呢?李易见得这个小家伙安然无恙,心中也是大喜,情不自禁的面上便露出怜爱的笑容来。
不过李易旋即便想起在浩然正气阵外危在旦夕的苏媚来,只心中发苦,暗道麒麟已经产子,在这朱陵洞天内想来用不着多久便可以恢复元气,自己与苏媚努力去挡得穷奇一段时间,到时候希望麒麟可以为自己与苏媚报得大仇吧。
麒麟依然阻止了李易,朝着李易摇了摇头,就在李易有些诧异之际,麒麟努力支撑着站起身子来,步履蹒跚的从石碑上走将下来,静静的伫立着。
近在咫尺的李易忽然感觉到麒麟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淡黄的光华,紧接着磅礴的气息喷薄而出,铺天盖地的向着朱陵洞天袭去。
李易沐浴在麒麟的气息当中,却丝毫没觉得压抑难受,反而从中感觉到中正平和的谦忍,如沐春风的和煦温暖,真个是随风而潜,润物无声。
李易心中赞叹不已,这才是四灵之首的麒麟啊!不以势压人,不以力迫人,只凭着谦谦君子的祥和之风,以德服人。
先前被穷奇戾气整得快像一个冰窖的朱陵洞天,仿佛被阳光直射进来,将着凛冽的寒意尽皆慢慢的驱散。
“吼……”麒麟抬起头来,冲着那苏媚穷奇便是一声嘶吼。随着麒麟的这一声嘶吼,只听得一片“哗哗”响不绝耳,那些被穷奇以戾气结成的坚冰竟然全被震碎,掉落于地。
苏媚与穷奇同时被麒麟的这一声嘶吼惊醒,不过表情各异,苏媚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将手儿一摆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
“嗷……”穷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便不再理会苏媚,转过头来对准麒麟张开血盆大口仰天便是一声狂暴的咆哮,双翅高展獠牙横伸,似随时欲择人而噬。
麒麟来到那块石碑前,伸出脚儿一跺,整个朱陵洞天猛的一震,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李易只见除了那块当中的石碑,环绕着自己的十根天柱忽然间缓缓的下沉起来。
不过片刻间,十根天柱便完全的隐藏于地下,李易眼前是一片平滑石块铺就的地板,哪里还有半点方才浩然正气大阵的影子?
苏媚飞身一闪,来到李易身旁,向着麒麟拱手行了一礼,见得李易有些不解,便轻声在李易耳边道:“麒麟为了救我,方才向穷奇挑战,说是要撤下阵法,与穷奇一决高低。”
李易恍然大悟,对于穷奇来说,是并不太将自己、苏媚以及才产子的麒麟放在眼中的,穷奇顾忌的是浩然正气阵,麒麟如此提议,自无不允之理。
不过麒麟如今气力未复,方才那一声嘶吼亦显得有些外强中干,在撤除了浩然正气阵后,是否还抵挡得住穷奇的攻击?若是麒麟打不过穷奇,自己与苏媚怕还是照样难逃一死。
尽管穷奇在一旁虎视眈眈,麒麟这当儿突然间却是神情一松,踱着步子回过头来,眼中一片慈爱的看着那个小家伙,麒麟伸出舌头将小家伙身上的血迹舔得干净,小家伙感受到了母亲的离意,张开着嘴,伸着四肢,在“依依呀呀”的叫着。
见得小家伙的动作,麒麟舔着舔着,眼中忽的便滑过了两行热泪。
麒麟最后的依偎了一下小家伙,并没有久处,恋恋不舍的从小家伙身旁离开,径直的走到李易的身前,朝苏媚点了点头,继而朝李易低低的吼了几声。
苏媚为李易做了翻译,道:“麒麟的意思是,一百年前,石鼓书院院长孟浩然死节之前曾对它说,叫它守护浩然正气阵,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前来将浩然正气阵流传下去,如今小道士你来了,麒麟便将浩然正气阵与小家伙一起托付于你!”
听得苏媚的话语,李易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倒不是因为即将得到修真界梦寐以求的浩然正气阵法,以及收服九州四灵之首的麒麟,而是反应不过来。
以麒麟的身份,断不会说谎,那么在一百年前孟浩然真的料到了今天自己将出现在朱陵洞天内呢?碰巧自己被师傅郭不守收入云山门墙,碰巧自己送苏媚回东海青丘山经过了南岳衡山,碰巧又遇见了岳麓书院朱微颜与全真派道常等人?
这世上的事情,一件件的偶然撞在了一起,便成了必然么?一百年前的自己,是后世的前生,还是此生的后世,李易很纠结!
麒麟来到李易的身前,猛的张开嘴,一口便将李易的食指咬破,登时便流出鲜血来。麒麟复又将李易的手儿一扬,登时便有一滴鲜血甩将出去,滴在了小家伙的额头之上,迅即的又隐没其中。
手指上的疼痛让李易回过神来,这分明是传说中人兽间的滴血认主啊!自己何德何能,让麒麟看上了自己?
倒是苏媚,在麒麟完成了这一仪式后,望向李易的目光也隐隐有些不同了。
“吼……”麒麟仰天一声长啸,仿佛要将全身所有的气力吼将出来,整个朱陵洞天内麒麟的声音在回荡,经久不歇。
在麒麟的长啸声中,麒麟从口中吐出一枚金黄无瑕的小方印来,“蓬”的小方印上燃烧起融融的火焰,火焰迅速的蔓延过麒麟的全身,这一刻麒麟就如同一个硕大的火球,傲然的屹立在凶兽穷奇的对面。
苏媚肃然而立,向着麒麟拜到:“九尾灵狐苏媚恭迎走兽至尊麒麟神印!”
故老相传,在远古洪荒四灵中,各有一仗之横行天下,统领群雄的宝贝,神龙的神龙丹能镇守气运,上天入地;凤凰炼就不死凤凰翎,至刚至强;玄龟的玄龟壳无物不守,卜天地之兴衰;而麒麟,则是以麒麟印号令洪荒走兽一族,啸傲苍生。
四四节 穷奇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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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节穷奇内丹
“嗷……”穷奇见得麒麟印出,面色冷峻起来,在一声怒吼中,再次吐出那颗黑色阴冷的内丹,与麒麟印遥遥相对。
整个朱陵洞天内,登时变成了两重天堂,一半是燃烧的火焰,一半是凝结的坚冰,在火焰与坚冰的相交处,坚冰在“簌簌”的融化,然而坚冰融化的水流又将着火焰给浇灭,两者红通通、黑森森的此起彼伏,相持不下的交织成一片锯齿形,格外的冲击着视觉的神经。
麒麟终究产后兼之受伤,慢慢的身子便有些乏力起来,两腿似站立不稳,而麒麟印上发出的火焰亦慢慢的被穷奇内丹上凝结的坚冰包围。
观战的李易苏媚看得胆颤心惊不已,尽管两人知道,麒麟既然抱着托孤的决心上前,就绝不会这么被轻易击败。
“吼……”
麒麟复又是咆哮着,身上的火焰随着咆哮声愈涨欲烈,在那一团滔天焰火中,一阵骨骼的“嘎嘎”声传出来,麒麟的身影迅速在膨胀,不一会儿,就和对面的穷奇一般大小。
“吼……”麒麟凛凛风骨高昂着头,以居高临下之势俯瞰着的穷奇,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不知怎的,穷奇面对着此刻的麒麟,不可一世的眼中竟然似乎闪过一丝恐惧。
“嗷……”然而这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很快穷奇便将头一甩,毫不示弱的冲着麒麟对吼起来。
“麒麟为走兽之尊,其尊严是不容其它走兽挑战的,先前麒麟被穷奇逼得濒临死亡,对麒麟来说是莫大耻辱,唯有以自己与穷奇的鲜血才能洗刷!”
苏媚声音有些黯然,在李易耳边低低的说道:“若在旁的地方,刚产子的麒麟即便自爆恐也难取得穷奇的性命,可是在朱陵洞天内,穷奇怕是难逃此劫了!穷奇也知道这点,但是穷奇身为四大凶兽,哪怕身死,凶兽的尊严亦让它不肯退缩半分!”
说罢,苏媚幽幽的叹息一声!
李易默然,世上走兽何止千万?为什么只有“四灵”与“四凶”能站在最高的阶层?便是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四灵”与“四凶”不仅拥有最高强的法力,更是因为它们拥有那大无畏的勇气,那种宁愿舍身赴死也要维护自己尊严的勇气。
相较之下,身为九尾灵狐的苏媚显然是想起自己在进得石鼓书院后所表露出那种胆怯心,并为之羞愧了!
李易轻声安慰道:“媚儿无需多想的,孔老夫子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孟子也说‘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想石鼓书院信奉的便是孔孟之道,趋吉避凶是每个人的本能而已。”
见得苏媚似有所动,李易接着道:“天生其才,各尽其用。你们九尾灵狐讲的是一个‘灵’,以聪慧机警闻名于世,你干嘛要学麒麟与穷奇那般的悍不畏死?”
李易这么一想,脑中倒浮现先前自己在浩然正气阵中,苏媚与穷奇大战时的决然来,登时心中感动莫名,上前一步紧紧的牵住苏媚的小手。
正如李易所说,若是九尾灵狐悍不畏死,那才叫奇怪呢?苏媚也不过是应景的发些感概罢了,哪里想到李易会引经据典的开解自己?不过李易那种关心自己的样子很让苏媚受用,苏媚白了李易一眼,顺带着被李易牵住的小手也忘记抽回了。
“吼……”“嗷……”
朱陵洞天内对峙的麒麟与穷奇忽然间便行动起来,麒麟猛的将身子一抖,并没有任何的花哨之处,硕大的身子就像一个滚动的火球,向着穷奇直撞过去。穷奇毫不示弱,也是将身子一挺,飞速的奔跑向着麒麟迎去。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忘记了走动,在李易的眼中,是一个诡异而清晰的场景:在广袤无垠的宇宙里,天上日月星辰罗列,地上山川河流遍布,就在这样的一片天地间,一个火球与一个冰球彷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从着天地的两端而来,分别拖着一个常常的尾巴,如彗星一般划着一个美丽的弧线,向着中间相会而来。
麒麟与穷奇,这样一对自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便是天生冤家的灵兽凶兽,竟然以这样的自爆方式来结局,造物主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啊!
李易一时间有些发呆,懵在了当场。
“小道士,快运功抵抗!”苏媚见得李易模样,一边祭出七窍玲珑石护住两人以及那趴在石碑上的小家伙,一边朝李易急道。
李易蓦的惊醒过来,大汗不已,厄……都什么时候了,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感慨人生观,世界观?以麒麟穷奇的修为法力,自己一个不好就要被殃及池鱼了。
李易赶忙收拾心情大喝一声,随苏媚一起运功抵抗。
“轰……”随着一声巨响传来,火球与冰球无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一个夹杂着火焰与冰块的巨大蘑菇云腾然而起,直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李易气血翻涌,直感觉五脏六腑皆要移位了一般,身子几乎便要被巨大气浪震得直望后摔倒,李易想起身边的苏媚以及石碑上的小家伙,只得一声闷哼中紧紧的咬住牙关,动也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李易才觉得身上的压力渐渐的轻了下来,李易收了法力抬眼望去,只见朱陵洞天内一片狼藉,天上的日月星辰,地上的山川河流皆化为了乌有,麒麟与穷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虚空中,有一颗黑色的小珠子在漂浮着,很是引人注目。
“那是穷奇的内丹!”李易身旁的苏媚苍白着脸,显然方才的时光苏媚亦是难受的紧,道:“产子后的麒麟修为要低于穷奇,是飞灰湮灭了。”
“命”分为肉身与元神两个方面,肉身是很好理解的,那就是身躯皮囊,元神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其实元神通常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三魂七魄”。
“死”是指肉身的没有生机,其魂魄并不会消散的,而是被地府阎王派出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抓去走黄泉路喝孟婆汤准备投胎转世。于一般普通人而言,元神是存藏于肉身的每一个角落的,所以人们才比较看重“死有全尸”,因为怕损害元神,耽误“死”后魂魄的投胎转世。
修真者修炼元神,便是借天地之力,能将分布于全身的魂魄凝结起来,这样便能拥有强大的精神能力,比如“羽化升天”,便是将元神肉身炼而合一,肉身能够像元神那般的不灭了。
又比如佛教密宗的高人,能借助某些特殊的法宝密咒,在肉身“死”的时候,让自己魂魄躲过地府黑白无常的搜索,这样他们的魂魄便不需要走黄泉路喝孟婆汤,可以保存着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待他们转世重生的时候,便是人们口中的“灵童”了。
所谓灰飞湮灭,是指**元神俱都毁灭,也就是说,灰飞湮灭者是真正的消失,再不能转世重生。
苏媚说罢伸手一挥,一道霞光便将那颗内丹拖过来,递与李易。穷奇乃走兽界四凶之一,且已经修行几百年,这颗内丹对于增加李易的修为而言,怕是还要强于李易服食的那一颗少林寺大还丹。
“媚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是知道我从不服食妖兽内丹的!”李易看着那颗玲珑剔透的小珠子,暗道穷奇凶戾无比,这内丹倒不见半分凶戾气息,当真奇怪,李易摇了摇头,道:“再说同为妖族,媚儿你使用这颗穷奇的内丹,作用定然是要远强于小道的。”
上次在云山别院中李易与苏媚曾经探讨过人族修道者服食妖兽内丹的利弊,李易为了自身修为的精纯,是打定主意不服食妖兽内丹的。
“我就要回去青丘山度过百年一逢的天劫,所以暂时用不上这颗内丹。”苏媚知道李易故事,所以并不坚持,将穷奇内丹收入怀中,道:“可惜小家伙又才出生,体质较弱,尚不能完全承受穷奇内丹中的修为,否则给小家伙服食倒是最好不过,毕竟这内丹是小家伙母亲拼了性命才得来的。”
两人这么一说,才想起石碑上的小家伙,忙来查看小家伙,只见小家伙正安安静静的趴在石碑上睡觉,小肚子随着酣儿轻轻的在浮动着,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已经在生死边缘走过了数遭。
李易苏媚哑然失笑,小家伙真个是愈单纯愈快乐啊!
李易忽然间想起一事,抬头望了望几近毁灭的朱陵洞天,皱着眉头道:“媚儿,这小家伙才出生,它总要吃点什么吧,会不会饿?”
“你以为走兽之尊的麒麟如你这般的俗人一样,每日都要吃喝拉撒,一天也不能落下么?”苏媚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
“麒麟乃是灵兽,能够吸收天地灵气为用,朱陵洞天内如今没有穷奇的盘踞,有的是灵气供他成长。”
四五节 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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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节正气歌
李易苏媚正说话间,那小家伙突然将眼睛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在李易苏媚身上转动着,煞是惹人怜爱。
小家伙摇摆着身子站起来,凑着鼻子彷佛嗅到了什么味道般,循着那味道便颤巍巍的来到了李易的身边,伸出小舌头在李易先前被麒麟刺出一点鲜血的手指上舔着,一边“呜呜”的很是亲热的叫着。
感觉着指尖上面温润的痒痒,李易暗道大约是因为麒麟将自己的一滴鲜血印在了小家伙的额头上,如今小家伙误认为自己与它是血脉相连了,这么一想,李易隐隐有些心酸,算起来这小家伙与自己一般都是个孤儿啊,不同的是,自己被师傅郭不守收养了,而小家伙却是被自己收养。
李易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摩挲着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乖顺的很,安详的靠在李易的怀中。
见得李易与小家伙如此相得,苏媚心中颇有几分感动,突然间苏媚看见小家伙方才呆过的石碑上似有一物,顿时奇道:“小道士,快看……”
原来那里有一本装订好的古朴小书,依稀见得封面上写着《孟子》两字,石鼓书院以孟儒传世,奉《孟子》为典籍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本《孟子》怎么会出现在浩然正气阵中?
李易疑惑着将《孟子》拿起,翻开一看,书的页面已经发黄,很有些年代了,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麒麟不是说将浩然正气阵与小家伙一起托付于我么?难道浩然正气阵不是记载于这本书中?李易细细的将《孟子》翻了几遍,还是无甚发现,在云山别院的阴阳石上,李易首读《论语》与《道德经》,次读《孟子》与《庄子》,可以说对《孟子》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李易无奈只得将《孟子》收好,继续的查看起那块石碑来,一看之下心神俱震,暗道一声对了。
原来在石碑的顶上刻着一首小诗,却是南宋末年大儒文天祥的一首《绝命词》: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绝命词》的旁边尚有一行注释,曰:宋度宗咸淳十年,大儒文天祥公任湖南提刑,进驻衡州,与时任石鼓书院山长戴溪公甚为相得,石鼓书院浩然正气大阵便为文天祥公与戴溪合力所创也!
吾生平最敬文天祥公,此石鼓书院存亡之机,吾焉能苟且偷生于世?然文天祥公与戴溪公传下之浩然正气阵不能从此失传,吾特将之录于文天祥公所做《正气歌》中,留待有缘,万望习得者勿要忘记文天祥公与戴溪公之浩然正气。
这段话下面落款孟浩然以及日期等,想来是百年前孟浩然死节时所做。
李易肃然起敬,没想到浩然正气阵乃是文天祥所创,文天祥二十一岁便中状元,才气直冲斗牛,更是以忠烈传闻于世,曾率大军转战三千里,在蒙元大军下单手匡扶南宋,被俘后宁死不屈,从容赴义,被后世尊为九州五大民族英雄之一(备注1)。
文天祥在狱中曾做《正气歌》,在就义前曾做《绝命词》,碧血丹心可昭日月,皆是千古之绝唱!
也唯有这等人物,才创得出浩然正气阵啊!
李易站在石碑前,久久不语,这时候,小家伙突的挣开李易怀抱,向着李易“呜呜”的叫了几声,来到石碑前,小家伙所站的地方,正是先前麒麟跺了一脚之处。
或许是被麒麟跺了一脚的缘故,那个地方的石头与旁的地方明显不同,凹陷了进去一小块,在平整的地面上,显得有些突兀。
李易看着那个凹陷地方的大小,灵机一动,掏出怀中的《孟子》,将之整齐的置于那地方上。
待得《孟子》放进去后,忽然间《孟子》上散发出一阵白光,紧接着地底下彷佛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先前被麒麟跺一脚而沉到地底下面的十根天柱竟然又慢慢的露出地面来,而天空中被麒麟与穷奇给打得七零八落的日月星辰也在慢慢的移动到它们原来所在的位置。
看来整个朱陵洞天都在大阵的控制之下,而这本《孟子》正是启动浩然正气阵的关键所在,难怪会出现在石碑之上,被麒麟压在身下。
随着十根天柱的冉冉升起,日月星辰渐渐归位,那块石碑上紫气缭绕,猛然间“轰”的一声,石碑上紫气大盛,而在那氤氲紫气中,一个个的字符跳将出来,正是文天祥的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月。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一个个字符龙飞凤舞,充斥在李易的眼前,不知怎的,李易看到这些字符,心中突的便涌起一股温热的气息来,那股温热的气息徜徉于李易的四肢百骸,分外的舒服。
李易完全的沉浸其中,情不自禁的便随着那一个个飞出的字符念道: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李易念道这里,一声长啸,伸手一挥,那传自嵇康的天下琴便现于手中,李易席地端坐,双手抚琴,一阵“铮铮”声音响起,尖锐而激昂,奔放而大气,直可震裂河山,冲达霄汉,李易随着琴声高歌道: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琴声交错,似金戈铁马扑面而来,似波涛浪潮浩瀚而去,有一种维系心中信念的坚持,有一种秉承天地正气的豪迈!
苏媚向着李易望去,只见李易宽袍长袖间,飘然氤氲紫气之中,浑然超凡出尘,正全神贯注的挥指疾弹,身上散发着似有似无的朦胧罡气,眉目间尽是凛凛正义,不怒自威,一望之下而生折服叹赏之心。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在天下琴袅袅余音中,三百六十五颗日月星辰通然而照,十根天柱凌然而立,五行之气以石碑为中心,交织环流,浩然正气阵已然布成。
李易双手将天下琴弦一拍,琴音噶然而止,忽然间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石碑上射出一道紫气,十根天柱上射出青黄赤白黑五行之气,齐齐奔涌向李易。
李易大喝一声,将那道紫气与五行之气尽数的吸收了,此时李易只觉自己的灵台一片清明,如自己早已化身成这朱陵洞天的一份,《正气歌》每一个字符的运行轨迹尽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当《正气歌》的字符在李易脑海中闪过一遍后,李易只觉得丹田内一片充盈,有一种不吐不快的酣畅,李易昂首挺胸,复又一声长啸……
“轰”的一声巨响,在李易的啸声中,石碑与十根天柱尽数化成一团粉末,“簌簌”的掉在地上,紧接着,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颗日月星辰再也消失不见。
李易既然学得浩然正气阵的运行之法,自要与苏媚以及小家伙离开此地,李易看着小家伙那龙头鹿角的模样,暗道如此出去,怕是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想也是,修真界谁人能擒住一只上古异兽已经是十分难得,如今号称走兽之尊的麒麟跟着李易一起去招摇过市,那还了得?
苏媚看着李易皱着眉头的样子,“呵呵”一笑,抱起小家伙,在小家伙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或许是在苏媚身上感觉到妖族气息,反正小家伙与苏媚很是亲热。
小家伙朝着李易“呜呜”了几句,似乎不大情愿的样子,继而摇身一晃,一阵金光闪过,小家伙的模样已经改变。
小家伙一身黄色的毛发,头儿又大又圆,塔拉的耳朵,浑溜的鼻子,这分明是一只小狗啊,厄……反差也太大了吧!
李易有些郁闷的无可奈何:这样也好,低调点好!
既然小家伙变幻了模样,自然也要给它取个名字,李易心道小家伙乃是麒麟之身,名字终归要取得雄武些有气势些才行,总不能堕了走兽之尊的威名,于是绞尽脑汁的搜肠刮肚着。
“小道士,你也别想了,还是让我吧,瞧你那模样也想不出个好名字来!”苏媚大大咧咧的对着李易说了一句后,又眉开眼笑的对着小家伙讨好道:
“就叫小白怎么样?这名字可好啦!”
李易听到这名字差点没喷出来,小白,我还旺财呢?再说小家伙虽然是小狗的样子,可也是一身金黄的毛发,暗合五行五色“以中央戊土黄色为尊”,你好歹该给别人叫个“小黄”吧!
李易倒想起苏媚本体九尾灵狐的那一身洁白无瑕来。
似是知道李易心中所想,苏媚有些脸红,哼了一声强词夺理道:“本姑娘就是要给小家伙取名小白,让你一看见它的时候便想起本姑娘!”
李易无语,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有反驳苏媚,只在心中暗暗为小家伙默哀!
李易将小家伙以及那《孟子》藏在怀中,与着苏媚一起从原路出来,待行道那潭水边时,苏媚就要祭出玄水珠,李易一摆手,道:“媚儿且慢!”
只听得潭水上边隐隐有哭声传来,李易苏媚尖起耳朵,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呜呼李兄,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
李易登时哭笑不得!
四六节 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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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节结义
李易苏媚从石鼓书院内掉下的潭水边,孟沛带来三牲及果脯摆在那石台上,正痛哭流涕的举起手中酒杯,每哭得一句,便倒一杯酒洒与那池水中,潭水清澈凛冽,远非李易苏媚当日所见的那般狼藉,不过在潭水边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血蝠的尸体,看起来甚是骇人。
昨日早晨,孟沛前来邀请李易苏媚,欲同游南岳衡山,却见李易房中空空如也,孟沛不疑有他,只道李易苏媚或许有事出去了,于是便一直在衡山客栈内等待李易苏媚归来,不料李易苏媚没有等到,反而是等回了岳麓书院一行人。
岳麓书院此次伤了君不器,死了莫不从,在石鼓书院中丢尽了面皮,自不会与孟沛说起石鼓书院中发生之事,倒是那朱微颜不以为意,告诉孟沛说李易苏媚或还在石鼓书院中。
孟沛隐约猜出君不器受伤由来,赶忙飞到石鼓书院处来寻找李易苏媚,结果李易苏媚没有寻到,却是发现全真派道常道灵受伤离去的身影。
那日道常道灵来到衡山客栈,分明有找麻烦的意思,孟沛又见得石鼓书院内的大坑以及血迹,心知不妙,费了好大力气,将大坑内的血蝠完全给清除掉,来到了石洞中。
孟沛见得潭中有李易苏媚落水的痕迹,想李易苏媚当时身受重伤,又是对阵全真七道中的道常道灵,如何还能在血蝠群中逃生?再者孟沛手中没有七窍玲珑石以及玄水珠那等宝贝,如何能探查出潭水下几百尺之深的地方?
孟沛只当李易苏媚已经丧生于此,尸骨无存,自是禁不住的悲从中来。
“呜呼李兄,生死永别……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孟沛虽与李易相识不久,但两人一起比试岳麓书院诸人,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孟沛每念及此,只觉心如锥刺,痛苦不已。
“孟兄待小道以高义,小道深感有愧啊!”
孟沛正哭间,忽然闻得水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潭水倏的向两边分开,显了李易苏媚的身影来。
李易身材英挺俊拔,苏媚姿态娇俏惹怜,两人这般的出现,恰似金童玉女,珠联璧合,蹁跹若天神下凡,一时间使得有些昏暗的阴冷山洞中和煦温暖起来。
“李兄,苏姑娘,你等为何会从水中出现,莫不是上天垂青你等,让你等做了这湘水水神么?”孟沛见得李易苏媚忽然出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道。
“圣人不语怪力乱神!”顿了顿,孟沛突的大喜,将手中的酒杯一股脑的便扔进潭水中,面带歉意拱手道:“在下真是蠢笨,李兄学究天人,自不会折翼于小小血蝠口中,是在下多此一举了,还望李兄与苏姑娘万物见怪!”
修真界讲求一语成箴,李易苏媚被孟沛这般的“生祭”了,若是气度狭隘者难免心中不快,当然李易完全没那种想法,见得泪流满面的孟沛,李易感动尚还来不及呢?
李易将自己与苏媚两人这几天在石鼓书院以及朱陵洞天内所遇见的事情说与了孟沛知晓,不过没有说李易习得浩然正气阵与收服小白故事。
并非李易不相信孟沛,只是这等事情一则太过匪夷所思,二则若万一流传开来,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此李易与云山派怕是再也别想安宁,所以李易在朱陵洞天内便打定主意要让它烂在自己肚中。
苏媚乃是妖族中人,这事情牵涉到她的身世,自然也不会傻得说出去来引起天下修真者的围攻。
“君不器身为岳麓书院掌门大弟子,竟然如此的鼠目寸光,心胸狭窄,真是愧对圣人之教诲;全真派道常道灵在江湖上也算声名赫赫之人,原来竟然是如此的卑鄙。”
孟沛义愤填膺,道:“李兄放心,待此间事了,在下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还你一个公道。”
“孟兄厚爱,小道先行谢过了。”李易摇摇头,阻止了孟沛,道:“区区岳麓书院君不器,小道尚还没放在眼中;至于全真派的道常道灵,乃是我云山派与全真派之间几十年前结下的大梁子,也并不急于一时去解决的。”
听得李易如此言语,孟沛虽愤愤不平,也不好多说什么,遂道:“李兄日后但有何事,切记得派人来邹城孟家知会在下一声。”
顿了顿,孟沛低头望着那泓潭水,叹道:“没想到天下三十六洞天中排名第三的朱陵洞天竟然将出入口藏在这水潭之下千尺,难怪世人寻找不到,李兄还真是福缘深厚啊!”
“难怪今日我与李兄见面时,便感觉李兄与日前大不一样,眉宇间既有道家的仙风道骨,天高云淡;亦有儒家的侠骨丹心,神采不凡,原来如此啊,李易竟然能与神兽麒麟一道并肩而战,对抗那四大凶兽的穷奇。”
孟沛言语中有些羡慕,更有着无穷的惋惜,顿足擂胸道:
“在下在消灭血蝠时,觉得整个石鼓山都在晃动不已,当时还以为是发生地震,没料到竟然让在下错过了一睹神兽麒麟尊荣的机会,当真是此生之憾事!”
李易含笑不语,知道对于孟沛这等以“君子”为自己毕生奋斗目标的儒教学子而言,象征“君子之风”的麒麟自然是有无穷的魔力。
小白在李易的怀中没有丝毫动静,怕是才出生不久,受不得劳累,睡着了。
李易想起一事,遂将怀中的那本得自朱陵洞天内的《孟子》拿将出来,呈与孟沛,道:“孟兄,这本书乃是小道取自朱陵洞天内,或许与孟兄有些干系。”
朱陵洞天内的浩然正气阵在李易学会后自行毁掉,已经用不着这本《孟子》去触动机关,李易感动于孟沛对自己的义气,想将此书赠与孟沛。
孟沛见得书本封面上的“孟子”两个大字,顿时两眼放光,身躯一震,颤抖着双手将《孟子》打开。
“啊!此字迹乃是先祖亚圣公的啊,在下年幼时曾听先父提及过,说先祖亚圣公曾手书一《孟子》孤本,后不知所终,我邹城孟家一直引以为憾,没想到今日此孤本居然由李兄手中问世!?”
孟沛神情激动,“噗通”一声跪下,向着那本《孟子》行起大礼来。
原来是孟子所书,难怪石鼓书院将之作为浩然正气阵的触动机关之物了,对于修习孟儒以及邹城孟家来说,这本《孟子》便是说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但是李易乃是修道者,而非收藏家,故这本儒教亚圣亲写的《孟子》与李易平常见过的《孟子》并没有多少区别。
待得孟沛向《孟子》行了礼敬祖先的三跪九叩大礼后,李易双手将书本递与孟沛,道:“既然是亚圣之物,今日交还与孟兄,实在再好不过,也算是物归原主,称得上一桩美事了。”
孟沛郑重的接过《孟子》,暗道前日李易不畏强权,助自己战胜了岳麓书院,保住了邹城孟家的千年名声,今日李易又将《孟子》送与邹城孟家,李易对邹城孟家,真是恩重如山。
而自己甚至在李易与岳麓书院君不器,全真派道常道灵相斗,几乎丧命的时候,都没有出尚半分力气,反倒是“生祭”了一番李易。
这叫孟沛如何心安?
所谓君子,最难受的不是别人欠了自己的什么东西,而是自己欠了别人的人情无法偿还。
孟沛突道:“李兄,你我一见如故,相知相得,何不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可否?”
李易一怔,按说邹城孟家在修真界鼎鼎大名,而自己云山派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孟沛怎需这般的小心翼翼?
李易反应极快,这想法不过是一转而逝,孟沛乃亚圣传人,谦谦君子,断无算计自己的道理,自己端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易道:“小道正有此想,不过怕高攀了孟兄,才没有说出来罢了!”
旁边苏媚拍手笑道:“真好,我也要参加一个!”
孟沛李易自无不允之理,于是三人就着方才孟沛“祭拜”李易的三牲及果脯,以天地为证,便在这石洞内结拜起来:
“我孟沛(李易、苏媚)今日在石鼓书院朱陵洞天内结为异性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若背义忘恩,则天人共戮!”
李易在苏媚身旁,听得苏媚在念那“皇天后土”时,将“皇天”二字略了过去,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苏媚为何对妖族圣人,人族圣母的“皇天”女娲娘娘一直很不以为然,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以后再询问苏媚吧!
孟沛、李易、苏媚三人中,孟沛年纪长于李易,而苏媚本就称李易为师兄,是以三人以孟沛为长,李易其次,苏媚只能做她的小师妹了。
苏媚嘟着小嘴,有些幽怨的看着李易道:“早知道当初就让小道士你叫我师姐了,好过如今被你等二人罩在头上。”
不过苏媚的抱怨也只是片刻间的事情,很快便眉飞色舞道:“小妹我听闻唐初有虬髯客、李靖、红拂女结成‘风尘三侠’,如今我等三人可没有让他们专美于前,可称为‘九州三侠’……”
风尘三侠情义堪比金坚,虬髯客为顶天立地之侠士,李靖为知勇善谋之英雄,红拂女为倾国倾城之佳人,三人曾一起浪迹天涯,游戏风尘,乃修真界结义之辈的典范。
苏媚说到这里,蓦的想起风尘三侠中李靖与红拂女最终结为夫妻,白首一生故事,登时便面上浮满红云,说不下去了。
李易剔透之人,脑筋一转便知道苏媚想到了什么,于是故作不知哈哈大笑,惹得苏媚抡起粉拳娇嗔着就要捶下。
孟沛不是呆子,早瞧出李易苏媚不是真的师兄妹,只是两人郎情妾意,兼之孟沛重的是与李易的兄弟之情,是以也不点破,这会儿孟沛听得“风尘三侠”的说法,会心一笑。
孟沛、李易、苏媚结为异性兄妹,关系自是亲密了许多,孟沛道:“兄弟,在下观你眉目间虽有正气凛然,然而却不得法门,恐难发挥其威力,为兄有先祖传下之正气罡法,今日可传与兄弟。”
李易听得孟沛口中的正气罡法乃是亚圣传下的邹城孟家祖传绝技,如今居然要传给自己,此时才明白孟沛与自己结义之缘由,怕是邹城孟家有家规,正气罡非自己人不得传。
李易大为感动,怎能再拂了孟沛的好意?当下也不推辞,抱拳道:“兄长厚爱,为弟铭记于心!”
云山派虽说是道儒双修,终归是属于道教门派,云山派功法侧重于道教的“出世无为”,对儒教的“出怀济世”很是泛泛,所以李易在朱陵洞天内学习那浩然正气阵的时候,总感觉只能体悟其毛皮,不得其精髓,如今学得了邹城孟家的正气罡,真个是与浩然正气阵天作之合。
“昔年先祖亚圣公弟子公孙丑问亚圣公:‘敢问夫子恶乎长?’,亚圣公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孟沛与李易讲述着正气罡的来历,摇头晃脑道:“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孟沛说的这段话记载于《孟子*公孙丑上》,意思为:公孙丑问孟子‘夫子擅长什么’,孟子回答说‘我善于养我的浩然之气’,所谓浩然之气,力量极端之浩大,存在于坦荡胸怀,充斥于天地之间。浩然之气须与仁义道德相配,需以仁义道德蓄养,乃是长久的坚持,而非一时的投机取巧。
孟子在后面还以拔苗助长的故事来印证浩然之气的蓄养。
“修真界诸子百家,皆是修炼阴阳二气而证道,在儒道佛三教中,便有儒教浩然罡,道教玄尊炁,佛教金刚相的说法,三者异曲而同工,施展者能辟邪驱恶,百毒不侵,不过浩然罡、玄尊炁、金刚相三者需要打通生死玄关,玄胎境界者才能施为,而且三者皆是化后天为先天……”
孟沛慨然道:“这哪里比得上先祖亚圣公传下的正气罡?亚圣公坚信‘人之初,性本善’,认为每一个人生来便具有先天罡气,而且这股先天罡气是可以通过仁义道德来蓄养壮大的。所以我等只要胸怀浩然正气,便可施展出先天正气罡!”
说罢,孟沛将着正气罡的运行法门说与李易知晓,李易本就精通儒教典籍,又学过文天祥《正气歌》中蕴含的浩然正气阵运行方法,这会儿学习起正气罡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孟沛赞叹不已,道:“兄弟为云山派门人,实是道教之大幸运,儒教之大损失啊!”
孟沛、李易、苏媚三人回到衡山客栈中,听得苏胖子说岳麓书院诸人在昨日已经退房走了,而道常道灵一直没有出现,房间也没有退。
苏胖子道:“道常道灵便罢了,那岳麓书院的院长朱达理不是好相与之辈,听闻他这几日在白鹿洞书院商议对付那东林寺白莲教扩张之事,恐此事一了,便要赶赴衡山而来。”
李易默然,岳麓书院众人来衡山本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又吃了个这么大的亏,朱达理如果没点表示,实在说不过去。
说起来自己还要感谢东林寺白莲教呢,正是他们拖住了朱达理,否则一切都很难说了。
想起自己与苏媚前去东海青丘山,要路过如今道教天师派、儒教白鹿书院、佛教东林寺争斗不歇的江西,李易便觉得有些头疼。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于修真者来说,一切都是天命注定,该来的终归会来。
翌日,李易苏媚辞别了孟沛苏胖子等人,向着东方继续上路走去!
李易苏媚并不知道,就在两人离开衡阳城不久,有三个身影出现在了石鼓书院朱陵洞天内。
后面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神情有些颓废,女的绝世容颜,赫然便是岳麓书院的君不器朱微颜二人。
前面的中年人背着一把古朴宝剑,着一身儒教长袍,面如冠玉,三缕胡须飘飘,一副儒教大宗模样,细细看来,与朱微颜有着几分相似。
三人也算是大能之辈,竟然能找到朱陵洞天所在。
“看来浩然正气大阵已经被那云山派的小道士习去了!”中年道人望着空空如也的朱陵洞天,手抚胡须,长叹一声道:“唉……程广源误我!”
程广源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中白鹿洞书院的院长。
过了一会,中年人对朱微颜道:“颜儿,父亲将闭关修炼一段时日,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万勿再让为父失望!”
朱微颜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道:“是,父亲!”
四七节 小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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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节小山谷
李易一袭青衫,**在山顶的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有山风悠悠吹来,捎带着山谷中泥土与花草树木的芬芳,正是江南大好季节,山谷间朦朦胧胧云雾缭绕,苏媚正在与小白嬉戏,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空旷的碧天青山之间。
四处风景如画,参天古树,比邻而居,时有珍禽异兽扑腾而起,抬眼望去,只见天空中蔚蓝一片,云玄鸟点缀其中,悠然写意;青山连绵起伏,峰岭沟壑渐远渐淡,延伸向着苍茫的天际。
李易苏媚如今正走在横绝在荆南江西之间的罗霄山脉上,罗霄山脉方圆数百里,崇山峻岭间人迹罕至,李易苏媚带着小白走走停停,行进得并不快,有路则行路,无路则飞行而过,就当是游山玩水。
好在有小白与苏媚在,那些盘踞在深山的老妖们并不敢出来相扰,反而在李易等路过时,恭敬万分的送些山野中的灵花瑶草,珍馐山果送与几人,李易自然来者不拒,闲暇时甚至还为这些老妖们讲几段《道德经》《论语》,反正也是轻车熟路之事,倒也其乐融融。
李易如今身兼数家数宝,每一项练到极致都能在江湖上横着走,但李易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平素主要修习的还是云梦诀、紫霄神雷以及孟沛传与的正气罡。
云梦诀乃是内功心法,按照师傅郭不守的说法是“无须刻意为之,云山派卢生祖师爷以梦入道,所以每每睡觉时,便是修行云梦诀之时”,紫霄神雷乃是云山派镇派绝技,身为云山派未来掌门人的李易不练得个滚瓜烂熟,实在没法向云山派列祖列宗交待,当然,李易是见识过了紫霄神雷的巨大威力的。
正气罡是亚圣孟子所创,邹城孟家的秘传之技,再加上李易儒道双修,研习正气罡也是水到渠成,故李易每日清晨,平素在云山别院诵读儒教经典时分,便用来体悟正气罡了。
至于阴阳家的阴符七术与天下琴琴技,李易只能暂时忍痛割爱了,当然,阴符七术中的最后一招“损兑法灵蜥”,这等危急之时保命的好道术,李易是要越练越精的,而天下琴,更多的是李易闲暇时用来修心养性之用。
罗霄山脉虽群峰耸立,气势磅礴,但在修真界却是无甚名气,向来少人关注,不过李易知道,在后世,自己脚底下的这片山头被伟人取了一个赫赫的名字“井冈山”,甚至被称呼为一个朝代的“摇篮”。
世上名山大川,终归还是因人得名啊!
“小道士,难怪你说江南的气候说变就变如那孩儿面一般!”就在李易思前想后的时候,那边苏媚抱着小白,瞧着远方的一处山谷,叹道:
“小道士你瞧我们这里山坡上是艳阳高照,山谷里是水云蒸腾,而那边的山头上虽也是阳光明媚,可山谷里却是雷电交加,风雨不歇,真个是神奇啊!”
虽然已经和李易结拜,按理是要称呼李易为“二哥”,但是苏媚还是习惯性的称呼李易为小道士,李易也实在不喜欢“二哥”这个称呼,于是便由得苏媚叫自己小道士。
李易顺着苏媚所指的方向望去,几乎是在山天相接处的一个山谷中,正如苏媚所说,雷电**交加,与周围的阳光甚不协调,不过若非是李易苏媚站在罗霄山脉峰顶,决计是看不到的。
李易白了苏媚一眼,道:“哪里是气候奇特?那雷电聚而不散,那**凝而不消,分明是有高人在那山谷中做法行雷电**事,媚儿你几百年的修为难道就连这个也没看出来!?”
说归说,李易心中亦是暗暗称奇,对于修真界的高人们来说,要行云布雨,闪电鸣雷或许不是难事,但是要将**雷电控制得那么收放自如,却是难得的很。
“这些山头看起来虽然地势险要,可是却没什么灵气,对我等修道中人来说,简直与鸟不拉屎无异,本姑娘哪里想得到会有人呆在里面修炼?小白你说是不是,你这些天还一直在嚷嚷饿的!”
苏媚被李易抓住了话柄,面上难得的红了一回,嘟着嘴儿反驳道,继而眼中升起一股狡黠,道:“小道士,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如何?”
李易有些迟疑,人家特意跑到这穷山僻壤来修炼,就是为了不被人打扰,自己这么跑去,岂非明知故犯?
“你看那山谷中雷电虽聚,却失之磅礴;**虽凝,却过于凄惨,多半是有妖道在那里行伤天害理事!”苏媚先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细细观察,以她的修为自看出些门道来,道:
“小道士,你在衡山时不是和孟沛大哥说要行侠仗义么?怎么真有机会了,反而畏首畏尾!”
方才被李易批评,苏媚老大的不服气呢?
其实李易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之处,不过李易并不想多惹是非,毕竟与苏媚安然抵达东海青丘山才是正道,再说世上修炼功法各异,仅远远的凭借雷电**是无法下结论的。
不过如今被苏媚这么一激,李易没按捺得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点头道:“既然相遇了,顺道去拜访一下也无不可,不过媚儿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苏媚“哦”了一声,抱起小白,直望着那片小山谷飞去。
小谷四面环山,中间一块方地上有一口小池塘,山上一股细流涓涓而入,冬暖夏凉,端的是得天独厚的避世隐居之所。
不过今日的小谷显得分外的诡异,在那池塘周围,错落有致的摆满了森森头骨,看起来甚是骇人,四周小山虽林木茂盛,却死气沉沉,没一只鸟兽蝉蚁停留驻足,早离得远远。
“阴盛阳消,驱魂逐鬼,疾!”小池塘中水儿突的炸裂开来,水珠四射中,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在里面大喝。
那些水珠溅到空中,立即便幻化成一团黑雾笼罩在山谷的上空,彷佛给山谷盖上了一块遮天的幕布,阳光再也射不通透,整个山谷登时便阴暗下来。
小池塘边一阵“呼呼”风响,继而“轰”的一声,只见池塘中猛的伸出一个人影来,那人身上披着一套金缕袈裟,方头阔脸,脑顶上还点着九个香疤,竟然是一个和尚。
和尚屁股下面坐着一团漆黑的物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面无表情的将手一抬,顿见一张白幡现于和尚手中,和尚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修罗幡,幽冥火,疾!”白幡上一阵黑气散出,黑气中隐隐有凄厉的鬼哭魂嚎声传来,那些堆放在小池塘边的头骨彷佛受到牵引一般,拖着绿色的幽幽鬼火,呼号着围绕和尚凌空飞将起来。
一时间,整个小山谷宛然便是人间地狱。
和尚口中的咒语越念越急,那些白骨也是越飞越急,浑然在和尚的周围布成一片火帘,和尚端坐其间,透过那幽幽鬼火,面色愈来愈是潮红,额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显然这和尚在修炼那所谓的“修罗幡幽冥火”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突然间,只见和尚身子猛的一晃,喉咙伸缩间“噗”的便是一口鲜血吐将出来,而那漫天飞舞的森森头骨“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散落于地上,渐渐的,那笼罩在小山谷上的乌云亦缓缓散去,阳光又射了进来。
和尚神情萎靡,双眼露出凶光恨恨的向小山谷外望去,远远的只见山谷外的天边正飞来两道身影,正是李易苏媚二人。
和尚提起修罗幡便要向李易苏媚裹去,然胸中一阵憋屈,丹田内提不起劲来,和尚铁青着脸面目狰狞,冷哼一声,就着口中的鲜血,向座下的那黑色物件吐去,登时见小池塘水中射出一片金光,随着池水的翻滚,那片金光凝聚成形,赫然是一枚三寸见方的白玉印。
白玉印上面雕满了古朴的铭文,虽在着阴森幽暗的山谷中,然这枚白玉印却是中正平和,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的不容侵犯。
和尚一把抓去白玉印,就着口中的鲜血,一口喷出,接着用那白玉印朝那鲜血直印而去,口中念一声:“遁!”
只见白玉印上一片金光闪过,裹住和尚,紧接着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小山谷。
李易苏媚在云头有说有笑,丝毫不知道方才两人不经意间坏了别人的好事,且差点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待得快要接近山谷时,苏媚怀中的小白突然探出头来,不安的叫了一声,苏媚皱着眉头道:“小道士,且当心了,小白与我都感觉那个小山谷中凶煞异常!”
麒麟与九尾狐的感觉自然是信得过的,李易拔出铁剑,暗暗戒备。
李易苏媚立在虚空中,李易上前一步,向着山谷朗声喝道:“小道路过此地,携义妹前来拜访,请问有人在吗?”这小山谷不太正常,是以李易并未报出姓名。
李易连喊了几声,也不见山谷中有回音,与苏媚对望一眼,两人小心翼翼的从云头上降落下来!
四八节 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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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节道姑
“啊!”见得山谷中那些碎裂的头骨,苏媚一声惊呼出来,下意识的抱住小白往李易身边一靠,却是见得李易正眉头紧锁的四处观察,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挺了挺那高耸的胸部,努力的与李易并肩而立。
“谁在修炼如此歹毒的功夫,难怪要跑到这个小山谷中来,肯定是干了伤天害理事!”苏媚义愤填膺,握紧着拳头道。
空气中充斥着阴森的暴戾之气,似有群魔在乱舞,李易暗暗心惊,这山谷中修炼者分明才离去不久,然自己与苏媚一路飞过来,居然都不知道那人是何时离开,怕是那人修为非同小可,恐还在自己与苏媚之上,只是那人有如此修为,又被自己与苏媚撞破了这等隐蔽之事,为什么没有对自己与苏媚突然发难?
“媚儿,你别小看这山谷,这山谷在风水学上是很有名堂的,山为阳,水为阴,这山谷的格局便是‘群阳抱阴’,再者这些头骨体型甚小,显然是女子头骨,由此可见,定是有人借此山谷在修炼那极为阴煞的道术。”
风水之说出自《黄帝内经》,《易经》上亦多有涉及,无论是阴阳五行还是八卦九宫,都是离不开风水之说的,修真界甚至有专门研究风水之说的高人,李易自不精通风水,但因为熟读《黄帝内经》《易经》的缘故,对于风水说上一些较为有名的格局还是知道的。
苏媚却没理会这么多,恨恨道:“今日本姑娘要替天行道。”话是这么说,可苏媚接下来却是拍拍小白的脑袋,道:“小白,看你的了!”
小白摇摇尾巴,突然“吼”的张开小嘴,登时一团融融火焰喷将出来,那团火焰几乎透明的乳白状,见物便烧,正是三昧真火。
李易不由得感叹,修道者苦修数载,才能炼出三昧真火,然小白却能生而有之,真个是人比人,气死人。当然,小白的身份本来就远非常人可及。
不一会,小白喷出的那团三昧真火便将山谷中的那些头骨烧得干干净净,小白昂首挺胸,颇为得意的望着李易苏媚,彷佛一个期待得到家长表扬的小孩子。
李易不禁莞尔,一把将小白抱起,苏媚却是不以为然道:“小白你虽能喷出三昧真火,可玩火却非你所长,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白听得苏媚之言,“呜”的委屈一声,将头埋进李易怀中。
见得李易在旁边有些不解,苏媚这回倒是很有耐心,与李易道:“大凡上古妖兽,皆有一特技本领傍身,是别人难以比拟的,就拿玩火的本领来说,妖兽中玩得最厉害的乃是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
顿了顿,苏媚接着道:“远古时期,妖族与巫族相争,在巫族中也有一位大神玩火的本领非常了得,据说便是那火神祝融。”
妖皇帝俊、东皇太一以及火神祝融的故事在修真界流传甚广,相传那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乃是兄弟,在盘古大神左眼化身的太阳星上诞生,而那火神祝融更是盘古大神精血所化的十二祖巫之一,不过三人都一起丧生在巫妖两族的不周山大战中。
和这等人物比玩火,那自然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李易有些好奇的问道:“媚儿,那你等九尾灵狐的特长的又是什么?”
“我等九尾灵狐,自然也有本领是天下第一的……”说着说着,苏媚有些支支吾吾起来,面上亦有些发红。
李易怀中的小白却活泼起来,从李易的怀中一下跳出,在李易身前飞快的跑着,还不忘用调皮的眼神向苏媚望去。李易哈哈大笑,小白乃是通人性的神兽,这动作分明是在说苏媚的九尾灵狐一族的独家本领便是逃命。
苏媚瞪了小白一眼,嗔道:“且让你看看本姑娘的其它本领!”
说罢,苏媚祭出七窍玲珑石,皓腕一扬,喝一声:“起”,七窍玲珑石登时便飞将出去,随风而长在空中滴溜溜的转动,越变越大间,突的苏媚将芊手一翻,那七窍玲珑石登时便直挺挺的朝着东方的山头砸将过去。
“轰”……一阵剧烈的震动中,李易抬眼看时,只见东方的山头已然被七窍玲珑石砸出了一个缺口。
小山谷的的风水格局乃是“群阳抱阴”,盖是四山环水,阳光不得进入而导致谷中阴气沉沉,而这些阴气又被谷中池塘所聚的缘故,这池塘就像太极图中阳鱼中的那个阴眼,乃是极阴之地。
可如今东方的山头被苏媚砸出了一个缺口,每日清晨旭日东升时,阳光可直射谷中,阴气便由此而泄,也就是说“群阳抱阴”的风水格局被苏媚这一砸给破了。
苏媚似仍觉不解气,伸手将那七窍玲珑石招于手上后,复又是一声娇喝,祭出玄水珠,向着东方山头的那个缺口处一划。
玄水珠上登时黑光盈盈,似有无穷的魔力,“哗”……吸得那池塘中的水升腾而起,宛然一条巨大的水龙,咆哮着奔涌。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龙又似一道架在空中的彩虹,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美轮美奂!
很快,池塘中的水便被苏媚以玄水珠抽干了,那池塘的淤泥中,被人用柳枝桃木插成了两圈,外面的乃是一圈柳枝,里面的一圈桃木,差得错落有致,分明便是一个阵法。
李易瞳孔猛的一缩,柳枝招魂,桃木驱鬼,没想到施术者连死去的鬼魂也不放过,先以柳枝招来,再以桃木驱逐。
李易尚没来得及多想,小白看见池塘中的那些柳枝桃木,又是一张口将那三昧真火喷了过去。
“轰”……待得柳枝桃木尽被烧去后,猛的池塘中轰的一声,似有禁制被炸裂,紧接着一阵阴风从那池塘底下吹出,带着凄厉的嚎啕声,向着四面八方乱窜。
李易暗道这阵阴风怕是被施术者束缚于此的鬼魂了,这些鬼魂乃是冤死屈死,胸中一口戾气难以伸张,不肯就此前去投胎或要为祸人间的。
小白乃是神兽,生来能镇鬼魂,这当儿见得阴风一出,冲那阵阴风“嗷”的便一声,那阵阴风登时在李易面前停歇下来,摇摆间凝而不散。
李易见得小白又要吐出那三昧真火,暗道鬼魂乃是阴秽之物,被小白阳刚之极的三昧真火一烧,那还不灰飞湮灭?这些鬼魂与自等无冤无仇,修道之人,讲求上天有好生之德,何须枉造杀孽?
李易遂一摆手阻止了小白,正襟端坐下来,手上捏了个法诀,口中念起道教《往生咒》,李易如今道术已然小成,又修习了邹城孟家的正气罡,只见李易念着《往生咒》间,身上渐渐的便散发出朦胧的白光来。
那阵阴风沐浴着李易散发出来的白光,渐渐的停止躁动,阴风的黑色也慢慢的变得似有似无的透明起来,随着李易一遍《往生咒》念完,阴风已几尽消失。
然而李易仍然感觉到身前尚有鬼魂存在,依稀是一背剑道姑的模样,那道姑似对自己有所祈求,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李易心中吃惊不已:在如此阴煞之地,此道姑元神被施术者禁制,竟然能守得魂灵不被吞噬,若非此道姑生前有着深厚的法力以及坚强的信念,断难坚持下来啊!
师傅郭不守以前与自己说过:世上较为独特的风水之地,宝地也好,煞地也好,皆是天造地设自然生成,无因果不能占得,无因果不能损毁!看来师傅说的确是实情。
李易叹息一声,凝眸拱手抱拳行礼道:“小道机缘巧合之下,得遇道友,道友有甚冤屈,可与小道细说!”
那道姑闻得李易之言,面上似是一喜,嘴唇微微瑟瑟,在那里抖动着,似要与李易说话:“印……在……东……”
道姑说的很不清楚,李易一头雾水,正疑惑着想要问个分明,突然间一阵山风暖暖吹过,道姑鬼魂“啊!”的一声尖叫,登时变得愈发的模糊起来。
鬼魂乃阴寒之物,遇阳则消,所以寻常鬼魂是不能见得阳光天日的。这道姑因为有心愿未了,鬼魂强撑到了现在,可山谷“群阳抱阴”格局已破,山风带来谷外阳气,原本就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的道姑魂灵自然承受不住了。
这山风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措手不及之下李易亦是无计可施,只在转眼间,那道姑鬼魂便要消失!
就在此时,李易见那鬼魂忽的又是一声尖叫,竟然凝聚成形,在空中化做一张符箓,那符箓乃是杏黄色,中间用丹砂画满了古怪的文字。这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那张符箓一闪而逝,成了一团青烟,袅袅消失再也不现。
小白在苏媚怀中,不明所以,与苏媚齐齐望向李易!世人将妖鬼并称,然而妖是妖,鬼是鬼,根本就是两码事。
李易心中却是明悟,那道姑定然在追查什么“印”的下落,被人杀害,然而那道姑修为不凡,借着那样一张符箓寄存了自己的鬼魂,今日在自己的帮助下本来可以沉冤得雪,可惜终究功亏一篑!
雷法、内丹、符箓、双修乃是道教四大术,使用符箓的道教门派甚多,便是云山派,也是有符箓存在的,李易只得牢牢记住那张符箓的模样,将此事留待以后解决了!
四九节 滕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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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节滕王阁
罗霄山脉亦是昔年大禹定鼎天下九州的荆州与扬州分界地之一,李易苏媚带着小白继续望东海而行,数日后,终于见得一座巍峨高耸大城,城门上书“南昌”大字!
相传秦末汉初,高祖刘邦命颍阴侯灌婴驻守赣江下游鄱阳湖畔,灌婴筑得一土城,史称“灌婴筑城”,灌城便是南昌城之前身。物换星移,春秋几度,而今的南昌城已然是江南重镇,且为江南行省首府!
虽说如今江南西道分属佛道儒的东林寺、天师道、白鹿洞书院明争暗斗个不亦乐乎,且战火大有燃遍南昌的趋势,可毕竟那些修道界的争端在升斗小民眼中,直与天上的神仙打架无异,因此,老百姓们还是该干啥干啥,南昌城表面上似乎夜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李易苏媚进得城后,但见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天南地北的货物小吃琳琅满目,数不胜收。
李易不过是觉得新鲜些罢了,苏媚却抱着小白蹦蹦跳跳的指指点点,直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李易暗自腹诽不已,终究耐不住苏媚的热情,亦只好随她而去。
一突儿瞧见个耍杂技的,手中拿着几个碗碟在那里上下翻飞,围观的老百姓们一阵拍手叫好,苏媚兴奋莫名,欲叫上李易一齐上前观看,李易如今道术已然小成,即便自己摆弄那些碗碟也不在话下,因此对观看一事,实在是兴趣泛泛。
苏媚撇了撇嘴,对着李易扭头道:“小道士,你且在此等候,本姑娘去去就来。”说罢,也不理会李易,抱着小白径直的往里钻去。
李易无奈,满脸苦笑退到一旁,思索着如今江南西路已然是风起云涌,自己该要如何劝说苏媚快些通行过才是正理。
这时,只见街头远远的走来几位儒教学子,装扮倒和李易在南岳客栈遇见的君不器等人相仿佛,不同的是衣摆下边皆用银丝绣着一头白色小鹿,李易暗道这些人应该便是儒教四大书院中白鹿洞书院的弟子了。
这些白鹿洞学子皆是愁眉苦脸,为首的那人长得甚是不凡,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啥,显然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情,待得几人从李易身旁路过时,后面几人目光从李易身上掠过一番打量,很是不太友善,其中一眉瘦额窄者更是一声冷哼,不过几人倒也没有诘难李易,只是扬长而去。
李易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人了,难道是自己和岳麓书院的君不器等人起的冲突传到白鹿洞书院了,想想不大可能啊!好在这几年李易在云山上修心养性,才按捺住没有爆发,直道晦气不已。
任谁被平白无故的鄙视了,都不会有好心情,李易只想叫上苏媚赶快前行,然抬眼一望,哪里还发现苏媚的踪影?想来是湮没在人群中看热闹去了。
日近晌午,阳光有些热情,李易心想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一番,也好等待苏媚出现,李易倒不怕与苏媚走失了,以苏媚小白之能,想要寻到自己并非刻意隐瞒的踪迹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易正思量着该去何处落脚,却听得路边几位行人在交谈,说是那滕王阁上来了几位高僧大能,明日要为百姓们讲经参佛,好度得老百姓们入那西天极乐净土世界。
这天地间到底有没有极乐净土世界,李易是不大相信的,不过那些行人口中的滕王阁,李易却真是想去见识一番。
滕王阁乃是唐高祖李渊之子李元婴任洪州(南昌古称之一)都督时所创建,因李元婴被封滕王,故滕王阁因此得名,当然,真正让滕王阁誉满天下的还是初唐四杰之首王勃的那篇骈文《滕王阁序》。
远远的望去,滕王阁在阳光映射下通体金碧辉煌,宛若漂浮在潘阳湖上的仙境,那尖耸入云端的天顶,仿佛要穿透苍穹般去一窥天宫的神秘。
随着李易的越走越近,却是发现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许多乡间妇孺们面上带着恭敬虔诚,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更有甚者,一路的行着三跪九叩大礼前行。
滕王阁实际上共有九层,不过下面三层乃是基座,不露于地表,因此人们通常便以滕王阁为六层,而这六层中,第二、四层乃是暗层,并不对外开放,唯有第三、五、六层可眺望南昌城全景。
李易信步而上,却在通往最上面一层的时候被拦住了,拦门的是两个肥头阔面的和尚,一人手中拿着一把亮锃锃的戒刀,头上的香疤似是新点不久,满脸横肉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
“去去去,上面被我们东林寺的高僧包下来了,小道士哪里来便哪里回去!”见得李易欲上第六层,其中一个和尚伸出戒刀拦住李易,很是不耐烦的瓮声瓮气道。
李易暗暗皱眉,心道东林寺如此作为,也难怪将整个江南西道修真界搅得一片狼藉了。
李易并不想多事,于是淡然一笑,选了一靠窗雅座坐下,好在那两个和尚见李易离开,也没有纠缠李易,只在那里自顾自的交谈起来。
自有小二上来询问李易:“小道长可要品尝点啥?”问罢,又道:“小道长仙风道骨,定然是要品尝我等滕王阁上的两大名产鳜鱼与那庐山云雾茶了!”
李易见小二言行举措落落大方,倒也心生好感,遂问道:“小二哥口中的鳜鱼,可是唐张志和《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中的鳜鱼?”
“鳜鱼是那鳜鱼,却不是西塞山前的!”小二很是自豪道:“要说鳜鱼,还是我江南西道潘阳湖口长江边得鳜鱼才是正宗,真个是肉质嫩滑,味道鲜美……”
小二哥起了谈兴,李易也不愿打扰,那小二哥平日里被人呼来唤去的习惯了,难得有李易这么一位听众,于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南昌城的人物风情,直到有人使唤。
待到临行前,小二突然低下头来,朝那两个和尚藐了一眼,轻声道:“听说如今南昌城内的书生、和尚、道士各自不大待见,小道长可要当心!”
李易临窗而望,但见湖水孤绝清傲,直蔓向天际,阳光洒下,似给湖水铺上一层琳琳碎银,又似揉皱了一面幽幽锦缎,管那海鸟成群,亦或渔船轻摇,都被映成了一道清丽的影子,渐渐的模糊……
难怪昔年王勃在赞美一番“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后便要感叹“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了。
李易正神游物外,蓦地被两道张狂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正是那守住第六层的两个和尚:
“听说老祖此次在滕王阁上宣讲佛法三日后,便要去那绳金塔上继续宣讲佛法三日?何不干脆在这滕王阁上讲上六日算了,凭的如此麻烦?”
“我倒也想,咱哥两拜得老祖门下,日日有酒有肉,虽只是个看门的,可总好过以前干那些无本生意。”一个和尚接过话茬,压低着声音道:“我听上面的师兄说那绳金塔上有十分了得的宝物,所以老祖才借着这次机会……”
另一个和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倒是,南昌城里不是流传着‘藤断葫芦剪,塔圮豫章残’这么一句话么?‘藤’便是滕王阁,‘塔’便是绳金塔,说滕王阁与绳金塔是镇压南昌城风水的宝殿,要镇压风水,没有宝物怎么行?却不知老祖若得了宝物,我们能否分到点好处?那春风楼得小娘子可……”
两个和尚顿时眼放神光,一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表情来。
李易如今修为不凡,自然将两个和尚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甚是奇怪东林寺净土宗乃是佛教四大宗派之一,本就实力不凡,即便要扩张,怎么连如此不堪的酒肉贪淫和尚都收至门下?师傅郭不守在云山上可与自己说那东林寺普世方丈为得道高僧来着。
李易对和尚口中的什么宝物并不放在心上,所以并不太在意,借着这当儿,才想着要打量一番阁楼情景来。
滕王阁乃是南昌名胜,上楼参观之人形形色色游人络绎不绝,在楼梯不远处得僻静角落里,有一位中等年纪道人正在静静的品着香茗,那道人留着两缕长须,身着粗布道袍,长剑用布袋系在背上,微闭着眼睛似在养神,粗看之下普普通通,毫无显眼之处。
李易眼光一扫而过,脑海中却是情不自禁的再次浮现道人的身影来,似乎有什么不妥当,于是不自觉的又将目光重新扫回。
大凡一个空间,若强行的挤进去一人,总是很感觉很突兀,可道人呆在那一个角落里,却丝毫没有给李易如此的感觉,即便那桌上的云雾茶热气腾腾,即便道人的布袍偶尔随风扬起,可那道人便放佛一个静物般,已经与那角落融合在一起!
似是察觉到李易在注视自己,道人倏的睁开眼睛,李易顿觉那道人眼中如发出了两道精光,将自己浑身的气机都给笼罩住,连自己的呼吸都隐隐有些困难起来。
今日怎么搞的,接二连三的碰壁,先是儒教书生鄙视自己,接着佛教和尚阻拦自己,这些倒也罢了,毕竟方才店小二说在如今的江南西道,道佛儒间已经是暗潮汹涌,相互间没有好脸色。可连与自己同为道教一脉的道士都来欺负自己,实在太让人憋屈了。
看来真个是出门没看黄历,免不了乌云盖顶灾星当头啊!
五十节 女尼静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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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节女尼静璇
被打上门来了,若还不出手,实在不是李易的风格,李易一声闷哼,握紧手中铁剑,云梦诀真气迅速走遍全身,倒也堪堪抵挡住那道人的攻击,不至于出个大丑。
道人见李易在自己的气机牵引之下竟然还能运功抵挡,似有点吃惊,面上露出思索神情,突然朝李易点头一笑,就在这一点头间,道人加诸于李易身上的威压登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人似乎并无恶意,然李易仍是愤愤难平,这不是仗势欺人么?不过李易在心中估量了一番道人修为后,还是决定放弃了报复的行动。
呃……好汉不吃眼前亏,小道这叫低调。
就在此时,李易突然发现众人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一个个的都在摒住呼吸生怕惊动什么,两个守楼梯的和尚更是在凶恶的面上挤出一丝温柔,那模样实在滑稽。
一位约莫二八年华的女尼悄然从楼梯口走了上来,女尼约莫二八年华,着一顶缁帽,裹一袭缁衣,手中捧着一毫拂尘,便是如此也掩不住她的清秀绝俗,明艳出尘,行走间飘然若飞,但见她清秀绝俗,明艳圣洁,行走间飘然若飞,窈窕娉婷,仪态不可方物。
女尼上得楼来,一双宝石般的眸子宛然流转,似在找寻着座位,那些身旁还有空位的人们下意识的侧了侧身,露出点空间来。
女尼并未往里走,而是来到靠窗的李易所在桌子旁,双手合十朝着李易一稽首,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能否与道友借得一位子?”女尼声音轻柔雅致,袅袅绕梁。
如此赏心悦目之人,李易哪有不允之理?还了一礼道:“师太有理了,此桌并非小道独有,但坐无妨。”
此时,李易点的鳜鱼端了上来,李易今日走了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又见那鳜鱼果然做得色香味俱全,自是禁不住的食欲大振,当下扯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女尼见得李易吃相,黛眉轻皱,似想要阻止,终究却没有说话,而是端正坐姿,手上捏了个法诀,静静的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正是佛教的《往生咒》。
小道我在吃鱼,可女尼你就在小道的旁边一本正经的为这鱼超度,这个也太那个……李易哭笑不得,将一块鱼肉夹在嘴边,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心里斗争了良久,李易还是决定将这块鱼吃下,呃……反正都有人为它超度,不吃白不吃!
不过李易脸皮再厚,也是不太好意思再继续动筷子,在喝了一口茶后,李易干脆欣赏起眼前的这位女尼来。
窗外习习湖风,轻扬起女尼的衣摆拂尘,随着女尼的念咒,李易只觉得女尼的周身宛然笼罩起圣洁的霞光,直若那南海紫竹林的观音菩萨,欲以大慈悲胸怀来普度世间众生。
这一当儿,李易倒深切的感觉到《红楼梦》中贾宝玉说得那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话语了,很为自己方才吃鱼的举动惭愧啊!
女尼哪里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打量过?念着念着,白净的面上便浮现两团红云,如此一来,更是在那花容月貌上增添了几分娇羞妩媚。
女尼在一遍《往生咒》念完后,并没有搭理李易,而是将自己身边的那杯茶移了移,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后,又念起咒语来,这次念的却是《净水咒》。
佛祖释迦牟尼曾经说过:一杯水里有八万四千虫。是以虔诚的佛教徒在饮水之前,总要先念一遍《净水咒》,为那“八万四千虫”超度。
李易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将它放了下来。这一刻,李易无比的感激师傅郭不守,幸亏是郭不守将自己从臭水沟边捡上了云山,若自己是被一个严守清规的和尚给捡了,自己的日子哪里会有如此的畅快啊!
女尼端起茶杯,先是在鼻尖幽幽一闻,然后轻啜一口,继而在齿颊间回味留香,动作姿态赏心悦目之极。
“确实是地道的庐山云雾茶,只是这茶叶在采摘的时候晚了些,晒茶的时候燥了些,煮茶的水又沸了些,因此味道便差了许多,此茶只能算是中下之品了!”女尼皱了皱眉,喃喃言语道。
李易是喝云山上的泉水过日子的,所以对饮茶并不太懂,但见女尼才小饮一口,便饮出这么多玄机,当下禁不住的朝着杯中的茶叶观望一番。
女尼见得李易动作,面上微微一笑若朵百合花儿寂寂绽放开来,女尼道:“此茶虽只是中下品,但庐山云雾乃是九州十大名茶之一,又是九州五大云雾茶之首,因此味道也是很不错了的。”
我倒是想喝,就怕喝的时候你又要念咒,李易腹诽道。
似是明白李易心中所想,女尼双手合十,道:“贫尼自幼受恩师教导遵循佛理不得杀生,道友非我佛门中人,却是不需如此的。”顿了顿,女尼又道:“当然,若道友在饮茶之前也为那茶水中的八万四千虫超度一番,那是最好不过了!”
听得女尼如此言语,这杯茶李易哪里还喝得下?正待摇头间,李易见那杯中茶叶浮沉不歇,颜色慢慢由绿转黄,于是便道:“师太,你既是念《往生咒》,为何只为茶中的八万四千虫超度,不为这茶叶超度?”
女尼一怔,似乎并未料到李易如此一问,不过转瞬间便有了答案,道:“南无阿弥陀佛,《大般涅槃经》中我佛有言:米谷草木无命无我,非众生数。”
古代佛教没有动物植物之分,只有“命”“我”之分,“命”者大约是生命,“我”者大约是意识,古代佛教认为米谷草木是没有生命意识的,不在“众生”之列。
李易端起茶杯,凝视着茶叶在水中缓缓移动,摇了摇头,道:“师太此言小道却是不敢苟同,既然谷米草木无命,为何可由一种一苗而成长至开花结实?既然谷米草木无我,又如何能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甚至度过天劫化形?”
云山派儒道双修,于佛法泛泛的很,不过李易却知道,其实植物也是有生命意识的,李易不过是借着一些修真界的话语说出来罢了!
为什么?生物书上说过的!呃……又借着后世的泛滥信息来欺负古人了,李易摸了摸鼻,很有点做贼心虚。
女尼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后,陷入了沉思。
女尼自幼受名师教导,佛法修为皆是通透,身为一个虔诚的比丘尼,女尼自然对佛教经典信奉不疑,从懂事起便是忌杀食“众生”,只吃些米谷草木之类的食物。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居然说米谷草木也是有“命”有“我”,在“众生”之列,还说得头头是道。
一句句佛云在女尼脑海中如流水一般的闪过,女尼总觉得并不能很好的回答李易,在良久之后,终于女尼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如那终日的阴霾见得了阳光的明媚,道:“佛经《十诵律》上说:草木可谓**种子。**者,谓生草木众生依住,是众生以草木为舍。亦以为村聚落城邑。”
意思便是说,草木能成长并非有命有我,而是因为草木乃是众生所依附的住宅,树林是众生居住的村庄,即“**”。
女尼让李易吃不成鱼,喝不成茶,李易让女尼愁眉不展,总觉得心里平衡了些,李易哪能就此让女尼“过关”?李易嘴角抽出一丝笑意,道:
“世人有肉身,亦有灵魂,若照师太所说,岂非世人亦不在众生之列,不过是灵魂依附于**,灵魂以**为舍罢了?”
草木是否在众生之列,本就是一个争论千年而不休的悖论,但谁也否定不了草木有生命,能渡劫化形这样一个事实,可佛教徒是怎么也不能承认的,毕竟佛教徒已经不吃胎生卵生了,若还要不吃土生土长,那还有什么可吃的?难道都去嚼石头泥巴?
果然,女尼闻得李易之言,只觉得大大的不妥,草木怎么能和世人相提并论呢?可是毕竟自己又不是草木,怎么就能证明草木不能和世人相提并论?
女尼有一些苦恼,佛祖的话自然是正确无比的,可自己以佛祖的话,居然连眼前的这个小道士都说服不了,以后如何能去普度众生?
定然是自己悟性不好,佛法修为不够精通啊!难怪师父叫自己来这红尘俗世中历练一番,看来自己还得多多的研习佛法才是。
“贫尼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今日得见道友,实是贫尼之缘。”女尼打定了主意,遂双手合十,朝李易行了一礼,恭敬道:“道友慧根颇深,贫尼十分佩服,请问道友高姓大名,以待日后贫尼佛法有所长进时,好再来向道友请教。”
五一节 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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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不可说
小尼姑居然就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静璇了,难怪气场这么大,看来自己真个艳福不浅,短短数日间,就见识了修真界“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中的两位了。
想到这里,李易脑海中浮现朱微颜那温婉又带点忧郁的面庞来,朱微颜等此次在衡山不仅没有拿到那浩然正气阵法,反而一死一伤,输给了老对头邹城孟家子弟,也不知道朱微颜等会不会被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责罚。
李易侧了侧身,还礼道:“小道云山派李易,久仰师太大名。”
听得李易自报家门,静璇面上满是讶色,旋即带着几分欣喜,道:“啊!云山派李易,道友就是慧空师伯口中天纵之姿,道儒双修的李道友,难怪见地如此不凡?”
天纵之姿,道儒双修?李易汗颜不已,没想到慧空给自己安了这么高的评语,不过如此赞誉从面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静璇口中说出来,李易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李易“嘿嘿”干笑两声,连道“惭愧惭愧”。
“滕王阁本是风雅人士赏景吟诗之所,却被些邪门歪道占据,弄得乌烟瘴气,实在可恨之至!”突然楼梯口一阵喧闹,一个很有些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张师兄,我等今日少不得要替天行道,还滕王阁一个清静。”
话音才落,便见几道身影依次出现,李易一看顿觉大倒胃口,原来是在南昌城中遇见的那几个白鹿洞学子。
为首的那张师兄锁着眉头道:“潘师弟修得胡言,此次师尊交待我等的事情尚未办好,实不宜节外生枝,另惹事端。”
潘师弟撅了撅嘴,很不以为然的嘀咕道:“其实这事也怨不得我等师兄弟,谁知道龙虎山上张老道在此时闭关,天师道分明就是想坐山观虎斗……”
“潘师弟,为兄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等此次出行乃是隐秘之事,千万不得走露了风声!”张师兄急速打断了姓潘的话语,厉声喝道。
李易如今修为不凡,自将两人对话听得个明白,倒也弄懂了为什么自己在南昌城会受到这几人那般的“对待”,定是这几人奉了白鹿洞书院院长程广源之命,去龙虎山上天师道拜访,顺便为白鹿洞书院与天师道联合对付东林寺白莲教之事打前阵,谁知道几人吃了闭门羹,根本就没见到正主儿。
那潘师弟被喝,似也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住嘴巴,神色有些慌张的向四处望了望,这一望不打紧,却正看见了李易不以为然的眼神,顿时便涌起一股无名火来,朝李易喝道:“又是你这个小牛鼻子,你看什么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注定是命犯太岁了,李易还是那般的表情,淡淡道:“小道爱看哪看哪,关你什事?”
姓潘的大怒,正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呢,“刷”的拔出宝剑,骂道:“小牛鼻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待小爷我今日好生教训你一顿,看你还爱看哪看哪不?”
“南无阿弥陀佛!”李易尚没说话,静璇却是站起身来,甚是诚恳的道:“潘公子此话却是不妥,佛祖曾云:凡事有因才有果,这位李道友言语间虽是不甚礼貌,却是潘公子对李道友不礼貌在先,潘公子若是因为李道友的言语,就要出手教训李道友,岂非将潘公子与李道友间的因果牵扯得更深……”
“谁人活得不耐烦了,敢管小爷我的闲事!?”静璇尚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李易与姓潘的之间的因果关系,姓潘的哪里有此等的好耐烦心,一声暴喝便打断了静璇,正要冲着静璇而来时,却是瞧见了静璇那超凡绝俗的容颜与端庄圣洁的神情,登时心中震撼,便期期艾艾的说不上话来,只用手指着静璇道:“你……你……”
白鹿洞诸学子显然也没想到替李易出头的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女尼,一时间有些呆然,静璇倒没有什么不快,依然还是原来那般的姿态,似对这等情况早习以为常。
静璇眼睛的余光瞥见李易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如在看戏,遂想起李易初见自己时眼中的那份清澈来,暗道:“难怪慧空师伯对李道友那么高的评价,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静璇又想起自己居然在佛法道理上辩驳不倒李易,不知怎的心中竟然为李易生出一份惋惜来:李道友乃是道教人士,竟然能对佛法推陈出新,发常人之未想,有如此精辟的见解,可见慧根甚是不凡,若李道友身为我等佛教弟子,日后定然能成为一代高僧,为我佛教增光添彩。
那张师兄到底是白鹿洞书院掌门大弟子,最先回过神来,赶忙咳嗽一声警醒一众师弟,在将静璇上下打量一番后,最后将目光落在静璇怀抱中的拂尘上,那拂尘通体碧绿,上面莹莹流光溢彩,即便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也给人带来丝丝的凉意。
“在下乃是白鹿洞张明本,见过静璇师太。”张师兄心中一惊,已然对静璇的身份有了盘算,上前一步向着静璇作揖道:“在下师弟鲁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太海涵。”
“兄台高风亮节,自不会与在下师弟一般见识。”张明本转向李易,疑惑道:“请恕在下眼绌,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师承何方高人?”
若在平时,以白鹿洞书院的名头,张明本倒也不在乎得罪一两个李易这样的小道士,只是今日见李易与静璇同处一桌,又见李易虽仅着布衣道袍,手持普通铁剑,但气质内敛,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风范,因此也不敢小觑。
张明本在心中好生疑惑:此人若是名门弟子,怎看不出丝毫彰显身份之处。
如今修真界门派众多,于是各大门派为了区分自己的独特之处,总会让门下弟子在某些方面与旁人显出不凡来,比如岳麓书院的学子们会在衣摆上锈一个“岳”字,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们会在衣摆下边绣一只白鹿等等,如朱微颜、静璇这样的名声在外的弟子,更是有成名宝贝傍身的。
其实张明本还真误会李易了,要是在几十年前云山派兴旺时,怕是张明本也能在李易的道袍衣襟上看见一团浮云,只是如今云山派名存实亡,掌门人郭不守是个不管事的主,唯一的弟子李易又啥也不知道,所以外人自然推敲不出李易的身份了。
白鹿洞书院诸人看李易不顺眼,李易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再者张明本一开始对静璇赔罪,对自己则是打听师门,分明是看菜下饭嘛。
李易懒得与张明本瞎扯套近乎,淡然道:“小道不过是一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谈甚尊姓大名,张公子不知道也罢!”
张明本乃名家名徒,平素里自少有人给脸色瞧,没料到今日在李易这里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更何况还是在静璇这般的佳人面前,登时眼中恼色一闪而过,很有些尴尬的自我解嘲道:“既然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张明本等在旁边找了张宽大的桌子坐下,几杯茶水下肚后,倒是一扫先前的颓废,谈兴渐渐的浓郁起来。
几人围绕着滕王阁,品评起历代名家名作来,白鹿洞书院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之一,张明本等的学识还是很有些功力的,只是几人仿佛刻意的卖弄,将着那些名家名作总要挑些问题出来。
一儿说王勃的“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妙则妙矣,然太过沧桑;一会儿说白居易的“路人指点滕王阁,看送忠州白使君。”太过浅显直白,失了意境……
李易在旁边听得直想发笑,自古文人相轻,这些人才几斤几两,居然也敢对那些名传千古的的作品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静璇平素沉浸佛法修为,于诗词一道并不太关注,此刻见得李易似乎在强忍着笑意,当下奇怪道:“李道友,可有什么趣事?”
趣事自然是有的,不过李易总不能告诉静璇说自己是在将白鹿洞书院几人当成马戏团一般看待,于是李易朝静璇挤了挤眼睛,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静璇是深信李易有慧根,这会儿听见李易说“佛曰”,赶忙打起精神,想要与李易探讨一番。
静璇暗道:《大品般若经》中有“不可说”,乃是不可言传之意;《地藏菩萨本愿经》中也有“不可说”,乃是佛法无边无际之意,这李道友的“不可说”到底是那种意思呢?为什么李道友又要在“不可说”后边加上“一说便是错”,这句话又是出自哪部佛经?
静璇一双秀目向着李易流转而去,然而李易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却是并不理会静璇,自顾自的面带笑意正在喝茶。
静璇心中突然醒悟,想起一个典故来,当即“啊”的一声惊呼,一张俏脸上写满赞叹,朝李易道:“李道友学究天人,一言一语蕴含佛理玄机,正是我佛说得‘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啊!”
五二节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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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节挑衅
李易哪里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然引得静璇如此的琢磨,这会儿听得静璇的赞叹,尚自有些摸不着头脑,抬起头睁大眼睛便是一声“啊”!
“昔日释迦牟尼佛祖在灵山之巅拈金婆罗花示众,众皆不明其意,唯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静璇轻轻的宣了声佛号,很为自己能够理解李易话里的玄机而高兴:“如此才有‘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禅宗问世。”
“咳咳!”李易差点没将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李易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李易脸皮够厚,但是架不住静璇这般的往高里拨啊,静璇是要与李易研究一下佛法的,可是想着李易的“一说便是错”,于是话到嘴边总又收了回去。
白鹿洞书院张明本等人突的好一阵沉默,原来几人谈着谈着,不知怎的就谈到了对联上,张明本有感而发,想出了个什么上联,显然难度不小,一时间众人都想不着下联。
早在秦汉以前,九州百姓便有过年悬挂桃符的习俗,作为驱鬼压邪之用,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后蜀主孟昶自负才高,在桃符上题云: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便有了九州最早出现的一副对联。
对联起源于民间,雅俗共赏,自迅速发展起来,到了本朝,上至将相公卿,下至贩夫走卒,已然是流传极广了。
“张师兄不愧为我等儒教后起之秀啊,这副上联端得是鬼斧神工,字字珠玑。”姓潘的学识不怎么样,拍起马屁来倒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
张明本含笑不语,显然也是对这幅上联极为满意,待要说话时,瞧见静璇正与着李易说话,如玉般雕琢的面上宁静恬然,偏生眼中又含着笑意,显得那么的灵致雅动。
张明本不禁呆了呆!
张明本倒也罢了,那姓潘的与另外两人却是心中大为不忿,哪个男儿不钟情?在静璇这等名满天下的奇女子面前,一向自诩风流侠少的他们被静璇给华丽的无视了,反倒是李易这个籍籍无名的小道士得到垂青,岂有此理?
姓潘的想起先前与李易言语间的冲突,顿时眼珠一转,暗道今日非得让李易出个大丑才行。
姓潘的站起身来,朝着李易举起茶杯道:“在下潘明山,今日与张师兄、谢师兄、肖师兄等一起出游,不齐得遇李公子,先前多有得罪之处,在下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易暗暗警醒,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潘明山如此作态了,自己若再纠缠,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李易点了点头,将手中茶杯望桌子上轻轻一磕,道:“无妨,潘公子自便即可!”
李易言行淡然,分明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潘明山举着茶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好不尴尬。
待会本公子倒要看你如何自便,潘明山心中大恨,终究还是挤出一番笑容,道:“今日难得相聚,我等师兄弟正在谈论对联,公子何不过来一起清谈番?”
对联这种附庸风雅之事,李易还真没什么兴趣,想也不想便欲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小道我是穿越到古典仙侠来做道士的,又不是穿越到架空历史去考状元的!
“静璇师太见识不凡,少不得要请师太指正一番。”潘明山似料到李易将要出口的话语一般,李易尚未说话,潘明山便自顾自的说道:“当然,公子乃是道家人士,或许于对联一道不甚领悟,我等师兄弟也是可以理解的!”
显然是要堵住李易的退路了。
静璇从小青灯古佛,虽在修真界有偌大名头,心思是极为纯真的,这会儿听得潘明山之言,便道:“贫尼常听得师伯说以文会友,今日得见几位公子行事,不胜荣幸!”
以文会友?这小道士也配?潘明山暗自在心底腹诽了一句,面上愈发的堆笑了,道:“既然静璇师太都如此说了,公子可不要拂了师太面子。”
那边谢、肖二人与潘明山相处日久,如何不知道潘明山如意算盘?这会儿也在帮忙鼓噪着,张明本虽觉得潘明山如此咄咄逼人不太好,但想着李易先前的不识好歹,害自己丢了个面皮,暗道让李易吃些小亏也不错。虽然潘明山学识稀松平常的很,可料想有自己在这里坐镇,还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自己身为白鹿洞书院大弟子,对联的水平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呢?张明本打定主意,于是也不劝解潘明山,眼光中甚有鼓舞之意。
李易把玩着手上茶杯,脑海中如流水般的浮现着那些古今绝对,瞧着白鹿洞书院几人的架势,心知今日事断难善了,自己若再不反击,要给人当软柿子捏了。
李易见得静璇眼中的雀跃之情,联想到今日遇见静璇的种种经过,暗道这小尼姑怕是读佛经读得痴了,当这芸芸世界便如书上记载的那般。想想也对,只有如此心无尘骛的人物,才能从那浩瀚渊博的佛经中悟出无上真谛。
唉,红尘俗世中的小尼姑指不定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人,这么一想,李易望向静璇的眼中有着万分的怜悯来:“师太,小道为什么要与潘公子以文会友?”
啊,为什么?静璇凝眉思索,李易这话难道又有什么玄机,否则怎么是这般看自己的眼神?
静璇禁不住的在心中咯噔,想起慧空师伯说的李易在衡山与邹城孟沛一起比试岳麓书院朱微颜君不器故事来,那孟沛、朱微颜、君不器皆是儒教学子中的翘楚,李易可是还占得上风的。
李易的意思大约是说潘明山的才华尚不足以和自己“以文会友”,嗯,定然是这般的,佛祖在灵山上与众菩萨罗汉总是“宣讲”佛法,是不会“会比”佛法的。
“南无阿弥陀佛,是贫尼唐突了,还请李公子不必介怀。”静璇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在宣了声佛号后,向着李易歉然一礼。
继而,静璇又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对着潘明山道:“潘公子,李道友才高八斗,潘公子可以请张公子一起的。”张明本乃白鹿洞书院大弟子,就身份而言,是和孟沛、君不器等齐名。
太伤人了,潘明山脑袋“嗡”的一声,面上青红交加又羞又恼,差点没吐出一口鲜血来,张明本身边另外两位学子,一名肖明起,一名谢明荣,这刻眼中也是喷出怒火,直射向静璇,要不是碍于静璇身份,怕是要拔剑而起了。
张明本就如嚼了个苍蝇,自己什么人物?在修真界也是排得上号的,竟然没想到被静璇拿来和一小道士相比,传出去了岂非天大的笑话?
“噗嗤……”李易知道静璇迂,却没想到静璇竟然迂到了如此程度,真是太有爱了啊!这当儿看着白鹿洞书院几人神态,哪里还按捺的住,笑出了声来。
反正打定主意得罪人了,就不怕将人得罪到底!
静璇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了,想要出口为自己辩解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辩解,想要安慰张明本等人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毕竟出家人说话行事直指本心,不打诳语,不行诳事。
静璇只得宣了一声佛号,轻轻一声叹息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会李易便要与张明本等人比试,若李易胜了,张明本等人自会理解自己,若李易输了,自己到时候再向张明本等人道歉吧!
静璇的动作更是刺激了白鹿洞书院众人,张明本哪里还忍得住?“霍”的站起身来,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道:“在下虽然不才,却也不行那以众欺寡之事,便在此为潘师弟掠阵了。”
张明本心中自有计较:潘明山久随自己,师兄弟们平日里自然常行对联之事,那些名对绝对潘明山心中有数,若是李易出题潘明山对不上时,自己在一旁暗中提点便是。
再者以静璇的名头对李易这般推崇,想来事出有因,与其自己冒冒失失的出来比试,还不如先派潘明山打头阵了解一番李易虚实,潘明山赢了更好,若潘明山输了,自己再亲自下场赚回来。
李易看透人情世故,如何会不明白张明本的用意?此时犯起了几分倔强,暗道今日乃是你们欺人在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李易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仰天一口气将手中茶水喝得过干净后,静静的看着茶杯中躺着的几抹茶叶,道:“却不知今日的比试,有何彩头?”
见得李易神情,张明本暗暗皱眉,心道李易哪里来的这般淡定,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了想便朝着潘明山道:“今日这场比试乃是由潘师弟提出,比试的彩头便由潘师弟提出如何?”
张明本好不狡猾,心中巴不得李易出尽丑态,可又顾及自己名声,怕在静璇面前落得个“刻薄”,于是顺水推舟将差事给了潘明山,以潘明山的心胸,自然是要将李易整的能有多惨便有多惨了。
潘明山哪里知道自己转眼间就被算计了,听得张明本此话,转过头来凶狠的盯着李易,冷声冷气的道:“我等便对上四联,一人一题,以对上多者为胜!”
对联的规则大家都懂,没什么好争议的,李易点点头,问道:“胜又如何?输又如何?若是平局又如何?”
“输者便向胜者磕三个响头,唤胜者三声爷爷!”潘明山抬头向着张明本望去,见得张明本朝自己轻轻点头,顿时信心大振,朝着李易冷哼一声道:“若是平局,那也算你赢!”
五三节 对不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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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节对不出(上)
“若是小道胜了,倒也不稀罕你这般的一个孙子。”闻得潘明山之言,李易顿了顿,望着窗外的那泓碧蓝的湖面上,一绕鸥鹭正化成一幕黑影消逝在水天相接处,笑道:“你便脱光衣服,高呼‘我是潘明山’,从这窗口跳将下去吧!”
话不投机半句为多,谈倒此处,李易与白鹿洞书院诸子之间唯有在对联上比个高低了。
静璇见得好端端的“以文会友”竟然整成了生死相拼,心中大为不忍,又想着或许是自己的那一句话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更是难过的泫然欲滴,快要流泪。
静璇着急着想要劝阻,可事到如今还管得了什么用?遂只得无奈的孤坐窗旁默默念着佛经,想要为双方化解着心中的戾气。
见得李易处变不惊的神情,潘明山心中倒有些忐忑了,毕竟事关重大,若真要脱光了衣服跳楼,怕是不出三天,自己的“美名”就会传遍九州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又是道士出身,于对联有什么能耐?八成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潘明山站起身来走得几步,故作沉吟,继而一拍手掌,吟道:“宝塔巍巍,九层四面八方”。
吟罢,潘明山仰首昂天,鼻孔如插着两支大葱,哼道:“小子,等你的下联了。”大家已经撕破了脸皮,潘明山自不会再客气的称呼李易了。
几人身处滕王阁之上,这题儿倒也出得应景,静璇虽是佛学大家,可于对联事也是颇为了解的,听得此上联连连点头。
李易也是有些诧异,潘明山生性刻薄冲动,怎么也不像能在须臾间作出这等妙联的人,灵机一动便喝道:“姓潘的,这联是你自己的么?”
潘明山还在洋洋自得中,冷不丁的闻得李易大喝,心中一惊,脚下虚滑差点就要跌倒,样子好不狼狈。
原来白鹿洞书院离滕王阁并不遥远,白鹿洞书院学子们闲暇时常来滕王阁上观赏,自然有得一些佳作,潘明山今日是“顺手牵羊”,没料到却猛的被李易喝破。
李易暗道如此正好,一并将你们给打发了好省得麻烦,又想起潘明山方才的骚包样,心中倒也有了计较。
李易学着潘明山方才的样子,也是站起身来走得几步,看得白鹿洞书院几人直恨得牙齿发痒。
李易突然眉头尽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白鹿洞书院几人心中突的“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却见李易伸出一只手掌,轻轻的摇了摇,迎着众人有些错愕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对不出!”
众皆哗然,对不出你这么淡定做甚?吓死个人。
白鹿洞书院几人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大定,那边谢明荣瓮声瓮气道:“呦,我还当某人有些斤两呢,原来不过‘对不出’三字而已。”
静璇也是吃了一惊,暗道潘明山这上联虽然有些困难,却也说不上是绝对啊,以李易的才华,应该多费些时间想想便有得下联的,李易为什么这么干脆的就放弃了。
静璇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轮到李易出题了,其实李易心中早有上联,故作模样的往窗外一望,远远的看着湖边上的那一排杨柳,手抚着下巴摇头晃脑道:“烟锁池塘柳”。
潘明山一听此题,只觉甚是容易,联想着李易先前对不上自己的上联,潘明山顿时面上漏出不屑的神情,嗤道:“小子这等对联也敢拿来为难本公子?”
潘明山张口便要给出答案,却是瞧见张明本面色凝重,正朝着自己连连使着眼色。
潘明山赶忙硬生生的憋住将要脱口的下联,盘算着哪里有不对劲之处,这时才发觉到李易此联的不平凡之处,短短五字,偏旁竟含“金木水火土”五行。
李易复坐于位子上,不紧不慢的饮着小二新添的茶来,还好,这会儿静璇也在想着李易的对联,总算没要为水的那“四万八千虫”超度。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九州大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没有特别说明,在上联出来时,为避免对下联者耽搁时间,一般以一盏茶的时长为限。
潘明山头皮都发麻了,哪里有一点灵感?忙向着张明本求助望去,却见张明本亦是苦着个脸。
潘明山只得怏怏道:“你小子瞎猫撞着死耗子,运气太好,蒙了个绝对,哼!”
毕竟比试才进行了四份之一,潘明山很快就从上一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又恢复了先前的颐然指气,在踱着两方步后,遥遥指着滕王阁外潘阳湖水天相接处,道:“楼望海海望楼”。
李易心中乐不可支,暗道自己还真如潘明山说的那般瞎猫撞着死耗子,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潘明山的话音才落,李易“霍”的站起身来,也是如潘明山般踱着两方步后,遥遥指着滕王阁外潘阳湖水天相接处,道:“对不出!”
说罢,李易甚至不给众人回过神来的时间,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第二联:“寂寞寒窗空守寡。”
张明本听得李易的第二联,心中顿觉不妙,李易的这上联不仅寓意深远,更难得的是皆是宝盖头,分明又是一副绝对,李易能在短短片刻间出得两幅绝对,怎么会对不上潘明山的联?
张明本终究饱读诗书,乃是才智出众之人,否则也不会成为白鹿洞书院的大弟子了,这会儿将着李易的动作细细一思量,登时便明白了,原来李易是“扮猪吃老虎”来着。
李易第一联时摇摇手,便是“玉掌遥遥,五指三长两短”,正好对上潘明山的“宝塔巍巍,九层四面八方”;而李易第二联时与潘明山一般的动作,却是“水连天天连水”,与潘明山的“楼望海海望楼”丝丝入扣。
张明本额头上冷汗“刷”的便流了下来,李易有这般本领,却与潘明山比试,叫潘明山输了跳湖,分明是想羞辱白鹿洞书院来着,潘明山这一跳,今日对联故事势必会流传开来,用不着三天,白鹿洞书院便会成为整个九州大地的笑柄!
张明山怨恨的盯了李易一眼,这会儿总算弄懂为什么静璇开始说的那句话“李公子才高八斗,潘公子可以与张公子一起……”意思了
静璇这会儿却是又羞又恼,不为别的,正是缘起于李易的这幅上联。
李易出联,静璇也是在心中思索着下联的,听得李易的这联“寂寞寒窗空守寡”后,便快便进入了状态,却是愈想愈不对劲,李易这联妙是妙绝,可意思也太那个……
对联比试讲求个应景,李易岂非将自己应了这个“景”?所谓“寂寞”,不正是说自己一介女尼青灯古佛;所谓“寒窗”,自己现在不是坐在窗子旁边么;所谓“空”,自然是说自己的四大皆空了;至于那“守寡”……
李易怎么能如此的说自己呢?虽然我立誓此生不嫁,不与凡人惹那红尘纠葛,可哪里是“守寡”,是“献身我佛,普度众生”的。
饶是静璇性子淡然,这会儿也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与李易辩驳一番了。
然而李易现在还在与潘明山比试,并不方便辩驳的,静璇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又想到或许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毕竟对联有时候为了凑个奇趣,造字遣句免不了要孤僻些。
若真如此,倒是自己着相了,犯了嗔戒啊!静璇双手合十,宣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后,悄悄的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
李易听得静璇那一声佛号,倏的也是醒悟过来暗道不妙,自己光想着那些古今绝对去了,哪里料到自己的面前有一静璇宛然便是应对联而“生”?
当下李易颇为尴尬,于是朝着静璇歉意的一笑。
不笑还好,静璇原本还以“巧合”在安慰自己,觉得李易不过是随意而发并非特指,可以故作不知。然李易这么一笑,那可是证实了李易……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的俏脸儿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将着那静心清己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念得越来越急……
潘明山在冥思苦想得半晌后,也没有答案,望向张明本,张明本紧咬着嘴唇,脸色铁青着摇了摇头。
张明本心道:若是平时,叫潘明山直接认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日牵扯到白鹿洞书院名声,是万万不能的,眼下白鹿洞书院与东林寺争斗得火热,若白鹿洞书院出了这等纰漏,被东林寺有机可乘,那还得了?
潘明山与李易还有两联要对,若李易还是这般作态,那么自等只要能对上李易一联便可以了,李易总不能出得四副绝对吧,到时候李易说起哑联事情,自己来个死不承认便是。
张明本悄悄的握紧着宝剑。
潘明山向着李易一声冷哼!这会儿有些心中没底了,虽然李易没有对上自己的对联,可自己也没有对上李易的对联啊,如此便是打平,但自己先前将话说得太满,打平了也算李易赢的。
潘明山后悔不已:李易根本就是对对联一窍不通,要不怎么会那么干脆的承认“对不出”,李易大约是在哪本书上看见几个绝对,所以先拿话套住了自己,一心等待着最后的平局。
潘明山心中那个郁闷加恨啊!
五四节 对不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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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节对不出(下)
前面两联,潘明山与李易都没有对出下联,算是打了个平局。
潘明山强自稳了稳心神,走到窗边指着潘阳湖上的几条打渔的小船,摇头晃脑的就要吟出第三联:“两舟竞渡,橹速不如帆快……”
“不用说了,小道对不出!”潘明山的上联还未吟完,李易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这回李易也懒得去学潘明山的动作了,直接放弃。
“小子欺人太甚……”那边谢明荣、肖明起“刷”的抽出宝剑,指着李易喝道,谢明荣、肖明起这会儿也是发觉出不对劲之处来。
李易理并不理谢、肖两人,反是转过头来对着尚在念经的静璇道:“师太,你说小道可有欺人太甚?”
“啊?”静璇脸上依旧是一片潮红,显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怔了怔才皱着眉头缓缓道:“按说潘公子与李道友比试,李道友是可以弃权的,不过佛祖说过……”
“这就对了,静璇师太也说了,小道是可以弃权的。”李易一听到静璇又要讲“佛祖说过”,觉得头都大了,赶忙接过话茬,向着那一直坐着不吭声的张明本道:“张公子以为然否?”
静璇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给抢了话去,登时说也不说,不说也不是,一张小嘴微张着,被肚子里那些佛祖说过的话憋得俏脸再一次的潮红。
李道友学识修为都是上上之选,只是性子还有些急的……静璇幽幽的想道。
张明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努力让自己的语言不着愤怒的情绪:“既然如此,还请李公子出第三联便是。”
“就是,世上的比试,只有不让人胜的,哪里有不让人输的?”李易得理不饶人,朝着谢明荣、肖明起讥讽道。
李易酝酿着要出哪一联绝对才好,这时那两位守住六楼的和尚冲着小二高声喝道:“小二,这茶都淡出个鸟来,快来几壶烈酒与佛爷尝尝。”
李易暗道有了,拍掌而吟道:“冰冷酒,一点水、两点水、三点水。”
“你等已经连出三题,此题该是轮到小道出了!”不出意外,白鹿洞书院诸人于第三联自也对答不上,潘明山硬着头皮还要出第四联,却听得李易站起身来,道:“今日我等比试于滕王阁上,小道便以这滕王阁出此上联。”
说罢,李易也不管白鹿洞书院诸人答应与否,只一声清啸,和着手上节拍,朗声清吟:“斯阁何著?王子安首序瑰伟,韩昌黎独推绝特,苏东坡慨书雄辞,汤海若梦排牡丹,诗耶?儒耶?宗耶?戏耶?文韵传千载,不过落霞孤鹜!”
此联倒不是绝对,但一气呵成,雄浑磅礴,从李易口中吟诵出来,宛然滕王阁上千载风流历历眼前,急切间要想对上直比登天还难。
“哐!”的一声,潘明山一惊,手中的茶杯已然掉落于地,溅得茶水四溢,将潘明山的裤脚都给打湿,然潘明山动也不动,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潘明山这会总算是明白了,只是心里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虽然潘明山还有一联未出,但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白鹿洞书院几人脸上一片死灰。
张明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底却早如烧开的水:此次师傅派自己率领几位师弟下山,不仅事情没有办成,还要丢一个如此大的面皮,回去如何交得了差?不行,绝不能就此罢休!
张明本阴沉着脸,缓缓站起身来!
哼!输了想不认账么?李易早就注意到张明本,心中冷笑着只暗暗戒备!
“哇,这么热闹,你们在做什么?”眼看大战就要一触即发,突的一道娇俏甜美的声音传来,但见一少女着一粉色裙儿,抱着一明黄色的可爱小狗印入众人眼帘,少女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普一出现,只将那阳光射不进的阴暗楼梯间都照得明亮起来。
不是苏媚还有何人?
苏媚走上来,秋波妩媚,从大家脸上漫过,白鹿洞书院诸人,不经意间便挺了挺自己的腰杆,想要尽量将自己的目光放得平正,却又下意识的跟随着苏媚的眼眸而动。
苏媚的眼光定在静璇身上,好生的一番打量,静璇乃是方外之人,原本于容貌并不甚在意,然见得苏媚,亦是在心底一声赞叹:
这位姑娘莫不就是慧空师伯口中的李道友师妹么?倒也好生漂亮!
苏媚乃九尾灵狐化身,向来自负容貌,但此刻似在静璇脸上亦找不出瑕疵来,不禁有些沮丧,良久以后才将目光从静璇面上移开,狠狠的盯着李易,一声冷哼!
原来苏媚一个人在街上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而忘返,过得好久才想起李易不见了,赶忙带着小白前来寻找,小白与李易血脉相连,寻找起来倒也容易。
李易不在原地等待自己便也罢了,居然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滕王阁上来看风景,跑到滕王阁上来看风景便也罢了,身边居然还有个姑娘,更可气的是,这姑娘还是个如此美貌的尼姑。
苏媚想着就来气,是以对着李易的目光视而未见,将着头儿扭到一旁,倒是小白,见到李易时眼中好一阵兴奋,似想要投入李易的怀中,却又似察觉到苏媚的不快,犹豫着要不要从苏媚的怀中跳下来,睁大着眼睛委屈的看着李易。
李易不由得感叹:还是咱的小白招人疼啊!
张明本见得此情况,脑中念头顿时转得飞快:大约这位新上来的姑娘也与李易静璇不大对付,否则怎么会一见得两人便这般的表情?如此的话,自等倒可好好利用一番,毕竟潘明山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李易,若强行抵赖,终究于名声有碍。
张明本打定主意,遂站起来向着苏媚行礼道:“在下白鹿洞书院张明本,携三位师弟见过姑娘……”
“嗷”“嗷”张明本正在努力发挥着自己名家子弟的魅力,突的两道吼声响起,声音虽然不大,却震得耳膜鼓鼓发响,彷佛直钻心灵深处,要将浑身的血液都悸动一般,张明本登时一惊,本能的望后迅速退却一步,“刷”的抽出宝剑护住全身。
自然,张明本下面的许多话儿便说不出口了。
待得张明本醒悟过来,才发觉这两道吼声乃是苏媚怀中的小狗发出,这是什么小狗,叫声这般瘆人?张明本疑惑的向着小白打量去,但见小白悠然自得的蹲在苏媚怀中,半咪着眼睛宛然便是在嘲笑张明本。
被一条小狗惊成这样,还是在两位绝色美女面前,张明本也是很觉得丢人,讪讪着收回宝剑,自我解嘲的对着苏媚笑道:“姑娘怀中这小狗真是威武,声音直若猛虎啸林……”心中却是暗暗发誓:哪来的可恶小狗,叫你吓唬本公子,总有天要将你给炖了。
张明本在小白面前吃瘪,李易心中大爽,悄悄的向着小白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小白得到李易鼓励,更觉得意,一条小尾巴几乎要甩到天上去。
没料到李易与小白的互动却被苏媚看见了,苏媚“啪”的拍着小白的头,斥道:“你小子乱叫个啥,赶明儿将你一个人扔在大街上独自跑了,看你还得瑟不?”
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外加颠倒黑白!李易心中大汗不已:媚儿,是你将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独自跑了好不好?
苏媚冰雪聪明,倒是上楼时就察觉到了白鹿洞书院诸人与李易的争端,九尾狐心思剔透玲珑,两者间谁胜谁败自是一眼瞧出,这会儿见得张明本朝着自己搭讪,苏媚顿时眼珠儿一转。
苏媚抱着小白,走到张明本身前还了一礼,娇唇清吐:“小白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公子受惊了,还望公子不要和小白一般见识。”
小白?张明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苏媚指的是她怀中的那只小黄狗……这名字叫得……什么叫做和小白一般见识,堂堂白鹿洞书院大弟子和一条小狗比见识?
张明本两眼差点没冒金星,不过苏媚主动过来招呼,还是让张明本很受用,张明本洒然一摆手,强自笑道:“区区小事,姑娘客气了!”
“对了,张公子,方才小女子上楼时,见得那小道士甚为狂妄,却不知发生了何事?”苏媚冷眼横扫李易,嘀咕道:“大白天里,道士居然与尼姑凑到了同一桌子,真是世风日下!”
张明本听得苏媚此言,心中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推测。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结成统一战线是很有必要的,张明本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方才在下潘师弟与那位小道士比拼对联来着!”
“岂有此理,实在狂妄之至,一区区小道士竟然敢挑战名满天下的白鹿洞书院学子,小道士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苏媚一脸的不可置信:“张公子,你等定然是将那小道士对得个落花流水了。”
饶是白鹿洞书院诸子原本就做了死不认输的打算,还是被苏媚这一句说的羞惭不已!呃……要是我等将李易杀得落花流水,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这个……”张明本小心翼翼的措辞,眼前的姑娘虽然国色天香,但性子看起来有些冲动,务必要激起她的同情心才好,最好让她赶快与小道士打起来。
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还可以英雄救美一番呢?
“小道士,你不自量力便也罢了,怎么还能输了不认账如此的没品,真个是丢人现眼至极!”尽管张明本才说了两个字,苏媚便已经按捺不住的要打抱不平了,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啪”的一声,恰巧桌子上一碟鳜鱼被苏媚震动,跌落到站在旁边的潘明山身上,潘明山躲闪不及,衣服上登时被鱼汤汁染成一团肮脏,连衣襟上绣着的那头白色小鹿也看不分明了。
苏媚宛然未觉,芊芊玉手一招,一条七色彩练倏的出现,苏媚以七色彩练遥遥指向李易,娇喝道:“张公子谦谦君子,不与你追究,小女子却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间,苏媚朝着李易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潘明山无端的被鳜鱼汤汁溅到,好不恼怒,然苏媚眼下又是在帮着自己对付李易,发作不得,潘明山只得咬着牙齿生生受了这个无妄之灾。
那汤汁附在衣服上,擦拭了许久也无效果,无奈间潘明山脱了衣服,待得下楼寻一地方清洗番后再穿在身上,如今天气颇为炎热,潘明山里面就一薄薄汗衫,几与光着膀子无异。
苏媚的情绪变化实在太快,李易都有点跟不上来。
呃……苏媚表演是不是太投入,一个人在那里自导自演,将剧本全给念完了,这会儿都拿着七色彩练对着自己了,自己哪里还有发挥的空间?
“南无阿弥陀佛,姑娘还请息怒,且容贫尼说上两句。”就在李易为难之际,一个天籁之音在耳边响起,静璇说话了:“贫尼乃是普陀山静璇,方才李道友与潘公子之间的对联比试,贫尼有幸得以旁观。”
静璇先前以为苏媚乃是李易师妹,然在听得苏媚的话语,有些犹豫起来,天底下哪里有师妹如此说自己的师兄的?
李易与苏媚之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静璇自然不知。
静璇暗道,不管这位姑娘与李易是何关系,李易若是因为对联之事被误会了,自己是应该站出来为李易说一句公道话的,毕竟一开始也是自己叫李易“以文会友”来着。
“普陀山静璇,你便是慧空和尚的那个师侄?”苏媚一愣,难怪李易会和她坐在一起。
这么一想,苏媚倒有些不好意思来,偷眼向着李易瞧去,却见李易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宛然瞧破了自己的小伎俩,苏媚颊上登时便浮起了两朵红云。
这小道士,委实可恨之极!
静璇便将着李易与潘明山比试对联的经过细细与苏媚述说一番,末了尚不忘给潘明山求情:“李道友,佛祖常云我等当有大宽恕心,大包容心,大慈悲心……”
“这怎么行?师兄先前对那个潘明山已经一忍再忍了,如今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怎么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闻得静璇的求情,李易还没有说什么,苏媚已经嚷嚷起来。
师兄?这个后上来的姑娘竟然是那小道士师妹,白鹿洞书院诸人目瞪口呆,脸上就像挂了道彩虹。
天杀的两个师兄妹,不带这么玩人的啊!张明本心脏猛的一阵跳动,脑袋直发黑,差点就要一口气缓不过来。
“张公子,下次要算计人,可得先看清楚对象哦!”见得张明本等人的狼狈样,苏媚好不得意,走到李易身旁正要显摆自己出色的演技,突的面色一变,一声娇喝:“潘明山小贼,哪里逃?”
话音未落,苏媚玉手一扬,十指虚弹,便见那袭七色彩练蓦的飞出,直向潘明山缠绕而去。
原来潘明山见得事情不妙,便想乘众人没注意时悄悄开溜,不料被苏媚给发现了。苏媚可是一直在等待着潘明山脱光了衣服跳湖呢,能不注意他?
眼见彩练就要飞到身边,潘明山慌乱间赶忙提起宝剑向着彩练划去,却听见“嗡”的一声,彩练竟然将潘明山的宝剑直接弹飞,潘明山惊惶失措,连连大呼:“师兄救我!师兄救我”脚下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
张明本见得苏媚出手,不怒反喜,今日之事若只是打口水仗,就算争到孔老夫子那里去,也是自等理亏,如今苏媚出手,正好将这一切给搅浑。
哼!今日被这两师兄妹耍得脸面全无,苦不堪言,待会自是要数倍的偿还于他们。
张明本一声大喝:“妖女休得伤我师弟!”拔出手中宝剑便望苏媚直刺而去。
“呦!文的不成便想来武的么?如此子弟,孔老夫子若泉下有知,怕也会被羞得从曲阜城北泗水墓地里跳出来高呼不孝。”李易早留意到张明本动作,口中虽然在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疾!”
铁剑“蓬”的飞到空中,散发着幽幽黑光,向着张明本宝剑迎去。
五五节 绳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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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节绳金塔
滕王阁第六层!
楼面乃是汉白玉铺就,富丽堂皇;墙壁上面描绘着历代名家名作,栩栩如生,阁楼外极目远望,但见潘阳湖烟波浩渺,秋水长天,一碧如洗。
美则美矣,此刻却是狼藉一片,数位光头和尚正在喝酒吃肉,一个个都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尚自在划拳不休。
凌乱肮脏的袈裟,散漫虚浮的脚步,粗俗不堪的言语,哪里有半点佛门弟子的庄严气度?
越过大厅有一暗间,顶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暗间照得通亮
有两人正默默注视着大厅里的一切,说也奇怪,在大厅中对暗间一无所觉,可人在暗间中,却能将大厅中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
左边的是一个中等年纪的和尚,和尚身披金缕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紫檀木佛珠,生的一团和气,不过面色有些苍白,彷佛才得过一场大病不久。
右边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汉子**着上身,古铜色的虬肌似坚硬如铁,一头红色的长发如一团火焰燃烧在凶悍无比的面上,让人望而生畏。
“宗主,怕是你们的释迦牟尼佛祖见得这群酒肉和尚,也是要坐立不安吧!”汉子瞧着大厅,神情颇为不屑,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震得暗间里“嗡嗡”作响。
这位和尚便是佛教四大派之一东林寺宗主觉能。
“使者此言却是不对,贫僧东林寺信奉的可不是现在佛释迦牟尼佛,而是未来佛弥勒佛。”听得汉子这般讥讽,觉能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弥勒佛笑口常开,是不会怪罪贫僧的。”
佛教有横三世佛,竖三世佛,横三世佛指的是东方琉璃光世界药师佛、中央娑婆世界释迦牟尼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竖三世佛指的是过去佛燃灯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佛。其中释迦牟尼佛既是横三世佛,又是竖三世佛,所以地位最高,通常我们说的佛祖便是指释迦牟尼佛。
“宗主,我等要取那本书,直接杀上绳金塔便是,何须如此婆婆妈妈?”使者语气中有些不耐,也有些傲然,道:“先是滕王阁上讲佛三天,后是绳金塔上讲佛三天,凭的如此麻烦?!”
“若是那本书容易到手,贫僧又何必大费周折?老百姓们虽然认为是滕王阁与绳金塔同镇南昌城风水,可贫僧却是清楚的很,滕王阁不过是摆设,起作用的还是绳金塔!”觉能说着说着,猛的一阵咳嗽,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道:
“那绳金塔乃是地师之祖郭璞所造,后东林寺祖师爷慧远亲自布下禁制,寻常人等便是进都进不去,又谈何取宝?贫僧也是从东林寺祖师爷留下的札记中才得知此事,是以不得不先在滕王阁上讲佛三日以做掩护……”
觉能正说话间,突的眉毛一挑,向着暗间外边喝道:“下面何事这般喧哗?”
不一会,便有一弟子前来禀报,道:“回禀宗主,是白鹿洞书院张明本等人与一位小道士起了冲突。”
“张明本不是去了龙虎山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如今的江西境内,东林寺与白鹿洞书院已经是水火不容,觉能自然对白鹿洞书院的行动是了解的,想了想道:“与张明本起冲突的小道士是哪派弟子?”
“属下尚未探查出来,不过那小道士与普陀山静璇似是相识!”那道身影想了一会,回答道。
普陀山静璇?
觉能皱了皱眉,静静的将胸前的佛珠捻了捻,点头道:“且派人暗中盯着下面!”
“宗主若是想看,又何须派人?本使者当助宗主一臂之力!”那位使者冷哼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朴小镜,镜子背面刻满了怪异的符号,一看便知非是凡物。
使者一手高举镜子,将另一手食指咬破,洒一滴鲜血于那镜面之上,大喝一声:“焚我精血,赐我火神之力!”
那滴鲜血“蓬”的便燃烧起一团融融火焰来,透过火焰,但见五楼的一切全都在镜子里现得一清二楚。
“使者大能,贫僧佩服!”觉能双手合十,赞得一句后眯着眼睛瞧过去。
见得张明本等人时,觉能尚是面无表情,见得静璇时,觉能眼神中突的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待见得李易苏媚二人时,觉能怔了怔,面上突然尽是冷意。
见得李易铁剑来势汹汹,张明本不敢大意,只得弃了苏媚,转而迎战李易,大喝一声:“破”,顿见张明本手中宝剑上腾起一道剑罡,向着李易铁剑直斩而下。
“铛”的一声,李易铁剑与张明本宝剑毫不花哨的撞在一起,气劲四溢,宛然狂风平地而起,向着四周呼啸开来。
说也奇怪,那气劲一接触到滕王阁四壁,登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阁楼上依然是云淡风轻,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便是李易这一阻挡,那边苏媚的七色彩练已经卷上了潘明山,苏媚顺势将彩练一甩,潘明山的身子登时腾空而起,直望窗外飞去。
但见潘明山刚离开窗子时,穿在身上的那件里衣突然“喀嚓”一声,被撕裂开来,从潘明山身上碎裂下来,如被扬起的纸片,在空中飘飘洒洒,随着潘明山的尖叫声一起向着潘阳湖飞去。
过的好久,才听得“噗通”一声巨响传来。
“想从本姑娘眼皮底下逃脱,哪里有那么容易?如今便让你光着身子了。”苏媚拍了拍手,俏脸上满是不屑,头儿朝着窗外直望,意犹未尽的道:“这家伙,怎么就会叫救命?应该叫‘我是潘明山’啊!”
张明本与李易对上一招,直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腾,暗中吃惊不已,又是一番打量李易:李易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如此修为?还有他的那个师妹,看起来娇滴滴的,居然连自己都看不清修为高低。
张明本没有和苏媚交手,不过对潘明山的修为清楚的很,心知若是自己这般出手擒拿潘明山,怕也没有这般干净利落!
听得苏媚之语,张明本直气得脸上抽筋,冷哼一声道:“在下倒是看走眼了,当两位是籍籍无名之辈,原来是深藏不漏,还请两位留下万儿,也好在下日后请教!”
如此年纪,如此能耐,焉能不出自名门大派?张明本是打死也不相信!
这般一想,张明本怒火中烧的脑袋反而清醒了些:自己此次代表师门与龙虎山天师道寻求结盟未果,这小道士反而出现在东林寺讲道的滕王阁之上,旁边还有普陀山静璇作陪,莫不……
张明本越想越觉得可疑,直觉得额上几欲冷汗直流。
“什么日后请教,今日本姑娘就让你……”苏媚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方才张明本偷袭,尽管被李易阻拦了,可怎么能甘心就此罢手?
正要邀斗张明本间,苏媚突的神情一凛……
五六节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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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节拥抱
苏媚突的神情一凛,停止了说话,径直走到李易身旁,明亮的双眸中甚是恼怒,低低的在李易耳边说道:“小道士,楼上有人在窥视我等!”
窥视?李易一怔,滕王阁乃是塔状,楼层间尽是白玉条石,连一丝缝隙也没有,五六楼间仅有一楼梯过道相连,六楼如何窥视得五楼?
于修真者而言,若是冲破生死玄关,修炼到玄胎境界,也就是常说的炼出元神,是可以元神出窍去窥视旁人一举一动的。不过元神出窍消耗极大,而且滕王阁上龙蛇混杂,稍不留意便要担心被人发现并做手脚。
然李易丝毫不怀疑苏媚的话,九尾狐灵敏聪慧异常,苏媚这会儿连与张明本的争斗都放了下来,怕是六楼的窥视殊有敌意。
还有两种可能,便是楼上有人修炼了传说中的无上秘法“天眼”,又或者拥有可以穿越时空的秘宝,这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苏媚曾经说过,炼成“天眼”的人或许瞧得破苏媚的真身,而那些可以穿越时空的秘宝拥有者都是上古传说中的人物啊!
“南无阿弥陀佛,诸位万请息怒。”静璇一个不留神之下,见得双方已经大打出手,且越来越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由得心中大急,赶忙出来劝阻: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李道友,张公子何不如佛祖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此平息干戈!”
张明本想要赶回师门报告,李易怕苏媚九尾狐妖的身份暴露,两人都不太想继续打下去,只是先前话儿说得太满,若打了退堂鼓岂不惹人嘲笑,这会儿静璇的话倒让两人都有了个台阶下。
张明本冷哼一声,道:“今日李公子所赐,他日在下必定加倍奉还!”说罢,带着谢明荣、肖明起二人,拾起地上潘明山遗失的宝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易嘴角微微上扬:“小道等着张公子便是!”
李易苏媚转而向静璇告辞,静璇想着先前自己叫李易与白鹿洞书院诸人比试对联着,才引起张明本与李易的大打出手,听方才张明本话里间的意思,可是要日后找李易的麻烦呢?
静璇很是惭愧,望着张明本等人离去的身影,想了想道:“李道友若是同意,贫尼愿意上白鹿洞书院向着程院长解释今日所发生之事的始末!”
李易性子恬淡,不想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可是得罪人了却也不怕,遂笑道:“小道谢过师太好意,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勉强亦是无用,还是按照你们佛祖说的:随缘吧!”
静璇原本在心中想好着措辞,要劝慰李易一番,然一听到李易这句,顿时满腹的话儿便说不出来,只在那有些发呆!
李易苏媚辞别了静璇,就要下楼而去,待行至楼梯处,苏媚却是嘀咕道:“被人偷窥了,就这般灰溜溜的离去,本姑娘真不甘心,以后是吃饭无趣,睡觉不香啊!”
苏媚忽的向着李易做了个鬼脸,李易心中一个咯噔,呃……这妮子又要惹事了,正想要阻止苏媚时,苏媚已然开始了行动。
苏媚将那粉妆玉琢的手儿一扬,一声娇喝:“起”。
顿见苏媚手上凭空腾起一团云霞,倏的化作一道七彩霓虹,向着楼顶直挂而去,待得七彩霓虹快要到达楼顶时,苏媚箕指一张,微微摇动,只闻得“噗”的一声,那七彩霓虹的顶端便蓦的炸裂开来。
如同有一位蹁跹的仙女在那里散花一般,霓虹化作一片片绚烂的鲜花瓣,纷纷扬扬的向着四周漫洒,不一会儿,花瓣儿就布满了整个大厅,一片落花的海洋,宛然间仙境里的氤氲遍地,霞光丛生……
同样是出手,怎么在形象上就有这么大的差距呢?李易摸着自己手中的铁剑,很有些郁闷!
五楼尚是繁华似锦,六楼的暗室里可就没这么惬意了。
苏媚毫无征兆的出手,觉能与那使者暗觉不妙,使者赶忙想要收回窥探的镜子,可哪里还来得及?
但见镜子里一道霞光如同离弦的箭,由远及近,转瞬间便到了眼前,似水儿般漫溢在镜子所能察觉到的地方,镜子里登时灰朦朦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镜子上燃烧的融融火焰如同突然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噗”的晃动一下便熄灭了。
使者猝不及防之下一声闷哼,脸上潮红一片,火红的头发根根倒竖,手握镜子“蹬蹬蹬”的连退几步,脚步踩过的地方居然“嗤嗤”冒起黑烟,被烧出一行灰烬。
使者张口“哗”的就吐出一滩鲜血,也不理会身旁的觉能,自顾自的盘膝调理起来。
“使者可有什么大碍?”觉能大吃一惊,待得使者慢慢的调理完毕后,问道:“那小姑娘修为竟然如此高深?”
“贼老天的,不是那小姑娘修为高深,而是那小姑娘身上的宝贝厉害。”使者骂得一句后,看着手中的镜子瓮声瓮气的道:“这离火镜乃是我族秘宝,寻常法术哪里破得?”
说罢,使者喃喃道:“奇怪,离火镜化火为虚,那小姑娘怎么能发现我等所在?”
听得使者此言,觉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捻着手中的佛珠,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向着暗间外道:“且唤苦生、苦不得前来。”
佛教认为世人有七苦,分别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觉能将自己的七个徒弟法号便照此取名。
过的一会,便有两个满身酒气的光头和尚前来,向着觉明行礼道:“弟子苦生(苦不得)见过师尊。”
“眼下大事在即,你等日日就知饮酒寻欢,成何体统?且传本尊命令,从即日起至未来三天之内,众门人休得饮酒寻欢!”觉明皱着眉头斥道。
苦生苦不得二人诚惶诚恐,赶忙请罪。
“你等且派人去盯着方才在五楼与白鹿洞书院张明本等人起冲突的那位小道士及女子,看其今晚落脚何处?”觉能打断苦生苦不得二人,吩咐道。
顿了顿,觉能又道:“这两人修为不凡,尤其是那女子身藏秘宝,万不可小觑,勿要打草惊蛇才好。”
两人下得滕王阁,李易提议不在南昌城内停留,继续望东海青丘山而去,苏媚却是老大不愿,撅起个嘴说走累了,一定要在南昌城中歇息。
李易实在是想早点到达九尾狐祖庭东海青丘山,陪苏媚从云山派出发以来,虽然才一两月时光,可已经和岳麓书院、全真道结下了仇怨,今日过后估计又要加上白鹿洞书院与东林寺了,佛道儒三教的几大派给得罪了一小半,如果还是这般的走走停停,道时候消息传开了,能不有麻烦才怪?
苏媚见得自己说不动李易,赌气的抱着小白站在一旁默默不语,一袭粉红长裙在阳光的映射下,寂寂的散着光芒,小白似也感觉到两人的别扭,耷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
街上行人颇多,苏媚又生得天香国色,路人们见得苏媚的委屈与孤单无助后,一个个的下意识的便将眼神射过来,对着李易好一番询问审查。
若不是见得李易苏媚皆气度不凡,怕是一些好心的老太太就要过来开导开导两位年轻人了。
李易自付是见过大世面的,可也禁不住这等阵仗啊,虽问心无愧,但脸儿还是慢慢的觉得火辣辣起来,这会儿心中对那个指派自己护送苏媚的师傅郭不守很是怨念,都哪跟哪啊,自己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道士,苏媚可是几百岁的拥有上古血脉的神兽来着……
呃……今儿个太阳真烈,自己都出汗了!
李易无奈之下,只得上前一步,尽量的让自己的语言放得温柔:“那个……媚儿,小道也不是不愿意在南昌城中歇息,只是怕我等来不及赶到青丘山,误了媚儿的大事呢。”
“我就是不想去青丘山,我的母亲就是回到了青丘山后,再也出不来了!”苏媚双眼眩红,说话间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似乎在哀求着李易:
“小道士,我好怕……指不定到了青丘山以后,我们便永远不能见面了,如今多相处些时日好不好?”
李易闻得此言,但觉得似心灵中最柔软的那方寸间被触动,一声叹息中,李易走上前去,一把将苏媚紧紧的拥于怀抱。
话说那静璇在今日一番遭遇后,直觉得所见所闻,实在是对自己冲击不小,当好好找一个地方,参详一番其中所蕴涵的佛理才好。
静璇从滕王阁上下来,恰巧见得李易将苏媚拥入怀中的情景,不知怎的,静璇只觉得面上莫名一红,赶忙将脸儿转开。
南无阿弥陀佛,这李道友,在大街上……胆子也太大了些。好不容易静璇才觉得平静下来,幽幽的想道:菩萨说‘七情六欲,皆是苦楚。’可惜李道友非我佛门弟子,否则定会明白菩萨所说的大道理啊!
静璇又想道:菩萨说‘以智慧剑,破烦恼贼。’我与李道友一见如故,颇有渊源,却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道友沉沦苦海而不自拔,异日当好好的为李道友宣讲一番佛理才好。
五七节 苏媚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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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节苏媚之怒
苏媚脸上洋溢着烂漫的笑容,轻盈灵动若微风拂柳,宛然一踏春的少女,蹁跹在脚底的青石路上,罗袜出尘,步步生莲。
李易看得很无语,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前一会还在那愁云惨淡,风雨欲来,此刻便已经云消雨歇,艳阳高照了。
苏媚怀中的小白突然“呜呜”两声,从苏媚怀中一跃出来,向着路边的小巷里一溜烟跑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倒将沉浸在各自世界中的李易苏媚给惊动了。
“咦!小白是不是很急,要去方便了?”看着小白屁颠屁颠的样子,李易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点头赞道:“嗯,不错,还知道跑到没人的角落去!”
“方便,方便什么?”苏媚有些茫然的问道,好一会才醒悟过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恼道:“方便你个头,你以为小白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吃了还要撒啊!”
呃……见得小白的模样太久,还真当小白是小狗了。李易汗颜不已,疑惑道:“难道小白发现了什么?”
“本姑娘都没有发现什么,小白离本姑娘还差得远呢?当然,即便如此,比你也还是要强的!”苏媚恢复了一贯的以打击李易为乐,表情很有些骄傲,望着小白离去的方向不满道:
“笨小白,本姑娘方才遭受欺负的时候不见你吭半声,如今本姑娘心情好些,你倒要出来惹事了,呆会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李易的额头上挤满了黑线,都谁欺负谁啊!不过想想先前大街上那些杀人的目光,李易还是决定息事宁人,不与苏媚辩驳,只在心中赶忙默念几遍“君子以厚德载物”。
苏媚见得李易受瘪,大为得意,嘴里只差没哼出小调了,直看得李易牙齿痒痒。
这时候,小白跑回来了,冲着李易苏媚二人“嗷嗷”叫得几声,摇首摆尾彷佛在表功一样。李易与小白相处日久,对小白的“话语神态”已然有些了解,原来小白还真有所发现。
李易心中大爽,恨不得要抱着小白亲上一口,总算是稍微出了一口心中的郁闷之气,面上却故作不知,向着苏媚“关切”的问道:“媚儿,小白在说什么?”
“这个……小白说……”苏媚支支吾吾,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正在想着要如何的措辞,却瞧见李易眼中强忍的笑意,顿时明白了李易这是“报复”自己来着。
苏媚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粉脚望地上使劲一跺:“气死本姑娘了,哪里来的两个小混蛋,居然敢跟踪本姑娘,还想不想活了!”
说罢,苏媚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苏媚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世上跟踪与反跟踪能力,拥有七窍玲珑石的她如果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刚才还为这件事情嘲笑小白与李易来着。其实苏媚倒也没有说谎,只是先前与李易一直在闹别扭,哪里管得了这些?
李易哈哈大笑,不过很快便笑不出来了,远处隐隐传来了打斗声,以苏媚的性子,遇见了这种事情,不打起来才怪?
李易不知道,这会被人骂成牛屎了。
苦生苦不得师兄弟两奉了觉能之命,远远的跟在李易苏媚后面,是以将两人间的“互动”全都看在眼中。
修道之人眼力极好,苏媚绝世的容颜、婀娜的姿态直让两人心神荡漾,两人好歹记着师傅觉能说过的“勿要打草惊蛇”,否则怕是要挺身而出了。
见得李易苏媚有说有笑,苦不得盯着李易恨声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
苦生没有理会苦不得,微眯的眼睛瞧着苏媚一言不发,手儿在下巴上不住的摩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苦不得与苦生久处,于苦生的心思自有几分了解,顿时朝苦生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道:“大师兄果然好眼光,小弟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苦不得转过头来,盯着苏媚仔细瞧了半响,眼放精光如同一匹许久没吃食的恶狼遇见了猎物,自言自语道:“此女子二八年纪,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貌光润,皮肤细腻,声音清亮,语言和畅,正是绝佳的炉鼎!”
所谓“炉鼎”,指的是修道者化天地间阴阳二气为己用的场所,一般而言,修道者的“炉鼎”是修道者自己的身体,但是有的修道秘术,能将旁人身上元阴元阳直接采补过来,以旁人为“炉鼎”,比如世人口中的“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之术。
实际上大名鼎鼎的道教青城派“双修术”,便是修道者双方互为“炉鼎”,互为“采补”。
“更难得的是此女子外表端庄洁丽,似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骨子里却极为媚艳风骚,让人一朝相处之下便情不自禁的升起那爱怜疼惜之情,实在是人间极品,独一无二。”
苦不得说得“啧啧”有声,口水几乎要顺流而下,那样子要多猥琐便有多猥琐:“小弟我敢保证,这女子定然拥有那万中无一的‘名器’,让人欲仙欲死,乐不思蜀。只求大师兄在炼化了炉鼎后,让小弟分一杯残羹冷炙啊!”
“师弟,我等乃是佛门中人,奉无生老母之命,以菩萨之身下凡来点化众生,菩萨的庄严气度却是要时时刻刻牢记于心的!”苦生看得苦不得模样,双手合十双眉低垂,宣了声佛号,甚是不满的告诫。
东林寺白莲教众宣扬佛教的横三世佛、竖三世佛之上还有“无生老母”,无生老母居住在“真空家乡”,觉能是无生老母座下的未来佛祖弥勒佛转世,觉能的一众弟子,自然要比佛祖低一等级,故占得众位菩萨之位。
“师傅给我等以‘苦’字为名,乃是要我等时刻铭记世人皆苦,不忘点化世人脱离苦海!”顿了顿,苦生才又叹息道:
“这位姑娘沉沦苦海而不自拔,为兄自是想以身作则,点化她进入无生老母的真空家乡,不过师傅说过这两人修为不饭,更兼有秘宝傍身,怕是我等师兄弟点化不易啊!”
“听得大师兄一番佛理,小弟我真是茅舍顿开!”又要吃螃蟹,又怕螃蟹咬,苦不得在心中对苦生鄙夷不已,面上却是堆满了敬服,上前一步学着苦生的样子宣了声佛号,道:
“秘宝终究需要修为高深者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想那小道士与女子不过十几岁模样,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道又能如何?师兄若真有以身作则,痛下地狱之决心,小弟甘为前驱,为师兄将那女子擒获。”
苦生苦不得说话间,小白那肉呼呼的模样从两人面前一晃而过。
“修道者将六畜分为上三品,下三品,可依小弟的看法,还是狗肉最为美味提神!”苦不得砸吧下嘴唇,道:“可惜今日有要事在身,否则小弟少不得要请师兄尝上一顿红烧狗肉。”
“这只小黄狗好像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苦生听得苦不得一番话语,紧绷的脸上终浮现一丝笑容,迟疑着道:“师弟,那女子怀中也有这么一只小黄狗……”
说到这,苦生突的面色大变,喝道:“师弟当心,我等行踪被发现了!”
“淫贼找死!”苏媚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将苦生苦不得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如何忍得住?一声怒骂后,祭起手中的七窍玲珑石便直接砸将过去。
苦不得站在苦生身前,见得七窍玲珑石来势汹汹,定然便是师傅觉能口中的那什么“秘宝”了,不禁心中叫苦不持,暗道自己刚才真是嘴贱,说什么要擒获那女子献给苦生啊!
无奈之下,苦不得大喝一声“起”,双手凭空抓出一杆伏魔杖,挥舞着便向那七窍玲珑石砸去。
苦不得乃是觉能七大弟子之一,一身修为亦是不俗,这一砸势若千钧,竟然挤得周围空气中隐隐有风雷震荡之音。
苏媚面色若雪,冰冷得无以复加,见得苦不得此举,只一声冷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就在伏魔杖要磕上七窍玲珑石之际,七窍玲珑石突然滴溜溜的一个转动,放出一道七彩光华,托住了苦不得的伏魔杖。
苦不得只觉得自己的伏魔杖如砸在了一团棉花之上,轻飘飘的不受丁点力道,苦不得顿知不妙,赶忙抽起伏魔杖就要后退。
“想退么?本姑娘便送你一程!”苏媚似明白苦不得的一举一动,抬手便是一挥。
七窍玲珑石上七彩光华猛的暴涨,竟然挟持住苦不得的伏魔杖,硬生生的扯着伏魔杖向着苦不得反砸回去。
自己的宝贝竟然不受控制,苦不得顿时如遭雷击,一身修为再难以使出,压抑在心中彷佛五脏六腑皆要移位了一般,苦不得满脸涨得通红,喉咙一甜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眼看便要丧生在自己的伏魔杖下,苦不得脑中闪过一幕幕丧生在自己伏魔杖下之人的惨状来,那是脑浆迸裂,躯肉横飞……
苦不得一个哆嗦,只觉得裤裆里一热,站也站立不稳……
“妖女休得伤吾师弟,呔!”
苦生原本打算让苦不得先顶上一阵,好弄清楚苏媚手中所谓的秘宝到底有何特别之处,没想到苦不得居然连苏媚一招都没挡住,一个照面之下竟然吓得尿了裤裆,就要丧生。
苦生先前还对师傅派自己来小心翼翼的跟踪李易苏媚很不以为然,认为有点小题大做,这会总算明白了苏媚的可怕之处。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苦生也来不及细想,一声大喝,伸手一招,便见一轮现于苦生身前,那轮上有金银铜铁四锋,每一锋上铭刻着一枝菩提,端的不凡。
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证道后,决定先去度化跟随他修道的金、银、铜、铁四位侍者,为他们讲解苦、集、灭、道“四谛之法”,那四位侍者先后证得阿罗汉之位,四位侍者为表谢意,造“转法轮”以献佛祖。
苦生的转法轮自然不是四位阿罗汉献给佛祖的那个,却也来历不凡,乃是昔日东林寺的一位高僧大能所炼化,觉能主持东林寺后,将之赐予了苦生。
“佛初转法轮,能除断常倒。不能转净轮,彼非一切智。”
苦生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捏了个法诀,一手将转法轮平推出去,顿时见一朵朵莲花从转法轮金银铜铁四锋上飞出,向着七窍玲珑石迎去。
释加牟尼佛祖刚出生时,便能下地行走,每一步踏出一朵莲花,后释加牟尼佛祖又在菩提树下证道,因此佛教徒认为莲花与菩提树乃是佛教两大圣物,菩提树乃是觉悟、智慧化身,莲花乃是圣洁、解脱化身。
然而苦生以转法轮上飞出的莲花,却是摇曳不息,上面缭绕着阵阵黑气,说不出的诡异。
莲花一碰上七彩光华,立即“嗤嗤”作响,化作一团青烟,消息得无影无踪。但见每一朵莲花消失,那七彩光华的颜色便似淡了一些。
苏媚虽然心中早已恨极,面色却依然不变,立在空中将长袖一摆,豆蔻十指齐弹,姿态优雅从容,宛然不是在进行生死搏杀,反倒是在抚琴一曲,起舞一阕。
七彩光华“霍”的大涨,那些转法轮上飞出的莲花甚至还没接近七彩光华,便化为乌有。
苦生一声闷哼,脚下步伐移动,手诀配合着转法轮连连变幻,转法轮越挥越快,转法轮上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的飞出,前仆后继。
“轰”的一声巨响,莲花与七彩光华相接处猛烈的爆炸,正处中央的苦不得一声惨叫,与着伏魔杖倒飞出去,身影与鲜血在空中一齐划出道弧迹,复又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溅得尘土四起,飞灰弥漫。
苦生嘴角挂着鲜血连连后退,踩下脚印无数,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仰面跌坐于地上,握着转法轮的手儿颤抖不止,鲜血顺着转法轮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
苏媚挟七窍玲珑石的一怒之威,东林寺两大弟子联手都抵挡不住!
五八节 天师派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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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节天师派道士
苏媚挟七窍玲珑石的一怒之威,东林寺两大弟子联手都抵挡不住!
苦生面色惨白,看见步步紧逼的苏媚,下意识的以未受伤的手儿支撑着望后挪动一步,道:“佛……贫僧与姑娘素不相识,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姑娘何故偷袭……贫僧?”
“偷袭便偷袭,本姑娘就爱偷袭,你待怎样?”苏媚心中怒极,自懒得和苦生辩驳,手中缓缓托起七窍玲珑石,就要继续打下:“秃驴你看清楚了,这回本姑娘可不是偷袭!”
苏媚立于地上,然罗袜不染半点尘埃,七窍玲珑石霞光闪耀,映着苏媚的国色天香,亦虚亦幻,有阳光倾泻着洒下,微风悠闲着拂过,直将苏媚的青丝撩起,粉裙荡漾,让着周围的青砖土瓦亦显得朦胧。
在这个傍晚的小巷中,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迷离。
若在平时,如此颜色,怕是苦生禁不住的要垂涎而下,可此刻苏媚在苦生眼中,却与那地狱中的罗刹无甚分别,当真是红粉骷髅,苦生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道:“贫僧可是东林寺觉能宗主座下首席大弟子苦生,今日你杀了贫僧,翌日也休想逃过东林寺的追杀。”
“追杀本姑娘?那好的很,本姑娘便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见得苦生的外强中干,苏媚怒极反笑:“东林寺任由你这等面目可憎的秃驴出来丢人现眼,可见也没什么可怕的。”
说罢,苏媚一声娇喝,将七窍玲珑石高高擎于手中,务必要取了苦生性命。
“师兄,你且撑住片刻,待小弟我去唤师傅前来,定要收拾了这妖女,一血你我师兄弟的心头之恨!”
苦不得虽摔得个稀里哗啦,性命却是无忧,方才苦不得被苏媚的七窍玲珑石迷了心魄,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乘着苏媚与苦生对话间隙,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才能逃脱性命。
见得苏媚即将出手对付苦生,苦不得哪里管得了苦生的死活,运足仅有的气力,连那随身的宝贝伏魔杖也不敢拾取,在急急忙忙甩下一句话后,一个旱地拔葱直向着滕王阁方向疾飞而去。
平素苦不得在苦生积威之下,马屁拍得轰天响,今日性命攸关,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苦不得飞上半空,长吁了一口气,今日总算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苦不得回头望了一眼,暗自咬牙切齿的想着若是苏媚日后落在自己手里,少不得要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想走么?那得先问问小道手中的铁剑答应不答应。”
就在此时,一丝温润声音在苦不得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位小道士倏的挡在苦不得眼前。小道士面容俊朗坚毅,手中持一把无名铁剑,肩膀上蹲着一只黄色小狗,四只眼睛带着笑觑意味,饶有兴致的看着苦不得。
可不正是修真界第六十九福地云山派掌门大弟子李易与他的麒麟小白?
李易远远的见得苏媚对苦生苦不得二人痛下杀手,也是吃了一惊,数月相处以来,苏媚有时候刁蛮任性,却非野蛮不讲理之人,这两个和尚能将苏媚惹得如此暴戾,还真是人才。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李易原本还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来着,能在南昌城内跟踪自己与苏媚的和尚,除了东林寺的还能有谁?然李易正要劝阻的时候,苏媚已经将苦生苦不得打得个半死不活,即便此时放过苦生苦不得,东林寺吃了如此大亏,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无奈之下,李易只能陪苏媚一条黑路走到底了。
李易决心已下,便不再丝毫迟疑,举起手中铁剑,云梦诀真气喷薄而去,压指握拳间,紫霄神雷中云雷诀已然启动。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李易诀咒才出,倏的便见滚滚白云从着四面八方凭空而生,云峰重峦叠嶂,纵横交错着阳光,夹缠着电闪雷鸣,宛然万马齐奔,铺天盖地的涌来。
李易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苦不得惊得心神俱裂,一口气几乎没呼吸上来,身子歪了又歪,差点没直接从空中摔下去。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赐我佛临身,刀枪不入……”苦不得终是名家子弟,慌乱间双手抡圆置于胸前,口中念起了东林寺的“金钟罩咒”。
苦不得周身瞬的腾起一团金光,那金光凝而不散,聚而不消,将苦不得如蚕蛹一般的裹在当中,苦不得盘膝端坐,双手合十双眉低垂做金刚相,口中念念有词,倒也显出了几分佛家弟子的庄严来。
李易见得苦不得如此模样,禁不住的冷笑:佛家弟子当先有大无畏的赴死精神,才有金刚相的万坚莫摧,苦不得弃苦生而逃,心中肝胆早已寒颤,金钟罩如何发挥得威力?
李易将铁剑一舞,四方白云在苦不得头顶迅速汇聚,“轰”的一声,化作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直挺挺的向着苦不得压下来。
“轰隆隆……”
云雷与金身避无可避的撞上,似池塘的水被巨石砸入,金光顿时到处乱溅,澎湃着袅袅不绝中,“啊”……苦不得一声惨叫,那团裹着苦不得的金光被李易一记云雷打得四分五裂。
待得金光消失,风云散尽,空中却只见李易那手提铁剑,洒脱傲然的身影,苦不得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浑身被云雷烧得全身乌黑,宛然一块焦炭,唯有那张开的牙齿,以及眼中还显出几分白来。
尽管断绝了生机,然苦不得的手脚仍在不自觉的抽搐不止。
李易睬也不睬苦不得,凌风拂袖一摆,踏步缈杳虚空,飘至苦生不远处,和着苏媚一前一后,阻断着苦生的退路。
危机关头,苦不得舍弃苦生独自逃生,那一刻苦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眨眼间,苦生的心愿便被李易给了结。
然而苦生见得苦不得的惨状,哪里有半分解恨之感?这会儿别说是啖肉饮血,连牙齿都有些发软:“你等……乃是何人,如此的心狠手辣!”
李易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如今我为刀殂,人为鱼肉,只有傻子才会去搭话,无谓的消耗掉时间。
苏媚皓腕映着七彩霞光,粉裙摇曳,行动间静寂无声,苦生却彷佛听见苏媚的脚步如千钧大鼓敲在自己的心间,“咚咚……”声宛然要将自己的心脏蹦出,苦生脸上突青突红,豆大的汗珠随着那鼓声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本姑娘瞧你那转法轮倒也有几分不凡之处,还想与你痛快打一场。”见得苦生如此模样,苏媚不屑道:“没想到你是如此银样蜡枪头,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苏媚的话语彷佛一把利剑,击碎了苦生的最后一道防线,苦生脸现凄苦之色,翻身“噗通”跪下,不停的叩首道:“求道长与姑娘大发慈悲,饶我性命……”
苦生才说着,突的双眼通红如充满了血,面目狰狞着咬牙切齿的大喝道:“九幽怨念,随我幡生,噬魂幡,起!”
苦生的怀中突然飞出一幡,在空中迅速延伸,如一块幕布般将着天空的太阳遮住,阳光再也泄不下来,天地间似突然进入了无尽的黑夜,霎时间一片漆黑,温度猛的降下来,让人如堕冰窖,刺骨的寒冷凛冽。
“桀桀……今日你等没有留住佛爷我,佛爷我日后自少不得要将你等魂灵炼化到这噬魂幡中……”黑暗中传来苦生凄厉的笑声,说道后来,几乎是无尽恨意的嘶吼:“让你等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做那孤魂野鬼,供佛爷我驱策奴役!”
一时间,阴风阵阵,凄鸣刹刹,天空中的那张幡好像打开了九幽地狱的缺口,使得万千冤魂恶鬼张牙舞爪着从那缺口中奔袭出来,如蝗虫般但凡见到活物,便张来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咬去。
“小道士,当心!”苏媚面色顿变,赶忙出言提醒着李易,一边祭起七窍玲珑石,向着那天空中的噬魂幡砸去,喝道:“鬼祟散尽,日月归位,疾!”
七窍玲珑石上的每一个孔都射出一道光芒,分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冤魂恶鬼一沾上七彩霞光,便在“唧唧”的哀号声中,化成一道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七窍玲珑石滴溜溜的转动着,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顿时便凝成一道七色彩虹柱,挂住苦生的噬魂幡一角,噬魂幡便愈来愈亮,似抵挡不住阳光的猛烈,渐渐的透明起来,“噗”的一声,竟然如浇上了火油一般,在噬魂幡上面燃烧起融融火焰来,随着噬魂幡的燃烧,那些冤魂恶鬼登时便消失不见。
苏媚的七窍玲珑石乃是女娲娘娘的补天石所化,便是天地也可补得,何况区区一拦住太阳的噬魂幡?
李易其实一直有留意着苦生的动作,却怎么也没想到身为佛教四大宗之一东林寺宗主座下大弟子的苦生,居然整出了这么一个阴险歹毒的噬魂幡来,措手不及之下见得那些恐怖惨绝的冤魂恶鬼,闻着那些腥臭无比的味道,李易几欲呕吐,头皮直在发麻。
头皮虽在发麻,李易心中却隐隐感觉,这等景象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情况紧急,李易亦来不及细想,面容整肃间,身子站得笔直,将着手中的铁剑一划,朗朗诵道:“吾养吾浩然正气,咄!”
眼看那些冤魂恶鬼就要缠上李易,突然间李易身上一阵浩然的白色罡气射出,顷刻间便护住全身,正是李易在石鼓书院学自义兄孟沛的邹城孟家亚圣绝学正气罡。
正气罡一出,那些冤魂恶鬼似十分害怕,远远的围绕在李易周围再也不敢靠近,一些冤魂恶鬼躲避不及,只听得一阵“嗤嗤”的声响中,身上黑气渐渐消去,在变得与正气罡一般的乳白后,便消失不见。
“嗷……”忽然李易肩膀上的小白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直将那些冤魂恶鬼惊得东翻西滚,纷纷逃避想要飞回,可哪里还来得及?一团乳白色的火焰从小白口中喷出,追着那些冤魂恶鬼燃烧不歇,直到完全将之烧成一团灰烬。
小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嗝,彷佛刚才饱餐一顿般,在李易的肩膀上来回摇动着尾巴,扫的李易脸上直痒痒。
天地间渐渐回复了清明,显出原来的轮廓,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残阳继续斜斜的射下来,给天地万物都要批上一层红色的衣裳,只不过经常方才的一战,这会儿显得更加的殷红如血了。
苦生的招魂幡几被燃烧殆尽,变成了一块尺余见方的漆黑手帕,宛然断了线的风筝,浮浮沉沉着往下掉落,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忽的一阵风儿飞扬,那招魂幡便碎成了一片片,如纷飞的黑蝴蝶……
李易苏媚看着损毁了的噬魂幡翻飞的样子,想着方才的情形,一时间很有些感慨,忽然间两人对望一眼,尽皆在心中一个激灵:不好,叫苦生给逃走了!
苏媚气得将粉脚一跺,李易苦笑着抬眼望去,果然见得苦生乘着李易苏媚对付噬魂幡时,那硕大的身影在空中洒下一路血迹后,迅速的向着滕王阁方向飞去,再难追上。
呃……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易安慰自己道:反正在滕王阁上便已经得罪过东林寺了,债多不愁还,也不在乎多此一桩,这苦生走了也好,苏媚总不会还想要继续在南昌城中停留了吧!
“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缚!”就在苦生即将要化作一道黑点消失之际,突的空中一声中正平和的声音想起,紧接着只见远处倏的飞出一道黄符,如一道闪电般向着苦生贴去。
苦生不惜毁了已经炼化数年的噬魂幡,好不容易才从李易苏媚的包围圈中逃出来,哪里愿意再度被擒?大喝一声中,要紧牙关双手捏了一个结印,想要将那黄符拦住。但见一片金光隔在苦生身后,宛然若一道金色的城墙,阻挡住那道黄符的去路。
然而那道黄符彷佛生了翅膀一般,蓦的向上一摆,便越过了苦生布下的那堵金色城墙,又射出一道金光,随风而长,竟化作了一条金光灿灿的捆仙索,将苦生绑得个结结实实。
苦生再难动弹,在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后,随着身上的捆仙索倒飞而回,“砰”的一声摔到李易苏媚跟前,砸得尘土迷漫。
待得尘土尽去,一位中年道人的身影飘飘,徐飞而至,道人两缕长须,面色出尘,虽着粗布道袍却不掩仙风道骨之气。
“修炼噬魂幡邪术,需得以七七四十九童男童女之血,炼化九九八十一日方可,贫道观你方才使用噬魂幡模样,怕是已经害得六六三十六条童男童女的性命了。”道人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苦生,摇头叹息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修炼此等伤天害理之邪术,今日既然被贫道撞见,断无再留于世间之理!”
说罢,道人伸手一挥,只见那捆着苦生的绳索“蓬”的燃烧起来,火焰呈乳白色,分明是三昧真火。
苦生一声凄厉的哀嚎,不小片刻,便被三昧真火烧成了一团灰烬。
李易见得这位道人,心中大吃一惊,这道人不正是滕王阁上出手试探自己的那一位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道人出手擒住并解决了苦生,终归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李易想了想,上前行礼道:“小道李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尚未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姑娘手中的宝贝可是十分了得啊,不过如今世道未靖,姑娘还是少使用的好!”道人没有回答李易,反倒是向着苏媚说了一句。
道人虽然感叹苏媚宝贝了得,眼中却是一片淡然,全无寻常修道人士遇见天地秘宝的那种欣羡,与苏媚说话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般聊天。
尽管知道道人似并无恶意,苏媚还是面色一紧,下意识的扣住手中的七窍玲珑石。
道人对苏媚的动作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转过头来朝李易肩膀上的小白盯了会,眼中的露出一丝疑惑,对着李易道:“不知小道士与那邵州云山派郭守道道友是何关系?”
李易心中暗道,原来此人与师傅郭不守乃是旧识,难怪会出手相助,不过听道人的说话语气,怕是已经认出自己与苏媚的来历了。
李易不敢大意,毕恭毕敬的回答道:“道长相询,小道不敢隐瞒,小道幸遇郭道长,蒙恩师不弃,被收归云山派门下!”
“世事沧海桑田,当真弹指一挥间。几十年前郭道友风度翩翩,一剑惊鸿修真界,位列道教四大公子之一,贫道钦佩不已,往事历历眼前,如今郭道友收的徒儿都这般大了!道人感叹道:
“贫道乃是天师派张若峰,与你师郭道友向有交情!”
五九节 青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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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节青囊书
九州大地自三皇五帝教化世人来,已历经数千年时光,期间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岂不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孟子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是说一个品行高尚,能力出众的君子,辛辛苦苦成就了事业,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经过五代人就消耗殆尽了。
甚至不需要五代,老百姓们更形象鲜明的说:富不过三代。
然九州修真界,却有两大世家人才辈出,绵延数千年几十代,任世上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尤自岿然不动,傲立修真界金字塔的最顶端,谱写着修真界一曲曲波澜壮阔的高歌。
真个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这两大世家便是人称“南天师”的龙虎山道教天师道张家与“北孔府”的曲阜儒教衍圣公孔府。
修真界一般认为,春秋战国时期的孔子与孟子只是提出并完善儒家思想,此时的儒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儒教”,“儒教”的形成是在汉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标志的。
同样,老子与庄子亦只是提出并完善道家思想,所谓“道教”的出现是汉第一代天师张道陵于蜀中鹤鸣山创立的“五斗米道”,也就是后来的天师道。
张道陵羽化之前曾有嘱咐:绍吾之位,非吾家宗亲子孙不传。也就是说,天师之位只有张家直系子孙才能继承,为天师世家的传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第四代天师张盛将天师道迁往龙虎山,建“嗣汉天师府”主持天师道一众事务,天师世家遂一代代的传承下来。
本代天师张若虚醉心修道,近年来常闭关不理俗事,将龙虎山上一众事务尽皆交由其弟张若峰打理,因此,张若峰的声名在如今的修真界,甚至隐隐盖过其兄。
李易第一次从慧空天玄子口中听得师傅郭不守为昔年道教四大公子之一时,身上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难以相信,可这次从张若峰口中听到,却禁不住的一阵自豪,师傅大能啊!
以前在云山派上与郭不守日日相处倒不觉得,如今离开得愈发久了,李易还真有点怀念那个邋遢懒散,时不时的在言语上打击自己一番的师傅了。
李易询问道:“道长何以会在此?”
“贫道见你与这位姑娘下楼后不久,便有苦生苦不得悄悄跟随在后。”张若峰笑道:“贫道在滕王阁上已知你或与郭守道道友大有关系,于是便也跟在后头。”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易心中叹服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自己岂不成那最没用的蝉儿了。
张若峰似愁绪满怀,摇头叹息道:“昔年慧远高僧于庐山下结‘白莲社’,开佛教东林寺净土宗(莲宗)一脉,与少室山禅宗、大光明寺密宗等分庭抗礼,引领佛教潮流千年,便是东林寺前任方丈普世亦是在修真界德高望重,没想到宣布‘入世修行’后短短几年间,东林寺便落得过如此模样。”
李易望着那堆苦生所化成的灰烬,想起噬魂幡施展开来的惨淡景象,若有所思,道:“不管怎样,东林寺也当秉承佛教的‘慈悲为怀,度化世人’,为何会弄出如此阴险歹毒的噬魂幡?”
张若峰没有回答李易的话,反而望向苍茫远方,那里隐隐似有一塔高耸入云,只是如今天色渐渐暗淡,看得不很真切。
张若峰道:“南昌城传言‘藤断葫芦剪,塔圮豫章残’,那处便是绳金塔,小道士可知道绳金塔的来历。”
李易摇摇头,道:“小道惭愧,今日方才得知绳金塔或是地仙之祖郭璞做造。”
“西晋末年,有潘阳湖中蛟龙为恶作怪,南昌城中民不聊生,东林寺慧远高僧下湖擒拿蛟龙,杀得难舍难分,恰逢郭璞路过此地,合两人之力终将蛟龙制服!”
张若峰背手而立,说得不疾不徐,时夕风过隙,扬得张若峰须发飘飘,道袍猎猎,当真好一番得道气度:
“蛟龙乃是灵物,再者慧远佛门中人,亦是不愿伤了蛟龙性命,慧远郭璞二人遂造绳金塔镇压蛟龙,以金绳勾住南昌城地脉,置“驱风”“镇火”“降蛟”三剑,并覆竹简一块,刻偈语‘一塔镇洪州,千年不漂移。金绳勾地脉,万载永无忧。’使蛟龙千年而不得出。这也是民间说绳金塔镇压南昌城风水的来历。”
张若峰侃侃而谈,李易与苏媚插嘴不上,只好做忠实的听众。
听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张若峰却不愿放过李易,又是问道:“小道士听说过《青囊书》否?”
你直说便是,干嘛总来考究小道?李易思索一阵,道:“相传《青囊书》乃是神医华佗所著,后华佗被魏武帝曹操关押,临刑之际将之赠与一押狱,可惜《青囊书》被那押狱之妻焚烧得残缺不全。”
李易听过一些传闻,据说民间那些阉鸡阉猪的法门便是华佗《青囊书》残卷所载。
“然,亦不尽然!”张若峰道:“神医华佗所著《青囊书》分上下两部,上部为医术,下部为祝由术。押狱见下部所载祝由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生怕由此招受祸端,故慌称下部祝由术被烧毁,不将之传于世间。”
张若峰悠悠而道:“那押狱,便是地仙郭璞之祖……”
祝由术亦称为巫术,相传上古时期,魔神蚩尤率领南疆巫族与九州人皇轩辕部落大战,巫族战士们铜身铁臂,力大无穷,更兼巫术厉害无比,曾一度杀得人皇轩辕部落丢盔弃甲,险被困死,后轩辕幸得九天玄女与龙族大神应龙之助才最终获胜。
蚩尤战败后,一部分巫族战士退回南疆,一部分巫族战士却在九州大地隐姓埋名的生存下来,从此,南疆巫术也渐渐的在九州流传开来。
张若峰道:“贫道去年中元节于龙虎山施法祈福时见得黑煞之气徘徊不散,或表明江南西道有奇冤待雪,是以这一年来贫道暗中探访,只闻得民间有许多老百姓无故失踪,便怀疑有人在修炼南疆巫术,可惜苦无证据,直到今日遇见这苦生施展噬魂幡之术。”
中元节便是俗称的“鬼节”,乃是农历七月十五日,相传为方便那些平日里无人超度的孤魂野鬼进入轮回地狱转世投胎,这一天鬼门关大开,阴世阳间相通,为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日子。那些冤鬼厉鬼也是多选在中元节这一天报仇雪恨或行凶作恶,毕竟得天之助。
“贫道以前尚只是怀疑,如今几乎是确认了!苦生的噬魂幡,正是南疆秘传巫术。东林寺再不复佛门净土,而是人间阿鼻地狱!”张若峰话语低沉,然李易却听得到里面的愤慨狠厉。
李易脑海中突显与苏媚小白在罗霄山小山谷中撞破的那个“群阳抱阴”阴煞之阵,与这苦生的噬魂幡似一脉相承,如此看来,那个阴煞之局定然也是东林寺之人所为了。
东林寺在修真界的地位或许比不上天师道,却也是佛教四大宗之一,难怪以天师道的势力,居然都查无可查。
李易想起几天后又是中元节,东林寺选在这几天上绳金塔讲佛,肯定大有用意。
彷佛知道李易心中所想,张若峰道:“小道士是否奇怪,今日我等于南昌城中先杀苦不得,再灭苦生,那东林寺宗主觉能为何近在咫尺,却无半点动静?嘿嘿……非不为,而是不能也!觉能不知怎的半月前突受重伤,急欲寻找绳金塔内的《青囊经》为用。”
李易心中顿时明了:想来郭璞与慧远造绳金塔镇压蛟龙后,郭璞将《青囊经》也藏于绳金塔内,觉能修炼南疆巫术而受伤,担心几日后的中元节控制不住那些冤魂厉鬼,使得事情泄露,是以要得到《青囊经》上的祝由术了。
绳金塔内有郭璞与慧远所布禁制,觉能也不敢轻来,这才有所谓的东林寺先于滕王阁上讲佛三日,再于绳金塔上讲佛三日之说,讲佛显然只是个掩护。
绳金塔镇压南昌城风水,南昌城又为江南西道首府,身处江南西道的龙虎山天师道与庐山白鹿洞书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张若峰亲自前来。
白鹿洞书院,东林寺,天师道,再加上神秘的南疆巫术,李易直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自己与苏媚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走进了这么大的一个漩涡。
辞别张若峰后,天色已晚,李易苏媚寻了一旅馆安顿下来。
李易透过窗户,望着茫茫夜色,月儿如弯雪白的镰钩挂在半空,尚有数颗星星在遥遥的眨巴着眼睛,悄悄注视着远处显得分外清幽朦胧的湖面。
凉风吹过,尚带着潘阳湖水的潮湿微腥,却不知这里面有没有枉死的冤魂,李易想起张若峰说的东林寺修炼南疆巫术事,很有些愤怒的唏嘘。
苏媚在旁很有些煞风景的道:“小道士,你不过十几岁年纪,别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与人族不同,妖族向来是物竞天择,强者为尊,弱者是没有资格谈生存权的,苏媚自没有更多的感伤。
说罢,苏媚又恨恨的自顾自说道:“那觉能实在可恶,竟然敢去修炼南疆巫术,今日叫撞在本姑娘手中,定然不让他好过。”
苏媚妖族之身,天生就与巫族不对付,李易隐隐听苏媚说过,是起源于远古时期的一场惨烈的巫妖大战,就是将盘古大神脊梁所化的不周山打断,导致天翻地覆的那一战。
李易没有说话,自罗霄山脉小山谷之事后,自己与苏媚便注定被牵扯入这段因果了。
管他呢,今日先与张明本恶斗一场,后又与苦生苦不得厮杀,李易也是觉得累了,尽管满腹心事,亦没挡住睡意来临。
李易睡得香甜,自也想不到,有人这会儿因为自己,陷入了苦恼,压根儿没有丁点睡意。
静璇坐在窗前,芊手托着玉腮,妙目轻映在窗外的那丛墨竹上动也不动,在如潮月影中,一袭淡雅缁衣显得分外的纤婉清丽,韵致横流。
月夜的清辉从着广寒宫直洒下来,漫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凉风习习,墨竹彷佛有了灵性,簌簌的摇曳着枝叶,为着静璇在寂寞中婀娜的舞姿宛然若飞。
在静寂的空灵中,静璇彷佛感觉得到墨竹吸收着月光精华,在身体里凝聚着一股蓬勃而不可捉摸的力量,使得顶上的新芽在渐渐的成长,而根部的黄叶在渐渐的老去。
这便是佛祖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么?这墨竹真如李道友说的那般有命有我,属于众生之列么?为何佛经上却不这么说?
如此夜晚,最是适合沉思冥想,一本本佛经如流水般悠悠滑过,但静璇怎么也找不到说植物属于众生列的,反而是定定的出现这么几条:
《大般涅槃经》中佛云:谷米草木无命无我,非众生数,若有能作如是说者,是我弟子。若不能者,当知即是外道弟子。如是经律是佛所说。若有随顺魔所说者,是魔眷属。若能随顺佛所说者,是名菩萨。
《律戒本疏》中佛云:外道谓为草木有命。以是言我沙门释子无大慈悲心。
佛在很多经文中都说:只有那些邪魔外道的人才会认为草木是有命有我的,并以此来攻击我佛,说我佛无大慈悲心!
佛自然是不会错的,那么错的自然是李道友了。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出现在静璇的脑海中:莫不成李易是邪魔外道?
李易白日里的一举一行似动画闪过,静璇赶忙摇摇头,李道友言语间蕴含高深佛理,怎么会是邪魔外道?
师伯慧空都说李道友是我道中人,若李道友是邪魔外道,那师伯慧空岂不也是邪魔外道?师伯慧空是邪魔外道,那自己岂不也是邪魔外道?
静璇绕来绕去,直觉得头都有些晕了。在低低的连宣了数声南无阿弥陀佛后,好不容易才觉得平静下来些。
李道友虽然天资过人,然而毕竟从小没有受过佛法的熏陶,所以自不能以佛的眼光去观察众生,与邪魔外道是无甚关系的。不过李道友如今却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了,贫尼当想办法让李道友苦海回头,皈依我佛才好。
静璇手握着寒玉拂尘,借着寒玉拂尘上面的丝丝凉意,让自己愈加的冷静下来,美目中满是怜悯与坚毅。
尽管坚定了自己的佛性,然而不知怎的,静璇觉得自己那自幼参佛,稳若磐石的心儿此刻很有些无助的彷徨,静璇分外的想念远在普陀山的恩师定慧师太。
六十节 论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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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节论佛(上)
翌日早晨,李易苏媚才刚梳洗完毕,正商议着行程该当如何,突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寻着掌柜问询,掌柜满脸向往道:
“今日乃是东林寺觉能宗主于滕王阁上讲佛的第三天,自然是人人向往了,鄙人待会将店里事务打理好之后,也是要前去沐浴觉能宗主的高深佛法的。”
说罢,掌柜神乎其神的向李易说起觉能的种种神通,或腾云驾雾,或呼风唤雨……
清晨的阳光并不热烈,才刚驱散笼罩于滕王阁周围的浓雾,现了滕王阁那巍峨壮丽的阁影来,滕王阁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围得过水泄不通,信男信女们一个个的面泛红光,以满是虔诚的目光望着滕王阁前的那一尊金佛。
金佛高达数丈,端坐于白莲之上,虽大肚容容,笑口咧咧,然宝相庄严,笑容中自显慈悲,依稀似怜悯众生之疾苦。在阳光的照耀下,金佛周围幻化出朦胧迷幻的七彩玄芒,宛然佛光降临人世。
这尊金佛便是东林寺的信主,佛教的未来佛弥勒佛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昨日与张若峰一番交谈后,李易知道自己与苏媚早被牵扯入这段因果中,因此干脆前来听觉能讲佛一番,也好再做计较。
道袍自不能再穿,否则便不是去听讲佛,而是去砸场子了,苏媚实在长得太过引人注目,因此在李易的强烈要求下,换了一身粗布衣衫,两人看起来倒更像一对农家小夫妻。
日头渐升,突然间滕王阁上空一声悠长雷鸣,雷声清远绵长,由远及近,彷佛一架马车自天际滚滚而来,浑不似平常的疾迅狠厉。待得雷声渐渐散去,滕王阁里响起了阵阵梵唱,缭绕在众人耳边,一片片白莲花瓣漫空而洒,悠然飘落,莲花瓣上透着沁人异香,闻之心旷神怡。
便在这白莲花瓣的飘飘洒洒中,七位女子从滕王阁第六层飞出,这七位女子个个花容月貌,仪态万千,分别着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罗裙,踏在虚空中身影若回风摆柳,蹁跹婀娜,宛然三十六重天宫之上的七仙女降落凡尘,又似七道虹桥挂在滕王阁顶,直将天上地下的一切都印衬得黯淡无色。
七位女子立在空中,齐声拱手向阁楼里拜道:“恭迎宗主讲解无上佛法。”莺歌燕语,曼妙无比。
彷佛受到感染,信男信女们眼睛都似明亮了些,直盯盯的望着滕王阁顶,诺大一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李易远远的站在广场边上,看着东林寺整出的如此大阵仗,虽设想过觉能出场或不简单,然这会亦是有目不暇接之感。
“装神弄鬼!”
苏媚在旁有些不以为然的嘀咕着一声冷哼,又见得李易神情,遂冲着李易瘪嘴道:“小道士,那七位姑娘是不是很好看啊,要不要近前些,那样可就看得更清楚了。”
“嗯,我等所站位置确实太远……”李易很有些恶意的怀疑那七位女子穿着裙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下面会不会“走光”,闻得苏媚之言也没多想,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李易话还没落音,便觉得苏媚杏眼横睁,目光如刀般的向自己直斩过来,李易赶忙硬生生的截住下半句。
无量天尊,小道可是正经人,怎么一下子就想歪了!
滕王阁六楼里金光大起,直冲苍穹,虽朗朗白日亦不能夺其光芒,金光中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冉冉升起,在莲花中央,东林寺宗主觉能手捏法诀,盘膝而坐,面上挂着似笑非笑,那模样几乎便是一个小弥勒佛。
在觉能身后,有数位光头和尚皆是低眉垂目,口中齐声诵《金刚经》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李易观那当先五位和尚,与昨日丧命的苦生、苦不得一般打扮,暗道这五人应该就是觉能座下七大弟子中的另外五人,苦字辈的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苦别离,修为当是不低,却不知这五人有没有如苦生一般,修炼噬魂幡那样的祝由邪术。
在梵音佛唱袅袅中,载着觉能的莲花飞到弥勒佛像前在定下来,继续的漂浮在空中,信男信女们看得啧啧称奇……
“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
觉能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的飞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在空中漫延着,彷佛有着无穷的魔力,一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觉能的声音在回荡着:
“我六十千亿,那由他会施。供六十千亿,那会他诸佛……”
众人听着觉能的佛偈,直觉得平素加诸于自己身心的辛劳苦累这会儿在慢慢的离自己远去,原本紧绷着的心神慢慢的放松下来,好像要飞起来,飞起来……
李易心有所警,暗道觉能虽装神弄鬼,然身为一派宗主,修为着实不凡,于是打起精神,心中默念着玄清诀,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苏媚身怀七窍玲珑石,倒不怕这等迷惑心神之术。
就在众人皆欲沉迷时,突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着,抬眼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在那里状若发狂,双手抱头声嘶力竭的仰天呼吼道:“天道不公,有人生来手不沾泥,却锦衣玉食,而我日日辛劳,却不得养活家人,为何?为何?”
众人似被这男子从美梦中惊醒,纷纷打量这男子,有相识者道出此男子来历:此男子本老实巴交的农夫,然因为天灾**,终导致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众人口口相传着此人遭遇,同情者有之,怜悯者有之,更有许多人被勾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这些年的天灾**是大家都遭遇过了的。
李易暗中细细打量着那人,瞥见其袖中双手虽沾满泥土,手掌皮肤却甚是光滑,心中顿时了然:这人大约是觉能的托了,若真为辛勤农夫,日日田里土里劳作,手掌焉能无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易刚听得那人所说,心中亦是动容,然修道之士终究还是远离那些红尘俗事的好,如今终于可以安心的看戏了。
男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倒,朝觉能磕着头,哽咽道:“生命实在苦楚,小人此生脱离苦海不得,愿佛主可怜我,求佛主将我来生点化入西天极乐世界……”
磕头几次后,男子已然头破血流,满面鲜血滴落,骇人的紧。然男子全不在乎,只从怀中掏出一把大锤,狠狠的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旁观众人阻止已经来不及,一阵惊呼中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男子惨状。
“日月轮回,人生苦短。怜我众生,忧患实多……”
突的一声偈语响起,紧接着一道白光倏的飞来,将那男子的锤子裹住,男子登时便动弹不得,众人诧异着抬头望去,但见端坐莲台之上的觉能满脸慈悲,双手合十,一声叹息道:
“世间有妖巫鬼魉,有蛇虫兽蚁,皆择人而噬;又有贪官污吏,有苛捐杂碎,亦让人不得生。贫僧受无生老母指引下凡普度众生,焉能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罢,觉能抬手一拂,一朵白莲花冉冉向那男子飞去,白莲花弥漫着幽幽清香,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众人闻之便觉神清气爽。
男子伸手接得莲花,双手捧在掌心,面上渐渐带起一丝笑容,只是在鲜血遍布中显得分外的诡异,突的莲花化作一道白光,印入那人额头中。
登时男子身上升起一团白光,将男子给包裹住,不一会儿待得白光散去,众人再看时,男子便如换了一个人般,方才还血迹斑斑的面庞变得有如水洗,血迹全都消失不见,而头上的头发一根根的尽数随风而起,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秃头和尚来。
“三千烦恼丝,一朝了尘缘。随我登极乐,不复红尘客。南无阿弥陀佛……”觉能一手捏一个法诀,一手平托,但见那人身子缓缓被一团浮云相托起,渐渐的飞起来,来到觉能的身后。
“啊,宗主神通广大,当场点化有缘人入那西方极乐世界啊……”一时间,人潮汹涌,信男信女们朝着觉能磕头跪拜,哭求点化。
觉能端坐莲台之上,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好不欢喜,面上却愈发的慈悲,念一声佛号,端起双手,道:“佛度有缘之人,诸位既然来此,佛自会让诸位超脱苦海。”
说罢,觉能开始讲道起来,有了先前之人进入“极乐世界”的牵引,这会儿众人自对觉能再不犹疑。
李易看得叹为观止,相对于这个年代而言,觉能简直是超前的导演以及表演家,瞧这场景布置的大手笔,瞧这托找的,瞧这演技……
“至尊至圣始母元君无极祖母圣天尊(无生老母)有云:时间之无穷尽曰‘宙’,空间之无穷尽曰‘宇’,宇宙即为真空家乡,吾本居于真空家乡,因见天地混沌一体,遂置造化青莲于混沌之中,历经亿万万年,造化青莲结莲子一颗,有盘古孕育其间……”
“……混沌本黑暗之极,盘古开天辟地后方有光明,黑暗乃罪恶邪欲之源,光明乃善良真理之泉,是为明暗两宗……”
觉能在莲台上舌灿莲花,侃侃而讲,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深迷其中,时不时有人感叹着一句:原来佛祖早料到我等今日之遭遇啊!
便是李易身边的苏媚,亦疑惑着轻声询问李易道:“小道士,是不是真如那和尚所说?”苏媚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不过好像觉能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李易默而不语,实在不知道要怎生去回答。
从古至今,几乎所有的“主义”“思想”都是这般的似是而非,好像放之四海而皆准一般,而又好像根本没那回事,在与大众保持着神秘感的同时,又在其中夹杂着一些发生在大家身边的随处可见的事情来做例证,于是假的就成了真的,真的就成了假的,真真假假,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不明真假的人相信了,并跟随着……
觉能自不理会李易心中所想,依旧在那里以**力讲解着:
“……盘古开天辟地至今,已历经亿万万年,此亿万万年中,明暗两宗斗争不断,历经三际数劫,何谓三际:过去、现在、将来……亦称为青阳、红阳、白阳时期……”
“……青阳时期,无生老母派过去燃灯古佛统治天地,此际历经远古洪荒数劫……”
“……红阳时期,无生老母派现在释迦牟尼佛统治天地,此际历经九州人族数劫,然暗宗渐占上风,压制明宗形成‘大患’,让我等众生皆处于‘恐怖大劫’中……”
“……无生老母自不会对我等众生坐视不理,即将派弥勒未来下凡统治天地,待得弥勒未来降生,光明将驱走黑暗,让天地中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我等侍奉‘无生老母’,信奉‘真空家乡’,皈依白莲之教,自能得到弥勒未来佛的庇佑,在大劫之年化险为夷,免遭劫难。待得光明彻底战胜黑暗后,我等白莲教徒可一统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李易心道:觉能终于露出他的本意了。
细说起来,别看弥勒佛贵为佛教竖三世佛中的未来佛,其实是满天神佛中最郁闷的一个。
为啥?因为未来永远只在人们得“愿望”中,是一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未来式”,而不可能变成现实的“存在”。
比如说,相对于“今天”而言,“明天”便是未来;可等得时间过去了一天,我们来到了“明天”,那么“今天”便成了“昨天”,“明天”又成了今天,未来只能是下一个“明天”了。
更为悲催的是:在佛教徒的心中,现在佛释加牟尼佛祖早已修炼成永生不朽的**与灵魂,连个发生意外的机会都被排除掉了,因此在一个个的“未来”变成“现在”中,弥勒佛永无出头之日。
此景此情,也难怪弥勒佛要自嘲:大肚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东林寺白莲教高举“未来弥勒佛”的大旗!
六一节 论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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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节论佛(中)
弥勒佛虽然注定永远是“未来佛”,却并不妨碍白莲教高举起“未来弥勒佛”的大旗。
俗语有云:盛世修长生,乱世遁空门。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老百姓们多信奉道教,而在流离乱世,佛教便要大兴了。
产生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便是道教与佛教的基本教义不同:虽然都是“出世”修行,讲求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然道教修的是今生,佛教修的来世。
太平盛世,大家都吃好喝好,自然便是想活得长久,多看看这繁华世界;流离乱世,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活得有什么意思?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是祈求下辈子过得好些吧!
下辈子便是“来世”,也就是所谓的“未来”了。白莲教在佛教信仰与自己理念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融合点。
觉能讲着讲着,突的便不再言语,只端坐莲台之上闭目垂眉宛然入定,台下信男信女们正听到“弥勒未来佛降世,光明驱走黑暗,同入西天极乐世界……”的紧要处,陡然间被断了下文。
信男信女们直觉得彷佛有种美好就在自己的身边飘忽,待得就要临近眼前将它抓住时,却倏的就不见了,信男信女们惝然若失,心中刹那腾起一股无名火来,想要找个地方宣泄出来。
就在信男信女们惶惶之际,那位才被点化立在觉能身后的“和尚”再次站出来,走到觉能身前跪下,道:“宗主受无生老母所指引下得凡尘俗世,引导我等众生赴那西天光明极乐世界,还请宗主以大慈悲心点化于我等啊!”
信男信女们听得此言,好似突然被惊醒一般,顿时一个个的恍然大悟,纷纷交头接耳道:“是啊,觉能宗主便是那弥勒未来佛下凡,我等何必再求其它,听从觉能宗主的吩咐便是。”
也不知是谁带得头,信男信女们齐齐向着觉能跪倒,拜道:“还请宗主怜悯我等……”
觉能沉浸在广场上此起彼伏的祈求声中,恍惚间自己真的成了那拯救苍生的未来佛祖。
“昔年地藏菩萨欲下地狱去超度冤魂厉鬼,有佛陀劝阻言其间之艰险,地藏菩萨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又许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好久以后,觉能才宣一声佛号,长叹一声道:“众生皆苦,本宗何忍?今日也当许下大宏愿,若众生不得登西天极乐世界,本宗誓不返回佛界!”
觉能彷佛便是正要入幽冥炼狱的地藏菩萨,话音才落间,身上倏的腾起一股金光,印耀着一脸决绝的慨然。
信男信女们震撼无比,连祈求似乎都忘了。
觉能猛的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黑暗笼罩,我等便要与光明一起驱散黑暗;世道不公,我等便要奋起反抗,打破这不公世道。让‘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降临世间,让我们生生世世都生活于西天极乐世界当中!!!”
信男信女们瞬息间彷佛被扔进烈火的干柴,瞬息就被引燃了,群潮汹涌起来,站起身来与着觉能一起高呼“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事到此刻,怕是觉能叫信男信女们去杀人放火,众人亦是毫不犹疑……
或许很突然,或许早在意料之中,李易不经意间便见识到一场有可能在后世书上大书一笔的“农民起义”的萌芽状态……
李易突然想到了罗霄山脉小山谷中以及苦生噬魂幡上,那些生死不安解脱不得的冤魂枉鬼。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可这些连死后灵魂都要被拘禁奴役的人呢?
此处自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李易正要与苏媚悄悄离开,这时候却是听见一道清越熟悉的声音划破群潮的汹涌,宛如一缕迎面拂过的清风,直飞入耳帘。
“南无阿弥陀佛,宗主方才所宣讲之佛法,小尼心中却是有惑,烦请宗主不吝指教。”
李易抬眼望去,但见一位女尼卓然立于人群当中,正双手合十向着觉能行礼道。
天高云淡风清,阳光泄洒下来,印在亭亭玉立的女尼身上,照得她浑身上下,有如璧月朝霞般的丽彩流辉,便是那袭朴素淡雅的缁衣,亦是流光隐隐,使得本就秀曼颀长的身姿,更显得格外的清丽绝俗。
李易蓦的想起庄子在《逍遥游》里说的那句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苏媚见得李易神情,心中忽觉得一紧,却也没有像先前那般“怒视”李易,只嘟着小嘴,将着脚步,轻轻的向着李易移近一步。
众信男信女此刻已然快要陷入狂热,蓦的听见这般话语,好不发愣,居然还有人怀疑觉能宗主,要与觉能宗主论佛?
这不是鲁班面前耍斧头,关公面前舞大刀么,真是岂有此理?众信男信女待得醒悟过来,登时义愤满怀,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出言指责,要来人给个交待。
信男信女们却惊奇的发现,沉默似乎长了翅膀,从人群中的那一个角落起,随着在每一个人的目光而游走,紧接着便感染到了自己……
刹那间,广场又是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原先那清越的声音在继续的回旋着:“……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为了弄明白李易话语中的“佛理”,可怜静璇昨天晚上一夜未眠,却只得到个李易或需“点化”的结论,静璇性子坚毅非凡,自不会轻言放弃。
静璇得知觉能于滕王阁上讲道,心想觉能乃一派宗主,于佛法上的见识定然不凡,正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自己何不前去听佛,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亦好加深自己对佛法的理解。
见得觉能出场前后渲染出来的种种动静,以静璇的眼光亦是瞧出了觉能点化那“农夫”的不寻常处,静璇心中觉得隐隐不妥:
《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讲佛当是以我佛之大愿力、大行德、大智慧、大慈悲来点化众生,让众生皈依我佛,如何能以此等浮世之绘来欺瞒众生?
不过见得信男信女们接下来的神情,静璇还是忍住了:觉能宗主方法虽有待商议,可效果还是很好的,不知道接下来觉能宗主会讲哪一步佛经。
然而觉能讲那青阳、红阳、白阳三际以及光明与黑暗的争斗,让静璇的眉头愈皱愈深,觉能所讲,并不见记载于佛教经典,其真实性也值得怀疑。
比如混沌宇宙中的造化青莲真是无生老母所置么?燃灯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真是无生老母所派遣的么?
待得最后觉能振臂号召大家反抗时,静璇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佛只会劝大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么会要求大家采用如此暴戾的方式去那西天极乐世界?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谩骂,静璇亦是很紧张的,感觉自己一颗心儿调的分外的厉害,血儿尽数都望脑顶上涌去,脸儿火辣辣的烫。
释迦牟尼佛祖昔日舍弃了王位,舍弃了妻子,从迦毗罗卫城出走毅然寻道,也是要这般的面对众人的指责吧!
静璇这么想着,忙双手合十,深深的呼吸一口,低低的念起《大悲咒》:
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著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当知如是等心,即是陀罗尼相貌……
随着经文的念起,静璇的身上冉冉涌起一团若有若无的白光,白光在静璇的脑后渐渐凝聚成一圈圈的光晕,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晕琉璃溢彩,映着静璇那红云正在消去,回复白璧无瑕的脖颈面庞,愈发的显得玲珑剔透。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静璇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儿安宁了些。
在袅袅《大悲咒》中经文声中,信男信女只觉得自己先前宛如沸水即将翻滚的心神,这刻亦是和着静璇一般的安宁下来,此刻再抬眼想着静璇望去,却见阳光中的那一位缁衣女尼显得那般的安静祥宁,那般的一尘不染……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呆住了,都忘记了方才的初衷,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谁也不敢再高声喧哗,生怕惊动了静璇一般。
几个离静璇较近的人,下意识的就将脚步退了退,似靠近一点也是亵渎了静璇。慢慢的,在静璇身前的众人如潮水般的散开,显了一条通向觉能处的小路来。
尚有些原本按照觉能吩咐,隐于人群中的小喽啰,见得此情此景,只低着头,既不敢看高坐莲台上的觉能,亦不敢看站在那里诵经的静璇。
在众人的注视中,静璇轻轻的挪动脚步,行到觉能对面站定,唱一声佛号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尼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见过宗主。”
六二节 论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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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节论佛(下)
静璇站定与觉能身前,唱一声佛号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尼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见过宗主。”
静璇话音才落,方才那些被静璇镇住的信男信女们登时恍然:
“普陀山观音禅院,那可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啊,难怪这小女娃我看得这么熟悉,好像见过一般……”
“是啊,先有弥勒佛祖化身觉能宗主为我等讲佛,后有观音菩萨化生静璇仙子来点化我等……”
九州老百姓讲求的是“礼多人不怪”,在对待满天神佛也是如此态度,一代代的流传下来,佛教大神,道教大神,儒教大神……何止千万?老百姓们谁也不想得罪,谁也得罪不起,于是干脆一股脑的全都信了。
很多老百姓家中,神龛上通常会树着代表儒教信仰的祖宗神位,然后又堂而皇之的在上面摆着佛教的观音菩萨神像与道教的财神菩萨神像。当然,厨房有灶神,厕所有厕神……反正管你什么神,管你现在用不用得上,我都供着你先。
祷告时,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家总是将那三清道祖、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等等只要自己知道的神佛通通告知一遍,生怕落下一个。这个时候,大家总是习惯性的只记得那句话“人多好办事”,而忘记了那句话“三个和尚没水喝”。
然而这满天神佛中,要论流传最广,享受香火最多的一位,怕还是要算观音菩萨了。
究其原因,一则观音菩萨独特女法身的慈善、怜爱众生让信男信女们感觉到母性的光辉,很亲切;二则观音菩萨幻身无数,如送子观音、千手观音等等,幻身多当然管得多,管得多自然信的也多,不像财神只管钱财,月老只管姻缘。
觉能以法力讲佛得久了,毕竟消耗甚大,因此在提起信男信女们的情绪后稍作歇息,好为接下来的煽动群众做准备,没料到这当儿静璇出来了,而且一出场似乎就将全部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以觉能的修为,自将大家的言语听得一清二楚。觉能心中大恨,然众目睽睽之下,终究不好发作。觉能宣一声佛号,面上笑容依旧,道:“原来是定慧师太高足,难怪如此了得。”
说罢,觉能又感叹道:“二十多年前,本宗得以一睹定慧师太风采,相谈甚畅,尤历历在目,如今故人之后亦是这般大了。”
提也不提静璇方才说的论佛事。
觉能既然提到定慧师太,静璇自不便插话,只得静静的听着。静璇暗自诧异,师傅与觉能宗主见过面么,怎么从未曾听师傅讲过?
若是其它人等,听得觉能这般的环顾左右而言他,便知觉能的推脱之意:我与你师傅一辈的,今日若与你论佛,岂不是有**份?
偏生静璇心性纯朴,以为觉能如此言语乃是张显亲厚:我与你师傅相交甚好,如今故人之徒来请教了,我当然要好好指点一番。
静璇愈发的恭恭敬敬了。
再如此的纠缠下去,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那自己准备良久,方才的一番卖力演出还不是做了无用功?觉能又急又恼,眼中打量着静璇,心中对着远在普陀山的定慧师太怒骂:那老尼姑性子暴躁,果然教出来的徒弟都是榆木疙瘩。
觉能这番打量,却见得静璇齿白唇红,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突的想起静璇自幼修习正宗佛门功法,精纯无比,且如今尚是处子之身,于自己而言,岂非极品之炉鼎?若能采补得静璇之元阴,自己修为还不突飞猛进?
觉能大为意动,道:“今日仓促,本宗恐要失礼了,且待本宗讲佛完毕后,再于东林寺内扫榻相迎,以言佛事。”只要静璇到了东林寺,怎么处置她还不是自己一句话。
静璇虽然认为辩佛乃是盛事,愈多人知道愈好,但终究不好强辩,无奈间只得点点头,道:“小尼唐突了,宗主请便。”
姜是老的辣,觉能三言两语间便将静璇的满腹疑问给堵住了,人群中安排的那些喽啰顿时又来劲了,叫嚷道:
“弥勒未来佛下得凡尘,指引我等入那西天极乐世界,便是那普陀山观音菩萨也得了命令,派门下静璇仙子来此朝圣……”
静璇怎么会听不到?顿时惊愕不已,赶忙就要站起身来辩驳,然而那喽啰的声音早已传得开来,整个广场都在流传了,如何辩驳得了?
静璇的小脸“倏”的再一次红了……
有佛典记载:昔日斗战胜佛孙悟空自号齐天大圣,单枪匹马杀上三十六重天宫,满天神仙束手无策,玉皇大帝请如来佛祖降伏,如来佛祖伸出一掌,化为五指山,便将孙悟空压得丝毫不能动弹……
觉能想着佛典,看着静璇模样,面上的笑容愈盛了……
“老妇听说弥勒佛又名惧留孙佛,本是道教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之一的惧留孙道人,在商末武王伐纣一战后方才由道入佛,敢问大和尚与小尼姑,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就在觉能暗自得意时,却是听得人群中一道嘶哑沧桑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妪瘘着腰,拄着根拐杖,正在猛烈咳嗽着,彷佛刚才的讲话用尽了她的所有精气神。
信男信女们顿时哗然,觉能才讲过弥勒佛乃是无生老母座下,被无生老母派来拯救世界的,这老妇人居然说弥勒佛原只是道教的一个小小金仙,而且还有当叛徒的嫌疑。
反差也太大了吧,若真如这老太婆所说,弥勒佛哪里有能力拯救世界?天地间比道教十二金仙厉害的神佛可是多了去。
觉能微咪着的眼睛里瞳孔猛的收缩,一声冷哼间,两道精光直向那老太婆射去,倒将身旁的静璇吓了一跳。
老太婆彷佛没有看见觉能一般,依旧在猛烈的咳嗽着。说也奇怪,就在咳嗽声中,老太婆脚步碎踩,也不见身形如何晃动,竟然凭空就在众人眼前消失。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待得再看时,但见那老太婆已经立于台上觉能与静璇的身前。
李易望着台上的老太婆,心中苦笑不已,苏媚果然不玩则以,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既然静璇出场了,李易苏媚便继续留下来看热闹,待听到静璇被觉能诓住,要去东林寺与觉能论佛时,李易心中暗叹不妙。
东林寺如今是豺狼之窝,静璇进去了还能完整的出来么?静璇说起来也和自己颇有渊源,李易自不忍心静璇就此陷进去,盘算着要怎样坏了此事才好。
身旁苏媚好似看穿了李易的心思,道:“小道士,怎么了,是不是心疼那个小尼姑啊!?”
心疼?呃……这个词语用得……静璇若真被觉能给害了,还真是心疼的紧,李易皱了皱眉头,大义凛然道:“慧空老和尚与师祖乃是挚友,再说对小道亦是有恩,小道怎么能不对慧空老和尚的师侄照料一二……”
“好啦好啦……外表说得轻巧,谁还不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不等李易说完,苏媚便打断了。
“嗯,本姑娘今天看了一上午的戏了,也该出场出场了。”苏媚悄悄的嘀咕着,突的便抬起头对着李易狡黠的一笑,道:“小道士,本姑娘体贴你,不让你为难,帮你去救那小尼姑出得苦海……”
说罢,苏媚喊一声“变”,但见一团白光闪过,苏媚便成了一个老太婆模样。两人身处人潮边缘,众人的目光又全都关注在台上的觉能与静璇身上,因此谁也没有发现苏媚的变化。
听得苏媚的一席话,更让李易震撼的是:原来传说中商末周初的那场封神大战,也就是将宇宙天地打成了仙、地、冥三界的浩劫确实是存在过的。
一些以往不太清晰的脉络这一刻也在李易的脑海中渐渐的分明了,难怪妖族之身的苏媚以前在提起妖族圣人女娲娘娘时,总是一脸的忿恨不屑。
那场封神大战的导火索便是女娲娘娘因为商纣王在祭祀时对自己不敬,命九尾狐之祖苏妲己前往朝歌媚惑商纣王。苏妲己付出了几乎让九尾狐灭族的代价,终于媚惑得商纣王坏事做尽,国破人亡。
没料到封神大战快要结束,苏妲己被姜子牙率众追杀得走投无路求救于女娲娘娘时,女娲娘娘竟然对苏妲己说自己不过是要苏妲己去坏了商纣王江山,却非要苏妲己叫商纣王干那些伤天害理事,更为甚者,女娲娘娘亲自用捆仙索将苏妲己给擒住。
不让商纣王干些伤天害理事,如何坏得了商纣王的江山?女娲娘娘这件事情的确做得很不厚道,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李易一直有些怀疑封神大战是否存在,因为入得这世界几年来,几乎从未听闻修真界谈起此事。
现在想想也正常,在当今三教中,那时候压根没有儒教,儒教自不会去多管闲事;道教的元始天尊阐教与通天教主截教搞窝里斗,传出去丢死个人;佛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手段不甚光彩。
因此,三教少有的默契了一回。
苏媚身为九尾狐传人,肯定对那些天地秘辛了解得一清二楚,有时间或许可以向其了解番。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一个小小的道士,那些神仙打架的事情,了不了解也无所谓。
六三节 李道友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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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节李道友何在
觉能看着站在眼前做老妇人打扮的苏媚,心中震惊不已,暗自琢磨着苏媚的来历,可是脑海中哪有丁点印象。
刚才觉能以修为一番试探,被苏媚轻松闪过,觉能此刻自不敢大意,宣一声佛号道:“敢问女施主是何来历,为何到本宗东林寺讲佛大会上来捣乱?”
先定个性,将苏媚说成是捣乱,才好接下来的动作。
“大和尚且回答问题便是,管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苏媚冷哼一声,也不与觉能多说,回过头来与静璇道:
“小尼姑你且说说,弥勒佛到底是不是出身道教?”
封神大战故事并不在修真界流传,静璇即便说一句此事子虚乌有也是无可厚非。可惜静璇修佛多年,秉承出家人不得妄语的本心本性,想了想道:
“南无阿弥陀佛,小尼于师门时曾阅读过一本秘典,上面确实有记载此事,本门信奉的观音菩萨原亦是道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慈航道人,然小尼并不辨其真伪。”
不仅没有否认,甚至连观音菩萨都抬出来了。
“轰”……静璇的话语如同在潘阳湖里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顿时泛起了无边的涟漪,信男信女们纷纷表示怀疑,静璇不是说难辨真伪么?
然而普陀山观音禅院的秘典怎么会记载错误?况且由普躲闪观音禅院的传人静璇口中说出。众人只是不愿意自己心中的偶像瞬息倒塌罢了。
觉能郁闷得直想吐血,自己拖着受伤的身子,耗费**力进行了半天的讲佛,眼看就要功德圆满之际,没料到就如此的前功尽弃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觉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朝着身旁近侍不可察觉的点点头。
苏媚很是满意静璇回答造成的效果,点了点头道:“小尼姑性子不坏,倒也不枉本……老太婆此番一行了。”
“佛性即是人性,既是论佛,自无人不可言之事。”面对苏媚的赞赏,静璇淡然的摇摇头。
“佛祖曰:‘众生皆可成佛’,便是那大奸大恶之人,只要一心向佛,改过自新,也是可以证得菩提之位的。”静璇站起身来,向着台下的信男信女们双手合十,脸上闪着虔诚的光芒,提高着声音道:
“弥勒佛祖曾做偈许五大宏愿方得成佛,观音菩萨曾许下十二大宏愿方证就菩提,我等信奉弥勒佛祖与观音菩萨,是信奉两位的心怀慈悲与怜悯众生,却非信奉两位的出生!”
说罢,静璇怀抱着手中寒玉拂尘,唱诺道:
“敬礼一切佛,极具天眼仙。
菩萨摩诃萨,并诸声闻众。
令避恶趣遂,而示涅槃路。
引入无老死,敬礼菩提心……”
静璇所唱诺,正是弥勒佛昔年成佛时所发五大宏愿的《弥勒菩萨发愿王偈》,袅袅清音,如悠悠习风洒送一杯香茶,闻之心旷神怡,透彻心扉,让人说不出的静逸舒爽。
众信男信女正迷茫中,感受心神的宁静,又想起先前静璇出场时的动静,此刻突的心中起了顿悟,是啊,菩萨不是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众信男信女是完全的信服于静璇了,受得感染,皆双手合十,跟随着静璇一起唱诺道:
“一切三世佛,所行诸道法。
我今皆随学,愿证菩提道。
同登六彼岸,度六道众生。
证得六神通,愿成无上道……”
整个广场上梵唱阵阵,凝而不散,阳光洒在每一位吟唱者虔诚的脸上,彷佛漫溢出七彩的光芒,渐渐的汇聚起来,似有似无的氤氲遍地,一如佛祖所在讲道的灵山。
苏媚不会也不愿和众人一起唱诺这首《弥勒菩萨发愿王偈》,此刻站在台上倒显得多余,遂朝着远处的李易嫣然一笑,就要走下台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如何能笑得这般的“灿烂”?就是这一笑,让一直在等待着发难机会的觉能蓦的惊醒,又是这两个小贼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妖女,原来是你,且看本宗降妖手段!”觉能哪里按捺得住胸中怒火,一声狂吼间伸手便朝苏媚抓住。但见觉能身子未动,手掌却凭空伸出数尺,向着苏媚兜头罩下。
苏媚怎会不防备着觉能?眼看觉能的手掌就要及至身前,苏媚倏的将手中拐杖望上一抛,身形猛的一闪,便让觉能抓了个空。
苏媚飞到虚空,显了本来模样,朝着觉能嘲笑道:“觉能,你这个假和尚平素里坑蒙拐骗大家,今日被本姑娘和静璇拆穿了,怎么,还想动手不成?”
台上抖起变故,将正在唱诺的众人蓦的惊醒,众人见得苏媚一下子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变成了天香国色的妙龄少女,登时看傻了眼,连惊呼都忘记了。
静璇见得苏媚出现,也是大吃一惊,道:“原来是苏姑娘。”
静璇突的想起苏媚是和李易一道的,苏媚在此出现,李易定然也来了的,李易肯来听讲佛大会,果然深具慧根与我佛有缘。
静璇抬眼望了望,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哪里见得到李易的影子?静璇遂向着苏媚问道:“尚未请教苏姑娘,可知李道友何在?”
苏媚见得静璇才与自己打个招呼,便去寻找李易下落,心里自难畅快,没好气的道:“本姑娘忙着与你以及这个假和尚论佛,怎知道你的李道友何在?”
如何成了我的李道友,李道友不是你的师兄么?静璇一愣,旋即想起苏媚话意所指,虽佛心坚定,静璇亦是忍不住的小脸一红。
静璇赶忙转过头来向着觉能道:“宗主,此间或有误会,还请听小尼一言!”
此间当然有误会,本宗没料到你静璇小尼姑居然与那两个小贼串通起来,一前一后跑来砸我的场子,抢我的信徒。
想起静璇与李易苏媚本为熟识,觉能只当今日发生之事乃是静璇与李易合谋,要对付自己来着,这会儿恨得牙齿痒痒,脸色铁青。
听你一言,本宗便是因为先前的听你一言,才让你有机可乘,落得个如此境地,还要再听你一言,你真当本宗是傻子啊!
六四节 上茅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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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节上茅真君
众信男信女们哪里会料到有此等变故,惶惶不知所措之际,这时候人群中突的站出一个大汉,高声叫嚷道:“众位父老乡亲,我等今日前来,本是为了皈依觉能宗主带给我们的无上佛法……”
大汉正说话间,忽然发觉远处一个黑点凭的出现在空中,似向着自己直飞而来,大汉诧异不已,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巴下眼皮再瞧时,却见那黑点竟然已经飞到了面前,“噗”的便钻进了大汉的嘴巴里,将大汉的话儿尽数堵住。
一股腥臭味猛的在大汉口中弥漫,大汉慌乱间捏住自己的喉咙,“哇”的呕吐起来,直将着黄胆水都给吐了出来。
总算好受了些,大汉心有余悸的望着害苦自己的东西,却是一块腐烂淤泥。
大汉吃了如此大亏,怎肯就此罢休?“唰”的一把撕开胸前衣襟,露出那毛茸茸得胸部,抽出绑在裤腰带上的一把戒刀,指着淤泥飞来的地方骂吼道:“他姥姥的,哪里来的毛贼……”
方才那黑点出现的地方,此时又现了一物,不同的是,这次出现的一把白光莹莹的小尺。白玉小尺似缓还急,轻描淡写间奔来速度却不亚于离弦之箭,直向着大汉袭来。
大汉双目跟随白玉小尺毫不放松,待得白玉小尺近前时,猛的举起手中戒刀,一声大喝,一招“力劈华山”迅猛无比,向着白玉小尺直斩下去,端的是修为不俗。
却见戒刀快要斩到白玉小尺上时,白玉小尺上蓦的腾起一团白光,将大汉的千钧之力托住,那白光一扭一转间,大汉的戒刀便往旁边虚空落下。
“轰”的一声巨响,飞沙走石乱溅而起,却见广场上的青石地板竟然被大汉一刀劈开条大缝。
大汉满脸的难以置信,欲要提起戒刀再行拼杀时,惊骇的发现那往日里信手捏起的戒刀此刻重若泰山,拿也拿不动。
大汉骇得额头冷汗淋淋,赶忙腰身一扭想要弃刀而逃,然而如何还来得及?那白玉小尺如条泥鳅般,突然将尾巴一甩,“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大汉的脸上。
大汉半个面颊登时就红肿起来,张嘴“哗”的吐出一口牙齿和血,看起来恐怖的很。
几个散落在人群中原本要呼应大汉叫嚷的人,见得此情此景,只觉背上衣衫都湿透了,凉飕飕的难受,赶忙悄悄的挪动脚步后退几步,装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白玉小尺一击之后,也不停留顺着原路飞回,众人循着白玉小尺望去,只见广场边缘处一位少年伸手一抄,白玉小尺彷佛有了灵性,在空中倏的划一个圈,飞到了那位少年的手中。
少年粗衣布鞋,头上戴着一顶寻常草帽,泯灭于人群中自没多少人去关注,此刻众人似才发觉少年的存在,登时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少年郎君!
少年约莫二八年纪,颀长的身材悠闲俊逸的站在一块方石上,写满了浑身的随意洒脱,棱角分明的面上挂着似笑非笑,剑眉下幽黑深邃的双眸带着几分堪破世情的迷离哀愁,宛若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风仪。
便是这样的一位少年,方才出手戏弄于那位牛高马大,凶悍无比的汉子么?
少年手执白玉小尺,向着周围众人含笑点头示意,周围众人虽年长于此少年,却是纷纷的赶忙回礼,为少年让出一条道来。
李易知道觉能在人群中布下了不少的棋子,好在紧要关头煽动众人,所以在苏媚上台后便一直暗暗注意。
出手惩罚了那位大汉后,也算是小小的“敲山震虎”了。李易伸手将头上草帽一甩,任那不扎不束的头发随风微扬,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脚大踏步的望台上走去。
在广场边缘的一处酒楼雅间里,桌上摆着一壶清茶,在清茶的袅袅白雾中,两位道人透过窗户,饶有兴趣的望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一位道人正是那与李易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师派张若峰,另一位道人和张若峰年纪相仿,身着黄色九宫八卦道袍,腰间悬一把古朴宝剑,亦是说不出的淡然超脱,只是眼角似挂着些许沧桑。
张若峰望着李易的背影,暗暗点头。
道人抿了一口清茶,看着李易的背影,与着张若峰道:“天师派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却不知此子是哪位道友的门下?”道人见得张若峰表情,以为李易是天师派门下。
张若峰闻得道人之言,哑然失笑道:“茅掌门这回却是没看准,此子并非我天师派门下。”
茅掌门?能让张若峰如此对待的茅掌门只有道教四大派之一的茅山派掌门人大茅真君茅远,却不知茅远如何来到了此处。
昔日茅山派创派祖师爷有茅氏兄弟三人,即大茅真君茅盈,中茅真君茅固,三茅真君茅衷,三位茅山真君共掌茅山的架构便一代代的流传下来。
“啊!此子小小年纪,却将一身正宗的道家功夫修炼得如此精纯大气,江南西道除了天师派,还有谁家能有如此出色的年青弟子?”道人有些诧异的道:“即便放眼整个道教,此子的资质修为亦不堪多让。”
“茅掌门何必谦虚?修真界皆知茅公子有其父之风,深得茅掌门之真传。”张若峰顿了顿,又道:“其实说起来,此子与茅掌门也有些渊源,此子的师傅昔年可是与茅掌门并称‘道教四公子’来着……”
不紧不慢间,李易已然走到了台上,在向着静璇点头示意后,李易来到苏媚身旁,抽出铁剑并肩而立。
无量尺虽妙,却没有铁剑用得纯熟。
场上风云突变,方才大家还好好的一起诵经念佛,转眼间就要大打出手了,信男信女中胆小些的赶忙跪着向四方祷告,祈求着神佛保佑自己千万别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好。
当然也有些胆子大不怕死的,睁大着眼睛唯恐错过一个画面:能亲眼一睹平素里高高在上的仙长们施展仙法打架,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啊,这次回得家去,茶余饭后自少不了要向周围的亲朋好友们吹嘘一番。
六五节 大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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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节大战(上)
李易苏媚临空而立,萧瑟风尘中衣衫猎猎,宛然金童玉女突降人间。
静璇见得李易出来,正欲招呼着李易,想要与李易一起解释方才与觉能的“误会”,然见得此情此境,那些要说的话儿突的便开不了口。
李道友有如此佳人相伴,也难怪不肯皈依我佛了。
“本宗与你等二人素不相识,为何要处处挑衅本宗?”觉能一声冷哼,道:“可知今日因你等二人缘故,在场数千男女进不得那西天极乐世界之门,实在是罪大恶极。”
无耻的人真个可以做到无下限,李易怒极反笑,道:“阁下口中的西天极乐世界,不知道有没有包括门下大弟子苦生修炼的噬魂幡?”
“小贼休得无言乱语,坏我东林寺大好名声。”李易此话一出,觉能面上肌肉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只以悲天悯人之口吻叹息一声,道:“也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本宗今日少不得要替佛祖超度于你等。”
说罢,觉能伸手一挥,身后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苦别离以及先前出场的那七位女子齐齐上得前来。
苦老等五人围住了苏媚,七位女子围住了李易。
李易见那七位女子所站的方位,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将自己的退路全部封住,显然是一套高深的阵法,李易不禁暗暗打起精神,一挑七啊,很有难度的。
也不知小白哪里去了,关键时刻居然开溜。
………………
怎么又打起来了,静璇暗暗叫苦不持,好像自己与李易见两次面,就见他打了两次架,李道友心中戾气太盛啊!
不过这事好像也怪不得李道友,噬魂幡阴狠歹毒,牵扯甚大,若是自己遇上了,怕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静璇迟疑了一下,暗道李易尚不至于诬陷东林寺,又想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遂站起身来向着觉能道:“宗主且息怒,今日之事既然牵扯到苦生师兄,不如让苦生师兄出来印证一番如何?”
噬魂幡那般的***巫蛊之术向来不为九州修真界所容,所以觉能在听得李易提起苦生的噬魂幡之后,便下定决心今日要将李易苏媚打杀,免得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候东林寺还不成修真界众矢之的?
觉能本就对静璇无丝毫信任,闻得静璇之言,还当是说风凉话,冷冷回道:“我那苦生徒儿已遭小贼毒手,如今死无对证,说什么还不由他!?”
“啊!”静璇一声惊呼,望向李易,却见李易表情不变,想是默认了,静璇涨红着脸,道:“李……道友,你怎么可以妄开杀戒呢?将来是要堕阿鼻地狱的啊!即便苦生师兄真修炼……李道友也应该劝说苦生师兄放下屠刀……”
尚未来得及说完,静璇急急的念起经文,也不知是在替苦生超度,还是在替李易化解罪孽。
呃……这静璇尼姑脑子读佛经读坏了,面对静璇的指责李易哭笑不得,此刻群敌环绕,李易自无闲情逸致与静璇多做解释,然静璇终究是好意,李易努力的想着措辞答道:“那个……师太……小道师门讲求替天行道,向来是恩仇两清的!”
静璇一怔,脑海中迅速闪过数十句话语来驳斥李易,可是话欲出口时转念一想,这些也是佛祖所言的,李易说的似乎不无道理:他是一个道士,要听也是听太上老君的,干嘛要听佛祖的。
………………
就在静璇发愣的时候,围住李易的七位女子齐齐一声娇喝,已然出手。七位女子乃是东林寺护法七罗刹,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顺序,七罗刹以赤衣罗刹为首,每人手持与自己服色相同之宝剑。
一瞬间李易便见眼前七色光芒交错,重重叠叠辉映在一起宛然一道彩虹横贯,煞是好看。
看是好看,李易哪敢丝毫大意?要是被其中的一道光芒削中,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要看没,给当场交代了。
好在李易如今已将紫霄神雷第一重的妖雷诀修习得甚为熟练,并不需要刚修习时那般摆好架势再念口诀花费诺大功夫,李易脚踏禹步闪避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信手便是一记妖雷诀朝着离自己较近的黄衣罗刹打去。
四方乌云滚滚而来,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霹雳直划而下向着黄衣罗刹袭去,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面对李易来势汹汹的妖雷诀,黄衣罗刹并不见慌乱,只将着手中宝剑一提,直指虚空中的黑色妖雷,几乎在同时,其它六位罗刹宝剑相搭。
一道黄色剑罡激射而出,撞上妖雷,“轰”……巨大的气浪向着四方溅开。
李易只觉对方劲力汹涌磅礴,一浪还接一浪,使得自己几欲站立不稳要跌下云端去,踉踉仓仓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才一照面,就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李易和东林寺七大弟子中的苦生以及苦不得交过手,即便苦生苦不得二人联手,也不能轻描淡写间就将自己的一记妖雷诀化解得几乎反噬其主。
李易满头黑线,这恐怕就是阵法的妙用了,取长补短,合力而击,难怪同是七人阵法,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与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可以傲视修真界。
七罗刹哪容李易多想,一飞身便又继续进击,李易被围在阵中,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登时左右支绌,顾首难顾尾,好在李易如今道行也算不低,身上宝贝又多,更兼有邹城孟家的正气罡护身,堪堪护住了性命。
饶是如此,厮杀得一会儿,便见李易汗流浃背,身上不少地方都已挂彩,落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
苏媚此刻也是与苦老等五人杀得正酣。
五苦手中宝贝各有不同,苦老拄一根拐杖,苦病端一个捣药钵,钵子里面还有一根捣药锤,苦死拎一根哭丧棒,苦怨憎提一把戒刀,苦别离却是手持双钩。
五人中苦病与那死去的苦生感情最好,苦病大喝一声道:“妖女,还我苦生师兄命来。”
说罢,苦病将着手中的捣药锤望捣药钵里一磕,只听见“砰”的一声中,捣药钵里登时腾起一股融融火焰,张牙舞爪的便向苏媚烧去。
“今***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多火。”苏媚一声冷嘲,不退反进,擎起手中的七窍玲珑石直接朝着苦病砸去。
说也奇怪,苦病捣药钵中的那团火彷佛害怕苏媚一般,尚未等得苏媚临近,便倏的熄灭了。
五苦见得此景,皆心中大骇只觉不可思议,昨日听得师傅觉能身旁的那位高人说苏媚或是妖族之身,不是说人神为阳,鬼妖为阴么?按道理苏媚应该最是忌火的,可是苏媚不仅对苦病所使的木中火毫无畏惧,反倒是那木中火都不敢近苏媚之身。
木中火与石中火、空中火并称为三昧真火,修真界又称之天地人三火。木中火乃世人钻木所取之火,也为人火;石中火乃地下熔岩化石为火,是为地火;空中火乃上天雷霆击空化火,是为天火。当然,三昧真火还对应人体内百会、气海、丹田之火。
苦病手中的捣药锤与捣药钵是昔年东林寺的一位高僧采***的一枝千年扶桑木制成,扶桑木乃至阳之物,所以苦病的木中火向来是无物不燃,妖鬼莫敢掠其锋芒。
五苦自然不知道苏媚身上有全真派的至宝玄水珠,水能克火,便是三昧真火齐至,玄水珠也能化而熄之,何况区区一木中火?
眼见苏媚的七窍玲珑石就要砸在头上,苦病只吓得面色惨白,高呼一句“师兄弟救我”,慌乱间也顾不得面皮,就地便是一滚。
还是那苦老反应快,大喝一声“起”,赶忙将着手中拐杖一挺,拐杖上一团黄光迸发出来,才堪堪挡住七窍玲珑石的去势。
“蹬”“蹬”……苦老连退两步,一声闷哼。苦死、苦怨憎、苦别离亦是反应过来,纷纷出手,替苦老接下七窍玲珑石的余劲。
苏媚一招吓退苦病,打伤苦老,只将五苦震得齐齐胆寒不已,谁也不敢再主动上前。
苏媚得势不饶人,向着那才爬起身子,狼狈不堪的苦病继续嘲笑道:“呦,还没伤,否则你倒可用上捣药锤与捣药钵,给自己配上一副好药。”
那边觉能亦是心惊苏媚的修为之高,然毕竟是一派宗主,面上不显心事。觉能见得五苦胆怯的模样,又见得场下众信男信女在对着五苦指指点点。觉能统领东林寺以来,向是高高在上,受众人崇拜,何曾受过这等眼色?
觉能朝着五苦怒声骂道:“蠢材,妖女不过是身上有避火的宝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你等五人步步合围,焉能受辱?为师平日对你们的教导都被你等五个废物学到狗身上去了。”
五苦恍然大悟,被觉能一番痛骂,复又强打起精神,个个祭起手中宝贝,一起朝着苏媚杀去。
五苦修为不凡,仗着人多势众,苏媚虽凭借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占得上风,然担忧着李易被七罗刹围攻,心急之下一时亦是不能获胜,遂僵持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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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节 大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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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节大战(中)
天上的神仙们打架,可怜了那些在地上的凡人们。
一道道霹雳闪电,一阵阵烈火飓风,信男信女们沾之即伤,触之即死。广场上登时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哀鸿遍野,到处见得断肢残腿,血肉横飞。
信男信女们痛苦呼喊着乱成一团,没命似的望外逃跑,那些先前胆子大些还想要看戏的,这会儿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几条腿。
好在广场四通八达甚是开阔,没什么阻拦,倒也少了许多拥挤,饶是如此,那些老弱病残者也是被践踏在地,踩得口中白沫乱吐。
静璇慈悲为怀,如何见得这番惨状?也顾不上佛家子弟气度,急得如热窝里的蚂蚁,一边引导众人疏散,一边高声向着李易等人呼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连那平日里从不离口的“南无阿弥陀佛”都省了。
苏媚乃是妖族之身,原本对这些寻常百姓感情泛泛,谈不上去刻意伤害,也不会去刻意回避,只是如今和李易在一起得久了,多多少少有些同化,又是渡劫在即,不想妄造杀孽,因此还算比较克制。
李易自不想牵连无辜,可惜身陷重围,连自己小命都难保,哪里去管得着别人?毕竟思想境界还没有高尚到佛祖“割肉饲鹰”那般。李易只能努力的向高处飞去,尽量让七罗刹的法术远离那些信男信女们。
当然,李易现在是守得多,攻得少,伤害有限的很。
东林寺众人却是全然不理会静璇的呼喊,似乎在打斗过程中还有意识的让法术飞向那些手无寸铁,方才还拜倒在自己身前的信男信女们。
静璇亦是看出伤人的主要还是东林寺众人,于是回过头来,向着觉能拜道:“宗主……”
没想到觉能端坐在弥勒佛前,紧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彷佛入定了一般对周身的一切熟视无睹,自也听不见静璇的哀求了。
急切间静璇却是未看得清楚,随着觉能的念咒,觉能身上渐渐的生起一团金光,金光中却又缭绕着若有若无的丝丝黑线,但见地上那些被砸死的信男信女们,在他们即将身死的一刹那,身上似乎腾起道什么,径直飞向觉能的金光里。
静璇双眼泫然欲滴,直欲哭出声来,指着觉能道:“你……你草菅人命,枉受佛祖教导,说要点……点化众生都是假的……”
静璇迂腐不假,却是不傻,如何不知觉能根本是未将众人性命放在眼中?
静璇猛的一跺脚,纤纤玉手一甩寒玉拂尘,闪身望着众信男信女的上空飞去,待得立定身躯,静璇一手高擎寒玉拂尘,一手捏一个法诀,一字一顿虔诚的念道:
“唵、嘛、呢、叭、咪、吽。”
寒玉拂尘上的三千尘丝猛的向四面八方漫洒开,一丝丝白色霞光旋即如水般延展,在静璇的头顶铺就开来,宛然一把银色的大伞,将着天上的那些霹雳闪电、烈火飓风俱都隔绝开来。
静璇伫立伞下扶着寒玉拂尘之柄,随着天空中清晰可闻的轰隆爆炸声,娇小的身躯似不堪重负,好几次摇摇欲坠要跌倒下来,到得后来,紧咬着的贝齿间竟然渗出丝丝血迹。
然静璇面上虔诚坚决神色不改,双脚牢牢的挺住在那一片虚空之中,彷佛亘绝古今的存在……
………………
李易不熟悉七罗刹阵法奥秘,这会被七罗刹围得苦不堪言。
前前后后一共活了几十年,李易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调戏,而且调戏自己的还不是一人……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还要加上另一个巴掌上的两个手指头。
东林寺在觉能的统领下,早非昔日那个受人敬仰朝拜的佛门圣地,净土宗祖庭,七罗刹说得好听些是东林寺的护法,实则为觉能修炼双修术的禁脔。
李易在阵中东挪西闪,对七罗刹难有威胁,再者七罗刹要借与李易之战杀那些信男信女们助觉能修炼巫术,所以也不急于取李易性命。
七罗刹先前不过是说些“小子师傅是谁?”“小子居然能支撑得这么久?”之类的,慢慢的言语间便没有了顾忌,“小子”也变成了“***”。
“***,你为何一言不发,可是对姐姐不满?”
“***,当心,姐姐这一剑可是要刺你胳膊。”
“哎呦,***,你的大腿都露出来了。”
……
李易脸皮并不薄,然今日场合实在不对,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的生死厮杀中,败了挂了都没什么,与对手打情骂俏却是不能,要是被传出自己牺牲色相祈求活命,可是要遭整个修真界鄙视的。
这是修真界,不是天上人间。
李易咬紧牙关苦苦支撑,暗暗的将刺股锥抄在手中,是打算行两败俱伤之举了。再让七罗刹如此的“调戏”下去,即便自己能保得性命,也保不得名声。
“进乾宫,闪中宫,击巽宫……”就在李易无可奈何,欲施展纵横家《阴符》中的“损兑法灵蜥”之术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丝细小却清晰的声音,讲的是九宫步法。
九宫是由八卦衍生而来,所谓九宫,指的是等份的九个方位,即八卦的“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再加上正中央的“中宫”。相传大禹将神州大地划分为九州,亦是缘起于九宫之说,九州的“中宫”便是大家熟悉的中原之地。
李易一愣,这声音自己以前并无听过,不知是谁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指点自己,也不知有没有用。
却见眼前剑罡闪烁,情况危急之下,李易亦来不及思索,下意识的抬眼望乾宫望去,只见乾宫上正好空出一个容身之地来。
李易提脚便闪到乾宫上,才飞走间,脑后便听得剑罡撕裂风声,原来中宫上的黄衣罗刹已经一剑刺来。
李易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动作快得一步,正庆幸间,见得已然临近身旁巽宫上紫衫罗刹,于是刷的一剑便朝紫衫罗刹刺过去。
紫衣罗刹先前离李易甚远,没想到李易一下子走位得这么精准,待得反应过来时李易手中黑黝黝的铁剑已然临近身前,紫衣罗刹措手不及之下防备不足,“啊”的一声惊呼赶忙向后闪去,却是“嘶”的被李易铁剑截下了一块裙摆。
紫衣罗刹失位,大阵登时松动,另外六位罗刹一阵上下翻飞,好不容易才稳下阵来。
七罗刹有些意外,李易怎么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大阵的破绽般,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李易定是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若其真有破阵之法,就不会有先前的那么狼狈,差点连性命都要丢了。
随着裙摆的飞扬而去,紫衣罗刹露出了一截嫩白的大腿,紫衣罗刹见得李易似发呆的样子,还当李易在看自己,遂得意的抬了抬腿,媚道:
“怎么样,***,姐姐的腿儿美么?你要看姐姐大腿,与姐姐说声便是,可不要像方才一般将姐姐吓得心肝儿噗通噗通的跳。”
说罢,紫衣罗刹故作西子捧心状,惹得其余六人一阵娇笑。
李易当然不是在看紫衣罗刹的大腿,而是在想着“传音入密”对自己的指点之言,毫无疑问,这便是七罗刹大阵的破阵之法。
李易无暇多想,因为七罗刹又是齐齐飞身刺了过来。
“进坎宫,闪坤宫,击艮宫……”“传音入密”适时的响起。
李易这次豪不犹疑,迅速的依言而行,此回被攻击者是绿衣罗刹,竟然被李易铁剑斩下了几缕头发,差点就被削了个脑袋去。
七罗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稳定下来后,个个如同怪物般的盯着李易,面色凝重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样的调笑心思,一次是偶然,再一次不会那么巧吧?
七罗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李易的底细,因此没有继续进击,倒给了李易一些歇息思考的时间。
李易在脑海中细细回放着今日与七罗刹对战的经过,想着七罗刹的换位以及自己方才两招将之逼退的九宫步法。
然而但凡大阵,总是先经过创阵者千思百虑,又经过守阵者千锤百炼才问世,如何能是李易这么短短一瞬间便能找到破阵窍门?除非是旁观者清又或者熟悉此阵之人。
七罗刹见得李易脸上的沉思之色,知道李易显然是在思考着破阵之法,想起李易方才的两招,难道李易已经快要摸索出破阵之法?七罗刹俱是胆寒不已:要真是这样,李易天赋也太高了吧!
大阵乃是七罗刹安身立命之本,若真被破了,七罗刹以后也没什么好混的了,这会儿七罗刹是真动了杀心,为首的赤衣罗刹朝另外六人使了个眼色,提剑指着李易道:
“小子确实有几分本领,也难怪今日敢来砸我等东林寺的场子,不过今日我等七姐妹却是再容不得你了。”
李易在七罗刹的口中,“***”的身份又变回“小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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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节 大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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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节大战(下)
李易正凝神而备,等待着传音入密的“提点”,忽听见赤衣罗刹此话,心中猛的灵光闪过。
七姐妹,对,是“七”姐妹。
传音入密说与自己的步法乃是以九宫为名,将战斗的地方分为九等分,而自己的对手只有七人,最多只能占领九等分中的七等分,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两等分的空间供自己移动。
只要自己能在大阵运行过程中准确的找出那两等分的空间,便能立于不败之地。李易按捺不住兴奋,提起铁剑遥指七罗刹,仰天一声长啸。
七罗刹先前被李易的两招给打蒙,心中已经打起了鼓,然终究是似信非信之间,这会儿见得李易突然像换了个人般,战意昂扬一扫先前的颓丧,凛然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
七罗刹只当李易真找到了破解大阵之法,禁不住的齐齐胆寒色变,一时间都不敢逼上。
李易哪容七罗刹犹疑,“刷”“刷”提起铁剑,闪身便飞入阵中。
其实李易想法虽然不错,却有些想当然了。
但凡大阵,无论其变幻如何,归根结底却是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控制,让对手在大阵中无出手之机、无立锥之地。
上好的大阵一旦运行,自是绵延不绝,浑然天成,让对手疲于应付以达到对时间的控制。而在对空间的控制上,却脱不了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曜、八卦、九宫、十全等十个最基本的阵型。
从理论上说,可以用空间割裂的方式来破阵,如李易所想用九宫破七曜,用**破四象等等。
那些设阵的高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点?所以在设阵的时候便有了防范之招,将万物循环不息,生生不止的“天之道”,化抽象的道理为实际的数字,即常说的“由一而十,满十进一”,硬是把十个基本大阵给相互串联起来。
混沌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而万物,万物终归混沌,而其中的两仪阴阳又能衍化金木水火土五行,如此一来,一个大阵便能覆盖所有。
当然,这是理想中的完美大阵,大阵在实际运行过程中,受到包括布阵者在内的诸多限制,往往难以发挥其预想中的威力。比如几只孱弱的羊布了一个完美大阵,恐怕也很难困住一头凶恶的老虎。
七罗刹平素为觉能禁脔,心思哪里在操练大阵之上?所布大阵瑕疵甚多,更是远离完美二字,李易在经过一番踉踉跄跄的摸索后,与着耳中的传音入密相互印证,终于渐渐理清了头绪。
李易脚踏九宫禹步,仗着手中铁剑,一时间杀得兴起,形势完全的逆转过来,李易左一步,右一步,东一剑,西一剑,只将眼前的七罗刹杀得躲闪不及,惊呼连连。
饶是如此,七罗刹大阵号称是东林寺护法大阵,自有其了得之处,李易以一敌七,要想短时间破得大阵,也是不易。
那边苏媚见得李易脱困,顿时也来了精神,全心全意的打发围住自己的五个和尚来,将手中的七窍玲珑石舞得让人眼花缭乱,时不时的又祭出玄水珠打砸一番。
双方本就势均力敌,这会儿苦老等人登时不支,落入了下风。
………………
“进中宫,闪震宫,击艮宫……”
酒楼雅间,茅远与张若峰二人渐渐的看出不对劲来,开始时茅远指点颇久后,才见李易反应过来,慢慢的李易跟上了茅远的反应,而现在,往往茅远话才出口,那边李易已经做出了动作。
茅远张若峰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眼中掩饰不住的讶异。
“我茅山派的九宫飞星步,在修真界也算是薄有虚名,就这般容易的被人悟透么?”茅远止住了传音入密,看着依旧在七罗刹大阵中游刃有余的李易,茅远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
“非是阵法容易被人悟透,实是此子天赋之高,世所罕见。”张若峰闻得茅远此言,禁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过的一会,才一脸正色道:“茅掌门听得贫道下面的这个消息,恐怕会更吃惊呢?”
顿了顿,张若峰转过头来望向大阵,李易的身影就宛如一片姹紫嫣红中飞舞的那只蝴蝶,张若峰悠悠道:“据贫道所知,这小道士拜入云山派郭守道道友门下,才不过短短三年时间。”
“当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云山派几十年前虽遭逢大劫,然能有如此门人,也算气运不衰了……”茅远说到这里,似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有些黯然起来,只长长的叹息一声。
………………
觉能端坐弥勒未来佛像下,用佛法掩饰所修炼的巫术,吸收那些死去的信男信女们的亡灵魂魄,借以疗养所受的内伤,眼看就要功成之际,却突然发觉所吸收的亡灵魂魄越来越少。
觉能猛的睁开眼睛,只见静璇正咬紧牙关张开着寒玉拂尘所化的大伞,将天上的电闪雷鸣尽数挡住,而那些得静璇庇佑的信男信女们正一个个的向着静璇顶礼膜拜,直呼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下凡。
怕是从今之后,所有人都只会信奉普陀山观音大士,再不理会东林寺弥勒佛祖,没有了信徒,何来自己的大业?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筹备,短短一天内就将化为乌有。
觉能怒恨交加,“哗”的便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觉能拂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望着静璇,望着李易苏媚,眼中一片阴霾,以两节手指相敲,“啪”的一响清脆传出。
就在此时,突然闻得“轰”的一声巨响,但见滕王阁顶上腾起一团融融火焰,彷佛将着整个滕王阁顶都要燃烧起来。
待得火焰慢慢消去,众人才看清那团火中原来站着一个虬髯大汉,大汉手中高擎一把铜镜,红发红裳,面貌狰狞凶悍,正是昨日与觉能一起在阁楼上的那位“使者”。
使者口中念念有词,遥遥朝南一拜,紧接着一声大喝“呔”,登时从使者手中的铜镜里射出一道玄色火焰,从着滕王阁上直烧过来,将着一路的虚空都给点燃,直如在滕王阁上架起了一座火桥。
………………
六八节 小白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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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节小白现身
使者以铜镜化气为火,不消片刻,便在滕王阁广场上空燃烧起一座火桥,融融的火焰彷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在虚空中张牙舞爪。
四周温度陡然升高,空气似尽数被那座火桥抽离去了一般,众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困难起来,直感觉闷热得欲要炸裂。
李易望着那团火球由远及近,心中禁不住的暗暗叫苦,自己便是全力以赴也不见得能完身而退,更何况如今身处七罗刹阵中?
使者遥立滕王阁顶,凌空俯瞰着芸芸众生,宛然不可一世的唯我独尊,使者将着手中铜镜一挥,但见烈火像一条巨龙般昂首一摆,并不理会近在咫尺的李易苏媚等人,反倒是“蓬”的向着下方正在救人的静璇奔袭而去。
静璇以一己之力独撑寒玉拂尘大伞,抵挡住来自天上两帮人的攻击,这会儿已是精疲力竭,身上的缁衣干一块,湿一块,原本尚是细密的汗珠渐渐的汇集成点,又聚成一行行划过潮红的俏脸,一滴一滴的晶莹而下。
静璇拼命的咬牙坚持。
突然闻得地上的那些信男信女们一阵阵呼喊,惊恐的朝着自己的上方指指点点,静璇抬头望去,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是继续,还是躲闪?静璇的脑海里迅疾浮现一个抉择,此刻若是收起寒玉拂尘保命自是不难,但是下面的那些信男信女们怎么办?
静璇低头向着广场看了一眼,无论是这条火龙,还是那些来自天上的霹雳,都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信男信女们根本无法阻挡的。
佛祖在《大正藏》里化身摩诃萨埵,以身伺虎,向为自己所钦敬,今日正得其时其所。
静璇暗自叹息一声,轻轻的宣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神中慢慢的变得一片空灵,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坚毅,大慈悲……
………………
李易处静璇正前上方,于阵中瞥见静璇神态似有赴死之心,顿时吓了一大跳,想想以静璇的性子还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李易不知是该佩服静璇舍己为人还是该痛斥一句愚不可及,做好事居然能做到这种境界,果然是天生“出家人”的料。
终归有几分交情在,李易不忍心看着静璇被活活烧得个香消玉损,魂飞魄散,来不及多想之下,李易赶忙停***形,一声大喝:“疾!”祭起怀中无量尺向着那条火龙横斩过去。
无量尺后发先至,如一道闪电,千钧一发之际隔绝在静璇与那条火龙之间,旋转着射出一道道白光,愣是将气势磅礴的火龙给阻挡住。
静璇只当自己必死无疑,却是等待许久都未见烈火烧身,倒是在自己头顶上空噼里啪啦声响不绝,静璇疑惑着抬眼望去,这才知是李易出手相救。
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即便静璇那若古井之水的心灵,亦是忍不住的泛起丝丝涟漪,有着一份悄无声息的感动。
李易在七罗刹大阵中打了半天,早不复原来气力,这会儿仓促之际强行出手,又怎会好过?
在那无量尺一接触上火龙时,李易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直向着自己的胸口撞来,“轰”……全身的骨头彷佛受得重锤冲击,要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翻腾不止,犹如针扎,喉咙中一阵甜腥味猛的扩散开……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在李易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七罗刹明晃晃的宝剑已然递至眼前,此情此境之下,李易也不知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咄”的一声怒吼,将着铁剑望身前一拦,飞身急速后退。
“噗”……李易虽躲过了眼前的致命一击,毕竟还是慢了半拍,肩膀上被黄衣罗刹一剑刺得对穿对过。鲜血登时狂飙出来,李易痛得头冒金星冷汗直流,径直里望虚空中跌落下来。
七罗刹哪里肯放过李易,提剑便追杀过来。李易重伤之下无可借力之处,只得在坠落过程中眼睁睁的看着七罗刹的身影越来越近……
“小道士……”那边传来苏媚惊惶失措的声音,“李道友……”这边传来静璇惊惶失措的声音。
不知整的,在喧嚣的空中,李易觉得自己听得分外的清晰。
我命休矣!李易闭上眼睛一声苦笑,这当儿倒也没像别的穿越小说中所描写的主人公将死之际那般的感受:总也要将前世今生的所见所闻,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一一列出来,彷佛那样才可以死得更深刻一些。
呃……好歹可以凑些字数。李易暗骂自己一声:混了两辈子都是个跑龙套,还是演不成主角啊!
………………
说时迟,那时快!
忽然从远处飞来两物,四平八稳明晃晃的反耀着阳光,待得近前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大一小两张黄符,两张黄符皆古朴端庄,不同的是,大的那张中间画的字咒一片幽黑,小的那张中间字咒却是用红色的丹砂画成。
两张黄符在临近战场时倏的分开,那张大的黄符飞到空中猛然间定住,迎风而长,符上的古怪字咒闪出一道道黑光,直射向那团正在融融燃烧的火焰。
说也奇怪,火焰便如受到牵引一般,尽数的随着那一道道黑光向着黄符涌去,不一会儿,方才还架在天空燃烧得轰轰烈烈的火桥便消失不见,被那道黄符全部收取。
小的那张黄符却是一瞬间就飞到李易身旁,李易但见眼前黄光一闪,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紧接着自己身子一轻,似被一团云层裹住,耳边风声呼呼直响。
待得李易重新睁开眼睛时,骇然发现自己已经毫发无损的躺在了地上,徒然留下七罗刹在远处发愣。
却说火桥被那道黄符尽数收取,那滕王阁上以铜镜施展法术的使者又怎会好过?使者“蹬”“蹬”“瞪”……连退数步,张嘴“噗”的便是一口鲜血。
使者满脸的难以置信,自己以神火镜所发之火,竟然就这般轻易的被一道符给收了,真是岂有此理?
使者名唤凌炎,乃是***火神部落族长之徒,奉师命前来中土神州,临行前得以赐予火神部落秘宝神火镜,神火镜传自远古巫族蚩尤大神时期,端的不凡。
火神部落的威名容不得凌炎退缩,凌炎满脸阴鸷,盯着远方黄符飞出的地方将心一横,再次缓缓的举起神火镜,将一手中指咬破,便要以血祭火,施展神火之术。
就在此时,凌炎只觉得似有一物在眼前晃过,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却是见得脚底下的滕王阁顶上有一条胖乎乎的黄色小狗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远远的李易看见这条黄色小狗,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小白,还说与我血脉相通,方才我处鬼门关上,心惊胆颤的时候不见你,眼下我暂时安全了,你倒不声不响的跑出来了。
凌炎眉头一锁:滕王阁六楼被东林寺占据已有三天,防守严密之至,连苍蝇都飞不进,为何会有条小狗出现?定然是觉能门下的哪个和尚抓来准备打牙祭的了……
凌炎还未想完,小白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使者身边,凌炎正欲大战,自是很不耐烦,喝一声“滚开!”抬脚便朝着小白踹去。
凌炎这一脚其势若风,何止千斤之力?却见小白也不害怕,只将着尾巴一甩,屁股一扭,便躲开了凌炎的攻击。
这条小狗身手居然如此机灵?凌炎一怔,然而更让凌炎发怔的事情还在后头,小狗“嗷”的一声,冲着凌炎就喷出一团乳白色火焰。
在手持神火镜的火神部落弟子面前玩火?这小狗身手是机灵,可脑袋不好使啊!凌炎一声嗤笑,可是嗤笑声还在喉咙中没发出来,凌炎便不想笑了。
小狗吐出来的居然是三昧真火,还是这么大的一口!
火儿玩得好,却不代表不怕火烧,更何况是号称天地三界无物不烧的三昧真火。凌炎又惊又怒有惧,赶忙一边后退,一边举起手中的神火镜就要阻挡,可如此短距离哪里能躲得过?
凌炎但觉身上一热,“蓬!”三昧真火顷刻便将凌炎烧成了一团火球。凌炎一声哀嚎,带着一团滚滚的浓烟,直从着天空中倒摔下来。
小白洋洋得意的立在方才凌炎站过的地方,看着凌炎往下掉,兴奋得“嗷嗷”直叫,彷佛凌炎便是它最中意的玩具。
“砰”的一声巨响,凌炎摔得尘土乱溅,倒是离李易没有多远,仗着神火镜,三昧真火终于熄灭了,凌炎被烧得衣衫俱无,毛发俱毁,浑身似一块黑炭般,再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只剩下出的气,而没了进的气。
凌炎还是占了火儿玩得好的光,能在三昧真火焚烧之下保住性命,怕是修真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边才死里逃生的李易见得凌炎这般模样,心中自是大呼爽快:叫你方才烧我,差点害得我命都没了,现在给你来个现世报,小白果然懂我啊。
也不知先前是谁在对小白腹诽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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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节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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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节落幕
两道黄符一出,紧接着小白火烧凌炎,战场形势登时便被扭转过来,苏媚担忧李易是否受伤,也顾不得五苦就在身边,飞身就闪到李易身边。
五苦与七罗刹这会儿已被镇住,哪里还有心思厮杀?
“活该你如此,叫你去逞英雄!”苏媚一边帮李易包扎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边低低的彷佛自言自语道。话语中酸意十足,显然是埋怨李易为救苏媚,连自己性命也不顾了。
苏媚的紧张神态让李易心中一暖,李易当做没听到苏媚的讲话,朝着苏媚呵呵一声,不过这一笑牵扯到了伤口,于是嬉皮笑脸立刻变成了呲牙咧嘴。
“好啦,本姑娘又没怪你,用不着装可怜。”李易的小心思苏媚如何不明白,苏媚白了李易一眼,复又望了远处依然在撑着寒玉拂尘的静璇一眼,道:
“这小尼姑虽然傻,心地倒也不错!”
静璇所作所为,一直崇尚弱肉强食的妖族苏媚自难理解,然无损苏媚对于静璇大慈悲心的佩服,一句“心地倒也不错”可是素来骄傲的苏媚难得的赞赏了。
李易对苏媚之话深有同感,抬眼向着静璇看去,没料到静璇也正朝着李易看过来,于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了个叉。
李易见得静璇目光中的关切,遂朝着静璇点了点头,示意不碍事。
见得李易向着自己招呼,常挂在面上的似笑非笑,静璇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儿有些发烫,心中顿有些慌乱,赶忙转过头去,动作得急了,寒玉拂尘大伞好一阵晃动。
………………
凌炎摔落在地上动弹不得,乘着大家都没注意,正准备偷偷的运起内力疗伤。
然而凌炎还没提上一口气,便觉得心儿一抽,原来小白又是摇头摆尾的跑过来,这次小白倒没有吐火,只是冲着凌炎“嗷嗷”的叫唤,叫声并不见狠厉,倒更多的是嘲弄意味。
那些没有受伤的信男信女们见得天上不再打架,又见得小白模样实在可爱,胆子渐渐的大起来,慢慢的走过来凑热闹。
凌炎先前火烧静璇,信男信女们自对凌炎无半分好感,这会儿围绕着凌炎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言语中没有半分客气:
“瞧这汉子,遭报应了吧。”
“是啊,是啊,也不知哪里跑出来得红毛野人,居然想放火偷袭静璇师太,静璇师太是谁?那可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啊……”
……
***火神部落的使者居然差点被一条小狗烧成了烤猪,还被着一群凡夫俗子讥笑鄙夷?
凌炎黑炭般的面上皮肤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然而那双原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睛却是变得越来越红,到后来几乎要滴出血来。
众信男信女不过是寻常人,见得凌炎这幅模样,又想起凌炎原来的凶神恶煞,一个个的心中发寒,不敢再多言,可看向凌炎的目光却依然如刀,尽是不屑与唾弃。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凌炎胸脯在急剧的起伏着,脑海中反反复复就是这句听自觉能的话语!
“气煞我也!”凌炎猛的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口鲜血“哗”的喷出来,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那烧黑的肌肉尽数裂开,鲜血直溅而出。
“呔!”凌炎一声大喝,竟然硬生生的站起身子来,那凶悍的模样直骇得众信男信女如鸟兽散。
凌炎用尽浑身力气,将着手中神火镜望着南方甩去,但见神火镜如一道电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迹后,迅速的消失不见。
凌炎仰天厉啸不止:“今日凌炎受奇耻大辱,实在无言苟活于天地之间,早晚定有族人替我讨回公道!”
凌炎复又是一声大喝,但见其身上“蓬”的一团火苗燃气,陪随着凄厉的叫声,凌炎顷刻间便化成一团灰烬。
凌炎竟然性子刚烈如斯!
………………
觉能见得那两张黄符出,面色登时大变。旁人尚不识货,可身为佛教四大派之一东林寺宗主的觉能又怎会不识得这两张黄符?
那张收尽凌炎神火镜所发之火的黄符名为“收火符”,另一张裹着李易逃命的黄符名为“大挪移符”。
“收火符”、“大挪移符”与“划地符”、“却水符”“止风符”、并称茅山派的五大防御之符。茅山派在道教四大派中以符箓闻名,符箓之术修真界无两,“收火符”与“大挪移符”有如此表现,倒也不算奇事。
然而能同时使出“收火符”与“大挪移符”,并将之使得如此炉火纯青者,整个茅山派怕也是唯有上茅真君茅远才能够做到,要知道凌炎以神火镜所发出火桥可不是普通的火,乃是南明离火。
也难怪李易小贼在七罗刹阵中的表现前后截然不同,原来是茅远在暗中指点李易。
觉能手中捏着佛珠,面上阴晴不定,在努力的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茅远乃是茅山派掌门人,轻易不离茅山,修真界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茅远的两位兄弟,中茅真君茅重与下茅真君茅乘出面处理,这次怎么会亲自前来江南西道?
难不成那件事情已经被茅山派有所怀疑?
“啪!”的一声,觉能将着手中的佛珠给捏碎了。觉能恨恨的看了李易等人一眼,带着满心的不甘与忿恨,从鼻孔中哼出一句:“撤”!
说罢,觉能身形一闪,径直的飞身而去。五苦以及七罗刹见得觉能远走,自也不再停留,一起尾随着觉能而去。
东林寺众人遁走,李易长吁了一口气,在苏媚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抱拳向着“收火符”、“大挪移符”飞出的方向行大礼道:“小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只见远处一道霞光闪过,复又归于静寂。李易知道对方是不欲相见,才有此表示,于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此间事了,自无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更何况李易是受伤之身,急需调养?李易苏媚想要找那静璇辞别,却见静璇已经收起了寒玉拂尘,正在人群中救死扶伤。
那些信男信女们经过今日见闻,亦不知会不会明白什么是真信仰,什么是虚假幻象。
想起静璇也是身受重伤,李易不禁为自己的思想境界汗颜不已!不过汗颜归汗颜,李易苏媚对视一眼,还是伸手招了招小白,望那客栈去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滕王阁广场,还有那高高伫立永远笑容可掬的佛教未来弥勒佛!
………………
真心感谢小悟空12道友的打赏以及塞德兰、大家看哈道友的***!
第二章七十节 超度(五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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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十节
超度(五一好)
李易回到客栈,在与苏媚交代一番后,便打坐塌上调息,今日之战虽惊险万分,好在受伤并不严重。()[]
李易细细思量这两日战斗之心得,直觉得自己体内真气在慢慢回复,比往常更显充盈澎湃,似有挣脱束缚流转周身之意,而在此同时,脑海中却是一阵阵的倦意上涌。
不一会儿,李易便沉沉睡去。奇怪的是,李易看起来睡得深沉,却是随着李易的呼吸,周身慢慢的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白色霞光,待得后来,白色霞光逐渐浓厚,便如一团白云,将李易蚕茧般裹在当中。
李易浑然未觉自身发生之事。
旁边的苏媚见怪不怪,知道李易定然又是因为云山派独门功法“云梦诀”的缘故了,说起来这门功法还真好,在睡梦中修行,一切都是凭着修行者的潜意识进行,远无常人清醒时的纷纷扰扰。
闲来无事,苏媚坐在床沿边守护着李易,但见云雾缭绕间,李易睡相安然,面上虽尚未脱去那种因为年轻而朦胧间的青涩,然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剑眉飞挑,别有一番坚毅洒脱……
“若是我将来度天劫也可以在睡梦中进行便好了……”苏媚自言自语道,顿了顿,苏媚嘴角幽幽挂起一缕笑容,“其实小道士睡觉的样子还蛮好看的啊”
有窗外淡淡月色,习习凉风,夜晚的时光便在如此的静溢中悄然流逝而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打着瞌睡的苏媚突然惊醒,急忙抬眼向着李易望去,却见榻上的李易彷佛在做着一个噩梦,面上肌肉抽搐,脸儿涨得通红,豆大的冷汗在一滴滴的直往外冒……
苏媚大惊失色,观李易的神情,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啊修真者最忌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尽失,如同废人,重则身死飞灰,神魂俱灭。
修真者修为高低共有三界九境二十七阶之说,三界便是那**界、虚无界、大罗界。李易如今的修为是化神境凝神阶段,也就是说,李易正在由**界进入虚无界。
道教修真者以“道”为体,以“合道”为毕身追求目标。因为道体“虚无”,所以才能包容万物。修真者是有身体有意识的,故被称呼为“**”。
由**界进入虚无界,便是修真者将自己的身体意识淡化,无限接近于虚无的“道”。《庄子》云:“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又云:“故静漠者神明之宅,虚无者道之所居。”讲的便是这个道理。
修真者“忘我”而“虚无”,其中过程自然是凶险万分,在修行过程中受得打搅而心神不宁乃至意志不坚定者,便极容易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修真者行进此境界时,总有本门师长在一旁护法,一旦修真者出现不虞,本门师长便及时出手,或助修真者度过难关,或助修真者全身而退。
李易在云山上不过是化神境通神阶,离虚无界还有老大一段距离,郭不守料想李易虽然进境神速,也断无在护送苏媚去一趟青丘山的时间内达到虚无界,所以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李易在短短几月间居然连番奇遇,更兼有南岳庙中慧空和尚的那一粒少林寺大还丹之助,今日还真由**界向虚无界突破了。偏生云山派的云梦诀乃是在睡梦中修行,如同水满自溢,连想阻止推迟都来不及。
苏媚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然急归急,却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可想。苏媚乃是妖族九尾狐之身,修行方式与李易天差地别,两人真气并不同源,若苏媚强行介入,焉知不会弄巧成拙?
苏媚无奈且无助,眸中几乎要眩出泪来,只得咬紧牙关,默默的在心中为着李易祈祷,期盼着李易一定要度过这一难关才好。
平素里活蹦乱跳的小白此刻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躺在苏媚脚边。
………………
就在此时,蓦的外边院子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媚凝耳倾听,竟然发现那脚步声似是直朝李易苏媚所在的房间走来。行动之人似不欲惊动李易苏媚两人,尽量的将脚步声压低,奈何苏媚机敏异常,还是被发觉了。
苏媚心中暗暗叫苦,如此深夜,来人又是如此动作,十有**不是好人,难不成是东林寺的和尚们要来寻仇?
若在平时,打过一场便也罢了,可眼下李易正在紧要关头,苏媚如何敢造次惊醒了李易?只得悄悄将七窍玲珑石握在手心,离李易又近前两步。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来到房间的窗子外边才停下,透过恬淡的月色,止能看见映在窗户上模糊的影子,却是沉寂了许久没有动静,似在等待,又似在深思……
苏媚屏住呼吸,一颗心儿都要蹦到嗓子眼了,倏的,那影子动了一下,苏媚暗运劲力扬起皓腕,便要祭起七窍玲珑石先下手为强。
“南无阿弥陀佛”就在此时,一声清越祥和的佛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让苏媚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意……”
诵经声袅袅响起,如同飞絮临风,悠悠杳杳自窗外而入,窗外渐渐的涌起一洒金光,驱逐着夜的幽黑,那道身影亦渐渐的清晰起来,隐约间柔弱的轮廓可以分辨出缁衣玳帽。
不是静璇是谁?
“……尔时,诸世界分身地藏菩萨,共复一形……但于佛法中所为善事,一毛一渧,一沙一尘,或毫发许,我渐度脱,使获大利。唯愿世尊,不以后世恶业众生为虑……”
金光彷佛有了灵性,自窗而入漫过房间,覆在了李易身上,如一床锦被,温暖舒适。
静璇到来,自然没有什么恶意,苏媚收起七窍玲珑石,下意识的向着李易望去,但见金光中李易那骚动的灵魂彷佛受到了安抚,逐渐的平静下来,像酷暑里天空中洒下一片冰雨,将烦糙与闷芜一起带去。
李易的神情愈来愈是清宁,终于又如刚睡着的样子……苏媚长吁了一口气,知道李易或是度过了危险期。
静璇继续的诵着**,李易继续的睡觉,金光愈来愈浓,将静璇李易融在其中,浑然一体。
苏媚继续在旁静静的守候着李易,不知怎的,心中突的升起一种莫名的酸楚感觉来,李易静璇虽隔着墙里墙外,却彷佛没有隔阂,自己虽就在李易身边,却彷佛有着一堵无形的墙。
想着方才李易危难时分自己的手足无措,而静璇一诵**便让李易逢凶化吉,苏媚很有些自怨自怜,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分外的难受。
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润,原来是小白正伸出猩红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小白似乎感觉到了苏媚的不快,眼神中颇多关切。
苏媚一把将着小白抱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小白那毛茸茸的脑袋,抬头望望窗外,东方的天空悄悄的现了鱼肚白,居然一个晚上的时光就这么的过去了。
房间里很有些压抑,干脆去外边透透气吧
………………
李易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李易发现自己独处于一片空间,李易也分不清楚这片空间是狭小还是广袤,在这里,李易惊奇的发现日月星辰同时高悬天际,山川湖海同时映入眼帘,雷电轰鸣,风云嬉戏……
这一切却是离李易那般的遥远,李易感觉自己如同被关在一个透明而封闭的琉璃箱内,尽管外面有广袤的世界,却是与自己隔绝开来,自己能有的,不过是方寸之地的容身之所。
能有个容身之所也还不错,至少自己在这里可以欣赏到平素见不到的景象。
李易刚开始时还有些悠然自得,慢慢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觉自己呼吸好像有些急促,李易暗道一声“不好”:封闭的琉璃箱里连呼吸也无法进行。
李易赶忙想要去寻找琉璃箱的出口,可琉璃箱一片透明,便似与外面连在一起,哪里有进出的“门”?
奇怪的是,李易却是可以自由走动的,身上的箱子便似长在了李易身上,李易走到哪,琉璃箱便走到哪,只是,随着李易的走动,琉璃箱里面的空气愈来愈少。
这不是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箱子”,而是一个束缚自己身心的“枷锁”。
空气越来越是稀薄,终于,不能再供给李易的呼吸,若在平时,以李易的修为,即便是闭气一两个时辰也无大碍,可以今天,李易便像一个普通人,即便是停止呼吸一刻,也受不了。
李易努力的想要挣脱“枷锁”,却是发现那“枷锁”越箍越紧。随着空气的流逝,李易但觉得自己越来越是虚弱,如同一个窒息者,双手在胡乱的抓着,抓着,动作越来越是缓慢。
渐渐的,李易绝望了,意识渐渐的薄弱……
就在此时,李易但觉得耳边似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低低的呼唤着自己,眼前似也有一道金光在指引着自己的前行。
李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没有那么的紧蹙了。
李易大喜,赶忙睁大了眼睛细细找寻那道金光,竖起了耳朵细细凝听那道声音,却是发现愈发的看不分明,听不清楚,越是努力间,那声音,那金光便越是薄弱,到得后来,居然消失不见。
李易郁闷非凡,复又陷入绝境之中,此刻的李易早已精疲力竭,暗道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于是也懒得再去理会。
却是在此时,那金光,那声音似乎又出现了。
就像一个顽童,是与李易捉迷藏般,若李易去主动找寻,它就消失不见,若李易不再去理会它,它又自顾自的跑出来了。
如此反复得几次,求生的意识毕竟还是占了上风,困苦中的李易若有所悟,此景此境,不正是太上老君在《道德经》上所言: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坦然而善谋……中的“不召自来”?
李易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心情,摒除着杂念,一如在云山阴阳石上的打坐,口中大声的诵读着自己最为熟悉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随着李易的诵读,那先前消逝的金光彷佛受到了吸引,慢慢的又在远方探出头来,如在好奇的观望。
李易丝毫不为之所动:“……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早先还有些犹豫,可读得久了,李易也就忘乎所以,全身心的投入,但觉身体似愈来愈觉轻快,身心似愈来愈觉空灵。
金光如小心翼翼的鸟雀,许久后,或是不再察觉李易有敌意,或是不再察觉李易的存在,终于将整个身子露将出来,慢慢的由远及近,向着李易所在地方走过来。
说也奇怪,那先前阻挡着李易的透明的理一理隔膜,彷佛在金光中融化了,丝毫不能阻挡,金光迅疾的涌上了李易的身心。
在金光接触李易身心的那一刹那,李易但觉心神一颤,浑身一种说不出的舒爽,彷佛幼时被拥抱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尽情的吸吮着母亲甜美的乳汁……
“……故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弗争。”
三遍《道德经》诵读完毕,李易再一次进入睡梦之中……
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李易师傅郭不守看似懒散,实则对李易这个唯一的弟子宝贝得紧,郭不守日日让李易在阴阳石上诵读道儒经典,便是加深着李易心中的印象:哪一日李易在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关头,或许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自己经常诵读过的已经深深印入脑海中的那些道儒经典。
《论语》《道德经》便是道教儒教修为的总则,郭不守要求李易晨读《论语》,暮诵《道德》,今日总算在关键时刻救了李易一命。
…………………
李易醒过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晃得李易几乎睁不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接近中午了。
带着几分疲惫,几分嘶哑,更有几分坚定的声音还在从那窗户外袅袅传来: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李易来到院子里,但见静璇打坐在窗台不远处,一手捏着法诀,一手握着寒玉拂尘,正在念念有词。
虽清丽的容颜,亦难掩满脸的憔悴,静璇身上的缁衣血迹斑斑,甚至还有着几处破损,想来昨日打斗时的那套衣裳还不曾换下。
见得李易出来,静璇略有些迟疑,还是停止了念经站起身来向着李易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李道友安好。”
一袭娉婷的身影被阳光映在窗户上,似乎洁白窗纸上的印花,美丽而宁静。李易见得静璇平素明媚的双眸中布满血丝,心中怜惜无比,一时间没有说话。
“李道友于贫尼有救命之恩,贫尼本当先来拜谢李道友,只是贫尼心想,那些枉死的善男善女们若不早早超度,化解他们心中的冤孽,怕是早晚要变成孤魂野鬼或者是凄魂厉鬼,是以贫尼才斗胆在广场上超度完毕后才来面见李道友,还望李道友莫怪”
静璇朝着李易深深的鞠了一躬,继续道:
“李道友乃是道教名师高徒,本有师门中千般法门化解业障,用不着贫尼多生事端。只是贫尼昨夜到此时,在窗外感觉到李道友似内心不甚祥和,是故斗胆为李道友念起《地藏菩萨本愿经》。”
《地藏菩萨本愿经》记载了诸佛菩萨与地藏菩萨的对话,传闻颂念此经能让众生解脱生死,忏悔业障,救拔迷途者脱离苦难,悟得真谛。
听得静璇之言,李易回想起昨夜自己被困于方寸之间的种种,暗道在自己凶险之极的时候,那道呼唤自己的声音以及牵引自己的金光,怕就是静璇以**力在颂读《地藏菩萨本源经》了。
佛道殊途同归,皆是出世之教,静璇之诵经,虽无法在修为上相助李易,却是在心神上让李易宁静下来。而所谓的走火入魔,正是心神上意念的无法集中,而导致修行出了岔子。
若无静璇在外替自己安定心神,这回定然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昨天下午才救了静璇一命,晚上就被静璇还回来了。李易心中感动,向着静璇还了一礼,道:“昨夜小道修为突破,几欲走火入魔,师太救命之恩,小道铭记于心。”
静璇闻得李易此言,打量着李易一番,喜道:“李道友神光内敛,气机暗藏,果然是修为更上一层楼了。”
静璇口中如是说,心中想的却是:李道友果然与我佛大有缘分,如此紧要关头,聆听我佛真言方得功成,可见冥冥中亦有定数所在。
才想着,静璇顿觉得心胸中气血翻涌,脑海中一阵阵眩晕感觉传来,静璇暗叫一声不好,紧接着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向着李易倒过来……
………………
呃……这个,老树发新枝,枯木再逢春。也算喜事
第二章七十节
超度(五一好)
第二章七一节 苏媚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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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一节
苏媚见闻
太阳才刚露出脸来,尚未散尽清晨的雾霭,街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昨日在滕王阁广场上发生的那场惨剧似乎并未给大家带来太多的影响,生活依然在继续,该怎样便怎样,不过是给大家在茶余饭后又添加了一笔谈资。
突然喧闹的大街变得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抬眼向着街头望去。
薄雾靡靡中冉冉走来一位少女,白衣洁净,不染尘埃。如明珠一枚,散发着淡淡华彩,遗留在红尘俗世中,怎么也掩不住其造化之钟灵。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恍惚间都成了一个背景,只是为了衬映。
苏媚满腹心事的在大街上游荡,豪不察觉众人的目光,自与李易相处以来一直乐而忘忧的九尾灵狐,此刻心中却有着一种自己说不出也道不明的烦恼。
………………
“呦,小娘子一人徘徊,好生孤单,何不与本公子去饮上几杯,也好乐呵乐呵”
一道突兀的声音惊入苏媚耳帘,苏媚皱眉望去,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信步走到了一座名唤飘天文学网的青楼之前,上午前来逛青楼的人并不多,倒是有着一位浪荡子正从里边出来,那浪荡子睡眼惺忪,步履虚浮,怀中犹自抱着一位衣衫不整,娇艳欲滴的女子。
浪荡子有此女子作陪,昨晚夜宿飘天文学网,正准备归家而去,没料到在门口遇见苏媚,自是没忍得住出言调戏。
苏媚何曾遇见过这等侮辱?又是心情抑郁之时,当下杏眼怒睁,一声冷哼便要发作。
没料到浪荡子怀中的女子却是比苏媚反应还快,女子一手挽住浪荡子胳膊,将着半掩半露的**紧贴住浪荡子,一手在浪荡子大腿上轻轻一掐,娇滴滴的发嗲道:“程公子好生没有良心,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才出了门儿就要忘记奴家……”
女子动作之娴熟,想来这等情况属不得突件,司空见惯而已。
女子说话间,目光挑衅般的向着苏媚射来,却是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苏媚的姿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足以让这位在青楼里卖弄风骚的女子一望之下自惭形秽。
“啪”的一声,程公子伸手使劲在女子高翘的臀上一拍,引得女子“啊”的尖叫,故作娇羞的惊呼。
程公子桀桀怪笑,抑扬顿挫道:“本公子昨晚难道还没有满足你这只小狐狸精么?昨晚本公子十八班武艺下来,你这只小狐狸精可是在呼天叫地,拼命求饶的”
女子倒还罢了,苏媚听得那“小狐狸精”几字,惊得心神一震,诧异着定睛向那女子瞧去,却是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什么端倪。
九尾狐乃是狐族之尊,只要是狐狸之身,苏媚自然看得出来。
女子虽然脸皮甚厚,但在苏媚灼灼目光下被程公子如此说道,也还是有点禁不住,不敢再接上程公子话茬。
苏媚却是不理会女子,冷冷的对那程公子道:“此女乃是俗人一个,肮脏不堪,浑身上下无一丝灵秀之气,你为何称其为狐狸精?”
苏媚虽修行几百年,然打出生起便是在东海青丘山上度过,最近才下山进得九州,去终南山寻那全真派的晦气,直到后来遇见郭不守李易师徒,自不明白世人眼中“狐狸精”的涵义。
在苏媚眼中,“狐狸精”是一个神圣的存在,不容亵渎。
苏媚先前尚是自顾自的低头走路,那程公子并未瞧清楚苏媚的面貌,这会儿苏媚抬起头来,日日在青楼里打滚的程公子哪里见过这等音容?一时间眼光发直,舌头打转,呆若木鸡。
苏媚也不说话,静静的立在那里。
“嘿嘿,是极是极,此女虽外媚内骚,然在姑娘面前,就是俗人一个,自不能被称为狐狸精……”苏媚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刺得程公子浑身冰冷,浑身血液几将凝固,程公子终于清醒了些。然美色当前,以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程公子哪里想得太多,一把将着依在自己身上的青楼女子推开,谄笑着对苏媚道:
“自然是要如姑娘这般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才能被称为狐狸精。哦不?狐狸精那等下溅的说法怎么能够冠在姑娘身上,姑娘是月里嫦娥,九天玄女下落凡尘啊本公子家父乃是……啊……”
“去死”
程公子正待施展其以前无往不利的调戏良家妇女**,要说起自己的家世时,陡然间被苏媚一声暴喝打断,紧接着便见一支芊芊玉手倏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啪”很干脆清晰的响声。
程公子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如何挡得住苏媚的一张之威?一声哀嚎中,伴随着掉落的满口牙齿,程公子整个身子被拍得离地而起,如被扔出的一块石头般飞上半空,复又“砰”的摔在地上,溅得尘土四起。
那程公子筋骨俱碎血流满地,脑袋歪在一旁浑身抽搐,显然是活不成了。
“杀人啦,程公子被人杀了……”与程公子一道的那青楼女子被眼前的一切震得云里雾里,几乎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声尖叫,抱头就望飘天文学网里跑去。
苏媚视若无睹,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缕丝巾,在手掌上仔细的拭了拭,似生怕刚才那一巴掌将手儿弄脏。拭罢,苏媚玉掌一番,但见丝巾如练,“嗖”的朝飘天文学网里飞去,径直堵住那青楼女子的口。
苏媚并不知道今日之事,却又在后来扯出了许多变故。这会儿自是抱起小白,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楼里出来看热闹的人见得此景此境,一个个既惊且怕,唯恐引火烧身,大气也吭不出来,自更别说去阻拦苏媚了。唯有待得苏媚走远后,才围绕着那程公子的尸体指指点点。
终归离不开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
苏媚也知道自己容貌实在太过显眼,为避免再被那些俗人纠缠,遂悄悄的变换了一个模样,不再那么显眼。
尽管一掌拍飞花花大少程公子,出了一口恶气,可苏媚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着那程公子所说的话语:
“自然是要如姑娘这般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才能被称为狐狸精。哦不?狐狸精那等下溅的说法怎么能够冠在姑娘身上,姑娘是月里嫦娥,九天玄女下落凡尘啊”
狐狸精怎么就成了下溅的说法,谁说狐狸精比不上月里嫦娥,九天玄女呢?
苏媚越想越是心中愤愤难平,又想着那程公子乃是一浪荡子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其说恐怕也是颠倒黑白,混肴是非,自己还是得弄个明白才好。
“听说隔壁卖肉的王屠夫被飘天文学网的狐狸精给迷住了,这几天在家里吵闹个不停。”
“可不是,王屠夫在那狐狸精的唆使下要休妻,王娘子天天以泪洗面,今早我出门时,王娘子还哭着说要抱着细伢子一起去投河自尽呢?”
苏媚听得勃然大怒,如此的说长道短自让苏媚气不打一处来,苏媚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街边有几位卖菜的老妪正在拉着家常。
几位老妪并非修道之人,模样看起来也算是良善之辈。苏媚强忍着将她们拍飞的冲动,上前质问道:“那王屠夫被飘天文学网的俗人迷住要休妻,自是罪不容恕,可又干狐狸精什么事?你等怎么能够怪罪狐狸精呢?”
几位老妪显然没想到苏媚会来搭话,听得苏媚此语怔了一会,紧接着俱用一脸白痴的表情看着苏媚。
“狐狸精得日月之精华,夺天地之灵秀,修行千年方能得道。”那些老妪的眼神简直让苏媚想要发狂,苏媚大声道:
“狐狸精之尊九尾狐更是远古洪荒神兽,几可与龙凤龟麟并列,相传昔年大禹治水,于涂山遇见九尾白狐涂山娇,大禹娶了涂山骄为妻,后生子启,开夏朝几百年天下呢”
苏媚眼中几欲流出委屈的泪水,道:“如此狐狸精,怎么能够被你们说在飘天文学网那些卖弄皮相,庸俗不堪的女子身上呢?”
几位老妪诧异于苏媚反应如此激烈,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老妪们平日里卖菜为生,并非什么胆大之辈,又见苏媚气度不凡,所以这会儿也不敢与苏媚多做争论。
一位看起来有点见识的老妪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说的或许也是个理儿,不过平常大家都那么称呼,我等便也那么称呼了。”
顿了顿,老妪又道:“姑娘口中与大禹一起治水的九尾狐涂山娇我等并未听说过,倒是那与商纣王在一起的九尾狐苏妲己我等都知道,不是说苏妲己媚惑纣王,祸国殃民,导致武王伐纣,坏了成汤六百年天下么?据说那苏妲己还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给收服的呢……”
苏媚听老妪说起那苏妲己故事,脸儿顿时变得煞白,尽管已经变幻了模样,可还是遮掩不住。苏媚一时间彷佛掉了魂儿,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静璇突然晕倒在自己怀中,着实将李易吓了好大一跳,李易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赶忙将着静璇抱进屋里,平放在塌上。
静璇苍白的面色中透着些许不太正常的红晕,眉宇间尽是疲累,倒是神态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形成强烈的反差。
自昨日以来,静璇先是在滕王阁广场上救那些信男信女,继而拖着受伤的身躯为那些枉死者超度,后又为李易念经助李易宁静心神,皆是损耗**力之事,又不得休息片刻,能不虚脱晕倒么?
如此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若在平时,怕是李易少不得要嗤之以鼻,暗骂一句傻瓜,可今日这般的“傻瓜”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李易却殊无鄙视之心,只有满怀的感动。
传闻静璇师门信奉的观世音菩萨曾经发下宏愿,任何人在遇到任何灾难时,只要一心虔诚念诵观世音菩萨的圣号,便会得到观世音菩萨的救度……
李易见得静璇一直晕迷不醒,且呼吸时强时弱,心道静璇真元损耗殆尽,如此下去怕是即便醒过来,修为也要大打折扣。
李易想了想,将静璇扶起来,自己蹲坐在静璇身后,以双掌抵住静璇后背,欲以真气助静璇恢复过来。
印入李易眼帘的是静璇那肌肤胜雪的脖颈,连接着若削肩膀,曲线颀长而圆美,虽隔着布衣,李易触手处亦是一片柔滑润泽的细腻暖和,隐约间似乎能感觉到静璇亵衣的束带,蓦的让李易心神一悸,脑中不可抑制的想着方才抱住静璇的软玉温香来。
当被李易双掌紧贴上时,静璇身子似莫名的颤动了一下,李易赶忙勒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心中连骂自己两句“龌龊”,复又默念了一遍“玄清诀”,让自己的心神渐渐的安定下来。
李易缓缓的将着一口真气度与静璇,见得静璇呼吸终于回复了平常,面色亦不显那种病态的红润,才松开手下得塌来,静静的守候着静璇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静璇“嗯”的一声,李易见得静璇醒过来了,便倒一杯茶水,递与静璇。
静璇低垂着脸,默默的接过茶水,端着杯子凑近粉唇,轻轻的抿了一口,湿热的水雾袅袅升起,润在静璇脸上,静璇觉得自己的脸儿似被那水雾润得滚烫。
静璇毕竟只是劳累过度的虚脱,在李易为她输入真气时便已经醒了,感受着李易双掌传过来的舒适温热,甚至连李易身上似有似无的男性气息都闻得清晰。
静璇还是第一次和成年男子靠得这么近距离,偏生是身体很脆弱之时,是故很有些惊惶失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才好,于是干脆假装继续晕迷,也好理清楚些脑海中的混乱头绪。
心绪在慢慢平静,修为也在慢慢恢复,静璇却又为自己方才的举动陷入浓浓的自责中:出家人不打诳语,直指本心,自己怎么可以为了逃避而假装继续晕迷呢?这不是佛祖说的要引以为戒的“欺骗”么?
静璇很有种向李易坦白的冲动,只是,这事情要如何去坦白?
这客栈的茶有那么好喝么,当得静璇如此细品?比起滕王阁上的庐山云雾茶要差得远了李易自不知短短时间内,静璇的内心正在激烈的天人交战着,但见静璇豆蔻玉手托着茶杯轻饮,李易虽有些讶异,也不好去搅扰。
两人都不做声,房间里安静下来,时近中午,窗外阳光绚烂,光晕透过窗棱漫洒出一片明丽,将房间的角落都印得敞亮,房间里一桌,一床,一个盛着茶壶的圆盘,外加上两条小板凳,还有着两个各怀心事的道士尼姑。
这是老天爷以光做笔,以房做纸,以时间做颜料,以自己和静璇做背景,在画着一副静物画么?
李易终究没忍住,朝着还在饮茶的静璇的道:“师太可感觉好些了么?”
李易简单的一句话,让静璇猛的回过神来,看着李易关切的眼神,静璇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不要将自己装晕的事情说与李易听了。
也罢,待得以后回到了普陀山观音禅院,自己再去向菩萨忏悔吧。静璇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当无大碍,在此多谢道友了。”
静璇想要从床上下来站起身子,却是将头顶缁帽划在床沿的蚊帐上,缁帽登时便掉了。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甩然而下,飘逸柔软有若黑色锦缎,如在静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随着湖水的碧波荡漾,散播开去。
李易看得目瞪口呆,李易一直以为静璇是一个光头女尼呢,实在想不到静璇的头发如此漂亮。
静璇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情况发生,小脸“倏”的涨得通红,自己这头秀发,仅有自己与师傅,以及师门几位极为亲密的师姐妹才知道呢,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李易看去了。
见得李易模样,静璇愈发的羞涩了,心中却禁不住的想道:李道友平素冷静沉着,天塌下来都是面不改色含笑以对,原来也还是会发楞的。
不知怎的,静璇有些小得意,下意识的伸手抚着,将青丝望脑后靠拢。
李易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这还是那个张口闭口阿弥陀佛,要点化自己皈依佛门的静璇么?
呃……想到这里,李易脱口而出:“不是说一朝入佛门,三千烦恼丝皆离身而去么?师太怎么就将那些烦恼丝随身携带了。”
相传昔日佛祖有位弟子在红尘历练时,爱上了一位女子,碍于身份苦不堪言,求解脱于佛祖面前,佛祖为了点化这位堕入苦海的弟子,做佛偈云:
“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
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那位弟子得佛祖点化,恍然大悟,明白了世间种种缘法,皆是梦幻泡影,于是也做佛偈答佛祖云:
“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
一朝入佛门,慧剑斩情丝。”
后来佛教徒们为了表明自己舍弃尘缘,一心向佛,便从皈依佛门的那一天起,将头发剪掉。及至今日,剪头发简直是皈依佛门的“投名状”了。
第二章七一节
苏媚见闻
第二章七二节 谁点化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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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二节
谁点化谁
剃度剃度,要剃了头发才好普度众生啊佛教徒们为了表明自己舍弃尘缘,一心向佛,便从皈依佛门的那一天起,将头发剪去,甚至还在头上烫出香疤。当然也有留头发的,不过那些都是记名的俗家弟子,而非亲传。[]
“南无阿弥陀佛。”谈起佛法,静璇迅速从先前的羞赧中走了出来,在宣了一声佛号后,道:“李道友所说原也不错,只是小尼以为我等礼佛,当不拘束于身上羁绊,唯有诚心诚意而已,不是么?”
静璇说罢,睁大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瞧着李易,彷佛在期盼着李易的认同。
李易一怔,这静璇小尼姑哪次与自己谈话不是引经据典,将佛祖曰翻来覆去,侃侃而谈中自信从容?今儿个怎么说得如此的小心翼翼。
联想着静璇前后表现,李易迅速找到了原因所在:这小尼姑定然是爱煞了自己的秀发,舍不得剪掉,但是小尼姑在向来信奉不疑的佛经上却找不到理由,于是小尼姑只有自我安慰了。
我还真当你以大无畏无悔的精神,将此身此生献给了佛祖如来呢?原来也还是有所保留的。难得见到静璇如此的小儿女姿态,李易禁不住的心中一乐。
不过李易面上却不显露出来,故作一本正经道:“师太此言差矣,佛祖不是在《华严经》上曰‘诸佛与一切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由此可见,成佛之途,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诸佛与一切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意思便是说“佛”与“众生”在本体上是一样的,这个本体是“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佛性”。这句话通俗点讲就是“众生平等,众生皆佛。”
既然“佛性”是一样的,为什么有的人成了佛陀菩萨,有的人却是凡夫俗子?这便是修行的作用了。
佛陀菩萨与凡夫俗子的“佛性”好比两颗原本一模一样的明珠,但是佛陀菩萨的明珠洁净无尘,而凡夫俗子的明珠布满尘埃。凡夫俗子只有通过修行,去除明珠上的尘埃,才能成佛。
自从佛祖做“三千烦恼丝”的佛偈来点化那位堕入苦海的弟子后,佛教徒便认为头发也是“明珠上的尘埃”,必须去除才行。成佛是为了去西方极乐世界,西方极乐世界哪里会有什么烦恼,简直是开玩笑嘛。
听得李易以佛经来反驳自己,静璇一张俏脸霎时变得惨白,静璇从小将佛经读得滚瓜烂熟,李易说的静璇如何不知?
此番静璇将事情说与李易知晓,是觉得李易于佛法上颇有慧根,每每能推陈出新,不同于佛经所记载却又言之凿凿,出乎自己所想,发人深思。或许李易真能找到佛法真谛,解决这个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三千烦恼丝”呢?
原来李道友也觉得我要将头发剪去,否则身为道教弟子的李道友怎么会一个字也不改的照搬佛经呢?可悲的是自己一直意志不坚,下不了决心。
静璇心底有个声音在一直叫唤着,很有些自怨自艾的想道:自己一直想要点化李道友,如今看来,真正需要点化的是自己啊
静璇抿紧着嘴唇,似想要说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心思急转中,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起来,胸部起起伏伏,宛然里面藏住了什么秘密。
………………
李易见得静璇眼中梨花带雨,娇眩欲滴,似受了无穷委屈,生怕静璇一个不小心哭出来,暗道自己还是点到即止,别太玩过火了,万一静璇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为了坚定向佛之心,回去找把剪子,来个“喀嚓”一声给整成了大光头,自己可真是罪莫大焉。
话说回来,静璇这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即便不是惋惜于静璇的秀发,自己也见不得静璇这般的楚楚模样,哪怕是赴汤蹈火,也要在所不惜啊
李易抬头望天,手抚下巴做沉思状,呃……可惜年纪太小,还没有长出胡须,否则自己也能过一把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瘾了。
李易摇了摇头,叹道:“其实小道对佛祖‘三千烦恼丝’的看法是很不以为然的,秀发何辜?竟要承担起三千烦恼?”
“啊”静璇正在犹豫要不要剪去秀发,事情居然在李易口中峰回路转,少不得眼中一亮,话语里带着几分求知的迫切,询道:“李道友有何高见?竟能对佛祖之言有所旁见?且教导于小尼……”
正说话间,静璇却是觑见李易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直盯着自己看,而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玩味,俨然自己的一切反应都在李易意料之中。
李易早就知自己心中所想,也早就对剃度之事有与佛祖不同的看法,之所以要说出那《华严经》故事,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表情,可恨的是,自己居然还傻乎乎的配合着李易。
这么一想,静璇登时又羞又脑,脸儿涨得就像那熟透的苹果,都快要滴出血来。情急之下静璇一跺脚,朝着李易狠狠的瞪了一眼,娇嗔道:“你……你欺负小尼,你还不快说?”连一直挂在嘴上的称呼“李道友”都换成了“你”。
话刚出口,有着良好素养的静璇很快就后悔了,这不是犯了“嗔戒”么?静璇赶忙双手合十,虔诚万分的道:“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还请菩萨勿要怪罪小尼。”
李易可不管什么菩萨怪罪不怪罪,小道我是信奉三清祖师爷的。见得修真界三大名女之一,普陀山观音禅院座下,以普度世界芸芸众生为己任的静璇女尼做如何小儿女姿态,李易心中畅快哪里还按捺的住心中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李易的笑声,静璇只觉得自己连脖子根都红了,直恨不得拿什么去堵住李易的嘴,毕竟十几年的青灯古佛不是白白度过,于是静璇紧紧握住手中寒玉拂尘,也不理睬李易,只低头将着“南无阿弥陀佛”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呃……好吧,我一个人笑也怪没意思的见到静璇又要念经,李易咳嗽一声,道:“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人生老病死,皆冥冥中自有定数,佛祖既然说‘心即是佛’,何不一切随缘随法?”
李易对道教儒教义理精通,对佛教义理却是似懂非懂,不过融合古今所论,知道佛教与道教皆是出世之教,其理相通,道教讲求的“无为”与佛教讲求的“涅槃”便相差无几,不过是各自的表述不同罢了,真要探个究竟透彻些,不外乎是“顺其自然”。
李易的这句话似道非道,似佛非佛,便是以“自然”揉合了佛道的思想。
人的头发不比身上的衣服,每个人一出生便有头发,随着年龄的增长,头发也在慢慢的变长,而没有人是穿着衣服出生的,尽管每个人出身后都会穿着衣服。
所以说,修行中常说的不为外物所羁绊中的“外物”可以包括衣服在内,却不能包括头发在内,因为头发是自然而生,而衣服不是。
按照《华严经》上的诸佛众生唯心无别法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其“心”纯净无暇,自然是“佛”了,那么婴儿的头发又怎么去解释?难道是“佛”带着“烦恼”出生?
禅宗六祖慧能做佛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既然头发乃是自然而生,你为了皈依佛教而去剪头发,那岂不是为了去除“烦恼”而烦恼?
………………
其实以李易看来,佛教的剃度,不仅是去除“三千烦恼丝”,也有着身份识别的作用,就像道士要在头发上挽一个发髻一般,这是一种代代相传流传下来的习俗,谈不上有多少道理蕴藏其中。
静璇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纠结于为自己不剪头发找个借口,身在局中自迷罢了。
这回李易的辩论没有太多歧义,不需要像前几次一样让静璇回去想得头痛,静璇深通佛理,稍一思索便弄得明白,恍然大悟道:“李道友之言直如当头棒喝,让小尼醍醐灌顶啊”
不要为剪头发而纠结了,困扰着自己十几年的问题得以解决,静璇当然喜滋滋的,也不太计较方才李易对自己的取笑了,与李易说起了一些师门轶事:“小尼的师姐师妹们都很羡慕小尼能留头发,尤其是那静瑶师妹,每次剪头发时,都眼含热泪,无语凝咽呢?”
顿了顿,静璇颇有几分欣喜的道:“小尼这次回去,定要将李道友所说的佛理也与师傅她老人家说说,以后我们师姐妹就不用剃度了。”
这个……小道今日点化了你,你回去点化你师傅,日后你师傅又去点化整个九州的和尚尼姑,到时候整个天下的和尚尼姑长发飘飘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情景,李易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冷颤,又听说静璇的师傅定慧师太脾气火爆,若是让定慧师太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忽悠”静璇的事情,定慧师太会不会借了慧空和尚的紫金钵,千里迢迢的跑到云山派去收了自己啊
李易打算将静璇的念头掐死在襁褓之中,又是一本正经的道:“师太此言又差矣,既然一切随缘随法,师太不执着于自己的不剪头发,又何必执着于师姐师妹们的剪头发?剪头发还是不剪头发,都是师姐师妹们的缘法,自然就好”
大凡似是而非的理论,听起总是很有道理的。
还不将你绕晕,我自己都快绕晕了。见得静璇果然露出思考的样子,李易心中窃喜,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哪天静璇觉得不对想到要反驳自己,自己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以静璇的性子,是断不会在没有说服自己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话说出来的。
李易忙岔开着话题道:“传闻尊师定慧师太为人一丝不苟,又如何允许了师太得以保留秀发呢?”
听李易说起师傅,静璇自不能不回答,道:“其实为了剪去头发的事情,师傅她老人家没少责罚过小尼,不过小尼小时候性格倔强无比,宁可跪在菩萨面前几天不吃饭,后来小尼饿得奄奄一息,师傅终究没能剪去小尼的头发。”
想到师傅在宣布自己以后可以不用剃度,成为普陀山观音禅院的特例时眼神中的那种疼爱怜惜与无奈,静璇禁不住的嘴角挂着一缕微笑。
就是这一缕微笑,如朵水莲花悄悄绽放的娇羞,恰巧被立在静璇对面的李易瞧个正着,李易恍惚间只觉得清风拂面,春暖花开。
“定慧师太拿得起,放得下,倒做了件大好事,小道佩服不已。”想起静璇倔强起来的模样,李易也是觉得好笑,道:“师太长发披肩的样子赏心悦目,何须戴着那个缁帽,遮住满头的秀丽青丝?”
李易不说还好,一说静璇好不容易才正常化的脸儿又是“刷”的通红,静璇似想起了什么,赶忙捡起床上缁帽戴上,将着头发束在其间。
呃……自己一个出家的道士,对着一个出家的尼姑说这样的话语好像不大合适身份,李易也是有点尴尬,不过,静璇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一瞬息变得静溢下来,院子里栽种的那几株芭蕉树,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被阳光一摆一摆的倒影在窗户上,将着芭蕉树的清新弥漫进来,蕴绕成淡淡的暧昧,沁入李易静璇的心扉……
也不知时光在流逝没有,静璇似乎有点不安,习惯性的又要双手合十了。此时,只听得店老板在外面高声呼喊,原来是午餐的时候到了。
不知怎的,静璇心中长吁了一口气,与李易道:“李道友,可要一起出去饮食?”
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么?李易皱了皱眉头,今日怎么不见苏媚与小白,她们到哪里去了?先前自己还以为苏媚闲得无聊,拉着小白出去逛街了,可这个时候还不见回来,别遇见什么状况了吧
眼下是多事之秋,虽知道苏媚小白有自保之力,可李易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便道:“师太先去吧,小道还要去寻找一下师妹。”
“哦”静璇应了一声,道:“既如此,小尼便先行告退了”说罢,突的静璇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着李易道:“道友若是有闲暇,小尼可否前来向道友请益一番我佛真谛?”
静璇浑然忘记了自己前几天是想要将李易从“邪魔外道”中拯救出来的。
即便很清楚自己于佛法就是半桶水的伎俩,然望着静璇那双宝石般的眸子,李易又如何说得出一个不字,遂点了点头。
见得李易点头,静璇但觉心头一松,连离开的步子都觉得轻盈了些。
………………
李易找到苏媚的时候,苏媚正抱着小白坐在鄱阳湖边的一块巨石上。
太阳挂在西天的半空,阳光斜斜的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似揉碎了的锦缎,颜色由浅及深,就这般蔓延着铺张开来,直与远方蔚蓝的天空连成一片,点点白色在水天之间轻悠悠的飘着,也不知那是云朵,还是鸥鹭。
苏媚并不在意李易的到来,彷佛眼前的美景与她毫无干系,娇小的背影在广袤的水天之间显得那般的渺小,苏媚似在聆听湖水拍打岸边所弹奏出来的忧伤的旋律,又似在积淀身下巨石伫立鄱阳湖边亿万年孤独的落寞。
倒是小白见得李易到来,从苏媚怀中跳出飞快的走到李易身旁,满眼忧色,口中“呜呜”的冲着李易叫唤着,要李易去劝解苏媚。
李易走近苏媚,正待要询问发生了何事时,苏媚却先开口了,道:“小道士,你知道武王伐纣的故事么?”
尽管苏媚语气淡然,李易却听出了其中的不甘与无奈,李易心中“咯噔”一声,隐约明白了苏媚为什么变成这样。
李易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关于武王伐纣,史书上是有记载的,说是纣王无道,武王与军师姜子牙一起率领八百诸侯相讨伐……”
“小道士你也认为是狐狸精苏妲己迷惑得原本英明神武的商纣王荒yin无道的么?”苏媚突然打断李易的话语,声音逐渐的急促尖锐起来。
历史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你可以将她打扮得花团锦簇,也可以将她扒光得一丝不剩,前提是你有那份改变历史的实力。
“上次在云山碧波潭救得媚儿你之后,师傅曾与小道说起过九尾狐一族的故事,小道对于几千年前那场导致天崩地裂的封神大战略有所了解。”见得自己被苏媚怀疑,李易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小道也认为是苏妲己前辈的过错,此次就不会与媚儿你一起去东海青丘山了。”
这世上的事,成王败寇,哪里有什么对与错,只有立场的不同。
………………
衷心感谢大家看哈与小悟空12道友的打赏,都是老朋友了啊
第二章七二节
谁点化谁
第二章七三节 鄱阳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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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三节
鄱阳湖底
苏妲己的确是犯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不过苏妲己也已经受到了惩罚:九尾狐一族老巢被姜子牙一把火烧得个精光,狐子狐孙死伤殆尽,几乎灭族,而苏妲己最后更是落得个身死飞灰,连封神榜都没有进去。[]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以李易旁观者的身份看来,苏妲己也算是咎由自取,可问题在于,苏妲己是奉了女娲娘娘之命才犯下这些罪孽的,女娲娘娘是妖族圣人,手持妖族圣物招妖幡,苏妲己能违抗女娲娘娘的命令么?
说到底,苏妲己也是个受害者。
“为什么,为什么我青丘山九尾狐一族要背负千古骂名,被骂成红颜祸水也就罢了,还要被骂成水性杨花,落得和那些青楼里卖笑女子一般的下场。”苏媚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李易,趴在李易肩膀上毫无预兆的嘤嘤哭出声来,哽咽着道:
“小道士,你知道吗?我等九尾狐轻易不将心儿付出,可是一旦将心儿付出了,便会全心全意的为对方着想,至死不悔。先祖苏妲己已经拥有了九尾不死之身,那姜子牙根本奈何先祖不得,可是先祖在听说商纣王自残于鹿台后,决意以身殉情……”
苏媚全身搐动,哭声压抑且痛苦,彷佛从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的抽出来,那无穷的委屈织出浓郁的悲伤,连阳光也变得黯淡。
身为九尾狐一族唯一的传人,苏媚承担得太多。李易心中叹息一声,紧紧搂住苏媚那柔弱无骨的香肩,想要劝慰苏媚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苏媚哭得一会,心绪终于平息了些,苏媚挣脱开李易的怀抱,但见梨花带雨的面容上满是坚毅不屈,苏媚贝齿一咬,突的仰首向天,一口鲜血喷洒向空中化作一团血雾,怒吼道:“女娲,我苏媚今日发誓,定要你还我九尾狐一族几千年来的公道”
随着苏媚的怒吼,血雾登时化作一道血箭,向着茫茫虚空中直射而去,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还晴碧万里的天空忽然间晦涩下来,但见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轰隆隆的炸雷声,雷声连绵不绝,彷佛无数架马车从四面八方齐齐向着苏媚所在的地方奔腾过来。
苏媚横眉冷对,面色不改的立在那里动也不动,怡然不惧。
李易心中大恸,想要劝阻又如何来得及?苏媚这是以九尾狐一族的上古血脉所发下的血誓啊,血誓乃是世间誓言中最狠毒的一种,血誓一旦发下,苏媚与女娲之间的仇恨便不死不休,除非女娲服软,助苏媚恢复九尾狐一族的声誉。
那漫天的雷声便是在替苏媚为证。
相传盘古大神劈开混沌后,天地间产生阴阳二气,第一道阳气化为伏羲,第一道阴气化为女娲,因世间众妖皆是秉承阴阳二气而生,所以世间众妖皆以伏羲女娲为长,后女娲机缘巧合,在盘古大神脊梁所化的不周山下以先天息壤造人,繁衍了人族一脉,天降大功德得以证就天地间第一尊不死不灭的圣人之位,因此女娲又被人族冠以圣母之尊。
女娲的功绩还不止这些,昔年巫妖两族大战于天柱不周山下,水神共工怒而撞断不周山,硬生生将老天给撞出一个大窟窿,导致天地倾斜,天河之水奔涌而下,万物不得生机,还是女娲以息壤炼石补天,挽救了天地生灵。
便是这样一位女娲,才几百年修为的苏媚居然要向她挑战?与鸡蛋碰石头何异?恐怕还不比鸡蛋碰石头。
好在封神大战将天地打成了仙、地、冥三界,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全部居住于仙界三十六重天宫之上的天外天,而且不准过问三界之事。也就是说,如今还身处地界的苏媚如果想要越过仙界去天外天挑战女娲,怕是要九条尾巴全部长出来才行。
九尾狐九条尾巴全部长出来之后,也能拥有不死之身。只是,九尾狐每长一条尾巴,便要度一次天劫,亿万年来,九尾狐一族也只有苏妲己一人长出了九条尾巴呢。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怕也要至少成百上千年吧,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修炼成了长生不老的活古董,还是化作了一抔黄土,在六道轮回了数世,早将今日的记忆消散于黄泉路头孟婆的那碗忘情水中?
李易惝然若失。
苏媚立誓完毕,但觉人生有了前进的方向,复又变得精神奕奕,见到李易发呆的模样,还当李易被方才的自己给吓坏,朝着李易嫣然一笑,道:“好啦,小道士,我没事啦”
你是没事,可我却有事。李易白了苏媚一眼,没有说话。
苏媚狡黠的做了个鬼脸,想了想又道:“小道士,我与女娲做对,若是真打起来了,你会帮我还是去帮女娲?”说罢,睁大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李易。
“怕是谁也帮不了。”却是苏媚这一句话又勾起了李易心中所想,李易转过身来望着那宽广无际的鄱阳湖,任湖风淡淡拂过,幽幽道:“那时的小道我,也不知是为神为人,还是为鬼为畜?”
苏媚一愣,这才想起李易是凡人一条,尽管习得了修真之术,可若不能羽化登仙的话,其生命不过是区区百十年的光景,如何能挨到自己与女娲打架的年代?
想到李易极有可能英年早逝,苏媚不知怎的,心底深处彷佛被针扎了一般,一阵阵的悸动,鼻子再一次的有些一抽一抽了。
李易并不是悲春伤秋之人,方才不过是有所感悟,随心而发罢了,这会见得苏媚神态,心中感动之余,心道决不能让苏媚再一次哭泣了。
李易急忙跳开身子,冲苏媚道:“媚儿你可不要再来了,你看小道我的衣衫都已经湿透,我可没你那般能身边变幻模样的本事,万一寒邪入体,破伤风可就不好了。”
“你个臭小道士,本姑娘弄……湿你衣衫是看得起你,你不是号称云山派掌门大弟子么,怎么也会破伤风?”苏媚被李易这么一说,看得李易胸前那一团湿漉漉,也有点不大好意思来,可嘴上却不认输,红着脸驳斥道:
“小道士你再嚷嚷,本姑娘将你推下鄱阳湖去喂鱼。”
“喂鱼不成,若是能在鄱阳湖里游个泳就好了。”李易看着远方水天相接处,那里正飞过一排排白鹭,湖面上几条渔船正在撒网捕鱼,渔民号子声隐约随风送来,端的是让人心旷神怡。昨天晚上李易可出了一身大汗,这会儿心情放松下来就觉得有些黏黏的,自忍不住生出畅游一番的念头。
苏媚听得李易之话,很不以为然鄙夷道:“湖里游泳有什么好的,如今便是那东海龙宫,本姑娘也是想去便去呢”
东海龙宫?李易想起苏媚身上拥有那从全真派夺来的玄水珠,天生避水,以苏媚的修为,要去东海龙宫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李易苏媚两人对望一眼,皆是满眼笑意,两人这会儿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于是两人也不犹豫,苏媚抱住小白祭起玄水珠,玄水珠淡淡光晕将两人包裹住,“噗通”一声便跳下鄱阳湖去。
远远的有一位渔民正驾船归航,恰巧遇见苏媚李易两人纵身下湖,顿时骇得好大一跳,扯开喉哝就高喊起来:“跳湖了,跳湖了,有人想不开投湖自尽了,大家快来救人啦。”
………………
残阳此时已经挂在西天的山头,红通通的阳光透过湖面射进来,将湖水都染成了一片血色,鱼儿成群成群的游来游去,在遇见李易苏媚后立即惊吓得四处逃窜。
小白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如一个调皮的小孩,兴奋得呜呜直叫,时不时的蹦出去逮上几条小鱼,到李易苏媚面前把玩一番后,又将那些鱼儿放掉。
李易苏媚继续往下走去,越往下面,光线越来越暗,水儿越来越凉,鱼儿也越来越少,到得后来,两人但觉湖水冰凉,一丝光线也没有,黑黪黪的死气沉沉,鼻子里闻到的尽是些海草及鱼虾尸体的腐烂味道,直欲作呕,好像置身于无边无际的九幽地狱中,小白早不敢出去游玩了,偎缩在李易怀中,睁大着略带惊恐的眼睛发愣。
尽管有玄水珠护身,李易也是觉得呼吸异常艰难,好似湖水要将自己给挤成一团肉泥般。又见控制玄水珠的苏媚已然额头冒汗,气喘微微,李易有点担心的道:“媚儿,我们还是回去算了吧”
怪不得大家都知道五湖四海下面有龙宫,却鲜有人见到过,这样的路径,有几人走得过去?
远古洪荒有飞禽、走兽、鳞甲三族,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尊,鳞甲以神龙为王。神龙生子应龙,应龙又生九子,这九子分居五湖四海龙宫,便是我们通常所说五湖四海龙王。
“不,我们已经身处湖底的淤泥中,这片淤泥应该是湖底龙宫的防护大阵,过了这片淤泥地,大约便是鄱阳湖龙宫了。”苏媚咬咬牙,又加了一把劲,撑住摇摇欲坠的玄水珠。
李易苏媚两人正说话间,突觉眼前一亮,身上压力一轻,想来两人已经过了鄱阳湖龙宫的防护大阵了,两人心中大喜,继续控着玄水珠小心翼翼的望前走去。
两人眼前愈来愈豁然开朗,原来地面上铺满了五彩缤纷的珍珠,千万颗珍珠一起散发着皎洁的光芒,竟然将整个湖底照得一片通亮有如白昼。各种各样的生物沐浴在温暖的湖水中,可爱的小鱼漫游在绚丽的珊瑚丛里,奇妙的贝类以及颜色各异的水草在波浪涌动下翩翩起舞,构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画。
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想来便是鄱阳湖龙宫了,鄱阳湖龙宫气冲斗牛,光耀寰宇,实在是超乎想象的富丽堂皇,让李易看得咋舌不已,传闻五湖四海龙宫富甲天下,看来所言不虚啊。
李易苏媚避开着龙宫虾兵蟹将的巡逻,不过龙宫自成世界,寻常人根本进不来,亿万年来敢单枪匹马大闹龙宫者也唯有那女娲娘娘座下童子灵珠子转世的哪吒以及齐天大圣孙悟空,哪吒与孙悟空都是混世魔王,不能以常人计算,所以巡逻的虾兵蟹将也有些松弛,李易正欣赏得目不暇接,忽的苏媚用手指戳了戳李易,小声道:“小道士当心,有人来了。”
李易赶忙屏住呼吸,顺着苏媚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远远的从龙宫中走出两人,正边走边聊着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少女头上发髻高高挽起,别着一支龙形珠钗,着一身浅黄色百褶逶迤纱裙,裙摆下面用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行动间长裙婀娜,与着少女的樱桃小口,杨柳细腰,灵活慧黠的眼眸相衬印,端的是纯净无瑕,光**人。
少女后面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老头子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睿智有神,着一身绿色长袍,背着一只硕大的龟壳,看起来有些步履蹒跚,似跟不上少女的步伐。
“公主你等等老臣,公主你慢点走啊”老头子气喘吁吁的吹胡子瞪眼,朝着前边的少女一边招手一边急道:“龙王对老臣说了,灵儿公主你今天哪里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龙宫,奉迎老龙王回来。”
“哪里也不许去,那怎么成?”少女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表情显得分外的无辜,声音便如黄鹂鸟般清脆动听,道:“龟丞相,爷爷在绳金塔下受难千年期满,今晚便是爷爷的脱困之时,身为爷爷最疼爱的乖孙女,我怎么也要亲自去绳金塔上迎接爷爷啊”
这两人便是鄱阳湖龙宫灵儿公主以及龟丞相,李易听到灵儿公主与龟丞相的对话,心中顿时掀起了巨大*澜,原来千年前地仙郭璞与东林寺祖师爷慧远一同镇压在绳金塔下的那条作恶多端,为祸四方的蛟龙便是鄱阳湖老龙王敖敬,今天晚上居然还是那敖敬刑满释放的日子。
若不出昨日在滕王阁广场上的意外,那东林寺宗主觉能可是会在今天进驻绳金塔呢,觉能选择在这个时机上,肯定是大有深意。
“公主,你就别为难老臣了啊,你要真去了,龙王明天还不得将老臣给宰了炖龟汤喝?”龟丞相听得灵儿公主话语,苦着一张老脸儿劝道:“公主,龙王也是为了你好啊,人心险恶,那些凡夫俗子们愚昧不堪,万一唐突了公主可就不好啊”
“本公主也是关心爷爷嘛万一爷爷脱困时出了意外怎么办?”灵儿公主瞪大着眼睛,双手叉腰道:“龟丞相,难道你都老糊涂了,刚才鄱阳湖上空天雷滚滚一声接着一声,你没有听见吗?昨天鄱阳湖边上滕王阁广场大战,将湖水都惹得腥臭无比呢?”
“公主啊,昨天滕王阁广场大战龙王不是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吗?说是一个小道士和一个尼姑,还有一位道姑看那觉能不顺眼,跑去砸了东林寺的场子。”龟丞相显然已经习惯于灵儿公主的一举一动,不厌其烦的劝说着:“今日这平地雷声是有些蹊跷,龙王也怕出什么状况,已经动身去向雷公电母询问情况了啊。”
说罢,龟丞相自顾自的轻声嘀咕道:“要不是龙王离开了,用得着让老臣这么紧巴巴的跟着你吗?”。
李易苏媚听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苦苦憋住的笑意,灵儿公主与龟丞相口中让整个鄱阳湖龙宫如临大敌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昨日与今日之事,两人正是始作俑者。
龟丞相正劝说着灵儿公主,突的伸出鼻子使劲闻了闻,奇道:“咦,公主,好像有生人气息呢?难道有人闯龙宫了?”说罢,龟丞相皱着眉头向李易苏媚藏身之处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李易苏媚心中一凛,苏媚迅疾祭起七窍玲珑石遮掩住两人气息,方才两人放松之下身上的气息散发了一缕出去,没想到就被龟丞相发觉了。传闻五湖四海龙宫安逸慵懒,不思进取,可毕竟是亿万年的存在,不可小觑。
灵儿公主闻得龟丞相之言,亦是警觉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然什么也没发现,顿时有些不满的道:“龟丞相,你总是这般疑神疑鬼,又想来岔开话题了吧。”
那缕生人气息忽的又不见了,彷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龟丞相心中疑惑,暗道自己难道真的如灵儿公主所说的一般,疑神疑鬼了。
灵儿公主却不放过龟丞相,尚自在一旁数落着:“龟丞相,不是我说你,这亿万年来,鄱阳湖龙宫就没有被人闯进来过,只有从龙宫里出去的……”
说到这里,灵儿公主蓦的想起了什么,眼珠滴溜溜的一转,道:“哼不出去就不出去,本公主今天就在龙宫里等爷爷回来,到时候狠狠的告你一状,让爷爷将你的乌龟壳给拔掉。”
说罢,灵儿公主拔腿便往龙宫里走去。
………………
色佛满身罪过,唯有努力方能解脱啊
第二章七三节
鄱阳湖底
第二章七四节 夜探绳金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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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那灵儿公主与龟丞相走远后,李易才抱着小白与苏媚一道从鄱阳湖龙宫中退出来,两人上了岸休憩了一会,便欲回去客栈,却是才走了一会儿,突的听见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清越传来:“那个……前面两位请慢走,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李易苏媚回过头来,但见一位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抱拳行礼,少女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宝石般的眸子顾盼流转,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俏皮。[]
李易苏媚见到这位少女,顿时大觉有趣,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两人方才在鄱阳湖龙宫里遇到的那位刁蛮可爱的灵儿公主。
灵儿公主见得李易苏媚皆望着自己含笑不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行礼的动作不对,有些讪讪的将抱拳的双手放下,朝着李易苏媚呵呵一笑。
李易自不会傻得去说我们才跑到龙宫里见过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只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却不知姑娘叫住小道与师妹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其实小女子初次上岸,不大认识路,所以想向两位询问一番。”灵儿公主有点不大好意思,又自我介绍道:“哦,对了,你们叫我灵儿就好,还未请教两位的尊姓大名。”
“小道李易,这位是小道师妹媚儿。”
“嗯,李公子好。”灵儿应了李易一句,却是睁大一双眼睛望着苏媚,带着几分欢快的声音道:“媚儿姐姐好,媚儿姐姐好漂亮哦,灵儿一见到媚儿姐姐就觉得亲切呢”
说罢,灵儿上前挽着苏媚的手腕,叽叽喳喳的说着,苏媚向来以九尾灵狐自居,清高非常,寻常人物不大理会,可灵儿出身高贵,又活波热情,苏媚也是喜欢,于是不一会儿,两人就好像一对许久未见面了的好姐妹般。
没办法,在九尾灵狐与神龙面前,李易这个凡夫俗子无奈的成了一个陪衬人物,被忽略了。可李易怀中的小白不干了,冲着苏媚与灵儿“呜呜”叫唤两句,以此来表达不满。
“啊好可爱的小狗狗哦,毛茸茸的像个肉球一样。”灵儿面对着小白显然兴趣很大,道:“这条小狗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敢明儿我也要养一条。”说罢,灵儿伸手就要向去摸小白的脑袋。
小白“嗷”的一声将脑袋撇开,瞪着一双小眼睛鄙视灵儿。开什么玩笑,我小白可是麒麟呢?被你称呼为小狗狗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养我当宠物。
“咦小狗狗你居然听得懂我说的话,哇,这么聪明”见得小白表情,灵儿诧异的将小白看了又看,却是越看越觉得惊奇。灵儿虽瞧不出小白真正身份,可小白浑身上下散发的灵气却是灵儿感觉得到的,就像灵儿觉得苏媚格外的亲切一般,那是一种神龙天生的敏感。
小白依然还是那副模样,朝灵儿翻着白眼,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表情让灵儿很受伤,没想到自己堂堂鄱阳湖龙宫公主居然被一条小狗给鄙视了,灵儿想了想,忽的从怀中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在小白面前晃了晃,道:“小狗狗你别这样看着姐姐,姐姐将这颗珠子给你玩好不好?”
夜明珠约莫鸽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纯净无暇,在夕阳的余晖中散发着淡淡的霞彩,让人看起来觉得分外舒适。小白见到灵儿手中的夜明珠,举着双掌将夜明珠捧过来,然后朝着灵儿咧嘴一笑,显然是答应了灵儿的请求。
龙宫里有的是宝贝,灵儿并不太在乎一颗夜明珠,见得小白笑了,顿时心中大喜,连赞两声“乖乖”,一把就将小白从李易的怀中抱了过去。
李易看得直发晕,这还是走兽之尊么?被一颗夜明珠就给收买了?想起小白母亲在石鼓书院大战凶兽穷奇的英姿,李易觉得非常郁闷:看来自己的教育方式很成问题啊,真有将麒麟给教成小狗狗的发展趋向
………………
三人一兽,应该说是三兽一人便这般的边聊边走,看着小白在灵儿怀中撒娇的模样,李易很有些羡慕嫉妒恨,决定打算主动出击,问道:“对了,灵儿你方才说要向我等问路,却不知你要去什么地方?”
“去哪里?当然是去绳金塔了。”灵儿一边逗弄着小白,一边答道:“不过现在也不急,还要好几个时辰呢,我们先一起去城里逛逛,机会难得啊”
“恩,灵儿是哪里人?”李易是明知故问。
“哪里人?哦,我就住在鄱阳湖……边。”灵儿答得快了,拍了拍额头暗道好险,庆幸自己反应迅速,接着道:“我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打渔的。”
“噗嗤”那边苏媚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
李易也是忍俊不禁,要是五湖四海龙王听说自己是打渔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怕是要气得痛骂灵儿这个不孝孙女吧,当下故作惊奇道:“灵儿就住在鄱阳湖边,还要向小道与师妹问路怎么去绳金塔?小道与师妹可是才从外地来的呢。”
“这个……我虽然住在鄱阳湖边,可是我父……亲从来都不准我出门,还派了龟……哦,是一个老头子看着我。”听得李易的问话,灵儿很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
灵儿说着说着,却又愤愤不平起来,道:“真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想的,天天将我关在家,哪里也不许去,一点也不好玩,我又不是那些凡俗的待嫁女子,难道还要坐在绣楼里么?”
封神大战后,仙、地、冥三界等级森严,若无特殊情况不许越界,五湖四海龙宫虽位于地界,可归仙界统辖,除了天庭吩咐的行云布雨外,龙宫里的人也不能轻易到陆地上来。
说到这里,灵儿吐了吐香嫩的小舌,悄悄的压低声音对李易苏媚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我是偷跑出来。”
李易苏媚当然知道灵儿是偷跑出来的,不过却很奇怪灵儿是怎么从那紧跟在身后的龟丞相的眼皮底下溜出来的,遂有些讶异疑惑道:“啊,灵儿你胆子可真大,不过你不是说你父亲派了一个老头子看着你吗?”
“区区一个老头子当然难不倒本小姐啦”说起这件事情,灵儿一脸的自豪,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道:“那老头子贪酒,我就去偷了我父亲的琼浆玉露液给那老头子喝,嘿嘿,不过我在琼浆玉露液里放了一滴醉仙蜜,老头子如今怕还在呼呼大睡呢……”
可怜的龟丞相,原来是被灵儿给迷翻了。
………………
李易苏媚在龙宫听得灵儿与龟丞相说老龙王敖敬今晚脱劫后,想到先前东林寺的算盘,便决定要在南昌城多呆上一个晚上,看看有什么事态发生。如今两人与东林结下了死仇,若能破坏东林寺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算好事。
原本两人还打算早早的去绳金塔上摸索一番,如今却没有那个必要,灵儿与老龙王敖敬血脉相通,自能轻易找到敖敬被镇压的地方,李易苏媚只要跟在灵儿身后便行了。若是敖敬能顺利脱困,便没有李易苏媚什么事情。
南昌城有几条夜市,这会儿明月高悬,清幽皎洁;凉风习习,吹面如抚,的确是逛街的好时分。不过李易兴趣泛泛,苏媚与灵儿却燃烧了巨大的激情,两人东奔西走,指指点点,忙得不亦乐乎,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以观。
跟在苏媚与灵儿身后的李易平白挨了许多道目光,或羡慕李易好命,坐拥双美做陪,或惋惜于李易的百无聊奈,简直是焚情煮鹤暴殄天物,身在福中而不自知,总之,一个个的都恨不得能取李易而代之。
好在没有遇见程公子那般的浪荡子弟,否则怕是又要起争端,当然,这也要算那些浪荡子弟命好。
月光渐渐偏西,夜市上人烟渐渐稀少,商贩们纷纷打算收摊回家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梆子声,玩得尽兴的灵儿似想起了什么,顿时面色一变,道:“媚儿姐姐,李公子,今日灵儿还有要是需办,得与两位告辞了。”说罢,灵儿急匆匆的走了。
李易苏媚望着灵儿的背影哑然失笑,这个灵儿,玩起来没完没了,总算想起正事了。
敲更的梆子声渐渐隐去,李易看着天上那轮玉盘,道:“媚儿,小道听说神龙乃是至阳之体,老龙王敖敬为何要在子时脱劫,子时却是神龙精气神最脆弱的时辰。”
九州的老百姓将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分别用十二生肖替代,为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其中子鼠为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为阴气最盛的时候,午马为中午十一点到一点,为阳气最盛的时候。
对于神龙来说,要脱劫的时候自然最好是午时,或者辰时(七点到九点)也行,辰时太阳初升,阳气最为精纯,且与神龙本体相合。
苏媚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没什么关系,我等跟上去看看就行了。”
李易抱起小白,与苏媚悄悄的尾随灵儿而去。
…………………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望眼处尽是一片黄色,彷佛苍茫天地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沙,直让人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外人若非亲至,绝对想不到绳金塔下居然别有洞天,尽管从表面上看起来绳金塔是那般的巍峨壮观。
在原野正中心的上方悬挂着三把古朴的宝剑,宝剑分占天地人三位置,每一把宝剑上面都布满了古怪的铭文,剑柄上面分别篆刻着“驱风”、“镇火”、“降蛟”。三把宝剑被金绳串联着,而那些金绳又延伸向四面八方。
“驱风”、“镇火”、“降蛟”三把宝剑的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天坑里面居然是滚烫的岩浆,岩浆似随时要爆发一般,向着天坑中间的九块突兀的巨岩咆哮而去,边上的八块岩石上各自刻着一个殷红的大字,分别是先天八卦中的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这八卦岩石与着中间的那一块岩石一起组成一个九宫大阵。
中间的那块岩石上赫然盘旋着一条五爪金龙,金龙头角峥嵘,气势非凡,只是神情显得分外的萎靡不堪,想来这条五爪金龙便是千年前被地仙郭璞与东林寺祖师爷慧远联手镇压的鄱阳湖老龙王敖敬了。
就在此时,原野中那片黄色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从缺口中走进来一个光头大和尚,此和尚肥头阔面,脸上挂满和善笑容,偏生一双眼睛中布满阴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正是昨天在滕王阁广场上讲佛的东林寺宗主觉能。
觉能隐去眼中阴鸷,径直走到天坑旁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天坑中的鄱阳湖老龙王敖敬,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缓缓道:“南无阿弥陀佛,龙王受劫千年,可有所悟?”
“哼,本王技不如人,输给了慧远和尚一招,愿赌服输,心甘情愿被慧远和尚与地仙郭璞困在此处千年,有什么好悟不悟的?”敖敬抬起头来瞟了觉能一眼,瓮声瓮气道:“你便是那东林寺慧远和尚的传人,观你心性,与那慧远和尚差得太多啊”
“贫僧法号觉能,受师门祖训,今日特来助鄱阳湖龙王敖敬脱劫。”对于敖敬的冷嘲热讽,觉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依然是一派慈祥高深模样,道:“龙王此次脱劫后,还望不要再起妄念,谨守天条,多多造福于苍生百姓。”
“和尚你赶快动手吧,如此啰嗦做什?若是慧远和尚来了,本王自会听他唠叨几句,就你觉能,却还不够资格让本王听你的。”敖敬虽被困于天坑内千年,困火爆脾气丝毫没有改变,冲着觉能一声咆哮道:“绳金塔的阵法禁制在午时便已打开,和尚你到子时才出现,是否有什么阴谋?”
随着敖敬的一声咆哮,但见天坑内倏的卷起一阵阵狂风,在狂风的牵引下,那些滚烫的岩浆登时便沸腾起来,化作一道道火箭,向着天坑中央的九块岩石奔涌而来,似要将九块岩石给覆盖消融。
眼看这九块岩石就要被岩浆给湮没了,天坑上空悬挂着的“驱风”、“镇火”、“降蛟”三把宝剑猛然间发出铿锵长鸣,长鸣声中,串通着三把宝剑的金绳忽的散发出浓郁的金光,金光从四面八方向着三把宝剑汇聚而去,被三把宝剑尽数吸收。
“驱风”、“镇火”、“降蛟”三把宝剑在吸收了那些金光之后,原本黑色的剑身变得越来越黄,及至黄得几乎透明的时候,忽然“嗡”的一声齐齐弹出,驱风剑斩在天坑半空,镇火剑斩在岩浆之中,降蛟剑却是向着龙王敖敬直接斩去。
说也奇怪,那些狂风一遇到驱风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镇火剑彷佛是一盆冷水泼在了那些岩浆上,“滋滋”声中,岩浆再也兴不起火箭,节节望下而退。
想来敖敬是吃过降蛟剑不少苦头的,望着当头而下的降蛟剑,敖敬眼神中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努力的摇头摆尾想要闪避,却只见得围绕着敖敬的八块岩石上刻着的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个大字一起射出道道红光,红光凝结成一张大网,将敖敬牢牢的罩在中间的岩石上动弹不得,敖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降蛟剑斩在自己身上。
敖敬倒也坚强,尽管被降蛟剑斩得玄黄色的鲜血直流,豆大的汗珠从龙身上滚落下来,却是咬紧牙关哼也不哼一声。敖敬乃是五湖四海龙王之一,身上有神龙丹护体,虽疼痛难捱,性命却是无忧。
“驱风”、“镇火”、“降蛟”三剑功成,在天坑中飞了一圈后,又变成了原来模样,继续悬挂在天坑上空,俯视耽耽着整个天坑。
“嘿嘿,一塔镇洪州,千年不漂流。金绳勾地脉,万载永无忧。今日贫僧算是见识到了,果真了得。”觉能望着天坑中的龙王敖敬,冷笑道:“千年的苦难都已经硬挨过去了,龙王又何必急于区区几个时辰?”
敖敬自认为在觉能面前丢了个大面皮,又痛又脑,遂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南无阿弥陀佛。”见得敖敬不理会自己,觉能也不再多说,宣了声佛号后从怀中拿出一个葫芦形状的铜鼎,那铜鼎金光透亮,熠熠生辉,鼎身用丹砂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在鼎底用白玉镶着一朵白色莲花,白色莲花的旁边还铭刻着八个大字“驱风镇火,降妖伏魔。”
敖敬见得觉能手中的铜鼎,眼中情不自禁的的流露出几分忿恨,却又夹杂着几分期盼,东林寺祖师爷慧远与地仙郭璞便是以这样一个铜鼎,布成了九宫三剑大阵,将自己困在这块岩石上,受尽千年的苦楚。
………………
第二章七五节 夜探绳金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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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能捧住铜鼎,向着天坑中的敖敬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这就要施法取下‘驱风’、‘镇火’、‘降蛟’三剑,龙王且准备好了。”
说罢,觉能一手托住铜鼎,一手捏了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复又大喝一声:“疾”用手朝那铜鼎一指,但见一道白光从觉能指尖逸出,直射向那铜鼎,铜鼎应声而动,在吸收了那道白光后,滴溜溜的旋着圈儿冉冉飞向天坑之上,隔在三把宝剑与九块岩石之间。[]
“今日因是明日果,今日恶是明日劫。千年炼狱清净心,一朝洗脱罪孽身。”觉能双手合十,喃喃吟唱出这首似歌非歌,似诗非诗的佛偈,只见铜鼎底部的那朵白玉莲花顿时氤氲霞光大作,而悬在空中的“驱风”“镇火”“降蛟”三剑彷佛遇见了老朋友,在那里欢呼雀跃着抖动,发出“嗡嗡”的尖锐长鸣。
觉能抬手一挥,那串联住“驱风”“镇火”“降蛟”三剑的金绳似有了生命,像一条条金蛇般灵动起来,向着四面八方游散而去,隐于漫漫黄色中,不一会儿这些用来勾住南昌城地脉的金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驱风”“镇火”“降蛟”三剑没有了金绳的串联,宛然见到母亲归来的小孩子,“噗”“噗”“噗”声中,呼啸着投归铜鼎的怀抱。
“驱风”“镇火”“降蛟”三剑被收,那天坑中的龙王敖敬但觉心头一松,浑身再没先前那般紧绷的感觉,也顾不得有伤在身,咆哮着张牙舞爪在天坑中上下翻飞,好不畅快,身上不时传来筋骨簌簌作响声,敖敬被困在一方岩石上千年动弹不得,实在是憋屈压抑得太久啊。
铭刻着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卦的八块岩石在闪过一道红光后,渐渐的往岩浆中下沉,与此同时,敖敬所在的那块岩石却在一步一步的上升,不一会儿,岩石就与地面相平了。
敖敬大喝一声:“变”,身上突的涌起一片金光,金光中敖敬本体已然幻化成人形,自是头角峥嵘,高鼻阔嘴身着黄袍的威严老者。敖敬仰天一声长啸,便要抬脚从那天坑中踏出来。
就在此时,觉能双眼蓦的射出两道精光,再不是先前的慈祥高僧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厉,觉能冲着敖敬冷笑道:“龙王想要如此便走了么?贫僧可是还要向龙王借些东西呢。”
说话间,觉能双手一扬,天坑上空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那悬着的铜鼎倒转过来,里面的“驱风”“镇火”“降蛟”三剑再一次呼啸飞出,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齐齐望下面的敖敬斩去。
敖敬一楞之下,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冲着觉能破口大骂道:“觉能秃驴,你居然敢偷袭于本王?”
骂归骂,“驱风”“镇火”“降蛟”三剑来势汹汹,敖敬又是吃过三剑亏的主,哪里敢丝毫大意?眼见三剑就要降临脑门之上,敖敬咆哮一声,张口便吐出一颗殷红的血珠,向着“驱风”“镇火”“降蛟”三剑迎去。
这回可不是受劫时的惩罚,而是真真切切的要取自己性命了。敖敬没奈何,只得以神龙丹迎敌。
然“驱风”“镇火”“降蛟”三剑乃是昔年地仙郭璞与东林寺祖师爷慧远和尚采用风火宝铜于宝鼎内锤炼了九九八十一天,再花了七七四十九天铭刻咒文,专门为了对付敖敬而制,天生便对敖敬有克制作用,如今觉能有备而来,岂容敖敬这般容易的逃脱?更何况敖敬才受千年劫难,身体虚弱,又事发突然被觉能杀得过个措手不及。
敖敬终究是慢了半拍,只见那驱风镇火二剑径直劈向敖敬的神龙丹,“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中,神龙丹被打得火花四溅,直望下掉落。
神龙丹乃是敖敬的本命内丹,这会儿受了重创,敖敬如何会好过?敖敬身子猛的一晃跌回到那巨石之上,张嘴“哇”的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然而这还没完,降蛟剑已经“噗”的一声插在敖敬肩膀上,直接入肉三寸,露出森森白骨,若非敖敬临危之下吐出神龙丹救命,这会儿已经被直接劈开成两半了。
…………………
敖敬用手捂住肩膀上伤口,那儿鲜血还在汩汩流出,一滴滴的沿着龙袍滴落下来。敖敬浑身直在发抖,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敖敬暴喝道:“觉能秃驴,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心狠手辣得要取本王性命?”
“南无阿弥陀佛,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龙王与贫僧自然是无冤无仇,可惜龙王身上拥有贫僧极为想要的宝物。”见得敖敬身受重伤,再无反抗之力,觉能也不着急,丝毫以为敖敬的质问为意,只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在天坑旁边蹲坐下来,有条不紊的述说起来,那神态彷佛是在讲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贫僧数日之前修炼那巫术,正值紧要关头,却是被两个小贼给搅扰,导致贫僧走火入魔身受重伤,需要一灵气十足的内丹以做疗伤之用,试想普天之下的内丹,有谁的能比上龙王的神龙丹了,恰巧贫僧又知道今日乃是龙王脱劫的日子,所以贫僧无奈之下,只有得罪龙王了。”
听到这里,敖敬反倒没有先前那般的愤怒了,神龙丹乃是天材地宝,亿万年洪荒三界的厮杀下来,觊觎神龙丹的自然是大有人在,觉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敖敬冷哼一声,睥睨道:“觉能秃驴,本王乃是五湖四海龙族九王之一,统领鳞甲一族亿万水军,你今日杀本王而取神龙丹,明日逃得了鳞甲一族亿万水军的追杀么?”
“贫僧既然打算对付龙王,自然是要将这一切都考虑得清清楚楚,没有后顾之忧才行。”敖敬以洪荒三大族中的鳞甲一族相威胁,觉能面不改色,依然是侃侃而谈,道:
“事到如今,贫僧也不怕告诉龙王,免得让龙王死得个不明不白做了那糊涂之鬼。那日两个小贼不仅搅扰了贫僧的修炼,还释放了一只贫僧费尽千辛万苦才拘禁的鬼魂,唉,贫僧这些年来在东林寺收集了不少的鬼魂,可惜都是些凡夫俗子,成不了大气候,贫僧的巫术想要大成,还必须找到一只有分量的鬼魂才行。”
巫术大成,你单枪匹马的便不怕鳞甲一族的亿万水军了么?敖敬听到这里,突的想起了什么,直打了一个冷颤,就像堕入了九幽地狱,浑身一种刺骨的寒冷,这一刻敖敬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颤颤巍巍的带着几分怀疑道:“秃驴修炼的莫不是那已经失传亿万年的‘万鬼咒’?”
光是听这名字,“万鬼咒”便让人头皮发麻,据说“万鬼咒”乃是聚集一万条惨死鬼魂的怨气炼化而成,端的阴狠歹毒。
相传昔日兵主蚩尤率领九黎部落与轩辕黄帝率领的中原部落大战于逐鹿时,蚩尤便施展了“万鬼咒”,当时日月无光,天晕地暗,寰宇间一片鬼哭魂嚎声,轩辕部落的十万战士顷刻间全都死於非命,轩辕黄帝都差点丢了性命,惊得狼狈而逃。直到后来女娲娘娘派下九天玄女相助轩辕黄帝,才以女娲娘娘的大功德破掉“万鬼咒”。
“万鬼咒”实在过于穷凶恶极,所以轩辕在战败蚩尤后,严禁世人提起。敖敬也是从偶尔父亲应龙大神那里才听说过,当时应龙大神与轩辕黄帝乃是盟友,率领鳞甲一族相助于轩辕黄帝。
“龙王果然了得,连‘万鬼咒’都知道,不愧是传自太古洪荒的鳞甲之王。贫僧修炼的正是那连大罗金仙也难以抵挡咒中万鬼冤魂的侵袭的‘万鬼咒’。龙王试想一下,若贫僧修炼成了万鬼咒,鳞甲一族中除了祖龙之尊,怕是应龙大神也奈何不了贫僧吧”
觉能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自己仗着“万鬼咒”横行天地三界的威风情景,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来,只是那微笑在天坑中浓浓岩浆火光的映射下多少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觉能伸手一招,将悬在空中的降蛟剑抓在手中,遥遥指向敖敬,桀桀怪笑道:“龙王你可休怪贫僧心狠手辣,要怪便怪那千年前造绳金塔的地仙郭璞与东林寺祖师爷慧远,若不是他们将你困在此处,以贫僧现在的修为,贫僧就是胆子再大一百倍,也不敢去鄱阳湖龙宫找龙王的晦气。”
想到自己不仅要被觉能拨皮抽骨挖丹,还要被觉能永生永世奴役自己的灵魂,性子火爆的老龙王敖敬如何受得了这种屈辱?敖敬面上显出狠色,朝着觉能“呸”的吐出一口血痰,道:
“觉能秃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本王是谁?本王乃是洪荒鳞甲一族之尊祖龙的嫡孙,龙族大神应龙的嫡子,堂堂鄱阳湖水族之王,焉会受你这等凡夫俗子所奴役驱使?本王便是身死飞灰也不让让你如愿”
敖敬说罢,咆哮一声,张口吐出神龙丹便要自爆。
觉能似乎早就料到了敖敬的动作一般,只一声冷哼抬手一挥,但见那先前已经隐没于岩浆中的八块巨石又是露出头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卦齐齐动作,红光交织成的大网在敖敬尚未来得及自爆前,复又将他捆得个严严实实。
“哼,敖敬,这一切贫僧早就料到,劝你还是少做无用之功”觉能手中倒提降蛟剑,凌空踏步,一步一步的走向敖敬,直如一尊凶神恶煞,道:“你道贫僧为何要选择在子夜时分释放于你,便是因为子时天地间阳气最弱,阴气最重,即便你是神龙之身,被九宫八卦阵困住的时候,也根本借不到天地中的阳气,你如今便是案上肉糜,连自爆的力气都没有。”
………………
“秃驴休得伤我爷爷”眼看觉能挺剑便要刺向敖敬,一声娇喝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径直飞向觉能后脑勺。
觉能无奈之下只得放了敖敬,大喝一声将着手中的降蛟剑向着那道白光当头斩去,“砰”的一声,白光便被击碎,化作了一团粉末四散飞溅。只见觉能进来的地方倏的再一次打开,现了灵儿那亭亭玉立的身影来。
灵儿与李易苏媚玩得不亦乐乎,到最后才想起自己还要去绳金塔迎接敖敬,敖敬可是灵儿的护身符啊,灵儿今日迷翻龟丞相偷跑出来,若不找到敖敬带回去,免不了要被现任龙王责罚。
当年敖敬脾气暴躁,常引得鄱阳湖洪水泛滥,荼毒岸上生灵,老百姓们痛恨不已,地仙郭璞与东林寺祖师爷慧远联手将敖敬镇压于绳金塔下,却是隐去了敖敬的真实身份,只说是湖中蛟龙为怪。若说出来是鄱阳湖龙王敖敬为祸,那鄱阳湖边上大大小小的龙王庙不被烧个精光才怪?
堂堂鄱阳湖龙王因为犯错被关押收监,自然不是什么光彩事,身为洪荒远古三族之一的鳞甲们也丢不起这个面皮,更何况还涉及到老百姓们的香火供奉,鳞甲一族因此秘而不宣,便是今天敖敬脱劫,鄱阳湖龙宫也被龙族之首的东海龙王敖广勒令不许前来绳金塔迎接。
当然,偷跑出来的灵儿是个例外。灵儿急急忙忙的向着绳金塔赶来,好在绳金塔中的禁制在今天自动解除,所以灵儿也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爷爷敖敬所在,只是灵儿没想到遇见敖敬时会是这样的一番光景。
灵儿飞身闪到天坑边,见得敖敬模样,唤了一声“爷爷”,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敖敬见得灵儿出现,憔悴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乖孙女,一千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这么漂亮了。”却是一句话又牵动了伤口,直疼得敖敬龇牙咧嘴。
“秃驴,你如此折磨我爷爷,今日本公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灵儿站起身来,尤自眼泪汪汪,摘下头顶上的龙形珠钗顺手一扬,只听见“啪”的一声,珠钗幻化成一条金光灿灿的长鞭。
觉能正要得手之时,突的被灵儿冲出来,着实吓了好大一跳,这会儿见得只有灵儿一个人,顿时放下心来,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黄毛丫头一个。也罢,今日贫僧就一并成全了你们祖孙两,在黄泉路上你们也好做个伴。桀桀,不是黄泉路上,是在贫僧的万鬼咒中作伴。”
灵儿气极,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声娇喝中甩手便是一鞭朝着觉能直抽过去,但见长鞭顷刻化成一条暴戾无比的蛟龙,蛟龙口中喷出玄黑色的三昧真水,张牙舞爪着直向觉能咬去。
龙宫之宝冠绝天下,灵儿手中的鞭子并非凡物,乃是一条洪荒上古蛟龙所化,蛟龙能吐三昧真水,无物不化。
那边老龙王敖敬见得灵儿以蛟龙鞭迎敌,却是吓得大惊失色,觉能手中的“驱风”“镇火”“降蛟”三剑乃是专门用来对付龙族一脉的,尤其是那降蛟剑,便是自己这位身为祖龙嫡孙的鄱阳湖龙王都斩得了,何况区区一条蛟龙。
蛟龙与龙有本质的不同,其实说起来,蛟龙并非是“龙”,严格意义上的“龙”是传自祖龙的嫡系血脉,因龙为鳞甲之王,故大多数鳞甲一族得道后都是修炼成龙形,如黄鳝,泥鳅以及跳过龙门的鲤鱼等等等等,为与神龙相区别开来,鳞甲一族得道后便称为“蛟”,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蛟龙。蛟龙因其本体的不同,本领也各有所长,但终究比不上“龙”。
敖敬想要出言阻止灵儿,又如何来得及?只得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觉能见得灵儿手中蛟龙鞭出,自是毫不惧怕,高叫一声“来得正好”祭起手中的“驱风”“镇火”“降蛟”三剑便迎上去。
但见驱风镇火二剑率先迎上蛟龙鞭喷出的三昧真水,镇火剑“蓬”的燃烧起一团乳白色的火焰,而驱风剑“呼”的刮起一道玄黄色的神风,驱风而又生风,镇火而又点火,这风不是凡风,乃是三昧神风,这火也不是凡火,乃是三昧真火。
火借风势,与着三昧真水直撞上去,只听得一片“滋滋”的白雾中,三昧真水竟然被烤得干净。
水能克火,火炎水灼。三昧真水虽然可以克制三昧真火,可是三昧真火若太过旺盛,却可以将三昧真水烤干,这便是五行生克中的“反克”了,如今三昧真火有三昧神风之助,自是不惧蛟龙喷出的三昧真水。
见得自己喷出的三昧真水被烤干,蛟龙眼中亦是露出惊恐,躲闪着想要退回,然而降蛟剑哪里容得蛟龙从容而退,“嗤”的一剑便斩中了蛟龙,可怜蛟龙,自洪荒得道,修得铜筋铁骨,寻常宝剑根本伤害不得,如今却遇见了克星,一声哀嚎龙吟中鲜血四散喷溅,半边蛟头掉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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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六节 夜探绳金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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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灵儿手中化成神鞭的蛟龙,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被觉能以降蛟剑一剑削去了半个蛟龙头,灵儿遭此重创,一声闷哼中面色惨白,“蹬”“蹬”“蹬”的连退几步,堪堪在天坑边缘稳住了身形,差点就要掉入那滚滚岩浆中。
灵儿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痛苦挣扎着的蛟龙,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大吼一声:“秃驴,今日本公主与你拼了。”说罢,灵儿小嘴微张,但见一颗宝珠飞将出来,那宝珠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灵气十足将整个空间都映得黯然失色,[]
这宝珠自然正是灵儿的神龙丹。
“灵儿,不要”敖敬见得灵儿吐出神龙丹,也顾不得身上伤痛,赶忙大喊着阻止灵儿。虽千年未见,敖敬又如何不知道灵儿的修为?灵儿自出生起便是整个鄱阳湖龙宫的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大大小小的祸事闯过不少,修为却是从来都没什么长进。
觉能手中的“驱风”“镇火”“降蛟”三剑连敖敬都斩得,更何况是灵儿?
敖敬拼尽着浑身的气力,冲着灵儿吼道:“灵儿,你不是那秃驴的对手,赶紧回龙宫里去,叫你父亲日后替爷爷报仇”
“哼,想回龙宫,却要问过贫僧手中的宝剑同意不同意”觉能已经和灵儿交手过一次,对灵儿的修为很清楚,自然是对敖敬的话语不屑一顾。
觉能看着漂浮与灵儿身前的那颗灵气逼人的神龙丹,眼中满是贪婪之色,又见得灵儿国色天香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子,顿时色心大起,一脸的yin笑道:“小丫头你放心,就凭你这模样,贫僧用来祭练万鬼咒岂非太可惜,贫僧定会教你做一只妙用无穷的鼎炉,也好日日yu仙yu死,胜过那西天极乐世界。”
灵儿并不明白觉能口中的鼎炉为何物,不过观觉能那猥琐模样,鼎炉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灵儿一时冲动,想要与觉能拼命,这会儿被敖敬一吼,也是清醒了些,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觉能对手,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鄱阳湖龙族公主灵儿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撅着个嘴巴眼角湿润居然要哭起来。
灵儿这般的泪眼婆娑,在觉能眼中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想着灵儿将来在自己胯下娇转承欢的姿态,觉能禁不住的狂笑起来。
…………………
“觉能,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整出来的。”就在觉能志得意满时,一声激越的声音传来,让觉能的怪笑声戛然而止,在方才灵儿出现的地方又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桃羞杏让,不是李易苏媚还能有谁?
“小道一直怀疑身为佛家子弟的苦生为何会有那阴狠歹毒的噬魂幡,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慧远高僧创下的东林寺净土宗千年基业,居然被你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若是慧远高僧在天之灵,怕也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李易双眼紧盯住觉能,不急不缓的走上前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觉能秃贼,如此说来,那罗霄山脉小山谷中的恶阵便是你所布下,用来修炼你口中的万鬼咒了?”
李易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久随李易的苏媚还是第一次听得李易这般说话,知道李易虽看起来波澜不兴,可心中早已怒极。
李易苏媚跟在灵儿身后,为怕被灵儿发现引起误会,所以隔了一段距离,反正以小白苏媚之能,也不怕跟丢了,李易苏媚正好听到觉能对灵儿所说的一番话语。
李易前日见得苦生使用出自南疆巫术的噬魂幡,听得天师道张若峰的一番话语后,便对觉能有所怀疑,这会联想着尽两天遇见的东林寺种种情况,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在罗霄山脉小山谷中遇见的惨状又涌上心头,李易哪里还忍得住?
那边灵儿见得李易苏媚到来,不知怎的,竟然安下心来,指着觉能对两人道:“李道友,媚儿姐姐,你们可来了,这……这秃驴欺负灵儿与爷爷,还说要拿灵儿去修炼那什么鼎炉……”却是说着说着,就带着哭腔来。
就像在外边受到了欺负的小孩,回家来向母亲告状一般,实在太委屈啊
李易见得敖敬灵儿模样,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又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果然是一点都不错。想当年祖龙率领鳞甲一族征战洪荒,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万众敬仰?这才几代过去,便沦落到如此境地。算起来实在是五湖四海龙宫与世隔绝自成天地,龙族生活太过安逸,祖龙骨子里的好战因子都被五湖四海之水给稀释掉了,早丧失了进取之心,只剩下了贪图享受,醉生梦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原来是你等两个天杀的小贼,今日来得正好,佛爷本还待斩了敖敬后再去找你们算账,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觉能见得李易苏媚进来,瞳孔猛的收缩,旧愁新恨一起涌上心头,觉能盯着李易苏媚,恶狠狠的道:“你等两个天杀的小贼数次坏了佛爷我的好事,佛爷自会让你等两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领悟一番佛爷的厉害。”
若非李易苏媚,自己早已炼化成那万鬼咒,何至于今日这般狼狈?觉能怒极之下,原形毕露,哪里还会谦称自己为贫僧?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家唯有手底下见个真章,说的漂亮终归不如打得漂亮。
李易也不犹豫,举起手中铁剑,拗小指屈中指压拇指食指伸直,念咒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准备一记斗雷就朝觉能打去。
李易在修为突破虚无界以后,已经能够使用紫霄神雷中的地雷诀了,不过毕竟昨天晚上才进行的修为突破,且李易以前从未使用过地雷诀,因此李易还是决定使用斗雷诀。
但见一声霹雳雷鸣中,虚空蓦的便划出了一道青色的闪电,如一条绳索蔓延在那里,闪电猛然间一抖,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觉能直接劈去,彷佛天上地下,唯有那一道闪电,一切都不可阻挡。
然而李易在见得此道斗雷后,心中却是禁不住的暗暗摇头,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斗雷诀啊,却不知是何原因,刚才自己一出手便感觉不好,今日好像发挥不出紫霄神雷的真正威力。
李易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难道说这绳金塔底被布下了禁制?
苏媚也是看得大为皱眉,自李易修习紫霄神雷的第一天起苏媚就在旁边看着,除了李易自己,苏媚怕是最知道李易进度如何的人,苏媚多次见识过李易使用紫霄神雷的,按说昨日李易修为突破,雷法的威力应该更大才对,怎么就这般软绵绵的?
如今乃是生死之搏,苏媚自不会让李易去与那佛教四大派之一的东林寺宗主觉能单打独斗,苏媚伸手一拍怀中小白,示意小白到一旁去,一声娇喝中,芊芊玉手便祭起七窍玲珑石朝着觉能打砸过去。
好在七窍玲珑石的灵力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但见七窍玲珑石七彩霞光大作,亦迷亦幻中,夹裹着李易的斗雷诀,齐齐而至觉能的头顶。
觉能却是看也不看头顶,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突的眼睛睁圆,双掌望上一托,大喝一声:“起”便见那“驱风”“镇火”“降蛟”三剑倏的逆飞向上,向着那斗雷诀迎去,就像先前对敌灵儿的蛟龙鞭一般,驱风剑生风,镇火剑点火,降蛟剑伺机而动。
在旁边观战的灵儿见得此景,自是大为紧张,连呼“李道兄小心”“媚儿姐姐小心”。
“灵儿你在那里安静些,大呼小叫的扰人心魂。”听得灵儿惊呼,老龙王敖敬在旁大为摇头,翻着白眼道:“那‘驱风’‘镇火’‘降蛟’三剑是地仙郭璞与慧远和尚专门用来对付你爷爷我的,未免伤得了你的李道兄与媚儿姐姐。”
灵儿这才放下心来,遂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当然免不了要为李易苏媚鼓掌加油一番,浑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豪不记得自己方才还在那里哭鼻子。
“驱风”“镇火”“降蛟”三剑果然如敖敬所说,根本劈不开苏媚的七窍玲珑石,两者一接触,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中,两者交换了一下身影,俱又倒飞而回。
毕竟是一派宗主,觉能一招之内便逼退自等联手进击。李易苏媚心神一震,各自打起精神,准备迎接着下面的狂风暴雨。
觉能目光一凛,方才这一招看起来轻巧,可觉能却是知道自己没有占得丝毫便宜,李易的雷法雄浑凌厉,苏媚的七窍玲珑石宝贝了得,两人联手几乎是毫无空隙,自己要想击败两人,实非易事。
觉能今日所行之事,毕竟隐蔽,若是与李易苏媚纠缠太久时间,也怕夜长梦多,如今南昌城乃是风云之地,为应付东林寺发动的千万白莲教信徒,修真界各大门派都有派人在南昌城中打探消息。
如此一想,觉能心中更是大恨,若非在罗霄山脉中修炼万鬼咒的紧要关头被李易苏媚给惊得走火入魔受了内伤,自己又何必费了如此多的周折?
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解决了眼前的李易苏媚,再杀了敖敬取丹索魂,将灵儿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去做炉鼎,只要自己修炼的万鬼咒大成,那还不在修真界横着走。
觉能眼中凶光大起,将牙一咬,心一横,大喝一声:“疾”忽见觉能摊开的手掌上氤氲暗生,白色霞光大起,显了一块三寸见方的玉印来。
那玉印印身印面,通体洁白无瑕,散发着朦胧玄光,每一个印面上刻着一个篆体阳文大字,旁边铭刻着许多符文,竟然隐隐有王者之气。
李易将那印面上的六个篆体阳文大字串联起来在心中默念一番,情不自禁的便叫出声来:“九老仙都君印茅山派的镇派之宝九老仙都君印怎么会在你这秃贼手中?”
九州印玺之王,自然要数那和氏璧制成的传国玉玺了,相传传国玉玺甚至能镇压一国之气运,为“天下共传之宝”,可这茅山派的九老仙都君印也非凡品,它与传国玉玺乃是一体同生。
相传昔年天下巧匠楚人卞和得飞禽一族之尊凤凰衔玉石一枚,将其精华琢磨成了传国玉玺,而剩下的玉石废料卞和也不忍放弃,便制成了这方“九老仙都君印”,后九老仙都君印几经辗转,成了茅山派的镇派之宝。
茅山派九老仙都君印与天师道的龙虎印号称修真界两大印主,意为万印之主。据传九老仙都君印“夜食四两朱砂,日盖千张黄表。”茅山派之所以以符箓闻名于修真界,正是因为这方九老仙都君印的缘故。
“哼,小牛鼻子倒也有几分见识,知道佛爷手中的便是那九老仙都君印,可惜知不知道都无甚关系了,今日佛爷岂会容你活着走出这绳金塔?”见得手中宝印被李易认出,觉能眼中凶光更甚,打定主意是不留李易活口了。
说罢,觉能祭起九老仙都君印便朝着李易砸将过来,茅山派的镇派之宝果然不是凡品,但见整个空间都是九老仙都君印的白色霞光,在氤氲的霞光中,玉印周身的符文更是化作了一道道红色光符,向着李易苏媚直兜罩下来。
好在苏媚的七窍玲珑石也非凡物,苏媚大喝一声,上前一步站在李易的身前,七窍玲珑石七色霞光大盛,将李易苏媚裹在中间,倒也堪堪抵挡住那红色光符的侵袭。
李易站在苏媚身后,心道既然斗雷诀不好用,自己何不用那妖雷诀与云雷诀,于是大喝一声,曲食中指,压拇指,藏无名指与小指,念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黑色的妖雷诀喷薄而出,却也是威力不济,连九老仙都君印的白色光晕都未能重开。
李易赶忙有曲食指,压拇指,握中指无名指,将着铁剑一抬,念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使出那云雷诀,可是效果还是与妖雷诀一般。
那边觉能见得李易连使了几道雷法,都是云淡风轻,彷佛给自己挠痒痒一般,顿时哈哈大笑,满脸不屑的讥讽道:“听闻云山派的镇派绝艺紫霄神雷了得,没想到便是如此的了得,着实让佛爷我吓了一跳,哈哈哈哈。”
说罢,觉能复又一声大喝,手中加了一把劲,那笼罩着李易苏媚二人的白色光晕陡然聚拢,九老仙都君印上射出的红符都要堪堪贴在两人的身上了。
敖敬与灵儿看得心惊肉跳,灵儿又是撅着嘴要哭出声来了,可惜两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修为不济,都帮不上什么忙。
若是被符贴上了,那还得了?苏媚俏脸潮红,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冲着身后的李易急切的大叫道:“小道士你怎么搞的?再这样下面我们都玩完了”
若不是两人知根知底,苏媚真要怀疑李易在打假呢。
李易闻言汗颜不已,羞得满脸通红,是真的羞的,李易又急又脑,结结巴巴的道:“媚儿,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啊,师傅没与我说过这种情况啊”
可怜的李小道士,这会儿想起师傅来
………………
倒是那鄱阳湖老龙王敖敬毕竟是远古洪荒人物,算得上见多识广,对着李易道:“小道士,雷法乃是天威之发,需得天地相连,方能发挥雷法的最大威力,如今你身处这绳金塔底下,暗无天日,如何能发挥出雷法的最大威力?”
李易听得恍然大悟,原来中间还有这道道啊,想到这里,李易不禁又怨念起远在云山的师傅郭不守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忘记提点了,真会害死人的,上次你忘记教飞行之术,就差点整得弟子我被媚儿给玩死了。
不过李易转念一想,紫霄神雷乃是云山派的镇派绝技,不会有这么大的缺陷吧
李易想到这里,登时便明白了,紫霄神雷分为妖雷诀、云雷诀、斗雷诀、地雷诀、天雷诀五重,不是有个地雷诀是专门为了今天的情况而准备的吗?
李易信心爆棚,将铁剑遥指觉能,一声长啸中将曲食中二指,大拇指压上并掐在无名指纹上一节处,再曲无名指小指握定,口中朗声念咒道:“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正是那紫霄神雷中的地雷诀。
但见李易咒语念出,大地彷佛一头沉睡的猛狮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咆哮着有如发生了地震,整个绳金塔都在晃动起来,摇摇欲坠。那先前已经隐没于大地之中的金绳居然又探出了头来,金绳就像会发光的金蛇,挟带着正黄之光匍匐着从四面八方向着李易所站的地方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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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七节 地脉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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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郭不守道长深得道教始祖太上老君的“无为”思想,对同时身兼开山弟子以及关门弟子的李易的教导便是如此,郭不守将那些修行口诀与方法教与李易后,便让李易一个人在云山别院的阴阳石上折腾,李易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在每天吃饭的时候向郭不守请教。
好在李易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应该说是敏而好学,不耻上问之人,在悟道过程中一旦有了疑难杂症,便向着郭不守请益,郭不守虽不主动去教,可李易来询问了还是解释得很细致的。[]
或许是李易两世为人资质非凡,或许真是那阴阳石功效了得,反正李易的修为在短短三年间突飞猛进,远超同龄的大多数修真者,这让郭不守很欣慰,深信自己是一个伟大的教育家,于是更加的听任李易自己去摸索了。
郭不守这么做的好处就是没有限制住李易的发展框架,让李易找到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修真方法,然事情有好也有弊,很明显的坏处就是一些李易没有想到的,便没办法知道了。
比如李易习道三年,都没学到修真界最基本的入门道法飞行术,又比如今天施展紫霄神雷所遇见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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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神雷追本溯源,乃是云山派开山祖师卢生学自八仙之首的吕洞宾,而吕洞宾又是学自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为圣人之尊,举手投足间便能自成天地,哪里会去考虑什么使用条件?
可是包括卢生在内的云山派历任掌门人没太上老君那般自成天地的本事啊,于是卢生祖师爷将紫霄神雷拆分,化作了紫霄神雷的五重境界,即李易现在休息的妖雷诀、云雷诀、斗雷诀、地雷诀、天雷诀五重,这样便基本上可以应付各种突发性情况了。、
这地雷诀便是专门为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空间所准备的,顾名思义,地雷诀便是引大地之力而化为雷法,恰巧这绳金塔底有地仙郭璞与慧远高僧用来勾引南昌城地脉的金绳,今日李易发动地雷诀,便将这金绳给召唤出来了。
觉能还在为李易的紫霄神雷发挥不出威力而沾沾自喜,没想到李易在得了敖敬的指点后,形势便陡然起了变化,这会儿见得金绳出现,觉能顿时大惊失色,这金绳可是能够牵引南昌城的地脉之力啊即便自己的修为再高,即便自己手中的九老仙都君印再宝贝了得,又如何挡得住大地之威?
觉能慌乱之中,连续变幻了几个手印,弹指疾挥间,口中大喝一声:“疾”但见那挂在虚空中的铜鼎突的金光四射,“驱风”“镇火”“降蛟”三把宝剑再次“嗡”的从铜鼎中飞出,归于先前困住老龙王敖敬的地方。
那些从地面上探出头来的金绳在见得“驱风”“镇火”“降蛟”三剑飞出后,顿时不再继续向着李易前进,稍一迟疑后便如灵蛇一般扬起头来,向着三剑蜿蜒爬升而去。“驱风”“镇火”“降蛟”三把宝剑,与金绳乃是千年的老相好,这会儿三剑相召,金绳自舍弃了李易。
虽无金绳牵引地脉相助,可李易的地雷诀已然功成,但见原本已是黄色的空间这会儿显得愈发的黄了,明晃晃的直让人头晕目眩,几乎连眼睛都不能睁开,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压抑。
随着李易地雷诀的念完,那些黄色猛的在李易铁剑上空聚拢成一道玄黄色的闪电,闪电彷佛有若实质,足足有水桶般粗细,亘绝在虚空中,看起来都骇人不已。
“呼嘿……”李易仰天长啸,心胸中先前的憋屈似要在这一刻尽数的爆发出来,李易铁剑一挥,闪电猛然间直挺挺的朝着觉能碾压过去,就那般的毫无花哨之处,彷佛一根擎天神柱倒塌下来,紧接而来的便是天崩地裂。
“呼嘿……”苏媚如何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似为了呼应李易一般,苏媚亦是仰天长啸,脸上一道潮红闪过,七窍玲珑石瞬间光芒大作,七彩霞光直将整个空间塞满,彷佛这会儿几人不是身处绳金塔下的密室,而是在那瑶台仙境。
“呼嘿……”一直在旁观战的小白这会儿见得李易苏媚战意盎然,也是情不自禁的跑过来凑个热闹,有样学样的也在仰天长啸,小白身上黄光大起,隐约现了走兽之尊麒麟的身影来,小白口中喷出一团浓浓的三昧真火,与以前不同的是,小白这次喷出的三昧真火顶端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宝印,只是这方宝印尚小,不过一寸见方,正是小白的本命宝贝麒麟印。
那被九宫八卦巨石阵困住的鄱阳湖老龙王敖敬见得此景,顿时心中震惊莫名,看向李易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小道士李易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与号称世间最为灵秀的九尾狐,洪荒远古三族中走兽之尊的麒麟共伍?观三人模样,似乎还以李易为首。
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龙凤麒麟一直并称于世,后天柱不周山倒,女娲斩玄龟之脚支撑苍天,世人遂以龙凤麟龟为圣兽,向来顶礼膜拜,快如今麒麟竟成了李易的乖乖小跟班,敖敬能不心惊么?
敖敬见多识广,又是神龙之身,这会儿已经认出了苏媚与小白的本体。
而灵儿见得李易苏媚小白齐齐仰天长啸并肩战斗的身影,只觉得心神荡漾,激动莫名,紧紧握住手中的神龙丹,彷佛自己便是其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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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能阴鸷的双眼中终于显了一丝慌乱,昨天在滕王阁上见得小白火烧南疆火神部落使者凌炎,觉能就知道小白或不是凡物,只是觉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白居然是麒麟之身。虽觉能还没认出苏媚本体,可也知道苏媚绝不是人族之身,不管苏媚本体是什么,单凭苏媚能将麒麟抱于怀中便可知其定然也是拥有上古神兽血脉。
此间不容思考,眼见自己就要有灭顶之灾,觉能身形一晃,将心一横,念咒道:“无生老母,白莲圣教,以血为媒,洗净浊世”
念罢咒语,觉能嘴唇紧闭,伸出左手食指望口中一咬,“嗤”的一声,食指便被咬破,鲜血登时如注,觉能大喝一声,将带血的食指直朝那九老仙都君印指去,但见鲜血化作一道血箭,尽数射到了九老仙都君印上,原本晶莹剔透的九老仙都君印登时便被覆盖了一层猩红,看起来甚是可怖,然而也只是片刻间,那些猩红尽数被九老仙都君印吸收去,玉印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觉能暴喝一声,那九老仙都君印猛的转了个圈,原本射出的白色光芒顷刻被染成了血红,恍惚间在觉能面前似乎是一片汪洋血海,而九老仙都君印印身铭文先前释放的血符此时更是成了朱墨之色,每一张血符上面都有一道黑气,那黑气隐隐显露恶鬼模样,黑气将那血符当船,一边凄厉的嚎啕,一边驾驶着血符在汪洋血海中游弋翻飞。
整个空间的温度陡然间便降了下来,便是那身处天坑之上,下面是浓浓岩浆的敖敬,也是觉得一身的寒意。由和氏璧采剩的废料炼化而成,道门正宗茅山派的镇派之宝,此刻在觉能手中使用出来,竟然是如此的诡异。
觉能以九老仙都君印驱使血符,直向着李易苏媚小白迎去。
“轰”……“轰”……“轰”……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大地都在摇摇晃晃如荡秋千,好像随时都会裂开沉没,观战的灵儿踉踉跄跄站都站立不稳,干脆坐下身来。
而被九宫八卦石岩阵发出的红网绑住的鄱阳湖老龙王敖敬就没有这般的好运了,敖敬彷佛一艘在巨*中颠簸的小帆船,随着巨*上下起浮。望着那些逼近眼前的滚烫的岩浆,敖敬全身都在冒着冷汗,既担心九宫八卦石岩阵在打斗中失去控制,又担心那岩浆将自己吞没。即便是方才被觉能用“驱风”“镇火”“降蛟”三剑指着,敖敬也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摧残众人耳膜的爆炸声终于停歇下来,觉能一声闷哼,“蹬”“蹬”“蹬”的连退数步,双脚在地上踩出了两行黝深却又凌乱的脚印,终究还是没顶住,“啪”的一声望后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那九老仙都君印径直掉落下来,将地上砸出了一个小洞。
“噗嗤”……觉能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先前对付苏媚李易尚显得游刃有余的觉能,在竭尽全力的情况下,也没能完全躲过李易的一记地雷诀,脑袋似被烟熏过一般烧得漆黑,反倒是原本头顶的九个香疤显得愈发的白,看起来怪异之至。
觉能心有余悸的望着方才自己所站之处,那里被闪电砸出了一个巨大坑洼,里里外外再不复原来的黄色,而是被烧成木炭般的一团漆黑,坑洼底部还在“滋滋”的冒着青烟,声音格外的刺耳。
这就是南昌城的地脉之力么?威力如斯之大,幸亏自己刚才当机立断,以驱风”“镇火”“降蛟”三剑阻隔了金绳继续牵引地脉,否则若是地脉之力被那小道士一记紫霄神雷给全部发动,再加诸于自己,自己这一次怕真是在劫难逃。
苏媚也不好过,俏脸萎靡不堪,小嘴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高耸的胸脯起伏个不停,立在那里身子瑟瑟发抖着,显然已经处于虚脱的边缘了。
小白和苏媚没什么两样,小白匍匐在地上四只颤颤发抖,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呜呜”的低鸣着,一团团白雾在小白的嘴里吞吞吐吐个不歇。
可怜鄱阳湖老龙王敖敬,受尽千年的劫难,身子本是虚弱不堪,又中了觉能暗算受得重伤,这会儿竟然被震晕过去。
“好强啊”灵儿看得目瞪口呆,这会儿对李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满眼崇拜的的向着李易望去,但见李易还是保持着方才施展地雷诀的姿势,一手高擎铁剑,一手捏着法诀,面色坚毅临风而立,一双黝黑的眸子那般的清亮有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易的嘴角挂着一丝鲜血,不过这影响不了李易在灵儿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反倒凭空给李易舔了几分冷酷,灵儿悄悄的在心底为李易多赞美了一句:“真俊啊”
意识这会儿有些模糊的李易若是知道灵儿这般的想象自己,怕是要苦笑一声,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啊,自己哪里是想继续保持施展地雷诀的姿势?而是在击伤觉能的同时,自己也受到了地雷诀的反噬之力,浑身如被强电击中,五脏六腑似俱都移位,身子根本就是麻木得动弹不得了。
雷法乃是天威之法,因其威力巨大,寻常人根本施展不得,而紫霄神雷更是云山派镇派绝艺,在修真界拥有着赫赫名声,岂是这般容易的施展?施展紫霄神雷一则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一则九霄神雷拥有着巨大的反噬之力,一个不好,便是害人害己。
李易身为云山派掌门大弟子,未来云山派掌门人,自有云山派的诸多法门来扬长避短,不过那也要等到李易能熟练使用相关雷诀以后,比如李易现在使用妖雷诀、云雷诀、斗雷诀,便可以很好的化解掉雷法中的反噬之力。
可是今天李易是第一次施展地雷诀,根本就弄不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处,又如何去化解其中的反噬之力?更何况李易在施展地雷诀时,惊动了金绳,金绳牵引出南昌城的地脉,使得地雷诀威力成倍的增长,于是李易受到的反噬之力就更大了。
李易也在暗自庆幸,幸亏觉能以铜鼎中的“驱风”“镇火”“降蛟”三剑阻隔了金绳继续牵引南昌城的地脉,否则这一记地雷诀还没有打倒觉能,怕是自己就因为承受不了其中的巨大反噬之力,自爆身亡了。
若觉能明白这些,怕是要深深后悔刚才的举动,早知这样,觉能是宁可拼着自己受伤更严重些,也要让李易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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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身子动弹不得,连话儿也说不出,眼睛还是可以看东西的,见得苏媚小白模样,知道苏媚小白都没有再战之力,而觉能似乎也很难短时间再发起进攻。鄱阳湖老龙王敖敬晕迷得不醒人事,今日胜负的关键要落在灵儿身上了。
却是见灵儿还在眼带星星的望着自己,自小在龙宫锦衣玉食,没见过什么风浪的龙族公主很没眼力啊李易郁闷不已,若是身子能动弹,直想上去踹她几脚,都什么时候了。
那边觉能此刻也是发现李易等人情况有异,于是心中一喜,暗道事情还没完,赶忙拾起一旁的九老仙都君印,挣扎着爬起身子打坐,双手捧住那九老仙都君印口中念念有词,就在觉能的念咒中,但见那九老仙都君印上一团团黑气冒出,黑气之中隐隐有鬼魂哀嚎声传来。
觉能使劲的抿着鼻孔,那一团团黑气似找到了方向,直向着觉能的鼻孔里飞去,而觉能在吸收了那些黑气之后,渐渐的精神起来。
李易见状心急如焚,如此下去,觉能定然要比自己与苏媚先恢复了。觉能显然是在使用巫术中的“噬鬼术”,传闻修习了“噬鬼术”之人,能吸收鬼魂的力量为己用。
危机存亡之时,李易心一横,牙齿“嘣嘎”一声已经将舌尖咬破,在巨大的疼痛感刺激下,李易伸手一招,一道金光闪过,刺股锥便现于李易的掌心,李易翻掌毫不犹豫的便朝着自己大腿一刺,登时便血流如注。
“损……兑……法……灵……蜥,疾”牵扯着一身的伤,李易痛得呲牙咧嘴,却还是在使劲气力一字一顿的怒吼,正是传自衡山客栈阴阳家合纵门苏胖子的“阴符七术”。
随着疼痛的刺激,李易灵台一片清明,这会儿身上失去的气力恍惚间又全数的回到李易身上,李易双眼紧瞪着觉能,手中倒提铁剑,一步一步的朝着觉能走将过去。
觉能以九老仙都君印吸收鬼魂,如今又以“噬鬼术”吞噬鬼魂为用,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小半气力,没想到李易居然能比自己还快。不知怎的,看着李易一步一步靠近的自己的身躯,身为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宗主觉能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个小道士是人还是神?昨日还是化神境界,今日便是反虚境界;能收服洪荒走兽一族之尊麒麟为小弟;在暗无天日的绳金塔底能牵引出南昌城地脉之气;修为恢复得比自己的“噬鬼术”还快……
李易似乎无视觉能,还在一步一步的继续往前走,在“咚”“咚”“咚”的脚步声中,李易重复着先前发动地雷诀的动作:将铁剑遥指觉能,一声长啸中将曲食中二指,大拇指压上并掐在无名指纹上一节处,再曲无名指小指握定,口中朗声念咒道:“煌煌大地,赐我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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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七八节 李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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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以合纵门阴符七术中的“损兑法灵蜥”,强行提升气力,仗剑望着觉能走去,就要再一次施展方才打得轰轰烈烈,两败俱伤的紫霄神雷地雷诀。
见着李易念咒时的四方黄光聚集,想着方才李易以地雷诀牵引出南昌城地脉的煌煌天威,觉能心中忽的再生不起丝毫的战意,浑身的冷汗“簌簌”的直往外冒。[]
“啊……”觉能猛然间一声凄厉的嘶吼,嘶吼声中,觉能身形一晃,却不是向着李易迎战,而是径直的的消失不见。但见觉能方才所在之处,除了地上那一滩鲜血与被九老仙都君印砸出的坑洞,什么也没有,彷佛那里根本就未有觉能出现过一般。
佛教四大派之一的东林寺宗主觉能,竟然落荒而逃,被李易给吓走了?众人恍然梦中,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灵儿目瞪口呆,再一次将崇拜的眼光投向李易,李易依旧保持着施展地雷诀的姿势,一手高擎铁剑,一手捏着法诀,只不过这次李易嘴角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就那么一个姿势,但见李易双眼缓缓闭上,直挺挺的仰身倒下来,在灵儿的惊呼声中,“砰”的一声狠狠打砸在地上,那些因为李易施展地雷诀而出现的黄光,还未凝聚成形,便已经散去……
若那逃走的觉能知道李易早已是强弩之末,仅仅凭借着一口意志在支撑,这会儿又要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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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再一次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双充满关切的眼睛,以及三声充满关切的问候“小道士,你醒了哈”“呜呜……”
发出“呜呜”声的自然是小白了,而那一句“小道士,你醒了哈”却是苏媚与灵儿同时发出,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灵儿就学着苏媚一般的改口称为李易为“小道士”了。
李易点了点头,发现自己身处锦被大床,整个房间里布置得富丽堂皇,灵气十足中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淡淡幽香,遂疑惑道:“这是在哪里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潘阳湖龙宫了,南昌城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灵儿满脸自豪,抢着回答道:“小道士,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先听哪一个。”
“你这小道士真没趣。”灵儿还想调一下李易的胃口,却见得李易眼睛直盯着自己,灵儿嘟囔了一句,还是与着李易道:“坏消息是你已经晕迷了十天之久,我爷爷说你若还醒不过来的话可就有**烦了。好消息就是我爷爷说你是亿万年来,第一个进入我们鄱阳湖龙宫的凡人呢?”
呃……其实这两个消息都可以算作好消息,也不知灵儿是怎么区分好与坏的,不过说是好消息,也仅仅是好消息而已。李易摸着下巴没有做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媚也觉得灵儿的坏消息好消息有点凌乱,照苏媚来说李易能醒过来就是天大的好消息,遂笑着问李易道:“小道士,你伤势好点了没有。”
李易将身上真气运行一周天,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然好了一大半,彷佛真气还更雄浑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大碍了。”
苏媚道:“没什么大碍了就好,这些天灵儿可是到处在找那些仙丹妙药,如果你还不醒来的话,说不定灵儿要跑去太上老君那里求药呢?”
“哪里,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太上老君住在仙界三十三重天宫的兜率宫,我根本就去不了。”听得苏媚说起自己,方才还大方活泼的灵儿有些扭扭捏捏起来,看了李易一眼,捏着自己衣角道。这位鄱阳湖龙族公主向来只有别人对她好的份,如今她对别人好了,大约很有些不太习惯。
这个太上老君并不是住在天外天的那位道教祖师爷圣人,准确的说是圣人的一个分身,据传封神大战后,玉皇大帝见天庭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大都是通天教主截教门徒,怕自己镇不住场子,所以便去请圣人帮忙,圣人将自己的一具分身安置在兜率宫,表面上说是为了玉皇大帝锻炼仙丹,实际上是帮玉皇大帝看场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都那般的快成废人了,居然能好得这么快,想来是灵儿的那些仙丹妙药的效果了,龙宫的宝贝果然要比凡尘俗世的强太多啊,李易支撑着拱手行了一礼,道:“小道在此多谢灵儿姑娘了。”
苏媚说起了那天李易晕倒后的情景:“那天你晕倒后,我们可慌了神呢,好在这时候我们上次遇见的那个天师派道士张若峰到了,哦对了,和张若峰一起的还有一个道士,一个博士,和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和尚。”
所谓“博士”,便是博学之士,乃是坊间对儒教上了年纪修真者的称呼。就如同道教修真者被称呼为“道士”,意即有道之士。
李易心道:张若峰乃是天师派执事,代替其兄张若虚行天师派掌门人事,能和张若峰一起出现的人定然也非泛泛,却不知是哪些人。
这时灵儿彷佛知道李易心中所想,带着几分卖弄的表情道:“小道士,让本姑娘来告诉你吧,那个道士是茅山派掌门人茅远,那个博士是白鹿洞书院院长程广源,那个和尚你一定想不到了,居然是东林寺的前任老方丈普世。”
说到这里,灵儿很有些愤愤不平道:“那张若峰、茅远、普世都对小道士你与媚儿姐称赞有加,只有那程广源臭着一张脸,难看死了。”
李易听到这里,禁不住的与苏媚对望一眼,两人尽是笑意盎然,李易和苏媚在滕王阁上将白鹿洞书院弟子潘明山脱光了扔下鄱阳湖,让白鹿洞书院学子斯文扫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笑柄,狠狠的羞辱了程广源面皮,程广源这次要不是和张若峰等人在一起碍于自己身份的话,可就不是臭着一张脸,而是要找自己与苏媚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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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寺这次被觉能打着“入世”的幌子发展白莲教,将整个江南西道搞得乌烟瘴气,同在江南西道的天师道与白鹿洞书院自然是要密切关注,而那茅山派茅远,此次到南昌城来,便要追查镇派之宝九老仙都君印的下落。
张若峰与茅远在滕王阁广场发现觉能竟然勾引南疆巫族,修炼那九州修真界都忌惮不已的巫术,顿时心中警醒,遂邀请了程广源一道去查探觉能老巢东林寺的底细,以三人之能,自然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在这过程中,三人又救出了因中了觉能巫蛊之术而被囚禁的东林寺普度老方丈。
从普世口中得知了觉能的阴谋,张若峰等几人便立即向着绳金塔赶来,可惜还是误了时辰,被觉能逃掉了。
“小道士,你不知道,现在修真界好生热闹呢?你也跟着扬名九州了。”灵儿兴奋的道:“觉能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曝光于天下,天师道、茅山派、白鹿洞书院、东林寺联手在修真界发出了一道追杀令,要捉拿觉能归案呢?”
“这些是修真界的,我们龙族之首东海的敖广大爷爷也参加了这次追杀令,说是谁杀了觉能,便可以去东海龙宫任选一项宝贝。”讲道这里,灵儿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与这李易道:“小道士,要是你杀了那觉能,可得先到鄱阳湖龙宫来找我,我告诉你敖广大爷爷东海龙宫最好的宝贝是什么。”
敖敬与灵儿在绳金塔底受到了觉能的奇耻大辱,灵儿便也罢了,敖敬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敖敬一回到鄱阳湖龙宫后便立马去找了大哥东海龙王敖广,将事情的发生经过与敖广说了,敖广听得觉能居然想拘禁奴役敖敬灵魂炼化那万鬼咒,又想要掳掠灵儿修炼那鼎炉,也是怒不可遏。
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便统领亿万鳞甲的龙族怎么能够受到这种羞辱?若不能将觉能绳之以法的话,怕是鳞甲一族从此在天地三界再也抬不起头来。敖广这回也顾不得敖敬被镇压在绳金塔下这等丢脸事,悍然以东海龙宫的宝贝许诺。
上次封神大战将天地打成了三界,地界的灵气都流失到那仙界去了,因此除了已经存在的,地界再难出那种夺造化之神奇的天地灵宝,因此对于天地灵宝或以上宝贝,修真者可谓是梦寐以求。
但有一个地方例外,那便是龙宫,龙宫自太古时期洪荒飞禽、走兽、鳞甲三族争战时便已经存在,距今何止亿万年之久?龙宫的宝贝别说其它地方比不上,便是号称三界之尊的天庭也比不上,要知道天庭可是封神大战之后才建立的,中间还隔着一个巫妖大战呢。
三界最富,富在龙宫;龙宫最富,富在东海。如今东海龙宫说任选一件宝贝,那还不让修真界眼睛发热?君不见,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便是在东海找了根定海神针,结果在三界杀得过来来回回,几乎无人能挡其锋芒。
李易听了灵儿的话语,顿时咋舌不已,天师道、茅山派、白鹿洞书院、东林寺联手追杀,以这几派的的实力与人脉关系,几乎便是整个修真界的通缉令了,更何况还加上了整个鳞甲一族?觉能是无论如何也难在九州立足了。
说到这里,灵儿颇有些委屈的道:“也不知这么搞的,爷爷这次从绳金塔下回来后,天天逼着我们搞修炼,我每天练得腰酸背疼的,都没时间和小白一起玩耍了呢。”
李易听得哑然失笑,看来这次在绳金塔底,鄱阳湖老龙王敖敬是被真正的刺激到了,不过这也是件好事,以灵儿的神龙本体,只要刻苦修炼,假以时日定然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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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孙女,怎么又在背后编排起爷爷的坏话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敖敬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敖敬身后还跟着两人,前面一个面貌和敖敬有七分相似,亦是身着玄黄龙袍,想来便是灵儿之父,鄱阳湖现任龙王敖英,后面一个李易见过,便是那龟丞相,龟丞相手中端着一个金丝宝盒,宝盒精致无比,想来里面盛有不凡之物。
敖敬虽是在数落灵儿,可言语中没有半分责怪,全是疼溺之情。
李易见得敖敬来了,便要起身行礼,敖敬忙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李小友于我敖敬有救命之恩,我敖敬如何敢受李小友的大礼,该是我敖敬向李小友行礼才对。”
敖敬到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李易自然谦让,连称不敢,敖敬将眼一瞪,道:“有何不敢?你在绳金塔底大战觉能时,雄姿英发,风采照人,便是我敖敬,也只有佩服的份,李小友,依我说你也不要谦让,就和我敖敬平辈论交便可以了。”
敖敬这一番话,李易尚未怎的,敖敬身后的龙王敖英可是听得直翻白眼,敖敬与李易平辈论交,那李易岂不是敖英的叔叔了?让一个十几岁的凡人道士做祖龙嫡系子孙,堂堂鄱阳湖龙王的长辈,这让敖英情何以堪?
敖英并没有亲眼见过李易在绳金塔下的表现,又从敖敬的口中得知苏媚与小白的真实身份,因此有了几分先入为主,认为真正让觉能逃跑的应该是苏媚小白,而非李易。
话说起来,李易十几岁的年龄实在太小了。
李易在床上正好将敖英的表情看在眼中,面上虽不显露出来,心中却很有些无语,暗道要不是你这个不靠谱的父亲,我还不愿意做你的叔叔呢?在李易心目中,五湖四海龙王领导的鳞甲一族就是个典型的败家子二世祖,龙宫富甲天下,享受着万民香火,论资质,论条件,有谁人比得上龙族?
可亿万年来龙族除了祖龙与应龙大神外,哪里还有一个杰出人才?倒多次演了小丑一般的配角,做别人成名的垫脚石,比如哪吒就抽了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的龙筋,比如孙悟空就当着东海龙王敖广的面取了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又比如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就做了那西天取经的唐僧和尚的坐骑……
龙族,就是一个面子光鲜,里面草包的绣花枕头。
敖敬毕竟不敢在敖敬面前放肆,灵儿却没那么多顾忌了,听了敖敬的话,“霍”的跳起身来到敖敬身旁,挽着敖敬的手腕撒娇道:“爷爷,灵儿才不要你与小道士平辈论交呢,那样灵儿岂不是要称小道士为叔……爷爷了。”
灵儿说着说着,自己“噗嗤”一声望着李易笑出来,向来是灵儿自己也觉得好笑,道:“小道士,我有一千多岁了,叫你叔爷爷,你也不怕折福哦。”
敖敬听得灵儿所说,也是察觉出不妥来,自己是真心与李易平辈相交,可自己还有八个兄弟以及大批的侄儿侄女呢,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遂亲昵的拍了拍灵儿的脑袋,道:“傻丫头,爷爷与李小友平辈论交是爷爷的事,你要如何论交是你的事,爷爷不干涉你就是了。”
敖敬眼中余光也是瞥见了儿子敖英的面色,心中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次的遭遇让敖敬彻底的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便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管你出身如何,终归只要你有实力,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你没有实力,迟早要沦为别人的案板上的鱼肉。
………………
敖敬朝身后的龟丞相点头示意,龟丞相自然明白敖敬的意思,将那手中端着的金丝宝盒递了上来。
敖敬接过盒子,将前面的按扣打开,但见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宝珠,宝珠色泽温润,玲珑剔透,通体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朦朦胧胧,亦虚亦幻,却又让人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珠子上面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生机灵力。
这颗珠子一出现,苏媚但觉自己怀中的玄水珠蓦的一热。
灵儿一看道那颗珠子,便嚷叫起来:“哇神木珠,爷爷你怎么将这颗珠子拿出来了,当初灵儿要玩,爷爷都不允许呢?”
敖敬闻言笑道:“爷爷今日认得李小友,当然要送李小友一点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说罢,敖敬看了苏媚一眼,对着李易道:“本王听说苏姑娘从那全真教拿了颗玄水珠,想着鄱阳湖龙宫也有颗差不多的珠子,便是这颗神木珠,于是便想着要送给李小友了。”
李易在龙宫晕迷了多日,这些天苏媚照料李易之余,也与敖敬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苏媚本体都被敖敬认出,自也没什么好瞒的,遂将自己怎么下山去找全真派的麻烦,怎么遇见李易的事情都告诉了敖敬。
龙宫富甲天下,李易知道敖敬送出的礼物肯定不凡,可以也没有想到这神木珠竟然如此了得,居然和苏媚手中的玄水珠不相上下,当年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可就是凭着玄水珠与烈火珠,在终南山活死人墓中悟道三年,才创造了与天师道并称的全真道。
李易吃惊之余,赶忙推辞道:“龙王这礼物太珍贵,小道可不敢接受。”
………………
第二章七九节 普世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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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见得老龙王敖敬要将那神木珠送与自己,吃惊之余,赶忙推辞道:“龙王这礼物太珍贵,小道可不敢接受。
“李小这话本王可不爱听,这神木珠再珍贵,能有本王和灵儿的性命珍贵么?李小于本王与灵儿可是有救命之恩的。”敖敬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着李易的道:“其实本王送李小神木珠,也想借李小之手完成本王心中的一个猜想。”
李易奇道:“却不知龙王心中有什么猜想,与这神木珠有关?”
“本王在听得苏姑娘说那全真派的王重阳悟道故事后,想起这颗神木珠,遂拿出神木珠与苏姑娘的玄水珠相比对,竟然发现神木珠与玄水珠隐隐似有关联,好像是一体同生般,既然如此的话……”敖敬看着手中的神木珠,道:
“世间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如今已经出现了烈火珠、玄水珠、神木珠,便应该还有另外两颗金珠与土珠,只是奇怪的是,本王千万年来从未听人说过那金珠与土珠。”
李易听得敖敬话语,心中顿起巨大澜,水火二珠已经这般的厉害了,若敖敬的猜想为真的话,那么金木水火土五行珠齐聚,会有如何的了得?
话已至此,李易自不再推辞,从敖敬手中接过神木珠,郑重的藏于怀中。
却说敖敬等人回到议事厅后,敖英有着几分不解道:“父王,虽说那李易于我等鄱阳湖龙族有大恩,可毕竟是一介凡夫俗子,父王将神木珠赐予李易便也罢了,干嘛还要与他称兄道弟,若传闻出去我等鄱阳湖龙族可要成为整个仙界的笑柄呢。
“笑柄?若本王被那觉能秃驴剥皮取丹,灵儿被那觉能秃驴修炼成炉鼎,才是真正的笑柄的呢?”敖敬听得敖英之言,很不以为然,道:“敖英,你知道那李易投入云山派门下多久了?”
敖英堂堂鄱阳湖龙王身份,怎么会去关心地界一个小道士的情况,更何况这个小道士的师门还是早已衰落,差点要在道教除名了的云山派?敖敬想了想,答道:“观那小道士年纪,入门当有十几年了。”
“三年,据苏媚所说,李易本是孤儿,三年前在邵州城的一条臭水沟边饿得奄奄一息,被云山拿牌掌门人郭不守发现,遂带回云山列入门墙……”
敖敬瞥见敖英脸似有不信,顿时心中火起,冲着敖英大喝道:“人家李易一介凡夫俗子,三年时间从无到有,修炼到了虚无境界,你这位龙族天之骄子,都已经三千岁了,却不知道修炼到了何种境界,是大罗金仙,还是混元圣人?”
敖英听得敖敬说李易才修炼三年,心中也是有些惊讶,不过对于敖敬的指责,敖英并不是很服气,暗自在心中嘀咕道:“地界数以千万计的修真者,有一两个惊艳者也不足为奇,可那又如何,若不能飞升度过天劫,终究还是要在六道轮回里浮浮沉沉。”
敖英说的是个普遍的理儿,这也是仙界神仙们看不起地界凡人们的最根本原因:哪怕你再了得,可你就那么百几十年的寿命,而我是长生不老的,与你做朋,岂不是浪费感情?自封神大战后,地界灵气稀薄,能修炼到飞升度过天劫者,几千年也没有几个。
敖敬见得敖英表情,知道敖英对自己的话并没怎么听进去多少,不禁心中长叹一声,自己若不是经历了这番生死变故,怕也和敖英的想法差不多。
神仙与凡人之间的鸿沟,真的是难以弥补的吗?
接下来的几日,李易苏媚在灵儿的带领下,好好的游赏了一番鄱阳湖龙宫,也算是开了不少眼界,毕竟苏媚还要回青丘山去,所以李易在伤势完全好了以后,便与苏媚一起带着小白向敖敬等人辞行。
敖敬自不便挽留,倒是灵儿嚷嚷着要跟李易苏媚一起去外边闯荡,让李易大为头疼,和小龙女一起出行,听起来很美,不过也仅此而已,这一路和苏媚已经搅出了如此多的事情,若再加一个灵儿,那还得了?
好在敖敬及时阻止灵儿,让灵儿撅着嘴巴很是委屈,楚楚可怜的望向李易,李易只故作不知。
………………
李易苏媚出得鄱阳湖来,苏媚突道:“小道士,那晕倒后去鄱阳湖龙宫之前,东林寺的普世老和尚与我说,若是你醒来了,请你务必去一趟东林寺的。”
李易苏媚来到东林寺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但见夕阳残照里,一片如血红霞中,东林寺山门紧闭,里里外外挂满了黄白相交的招魂幡,迎着山风瑟瑟飞舞,显得寂寞而压抑,从东林寺里传来阵阵梵音,一鸣三唱间,更让人感觉无尽的悲凉。
见得李易苏媚来访,自有守寺和尚让两人稍等,进去向着普世报信。
“铛……”不一会儿,东林寺内传来悠远绵长的撞钟声,一声接着一声,竟然有九声之多,钟声才刚落下,复又闻得“吱嘎”两声巨响,东林寺的大门冉冉向着两边打开,显了十几位和尚的身影来。
站在正前方中央的是一位身披袈裟,手拄莲花禅杖的老和尚,老和尚瘦骨嶙峋,彷佛一阵风都能吹走,两道花白的长长眉毛垂下来,几乎将整张脸儿都覆盖,倒是一双眼睛尚自炯炯有神,只是里面布满血丝。
这个老和尚应当便是东林寺的老方丈普世禅师了。
普世禅师的旁边却有一位李易苏媚的熟人,正是那普陀山观音禅院的静璇女尼,只是这一次静璇差点没让李易苏媚给惊掉下巴,原来静璇没有再戴缁帽,听凭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垂下,再配以静璇绝世的容颜,娇俏的身躯,这模样在一群光头和尚中,实在显得扎眼。
李易心中大汗,想来静璇那日在听了自己一番关于“三千烦恼丝”的论述后,被自己说得深以为然,认为头发确实算不得修行的“羁绊”,于是便决定不再戴缁帽遮住头发。李易想到自己那日还劝说静璇不要回去劝师姐师妹们也蓄留长发,这会儿真是哭笑不得。
静璇见得李易到来,眼中也是欢喜,又见得李易如此的诧异,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决定不戴缁帽的忐忑心情,顿时面禁不住的红云浮起,好在如今众人的眼光都在李易苏媚身,也没人发现静璇的不妥。
李易料得没错,静璇的确是受了李易的影响才决定不戴缁帽的,不过做这个决定可是花了好久的时光,静璇一突儿想着旁人会怎么看待一个留长发的尼姑,一突儿又想着李易说的“既然头发不是向佛的羁绊,何必又要为了向佛而剪去头发?顺其自然就好。”
就在静璇难下决定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间浮现起李易见到自己秀发那一刹那发愣的表情来,于是静璇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不戴缁帽算了。
第二日出门,静璇走在大街,在路人的指点中,终归还是很有些不安的,静璇虽然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但总不能碰见一个人就去讲一番佛法,尽管静璇有这个冲动。
这时,静璇听见路人说起了昨晚发生在绳金塔的故事,原来天师派、茅山派、白鹿洞院、东林寺已经联手发出了对觉能的通缉令。
静璇很为李易高兴,李易不仅深通佛法,还很有正义感啊,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去揭穿觉能的阴谋。不过静璇又有点担心,不知道李易伤势到底严重不严重。
因为静璇无法进去鄱阳湖龙宫,探望李易的事情只得作罢,这时东林寺老方丈普世禅师宣布要关闭山门做那水陆道场,为枉死于东林寺的鬼魂们超度,静璇遂来到了东林寺,助普世禅师一臂之力。
静璇在见到普世禅师后,普世禅师也因为静璇的长发吃了一惊,却是在听了静璇转述李易的话语后,普世禅师沉默了半响,道:“南无阿弥陀佛,李小道果然了得,难怪天师派张道,茅山派茅道都对李小道赞誉有加,说云山派复兴指日可待。”
静璇听了普世的话后,更加坚定了不戴缁帽的想法。
………………
李易苏媚与普世禅师等人见礼后,便随着普世禅师望东林寺里走去。
待得经过东林寺大殿里的时候,李易登时吓了好大一跳,原来整个大殿正中,堆满了森森骨头,就如一座小山般,观那些骨头模样大小,应该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骨头有些幽白,有些发黑,尽散发着阴森恐怖,与大殿里庄严肃穆的佛祖塑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群和尚正围着这堆骨头敲经念佛,对李易等人的进来置若罔闻。
“南无阿弥陀佛,却是贫僧唐突李小道与苏姑娘了。”普世禅师见得李易苏媚表情,宣了一声佛号,苦笑着道:“这些骨头乃是贫僧这些天与静璇小师太以及东林寺门人一起收集的。”
得死了多少人才有这么多骨头?李易闭眼睛,深恨那天在绳金塔下没能将觉能秃驴打得过灰飞烟灭。到了会客厅,李易还是觉得怅然不已,默念了好一阵玄清诀才将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南无阿弥陀佛,李小道与苏姑娘此次阻止了东林寺叛徒觉能的阴谋,于修真界于苍生都是功莫大焉”普世禅师向着李易道:“若李小道有什么疑惑需要询问于贫僧的,贫僧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易心道:疑惑是有的,不过好像事到如今,问不问都无所谓了,下次若是遇见了觉能,自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起来,两人只能活下一个。
普世禅师见得李易似乎并无开口的意思,顿时有点诧异,道:“李小道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
李易见得普世禅师神情,只觉得有些好笑,你请我来,自然是要与我说些什么,难道我不问你便不知道从何说起么?这普世禅师看起来很有些迂腐啊,也难怪会中了觉能的巫术,遂道:“若是方丈想说,自然会说与小道听的,小道问不问又有什么关系。”
普世禅师一愣,低头想了一会,不正是这个理么?遂叹服道:“李道一言一语间,可见真意,就如佛祖说的‘藏须弥山于芥子之中’。难怪静璇小师太经常在贫僧面前称赞于李小道你,说是李小道你学问出众,本领高强,行侠仗义,深具慧根?”
啊?小道我学问出众,本领高强,行侠仗义,深具慧根?怎么小道我自己都不觉得呢?李易疑惑着向着站在普世禅师身旁的静璇瞧去。
毕竟是修真界三名女之一的静璇对自己的称赞,李易很有些受宠若惊的小得意,嘴角也实在是憋不住的往翘。
静璇正在想着李易这句话中的机锋,感觉似也藏着大佛理在里头,正欲出口相询时,没想到普世禅师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火辣辣的烫,普世禅师怎么能当着两人的面就这么说出来了呢?
原来静璇来到东林寺后,与普世禅师在超度冤魂的闲暇也谈论起佛法,普世禅师乃是当世高僧,东林寺的老方丈,自然与佛法通透无比,于是两人相互印证,谈得很是尽兴。
不过静璇觉得,普世禅师虽深刻的理解了佛祖所言,却是和自己一样,不能在佛祖所言的基础推陈出新,将佛经更加一步的发扬光大。这时候静璇更加觉得李易人才难得,若是李易能加入佛教,潜心研究佛法,将李易脑海中的那些奇思妙想给整理出来,那佛法的兴盛还不指日可待?
可是一想到让李易加入佛教,静璇就觉得有些沮丧,好像每次自己想说服李易,结果反而都被李易给说服了,几次的这么下来,静璇感觉有些信心不足啊于是静璇就想到了普世禅师,自己何不让普世禅师去说服李易?为了说动普世禅师,静璇自然要不遗余力的为李易说些好话了。
静璇抬头间,正好见到李易嘴角那丝笑意,这会儿静璇真恨不得找个地洞往里面钻进去,实在太羞人了啊,静璇“嗯”的一声,不敢再面对李易,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还是去超度……”
说罢,静璇慌慌张张的向着外边走去。
………………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身化万物,左臂化作了南岳衡山七十二峰,南岳衡山如一只高飞的大雁,以衡阳落雁峰为头,以长沙岳麓峰为尾。
号称儒教四大院之一的岳麓院便坐落在岳麓峰下,自石鼓院没落后,岳麓院似乎独占南岳衡山气脉,愈发的兴旺了,声势隐隐可与曲阜孔家比肩,执天下儒教之牛耳。
“爱晚亭”坐落于岳麓峰下清风峡中,其名得之于唐诗人杜牧《山行》中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爱晚亭坐西向东,三面环山,风景优美异常,与那滁州的醉翁亭,杭州的湖心亭,燕京的陶然亭并称为九州四大名亭。
萧索的微风,吹动沙沙的树叶,潺潺的溪水,和着倦归的鸟声,阳光残照在清风峡谷里,似雾似烟,亦朦亦胧。朱微颜端坐在爱晚亭中,操着那把名琴九霄环佩,正在全神贯注的弹奏着一曲《幽兰操》。
清风峡天高云淡,爱晚亭别致静雅,本是与《幽兰操》中志趣高洁的情怀天作之合,然不知怎的,随着朱微颜葱葱玉指的撩拨,九霄环佩那古朴悠扬的琴声中总有一种挥散不去的愁绪满怀。
朱微颜的两个丫鬟淡墨浅语立在爱晚亭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闲话。
浅语轻轻道:“淡墨,小姐以前弹奏这首孔圣人的《幽兰操》,总是那般的清高雅洁,可不知怎的小姐从南岳衡山回来一趟后,总是弹奏得这般的郁郁寡欢了。”
淡墨“嘘”了一声,似要阻止浅语继续说下去,可是自己却又没忍得住,道:“我听人说,小姐这次在南岳衡山与人比试六艺,输给了一个云山派的小道士……”
“啊,那还得了”浅语一声惊呼起来,赶忙用小手将着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在偷偷的瞧了一眼朱微颜后,见得朱微颜好像没有听到,便悄悄的将小手又挪了挪,压低着声音道:“我们小姐以前可说过,她以后要找的夫君一定要比他强……”
淡墨一副了然的神情,颇有些抱不平的语气道:“可不是,难道说那嵩阳院的董文标会比我们的小姐还厉害吗?”
顿了顿,淡墨有些怀疑的道:“浅语,云山派是不是邵州城的那个云山派啊,我听说那个云山派都断了传承了的,怎么会有个让小姐服输的小道士?要知道我们小姐可是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呢?”
“应该是”浅语也不敢肯定,不过旋即又似想起了什么,道:“这次天师派、茅山派、白鹿洞院、东林寺联手通缉觉能,据说也是那云山派的小道士和他师妹阻止了觉能的阴谋呢……”
“嗡……”的一声清响,琴声戛然而止,朱微颜抱起九霄环佩,道:“淡墨浅语,父亲吩咐我山一趟,你们且去准备,我将择日下山……”
待得淡墨浅语身影走远后,朱微颜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怔怔的望着远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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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九十节 监寺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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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贫僧与那觉能做了几十年的师徒,然觉能的许多事情贫僧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呢。$:$飘天文学网$网$”普世禅师眼中尽是悲凉,道:“贫僧一心以诚待人,曾像菩萨一般许以大愿望要度化世芸芸众生,没想到连自己身边曾经最看重的弟子都度化不了,想起来实在可笑。”
李易默然无语,普世禅师的处境套用一句后世的流行语,便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度化世芸芸众生,谈何容易?别说普世禅师一介区区凡人,便是那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等等满天佛陀,做到了么?若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等等满天神佛真如佛教宣称的那般能普度众生,那还有普世禅师什么事?
普世禅师若只是一普通和尚,能有这样的宏大誓愿,或可成为一代高僧,可普世禅师身为东林寺方丈,还这般想的话,就不妥当了。
“日前贫僧与那茅山派茅远道交谈,才得知觉能原来是出身茅山派,不过觉能并非茅姓嫡系子弟,所以茅山派一些门派秘法觉能也就学不到了,觉能自认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一怒之下便偷了茅山派的镇派之宝九老仙都君印叛出茅山派……”
九州修真门派极重传承,几乎每一个有名的门派都等级森严,门规中限定哪些道术只能为哪些身份的人才能学,这么做的好处是最大程度的防止道术的外传,坏处是许多天资卓绝者因为身份的缘故,一生都修炼不到高森的道术。
“茅山派出了这等丑闻,自不会大肆张扬,只在暗中悄悄的查探觉能的下落,而觉能叛逃出茅山派,在隐姓埋名了一段时间后,以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之礼来到东林寺寻求出家,贫僧见的觉能甚是心诚,遂将觉能列入门墙……”
普世禅师说到这里,嘴唇在瑟瑟发抖起来,缓缓的闭双眼,两颗斗大的混浊老泪滚落下来,“噗嗤”“噗嗤”的掉落在地,道:“贫僧那时候哪里想得到,此举是引狼入室,几乎将我东林寺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贫僧也因此而成为了东林寺的千古罪人……”
李易见得此景,想要劝慰普世禅师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东林寺落得如今境地,普世禅师怎能不为自己的识人不明而深深自责?好在普世禅师毕竟是得道高僧,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着相之处,让李小道见笑了。”普世禅师宣了一声佛号,接着道:“觉能在入了东林寺门墙后,为人谦和,勤修佛法,所以贫僧对觉能很是看重,甚至一度还打算将东林寺宗主之位传之……”
“可是后来,贫僧偶然间发现觉能在修炼那南疆巫术,东林寺乃是净土莲宗,贫僧怎能容得南疆巫术那般阴狠歹毒的道术存在,震怒之下便欲费去觉能修为,将觉能逐出门墙,可觉能跪在贫僧面前苦苦哀求,说是误入歧途绝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事,发誓以后绝不让人知道自己修炼南疆巫术的事情,贫僧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本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想法,便原谅了觉能一回,没想到……”
“觉能自那以后,为人更是低调谨慎,慢慢的贫僧也就放松了警惕,以为觉能是真心悔过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觉能装出来麻痹贫僧的,觉能在等着一个机会……”
普世禅师叹息一声,双手合十,道:“贫僧终究还是中了觉能的万毒蛊。”
李易听得那万毒蛊几字,面色霍然惊变,李易听师傅郭不守说过,万毒蛊乃是南疆巫术中的一种巫蛊,相传是收集一万条至毒的蛊虫,将它们放在一起喂养,并不给食物而让其自相残杀,再以最后存活的那一条用来炼化万毒蛊。若要解除万毒蛊之毒,据说要将那一万条蛊虫的蛊毒都解去。
“觉能将贫僧囚禁于东林寺密室之内,若非这次变故,那天师派的张若峰道、茅山派的茅远道、白鹿洞院的程广源道联袂而至,怕是贫僧此生再难重见天日了。唉……只可惜还是让觉能给逃脱了。”
李易也在为觉能的逃脱遗憾不已,旁的不说,终归觉能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隐忧,李易道:“小道自罗霄山脉中撞破觉能在修炼万鬼咒,便注定此生与觉能有不共戴天之仇,小道也极为希望能早日将觉能捉拿归案。”
“觉能心思慎密,哪里是那么容易捉拿归案的?”普世禅师苦笑道:“觉能如今定是躲在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只待其修炼的万鬼咒大成,便要再次出来兴风作浪,找我等复仇。”
李易听得也极为头大,次在绳金塔底一是有苏媚小白相助,二是因为地雷诀将那维系南昌城地脉的金绳给牵引出来,三是觉能有伤在身,才拼得个两败俱伤将觉能给吓走,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尤其是觉能的万鬼咒已然修炼成功的情况下。
………………
“南无阿弥陀佛,因为贫僧的疏忽大意,导致本门出了如此奸人,让李小道凭空惹了此多的麻烦,贫僧实在是过意不去。”普世禅师宣了声佛号,满怀歉意的道:“贫僧本当亲自去将那觉能捉拿归案,给李小道,给修真界一个交待,可惜贫僧大限将至,而如今东林寺生命狼藉,门中并无杰出人才,所以贫僧才想将捉拿觉能的重任托付于李小道了。”
“贫僧这些年来为对抗万毒蛊的蛊毒,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普世禅师摇了摇头,道:“这次若非天师派张若峰道给了贫僧一粒龙虎丹护住心脉,怕是贫僧已经等不到李小道的到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普世禅师说自己大限将至,李易看着普世禅师那几分没有半分肉的脸颊,一个冲动就想应承了普世禅师,不过理智却是让李易苦笑道:“小道也想去捉拿那觉能归案,然恐怕力有未逮,方丈将此事托付了小道,小道实在惭愧。”
话又说回来,便是普世禅师不托付李易,李易难道就能与觉能相安无事?然李易答应不答应普世禅师的托付,却是两码事,对与修真者来说,一者是有因果联系的,一者没有。若李易答应了而又没做到,那么这件事日后很可能成为李易修炼过程中的一件心魔。
“本门的叛徒,自有本门的诸般法门对付,不过成与不成,却要看李小道的机缘了。”普世说话间,伸出那枯瘦如柴的手掌,从怀中掏出一朵白玉莲花来。
白玉莲花通体璀璨晶莹,霞光熠熠,莲花栩栩如生,纯净而圣洁,让人一望之下顿觉灵气逼人,心旷神怡。在白玉莲花的茎干涌铭文刻着一副对联,云:“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普世禅师抚着那朵白玉莲花,眼光中满是感慨,道:“这便是我东林寺的圣物,传自慧远祖师爷的圣莲令,凡我东林寺门下弟子,见圣莲令如见祖师爷。”
原来这便是圣莲令,相传东林寺慧远祖师爷昔日游历九州名山大川,欲寻一处圣地结庐传道,后来到庐山西麓,见得一地平地生出一朵白玉莲花,慧远禅师大为惊异,遂在此处驻足下来立坛讲佛,开东林寺白莲净土宗一脉,而那朵白玉莲花也被慧远禅师祭炼成了圣莲令。
李易看着普世禅师手中的圣莲令,只觉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李易细细回想一番,忽的灵机一动,道:“这圣莲令便是当日觉能拿出来的那个铜鼎座的那朵莲花。”
“李小道猜得不错,正是那朵莲花,说起来贫僧能活到现在,也是沾了这圣莲令的光。”惠普禅师道:“觉能用万毒蛊将贫僧毒倒后,只所以没有立即将贫僧的性命拿去,便是想追问这圣莲令的下落。”
“慧远禅师将圣莲令收藏与铜鼎之内,又将那铜鼎做了一个葫芦状的香炉,供奉在东林寺大殿中,作为东林寺历代方丈口口相传的秘密。”普惠禅师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嘲笑,道:“嘿嘿,觉能费尽了心思去寻找圣莲令,却不知道圣莲令日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悠。”
“不过即便觉能知道圣莲令的下落又如何?觉能也根本不能从铜鼎下拿出圣莲令,难道东林寺的历任方丈就没有人想将圣莲令拿出来么?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在铜鼎布下了禁制。”
普世禅师颇有些自我解嘲的道:“贫僧也是次在绳金塔底才明白,要在释放了那鄱阳湖老龙王敖敬之后,这禁制才会解除,才能将圣莲令从那铜鼎取下来。”
“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果然大才,算得了千年后东林寺将出不肖子孙啊”普世禅师叹道:“觉能这会若是知道要释放鄱阳湖老龙王敖敬才能取得圣莲令,怕是会后悔得吐血,若是觉能有了圣莲令,又何须以敖敬的神龙丹来疗伤?又何须以敖敬的鬼魂来祭炼那万鬼咒?”
李易闻言大为惊奇,道:“这却是为何?圣莲令还有这等神效?”
“圣莲令自没有这等神效,不过圣莲令背后的秘密却有。”普世禅师说起圣莲令,登时满脸的自豪,先前尚显得苦楚无比的一双眼睛这会儿也在飞扬着神采,道:“我东林寺历代方丈口口相传,那神医华佗做著,为地仙郭璞所拥有的天下奇《青囊经》下落的关键,便在这圣莲令。”
啊李易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觉能确实是亏大了哦。《青囊经》半部记载医术,下半部记载祝由术,若觉能拿得圣莲令,凭借着圣莲令的线索找到了《青囊经》,又凭借着青囊经的记载,哪里还需要什么敖敬?
想到这里,李易不禁也是佩服起慧远禅师与地仙郭璞来,慧远禅师与地仙郭璞未必会掐算千年后的事情,但是对人性的把握真可谓精确无比,毫无遗漏:
圣莲令事关《青囊经》的下落,慧远禅师与地仙郭璞定然是要慎之又慎,生怕《青囊经》落入不肖之人手中,到时候去为祸人间,而鄱阳湖老龙王敖敬便是一块很好的验金石。
对于修真者来说,不为世人所知的敖敬便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在释放敖敬时,如果时任东林寺宗主如觉能般,禁不住诱惑,那么永远也别想拿到圣莲令,若能经得住诱惑,那么人品定然还是不错的,便是让其拿到了圣莲令也无所谓。
作为东林寺白莲净土宗的圣物,终归圣莲令还是要流传下来的。
………………
李易很有些不解,普世禅师今天与自己说的,都是些只有东林寺历代方丈才知道的秘辛,却如何要说于自己听?总不会是想将东林寺方丈的位置传给自己。
这是不可能的,李易自己给否定了。
普世并未有让李易疑惑太久,道:“贫僧之所以说这些让李小道知晓,除了要托付李小道为东林寺除去觉能那个叛徒清理门户外,还有一事要相求于李小道的。”
“贫僧想请李小道担任本寺第二任监寺长老”
呃……监寺长老?这是什么职位,我一个小道士能合适么?我才十几岁呢,监寺长老光听这个名字都觉得格外的老气横秋,还是佛教四大派之一的东林寺监寺长老,尽管再过些日子这个佛教四大派之一的称呼可能就要去掉了。
“监寺长老,顾名思义便是监督寺庙的长老,若无事时,不过是挂个闲职,不过若是有事了,权利是极大的,便是东林寺的方丈也可以管得。”普世禅师为李易讲解着监寺长老的指责与权限。
连方丈都可以管得,这么大的权利?李易吓了一大跳,问道:“却不知道贵寺第一任监寺长老是谁?”
听得李易如此发问,普世禅师面微微带着笑意,道:“本寺第一任监寺长老,算起来还是千年之前了,便是那与慧远祖师爷一同修建绳金塔镇压蛟龙的地仙郭璞。”
听到这里,李易才知道原来东林寺的监寺长老有这么大的名头,不过和地仙郭璞并列,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李易虽自视甚高,可还是有知之明的,这普世禅师分明有托孤之意,你倒是看得起我,李易苦笑道:“只怕小道才疏学浅,当不得此重任。”
算起来李易是第二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了,第一次是在衡山南岳客栈中,阴阳家合纵门的苏胖子将苏泽托付于自己,让李易收下了一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子。这一次更离谱,东林寺的和尚个个都比自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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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李易还是没忍得住,向着普世禅师问道:“方丈告诉小道这一切,就不怕小道日后取得了《青囊》后,置东林寺于不顾。”
“贫僧与其说信得过自己的眼光,还不如说信得过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的计算,既然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知道我东林寺会出不肖子孙,那么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定然会留有后招,”突然大笑起来,道:“原本贫僧还有些担心,不过李小道问出了这句话,贫僧却是安心多了,不是么?”
李易一愣,也是随着普世大笑起来。
普世禅师没有说的是,身为东林寺的老方丈,终究不忍心看着东林寺就此的没落下去,而普世禅师将不久于人世,在经过了此番大变故后,如今的东林寺再无一个杰出子弟。
李易虽然年纪小,但表现不凡,连那天师道张若峰与茅山派茅远都是赞誉有加,正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在其名声尚不显时,以李易为监寺长老,将圣莲令托付于李易,自是一笔长远的划算投资。
二十年后,李易当名满天下,那时候东林寺净土宗也将重新问世。
……………………
普世以手轻敲桌面,不一会便有数位和尚进来,普世问道:“觉量,那些枉死的冤魂超度得如何了?”
那觉量约莫四五十年纪,看起来很是忠厚老实,只是面容显得分外的苍老,在众人面前也显得很有些放不开,想来这些年来在觉能的打压下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觉量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禀方丈,在静璇小师太的帮助之下,今晚或将那些冤魂全部超度完毕。”
“恩,此事万不可懈怠”普世禅师道:““贫僧决定请李易担任本寺第二任监寺长老。”
普世这话一出,那觉量等人顿时忍不住的惊呼起来。
普世对觉量道:“明日起本寺将封寺二十年,这二十年中你等无需过问修真界之事,只管努力修研佛法便是,凡有难决断处,便可去询问监寺长老。”
“东林寺有官府造册的打量田产,这二十年中,你等除了收取自己吃食之外,其余的田产全都免费给那些有家人丧生在此次事故中的庄户人家,朵朵接济那些孤儿寡母,以减轻我东林寺的罪孽。”普世禅师一一的嘱咐于觉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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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八一节 普世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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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八一节
普世圆寂
李易听到普世禅师说起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事,顿时哑然无语,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普世禅师。[]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你可以说它的发生是偶然,也可以说它的发生是必然。比如你随意朝远处扔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砸在了一颗树上,这是偶然**件,因为你也不知道那块石头会砸中树,可是石头确实砸中树了,那么这就是必然**件了。
所以大家才说“冥冥中自有定数”,究竟这个“冥冥中”是什么?大家却又说不清楚。于是佛教说“不可说,不可说”,道教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儒教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它确实存在,你却无法解释,这便是修真者心目中的“道”。修真者越是接近“道”,便越能根据“道”做一些推测。如唐代道士袁天罡与李淳风合作《推背图》,以短短六十图像谶语,竟然预言出九州大地几千年的兴衰。
身为修真者的一员,李易的道法修为也算是略有小成,在多次窥探得“道”的门径后,李易还能说普世禅师的话语不过是一个巧合么?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自知罪孽深重,死后定然进不得西天极乐世界,而要去那十八重地狱接受阎王判官的责难惩罚,在踏上六道轮回之路前,难道李小道友还要让贫僧有所牵挂,让贫僧的灵魂在那望乡台上久久不愿离去么?”
见得李易心中有所动摇,普世禅师宣了一声佛号,满脸感伤的望着李易。
故老相传,人死后鬼魂由那阴阳门进入地狱,在走过黄泉路喝了忘情水后,本来是前世的一切都成了印在孟婆身下三生石上的过往云烟,然而有些人心中的执念之深,便是那忘情水也不能完全的消去记忆。于是在踏入六道轮回的奈何桥头,有一望乡台,让那些心有执念的灵魂在台上最后的回望一眼阳世,了却心愿。
普世禅师讲起望乡台事,望着普世禅师那恳求的眼神,也不知怎的,李易心中莫名一酸。李易朝普世禅师点了点头,复又恭敬的向着禅房里供奉的东林寺慧远祖师爷像行了大礼。
普世禅师满怀欣慰,将那圣莲令郑重的交与李易,然后又将圣莲令使用的诸般法门教给李易。
李易望着手中温润柔适的圣莲令,暗道世事果然如此玄妙,觉能挖空心思想要得到圣莲令,却与圣莲令咫尺天涯失之交臂,自己这个与圣莲令八竿子打不着的无关人士,却真真切切的拥有了它。
难怪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
普世禅师以手指轻敲桌面,不一会便有十几位和尚走了进来,正是先前李易苏媚进来时,在东林寺大殿里那群为亡魂骨头超度的和尚。众位和尚见到李易手中的圣莲令,顿时个个面露讶sè。
那先前羞奔出去的静璇也在众位和尚之后,不过静璇双手合十低垂着脑袋,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普世禅师也不理会,待得众位和尚见礼后,向着为首的一人问道:“觉量,那些枉死的冤魂超度得如何了?”
那觉量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看起来很是忠厚老实,只是面容显得分外的苍老,在众人面前也显得很有些放不开,想来这些年来在觉能的打压下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东林寺毕竟是传承千年的佛教四大派之一,觉能继任宗主后虽使手段大力排除异己,可也不能赶尽杀绝,只将那些和尚或闲置,或关押,如今觉能倒台,普世禅师回归,那些和尚便又重新得到重用。
“南无阿弥陀佛。”觉量宣了一声佛号,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禀师尊,在静璇小师太的帮助之下,今晚或将那些冤魂全部超度完毕。”
普世禅师点了点头,道:“恩,此事万不可懈怠那些冤魂超度完毕后,可要寻块风水之地好生掩埋,断不可使其再流露荒野。”
普世禅师是以李易走到自己身边,又对着众位和尚道:“这位李小道友是本寺第二任监寺长老,你等且向李小道友行礼面见。”
众位和尚先前见到李易手中的圣莲令,便隐隐猜到李易或在东林寺有特殊身份,没想到却是继地仙郭璞后的第二任监寺长老,众位和尚这些天对李易的事情有所耳闻,此刻见得李易年纪竟然如此之小,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奇之外,纷纷向着李易行礼拜见。
李易见得众位和尚面sè,自然知道众位和尚心中所想,李易也不理会,只手持圣莲令,接受了众位和尚的行礼。
倒是静璇在听得李易出任东林寺的监寺长老后,先是一愣,迅即又喜sè涌上面来,向着李易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在此恭喜李道友了。”
静璇当然是从不怀疑李易的佛法修为的,是真心替李易高兴,同时也隐隐为自己觉得有些高兴:李易虽只是个东林寺的监寺长老,可也算半个佛门中人了,如此自己以后要找李易研讨佛法可就方便多了。
“为师已经决定,自明日起便将封闭东林寺二十年,在这二十年内,东林寺不再过问修真界的是是非非,只一心修研白莲净土佛法。”普世禅师待众位和尚行礼毕,便宣布了这个封山决定。
自觉能事故后,东林寺不仅被修真界所唾弃,便是以前那些视东林寺和尚为神佛的老百姓们也不放过东林寺,天天都有枉死者亲人跑来闹事,指着众位和尚的鼻子破口大骂。
众位和尚虽是替觉能受过,但终究东林寺理亏,况且众位和尚还能与那些老百姓争扯?因此只得默默然承受,十几天下来,众位和尚已经个个如惊弓之鸟,煌煌然不可终日,今日听得普世禅师说要封山,倒也长吁了一口气。
普世禅师又对那觉量道:“觉量,你为本寺首徒,这二十年中本寺的大小事务便由你负责,凡有难决断处,便可去询问监寺长老。”
觉量诚惶诚恐道:“师尊尚在,弟子怎敢主事?”
“东林寺由官府造册的田产,在这二十年中,你等除了收取靠近寺庙的那几百亩田产租赋用以吃食外,其余的全都要免费给那些有家人丧生在此次事故中的庄户人家租种。”普世禅师没有回答觉量,只继续吩咐道:“你等在修研佛法之余,要多多去接济那些孤儿寡母,以减轻我等东林寺的罪孽……”
………………
李易在旁边听见普世禅师一一将自己后事交待清楚,心中慢慢的对普世禅师生出敬意来,面对这样一位至死都在想着济世慈悲的老者,即便不大认可他的迂腐,却也要感动满怀。
普世禅师交待完这一切,似耗尽了所有气力一般,原本就无肉的面容神sè更显得枯槁,便是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摇晃起来,普世禅师努力的支撑住自己。
这时众位门人也看出普世禅师的不妥来,纷纷劝说普世禅师前去休息。普世禅师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着李易,那神情是希望李易说几句。
呃……身为监寺长老,总不能一言不发。
“诸位皆知,春秋时期吴越相争,越惨败于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灭强吴。”李易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道:“我等东林寺今日虽关闭山门,但东林寺白莲净土佛法不灭,这二十年间诸位勤修佛法,多行善事,本……长老相信,我等东林寺二十年后重开山门之日,必定是东林寺重新立足于修真界之时。”
李易谈论佛法不行,但鼓鼓士气还可以的,队伍可以跨掉,但是人心不能散啊果然在李易以越王勾践事比喻今日东林寺后,众位和尚的脸sè没有先前那么的沮丧了。
对于那些度日如年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二十年似乎是一个漫长的时光,可是对于日日青灯古佛的修真者而言,二十年也不过是几次闭关的长短。
嗯,看样子自己的讲话有些效果,李易决定趁热打铁,遂高高擎起手中的圣莲令,但见得圣莲令上倏的射出白sè霞光阵阵,笼罩着众人,让众人好一阵心神悸动。
刚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自己身份的转变,这会儿李易讲话是愈来愈流利,高声道:“圣莲令乃是东林寺白莲净土宗圣物,本长老也不过是暂时代为管理,二十年后东林寺若重新选出大家都信得过的方丈,本长老自会让圣莲令重返东林寺。”
圣莲令虽好,奈何李易身为云山派唯一的弟子,注定的未来掌门,在宝贝的选用要以云梦剑与云梦枕优先,与天下琴、无量尺、神木珠等不同,那些宝贝所有权归李易。彼之宝石,我之瓦砾啊,李易干脆今天表明态度,一来到时候好了结这段因果,二来也免得东林寺里的这群和尚挂牵。
至于圣莲令上有关《青囊经》的秘密,李易觉得自己若是二十年中还参不透的话,那也不配拥有圣莲令了。
修真者极重承诺,断没有食言而féi的道理,圣莲令如此宝物,李易看之泛泛毫不动心,是无知还是无si?毕竟李易身为监寺长老,便是不归还圣莲令,东林寺众僧也无可奈何。
不管众位和尚怎么想,反正是李易此话一出,众位和尚齐齐动容,向着李易拜道:“我等谨遵监寺长老之命。”
虽对慧远祖师爷与地仙郭璞的算计深信不疑,可普世禅师与李易才见过一面,又哪里知道李易的心xing人品如何?将圣莲令交与李易,让李易担任东林寺监寺长老也不过是普世禅师的一次赌博罢了。
这会儿听得李易话语,普世禅师但觉一颗悬着的心儿完全放下来了,修真修真,修的便是“真我”,李易有如此淡然洒脱的心xing人品,焉能不大有所成就?二十年后,李易定当名满天下,那时候东林寺白莲净土宗在李易的扶植下,也定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自己因为看错觉能而让东林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能因为看准李易而让东林寺重新崛起,总算可以稍微弥补心中的痛。
普世禅师想着想着,只觉得脑海中慢慢的空灵起来,身子也慢慢的轻飘起来,浑然没有这十几年来中了觉能万毒蛊之后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彻大悟涌上普世禅师的心头,让普世禅师畅快不已,普世禅师情不自禁的仰天一声长啸,啸声中,普世禅师做佛偈一首曰:
“求佛何须去西天,万般妙法在世间。
道德菩提非正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普世禅师的佛偈声渐渐袅袅西去,待众人再看时,但见普世禅师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普世禅师双手合十,面带笑意,神态显得那般的安详……普世禅师已然圆寂。
众位和尚今日见得普世禅师交待后事,便对普世禅师的圆寂隐隐有所预感,本来众位和尚还是悲忱满怀来着,这会儿听得普世禅师的佛偈,见得普世禅师的面容,众位和尚却是觉得普世禅师的圆寂未尝不是一种得道的解脱。
众位和尚一起向着普世禅师跪倒在地,拜道:“弟子恭送师尊悟道西去……”
总之,经此一役,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由慧远和尚所创,传承千年的东林寺净土宗,算是暂时在佛教四大派中除名,至于以后能不能恢复名声,就要看闭关二十年后的表现了。
………………
翌日,在忙完了普世禅师的葬礼后,道教云山派掌门大弟子,佛教东林寺监寺长老,儒教荀儒传承人,家合纵门未来门主监护人,神兽麒麟监护人,身兼数职的李易终于干起了此次下山时师傅郭不守所托付的最基本任务:护送九尾灵狐苏媚去东海青丘山度过百年一遇的天劫。
在李易苏媚出了东林寺,带着小白即将上路的时候,后边有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李道友,且等等。”
李易回头望去,只见静璇正从东林寺里出来叫住自己,静璇乌黑亮丽的秀发轻轻飞扬,花容月貌的面上尤自带着两朵红云,缁衣虽然宽大,终究也没有遮住高耸胸部的起伏,倒衬托了芊芊细腰的盈盈一握。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双手合十,似有话要与李易讲,又见得苏媚站在一旁,似有点不大好意思开口:“那个……”
若是旁人,这般的吞吞吐吐,李易早不耐烦的走了,不过对于静璇,李易还是狠不下心来,这个小尼姑心思太纯净了,李易并不忍心置之不理。
倒是苏媚见得两人模样,瘪瘪嘴,道:“你们聊,我先去走走。”说罢,苏媚抱起小白,自顾自的去了。
见得苏媚走远,静璇才红着脸吞吞吐吐的道:“那个……李道友,贫尼恭喜李道友成为我佛门中人。”
李易诧异莫名,自己虽然出任东林寺监寺长老,可算不得佛门中人,静璇不会连这个也弄不清楚吧,再说,静璇昨天不是已经恭喜过了么?
“李道友,其实今天贫尼叫住李道友,是想澄清一件事情。”静璇见得李易表情,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一咬牙,便道:“李道友,贫尼来找你,便是想和你说一下前些日子贫尼在普世禅师面前称赞于你的那件事。”
在普世禅师面前称赞于我?李易恍然大悟,就是那普世禅师口中的“学问出众,本领高强,行侠仗义,深具慧根。”
李易有些明白了,以为静璇是想找自己道歉,毕竟这是背后议论自己不太礼貌嘛,可李易根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责备静璇,都是些好话啊,好话谁不喜欢?当然李易也很清楚,以静璇的xing子根本不可能去搬弄是非,背后说人坏话。
李易笑道:“师太客气了,其实小道也认为师太没有说错的。”李易言语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呃……是有点骄傲的飘飘然了,要淡定啊,修炼切记戒骄戒躁。
没想到静璇一听李易这么说,面sè更加的急更加的红了,道:“李道友你误会了,其实……前些日子贫尼在普世禅师面前称赞……于你,不过是贫尼想李道友皈依我佛门,好让普世禅师劝说李道友……”
晕,你称赞了便称赞了,等得我在你面前自我陶醉一番后,现在你又来告诉我那些都是假的,有这么打击人的么?这下李易真不淡定了,眼睛一瞪,下意识的就反问道:“师太的意思,是觉得小道既不学问出众,也不本领高强,更说不上什么行侠仗义,深具慧根了?”
“啊……这个,李道友也不要妄自菲薄,贫尼也不是那个意思,贫尼的意思是……”静璇见得李易吹眉瞪眼,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慌乱的很,这下倒好,静璇自己也弄不明白想说什么了,支支吾吾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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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八二节 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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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八二节
un心
静璇自己也non不明白想说什么,支支吾吾起来,静璇突然又觉得自己今日之事实在是多此一举,称赞李易便称赞了,为什么又要来说解释一番了。[]
静璇很有些惶恐,这位从小青灯古佛,心如古井之水
o澜不兴的观音菩萨座下nv尼,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心神似没有以前在普陀山上那么宁静了,偏生这一切发生得随意自然,连自己都non不清楚原因何在。
师傅定慧师太在自己下山前叮嘱:以平常心,行平常事。难道是自己失去了平常心么?“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观世音菩萨,信nv静璇真心向你忏悔,请求菩萨原谅信nv……”静璇在心中默默的念着。
明媚洁净的清晨里,一位仙姿杳逸,如梦如幻的少nv,正一脸哀婉幽怨的虔诚,那一抹杏ā烟雨般的凄i之sè,显得她无比的纤婉清丽,韵致横流。
李易本还想打趣静璇几句,然见得静璇如此模样,打趣的话儿自是说不出口,只静静的立在一旁,陪着静璇。
东林寺的和尚开始做早课了,遥遥的传来梵音佛咒,萦萦绕绕,渐渐的散漫开来,又向着远处散漫而去,静璇似被惊醒,蓦的回过神来,却见得李易还在一旁守候着自己。
静璇心中的暖意一闪而过,面sè复又显得庄严圣洁,就如当初李易初见静璇的模样,静璇淡淡道:“南无阿弥陀佛,今日却是贫尼唐突了,还望李道友勿要放在心上,贫尼就此别过李道友。”
说罢,静璇向李易施了一礼,轻飘飘的离身而去。
………………
静璇玩的是哪一出?既不像与自己告别,也不是来与自己谈佛。望着静璇的纤细窈窕的身影冉冉消失在石径尽头,李易觉得自己有点石化了。
“还发什么呆,人家都已经走了,要不小道士你追上去。”一声娇嗔将李易拉回了现实中,苏媚抱着小白的身影浮现在李易眼前。
“呃……静璇这是怎么了,感觉有些怪怪的。”李易o着下巴不解道。
“这有什么怪怪的,依我看,这小尼姑八成是动un心了,也不知小道士你有什么好,连小尼姑都给勾搭上了。”苏媚彷佛在自言自语,又彷佛在发着牢sā。
“什么?动un心?勾搭?媚儿,饭可以làn吃,话可不要làn说,这是坏人名节的事情呢?”李易吓了一大跳,道:“小道倒无所谓,顶多回去被师傅责罚一番。人家静璇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得意弟,早将此生献给了佛祖如来的。”
不是李易身在局中,而是此事太不可思议,静璇这么一位三句话不离南无阿弥陀佛的人突然说她动了un心,能不让人震惊吗?再说修真界还俗的和尚不少,还俗的尼姑还真少见。
“本来就是嘛”见得李易这么数落自己,苏媚一瞪眼,双手叉腰一副刁横野蛮的样,道:“大清早的叫住你,就为了说那么件事情,不是找借口和你亲近么……”
李易大怒,一声冷哼,狠狠的朝着苏媚回瞪过去。
苏媚自己说漏了嘴,这会儿见得李易生气也有些心里发麻,低下头去口中嘀嘀咕咕道:“我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是小白叫我一起来的。”
没料到怀中的小白很不配合,“呜呜”的叫了两句,显然是为自己辩解,苏媚脸一红,拍着小白脑袋斥道:“臭小白,你少说两句又没人当你是哑巴,本姑娘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白挨了揍,顿时耷拉着脑袋,眼神中无比的委屈。苏媚见得小白的样,“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苏媚那一脸笑容,就如海棠ā儿突然的绽放在光里,李易虽与苏媚相处日久,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抵抗,但想着苏媚的“过错”,觉得此风不可长,于是咳嗽一声,又板起了脸儿。
“好啦好啦,这次就算本姑娘不对,哼,大不了下次你和人说话,本姑娘跑得远远的。”李易还未说话,苏媚已经先开口了,道:“小道士别又在装老气横秋,难看死了。”
………………
李易携着苏媚小白,离了南昌城,继续望那东海青丘山而去。如今离苏媚度天劫的日愈来愈近,而两人又想着这一路上事故不断,在衡阳城与南昌城中都耽搁了不少时日,因此李易苏媚吸取了教训,比先前来时要显得低调多了,只默默无闻的赶路。
这一日,两人正走在信州境内,苏媚突然指着前方远处对李易道:“小道士你看,那座山长得好生奇怪?”
李易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大山巍峨屹立在天地之间,显得分外的雄伟峻拔,大山自山腰处彷佛刀削斧砍般,一分为三峰,苍苍茫茫俯首瞰视世间众生。在阳光的晃耀下,三峰如披了一层流光霞彩的外衣,幻化出三位长者的模样,依稀便似道教的三位圣人(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
李易赞叹不已,道:“大自然的造化果然鬼斧神工,我辈修真者纵然穷尽一生苦苦寻道,在大自然面前,亦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若蚁……”
“在那盘古大神左臂所化的南岳衡山面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多感概”苏媚翻了一个白眼,打断了李易继续发表自己的人生观,宇宙观,道:“小道士,此山如此雄奇,连三清都来齐了,想来在你等道教定是有名的don天福地了。”
“道教十大don天、三十六小don天、七十二福地中,位于信州的只有那第十五小don天鬼谷山don贵玄司真天,与那第三十三福地灵山,可是那鬼谷don天与灵山皆不在此处。”李易想了想,带着几分诧异道:“媚儿不说,小道还没想起,观此山也是灵气十足,不亚于世间名山大川,为何在don天福地里没有排上号,难道说此山从来没有仙人居住过?”
相传封神大战中,因为死者太多,天庭的神位都排不下了,于是yu皇大帝便将地界的一些名山大川封给那些没有神位者居住,有好事者编了一本《道迹经》,专én记载了那些名山大川,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道教十大don天、三十六小don天、七十二福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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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七节 心潮涌动(继续求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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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媚听得李易的解释,破天荒的很不好意思来,却又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恼羞成怒的埋怨道:“你干嘛现在才告诉我,你是存心看我出丑的?”
你自己不学无术,感情还怨我了?李易哭笑不得,当然也不会和苏媚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呆在一旁看着朱微颜,想要看朱微颜在孟沛的“天下第四行书”面前,如何的应招
通过前两场比试,李易对于朱微颜的才貌叹服不已,这会儿自多了些期待
见得李易不理睬自己,反而盯着朱微颜看,苏媚撅起个娇俏的嘴唇,“哼”的便是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想道:不就是吟得几首诗,弹得几首曲子么,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们的道法修为有本姑娘高么?
苏媚同时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会回到青丘山去,一定要苦学一番琴棋书画诗词等,到时候下次再见到李易,好好的“羞辱”他一番,看他还敢不敢这般的盯着别的姑娘看?
朱微颜见得李易望向自己,不知怎的,总觉得面上有些发热,朱微颜静了静心,朝身旁的君不器看去,君不器苦着脸摇了摇头,显然没有信心与孟沛比字
书法不比吟诗,吟诗在饱学的基础上更讲求急灵光一闪;书法也不比弹琴,弹琴在琴技的基础上曲谱并重书法走不得终南捷径,点横竖撇捺的把握一定需要长年累月的苦修才行
作为儒教六艺之一,朱微颜与君不器在书法上也下过功夫的,但又怎比得上孟沛这等生下来就与祖传“断机笔”为伍之人?
朱微颜心道:今日比试,先为文比四超不分胜负后再行武比之事,自己原本以为在文比中“琴艺”稳操胜券,“数艺”上也有颇有胜算,其余的“诗艺”“书艺”两项,岳麓书院只要守得一个平局便可,没想到那云山派的李易深藏不露,导致“诗艺”“琴艺”上连平两局,形势登时便被扭转了
如今“书艺”将输,唯有在接下来的“数艺”获胜,然后与邹城孟家行武比了,自己若能凭借九霄环佩与孟沛打个平手,那接下来君师兄应该可以胜得那李易吧,毕竟方才李易说,他入得云山派门墙才三年多的
朱微颜思考得个分明,虽心中觉得在何处似不甚妥当,但这当儿想不得太多,于是也不犹豫,向前一步道:“孟公子之行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女子自叹费如”
朱微颜正认输间,眼睛的余光瞥见李易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似稳操胜券,心中念头忽然一转,暗道李易作诗敏捷行云流水,弹琴情真动人心扉,不知道在“书艺”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微颜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道:“李公子才学不凡,小女子能否见识一番李公子于‘书艺’上的造诣?”
众人皆有些惊奇的望着朱微颜,不明白朱微颜既然认输了,为什么还会提出这么个要求,难道想让李易当众出丑吗?
书艺既求苦功,既要求年月的积累,更要求自小的熏陶,李易小时候流落人世,日日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才不会饿死,能写什么字?
朱微颜此时亦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赶忙接着道:“小女子强人所难,李公子万勿介意!”话虽如此,但朱微颜始终隐隐觉得李易或许真会书艺也说不定,在李易奏那《依心曲》之前,谁人知道李易会弹琴?
…………………
李易一愣,若非朱微颜后面的话,李易只当朱微颜也和那莫不从宁不平一般,来找自己的茬呢?
李易见得孟沛行书出,知道岳麓书院无人可比,这会儿确实是稳操胜券了,缘何?皆因李易知道,后世学过高等数学的自己,在“数艺”上真不当第二人想,这也是李易先前敢出来为孟沛助拳的最大原因
至于前面的“诗艺”“琴艺”“书艺”以及后面的武比,李易是做好旁观者的准备的
见得朱微颜表情,李易登时便想了个通透:这小妮子是因为自己在“诗艺”“琴艺”上面的表现,与自己较起了劲呢?好吧,今日儿小道就一并满足了你!
李易面上挂起着淡淡玩世不恭的笑,戏觑的看着朱微颜,彷佛在确认朱微颜方才说的话语一般
朱微颜乃自幼修习程朱理学之人,哪里被陌生男子这般的注视过?感觉到李易火辣辣的目光,朱微颜又羞又急,可今日乃是比试,自己方才又提出无理要求在先,所以朱微颜也不好指责李易什么?
这人,怎么能这般的看着自己呢?朱微颜心中五味具陈
眼看朱微颜娇俏的面上渐渐发红,就要皱起秀眉了,李易心想过犹不及,当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才好,于是开口道:
“小道自幼流落,用不起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所幸在流落途中遇见一位饱学之前辈,教小道用树枝在地上划字,登不得大雅之堂,小道原本欲要藏绌,但今日朱姑娘有所求,小道敢不献丑?”
写毛笔李易是不成的,不过写硬笔么?那还马马虎虎,李易后世练了好几年的
李易拔出铁剑,来到孟沛在客栈墙上的题字旁,将内力注入铁剑,大喝一声,在墙壁上一笔一划,只见得一片墙壁上面的粉末飞溅中,李易衣袂飘飘,说不尽的专注从容
不一会,字儿便已写完,李易一口气朝那墙壁吹去,灰尘四散而开,显了几行端庄方正的大字来:
“七十二峰青如削,卓立千仞不可干
正直相扶无依傍,撑持天地与人看”
李易投桃报李,写的是孟沛方才的《南岳衡山诗》,旁边也有一行小字注:邹城孟家孟沛兄题,云山派李易书!
…………………
“结体方正茂密,笔划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大有那唐朝颜真卿之风,了得了得,妙啊妙啊”
客栈老板苏胖子依然是最先跑过去的,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啧啧”称奇,赞道:
“李公子之诗飘逸,孟公子以行书写之;孟公子之诗方正,李公子以楷书写之,端的是交相辉映,完美无缺,敝店日后必因两位公子之书,而传出一段佳话,在下添为掌柜,可也要跟着沾光了!”
苏胖子吩咐下去,将李易与孟沛的这两首《南岳衡山诗》好好的保存下来,供客栈来往顾客观摩
苏胖子一脸的乐呵呵,笑得合不蚂,两眼直闪烁着光芒,彷佛前面便是有一座金矿山一般
古时名山名水,皆因名人名作而名动千古,如天下之楼岂止千万,为何独尊那天四大名楼?盖因黄鹤楼有崔颢之《黄鹤楼》,岳阳楼有范仲淹之《岳阳楼记》,滕王阁有王勃之《滕王阁序》,鹳雀楼有王之涣之《登鹳雀楼》,其他楼美则美矣,可于这“名人名作”上,输了一筹
苏胖子见识不凡,自也知晓这等道理,单就书法而言,李易之楷书或许比不上孟沛之行书,但李易方才的一曲《依心曲》早足以让李易,让南岳客栈流传于世了,更何况今日还有岳麓书院于邹城孟家的比试作为点缀
孟沛也是心潮涌动,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大抵像他这种人,如他老祖宗孟子说的那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可对于这“名声”却是看得紧要的很
孟沛毕竟年轻,在书上见多了“以文会友”,“惺惺相惜”的故事,这会儿听那苏胖子一说,只觉得自己与李易简直便是那“高山流水”里的钟子期与俞伯牙了
孟沛上前看着自己与李易书写的那两首诗,越看越是顺眼,禁不住的拉着李易之手,热切的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兄啊”
孟沛兴奋的很,可岳麓书院的几人便不大好受了,今日岳麓书院众人与代表邹城孟家的孟沛李易比试,孟沛李易两人越是被世人称颂,岂不是说岳麓书院越是不堪?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铁青着脸,瞧也不瞧那墙壁上的字,观两人涅,自是恨不得毁了才好,那君不器也是面色不豫的看着身前的朱微颜,似有些发愠朱微颜不应该在认输了还叫李易题字,成全了李易孟沛两人
朱微颜没料到李易真的在“书艺”上也是造诣不凡,惊讶的同时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李易方才说的那句“小道原本欲要藏绌,但今日朱姑娘有所求,小道敢不献丑?”
难道李易这字是为自己而写么?
朱微颜觉得有些娇羞,亦有些欢喜,暗道自己也不能让人看轻,于“数艺”一道自己还有些心得体会,当要打败邹城孟家才好
朱微颜站出身来,与着李易孟沛二人,言语中满是自信,又有几分傲然,道:“接下来的‘数艺’,岳麓书院便由小女子出列,敢问两位公子谁人前来应战?”
感谢银月枫小悟空地场卫至少我飞过饕餮魑魅道友的打赏,呵呵,饕餮魑魅道友是本书的第一位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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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八节 心潮涌动(下)
有些事情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地藏菩萨本愿经》曾云:“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定慧师太这会算是深切的体会到其间所蕴含的佛理了。
别看静璇年纪不大,可精通佛理,前几年就能够将一众同门师姐妹驳得哑口无言,定慧师太在心中暗自掂量了一下,觉得今日未必能说服静璇,于是一板脸,拿出了当师傅的架势,道:“我徒才从外面游历回来,正是劳累需要休息的时候,何故胡思乱想?为师且明日再来告诫于你。”
定慧师太走后,静璇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静璇想着方才与师傅的对话,好像师傅也无法反驳李易道友的见解呢?不知怎的,静璇的嘴角便浮现了一丝笑意,很为自己的眼光而自豪:李易道友果然有大慧根,大悟性啊!
只是可惜,李易道友弃佛入道,实在让人有明珠蒙尘之叹。不过也不要紧,李易道友不是说,只要一心向佛,此身便是佛么?想当初禅宗六祖慧能还是舂米作坊的杂役呢。六祖慧能说“人虽分南北,佛性无南北。”可见,修真者虽然有门派之分,佛性却是没有门派之分的。
静璇睡不着,定慧师太也睡不着,定慧师太回到禅房后越想越不对劲,相比于静璇以往在普陀山上的乖巧温顺,今日静璇的言行举止可算是一反常态,让人几有莫名其妙之感。难道静璇真的在游历途中遇到了什么刺激?
一想之下定慧师太大为忧心,无论是佛法还是修为,静璇天分之高实在是普陀山观音禅院数百年历史上少有。定慧师太可是将发扬光大普陀山的希望寄托在静璇身上啊!如今那东林寺已经关了山门,从佛教四大派中除名,普陀山亦大有希望取而代之呢。
定慧师太决定去询问一番师兄慧空和尚,当初静璇在游历途中,可是与慧空和尚见过一面的,兴许慧空和尚知道些端倪也说不定。
定慧师太说去就去,也管不得太阳已经下山了。普陀山观音禅院分为男弟子部与女弟子部,分别在两个山头……定慧师太就这么径直的去找慧空和尚。尽管大家都是出家人,可也免不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慧空和尚正在禅房做晚课,听得定慧师太急匆匆的找来。还以为自己又在哪里得罪定慧师太了,赶忙走到门口迎接。
待得两人坐好落定,慧空和尚正要出言询问,定慧师太已经劈头问了过来,道:“师兄,你上次见到静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啊,不对劲!可是静璇出了什么事情?”慧空和尚大惊失色道……慧空和尚亦是素来疼爱静璇,闻得定慧师太之言。又见得定慧师太风风火火的样子,还当静璇遭遇了什么不测。
“出什么事情倒没有,只是贫尼觉得静璇此次回来颇有些古怪。”定慧师太遂将静璇取了缁帽以及与自己论佛等事与慧空和尚说了。
“贫僧与静璇相见时。她尚是好好的,与以前无甚分别。”慧空和尚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觉得定慧师太有些大惊小怪,遂拍着胸脯向定慧师太保证道。“贫僧还当怎么了,原来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等开导静璇的事情你就包在师兄身上好了。”
“南无阿弥陀佛。”顿了顿,慧空和尚宣一声佛号。又道:“我说师妹,咱们出家人可要戒骄戒躁,遇事沉着冷静才行。”
定慧师太这才发现自己确是太心急了,于是点点头,向着慧空和尚告辞而去。
……………………
玉兔西沉,金乌东升,一夜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慧空和尚便赶了过来,与定慧师太准备着一起去“开导”静璇。
两人来到静璇起居禅室的门口,只听得里面传来静璇虔诚的诵经声“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慧空和尚与定慧师太相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定慧师太咳嗽一声,与慧空和尚一起进了房间,却是一瞬间就有些傻眼了,原来静璇正梳拢着长发,并不像以前那般对着一杯即将要喝的水念咒,而是对着桌子上的早点虔诚的念着《往生咒》,也就是说,静璇正在为身前的那一个馒头与一碟萝卜炖豆腐超度。
“静璇我徒,你这是为何?”定慧师太大是疑惑,出言相询道:“我等出家人虽说慈悲为怀,可佛祖也没说过要如此而行啊!”
佛祖当然不会说,佛祖在得道之前也是凡夫俗子,难道就不用吃东西么?
“南无阿弥陀佛,弟子静璇见过师傅,见过师伯。”静璇双手合十,与定慧师太、慧空和尚见过礼后,一本正经的道:“弟子就要进食,却是不忍心见得做馒头的小麦、萝卜以及做豆腐的豆苗就此没了性命,故为它们超度。”
“什么!你居然为小麦、萝卜、豆苗超度……”定慧师太瞪大着眼睛,根本无法理解。
一旁的慧空和尚抬手阻止了定慧师太,给了定慧师太一个“让我来”眼神。慧空和尚久在江湖游历,知道静璇这种情况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于是慧空和尚决定以佛法来说服静璇。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你可知《大般涅槃经》中我佛有言:米谷草木无名无我,非众生数。”慧空和尚胸有成竹,引经据典,听得一旁的定慧师太连连点头。
然静璇听得慧空此言,却是摇摇头,道:“师伯,既然谷米草木无命,为何一种一苗可成长至开花结实……”
慧空和尚与静璇两人就此论起米谷草木是否属于众生之列来。然而两人的话题早就被李易和静璇争论过了,只不过那日静璇说的,变成了今日慧空和尚说的;而静璇却说着那日李易所说。
那日静璇说不过仅仅略懂皮毛的李易。今日慧空和尚又如何说得过同样佛法精通的静璇?于是三言两语间,慧空和尚就节节后退,看得旁边的定慧师太心急不已。
待得静璇说到那句“世人有肉身,亦有灵魂……”时,慧空和尚颓然一声长叹,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慧空和尚与定慧师太面面相觑,做不得声。于是定慧师太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摆出师傅的架子,在勒令静璇好好休息之后。与慧空和尚两人面带尴尬而走……
一路上,定慧师太对慧空和尚埋怨不已,道:“师兄,你昨晚说这事微不足道。包在你身上的,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这个……慧空和尚老脸一红,伸手擦去额头上面的汗珠无言以对,谁叫自己将话儿说得那么满呢?现在技不如人辩驳落败,也忒丢脸了。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师侄确实有些不太对劲。”慧空和尚只得顺着定慧师太昨晚的话语,道:“想来那日静璇与贫僧分别后,又遇见了些什么人。什么事,才使得静璇师侄思考问题的方法发生改变。”
两人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了。什么是思考问题的方法发生改变?慧空和尚说得委婉,换一个不好听的词语就是“误入歧途”。佛经上不是有云:那些说草木有生命的人,都是歪门邪道么?
慧空和尚与定慧师太才各自吃了个哑巴亏,这会自不好意思去找静璇问个明白,于是就唤了和静璇最为要好的静瑶前来,让静瑶去打探一下情况。
“静瑶。你务必将静璇师姐的行程弄清楚,见过些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情。”定慧师太给静瑶下了命令。
……………………
静璇见得静瑶奉师命前来询问自己行程,心中有些奇怪,自己正打算去向师傅禀报呢,出家人本就不打诳语,这会静瑶来问了,静璇自不隐瞒,将着自己的一五一十尽数说与了静瑶听。
静瑶从未出过远门,平日里在普陀山也就念念经,打打坐,哪里见识过这等波澜壮阔的江湖事故?这会只听得聚精会神,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仿佛静璇所说便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静瑶性子活泼,忍不住随着静璇的话语,附带着发表一番评论。
“啊,那云山派的道士李易真是有趣。”静璇说起与李易谈论佛法的时候,静瑶喜笑颜开。
“啊,那觉能真是可恶,活该死有余辜。”静璇讲起觉能表面讲道实为阴谋伎俩的时候,静瑶恨得咬牙切齿。
“师姐,李易还真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呢……”待得静璇说起滕王阁广场上的大战,李易舍身相救静璇时,静璇眼泪已经哗啦啦的流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静璇见静瑶听得起劲,心中微微有些欣喜的小得意,静璇也不知怎的,在回到普陀山以后,很想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与一众师姐师妹们分享呢。
“师姐,我真的好羡慕你哦,可以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下次我再来找你详谈啊!”待得静璇讲完,静瑶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向着定慧师太与慧空和尚汇报去。
静瑶是意犹未尽,可定慧师太与慧空和尚在听完静瑶的汇报后,却是感觉到事情分外的棘手。两人见多识广,虽是转口了一人,又如何听不出静璇话语中对李易的颇多好感?
“师兄,这李易就是你上次与我说起的,被你赠送了少林寺大还丹的那个小道士么?”定慧师太心中很不爽,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道:“小小年纪,就花言巧语强词夺理,实在可恶之极。”
定慧师太说着说着,就要暴走起来,慧空和尚受得无名之灾,禁不住的一声苦笑,不过还是为李易辩驳了一句,道:“或许是因为那李易救得了静璇性命的缘故。”
定慧师太默然无语,恼火归恼火,定慧师太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李易舍身相救。这么大的恩情能视而不见么?
然而不管怎么样,静璇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希望所在,一言一行都要起到门中的表率作用。这回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归是要受罚的。
看着那站在下面尚自眉飞色舞的静瑶,定慧师太觉得有必要先让静璇冷静一下,免得带坏了榜样。
第二日,定慧师太下令,以静璇礼佛之心不诚为由,罚静璇去那梵音洞面壁思过。然而却没有说处罚的时间长短。
……………………
梵音洞位于普陀山最东面,乃是东海边一个深不可测的天然洞穴。每逢东海潮涨潮落,洞穴里便传来阵阵梵音,梵音洞也因此而得名。洞口有一三尺见方的高台,相传昔年观音菩萨便是在这高台上眺望东海。聆听梵音而得道成佛。(观音菩萨乃是佛教正法明如来,已证就佛位,观音菩萨是大家习惯的叫法。)
静璇端坐高台之上,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但觉心中一阵的迷茫苦楚。
师傅说自己礼佛不诚……自己也曾有过这种担忧的,可见自己肯定是礼佛不诚了,问题是自知礼佛不诚,却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礼佛不诚了。
难道是因为李易道友说的那些话么?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一定可以在佛经上面找到反驳李易道友的佛祖之言的。于是这两个月来。静璇在向菩萨忏悔自己罪孽的同时,将自己废寝忘食的埋首在三千佛经中。
可是静璇愣是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佛祖所言,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苦恼的事情么?
难道说李易道友对佛理的阐述。可以自成一派了么?一想起与李易相处的点点滴滴,静璇在苦恼的同时,有时候又有些发呆。
远处,定慧师太望着自己得意弟子日渐消瘦的身影,禁不住的一阵黯然心痛,可怜的痴儿。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啊!
这两个月来,自己与慧空师兄又何尝不为静璇操碎了心。两人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感情为物,如水一般,可泄而不可堵,应该乘着静璇现在尚自朦朦胧胧的时候,让静璇自己慧剑斩情丝,于是便让自己来劝说静璇。
想到这里,定慧师太喟然一声长叹,宣一声佛号站了出来,行到静璇的面前,望着静璇有些苍白的面庞,满是怜爱的道:“痴儿,何苦呢?”
静璇见得师傅忽然出现,大吃了一惊,正待与师傅见礼时,却是听得师傅这么一句叫唤,也不知怎的,静璇顿时觉得自己心中一酸,泪珠就这么不可抑制的从双眸中滑落下来。
静璇哽咽着道:“师傅,弟子没用,参不透自己为什么礼佛不诚。”
“好徒儿,是师傅没用,不能开导于你。”静璇这么一哭,定慧师太顿时觉得自己心中也堵得慌,定慧师太拍着静璇的肩膀道:“你没有错,师傅不该处罚你的。”
“师傅,你千万别这么说,弟子心甘情愿的受罚。”听得定慧师太自责,静璇如何心安?赶忙劝慰着定慧师太。
定慧师太宣了一声佛号,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而是向着静璇问道:“徒儿,你说我等诚心礼佛是为了什么?”
“我等诚心礼佛,自是为了度己度人,让众生脱离苦海,皆入那西方极乐世界。”见得师傅似有考校自己之意,静璇赶忙脸色一正。
定慧师太点了点头,自己的这个徒儿只要不感情用事,还是当得起修真界那一句“静照天璇”的称誉的,定慧师太道:“徒儿,所谓度己度人,我等不先度化了自己,又如何去度化那世间芸芸众生?”
静璇似有所悟,恭然受教。
“徒儿,何谓诚心礼佛?昔日达摩祖师与梁武帝道‘心即是佛,佛在心中’,由此可见,我等诚于心,便是诚于佛。”定慧师太又道:“慧可二祖当初求学于达摩祖师,达摩祖师怕其心不诚,不置可否,慧可二祖便立雪断臂,以示心诚,终得达摩祖师收归门下,授予四卷《楞伽经》而成大道。”
“诚于心,便是诚于佛。”静璇喃喃自语道。
“徒儿,欲诚于佛,须先诚于心;欲诚于心,须先诚于行。”定慧师太忽的眼中精光一闪,运起佛门狮子吼,一字一顿的在静璇耳边道:“我等礼佛,但求言行无愧,何必苦苦纠结心诚与否?”
定慧师太之言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大音希声般的敲打在静璇的心头之上,静璇身子猛的一震,继而眼中一片明悟的坚决。
“南无阿弥陀佛,师傅指点的是,弟子谨受教了。”静璇宣了一声佛号,向着定慧师太跪将下来,道:“恭请师傅为弟子剃度。”
定慧师太脸上一片欣慰,听得静璇之言,遂从怀中掏出一把剃刀,将着静璇的一头秀发束好,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然后一刀一刀的剃将过去。
海风悠悠,将着那一缕缕青丝吹得纷纷扬扬,散漫于阵阵梵音之中,也不知要吹向什么地方去,反正落地时寂然无声。
…………………
今日更新完毕。(未完待续)
第二章 九九节 再遇朱微颜
海风悠悠,将着静璇那一缕缕青丝吹得纷纷扬扬,散漫于阵阵梵音佛唱中,也不知要吹向什么地方去,反正落地时寂然无声。(.)
在剃刀的“簌簌”声中,不一会儿,静璇的一头秀发便被尽皆剃去,晶莹的头皮在幽幽月光中,显出一份神秘的圣洁来。
“南无阿弥陀佛。”定慧师太收刀而立,为静璇重新带上缁帽,念佛偈道:“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一朝了尘缘,慧剑斩情丝。”如此,静璇的剃度仪式算是完成了。
静璇站起身来,瞧也不瞧散落于地上,那些平时珍若性命的秀发,双手合十向着定慧师太行礼,面色若古井之水,淡然无波,似再无牵挂之事羁绊心头,静璇道:“弟子此行江湖历练,未能悟得我佛真谛,还请师傅允许,让弟子再行一次。”
“我徒有大慈悲心,大毅力心,大智慧心,为师安能不许?”定慧师太同样双手合十,目光中满是慈爱鼓励,宣一声佛号道:“我徒此行,若再遇红尘俗世中的烦心之事,可千万莫忘此脚下的东海碧波,此头顶的青天明月。”
世事有因便有果,有果便有因,欲证就菩提大道之果,须解脱尘世牵挂之因。如今静璇虽心意坚定看似已经放下,然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再次面对才能真正解脱,所以定慧才有此说。
东海碧波,青天明月。才是我辈修真者所追求亿万年亘古不变的存在啊!相较起来,尘世间区区数十年光景的情情爱爱又算得了什么?
静璇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再次向着定慧师太行了一礼后。宣一声佛号,背着寒玉拂尘,一席青衣缁帽,转身飘然下山而去,在悠悠海风习习月色中,静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定慧师太望着静璇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一如送别游子远行的慈母。良久以后,定慧师太才一声叹息。俯身拾起地上静璇被剃落的秀发,将它整整齐齐的码好,郑重的收于怀中。
…………………
同样的月色撩人,同样的海风习习。
在东海出海口的一块礁石小岛之上。古朴悠扬的琴声划破夜空的宁静,和着海潮起伏的节拍,静静的散漫于空旷幽虚中,琴声似舍不得就此远去,只在空中绕着转儿。
在一块洁白的席子之上,修真界与静璇齐名的“微颜无双”朱微颜正端坐名琴九霄环佩之前,两个丫鬟淡墨浅语分立两旁,朱微颜十指拨弄间,元好问的那曲《摸鱼儿》便从指尖娓娓流出。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淡墨浅语不是第一次听朱微颜弹这首曲子,可每次听来,总逃不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仿佛自己便是那词曲中的大雁,为了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殉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歇,朱微颜双手抚于琴弦之上,静静的望着远方苍苍茫茫的东海尽头,动也不动的有些发呆。
尽管自己手中的紫霄环佩位列十大名琴之列,然朱微颜总觉得那日在衡阳城外的小山谷中,李易以一片树叶吹奏出来呜咽沙哑的声音,更能表达出曲子中哀婉缠绵的意境。
朱微颜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那颗红痣,不知怎的,每每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在朱微颜的心中便浮现那个布衣青袍的身影来,以及那个身影与自己娓娓而言苦情痣的说法……
“小姐,此处风大,我们还是回去歇息吧!”淡墨向着朱微颜劝道。淡墨浅语此会早回过神来,看着朱微颜这幅模样,两人禁不住又是摇头苦笑。小说txt下载http://.80txt/
朱微颜奉了其父朱达理之命,向李易夺取那石鼓书院浩然正气阵的阵法,朱微颜便带了淡墨浅语两人一路追踪李易而来,可是朱微颜好像并不着急,只远远的跟在李易后面也不加快路程,结果从那南昌城一直跟到了东海边,三人还是没有追上李易一行,终于在跟到东海边的时候,将人儿给跟丢了……茫茫东海,连方向都分不清楚。
淡墨浅语很是不解的向着朱微颜询问,朱微颜只说那李易修为颇高,连大师兄君不弃都曾击败过,自己并无战胜李易的把握,若这么冒失的上前,定然打不过李易与其师妹苏媚的联手,还是先静观事态发展,寻得一个好时机再说。
于是朱微颜与着淡墨浅语就在这东海出海口处安顿下来,朱微颜也不苦恼,但有余暇时就来这块礁石上练练琴,日子过来悠哉闲哉的很。
“小姐,我等真要在东海边等待下去吗,万一那李易在东海里不回来了怎么办?”浅语有些无奈的问道。
身为朱微颜的贴身丫鬟,淡墨浅语如何不知朱微颜的奇怪举动,或许根本就是在逃避,传闻朱微颜的未婚夫董文标已经南下,向着岳麓书院奔来了呢?
朱微颜听得浅语之问,心中也是很有些茫然,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在东海边等待下去吗?有时候朱微颜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如果真是想要取那浩然正气阵阵法图的话,为什么不去直接找李易单挑呢?
在修真界,若是指明的单挑,别人怎么会插手,苏媚便是修为再高宝贝再厉害又有何妨?也许是自己太心高气傲了吧,希望在与李易比试的时候,旁边没有其它人的。
朱微颜沉浸于自己的心事,恍然没有听到淡墨浅语的讲话,使得淡墨浅语好不为难。本来两人是应该完全遵照朱微颜的意愿行事的。可是这次出门前,大师兄君不弃特意将两人叫到一边,要两人多劝阻劝阻朱微颜。千万别铸成大错呢。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鸽子“咕咕”的叫声,淡墨叫道:“小姐你看,是岳麓书院的信鸽。”
“是大师兄发来的信鸽。”淡墨取下绑在信鸽上的纸条,道:“大师兄说董文标姑爷……”
朱微颜蹙着眉头向淡墨瞧去,将淡墨的话语硬生生的打断,显然不满意淡墨的说法。淡墨心里暗自嘀咕“信上是这么说的”,却也赶紧将着姑爷两字去掉。接着道:“董文标不日将到达岳麓书院,已派随行小厮前来,说是要与你相见,如今院长正在闭关修炼。大师兄询问一下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朱微颜但觉得心中一阵阵的腻烦,看来修真界说董文标是十足一纨绔儿的传闻一点也没错!三教九流中,儒教最是谨守礼仪,董文标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之一嵩阳书院院长董其政的独身儿子,将来极有可能执掌嵩阳书院一脉,更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这么粗俗不知礼节?
《礼记》上记载男女婚礼有六重大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在请期后至亲迎的一段时间内,未婚男女是不得见面的,我等修真人士虽不是太计较这些。大家都在江湖上行走,偶遇了便偶遇了,没人去说你。可你也不要这般明目张胆,大老远的跑来指名道姓的要见我吧。
大师兄也真是,这等无礼的要求直接回绝便罢,干嘛非要来询问我的意见?想到这里,朱微颜与着淡墨浅语道:“你等二人明日便赶回岳麓书院去告诉大师兄,就说我奉父亲之命办事。事情尚未办成之前,不敢有违父命抽身离开!”
淡墨浅语还想再劝。却发现朱微颜又是转过身去,对着月光,对着东海拨弄起琴弦,那淅淅沥沥的琴音再一次响起来。
……………………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李易自不便再于青丘山上逗留,免得耽误了苏媚度劫的时间。
第二日一早李易便收拾好行李,向着苏媚与小白道别,苏媚抱着小白依依不舍的相送,一路上两人但觉有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走出了青丘山。
李易掏出苏媚所赠送的玄水珠,将之化作小船后,忽然觉得身边一阵幽香袭来,紧接着脸颊上一热,原来苏媚已经悄然的在那里印了一个红唇印。
小白见状大乐,伸着一双爪儿直拍,仿佛看见了新奇的玩具一般,冲着李易龇牙咧嘴的笑,倒也将几人的离愁别绪冲淡了些。
这小子有点早熟,李易哭笑不得,腹诽了小白一句后,道:“媚儿,你若是想要,就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但凡你有要求,便是天上的月亮小道也会摘给你,你干嘛搞偷袭呢?”
“美得你,尽会吹牛皮。”苏媚没好气的瞪了李易一眼,却是看见李易脸上的红唇印,又呵呵的掩嘴笑起来,对着李易一吐香舌,道:“小道士,我本来是要给你做个记号,咬几个牙齿痕迹出来的,省得你回去了再被人骂做小白脸。不过想到你会合纵门的阴符七术,疗伤祛疤最是管用,于是只得放过你算了。”
李易闻言好不郁闷,都怪那朝阳谷水伯天吴,打架就打架,干嘛说自己是小白脸,弄得苏媚现在时不时的拿来调笑自己。
“那好吧,媚儿你干脆好事做到底,再放过小道一回怎么样?”李易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扬起另外一边脸,向着苏媚凑过去。
“我才偏不呢?”苏媚拿着一根指头在李易脸颊上面轻轻的点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起来,道:“我就留着这边,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你,好让你在这段时间内想着我,不要忘记我……”
阳光暖暖的照着,海风轻轻的吹着……今日的风儿并不大,东海水波在微微的荡漾着,听得苏媚的话语,看着苏媚有些红晕的面庞,李易但觉得自己的心儿也像那东海水波一般,在微微的荡漾着,李易想起了后世的那首诗歌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论两人心中有多么的不舍,李易终究还是踏上了玄水珠小舟,开始了此次下山游历的归程。
就在李易出发不久后,李易忽觉得远处东海波涛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李易定睛看去,但见那里有两只人形的螃蟹与龙虾在探头探脑。螃蟹与龙虾俱有人面,不过身子仍是本体尚未化形。
李易瞧那螃蟹与龙虾模样。顿时哑然失笑,想起了小时候戏文中的著名跑龙套虾兵蟹将,还真与自己所见者仿佛,只不知这虾兵蟹将为什么盯上了自己。李易倒也没有想得太多。毕竟这里是在东海之上,看见些虾兵蟹将也不足为奇。
行驶在茫茫东海中,一眼望去尽是烟波浩渺,四面八方的尽头都是水天相接,连个标志也没有,李易靠着日升月落来推算着时间方向,却是在身上干粮吃完的时候,李易惊奇的发现,自己在东海上转悠了四五天。竟然还没有靠岸,甚至连个岛屿也没有看见。当初李易和苏媚去青丘山的时候,可是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啊。
是自己受伤后控制玄水珠的水平太差。还是迷路了?看起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些。李易顿时心中凉了半截,这可是东海啊,真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在这里迷路与茅坑里点灯笼……找死,有什么区别?
就在李易沮丧无比之际,忽见那虾兵蟹将又在远处观望着自己,李易疑上心头。暗中仔细观察着自己行驶的路线,在继续行了大约几个时辰后就发现不对劲来。自己好像冥冥中又回到了原处,也就是说,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兜着一个大圈子?!
是谁在整自己?自己在东海上除了和天吴打过一架,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难道是天吴?李易摇了摇头,苏媚说天吴性子虽然冲动暴躁,本性却不坏甚至耿直得憨厚,应该不会搞出这般的鬼主意。
李易自不能坐以待毙,眼珠一转遂计上心头,等到又见那虾兵蟹将时,李易大喝一声:“出来”,祭起铁剑就是一招风雷诀砸将过去。
虾兵蟹将不过是些没身份的小喽喽,都未完全化形能有什么法力?虾兵蟹将才刚露出个脑袋,便见得李易一招风雷诀使出,天空上面黑压压的乌云伴着闪电朝自己袭击过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身子赶忙往东海里钻去。
然而虾兵蟹将的动作还是晚了,两人还没有钻到海里,李易使出的那记风雷诀已经落在了两人身边,“轰”的一声巨响,在滔天巨浪中,虾兵蟹将齐齐被震出,“砰”“砰”两声,两人先后被摔到了李易船头,跌得个呜呼哀哉,惨叫连连。
“若要想保命的话,赶快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等二人戏弄于我!”李易以气机锁住虾兵蟹将,使得两人动弹不得,拿铁剑指着两人一声爆喝。
“道爷爷饶命啊!”感受着脖子上面铁剑传来的寒气凛冽,虾兵蟹将连连磕头求饶,道:“道爷爷明鉴,我等就是个跑腿打探消息的,哪里有本领戏弄道爷爷?”
李易心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没那个水平,我是问你等两人的主子,也不知发哪门子疯,不问青红皂白莫名其妙的来找我的麻烦,李易横着铁剑“啪”“啪”的在两人脑袋上一人狠狠敲了一下,直将两人的头上敲出两个大包。
李易懒得理会两人的求饶,再一次青着脸大喝道:“说!”
虾兵蟹将吃痛不过,苦着个脸哀求道:“道爷爷,不是我等不想说,实在是我等不敢说,不说是死,说也是死……”却是李易铁剑一晃,两人吓得话也说不完整了。
“你等戏弄于小道我,害得小道身上干粮已没……”李易气极反笑,冷哼一声道:“如此也好,你等反正逃不脱一死,小道我干脆将你们宰了制作干粮,省得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要如何挨过去。”
“啊!”“啊!”两声惊呼,听得李易之言,虾兵蟹将白眼一翻,身子望后面直倒而下,竟然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李易一人一脚,将虾兵蟹将踹进了东海,却见那虾兵蟹将一进入海水里,登时便醒了过来,各自丢下一句“妈呀,快逃啊”,身子一摆就沉了下去,转眼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个……李易瞧得目瞪口呆,看来装死是种境界啊,非有大演技、大造诣者不能学来。
李易立定船头,运起幻雷音,向着东海深处大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捉弄于小道,为何没胆子现身一见,藏头藏尾实非英雄行径,让人耻笑!”
李易声音滚滚传开,虽是无边无际的东海海面,也是回音阵阵,不绝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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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百节 再遇敖灵儿
李易的幻雷音滚滚传开,虽是无边无际的东海海面,亦是回音阵阵,不绝入耳,震得一条条鱼儿“噗噗”直跃出水面,煞是壮观。[.超多好看小说]
“哼,人族小子休要猖狂,本太子倒要看你能大呼小叫到何时?”李易的幻雷音尚未落下,只听得东海深处一声咆哮传来,紧接着东海海水忽然向着两边分开,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嗷……”一条蛟龙张牙舞爪着从中一飞冲天,浮在虚空中张开着血盆大口恶狠狠的瞪着李易。
相比于蛟龙浮在空中的遮云蔽日,李易立在船头的身影之小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给蛟龙塞牙缝都不够啊。
李易见那蛟龙通体金黄鳞甲,爪子五分,心中暗暗吃惊:五爪金龙可是远古洪荒鳞甲一族之尊祖龙后裔的身份特征,能有这特征者皆是五湖四海嫡系,怎么就找上了自己?
不过吃惊归吃惊,李易如今亲吻过得天地造化之灵秀的九尾狐苏媚,收养过远古走兽之尊麒麟王的后代小白,救过同样是五爪金龙的鄱阳湖龙王敖敬性命,生死大战过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朝阳谷水神天吴……对东海上突然出现的这条五爪金龙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吓唬小道么?阁下似乎还不够看!面对着高高在上的五爪金龙,李易立在船头,面色不卑不亢,语气波澜不惊的道:“小道自问与东海龙宫三太子敖冲无冤无仇。无有过节纷争,却不知三太子哪里瞧得小道不顺眼了,要将小道困死在这东海之上?!”
李易曾在鄱阳湖龙宫中住过些时日。听鄱阳湖龙王敖敬与其孙女敖灵儿谈论过五湖四海龙宫的一些轶事,结合着先前虾兵蟹将的表现与眼前所见,因此不难猜出眼前这条五爪金龙的真实身份。
商周封神大战以后,神龙一族得以位列仙班,专司九州地界行云布雨事,所以神龙一族在人族老板姓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声望,甚至发展成九州帝王家的图腾。到处都有那专门用来祭祀的龙王庙。敖冲以为自己现了本体,当让李易顶礼膜拜。没想到李易不仅毫无畏惧恭敬之色,反而一口直接叫破自己的名字。
“人族小子真个有眼无珠,既然认出了本太子真身。”敖冲禁不住的心头火大,叫嚷道:“为何却不下跪行礼?”
下跪行礼?你敖冲还不配!李易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口中声音却未提高分毫,道:“小道自出生以来,此身便只跪天跪地、跪父跪母跪恩师,除此五者以外,管你是人间帝王,还是天上神佛,皆一概不跪!”
“人族小子不识抬举,死有余辜。真不知你有那点可取之处,竟然能让天吴变成那副模样。”敖冲勃然大怒。冲着李易暴吼道:“人族小子,本太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要困死你。又怎么样?”
原来敖冲与天吴两人,一为东海龙王三太子,一为朝阳谷水伯,平素里倒也常有往来,这次敖冲有事去朝阳谷找天吴,没想到往日里活蹦乱跳的天吴居然一脸的憔悴颓废的躺在床上茶饭不思。
敖冲大是奇怪。在嘲笑了一番天吴吼,问天吴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模样。然而天吴扭扭捏捏着不肯说出原因……莫名其妙的输给了人族小子李易,天吴想不通也觉得没面皮呢?
愈是这般,敖冲兴趣越大,不停的逼问着天吴,天吴实在烦不过,大吼了一句道:“敖冲你别在幸灾乐祸,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斤两么?要是你对上了那人族小子李易小白脸,怕是输得比我还惨!”
听得天吴是输给一人族小子,敖冲一愣之下哈哈大笑,道:“天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没一点出息,我要是你,干脆找个池塘淹死算了。”
天吴懒得再理会敖冲,敖冲在取笑了一阵后也是觉得无趣,心想自己干脆将那李易擒来扔到天吴面前,那日后自己遇见天吴,还不是处处都压着一头。
敖冲虽然在东海上作威作福惯了,向来是个横冲霸道的主,可也不敢上九尾狐的老巢青丘山去找麻烦……海外仙山大都是有主的,龙族大神应龙在闭关前曾有规定:龙族不得无故乱闯海外仙山。
敖冲便派了虾兵蟹将守候在青丘山外,一旦李易从青丘山出来便要李易好看,以敖冲的身份,调动区区东海之水来困住李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李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果然就着了道儿,在东海上瞎转悠了数日。
敖冲以为李易根本就识不破自己的东海水阵,只等着李易奄奄一息的时候将其抓去天吴那里炫耀成果了的,没想到李易不仅识破了水阵,还将那打探消息的虾兵蟹将都给抓去了,敖冲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出马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李易的幻雷音震得头晕眼花,又听得李易出言相讥,敖冲哪里还按捺的住,气冲冲的便现出身来。
既然被李易认出了身份,敖冲自不再显露本体……五爪金龙在虚空中意个摇头摆尾,便化作了一个头角峥嵘面目凶煞,身着黄色龙袍的年轻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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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冲分明是故意找茬,若不是自己还有几分能耐识破了东海水阵,怕是做鬼了都是稀里糊涂的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因何而死。
李易本就在气头之上,这会听得敖冲之言更是怒不可遏,是可忍孰不可忍,纵然自己如今受伤未愈,使不得五成力气,可也决不能让敖冲如此羞辱……李易手中紧握铁剑,向着敖冲冷冷道:“如此说来,三太子是决意要与小道为难了。”
李易的话语冰冷肃杀。不知为何敖冲听在耳中,禁不住的就心中一凉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让习惯了尘世间老百姓们顶礼膜拜的东海龙王三太子敖冲分外的不适。敖冲恼羞成怒之下,厉声吼道:“区区人族凡夫俗子,焉敢拿大?本太子为难了你又能怎样,这就让你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敖冲才说完,伸出双手便朝着李易拂袖一挥,但见敖冲身前东海上陡然间无风起浪。平地卷起数十丈海啸,向着李易铺天盖地的袭去。
李易屹立玄水珠小船之上面色凝重。敖冲身为东海龙王三太子,在东海上行动自是事半功倍,如今可算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几乎是先利于不败之地。自己唯有奋力一搏方才有一线生机,哪怕就此丧生东海,也绝不能让敖冲好过。
李易双脚牢牢踩住玄水珠,瞧也不瞧身前不远处的海啸,手中铁剑望前一指,一手捏了个指诀大喝道:“船随潮涨,珠随潮落,急急如律令,疾!”
玄水珠化作的小船上忽然间一阵阵黑光升腾而起。将李易与小船一起牢牢的裹住……李易与玄水珠就这么合成了一体,似不再漂于东海之上,而是浮在一片黑云之端。
玄水珠小船载着李易在汹涌澎湃的海啸里。就如狂风暴雨中的浮萍,又如惊涛骇浪中的海燕,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听凭海啸如何翻滚辗转,就是不沉没消失。海啸往上走,船儿便载着李易往上走;海啸望下去。船儿便载着李易往下去。
敖冲也不着急,只一脸虐笑的立在东海水面之上观望着,敖冲就是喜欢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挣扎的模样,喜欢那种掌控别人生命的感觉。在敖冲的眼中,如今的李易就是一只跌进池塘里的蚂蚁,你便是再有能耐又如何?东海之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是区区一个人族小子能应付得了么?
海啸中李易瞥见敖冲的模样,心道我要的就是让你放松警惕!就在一个浪头回转的间歇,李易拗小指屈中指,压无名指掐拇指,伸食指直指敖冲,一声大喝,念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为用,急急如律令!”一记斗雷诀朝着敖冲直打过去。
天上星斗闪了又隐,青色的斗雷诀直挺挺的朝着敖冲砸去,敖冲以为李易在自己的海啸中根本自救不暇,哪里料得到李易还能有还手之力?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有防备,待得反应过来时,那斗雷诀已然临近。
敖冲直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头顶上更是惊悸莫名,被这一记斗雷诀劈中了还得了?敖冲冷汗直流之下也顾不得身份,就地一个驴打滚往旁边跌进东海,登时便没有了踪影。
斗雷诀紧紧跟着砸下,就在敖冲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轰……”海浪冲天而起,云雷诀在东海中挤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海潮如一座座小山般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直似千军万马齐奔。待得斗雷诀渐渐淹没于东海之中,千军万马又齐奔了回来,一起撞在原本那个巨大的空洞中,直溅起一朵壮观的水样蘑菇云。
李易立在玄水珠上,敏锐的察觉到那朵水样蘑菇云中似有玄黄血液,想来敖冲在自己这一击之下没讨得什么好处。
李易胸中一阵气闷,连连咳嗽几口,忍不住心中暗自叹息:方才自己使用斗雷诀的最后关头,浑身酸痛差点就岔了气息,导致功败垂成,让敖冲躲开了致命一击。若是自己伤势安好,方才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之下,敖冲哪里躲得开?
“小子,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实难消本太子心头之恨。”等到水样蘑菇云落下散去,东海上似乎又重新回复了平静的时候,突的平地一声炸雷,敖冲随着那声炸雷又一次飞将出来,却见敖冲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肩胛上还在汩汩留着鲜血,龙袍被李易的云雷诀削去一只袖子,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嗷……”敖冲仰天长啸,面色狰狞的盯着李易怒吼道:“小子,受死吧!”。只见敖冲从口中吐出一枚三寸见方晶莹剔透的玄黄内丹,正是那自祖龙以下每条五爪金龙都拥有的本命法宝神龙丹。
敖冲祭起神龙丹,暴喝道:“行云布雨!”神龙丹猛然间飞到虚空之上。在那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儿射出道道玄黄之气,神龙丹越转越快,玄黄之气也是越来越多。
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间就狂风呼号。狂风卷来一团又一团的乌云,乌云黑压压的堆积在李易头顶上方,好似那天儿都要塌陷下来,将东海上的一切一切,尽皆给埋葬掉。
“轰……”猛然间一声霹雳,黑云蓦的变得透亮,尽皆化作那倾盆大雨。以雷霆万钧之势,绵延数百里向着李易直盖下来。
李易避无可避。唯有硬顶而上,李易仰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大雨,拂袖一挥,但见李易怀中一团青光飞出。正是那鄱阳湖龙王敖敬赠送的神木珠。神木珠愈是遇水,愈是兴奋,在李易头顶上似箭一般的飞来闪去,划下一道道青光痕迹,清清楚楚如铭刻在空中一般。
李易捏一个指诀,喝道:“五行生克,环转循环,急急如律令,疾!”神木珠受得指令。登时便停留在李易的头顶之上,垂下缕缕青光,与着李易脚下的玄水珠射出的黑光水乳、交融。相得益彰,完全的融为一体,好像一个鸟笼一般,将李易保护在中间。
“轰……”在敖冲手中神龙丹的催发之下,天上雨水与东海海水同时夹击上李易,一声巨响中。雨水与海水相接,融合在一起。将着李易紧紧裹住。
李易一声闷哼,身子猛的一震,方才使劲间,李易浑身骨架酸痛,一个月前受伤的地方伤口几欲再度崩裂,双手软绵绵的根本就用不上力气,是以阻挡不了敖冲的雨水海水合围,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李易差点手上一松就要控制不住玄水神木二珠,还好咬紧牙关挺了过来,总算没有被敖冲的行云布雨给卷到东海中去。
李易凝神以对,奈何丹田中空空如也,气力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敖冲用神龙丹控制着水球,将自己裹得越来越紧。
“人族小子,你就这么点修为么?也不知你如何伤得了天吴的,居然能让天吴佩服于你,天吴的脑子真是给猪拱了。”敖冲占得上风,望着李易嚣张得桀桀怪笑,志得意满的道:
“本太子看你根本就是天吴口中的小白脸,成日里躲在九尾狐苏媚的庇护之下,只会搞搞偷袭。天吴还说本太子不一定打得过你,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本太子就偏要来打一场,明日我就提着你的脑袋去朝阳谷,看天吴那个浑人还有什么话儿可说。”
原来敖冲这混蛋来找我的麻烦不过是为了在天吴面前炫耀,李易困在水球中登时无名火起,下意识的又想要祭起刺股锥,心道我即便是死,也不能让你这个混蛋小子好过。
尽管李易知道,因为受伤,如今使用阴符七术中的“损兑法灵蜥”威力也要大打折扣,就如一条蜥蜴,尾巴才断过一次还没有完全长出来,这么又可以断第二次?可是眼下情况,由不得李易不使用。
李易干脆坐下身来,看似力竭不胜支持放弃了抵抗一般,可双手却在暗暗运劲,怀中的刺股锥受得召唤,只在渐渐发热蠢蠢欲动起来。
李易便是这般的人,宁可轰轰烈烈的死,不愿苟苟且且的活。
……………………
“咦!这么热闹,啊!原来是有人在打架。”就在李易准备使出“损兑法灵蜥”大法,与敖冲同归于尽时,远远的东海上突然弹出一个蛟龙脑袋,一脸兴奋的望着李易敖冲两人拍手叫好,道:“好耶好耶,我才来到东海就遇见这么有趣的事情,你们两个打架,算我一份怎么样?”
蛟龙话还未说完忽的就飞上天空,却是一条小白龙,小白龙在天空中一晃,顿时化作了一个曼妙少女模样,少女着一百褶纱裙,樱桃小嘴杨柳细腰,双眸灵动慧黠,端的是活泼可爱,纯净无暇。
少女踏着东海烟波,一步步的走得近来,突然间少女掩嘴冲着李易惊呼起来:“居然是小道士你?我正要找你们呢,你怎么就在这里打架了,苏媚姐姐和小白哪里去了?我正要找他们玩耍呢。”原来这小龙女不是别人,正是那鄱阳湖龙宫的宝贝公主敖灵儿。
敖灵儿自上次事故后,便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好生羡慕起李易苏媚可以在九州到处游历,奈何其爷爷鄱阳湖老龙王敖敬不许,只得闷闷不乐的呆在鄱阳湖龙宫中百无聊奈。然而鬼怪精灵的敖灵儿终于还是抓得了一个故技重施的机会,又偷跑了出来。
敖灵儿除了去过一回南昌城绳金塔外,对九州的情况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这时想起在鄱阳湖龙宫中李易苏媚说是要去东海青丘山,于是便顺着扬子江一直游到了东海,没想到今日在这里撞见了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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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一节 敖冲滚蛋
敖灵儿从扬子江一直游到东海,想在东海寻找到李易苏媚,不料在这里遇见了李易。[.超多好看小说]
李易也是认出了敖灵儿,心中一喜,暗道暂时不需发动那刺股锥了……谁会有事没事拿命来拼?不过想到敖灵儿与敖冲都是龙族一脉,可是个大问题,小丫头片子的没什么见识,万一被敖冲拿身份诓住了可不妙。
李易在水球中吃力的向着敖灵儿招呼道:“灵儿来得正好,小道可是遇见了一点小麻烦。”
“小麻烦,不会吧!小道士你本事那么高,怎么可能连这条大笨龙都打不过!”敖灵儿这会才发现李易危在旦夕,顿时很是不解的问道:“苏媚姐姐呢?小白呢?它们怎么没来帮忙?”
当初敖灵儿在绳金塔底可是亲眼见得李易大展神威,将东林寺宗主觉能打得落荒而逃的。觉能是何许人物?便是敖灵儿最崇拜的爷爷敖敬都对付不了呢。
“唉,灵儿,此事一言难尽……媚儿与小白都在青丘山上。”李易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小道本已受伤,又中了这厮的阴谋诡计,这厮乘我不注意,好好的就突然出手偷袭了”
虽然与事情稍微有一点差距,但也算说得过去……好吧,李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什么,耍阴谋诡计,出手偷袭,我等堂堂龙族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说出去真丢了灵儿我的脸!”有了先入为主的心思。果然,古道热肠,急公好义的敖灵儿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冲着敖冲娇斥道:“那个谁,你还不赶快放手。”
千年之前敖敬被慧远禅师与地仙郭璞联手镇压在绳金塔后,鄱阳湖龙宫深以为耻,宣布封湖不再与外界往来,直到最近敖敬从绳金塔底下出来,鄱阳湖龙宫才重新开放,所以敖灵儿虽知道敖冲是龙族之人。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敖灵儿不认识敖冲,敖冲同样也不认识敖灵儿。敖冲本就在气头之上。又听得敖灵儿出言不逊,登时骂道:“哪里来的野龙小丫头,敢管我敖冲的事情?小丫头若再啰嗦,明日本太子率领东海水族大军去灭了你满门老小。”
祖龙嫡传也就是五湖四海龙族。身份认证是男的五爪金龙,女的五爪白龙。然而除了五湖四海以外,九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需要打理,人手如何会够?
五湖四海龙王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便遍洒雨露,辛勤播种,因此九州地界各处水域都有“龙王”掌管,那些“龙王”尽管血统不纯,可也勉强算得上广义的“龙族”。故也以“龙族”自居,这些“龙族”与五湖四海龙族的身份地位有天差地别。
这也是人们口中“龙性本淫”的来历。
敖冲一时间如何想得到鄱阳湖龙宫故事?开始又背对着敖灵儿没见到敖灵儿化形前的本体,印象中五湖四海龙族并没有敖灵儿这号人物。只当敖灵儿是哪一位龙王在外面的野种,所以骂敖灵儿野龙小丫头,才敢有恃无恐的放出灭你满门老小的狠话。
敖冲是骂得爽了,敖灵儿却是气得小脸儿发绿,几乎肺都炸了,这还得了?敖灵儿气得哇哇大叫道:“真是气死本公主了。不给你这条大笨龙点颜色瞧瞧,本公主跟你这条大笨龙姓!”
其实……跟那条大笨龙姓。也还是姓敖的。
敖灵儿纤纤素手一挥,但见手中紫青光芒闪过,却是一青一紫两把宝剑,两把宝剑皆是寒光似水,杀气凛冽,一看便知道是不凡宝物。
“宝贝宝贝,快快与本姑娘去宰了那条大笨龙!”敖灵儿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一甩,两把宝剑登时“嗡”的一声龙吟,化作一青一紫两道剑芒,向着敖冲直接绞杀而去。(.无弹窗广告)
“紫电青霜!?这不是鄱阳湖龙宫中的宝贝么,怎么会在你这个野龙小丫头的手中?”两把宝剑如此来势汹汹,敖冲立即便认了出来,一时间有些错愕,可是很快敖冲便醒悟了过来,赶忙向着敖灵儿叫道:“误会误会,本太子是东海龙宫三太子敖冲……”
敖灵儿原本在头上有两条上古蛟龙发簪,然而在绳金塔底被觉能以降蛟剑给斩了,敖灵儿没有了趁手的宝贝,于是便向着爷爷敖敬苦苦哀求鄱阳湖龙宫中名闻遐迩的这两把宝剑紫电青霜,敖敬哪里舍得让敖灵儿难过?于是这两把宝剑就到了敖灵儿手中。
昔日初唐四杰之首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曾赞美紫电青霜两剑云:“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意思便是说,紫电青霜是鄱阳湖龙宫武库中的王者将军。
“本公主管你这条大笨龙是谁?今日先将你宰了再说!”在鄱阳湖龙宫中,敖灵儿从来都是被众星拱月,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哪里受过今日这种侮辱?这会也是发起蛮来,毫不理会敖冲的表明身份。
敖灵儿不仅没有收回紫电青霜,反而手上加了一把劲,紫电青霜剑芒暴涨,在飞行的过程中又射出千万道剑罡,争先恐后的向着敖冲袭去。
若是被这些剑罡射中了,那敖冲还不立马变成马蜂窝?敖冲痛骂了敖灵儿一句“无知丫头,不分敌我”后,不得不收回那正在对付李易的神龙丹,用来抵抗敖灵儿的紫电青霜两剑。
敖冲一声大喝,双手疾挥,神龙丹上玄黄之气迸发,挡住了紫电青霜两剑的去路,但见紫电青霜两剑剑罡射在那团玄黄之气上,发出一阵阵“嗤嗤”声响中,尽皆消失不见。敖灵儿毕竟修为不高,虽有紫电青霜两把宝剑,却也奈何不得敖冲。
敖冲虽然挡住了敖灵儿一击。然双手被震得隐隐作痛,敖冲哪里敢丝毫大意?望着头顶上悬着的紫电青霜两剑,敖冲大怒道:“丫头。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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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敖冲,你不是要率领东海水族大军灭灵儿满门么?怎么问起灵儿有完没完了。”敖冲撤回神龙丹,李易周身压力一松,已经可以活动开来。
李易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先前在敖冲的手下受了那么多窝囊气,这会帮手来了,李易怎么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道:“灵儿有完没完小道不清楚。小道却是一定与你没完的。”
李易仰天狂啸,啸声中李易踩起九宫飞星步。屈食指,压大指,握中指无名指,藏小指。铁剑一挥,使劲浑身最后的气力,朗声念咒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四面八方登时现了朵朵白云,向着中央迅速聚集,一声霹雳隆隆声响中。白云似乎凝固起来,化作那一道洁白的闪电光柱云雷诀,从虚空深处向着敖冲毫不花哨直挺挺的向着敖冲延伸下来。
敖冲正在全力对付敖灵儿的紫电青霜二剑。首尾哪里都能兼顾得了?李易时机选得恰好,敖冲别说抵挡,就是连躲避都来不及。
“轰……”的一声,云雷诀将敖冲砸过正着,只将敖冲打得皮开肉绽,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嚎啕。一团团青烟从敖冲身上冒出,敖冲身子弹飞出去。几乎都要烧成了一块黑炭。
“砰……”敖冲撞进了东海之中,跌得水波四溅,玄黄色的血液随着一圈圈的浪波泛开,就像在水里倒进了一大桶颜料。浪波终于慢慢消散,化作了一道道涟漪,而敖冲的身子早就看不见踪影了。
“叫你这条大笨龙猖狂!哼,这下你尝到本公主的厉害了吧!”见得敖冲落水,敖灵儿无比兴奋,毫不客气的将李易的功劳据为己有,兴许敖灵儿觉得还不过瘾,冲着敖冲落水的地方大声的喊道:“大笨龙,以后本公主见你一次打一次。”
敖冲当然没有回音。
“小道士,我们不会真的将那个叫做什么敖冲的大笨龙给打死了吧?他说自己是东海龙王三太子的,我瞧着也像。”然而敖灵儿没有兴奋太久,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对着李易道:“我听爷爷说龙族有祖训,同族不能自相残杀的。要是我们真的将敖冲打死了,到时候会很麻烦的。”
打完了才想起祖训来,还真如你刚才打架时的那句“先把你宰了再说”,李易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敖灵儿,暗道幸亏你现在才想起,要不很麻烦的人将是小道我了。
“敖冲受得重伤是肯定的,不过应该死不了,灵儿不需要担心。”李易真心希望敖冲就此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好出口恶气,不过还是实话实说,免得敖灵儿担心,道:“毕竟小道受伤之下不能完全用上力气,再说这里是东海,只要敖冲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丢了性命。”
敖灵儿显然很相信李易的判断,听了李易话语后放下心来,然而又有些遗憾的对着李易道:“这条大笨龙实在在可恶了,早知道这样他死不了,我们刚才打得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就好了。”
好吧……李易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
李易有些奇怪的问道:“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偷跑出来的,我又用那醉仙蜜将看管我的龟丞相给放倒了。”敖灵儿呵呵一笑,朝着李易挤眉弄眼道:“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江湖上闯荡闯荡,看看花花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望着敖灵儿一脸的狡黠,李易在心里替龟丞相默哀:可怜的龟丞相,怎么龙王陛下老是派你去看管敖灵儿呢?
说到这里,敖灵儿一拍脑袋,惊道:“大事不好了!”
李易吓了一跳,忙问道:“灵儿,什么大事不好?”
“我从鄱阳湖龙宫偷跑出来,我爷爷与我父王肯定会派人来追踪我的,刚才我在这里使用了紫电青霜剑,会暴露身份的啊!”敖灵儿大急。对着李易道:“小道士,我要先去岸上躲一躲了,你到时候记得来找我啊!”
顿了顿。敖灵儿又道:“小道士,若是有人来问你我的下落,你千万记得要说不知道没见过我!”
原来是这破事情,一惊一乍的考验我神经的敏感度,李易很无语,暗道那要看来找你的人是谁,如果你爷爷鄱阳湖老龙王敖敬来了。我总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睁开眼睛说瞎话吧,于是李易对着敖灵儿的要求不置可否。只道:“灵儿,那我上了岸,要怎么来找你。”
敖灵儿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递到李易手中。道:“小道士,这是我们鄱阳湖龙宫特有的传递消息的东西,叫做千里珠,你如果想找我,就用这个千里珠,当然如果这个千里珠亮了,就是我在找你,你可要赶快赶来哦。”
李易点了点头,将千里珠置于怀中收好。
……………………
敖灵儿走后。李易继续驾驶玄水珠前行,没有了敖冲搞鬼,李易花了一天时间就上岸了。
李易收拾好玄水珠。望着茫茫东海,想着这一路上护送苏媚的点点滴滴,一切就宛如一个梦幻一般,而如今佳人已去,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一时间竟有些发呆。
良久以后。李易才想起自己筋疲力尽肚子饿得紧,还是去找些东西果腹才好。至于敖灵儿,她爱去哪里去哪里,李易也不急着找她,反正现在两人有千里珠传递消息,不怕她走丢了。
李易正要离去,这时候,只闻得远处一阵悠扬的琴声袅袅响起。
李易得蒙江晚余赠送天下琴与琴谱,如今对乐曲倒也有些了解,听这琴声古朴大气,不同凡响,定然弹琴者与琴皆是不凡,琴声节奏欢快明了,所弹奏的是唐代诗仙李白的乐府名篇《相逢行》,只是琴声回转折落见,有些隐隐的纠结,似弹琴者此刻心绪颇不宁静。
《相逢行》?难道是谁在宴客么,还是有老朋友在相聚?要是这样,琴声又何必这么纠结呢?若在平时,李易自免不了要前去凑一番热闹,甚至以天下琴来相合一番,就当时见识朋友,只是今日身体状态实在太差,顿时便提不起那个劲头。
李易决定还是算了,于是拖着脚步就往城里走去。
然而李易才不过走出了几十丈远近,那边弹琴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飘入李易的耳帘:“李公子,请留步。”
李公子?那是在叫我?!李易有些诧异的望去,却见一道俏丽婀娜的身影印入眼帘,来者着一身淡黄长裙,眼眸似水,黛痕如柳,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温婉秀雅的书卷气息,正是那与李易有过数面之缘的朱微颜。
朱微颜走得兴许有些急,待来到李易身前的时候,尽管依旧是一派大家闺秀的贤淑,然俏脸上云霞点点潮红,随着嘴角的微微气喘,胸前高耸处亦是起起伏伏。
难道是秀色可餐的缘故么?李易只觉得自己肚子好像没有那么饿了,奇道:“朱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是你在弹琴么?难怪小道觉得琴声好熟悉的。”
却是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让朱微颜尴尬不已,脸上顿时就变得像那红通通的苹果一般。原来朱微颜那日打发淡墨浅语两位丫鬟回去岳麓山后,一直便在东海出海口边等待着李易的出现,在苦等了数日后朱微颜终于等到了李易的到来,而且还只有李易一个人,朱微颜欣喜之下便打算要与李易相见。
在抬出脚步的那一刹那朱微颜有些犹豫,自己就这般的出去,是不是显得自己好像专门是在等李易般……
朱微颜本就是等待李易的,然而这会真等到了李易,却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最后决定还是不直接出去见李易,在这里弹琴引得李易前来岂不更好?于是朱微颜便精挑细选了李白的这首《相逢行》。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朱微颜哪里料到李易如此的不上道?没听出自己在以九霄环佩弹琴便也罢了,居然停都不停,径直的便走了。李易的动作让朱微颜很受伤,难道李易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放在过心上么?连记都懒得记起么?
受伤归受伤,可也不能让李易就这么眼睁睁的跑了,于是朱微颜在气得一跺脚之后,收了九霄环佩,便追了过来。
李易在见得朱微颜神情后,也是察觉到方才朱微颜的那首《相逢行》似是为自己而弹……呃,如此一想,李易为着自己的反应迟钝有些不大好意思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李易先反应过来,没办法肚子饿啊,想着此处离城里吃东西的地方挺远的,遂道:“朱姑娘有吃的么?能否送一点与小道解饿。”
朱微颜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依言解下包袱,从中拿出一些糕点递与了李易。
李易见那些糕点做得红红绿绿的,看起来特别喜人,禁不住赞道:“这些糕点做得如此精致,小道还真有些舍不得吞入这幅臭皮囊中了。”然而李易说是这么说着,该下手的却是毫不含糊,一口一个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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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二节 纨绔少爷
李易口中说舍不得吃下那些糕点,下手却毫不含糊,一口一个的吃起来。
赞美女子的容貌或许还有可能会被认为是登徒子,赞美女子的手艺那是万无一失……朱微颜闻得李易之言心中暗喜,原来这些糕点正是朱微颜自己所做,哪个女孩子不愿意别人来夸奖自己的?朱微颜有些谦虚的道:“李公子何出此言,糕点做出来不就是用来吃的么……”
却是见得李易正在狼吞虎咽,于是朱微颜只得硬生生的将自己的下半句话给截回去了,暗道李公子还真不与自己客气生分。
朱微颜乃是大家闺秀,平素极重礼节……李易在一位女孩子面前如此吃相是不大雅观的,可不知怎的,朱微颜全无那种感觉,反倒有点小窃喜。
“小道一天多时间没吃东西,差点就想着要去东海里捞鱼,还好小道忍住了。”李易心满意足,向着朱微颜感谢道。修真者在未冲破生死玄关之前,虽能吸收天地阴阳之气为用,可也不能完全替代食物,除了食用量小些与忍耐力强些外,与常人并无多大区别,李易昨日与敖冲大战消耗太多,一天下来自然饿的紧了。
“李公子若是想吃,我这里还有些的。”朱微颜微笑着道,说罢又要伸手去解开包袱。
“嗯,那倒不必了,小道暂时就先吃这么多了。”李易摆了摆手,阻止住朱微颜。问道:“朱姑娘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原本还有淡墨浅语两个丫鬟在一起,不过我让她们回去了。”朱微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了此行的来意,道:“其实小女子在此等候李公子,是为了与公子比试一番的。”
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家,大老远的从岳麓书院跑到东海边来吹海风,就是为了和自己比试一番?李易有些吃惊。然而李易很快就醒悟过来,想起朱微颜上次在石鼓书院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语的。
如今这个样子与修真界三大女新秀之一的朱微颜比试,结果是注定了的。李易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退给朱微颜。苦道:“朱姑娘,我下次买些糕点还你好么?咱们难得相见一回。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
没办法,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啊!
“噗嗤……”见得李易样子,朱微颜忍不住掩嘴轻笑。只似在东海边幽幽盛开的一朵芙蓉花,霎时间春回大地。朱微颜有些娇嗔道:“我又没有拿糕点来收买你和我比试,是比自己要吃的,再说糕点都被你吃脏了,还给我做什么?”
才说完,朱微颜突觉有些脸红:自己怎么就这语气说话了。顿了顿,朱微颜正色道:“我们是点到即止的比试,什么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伤和气啊。”
“如此说来,朱姑娘是真要和小道比试了。”李易皱着眉头。道:“却不知朱姑娘要怎么比,文比还是武比?”
被人上门挑战了,不应战说不过去。传出去了会被整个修真界鄙视的。故李易问朱微颜是文比还是武比,文比的话就早点比了,省得多事。武比的话李易却是要重新与朱微颜约定一个日子。毕竟一次比试,不仅关乎个人的名声,还关乎着师门的荣誉。
“李公子文武兼修,本领高强。小女子是十分佩服的。上次在衡山已经见识过了李公子的文采斐然,所以这次小女子想与李公子进行武比。”朱微颜怀抱着九霄环佩。道:“不过这次比试不同,小女子想要下些赌注。”
下些赌注?李易一愣。李易还以为朱微颜找自己比试,是为了帮岳麓书院争回上次君不器落败的面子,那倒是可以理解的,没想到朱微颜还要下赌注,朱微颜是好赌的人么?
李易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朱微颜一番,道:“不知小道身上有什么好处,能让朱姑娘如此看重?”
这话问得……朱微颜被李易瞧得面上发红,咬了咬嘴唇理清头绪,对李易的话语故作不听,反而问道:“李公子上次是否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石鼓书院的朱陵洞天内,取得了那浩然正气阵的阵法图。[.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原来是这事,李易顿时恍然大悟,上次在衡山南岳大庙中,自己便听得岳麓书院一行人对话,朱微颜君不器等人是为了石鼓书院的浩然正气阵而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岳麓书院还是不死心。
如此一想,李易的话语中便有了几分冷漠,也不回答朱微颜的问题,只道:“相传石鼓书院的浩然正气阵乃是修真界四大阵法之一,却不知朱姑娘从岳麓书院带来了什么价码。”
我输了你要浩然正气阵,那我赢了你给什么?
李易语气的变化,朱微颜如何听不出来?这让向来志趣高洁的朱微颜不禁有些黯然,不过朱微颜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听得李易话语后,朱微颜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上次在石鼓书院中朱微颜是见过李易与君不器大战的,对李易修为高低了解得差不多,自认武比的话应该可以取胜李易,再加上当时急着躲避未婚夫董文标的“见面”,所以朱微颜也没想得太多。
可李易说得不错,既然是下赌注的比试,不管结局如何,总不能只要李易一个人下赌注吧。
浩然正气阵何等宝贝?乃是百年前儒教第一大派石鼓书院的护院大阵,如今偌大一个修真界也只有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全真派的天罡北斗阵、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可以相比。岳麓书院如果有这等宝贝的话,哪里还用如此麻烦的派人去石鼓书院。
“小女子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做赌注。”朱微颜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鼓足勇气对李易道:“如果李公子赢了小女子,小女子日后为奴为婢。但凭李公子驱使如何?”
这却是以自己一生的幸福在做赌注了,说这话时,朱微颜只觉得自己的脸儿都在发烫。
“岳麓书院尊崇程朱理学,女子需讲那‘三从四德’。”然而李易并不领情,毫不犹豫的回绝了朱微颜,道:“朱姑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生还能自己做主么?”
三从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功。”朱微颜如今已和嵩阳书院董文标定亲,就算自己要与李易为奴为婢,又如何向嵩阳书院交待?
李易的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匕首,直接狠狠的插进了朱微颜的胸口。让朱微颜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一丝勇气瞬息破碎,朱微颜俏脸刹那间变得煞白,粉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娇炫欲滴。
朱微颜纤纤十指捂住自己的心口,似不胜其间的痛苦,强忍着泪珠望着李易道:“那依李公子之言,该当如何?”
见得朱微颜如此表情,李易心下恻然,为着自己话语中的不留情面暗生愧疚之心。以朱微颜的性子,能说出那些话儿,是多大的牺牲?朱微颜也是迫不得已才有此举。况且朱微颜以比试打赌的方法来获取浩然正气阵阵法图,并无冒犯得罪自己之处。比起那些偷蒙拐骗,坑杀掳虐者更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人生在世,最难消受的不是美人恩,而是美人泪啊!
“朱姑娘,给小道三个月的时间怎么样?实不相瞒。小道身受重伤,需要大约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朱微颜泪眼汪汪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李易叹息一声,声音放得柔软,道:“至于赌注么?小道一时间也想不到,真到了比试那天再说吧。”
“李公子受伤了么,要三个月才能好?”朱微颜听得李易之言,抬起头来向着李易凝神探查过去,这时才发现李易确实周身气机流转不畅,朱微颜顿时有着几分郝然,道:“如此却是小女子唐突了。”
“李公子这是要回云山派么?”顿了顿,朱微颜问道:“怎么不见李公子师妹苏姑娘?”
李易自不便透露苏媚度劫之事,遂道:“小道此次与师妹一起去拜访一位仙居海外的前辈,那前辈见得师妹乖巧,将她留了下来,让小道独自回去禀告家师。”
“原来苏姑娘有大造化,小女子先前还在诧异着怎么不见苏姑娘呢?”朱微颜的语气似轻快了些,又道:“既然如此,反正也是顺路,小女子便与李公子一起回那荆南去。”
李易一愣,岳麓书院与云山派同处荆南,是挺顺路的哦,看着朱微颜尚是泪眼汪汪的眼睛,李易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
日近正午,李易朱微颜两人便离开东海,进城找了一间茶寮坐下来歇息。
两人一边饮茶,一边闲聊,李易这时候才发现,“微颜无双”名动修真界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朱微颜不仅修为高,见识亦是十分广博,对江湖上一些典故简直如数家珍,了若指掌。李易与朱微颜一起聊天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想来修真界闻名的“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李易倒是有幸结识了三人中的两人,抛却相貌不说,朱微颜端庄大方,温文有礼;静璇慈悲心肠,纯净剔透,都是极好的性子,却不知另外一位“倾国倾城”怎么样。
“这个鬼天气,热死个人,大吉大利,我们到底离东海还有多远?”远远的传来一声埋怨,道:“真是的,那娘们摆什么臭谱,害得本少爷要来吃这等冤枉亏。”
李易朱微颜抬眼望去,只见道路那边走来一主二仆三人,当中的一位做年轻书生打扮,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相貌倒是不错,不过走路身子虚浮,生就一双桃花眼不讨人喜。而另外二仆做书童打扮,在那书生面前点头哈腰。
“就是,我们少爷人中龙凤,不知道有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倒贴着抢过来。我们少爷还看不上眼呢?”旁边一人赶忙接过那少爷的话茬拍着马屁。
另外一人眼尖,瞧见了李易朱微颜所在的茶寮,忙道:“少爷。那里有一间茶寮,我们去那里躲躲太阳,喝口茶如何?”
“喝个屁茶,茶有什么好喝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茶寮又没有花酒喝。”那位少爷不满道:“大利,本少爷问你。茶寮能有姑娘作陪么?真是浪费时间。”
“不是的,少爷你瞧。那茶寮真的有姑娘作陪。”那个叫做大利的书童低声说道:“那个小道士不就有一位美貌的姑娘作陪么?”
大利虽然压低着声音说话,可是以李易朱微颜的修为又如何会听不到?朱微颜蹙着眉头,呼吸渐渐的加重起来,显然心中大为恼怒。不过朱微颜气度极好,没与那个仆人一般见识,只端起一杯茶掩饰放在嘴边轻呡掩饰着。
李易惊诧莫名,这是典型的纨绔少爷与恶奴仆人啊,不管武侠仙侠、都市言情、历史军事、游戏竞技……几乎是每本小说中都会出现的跑龙套呢,比那些有身份限制的著名龙套“悦来客栈”“五虎断门刀”等还著名,没想到今日让自己给遇见了。不过可惜,以朱微颜的修为看来,自己大概是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李易暗觉好笑的时候。只见朱微颜正向着自己瞧过来,呃……李易赶忙低着头,也端起一杯茶在嘴边轻呡掩饰着。
那位纨绔少爷闻得大利之言。抬头向着茶寮望过来,自是一眼就瞧见朱微颜,顿时双眼放亮,就像黄鼠狼看见了鸡蛋般,纨绔少爷“刷”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喜滋滋的道:“大吉大利。陪本少爷喝茶去。”
主仆三人耀武扬威的向着茶寮走来,大吉手中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丢在掌柜台上,财大气粗的道:“掌柜,给我们少爷上一壶好茶,要最好的西湖龙井茶哦,差了一点的话我们要你好看。”
那掌柜收起银子,忙不迭的泡茶去。
纨绔少爷手摇折扇,摆出一个自以最帅的样子,来到朱微颜身前,道:“这位姑娘,小生有礼了。”
随着纨绔少爷的走动,李易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鼻,顿时李易便没了一丁点胃口,连茶都喝不下了,九州有些贵族官人为求时髦,平时有在身上熏香敷粉的习惯,想来纨绔少爷也是如此。
朱微颜大约也是与李易一般感受,并不理睬纨绔少爷,只将茶杯一放,向着茶寮里面道:“掌柜的,结账。”
“咦!天气如此炎热,姑娘何不多饮一杯,茶钱尽管算在本少爷身上便是。”纨绔少爷嬉皮笑脸,自来熟的与着朱微颜道:“小生一见姑娘,便觉得好生眼熟,似冥冥中自有缘分……”
“哈欠……”纨绔少爷话还未说完,李易终于受不住纨绔少爷身上熏香混着汗臭的味道,一个喷嚏打断了纨绔少爷的表白。
“小牛鼻子还不快滚。”纨绔少爷大怒,转过身来瞪着李易,道:“你若是敢坏了少爷我的好事……”
“哈欠……”李易又是一个喷嚏,连打两个喷嚏,李易但觉舒服畅快多了,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朱微颜本在气头之上,然见得李易的样子,禁不住的脸上便浮起了一缕笑意。
就是这一缕笑意,让纨绔少爷看的都快呆住了,喃喃道:“真美……请问姑娘贵姓,家住何方,咱们好生认识认识……啊!”
纨绔少爷这会话又是没说完,一声惊呼中身子便飞了出去,“砰”的跌在茶寮外面,摔了个黄狗吃屎,溅得灰尘四起。
“真是惭愧,朱姑娘,今日与朱姑娘一起喝茶,却没有选一个好地方。”李易伸手拍了拍鞋子,先是与朱微颜说了一句,复又对着茶寮老板叫道:“掌柜,怎么还不来结账,你这里环境太差,苍蝇太多。”
朱微颜向着李易微笑着点点头,显然是极赞成李易的说法的。
“什么!想跑?门都没有,大吉大利,还不快上,给本少爷剁了这个小牛鼻子喂狗,哎呦……”纨绔少爷从地上爬起来,但见半边脸儿白的敷粉,半边脸儿黄的灰尘,模样滑稽之至的捂着脑门,冲着两个书童气急败坏的叫道。
大吉大利听得纨绔少爷吩咐,各自拔出佩剑,呐喊着从李易两边夹击,直接向着李易的胸膛刺杀过来。
李易冷哼一声,“嗡”的抽出铁剑,双眼瞳孔一缩,便要痛下杀手。纨绔少爷叫李易滚,李易便将纨绔少爷踢出去滚;而这两个书童要取李易性命,李易自也不会留着这两个书童的性命。
这便是李易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你让我三分,我敬你一丈;你欺我分毫,我夺你千斤。
然而朱微颜在看见那大吉大利书童的宝剑后,似想起了什么,原本还笑吟吟等着看李易大展神威的脸上登时变得惨白无血,向着李易话儿都有些颤抖的叫道:“李公子,留……留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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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三节 董文标
朱微颜声音都有些颤抖,对着李易道:“李公子,留……留其性命。求书网.qiushu”
大吉大利不过是那纨绔少爷之爪牙,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平素狗仗人势欺负些普通老百姓还可,对上李易就太不够看了,但见得李易铁剑一拨,一横,一敲,“咔嚓”“咔嚓”两声中,大吉大利的手骨便被李易敲断,宝剑“哐啷”“哐啷”的落地。
“看在这位姑娘求情的面上,饶了你们两个狗奴才的性命,记得以后少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李易大喝一声:“还不快滚!”
大吉大利托着断臂,“哎呦”“哎呦”喊个不停,哪里还敢在此处多做停留?连地上的宝剑都不要了,飞也似的望外边走去。
“没用的家伙,少爷我养着你们真是浪费钱粮,早知道这样,少爷我就带着钱师兄一起出来了。”那纨绔少爷“啪”“啪”的给了大吉大利一人一个耳光,痛声骂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贼你别得意太早,且留下姓名。”纨绔少爷不敢上前,站在远处握扇遥指李易,恨声骂道:“改日不将你大卸八块,本少爷誓不为人……”
李易懒得多说,只将手中铁剑一扬,做势欲打,纨绔少爷吓得头一缩,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旁边朱微颜却是紧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向着纨绔少爷似是吃力无比的问道:“你……你姓什名谁。师承哪一门派?”
“哼!你等现在才知道后悔了么?也不怕告诉你们,省得到时候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吉大利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跑到了纨绔少爷的身边。一谈起出身倒是胆子又大起来了,道:“我们家少爷便是儒教四大门派之一嵩阳书院院长董老爷独生爱子,未来嵩阳书院的院长董文标少爷……”
“噗……”李易正在饮茶,闻言没忍得住,一口茶水尽数的喷将出来。嵩阳书院董文标,不正是朱微颜的未婚夫么?
“哐……”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朱微颜还是心魂一颤。一下子握不住手中的茶杯,直摔到地上。裂成了七八片,茶水淌出来,溅到朱微颜的裙子上,然而素来喜欢洁净的朱微颜却似没有瞧见一般。这会儿面色苍白得一点血丝都没有,站也站立不稳,虚弱得如雨中残荷,颓然无力的坐了下来。
李易见得朱微颜模样,打心眼里为着朱微颜不值,隐隐又夹杂着对其父亲朱达理的莫名愤怒:朱微颜相比于董文标,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白天鹅与癞蛤蟆,朱达理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朱微颜的感受么?
想来没有。岳麓书院信奉的是程朱理学,女子从来都是没有地位待价而沽的附属品,朱微颜在修真界声名远扬。对于朱达理来说,那不过是朱微颜为自己提高的价码。
“董……董公子出身名门,令尊……也是当世大儒,名满天下。听闻……董公子明年就要大婚……”朱微颜的话语提不起一点劲道,似在苦苦哀求,道:“董公子为何还要出来……纠缠于小女子?”
“原来姑娘对本少爷有所了解。那是最好不过,本少爷虽然明年大婚。姑娘却是一点也不需要担心名分问题。”董文标还当李易朱微颜尽皆被自己的出身吓倒……在嵩阳书院所处的开封府,号称一霸的董文标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董文标得意洋洋,自我感觉良好,“唰”的又将那折扇打开,道:“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平常的事情,姑娘虽不能为本少爷正妻,然而以姑娘的美貌,做一个平妻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得董文标这句话,朱微颜再也坚持不住,泪珠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簌簌的顺着脸颊流将下来,朱微颜也顾不得形象,“嘤嘤嗯嗯”的伏在桌子上面抽泣起来。txt电子书下载http://.80txt/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朱微颜遇见的情况更残酷?以前朱微颜还只是听闻董文标的种种是非,心中还抱着幻想,今日可是亲眼所见,连那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董文标没料到朱微颜是这反应,观朱微颜的样子不似喜极而泣,那是什么原因?董文标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问道:“姑娘……”
“滚!”却是李易再也看不下去,一声爆喝中,捏动指诀,顿时雷声隆隆,闪电煌煌,李易一记风雷诀黑压压的向着董文标主仆三人砸去,“轰……”的一声巨响砸在三人中间,哀嚎连连中,三人齐齐震摔得四脚朝天。
以李易的性子,董文标这等世间一害打杀了便打杀了,也没什么用紧的,不过考虑到朱微颜的性子,李易还是没有将董文标等三人往死里打。
待得三人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三块黑乎乎的木炭,三人这会惊魂未定,想也不想,踉踉跄跄的如丧家之犬般向着远处逃命去。
话说回来,以董文标的身份,修为居然如此之差,也算是修真界的一朵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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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微颜已经停止了哭泣,不过依然伏在桌子上,香肩起起伏伏着显然心绪很不平静。李易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劝慰朱微颜,遂默默无言的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朱微颜这才想起自己似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心的同时脸上一红,接过李易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睛,道:“小女子失态,让李公子看笑话了。”
看笑话?我看更像是人间悲剧呢!李易叹息一声,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朱姑娘节哀顺变。”
话一出口,李易顿发觉到不对劲,“节哀顺变”出自《礼记》:“丧礼。哀戚之至也;节哀,顺变也。君子念始之者也!”本是用来吊唁死者家属的话,如今用来劝慰朱微颜多少有些不合适。
然而朱微颜听得李易之言。却是心有戚戚,苦笑一声道:“李公子说得不错,微颜此生也算从此进入坟墓了。”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朱微颜正是如此。
朱微颜顿了顿,忽道:“李公子还记得那日你我初次相遇时么?”
初次相遇?便是衡阳城外的小山谷中,李易被苏媚捉弄从天上掉下来,撞见朱微颜洗澡的事情。那等奇遇。李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不过朱微颜这时候提那事干嘛?
李易道:“小道当然记得。朱姑娘当时痛骂小道登徒子,可差点要了小道的小命呢。”
“小女子不是与李公子说那事。”朱微颜脸上一红,知道李易误会了,赶忙澄清道:“小女子是想问。李公子说的苦情痣故事是真的吗?”
这个……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假之事,在于你相不相信。李易想着朱微颜现在的状态,觉得还是说真的靠谱些,遂道:“情仇爱恨,皆冥冥中自有注定,既然朱姑娘长了苦情痣,自然便有长苦情痣的理由。”
“李公子的故事凄美之至。”朱微颜怅然若失,道:“然而小女子的故事却如此的凄凉。”说罢。朱微颜欲将手帕还与李易,却见上面被自己的眼泪浸湿了好大一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决定日后洗干净了再还,于是将那块手帕收入了怀中。
此间事了,李易朱微颜便欲离开茶寮继续赶路,突然李易觉得怀中一热,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那颗敖灵儿赠送自己的千里珠上正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
李易想起敖灵儿说千里珠如果亮了。代表敖灵儿有要紧事找自己,要求自己一定立刻赶去。李易暗道不好,这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可别闯了什么大祸。
朱微颜也是看见了李易手中的千里珠,向着李易投去关切的目光,李易想着朱微颜修为高深,若真有什么麻烦也好助一臂之力,遂道:“小道的一位朋友或许遇见了什么事情,以此珠子相召小道速速前去。”
于是李易朱微颜两人身影一闪,便循着千里珠相召的方向飞去。
……………………
城郊,鄱阳湖龙宫小公主敖灵儿这会正陷入了苦战。
敖灵儿的对手是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年轻人将一把斧头使得密不透风,将敖灵儿牢牢拖住。
敖灵儿舞着紫电青霜,这会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对着那年轻人怒道:“傻大个,你到底有完没完。”
“姑娘,在下也不为难你,只要姑娘跟在下回去,将欠乡亲们的钱都给付清了,在下一定礼送姑娘出境。”年轻人见自己将敖灵儿逼得如此模样,也是有点不好意思,道:“乡亲们拿点东西出来卖也不容易,姑娘又何必为了点小钱闹得不痛快,要不姑娘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让在下送还给乡亲们也行。”
“本公主都说了,本公主不知道什么是钱!”敖灵儿气得满脸通红,道:“再说,有些东西都被本公主吃下肚子了,要怎么还给你?”
“如此便没办法了,在下只能得罪于姑娘,将姑娘捉拿给乡亲们发落。”年轻人颇为无奈的道:“不过姑娘也不要太担心,在下知道姑娘本质并不坏,一定会帮姑娘讲情的,不是我丁海山吹牛,在下在东海小城里还是有着几分薄面的。”
“气死本公主了,本公主何等高贵,怎么能被你这个傻大个子给捉拿去,给那些凡夫俗子们发落!”敖灵儿气得双脚一跺,手上紫电青霜连连疾舞。
紫电青霜上光芒大作,一道道紫青剑罡像那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丁海山直射过去,丁海山却是不慌不忙,大喝一声:“倒海,疾!”将着手中斧头耍得团团转,把自己捂得个严严实实,但见丁海山斧头上同样是一道道罡气射出,将那些紫青剑罡尽数给磕飞。
等得敖灵儿一招使满,丁海山复又大喝一声:“劈山,疾!”双手握住斧头。凌空朝着敖灵儿劈砍下去,但见斧刃上一道巨大的洁白的罡气射出,向着敖灵儿如闪电一般的袭去。
罡气凶猛。如择人吞噬的猛兽,便是敖灵儿手握鄱阳湖龙宫宝库中的王者将军宝贝……紫电青霜也不敢正面掠其锋芒,敖灵儿一边身子闪动,一边以紫电青霜的剑罡来消耗丁海山使出来的斧头罡气。
好在“劈山”虽然威力巨大,然消耗也大,丁海山每使出一招后,就要歇息一会积蓄气力。如此便给了敖灵儿可乘之机,然而不管敖灵儿使出什么招数来。丁海山反正就是那一招“倒海”来抵挡。
丁海山如此“劈山”“倒海”,反反复复就是这两招,一攻一防,愣是将敖灵儿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敖灵儿几乎快哭出来,道:“傻大个,打来打去就是这么两招,你烦不烦啊!”
“是有些烦,不过也没办法。”丁海山闻言脸上竟露出惭愧之色,道:“可是在下就会这么两招,也没办法。”
敖灵儿气得要发狂,忽然抬起头来,双手抱住脑袋仰天大吼道:“小道士你还不快来的话。本公主要疯了!”
……………………
“别疯,别疯,小道来了!”李易正好听见敖灵儿的呐喊。赶忙在云端接过话茬,遥遥应道:“快住手,哪个敢欺负我们的灵儿公主?”
见得有人过来,那丁海山还真就此停止了出手。敖灵儿狠狠的瞪了丁海山一眼,道:“本公主的帮手来了,傻大个你等着瞧吧。”
丁海山也不生气。见得李易朱微颜飞身下来,收起斧头向着李易朱微颜两人见礼道:“东海派掌门人丁海山见过两位!”
东海派?修真界有这名号么。还有位这么年轻的掌门人?李易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朱微颜果然见识广博,想了一会,不大确切的问道:“丁掌门便是那道教第七十二福地东海山上的东海派掌门?”
“正是!没想到修真界还有人知道我东海派!”丁海山闻言大喜,道:“两位真是大才,让在下佩服之至,敢问两位道友的仙居何处?”
李易觉得很有喜感,这东海派所在的东海山和自己的云山派所在的云山在道教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中可算是大哥与四哥啊,当然……是倒数的。眼前这丁海山年纪轻轻就当了掌门人,想来东海派也是和自己云山派面前的处境差不多的。
李易遂道:“小道李易,乃是云山派门下;这位朱姑娘是在下同行。”倒没有说出朱微颜的出身,毕竟是女孩子家不太方便。
“云山派,在下知道云山派,第六十九福地嘛。”听到李易自承云山派门下,丁海山顿时自来熟,上前热情的拍着李易肩膀,道:“咱们的门派都是排名靠后的,可要多多亲近……”
“亲近你个头,傻大个,你欺负本公主的事情怎么算!”敖灵儿听得李易与丁海山越说越活络,居然快要称兄道弟起来,顿时就炸了,冲着李易怒道:“小道士,你到底是来帮本公主忙的,还是来拆本公主台的,本公主下次一定要去苏媚姐姐那里告你一状。”
这个……丁海山为人太热情,瞧着也不像什么坏人,使得李易还真忘了这事了,顿时面色有些尴尬,道:“放心,小道终归要帮灵儿讨个公道的。”
丁海山闻言,正色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然后就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李易听。
原来敖灵儿与李易分别后,便一个人进了城,东海城是个小城,可这里靠近东海出海口,因此也是热闹非凡,敖灵儿一路瞎逛着,看到好看的东西便拿,好吃的东西便吃……敖灵儿在鄱阳湖龙宫都是这么过来的,哪里知道凡俗间是需要那个叫做“银子”的阿堵物?结果自然是要出问题了,还好这东海小城民风朴素,众人只是围着敖灵儿要钱并没有动手动脚。
敖灵儿哪里带钱在身,又实在被纠缠不过,于是就打算起身飞走,这还得了,老百姓见敖灵儿会飞,都当敖灵儿是妖精了,正好这事被丁海山撞见,于是丁海山便自告奋勇的前来捉“妖”。
李易心道丁海山所讲八成是真的,这敖灵儿就是和自己的钱包有仇啊……上次在南昌城里自己和苏媚也是这般的替敖灵儿付了不少钱的。
李易无奈瞪了敖灵儿一眼,敖灵儿这会大约也是知道自己不对的了,不过却在那里撅着嘴低声道:“俗人果然是俗人,随便什么东西都要钱。”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典型的败家女行径,下次去鄱阳湖龙宫了,小道再找你爷爷敖敬还钱!李易懒得理会敖灵儿的牢骚,从怀中掏出银子,道:“丁掌门,小道师妹平素少在江湖游历,小道愿意为师妹补偿所有欠款。”
“李道兄直接唤我名字就好。”听得李易唤自己一声丁掌门,丁海山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在下的掌门人是自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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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四节 敖灵儿回家
原来东海山虽在道教七十二福地之列,可山上早就没有什么人居住修行,一句话,东海山与世间普通山头没有什么区别,荒废很久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丁海山本是东海城的一个樵夫,日日去东海山上砍柴来卖,有一日,丁海山不慎跌落于山中的一个古洞中,在古洞中发现了一本已经残损了的秘籍,上面记载着一位修真界的前辈在东海山上修行时所悟的一些心得,丁海山依照那本残损的秘籍修炼,竟也有所小成,于是丁海山便以东海山的掌门人自居,无意中成了东海山一派的创派祖师爷。
李易听完丁海山的介绍哑然失笑,丁海山还真是自学成才的典范啊,可惜那本残损的秘籍只余下“劈山”“倒海”两招,否则丁海山就此成为一派宗师也说不定。
李易将敖灵儿的欠账盘算下来,发现前前后后居然有数十两之多,李易在身上掏来掏去,也凑不齐敖灵儿的欠账,李易顿时就怒了……苏媚也是个会花钱的主,郭不守在云山上给的那些金叶已经被苏媚用得个精光,现在敖灵儿更是过分,连自己回云山派去的路费都不放过呢。
李易气急败坏的大吼道:“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欠了这么大一屁股债,不说清楚的话,小道我将你卖了去抵债!”
“本公主这一路上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哪里还记得那么多?”李易的怒火将敖灵儿吓了一大跳。不敢抬头正视李易,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道:“干嘛那么凶巴巴的啊!”
朱微颜在一旁看到李易窘促的样子,觉得分外的喜感。原来李公子虽看似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可也有失态的时候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位聪敏漂亮的苏媚姑娘是李公子的师妹,这位刁蛮可爱的姑娘也是李公子的师妹,李公子到底还有多少个师妹呢?
如此一想,那董文标带给朱微颜的伤痛倒是降低了不少。朱微颜从身上掏出几片金叶,道:“小女子身上还有些余钱。李公子便先用小女子的吧。”
这个,刚才是有点失态,也太没面子了……也罢,人家师门岳麓书院是儒教四大派之一。咱暂时吃点大户再说,李易狠狠的瞪了敖灵儿一眼,颇有些尴尬的从朱微颜手中接过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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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借钱还账,而且还是帮别人还,丁海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李道兄高风亮节,在下佩服不已。”说罢接过金叶,又邀请李易等人去东海山上做客。
“谁去你那破地方,傻大个你等着。小道士不为本公主出头,本公主早晚要自己去荡平你那东海派。”敖灵儿见得丁海山就要离去,很有些愤愤不平。口无遮拦。
丁海山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向着李易朱微颜告辞,转身便离开而去。只将敖灵儿气得不轻,冲着李易道:“小道士,你又不是打不过那傻大个,干嘛要给他钱。你不是说什么‘威武不能屈’么?”
“好啦好啦,灵儿。小道又没打算叫你还钱,你激动个啥,什么‘威武不能屈’,这都哪跟哪。”李易没好气的道:“于我们修真者而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过是小事情,没有必要为了一些钱财而牵扯到和那些老百姓们的因果。”
“哦!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那你刚才干嘛还要凶巴巴的吼我。”敖灵儿抓住李易的语病,顿时不干了。
李易闻言很无语,好像自己费力不讨好呢。这会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意思,只能自我在心里安慰道:咱云山派既小且穷,和你这种鄱阳湖龙宫走出来的富二代小丫头片子没法沟通。
“嗯,小道士,我就知道你这人虽然凶了点,可良心还是不坏的。[.超多好看小说]”敖灵儿见得李易吃瘪,顿时高兴起来,情绪变化得太快,让李易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敖灵儿又转身向着朱微颜道:“灵儿多谢朱姐姐啊,朱姐姐真是漂亮有钱又大方,不像某些人,身上就带那么点银子,也敢出这么远的门。”
李易闻言再次很无语,好像你自己一分钱都不带就出门了呢?只得再次自我在心里安慰道:咱云山派既小且穷,不和你这种鄱阳湖龙宫走出来的富二代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朱微颜瞧着李易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不过还是为李易分辩了一句:“李公子生性朴素,正是我等修真者合道自然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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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生性朴素?节俭是种无奈啊!李易很郁闷的想道,见得敖灵儿似还要说话,赶忙出言打断,问道:“灵儿,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吗?”
“我本来想出来找小白玩耍的,可是小白与苏姐姐一起闭关了,要不小道士,我就和你还有这位朱姐姐一起走好么?”敖灵儿哪里有什么打算?很快就赖上了李易,道:“小道士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以前有苏姐姐跟着你,现在苏姐姐不在了,又有这位朱姐姐跟着你。”
这话说得太那个有歧义了……好像苏媚朱微颜轮番上阵与李易私奔一般,朱微颜登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便是厚脸皮的李易,也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李易知道朱微颜脸皮薄,怕敖灵儿信口开河说出些更难听的话,于是故作恼怒道:“灵儿你再胡言乱语,小道可不带你了哦。”
“行啦行啦,小道士你就会欺负我,都听你的行吧。”想来是先前的遭遇让敖灵儿怕了,敖灵儿听得李易威胁,顿时没了脾气,不过也只是片刻间的事情,敖灵儿又是兴致勃勃的对着李易道:“小道士。你打算带我去哪里玩?”
李易头疼不已,彻底拿敖灵儿没辙,这小丫头打不得、骂不得、甩不得。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降下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龙女来折磨自己。
事实证明,李易根本就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因为就在这时候,李易听到了让自己大松一口气的天籁之音:“灵儿想去哪里玩,爷爷这个糟老头子陪你去怎么样?”
敖灵儿闻言一个激灵,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兴奋的喊了一句“爷爷好。灵儿就知道还是爷爷最疼灵儿。”,这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掩嘴惊呼,道:“爷爷你不会是来捉灵儿回去的吧。”说罢,灵儿跳起身来一闪,便向着反方向飞去。原来是想要逃路了。
“哈哈哈哈!灵儿你还玩这招,爷爷我又不是龟丞相,老是中你的诡计,爷爷早就有准备了,捆仙索,疾!”就在敖灵儿飞身跃起的那一刹那,只见远处一根红绳忽的飞来,比那闪电还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敖灵儿身前。捆仙索在空中一晃,便将敖灵儿给困得个严严实实。
敖灵儿被捆仙索拿住,只气得一跺脚。嗔道:“爷爷,你居然拿捆仙索对付灵儿,灵儿再也不理你了。”
从虚空中攸的现了一健硕老者的身形来,面容威武,气势凌人,正是那鄱阳湖龙宫老龙王敖敬。敖敬笑道:“灵儿,你也算长能耐了。要不是你在东海与这里两次动手,爷爷还真寻你不到,这大好一根捆仙索也派不上用武之地啊。”
敖灵儿从鄱阳湖龙宫出走是何等大事?自是顷刻间就传遍了鄱阳湖龙宫,不过龙族除行云布雨事外,不能轻易出得龙宫,所以敖灵儿出走这是潘阳湖龙宫也没张扬,只暗地里派人查访。
然而事情便是想瞒也瞒不住,敖灵儿在东海上相助李易,将那东海龙宫三太子敖冲打得半死不活,如今的龙族之长东海龙王敖广在见得敖冲凄惨的模样后勃然大怒,立刻将鄱阳湖龙王敖英召来臭骂了一顿。
敖英被敖广骂得狗血临头,自是郁闷愤怒无比,回到潘阳湖龙宫后下令潘阳湖水族全军出动,务必要将敖灵儿给抓回来。
敖敬却不以为然,道:“敖广自己生的儿子没本事,连本王的孙女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来骂我的儿子?”言下之意,敖敬竟然引以为荣。
不过敖灵儿这次的确犯了龙族大忌,再说敖敬也怕敖灵儿不谙世事,在外面闯了大祸就不好了……敖敬可是有过这样惨痛的经验啊。于是敖敬便亲自出来寻找敖灵儿。
……………………
李易见得敖敬到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小道见过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李小友于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叫我老哥的。”敖敬故做不豫道:“老夫还要感谢李小友替我管教这个大麻烦呢。”
这时朱微颜也上前,向着敖敬行礼道:“小女子岳麓山书院朱微颜见过龙王陛下。”
“咦,你这女娃倒有几分眼力,居然能认出老夫?”敖敬有着几分诧异的道。
“小女子方才见得灵儿姑娘使用那传说中的紫电青霜宝剑,又自称公主,便一直心下疑惑,如今见龙王陛下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是故才肯定下来。”朱微颜如实回答道。
敖敬抚须哈哈大笑,显然朱微颜的讲话正合心意,道:“你这女娃倒也会说话的紧。”
这时候,敖灵儿上得前来,在敖敬面前讨好道:“爷爷,你也觉得这朱姐姐不错啊,那灵儿就随小道士还有朱姐姐一起去江湖上走走,长长见识怎么样?”
“小滑头,爷爷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敖敬拿着大指头在敖灵儿额头轻轻一敲,满是爱怜的道,旋即又叹了口气,道:“这次不是爷爷不帮你,实在是你闯了大祸了,你父亲都气得要拔了你的皮呢?”
“啊!有没有搞错,有这么严重吗?灵儿不过是见龟丞相老是失眠,就从父王那里拿了点醉仙蜜让龟丞相好好睡觉,然后跑出来散散心而已。父王用得着这么生气吗?真是大惊小怪。”敖灵儿睁大无辜的眼睛,说着说着跳将起来,道:“龟丞相该不会是被醉死了吧。”
“龟丞相是没醉死。是差点被你父王给骂死了,你父王罚他一百年不准喝酒,前天他在老夫面前诉苦,说还不如被你的醉仙蜜醉死痛快。”敖敬说到这里,也是笑了起来。
敖敬旋即又正色道:“灵儿,你老实和爷爷交待,你到底怎么将敖冲那小子给打得半死不活的。”敖敬很清楚敖灵儿的斤两。
“敖冲那条大笨龙半死不活了吗?那太好了!”敖灵儿拍手称赞。一点也没有触犯龙族大忌的觉悟,道:“爷爷。敖灵儿恨不得将那条大本龙打得去见阎王呢,谁叫他骂我是野龙小丫头的。”
“什么?敖冲竟然敢骂灵儿是野龙小丫头,那老夫是什么?野龙老龙王吗?真是岂有此理。”敖敬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道:“灵儿打得好。不过灵儿,不是爷爷不相信你,你真有那种修为水平吗?”
“当然有!连小道士的命都是我救的呢?”灵儿好不容易干了件得意的事情,这会却被怀疑了,心情很不爽,道:“爷爷,要不你去问小道士。”
……………………
李易见状站将出来,将自己在青丘山上与天吴大战受重伤,然后在东海被敖冲以东海水阵困住。自己发现后与敖冲大战因伤不敌已致差点丢了性命,幸亏灵儿赶来救了自己一命,然后自己乘敖冲与灵儿大战时。以一记紫霄神雷打伤敖冲的事情说与了敖敬听。
李易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无视敖灵儿需要吹嘘的眼神请求,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敖冲自己惹出来的,怪得了谁?
李易道:“此事实是小道与敖冲的争端,与灵儿无关,灵儿不过是被敖冲侮辱后才出的手。若是龙王需要小道前去作证的话。小道愿意前去洗脱灵儿的冤屈。”
朱微颜在一旁听得李易娓娓而谈,只惊得目瞪口呆。原来李易竟然有这般的遭遇,与那传自上古洪荒的朝阳谷水神天吴大战,居然也能将他惊走,李易修为到底有多高?若是李易伤势完全好了以后,自己还能是李易的对手么?
然而不知怎的,朱微颜觉得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李易以后,一点也不沮丧。朱微颜自不知道,李易能惊走天吴并不是修为上高于天吴,而是靠的“损兑法灵蜥”大法和坚强的毅力支撑,以及天吴当时的心灰意冷。
敖敬听得李易之言,也是心中吃惊,暗道李易离开鄱阳湖龙宫后不过短短数月,居然修为又增进了这么多,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看来李易的境遇真是有大气运所系啊!
敖敬暗暗下定决心,鄱阳湖龙宫一定要与李易交好。
“原来如此,敖广也真是的,自己不会教儿子,便赖老夫不会教孙女。”敖敬点了点头,道:“敖冲活该遭此一劫,他能保得性命已经是万幸了。敖广若还是胡搅蛮缠,一味护短,保不准敖冲将来会变成第二个敖丙。”
敖丙是南海龙王三太子,商周封神大战前夕,敖丙与女娲娘娘坐下童子灵珠子转世的哪吒起了争端,被哪吒打死抽了龙筋,一命呜呼成了第一个上封神榜的人。
敖敬转过身来,伸手一点松了敖灵儿身上的捆仙索,道:“灵儿,你也别怕,这就和爷爷回去,爷爷一定帮你主持公道,让谁也不能欺负老夫的宝贝乖孙女儿。”
敖灵儿知道再也躲不过,哭丧着脸与李易朱微颜道别后,默默无言的走到敖敬身旁,那样子真是让人怜惜的紧。
敖敬敖灵儿祖孙两便要一齐腾云而去,这时,敖敬似想起了什么,对李易道:“李小友,老夫那敖广兄长并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物,虽说龙族不能轻易出得龙宫,可你日后也要当心一些。”
李易点头称谢,暗暗将敖敬的嘱咐记在心头。
等到敖敬敖灵儿走远,李易才想起敖灵儿给自己用来联络消息的千里珠不记得还给敖灵儿了,无奈之下只得将千里珠收好,留待下次有机会时再还给敖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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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琢磨着敖敬离去时与自己说的话语,敖敬与敖广乃是亲兄弟,没道理那么说身为龙族之长的敖广,可敖敬为什么要将消息透露给自己呢?难道是帮理不帮亲。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敖敬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龙族日后可能会与自己为难,李易想想都觉得头大啊,别看五湖四海龙族现在在天地三界似乎是一个不抬起眼的存在,可人家是远古洪荒飞禽、走兽、鳞甲三族中,唯一传承至今的独立王国呢?
真能让整个龙族与自己区区一凡夫俗子为难,那自己是不是也很有面子呢?
李易手抚下巴,幽幽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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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五节 忆旧游
反正龙族之人不能随意来九州地界走动,李易暂时也不太担心这个,回过头来,却见朱微颜似有话要对自己说,李易笑道:“朱姑娘有话要问么?小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微颜想了想,忽的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李易,道:“李公子,你真的是在青丘山上与朝阳谷水神天吴大战的吗?”
李易闻言不禁有些郝然,想来以朱微颜的见识已经猜出了苏媚的身份,自己先前还说朱微颜是被一位海外仙山的前辈看中了,留下来修炼呢?
“确实如此!”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李易道:“小道先前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朱姑娘见谅。”
“李公子遭遇之奇,着实让小女子大开眼界。”朱微颜嫣然一笑,点点头以示理解,道:“难怪小女子一直以来对苏姑娘手中的宝贝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如此。”
“小女子上次在石鼓书院中见得过苏姑娘出手,想到苏姑娘的宝贝世间少有,定然不是凡物,于是小女子在回到岳麓书院后查遍古籍,终于在一本野史上发现,传闻商周封神大战中,女娲娘娘曾赐予一颗七窍玲珑心与那商朝少师(丞相)比干先贤,后那颗七窍玲珑心被九尾狐苏妲己获取,想那颗七窍玲珑心与苏姑娘手中的宝贝有颇多相似之处,小女子又打听得尊师郭道长近年来仅收得李公子一徒。因此曾经怀疑过苏姑娘的真实身份。”
李易听得朱微颜之言,心中顿时掀起了阵阵波澜,自己一直都以为旁人看不出苏媚的真实身份呢……苏胖子那等开天眼者是个意外。如今看来。自己与苏媚这一路招摇,几乎是从云山派打到青丘山没消停过,想来已经被许多有心人看在眼里。
李易对朱微颜又高看了几分,作为敌对阵营的朱微颜并没有将此事大肆宣扬,也没有以此来要挟自己,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想到这里。李易突的就叹息一声。
朱微颜奇道:“李公子因何叹息,可有什么不随心的事情?”
“小道在想。以朱姑娘的高雅性情,脱俗品质,小道便是将那浩然正气阵阵法图送给朱姑娘亦无不可。”李易苦笑道:“只可惜朱姑娘身边之人,不是蝇营狗苟。庸碌无为;便是处心积虑,贪欲难平。因此,小道不得不拼却一死,也要保护好浩然正气阵阵法图。”
倒不是李易矫情,实是有感而发,若朱微颜乘李易受伤之际,强取豪夺,李易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朱微颜听得李易赞自己“高雅性情,脱俗品质。”心中但觉微微暖流悄然而生。脸上亦有些淡红的羞涩,然在听到李易说起自己身边之人时,脸色顿时有些不豫。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小女子窃以为非礼勿言,李公子似不应当着小女子的面,将小女子的家人师门说的如此的一文不值。”
李易淡然一笑,无视朱微颜的指责之言。直视朱微颜双眸,斩钉截铁的道:“既然名为浩然正气阵。自是使用此阵者非心中有浩然正气,决不能领悟此阵之精髓所在,朱姑娘平心而论,即便你岳麓书院得到浩然正气阵阵法图,又能发挥此阵的最大威力么?”
朱微颜但觉李易两眼灼灼,似将自己的内心一眼看穿,让自己无法面对,也无法逃避,朱微颜目光中升起一丝闪烁的慌乱,低着头,强自反驳道:“李公子此言差矣,我等岳麓书院莘莘学子亦个个是那饱读诗书,胸怀正气之辈……”
李易并没有打算在此与朱微颜做一番辩论大赛,是以听得朱微颜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李易望着朱微颜会心一笑,也不答话,只静静的看着朱微颜,想听听朱微颜到底还有什么词语来形容。.
身为岳麓书院院长之女,几乎是岳麓书院代言人的朱微颜,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易说出有损岳麓书院名声的话语来。朱微颜说着说着,忽想起上次在衡山客栈中自等与李易孟沛比试时的一败涂地来,于是下面的话儿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李易脸上的似笑非笑戏觑的眼神,好像自己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呢?朱微颜登时羞红了面庞,脚儿一跺,一声娇哼:“不理你了。”急急忙忙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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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空旷的原野,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碧海,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几朵白云轻浮,如海上缕缕白帆,捎来着东海上稍有些咸腥的海风,向着远处伫立的东海山寂寂而去。
此情此境,直让人陶醉其中。朱微颜深深呼吸了几口,觉得自己起伏不宁的心情似平静了些,细细的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顿时又有些羞赧起来,修真之士落落大方,怎能做此等小儿女姿态?朱微颜秀眼悄瞥,却还不见李易身影跟上来,心中又有些幽怨,难道还要自己去叫他上来一起走么?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朱姑娘多才多艺,是否也要吟哦一曲,好让小道一饱耳福。”就在此时,朱微颜耳边突然传来李易那熟悉爽朗的声音,直将沉浸于心事中的朱微颜惊了一跳。
见得李易正望着远处天空的一行高飞大雁,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表情,朱微颜暗自庆幸没有被李易看到自己的窘态,暗道:自己定力是不是比以前差了些。
“昔日李公子在衡山客栈一首《望南岳》,写得飘逸潇洒无比,让小女子为之叹服,今日小女子哪里敢在李公子面前班门弄斧?”说起诗词,朱微颜不再拘泥。言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侃侃而谈,道:“若李公子今日能赋得诗词一首,小女子愿就此谱曲。献唱于李公子之前。”
李易一愣,自己不过是怕朱微颜尴尬,找些话题随口说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朱微颜打蛇随棍上,反将自己一军。李易正要婉言谢绝间,却是瞧见朱微颜双眸中隐隐的期盼。李易心中一软,鬼使神差的便点了点头。
见得李易答应。朱微颜登时开心得一笑,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千娇百媚横生。朱微颜从包袱中掏出那张白席缓缓铺将于地,脱了一双绣鞋。抱着九霄环佩轻轻的踩了上去,在席子上留下浅浅的褶皱来,褶皱一直延伸到白席中央,朱微颜盘膝坐下,将九霄环佩置于双腿之上,“仙嗡”“仙嗡”调好音阶,然后睁大着一双秀美的眼睛,秋水盈盈的望着李易。
朱微颜动作轻盈舒展,似踏着风的旋律。云的曲谱,像一只蝴蝶在嗅着花香,又像一只小鸟翱翔在天际。行云流水得没有一丝的瑕疵。
赏心悦目事,良辰美景天,李易看着朱微颜的一举一动,但觉胸中诗意油然而生,李易沉思着走得几步,仰天一声长啸。吟道:
“问凌霄何处,风月依然。万里天青。休说神仙事,便神仙纵有,即是闲人。笑我几番醒醉,石磴扫山阴。任狂客难招,采芳难赠,且自微吟。
俯仰成旧迹,叹百年谁在,空寂孤凭。黄昏生残夜,看红尘入梦,飞入秋冥。还听水声东去,山冷不生云。正目极空寒,萧萧秋风愁东海。”
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温庭筠八叉成词,两人才思之敏捷向为世人津津乐道,朱微颜自小承名师教导,又天资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最是向往那些才子佳人故事,常叹自己晚生了百千年,不能一睹曹子建、温庭筠那等大才为憾。
然今日李易之惊才绝艳实让朱微颜大开眼界,短短片刻间便做得如此一首好词,朱微颜但觉自己与有荣焉,不仅见证,更能亲唱这一阕《忆旧游》。
朱微颜清了清嗓子,十指芊芊拨动琴弦,清澈悠扬的琴音冉冉响起,就在琴音婉转中,朱微颜红唇轻启,天籁之音如氤如氲,顷刻间洒遍虚空。
琴音与歌声结合,时而高耸入云时而低沉呢喃;时而缥缈如风中丝絮,时而稳健如苍松飒崖;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过的微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纷纷飞雪中的那一点红梅,那样的清寒高贵……
李易向着朱微颜望去,但见朱微颜一席浅黄烟笼长裙,长发垂肩,宛如淡眉初绽,未见奢华却有恬静。眉清目秀更是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唇畔轻启的气韵,雅致温婉,几乎不食人间烟火。
一阕《忆旧游》演罢,余音袅袅中,那风儿似忘吹,那云儿似忘游,那天空飞过的大雁也久久不愿离去,只在空中静静的盘旋着……
李易朱微颜相顾无言,唯有一笑……
……………………
此时日已西斜暮色降临,不适行路,李易朱微颜只得进入东海城,打算寻一客栈歇息。两人才进城中,便遇见了那东海派掌门人丁海山,丁海山见得李易朱微颜顿时大喜,道:“李道兄,朱姑娘,在下正要去找你们呢?”
原来丁海山今日帮乡亲们拿到敖灵儿的欠账,乡亲们大喜过望,一定要送丁海山一片金叶子做那酬劳,丁海山想着此钱乃是李易向朱微颜所借,于是便打算还给李易。
听得丁海山之言,李易禁不住的在心中感叹一句:真是拾金不昧的好孩子啊!不过此钱乃是丁海山应得,李易没有收回的道理,李易摆手道:“丁道兄,这如何使得?”
然丁海山坚持要给,李易实在推脱不过,遂道:“既然如此,劳烦丁道兄为小道与朱姑娘找两件客房如何?”
丁海山一听,拍着胸脯应道:“李道兄,朱姑娘,此小事而,包在我丁海山身上便是。”说罢,丁海山急匆匆的离去。丁海山果然是地头蛇,有大能耐。不过片刻间便为李易朱微颜找好了客栈。丁海山不仅不要两人的房钱,还一定要请两人吃饭。
盛情难劝,两人随丁海山一起去客栈里吃饭。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客栈大门“哐”的一声打开,从外面并排走进来两位道人,两人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一人手上拿着一杆秤,一人手上捧着一个砣。谁也不落谁一步的进来。
两位道人也不理会旁人,一齐来到一张桌子边坐下。那黑瘦拿称者向客栈老板要了一碗米饭,一碟小鱼;那白胖捧砣者向老板要了一个馒头,一碟小虾。两人向着对方齐齐冷哼一声,然后飞快的用餐。三下五除二中,桌面便被一扫而空。
吃完后,两人各付各的账,又像刚进来时一般,并排着向客栈里面歇息处走去,整个过程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这两位道长中,黑瘦拿秤者名唤惠续,白胖捧砣者名唤公孙胜。乃是十余日之前到得东海城的,据说是要去找那海天相交的地方。好悟得无上大道。”丁海山见得李易朱微颜诧异的眼神,笑道:
“李道兄朱姑娘别看那两位道长不置一言,实际上这两位道长每天除了吃饭不吵架。其它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吵架中度过的,说着一些玄之又玄,常人弄也弄不懂的话题,然而谁也吵不赢谁,往往说到后来,两位道长总要大战一场。才能得到解脱。”
李易朱微颜哑然失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修真界亦是如此,怎么会没有形形色色古古怪怪的高人?这两位道人如此做派,秤不离砣,砣不离称,偏生称是称,砣是砣。
……………………
李易如今有伤在身,晚上睡觉的时候正是疗伤的大好光景,所以在吃完饭与丁海山道别后,又向朱微颜道了一声晚安,早早的上床打坐睡觉。
李易也不知道自己在睡了多久,梦中突然被外面的争吵声给惊醒……任谁在这时候都不会有好脾气的,李易顿时无名火大,半夜三更的吵架,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
觉自然是睡不成了,李易推开房门走得出来,却见朱微颜早立在那里。
一弯月牙静静的挂在虚空中央,辉华洒下大地,是那么的幽黯清冷,仿佛笼罩着一片轻烟,朦朦胧胧如同坠入梦境。朱微颜一袭黄衣临月而立,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出尘如仙,说不出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朱微颜正饶有兴趣的听着惠续与公孙行的争论,忽察觉到身边似多了一道男子气息,朱微颜暗自一惊,却很快从那气息中分辩出熟悉的味道,在这夜凉如水中,悄悄给自己带来着一缕温暖,朱微颜有些脸红,想要将自己的步子稍微挪远一点,然终究没有动弹。
争论声不停的传来,在幽静的月色中显得甚为突兀。
公孙行道:“惠续,现在咱也来了十余日,连房钱都快花光了,可天还是天,海还是海,你倒说说,怎么个海与天同?”
“公孙行,你别自己庸俗便说世人愚昧。”惠续怒道:“你的眼睛既可以看到天,又可以看到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海天更是相连,便说明这海与天之间肯定是有相同的‘大一’,所以才致如此结果。”
“你这是不懂装懂,一世饭桶。”公孙行同样反唇相讥,道:“那我问你,你站在海边,一手伸进海里,一手举到天上,你能感觉到海,你能感觉到天吗?由此可见,海与天根本就是两回事。”
……朱微颜听到惠续公孙行两人的争论,回过头来对着李易道:“这两位前辈所言,似乎是名家的‘合同异’与‘离坚白’两种观点。”
李易点点头,心道难怪听丁海山说这惠续与公孙胜争论了十余日也没有什么结果,怕是两人再继续争论十余年,也还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中,名家并不如道儒墨法等几家那么显眼,不过也有其独特之处,名家以善于辩论,语言分析而著称于世。
作为一个学派,名家不同于其它诸子百家的是,名家仅限于研究对象的相同,并没有什么共同的主张,各说差异很大,主要有“合同异”与“离坚白”两派,两派观点南辕北辙,完全相反,代表人物是惠施与公孙龙。
“合同异”认为天地万物“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也就是说,天地万物共同包含在一个“至大无外”的“大一”之内,又由一个“至小无内”的“小一”所组成。
“离坚白”认为“视不得其所坚而得其所白者,无坚也。”意思便是说:一块白色的石头,我们用眼睛可以看到它的白色,可是看不到它的坚硬;我们用手可以摸到它的坚硬,但是摸不到它的白色,因此这块石头的白色与坚硬应该是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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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六节 名家传人
果然,惠续公孙行两人根本就是瞎折腾,尽管各自旁征博引争论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然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得后来,两人皆是火气上涌,像两只斗鸡一般,红着眼顶起牛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惠续怒道:“公孙行,你难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吗?一定要我出手给你一个教训才行?”
公孙行毫无惧色,争锋相对道:“惠续,打就打,谁怕谁?”
两人齐齐一声怒吼,从站立的位置弹开,然后一个举起秤杆,一个祭起秤砣,不约而同的向着对方打去。
惠续手提秤杆,大喝道:“大一小一,疾!”但见秤杆上蓦的变得通体金黄,秤杆上的提绳与秤钩这会径直立起,秤钩摇摇摆摆,一道道黑光直射出来;而提绳涨得浑圆,散发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圈,光圈将那金光圈住,向着公孙行毫不留情的射去。
公孙行冷哼一声,瞧也不瞧那袭过来的黑光圈,只一掌托起自己的秤砣,另一手朝那秤砣上一指,喝道:“二分坚白,疾!”秤砣受得指令,顿时飞上空中,如一个大灯泡一般,白光四起,形成一堵白光墙,挡在那黑光圈之前。
说也奇怪,那黑光圈一撞上白光墙,金光与光圈顿时便被分离出来,颜色变白,与那白光墙渐渐的融为一体;而那白光墙却似在慢慢的被黑光圈吸收同化,变成黑光圈的一部分。两者僵持下来。就像那太极图上的阴阳鱼一般,高速流转中,根本分不出哪里是阴。哪里是阳。
惠续公孙胜两人都是老对手了,彼此间的套路熟悉的很,你来我往间,一时间电闪雷鸣,风行雨啸,四处都是噼里啪啦响声不绝于耳,惠续公孙行两人打得不亦乐乎。不过就像两人文辩不分胜负一般,这会两人的武斗看起来似也是伯仲之间。
朱微颜看得津津有味。赞叹不已,李易则在一旁不停的打着哈欠,倒也怪不得李易如此,李易已在东海上漂流了数日没有合上过眼睛。更兼有伤在身,身体也好,精神也好,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先前才合眼睡上一会就被吵醒,如今能对惠续公孙行的辩论打斗有兴趣才怪?
朱微颜并没有注意到李易的情况,盯着场上惠续公孙胜二人问道:“李公子,依你之见,是‘合同异’说的更准确些。还是‘离坚白’说的更有道理些?”
“管它呢,依小道看来,不管是‘合同异’。还是‘离坚白’,皆为那似是而非的悖论,这两位道长各执一端,往自己的死胡同里钻,能分得出个胜负才怪?”李易心情不爽之下,言语中便没有客气。打了个哈欠道:“简直是无聊透顶。”
……………………
“小子,找死!”李易的话语虽声音不大。然还是被惠续公孙胜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登时勃然大怒,正在打斗的身影攸的分开,一左一右朝着李易飞过来,指着李易怒道:“小子,你今日不把话儿说清楚,休怪我等不客气。”
咦!两人这会怎么如此的心有灵犀,连说话都如此的一个语调,一个语速?
朱微颜见得惠续公孙胜两人神态,不禁很为李易紧张,想着自己与李易在这里背后议论两人,似大有不妥,于是站出身来上前一步,便要行礼道歉。
李易哪里肯让朱微颜这么干,要一个女孩子来挡在自己身前有什么意思?于是李易一把拽住朱微颜,蛮横的拉到自己身后,瞪眼道:“有我在,没你的事,别来瞎捣乱!”
朱微颜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被男生牵手呢?禁不住的就满脸通红,条件反射之下就想要挣脱,然而被李易那么一瞪眼说话,心里顿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甜的酸的麻的味道一齐涌上来,浑身便似提不起半点劲道。小说txt下载http://.80txt/
看着李易宽厚的肩膀挡在自己身前,朱微颜觉得自己心中似小甜蜜更多一些,又想着李易总是带给自己惊喜,朱微颜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暗道李易定能应付得了惠续与公孙胜,于是也不多说,老老实实的按着李易的吩咐,静静的立在那里。
李易自己不道歉便罢了,这朱微颜要来道歉,李易居然还不许,惠续公孙胜两人顿时气炸了肺,手上的秤杆秤砣又握紧了些,只待李易不能说出让自己满意的话,便要当场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虎的小子。
望着惠续公孙胜恶狠狠的眼神,李易暗道你们吓我啊,好像小道我是吓大的一般,于是也瞪大着眼睛,恶狠狠的朝着两人回瞪过去,怒道:“三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难道小道我也不需要睡觉么?难道整个客栈的人都不要睡觉么?大白天的有的是时间让你们争论打架,你们偏要现在争论打架,你们不是无聊,那是什么?”
朱微颜还当李易要引经据典与惠续公孙行大大的辩论一场,没想到李易居然与两人对骂起来,不禁愕然无语,李公子行事还真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啊!
朱微颜愕然无语,惠续公孙胜亦是愕然无语,李易根本不辩驳自己为什么说“合同异”“离坚白”是为悖论,反而在这里指责两人没有公德心,这让惠续公孙胜满肚子的道理如何表达?
但惠续公孙胜何等辩才,错愕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两人很快就从李易的话语中找到了辩驳之处。
“小子你即便岔开话题又如何?难道如此贫道就会放过你么?今日你能让贫道心服口服便也罢了,否则定要你好看。”惠续冷冷道:“所谓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同是夜晚,小子你睡你的觉。贫道打贫道的架,又有何干系?”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乃是惠施“历物十论”中的观点。意思是说,太阳升到正中,同时就开始西斜了;一件东西刚生下来,同时又走向死亡了。
公孙胜亦是表情冷冷,道:“所谓飞鸟之影,未尝动也。同是夜晚,小子你睡你的觉。贫道打贫道的架,又有何干系?”
“飞鸟之影。未尝动也。”乃是公孙龙“通变论”中的观点,意思是说,飞鸟的影子并没有在运动。故在每一个瞬间,飞鸟的影子可以认为是不动的。
惠续公孙胜两人以完全不同的观点。居然得到一个完全相同的答案,那就是他们打他们的架,李易睡李易的觉,两者互不相干,如今李易跳将出来,那可是井水犯了河水。
……………………
这也行?这回轮到李易错愕无语了,见得惠续公孙胜两人似要吃了自己的眼神,李易一个激灵,今日要不能将两人说服的话。还是赶快跑路的紧。问题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跑得过这两位名家传人么?
朱微颜学识渊博。自知道惠续公孙胜两人言语的难辨,暗自在心中思索,感觉自己似无法一举驳倒惠续公孙胜两人,朱微颜禁不住心中为李易捏一把汗,心想待会若李易真与惠续公孙胜两人打起来了,就冲方才李易将自己拉到身后保护的举动。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帮李易一把才好。
朱微颜想得清楚,于是脚下碎步悄移。上了半个身位,与李易并排而立。
李易自然察觉到了朱微颜的用意,心中有些感动,却是大男子汉主义又涌上心头,于是又是拽住朱微颜小手,望自己身后一拉,道:“后面去,区区小事尔,小道还能应付得了。”
惠续公孙胜听得李易说两人的观点区区小事,脸上顿时一黑,手中的秤杆与秤砣又拿紧了些。
李易无视惠续公孙胜的举动,管他了,反正已经开骂了,多骂一句少骂一句有什么区别,要打要杀待会再说,于是李易也学惠续公孙胜的样子,冷冷一哼。
眼看惠续公孙胜两人就要爆发出来,李易才不紧不慢的轻咳一声,将嗓子润了润,先是向着惠续道:“所谓飞鸟之影,未尝动也。道长虽是打架,小道虽是睡觉,可在同一个夜晚,又怎么会没有关系?”
公孙胜虽对李易虎视眈眈,可听得李易以自己的观点来辩驳惠续,还是忍不住面带笑意,微微点头,似非常赞同李易的行为来着。
不过公孙胜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李易对着自己道:“所谓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道长虽是打架,小道虽是睡觉,可在同一个夜晚,又怎么会没有关系?”
惠续先前还对李易引用公孙胜的观点来辩驳自己恼恨不已,暗道待会一定要这小子明白马王爷是有三只眼睛的,然这会听得李易引用自己的观点来辩驳公孙胜,顿时将方才的念头给抛开,暗道这小子总算还有几分见识。
以惠续公孙胜的能耐,自很快就找到了辩驳李易的方法,于是两人便要准备驳倒李易,然而在一开口的时候顿时就觉得不对经了,若是待会李易再用对方的话来反驳自己,自己又该如何?
难道就让这小道士来当两人间的传声筒?惠续公孙胜两人对望一眼,登时就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来,真个是天天打雁,反被雁啄。两人行走江湖数十年,今日算是栽在这小道士手中了。
朱微颜在李易身后听得李易辩驳之言,心中叹服不已,暗道李公子奇思妙想实在是石破天惊,有那四两拨千斤之效,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朱微颜又想起那日在衡山客栈与李易比试算术时,李易以一记反推法举重若轻的便算出了自己冥思苦想数日的难题,当时自己觉得李易有些投机取巧,今日看来,李易思维之敏捷,实远非自己能比。
……………………
惠续公孙胜被李易这一番连消带打,终于恼羞成怒,两人对望一眼,这会再一次同心同德,习惯性的辩不下去便开打。于是两人朝着李易齐齐大喝一声:“小子找死。竟敢羞辱于我等!”喝声中,两人一举秤杆,一捧秤砣。直接向着李易当头打砸过来。
惠续公孙胜两人说打就打,一点征兆也没有,朱微颜顿时大惊失色,想起李易身上尚自有伤,于是一声惊呼中,朱微颜便要祭起九霄环佩相助于李易。
却是就在朱微颜动作时,只觉得手腕再一次被李易拽住。李易那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别动,一切有小道来应付。”
李易的话语似乎有一种魔力般。使得朱微颜即便面对惠续公孙胜两人的打杀,亦觉得心安无比,朱微颜习惯性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的伫立在李易身旁。一起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这就是安全感么?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修为那么高,自己越是长大,便越不能从父亲那里体会得到?李公子修为并不算很高,而且还身受重伤,如今怕是连自己都难以打得过,为什么自己站在他的身边,却有这种感觉?
惠续公孙胜的秤杆秤砣如闪电般,顷刻之间就临于李易脑门子上,可李易动也不动。铁剑置于背上,宝贝置于怀中,完全没有抵挡反抗的意思。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惠续公孙胜的秤杆秤砣迫近。
时间仿佛忽然就停止了运转,李易苏媚惠续公孙胜四人八只眼睛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针尖对麦芒般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将目光后撤分毫。唯有方才惠续公孙胜一招所掀起的劲风吹得李易道袍猎猎作响,吹得朱微颜秀发飘飘。
“小子。你年纪轻轻的不怕死!?”惠续诧异道。
“小子,你居然不躲!?”公孙胜亦是疑惑万分。
然而不管怎么样?惠续公孙胜这会拿李易是无计可施了。辩又不好辩,打又不好打,两人真可算一脚踢到铁板上了,心中憋屈无比,直想对天狂吼一吐心中郁闷。
感受着还停留在自己脑门前的秤杆秤砣上传来的凛凛寒意,李易心中长吁了一口气,自己这一着可算是赌对了。
……………………
原来先前在客栈吃饭的时候,李易便听得丁海山说过,惠续公孙胜二人虽争论打斗个不歇,却从未主动伤过人,即便是对那些谩骂两人视两人为疯子的老百姓,两人也不过将他们摔出去了事,并没有取他们性命。所以李易断定,自己便是激怒了两人,性命当也无虞,更何况自己的行为非是谩骂,而是辩驳,两人若真将自己就此打杀了,恐怕这性子也不能坚持几十年如一日的辩驳。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易如今受伤,即便加上朱微颜,也肯定不是惠续公孙胜两人对手,两人若真要打杀了自己,自己也没有多少的反抗余地,还不如赌上一把,落得个坚贞不屈的好名声。
然而李易终究是在拿性命赌博,这会虽涉险过关,心中仍是后怕不已……,李易但觉自己后背上汗珠在簌簌的顺着脊梁流下,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感觉很不好啊!
朱微颜见得惠续公孙胜果然没有痛下杀手,这会对李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道:李公子当真了得,无论是修为,还是胆识,在自己见过的同龄人当中实是翘楚之辈,尽管李公子不过是籍籍无名之云山派门下,然而便是自己大师兄君不器,白鹿洞书院的大师兄张明本,亦是有所不及呢。
朱微颜忽然间又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嵩阳书院的董文标昨日在自己与李公子面前的那番丑态,禁不住的心中黯然无比,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差距。不是自己行那攀比之举,要是董文标亦能如李公子一般文采斐然,修为过人,胆识滔天,那该有多好啊!
……………………
才从死神堆里爬出来,李易这会惊魂未定,自没有注意到身旁朱微颜在想着什么,李易深深的呼吸一口,将着内心尽快的平静下来,淡定的望着面前惠续公孙胜手中的秤杆与秤砣,道:“两位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前辈高人,怎会为难区区晚辈小道?心想两位前辈不过是有心和小道开一个玩笑罢了,是故小道敢赌一赌两位前辈的慈悲心肠。”
既然已经保得性命,就没必要再装清高,该放时便放,该收时就收,才是我辈修真者的阴阳调和,刚柔并济。若是一味用强到底,再次激怒了惠续公孙胜反而不美,所以李易不吝拍惠续公孙胜一个小小的马屁,同时也提醒一下两人:你等是名家传人,年纪身份都比我高这么多,可别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啊!
果然,在听得李易话语后,惠续公孙胜两人面色稍缓,难得的红了一下,两人对望一眼,将着手中的秤杆秤砣拿下,却是不敢再同时辩驳李易的话语了。
难道今日真要在这小道士面前栽了,惠续公孙胜两人简直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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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七节 寂寞如月
被李易借力打力驳得哑口无言,又被李易言语挤兑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惠续公孙胜这会真是欲哭无泪,直想找几块豆腐撞死了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惠续朝着公孙龙一瞪眼,道:“公孙龙,都冤你,好端端的提那什么‘飞鸟之影,未尝动也。’否则我一个人就能辩驳得眼前这小子哭爹喊娘的。”
“冤我?惠续要不是你说什么‘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事?”公孙龙如何肯示弱,回敬道:“你说你这个累赘,除了帮倒忙还会干什么?”
惠续大怒,道:“公孙胜,你是铁了心要睁开眼睛说瞎话了,你难道就不能不和我抬杠,实事求是的认一回错吗?”
“惠续,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要分清楚一个现实。”公孙胜同样大怒,道:“不是我要和你抬杠,而是我不能看着你的错误而不指出来。”
好吧,惠续公孙胜两人不好一起对付李易,那相互对付总行吧!李易朱微颜没想到惠续公孙胜的矛头调转得这么快,一时间两人看着惠续公孙胜的唇枪舌剑发呆。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李易觉得自己还是离开现场的好,万一再被两人给纠缠反而不美,于是李易再一次扣住朱微颜的小手,转身便欲往房间里走去。
被李易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牵住手,朱微颜都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随着李易望前走去。却是走得几步,朱微颜登时醒悟过来:先前李易牵住自己的手可算是保护自己,如今牵住自己的手又是为何?
朱微颜粉脸“簌”的红了。连耳朵根子都在发烫,幸亏如今月色朦胧,旁人瞧不大清楚。朱微颜“嗯”了一声,似在提醒李易,又似要准备挣脱李易的手腕。
李易亦是反应过来,自己此举却是不妥啊,天见可怜。李易这次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呢…………不是说“三人成虎”么?假话说得三遍都会让人觉得那是真的,何况先前李易的三次牵手?
不过如今不牵也牵了。此时再将朱微颜的手儿放掉,岂不是更加的欲盖弥彰?于是李易干脆对朱微颜的表示故作不知,只理直气壮的牵着朱微颜的小手继续的往前走去,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一般。
先前的三次拽住朱微颜不过是危机关头的应急之举。李易哪里想得太多?这次李易却是清晰的体会到朱微颜小手上传来的温润滑软,细弱无骨……李易禁不住的暗道:虽是冒昧了些,然就冲这点,今日这手也是牵得值啊!
朱微颜见此情景,心中大窘的同时又感到慌乱无比,朱微颜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都在隐隐的冒出汗来,向来冷静的朱微颜竟然在这一刻竟有点不知所措。
朱微颜抬眼向着李易瞥去,想要知道李易牵着自己手儿的本意,却只见李易脸上云淡风轻。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朱微颜心安不少,肌肤相亲的地方源源不断的在传来着李易的温暖。使得朱微颜想要抽出手来,却又舍不得这片刻间的温存。
就这么忐忑不安中,李易朱微颜两人悄悄的望前走去,惠续与公孙龙正在全神贯注的搞辩论赛,倒也没有理会李易朱微颜的离开。
唯有天上月光,在悄悄的打量着世上众生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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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得十余步。李易朱微颜两人来到了李易房门口,自不能再往前走。小说txt下载http://.80txt/李易轻轻松开朱微颜的手儿,为免得两人尴尬,遂望着远处正在大声争论的惠续公孙胜,两人争论得似有越来越烈的趋势,李易叹道:“两位前辈精力只充足,实是小道望尘莫及,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晚风轻吹,让方才出了些细汗的手儿微凉,朱微颜见得李易好像一点都没有在意刚才“占”了自己的便宜,连句话儿都没有表示,心中顿时有点小失落,不过朱微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故作洒脱道:“看两位前辈的意思,今晚我等大约也是无法安睡了呢?”
“可不是,小道说他们没公德心还不承认。”李易想起这个就有点郁闷,无奈的恼道:“朱姑娘,不瞒你说,要是小道打得过他们两位,一定要将他们抓起来扔到东海里喂王八去。”
李易的语气神态让朱微颜“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李易先前与惠续公孙胜对骂的样子,朱微颜笑着道:“嗯,小女子相信李公子所言非虚。”
月光如水,凉风暗生,李易遂道:“朱姑娘要进去一坐吗?”
朱微颜想到反正无法入睡,长夜漫漫难以打发,听得李易之提议,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小女子正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李公子。”
这个……李易还以为凭朱微颜拘谨的性子,根本不会答应自己的邀请呢?没想到朱微颜居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李易来不及多想,与朱微颜一起进了房间。
客栈的房间总是千篇一律,无外乎床、桌子、凳子而已,不过丁海山为两人找的这个客栈的老板别出心裁,在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盆秋菊,正绽放着黄色的花儿,幽幽暗香袭满整个房间。
两人寻了座位坐下,朱微颜提起桌上茶壶为两人倒着茶儿,碎碎的声音散开,淡黄的茶水冉冉的填满洁白的茶杯,朱微颜的双眼凝眸着自己的动作,仿佛手中并不是普通的茶水,而是那明前龙井。
月光已经西斜,在寂寂晚风中,夜色宁静而温馨,似那窗外惠续与公孙龙的争论声都在渐渐随风飘远,李易向着朱微颜望去,但见朱微颜两只眼睛像宝石一般。亮晶晶的闪耀着慧巧,文静的光芒,秀长的睫毛好像清清湖水旁边密密的树林。映缀在那洁白无瑕的面上。
李易心道:朱微颜父亲朱达理为她取名“微颜”,想是希望她长大后才艺斐然,并不仅仅以颜示人,朱微颜的成就当是超过了她父亲的预期,真真做到了美貌与智慧并重。
被李易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彼此间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传来,似其间还夹杂着心跳的“咚咚”声。朱微颜手儿一颤,茶水便洒溢出来。顺着桌子缓缓的扩散着。
朱微颜郝然不已,自己自小便研习茶道,没想到今日竟出了个纰漏,朱微颜禁不住的朝李易一瞪眼。似嗔怪着李易让她失态。
李易无语一笑,分明是你自己定力太差嘛。
……………………
朱微颜定了定心神,将茶水递与李易道:“李公子方才说那名家的两大观点,‘合同异’与‘离坚白’都是悖论诡辩,却不知有何根据?”
李易心道难怪你三更半夜的跟我进来了,原来是想与小道探讨学术问题来着,李易向着窗外远处惠续公孙行望了一眼,确认两人都听不到自己说话,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发生。才道:“非是小道能有什么根据,而是小道认为他们的结论本身是违背大众常理的,所以小道才出言断定。他们的辩论都是诡辩。”
朱微颜没有说话,只睁大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李易,静待李易细说下去。
李易坐在窗边,手抚着下巴静静的思索着……这是李易每逢思考之时的习惯性动作,这些年来一直如此,不过李易今日却发现了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手中似有淡淡幽香袭来,李易并没有分神想得太多。不经意的将手儿放在鼻尖一嗅。
岂料做者无意,看者有心,朱微颜见得李易如此动作,登时满面潮红,原来李易所嗅之手正是方才牵住朱微颜的那一只手儿,朱微颜酷爱弹琴,平素最是疼惜自己的双手,常用鲜花泡水浸洗,久而久之,一双手儿之上也有暗香盈袖。
好在李易并没有注意到朱微颜,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罢了,这时候李易已经理清了头绪,看着桌上那盆秋菊,心道自己闻到的莫不是这菊花之香?李易道:“朱姑娘学究天人,当很清楚惠子的‘历物十论’与公孙子的‘通变论’吧。”
“谈不上很清楚,不过是有一定的了解罢了。”朱微颜谦虚道:“岳麓书院藏书甚是丰富,诸子百家都有所涉猎,小女子闲暇时经常去里面借阅查询。”
李易点点头,道:“那么朱姑娘认为这‘历物十论’与‘通变论’的观点如何呢?”
“小女子觉得惠子与公孙子的辩驳似说得过去,找不到破绽之处,不过若真按惠子与公孙子的说法,却又与大家心目中的认知不太一样。有时候小女子也搞糊涂了。”朱微颜面上带着几分疑惑,道:“比如那公孙子的‘白马非马’论,便是如此。”
朱微颜的看法大约也是多数人的看法,死的可以说成活的,但死的终究还是死的。
“白马非马”是公孙龙“通变论”中的一个重要命题,以“离坚白”的手法将“白马”分一为二,得到“白”与“马”两个概念,区别于单一的“马”,从而推断出“白马非马”这个结论。
不得不说,名家的“合同异”、“离坚白”观点,从逻辑学角度来说,发展到了九州古代的一个高峰,然而逻辑是逻辑,并不能代表真理,用现代的哲学观念去看,“合同异”与“离坚白”都有其明显的谬误所在,许多哲学家已经从现代哲学的角度,同样以逻辑的方法,将两者都一一的辩驳推翻了。
就事物概念而言,有整体和个体,相对和绝对。“合同异”夸大了概念整体的同一性,忽视了个体的差别性,从而走向了相对主义;“离坚白”分析了感官对于事物感受方式的特殊性,提出了“个别”和“一般”之间的相互关系,却把它们之间的区别夸大,隔断了二者之间的联系,从而走向了绝对主义。
……李易侃侃而谈,尽量用符合当下人习惯的言语表达出来。饶是如此,李易每讲上一个观点,朱微颜也要思考好一阵乃能弄得透彻。
哲学便是这样一门充满哲理的学问。研究者觉得它的魅力无可比拟,门外汉则云里雾里搞不清砣。等得李易讲完,尽管以朱微颜的天资聪颖,也还是有许多弄不太明白的地方。
不过朱微颜却是知道,尽管李易的观点闻所未闻,然而却似乎给自己打开了一扇对待事物,看待问题的窗子。让自己不再拘泥于以往的条条框框,对世间万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于修真者而言。这种认识便是对“道”的理解,对“道”的悟彻,朱微颜心道:能开辟这样一条全新的“道”,古往今来。似也只有那些各大门派的创派祖师爷才能做到呢,李易年纪轻轻便能为此举,难道他竟然惊才绝艳到这般的境界?
女孩子便是这样,愈是不懂,愈是崇拜。朱微颜向来觉得自己的天分不差,可如今在李易面前,只觉得自己就是井中之蛙,坐井观天,便是拍马也不能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公子之才情,真如天上之云。我等可仰望,却不敢比肩。”朱微颜这会望着李易的眼神都变了,喃喃道:“要不是李公子正站在小女子身前,小女子都怀疑李公子是不是天上神仙,非我凡尘俗世中人呢?”
能将朱微颜这般的才女给忽悠住,李易心中自禁不住的微微得意。然听得朱微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只将李易骇了一跳。在见得朱微颜表情后,李易才放下心来,笑道:“朱姑娘悟性之高,学识之广,小道亦是很佩服的。”
朱微颜想了想,道:“李公子既有此观点,能与惠续公孙胜两位前辈媲美一番,方才在外面怎么不与惠续公孙胜两位前辈辩驳呢?”
窗户外面,惠续公孙胜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在月色中就如两只硕大的鸟儿,来来回回的盘旋着。
李易心道:小道我对哲学就是半桶水,用来忽悠你这种门外汉小女孩还勉勉强强,用来和惠续公孙胜这种浸淫其中几十年的老学究辩驳,那就很不够看了,要是被他们三言两语就给辩驳得无言以对怎么办,岂非丢脸丢大发了?弄巧还不如藏拙呢。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享受着朱微颜崇拜的目光,李易自不会傻得自爆其短,遂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惠续与公孙胜的身影,缓缓道:“朱姑娘,你不觉得我等短短几十年中,或有一旗鼓相当的对手,或有一无所不谈的知己,皆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么?”
朱微颜闻言心头一震,在默念了几遍了李易的话语后,抬眼向着李易看去,但见幽幽夜色中,李易颀长的身形坚挺峻拔,那一双眸子乌黑深邃,似将这天地万物尽皆看穿,却又游离在天地万物之外,不沾染红尘俗世的一丝尘埃,真个布衣胜雪,寂寞如月。
朱微颜一时间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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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易朱微颜辞别丁海山,继续向着荆南方向前进。
两人走的就是李易与苏媚小白来时的那条路,想着物是人非,李易自免不了一番睹物伤人,既担心青丘山上正在度天劫的苏媚,亦想念在青丘山上闭关修炼的小白。
每每这时候,朱微颜也不言语,只在李易身旁以九霄环佩静静的弹奏一曲,帮助驱赶些李易心中的忧伤。
久而久之,李易亦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总是这般的麻烦朱微颜,于是即便有些心事也将之埋藏在心底不表露出来,朱微颜只当自己的弹琴或有效果,禁不住的心中微微欢喜。
一路耳濡目染下来,李易的琴技倒是有了很大的提高,渐渐的便能以天下琴与朱微颜的九霄环佩相互唱和。
李易想着自己还有一本江晚余所赠送的琴谱,平时自己限于精力时间,一个人难以悟得明白,如今有朱微颜这等大师在,何不让其指点一番?
于是李易也不吝惜,将江晚余赠送自己的那本琴谱拿出来,道:“朱姑娘,如今你我闲暇有空,何不一齐来演奏这琴谱上面的许多古乐,亦不失为一番美事?”当然,江晚余的成名曲《霓裳流云》与嵇康临刑前以天下琴演奏的《广陵散》这两首绝世名曲,李易在未征得江晚余的同意,还是不能随意流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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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佛一直以为,古典仙侠便应该是古典仙侠,不能仅仅追求那些杀怪练级的酣畅淋漓,还要表现更多的仙风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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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八节 再遇静璇
朱微颜是知道李易有这么一本琴谱的……那日不正是自己与李易的比试,才让李易以一曲《依心曲》征服了天下琴的独弦么?作为爱琴如命之人,朱微颜自想一睹江晚余在琴谱中说记载的许多已经失传的古曲,不过此等事情太过唐突,使得朱微颜只得作罢……须知修真界谁不是敝帚自珍,哪有肯将宝贝拿来轻易示人的?
没想到如今李易就将这本琴谱拿出来了,朱微颜自欢喜满怀,道:“于小女子而言,这本琴谱的价值实在比那浩然正气阵也是不逞多让的,李公子如此慷慨无私,真让小女子感动不已。.”
李易笑道:“所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本琴谱上的许多曲子,在小道手中可就荒废了,还不如让它们在朱姑娘手中发扬光大呢?”
李易朱微颜两人在余暇时,便经常一起研究那本曲谱,合奏一曲以打发时间,于是自东海城的一路以来,琴声铺满了两人回去荆南的道路。
李易一边赶路一边复原着身上的伤势,让李易惊诧莫名的是,自己的云梦诀似乎与正气罡隐隐结合起来,而成了一种全新的罡气,那种罡气既有云梦诀的雄浑飘逸,也有正气罡的浩然磅礴。
李易暗道,大约是上次与天吴战斗时,自己的云梦诀与正气罡尽皆被天吴震碎打散,导致自己的丹田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真气,后来伤势复原的时候,云梦诀与正气罡两者便结合在一起同时产生了。
好处是这种罡气结合了云梦诀与正气罡两种罡气之长。李易可以一举使用出来,不用再像以前那般要么使用云梦诀,要么使用正气罡,平白的耽误了许多功夫。
至于坏处么?云梦诀也好,正气罡也好,两者都是修真界顶级的法门,各有所长。任一一种练到极致,都可以笑傲修真界。如今这样,会不会使得两者都失去了原本的特色而沦为一个四不像?到时候流于凡俗可就惨了。
另外,这个新罡气叫什么名字,要怎么修炼?前者倒也罢了。不过是一个虚名,可后者关乎到李易的修为性命啊!修炼这种新罡气全无经验可凭,真正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那种,万一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淹死了怎么办?
也罢,估且先叫这种新罡气为云梦正气罡吧,自己暂时拿来作疗伤之用,李易暗道等自己回了云山之后。再好好的向师傅郭不守请教一番,以师傅的修为见识,应该可以帮自己解决好这个难题吧。
如此以来。李易朱微颜两人的行程自是极慢了,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竟然还是没有到得南昌城,好在这一路上甚是安宁,除了上次董文标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外,便是偶尔一两个小毛贼。见得李易朱微颜气度不凡,也不敢上前来搅扰两人。
李易欣喜的发现。这云梦正气罡的疗伤效果极好,自己原本还估计身上的伤势需要半年之久呢?如今竟然缩短了一半时间,而且李易感觉自己身上的真气比受伤前更为浓郁充沛,以云梦正气罡使用出来的紫霄神雷,在原来磅礴大气的基础上,更增添了一分让万物钦仰顿首的凛然正气。
李易大为放心,至少在目前看来,云梦正气罡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一路上以来,朱微颜似忘记了要与李易比试打赌的事情,压根儿提都没有提起过。朱微颜就好像一位踏青游览的小女孩,时不时的与李易嬉戏于大自然的青山绿水当中,脸上经常洋溢着欢乐甜美的笑容。
李易自然巴不得如此,打架有什么好?劳神烦心而且还费力气,像现在这般弹弹琴,陶冶陶冶情操不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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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李易朱微颜两人终于来到了南昌城中。(.无弹窗广告)
南昌城依旧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半年前发生的那场白莲教故事已然被鄱阳湖上淡腥的湖风冲走,只留下人们茶余饭后渐渐消散的谈资,便是当时发生最激烈战斗的滕王阁广场,也只有青砖上的坑坑洼洼似还在提醒着众人不要忘记那惨痛的经历。
李易望着高耸入云的滕王阁,回忆着那一日在这里发生的惊险战斗,心中不胜唏嘘,忽然想起与自等并肩作战的静璇女尼来,那日自己在这里救了静璇一命,后来静璇又在客栈里救了自己一命,也不知道如今那个一心向佛的虔诚女尼过得怎么样了。
多么冰清玉洁,纯净得像一泓山泉的女尼啊!想着自己对静璇的一系列忽悠,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李易还是禁不住的汗颜:静璇回到普陀山观音禅院后,要怎么去面对她的师傅定慧师太?
就在这时,李易似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晃点了一下,好像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眼角闪过,李易疑惑着定睛一看,但见那里正有一个布衣缁帽,手中捧一寒玉拂尘的女尼在向着行人全神贯注的宣讲佛法,劝导着世人一心向善。
虽旁边环绕着滚滚红尘众生,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女尼的清秀绝俗,明艳出尘,在阳光下的辉映下,女尼周身似散发着圣洁光芒,几如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降落凡尘。
这女尼不是那静璇还能有谁?原来静璇上次在普陀山梵音洞前面壁数月,终被师傅定慧师太点化,遂剃了三千秀发,辞别师傅再一次来江湖上历练。
静璇下得普陀山后,想着茫茫江湖,该要何去何从?一时间无法定夺,后来想起自己先前的道心不稳是从滕王阁上遇见李易开始的,于是静璇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静璇一路化缘南下,今日终于到了滕王阁广场上。没想到被李易给撞见了。
朱微颜此时也是注意到了那女尼的存在,即便是同为女孩子,朱微颜亦不得不感叹着静璇的剔透玲珑,见得李易似认识那女尼,朱微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姑娘,这便是修真界和你‘微颜无双’齐名的‘静照天璇’了。”其实以朱微颜的见识,李易知道她应该已经猜出静璇的身份了。不过李易还是笑着出言证实了朱微颜的猜想。
李易看着静璇这模样,心头忽然升起一缕恶趣。于是李易向着朱微颜点了点,示意自己去去就来。
李易混在一众老百姓中,与他们一起,一个接着一个的听静璇讲解那无上佛法。静璇现在讲的是正是《地藏经》中的片段,待得李易来到跟前的时候,静璇倒也没有注意,只在双手合十,双眼微闭,虔诚为李易消灾解难的念道:“……复次观世音,若未来、现在诸世界中,六道众生,临命终时。得闻地藏菩萨名,一声历耳根者,是诸众生。永不历三恶道苦……”
若是旁人,在听得静璇这一番宣讲之后,自然是要继续往前走,好将位子留给下一人,静璇有些诧异的感觉到自己身前的这人似乎没动,于是疑惑着睁开眼睛。但见李易面带笑意。正动也不动的望着自己,那一双眼珠在阳光中。似宝石一般的闪闪发亮。
事情实在太过突然,饶是静璇心境如水,这会也是掀起波澜,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旋即,静璇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赶忙双手合十,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尼见过李道友,李道友凭空出现,实在让小尼大吃一惊。”
“小道送师妹归来遇见师太,一时欣喜,鲁莽之处师太不要责怪才好。”李易笑着问道:“师太为何亦在此处?”
听得李易之问,静璇一怔,似想起了在普陀山上种种故事,不过静璇很快就回过神来,面上现了一种决然,将头上缁帽取下,露出那晶莹洁白的脑袋来。
这个……李易顿时心中震撼不已,瑟瑟着嘴唇,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南无阿弥陀佛,李道友休要自责,此乃贫尼自愿而行。”见得李易如此作态,静璇反过来劝慰李易道:“贫尼回到师门后,虽觉得李道友那日的‘我心即佛’甚有道理,不过在恩师的教导下,静璇幡然醒悟,觉得还是剃去头发的好。”
静璇叫李易不要自责,李易这会还真自责了,想起那日静璇对着自己秀发时,那一脸的爱惜之情,再对比眼前这个光头静璇的淡定,李易觉得自己简直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佛教怎么说来着,妄语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李易喃喃道:“多可惜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啊!”李易突然有点幽怨静璇的师傅慧空师太起来,那般的一头好发,她居然下得狠心去剃掉。
李易声音不大,然两人离得这么近,静璇又怎么会听不到?静璇但觉自己心底似被勾起了什么,不过那勾起的什么还未真正浮现于静璇的心头,便在一瞬间被静璇强大的意念给压了下去,静璇道:“李道友此言差矣,头发也好,面相也好,皆是一具臭皮囊而已,我等修真之人,万不可因此而着了相。”
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李易这会一丁点反驳静璇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时候朱微颜亦是过来,李易向着静璇介绍了朱微颜的身份。静璇与朱微颜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虽两人都不是那争名好胜之辈,却还是忍不住的相互眼光一扫,将对方打量入脑海之中。
就是这么眼光一扫,两人皆觉对方名不虚传,当得起那修真界传出的大好名声,这么一想,两女顿时便亲热起来,如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般攀谈起来,倒将李易给晾在了一边。
这个……也随你们的便,李易意兴阑珊的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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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易百无聊奈之际,这时从远处匆匆忙忙走来一位僧人,来到李易跟前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觉性见过监寺长老。”
觉性是东林寺上任方丈普世禅师之徒。现任东林寺长老,却不知为何到了此处,李易见得觉性头上热气腾腾。汗珠连袈裟都快浸湿,遂奇道:“觉性,你如此着急寻找本长老,可是东林寺有事发生?”
李易身份乃是东林寺监寺长老,地位仅次于东林寺方丈的存在,鉴于如今觉量只是代理宗主,并未升得方丈之位。再说李易持有那东林寺的镇派之宝圣莲令,所以偌大一个东林寺。竟以李易地位最高。
所以李易虽然年纪尚小,但直呼觉性的姓名并无不妥。
“回禀监寺长老,东林寺确实有大事发生。”觉性道:“那觉明长老因不满觉量宗主,率领着一众弟子不做早晚课。要逼迫觉量宗主让位,觉量宗主无奈之下,派贫僧前来有请监寺长老回寺主持公道。”
李易闻言心中大怒,东林寺在此次觉能事件后一蹶不振,去世的老方丈普世禅师都已经宣布闭关二十年,将东林寺从佛教四大派中除名了,那些和尚不思勤修佛法积累功德,居然还在起内讧,真个是不知好歹。
……要起内讧便也罢了。可争班夺权之前居然都不来联系一下小道我,真是太不将自己这个监寺长老,名义上东林寺的最高领袖放在眼中了。
李易虽心中愤怒。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继续问觉性道:“觉性,那觉明是什么来历?”
“师傅普世禅师门下共有七位弟子,除了贫僧以外,尚有觉量、觉能、觉明、觉新、觉方、觉诚六位师兄弟。”觉性向着李易解释道:“其中觉能已经做了叛徒,觉新、觉方两位师弟已经被觉能迫害致死。只剩下我等四人了。”
觉性继续道:“我等四人中,觉明、觉诚二人与觉能交好。在觉能任宗主之时,东林寺一众俗事便由此两人掌管,想来如今两人见觉量师兄代理了宗主,心中不大服气。”
李易点点头,道:“那觉明修为如何?”
觉性有些郝然道:“我等师兄弟七人中,若要论佛法,自是以觉量师兄为最,若要论修为,怕是以觉能为最,至于觉明,当也要稍高于觉量师兄的……”
李易听到这里,心道难怪觉明敢逼宫了,原来是要人有人,要修为又修为,又是跟觉能那等野心勃勃者混过的,不逼宫才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公在私,李易都需要往东林寺去一趟,李易道:“觉性,既然如此,本长老就随你一起去东林寺内主持公道。”
…………………………
东林寺主殿内,泾渭分明的立着两排人,正各自指手画脚的争论个不停。若不是他们身上的袈裟,脑袋的秃头,旁人哪里知道这是一佛陀大殿,只当是菜市场呢。
觉量身披袈裟,双手合十的坐在主位之上,望着满殿争论的和尚们,一张老脸满是疾苦之色,让人觉得分为的愁悲。坐在觉量下首的是一个方头阔面的大和尚,正是那东林寺长老觉明,觉明与觉量的表情完全不同,看着众人的争论,眼中隐隐射出几道兴奋的精光。再觉明的身旁还坐着一位与觉明身形年纪相仿佛的和尚,便是觉诚。
“觉量,你到底想好没有,须尽快给我等一个答复才行。”觉明望着觉量,言语中有着几分得意,颇有些挑衅的道:“办事如此的拖拖拉拉,我等东林寺要何时才能复兴?”
“南无阿弥陀佛。”觉量宣一声佛号,脸上的疾苦之色更甚,道:“觉明,昔日师傅普世禅师圆寂之时,曾交待我等东林寺需闭关二十年不问世事,但求诵经念佛消灾减罪,如今离师傅圆寂尚不足半年时光,为何你等就如此的按耐不住?”
“觉量,你别老是拿师傅之言来压贫僧。”觉明并为说话,而是其身旁的觉诚冷哼一声,道:“师傅是那么说过,然而时过境迁,我等也要因地制宜,与时俱进,若真如此不问世事的闭关二十年,二十年后,修真界还有我等东林寺的名号么?”
觉诚此言一出,立在他们一旁的和尚们纷纷叫好,便是立在觉量那边的和尚们,也是面上现了疑惑之色。
一年前的东林寺贵是佛教四大派之一,是何等的兴旺发达,和尚们一个个的在修真界扬眉吐气,在老百姓心目中宛如佛陀菩萨一般的存在,可如今,东林寺闭了山门,和尚们都得在寺庙内过着清苦的日子,偶尔出门,也是被当成过街老鼠一般,人人鄙夷喊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由不得这些本来应该六根清净的和尚动了那凡尘之念!于是被觉明觉诚这两个有心人一串和,许多僧人便跟着干了。
归根到底,这一群和尚们还是放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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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零九 东林寺内讧
东林寺在觉能主持的这十多年间,大能高僧之辈被觉能驱的驱,害的害,余下者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心性不稳之人,早已不复昔日号称佛教白莲的华严净土,而觉能垮台后,普世禅师长期被万毒蛊折磨,已经是处于心力交瘁之境,尚来不及整治东林寺众僧便圆寂往西天极乐世界,继任者的觉量虽是普世禅师首徒,然平素被觉能打压得在东林寺毫无地位可言,又如何能服众?
“南无阿弥陀佛,各位稍安勿躁,普世禅师圆寂之前,曾委任那小李道长为本寺的监寺长老,并赐予东林寺的创派之宝圣莲令,言我等若有大事难以决断时,便可请益监寺长老。[求书小说网.qiushu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觉量这些日子来一直主持着东林寺大小事务,又如何不知道众僧心中所想?见得众僧如此纷纷杂杂,觉量心中不胜其扰,又无力阻止众僧的争论,觉量在宣一声佛号后叹道:
“贫僧已经命觉性师弟前去延请监寺长老,想来不日监寺长老便将达到,我等还是听一听监寺长老的意见如何?”
普世禅师圆寂之时将圣莲令交与李易,确有大事不决问李易的说法,所以众僧听得觉量如此言语,不管心中愿意不愿意,都停止了争论,一时间大殿上突然的安静下来。
“哼,我等东林寺身为佛教四大派之一,曾引领修真界风潮数百年,如今居然沦落到有事情要让一乳臭未干的籍籍无名小道士来做决定的地步。让我等众僧情何以堪?”说话的依然是觉诚,满脸不屑的道:“依我看来,普世禅师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平白无故的让我等东林寺至宝圣莲令流落于外人之手。”
“放肆!”觉量听得觉诚言语中对普世禅师的不恭敬,登时这位老实人也是动了怒气,斥道:“觉诚,普世禅师乃是我等授业恩师,哪有你这等说话的。”
觉诚瘪了瘪嘴,对觉量的斥责很不以为然,不过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觉诚以弟子身份评述普世禅师终是理亏,所以也不敢辩驳。
这时。觉明望了觉诚一眼,道:“觉诚师弟,反正那李易小道士就要到来,我等又何必急在此刻?圣莲令终归是我等东林寺圣物。想必李易小道士心中也是清楚的很。”
觉明声音不大,语气却是蛮横无理,大有李易不交出圣莲令便要强行出手争夺的意味,一旁的觉量听得心中暗暗叫苦,那李易毕竟年龄太小,即便天资再高,修为怕也难以比得上觉明,若圣莲令真被觉明夺去,东林寺恐将又要重蹈觉能在时的覆辙。
先前觉量还只是面上疾苦。这会更觉心中凄苦,难道我传承千年的东林寺此次真的要在劫难逃了么?觉量叹息一声,捻动手上的佛珠。默默的念起佛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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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莲令自是早晚要归还东林寺,不过却不是现在,小道曾与普世禅师说过,当东林寺闭关二十年,选出新任方丈之后,小道定将圣莲令交与那新任方丈。”就在此时。从大殿外面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直震得众僧的耳膜鼓胀。
众僧大惊。如何不知李易到来?众僧都是见过李易的,不过区区一年轻小道士,真气怎会这般的充盈,并不下于那些修行了数十年的一般修真之士,若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就在众僧惊诧之际,在大殿的门口现了数道身影来,当先的那人一袭布衣道袍,头挽发髻,身背铁剑,手中捧着那洁白晶莹的圣莲令,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风度自然,不是李易还能有谁?
李易身后是静璇朱微颜二人,两人一捧寒玉拂尘,一捧九霄环佩,梅兰菊竹,各擅胜场,皆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让得东林寺众僧眼前一亮。.
原来两人当时在滕王阁广场上得知东林寺有变,便要求与李易一起前来,李易心想自己此行东林寺或危机重重,而静璇朱微颜在修真界有诺大名声,于事情的解决自大有裨益,于是欣然答应。
觉性和尚走在最后,虽觉性亦是修真界数得上名号的高僧,然这会光芒全数被李易静璇朱微颜三人遮掩,倒似三人的一个小跟班般的不显眼。
众僧先前还惊讶于李易年纪轻轻便修为不俗,然此刻见得李易的出现,心中登时推翻了先前的念头,一个个的在心中暗道:如此人物,如此气度,便该有那种修为啊!
觉量见得李易到来,顿时大喜,全然忘记了方才心中的忐忑不安,赶忙起身迎接道:“贫僧见过监寺长老。”有了觉量带头,觉量那一边的众僧也是纷纷向着李易行礼。
倒是觉明觉诚这一边的僧人,既被李易的出场震撼住想要行礼,又怕觉明觉诚见怪,立在那里颇为尴尬,齐齐抬眼望着觉明觉诚两人,等待着两人的指示。
觉明觉诚两人心中亦是惊骇莫名,上次李易在东林寺事变中,虽也表现得惊才绝艳,可论及修为,应该还是李易身边的苏媚更高,觉明觉诚认为自等完全可以拿得下李易,所以这次才敢撇开李易,发动东林寺的内讧,即便李易来了,那也更好,到时候连李易身上的圣莲令一起夺得,就显得更为名正言顺了。
可如今才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李易的修为似上了数个台阶,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什么大奇遇,还是吃了天材地宝?觉明觉诚两人对望一眼,尽皆疑惑无比。
再说李易一人倒也罢了,跟在李易身后的两女也皆是不凡,静璇可是佛门公认的后起之秀,另外一女子虽不知姓名,然瞧那模样,当也不在静璇之下。
无论如何。两人想着如今与李易是处于敌对阶段,万不可此时向李易行礼,免得在李易面前输了气势。是以两人呆在坐位上动也不动,好像没有看到李易的到来一般。
……………………
李易进门前运足真气的一句话,要的便是这种先声夺人的效果,在向着觉量等众僧点头示意后,见得觉明觉诚无任何表示,只阴沉着脸缓缓踱步向着觉明觉诚两人走去。
觉明觉诚两人见得李易朝自等走过来,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怕着李易暴起伤人,两人的神情绷紧起来。忍将不住就将手儿往怀中的宝贝扣去,只待李易稍有动作,就要一齐对着李易出手。
觉明觉诚的动作旁人又如何看不到?觉量觉性等众僧暗道李易虽气度不凡,毕竟年纪轻轻经验不足。有些过于莽撞了。须知李易方才先声夺人,眼下正是和两人谈判的大好时机。就这般的向着两人直奔过去,万一起了冲突,可要如何是好?
静璇朱微颜两女这时候在为着李易担心不已,一人悄悄握紧寒玉拂尘,一人紧紧抱住九霄环佩,只等万一事态不妙之时就要出手相助李易。却是这时候两女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登时感觉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瞧得个透彻一般,两人颇有些脸儿发烫的朝着对方相视一笑。
李易面无表情。并不理睬觉明觉诚的动作,只继续的往前走着,在两人身前一丈处才停下身来。一声冷哼中举起手上圣莲令。但见圣莲令上一阵白色霞光闪过,霞光中冉冉浮现一朵洁白的莲花,将整个大殿映得通亮,“蓬”的一声,白莲花化作两行清清楚楚的铭文来: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但凡东林寺净土宗门人。见圣莲令如见方丈,如今李易祭出圣莲令。先前尚还在观望的众僧哪里还敢怠慢?也不理会觉明觉诚,一个个的向着李易行礼道:“见过监寺长老。”
李易面无表情,只手举圣莲令,冷冷的盯着觉明觉诚两人,一定要两人表态才肯罢休。
觉明觉诚两人心中大恨,这会连杀了李易的心儿都有,然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亦不敢对圣莲令不敬……想要做东林寺的宗主,能无视圣莲令么?否则觉能当年也不用那么处心积虑的留着普世禅师的性命了,一刀宰了免得后患不更好么?
觉明觉诚两人无奈之下,只得站起身来,像吞了苍蝇一般从喉咙里瓮声瓮气的挤出一句,道:“见过监寺长老。”
李易并不理会,只将觉明觉诚两人晾在那里,径直走到先前觉量的坐位上坐下,挥手将那圣莲令一拂,一团白色霞光复又从圣莲令上飞出。
觉明觉诚时刻在凝神戒备着李易,这会见得李易忽然祭动圣莲令,只当李易要行那偷袭之举,哪里还忍得住?各自大吼一声,便将怀中的宝贝祭了出来。觉明手中是一把寒光闪闪的戒刀,觉诚手中是一把杀气凛凛的钢叉。
然而李易以圣莲令祭出的白色霞光并没有射向觉明觉诚两人,仿佛与两人开了个玩笑一般,只在两人的身前绕了一个圈,转而向两人的座位上飞去,“砰”的一声,两人的座位裂成一片片的碎木,再也不能坐了。
李易这才收起手中圣莲令,淡淡道:“小道不才,身为本寺监寺长老,当有一座。”言下之意,觉明觉诚两人的身份还不够格与自己平起平坐。
觉明觉诚一招落空,各自手中举着戒刀钢叉进步不得,退也不得,只气得两张老脸儿铁青。到得此刻,觉明觉诚两人的气势已经完全被李易压住。
……………………
先前尚认为李易有些的鲁莽的觉量觉性两人,此刻对李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深赞普世禅师的识人之明,自等可是与觉明觉诚辩驳了数十日,也没有占得过上风呢?而李易短短几分钟之内便让觉明觉诚节节败退,看来一个人的领袖气场是天生的啊!
觉量觉性两人暗中道一声佛祖保佑,有心为李易再添几分威望,遂对视一眼上前向着李易再次行礼道:“监寺长老所言极是。”
有了觉量觉性两人带头。站在两人这方的众僧士气大涨,众僧一扫先前的颓势,随着觉量觉性两人上前一齐行礼道:“监寺长老所言极是!”声音洪亮无比。在大殿内回音盘旋,经久不息。反观觉明觉诚那方的僧人,多少有些情绪低落,一些意志不坚的僧人,甚至在悄悄的挪动着脚步。
静璇朱微颜先前尚为李易担心不已,这会见李易有惊无险的控制了局面,不禁又是欣喜又是赞叹。静璇暗道:李道友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此番手段。真得我佛金刚伏魔之真谛。朱微颜却是暗道:以李公子的能耐,自己原本根本不用担心的。
觉明觉诚两人失了先机,这会连椅子都没有了,自觉得心中憋屈无比。只感觉主动权已经被李易牢牢的控制住,没办法,两人身份地位不如李易高,也没有圣莲令撑腰啊!觉明觉诚朝着下首一位和尚使了一个颜色,让那和尚去打破一下眼前的僵局。
那名和尚年纪约摸三十余岁,长得呆头呆脑的,是觉诚的弟子之一,苦字辈,法号苦相。苦发见得觉明相召。心中会意上前一步向着众僧道:“今日我等东林寺是在商议要不要重新打开寺门,可不是让某些外人以圣莲令摆弄威风来着。”
苦相话是说的不错,可是没有一位僧人附和。便是那些觉明觉诚的死党也是面有难色。觉明心中暗骂一声蠢货,哪里有苦相这般说话的,早知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不如我亲自上阵呢:人家李易的监寺长老之位是上任方丈普世禅师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延请的,在东林寺众僧面前怎么能算是外人?那圣莲令也是普世禅师亲自交到李易手中的,非偷非抢合理占有。这等宝贝若是到了你手中,你难道不用来摆弄威风吗?
李易听得苦相之言心中暗自好笑。也不言语,只坐在位子上静静的看着众僧的反应。
苦相一言既出,好像一块小石头扔进大海,连半点水花也没有溅起来,又见的觉明觉诚阴沉着脸,此时苦相也是醒悟过来自己话语中的不妥,顿时脸上像开了颜料铺一般,红的绿的青的颜色都有,恼羞成怒之下,向着李易大吼道:“小子,有种你就划下道儿,别在那里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
李易这会才有了回应,不过却不是对着苦相,而是对着东林寺代理宗主觉量道:“觉量宗主,依照东林寺寺规,以下犯上,侮辱圣物,该当何罪?”
觉量自对东林寺戒律了若指掌,略加思索便答了上来,道:“南无阿弥陀佛,回禀监寺长老,根据东林寺寺规所载,以下犯上根据情节轻重,有戒尺之罚,有面壁之罚,有逐出师门之罚等等,至于侮辱圣物,也要根据情节之轻重,有戒尺之罚……”
这个……李易听得脑袋直在发晕,暗道觉量你这么啰嗦抓不住重点,难怪大伙都要造反了,连小道我都想要抓狂了,于是毫不客气的打断觉量,道:“宗主,你就直说这苦相该如何处罚吧!”
被李易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觉量浑身一个激灵似清醒过来,于是觉量吸取了教训,言简意赅的道:“苦相之事,事态严重,任一一罪,当逐出东林寺,如今两罪并罚,当废除其一身修为逐出东林寺。”
李易暗道你觉量也不是无可救药,至少这会明白了小道我想借苦相立威,杀鸡骇猴的心思。李易遂点点头,向着苦相道:“苦相,你触犯寺规,如今罚你废除修为,逐出东林寺门墙,你可服气?”
其实苦相的罪过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便是觉量之言;往小了说,不过是妄语之罪,罚几日苦力也无不可。如今要将苦相废除修为逐出东林寺,那是打定主意不让苦相好过了。须知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还有什么比废除一身辛辛苦苦习来的修为更残忍的事情吗?
苦相能服气才怪?果然,在听得李易之言后,苦相暴走起来,伸手一把抽出一根齐眉棍,遥遥指着李易怒道:“小子,别人怕你,我苦相偏不将你放在眼中,你要真有几斤几两,就不要坐在那里尽说些没用的,还不快快出来与佛爷我手底下见个真章,也看你配不配做我东林寺的监寺长老。”
那觉明觉诚原本见李易将苦相之罪定的那么重,正要借机发挥,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会听得苦相如此一说,两人心道让苦相来查探一下李易的修为也好。
于是觉明觉诚闭口不言,觉明觉诚两人不说话,与他们一伙的僧人自也不会说话。其实不管是觉明觉诚这方,还是觉量觉性那方,都有一个心思:想通过苦相的出手,来看看李易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众僧们默默的为李易苦相两人让出一片空地来,两派僧人在争吵了数十日后,总算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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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一章虽然写完了,可色佛感觉状态很差,写的很烂,一点也没有表达出色佛想要表达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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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一一节 东林寺内讧(下)
全真派道常道灵二人安顿好,待得店小二离去,道灵一脸埋怨道:“师兄,那客栈掌柜分明在欺骗我等,为何不揭穿了他?那妖媚女子出言侮辱于我,你怎能视而不见?”两人虽是夫妻,一直还沿用着以前未结婚前的称呼。[]br>道常手抚胡须,并不理会道灵的指责,沉吟道:“如果为兄推测不错,那小道士八成便是赵存真口中的云山派唯一门人,方才那紫霄神雷也应该是那小道士使将出来,不过赵存真说那小子拜倒在云山派郭守道门下才三年多,如何就能使出这般威力巨大的雷法?”
“既然如此,方才在客栈中,我等便应该拿住那小子,追问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下落才是,范存明、尹存平二人都三个多月音信全无,弄不好便已经遭遇了不测。”
道灵不满道:“道玄口中说要彻查此事,可三个多月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恐怕早已不记得此事。”
“只要他的宝贝徒儿赵存真没什么问题,他怎么会放在心上?”[三教九流]首发[比奇]三教九流2
听得道灵说起道玄,道常面色一冷,复又皱着眉头道:“师妹,不是我不想拿住那小子,只是这衡山客栈处处透露着蹊跷,我等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师兄说得不错!”道灵认同的点了点头,道:“那妖媚女子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还有那掌柜手中算盘,根本就是先前用来化解紫霄神雷的宝贝,这掌柜既然与那小子交手,为什么又要替那小子说话?”
“何止如此?便是那毫无干系的道士和尚(天玄子慧空)也非等闲之辈,修为不下于你我,这衡山客栈看似简单随意,然隐隐间暗合九宫八卦方位,藏奇门遁甲于其内,寻常人等休想在这客栈内闹事。”
道常握住手中的茶杯,暗自运力,冷哼一声道:“我等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若欲就此让我等束手无策,怕是妄想。”
道常说话间,手中茶杯内的茶水慢慢的便热气腾腾的翻滚起来,突“蓬”的一声,竟然燃烧起融融火焰。(.无弹窗广告)
道灵见之大喜,道:“原来师兄修为又精进了,竟然能化坎水而生离火……”
…………………
李易与苏媚回到房间,苏媚尚有些闷闷不乐,道:“师兄,不过是全真派的两个牛鼻子老道而已,怕他做什?”
其实依李易的性子,也是不大在意道常道灵的,该来的迟早会来,逃避绝对不是李易的作风,不过如今还是要先劝住苏媚,免得她又整出什么乱子来,李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天玄子与慧空两位前辈也是为了我等着想!我等待晚上去衡山大殿见过了两位前辈,再做打算。”
两人才说话间,孟沛应约而来,孟沛一进门,便向李易行礼道:“今日多亏李兄,才保住了我邹城孟家的颜面。”孟沛讲的显然是方才的比试故事。
李易侧身让过,笑道:“孟兄家学渊源,成竹于胸,小道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李易居功不傲,更增孟沛好感,两人就此侃侃而谈,甚为相得。
孟沛听得李易苏媚二人欲前去东疆海域,只皱着眉头道:“由荆南衡阳城至东疆海域,当经过江南西道行省(江西省),李兄此去,却不是好时机?”
李易奇道:“孟兄此话何解?”
孟沛对这修真界的典故了若指掌,道:“江西古称‘吴头楚尾,粤户闽庭’,地理位置险要无比,在修真界以‘一山一寺一书院’闻名于世,一山便是那执天下道教牛耳的天师派龙虎山,一寺便是那佛教四大宗之一的净土宗东林寺,一书院便是那儒教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
苏媚在一旁道:“这与我等二人何干?”
“原本是不相干,可以现在却有些相干了。”孟沛苦笑道:“三大派俱都建派千年有余,各自划分势力范围,虽偶有小摩擦,倒也相安无事,可前些年那东林寺普世方丈突然自称佛教未来佛弥勒转生,一反佛教‘出世’之道,宣布东林寺将‘入世修行,点化众生’。”
“如今世道不靖,那些老百姓们为寻找庇佑,纷纷投归东林寺门下,自称白莲信徒,东林寺势力迅速壮大,在兼并了江西省内另外两大佛教支派三合寺、云居寺后,风头一时无两,其门下一些狂妄之徒便说东林寺已然超过道教天师派与儒教白鹿洞书院,为江西第一大派。”
“天师派与白鹿洞书院诺大名头,安肯忍气吞声?因此三派门下弟子冲突是愈演愈烈,流血事常有发生,李兄与苏姑娘从那东林寺势力范围内经过,还是当心些好。”[三教九流]首发[比奇]三教九流2
李易默然,这净土白莲宗故事邹半仙曾经与自己说过,只是没想到局势糜烂至此,自己此次下山,主要任务是护送苏媚回那青丘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是否要考虑改道而行?
毕竟天师派、白鹿洞书院、东林寺三大势力之争,李易和苏媚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去对抗。
倒是苏媚在旁边没心没肺的拍手道:“好啊好啊,这般热闹,我等定要去瞧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日上中天,到了吃午餐的时候了,就在此时,房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易正有些诧异,暗道这时候能有谁人进来,却听得苏媚一声娇哼,与李易道:“师兄,不许开门,是那苏胖子来着。”
苏媚这时候还在惦记着先前苏胖子对她的出手呢?
李易啼笑皆非,暗道昨日晚上你还说看人家苏胖子顺眼,要在这里住店来着,否则也不会发生今天的这么多事情了。
李易还是上前将门打开,果然苏胖子那胖乎乎的圆脸出现在了眼前,苏胖子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
苏胖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呦,有劳李公子亲自开门,鄙人诚惶诚恐。”
这马屁拍的,直让李易想起后世的那个烂笑话:“呦,领导,你老亲自上厕所啊!”
苏胖子进来将手中篮子放下,里面装着一瓶女儿红,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和几份精美的点心,原来是为几人送中饭来着。
苏胖子道:“鄙人知道李孟二位公子与苏本家不想见到那几个俗人,所以特意为几位送来中午的饭菜,这可是敝店的拿手吃食哦,几位快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会儿叫我苏本家了,开始你拿天眼照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叫我苏本家!”
苏媚毫不领情,嘟着个小嘴对李易道:“师兄千万别让了他的当,感情他有事求你来着。”
苏胖子顿时尴尬无比,也亏得他在衡山客栈当了几十年的掌柜,将面皮修炼得奇厚无比,苏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向着苏媚行了一礼,苦道:
“本家千万勿怪,鄙人与李公子师祖交好,安能出手伤人?鄙人那时疑惑李公子怎么会与本家一道,出手试探来着,李公子果然是英雄侠义心肠啊!”
听得苏胖子这么一说,苏媚心中情不自禁的便浮现出李易替自己抵挡苏胖子天眼的身影来,虽明知苏胖子话中掺水,苏媚仍是暗道: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道小道士有这么的勇气呢?
先秦时期,纵横家纵横天下诸侯,无往不利,本事大都集中在一双眼睛与一张嘴皮上面,那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忽悠死人不偿命,苏胖子为纵横家嫡传,果然了得。
李易对苏胖子倒没有什么意见,见得此情,只拱手向苏胖子道:“小道师妹出言无状,还请前辈宽宏大量。”既然是友非敌,自然礼多人不怪。
苏胖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正要说话间,李易却又接着道:“前辈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小道定洗耳恭听!”
言下之意,我可只是洗耳恭听,没说了你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满足你哦![三教九流]首发[比奇]三教九流2
“李公子心思剔透玲珑,可比不得你师祖明虚子那般的耿直,当是和你师傅郭守道学的!”苏胖子一怔,继而回过神来,眼中满是玩味,在哪里倚老卖老起来,道:
“那时候你师傅也才你这般大小,总被你师祖批评是油嘴滑舌呢!”
苏胖子一说起明虚子与郭不守,李易便彻底没撤了,毕竟“尊师重道”这顶帽子太大,李易也戴不起,只得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满怀委屈道:“小道恭听前辈教诲!”
苏胖子见得李易如此模样,分外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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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一二节 与觉明战
李易还是继续坐在圣莲令所化的白莲花上,天下琴就那般随意的横在膝上,李易望着觉诚,道:“觉诚,你不是想见识本长老的护身罡气么?且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用出来。txt全集下载.80txt”一句极尽挑衅的话语,从李易口中说出来,偏生给人神情慵懒,语气泛泛的感觉。仿佛这在时李易的本性所致。
觉诚在东林寺众僧面前,全力一击被李易似乎轻而易举的逼退,自是又惊又怒脸儿涨得青紫,这会觉诚听得李易挑衅之言,更是火上加油怒发冲冠,暗道如此下去自己还要如何在东林寺立足?觉诚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一咬牙间狠狠的抓住手中钢叉,便欲再一次行动。
觉诚周身的空气好像忽然间便降下温度来,虽朗朗红日高悬,亦是让人有阴风阵阵寒凉刺骨的感觉,觉诚那握住钢叉的手儿青筋暴涨,再不复先前的红白颜色,只在慢慢的变黑。
“南无阿弥陀佛,师弟稍安勿躁。”就在觉诚想要祭起钢叉,再次击向李易的时候,在觉诚的身边蓦的想起一声佛号,紧着着觉诚眼前一闪,一张大手握住了觉诚那变黑的手掌,觉明出现在了觉诚的身边,向觉诚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圣莲令是我等东林寺至宝,那小子仗着圣莲令之威,能挡得住师弟的一击实不足为奇。”
觉诚似突然惊醒,握住钢叉的手儿渐渐的放松下来。身上那阴冷的气息也是散去,觉诚长吐了一口气,道:“师兄所言极是。如今那小子便交由师兄来对付如何?”
觉明点点头,抬头遥遥向着李易道:“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利,待贫僧来会会你如何?”
众僧皆被李易的卓然风度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发生在觉诚身上短短一刹那间的事情,这会在听得觉明之言后,众僧皆在心里摇摇头,觉诚觉明两人也太不要面皮了。两人原本年纪就比李易大这么多。居然还要搞车轮战,那开始两人一同上阵不好些?
觉量觉性那边的僧人纷纷出言指责。而觉明觉诚这边的僧人除了两人的几个门人弟子在附和喧嚣外,其他人皆是双手合十默默口念佛经。
……………………
“李公子与觉诚大师之战尚未分出胜负,怎好节外生枝再战?”就在这时,一声清亮悦耳的声音冉冉传入众僧的耳帘。自出现起一直静静观战没发一言的朱微颜忽然站出身来,怀抱着名琴九霄环佩来到李易身旁,向着觉明淡淡的道。
众僧知道静璇与李易关系不错,毕竟静璇与李易曾经一起来过东林寺,今日若是静璇替李易应战,众僧自不会有什么奇怪,然这会站出来的居然是朱微颜,这位女子明显不是上次与李易一道前来的师妹苏媚,那又是谁?众僧由不得将好奇的目光来来回回的投向李易、朱微颜、静璇三人。
觉明亦是此想。心道这朱微颜无论容貌气质,皆是上上之选,并不在那修真界闻名遐迩的静璇之下。觉明凝神望住朱微颜手中的九霄环佩,皱眉道:“姑娘可是岳麓书院‘微颜无双’朱微颜?”
朱微颜既然敢站出身来,自做好了被认出身份的准备,是以也不多言,只道:“有劳大师记住小女子区区薄名,实是小女子的荣幸。”
见得朱微颜直认不讳。众僧再一次哗然,一些心性不稳者甚至都在感叹李易的艳福不浅。李易到底有什么能耐,苏媚、静璇、朱微颜,哪一个与李易相交的女子不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
觉明心中“咯噔”一下,朱微颜替李易出战尚是小事,问题是朱微颜儒教岳麓书院院长之女的身份非同小事,难道说整个岳麓书院都站在了李易背后?觉明想了想认为不太可能,一则朱微颜与董文标的订婚之事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二则李易上次在滕王阁与白鹿洞书院大打出手,极尽羞辱之事,让白鹿洞书院斯文扫地,几乎沦为修真界的笑柄,而白鹿洞书院书院可是岳麓书院忠实的盟友啊!
然不管怎样?觉明是打心眼里不想和朱微颜比试,觉明没见过朱微颜出手,却见过与朱微颜齐名的静璇出手的,如此紧要关头,觉明怎么会节外生枝,徒树强敌?
“南无阿弥陀佛,此乃我东林寺内部之事,却是不劳朱姑娘过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觉明宣一声佛号,道:“却不知朱姑娘与那小子有何关系?朱姑娘乃名家子弟,身兼儒教两门之重,贫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朱姑娘交手的。”觉明特意在“身兼儒教两门之重”那句上加重语气,自然是指那岳麓书院与嵩阳书院,似有心提醒朱微颜注意身份。
朱微颜先前担心觉诚觉明两人搞车轮战,害怕李易不敌一时冲动故才站出身来相助,这会听得觉明如此话语,朱微颜面色一红之下复又一白,隐隐也是察觉到自己的行动似有不妥之处,不过朱微颜性子外柔内刚,决定了的事情从不更改。朱微颜对着觉明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的道:“小女子在此多谢大师提点,只是小女子与这李公子有约,要在一月之后公平比试一场,故愿意在此替李公子一战。”
朱微颜这话连消带打,既点名自己与李易的关系,又暗讽觉明不讲道义,伙同觉诚一起以车轮战来对付李易。
觉诚眼中瞳孔一缩,朱微颜如此说话,是打定主意要与自己做过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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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虽端坐那圣莲令化作的莲花之上,可身处战斗之中,焉能不盯紧自己敌人的一举一动,所以觉诚先前的变化瞒过了东林寺众僧。却没有逃脱李易的眼睛,李易心中一凛,想起了以前丧命在自己手中的苦生以及逃脱的东林寺前宗主觉能所修习的南疆巫术来。
观觉诚那举动。分明便是南疆巫术啊,而觉明及时制止住觉诚,说明了觉明是对觉诚修习南疆巫术的事情一清二楚的,甚至觉明也是南疆巫术修习者。
觉性在滕王阁广场上与李易说过,觉明觉诚平素与那觉能交好,想来两人的南疆巫术是从觉能那里习得,觉能自从上次绳金塔之战后便再没有了踪迹。不知道与这次东林寺内讧有没有关系?
朱微颜这么站身一出,李易非是那铁石心肠。怎么会不敢动莫名,只是朱微颜担心的李易的安危,李易又何尝不担心朱微颜的安危?尤其在得知觉明可能习得歹毒无比的南疆巫术以后,李易心道自己若是万一遇见紧急状况。尚还有茅山派上茅真君茅远赠送的“大挪移符”逃命,朱微颜可就难说了,更何况朱微颜身份特别,李易也不欲让她麻烦上身。
“小道在此多谢朱姑娘的好意了,朱姑娘还请放心便是,小道日后定会好好与你比试一场的。”李易遂笑着对朱微颜道:“不过对面的和尚说得也不错,小道身为东林寺监寺长老,对于那些不服气小道者,自有办法让他们心服口服。”
李易话是这么说。可心中也是知道觉明号称如今东林寺的第一人,自己要胜过殊为不易,于是顿了顿又道:“小道听闻朱姑娘琴技天下无双。到时候小道与对面那和尚站得正酣时,尚怕有些人在旁手脚不干净,还请朱姑娘为小道助兴一番如何?”
朱微颜与李易朝夕相处几月有余,两人没少在一起弹琴合奏,自知李易此言意味如何,于是朱微颜向着李易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李公子既有所求,小女子如何敢不答应。”说罢。朱微颜抱着九霄环佩,悠悠走出战场。
那边觉明觉诚两人听得李易话语后,脸色一黑,李易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众人谁不知道李易说的就是两人?不过两人确实有车轮战的前科嫌疑,这会倒也不好出言反驳指责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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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静璇先前一直在心中默默为李易诵经消除杀生的罪孽,然听得觉明觉诚两人欲车轮战李易时,静璇心中一顿,暗道这觉明觉诚两人也算是佛教高僧,行事为何这般的不重身份,缺乏光明磊落。
静璇有些犹豫,本心是想要替李易挡下觉明这一仗的,可是如此一来,自己岂非鼓励李易以暴制暴,让李易身上的戾气愈发浓郁了?就在静璇纠结之时,朱微颜已经站身出来,静璇自不便再出面,只远远的旁观着。
却见阳光下,李易朱微颜两人一者风度翩翩,一者柔情似水,浅语交谈着将背景都衬得模糊起来,并肩立在哪里宛然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让人情不自禁的便起了折服之心。
李道友是极好的,朱姑娘也是极好的,静璇在心中暗道,不知怎的,心中就升起了些些失落之心,想起那日在滕王阁广场上自己与李易一起生死作战的情景来。
佛经《大般涅槃经》中曾云:佛祖释迦摩尼本为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因目睹众生疾苦,遂辞别父母妻子,抛弃世俗权位如雪山苦行,在种种割舍红尘七情六欲的痛苦中,终于得悟大道,修成正果。南无阿弥陀佛,或许,我等将身心俱都献给青灯苦佛之人,便应该承受着这般的煎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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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明面色冷冷一手捏着法诀一手提起戒刀,远远的面向李易而立,脸上显了那虔诚神色,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皆得神通自在。波罗密多。”随着觉明的念咒,只见觉明的一双腿儿忽的金光闪闪,身子也渐渐的漂浮在一团金色祥云之上。
昔年慧远和尚创东林寺白莲净土宗时,曾将“五经一论”定为东林寺僧人必修之典籍,“五经一论”分别为《无量寿经》、《观无量寿经》、《阿弥陀经》、《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普贤菩萨行愿品》与《往生论》。其中《无量寿经》中有阿弥陀佛成佛之前所发的四十八愿。而觉明所念正是第十愿“神足通愿”。
觉明念咒完毕,只大喝一声,抬脚便是一跨。也不见觉明身子有何动作,忽的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只在原地留给了众人留下了一道影子的幻觉。众人尚未来的及眨眼,觉明便出现在远处李易的身边,正举起明晃晃的戒刀向着李易狠狠的劈斩下去。
众人禁不住的就惊呼出来,一些僧人似不忍目睹,赶忙双手合十将眼睛闭上。
李易现在脚踩圣莲令。手抱天下琴,简直武装到了牙齿。更兼李易在觉明念动咒语的那一瞬间便有了准备,所以是并不太担心觉明的袭击的,然而李易也是没有料到觉明“神足通愿”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等到李易反应过来的时候。要祭起法宝抵挡已经是来不及。
好在李易这一年时间里一路从云山派打过来,实战经验丰富无比,比眼前更惊险的时候都遇到过不少,是故李易临危不惧,也不催发膝上的天下琴与怀中的众多宝贝,只大喝一声中站起身来,反手抽出背上的铁剑,怒目一睁,双手据去铁剑就向着觉明钢刀硬碰硬的招架而去。
就在觉明钢刀落下的那一刻。李易的铁剑已经横在身前,顿时“铛铛铛铛”之声不绝于耳,李易觉明两人就这般的在空中以一双宝剑打起铁来。但见得两剑交错的地方火花四溅,劲风狂号,一道道无形剑罡直向外面激射出来。
敲得一阵,李易但觉双手发麻,双腿发软,浑身的汗珠如雨一般透出。白热之气腾腾间,李易脚底下圣莲令化作的白莲花摇摇晃晃。几欲折倒,不过数番大战下来,李易心志早已经是坚定无比,这么点痛苦,李易自然挺得住,连哼都不需哼一声。
觉明毕竟修炼了几十年,尽管最近十几年没有多少长进,以浪费时间居多,可一身真气之强悍岂非才修行了短短数年的李易可比?李易便是资质再高,修为进度再快,云梦正气罡再了得,然时间的积累终究还是太少,这等完全比拼气力的战斗方式,李易自然要吃大亏。
不过好在李易身处白莲花之上,圣莲令是何等宝贝?自能为李易化解许多力道。而觉明虽有“神足通愿”,速度快是快极,毕竟双脚凌空,没有那借力之处,所以觉明在李易铁剑之下也没讨得好处,每与李易拼得一招,巨大的反冲之力让觉明不自觉的身子望后一仰,渐渐的望下沉去,到得后来,觉明同样大汗淋淋的双脚几乎都要贴地了。
“轰”的一声巨响,觉明终于反弹出去身子落地,双脚上金光慢慢散去,以钢刀支撑着直喘粗气。觉明知道李易宝贝众多且厉害,所以才打算行这突袭之事,打算一举将李易斩杀于钢刀之下,然到了此时,突袭自是徒劳无功。
觉明既然退却,李易自然压力大松,也顾不得觉明模样,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方才的这一番重击,可差点没将李易的一颗心儿都蹦到了嗓子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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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李易心潮慢慢的平复下来,暗道觉明的“神足通愿”速度极快,若是被其再次施展出来自己除了被动防御,还真不好对付,不若自己仗着宝贝众多,来一番抢攻,即便抢攻不能成功,也要打乱觉明的节奏。
想罢,李易再次站定身子,手中铁剑遥指觉明,喝道:“觉明,本长老自重身份,让你先手攻击,如今也轮到你来尝一尝本长老的厉害了。”
觉明闻言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血来,方才之战,自己虽有突袭之嫌,但终归还是大家摆好了架势的一招好不好,自己的“神足通愿”因为速度快所以占得先手,这会竟然被李易说成自重身份礼让一招,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监寺长老了,如此抬高身份来贬低对手,有这么颠倒黑白混肴是非的么?
先前李易一记云雷诀将苦相打得魂飞魄散,觉明知道李易雷法厉害,所以这会见得李易说要出手,自是丝毫不敢大意,运足刚刚恢复的气力,准备着迎接李易的一击。
觉明大喝一声,再次双手合十,虔诚的念道:“我作佛时。十方世界。所有众生。令生我刹。皆具紫磨真金色身。”
觉明先前所念乃是《无量寿经》中阿弥陀佛成佛之前所发四十八愿中的第十愿“神足通愿”,乃是提升速度的无上法门,现在所念乃是四十八愿中的第三愿“身悉金色愿”,乃是化肉身为金身,提升肉体强悍度的无上法门。
但听得“砰”的一声,觉明身上一阵金光崩裂出来,金光缭绕中,觉明的身子渐渐变成金色,就如庙堂里那些镀了金子的佛陀塑像一般,显得庄重威严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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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修改后的章节,众位道友可以放心观看。身为手残党一员的色佛,对于给道友们阅读带来的不变,惭愧之至,跪求原谅!(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一一三节 与觉明战(中)
觉明运起“身悉金色愿”,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就如同庙宇间的佛陀塑像一般,威风凛凛,觉明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子,当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定要一意孤行,与我佛作对么?”
虽觉明金身就在眼前,嘴唇尚在一开一合间,然声音缥缈就像从三十六重天宫之上传来一般,似虚幻偏生又清晰无比的传入李易的耳帘,说到后来,整个虚空都是回音,齐齐向着李易压迫而下。.
若是一普通人听到这佛音袅袅,少不得要顶礼膜拜一番,可惜李易知道觉明金身下凡俗的身躯与肮脏的灵魂,自对这佛音毫无丁点感觉,李易立在白莲花上望着觉明金身,嗤笑道:“觉明,我辈求佛,若是心诚,又何须金身?若是心不诚,即便如佛祖那般拥有丈六金身,又与土鸡瓦狗何异?”
李易大喝一声,一手捏动指诀一手舞动铁剑,脚下踩动禹步,喃喃念道:“天地有德,阴阳合生;东风神木,奉我之命,急急如律令,疾!”念罢,李易将着铁剑望觉明遥遥一指。但见一团青光中,那神木珠攸的从李易怀中飞出,悬在李易身前滴溜溜的转动。
就在神木珠转动间,一道道青光激射出来,青光遇风而涨,化作一根根硕大的青色巨木,不一会儿,巨木便有数万之多。李易抬手一挥,神木珠上一声呼啸。巨木顷刻间宛若蛟龙一般抬起头,以那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觉明金身直挺挺的砸去。小说txt下载http://.80txt/
觉明一直在提防着李易以铁剑施展紫霄神雷。哪里想到李易弄出这般的一颗珠子,又以珠子生出这么多的巨木?观那珠子晶莹剔透,灵气逼人,显然也是大有来头之物。觉明顿时心中郁闷不已,这李易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好东西?无论是铁剑、天下琴、圣莲令还是这颗神珠,寻常修真者只有拥有了其中一样便欢天喜地。李易居然全部给霸占了,让那些一辈子也没有拥有过一件灵宝的修真者怎么混?
若是觉明知道李易身上还有玄水珠、刺股锥、无量尺这等在修真同样赫赫有名的宝贝。怕就不仅仅是郁闷那么简单了。
觉明虽然估算不足失了先机,可毕竟“身悉金色愿”已经催动,是以并不害怕李易以神木珠激射出的巨木,暗道自己的“身悉金色愿”若被几根木头给压垮了。又如何当得起佛教东林寺净土宗的看家本领之名?觉明冷哼一声,道:“小子,此等雕虫小技耳,焉敢班门弄斧?且看贫僧之我佛神通。”
说罢,觉明一声怒吼:“破!”金身上金光暴涨,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来。觉明抡起手中戒刀,便朝着那些砸将过来的巨木劈砍而去。只听见“刷……”的一声,一块巨木被觉明劈个正着,顿时破成两块。迅而消失不见。
觉明金色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来,若对面的小子以雷法强轰,自己倒还用动一番大手脚才行。如今这些木头么?哼,自己的金身刀枪都不入,还怕木头么?
然而觉明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如被他劈砍中的木头一般消失不见了,原来这块巨木才刚消失,马上又有另一块巨木立刻出现在刚消失的那个地方,代替着已经消失的那块巨木前进。就好像朝着觉明打砸过来的根本不是一块一块的木头,而是一条连绵不绝的水流。
“三昧神木!”觉明身为东林寺长老之一。自也有几分见识,见此情景立刻便认出了这些木头的实质,禁不住的面色大变,金黄中透出几分黑线来,觉明忍不住一声惊呼便喊了出来,居然是三昧神木。觉能知道李易的宝贝了得,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了得,可以射出那三昧神木。
正所谓阴阳化五行,修真者吸收了天地阴阳之气后,存贮于丹田、膻中、百会三大要穴之中,那些天地阴阳之气与修真者生来具有的阴阳之气相结合,便能修炼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因为这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是在丹田、膻中、百会三昧中化出,所以又分别称之为三昧真火、三昧真水、三昧真金、三昧神木、三昧神土,三昧中产生的五行之气极为厉害,便是比那先天罡气也不逞多让。
修真界能使出三昧之气的宝贝不少,不过大多是要么杂而不纯,要么纯而不久,能使出这等磅礴大气持久者实在是少之又少,在大家的印象中,唯有那全真派的镇派之宝玄水珠与烈火珠才有此等威力,什么时候又冒出了这么一颗神木珠?觉明是听都没听说过。
听说过与否不要紧,当务之急是要面对眼前的困境,眼看巨木就要迫近,觉明也无暇多想,将一把戒刀舞得“霍霍”作响,戒刀只化作一道道光影牢牢围住觉明,那些巨木但凡迫近光影者,登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觉明以舞动戒刀来化解李易以神木珠射出的巨木,虽被困住,然心中并不慌乱,先前两人一招之下,觉能也是察觉到自己的修为尚在李易之上,如今自己更是以金身相抗,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都成倍增加,这么僵持下去,那李易又能控制住神木珠多久?便是耗也要耗赢他,须知愈是厉害的宝贝,控制起来也是愈难。
觉明所料不差,李易控制神木珠与觉明相持得一会后,果然在巨大的反噬之力下,开始有些气力不济,但见李易立在莲花之上脸儿涨得通红,头顶上雾气腾腾,控制着神木珠的手儿亦在左右摇晃起来,那神木珠上射出的巨木亦越来越少。
李易大喝一声,咬紧牙关一挺,努力的又将神木珠重新控制好。
觉明虽化为金身,可反应极为迅速,很灵敏的便察觉到了李易的状态,觉能暗道李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自己脱困的机会就在此刻。
觉能浑身金光再一次暴涨,连舞动着的戒刀这会也是呈现了金色,只劈得空气一阵“噼啪”作响。此消彼长之下,李易神木珠射出的那些巨木连靠都不能靠近。
觉能面色狰狞,大喝一声:“小子,去死吧!”金身就要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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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佛上个月因为追求全勤,一些章节滥竽充数,到第二天上午才更改上来,有道友反应阅读不畅,南无阿弥陀佛,色佛罪过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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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一四节 与觉明战(下)
觉明与李易僵持得一阵,但觉李易已是强弩之末,有心不让李易好过。(.)觉明面色狰狞,大喝一声:“小子,去死吧,且接本佛这一招光明无量愿!”
觉明双手合十,一字一顿的念道:“我作佛时。光明无量。普照十方。绝胜诸佛。胜于日月之明。千万亿倍。”正是那《无量寿经》中阿弥陀佛四十八愿中的第十三愿“光明无量愿”。
待得咒语念动完毕,觉明金身猛然间爆发,金光猎猎中有如金色闪电,向着外面直射出去,但见李易以神木珠产生的那些三昧神木触之即溃,根本就挡不住觉明“光明无量愿”的攻势。
三昧神木节节败退,金光节节逼近,很快就要诸临李易之身,这时李易已经汗如雨下,青色的道袍紧紧的贴在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身子随着所站立的那朵白莲花左摇右晃间,紧绷着的牙床都在咯咯作响,很明显是力竭的表现。
觉明“桀桀”怪笑,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我东林寺之事,由得了你这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瞎搅合么?今日本佛就此超度于你,也好让你下辈子长长记性。”说罢,觉明大喝一声,双手连连捏动指诀,自欲一举将李易拿下。
旁观的静璇朱微颜等人见状大惊,静璇挽起寒玉拂尘,朱微颜横抱九霄环佩,只待事态紧急之时。便要出手相助于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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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明,本长老等得此刻已经久矣!”就在觉明正欲全力攻击李易之际,李易忽然间一下子挺直那似要倒下的身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冲着觉明一声怒吼,道袍蓦的鼓胀,真气玩转流动,紧接着李易仰天长啸起来,啸声中,李易虔诚的念道:“天地有德,阴阳合生;北方玄水。奉我之命,急急如律令。疾!”
但见的李易的怀中再次飞出一晶莹剔透的宝珠,不同的是神木珠乃是青色,而这个珠子乃是黑色。在这紧要关头,李易终于将苏媚赠送于自己的玄水珠使了出来。
玄水珠攸的飞到那神木珠旁。黑光如水,向着神木珠全部泄去,神木珠得到了玄水珠的滋润,霍然间似得到了新生一般,神木珠上青色光芒冲天而起,便是煌煌红日,也不敢遮其锋芒,那些被射出来的三昧神木这会再不是一根一根,合聚成那么一大条。向着觉明狠狠的撞去。
李易知道自己气力不如觉明,与觉明战可智取不可力敌,暗道自己宝贝众多且各有所长。并不为觉明所知,何不在这上面做一做文章?于是李易故以力竭之态诱使觉明全力攻击,自己才好出其不意,否则觉明的“身悉金身愿”虽然了得,又怎能让李易那般的危在旦夕?
李易果然瞒过了觉明,三昧真水生助三昧神木。这一毫无征兆的举动打得觉明一个措手不及,但见新的三昧神木横冲直撞。一路直飙,将觉明金身射出的金光给撞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事已至此,觉明哪里还不知中了李易的奸计?猝不及防之下,觉明那还没有完全催动的“光明无量愿”根本挡不住李易的三昧神木。觉明当机立断,一声大喝中指诀变幻,愣是撤回了“光明无量愿”,全力以那“身悉金身愿”抵挡三昧神木。
“轰……”天地间一声巨响,三昧神木直挺挺的便撞上了觉明的金身,整个东林寺地动山摇,摇摇摆摆经久不息,从大爆炸的地方腾空升起一股气劲,在东林寺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气旋又化作一股龙卷风向着四面八方呼啸着而去。若非历代东林寺祖师爷在东林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般的禁制,怕是今日这座千年古刹就要毁于一旦了。
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以玄水烈火二珠悟得水火共济,创建了曾经执掌道教牛耳数百年之久的全真一派,今日的李易自然不可能达到王重阳那般的境界高度,但是玄水神木二珠齐发攻其不备,用来对付觉明还是足够了。
只见得觉明一声惨叫,“身悉金身愿”所凝聚成的金身登时被三昧神木给撞散,变回了原来肉身模样,觉明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巨大的撞击力使得觉明径直望后摔倒,“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复又在地上几个翻滚,直溅得尘土四起,鲜血横流。
觉明努力挣扎着坐起身来,满眼的难以置信,远远的望着李易,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般厉害的珠子,你小子手中怎么能有两颗?”
旁观众僧见得李易两珠齐发,一举将觉明击溃,也皆如觉明一般,骇然无比的同时也是难以置信,觉明可是目前东林寺理事僧人中修为最高者啊,怎能如此就被李易这般的一个小道士击溃?那两珠究竟是什么宝贝?在修真界中,修真者的宝贝与修为总是相得益彰,互补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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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虽然击溃了觉明,可是自己也不好过,饶是有脚下圣莲令所化白莲花给抵挡了大部分觉明金身带来的冲击力,李易还是不可避免的摔下了白莲花。
“噗通”一声中,李易跌得个七荤八素,呲牙咧嘴的浑身生疼,疼痛倒也罢了,李易更觉得五脏六腑似尽皆移了位置一般,一时间岔了气息,肚子里肠胃翻滚,喉咙中鲜血发甜,再也忍将不住,胃酸伴着鲜血一起吐了出来。
李易咬牙支撑着坐起来,遥遥见得觉明模样,暗道机会难得打铁要乘热,收拾觉明就在此一举,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觉明觉诚等人除去,否则留得这些祸害在东林寺内,东林寺实难安安心心的闭关。
李易努力的举起铁剑,却是方才一撞身体受伤叉了气息,一时气力怎么也聚集不起来,连最熟悉的紫霄神雷风雷诀也难以使出。李易暗道如今觉明还有南疆巫术没有使出,或不到决战时刻,自己也没必要以刺股锥使“阴符七术”来强行提升修为。于是李易朝着身旁的朱微颜点了点头。
朱微颜怎会不懂李易的意思,同样的向着李易点了点头,朱微颜摆好九霄环佩,纤纤十指拨动,那美妙的琴声便如流水般的汩汩出来,氤氤氲氲的向着李易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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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一五节 事了
朱微颜摆好九霄环佩,纤纤十指拨动,那美妙的琴音便如流水般汩汩出来,似皎皎月光之下,清风悠悠拂过山间苍松,氤氤氲氲的向着李易飞去。(.好看的小说朱微颜弹奏的乃是嵇康名曲《风入松》,昔年嵇康在月光下弹琴时,听得山风吹起松叶之声,而作此名曲,曲风宁静悠扬,最是适合沉淀一个人浮躁的心情。
李易端正好坐姿,双目微闭双手置于膝上,就像打坐入定了一般,琴音杳杳环绕着李易,将李易沐浴其间,李易但觉自己便是那山间的苍松,身心一阵放松,心旷神怡之下几欲忘乎所以,丹田内已经紊乱了的气息又在缓缓的重新流转起来。
那边觉明也正在暗暗运功疗伤,然瞥见李易这边的情况,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口气没定住差点就要走火入魔……不带这样打架的啊。
觉明连连向着身旁的觉诚使眼色,觉诚如今与觉明也算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自万分不愿李易就此打败觉明,于是暗暗提起钢叉想要向着李易偷袭,然觉诚还未动作,只发现李易那边不仅有朱微颜在为其疗伤,更有静璇手持寒玉拂尘在一旁默默关注着李易朱微颜两人,便是那觉性,看似双手合十在诵经念佛,实际上也在提防着觉明觉诚的突然发难。
觉诚禁不住的胆气一泄,手中的钢叉又松了下来,只对觉明的眼色故作没有看见。
朱微颜一曲《风入松》弹奏完毕。袅袅余韵中,李易但觉自己的真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好看的小说如今时不待人,万一那觉明也恢复了可就不妙。于是李易一挺身便站了起来,手握铁剑遥指还坐在地上的觉明,道:“觉明,再来,本长老今日定要与你一分高下。”
说罢,李易也不等觉明反应过来,祭起铁剑。踩动禹步,捏动指诀。连咒语也不念,抬手便是一记风雷诀。黑压压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匆匆赶来,化作一道黑压压的风雷诀向着觉明直挺挺的砸去。
如果恨意可以杀人的话,觉明早将李易鞭尸几百次了。不过恨意终究不能杀人,所以如今气力尚未复原得一半的觉明还是要想办法对付李易的风雷诀。觉明也真了得,在李易风雷诀迫近的那一刹那,大喝一声再次运起那“神足通愿”,以戒刀支撑着身子愣是一瞬间平滑移动数十步,让李易的风雷诀一举落空,只轰得地上飞沙走石,诺大一个坑洞。
李易一招没有击中觉明,也不着恼。面上无悲无喜间,只踏着禹步,捏着指诀将方才的动作又是重复一遍。再次一记风雷诀向着觉明轰砸过去。
风雷诀虽是紫霄神雷第一重,可也不是寻常肉身能抗住的,望着那黑压压的风雷诀,身上气力未复的觉明无奈之下只得咬紧牙关再一次的逃跑。然而今日李易还真和觉明卯上了,不管不顾觉明的反应,只一记记风雷诀就这么蛮横粗暴的向着觉明打砸过去。
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霹雳阵阵。风雷诀就像下雨天的屋漏,一道又一道的挂在天帘之上,华丽壮观之至。
觉明一招失了先机,顿时处处被动,这会便是想要运功抵抗都已经来不及了,唯有狼狈的以“神足通愿”四处奔逃,那风雷诀就像觉明的尾巴一样,牢牢不舍的跟在后面。
东林寺众僧哪里会料到有这种结果的出现?如此下去觉明落败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原本大家以为李易能保得住性命打个平局就算很不错了呢,这会众僧一个个的尽皆看傻了眼,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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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明如何不知自己的情况?如此下去输赢暂且不论,可自己脸面尽丧,日后即便是执掌了东林寺,又怎么能够服众?唯有今日能够消灭李易,夺得李易身上的圣莲令,那便还能有一线希望。
除了李易,东林寺其余众僧皆碌碌无为之辈,谁还能威胁到自己?觉明如此一想,便狠上心头,在逃命的同时只暗暗的握紧手中的戒刀,伺机就要向李易行一致命反击。
李易虽将风雷诀使用得滚瓜烂熟,然盈不可久,刚不可持,紫霄神雷这等过刚过猛的代天之罚毕竟是太消耗气力,以李易现在的修为,自不可能无限循环的长久使用下去。在劈得一阵后,李易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出手的速度亦慢上了许多。
觉明忽然就立住身子,对着虚空上向着自己砸来的风雷诀睬也不睬,那大汗淋淋的面上蓦的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觉明双手划一个圈,念咒道:“我以我血,养我之刀。以刀之名,屠戮一切。疾!”待得咒语念罢,觉明一手举起戒刀,一手猛的锤向自己的胸膛。“哇……”觉明一口口的鲜血直喷向那戒刀之上。
鲜血一沾上戒刀,登时便被戒刀吸收得干干净净,连一滴也没有留下,在吸收得觉明的鲜血后,先前还是普普通通的戒刀似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嗡”的一声从觉明手中弹起,横在觉明身前再不复先前光亮灿灿的模样,而是变得殷红殷红,仿佛刚被鲜血浸泡过。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就下降起来,只似从炎炎烈日的夏季猛然间到了白雪皑皑的冬季,一种阴冷的刺骨寒凉从那戒刀上升起,让人如堕冰窖,浑身冷得打颤。一阵阵阴风平地而起,从四面八方怒号而来,阴风中间,夹杂着一道道黑色鬼哭魂嚎的凄厉叫声,在风中翻滚不歇,如那九幽地狱的生死门突然间被打开,那些厉鬼恶鬼一下子便宣泄了出来。
此刻,千年古刹净土宗祖庭东林寺宛然便是一个人间地狱。
“嗜血魔刀!”李易耳边两道清越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是朱微颜与静璇都认出了觉明手中戒刀的来历,这刻忍不住的惊呼出来。
朱微颜抱着九霄环佩立在李易身旁,与李易一起迎接着那觉明嗜血魔刀的一击。静璇却是宣一声佛号,面上有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正色,远远的向着觉明喊话道:“南无阿弥陀佛,觉明长老,据传嗜血魔刀乃是南疆巫术,祭炼之法歹毒无比,贫尼劝你还是要以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心肠,将这等不祥之物早早毁去,也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一一六节 事了(中)
古老相传,祭炼嗜血魔刀时,需要每天以一对童男童女鲜血浸泡魔刀,一直持续七七四十九日,也就是说,当一把嗜血魔刀炼成之时,至少有七七四十九对童男童女就此命丧黄泉。txt电子书下载http://.80txt/也难怪以静璇平和谦淡的性子,在见得觉明使用嗜血魔刀后,都是这番态度。
“桀桀桀桀,去你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狗屁的骗人玩意儿,这世界上谁的刀子硬谁就是佛!”觉明这会已经是双眼通红,立在飒飒阴风中,还真如一个地狱里跑出的恶鬼魔王,觉明几近疯狂的咆哮道:“今日你等都得做鬼!”
说罢,觉明向着尚自在一旁发愣的觉诚吼道:“还不并肩子一起去宰了那小子?”
觉诚似恍然醒悟过来,口中划一个指诀,伸出的食指上突然一道鲜血飚了出来,径直的飞到那钢叉的叉尖之上,钢叉“蓬”的变作漆黑弹跳出来,觉诚祭起钢叉,口中一声大喝道:“太阴为牲,鬼魂为祭,以叉为名,太阴锁魂,疾!”
“太阴锁魂叉!”静璇与朱微颜又是齐齐一声惊呼。
同样的阴风阵阵,同样的鬼哭神嚎,觉诚的太阴锁魂叉与觉明的嗜血魔刀给李易的感觉又有不同:觉明的嗜血魔刀出来后,李易觉得自己浑身的鲜血仿佛都被魔刀吸住,翻滚着直欲向魔刀射去;而觉诚的太阴锁魂叉出来后,李易但觉自己的心神都被叉上的两根小枝给定住。[.超多好看小说]平时素来敏捷的反应,这会儿似迟钝了许多。
终于要到最后的决战了么?或许是生死大战经历得太多,李易都养成了习惯。越是危机关头越是神情兴奋,越是热血沸腾,李易伸手拭去嘴角残留的鲜血,一声长啸中“呼”的身上白芒暴涨,云梦正气罡终于被尽数的催发出来。
李易感觉到了,李易身旁的朱微颜与静璇自也是感觉到了,尽管两人都是艺高胆大之辈。然终究是女孩子,见得围绕在觉明觉诚身旁的那些冤魂厉鬼。亦是禁不住的心生寒意,脚步慢慢的向着李易靠拢。
不知怎的,在这等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都认为李易身边似更有安全感一些。
朱微颜一手怀抱九霄环佩。一手抚着琴弦,从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如水般的浩然气;静璇却是手握拂尘,宣一声佛号,宝相庄严。
佛道儒三教各有所长,佛教有金刚相、道教有玄尊炁、儒教有浩然气,皆是群邪莫辟,万毒不侵的凛然正气,这会朱微颜静璇两人所使浩然气与金刚相虽比不得李易的正气罡,也是不凡。
……………………
阴暗的天空突然间便完全黑暗下来。仿佛被漆黑的盒子封闭下来完全射不进一丝一毫的阳光,倒是那些被觉明觉诚两人召唤出来的鬼魂这时候全部都显出了来,似能看清模样。有似虚然无存,断手断脚的、无头的、挖空内脏的……怪模怪样的什么形状都有,一个比一个更加凄惨恐怖,睁大着绿油油的眼睛望着李易等三人,牙齿咬得蹦嘎蹦嘎响,还不时传来口水的吞咽声。
尽管这些鬼魂恨不得将李易朱微颜静璇等三人吞咽下肚子里去。然而却只能远远的望着三人过过干瘾,连上前骚扰都不敢。远远望去。在这一片漆黑中,三人身上散发着幽幽白光,几如三跟火烛相互辉映着。
觉明觉诚两人大怒,齐齐将着手中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一挥,但见那些鬼魂身上忽然变得有些血淋淋的发红,胆子亦是大涨,“呜呜”的哀嚎声中,张开着血盆大口向着李易等三人直咬过去。
李易等又怎么会坐以待毙?李易手上指诀一捏,铁剑上便是一道风雷诀向着鬼魂砸去,“轰”的一声中,那些被风雷诀击中的鬼魂甚至都来不及凄叫,便化作一团乌有。
朱微颜五指疾弹,九霄环佩声若惊雷,音波化成一道道罡气,向着鬼魂横扫而过,“嗤嗤”声音不断中,罡气带着一蓬蓬血雾,将那些鬼魂尽皆斩落。
静璇一边念动咒语,一边素手挥舞,寒玉拂尘上升起一朵朵莲花,向着鬼魂飞去,那些鬼魂一靠近莲花,便被映出真身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于无形之中。
便是偶尔有漏网之鱼,也是冲不破三人的护身罡气,一撞上便粉身碎骨。三人中,静璇最是心慈,连鬼魂都要去度化;李易最是粗暴,管你过来的是什么,一道雷法直接打砸便是;若要论杀伤力,还是朱微颜的九霄环佩最大,音波罡气四面八方几乎无处不在。
李易朱微颜静璇三人联手迎敌,便是遇上修真界的一派宗师,也未免没有一战之力,觉明觉诚两人方才都与李易交手过,三人只当即便不敌,要自保应该是问题不大,然而这会三人都有些傻眼了。
原来那些鬼魂根本就是杀不死、打不灭、度不化的怪物……那些鬼魂被三人才打散,立即又被觉明觉诚两人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重新召唤了出来,投入战斗之中。李易等三人打死得越多,鬼魂便别召唤得越多。到得后来,鬼魂已经是密密麻麻么的布满了三人周围的空间。
随着鬼魂的增多,李易等三人但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鬼魂就像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叠加过来一般,压得三人身上的血液越流越快,脑袋的反应却是越来越慢。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同时使用,两者作用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生生不息的鬼魂大阵!
李易朱微颜静璇三人对望一眼,齐齐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不妙,如此下去,何时才是个尽头?便是累也要将三人给累死。难怪觉明觉诚两人放着东林寺这么多的修为功法不学,偏生要学这么歹毒阴险伤天害理的南疆巫术,实在是南疆巫术不仅修为起来见效极快,且威力绝伦啊!
李易等三人都是修为不俗,心思灵敏之辈,然这会对上觉明觉诚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打不行,打也不行,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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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一七节 事了(下)
“噗……”李易毕竟是连番大战,伤势未能完全复原,这会在与觉明觉诚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僵持得一段时间后,率先挺不住了,喉咙一甜,一缕鲜血便从嘴角流溢了出来。(.好看的小说
那些冤魂厉鬼一闻得血腥味,登时如烈火浇油,一个个的“呼呼”怪叫,争先恐后不管不顾的向着李易直撞过来,先前鬼魂们尚还有些畏惧李易的云梦正气罡,这会似打了鸡血一般,都在发癫发狂发狠。
李易身上的压力陡涨,那些鬼魂看似轻飘飘的,可撞在李易的云梦正气罡上,李易只感觉自己就是一张牛皮大鼓,那些鬼魂就是那敲鼓的锤子,自己的一颗心儿被敲得“砰砰”作响,仿佛随时都要蹦出来一般。
李易身旁的朱微颜静璇两人也不好过,这会两人气喘吁吁,香汗淋淋,朱微颜怀中九霄环佩的音波范围越来越窄,似无力继续飞扬;静璇手中寒玉拂尘发出的莲花也浑没有先前的娇艳,几欲枯萎了一般。
觉明觉诚两人如何不知道李易等已经被制住,落败只在早晚之间,这会两人禁不住心中的嚣张,桀桀怪笑道:“本是佛爷我等东林寺内部之事,你等三个有眼无珠的小子偏要闯进来,也罢,佛爷我等今日就祭炼了你等三人,让你等三人从此沦为佛爷我等的奴隶鬼魂,永世不得超生。”说罢,觉明觉诚两人大喝一声。手上便要再加一把力气,好将李易等三人一举消灭。
这一次与觉明觉诚的大战,与李易上次在青丘山上与天吴的大战并不相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天吴手中的断水棍凶则凶矣,远没有觉明觉诚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阴险歹毒,这漫天遍地的鬼魂既吸血,又吞噬魂魄,所以李易一直对使用阴符七术中的“损兑法灵蜥”有所顾忌。
要知道刺股锥在身上扎出了血洞后,若是不能完全逼退觉明觉诚两人,那么鬼魂在闻得自己满身的血腥味后。必定全部会攻向自己,到时候自己的疲惫之躯万难阻挡。
这关头何容多想?反正一死而已!李易闻得觉明觉诚之言。心一横咬紧牙关,便要祭出那刺股锥,再一次以鲜血来换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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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觉明觉诚两位师弟。你等修习南疆巫术之时,可有记得当年师傅对我等的教诲?”就在这时,五人的战场外面一声清清楚楚的佛号传来,却是那先前已经入定不管世事的觉量站起身来,向着觉明觉诚两人一声长叹道:“两位师弟,贫僧是管不着你们了,唯有带你们一起去那轮回地狱,向着师傅,向着佛祖忏悔种种罪孽。”
觉量说罢。双手合十,念道:“我作佛时。十方世界。所有众生。令生我刹。皆具紫磨真金色身。”正是先前觉明使用过的“身悉金身愿。”
“梆”的一声中,觉量亦是浑身金光闪闪。化作了一尊金色佛陀。金色佛陀再一次双手合十,念起那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梵音阵阵中,觉量金身一跃而起,冲破满天鬼魂的阻挡,直来到觉明觉诚两人的身前,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中。觉量金身一脸的大无畏,伸出双手。一把就将觉明觉诚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给抓在了手中。
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何等锋利?便是觉量的“身悉金身愿”所凝聚成的金身亦是挡不住,“嗤嗤”两声中,便将觉量的双手给划破。鲜血登时喷涌如柱,直射向虚空,却是在洒将到最高处后,又化作满天的血雨,一滴一滴的飘落下来。
觉量浑然未知,好像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血。觉量犹自面带笑意,金身肩膀一抬,双手一拢,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便被觉量金身紧紧的抱在怀中。
那些鬼魂们嗅得觉量身上的腥风血雨,顿时便放过了李易等人,一个个的掉转头来,毫不犹豫的扑到觉量的金身之上,张开血盆大口,便是狠狠的咬下来。
觉明觉诚两人正在全力以赴的对付李易等,便是那觉性等人,也有两人的门人弟子在阻挡着,哪里料到已经说要不问事实的老实人觉量会突然起身发难?觉量修为并不比两人低多少,这会更是以死相拼,所以事起突然两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着了觉量的道儿。
觉明觉诚两人既惊且惧,破口便大骂道:“觉量秃贼,卑鄙无耻之至!”情急之下,两人倒忘记自己也是个“秃贼”了。
然骂归骂,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被觉量抱在怀中,哪里动得了分毫?
宝贝被制,觉明觉诚心神顿时猛遭重创,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不过两人这当儿也管不得什么宝贝不宝贝的,还是保命要紧,赶忙一抽身便要逃走。
……………………
那些冤魂厉鬼都被觉量吸引而去,李易顿时心头压力一松,如一个挑着千斤重担的人一把将肩膀上的担子卸落,真个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李易反应极快,更何况是早就在准备着,哪里肯容觉明觉诚两人就这般的逃走,于是李易也不等使用那刺股锥,只牙齿猛的将舌尖给咬破,借着刻骨铭心的疼痛,李易仰天长啸一声,用尽浑身的气力捏一个指诀,铁剑猛的望下一指,念动那咒语道:
“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
早已经被打得坑坑洼洼的大地忽然间就变得一片玄黄,那些玄黄之气顺着李易手中的铁剑望虚空中凝聚,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玄黄地雷诀,向着觉明觉诚两人直挺挺的压去。
朱微颜静璇二人也是反应过来,朱微颜玉掌攸的往九霄环佩上一拍,嘈嘈切切的琴音猛的戛然而止,似尽被朱微颜一把给抓在了手中,朱微颜复又将玉掌一抬,那些声音登时便化作“嗡”的一道亮光闪闪的气罡,向着觉明觉诚激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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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一八 杀觉明
“轰……”觉明觉诚虽逃得飞快,可赤手空拳之下又怎么跑得过闪电的速度?两人才飞上半空,李易的地雷诀朝着两人当头便轰炸下来。[]
两人终究是一方大能,反应也是极快,见得无法逃避遂齐齐一声怒吼,运气罡气,双掌一片金光,向着那地雷诀直托上去,竟是要硬抗地雷轰顶。然紫霄神雷乃是云山派镇门功法,哪里能这般的简单的就对付得了?
两声惨嚎中,觉明觉诚两人双手被烧得焦黑,齐齐打下云端直挺挺的摔落下来,两人尚来不及翻身,便听得罡气割裂空间的声音,朱微颜的音波已然逼近。
即便是全副武装之时,两人面对朱微颜的音波罡气也要全力以赴才能应付,眼下两人如何躲避得了?觉明觉诚两人这会终于看见了死神的影子正向着自己在招手示意。
就在音波罡气浮现眼前的时候,觉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双脚突的朝着身前的觉诚一踢,登时觉诚的身子便凌空而起,向着那道音波罡气直撞过去。
觉诚哪里料到觉明会拿自己当挡箭牌,惊恐的眼睛中尽是愤恨的不解,一双几乎烧焦的手儿指着觉诚:“你……你……啊……”
音波罡气直接从觉诚的胸口穿过,觉诚身子猛的一颤,鲜血向着两边喷洒出来,觉诚脖子一歪,带着那还没说完全的最后一句话,就这般的去见了阎王殿下。
“师弟休怪。一个人丧命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见得地上的觉诚犹自死不瞑目,睁大着一双眼睛直瞪着自己,觉明浑身一个寒颤。(.好看的小说口中却是毫不含糊的将责任推给了李易等人,道:“师弟,你放心,贫僧来日一定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以报今日之仇!”
借着方才的一踹之力,觉明一个旱地拔葱,身子终于飞上了半空。这时候李易朱微颜都是来不及再次出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觉明逃命成功。
然而觉明也没飞得多远。在觉明的头顶上忽然间便现了一张白色大网来,将着觉明兜头罩去。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宣了一声佛号,手持寒玉拂尘,遥遥向着觉明念道:“觉明大师临阵脱逃倒也罢了。然炼就吸血魔道,是为不仁;牺牲觉诚大师来成就自己,是为不义;陷东林寺于分裂之局,是为不忠;忘记师尊普世禅师遗训,是为不孝。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万不能就此罢了,日后还需多多聆听我佛教诲方是正理。”
却见静璇倒持寒玉拂尘,拂尘上根根银丝直竖。发出一道道白色光华,在空中交织成那一张裹住觉明的银网。
静璇毕竟是出家人的慈悲心肠,口中虽说觉明乃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手下却仍是留了一线,只将觉明困住,并没有出手要了觉明的性命。
静璇将寒玉拂尘一招,银网便裹住了觉明,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将其从空中拖了下来,摔到地上灰尘四起。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易只当觉明会逃走,正自懊恼着以后又要多一个像觉能一般的躲在暗处的死敌,没想要就这么的被静璇给抓了下来,李易顿时心中大喜,这家伙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多一个不如少一个,省得提心吊胆的。
李易提起铁剑就朝着觉明走去。觉明自知没有幸免之理,死到临头倒也硬气,并不求饶只闭上眼睛引颈待戮。
又不是第一次杀人,李易更不会有半分犹豫,举起铁剑便要刺下,然而就在这时,静璇忽然叫住了李易,道:“李道友,且手下留情。”
……………………
手下留情?李易有些诧异,回过头去望向静璇。
“南无阿弥陀佛,那个……”静璇似被李易望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稍有发红,然神情却是坚决,双手合十,道:“李道友,虽然觉明大师罪大莫及,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还是留下他一条性命,也好让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都是一个烂到极致的人渣,还能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你真以为佛祖可以度尽天下之人,那样的话地狱早就空了,地藏菩萨还守在幽冥血海之旁做什么?李易听得静璇的话后,顿时很无语!
觉明是被静璇抓住,理论上静璇是有处置权的,李易强压心头的不以为然,沉声道:“师太,你当如何让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这个……其实静璇也不过是慈悲心肠泛滥,并没考虑过此问题,想了想道:“依贫尼之见,当废去觉明大师一身修为,然后让觉明大师早晚勤做功课,在我佛之前忏悔罪孽,直到觉明大师能悟得我佛真谛为止。”
觉明先前只当自己必死,哪里想到会峰回路转,静璇竟然为自己求起情来,现在有了一线生机,觉明自不肯放过,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度过眼前这一难关再说,至于废不废去修为且不管他。
“南无阿弥陀佛!”觉明在罗网中双手合十,脸上一片虔诚,眼中挤出两行浊泪,道:“静璇师太大恩大德,贫僧没齿难忘。贫僧今日总算明白了佛祖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定当青灯古佛,日日诚心念经礼佛,也好洗脱贫僧这些年来的诸般罪孽……”
然而觉明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自己身体之上“噗”的一声传来,紧接着从自己的心口上一股巨疼感完全占据了觉明的脑海,觉明一口鲜血吐出,低头向着自己的心口望去,但见得李易的铁剑正从那里将自己刺得对穿对过。
随着鲜血的流出,觉明的双眼渐渐无光,身子再也不受控制,“砰”的一声歪倒在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觉明的表情能瞒得过静璇,又如何瞒得过近在咫尺的李易?李易根本就不相信觉明之言,再说废去觉明一身修为能有何用,修真界有不少秘法都能恢复,更别说南疆那些阴狠歹毒的巫术了,到时候怕是吃亏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儿。
李易望着地上觉明的尸体,面无表情的将铁剑从觉明身上拔出,又在觉明衣服之上拭了拭,似怕那肮浊的血儿将铁剑弄脏。
随着觉明觉诚的身死,那些冤魂厉鬼也是散去,诺大个东林寺广场之上,再一次阳光明媚,清风习习,广场上的血腥味随着阳光清风,飘洒到远处庐山上的郁郁森林中,发出“簌簌”声响,似在呜咽!
……………………(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一一九节 杀觉明(下)
“李……李道友。小说txt下载http://.80txt/”见得李易一剑将觉明斩杀,静璇掩嘴一声惊呼,道:“你……你怎么就杀了他!”
“他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似早料到静璇会有此问,李易头也不抬的回答。
静璇一愣,道:“李道友,觉明大师误入歧途,我等怎么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李易气极反笑,道:“师太的意思是说,觉明杀了小道是白杀,小道杀了觉明便是如他一般误入歧途了。”
“贫尼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静璇赶忙否认,小心翼翼的措辞道:“贫尼在想,佛祖曾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是那穷凶极恶罪无可恕之徒,当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够了!师太,你能认出觉明的嗜血魔刀,你难道不知觉明祭炼嗜血魔刀需要七七四十九对童男童女的鲜血吗?”李易突的打断静璇话语,冷冷道:“我等今日饶过了觉明,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谁又来为那些枉死的小孩子们讨个公道?……”
“那些小孩子有什么过错?要用鲜血来承担这肮脏世界的罪孽?”李易脑海中升起觉明祭炼嗜血魔刀时的惨状来,这会越说越是愤怒,到得后来,几乎是冲着静璇咆哮起来:“他们原本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就因为觉明的一己之私,让多少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小说网.qiushu]痛不欲生,你居然还要妄想着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傻了啊你!”
“小道只相信世事因果循环,善恶不爽。每一个人犯了错误,就要为他犯的错误付出代价,我等修道者修的是上天之道,决不能容许那罪恶得到滋生,正义不得声张!”
李易的声音在东林寺上空盘旋着,惊得那些从上空掠过的飞鸟一阵扑腾着翅膀,逃离得远远。仿佛为了应和李易。天空中猛的一道霹雳闪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从寰宇深处滚滚而来。
若再平时。静璇少不得要引经据典与李易辩驳一番,然这会或许是李易发怒的样子太可怖,或许是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吼过自己,反正静璇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懵在了当场。
李易一吐胸中块垒,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这会见得静璇一张俏脸煞白,双眼饱含着热泪炫炫欲滴,娇柔的身子似在瑟瑟发抖,亦是觉得自己的讲话有些过重,以静璇喝一杯茶都要替茶水里面“四万八千虫”超度的性子,自不会起那“杀生”的念头。
让一个心中如此有“爱”的人,来如此认识尘世间的“恶”。会不会太残酷了……然而不管怎样,李易认为觉明觉诚两人该杀,李易在心中暗叹一声。并没有再说话,向着那倒在地上的觉量走去。
……………………
觉量徒手硬抗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后又被那些冤魂厉鬼撕扯吞咬,这会儿已经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血肉模糊间许多地方都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凄惨恐怖的很。
觉量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抱住那一刀一叉。
李易先前见得觉量在让出宗主之位后便不管不问今日发生之事。对觉量的懦弱尚自有着几分腹诽,然此刻心中对着觉量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敬佩。
是的。生命只有一次,每一个以死明志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见得觉量还有气息,李易将觉量扶起,双手抵住觉量后背,缓缓的将真气渡了过去。
“咳……咳,贫僧生机已绝,便是大罗金仙亦难救,监寺长老无须再为贫僧浪费气力了。”感受着李易的真气,觉量摇了摇头,手中的嗜血魔刀与太阴锁魂叉再也拿将不住,“哐啷哐啷”的掉在地上。
觉量那死灰般的脸上似回复了些神采,努力的道:“贫僧……受得师傅重托,期望将东林寺在闭关二十年后发扬光大,没料到才一年不到,就将东林寺给弄得四分五裂,贫僧死后,实在无言得见师傅。”
这个卑微的老和尚,大半辈子活在觉能的阴影下,好不容易自己能主事了,却又不能服众,临死前尚在忏悔。
这时候东林寺余下众僧在觉性的带领下过来,众僧见得觉量惨状,个个心中恻然,双手合十,默默诵着佛经。
“师傅几十年前看错了觉能,差点导致东林寺陷入万劫不复;所幸几十年后终于看对了人,东林寺在监寺长老的率领之下,终归会有重兴的日子,贫僧心中亦是欢喜的,只可惜贫僧是不能亲眼见到那一天了。”
觉量说到这里,在李易的搀扶下端正了身姿,双手合十,念偈道:“祝福不作恶,皆由宿行法,终不畏死经,如船截流渡。”
觉量的声音愈来愈小,待得一首佛偈念完,再无丁点声响,唯有众僧为觉量诵起的《往生咒》在袅袅传开,传开。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翌日,李易任命了觉性为东林寺新任代理宗主,又将几位随觉明觉诚闹得凶狠的弟子废除修为后,驱逐出了东林寺,并再一次宣布将东林寺的大门关闭二十年之久。
经过这一次内讧,东林寺四位觉字辈弟子折了三位,让原本就落魄不已的东林寺再一次的雪上加霜,比起江湖上的一些寻常门派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好消息是:其它弟子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都难以和觉性比肩,想来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是不会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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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二零节 分别
李易在处理完东林寺之事后,毕竟不能久呆,便欲与朱微颜一道,继续望荆南而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李易抽空向着静璇告别,来到静璇的房间门口时,只听见静璇正在里面虔诚的念着经文,想是静璇心中一直没有放下罪孽感觉,不眠不休的诵经中,嗓音都有些嘶哑了。
李易心中叹息一声,虽然自己从不后悔昨日杀了觉明觉诚二人,可是在面对着静璇这样一个剔透晶莹的冰清玉洁之人,终究是心中有愧,或许自己依然认为静璇有点迂腐,然而能不为静璇的那一份大慈悲心感动么?
“……谁于今日成正觉。普放如是大光明。
十方刹土皆金色。三千世界亦复然……”
静璇念的是《千手千眼大悲心陀罗尼经》,此经是观音菩萨证道之经,正是静璇师门普陀山观音禅院的传世之经,相传悟得此经,便可消除种种罪孽,求得圆满。在佛教徒中流传甚广的《大悲咒》即是出自此经。
静璇既在诵经,李易自不便打扰,于是静立门外,默默的听着静璇望下念去。里面静璇似乎知道了李易的到来,声音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就继续,仿佛不过是诵经人换了一口气般:
“……若能称诵大悲咒。淫欲火灭邪心除。
我若广赞咒功力。一劫称扬无尽期……”
袅袅清音交织汇聚,房间内冉冉有佛光升起。李易但觉得静璇所诵经文尽数向着自己悄悄传来,经文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使得自己这两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愈来愈是放松。
这是静璇在为自己消除着罪孽么?
一遍《千手千眼大悲心陀罗尼经》终于念完。房间内外虽都有人在,却鸦雀无声,两人好像都沉浸在经文的余韵之中,舍不得破坏这种气氛。
东林寺的钟声悠悠传来,原来是和尚们做午课的时间到了。
静璇自昨日大战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房内诵经,连早餐都还未曾用过呢。也许是静璇经文的作用,这会一种罪孽感在李易心中油然而生:在静璇的面前。自己的心思是否太阴暗了些。难道也要像静璇一般,在佛祖……哦不。在三清祖师爷面前忏悔一番才行?
想到这里,李易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此生怕是难以做到了,自己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而已。悲天悯人,普度众生哪里有恩怨分明,爱恨两清那般的畅快惬意?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执念。李易想了想,隔窗向着静璇行了一礼道别,转身便望外走去。
正午的阳光洒下来,在李易方才站立的屋檐下留下一片阴影。
待得李易走远,静璇才站起身来,打开窗户望着李易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两人虽未发一言。可尽是明了对方的意思。
苍白的面色,微红的眼睛,起伏的胸脯都在表明着静璇心中的不平静。静璇以手托腮,幽幽的想道:难道李道友真的就此与我佛无缘了么?
籍着李易这两日犯下杀戒的心性不稳,静璇方才诵经的时候,以师门梵音相加持,以期一举让李易领悟佛法真谛,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为能说服得了李易。
是李道友的意志太坚定,还是自己的佛法修为太浅?自己立志要普度众生。难道连李道友都度化不了?
静璇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眼中的神色愈发的坚定。
……………………
李易朱微颜两人出了南昌城,走在一条小道上,此时日已西斜,暮色冥冥,路上行人稀少,唯有几只倦鸟归巢的啼鸣。
路边有一小亭,李易朱微颜也是走得有些累了,遂在小亭里稍做歇息,李易望着远方的群山,盘算着还未行进的路程。
此去不远,便是罗霄山脉,过了罗霄山脉,李易朱微颜两人便要各奔东西。
“朱姑娘,看来我等这场比试怕是难以完成了。”李易笑道:“这一路过来,倒是劳烦朱姑娘做了一回免费的保镖,让小道深感荣幸。”
李易在青丘山上的伤势早好,可昨日与觉明觉诚一场大战,又受了些伤。
朱微颜听得李易之言,亦是面带微笑,道:“小女子倒不急,大不了与李公子一道上那云山派,听说云山风景秀丽,小女子一直无缘得见呢?”
两人正说着,远远天边传来一声鸽鸣,一只信鸽向着朱微颜急飞而来。
朱微颜听得那声鸽鸣,见得那只信鸽,娇柔的身子猛的一颤,面色瞬间便有些苍白,故作镇定的向着那只信鸽一声招呼,将绑在信鸽脚上的一张小纸条取下打开。
“李公子,看来真被你给说中,我等这场比试是暂时难以完成了。”朱微颜笑得有些牵强,道:“家父急召小女子回岳麓山去。”说罢,朱微颜将手中小纸条向着李易递过来。
李易向着纸条望去,上面并未多言,只有两个遒劲的大字“速归”,想来是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亲书。
李易尚未开口,远处又是传来两声清脆的声音:“小姐……”只见朱微颜的两位贴身丫鬟淡墨浅语跟在信鸽后面现了身影。
“小姐,我们可找得好辛苦。”淡墨浅语两人气喘吁吁的飞将过来,语气欣喜中带着几分焦急。
“淡墨浅语,你等也来了。”朱微颜并不意外,道:“是父亲让你们来的吗?”
淡墨浅语两人点了点头,见得李易站在一旁,只欲言又止。
李易向着朱微颜点点头,便要离开,没料到朱微颜却皱着眉头对淡墨浅语道:“此乃云山派李易李公子。乃是谦谦君子,你等有话直说无妨。”
朱微颜如此一说,李易只得将脚步停下。向着淡墨浅语二人微笑着点头示意。
“啊……你便是那李易……”淡墨浅语二人想是李易久闻大名,这会只一脸惊讶,都叫出声来,旋即两人便意识到举动的不妥,赶忙轻掩小嘴。
话是没说,可是两人的眼睛却在李易身上滴溜溜的转过不停,似要瞧李易一个透彻。看看李易到底有哪些好。
李易顿时哭笑不得,被两个小女孩这般的瞧。生气倒不至于,可终归有几分尴尬。
朱微颜沉不住气了,朱微颜如何不知淡墨浅语的意思?想是两人的心中,都在想李易与自己般配不般配呢?朱微颜一张俏脸红透。恼怒道:“淡墨浅语,你等太失礼了。”
淡墨浅语是随朱微颜一起长大的,三人名义上虽是主仆,实则于姐妹无异,两人知道朱微颜面薄,也不敢太过火,赶忙向着李易行礼道歉:“小女子无状,真是罪过,还望李公子见谅。”
两人口中虽是道歉。心中却是有了结论:这李易确实比那董文标强多了,也难怪小姐……唉!
原来那日董文标等人被李易朱微颜教训后,越想越是心中愤恨。就要找人前来报仇,不过后来想着却觉得不太对劲,在东海边小城里,一位手捧名琴的漂亮姑娘,好像自己的未婚妻朱微颜也是这般模样啊!
董文标决定去岳麓书院先问个清楚。
岳麓书院大弟子君不器在听得董文标对李易与朱微颜的描述后,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禁不住心中暗暗叫苦。
此事事关重大。搞不好会让岳麓书院与嵩阳书院反目成仇,那岂非让朱达理联姻的目的完全付诸东流。因此君不器也不敢擅自处理,好在这时候朱达理出关了。
朱达理在听了君不器的汇报后勃然大怒,对这个未来女婿董文标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事已至此,多说何益?朱达理在将董文标痛骂一顿的同时,也是派出淡墨浅语去将朱微颜唤回。
……………………
朱微颜在听得淡墨浅语的转述后,面上无悲无喜紧呡着嘴唇并不做声,似早就料到了今日所发生之事情一般。
朱微颜浅白的裙子,映着泛黄的野草,和着寂寂微风,轻压着黛痕的忧郁,在有些萧瑟的残阳中显得那般的孤独无助,看得李易禁不住的就涌起一股想要保护的冲动。
李易“刷”的一声抽出铁剑,向着朱微颜道:“朱姑娘既要离去,我等不如乘此机会完成那场比试如何?”
想来朱微颜此去岳麓书院,说不定就要从此被朱达理禁足,两人再难有见面之时,自己还是将浩然正气阵送与朱微颜吧,也好让朱微颜少受些朱达理的责备。
朱微颜似是明白李易之意,只摇了摇头道:“小女子说要等得李公子伤势痊愈了才比试,李公子欲让小女子言而无信乎?”
李易无言以对,想要挽留一番朱微颜,可是人家父亲相召,自己能以什么名气?又想起董文标的丑态,李易心中很有些刺痛的感觉。
朱微颜见得李易模样,不知怎的心情就觉得好了些,笑了笑道:“李公子若真有心,不如再让小女子见识一番李公子的天下琴技如何?”
这是要李易以曲相赠,道尽别离了。
李易点了点头,道一声“敢不从命!”取出天下琴,盘膝坐将下来,一曲优美的《送别》娓娓从李易指尖流淌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琴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怀愁绪尽于欢,今宵别梦寒。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夕阳将朱微颜划成一道长长的影子,朱微颜在心中和着李易琴曲,默默的念着“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待得琴音渐渐散落于天地之间,朱微颜凝眸深深望了那个弹琴的少年一眼,似要将这一刻永恒铭记,继而一咬牙转身便向远方掠去。
李易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未完待续)
一二一节 回山
(断断续续,数年光景已过,每每想起本书,想起曾经在道友们面前的豪言壮语,色佛心中遗憾宛如刀割。(.无弹窗广告)此时的心境与以前全然不同,于是又重新将本书全部修改一番,算起来,已是第三次对本书进行大修了。
若是还有道友对此书敢兴趣,可以重新开始阅读,前面的几十万字动刀甚多,大约可以算是另外一本新书了吧!
这本书,总是要写完的,不为别的,只是自己心中的执念。)
………………
李易护送苏媚前往东海青丘山,待得重新回到云山的时候,已是两年的时光了,站在云山脚下,再次望着高山上的云雾缭绕,李易心中洋溢着满满的回家温馨。但觉此行宛然一梦,期间痛快酸楚似已遥远,偏又清晰无比的映在脑海中。
临近山门,李易一声长啸,啸声在群山间回荡经久不歇,远远的一道小身影从山门里直奔出来,向着李易拜倒:“弟子苏泽见过师傅。”正是李易在南岳衡山客栈里收下的记名弟子苏泽。
李易受了苏泽大礼,扶起苏泽后,抚着苏泽的小脑袋笑道:“泽儿可是又长高了不少,看来在云山上的伙食也不差。”
这时,老苍头带着雷兕与铁翅大鹏亦是一同出来,齐齐向着李易行礼。
原来李易等人离开南岳衡山后,南岳客栈掌柜苏胖子自知身体大限已近。于是将苏泽送往云山,这时郭不守仍是闭关未出,苏泽便由老苍头照看。
雷兕与铁翅大鹏养好伤后。也是回到云山,两者与老苍头同为妖族之身,得到老苍头指点颇多,修为自是进境颇快,想来过不了多久便可渡劫化形。
听闻师傅郭不守仍在闭关,李易虽然担心却也无甚办法,只得耐心等待。
这两年来。李易经历了大小数战,好几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惊险之极的同时让李易的修为突飞猛进,当然,李易对修真的认识亦是上了几个台阶。
正好借这个机会,李易可以好好的反思与总结。
接下来的日子便这样平淡而又朴实的流逝着。李易一如游历之前在云山上的数年时光,寂寞而又孤独的修炼着。
不同的是,以前是余暇时师傅郭不守指导着李易修行,而现在,是余暇时李易指导着弟子苏泽。
弹指一挥间花开花谢,云卷云舒,三年的时光亦不过是春来秋去几个轮回。李易身上渐渐褪去了那一丝刚游历江湖时的青涩之气,多了几分沉稳与大气。
而李易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九重云梦决已经被李易修炼至第六重白云孤飞。太霄神雷第四重地雷诀也被李易修炼得滚瓜烂熟,不过太霄神雷第五重天雷诀太过深奥,又无师傅郭不守的引领。李易虽修炼日久,却仍是不得法门而入。
其它的那些好宝贝如天下琴,玄水神木二珠,无量尺等等,李易使用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这三年间,苏泽除了祖传的合纵门阴符七术与天眼通修为大进以外。李易将数艺的多重方程式也是教给了苏泽,苏泽本就天资聪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如今的神州大地,若论数艺水平之高,十余岁的苏泽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
这一日,李易正在云梦别院静修之时,突的从别院外边传来一阵嘶吼,李易抬眼望去,只见雷兕与铁翅大鹏正相伴而来。
李易游历归来后,自是无须再如从前一般,每日清晨黄昏上那阴阳石诵读儒道两教经典,因此,李易便将禽兽们全部打发给老苍头,由老苍头肩负起日常教导禽兽之责,李易每月抽出一日时间为禽兽们讲道施法。
雷兕与铁翅大鹏径直走到李易跟前,一个扑棱着翅膀,一个双爪相抱,向着李易拜倒。[.超多好看小说]
李易大为惊讶,赶忙上前将两者扶起,又见雷兕与铁翅大鹏身上灵力澎湃,汹涌似欲破体而出,顿时便恍然大悟。
李易道:“你等可是化形在即,特来向小道辞行?”
雷兕与铁翅大鹏各自点头,眼中并无多少欣喜,更多的是对李易的不舍与对天劫的担忧。
李易看着雷兕与铁翅大鹏那淳朴而又真挚的眼神,想起三年前送苏媚前往东海青丘山度劫之事,顿时抬头望天,灵魂中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
人生这一世,到头来总也躲不过这一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道”可循,“道”的真谛便是生生不息的轮回,谁若想要脱离这“轮回”,便是逆天而行,便要受天之罚。
恩怨情仇也好,爱恨痴欲也罢,都是轮回的业力,都是因果,都将在那数道天劫中烟消云散。不同的是,天劫成功了,是因果烟消云散;天劫失败了,是生命乃至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李易思吁片刻,宽慰两者道:“你等久处于云山之上,不在红尘中牵扯因果,又受云山派正宗道家仙法熏陶,想来那天劫之事,可以安然度过。”
话虽如此,李易也无绝对把握,李易曾听苏媚说过,如今天地冥三界分离,人族为地界主角,尽享地界气运,在此前提之下,拥有上古血脉的珍禽异兽们想要度过天劫的几率要比上古商周封神大战之前,大大的降低了。
否则,以上古血脉者所拥有的实力,一旦度劫化形成功,世间修真者能有几人对付的了?
………………
青山依旧,绿水依旧,碧波潭水上的那一条瀑布依旧从山顶飞流而下,轰鸣声中,溅得水雾四起。氤氲遍地升腾,仿佛时刻都在变化,仿佛亿万年不变。
李易立在碧波潭上的山峰间。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景物,猎猎山风中,衣袂飘飘,思绪飘飘……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李易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雷兕与铁翅大鹏,跟在两人后面,来到了两人选好的度劫之地碧波潭,正是三年前郭不守李易师徒相遇九尾狐苏媚的地方。
老苍头也跟了过来。与李易站在一起,与李易讲解着一些度劫相关之事。老苍头早已度劫成功,自是对度劫之事了若指掌。
天劫是每一位修真者自身的因果了结,旁人无法代为度劫,不过雷兕与铁翅大鹏已认李易为主。李易倒是可以有限度的对两人进行帮助。不过这种帮助也是一把双刃剑:李易帮助的越多,牵扯的因果越大,一则对李易日后的修行不利,二则可能导致雷兕与铁翅大鹏度劫的不完全,达不到化形的效果,甚至需要重新度劫。
碧波潭中央并立了两块三尺见方的石头,雷兕与铁翅大鹏一人立在一块石头之上,既相互独立,又可相互支援。
正午时分。阳光从天空直射下来,映在碧波潭上方腾起的水雾上,幻化出七彩的光芒来。亦虚亦幻,犹如仙境般的朦胧。
此时,阳气最盛,妖气最弱,天劫将如期而来。
忽的,天空中响过一道霹雳。阳光消隐不现,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阴沉沉的很是压抑,只有瀑布冲击潭水的轰隆隆声响,“咚咚”似敲打在雷兕与铁翅大鹏的的心头之上,让两人心口的热血都要迸射出来。
雷兕与铁翅大鹏对望一眼,尽皆面色凝重,望着天空各自戒备。
天空中的阴暗迅疾散去,碧波潭上方如瞬息间被点亮了数十个太阳,耀得整个碧波潭上方一片通透的白光,晃得雷兕与铁翅大鹏眼睛都睁不开。
雷兕与铁翅大鹏尚未回过神来,白光化作千万道利剑,向着雷兕与铁翅大鹏直射而下,就要将两人扎得个千疮百孔。
千年的苦修,终于在这一刻要来一次检验。
雷兕与铁翅大鹏仰天长啸,呼喝声中,两人身形猛的一震,铁翅大鹏双翅一拍,根根羽毛如虬铁张扬,雷兕周身光芒一闪,现出铠甲一般的纹路来。
天劫第一重金劫,雷兕与铁翅大鹏仗着皮糙肉厚,竟然想要硬抗。
天劫有九重,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混沌、心。天道并非对每一个度劫者都降下九重天劫,而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比如寻常妖怪,一般来个最基本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天劫就差不多了;稍厉害一些的,加上风、雷两重阴阳天劫;而像雷兕与铁翅大鹏这等拥有上古血脉者,就需要经历混沌天劫。
前八种天劫乃是炼体,至于那最后一重心劫,乃是炼神,一般是针对人族修真者而言,或者说针对那些已经化形的的妖怪向着更高的阶层进级时,天道才会降落下来。
心劫更多的是修真者自己意志力的坚持,修真者在一生的修炼中,若是真正做到了传说中的俯仰无愧于心,让心魔无机可乘,便无妨了。
当然,世间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又有几人?
天劫前五重金、木、水、火、土等劫在威力上并无本质区别,不过根据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历劫者总会被其中某一道天劫克制,是以度劫者总是栽在克制其自身属性或者修行属性的那一道天劫之上。
“嗤嗤”声响不绝于耳,中间夹杂着雷兕与铁翅大鹏的阵阵闷哼,雷兕与铁翅大鹏如被雨打残荷,摇摇欲坠,头顶腾起一团团雾气来……
就在此时,天空中复又一声霹雳,紧接着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云淡风轻,天劫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一重金劫已然降落完毕。
雷兕与铁翅大鹏被打得七零八落,披头散发,两人浑身被利剑割得皮开肉裂,鲜血直流,真个是惨不忍睹。
雷兕与铁翅大鹏却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赶忙乘着两重天劫之间的短暂间隙,端坐下来调理气息。
山顶静静观战的李易见此状况。禁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才不过是第一重金劫,威力竟然已经强悍如斯。那第八从混沌天劫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倒是一旁的老苍头面无表情,仿佛没瞧见一般。
不过李易也清楚,凭借雷兕与铁翅大鹏的肉身强硬及修为状态,想来度过前五重五行天劫不存在什么问题。
果然,接下来的木、水、火、土四重天劫,雷兕与铁翅大鹏二人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只是在度那火劫时。因为克制住了铁翅大鹏的金属性,尽管一旁有雷属性的雷兕支撑。两人还是受伤不轻,导致修为大打折扣。
接下来的三重天劫分别为风、雷、混沌劫,这才是决定雷兕与铁翅大鹏此行度劫成败的关键。
雷兕与铁翅大鹏显然也是清楚状况的,两人皆是一声怒吼。但见一把铁羽扇从铁翅大鹏双翅下飞出,一根混元棍从雷兕头顶飞出,危机关头,两人再无保留,皆是动用了各自的本命法宝。
除了第九重的心劫无形无质,无法捉摸以外,前面八重天劫倒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每每天劫降临之前。总要在天空中首先一声霹雳,提醒度劫人,想天道煌煌。怎会行偷袭之举?
随着一声霹雳,风劫平地而起,好一个三昧神风,如一条直立亘绝天地之间的巨龙,咆哮着从天际降落,瞬息之间。碧波潭上空变成一片旋转狂怒的海洋,漫无际涯。这一刻。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到处狂风肆虐,咬啮和窒息着万物生灵。
便是远在山顶的李易,此刻亦是没来由的心惊胆颤,从灵魂深处勇气一股寒凉。
雷兕与铁翅大鹏面色大变,两人嘶吼着相互打气,铁翅大鹏手中铁羽扇连连挥舞,亦是一道道狂风呼啸而出,向着风劫迎接而去,雷兕则是将混元棍如闪电一般的疾砸,似乎要在自己的上方砸开另一片天地,好将自己与铁翅大鹏藏身进去。
然而雷兕与铁翅大鹏那平素看起来如同山岳一般的躯体,此刻在无边无际的狂风面前,显得那般的渺小,天道之威,岂是人力能撼?
三昧神风尽管被雷兕与铁翅大鹏阻挡得片刻,却在下一刻毫无阻力的捆住了雷兕与铁翅大鹏的身体,两人如同两粒黄砂,在三昧神风中起落翻滚,神风裹着两人,四处乱砸,在两人的哀嚎阵阵中,只砸得地动山摇,四处“砰砰”作响,留下一路路殷红的血迹。
李易只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劫终于平息了下来。
山谷中一片狼藉,碧波潭几乎被山石树木给填平,纵横交错间,雷兕与铁翅大鹏两人静静的躺在乱石堆上,奄奄一息几乎动弹不得。
………………
李易心中大痛,终于按捺不住,就欲飞身而出,却被身边的老苍头一把拉住道:“少主勿忧,他等二人还能支撑。”
李易只得止住身形,面色依然紧绷,不无忧虑的说道:“风劫已然如此,即便两人能度过接下来的雷劫,最后一重的混沌劫又要如何?”
昔年盘古大神在混沌中开天辟地,混沌衍生出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各自幻化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交汇,遂衍化世间万物。
天劫过程正好与之相反,在炼体的八重天劫中,先是五行天劫,继而阴阳风雷天劫,最后阴阳合一,才是终极也是威力最大的混沌天劫。
修真界有天劫威力越大,度劫成功者日后资质越高,修为潜力越大之说,问题是,寻常的天劫都难以度过,更何论威力加强版。
给未来画一个再大的饼,也得有命吃不是?
“老头我也没有想到,此次天劫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若是此次能度劫成功,雷兕与铁翅大鹏的修为潜力怕是可以直追千多年前西疆大荒(西牛贺洲)的那些大妖们。”老苍头叹息一声: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在最后的混沌天劫时,少主再出手相助吧。”
千多年前西疆大荒的大妖们?李易在心中推算了一番时间,诧异道:“老苍头所说,可是指昔年大唐时期,唐僧玄奘法师西游取经时,一路上所碰见的那些大妖?”
“少主知识渊博,自是推算得丝毫不差。”老苍头点了点头,一脸的缅怀:“嘿嘿,想当年西疆大荒群妖在平天大圣牛魔王的率领下,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便是三界之主的玉皇大帝,见面了也要绕着走,可惜啊可惜,好景不长。法力再高强者,也抵不过这世间的阴谋诡计。”
大唐贞观年间,唐僧玄奘法师受天子李世民之托,前往西天求取真经,用以点化世人。西游期间,玄奘法师先后收得齐天大圣孙悟空、天蓬元帅猪八戒、卷帘大将沙悟净三人为徒,又得西海龙王三太子为坐骑,几人一路降妖伏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使得西天佛法从此在神州大兴。
此事李易也是知晓,不过李易都是当做传说,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并未深究过其中的曲曲折折。
此刻无意间听得老苍头言语,似乎老苍头乃是西游亲历者,李易顿时大为惊奇,道:“老苍头,原来你是来自西疆大荒的前辈大妖?”
如果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率领下的妖族大军,那么盘踞在西疆大荒的群妖便是妖族的一次回光返照。(未完待续)
一二二节 度劫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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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大荒群妖无法无天,不接受天地三界任何势力的管束,占据着西疆大荒广袤的地盘自成王国,如同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在商周封神大战至唐僧玄奘西游取经的千多年间,将天庭与西天佛国的势力给牢牢的压制住,天庭对地界的管束名存实亡,西天佛国不得东度半分。.
面对李易的询问,老苍头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老头子我那时候不过才刚被点化,浑浑噩噩间有点意识罢了,修为还比不上如今的雷兕与铁翅大鹏,哪里能称得上西疆大荒的大妖?”
李易满腹悬疑,正欲多问间,天空中蓦的又传来一声霹雳声响,天劫第七重雷劫即将来临,两人赶忙回过神来,紧盯着碧波潭上的雷兕与铁翅大鹏。
经过这片刻的歇息,雷兕与铁翅大鹏的精力稍微有点恢复,不过远远达不到正常状态,便是连站起来的步伐都显得蹒跚无比,看得李易揪心不已。
老苍头突道:“少主,你的天雷诀修炼得如何?”
李易闻言心神一动:“老苍头的意思是……”
“正是,世间雷法怎么比得了上天之劫?天劫之雷才是正宗无比的天雷诀。”老苍头似想起了什么事情,道:“昔日主人修习天雷诀数年不得其功。也是在观得天劫之雷后,才一举领悟到天雷诀的奥妙。”
原来师傅郭不守还有这等经历,只是不知师傅是在守候谁人度劫呢?下次等师傅出关。可要好好问问。
三年前的那一次游历,让李易有一种深刻的感觉,郭不守浑身上下,都是故事啊!
………………
不同平素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天空并无一丝动静,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一般,然而李易的心中却有一种错觉。那赫赫青天,那朗朗白日。似乎都是一种虚幻,一种空无。
风儿不再呼啸,水儿不再流转,就连那疾驰而下的瀑布。此刻也变得静止下来……
这种错觉让李易觉得分外的憋屈,分外的压抑,就如立在原地飞快的转了许多圈子后的那种感觉,李易好想闭上眼睛,然而又舍不得错过这毕生难得一见的天雷之劫,于是强撑着眼睛,望着碧波潭上的那一方天空。
旁观者的李易已经是这样的感觉,处于天劫中心的金翅大鹏与雷兕又怎么会好过?
金翅大鹏与雷兕搀扶着站起来,背靠着背。各自将铁羽扇与混元棍横在手心,这一刻,两人看似变得平静无比。只是,那瑟瑟发抖的身子和惊惶失措的眼神出卖了两人心中的想法。
在上天的威压之下,哪怕你再强硬,再坚韧,也是徒劳。
“轰”……
突然,就在李易昏昏欲吐间。毫无征兆的一声炸雷蓦的响起,天地间猛的晃动起来……
惊雷狂暴的跳跃。煌煌然搅醒天地三界所有的生灵,一道紫色闪电直贯而下,从三十六重天宫深处突落下一根天柱,苍天欲要倾倒……
这一刻的李易脑海中什么都已经忘却,只有这一道紫色闪电如画幕一般,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闪电溅起的每一片惨烈的火花,射出的每一道弧线……
天威难测,竟然如斯恐怖?
若是寻常妖怪,怕是不等天雷落下,已经在这等威压之下吓得个半死,然雷兕与铁翅大鹏乃是上古血脉拥有者,那是远古妖族与上天争斗到底的血性,血液里只有一个信念,便是战斗到最后一刻。
雷兕与铁翅大鹏双眼通红,变得狂暴起来,一身的鲜血直溅,铁翅大鹏手中的铁羽扇迎风而长,变成一床由一根根铁羽织就的铁网,覆盖在那混元棍上。
雷兕手中的混元棍顶着铁羽扇越变越大,直长出碧波潭,长出四周的山峰,如同天地一柱,向着那天劫紫雷迎去……
“轰”……“轰”……“轰”……
在半空中燃烧起一堆堆火球,惨烈的火光在群山间回荡,整个碧波潭水翻滚沸腾,水汽与火光纠葛交缠,肆虐而狰狞。
雷劫来势终于放缓,那根紫色的天柱已经被化成一道胳膊粗细的闪电,然而雷兕和铁翅大鹏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巨响中,铁羽扇与混元棍尽皆化作一团灰烬,雷兕与铁翅大鹏齐齐一声哀嚎,口喷鲜血仰天摔出。
雷劫依然不放过两人,闪电一道又一道的从紫电柱上跳出来,毫无保留的对着雷兕和铁翅大鹏一顿乱轰。
雷兕与铁翅大鹏再无法抵抗,只得各自护住脑袋……
“嗤”“嗤”……声响不绝于耳,一团团青烟从雷兕和铁翅大鹏身上冒出……
这哪里是雷劫,这分明是在烧烤……李易哭丧着脸,不敢再继续望下瞧。
倒是李易身旁的老苍头,依旧面无表情,颇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架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雷电终于将上天的怒意洗尽,终于将人间的愤懑填平,渐渐的停歇下来。
李易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闪,从山顶上跃落下来,飞到雷兕和铁翅大鹏的身旁……两人已经被烧成了两堆黑炭,一动也不动。
李易悲从中来,双手发抖着,探近两人的脉搏。
“少主勿忧,他们死不了。”老苍头扫了一眼两人,许是想起了千年前自己化形度劫时的痛苦,一声叹息道:“不过是求个与人无害的长生,就这么的艰难么?”
闻得老苍头话语中的悲天悯人。李易一时间有些发怔……
世人奔波劳碌一生,到头来到底为了什么?既然生命的轨迹永远都在轮回之中,修真者又何必辛辛苦苦去求索那个并不太现实的长生?
道祖鸿钧定下的天道永远是个冷漠的仲裁者。他静静的旁观者,我行我素,并不理会天地间任何的恩怨情感。
………………
雷兕与铁翅大鹏尚有第八重混沌天劫未度,此刻亦不容李易大发感概,李易双手放在雷兕与铁翅大鹏的背上,缓缓将一道真气输过去。
雷兕与铁翅大鹏终于醒过来,两人颤抖着各自从怀中掏出大把的药草。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着。
也不知是因为药草的效果显著,还是雷兕与铁翅大鹏的肉身无比强悍。短短一会间,雷兕与铁翅大鹏便能重新站立起来。
天劫第八重混沌劫很快就要降临,李易与老苍头无法与两人久处,只得再一次远远飞离。
李易与老苍头两人对望一眼。皆是沉默无语,想雷兕与铁翅大鹏的宝贝尽被摧毁,又身受重伤,如何能度过那威力最大的混沌劫?
两人皆是暗自戒备着,只待最关键时刻出手助雷兕与铁翅大鹏一臂之力。度劫成功与否倒是其次,好歹先别让两人送了性命才好。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管众人心思如何,天空霹雳声响。混沌劫将如约而至。
世间万物,追本溯源,皆是混沌所化。混沌劫以混沌为名,乃是众劫归复本源之意。
最后关头,雷兕与铁翅大鹏再无丝毫犹豫,各自顿足擂胸,口中鲜血化作一蓬蓬血雾,笼罩周身。
血雾中。雷兕与铁翅大鹏奋身一跃,一头如山丘般的猛兽与一只双翼遮天的大鹏鸟倏的显现。各自占据一个山头,昂然而立,两人以血炼体,想要强撼混沌劫。
就在雷兕与铁翅大鹏显了本体之际,天空中风云突变,李易只觉得雷兕与铁翅大鹏周围忽然一团漆黑,就如一个大黑洞无情的将两人吞噬进去。
这便是混沌么?那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混沌?
李易强运法力,想要探查过去,然而李易惊骇的发现,自己的目光一接近那团黑暗,里面登时有一股如同磁铁般的吸力,将自己的法力尽数给吸收。
黑洞中黑云滚滚,自成世界将雷兕与铁翅大鹏与世间的一切隔绝开来,里面不传出任何声响,外面传不进任何东西,在晴空白日,青山绿水间形成一个诡异无比的存在。
然而李易却是分辨得出那黑洞的体积愈来愈小,先前尚是如山岳般的存在,随铁翅大鹏的翅膀一样不着边际,慢慢的缩小成一座山丘,继而又像一栋楼房……
李易心中暗道不好,这般情景,岂不是说明雷兕与铁翅大鹏的本体在被无限的压缩,雷兕与铁翅大鹏虽然肉身强悍,可也禁不住这般的摧残啊!
眼看那个黑洞变得快要只有雷兕与铁翅大鹏的寻常模样大小,李易身旁的老苍头一声呼嘿:“少主,雷兕与铁翅大鹏快要不行了。”
李易毫不犹豫,一声长啸中,周身白光迸发,云梦正气罡油然而出,与此同时,李易“唰”的抽出铁剑,曲食中二指,压大指掐无名指握定小指,横剑念道:“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
天雷诀尚未修炼成功,李易一出手便是威力最大的地雷诀。
似冥冥之中受到牵引,云山七十二峰每一座山峰上突然间射出一道道黄色的光芒,向着李易所在的碧波潭上方袭射而来,在李易的头顶上交织成一张黄色的巨网。
李易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一个指诀,铁剑一指,黄色巨网登时凝结成型,化作一道水桶般的黄色闪电,向着那个黑洞飞去。
“轰”……一声巨响,地雷诀与黑洞终于撞在了一处。爆炸的气浪向着四周激射而开,“嗖嗖嗖”……将群山射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碗口般粗细的大洞。
虽然未能一击成功,可是那黑洞的颜色毕竟淡薄了些,隐隐似能穿过一丝光亮。模模糊糊好像要现了雷兕与铁翅大鹏的影子来。
李易尚未松得一口气,忽然眼前一黑,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天劫若是这么好对付,怎么能让千千万万的修真之士谈之色变?
且不说其间因果,天劫的尊严怎能被侵犯?蜉蝣怎能撼大树?圣人之下皆是蝼蚁,区区一介凡夫俗子,竟敢一试混沌之劫?
黑洞被激怒了,倏的分出一股,向着李易袭来。
混沌劫其速如电。李易避无可避,想要以太霄神雷对轰也是来之不及。危机关头李易大喝一声,浑身气机随心而发,云梦正气罡陡然间暴涨,白色光芒堂堂正正。迎接上混沌天劫。
“嗡”……李易身子一晃,脑袋似受了猛烈的冲击,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几欲失去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李易赶忙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李易的灵台保持着一分清明,李易用尽全身的力气,催发着身上的云梦正气罡。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一团乳白色的光晕牢牢的裹住李易。似一点萤火,虽微小,虽飘忽,虽摇摇欲坠,然而在无穷无尽的黑夜中,终不失为一处光明的源泉……
可是混沌天劫中自成天地。与外界完全阻隔,李易的身体就如那无根浮萍。毕竟无任何的借力之处,云梦正气罡虽然管用,终有李易力竭之时……
………………
一旁的老苍头双手合十,眼神中满是关切的望着李易,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少主,雷兕,铁翅大鹏,可千万要挺住。
雷兕与铁翅大鹏已认李易为主,从此身家性命皆托付于李易,因此,李易可以有限度的帮助两人度过天劫,可是老苍头却不能。
所以老苍头虽在旁指点着,却一直没有出手。
那边雷兕与铁翅大鹏被破了本体真身,重伤之下早已无力反抗混沌天劫的威压,顿时百念皆灰,无奈之下只能随波逐流,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等死。
却是那一瞬间,雷兕与铁翅大鹏只觉得身上的混沌天劫威压似乎减少了些,而周围的黑暗,好像也有了一丝的缺口。
雷兕与铁翅大鹏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混沌天劫在两人的支撑之下,力量终于减弱了一些,两人心中涌不住的狂喜,求生的本能让两人的身上一下子生出了一股气力。
“呼嘿”……“呼嘿”……
雷兕与铁翅大鹏齐齐狂吼,用尽身体里的那最后一丝气力,挥舞着拳头,拼命的砸向身前的虚空……
“轰”……“轰”……
缠住雷兕与铁翅大鹏的黑洞剧烈的抖动,摇摇晃晃起来似支撑不住。
那边,李易的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起来,李易一身道袍皆已湿透,脸上豆大的汗珠低落下来,李易显得痛苦不堪,随时都有可能晕迷过去。
老苍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刻这个有着千多年历练的老妖终于失去了平素的冷静,恨不得将三人换成是自己。
虽知道自己的话语,三人皆是听不见,老苍头还是一会儿跑到李易的身前,大声的呼喊着:“少主,挺住,挺住啊!”一会儿跑到雷兕与铁翅大鹏的跟前,大声的呼喊着:“小的们,加油,加油啊!”
时间在老苍头的无比焦急中,一分一秒的望前走,午时即将过去,未时即将来临。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午时属火,乃阳气最盛,万妖莫避之时;未时属土,乃木行之库,也是火行的余气之根。
时转日移,时辰既入木库,阳气消褪,阴气渐长,天劫最佳时机已过,天劫自不再坚持,天空中一声霹雳,天道已然收回混沌天劫,但见那些裹住度劫者的黑洞尚来不及让人眨眼,便倏的消失,不知道隐向了何方,真个是来无影去无踪。
到得此时,雷兕与铁翅大鹏的化形天劫总算是安然度过。
………………
李易躺在地上,望着青天白日,听山风在耳边悠悠吹过,感受着碧波潭上交织着泥土气息的水雾,浑身的疼痛似渐渐走远,疲惫的身躯终放松下来……
还好,一切依旧,依旧是那般的美好,那般的让人怜爱。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异香,一片五彩霞光飞将下来,临诸雷兕与铁翅大鹏的身上,碧波潭上空顿变得氤氲遍地,异香阵阵,直如人间仙境。
雷兕与铁翅大鹏沐浴着五彩霞光,浑身的伤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两人畅快得欢叫连连。
李易既然参与了天劫,以天道的无私,自然也不会少了对李易的那一份补偿。
一道五彩霞光飞到李易身上,李易直如久行沙漠之中,忽遇得一泓清泉,清冽可口的甘霖让李易心旷神怡,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李易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身体里的浑浊之气透过毛孔不停的向外排出,与此同时,那道五彩霞光不停的进入李易的身体里面,似乎要将李易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进行一番清洗。
李易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得身上的五彩霞光冉冉消褪,李易用神识查探一番,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境界虽未曾提高,可是一身的修为愈发的精炼纯净,几乎没有杂质可言,而自己的身体,更是像传说中的洗毛伐髓了一般,资质远胜从前。(未完待续)
一二三节 郭不守出关
此次度劫主角乃是雷兕与铁翅大鹏,度劫的目的是两人为了化形,所以天道在度劫后的补偿自是替雷兕与铁翅大鹏易筋洗髓,从此脱离妖身。[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李易自不需要化形,所以天道便助李易增强肉身,精炼修为。虽李易得到的五彩霞光不多,可是对李易的功效却是要远高于世间的那些灵丹妙药。
李易张开眼睛向着雷兕与铁翅大鹏瞧去,只见两人原先的禽兽身躯再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虬髯大汉,一位美艳少妇。
虬髯大汉浑身虬肌一块一块的凸起,看起来爆发力十足,一脸络腮胡子凶悍无比,头角峥嵘;美艳少妇却是细腰圆臀,双胸高耸,身上裹着一件刚褪去的羽衣。
李易哑然失笑,看这模样,虬髯大汉当是雷兕,娇媚少妇当是铁翅大鹏,雷兕倒也罢了,铁翅大鹏那般凶猛的存在,化形后居然如此的娇媚。
虬髯大汉与美艳少妇来到李易跟前,齐齐向着李易行礼:“雷兕(铁翅大鹏)见过主人,拜谢主人救命之恩。”
这两人便是自己以后修真路上最忠实的部下,想起十余年前太阴日的机缘,李易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自豪,遂含笑着向两人点点头,又想起两人称呼自己主人稍显别扭,道:“小道上有师尊,实不敢以此地主人自居,你等还是称我为公子吧。”
雷兕与铁翅大鹏自无不可。两人又请李易赐名,雷兕与铁翅大鹏皆已化形,自不能再使用禽兽时的名字。
李易饱读诗书。区区起名之事自然难不倒李易,李易略一沉吟,对两人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铁翅大鹏你便叫扶摇;至于雷兕,你气势逼人,果敢勇烈。便取名雷猛。”
这名字既形象又贴切,雷兕(雷猛)与铁翅大鹏(扶摇)在心中默念几遍。俱是大喜。
………………
既已度劫成功,几人收拾一番,复归云山而去。
雷猛与扶摇的宝贝在天劫中尽皆被毁,不过两人也不在意。化形之后,雷猛头上掉落的那一根角无坚不摧,扶摇褪下的一身羽毛锋利胜剑,再花上相应的时间和精力后,两人自然可以炼化出得心应手的好宝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易结合雷猛与扶摇度劫时雷劫的发动,一直在潜心体悟着太霄神雷第五重天雷诀,相比于前段时间毫无头绪的摸索,李易自是进展飞快。
如此时间又过了三月。
此日清晨。李易正在阴阳石上打坐,忽的心神一动福如灵至,李易心中一阵激动的喜悦。赶忙叫上苏泽,道:“泽儿,师祖今日即将出关,我等速速前去迎接。”
李易与苏泽来到云梦洞前,洞门尚未打开,不一会儿。老苍头与着雷猛扶摇三人也是上来,几人见过礼后。列在洞前等候。
此时旭阳初升,金色霞光万道,气象壮阔而豪迈,苍苍莽莽的云山云海,升腾变幻,连着天上的一片锦绣,直让人分不清是在仙境,还是人间。
辰巳相交时分,阳光扫尽浓雾,现了云山巍峨耸立的身影来,只听见云梦洞中传来一声轻啸,啸声和着洞外的鸟语花香,呜呜清风,并无丝毫违和之感,竟似在打着节拍一般。
随着石门的隆隆声响,郭不守那久违而熟悉的身影踏歌而出: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载洞中道德经。[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
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
郭不守的歌声有一种奇怪的韵律,透过郭不守的歌声,李易只觉得自己的六识似一下子变得无比的灵敏,李易能感觉到阳光的灿烂,风水的流转,能感觉到鸟兽的愉悦,花草树木的生机勃勃……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李易的心底,一舒胸襟的愿望油然而生,随着郭不守的声音才落,李易清朗的声音已然响起:
“此生颇好道,遇师云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此间有真意,笑看古今痴。”
歌声余韵袅袅,在群山间悠悠回荡,师徒两看着不明所以的老苍头、雷猛、扶摇三人以及眼中尽是羡慕神色的苏泽,对视一眼,尽皆大笑。
阳光漫洒下来,穿越间或而过的山风,幻化出一种七彩的迷离,给师徒两皆披上一层霞光的衣裳,似恍惚,似朦胧,衣袂飘飘宛然神仙中人,再不沾惹俗世红尘。
………………
李易带着苏泽向郭不守行了参拜大礼后,感受到郭不守一举手一投足皆合天地韵律,与四周的山水天地尽融合于一体,再无一丝一毫的匠气,显然郭不守在这五年的闭关中,修为已经大涨,更上一个台阶。
李易道:“弟子诚贺师傅得合大道,破碎虚空指日可待。”
闻得李易恭贺,郭不守面上不见悲喜,淡淡道:“为师修为不过合道境真常阶而已,离那破碎虚空还远着呢?”
所谓“真常”,“真”指“真实”,“常”是指“不变”和“常在”,“真常”一词,大意为“本性”。
《常清静经》云“真常应物,真常得性。”“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吕祖百字经》中云“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
修真者在修炼中,炼心炼体,达到“真实”“常在”,做到万事万物不羁于心的境界,便算是“真常”境界了。
“真常”境界之上是“真仙”。过得“真仙”,便能破碎虚空,行“飞升”之举。做那大罗天界的“仙人”了。
郭不守离那传说中的“升仙”只有一步之遥,李易禁不住对“仙境”充满好奇,喃喃自语道:“不知三十六重天宫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仙人们还不是一张嘴巴两个眼睛?”郭不守耷了耷肩,不以为然,“你小子努力修炼,争取早日上天不就得了。”
早日上天?这话……李易无语。
说到这里。郭不守凝神向着李易看去,面上终于有了几分动容:“咦。你小子究竟有什么奇遇,为师不在你身边的这五年,修为居然上了几个台阶,很快就能冲破生死玄关了。”
三年前。李易的修为便达到反虚境丹元阶,有了这三年的修为积累,此次助雷猛扶摇化形后,又得天道补偿之功洗毛伐髓,李易已然徘徊在突破的边缘。
李易将几年前护送苏媚前往东海青丘山时,路上发生的事情与郭不守一一说来。
“徒儿果然是有大机缘之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寻常人怕是只要遇见一桩,也是了不得。我徒居然都能逢凶化吉。”郭不守越听越是惊奇,饶是真常心境,亦禁不住的叹服连连。道:
“想当年为师已是修为进展飞速,却也要到三十岁左右才冲破生死玄关,我徒能在不满弱冠之年便要冲破生死玄关,实是修真界未有之奇事。”
郭不守闭关前以打击李易为趣,没想到出关后竟如此夸奖,李易难得的在师傅面前谦虚一回:“徒儿不是还没冲破生死玄关么?”
生死玄关哪里是那么容易冲破的?
人体有十二脏腑所属的经脉。其中六阴(手三阴经,足三阴经)六阳(手三阳经。足三阳经),称之为十二正经,具有运行气血,连接脏腑内外,沟通上下等功能。
在十二正经之外,尚有奇经八脉,分别为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奇经八脉既不直属于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奇经八脉循行错综于十二正经之间,具有涵蓄十二正经气血与调节十二正经盛衰的作用。当十二正经气血旺盛时,奇经八脉能加以蓄积;当十二正经气血亏虚时,奇经八脉又能气血灌溉。《难经》将十二正经比作“沟渠”,将奇经八脉称作“湖泽”,正是缘由于此。
奇经八脉中,任督二脉又是其纲,任脉与手足六阴正经脉相通,被称为“阴脉之海”;督脉与手足六阳正经脉相通,被称为“阳脉之海”。
任督二脉之间恪守阴阳,井水不犯河水,然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若任督二脉不通,修真者身体内的气血不能循环转化,便终有衰竭的时候。所以修真者要想求得长生,就一定要打通任督二脉,沟通阴阳。
正所谓阴阳相隔,诀为永恒,要想沟通阴阳,自是凶险之至,稍有不慎,不能达到阴阳平衡,便是走火入魔,人死道消的境地,所以修真界又将任督二脉称作生死玄关。
生死玄关,玄之又玄。需要勘破生死,无生无死才能安然度过。
郭不守不以为意,道:“徒儿此生,在生死边缘已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了这么多次,还不能勘破生死么?”
李易闻之,顿时默然。
且不说幼年流浪之时,日日徘徊在鬼门关附近,单说五年以前的那一次东海青丘山之行,就让李易数次闻道了死神的气息,或许是阎罗王天子于心不忍,才一次又一次的将李易的名字从生死薄上划掉呢。
于旁人而言,生死可称玄关;于李易而言,生死之事,实在只是等闲。
………………
在迎接师傅郭不守出关后,为了冲破生死玄关,达到结出玄胎的境界,李易也在云梦洞中开始了自己修真岁月的第一次闭关。
洞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世事纷纷扰扰,日起日落间,几多兴衰成败转眼成空,凡夫俗子们自以为看透,却不知天道早定下三千法则,区区一辈子的光阴流年。譬若朝生暮死,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蜉蝣罢了。
一年的时光,便在李易的一次打坐入定中悄然离去。若不是李易看着悄然间变长的头发与胡须。闻着身上厚厚的灰尘气息,李易还以为自己不过是一场大梦,方才醒悟过来而已。
一年的闭关,其间凶险之处自不足为外人道,好在李易心志甚艰,逢凶化吉,终于一举打通了任督二脉。冲破生死玄关,结出了修真界梦寐以求的玄胎。
修真者冲破生死玄关后。气血得以交融转化,阴阳得以平衡合一,进而转化为先天真元,于丹田中结出另一个“真我”。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修真者的精气神,就像婴儿在母亲的子宫中孕育了一般,所以称之为“玄胎”。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在母亲身体里的孕育,是“生”的过程;第二部分是分娩后在世间的历练,是“死”的过程。
“玄胎”的结成,标志着修真者在世间的历练“起死回生”,修为境界从此由后天踏入先天,正式窥得了“长生”大道的门径。
感受着自己丹田中蓬勃向上的生命源泉。李易的身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一刻,身处云梦洞中的李易感受到了万事万物的存在,他听到了洞外山的挺拔。云的飘忽,树的坚韧,花的芳香,他也能听到周身气场的变化,大地的流转,甚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记得清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永恒,生与死。悲与喜,诸法空相,五蕴皆迷,七苦皆堕,在这一刻变得失去了意义……
………………
昔年道祖鸿钧于紫霄宫中讲道,曾云:世间大道三千,条条皆通自然。便是说: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灵,都是各有各的缘法。
李易在云山上默默无闻的修炼,大千世界依然在以自己的造化,包容且俯视着一切。
毕竟,日子总在过着。
苏媚与小白在青丘山上,音讯全无……
李易结义兄长孟沛被赠与老祖宗亚圣孟子的原版典籍后,回到邹城孟家潜心研读,五年不出……
朱微颜被其父朱达理召回岳麓书院后,顶住其父压力,将与嵩阳书院董文标的完婚日期推迟,然后带着淡墨浅语两位丫鬟,隐居岳麓书院后山,捧着一本古旧的琴谱,日日弹琴为乐……
静璇女尼决意在红尘深处历练着,不仅度化世人,亦度化自己,当然,在静璇的心灵深处,还有着一位行走在魔与佛的边缘之人,在等着她的度化……
曾惨败于李易之手的岳麓书院君不器以及白鹿洞书院张明本等人深以为耻,回到各自书院埋头苦读,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击败李易,一洗前辱……
倒是那全真教的赵存真在这五年间独自闯荡北疆莽原妖族的地盘,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了赫赫名声,许多人甚至将赵存真列为修真界年青一代的第一人,认为其修为比起道教天师派少天师张乘风,儒教孔府世家少家主孔全义,佛教少林寺方丈大弟子释无色还要高明。
至于邹半仙,天玄子,慧空,江晚余等人,或游戏风尘,或隐居不出……
………………
云山派演武场。
一年青道士与一中年道士各占一方,相对而立,年青道士持一把黝黑的铁剑,脚踏九宫飞星步,手中捏一个指诀,将大拇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口中念动咒语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天雷为用,急急如律令,疾!”
随着年青道士的咒语,苍天似生了感应,朗朗乾坤忽的变成一片紫色的海洋,浩瀚的深邃,紫光流动间,雷声隆隆作响如千军万马齐齐呼啸狂奔而来……
年青道士一声疾呼,手中铁剑一甩,那天空中的千军万马登时俯首听命,化作一道晶莹的紫色闪电,向着对面的中年道士直撞过去。
中年道士见此状况,眼中欣赏神色一闪而过,面色显得凝重无比,口中却是大呼一声“来得正好”。
呼罢,中年道士手中白色宝剑剑芒一闪,用着与年青道士相同的动作,亦是一个指诀,将大拇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口中念动咒语:“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天雷为用,急急如律令,疾!”
天空中同样的紫色海洋再现,最后化作同样的紫色闪电呼啸而来,只是中年道士凝结出来的紫色闪电颜色更深,电光更浓。
两道紫色闪电如若两条蛟龙,凌空虚度,张牙舞爪着在空中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年青道士闷哼一声,身形猛晃,“蹬”“蹬”“蹬”……连连后退三步才站稳脚跟,气喘吁吁着头顶上雾气腾腾。
而那中年道人,道袍鼓胀间牢牢的站住脚跟,身形微微颤动不已。
中年道人深深呼吸一口,浑身真气流转,向着年青道士点头颌首,道:“徒儿能将邹城孟家的正气罡运用到太霄神雷之中,更添太霄神雷之磅礴大气,逼得为师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应付,单凭此点,徒儿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亦可一览众山之小了。”
中年道人说话间,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年青道士,心中一股暖流扬然而生,语气显得欣慰无比:“为师有徒如你,百年之后去黄泉之下见得云山派的各位祖师爷,倒也无须太过愧疚了……”(未完待续)
一二四节 道教大比
这中年道人正是云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郭不守,而这年青道士,自然便是云山派第三十九代唯一弟子李易了,师徒两兴之所至,正在切磋云山派镇派绝技太霄神雷的使用。(.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冲破生死玄关后,李易的修为再上一个台阶,除了云梦诀达到第七重云舒霞卷外,其它诸如云梦正气罡,阴符七术等等皆是威力大增,而李易对各种宝贝的使用,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结合上次雷猛与扶摇度劫时李易对天雷劫的体悟,又有了师傅郭不守手把手的指点,李易在闭关出来后的三个月中,终于将云山派镇派绝技太霄神雷的第五重天雷诀给修炼成功。
从此以后,李易的太霄神雷终于能够不受环境限制,可以凭借自身气机的感应,随心所欲的施展了。
几年前游历之时,李易在南岳衡山朱陵洞天内习得修真界十大奇阵的浩然正气阵,又与孟沛结拜,得以传授邹城孟家独门秘技正气罡,后来正气罡与李易修炼的云梦诀取长补短,两相结合成云梦正气罡,使得李易的修为在云梦诀的缥缈莫测中增加了正气罡的浩然正气。
太霄神雷乃是替天行道,堂堂正正的雷法,与正气罡的磅礴正气契合无比,云梦正气罡的催发使得李易手中的太霄神雷阴阳相济,威力数以倍计,所以郭不守虽然修为要高李易几重境界,但是面对着李易的天雷诀。亦是丝毫不敢大意。
李易闻得师傅之言,想起郭不守数年来的辛苦教导,心中感慨万千。道:“弟子能有今日,幸赖师傅点化之恩。”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徒儿得天之幸,岂能皆是为师之功劳?”郭不守笑道:“《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徒儿将云梦诀与正气罡合而为云梦正气罡。走出前辈们未有之境界,便是为师。也是大开眼界呢。”
郭不守炼心出关之后,一颗本心不再蒙尘,自是有一说一。
李易也是率真之人,过分谦虚的话儿便说不出口。师徒两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顿了一会,郭不守似想起什么事情,道:“徒儿,今夕可是何年?”
李易不明所以,想了想,道:“去年乃是壬戌年,今年是癸亥年。”
世人以甲、乙、丙、丁、戊、己、庚、、壬、癸十大天干与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相互搭配纪年,自甲子乙丑起。以壬戌癸亥终,循环反复,每六十年一个轮回。
郭不守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望着茫茫云山,青黛色的群山重重叠叠,波涛起伏,如一条巨龙,昂首欲飞向天际。
郭不守忽然间一声长叹:“今年是癸亥,明年便是甲子。又到了三十年一期的道门大比试啊!”
李易还是第一次听闻道门大比试,奇道:“师傅。什么道门大比试?”
“自秦汉以来,修真界素以道、佛、儒三教为尊,三教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然明争暗斗不断,都想独领修真界之。”郭不守手抚胡须,悠悠而道:
“三教为培养得力门人,皆有三十年之大比,我等道教便是每逢甲子、甲午两年,举行那道门各宗之大比。”
三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修真界而言,正是一代人的成长时间。
“于道门各宗而言,大比试既是锻炼弟子,显示门派实力的好场合,也是观察其它门派实力的好时机,所以每逢大比试,道门各宗总是挑选出自己最得意的门人,以期在大比试中一举夺魁。”
郭不守拂袖而立,道:“一代又一代的道门各宗领袖们,便是通过大比试舞台上的优异成绩,向着修真界的广袤天地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听得郭不守话语,李易自明其意,道:“师傅难道是想要让弟子去参加明年的道门大比试?”
“对!徒儿如今修为已然小成,我等自不能错过此次盛会,应该借此机会告诉世人,我等云山派又回来了。”郭不守语气很坚定,道:“为师在云山上浑浑噩噩几十年,也是时候去会一会江湖上的那些老朋友们了。”
师傅郭不守是如此的志得意满,李易陡然间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啊!
李易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然而仗还未打,一切皆有可能,正所谓未算胜先算败,李易吐了吐舌头,道:“师傅,万一弟子……”
“没有万一!”郭不守翻了李易一个白眼,斩钉截铁的回答:“徒儿我跟你说,为师会让你不成功便成仁的。”
郭不守说的如此坦白,李易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数年无日无夜的苦修之后,小道我便和师傅一起去会会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与敌人们。
李易想起了那首诗歌: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李易的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
师徒两既然决定参加三十年一期的道门大比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是为大比试做准备。
道门大比试处于如今道教宗门领袖天师派所在地龙虎山上,在离比试时期还有月余时,师徒两决定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老苍头需要守护云山,雷猛与扶摇化形未久,尚未修炼到凝聚妖气而不外泄的境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不随行,于是师徒两带上苏泽,祖孙三人一起启程前往。
龙虎山位于江南西道鹰潭城,李易几年前护送苏媚前往东海青丘山时曾经擦肩而过。此行颇有故地重游的感觉,只是风光依旧,人已非昨。那些轰轰烈烈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成了一张张回忆的画面。
李易等一行人不紧不慢的的向着龙虎山走去,越是临近龙虎山,形形色色的道士们越发的多起来,只是那些道士们成群结队,少则十几人,多则数十人。倒分外显得云山派的落魄不已。
面对众人或疑惑打量,或轻蔑鄙薄的目光。祖孙三人无奈间只得视若未睹,故做不知。
临近中午,祖孙三人皆觉饥肠辘辘,便寻了一间模样还不错的客栈稍作歇息。顺便将吃中饭的事情给解决。
祖孙三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云山派人数较少,点的菜品又甚简陋,客栈小二也不甚上心,招呼一声便已离去。
祖孙三人正吃饭间,突然间客栈里一阵喧哗,数十位道人从外边走进来,皆是青色锦袍,步云锦靴,身上系着统一样式的宝剑。气派的很。道人们选好座位后,为首道人大袖一挥,随手扔出一块金疙瘩。道:“掌柜,你们客栈有甚拿手酒食,速速端上。”
有了金疙瘩开路,自然一切都好商量,掌柜笑得都合不拢嘴,赶忙为一众道人好酒好菜的伺候。
酒是数十年份的潘湖醉。菜以鄱阳湖银鱼与泰和乌鸡等为主菜,再辅以新鲜时蔬。皆是江南西道闻名遐迩的特产。一时间,整个客栈都是酒香四溢,又夹杂洋溢着浓浓的菜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道人们乃是为参加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而来,言语间自然是关于此次大比试的一些传闻。
一位青袍小道士举起酒杯,对着身边的黄袍年青道士道:“舒师兄,小弟敬你一杯,祝你此次大比试一举夺魁,也好让我等师兄弟从此扬眉吐气哦!”
青袍小道士此言一出,身旁那些小道士们顿时纷纷起哄,要那黄袍年青道士舒师兄先喝酒三杯。
舒师兄抬眼向那为首的道士望了一眼,摆了摆手道:“吴师弟千万不要这么说,当今道教修真界年青高手如云,为兄何德何能,哪里夺得了魁?”
舒师兄虽然说得谦虚,不过话语间志得意满,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仿佛在那舒师兄眼中,自己真有一举夺魁的实力。
“舒晟说得不错,为师倒也没盼你能够一举夺魁,你若是能进得八强,我等泰山派此行也算是大涨脸面了。”那边为首的道士听得众弟子言语,颌首应道:“以舒晟的实力,只要不碰见那么几位,希望还是有的。”
此人道号东阳,为泰山派当代掌门,在修真界亦是有诺大名声。
泰山派诸弟子听得东阳道人之言,又借着酒兴,讨论更加热烈了,一个个的在说着自己心目中的排位人选。
“此次冠军有可能是那茅山派的茅恒,茅山派虽说现在声势大不如前,可是毕竟是道教四大派之一,茅恒据说已得大茅真君茅远的真传,修为极为不俗。”
“茅恒进四强倒是可能,夺冠就差了点吧,我看应该是那天师派的张乘风,天师派素来为道教之首,据说张乘风的资质在天师派历代天师中也是惊艳呢?”
“全真派首席弟子赵存真的修为在年青一代中独领,赵存真三年前可是单枪匹马杀入北疆荒漠,仗着手中的三尺伏阳剑,连连诛数位凶名累累的千年大妖。全真派如今气势无两,上次道教宗门大比试的冠军也是出自全真派,江湖传言,全真派想要借此次赵存真连续夺冠的东风,一举奠定对天师派的上风,甚至想取而代之,成为道教新的领袖呢?”
“哼,你们说的都不对,依我看,他们几个全都不是那武当派女道顾子倾的对手,几年前小弟我曾见过一次顾子倾出手,那等修为,小弟我便是再修炼个十年,也是远远不及,嘿嘿,顾子倾可是大名鼎鼎的倾国倾城呢?再说,顾子倾的师傅晓风师太可是六十年前道教宗门大比试的冠军呢?”
泰山派诸弟子争论不休,不过说来说去,冠军大约就在茅恒张乘风赵存真顾子倾等几人中产生,几人身出名门,又在修真界声名赫赫。难怪大家对他们无比看好了。
不过其中又以全真赵存真与武当顾子倾的支持率最高,然而又没真的比试,诸弟子自是谁也不能说服谁。于是,又将目光向那为首的东阳道人望去。
“若是不提前遭遇,此四人当是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的前四强选手。若要真论及谁强谁弱,倒也不好妄下判断,不过为师估计,那全真派赵存真的胜面应该更大一些。”东阳道人手抚胡须,沉吟一番道:
“近几年来。赵存真在北疆历练,一则采补妖兽内丹。修为进展神速;二则历经生死搏斗之事后,临敌经验当远强于旁人。”
东阳道人一派之尊,见识应当不差,这会他预计赵存真夺冠。别说泰山派诸人,就是郭不守李易苏泽三人,也是被吸引住。
“哼!天道三千,哪里有优劣之分?茅恒张乘风顾子倾等人在道教修真界年轻一辈中声名远扬,难怪便没经历过生死搏杀,都是吹捧出来的?”郭不守冷哼一声,道:
“泰山派占着块宝地,从来不思进取,千百年来就没进过道教宗门大比试的四强。六十年前东阳道人闯进十六强,后来遇见为师,被为师一招就轰下台去。嘿嘿,几十年不见,东阳道人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比试还没开始,就在为全真派造势了。”
李易听得那些道人谈话,知道那些道人乃是泰山派诸人。传闻东岳泰山乃是盘古大神头颅所化。自天柱不周山在远古巫妖大战中被撞断后,泰山便一直被尊为“天下第一山”。其神主东岳大帝掌管人间祸福吉凶,并直接统领十殿阎罗与十八重地狱。
鉴于泰山地位之尊崇,神祗之重要,泰山上历来天子赏赐不断,庶民香火不断,泰山派自然是富得流油,修真界都在流传着“水中东海,陆上泰山”,便是说东海龙宫与地界泰山派乃是世间两大福(富)地。
泰山自是风水宝地,可是泰山派就难免有扶不起的阿斗之嫌了,或许是修行条件太过优越,泰山派弟子总给人耽于享受的感觉,比如这次泰山派弟子们在东阳道人的率领下远道而来,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与其说是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不如说是一次远程旅游观光更合适些。
泰山派修习的是内丹之道,素来以全真派马首是瞻,也难怪郭不守说东阳道人为全真派造势。
………………
泰山派一众道人觥筹交错,吃得满嘴流油,倒愈发的显得云山派祖孙三人的寒碜来,望着自等桌上的白豆腐青菜小萝卜,三人顿觉味同爵蜡,一点食欲也无,夹菜的动作便慢下来。
苏泽不过十余岁,正是好吃的年纪,闻得那些香味,差点没流下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郭不守,那样子,真是一座冰山也要融化啊!
李易见状,心中暗自好笑,祖孙三人这一次出门前,郭不守不知道哪跟筋不对,突大发感慨,谈起昔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一举败吴扬眉吐气,说如今云山派也要学习越王勾践,祖孙三人要节衣缩食,时刻以越王勾践自勉,要将云山派发扬光大云云。
于是,这一路上近两个月来,祖孙三人天天豆腐青菜小萝卜,吃得现在大家一看见这三样小菜便口中发苦。
其实郭不守这两个月来,每天吃饭时也是一直在暗恨自己嘴贱,真个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啊,不过堂堂云山派掌门人总不能食言而肥,让徒子徒孙看笑话吧。
饶是郭不守的厚脸皮,此刻面对苏泽那无辜且无助的眼神,也是臊的厉害,不过郭道长早有对策,郭道长伸出筷子望苏泽头顶一敲,板着脸故作高深,开始了他的日常功课,道:“泽儿,我等修真者当悲天悯人,时刻警醒着自己,你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贫苦老百姓整日里忙个不歇,却连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
李易实在听不下去,将手中筷子一放,正色道:“泽儿,你可要将师祖的教诲牢记于心,嗯,为师先去方便方便……”
苏泽闻言,脸上顿时有了神采,躬身向着郭不守行礼道:“师祖教训的是,弟子必定牢记于心。不过……弟子刚才也是喝太多水,嗯,也要随师傅去方便方便。”
说罢,苏泽向着郭不守扮个鬼脸,拔腿就往李易身边跑去。
李易苏泽两人来到客栈外面,站在路边透气,街上行人如织,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番热闹景象。
苏泽望着不远处一个包子摊,可怜兮兮的拉着李易衣角道:“师傅,徒儿想吃肉包子。”
李易摸了摸苏泽的小脑袋,从怀中掏出几枚零钱,笑骂道:“混小子,就知道吃,为师教你的算术题都做完了吗?”
“早做完了,师傅真好。”苏泽一声雀跃,从李易手中接过零钱,屁颠屁颠的跑去买肉包子去。
就在此时,从李易的身边走过三位姑娘,俱是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当先一人约摸二八年华,着一件火红石榴裙,行动轻盈间似远远的飘来一朵红云,后面两位姑娘年龄稍大,一着红裳,一着青衫,皆做侍女打扮。(未完待续)
一二五节 郭不守往事
“咦,这家客栈不错,青姐,红姐,我们进去瞧瞧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当先那少女道。
红裳女子道:“若瑶小姐,我们出来这么久了,还是回去算了吧,要不到时候老爷会责怪的。”
红裳女子话没落音,当先那名叫若瑶的少女已经进了客栈大门,红裳女子与青衫女子对望一眼,无奈着摇了摇头,赶忙跟了上去。
李易哑然失笑,心道这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瞒着家人偷偷的溜了出来。这少女古灵精怪,倒与那鄱阳湖龙宫的敖灵儿性子相近,也不知敖灵儿自上次被敖敬带回鄱阳湖龙宫后,有没有再次开溜。
这时,苏泽买了肉包子回来,看着三位少女离去的背影,向着李易疑惑道:“师傅,那三位姐姐好生奇怪,徒儿只能隐隐感觉到三位姐姐可能是妖族中人,却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李易闻言一惊,苏泽乃是合纵门嫡传子弟,与生俱来有阴阳眼绝技,能看穿妖物本行,苏泽能感觉到三位姑娘的身份,却又看不透三人,要么是三人修为高苏泽太多,要么是三人身上拥有能遮掩身份的宝贝,如苏媚的七窍玲珑石一般。
苏泽随李易学习数年之久,身兼两家之长,虽然年幼,可修为也算是小成,寻常妖物自然能够一眼看透。
如今道教宗门大比试在即,修真界各路高手汇聚江南西道。这三位姑娘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线在大街上,真可谓胆大之至。
不过三人与自己无冤无仇无碍,李易自不会无聊得去揭穿三人的身份。道:“随便她们哪里不对,反正与我们云山派无关,泽儿,我们休要多管闲事。”
师徒两回到客栈里,郭不守一脸发黑的坐在位子上等着两人,见到苏泽手上的肉包子,郭不守的脸色更黑了。
李易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没见。苏泽却是一脸讨好的笑容,怯生生的将肉包子递给郭不守。抱着郭不守手臂讪讪笑道:“师祖最疼爱泽儿的,定然不会责怪泽儿的,是不是?”
那语气中的委屈,便是冰雪也要融化冒泡。郭不守冷哼一声,手指头在苏泽脑袋上轻轻一敲,回过头来瞪着李易道:“都是你个逆徒惯的,叫为师坏了自己的规矩。”
李易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如同民间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一般,郭不守什么都宠着苏泽,凡是苏泽出了什么问题,那定然是李易的错了。
李易心中腹诽不已:什么叫坏了自己的规矩。那肉包子你吃得比我还香。
………………
“若瑶小姐,我们出来都快三个月了,还不回去。家里会闹翻天的。”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方才那三位姑娘这会叫了一桌上好的酒食,正在大快朵颐,青姐红姐两位女子苦苦相劝红裙少女,要少女归家。
“不急不急,才三个月,急什么?”若瑶手抓一只鸡腿。正往口里塞着,很不以为然道:“两位姐姐。我们当初出来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一定要为朱姨讨个公道呢,如今事儿还没办成,那人还没有找到,就这么回去,也太丢人了吧。”
青姐急道:“可是……若瑶小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那人的师门不在这里啊!”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少女樱桃小嘴儿微翘,洋洋得意道:“本小姐已经打听好了,过不了多久便是三十年一度的道教宗门大比试,那人定然也要来的,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便是。”
三人声音不小,在场众人又是修真界人士,耳目灵敏,都将三人的话语尽数给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众人侧目。
李易听得三人之言,心中错愕不已,感情这三人是来索讨情债的,对象还是道教中人?不知是谁,居然和妖族中人纠缠得如此之深。
李易忽然想起了苏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郭不守先前师威不振,憋了一肚子气,这会见得李易表情,暗道你小子究竟还是见识太浅,江湖上这种事情多着去了,为师今日可要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你小子。
“徒儿,泽儿,你等可听见那几位姑娘的谈话。”郭不守长长叹息一声,手抚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悠悠道:“这世上男女感情之事最是复杂,剪不断理还乱,你等千万不要轻陷其中,定要慎之又慎。”
李易倒罢了,苏泽不过一稚龄小子,懂得什么?听得郭不守说得那么玄乎,只睁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云里雾里,问道:“师祖,什么是男女感情之事?”
……这个,郭不守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样和苏泽解释那男女感情之事,那些准备好的教训徒子徒孙的话语便说不出来,只憋得老脸发红,心中暗骂: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失策啊失策啊!
李易心中好笑,乘机替郭不守解围道:“泽儿,师祖的教诲,你先记着就是,总得让师祖将话儿讲完。”
苏泽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遂不再言语。
“就是,朱姨对我们疼爱有加,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身为晚辈,能不为朱姨讨个公道么?”那边三位姑娘谈兴正浓,若瑶伸手一拍桌子,道:“再说朱姨风姿绰约,世间少有,本公……小姐一定要亲自问一问那负心薄幸之人,那个……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叼了,哼……”
青姐红姐显然被少女的话语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齐声应道:“对,若瑶小姐说得正是!”
“正所谓我心皎皎,有若明月,不惹尘埃。不垢世俗。”郭道长没错过这等教育徒子徒孙的好机会,一发而不可收拾,语重心长的道:“我等修真之人行事。一定要合乎自然大道,合乎自己本心,始乱终弃之事,素来为人所鄙,为天所谴,你等切切牢记。”
三位姑娘与郭不守似心有灵犀,那边一言。这边一语,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李易苏泽耳边喧扰着……
那边三位姑娘说道:“若那人知错。我等少不得要带他去朱姨身边,向朱姨诚心诚意的认错讨饶,等候朱姨发落;若那人死不悔改,我等就少不得要使用那霹雳手段。将他烧成一团灰烬……”
这边郭不守说道:“徒儿,泽儿,世上之事,有其果必有其因啊……”
郭不守等人能听见三位姑娘的对话,三位姑娘自然也能听到郭不守的话语。
若瑶见郭不守以自己谈话为典,用以教育徒子徒孙,又见客栈内其它诸人对自等隐隐似有鄙夷之意,两相对比之下,少女顿时对郭不守大起知己之感。
若瑶亦是爽快之人。举起手中酒杯,道:“想不到道教也有明白事理之人,道长何不过来与我等一起举杯痛饮?”
“姑娘性情豪迈。贫道一见如故,敢不从命?”郭不守闻言爽朗一笑,施然走上前去,与三位姑娘坐在一起,斟满一杯潘湖醉,举杯一饮而尽。砸吧嘴唇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好酒,果然好酒!”
李易见状很是无语,观郭不守模样,交朋友是假,混酒喝是真。
郭不守这两月滴酒未沾,实在憋的慌,少女自离家出走以来,日日被身旁青姐红姐约束,哪里有与郭不守饮酒般的自在?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痛骂那负心薄幸之人,真个是一见如故,好不畅快。
云山上颇多妖兽,李易苏泽自不在乎众人的身份有别。苏泽嘴馋,低着头一个劲的对付手中的烧鸡,李易与青姐红姐感受着郭不守与少女的意气风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啪”的一声脆响,若瑶说到兴头上,一张俏脸喝得通红,洁白的手掌望桌子上面一拍,对着郭不守道:“大叔真是性情中人,难得与我如此投契,我便将那负心薄幸之人的名字与师门说与你听也好,省得你日后遇见,尚被蒙在鼓中。”
“姑娘说的正是!”郭不守也是酒意上涌,慨然拂袖道:“我等道教修真界居然有如此十恶不赦之徒,贫道怎么会放过他?定要为姑娘家中的那位朱姨讨个公道!”
“那人的身份在道教也是赫赫有名,据说还是什么‘道教四公子’之一。”若瑶认真的点点头,道:“那人名字叫郭守道,乃是荆南邵州城云山派……”
“噗”……李易正举着茶杯欲饮,听得若瑶之言,登时错愕莫名,一时间没收住口,一口茶水喷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师傅郭不守的道袍上。
“咦!师傅,荆南邵州城云山派,那不是……啊……”苏泽睁大着眼睛,正要向李易询问,突然发现小腿被李易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苏泽也是激灵之人,知道场合不对,赶忙闭嘴不言,再次专心的对付着手中的鸡腿,不过苏泽终究年纪太小,演技过不得关,一双眼睛向着郭不守瞟来瞟去。
郭不守目瞪口呆,也顾不得身上被李易的茶水打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浑身瞬间如吃了苍蝇般的不自在。幸亏郭不守是老江湖,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在关键时刻镇住了自己与场面,郭不守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借机向着李易苏泽两人使个眼色。
“贫道对那云山派郭守道亦有耳闻,江湖上几十年前的风评倒也不错。”郭不守长长的缓了一口气,道:“姑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若瑶许是酒喝得多了,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异常,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与方才不同的多愁善感起来,道:“唉……此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以前朱姨总是闷闷不乐,我们问她,她总是不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朱姨那里发现了这张纸条,才明白事由所在。”
若瑶说罢,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纸条。递与郭不守,道:“道长你看看就好,千万别弄脏弄坏了。我朱姨可宝贵的紧……”
郭不守一见那张纸条,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手指轻轻的从纸条上划过,有些微微颤抖的将纸条打开,凝神看去。
李易就坐在郭不守的旁边,见得郭不守的模样,十余年的相处。李易如何不知郭不守而今心中的不平静?没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李易的目光悄悄的瞥向了那张纸条。
那是一张有些发黄的宣纸。尚透着一股幽幽清香,纸张很陈旧,折痕亦很苍老,然菱角整整齐齐。可见此物曾被主人经常观摩且又非常珍爱。
上面用苍劲飘逸的字体写着一首小诗,诗云: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朱,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朱,德音不忘。”
下面有一个落款,赫然是“云山郭守道题”。
此诗乃是《诗经*郑风》中的名篇《有女同车》。其意乃是赞美女子言行美德,表达爱慕之情。不过此诗与原诗相比,改动了两个字。便是那“彼美孟朱”在原诗为“彼美孟姜”,意思也从原来“姓姜的女子”改为“姓朱的女子”,想来是因为对象姓朱的缘故。
李易知道师傅郭不守以前名字便叫做郭守道,正是所谓的“道教四公子”之一,而且观那字迹,分明是郭不守亲手所写。想来姑娘口中所说之事,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见郭不守亦曾经历过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为何郭不守又成了那负心薄幸之人?李易当然信得过郭不守的人品操守,联想到郭不守过往的种种表现,李易心道此事与云山派的衰败没落或大有关系。
“嘿嘿……姑娘说得不错,那郭守道确实是负心薄幸,十恶不赦之徒。”郭不守满脸沧桑似突然老了十余岁,将纸条还与若瑶,惨淡一笑道:“不过姑娘也不需要去寻找那郭守道的麻烦,据贫道所知,郭守道在五十五年前便已经得到报应,一命归西了。”
李易看着师傅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一时百味俱陈,什么滋味都有,师傅说得不错,五十五年前,那个风度翩翩,前途无量的道教四公子之一的郭守道死去了,只是从此,那个整日买醉逃避,不敢面对现实的邋遢道人郭不守活了过来,若不是十余年前在邵州城外收养了自己,怕是如今的郭不守,依旧还在云山上醉生梦死着吧!
“什么?郭守道五十五年死了,那可怎么办?青姐红姐,要是朱姨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伤心呢?”若瑶满脸的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朱姨总不让我们说那郭守道的坏话,还说什么是她自己对不起郭守道……”
若是江湖阅历丰富之人,怕是已经看出郭不守的不同寻常之处,不过三位姑娘皆是初出江湖,青姐红姐虽觉得不大对劲,然怎么也想不到自等所要找的正主就在眼前,况且青姐红姐此刻亦是有些惊慌失措,哪里观察到这么多?
青姐红姐低头沉吟了一下,道:“小姐,既然那郭道长已经不在人世,那么我们还是先去邵州城云山上替朱姨祭奠一番郭道长,然后回去将此事告诉朱姨吧!”
人死为大,既然郭守道在五十多年前已经去世,自不能再责怪郭不守负心薄幸,几位姑娘口中,郭守道变成了郭道长。
若瑶“嗯”的应了一声,忽然间变得感伤无限,一时间泪眼婆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事情如此的峰回路转,一时间众人变得静默无比,面对着满桌的酒菜,皆没有心思再继续喝下去,李易见状,唯有在心中长长的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三位姑娘到了云山派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
“贫道奉劝三位姑娘还去别去那什么云山派了,哼哼,云山本就是一偏僻小山头,此刻怕是更成了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岭。”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正是那泰山派掌门人东阳道人:“那郭守道自甘堕落,与妖族妖女勾结相恋,累得传承千年的云山派一朝倾覆,此等修真界人人唾弃的贼子,有什么好祭奠的?”
东阳道人几十年前一招败于郭不守之手,颜面全无,素来引以为恨,对待郭不守以及云山派自然没有什么好言好语。
东阳道人与郭不守背向而坐,六十年过去,郭不守模样变化甚多,早非昔日擂台上的那个万人瞩目的道教四公子之一,况且方才郭不守痛骂“郭守道”负心薄幸,十恶不赦,东阳道人哪里想得到其中的曲折离奇?因此并没有认出郭不守来。
李易三年前护送苏媚前往青丘山,一路上掀起轩然大波,然而甚少显露真实身份,因此云山派的名头也并未流传出去,在大多数修真者的眼中,云山派早已荒芜成过往云烟。
东阳道人言语间太过尖酸刻薄,饶是李易养气功夫日益见长,此刻亦是忍不住的勃然大怒就要拍案而起。(未完待续)
ps:感谢看破你太多道友的打赏,感谢kaiserludwig道友的支持。色佛真心好感动,再一次鞠躬拜谢!
一二六节 火灵之力
ps:感谢众位道友的支持,努力自勉!
就在李易欲拍案而起间,有人的动作比李易更快。.
“哪里蹦出来的野道人,居然敢管本小姐的事情?真是吃饱了撑着!”若瑶倏的站起,杏眼横睁柳眉竖起,指着东阳道人骂道:“妖女怎么啦?妖女就不能相恋么?你这个有眼无珠的野道人,给那云山派的郭道长提鞋都不配!”
在若瑶看来,郭不守定是因为与朱姨不得已分手后,因为情殇忧郁而死,于是,郭不守的形象一下子在若瑶的心中拔高了无数倍,由一个负心薄幸之人摇身一变,进化成了一位大情圣,言语间自然就要多加维护了。
若瑶这一发怒,身上忽的红光一闪,周遭的空气似一下子被烈火撩烧过了一般,温度自往上涨,热浪滚滚,向着东阳道人压迫过去。
李易见此状况,心中也是暗暗乍舌不已,这若瑶小姑娘,身上好重的火气啊!然见那若瑶身边的青姐红姐,却安然处之,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东阳道人何等身份?当着一众徒弟们的面,被一个小姑娘如此指着鼻子骂,岂能忍受得了?
东阳道人面上厉色一闪而过,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道:“妖女!贫道好意相劝,你不仅不领情面,反而出口伤人,你家长辈是谁?贫道今日少不得要替你家长辈教训一番!”
“想要询问我家小姐的长辈。你这野道人尚还不配!”青姐红姐见得东阳道人似有出手之意,赶忙站起身来,一左一右的护住若瑶。毫不退让。
东阳道人毕竟是一派之长,众目睽睽之下自重身份,怕被人说欺负一弱小女子,于是转头对着身旁一位青年道人道:“周旺,你且去称量一番这妖女的斤两,留其性命便可!”
留其性命便可,意思就是说。只要别打死了就行!
李易闻言心中盛怒,东阳道人辱及师门不说。行事也毫无得道高人的慈悲之风,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泰山派采取内丹修行之法,在神州大地四处杀妖取丹。哪里会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三位女子与师傅郭不守大有渊源,李易自责无旁贷的站出来,李易轻啸一声,立在三位女子身前,冷冷道:“泰山派果然好大气派,仗着数十人的名头,在三位姑娘面前耍得好威风!”
见得李易出头,东阳道人一愣,旋即又望了郭不守一眼。却见郭不守依然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众人的争端毫不理会,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道教的那些名门大派。哪一个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时不是鲜衣怒马,人才济济?生怕被别人小瞧了去。如眼前的郭不守李易苏泽三人衣衫破旧,吃食寒酸,显然不过是一些荒山野岭的小门小派,来江南西道龙虎山凑个热闹罢了。
东阳道人心中大定,不动声色的向着周旺点了点头。示意无须手下留情。
周旺得师傅指示,手仗宝剑上前一步。向着李易道:“道友定然要与我泰山派为难,前来横插一脚了?”
李易懒得多言,抽出白玉无量尺横眉冷对。李易如今修为大涨,身上各种宝贝使用起来皆是得心应手。
周旺见得李易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火气翻涌,又见得李易周身似并无气机流动,心道李易修为不过尔尔,竟然学人英雄救美,真是可笑之至,周旺心中顿时暗暗打定主意,定然不让李易好过。
李易身后的若瑶见得周旺出来,只满脸兴奋,摩拳擦掌间正欲与泰山派诸人大战一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易那挺拔的身影陡然间就拦在了自己身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李易修为如今已经突破生死玄关,一身真气得以阴阳流转,可以锁定浑身气机,让人看不出修为深浅来,若瑶也是以为李易修为泛泛,登时心中便对李易充满好感。
毕竟,看李易年纪轻轻,实在不像已经结出了玄胎啊!
若瑶一把手将李易扯住,道:“小道士你的好意本姑娘心领了,不过你修为太低了,眼前这等小猫小狗,还是让本姑娘亲自打发。”
听得若瑶的话语,李易顿时哭笑不得,感受着若瑶小手似柔弱无骨,一股温润从上面传来,李易想了想,将身子退后一步,笑道:“既然如此,姑娘且当心了。”
若瑶此时也才想起自己直斥李易修为不济,好像不太礼貌来着,于是对李易一吐丁香小舌做个鬼脸,呵呵一笑,灿烂如阳春三月桃李花开,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若瑶回过头来,双手叉腰,冲着周旺斥道:“来啊,野道士,听你牛鼻子师傅的话,来称量一番本姑娘的斤两啊,本姑娘倒要看看,你用什么来称量?”
“噗嗤”……小苏泽被李易踢了一脚,一直在默不作声的做一旁观者,这会见得若瑶一说李易,一说周旺,终于没忍得住,一声笑了出来,瓮声瓮气的对着若瑶说道:“姐姐,你真好玩!”
若瑶听得苏泽之言,得意洋洋大为神气。
周旺却是羞怒交加,骂道:“妖女自己寻死,可怨不得贫道不客气了。”
说罢,周旺脚踏禹步,将手中宝剑直指若瑶,口中念念有词:“以岳为名,召唤火精,赐我以火,烈焰焚烧……急急如律令,疾!”
“噗”的一声,一团融融火焰突然间浮在周旺宝剑的剑尖,火焰腾腾间似欲吞噬眼前的一切敌人,四周观战的泰山派诸弟子啧啧称赞,皆道周旺出手不凡,便是那东阳道人,亦是抚须微微点头,周旺修为再东阳道人一众弟子中排名靠前。已得东阳道人的真传。
见得众人称赞,周旺脸上更添得色,将宝剑想着若瑶一挥。那团火焰登时化作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着向着若瑶焚烧过去。
“如此萤火,也敢以火精为名,实在是对上天之火的亵渎,臭道士你该死!”面对着即将烧至的融融火焰,若瑶一脸的不屑,言语间偏生又是愤怒无比。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倒让旁观的李易捏了一把汗。
眼看那团火焰就要烧上若瑶。只见若瑶芊芊双袖舞动,也不念咒,只十指张开如兰花状,向着身前的火焰一弹。
说也奇怪。若瑶身前的火龙登时便像遇见了主人一般,绕着若瑶上下翻飞一圈后,在若瑶身前摇头摆尾宛然俯首称臣。
若瑶立定身子,一脸的虔诚,伸出右手食指,向着身前火龙的头顶上一按,但见一道白光融入火龙身躯之中,在火龙的中间化作一条白色长纹,像极了火龙的龙筋。他。火龙得道这根白色龙筋,似一下子就有了魂儿一般,火势愈发猛烈。大有吞天噬地之威,继而一声咆哮,反转身躯,向着周旺回袭过去。
“周旺当心,速速后退,妖女使的是三昧真火!”泰山派旁观众人尚不明所以。东阳道人见得那条火龙的龙筋,面色大变。一边呼叫已经吓傻了的周旺,一边急急忙忙的出手救人。
东阳道人随手捏一个法诀,大喝一声:“疾!”但见一道黄符迅速从东阳道人手中飞出,黄符忽然化作一道光网,向着若瑶的火龙当头兜去。
东阳道人虽说向来养尊处优,可几十年的修为在那里,这一番出手,威势自非同凡响。
“贼道安敢以多欺少?”就在东阳道人行动的同时,青姐红姐齐齐一声娇斥,两人挥掌直拍,从两人的掌心各自飞出一团乳白色的火焰,正是那万物皆燃的三昧真火,火焰似两颗流星般的划过虚空,居然后发先至,赶上了东阳道人的黄符。
“蓬”……东阳道人的黄符一撞上青姐红姐的两团火焰,一道火光闪过,登时便化作一团灰烬。
东阳道人一声闷哼,显然不大好过。
就在此时,一声惨烈的哀嚎传来,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焦臭,原来那周旺避无可避,被若瑶的火龙给毫不留情的撞上,转瞬间就被烧得尸骨无存。
不过眨眼的功夫,三位少女皆以无上的控火之技,退东阳,杀周旺,一气呵成,只将泰山派一众门人给震得目瞪口呆,好久回不过神来。
李易的心中也是起了轩然大波,三位少女神乎其技,显然玩火已经深入到三人的骨子里面去了,在李易见过的众多使火高手中,便是那全真派七道的先天火罡道常怕也没有这般娴熟,唯有小白或可相比。
小白是谁?那可是洪荒走兽至尊的麒麟嫡传啊!三位少女乃是妖族中人,会是什么身份?
“嘿嘿……能够不借宝贝之灵,不借神明之力将三昧真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修真界谁有这份能耐,除了北疆莽原的妖族与南疆群山的魔(巫)族……”一招之下被若瑶的两位丫鬟逼退,心爱的弟子被烧得魂飞魄散,东阳道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双目通红着喃喃自语。
“妖女,竟敢来我等神州杀戮无辜!”突的,东阳道人一声大喝:“众弟子布阵,随为师一道将这妖族妖女擒拿归案!”
远古洪荒时期,巫妖两族争霸,两族皆是天生地养,故生而能采集天地阴阳五行之力为用,后两族在不周山下几乎同归于尽,人族占据天地主角,人族乃是凡夫俗子之身,自没有那份先天能耐,只能借助相关宝贝通过苦苦修炼,或有可能达到。
东阳道人身为泰山派掌门人,终究有几分见识,此刻见得三位少女的出手,不消片刻便将三位少女的身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自从数十年前妖族与人族修真者的一场大战之后,近几十年来,北疆莽原的大妖们甚少踏足中土神州,因此,近些年来妖族与人族修真者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几十年前那般的剑拔弩张,不过无论是道教儒教还是佛教。皆有杀妖取丹的内丹派修行之法,在这些修真者们的眼中,人族与妖族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
泰山派众人听得东阳道人的大喝。一个个的登时清醒过来,脚步移动间,以东阳道人为中心,组成了一个天圆地方的大阵,将三位姑娘以及云山派祖孙三人牢牢围在中央,正是泰山派的镇山唯我独尊大阵。
唯我独尊大阵虽然比不得修真界的四大奇阵,不过在修真界也是颇有盛名。李易身处阵中,但见四面八面皆是人影重重。如山影深深,一股重若泰山的压力陡然间升起。
李易冷哼一声,脚步望前一移,周身气机流转。正气罡涌然而出,将三位少女与苏泽一齐护在自己身后。亚圣孟子传下的正气罡遇强则强,从来不屈服于外界的威压。
三位少女修为虽高,江湖经验却少,措不及防之下被泰山派的唯我独尊大阵给锁住气机,正自要强运真气抵抗间,忽然见得身上压力一松,原来李易再一次挡在了三人身前,悄然间替三人解除了危机。
三位少女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再一次对李易充满好感,若瑶半是感激半是惊讶:“哇!小道士,原来你的修为这么高。先前是我小看你啦!”
想起方才自己还当着李易的面说他修为不济,若瑶只觉得脸上发红。
面对泰山派诸人组成的唯我独尊大阵,李易独当一面,此刻也是千钧一发,岌岌可危,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故李易也不回答若瑶。只强催修为,凝神以对。
一时间。在若瑶以及青姐红姐的眼中,李易简直是一堵遮风挡雨的高墙。
“咦,是正气罡,小子,你与那邹城孟家是何关系,为何会那儒教邹城孟家的正气罡?”东阳道人面色惊疑不定。
泰山派与邹城孟家同处山东,相隔并不远,因此东阳道人自然认得出邹城孟家嫡传的正气罡。
别说这会李易不能说话,就是能说话,也是不想理睬东阳道人。
东阳道人自讨没趣,脸色愈发铁青,心道正气罡乃是邹城孟家嫡系子弟独有,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道教小道士的身上?这么一想,东阳道人再一次定睛向着李易细看,却是发现李易身上的正气罡比之自己以前见过的邹城孟家正气罡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东阳道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小道士身上的正气罡似是而非,定是自己搞混了。
也怪不得东阳道人如此想象,准确的说,李易使用的乃是云梦正气罡,比之邹城孟家的正气罡确有不同。
“小子也是我道教中人,何故与妖女勾结?你若就此离去,贫道今日也不与你为难!”东阳道人放下心来,手持宝剑,道袍鼓胀,眼中满是狠色,看向李易身后的若瑶等人,恨声道:“妖女敢来我等人族修真界地盘上撒野放肆,贫道自要替天行道,容你不得!”
于修炼内丹之道的东阳道人而言,若瑶青姐红姐三人可是三颗拥有上古血脉的妖族内丹啊,其中所含的先天火罡元灵,定然可以让自己修为再上数个台阶。
“天地三界,自是天下人都去得,贼道你居心不良,居然不知羞耻的说什么替天行道!”若瑶脸上毫无惧色,道:“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偏生你要那么虚伪,简直让人作呕!”
“妖女!受死吧!”东阳气得脸上青筋暴涨,怒吼一声,就要吩咐泰山派一众门人发动唯我独尊大阵,将若瑶等人袭杀当场。
“东阳,六十年过去了,你还欲再一次对贫道出手么?”眼看众人就要大打出手,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如同一道和煦的阳光拂过,将泰山派唯我独尊大阵的凛冽威压像冰雪一般,一分一分的消融。
李易顿时便觉得身上的压力一松,遂长吁了一口气,暗道师傅你老人家总算回过神来出手了。
郭不守站起来,转过身子望着东阳道人,郭不守的动作并不迅捷,甚至还有些缓慢,然而在众人的眼中,仿佛那一套动作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太快或者更慢,都会缺少着那一份独特的韵律,合乎天地自然的那种韵律。
郭不守先前被若瑶拿出的那一张纸条给震住,一时间百感交集涌上心头,许多深埋在心底的甜蜜痛楚一帧帧一幕幕的浮现,虽郭不守上次闭关时已经炼心成功,可又怎么忘记得了那些生命中的刻骨铭心事?面对着若瑶等人的“兴师问罪”,想着天涯之角尚还在为着自己相思的伊人,郭不守大有无法面对,无从解释之感。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郭不守在心中默默念着,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六十年前的出手?六十年前自己就出手过一次,那一次出手让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东阳道人心中一惊,向着对面的那位道人直望过去。
虽然对面那道人的身形装扮已经大为不同,可是眼前的形象还是与六十年前的那道身影慢慢的重合起来,东阳道人一声惊呼:“是你,你还没死,郭……”(未完待续)
一二七节 武当顾子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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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郭不守向前一声冷哼,身形苍松临风,蓦的向着东阳道人方向望前大踏一步,配合着重重的脚步声,立即将东阳道人的声音给打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东阳道人但觉一股无形劲风迎面袭来,将自己重重叠叠的给裹住,别说说话,就是呼吸都觉得困难,若不是自己尚处于唯我独尊大阵中,怕是就要跌倒在地。
这便是对方的实力么?六十年前自己不是对方一招之敌,六十年后,自己依旧不是对方一招之敌。
东阳道人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挫败之感。其实东阳道人修为不俗,又处唯我独尊大阵中,凭借着唯我独尊大阵的支援,未必就没有与郭不守的一战之力,只是六十年前的那一战给东阳道人留下的阴影太深,此刻乍见郭不守之下,胆气已丧,先手一失,一步错,步步差,才会表现得如此不堪。
郭不守并不理会东阳道人的表情,只背着双手淡淡道:“东阳,此次贫道是为三十年一期的道教宗门大比试而来,并不想与你为敌!”
郭不守今日的经历太过纷繁,再说如今的鹰潭城里道教各方宗派人马聚集,在此地大打出手,恐怕事情的发展方向会变得不受控制。
不知怎的,闻得郭不守之言,东阳道人的心中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东阳道人用那几乎能吃人的眼光深深的打量的诸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连场面话都没说。
不一会儿。泰山派诸人便在东阳道人的率领下,走得个干干净净……
………………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小道士,你们师徒两真是了得,佩服佩服!”泰山派诸人走后,若瑶兴奋得对着身旁的李易拍掌直赞。
李易淡然一笑。
青姐红姐两人见得客栈内那些交头接耳对着自等浅浅私语的食客们,微皱眉头道:“小姐。我等身份或已暴露,此地或不宜久留。”
如今妖族与人族修真者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否则也不会有全真派赵存真单枪匹马杀入北疆莽原这等让修真界流传甚广的故事,三位姑娘既然已被修炼内丹之道的泰山派诸人认出来历,若还要在鹰潭城内久做逗留,那么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本姑娘又不怕……”若瑶并不是很愿意就此离去,嘟囔着小嘴应了一句。不过若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依依不舍的向着郭不守等人道别。
“小女子姓陆名若瑶,未知道长师徒尊姓大名?”若瑶向着郭不守行了一礼,面上有些郝然的笑道:“与道长聊了这么久,连这个都忘记问了。”
妖族中人素来信奉强者,郭不守李易师徒的修为表现,受到了若瑶的尊敬。
“贫道乃是……一介山野匹夫,姓名不提也罢。”郭不守一愣。旋即一声长叹,道:“如果日后与姑娘有缘再见,贫道再与姑娘一一细说吧!”
陆若瑶心道不就是个姓名么。需要什么细说呢?不过陆若瑶平素见惯了性情古怪的大能者,所以也并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就此告辞。”
三人结伴而出,不知道是往北疆莽原的老家去了,还是往邵州城云山去祭奠郭不守了。
………………
陆若瑶等三人走后。郭不守一声咳嗽,道:“徒儿。泽儿,我等也是时候应该启程了。”却见李易苏泽毫无动静,两人皆是瞪大着眼睛,充满求知欲的望着自己。
“咳咳……”想起方才经过全被自己的徒子徒孙看在眼中,自己以后要如何为人师表?郭道长这会脸皮涨得通红,脖子一横嘴上来个死不承认,道:“为师行事自有分寸,你等安心修炼便是!”
……师傅你都被人家点名道姓的指着骂了,还说做事自有分寸?李易虽然知道郭不守或有难言之隐,可是却看不惯郭不守这等煮熟的鸭子嘴硬死撑着的作风,当即便道:“师傅,若弟子下次还遇见这等事情,要不要挺身出来维护师门尊严?”
“师门尊严自要维护……你个混小子翅膀硬了讨打不是?”郭不守恼羞成怒,暴跳如雷。txt下载80txt
郭不守心中有愧,自不会真打,看着弟子那已经成熟然不失朝气的脸庞,郭不守心中暗道:待得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过后,自己是时候抽一个时间,将云山派的那些过往之事,好好的与徒儿说一说了。
哎……虽说往事已逝,云烟杳杳,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就在此时,客栈外面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爽朗笑声:“咦,李道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李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身影从客栈门口走进来,那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着一件麻布道袍,腰间别着一把大斧头,背上一个行李箱,在行礼箱上面插着一面三尺布幡,布幡上面龙飞凤舞的书着“东海”二字,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道教太上老君钦点第七十二福地东海山”。
此人正是几年前李易在东海城中遇见并相交的东海派丁海山,原来丁海山在东海城中听闻道教宗门大比试之事,心想自己所得的那本残缺古籍乃是道教典籍,那么东海派也应该份属道教一脉,自己既然有志于将东海派发扬光大,总归要出来道教修真界亮一亮相,于是便决定前来参加此次大比试。
东海派籍籍无名,丁海山干脆做一面布幡,省得处处和人解释自己的来历,却是没想到在此地遇见了李易。
正所谓他乡遇故知。李易丁海山两人皆是欣喜万分,一起坐下来叙说旧事,倒让旁边的郭不守心中暗暗的擦了把汗。总算暂时化解了自己在徒子徒孙面前的尬尴。
一番交谈下来,几人决定结伴而行,一路上丁海山乘此机会向着郭不守请教一些修真上的难题。郭不守或许是感谢丁海山替他解围,或许是感念丁海山求道之心甚诚,总之,对于指点丁海山一事尽心尽意,豪不推辞。让一旁的李易见此状况,想起十余年来郭不守对自己放羊式的教导。甚至都有到底谁才是云山派掌门弟子之叹。
丁海山原是山野樵夫,一身修为皆是凭着一本残缺古籍,一把不知何人留下的斧头,自己强行修炼而来。丁海山本就资质上佳,如今有了郭不守这样一位大宗师的悉心指点,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修为顿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五年前的丁海山只会那“移山”“倒海”一攻一守两招,这五年中丁海山悟出了第三招“辟地”,此番在郭不守的帮助下,短短时间内丁海山竟然又领悟了威力倍增的第四招“破天”,此两招一经施展开来。丁海山手中的巨斧当真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破碎混沌的感觉。
可怜李易,这段时间内一直做了丁海山的陪练。当然,相对而言丁海山又何尝不是李易的陪练?李易将着手中的宝贝在丁海山的大斧之下轮番淬炼,终于使得每一样宝贝都能得心应手的发挥……
如天下琴、无量尺、神木珠等等这些宝贝几乎都是定一派气运的天地灵宝,丁海山面对着李易手中推陈出新的各类宝贝,知道李易的看家本领还在李易手中那把毫不起眼的铁剑上,有时候心中都在感叹。李易简直就是个妖孽,到底是怎么收集来的这些宝贝?
一行四人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边走边练。不紧不慢总算在离大比试开始只有两天的时候来到了龙虎山脚下。
四人在龙虎山脚下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往山上赶去,丁海山与李易等同行,倒是不好意思再竖起他那东海派的大旗,于是一行人走得分外的低调。
相传龙虎山形似龙盘虎踞,因此得名;又相传昔日天师派第一代天师张道陵曾在此山上炼丹,七七四十九日后丹成,有一龙一虎咆哮而来,俯首张道陵膝下,张道陵遂将所炼丹药名为龙虎丹,炼丹之地名为龙虎山。
后因蜀中战乱,第四代天师张盛将天师道迁往龙虎山,并就此定居下来,数千年过去,天师道已执掌修真界道教之牛耳,与儒教孔府一南一北,并称修真界两大世家。
四人沿山而上,行至半山腰,有一突兀的巨石横贯山间,上指青云深处,下临万丈悬崖,偏生中间一条小道有如那一线之天,好似通向云雾缭绕的幻境,有两位天师派道人立在小道之前,接待着上山的行人们。
两位天师派道人见得李易等人,眼中讶色一闪而过,两人走上前来,当先一人向着郭不守行礼道:“贫道天师派周言,与师弟吴风见过道长,敢问道长尊姓大名,仙山何处?”
第一代天师张道陵曾经有言,天师派非张道陵嫡系血脉不能继任天师之位,不过身为道教第一大派,天师派也是有大量的外姓弟子,当然,外姓弟子的待遇与张性嫡传弟子不可同日而语。
“贫道乃是云山派郭不守,此为贫道小徒李易,徒孙苏泽。”郭不守出列道:“旁边这位道长乃是东海派掌门人丁海山。”
李易一行区区四人,已然是寒酸之至,没想到居然还是两个门派,周言吴风一愣,不过两人身为天师派的迎宾,自有其过人之处,周言笑道:“原来是郭掌门与丁掌门当面,见过见过,两位掌门人有请。”
借此机会,李易登临悬崖,但见长天茫茫,群山苍苍,一条长河蜿蜒而出,直若通天玉带,有暖阳簌簌,山风飒飒,直让人心神飞扬,飘然若仙。
果然是世间的洞天福地,天师道得天独厚,难怪有如此诺大名声。
李易沉浸在大好河山中。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顾师姐,这龙虎山风景秀丽,气势非凡。比起我们武当山也是不逞多让呢……”
李易循声望去,但见一行数十人登山而上,前面的是几位少女,正有说有笑的走来,便是这一望间,李易的目光顿被当中那位少女给吸引过去,艳若桃李。冷如冰霜,身上背着一把古朴之至的宝剑。一袭白裙衣袂飘飘,宛然九天玄女降临凡尘,让这天地山色在一瞬间失了颜色。
想着方才所听之言,李易心道这位少女应该便是那武当女道顾子倾。修真界声名赫赫的三位女修,岳麓书院朱微颜与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两人,自己早已见过且交情匪浅,没想到在今日这等状况在倒是遇见第三位了。
李易心中默念着那句“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暗道传言果然不虚,不管是那朱微颜、静璇,还是眼前的顾子倾。都是集天地之宠爱,造化之神秀于一身。
如果说朱微颜如一株兰芷,温柔婉约;静璇如一朵青莲。空灵淡泊,那么顾子倾就像一枝寒梅,傲然出尘。三人当真是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见得李易望着自己似有魂飞物外之态,顾子倾淡眉微蹙,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倒是顾子倾旁边的一位绿衣少女,向着李易一瞪眼。努了努小嘴唇道:“又是一个登徒子……”
绿衣少女便是先前说话的那位,娇俏而明媚,瞧那语态神情,倒是像对李易的样子司空见惯一般。
这个……似乎被人误会了,李易颇有几分尴尬,不过此事倒也不好分辩,正巧这时丁海山在前方叫喊李易,于是李易向着几位少女点头微微一笑,抬腿向前走去。
或许是诧异于李易的淡然,就在李易经过几位少女身旁的时候,那位绿衣少女眼珠一转,双唇一抿,突的伸出一条秀腿,往着李易脚下一绊。
少女动作虽快,可又怎么瞒得过李易?
李易心道自己方才虽有失礼,却并无过分之处,此地乃是悬崖之上,若被绿衣少女如此一摔,稍不小心便有掉落万丈深渊之虞,自己虽说性命无忧,然而面皮是要分外狼狈的丢了。
就在绿衣少女快要绊上李易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李易将腿儿一抬,似不经意间,脚尖一道真气发出,轻轻的磕在少女脚底的涌泉穴上,涌泉穴乃是脚底的大穴之一,走足少阴肾经,行人体气血之用。
绿衣少女的涌泉穴被磕,登时便觉得脚底一麻,浑身气血一滞,腿上一乏间身子便站立不稳,少女一声惊呼,仓惶间身子软软的往地上坐去。
少女身旁的顾子倾见状不妙,赶忙一把将少女扶住。
李易的身影已经飘然而过。
李易不过是小惩大诫,自不会无端伤人,片刻间少女便恢复正常。
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就要在一众师姐妹面前出个大丑,绿衣少女一手扶着顾子倾,一手指着李易的身影,又羞又恼的道:“顾师姐……他……他暗算我……”
少女是忘记自己暗算李易在先了。
少女的动作没有瞒过李易,自也没有瞒过顾子倾,顾子倾想了想事情的经过,摇了摇头,道:“方师妹你自己学艺不精,那位道友已经脚下留情了……”
“顾师姐是最厉害的啦!”被顾子倾一说,少女俏脸微红,少女向着顾子倾做了个鬼脸,口中依然是不依不饶,摇着顾子倾手臂可怜兮兮的道:“顾师姐……”
说着说着,少女的声音居然带着哭腔来。
少女名为林雪宜,乃是武当派映月师太最小的弟子,素来是一众师姐妹的开心果,活脱脱一个被宠坏了的小淘气。
顾子倾在修真界以清高孤绝闻名,不过对着此刻的林雪宜亦是无可奈何,毕竟是林雪宜吃了个小亏,身为其师姐倒也不好视而不见,略略停顿后,顾子倾出声唤住李易:“前面那位道友还请留步。”
李易将两人的言语听在耳中,心中颇觉莞尔,倒想看看顾子倾如何处理此事,于是转过身来,面上波澜不惊,道:“敢问道友何事?”
李易无意挑起争端,却也不会被顾子倾的名头吓住。
顾子倾这才瞧清楚李易的模样,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一袭陈旧干净的道袍,一把毫不起眼的铁剑……
这位少年就在身前三丈之处,静静的立在悬崖之上,似无半分特别之处,仿佛泯灭于山石树木之间,不经意间看去,好像并不存在一般,然而那一双眸子,却显得格外的明亮有神,便是这煦煦朝阳,也不能夺其光芒。
顾子倾心中微微一怔,且不论李易修为如何,单是这合乎天地的道法自然,已经显示出李易的不平凡来。
原本以为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之行,自己的对手便是那已经熟知的几位,没想到在此偶遇的一位无名少年,自己也是看不清深浅。
不过那又如何呢?自己此行的目标,是继六十年前师傅映月师太之后,再一次替武当派夺得魁首呢?
或许是感受到顾子倾心中的豪情,顾子倾背上的真武剑一声低鸣,一股热量从剑身上传来。(未完待续)
一二八 龙虎山众相
“贫道乃是武当派顾子倾。[]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顾子倾立在那里,人淡似菊,就似那把未出鞘的宝剑,道:“贫道期待着此次大比试时,与道友的交手。”
果然是与“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并肩的“倾国倾城”,便是找自己的麻烦,也找得这般大气,“世间独秀”的修真界三女,其风度俱是这么让人心折。
李易心中对着此次龙虎山之行亦是多了几分期待,微微笑道:“顾道友所想,与贫道心中一般无异。”
说罢,李易长袖一拂,衣袂飘飘间,已然不见了踪影。
绿衣少女林雪宜看得不明所以,扯着顾子倾的衣袖,撅着个小嘴悄悄道:“顾师姐,难道我们这样就放过他了。”
顾子倾看着李易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
长夜漫漫,凉风习习,山间数片灯火交相辉映着天空的那轮弦月,更添几分静寂清幽。
龙虎山别院全真部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全真派五位道人端坐其间,正商议着明日即将开始的道教宗门大比试。
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终南山全真派志在夺魁,此行龙虎山的阵容也是前所无比的豪华,前来人员达到百人之数,便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玄妙无常通达灵”“全真七道”,除了留守终南山的道妙、道通、道灵三人外,其余四人在全真派掌教道玄的率领下,尽数前来。
道玄身着玄黄道袍,头挽发髻,脚踏木履,果然一派得道高人的卓约风姿。
此刻的道玄一脸肃然的端坐五人中央,向着下首的赵存真问道:“徒儿,你的紫薇诀修炼得如何?”
全真派如今威名日盛,身为全真派掌教的道玄,其名声在修真界可说是如日中天,还要在那经常闭关不行走于世的天师派张若虚之上。许多人已经将道玄封为道教修真第一人。
赵存真恭首道:“回禀师尊,徒儿已得其门!”
赵存真此言一出,旁边的道无、道常、道达等三人皆是面露喜色,道常拍掌笑道:“师侄资质高绝。继两年前一举突破生死玄关,成为年青一辈修真界第一人后,如今又修炼得我全真派绝技紫薇诀,看来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魁首非你莫属了。”
全真派有天罡北斗大阵闻名于世,天罡北斗大阵的阵眼为北极紫薇帝星位。是以全真派有镇派绝技紫薇诀,只是紫薇诀极其高深,除了创派祖师爷王重阳以外,数千年来也无几人得以修炼成功,因此紫薇诀的名声反而不如全真派的先天罡气响亮。
没想到赵存真居然得以修炼紫薇诀入门,道玄闻言面上亦是动容,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茫茫夜空,叹道:“数年前我等丢失玄水珠,已然让全真派的名声大损,此次若真能凭借存真夺魁的东风。一举压倒天师派,让全真派重新夺回道教第一宗门的位子,我等也算是扬眉吐气,一扫千年来的憋屈。”
元朝初年,当时天下教派之首,同时也是全真派掌教的李志常与佛教密宗宗主八思巴在元大都召开无遮拦大会,三次论道,皆败于于八思巴之手,此役过后,全真派道士被勒令焚烧道经。并被迫剃发修行,改道观为佛堂。
无遮拦大会次年后,全真派掌教李志常在屈辱悲愤中辞世,全真派因此一蹶不振。连累得当时道教的名声也一落千丈,直到百年后武当派道士张三丰横空出世,道教名声才开始好转。
此役过后,全真派不仅丢了天下修真之魁的名声,万夫所指中,全真派道教第一宗门的位子。自然也是保不住,被天师派夺了去。
千年来,全真派上下莫不以此事为耻,重新夺回道教第一宗门乃至天下第一宗门的尊荣,乃是全真派数代修真者心中的执念。
全真派休养生息千年,总算是出现胜利的曙光……
饶是全真派众人修为高深,想起往昔今时,亦是禁不住的感慨满怀。
就在全真派众人沉侵在对荣耀的祈求时,此时,一位全真派弟子上前求见,道:“启禀掌门与几位长老,泰山派掌门人东阳道长求见。”
明日便是大比试日期,东阳道人此刻求见,能有何事?道玄闻言微微皱眉,道:“有请!”
不一会儿,东阳道人疾步而来,脸上颇有几分忧色。
道玄站起身来,笑容满面,道:“东阳道兄星夜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东阳道人全然不觉自己的失态,张嘴便道:“道玄兄,大事不好,那云山派郭守道携徒前来参加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了。”
全真派几位道字派长老闻得东阳道人之言,尽皆面色大变,齐齐望向道玄。
道玄拢在袖中的大手微微一紧,面上笑容却是丝毫不改:“贫道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原来是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存真多了一个对手罢了。”
东阳道人正欲将今日所见所闻细说,然见得道玄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顿时叹服:“道玄兄学究天人,万事不羁于心,却是贫道多虑了。”
好言好语送走东阳道人后,道玄一脸凝重,对着身旁道常道:“道常师弟,郭不守那徒儿,便是几年前与九尾狐妖女勾结,伤你的李易?”
几年前石鼓山一役,道常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李易一记“损兑法灵蜥”yankuai,虽然未受重大伤害,不过随身宝剑赤霄剑被李易震断,此事实是道常平生大耻,此刻被道玄提起,道常依旧满脸愤恨:
“那贼小子会一种突然修为大增的妖术,贫道只当那一次贼小子与妖女一起掉进血蝠窟中,定然会尸骨无存,没想到贼小子居然活了过来。”
道玄闻得道常之言,眉头深锁,手中轻轻打着节拍,并不理会道常,反而转过头来对着赵存真道:“徒儿,这几日你与武当派顾子倾多次相见,可有进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当顾子倾女道号称“倾城倾国”,自不乏修真界的众多追求者,赵存真便是其中之一。赵存真仗着全真派首徒的身份,倒也与顾子倾门当户对。这几日两人同处龙虎山脚下。赵存真时不时找些借口,去接近顾子倾。
道玄对此事自然是乐见其成,武当派自一代天骄张三丰道人创派后,数百年来人才辈出,蒸蒸日上。其名声早已不在道教四大派之下,甚至有取而代之之势。
更因为张三丰道人在道教最是黑暗困苦的时期,扶助明主,败退蒙元,一举压倒佛教与儒教,使得道教中兴,重新为世人所推崇。
如此大的因果牵系,便说是泽被道教众生亦不为过,是以道教上下对张三丰道人以及其遗留的武当派一脉都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
同为内丹之道,然武当内丹之道与全真派内丹之道又不尽同。虽然同是以阴阳二气为基,全真派直接杀妖取丹用以炼化,武当派却讲求由内而外,以自身调和为主。
所以武当派一直与全真派若即若离,赵存真如果真能和顾子倾联姻,全真派在得到武当派的全力支持后,那么势利之大,压倒天师派指日可待。
突然被道玄问起此事,赵存真面上一红,旋即有些郝然。又有些不甘,赵存真紧握拳头,道:“顾子倾只说,一切等此次道教大比试之后再做定论。”
“以顾子倾那骄傲的性子。自不会嫁与一个手下败将,所以才有此说。”一旁的道无插言道:“好在师侄修为之高,在此次道教众多比试者总已经不做第二人想,到时候师侄若能直接战而胜之,一举夺魁,顾子倾便再无推脱之可能。”
赵存真闻言。喜上心头,连连说是。
道玄微微点头,再次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茫茫夜空,一言不发,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
天师派内庭。
同样望着窗外茫茫夜空的,还有与道玄齐名的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张若虚近年来经常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不过还是在此次大比试前破关而出。
千百年过去,道教三十年一期的宗门大比试,不仅是一次年轻修真者们扬名立万的机会,更是道教一次各宗门相互博弈,新旧交替的天然平台。
在月光的映耀下,张若虚临风而立,须发飘飘,宛然神仙中人,不过张若虚那清朗的面容上,此刻却是忧色难掩,
以张若虚的修为境界,还有什么能够让张若虚如此的羁绊?
唯有千年修真世家龙虎山天师派的传承与荣耀了。
在听完兄弟张若峰对当前修真界的介绍后,张若虚没来由的为天师派的荣耀担心起来。
面对着道教宗门内全真派的来势汹汹,面对着修真界佛教与儒教的虎视眈眈,天师派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张乘风尽管不凡,可是肩膀尚稍嫌稚嫩啊!
号称道教之首,天下修真门派之长的天师派,在道教宗门大比试内已经数届不能夺冠,这本身对天师派的名望便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相反,天师派最大的竞争对手全真派在最近三次比试中,已经两夺魁首,如果此次全真派门下能卫冕成功,又与武当派联合起来逼宫,天师派恐怕还真得将修真界第一宗门的位子给挪一挪。
若真如此,让张若虚情何以堪,要怎么去面对天师派的列祖列宗?
在张若虚身旁,天师派执事张若峰在向张若虚介绍完当今修真界的一些人事后,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弟子们送来的花名册,上面记载着参加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的相关门派以及人员。
三十年过去,道教果然是愈发的兴盛了,当得上人才济济之称。
不过与张若虚一般,张若峰心中殊无多少喜悦之情,反倒愈是看下去,愈是眉头深锁。
花名册上的那些各门派推出的一时俊彦,大多数是修炼内丹之道,与全真派亲近者。
这原本是意料中,也是很无奈的事情,谁叫全真派的“杀妖取丹”之法,能让修真者们在修炼前期突飞猛进,速度远快于其他的雷法、符箓等道教诸多宗门。能别论那只有突破生死玄关后才可以尝试的双修宗门了……
张若峰心中一声长叹,正欲合上花名册,突的,一道信息从张若峰眼前掠过。张若峰凝神一瞧,在脑海中浮现一个洒脱中又带着几分孤傲的少年身影来,张若峰心中一喜,将花名册递给身旁的张若虚:
“天师,你看……”
张若虚接过花名册。向着张若峰指点处看去,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云山派掌门:郭不守
弟子:李易
“他来了……”张若虚合上花名册,一时间有些走神……
“是的,郭道兄此来,想是几十年炼心终有突破,决意率领云山派入世了。”张若峰似是没有注意到张若虚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而那云山派的唯一弟子李易,修为也极是不凡。”
张若峰将五年前李易护送苏媚前往东海青丘山路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与张若虚听。
张若峰上次与李易一见,心中暗暗称奇。回山后自是派人暗暗打听,以天师派的手段,自是将李易的动静打听得yankuai不离十。
“郭道友既然携徒而来,想来全真派上下当有所收敛。”张若虚听罢,身形立在月色中动也不动,良久以后才一声叹息。
张若峰默然无语,千年龙虎山天师世家,竟要将希望寄托于外人身上,本身就是一种无奈。
………………
龙虎山别院武当派内院,武当派女真部在映月师太的率领下。正欢聚一堂。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自此世上有阴阳之分。男女之别。修真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无论男女,皆有得成大道,证就圣人之位的可能。
世间修真门派,大抵有男修与女修之分。不过是主次不同罢了,如那普陀山观音禅院,分为男僧部与女尼部;而道教武当山,亦分为男道部与女真部。
武当派映月师太年龄虽近九十,然因为修真的缘故,一口先天之气不堕,依旧风韵犹存,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正是人间一婀娜美少妇。当然,映月师太乃是得到高人,平常人一望之人,顿生钦敬崇拜之心,哪里敢升起亵渎之意?
小师妹林雪宜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一天的见闻,映月师太以及一众师姐们都甚是宠爱她,各自含笑看着。
顾子倾立在映月师太身旁,秀美绝伦的面庞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入定了一般。
映月师太耳中听着林雪宜的述说,眼中却在关注着顾子倾,见得顾子倾模样,映月师太禁不住的暗暗点头。
顾子倾一心向道,远离红尘俗世种种牵系纠缠,其志其行,都让映月师太心中升起后继有人之叹。
更兼顾子倾资质之高,武当派除却祖师爷张三丰外,数百年来亦难有可匹敌之人,昔年顾子倾才入门之时,映月师太在真武大殿上曾问其志,才三岁多的顾子倾指着大殿上供奉的张三丰神像,奶声奶气道:
“愿像祖师爷一般,手持真武宝剑,兴我武当道法,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一时间武当上下惊为天人,映月师太更因此,在经过掌门人同意后,将武当至宝真武剑赐予了顾子倾。
而顾子倾的所作所为,显然也没有让武当派上下失望。
林雪宜说着说着,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顿向着顾子倾做了一个鬼脸,又挽着映月师太的臂弯撒娇道:“师傅,徒儿今日可被一个臭道士给欺负了呢?”
“什么臭道士?可不能这么说,照这样,咱们武当派上下都是臭道士呢!”映月师太伸出一根手指,在林雪宜额头上轻轻一敲,怜爱般的笑骂道:“向来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欺负你?”
“是真的,师傅。”林雪宜不依不饶道:“顾师姐可亲眼看着的呢?顾师姐还和那臭……小道士相约,要在大比试上做过一场呢?”
映月师太听罢事情经过,微微一怔,向着顾子倾问道:“子倾可知那小道士来历?”
知徒莫若师,映月师太很明白顾子倾的性子,以顾子倾的眼高于顶,能被顾子倾看重,且郑重相邀,那小道士定有几分不凡之处,却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名家子弟。
顾子倾听得师傅之问,脑海中顿时浮现李易独立悬崖,临风而立的身姿来,便是那一袭陈旧而干净的青衣道袍,一把普通毫无特别处的铁剑,让顾子倾升起刹那间的无所适从。
顾子倾摇了摇头,面上悲喜不现,淡淡道:“弟子不过与其短短交谈三两句,并不知其来历?”
映月师太虽见多识广,亦无法从弟子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出李易的身份,只得点点头,对着一众弟子们道:“有如此修为气度,那小道士师门定然不凡,由此可见,修真界的高人逸士何其之多?你等日后行走江湖,万不可仗着武当派名头,惹是生非!”
众弟子哄然称是。
………………(未完待续。)xh118
一二九 广场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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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云雾渐渐散去,阳光似金鳞一般漫洒下来,世间苍生万物尽皆沐浴其中。小说txt下载http://.80txt/在阳光的照射下,宽广的龙虎山广场上金光灿烂,接天而铺地,气势恢宏无比。
龙虎山广场便是三十年一期的道教宗门大比试场所。
按照九宫八卦方位,龙虎山被分成了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个比试台,中宫位置乃是各评判所在。
虽然时间尚早,可是广场上早就殷殷攘攘,热闹无比,一众道士们兴奋的寻找着自己门派所在的地方。虽说修真者淡看风云,笑度春秋,可毕竟参加此次大比试者多为年轻之辈,还远远达不到那种坚守本心的境界。
广场上最好的位置,自然被划给了东道主,也就是道教之首的天师派,天师派旁边,依次为全真派、茅山派、青城派等道教四大派,近百年来实力蒸蒸日上的武当派,也在排位上体现了出来,就排在第六位。
一众道士们在找到自己师门的位子后,便翘首相望,心中默默的数着自己师门在道教宗门中所处的地位。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是谁也不甘心自己师门排在别人之后,不过道教宗门大比试的排位也不是胡来的,除了道教四大派的位子在其宗门地位没有被取代之前是固定的外,此次各门派的排名是根据门派过去三届大比试中。宗门弟子的最好成绩相加,总数愈小,排名便愈靠前。
一众道士们回想着自己宗门参加过去三届大比试的成绩。便是心中对自己宗门排序有万千不满,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大家的情绪很快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道教四大派倒也罢了,可是武当派居然才排在第六,那么第五是谁。大家凝神看去,那块宗门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云山派”。
云山派。那是什么派?听都没听说过好不好?过去三界大比试的成绩能和武当派相比吗?有知识帝统计出了过去三届武当派的成绩,分别是一次八强,一次冠军,一次第四名。
众道士们疑惑不已。顿时议论纷纷,向着宗门耆老打听着云山派故事,那些耆老们乐得借此机会向后辈们展示自己的岁月见闻,一个个的抚着发白的胡须,若有所思的道:
“这云山派的事情啊,还得从六十年前说起……”
………………
武当派掌门人闲云道长率领着一众弟子,分为男女两列,径直向着广场中央走将过来,喧闹的广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随着武当派诸人的脚步而移动,当然,更多人的目光投向了顾子倾的身上。
虽处众人之中。亦不能夺其半分风华,顾子倾一袭白色长裙,简约而自然,其动作轻盈而舒展,似冰山上的那朵雪莲款款走来,虽面上表情不显。可顾子倾那明眸皓齿间的天香国色,又何须表情映衬?
哪怕是一众女修们。面对着顾子倾,或有自惭形秽,或有与之同荣之感,却没有半点不服气的心思;而那些男道士们,表现却没有那般好了,几乎是目不转睛,一个个的连呼吸都忘记……
全真派的赵存真来的较早,见得此刻顾子倾的模样,但觉呼吸急促,眼光再也不能从顾子倾的身上挪开,赵存真想着昨天晚上道无师叔所言,脸上顿时升起一片潮红,紧紧的扣住手中的伏阳宝剑……
赵存真暗暗道:冠军,我来了;顾子倾,我也来了!
顾子倾还是那般,对着广场上的注目礼视若不见,只静静的跟随着身前师傅映月师太的脚步,望前走着……
道教宗门的排位方法千百年不变,各宗门首领对此心知肚明。(.棉、花‘糖’小‘说’)
闲云道长毫不犹豫,直接向着道教四大派的旁边走去,待得来到是安排最末的青城派旁边时,闲云道长赫然发现那块木牌上写的不是“武当派”,而是“云山派”。
闲云道长一愣,禁不住的向着身旁的师姐映月师太望去,但见映月师太望着那块插在地上的写着“云山派”三个大字的木牌怔怔出神……
闲云道长向着映月师太轻轻咳嗽一声,映月师太似被惊醒,望着闲云道长那带着几分关切的眼神,映月师太脸上蓦的升起一丝红霞,映月师太朝闲云道长瞪了一眼,并没说话,只是随着闲云道长默默无言的来到了武当派的木牌之后。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没有说话,他们身后的弟子却是不平静的很,一个个的在低声交头接耳,相互询问着云山派的来历,有什么了不起之处,天师派为什么要将云山派排在武当派之前。
倒是显示出武当派弟子们良好的纪律素养来,若是别的门派弟子,怕就不是相互询问,而是直接质疑了。
渐渐的,那首在修真界消失了几十年的诗歌在一众武当弟子们的口中流传开来:
“千秋世家龙虎山,百年领袖全真派。
性命双修唯青城,道法精奇还三茅。
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
道教旧权与新贵,三山五岳只等闲。”
又有那句齐名武当派与云山派两派祖师爷宝剑的话语被耆老们翻了出来:
“缥缈如云梦,质朴似真武。”
小师妹林雪宜跟在顾子倾身后,听闻着一众同门的浅浅私语,悄悄的拉着顾子倾的衣袖问道:“顾师姐,那云山派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那把云梦剑居然可以和你的真武剑齐名?”
顾子倾一心修道,若是问她那些道经宝典。顾子倾自能一字不漏的解释出来,可若是问她这些不见记载于道经宝典上的江湖轶事,顾子倾便不知道了。
顾子倾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淡淡道:“林师妹,江湖上或有那种传言吧。”
说话间,顾子倾秀美的双肩微微一并,感受着真武剑中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那是一种一往直前的意念。
若是此次大比试中,有云山派门人手持云梦剑出现的话。江湖上以后便不会再有这种传言了。
顾子倾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
………………
云山派第三十八代掌门人郭不守道长率领着云山派第三十九代掌门人大弟子李易,以及云山派第四十代记名大弟子苏泽。以及东海派创派祖师爷丁海山,姗姗来迟。
四人的身影一出现,那些广场上被名门大派打击得不行的弱小门派弟子们纷纷挺直了腰杆,一个个的在心中暗道:咱虽然比上不足。可也比下有余对不对?你看人家为了凑人数,连十余岁的小孩子都带来了。
郭不守乃是第二次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经验老道,首先去帮丁海山找位子,郭不守带着几人径直往广场边缘走去。丁海山孤家寡人一个,东海派又是第一次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东海派的位子自是排在了最后。
可怜堂堂东海派创派祖师爷丁海山丁道长,居然沦落到了广场台阶看守人。
在众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丁海山倒是泰然自若。将肩上大斧望地上一放,“砰”的一声,溅得地面上火星四起。
丁海山向着四周打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云山派的木牌,疑道:“咦!李道友,怎么不见云山派的地盘儿?”
李易也不知道道教宗门的排位方法,想了想道:“应该会是有的,我随师傅一起找找看!”
丁海山还没说话,倒有旁边一些门派胆大的。在一旁打趣笑道:“东海派在陆地边缘,云山派想来要在那云雾深处了。”说罢。还煞有其事的用手指向龙虎山上那些随风而起的云雾。
一旁的郭不守闻言,脸上顿时一黑,冷哼一声双袖一拂,转身便望广场里面走去。
李易向着丁海山耷一耷间,叫上苏泽紧紧跟上。倒是那打趣之徒,被郭不守一声冷哼,惊得周身血液似乎一凝,额头上的冷汗顷刻间就渗了出来,登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待得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山派一行人早已飘然走远。
高人啊,打趣者伸手一抹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
………………
祖孙三人穿过重重人群,走完大半个广场,终于来到广场中央。
郭不守远远望着那块写着“云山派”三个字的指示牌,一时间百感交集,脚步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重起来,似千钧之力加诸双腿之上,连步子都难以迈动。
六十年前,也是这个地方!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的跟在师傅拗道人明虚子身后,身边是着一众朝夕相处的师兄弟……
物是人非事事休……
六十年是一个轮回,六十年是一个新的开始。
郭不守深深呼吸一口,迈开脚步向着云山派所在地走去。
云山派三人的到来,立刻被一旁武当派诸人得知,见得排名尚在武当派之上的云山派老的老,小的小,武当派诸位弟子顿时心情之复杂,简直莫可名状。
“啊!顾师姐,那个臭小子就是云山派的。”林雪宜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欺负”自己的李易,赶忙扯了扯身前的顾子倾,低声说道。
顾子倾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但见一位青衣少年衣袂飘飘,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着自己缓缓走来,有朝阳在少年的身后放出万道霞光,将少年映得无比的明媚清朗。
原来他是云山派的弟子,难怪云山派能和武当派比肩,难怪云梦剑能和真武剑齐名?不由自主的,顾子倾将目光投向李易的背后,却在那里看见一把黝黑而毫不起眼的铁剑,那里只是一把寻常的铁剑。
怎么不是云梦剑呢?
李易正走着路。忽的心生感应,遂将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昨天的那道清丽而孤绝的身影。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大家算是熟人了吧,李易下意识的向着顾子倾报以一个微笑。
少年的笑容如那灿烂的阳光,和煦而温暖,不知怎的,却是让顾子倾的面上有些发烫。大约是自己方才盯着人家看时的失礼被发现,又大约是今晨的阳光有些热烈吧!
顾子倾毫不犹豫的收回与李易在空中相交的目光。面上再次冷漠,又进入那无悲亦无喜的境界。
李易自讨没趣,面上有些讪讪,好在无人发现。
不管怎样。云山派一行算是找到了根据地,尽管看起来三人处于根据地上,显得那么的地广人稀,比起一些宗门的拥挤来,实在是有些浪费地盘。
自少不了一些被人指指点点,好在祖孙三人都是脸皮够厚之人,安然处之。
“郭道兄,好久不见,贫道这边有礼了!”郭不守还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一道热情的声音向着郭不守打着招呼。
郭不守抬眼望去,一张陌生中透着熟悉的脸庞正笑望着自己,笑容中。有着几分激动,亦有着一份久违的亲切。
“你是……啊,你是武当派的小闲!”郭不守顿时也是满脸惊喜,一拍大腿,张嘴就道:“啊!小闲,几十年不见。你居然长得这般高大,这般的气度不凡了!”
郭不守正要热情的打着招呼。突见对方面色一苦,就像背上有只抓不到的虱子在瘙痒一般,那“小闲”一脸的尴尬与不自然,抽着嘴角,似哭似笑道:“郭道兄说笑了,说笑了……”
原来郭不守口中的“小闲”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掌门人闲云道长。如今的武当派声誉之隆,不在道教四大派之下,武当派掌门人闲云道长,名声比肩天师派天师张若虚,全真派掌教道玄子,在修真界可是最顶尖的存在,居然就被人直接称呼成“小闲”,而且还是当着一众门人的面。
面对着武当门人们一张张怒气冲天的脸庞,郭不守登时醒悟过来,亦是知道自己犯了众怒,郭不守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下意识的就想要转移话题:
“那个小……啊不,闲云道友,几十年不见,不知道你师姐映月妹子过得还好不好?”
若说先前武当派门人因为郭不守的口无遮拦,出言无状辱了掌门人而愤怒的话,那么这会,一个个的可是惊得眼珠子都掉到地上,也不知心中是恼还是怒了。
这个从没听说过的所谓的云山派道士,叫掌门人“小闲”也就罢了,居然称呼映月师太为“妹子”?咱武当派和云山派的关系有那么亲密么?
闲云道长一脸郁闷:“师姐一切安好,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亦是一同前来。”
大家齐齐向着映月师太所在的方向望去。
郭不守感觉到一道幽怨无比,羞怒无比的目光在渗着自己,心中顿时更加的慌了,脑顶的冷汗都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哎……几十年在云山上不出门,脑海中的思维还停留在几十年前,仿佛这几十年的时光只是一瞬间啊,都没有啥值得记住的地方呢?
云山派掌门人郭道长心中捏一把冷汗,悄悄地为自己开脱着,鬼使神差的又问了一句:“那个……闲云道友,不知尊师清风道长可好?”
闲云道长闻言,马上收拾心情,一脸的哀戚,拱手向着武当派方向行礼道:“有劳郭道兄牵挂,家师已于二十多年前得登大道,羽化成仙。”
开什么玩笑,闲云道长都当上武当派掌门二十多年了,武当派上任掌门人清风老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见三清道祖去了。
郭不守这会真是想哭了,瑟瑟着嘴唇,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不守身后的李易深深的低垂着头,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生怕自己会憋不住像师傅一般引起众怒。自己的这个极品师傅,平素也没见多么的不靠谱,今日怎么就抽风了。
空中有一股莫名的气氛,时间似乎都忘记了流动。
“啊!郭道长,李道兄,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可叫我一顿好找。”就在大家相顾无言时,一道大嗓门响起来:“云山派居然能排到这前面,丁某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些日子能和郭道长还有李道兄一起通行,丁某真是三生有幸!”
一把扛着大斧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还能有谁?
武当派与云山派诸人齐齐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丁海山来的还真是时候。
连着上次在客栈里面,这已经是丁海山第二次给郭不守解围。
郭不守这会听到丁海山的声音,就差没拜倒在丁海山跟前大呼“救命之恩,永生难忘”,拉着丁海山的大手,郭不守眼中直冒金星,连连道:“海山啊,别那么说,大家能够相见且相形,可是三清道祖赐予大家的缘法呢!”
郭不守直将丁海山看的头皮发麻,脑门发涨,心中暗道这郭道长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热情了。
丁海山疑惑的目光向着李易望去,却见李易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郭不守说着说着,大手一挥,道:“海山啊,在哪里不是比试呢?反正我云山派的地盘有的是,你就干脆来我这里罢了!”
………………(未完待续)
一三零 落花人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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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山风过处,摇曳着众人的衣袂飘飘,须发扬扬,龙虎山山上清新浓郁的灵气在众人的呼吸间洋溢,众人才似恍然:三十年一遇的道教宗门大比试很快就要开始了。
果然,龙虎山深处突的传来九声悠扬而嘹亮的钟响,紧接着空气中一阵阵芳香扑鼻而来,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瓣儿从空中漫洒下来,宛然花雨天降……
除了带队的掌门长老们,前来龙虎山的大都是些年轻的道士们,毕竟没有达到炼心的境界,众人见得此时此景,一个个顿时欢呼雀跃……
传言有仙人降临世间之时,因受不得凡尘俗世的浑浊,总要先来个异香花雨,氤氲遍地,营造一个人间仙境,非此不显真身。
没想到龙虎山上也弄了这么一出,李易心中暗道,天师派果然好大的排场,一场花雨便有先声夺人之效。
“顾师姐,这花雨是怎么来的,我们回武当山了,也要洒落一场,好不好?”
李易抬眼望去,只5见武当派的小师妹林雪宜正伸出一双洁白的手掌,将身边那些落下的花瓣托住,兴奋得满脸通红,似鲜花般的娇俏。
“林师妹,花雨虽美,然凋零太早,让花瓣儿在枝头上绽放,随阳光雨露一起。孕育出果实,不好么?”
顾子倾淡然而优雅的声音响起,声音里面有着一种冷漠的迷惘,又有着一种彻入心扉的离愁,似在哀伤花瓣的零落成泥。
漫天花雨,似飘似舞。繁硕而烂漫,悠悠散落一地残红,如梦如醉,顾子倾长裙轻袖,遗世独立,秀发随清风轻轻摇动,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目光哀婉而朦胧……少女处在凄迷的花雨中,显得格外的纤婉清丽。惹人怜爱……
时间似在静止……
云山派与武当派位置相邻,李易与顾子倾的位子也是相去不远,如此望去,李易似听得到顾子倾的呼吸,以及那随着呼吸而心脏跳动的声音……这是如何的一种美丽的感受?
循着李易的视线,恰有一双鸟儿从天际划过,花雨似酒,惹人心醉……刹那间。李易的心头浮现出那一句古诗,禁不住念道: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顾子倾自是听到,微微一愣神间,眼角的余光已然瞥见李易那双尽是欣赏的明亮眸子:他是在说自己!
虽一直处在修真界的注目中,却从无人如此直白与隐晦的赞美,就像武当派的“太极”一般,阴阳结合如同一体。更何况,如此的赞美乃是出自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青男子口中。
李易感受得到顾子倾,顾子倾也感受得到李易的感受,一刹那间,少女的双颊似有点发烫……
然而顾子倾终究乃是武当派不世出的天才。也就在那一刹那间,顾子倾深深呼吸一口,一切便又转入淡淡的清漠之中。
顾子倾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场的都是修真之人,耳聪目明远胜常人,闻得顾子倾之言,初觉突兀,旋即又觉正是此理,修真者参化自然,一花一草皆有其道,岂能因为世人心中的一时喜恶,伤其天真。
如此情景之下,顾子倾尚能保其道心不失,众人皆知其间真谛。被顾子倾这么一说,花雨自不再震撼人心,时间有些静默起来,或许,那些望向顾子倾的眼光中,更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顾子倾还是那般的静默,婉风流转,美撼凡尘……
全真派与武当派相隔有数丈之远,可这点距离丝毫不能阻隔赵存真眼光中的热切,顾子倾一语而惊众人,似于赵存真而言,一切便该如此。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做我赵存真的道侣,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我赵存真的道侣啊!当然,这样的女子,也只有我赵存真才配得上。
这次即将到来的道教宗门大比试,便是我赵存真书写名望,夺得美人的战场!
赵存真的目光,顾子倾当然感觉得到,那道目光就如一团烈火般袭来,好像欲要将自己融化一般,或许是顾子倾长久于真武帝君坐像下炼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顾子倾习惯于将自己的内心隐藏,很不习惯这种热切的表达,甚至从心底带点反感。
同样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云山派的那个道士让人的感觉是云淡风轻,朝阳临身,而赵存真却犹如骄阳高悬,蒸而欲涸呢?
易本就对这故弄玄虚的花雨不太以为然,如今见得形势,心中暗笑:天师派如此辛辛苦苦的来营造气氛,恐怕没想到仅仅被顾子倾一语,便弄巧成拙,徒留笑柄。
以郭不守的修为心境,自不会拘泥于一场花雨之中,此刻见得众男道望向顾子倾眼中的艳羡,郭不守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李易,却见李易清澈的眼神中带点戏歔,郭不守顿时大为满意,不禁抚须微叹:这徒儿果然深得我真传。
就在此时,郭不守心生感应,循此望去,却见武当派映月师太似有目光一扫而来,却又飘然而过……
依稀间,时光好像回到一甲子以前,云山派与武当派交好,两派弟子经常一起游历江湖,行侠仗义,那时候,闲云总是像个跟屁虫一般的溜达在自己身后,而映月……望向自己的,也总是这种似看非看,似言非言的眼神……
想着想着,郭不守又想起了在龙虎山脚下客栈中,少女陆若瑶说过的那些话语来,顿时,郭道长乐极生悲,心中很是惶恐起来……
………………
花雨尚未散尽。天空中又是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音乐声中,龙虎山后院忽然七彩霞光大作,直冲天而起,众人正一片恍惚中,数道人影踏着霞光。冉冉飞临。
“啊……那是张天师,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那是全真派掌教道玄真人,据说,道玄真人早已合道,如果不是心中放不下全真派,怕是早就渡劫飞升,登天庭仙界去了……”
“咦……咱们道教宗门大比试,怎么还有和尚与书生参加,连师太都来了?”
“你傻啊!什么和尚、书生、师太?那是佛教与儒教前来观礼的大能之人。那和尚是佛教少林寺方丈慈苦大师,那书生是儒教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先生,那师太是普陀山观音禅院定慧师太呢?”
……
随着众人的阵阵惊叹,郭不守低声为着身边的李易与丁海山介绍着各位出场人物。
道教出场的自是四大派的掌门人,分别是龙虎山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全真派掌教道玄,茅山派掌门人大茅真君茅远,青城派乃是双修门派。其掌门人乃是夫妻两人:男道陆云奇与女修姬雨欣。
佛教与儒教前来观礼者也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佛教有少林寺方丈慈苦大师。普陀山观音禅院主持定慧师太;儒教有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先生,嵩阳书院院长王子师先生等等……
广场上众人们啧啧称奇,咂舌不已,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差不多道儒佛三教修真界的头头脑脑们来了一半呢……
李易听着师傅的介绍,逐一向着那些“大人物”们瞧去:张若虚仙风道骨。道玄清高肃然,茅远乃是旧识,陆云奇丰神俊朗,姬雨欣风韵美艳,慈苦宝相庄严。王子师谦谦君子……
因为朱微颜与静璇的缘故,李易特别的关注了朱达理先生与定慧师太,朱达理头带四方巾,身着儒衫,朗眉星目的面容上不苟言笑,隐隐看得出朱微颜的美貌继承了她父亲良好的血脉;定慧师太倒是长得慈眉善目,和传闻中的火爆性子不太相符。
张若虚等人来到广场中央后,自有人引导诸人落座,张若虚上前几步,来到台前,将双手一挥,轻轻一声招呼。
便是这看似轻轻的一声招呼,宛如一阵清风一般,从广场上柔柔而过,竟然将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根子都吹到了,数千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方才还是喧闹异常的广场登时便安静下来,众人赶忙凝足精神,静听张若虚的讲话。
张若虚在一番开场白以及将广场中央诸人介绍后,清了清嗓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道:“如今的修真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汹涌暗潜,我等人族修真界与北疆莽原妖族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大战几乎爆发在即……”
“祸不单行的是,据闻沉寂了千年的天南活火山在百年后即将爆发,届时将生灵涂炭,潜伏在南疆群山中的魔族早已蠢蠢欲动,欲向九州大陆挺进,取我等人族修真者而代之……”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在场的诸位在往后的百年间,便是我等人族修真界抵挡妖魔两族入侵人族的中流砥柱,我等能否守护住人族繁衍生息了亿万年的神州大地,就要看在场诸位的努力了……”
“有鉴于此,对于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我等经过商议,决定对优胜者进行如下奖励……”
“获得第一名者,将得到龙虎丹一枚,北海海底千年寒玉一块……”
龙虎山广场上诸位参加道教宗门比试者听到这里,顿时沸腾了,一个个的眼中尽是憧憬的光芒,那可是龙虎丹,千年寒雨啊!
天师派龙虎山与少林寺大还丹,罗浮派昊元金丹并称为修真界三大丹药,皆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宝物,可其侧重点各有不同:
罗浮派临近南疆,常与南疆群山中的魔族打交道,故其昊元金丹主攻肉身,相传服食一枚昊元金丹者,能将肉身修炼得坚硬如铁,刀枪不入;
少林寺大还丹乃是本着佛家治病救人的慈悲思想所炼,大还丹能医白骨,活死人,修真者只要有一口气在。大还丹便能将其安然无恙的复原,李易对于大还丹很有发言权,当初在衡阳城石鼓书院中,李易被伤得几乎三魂六魄不全,照样被一颗大还丹从鬼门关上给拉了回来。
天师派龙虎山主重修为,修真界流传不管修真者资质如何。修为如何,在服食一颗大还丹后,修真界的修为便可以直接上一个台阶,突破一个境界……
如此龙虎丹,自是珍贵之至,除却那些炼制丹药的天材地宝不说,炼制一颗龙虎丹须耗天师派数十人数十年之功,便是整个天师派,怕是龙虎丹的存货量也不足五指之数。没想到竟然被天师派拿出来一颗做为奖励。
还有那北海海底的千年寒雨,那可是镇神修心的上上之选,修真界经常传出某某修真者为了一块普通寒玉而大打出手,普通寒玉已然如此,更何况是产自北海海底的千年寒玉。
要知道修真者在修炼的过程中,最怕心神不宁而导致走火入魔,若有了千年寒玉来镇定心神,那些因为寻常因果牵系而导致的心神失守。自能被一举而过。
众人议论尚未停歇下来,张若虚又说起了第二名的奖励:“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获得第二名者。将获得昔年紫阳真人随身佩戴的紫阳仙剑……”
张若虚话尚未落音,“哗”……的一声,群情涌动,大家又是沸腾了。
在修真界除了那些有门派传承的高人们以外,尚有许多并无传承者,他们独来独往。或混迹红尘,或隐居山林,修真界将他们统称为散修,相比各门派的千年传承,散修们并不是修真界的主流。然而,在散修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惊艳了一个时代,照耀了千年的修真界……紫阳真人张伯端便是这样的一位散修。
紫阳真人与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乃是同时代之人,修的也是全真之道,两人一北一南,修真界常将两人并称,共尊全真之祖。
相传,千年前南疆群山中的魔族欲大举进入中原,是紫阳真人仗着三尺紫阳剑,深入群山之中,一人一剑,将那魔族大军给镇住,使得南疆魔族不敢北望。
紫阳剑如此宝贝,为何只为第二名奖励?原来是考虑到能够取得道教宗门大比试第二名者,必定是名门英才,此等人物或许早在师门中取得不同凡响的宝物,并且早就将宝物祭炼得心神相连,这样一来,第二名若取得紫阳剑,又要重新费功夫祭炼,所以才将紫阳剑列在龙虎丹与千年寒玉之后了。
紧接着,张若虚又宣布了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第三名与第四名的奖励,第三名的奖励乃是一枝采自天南火山的梧桐木,第四名的奖励乃是一块采自东海海底的玄铁。梧桐木与玄铁俱是修真界罕见的炼器宝贝,真可谓万金难买,不过有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奖励的风光,第三名和第四名的奖励自然没有那么起眼了。
倒是郭不守在听得那梧桐木的名字时,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相传洪荒飞禽至尊凤凰,生来性子骄傲无比,从不混迹凡俗,便是不得已途经洪荒,也是非梧桐不栖,是以梧桐木又被称为凤凰木,上面蕴含洪荒飞禽至尊凤凰的火灵之力,故修真者炼化名器时,必用梧桐木做为引火之料。
因凤凰长期在天南镇压活火山的爆发,是梧桐木以产自天南火山为最,天南火山上梧桐木自是极多,然而近几百年来,天南火山被南疆魔族阻隔,别说是去采梧桐木,就是到也到不了。
这一枝采自天南火山的梧桐木,定是百年前存留之物,可想其珍贵之处,难怪能将产自东海的玄铁给压在身下。
………………
张若虚站在台上,继续说着一些后继名次的奖励。
站在云山派地盘上的东海派创派祖师爷丁海山道长自跟随李易等人出场,一直到现在都还觉得晕晕乎乎,颇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眼花缭乱的感觉,这会听得张若虚宣布各项奖励,丁海山膛目结舌,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丁海山道:“李道兄,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此多的宝贝,你觉得贫道我到底要取哪个才好?”
李易笑道:“丁道友你开什么玩笑,哪个才好?那些掌门人不是早就分出来了吗?自然是龙虎丹与千年寒玉最好!”
丁海山连连摆手:“李道兄你可别消遣我,有李道兄在,我的名次总是要往后一位……”
一旁的苏泽闻言,瘪瘪嘴道:“既然如此,我师父都没在想要选哪个,你想个啥?”
丁海山想想也是,若有所思的掐起手指来,似在计算着自己此次比试的名次与奖品……
李易见得丁海山模样,想起了以前参加活动时,那些领导们的殷切“教导”,李易一时间难得兴起,遂大手一挥,拍着丁海山的肩膀,慨然道:“丁道友啊,咱们难得来参加一次道教宗门大比试,就别管那什么龙虎丹还是前年寒玉,以交流为主,交流为主啊!”
………………(未完待续。。)
(..)
一三一 出场风云(上)
张若虚天师宣布完此次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优胜者的奖励后,接下来便是参加者的对阵‘抽’签。[.超多好看小说]。更新好快。
道教乃是当今修真界第一大教派,各宗‘门’弟子合计何止千万?不过各宗‘门’皆有宗‘门’内部比试,其佼佼者方能代表宗‘门’出战,否则,若是选出个歪瓜裂枣上场,被人给一招轰下台去,岂不是贻笑大方,丢了宗‘门’的面皮。
参加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者合计一百二十八人,两两捉对厮杀,笑到最后者自然就是最后的胜利者了。
‘抽’签由中宫台上的那些掌‘门’人经手,每‘抽’出一位选手,那一位选手便站出来上前向中宫台上在座众掌‘门’人行礼,能代表各自‘门’派出战者皆是道教各宗‘门’的‘精’英,此举也有扬名之意。
第一个‘抽’出来的便是龙虎山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之子,少天师张乘风,这也是‘抽’签的应有之意,一则天师派为道教之首,享誉甚隆,此举有表尊重之意;二则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乃是在龙虎山天师派进行,需要张乘风做一个表率,免得n哈,m.不知情者行为冒失,贻笑大方。
果然,在司仪念到张乘风的名字后,张乘风微笑着向周围致意,然后双袖一拂,向着中宫台走去,待来到台下,张乘风双手抱拳,行礼道:“天师派弟子张乘风见过诸位前辈!”
张乘风行为举止不慌不忙,谈言吐语不卑不亢,真个是和风朗月,一派龙虎山千年世家风范,气质风度皆让人心折,引得在场诸人赞叹不已。
张乘风乃是少天师,身份可比‘门’派长老。中宫台上诸掌‘门’人除了天师张若虚之外,其余人皆是半侧身子,以示不敢生受全礼之意。
张乘风的对手乃是商谷派曾争奇,商谷派坐落于道教第五十八福地商谷山,建派与东晋年间,修的是“黄老之道”。奉汉初著名隐士“商山四皓”(商山四皓: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见《史记*留侯世家》)为祖师爷。
若要论‘门’派传承,商谷派比在场大多数‘门’派都要久远,可惜“黄老之道”在经历汉初占据道教主流的辉煌,以及东晋年间的回光返照之后,迅速的没落下去,而后其‘门’下又无杰出弟子问世。所以商谷派在修真界名声流于泛泛,并不响亮。
那曾争奇见得自己在第二个便被‘抽’出,对手乃是大名鼎鼎的少天师张乘风,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不过曾争奇倒也光棍,脚上微微用力,一个筋斗翻到中宫台前,哭丧着脸故作大方。行礼道:“小道曾争奇,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一轮游。特前来向各位掌‘门’人‘混’个脸熟!”
曾争奇此言一出,满场顿时哄然大笑,便是中宫台上的那些大能,也是不禁莞尔,那青城派掌‘门’人陆云奇也是个洒脱之人,听得曾争奇之言。笑着对曾争奇道:“小道士你名字里有个奇,贫道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奇,还真是奇了,来,咱们相互脸熟脸熟。”
台上台下又是一阵哄然大笑。有了这么一出,整个‘抽’签过程倒变得轻松多了。
有了曾争奇做榜样,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小道士们也不再藏拙,一些胆大的甚至有卖‘弄’之嫌,于是,一道道身影在广场上呼啸而过,有走路的,有驾宝剑的,有做划水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待得念到武当派顾子倾的时候,场面突然一静,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向着武当派所在方向望来。
顾子倾秀发轻笼,淡裙轻舒,绝世容颜上面‘色’不改,就这样身背着真武宝剑,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的向着中宫台上走去。[]
广场上铺满青石地板,顾子倾静静的走在上面,不带一丝烟火之气,阳光洒在顾子倾的裙摆上,散出淡淡的七彩光晕来,似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儿在冉冉盛开,一众见者,心中尽是想起曹子建描写洛神的那句“凌‘波’微步,罗祙生尘”来。
“武当派顾子倾见过诸位前辈。”声音清澈无比,似从崇山峻岭间流下的小溪水,泛起白‘色’的‘浪’‘花’。
望着这位修真界声名鹊起的‘女’修,中宫台上诸位掌‘门’人纷纷点头,赞赏之意付诸于表。
普陀山观音禅院定慧师太见着顾子倾,忽想起了自己那五年前下山历练,一直不归的爱徒静璇,顿觉双眼一热,定慧双手合十,低低的宣声:“南无阿弥陀佛……”语气中的慈祥和蔼让人动容无比。
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听得定慧师太之言,亦是大有所感,朱达理转过头来看着定慧师太,抚须一声长叹道:“小‘女’微颜,以蒲柳之姿,得以和师太爱徒‘静照天璇’,以及武当派‘倾国倾城’相提并论,实在是幸运之至。”
那一直严肃着脸庞没有说话的全真派掌‘门’人道玄望着顾子倾,此会也是脸上升起一丝笑意,道:“武当顾子倾,通微显化真人‘门’下,果然很好,很好!”
通微显化真人便是武当派创派祖师爷张三丰。
远处一直关注着顾子倾的全真派首徒赵存真此刻听得师傅道玄当众称赞,心中登时欢喜无比,要知道玄此举可是大有深意,往小了说是赞赏顾子倾,往大了说是向武当派诸人以及在场诸位表明态度:全真派对于武当派与全真派的联姻,乐意之至。
全真派附属者甚众,许多人是知道全真派‘欲’与武当派联姻的,那些人听得道玄之言,顿时轰然叫好。
顾子倾面对着诸多大能之人的溢美之词,面对着广场上诸多人的叫好,面上却是并不见悲喜,只淡淡道:“诸位前辈厚爱,小‘女’子愧不敢当。”
说罢,顾子倾再施一礼,淡然而退,来去明月临峰,去似清风拂江。
顾子倾之后的几人。在修真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之辈,不过众人被顾子倾的风仪所震,有些提不起兴致,一时间场面有些沉闷。
随着‘抽’签的进行,司仪终于念到了全真派赵存真的名字,赵存真‘精’神一振。心中暗道一声:来得正好。
赵存真面带笑意,先是拱手向着周围示意,然后暗运真气,只见赵存真的身子缓缓浮起,待得赵存真身子浮起丈余时,赵存真身形微动,竟然虚空踩步向着中宫台跨去,赵存真每踏一步的时间丝丝入扣,距离也是一般长短。恰似闲庭信步一般。
赵存真本就长得英俊‘挺’拔,这会凌空虚度,更是衣袂飘飘,青‘春’张扬,宛然谪仙降临,直引得众人一阵惊呼,一些‘女’修真甚至目光‘迷’离,尖叫连连。
便是那些大能之人。也是心中暗暗称赞,要知道于修真者而言。虚空飞行乃是易事,可是大都要借助宝贝之力,若要如赵存真这般仅靠自身修为,且做得如此的轻松写意,则必须要丹田内‘阴’阳融合才能做到,传言赵存真早就突破生死玄关。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赵存真来到中宫台前,安然施礼,中宫台上那些掌‘门’人也是如同天师派张乘风一般,只受了赵存真半礼,赵存真复又凌空返回。一切的动作都做得如行云流水,完美无比。
全真派此番有备而来,有心人自都瞧在眼中,那些站在全真派一方的道教宗‘门’此刻抓住机会,自要大肆鼓吹一番,隐隐将赵存真誉为修真界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说是全真派自此要领袖云云……
赵存真听得这些赞誉,口中连说“不敢不敢”,心中实是得意非凡,‘春’风得意关头,赵存真透过眼角的余光向着顾子倾所在处瞥去,却见顾子倾依旧神情淡淡,仿佛这一切与其毫不相干一般,如此一来,倒让赵存真满身的畅快熄灭了不少。
………………
赵存真如此大出风头,看得那东海派丁海山咂舌不已,丁海山这会算是‘弄’明白了:大约越是此次大比试夺魁的热‘门’,越是能引起轰动。
如此一想,丁海山道长不淡定了,丁海山提着大斧头,悄悄的向着李易询道:“李道友,呆会你要如何出场,如何上台?”
一旁苏泽闻得丁海山之言,深有同感,连连点头。在小家伙的心中,师傅自是最‘棒’的,可是出场的轰动效应已经被武当顾子倾,全真赵存真等人演到了极致,实在是很难超越啊!
李易抚着苏泽的脑袋,小家伙都长得快有李易的肩膀高了,在白了一眼丁海山后,李易笑道:“还能怎样?自是走出场,走上台了。”
“徒儿此言甚是,须知我等修真者顺其自然,方是至理!”郭不守难得的表扬了一句李易,继而语气一变,瓮声瓮气道:“咱们又不是街头卖艺的,‘弄’得那么‘花’丽‘花’哨做什么?”
听得出来,郭道长对赵存真的出场方式很不以为然。
几人正说话间,只听得司仪在台上高声念道:“云山派李易。”
司仪的话音才落,场面顿时又是一静,仿佛众人在一刹那间都摒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李易一般,一时间,只听得风儿在广场上空轻轻吹过,携带着山间树林里鸟儿的鸣叫。
经过一上午的发酵,云山派的往事早已经被众人发掘出来,云山派过往的那些辉煌也被大多数人口口相传着,毕竟,云山派曾经可算是仅仅排在道教四大派之后的道‘门’第五派呢。
众人此刻在心底都是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种想法:云山派推出的弟子李易,到底是何等的一个人物?值得让云山派在籍籍无名封山归隐了数十年后,为了他打开山‘门’,重新问世。
万千道目光陡然间‘逼’‘射’过来,有疑‘惑’,有不解,也有鄙夷,有嘲‘弄’……目光‘交’织着,就像一重重的‘波’‘浪’挤压过来,在李易的周围绕成一个无形的漩涡,而李易,正是漩涡的中心。
饶是李易心境,此刻也是觉得头皮发麻,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迎头顶上,李易深深呼吸一口,双袖一拂,顶着万千道目光,坚定而从容的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一道孤直‘挺’拔然泯灭众人的身影。一张或有棱角然并不惊‘艳’的面庞,一袭干净而陈旧的道袍,一把普通而毫不起眼的铁剑……
众人以为云山派或许推不出一个惊才绝‘艳’者,可中也要推出一个让人耳目一亮的人物,谁知乍看之下,却是如此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道士。心中一时的落差简直让人难以接受啊!
这种人,街头上随便一抓,便是一大把好不好?
也是,云山派虽曾辉煌一时,可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修真界白云苍狗,沧海桑田,谁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呢?云山派如今推出这般普通的一个人物,恐怕也是无奈之举。总好过继续关着山‘门’,不问世事吧!
众人在心中自动的为云山派补脑着……
一时间,众人望向李易的目光都变了,似有哲人们的沧桑感叹,更有着旁观者的鄙夷同情……
李易自不知道,不经意间自己的肩膀上就被众人强加赋予了如此多的担子,不过即便知道了,李易也是懒得理会。别人的想法碍我何事?
好吧,小道我是大赛型选手好不好?
就在黑云压压。密而不雨,气氛无比隆重而紧张的时候,一道‘激’动万分而又充满童真的声音划破长空,和着热烈的鼓掌声,突兀的响起来:
“师傅加油,师傅是最‘棒’的!”
还能有谁?自是目前云山派的第三代记名大弟子。家合纵‘门’的传人,李易的爱徒苏泽了。
李易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感受到苏泽的大爆发,这是如何的一种冷水里冒热气啊!李易心中一惊身形一晃,脚底下居然一个踉跄。好在李易反应极快,提前一步稳住,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个大丑。
然而以在场众修真者的眼光,如何会看不出李易的狼狈举动?蓦然,“轰”……的一声,如同火‘药’的突然爆炸,先前众人压抑的情绪顿时全部发泄出来,化作哄堂大笑,在整个龙虎山广场上空盘旋着,便是远处山间的鸟儿也被惊得仓皇失措。
“哈哈哈哈……云山派就派出这样一个菜鸟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真是笑死我了……看来,云山派真是没落了啊!”
“那是……哈哈……自己是个菜鸟也就罢了,居然还收了徒弟,修真界有如此年青便收徒弟的人么……真是千古奇闻啊!”
“就是就是,修真界最怕误人子弟,由此而牵扯因果……谁人不是等到修为有成,声名远扬时才收取弟子,如今倒好,有人连走路都不安稳时就收徒弟了……”
……
众人皆笑,唯有站在云山派地盘上一直看着李易的三人笑不出来,丁海山双手抚额,‘露’出一副惨不忍睹,心有戚戚的表情;苏泽自知闯祸,一只小手捂住嘴巴,这会是膛目结舌着,下意识的往师祖郭不守的身后躲去;而郭不守道长,则是铁青着脸,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个……数十万头草泥马在李易心中狂奔而过,李易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埋着头继续望前走去……
李易的一举一动,自被顾子倾全都瞧在眼中,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与广场上的那些肤浅的眼光不同,在顾子倾的眼中,李易的一举一动虽是平凡无比,然则有着其一种独特的韵律,那是与李易气息相合,合乎天地自然的一种韵律……
如同李易心中所想一般,顾子倾也是这般的认为:道路是用来走的,不是用来飞的。全真派赵存真那般的凌空虚度几乎完美,然终归是一种“技”的表现,只有李易这样如普通人一般的行走,才是一种“道”的追求。
所以,顾子倾也是走路去中宫台的……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就在顾子倾为着“技”还是“道”而沉思时,李易出了这么一个状况,即便是淡然如顾子倾,也是禁不住的莞尔,俏脸直如‘春’风突来,桃李一夜‘花’开,端的是明媚无比。
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昨天在李易的脚下吃了个暗亏,一直与李易不大对付,这会见得李易吃瘪,还是与自己一般的快要摔倒,林雪宜只觉得像三伏天喝了凉水,心中那个畅快啊,直叹老天有眼,让李易遭了报应……
林雪宜正鼓掌叫好间,忽瞧见顾子倾面上一闪而过淡淡笑容,那等如冰山突然间消融的美‘艳’绝伦,便是林雪宜身为‘女’子,亦是一呆。
林雪宜赞道:“顾师姐,你笑起来好美哦,为什么你平时不多笑一笑呢?”
顿了顿,林雪宜又指着李易的身影对顾子倾道:“那个云山派的小道士能让顾师姐一笑,我倒不是那么的讨厌他了。”
顾子倾闻言一时无语,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师妹,只得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李易,却是又见李易一脸郁闷的伸手在额头拂汗……
那个,云山派的李易,大约此刻的心中,也是汗颜无比吧!
不知怎的,顾子倾的嘴角又是微微的‘抽’动着……;
一三二 出场风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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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李易总算是来到了中宫台前。李易定了定心神,躬身行礼道:“小道云山派李易,见过诸位前辈。”
时光仿佛一凝,并不见中宫台上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李易诧异着眼神向着台上望去。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的望着自己,每一双眼睛似乎都会说话,似乎都在向李易征询着一些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些人可都是修真界传说中的大人物啊,他们要是一跺脚,整个修真界也要颤上三颤呢,平素要是偶然撞见了一个,已是了不得的大事,今日全给见了,那是如何的得天之幸?
不过台下的李易可丝毫没有这种感觉,李易只觉得台上诸人的眼光相互交织,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李易牢牢的捆在大网中央,李易别说动弹,就是呼吸都觉得困难。
便是如此倒也罢了,让李易觉得分外难堪的是,那些眼光宛然能够抽丝剥茧,将自己周身的一切都给一层层的削去,直指自己心灵深处,让自己感觉如同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儿一般,再无半分秘密而言。
如果说,先前李易出场时,广场众人的←万千道目光如同毛毛细雨洒在身上,那么,如今中宫台上的这十数道目光简直就是狂风暴雨,毫不留情的加诸于身。
这是在做什么,想要给小道我一个见面礼下马威么?
李易的思想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出卖了自己,浑身的冷汗“唰”的从毛孔中钻出来,道袍的里襟一下子就湿透了。
很快。中宫台前的异常也被广场众人给察觉到了,方才还在嘲弄李易的声音瞬间就停歇下来,诺大的广场再一次的变得无比的静默,只是这回的静默不同于先前的几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压抑。
有些人心中在疑惑,为什么中宫台上的那么多大能之人要对李易施以威压?有些人在为李易担忧着。毕竟面对着如此多大能之人的威压,李易稚嫩的肩膀能扛得住么?要知道修真首在炼心,若是心神被摧毁了,以后的修真岁月,不可避免的就会要留下心魔。
更多的人心中,是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围观,从今日早晨到现在,云山派虽未主动宣扬过任何一件事情,可是。已经出尽了风头,是该让他们吃些苦头了。
云山派地盘上的三人也是发现出不对劲来,丁海山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同时在心中暗暗为李易鼓劲着:李道兄,要加油,加油。苏泽瞪大着一双小眼睛,紧紧的扯住师祖郭不守的衣襟,仿佛恨不得自己能代师傅而受之。
郭不守面上似无表情。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愤怒,郭不守手上青筋暴涨。紧紧的抓住腰间的云梦宝剑,仿佛随时随刻,郭不守都有可能拔剑而出一般。
或无意施加,或有意为之,中宫台上诸人的威压,对于李易来说。就如同一次心神的考验,只是这一次心神的考验,简直就是一次拔苗助长。
不管是修身还是修心,都是讲求一个循序渐进,以李易的修为。显然还没有达到一次性对抗如此多大能之人联手施展威压的境界,尽管,看起来每一位大能之人都有所保留,都没有放手施为,否则,李易便不是浑身冒冷汗,而是直接崩溃了。
郭不守心中很清楚此次遭遇将会带给李易什么样的后果,若是李易挺得过去,不仅修为或将大增,以后道心自更加坚定,寻常物事再难动李易心神半分;若是李易顶不过去,怕是修真之路要从此毁了。(.)
成与不成,相对比的代价太大,更何况,中宫台上与云山派不对付的大有人在,能让李易安然挺住么?
郭不守之所以还没有发动,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毕竟,心神的考验,考验的是修真者自己意志的坚定与否,旁人如何能够代为度过?即便是代为度过了,当事人的心防也会从此留下破绽,在日后的修真路上会有诸多隐患。
徒儿,自为师十年前收你入门,你便没有让为师失望过,这一次,你也一定不会让为师失望!
郭不守似在为李易祈祷,又似在为自己打气。
哼!台上诸人,你们敢动我郭不守的徒儿,你们给我一个个的等着。
接连看着李易再上台的路上出糗,武当派顾子倾在会心一笑的同时,心中在盘算着,李易在走下台的过程中是不是也会整些变故,没料到,事情却是如此的风云突变,一刹那间,就成了李易一人独自对抗中宫台上诸人的威压了。
望着中宫台前那道似不堪重负,微微颤动的身影,武当派顾子倾禁不住在心中为李易捏了一把汗。
或许是因为从昨天下午起,顾子倾便已经将李易当成了一个自己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的对手,以顾子倾的骄傲,自然是希望在比试台上光明正大的击败对手,而不是因为对手出了意外导致的胜利。
中宫台上诸人的威压,不知道这个云山派的李易会如何面对呢?是就此屈服,还是奋而反抗?
顾子倾秀眉微蹙,暗地里摇了摇头,所谓螳螂挡车,蚍蜉撼树,便是如此。中宫台上诸人的威压岂是那么好反抗的?若是以身易之,怕是自己面对着这种情况,也是反抗不了的,唯有屈服一途。
顾子倾这般的想着,然而不知怎的,在顾子倾的脑海中,忽浮现出昨日下午初见李易时,李易登临万丈悬崖之上,那种淡然自若,闲看青山白云的神情来。
………………
李易如临深渊,战战兢兢间哪里理会得了旁人的想法?就是想理会,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威压似一层层透明的气墙。看不见,摸不着,然而确确实实的存在,重重叠叠,挤压着李易呼吸的空间,仿佛要将李易榨干一般。让李易不由自主的就要再次弯下腰去。
中宫台上诸人,皆是修真界声名赫赫的一派宗师,自不会过分为难李易一介小辈,只不过此次因缘际会,众人皆对李易有一番别样的心思,于是,可怜的李易小道,不可避免的遭殃了。
李易若是就坡下驴,再次恭敬的行礼一番。自一切雨过天晴,偏生李易是个硬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会莫名其妙的遭遇,李易肯屈服才怪?
随着心头再一次狂奔而过的数十万头草泥马,李易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起来,李易就弄不明白,这些中宫台上的人是怎么了。当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云山派不存在么?
如此一想,李易渐渐迟缓的五蕴六识中突的灵机一动。对,就当自己不存在!
李易猛的一咬舌尖,借着舌尖上传来的鲜血甜腥味以及剧烈的疼痛感,李易一声大喝,浑身已经绷得紧紧的肌肉猛的一松,便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易的心防已经全部的放开,任由那些方才还被死死挡在身外的威压穿身而过……
既然反抗不住,而我又不愿弯腰屈服,那么好吧,你们就当我不存在。爱咋的咋的,小道我不跟你们玩了。
修真者的心防,乃是修真者道基的最后一道防线,心防若守,一切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心防若失,如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就如行尸走肉,牵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李易此举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易在赌,赌众目睽睽之下,台上的人不敢对自己动什么手脚。毕竟,台上的人物都是一派宗师,眼光独到,谁要动什么手脚,肯定是瞒不过其它人的。
自己还没到与对方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的境地吧!
虽有万千之人,然广场上一片寂然无声,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翘首相望着中宫台前的那方寸之地,在那里,似有雷霆闪电,似有风刀雨剑,似有天地之威相积累相叠加……
在那里,更有一道似有似无的身影,说是有,那是众人眼睛中的存在,那里确实有一个坚强而挺拔的身影,一袭青衣道袍,一把普通的铁剑;说是无,那是众人心灵上的感觉,那道身影任由广场上的山风穿身而过,仿佛只是一道影子,什么也挡不住,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无论先前是嘲弄还是鄙夷,这会众人见得此情此景,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震撼……
是的,便是号称修真界三秀之一的“倾国倾城”武当顾子倾也是被李易此举给震撼到了,顾子倾想尽了一切李易可能会应对的方法,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易居然敢放开心防,当自己不存在。
然而,细细想来,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应对方法吗?若是自己,能想得到这个方法吗?
嗯,有门人如此,难怪数十年前云山派能与武当派相提并论,不管结果如何,眼前的这位云山派弟子李易,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
顾子倾抬起头来,只见蔚蓝的天空中,有一片白云正漂浮其间,似点缀,似游戏,悠然而自得……
………………
李易突然间放开心防,中宫台上诸人一时间也是料所不及,尽皆错愕间,自无法再对李易施加威压,以诸人的身份,方才的试探举动已经是大失身份了,哪还能如同街头泼皮无赖一般不依不饶?
不过片刻间,中宫台前又恢复得如同先前一般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李易仿佛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深深的呼吸几口,空气中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
李易嘴角尚挂着一丝鲜血,抬起头来,向着中宫台上诸人望去。
若是平时,以李易晚辈的身份,此举有失礼之嫌,不过李易这会可管不得那么多,你们都差点联手毁了我的道基,难道还不准我看一看么?
李易的眸子还是那般的清澈明亮,并不因为方才的事情在眼神中多了一分特别,然而在这般的一双眸子下,众人心中皆是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好像那双眸子便是一面镜子,将自等的心思尽皆映在上面。
怎么回事?方才自等才将李易看透,这会自等也要被李易看透么?
因为方才的事情,众人此刻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只一个个的默运心法,驱赶着心中的不适。众人再一次的默契了一把,那就是都在心里呼唤:李易小子你赶快走,哪里来哪里去,别再继续杵在这里碍眼了……
李易吃了个这么大的亏,本钱是肯定要不回来,可不讨些利息,怎么对得起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如此的拍屁股走人。哪里是自己的风格?
李易双袖一拂,再次躬身行礼,朗声道:“承蒙诸位前辈齐齐指点,小道真是三生有幸,万分感激!”
言语中,李易特意催动真气,凝音成线。李易的声音只似一道清风在龙虎山广场上吹过,虽然飘忽。却凝而不散,在龙虎山广场上空回旋不息。响起阵阵回音,飞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广场上众人听得到,中宫台上诸人自然也是听得到,李易这哪里是感激,分明就是讥讽诸人不顾身份,不要面皮。一起来欺负一个晚辈。
中宫台上诸人尽管都已修炼至化境,哪怕是火烧眉毛,刀临脖颈也能笑而谈之,可是此刻却由不得脸上不火辣辣的发烫,台上或有人方才没有对李易施加威压。然而在李易的无差别攻击下,谁都只能默认了。
谁曾预料,如此多人的威压都没有能够让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屈服?便是将方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也没有人想得到啊!
中宫台上诸人面面相觑做不得声,倒是广场上许多人此刻对李易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就要顶膜拜之,偶像啊,不仅敢凭一己之力单挑诸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更是敢愤而斥之,更要命的是,被斥者还真无话可说……
这不是越级挑战,这是真正的螳螂挡住了大车,蚍蜉撼动了大树……
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好不容易才原谅了李易的“欺负”,此会却是望着李易眼放光芒,眨也不眨,口中喃喃念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子倾看着身边的林雪宜那一副花痴的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放眼广场之上,如林雪宜这般模样的大有人在。
顾子倾心中叹息一声,眼光再次投向中宫台前那道已经有些熟悉的身影:这,便是传说中的气场么?
………………
“南无阿弥陀佛!”就在中宫台上诸人一筹莫展,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李易的时候,少林寺方丈慈苦大师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竟然向着李易郑而重之的还了一礼,道:“贫僧见过李道友。”
“哗”的一声,龙虎山广场再次沸腾了,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便是云山派曾经贵为道教第五大派,李易毕竟一个晚辈,怎么也当不得少林寺方丈慈苦大师的回礼啊,要知道,便是龙虎山天师派少天师张乘风,终南山全真派的掌教大弟子赵存真在行礼时,慈苦大师也不过是侧身让过半礼。
慈苦大师何等人物,可是佛教的执牛耳者,佛道儒三教向来并称,慈苦大师需要还礼,那么,龙虎山张天师岂不是也需要还礼?儒教孔府世家的家主孔德礼若是在此,岂不是也需要还礼?
难道说,是因为方才众人齐齐威压李易的事情,让慈苦大师心中有愧,所以才有此举?
龙虎山广场上众人不解,便是中宫台上诸人也是不解,大家的眼光齐齐向着慈苦大师望去:你个大和尚演的是哪出,你倒是自顾自的不要面皮,向着一个晚辈还礼,可我们还要啊,你叫我们怎么办?
面对着大家几乎是责难的眼神,慈苦大师就如其名,慈祥的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再一次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道:“诸位道友有所不知,眼前的这位李道友,不仅是道教云山派第三十九代掌门大弟子,也是我佛教东林寺继地仙郭璞道长之后,第二任监寺长老。”
监寺长老监管全寺,地位仅在方丈之下,东林寺虽因为五年前的那场变故导致元气大伤,不得不宣布关闭山门二十年,可毕竟身为佛教四大宗派之一,东林寺净土宗数千年来与少林寺禅宗并称于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林寺的势力在修真界依然还是一个庞然大物。
李易身为东林寺的监寺长老,其身份还真当得起慈苦方丈的还礼。
修真界传言,东林寺前宗主觉能勾结南疆魔族,囚禁其师普世禅师,修炼伤天害理之巫法万鬼咒,后被一对偶然路过的师兄妹及普陀山观音禅院门下静璇女尼给撞破,师兄妹两人会同静璇女尼一起打跑觉能救出普世禅师,普世禅师在奄奄一息之际,遗命那师兄为东林寺监寺长老,并掌管东林寺镇寺之宝圣莲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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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出场风云(下)
感谢塞德兰道友的支持,本书在数次断更之后,再次上传至今,许多道友还是没有放弃色佛,在默默的支持着我,鼓励着我,真是让我感动莫名,色佛唯有努力码字,用以报之。[]
借用一句:道友们的大恩大德无以报之,唯有结草衔环,以身相许……
难道说,被普世禅师遗命之人便是眼前的李易?李易何德何能,胆敢以弱冠之身出任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净土宗监寺长老?
慈苦方丈站在中宫台上,体会着台下的群情汹涌,手中一颗一颗的捻动佛珠,口中低低的宣着佛号,微闭着的双目中透出一丝睿智的光芒。
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可出家人也要吃五谷杂粮啊!中宫台上诸人皆是一派宗师,早炼心炼体,修炼得水火交汇阴阳相融,然而既处一门之长,心中总也扫除不了那份对门派牵挂的执念。
自诸子百家诞生起,三教九流间的争端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众人皆知如今修真界的道儒佛三教并列,可谁还记得道儒佛三教风光的背后,是以其它诸子百家的没落为代价。
汉时有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儒教得以大兴;元时有大都的“佛道之辩”,使得佛教一统天下;明代有嘉靖皇帝以道君自居,道教重新夺回三教之首的位子。
如今修真界风云变幻,三教表面一团和气,然而暗地里的争端难道又少了?否则,也不会有五年前在江南西道,道教天师派,佛教东林寺,儒教白鹿洞书院的相互攻讦不休。
五年前东林寺的种种变故。虽在修真界秘而不宣,可如何又瞒得过少林寺的耳目?慈苦大师在听闻普世禅师将圣莲令传与李易,并任命李易为东林寺监寺长老之时,第一感觉便是谬不可言。
非是慈苦大师执门户之见,实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
一个道教破落门派的弟子,如何能胜任得了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监寺长老?若是被传扬开来。世人要如何看待佛教?
然而比起李易出任东林寺监寺长老更让慈苦大师警惕的是全真派的崛起,如果说李易之事对于少林寺佛教禅宗而言还有些无关痛痒的话,毕竟那是东林寺净土宗的“自甘堕落”,那么全真派的崛起可是要关乎少林寺的切身利益了。
昔年发生于元大都的“佛道之争”,得名者是西域雪山大光明寺佛教密宗,得利者却是中原嵩山少林寺佛教禅宗。
为何如此?那一场“佛道之争”中,道教全真派高手自掌教真人李志常以下,固然全军覆没,而佛教密宗也不好过。随宗主八思巴出征元大都的高手几乎死伤殆尽,便是八思巴本人,也因为在争斗中受伤过重,回到西域雪山大光明寺以后不过短短数年,便悄然坐化。
“佛道之争”后,全真派在北地的道观被勒令改为寺庙,然而大光明寺佛教密宗因为实力大损,又地处西域。对于这些寺庙无力接收,于是只好便宜了同为佛教一脉的嵩山少林寺。少林寺佛教禅宗也正是因为此举,从而奠定其在修真界难以比拟的实力与地位。
如今全真教卷土重来,不仅对道教魁首的地位虎视眈眈,更对昔日那些被少林寺接收的“道观”耿耿于怀,可想而知的是,全真派一旦取得天下宗门领袖的地位。下一步肯定是要收复“失地”,对付少林寺了。
慈苦方丈此次破例出关,前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除了现场观摩道教后起之秀外,不无在道教中寻找盟友。共同对抗全真派之意。
李易便是这般的进入了慈苦方丈的法眼。云山派与全真派在几十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慈苦方丈清楚的很,全真派想要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后,一举取代天师派的地位,可得先过云山派那一关。小说txt下载http://.80txt/
方才中宫台上诸人对于李易的威压,可是有慈苦方丈的一份功劳,这是慈苦方丈想要确定李易的实力值不值得少林寺的扶持。
还好,李易很完美的通过了考验。东林寺关闭山门二十年,云山派孤家寡人,没有数十年的时间,两派皆难大兴。
权衡利弊之下,慈苦方丈决定公开承认李易的东林寺监寺长老之职。
………………
少林寺方丈慈苦禅师在修真界德高望重,众人自然是信得过其言其行,只是李易就任东林寺监寺长老之事实在太过于给众人带来冲击,众人一下子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众人发愣的时候,普陀山观音禅院掌门人定慧师太站起身来,宣一声佛号,向着李易还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定慧,见过李道友。”
定慧师太看着眼前的李易,只见李易的身形还是如先前那般的挺立,孤独而又坚定的站在那里,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着不屈,一双晶亮的眸子中尽是倔强。
广场上的千万人之众,此刻皆成了这样一位小道士的背景,李易宛然就是悬崖峭壁上的一颗青松,风吹雨打不倒,雷鸣电击不惧,牢牢的扎根于脚底的岩石之上……
如此的一位人物,虽然年纪轻轻,然而已经尽显风范……想着方才李易面对中宫台上诸人威压的应对之法,那是何等的一种胸怀与勇气,更为难得的是,李易是在那种情形之下,仓促之间而做出的决定……
想着想着,定慧师太心中忽然间一声长叹,可怜那静璇徒儿,唉……此也是命中注定,让静璇徒儿遇见了李易,要遭受那情劫之苦,唯望静璇徒儿也大毅力,大智慧,慧剑斩情丝,求得大圆满。
李易与静璇相识相知之事,早有静璇一一禀报尊师定慧师太,静璇初陷情网而不自知,后才有静璇于潮音洞中面壁思过。一朝被定慧师太点化,静璇剃去三千青丝,决意于红尘中历练。
静璇自幼被定慧师太抚养教导,定慧师太与静璇名为师徒,实与母女无异,静璇辞别定慧师太后。已经五年未归山门,定慧师太焉能心中不牵挂?所以乘此道教宗门大比试之机,定慧师太施然而来,一则寻求静璇的消息,一则也想看看,到底那静璇口中的李易是何等人物?
在此次前来龙虎山的路上,定慧师太心中不无想法:若是那云山派李易乃是油滑耍奸的小人,弄些诡计小伎俩欺骗了静璇,自己哪怕就此让静璇怪罪。也少不得要使些降魔手段……
然而李易却是如此的一个人物……
定慧师太乃是佛门高人,道心如皎皎明月,安能做那欺心瞒意之举?所以在慈苦方丈承认李易东林寺监寺长老地位后,定慧师太也是站了出来。
………………
佛教的两位大能之人皆是站出来承认了李易的地位,广场上众人此刻再无怀疑,只是此刻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李易的身上,反而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中宫台上其它诸人。
佛教归佛教,李易最根本的身份毕竟还是道教云山派的一个晚辈弟子。儒教前辈们怎么看?道教前辈们怎么看?
果然,中宫台上道儒两教诸人皆是静坐。谁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修真界最重面皮,就拿道教四大宗门来说,不管李易身份如何,若是四大掌门人齐齐回礼李易,那么岂非四大宗门平白的比云山派低了一个辈分?四大宗门谁肯低下这个头?
李易如今也是颇有骑虎难下之势,李易原本不过是吃了暗亏。心中不忿想要讨个说法罢了,没想到被少林寺慈苦方丈点出身份,并施然还礼,既然如此,现在李易可不仅仅是云山派的一个晚辈弟子。同时也还代表了东林寺的监寺长老。
东林寺的监寺长老行礼,若是儒道两教没一点表示,李易就此转身而去,修真界要怎么看待李易,看待东林寺?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不还礼,你难道要逼着人家还礼?你就是逼,你逼得过人家吗?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是不可退缩,李易心中浮现了东林寺前任方丈普世禅师离世前眼神中的殷切期盼。李易遂将心一横,再次拱手道:“东林寺监寺长老,云山派李易见过诸位!”
李易此次行礼拱手而不弯腰,言称诸位而非前辈,乃是将自己置于东林寺监寺长老之位,与中宫台上诸人平起平坐。
事情当真是一波三折,龙虎山广场上众人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抽签大会,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曲折离奇,真是比戏本上写的还要精彩,众人这会忘记了交头接耳,喧哗浮躁,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盯着中宫台前的方寸之地。
大家的心里都在猜想着接下来的故事情节的走向:到底是中宫台上诸位掌门人服软,还是那云山派小道士灰溜溜的下台。
“无量天尊!云山派有徒如此,故人有徒如此,实在是我道教之幸事,修真界之幸事!”没让众人等待多久,龙虎山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站起身来,朗声道号后,向着李易还了一礼。
张若虚的言语如清风流水,拂然洒脱,动作如明月大江,清新自然,一时间众人纷纷叹服,果然是天师世家,道教之首,这份气度,这份心胸,让人叹而服之……
张若虚听着众人的啧啧称赞,面上齐云朗月,真是令人心折不已,不过张若虚心中有苦,唯有自己知之:
如果说嵩山少林寺要应对全真派的威胁是数年后的事情,那么龙虎山天师派要面对的威胁,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少林寺能放下禅宗祖庭千年古刹的名头,向李易以及李易背后的云山派,东林寺示好,天师派为什么不能放下千年世家的身段呢?
更何况,同为雷法修炼门派,在云山派没落的几十年前,云山派可是与天师派关系非常友好,几近攻守同盟,共同应对着全真派的内丹之道。
如果说几十年前的云山派与天师派几乎是攻守同盟的话,那么同为道教四大宗派之一的青城派几乎是天师派的小弟了。
青城派因青城山而得名,青城山洞乃是道教十大洞天中的第五大洞天,素有“青城天下幽”之美誉。青城山坐落于蜀中。正是天师道之发源地,初代天师张道陵曾于青城山上讲道,创立天师道之前身“五斗米道”,张道陵飞升之地便在青城山上。
后因蜀中战乱,第四代天师张盛将天师道搬迁至龙虎山,余下一部分道人留守青城山。便是青城派的前身,青城派虽以双修术闻名于道教,实则与天师派一脉相承。
有了张若虚做榜样,青城派男道陆云奇与女修姬雨欣自然再无压力,齐齐站起身来,向着李易拱手还礼。
陆云奇手摇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姬雨欣怀抱瑶琴,在陆云奇身边做小鸟依人状。两人男的俊,女的俏,当真是天作之合,让人艳羡不已。
陆云奇望了一眼立在远处的郭不守,笑着对李易道:“李道友,咱们可得各论各的,要不贫道下次见了你师傅郭道友,平白矮了一辈。可是吃了个大亏。”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陆云奇的“各论各的”之言倒是为诸人解除了一个难题。台上诸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会大家向李易还礼,下次大家遇见了郭不守,万一郭不守提起此事,那得多尴尬?
李易也是松了一口气,陆云奇这是给各路人马一个台阶下啊。陆云奇投之以桃,李易自要报之以李,李易笑道:“陆前辈说言正是,小道能见识陆前辈,正是生平幸事。”
“李道友你模样俊朗。性子坚毅,更兼修为不俗,认识贫道一介俗人如何会是生平幸事?”陆云奇闻言“啪”的将手中折扇一收,很是深沉的摇摇头,又上下一番打量李易,故作叹气道:“倒是我青城门下又诸多弟子,李道友你认识了一位,才是生平幸事啊!”
青城派以双修闻名,陆云奇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若再平时,李易少不得与陆云奇打趣两句,不过眼下李易可是佛教东林寺净土宗监寺长老,可不能在此犯下大是大非的错误,只得“呵呵”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陆云奇身旁姬雨欣见得李易表情,自是明白李易之意,一双美目白了陆云奇一眼,一把掐住陆云奇的腰间,嗔道:“就你多事,小李道长可是佛教大能呢?”
陆云奇疼得呲牙咧嘴,一拍脑袋,恍然道:“哦,师妹你不提,我倒是忘记了,可惜啊可惜!”
陆云奇言语中,真是说不尽的惋惜之意……
有了陆云奇言行的插浑打科,场上气氛倒是不再绷紧,那茅山派大茅真君茅远与李易乃是旧识,这会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望着李易,回礼道:“李道友有大恩于我茅山派,即便李道友不是东林寺监寺长老,受我茅远一礼又如何?”
李易有大恩与茅山派,茅远又何尝不是有大恩于李易?五年前李易在滕王阁广场上,被觉能门下七罗刹困于罗刹阵中,若非茅远指点九宫飞星步法,怕是李易的一条小命就要交待在那里。
再说,方才诸人威压自己,李易可是冥冥之中感觉,茅远并非其中之人,单此一举,李易便对茅远心怀感激,见得茅远向自己还礼,李易连忙再次还礼,道:“前辈恩情,小道毕生难忘,万不可如此折杀晚辈。”
广场上众人见得李易与茅远问答,再一次啧啧称奇,原来李易与茅远早就相识,听茅远之言,仿佛那李易还有大恩于茅山派,这李易到底凭借的是什么,竟能施恩于道教千年大宗茅山派?
众人看着李易的身影,心情真是无比的复杂,这个云山派李易,还是先前的那个连上台走路都要踉跄的小道士么?
世事果然难料啊,一转眼间,那个被众人嘲笑鄙夷的李易,就立在中宫台前侃侃而谈,接受着一个又一个修真界顶尖人物的行礼。
而方才还在嘲笑鄙夷李易的自己,只能怀抱着满心的羡慕嫉妒恨,眼睁睁的看着!
待得茅远重新坐下后,嵩阳书院院长王子师先生站起身来,拱手向着李易还了一礼,朗声而道:“鄙人嵩阳书院王子师,方才没按捺得住心中的好奇,与诸位道友一起向你一介晚辈施压,这一礼就当是道歉赔礼如何?”
王子师头戴儒巾,身着儒衫,手中持一根约摸三尺长短,一寸见方的碧绿莹翠的竹板,讲话一字一顿,咬文嚼字清晰无比,这样子倒让李易想起了私塾中严厉的启蒙老师。
嵩阳书院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之一,修习的乃是王阳明心学,王阳明心学以“心”为本,以“格物致知”为用,传有四句口诀,称之为《王阳明四句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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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郭不守之威
算起来,本书又是连续更新半个月了,才想起每天的码字,我又是难得的坚挺了一把啊,嗯,人都是逼出来的啊,还是要给自己压力,死也要撑住,想一想,困难总是要在坚持中挺过来,嗯,再一次鞠躬拜谢众位道友的支持。
………………
难道说,被普世禅师遗命之人便是眼前的李易?李易何德何能,胆敢以弱冠之身出任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净土宗监寺长老?
慈苦方丈站在中宫台上,体会着台下的群情汹涌,手中一颗一颗的捻动佛珠,口中低低的宣着佛号,微闭着的双目中透出一丝睿智的光芒。
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可出家人也要吃五谷杂粮啊!中宫台上诸人皆是一派宗师,早炼心炼体,修炼得水火交汇阴阳相融,然而既处一门之长,心中总也扫除不了那份对门派牵挂的执念。
自诸子百家诞生起,三教九流间的争端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众人皆知如今修真界的道儒佛三教并列,可谁还记得道儒佛三教风光的背后,是以其它诸子百家的没落为代价。
汉时有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儒教得以大兴;元时有大都的“佛道之辩”,使得佛教一统天下;明代有嘉靖皇帝以道君自居,道教重新夺f±回三教之首的位子。
如今修真界风云变幻,三教表面一团和气,然而暗地里的争端难道又少了?否则,也不会有五年前在江南西道,道教天师派,佛教东林寺,儒教白鹿洞书院的相互攻讦不休。
五年前东林寺的种种变故。虽在修真界秘而不宣,可如何又瞒得过少林寺的耳目?慈苦大师在听闻普世禅师将圣莲令传与李易,并任命李易为东林寺监寺长老之时,第一感觉便是谬不可言。
非是慈苦大师执门户之见,实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
一个道教破落门派的弟子,如何能胜任得了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监寺长老?若是被传扬开来。世人要如何看待佛教?
然而比起李易出任东林寺监寺长老更让慈苦大师警惕的是全真派的崛起,如果说李易之事对于少林寺佛教禅宗而言还有些无关痛痒的话,毕竟那是东林寺净土宗的“自甘堕落”,那么全真派的崛起可是要关乎少林寺的切身利益了。
昔年发生于元大都的“佛道之争”,得名者是西域雪山大光明寺佛教密宗,得利者却是中原嵩山少林寺佛教禅宗。
为何如此?那一场“佛道之争”中,道教全真派高手自掌教真人李志常以下,固然全军覆没,而佛教密宗也不好过。随宗主八思巴出征元大都的高手几乎死伤殆尽,便是八思巴本人,也因为在争斗中受伤过重,回到西域雪山大光明寺以后不过短短数年,便悄然坐化。
“佛道之争”后,全真派在北地的道观被勒令改为寺庙,然而大光明寺佛教密宗因为实力大损,又地处西域。对于这些寺庙无力接收,于是只好便宜了同为佛教一脉的嵩山少林寺。少林寺佛教禅宗也正是因为此举,从而奠定其在修真界难以比拟的实力与地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如今全真教卷土重来,不仅对道教魁首的地位虎视眈眈,更对昔日那些被少林寺接收的“道观”耿耿于怀,可想而知的是,全真派一旦取得天下宗门领袖的地位。下一步肯定是要收复“失地”,对付少林寺了。
慈苦方丈此次破例出关,前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除了现场观摩道教后起之秀外,不无在道教中寻找盟友。共同对抗全真派之意。
李易便是这般的进入了慈苦方丈的法眼。云山派与全真派在几十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慈苦方丈清楚的很,全真派想要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后,一举取代天师派的地位,可得先过云山派那一关。
方才中宫台上诸人对于李易的威压,可是有慈苦方丈的一份功劳,这是慈苦方丈想要确定李易的实力值不值得少林寺的扶持。
还好,李易很完美的通过了考验。东林寺关闭山门二十年,云山派孤家寡人,没有数十年的时间,两派皆难大兴。
权衡利弊之下,慈苦方丈决定公开承认李易的东林寺监寺长老之职。
………………
少林寺方丈慈苦禅师在修真界德高望重,众人自然是信得过其言其行,只是李易就任东林寺监寺长老之事实在太过于给众人带来冲击,众人一下子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众人发愣的时候,普陀山观音禅院掌门人定慧师太站起身来,宣一声佛号,向着李易还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定慧,见过李道友。”
定慧师太看着眼前的李易,只见李易的身形还是如先前那般的挺立,孤独而又坚定的站在那里,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着不屈,一双晶亮的眸子中尽是倔强。
广场上的千万人之众,此刻皆成了这样一位小道士的背景,李易宛然就是悬崖峭壁上的一颗青松,风吹雨打不倒,雷鸣电击不惧,牢牢的扎根于脚底的岩石之上……
如此的一位人物,虽然年纪轻轻,然而已经尽显风范……想着方才李易面对中宫台上诸人威压的应对之法,那是何等的一种胸怀与勇气,更为难得的是,李易是在那种情形之下,仓促之间而做出的决定……
想着想着,定慧师太心中忽然间一声长叹,可怜那静璇徒儿,唉……此也是命中注定,让静璇徒儿遇见了李易,要遭受那情劫之苦,唯望静璇徒儿也大毅力,大智慧,慧剑斩情丝,求得大圆满。
李易与静璇相识相知之事,早有静璇一一禀报尊师定慧师太,静璇初陷情网而不自知,后才有静璇于潮音洞中面壁思过,一朝被定慧师太点化。静璇剃去三千青丝,决意于红尘中历练。
静璇自幼被定慧师太抚养教导,定慧师太与静璇名为师徒,实与母女无异,静璇辞别定慧师太后,已经五年未归山门。定慧师太焉能心中不牵挂?所以乘此道教宗门大比试之机,定慧师太施然而来,一则寻求静璇的消息,一则也想看看,到底那静璇口中的李易是何等人物?
在此次前来龙虎山的路上,定慧师太心中不无想法:若是那云山派李易乃是油滑耍奸的小人,弄些诡计小伎俩欺骗了静璇,自己哪怕就此让静璇怪罪,也少不得要使些降魔手段……
然而李易却是如此的一个人物……
定慧师太乃是佛门高人。道心如皎皎明月,安能做那欺心瞒意之举?所以在慈苦方丈承认李易东林寺监寺长老地位后,定慧师太也是站了出来。
………………
佛教的两位大能之人皆是站出来承认了李易的地位,广场上众人此刻再无怀疑,只是此刻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李易的身上,反而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中宫台上其它诸人。
佛教归佛教,李易最根本的身份毕竟还是道教云山派的一个晚辈弟子,儒教前辈们怎么看?道教前辈们怎么看?
果然。中宫台上道儒两教诸人皆是静坐,谁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修真界最重面皮。就拿道教四大宗门来说,不管李易身份如何,若是四大掌门人齐齐回礼李易,那么岂非四大宗门平白的比云山派低了一个辈分?四大宗门谁肯低下这个头?
李易如今也是颇有骑虎难下之势,李易原本不过是吃了暗亏,心中不忿想要讨个说法罢了。没想到被少林寺慈苦方丈点出身份,并施然还礼,既然如此,现在李易可不仅仅是云山派的一个晚辈弟子,同时也还代表了东林寺的监寺长老。
东林寺的监寺长老行礼。若是儒道两教没一点表示,李易就此转身而去,修真界要怎么看待李易,看待东林寺?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不还礼,你难道要逼着人家还礼?你就是逼,你逼得过人家吗?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是不可退缩,李易心中浮现了东林寺前任方丈普世禅师离世前眼神中的殷切期盼。李易遂将心一横,再次拱手道:“东林寺监寺长老,云山派李易见过诸位!”
李易此次行礼拱手而不弯腰,言称诸位而非前辈,乃是将自己置于东林寺监寺长老之位,与中宫台上诸人平起平坐。
事情当真是一波三折,龙虎山广场上众人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抽签大会,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曲折离奇,真是比戏本上写的还要精彩,众人这会忘记了交头接耳,喧哗浮躁,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盯着中宫台前的方寸之地。
大家的心里都在猜想着接下来的故事情节的走向:到底是中宫台上诸位掌门人服软,还是那云山派小道士灰溜溜的下台。
“无量天尊!云山派有徒如此,故人有徒如此,实在是我道教之幸事,修真界之幸事!”没让众人等待多久,龙虎山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站起身来,朗声道号后,向着李易还了一礼。
张若虚的言语如清风流水,拂然洒脱,动作如明月大江,清新自然,一时间众人纷纷叹服,果然是天师世家,道教之首,这份气度,这份心胸,让人叹而服之……
张若虚听着众人的啧啧称赞,面上齐云朗月,真是令人心折不已,不过张若虚心中有苦,唯有自己知之:
如果说嵩山少林寺要应对全真派的威胁是数年后的事情,那么龙虎山天师派要面对的威胁,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少林寺能放下禅宗祖庭千年古刹的名头,向李易以及李易背后的云山派,东林寺示好,天师派为什么不能放下千年世家的身段呢?
更何况,同为雷法修炼门派,在云山派没落的几十年前,云山派可是与天师派关系非常友好,几近攻守同盟,共同应对着全真派的内丹之道。
如果说几十年前的云山派与天师派几乎是攻守同盟的话,那么同为道教四大宗派之一的青城派几乎是天师派的小弟了。
青城派因青城山而得名,青城山洞乃是道教十大洞天中的第五大洞天,素有“青城天下幽”之美誉。青城山坐落于蜀中。正是天师道之发源地,初代天师张道陵曾于青城山上讲道,创立天师道之前身“五斗米道”,张道陵飞升之地便在青城山上。
后因蜀中战乱,第四代天师张盛将天师道搬迁至龙虎山,余下一部分道人留守青城山。便是青城派的前身,青城派虽以双修术闻名于道教,实则与天师派一脉相承。
有了张若虚做榜样,青城派男道陆云奇与女修姬雨欣自然再无压力,齐齐站起身来,向着李易拱手还礼。
陆云奇手摇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姬雨欣怀抱瑶琴,在陆云奇身边做小鸟依人状。两人男的俊,女的俏,当真是天作之合,让人艳羡不已。
陆云奇望了一眼立在远处的郭不守,笑着对李易道:“李道友,咱们可得各论各的,要不贫道下次见了你师傅郭道友,平白矮了一辈。可是吃了个大亏。”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陆云奇的“各论各的”之言倒是为诸人解除了一个难题。台上诸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会大家向李易还礼,下次大家遇见了郭不守,万一郭不守提起此事,那得多尴尬?
李易也是松了一口气,陆云奇这是给各路人马一个台阶下啊。陆云奇投之以桃,李易自要报之以李,李易笑道:“陆前辈说言正是,小道能见识陆前辈,正是生平幸事。”
“李道友你模样俊朗。性子坚毅,更兼修为不俗,认识贫道一介俗人如何会是生平幸事?”陆云奇闻言“啪”的将手中折扇一收,很是深沉的摇摇头,又上下一番打量李易,故作叹气道:“倒是我青城门下又诸多弟子,李道友你认识了一位,才是生平幸事啊!”
青城派以双修闻名,陆云奇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若再平时,李易少不得与陆云奇打趣两句,不过眼下李易可是佛教东林寺净土宗监寺长老,可不能在此犯下大是大非的错误,只得“呵呵”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陆云奇身旁姬雨欣见得李易表情,自是明白李易之意,一双美目白了陆云奇一眼,一把掐住陆云奇的腰间,嗔道:“就你多事,小李道长可是佛教大能呢?”
陆云奇疼得呲牙咧嘴,一拍脑袋,恍然道:“哦,师妹你不提,我倒是忘记了,可惜啊可惜!”
陆云奇言语中,真是说不尽的惋惜之意……
有了陆云奇言行的插浑打科,场上气氛倒是不再绷紧,那茅山派大茅真君茅远与李易乃是旧识,这会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望着李易,回礼道:“李道友有大恩于我茅山派,即便李道友不是东林寺监寺长老,受我茅远一礼又如何?”
李易有大恩与茅山派,茅远又何尝不是有大恩于李易?五年前李易在滕王阁广场上,被觉能门下七罗刹困于罗刹阵中,若非茅远指点九宫飞星步法,怕是李易的一条小命就要交待在那里。
再说,方才诸人威压自己,李易可是冥冥之中感觉,茅远并非其中之人,单此一举,李易便对茅远心怀感激,见得茅远向自己还礼,李易连忙再次还礼,道:“前辈恩情,小道毕生难忘,万不可如此折杀晚辈。”
广场上众人见得李易与茅远问答,再一次啧啧称奇,原来李易与茅远早就相识,听茅远之言,仿佛那李易还有大恩于茅山派,这李易到底凭借的是什么,竟能施恩于道教千年大宗茅山派?
众人看着李易的身影,心情真是无比的复杂,这个云山派李易,还是先前的那个连上台走路都要踉跄的小道士么?
世事果然难料啊,一转眼间,那个被众人嘲笑鄙夷的李易,就立在中宫台前侃侃而谈,接受着一个又一个修真界顶尖人物的行礼。
而方才还在嘲笑鄙夷李易的自己,只能怀抱着满心的羡慕嫉妒恨,眼睁睁的看着!
待得茅远重新坐下后,嵩阳书院院长王子师先生站起身来,拱手向着李易还了一礼,朗声而道:“鄙人嵩阳书院王子师,方才没按捺得住心中的好奇,与诸位道友一起向你一介晚辈施压,这一礼就当是道歉赔礼如何?”
王子师头戴儒巾,身着儒衫,手中持一根约摸三尺长短,一寸见方的碧绿莹翠的竹板,讲话一字一顿,咬文嚼字清晰无比,这样子倒让李易想起了私塾中严厉的启蒙老师。
嵩阳书院乃是儒教四大书院之一,修习的乃是王阳明心学,王阳明心学以“心”为本,以“格物致知”为用,传有四句口诀,称之为《王阳明四句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未完待续。。)
(..)
一三五 稚凤初鸣
嵩阳书院远处中原,王子师当世大儒,皆是和李易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王子师与李易初见之下,自不会有什么成见,只是方才李易见礼时,王子师见得众人齐齐施压李易,心中诧异的同时,也是对李易起了几分兴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王子师行为坦荡,直言赔礼道歉,果然是深得心学善恶之念的精髓。
王子师并不遮掩的态度倒是让李易心中生出几分好感,李易侧身让过王子师之礼,道:“前辈乃是真心指点晚辈,何须道歉?”
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端坐座位之上,望着中宫台前翩然而立的小道士李易,李易小小年纪,能在中宫台上诸人的威压下全身而退,经此一役,自当名扬天下,更为难得的是,李易依然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且不论修为如何,单是这份气度,便已不凡。
云山派何其之幸,在穷困潦倒一甲子后,居然能有这等弟子问世?只是,李易的崛起可是踏着岳麓书院的威名前进。
朱达理面上表情不露,心中却是一片阴霾,五年前,岳麓书院门下最杰出的两位弟子,朱微颜与君不器两人率领莫不从、宁不平一共四人,前【≯往南岳衡山寻求百年前石鼓书院的遗留大阵浩然正气阵,却是因为遇见了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导致莫不从身死,君不器重伤,而岳麓书院连浩然正气阵的影子都没有得到……
后来朱微颜奉自己之命,欲从李易手中获得浩然正气阵,也是徒劳无功。
没得到浩然正气阵倒也罢了,更让朱达理揪心的是,自己的爱女,修真界号称“微颜无双”的朱微颜居然陷了进去。
五年前自己闭关而出。将朱微颜从李易身边召回后,朱微颜从此便郁郁寡欢,只带着淡墨浅语两位丫鬟,日日于岳麓山爱晚亭中弹琴静修……这五年中,商丘应天书院数次派人前来,提出其少主董文标迎娶朱微颜事宜。可是,朱微颜总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知女莫若父,朱达理如何不懂朱微颜的想法?只是,岳麓书院与应天书院联姻,乃是朱达理布局儒教的关键手笔,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作废?
即便不是自己布局儒教,难道朱微颜又能得偿所愿?开什么玩笑,岳麓书院修行的乃是程朱理学,男子奉“三纲五常”。女子奉“三从四德”,此乃人伦大道之根本,身为自己的女儿,朱微颜更应为修真界做出表率,此生此世从一而终,即便是身死道消,也不能让名节有亏!
连同盟友白鹿洞书院一起,岳麓书院在李易身上连连吃瘪。朱达理要是对李易有好脸色才怪?方才朱达理在众人之中施以威压,未尝就没有打击李易道基。还以颜色的心思,可惜,居然被李易成功的化解了。
比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未来女婿董文标,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确实要高明得太多,也难怪女儿朱微颜会心思有变,不过那又如何?男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理!
朱达理心中愈发的阴冷,只是如今中宫台上诸人皆还礼李易,以朱达理的为人处世,自不会给旁人留下什么把柄,否则昔日岳麓书院与李易之间的种种故事被翻出来。名声受损的还是岳麓书院……
朱达理微微侧身,也不言语,只面无表情的向李易拱拱手,算是见过……朱达理毕竟年长,如此还礼也是说得过去。
岳麓书院在修真界最重名分,见得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都朝李易还礼,众人的议论再次如潮,如同灶上一锅原本就已经煮沸的水,再次的被人在下面加了一把干燥的柴火……
道儒佛三教之长,皆是拱手还礼一个年纪才满弱冠的籍籍无名小道士,这般的事情,在以前的修真界有过么?
古时有项槖七岁问难孔圣人,甘罗十二岁为相,李易虽比不得项槖甘罗年幼,然而今日之事,李易之机灵巧变,从容风度,却是丝毫不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咦!不对,并没有三教之长尽拜,尚有一位依然端坐座位不上,一直对李易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众人尽皆将目光投向中宫台上唯一一位没有动静的掌门人,全真派掌教道玄真人。
“小子既是佛教东林寺净土宗的监寺长老,又何必来参加我道教的宗门大比试?莫非是挟佛教东林寺之身,来我道教扬威么?”
道玄一脸肃然,谁也看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道玄身子在座位上动也不动,也不望向李易,只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说出一句话。
中宫台上对李易施展威压的诸人中,如果说少林寺方丈慈苦,天师派天师张若虚等是考察李易的修为应变;嵩阳书院院长王子师,青城派掌门陆云奇是出于好奇;普陀山观音禅院定慧师太是为了爱徒静璇打抱不平;以上等众人皆是有所保留,并不想过分为难李易的的话。
那么,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出于私怨,是想狠狠的教训报复一番李易;而全真派掌教道玄,则完全是因为全真派云山派的过往种种恩怨,欲将未来可能的威胁消灭于萌芽状态中了。
六十年前,云山派繁华一时,天师派有云山派与青城派为臂助,牢牢的把据着道教之首,修真界之长的位子,地位稳如泰山,全真派哪能撼动其分毫?
鉴于此状,那时候已经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的道玄,决意在全真派取代天师派地位之前,先斩其羽翼。正巧那时,道玄无意中发现了郭不守的一个秘密,于是道玄借题发挥,陷云山派于不义,随着事件的发展,偌大一个云山派终于土崩瓦解,几乎从修真界除名。
果然,少了云山派的支持,而青城派因为修行功法门下青黄不接的缘故,所以天师派的声望也是日益下滑,此起彼伏间。经过近一甲子的休养生息,如今全真派在修真界的声势早已压倒天师派,只等此次道教大比试后,全真派便要借着掌门大弟子赵存真的东风,联合那些支持全真派的门派,齐齐向天师派发难。
眼看自己的谋划就要成功。然而就在此时,自己的死对头郭不守居然带着徒弟前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
虽云山派几十年来一直孤家寡人,紧闭山门,可道玄心中一直没有放松对云山派的警惕。七年前赵存真在云山派拜山时吃了郭不守一个不大不小的亏,道玄从此更是关注云山派,期间便有挑唆那罗浮派长老天青天梧等人狩猎云山之举。
随着对云山派事物的关注,云山派弟子李易战南岳,斗东林……诸多表现暗暗让道玄心惊不已,好几次道玄甚至打定主意。要借着九尾狐苏媚偷走全真派镇派之宝玄水珠的缘由,将云山派道统彻底断绝,只是此时全真派的当务之急是取代天师派,这可是全真派历代祖师爷千年来的心愿……道玄并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毕竟,现在的云山派就师徒两人,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李易在五年前的表现不凡,如今也未必是修炼了紫薇诀的赵存真的对手。可是道玄本着将危险消灭于萌芽状态中的理念,乘着方才中宫台上诸人齐齐为李易施展威压的绝佳良机。道玄不着痕迹的暗暗加力,务求一举摧毁李易的道基。
谁知道,居然未能一举成功。后来,众人皆不再为难李易,道玄为免被人指责,无奈之下。也不得不放弃……
云山派与全真派的恩怨在老一辈的修真者心中,几乎是路人皆知,道玄自不必如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一般隐晦,道玄并不在乎与云山派撕破脸皮,怎么会向李易还礼?
不仅不还礼。道玄还要挑起道教众人对云山派,对李易的恶感?
果然,在道玄一语后,广场上先前还在对李易纷纷出言赞叹的众人,皆有些沉默下来。
是啊,你李易都是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净土宗的监寺长老了,有名也有利,干嘛还要来与我等这些道教后背弟子们一起混,你这是端着金饭碗来抢窝窝头啊,风头都被你一个人出了,置我等盼着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混个脸熟的小人物怎么办?
这是赤果果的炫耀啊!一时间,大家望向李易的眼光变得比先前复杂多了。
………………
………………
下面这些请不要看。
诸位道友,实在很抱歉,色佛昨天发了一章重复,下面的又要发重复了。
因为色佛的懒惰,本书现在成绩很差很差,色佛是做梦都想拿到本月的全勤奖,然而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多,没办法,暂时先发些重复凑数。
今天晚上色佛手头上的事情还要加班加点,大约要凌晨两点才完,然后色佛将通宵不眠,以求码字来补齐最近两章。
如果明天还不能正常更新,色佛将放弃本月的全勤奖。
请相信,为了生活,色佛已经很努力,无论是工作还是码字。
不敢请求大家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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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阳书院远处中原,王子师当世大儒,皆是和李易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王子师与李易初见之下,自不会有什么成见,只是方才李易见礼时,王子师见得众人齐齐施压李易,心中诧异的同时,也是对李易起了几分兴趣。
王子师行为坦荡,直言赔礼道歉,果然是深得心学善恶之念的精髓。
王子师并不遮掩的态度倒是让李易心中生出几分好感,李易侧身让过王子师之礼,道:“前辈乃是真心指点晚辈,何须道歉?”
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端坐座位之上,望着中宫台前翩然而立的小道士李易,李易小小年纪,能在中宫台上诸人的威压下全身而退,经此一役,自当名扬天下,更为难得的是,李易依然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且不论修为如何,单是这份气度。便已不凡。
云山派何其之幸,在穷困潦倒一甲子后,居然能有这等弟子问世?只是,李易的崛起可是踏着岳麓书院的威名前进。
朱达理面上表情不露,心中却是一片阴霾,五年前。岳麓书院门下最杰出的两位弟子,朱微颜与君不器两人率领莫不从、宁不平一共四人,前往南岳衡山寻求百年前石鼓书院的遗留大阵浩然正气阵,却是因为遇见了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导致莫不从身死,君不器重伤,而岳麓书院连浩然正气阵的影子都没有得到……
后来朱微颜奉自己之命,欲从李易手中获得浩然正气阵,也是徒劳无功。
没得到浩然正气阵倒也罢了。更让朱达理揪心的是,自己的爱女,修真界号称“微颜无双”的朱微颜居然陷了进去。
五年前自己闭关而出,将朱微颜从李易身边召回后,朱微颜从此便郁郁寡欢,只带着淡墨浅语两位丫鬟,日日于岳麓山爱晚亭中弹琴静修……这五年中,商丘应天书院数次派人前来。提出其少主董文标迎娶朱微颜事宜,可是。朱微颜总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知女莫若父,朱达理如何不懂朱微颜的想法?只是,岳麓书院与应天书院联姻,乃是朱达理布局儒教的关键手笔,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作废?
即便不是自己布局儒教,难道朱微颜又能得偿所愿?开什么玩笑。岳麓书院修行的乃是程朱理学,男子奉“三纲五常”,女子奉“三从四德”,此乃人伦大道之根本,身为自己的女儿。朱微颜更应为修真界做出表率,此生此世从一而终,即便是身死道消,也不能让名节有亏!
连同盟友白鹿洞书院一起,岳麓书院在李易身上连连吃瘪,朱达理要是对李易有好脸色才怪?方才朱达理在众人之中施以威压,未尝就没有打击李易道基,还以颜色的心思,可惜,居然被李易成功的化解了。
比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未来女婿董文标,眼前的这个小道士确实要高明得太多,也难怪女儿朱微颜会心思有变,不过那又如何?男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理!
朱达理心中愈发的阴冷,只是如今中宫台上诸人皆还礼李易,以朱达理的为人处世,自不会给旁人留下什么把柄,否则昔日岳麓书院与李易之间的种种故事被翻出来,名声受损的还是岳麓书院……
朱达理微微侧身,也不言语,只面无表情的向李易拱拱手,算是见过……朱达理毕竟年长,如此还礼也是说得过去。
岳麓书院在修真界最重名分,见得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都朝李易还礼,众人的议论再次如潮,如同灶上一锅原本就已经煮沸的水,再次的被人在下面加了一把干燥的柴火……
道儒佛三教之长,皆是拱手还礼一个年纪才满弱冠的籍籍无名小道士,这般的事情,在以前的修真界有过么?
古时有项槖七岁问难孔圣人,甘罗十二岁为相,李易虽比不得项槖甘罗年幼,然而今日之事,李易之机灵巧变,从容风度,却是丝毫不差。
咦!不对,并没有三教之长尽拜,尚有一位依然端坐座位不上,一直对李易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众人尽皆将目光投向中宫台上唯一一位没有动静的掌门人,全真派掌教道玄真人。
“小子既是佛教东林寺净土宗的监寺长老,又何必来参加我道教的宗门大比试?莫非是挟佛教东林寺之身,来我道教扬威么?”
道玄一脸肃然,谁也看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道玄身子在座位上动也不动,也不望向李易,只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说出一句话。
中宫台上对李易施展威压的诸人中,如果说少林寺方丈慈苦,天师派天师张若虚等是考察李易的修为应变;嵩阳书院院长王子师,青城派掌门陆云奇是出于好奇;普陀山观音禅院定慧师太是为了爱徒静璇打抱不平;以上等众人皆是有所保留,并不想过分为难李易的的话。
那么,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出于私怨,是想狠狠的教训报复一番李易;而全真派掌教道玄,则完全是因为全真派云山派的过往种种恩怨,欲将未来可能的威胁消灭于萌芽状态中了。
六十年前,云山派繁华一时,天师派有云山派与青城派为臂助,牢牢的把据着道教之首,修真界之长的位子,地位稳如泰山,全真派哪能撼动其分毫?
鉴于此状,那时候已经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的道玄,决意在全真派取代天师派地位之前,先斩其羽翼。正巧那时,道玄无意中发现了郭不守的一个秘密,于是道玄借题发挥,陷云山派于不义,随着事件的发展,偌大一个云山派终于土崩瓦解,几乎从修真界除名。
果然,少了云山派的支持,而青城派因为修行功法门下青黄不接的缘故,所以天师派的声望也是日益下滑,此起彼伏间,经过近一甲子的休养生息,如今全真派在修真界的声势早已压倒天师派,只等此次道教大比试后,全真派便要借着掌门大弟子赵存真的东风,联合那些支持全真派的门派,齐齐向天师派发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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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稚凤初鸣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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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不守立在虚空当中,眼前有青、黄、赤、白、黑五色光芒纵横肆虐,先天五行罡气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就如同一只裹成一团的刺猬,让人无从下口。
然而,便是刺猬又如何?全真派二代弟子除赵存真以外,毕竟修为不深且参差不齐,跟不上全真三道的节奏,使得先天罡气大阵看起来浑然一体,不可一世,实际上其运转多有不流畅之处,只是寻常人把握不住其中的关键之处罢了。
自我此次闭关炼心成功后,这等看破之事,岂能难倒于我?
郭不守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先天罡气大阵的一道道先天罡气如一道道水流一般,尽皆从郭不守的脑海中缓缓划过,在郭不守的脑海中流下一道道痕迹。
郭不守身如巨石,屹然傲立,脸上无喜无悲,身上道袍无风自动,云梦宝剑从郭不守腰间冉冉飞出,挟着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光芒扩散开来,将郭不守亦是裹在其中,才转眼间的功夫,郭不守的人影便已经渐渐不显。
在千万道目光的注视下,在广袤的空间中,郭不守站立的地方似云似雾,似有似无,只有一把宝剑横贯,划破苍穹,直指虚空,一时间。龙虎山广场上众人皆有一种错觉,仿佛天上地下,唯此一剑。
自郭不守祭起云梦剑,武当派顾子倾身上的真武剑便是一阵颤动。似跃跃欲飞,宝剑有灵,遇见修真界的千古对手,亦是战意盎然。
剑心即道心,剑心通明。道心通明。顾子倾感觉自己亦如真武剑一般,恨不能飞身而出,然而终究只能作罢。顾子倾唯有睁大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心中似隐隐明白,难怪云山派的云梦剑能和自己身上的这把传自张三丰祖师爷的真武剑相提并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质朴如真武,缥缈似云梦。
顾子倾一边安抚着真武剑,一边喃喃自语,复又抬头向着远处立在郭不守身后的那位年轻道士看了一眼,少年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师傅,并没有留意到顾子倾的眼光。
在顾子倾的眼中。少年背后的那把黑不溜秋,普普通通的铁剑分外显眼,顾子倾的心中,一股淡淡的遗憾在弥散着……
可惜,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真武剑不能与云梦剑一举争锋!
“全”……
虚空中一声霹雳,陡然响起了郭不守那宽厚雄浑的声音,天空中蓦的一亮,却是那些被召唤来的云彩忽然变幻了颜色,发出一道道五彩光束。就如同一盏盏霓虹灯,向着全真派诸人映射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有天上霓虹闪烁,有地上罡气飞舞。吓得太阳阴阴沉沉,再无一丝平素的光辉,使得整个天地之间光怪陆离,无比的诡异。
“真”……
郭不守的声音如同大雪覆盖下的石头,冰冷而淡漠……
天上的五彩光束终于临近,加诸于全真派诸人的身上。将每一个全真派门人的脸色都照的通亮,那一张张面庞之上的表情应有尽有……
骄傲?不屑?兴奋?紧张……亦或是其它?
龙虎山广场上千万人之众,此刻看着全真派诸人,皆是心中默默,哑然无声,众人有一种错觉,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就是一面面镜子,仿佛自己在看着全真派诸人,全真派诸人也在看着自己,全真派诸人的表情,就是自己脸上的表情。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中宫台上诸人见此异状,一个个的心中突的有一个词语油然而生,佛教少林寺方丈慈苦大师,普陀山观音禅院定慧师太等人的心中是“法相天地”;道教天师派天师张若虚,全真派掌教道玄,茅山派大茅真君茅远,青城派难道陆云奇,女修姬雨欣等人的心中是“道法自然”;儒教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嵩阳书院院长王子师等人的心中是“天人合一”……
《心经》云:观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道德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黄帝内经*素问》云: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枢之下,地气主之;气交之分,人气从之;万物由之……
佛道儒三教各人心中的词语虽然不同,然他们的想法却是一般:郭不守的修为,居然已经合道天地……
正在布阵的全真派诸人被天上那五彩光芒一照,尽皆觉得心神一阵恍惚,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一种叫做迷惘的情绪油然而生:
我等辛辛苦苦的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修得个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
恍然间,时光若停滞下来……
道无、道达、道常等三人身为全真派护教长老,一身浸淫于全真派的天罡北斗大阵当中,毕竟有着几分不凡,三人身处大阵当中,忽然间觉得先天罡气大阵的运转似乎不再环转如一,顿时觉得心中不妙,三人手中宝剑一挥,木、土、火三道先天罡气发出,将那先天罡气大阵重新催动,继而齐齐一声长啸……
啸声随着先天罡气大阵而流转,登时将全真派门人们尽皆唤醒,众门人们一个个的恍然大悟,赶忙再次打起精神运转大阵。
天罡北斗阵乃是修真界四大名阵之一,自有其查漏补缺,自我修补的功能,不过刹那间的停顿,继而又是环转如一。
然而郭不守一身的修为是何等的神通?便是这天罡北斗阵中刹那间的停顿,对于郭不守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郭不守等待的正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派……”郭不守厉声长啸,双眼陡然睁开,裹住一身的乳白色云霞伴随着眼中的两道精光,一起向着身前的先天罡气大阵直射而去,郭不守的口中,吐出了最后的一个字……合起来便是:
百年领袖全真派!
正是修真界六十年前常被道教门人们挂在口中,那首形容道教诸宗门中的关于全真派的一句:
百年领袖全真派,指的是全真派自被祖师爷王重阳创派后,至与佛教西域大光明寺密宗的元朝大都佛道之争为止,全真派统领修真界的百年辉煌时光……
全真派历代门人素以那百年时光为荣,亦素以那百年时光为毕生的追求。
只是今日,这一句话语从全真派场上的对手,郭不守的口中说了出来……
随着郭不守口中的最后一字吐出,天空中的那些翻滚而来的云彩似受到指令一般,突然间尽皆消失不见,那些五颜六色,那些光怪陆离,统统消失……
天空中一下子就恢复先前的云淡风轻,欺软怕硬的太阳又溜达出来,在众人的眼前晃荡了,一切变得那么的悠然自得……
可是正在布阵的全真派诸人完全没有心情去体会这种悠然自得,全真派诸人只感觉到那些云彩在一瞬间便凝聚了,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然而全真派诸人都感觉得到,那是一种有若实质的东西,并向着大家自压下来……
苍天塌了,就在我们的头顶之上塌了……
先天罡气大阵虽然厉害,还能补天不成?那可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得道祖鸿钧所赐先天土精息壤,再凭借先天灵宝乾坤鼎才能够施展的手段啊?我们凡夫俗子一个,怎么能成?
每一个全真派弟子的心中,都起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端坐中宫台上的全真派掌教道玄看着全真派门人自全真三道以下尽皆迷茫,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不过如今千万双眼睛都在关注着郭不守与全真派门人间的争端,道玄即便是有心有力,亦是无处可使。
今日之争,不仅仅关乎着道玄与郭不守的脸面,还关乎着全真派在修真界的威望,甚至会影响到全真派的千秋大业。
“咄”……道玄铁青着脸,似有意,似无意,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
虽只简简单单的一声,却如黄钟大吕,重重的敲打在全真派诸人的心头之上,全真派诸人登时便醒悟过来,全真三道率先摆脱阴影,三人对望一眼,知道此刻乃是危急存亡之秋,三人也不犹豫,脚下变幻位置,齐声高高唱诺道: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地覆天翻!急急如律令,疾……”
道无、道达、道常三人身形连连晃动,先天罡气大阵随之而转,化作一条先天五行罡气巨龙,巨龙呈青、黄、红三主色,以黑白二色为辅,昂首挺胸,在一生长长的咆哮声中,竟然脱离人群,张牙舞爪着向着天空直撞而去,真好似要将着天穹撞船,让地覆天翻一般……(未完待续。)
一三七 郭不守之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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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天五行罡气巨龙来势汹汹,直有毁天灭地之威,看得龙虎山广场众人啧啧称奇,惊叹不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郭不守站立虚空,却是夷然不惧,也不见郭不守有何动作,只双手环抱胸前,一派旁观者的悠然自得。
“轰”……不过片刻间,先天五行罡气巨龙终于撞上了塌下来的“天”,一声巨响中,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开来,“嗖嗖”如利剑穿过,挟起一道道五行芒焰,吓得离爆炸中心较近的众人们一个个的脸色煞白,赶忙吆喝着师兄妹祭起法宝来抵挡。
道无、道达、道常等全真三道首当其冲,爆炸的反噬之力让三人再难稳定身形,三人“噗”的齐齐口吐鲜血,“蹬”“蹬”“蹬”连连后退数步,终究也没有站住,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三人此刻也顾不得太多,赶忙运起真气自我疗伤。
虽有全真三道扛在前面,然全真派二代弟子修为不及,又怎会好过,一片呜呼哀哉中,全真派二代弟子横七竖八摔倒在地,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唯有赵存真修为已不在全真三道之下,又在气机来临之时混迹众人之中,虽退得几步,毕竟还是大喝一声,借着手中的伏阳宝剑稳住了身子,倒是显得4%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全真派众人摔得一片狼藉,然而龙虎山广场上众人却是无人发笑,尽皆望着全真派众人打坐运气,无论是中宫台上还是中宫台下,一片肃然。
全真派先前的先天罡气大阵虽只是残阵,然而大阵之威有目共睹,在场诸人。谁也不敢说有必然破阵的把握,可是,大阵就这般的在众人眼前,被强行破开了。
破阵之人,离大家并不远。郭不守还是那般静立虚空,双手环抱胸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任你佛首儒宗,还是道魁,郭不守的模样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只有站在郭不守身边的李易感觉到师傅那环抱在胸前的一双手在微微颤抖,知道郭不守此刻定然也不好受,也是,承受着如此大的冲击力,郭不守原本就势退让几步,凭借一身修为边退边行化解之事。.当无甚大碍,不过郭不守打定主意要立威群雄,愣是硬抗,能够好受才怪?
李易似不经意间靠近郭不守,将着一道似有似无的真气给师傅渡了过去,郭不守缓缓吐出一口气息,颤抖着手儿终于稳定下来。
郭不守也不理会中宫台上全真派掌教道玄那铁青着的脸,那喷火的眼睛。只用手遥遥一指广场上任有些东倒西歪的全真派诸人,仰天长笑一声:
“哈哈哈哈。百年领袖全真派,哈哈哈哈,百年领袖全真派……”
笑罢,郭不守携过徒儿李易的大手,两人就这般身形飘飘,踏风而去……只留下千万双注视着的目光。
全真派掌教道玄见得全真派诸人之状。心情怎会好过,经此一役,全真派可谓是威风丧尽,感受着中宫台上诸位掌门人眼中各式各样的目光,道玄脸上青一片。红一片,将袖中的全真派镇派之宝烈火珠捏了又捏,直恨不得冲上去与郭不守大战一场。
道玄终是炼心炼体的得道高人,先前与郭不守有约在先,此刻亦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然而在听得郭不守离去时说的那句“全年领袖全真派”时,这不分明在嘲笑全真派仅有昔日威名,今日不堪一提么?
道玄但觉喉咙一甜,再也没按捺的住,一口殷红的鲜血就喷将出来……
广场上众人似终于回过神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绝于耳,这当中,有一道声音显得格外的洪亮,却是东海派创派祖师爷丁海山牵着苏泽的小手,在郭不守李易身后急速且带点慌张的追赶:
“郭道长,李道兄,你们等等贫道我和小泽啊,我还没有被点名,参加分组抽签呢?”
………………
三十年一轮回的道教宗门大比试第一天的抽签,因为出了郭不守李易师徒两的状况,颇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不过参与抽签仪式的每一个人,当然全真派的除外,尽皆觉得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众口相传中,云山派以及郭不守李易师徒两的名声那是直线上涨,至少在众人的心目中,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的冠军热门人选又多了一个,当然便是云山派李易了。
李易自无暇去理会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此刻正一个人独处房间打坐着,静待明天的第一场比试。
李易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的第一个对手是金辉派的齐遇,金辉派修的是内丹之道,可算是全真派的一个分支,其创派祖师爷齐本守,被尊为上元普济道化真君,也算是数百年前修真界的风云人物,不过金辉派毕竟创派时间不长,其门下也无特别杰出的弟子问世,因此金辉派在修真界名声并不大响亮。
可以说,李易第一轮抽签的运气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普普通通的一个签位。
在龙虎山天师派巡游道人的梆子声中,一夜的时光过的很快,第二天,旭阳初升,李易便已起床,携带徒儿苏泽一齐来到大厅,恭听师傅郭不守训话,做那战前总动员。丁海山孤家寡人一个,自也早早的来到,等待云山派一行人同去。
郭不守道长精光奕奕,背着手踱着方步走来走去,不停的在心中酝酿着演讲的草稿,郭道长在云山派沉寂数十年后重新出山,可是带着大期望,大愿景而来的,昨日在抽签仪式上发生的事情,对于郭道长来说,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而已,从今日开始的比试,才是郭道长的心中寄托所在。
嗯……贫道要让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云山派来了,我郭不守来了,我郭不守的得意徒儿也来了……
郭不守终于转过身立定下来,轻轻一声咳嗽清了清嗓音后,就欲要发表着长篇大论,然映入眼帘的是李易那一双洞察世事的清澈眼眸,那一张挂着微微笑意的脸庞,仿佛要洗耳恭听自己的讲话,又仿佛早已对自己的接下来的讲话明了于心。
郭不守只觉得自己满腹的话儿登时便说不出口了,第一次有种徒儿还是蠢一点好的感觉,真是可惜了一肚子的酝酿啊!于是,恼羞成怒的郭道长一激动,将心中的千言万语登时就化作了一句色厉内茬的怒斥:
“徒儿,你小子若没有个好成绩,回去云山后,为师少不得要拔了你的皮,以此谢罪于云山派列祖列宗面前。”
呃……连云山派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李易吓了一大跳,早知道这样,咱低调点听师傅训话不好么?
李易心中哭笑不得,只得恭恭敬敬,以郁闷无比的声音回道:“师傅说的是,徒儿一定要取得好成绩,保住这身上的一身皮……”
“噗噗……”却是李易身旁的丁海山听了师徒两的对话,没忍得住,笑出来。而李易身旁另一侧的苏泽也是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一身有些发颤,可见憋得辛苦……
郭不守道长大怒,满腔的酝酿登时有了宣泄之地,冲着丁海山道:“海山啊,你乃一门之尊,可得有个一门之尊的样子,以后还要教授徒子徒孙的,没有一点体统怎么行?”
丁海山虽是东海派掌门人,可最近两月一直得蒙郭不守的教导,郭不守对于丁海山来说,算是半个师傅,因此,被郭不守这么一训,丁海山登时哭着个脸,很有中乐极生悲,灰溜溜的感觉……
“呵呵呵呵……”看见丁海山的神情,李易满怀畅快,终究也没忍得住,活该你刚才看我笑话,报应了吧你,师傅郭不守也是,该说啥说啥呗,一下子这么正经,整得大家都很不习惯……
“嘻嘻嘻嘻……”见得李易发笑,有了师傅做榜样,苏泽也不憋了。
徒儿没个徒儿样,徒孙没个徒孙样,连带着丁海山这个忠厚老实者似乎也被带坏了,郭道长脸上黑得快滴下水来,直想冲着眼前的三人一人一脚给踹个四脚朝天……
郭道长还是忍住了,心中默默念道:咱一脚千钧之力,肯定得让小子们伤筋动骨,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大比试在即,咱还是大局为重,且让小子们得瑟几天,以后再慢慢收拾……
如此想了数遍,郭道长心中好受多了,于是大手一挥,喝道:“小子们,给贫道滚上你们的战场去……”
………………
大比试在八卦台上同时进行,各台上自有先后顺序,如果哪一位比试者在被点名后,超过一刻钟的时间未到比试台上,便以弃权论处。
李易排在震位台上第三顺序,时间不算紧迫,也不宽松。而丁海山因为昨天还没被抽出来就已离开,别说对手,连分组都不知道,所以急匆匆的告别李易,望中宫台上天师派办事处查询自己的名字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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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顾子倾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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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带着苏泽望那震位台上而去,在经过坤位台时,但见台下站满了人,一个个神情兴奋的向着台上张望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李易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坤位台的一方,一位少女正洒然而立,少女口鼻似仙,眉目如画,此刻一缕清晨的阳光正从云中泄露,映在少女身上,照得她全身上下,有如璧月朝霞般的丽彩流辉。少女身上那袭淡雅罗裙,流光隐隐,正让依山傍水而来的威风吹得紧附在窈窕娇躯之上,被灿烂的阳光一照,便让他本就秀曼颀长的身姿,更显得格外的婀娜蹁跹。
少女是谁?正是那武当派“倾国倾城”顾子倾。
李易心道《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诚不欺我,便是这号称远离红尘俗世的修真界,亦不能例外啊。君不见,其他的比试台前除了自己师门的人在加油鼓掌外,哪里赶得上此处半分的人气?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李易也想停下来看看,反正咱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对不?
顾子倾的对手乃是中条派弟子谢阳,中条山为道教第六十二福地,中条派在修真界名声泛泛,自远远比不得武当派。
谢阳久在中条山闭关,少于红尘历练,此刻站在顾子倾对面,一见面之下但觉顾子倾宛若天下,登时就呆住了。
顾子倾神情淡淡。视若不见,就那般的站着,既不主动进攻。也不主动招呼。
旁观众人面面相觑,两人如此作态,这场比试怎么进行得下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在下面大声吆喝起来。
谢阳此刻才似恍然醒悟,面上一红,行礼道:“小道……道谢阳,见过顾道友。”却是说话也有些结巴。
顾子倾点点头。算是见过。
顾子倾在修真界素以清高孤傲闻名,谢阳倒是听说过的。见得顾子倾此举,谢阳知道顾子倾是不会主动出手的,于是也不犹豫,道一声“得罪”了。抽出背上宝剑,便欲捏个指诀,念动咒语。
谢阳咒语还未念完,忽见眼前一花,一道光芒直指而来,谢阳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里便要躲闪,却见那道光芒如影随形,早已封住了自己所有退避道路的同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已经点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谢阳定睛一看,那道光芒乃是一把厚重古朴的剑鞘,上面铭刻着两个篆文小字“真武”。
此时。坤位台下载短暂的沉寂后,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顾子倾纤纤素手一招,真武宝剑剑身一摆,如乳燕投林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迹,回到顾子倾的身前,顾子倾也不犹豫。一把将真武宝剑抄在掌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悠然自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阳脸色煞白,自己知道可能不是顾子倾的对手,却没有想到居然败得如此之惨,在顾子倾的真武剑下连一招都没走过,没走过一招也就罢了,可是对方连宝剑都没有出鞘,这个实在是……
谢阳羞得满脸通红,向着顾子倾一拱手,失魂落魄的向着台下走去,倒是让人平白生出了几分同情,只是众人的同情心也是转瞬即逝,很快又陷入了更大的欢呼声中。
武当顾子倾,果然了得。
苏泽也如围观众人一般,被顾子倾给震撼住了,和着众人一起热烈的鼓掌叫好着,活脱脱一个追星少年。
苏泽在云山之上,日日苦修合纵门祖传的鬼谷子之术以及李易传授的算术之道,无论是鬼谷子之术还是算术之道,皆是深奥无比的东西,苏泽虽天资聪颖,然不下一番苦功怎行?因此苏泽才十余岁的小孩子,活脱脱的一个小大人般的老成与稳重,虽知道苏家世世代代或许就是如此度过他们的少年时光,可李易还是常常看得揪心不已,生怕苏泽一个不小心,就步了他父亲的后尘,年纪轻轻便因用脑过度而导致心智衰竭。
此次云山派祖孙三人千里迢迢前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李易特意带上苏泽,未必没有让苏泽领略自然风土人情,释放自己少年天性的意味。
故李易见状,心中满怀畅快,这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李易伸手抚着苏泽的脑袋瓜子,笑意盈盈的望着台上的顾子倾。
李易或许是身在山中而不自知,当初他初上云山之后,也是如此不闻世事,日日只知修炼,同样让他师傅郭不守揪心不已。
见得对手狼狈下台,顾子倾心中并无半分喜悦之情,一股似有似无的失落在悄悄升起,顾子倾凝视着手中的宝剑剑鞘,那里面,是真武宝剑内敛的锋芒。
我的对手,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我的宝剑,要何时才能出鞘呢?
似感受着顾子倾的心情,真武宝剑一阵轻颤,发出唯有顾子倾才能感觉的低低的长吟……这是一种血脉相连的灵觉。
顾子倾收拾心情,正欲离台而去,抬步间,眼睛的余光忽的就发现李易苏泽师徒两的存在,师徒两虽只是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台下一片围观的人群之中,似乎也没有半分特别之处,然而,顾子倾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师徒两。
他来了,他是特意前来,还是偶然路过?
顾子倾心念一动,然而片刻之后又摇摇头,随他特意前来还是偶然路过,这又有什么紧要的分别呢?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大约……是他那笑容上的一双眸子特别明亮吧!
顾子倾走下台来,与观战的武当派诸人会合,顾子倾获胜本在武当派诸人意料之中,因此武当派诸人反倒没有旁人那般的兴奋,便是映月师太亦只是微笑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声:“好!”
坤位台今日已无武当派弟子的比试,武当派诸人自是要打道回府,这时,小师妹林雪宜眼尖,看见了李易师徒两转身离去的背影,林雪宜拉了拉顾子倾的衣袖,指着李易两人道:“师姐,你看,那云山派的李易也来看师姐的比试了。”
顾子倾早就知道,当然顾子倾也不会将这话说出来,只点了点头,淡淡的应了声:“嗯!”
林雪宜眼珠一转,道:“顾师姐,昨日那云山派的师徒两表现得那么的……那么的……”一时间,林雪宜居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只憋得俏脸儿都有些发红。
顾子倾看着也难受,道:“是厉害对吧!”
“对对对,就是厉害,还是师姐你厉害。”林雪宜喜笑颜开:“顾师姐,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去看下那小道士的比赛好不好?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顾子倾闻言有些犹豫,在顾子倾的心中,觉得自己去看看也无妨,不过此刻师傅映月师太以及一众师姐妹就在身边,自己要如何开口?
此时,映月师太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转过头来笑着对两人道:“去吧,你们去看看也好,知己知彼嘛!”
于是,武当派的数位女修以顾子倾为首,向着李易比试的震位台而去,众人皆是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如此的大部队行动,就是想不惹人注意也不行。
一些旁观的青年小道士只将眼睛都看得直了,同时心中艳羡不已:不知是哪个傻小子好命,竟能让“倾国倾城”武当顾子倾前往观看。
八卦方位中,从坤位去震位需要经过离位于巽位,而此时在巽位上比试的,正是全真派掌教大弟子赵存真。
赵存真此刻刚上台不久,比试并未进行,远远的看见顾子倾带着一众师姐妹们向着自己这方走过来,佳人仙踪,举止若飘,只让赵存真一阵窃喜不已,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她来看我的比试,她来看我的比试了。
赵存真登时精神百倍,手持伏阳宝剑,在比试台上摆了一个自认为最能表现自己风仪的姿势,待得顾子倾一行人快要临近之时,赵存真才翩然向着对手施礼,声音洪亮而和煦:“全真派弟子赵存真,请!”
同时,赵存真眼角的余光不停的向着顾子倾瞟去,却见顾子倾似乎根本没有瞧见自己一般,脚步别说是停留下来,连微微停顿都没有,径直的走过巽位台,望前方而去,直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赵存真当成了空气。
一时间,赵存真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精彩非凡,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赵存真心中暗恨不已,不过赵存真终究是沉得住气,只悄悄的将眼光尾随着顾子倾的背影,想要弄个明白,顾子倾到底为了谁,能将自己视若无睹。
震位台与巽位台相邻,赵存真自然没有等待很久,就知道了答案,因为,顾子倾一行人来到震位台下后,便不再继续前行。
佳人目光如水,让将人融化,可是,那目光却不是看向自己……
云山派,李易,哼,你当自求多福,天天跪拜三清道祖,祈求不要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遇见我赵存真才好!
旧仇新恨一起袭来,赵存真抓住伏阳宝剑的手上,一片青筋迸现。
就在此时,台上对手已有动作,赵存真一声爆喝,扬剑就向着对方劈去!(未完待续)
一三九 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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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派祖孙三人来到震位台前的时候,台上正开始着第二轮的比试,两位比试选手在台上你来我往,法宝满天飞舞,打得不亦乐乎。
李易刚开始还是饶有兴趣,然看了几眼之后,便觉意味索然,以李易如今的修为,眼前的比试就像街头卖艺的把式,热闹有余,精彩不足,花拳绣腿罢了。
李易的眼光漫无目的的扫过台下,立刻被不远处的武当派诸人给吸引住,那些武当派的女弟子们正对着台上比试的两人指指点点,相互印证,而为首的顾子倾,并未参与众人的讨论,只在一旁微闭双目,静立养神。<《/>
大约在顾子倾的心中,亦是与李易一般的想法吧。
李易的心中有些惊讶,没料到武当派诸人会前来观看自己的比试,不过转念想想昨天上午在龙虎山广场上师傅郭不守与映月师太、闲云道长的招呼中透出的那股亲热劲,大约是映月师太等前来找师傅叙旧吧,于是便也释然了。
李易的目光望来,顾子倾立刻就感觉到了,顾子倾睁开眼睛,映入一泓秋水中的是那张已有些熟悉的笑容,如同清晨初升的阳光,纯净而温暖。
李易的目光很清澈,总是给人一种能照见自己影子的感觉,又想着自己专程跑来观看对方的比试,李易是不是也这般的认为呢?
这般的想着,顾子倾忽然有些微微不安。
好在震位台第二轮比试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此时司仪上台,报出了震位台第三轮比试双方的名单:云山派李易对阵金辉派齐遇。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李易拍了拍弟子苏泽的肩膀,又向着师傅郭不守行了一礼。转身便向台上走去,郭不守道长虽然还为着早晨的事情有些憋屈,不过眼神中的关切还是明明白白的传达给了李易。
齐遇乃是金辉派掌门人嫡传弟子,年纪比李易要大,估计有四十出头,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道教宗门大比试三十年一遇,参加比试者以而立(三十)不惑(四十)知天命(五十)者居多,毕竟修炼之事,需要时间的积累与沉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不过修真者们夺天地日月之精华为己用,衰老的速度远远要比红尘俗世中的那些凡人们慢,齐遇这般的年纪,从外表看来也不过是一位翩翩少年郎罢了。
李易齐遇二人见礼完毕,齐遇缓缓从背上抽出一把宝剑,宝剑寒光凛冽。剑气逼人,偏生给人一种出尘脱世,混世逍遥之感。
李易却没有拔出铁剑,反而是伸手一招,但见一道金光划过,李易的掌中便出现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小锥子,正是那在衡山客栈中被苏胖子赠与的纵横家合纵门两大至宝之一的刺股锥。
纵横家虽是诸子百家,三教九流之一。然纵横家传人素来不在世间走动,因此齐遇见得李易手中的锥子。一下子哪里认得出来?不禁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修真界素有宝不离人,人不离宝之说,一件修炼随身,得心应手的宝贝,便是修真者的影子。
郭不守李易师徒两自昨日起名声大振。身为李易第一轮的对手齐遇,自是在这一天的时间内恶补了关于云山派以及李易的一些知识,与武当派真武剑并列的云山派云梦剑,以及东林寺至宝圣莲令,齐遇都是了若指掌。
考虑到李易身背铁剑。齐遇估计李易在比试中使用的宝贝不外乎这三件,谁知道李易居然拿出了一个这样的锥子?
齐遇虽未认出刺股锥,可见得刺股锥式样精奇,更兼古朴端坐,非是凡物之流,定然有其了得之处。
齐遇倒有几分急智,一扬手中宝剑,朗声道:“贫道手中逍遥剑,传自本门祖师爷上元普济道化真君,东海海底玄铁铸就,长三尺三寸,重六斤六两,李道友当心了。”
东海派祖师爷上元普济道化真君齐本守,号金辉,又号逍遥子,其道统金辉派与镇派宝剑皆是因此而得名。
听得齐遇自报手中宝贝来历,李易当然知道齐遇的目的,心中但觉好笑,不过今日乃是比试,齐遇既有此举,李易亦不便失礼,反正此役过后,刺股锥也将在修真界重传大名。
李易双手捧住刺股锥,面显恭敬神色,道:“锥名刺股,自纵横家鬼谷子先师传与合纵门祖师爷讳苏秦前辈,采西王母昆仑山之金与人族发源地首阳山之铜合炼而成,可重若泰山,亦可轻如鸿毛,齐道友有礼了。”
围观众人先前也如齐遇一般,诧异着李易为何使用了一般锥子,此刻听得李易的介绍,一个个的只目瞪口呆,连惊叹声都发不出来。
鬼谷子、苏秦、西昆仑山之金、首阳山之铜……这些都是传闻中的名字与炼宝材料啊……
刺股锥啊,能和咱们道教老祖宗老子的风火蒲团,儒教老祖宗孔子的春秋笔,墨家老祖宗墨子的钜子令等等相提并论的宝贝呢?
众人心中皆有一个疑问,刺股锥怎么会在这云山派小道士李易的手中呢?李易不是还有佛教东林寺的镇寺宝贝圣莲令么?
那么,李易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宝贝?
众人一个个的将目光向着李易师傅,云山派当代掌门郭不守望去,眼神中的意味大家都明白:郭道长,这个李易,到底是不是你的徒弟,会不会是你为了云山派的名声,从哪里弄了个妖孽出来,说是你云山派的弟子?
若是大家知道李易身上还有天下琴、无量尺、神木珠、玄水珠等等不下于刺股锥的宝贝,那就恐怕不仅仅是怀疑,连那一拥而上,巧取豪夺的心思都会有了。
在听得李易介绍刺股锥的来历后,武当派顾子倾心中亦是一阵恍然:原来李易身上已有圣莲令与刺股锥这样的两件修真界至宝,难怪不再传承云山派的镇派宝贝云梦剑了,想来,李易身上的那把普通铁剑,亦不过是装饰身份用了。
如此想着,顾子倾有着些许的失落……自己的真武宝剑,想来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是不能与齐名的云梦剑一争长短了。
郭不守道长今日早晨未能一展训徒雄风,本就心情不豫,此刻被众人的怀疑目光一打量,脸色更加发黑,只是这种事情哪里好去辩驳?岂非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郭不守望着李易,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个臭小子,明明得我真传,将我云山派的云梦诀修炼至第六重云卷霞舒,将我云山派的镇派绝技太霄神雷修炼至第五重也是最后一重天雷诀,以臭小子的年纪,几乎达到了我云山派数千年来前无古人的境界,偏生臭小子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就使用了合纵门的宝贝法门,不能扬我云山派威风。
郭不守正郁闷着,却是瞧见身旁徒孙苏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满眼激动崇敬的望着比试台上的李易以及李易手中的刺股锥……
郭不守的郁闷顿时就化作了乌有,郭不守拉过苏泽,一脸爱怜的抚着苏泽的脑袋,道:“泽儿,你可得好生瞧着,细细体会你师傅的每一招每一式……”
李易对刺股锥的介绍,只将对手齐遇也给镇住了,齐遇虽对自己手中的逍遥剑充满了信心,可也不会认为逍遥剑的宝贝等级还要高于李易手中的刺股锥,齐遇面色凝重,拱手向李易道:“请!”
李易点点头,就在齐遇念动咒语,催动宝剑的同时亦是有了动作,李易将手中刺股锥一扬,双脚挺立,双手交叉,口中一声大喝,一字一顿道:“分……威……法……伏……熊……疾!”
刺股锥发出一声清越长吟,挟带着一蓬金光,煌煌霍霍,绕着李易飞行一圈,随即刺股锥锥身一摆,隐于金光中而不现。
待得齐遇念咒完毕,正欲对李易发动攻击之时,忽见对面一股巨大的威压向着自己直压而来,宛然就如泰山压顶,不可撼动。
齐遇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紧守心神,定睛向着对方看去,但见李易身形隐在一片金光当中,看似一人,又似一头巨大无比,威风凛凛的熊霸盘踞在那,目光炯炯的直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有丝毫的动作,那头熊霸都要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给撕成一堆碎片。
别说厮杀,就是反抗之心也在瞬间离体而去,齐遇浑身的冷汗“簌”的便流了出来,连道袍都浸湿了。
纵横家鬼谷子先师传与苏秦的《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便是取自然界七种禽兽之生存技能,炼就而成的七种秘技本领,分别为猛兽(虎)之转圆、鸷鸟(鹰)之散势、伏熊之分威、腾蛇之实意、玄龟之养志、五龙之盛神、灵蜥之损兑。
“阴符七术”与同为诸子百家的医家华佗所创的“五禽戏”倒有相似之处,只是各自侧重点不同罢了。
世间生来威风之物,莫过于熊霸,今李易的“分威法伏熊”之术一经施展出来,登时就将齐遇浑身的气机锁定,让齐遇再生不出战斗之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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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 初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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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遇欲动难动,在李易气机的锁定之下,分外的憋屈愤懑。
齐遇修为不低,在金辉派数百年历史上亦是佼佼者,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金辉派对齐遇寄予厚望,只盼齐遇能崭露头角,取得一个好成绩为师门争光,因此连祖师爷齐本守真人传下的镇派宝剑逍遥剑也赐予了齐遇。
齐遇亦是心高气傲之辈,此时一招未出,便呈败象,让齐遇如何受得了?齐遇将牙一咬,心一横,举手猛的一拍胸口,面上一片潮红间,仰天咆哮一声,不管不顾自身安危,只催动全身真气祭起宝剑直望李易斩首而来,竟欲与李易两败俱伤。
逍遥剑“嚯”的一转身,剑身上金色光芒大起,化作一条金龙冲破李易气机的压迫直飞上天,又向着李易所在之处直撞过去。
围观诸人见状,皆赞叹不已,金辉派在修真界虽名声不大响亮,然其功法宝贝皆有独到之处,齐遇此招集全身精气神为一体,化长剑为金龙,威力奇大,寻常人决计难以抵挡,却不知云山派的李易要如何应付。
逍遥剑威力非凡,不过在李易眼中也仅仅如此罢了,玄胎境界在修真界又被称为先天之境,便是因为修真者在冲破生死玄关之前,皆是后天,先天后天之分,岂是一个境界的阶段可以形容?对于修真者而言,那是一个巨大的且难以跨越的鸿沟!
齐遇如此拼命的打法在李易眼中看来,处处皆是破绽。李易只要将手中刺股锥轻轻往前一递,就能将齐遇轰下台去,甚至是结果性命。
不过今日比试李易另有目的,并不急于取胜,因此李易也不以修为强破齐遇,只将一身真气挤压到与齐遇相同的境界。来与齐遇混战厮杀。
李易一声长喝:“散势法鸷鸟,疾!”
长喝声中,李易身形疾飞而起,双手微张,如同鸷鸟的两张翅膀,李易将手中刺股锥一划,一道金光从刺股锥上射出,化作一道绳索,绕在那齐遇逍遥剑所化的金龙之上。(.)金龙登时便似给束缚了一般,欲前不前,欲止不止,再不复先前的凶猛。
齐遇心神猛的一颤,只觉得逍遥剑似乎要与自己切断联系,被对方顺手牵走一般,齐遇脸上一片煞白,方才自己在李易的气机锁定之下强运真气催动宝剑。已然受伤,如此下去。那还得了?
齐遇牙齿猛的将舌尖一咬,喝一声:“破!”一口鲜血朝那逍遥剑直喷而去,逍遥剑被齐遇鲜血一激,原本已经黯淡的光芒登时又是大作,所化金龙再次张牙舞爪,不可一世起来。似欲冲破身上绳索的束缚,向着李易继续撞去。
李易身化苍鹰(鸷鸟),盘旋在虚空之上,冷漠的俯首着大地上的一切,此刻见得齐遇之举。李易面色不变,只在手上捏一个指诀,刺股锥疾驰而出,似那穿花蝴蝶一般,绕着逍遥剑所化的金龙飞舞。
金龙一声咆哮,想要将蝴蝶吞噬入口腹之中,可蝴蝶总在千钧一发之际,翩然飞走,徒留金龙奈何……
远远的看起来,倒像是金龙与蝴蝶一起在嬉戏,你追我赶,你来我往。只是旁观众人渐渐就瞧出不对劲之处来,刺股锥每绕一圈,束缚在金龙身上的金光绳索便紧了一分,金龙身上的光芒便黯淡了一分……
而那蝴蝶,身上的光芒却是越来越强烈,到得后来,小小的蝴蝶似乎比那庞然大物的金龙还要更显眼,更夺目了……
大家都明白,如此下去,金龙被蝴蝶完全捆住,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到那时候,便是齐遇落败之时。
齐遇并不想就此落败,齐遇望着盘旋在空中的李易,心道刺股锥天下奇宝,李易年纪轻轻,未免就能长久的控制,于是,齐遇再次一口鲜血喷将上去。
于是,蝴蝶与金龙再一次的嬉戏……
李易的身影远在空中,围观群众们看不清表情,不过齐遇身上大汗淋淋,头上热气腾腾,道袍胸襟上殷红的鲜血斑驳,直让围观群众们瞧得触目惊心,胆寒不已。
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直被齐遇的样子给吓住了,林雪宜悄悄的向着顾子倾身边靠去,喃喃道:“顾师姐,小道士的修为也不怎么样啊,拥有刺股锥之利,一个金辉派的齐遇都这么久了还没有解决。”
顾子倾闻言秀眉微皱,林雪宜修为低瞧不出来,可顾子倾却是知道,在战斗的过程中,李易是有几次机会将齐遇击败的,不过李易好想并没有发现一般的错过了。
是李易根本没有发现,还是在保存实力,又或者说,李易并不能完全的发挥刺股锥的威力?
望着虚空中的那道身影,顾子倾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李易了。
此时日头升至半空,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与齐遇来往反复几回后,李易低头一看齐遇,也是被齐遇的样子给惊住了。
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怕是齐遇即便不吐血身亡,也要因为气血亏损而元气大伤,修为退步数年,今日不过是一场比试,又不是生死相争,虽说金辉派分属全真派金丹一脉,可与云山派素无恩怨,李易自不会无端迁怒。
李易想得明白,身形一闪悠然飘落于地,伸手一招,刺股锥便不再理会逍遥剑,疾飞而回,而那逍遥剑却是不愿就此放弃,尾随刺股锥而来。
李易伸手将刺股锥抄在手中,手腕一抖便在身前划了一个圈子,同时口中念动咒语:“转圆法猛兽,疾!”
说也奇怪,随着李易的一划,逍遥剑所化金龙似被牵住了鼻子一般,金龙尚未临近李易,便将头部一甩,尾部一摆,身子转了一个圆圈,顺着来路飞回而去。
眼见逍遥剑向着自己撞来,齐遇煞白的脸上陡然升起一片病态潮红,齐遇口中念着法诀,双手十指箕张,大喝一声,就向着逍遥剑柄抓去。
“轰”……齐遇身子猛的一震,竟然止不住身子,被逍遥剑拖行了数十步之远才停下来,只在震位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足迹。
齐遇周身一阵气血翻涌,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却见李易正拂袖而立在刚开始比试的地方,手中的刺股锥已然消失不见。
胜负已分!
………………
云山派祖孙三人回到居所之后,丁海山还没有回来,以丁海山的修为,李易自不担心他连第一轮都闯不过去,于是,李易一边指点着徒儿苏泽,一边等待。
郭不守本来想在每一场比试之后,与李易一起分析赛场之得失,借以指点徒子徒孙一番,谁知李易今日以刺股锥迎敌,郭不守对刺股锥并无使用心得,如何指点得了李易?郭不守顿时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见得李易在苏泽面前谈得头头是道,自己好似插不上什么话,云山派掌门郭不守道长真心无奈,脸色再次发黑,却也不好发作,干脆眼不见为净,懒得理会李易苏泽两人,扯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猛的吸上几口后,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待得日头偏西,居所外面终于响起了丁海山的脚步声,却见丁海山将大斧挂在腰间,一身破破烂烂,神情沮丧无比的从外边走进来,李易见状心头一沉,难道丁海山签运奇差,碰上几个热门人选之一了?
此刻郭不守亦是睡醒过来,大约和李易一般想法,郭不守心道丁海山自学成才,自创一派,端的难得,万不可因为一场失败而丢了信心,否则日后修真之途可难得寸进,想自己被丁海山以师礼待之,此刻正是发挥长辈的询询诱导之责了。
也罢,自己的这个嫡传弟子李易素来表现非凡,不劳自己操心多费口舌,如今就教导一番丁海山,算是聊以吧。
“我等修真之人看淡风云,所谓胜不骄,败不馁,只将输赢视作等闲之事,有如清风白云,转眼便逝!”这般想罢,郭道长也不犹豫,咳嗽一声,冲着正踏进厅门的丁海山正色道:
“海山啊,以后的修真之路还长,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成败,迷失了自己的道心,忘掉了原来的本我与真我……”
郭不守端坐凳子之上,舌灿莲花,口吐真言,说得妙之又妙,玄之又玄,此刻夕阳西垂,从窗户外面洒进来一片红色的霞光,照在郭不守身上,耀得郭不守周围一片朦胧迷幻,将郭不守整个人都升华起来,仿佛郭不守再不是那个微胖又有些邋遢的中年大叔,而是一个仙风道骨,拯救红尘俗世中迷失之人的得道之士。
难得见师傅郭不守讲一回道,哪怕是为表尊师重道,李易也得当即停止指点苏泽,垂手洗耳恭听着,苏泽自是有样学样,立在李易身旁倾听着。
倒是当事之人丁海山,一脸错愕的立在门口,进不得也退不得,丁海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着郭不守问道:“郭道长,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清风白云,得失成败,本我真我?小道我怎么听不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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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郭道长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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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不守正讲得起劲,又见徒子徒孙在一旁听得恭敬,心中很是有些得意,徒儿李易太过优秀,常常使得自己的满腹经纶无用武之地,今日总算是师威大振,扬眉吐气了一把啊!
就要借此难得的机会,郭不守欲将自己在修真路上的多年心得体会,一股脑儿的讲解给徒儿知晓,然而就在此时,郭不守的讲道被丁海山给打断了。
郭不守微微有些着恼,不过听着丁海山的话语,郭不守心道丁海山从小无人教导,从没有经过道教理论的系统学习,也难怪听不懂自己的讲道。
丁海山一个人在修真路上摸着石头过河,能有如今成就,殊为难得,自己既然遇见了,能不提携一把?
“不懂也不打紧,不明白也不打紧,日积月累,我们总有大彻大悟的一天。”如此一想,郭道长望向丁海山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颜悦色的对着丁海山说道:“海山啊,输赢更不打紧,打紧的是我们要时时刻刻保持着一颗谦虚向上的道心。”
丁海山一介樵夫出身,长这么大,哪里有人与丁海山讲过这般的道理?丁海山禁不住的感动满怀,俯首向着郭不守拜倒。
不过感动归感动,丁海山的眼中愈发的迷惘,问道:“道长,今日为何突然与小道说起了这些成败得失之悟?”
这小子不怎么上道啊。丁海山平时看起来是憨憨的,今日输了一场比试后,变得傻傻的了。
郭道长心中一阵哀叹。愈发的坚定了要拯救丁海山道心的愿望,于是郭道长也不与丁海山多言,只拿出长辈的风范,一双眼中愈发的透出和蔼的光芒,道:“海山,你还年轻,遇到些挫折在所难免。不过没关系,待贫道为你开解一番。你自然就会顿悟了,毕竟,贫道这么多年来,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郭不守都这么说了,丁海山还能说什么?只得应了一声,立在李易身旁,一起聆听郭不守的讲道。
郭不守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回想着自己方才说到了何处,便要继续下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倒是李易瞧出丁海山的不妥当之处来。李易转过身来,问道:“丁道兄,今日比试。你之胜败如何?”
上方郭不守闻言,很不不满的瞪了李易一眼,徒儿终究是太过年轻,有些人情世故不太明白,须知伤心之人最怕提起伤心之事,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丁海山回答道:“有劳李道兄关心。贫道我初战获胜。”
胜了?郭不守一愣:“海山你既然胜了,那么一头的愁眉苦脸干什么?”
“唉……”丁海山闻言。一声叹息道:“郭道长,你有所不知,小道正是为此事烦恼啊!”说罢,丁海山与云山派祖孙三人讲述了今日比试的经过。
丁海山长久窝在与世无争的东海小城,身边又无师门长辈指点,一身的修为全靠一本残破的秘籍与一把前人遗留下来的斧子,日复一日的摸索苦修得来。
丁海山如此闭门造车的结果便是,丁海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到底有多高。这些年算起来丁海山正真的打斗只有一次,还是五年前在东海城与潘阳湖龙族小公主敖灵儿的争端,那一次,丁海山被敖灵儿手中的紫电青霜两把宝剑整得分外的狼狈。
丁海山不知道敖灵儿的身份,只当自己连敖灵儿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收拾不了,那自己的修为肯定是差劲得很。丁海山乃是心志坚定之人,并不因此而垂头丧气,反而是这五年来,更加刻苦的修炼。
五年后,丁海山自觉修为或有所成就,遂打着东海派的名头前来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于是才有龙虎山脚下客栈里遇上郭不守李易师徒两之举。
丁海山哪里知道云山派师徒两的深浅?反正郭不守的修为让丁海山觉得高山仰止,不可捉摸,李易年纪轻轻,可是修为是自己拍马也赶不上,便是威力最大的第五招“破天”也是郭不守李易师徒两助其完善。
有鉴于此,东海派创派祖师爷丁海山道长对自己信心不是很足,不太看好自己在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的前景。
上得比试台后,丁海山担心被对手一招轰下台去,丢了自己面皮事小,在修真界让才成立不久的东海派成为千古笑柄事大,于是丁海山决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比试双方行礼后,丁海山抡起斧头,便是一招自行领悟的“辟地”全力劈了过去。
……对方猝不及防之下,果然是后下手遭殃,而且是遭了大殃,对方不仅被丁海山一招给劈下台去,而且随身宝贝被丁海山手中的大斧头给劈个粉碎,遭此重创,对方在口中狂喷鲜血之余,脖子一扭,眼睛一翻,便晕死过去,若非中宫台上的比赛监管见状不妙,在对方下台后出手化解了丁海山的后劲之力,怕是丁海山一招就将对方给劈成了两半,饶是如此,对方没有半年时光,休想复原。
对方师门不干了,认为丁海山出手太过狠辣,有伤天和云云,丁海山也是被自己的举动给惊呆了,真是有口难辩,于是拉拉扯扯中丁海山的道袍都被撕破,后来在比赛主持天师派的调解下,丁海山才得以脱身。
李易听得丁海山述说事情经过,只哭笑不得,唯有在心中为丁海山的对手默哀了……李易伸手拍了拍丁海山的肩膀,一时很是无语。
郭不守面色却是越听越黑,你个混蛋,打赢了还那副表情,你活该你被人围攻。感情自己方才洋洋洒洒说了那么多,是自作多情,对牛弹琴,写字给瞎子看了?!
郭不守先前的一丝得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待得下去?郭道长冷哼一声,双袖重重一摆,头也不回的往里屋而去。
“李道兄,郭道长讲得很好啊,怎么突然走了。”唯有丁海山不明所以,小心的向着李易询问道,神情很是忐忑不安:“是不是贫道我哪里做错了,惹得郭道长不高兴?要不我去向郭道长赔个礼,道个歉如何?”
李易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没事,没事,师傅他喝一壶酒,睡一觉就好了……”
………………
三十年一期的道教宗门大比试第一日就这般的过去了,不过也绝不缺少酒余饭后的谈资,丁海山倒是大大的涨了一回脸面,得以和全真派掌教大弟子赵存真,武当派“倾国倾城”顾子倾相提并论,原因无他,在第一天的比试中,一共有三人一招便将对手轰下台去,正是赵存真、顾子倾、丁海山三人。
相比较而言,李易虽有手持刺股锥这样的“壮举”,然除了让众人感叹一番李易的“狗屎运”外,并没有掀起多少的波澜,毕竟,在三十年一期的大比试中,出现像刺股锥这样镇一门气运之宝贝的概率不算多,但是也绝不少,比如顾子倾手中的真武剑,张乘风手中的龙虎印都是,甚至李易对手齐遇手中的逍遥剑也算得上。
李易并不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依旧我行我素,放着众多的法宝不用,打定主意要拿着一把刺股锥拼天下,厮杀到底。
第二轮,李易手持刺股锥,数招之后,以“实意法螣蛇”败净明派弟子陈志铁。
第三轮,李易手持刺股锥,数招之后,以“盛神法五龙”败清微派弟子方恒。
如此,李易便有惊无险的闯进了十六强。
能够进入道教宗门大比试十六强者,基本上都是一些近年来已经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如天师派张乘风、全真派赵存真、茅山派茅恒、武当派顾子倾等等,这些人本就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在十六强选手中,唯有武当派有两人进入,除了顾子倾之外,还有武当掌门闲云道长的门下大弟子清虚。
每一位参加道教宗门大比试的人都明白:武当派的崛起已经不可避免,在如今的修真界,武当派虽不入道教四大派,可名声还要远比道教四大派中的茅山、青城两派响亮的多,甚至面对天师、全真二派,武当亦是丝毫不落下风。
全真派虽只有赵存真一人进入十六强,可是另有龙门派李观,华山派岳凌志进入十六强,其中龙门派创派祖师爷为重阳真人座下“北七真”之一的长春子丘处机,华山派创派祖师爷为重阳真人座下“北七真”之一的广宁子郝大通,龙门派华山派皆是全真派分支,几乎可以说,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中,全真派进入十六强者有三人之多。
全真派实力如此强劲,也难怪道玄对于道教宗门第一的位子志在必得,可以想象的是,若是全真派赵存真与武当派顾子倾能够联姻成功,有了武当派的全力支持,天师派的实力如何比得上全真派?
………………(未完待续)
一四二 郭道长的郁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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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道家宗门大比试,如果要说有冷门的话,东海派丁海山算是绝对的冷门,丁海山抡着一把大斧头,前两轮都是一招将对手轰下台去,第三轮对手抢攻,丁海山才多费了几招。
李易出现在十六强中算不算冷门呢?大家都说不上来,按理说云山派排位还在武当派之前,且李易在出场时有惊艳表现,李易应该出现在十六强选手中,可是,李易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云山派的道法啊,不仅有仗着刺股锥宝贝厉害的嫌疑,而且,李易每一仗都赢得不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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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门下爱徒李易与受自己教导颇多的丁海山双双进入道教宗门大比试十六强,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道长心中还是甚为高兴,又想着这些日子在龙虎山上日日吃斋啃素,满嘴的寡淡味儿,于是,郭道长决定,要去龙虎山脚下的客栈里大吃大喝一顿,开心一下。
当然,为了不影响李易与丁海山的后继比赛,郭道长决定一人代表云山派与东海派,没办法,谁叫自己既是云山派的掌门。又是东海派掌门人的前辈呢。
如今龙虎山上的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龙虎山脚下客栈里的食客们所谈论的,当然也是道教宗门大比试的相关话题。
郭不守并不想理会。奈何修为太高,哪怕是一根绣花针掉地的声音也能丁点不落的进入郭道长的耳中,于是,郭道长干脆一边饮酒,一边将那些闲言闲语当做下酒佐料。
“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的魁首非全真派的掌教大弟子赵存真莫属,据说连续三轮,赵存真皆是一招便让对手下台。由此可见,赵存真的实力要远远高于其他人呢?”一位食客喝了几杯酒。摇头晃脑的评论道。
郭不守听罢,喝一口酒,心中微微冷笑:几天前的抽签大会,全真派在贫道手底下出了个大丑。急需挽回声誉,因此全真派弟子赵存真这几场比试,都是一招败敌,赵存真实力是不错,可是还没有遇上贫道云山派门下呢,焉敢轻言夺魁?
“那可不一定,全真派的赵存真未必就能胜过武当派的顾子倾,前面三场比试中,顾子倾连宝剑都没有出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另一位食客不大认同。反驳道:“依我看,顾子倾手中传自张三丰仙人的真武宝剑出鞘,谁能敌手?”
郭不守闻言。又是大喝一口,心道:顾子倾确实厉害,真武宝剑亦是非凡,不过,手持真武宝剑的顾子倾也未必能胜过贫道云山派门下。
郭道长几杯美酒下肚,醉意微微上来:自己收得李易为徒。果然是眼光独到,云山派的崛起终究有望啊!
正寻思着。郭道长的耳朵一抖,原来是那几个食客谈到了云山派。
“那可说不定,大家还记得几天以前抽签大会上发生独到事情么?那云山派的师徒两当真让人惊艳,徒弟李易面对中宫台上诸位宗师的威压,谈笑自若;师傅独抗全真派数百门人,一举破敌。”旁边一人显然对郭不守李易师徒两印象颇深,道:
“据说云山派在几十年前也是修真界的风云门派,如今这师徒两重新出山,肯定是直奔冠军而来。”
郭不守道长听得此人此言,心中那个畅快啊,直恨不得冲上前去,握住那人之手,大呼知己之叹。
郭不守连饮三杯:我云山派上下,未必需要一个冠军,不过,这冠军终归不能让那些贫道看不顺眼之人夺去便是。
“云山派在几十年的确是修真界的风云门派,可那是几十年的事情了,云山派的师徒两直奔冠军而来不假,可夺不夺得了冠军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先前被反驳那人对云山派师徒两很是不以为然:“云山派的那小道士进入十六强乃是凭借着啥?是纵横家合纵门的刺股锥,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吗?”
修真界的秘辛最是吸引人,果然,食客们纷纷出言相问。
那人大为得意,卖关子般的压低声音道:“据说,云山派在几十年前出了场大变故,整个云山派上下十不存一,云山派的道统都差点不继,那些传了几千年的道法自然是从此失传,所以云山派门下弟子无奈之下,才凭借着合纵门的刺股锥一路打打杀杀。”
“哦……”一声声叹息中尽是了然意味,食客们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不禁一个个的又感叹起云山派师徒两的好运气来,即便云山派道法失传,师徒两也能找个刺股锥这等修真界至宝,用来大杀四方。
郭不守闻言大怒,直想拍案而起,指着那人的鼻梁大骂:谁说云山派的道法失传,贫道不会么?要不你来试试贫道的云梦诀与太霄神雷,贫道不将你轰得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贫道便不姓郭。
然而郭道长何等人物?怎会和这些凡夫俗子们一般见识?只是郭道长再也不能在此地安然饮酒,无比郁闷的结账离开。
这一整天,郭道长想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心中就像吃了个苍蝇般的难受,郭道长都黑着个脸闷闷不乐。
不管怎样,郭道长的郁闷只能憋着,道教宗门大比试十六进八的对阵结果还是如期的出来:李易的对手,乃是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清虚;丁海山的对手,乃是青城派的萧听雨。
清虚身为武当派掌门人闲云道长门下大弟子,修为自不容小觑,在武当派素来与顾子倾齐名,并称“武当两仪”,两仪者,阴阳也,阴为女修顾子倾,阳便是指男道清虚了,不过手持真武宝剑的顾子倾在修真界名声太盛,清虚的光芒自是被遮盖住不少。
相较之下,丁海山的签运还算不错,青城派的萧听雨虽然名声响亮,可是大家都知道,青城派跻身道教四大宗派的根基乃是双修术,双修术非冲破生死玄关不得修炼,因此青城派门下年轻弟子素来不以修为见长,在历届道教宗门大比试中,青城派都是成绩泛泛。
是夜,云山派祖孙三人以及丁海山汇聚一起,商议着明日的比赛事宜。
郭不守望着李易,眼神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那句让李易使用本门功法的话儿终究没有说出口。
徒儿行事素来自有主见,郭不守心中叹息一声,满心的郁闷化作一语关切,道:“徒儿,明日之比试定是前所未有的恶战,你今晚可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说罢,郭不守提起酒葫芦,也不理会诸人,一边饮酒,一边往房间里走去。
丁海山满脑子糊涂,道:“李道兄,郭道长今日好像不大开心,怪怪的。”
李易自知郭不守心中的想法,对着丁海山一声苦笑。
云山派的商议虎头蛇尾,武当派的商议可是一板一眼,做足功课。
武当派分为男道部与女修部,掌门人闲云道长与长老映月师太分坐两旁,众弟子以清虚与顾子倾为首,各自站立,泾渭分明。
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十六强中,武当派闯入两人,实乃盛事,众弟子皆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倒是当事人清虚与顾子倾神色淡淡。
闲云道长心中暗暗点头,去留随意,宠辱不惊,清虚与顾子倾两人显然已得道家炼心的真传,以清虚与顾子倾的修为,别说是大比试的十六强,便是四强,又如何当不起?只是有些可惜,清虚居然在进入八强的比试中遇见了云山派的李易。
郭道兄啊,六十年前你惊艳了一个时代,六十年后,你的弟子也如你一般么?
“此次道教宗门大比试,子倾与清虚不负众望,进入十六强,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闲云道长回过神来,对着顾子倾与清虚两人道:“你等当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顾子倾于清虚两人齐齐行礼称是。
闲云道长又言:“子倾此次对手乃是龙门派李观,以子倾的修为,想来进入八强当是无碍。”
说到这里,闲云道长顿了一下,道:“清虚此次的对手乃是云山派李易,对于云山派郭道兄的本领,贫道素来是佩服的,清虚徒儿明天的比试务必要将所学尽数施展。”
武当派诸人闻言,顿时有些惊讶,大战当前,闲云道长此言颇有些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的意味。
有门下弟子清石道:“师傅,云山派李易在前三轮比试中使用刺股锥制胜,传言说是因为云山派道法失传的缘故,不知是否有此事情。”
“李易以刺股锥制胜之缘由为师亦不知晓,不过云山派道法绝对不会失传,为师年轻时与郭道兄交情匪浅,并承蒙郭道兄指点颇多。”闲云道长一声叹息,道:“你等并不知晓,那时的郭守道,号称是云山派千年来最杰出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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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教徒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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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芽弯弯,夜色像一张大网,笼罩着整个龙虎山,星光点点,是仙人们提着灯笼在行走,巡视着浩瀚天穹,俯视着苍茫众生。
顾子倾踏着夜色,静静的走在龙虎山广场上,广场早已无白日的热闹与喧嚣,在朦胧的月色星光下,九宫八卦台静逸而肃穆的影子,透出几分出尘的超脱来。
在与师门诸人商议完明日比试的应对之策后,顾子倾只觉气氛有些压抑,遂决定去外边走走,果然,闻着空气中山水树木的气息,感受着身上月色微风的温柔,顾子倾心中渐渐的复归宁静……
顾子倾深深的呼吸一口,顾子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压抑的感觉,修道多年以来,顾子倾一贯看淡春花秋月,冬雪夏阳,道心早已如流水涓涓,不会渐行渐枯,断绝干逝;亦不会潮涨潮落,横生波澜。
顾子倾正欲转身离去,忽的,远处有动静传来,一道透着几分温暖的声音传来:“泽儿,这几日中,你可有所悟?”
这道声音顾子倾很熟悉,是他,顾子倾心中一动,正是方才师门诸人谈论的焦点:云山派李易。
明日便将进行与清虚师兄的大比试,如此夜晚,李易不早早休息,养足精神,还在教徒么?
顾子倾隐隐觉得自己似要明白点什么。可是又有些犹疑,毕竟,虽是无意之间。可这般偷听别人师徒间的谈话是不太礼貌的事。
欲走不走间,苏泽清越的童音响起来:“得师傅教导,弟子于《阴符七术》中的前六术皆有所悟,不过于第七术‘损兑法灵蜥’尚有不太明白之处。”
原来如此,顾子倾恍然大悟,先前师门诸人皆不明白李易为什么在前三轮中不使用云山派道术,反而以一根刺股锥迎战。原来李易是在言传身教,以实战来教导弟子。
不过。李易苏泽皆是云山派门下,此举又有什么意义呢?
今日晚上,郭不守一直郁郁寡欢,李易如何不知道原因?
不过世事便是如此。从来鱼与熊掌难以兼得,但看如何取舍而已。这道理李易明白,郭不守也明白,所以郭不守从不点破,师徒两有种难得的默契。
苏泽眸子清亮而无邪,如天上那最明亮的星光,想起苏泽小小年纪,竟能领悟《阴符七术》中的六术,自己的这个弟子端的是资质不凡。李易心中一暖,又见晚风习习,吹在身上似有寒意。李易遂脱下长袍,给苏泽披在身上。
“泽儿,这五年来为师一直闭关,甚少对你进行教导,为师心中甚是为憾。”李易背身而立,望着茫茫月色。远处的连绵群山与近处的森森树林尽皆化作一片轮廓,模糊的影子偏生又让人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明日为师与武当派清虚比试。将会再次使用‘阴符七术’,武当道法闻名天下,清虚深得武当太极诀的真传,你可要好好体悟。至于介时为师使用与否‘损兑法灵蜥’,却要看战况如何了。”
李易说得平淡,不远处的顾子倾却是听得诧异无比:前三轮比试中,李易不仅视对手为教徒的台阶,更是未尽全力,保留颇多。
想到这里,顾子倾诧异的同时又有些出离的不忿:前三轮也就罢了,李易明知道武当道法闻名天下,清虚师兄深得太极诀的真传,居然在明天的比试中,还要一意孤行,用此大比来教徒。
好吧,你教徒就教徒,说什么“使用与否‘损兑法灵蜥’,视战况如何”云云,难道,清虚师兄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你李易全力以赴么?若你明日对阵的不是清虚师兄,而是我顾子倾,想来也是这般的动作了。
与清虚并称“武当两仪”的顾子倾很是觉得到自己以及自己的武当派受到了李易的轻视与侮辱,顾子倾秀美的脸上升起一片潮红,呼吸也略显急促起来……
枉我一直视你为真正的对手,顾子倾紧紧的抓住真武宝剑,心道:最好明日清虚师兄大发神威,将你这自视甚高到几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给痛痛快快的轰下比试台去。
月色昏暗,两人又相处甚远,李易哪里知道自己的话语被顾子倾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若是李易明白顾子倾此刻心中所想,定要大呼冤枉。
在后世那个修真界的寒冬,儒道佛三教皆似大漠般荒芜,什么四大宗门,什么千年传承,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不知道何时消散于云烟之中。
哪怕是修真界两大世家,南天师与北孔府的嫡传皆远避宝岛,名存实亡,龙虎山与孔府世家被圈起来做敛财之所,一片乌烟瘴气。
唯有武当派之道,与少林寺之佛,似乎在公园早晨老人们太极拳的锻炼中,与一众武僧的巡回表演中,依稀还能看见渐渐逝去的影子,留下一个“北崇少林,南尊武当”的传说。
而这其中,武当似又略高一筹,太极拳的锻炼福泽生民,武僧的巡回表演不过是娱乐一时,难保不被有心之人利用。
修真者敬天畏地,李易如何敢瞧不起张三丰真人遗泽苍生的太极诀?
披着李易的道袍,感受着李易身上传来的温暖,苏泽努力模仿着师傅站立的样子,道:“师傅,徒儿见这几日师祖好像不太高兴?”
苏泽虽然年幼,然心思剔透无比。
李易闻言微微一怔,暗道自己如此行事,郭不守如何想倒也罢了,苏泽小小年纪,可千万不能让他有些什么误会。
“鬼谷子先师学究天人,合纵门传承千年,‘阴符七术’炼到极处,其威力不在任何道术之下,破碎虚空,羽化登仙亦是易事,师傅他老人家焉能不知?你师祖之道法修为,早已超脱于凡俗间的门派,一草一木,一尘一埃,皆是你师祖之道所在。”李易回过身来,一手抚着苏泽肩膀,一手指着苍苍夜色,茫茫群山,开解道:
“泽儿,我等不需妄自菲薄,亦不需目空一切。合纵门的阴符七术又如何?云山派的太霄神雷又如何?三教九流,三千技艺,修炼到了极处皆可得道,合身天地。”
“天地万法秉承自然而生,我等修真者修得自然,何须拘泥于一门一派,一招一式?天地万法皆可随心而生,借以为用……”
李易说着说着,灵台中突然一点清明,隐隐中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
“天地万法皆可随心而生,借以为用!”
李易口中喃喃自语着,脑海中渐渐的空灵起来,在云山云梦石上做了千万遍的动作随即而生,李易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交叉护住丹田,盘膝打坐起来。
苏泽正聆听着师傅的教导,忽见师傅的声音越来越小,苏泽抬头一看,小脸上登时升起一片笑意,旋即又变得无比的坚毅。
苏泽扯了扯李易裹在自己身上的道袍,立在李易身边,一动不动的为着李易护法起来。
顾子倾本不想偷听李易师徒两的谈话,奈何李易说起与武当相关之事,于是顾子倾便停留下来脚步,后来听得李易教徒之语,顾子倾心中顿生震撼之感。
李易之道,难道已经超脱了门户之见,进而向天地追寻自然大道的境界?若真如此,李易的道术如何且不论,道心已然豁达无比。
道术通过修炼来进步,道心则不然,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历练,一次又一次的勘破,李易小小年纪,如何历练勘破?
顾子倾也知道,李易定然还没有完全的历练勘破,否则也不会有就场打坐之举了。
如此一想,顾子倾嘴角稍稍上扬,你李易再是心比天高又如何,还不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成长。
顾子倾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趣事:因为听说昙花总在晚上开了又谢,于是自己选了一个晚上,静静的守候在武当山上的那株优昙树下,眼睛眨也不眨的观看了一夜……
昙花一现,刹那间的芳华洁白而优雅,清香袭人,那一晚,自己果然没有失望。不过今晚李易的打坐,是否也如优昙花开,给人惊喜?
顾子倾很想知道,就像小时候自己很想知道昙花是不是在晚上开了又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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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随着时光一起在静静的流逝,玉兔西沉,金鸦冉冉归来,在东方的群山之上映出一片淡淡的乳白色晨霭……
龙虎山脚下隐隐传来鸡鸣,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顾子倾秀眉微蹙,眼看就要天亮了,可是李易似乎并没有从打坐中醒悟过来的意思,还是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过一会,太阳将升起来,龙虎山广场上的人儿也将渐渐的多起来,李易会不会被惊扰,使得一晚的打坐徒劳无功?
今日将有比试,如果师傅以及一众师姐妹们知道自己彻夜未归,会不会很担心自己遭遇了什么意外?
而自己若是被人发现在此守候了李易一个夜晚,传扬开来,又会再修真界引起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顾子倾心中微微一声叹息,果然,人不如花,花开花落终有时间,人来人去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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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真武终出(上)
晨曦如织,薄雾冥冥,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的时候,李易终于从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恢复过来。
触目之处,却是一片清郁的林间小道中,一抹秀白的倩影似曾相识,正飘然远去。
李易若有所思。
“师傅,那位武当派的师姐昨天晚上就来了哦。”一旁苏泽的声音在脆生生的道。
顿了顿,苏泽似又觉得不妥,说道:“哦,不对,是武当派的师姑。”
李易昨晚悟道,苏泽在旁护法,顾子倾虽然隐蔽的好,还是在不经意间被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苏泽发现了。
李易莞尔,拿手指敲了敲苏泽的脑袋瓜子,笑道:“叫人家道长就是,瞎去套什么近乎。”
话虽如此,然顾子倾的护法之情,却是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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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六强的选手基本上都是道教最近三十年来培养的精英弟子,其比赛自会精彩纷呈,为了让其余的选手更好的观摩学习,所以比赛并没有同时进行,而是分作两组,也就是先打四场,再打四场。
李易与清虚的比赛是后四场之一,而丁海山与对手青城派萧听雨的比赛是前四场之一,所以云山派祖孙三人先来为丁海山加油了。
作为本次道教大比试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黑马,东海派创派祖师爷兼唯一弟子丁海山早早的就来到了赛场,虽列为道教门派,丁海山却不着道袍,依然樵夫打扮,光着个膀子,腰间别着那把大斧头,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
青城派乃是道教四大派之一,以双修术闻名于修真界,其门下弟子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漂亮多情,萧听雨乃是青城派高徒,望台上一站,自是风度翩翩,仪表非凡,卖相上胜过丁海山无数。
丁海山与萧听雨两人正自我介绍间,只听得隔壁比试台下一阵欢呼声传来,震耳欲聋。
李易禁不住的抬眼望去,只见暖暖初升阳光中,一位白衣女道背着一把古朴宝剑,正脚步轻盈,向着比试台上走去。
正是武当派顾子倾,也难怪有那么大的人气。
如此情形,打着也没几分意思,那萧听雨倒也是洒脱之辈,向着丁海山拱手道:“丁道友,我等不如等待一番如何?”
丁海山自无不可,于是两人干脆与众人一起观看起顾子倾的比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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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真派创派祖师爷王重阳有门下七人,合称“全真七子”,分别是丹阳子马钰、长春子丘处机、长真子谭处端、玉阳子王处一、太古子郝大通、长生子刘处玄与清净散人孙不二。
全真七子各有传承道统,但其传承道统皆以王重阳全真派为基础,修炼方式也是在全真派内丹之道上发展起来,所以修真界将全真七子所立门派,皆列于全真派分支。
顾子倾对手龙门派李观,龙门派的创派祖师爷,便是长春真人丘处机。
李观看着台下此起彼伏的为着顾子倾的加油声,即使是自己同门师兄弟,也大多目不转睛的望着顾子倾,怕是在他们心中,亦是不看好自己吧。
李观脸上一片苦笑,抽出身后宝剑,那宝剑通体篆刻,灵光内蕴,一看就非凡物。
李观平复一下心情,捏一个剑诀,朗声道:“剑名西行,乃丘祖师爷于西行传道途中,采天外玄铁所铸,不知今日能得道友之真武宝剑出鞘否?”
昔年成吉思汗西征途中,杀人盈野,全真派道士丘处机怀悲天悯人之心前往劝诫成吉思汗止杀爱民,活人无算,故当时天下百姓皆感念丘处机大恩大德,赞誉丘处机“一言止杀救苍生”。
李观手中西行剑当是丘处机此时所铸,亦算是有大功德之宝剑。
“本派祖师爷张真人未得道之时,于游历途中,曾偶遇贵派祖师爷丘真人,幸得丘真人指点,张真人后来每每谈及此事,甚是感怀。”
顾子倾闻得李观之言,一直若古井之水的秀面终于微微动容,顾子倾秀眸凝视着李观手中西行剑,道:
“今日子倾得见丘真人传下之西行剑,若是真武剑不出,是对丘真人以及张真人不敬。”
说罢,顾子倾取过背上真武剑,玉指纤纤,缓缓将宝剑拔出。
宝剑古朴,并不起眼,然而却是这不起眼的宝剑一出,只听得演武场上阵阵“嗡嗡”作响,却是在场万剑做诚服之状。
蒙元帝国横行逐鹿之时,九鼎陆沉,神州百姓沦为四等奴役之民,神州修真界亦是一片哀鸿遍野,执牛耳者之全真派几乎被佛教西域密宗灭门,惨不忍睹。
这时候,道教的不世出奇才张三丰真人横空出世,一人一剑,先是挑遍蒙元帝国大都,后又至西域佛教密宗总坛雪山大光明寺演武修道,大光明寺三千喇嘛,竟无人敢掠其锋。
自此,神州修真界方能扬眉吐气。
真武剑出,站在台下远远观摩的李易但觉身后铁剑亦是一阵发热,低吟不息,李易亦是禁不住的心中一片感概:道教张三丰真人的遗泽,不仅是留下武当派一脉传承,更是造福苍生啊!
云山派有传承千年的镇派宝剑云梦剑,在修真界素与真武剑相提并论,却不知云梦剑出鞘,又是如何的一番光景?
道教大比试至今,终见真武剑出,观战者诸人一阵喧哗,个个兴奋不已,唯有台下武当派门人望向李观,面色不愈。
以武当派及倾国倾城顾子倾之偌大名声,真武剑素来不轻易出鞘,前三轮比试便是如此,修真者敬服张三丰真人功德,也从来认为理所当然。
开什么玩笑,杀鸡焉用牛刀?若是顾子倾动不动就拔出真武剑,大家才会觉得顾子倾过分消费真武剑之威名呢。
若是李观修为高深,在比试中逼得顾子倾拔出真武剑,那是李观的本事,武当派诸人自无话可说,少不得还要赞扬李观一句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然而今日李观却以丘处机真人之西行剑相挤兑,逼得顾子倾比试之前拔剑,李观并非不通世务,其动机如何不知,心机却是急了一些。
李观并不知武当派诸人心中所想,此刻见得顾子倾拔剑出鞘,心中不禁一阵窃喜,暗道比试至今,不管结局如何,单是自己能迫使顾子倾拔剑,就足以在此次大比中留名了。
李观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自然戏要做足,只上前一步,叹服道:“今日得见张真人传下之真武剑,贫道此次道教大比试,当真再无遗憾!”
顾子倾持剑在手,神情淡淡,道:“子倾手中真武剑既已出鞘,此战自当全力以赴,方不辱祖师爷之威名,道友且留意了。”
说罢,顾子倾身形微动,一手捏着法诀,一手宝剑颤动,白裙飘飘间,如一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轻灵婀娜。
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法印便从真武剑间飞出,向着李观直飞而去,速度并不快,四平八稳间不急也不徐……
“太极诀!”早有好事的围观者叫出声来。
太极法印看起来简单通彻,并无任何花哨之处,却是让正当其冲的李观面色豁然大变。
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便是阴阳合一,由“道”衍生而成,“道”无所不在,“太极”自也无往不利,无所不包。
便是那一个太极法印,竟让李观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对“道”的敬仰,而生不可抵挡之心。
李观毕竟是道教龙门派高徒,此刻危机关头,灵台一紧,赶忙大喝一声,捏一个法诀,脚踏北斗天罡禹步,祭起手中西行剑,复又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一道道白色光芒闪耀,直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白色光芒从西行剑上径直飞出,向着那太极法印直射而去。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喧哗,没想到李观小小年纪,竟将先天金罡练得如此炉火纯青。
听得众人惊呼,李观心中微微得意,暗道自己这几十年的苦修总算没有白费,五行之中,金占西方,与自己手中的西行剑是绝妙相生啊!修真界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中,总是关注着那几位热门选手,殊不知,龙门派中尚有我李观遗珠呢?
先天金罡乃天地天界至刚之物,其势煌煌,无坚不推,天地万物皆莫能抗,却不知顾子倾的太极法诀能不能抵挡?
李观抬眼瞧去,却见对面的顾子倾依旧是一脸漠然,仿佛从未瞧见眼前的先天金罡一般。
李观心中顿生暌怒,手中暗暗又是加了一把劲,那先天金罡受到感召,霍霍腾腾,其势更迅更猛,一道道闪电只欲将那太极法印扎得千疮百孔。
太极法印与先天金罡不可避免的接上,并没有电闪雷鸣轰隆作响,也没有地动山摇危若悬卵,只见那先天金罡甫一接触到太极法印,就好像乳燕投林,百川归海,寂寂而复无声。
端的是雷声大,雨点小,像极了古人诗句所说的那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太极法诀吸收了先天金罡,竟慢慢的变得稀薄,到得后来,居然肉眼都难以看见,似有似无,好像透明了一般。
一四五 真武终出(下)
然而就是这样若有若无的太极法诀,让李观再也无所遁逃,李观心魂猛然受创,一声闷哼中,五脏六腑似受到挤压,口中鲜血“哗”的喷涌出来,身体再不受控制,向着演武场边缘直飞而出。
噗!连人带剑,李观摔到了演武场外,失败已成定局。
围观诸人鸦雀无声,一个个的心中震撼无比,顾子倾先前三轮皆是将对手一招送出演武场,然而那三轮的对手毕竟在修真界名气泛泛,修为也谈不上高深。可眼前的李观不同,李观系出名门,名声修为在道教全真一脉中,与那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岳凌志相提并论,仅次于全真派的掌教大弟子赵存真,向来被誉为道教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然而就是这样的少年英才,在武当顾子倾的真武剑下居然连一招都没有抗下?
李易在台上见得顾子倾与李观的比试,心中也是起那叹为观止之感,不仅是对顾子倾修为高深的赞叹,更是对武当创派祖师爷张三丰真人的赞叹。
张三丰真人未得道之前曾受指点于丘处机,因此武当派成立之初,修真界将武当派归于全真派一脉的“内丹”之道,张三丰真人心若光风霁月,万物难滞于心,自不会特意出言反驳。
实际上张三丰在全真派“内丹”基础上,又吸收道教其他流派精髓,最后以大智慧将其融会贯通,并加以创新发展,形成武当派“性命双修”之独特格局,开辟出一条前无古人之道路,并不同于修真界以往之任何门派。
张三丰真人晚年所创之旷古烁今的“太极诀”,以圣人太上老君《道德经》上所载“不争”“不为”为基,将天地乾坤阴阳两仪尽皆包含其中,讲求“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借天地万物之力为用,借力打力”,如此林林种种,便是张三丰真人对“道”的大彻大悟。
看着顾倾城手中那已经光芒内敛的宝剑,想着昔年张三丰真人匹马独剑,单挑佛教密宗雪山大光明寺三千僧人的英姿,实在让人生向往之心,恨不能与其同行啊!
………………
就这样拔出宝剑了么?顾子倾一阵恍惚,心中说不尽的寂寥,本次道教大比试,号称英才济济,来者尽是修真界的芝兰玉树,顾子倾亦是早有心理准备,欲凭真武剑之赫赫名声一举夺魁。
然而此时此景,并没有想象中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真武剑却已出鞘。
不知尚还有谁?能让我拔此宝剑,全力以赴?
顾子倾这般想着,抬眼四顾……
极目之处,天际一片澄清,龙虎山傲然挺拔,莽莽苍苍……
………………
李观虽然口吐鲜血被震出演武场,身体却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向来自诩不凡的自己居然在顾子倾真武剑下一招都没有走过,李观早已羞愤有加,涨的满脸通红。
先前以丘处机真人西行剑相迫,逼得顾子倾拔出真武宝剑之举,此刻看来,竟是那么的讽刺可笑,当真如跳梁小丑一般。
“噗”……激愤之下,李观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一道身影疾飞,闪到李观身前,其人头戴通天之冠,身着九宫八卦道袍,几缕胡须虚垂,一派仙风道骨模样。那人一掌拍在李观背上,度气助李观恢复,又掏出一颗丹药,递与李观。
李观见得来人,差点眼泪都滴落下来,许多话儿咽到喉咙,到最后只化作低低的一声呼唤:“师尊”。
此人正是李观之师,道教龙门派当代掌门人灵虚道人。
灵虚道人见得李观模样,想起李观方才比试经过,心中长叹一声,李观近些年来,常与全真派门下出入北疆莽原杀妖取丹,杀心过盛,道心已经不稳了啊!
灵虚道人却是并不理会李观,只看向顾子倾道:“道友小小年纪,竟能冲破生死玄关,武当派后即有人,实在可喜可贺。”
灵虚道人一派宗师,自是凭借顾子倾刚才的全力出手,看出了顾子倾的修为高低。
顾子倾早已将宝剑复归背后,向着灵虚道人曲膝行了一礼,道:“道长过誉,子倾见过道长。”
围观众人听得灵虚道人与顾子倾的对话,又是一阵喧哗,原来顾子倾早已突破生死玄关。
道教大比试到目前为止,在场比试诸多选手中,大家能够确认已经突破生死玄关的,以前只有全真派的赵存真,如今又多了一个武当派的顾子倾呢?不过有小道消息说,那天师派的少天师张乘风与茅山派的少掌门茅恒在不久前也已经突破了生死玄关。
如此多人突破了生死玄关,难怪大家都说,此次道教大比试,弟子们水平之高,实在是空前啊!
传闻全真派的道玄道长代门下弟子赵存真向武当派映月师太求娶其门下弟子顾子倾,若是赵存真与顾子倾当真再一起了,可以想象得到,在未来的百年间,两人定是修真界第一神仙眷侣。
见得顾子倾之不骄不懆神态,灵虚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灵虚道人向着顾子倾微微点头,转过身来,与着李观道:
“徒儿,你败于武当派高徒顾子倾手下,有何屈辱之处?再说我等修真之人,心胸之中自有天地乾坤,缘何对胜败如此挂牵于心?道法可以不显,道心却需坚韧。此行道教大比试过后,你自去派中后山洞中闭关三年,参悟此行得失,方可出世。”
顿了顿,灵虚道人凌空双手一托,便将李观手中西行剑托在手中,道:“昔年丘祖师爷西行途中,‘一言止杀救苍生’,凭的是一颗济世为怀的慈善之心,剑如其人,自有灵性,万不能以势相迫,以力相持!今日为师且将此剑收回,日夜供奉于丘祖师爷遗像之下,徒儿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能持此剑,便什么时候去取了吧!”
李观自不敢反对,躬身受教,在向比试对手顾子倾行礼后,随着师傅灵虚道人走出演武场。
灵虚道人当众教徒,不偏不倚,有理有据,引得围观众人赞叹不已,便是先前尚对李观有着几分意见的武当派诸人,此刻也是连连点头。
李易见此情景,心中亦是感怀:一个修真门派的千古传承,既离不开门派中连绵不绝的英才辈出,也离不开门派中种种清规戒律的遵守执行,更离不开门派中人的那颗“真我”之心啊!
后世道教传承中,太多太多的门派在历史长河中已经灰飞烟灭,不存于世,尚存于世的屈指可数,然而道教龙门派却是异军突起,几度中兴,甚至继承道教“全真”道统,教化世人,生命力异常的顽强不屈。
今日灵虚道人对徒儿李观的处罚不可谓不重,然其中的一颗拳拳爱护之心,路人皆能感受。由灵虚道人的言行举止可见,龙门派日后的绵延不衰不是没有理由的!
………………
随着顾倾城与李观的比试完成,李易自是随着众人一起回来观看东海派丁海山与青城派萧听雨的比赛,不过在经过了顾倾城与李观的精彩表现以后,大家对丁海山与萧听雨的比赛,热情很是泛泛。
比赛过程也没有什么值得过多渲染之处,丁海山在演武场上连攻三招,前两招“移山”“辟地”皆被萧听雨挡了下来,然而第三招,丁海山凭借着才学会不久的第三招“破天”,终于一斧头将萧听雨给劈出了演武场,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顺带着,丁海山那一斧头将演武场给劈开了一个角落。
青城派凭借“双修”之术名列道教四大派别之一,其他道术泛善可陈,因此,青城派弟子素来在道教大比试中的成绩不怎么样。
“双修”之术需在修真者突破生死玄关之后才能修炼,很明显,萧听雨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落败自也在情理之中。
让大家引起热议的是,丁海山手中的斧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将演武场给劈开,虽只是一个角落,可也是让人啧啧称奇。
要知道为了防止大比试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大比试演武场可是经过众多道教高人的法术(阵法)加持,一般来说,比试选手的修为若果不高于法术加持者的修为,是很难损坏演武场的。
丁海山的修为明显没有达到那个境界,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丁海山手中的法宝斧头大有来头,定非凡物。
一时间整个龙虎山上都是议论纷纷,羡慕嫉妒恨者,皆而有之。
上午的四场比试打完,进入中场休息时间,另外四场要等到下午再打。
龙虎山别院中,丁海山站在房子中间,一脸局促,忐忑不安的望向主位,郭不守坐在那里,面色阴晴不定,正拿着丁海山上午比试用过的斧头,上下左右,翻过来覆过去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不时的又用手抚摸一番,闭上眼睛好生领悟,生怕漏过了一丁点信息。
………………
一四六 先天之物
李易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丁海山,很是无语。
谁说穿越者就是主角,如今眼前这个家伙才是传说中主角的模板,来,让我们一起看看他的经历:
一个懵懂无知的樵夫,在山上砍柴的时候,被一头大老虎追赶,不小心跌落了悬崖,进入了一个山洞,在山洞中发现一本前人留下的秘籍,一把前人落下的斧头,樵夫修炼有成走出山洞后,决定自立门户,幸遇龙宫小龙女,并与之相互生出好感,游历江湖之时,又得良师益友之助,修为那是哗啦啦的飞涨……
“啪”的一声打断了李易的思绪,郭不守将手中斧头往桌子上一放,一双眼睛盯着丁海山,狐疑道:“海山,如你所说,这斧头真是在那山洞中所捡吗?你拿它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丁海山努力回忆起当日的情形,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郭道长,这斧头当时就和那秘籍放在一起啊,拿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其实当时……当时我也没有注意到那么多。”丁海山伸手拿过斧头,有着迟疑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被老虎追赶的时候把原来的斧头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想着还要靠那把斧头去砍柴,好卖点钱来养家糊口,心里很是着急,那会儿一见这把斧头,一把就操在了手中,甩了甩顺手的很,心里别提是多高兴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的事情。怎……怎么,这把斧头有问题吗?”
这也行?不是说神兵利器都有毒蛇猛兽什么的看护吗?秘籍都有箱子阵法什么的保护吗?你就那么直接拿了秘籍神兵,不怕将小命送掉啊!?
书里记载的都是骗人的啊!
李易看着眼前的大个子,心道书里说的也不是完全骗人的,至少说的那句什么“傻人自有傻福”是真的。
郭不守两眼瞪着丁海山,也是无语的很,良久之后才缓缓道:“若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这把斧头或是传说中的先天之物!”
先天之物?丁海山闻言一脸懵懂,什么是先天之物?
“据上古典籍记载,在商朝末年武王伐纣的时候,有圣人交战将天地三界打得四分五裂,从此天地灵气尽皆外泄,世间再难孕育先天之物,一直以来,修真界都将那场武王伐纣之战称为先天后天的分界之战……”
“这把斧头应该是武王伐纣之前仙人所铸,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你所得,也难怪有如此威力,要知道,便是贫道身上这把祖传的云梦剑,也是后天之物呢?如此看来,你得到的那本秘籍也应该是那位仙人所留……你小子运气也实在太好,都可以上升到气运二字了……”
“啊!武王伐纣,那不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有几千年了吧!难怪这斧头质量这么好,怎么着也不会生锈!?”
听郭不守所言,自己手中的这把斧头比云梦派的镇派宝剑云梦剑似乎还要来头大,这会丁海山拿着斧头很是坐立不安,仿佛手中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丁海山自言自语了一番,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么郭道长,李道兄,我还能不能拿着这把斧头去砍柴?”
“噗……”李易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先天之物是修真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哥们你倒好,拿来砍柴,幸亏是把斧头,若是根棍子,怕是哥们你会用来烧火吧。
也不知道那位给你留下秘籍斧头的老前辈,在听到你这话后,会不会从天地三界中的哪个角落里跳出来找你。
“宝物有灵,既已认你为主,那就管你是砍人还是砍柴?只要你愿意,你哪怕砍了自己,宝物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郭不守心中也是郁闷的很,说话很有些瓮声瓮气。
“笑什么笑,人家海山好歹也进入了大比试八强。”郭道长又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徒儿一眼,凶道:“你小子现在笑的开心,若是下午的比赛输给了武当派清虚那小道士,让为师在闲云老道士那里丢了面皮,看为师不拔了你的皮,那时候为师倒要看你怎么笑?”
说罢,郭道长长袖一拂,转身望演武场走去。
果然乐极生悲,挨训了,谁叫人家是师傅呢?李易嗒嗒肩膀,一脸的无可奈何:你怕在闲云老道士那里丢了面皮?你是怕在映月老师太那里丢了面皮吧!
想想与武当清虚的比试时间快到,李易遂唤过苏泽,与丁海山一起跟在郭不守身后,望演武场奔去。
………………
与此同时,武当派一行人也在护送着掌门大弟子清虚往那演武场而去。
顾子倾已进八强,因此武当派上下都比较放松,师兄弟师姐妹们三五成群,谈论着今天上午以及今天下午的这两场比试。
顾子倾和小师妹林雪宜落在众人后面,林雪宜看着前面的庞大人群很是兴奋,道:“顾师姐,比说,如果清虚师兄也进入了八强,那么,我们武当派可就有两位选手进入八强了,这种情况在道教大比试中,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呢?”
顾子倾垂头想了想,道:“门派有两名选手同时进入八强,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九十年前的云山派,那一次大比试中,云山派获得了比试最后的冠军,也正因为那次比试的成绩,所以云山派即便没有没有参加三十年的道教大比试,在本次大比试中的排名依然位列于武当派之前。”
“又是云山派啊……难怪修真界说‘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呢?”林雪宜闻言嘟囔了一句,“顾师姐,如果清虚道兄此次也进入了八强,那么下次大比试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列于云山派之前了吧!”
顿了顿,林雪宜又道:“顾师姐,你说,在八强的比试中,你会不会抽签抽上清虚师兄呢?”
虽然有闲云道长在比赛前的叮嘱,可是武当派门下对于清虚战胜李易进入八强,都是信心满满呢。
道教大比试虽然每轮比赛都有抽签,不过其中自也有不为人道的潜规则之处,那些公认的夺冠大热门选手基本上是不会在八强遭遇战之前相遇的。然而进入八强之后,就是随机抽签,比赛选手的对手是谁,完全听天由命,碰运气了。
进入八强后,会不会遇见清虚师兄呢?顾子倾脑海中突然浮现昨日夜晚李易教徒以及打坐修炼的情景来。
那个少年,可是清虚师兄马上就要挑战的对手呢?
顾子倾抬眼看去,走在队伍前面的清虚身背宝剑,在人群簇拥中显得那么的意气风发。
“这个……还是等清虚师兄进入八强以后再说吧!”顾子倾想着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秀眉微蹙,叹息一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云山派李易的修为,当已踏入玄胎境聚息阶,比我尚高出一个境界。”
“啊……”林雪宜闻言,掩嘴娇呼,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
云山派人少,走得也快,于是李易先登上演武场,等待着清虚的到来。
李易站在场中,看着远处武当派的人潮涌动,又看着眼前的云山派的三个成员,准确的来说,眼前的三个人也只有郭不守一人属于云山派。
丁海山自不必说,苏泽也不过是云山派的记名弟子,日后可是要执掌合纵门的!
李易此刻倒是和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想到一块去了:果然是“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啊!
也不知六十年前,繁华一时的云山派又是何等光景?
远远的,顾子倾便觑见了李易的身影,还是那袭青色道袍,背上还是那把黑色铁剑,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那身影显得孤单而又挺拔。
这个少年道士,似有心事呢?
似感觉到顾倾城的目光,李易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遇……想着昨天夜晚自己打坐时,顾倾城的护法之德,李易向着顾倾城咧嘴一笑,点头示意。
这一笑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顾倾城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笑容,好像有点像清晨的阳光,撒在身上,暖暖的舒服呢。
难道?他发现了些什么?顾子倾暗暗想道。
“顾师姐,快看,那小道士在冲着我们笑呢?”方才听得顾倾城说李易的修为比自己还高,林雪宜顿时对李易的关注度上升了一个台阶,“啊……顾师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一直从容的顾倾城此刻似有点慌,顾倾城伸手抚了一下脸颊,道:“脸红了么?今日的阳光太烈,实在是有点热啊!”
说罢,顾倾城加快步伐,向着前面大部队追去,留下小师妹林雪宜在后面凌乱:什么?阳光很烈吗?我等修真者体悟天地自然之道,体内阴阳之气自生,冬暖夏凉那是再基本不过的事情,会至于因为阳光很烈而脸颊自红吗?更何况顾师姐的修为还那么高?
………………
一四七 武当清虚(上)
清虚见得李易早已站在台上等待自己,赶忙向着身边闲云道长告罪一声,飞身奔上台来,向着李易双手合揖道:“贫道来迟,累道友等待多时,罪过罪过。”
道教大比试有不成文的规定,比赛中两名选手,一般是排名靠后门派的选手先上台,排名靠前门派的选手享受着被等待的荣耀,云山派排名尚在武当派之前,按理清虚应该先上,是故清虚才有此说。
不是你来迟了,是我挨了师傅的教训,来早了。
李易微笑着合揖还礼,道:“不妨事,贫道也是才到,道友来得正好。”
两人长辈交情非浅,上次闲云道长、映月师太与郭不守匆匆见面,此时时间充足的很,自谈得兴趣盎然。是以,两人的比赛并没有另外几场比试的剑拔弩张,相对而言要平和的多。
清虚抽出身上宝剑,但见那宝剑如一泓秋水,锋利非凡,直有削金断玉之利,道:“剑名绕指柔,亦是祖师爷三丰真人之佩剑,此剑刚柔并济,道友且当心。”
张三丰真人早年游历江湖之时,身上佩剑并非真武剑,而是清虚手中的绕指柔剑,乃是张三丰真人取东海海底铁精与西疆大荒铁精合铸而成,此剑至刚至柔,在修真界亦是赫赫有名。
后来张三丰真人在武当山上得遇真武帝君坐像前的龟蛇二将,二将传张三丰真人真武剑,张三丰真人因此在武当山上悟道创派,遂将绕指柔见束之高阁,以待有缘。
清虚与顾子倾合称“武当双璧”,顾子倾得传真武剑,闲云道长干脆将绕指柔剑传与了清虚。
清虚在修真界声名遐迩,更兼性子谦和,颇得道家“冲虚圆通”之真谛,与武当道术相得益彰,此战之艰险自远非前几轮比试可比。若非看出清虚尚未突破生死玄关,李易当真是一点也不敢大意。
李易有心和清虚好好做过一场,并以实战来好好教导徒儿苏泽,于是此刻也不再保留,双手微微上扬,但见一道金光与一道白光各自从李易身上飞出,闪现李易手中。
光芒过后,金光化作三寸刺股锥,尤自金光闪闪,白光化作一尺无量尺,自然白璧无瑕。
“锥名刺股,传自合纵门苏秦前辈;尺名无量,传自儒教荀子前辈。”李易左手持着刺股锥,右手持着无量尺,神情庄严肃穆,道:“今日贫道便以手中刺股锥及无量尺,来会一会道友的绕指柔剑。”
李易手中宝物一出,围观群众们纷纷又不淡定了,平常大家拿出个几百年前的宝贝出来,就足以唬人了,没想到李易倒好,拿出来的都是上千年的家伙,而且还是一出手就两。
上午有丁海山的斧头,下午有李易的刺股锥与量天尺,宝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道兄得佳徒如此,夫复何求?贫道原本尚在心里失量,道兄为何不传李易云梦剑,今日方知,道兄实在是深谋远虑,贫道自叹不如啊!”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易手中的两件至宝,半晌之后才转过头来对着郭不守道:
“刺股锥,无量尺,这等维系合纵门与法家千年气运的宝贝,岂非凡人可得?哎,但愿我那清虚徒儿,接下来别输得太惨!”
………………
如张三丰真人等人族修真者得道飞升后,一般是不会带着自己的宝贝上天,反而会将宝贝留在门派里传承的。
一来,那些宝贝虽在地界威名赫赫,可终究沾惹了凡俗之气,到了仙界,就普通得很了;二来,仙界灵气充足的很,炼器之物应有尽有,比地界要好得太多。
而将宝贝留在门派传承,也有诸多好处,一来宝贝可以寻找有缘,助门人修炼;二来么,宝贝也可以镇压门派气运,让门派更为兴旺发达。
毕竟算起来,那些宝贝都是仙人们曾经用过的呢,宝贝自有灵气。
像修真界的“南天师、北孔府”为什么能历经几千年不衰,就是因为这些世家修真门派人才辈出,每隔几代便有英才问世,飞升而去。
为什么全真派、武当派一个能成为道教百年领袖,一个能在道教扶摇直上,除了他们的创派祖师爷王重阳、张三丰各自是当时代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之外,他们的第二代弟子“全真七子”与“武当七侠”竟然能集体飞升……
当然,那些没有得道飞升的修真者们的宝贝就不在此列了,你自己都成不了仙,你的宝贝能有什么灵气?还是和你一起去入土为安吧!
一般来说,修真者的宝贝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练就的,一种是师门传下的,两种宝贝于修真者而言,各有所长。
总体说来,在修真者出入门墙时,因修为造诣以及炼器水平等皆无所长,因此一般是使用师门传下的宝贝,师门传下的宝贝有师门道术加持,修真者使用后,后来持剑者通过与宝剑的日夜相处,耳濡目染之下,会加深对道术的理解,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像顾子倾的真武剑、清虚的绕指柔剑、以及先前龙门派李观的西行剑等等,更是门派创派祖师爷的心血结晶,里面往往蕴含着宝剑原先主人对本门之“道”的独特理解,那就非本门精英弟子,甚至是未来的掌门弟子不授了。
等到修真者修为造诣日渐高深,炼器水平达到一定高度后,许多修真者便选择自己炼器。
一来,修真者自炼之器肯定与修真者本身更为契合,使用起来或许更为得心顺手;二来,门派之中自有新人进来,为了门派的传承发展,那些宝贝是要交由新人去领悟使用的。
毕竟,每一个门派之中,能够得道飞升者也就那么几人,因此能够上得品阶,世代传承的宝贝,也就那么些。
又比如顾子倾手中的真武剑、清虚的绕指柔剑、以及龙门派李观的西行剑,在日后,他(她)们也会择取门中最优秀的弟子,传承下去的。
………………
门下徒儿给力,都让修真界一派宗师,武当掌门闲云道长自愧不如了!郭不守在老友面前大涨面皮,这会心中自是高兴,也管不得呆会李易会不会使用云山派的道术功法了,管他呢,李易就是飞了天,也还是自己门下的唯一弟子,云山派未来的第三十九代掌门不是?
其实嘛,贫道原本见那王麻子铸的铁剑不错,给李易练练手最是合适,打算等到李易修为提升后,再将门派祖师爷传下的云梦剑交由他的。
李易刚入门墙时,什么都不懂,即使拿到云梦剑,也是白搭,以他那时候的修为,若是一个不小心将云梦剑弄丢了,也不是没可能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毕竟云山派已经没落,而云梦剑名声在外。
万一镇派宝剑被弄丢了,那可真是贻笑大方,郭不守脸皮再厚,也不知道百年后要如何去面对云山派的列祖列宗。
谁料在李易护送苏媚前往青丘山一行后,一路上奇遇连连,修为“嗖嗖”的上升之外,宝贝也是“刷刷”的往口袋里捞,待得郭不守想传下云梦剑给李易时,发现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刺股锥不算,那以后是要交给苏泽的;圣莲令也不算,那个在二十年后是要还给东林寺的。可李易身上剩下的无量尺、神木珠、玄水珠、甚至是天下琴,都是不下于云梦剑的修真界顶级宝贝啊!
这些宝贝不像云梦剑,云梦剑虽然为郭不守所用,可确切说来,所有权还是云山派的,这些宝贝的所有权是属于李易的(什么,你说玄水珠是全真派的,郭道长说:全真派的玄水珠不是被九尾狐拿了么?冤有头债有主,全真派找九尾狐要去,关小徒李易什么事情啊!),日后李易想传下便传下,不想传下,带到棺材里面……呃,带着飞上天也没事。
好吧,其实真实原因是,郭不守得道后,日日颓废潦倒,光顾着喝酒去了,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炼制一个合适的宝贝,云梦剑若给了李易,那郭不守用什么?
云山三宝中,云梦石乃是固定资产,不可移动;云梦枕随着上一代掌门拗道人一起消失在北疆莽原;就剩下这把云梦剑了。
而云山上其它的列祖列宗传下的宝贝,也是在三十年前的那一此事故中,消失殆尽。
堂堂云山派掌门人,总不能空着个手儿出门吧!?
郭不守心中高兴,取下腰间酒壶往嘴里一阵猛灌,好像喝的是京城春风醉酒楼的女儿红一般,那爽快,简直是透心凉。
“闲云啊,这个嘛,为兄我倒是可以和你说道说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自古宝物因主而得名,为兄这弟子,旁的不行,可运气似乎还不错,这不,他好宝贝都多得没地方放,容不下为兄我身上的这把云梦剑了。”
郭不守似乎回到几十年前和闲云道人相处的时光来,那时候才真是无拘无束无碍呢?酒力发作之下,讲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显得驴唇不对马嘴,凌乱不堪,郭道长大笑着伸手一拍闲云道长的肩头,为自己的弟子吹嘘起来:
“不过也是无妨,天才就是天才,不仅不浪费门派宝贝,还有的是宝贝来倒贴寻主……”
一四八 武当清虚(中)
郭道长大笑着伸手一拍闲云道长的肩头,为自己的弟子吹嘘起来:“不过也是无妨,天才就是天才,不仅不浪费门派宝贝,还有的是宝贝来倒贴寻主……”
“哼!”旁边一声清脆的冷哼之声传来,将着郭不守的话语给活生生的打断。
郭不守只觉得身边的气温楞是直接下降到冰点以下,方才还是兴高采烈的话语瞬间就被冰冻起来,郭不守心中陡然反应过来,只见一脸尴尬的闲云道长身旁,映月师太正一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方才那一声冷哼正是映月师太发出,而闲云道长,此刻亦尽是尴尬的满脸苦笑。
说什么天才不浪费门派宝贝,还有宝贝来倒贴寻主!那么,得传真武剑的顾子倾与得传绕指柔剑的清虚,算是什么?
要知道,顾子倾与清虚可是武当派这一代的希望所在,日后的成长模板,就是如今的映月师太与闲云道长,一位武当长老,一为武当掌门。
这个和指着和尚骂秃驴有什么区别,郭道兄你吹就吹嘛,反正我几十年前就习惯了,可是如今场合不对啊,这周围都是武当门徒,贫道我身为武当掌门,若不有所表示,日后这队伍还要怎么带啊!?
闲云道长手捊胡须,重重咳嗽一声,一脸正色道:“郭道兄此言差矣,贫道不敢苟同……”
说话间,闲云道长朝着郭不守挤眉弄眼,与六十年前的动作没有丝毫差别。那动作的意思郭不守也是清楚明了:贫道我是没有什么问题,映月师姐可是厉害的很,郭道兄你自求多福,自己去摆平吧!
郭不守欲哭无泪,期期艾艾着不敢直视映月师太的眼睛,样子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唉……果然是喝酒误事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噗嗤……”却是映月师太见得郭不守模样,自己没有忍住先笑将出来,“好啦,郭守道……呃,不守你那张破嘴,讲话从来都不经过脑子的,贫道要和你一样,早就被你气死了。”
三人年青时候曾一起游历江湖,交情匪浅,虽后来因为郭不守及云山派发生的事故而没有了往来,可那些都是一甲子以前的陈年旧事了,如今三人皆是修真界的得道高人,心胸自有天地,皆是宽广无比,如今正为老友的重新振作,复出江湖而高兴,如何会为了些许言语介怀。
倒是郭不守的言语间,让三人想起了以往相处的种种美好,时光冉冉已经不再,如今的修真界,已经是李易、顾子倾、清虚们称雄的世代了,对于大了两辈的郭不守、映月师太、闲云道长们而言,当且行且珍惜吧……
此时,顾子倾正好赶到,见得笑颜逐开的师傅映月师太,一时间竟不敢相信,只疑犹在梦中:师傅道号映月,清冷入天上之月,交相辉映……
………………
今日李易选择刺股锥与无量尺迎战清虚,也是有过考量的:既然决定教徒,那就教得更彻底吧。
合纵门有两大至宝:李易手中的刺股锥与苏泽手中的相国印。其侧重点是有不同的,刺股锥与相国印同时使用,方能相辅相成,威力倍增。若说刺股锥行“阴符七术”,其“盛神”、“养志”、“实意”、“分威”、“散势”、“转圆”、“损兑”七法皆是积蓄力量,蓄而不发之术;相国印便是一举制敌,击溃敌手之宝。
同样道理,与合纵门同称纵横,斗了几千年的连横门也有如此两大宝贝,及合纵门老祖传下的折刻竹以及山河图。
几年以前在南岳衡山客栈时,苏胖子欲将相国印与刺股锥一起授与李易,李易只取其中刺股锥,将相国印留给了苏泽,如今李易仓促之间,自无法发挥相国印之威力,只好用无量尺来代替了。
好在无量尺也是镇一门气运之至宝,与刺股锥同时使用的威力虽比不得相国印,不过李易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
见得李易两大宝贝齐出,对面的清虚一脸苦笑,心中真不知是荣幸感还是屈辱感:说荣幸嘛,自己何德何能,能被对手以合纵门、法家的两大至宝对待;说屈辱嘛,时至如今,对手还是不屑使用最为熟悉的本门道术呢。
听师傅闲云道长说:云山派的紫霄神雷,可是在修真界赫赫有名!
不过清虚很快就挥去了脑海中的那些杂念,此刻手持宝剑,一脸肃然,道:“既如此,贫道便请道友不吝指点一二!”
说罢,清虚踏着禹步,捏着剑诀,舞剑向北,绕指柔剑登时如化作了一条彩带般,剑尖忽东忽西,忽左忽右,让人辨不清方向。
清虚口中唱诺,声音悲忱沧桑,似呐喊,似呼唤:“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疾!”
从绕指柔剑上飞出一道道光芒,化作一道道绳索,凭空而舞,璀璨绚烂,向着李易直缚而来。
天地六合间尽是这绳索,任你上天遁地,也无所是逃,前几轮比试中,清虚最后皆是以此绕指柔决一举制敌,今日与李易比试,却是一上场就使了出来。
下面观战的武当派弟子们纷纷叫好,复又睁大眼睛,看着李易要如何冲破这绕指柔剑诀的束缚。
云山派这边,苏泽瞪大着一双眼睛,拽紧着拳头瞅着师傅李易的一举一动,丁海山倒是面不改色,一脸的无所谓。
丁海山见得苏泽神情,伸手一拍苏泽肩膀,劝慰道:“苏小子,无妨无妨,这等绳索,贫道我虽然要费些力气,也能一斧子劈开,李道兄修为远高于我,对他自是一点妨碍也没有!”
顾子倾站在云山派地盘旁边,就靠着丁海山与苏泽,自将丁海山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
顾子倾在心中撇了撇,暗道:清虚师兄的绕指柔剑诀,号称武当派年青一辈中第一,去年武当派门内比试时,我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接下来,如今面对李易,真的一点妨碍也没有吗?
顾子倾智者千虑,倒是一时间没有想起,她自己是在那一次道教大比试后,才突破的生死玄关。
李易听着清虚的唱诺,心中一片明然,面色亦是显得庄重起来:这绕指柔剑诀是张三丰真人早年的拳拳之心啊!
两晋年间,五胡乱华,神州北地沉沦,汉人沦为“两脚羊”,几欲亡种灭族,时有汉人英雄祖狄、刘琨闻鸡起舞,奋而抗敌,各以一州之地守护汉民,坚持抗敌十数年之久,虽身败死而心尤不悔。
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便是刘琨所做!
张三丰真人年轻时所处时代,蒙元肆虐,汉人卑微,与那五胡乱华时代何其相像?真人少年游历之时,心中何其哀叹:五胡乱华之时,尤有祖狄、刘琨奋起,如今的汉人英雄,又在何处呢?
李易虽心有所感,可手上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
“转圆……法猛兽!”李易左手上刺股锥一划,但见一道道金色光芒飞出,圆转融汇,竟成了一个金色大圆球,将李易裹在当中。
那些绕指柔决便附在圆球之上,虽张牙舞爪到处流窜,然而面对着滴水不漏毫无缝隙的圆球,根本是一点前进的余地都没有。
与此同时,李易右手中的无量尺飞将出来,李易身影晃动,一把将那无量尺抄在手中,神情愤懑,似吐尽心底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的呐喊:
“道……即……是……国!”
战国时期一代大儒荀子在其《荀子—君道篇》中说道: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
无论是五胡乱华,还是蒙元肆虐,甚至是后面的满清入关……异族自无人道,杀我汉民肉体,摧我汉民灵魂。可是,无论是哪一个时代,当时的汉民人数都是远超异族,无论文化还是经济,也都是远胜异族。
何以失败?究其原因,汉人之道不存也,当时汉人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内部争权夺利的私心之上!
两汉三国之时,管你什么异族,皆被吊打,然而西晋年间,八王之乱,元气大伤,才引得外族入侵,一发而不可收拾……后面蒙元、满清入侵,亦皆是相差仿佛:敌军已经陈兵城下,庙堂之高尚在争权夺利,自毁干城,哪能不败?
几千年前的荀子便知道,为国为民的“道”不在,“国”如何会在?可后世之人,做到的又有几个,难怪华夏民族好几次差点灭国,甚至差点就要亡种了。
真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就在李易疾呼之时,无量尺“霍霍”光芒四射,平地无风起浪,奔涌而出,那裹着李易的金色圆球顿时无限放大,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
天地皆道,道无所不存,道无所不在,道即是国,国便无所不在,国便无所不存。
这是理想的国,如此国,如何能被束缚,如此国,如何不能光芒四射?
绕指柔诀再也束缚不住,连绵不绝的光芒闪烁中,光影越来越是暗淡,随着金色的圆圈四散飞逸,终于消失不见,再也看不见影子了。
………………
一四九 武当清虚(下)
绕指柔诀顷刻之间化作乌有,清虚又怎么会好过?一时间清虚心潮翻涌,几欲吐血,脚下再也立定不住,直往外退去。
好在清虚毕竟非是平凡之辈,在堪堪退到演武场边缘之时,清虚一声大喝,终将身子立定。
清虚羞愤交加,直涨得满脸通红,堂堂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拿着把张三丰祖师爷传下的绕指柔剑,千万双眼睛的关注之下,居然被对手差点一招就轰下擂台,这脸真是丢到家了。
其实也怪不得清虚如此难堪,李易此招“道即是国”,源于被清虚的绕指柔诀勾起了深埋在每个汉人心底的最屈辱的回忆,李易心情激荡之下出手,修为又高出清虚两个等级,清虚能好过才怪?
也幸亏清虚身怀至宝,一身修为在突破生死玄关的边缘,武当道术又以“守”而闻名,否则。这一场比试,已经到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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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与清虚的比试打得精彩纷呈,围观者看的目不暇接,连呼精彩。
苏泽兴奋得一双小手都拍红了,连呼“师傅好棒”,丁海山在一旁看得苏泽模样,连连撇嘴:“泽小子你真是少见多怪,贫道我早说过,以李道兄的修为,一切都在贫道意料之中!”
郭不守见得两人情况,只微笑着端坐在那里,手捊着胡须不紧不慢,仿佛眼前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干一般。
苏泽年幼,失之过于兴奋;丁海山稍大,失之过于刻意。两个毛头小子,哪里比得上贫道,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淡然处之,淡定,淡定啊!
云山派几人兴致盎然,武当派诸人此刻就是鸦雀无声了,显然,武当派诸人在比赛之前,也是没有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况的。
一众弟子们望着擂台中央默默无语,一时间连给清虚打气鼓劲都忘了,武当年青一辈中,清虚为大师兄,师傅闭关修炼的时候,清虚也代师传艺,因此清虚素来深得众师弟师妹们爱戴。
除了顾子倾,年轻一辈无人可比清虚。
武当派众弟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的尽是满脸苦笑,李易修为之高,显然已经超出两人先前的预判。
刺股锥、无量尺、天下琴、圣莲令……哪件宝贝不能助主人隐藏实力?李易身上更有玄水珠、神木珠那等至宝,五行生克,虚虚幻幻,若李易不全力出手,大家的肉眼凡胎,如何看得真切?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道长双手合十,唱了一声诺,看着擂台上自己的大弟子清虚,叹息一声道,“师姐,此子实力之强,我等武当派年青一辈中,恐怕只有子倾师侄或可与之相提并论。”
“福生无量天尊……”映月师太亦是唱了一声诺,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郭不守,又看了看擂台上的李易,默然无语。
六十年前,我欲与你一战而不得,六十年后,我们的徒弟要相聚擂台,完成我们的那一场未竟之战么?
顾子倾站在映月师太身后,自将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的对手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顾子倾面色不改,只继续的将着目光,投向演武场中央。
在那里,有一袭青衣道袍的身影,手持金锥玉尺,身背一把铁剑,如满弦之月,如临渊之松,俊朗而挺拔。
如此人物,方是我顾子倾此次道教大比试中的对手啊!
似乎感觉到顾子倾心中的战意,真武剑在顾子倾背后一阵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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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过后,清虚苦笑不已,此刻清虚如何不知,自己修为远非李易敌手?本待就此认输,不过想起台下观战的武当诸人,清虚暗道:李易如此修为,或是顾师姐此次大比试的最强劲对手,贫道且勉力而行,也好让顾师姐一探李易之虚实。
“李道友修为之高,实在让贫道叹为观止!”清虚振了振精神,复又走上前来,“贫道尚有‘太极诀’一式,请李道兄指正。”
说罢,清虚将手中绕指柔剑收起,竟面色安然的盘膝打坐,以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以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指,同时,两手大指稍各自接触另一手心的劳宫穴。
张三丰真人创太极诀,分两手为阴阳,暗合“负阴抱阳”之格局,以“性命双修”为本,而结“丹田之印”,将人身体通过双手相合而阴阳融汇,使气血运行“大周天”,阴中生阳,阳中有阴,阴阳相生相克中摄取天地之力为用,从而发挥修真者之最大潜能。
一个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光环从清虚手中逸出,也不飞向李易,反而是环绕在清虚周身,将清虚守护起来。
清虚不求制敌,但求自保。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见得清虚如此表现,观战的武当派诸人原本沮丧的心情复又高涨起来,太极诀之守号称天下第一,借力打力,最是适合持久之战,在修真界素有“以弱胜强”之名。
李易修为虽高,却未必破得了清虚“太极诀”的守势。
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此刻也是面带微笑,难为清虚在此等境遇之下,依然能保持着一颗平常之心,将平生所学,尽皆发挥出来。
顾子倾静静伫立,美目流连,心道:清虚师兄虽不破生死玄关,但道法之精气,实在让人叹服,设身处地而想,自己在不破深思玄关之时,也不能做得比清虚师兄更好吧!
顾子倾身旁小师妹林静怡此时也是重拾信心,不过比起自己,林雪宜更相信顾子倾的眼光,林雪宜扯了扯顾子倾的裙摆,悄悄的问道:“顾师姐,你说,清虚师兄会获得比赛的胜利吗?”
清虚会获得比赛的胜利吗?单以守势而论,太极诀浑然天成,毫无破绽,李易会要如何破解?
“难!难!难!”顾子倾尚未说话,旁边已经传来一道沮丧的声音,顾子倾林雪宜两人扭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是东海派掌门人丁海山。
武当派之人关注,云山派之人自也关注。
苏泽年纪较小,修为不高,尚不明白“太极诀”意义所在,只睁大着一双眼睛注视细想。
丁海山这些天的比试下来,见识涨了不少,此刻见得清虚模样,暗暗思索之余,也在心里比划着,若是自己在演武场上,要如何破解得了清虚的太极诀,思索到深处之时,丁海山情不自禁的就掏出别在腰间的斧头在手中动作起来。
“难!难!难!”丁海山面色颓然之至,重新将斧头别在腰间,仰天长叹一声道,“前几轮的比试下来,贫道以为道教那些名门正派之徒亦不过如此,浪得虚名而已,今日得见武当镇派绝技‘太极诀’,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顾子倾与林雪宜两人听见丁海山的话语,心中自是欢喜:太极诀能让一派掌门,本次比赛中的第一大黑马,已经闯入八强的选手丁海山如此折服,身为武当派门人,能不欣喜么?
林雪宜轻轻的说道:“顾师姐,你听,那边丁大个子都说,李易破不了清虚师兄的太极诀呢?!”
“什么?丁道长你说什么?我师父会破不了这太极诀么?”苏泽听得丁海山话语,转过头来看着丁海山,满眼的不可思议,“丁道长,你会不会看错了,你再仔细看看,看清楚些!”
呃……丁海山被苏泽质问,面色有些尴尬,伸手捏了捏鼻尖,道:“泽小子你弄错贫道的意思了,贫道是说,如果是贫道与清虚道友比试的话,贫道手中的斧头是破不开清虚道友的太极诀的。”
“至于你师傅李道友嘛……以贫道对李道友修为的估计,若是贫道所料不差的话……”丁海山哈哈干笑一声,卖了一个关子,“李道友若真想破,一招便足亦。”
“看比赛就看比赛,瞎胡闹做什么?再瞎嚷嚷贫道将你们两赶出去。”郭不守一声呵斥过来。
以郭不守、闲云道长、映月师太的修为,自将苏泽与丁海山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此刻闲云道长、映月师太的面色当真尴尬无比,只是丁海山与云山派关系匪浅,却又并非云山门下,闲云道长、映月师太再怎么尴尬,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好出言阻止吧。
郭不守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郭不守呵斥了一句,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继续观看演武场上的比试。
两个浑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搞得贫道在老友面前不好交代啊!
要淡定,淡定……
旁边的林雪宜先前尚有几分欣喜,这会听得丁海山之说,顿时一张俏脸都气得有些发绿了,林雪宜在心里鄙夷不已:“呸!傻大个子不吹牛会死啊,讲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过被丁海山这么一说,林雪宜心中也没底了,毕竟从出场到现在,云山派李易给武当派门人的印象不所谓不深刻,于是林雪宜又悄悄的问起了身边的顾子倾:“顾师姐,你说,那小道士李易真能一招破了清虚师兄的太极诀嘛?”
顾子倾想了想,又看了看离自己不远之处的苏泽,道:“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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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零 破太极诀(上)
太古之时,宇宙一片混沌,有创世盘古大神,左手执斧、右手执凿,硬生生的将混沌宇宙给劈凿开,清气上升而为天,浊气下降而为地。阴阳二气也是应运而生,后阴阳二气化作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复而衍生万物。
修真者参悟天地,便是将自身化作天地,进而寻找天地本源,并借天地之力为用。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古往今来,谁又能做得到呢?
天地初生,道祖鸿钧立紫霄宫,衍讲天地大道,曾言:世间有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条条可证至道。
道教典籍云:三生万物,千变无穷。因此,道祖鸿钧的“三千”大道,并非实指的三千种修炼方法,而是无穷无尽的修炼方法。
武当派创派祖师爷张三丰真人之所以被称为一代天骄,旷古烁今,就在于张三丰真人找到了一条适合更多人修炼的道路。
那一条道路,便是“太极诀”。
化自身为天地,化双手为阴阳,双手一合,自身便是一个太极。
不需黄金美玉,不需天材地宝,但凡心胸存有阴阳,丹田便能生出一个混沌。管你帝王将相,亦或凡夫俗子;管你聪明绝顶,还是痴傻愚钝,只要你双手合拢,便化出一个太极。
当然,能修炼到什么程度,那就牵扯到修真者的悟性、机缘……等等很多方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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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武当派掌门的嫡传大弟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清虚都是上上之选。
然而与清虚对敌的李易,此刻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
方才与清虚对了一招,李易已然清楚,清虚现在的境界当在突破生死玄关的边缘,如果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中能有所得,或许大比试后回武当山不久,清虚便要闭关了。
于修真者而言,一阶境界的高低便是天壤之别,李易修为已经比清虚高了两阶,更何况两人之中所间隔的,还有生死玄关这般的天堑?古往今来,多少修真者面对着着生死玄关,望关兴叹,终其一生也无法越过分毫?
李易向着台下观战的徒儿苏泽望了一眼,众目睽睽之下,竟缓缓盘膝曲坐,握着宝贝的双手平摊,眼观鼻,鼻观心,打坐起来。
苏泽自是懂得李易的意思,虽然李易早就提醒过苏泽,让苏泽已有心理准备,然而真到了此时此刻,苏泽还是陡然间就觉得眼睛一红,鼻子发酸。
苏泽抽了抽鼻角,如李易一般缓缓盘膝曲坐,双手平摊,眼观鼻鼻观心,也是打坐起来。
其余的三个演武场上此刻已经是打得火热,比试者身影翻飞间,电闪雷鸣,剑气纵横,围观者阵阵呐喊,或惊呼,或叫好,声音连绵不绝的传过来。
这边倒好,李易清虚两人居然打算坐着打。
围观的武当派诸人此刻有些头脑发懵,清虚坐着,是因为全力施展“太极诀”防守,可李易坐着,这是什么情况?
小师妹林雪宜又是悄悄的扯了扯身边顾子倾的裙角,眼中满是询问。
想着昨天晚上李易与苏泽的对话,在李易刚坐下的那一刻,顾子倾心中便有明悟,现在见得苏泽也已坐下,顾子倾再无怀疑。
眼前的这个云山派小道士李易,居然真的将道教大比试的演武场,当做了云山派的传功厅,对着自己的徒儿,来一次言传身教。
在实战中对徒弟言传身教。而对手,就是和自己在修真界并称“武当双璧”的大师兄清虚。更为可恼的是,李易打算教徒的,并不是他最擅长的云山派功法,而是半路出家,偶而奇遇学到的合纵门功法。
饶是顾子倾心境了得,这时候也是禁不住的羞怒交加,气血上涌,恨不得此刻台上站在清虚位置的,便是自己。
自己一定要抽出真武宝剑,将李易给狠狠的戳出几个窟窿,方才解恨。
想归想,可这些话却不能说诸于口,实在太打击武当派士气与清虚师兄的面皮,还是随着比赛的慢慢进行,让小师妹自己去领悟吧。
顾子倾紧紧的咬了咬牙,强作淡定:“小师妹,我们还是先看看吧!”
………………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间,李易有了动作。
“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
李易朗声念道,打坐的身形也是变了动作,头往前倾,双手做爪,身子似欲腾飞而去。
“盛神法五龙”!合纵门《阴符七术》中的第一术。
虚空中光影闪过,空气陡然间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仿佛真的便有五条神龙浮在空中,分金木水火土五色,各自站好方位形成五行大阵,就那么将你包在中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飞上来向你撕咬一般。
直让人胆颤心惊,双腿发软。
就在李易念咒的同时,台下苏泽也是与李易一般动作无二,朗声念道:“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
在苏泽头顶的上方,也是出现似有似无的五龙来,不同的是,五龙以苏泽为中心,与旁人无干,其威势也是远远的不如李易召唤出的五龙。
这下,大家都懂了:李易这是在教徒啊!
懂归懂,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围观的武当派门人只如煮沸的水一般,几乎要将锅子炸开,武当派门人个个义愤填膺,若不是武当派门规森严,来此参加大比试者又都是武当门下精英,个个道武双修的话,怕是有人要提剑冲上演武场,搞群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居然以大比试之所来教徒,太不尊重我们武当派了对手了,更何况在这演武场上的还是武当派掌门大弟子,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这演武场的,就是武当派的下一任掌门人之选。
这脸打得,那是“啪啪啪”的作响啊!武当派参加道教大比试至今,还没有被如此的“对待”过呢?
“清虚大师兄,你可一定要争气,把云山派的那个臭小子给轰下演武场去。”武当派小师妹气得怒目圆睁,口中念念有词……
便是养气功夫已达化境的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此刻也是禁不住的心中不豫,疑惑着双眼向着一旁的云山派掌门郭不守望去。
以武当云山两派的渊源,以你我两人几十年的交情,郭道兄,今日你们这么干,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还是说:你们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闲云道长还好,映月师太对着郭不守,便是直接一声冷哼,手中紧紧的抓住浮尘,眼光可是如刀光一般,直直的盯着郭不守,大有郭不守不给个满意的解释,就要上来找郭不守拼命一般。
哼!你教的好徒弟!此次大比试,你是专门带着徒弟来落我武当派的面皮的吧!
面对着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两人的灼灼目光,云山派掌门人郭道长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你们别这么看着贫道我,你们以为贫道我想啊,我也只知道李易要在此次大比试中教徒,可没想到李易会教得这么彻底啊!
混帐李易,你自己作死,可别拉上为师我来垫背啊!好!要得!既然你不仁,那为师今天也就只有不义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郭不守眨眼之间已有抉择!
“福生无量天尊!”郭道长唱了一声诺,满脸的悲天悯人,语气却是分外的同仇敌忾,“孽徒所行,贫道于事前实在是丝毫不知,孽徒不知天高地厚之举,待得此次大比试过后,贫道定要狠狠的责罚他一番,让他亲自来两位老友面前负荆请罪!”
嗯,贫道处理得不错,徒儿,你如今也是修为有成,深得为师的真传,自己捅下的篓子,要学会自己去处理了,不能老是让为师给你收拾尾巴。
只言片语之间,郭不守便将自己的唯一徒儿给卖了。
不过话虽如此,其实郭道长的心中,还是有些小窃喜的:在贫道亲自教出来的爱徒面前,你们的什么掌门大弟子,未来掌门人,那都通通是传说中的战五渣啊!
郭道长此时已经不记得了,当初教徒弟,完全就是放羊式管理的。
听得郭不守的解释,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转过头去继续观看着演武场上的比试。
还能咋的?毕竟从来没有哪条规矩明言,说不能在演武场上教徒弟的啊!这是人家的自由。
………………
虽有太极诀光环的守护,然而李易的“五龙”一出,太极光环中的清虚立刻清晰的感觉到了。
五龙虎视眈眈,凝而不乏,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就象看着一个玩物般,让清虚情不自禁的便升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般的感觉。
“……士者通达之,神盛乃能养志。”余音袅袅间,李易的“盛神法五龙”已经念完,捏着法诀的手儿停在虚空,复又疾指向着清虚一划,大喝一声道:“急急如律令,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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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破太极诀(中)
虚空中的五条巨龙身上光芒一闪,齐齐仰天一声长啸,复又转过身来向着清虚,张牙舞爪着猛的俯冲而下,直欲将清虚撕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突破生死玄关后的修为表现么?清虚心神激荡之下,端坐的身躯几乎有些颤抖,身上冷汗“刷”的便流了出来。
清虚终究不是泛泛之辈,迎着飞奔而来的五龙,亦是大喝一声:“易有太极,生为两仪!急急如律令,疾!”
清虚紧握的双手终于松开,一曲一伸,一收一放,就着虚空双手竟然比划起圆圈来,清虚双手比划间,气机流动绵延不绝,一个凝练的太极图便现了出来。
就在此时,五龙已经齐齐撞上包裹着清虚的太极圈,牢牢的附在太极圈上,“轰”的一声巨响,太极圈在五龙撞击的巨大力量下猛的往里面一挤,向着清虚收去。
说也奇怪,随着太极圈的往里收,附在太极圈上的五龙竟然慢慢的消失不见,先是尾巴,接着是爪子,身子……而那太极圈却是越来越是凝练。
太极圈收五龙之力为用,是为太极诀之借力!
眼看那太极圈就要挤压上清虚的时候,清虚一声闷哼,双手往上一顶,刚比划出来的太极图豁然飞出,与太极圈融而为一,合在了一起,太极圈上黑白光芒一闪而过,居然又向着外面慢慢的顶回去。
既已借得力,自要打力。
待得太极圈又恢复到正常大小,声声龙吟中,附在太极圈上的五龙连最后的龙头都是消失不见,尽数被太极圈吸收,太极圈在吸收了五龙的力量后,只变得似有似无,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难以发觉。
李易的“盛神法五龙”已然是徒劳无功。
围观的武当派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小师妹林雪宜拍着双手,喜道:“我等武当派太极诀借力打力之妙,云山派那小道士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吧!”
顾子倾闻得林雪宜之言,却是心中并无半点欣喜,顾子倾抬眼向着师傅映月师太以及师叔闲云道长望去,果见两人也是眉头深锁。
“徒儿,太极诀‘借力打力’之妙,你已知晓,然而在施展太极诀时,有两种情况,却是险之又险,一定要在心中牢记。”顾子倾想起当初师傅映月师太在传授自己“太极诀”时,曾与自己说过的那段话来,
“这两种情况,便是那‘不可承受之重’与‘不可承受之轻’。”
“师傅,何为‘不可承受之重’与‘不可承受之轻’?”
“徒儿,‘不可承受之重’与‘不可承受之轻’乃是相对施法者而言,并非绝对,所谓‘不可承受之重’是指对手的修为远高于你,对手修为如泰山之重,如东海之众,如此修为,你如何去借力打力?怕是对手的‘力’借到之时,也是你自己被这‘力’泰山压顶,东海覆波之时。”
“至于‘不可承受之轻’,却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徒儿日后在修行之中,慢慢体悟吧!”
看如今清虚道兄的情况,虽然借得对手“盛神法五龙”为用,可清虚道兄与李易的修为太过悬殊,随着比赛的继续进行,于清虚师兄而言,这就是师傅所说的“不可承受之重”啊!
………………
李易哪里知道什么“不可承受之重”与“不可承受之轻”这等武当派嫡系口口相传的奥妙?管它,时间还早着呢?李易自懒得理会这眼前发生的一切,只变换了一个坐姿手势,身体前倾,双手手心向下,口中继续念道:
“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
语出合纵门《阴符七术》中的“养志法玄龟”。
演武场下的苏泽自也依着葫芦画瓢不提。
李易每吐出一个字语,从李易手中的刺股锥上便闪出一道金光,金光也不袭击清虚,只在李易身前漂浮。
慢慢的……随着李易吐出字语的增多,金光也是越来越多,金光竟慢慢凝聚成形,化作一只如山丘般大小的玄龟。
“……志意实坚,则威势不分,神明常固守,乃能分之。”一篇“养志法玄龟”念完,在李易余音袅袅中,金色大龟终于完全成形。
李易抽出右手中无量尺,向着虚空一击,“啪”的一声响起,无量尺如击在了玄龟的尾巴之上,玄龟受到指示,将头一晃,匍匐着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的向着清虚所处,爬将过去。
神龙迅猛,玄龟稳健。虽一快一慢,然其势同样的无可阻挡。
清虚望着如山岳般大小的玄龟,只觉得世间的空气几乎似乎静止下来,头皮阵阵发麻间,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了。
太极圈在吸收了五条神龙的威势之后,虽看起来威力大增,可清虚却也发现:自己对太极圈的控制力变弱了,再不能如先前一般随心所发,反而是感觉那太极圈有摇摇欲坠之象,恐怕自己一不小心,太极圈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清虚这会也是陡然醒悟了太极诀的“不可承受之重”,难道李易是要仗着修为高于自己而以力强推,活生生的将自己压垮?
先前李易催发的五条神龙就差点将自己的力气耗得干净,这会要如何抵挡玄龟?以弱击强?不行!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当今之计,唯有以虚击实!清虚的脑袋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一条对付玄龟的法子。
清虚再也坐不住了,霍的站起身来,手上太极法诀不停歇,口中大声疾呼:“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急急如律令,疾!”,与此同时,脚下连连踩动禹步,乃是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交织穿插着,正是那四象禹步。
清虚身形晃动间,自是越踩越快,到得后来,前后左右俱是清虚的身影,仿佛就定在那四个方位上一般。
“四象阵!”武当派弟子们一个个惊呼起来,“没想到清虚师兄竟然以一几之力布得四象大阵用来防守,当真了得啊!”
原来这武当四象阵乃是由武当的两仪阵衍化而出,布阵时需要四人守住四个方位,如今清虚在李易的高压之下,竟以一己之力催发出来。
台下观战的武当掌门闲云道长与长老映月师太见此,也是禁不住的连连点头,不得不说,身为武当派的掌门大弟子,清虚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性,都是上上之选。
面对李易的威压,清虚不仅没有被击倒,反而是激发出了潜能,顷刻之间,清虚便想到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清虚徒儿的修为资质,便是在整个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也是上上之选,如果清虚参加的是上次道教大比试,那么不消说,以清虚这样的修为资质,肯定是冠军的最大热门人选。
闲云道长捊着三缕长须,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忧郁:唉!清虚我徒,可惜你得其道,不得其时啊!在与你一辈的人物中,一个个的几如妖孽,群降而生,武当顾子倾也还罢了,毕竟是同门师妹,便是眼前的这个云山派李易,你也是难望及项背呢!
………………
“呜……”玄龟走得不疾不徐,四平八稳,在清虚堪堪将四象阵完成时,玄龟已然临诸太极圈上,一头便撞了过来。
“噗”……大阵一偏,清虚的身影一顿。清虚大惊失色,玄龟的力量尽然如此之大,便是以四象阵布出的太极诀也难以硬抗?
清虚此刻已是停不下来,脚步急踩,双手疾挥,口中法诀越念越快,终于将已经偏出的太极圈移了回来,复归本位。
玄龟可不理会清虚,只抬起头,侧着身子又是一撞。
清虚一声闷哼,心神猛的一抽,一身的气力似被打断一般,终于难以为继,脚步就此缓下,四象阵再也布不出来。
所谓四象,除了指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外,也指老阴、老阳、少阴、少阳四维,其中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如此循环反复,周而复始,如太极两仪八卦一般,永无穷尽。
清虚没有冲破生死玄关,体内任督二脉未通,阴阳之气只能相克,不能相生,所以清虚一人所布的四象阵,自不难被李易强力破之。
四象阵既破,清虚再难以四象阵推动太极诀强抗李易的阴符七术,万般无奈之下,清虚只得咬紧牙关,将心一横。重新走上先前的老路,再一次施展太极诀的“借力打力”。
太极诀果然好用,再一次将玄龟之力化解吸收,以为己用。
裹着清虚的太极圈在连续吸收了神龙,玄龟之力后,几乎变得透明起来。然而就是这几乎透明的太极圈,让清虚觉得似有万钧之重,连站都站不稳当。
清虚倒也坚强,兀自要紧牙关而立。
身为武当派的掌门大弟子,清虚自有清虚的骄傲,宁愿战斗至最后一刻被打败下场,也不愿在还能坚持的时候认输。
观战的武当派诸人此刻也是绷得神经满满,连喝彩声都忘了,一个个的握紧拳头,在心中默默的为清虚打气。
对面的李易见得清虚此状,心中暗暗点头:既然你愿一战,那我今日就成全与你。
………………
一五二 破太极诀(下)
李易以教徒为主,是以并未使出全力,然而李易修为远胜清虚,此刻连续两招皆是未能凑效,根本就没有攻破清虚的太极诀,还是让李易诧异不已。
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真人果然了解,给弟子后辈们留下的这个太极诀,简直就是一个天然铸就的大乌龟壳,将修真者裹在中间,天上地下任你软硬皆施百般缠打,也是枉然。
这个要怎么打?李易暗皱眉头,难道真的只能像铁匠铺打铁一般,凭借着修为的远高于对手,“乒乒乓乓”一顿乱砸,看你挡不挡得住?
那样倒是可以获胜,不过那样获胜的话,对台下的苏泽有何用?还不如开始一上台,就用紫霄神雷将清虚给轰下台去呢。
李易凝神细察着裹着清虚的太极圈,却是在不经意间瞥见清虚的身形似有些微微晃动,李易灵机一动,细细体悟着方才与清虚的打斗经过,似有所悟。
“实意者,气之虑也。心欲安静,虑欲深远……”李易双手合斜插拢向上,顺手便将《阴符七术》中的“实意法腾蛇”使将出来。
实战永远胜过闭门造车,战斗至此,有得清虚这样的对手做陪,李易以前对《阴符七术》的一些不太理解之处,此刻竟然豁然贯通,体会着其中的奥妙之处,李易直有种欲罢不能之感觉。
神龙迅猛,玄龟稳健,腾蛇却是灵动无比。
清虚的太极诀本来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奈何清虚在连续阻挡了“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玄龟”两个大招后,此刻气力不济,因此,太极诀也就难以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清虚再一次强打精神,踩动禹步,“刷”的抽出背上宝剑,绕指柔剑光飞舞中,清虚唱诺道:“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急急如律令,疾!”
太极初成,两仪难立,四象已破,清虚唯有靠八卦强撑,借助那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之力,以补太极之缺。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两仪、四象、八卦皆一脉相承,太极诀号称能借天地之力为用,此刻借八卦之力,自是轻而易举。
李易见状,并不以“实意法腾蛇”衍生出来的腾蛇强攻,只让腾蛇随着清虚的八卦之力一起游动,清虚在哪个地方借一份八卦之力,腾蛇便在哪个地方消散一些,随那八卦之力一起,给清虚的太极圈补上窟窿。
你要借力,好,让你借,你要借多少力,我全都借给你,我看你能借得多少?我又看你怎么还?
圣人太上老君九九八十一卷《道德经》上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张三丰真人以圣人言《道德经》为理论之基,创造的太极诀,以人之道而窥探天之道,其力其势,终在“不足”、“有余”之间。
正所谓有“有借有还”,方能“再借不难”。“借”来的力,总归是要“还”出去的,“只借不还”,并不符合天人之道的“不足”“有余”。
所以才说“借力打力”,“打”便是“还”。
李易如今所为,便是使劲的“借”力给清虚,但是,并不需要清虚“还”回。
………………
李易此招一出,围观的武当派诸弟子只看得莫名其妙,毕竟,这些弟子们的实力远逊于清虚,尚不能真正领会太极诀的奥妙。
只有闲云道长、映月师太,顾子倾三人,在见到李易的“实意法腾蛇”攻击方法之后,齐齐面色大变。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道长唱一生诺,面色很有些尴尬的对着郭不守道,“恭喜郭道兄,得佳徒如此!”
武当太极诀之妙,世间公认,然而李易仅仅在两招之后,便发现太极诀之未竟之处,如此资质悟性,便是闲云道长,也是动容。
映月师太却是青着脸,瞪着郭不守又是一声冷哼:“你教的好徒弟!”
太极诀号称“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可这个“柔刚”“弱强”都是相对而言,就如同一个三岁小孩手拿宝剑,也是不能抵挡一个大人手持木棒一般。
若是两人比试,大人手持木棒,可一棒将小孩击倒;也可以仅仅防守,等小孩手累了拿不起宝剑,自己认输。这两种方法都没有什么问题,第一种让人无话可说,第二种甚至还会获得一个不仗势欺人的美名。
然而这大人偏偏两种方法都不选,既不直接击倒小孩,也不等小孩投剑认输,反而是以木棒挑逗,强压住小孩的宝剑,让小孩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这就比较讨人嫌了。而李易,现在正在干这种事情。
联想到先前的李易以比试来教徒。也难怪闲云道长很尴尬,映月师太很生气。
别人是坑爹,这孽徒是坑师傅,就生怕为师心里舒坦一会?为师在这里看了你一刻钟的时光,就要为师来给你擦两次屁股了。
郭不守郁闷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嘀咕着是不是今天的黄历不大好。
反正先前说过,等这次比赛以后,就叫李易亲自上武当派一趟,去向闲云道长和映月师太解释个清楚,多大的人了,为师怎么能老给他堵篓子?
“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有点喜欢卖弄,这一点可不随我,不好不好。”郭道长心理还是有些小窃喜,不过三两招之间,李易就能迫得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清虚进退两难,咱这身为师傅的云山派掌门也是脸上有光对不?
郭道长口里说不好,可面上的喜笑颜开谁都看的见。
李易哪点都不像你,除了“得瑟”一脉相承,见得老友郭不守模样,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二人皆是郁闷得不行。
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啊,谁叫人家李易有那个实力,在比试中,人家又不犯规!
倒是一旁的顾子倾,面色不改,只在心里细细思索着。
………………
既然“只借不还”,那便“越借越多”,终于,清虚的太极圈将“实意法腾蛇”的力量完全吸收,此刻的太极圈已经若有若无,似隐似现,若不论其它,单看这架势,正是《道德经》上所言“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至高境界啊。
太上老君更是形象的指出: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然而,泰山之重,怎可只手擎之?更何况清虚现在任督二脉未通,生死玄关未破,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透过太极圈,可见清虚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丝毫武当高徒的气质?
清虚此刻亦是有苦难言,原本指若手臂的太极圈此刻就像一团胶泥,牢牢的粘在身上,挥之不去招之不来,既不能化为己用,亦不能去而制敌,唯有苦撑而已。
清虚心中暗道不好,如此下去,怕有海水倒灌,走火入魔之险。
太极如海,能纳百川。可清虚修为不够,清虚衍化的太极顶多为一大湖,而李易的修为相比清虚,直如浩浩长河,长河没日没夜的灌溉之下,湖水终于有漫堤溃坝之危。
道家讲求清静无为,如今清虚心中慌乱,失了中正平和之心,顿时雪上加霜,“噗”……的一口鲜血狂飙,仰天便倒。
“清虚师兄……”台下观战的武当派诸弟子一阵呼喊。
清虚的样子将李易吓了好大一跳,毕竟云山武当两派交情不浅,李易也管不得教导徒儿之事,赶忙双手齐捏指诀,缓缓收力。
呼……随着李易的收力,清虚终于解了囚笼之困,清虚瘫坐在地上长吁了一口闷气,看着地上殷红的斑斑点点,心中犹自一阵后怕。
而今才知自己修为与李易如何不是天壤之别?武当派年轻一辈中,怕是仅有那号称武当派立派数百年以来,女弟子中最是资质高绝的子倾师妹,能与眼前之人一战吧。
清虚强撑着站起来,嘴角尚是挂着一丝血迹,苦笑拱手道:“李道友修为殊高,贫道资质浅陋,学艺不精,甘拜下风。”
终是名家子弟,虽认输,亦不卑不亢。
李易点点头,还礼连称承让。
台下观战的武当派诸人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尽是鸦雀无声,一个个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大师兄就这般的败了。
让大家更难接受的是,对手李易似乎根本就未尽全力,君不见,李易还在教徒弟呢。
一时间,大家看向李易的眼光都变了。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道长叹息一声,唱一声诺,与身旁的师姐映月师太相对一望,再无言语。
武当派败得有些狼狈,身为武当领袖的两人亦是面上无光。
好在,武当派还有顾子倾。
小师妹林雪宜嘴唇抿得紧紧,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着身旁的顾子倾恨恨道:“顾师姐,若是你下次对上了那小子,一定要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顾子倾静静的看着立在演武场上的那道孤傲的身影,衣袂飘飘间,一言不发。
………………
一五三 清虚悟道(上)
李易看着一瘸一拐走下台去的清虚,想着方才两人的比试过程,总觉得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清虚道袍已经裂开,道袍上的太极图案在山风的吹拂下一开一合,如在舞动。
李易盯着清虚道袍上的太极图,忽道:“清虚道友,且慢!”
清虚一愣,转过身来满是疑惑的望着李易。
台上武当诸人顿时一个个的怒形于色:清虚都已经认输了,你还要怎的?难道真要再打过一场,让你教徒到底,别给脸不要脸啊。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郭不守满脑子懵懂:这徒弟,平时挺上道的啊,怎么今天就像脑子灌水抽风了一般,再这样下去,师傅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啊。
李易看得台下的议论纷纷,知道大家误会了,顿时有些犹豫。
方才之败,实是技不如人之败!如果不是李易在最后关头收回法力,怕是自己定会元气大伤,几个月难以复原。
清虚性子倒好,道:“道友有话不妨直言,贫道并无大碍。”
“清虚道友,莫怪贫道交浅言深。”李易闻言,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心中的疑惑,“贫道观道友之太极诀,似是能化不能收!”
太极诀是武当镇派绝技,不过太极可不是武当独有,道教的精髓便是“太极”,每一位道士从早课到晚课,接触的最多的便是“太极”。
云山分属道教派系之一,李易这些年来将道教典籍通读,对“太极”自也有自己的理解。
………………
在比试中,清虚将太极化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又化八卦,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在太上老君的《道德经》上就有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一个意思,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不过李易多了一个时代的记忆,太极诀的精髓不在于“化”,而在于“收”:
八卦之中,兑乾收而为“老阳”,巽坎收而为“少阴”,坤艮收而为老阴,震离收而为少阳,是为四象;四象之中,老阳少阳收而为“阳”,老阴少阴收而为“阴”,是为两仪;两仪之中,阴阳收而为“无极”。
无极便是“混沌”,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前,无形无相无声无色的原始宇宙状态。
那么“太极”何来?
因为“无极”是“空”,是“无”,而我们的世间万物是“色”,是“相”,“无极”如何最终衍化成世间万物?这个衍化的过程就是我们所说的“太极”。
简而言之,一切事物未产生之时的虚无状态,称之为“无极”;而当一切事物开始产生的萌动过程,称之为“太极”。“无极”是“状态”,“太极”是“过程”。
所以我们才说“太极”生“两仪”,而不是说“无极”生“两仪”。
“无极”化为“两仪”的过程是为“太极”,那么“两仪”收为“无极”的过程能不能称为“太极”呢?
张三丰真人认为能,既然“阴阳”可以颠倒,所以“太极”自能逆行。这才是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的真谛。
修真者道合天地,求得长生,本就是一个逆行之旅,太极诀从本质上揭露并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说,太极诀在目前修真界已知的“三千”大道当中,适合更多人修行。
………………
能化不能收……清虚一愣,心里不由自主的慢慢沉吟着这一句。
却是这一沉吟,一道灵机,在清虚的脑海中“轰”的一声似炸裂开来,散发于清虚的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中。许多以前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隐隐可解了。
清虚再一次席地端坐,眼观鼻鼻观心,五心朝天,打坐起来。
武当派诸位弟子再一次看得莫名其妙,不过这一次没人再指责李易,因为诸弟子们虽一时没有明白“能化不能收”的真正含义,可看这架势他们也知道,清虚或要突破了。
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生死玄关。
李易依然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清虚,低眉垂目,任猎猎风尘吹过。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道长看着演武场上的清虚,又看看李易,再一次唱一声诺,对着身边的郭不守道,“郭道兄得佳徒如此,夫复何求?”
郭不守喜笑颜开,这一次,郭道长的欣喜终于可以挂在脸上了。
这一次,闲云道长是真心实意的。
身为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自是明白太极诀中“能化亦能收”的道理,不过,这些道理,是闲云道长的领悟,不是清虚的领悟。
为什么闲云道长尚未点醒清虚,原因无他,以前的清虚,机缘未到而已。
道教人清静无为,行事听天而由命,循序而渐进,十分讲求机缘,以前清虚的人生历练不够,修为未臻化境,闲云道长也不敢行拔苗助长之事。
毕竟,清虚面临的是突破生死玄关,突破生死玄关实在是修真者在修真道路上的第一大难关,稍有不慎便是人亡道消的结局。
譬如一个小学生,你去和他谈大学的微积,能有何益?到时候小学生放着加减乘除的基础知识不学,一心想着用微积分去解决问题,那才是大麻烦。
而如今,清虚刚与李易比试一场,将太极诀中的“化”字用到了极致,依然没有解决问题,心中正是迷惘,突然间,李易指出了一条“收”的道路,正是黑夜中的一条明灯啊!
这便是“机缘”。
………………
大约过的盏茶时分,清虚复又睁开眼睛,见得李易尚在,清虚拱手行礼道:“李道兄,可否继续一战?”
先前称呼李易“道友”,此刻却以“道兄”称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李易观清虚面色如常,然双目晶莹闪亮,浑身气机隐隐流动,欲与天地合而为一,正是清虚突破生死玄关前的征兆。
君子有成人之美!再说,合纵门的阴符七术,李易如今才使得三术而已,李易笑道:“道友所言,贫道固所愿而!”
说罢,两人又是拉开架势,再做一场。
这一场,与先前那一场自有不同,清虚不为求胜,李易不为制敌,两人只打得绚烂夺目,旗鼓相当。
清虚重新祭起太极诀,手中宝剑挥舞,脚步两两合一,将“八卦”收为“四象”。
李易以“分威法伏熊”应之。
清虚收起宝剑,重新打坐,双手画圆,将“四象”收为“两仪”。
李易以“散势法鸷鸟”应之。
四象既收为两仪,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将两仪收而为太极了。于天地而言,两仪是为阴阳二气,于修真者而言,两仪何尝不是任督二脉,生死二关?
台下观战的武当派诸人也是明白,此刻皆是面色凝重,不仅将眼光投向清虚,也将眼光投向李易。
这个云山派的小道士,究竟是什么修为啊,能不能助清虚成功了!
清虚一脸肃然,双手比划得越来越慢,却是神情坚定,目光中一片决然,向着李易点点头。
“君今洗耳听吾言,道有先天与后天。
后天渣质为无用,先天一点号真铅……”
张三丰真人传武当道家一脉,造福世人,除太极诀炳耀千秋以外,尚有《打坐歌》与《大道歌》等修行口诀流传于世,分别为指点修真者初入门时的打坐与修真者突破生死玄关的诀窍。
如吕祖的《修身悟道歌》与王重阳的《全真大道歌》亦是如此。
这些道教修炼口诀以歌曲的形式表达,通俗易懂,在修真界广泛流传,并非其门派的不传之秘,它们的推广流行,能为门派多积善缘福德的因果。
反正口诀是那口诀,能领悟多少,是要看修真者的资质悟性的,不是说,你背得口诀就行了。
就比如太上老君的一本《道德经》,每一个道教修真者皆能了然于心,倒背如流,有些人能从中悟出天地至理创一派千古流传,有些人看了,看了就看了……
清虚所吟,正是张三丰真人的《大道歌》。
清虚面色肃然,李易面色亦是肃然无比。与清虚的比试不为争胜,李易自压低修为,否则,如何能让清虚从容发挥?如此一来,李易真真正正感觉到了武当镇派绝技太极诀的无穷威力。
无论是合纵门的阴符七术还是法家的言出法随,皆是洞天彻地之术,常人便是穷尽一生之精力,也未必能完全掌握,李易虽天姿颇高,然而这两门法术皆是半途所学,很多奇妙之处,李易哪能悟得透彻?
清虚自幼在武当出家,数十年下来,武当道术早已深入清虚的骨髓之中,两相比较,自是高下立判。
若非刺股锥和无量尺皆是定鼎千古一脉的无上宝贝,两者在李易手中又起到相辅相成之效果,怕是李易早已落败。
“转圆者,无穷之计也。”战况紧急,李易也是无暇想得太多,将牙一咬手上便开始动作,“无穷者,必有圣人之心,以原不测之智;以不测之智而通心术,而神道混沌为一……”
《本经阴符七术》第六术“转圆法猛兽”。
………………
一五四 清虚悟道(中)
太极诀需要混元(圆)为一,阴符七术需要转圆(元)为一。由此可见,世间大法,修炼到了高深之处,其中自有相通之处。
不同的是,清虚双手比划,在慢慢的合拢,将着世间的阴阳二气,合而为一;而李易手中刺股锥与无量尺比划,却是化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不一会儿,在清虚的身前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大圆,而在李易身前,则是数也数不清的金色小圆。一者简单明了,一者纷繁芜杂,同是天地至理,表现的形式却截然不同。
太上老君《道德经》云: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清虚需收,李易便化,与之针锋相对。
不同于先前两人比试的实力悬殊,这会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你来我往间,看得台下围观的武当派诸人心潮澎湃不已,一个个的为着清虚加油呐喊着。
先前清虚输过一阵,现在大家都盼望着清虚能够扳回来。
“顾师姐,我就说嘛,我们武当派的太极诀实是古往今来,修真界第一等的功法,未及交战,便已先立于不败之地,云山派的那小道士如今可讨不得好处了。”
小师妹林雪宜一边拍掌叫好,一边对着身旁的顾子倾信誓旦旦的说道:“顾师姐,依我看来,除非云山派那小道士再次像先前一样,以修为境界强势逼人,否则小道士必败无疑。”
顾子倾听得林雪宜话语,暗自在脑海中沉吟了一番,心道同等修为下,清虚师兄的太极诀于对手而言,根本就是毫无破绽,而且太极诀借力打力,最是适合持久之战。
李易虽修为了得,智计百出,不过其合纵门与法家的修为功法熟练度皆比不得清虚师兄,两者同等修为境界下的比斗,越是到了最后,清虚师兄的获胜希望便应该越高。
据昨日晚上李易与其徒苏泽所说:阴符七术尚有威力最大的一招“损兑法灵蜥”,不知李易等会是否会使用出那一招。
不过想来没有什么大用,因为据李易话中之意,“损兑法灵蜥”乃是短时间提升修为的不二法门,如今李易不是修为不够,而是修为太高,不得不在比试中压低修为。
或许,李易使出其一直在修炼的云山派绝技“紫霄神雷”,则又另当别论,那时候的两人的胜负,要看场上形势而言。
武当掌门闲云道长手捊胡须,面上微微笑意显露,这才对嘛,不打个天昏地暗不应该分出胜负,武当派掌门首徒和云山派掌门大弟子间的比试就应该这个样子才对嘛。
先前李易的表现实在太过妖孽,简直让人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今日清虚虽败于李易之手,不过若是能就此突破生死玄关,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修真界有多少人,在求真的道路上,遥遥仰望着生死玄关那一道天堑,穷尽一辈子的精力,也是无法越得分毫?
世俗间称呼得道之士为“真人”,实际上,只有突破了生死玄关,才能称呼为“真”,否则,就是“人”,凡人的“人”。
在修真界年青一辈中,能够突破生死玄关者少之又少,几为凤毛麟角,而如今,或许武当派门下即将得两,闲云道长能不欣慰么?
闲云道长下意识的向着身旁的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瞧去,只见郭不守双手合在胸前,双目微闭凝然而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闲云道长大为叹服:郭道兄果然是高人做派,将一切都已经看得透彻,胜负之事早已不滞留于心,吾不如也……
闲云道长却不知,郭道长此刻胸前藏在袖中的双手掐了又掐,心里在不停的咒骂着:这混小子,如今关头,正是我云山派绝技‘紫霄神雷’扬名的大好时机啊!
………………
“……一封丹书下瑶天,青鸾百合舞翩翩。
直至通明封拜罢,永作长生不老仙。”
待得清虚将着一阙张三丰真人的《大道歌》吟诵完毕,清虚的太极终于凝聚而成,太极高悬于清虚头顶,阴阳二气相生相克还转不息,似有一股吸引之力,化作一片祥云氤氲,浮现于清虚打坐的身子之下,而清虚的身子,就随着那祥云缓缓浮起。
清虚头顶有太极,身下有祥云,亦朦亦胧,亦虚亦幻,清虚低眉垂目身处其中,与之融为一体,飘飘然几欲乘风归去,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转化者,所以观计谋;接物者,所以观进退之意。皆见其会,乃为要结,以接其说也。”
与此同时,李易的“转圆法猛兽”亦是施展完毕,只见李易周身漫天尽是金色的小圆圈,随着李易的双手一招,那些小圆圈尽皆靠拢于李易身前。
“嗷……”一头硕大的猛虎的凝聚成型,猛虎前爪匍匐,后爪微曲,仰天长啸间,虎视眈眈正欲扑噬而出。
李易身披铁剑立在猛虎身后,金光闪闪中青色道袍被镀上一层金黄,宛然一桩金甲战神,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李易凝眉而望,此刻的清虚凭虚临空,与天地合道不可琢磨,给人一种无迹可寻的感觉。
果然如顾子倾所料,随着比试的继续进行,清虚将太极诀的精妙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次次的借得李易之力为用,反过来又强加在李易之身,以此击退李易,让李易越来越有难以为继之感,
然而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易大手一挥,猛虎长长咆哮,抬脚扬首,义无反顾的向着清虚扑去。
龙随云,虎生风。猛虎过去,狂风大气,铺天盖地的刮向清虚。
虽然虎势凶猛,然清虚似若未见,清虚端坐祥云之上,清虚双手往虚空一翻,头顶太极顿时风生水起,化作一张大网,向着奔涌过来的猛虎罩去。
猛虎遇风而长,几如巍巍高山,大网亦是随之成长,竟做无边无际,无所不在之感。
猛虎虽然凶猛无俦,奈何有自投罗网之虞。两人每过得一招,清虚便借得一招力气,几招下来,太极中的阴阳之力愈发的充沛,是以清虚的太极并不难缚住李易的猛兽。便是这猛兽,在清虚的太极罗网中,亦是愈挣扎,愈无助,罗网如丝,越扯越紧。
“嗷……”猛虎一声哀鸣,终于化为乌有,消失不见。
随着猛虎的被缚消失,李易但觉一股磅礴大力猛然袭来,临诸于身,清虚先前太极所借之力,此刻全部打了过来。
大力来势汹汹,不得已,李易只得“蹬蹬蹬”连退三步,借以卸力。
台下观战的武当派诸人纷纷叫好,似比赛胜利了一般。要知道比试至今,清虚尚是都一次将李易逼退呢。
清虚一身修为早已至玄胎境谷神界巅峰,合道边缘,此刻正处突破生死玄关的紧要关头,清虚先前得李易一句话指点,迷途中得以顿悟,欲在比试中合道,此刻早已经进入浑然忘我的心境,清虚直面的,唯有自己“本心”而已。
这一场比试下来,清虚灵台一片清明,太极诀中许多以往没有想通之处,此刻竟有豁然开朗之感觉,而自己掌控的,好似是这天地间最庞大,最凝练的日月精华之力,在这股力量之前,一切皆是虚幻。
这一切的感觉,真是清虚自修道以来,前所未有的美妙遭遇啊!
依稀间听见台下观战的师兄弟们的叫好声,清虚但觉心潮涌动……这……贫道就要这般的突破生死玄关了么?
依稀间,清虚觉得自己就如同祖师爷张三丰一般,匹马只剑,走遍天涯,天大地大尽可去得。
清虚但觉豪情满怀,只想酣畅淋漓一场大战,仰天长啸道:“畅快畅快,武当清虚在此,道友可敢继续来战?”
清虚此言一出,观战的武当派师兄弟们顿时又是一阵叫好声,清虚平素性子谦和,此番豪言,当真是让大家既新奇,又激动。
由此可见,先前的那一场比试,让清虚输得有多憋屈啊!
武当派众人尽皆叫好,然而掌门闲云道长与长老映月师太却是面无喜色,继而眉头微微发皱,两人历经世事,道行高深,自一眼便能将清虚看穿。
闲云道长心中暗道不妙:清虚先输后赢,又值突破关头,心神激荡之下,怕是难以守住灵台中的那一点清明。
道教经典《黄庭经》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
意思是说:在我们的生与死之间,有一条大大的鸿沟,这一条鸿沟不为其它,而是我们心理的鸿沟。很多人虚度于生,恐惧于死,所以无法跨越鸿沟,面对生死。反之,我们只有坦然面对了生死,有了看淡之心,才能充实于生,透彻于死。
如此,我们才算跨越了那条鸿沟,以大智慧超越大恐怖。
然而,说归说,做起来又岂能如此简单?生死玄关若是那么好突破,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修真者饮恨而归了。
不经历生死,在生死之际体悟一番那种死去活来的感觉,如何去坦然面对?如何去看淡超脱?
凭空想象么?
清虚天之骄子,生而为武当掌门首徒,一路上顺风顺水,哪里经验过这些?否则也不会在玄关境界久久不得突破了。
………………
一五五 清虚悟道(下)
李易见得清虚意气风发的宣战之言,亦是心中一愣:这不是清虚的性子啊!
李易是过来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清虚如今的状态,如此下去,清虚怕是要心神失守,反为不美。
李易现在颇有骑虎难下之感,强胜清虚,怕是其难以悟道,败于清虚,怕是其道心难稳,若是半途而废就此拍拍屁股走人,那更是会误了清虚一段机缘。
今日机缘来了,若清虚不得突破,那清虚此生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
只有与其相持下去,将胜负维持在一线之间,才能让清虚的突破如水涨船高,达到最后的临界点。
这可让李易为难了,毕竟在同等修为境界下,如何去与清虚的太极诀相持?这其中的尺度,李易要怎么把握才好。
李易凝目沉思着。
一时间,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千百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演武场上的两人,大家都在心里问个究竟,清虚已然宣战,李易要如何应战?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相互对望一眼,脸色很是凝重,可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李易了。两人是知道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的厉害的,但愿李易的紫霄神雷能学到家,如他的天资一般非同凡响。
一旁的郭不守倒是心中窃喜:混小子,这下没招了吧,不使用我云山派的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看你的这场比试要如何进行下去?
嗯,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至今,有十余日了吧,也是该我云山派绝技真正扬名的时候了。省得那些无知小儿整日在那里喧哗,说我云山派没落,断了列祖列宗的传承。
顾子倾亦如李易一般,凝目沉思,想象着此情此景,若自己设身处地为李易,对上清虚师兄的太极诀,该有何等办法?
既然“损兑法灵蜥”用非其所,那就别无他法,唯有以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一搏。
可李易为何还不行动?顾子倾看了看身旁不远处的苏泽,只见苏泽一双小手握紧拳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紧张的望着演武场上的师傅。
对了,李易这一场比试还有教导徒弟的任务在身,若是李易就此舍弃阴符七术,使用紫霄神雷,怕是会误导苏泽,给苏泽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一个印象:阴符七术,实难与太极诀以及紫霄神雷相比。
也难怪李易举棋不定了……
看着演武场上的那个青色身影,突然之间,顾子倾有一种感觉,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肩膀上的担子好重啊!
不仅身负着振兴没落的师门云山派复兴的重任,亦身负着传承合纵门千年荣耀的重任,亦身负着监管东林寺数十年修行的的重任……
是什么原因,让李易能在这么多的重任之下,不仅没有被压垮,反而愈发的坚强,在修真的道路上健步如飞,短短十余年间,便能达到指点武当派掌门大弟子的境界?
“顾师姐,顾师姐……”一旁的小师妹林雪宜将顾子倾的思维打断,“你说,那小道士还有什么招呢?哦,对了,你刚才盯着那小道士看得出神,看什么啊,那小道士很好看吗?”
呃……顾子倾脸上红霞一闪而过,旋即便又消失不见,顾子倾摇摇头:“我也在想,李道友要出什么招呢?”
想来想去,李易唯有使出“紫霄神雷”,以神雷的“刚”来迎战太极诀的“柔”……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胜负就看两人的临机决断了。
………………
顾子倾又想对了地方,李易迟迟不使紫霄神雷,正是因为苏泽的缘故,否则在此几乎为绝境之下,李易自会毫不犹豫的使用最拿手的紫霄神雷,李易也想知道,到底是太极诀守得顽强,还是紫霄神雷攻得厉害。
李易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清虚,清虚深处太极与祥云之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圆融,根本无懈可击。
难道,真的只能使用“紫霄神雷”了吗?事有轻重缓急,眼前之局,乃是助清虚证道之举,必须为之,而苏泽的人生还长,以后的漫长岁月中,苏泽有的是时间去领悟合纵门“阴符七术”的奥妙,到时候苏泽学究天人了,自不会在意今日的小小得失。
李易一声长叹间,复又抬眼望向远方……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在眼睛望不及的天地相交之处,苍天大地连成了一片……苍天并不理会李易的心情,以千百年来不变的姿态俯视着芸芸众生,大地也不会理会李易的心情,以千百年来不变的姿态承载着芸芸众生。
《易经》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苍天大地,方圆之道!
嗯……方圆之道,李易心头灵机一闪,似把握住了什么,再凝神思索间,顿时明了。
方圆之道,有圆便有方!《尚书》云:天圆地方(本书采用传统讲法)。儒家圣人孔老夫子说:君子外圆内方。“圆”则不安,运动变化,“方”则吝啬,收敛静止。圆与方,本就是相互对立的统一。
今日我便以“规矩”之“方”来应对的你的“流通”之“圆”。
李易伸向后背取铁剑的手儿缓缓停下,向着台下的徒儿苏泽点点头,复又立定精神看向清虚,朗声道:“清虚道友既然宣战,贫道焉能后退,敢不与清虚道友尽兴?”
眼见李易就要取出铁剑,台下众人一副本该如此模样。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对视一眼,暗道李易果然是明白是非,深明大义之辈。李易虽然天纵之资,终究还是要在张三丰祖师爷的太极诀下俯首。
若是如此状态之下,清虚还是逼不出李易的真本领,武当二老未免亦觉脸上无光。
郭不守面带笑意:小子,你有几斤几两,为师难道不清楚么?那齐天大圣孙悟空何等了得,但是能翻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么?为师何等人物,你小子要干什么,一切都在为师的预料之中。
顾子倾亦是点点头,果然如此,李易终究还是要拔出铁剑了。不过与自己的真武剑不同,李易的对手清虚,当不会让李易失望!
然而,李易拔剑的手儿停了下来,李易决定继续以刺股锥与无量尺迎战。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在此对望一眼,尽是疑惑,这小子,还有什么没有使出来的手段?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两人向着郭不守瞧去,毕竟今日可是关系着清虚的证道,两人希望郭不守能有见解。
其实,此刻在郭道长的心中,早有一万头猛兽狂奔而过,若不是有旁人在,郭道长真想冲上台去,把李易抓下来好好盘问一番:你小子,专门跟为师作对是吧?快说,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来和为师作对?
见得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尽是疑惑不解,郭不守的心中的难受顿时又化解了许多,能让武当派掌门与长老都看不透你,李易啊李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没辜负了为师数年来的辛勤栽培啊!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这个时候,可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说话便落了下乘。
郭道长瞧也不瞧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两人,只不经意的拂了拂衣袖,继续面带微微笑意正经端坐,看着演武场上比试的两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闲云道长见状,再一次自叹不如,郭道兄这数十年来,无论修为还是心境,皆是了得啊!
顾子倾亦是楞了,心中和闲云道长映月师太一般想法,不过,顾子倾的目光没有看向郭不守,而是看向台上的李易。
李易啊李易,你行事还真是出乎意料呢?不知这一次,又能给我什么样的耳目一新。
………………
李易紧握手中刺股锥与无量尺,不过与先前以刺股锥为主,无量尺为辅不同,这次李易以无量尺为主,刺股锥为辅。
合纵门的刺股锥与相国印两大至宝,本就以相国印为主,刺股锥为辅,所以,李易此举于徒弟苏泽而言,毫无理解上的偏差。
李易脚踏天罡禹步,手中无量尺挥动,白色小尺直来横去间,在李易的身前一道道白光纵横,就如那棋盘一般,四四方方的交织在一起。
“言出法随,天行有常,疾!”李易似用尽浑身的力气,向着苍茫天地间,大声的嘶吼道。
《荀子》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任你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任你世事如何的变幻莫测,可是这天地间的变幻,总有规律可行!就如同围棋,方如棋盘一动不动,圆如棋子千变万化,可棋子的变化即便再多,也不能脱离了棋盘的范围。
今日,我李易便以这纵横于天地间的规矩,来会一会你清虚太极的运动。我将这规矩以法家的“言出法随”定在这天地之间,正面与你的太极相抗,你的太极还能轻易的借力打力么?
你有你的圆融世故,我有我的菱角分明。看是你的运动冲破了我的规矩,还是我的规矩束缚了你的运动。
………………
一五六 以道制道
其实方也好,圆也罢;规矩也好,运动也罢;就像天地间的阴与阳一般,本没有高下之分,谁能占得上风,完全要看施法者的修为以及对天地之理的理解程度。
不过李易有信心!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易的“言出法随”一出,顿时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目瞪口呆,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惊讶,两人乃是修真界的道高人,自能一眼看出,李易之道暗合天地至理,实在是最高明的应对之法,更有一举数得之效。
既能教导徒弟,更能指点于清虚!
若李易施展紫霄神雷强破清虚的太极,并不是不可以,不过此举就如同两人打铁一般,比拼耐力罢了,虽能助清虚度过此关,然效果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今李易施展方圆之道,能让清虚在过关的同时,更能感悟到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相爱相杀的至理,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如此一来,清虚过关的可能是大大的增加了。
更为难得的是,仓促之间李易便能想到此法,可见李易对“道”的理解已经远胜常人矣。
便是两人,也以为李易只有使用紫霄神雷一途可走呢?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道长双手合十,唱一声诺,对着身旁的映月师姐叹息一声道,“此子不可争锋也!”
我们常说某人道法惊奇,实际上,“道法”并不是一个词语,而是分为“道”与“法”,“道”是道理,即修真者对天地之理的感悟;“法”是法术,即修真者的修为高低。
对于修真者而言,“道”与“法”两者皆是不可或缺,若没有对“道”的感悟,“法”是很难增长的,即使增长了,也很不稳定容易走火入魔;而若是没有“法”的加持,修真者对“道”的感悟不过是纸上谈兵,空中楼阁而已。
如今李易不仅修为高绝,对“道”的认识也是灵犀于心,难怪身为武当派掌门人的闲云道长,也有此叹了。
若在平时,映月师太即便口里不说,也会在心里反驳:非也!在吾爱徒子倾的真武宝剑面前,一切皆是虚幻。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难得的看走了眼,映月师太竟默然无语。
郭守道同样的看得目瞪口呆,不过旋即就回过神来,这会儿郭不守也管不得李易有没有使用云山派道法了,只觉老怀欣慰不已。
郭道长收捊胡须,老怀欣慰:吾道不孤啊,云山派后继有人!
顾子倾亦是一楞:是啊,以方破圆,正是道理,我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呢?李易又是如何在就要使用紫霄神雷之际,悟得此举呢?那一刹那间,李易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很多事情,其中蕴含的道理很是简单,但是因为我们平素的习惯性思维,总是轻而易举的忽略到了。
顾子倾向来心高气傲,便是那全真派的天之骄子赵存真,顾子倾在接触过几回以后,亦觉得其修为虽高,然对天地之理的悟解,并不见有高明之处。
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李易,算是真正的兼而有之,方才李易所想,自己所料不及啊!
就在此时,闲云道长对李易的评价随风飘了过来,潜入顾子倾的耳中。
此子不可争锋么?顾子倾默默注视着演武场上的李易,感受着背上真武宝剑上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心道:此次道教大比试,愿与你相会于决赛场上。
………………
李易的“言出法随,天地有常”一出,天地间豁然变色,天地刹那间好像静止下来了一般,时间都已经凝滞,风不转,水不流。
在天地之间,如有无形的沟壑,纵横交错却又条理分明,便是那些无形的沟壑,将着天地万物,全都定格。
清虚的太极也被定格,顿时就和周围天地失却了联系,先前那些从四面八方涌向太极的阴阳二气似没有了目标,像无头苍蝇一般纷纷到处乱窜,然而仔细看来,冥冥之中总有一道气墙,束缚着阴阳二气向外逃逸,将阴阳二气锁得牢牢。
太极以“圆”为基,流通是其承载,静止的太极还能算是“太极”么?不运动何来变化,不变化的太极又如何衍生万物?
太极的流转在慢慢的放缓下来后,在清虚的头顶之上,原来那朦胧虚幻的“太极”慢慢的显了出来,阴阳渐渐相交,黑白渐渐分明。
粗一看,此太极堂而皇之,威势更胜先前。
然而,观战的武当派诸人此刻却一个个的将神情绷得紧紧,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武当派诸人从小修习太极,自然明白:圣人有言,大道无形,若是化无形为有形,反而是落满了下乘。
清虚先前尚是热血上涌豪情满怀,陡然之间遇此打击,脑子顿时一个机灵,清明了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清虚自出道以来,虽屡败于顾子倾之手,不过那是同门间的切磋,点到为止,其余时间,清虚无论是在门内比试还是行走江湖,都是无往而不利。
今日这等情况,清虚自使用太极以来,实在是从未有过之事,此时此刻,要如何应付才好?
清虚闭目沉思,凝神细想,脑子在飞速的运转着。
就在清虚闭目沉思之际,天地之间的方块之势越来越来是强盛,而清虚头顶的圆圈之势却越来越是虚弱,此消彼长之下,方块充斥天地,太极摇摇欲坠。
清虚似支撑不住,额头上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围观的武当派诸人望着演武场上的一举一动,真个是揪心不已,一个个的在心中默默为清虚加油打气着。
眼看方块就要完全的限制住圆圈,清虚即将落败之际,清虚突然双目一睁,大喝一声间,清虚手上已有动作。
清虚不再划圆,反而将双手相合,拇指、食指相抵,中指、无名子、小指相交,对着虚空疾点,口中唱诺道:
“阴极阳生,阳极阴生,阴阳消长,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随着清虚法咒的念出,一道气剑由清虚指尖发出,直指虚空中方圆的相交之处,说也奇怪,圆还是那圆,方却似被气剑划开了一道小口,就如同一个蓄满水的池子被打开了一道小口子一般,池水登时找到了宣泄之所,遂汩汩流出。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太极被这股水流一激,立马精神起来,黑白相间的阴阳鱼又缓缓流动,用不着片刻间隙,就会恢复先前的活力。
天地间的方块之力被那道口子一泄,顿时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被搅得风起云涌。
“好……”围观众人纷纷叫好,只觉今日实在大开眼界。
便是闲云道长,也是双手相搓,极力抑制着内心的兴奋:李易能借天地之“道”而悟法,贫道的弟子清虚亦能。
郭不守亦是看得连连点头:武当派扶摇直上,作为后起之秀,在短短数百年间,其声望底蕴直追道教四大门派,果然不是没有理由,观清虚行事,武当派至少在未来的数十年间,可保声名不堕。
顾子倾素来清高,此刻一双美目中异彩连连:李易封得漂亮,清虚刺得机巧,两人如此绞尽脑计,以“道”制“道”,这场比试实在是大比试至今,最为精彩的一场。
恨不能自己就在场上啊!
………………
道教典籍记载: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化身天地之后,道祖鸿钧于紫霄宫中讲道,宣讲天地至理,后世的诸子百家分拾道祖鸿钧所讲大道的只言片语,又各成其道。
上古三大奇书之一,号称百经之首的《易经》对道祖鸿钧的讲道略有记载,并以此来推算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像两,挂一以像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天一地二,天三地四……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意思是说:如果世间的“道”为五十的话,那么其中的四十九是可以推算出来,并被掌控的,另外尚有遁去的“一”,是无法推算也无法掌控的,而最终造成“道”的改变,反而是那遁去的“一”。
简单点来讲就是:世间没有绝对之事,天道在将所有的条条框框限定之后,又给芸芸众生开了一道后门,让芸芸众生在慢慢的生命岁月长河中,有一条捷径可走,让芸芸众生去祈求,去寻找,免得天地之间没有了变化,失去了活力,显得死气沉沉。
当然,芸芸众生们找不找得到那一条捷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道祖鸿钧门下首徒乃是道教圣人太上老君,太上老君的太极图便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理论,阴阳鱼首尾相连,从不断绝,而在阴或者阳的最盛处,也分别有一相对的阳眼或者阴眼。
如今,李易以方制圆,想要用天地规律将清虚的太极完全限制住,想法本是好的,然而天道不全,方之极便是圆,世间的阴阳之力,如何能完全限制得住?
………………
一五七 方圆之争
李易的想法虽好,然方之极处便是圆,世间的阴阳之力,如何能完全限制得住?
方块之力被清虚因势利导,在最盛之时之处被泄,风起云涌之下气势汹汹势不可挡,一时间李易也是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块之力被那圆圈慢慢吞噬。
太极寓攻于守,守便是攻。圆圈在吸收的方块之力后,立即又反馈于方块本身,方块节节后退,向着李易所在挤压而来。
李易将一身修为限制在与清虚同等境界,此时大好形势之下被清虚抓住了天地之机,失了一招先手,清虚的太极借力打力,李易登时心神一震,一声闷哼重压之下自无法阻挡,仓促之间连身形也是定不住,直往后面退去。
李易临危不乱,就在后退的同时,猛的长啸一声宣泄着心中的一口闷气,顺手将刺股锥望天空一抛,大声喝道:“本经阴符,养神蓄锐,疾!”
刺股锥凭空而长,在虚空中幻化成一柄巨大长矛,以无量尺划出的纵横之道为柄,迎面的向着挤压过来的太极直直顶去。
太极铺天盖地而来,无可抵挡,唯有以点破面,暂缓其势。
就在堪堪退到演武场边缘之际,李易再次大喝一声,刺股锥幻化的巨大长矛猛的向前一戳,定在空中,李易终于站住了身形。
李易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一声好险,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清虚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修真界将他与顾子倾合称“武当双璧”,实是当之无愧。
李易向着对面的清虚看去,此时的清虚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一心在掌控着太极与李易比试,可以看出,方才的临场一悟,让清虚在合道的道路上又大大的前进了一步。
李易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还远远不够让清虚打通任督二脉,自己必须持续不断的施加给清虚更多的压力,让他继续的积累下去,直到清虚对“道法”的感悟皆达到顶点。
投鼠忌器之下,方块既然不能完全压制圆圈,李易一时间也是别无他法可想,只能就此与之相持。
相持也不是不行,虽说清虚的太极最不怕的就是打持久战,可是李易修为远高于清虚,就是耗,也能把清虚耗得精疲力竭。
李易是压低修为,可修为还在,以一池塘水来比喻李易的修为,若李易全力出手,可说是取了一桶,那么如今压低修为出手,可说是只取了一瓢,如此取水,旧岁未尽,新水又生,当然不惧与清虚相持。
如此一来倒是稳妥,不过李易即便最后取胜,也有胜之不武之嫌,实际上在两人对“天地之道”的感悟中,李易已经输了一筹。
同样,李易也可以回到先前的老路上,以云山派的紫霄神雷来应对,当然这样一来,李易更加等于向众人宣告,自己失了一招。
李易心中自有傲骨,怎么肯就此认输?
此事也给了李易心中一个警醒:道教大比试至今,余下的选手恐怕除了东海派丁海山那个怪胎以外,其余者皆是名家子弟,从小就有名师教导,对天地间的“道法自然”了熟于心,天地规则能信手捏来,就像李易,入门后便熟读所有道儒二教典籍。
若是修为低于自己的还好,若修为与自己差不多者,比试的胜败实在要看临场的发挥与临机的决断了。
闲云道长看得连连点头,清虚所为,已经足够,哪怕是年青时的自己,也未必能比清虚应付得更好吧。一直以来,清虚的名头都被顾子倾压在前头,然而清虚从不气馁放弃,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李易行事素来出人意料,却不知此境之下,尚有何应对之法?闲云道长先是向着世界映月师太看去,映月师太摇了摇头。
两人还是觉得不太稳妥,毕竟先前两人就没有猜出李易的下一步动作,被李易给打脸了。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下两次,于是两人又是下意识的向着一旁的云山派掌门郭不守看去,郭不守亦是眉头深锁陷入沉思,如演武场上的李易如出一辙。
显然,郭不守也不太看好李易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映月师太点点头,闲云道长一颗提着的心儿终于放了下来,如同六月天吃了冰镇西瓜一般,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这般一想,闲云道长顿时又有些自责起来: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还是将胜负之心看得太重啊!
顾子倾与清虚师出同门,平时所学基本上是一般无二,两人在武当派门内比试中曾经多次交手,此等情况顾子倾自然也有遇见过。
顾子倾凝神细想,自己每每在这时候,都是以同样的太极与清虚相争,自己修为高于清虚,清虚总是争不过自己的。
顾子倾看着两人的比试,很有代入感,在武当派新一辈中,唯有清虚可以和顾子倾相提并论,若是在同等修为境界下,两人比试间的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李易不会太极诀,会如何应对?顾子倾想象着自己就是演武场上的清虚。
………………
一般而言,修真者在突破生死玄关之际,总要将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再寻一僻静而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静静打坐以待天时,随着一切的水到聚成自然而然。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突破生死玄关太过凶险,在突破的过程中心潮涌动,百幻聚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何论受到外力的干扰!
清虚原本也是打算在此次道教大比试增长见识之后闭关的,然而今日被李易点破机缘,才有借李易之身,以求临场突破之举。
准备工作很重要,然而机缘更重要,需知天机只有一瞬间而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清虚今日的机缘失了,日后心中有了阴影,怕是此生再难证道。
是故,虽然清虚此举凶险重重,然而无论是闲云道长映月师太,还是当事人之一的李易,都没有阻止清虚,反而有成全之意。
清虚再次胜得一招,志得意满之下,心境又不复先前的平静,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涌起了一股念头:先前败于李易,实在输的不痛快之至,如今观之,自己未必就没有胜机。
如此一想,清虚心中顿觉不忿,只想着三两招之内快快将李易收拾,好一洗方才的狼狈。
清虚连连嘶吼疾呼,手中加快动作,一时间太极圆转得飞快,将着方块之力源源不断的吸收而来。
………………
方块与圆不同。圆者,乃是流动,如水一般,抽刀断水水更流,就是有了一道口子,圆也可以自行修补。
而方块是静止的,方块的缺口一旦打开,就很难自行修补,如今李易方块的缺口便堵不住,只得任由清虚的太极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天地间的阴阳之力,并借此与李易相抗。
看着那方块在一块一块的被圆圈吞噬,又看着那逐渐张狂的清虚,李易很是郁闷,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啊!
决不能任由此种情况继续下去,清虚心魔已生,自己输了倒不碍事,若是不能阻止清虚,怕是清虚心魔继续入侵,危矣,后果不堪设想。
李易沉吟片刻,便已出手。李易双手把握无量尺,指挥着刺股锥的行动,脚踏北斗七星禹步,口中唱诺道:“上善若水,夫唯不争,疾!”
刺股锥随着李易的身形而动,李易每踏出一步,刺股锥便在虚空中幻化出一道影子来,正是合纵门《本经阴符七术》中的七种动物,是为“七神”:
“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玄龟”、“实意法腾蛇”、“分威法伏熊”、“散失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蜥”。
待得李易的北斗七星天罡禹步踏出了最后一步,七神终于完全成形,在虚空中站住北斗七星方位,首尾相连相互呼应,一个个诺大的身形立在虚空,铺天盖地,遮挡住阳光留下一片阴影,威势赫赫无两,看起来骇人之至。
李易手中无量尺一划,一道白光如练,射向北极紫微星位,七神如受到指引,齐齐望向北极紫微星位嘶吼,嘶吼声中,七神位置交换移动,越来越快,直至让人再也分辨不清谁是谁,当真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轰……”巨大声响过后,七神化身亿万,各自拖着金光,向着虚空中那无穷无尽的方块缺口补去。
七神的化身很快就来到缺口的位置,却并不将其完全堵住,反而在每一个缺口留下一道极小极小的缝隙。
太上老君《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儒教圣人孔老夫子曾问道于道教圣人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便以“上善若水”语告之,孔老夫子听后大为受益,后来孔老夫子以此来教导自己的徒子徒孙,并道:“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见,必观焉!”
………………
一五八 不可承受之轻
儒教祖师爷,圣人孔老夫子曾教导自己的徒子徒孙,云: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见,必观焉。
意思是说,太上老君说的水有九德,所以君子见到了好水,一定要细细观摩体悟。
此事见记载于《孔子家语》,《荀子》上也有所记载。
上善若水,夫唯不争。
意思是说:最高的善像水那样。水善于帮助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
李易以退为进,吸收了刚才的教训:天道不全,太极无处不在,可别想着完全去封堵住它,虽然不能完全封堵住你,可是我的方块之力也不是你想借就借的,你可以借,但是借多少,得由我说了算。
无中可以生有,有中也可以生无。
方块的缺口在慢慢的缩小着,圆圈虽然还能借力,然而所借到的力已经很明显的减少,太极也没有了先前的环转流动。清虚见势不妙,双手连连疾挥,想要重新一鼓作气。
李易如何能让清虚如愿,同样的双手疾挥,稳住阵脚,步步推进。这时候,李易在修为上的优势便发挥了出来。
境界上的法力可以压低,可是高两个境界的道心依然是道巨大的鸿沟。
每每那个方块的缝隙在小得不能再小的时候,便发出一阵金光,与旁边的同样缝隙小得不能再小的方块相结合,成为另一个新的方块,新的方块上的那道缝隙再慢慢的缩小着……如此周而复始的循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反之也然,万物合三,三合二,二合一,一合道!
李易所为,正是反方向而行之。
………………
台下观战的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与长老映月师太自也发现了清虚的不对劲,两人此刻揪心的很,又想着清虚能安安稳稳的胜过一场,又想着清虚不能因胜而骄,失了道心。
两人面色复杂的望着李易。
然而李易此举一出,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面色豁然大变,两人对望一眼,齐齐苦笑不已。
福生无量天尊!如此倒好,贫道可以安心的观看徒儿清虚证道了,唉!贫道方才差点也如清虚徒儿一般,有了胜负心啊!
清虚败矣!
顾子倾见得演武场上种种,心神猛的一颤:不可承受之轻!是不可承受之轻!
昔日师傅殷殷教导:太极有不可承受之重,有不可承受之轻。没想到在今日李易与清虚的比试中,竟然都被李易使了出来。
李易有意为之也好,歪打正着也罢。总之,自己一直都没有弄明白的不可承受之轻,今日见得李易的比试之后,终于顿悟了。
一时间,顾子倾心中百感交集。
在我们短暂的一生中,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忙碌,每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因此,我们只能从无穷无尽的事情中,选择其中的一件或者数件来处理。
有些人选择了从政,有些人选择了经商,有些人选择了种田,有些人选择了修仙……是的,职业并不重要,无论你选择了什么,只要你为自己的选择矢志不渝的奋斗了,不管成与败,你的一生都可以算是充实的,有意义的。
然而,有些人却什么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或者吃喝玩乐卧睡大觉,或者消极遁世自我麻痹,就这样,这些人也是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看起来,这些人活得很自在,然而,他们上不安黎庶,下不保家庭,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完全是社会的寄生虫而已,在他们生命到最后的那一刹那,他们茫然回首的时候,也许会问:我的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这是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轻:我们用最宝贵的生命,来做那些无聊而毫无意义的消遣。
生命的不可承受之轻在于主动,而太极的不可承受之轻则有被动之分。
太极需要借力。如果所借之力重于泰山,将自己都压垮了,那是不可承受之重;而如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只借到了一丝一毫的力,入不敷出之下,而且那力还不得不借,那就是不可承受之轻。
如今清虚面对的正是这种情况。
若在平时,全力以赴的清虚操控着太极,以太极的圆转融汇滴水不漏,清虚自不会给同等修为境界下的李易有机可乘,奈何今日清虚道心不稳,映射到太极之上,所以才给了李易钻空子的机会。
太极所借之力并非一蹴而就的减少,而是在温水煮青蛙慢慢的减少,等到清虚发觉之时,已经晚了。
清虚心中一个机灵,暗道不妙间,连忙操控着太极,然而天地间的那些阴阳之力已经尽被李易收拢约束,哪里能让清虚如愿?便是清虚使尽浑身力气,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极所借之力越来越少……
………………
李易并不理会清虚,此刻的李易,在实战中连续的对着天地之理的体悟,也是心有所得,收获要远大于先前以修为境界强压清虚的时候。
李易闭上双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而不可自拔……李易仿佛生了一对翅膀,游弋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有天之旷,有地之广,有无穷尽的宇与宙……
在围观的诸人眼中,李易此刻已不单单是那个青衣铁剑的小道士,而是演武场上那一方天地的主宰,李易的一举手一投足间,须发张扬衣袂飘飘,仿佛在踏着韵律的节奏,与天地共拍,唱合着一阙“道”的歌谣。
先前武当派诸弟子面对着李易,心中尚是百味俱陈,然而此刻在见得李易的模样之后,一个个震撼得无以复加,唯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一些悟性稍高的弟子,就着李易清虚两人在比试中的得失,与着自己的平生所学相互对照着其中的有余不足……
“清虚师兄要输了吗……”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望着演武场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询问身旁的顾子倾,林雪宜喃喃道,“顾师姐你说,那个小道士的修为为什么会有那么高呢?”
想起在上得龙虎山的途中,自己与李易第一次相见,伸脚去捉弄李易的情景,真个是班门弄斧,让人笑掉大牙啊!
顾子倾默然。
………………
随着李易的动作,天地间的方块越来越少,到得最后,只剩下似有似无的一个,亘绝在天地之间,横阻着清虚的太极。
方块如山岳挺拔岿然不动,在方块的里面和外面,仿佛就是两方喟然不同的天地,只在与清虚太极相接的地方,留了一丝丝的缝隙,正是那一丝丝的缝隙,成了沟通两方天地的桥梁。
方块里面和外面的两方天地,也正是现在李易和清虚两人的遭遇。
李易沉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境遇当中,清虚的心中却是憋屈得无以复加,如果说太极不能借力么?不对,太极分明能从方块的空隙之间,借到一丝丝的阴阳之气;可若就此说太极能借到力,严格算起来也不对,因为清虚投入万分的力气进去,只收获了一份力气回来。
如今清虚进退两难,李易施展出来的方块已经封锁住了清虚的四面八方,往哪里进,又如何退?清虚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放弃太极,那方块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给压得魂飞魄散。
以前在使用太极的过程中,清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可承受之轻!清虚脑海的识念中,突然就浮现出了这个词语。清虚浑身一个哆嗦,冷汗“刷”的便流了出来,再一次将道袍给浸得湿透。
为今之计,只有硬抗,扛得多久便是多久!清虚无奈之下,再一次打起精神,强自相抗。
然而困兽之斗,徒呼奈何?
太极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于对手如此,于施法者而言,同样如此。而今清虚越是想控制住太极,就越是控制不得,太极既然不受清虚控制,圆圈所在的空间自然就被方块慢慢挤压。
渐渐的,圆圈合拢到仅有清虚周围的方寸之地,而清虚,还要在源源不断的以自己的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它。
此时的太极,如一个巨大的漏斗,吸收不得天地之间的阴阳之力,那么便要吸收施法者身体内的阴阳二气。
清虚只觉得自己丹田之内的真气如同滚沸的开水,热气腾腾的蒸发出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又分别顺着自己的任督二脉,向着头顶的百会穴涌去。
奈何清虚的任督二脉未通,百会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阻隔,阴阳二气始终不得相容,全都堵塞于百会穴两端。
阴阳二气越积越多,清虚就那么一个脑袋,如何能装得下那些云蒸霞蔚般的真气?清虚只涨得满脸通红,眼珠突出,头皮都肿了起来。
“噗”……清虚终于支撑不住,口角鲜血汩汩而下。
然而清虚也知道,此时已是自己突破生死玄关的最紧要关头,成则海阔天空,败则一无所有,万万不可就此放弃,于是清虚一方面祈求百会穴两端的阴阳二气快点突破阻隔,融会贯通,一方面使尽着最后的力气,苦苦支撑着。
………………
一五九 郭不守讲道
清虚鲜血吐出,骇得观战的武当派诸人惊呼连连,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场面有些混乱。
“福生无量天尊!”武当掌门闲云道长手捊胡须,宣一声道号,正要说两句话儿让大家稍安勿躁。然而闲云道长终究没忍住的心中一悸,手上劲儿便大了些,把胡须扯断好几根,痛的闲云道长嘴角直抽,于是那到嘴的话儿只得又咽了回去。
闲云道长一心求道,未曾娶妻生子,清虚自幼蒙闲云道长教导,实在与子弟无异啊!闲云能不忧心清虚的状态么?
然而闲云道长亦是无可奈何,只能瞪眼干看着着急,如今演武场上的两人都是全神贯注,不理外物,根本容不得旁人插手。若是强行出手,只怕物得其反,反为不美。
唉,终究是贫道修为不够啊,才处玄胎境修出谷神界不久,未能合道于天地虚空,否则,在徒儿清虚突破生死玄关的关键时刻,贫道也可助力一把……闲云道长在心里将自己自怨自艾了一把,长长的叹息一声。
修真界将虚无境分为三大境界,分别为反虚、玄胎、合道,三大境界又各有三小阶段,分别为真意、丹元、玄关,融合、聚息、谷神,虚空、真常、真仙。修真者越往上面,便越难前进一步,当然与之相呼应的是越往上面,修为的高低越是倍增。
清虚便是处于反虚境界升往玄胎境界的玄关阶段上,而闲云道长,如今的修为乃是玄胎境界通往合道境界的谷神阶段。
不同于李易与清虚的交手,李易有点醒清虚的机缘被清虚所求,所以两人的比试不过是模拟清虚突破时的场景罢了。简单点说,李易只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清虚能不能突破,还是要看他自己的。
闲云道长虽修为要高于清虚和李易,然而也不敢在清虚突破生死玄关的时候贸然插手,闲云道长虽然修炼出了玄胎谷神,但是,玄胎谷神毕竟还是有迹可循。
既然有迹可寻,便不能来无影去无踪,闲云道长强行插手打破李易与清虚间的平衡状态,怕是如同闯入清虚的心田,就会落了痕迹,落了痕迹,就会让清虚的心魔乘机而入。
不过,如果闲云道长的修为能再上一层楼,突破到合道境界虚空阶段,那又另当别论了,顾名思义,合道天地,一切虚空。
天地无所不在,又如何会一切虚空?这就是佛教所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你的修为化身天地,无处不在,自也无处而在。
如此,方能无迹可寻,了无痕迹。
………………
清虚口吐鲜血,太极便难以支撑,顿时将处于李易给惊醒了,李易赶忙收敛心神,手脚比划口中念念有词,将天地间的那一大方块给控制住,不再继续对清虚施压。
压力大了不行,清虚还没突破,身体就先垮了;没有压力也不行,清虚达不到那种即将突破的临界状态。
不过李易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对于清虚突破生死玄关这等修真路上的大事来说,李易终究是一个路人,李易做到了自己需要做的,至于成与不成,那就要看清虚自己与三清祖师爷了。
清虚咬紧牙关,使劲浑身力气向着最后一步迈进,清虚身体中的阴阳二气在百会穴两端的任督二脉中越积越多,越积越多……
豆大的汗滴从清虚的额头上滴落下来,溅得清虚脚下的灰尘四起,这些不是汗珠,而是清虚数十年来苦修所得的真气说凝……围观的武当派诸位弟子都不忍睹之,一些胆子小的,都要伸手捂住眼睛了。
阴阳二气继续上涌,积累着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然而就在此时,清虚陡然间发觉,因为蒸发得太快,丹田内的真气竟然难以为继,清虚丹田内的真气就快要被蒸发干了,只余下零零落落的点点滴滴,而观进度,这点点滴滴的真气还远远不够突破生死玄关。
清虚脸色蓦的变得惨白:真是天亡我也!“哇”……清虚又是一口鲜血吐将出来,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回的鲜血喷得老高,殷红的如一片迷雾。
“清虚师兄……”武当派弟子们纷纷喊出声来。
呦……闲云道长的胡须又被扯断了好几根,不过闲云道长也顾不得这些了。吐血之事,可一可二,而不可三,清虚已经吐血两次,再来一次的话,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了:重则灰飞烟灭,神魂俱散;轻则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从此成废人一个。
观清虚模样,若是在这么继续下去而不做改变的话,清虚的第三次吐血怕是很快就要到来吧。
“师姐……”闲云道长向着身旁的映月师太低低的唤道,映月师太的修为素来高于闲云。
唉……映月师太如何不知闲云道长心中所想,却是满脸疾苦之色的摇摇头,双手合十一声长叹。
映月师太数年以前便是玄胎境界谷神阶段,不过这数年来虽有进步,却是一直停留于谷神巅峰,不得突破到合道境界。
闲云道长欲哭无泪,几乎瘫坐在椅子上。虽说修真者超脱物外,看淡生死,可是人终究不是草木,孰能无情?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就在闲云道长手足无措的时候,身旁一道声音响起,正是云山派掌门郭不守,在念着道教千百年来一直供奉的开道教一脉的圣人经典:太上老君西出函关化胡为佛之时,留下的九九八十一章《道德经》。
郭不守的声音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如黄钟大吕,直指人心而警醒世人;又如春风和雨,不着痕迹而滋润万物。登时,喧嚣混乱的场面一下子便安静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井然有序。
武当派诸弟子一个个的神情一凛,不由自主的全都盘膝端坐,双手放于膝盖之上,眼观鼻鼻观心,正襟聆听。机缘难得啊,武当派诸弟子都是识货之人,知道如此合道境界的得道高人正式讲道,实在是少而又少的机会,寻常人便是一辈子,也未免能遇见几次。
唯有顾子倾依旧站着聆听,顾子倾已经突破生死玄关,坐与不坐,无有分别。
福生无量天尊,三清道祖保佑,三丰祖师爷保佑!闲云道长心中大定,又暗暗责备自己:自己是关心则乱,有郭道兄在此,清虚又怎么会出意外呢?
一旁的闲云师太望着满地端坐的武当派诸弟子,又望着身旁全神讲经的郭不守,美目中光芒闪烁不已:观郭不守模样,应该早就合道,却不知郭不守如今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
清虚虽竭尽全力以赴,奈何真气已经枯竭,丹田内的那星星点点能管得了什么用?
真气已竭,自然一切都是免谈,清虚额头上的汗滴也是渐渐流干,清虚以最后的力气,仰天一声长叹:生死玄关,果然是半死半生,死生难测。突破之事,实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今日我清虚大好年华,要陨落于此了么?
别了,我敬爱的师尊,别了,我亲爱的师兄弟们!清虚无力的向着演武场下望去,缓缓的闭上发红的眼睛!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就在清虚万念俱灰绝望之际,郭不守的讲道声音及时传到了清虚的耳中,清虚在听得那声音后,精神陡然间一振,浑身上下似乎被重新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身体内原本已经枯竭的真气竟然又有松动迹象,慢慢的在凝聚起来。
此等时机,清虚如何还不把握?清虚赶忙双手相合,调动那些松动的真气,尽数往丹田之内游走而去。
李易也是听到了郭不守的讲道声,李易同样精神一振,知道清虚即将突破,师徒两心有灵犀,李易自知郭不守所欲为何,李易一边在心中随着郭不守默念《道德经》,一边稳稳的控制住方块。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随着郭不守的讲道,演武场上的李易清虚二人越来越是平静,到得后来,两人皆已入定了一般,唯有两人的身前,一个有着隐约的方块纵横,一个有着隐约的圆圈太极。
天地间在这一刻已经静寂下来,唯有郭不守的声音在场上的每一个人耳边响起,直达每一个人的心灵最深处: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太上老君的九九八十一章《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终于被郭不守宣讲完毕。
………………
一六零 镇魂咒
太上老君的九九八十一章《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终于被郭不守宣讲完毕。
无论是道儒佛三教,还是魔妖二族,皆有以言语来镇定或者扰乱别人心魂的咒语:佛教名为梵音唱,儒教名为点化言,魔族名为天魔语,妖族名为搜神音,而道教所用,名为镇魂咒。
当然,这些只是一个大名字,就比如道教内部又分为许多派系一样,镇魂咒在道教的每一个门派里,其功用与名称也不尽相同。
然而不管怎样,待得郭不守以镇魂咒将《道德经》念完,集聚在清虚头顶百会穴两端任督二脉中的阴阳二气也是恰好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为而不争……不争……争……郭不守余音袅袅,回荡在清虚的脑海之中,那声音就像一根细细的小针,在即将落幕之际,突的朝着清虚的百会穴一扎,顿时便将清虚脑海中的那层阻挡阴阳二气的“膜”给扎得对穿对过。
清虚但觉头脑中“轰”的一声巨响,涨得满满的阴阳二气顿时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声雀跃间,两者急速的向着对方所在奔涌而去,真个是久旱逢甘霖一般。
“啊……”清虚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荡,忽而坐地仰天长啸起来,啸声清越嘹亮,直达九重云霄。
随着清虚的啸声响起,清虚身前的太极蓦然间化为无形,大象无形,此状正是太极大成之境。
一道道五彩霞光在清虚的周围忽然升起,将清虚沐浴其中,清虚但觉心旷神怡,浑身四肢百哈舒爽无比,一身修为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知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清虚既然通过天道的考验,得以突破生死玄关,天道自不会少了清虚的好处。
清虚凝神以坐,全力吸收。天道补偿最是灵气,万不可丢了分毫。
………………
“好……”围观的武当派诸弟子纷纷叫好,脸上兴奋莫可名状,对于一个后辈的修真者而言,还有什么能比亲眼见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突破生死玄关更兴奋的事情呢?
武当派诸弟子们一个个的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着,果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
“好……”见得清虚终于突破,闲云道长一颗悬着的心儿终于完全的放下来,闲云道长亦是禁不住的心中欢喜无限,完全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欢呼,比自己当年突破了生死玄关还要兴奋。
不容易啊,清虚不容易啊!
旁边映月师太笑意盈盈的白了闲云道长一眼,闲云道长顿时大囧,讪讪而笑……
映月师太看着闲云道长的样子,只想起昔年大家一起游历江湖之时,那时候尚是年纪轻轻的闲云小道士也总是这般的被郭不守挤兑得常入窘境,而自己,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映月师太转过头去,向着郭不守看了一眼,郭不守仿佛未曾注意到这边,又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讲道中,对眼前发生的情况视若未见。
郭不守微胖的身躯,斑白的两鬓,依稀间还有着往日的风采,然而郭不守的额角,已经现了细细的皱纹,面上,亦有着几十年来风霜侵袭的疾苦之色。
这几十年,郭不守定是过得极不如意。
映月师太心中一颤,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的青灯古道,心中长长的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郭不守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人儿么?怕是如自己的一般,心里装着了一个人,即便日日不问世事艰苦修行,也是难以忘记的吧。
可惜啊,世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时光已经不再,随着流年的过去,很多美好的东西,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
清虚终于得以临阵突破,一身修为猛然增长,直接反应在清虚身前的太极之上。
这可苦了操控方块与清虚对战的李易。
李易为了避免清虚在突破的过程中发生意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修为,尽量不去刺激清虚,哪怕明知清虚已经得道也是如此。毕竟清虚刚刚突破,正在全神贯注的吸收天道补偿五彩霞光之力。
既然做了好人,就干脆做到底。
然而太极之力猛的传来,李易控制修为而操控的方块如何能挡?好在如今比试已经完成,李易也不需要再继续支撑下去,于是当机立断,身子一跃而起,随着那股太极之力飞身而遁。
可是清虚得以突破生死玄关发出的太极之力是如此的庞大无俦难以匹敌,与清虚没有突破之前相比,何止高了数倍?
李易准备工作做得不足,虽有借力亦是不足,太极之力圆融不歇,又岂是那么好借?登时李易被那股太极之力一冲,李易一下子就被震出了演武场,只如风中的树叶一般,身子随着太极的流转而在空中翻滚不歇,连身形都定不下来。
李易心中暗暗叫苦,如此下去,不是摔个黄狗啃泥,就是摔个四脚朝天,无论是哪一种,众目睽睽之下,若是那般摔倒,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呃……那样的话,明天自己会出名的!
说巧不巧,李易的身子向着顾子倾所在地方直撞而来。
清虚终于突破生死玄关,一众师兄弟师姐妹大有收获,而自己在听得郭不守讲道以后,对天地之道的感觉亦是受益不浅,顾子倾此刻自是心情大好。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难怪修真界将武当云山并列,将真武剑与云梦剑并称,云山派的师徒两人,果然都是大能之人啊!
“啊……顾师姐,小心……”顾子倾正凝神在心中细细回味着方才郭不守宣讲《道德经》中所蕴含的大道,一旁小师妹林雪宜的惊呼声陡然在顾子倾的耳边响起。
顾子倾一愣,睁开眼睛望去,只见清虚的太极夹裹着李易,像一块青色的大石头般,向着自己直撞而来。
顾子倾黛眉微蹙,若在平时,以顾子倾清冷的性子,自是将脚步往旁边一移了事,不过今日不同往昔,顾子倾想着李易也是因为帮助清虚的缘故,否则以清虚的修为,怎么也摔不到李易,若李易真的就这般摔成一个乌龟样,倒也不好。
顾子倾当机立断,纤纤玉手微抬,挽了个太极,就要伸手去托住李易。
李易在空中已经转了数圈,脑子昏昏沉沉有点反应迟钝,此刻见得一只手臂搭了过来,迷迷糊糊下意识间就五指箕张向那手臂抓去,想要借此稳住身形。
太极借力打力,顾子倾要凭空托住李易自是不难,姑娘家的手臂又如何肯被李易抓住?顾子倾将手一揽,便要躲过。
然而李易此刻却像溺水的人儿突然遇见了一根木头,怎么也不能错过此等的逃生良机啊?!李易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半空中出手如同鬼魅一般的迅捷无比,一下就将那顾子倾的小掌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李易大手有如蒲扇,隔着手指传来一阵温热,顾子倾又羞又怒,伸手就要一甩,然而顾子倾还未行动,身子便被李易拖得连连后退。
两人一起的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武当派诸弟子见得此状,一个个的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里都塞得进一个鸡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柔软温润,李易心中一个激灵,晃晃悠悠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李易抬眼望去,只见顾子倾樱嘴红唇,黛眉秀发,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殷红一片,惊羞之间,更显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世人有传,武当派真武帝姬乃是九天玄女下得凡尘,世人果然所传不误啊!李易一时间有些发愣,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混蛋,你……你还不放手!”顾子倾愈见羞怒,自己手儿被李易抓着,李易却在那里发呆,手儿还要不要放了,就这么牵着吗?
这么多人看着,顾子倾真想抽出背后的真武宝剑直接将李易刺个窟窿,顾子倾向着李易怒斥,不过强烈的羞意之下,怎么着都有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李易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将顾子倾的手儿放了。
众目睽睽之下,的确很有点尴尬,李易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伸手就去捏了捏自己的鼻尖。
呃……指尖之上,尤有佳人余香,那感觉真好啊!李易在心中幽幽叹到。
顾子倾见得李易动作,“刷”……的俏脸如熟透的苹果,殷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眼下场景实在羞人,顾子倾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顾子倾也知今日之事实在怪不得李易,只得紧咬贝齿,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又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望外走去,俏丽的身形微微晃动,显然她的主人时刻心中极不平静。
这模样,哪里是修真界素以清高闻名的倾国倾城顾子倾?分明就是一小女儿家罢了。
武当派诸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得顾子倾这等状态,再一次目瞪口呆,口中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
一六一 全真来人
武当派诸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得顾子倾这般的失态,于是又集体石化了。
“看什么看?!”映月师太实在看部下去,向着武当派诸位弟子一声娇斥,“我辈修行中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今日小小意外,何故失态如此?一个个的心性如此不稳,想回去后山面壁思过么?”
爱徒被占了便宜,映月师太心情也不太好,在训完武当派门人以后,又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
然李易虽罪无可赦,却情有可原,映月师太就是心理再不爽,也不好找李易的麻烦,只得在瞪完李易后,又瞪了郭不守一眼:你教的好徒弟。
呃……李易自知理亏,只做没有看见映月师太的举动。
映月师太心疼爱徒被占了便宜,郭不守却是心情大畅:反正事情就这样,贫道才不会和你一个女子般的见识呢!郭不守眼观鼻鼻观心,也做没有看见映月师太的表情,不过嘴角的一抽一抽出卖了郭不守,笑意满满,溢了出来啊!
………………
“福生无量天尊!”远远的一声道号传来,来者身着黄色九宫八卦道袍,头戴通天冠,脚踏步云靴,三缕长须飘飘然一番仙风道骨模样,正是全真派当代掌教真人道玄率领一众门人前来。
在道玄的身旁,同样是一位有道之士模样的中年道人,正是天南道教罗浮派的掌门人天松道人。
全真派掌教大弟子赵存真的比试与李易这场比试同时进行,赵存真的对手乃是罗浮派掌门天松道人的大弟子葛柏。
不错,罗浮派就是那个曾经在云山脚下,其门中长老天梧天青二人欲取被李易点化的铁翅大鹏(扶摇)与雷兕(雷猛)两兽内丹而不得,后被李易及老苍头打得一死一伤的那个罗浮派。
天梧惨死,天青被废,罗浮派在云山脚下吃了个这么大的亏,如何肯善罢甘休?不过罗浮派掌门人天松道人在听得逃出生天的天青道人讲起老苍头的实力时,也是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天南活火山或许爆发在即,魔族蠢蠢欲动,无奈之下,罗浮派也只得先将深仇大恨暂放一旁。
借的此次道教大比试,罗浮派掌门人天松也是亲自带队,北上寻求一石数鸟之策。
以赵存真的实力,取胜葛柏自是轻而易举。不过对于全真派掌门人道玄与罗浮派掌门人天松而言,比赛尚在其次。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更何况罗浮派与全真派早有联系……天梧天青两人便是在拜访全真派回山的途中,跑到云山脚下去的。
罗浮派欲借全真派之手报仇,全真派欲借罗浮派之势壮大声威,好逼宫天师派取而代之,是以道玄天松两人把酒言欢,皆大欢喜。
等得两人谈完,李易与清虚的比试也是接近尾声,道玄站起身来正欲送走天松,刚好瞥见了李易被清虚振飞的一幕。
道玄自是认定李易败了,若是只看刚才那一幕,谁都会这么认定的……因为在道教大比试开幕时李易的惊艳表现,道玄本来以为李易未必就会输给清虚……不过联想到清虚此时的状态,显然是突破了生死玄关……那么,李易败给清虚也就不足为奇了。
道玄与郭不守相看两厌,道玄并不打算前来,不过在见得李易的狼狈模样之后,道玄怎么会放过这等打击云山派郭不守的良机?道玄于是便邀请天松道人一起前来,天松道人自欣然而往。
………………
“恭喜道友,武当派此次得以两人进得道教大比试的前八,实在是我等道教之福,修真界之福。”道玄双手合十,看着演武场上正在打坐的清虚,面带笑意,向着闲云道:“恭喜闲云道友,清虚师侄得以临阵突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罢,道玄又转过头望着映月师太,面上的复杂神情一闪而过:“好久不见,师太可好?”
一旁的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直接被道玄无视了。
以道玄的身份地位,自不会像那些山野小儿一般出言讥讽,又或许,无视便是最大的讥讽吧。
闲云神情有些尴尬,道玄的两个恭喜只对了一个,弄得闲云否认也不好,答应也不好,不过闲云还是正式与道玄见礼。
自从开幕式整出那么一出后,道玄与郭不守的矛盾人人皆知,闲云怎么会不知道道玄此行的目的?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平白无故的就整到贫道武当派头上来了。
映月师太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略略拱手点点头算是见过。
郭不守依然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道玄无视郭不守的存在,郭不守直接将道玄当做了空气,这会两人倒是讲求进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
罗浮派掌门人天松道人与全真派掌教大弟子赵存真在见完礼后,两人望着李易的眼神出奇一致,如果眼光是把刀的话,两人这会定要一人一刀,将李易大卸八块。
天松道人自不必说,因为李易的缘故,天青天梧两位罗浮派长老中,天青断了一手修为被废,没有十余年苦功修为难以复原,而天梧更是在云山脚下尸骨无存,连鬼魂都找不到了。
天松为师门之仇,赵存真却是为了匹夫之恨!
李易被清虚震飞,道玄看见了,赵存真自然也看见了,赵存真正心里大为畅快间,脸上的笑意突然就戛然而止,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赵存真看见李易正抓着顾子倾的手儿。
修真界谁人不知?全真派掌门人道玄有意与武当派联姻,欲撮合门下赵存真与顾子倾结成修真界的一对神仙眷侣,只待此次道教大比试结束后,道玄便要挑明此事。
在赵存真的心里,顾子倾已经可以算是自己的未婚妻了呢,如今被李易抓着手,孰可忍孰不可忍,赵存真能不怒火中烧么?
哼……李易肯定是故意行此下流之事的,否则那么多地方不去,怎么偏偏会来到顾子倾的身边?
李易听得道玄与闲云的对话,便知道全真派一行人是看自己师徒两的笑话来着,不过对于李易来说,这显然是件喜闻乐见的事情,因此李易也懒得理会眼前的两人,只如自己的师傅郭不守一般,神游物外。
嗯,看他们要如何来收场。
“贫道昔日初见清虚师侄时,便知清虚师侄资质不凡,如今清虚师侄能临场突破,进而一举求胜,实在是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不可多见的美事!”道玄见郭不守师徒两都是默不作声,只当闲云是怕云山派上下尴尬才如此表情,于是心中愈发的欢喜了,道玄望着远处演武场上的清虚,手捊胡须叹道,
“素闻清虚师侄与子倾师侄美名‘武当双璧’,能得佳徒如此,夫复何求?”
道玄不愧为道教修真界纵横卑阖的大能之人,三言两语间既赞扬了清虚,又再一次隐约点明了想与武当联姻的愿望。
一旁的天松道人在见礼后,自是为着道玄帮腔:“贫道久处天南,亦曾得闻全真派掌教大弟子赵存真与武当派真武帝姬顾子倾的大名,据说在道教年轻一辈中,两人得天独厚并驾齐驱,实是修真界的一段佳话啊!”
天松道人此语,只差没有赤果果的说:贫道我今日要做个媒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天松道人好歹也是一派之尊,闲云无奈之间只好拱手强笑,打个哈哈掩饰道:“道友见笑了,见笑了!子倾师侄虽有天纵之资,可如何敢与道玄掌门人门下高足相提并论。”
说罢,闲云赶忙转过头去望着台上清虚,生怕再牵扯出什么不妥的话来。
见得闲云并不回答联姻之事,道玄心中有些失望,不过道玄也知道,闲云虽是武当掌门,可是顾子倾的婚姻大事怕是闲云也是做不了主的。
看着一旁依然端坐的映月师太,道玄心中闪过一丝苦涩,昔年自己略施小计导致云山派万劫不复后,映月师太就开始对自己爱理不理的。
还不都是因为郭不守?道玄心中微微冷哼:贫道所为,都是为了全真派中兴大业,区区儿女私情,岂能牵绊住贫道?
一旁的赵存真察言观色,见得气氛有些微妙,于是挺身而出为师傅解难,赵存真恭恭敬敬的向着闲云与映月行礼后,道:“恭喜子倾师妹与清虚师弟齐进道教大比试八强,小道在此倍觉压力!”
呃……大的恭喜完,小的接着来。
闲云心道此事还是需要说清楚的好,毕竟郭不守与李易就在一旁,今日武当派上下齐受两人大恩,若继续首鼠两端下去,自己心里这关就过不去,毕竟,郭不守可一直都是自己的良师益友。
“嗯,小道士年纪轻轻资质非凡,修为了得,眼神了得,手腕也了得,也难怪此次道教大比试中,坊间传言将你列为第一大热门,果然是有道理的,小道士假以时日在修真界定能有一番大作为。”闲云道长尚未说话,一旁的映月师太倒先发言了,映月师太将着赵存真好生一番打量。
………………
一六二 大笑三声
映月师太对着赵存真好一番打量,终于开始说话。
听得映月师太之言,赵存真顿时心花怒放,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上眼的节奏啊,听闻顾子倾与映月师太名为师徒,然亲近更胜母女,若是映月师太发话了,顾子倾能不同意么?
一旁的道玄闻言,也是手捊胡须心中得意,如果说全真派在自己的手中日渐兴盛,终于有能力取天师派道教盟主之位而代之的话,赵存真的存在,就代表着全真派在以后数十年的时光中,能全面的压制住天师派的下一代,稳定住全真派道教盟主的地位。
若是全真武当能够联姻那就再好不过,顾子倾赫赫名声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武当派蒸蒸日上,若有武当派全力支持全真,天师派更是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先前自己还担心云山派的那两师徒会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中捣乱,可是李易那小子连武当派清虚这一关都闯不过,能有什么出息?看他们师徒两垂头丧气的样子,还呆在这龙虎山上做什么?
“可惜啊可惜,一切皆好,然心中杀意过盛有伤天和,失了我道家冲虚抱和的本意,长此以往下去,难免心中杂念顿生,到时候修行之道也就止步于此。”赵存真一脸的受宠若惊,正欲谦虚几句,却见映月师太话锋一转,
“望你此行道教大比试回山之后,平时没事多读读道经道理,体悟上天有好生之德,以此来化解心中的浓浓杀意,再不要仗剑北疆莽原,行那杀妖取丹之事。”
这个……你武当派性命双修,自看不惯杀妖取丹之事,可是我全真派精修内丹,杀妖取丹原本平常,需要将你武当派的观点强加给我我全真派么?
赵存真一时间被心中的“丈母娘”训得有些发愣,正想要为自己开脱几句间,一旁的师傅道玄喝道:“映月师太乃是修真界前辈高人,能出言指点你几句,你还不就此谢恩,牢牢记在心中。”
赵存真被师傅点醒,赶忙行礼拜谢,心中对映月师太观点不大以为然的同时也是暗暗窃喜着:师傅果然看得明白,以映月师太的性子,能说出这么多,已经极为难得了,方才师傅向映月师太打招呼,映月师太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赵存真正要乘胜追击,好好把握机会表现一番,然映月师太已然转过头去皱着眉头看着远远快要消失的顾子倾背影,丝毫没有继续谈话的兴趣,无奈之下,赵存真也只得作罢。
赵存真自我感觉良好,又如何知道映月师太心中所想:修真界传言我那徒儿顾子倾孤傲高绝,可谁知道子倾冷艳外表下面的一颗小女儿之心,从小到大,子倾除了对付那些修真界的十恶不赦之徒外,那些与世无碍者,子倾可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伤呢?
哼!全真派杀妖取丹,美其名曰是荡妖除魔为民除害,其实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他人性命!如此修行门派,子倾能幸福么?贫道也不过是见赵存真资质不凡,怜惜其才不欲其年纪轻轻步入歧途,才出言警醒两句罢了。
………………
众人皆无话可说,场面一时有些沉寂,好在此时清虚终于将天道补偿的五彩霞光尽数吸收,回过神来。
清虚睁开眼睛,见得场下一双双关切的眼神,不禁感动莫名,死里逃生的感觉本就最好,更何况自己死里逃生的同时,还证就了玄关大道。
清虚下得场来,先是向师傅闲云道长行礼,然清虚想起方才之事,一时间感慨莫名倒不知道说何才好,只深深的鞠躬拜倒。
闲云扶起清虚,看着清虚面庞上的如玉光泽,既有少年人的青涩,亦有得道之士的风度,闲云直有一种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不禁老怀欣慰,手捊胡须连声说了几个“好”。
一旁的赵存真笑着见礼:“恭喜清虚道友得以临阵突破,进入道教大比试八强,贫道添为八强之一,实在与有荣焉。”
赵存真此话说得花团锦簇,既恭喜了清虚,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样为八强的选手,不可谓不高明。
不过清虚却是满脸迷惑:我进入八强了么?我分明输给李易道兄了啊!清虚向着赵存真微微摇摇头也不说话,反而左顾右盼似是在找寻什么。
赵存真眼中暌怒一闪而过,清虚此举大是失礼呢。
清虚很快就在远远的角落中发现了李易的身影,清虚也不理会身旁诸人,直向着李易所在走去。
道玄与天松道人赵存真等见得清虚此举,登时在心中觉得不妙起来。
果然,清虚来到李易身前,深深的一鞠躬,道:“贫道多谢道兄成全之恩!”
今日能突破生死玄关,李易实在功不可没,不仅有点醒之言,更有成全之德,所以清虚在拜见师父之后,直接过来拜见李易。平时清虚以道友相称李易,然而今日之事后,以道兄相称李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易终于睁开了眼睛,李易坦然受了清虚一礼后,再拱手笑道:“道友修为高深,突破之事不过是一切都水到渠成,贫道不过恰逢其会,得以参与其中罢了,何谢之有?”
清虚点点头,又来到郭不守身前,再一次深深鞠躬行礼:“前辈再造之恩,晚辈此生没齿难忘。”
若非郭不守最后关头以道教镇魂咒相助,清虚别说突破,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救命之恩,怎么行礼都不为过。
修真者平时行礼时,视对方的身份地位依次而行,不过今日乃是清虚突破,自又不同:修真者当首谢机缘,以此来表达对道祖鸿钧的天道感念,再谢其他。
所以清虚对李易行礼,尚在对郭不守的行礼之前。
郭不守也如李易一般坦然受之,对着清虚笑道:“嗯,不错,果然是良才美玉一块,比你师傅年轻时候可要强多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一旁的全真罗浮两派诸人得见清虚行礼后,如何还不明白先前发生了何事?脸上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道玄们心中的猜想,闲云道长向着道玄一脸苦笑:贫道先前已经暗示过你们了啊,可是你们全都没有明白贫道的意思啊!如今只有抱歉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的面皮了。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来到郭不守的身前,唱诺行礼道:“郭道兄成全之德,武当派上下感激不尽!”
见得掌门人行礼,一众武当派门人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齐齐行礼道:“晚辈谢过弟子传道之德!”
郭不守当众宣讲太上老君的《道德经》,虽然初衷是为了帮助清虚渡过难关,可武当派其余诸弟子因此而大受益处也是事实,德就是德,修真者参悟天地之理,自要感谢郭不守的这一段因果。
郭不守向着众人点点头,再一次坦然受之。
受得众人之礼后,郭不守终于站起身来,“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笑声中满是幸灾乐祸,洋洋自得,那模样仿佛在说:小样,和贫道斗法,你们都是战五渣。
郭不守双手往背后一拢,踱着方步,抬头望天大摇大摆的走将出去,像极了一只刚刚打架获得胜利的大公鸡,向着四面八方在耀武扬威。
李易不禁莞尔,不过这等场合自然不能让师傅孤独前行,于是李易嗒嗒肩膀也是“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后,背着手,望着天,踱着方步大摇大摆的前行。
苏泽自然是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稚嫩的样子派头十足,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倒是丁海山,想要学习郭不守与李易的洒脱,然仰天长笑又实在不符合他低调的性子,笑声挤在喉咙中只如公鸭一般的嘶哑难听,丁海山自己也觉难堪,直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抗着斧头,往前走去。
于是偌大的广场上,祖孙三人就这般目空一切大大咧咧的行走着,周围虽人群挤挤,然一片寂静无声……
全真武当罗浮三派,以及天师派的演武场,直接被走成了一道背影!
待得云山派祖孙三人走远,道玄似乎才回过神来,面上青红交加,一身都几乎要颤抖起来,本来是来看云山派的笑话的,没想到倒被云山派笑话得无以复加,
怕是要不了几天,今日之事就会传遍修真界,到时候,自己与全真派当真是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饶是以道玄的心性也受不住这等羞辱,道玄一声冷哼,双袖一拂,连招呼也不与闲云打,直接一走了之。
闲云与武当派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当真个是哭笑不得,不过似乎也只能哭笑不得了,闲云转过头来正欲叫众人离去,却见众人望着云山派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艳羡不已。
“看什么看,你们也想在贫道面前大笑三声,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吗?”闲云道长斥道。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连说不敢。
闲云道长点点头,心中暗道:郭道兄真是洒脱,其实贫道也想这么走上一回啊!
………………
一六三 中宫中央
顾子倾平白无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易抓住小手,又羞又恼的往回走去,一路上终于慢慢的将心绪平复。
这只是个意外呢,我辈江湖儿女行事随心所欲,自无须太在意皮肉之躯,百年之后,管你如花似玉还是惨不忍睹,都不过是黄土一抔罢了!顾子倾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似要将心中的郁闷一吐而尽。
不过,想着李易对手紧紧抓住自己时,手上传来的那种温热有力的感觉,顾子倾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身旁,小师妹林雪宜时不时的瞅了瞅顾子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你事多,有话快说!这样子像什么话?”顾子倾嗔了林雪宜一眼,没好气的道。
林雪宜复又看了看顾子倾,歪着小脑袋认真的想了一会,摇摇头说,“顾师姐,我还是不说了吧,我怕你怪我!”
看你那德行,哪里有一点不想说的样子?顾子倾白了林雪宜一眼,没理会她,继续往前走去。多年的师姐妹相处,顾子倾很了解林雪宜。
“顾师姐,既然你不怪我,那我可就……说了哦。”林雪宜吐了吐舌头,吞吞吐吐着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顾……师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让那小道士抓住手的啊!”
啊!什么?顾子倾吓了一跳,眼神宛如看白痴一般的看着林雪宜,心里又是羞恼又是委屈,这话也说得出口,要是传出去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
真心感觉自己以前真是白疼她了。
自懂事起长这么大,自己的手儿还是第一次被男生碰过呢。
林雪宜也知道自己这话有毛病,很是不妥,顾子倾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让一个不太熟悉的男生去碰手呢?见得顾子倾这般的看着自己,林雪宜也是有些心慌,毕竟一向来除了师傅映月师太,林雪宜就最尊敬顾子倾的。
“呃……顾师姐……别……别误会。”林雪宜慌慌张张解释道,“我是说,你修为那么高,那叫李易的小道士怎么就一把抓住了你的手呢?”
顾子倾闻言一怔,先前自己心里有些慌乱,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顾子倾在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那一瞬间,当时自己摆了个太极的起手式想要接住李易,可是李易迷乱中向着自己伸手,等自己正要收手回来的时候,李易已经抓住看自己,那一电光火石间,别人如何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在旁人看来,不正是自己伸出手给了李易?
吃亏的可是自己,占便宜的可是李易好不好?顾子倾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就那么大意被抓住了呢?顾子倾很有些纠结,脑海中再一次模拟了当时两人出手的情景,发现李易向着自己伸过来的大手,自己无论从哪方面闪避,都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回事,难道李易的修为如此之高?一个古怪的念头在顾子倾脑中悄然浮现,顾子倾旋即又摇了摇头,管他水平如何的高,反正在接下来的道教大比试中,自己与他有很大机会做过一场,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楚明了。
嗯,今日李易羞辱于我,可是碍于清虚师兄的面子上,暂且放他一马,等比赛的时候,定要叫他好看!
明日上午就要进行道教大比试八强进四的抽签,自己与他会不会提前相遇呢?
顾子倾沉吟道。
………………
至此为止,三十年一遇的道教大比试十六进八的比赛已经完全结束,八强选手也已新鲜出炉,分别是:
天师派张乘风、全真派赵存真、茅山派茅恒、武当派顾子倾、云山派李易、华山派岳凌志、灵宝派段元、东海派丁海山。
灵宝派创派祖师爷为道教四大天师之一的葛玄天师,因门派奉《灵宝经》为经典而得名,又因灵宝派建派于道教第三十三福地的阁皂山上,所以修真界也将灵宝派称为阁皂派。
灵宝派以丹鼎符箓而闻名于修真界,在北宋年间灵宝派声望达到顶峰,与天师派,茅山派并称天下道教三大派。虽然后来灵宝派逐渐没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此次道教三十年一遇的比试中,灵宝派还是有弟子闯进了八强。
八强选手所在门派中,灵宝派与茅山派大有渊源,华山派与全真派同出一脉,东海派与云山派就只差没拜同一个祖师爷了,因此算起来,倒是天师派与武当派算得上孤家寡人。
不过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考虑到武当派清虚与龙门派李观也有进入八强的实力,他们两人只能算是运气不好,分别碰上了李易和顾子倾这等妖孽般的人物。
这么看来,唯有身为道教之首的天师派一脉只有一人进入八强,而全真派一脉能占得三人之多,修真界又有全真派欲与武当派联姻的传言,天师派如此没落,全真派如此强势,也难怪如今天师派的位子被全真派虎视眈眈了。
众人在了解到云山派的历史以后,对于李易闯进八强倒是没有多少意外,要论八强选手中真正的黑马,自然是非丁海山莫属。
丁海山也对第一次参加道教大比试就能闯进八强的成绩很满意,尤其在看了李易与清虚的比试之后,认为自己实在是运气爆棚,这不,一整天丁海山都乐呵呵的傻笑。
………………
第二天上午,道教大比试八强进四的抽签仪式正式在龙虎山中宫台上进行,也就是当初举行开幕式的那个地方,不过与开幕式不同的是,参与八强抽签的修真者要少了很多。
毕竟像少林寺慈苦方丈,普陀山观音禅院定慧师太,岳麓书院朱达理山长等门派首脑人物,需要回门派内处理事务,不可能在龙虎山上久呆,而一些已经被淘汰出八强的道教门派,也是早早的打道回府。
在正式抽签之前,自是八强选手先与大家的见面会,见面会还是采用开幕式的排名方式进行,因为道教四大派中的青城派没有选手进入八强,所以李易的云山派排在了第四位。
为示尊重,这次抽签仪式龙虎山给东海派也在广场上划出了一块地盘,不过丁海山和云山派诸人呆习惯了,也懒得去理会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丁海山看着选手们依次上台,心里在盘算着自己应该要站在哪个位子,丁海山道:“李道兄,你站在中宫台上最中央哦,嗯,这个口彩很吉利,中宫中央,看来李道兄此次道教大比试定会牢牢的把握中枢,一举而夺魁!”
李易点点头,心中不禁莞尔,如丁海山所说,确实是好口彩呢!中宫中央啊,后世的自己对这四个字那是如雷贯耳,对于站在中宫中央的那些超级大能们,唯有五体投地顶礼膜拜呢,哪里敢想象自己站到那个位子去?不过今日倒是得偿所愿,当然,改了个字的。
不过,自己也不完全是站在中宫中央,毕竟,武当派的顾子倾排在第五位,与自己平分秋色呢。
想着顾子倾,李易不禁又想着昨日的场景来,纤纤小手,莹莹如玉啊,李易下意识间就向着顾子倾所在望去。
正好那边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也在与顾子倾说起了站位的事情,林雪宜拍着手笑道:“顾师姐,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连抽签仪式都能证明好气运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呢?”
顾子倾不如李易一般知晓后世中宫中央那等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以顾子倾的淡然性子,自是对中宫中央感觉很是泛泛,与中共边角没什么区别,不过心道若真如林雪宜所说,好运气同样也站在云山派李易那边呢,顾子倾于是也抬眼向着李易那边望去。
就这样,李易顾子倾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了……
两人俱是一怔很有些错愕,这个……我之所想,同时也是对方所想吗?两人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荒谬而又奇妙的感觉来,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平静下来,时光就在两人交织的目光中,悄悄的流淌着……
旋即,两人陡然在心中发觉,广场上这么多人,这么对望似乎有些不妥,万一被人发现了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可不好,于是两人赶忙将着目光收回,复又望向中宫台上。
李易哑然失笑,想起昨日顾子倾离去时的跺足,修真界传闻武当派的真武帝姬生性恬静清冷,看来传言也不尽可信吗?
李易再次抬头扫了一眼顾子倾,嗯,等下比试,可别抽着顾子倾了。
顾子倾将着眼光收回,正自调整心绪间,一旁小师妹林雪宜道:“顾师姐,你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林师妹别闹,等下我就要上台了呢?”顾子倾嗔了林雪宜一眼,就是因为林雪宜说什么中宫中央,害得自己方才与李易对望,现在脸儿有些发烫呢。
那李易看我做甚?他脸皮厚,肯定不会发烫的,鬼使神差般,顾子倾的眼光又瞟向了云山派这边。
………………
一六四 抽签风云(上)
仿佛是鬼使神差般,顾子倾的眼光又瞟向了云山派这边。
于是再一次,两人的目光又在空中相遇了。
李易先看向顾子倾,这会见得顾子倾向自己看过来,李易还以为是自己的目光被顾子倾给察觉到了……修真者的五管之灵敏自是大异于常人……饶是以李易的脸皮之厚,也是有些发热。
不过李易在后世男女之间几乎不设防的年代久经考验过,对这等事情谈不上司空见惯,却也有应对之策:李易向着顾子倾挤了挤眉,弄了弄眼,做个鬼脸企图含混过去。
然而顾子倾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顾子倾只当自己偷瞄李易被李易逮个正着:这不,李易向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示威来着。
实在羞人,顾子倾的一张俏脸“刷”的就变得通红通红。顾子倾仿佛做贼一般心虚,慌慌张张间就将目光转移。
李易见得顾子倾模样,心中大乐,咧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恰巧此时,台上司仪叫到了李易的名字,李易也只得收回目光,提脚向着台上走去。
………………
台上司仪将李易的名字刚一练出,正个演武场上顿时便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翘首相望,看着云山派所在的地方,等得李易的青衫道袍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众人顿时又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至今,在进入八强的选手当中,最出人意料的是东海派丁海山;人气最高的是武当派的顾子倾,真武帝姬是八强中唯一的女子选手,想名气不高都不行;风头最旺的自然是全真派的赵存真,赵存真比试至今,包括上一场对阵罗浮派的掌门打弟子葛柏,都是一招制敌,从来就没有出手过第二招。
然而,话题性最大的选手自然就非云山派李易莫属了,从李易惊艳的出场,到凭着一件合纵门的刺股锥打天下,到昨天战败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清虚并临场指点清虚……这些事情,那一件不让大家在茶余饭后要议论得好久?
李易对众人的议论充耳未闻,青色身影缓缓的走向台上,一如出场时的简单。不过这一次李易的记名大弟子苏泽吸取了上次教训,可不敢再在李易背后喊什么“师傅加油,师傅最棒”了,只在心中默默的为着师傅打气。
在李易前面列第三位的是茅山派的少茅真君茅恒,茅恒气度不凡,模样与其父大茅真君茅远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茅恒见得李易上来,向着李易点头示意侧过身子为着李易让出位子,此处不是见礼的地方,李易遂也笑着向茅恒点了点头,算是见过。
李易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凝神静待。
却不见司仪继续往下叫顾子倾的名字,李易有些奇怪的向着司仪望去,司仪一楞,脸上表情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接着往下叫:
武当派顾子倾!
李易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不过事情既然过去了,也懒得去多想。
………………
听得自己名字,顾子倾深深的呼吸一口,静静的走了出来。
可能是方才李易的出场,让大家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这会顾子倾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屏住呼吸,似生怕惊动了那如玉的人儿一般。
顾子倾头挽发髻,身着罗裙,背上一把真武宝剑,简约而自然,当真是花落无语,人淡如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全真派赵存真的眼光更是热切,盯着顾子倾的眼神大胆的表露着自己的心意,又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就像狼群的首领一般: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是我赵存真的,你们都没机会了。
可惜赵存真的表情白做了,顾子倾目不斜视,瞧也没有瞧他。
赵存真心中很是有些遗憾,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子倾不仅仅没有瞧他,顾子倾谁都没有瞧。
顾子倾哪里还敢瞧人,刚才两次瞧李易都被李易反瞧,这会顾子倾的心情才平复下去了,就如那惊弓之鸟一般,顾子倾暗暗告诫着自己,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李易看着顾子倾恬淡的面庞,想着顾子倾昨天下午以及方才的窘迫,心中略觉好笑,于是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鼻尖,面带微微笑意,就这样看着顾子倾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身边来。
顾子倾本不想再瞧李易,奈何两人的位子就在一个地方,顾子倾总不能闭着眼睛走路吧,于是,李易的动作不看避免的映入了顾子倾的眼帘。
这个李易,又是这个动作,他肯定是故意的。这个云山派的道士人不坏,修为也高,就是……就是怎么说呢,都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才好。
不知怎的,顾子倾想着想着,脸儿又有些微微发红。
这也能脸红,李易心中有些讶异,看向顾子倾的眼神中也就有些狐疑了:这个……你还是不是修真界那个以孤傲高绝闻名的“倾国倾城”呢,怎么这脸红的性子有点像和你并称的那个“微颜无双”了。
唉……朱微颜如今怕是还日日在岳麓书院后面的爱晚亭弹琴吧,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想起微颜无双,李易又想起另一个和两人并称的“静照天璇”,静璇这些年在江湖上游历,以点化世人为己任,被百姓们誉为观音菩萨下凡,名声倒是越来越响了,不过在江湖上餐风露宿,定是辛苦的很。
还有媚儿,自上次两人从青丘山分手以后,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闭关结束了没有,那个劫难到底有没有度过呢?若是渡劫完毕,她应该会带着小白来看望自己吧,若是没有度过劫难……她遗留下来的血脉还认不认识自己呢?
李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实在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顾子倾眼角的余光瞥见方才还笑意盈盈的李易,忽然一下子就变得分外的忧郁起来,那样子,好像一个顽童突然丢失了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顾子倾心中微微一顿:李易在心中想到了些啥?
不过此时此景,容不得顾子倾多想,顾子倾来到李易身旁自己的位子上站好后,双手合辑,向着台下众人行了一礼,动作简练落落大方,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原来如此,李易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开始司仪看着自己的那么纠结的眼神了,可是贫道我根本就忘记……哦不对,根本就不知道有行礼这回事情嘛。
李易抬眼向着师傅郭不守望去:师傅你老人家专业坑徒,这个都没和我说。
呃……贫道我是因为昨天羞辱了全真派道玄,一高兴跑到山下喝酒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月黑风高醉意朦胧,一倒头真的忘记了!郭不守抬眼望天:不过你怪的了我吗?在你前面的几个人都在行礼,你就是个猪脑袋看也看会了啊,可你在干什么,看那武当派的顾子倾去了,这下出丑了吧。
见得郭不守样子,早知道就不看他了,李易心中腹诽道,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咱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于是,李易学着顾子倾的样子双手合十,向着台下众人行礼。
顾子倾动作优雅,自不会太快,李易动作急迫,自不会太慢,于是,两人就出现了神同步。
这算什么?一男一女站在台上同时大拜四方?
众人直看得眼睛发愣,旋即就醒悟过来,顿时满堂哄笑,笑声中,有几个胆子大的,又是吹口哨又是叫好。
虽然是修道之士,可毕竟每个门派之内除了几位带队的掌门长老外,其余者还是以年轻人居多,大家平素青灯古道,今日见得这等喜闻乐见的事情,那也要兴奋一把对不对?
大家看向李易的眼神都变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武当派的真武帝姬,不佩服不行啊,真想让李易收下自己的五体膜拜大礼呢,你是我们年轻道士们的骄傲,你做了我们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就是那司仪,这会看着李易,眼神中也是多了些玩味:你小子不厚道啊,你开始那么坦然的看我,害得我差点就下不了台,原来你小子是这般的有深意。
映月师太怒气冲冲的瞪着身旁不远的郭不守,就差没过去找郭不守拼命了:你教的好徒弟,昨天占我家倾城的便宜就算了,毕竟情有可原,今日又来占我家子倾的便宜,你真当贫道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映月师太打死自己也不相信,如此重要的场合,郭不守会没有教给李易一些上台的基本规矩礼仪,郭不守就这么一个徒弟,那不得像宝贝一样供着么?
子不教,父之过;徒不教,师之堕!
云山派亦道亦儒,郭不守心中还是有着几分身为师傅的觉悟的,郭不守双手捂着眼睛,既不敢看台上李易滑稽的窘迫,也不敢看映月师太目光的质询: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专业坑师。
唉……说到底,还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
一六五 抽签风云(中)
如果说还有谁最不高兴的话,那就非全真派赵存真莫属了,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懂戴天,赵存真此刻铁青着脸,真恨不得冲上前去,用着手中的伏阳宝剑将李易大卸八块,方才解心中之恨。
好吧,在赵存真的心中,顾子倾注定将是他的人儿。
也许是李易方才的忧郁的眼神感染了顾子倾,又或许顾子倾一下子被李易的动作给弄得糊涂,顾子倾倒是没有脸红,也没有发怒,只是睁大着美丽的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易,眼神中有迷惑,有不解,更有幽怨:你到底是要整哪一出啊!
顾子倾觉得脑袋不够用了,眼前的这个人啊!
在龙虎山上初见时面对小师妹林雪宜捉弄的应对不暇;第一次出场时面对佛道儒三教前辈高人们威压的惊艳;前天晚上教徒突破时满满的责任感;昨天与清虚比试时的从容大度;到现在,几乎是逗比的搞笑……
呃……贫道我也不知道啊,脑袋怎么就短路了……都怪我那师傅没告诉我一些上台的基本注意事项。
李易苦着脸望向顾子倾,很是歉然,目光中可怜兮兮。
嗯……你知道错了就好,见得李易的样子,顾子倾不知怎的,心中的些许疑问顿时就被驱赶得无影无踪,嘴角都微微上扬着。
却是这一下,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还好还好……没生我气让我当众下不了台,李易心中长吁了一口气,赶忙转过头来正襟而立,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一旁的茅山派少茅真君茅恒见得两人的互动,心中强烈的涌起一股对李易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这等占了人家便宜还能将人逗笑的本领,我辈实在是望尘莫及,唉,父亲这些天来一直告诫我,要我多喝李道友亲近亲近,果然是大有深意啊!
茅恒悄悄的向着李易伸出了大拇指。
茅恒自不知道,他身边的赵存真此刻早已恨得牙齿痒痒,双手拢在袖中,指尖都几乎掐进了肉中。
………………
这些事情,只是抽签过程中发生的一些小插曲,给大家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随着八强选手的全部登台,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就要来临了。
或许是嫌现场还不够热闹,或许是特意为选手们拉仇恨来着,司仪临场发问,要大家说一说在八强进四的比赛中最想遇见的对手与最不想遇见的对手。
天师派张乘风先来,张乘风很是谦和,说大家都很优秀,无论对手是谁都愿以武会友,胜负并不重要云云。
张乘风的发言乃是万金油般的发言,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心意,不过龙虎山乃是天师派的主场,张乘风还是得到了很多掌声。
“小道此次参加比赛是为夺冠而来,对手是谁倒也无关紧要。”赵存真口中自称小道,然而语气却是分外的骄傲,不过他在前几轮比试中的表现让他有骄傲的资本:“若是可以让小道选择的话,小道最想遇见的对手是那些卑鄙无耻的流氓之徒,小道定会以手中宝剑,教他们学会尊重。”
众人闻得赵存真之言,顿时一片哗然,赵存真这话讲得,只差没点名道姓的说他想遇见李易,要好好教训李易一顿了。
于是,大家望向李易的眼神都变了:李易在前几轮的表现虽然抢眼,可是赵存真的表现更抢眼啊,大家都不看好李易能战胜赵存真,云山派的小道士,你还是自求多福,千万别遇见赵存真吧。
李易闻言倒是面无表情:以云山派与全真派的恩怨,自己与赵存真若是真的相遇,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倒是一旁的顾子倾闻言微微皱眉,李易对自己或许是有失态之举,可还是和“卑鄙无耻流氓”这样的字眼沾不上边吧,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反感,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指桑骂槐般,赵存真的语气实在太过咄咄逼人。
“而小道最不想遇见的对手,无疑就是武当派的顾师妹了。”见得众人反响热烈,赵存真心中很有些得意,语气微微停顿,双眼深情款款的望向顾子倾,仿佛是在说给顾子倾一个人听一般:“小道希望和顾师妹相遇在决赛的场地之上。”
道教不比佛教,道教素有双修之说,是不禁嫁娶的,赵存真此言一出,自然又有许多好事之徒,在下面使劲的鼓掌叫好打着口哨,甚至有胆子大者,还向着顾子倾好一番挤眉弄眼,好似在劝说顾子倾赶快同意成就一段佳话一般。
赵存真大胆的向着顾子倾表白,本不关李易什么事情,奈何李易的位子站在顾子倾和赵存真的中间,赵存真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让李易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李易赶忙退后一步,一手拍胸,一手捂嘴,做势欲呕。
好吧!反正大家已经撕破了脸皮,我也用不着给你面子,谁怕谁?
台下那些还在为赵存真叫好的人们在见得李易动作后,顿时哄然大笑……尤其是武当派诸人,笑声更是热烈。
赵存真的话儿说得不错,可是先说自己是为冠军而来,次说自己不希望提前遇见武当派顾子倾,言语中的意思岂非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武当派顾子倾不是我的对手。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顾子倾可是身背张三丰祖师爷真武宝剑的存在?大家还没有比试你就这般的大言不惭,武当派诸人能看你顺眼才怪?
因为昨日之事,武当派诸人本就对李易颇有好感,这会见得李易当面让赵存真难堪,武当派诸人当然是要大声叫好,站在李易这边了。
顾子倾在听得赵存真的“表白”后,原本眉头锁得更深,然而李易的动作表情太过到位,顾子倾终于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心中也是对李易暗存感激,幸亏李易这么一搞,自己倒省去了许多尴尬。
被李易这么一搞后,赵存真的深情表白顿时就成了一个滑稽的表演,赵存真对李易的恨意自是又再加深一层不提。
接下来是茅恒,茅恒的讲话与张乘风大体不差,无甚特色可言。
轮到李易了,大家的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李易,想要看李易说出什么话来,毕竟方才赵存真的话,那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就是顾子倾,也是静静的注视着李易。
李易上前两步站出身来,脸上神情肃然眼光向着众人扫过,众人仿佛受到李易的感染,一个个的也变得神情肃然起来。大家都在心里油然而生一个感觉,这个云山派的小道士,眼光好事明亮有神哦。
李易咳嗽一声,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大家只当李易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来,赶忙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了一个字眼,却见李易耸耸肩,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
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
这个,是什么说法……大家的脑子凌乱了,然而仔细一想,李易的无所谓恰是最好的回答啊!
既有对赵存真挑战的不屑,也合乎我等道家“不争为争”的真谛,看似旁敲侧击避虚就实,实则短兵相接字字见骨。
相比而言,赵存真那等图穷匕见的话语就显得太过直白,不符合我等修真者的包容谦让之风。
“好”……不知谁在台下喊了一声,紧接着,大家的掌声不约而同的响起……
顾子倾看着身边的李易,美目盼兮秋波如水:不论是在比试中还是言语的机锋中,李易的应对之策总是出人意表,旁人总是在李易的应对之策出来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如此如此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惊才绝艳么?
待得众人掌声完毕,该轮到顾子倾说话了,众人又是一番关注,想要听听顾子倾如何回应赵存真的大胆表白。
武当派与全真派的联姻之事实在牵扯太多,不仅仅是那些年轻的后辈弟子们,便是那些门派掌门们也在侧耳倾听。
顾子倾显然也是知道其中厉害的,才展开的眉头又锁了起来,顾子倾并不介意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不过却反感以这样一种几乎被强迫的形式来出风头,我辈修真者,当凭手中剑胸中修为来问道寻友,男女间的事情如果变得不纯粹,那么还有什么味道可言?
李易的回答便很好,顾子倾想了想,向着李易微微点头之后,朗声而道:“贫道亦与李道友一般,对于此次比试的对手,并无特别期待,一切随缘吧!”
顾子倾的声音清澈空灵,仿佛没带丝毫感情,又仿佛将所有的感情都蕴藏其中,直达每一个人的心扉。
以顾子倾的身份性子,自不能如李易一般说什么“一切都无所谓”,“随缘”只是文绉绉的说法,顾子倾特意在话语中加上李易的名字,其中意味自不言而喻:在我顾子倾的眼中,赵存真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一般,并去区别。
众人这下看向赵存真的眼光都变了,赵存真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
一六六 抽签风云(下)
八位选手在台上的感言讲完,抽签正式进行。
道教之盟主,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施然上台,在向着八位选手微微点头示意后,张若虚凭空一捏,一张黄色符箓便浮现于张若虚的手上,符箓上面用丹砂写着八位选手的名字。
张若虚双手捧着符箓,向着苍天大地虔诚祈求:煌煌苍天,茫茫大地,三清圣人,佑我道教,急急如律令!
选手进入八强后,对手乃是随机抽取,故由上天定夺。
张若虚祷告完毕,那张符箓忽的化作一道青烟,冉冉升空,待得那青烟消失不见时,天空中一声巨响,五色光华顿时大作,在五色光华中,八位选手的名字两两配对,金光四射的出现在虚空之中。
李易抬眼望去,天师派张乘风与灵宝派段元一组,茅山派茅恒与华山派岳凌峰一组,武当派顾子倾与东海派丁海山一组,而自己的对手,而自己的对手,赫然就是全真派赵存真。
好吧!赵存真那个乌鸦嘴,如他所愿,李易的心中战意满满!
………………
是夜,龙虎山上显得格外的清幽宁静,即便有月光如水,龙虎山广场上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显得那么的空旷寂寥。
大家都在认真准备明天即将举行的道教大比试八强进四的比赛,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明日喧嚣前最后的宁静夜晚。
天师府。
当代天师张若虚与其弟天师派执事张若峰两人对坐于一古朴小桌前,桌子上的摆设很简单,一过是一人一杯清茶,少天师张乘风立在一旁。
三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如今全真派来势汹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生如今天师派一系式微,对全真派的全力出击,竟然有难以抵挡之感。天师派于三人而言,既是师门,又是家门,如今形式下,三人心情能好才怪?
第一代祖天师张道陵弥留飞升之际,召子张衡及一众弟子前来,将天师之位传与子张衡,并言:“绍吾之位,非吾家宗亲子孙不传。”也就是说,天师之位,必须是张氏宗亲来继承才行。
正是因为张道陵天师的遗言,才使得天师世系得以完整的保留并一代代的传承下来,龙虎山天师世系在修真界也是赫赫名声,与曲阜儒教祖师爷孔子传承并称于世,曰“南张北孔”。
“乘风,这几日你也曾观摩过赵存真的比试,你觉得如何?”张若虚喝了一口茶,向着身旁的张乘风问道。
“父亲,那罗浮派弟子葛柏亦是玄关境界,弟子恐怕……恐怕不能一招制敌。”张乘风的语气中有着几分郝然。
张乘风不能一招制敌,然昨日的比赛中,赵存真却是一招击败葛柏。
“唉……”张若虚一声叹息,其实以张若虚的眼力,又如何看不出张乘风不是赵存真的对手?毕竟张乘风才突破生死玄关不久,境界尚未稳固。
全真派杀妖取丹,化为己有,在玄关前修炼进步神速,然而妖丹五花八门,妖丹之内的灵气也是各有不同,全真派的内丹之道到了突破生死玄关的时候,修真者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提纯炼化那些内丹的“妖气”,因此全真派很少有年轻一辈的修真者突破生死玄关,全真派在修真界的诺大名声,是靠玄关境界的修真者数量之多来维系的。
然而全真派每每过得几十年,便有那么一位资质高绝者出现,上一次是道玄,这一次是赵存真,正是这师徒两人,将天师派逼得步步后退。
张若虚几乎敢在心中肯定,若是赵存真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中能获得最后的冠军,那时候就是道玄向自己发难之时。
张若虚转过头来,道:“若峰,依你之见,那云山派的李易能否挡住赵存真?”
张若峰想着昔日与李易相见时,那个青衫小道士给自己留下的深刻映象,以及这些天来李易的表现,李易行事,总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或许吧!依弟之见,当是五五开的结局,看临阵谁的发挥更好了!”张若峰也是叹息一声:“若是昔年我等天师派仗义直言,云山派或许不会如此没落,我等天师派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张若虚默然无语,昔年云山派与全真派不大对付,有了云山派的牵扯,全真派哪里还有精力来对道教盟主之位发起攻击?正是因为云山派没落以后,青城派又远居蜀中不大成器,才使得全真派终于腾出手来。
不过昔年的事情乃是前代天师,也就是两人父亲所做的决定,子不言父过,两人只能默然无语,唯有心中长长叹息:父亲啊,如果你见到今日情景,恐怕也不会任由全真派去构陷云山派了吧。
………………
龙虎山武当派别院,女部映月师太房间的大厅。
几位女弟子围在映月师太房中,正在讨论着今天的抽签结果以及明天的比试情况,顾子倾的签位不错,对手是东海派的丁海山,虽然丁海山在前几天的笔试中表现不俗,是本次道教大比试的最大黑马,不过遇上了顾子倾,没有几个人看好他能继续黑下去。
在昨日李易与清虚的比试中,丁海山自己也说,他恐怕不敌未突破生死玄关的清虚,更何况修为远高于清虚的顾子倾?
另外天师派的张乘风,茅山派的茅恒那两场比试似乎也没有什么悬念,因此大家讨论的更多焦点还是李易和赵存真的这一场。
“依我看,还是云山派的李易获胜最好,今天赵存真在台上说的那些话我就不痛快,好像顾师姐和他有什么似的,又好像顾师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一般。”小师妹林雪宜口直心快,撅起小嘴说道:“云山派的李易就不同,昨日比赛赢了就赢了,也没见他讲什么大话,反而还出言指点了清虚师兄。顾师姐,你说是不是?”
林雪宜的话倒是代表大家的心思,此时此刻,大家认为还是李易获胜的好,一来如林雪宜所说,二来嘛,昨日李易才赢了并指点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清虚,明日就干脆利落的输给赵存真,那大家都会觉得面上无关,怎么看都不爽是吧。
“我看不出来他们谁的修为更高一些。”见得林雪宜询问自己,顾子倾想了想自己看到的两人在比试中表现,不知怎的就在脑海中浮现今日上午与李易在台上台下的互动来,顾子倾嘴角挂着微微笑意,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不过,我也如林师妹一般,站在李易这边吧!”
大家站在李易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顾子倾说站在李易这边顿时就让大家来了兴趣,毕竟昨天上午李易抓住了顾子倾的小手,今日上午李易除了与顾子倾同时行礼外,好像言语间也对顾子倾有所维护呢?
赵存真就别提了,只差没直接对着顾子倾说:顾师妹,我们来做一对修真界的神仙眷侣吧!
这个……咦……大家像发现了什么一般,齐齐的将眼睛看向顾子倾,眼神都亮了很多,想要听顾子倾说的更多一些啊!
“你们……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顾子倾一张俏脸刷的就红了:“我只是想……只是想云山派的云梦剑与我们武当派的真武剑在修真界相提并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高出一筹嘛。”
哦……原来如此,大家难得看见一向云淡风轻的顾子倾师姐,这一刻居然讲话有些吞吞吐吐,于是大家一起做恍然大悟状,旋即就一个个呵呵的笑出声来。
不过,那李易身上的并不是云梦剑,而是一把看起来寻常不过的铁剑呢。
“好啦,你们别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映月师太轻哼一声,为顾子倾解了围,道:“大家想归想,李易和赵存真之间谁胜谁负,终究要等他们两人明日做过一场才知道。”
“师傅,依你看来,他们的胜算谁会更大呢?”
“难说的很,全真派的先天罡气与云山派的紫霄神雷俱是修真界名声赫赫的功法,谁胜谁败要看两人谁对师门绝技领悟得更高一些,在僵持阶段谁的承受能力更大些呢。”映月师太摇了摇头,道:“两人的成败,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一场比试。”
………………
“存真,为师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今天上午的表现,实在让为师失望。”与此同时,在龙虎山全真派别院,全真派掌教道玄真人端坐椅子之上,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弟子赵存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存真,我辈行事,当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低调中透着谨慎,哪里有还未行事之前,就高调的在众人面前宣之于口,曝光于全天下的?”
“师傅,弟子知错了!”好好的一场表白成了修真界的笑柄,赵存真如今也是懊恼万分。
嗯……见得赵存真真心认错,道玄点点头,复又伸手往虚空中一拂,一道无形的罡气顿时将两人与外界隔绝。
“存真,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两人,有些事情,为师也是时候说与你知晓了。”
………………
一六七 一定要胜
“存真,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两人,有些事情,为师也是时候说与你知晓了。”
赵存真一怔,赶忙洗耳恭听。
“存真,如今我等全真派一脉在修真界的势力远大于天师派一脉,几乎占得道教半壁江山,而为师的修为亦是高于天师派张若虚,在道教几无对手可言。”道玄语气幽幽,平静的话语中透着自豪,也透着不甘,“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知道为什么修真界从来不以道教第一人来称呼为师呢?”
赵存真在心中暗暗细想,以前没太注意,今日被师傅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在当今道儒佛三教中,世人公认佛教第一人是少林寺方丈慈苦大师,儒教第一人是岳麓书院朱达理山长,孔府世家的当代家主孔德礼不过是名义上的儒教盟主罢了。
儒教与道佛二教不同,儒教乃是孔子所创,虽有诸多流派,然而这些流派都尊孔子为祖师爷,因此只要孔府世家还在,其当代家主必定是名义上的儒教盟主,不过这不妨碍其他人成为儒教第一人。
道教诸流派皆以太上老君为祖师爷,共同参拜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位圣人,然而三位圣人在道教皆无嫡系传人,故道教诸多流派皆以圣人亲传自居,谁也不服气谁,要做道教第一人就看谁的势力大,修为高了。
比如道教四大天师,全真派王重阳真人,武当派张三丰真人等等,都是其当时代道教毫无争议的第一人。
至于佛教,自天竺传于东土之后,其流派更是五花八门了,有信奉上古燃灯佛的,有信奉现在释迦牟尼佛的,有信奉未来弥勒佛的,有信奉无生老母的,也是看谁拳头硬谁当老大的节奏。
不过自达摩东来,在嵩山面壁九年,建禅宗祖庭少林寺,后禅宗又经六祖慧能发扬光大,在神州大地遍地开花,禅宗势力在佛教已经远远大于其它流派了,唯有西域雪山大光明寺密宗,或可与禅宗相抗衡,不过密宗自从被张三丰真人单枪匹马挑了后一蹶不振,元气大伤,实力现在还在慢慢复原之中。
照理来说,道玄做这道教第一人是当之无愧的。
道玄语气有些沉重,似不堪回首往事,叹息一声道:“那便是因为在六十年前的道教大比试中,为师曾惜败于云梦派郭守道的云梦剑下。”
道玄此生激战无数,唯有对阵郭不守时的一次败仗,然而正是这一次败仗,使得道玄几十年来无法登顶道教第一人的宝座。
道玄若是就此以道教第一人而称,要如何服众,堵住世人悠悠之口?
除非道玄能正面击败郭不守一次,又或者是等到郭不守羽化升天后,众人才会承认道玄的道教第一人之称。
正面击败郭不守说是容易,然而实行起来却有诸多难点:第一,郭不守一直呆在云山派上不出来,道玄难道要兴师动众的去上门挑战?第二。全真派欲天师派的明争暗斗正是关键时刻,云山派不出来找全真派的麻烦就已大好,道玄会无故的去为对手阵营添一强敌?
第三,当然也还是最关键的一点,云山派郭不守就真的是那么好正面击败的么?否则,上次因为九尾狐苏媚之事,道玄就会率众杀上门去了。
至于等郭不守羽化升天,那就更加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弄不好,道玄自己在郭不守之前羽化也有可能。
道玄只当此生或许难以消此心头之恨,然而这次道教大比试,郭不守率徒李易前来,却让道玄看到了一个机会。
在凡人世俗间有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之说;而修真界,师凭徒名,徒凭师名亦是常有之事。
如果赵存真能就此击败李易,那么大家的映象或许会有所改变:你看,道玄的徒弟都能击败郭不守的徒弟了,道玄的修为应该比郭不守要高吧,不过两人都是得道高人,没有机会比过一场罢了。
到时候有得全真派一系的势力推波助澜,于道玄自己,于全真派都是大有好处,若是赵存真因此夺得最后的冠军,更无丝毫争议可言,天师派……嘿嘿,天师派能有什么话说?
“存真,明日的比试不容有失!”道玄话语斩钉截铁,落地有声:“不过以这几日情形观之,那李易亦非凡俗之人,你且小心行事,祖师爷传下的这宝贝你且拿着,关键时候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道玄伸手一招,一颗殷红的宝珠现于赵存真之手,其上似蕴含着无穷的先天火灵之力,正是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得以修身立道之本,全真派二珠之一的烈火珠。
玄水珠被九尾狐苏媚偷去以后一直下落不明,全真派只当玄水珠被苏媚带去东海青丘山了,不过全真派一直找不到九尾狐老巢的青丘山位置所在,祖传二珠遗失其一,此事诚为全真派上下无可奈何的耻辱。
道玄以及全真派自然不知,那玄水珠已经被苏媚送给了李易,正在李易的身上,与全真派诸人不过是咫尺天涯。
道玄将烈火珠递与赵存真,望着赵存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赵存真自然会意,点点头满心激动的接过烈火珠,郑重的收于怀中,眼中同样的闪过一丝精光。
不说别的,单凭李易对顾子倾的轻薄,以及今日上午在中宫中央台上对自己的羞辱,自己也要让李易再难度过明日。
虽说道教大比试是点到即止,可是也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
………………
龙虎山,云山派别院。云山派师徒两也是在为明日的比试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过与天师派、武当派、全真派等不同的是,郭不守李易两人围着桌子坐下,而桌子上,摆了四道菜式,一壶酒儿,那四道菜式为三菜一汤可非简单,赫然是凡俗间闻名遐迩的四大名菜:熊掌、猴脑、燕窝、鱼翅。
修真界不比后世那个环境被污染得一塌糊涂,许多动植物几乎绝迹的吃货世界,修真界里四大名菜的制菜材料北疆莽原黑熊,南疆大山金丝猴,南海雨燕,东海鲨鱼还是应有尽有的,不过因为制菜材料难以捕捉到手,才显得稀有。当然,也不存在着什么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等说法。
开什么玩笑,连龙凤龟麟四大神兽,许多人都想尝尝鲜呢,吃得着是你的本事和机缘,那些神兽可是大补之物啊!何况区区黑熊,金丝猴,雨燕,鲨鱼?
李易在未突破生死玄关之前,为免修为不纯,所以不食腥荤,突破生死玄关之后,自没有了那份顾忌,不过李易吃素吃习惯了,对腥荤类食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再说,这些天也没见郭不守去哪里?这些东西怎么来的,过了保质期没有哦。
“徒儿,你可别小看这四道菜,可是为师早些年亲自捕捉采摘,又请得名震天下的神厨朱富贵亲自掌勺制作而成,天底下第一无二,只此一份呢?你快尝尝。”似是看出李易心中的顾忌,郭不守劝得很是热情。
理由有听说过神厨朱富贵,那在天下吃货们的心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李易尝试着夹了一口鱼翅,呃……还真好吃。
郭不守甚是满意李易的表现,又亲自为李易倒了一杯酒,摸着酒壶叹息道:“这酒也非凡物,乃是京城醉春风酒楼一甲子的陈酿,为师可是一直都舍不得喝啊!”
果然好酒,倒在杯中,如琥珀一般透彻光华,光这样子,就让李易心动不已,李易端起酒杯小尝一口,嗯……果然好酒。不对,师傅郭不守向来有吃独食的习惯,今儿个怎么就这般大方,好酒好菜的招待自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易端起酒杯,一脸狐疑的看着郭不守。
“臭小子,我可是你师傅,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对你好点,不很正常么?你这么看着为师,是皮痒了想讨打么?”饶是郭不守厚脸皮,也被李易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顿时恼羞成怒的骂道。
这才正常嘛……李易想了想,没理会郭不守,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忙的不亦乐乎。
郭不守见骂的李易两句,李易便不吭声了,心中正自得意,然而还没一会儿,脸色就变了:“臭小子,你三年没吃过东西了是吧,慢点啊,给为师留一点啊!”
师徒两一阵风卷残云,将那美酒好菜给吃个干净。酒罢菜饱,师徒两都觉得很满足,醉意醺醺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歇息。
“徒儿,这些酒菜,为师本来想等到你进入决赛的时候,才拿出来与你分享的,不过你明天与全真派赵存真的比赛与决赛无异,为师只好提前拿出来与你分享了。”郭不守抚着略显发福的肚皮,望着桌子上空荡荡的碟子,有些发呆。
呃……原来如此,师傅请自己大吃大喝果然没有好事,连郭不守珍藏了一甲子的“醉春风”都喝了,明天要是比试打得不好,怎么向郭不守交代?
………………
一六八 又见静璇
吃人嘴短啊!李易的态度很坚决:“师傅你放心,徒儿明天一定全力以赴,为师傅,为云山派争得面皮。”
“徒儿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一切以平常心对待即可!”郭不守点点头,道:“如果徒儿明天万一失手的话,嘿嘿……反正徒儿今日也已经美美的饱餐一顿了……”
先前还好,可是到了后面李易越听越不对劲,心中腹诽不已,怎么有一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好吧,你是师傅,咱不和你计较,反正喝了不少酒,咱睡觉去。李易白了郭不守一眼,打了个哈切,转身就要往里面房间走去。
然而,郭不守在李易身后一声长叹,依旧懒洋洋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唉……徒儿,如果你输了,那为师回去了也无颜去面对云山派的列祖列宗,只有在云梦广场上找一跟绳子自挂东南枝算了,正好你我师徒两,在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儿。”
李易膝盖一歪,差点没跌倒在地,师傅啊……我知道比试很重要,可也就是一次比试而已啊!怎么好还整出灭门惨案来。
李易顿时感觉压力老大老大,你在大比试的前夜和我说这个,就不怕我因为压力大得睡不着觉,影响了明天的临场发挥么?
………………
一晚上的时光过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清早,等得李易起床的时候,郭不守早在大厅等候,郭道长居然这么早就起床了,实在难得。郭不守也不多说废话,手上响指一打,干脆利落的道一声“走”,一拂衣袖,便率先往门外走去。
李易等三人看得莫名其妙,郭不守这是怎么了,唉……昨天晚上那个絮絮叨叨的师傅让人摸不着头脑,今日这个简单明了的师傅也让人很不习惯啊!
丁海山与顾子倾的比试在李易与赵存真的比试之前,所以一行人就先去丁海山比试所在的演武场。
一行人才来到广场的时候,李易突然听得一声清脆如黄鹂般熟悉的声音:“南无阿弥陀佛,许久不见,李道兄可好?”
李易抬头望去,只见早晨初升的阳光中,一位缁衣女尼手挽浮尘,俏生生笑盈盈的立在那里,薄雾杳杳间,周围的青山绿水,古树青草都变得空灵而圣洁起来。
不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静璇女尼,还能是谁?
自当初在东林寺与静璇分别后,算起来已有数年的时光,李易就再也没有见过静璇,此时两人在他乡重逢,正是人生四大喜的“他乡遇故知”啊,李易如何能不欣喜?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的很。”李易满脸笑意的走上前去,“不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法师,贫道顿时觉得更好了。”
静璇闻言嫣然一笑:李道友的言行还是那般的风趣,一如当初两人的初见啊!
旁边郭不守丁海山苏泽三人上前,李易为着两方相互介绍,自又是一番行礼,郭不守听得李易说过与静璇相交之事,此次见面,好生表扬了静璇一番,倒将静璇说得有几分脸红。
丁海山在心中却是叹为观止,李道兄了得啊,修真界美名远扬的“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三人,俱与李道兄交情不浅呢?李道兄无论修为还是人脉,都是我辈的楷模啊!
丁海山比试在即,自不便在此久留,郭不守苏泽两人也随之离去。
李易看着静璇清秀的脸庞,想着两人当初在东林寺与妖僧觉能大战的情景,心中颇为感叹道:“贫道与法师有三年半的时间没见了,法师与当初相比,倒是清减了不少。”
“南无阿弥陀佛,佛云众生皆苦,能为世间老少们做些事情,贫尼便是吃些苦头,也是无碍的。”李易的一句话差点没让静璇掉下眼泪,孤身一女子在凡尘俗世间,既要降妖除魔,又要点化世人,其中所受的艰苦心酸,唯有静璇自知,旁人哪里晓得?也幸亏是静璇这等大慈悲大毅力之人,才能坚持下来。
还是李道兄懂我啊,也不枉我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了!听得李易能清楚的记得两人分别的时间,静璇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
静璇从来没有忘记心中的那个使命。
佛家与道家不同,道家讲求先度己,后度人;而佛家讲求先度人,后度己。静璇当初在普陀山潮音洞中剃度时,曾发宏愿欲度世人,在静璇的心中,李易便是天生的佛陀,只不过从小没有接受佛祖的教诲,而隐隐有入魔的倾向,静璇只有先度得李易,自己才能功德圆满。
不过李易修为不低,辩论佛经时的那一番歪理邪说甚至能将静璇说得哑口无言,静璇如何敢直接相度李易?于是只能先去度化旁人,待觉得自己修为佛法俱都够了,再来相度李易,此举也算是曲线相度吧!
今日静璇可不是来相度李易的,原来静璇前段时间正在湘西那边度世修行,正好得闻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而自己的师傅定慧师太也将前来,于是静璇便来龙虎山与师傅相会,不料途中有事耽搁误了行程,今日才到龙虎山上,而定慧师太早已打道离去,回普陀山去了。
静璇欲就此离去……静璇本想等得自己功德圆满之时才与李易相见的,然听得众人对李易与赵存真的比试议论纷纷,静璇心道,作为朋友自己还是要与李易见上一面的,也算是为李易加油吧,嗯……顺便打探打探“对手”的情况也好。
“南无阿弥陀佛,李道兄,贫尼此次从湘西那边过来,那边的情况却不太好!”静璇念一声佛号,神色中满是悲天悯人的忧伤:“湘西那边自去年起,已经有一年的时光一直未曾下雨,老百姓们已经苦不堪言。”
李易闻言一愣,湘西大旱了么?云山派所在的邵州与湘西比邻而居,既然湘西大旱,那么应该很快就要蔓延到邵州城了吧。
哦,对了,听苏泽所邵州好像也有半年多时间未曾下雨了吧,不过邵州乃多山之地,平时亦不缺水,老百姓们可能暂时还是过得下去,而自己又一直在闭关,是以对此事未曾太过留意。
邵州与湘西处于湘西南,往常年一向雨水充沛,今年怎么就会大旱了?李易心中很有些奇怪,等此行大比试结束,自己当前去看看情况才好。
随着天色渐渐的放亮,前来龙虎山广场的道人渐渐多起来,大家猛然间在道教大本营见得一个年轻女尼与一个年轻道士侃侃而谈,自免不了要多留意一番,然而见得另一人又是李易时,心中又不禁又有些感叹李易的艳福。
于是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着丁海山所在的演武场走去。
………………
“咦,顾师姐,那不是云山派的李易么?他身边的女尼是谁呢?”武当派一行人在闲云道长映月师太的率领下,也是往演武场赶来,林雪宜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李易与静璇。
“师姐,你认识那女尼吗?”林雪宜仔细的看了看,语气中有着几分羡慕:“看起来,那两人好相配哦!”
顾子倾抬头望去,只见侧前方不远处,一位年轻道士与一位年轻女尼并肩而行,两人俱是衣着朴素,一人身背黑色铁剑,一人手挽白玉浮尘,黑白相间显得那般的搭配协调,在两人的身上,似乎都有着一种奇怪的韵律,与着周围的景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景色如画,而这两人,便是画中的神仙眷侣一般。
想着小师妹林雪宜方才所说,顾子倾神情微微一怔,望着那两道身影有些发愣,旋即又醒悟过来,暗道:我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不是神仙眷侣关我什么事情呢?
顾子倾镇了镇心神,看着静璇手中的那跟白玉拂尘,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女尼应该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静璇女尼吧!”
“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那不是和倾国倾城顾师姐你齐名的那个静照天璇?我倒要看看她凭什么与顾师姐你齐名。”林雪宜闻言顿时有些兴奋了,向着李易所在扬了扬手,大声的打着招呼:“李易,李易,这里,这里!”
武当派诸人见得林雪宜举动,皆是哭笑不得,不过也只得由他,反正众人与李易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吧!
再说,大家也想看看静璇呢。
李易听得林雪宜的呼唤,只得与静璇停下脚步,静静等候武当派诸人的到来,自又是一番介绍行礼。
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点点头,心中暗自赞叹静璇果然是造化神秀,得天独厚,当得起与武当派门下顾子倾的并称。
顾子倾与静璇也是相互着打量一眼,皆道修真界传言不虚,对方当得起自己头顶的光环。两人都是方外之人淡泊的性子,倒也不可能一见面就生出什么攀比之心来。
“你就是号称静照天璇的静璇姐姐么?果然和顾师姐一样,看起来让人觉得好亲切呢?”静璇久在世间度化众生,自有天然的亲和之力,林雪宜一见之下大为心折,不禁心生向往:“不知道岳麓书院的微颜无双朱微颜,又是怎样的了得呢?”
………………
一六九 海山终败(上)
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众人自不会寒暄太久。
比赛到了这时候,可以说每一场比赛都分外的引人注目,因此,前来观看顾子倾与丁海山比赛的人数自然不少。当然,大多数人都是为顾子倾加油助威来着。
丁海山已经立在台上等候着顾子倾的到来,顾子倾也不犹豫,与着身边的师友们点头示意后,就背着真武宝剑上了台。
待得两人行礼完毕,比赛正式开始。
丁海山取下别在腰间的斧头,皱了皱眉头的看了一眼那锋利的斧刃,似乎不忍心用这把斧头去劈砍对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然而丁海山也知道自己修为远逊于顾子倾,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顾道友,贫道这把斧头虽是从东海山上的一个山洞中捡来的,没有什么名声,可是听郭道长说,这斧头是先天之物,威力无比。”丁海山叹道:“顾道友,贫道修为尚有不足之处,若打得兴起怕是难以收手,你可要当心哦。”
众人听得丁海山之言,顿时一片哗然,先天之物?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啊,这个丁海山运气怎么会这般逆天,随便从一个山洞中就能捡到先天之物。
在上一轮的比试中,大家只是对丁海山手中的斧头有所怀疑,这会被丁海山亲口证实手中斧头乃是先天之物,顿时一个个的看向那斧头的眼神都变了,心道自己要不要去东海山上碰碰运气呢?
台下的李易听得丁海山之言,顿时一声苦笑,经此一役丁海山手中先天斧头的名声在修真界传扬开来,怕是从此东海派与丁海山再无宁日吧。
顾子倾也是微微吃惊,两人之间修为上的差距并不是一把先天之斧能改变的,况且顾子倾手中的真武宝剑也不是凡物,不过顾子倾被丁海山言语中的真诚打动,顾子倾缓缓取下背后的真武剑,不过宝剑依然没有出鞘,道:“贫道手中真武宝剑乃是传自本派祖师爷三丰真人,道友且放心就是。”
意思是要丁海山不要有所顾忌,尽管来攻。
丁海山点点头,道:“如此贫道就得罪了!”
说罢,丁海山举起手中斧头,一声大喝:“移山,疾!”就着斧头凌空向着顾子倾直接劈去。
斧影直接幻化成一座大山,拔地而起直耸云霄,直挺挺的向着顾子倾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去。丁海山的道术简单直接,并无丁点花哨之处,完全以势摄人,以力压人,倒是当得起“大巧不工,重剑无锋”那句话语。
面对着丁海山斧头幻化出来的那坐大山,顾子倾面色不改,只以左手副口,抱右手四指;以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指,同时,两手大指稍各自接触另一手心,旋即一声娇喝:“太极出,阴阳合,疾!”
在顾子倾的身边,顿时风起云涌黑白光芒闪烁,顷刻间就在虚空中化作一个太极,太极飞速圆转,向着虚空中的大山自迎而去。
李易见得顾子倾施展出太极诀,心中亦是不禁暗暗点头,同样是施展太极诀,前日清虚施展时尚需盘膝打坐,而近日顾子倾随意站着便已施展,可见顾子倾对于太极诀的使用,实已达到随心所欲。
太极以小博大,俨然不惧,大山之势虽强,之力虽大,然而竟被小小的太极强行拦住,在虚空中居然不得前进半分。
丁海山见此情况,双目圆睁,手中斧头再次凌空一扫,口中大喝:“道友且再接我这招倒海!”
丁海山一扫斧头之后,复将斧头抡圆,只见斧头上的景象突然就起了变化,波澜顿生,幻化出一片汪洋大海出来,大海浪涛汹涌,咆哮着向着顾子倾所在直卷而来。
上有泰山压顶,下有东海伏波,移山倒海,双管齐下。
李易在下面看得赞叹不已,果然实战才是提升修为的最快捷径啊,这几场比赛下来,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丁海山的修为是一日千里,飞速提升,照这样下去,相信在不久以后,丁海山也就要面对着突破生死玄关的问题了。
泰山之重,东海之广,岂是人力可以挡之?顾子倾芊芊身影,在高山大海之前,实在是有若蝼蚁般的渺小存在。
众人即便明知以顾子倾的修为定有应对之法,然而一个个的在心中还是情不自禁的为顾子倾捏了一把汗,生怕一个不小心顾子倾就会被那泰山压垮,被那东海覆没。
顾子倾凝眉相望,面对着眼前的覆顶之灾不见丝毫慌乱,依旧是那般的从容不迫,当真应了那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眼见山海之势即将临近,顾子倾只将双手一合,掌中真武宝剑暗扣,微微闭上双眸,仿佛豪不理会眼前的情景一般。
顾子倾朱唇微启,犹如黄鹂清唱,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弥散于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顾子倾一字一顿的念道:“天地无极,生我太极,乾坤借法,法相天地,疾!”
虚空中的那个太极越转越快,到得后来,其速度快得肉眼看上去竟然像静止了一般,黑白分明间仿佛根本就没有流动过,伫立在那里。
返璞归真!
台下观战的武当派掌门大弟子清虚看得双面放光,又在心中暗暗与自己所学印证,自是受益良多,不禁在心中感叹:顾师姐的修为原来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可笑我以前还以和顾师姐并称“武当双璧”而沾沾自喜,今日见得顾师姐出手,实在是我以前太过坐井观天啊!
就在此时,那似乎静止的太极“蓬”的一声脆响,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来,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也奇怪,就是这太极消失之时,丁海山斧头幻化出来的高山大海居然停止下来不再前进,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天网将它们给束缚住,让它们再难动得分毫。
泰山再高,以不过天地间一山;东海再广,亦不过天地间一水。两者又如何与无所不在无所不包的天地相提并论?泰山东海之比天地,譬如蝼蚁之比人神也,在顾子倾太极的法相天地面前,丁海山幻化多泰山东海自是毫无脾气。
丁海山心知不妙,赶紧后退一步,想要摆脱顾子倾的束缚。
顾子倾哪里能让丁海山如愿以偿?彼退我进,顾子倾脚步轻移,扬手便是一甩,只见那虚空中的泰山东海,硬生生的被顾子倾给拖动,在空中兜了个圈,就像两个诺大的球儿一般,竟然向着丁海山反砸回来。
众人看得叹为观止,太极的“借力打力”在这一刻,被顾子倾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易亦是心折,是啊,所谓“还”,当然是如顾子倾一般,原原本本的将“借”的东西归还给主人,才能被称做“还”啊,像前日与清虚的比试,清虚先行将李易的道术化成阴阳二气吸收,再反转于李易之身,那样怎么能叫做“还”呢?
望着虚空中那黑压压的大山和绿沉沉的海山,丁海山脸色大变,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这会儿丁海山终于知道前几场比试时,对手的感觉了。
丁海山大喝一声,将斧头迎着那高山大海直抛而去,斧头上一阵阵青幽的光芒四射,满天席地而起,堪堪抵住那即将临近的高山大海。
“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四散飞扬,在演武场上回旋激荡,染得尘土四起。
那高山大海本就是丁海山全力使出,这会又被顾子倾以法力加强,顿时才一接触间,就让丁海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丁海山一声闷哼,身子随着那汹汹来势连连后退,“咔嚓”……丁海山双手举天身子后仰,两脚竟然在地上生生的拖出来两条槽迹来。
眼看就要到达演武场边缘即将落败,丁海山仰天一声狂吼,双脚用力往地上一插,那被龙虎山诸多先辈以道法加持防护的青石地板楞是被丁海山双脚直接踩进去了一尺有余,而丁海山也借此之力,终于将身子给定住不再后退。
丁海山伸手往胸口一拍,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喷在那虚空中的斧头之上,那斧头受得鲜血一激,原本还奄奄一息的样子,登时又是生龙活虎,斧身暴涨几欲亘贯天地之间,迎着那当面而来的高山大海直接劈去。
“轰”……以泰山之峻,以东海之倾,也当不得这一斧之威,一道道闪电伴随着一声声雷鸣中,高山大海被劈得烟消云散。
阳光照射下来,一切似乎都回复了平静,除了众人的心潮澎湃。
顾子倾还是如先前一般,一席淡黄长裙,如一朵寒梅,静静的伫立着绽放在那演武场中央,云淡风轻间,仿佛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反观丁海山则不然,丁海山口角尚在流着鲜血,披头散发着双脚插地,身前被拖出两条深深的痕迹,直有三丈长短,让人触目惊心不已,而丁海山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几成布条褴褛在风中摇摇摆摆,现出里面的虬肌来,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
一七零 海山终败(中)
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丁海山以斧头支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出来,只见丁海山双脚自膝盖以下,竟然血肉模糊,实在骇人之至。
“痛快,痛快,今日之战实在痛快之至,贫道如今方知比试的痛快!”众人只当丁海山会就此下场认输,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丁海山竟然仰天长笑,笑声中豪情满怀,丝毫不已自身的狼狈为意。
“顾姑娘,本来贫道输了一招,应该就此认输,不过今日贫道与姑娘一战,实在酣畅淋漓,贫道实在是欲罢不能。”丁海山望着对面的顾子倾,道:“贫道这里还有一招,乃是云山派郭道长与李道兄帮忙研创完善,比试至今尚未使用出来,还请姑娘指正一番。”
顾子倾自无不可,再说丁海山虽输得一招,可毕竟没有被打出演武场,又或者昏迷不醒,丁海山不主动认输的话,比试当然要继续下去。
顾子倾神情微微一凛,方才的移山倒海两招威力便已如此庞大,剩下的那一招肯定更是丁海山压箱底的绝招了,更何况还是云山派的郭不守与李易帮忙研创完善的一招?
到得现在,顾子倾觉得对于云山派的师徒两人,无论自己怎么高估都不过分。
“咔嚓”……身上的烂布衫实在碍事,丁海山一把就扯掉扔在地上,露出上半身那精壮的身材来,其上有伤疤累累,自是丁海山在东海山上砍柴时,与虎狼等猛兽相搏斗的痕迹。
丁海山双手将着斧头高高举起做势欲劈,口中一字一顿声若洪钟,响彻在天地之间:“天地不仁,我欲破……天!”
正是丁海山才学会不久的一招“破天”。
丁海山身上传来一阵阵“噼啪”的骨骼磨合声音,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鼓胀起来,不过转眼间,丁海山原本已经高大威猛的身形更是暴涨起来,而丁海山手上的斧头,有一团团的青光缭绕,在那青光中间,竟隐隐传来鬼哭神嚎的声音。
一众观战的人员直看得目瞪口呆,修真界素来有“炼体”和“炼心”之说,道教更讲求的是“炼心”,因此,道教各门派中虽有“炼体”之术,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强身健体,哪里像丁海山这般,将一身的骨骼肌肉都能练得成倍增长?
大家想想看,修真之人哪个不希望自己看起来仙风道骨,别人一见之下就尊称一声“仙长”?像丁海山这样的肌肉男,要如何处之?
虽在参与“破天”的创建完善过程中,曾与丁海山的“破天”对战过多场,可是此时亲眼见得丁海山施展开来,李易心中还是震撼不已,情不自禁的就在口中念道:“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一旁的静璇接着念道:“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没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顿时会心一笑,想着虽有数年的时光不见,可李易(静璇)还是原来的那个李易(静璇),两人间的友情与默契,并不会因为时光冉冉而流逝。
这样的感觉真好!
一旁的苏泽年纪尚幼,只觉得师傅与静璇之间的互动好生温馨,让人好生羡慕,而另一旁的郭不守却是手捊胡须面带微微笑意,徒儿真是深得为师昔年之风啊,在江湖上走一趟,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嗯,还是贫道这些年来教得好,当然,徒儿自己本身的资质也是有的!不过希望徒儿与这些女孩子们的结局,可不要像为师才好。
唉……想起自己的事情,郭不守忽然满怀忧郁,望着北方天空中的那片灿烂云霞,在心间重重的叹息一口。
李易与静璇所念之诗乃是晋陶渊明的《读山海经》组诗十三首中的第十首,讲了两个故事:精卫填海,刑天舞干戚。上古奇书《山海经海外西经》记载: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阳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刑天便是被砍了脑袋,也要战斗,在老百姓们的心目中,刑天一直上古战神。今日丁海山怒吼苍天舞弄斧头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上古战神刑天。
丁海山此刻就是一个为着战斗而生的战士,在他的眼中心中,只有自己的斧头,与斧头所要面对的敌人。丁海山双手抡起斧头,大喝一声双脚一蹬,竟然化作一道长虹,斧光霍霍向着顾子倾直接劈砍过去。
围观众人一阵惊呼,既为丁海山的战斗方式,也仿佛是在提醒顾子倾千万要注意。
虽说天道不全,可是修真者们在修行的过程中,总是要尽量的追求完美,修真者对待自己的身体更是如此,生怕因为身体的残缺而导致真气在身体内的运行不能完成大周天圆满。所以修真者们之间的争斗注定是道术与法宝的争斗,尽量避免身体接触,哪里像丁海山这般的以身作则,拿命去拼?
开什么玩笑,对方手中拿的是寻常法宝还好,对方若是拿个非常了得的法宝,一下子将你的肉身打个稀巴烂,那你以后还怎么玩?
齐天大圣孙悟空的肉身能七十二变,幻化无穷,够厉害吧,可是唐僧只要念念经动动嘴皮子,孙悟空还不是乖乖的俯首称臣,保得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处取得西经。
按照儒教的说法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辈修真者,哪怕是动手,也要多动脑子。
丁海山突的化身为器,果然打了顾子倾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顾子倾何等人物?自是临危不乱,顾子倾娇喝一声,双手将真武剑急速转动如同一架风车,真武剑上一道道黑白光芒迸射出来,形成一道太极巨网,向着丁海山与着他手中的斧头当头兜去。
若是不出意外,丁海山和着他的斧头,就像先前丁海山劈出的高山大海一般,再难逃脱太极的束缚。
众人连连点头,武当派顾子倾,果然名不虚传。一些门派中师长们借此机会教导着后辈:在人族修真界以肉身强攻对方的炼体者少,可是在南疆群山中的魔族与在北疆莽原中的妖族修真者中,因为自身血缘的关系,炼体者比比皆是。我辈人族修真者日后行走江湖,指不定哪天就会碰上一个炼体者,到时候可别乱了手脚。
对待炼体者,就是要像顾子倾对付丁海山一般,让他近不了身,若是近不了身,他的身体即便再强悍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活靶子罢了。
众前辈们讲得头头是道,众弟子们听得深有感触!
听得广场上的窃窃私语,李易心中暗暗发笑:若是丁海山的“破天”这么好对付,那还用得着师傅与小道我去研创完善?李易凝眉静观,想要看着顾子倾如何应付丁海山接下来的杀招。
就在众人大发感触间,演武场上的形式又有变化,眼看顾子倾的太极就要将丁海山给束缚上,丁海山大喝一声,手中斧头一划……“嗤”的一声宛若布匹被撕开,太极竟然轻而易举的被丁海山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而丁海山的身子,直接就从那道口子里钻了过来,速度一点也没有放慢。
先天宝贝之威,竟然如此强悍。
广场上刚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前辈们一下子就变得目瞪口呆,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毕竟大家都只是听说过先天之物,谁也没有见识过,谁知道以武当派太极的防守之能,竟然也是镇压不住?
别说那些没有见识过丁海山斧头的前辈们,就是云山派的郭不守和李易,也没料到丁海山的斧头是如此锋利呢?李易只是想丁海山或许能冲破顾子倾的太极,没想到却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顾子倾的太极的确了得,可顾子倾并没有飞升成仙,其施展的太极终究还是后天太极,后天太极对上先天宝贝,是要吃亏的。
李易又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对手赵存真,施展的也是全真派先天罡气,号称无坚不摧,不过前些年自己在衡阳石鼓书院与全真派的道常道灵激斗时,他们施展的先天火罡与先天风罡并没有丁海山的斧头这般推枯拉朽啊,否则自己与苏媚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哦,对了,全真派的先天罡气虽然号称先天,可终究是采集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气,通过特殊的道术加持凝结而成,不过是伪先天罢了,其本质上还是后天,真正的先天之气在封神大战中,随着天地三界的四分五裂,清气上升,早就全部逃逸到天外天去了。
明白了这点,李易顿时信心大增,心中的许多阴霾一扫而空。
顾子倾显然也没有料到丁海山会这么轻易的突破自己太极的防守,当真是自己施展太极以来的头一遭,此刻,顾子倾那俏丽的脸庞终于色变。
“锵”……顾子倾当机立断,真武宝剑已然出鞘。
………………
一七一 海山终败(下)
“锵”……顾子倾当机立断,真武宝剑已然出鞘。
上次与龙门派李观的笔试中,真武剑虽已出鞘一次,不过大家都知道,那是真武剑对李观手中西行剑的礼遇,而今日不同,顾子倾手中的真武宝剑乃是主动出鞘……丁海山的斧头让真武剑必须出鞘应对。
眼见丁海山的斧头就要劈上顾子倾,众人几乎都不敢睁开眼睛继续看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子倾手中的真武剑一抖挽出一道圆形剑花,继而剑尖一甩,从那圆形剑花中心刺了过去,“锵”……一声金铁交鸣,真武剑尖直接点在丁海山的斧身之上。
顾子倾借此之力身形一错,衣袂飘飘间凌空飞升而起,顿时便脱离了丁海山斧头气机的索引,总算逃出生天。不过先天之斧如何了得?但见顾子倾额角的一缕秀发悄然而断,随着顾子倾身形的腾空,静静的飘零下来。
丁海山的斧头被顾子倾的真武宝剑一点,顿时便偏了方向,“轰”……斧头披在演武场上,发出巨大的爆炸雷鸣之声,飞沙走石溅射而起,如炮弹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疾飞而去,台下的诸多观战人员顿时一阵手忙脚乱,一个个的赶忙施法,好不至于被那些石头砸中。
待得尘埃落定,众人抬眼向着演武场看去,只见丁海山身前所在,一条深深的沟壑蔓延,诺大的演武场竟然被丁海山用斧头直接给劈开成了两半。
先天之威,竟然强悍至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些人望着丁海山手中斧头的眼神都变了!
以丁海山没有突破生死玄关的修为,是绝对劈不开龙虎山上经过诸多天师派前辈以道法加持保护的演武场,这样的结果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丁海山所言非虚,他手中的斧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先天神物。
前文说过,先天之气在商末周初的封神大战后,基本上全部逃逸到三十六重天宫里面去了,即便是那些寻常的封神大战中留下的宝贝,其上所蕴含的先天之灵也随着岁月的流逝,风吹日晒的侵袭,而慢慢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道祖鸿钧的天道总是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比如先天之气在世间还是有一些的,那就是修真界众所皆知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洞天福地是一个笼统的称呼,真正起作用的也许不过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修真界将之称为“眼”,寻常人根本就无从感应。
比如云山派所在的云山号称修真界第六十九福地,有大小山峰连绵不绝七十二座,占地数百里方圆,归根结底也就云梦别院内的那一块云梦石罢了。
而那些封神大战中留下的先天宝贝,如果恰好被留在洞天福地的“眼”上,那么宝贝上蕴含的先天之灵有了“眼”的滋润,便不会流失,反而更加的凝练宝贝。
这等情况何其少有,怕是大海捞针也要比寻找先天宝贝更容易些,修真界早就放弃了去寻找先天宝贝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是,今日大家竟然能亲眼所见先天宝贝的横空出世,大家的心能不火热么?旁的好处暂且不说,君不见,若不是顾子倾反应神速,顾子倾恐怕就要成为修真界里的第一个,第一个突破生死玄关的修真者在正面战场上,被一个尚未突破生死玄关的修真者一劈两半。
“好”……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了一声好,紧接着众人齐齐叫好,也不知识为丁海山的凶悍,还是为顾子倾的机敏。
唯有东道主天师派诸人哭笑不得,唉……大比试至今,演武场就被丁海山的斧头给劈坏了两次,上次才不过是劈开一角,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修好,今日的这演武场,没有异味突破生死玄关的高人经过数十天的时间,怕是根本就难以复原。
………………
顾子倾立在虚空之中,看着眼前飘落的那一缕秀发,心中亦是一阵后怕,暗道丁海山手中的斧头无往而不利,自己若再继续被动防守下去,恐是同样结局。
武当派太极诀以其防守而闻名于修真界,孰不知攻防本是一体,太极诀寓攻于守,攻守本就平衡。
顾子倾凭虚临风,衣袂飘飘间直若九天玄女下得瑶台,不沾得一丝凡尘俗世的烟火之气,又如同空谷清净处的那一株幽兰,不与百花争艳,不与蜂蝶为伍,静静的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顾子倾终于开始动作,一手捏了个指诀,一手将着真武宝剑在虚空中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动作是那般的轻柔舒展,身形是那般的婀娜多姿,顾子倾仿佛不是在进行着一场重要的比试,反而像一时在跳着一阙优美的舞蹈。
前来观看大比试的终以年轻人居多,这一刻大家屏住呼吸,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顾子倾,似乎要将顾子倾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映入脑海之中。
全真派赵存真也在此列,看着顾子倾那婀娜的身影,赵存真脑海中浮想联翩:如此倾国倾城,世间独秀,才是我赵存真的最佳道侣人选啊,当然,也只有我赵存真,才配得上这般的人物。如果是我赵存真与顾子倾一起站在决赛的演武场上,那又是何等的一段修真界的佳话?
不过,想要在决赛中与顾子倾相会,首先要打败的,便是那极度让人生厌的云山派李易,等过了几天上午的比试,怕是修真界再无云山派李易这号人物了吧,赵存真感受着怀中烈火珠的灼热,心中一声冷哼!
李易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又被赵存真给恨上了,当然知道了也无所谓,此刻李易见得顾子倾的样子,笑着与身旁的静璇道:“丁道友不能一招制敌,恐怕有大麻烦了。”
静璇闻言,点点头没有说话。
以静璇的修为,自在丁海山全力出手之际,看出了丁海山修为的深浅,先前顾子倾被丁海山手中的先天宝贝打了个出其不意,此时顾子倾已有准备,丁海山再想故伎重演,肯定是很困难的。
随着顾子倾的出手,从顾子倾手中的真武宝剑上逸出一个又一个黑白相间的太极图案,太极图案四平八稳源源不断如水流般的向着丁海山奔涌而去。
与此同时,丁海山也有动作,眼见那太极就要临诸于身,丁海山运起真气大喝一声:“开得正好!”喝罢,丁海山提起斧头,不退反进,迎着那眼前的太极直劈而去。
“嗤”……仗着先天斧头的神威,当先的太极立刻被划成两半,然而还不等那被划成两半的太极消散,旁边的太极立即就补上了方才的缺口。
抽刀断水水更流!太极包罗万象无处不在,先天斧头虽然神奇,可是能阻得了天地乾坤的变幻莫测么?就是李易的方,对上清虚的圆,先前也是吃了个暗亏,最后不得不给清虚的圆留下一道变化的生机。
丁海山虬肌健硕,且战且进,一边运起斧头劈砍着周围的太极,一边见缝插针般的向着顾子倾所在直杀过去。
顾子倾似乎并未瞧见丁海山的存在,只自顾自的以着手中的真武宝剑在虚空中继续划着圈儿,到得后来,顾子倾干脆闭上眼睛,像湖边的一只美丽的天鹅,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场优美的舞蹈中。
丁海山便是那伴舞的人儿,口中不停的呼喝声,那是两人舞蹈的节拍。
这一场比试,是法宝与修为的比拼,是力量与精神的冲突。到底是丁海山仗着法宝的力量占优,还是顾子倾终究以精神的修为获胜。
众人看得惊心动魄之余,又觉得分外的美感,心中纷纷感叹此行不虚,原来以为丁海山与顾子倾的比试会是一场一边倒的结局,然而现在看来,怕是道教大比试至今,以这一场比试最为精彩。
丁海山被连绵不绝的太极包围着,不停的重复着劈砍的动作,如同一台机器一般,然而越是往前走,丁海山遇到的阻力就越大,到得后来,丁海山连呼吸都觉得慢慢的困难起来。
先天斧头威力是大,可是这么久连续的劈砍,得耗费多少力气?也幸亏丁海山樵夫出身,本身力气远大于常人,而丁海山的修行功法又特别注重于炼体,所以丁海山才能支撑到现在,换做旁人,几斧头下去,怕是没砍着对手,自己的手臂就先折了。
然而丁海山毕竟没有打通生死玄关,肉身就算在强悍,也是有限度的,丁海山此刻满脸涨得通红,几乎是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丁海山完全是以自己的大毅力在强撑着战斗,每一斧头劈下,依旧是那么的虎虎生威!
“噗”……就在丁海山又往前走得一步,来到顾子倾身前一丈处的时候,太极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丁海山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曲几乎跪倒,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
一七二 谁是冠军
“嗷”……虽然一大口鲜血吐出,然而丁海山终究不肯屈服,再次大喝一声,双脚复又站直,双手举起斧头继续厮杀。
就是这一声嚎叫,竟让丁海山七窍流血,模样显得格外狰狞。
那边顾子倾身形微微一顿,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初,在相持如此之久后,太极的打持久战优势,与顾子倾突破生死玄关体内阴阳二气相合连绵不绝的优势终于显露出来。
众人都看出丁海山的不对劲来,再如此下去,丁海山怕是要力竭而亡,不过这是在比试中,丁海山自己不叫停认输,谁能替他做主?
那边顾子倾也是感觉出来,丁海山虽然还在继续厮杀,可是丁海山给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小,顾子倾疑惑着向着丁海山望去,顿时被丁海山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如此人物,简直是为战斗而生啊!不过此乃比试,又何须如此?
云山派的师徒两在给丁海山创研完善他那一招“破天”的时候,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竟然这般的疯狂?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顾子倾怕丁海山会出问题,可是收手的话,万一丁海山手中的先天斧头突然暴起怎么办?顾子倾下意识的抬眼向着李易望去,丁海山说“破天”乃是李易师徒两帮忙创研完善,李易定然了解丁海山此时的情况。
台下观战的李易见得丁海山如此不死不休的打法,亦是苦笑不已,对,这就是“破天”的真谛:破天一出,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这是当初郭不守与李易在帮丁海山完善“破天”这一终极杀招时,为丁海山所做的设计,唯有如此,才能发挥出破天的最大威力。
没有看淡生死的勇气,如何能与老天相斗,将苍天破开?君不见,战神刑天欲与天斗,便是脑袋被砍,只要灵魂还在,那也要继续抗争。
眼见顾子倾向着自己望来,李易看着演武场上状若疯虎的丁海山,心中叹息一声,向着顾子倾点点头:丁海山如果突破了生死玄关,仗着手中先天斧头的厉害,未必就不能胜过顾子倾,不过眼下,还差的远,能够打到如此境地,丁海山已经是很不错了。
李易又想起当初护送苏媚回青丘山时,在青丘山上与水神天吴的一战,那一场战斗中,自己也是与现状的丁海山一样,打到后来,不死不休。
或许,自己与丁海山身上,都流淌着一个叫做“战斗”的血液吧!
怕是经此一役,丁海山定会元气大伤,没有数天难以恢复,不过祸兮福之所倚,因为这一次极大的发挥出了潜能的缘故,丁海山若是复原以后,修为也定是突飞猛进。
顾子倾李易两人担心丁海山的情况,自是不会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倒是一旁观战的诸人见得两人间的互动,心中略略诧异:世传武当派顾子倾清高冷漠,怎么会与云山派的李易眉来眼去的。
武当派小师妹一会儿看看顾子倾,一会儿又看看李易,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映月师太默默的在心中念了声道号,似面无表情。
南无阿弥陀佛!李易身旁的静璇女尼亦在心中默默的念一声佛号,幽幽想到:李易道友的心思,真实玲珑透彻啊!
全真派赵存真再一次恨得牙齿痒痒:哼,奸滑的云山派小淫贼,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顾子倾见得李易点头,知道丁海山此刻虽然看起来吓人,可是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为继了,于是放心下来,顾子倾慢慢的收回法力之余,一手捏一个指诀,口中娇喝道:“缚,急急如律令,疾!”
一道丹砂黄符从顾子倾的指尖飞出,突然“蓬”的化作一团青烟,青烟袅袅间凝聚成形,赫然是一根黑白相间的绳子。
顾子倾伸手一挥,绳子“嗖”的一声向着丁海山疾飞而去,痴狂状态下的丁海山如何可挡?顿时就被捆得个严严实实。“砰”的一声,丁海山手中的斧头倒悬于地,丁海山也是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顾子倾婀娜的身影从虚空中缓缓飞下,复又伸手一招,将捆在丁海山身上的绳索收去,然后立在场地中央,面上颜色不改,静静等候着丁海山的清醒。
胜负已分,比试终于结束!
如此一场精彩的比试,围观的群众怎能不拍手称好,一些好事者甚至在高声叫喊着顾子倾冠军。以顾子倾的人气,若选手们不是进行比试而是投票的话,那肯定是毫无悬念的冠军,其他人连边都沾不上。
丁海山终于清醒了些,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着眼前的情况,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多谢道友手下留情!”丁海山以斧头支撑着身子强站起来,向着顾子倾行礼道。
顾子倾还了一礼:“道友修为之高,贫道也是极为佩服。贫道方才也是全力以赴,实在侥幸之至。”
“顾道友,你的修为我是很佩服的,不过要说就此获得冠军,那倒未必!”战事已毕,丁海山强撑着身子就要下台而去,却是听见场下此起彼伏的冠军呼喊声,丁海山微微皱起眉头,转过头来望着顾子倾,道:“依贫道看来,此次道教大比试,还是李道友获得冠军的希望更大些!”
台下的李易听得丁海山之言,登时哭笑不得,这个丁海山,简直是吃饱了撑着,赤果果的帮自己拉仇恨啊!
顾子倾知道丁海山乃是赤诚之人,自不以丁海山言语里的冒犯为意,顾子倾转过头去望了眼李易,只见李易一脸郁闷的站在那里发愣。
原来,你也有这般时候啊,贫道还以为你万事皆不滞留于心呢?顾子倾望着丁海山微微一笑:“李道友的修为,贫道也是很佩服的!”心中却道,李道友,贫道期待着与你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中,正式做过一场呢?
顾子倾又见丁海山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间,痛得龇牙咧嘴,遂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又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递与丁海山:“道友身体可是无碍?贫道这里有一颗师门炼制的玄武丸,道友可就此吞服。”
那小黑丸看起来很不起眼,没想到居然是武当派的秘制灵药玄武丸?李易听得顾子倾之言一愣:丁海山这愣小子还真是好运,有了这玄武丸的帮助,原本需要数日才能复原的丁海山怕是用不着两天就可以完好如初,并且修为更加精进。
相传玄武丸乃是采用玄龟之壳与灵蛇之胆炼制,并因此而得名,玄武丸固本培元内外皆治,虽比不得少林寺“大还丹”,天师派“龙虎丹”,罗浮派“昊元金丹”那等三大灵丹妙药有名,却也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宝物。
丁海山正在为着一身的内外之伤而发愁呢?可怜堂堂道教东海派丁海山大掌门本是樵夫出身,日日上山砍柴为生,哪里有余钱去看医生?
丁海山久处东海偏僻小镇,哪里听说过玄武丸的珍贵?闻言自是大喜,自然也不会推辞,道:“如此贫道就多谢道友了。”说罢,丁海山从顾子倾手中捏起玄武丸,一口就吞下肚子。
玄武丸入口即化,才下肚子丁海山便觉得一股温暖之气从丹田中缓缓升起,散漫于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舒服,原本身上的伤痛顿时就慢慢的消退了。
当真是立竿见影!丁海山连声大叫:“好药!好药!”赶忙运功消化着药力。
师门秘药当然是好药,顾子倾见得丁海山的样子,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走下台来,上时如雨露出尘,下时若静花照水。
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第一场八强进四的比试就此结束,武当派顾子倾战胜东海派丁海山,正式进入四强。
………………
在武当派顾子倾与东海派丁海山的比试之后,便是全真派赵存真与云山派李易的比试。围观者皆是精神一振:本轮比试的重头戏终于到来,一个个的簇拥着向着赵存真与李易所在的比试台走去。
赵存真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眼睛望向李易,里面的挑衅意味不言而喻:小子,待会我要你好看。
李易懒得理他,只抬起头向着那浩瀚的天空望去,天空中艳阳高悬,云淡风轻,偶尔有几只小鸟掠过,投身于山间那青翠的树林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迹。
李易深深的呼吸一口:该来的总会要来,今日,便让自己和赵存真,做一个了断吧!
一旁,郭不守,苏泽,静璇都在安静的等待着,望向李易的目光中,全尽是关切,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李易向着大家点点头,衣袖一拂,昂首阔步的往着自己的演武场走去,大家赶忙跟上。
郭不守少不得要在心中腹诽:这臭小子,不仅抢了为师的位子,还抢了为师的派头!若不是看在你就要比试的份上,为师定要好好教育你一番!
………………
感谢道友们的支持!
一七三 铁剑无锋
云山派一行人姗姗来迟,等李易到得演武场的时候,演武场下已经是人山人海,如今还在龙虎山上的各门派精英,基本上都来了。
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全真派,一个是厚积薄发的云山派,修真界两位天资高绝的门下弟子,牵扯着师门数十年的恩怨以及道教未来几十年的走向,中间又有倾城倾国佳人的情缘纠缠,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赵存真与李易的这一场比试都是话题性十足,想不火爆都不行啊!
全真派赵存真已经站在台上,赵存真个子高大相貌英俊,手持伏阳宝剑,着九宫八卦道袍,身为全真派掌教大弟子的他修为亦是十分高强,不得不说,赵存真的确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年轻才俊。
全真派一系的众多围观者皆是在为赵存真叫好,许多门派的年轻女弟子更是看得双眼一翦秋水。
赵存真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微闭着眼睛感受众人的欢呼:如我这般的人物,天生就注定是修真界这片舞台的主角,什么云山派李易,今天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吧!
李易终于上得台来,向着台下人群们一拱手,示意抱歉,让大家久等。
其实李易来的也不算晚,是围观的群众们来得早了,李易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偏生就是这做做样子,让大家对李易颇为好感,于是也有一些与全真派不大对付的门派弟子,在为着李易叫好。
赵存真看着李易与场下的互动,心中闪过一丝不屑,道:“阁下好大的架子,居然让贫道久等!”按照大比试规矩,全真派排名在云山派之前,应该是李易先上台,赵存真乘机发难。
“阁下若是觉得不爽,大可先下台去,等会再上来,如此就是贫道在等候阁下了!”李易直接争锋相对,语气平淡却是寸土不让。
想打嘴仗,谁怕谁?
台下观战的人员好不兴奋,大家是唯恐天下不乱……反正事不关己,你等吵得越凶越好。如今还没比试,赵存真与李易两人之间就如此的剑拔弩张,等会打起来还得了?
赵存真自不可能先下台去然后再上,顿时哑口无言,冷哼一声道:“奸猾之辈徒承口舌之利而!”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李易耷耷肩懒得理会。
………………
“顾师姐,你说全真派的赵存真和云山派的李易谁更好一些呢?”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看着台上的赵存真与李易,口里却在和着一旁的顾子倾嘀嘀咕咕。
顾子倾白了林雪宜一眼,怎么问起这个来,要说修为谁高倒无妨,可要说谁更好,该怎么回答?顾子倾随口反问道说:“林师妹,你觉得呢?”
林雪宜还当真的掰起小指头,比起赵存真与李易的好处来:“要说英俊吗?还是算全真派赵存真;要论身份嘛,一个是全真派掌教大弟子,一个是云山派掌门大弟子,原本也相差不了多少,可是全真派如今名声要比云山派响亮得太多,应该算是赵存真更胜一筹;要说修为嘛,要等两人接下来的比试过后才分得清楚,姑且给两人计个平手吧,如此说来,赵存真可是两胜一平啊……”
李易在赵存真面前会如此不堪,我怎么觉得李易挺不错的?顾子倾皱了皱眉头:“难道李易就没有什么优点吗?”
“要说优点嘛,我想想看,李易优点是有,可是在赵存真面前,那些优点都不算什么优点啊!”林雪宜说得煞有其事:“真要找一个优点的话,我觉得和李易相处要比和赵存真相处更觉得舒服一些,赵存真太骄傲了,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李易,经过上次与清虚师兄的比试就可以看出,有时候他自己吃点亏,也肯为别人着想。虽然李易在上山的时候得罪过我,可我现在也不怪他啊,顾师姐你说是不是?”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顾子倾有些无语,向着演武场上的赵存真李易两人望去:赵存真站在那里仪表不凡,将周围的环境都给盖了下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存托赵存真而存在一般;而李易站在那里粗一看好像不甚起眼,然而仔细琢磨,才知道李易将自己的一切溶于周围的环境之中,既不特别强调自己,也不忽略自己。
这些,正是自己的感觉:或许如小师妹所说的一样,赵存真太过耀眼,让别人屈从于他,相比而言,与李易相处要觉得轻松舒服很多。
“顾师姐,其实我和你说,你要是选择了云山派李易,我是很支持的。”顾子倾正在沉思着,林雪宜忽凑近顾子倾的耳旁,悄悄的与顾子倾说道。
顾子倾惊了一条,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嗔骂道:“师妹,你都在胡说什么啊,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林雪宜撇了撇嘴,心中却道:顾师姐还说我在胡说,你看你被我说中了心思,连耳朵尖都羞红了。
………………
赵存真李易两人相互看不顺眼,比试前相互的行礼也是草草了之,赵存真从背后抽出伏阳宝剑,遥遥指向李易,冷冷道:“伏阳剑,长三尺三寸,重九斤九两,本门第二代祖师爷丹阳子真人采首阳山之铜炼制,李易,今日你能败在此等宝剑之下,实是你的荣幸。”
赵存真宝剑出鞘,于是大家都将目光投向李易,要知道李易身上虽然背了把铁剑,可是前几轮比试中李易并没有以铁剑迎敌,而是一直使用合纵门的刺股锥,直到上一轮对阵武当派清虚,李易才加上了法家的无量尺。这一次呢?李易是继续以刺股锥与无量尺应战,还是使用铁剑?
李易没有让大家等待,伸手从背后缓缓抽出铁剑。
“锵”……众人的眼神似乎都被李易抽出铁剑时的那道金铁交鸣声给吸引住了,如此场合李易终于使用了铁剑,难道这铁剑是比刺股锥无量尺还要了得的宝贝么?
云山派的云梦剑与武当派的真武剑在修真界齐名,按说有李易这么出色的弟子,郭不守早该将云梦剑传给李易了,可是云梦剑还是好端端的背在郭不守身上,于是大家就猜测,李易身上的铁剑可能是堪比云梦剑的存在。
考虑到李易手中层出不穷的宝贝,大家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在见得李易手中的铁剑后,众人大为失望:这铁剑看起来就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啊,难道铁剑中另藏我等看不出来的玄机?
武当派诸人也在翘首以盼,小师妹林雪宜撇撇嘴,道:“顾师姐,李易手中的铁剑很是普通啊,我们武当山下的铁匠铺有的是,亏他还像个宝贝一样藏着掖着,生怕大家看去了的样子?”
顾子倾心道:李易倒不是藏着掖着,李易前几轮是因为要临阵教徒,所以才没使用铁剑,不过这铁剑,的确是一把比较普通的铁剑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众人猜想,李易将铁剑横拦于胸,朗声道:“铁剑,长三尺重九斤,并未开刃,云山脚下铁匠铺王麻子所锻,家师五钱银子所购。”
数年以前在石鼓书院李易以铁剑对阵岳麓书院君不弃的三达剑,李易因不知铁剑长短重量,被岳麓书院诸人认为是大侮辱,有鉴于此,李易在回到云山后特意将铁剑量长短称重量,没想到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众人听得李易对铁剑的介绍,顿时像炸开了的马蜂窝,一个个的哈哈大笑,你就拿着这么一把铁剑来堂而皇之的做介绍,你小子是特意来搞笑的吧,好吧,你成功了。
原来你前几场比试不是不想用铁剑,而是你的铁剑实在拿不出手啊,想来也是,比起合纵门刺股锥与法家无量尺那等灵宝而言,铁剑真的就是个渣啊,不对,渣都算不上。
如此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李易自不能说假话,李易待会若是仗着铁剑的神奇而获胜,那么李易在修真界的名声就算是坏了,以后都不要抬起头做人。
“这个……哈哈,原来就是这样一把五钱银子买的铁剑啊,我就说武当派山脚下的铁匠铺里多的是,我的眼光还真好啊!”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笑得直捂肚子喊痛:“亏李易还这么一本正经的介绍,呃……云山派得有多穷啊,才给他们的掌门大弟子使用这么一把铁剑!”
顾子倾看着台上李易的样子不禁莞尔,李易行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啊!
静璇是知道李易铁剑的,然而这会见得李易如此介绍,亦是春风拂面,伸手掩嘴而笑,南无阿弥陀佛,为什么每每遇见李道友,总是让人心中愉悦呢?
林雪宜说得不错,堂堂云山派掌门大弟子,就用一把五钱银子买来的小村庄铁匠铺里无名铁匠打造出来的寻常铁剑?云山派这是在造孽啊!昔日繁华一时的云山派,就被当代掌门郭不守给经营成了这样?还是说,郭不守实在吝啬,一毛不拔得连一两银子都不想给唯一的徒弟花,想来还是后一种可能性居大,否则,郭不守为什么不将云梦剑传给徒弟?
………………
一七四 剑因人名
大家笑话之余,齐齐将眼光向着云山派当代掌门人郭不守投去,有嘲笑,有不解,有鄙夷……一时间,郭道长几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么多的目光,实在太寒碜,站在郭不守身边的丁海山、苏泽赶忙望旁边走开,就是静璇,也在悄悄的挪动着脚步。唯恐离得郭不守太近,被大家的目光给误伤。
旁人可以走开,然而郭不守总不能连着椅子一起搬开吧,郭道长此刻的心中那是无数头神兽在奔涌而过啊,直踏得郭道长欲哭无泪:李易这臭小子,是专门来给为师丢脸的吧,真是浪费了昨天晚上的一顿好酒好菜啊,早知道这样,活该饿死他。
臭小子,为师当初去王麻子那里取铁剑时,的确是花了五钱银子,可那五钱银子是用来买下酒的花生米好不?要这么算的话,为师还花了一潭珍藏多年的美酒呢?
不过这时候想什么都晚了,面对着千夫所指的眼光,饶是以郭道长的见识修为,也是受不住,干脆宣一声道号,闭目养神。
唉……眼不见为净,要不是贫道只有这么一个徒儿,以后云山派的发扬光大还要靠他,贫道真想一走了之,与他断绝师徒关系啊!
………………
李易对铁剑的介绍,让赵存真气得满脸铁青。
赵存真可不认为李易手中真的是把普通的铁剑,只当李易乃是故意出言羞辱自己以及自己手中的伏阳宝剑:将一把山野村夫锻造的五钱银子铁剑与全真派二代祖师爷采首阳山之铜炼制的宝剑相提并论,这不是羞辱还是什么?
“哼!奸猾之徒目中无人,羞辱我等道教前辈丹阳子真人!”赵存真恨恨道:“李易你真当我道教无人么?”
赵存真话中有话,看似受到羞辱口不择言,实则祸心暗藏,李易可不能上了赵存真的当,目中无人,羞辱道教前辈当道教无人这等词语,不是李易可以承受的。
更何况,丹阳子真人马钰身为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的开山大弟子,全真七子之首,在华夏道教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李易虽与全真派不对付,然而并不会恨屋及乌,对于全真派的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以及第二代祖师爷马钰真人,还是很佩服的。
马钰,世称丹阳真人,性子谦和大度,继承王重阳真人“内丹道”理论,以清静无为而定全真派修炼风貌,以心合性,以神气释性命而终以静净无为为道统,著《神光璨》、《洞玄金玉集》等道教经典,有全真一系遇仙派继承其道统。
王重阳真人在飞升之际,曾有言道:丹阳(马钰)已得道,长真(谭处端)已知道。吾无虑矣!长生(刘处玄)、长春(丘处机)则犹未也,长春所学一听丹阳,命长真当管长生。
由此可见,虽然后世“全真七子”中以长春子丘处机名气最大,不过在他们师傅王重阳真人的眼中,继承其道统的还是丹阳子马钰。
只是李易有些奇怪,王重阳真人,马钰真人的全真“静净敬”之道,到了如今道玄等人的手中,怎么就变得这么偏激了?不过想着全真派在历史上被西域佛教密宗的屈辱过程,好像也不难理解。
“云山脚下王铁匠也好,全真派二祖丹阳子真人也罢!”李易并不理会赵存真的发怒,注视着手中铁剑仿佛在看着一位相处多年的老朋友,李易抬起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广场上那些嘲笑自己的人听:“自古以来成事者,非是人仗剑名,而是剑因人名!”
自古以来成事者,非是人仗剑名,而是剑因人名!
是啊,修真界自古至今,绝世之才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可曾听说有哪一位人物仗着前人的宝物而名垂千古?即便是如今的修真界,许多门派的弟子以先辈的宝物而成名,可是在得道之后,照样还是要炼化出自己的宝物,而仗之行走天涯。
就拿赵存真手上的伏阳剑来说,锻剑的材料为人族发源地首阳山之铜,首阳山之铜的确难得,可是也仅仅是难得而已,修真界还有多少件宝贝是首阳山之铜锻炼的,为何没有伏阳剑有名?原因无他,伏阳剑乃是丹阳子马钰真人的宝剑而已。
李易不是拿云山脚下的王铁匠来与丹阳子相比,而是拿自己和丹阳子相比,今日李易手中的铁剑名不经传,可是谁能知道以后这把普通的铁剑,会不会随着李易而一起闻名修真界并流传千古?
旁的不说,单是李易这见识,这道心,就足以让在场的大多数修真者汗颜了。
短短的一句话,似黑暗的天空中忽然间划过一道闪电,将着众人的眼睛照的通亮,顿将方才还喧嚣无比的广场震得鸦雀无声。这一刻,无论是原本站在李易一边的,还是原本站在赵存真一边的,都静静的看着演武场上的李易,那一袭青衣道袍,那道孤寂而挺拔的身影。
“太好了,说的太好了,自古以来成事者,非是人仗剑名,而是剑因人名!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呢?”林雪宜喃喃自语,似懂非懂,复又转过头来望着身边的顾子倾:“顾师姐,你说,我的飞雪剑以后会不会成为名传千古的宝剑,就像三丰祖师爷的真武宝剑绕指柔宝剑,以及武当七侠随身佩戴的宝剑那般?”
林雪宜入门较晚,武当派的灵宝已经被其他师姐师兄们配用,自不可能再转交给林雪宜,因此林雪宜在映月师太的指点下,自己炼制了一把宝剑,林雪宜给它命名为飞雪剑。
林雪宜年纪轻轻,修为见识俱不到家,虽有映月师太的指点,又能祭炼出什么好宝贝来?飞雪剑平时自没少被同门嘲笑,林雪宜为此,很是自怨自艾了好久。
可是今天在听了李易的话语以后,林雪宜可以大声的去回答那些嘲笑她的人了。
顾子倾看着林雪宜的一双被感动得雾气朦胧的大眼睛,纯真的眼神里面满是憧憬的渴望,此刻在这龙虎山演武广场上,又不知道有多少籍籍无名的修真者与着他们手中籍籍无名的宝物,在和林雪宜一般的憧憬着未来。
顾子倾亦是心中感动,向着林雪宜用力的点点头:“子倾相信,飞雪剑在林师妹的手中,定然会大放异彩名动修真界而流传千古。”
在顾子倾身边不远处,静璇亦是静静的望着李易,美目中秋水盈盈,静璇默默的在心中宣一声佛号,暗道:佛典记载,南北朝高僧佛图澄在为后赵国主石勒宣讲佛法时,取钵盛水,烧香持咒,不多久那钵中竟生出美妙的青莲花来,后人以“舌灿莲花”形容之。
今日李道友这番微言大义,怕也当得上是“舌灿莲花”了吧,只是可惜,李道友终究不肯皈依我佛。
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望着广场上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此刻自是心怀大畅,真是六月天吃冰西瓜,那叫一个舒坦啊!郭道长直想奔到演武场上去,对着众人大声的嘶吼两句:
“笑话我,叫你们笑话我啊,这会儿被贫道的徒儿打脸打得啪啪作响了吧!贫道这教徒儿的功夫,岂是你们这群凡夫俗子能了解的?贫道为什么要给徒儿一把普通的铁剑,贫道这是要让徒儿从小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
这会郭道长一高兴,自然就把方才对李易的那些腹诽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见刚才离自己远远的丁海山和苏泽似乎又想回到自己身边来,郭道长顿时心头火:你们这两个混球,也实在太不讲义气了,有了坏处就跑,有了好处就来,哪有这等好事?
郭道长眼睛狠狠的朝两人一瞪,只吓得两人腿脚儿都在打颤,两人满脸讨好的笑容望着郭不守。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以语海,贫道懒得和你们两个混球一般见识。
………………
原本设下语言陷阱,想要引李易上钩,没料到李易竟能因势利导,化险为夷,反而狠狠的将了自己一军,赵存真自是恨得牙齿痒痒,偏生又无可奈何。
哼!奸猾之徒颠倒是非以此来蒙蔽世人,可惜演武场上终究要以手上的真本领来见过高低。赵存真在心中一声冷哼,缓缓举起手中宝剑,盯着李易眼中精光闪过:“阁下口中倒是说得动听,不知道手上的本领是否也是如此!”
李易同样举起铁剑,冷冷道:“要打便打,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事已至此,两人之间唯有一战而已。
赵存真率先动作,身形一闪宝剑一挥,捏一个指诀,脚踏北斗七星禹步,口中念念有词道:
“在天有德,在地为东,震宫甲乙,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随着赵存真的道术施展,但见四方云动无风起浪,朗朗晴空中似隐隐得闻阵阵霹雳声响,那密集的雷声鼓点似是在敲打着灵魂深处,摄人心魄。
赵存真一出手,便是全真派闻名于修真界的先天罡气之一……雷罡。
………………
一七五天地正法
赵存真一出手,便是全真派闻名于修真界的先天罡气之一……雷罡。
雷法么?贫道我云山派也是擅长雷法,今日倒要看看是你全真派的雷罡厉害,还是我云山派的紫霄神雷更胜一筹。李易双眼微咪,打量着虚空中那朵朵汹涌澎拜的雷云,大喝一声,已经出手。
李易屈左手食中指,藏无名指小指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右手紧握铁剑,口中念念有词道: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同样风起云涌,雷声隐隐,李易的风雷诀与赵存真的雷罡各占半边天空,泾渭分明,如两军对峙,列开阵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谁都知道,所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是表面上的现象,雷法至刚至阳,号称“天地正法”,岂有临阵不前之举?实则两道雷法都在积蓄着力量,行那最猛烈的一击。
“轰”……无可避免的,雷罡与风雷诀直接碰撞在一起,风雷激荡隆隆作响,如千军万马碰撞在一起,搅得天昏地暗,巨大的气劲四散飞扬,直震得演武场上的防护大阵来回晃动。
旁观众人看得叹为观止,李易赵存真这才是动手的第一招啊,两人不可能就此全力以赴,防护大阵就这么晃啊晃的。
于是大家都将眼光向着天师派所在位置望去,神色中充满着对当代天师张若虚的质疑:天师派好歹也是道教盟主,千年世家财大气粗,如今怎么搞出这种豆腐渣工程了?张天师你常年闭关归闭关,可三十年一遇的道教大比试还是不要这么敷衍了事吧,先前那一场笔试中,演武场被丁海山的斧头给劈成了两半,这一场更好,堂堂天师派防护大阵居然连两位比试后辈的第一招都扛得这么辛苦,唉……也难怪天师派要被全真派给踩在脚下了。
面对着诸多同道的质疑,张若虚心中是哑巴吃黄连,那叫一个苦字:龙虎山上演武场的防护大阵乃是天师派先辈们布置留下,千百年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谁知道今日就这般接二连三的受到冲击?
福生无量天尊!张若虚静静的宣一声道号,向着身后的几位天师派长老点点头,长老们会意,四条人影一齐飞出,各占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齐齐施法,稳住大阵。
与之同时,张若虚也是暗暗心惊不已,故老相传演武场上的防护大阵乃是几位玄胎境聚息阶的前辈所设,面对此等境界之下的冲击自是无碍,也就是说,难道场上比赛的赵存真与李易两人都已经达到了玄胎境聚息阶的修为?他们才多大的年纪啊!
这一场比赛无论是谁获得胜利,其获胜者在修真界,又有谁堪敌手呢?
随着一招雷法的针锋相对彼此不让,李易赵存真两人皆是身形一晃,同时也在心中暗暗警醒:大比试至今,终于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如同众人猜测的那般,李易与赵存真两人的第一招自不可能就全力以赴,实是试探对手实力好为接下来的出招做准备。李易前几场皆以刺股锥迎敌,一边比试一边教徒;赵存真前几场比试中,皆是一招就将对手给轰下台去。可是这一场,两人想都不用那么想了。
不过两人都对自己信心满满,毕竟,两人都有绝招在身,老古话说,手中有活,心中不慌啊。
………………
李易脚踏禹步,屈食指、压大指、握中指无名指小指,握拳如藏,诵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第二重:云雷诀。
四方云动,晴朗的天空中陡然飘现朵朵云彩,炫彩夺目之极,阳光不敢掠其锋芒悄然隐退,云朵重峦叠嶂相互挤压,忽而全都汇聚在一起,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向着赵存真所在直奔而去。
赵存真面无表情,手头暗暗加一把劲,再一次踏起天罡禹步念动口诀,一道先天雷罡向着那道光柱直奔而去。
两人的雷法又是毫无避免的撞在了一起,与先前两人间的相互试探不同,这一次两人可是卯足了劲儿,威力岂可同日而语?
“轰”……轰隆隆的雷声在众人的耳鼓回荡,直听得众人的心尖儿都在打颤,那四位护阵的天师派长老个个面色凝重无比,手上不停的变幻着手印,一道道霞光径直飞向那防护大阵之上,死死的稳住防护大阵。
雷霆巨大的反冲之力使得赵存真李易两人齐齐后退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李易没有丝毫停顿,一声大喝脚步复又向前一踏抬剑指天,小指扭过无名指,中指曲勾,掐大指伸食指,诵道:“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
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第三重:斗雷诀。
光天化日之下,周天二十八星宿陡然间一起出现,三百六十五颗星辰齐齐闪耀,光芒交相辉映纵横交错,织就一张光网将那太阳都给尽数遮挡住,星辰之力连绵婉转,最后浓缩成一道硕大的霹雳,煌煌敞敞,以万物莫当之力,以无坚不摧之势,向着赵存真直电而去。
赵存真也是一声大喝,手上不停的变幻着指诀,脚下的北斗七星天罡禹步踩得愈发的急促,口中的咒语念得声若洪钟:“在天有德,在地为东,震宫甲乙,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在赵存真的头顶上方虚空中,北斗七星猛然闪现,七星连珠火树银花,化而为雷震惊四方。
围观群众们抬起头,痴痴的仰望着星空,白昼之上的漫天星星何其美丽何其壮观?若不是李易赵存真两人以大法力施展星辰之雷,人世间即便沧海桑田千万年之久,又如何能得一见?
同样是以星辰之力化雷,李易的斗雷诀是广而博,赵存真的雷罡是专而精,不知谁人又能更胜一筹?
迅雷不及掩耳,两道雷法自不会让众人等得太久,在虚空中直接相撞在一起……“轰隆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在众人的脑袋上面当头响起,震得众人头晕目眩,一些修为稍低者赶忙盘膝端坐,运功抵抗。
众人向着那守护防护大阵的四位天师派长老怒而望去……你们就是这么守阵的?却见那四位长老此刻全都憋得满脸通红,显然方才这两道星斗之雷的短兵交接,让天师派四位长老亦是难受。
众人的心里好过了些,唉……不是友军不行,而是敌军太强啊!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什么时候尽是出些妖孽般的人物了,众人无可奈何,心中暗道李易和赵存真再这么打下去,自己是不是要离得更远一些。
没有任何一点回避的余地,李易赵存真两人再次硬碰硬的过了一招,雷法余波直接冲击着两人,两人齐齐闷哼,身子倒退数步,胸中气血翻腾不歇。
两人紧紧的盯着对方,似欲吞而噬之,李易头上的额头已经冒汗,显然打得很是吃力,反观赵存真头上的发髻都被打散,披头散发的倒是更显狼狈。
不过赵存真也仅仅是稍微显得狼狈些罢了,李易离获胜显然还远的很呢?连轰三招下来,两人一招比一招强劲,只斗得旗鼓相当还是不能压倒对方而取胜。彼此于对手而言,实在是生平大敌啊!
雷法号称“天地正法”,心无偏曲曰正,守道不移曰正,能得一个“正”字,雷法在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系道术中,最是至阳至烈,以大无畏一往向前的气势而著称,最是来不得半点机巧。
………………
“阁下再接我这招地雷诀看看!”李易打得兴起,长啸一声一手中屈食中二指,大指压无名指,屈无名指小指握定,一手提剑指地,以虔诚的声音朗声念道:“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
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第四重地雷诀。
随着李易的施法,沉寂的大地忽然间开始颠簸抖动起来,似一条沉睡的巨龙被唤醒,伸着懒腰咆哮着……一道道金黄色的气息从大地蔓延出来,向着李易身边汇聚而来,渐渐形成一道深深的金黄色旋涡。
此乃大地之力!
“哼!于贫道的先天雷罡而言,地雷诀又如何?”赵存真冷哼一声:“贫道这就看看,你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别又像前几招一般,给贫道挠些痒痒。”
赵存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云山派的紫霄神雷一重更胜一重,单以全真派的先天雷罡来应付,已经颇为吃力,哼,且让李易小子再得意这一招,待会定要你死无葬生之地!
赵存真双手擎起伏阳剑,平举问天,眼光微微上抬,口中咒语越念越快,脚下北斗七星禹步踩得越来越急,到最后,众人连赵存真的人影都分辨不清了。
李易赵存真两人间交手的第四招,一触即发。
………………
一七六 四招雷法
李易赵存真两人间交手的第四招,一触即发。
为两人比试护法的天师派四位长老心中暗暗叫苦,方才第三招,就震得四人几欲吐血,这第四招要如何是好?
四位长老对望一眼,如临大敌般的盘膝端坐下来,各自一咬牙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齐齐大喝一声“疾!”只见四位长老的剑尖同时飞出一道丹砂黄符,随着四位长老的施法,丹砂黄符化作一道青烟杳杳,各自在空中幻化出龙虎模样,隐隐得闻龙吟虎啸,附在虚空中的演武场防护大阵之上。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没想到四位长老为了防护大阵,将用龙虎山天师派镇派至宝龙虎印所制的龙虎符箓都拿了出来。
唯有一些知情人在心中暗暗叹息:号称执道教之牛耳的天师派竟然落魄至此,全真派与云山派两位后辈弟子的比试,就让天师派四大长老如此吃力,连看家本领都使将出来了,更何况比试还在继续,到时候四大长老又要如何应付?看来天师派的人才凋零是不争之实啊!也难怪全真派有所想法了。
唉……天师派老祖宗张道陵真人飞升前遗言:天师之位非吾宗亲不得传之,确实造就了修真界天师派的千年世家传承,然而亦将天师派的盛衰系于一人,若天师强,则天师派兴;天师弱,则天师派衰。历史上天师派既有祖天师张道陵,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那等号称“三张”,历代天师中的佼佼者,也有第四十六代天师张元吉那等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之人。
就在四位长老堪堪修补好防护大阵之时,李易的地雷诀与赵存真的先天雷罡轰然对上。
“轰隆隆……”正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雷声如雨,电光如练,晃得众人耳不能听目不能视,连身子都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护阵的四大长老苦苦支撑,一个个面上青红交加,虽有龙虎符箓相助,亦是艰难万分。守护不比战斗,守护还得保证不影响比试的进行,更何况四大长老本身修为就不见得比演武场上的两人高明。
就在众人胆颤心惊的时候,雷声终于渐渐变小,电光终于渐渐消隐,大地也慢慢的变得平稳起来。众人长吁了一口气,第四招好歹算是过去了。众人赶忙抬眼向着演武场中央正在比试的两人望去。
在演武场中央,两行深深的脚印显得分外的清晰,脚印的一头是云山派的李易,此时李易的发髻也被打散了覆在肩上,铁剑指地借以支撑,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脚印的另一头是全真派的赵存真,赵存真面色铁青,嘴角尚留着一丝鲜血,同样以伏阳剑支撑着身体。
看起来,云山派李易的样子似乎要好过些,不过大体上还是半斤八两,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啊。
此刻两人皆无暇顾及对方以及周围的一切,雷法威力是奇大无比,可是消耗也是奇大无比啊,四招过后,两人皆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赶忙默运心法,快速的恢复力气。也是两人已经突破生死玄关许久,否则,根本就不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全力使用雷法,天地正法是那么好用的么?
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广场上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掌声,紧接着,掌声渐渐的蔓延开来,继而,掌声响彻整个广场,铺天盖地,回荡在龙虎诸山之间,经久不息。
在场的每一道掌声都是心悦诚服的响起,道教何幸?有这样两位天资卓绝的后起之秀。可惜的是,这样天资卓绝的两位选手提前在八强进四的比试中被淘汰,注定只能有一人进入四强。
………………
天师派当代天师张若虚望着演武场上的两位选手,手捊胡须面上挂着微微笑意,似乎在为着道友的人才辈出而欣慰,不过,张若虚有苦自知:场上两位选手的比试越是精彩,就越发衬托出如今天师派的没落,君不见,现在的天师派,连护教的四大长老都比不上人家门派中的后辈弟子了。
在张若虚天师的旁边,天师派少天师张乘风一脸落寞的立着,眼神中尽是黯然,张乘风年前得以突破生死玄关,原本对着此次道教大比试信心满满,可以在见得今日李易赵存真的连出四招雷法后,唉……
要知道,天师派的正一神雷与云山派的紫霄神雷并称修真界的两大雷法。
………………
离天师派不远处,同为天师派一系的道教四大派之一的青城派掌门陆云奇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与着身边的道侣姬雨欣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的苦笑。
在如今的道教修真界,青城派道教四大派之一的身份已经岌岌可危,不时有人传言要以武当派代替青城派道教四大派的身份。
可悲的是,青城派年轻一辈中并无资质特别突出者,青城派的威名全靠两人与几位硕果仅存的老人在苦苦支撑,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夫妻两与那几位老人也终将老去,到时候,青城派又要何去何从?
果然,这次被两人给予厚望的大弟子萧听雨,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东海派丁海山,连大比试的八强都没有进入,而反观竞争对手武当派门下,顾子倾手持真武宝剑干净利落的将丁海山挑落进入大比试四强不说,清虚即便败了,也能临阵突破生死玄关,从此踏入一个新的高度。
人比人,气死人啊!幸亏武当派上下深得张三丰真人的谦让包容之心,不似全真派那般的咄咄逼人,对于是否挤进道教四大派并不热衷,否则,自己夫妻两人今天还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真的很难说。
至于青城派一直以来的靠山天师派,唉……不提也罢,等天师派应付得了全真派再指望他吧。
………………
全真派掌教道玄面无表情的望着两人,仿佛演武场上发生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一般,然而,道玄的心中如何不起波涛?
自己昔年一遇见还是婴儿时的赵存真时,就被赵存真的资质惊为天人,觉得如此良才美玉修真界当不做第二人想,继承和发扬自己光大全真派的重任定会落到赵存真的身上,这些年来自己和全真派对赵存真悉心培养,而赵存真果然也不负众望,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苦心。
只是没想到,在修真界年轻一辈中居然还有一人能与赵存真比肩,根据自己获得的相关资料来看,李易在短短数年间便有如此成就,其资质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恨的是,此人居然还是自己的死对头门下。幸亏自己与赵存真还留有后手,如此能对全真派的未来构成大危险的人物,定要将他扼杀在萌芽之中。
道玄木然的表情之下,一丝狠色掠过。
………………
相比较而言,同为道教四大派之一的茅山派上茅真君茅远观看起李易赵存真的比赛,就要显得轻松得多,茅远之子茅恒已经进入大比试八强,对手是华山派的岳凌志,想来以茅恒突破了生死玄关的修为,拿下尚未突破生死玄关的岳凌志,问题不大。
茅山派能有一个四强的名额,足矣。
在道教四大派中,茅山派自成体系以符箓闻名于修真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道教盟主没有野望也不担心会丢了四大派的身份,天师派也好,全真派也罢,无论谁当盟主,与茅山派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茅山派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蠢得要来找茅山派的麻烦。
当然,茅山派没有丢失祖传的镇派至宝九老仙都君印,从而导致茅山派气运不足,门下弟子良莠不齐作奸犯科者不少,渐渐败坏了茅山派名声的话,那就更好了。
如果硬要茅远说希望这场比试谁能获得胜利的话,茅远肯定会说是希望李易了,先不说李易于茅山派有大恩,单就李易的性情,茅远也觉得分外对眼,否则当日也不会在李易打伤下茅真君茅乘的前提下,茅远仍以茅山派的五大祖传神符相赠。
看着李易在场上的种种神奇表现,茅远想着李易的过往种种,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荒诞的念头:说不定将来去东林寺妖僧觉能那里追回九老仙都君印的重任,仍要求助于李易呢?
………………
武当派掌门人闲云道长望着演武场上的两人,心中五味俱陈,本来在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的设想中,武当派此次道教大比试当至少有顾子倾与清虚两人进入八强,清虚运气稍微好点的话,与顾子倾一起进入四强也不是没有可能,顾子倾,当然是直奔夺冠而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清虚在进入八强的比试中遇见了云山派李易,就此铩羽而归;而如今观看李易与赵存真的比赛,怕是顾子倾想要夺冠,也得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尽管没有完成预期目标,可武当派如今的成绩也不算差,清虚在李易的指点下临阵突破生死玄关,与顾子倾“武当双璧”的名声更显得名副其实,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云山派的老友郭不守道兄能有佳徒如此,贫道也是很欣慰啊!
………………
一七七 全真紫薇诀
武当派长老映月师太望着演武场上的两人,心中赞叹不已。本来以为,自己门下爱徒顾子倾已是天之骄子,然而眼前的这两人,同样是得天独厚。
子倾以女子之身,能与此等人物争雄修真界,亦是幸事。
在映月师太的身旁,顾子倾静静的伫立,俏目流彩,心中回想着先前与丁海山比试之后丁海山所说的那句话:依贫道看来,此次道教大比试,还是李道友获得冠军的希望更大些!
丁海山乃是赤诚之人,其言倒也没有多少夸大之词,就李易方才连续四招的表现,若在往届的道教大比试中,完全当得起冠军。不过今日不同往时,李易想要获得最后的冠军,显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顾子倾战意满满。
在顾子倾的旁边,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喃喃自语:“他们怎么就这么厉害,是从娘肚子里就开始修炼的吗?可是就是从娘肚子里面就开始修炼,那也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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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倾战意满满,静璇亦是战意满满,不过不同的是,顾子倾想要以手中真武宝剑与李易一争长短,静璇却是想要以胸中无上佛法与李易一争长短。
南无阿弥陀佛!自己这几年在红尘中历练,本来以为大有收获,不过和李道友比起来,只能说是大巫见小巫了。李道友道武双……修,已然达到见心明性的境界,想要再度化李道友入我佛门,其中艰辛千难万难啊!
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了李道友的最终解脱,贫尼我是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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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在关注着演武场上李易赵存真两人之间精彩的表现,谁也没注意到,在广场边缘,有一主二仆三位姑娘,风尘仆仆的走进了演武场。
若是郭不守瞧见三位姑娘的话,定然又要头疼一番了,因为这三位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在龙虎山脚下客栈里,云山派一行人遇见的若瑶与青姐红姐三人,当时若瑶信誓旦旦的要找云山派郭守道(郭不守),为着她们口中的朱姨算一笔感情之账,后被郭不守谎称郭守道已死,将三人骗去了云山派。
若瑶怒气冲冲,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等窝囊亏呢?这一次抓了个现场,看云山派一行人往哪里跑?不将云山派一行人大卸八块,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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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连使云山派紫霄神雷四重风雷诀、云雷诀、斗雷诀、地雷诀,一重比一重威力更盛,而赵存真来来去去就以一招全真派的先天雷罡迎战,颇有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
这是一场两人都不能放弃的比赛,待得气力稍微恢复了些,两人复又站直身来,投入到新一轮的比试中。
赵存真看到李易手持铁剑似乎有些犹豫,顿时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今日让李易小贼死无葬生之地的同时,也让修真界见识一下全真派不世出的绝技……紫薇诀!
作为云山派的死对头,曾经在紫霄神雷上吃过苦头的全真派掌教道玄自然对云山派的紫霄神雷下过一番苦功夫,于昨天晚上特意指点过赵存真。
“徒儿,云山派的紫霄神雷共有五重,一重比一重威力更大,其第五重天雷诀更是有毁天灭地之威,不过徒儿不必担心,要修得天雷诀不仅需要资质超绝,更需岁月的积累,云山派千百年来从未有人于知天命(五十岁)的年龄之前学会此诀,便是那号称云山派数百年来天赋第一的郭不守亦是不能破此规矩,为师打探得李易曾经在绳金塔地下室内使用过地雷诀,料来那李易虽资质不凡,亦不能学得天雷诀。”
“就是退一万步讲,云山派的天雷诀有毁天灭地之威,我等全真派的紫薇诀又何尝会弱于天雷诀?徒儿你已经习得紫薇诀,只待那云山派李易使完紫霄神雷前四重后气力稍弱的时候,你再使出紫薇诀,决不能让李易逃出生天。”
这便是昨天晚上道玄与赵存真师徒俩商量好的既定之策,先让李易进攻,一来可以消耗李易气力,二来嘛,也可以摸清楚李易的虚实。
“奸猾小贼,可是黔驴技穷?”赵存真提剑遥指李易,声音中有着几分阴狠:“贫道方才仅仅是做热身运动,接下来,你可千万别让贫道失望才好!”
赵存真双手将剑擎起,脚下缓缓踩动北斗七星禹步,口中抑扬顿挫的唱诺道:“盘古开天地,鸿钧立大道。我有不周天,众星拱北辰!”
随着赵存真的施法,一团团玄黄光芒从伏阳剑上腾起,赵存真龙行虎步,似俯瞰天地万物,凛凛然竟有皇者之风,让人望之而生畏,哪里还敢起丝毫抵挡反抗之心?
旁观众人原本在听得赵存真念咒后,第一反应是心中很不以为然:区区黄口孺子,好大的口气哦,居然敢与开天地的盘古大神,立大道的道祖鸿钧相提并论,也不怕风大闪掉了牙齿。
然而慢慢的众人便生不出这种心思了,赵存真言行间散发出来的皇者气息是那般的强烈,竟让众人不由自主而生出顶礼膜拜的感觉。
观战众人中自有见多识广,熟悉道教各派系秘闻者,在这一刻几乎全都激动得拍案而起:紫薇诀!全真派真正的镇派秘诀!千百年来唯有其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习得的紫薇诀!
周天有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其中最为世人所熟悉的当然是太阳太阴二星,太阳白天光照万物而欣欣向荣,太阴黑夜反哺万物而调养生息,然而,太阳太阴二星并不是周天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中最尊贵的,最尊贵的北极帝星(北辰),又名紫微星。
奇书《观象》云:北极星在紫微宫中,一曰北辰,天之最尊星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故老相传,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于某一日夜观天象,忽见北斗七星率领众星朝拜紫微帝星,因此有感,后闭关十年之久,终创紫薇诀于世,王重阳真人当年正是凭借着紫薇诀,一举而夺得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只是紫薇诀太过深奥,自王重阳真人仙去以后,千百年来全真派竟无一人习得,慢慢的紫薇诀竟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渐渐不为世人所知,反倒是全真派的先天七罡与天罡北斗闻名于世。
赵存真也是机缘巧合,去年赵存真上北疆妖族领地杀妖取丹的时候,被众妖围攻不敌,后赵存真逃入人际荒芜的北疆大沼泽中,在大沼泽中赵存真不辩方向几欲困死,幸冥冥中得北极星指引方才脱困,赵存真因祸得福,一举而悟出重阳真人传下的紫薇诀。
今日赵存真的先天雷罡不能胜得李易的紫霄神雷,正好以紫薇诀一举克敌制胜!
紫薇帝星一出,周天众星臣服;紫薇诀一出,修真界众法伏辟。……这是当年王重阳真人夺得天下第一之后,修真界给予的美誉。
今日紫薇诀终于再现江湖,赵存真的对手李易,又要如何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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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天师张若虚望着演武场上大发神威的全真派弟子赵存真,心中不由自主的长长叹息一声:唉……天欲使我天师派衰落,实非战之罪也!
张道陵,寇谦之,葛洪,王重阳,张三丰……赵存真虽然还不能与这等道教不世出的天才人物相提并论,毕竟赵存真所学乃是前人所创,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道教思想理论,不过,赵存真胜在年轻,在漫漫的岁月长河中,赵存真有的是时间,以赵存真的年纪,谁不猜不到赵存真究竟能达到什么高度。
只是可惜了云山派李易,同样的道教天才少年,既生瑜何生亮啊!
茅山派上茅真君茅远心中五味俱陈,既有对全真派赵存真的赞叹,也有对云山派李易的惋惜。
全真派道玄真是命好啊,居然能收得这般的好弟子,唉,李易小道友可惜了,不过败在紫薇诀下,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全真派掌教道玄此刻看似一脸平静,然而那微微颤抖的身子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多少年了啊,重阳真人终于后继有人,全真派在自己与徒儿赵存真的手上,注定要发扬光大,重领神州修真界的风骚!
唉……若是当年全真派第七任掌教李志常真人能习得紫薇诀的话,又何至于在著名的“道佛之辩”中输给西域佛教雪山大光明寺密宗的八思巴活佛?从而使得全真派几乎灭教,沉沦于神州修真界数百年之久。
武当派闲云道长与身旁的师姐映月师太对望一眼,两人皆是默然无语,到得此刻,两人心中清楚,赵存真紫薇诀一出,以武当派门下顾子倾如今的修为,夺冠肯定是很难的了。
两人更担心的是身边的老友……云山派的郭不守,郭不守早年几经浮沉,后在云山派上卧薪尝胆闭门思过,隐忍数十年之久,如今方才打开山门,携佳徒而出,前来参加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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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云山天雷诀
比起比试本身,武当派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两人更担心身边的老友……云山派的郭不守,郭不守此次携带徒儿李易前来参加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自是野心勃勃奔着冠军而来的。
李易的确是天之骄子,以李易的修为拿一个冠军,众人也是心悦诚服,然而如今……唉……
顾子倾身背真武宝剑,默默的注视着演武场上的一举一动,眼见赵存真的紫薇诀出手,心中不禁一声黯然的叹息:我不如也!
如此下去,或许真如赵存真在八强进四的抽签仪式上说的那样,我与赵存真会师于此次道教大比试的决赛舞台上,对于天师派的张乘风与茅山派的茅恒,顾子倾还是有信心能站而胜之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顾子倾望着台上的那道手握铁剑身着青衫的身影,幽幽的想到。
静璇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李易里面尽是担忧,静璇双手合十不停的在心中为着李易默默祈祷: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请您保佑李道友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贫尼愿意日日在菩萨座下诵经念佛,为李道友祈求……
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终于不再安然而坐,脸角微微抽动,手儿也微微颤抖起来,郭道长此刻心中亦是紧张无比,全真派的赵存真修为之高,已经超出了郭不守的预计,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好说了,郭不守暗暗握紧拳头:徒儿,你一定要顶住啊,加油!。
………………
赵存真的紫薇诀才发动,天地间的玄黄之气便向着赵存真所在直涌而去。在玄黄之气的滋**下,赵存真宛若一尊金甲天帝,其尊贵之气让人胆颤心惊而不敢直视,更别论出手相对了。
李易心知不妙,当机立断之下立定身形,昂首挺胸双脚牢牢站稳在地,铁剑横击,顾盼之间不怒自威凛然不可侵犯,李易向着天地虚空,一字一顿大声的念道:“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蓬”……李易身上腾起一团乳白色的真气,牢牢的裹住李易之身。
“浩然正气,此乃儒教邹城孟家的家传绝学浩然正气!”早有识货的围观群众,兴奋的大叫起来,旋即错愕不已:“云山派的李易怎么会邹城孟家的家传绝学?不过好像李易的浩然正气与邹城孟家的浩然正气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错,李易所使正是儒教邹城孟家的家传绝学浩然正气,前些年李易护送苏媚前往九尾狐老巢东海青丘山,路过衡阳得遇邹城孟沛,后在朱陵洞天内得亚圣孟轲亲手书写的《孟子》真迹并将之交还与孟沛,孟沛感念李易大恩,遂与李易结拜为异性兄弟,并将浩然正气传与李易。
后来李易在青丘山上与水神天吴大战,全身真气被打散,浩然正气与李易原本修炼的云梦诀相结合,形成了云梦正气罡,更兼有邹城孟家的刚正与云山派的飘渺。
浩然正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浩然正气,是气所磅礴,凛冽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玄黄之气乃是贵气,浩然之气却是正气。贵气可使万物顿首,然而正气却不弯腰,宁折不弯。
能与天地间的富贵之气相抗衡者,唯有我们心中的一点凛然正气。
赵存真只当自己的紫薇诀一出,李易定会战战兢兢俯首称臣,没想到李易居然能以浩然正气来抵抗,顿时心中一楞:李易怎么会浩然正气?
哼!你全真派赵存真有压箱底的绝活,我云山派李易就没有么?就在赵存真发愣的这一瞬间,李易心中亦是一声冷哼,手上已有动作。
李易一手抬剑举天,一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而握拳,脚上踏起九宫飞星布,口中虔诚问天祈祷:“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天雷为用,急急如律令!”
时间已经静止,空气忘记流动,世间的一切仿佛不再变化而停顿下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分外的压抑。明明耳朵中没有雷声,然似乎有锤子在敲打着心头的鼓点一般;明明眼睛里没有闪电,然似乎有什么光亮在晃得眼睛都睁不开。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天雷诀并无雷电,是以天雷诀又名心雷诀。
此等感觉使得围观群众尽皆骇然,一个个的赶忙运功相抗。先前那些见多识广者不可思议的望着全真派赵存真,此刻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云山派李易。
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的最后一重……天雷诀!
众人此刻心中尽皆仿佛有无数头神兽在狂奔而过:不是说云山派的天雷诀,修习者必须得过知天命(五十岁)的年龄才能习会吗?而眼前的李易才多少岁?修真界的传闻还能不能相信了,大家同道中人,就不能讲点诚信吗?
大家看着演武场上的两人,心头再一次有无数头神兽狂奔而过:有如此妖孽的两人存在,其他人还要不要混了?
当然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并非云山派数千年来的传闻有误,天雷诀的确是修习者需得过知天命的年龄才能学会,然而李易两世为人并能保存记忆,其加起来的历练,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是以在观看并体验了铁翅大鹏扶摇与雷兕雷猛两人渡劫化形时的天雷以后,李易的修为历练俱够,学习天雷诀自也是水到聚成的事情了。
………………
李易此举实在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功,难道是贫道的祈求感动了上天,上天还是愿意再给天师派一线机会的么?若是李易能就此战胜赵存真,全真派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之后,自没脸提取代天师派之事,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张若虚天师默默在心中为着李易打气,此时的张天师自不会去想:千年世家龙虎山,竟将保存道教中超然地位的希望寄托在一外人身上,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茅山派上茅真君茅远手捊胡须,真心为着自己的眼光独到而高兴,在李易发迹之初,自己排除门中刁难交好李易,如今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茅远又看了看身旁正在观战的儿子少茅真君茅恒,心想自己一定要和茅恒说道说道,云山派因为李易的存在,当兴矣!
全真派掌教道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李易居然还会天雷诀?这不合常理啊!道玄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还留有后手。
武当派闲云道长与映月师太两人一时很有些错愕,刚才两人还在想,等李易失败之后,要怎么去安慰云山派的郭道兄呢?如今看来,那些安慰之词想得太早了,还得再等等,演武场上的两人胜负难料啊!
我就说嘛,以郭道兄之能,怎么会打无把握之仗。
顾子倾一直蹦的紧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就觉得嘛,从认识李道友至今,李道友还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呢?
而一旁的静璇女尼,双手合十,继续在心中默念经书!
………………
远远的,若瑶与小青小红三人观看着演武场上两人的比赛,三人都是看得胆颤心惊不已。
全真派内丹之道以杀妖取丹而闻名修真界,其功法中自有克制妖族之道,而李易施展的雷法就更不必说,妖族属阴,雷法至阳,雷法在世间万法之中,最是伏妖荡魔。三人虽身份高贵,然终究来自于北疆妖族,如今看得李易与赵存真的斗法,心里能好过才怪?
青姐苦苦劝着若瑶道:“公主,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我等双拳难敌四手啊,我看我等还是要另想办法吧!”
“就是啊公主!”旁边红姐也在帮腔:“公主你看,那道士的徒弟就已经这么厉害了,我等联手起来都未必能胜过,那道士肯定更加的了得,咱们别偷鸡不着蚀把米啊!”
若瑶心中也在打着退堂鼓,若瑶只是从小娇养惯了,有点年少轻狂不明世事,又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此刻如何还不明白自等三人实在给广场上这么多人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回北疆妖族的地盘上去,实在是太丢脸皮面子上过不去啊,再说,到时候要怎么向被郭不守负了心的朱姨交代?
于是若瑶想了想道:“青姐红姐,我们再等等看有什么变故不,实在不行也只好回去,下次将计蒙,英召等叔叔们叫来,到时候大家一起杀上云山派去,不将云山派杀得血流成河,誓不罢休。”
“哦,对了,云山派的那个铁背苍狼老苍头叔叔,铁翅大鹏扶摇姐姐还有雷兕雷猛哥哥勉强算是自己人,咱们得手下留情!”顿了顿,若瑶又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们三人真是自甘堕落,身负上古妖神血脉,居然心甘情愿的为那普通凡人所奴役,真是丢我等妖族的脸,气死本公主了!”
………………
一七九 铁剑碎裂
全真派赵存真施展出不世绝技紫薇诀,李易以云山派天雷诀应之,众人看得心中的震撼是一波接着一波,自愧不如的同时也直叹不虚此行。
在道教大比试上能见得如此两位天才级选手的战斗,不能肯定的说会绝后,但是绝对是空前啊!
只是两人的比试苦了那护阵的天师派四大长老,这会儿四大长老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演武场上的打得爽,演武场下的看得爽,可是,谁来体谅一下我们啊!
四大长老乃是张氏的宗亲兄弟,龙虎山天师派于四大长老而言亦派亦家,先前一招为了护阵之事连看家底的龙虎符箓都使了出来,此刻只得齐齐一声暴喝,伸出手指望口中狠狠一咬,四道血剑直飚而出,向着那护法大阵喷射而出。
四大长老年纪已经不轻,如此大出血定然会大伤元气,不过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护阵之事关系到了可不仅仅是自己的面皮,更是天师派在修真界的声望……人家大老远的跑到你的地盘上来比赛,你连观众的安全都无法保障,你要怎么跟道教的同仁们交代啊!全真派不乘机发难才怪?
………………
“轰”……“轰”……“轰”……赵存真的紫薇诀与李易的天雷诀终于直接对上,宛若火星撞上了地球,以演武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一浪接着一浪,一浪还比一浪更高。
演武场防护大阵被冲击得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浮浮沉沉,全力护阵的四位长老憋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淋淋……然而还是不够,在一声剧烈的爆炸过后,四位长老齐齐仰天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再也立定不住,顷刻间就被弹得倒飞出去。
“轰”……防护大阵内的被压抑的雷电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之所,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
不好!防护大阵破了……观战的一众门派大佬们赶忙大声呼唤着门人弟子们赶快运功抵抗,又想着门人弟子们的修为或许还不够,于是大佬们自己也是齐齐一声大喝,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气墙,护住自己门派所在。
李易赵存真两个道教晚辈弟子,能被道教如此多的掌门长老们这般对待,传扬出去也足够笑傲修真界了!
………………
仿佛是弹指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万年之久,轰隆隆的爆炸雷声终于渐渐停歇下来,只慢慢的在山谷间回荡得越来越远……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赶忙向着演武场中央的两人望去。
尘土弥漫中,依稀显了两道身影出来,一左一右分立演武场两端,在两人的身前,各自两行深深的脚印踩在演武场上,两人皆是面色苍白口角挂血,身子微微颤抖,显然,紫薇诀与天雷诀争锋相对时巨大的冲击波已经让两人都已受伤。
从两人的模样看不出两人到底谁占得上风,不过这难不倒众人,有人在心中默默数着李易赵存真两人身前脚步数的多少,却是发现李易退了九步,赵存真退了十步,赵存真多退得一步。
也就是说,李易以正气刚施展出来的天雷诀比起赵存真的紫薇诀,稍微占得了一丝丝的上风,不过也仅仅是一丝丝而已,就面前的情况来看,这一丝丝的上风还远远不足以让李易获得比试的胜利。
不过李易与赵存真两人都无暇去关心那些无聊的算计,两人急速的调息着身体内翻滚不歇的真气,只想快速的恢复气力,好进行下一招的对决。
时间就是胜利!
李易一手以铁剑支撑着身体,一手疾点自己身体大穴……这是李易借鉴阴符七术中“损兑法灵蜥”而悟出的一招快速恢复气力的方法……刺股锥终究是要交还给弟子苏泽的。
忽见铁剑剑柄上那道古怪的符号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那亮光又黯然熄灭,就在李易诧异间,只听得铁剑剑身“咔嚓”一声传来,李易心中暗道不好,赶忙提起铁剑看去。
只见铁剑上竟然布满了一条条细细的裂纹,复又是一声“咔嚓”,铁剑像是一声哀鸣,竟然化作一片片的碎铁,从李易的手掌间悄无声息的掉落下来,“噗”“噗”……声不绝于耳。
李易以铁剑引天雷诀与赵存真的紫薇诀对抗,铁剑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而,铁剑终于承受不住天雷诀入体的巨大压力……
眼睁睁的看着铁剑就这般的跌落尘埃,李易心中大恸,只仿佛最亲近的朋友在以生命帮了自己最后一把后,永远的离自己而去,如何能不伤悲?
如今的李易已有许多能镇压门派气运的灵宝在身,如佛教东林寺的圣莲令,合纵门的刺股锥,法家的无量尺,传自嵇康的天下琴,苏媚赠送的玄水珠,潘阳湖龙王赠送的神木珠……
在这些宝贝中,铁剑时最不起眼也是最普通的,然而铁剑却是与李易感情最深厚的,从李易拜入云山派的那一天起,铁剑就一直跟随着李易,吃饭睡觉都不曾放下,可以说,是铁剑见证了李易的成长。
铁剑碎裂,围观众人也是都看见了……大家与着李易一样的错愕:是啊,李易先前并没有说谎,他的剑真是花五钱银子在云山派脚下的王铁匠铺中买的。
如果李易手中的不是一把五钱银子买的铁剑,而是云山派镇派之宝,与武当派真武宝剑并称于江湖的云梦剑,那么方才李易与赵存真的对招,赵存真还能仅仅只退得十步么?
只是,这铁剑也碎得太不是时候了吧,没有了铁剑,李易的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要怎么发出?又要拿什么来对抗赵存真的紫薇诀?
………………
便是连紫薇诀也不能击倒李易,在赵存真的心中不禁直骂:李易这臭小子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然而就在此时,李易手中的铁剑却碎裂了!
赵存真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真是天助我也,合该李易命丧于此!
“小贼,你还有何手段,尽可使将出来!”赵存真故作不知李易手中铁剑碎裂,一声大喝中脚下再次踩动北斗天罡禹步,如同先前那般的唱诺道:“盘古开天地,鸿钧立大道。我有不周天,众星拱北辰!”
紫微星乃是帝星,紫薇诀乃是帝王之诀,帝王诀出,一招足矣!
天地间的玄黄之气再一次向着赵存真聚拢,等待着李易的,将是全真派至高绝技的无情打击,若是李易不能再短时间内想到应对之法,李易的下场定是凄惨无比:轻则命悬一线,重则魂飞魄散。
赵存真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举,如何能瞒得过在场诸人?真当大家是傻子不成?上一招过后,你等两人在调养生息恢复气力之余,一双眼睛都在死死的盯着对方,生怕对方会突起发难,这个时候,你说你没有看见对方手中的铁剑碎裂?
围观众人见得赵存真不顾李易铁剑碎裂而强行出手,顿时在心中纷纷大骂赵存真卑鄙无耻:就算全真派与云山派有世仇,你赵存真恨不得将李易大卸八块,你们私下底怎么算计对方大家都管不着,可是这里毕竟是演武场,是表面上宣称同门切磋点到即止的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你这么搞,那以后的比试怎么进行?佛教和儒教会怎么看待道教?
全真派掌教道玄如何不知道众人的议论纷纷,道玄嘴角一瘪心中很是不屑,道教就是因为多了这些沽名钓誉之徒,才发展缓慢举步维艰,在道玄的心中赵存真的表现简直是完美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有几人知道成王败寇背后的故事?到时候赵存真来个死不承认就是,没看见就没看见,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看见?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众人也知赵存真日后定会死不承认今日的乘人之危,于是纷纷又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李易的师傅,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看,吝啬鬼遭报应了吧,你就这么一个弟子,要是因为宝贝的原因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死后就背着你的云梦剑去见云山派的列祖列宗吧!
原本大家对李易与赵存真之间的胜负并不是看得很重……毕竟事不关己,这会儿大家倒是更希望李易能获得胜利了。
虽派系不同,修行方法也不同,可大家同拜三清祖师爷,头顶之上同样的有着一个大大的“道”字,参天悟地之道,为人处世之道。
云山派郭道长的心中,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无数头神兽狂奔而过了:我去你大爷的王麻子,当初你明明亲口向贫道保证,愿意拿性命担保说铁剑绝对是万无一失的,贫道也是看你墨家在先秦同为世之显学,名声不下道儒两家,更兼有制作器械兵器之术天下无双的份上,这才相信于你,取铁剑而给徒儿使用的。
如今倒好,要是贫道这徒儿今天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贫道先回云山割了你的首级,然后再以云梦剑自刎,以此来向我的爱徒赔罪。
郭道长这回是真要哭了……
………………
一八零 玄黄之血
已修改章节,抱歉!
赵存真再一次施展紫薇诀,天地间尽是若有若无的玄黄之气,无处不在,李易自也无处可避。
李易心知不妙,然而此时确实无法可想……哪怕就此认输,赵存真肯定也不会就此收手……从方才赵存真不顾自己铁剑碎裂而强行出手就可以看出来。
李易大喝一声,伸手一招将那无量尺握在手中,重新运起云梦正气罡,随手就是一招“天行有常”使用开来,眼前情况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李易也来不及细想,先强抗这一招再说。
无量尺虽是法家的无上宝贝,不过其本源乃是荀子之儒,云山派半儒半道,李易使用起无量尺,虽比不得铁剑那般得心应手,不过比起其它的宝贝,还是要更适合些。
至于刺股锥,不已克敌见长;天下琴更多的是陶冶情操用;圣莲令李易基本上没有去研究过;玄水神木二珠且不论效用如何,但在眼前场合显然还是不出现的好。
赵存真见得李易动作,心中只冷冷一笑:紫薇诀若是这么好对付,那如何还能被称为全真派的无上秘技,千年以来全真派也就不会只有重阳祖师爷与我赵存真能学会了?
南北朝大家周兴嗣奉梁武帝之命编纂幼儿启蒙读物《千字文》,第一句便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所谓玄黄,本是天地之色,谓之天玄地黄,盘古大神初开天地之时,天地便是此色,因此天地间的缤纷色彩中,以玄黄之色最为尊贵,进而论之,天地万气中,又以玄黄之气最为尊贵。紫微星乃是帝星,因此全真派的紫薇诀以玄黄之气制敌。
赵存真手中捏一个指诀,伸手一挥,顿时玄黄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李易的无量尺虽然了得,奈何半路出家怎么称得上得心应手?李易的“天地有常”被赵存真的玄黄之气一挤,顿时就变得七零八落,既不成规矩也不成方圆。
李易猛然受创,心神一震间喉咙一甜,差点一口鲜血就喷出来,幸亏李易的云梦正气罡乃是秉承修真者的天地正气而生,可折而不可弯,虽玄黄之气的尊贵,亦不能令浩然正气屈服。
浩然正气,不唯命,不唯上,唯有秉承施法者内心的一腔热血。
只是个人如何与天地相争?你可以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然而,斗争的最后结果呢,你已化作黄土一抔,天还是那天,地还是那地,人也还是那人。
古往今来,有浩然正气者相斗于玄黄贵气者的结果,虽浩然正气气冲斗牛忠烈千古,然浩然正气终抗不过玄黄贵气的势压力碾,终以壮烈牺牲为果。如商之比干,被纣王剖心而死!
李易也在苦苦支撑,浩然正气,可拼命不可屈服。
………………
众人都看出李易的不对劲来,这一刻,无论是原本站在全真派赵存真一方的还是原本站在云山派李易一方的,都对李易抱以深深的同情与遗憾……尽管这些同情与遗憾对比赛本身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天师派张若虚天师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口,在心中看到的那一点点曙光,就因为铁剑碎裂,也砰一声碎裂了……
苍天啊!难道你也在帮全真派么?
武当派闲云道长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老天何其不公,如李易这般的绝代之骄,竟要如此饮恨而归么?
修真界讲求天人感应,铁剑碎裂这般的偶然事件发生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大家唯有以天意来解释。
映月师太却是望着赵存真一脸的不屑,此刻赵存真那略带得意的英俊面孔落在映月师太的眼中,显得那般的让人可憎,映月师太原本甚是怜惜其才,以为赵存真只是杀心过重……这也不能完全责怪赵存真,毕竟全真派修炼的就是杀妖取丹之道。可是赵存真今日的乘人之危举动,如何瞒得过映月师太?
真是不当人子,如此品行低劣的人物,居然也想与我门下子倾徒儿联姻?
反观李易则不然,修真界从古至今,能修得浩然正气者,无一步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辈!只是今日之事太过可惜……难道这就是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么?
眼见李易危机四伏,顾子倾不知怎的,一颗心儿都悬了起来仿佛蹦到嗓子眼里一般,美眸中望着那被四周玄黄之气包裹得密不透风,唯有一团白色光芒在强力支撑的青衫身影,顾子倾心中忽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若是李易这般的败了,那么这次道教大比试于我顾子倾而言,也算是就此结束了吧,今日下午我将禀明师尊,赶回武当去。
静璇默默的将双眼闭住,口中经文愈练愈是急促……
广场边缘的若瑶与青姐红姐三人此刻也在纷纷为李易打抱不平,大骂赵存真卑鄙无耻,于三位姑娘而言,谁胜谁败并不要紧,甚至因为郭不守的关系,她们甚至更希望看到李易战败,不过更关键的是,比赛一定要很精彩。
若瑶骂着骂着,突然盯着赵存真手中的伏阳剑叫嚷道:“哦,青姐红姐,我想起来了,那个全真派弟子手中的剑,不正是去年在我们北疆为非作歹,杀害了大白,阿黄的那把剑吗?”
大白,阿黄乃是若瑶豢养的两个宠物,大白真名为狻猊,阿黄真名为螭吻。
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一手抓住云梦剑,一手暗暗运起法力,此时此刻,郭不守也管不得大比试的规矩,更管不得在一旁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全真派道玄等人,郭不守心道万一见得李易情况不妙,自己就冲上场去。
无论如何,李易一定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所有的罪过,都由贫道来一力承担吧!
………………
李易一招失了先机,被赵存真以紫薇诀挤压在自己云梦正气罡护住的小小空间之内,完全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此刻别说是施展千般法术,就是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此时此刻,已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易的强撑,不过是将失败的结果延缓片刻而已,终究改不了大势所趋。
赵存真望着被自己紫薇诀控制住的李易,心中暗暗生畏:这李易命还真大,被自己的紫薇诀攻击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死守最后一线,若不是李易的铁剑碎裂,施展不出云山派的天雷诀,自己恐怕还真未必拿得下李易。
不过旋即赵存真又心中冷笑不已:可惜天命由我不由你,李易小贼,今日任你有百般手段,也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罢了,今日我赵存真就送你一程。
赵存真大喝一声,手中又加上一把劲道……赵存真久在北疆历练杀妖取丹,与妖族大妖们进行过无数次的殊死搏斗,自不会犯那些欲擒故纵的低级错误,只想快刀斩乱麻,速速将李易消灭,免得夜长梦多久则生变。
这可苦了李易,李易只感觉周遭的无形压力猛的一挤,连自己的骨头都似要碎裂了一般,“噗”……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将出来。
外界之力完全借不上,这会儿李易倒能体会到前日自己与武当派清虚比试时清虚的太极圆圈被自己的天地方块完全覆盖住,那时候的苦闷了。只是当时清虚能从太极阴阳中悟道,最后将方块转化为圆圈,反将了自己一军。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冥冥之中,在李易的脑海中想起了这一句话……前日自己以此而相助于清虚并助清虚以悟道,或许今日的自己,终将因为帮助清虚而得益。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其一。赵存真以紫薇诀将自己的退路完全封死,其根本是违背天道之理的,兵圣孙武在其兵家经典《孙子兵法》云:围三缺一,便是此理。
只是,在此紧急关头,自己要如何去寻找赵存真紫薇诀中“遁去的一”呢?别是自己还没有找到那遁去的一,就一命呼呜,被赵存真先解决了。
……汗珠一滴滴的掉落下来,那是李易的生命之力,等要汗珠滴落干净,李易的生命也就滴落干净了。
冷静,冷静!愈是此紧要关头,愈发的需要冷静,愈是此紧要关头,愈发的不能放弃!
李易将舌尖一咬,借着剧痛使自己精神一振,用尽浑身的气力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身子,使自己进入到打坐的姿势,尽量使自己的精神和肉体都放松下来……
浩然正气不灭,精神不灭!浩然正气不死,肉体不死!
若是成功便好,若是失败了,对于一个修道者而言,打坐便是最后也是最好的结局。
福生无量天尊……李易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中念道。
广场上众人望着李易那打坐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玄黄之气围裹下,似乎是那般的渺小孱弱,然而在众人此刻的心中,那道身影又显得无比的高大坚强。
那不是一道身影,那是一位修真界问道的决心;这也不是一场比试,这是一场修真者道心的考验……
这一刻,广场众人一个个的心中皆有思索,那些年长者扪心自问:贫道我多年养尊处优,是否失了当初的道心?那也年轻者也在反问自己:修真路漫长,贫道我能否一直坚持走到最后?
“啪啪啪”……“啪啪啪”……广场上掌声如雷,不绝于耳!
………………
一八一 玄黄之血(下)
“啪啪啪”……“啪啪啪”……广场上掌声如雷,不绝于耳!
赵存真听得广场上此起彼伏的掌声,心中禁不住的顿时火大……赵存真自然知道,这掌声绝对不是为自己而响起的……掌声越大,对自己而言,就越是一种羞辱。
好!我让你们为李易鼓掌,就让你们的掌声,成为李易奔赴黄泉的号声。赵存真看着那尚在以浑身的最后气力支撑着的李易,眼中杀意凛然:能以只身之力对抗紫薇如此之久,让自己不得寸进,以李易之心性,今日不除掉李易,他日必成永远的后患。
赵存真缓缓举起手中的伏阳宝剑,就欲行最后一刺。
或许是广场上的掌声冥冥之中感染了李易,又或许是最危机关头身体中的本能反应,眼看李易就要死在赵存真的剑下,李易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眉心一跳,一股温热从眉心中的印堂穴中传来,复又让李易的精神一振。
李易福如神至,脑袋中陡然清醒:是啊,对自己而言,这就是那“遁去的一”,自己今日与紫薇诀相对,怎么能一直忘了这件事情?实在不该啊!
李易将舌尖猛的一咬,再一次借此剧痛仰天长啸,啸声中,李易双手一招,刺股锥倏的从李易怀中飞出,煌煌然放出一阵金光,印的李易眼前一亮。
李易一字一顿,似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浑身颤抖着的喊道:
“损……兑……法……灵……蜥!”
刺股锥受到召唤,在虚空中身形一转,进而向着李易眉心的印堂穴直扎而去……“噗”……几乎有清脆的响声传来,刺股锥登时将李易的眉心扎了个对穿对过。
广场上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李易这是怎么了,印堂穴能这般的扎吗?要知道印堂穴可是人身的命宫,命宫若损,命运怎么会好?难道李易在重压之下脑子不大清醒了?又或者说李易的浩然正气让李易宁可自尽,也不愿败于赵存真之手?
人身有三百六十五大穴,于修真者而言,丹田、膻中、百会三大要穴乃是藏气聚丹之所,其重要性自不言而喻;另外人身还有许多重要的穴位,比如双眉之间的印堂穴。
神州老百姓是相信命运的,当然于修真者而言更是如此,否则也就不要谈什么得天应道,天人感应……相命之术出自于上古三大奇书之首的《易经》,修真者们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是通读《易经》,所以修真者们基本上都是或多或少的懂一点相命之术。当然,将相命之术形成专业的,那还是诸子百家中的阴阳家和纵横家。
在相命之术上,最重要的一个穴位就是印堂穴。
印堂穴又被称为“命宫”,顾名思义,命宫就是命运的总开关所在,也是一个人生命中吉凶气色的聚合之处,命宫以明光如镜为佳,预示着此人遂心如意,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印堂发亮;命宫以青黑损伤为坏,预示着此人诸事不顺,这就是我们所的印堂发黑。
可是如今,李易居然要用刺股锥在自己的印堂上面刺一个窟窿?好吧,我们不说命运那么玄乎的东西,就说我们眉心里面是什么,是脑子啊!联系到李易在比试中的处境,这简直是破罐子破摔,想给自己换脑子么?
不过,更让大家吃惊得连下巴都掉了的是:李易以刺股锥刺穿自己的脑子后,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也不见鲜血流出,反而射出一道道的玄黄之气。
大家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清楚了,没错,大家的眼睛没花,李易双眉之间印堂穴射出来的正是玄黄之气,天地间最为尊贵的玄黄之气。
李易的眉心怎么会有玄黄之气?不可能吧,众人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在凡尘俗世间,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好不好?
我们说一个人命运尊贵,贵不可言,那就是说这个人拥有皇帝命了,皇帝命自有贵气傍身,可那贵气也只是紫气啊,比玄黄之气还是要差一些的。
那李易拥有玄黄之气是什么命格?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是的,李易眉间所放出来的正是玄黄之气,李易不仅拥有玄黄之气,更拥有玄黄之血。
玄黄之气乃是天地间最尊贵之气;玄黄之血乃是天地间最尊贵之血。
传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之后,有飞禽走兽鳞甲三族应运而生,第一次占得洪荒天地之主角,其中有飞禽凤凰,走兽麒麟,鳞甲神龙最先诞生,所以凤凰、麒麟、神龙皆受初开的天地玄黄之气灌顶,三者之血皆是玄黄。也正是因为如此,飞禽一族以凤凰为尊,走兽一族以麒麟为尊,鳞甲一族以神龙为尊。
李易昔年护送九尾狐苏媚去青丘山的时候,路过衡阳石鼓书院朱陵洞天,得遇守护儒教浩然正气大阵的麒麟产子,于凶兽穷奇手中将麒麟救下,麒麟在产子之后,将幼麒麟托孤于李易,并赐予李易眉心印堂穴上一滴麒麟之血以做幼麒麟认亲之用。
李易在修真路上一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修为更是“嗖嗖”的飞速上涨,或许麒麟赐予李易的那一滴玄黄之血在其中起了很关键的气运作用。
毕竟,凤凰、麒麟、神龙、玄龟已经成为了神州的四大神兽,成了神州老百姓心目中最高的存在,受万千祝福念力所集,即便只有一滴麒麟血,也足够让李易此生受用无穷了。
今日,这一滴麒麟血又将再一次救得李易性命。
李易以合纵门秘术“损兑法灵蜥”将眉心印堂穴刺激后,射出的那一道玄黄之气仿佛是一个引子,将着虚空中那些封住李易的玄黄之气尽数给吸引住,那些玄黄之气就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再不受赵存真的控制,向着李易的眉心印堂处奔涌而来。
血气血气,血气本是同源,气乃血所化,血乃气所生。
玄黄之气陡然与自己的伏阳宝剑失去了联系,赵存真受到其中的反噬之力侵袭心中猛的一震,张嘴亦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不过赵存真当真亦是一代枭雄……当初赵存真曾上过云山一次,李易师徒两便这么评价于他……赵存真心知玄黄之气已被李易所吸收,此刻若是退却的话,定会招到李易连绵不绝的攻击,是以赵存真将心一狠,不管不顾,继续挺身刺去,哪怕受得李易一招,也一定要赶在李易恢复之前将之毙命。
在北疆妖族的生死厮杀,让赵存真在战斗中有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反应。
赵存真经历过生死厮杀,李易又如何没有经历过?此刻两人短兵相接,法术法宝一下子都难以派上用场,唯有身体力行,以命相抗。
“呔!”……李易怒吼一声,身子微微一侧让过要害,同时双掌运足力气,向着赵存真的脑袋直接拍去。李易是以命搏命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赵存真毙于掌下。
赵存真眼中冷芒一凝,手中力量丝毫不减:正所谓一寸长一寸险,你一双肉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与我的三尺宝剑来同归于尽。不过并没有如赵存真想象中的那般入肉见骨,反而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声,只将赵存真的宝剑都压得一弯。
不好!赵存真也无暇去多想为什么宝剑刺不进李易,赶忙抽身就退,不过李易哪里能让赵存真如意?飞身一掌已经直接拍上。李易的双掌可不是寻常双掌,李易才吸收了玄黄之气,一身气力最是充足,此刻李易将一身的力量尽皆汇聚到双掌之上,但见李易双掌玄黄之气缭绕,其中蕴含的力量何止千钧之重?
眼看李易的双掌已经临诸眼前……若被这样的双掌拍上,哪里还有命在?赵存真大喝一声,横剑就往身前一挡。
“轰”……赵存真身子倒飞出去,在空中洒了一路的鲜血,继而又是“砰”的摔在地上,溅得尘土飞扬。
赵存真努力的提剑在手,只见手中的伏阳宝剑竟然被李易方才那一掌打得折了,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来……这把传自全真派二代祖师爷马钰真人的伏阳宝剑,就此损毁。
李易也算是报了铁剑被损之恨。
赵存真挣扎着欲站起来,然而胸前肋骨都断了几根,如何能站的起来?不过赵存真倒也强硬,额头疼得豆大的汗珠直滴,也楞是没有喊出一声。
赵存真手指李易胸口,嘴唇哆哆嗦嗦,一脸的难以置信:自己的伏阳宝剑怎么会刺不进李易?
广场上众人此刻倒也和赵存真一般心思,伏阳宝剑乃是马钰真人炼制的灵宝,怎么会刺不进李易?便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不敢当面让伏阳宝剑这么一刺啊!
不过今日发生在李易身上实在有太多的无法解释之事:如年纪轻轻的李易怎么学会了云山派必须过知天命年龄才能学会的天雷诀?又比如李易身上怎么会有玄黄之血?
比起这两件,似乎李易的身子不能刺进也是可以理解了。
………………
一八二 神木珠
相传昔年洪荒有十二祖巫,个个只炼肉体不修元神,因此肉体强悍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又传言西方佛教的佛陀修有丈六金身,亦是天下至坚至强之物。
不过十二祖巫,西方佛陀那些几乎都是传说中的人物,离得广场上的人们太过遥远,眼前的李易可是真真正正的连修真界灵宝伏阳宝剑都刺不进去。
李易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赵存真,若是平时,李易此刻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冲上去对着赵存真就是再来一掌,直接打发赵存真去见阎罗王陛下……留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存在,实在是寝食难安。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赵存真的失败已成定局,李易如果再去补上一掌的话,怕是难逃修真界悠悠众口……如今的云山派百废待兴,今日行事显然不能坏了云山派的兴复大业。
“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赵存真,你心底间的那些龌龊伎俩,虽能得逞一时,可是能瞒得过众人的眼光如炬,能瞒得过头顶的苍天,脚下的大地么?”不过贫道不介意在你的伤口撒上一把盐,李易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莲台,淡淡道:
“赵存真,我辈修真者顺天应命,便是上苍也见不得你以卑鄙手段获胜。”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李易手中那枚白玉莲台通体晶莹璀璨,霞光熠熠,纯净而圣洁,在莲台上面刻着两行铭文,曰: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正是佛教四大宗之一的东林寺净土宗圣物圣莲令。
众人恍然大悟……大家都只记得李易云山派掌门大弟子的身份,却是忘记了李易在修真界的另一个正式身份……东林寺继地仙郭璞之后的第二任监寺长老,在如今东林寺关闭山门之时,手持圣莲令的李易便是东林寺在修真界的代表。
原来赵存真的一剑正好刺在李易胸前的圣莲令上,并最终导致了赵存真的失败,事情就是这么巧合……看来果如李易所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谁叫你赵存真先前乘人之危?
李易手中圣莲令一出,赵存真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赵存真登时心若死灰,仰天复又一口鲜血喷出……想自己辛苦悟道几十年,甚至连全真派的无上秘技紫薇诀都已修炼成功,原本对此次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信心满满,可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啊!
只是我败得实在不甘心,谁能料到李易的眉心之中竟有玄黄之血?谁又能料到李易的胸前竟然还有一块圣莲令?修真界还能寻找出来一个这样的人么?此败,实在非战之罪也!
赵存真缓缓的闭上眼睛。
………………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这样结束了?众人好像大梦初醒一般,久久的回不过神来。这样的比赛应该出现在那些掌门人切磋的舞台上啊,怎么会出现在新秀比试的演武场上?
君不见,天师派护派的四位长老,现在还坐在地上调养身体呢?
福生无量天尊,三清祖师爷,天师派历代先辈天师,感谢你们的保佑,今日我天师派总算逃过一劫!天师派张若虚天师望着演武场上李易的身影,心中充满感激:有得这一场胜利,至少天师派在将来的三十年中,道教盟主的地位无忧!有此子在,云山派注定要重现昔日辉煌!
茅山派上茅真君茅远看着李易,在心中暗暗道:或许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之后,是时候派茅恒前去拜访云山派一趟了,年轻人啊,要让他们多交往交往。
青城派掌门陆云奇与着道侣姬雨欣相互对望一眼,多年的夫妻相处下来,两人自是明白对方的心思:我等青城派中年轻貌美的女弟子不少,是不是选一位资质出众者送与李易为婢,待其日后与李易双修,共成大道……
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看着演武场上的李易,又看看身边的弟子清虚与着一旁的师侄顾子倾,正巧着映月师太也在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想着昔年两人与郭不守一起游历江湖的情景……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岁月无情,江湖催人老啊,如今的修真界,是他们年轻一辈的了!
李易胜利了……顾子倾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顾子倾抚着自己手中的真武宝剑,心道:李易的铁剑已损,怕是接下来的战斗中,郭道长要将那云梦剑赐予他了吧……
静璇终于放下心来,静静的立在那里,微微笑着……
好!好!好!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连连在心中大叫数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兴奋得满脸红光。
蓦然间,郭不守又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在演武场上亦是如此胜得全真派道玄的情景来,真是世事轮回啊,怕是那时在台下的师傅,也是如自己一般的高兴吧!
郭不守忽的泪流满面:师尊啊,弟子不孝,不能日日赡养你老人家于云山派之上,让你老人家带领云山派上下一去北疆几十年了无音信,不过今日弟子为你教出了一位好徒孙,弟子日后下了九泉,也能稍减心中的愧疚之情。
郭不守时泪流满面,而他的老对手全真派掌教道玄此刻是心在滴血:经此一役,全真派门下掌教大弟子赵存真在修真界声望大跌不说,全真派在下一次道教大比试之前,怕是没有什么好机会向着天师派发难了。
重阳祖师啊……全真派的复兴之路真的就这么艰难么?便是助你夺得修真界第一的紫薇诀也不能么?
云山派……都是云山派的师徒两,道玄脸色青得可怕……藏在袖中的指关节捏得咔嚓做响……
李易身上的玄黄之血忽现,若瑶三人差点没冲上台去要与李易弄个明白,这会比试结束,三人仍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三人的身份很清楚,李易身为一个人族,其拥有玄黄之血意味着什么?
“青姐红姐,我没看错吧,那真是玄黄之血呢?”若瑶喃喃自语道。
青姐红姐齐齐点头:没错,真没错,李易身上的玄黄之血一出,我等二人皆是难以控制自身的本能,想要上台去向着李易行大礼。
青姐红姐本体乃是传自洪荒飞禽的青鸾火凤,太古时期,飞禽走兽鳞甲三族谁也不服气谁关系很差,曾打得盘古大神初开的天地都差点裂开了,后来经道祖鸿钧调和才平息了争端。
……由飞禽掌天,走兽掌地,鳞甲占得水域,大家各不相干各行其是,从那以后,飞禽走兽鳞甲三族的关系慢慢修复,尤其在经过了巫妖两族横行洪荒的远古时期以及人族占得天地主角近古时期以后,三族更生同仇敌忾之心,几乎亲如一家了。
“云山派的小道士怎么会有玄黄之血呢?”若瑶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理不清什么头绪来,不过这会她倒是可以明白为什么云山之上有铁背苍狼、雷兕、铁翅大鹏那等拥有上古血脉者,俱都甘心为人奴仆了。
………………
全真派赵存真既然已败,李易自不想在演武场上久呆,比试的时候还好,这会没有比试了,被台下这么多人当成珍禽异兽一般的看着对待,李易的脸皮再厚,也有点顶不住啊!
李易也懒得去理会赵存真,连那句胜利者的客套话“承让承让”都免了,两人方才还在台上打得个你死我活,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再来这么一出惺惺作态,李易自己都觉得恶心。
嗯……我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场胜利。
眼见李易转过身去,就欲下得演武场,一直闭着双眼的赵存真陡然间睁开眼睛,双目望着李易的背影射出两道精光,浓浓的恨意再也掩饰不住表露无遗。
李易小贼,你胜了比试又如何?贫道还留有后手,明年的今天定是你的周年忌日。
赵存真也不做声向着李易的后脑勺扬手便是一甩,只见赵存真手中忽的飞出一红色小球,小球上乳白色的火焰融融,化作一条火龙向着李易直飞而去。
烈火珠!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用来创教的镇派两珠之一的烈火珠。
众人一片惊呼,烈火珠所发之火乃是三昧真火,寻常人根本就抵挡不住,若是李易被三昧真火沾惹得一星半点,可就大麻烦了。更大的麻烦是,李易背对着赵存真,后脑勺又没长眼睛,面对着赵存真的偷袭,要如何抵挡?
眼看那烈火珠上的三昧真火就要燃烧到李易的身上,众人几乎都要捂住眼睛……实在不忍心看到李易被三昧真火烧成一团灰烬啊!
然而片刻以后,众人就见到了让他们一辈子都津津乐道的奇迹:说时迟那时快,从李易的身上忽然也飞出一颗和烈火珠同样大小的珠子,不同的是,赵存真的烈火珠乃是红色,李易的身上飞出的珠子乃是青色。
正是李易自潘阳湖龙宫得来的神木珠。
神木珠陡然间青色光华大作,一道道先天神木光华溅射出来,烈火遇神木,自是欢欣雀跃,燃烧得越来越旺……
李易身上似又有一道黑色光华射出,眨眼即逝……
………………
一八三 自做孽
烈火遇见神木,自是越稍越旺,此时,只见李易身上似又有一道黑色光华射出,转瞬即逝……
下台之前,李易见赵存真似双目紧闭,一副不敢面对自己失败的模样,然而一只手儿深深的藏在袖中,显然赵存真并未死心……李易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赵存真,于是将计就计的走下台去。
你想要算计贫道,贫道也想算计你呢?
果然赵存真自以为得计真的出手了,自是正中李易下怀……就怕你不来这么一下呢?李易为了保险,甚至使用上了从未宣诸于口的神木珠。李易身上其它的宝贝基本上众人都明了在心……李易怕赵存真早有防备,唯有玄水珠于神木珠,在场诸人,只有郭不守知道二珠在李易身上。
玄水珠本出自全真派,在此场合还是不用为好,于是李易就使用神木珠了。
三昧神火借得三昧神木之势,原本的融融火焰一下子就化作了漫天大火,只是这漫天大火并不烧向李易,反而调转了头,向着赵存真直烧而去。
五行生克中,木能生火,然而木多火炽,反伤其身,如今赵存真要面对的就是这“反伤”二字,更何况这三昧神木还有着李易怀中的玄水珠滋润。水能生木。以神木玄水二珠对上赵存真一颗烈火珠,李易信心满满。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赵存真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躺在地上肋骨都断了几根,如何能动弹得了,只得大呼“师傅救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三昧真火向着自己烧来。
演武场下观战的全真派掌教道玄见得李易身上的神木珠飞出,便心知不妙,此刻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许多,飞身就往台上闪去想要救下赵存真。
“呔……想上台以大欺小,阁下经过贫道的同意没有?!”眼见道玄身影晃动,郭不守自如影随形,一声大喝中云梦宝剑出鞘,登时就将道玄挡住。
道玄一直在关注着郭不守,郭不守又如何没有关注道玄?不同的是,先前是道玄不让郭不守上台相救李易,这会是郭不守不让道玄相救赵存真。
道玄被郭不守一阻,急切间自无法冲破郭不守云梦剑的遮拦,眼看赵存真就要命丧与此,道玄一声大喝,以宝剑托住不守的云梦剑,回头对着一齐前来的道无道达怒吼:“还不快去救人!”
道玄话音才落,演武场上就传来赵存真的一声哀嚎!道无道达如梦初醒,慌忙祭起宝贝向着赵存真直飞而去。
这时候全真派人多势众的优势就显现出来,郭不守被道玄拖住抽不开身,只能任由道无道达飞上演武场,云山派孤家寡人就祖孙三,如何能够阻挡得了?
等得道无道达赶到演武场上的时候,此时三昧真火已经烧上赵存真的脸庞,赵存真双手捂脸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声不断。
好在全真派以先天罡气闻名于修真界,对付先天罡气也有一套办法,道无道达齐齐出手,一祭先天木罡,一祭先天土罡,终于将赵存真脸上的三昧真火给熄灭了。
然而赵存真原本一张英俊脸庞自是荡然无存,但见此刻赵存真的脸上已经被烧得外焦里嫩,皮开肉裂间白骨可见,模样实在是骇人之至,先前的那一位修真界翩翩少年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被三昧真火烧过,赵存真以后即便是遇见了仙人妙法,脸部也休想复原了。
也幸亏道无道达来得早,再晚得片刻,赵存真就成了一堆灰烬了。
道无道达见得赵存真的凄惨模样,被全真派上下给予厚望在日后率领全真派中兴的掌教大弟子,怕是经此一战之后算是毁了,道无道达心中的愤怒自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两人齐齐怒目横瞪李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之态。
李易收起神木珠,悠哉闲哉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看风景,哼……要不是方才刚经过一场大战气力有些不济,再说铁剑又已经碎裂,实在没有把握对上全真派两位长老的话,贫道我早就一招天雷诀轰过去了……管你出不出手。
“卑鄙小儿,休想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倒是东海派丁海山见得李易落单,怕李易吃亏,大喝一声:“李道兄,贫道来助你!”
说罢,丁海山扛起斧头,飞身一闪就来到李易的身旁,与李易并肩而立。
………………
好好的一场比试怎么就落得个要打群架的境地?围观众人只看得一脸懵懂,继而转过头向着天师派张若虚天师看去……天师派既是地主,又是名义上的道教执牛耳者。
今日之事,云山派得其名,天师派得其利,至于老冤家全真派,那是名利皆无,天师张若虚当然是老怀畅慰,心中暗爽不已。不过张若虚也知道,如果此刻还不出来主持公道,真让演武场上打起了群架的话,那么他的道教盟主之位决计不会安稳。
张若虚飞身上台,站在李易丁海山与道无道达之间,向着正在打斗的道玄与郭不守两人宣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两位道友还请罢手!”
此时赵存真已经被救下,道玄与郭不守并没有大打一场的盘算,两人已经过得几招,大约明白的对方的修为境界……道玄没有获胜的把握,郭不守考虑到云山派势单力孤。
有了张若虚这个台阶下,道玄郭不守两人齐齐一声冷哼,罢下手来。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张若虚摆了摆手,今日之事赵存真所为实在恶劣,也幸亏李易本领高强洪福齐天,否则怕是早就饮恨演武场上,张若虚身为道教之首,必须给此事一个交代,否则传扬开来,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岂非一个笑话?佛教儒教那些修真界的同仁们要如何看待?
“今日比试,云山派李易师侄战胜全真派赵存真师侄,进入道教大比试四强!”当然,站在张若虚的立场之上,张若虚施很乐意给一个交代的:“至于赵存真师侄在比赛过程中与比赛结束后的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贫道自会以道教的名义通告修真界同仁们,具体惩戒措施,且由全真派同道们自行商定!”
台下一阵欢呼,纷纷感叹赵存真是咎由自处。
全真派道玄闻言一声冷哼脸色铁青,众目睽睽之下赵存真所为也由不得道玄抵赖,只是张若虚心思歹毒,一方面说将赵存真之事通告天下,一方面又说让全真派自行处罚,将了全真派一军。
全真派处罚得轻了,自有江湖传言全真派包庇;全真派处罚得重了,实在非道玄所愿……毕竟赵存真是全真派继创派祖师爷重阳真人之后,唯一将紫薇诀修炼有成的绝世之才。
只是可惜,存真徒儿不能击杀李易于演武场上。
道玄似想起了什么事情,双眼直直射出两道精光,盯着李易喝道:“小子,你刚才用的是什么珠子?”道玄身为全真派掌教,对烈火玄水二珠自是熟悉无比,方才有那么一刹那,道玄从李易的身上看到了玄水珠的气息。
几年前道灵道常便见得那九尾狐妖女苏媚与李易在一起,定是妖女将玄水珠给了李易没错。
“道玄,你管贫道徒儿用的是什么珠子,干你何事?”郭不守踏步而来立在李易身前怒对道玄:“倒是你,要看好自己的徒儿,珠子可不能乱用的,引火烧身可不好?”
“你……”道玄一时气结,然而却是寸步不让,玄水珠于全真派意义太过重大,若是道玄就此退了,以后全真派也不要在修真界混了。
“怎么,打架打不赢想另外找门路啊!”郭不守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玄,六十年前你输给贫道是这般龌龊手段,六十年后你徒弟输给贫道徒弟,你还是这般龌龊手段,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全真弟子听命,随贫道布天罡北斗大阵!”被郭不守一语戳中心底的创伤,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道玄的心头,道玄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今日不将此事交代个清楚,贫道倒要看看,谁能走出此演武场!”
受得掌门人之命,全真弟子们齐齐应声,口中念着咒语,身影急速晃动,就欲布下天罡北斗大阵困住李易师徒两!
“呔……”是可忍孰不可忍,郭不守李易师徒两还未发声,天师张若虚面上可是挂不住了,张若虚重重的一声大喝,将全真派门人的念咒声顿时盖了下去,全真派的布阵自然一缓!
张若虚身为道教之长,常年闭关素来不理世事,性子谦和冲淡,可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气啊,这会儿张若虚气得满脸通红,全真派如此在龙虎山上大动干戈,是完全不将天师派放在眼里啊,要是传扬出去,千年世家的脸皮往哪里搁?
张若虚怒道:“龙虎山演武场,乃是先辈所建,为我道教青年才俊进行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之所,岂能任由你们在此解决私人恩怨?”
………………
一八四 龙王敖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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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虚怒道:“龙虎山演武场,乃是先辈所建,为我道教青年才俊进行三十年一遇的大试之所,岂能任由你们在此解决私人恩怨?”
郭不守自无不可,道玄却是一动也不动,道玄认定玄水珠在李易身,再说如果张若虚的讲话那么管用,道玄也不会日日想着要取而代之了。请大家搜索(书迷楼)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哼,闹翻闹翻,大不了贫道率领全真派一系另起炉灶,反正今日之事后,全真派基本在未来几十年之内,难以对天师派发动冲击!
今日这龙虎山演武所来的道教门派甚多,基本可以说是一次道教的无遮拦大会了,然而是这种场合,在自己的地盘,全真派都是如此的不给面子,要是在其它场合那还得了?张若虚顿时连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李易小友!你将方才那颗珠子拿出来,让众人瞧瞧真伪!”身为道教之长,张若虚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李易的那颗珠子绝不会是全真派的玄水珠。
“今日大家都得台来,将李易小友的这颗珠子分辨清楚!若李易小友的这颗珠子是全真派玄水珠,自当物归原主!若李易小友的这颗珠子不是玄水珠,今日之事以后休得再提!”张若虚向着李易点点头示意无碍,继而又转过头来,向着演武场下众人,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若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借机挑事的话,贫道以我龙虎山天师派千年世家的名誉担保,我天师派决不干休,定要为李易的应得利益追究到底!”
张若虚也是实在被道玄逼得没有退路了,竟然当众起誓,以龙虎山天师派的名义撂出了狠话。
于是众人的眼光齐齐向着郭不守之后的那道青衫道袍的身影望去,今日的试,李易给了大家实在太多太多的震撼,却不知李易又会如何来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如此场合,李易自也没有退路可言。
李易向前走得几步站出身来,望着台下众人们的一双双眼睛,只嘴角露出淡淡一笑,然后伸手一托,只见一颗青色的宝珠便浮现在李易的手掌之,那颗珠子玲珑剔透,青光闪耀,正是方才李易用来迎战赵存真的神木珠。
“此珠名为神木珠,至于其来历嘛……”李易顿了顿,卖了个关子道:“贫道便是说出它的来历,怕是也有小人要故作不信而行刁难之事,因此,今日这颗神木珠的来历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为大家介绍,请大家稍稍等候。”
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那是谁,是有,可是李易站在这里没动,是怎么请来的呢?众人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易这小子别故弄什么玄虚吧!
武当派小师妹林雪宜扯了扯顾子倾的衣角,悄悄的道:“顾师姐,李易认识很多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吗?”
顾子倾心道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在龙虎山才见他第一面!顾子倾美目望着李易,眼前的少年对顾子倾来说,有着太多太多的神秘,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好不好?
唯有静璇因为昔日与李易的共同经历,此刻若有所思,微笑着看着李易。
好在李易没有让大家等得太久,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只见李易一拂衣袖,正襟向着远处天空飘来的一朵五彩祥云行礼道:“小子李易,见过龙王前辈与灵儿公主,有劳龙王前辈与灵儿公主赶来为小子验证清白,实在惭愧之至!”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龙王前辈?灵儿公主?那都是谁啊?李易怎么会认识龙王与龙族公主,看起来李易与两人的交情还不浅,否则以龙王与龙族公主之尊,怎么会来为李易作证。
“哈哈哈哈……”从五彩祥云之传来一声爽朗而又气十足的长笑:“不惭愧不惭愧,本王这几年在潘阳湖待得无聊的很,便是李易小友不召唤灵儿,本王也是打算过些时日出来行走行走,透透气的。”
话语声,五彩祥云离众人越来越近,众人定睛一看,在五彩祥云现了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来。
老者头角峥嵘,器宇轩昂,王者风范一览无遗;老者身旁是一女子,着洁白霓裳羽衣,身背紫电青霜两把宝剑,端的是国色天香,美艳无双。
来者正是潘阳湖老龙王敖敬与潘阳湖龙族小公主敖灵儿。
昔年敖灵儿在东海偶遇李易,并帮助李易打跑了东海龙王三太子敖冲救得李易一命,后来敖灵儿被敖冲逼婚,为躲婚离家出走在东海边又遇见了李易,因为此事是李易惹出的麻烦,李易遂答应敖灵儿去替敖灵儿说情,敖灵儿便给了李易一颗龙族的传音珠,以做紧急时的联系之用。
这几年敖灵儿杳无音信,传音珠也一直不见敖灵儿使用,没想到李易自己今日倒先使用了。敖灵儿正和老龙王敖敬在一起,敖敬一听敖灵儿说李易有事相请,于是也跟着一起来了。
潘阳湖与龙虎山同处神州江南西道,相处并不远,所以龙王敖敬与龙族公主才能在短时间之内便赶来。
众人一见龙王法驾,顿时一个个的纷纷前行礼,便是道教之长的天师张若虚也不例外,没办法,龙王身份太过尊贵。
华夏自古以来,以龙凤麟龟为四大圣兽,那是高高供起日夜享受香火的存在,且四大神兽各司其职,于天地三界都是有大贡献。
祖龙掌世间风调雨顺,凤凰在天南镇压不死火山,麒麟于州稳定大地律动,玄龟四足化作四天柱支撑苍穹。
祖龙自不会亲自做那行云布雨之事,这些事情便交给儿子应龙大神,应龙大神因为在黄帝与蚩尤的大战受了重伤需要闭关修炼,于是又将此事交给儿子们,潘阳湖老龙王正是应龙大神的儿子之一。
敖敬抱拳向着众人还了一礼后,与着敖灵儿一起走下五彩祥云来到李易身旁立定,敖灵儿却是一双眼睛精灵古怪的向着旁边的丁海山一瞪,丁海山心一个咯噔,浑身一个哆嗦,只吓得手的斧头都快抓不住,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敖灵儿“噗嗤”一笑,自若海棠花开,将着许多年轻的道士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只在心里感叹着丁海山艳福不浅,居然能得龙族公主青睐。
“世人何其愚蠢,凡夫俗子们见识何其浅陋?!”敖敬语出惊人,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无差别攻击只让在场众人尽皆面色尴尬,不过。
“你等只见识玄水珠与烈火珠,便以为世间只有玄水珠与烈火珠吗?”敖敬也不理会众人的尴尬,接着道:“然则天地间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分,既有玄水珠与烈火珠,焉知世间便没有神木珠、锐金珠、厚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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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别看,色佛本来今天写完的?可是有朋友因为感情问题硬是喊我喝酒??我且去去来??抱歉!…很快会修改的!
计蒙、英召、飞诞、飞廉、九婴、商羊、白泽、钦原、呲铁、鬼车,这十大妖怪,出身洪荒异种,都不是等闲之辈。
你会天罡北斗阵,贫道便不会浩然正气阵么?同为修真界四大阵,都是能吃三两米的好汉,谁怕谁?
地雷诀:两手屈食二指,大指压并掐无名指子纹一节之纹,再屈无名指小指握定。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天雷诀:两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
血气血气,气能生血,血能化气。
玄胎:融合、聚息、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雷法至刚至阳,号称“天地正法”,
风雷诀:屈握左手食、指,将无名指、小指藏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右手紧握铁剑。(妖雷诀又名风雷诀)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云雷诀:先屈食指,大指压,大指尖掐丑纹,再屈握指、无名指、小指,如握拳状并藏甲壳。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斗雷诀:小指从无名指背拗过,用指屈下勾压住小指末节,大指掐住子纹,无名指屈下压住大指。藏起大指之甲壳不见,食指伸直。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
地雷诀:两手屈食二指,大指压并掐无名指子纹一节之纹,再屈无名指小指握定。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
天雷诀:两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
在天有德,在地为东,震宫甲乙,赐我以雷,急急如律令!
徒儿,你知道,为师六十年前是获得了道教大试的冠军,可是在为师的心,为师从来都不认为是名至实归,在为师的心,有一人的修为是远高于为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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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若瑶现身
今日先更这一章。下一章道友们明日再看,抱歉。
………………
老龙王敖敬来到道玄身旁:“凭什么你说那玄水珠就是你全真派的?”
全真派地处终南山,不是潘阳湖的风雨管辖范围,再说以全真派的实力,便是管辖终南山附近风雨的黄河龙王也要夹起尾巴低调着着行事,道玄自不会害怕区区潘阳湖龙王。
“众所周知!”道玄双手摇摇向着终南山方向作揖,道:“昔年全真派祖师爷重阳真人于东海取得玄水珠,于南疆取得烈火珠,水火交融得以悟道……”
“行行行!用不着说那么多!”敖敬连连摆手,打断道玄的讲话:“你也知道王重阳是在东海取得的玄水珠,怎么从不曾听你说要将那玄水珠还给东海龙宫呢?”
“你……”道玄一时气结。
远古时期巫妖两族大战,打得天崩地裂两败俱伤,十一祖巫(后土祖巫已化身六道轮回)与妖皇帝俊东皇太一齐齐在不周山脚下同归于尽,从此洪荒翻开了新的一页,巫妖两族慢慢退出洪荒舞台,人族开始成为天地主角。
与太古时期的飞禽走兽鳞甲三族相互厮杀不同,也与远古时期的巫妖两族你争我斗不同,人族成为天地主角后,并没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于是人族将巫族残余势力赶进了南疆大山,将妖族残余势力赶进了北疆莽原。
胜者为王,所以在很多人族修真者的眼中,天地间只有两种势力:人族与非人族。
正所谓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非人族修真者作为人族修真者的背景板,有何德可言?自也不能作为天材地宝的主人,比如玄水珠,恐怕当年王重阳真人在东海取之的时候,也不认为玄水珠是东海的吧。
这个很好理解,比如我们看见一条蟒蛇守住一颗宝石,我们如果实力足够的话,肯定是毫不犹豫的杀了那蟒蛇,取了那宝石,别人知道了,只会说你运气好,本领足……没有人会承认那条蟒蛇是那颗宝石的主人的。
可是我们如果是看见一个人在守住那宝石,那我们还能毫无顾忌的杀人取宝石么?……这是典型的强盗行为,做这样的事情,是要伤天害理的!
敖敬的话给道玄下了套:若道玄承认玄水珠是东海的,自要将玄水珠还给东海,若道玄不承认,那么道玄也不要怪九尾狐苏媚夺了你的玄水珠:你能夺东海龙宫的,九尾狐为什么不能夺你的?
所以道玄干脆不回应。
敖敬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眼下事情说得清楚,以敖敬的身份,自不能在龙虎山上久留,敖敬向着李易点点头,转身就欲离去。
………………
“龙王前辈,且慢!”这时候静璇走出来,向着敖敬行了一礼,道:“贫尼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有一事尚想请教龙王前辈。”
敖敬自无不可,是以静璇说话。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宣一声佛号,道:“贫尼自湘西那边而来,见得那边已有近一年时间未曾下雨,百姓们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是以想请教龙王前辈,可否知道是何缘由?”
“哦!还有这等事情?湘西那地方行云布雨之事由吾兄长洞庭湖龙王掌控,因此老夫也不知具体缘由为何?待老夫回去打听打听方能知晓情况。”敖敬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不过,这段时间并未听说天庭有下达命令,说哪个地方不能降雨啊!”
五湖四海龙王们掌行云布雨之事,不过什么时候降雨,在哪个地方降雨,降雨量多少并不是由龙王们说了算,而是有天庭律文明文规定,可是出不得错顶点差错的。
若是某地老百姓们世风纯朴,敬天礼地,当然那地方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若是某地老百姓们民风不古,怨天尤人,如果天庭知道了,那就不好意思,天庭将会考虑以旱涝灾害做为惩戒。
这也算是主管天地三界的天庭用来控制地界的一种手段吧!
贞观年间,有泾河龙王与相士袁天罡真人打赌,私自改了一点降雨量,结果酿成地界大灾,后泾河龙王也没有逃脱被天庭斩首的命运。
听得老龙王敖敬的说法,李易与静璇俱是露出思索的神色,既然天庭没有禁止下雨,那么湘西地方的旱灾,显然是不同寻常了。
老龙王敖敬将事情交代得清楚,只挽着敖灵儿之手踏上五色祥云,复又向着潘阳湖龙宫方向飞去,众人自是恭送不提。
………………
待得敖敬与敖灵儿走远,李易转过身来,望着道教的一众掌门人,朗声道:“如今,不知诸位前辈对小道手中的神木珠是否还有异议?”
众掌门人面面相觑,以众人的身份被李易一个小辈如此逼问,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众人也知道今天必须表态做个见证,免得日后全真派云山派为玄水珠神木珠的事情纠缠。
“福生无量天尊,你且放心,贫道说过的话自然算话!”张若虚天师率先站出来,道:“今日有潘阳湖龙王作证,有诸位道友旁听,李易手中之珠乃是潘阳湖龙王所赠神木珠,实非全真派的玄水珠!
一众掌门人纷纷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证据确凿。
今日之事已不可为,道玄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便欲离去,道玄阴鸷着脸:今日之事,全真派算是一败涂地,几十年来道玄辛辛苦苦说建立起来的威望,被云山派的师徒两打击得体无完肤。
郭不守,李易……哼,咱们走着瞧。
道玄正要走下演武场的时候,眼光瞟见了正在广场边缘的若瑶与青鸾火凤三人,道玄心下疑惑不已:那青衣姑娘与红衣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是谁家的姑娘来着。
突的道玄发现青鸾火凤两人各自别在腰间的一把青红宝剑,那是青鸾火凤在化形时,以本命翎毛所制的一个宝贝。道玄猛然间想了起来,十余年前自己带着当时修为尚低的赵存真在北疆莽原历练时,就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宝剑。
道玄又想起当初泰山派掌门人东阳道人所说正是这三人。
“妖女,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等道教的地盘上捣乱?”道玄大喝一声,五指箕张,伸手就向着若瑶等三人抓去。
若瑶等三人还在商议着要如何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之后,在半路之上伏击云山派一行人……直接对上的话,三人自认为没有什么胜算,刚才李易和郭不守两人都已经出过手了的,而且,李易身上还拥有玄黄之血。
没想到三人还没有伏击云山派师徒两,此刻倒先被全真派道玄给伏击了。
自等的妖族身份居然被看穿了?三人吓了一大跳,当然不甘心束手就擒,青鸾火凤齐齐一声娇喝,抽出宝剑将若瑶护在中央。紫青两把宝剑交缠,就像两条会喷火的蛟龙,在空中盘旋翻舞,火光融融。
作为妖族公主若瑶的贴身护卫,青鸾火凤的修为自然不低。
不过道玄何等人物?全真派素来行杀妖取丹之事,对付妖族自有一套,道玄面色微冷,抽出宝剑东一指,西一划,一道道先天雷罡向着若瑶等三人直击而去,不一会儿,若瑶等三人就被击得七零八落,左右支绌。
道玄猛的一喝,只见若瑶等三人心神猛的一震,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下来,紧接着一道无声之雷在三人当中爆炸开来,三人齐齐一声闷哼,口吐鲜血仰天便摔倒在地。
道玄毫不犹豫,手中宝剑一挥向着三人当胸划去,就要把三人破膛开肚好将内丹取出。三人直吓得眼中含泪面色惨白,这会儿终于知道为什么北疆妖族从不轻易涉足神州大地,不是不愿,实是不能啊!
可惜为时已晚,三人唯有闭上眼睛等死。
眼见三人就要香消玉损在全真派道玄的剑下,突的一道白光疾飞而来直取道玄的咽喉,气势汹汹来若闪电,道玄没奈何只得回剑一挡先将那道白光磕飞。
紧接着一道身影飞身而来,立在道玄与若瑶青鸾火凤之间,来者身躯微胖,手持一把白光幽幽的宝剑,不是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还能有谁?
又是云山派人坏了自己的好事!道玄如何看不出若瑶等三人身份尊贵?此等三人的内丹精气甚纯,于自己而言,实在是大补之物。
道玄怒道:“郭不守,你定是要为着这三位妖女来与贫道为难了?”
此刻说什么都没用!郭不守盯着道玄的眼睛,语气悠悠,斩钉截铁的说出一句话来:“没错!但凡贫道在此,就绝不会让你伤害这三位姑娘!”
顿时众皆哗然,看来全真派与云山派的这一场大战还是不可避免啊!
“哼!既然如此,贫道就来称量称量你云山派郭不守的斤两如何!”道玄冷哼一声,手中宝剑遥遥指向郭不守,并向着身旁的道无道达两人使一个眼色。
道无道达两人自然会意,两人齐齐“刷”的一声抽出宝剑,高喝道:“全真弟子听令,结天罡北斗大阵来随我等斩妖除魔!”
………………
一八六 妖皇前来
已经修改好,拜谢!
道无道达两人受得道玄指示,吩咐全真派弟子再次集结天罡北斗大阵,欲将郭不守与若瑶青鸾火凤三人包围其中。
若瑶与青鸾火凤三人不辞而别,偷偷摸摸从北疆莽原跑到中土神州,本是来找郭不守的大麻烦的,只是阴差阳错之下,郭不守的大麻烦没有找到,反倒自等先遇上了大麻烦,而郭不守,此刻正欲全力相救三人。
若瑶很想对郭不守说一声不用你管,可是方才实在被道玄吓得厉害,可怜若瑶身为妖族小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我行我素惯了,哪里遇见过这等事情?
望着郭不守站在自己前面的身影,似一桩铁塔般的安稳,若瑶在心中暗暗想道:听云山派的老苍头说,郭不守辜负朱姨之事似有苦衷,老苍头应该不会骗我……唉,算了,看在今天你相助本公主的份上,我也不找你麻烦了,中土神州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北疆莽原好。
这会的若瑶,只想早点回去。
郭不守既已出面,李易自不能呆在一旁作壁上观,李易伸手一拂,上前几步就来到郭不守身旁,暗自凝神戒备着。
丁海山自是二话不说,随着李易行动,苏泽自知年纪尚小本领低微,上去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几人碍手碍脚,于是干脆继续站在一旁,不过却暗暗将那合纵门至宝相国印扣在手中。
静璇看了看全真派一方,又看了看云山派一方,想了想,也是站出身来,缓缓向前走得几步,来到李易身边。
李易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静璇本不应该来趟这次浑水的,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李易向着静璇投去一感激的眼神。
静璇却是不看李易,只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的念经,也许是两人站得太近,静璇闻到空气中似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从李易身上散发出来阳刚气息,顿觉脸颊微微发热。
李易丁海山相助于郭不守那是应有之义,不过静璇的出现让道玄双目微微一凝,静璇的身份不一般,普陀山观音禅院虽不入佛教四大派,可普陀山观音禅院在佛教中的地位,就好比武当派在道教中的地位,声望实力俱是上佳,并不下于四大派。
“静璇,前几日贫道才与尊师定慧师太相见,师太言语中对你甚是挂牵……”道玄冷声道:“你今日不念旧情,也要为着云山派的几人,来与贫道全真派作对么?”
“南无阿弥陀佛,静璇见过前辈,今日之事静璇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听得道玄谈及师尊,静璇双手合十向着道玄行了一礼,道:“贫尼并不愿与前辈为难,只是……”
静璇缓了缓,看着身后的若瑶与青鸾火凤三人,道:“只是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三位姑娘今日并无为恶之处,前辈何不高抬贵手放过三人一马,就此饶得三人性命?”
“哼!邪魔歪道人人诛之!”道玄不以为然:“这三人身为妖族中人,便是今日不为恶,日后又有谁敢担保她们不为恶?贫道就此放虎归山,日后她们为恶之时,岂非贫道的过错?”
这话说得……如此冷血残酷之言,竟然被道玄说得铮铮有力。
“我和青姐红姐不过来中土神州游玩,碍着你什么事情了?”若瑶受不了啦,站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们全真派才是邪魔外道呢?我们在北疆莽原生活得好好的,又没招惹你们,你们日日跑到我们北疆莽原来杀人放火,还将我们的族人挖心取丹,你们才是丧尽天良,坏事做绝,老天也不会放过你们……”
“道玄,你全真派为一己之私,数次在修真界挑起腥风血雨,中土神州百姓因你等杀妖取丹之事,枉死者何止亿万?”郭不守闻言怒发冲冠,喝道:“六十年前贫道之师明知你的鬼蜮伎俩,依旧率领云山派上下奔赴北疆妖族,以求人妖两族罢手偃兵,六十年后贫道绝不允许你在贫道的眼皮子底下杀害一个无辜!”
“妖不犯人,人不犯妖,妖若犯人,人必诛之!”李易听得热血沸腾,朗声而道:“修真者追求天地大道,当顺天应命合乎自然,若是为了自己的得道,而将痛苦加诸旁人身上,如此之道,才是邪魔外道!”
静璇站在李易身旁,听着李易的讲话,只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静璇看着身旁的李易,心说:李道友讲得真好,贫尼与有荣焉啊!
………………
若瑶寥寥数语,将着全真派在北疆惹起的血雨腥风骂得淋漓尽致,杀妖取丹之事除了全真内丹之道,道教其它诸多门派本就多有非议,认为杀戮太重不符合道教修真者的修心养性,实在有干天和,不过道教修真者素来讲求先度己再度人,因此对这些事不关己之事,大都是高高挂起。
然而今日大家听得若瑶之言后,复又听得郭不守李易之言,心中顿觉很不是滋味,王重阳真人的内丹之道本是指吸收天地阴阳之力而结内丹,怎么到了后世,就变成吸收妖族内丹之力而结内丹了呢?……
道家修真者为了求道,往往远避红尘,在深山古林人迹罕至之处结庐而居,怜花爱草,体悟苍生,从不轻易沾染因果以求不影响道心。如今的全真派倒好,为求修道专门去沾惹因果,生怕一身的业障不够一般……
人族、妖族、巫族都曾经为天地洪荒的主角,妖族、巫族之人生就大能,可以操控天地间的各种力量,人族生而之初,根本就不是巫妖两族的对手,曾被屠戮得几乎灭族,幸有道祖鸿钧天道坐下的六大圣人(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准提、女娲)对人族相扶持,并联手蒙蔽天机让巫妖两族同归于尽,后人族才慢慢的发展起来并占据中土神州,成为天地主角。
封神大战后,鉴于人族实力太过孱弱不能自保,六位圣人一为传授,一为布道,于是或亲自下凡,或遣门下弟子在中土神州行走,传授人族各种各样的修炼方法,这就是中土神州历史上诸子百家的兴起……
从此,随着修真者的慢慢多起来,人族才真正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与巫妖两族相抗衡。
三族各守自己地盘,勉勉强强算是进水不犯河水,然而自从千年前全真派内丹之道的兴起,全真派在将中土神州的妖怪们屠戮一空后,一些全真派的修真者,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北疆莽原……
北疆妖族自不甘心族人惨死,甚至连转世轮回都不行……没有了内丹了妖族,便是死了,也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于是妖族在当时的妖皇率领下,大举报复中土神州,当时,中土神州北部故土几乎全部沦丧,那些地方的人族几乎惨遭屠戮一空。
中土神州的修真者们全部联合起来,才堪堪稳住局面并慢慢的将故土收回……人族与妖族同时元气大伤,南疆十万大山的巫族坐收渔翁之利,倒成了三族中实力最强横者,一直在厉兵秣马,随时准备着入侵中土神州……
六十年前,云山派掌门人拗道人率领云山派门下大举奔进北疆莽原讨伐妖族,不知怎的,随着云山派的全军覆没,妖族也不再在中土神州惹是生非,巫族见状,入侵中土神州的计划也只得暂时放弃。
于是,修真界终于过上了几十年的安稳日子。
不过观如今全真派渐渐故态萌发,忘记吸取历史教训,又开始在北疆妖族地盘的血腥行动,若是在任由事态继续的发展下去,恐怕离妖族大举报复中土神州的时候已经为时不远了。
唉……因为全真派内丹之道的一己之私,我等雷法(符箓、双修……)修行门派是跟着遭殃啊!
众人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中颂着经文,仿佛在为北疆莽原那些惨死的妖怪们念着往生咒。
一时间场面静溢得可怕。
………………
然而道玄何等人物,怎么会因为若瑶的几句反驳,郭不守李易的几句责骂而就此收手?
哼,你等师徒二人不为这三人出头便罢,既然出头了,贫道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将云山派师徒两一网打尽,今日贫道亲自布下天罡北斗大阵,你等师徒两就是插翅也难飞!云山派的郭不守李易实是全真派的心腹大患,贫道我正愁没有借口对付两人呢?如今云山派势单力孤,正好对付,若等李易成长起来,肯定更加麻烦!
“自古人妖不两立,你等云山派勾结妖族,众目睽睽之下岂容抵赖,贫道全真派内丹之道,修行造化天地,岂容你等师徒两随便污蔑?”道玄心中打定主意,自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冷哼一声,道:“你等二人今日勾结妖族在先,辱我全真派内丹之道之后,我全真派与你决不干休!”
道玄心思端的歹毒无比,如今龙虎山上与全真派不对付者颇多,为免落人口实而被干扰,只以云山派师徒两勾结妖族和侮辱全真内丹之道来进行讨伐……
………………
一八七 妖皇前来(中)
如今龙虎山上人员众多,道玄只以云山派师徒两勾结妖族和侮辱全真内丹之道来进行讨伐……道玄打定主意,为了以后的全真派大业,今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就此将郭不守李易师徒两毙命于此。
果然,此举顿时见效,全真派一系门派自是站在道玄的立场,对郭不守李易两人口诛笔伐,纷纷走下场去加入到全真派一方,今日是打定主意不让郭不守李易师徒两离开了。
这些门派修行的都是内丹之道,心中清楚明白得很,今日云山派师徒两之言已经动了门派的修行根基,若是让两人就此离开,那以后杀妖取丹之时,如何面对修真界其它门派的千夫所指?以后门派还要不要在修真界混了?
而那些原本想要站出来支持云山派师徒两的人,此刻也在心中犹豫不已,快速的盘衡着站出来的是非得失。
天师张若虚心道:在龙虎山的地盘上没有天师派的允许,自不能任由全真派喊打喊杀,不过道玄将话儿说死,自己就此出来的话,怕是今日道教的分裂在所难免,身为道教之长,当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道教就此分裂……
此等关头,张若虚还在瞻前顾后,由此可见,天师派的衰落也不是没有道理。
茅山派上茅真君茅远心中也是犹豫的很:我等茅山派自是要与云山派交好,不过千百年来茅山派在道教两派互起争端时,从来都不直接介入,茅山派也因此在道教体系内超然物外,备受尊崇。如果今日自己就此为云山派主持公道的话,是不是违背了茅山派的祖训?
青城派唯天师派马首是瞻,天师派举兵不动,青城派自不便发表意见,青城派掌门人陆云奇望着被全真派天罡北斗大阵团团围住的云山派师徒两,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道教三大派都不发话,下面那些门派哪里会做那出头之鸟,好引得全真派一系之火烧身,全真派一脉在修真界素以报复心强而著称,众人唯有和青城派掌门陆云奇一般,唉……云山派恐怕要自求多福了。
………………
“徒儿,你我师徒两在一起可有十年之久?”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仿佛早已经料到眼前的情况一般,六十年前道教修真界是这个样子,今天也没有什么改变,郭不守忽转过头来对着李易笑道:“为师日日饮酒,许多事情倒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李易望着郭不守,微胖的面庞之上额头已现皱纹,髻角已现斑白,不知怎的李易只觉心中一热,李易躬身行礼:“回禀师尊,弟子于九年前在邵州城外臭水沟旁,幸得遇见师尊,方能活到今日。”
“是啊,原来徒儿入我云山派下已经有九年多的时间了,记得收你入我门墙的时候,你好像痴痴呆呆,为师还生怕看走了眼呢!为师那时候又岂能料到,为师幸得遇见你,方才明白这世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为师去做。”
“徒儿,这九年多来,我等师徒两还没有一起并肩作战过呢?”郭不守解下腰间酒壶,往着口中长灌一口,望着幽幽苍天长长一声叹息,郭不守将背后云梦宝剑取下递与李易,自我解嘲道:“为师今日因着这把镇派宝剑,可是受了不少修真界同道们的怒火呢?现在总算是解脱了!”
“今日弟子终得与师尊并肩微站,实在求之不得!”李易直起身来笑道。
全真派掌教道玄亲自布阵,率领着龙门派、华山派等诸多道教内丹门派围攻自等,今日场面肯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战,因此李易也不犹豫,躬身双手接过云梦宝剑。
云梦宝剑乃是云山派历代掌门人佩剑,李易已经悟得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五重,是以拿起云梦宝剑毫无违和之感。
李易“刷”的将云梦宝剑抽出,但见宝剑之上白光淼淼,如云似水如梦似幻,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直从宝剑之上传来,李易顿时精神一振,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师徒两身处天罗地网之中,尤能谈笑风生,侃侃而言,只看得周围那些门派好生羡慕,如此名师高徒,实在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一段佳话,唉……
李易才将云梦宝剑拔出,顾子倾顿觉得自己背后的真武宝剑蓦的一热,感受着从真武宝剑上传来的温热,顾子倾深深的呼吸一口,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宝剑有灵,真武剑恨不能与云梦剑并肩作战啊!
见得李易接过云梦宝剑,郭不守老怀欣慰,好像心中的一根刺儿终于被拔出来了一般,郭不守举着酒葫芦,复又望着丁海山与静璇二人,叹息一声道:“你等二人大可不必如此!”
“贫道孤家寡人,有什么好可惜的!?若非郭道长与李道兄相助,贫道焉能有今天?”丁海山爽快一笑,“贫道与李道兄一般,亦是孤儿出身,心中实在羡慕郭道长李道兄师徒情深!”
丁海山言语之中,大有举东海派投入云山派之意。
郭不守笑了笑,点头道:“且过了今日再说吧!”
静璇看了看身后的若瑶与青鸾火凤三人,又看了看身旁的李易,目光中一片坚毅,双手合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嗯,我这李易徒儿女生缘倒是极好,只愿徒儿日后生活幸福,可别像我,每每想起往事,心中还是疼痛难忍……郭不守来到若瑶与青鸾火凤三人跟前,叹道:“贫道年轻之时行事不堪,伤透了你们朱姨的心,嘿嘿……你们若今日能活得性命,他日在北疆遇见你们朱姨时,就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们朱姨吧!”
说着话,郭不守从怀中掏出一根翎毛,翎毛颜色鲜艳宛然如新,显然一直是郭不守贴身收藏。
郭不守神情不胜沧桑,依依不舍的看着手中的翎毛一眼,叹道:“就对你们的朱姨说,我云山派郭不守上对不起师门,下对不起她,此生定要入十八重无间地狱备受煎熬,若有幸还有来生的话,惟愿来生心中还记得碧波潭中的那些美好时日……”
若瑶闻得郭不守之言,只得接过那根翎毛,然而双目发红,讲话也有些哽咽起来:“郭大叔,我已经决定不怪你惹朱姨伤心了……”
………………
事已至此,再勿多言,唯有一战而已。
全真派道玄冷冷的看着郭不守等几人,若是道玄知道那一句话,这会肯定要破口而出:贱人就是矫情!
虽然道玄想越快解决云山派众人越好,可是也不敢逼得太狠……人家罪犯砍头之前还有顿好的吃,还能交代遗言,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让人家郭不守连交代话儿的时间都没有么?……所以道玄尽管心中恨得牙齿痒痒,可也只能任由郭不守把事情说完,否则引起众怒反为不美。
反正无论如何,今日的结果都是一样。
终于等得郭不守将话儿说完,道玄长吐了一口胸中闷气,擎起手中宝剑,就要率领全真派门人行围攻之事。
“且慢……且慢……道兄且慢动手!”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将着道玄的动作打断,道玄顿时大怒,横眼向着喊话者望去。
喊话者不是别人,乃是武当派掌门人闲云道长。
“福生无量天尊!”闲云道长一个飞身来到道玄与郭不守的中间,唱一声诺,向着两人团团作揖,笑道:“还请两位道兄恕罪,贫道实在无心打扰两位道兄的比试,不过还请两位道兄且慢动手,贫道有话要说!”
这闲云,几十年过去了都已经当上了武当派掌门人了,还是这个样子……郭不守耸耸肩摊摊手,笑道:“道友但说无妨,贫道没什么意见。”
闲云这当儿出现,道玄自知没有什么好事,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道玄黑着脸,道:“闲云道友,以全真武当二派数百年的友谊,以你我之间几十年的交情,你确定有话要说?!”
呃……道玄这话语气大得吓人,闲云顿时脸色一苦,不过此时闲云也无退路而言。唉……武当派与云山派也有数百年的友谊,而且贫道与郭道兄的交情,要远远超出贫道与你道玄的交情啊!
“还请掌教道兄恕罪!”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闲云双手合十,道:“贫道有话问一问这三位妖族姑娘!”
闲云都说到这份上了,道玄还能怎的,唯有一声冷哼,铁青着脸让开了身子。
“福生无量天尊!三位姑娘,贫道问你们话,可得老实招来!”闲云来到若瑶与青鸾火凤三人跟前,和颜悦色道:“三位姑娘在我中土神州,可有行那伤天害理,违法乱纪之事?”
若瑶虽江湖经验不足,然心思玲珑,怎会不知闲云有意替三人开脱?小姑娘这会儿被闲云一问,顿时鼻子再次发酸:“我等三人从家里跑出来,本来是想替朱姨找云山派郭……郭大叔麻烦的,都生怕打草惊蛇到时候郭大叔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怎么会去惹是生非……”
………………
一八八 妖皇前来(下)
若瑶说着说着,想着这些天来没吃好没睡好,今天甚至差点无缘无故丢了性命被人剖心取丹,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顿时眼泪双流嚎啕大哭起来……
若瑶这一哭,那是梨花带雨海棠含露,众人闻之皆心有戚戚……这小姑娘,分明就是一个有些天真,有些任性的一直被大人宠着呵护着的小姑娘啊,就是做了些坏事,又能坏到那里取呢?
道教不禁嫁娶,在场许多道士们家中亦有若瑶一般年纪的女儿,大家怎么能想象这样的一位女孩子被道玄无情斩杀,生取内丹么?
闲云问得两句,只将人家小女孩问得痛哭流涕,这会也是有些尴尬,可怜闲云道长早将一生献给了三清道祖,哪里有与小女孩打交道的经历……这会站在若瑶身前,很有些手足无措。
“福生无量天尊!”不过闲云好歹没有忘记正事,咳嗽一声转过身来,对着道玄道:“掌教道兄,不过是三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罢了,就此放她们一马又有什么要紧?也省得日后传扬开来,说我们道教这么多人在一起不顾辈分以大欺小,反为不美!”
闲云不提全真派与云山派的争端,更不提全真派的内丹之道,只隐隐约约指责道玄不顾辈分以大欺小,将在场诸人都绕了进去。
众人想想也是顿时纷纷点头,杀人的是你全真派,得好处的也是你全真派,可日后江湖上传言出去,版本绝对是这样:道教顶尖门派掌门人欢聚一堂,一起虐杀三位妖族后辈小女孩。
那个……到时候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
什么以大欺下,自然是闲云的推脱之言,道玄阴沉着脸,道:“闲云道友,你今天是一定要与贫道全真派做对了!”
闲云连称不敢,可脚下却不移动分毫。
一直在围观的映月师太可坐不住了,映月师太早就看道玄不顺眼……映月师太掌武当派女弟子部,门下尽是如若瑶一般的小女孩,如何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道玄虐杀三位姑娘?只是先前闲云不说话,映月也不好越过掌门人取发言,这会儿怎么还会有顾忌?
哼!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同样是天资卓绝的少年,云山派郭不守将李易教得是非清晰黑白分明,而你道玄将赵存真教得是非不分,手段卑下,也难怪赵存真被李易打得惨不忍睹!
映月师太将手一招,喝道:“武当派弟子谨遵掌门号令,众弟子且随我来!”
“今日这三位小女孩并无过错,我等武当派愿保其三人平安!”映月飞身来到场地众人之间,怒道:“道玄,如此女孩天真无邪,你也真下得了手?你胸中可否还有半点慈悲?”
随着武当派的介入,场面一下子就风云突变。
道玄心中暗道:武当派与云山派联合在一起,实力已经不下于自己这边了,若是对上别的门派,全真派还有天罡北斗大阵可以倚仗,可武当派就不同了,武当的真武七截阵与天罡北斗阵可是同为修真界四大奇阵,更何况一旁还有虎视耽耽的天师派……
今日之事已不可为,道玄恨恨的看了眼前众人一眼,武当派此举可算是与全真派决裂,而全真派的面皮,注定今日要丢在龙虎山上。
“哼!贫道今日且饶你等三位妖女一命!不过贫道倒要看看,武当派是否可以一直保护你等直到那北疆莽原妖族老巢?”道玄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既已决裂,道玄讲话也就没有了顾忌。
………………
“呔……本皇倒也要看看,谁敢打本皇爱女的主意!”
道玄话刚落音,天空中陡然间传来一声霹雳,只在众人耳边响起,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连绵不绝,由远及近,仿佛天帝的脚步声响,一步一步的踏来。
一道道火红的霞光从北方的天空上升腾而起,宛若一团团融融燃烧的火焰,在霞光中,一道身影突然走了出来:来者头戴冠冕,身着黄袍,双目炯炯如电,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睥睨天下众生。
刚才那道声音正是此人发出。
“父皇!”见得此人出现,方才渐渐停止了哭声的若瑶一声娇呼,飞身就向此人扑去,待来到此人怀中时,若瑶又是好一阵哭泣。
就在此时,北方天空中又是数道光芒闪现,十余道身影“嗖嗖嗖”的如闪电一般,飞临龙虎山的上空,向着妖皇陆啸与若瑶齐齐行礼:“属下计蒙(英召、飞诞、飞廉、九婴、商羊、九婴、商羊、白泽、鬼车)见过妖皇,见过小公主!”
妖皇陆啸……龙虎山上有知道来人身份者,顿时一个个的尽皆色变,传闻妖皇陆啸的每一次在中土神州出现,都会伴随着中土神州的腥风血雨,从无例外。
今日,妖皇陆啸竟然又出现了,怎能不让人胆颤心惊?
李易听得来者的介绍,心道没想到今日妖皇陆啸与妖族十大妖帅竟然都来齐了,看来这若瑶还真是深受妖皇陆啸的宠爱啊。
上古奇书《山海经》记载:有妖皇陆压一族,乃妖皇帝俊与妖后嫦曦之后,巫妖大战后率族人居于北疆莽原妖廷,手下有计蒙、英召……鬼车等十大妖帅,十大妖帅各掌一方……
妖皇陆啸伸手擦了擦若瑶眼角的泪珠,这会儿陆啸倒更像一位慈爱的父亲:“若瑶不哭,若瑶放心,今日你所受委屈,父皇一定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代价,到时候父皇不杀得他们门派血流成河,再见不到一个活口,决不罢休!否则实难消父亲心中之恨!”
妖皇陆啸说得波澜不惊,可听在众人的耳中,又何啻于一番惊雷?妖皇陆啸已亲口承认,或向中土神州修真界开刀。
这会儿大家还真有些埋怨全真派道玄了:你看,你欺负别人家的女儿,欺负到铁板上了吧,现在人家做父亲的要为女儿来讨个公道,而我们,将跟着你一起遭殃……
天师派张若虚身为在场众人之首,又是地主,此时自不得不站出来,拱手道:“妖皇大驾光临,龙虎山蓬荜生辉,妖皇何不就此下来一叙,也好澄清我等之间的一些误会?”
“误会!哈哈哈哈,说得好笑,本皇爱女都差点被你们剖心取丹了,你一句误会就想了事?”妖皇陆啸仰天长啸一声,直震得群山似乎都在晃动,陆啸回过头来看着张若虚:“你是道教天师派当代天师?”
张若虚点头称是。
“嘿嘿,相传天师派祖天师张道陵于蜀中酆都鬼城挥斥方遒,为天地间众鬼定规立矩,众鬼虽个个凶神恶煞,然无一鬼敢于违抗祖天师命令,只得乖乖服从管束。本皇虽为妖族之身,每每念及此事,也是好生佩服!”妖皇陆啸说到这里,转过头来望着张若虚,语气已变得不屑之至:“怎么天师派传到你的手里后,就连龙虎山天师派祖庭之前的龙虎山广场之上,也任由旁人喊打喊杀了。”
张若虚闻言,只羞得满脸通红,口中呐呐而不得言语。
天地分为三界,各有联通之处,自从盘古大神脊梁所化的天柱不周山在巫妖大战中被水神共工撞断以后,盘古大神头颅所化的东岳泰山便成为世间群山之首,泰山后有通天彻地崖,上可通三十六重天宫,下可达十八重地狱。
不过通天彻地崖不到封神之时不得开放,所以,人们从地界上天下地基本上走的是另一条路线:从南天门处上天,从鬼门关处下地。
鬼门关就处在地界蜀中鬼城酆都城内,本来有传承自道教圣人太上老君记名弟子尹喜的蜀山剑派镇压,人鬼两界一直相安无事……这个尹喜,便是太上老君西出函关化胡为佛之时,得以太上老授予九九八十一卷《道德经》的那个函谷关上的守关吏。
可是后来汉武帝时期,汉武帝刘彻得儒家董仲舒的唆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直接导致了蜀山剑派的没落,于是酆都鬼城的鬼门关便没有人镇守了,众鬼在六天妖魔的率领下,以白昼为市,横行无忌,使得地界生灵涂炭,疾疫重生,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祖天师张道陵见此情况,一手持三五斩邪雌雄剑,一手持阳平治都功印(龙虎印),转战神州三千里,将众鬼尽皆逐回酆都鬼城,散入六道轮回之中,并于酆都鬼城鬼门关上与众鬼立誓曰:
人主于昼,鬼行于夜,阴阳分别,各有司存,违者正一有法,必加诛戮。
从此以后,才人鬼殊途,天地冥三界相安无事,三界尽皆感念祖天师张道陵大恩。甚至可以说,天师派世家之所以传承千古,正是祖天师张道陵所立的不世之功德维系。
今日妖皇陆啸旧事重提,相比于天师派的老祖宗张道陵,张若虚名下的天师派当真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张若虚能不羞愧么?
………………
一八九 甲子之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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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陆啸一句话将张若虚说得面红耳赤,呐呐而不能言。
一旁有天师派长老张宽乃是张若虚之堂兄,见此情况站出身来,嗤道:“妖皇好大口气,我等天师派之事何劳妖皇操心?”
妖皇陆啸闻言,双目一凝,望着张宽冷冷一哼,突的妖皇陆啸背后两道红光闪过如同一对翅膀张开,陆啸身形一闪,已如闪电一般,向着张宽疾扑而来。
“妖皇手下留情!疾!”张若虚毕竟是道教一派宗师,见状不妙大喝一声,手中弹指一挥间,一道天师派定身符已经向着妖皇陆啸飞去。
张宽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传来,身子顿时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半空中张宽一声惨叫,口中鲜血和着牙齿一起喷出。
这时,张若虚的定身符已经飞到,陆啸复又一声冷哼身形微微一顿,口中一团融融火焰张嘴而出,那定身符尚未临诸陆啸之身,顿时“蓬”的火光一闪,和着融融火焰一起消失不见。
“砰”……张宽的身形这时才掉落地上,溅得灰尘四起。
计蒙英召等十大妖帅齐齐一声怒吼,吼声隆隆如平地惊雷,在龙虎山上久久回荡,只骇得一些修为低下者双脚发软,站也站立不稳。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妖皇陆啸已经将天师派长老张宽击倒,并与天师张若虚过得一招后全身而退。
众人顿时脸色尽皆大变,妖皇的修为只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啊!
妖皇本体乃是传自洪荒的神鸟金乌,每日能随着太阳毫不费力的天空中走个来回,其速度之快自是无人能及,让众人惊讶的是,天师张若虚的一道龙虎符箓居然也只能让他稍稍停顿。
今日妖皇率领北疆妖族十大妖帅齐齐前来,是何居心?
“你是何人?本皇说话,岂有你来插嘴的余地?”妖皇陆啸望也不望地上的张宽,只抬头望着虚空,神色中竟有着几分寂寥:“你应该庆幸,本皇昔年曾与人有约,一甲子之内不能伤人性命,否则以你方才之言,本皇早就将你化作了一团灰烬!”
言语中竟以不能伤人性命而深深遗憾。
众人心中了然:妖族大妖们个个性子强横野蛮,讲求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做主,今日妖皇陆啸所作为,实在正常不过。只是不知,陆啸口中的与人一甲子之约,那又是谁?此人实在了得,居然还有人能让陆啸老老实实的遵从约定。
此人于中土神州修真界,实在有大功德!也难怪这几十年来妖族盘踞北疆莽原从不南下,平时有人传言,说是全真派的道士们杀妖取丹,将妖族给杀得怕了,今日妖皇陆啸亲口说出,原来此事别有内情啊!
想来也是,六十年前妖族面对以道儒佛三教为首的整个修真界,都是毫无顾忌的大打出手,又怎么会害怕区区一个全真派呢?
………………
“武当派今日护得本皇爱女之情,本皇记在心中了!”妖皇并不理会众人心中如何所想,只转过头来望着广场上芸芸众人,先是看着武当派的闲云,点点头道:“张三丰真人遗脉,不错!”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妖皇陛下!”闲云双手合十宣一声道号,望着陆啸身旁的陆若瑶,叹息一声道:“祖师爷三丰真人昔年常与门人道,愿天下各族和平相处,少动干戈……”
陆啸对闲云之话不置可否,只眼光一闪越过闲云,望着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久久的打量着郭不守,脸上神色不一而足。
郭不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的与着陆啸对视,不肯退缩分毫,不过站在一旁的李易知晓,这会儿师傅是在强压着内心中大打一场的冲动……
六十年前,云山派在北疆莽原全军覆没!
“你便是拗道人口中的云山派不世出天才郭守道?依本皇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妖皇陆啸语气中有些沧桑,“本皇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样的凡夫俗子,佩吟怎么会几十年都念念不忘……”
郭不守面色终于动容,今日尚是六十年来首次听得师尊拗道人的消息,郭不守强压着心中的情绪,上前一步道:“敢问妖皇,贫道师尊以及一众同门何在?”
“你放心,本皇此行前来,除了要将若瑶带回北疆以外,就是专程找你来着,拗道人有话让我托付于你……”妖皇陆啸说着说着,突的话锋一转:“郭守道,你有没有收徒?”
李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事还和我有关系吗?六十年前,上辈子的我都没有出生好不好?
不过李易还是出列,向着陆啸行礼道:“云山派门下李易见过妖皇陛下!”
“嗯,你就是拗道人的徒孙了,看来拗道人口中的应命之人是你!”陆啸望着望着李易手中的云梦剑,点了点头道:“一身修为很是精纯,并无我妖族内丹之气,嗯,单凭这点,就值得本皇对你另眼相看,不过,这些还不够……”
妖皇陆啸话音未落,又是背后两道红光闪过,身形如电向着李易直射过来。
众人一阵惊呼,妖皇陆啸说得好好,怎么就突然动手了呢?妖族中人果然是不可理喻啊!
旋即大家又为着李易担心起来,方才天师派长老张宽的样子历历在目啊!
………………
不过李易不是张宽,郭不守也不是张若虚,师徒两都知道妖皇陆啸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因此两人都在暗自戒备着。
“休得伤我徒儿!”郭不守一声大喝,手中酒葫芦中倏的喷出,在两人身前形成一道酒帘,挡住妖皇陆啸前进之路……
李易自知妖皇陆啸速度极快,就是天地三界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快过神兽金乌的后代妖皇,若是躲避退让自然毫无机会,于是李易不退反进,屈握食中指,藏无名小指,喝一声“疾!”手中云梦剑一指,一招风雷诀就直接朝着妖皇陆啸当头打去。
郭不守赐予李易云梦剑,本以为首先用来对付全真派,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妖皇陆啸倒成了第一个。
见得酒帘阻路,陆啸也不犹豫,又是一口太阳真火吐出,然而却没有陆啸想象中的火出酒消,那酒水被太阳真火一烘,“嗤嗤”声响不绝于耳,化作一团团雾气,郭不守手中变幻着指诀,那一团团雾气竟然又在虚空中凝聚成形,如雨滴般的落下来。
被郭不守的酒帘一阻,妖皇陆啸自不能继续前进,而这时,李易的风雷诀也是打将下来。
陆啸面色不改,伸手向着降落下来的雷电就是一挥,说也奇怪,风雷诀被陆啸这么一挥,顿时好像失去了目标的箭,变得没有方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虚空中噼里啪啦一阵轰隆做响,终慢慢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妖皇陆啸一招既失,以他的身份自不会在对李易出手第二招,当即身形一闪,就已经退了回来。其速度之快,云山派的师徒两人就是想追赶,也是徒呼奈何。
“嗯!不错,师徒两一个攻一个守,相互配合,比那天师派的两人要强得太多!”妖皇陆啸望着李易,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年纪轻轻行事当机立断,不愧为拗道人心中认定的挽救云山派之人选?!”
“敢问妖皇,贫道师祖何在?”李易没有与陆啸多费口舌,直接问出了云山派师徒两最关心的事情。
“拗道人么?自是求仁得仁,去见你们的三清道祖去了!”妖皇陆啸望着茫茫虚空,仿佛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低沉的语气只像是在自言自语:“本皇与拗道人有约,六十年不得杀人族中人,到如今,也有五十七年了……”
虽然心中早有思想准备,可是这会儿被妖皇陆啸亲自说出拗道人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郭不守还是情难自禁,顿时眼眶发红泪如雨下,口中长呼一声“师傅”……“噗通”一声向着北方跪下……
道教修真界的一派宗师,这会儿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般痛哭流涕。
所谓死者为大,师傅都这样了……李易于是也像郭不守一般,向着北方跪下,神情凄然,行那三跪九叩大礼。
在场众人望着跪在地上痛哭的郭不守与行着大礼的李易,一个个心有戚戚,这些年来郭不守过得是有多压抑啊!众人又想着妖皇陆啸方才所说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北疆妖族这几十年来与中土神州修真界的罢兵之举,源于云山派上代掌门人拗道人与妖皇陆啸的一个约定啊!
唉……说起来,大家都受了云山派拗道人的恩情,可惜前辈已经仙去了……
众人向着北方,齐齐为着拗道人颂那往生咒,龙虎山广场上一片庄严肃穆。当然,全真派一脉的道士们不在此列。
妖皇陆啸也不打扰众人,只拂袖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众人为拗道人念着那往生咒……拗道人当得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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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 甲子之约(下)
待得众人将一遍往生咒念完,李易看着一旁仍然伤心不止的师傅郭不守,心中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向着妖皇陆啸道:“请问妖皇,师祖因何事而飞升?又有何事交代师尊?”
听得妖皇陆啸方才的讲话,云山派虽全军覆没,不过好像妖族并非凶手,因此李易才有此问。
“拗道人弥留之际交代与我,在道教此次大比试之时前来中土神州一趟,若你师傅没来参加比试,那便一切休提;如果你师傅带着徒儿来参加了,就让我转告他的徒孙,也就是李易你了:嘱咐你一年之后,务必往北疆一行。”
陆啸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至于你师祖因何而死,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到时候你来了北疆,自然会一切分晓,对了,张守心还没有死!”
张守心?李易从未听郭不守谈过云山派的那段故事……郭不守总是下意识的将它封存起来,李易自也不好多问,不过听这名字,张守心应该是自己的师叔……郭不守原名郭守道来着,他们都是“守”字辈,一个守道,一个守心。
倒是旁观众人有许多知道张守心者,在那里窃窃私语着:张守心乃是郭不守的师弟,也是当时修真界的惊才绝艳之辈,与郭不守并称为当时云山派的“绝代双骄”,在六十年前的道教大比试中,郭不守与张守心齐齐打入了大比试的八强……若非因为云山派在八强比试的时候就出了意外,大家一致认为两人能打进四强,便是会师决赛,也并非没有可能。
“张师弟还活着?”郭不守闻言终于站起身来,伸着衣袖往脸上一涂,向着妖皇陆啸道:“好!明年此时,云山派门下必定再往北疆一行!”
妖皇陆啸不置可否,却是来到全真派诸人的身前,全真派自道玄以下,顿时一个个的如临大敌。
“嘿嘿……嘿嘿……全真派!”妖皇陆啸看着全真派一众门人,桀桀冷笑着:“很好,很好,很好!”
妖皇陆啸一连说了三个很好,然而只将在场众人全都听得毛骨悚然,众人心道:妖皇陆啸方才说的和云山派拗道人定下的一甲子之约还有三年期满,恐怕三年之后,全真派就要面对着北疆妖族无穷无尽的报复……
修真界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妖皇陆啸将着事情说完,便不再理会在场众人,只牵着若瑶的手,踏上火红云彩中的那辆九龙撵车,呼啸着往北疆莽原直奔而去。
十大妖帅尽皆身化彩虹,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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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别看,等明天修改了诸位道友再看吧,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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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的宝贝:铁剑、天下琴(江晚余)、刺股锥(苏胖子)、无量尺(天玄子)、云梦枕(脖子上穿越的石头,要特殊条件才能触发)、神木珠(鄱阳湖龙王敖敬)、圣莲令(普世禅师)、玄水珠,防御五符(却水符已用)
李易的武功:玄清诀、云梦诀、阴符七术、正气罡、浩然正气阵、九宫飞星步、云梦正气罡
第一节玉石枕头:李易(幽冥血海冥河老祖让其转世)转世前,游方道士、云石枕头,老张头,老张婆。(云山派撞钟六短九长,暗合道教六九福地。)“缥缈如云梦,质朴似真武”
云山派入门功法:玄清诀、辈分歌:澄扬无极道,光明守元玄
第二节道教地六十九福地:郭不守:合道境界真常阶段,原名郭守道,云山派掌门,李易之师傅,法宝:云梦剑,黄粱枕(被郭不守师傅遗失),郭不守喜欢妖族的护法?自己点化的朱雀,由此铸成大恨。
第三节云山派门规:1、欺师灭祖,2、背叛同门,3、乱杀,4、偷盗,5、**,6、妄语,7、戒酒。(第6、7条被郭不守废除)
第四节王铁匠的宝剑: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云梦剑与真武剑并列)。王铁匠,云山派山下村庄中铁匠,实际上是墨家传人。老苍头,法宝:砍柴刀,被郭不守所救,奉郭不守为主,为云山派看门人,实际上是一头被郭不守点化的铁背苍狼,妖族中人。
第五节阴阳石:云山别院,阴阳石,《奇物志》,脖子上面穿越带来的石头。
第六节孤独的修炼:京城醉春风酒楼,铁翅大鹏(扶摇铁羽扇)、雷兕(雷猛混元棍)(唐易所点化的两只上古兽)
第七节太阴之力:太阴日《天地录》、王麻子(云梦山脚下小村庄铁匠,墨家技墨传人)
第八节初窥门径:《天地录》
第九节自己选择的路:玄水珠、烈火珠、神木珠、锐金珠、厚土珠。
第十节下山除妖:道教四大真人:通虚真人列御寇《列子》、通玄真人辛钘jian《文子》、洞灵真人亢桑子《亢桑子》(备注:三人与庄周合称道教四大真人);儒教经典四书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
上古三大奇书:《道德经》、《易经》、《黄帝经》。云山派产业。“凡心不可有,俗物不可无”。
十一节碧波潭上血三七:《灵枢经》将马、牛、羊列为上三品;鸡、狗、猪列为下三品。修道之人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神农本草经》血三七(通经活络、止血散瘀)。
十二节有狐苏媚:画地为牢诀,幻雷音。全真派掌门人:道玄子。全真教二宝:(东疆海域玄水珠凝水成冰南疆群山烈火珠化气成火),全真教先天罡气,苏媚,
十三节七窍玲珑石:重阳宫,天罡北斗阵!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上古奇书《山海经》
十四节九尾狐一族:青丘山九尾狐,郭不守的挚友,郭不守的酒葫芦,狐狸尾巴摸不得。
十五节上古血脉者:凝碧峰(碧波潭所在),《太上感应篇》,地界通往仙界的“南天门”,地界通往冥界的丰都鬼城鬼门关“阴阳界”,仙地冥三界互通东岳泰山“通天彻地岩”。
巫妖大战与封神大战:远古时期,上古时期,修道时期。
十六节红尘多隐士世间有奇才:杀妖取丹
十七节与狐同居:
十八节道法再进:李易修为:化神:通神。《黄帝内经》云:脐下三寸,唤作丹田,乃藏精之府;胸乳之间,唤作膻中,乃藏气之府;头顶正中,唤作百会,乃藏神之府。
修道者吸收天地精华,于丹田内“炼精化气”;于膻中“炼气化神”;于百会“炼神还虚”。
十九节心动:李易引啸高歌。
二十节七系道术:七系:金木水火土风雷,风为阴,雷为阳。金重肃杀、木重治疗、火重消灭、水重辅佐、土重防御、五行之气流动而生风,五行之气聚集而化雷,风系重速、重术;雷系重力、重势。
修真界四大奇阵:全真教天罡北斗阵、少林寺十八罗汉阵、武当派真武七截阵、石鼓书院浩然正气阵(九人)。
二一节紫霄神雷:紫霄神雷五重,风雷为黑、云雷为白、斗雷为青、地雷为黄、天雷为紫。《布衣神相》,云梦诀:风轻云淡、风驰云卷、朝露浮云、断雨残云、密云不雨、白云孤飞、云舒霞卷、野鹤闲云、白云苍狗。
二二节全真派来人:“四灵”指的是麒麟、凤凰、神龙、玄龟;“四凶”指的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神”指的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全真派弟子掌门大弟子赵存真(伏阳剑,昔年马钰采首阳山之铜锻炼)、范存明、尹存平(被郭不守打掉两颗板牙)。
二三节人情世故:《尚书》有云:聪敏秀出,谓之英;心野难训,谓之枭;胆力过人,谓之雄。夫英雄者,行事光明磊落,以王者之风而服人。夫枭雄者,强横而有野心,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二四节李易下山:邹半仙(阴阳家传人)、法宝:阴阳幡、八卦钱。预测三式:奇门遁甲、六壬课数、太乙神算
二五节尴尬的邹半仙:
二六节江湖之事:天南火山快要爆发,罗浮派北上,佛教白莲派闹事,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天理剑)、其女朱微颜(名琴九霄环佩);嵩阳书院院长董其政,其子董文标(朱微颜未婚夫),孔府世家家主孔德礼。
“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静照天璇为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寒玉拂尘),微颜无双为岳麓书院朱微颜(九霄环佩),倾国倾城为武当派顾子倾(宝剑)。
儒教四大书院:衡阳石鼓书院(孟儒,已亡)、长沙岳麓书院(程朱理学)、九江白鹿洞书院(程朱理学),商丘应天书院(董仲舒之儒),登封嵩阳书院(王阳明心学)。
……………………
一九一 往事如风
想象着当时的情景,饶是以顾子倾的心性,亦是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子倾,你猜猜看,当时郭守道是怎么应付的!”映月师太突然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向着徒儿问道。
“弟子猜想,以郭前辈的性子,定然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对心爱的女人下手的。”顾子倾想了想,道:“在那等境地下,郭前辈怕是唯有自尽一路可走。”
“子倾,你倒是个明白人!”映月师太想着往事,一脸的沧桑,道:“郭守道当时无路可走,唯有跪倒在师傅拗道人身前,愿意一命抵一命,唉……”
映月师太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当时世人还有另一种说法,佳人皎如月,公子道无双……分别以自己和郭守道两个人的名字入联,自己在与郭不守、闲云游历江湖之时,那是何等的引人注目?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觉得好开心呢……
然而正是在龙虎山广场上的一幕,看着郭守道跪在拗道人跟前决意为朱佩吟赴死的样子……自己的心儿,好像被突然间抽了一下般,那天的天空,好阴暗啊!
“拗道人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郭守道毙命于自己身前?当时拗脾气发作,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保下了郭守道与朱佩吟两人,连后面的道教大比试都没有参加,连夜赶回了云山去……”映月师太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当时修真界对拗道人以及云山派所行之事大为非议,然而在一个月之后,拗道人又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据说拗道人当时去找阴阳家传人邹半仙算了一卦后,于是将云山派掌门人之位传与郭守道,然后率领云山派所有门人奔赴北疆……”
“当时大家对此事议论纷纷,可是谁又能想到,正是因为拗道人的一意孤行,才给中土神州修真界带来了一甲子的和平发展呢……”
原来郭前辈身上还有着这么曲折离奇的往事。顾子倾想着今日再演武场上郭不守对着若瑶所说,想来到现在,郭不守心中还是忘不了那个唤作朱佩吟的女人吧。
“徒儿你也知道,为师在六十年前的那场道教大比试中是获得了最后的冠军,可为师的那个冠军实在有些水分,从前日为突破生死玄关的清虚讲道便可以看出,郭不守的修为是远远高于为师的。”
映月师太自嘲的一笑:“别说郭不守,就是那云山派的张守心,为师也不见得有必胜的把握。”
………………
与此同时,云山派的师徒两也在商议着。
郭不守终于敞开心扉,将着种种往事全都说给了徒儿听,几十年来的压抑终于倾泻出来,心情倒是轻松了很多。不过一想到丧命北疆莽原的师傅拗道人以及诸多同门,郭不守的眼眶又发红了:“所幸张师弟尚在人世,徒儿,一年以后你奔赴北疆,一定要将你张师叔带回来。”
李易点点头。
师徒两谈了许久,此时天色不晚,李易便欲回房歇息,就在李易将走之时,郭不守突的又叫住了李易,有些犹豫的说道:“徒儿,有一件事情,为师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每每这时候,李易就知道郭不守这话定是要说的,于是静静的站着一旁,垂手而立。
呃……这徒弟就是太聪明,郭不守清了清嗓子,道:“徒儿,今日你铁剑碎裂的时候,为师当时恨不得去杀了那王麻子,可是后来一想,这事情也未必能怪得了王麻子,王麻子肯定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学会了我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的第五重天雷诀。”
李易点点头,铁剑虽然碎裂,可实在是因为情况特殊。铁剑的质量还是信得过的,而能将一把普通铁剑锻炼得如此了得,那王麻子也肯定不是普通人。
“徒儿你知道,在中土神州春秋战国时期,有诸子百家争鸣,其中有四大显学,便是那道儒墨法四家。”郭不守手捊胡须,道:
“儒道两家自不必说,法家亦曾助秦始皇一统天下,成就始皇帝千古一帝的名声,便是后世的许多朝代,也是外儒内法以治天下。只有那墨家,似乎从未辉煌过便慢慢的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其实不然,墨家传承从未断绝,不过墨家也和道家儒家一样,分裂成了许多流派,共同奉矩子令拥有者为盟主,也成为矩子……”
这个李易倒是听说过……曾几何时,在衡山脚下南岳客栈中,李易还被误认为是墨家当代矩子墨平生的传人。
事实上,自从墨家的老祖宗墨子去世后,墨家便渐渐的开始了分裂,分别形成了楚国的邓陵子之墨,被世人称为楚墨;齐国的相夫子之墨,被世人称为齐墨;秦国的相里勤之墨,被世人称为秦墨。
三墨各自继承发展了墨子思想的一部分,其中楚墨以游侠的身份行侠仗义,所以又称侠墨;齐墨以学者辩论为主游历诸国,所以又称辩墨;秦墨注重科技研究器械制作,又称技墨。
“那王麻子,便是技墨当代传人,铸造之术天下无两,为师先前和你说过,那王麻子欲制作出一把胜过为师手中……呃,胜过你手中云梦剑的绝世宝剑。”郭不守悠悠而道:“不过要制作出一把这样的宝剑何其之难,据为师所知,那王麻子就差一枝用来生火的天南梧桐木……”
天南梧桐木,李易顿时明白郭不守和自己絮絮叨叨这么久的最终目的了,此次道教大比试的第三名奖励,不正是一枝采自天南火山的梧桐木?
李易在心中盘算一番:大比试冠军的获得者奖品是龙虎丹一枚与千年寒玉一块,龙虎丹与千年寒玉皆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宝物,不过于自己而言并非非得不可,自己曾服用过一颗少林寺的大还丹,再服用龙虎丹亦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千年寒玉么?效果肯定比不上云山派的云梦石,云梦石现在都是李易的专属宝物了。
大比试的亚军奖品是紫阳真张伯端的紫阳仙剑,紫阳仙剑当然了得,不过听郭不守所说,王麻子即将铸造出来的宝剑似乎更高端大气一些。
第四名殿军乃是一块来着东海海底的玄铁,那肯定不在考虑之列了。
至于在大比试中最终名次是冠军还是殿军,李易并不是很在意那些虚名,相信郭不守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在战胜了全真派赵存真以后,就算是提前完成此行的目标了,否则郭不守也不会和自己说这些话。
不过说一千到一万,自己即便拿到了梧桐木交给王麻子,让王麻子锻造出了绝世好剑,王麻子也不一定就要将那绝世好剑交给自己啊,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总不好动手去抢吧……呃,王麻子是技墨传人,估计自己去抢也是抢不过的,那自己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你放心,为师知道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有了好处岂会白白便宜了别人?”郭不守双眼一翻,似乎对李易的犹豫很不满,那是不相信为师我的人品和手段啊!
“以王麻子和为师的交情,嗯……咱们师徒两先不说交情,就说水平,王麻子水平不如为师,前些年和为师打赌输了,为师曾经和你说过的,他现在锻造的那把宝剑为师早已经视为囊中之物了,正因为有此宝剑的存在,所以为师才一直没有传你云梦剑。”
郭不守说得大为得意,不久前还发红的眼眶这会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而徒儿你在这次大比试中硬生生的将铁剑震碎,嘿嘿,徒儿那震碎的不是铁剑,而是技墨传承千年的金字招牌,王麻子身为技墨当代传人能受得了么?他必须赔偿徒儿一把能让徒儿满意的宝剑,否则他日后如何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技墨一派的列祖列宗?”
原来如此!李易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
第二天上午,龙虎山广场演武场上已经挤满了人群,今天上午的两场比试,武当派顾子倾对阵云山派李易,天师派张乘风对阵茅山派茅恒,可能会不如昨天全真派赵存真对阵云山派李易那般的惊险刺激,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场比试也是看点十足。
顾子倾抱着真武宝剑,静静的立在场地中央,初升的暖阳和煦的照着顾子倾的淡黄长裙,散发着朦朦胧胧的霞光,似将顾子倾与着众人隔绝开来:一边是世俗的人间,一边是玄女的仙境……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想着就要进行的比试,顾子倾看着手中的宝剑,心中亦是顿生波澜:真武宝剑啊,今日即将对上与你齐名于修真界的云梦剑,你也终于可以主动出鞘,一展雄风……子倾我的修为或许不及李易,但是,真武宝剑也绝不至于在我手中埋没了光华……
宝剑有灵,仿佛听得见顾子倾的心声,在顾子倾的怀中自鸣……
………………
一九二 伤重难来
感谢道友们的支持,这一掌终于赶在12点之前写完并发表了,再一次感谢道友们的支持!
………………
快到比试的时候了,可是还不见云山派一行人的前来,众人翘首向着前来演武场的那条小路望去,然而一个人影都没有。
众人议论纷纷,云山派这是怎么了。就在此时,一道幼小的身影出现,那是李易的徒弟苏泽,众人顿时精神一振:来了!云山派这点还是踩得真准啊!
可是很快众人又发愣了,除了苏泽的身影外,并无其它人啊,怎么回事?
苏泽迈开小脚步,气喘吁吁的跑上演武场,向着顾子倾深深的鞠躬行礼,脆生生的道:“云山派门下苏泽见过阿姨。”
顾子倾长这么大,在师门里长辈唤她子倾,平辈唤她师姐,行走江湖时有唤她姑娘的,也有唤她仙姑的,可就是没一个人如苏泽这般唤她阿姨的。
对着这般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童,顾子倾心情亦是愉悦起来,向着苏泽点点头示意不必多礼,和颜悦色的问道:“泽小子,你师傅李道友呢?怎么还不见来。”
“回禀阿姨,我师傅说他不能来了,要我前来代他向阿姨和着一众前辈们道歉。”苏泽闻言顿时苦着个脸,似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又向顾子倾深深的行了一礼后,抱拳向着围观众人道:“师傅在昨日的比试中受了暗伤,师祖说他今日不宜妄动真气,所以师傅不得不放弃今日的比试。”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李易受了暗伤么,昨天怎么看不出来?昨天比试后李易看起来还是生龙活虎的嘛,不过想想这样也对,李易在铁剑碎裂后以玄黄之血克敌制胜之前,可是被赵存真的紫薇诀压着打啊,大约李易的暗伤就是在那时候受的吧。
众人自行为李易补脑着:有些暗伤在刚受的时候不太容易发觉,可是睡一觉起来后,就发现那个地方酸痛的厉害……
虽然不战而胜,进入三十年一遇的道教大比试决胜局,可是顾子倾心中殊无半点欣喜之意,望着苏泽眼带关切:“你师傅他……他身体不要紧吧。”
纵横家门下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苏泽虽因为年纪小不太懂得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不过见得顾子倾的眼神,心中也是一个咯噔:子倾阿姨这眼神,和着静璇阿姨今天早上听见师傅受伤时的眼神,好像哦……
“不要紧……”苏泽脱口而出,旋即又醒悟过来,道:“师祖说师傅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不管怎么样,这场比试是打不成了。
众人很有些遗憾,不过也无可奈何,只得三三两两簇拥着,往天师派张乘风与茅山派茅恒的那场比试演武场走去。原本还以为有一场不下于昨天赵存真与李易比试的龙争虎斗,没想到是这般的虎头蛇尾。
就这样,因为对手云山派李易的弃权,武当派顾子倾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道教大比试的决赛。
………………
天师派少天师张乘风与茅山派少茅真君茅恒俱是名家子弟,一个是千年世家龙虎山,一个是道法精奇茅山派,这会自是你来我往各出手段,符箓漫天飞舞雷电当空闪耀,斗得旗鼓相当不亦乐乎。引得围观群众们纷纷叫好,各自阵营大喊加油。
为了考察对手的情况,武当派顾子倾自也在观众之列,不过这会儿顾子倾很有些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来。
一旁的映月师太见得顾子倾如此,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望着顾子倾的眼色中满是和蔼:“子倾,要不你替为师去看望一下那云山派的李易,到底受伤严重不严重。”
“啊!师傅!”顾子倾有些吃惊的看了映月师太一眼,在师傅慈祥的双眼中,顾子倾突然有些羞赧,顾子倾望着自己的脚尖,低低的道:“师傅,依弟子看,还是不要了吧!”
“福生无量天尊!”映月师太宣一声道号:“去吧,徒儿,怎么说为师与那郭不守也有几分交情,不能视李易受伤而不见。”
看着顾子倾袅袅离去的身影,映月师太再次在心中默默的宣了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有些事情,堵不如疏,需要子倾自己想得明白,就像当年的自己一般。
………………
顾子倾来到龙虎山云山派别院时,别院大门都没有关,在巍峨龙虎山的映衬下显得空荡荡的寂寞。
似乎里面有什么声音传来,嗯,好像是郭不守道长的自言自语:“嘿……那群臭小子想叫贫道我去,我才不会那么傻呢?跟着个静璇小尼姑在身边,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能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贫道一个人过得舒坦畅快。唔……这龙虎山上别的不行,烧鸡腿还真不错……”
这个……顾子倾实在听不下去了,遂一边敲门一边提高高声问道:“请问云山派李道友在吗?贫道武当派顾子倾,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访李道友。”
“哦……是子倾啊,快进来,呃,稍等!”里面传来郭不守手忙脚乱的收拾声。
顾子倾进得门来,只见郭不守身前的桌子上一片狼藉,道袍上好几个地方现了油渍,郭不守一手抓着根鸡腿,一手捧着酒葫芦,口里似乎还有……
顾子倾瞪大着眼睛,连礼都忘了行:这是昔年风度翩翩道教五公子之首的云山派郭守道吗?传言会不会有误吧!道教修真者修为越高,便越显得仙风道骨,怎么郭前辈好像正好相反。
相传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真人也是号称邋遢道人,不知道比起眼前的郭不守又如何?
被一个晚辈这么盯着看,更何况这晚辈还是一个女孩子,郭不守也是觉得有些尴尬,郭不守决定不在此事上面纠缠,岔开话题道:“子倾啊,你来找李易那小子的么?那小子带着丁海山、静璇、苏泽往山下泸溪去了,说是要去看看泸溪的风景,唉……那个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真是见识少啊!”
………………
龙虎山脚下,泸溪河蜿蜒而过,高山雄峻,河水清幽,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造就了修真界道教第一名山,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李易在河边烧起了一堆火,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剑,在火堆上烤着几块豆腐,呃……这个真的是豆腐。
不烤豆腐烤什么,吃草吗?郭不守说得不错,有静璇在,杀生的事情你是想都不用想……李易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双手,生怕一不小心就从泸溪河中抓上来几条鲜美的大鱼。
……静璇还想度化自己进佛教,就冲这点,我也不能答应她。
李易还不知道郭不守眨眼间就将他们的行踪给出卖了,这会和静璇、丁海山、苏泽四人围着火堆团团而坐,随口闲聊。
“李道兄啊!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好端端的一个道教大比试冠军,被你这么一整,就没有了踪影!”丁海山甚是为李易觉得遗憾。
李易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自不会如丁海山一般觉得有什么遗憾,笑道:“没踪影就没踪影呗,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你看我们一起在这里烤篝火,吃豆腐,不是快活得多。”
……烤篝火,吃豆腐,怎么说起来这么别扭,应该说烧篝火,吃烤鱼才正宗啊……李易不无遗憾的想到。
“南无阿弥陀佛,李道友淡泊名利,实在让人钦佩!”静璇宣一声佛号,对着李易的话语大为赞同。
事已至此,遗憾也没有什么用!丁海山复又问道:“李道兄,那你觉得,武当派顾子倾,天师派张乘风以及茅山派茅恒三人,谁会获得最后的冠军……”
丁海山说到这里,突的看着李易的背后,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李易正在专心致志的烤豆腐,豆腐这东西不好烤啊,时间稍长容易焦,时间稍短不香……所以李易也没注意到丁海山的表情,只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武当派顾子倾与天师派张乘风争夺冠军,顾子倾胜。”
这下丁海山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武当派顾……顾姑娘获得冠军我可以理解,不过天师派张乘风不见得就一定胜过茅山派的茅恒吧!”
“张乘风修为或许并不比茅恒高,不过两人之间的比试不能只看修为。”李易叹息一声:“要知道,天师派的龙虎印一直安然无恙,而茅山派与之齐名的九老仙都君印,现在还在那前东林寺方丈觉能妖僧的手中……”
静璇与李易曾经一起与觉能大战过,自是知道觉能借茅山派茅小妹之手,偷得那九老仙都君印的情况,于是宣一声佛号叹息一声……
不过旋即,静璇那纯净无暇的面庞上忽然闪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与着静璇往日的作风大不相符,静璇道:“那么李道友又为什么觉得,武当派顾姑娘一定会胜过天师派少天师张乘风呢?”
可惜李易还是在专心烤鱼,同样没有瞧见静璇的表情。
………………
一九三 抚琴一曲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道友们明天早上再看吧,感谢支持!
………………
“这个么?昨天晚上贫道夜观天象,发现有紫色如练自武当山上而来,于是贫道掐指一算,合该此次道教大比试武当派姑娘获得最后的冠军。”李易一边烤着豆腐,一边很认真的说道。
大家都是很熟悉的好朋友了,偶尔吹吹牛卖弄卖弄也无妨嘛。
“噗嗤”……静璇没忍住掩嘴一笑,向着李易娇嗔的一瞥,顿时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苏泽在一旁添着柴火,眼角的余光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于是侧身望去,差点没“啊”的一声叫出来……只见顾子倾笑意盈盈的立在李易身后不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易。
毕竟不忍心见得师傅当面出糗,于是苏泽悄悄的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李易。
李易一楞,以为苏泽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其实李易也没猜错,不过此乱说话不是彼乱说话……
“小伙子长大了啊!知道提点为师来着,哈哈……”李易笑着拍了拍苏泽的肩膀:“没事的,为师真的是会掐算,算不上打诳语的,静璇你说说,是不是这样来着!”
静璇心道:昨天晚上哪里有什么紫气如练从武当山上而来?李道友你肯定是在打诳语了啊。不过现在大家一起这么无拘无束的聊着天,让静璇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感,于是静璇心中一软,也是一本正经的说:“南无阿弥陀佛,李道友说是就是吧!”
见得静璇不再与自己辩驳佛理,李易大为兴奋,这样就对了嘛。
苏泽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于是道:“师傅,那你有没有算出,武当派的子倾阿姨现在何处?”
“这个还用算么……”李易心中奇道,如今的顾子倾自是在观看天师派张乘风与茅山派茅恒的比试啊,此时李易突然醒悟过来,总算明白了苏泽话中的意思,赶忙抬头向着身后看去。
“呃……这个……顾姑娘好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李易讪讪望着顾子倾而笑,心中亦是觉得尴尬……说起来真是自己理亏啊,今天上午不久前自己才放了顾子倾的鸽子,现在又在背后议论人家被抓了个现行……
李易暗暗的往额头上擦了一把冷汗……总之,感觉今天的黄历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顾子倾寻找李易不遇,本想要就地返回,不过心中又想了想师傅吩咐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于是就按照郭不守所说,往龙虎山脚下泸溪河边走来。
顾子倾到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李易几人在谈论道教大比试的事情,顾子倾本要打招呼,不过心中也想知道李易如何评价自己与张乘风的修为,于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没有声张。
“武当山上那道如练紫气将我吹来的,嘻……”顾子倾瞧着李易的样子,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认错一般,顿时亦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这一笑,直若山间的那朵幽兰,在静静的盛开,绽放着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昨天晚上真有紫气来着……来来来,顾姑娘请坐,我们正在这里煮竹筒饭,烤豆腐,待会你也尝尝我的手艺。”见得顾子倾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李易很是自来熟,热情的招呼着顾子倾。
“福生无量天尊!”顾子倾寻了一干净石头坐下来,宣一声道号:“其实贫道此行前来,乃是奉师尊之命,前来问候李道友,伤势可否有碍……”
说到这里,顾子倾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易,怎么看李易都不像受重伤的样子啊……能吃能玩,还能吹牛……
“顾姑娘你背那么看着贫道,贫道我真受了伤,是内伤,呃……咳咳……”这时候开不得玩笑,即便没伤也要装作有伤啊,口里更是不能承认,万一要是武当派发现自己诈伤并认为自己对武当派缺乏尊重,影响可不好。
当然,以顾子倾和武当派的大度,事情应该无论如何都走不到那一步。
就在此时,只听见那正在烤着竹筒饭的竹筒“噗”的一声爆响,紧接着一股和着幽幽绿竹清香的米饭香气弥漫开来,众人望着竹筒中那晶莹剔透的米饭,顿时食指大动。
这时豆腐也烤好了,李易吩咐丁海山去做了几张简易的桌椅……丁海山樵夫出身,做这些事情自是“刷刷刷”的几斧头下去,就解决了问题。
几个人围桌而坐,其乐融融……此处远离龙虎山上的喧嚣,有青山绿水美景相伴,有谈得来的朋友,实在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
几人在山下游玩了整个上午,才依依不舍的往龙虎山上走去,此时天师派张乘风与茅山派茅恒的比试早就结束了。
顾子倾回到别院中,早有小师妹林雪宜在一旁守候,上上下下的将着顾子倾打量一番,仿佛不认识顾子倾一般。
“小师妹你又怎样了?”顾子倾没好气道。
“顾师姐你这段时间好奇怪哦!居然连天师派张乘风与茅山派茅恒的比试都不关心了,他们中的胜利者可是你明天的决赛对手呢?”林雪宜瘪了瘪嘴。
有昨天云山派李易和全真派赵存真的比赛珠玉在前,我的决赛对手是谁,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顾子倾问道:“张乘风与茅恒他们两人谁获得了胜利?”
“顾师姐,张乘风与茅恒的比赛可精彩啦,他们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久,都打得口吐鲜血站也站不稳还是没有分出胜负。”说起比赛来林雪宜一脸兴奋:“我们还以为两人要另外寻一个时间重新加赛一场呢?这时候你猜怎么着,那张乘风居然将一直供奉在祖天师张道陵真人坐像前的龙虎印给拿了出来……”
顾子倾心中恍然,张乘风还是将龙虎印拿了出来,龙虎山天师印(龙虎印)非天师不能使用之……张乘风毕竟只是少天师,所以张乘风才于最后紧急关头使用……大约此次道教大比试过后,张若虚就会正式宣告修真界,将天师之位传与张乘风。
由此可见,如今的天师派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张若虚不得不打破常规,以求一胜。
不过更让给顾子倾吃惊的是:张乘风与茅恒的比试过程简直与今天上午李易所推测的一模一样,李易莫非真的会掐算么?
………………
第二天上午,龙虎山演武场上中宫台,秋高气爽,正适合比试,首先进行的是三四名的争夺。
云山派李易与茅山派茅恒分立演武场两端,各自抱拳行礼,李易与茅山派大有交情,再说如今是三四名的比赛,所以两人的比试自不会像当初与全真派赵存真比试时那般的火爆。
“李道友修为高强,能与李道友交手一番,实在是贫道的荣幸!”茅恒缓缓抽出背上宝剑,笑道:“剑名贞白,李道友或早已知之。”
李易定睛向着茅恒一看,只见茅恒脸色似是有些苍白,倒与他手中的贞白剑颜色仿佛……想来昨日茅恒在与张乘风的比试中用力过猛,所受之伤如今还没有完全复原。
茅山派自有灵丹妙药给茅恒调理身体,不过终究才短短一天时间,茅恒哪里能完全复原?这些伤原本调养得几天就应该无所大碍,可茅恒今日再强运真气与自己比试的话,少不得就回去要大病一场……李易也有些奇怪,为什么道教三十年一遇的大比试要一天一场?很多选手明显是因为带伤参加比赛而导致成绩不佳的。
会不会是天师派小家子气,害怕大家在龙虎山上呆久了将它吃穷?李易不无恶意的想。
不管怎么样,李易今日不打算使用云梦剑了,顾子倾的真武剑不轻易出鞘,……我的云梦剑与真武剑齐名,总也要矜持些吧。
李易想了想,伸手一拂,只见一道清光闪过,天下琴便现于李易手中,李易双手怀抱古琴,道:“此琴名为天下琴,东晋竹林七贤中嵇康前辈所制,由江晚余前辈赠与贫道,今日贫道便以此琴与茅道友弹奏一曲。”
天下琴,又是一件不世出的宝贝……围观众人看着李易怀中的宝琴,连赞叹声都懒得发出了,此刻众人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李易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大家不知道的宝贝。
就比如两个人在跑步一般,如果只相差那么几丈远,还是可以努力的去追一下,可若是相差数十丈,那叫难以望其项背,还追什么?直接吃灰尘算了。
茅恒闻得嵇康以及江晚余之名,顿时肃然起敬,拱手行礼道:“李道友妙手仙音,茅恒敢不洗耳恭听?”
李易席地而坐,将天下琴平摊与膝盖之上,显得那般的随意自然……李易微闭双眼,感受着龙虎山上悄悄吹过的山风,中间似乎还捎带着山脚下泸溪河水的潺潺声音……
“仙翁……”随着李易双手的拂上,悠扬的琴声冉冉响起,在龙虎山演武场上空缓缓的弥漫开来,缭绕在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头心间……
………………10
一九四 抚琴一曲(下)
琴声悠悠,飘扬于龙虎山广场上空。
随着琴声的响起,茅恒但觉丹田内一热,紧接着一股温暖气息跟随着琴声慢慢的在全身游走……昨日比试留下的那些酸痛,被那股温暖气息一扫,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温暖气息并不消散,只包裹着自己的胸口处,慢慢的滋润着……那个地方,正是昨天与天师派张乘风比试时,留下的内伤之所。
茅恒如何还不知道李易之意?当即盘膝打坐,默默运功调息。
………………先写这么多吧,明天修改了再传,实在吃不消了,万分抱歉……
李易的宝贝:铁剑、天下琴(江晚余)、刺股锥(苏胖子)、无量尺(天玄子)、云梦枕(脖子上穿越的石头,要特殊条件才能触发)、神木珠(鄱阳湖龙王敖敬)、圣莲令(普世禅师)、玄水珠,防御五符(却水符已用)
李易的武功:玄清诀、云梦诀、阴符七术、正气罡、浩然正气阵、九宫飞星步、云梦正气罡
第一节玉石枕头:李易(幽冥血海冥河老祖让其转世)转世前,游方道士、云石枕头,老张头,老张婆。(云山派撞钟六短九长,暗合道教六九福地。)“缥缈如云梦,质朴似真武”
云山派入门功法:玄清诀、辈分歌:澄扬无极道,光明守元玄
第二节道教地六十九福地:郭不守:合道境界真常阶段,原名郭守道,云山派掌门,李易之师傅,法宝:云梦剑,黄粱枕(被郭不守师傅遗失),郭不守喜欢妖族的护法?自己点化的朱雀,由此铸成大恨。
第三节云山派门规:1、欺师灭祖,2、背叛同门,3、乱杀,4、偷盗,5、**,6、妄语,7、戒酒。(第6、7条被郭不守废除)
第四节王铁匠的宝剑: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云梦剑与真武剑并列)。王铁匠,云山派山下村庄中铁匠,实际上是墨家传人。老苍头,法宝:砍柴刀,被郭不守所救,奉郭不守为主,为云山派看门人,实际上是一头被郭不守点化的铁背苍狼,妖族中人。
第五节阴阳石:云山别院,阴阳石,《奇物志》,脖子上面穿越带来的石头。
第六节孤独的修炼:京城醉春风酒楼,铁翅大鹏(扶摇铁羽扇)、雷兕(雷猛混元棍)(唐易所点化的两只上古兽)
第七节太阴之力:太阴日《天地录》、王麻子(云梦山脚下小村庄铁匠,墨家技墨传人)
第八节初窥门径:《天地录》
第九节自己选择的路:玄水珠、烈火珠、神木珠、锐金珠、厚土珠。
第十节下山除妖:道教四大真人:通虚真人列御寇《列子》、通玄真人辛钘jian《文子》、洞灵真人亢桑子《亢桑子》(备注:三人与庄周合称道教四大真人);儒教经典四书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
上古三大奇书:《道德经》、《易经》、《黄帝经》。云山派产业。“凡心不可有,俗物不可无”。
十一节碧波潭上血三七:《灵枢经》将马、牛、羊列为上三品;鸡、狗、猪列为下三品。修道之人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神农本草经》血三七(通经活络、止血散瘀)。
十二节有狐苏媚:画地为牢诀,幻雷音。全真派掌门人:道玄子。全真教二宝:(东疆海域玄水珠凝水成冰南疆群山烈火珠化气成火),全真教先天罡气,苏媚,
十三节七窍玲珑石:重阳宫,天罡北斗阵!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上古奇书《山海经》
十四节九尾狐一族:青丘山九尾狐,郭不守的挚友,郭不守的酒葫芦,狐狸尾巴摸不得。
十五节上古血脉者:凝碧峰(碧波潭所在),《太上感应篇》,地界通往仙界的“南天门”,地界通往冥界的丰都鬼城鬼门关“阴阳界”,仙地冥三界互通东岳泰山“通天彻地岩”。
巫妖大战与封神大战:远古时期,上古时期,修道时期。
十六节红尘多隐士世间有奇才:杀妖取丹
十七节与狐同居:
十八节道法再进:李易修为:化神:通神。《黄帝内经》云:脐下三寸,唤作丹田,乃藏精之府;胸乳之间,唤作膻中,乃藏气之府;头顶正中,唤作百会,乃藏神之府。
修道者吸收天地精华,于丹田内“炼精化气”;于膻中“炼气化神”;于百会“炼神还虚”。
十九节心动:李易引啸高歌。
二十节七系道术:七系:金木水火土风雷,风为阴,雷为阳。金重肃杀、木重治疗、火重消灭、水重辅佐、土重防御、五行之气流动而生风,五行之气聚集而化雷,风系重速、重术;雷系重力、重势。
修真界四大奇阵:全真教天罡北斗阵、少林寺十八罗汉阵、武当派真武七截阵、石鼓书院浩然正气阵(九人)。
二一节紫霄神雷:紫霄神雷五重,风雷为黑、云雷为白、斗雷为青、地雷为黄、天雷为紫。《布衣神相》,云梦诀:风轻云淡、风驰云卷、朝露浮云、断雨残云、密云不雨、白云孤飞、云舒霞卷、野鹤闲云、白云苍狗。
风雷:屈握左手食、中指,将无名指、小指藏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右手紧握铁剑。(妖雷诀又名风雷诀)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云雷诀:先屈食指,大指压上,大指尖掐丑纹,再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握拳状并藏甲壳。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斗雷诀:小指从无名指背拗过,用中指屈下勾压住小指末节,大指掐住子纹,无名指屈下压住大指。藏起大指之甲壳不见,食指伸直。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
地雷诀:两手屈食中二指,大指压上并掐无名指子纹上一节之纹,再屈无名指小指握定。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
天雷诀:两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
二二节全真派来人:“四灵”指的是麒麟、凤凰、神龙、玄龟;“四凶”指的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神”指的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全真派弟子掌门大弟子赵存真(伏阳剑,昔年马钰采首阳山之铜锻炼)、范存明、尹存平(被郭不守打掉两颗板牙)。
二三节人情世故:《尚书》有云:聪敏秀出,谓之英;心野难训,谓之枭;胆力过人,谓之雄。夫英雄者,行事光明磊落,以王者之风而服人。夫枭雄者,强横而有野心,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二四节李易下山:邹半仙(阴阳家传人)、法宝:阴阳幡、八卦钱。预测三式:奇门遁甲、六壬课数、太乙神算
二五节尴尬的邹半仙:邹半仙(阴阳家传人)、法宝:阴阳幡、八卦钱。
二六节江湖之事:天南火山快要爆发,罗浮派北上,佛教白莲派闹事,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天理剑)、其女朱微颜(名琴九霄环佩);嵩阳书院院长董其政,其子董文标(朱微颜未婚夫),孔府世家家主孔德礼。
“静照天璇,微颜无双;倾国倾城,世间独秀!”静照天璇为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寒玉拂尘),微颜无双为岳麓书院朱微颜(九霄环佩),倾国倾城为武当派顾子倾(宝剑)。
儒教四大书院:衡阳石鼓书院(孟儒,已亡)、长沙岳麓书院(程朱理学)、九江白鹿洞书院(程朱理学),商丘应天书院(董仲舒之儒),登封嵩阳书院(王阳明心学)。
二七节邹半仙赠卦:邹半仙与李易卜屯卦,范存明碧玉钗(送与孙师妹)。
二八节返老还童:全真派火罡:“在天有德,在地为南,离宫丙丁,赐吾以火,急急如律令!”水罡:“在天有德,在地为北,坎宫壬癸,赐吾以水,急急如律令!”风罡:“在天有德,在地为下,巽宫为阴,赐吾以风,急急如律令!”云梦洞
二九节妖雷:
三十节以直报怨:李易杀范存明尹存平。
三一节真正的紫霄神雷:
三二节误会:李易送碧玉钗与苏媚。明虚子(拗道士,郭不守之师)
三三节三教九流:三教:道、儒、佛三教,九流:法、墨、阴阳、兵、纵横、名、医、杂、农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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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天劫将至:苏媚天劫将至。《诗经*秦风》中《蒹葭》
第二节双修大法:《黄帝内经》云:男子二八生交感之精,女子二七生天癸之水。青城派的双修大法需玄胎境界才能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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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铁匠王麻子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道友们明天再看吧!拜谢!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第二天,龙虎山上各门派互相辞行以后,都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到了龙虎山脚下,丁海山也是依依不舍的向着云山派祖孙三人告别,东海山与云山天各一方,自不顺路。
“郭道长,李道兄,泽小子,听说云山风景秀美,贫道此次回东海山将一些琐事办好后,定会前来云山,与你们相见。”丁海山将斧头扛在肩上,向着郭不守行礼道。
郭不守笑着拍了拍丁海山的另一个肩膀:“好吧,到时候贫道定然大开山门,欢迎你这个东海派掌门人赏脸前来云山。”
此时几人还不知晓的是,今日丁海山一语成箴,过了几月后丁海山果然前来了云山,不过那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此是后话不提。
………………
云山派祖孙三人晃悠悠的来参加道教大比试,如今比试完毕,自也是晃悠悠的回去,走了大半个月,三人终于回到了云山脚下邵州城。
一进入邵州地界,三人就发觉出不对劲来,与邵州相邻的衡阳等地依然是风调雨顺,而邵州城却是酷热难耐,数月未曾下得雨来,此时地里的许多庄稼已经枯萎至死,到处都是祭祀求雨的老百姓。
也幸亏邵州城地处南方,平素雨水充沛,所以尽管几月干旱,老百姓们虽然青黄不接苦不堪言,暂时还是没有到达无以为生甚至卖儿卖女的地步。
不过这样的干旱再持续几月,就很难说了。
李易想起在龙虎山上静璇对自己所说,此次大旱是从湘西那边开始的,湘西已经干旱了这么久,那边的情况定然已经是惨不忍睹了吧。
一时间,祖孙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管怎样,总算是回到了云山,李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回家的感觉真好啊,当然,如果老天能够作美,降下一场大雨的话,那就更好了。
老苍头率领雷猛扶摇等在山门处迎接祖孙三人的归来,并汇报着祖孙三人离开云山后说发生的一些与云山派三人有关的事。
“前些日子,妖族公主若瑶带着青鸾火凤前来,说是要为妖族朱雀护法讨个公道……”老苍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郭不守道。
郭不守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此事,大手一挥将之略过不提。
老苍头有些诧异的看了郭不守一眼,郭不守的冷静让老苍头有些奇怪,老苍头接着道:“还有就是最近几月邵州城大旱,前来云山的信徒日益增多,大家都请求掌门人你登坛作法,为邵州城求得一场大雨。”
此乃应有之义,千百年来云山派扎根于邵州城,受得邵州城老百姓们的香火供奉,自也要保一方百姓平安,抓妖捉鬼,求雨祈福,乃是云山派的分内之事。
郭不守道:“老苍头你就告诉大家,说贫道已经返回云山,自当选一黄道吉日,为大家求得一场好雨。”
话虽如此,郭不守与李易两人对望一眼,想起在龙虎山上静璇相问潘阳湖老龙王敖敬时,敖敬的回答来:天庭如果并无向龙宫下发不降雨玉牒,邵州城乃至湘西地界怎么会有大旱?此事恐怕并不像事情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先前说过,地界降雨之事自有其一套流程,由天庭掌控三界气象的雷部下发降雨玉蝶,以东海龙王敖广为首的四海五湖四渎等龙族按照玉牒具体实行,至于天庭的那些雷公电母风神雨师等等,名为协助龙族降雨,实际上乃是监督。
这么一套严密的程序,怎么就会出了叉子?师徒两觉得在贸然求雨之前,有必要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
当然,所谓龙族掌控地界降雨也只是个名声而已,龙族实际上掌控的地盘仅限于东土神州,比如南疆大山中的巫族,北疆莽原上的妖族,他们认得龙族算老几!?
云山派祖孙三人上回到云山派大殿,在给云山派的列祖列宗上香以后,三人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李易便已起床,按照郭不守的吩咐带着在道教大比试中获得的梧桐木下得云山,前来山脚下的村庄里,寻找村庄里铁匠铺的老板,也就是墨家技墨传人王麻子。
铁匠铺自不难找,李易来到铁匠铺的时候,只见在一个燃烧着融融火焰的火炉子旁,一个虬髯大汉正光着膀子,用铁锤在一锤一锤的敲打着一块烧红的精铁,大汉每一锤下去,都溅得火花四起,样子颇为壮观。
李易见得大汉脸上的坑坑洼洼,也不知是真的小时候长麻子留下的疤痕还是长年累月的打铁火花所溅,不过此人是王麻子不会错了。
李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云山派门下李易见过前辈。”
王麻子并不理睬李易,只继续敲打着精铁,李易也不着急,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慢慢的那块精铁在王麻子的锤子下变成了一把砍柴刀的模样,这时候精铁上的红色已经慢慢褪去,大汉将精铁用钳子一夹,重新放入炉中煅烧。
此时,王麻子才转过身来,王麻子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一番李易,待见得李易背上的云梦剑,突然一声大喝道:“你的铁剑呢?”
铁剑?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这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李易如实禀报道:“回禀前辈,因贫道不慎,铁剑在此次道教大比试中与全真派赵存真对阵时,已经碎裂。”
王麻子一愣,旋即对李易的说法嗤之以鼻:“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就凭你,也想碎得某家亲手打造的铁剑?”
呃……你老人家对自己的产品质量还真是自信,不过鉴于你老人家的身份,你的自信也不是没有理由……好吧,搞技术的就需要你这种自信。
“当时赵存真以紫薇诀击杀贫道,贫道以紫霄神雷天雷诀应之。”李易神情淡淡:“一招过后,铁剑便碎裂了!”
“哼!果然是郭不守那牛鼻子的得意高徒,将着郭不守吹牛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王麻子倚靠在墙壁边,神情很是鄙夷:“修真界谁不知道你们云山派绝技紫霄神雷的天雷诀,非要知天命之人才能学会?”
王麻子说着说着,突然一声暴喝:“郭不守那牛鼻子没教好你,待某家来替那牛鼻子教一教你什么叫做诚实!”
说罢,王麻子身形一闪,五指箕张,向着李易的双手直扣而来。
你自己造出来的东西质量不过硬,贫道我差点就因为铁剑的碎裂,而死在了赵存真的紫薇诀下呢?……这么说或许有点对不起那把朝夕相处陪伴了自己数年时光的铁剑,毕竟那只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意外。
可是你不相信我便也罢了,居然还动起手来,要教我什么叫做诚实?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呢?
李易“唰”的一声便抽出云梦剑,提剑一指向着王麻子的掌心直刺过去,王麻子若想要继续扣抓李易,首先自己的手掌就会被捅个大窟窿。
“咦!”李易的应对显然出乎王麻子的意料,王麻子将手一收,顺手抓起火炉上的铁锤,向着李易的云梦剑就是一锤砸来。
李易当然不会用云山派镇派之宝云梦剑来和王麻子打铁,当即脚步连连往后踩,一边后退一边捏一个指诀,唤一声“疾!”一招风雷诀向着王麻子当头打去。
“来得好!”王麻子不怒反喜,手上动作丝毫不见停顿,一声大喝中捏个指诀,旋即伸手往空中一甩,只见一根铁棒顿时立于王麻子的身前,铁棒迅速向着云端生长,横贯于天地之间。
待得李易的风雷诀落下来时,那铁棒刚好尽数接收,“滋滋滋”的在铁棒上面一阵幽蓝的电光缭绕,不一会儿,李易的风雷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易看得瞠目结舌,这个……避雷针?引雷入地?搞技术的果然与众不同啊!
两人一下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引得村里的街坊领居们纷纷前来观看,待见得是李易与王麻子两人大打出手后,大家顿时痛心疾首,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呢?于是一个个的赶忙上来抱住两人,生怕两人继续打下去。
这架自然是打不下去了,李易看着劝架的街坊们顿时哭笑不得,不过平白无故的被王麻子欺负了一顿,哪怕你是修真界的前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乡亲们给评评理!”李易高声叫道:“小道师傅花重金在王铁匠这里买了一把宝剑,王铁匠当初吹嘘铁剑如何如何了得,说铁剑永不碎裂云云,然而小道上次降妖时,铁剑便突然碎裂,害得小道差点一命呼呜,乡亲们你们说,小道要不要来找王铁匠算一算这笔账。”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李易师徒两在淳朴相亲们中的口碑还是很好的!乡亲们一听李易之言,顿时纷纷数落起王麻子来,说王麻子你真要不得,小李道长的铁剑你怎么也能偷工减料,那可是用来降妖除魔护得我等村庄平安幸福的法器啊云云!
………………1019
一九六 王麻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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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麻子闻得李易之言,郁闷得差点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什么叫你师傅花重金购买?你师傅根本就是花了五钱银子买个花生米,从我这里坑蒙拐骗取豪夺搞去的好不好,再说,某家亲手锻造的铁剑,哪一件在修真界不要成千上万两银子呢?
看着街坊邻居们纷纷出言指责,王麻子心道这口锅我可不能背,于是一摆手,也是向着众人高声叫道:“各位街坊们别听那臭小子胡说,他原来的那把铁剑根本就是某家赠送,一分钱都没有收取的好不好?”
没花钱免费赠送的?大家一愣,王麻子平素锻造出来东西都是明码标价,质量保证,怎么这把铁剑就是免费赠送的呢?
“王师傅啊,这件事情老夫可要说上两句了!”这时候有人不干了,村长老张拄着拐杖,胡子花白颤巍巍的站出来走到王麻子身边,义正言辞的对着王铁匠说道:
“王师傅你的手艺自是没话说,不过咱们庄稼人讲求实诚,虽然你的铁剑是赠送给小李道长的,可你也不能糊弄人家呢?小李道长要随着郭道长一起出去降妖除魔,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王麻子闻言几欲抓狂……王麻子倒不是真的想要为难李易,只是平时郭不守总在王麻子这里吹嘘自己弟子如何了得,而李易所言又实在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于是王麻子才想着称一称李易的斤两,出手试探罢了。
看着王麻子这样一个虬髯大汉被村长老张训得不要不要的,那样子实在滑稽,李易心知过犹不及,于是站出身来对着街坊领居们抱拳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们的好意,其实那把铁剑的碎裂只是一个意外,待小道与王师傅说开以后,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村长老张闻言手捊胡须道:“就是,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这件事情嘛依老夫看就这么算了,当然小李道长的铁剑碎裂,王师傅还是要抽时间给小李道长重新锻造一把上好的宝剑,这事情可不能胡来,毕竟我们小村庄还要靠小李道长师徒两降妖除魔,护得一方平安。”
大家纷纷点头,称赞老张处理得公道!
待得街坊领居们终于慢慢散去,王麻子朝着李易一瞪眼睛:“小子你给我进来。”
李易哑然失笑,随着王麻子一起进了铁匠铺,王麻子取一凳子坐下,皱着眉头道:“那把铁剑真是被你震碎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方才两人一番交手,王麻子自是不敢再小瞧李易,暗道郭不守在徒弟了得这回事情上,倒是罕见的没有吹牛。
李易闻言也不回答,只将身上包裹解下递与王麻子……包裹里装的正是铁剑碎片,在龙虎山上与赵存真的比试后,铁剑虽然碎裂,可是李易还是将它收拾好带了回来。
王麻子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块铁剑碎片仔细的端详,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以王麻子的水平与眼光,自是看得出来李易先前所言非虚,铁剑真是被李易的云雷诀震碎的。
“这倒奇了!不是说你们云山派的天雷诀需要知天命之年才能修习得了吗?”王麻子喃喃道,上下打量着李易。
这件事情不太好解释,李易摇摇头,示意自己也弄不清楚。李易从怀中掏出那根在道教大比试中获得的梧桐木,递与王麻子道:“奉家师之命,特将此物献给前辈。”
来着天南活火山处的梧桐木?王麻子望着李易手中的梧桐木,顿时眼放精光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梧桐到处都有,然而唯有天南活火山处才是上佳,那里的梧桐木日日吸收天南活火山的地火之力,更兼有神鸟凤凰居住在此,天长地久之下梧桐木也成了灵宝之物,用做锻造宝贝的引火之物最是效用非凡。
天南活火山处虽然人迹罕至,可总有本领高强的修真者能去得并取回一两根梧桐木……修真界的那些名传千古的宝贝,大都是以天南活火山处的梧桐木作为火引。
然而传闻几十年前,天南活火山的爆发越来越是频繁,方圆数百里之内尽是融融火焰,已是谁也靠近不了,南疆十万大山中的巫族被迫北上,与人族的冲突也开始越演越烈,巫族干脆将去往天南活火山的道路完全堵住,于是梧桐木也变得一木难求,身价越来越高。
王麻子站起身来,对着李易道:“小子且随我来。”
王麻子来到铁匠铺的后院,后院里甚是杂乱,一边堆放着王麻子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各种各样的废铁,一边摆放着刀枪剑戟等武器以及斧锤锄镰等农用工具,中间仅余得一条小路以供人行走。
王麻子对着满院的东西视若未见,只走到那一堆废铁跟前摸索一番,只听见一阵“吱嘎”的声音传来,院子里的土地竟然自动分成两半,现了一条深幽的地道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着地道里走去,地道是顺着斜坡向下的,光线也不太好,李易只觉得越往里走,越是酷热难耐,到得后来便是以李易的修为,也不得不暗自运功相抗。
大约走了几十丈,李易眼前豁然一亮,自己所见乃是一间十余长见方的打铁作坊,作坊中间一个巨大的火炉悬在空中,火炉中间一把粗见形状的宝剑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任由融融大火煅烧。
“此剑采用六方铁精为剑身,以首阳山之铜为剑柄。单就剑身材质而言,世上之宝剑,恐怕再无出其右者!”王麻子看着那柄火炉中的宝剑,像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般,言语中透着浓浓的自豪。
所谓六方铁精,乃是指东疆海域玄铁、南疆群山玄铁、西疆大荒玄铁、北疆莽原玄铁,中土神州玄铁并天外陨石玄铁,也称六合玄铁。
寻常铁剑中若加得随便一方玄铁,便可吹毛断发锋利无比,为不可多得的宝剑,没想到王麻子居然收集了六合玄铁,并将之铸造成了一把宝剑,实在慷慨啊!
至于首阳山之铜,自然更是了得,首阳山乃是人族发源地,当年女娲娘娘造人之所,修真界一直盛传首阳山之铜乃是女娲娘娘用来造人的息壤所孕育,与人族同出一脉。上次道教大比试中,李易对手赵存真手中的伏阳剑,便是全真派二代祖师爷马钰真人采首阳山之铜铸就。
“只是六方铁精与首阳山之铜齐齐合铸宝剑,寻常之火焉能锻化?”王麻子言语中不无遗憾,满是沧桑:“所以我穷尽了十年之功,也是不能将此宝剑铸成,到如今也还只是一块剑胚。”
李易抬眼向着那把宝剑望去,只见宝剑通体暗红,在大火的煅烧中一动也不动,就仿佛春日的人们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一般,那叫一个舒服惬意。
李易心知,要想六方铁精与首阳山之铜完美融合,必须将宝剑烧得通体亮红,再以千锤万击,方可铸就。
不过李易心中听得王麻子之言,心中对王麻子的执着精神敬佩不已……果然是搞技术的狂人啊,王麻子穷尽十年之功尚未将六合玄铁炼化,若是旁人,怕是早就放弃了吧。
推动世间技术革新的人,总是执着的人。
“几年之前,我与你师傅闲聊时谈及此事,你的牛鼻子师傅说六合玄铁与首阳山之铜乃是天生地养,为何不以天地之火煅烧?某家因此才恍然大悟,于是费尽千辛万苦去北疆莽原妖皇陆啸那里求得一枝扶桑木,倒是寻常易见的天南活火山处的梧桐木一下子弄不到手。”
上古奇书《山海经》云:大荒之中,有山名为孽摇。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所谓扶木,便是扶桑木,传闻日出于扶桑之下,而远古妖族的妖皇帝俊、东皇太一以及妖后羲和便孕于太阳之上,三人以扶桑树为家,后妖皇帝俊与妖后嫦曦生下妖族十位金乌太子……后来妖族十位金乌太子被巫族大巫后羿以射日神弓射杀了九位,此事也是远古时期巫妖两族最终决战的直接导火索。
在巫妖两族差不多同归于尽后,唯一幸存的金乌太子陆压收拾妖族残部,离乡背井来到北疆莽原安家并一直延续发展到现在,如今的妖皇陆啸便是陆压之后。
王麻子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节树枝来,那树枝遍体火红看起来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虽站在旁边,李易也能感觉到树枝上面传来的一阵阵灼热感。王麻子将它收在怀中,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
这树枝正是王麻子从妖皇陆啸那里求来的扶桑木。
王麻子从李易手中取过梧桐木,左手持扶桑木,右手持梧桐木,神情虔诚无比,忽的王麻子一声大喝,双手同时一抛,扶桑木与梧桐木同时飞出,一往火炉上方,一往火炉下方。
………………
一九七 墨家矩子令
随着王麻子的施法,扶桑木与梧桐木同时飞出,一往火炉上方,一往火炉下方,王麻子复又一声大喝,扶桑木与梧桐木登时齐齐燃烧起来。
上下的融融火焰将着火炉完全覆盖,炉子里面的烈火顿时燃烧得更旺,如同滚沸的水儿再里面翻腾不歇,那把宝剑似乎被刺激到了,剑身随着火焰的起伏来来回回有节奏的晃动着,隐隐约约好像变得更红了,终于“哐当”一声清响,剑身在火炉子里面翻了个边。
扶桑木与梧桐木齐出,效果是有,不过还是远远不够啊!
尽管如此,一旁的铁匠王麻子仍然是欣喜无比……王麻子已经盯着火炉中的宝剑看了十年了,宝剑剑胚上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脱王麻子的一双眼睛。扶桑木与梧桐木只是火引,真正用来煅烧六合玄铁的是以扶桑木与梧桐木为引,所引出的太阳之火与地心之火。
王麻子示意李易去拉着火炉旁边的一个大风箱,李易自无不可,手握风箱之柄,一来一去的将着风箱拉起。
王麻子点点头沉吟得一会,牙关一咬伸手一招,只见一道黑光闪过,在王麻子手中赫然出现一块三寸见方半寸见厚的铁质令牌来,那令牌造型古朴浑然天成,上面用篆文刻着一个“墨”字。
矩子令!李易心中讶异,相传矩子令乃是墨家老祖宗墨子所制,乃是墨家的镇派至宝与墨家身份的象征,唯有墨家矩子方可佩带之。按照修真界的说法,如今墨家明面上的矩子乃是墨平生前辈,矩子令也应归墨平生前辈所有,怎么会出现在王麻子的手上。
王麻子自无暇理会李易心中所想,王麻子一手将着墨家矩子令高高举起,一手捏着指诀,大喝一声“疾!”
两道青光从着墨家矩子令上飞出,只听见“轰”“轰”两声巨响,竟将这地下冶炼场一上一下同时轰炸出两个大洞来,两个大洞一在火炉正上方,一在火炉正下方。
火炉下方的那一个大洞中,一股融融火焰直冒出来,透过那火光似乎还能看见下面翻滚的岩浆……火光向着梧桐木尽数涌去,梧桐木上原本有些孱弱的火苗忽的见长,几如咆哮。
此刻时间刚好临近正午日上中天,一束阳光笔直的从着天空直射而下,正好照着那火炉上方燃烧的扶桑木,扶桑木上白光一闪,“蓬”……那原本尚是白色的阳光登时随着扶桑木一起燃烧,宛然就是一根从天儿降的大火柱。
地心之火是为地火;太阳之火是为天火。如今王麻子以墨家矩子令贯通天地,地火天火相连接,阴阳相连天地交泰,其威势何止大了数倍?那火炉中原本若燃若熄的文火被天地之火一激,立马就变成了汹涌澎拜的武火,烈焰飞舞,火光咆哮。
王麻子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火炉中的宝剑,神情紧张万分……十年的辛苦功夫,成败就在此一举啊!
就是一旁拉着风箱的李易,这会儿也是心情崩得紧紧,一边不停的拉着风箱一边在暗暗的祈祷着,谁不想见证一把绝世宝剑的诞生呢?更何况,自己又是送梧桐木,又是拉风箱,这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参与者了吧。
随着天地之火的煅烧,那原本一直安然处之的宝剑胚终于开始慢慢的变红,王麻子看得欣喜不已,王麻子脚下踩动禹步,手中连连变幻动作,身形晃动得越来越来,那炉中的天地之火也是越烧越旺。
李易也知道此刻到了关键时候,于是也顾不得浑身的大汗淋漓,运足气力只将风箱拉得呼呼作响,一刻也不停歇。
火炉中的宝剑剑胚越来越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得那上下两枝扶桑木与梧桐木终于快要燃烧完毕的时候,“嗡”……终于宝剑在火炉中一弹,发出一声清越龙吟般的鸣叫,剑身已经变得通红通红。
锻造宝剑正在此时,王麻子收起墨家矩子令,仰天一声长啸,双手一扬,抡起一把巨大的铁锤,“哐”、“哐”、“哐”……就对着那个漂浮在虚空中的火炉猛烈的锤起来。
王麻子虽然不是直接锤在宝剑之上,然而王麻子每锤一下,那宝剑剑胚似乎就略略改变了一些,而煅烧着宝剑的火炉却是安然无恙。
李易看得目瞪口呆:这种隔空打牛的活儿,真是神乎其技啊!
随着王麻子手中大锤的连续敲打……火炉中的宝剑剑身慢慢的现了形状出来,李易以目测之,宝剑应是长两尺七寸,宽一寸三分,长合三九之数,宽合一三之数。只是不知,这宝剑重量又是如何。
李易王麻子两人便在这地下的铁作坊里,一刻也不停歇的捶打着宝剑,也不知王麻子打了多久,终于听得王麻子将锤子一扔,“哈哈哈”大笑三声道:“千锤万击,终得剑形;浴火蘸水,宝剑有灵。”
李易抬头向着那宝剑看去,但见宝剑剑身黝黑,将凛冽寒光隐藏其中;看起来古朴无比,偏生又给人一种威严庄重的神圣感。此时月亮亦是刚好爬上中天,月光从那火炉上方的大洞中照耀进来,给宝剑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霞光之衣,让宝剑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果然是一把宝剑,一把穷墨家技墨传人十数年之功而锻成的绝世宝剑。
王麻子仰头看看天空,喃喃自语道:“日上中天而浴火,月上中天而蘸水!果然宝剑有灵,某家不经意间连时辰都卡得这般丝丝入扣。”
李易见得王麻子满眼的憔悴血丝,偏生瞳孔中又露出无比的狂热,李易知道,王麻子如今进入了一种肉体无比虚弱,精神无比亢奋的状态,这种状态若是久了,必然会使得身体元气大伤。
任是谁,以大法力将着一把大锤抡了如此之久,能吃得消才怪?不过王麻子即将完成自己十多年来的心血巨做,便是因此大病一场又如何?
说罢,王麻子示意李易站起身来,然后伸手朝着李易正在拉的风箱一指,“啪”……风箱立即四分五裂,里面现了三个密封的玉石宝箱来。
王麻子将玉石宝箱打开,里面并无他物,而是三盒清水。
“小子,你可别小看了这三盒清水,这三和清水来历可是非常不凡。”见得李易有些疑惑,王麻子为着李易解释道:“这三盒清水分别是东海海眼之水,昆仑山脚下长江源头之水与黄河源头之水,乃是天地间最为纯净且有活力之水。”
地界有四海四渎五湖,然而只有三大水眼,分别为东海海眼,长江源头泉眼和黄河源头泉眼,其余三海两渎五湖并无水眼……当然天下万水相通,没有水眼并不代表就会干涸。不过王麻子说这三处之水乃是天地间最为纯净且有活力之水,那是一点也没错。
王麻子端起三盒清水,就欲往宝剑剑身上淋去,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向着李易问道:“你小子尚未经历人事吧!”
尚未经历人事?什么人事?王麻子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李易顿时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所谓“人事”的意思……王麻子这是问自己有没有被别人家姑娘给糟蹋过,呃……或者说自己有没有去祸害过别人家的姑娘。
好吧,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李易稍有些窘迫的摇摇头。
“唉……那还是你来吧,保得元阳之身的人上前蘸水的效果更好!”王麻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着炉中的宝剑语气中甚是遗憾。
李易大囧,不过也只得依言上前,在王麻子的指点下,手上捏一个净水诀,大喝一声,将着手上的三盒清水同时向着宝剑喷去。
三道清水,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洗刷着剑身,“嗤嗤”声响不绝中,剑身上一阵阵的玄光飞舞,白、青、黑、红、黄、玄等六彩光芒交替闪烁,白茫茫的雾气围绕着宝剑,竟然慢慢的化作龙形。
“嗷”……雾气所化之龙仰天长啸,昂首摆尾向着天际直冲而去。仿佛巨龙是在开路一般,宝剑上一道凛冽的剑意亦是冲天而起,横贯天地。
神剑有灵,气冲斗牛!
神剑有灵,一时间中土神州所有的灵剑都感觉到了,顿时灵剑自晦,于匣中自鸣!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易身上的云梦剑,云梦剑号称修真界两大宝剑,剑灵自有其骄傲所在,此刻绝世宝剑出世,云梦剑在李易背后雀跃不止,直想跳将出来,与神剑一较高下。
李易暗暗心惊,难怪王麻子曾与师傅郭不守说,他要锻炼出来的这把宝剑乃是绝世好剑,比云山派的云梦剑以及武当派的真武剑只好不差,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
若是寻常宝剑,以云梦剑的飘渺作风,怎会如此?
武当山。
顾子倾正打坐完毕,准备上床歇息,忽的心中一阵悸动,背后的真武剑亦是如云梦剑一般铿锵长鸣,欲离剑匣而出。
………………10
一九八 剑名无常
………………此章未写完……………明天一起看吧!
顾子倾站起身来走到屋外,望着茫茫夜空,隐隐似见西南方向有剑气直冲斗牛,顾子倾心中灵机一动:那个方向,不正是李易道友所在的方向么?
第二天,顾子倾禀明武当派掌门闲云道长与师尊映月师太,就此交还武当派镇派宝剑真武剑。
云山之上,郭不守今日难得的还没有歇息,坐在云山广场之上拎着酒壶,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眼见月上中天,云山脚下还是未见动静,郭不守悠悠叹息一声,正欲回走,突然,山下隐隐一声苍龙咆哮,紧接着一道冲天剑气凌空而起,光芒赫赫,将着整个云山都印得通亮。
郭不守哈哈大笑,提起酒壶,回家睡觉而去。
全真派祖庭终南山。
掌教道玄自从龙虎山上回来以后便一直愁眉不展,这些天来一直夜不能寐,此次道教大比试中,全真派的表现只能用一败涂地来形容。
唉……全真派复兴之路,真的就如此艰难漫长么?难道这就是全真派遗失了玄水珠之后,气运不全的表现么?
昔年全真派的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曾有言语:水火交融,方成全真之道。祖师爷的话怎么会有错?如今玄水珠下落不明,水火不得交融,自也成不了全真之道?
就在此时,道玄心有所感……修为到了道玄这种境界,平白无端的总不会心有所动。
道玄站起身来退开窗子,只见天上群星闪耀,而在二十八宿的轸星之翼处附近似有气贯长虹,以星象观之,当有绝世宝物出世。
道玄细细掐指推算,然天机隐晦不明所以,道玄正自颓丧间忽想起轸星之翼乃是指地界南岳衡山,其附近不正是云山派地界?难道是云山派地界又有绝世宝物出世?道玄一想到这个只觉得牙齿生疼,天道真是何其不公啊!
不过潘阳湖老龙王敖敬说得对,世间有玄水珠与烈火珠,自也有神木珠,锐金珠、厚土珠,如今玄水珠被九位妖狐带去了东海青丘山,锐金珠、厚土珠下落不明,可还有神木珠啊,若能取得神木珠来代替玄水珠,那么神木烈火两珠相济,也可以补足全真派的气运。
哼!世间宝物,唯有缘者居之。
………………
王麻子痴痴的望着绝世宝剑,就像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情人,如此半晌以后,忽然间,有两行浊泪从王麻子的眼中悄悄的滑落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此一个虬髯硬汉居然落泪?
李易见之心有戚戚,这些年来,王麻子为了这把宝剑付出了多少?从收集材料,到建设地下冶炼场,到锻炼六合玄铁而不得……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把宝剑就是王麻子毕生心血的结晶。
宝剑终成,怎能不喜极而泣?
…………………………先写到这里………………
李易的宝贝:铁剑、天下琴(江晚余)、刺股锥(苏胖子)、无量尺(天玄子)、云梦枕(脖子上穿越的石头,要特殊条件才能触发)、神木珠(鄱阳湖龙王敖敬)、圣莲令(普世禅师)、玄水珠,防御五符(却水符已用)
李易的武功:玄清诀、云梦诀、阴符七术、正气罡、浩然正气阵、九宫飞星步、云梦正气罡
第一节玉石枕头:李易(幽冥血海冥河老祖让其转世)转世前,游方道士、云石枕头,老张头,老张婆。(云山派撞钟六短九长,暗合道教六九福地。)“缥缈如云梦,质朴似真武”
云山派入门功法:玄清诀、辈分歌:澄扬无极道,光明守元玄
第二节道教地六十九福地:郭不守:合道境界真常阶段,原名郭守道,云山派掌门,李易之师傅,法宝:云梦剑,黄粱枕(被郭不守师傅遗失),郭不守喜欢妖族的护法?自己点化的朱雀,由此铸成大恨。
第三节云山派门规:1、欺师灭祖,2、背叛同门,3、乱杀,4、偷盗,5、**,6、妄语,7、戒酒。(第6、7条被郭不守废除)
第四节王铁匠的宝剑: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云梦剑与真武剑并列)。王铁匠,云山派山下村庄中铁匠,实际上是墨家传人。老苍头,法宝:砍柴刀,被郭不守所救,奉郭不守为主,为云山派看门人,实际上是一头被郭不守点化的铁背苍狼,妖族中人。
第五节阴阳石:云山别院,阴阳石,《奇物志》,脖子上面穿越带来的石头。
第六节孤独的修炼:京城醉春风酒楼,铁翅大鹏(扶摇铁羽扇)、雷兕(雷猛混元棍)(唐易所点化的两只上古兽)
第七节太阴之力:太阴日《天地录》、王麻子(云梦山脚下小村庄铁匠,墨家技墨传人)
第八节初窥门径:《天地录》
第九节自己选择的路:玄水珠、烈火珠、神木珠、锐金珠、厚土珠。
第十节下山除妖:道教四大真人:通虚真人列御寇《列子》、通玄真人辛钘jian《文子》、洞灵真人亢桑子《亢桑子》(备注:三人与庄周合称道教四大真人);儒教经典四书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
上古三大奇书:《道德经》、《易经》、《黄帝经》。云山派产业。“凡心不可有,俗物不可无”。
十一节碧波潭上血三七:《灵枢经》将马、牛、羊列为上三品;鸡、狗、猪列为下三品。修道之人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神农本草经》血三七(通经活络、止血散瘀)。
十二节有狐苏媚:画地为牢诀,幻雷音。全真派掌门人:道玄子。全真教二宝:(东疆海域玄水珠凝水成冰南疆群山烈火珠化气成火),全真教先天罡气,苏媚,
十三节七窍玲珑石:重阳宫,天罡北斗阵!天地秘宝七窍玲珑石,上古奇书《山海经》
十四节九尾狐一族:青丘山九尾狐,郭不守的挚友,郭不守的酒葫芦,狐狸尾巴摸不得。
十五节上古血脉者:凝碧峰(碧波潭所在),《太上感应篇》,地界通往仙界的“南天门”,地界通往冥界的丰都鬼城鬼门关“阴阳界”,仙地冥三界互通东岳泰山“通天彻地岩”。
巫妖大战与封神大战:远古时期,上古时期,修道时期。
十六节红尘多隐士世间有奇才:杀妖取丹
十七节与狐同居:
十八节道法再进:李易修为:化神:通神。《黄帝内经》云:脐下三寸,唤作丹田,乃藏精之府;胸乳之间,唤作膻中,乃藏气之府;头顶正中,唤作百会,乃藏神之府。
修道者吸收天地精华,于丹田内“炼精化气”;于膻中“炼气化神”;于百会“炼神还虚”。
十九节心动:李易引啸高歌。
二十节七系道术:七系:金木水火土风雷,风为阴,雷为阳。金重肃杀、木重治疗、火重消灭、水重辅佐、土重防御、五行之气流动而生风,五行之气聚集而化雷,风系重速、重术;雷系重力、重势。
修真界四大奇阵:全真教天罡北斗阵、少林寺十八罗汉阵、武当派真武七截阵、石鼓书院浩然正气阵(九人)。
二一节紫霄神雷:紫霄神雷五重,风雷为黑、云雷为白、斗雷为青、地雷为黄、天雷为紫。《布衣神相》,云梦诀:风轻云淡、风驰云卷、朝露浮云、断雨残云、密云不雨、白云孤飞、云舒霞卷、野鹤闲云、白云苍狗。
风雷:屈握左手食、中指,将无名指、小指藏于掌心,以大拇指压于四指之背如握拳状,右手紧握铁剑。(妖雷诀又名风雷诀)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万妖顿首,急急如律令!”……
云雷诀:先屈食指,大指压上,大指尖掐丑纹,再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握拳状并藏甲壳。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斗雷诀:小指从无名指背拗过,用中指屈下勾压住小指末节,大指掐住子纹,无名指屈下压住大指。藏起大指之甲壳不见,食指伸直。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星斗为用,急急如律令!
地雷诀:两手屈食中二指,大指压上并掐无名指子纹上一节之纹,再屈无名指小指握定。煌煌大地,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大地为用,急急如律令!
天雷诀:两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
二二节全真派来人:“四灵”指的是麒麟、凤凰、神龙、玄龟;“四凶”指的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神”指的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全真派弟子掌门大弟子赵存真(伏阳剑,昔年马钰采首阳山之铜锻炼)、范存明、尹存平(被郭不守打掉两颗板牙)。
………………10
一九九 剑名无常(下)
玄黄之血乃太古时期洪荒飞禽走兽鳞甲三尊之血,生来具有神秘莫测的功效,在当今的修真界,玄黄之血何其宝贵?为免他人窥探,修真界某些人即便再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玄黄之血,也会隐而不宣。
虽传说仅有人皇轩辕拥有玄黄之血,可修真界古往今来拥有玄黄之血者绝对不少。李易若非在龙虎山演武场上不得已而借用了玄黄之血的功效,恐怕此生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王麻子将宝剑递与李易,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宝剑若与李易一起名动天下,那么自己也必将随着宝剑而闻名于修真界。对于一个将此生都献给了这把宝剑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欣慰呢?
李易恭恭敬敬的接过宝剑,宝剑入手温润,不轻不重不长不短,果然如王麻子说的一般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通过宝剑,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李易心头升起,仿佛李易手中所握,不是一把冰冷冷的宝剑,而是牵着自己小孩的手一般,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温情。
李易细细的体会着这种感觉,从今而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把宝剑将是自己在修真界的依靠,陪着自己走过漫漫修真之路,直到飞升羽化的那一天……
王麻子又将宝剑剑鞘递了过来,剑鞘呈现古朴的红色,通体采用首阳山之铜制作……王麻子为了这把宝剑,反正一切都是尽最好的来。
李易将宝剑还归剑鞘,想着这把宝剑尚为起名,遂道:“还请前辈为宝剑赐名!”
“宝剑已经归你,其名字自然由你而起!”王麻子闻言摇摇头:“再说某家打铁的大老粗一个,能起得什么好名字?你那牛鼻子师傅说你通读儒道两家典籍,当能为宝剑取一好名!”
既如此,李易也不推辞,站起身来透过头顶的那一方大洞向着茫茫夜空望去,那里有一轮明月高悬,静静的将月光洒下,沐浴着万物众生。
自己在上世本一落魄潦倒之人,每天为着一日三餐而劳累奔波,那时的自己又如何想得到能得际遇,来到此风起云涌的修真界?李易细细的思索片刻,道:“就以‘无常’为此剑之名如何?”
一切有为之法,皆悉无常。
无常无常……“日月有道,世事无常!果然是好名字,”王麻子在心中默念几遍,抚掌笑道:“更为难得的是,某家名字中有一个‘明’字,乃是日月相并;而你的名字中有一个‘易’字,乃是上日下月,无常这名字与宝剑相配,简直是得天之合!”
原来王麻子的名字中有个“明”字,一个“无常”将宝剑铸造者和使用者的名字都寓意其中,如此说来,这世间的确没有比“无常”二字更适合于宝剑的名字了,因缘巧合指的便是如此啊。
………………
此间事了,眼见东方的天空就要发白,李易遂向王麻子辞行欲回云山,王麻子自无不可,劳累的一整天,王麻子也要好好休息一番。
两人刚要走出地下冶炼场,忽的听见远处一道声音似有似无的传来:“墨家故人来访,墨者王天明可在?何不出来一见?”
王麻子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陡然大变,喃喃苦笑道:“司徒封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李易心道王天明定然是王麻子的真名了,不知道那个司徒封又是谁,不过听方才那话语,司徒封应该也是墨家中人。李易向着王麻子拱手道:“敢问前辈发生了何事?不知道可有什么让晚辈效劳的地方?”
“想必你早已知晓本墨者的身份了。”王麻子向着李易摇摇头:“今日之事乃我墨门家事,于你而言并不适合插手。”
李易默然,墨家在诸子百家中以组织的严密性著称,外人是很难介入到墨家的事务的。然而却听得王麻子又沉吟一番道:“也罢,既然你因缘际遇撞上了此事,那便证明你与墨者有缘,且替本墨者跑一次腿吧!”
说罢,两人复又返回方才的地下冶炼场,王麻子从怀中掏出那枚矩子令道:“这便是我墨家的无上信物矩子令,墨者见矩子令如见矩子,司徒封便为了这块矩子令而来。”
李易知道王麻子还有话说,只静静的听着。
“自从墨家的老祖宗墨子羽化升仙以后,墨家群龙无首,便渐渐的开始了分裂,后来形成了侠墨、辩墨、技墨三家,三家共尊矩子令拥有者为矩子,互不统属互相牵制。本墨者便是技墨传人,而那司徒封,乃是当代侠墨传人。”
“六十年前,墨家矩子墨平生一代人杰横空出世,欲前往儒教曲阜孔府世家挑战孔府家主孔宣仁,墨平生担心事有不谐,于是将本墨者、司徒封、以及辩墨传人徐胜三人召唤至中州鲁山,并亲手将矩子令交由本墨者代为保管。”
“墨平生矩子与孔宣仁大战于东岳泰山之巅,修真界传闻两人打得三天三夜不分胜负,然而两个月之后孔宣仁在将孔府家主之位传给儿子孔德礼之后便一命呜呼,由此可见,墨家墨平生矩子终究是要胜得那儒家孔宣仁家主一筹。”
“当然,墨平生矩子在那一场大战中也是身受重伤,数年不得复原……本墨者在事后欲将此矩子令交还于墨平生矩子,被墨平生矩子以重伤在身给推托了,道是伤势复原后自会来寻找本墨者。”
“此事却给本墨者带来了许多麻烦……墨平生矩子若是没有受伤,那司徒封自是屁也不敢放一个,可墨平生矩子重伤不能理事,司徒封渐渐的不安分起来。”
“司徒封一心想着从本墨者手上夺走矩子令,好取墨平生矩子而代之……侠墨在墨家三门里最是精通技击之术,且人多势众,本墨者自然不敌,于是本墨者隐姓埋名远避云山脚下……”
“今日为了借得太阳之火与地心之火,本墨者动用了矩子令施法,没想到就此被司徒封知晓并找上门来,如今无常剑已经锻造完毕,本墨者此生心愿已了,是时候去与司徒封做一个了断。”
“如果本墨者遭遇不测,你便带着这块矩子令前往中州黄河之滨的鲁山,在寻找到墨平生矩子后将矩子令归还,就说墨者王明终不负矩子所托!”
见得王麻子竟隐隐有赴死之念,李易心中大急,两人虽相处才一天,可王麻子的执着精神与慨然大度让李易敬佩不已,李易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麻子就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归还矩子令之事还是王前辈亲自去吧!”李易并不肯接王麻子手中的矩子令,皱着眉头道:“此地乃是我云山派管辖地界,司徒封想要在此行凶,先得问过我等师徒两手中的宝剑才好?”
见得李易不答应自己,王麻子顿时大急,正欲再说话间,忽的从铁匠铺外面传来一声长啸:“王明,还不出来相见!任是你躲到天涯海角,本墨者也要将你给找出来。”
司徒封已经到了。
………………
王麻子叹息一声,只得重新将矩子令收好,与着李易一起走出地下冶炼场来。
“王明,没想到这几十年来你待在如此一个小角落里,果然让本墨者一番好找。”司徒封面无表情的看着王麻子:“若非你今日使用了矩子令,引得本墨者气机有感,本墨者恐怕再过十年也找不到你的行踪。”
王麻子冷哼一声:“司徒封,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本墨者自由自在,你爱找不找。”
司徒封正要斥责王麻子几句,却见得李易跟在王麻子后面,顿时心中一愣,不过司徒封见得李易的穿着打扮之后,知道李易不是王麻子的门人,遂目光微凝,问道:“小子,你乃何人,怎会在此?”
李易暗觉好笑,心道你问我何人,我还要问你何人呢?李易淡淡道:“前辈途径我云山脚下,贫道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
这是修真界通用的“黑话”:这片地盘是我云山派罩着的,你要在此闹事,问过我云山派了没有?
“云山派,你是在龙虎山道教大比试上,战胜了全真派赵存真的那个云山派李易?”司徒封再次将李易打量一番,司徒封一直在江湖上行走,这些天江湖上传得最多的便是道教大比试之事。
大比试之事已经传得这么广了吗?连墨者司徒封都已经知道?也好,省得如我以前向人介绍师门一般,还要加个道教第六十九福地云山……
“如假包换!”李易言简意赅。
司徒封略略有些沉吟,如今王明与云山派搅和在一起,事情倒是有些难办,修真界盛传李易年纪轻轻便能学得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第五重天雷诀,连那全真派不世出的天才人物,继王重阳真人之后第二位习得紫薇诀的赵存真也不是对手。
徒弟已经如此了得?更何况还有那位六十年前便号称道教四大公子之首的师傅郭不守?
………………
二零零 墨者
未修改章节…………
司徒封有些后悔因为赶得太急,没有多带一些门人前来了……修真界也有传言,云山派现在就徒弟两人,外加一个记名第三代弟子,当然,那个可以忽略不计。
辛辛苦苦寻找王麻子这么久,司徒封自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如果今日放过王麻子,到时候王麻子再找个像今天这样的角落躲起来,自己这辈子岂不是要荒废了?若不能取得墨家矩子令,还谈什么复兴墨家大业?
“本墨者今日走得匆忙,未能先行拜访贵派,实在惭愧,待本墨者今日处理完墨家家务之事,日后定选得黄道吉日,前来云山向贵师徒赔罪。”大丈夫能屈能伸,司徒封自不愿平白树敌而导致自己功亏一篑,因此言语中颇为放低姿态,不过却隐隐点名,今日与王明乃是“家务事”,李易最好别多管闲事。
若是旁人,李易自然是眼不见为净,不过李易今日才受得王麻子大恩,怎能撒手不管?李易摇摇头道:“墨家欲处理家务事贫道自无意见,不过家务事的话,两位墨者大可回家去处理,此处小小山村,倒是多有不便。”
司徒封闻言心中大怒,暗道李易是给脸不要脸,真当本墨者怕你不成?司徒封当即脸色一冷,并不理会李易,反而对着王麻子道:“王明,我等墨者自有墨者的规矩,难道你要让外人来参与,而坏了我等墨家数千年的门规吗?”
司徒封此言一出,李易顿知不妙。
…………………………今日先写到这里,道友们明日再看吧!唉,明日争取三更9000字写完,老是这样拖着,色佛也觉得没有意思。
三一节…三三节石鼓书院:儒教中庸诀、佛教达摩诀、道教三清决。
三五节还能站否:李易将君不器逼晕。
三七节天地秘宝:全真派与密宗的僧道之辩。天有七窍,世有七欲,七窍七欲,赐我力量,疾!
三九节如何喂丹:李易斗雷诀震断道常赤霄剑。凝神阶,断雨残云。
四十节朱陵洞天:浩然正气大阵,凶兽穷奇,神龙狂,凤凰傲,玄龟隐忍,麒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四二节麒麟产子:四大凶兽:浑沌不分是非,梼杌穷凶恶极,饕餮贪婪纵欲,穷奇背信弃义。
四三节麒麟托孤:麒麟印、神龙丹、凤凰翎、玄龟壳
四四节穷奇内丹:苏媚接收穷奇内丹。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四五节正气歌:小白
四六节结义:李易将《孟子》赠送与孟沛,与孟沛结拜。儒教浩然罡,道教玄尊炁,佛教金刚相。程广源(白鹿洞书院院长)
四七节小山谷:觉能(东林寺宗主)修罗幡,幽冥火,万鬼咒,九老仙都君印(茅山派镇派之宝)。
四八节道姑:群阳抱阴,《往生咒》,道姑冤魂(茅山派师妹)
四九节滕王阁:
五十节女尼静璇:张若峰(张若虚之弟,天师派执事),静璇《净水咒》《大般涅槃经》《十诵律》
五一节不可说:张明本(白鹿洞书院大弟子)、谢明荣、肖明起、潘明山(脱光跳鄱阳湖)。
五二节挑衅:
五三节五四节对不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五五节绳金塔:凌炎(巫族火神部落祝融使者:离火镜,被小白以火羞辱,自爆身亡)。觉能
五六节拥抱:苦生(***、噬魂幡,被张若峰杀),苦不得(伏魔杖,被李易杀),苦老(拐杖),苦病(捣药钵),苦死(哭丧棒),苦怨憎(戒刀),苦别离(双钩)
五七节苏媚之怒:炉鼎,采补。
五八节天师派道士:
五九节青囊书:东林寺祖师爷慧远,地仙郭璞,《青囊书》(上部医术,下部祝由术),
六十节…六二节论佛:七罗刹
六三节李道友何在:
六四节上茅真君:茅山派掌门人上(大)茅真君茅远,中茅真君茅胜,下(三)茅真君茅乘,茅山派防御五符:“划地符”、“却水符”、“止风符”、“收火符”、“大挪移符”。
六五节…六七节大战:茅远教李易九宫飞星步。大阵有十: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曜、八卦、九宫、十全。
六八节小白现身:茅远以“收火符”、“大挪移符”相救李易;小白火烧凌炎。
六九节落幕:
七十节超度:虚无界反虚境真意阶,《地藏菩萨本愿经》,
七一节苏媚见闻:程公子(被苏媚所杀),其父茅山派下茅真君茅乘记名弟子。静璇长发。
七二节谁点化谁:静瑶(静璇师妹),《华严经》云“诸佛与一切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
七三节潘阳湖底:苏媚发血誓要女娲还九尾狐一族公道。鄱阳湖老龙王敖敬,灵儿公主(蛟龙鞭紫电青霜),龟丞相。
七四节…七六节夜探绳金塔:灵儿赠小白夜明珠。琼浆玉露液,醉仙蜜。圣莲令(白莲教圣物,得到《青囊经》的关键)。
七七节地脉之力:
七八节李小友:敖英
七九节普世禅师:淡墨浅语(朱微颜丫鬟)
八十节监寺长老:
八一节:普世圆寂:
八二节:春心:
八三节寻仇者:茅山派贾道人(名贾亮,茅乘之徒),被苏媚打断一手。
八四节神秘道人:太平道张道人(九节杖)本姓舒
八五节下茅真君:茅乘心符,镇神笔(白玉)、心符、五行符箓大阵。茅山三宝:九老仙都君印、首阳丹砂、镇神笔。茅山派贞白剑,砂成泣风雨,笔落惊鬼神。
八八节三茅齐至:茅恒(茅远之子)贞白剑张乘风(张若虚之子)谢文东(茅乘首徒)
九一节东海青丘山:妮儿(鲵鱼一族,苏媚丫鬟)灌灌、青雘、天吴
九二节暴力天吴:天吴(断水棍)
九九节再遇朱微颜:虾兵蟹将
一百节再遇敖灵儿:敖冲(东海龙王三太子)
一零一节敖冲滚蛋:敖灵儿(紫电青霜)
一零二节纨绔少爷:大吉大利(董文标书童)
一零三节董文标:钱师兄(嵩阳书院弟子)
一零四节敖灵儿回家:丁海山(东海派)(移山倒海两招,辟地后郭不守与李易助其完成破天第四招)
一零五节名家:惠续(称)公孙胜(砣)
一零八再遇静璇:觉性
一二二赐名:李易观铁翅大鹏(扶摇)与雷兕(雷猛)度劫之雷劫,悟太霄神雷第五重天雷诀。
一二四节道教大比:孔府少家主(孔全义),少林寺大弟子(释无色),道教三十年一期大比,泰山派诸人,东阳道人(泰山派掌门人,六十年前道教十六强选手,三招败于郭不守),舒晟(泰山派首徒),吴师弟周旺(东阳弟子,被若瑶一招击杀)妖族公主陆若瑶,青鸾火凤,朱雀(郭不守情人)
一二五郭不守往事:若瑶青鸾火凤泰山派唯我独尊大阵
一二六惊退东阳:
一二七又见丁海山:周言(天师派接待)吴风(天师派接待)林雪宜(顾子倾师妹,飞雪剑)映月师太(顾子倾师傅)
一二八龙虎山众相:道玄(雷罡)道无(木罡)道达(土罡)(全真七道之三),紫薇诀(赵存真修炼,合天罡北斗大阵),张若虚(天师派当代天师)
一二九广场见闻:
一三零大比试分组:青城派掌门人陆云奇,姬雨欣。北海海底千年寒玉,紫阳真人紫阳剑。
一三一稚凤初鸣:商谷派曾争奇(道教宗门大比试天师派张乘风第一轮对手)
一三八稚凤初鸣:中条派谢阳(被顾子倾一招搞定)
一三九初战:齐遇(金辉派弟子,李易第一轮对手,逍遥剑)
第二轮,李易手持刺股锥,数招之后,以“实意法螣蛇”败净明派弟子陈志铁。
第三轮,李易手持刺股锥,数招之后,以“盛神法五龙”败清微派弟子方恒。
一四三悟道:李易悟道,修为更高。
一四四真武终出(上):李观(龙门派弟子,对阵顾倾城,西行剑)
一四五真武终出(下):灵虚道人(龙门派掌门人,李观之师)
一六零节:镇魂咒:佛有梵音唱,魔有天魔语,妖有搜神音,儒有点化言,道有镇魂咒(李易师徒助武当清虚悟道)
一六一全真来人:罗浮派掌门人天松,(松柏长青梧桐不老),掌门大弟子葛柏
一六三抽签风云:灵宝派段元(道教八强)
一六七一定要胜:神厨朱富贵
千秋世家龙虎山,百年领袖全真派。性命双修唯青城,道法精奇还三茅。繁华一时看云山,扶摇直上观武当。道教旧权与新贵,三山五岳只等闲。
一八八妖皇前来:妖皇陆啸十大妖帅计蒙(英召、飞诞、飞廉、九婴、商羊、九婴、商羊、白泽、鬼车)
一八九甲子之约:张宽(天师派长老,张若虚堂叔)
司徒封、以及辩墨传人徐胜
二零一 墨者(下)
苍龙回来之时,威势更胜先前,占据天地人三方,在空中向着王麻子咆哮着飞去。
“非攻,并诛诸邪,疾!”王麻子伸手从怀中掏出三颗鸽蛋般大小的丹球,手中无常宝剑虚空中向着天地人三方的三条苍龙疾点,三颗丹球凌空而飞,向着三条苍龙疾射而去。
“轰”……“轰”……“轰”……待得三颗丹球来到三条苍龙之前,忽的猛烈爆炸开来,随着空气中一阵剧烈的晃动,三颗小小的丹球,竟然将三条庞大的苍龙,给轰炸得无影无踪。
司徒封与王麻子齐齐一声闷哼,显然是受了三颗丹球爆炸时的反震之力。
司徒封面色终于有些凝重,同为墨者,司徒封自然知道那三颗丹球为何物。司徒封挥动着手中的屠龙剑,冷笑道:“本墨者今日倒要看看,你王明手中还有多少颗霹雳弹?!”
司徒封身形晃动指剑擎天,伸手向着屠龙宝剑一指,一道鲜血从指尖飞出,射在屠龙剑上,“嗡”……屠龙剑受得鲜血一激,猛的光芒大作,司徒封一字一顿的念道:“尚同,天地一统,疾!”
屠龙剑上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开,每一道光芒都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时间天地间尽是龙影,围着王麻子咆哮飞舞,欲择机而噬,直看得人头皮发麻,战战兢兢。
看着那漫天的龙影,旁观的李易不禁为着王麻子担心起来,墨家分裂成侠墨、辩墨、技墨之后三派各有所长,单就道术打斗而言,算起来还是游侠占了大多数的侠墨比较擅长。
司徒封敢单枪匹马的前来寻找王麻子,从侧面也反应了他对自己的修为胜过王麻子很有信心。
更何况昨日王麻子以真气抡起大锤铸剑,元气大伤一直还没有得到休息呢。正如司徒封所说,王麻子的霹雳的确是威力巨大,可是总有用完的时候啊!
李易考虑着自己要不要上前插手,墨家规矩是墨家的规矩,小道我是道家的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麻子就此丧命吧!
“哈哈哈哈……司徒封,你也将自己看得太高,本墨者对付你,需要很多霹雳弹吗?一颗足矣!”被无数条呲牙咧嘴欲吞噬自己的巨龙包围着,王麻子脸上丝毫不见害怕,反倒是大笑起来,大笑声中,王麻子又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是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霹雳弹。
先前三个鸽蛋般大小的霹雳弹已经有那般大的威力,这么个拳头般大小的霹雳弹,那还不毁天灭地?李易隐隐猜到了王麻子意欲何为,顿时大急的喊道:“王前辈!”
见得此等霹雳弹出,司徒封面色顿时大变,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尖一点身形急忙后退。
王麻子哪里容得司徒封就此退却?口中高声呼喊:“节用,天下大利,疾!”身形如一道离弦的箭,向着司徒封直射过去。
“轰”……天地顿时色变,一股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似乎整个云山都在摇摇摆摆晃动起来……
“啊”……一声惨嚎呼出,司徒封仰天倒飞数十丈,鲜血随着司徒封的身影洒了一路,继而司徒封又“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躺在地上直直抽搐着。
李易懒得去理会司徒封,赶忙冲进爆炸的中心……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飞沙走间里面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坑来,王麻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土坑的中央,面色惨白口吐鲜血,不过手中还牢牢的抓着无常剑。
而在王麻子的身旁,还有一块块的黑色碎铁片,观那模样,应是司徒封手中的屠龙剑所化,想来司徒封为求活命,将霹雳弹爆炸之力尽皆催入屠龙剑之内,屠龙剑本就被无常剑砍出了一个小豁口,如何抵挡得住霹雳弹的毁天灭地之力?
这把战国名匠徐夫人为纪念好友荆轲所锻,传承了几千年的墨家名剑,就这样成为了历史!
见得王麻子模样,李易赶忙从怀中掏出朱血三七丸想要给王麻子服用。王麻子却是摇摇头,并不张口,只怔怔的望着那碎裂成一地的屠龙剑碎片。
王麻子伤势颇重,若以朱血三七丸护住心脉,再好好寻找灵药调养生息,虽要费些时日,可未免就没有复原的那一天,然而现在王麻子怎么也不肯服用朱血三七丸,那就一切都很难说了。
抓住的鸭子喂不得食,何况一个活人儿?李易心中大急,看着远处正要爬将起来的司徒封,顿时怒从心起,一把就要抽出王麻子手中的无常剑……也罢,技墨传人锻造出来的宝剑,以侠墨传人来试剑,那是正好。
然而王麻子虽然伤势严重,却是牢牢的抓住无常剑,向着李易再一次费力的摇摇头:“由他去吧……”
李易一愣,心道你还真的将墨家的兼爱精神发挥得无比彻底啊,别人要取你的性命,你在成全之余居然还要救得仇人的性命。
墨子所创的墨家基本观点有十,为别为: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先前司徒封与王麻子两人对阵,所用招数皆是从十大观点中所衍生出来的。
“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司徒封如今深受重伤,没有数年时光难以复原,想来这些年中,也不会再强求矩子之位了。”王麻子强撑着身体望了司徒封一眼,道:“司徒封若死,侠墨者为了首领之位,定会大打出手,到时候……死伤者又不知会有多少,我等墨家……再经不起折腾了。”
李易闻言,喟然间一声长叹,只得将提剑的手儿放下。是啊,曾经的显学墨家,到如今,修真界还有几人知道呢?若再来几次如今日王麻子与司徒封一般的火拼,怕是真的会就此断了传承。
………………
“我那铁匠铺的角落里有一个包袱,李易小子你……且去为我拿来!”王麻子从地上的那一堆屠龙剑碎片中捡起一块,那块碎片上有一个豁口,正是先前王麻子手持无常剑所砍的那道缺口,王麻子痴痴的望着那道豁口,吩咐李易道。
李易有些疑惑不解,不过还是依言往那铁匠铺走去,待来到铁匠铺中,的确有一个包袱在那角落里,李易上前提起,却发现包袱里空无一物,正自一愣间,外面响起了王麻子的一声闷哼!
李易心知不妙,赶忙飞身而出,只见王麻子仰身躺在血泊之中,而王麻子的胸口,赫然插着那柄他自己亲手锻炼出来的无常剑。
无常剑上一阵光芒闪烁,似在呜咽……
王麻子本就重伤在身,又被这么当心插了一剑,如今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王麻子性命……李易心中大恸,上前扶住王麻子,为王麻子输入一口真气,苦道:“王前辈,怎会如此?”
“技墨传人徐夫人前辈为纪念好友侠墨传人荆轲前辈,费尽千辛万苦才铸得此屠龙剑,我同为铸剑的技墨传人,今日却因为将前辈之剑损坏而沾沾自喜,真是不当人子,合该我遭逢此劫,命丧与此。”
王麻子苦笑看着手上的那块有着豁口的屠龙剑碎片,却因为胸口伤痛的牵引,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
王麻子又将手中的屠龙剑碎片放下,温情脉脉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无常剑,就如同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王麻子摩挲着无常剑剑身,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对着无常剑唠叨家常:
“无常啊无常,今日你之出世,有玄黄之血为你祭身,有屠龙宝剑为你祭锋,又怎么能没有人为你祭魂呢?日后你与李易一起扬名修真界千秋万代,如此方能不负绝世宝剑之名啊……我墨者王明既然让你来到世间,怎能不成全于你?咳咳……”
李易在一旁听得王麻子之言,心中感动莫名……王麻子为了无常剑,什么都可以付出……司徒封的到来让王麻子更加的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剑师以身祭剑的传说在修真界一直存在,剑师们相信神剑有灵(魂),以身祭剑会让神剑的剑灵变得圆满,比如剑师们往剑炉中投入毛发,滴入鲜血等举措,也算是以身祭剑的一种……剑师们的生命只有一次,不逢绝世宝剑的出世,当然不会拿生命来开玩笑。
古代最有名的以身祭剑应该要算是先秦十大名剑之干将莫邪的铸造了,相传剑师干将莫邪两夫妻在铸剑时,炉中的那一块精铁怎么也融化不了,夫妻两于是便先后投身熔炉之中,终将此雌雄双剑铸成……
如今要再加上墨家技墨传人王麻子……干将莫邪以身锻剑,王麻子是以身养剑……正如王麻子所说,在经过李易的玄黄之血祭剑身,司徒封的屠龙宝剑祭剑锋之后,需以铸剑者的鲜血来祭剑魂。
这便是真正的墨者,这样的一群人,为了自己的信念,丝毫不在意自己生命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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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 墨者之礼
这便是真正的墨者,这样的一群人,为了自己的信念,丝毫不在意自己生命的人!
李易站起身来,行大礼道:“前辈但请放心,贫道定不负前辈所托,定不负无常之名!”
“好好好……咳咳……”王麻子想要高声叫好,然而一动气息便牵动了伤口,不过王麻子的脸上却是现出一种不同于先前的红润来。
这是回光返照……李易知道王麻子有事要交代,于是忍着心中的悲痛,静静的听王麻子吩咐。
“这块矩子令如先前所说,你转交给墨平生矩子。”王麻子从怀中掏出那块矩子令,递与李易道。
李易点点头,接过矩子令,郑重的藏于怀中。
“此带名为止戈绫,乃是我墨家祖宗墨子以之战胜木匠之祖鲁班的那根,为我技墨一派宗主信物……”王麻子又从怀中掏出一根大约两寸见方三尺见长的绯色玉带,道:
“我有大弟子周不疑,天资聪颖举止得体,可接掌我墨家技墨一派宗主之位,你日后遇见不疑了,便代我将此止戈绫传授与他,嘱他平时遇事多思多行,望他能将我技墨一门发扬光大……日后,你行走江湖之时,若遇见我技墨一门之人,能帮得上忙的就烦请帮上一把,我等技墨传人或有性子古怪者,不过大都不参与江湖厮杀,本质并不坏的。”
相传春秋时期楚王欲伐宋国,请名匠鲁班造得云梯等攻城器械,眼看宋国岌岌可危,墨子遂率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助宋国守城,墨子只身一人奔赴楚国都城郢,在以一根三尺腰带并一些碎木屑败进鲁班的百般攻城器械后,又以雄辩滔滔说服楚王放弃进攻宋国。将墨家的思想“非攻”发扬得淋漓尽致。
世人将墨子此行称之为“以武止戈”,想来止戈绫的名字便是因此而来。
李易点点头接过止戈绫再次郑重收好:这根止戈绫就是墨子的那根三尺腰带吧!身上的灵宝又多了两件啊……当然,这两件都只是暂时保管。
至于技墨传人,那肯定是能照顾便照顾啦,脾气古怪?……呃,搞科学研究但凡有几分本事的脾气基本上都很古怪,推动社会科技发展的都是些脾气古怪的人,李易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见得李易一一答应自己所托,王麻子心中老怀畅快,李易身具玄黄之血,乃是有大气运之人,注定以后成就非凡,若是李易能看在无常剑的份上照看得技墨门几分,技墨门真能中兴也说不定。
反正比如今在自己手中半死不活的要好上很多很多。
王麻子在交代完这些事情以后,眼神迅速的黯淡下来,脸上的潮红也在慢慢的褪去,王麻子实已走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怕是来自地府的黑白无常已经在一旁等候着了吧!
“我等墨者讲求节葬,你也不用为我的身后事……太过烦心。”王麻子语言变得有些断断续续起来:“我死之后,你就将我身体投掷于那地下冶炼场的火炉之内,再将此打铁铺推倒覆盖其上……本墨者打了一辈子的铁……此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
那边司徒封只是受伤,如何会听不见王麻子与李易的谈话?今日王麻子以霹雳弹毁坏自己的屠龙剑,废掉自己数十年的修为,使得自己整合墨家复兴墨家的梦想终成泡影,自己本该对王麻子恨之入骨才对……
可是眼见王麻子就要身死道消,又想着王麻子方才所说的“墨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云云,司徒封满腔的怒气顿时便化作仰天的一声喟然长叹:墨家的人,如今是死一个便少一个了啊!
先秦显学墨家啊,怎么就没落到如斯境地?难道真的积重难返,再也无法复兴了么?
王麻子有得意弟子周不疑继承衣钵,可自己的那些弟子呢?恐怕正如王麻子所说,一旦自己身死,那些弟子定会为了墨家侠墨宗主之位而争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侠墨一门又该如何是好?
王麻子方才想救的不是墨者我,而是侠墨一门吧!
司徒封努力的站起身来,颤巍巍的拖着脚上的草鞋,来到王麻子身前,司徒封将身子站直,十指相交,双手平肩合抱成圆。
王麻子见状神色一振,示意李易扶着自己起来。王麻子也如司徒封一般,将身子站直,十指相交,双手平肩合抱成圆。
这是墨者相见时的礼仪:身子站直代表墨者顶天立地;十指相交代表“兼爱”“非攻”等墨者的十大理念;双手平肩合抱成圆代表着墨者的理想天下大同。
顶天立地的墨者,就要以自己的十大理念,去实现自己天下大同的理想。曾几何时,在中土神州大地上,行此礼仪者何其之多,后来,便越来越少了,再到后来,已经基本上绝迹了……
而人们的姿态却越来越低,先是低下了头,再是弯下了腰,最后连膝盖都跪下了,自称奴才……
王麻子胸前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衣服早已被染红,身子站立的地方,也是殷红一片……
两人相顾无言,待得行礼完毕后,司徒封继续拖着自己穿草鞋的双脚,颤巍巍的向着远方走去……
望着司徒封的身影渐渐消失后,王麻子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
王麻子望着还插在自己心间的无常剑,眼神中闪过最后一丝光亮,喃喃道:“无常啊无常,我们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说罢,王麻子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一声大喝,无常剑倏的从王麻子的胸口飞出,在呜咽低吟着围绕王麻子的身体飞了三圈以后,化作一声龙吟长啸,直插入李易身上的剑鞘之中。
王麻子面带微微笑意,看着那无常剑在身边飞舞,口中低低的吟道:
“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灭,万物终将消亡,此生境遇,不过一抷黄土,一捧清灰……”
终于,慢慢的便没有了声息……
……………………
今日只能写这两千字了,实在抱歉道友们,明天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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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百度)
墨家是中国东周时期的哲学派别,诸子百家之一,与孔子所代表的儒家、老子所代表的道家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代三大哲学体系,法家代表韩非子称其和儒家为“世之显学”,而儒家代表孟子也曾说“天下之言,不归杨(杨朱,道家代表人物)则归墨(墨子)”等语,证明了墨家思想曾经在中国的辉煌。杨墨本是硬币的两个面,故杨墨互补,然古往今来人们都以孟子“距杨墨”的一般思维方式评价杨墨,这是有失公允的。[1]
墨家约产生于战国时期。创始人为墨翟(墨子)。墨家是一个纪律严密的学术团体,其首领称“巨子”,其成员到各国为官必须推行墨家主张,所得俸禄亦须向团体奉献。墨家学派有前后期之分:前期思想主要涉及社会政治、伦理及认识论问题,关注现世战乱;后期墨家在逻辑学方面有重要贡献,开始向科学研究领域靠拢。
墨家的主要思想主张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兼爱),反对侵略战争(非攻),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节用),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明鬼),掌握自然规律(天志)等。
因为墨家思想独有的政治属性,兼之西汉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官学勾结政策,墨家不断遭到打压,并逐渐失去了存身的现实基础,墨家思想在中国逐渐灭绝;直到清末民初,学者们才从故纸堆中重新挖出墨家,并发现其进步性。近年来经过一些新墨者的努力,墨家学说中的一些有益观点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
墨者多来自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教育目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尤重艰苦实践,“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孟子?尽心上》)。“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生活清苦。墨者可以“赴汤蹈刃,死不旋踵”,意思是说至死也不后转脚跟后退。墨者中从事谈辩者,称“墨辩”;从事武侠者,称“墨侠”。墨者必须服从巨子的领导,其纪律严明,相传“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吕氏春秋?去私》)。例如钜子腹朜的儿子杀了人﹐虽得到秦惠王的宽恕﹐但仍坚持“杀人者死”的“墨者之法”。
按墨家的规定﹐被派往各国做官的墨者,必须推行墨家的政治主张;行不通时宁可辞职。另外﹐做官的墨者要向团体捐献俸禄﹐做到“有财相分”。当首领的要以身作则。
墨家是一个有领袖、有学说、有组织的学派,他们有强烈的社会实践精神。墨者们吃苦耐劳、严于律己,把维护公理与道义看作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墨者大多是有知识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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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 大旱
今天就这一更,新开一个副本,实在找不到感觉,第二更道友们明天再看了!抱歉,没写好!
………………
待得郭不守状态恢复以后,李易请命于郭不守,正式归还云山派祖传的镇派宝剑云梦剑……李易如今已有无常剑,自用不着云梦剑,再说以李易的修为境界,早应该拥有自己的专属宝贝了。
郭不守在龙虎山上将云梦剑赐予李易后,便着力于炼化挂在腰间的酒葫芦,自没有重新使用云梦剑的道理,而苏泽亦不适合……苏泽毕竟只是记名弟子。
于是,堂堂修真界两大名剑之一的云梦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使用人选。
郭不守叹息一声,无奈间只得将云梦剑供奉于云山派大殿的祖师爷坐像前,待日后有得合适人选再行传下。
在此次三十年一遇的道教大比试中,云山派祖孙三人都是收获颇大,郭不守得到了几十年前去往北疆莽原的师门消息;苏泽被李易言传身教合纵门的“阴符七术”。
李易作为当事人,收获自是最大,在与清虚以及赵存真的两场大战中,李易不仅吸收了玄黄之气,对“道”的理解亦是更上一层楼。当然,还有从大比试中得来的那一根梧桐木。
李易迫切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来稳固自己的道心,于是再一次去到了后山的闭关洞中。
………………
日月轮回,时来事转,等到李易出关之时,已经是一年以后。
李易才将闭关洞门打开,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洞外白花花的阳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来……李易举手遮眉望去,蔚蓝的天空上连朵白云都没有,云山上的树木被晒得无精打采的,许多树木都已经泛黄枯萎。
李易心中大惊,难道说在自己闭关的这一年时间里,一直都没有下雨么?连道教第六十九福地的云山都被晒成这个样子,那邵州城里的老百姓们要怎么办?在龙虎山上听静璇说,大旱最先是从湘西地界那边开始的,湘西那边如今又是怎样的惨状呢?
李易因为闭关有所斩获而愉悦的心情顿时便沉重起来,唉……“师傅(师兄)”……李易皱眉思索的时候,两声热情的呼唤传来。
李易一愣,叫自己师傅的自是苏泽了,谁又在叫自己师兄?郭不守道长又收了个徒弟么?李易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粗壮大汉腰间别着把斧头,满脸欣喜的站在那里,这不是丁海山么?放着堂堂道教东海派掌门不做,要来云山做一个二代弟子?
见得李易疑惑,丁海山兴高采烈的为着李易解释起来,原来自从一年前的道教大比试以后,因为丁海山在演武场上展示了先天斧头的巨大威力,前往东海山的修真者就越来越多,那些修真者们将东海山翻了个底朝天,更有甚者,对着丁海山手中的斧头巧取豪夺……
丁海山被吵得日夜不得安宁,好几次死里逃生,想要闭关修炼突破生死玄关都是无法,丁海山想着在龙虎山上并肩对阵全真派时与郭不守所说,于是干脆远赴云山,拜入了云山派门下,成为了郭不守的第二位弟子,李易的师弟。
“唉……创建东海派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所想,到如今也就我一个光杆司令而已!”丁海山叹道:“我孑身一人了无牵挂,还不如来云山之上痛快。”
好吧……不管怎么样,丁海山举派投入云山,对云山派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且不说丁海山本领高强性子爽快大方,单是丁海山本身的气运而言,丁海山就非凡俗人物,寻常人能寻得着先天宝贝并让先天宝贝认主么?
从此自己就多一个师弟了,云山派第三十九代门人总算不再是孤家寡人。
………………
李易向着丁海山与苏泽询问大旱事宜,方才还是兴高采烈的两人顿时脸色便垮了下来,丁海山道:“师兄,我们还是先去见师父吧!”
三人一起向着云山派大殿走来,快到得广场的时候,李易大吃了一惊,原来云山派广场上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因为旷日大旱,田地无所产出,老百姓们食不果腹无以为生,又有妖兽因为大旱从深山中跑出来吃人,所以老百姓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可以活命的地方,师傅不忍心见老百姓们流离失所无辜丧命,于是打开云山山门,给了老百姓们庇护……”
丁海山向着李易介绍道:“为了给老百姓们施粥,师傅将云山派上千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换成粮食……”
李易默然,面对如此灾难,一切当然要以救人性命为主,其它的先放一边再说。
同为出世门派,道家讲求先度己后度人,道士们平时躲在深山古寺中自我修炼,大家都看不见道士的踪影,可一旦天下大乱,便总有得道之士出来度人……郭不守就是这种人吧。
而佛家讲求先度人后度己,和尚们平时四处化缘,以此做为修行的根基,可是到了乱世,和尚们就躲进深山古庙将山门一关,不沾惹红尘了……
就这点来说,中土神州土生土长的道教要远比外传进来的佛教更受人尊敬……也正是因为这点,佛教虽是后来进入,然其发展势头,要远比道教更为迅猛。
从寺庙中金光闪闪的佛祖菩萨塑像与道观中简陋粗糙的三清祖师爷塑像,两者的对比上就可以看出来。
和平年代,老百姓们吃饱喝足手有余钱,当然想要找些精神寄托了,道教不出,儒教乃是入世门派太过进取,于是那些舌灿莲花的和尚们便成了首选,老百姓们手中的余钱自不吝惜往佛祖菩萨的金身上再添加一点……
乱世时代,大家朝不保夕饭都没得吃,就算感激道士们度化的大功德,也没有办法为三清祖师爷添加一点香火啊……
………………
李易走进大殿,只见师傅郭不守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发生了这种事情,任谁都会头大的。
李易上前行礼,郭不守眼睛终于一亮,向着李易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嗯,不错,这一年的闭关下来,徒儿的精气神都已经更上一层楼,想来用不了多久,徒儿的修为又可以突破了。”
师徒两说得几句,话题自然又聊到旱灾上面来。
“此事蹊跷得很,为师也曾求过几次雨,可那求雨青词发出,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下得方寸之地,如何解得了数百里方圆的旱灾?”郭不守手捊胡须,道:“为师也曾扶箕请教过卢生祖师爷,卢生祖师爷提示道事有反常即为妖。”
以郭不守的修为道术,居然也求不来一场豪雨,此时的确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那修真界还有谁办得到?李易抱拳道:“如今弟子已经出关,愿前去湘西调查一番此次大旱的原因。”
大旱是从湘西开始的,要调查原因,自然也要从湘西开始。
“如此也好,再这么下去,我等云山派就是有列祖列宗存了几千年的积蓄,也快支撑不下去了啊!”郭不守一脸的肉疼,道“为师要不是实在抽不开身,又知道徒儿你快要出关,否则,为师早就奔那湘西去了。”
李易听着心里感动……郭不守的确是抽不开身子,郭不守需要保护闭关的自己……如今云山派上龙蛇混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唉……原本我等在龙虎山上答应那妖皇陆啸,说是一年以后也就是这个时候去那北疆莽原,可如今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也只得暂时推辞一段时间聊!”郭不守叹息一声,感慨满怀:“想来你师祖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我等吧,你在湘西查明了原因后,可要迅速奔赴北疆莽原才好!”
李易自无不从,湘西调查之事宜早不宜迟,干脆就此拜别师傅。
郭不守却有叫住了李易:“徒儿,你先去云山山门处走一趟吧,静璇在那里为我等云山派施粥,也多亏了静璇前来帮忙,否则为师还真忙不过来。”
静璇来了么?李易心中一喜。
“静璇是个好女孩子啊!”郭不守望着李易幽幽一叹:“唉……天下的好女孩何其之多,苏媚、朱微颜、顾子倾都是很好的啊!”
这个……师傅似乎话中有话,否则说的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与自己有着深交的人,李易心里微微有些发窘面上故作不懂,点头道:“师傅说得正是,弟子这就告辞!”
说罢,李易急忙将身影闪出,郭不守望着李易消失的身影,含笑骂道:“这个臭小子!”
……徒儿都已经长大了,佩吟啊,我们却已经老了!
………………
李易来到云山山门处,只远远的见得山门处正排着一条长长的人龙,向着山门处走来,扶摇和雷猛两人在维持着队伍的次序,而在山门处,正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巨锅,一位缁衣女尼,在为着每一位难民舀着粥……
………………
二零四 赴湘西
已经修改好的章节,抱歉,国庆节这两天事情有些多,现在好了!
………………
李易来到云山山门处,只远远的见得山门处正排着一条长长的人龙,向着山门处缓缓的走来,扶摇和雷猛两人在维持着队伍的次序,而在山门处,正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巨锅,一位缁衣女尼,在为着每一位难民舀着粥……
静璇面带微笑…无论身前是衣衫褴褛的沧桑老者,还是面黄肌瘦的稚子儿童,都微笑着面对,麻利的为他们盛上一碗稀粥,然后接着下一位……
或是劳累了许久不曾歇息,静璇那无暇的面上难掩疲倦之色,只是一双眸子,依旧那般纯洁透彻。
难民实在太多,尽管静璇忙得一刻也不停,可排队的人群还是越来越多……李易走上前去,拿起锅中的另一只勺子,轮流为着难民舀起粥来。
“啊……李道友,你出关了!”静璇看清来人人,顿时难掩心中的惊喜。
李易微笑着点点头,看着静璇道:“静璇姑娘辛苦了!”
“南无阿弥陀佛!贫尼不辛苦呢!”被李易这么的看着,静璇脸上微微发红,道:“郭道长大开山门,以云山派千年积蓄救济灾民,实在让贫尼敬佩不已。”
静璇自龙虎山上与李易分别,待拜见了师傅定慧师太后,又转道前往湘西救济灾民,可是天灾人祸面前,静璇孤身一人亦是无力回天,后来听说云山派打开山门救济灾民,于是便赶过来帮忙。
自有雷猛扶摇两人前来见礼……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一锅粥已经施完,李易静璇两人相视一笑,终于可以稍作歇息了。
李易看着头顶之上越来越是炽烈的太阳,心道自己还是要尽快查明事实的真相才好,于是便与静璇说起了这件事情,向着静璇辞行!
“李道友且去,说来惭愧,贫尼在湘西的时候,也曾参加过几场求雨大会,可是未有寸功。”静璇点点头,“李道友见识过人,想必能找出大旱的真正原因。”
静璇倒是想和李易一起前去,可是云山派眼下的状况,静璇也知道,自己是实在抽不开身子。
静璇的话语让李易暗暗心惊,以师傅郭不守的修为,只能为邵州城求得丝毫不解决问题的零星片雨;以静璇的修为,干脆连一滴雨都求不到……此事实在太过蹊跷啊!
………………
李易往着湘西方向赶去,一路上尽是拖家带口四处逃难的人们,许多地方已经荒无人烟,死气沉沉的一点有活力的东西都见不到,但凡能吃的,都已经被啃个精光……然后,能走的人已经走了,不能走的,已经死了。
就这样怀着沉重的心情,李易终于进入了湘西地界,瞧瞧天色已晚,李易只得寻找地方安顿下来,客栈是别想了……能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
还是在一个大山脚下找到了一间民房……这些地方都是木板搭的吊脚楼,只见房子内的东西虽然久经灰尘,然摆放得整整齐齐,显然主人家日后还是打算回来住的。
李易叹息一声……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如今的中土神州妖兽横行,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还能不能回到这个家。
李易在地上整理出一个打坐的地方后,又从百宝袋中拿出些干粮和水……百宝袋类似于道教的别有洞天,或者说佛教的芥子须弥,乃是修真者出远门时用来存贮东西所用,不过这种百宝袋只能在空间上面将东西隐藏,在重量上面就没有办法了。
吃得东西后,李易开始打坐养神,天色渐渐的晚了,山野间偶尔传来一些孤魂野鬼凄厉的叫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此重大的旱灾,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地界的修真者没有办法完全将他们超度,地狱的勾魂使者又怎么忙得过来?
许多人因为枉死,又没有人替他们超度点化于它们,于是它们心中一点真灵不灭,不肯随着盲流下得地狱,于是在人间浑浑噩噩的成了孤魂野鬼……一般经过数日的阳光曝晒以后,地界的阳气将它们击得魂飞魄散,然而有些冤鬼因为机缘巧合躲过的白天的阳气,又或者被人利用,那就有可能成为厉鬼而四处害人了。
所以人们说大灾之年以后必是大凶之年,便是这个道理。
到得半夜子时时分,正是一天中阴气最盛,阳气最弱的时候,外面那些孤魂野鬼的嚎叫声越发的凄厉了,四处都是绿油油的鬼火在飘来飘去,在安静的夜里,分外的让人觉得凄凉苦楚……
李易站起身来走出屋外,在这天地之间的旷野中打坐,双手合十静静的颂念起道教的往生咒,在李易的身上渐渐的升起一团柔和的白色光芒,那些鬼火似乎被白色光芒所吸引,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向着李易漂浮而来……
不一会儿,四处的孤魂野鬼便尽数的被吸引过来……李易双手捏一个指诀,喝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桥归桥,路归路,此心安处,便是故乡。去吧,去吧,莫要犹豫,莫再徘徊。今生已过,来世再追。急急如律令!”
随着李易的咒语念出,那些孤魂野鬼尽数化作一道道白光,在围绕着李易转了三圈以后,倏的消失不见……前往地府投胎去了。
这一路上,李易每天晚上都会在子夜时分为那些孤魂野鬼们行一场超度,道家讲求长生……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易不忍心见那些因为旱灾而枉死的孤魂野鬼们被地界的阳气击得魂飞魄散,顺势而为之之举。
没料到此举竟然给李易带来了不小的好处,虽然没有让李易修为增加,可是李易感觉自己身上的玄黄之血更加的凝炼了,想想也是,超度之事毕竟是一场功德,而玄黄之血,有镇压气运之用,还有什么能比功德更好的镇压气运之物呢?
随着东方的渐渐泛白,李易终将周围的孤魂野鬼们给尽数超度……随着天亮,鬼魂们因为阳气渐盛,是不会再出来活动的。
………………
“咦!此处方圆十余里都没有一个鬼魂,怎么回事?”李易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子歇息一下再继续赶路,忽的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前面那个道士,站住。”
李易循着来声望去,借着朦胧的光芒看清了来者的样子:一位桃李年华的女子,大眼高鼻长得极美,头上戴着银环,双手戴着银镯,持着一把短剑,一身的紧身夜行衣,将着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
观女子模样打扮,应该不是汉人,不过这也正常,湘西地界世代生存着三苗部落……《山海经》上记载:巫族大神蚩尤率领九黎部落与黄帝轩辕的人族部落大战于涿鹿,蚩尤大败,九黎残部退往南疆十万大山,部分败军在十万大山外围安顿下来并与当地人结合,形成了三苗部落,湘西以及邵州城南部有三苗部落的存在。
“贫道乃是云山派李易。”李易行礼道:“不知姑娘唤住贫道,有何见教?”
那女孩有些迟疑:“云山派李易?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方才是你将那些孤魂野鬼都收了去吗?”
“方才正是贫道在行超度之事。”李易点点头:“贫道师门云山派所在的邵州城亦是旱灾严重,因此前来湘西调查一番旱灾的原因。”
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易,见得李易神色不似作伪,遂有些迟疑的道:“就你来调查旱灾的原因,你小子行不行哦?这次旱灾非同寻常,你年纪轻轻的可别无辜送了性命。”
三苗部落之人大多性子爽朗,心直口快,李易闻得女孩之言,并不以为意,只淡然的笑笑………女孩终究是好意来着。不过李易却是灵机一动,听女孩话中的语气,这次旱灾的原因好像女孩子知道得不少哦!
“若有人来,你便说没有见过我!”李易正要询问间,忽见女孩面色微变,急急忙忙的告诫得李易一句,身形一闪便向着远方飞去,一下子就没有了踪影。
哎……李易唤之不及,只得任由女孩远去,无可奈何之下李易回到屋中收拾一番,准备循着女孩离开的方向找去。
李易正要出门之时,“嗖嗖嗖”的三道人影飞了过来,三人俱做三苗打扮,当先为一老者,鹰鼻鹞眼不怒自威,后面两者为年轻人,一手持钢叉一手持长戟,身材高大桀骜不驯。
“小子,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看见钟晓琪经过?”一年轻人瞪着李易,瓮声瓮气的问道。
原来那位姑娘名叫钟晓琪!李易心中幽幽想道,面上却做一脸懵懂状,摇头道:“贫道昨夜才到此地歇息,并不认得什么钟晓琪。”
“小子,你……”那年轻人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顿时就有些火大想要发怒,却被那老者阻止。
“我等乃是湘西言家之人,打扰小兄弟了!”老者见李易年纪虽轻,然气度不凡,顿时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小兄弟师承何方高人?到得湘西地界所为何事?”
………………
二零五 湘西世家
老者见李易年纪虽轻,然气度不凡,顿时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小兄弟师承何方高人?到得湘西地界所为何事?”
老者虽阻止了年轻人的进一步挑衅,可是语气中居高临下的质询口吻让李易感觉很不舒服,李易眉头微皱,道:“有劳老者问候,贫道师门实不足挂齿,贫道这就离开。”
李易心中暗暗吃惊,老者自称湘西言家,年轻人说先前那女孩名叫钟晓琪,如此看来,今日自己才来湘西,便将湘西言家和湘西钟家这两大湘西世家的人物都见着了。
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与人文传承,湘西道术既不被南疆大山中的巫族所接受,也不被中土神州的修真界所承认,在湘西地界形成了独特的修真文化,如湘西的三大道术:赶尸、放蛊、落花洞女,便被中土神州的正统修真界人士称之为湘西三大邪术。
湘西修真界也发展出了自己的修真门派……他们往往以家族为传承方式,这点倒是和中原道教天师派的传承有点像。在一次又一次的家族火拼中,有些家族兴起,有些家族败亡,如今湘西地界最有名的两大家族便是湘西言家与湘西钟家。
老者正是湘西言家当代家主言况,在湘西也算是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因此行事关重大,所以言况率领着两个儿子言大壮言大强亲自出动。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将这个地方的鬼魂都给抓去了!”先前那年轻人也就是言大壮见着李易的样子就来气,手持钢叉就用冲上来。
想打架,谁怕谁?!李易面色淡然,心中却是暗暗凝神戒备。
“大壮,休得无礼!”又是言况一声怒喝将言大壮唤住,言况向着李易拱手行礼道:“家中小辈无状,还请小友见谅,老夫这就与小友告别!”
就在言况者说话间,一丝微不可察的粉末从言况的小指尖弹将出来……
李易目送着言家三人的离去,面色越来越冷……若是李易没有猜错的话,方才从言况小指尖弹出的那丝粉末定然是湘西三大邪术中的放蛊,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那丝小小的粉末,就是发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湘西大旱许久,四处都是灰尘,大家行走江湖,谁身上不沾惹一点尘埃?
不过言况行为虽然隐蔽,然而以如今李易的修为,怎么会轻易的着了言况的道?别的不说,单是李易身上拥有的玄黄之血,就不是寻常蛊毒能入侵得了。
李易之所以不点破,是因为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蹊跷:钟家的人似乎知道旱灾的缘由;言家的人对钟家的人紧追不舍;两家的人都是一见面就问自己是否将那些孤魂野鬼收去;言家的人身上挂着的那个小布袋里隐隐有鬼魂在里面窜动……
既有地头蛇的线索,何必自己一个人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瞎撞?待得言家三人走远,李易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跟上。
………………
“父亲,那小子出言无状,为什么不让我一叉子结果了他?”路上,言大壮对着身边的言况说道,言语中尚是愤愤不平。
“荒唐!为父一直教你遇事动动脑子,你还是这么鲁莽冲动!那小子修为不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名家子弟,若因为斩杀那小子而招惹了修真界的名门大派,指不定就会给我们湘西言家带来灭顶之灾!”言况斥道:“若因此而耽搁了老祖宗的事情怎么办?”
骂归骂,言况心中却道,那小子一路上超度鬼魂,决不能放任他在湘西地界搞事,哼!如今那小子中了自己的噬心蛊,今日中午时分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到时候一身血肉尽被噬心蛊吞而食之,再将尸骨一抛,荒山野岭的谁知道是谁?
一听见言况说到老祖宗,言大壮顿时面色一紧,不再言语。
言况眼神闪烁:“当务之急我等是要追上钟晓琪,此事事关重大,万不能被那丫头走漏风声,否则我等定是灭家毁族之祸!”
李易暗中跟着三人,待得日光西斜,明月初升之时,白天的阳气慢慢散去,夜晚的阴气渐渐增加,那些孤魂野鬼们又开始出来活动了……
言家三人开始忙碌起来,言况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锣,每每遇见鬼魂时,便“哐”的一声将铜锣敲响,那些鬼魂被铜锣声音一震,登时便动弹不得,这时两个年轻人便走上前去,像捡鱼一般轻松,将鬼魂尽皆抓住袋中。
言家三人一面抓鬼,一面追踪着钟晓琪,速度快得惊人。
“父亲你看……”,待得快要月上中天的时候,言大强忽然指着一处荒郊野岭道。
朦胧的月色中,那里有数不清的荧荧鬼火在飞舞着,隐约间一道身影正在鬼火中摇着一把小铃铛,口中念着咒语……那人显然是在为着鬼魂们超度。
“钟晓琪!这次看你往哪里逃?”言大壮手持钢叉,一声暴喝间,向着那处直奔而去,而言况与言大壮赶忙跟上。
“世侄女,你我钟言两家在湘西各自发展,千百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言家三人站定方位,将钟晓琪牢牢围在中间,言况发生道。
“我呸!就凭你也配叫我世侄女?苦苦相逼的不是我,是你们在对湘西的父老乡亲们苦苦相逼!”钟晓琪一脸不屑:“言况,如今湘西大旱,你言家也是湘西世家,你就忍心见得湘西的父老乡亲们死的死跑的跑,十室九空?你等父子三人抓那些鬼魂所为何事?我钟晓琪一定要在父老乡亲们面前揭穿你的险恶用心!”
言况面色渐渐阴冷,将着手中的铜锣举起,冷哼一声道:“钟晓琪,如此大家是没得商量了!?”
钟晓琪懒得理会言况,一手持着铃铛一手持着短剑,凝神以对!在这鬼火满天飞舞的荒郊野岭,湘西两大世家之间的争端一触即发!
………………
二零六 音波攻击
钟晓琪懒得理会言况,一手持着铃铛一手持着短剑,凝神以对!在这鬼火满天飞舞的荒郊野岭,湘西两大世家之间的争端一触即发!
“世侄女定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也罢,今日就代你家长辈教训你一番,也好让你知道天高地厚!”言况将大手一挥,向着一旁的两个儿子使一眼色。
言大壮言大强两人自然会意,一个挺叉,一个举戟,齐齐一声大喝,向着钟晓琪刺杀过去。只见那叉戟之上黑雾缭绕,隐隐有绿光现于其上,鬼魂嚎叫之声呜咽,在这般静寂的荒郊野岭,实在让人惊心动魄之至。
这叉戟也不是凡物,乃是湘西言家用来做法的两大宝贝:戮魂叉与噬魂戟,寻常鬼魂,在这叉戟面前,几无反抗之力。
钟晓琪毫不畏惧,口中念一声咒语,将着手中的铃铛轻轻摇动,一串串清脆的铃声穿过深夜,周围显得愈发的安静,先前的那些惊心动魄顿时就变得神魂安定下来。
言大壮言大强两人手中戮魂叉与噬魂戟上面缭绕的黑雾竟然好像要慢慢散去一般,那些嚎叫的鬼魂在听得钟晓琪手中铃铛发出的声音后,似也慢慢的平息下来。
钟晓琪祭起桃木剑,在两个大汉中间来去自由,像一只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倒是言大壮言大强两人,此刻左右支绌,十分狼狈。
搜魂铃!镇魂剑!一旁观战的言况看着钟晓琪手中的铃铛与桃木剑,眼神中慢慢的闪过一丝厉色。
言家钟家同为湘西两大世家,相互之间自清楚对方的法术宝贝,言家有三大宝贝惊魂锣、戮魂叉、噬魂戟;钟家也有三大宝贝搜魂铃、镇魂剑、招魂幡。
两家的宝贝相生相克,原本倒也说不上什么高下之分,不过顾名思义,钟家做法事遇见亡魂时常以超度,言家做法事遇见亡魂时常以杀戮,因此在湘西地界,无论是阴间还是阳间,钟家的声望是要远远的高于言家的声望。
只是近些年来,言家人丁发达,而钟家人家不旺,言家实力已经超过了钟家,隐隐有湘西第一大家族的威势。
眼见言大壮言大强两人就要伤在钟晓琪的镇魂剑下,言况突的抬起手来,“哐”……将着手中的惊魂锣一敲。
钟晓琪登时身形一顿面色一白,手中搜魂铃与镇魂剑几欲拿捏不住,差点掉落下来,这时戮魂叉与噬魂戟已经杀到,钟晓琪闷哼一声,身形急速往后一闪,才堪堪躲过戮魂叉与噬魂戟。
形式立即反转过来,钟晓琪又要应付言大壮言大强的夹击,又要防备言况手中的惊魂锣,哪里能抵挡得了?好在言况似乎有意拿钟晓琪给言大壮言大强两人练手,惊魂锣敲得并不急促,饶是如此,钟晓琪的落败亦只是时间的问题。
………………
“福生无量天尊!”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事态进展的李易见得此时此景,遂不再犹豫,宣一声道号踏着朦胧的月色走将出来:“如此鬼混出没的荒郊野岭,各位居然大打出手,真是好雅兴啊,贫道真是自叹不如!”
“你居然……”言况见得李易出来,差点就要将那句‘你居然没死’说出嘴来,好在言况醒悟的快,赶忙改口道:“你居然……跟着我们来到这里?”
言况心中早起了轩然大波,李易是怎么逃过自己的噬心蛊?言况还当此刻李易早成了一堆白骨,没想到李易居然一直在悄悄的跟踪自己。
李易知道言况想说啥,心道要不是我心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这会哪里还会和你啰嗦,早就将一道紫霄神雷送给你了。
“贫道若不在这里,怎么会看得到湘西两大世家的好戏呢?”李易对严况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讥讽道:“没想到堂堂三个大老爷们联手欺负的一个小女孩,湘西言家,果然了得?贫道今日真算是开了眼界!”
“你小子算哪跟葱?也敢来管我们湘西言家的事情?!”言大壮在湘西横行霸道的久了,刚才与弟弟言大强两人联手对付钟晓琪,居然还要父亲言况来帮忙,心里早就憋屈的很。
这会李易来得正好,言大壮一声怒喝,舍了钟晓琪,挺着戮魂叉就直接朝着李易刺过来。
“小心……”“不要……”两声惊呼同时传来。
说小心的乃是钟晓琪,钟晓琪只当李易是寻常门派的历练弟子,怕李易遭此毒手,因此出言提醒李易。
说不要的是言况,言况虽不知李易如何逃脱了噬心蛊,不过无论如何,单凭此举李易就必然有不凡绝技傍身,言况早年间曾在中土神州游历过,知道湘西修真界闭门造车得久了,三大邪术占得一个“邪”字是因为中土神州修真界对湘西的不了解,若要论真正的道术,湘西是拍马也赶不上那些名门大派的。
哼!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看着凶神恶煞般挺叉而来的言大壮,李易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头也不抬,捏个指诀就是一招风雷诀打将过去。
四方云动,一道亮光划过长夜,向着言大壮直击而去,言大壮的戮魂叉尚未临诸李易之身,便被那一道惊雷闪电激中。“轰”……言大壮一声惨嚎,伴随着一阵嗤嗤声响,言大壮已经被烧成了一具黑炭,死得不能再死。
以李易如今的修为,对付一个言大壮,自不在话下。
“大壮(大哥)!”见得言大壮身死,言况与言大强同时一声怒吼。“还我大哥命来!”言大强率先祭起噬魂戟,向着李易扫来。
从今往后自己云山派与湘西言家再难善罢甘休,李易也不犹豫,手中又是捏起一个指诀,一招风雷诀朝着言大壮甩去,闪电又是后发先至,向着言大强直直劈来,言大强见状不妙,赶忙将着手中噬魂戟横着一甩,借势就地一滚……
然而云山派的镇派绝技紫霄神雷岂是那么好躲避的?闪电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转一个弯,向着言大强追击而去。
“哐”……言况见势不妙,赶忙将着手中惊魂锣狠狠敲响,铜锣声音几乎是在李易耳边爆发,那声音好像千万根小针一般,向着李易的脑海中直接扎去,李易不由自主的神情一凝,手上动作也是慢了下来。
虽说湘西道术寻常,可千百年传下来的手段终归还是另辟蹊径,有着几分手段。
只是李易身具天下琴,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以抚琴做修心养性之举,所以并不太害怕惊魂锣这般的音波攻击……李易一声大喝,便将脑海中的不适尽数驱赶,继而又是捏一个指诀,风雷诀威势更胜先前,向着地上的言大强打去。
………………
二零七 三尸蛊
李易又是一个指诀,风雷诀威势更胜先前,向着地上的言大强打去。言况救援不及,言大强更是躲无可躲,只能一脸惊恐的望着虚空中那道射向自己的闪电……
一声哀嚎声中,言大强便步了兄长言大壮的后尘。
眼见两个儿子俱都丧命李易手中,言况气得怒发冲冠双目通红,盯着李易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你究竟是何人,与我湘西钟家有何仇怨?竟要无故残杀我儿?”
“杀人者人恒杀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易望着言况,冷冷道:“言况,你中午对贫道所为,莫非真以为贫道不知么?”
“你……”言况闻言,顿时心中大恐,原本以为自己对李易放那噬心蛊之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不仅被李易躲过一劫,还被李易追上门来……李易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修为手段,背后师门岂会简单?一个不好,对自己湘西言家来说,恐怕就是灭门之灾啊!
当今之计,唯有快快请出老祖宗了……言况突然一声大喝,向着李易伸手便是一甩,只见隐隐约约之中,似有红、白、蓝三色光华向着李易直袭而来。
“三尸蛊,小心!”一旁的钟晓琪惊呼道。
一直防备着言况的李易怎会大意?那言况抬手间,李易便一声大喝,云梦正气罡由心而发,朦胧白光笼罩李易,将那三尸蛊给阻挡住。
然而,那三尸蛊竟然没被云梦正气罡震掉,而是附在罡气之上,吞而噬之。一片“沙沙”声响传来,直让人头皮发麻。
李易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三尸蛊居然还能破除修真者的体内罡气,若非自己修习的是诸邪莫侵的正气罡,天生对三尸蛊这种邪物有克制作用,这会恐怕已经着了言况的道。
李易自不敢大意,手中捏一个指诀,喝一声“疾!”顿时在李易身前迸发出一团融融火焰,将着那三尸蛊凌空燃烧起来。
蛊虫怕火,三尸蛊顿时不敌,纷纷掉落于地上,在地上抽搐着翻滚,有一些蛊虫溅射到一旁的言大壮言大强两具尸体之上,顿时纷纷钻进尸体大啃起来,不一会,就将两人的肉身啃得干净,只余下了两具白骨,而那红、白、蓝三色蛊虫就在白骨上面蠕动。
李易看得毛骨悚然,当下也不犹豫,当下又是一个指诀,体内三昧真火向着那两具白骨射出,直将两具白骨连带着上面的三尸蛊烧得干干净净,方才罢休。
那边言况见此情景,脸色再次大变,闷哼一声中,飞身一闪,便乘着茫茫夜色,消失不见了。
夜已深,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李易自不会强追言况,只望着地上那两堆白骨有些发愣……蛊虫之术号称湘西三大邪之一,果然邪门啊!
一旁的钟晓琪也是有些发愣,良久以后才喃喃道:“你那是什么罡气,居然能抗三尸蛊?”
三尸蛊?李易眉头一皱。道家一些流派有“斩三尸”的说法,上尸名为彭侯,在百会**,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中尸名为彭质,在膻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净;下尸名为彭矫,在丹田**,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
“斩得三尸,即成金仙。”没错,所谓“三尸”,与佛家“三毒”中的“贪嗔痴”相仿佛,只是说法有些不同而已。
“取百蛊之虫中优胜者,置于修真者的百会、膻中、丹田三**,然后将修真者活埋于地下,待蛊虫慢慢将修真者三穴之内的真气吞噬完毕后,又在修真者尸体内孕育三年,方从地下修真者的尸体内爬出!因此,此蛊是名三尸蛊,乃是湘西言家诸蛊中极为厉害的一种蛊虫。”
钟晓琪为着李易解释道:“三尸蛊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能无视修真者的罡气,直达修真者的身体……若是修真者被三尸蛊咬上一口,便中了三尸蛊的尸毒,到时候便要听任蛊主的摆布了。”
如此三尸,与那道家三尸的说法似是而非……可见湘西修真界深受中原修真界的影响,而又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李易犹自心有余悸,幸亏自己修习的是正气罡啊!
………………
望着夜空中到处飘忽的鬼魂……言大壮言大强两人身死,那些先前被两人拘束的鬼魂自飞了出来,李易心道若不将这些鬼魂超度,到了明天日出,这些鬼魂定然都嗷飞灰湮灭了。
于是李易向着钟晓琪点点头,再一次施法往生咒,将着这些鬼魂超度完毕。
“自从湘西大旱,到得我湘西地界的中原修真者怕有数十人之多,然而大多来去匆匆,做做样子罢了!”钟晓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得李易做完法事,才幽幽道:“你这小道士倒是好心,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为这些荒野间籍籍无名的鬼魂超度者。”
李易默然无语,心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越久,入得道门越久,随着修为的渐渐提高,心中道家的“长生”之念,是越来越重了啊……大约,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有道之士”吧!
长生者无它,唯心存善念,悲天悯人罢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别人不来侵犯自己先……
李易问道:“不知在贫道之前,还有谁在超度着这些孤魂野鬼?”
“一位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静璇姐姐,不过我已经好几月没有看见她了,一位是岳麓山书院的朱微颜姐姐,前些日子我还见过她的……”说起静璇与朱微颜两人,钟晓琪顿时一脸艳羡:“两位姐姐都好漂亮,好亲切的哦……”
嗯……李易点点头,知道钟晓琪所言不虚,静璇这几月一直在云山脚下救济灾民,钟晓琪当然没能见过了。
只是没想到,朱微颜也来了,不过想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岳麓书院地处长沙,与湘西并不算太远,以朱微颜的性子,肯定是不忍心见得湘西大旱而要来调查一番。
自东海边一别以后,已有几年时光,不知道朱微颜过得好不好……
李易心中长叹一声:对于修真者而言,数年时光或许只在一次闭关之间,因此,许多心中的牵挂,便在那一次次青灯古佛前的打坐中,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才有修真者远离红尘抛却俗世的说法,为了不被那些红尘俗世中的恩怨情仇牵绊……
然而,有些事情,便是过了千年万年,依然还要铭刻在心间,又怎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忘记得了?
………………
二零八 旱魃出世
钟晓琪见得李易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小道士,你认识静璇姐姐和微颜姐姐吗?”
何止认识呢?不过李易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过纠缠,遂点点头反问道:“钟姑娘,听你和言况的说话,你好像……知道此次湘西大旱的原因?”
一听李易说起湘西大旱,钟晓琪顿时就有些沉默了,良久以后才一脸沮丧的说道:“或许吧……我是最近才知道一点的,并不是太肯定,不过知道也没有什么用,湘西注定要招逢此劫的……”
李易一楞,没想到钟晓琪还真知道湘西大旱的原因,不过钟晓琪为什么要说湘西注定要招逢此劫呢?
“钟姑娘,此次大旱,唯有湘西至我云山派所在地界邵州城这一带,贫道曾问过潘阳湖老龙王,说是天庭并未有这些地方不能降雨的玉牒下发。”李易摇了摇头,语带诚恳,道:“钟姑娘,还望你告知贫道缘由,我等也好商量一下对策,若是上天再不降雨,怕是这些地方的老百姓要十不余一了。”
“啊……你与那潘阳湖老龙王很熟吗?”钟晓琪眼睛一亮,旋即又变得黯然:“我们这里日日在龙王庙求雨,可是一丁点用也没有……”
说着说着,钟晓琪变得气愤起来:“父老乡亲们宁肯自己饿死,也要将好东西供奉给龙王庙,可龙王庙里的那些龙王们哪里管得了父老乡亲们的死活,依我看,这些龙王庙就应该拆掉才好……”
龙族掌管天下降雨,因此在中土神州大地上,到处都有龙王庙,一旦某地发生干旱水涝等灾害,老百姓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祭祀龙王庙。
呃……小姑娘跑题了,李易不得不将话题拉回来,道:“钟姑娘,龙王庙我等且不管他,当务之急是找到大旱的真正缘由。”
钟晓琪白了李易一眼,不过并没有出言责怪,反倒是面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极为挣扎,最后才幽幽说道:“这事,我不能和你们外人说。”
李易闻言直欲抓狂:“贫道云山派所在的邵州城也是遭受大旱,老百姓们都快要死光了。”好不容易能有点线索,居然会这样?
忽的,李易想起先前追踪言家三人时所听说,遂问道:“钟姑娘,是否因为老祖宗的缘故!?”
“啊!你怎么知道老祖宗的?”钟晓琪闻言吓了一跳。
见得钟晓琪表情,李易知道所料大约不差,于是盯着钟晓琪也不说话,静待钟晓琪解释。
“好啦,你别那样看着我啦,既然你都知道老祖宗了,我告诉你就是!”钟晓琪仿佛痛下决心:“算起来,你今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邵州城也是受害者,我更不想旱灾再这样的持续下去,到时候我们湘西真的会变成一片了无人烟的荒漠的……”
钟晓琪定了定,道:“老祖宗便是旱魃天女,我从我们钟家祖传的记载上面看到,说是老祖宗快要出世了……”
………………
旱魃天女?!
李易抬头看着天空上那轮快要西沉的明月,夜色迷离,微风轻轻拂过山野……看这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李易叹息一声:旱魃天女出世,这下有大麻烦了。
上古奇书《山海经》上记载:人皇黄帝轩辕与巫族战神蚩尤率军大战于涿鹿,轩辕得龙族应龙大神相助,发动洪水围困蚩尤大军,蚩尤请来风伯雨师,将计就计,反将轩辕大军给围困住。
眼看就要落败,轩辕无奈之下杀了坐骑夔牛,取夔牛之皮为鼓,又请来旱魃天女助阵,旱魃天女一边降下大旱,一边以夔牛鼓指引方向,人皇轩辕部落才得以脱困并最终击败蚩尤巫族部落。
应龙大神与旱魃天女在关系到人族存亡的大战中立有奇功,因此人皇轩辕将应龙大神分封于中土神州南部,将旱魃天女分封于中土神州北部。从此,中土神州南部多雨,北部干旱。
应龙大神与旱魃天女虽受人皇轩辕之封,然而在涿鹿之战中两人皆是身受重伤法力尽失,不得不闭关疗伤,应龙大神闭关之所众所皆知,就在东海海眼处;旱魃天女的闭关之所却是无人知晓。
因神州北部干旱起源于旱魃天女,所以世人误传,旱灾或由旱魃天女所引起,旱魃天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量能隔绝天地,使得天地间阴阳二气不得流通,所以旱魃天女在民间的形象也慢慢的由正面转向负面。
若真是旱魃天女出世,那么湘西大旱的起因或许如是,不过旱魃天女怎么就到了这里?
“记载上说,旱魃天女在大战之后身受重伤,需要闭关疗伤,然而旱魃天女乃是至阳之体,必须要有极阴之物来滋润方可。”似是看出李易心中的疑惑,钟晓琪解释道:
“世间极阴之物莫过于酆都鬼城的冥河之水,不过酆都鬼城乃是众鬼所居,冥界入口所在,旱魃天女受伤之身,自不会去那酆都鬼城引人注目,所以旱魃天女退而居其次,来到了我们湘西。”
“湘西离酆都鬼城不远,在巍巍大山之中有九幽之谷,乃是我等湘西修真界的圣地,谷中有一暗河名为九幽之泉,记载上说,旱魃天女便居住在那九幽之泉的旁边。”
“我等湘西有三大道术,赶尸、放蛊、落花洞女,皆与旱魃天女有关,相传赶尸之术乃是旱魃天女传授;修真者所放之蛊虫需以九幽之泉水来点化通灵;而落花洞女,便是取未婚之女子献与旱魃天女。所以,我等湘西修真界称旱魃天女为老祖宗。”
“原本我并没有想到此事,后来见得言况父子三人日夜摄取鬼魂为用,我偷偷跟踪三人,发现三人将那些抓来的鬼魂,尽皆供奉给老祖宗,我回家翻去祖辈留下的典籍,才推算出旱魃天女经过千万年的闭关,如今或许快要伤愈,即将出世了。”
钟晓琪毕竟年轻,心中隐藏着如此一个大秘密,这会一吐为快,但觉沉重的心情顿时轻快不少。
然而李易听后,却是半晌默然无语。
………………
二零九 九幽之谷
旱魃天女这等天地三界中的大人物出世,李易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不过事到如今,李易怎么也不能轻言放弃。
“旱魃天女昔日助人皇轩辕大战巫族蚩尤,于我等人族实有存亡继灭之功,想来天女心中慈悲,定不忍心见得黎民百姓无辜枉死。”李易想了想,道:“钟姑娘,我等便前往那九幽之谷,去拜会天女一趟如何?”
钟晓琪看着李易,见得李易样子不似作伪,想了想道:“你且小心的跟着我,万不可胡来,到时候惹得老祖宗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
既已商定,于是李易与着钟晓琪两人一边超度着亡魂,一边往西向着那大山深处的九幽之谷走去,巍巍崇山峻岭此起彼伏,哪里有什么道路可言?也幸亏两人本领不凡,钟晓琪又熟悉地形,才不至于迷失在大山之中。
只是如此群山,因为连年大旱的缘故,再不复以往的青山绿水郁郁葱葱,山间草木尽皆枯萎,四处可见各种动物的干枯残骸,许多地方甚至是被大火烧得个精光,现了光秃秃的山野来。
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在大山中走了数日,说也奇怪,两人越往大山深处,越是觉得浑身阴冷……虽有太阳高悬,可那太阳仿佛是画在天上的一般,一点热量也没有。
这一日,钟晓琪突然停下,指着前方道:“那里便是九幽之谷!”
李易抬头看去,四处光秃秃的群山环绕中,有两座巨大的山峰似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与周围群山不同的是,那两座山峰依然青郁无比,仿佛根本就不受旱灾的影响。
只是李易怎么看,都觉得那两座山峰似笼罩在一种无比阴森恐怖的气息中,就像两座见不到天日的人间炼狱。
钟晓琪用手虚空中比划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词的向着九幽之谷走去,李易在后面打起精神跟上。
两人行得一会,忽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有若奔雷般的琴声,琴声急促迅猛,绝非平常状态之下所发。
朱微颜的九霄环佩?这琴声李易很熟悉,心中暗道不好,于是李易与着钟晓琪说一句:“朱微颜姑娘恐怕有险,待贫道前去看看!”身形一闪,向着琴声传来方向疾飞而去。
钟晓琪望着李易离去的背影,眼中神光莫名,这些天两人为了打发一路上枯燥烦闷,自是海阔天空的闲聊着,李易因此知道了钟晓琪及湘西钟家的一些世故:与湘西另一大家族言家的人丁兴旺不同,湘西钟家素来人丁单薄,钟晓琪父亲英年早逝,只余下钟晓琪与其年幼的弟弟钟晓瑜,也就是说,如今的湘西钟家,全靠钟晓琪一人在苦苦支撑着门面。
而钟晓琪也知道了李易在修真界遭遇的那些波澜壮阔之事,这时候钟晓琪才知道:原来与自己一般年纪的李易,修为已如此之高,经历已如此之丰。
………………
两大大山名为幽冥之山,在幽冥之山的中间,是一条通往无尽深处的长长不见天日的大峡谷,寻常时候,此大峡谷几乎无人敢入,然而今日这里却在发生着激烈的交战。
在九幽之谷入口处狭窄的山间地带,四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蛇、蝎子、蟾蜍、蜈蚣、蜘蛛等五毒之尸,然而在那些尸体上面,更多的是五毒活物源源不断的从着谷中出来,向着入口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爬去。
朱微颜怀抱名琴九霄环佩,端坐在巨石之上,黛眉间满是凝重神色,玉手疾挥,一道道音波似刃,那些五毒之物但凡接近朱微颜身前几丈方圆,顷刻之间便被震飞至死。
淡墨浅语两位侍女手持宝剑立在朱微颜身后,望着四周杀之不尽的五毒之物,只骇得脸色煞白,脚上颤颤发抖。
不远处有数人各自手执法宝,指挥着五毒之物的进攻,当先一人正是那湘西言家的家主言况,每见言况手中铜锣一敲,那些五毒之物便似受到感染,进攻得愈发的猛烈。
言况站出身来,向着朱微颜高声叫道:“朱姑娘,做我等的落花洞女,前往伺候老祖宗有何不好?我等皆是以圣女视之,寻常人就是想得到这个机会,也是万难呢?”
“微颜此行从岳麓书院赶来只为解决大旱,若言前辈能保证微颜成为落花洞女之后,世间大旱就此结束而不复再有,微颜或可一试。”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腥臭味,看着那些狰狞恐怖的五毒之物,素来喜爱洁净的朱微颜几欲做呕,强以法力支撑。
朱微颜摇摇头朗声道:“言前辈与着诸位前辈如此以势相迫,请恕微颜万难从命!”
朱微颜此言一出,言况身旁的一位老者有些犹豫,向着言况道:“言兄,朱微颜乃是岳麓书院院长朱达理爱女,我等是否……”
儒教四大书院之一岳麓书院这些年来在院长朱达理的打理下蒸蒸日上,白鹿洞书院与岳麓书院同出一脉,唯岳麓书院马首是瞻;而嵩阳书院又与岳麓书院联姻,也是岳麓书院的可靠盟友……曲阜孔府世家若非占着儒教老祖宗孔老夫子嫡系的名头,怕是其儒教盟主的地位,早就被岳麓书院给抢去了。
岳麓书院本就实力雄厚,更随着衡阳石鼓书院的烟消云散,云山派的没落不出,岳麓书院在区域内几无对手可言,湘西于岳麓书院而言,说是后花园也不为过。
朱微颜带着淡墨浅语在湘西调查良久以后,也是知道了九幽之谷的存在,正欲进谷一探究竟,却被来此供奉旱魃天女的言况及一众湘西世家拦住。
落花洞女乃是湘西三大邪术之一,湘西世家专门取那些年轻貌美的未婚女子,施法让其陷入痴迷的状态,进而奉献给当地神灵,以求神灵的保佑。
作为湘西修真界的老祖宗,为旱魃天女奉献的落花洞女人选自是重中之重……只是如今湘西大旱,老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一时间去哪里找落花洞女的人选?
朱微颜之行,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人选啊。
“若在平时,我等自然要顾忌岳麓书院,可是如今老祖宗出世在即,还管那岳麓书院做什么?”言况断然拒绝一旁老者的提议:“老祖宗就在里面看着我们大家的诚心诚意呢?”
言况如此一说,众人自不再反对,毕竟九幽之谷乃是湘西养蛊圣地,五毒之虫杀之不尽,如今大家布下五毒大阵,便是朱微颜法力再高,也难逃出生天,到时候岳麓书院追究起来,来个死不承认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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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零 抚琴九幽(新书已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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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微颜虽然本领高强,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被五毒大阵围困住,又要照顾淡墨浅语两人,一时间哪里能够脱逃?
言况一边指挥着众人布五毒大阵,一边不停的敲打着手中的惊魂锣,每每朱微颜的琴声要将五毒大阵撕开一个缺口时,“哐”的一声惊魂锣便响起将朱微颜的琴声打断,五毒之物便又迅速合拢……
人力终有尽时,而这些五毒之物从那九幽之谷中源源不断的跑出来,根本就是无穷无尽。
战得良久,朱微颜终于精疲力竭,琴声也渐渐的涣散起来……
难道我真的要去做落花洞女了么?
故老相传,在湘西部落,一旦某位女子被挑选中成为了落花洞女,会进入一种痴迷的状态,再不食人间烟火,她面如桃花眸如星辰,声音如丝竹般悦耳,身体里散发着一种馨人的清香,如此不吃不喝几天以后,便会安然去世……
听起来很美……只是我心已有所属,再难奉献给旁人。
在朱微颜的心中,闪过一道身影:那是一袭身背铁剑的青衫道袍,低调而沉稳,手抚天下之琴,与自己的九霄环佩相唱和……那短短数月的时光,实在是自己此生的快乐。
只是从今往后,天下之琴还在,九霄环佩恐怕要就此诀别了。
朱微颜心中幽幽一叹,看了身后的淡墨浅语两人一眼,两人跟随朱微颜良久,自明白朱微颜心中的想法。
……此处乃是人迹罕至的湘西禁地,自不会有人前来搭救,今日三人的性命,怕是要丧生如此了。
朱微颜忽的十指一展,紧接着琴声一转,先前铿锵杀伐的琴声曲调一下子变得伤感别离起来,淡墨浅语两人和着琴声,悠悠唱道:
“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正是三年前朱微颜与李易一起自东海而归,分别时李易为朱微颜演奏的那一曲《送别》,这几年在岳麓书院,朱微颜对于与嵩阳书院董文标的婚事一推再推,然而和着淡墨浅语两人,却经常一起在岳麓山中爱晚亭前演奏这一曲子。
喧嚣的战场仿佛沉寂下来,一时间空气似也静止,那些腥臭味渐行渐远,唯有歌声袅袅,琴音杳杳,在九幽之谷前弥散开来。
以言况为首的湘西本地修真界人士对着此情此景,顿时惊愕不已……这又是演的哪出?
言况见得朱微颜席地而坐,芙蓉为面秋水为眸,虽处五毒大阵当中,亦是一尘不染,恍惚间九天玄女悄然降临……
如此女子,怎为尘世间人物?如此女子,岂能不为落花洞女,侍候旱魃天女?
言况扬起手来,口中念念有词,“哐”的一声敲响手中惊魂锣,顿时那些围攻朱微颜等三人的湘西部落人士纷纷醒悟过来,一个个的吆喝着祭起手中法宝,重新驱赶五毒之物布成大阵。
朱微颜一曲唱完,心知万难逃离此阵,这会生死之际,倒觉心中一松……以后总算不要面对嵩阳书院董文标无休止的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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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空中忽然间传来一声长啸,啸声中,又有一道金铁交鸣的杀伐之音响起,如同一柄利剑直贯而来,剑气森森杀意凛然。
众人一楞,抬头向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位道士头挽发髻,脚踩云靴,背着一把宝剑,怀抱着一古琴正踏风而来,衣袂飘飘间,虽九幽之谷中的阴森之气,也挡不住那些映在来人身上的朦朦阳光……
“小姐,是李公子,李公子来救我们了!”淡墨浅语两人见得来人,由死及生间,心中的狂喜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两人抱在一起欢呼。
朱微颜怔怔的望着那道身影,在离别的这三年间,自己曾在心中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时的场景,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有料到,在今日这般的绝望之地,绝望之境,两人相见了……
相见便好。
李易飞临五毒大阵的边缘,也不做停留,继续将手中天下琴的琴弦拨得铿铿锵锵作响,一道道无形的剑气随着琴声射出,爆裂开来将那些五毒之物齐齐震飞,硬生生的在五毒大阵之中开出一条路来。
李易临空一点,身形便来到了朱微颜之前。
两人久久对视,似要将分别的这段岁月全都弥补起来……旋即两人又是相顾一笑,有红云渐渐爬上了朱微颜的脸颊……
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
“小子,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你三番四次欲坏得老夫好事!”见得李易前来,言况神情大变,望着李易双目通红,怒吼道:“你先是杀我爱子,如今又要阻挡老夫向老祖宗敬献落花洞女,老夫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易转过身来,向着五毒大阵外面的人群缓缓环视一周,说也奇怪,那些原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湘西修真界人士被李易的眼光这么一扫,心中杀气顿时一凝,下意识的便后退一步。
湘西修真界虽有秘术,然千百年来只在封闭保守的圈子里交流,早已被中土修真界远远的甩在身后。
朱微颜若是不要照顾淡墨浅语两人,众人所布的五毒大阵未必就困得住朱微颜。
李易淡淡道:“言况,你以噬心蛊暗算于贫道,贫道岂会与你善罢甘休?”
“哼!小子休要信口雌黄强词夺理,分明是你邵州云山派与长沙岳麓书院相勾结,想要侵吞我等湘西修真界,否则,你与岳麓书院这些女娃怎会如此作态?”言况见得湘西众人似有后退之意,心中不由大急。
今日身处九幽之谷,凭借着五毒大阵,一定要将李易撕咬得尸骨无存。否则,以李易的修为,自己要报仇,能有什么胜算?
湘西修真界自我封闭,素来排外,果然听得言况如此一说,众人又打起胆色,重新上前。
李易在前来九幽之谷的路上,答应过钟晓琪尽量不杀戮湘西修真界人士,再说此地乃是九幽之谷,旱魃天女就在里面,算起来湘西修真界都是旱魃天女的信徒,打狗还要看主人,若激怒了旱魃天女,于解决旱灾恐怕大为不美。
不过众人欺凌朱微颜在前,不将他们痛打一番,如何能消心头之恨?
李易对着一旁朱微颜道:“几年不见,微颜之琴艺更胜往昔,贫道心中实在欣喜,今日相见,且让贫道弹奏一曲如何?”
朱微颜哪有不应之理?一双美目看着李易如炫彩琉璃,朱微颜轻声道:“微颜一切都听从李公子的吩咐!”
………………
二一一 凤求凰
李易端坐于朱微颜的身旁,天下琴横置膝盖之上,李易挥动十指调得琴弦,于这九幽之谷前,一曲信手而来。
朱微颜乃是琴艺大家,李易的琴声才响,便听出了李易所弹奏的曲目,顿时羞喜交加,情不自禁的低着头,似不敢望向李易。
……李易所弹奏曲目,乃是名传千古的《凤求凰》。
汉时,有才子司马相如,应富豪卓王孙邀请赴宴,宴会之上,司马相如对卓王孙之女卓文君一见钟情,于是便在宴会之上演奏一曲《凤求凰》大胆示爱,卓文君怦然心动,当晚,便与其私奔,成就一段佳话……
从此以后,《凤求凰》一曲便成为男女之间表达爱意的代名词。
在朱微颜的耳中,李易演奏的是一曲情意绵绵的《凤求凰》,可听在围攻李易的一众湘西修真界人士的耳中,却无异于一曲金戈铁马的《十面埋伏》。
众人如临大敌,一面运功抵抗着李易琴声的侵袭,一边操控着五毒大阵,然而不知怎么回事,那些五毒之物在李易的琴音响起之后,忽然不受控制,竟然弃李易朱微颜等人于不顾,反而自相残杀起来。
不一会儿,原本就狼藉一片的九幽之谷更加显得不堪入目,五毒之物的尸体几欲堆成小山,都快要将九幽之谷的出口给堵住了。
言况一边指挥着众人布阵,一边拼命的敲打着惊魂锣,想要隔绝李易的琴声,然而李易的琴声似乎无处不在,每每言况的惊魂锣声才刚响起,就被压制下去。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李易的修为早非吴下阿蒙,连全真派的镇派绝技紫薇诀都能对付得了,更何况区区惊魂锣?
听着耳边的呢喃琴声,感受着身边如青松般俊逸挺拔的身姿,疲惫不堪的朱微颜终于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涌上心头。
君之于我,南之乔木;我之于君,譬如丝萝……
淡墨浅语立在两人身后,只见两人平排而坐,仿佛神仙眷侣一般,但觉那般的和谐……便是在这九幽之谷,在这五毒环绕的境地,也不能遮掩半点的光芒……无论从哪方面看,李易比那董文标都要更与小姐相配。
这三年来,嵩阳书院逼迫得越来越紧,小姐也越来越不开心,身为小姐贴身丫鬟的两人亦是心情郁闷无比。
今日,终于见得小姐脸上有了笑容……
………………
一曲《凤求凰》终于快要弹奏完毕,李易暗运气力双手抚琴,“嗡”……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
围攻李易的一众湘西修真界人士再也抵挡不住,一片惨叫声中,尽皆被震得飞了出去,一个个的摔得四脚朝天。
这会众人如何不知,即便将自等修为加起来,也远远不是眼前的少年道士的对手……方才少年道士若不是手下留情的话,众人怕是如那些五毒之物一般,早就被琴音震得迷失了心智。
众人没有了主意,纷纷向着为首的言况望去。
李易对众人手下留情,对言况可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言况承担了李易大部分的攻击,即便修为要高与众人,又如何会好过?
言况重重的摔在地上,张口便是一嘴鲜血,连惊魂锣都握不住,“哐”的一声掉落在地。
言况努力的想要爬起来,然而浑身却似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李易并不理睬言况与湘西的一众人等,只望着身边的朱微颜,微笑着点点头。
朱微颜心中大羞,又觉得甜蜜无比……李易这是在无言相问自己对于李易琴曲的看法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李易怎么还有心情来问这个?哪能这么直白的看着自己?
不过李易目光灼灼,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朱微颜一张脸儿殷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终究敌不过李易的目光,朱微颜紧紧的抿着嘴唇,伸手在九霄环佩上轻轻的抚了一下,继而一跺脚,美目嗔了李易一眼,退后一步来到淡墨浅语两人身旁。
听着悦耳的琴音,李易心中大喜,朱微颜虽只是轻抚几下,然而李易已经听出了朱微颜的琴曲……《诗经》中的《国风?郑风?子衿》。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是一首古代女子思念心爱的男子的琴曲……昔年,卓文君在听得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以后,也是以这一曲相回应。
如此,我们算是相互表白了么?李易心情很好很好……
………………
“诸位前辈,贫道乃是邵州城云山派李易!”李易总算没有忘记正事,站起身来向着湘西修真界的一众人士道:“此次天降大旱,邵州城也是难逃其厄,贫道奉师门之命,前来湘西调查大旱原因,并无旁的想法,这一点,你们湘西钟家的钟晓琪姑娘可以作证!”
就在众人打斗间,钟晓琪已经赶到,闻得李易之言,于是向着在场的众人点点头。
邵州本就大旱,又有钟晓琪做证,在场的一众湘西修真界人士对于李易所说,心中已经相信了九成,不过大家才挨了李易一顿揍,这会要大家说同意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倒是有人想指责钟晓琪为何带着外人前来湘西禁地九幽之谷,不过看着李易的凛凛威风,又想着与李易相熟的朱微颜还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了此处,于是这些指责的话也只好硬生生的咽回去。
……毕竟,大旱灾不是哪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湘西的大事,众人作为土生土长的湘西人,虽明知是老祖宗旱魃天女出世所引起的旱灾,可眼睁睁的看着父老乡亲们一个个的或饿死渴死,或背井离乡,众人的良心又如何能安?
唉……但愿老祖宗能早点出世,然后将旱灾收回!
那躺在地上的言况见得李易一个巴掌一个枣,三言两语间就将众人说服,又想起李易的修为之高,顿时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绝望。
……今日一战,自己身受重伤且同时得罪长沙岳麓书院与云山派等两大中土门派,以两派的实力,要想对付自己湘西言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搞不好,自己的湘西言家都有灭门之灾。
看着眼前的李易,想着那惨死的两个儿子,言况咬牙切齿,心中狠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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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天女出世
如此下去湘西言家势必难存,为今之计唯有鱼死网破,与仇人同归于尽于当场。湘西地处中土神州与南疆群山之间,其人深得巫族的蛮横之风,这一刻,言况已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直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言况突然站起身来,一声狂吼中,言况将手指咬破,一道鲜血飚射出来,言况和着那鲜血在虚空中连连比划,口中念念有词。
“大家小心,这是言况的本命蛊!”钟晓琪见此情景,大声喊道。
反应过来的一众湘西修真界人士顿时豁然色变,一个个的赶忙将身子向后退去,唯恐离得言况太近。
本命蛊,顾名思义乃是蛊主的本命之蛊,湘西养蛊人家会在婴儿出生之时,便在婴儿的身体内养一只蛊,那条蛊日日吸食蛊主精血又反哺于蛊主的成长,与蛊主真正做到了同呼吸共命运,蛊在人在,蛊亡人亡。
今日言况以鲜血相召,竟要以本命蛊行最后一搏,这相当于中土神州修真者的自爆伤敌,大家如何会不害怕?
然而言况却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噗通”一声向着九幽之谷跪下,脑袋“咚咚咚”的撞向地上如敲鼓一般,不一会言况脸上已经是鲜血横流。
李易见状不妙,当机立断之下大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颗霹雳弹朝着言况甩去……施展法术毕竟没有直接扔出霹雳弹快捷。
“老祖宗啊!弟子言况愿以生命为引,以湘西言家祭奉老祖宗千年之血脉为媒,请求老祖宗出世后,为弟子报得大仇,诛仇人于当场!”然而言况已抱必死之心,瞧也不瞧那向着自己飞来的霹雳弹,虔诚的向着九幽之谷中拜祭。
“桀桀桀桀……”拜祭完毕后,言况才抬起血肉模糊的老脸,一阵桀桀怪笑中,言况向着李易满面狰狞恶狠狠的道:“小子,老夫在地狱等着你!”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言况与飞过来的霹雳弹同时爆炸,顿时被炸得尸骨无存,唯有巨大的响声在九幽之谷中回荡不息,震得两座大山似乎都在摇摇摆摆。
在场的一众湘西修真界人士先前只是脸色大变,可在听完言况的祷告以后,包括钟晓琪在内登时脸色尽皆变得煞白……言况以本命蛊为引以湘西言家千年血脉为媒,并不是为了直接对付李易,而是为了祈求旱魃天女出世。
旱魃出世,赤地千里!
如今旱魃天女老祖宗正在闭关疗伤的紧要关头,被言况这么一搅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引得天女大怒,在场的诸人还能有命在?
大家齐齐抬头向着钟晓琪望去……钟家与言家号称湘西两大世家,若非钟家人丁不旺,钟家的名头甚至还要比言家响亮,这次言家惹的祸,钟家能不能摆平?
钟晓琪知道大家心中所想,然而却是摇摇头:“我弟弟不在!”
修真界毕竟是父系社会……世家传承千年,岂能以待嫁的女子之身来号令家族?湘西钟家如今虽以钟晓琪为代表,然而真正的家主乃是钟晓琪那个才只有几岁的弟弟钟晓瑜,许多钟家的禁术也只有钟晓瑜才能修习。
湘西修真界众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何不明白这个道路?这会最后的梦想破碎,顿时一个个的如丧考妣,拜倒在九幽之谷前,口中喃喃请求。
………………
爆炸声终于慢慢的消去,大地似乎也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好像无甚大碍。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的,一道声音从着九幽之谷中幽幽传来:“谁在唤我?”
声音不大也不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显得冷漠无比,仿佛不带丝毫感情,然而众人还是能从中听出浓浓的不悦。
不由自主的,一众湘西修真界人士齐齐拜服于地,身子吓得瑟瑟发抖:“见过老祖宗,老祖宗千万赎罪!”
声音明明是从九幽之谷中传来,可九幽之谷中空空如也……除了那些被震死的五毒之物尸体外,但凡活着的五毒之物这会都见不到半个。
“大胆!你乃何人,为何不跪?”李易才向九幽之谷中望得一眼,一道声音忽然在李易耳边响起。
宛若一声平地惊雷,李易顿时就被震得肉跳心惊,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压力陡然袭来,让李易双脚一软,就要往地上跪去。
旱魃天女乃是上古时期的神仙,于人族有存亡继灭之大功,中土神州之人跪天地君亲师,以旱魃天女的身份,做一个“人族之师”那是妥妥的,若在平时,李易亦是心甘情愿的跪拜一番。
只是今日旱魃天女强自相迫,似要兴师问罪,李易却是不愿……在李易的心中,湘西至邵州无数百姓因为旱灾而流离失所甚至无辜丧命,让天女在李易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李易大喝一声,强运心中一口浩然正气,宁折不弯。“咔嚓”……李易居然硬生生的踏进地面三寸有余。
湘西修真界人士见得李易竟敢运功相抗他们心目中的老祖宗,顿时又惊又怒,一个个的纷纷对李易横眉冷对。
真是岂有此理?
李易默运真气调养体内已经有些紊乱的气息……旱魃天女尚未见面,仅仅只是远远的普通言语,其中包含的天地之威自己就万万抵挡不住,而且,旱魃天女还是受伤之身,也没有要出手对付自己的意思。
此等修为境界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以前所听闻过的境界了啊!由此可见,修为是真正的永无止境,地界之上,还有仙界!
不跪归不跪,李易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将小命送在这里,从得地面踏出以后,李易赶忙向着九幽之谷里面行鞠躬大礼:“云山派弟子李易见过天女前辈!”
九幽之谷中没有任何声息。
李易大窘,九幽之谷中的这位旱魃天女可是真正的旱魃天女本尊,并不像当初遇见的天吴与苏媚等,虽号称水神与九尾狐,然而仅仅是拥有水神与九尾狐的血脉而已。
旱魃天女乃是上古人皇轩辕与战神蚩尤大战时期的人物,怎么会知道流传才千余年的云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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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侍奉天女(感谢书友圆滚滚的鼓励)
旱魃天女乃是上古人皇轩辕与战神蚩尤大战时期的人物,怎么会知道流传才千余年的云山派?
李易大窘,赶忙加上一句:“道教云山派门下弟子李易,见过天女前辈!”
“道教弟子?原来是三清圣人门下……倒也可以见本尊不跪。”顿了一会,虚空中缓缓有声音传来,虽是虚幻的音波,然似流水一般,汩汩而来,仿佛可见其踪迹。
李易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暗道侥幸之至……自己是道教弟子,日日参拜三清圣人不假,不过三清圣人门下弟子太多,三清圣人又高高在上,是绝对不会在意到自己这样一个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小道士的死活……修真界横死于非命的道士难道还少?也不见三清圣人为谁出过头。
……幸亏天女闭关几千年不问世事。
然而李易一口气还没吁完,心儿就被天女的一句话给差点提到嗓子边:“小子,就是你逼得言家后人自爆,唤本尊出关?”
李易硬着头皮不敢不答:“禀天女前辈,此次地界大旱,小道前来湘西探查大旱原因……此事有钟家后人为证。”
李易遂将与言况等人相遇并起冲突之事一一说来,此事李易本无理亏之处,奈何言况性子极烈,临死也要拖李易一把。
一旁跪在的钟晓琪连连点头,为李易佐证,倒是那些湘西修真界人士一个个在心中暗骂言况……你自个得罪了人,死了就死了,没事玩什么本命蛊?
“地界大旱,呼风唤雨不是应龙子孙,龙族一脉的活儿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牵扯上本尊做什?”虚空中又是沉默半晌,旱魃天女似在皱眉思索着:“难怪这段时间以来本尊的供奉中无端的有了许多孤魂野鬼!”
李易与在场诸人闻言皆是一愣,定定的望着九幽之谷中出神……此次地界大旱,不与你老人家有关,那与谁有关?难道传闻有误?
还是朱微颜最先反应过来:“启禀天女前辈,世传前辈出世,身上大法力横贯天地,隔绝阴阳二气,使得云雨不能生成,固有大旱之说。”
“阴阳二气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混沌所化,无中生有而成,如何能隔绝得了?”众人似感觉得到九幽深处旱魃天女的微微摇头,然而天女话锋一转,又道:
“你这小姑娘骨骼清奇,资质极佳,倒是侍候本尊起居修行的极好人选,便做本尊的落花洞女,如何?”
虽是询问,可言语中根本就容不得拒绝!
朱微颜一怔,没想到旱魃天女居然就相中了自己!?以天女的身份修为,自不会无的放矢,也无须编造些话语来蒙蔽众人……难道大旱真的与旱魃天女的出世无关?
才得李易表白,朱微颜正心中甜蜜无比,早将自己的一颗芳心系于李易,此身再容不得旁人,朱微颜下意识的就向着李易望去,正要开口拒绝间,然而目光微微扫过,见得李易前面大石头上的那一双深深陷进去的脚印,登时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天女被言况以本命蛊自爆引出,可是来找李易麻烦的,若是天女被自己拒绝,恼羞成怒之下出手,李易焉有命在?
又想着那咄咄逼人的父亲朱达理与未婚夫董文标,朱微颜顿时黯然神伤,若是自己不顾一切的与李易在一起,怕是岳麓书院与嵩阳书院同样会向着李易以及云山派兴师问罪……这几乎就是整个儒教向着着云山派的孤家寡人发难啊!
或许,将自己此生余下的时光,奉献给曾经对人族有存亡继灭之功的旱魃天女,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终究要辜负了李易的一片深情。
朱微颜心中酸楚无比,环抱着名琴九霄环佩,默默在心中喃喃自语吟道:
李郎,愿有来生,你我相逢于无拘无碍;
那时,煮茶把酒,日日抚琴于南山之下;
那时,青丝白发,将芳华做尘世烟花……
吟罢,朱微颜凝神回眸,深深的看过李易一眼,似要将李易的模样从此铭刻在脑海中,继而,转身向着九幽之谷深处一个福身行礼:“天女前辈相召,微颜蒲柳之姿,岂敢不尽心侍奉前辈?”
“微颜(小姐),不可!”见得朱微颜如此态度,李易与淡墨浅语两人皆是大惊失色,赶忙出言阻止。
开什么玩笑?小道我来到此世,打了二十几年光棍,好不容易表白一次成功,居然就要诀别,这个……岂不是才办完婚宴就整丧宴,硬生生的将红喜字给弄成了白喜字。
怎么着也不行!
李易上前一步,向着九幽之谷深处行礼道:“启禀前辈,小道与朱姑娘情投意合,还望前辈就此留情!”
“小子好生?躁,本尊之事岂容你来质疑?便是三清圣人在此,于你情我愿之事也是听而任之!”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三清圣人乃是盘古大神元神所化,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听道座位摆在前三的人物,洪荒天地间最顶尖的存在,李易头顶着“圣人门下”的光环,旱魃天女不明就里,还真有些“打狗看主人”的味道。
李易哑然无语,话虽如此,然李易如何能不明白朱微颜的心思?今日就是拼却一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朱微颜从此与自己天人永别……千百年来,从未听说过有落花洞女重新问世。
李易身形站定,手握无常宝剑,牢牢的立在朱微颜身前。有山风飒飒,吹得李易青色道袍猎猎……
看着李易如苍松般挺拔的身影,朱微颜忽然间心头温暖,鼻角发酸……近几年来疲惫不堪的心灵,登时间觉得好放松……
那些劝阻李易的话儿,这一刻竟然哽咽着说不出口了。
……也罢,若李郎真的招逢不幸,我也绝不独活,去黄泉路上陪伴李郎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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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面惭愧中……
二一四 凄美笑容
李易手持宝剑,衣袂飘飘,一脸慨然,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朱微颜心中已经决意,此刻柔情似水般望着李易,既不劝阻,亦不鼓励,唯有悄然的退至一旁,轻轻挥动玉手,在九霄环佩上缓缓拂过,有“铮铮”琴音响起,金戈铁马萧瑟肃杀中,有儿女情长呢喃低吟。
“本尊闭关千万年未出,看来世人已经将本尊遗忘了!”虚空中天女一身叹息,似有无尽的沧桑:“也罢,趁今日本尊出世,将那言家后人之事一并解决了吧!”
天女言语才落,在九幽之谷的深处,忽然间有“咚”的一声响起,似乎天女在随意的敲打着一面响鼓,鼓声并不大,却如练华一般,竟然破空凌渡,毫无花哨的向着李易直飞而来。
先前天女不过是一言之威,已经让李易狼狈不堪,如今天女挟宝而来,李易如何是敌手?
鼓声虽如练华般可见,李易也是早有准备,不过等到李易真面对的时候,心中情不自禁的就涌起了一股荒谬无比的感觉……鼓声根本无懈可击,无从抵挡。
若天女的鼓声若狂风暴雨,那么自己先前以天下琴发出的声音简直就是毛毛细雨……
坐以待毙终究不是李易的风格,李易将心一横牙一咬,强打气精神身形晃动踏前一步,提起手中无常剑,捏一个指诀,朗声祈祷:“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天雷为用,急急如律令!”
出手便是自己的最强招……云山派镇派绝技紫霄神雷第五重天雷诀!
在龙虎山大比试中,李易首次使用天雷诀,对抗全真派不世出天才赵存真的紫薇诀,后来李易得获绝世宝剑无常剑,又闭关修炼而修为大增,如今的天雷诀在李易手中使出,怕是整个修真界,也没有几人敢直掠其锋!
李易天雷诀一经催动,九幽之谷中似乎并无任何动静,空气中亦是云淡风轻,丝毫不见天雷欲来的迹象……
那些远远旁观的湘西修真界之人见状皆是心中一楞……先前李易不过凌空挥琴一弹,便见惊雷滚滚,而使万毒伏辟,如今李易摆开阵势,观模样是竭尽全力,反倒是半点消息也无?
然而就在湘西修真界人士错愕间,只见整个九幽之谷中的那些五毒之物忽然间有了动静,但凡没当场死透者,全都惊恐的匍匐着仰首望天,齐齐长鸣,继而拖着身躯,争先恐后的向着九幽之谷深处爬去,似乎回家一般,生怕落在后面……
湘西修真界人士顿时看得目瞪口呆,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一个词……惊蛰!
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故老相传,惊蛰此日,有天雷震动,常人虽闻之无恙,然所有蛰虫皆被惊醒,或出而拜服天神……
蛰虫等虽无灵性,却得天生地养,其与天地之间有着一种本能的趋利避害,因此李易的天雷诀一经催动,一众修真界人士尚未发觉,九幽之谷中的五毒蛰虫已经被惊动了。
在场诸人,皆是湘西修真界之翘楚,这个道理如何能不明白?顿时看着李易的眼色都变了……这个云山派的小道士,小小年纪,其修为竟然达到了与天地相合的境界?难道他是从娘胎里便开始修炼的,与李易相比,自等的一干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若是李易的天雷诀对着自等施展,怕是自等连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言况啊言况,你无端的去招惹这般的人物,若是不死,岂有天理?
………………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九幽之谷深处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李易只觉天地间的力量似乎一齐向着自己挤压而来,自己平时充满力量的身躯此刻就如地上的一只蚂蚁被大手按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而无反抗能力!
道法有云: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如今的自己在天女这般的上古大神面前,与那蝼蚁何异?
只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蹬鹰,便是无反抗之力的蝼蚁,被按住了,也要将那按住自己的大手给夹上一口!
李易满脸悲壮,一手紧握无常剑,一手复又捏一个指诀,疾声呼道:“损兑法灵蜥!”
一口红黄相间的鲜血喷将出来,洒在无常剑身,无常剑上陡然光芒暴起直冲天际,如一道迅雷不及掩耳的闪电,将着阴暗的九幽之谷给照印得煌煌发亮……
虽知必死,也要拼了!
螳臂当车,便是竭尽全力,又能如何?李易但觉巨力袭来,身子陡然横飞,便凌空摔起……
透过谷中的幽冷,李易但见天上的艳阳高悬,一团团七彩迷离的日晕便弥漫在山谷之上……只回首一瞥间,有朱微颜那秀丽绝伦的面上,向自己绽放着一个凄美的笑容,似蔷薇凋落前的芳华,似烟花谢幕前的绚烂……
一切是那么的清晰,一切又是那么的遥远……
终归要将一切做个告别吧……
空中的李易,亦是努力的向着朱微颜挤出一个笑容……
………………
“咦!”从九幽之谷中传出一声讶异,紧接着李易觉得身上一轻,那些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力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李易重重的摔在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好像五脏六腑俱裂,全身都散架了一般,“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虽不明原因,不过朱微颜也顾不得寻死,赶忙上前将还有一口气在的李易给扶住。
方才两人同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心中更明白彼此的心意,这会劫后余生,虽危险还未解除,不过正如那句话所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生还是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此血红黄相间,其中并无神龙的张狂之血,亦无凤凰的骄傲之血,倒更像是麒麟的温润之血!”
“能拥有玄黄之血的人族之身,皆是有大气运,大造化之人,怎么会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小道士身上?”九幽之谷深处,天女似在喃喃自语,低头沉思:
“这小子的玄黄之血,似乎还很浓郁,并不稀薄!”
旱魃天女对于玄黄之血并不陌生,天女之所以在此九幽之谷中闭关千万年疗伤,便是奉上之命,前去相助人皇轩辕的结果。
而人皇轩辕,正是玄黄之血拥有者!
………………
拜谢道友们的鞭策支持!
二一五 石洞之中
九幽谷中,李易在朱微颜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李易默默运功查看伤势,发现浑身虽疼痛难忍,然而并无大碍,只需稍作调养便可。
方才旱魃天女欲取自己性命的来势汹汹,却得到如此结果,这一战颇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李易不禁有些错愕的庆幸……不管怎么说,能保住一条小命总是好的。
不过李易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是面色大变……只见虚空深处一条青色长练凌空虚度,向着自己与朱微颜两人直袭而来。
一招已过,李易如何不知自己的修为与旱魃天女相比,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抵抗已是无用。
李易朱微颜两人对望一眼,唯有闭上眼睛,将两具身体紧紧相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相互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两人只觉身体忽被青色长练裹住,一瞬间已腾空而起……
………………
也许只是闭眼的一刹那,也许时光已经过了一万年……
李易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石屋内,石屋很是简单,唯有一床一桌一椅,不过却很干净,一尘不染,隐约间似乎还有氤氲异香,凝绕不散……
“李郎,你醒了!”一声呼唤传来,朱微颜曼妙的身影出现在石屋门口,言语中甚是欣喜。
见得朱微颜关切的眼神,李易心中掠起一股暖意:“微颜,此是何处?”
“这里是九幽之谷深处。”朱微颜低着头柔声道:“李郎,天女前辈吩咐,若是你醒来,可与微颜一道前往拜见天女前辈。”
朱微颜如此神情,李易如何不知朱微颜或许为救得自己性命,已经答应做旱魃天女的落花洞女?顿时心中便是大恸,一把便抓住朱微颜,急切道:“微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又何必委曲求全!”
小手被李易紧紧抓住,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暖,朱微颜俏脸微红,不过朱微颜并没有将手儿抽回,便任由李易那般的抓着,反而缓缓的将脑袋靠过来,依偎在李易的肩头之上:“李郎,天女前辈于我等人族有大恩,为人也是很好,不会为难我等两个凡夫俗子的。”
李易闻言有些错愕,转念一想似乎也是,旱魃天女乃是上古大神,自等在其眼中与蝼蚁何异?确实没有必要刻意来针对自己。
说起来此次自己与旱魃天女的冲突,一则是自己太过忧心地界大旱,一则是自己太过挂切朱微颜,所谓关心则乱,才至如此!
如今身处九幽之谷深处,李易反倒看得开了,于是点点头,顺势挽着朱微颜瘦削的香肩,享受着两人之间的安逸。
两人同生共死走过一遭,尽皆明白对方的心意,此处又与世隔绝,以后出不出得去还是个未知数,两人下意识的将着外面尘世间的那些纷纷扰扰全都忘记……
时间便如此安宁,在彼此的呼吸中,静静的流逝着……
………………
两人出得石屋,顿时一股阴森清冷之气铺面而来,饶是李易修为之高,也禁不住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此处是一个形如鸡卵般的天然石窟,并不与外界相连,石屋位置所在便如蛋黄,颇有些天圆地方的味道,在洞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像太阳一般将整个石窟照得通亮。
一条清冽的泉水从山壁间突兀的冒出来,在洞中汩汩流过,又在山壁间突兀的消失,泉水不多不少,不涨不退,似也从来都没有泛起过涟漪……
河水中似有鱼儿游动,那鱼儿总是成双成对,一般的摆动尾巴,一般的摇头转向,一般的口吐水泡,仿佛两个心有灵犀的人儿……
李易蹲下身子细看,那些成双成对的鱼儿都只有一个眼睛,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彼此间身子相靠,各自使用着对方的一个眼睛……
天上比翼鸟,地上连理枝,水中比目鱼……李易与朱微颜两人相望一眼,手牵着手,在心中默默念着……鱼儿悠悠,时光静美。
两人才站立一会儿,周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些,先是阴冷,继而清凉,然后温暖,到得后来,隐隐有些炎热起来……
李易一时间不明所以,喃喃道:“咦……微颜,难道我们牵手,身体会冲动得如此滚烫的厉害么?”
“噗嗤……”朱微颜笑脸如花,似想到什么只羞得满脸通红,美目白了李易一眼,嗔道:“别瞎说,是天女前辈在疗伤啦……”
李易与朱微颜郎情妾意,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这时候被朱微颜一说,才想起自己尚是囚徒之身,还在人家旱魃天女的地盘上,呃……好像连生命危险都未解除,就开始打情骂俏了……
嗯,天女亿万年独处洞中,自己如此秀恩爱刺激单身狗,会死得很快很惨的……李易抬眼四处张望,然而整个山洞浑然天成,根本不见天女存在的痕迹啊!
见得李易如此模样,朱微颜复又展颜一笑,伸手往那泉水中一探,感受着泉水的温度,见得水温差不多了,朱微颜来到泉水冒出的地方,大约三尺之远,双手捏一个指诀,喝一声“疾”,向着石壁上面一指,只见一道五彩霞光隐入石壁。
石壁上登时现了一个一寸见方的石洞来,里面有滚烫的热水泄出,说也奇怪,那热水泄到地上,顷刻间就没入石洞之底消失不见……流得一会儿,水流渐渐的变小,待得差不多时,朱微颜复又捏一个指诀,以法术将那石洞给堵住。
石壁还是原来那石壁,山洞中也未见有水流痕迹,若非亲眼所见,李易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一个幻境之中。
不过这会儿李易倒是明白过来了,此水定是九幽之泉水,天女当在石壁后面以九幽之泉水疗伤,而朱微颜等“落花洞女”的职责,便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着旱魃天女行“换水”之事,直至走完她们一辈子的寂寞。
旱魃天女未曾强迫,“落花洞女”之选也但凭自愿……然不知怎的,李易总觉得心中有一股酸楚,不知道是为了朱微颜,还是为了以往的历任“落花洞女”……
就如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最美丽的花骨朵,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们连绽放在世人面前的机会都没有,就渐渐的枯萎,直至凋零……
………………
道友们五一快乐!
二一六 终见天女
“李郎,我能侍奉天女,让天女身体尽快康复,一则报答天女对人族的大恩,二则早日解除湘南百姓们的大旱之苦,此乃大功德之事,何须抱憾呢?”
似是感受李易心中所想,朱微颜挽着李易大手,柔声道:“此处泉水连通九幽之泉,历任落花洞女在逝世之后,便由天女以大法力超度,魂魄直接进入地府投胎,终归在下一世寻得一户好人家,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
若在前生,以李易的性子,或许会说一句“但求自己痛快即可,旁人与我等何干?”来相劝朱微颜,然而此世体悟天地修真大道,随着修为的逐渐提高,李易的性子倒愈发的悲天悯人起来。
真正的修道者,并不计较此身,唯求此心所安。
佛家视身体为臭皮囊,道家以身做筏,在元神的生生世世中,说到底,肉身只是元神的承载工具而已。
李易一怔,想着自己从邵州云山一路赶来,所见的凄惨情景,此刻竟然无言以对,唯有苦笑一声……
好在听钟晓琪所说,旱魃天女的伤势或许在不久后便会完全康复。
………………
两人来到流水所出的山壁之前,朱微颜行礼道:“微颜见过天女!”
只听得山壁间一声清响,一道青色霞光闪过间,山壁上忽的现了一个洞府来,洞府里面水汽氤氲,隐隐约约闪现一道身影。
道教诸神以三清圣人为首,有四御五老等先天诸神,有黄帝天师等后天仙真,还有众多社稷功国以及民俗诸神,不过那些神仙们平时都高高在上不得见闻,算起来,如今的旱魃天女尚是李易亲眼所见的第一神。
李易赶忙行礼:“晚辈李易见过天女前辈……”
洞中的氤氲水汽渐渐散开,李易终于看清楚了天女的模样,却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头挽仙宫发髻,身着一袭青衣,生得极是明艳不可方物,然而姿态仪容间大气端庄,让人一望之下而心生倾慕。
观天女之神态,倒与那武当派的倾国倾城顾子倾有着几分相似。
这当儿李易也没想太多,只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的发愣……天女不是生活了亿万年的神仙么?居然这么年轻做少女打扮,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呢?
好在天女并没有理会李易的小尴尬,只是一双秀目上下打量一番李易后,点点头道:“小道士这模样倒也不差,难怪微颜对你比对本尊还侍奉得上心一些!”
啊,这个……朱微颜闻言固然红霞满面,李易也是面上有些发热……天女你这模样不过是小女孩一个,如此大大咧咧的评论男女之情真的好么?
怎么感觉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呢?
李易尚未说话,天女又道:“小道士你身上玄黄之血从何而来?”
拥有玄黄之血本是李易的秘密之事,除了苏媚可算身为当事人外,李易尚未与任何人说起,不过如今既然被天女看出,李易也不隐瞒,于是将当初在石鼓书院朱陵洞天内巧遇神兽麒麟与凶手穷奇大战,后李易被麒麟赐予玄黄之血,并托孤小白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旁的朱微颜听得神采炫目,当初朱微颜也在石鼓书院之中呢,李易还与岳麓书院大师兄君不器一场大战,端的是顽强异常威风凛凛。
谁曾料想,那时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士,居然能有这等幸运?
谁又能料想,今日的自己,更与他相知相得,一起守候在天女座前?
人生的际遇,果然是神奇而又美妙……
饶是天女之身,这会也被李易所言给震撼住了,天女再一次上下打量一番李易,良久以后才叹息一声,指着旁边一方石墩,道:“小道士你既然被神兽麒麟滴血认主,倒无须站着说话了!”
言语中虽然继续称呼小道士,不过已非先前一般颐然指气了。
天女乃是上古洪荒时期的人物,自然知道远古洪荒三尊之一的走兽至尊麒麟在天地间是何等地位,李易能被麒麟血脉认主,这身份,那是“嗖嗖”的上升了无数倍啊!
至少能与天女对坐款谈了是不?
李易知道眼前的座位是为洪荒走兽至尊麒麟所设,当下也不矫情,上前拂袖而座。
………………
“本尊听微颜说,你等俱是为地界大旱而来?”天女又道。
李易望了身旁朱微颜一眼,见得朱微颜点头示意,心知朱微颜定将情况与天女说过,于是静静的聆听着。
“世人所言,凡本尊所至之处,必大旱不雨,倒也不能算是繆传……”天女复又一声叹息,叹息中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昔年本尊在逐鹿之战中身受重伤,浑身经脉俱损,一身炎阳之气发而不凝,无法自控,所以隔绝天地阴阳,使之云雨不能生成,所以天下大旱……”
李易闻之亦是一声叹息,此事在世间早有流传,天女为救人族而伤,又被世人所恶,由一人族正道神祇变成生命狼藉之辈,想来心中也是委屈难受的很吧!
唉……世间总是多凡夫俗子庸庸碌碌之人。
“龙族大神应龙闻得此事,曾欲借东海海眼之水为本尊疗伤。然则本尊知道应龙在涿鹿大战中被风伯雨师所袭,其伤比本尊更为严重,离了东海海眼,断无活命的机会,本尊又岂能行那损人利己之事?”
天女声音低沉,娓娓道来:“后来,人皇轩辕便为我寻得此处九幽之谷,又亲下轮回六道,求得后土娘娘分我一缕黄泉之水,由此,本尊才得以在此安定下来。”
天女所言,牵涉出许多天地间的秘辛,李易这会听来,许多以前没想明白的事情,顿有恍然大悟之感。
不过,李易亦有疑惑:“这般说来,天女闭关九幽之谷后,从此地界大旱,当与天女无关了?”
开什么玩笑,人皇轩辕亲自出面,又有后土娘娘亲赐的黄泉之水,若还不能解决天女的问题,那还得了?
“自然应该如此!本尊在听得微颜诉说后,也觉奇怪不已,遂掐指演算,可惜天机忽忽,缥缥缈缈,本尊又伤势未复,终究毫无所得。”
天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地界为何大旱,本尊与你等一般一无所知,或许是因为本尊出关在即,所需阴阳之气成倍增长,而九幽之泉作用日渐减少,也未可知?!”
………………
道友们,你若不离不弃,我必将《葵花宝典》修炼至天人化生的境界!
二一七 修为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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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尚自疑惑,李易心中早已经起了轩然大波,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一次旱灾,似乎毫无征兆,无缘无故的就来了这么一场,让山河变色,让生灵涂炭。
让人奇怪的,居然天机隐晦,谁也推算不出来。
大千世界,三世繁华,看似世事杳杳,不可琢磨,然而终究是有脉络可寻的……这所谓的脉络就是我们常说的因果,今日因,明日果,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此次湘西大旱,波及是如此之多,牵涉是如此之广,其中所干系的因果何其之大?
封神之战后,定天、地、冥三界,从此三界分明,仙、人、鬼等等各处其地,各司其职;西游之战后,定道儒佛共掌地界气运,从此人间事自有人间修真者来管。
李易最早得闻大旱的消息是从来自普陀山观音禅院静璇口中,当时李易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毕竟在地界,大旱也是时有之事。
后来云山派掌门人郭不守说推算不出大旱的缘由并且求不得雨,李易便惊讶了,居然会如此状况?
哪怕是遇见改朝换代,新皇出世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以郭不守人间顶尖的修为,也应该在冥冥中寻得一线天机啊?!
《黄帝阴符经》云: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德,万变定基。
郭不守李易师徒两当时合计许久,只知道此次大旱定然代表着天地间的一场大劫,然而任是两人掐断手指,想破脑袋,也弄不清楚这一场大劫应在何方。
自然,师徒两人也无从应对,只能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略尽云山派上下的绵薄之力。
如今,天女居然也说推算不出天机?
……你不是跟人皇轩辕混过,收拾过战神蚩尤的上古大神么?虽说你有伤在身,可也快好了是不是?在满天神佛中,你不说排名靠前,可也不能说排名靠后,妥妥的中游水准啊!
那这场大旱意味着什么?……李易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
李易下意识的问道:“请问天女,伤势需要何时才能复原?”
天女想了想,道:“若是仅以黄泉之水疗伤,以本尊目前的进度,大约尚需三十年;若是有你之助,或许一年时间便可痊愈!”
有我之助?联想到先前天女所说,大约是自己身上的玄黄之血了。
李易沉吟一番,天女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她自己引起的旱灾,如今之际,也唯有助她早日康复,再做其它念想,以天女的身份修为,应该不会欺骗自己,也没有必要故意来伤害自己。
若天女疗伤真还要三十年,那还了得?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当然,更为现实的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有得选择的余地吗?
既然想得明白,李易也不犹豫:“贫道愿为天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而天女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还是不行,小道士你的修为太低!”
啊……李易登时就有点发懵,什么,居然说我修为太低?
贫道我好歹是道教后辈三千弟子中的佼佼者,号称云山派创派至今最早修炼成功镇派绝技天雷诀者,道教千百年来新秀中的新秀,如今的修真界,谁见了贫道,不要说一句“年轻有为”?
……好吧,你是上古大神,一招就可以将我制住,你说我修为太低,我承认。
一旁的朱微颜自是知道李易根底,见得李易有些沮丧纠结的表情,情不自禁的就绽开一朵笑颜。
天女却没有理会,眼睛瞥了李易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待我功成之时,周身经脉初凝,必将摄取天地间的大量阴阳之气为用,若无一得力之士掌控此方,我是万万不敢冒险行事。”
李易闻之默然,天地间的阴阳之气本无穷无尽,可那是因为天地之大的缘故,在九幽之谷中此方狭小的空间内,其中所蕴含的阴阳之气定然太少,而天女所需求又是太大。
唯有以大法力或者大法宝化身此间天地,沟通起此间与外界的桥梁,让外界的阴阳之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九幽之谷,为天女所用。
能够化身天地的法宝必是先天之流,一旦问世,世间修真者必将趋之若鹜,到时候群潮汹涌,反而不美,如此便只有修真者以大法力化身此间天地了。
修真者能化身天地,那必然是合道境界真仙修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地界修真界的顶峰,差不多可以白日飞升的那种,再往上走,就是天上的仙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天女的身份,寻得一个能化身天地者,好像也不是难事。
“本尊因人族之事受伤,若是找其他人疗伤,恐怕牵涉的因果太大,故不愿尔。”天女似是知道李易心中所想。
当初天女插手人皇轩辕与战神蚩尤之间的大战,那可是人族与巫族余脉争夺地界主角的旷世大战,寻常者谁敢介入?否则那时候神仙遍地走,为什么只有风伯雨师、应龙天女等寥寥数人参与?
神仙们怕牵扯因果,更怕成为大劫的应劫者,轻则亿万年道行全消,重则灰飞烟灭……
所以干脆躲起来闭关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管你外面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美其名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退一万步讲,天女既然决心参与涿鹿之战,就得坦然面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结果……
李易颓然间一声长叹,便是自己的师傅郭不守,也不过真常境界修为,离真仙境界差了一大步,而自己,更是差了好几步。
修真不比其它,绝无可能一步登天,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达到真仙境界呢?
好不容易看见了消除旱灾的希望,然而这希望竟比海市蜃楼还要虚无缥缈。
李易沮丧无比,心情分外的沉重,一时间无话可说……
“小道士,你身负玄黄血脉,注定是三界中的得天独厚者。”然而就在此时,天女却是开口了:“让你在一年时间内突破到真仙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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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素女经
一年时间内突破到真仙境界?
若非对面之人乃是旱魃天女,李易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痴人梦语,修真界无数人穷一辈子之功也未能摸到门槛的境界,天女居然夸下海口,能让李易在一年时间内达到?
李易难得的有些沉默。
天女见得李易表情,顿时眉头一皱:“怎么,小道士你不相信本尊所说?”
“贫道怎会怀疑天女之言?!”李易忽然间很有些意兴阑珊,苦笑一声:“贫道这些年来日日苦修,本以为进境不凡,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沧海一粟,芥末毫尘!”
若是修真者知道,凡人们一辈子的打坐吸纳,在天上众神仙的眼中,不过是蚂蚁搬家一般的儿戏,谁还能对自己日日青灯古佛的信念,保持毫不动摇的初心?
“小道士此言不差,圣人之下,皆是蝼蚁,本是世间至理!”闻得李易之言,天女并没有反驳,亦是沉默许久,才幽幽一叹:“只是天地之大,终归才那么几位圣人,我等得天所幸,倒也无须妄自菲薄!”
李易自然不是妄自菲薄之徒,不过一时有些感触罢了,听得天女之言中的沧桑满怀,想起天女以前的所见所闻索经历,那些远古之人的通天彻地之能,怕是自己想都想不来吧!
……修为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啊!
天女似有开导之意,李易当即鞠躬行了一礼,示谨受教。
看着眼前向自己行礼的李易,天女蓦的感慨满怀,上一次向自己如此行礼的人,那还是万年之前呢……
那时候,自己奉命前往涿鹿支援被战神蚩尤大军打得焦头烂额的人皇轩辕,轩辕得知自己前来,亲自迎向辕门之前,在三军将士之前,亦是如此向着自己行礼……
往事历历在目,依稀便似眼前……
天女挥手一招,一本古朴书本便浮于纤手之上,天女望了李易与朱微颜一眼,道:“此书乃是本尊二姐所赐,今日因缘际会,终于重见天日!”
说罢,天女将手一挥,那本古朴书本径自向着李易飞来。
这是传说中的仙人赐书啊……李易满脸虔诚,伸出双手将书书本拖住。
书本泛黄,一望之下便见年代久远,然而书本又透着一股幽幽馨香,让人一闻之下心旷神怡。
书本的扉页上面写着“素女经”三个大字,字迹清秀绝伦。
居然是《素女经》?那不是轩辕黄帝问素女关于*****之事,素女遂将房中术传与轩辕黄帝的记载么?
这是古代的性启蒙读物啊……李易怀着莫可名状的心情将书本打开,果然,书本第一篇便记载:
“皇帝问素女曰:吾气衰而不和,心内不乐,身常恐危、将如之何。
素女曰:凡人之所以衰微者,皆伤于阴阳交接之道尔……”
前世李易倒有接触过此书,可惜乃是人间流传的精简版,少了许多关键之处,且李易古人水平差强人意,看得不求甚解,自然无法领略《素女经》的微言大义。
此生李易古文水平倒是够了,可惜云山派主修雷法,于阴阳双/修之道上泛泛得很,郭不守当然也想不到要给自己唯一的弟子来一场启蒙教育……
果然不愧是仙家之书,里面对于阴阳之道,男女之爱……描绘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精彩绝伦,真让人一读之下,直如身临其境……
除却那些字面之意,《素女经》本质上乃是一篇道教的双/修之术,阴阳和合之事乃是天地万物萌芽的根本,男欢女爱之事也是人类的传承纽带,道教有双/修之术,青城派更是以此跻身道教四大派之列;号称“四大皆空”的佛教,还不一样有欢喜佛……
方寸之间的快乐,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旁朱微颜见李易似是沉浸其中,禁不住便抬头一望,恰好李易正翻看到“阴阳贵乎有法中的‘九浅一深之法’”,登时便羞得满脸通红,禁不住的便“嘤咛”了一声。
……李郎看这等书看得如此沉迷,真是……真是让人羞愧。
呃……李易登时惊醒,禁不住的也是老脸一红,古代的小黄书还真是让人乐不思蜀啊!
李易望着朱微颜讪讪而笑,有些意犹未尽的将《素女经》合上。
看着李易的样子,朱微颜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娇俏的脸上愈发的红艳,让李易看得怦然心动……
人皇轩辕修习的道术果然了得,李易一看之下,心中似乎就有些着魔,往日的定力有些守不住了……李易赶忙摒除杂念,在心中默念玄清诀,好不容易才让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管怎么样,《素女经》是本好书,李易再次行礼,以谢天女授书之德。
天女见之暗暗点头……昔日素女授予自己此书时,曾道:“男欢女爱之事本是天地阴阳至理,唯有坦然面对且不沉沦者方能证其大道……”
李易能得书观书而不陷于书,足见有不凡之处。
“此书乃是本尊二姐素女所传,本尊不过代为赐书罢了,小道士你要感谢,待日后遇见本尊二姐时再说吧。”旱魃天女今日兴致不错,娓娓道来:
“本尊有姐妹三人,大姐玄女,二姐素女,本尊名为青女,俱是昆仑山西王母娘娘座下女仙……我等三人俱有天女之名。”
李易闻之恍然大悟,世传人皇轩辕得道途中,有玄女传其兵符战策,素女传其修真之术,旱魃天女(青女)更是亲自上阵,助其打退战神蚩尤。
而三女同为西王母娘娘座下女仙,如此看来,昔日的涿鹿之战定不简单啊!
………………
青女伤势未愈,说得一阵后,自觉有些疲累,遂看了一眼朱微颜,与李易道:“本尊需要继续闭关,这些日子无须侍奉,微颜且助小道士两人一起修炼,你等可要抓紧时间了!”
李易朱微颜两人闻言,下意识的便要点头称是,突然间两人俱是醒悟过来,登时觉得不太对劲。
李易向着朱微颜望去,但见朱微颜秀丽的脸庞上殷红非常,娇羞之间,直欲滴出水来。
两人一起修炼,是修炼李易手中的这本《素女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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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人有三急(谢无量小光与月色空朦赏)
两人一起修炼,是修炼李易手中的这本《素女经》么?
见得李易眼中投过来的灼灼目光,朱微颜终于禁受不住,“嘤咛”一声,急急埋头便走,只留给李易一道曼妙的背影。
呵呵……李易下意识的伸手摸着自己的鼻牵,咧嘴一笑。
青女却是有些不解,向着李易疑道:“本尊见你等二人郎情妾意,总算是天作之合,本尊遂成人之美,微颜有什么好害羞的?”
李易一愣,朱微颜当然害羞啊,这个贫道我能理解……能理解的,毕竟是大家闺秀,怎么好面对面的谈那些事情……
见得李易表情,青女也是一楞:“你们人族男女,只要彼此有意,不是就可以走到一起,行那云雨交/合之事的么?本尊当初下凡历练时,在社台桑林间,处处可见相聚的男男女女……”
李易闻之大汗,原来如此啊……不过青女前辈,你说的那都是原始社会,大家都光着身子满山林跑的时候好不好?那时候的人们,捉鸟摸鱼,摘果子捕野兽,吃生的喝凉的,本质上和禽兽没什么区别……好不好?
咱现在是……呃,是高级动物,不能再随随便便就干那些事情了啊!
不过这事情,李易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估计解释了也是白搭,要青女这样的原始社会人物,来理解朱微颜这样的从小受程朱理学熏陶的性格,理解什么是“三从四德”,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在青女并没有在此问题上过多纠结,说得几句后将手一挥,一道青色光芒闪过,只听见“轰”的一声,青女所在洞府旋即被巨石封住,与外界再无联系。
青女需要闭关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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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将手中的《素女经》收于怀中,向着小石屋走来,朱微颜正坐在石椅上,拿着一块布巾,满怀心事的将着石桌有一搭没一搭的来来回回擦拭着。
见得李易进来,朱微颜只做没有看见,将头一低继续的擦拭石桌,却发现自己已经将石桌的一角擦拭得发亮,而其它地方,还是原来的样子。
朱微颜俏脸复红,赶忙向着石桌的其它地方擦去,一时间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哪里有平素以来的云淡风轻?
石洞不大,青女也没有刻意回避,朱微颜肯定听到了青女说的那些社台桑林之语云云……
李易想了想,心道人家女孩子面皮薄,还是自己去主动些挑起个话题才好,要不这气氛……实在挺怪异的。
打定主意,李易遂走上前去,石屋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李易于是坐在床沿,道:“微颜啊,那个……你瞧,今天这天气真的挺不错……”
朱微颜没好气的白了李易一眼,没有说话,眼神中好像有种……一眼就看穿你的意味。
呃……李易也是醒悟过来,这石洞中与世隔绝,无风无雨,没日没夜,哪里有什么天气不错的说法?自己没话找话,好像也找的太蹩脚。
李易难得的老脸一红,话才说到一半,咽不下也吐不出,实在有些憋屈。
瞧得李易模样,朱微颜倒是“噗嗤”一笑,再一次没好气的白了李易一眼,似嗔怪,似薄怒,更似几分撒娇的意味……
李易见状大喜,胆子也大了起来,上前一把拉住朱微颜的小手,轻轻道:“微颜……”
感受着李易大手的温暖有力,朱微颜并没有挣脱,反而是手中布巾悄悄的滑落在地上,身子一软,随着李易坐上了床沿。
朱微颜应了一声“嗯”,又柔柔的喊了一声“李郎”,将脑袋冉冉的靠在李易的肩膀之上……
李易顺势搂着朱微颜瘦削的香肩,两人一时间两人都不想说话,便如此安逸的静坐着。
……此处无风无雨,无日无夜,唯有彼此间的呼吸与心跳。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
李易昏迷几日,此刻觉得有些饿了,朱微颜带着李易来到小泉水旁,伸出双手在水面上轻轻拍了两下,便见水中涟漪泛起,有两对比目鱼相继跃出水面,来到朱微颜身前。
这个……李易正奇怪间,地上的那两对比目鱼才离开九幽泉水,登时就变了颜色,竟然就此双双辞世,唯有身子还紧紧的依靠着,却是至死也不分离。
那各自的一只鱼眼,并没有丁点面对死亡的沮丧与恐惧,反而神态祥和安宁,仿佛睡着正做着一个美梦般。
“听天女说,此比目鱼乃是龙族大神应龙所赠,其肉质鲜美,食之延年益寿,于修行大有好处。”朱微颜念起一段往生咒后,拾起比目鱼,将其中一对递与李易,自己又拿起另一对,慢条斯理的吃着。
李易接过比目鱼,想着先前青女说起应龙时的话语,心道应龙大神与旱魃天女两人同在涿鹿大战中同生共死,果然交情非同寻常。
解决了温饱问题后,李易朱微颜便倚在泉水边,静静的诉说着这几年来未见时的相思之苦……
说着说着,朱微颜似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顿时表情一顿。
李易随口问道:“微颜,有什么事吗?”
朱微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然而接下来,朱微颜总有些精神不太集中,时而嘴角轻抿,时而望着手中捏着裙摆,望着小泉水有些怔怔出神。
这是怎么了……李易看着朱微颜的有些扭捏的表情,脑袋中灵光一闪,朱微颜大约是憋着了,又在自己面前不太好意思,于是李易张口便道:“微颜,你是……呃,贫道我此刻有些三急,且去去就来。”
说罢,李易就要起身往小石屋走去。
李易朱微颜等虽然修仙,然而终究还没有成就仙体,算得上凡夫俗子一枚,既吃五谷,便有三急,只不过比寻常人更有节制罢了。
前些天朱微颜在九幽之谷中被湘西修真界人士围攻,后来有在石洞内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昏迷的李易,好巧不巧,这会朱微颜心神放松下来,便……
朱微颜正自思量要如何开口间,陡然被李易叫破自己的心思,脸上红霞一闪而过,心中不禁又有些小甜蜜“李郎居然连这个也猜得到我的心思,真是羞人……”
眼见李易要走,朱微颜眼中忽闪过一丝坚毅,道:“李郎,妾身且问你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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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看见无量小光的5000赏与月色空朦碧水晴的1000赏,顿时大吃一惊,色佛感动加羞愧,色佛不值得你们这么赏啊!
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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