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硬赖着》 第一章 高考之后 高考结束，各奔前程。用司东翔的话说就是大难过后各自飞。 从寄宿学校搬回来，重新开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学校食堂米饭里的沙子太多，硌的牙齿颗颗残缺不全。如果说墨西哥人是直立行走的玉米，那么我们就是直立行走的沙石结构，正宗的飞沙走石。面条里不是镶嵌着头发就是小爬虫或苍蝇，让人怀疑师傅童心未泯对小动物情意难绝。高一高二还白白胖胖的，高三一年住校就变得头发枯黄面黄肌瘦像小煤窑里关了几个月。 小莲由于提前输尽了这个月的赌资，闲居在家，惹得她那几个麻友心里发慌接二连三的打电话。她倒意志坚决以我要伺候我儿子的理由搪塞。其实用不着费心采办，烹调就现成的材料稍作加工都足以让我胃口大开。这几天小莲随意弄几个菜上来，我都大嚼出声让她欣喜不已，领会到养儿子的乐趣。小莲对麻将注意力分散了，拿了本菜谱研究起来，每有会意便听得厨房里锅碗瓢盆一阵猛响，香气四处弥漫。这个时候我就会从被窝里慵懒地爬出来，磨蹭着洗漱，当饭菜出锅时，我就会准确地出现在饭桌旁，精神焕发摩拳擦掌。 我那时之所以饥不择食完全出于做个饱死鬼的卑微想法。 当然蒋师和小莲也会小心翼翼地问我成绩的事。这个时候我往往会正颜厉色，大义凛然给他们讲人生的路千万条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等人生哲理，不厌其烦地古今中外地搜索事例来佐证。这种糊弄的办法缺点在于使用者容易陶醉其中，受计者容易犯困。每次当我讲的心花怒放唾沫横飞时，小莲总会打断：别瞎扯了！说老实话，到底估了多少分？打麻将能防止老年痴呆果然是真理。而在一旁打瞌睡的蒋师就会再上面的话前面加一个或两个对拍着桌子重复出来！ 按师训：敌强我弱时，应该避其锋芒，从长计议。这时候我就会换一种方式含糊其辞地告诉他们：我有把握比翔翔高。此语一出才算稳住军心。蒋师和小莲对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分数要压住司东翔。司东翔和我同一个院子同一个学校，满脸粉刺蒜头鼻子长相毫无前途，打架逃学学业毫无希望。我一点都体会不到成绩高于他的荣耀感，而蒋师和小莲对此却高度关注乐此不疲。平时见面和蔼可亲彬彬有礼私下里却暗自较劲，小市民的狭隘和可怕略见一斑。 除了吃饭睡觉我也不是无所事事，我会躲在被窝里仔细地一遍遍估分，然后因为每次估出来的分数都低于分数线而失望之极，痛苦不堪。不过在蒋师和小莲面前我仍然一副踌躇满志志高意满的样子，自欺欺人地将虚假的自信无限延宕。 我偷偷联系过几个同学，电话那头的语调个个语气无力都透着死驴不怕狼啃的英勇，让电话这头的我欣慰不已。那十几天我都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乐观信念，视死如归地安慰他们要撑住等到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挂电话前不忘虚伪地祝福对方拿到高分，走心仪的学校。 睡不着的时候我会做各种各样的荒唐假设，譬如储放试卷的房子突然着火，火势迅猛所有的试卷顷刻间都化为灰烬，等消防员赶到现场时为时已晚，摇头惋惜了一番，操起高压喷头把堆积如山的残骸尽数冲入下水道，一点痕迹都不留。或者运送试卷的汽车半途遭到恐怖分子袭击，押送试卷的人员全部罹难，试卷失窃。我公安机关又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又或者阅卷时突然狂风大作，黄沙滚滚。风停，无一人员伤亡，但部分试卷却不知所踪。而我的试卷不幸恰在之中。诸如此类的稀奇古怪的想法让我热血沸腾亢奋不已。之后又由于假设自身的不切实际而陷入更大的失望之中。并且，我想即使发生了上述的天灾人祸此次高考由此作废，教育部一定会下发通知重新组织一场让我们这些不学无术头脑空空之辈同样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考试，我们在后一次的考试中同样狼狈不堪一无所获，所有的假设都显得多余，于事无补。 当然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据参加过高考阅卷的一位老师透露，每年阅卷人数有限而试卷却又增无减。因此摊派到每个老师头上的试卷份数相当巨大，老师们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就难免走马观花，一目十行，错判误断在所难免。之后的审查流于形式毫无意义。他的几个升学无望的学生都破天荒地上线了，反而几个公认为前途无量的学生却与名校失之交臂。真是喜忧参半啊！这老师发此感慨时头发花白口齿不清行将就木。他的宽慰之举值得赞赏，但是也难保老师不会把原本就低的可怜的分数由于疏忽大意错判的更让人不忍目睹。这位老师为了夸大这种错判误断的可能性，还不遗余力地穿插了阅卷老师由于吃多了西瓜而频繁无度地上厕所的轶事。更不失幽默地揭秘一位老师为了赶任务走笔如飞翻卷子太快不幸伤风感冒。这些笑料没有收到这位老师预想的惊爆全场的效果，只有几声稀疏无聊的笑声作为回赠。那个时候大多同学都在努力回忆自己试卷所处的位置而由此推测有无错判误断的可能性存在。一般而言，位置靠前错判的概率较小，因为判卷老师刚入场不久，头脑清醒，神清目明判卷子自然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卷子居于中间则是个尴尬的位置，错判概率的大小视判卷老师自身的身体素质而定，孱弱瘦小弱不禁风老胳膊老腿者到这个时候大半已经头昏眼花，出错概率较大；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者到这个位置多半能沿袭入场时公正不偏之风出错概率较小。至于靠后的位置无疑是风水宝地，到这个位置无论老弱病残还是身强体壮者者皆体力不支，手脚酸麻，靠一些凉茶和饮料勉强支撑，出错概率相对较大。 一些同学可能因为试卷位置靠后，顿时笑逐颜开，在那里大肆吹赞自己当时的机智聪明。另一些同学可能由于答卷时间仓促交卷较迟位置靠前而愁眉苦脸。还有一些同学不动声色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不用说，他们都是老师同学眼中前途无量的国之栋梁！ 关于判卷还有一个迷信，就是书写。如果试卷上书写工整字迹娟秀，判卷者心情骤然愉悦如同看见一个清秀白皙的江南少女款款走来，得分自然高。如果书写潦草字迹猥琐，本来就就心浮气躁的判卷者如同撞见对其生拉硬拽涂脂抹粉的老妓女，登时恶心头疼勃然大怒，大笔斩妖除魔般一挥分数自然低人一截。 我绞尽脑汁地追忆在我脑海中已经模糊不清的试卷，痛苦地发现无论书写还是试卷位置均不占优势。等待我的将是判卷老师无情大意地错判误断和绵绵无绝期的由于高考失利而带来的各种各样的非难。我的人生可能因此而变得更加灰暗，从此一蹶不振直到沦为一个为世所贱的社会渣滓。也有可能以此为契机在失败的废墟上拔地而起重塑自我，而这需要越挫越勇的不服输精神和坚忍不拔的意志，而这些对我来说无异向公鸡要蛋逼母鸡打鸣。天无绝人之路多半是无路可走者的自我慰藉之言，尽管他们明白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在这度日如年的十几天里司东翔来了两次电话，一次问我借钱，借口是他罩的几个四中的小兄弟去砍人反被砍了。现在正医院躺着呢，医生拿着药站在病床边眼睁睁地看着伤口向外溢血也无动于衷。他都顾不得老大的尊严给人家跪下了，医生正面也不瞧一下，冷冰冰地把医院的规定重复了一遍，他真想上去剁了那帮冷血的孙子……我打断，劝阻他：千万别再冲动，如果他激怒了医生，那受苦的可是他的小兄弟。让他别忘了去年一位病人因为伤口里缝了块纱布找医生索赔的事儿。然后让他另寻明主救兄弟于生死存亡之际。我早已是身无分文爱莫能助。司东翔怏怏挂断。过了半小时，他打过来坦白，分数快出来了，他捂不住了，如果让他爸妈知道他的真实成绩那还不得大义灭亲。刚才借钱救人是假，现在借钱逃命是真。他得提早攒足粮草，出去避避风头，求我看在几年的兄弟份上拉他一把，借他点钱感激不尽。我再次重申我的穷困潦倒，司东翔一直对我的现状半信半疑，我无计可施，就让她找姚瑶求证，他才罢手。 司东翔现在撒谎本领日益幼稚，第一次通话后我就发现他借钱救命的借口疑点重重，漏洞百出。他那几天小兄弟狐假虎威胆小怕事，哪敢公然去寻人滋事？更不用说举刀砍人了！如果说合伙偷了仇家诸如女主人晾在外面的内衣之类的东西倒还有几分可信，再说医院明知无医药费还能让你舒舒服服躺在他们雪白的病床上，任凭鲜血染得床单被套枕巾血迹斑斑吗？最后一个疑点，医生绝不会端着药瓶握着手术刀站在他们面前无动于衷，这高估了医生的速度，而且有损医生救死扶伤的形象，旁人以为医生要解剖活人呢！ 这次迫于无奈在蒋师和小莲面前夸下海口分数要高过司东翔，说实话只有一丁点把握。在屡次我与司东翔的较量中我略占上风，在街坊邻居的心目中享有勤奋好学的美誉。而司东翔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他常有石破惊天出人意料的潜质。记得上小学时语文考试补充成语，前面给出个单字“子”，后面空白，他突发奇想，补充为：子宫内膜炎。语文老师是一位年近四十离异单身的女教师，相传她丈夫受不了家庭暴力愤然出走至今未归。而她的说辞却是丈夫薄情寡义在外面养了小狐狸精才弃她而去，她的口头禅是反了你了！ 据和他一个办公室的老师说，当时有十几位老师在一起集体阅卷，司东翔的老师忽然大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拍桌子摔椅子。其他老师都停下手中的笔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收敛笑容气愤地说了句反了你了！其他老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了证明自己的精神正常，她兴致勃勃地把司东翔的卷子传给其他老师观赏。几个师范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看完后，满脸通红，继续头也不抬地看卷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威严地说：胡闹！语文教研组组长把司东翔的卷子详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他的卷子除了这个惊世骇俗的答案之外，其它的答案不仅合乎常理和题意要求，而且得分颇高。察觉到事出蹊跷，就把司东翔叫来当面询问。司东翔见气氛肃穆，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双手交到老师手里。老师好奇地一看，原来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贴的铺天盖地的治疗梅毒之类疑难杂症的小广告！顿时恍然大悟，抚摸着司东翔的头大赞他博闻强记，还破例给他戴了一朵小红花！ 当天司东翔飞奔回家，告诉司叔叔老师表扬了他还给他戴了小红花。喜出望外的司叔叔忙问原委，他就把试卷摊开给司叔叔。司叔叔一看暴跳如雷，操起鸡毛掸子就打。司东翔一时间忘记了逃跑，呆呆地看着司叔叔一脸茫然。司叔叔一面愤愤地说着误人子弟，一面抱着司东翔去找老师讨个说法。 老师开导他作为家长要多鼓励孩子多涉猎课外书籍，至于涉及不健康内容实属意外，让他多买点课外读物，让司东翔开拓眼界增长知识。司叔叔听了老师的教诲，深感惭愧，当天就买了几大捆古今中外名著让司东翔饱览。这导致的后果就是有好一阵子司东翔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留给我们一段没有他的回忆！ 司东翔后来坦白那些名著他一本都没有读懂，全都囫囵吞枣了。最要命的是生字太多，查字典都查不过来！ 这次不管他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招数，我只好见招拆招或者直接举手投降。 第二章 离别进行时 蒋师靠舞文弄墨养家糊口，谦称写字的师傅，小莲和我爱称为蒋师。这种称呼的缺点在于听起来容易同僵尸混淆。曾经遭到如司东翔之类浅薄之流的耻笑。但是，不久之后，我惊奇地发现司叔叔与死尸同音，欣喜不已。每当他揶揄我时，我就给他分析：僵尸是死尸的必然，死尸只是僵尸的一种暂时形态。让他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我承认直呼父母姓名有不敬之嫌，但是我的苦衷在于当我叫爸妈的时候，他们往往置若罔闻，表现得木然无知。把我晾在一边尴尬万分。而当我叫他们小连蒋师的时候，他们的听觉就恢复的异常灵敏，百试不爽。所以，我只好如此了！ 今天早餐吃了四个荷包蛋，两个葱油饼，喝了一大碗稀饭。一旁的小莲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嗔怪我是饿死鬼转生。我腮帮子圆鼓，无发回答。用手蘸着碗里残留的稀饭，在桌子上写下太饿两个字。小莲记性倒还好，连忙反问：昨天不是睡觉前还吃了三个包子当夜宵么？咕噜一声，我咽下最后一个荷包蛋。噎住了，饱嗝不断，呵出一连串臭鸡屎味道。小莲一边把他的稀饭推给我，一边轻轻地给我捶背。我端起她的稀饭一饮而尽，换口气回答她上面的问题说：不知为什么就是饿！那现在还饿不？还未等到我回答，蒋师睡眼惺忪地赤裸着上身，穿着大裤衩，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了。 小莲催促他赶紧去洗漱，别蓬头垢面地站在这儿影响她食欲。蒋师眼睛向饭桌上一扫，惊诧地问：今天的早餐没我的份吗？小莲嘴向我一努，“全让你儿子吃了”。又补充：还有我的半碗稀饭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闪进小卧室睡我的回笼觉。 我并不是有嗜睡情结的人，只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小卧室我该躲到哪里才能耳根清静。一出卧室门，马上有近来无所事事是小莲旁敲侧击，循循善诱，套我说出估分。一出家门，自以为天地宽广，无人烦扰。没想到，平时对我熟视无睹的老头老太太，抗战时民兵发现汉奸似的围拢过来，先是声东击西式的嘘寒问暖，分散我的警惕。然后，问题就慢慢地接近主题----高考情况。态度和善，表情友好，让人不忍发作。我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东拐西绕，把话题引向他们的秧歌队或备战奥运英语口语速成班，让他们晕头转向，一无所获。 下午两点，准时起床。四处侦查一圈，蒋师上班，小莲准时串门去了。厨房里找吃的充饥，无功而返。出厨房门时，发现门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午餐我吃了！嘿嘿……落款是蒋师。真是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我暗自嘀咕。拿了蒋师一支烟点上，气味芳香，无咳嗽，恶心等不良症状。定眼一看，和我抽的一样的牌子！不知何时，他们夫妻两养成了有福同享的坏毛病，常常把我这个儿子当外人。准是小莲玩牌赢钱了，买这么上档次的烟向蒋师献媚。妻子用赌博赢来的钱讨好丈夫，女人为了讨男人欢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正思忖间，电话铃声大作，拿起一听，是姚瑶。 你怎么不知道主动给我打电话，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她开门见山地抱怨。 哦，姚小姐啊，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我贫嘴成性。 喂喂，怎么说话呢，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继续抱怨。 我生病了，下不了床，不信下次给你看病历卡！撒谎我张口就来。 哦……那现在好了吗？女孩子就是心软。 好多了……说完后，装作哎哟了几声。 那你就下来见我吧，我在你家楼下！这一句话惊得我差点把烟头吞咽下去，噢，顺便把病历卡带上！ 我懒懒地下楼，想着怎么圆谎.一出楼洞，就看到坐在院子中间凉亭石凳上的姚瑶.她今天竟然穿裙子！要不是她那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头发，我肯定认不出来.她在埋头摆弄着什么，神情专注.我想吓她一下，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手指捅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想到她猛转过头，先哇的一声，倒吓的我半死. 我摩挲着胸膛恶人先告状：我说姚瑶啊，你是不是想谋害亲夫啊……没等我话说完，姚瑶已经轻车熟路地攥紧了我的耳朵，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从耳根传遍全身.我呼天抢地地求饶，她才松手.她洋洋得意地自夸说不错吧！我照例回答女侠雄风不减当年，手劲是越来越大了.她马上揭破我谎言，说路上碰见小连了，说我着几天睡眠好胃口好，真的是吃嘛嘛香.为了吃饭不顾父子情连早餐都抢.我心里暗骂小连多嘴，一边提醒姚瑶家丑不可外扬.她小脸一沉：什么家丑？你还好意思说，就送个地摊拣来的手链还四处宣扬！我奇怪地反问什么，她就义愤填膺地把司东翔找她确认我身无分文的事连珠炮似的发射出来.我慢慢地回想，才渐渐理出头绪，这司东翔真是一根筋，连骗人的鬼话都分辨不出，真的跑去向姚瑶求证我囊空如洗了！ 你给司东翔说我给你送手链了？我有些不高兴地问.是啊，怎么了？我责备她什么秘密都向姓司的透露，我和她连一点属于自己的隐私都没有了.她激动地驳诘：哟，你还有脸说，我给你买的皮带，打火机，剃须刀你不也是到处炫耀吗？我连忙警告她小声点，注意潜伏在周围的长舌妇和多嘴男.她站上凉亭的圆桌大喊：我就是要让他们听见怎么着？她就是这样，越是让她低调她越表现得无所畏惧，这一点真要命！ 我四下环顾一周，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跳上去，一把把她抱了下来.她毫无防备，两腿乱蹬，双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胳膊，小脸憋的通红.我忍住巨痛，一溜烟跑到楼后面的草地上，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她见我并无恶意才松开手.我呲牙裂嘴地揉搓着被她连掐带拧已经开始淤血的伤痛处，连骂狠心.她于心不忍，轻轻地问疼不疼？我脸色一变，厉声说：能不疼？你自己看！血慢慢地从上口渗出，指甲掐过的地方皮肉张裂着.那……那对不起了！姚瑶语气恳切，我不理不睬.她忽然眼前一亮，微微低着头，羞涩地说：要不，我亲你一下算做补偿.我暗笑一下，依然不依不饶：你想的美，刚才伤害了我，现在又想占我便宜！ 按平时，她又该拧我另一只耳朵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敬酒罚酒一块吃，一个也不能少！这会儿却听不见她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姚瑶满脸泪水，一只手正在揩眼泪.我顿时紧张起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啜泣了，肩膀轻轻地一动一动.我暗怪自己这次太过分给姚瑶甩脸子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在众人面前她一直声称是我的小老婆，我虽然口头上否认，可心里早已经承认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至于她常向外人诉苦说我红杏出墙，外面有人了，才以小老婆自称则属于冤枉好人，子虚乌有.说实话，姚瑶除了偶尔的喜怒无常对我还算体贴入微千依百顺.对此我一直受之有愧，总感觉亏欠她不少，但你知道怎么偿还. 我掏出纸巾，一边安慰她别哭，一边轻轻地擦她脸上的泪水.心里隐隐生疼.冷不丁，姚瑶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紧紧地搂住了我.我惊慌失措，机警地向四周环顾.一个倒完垃圾的老太太，一手提着簸箕，眼神暧昧地盯着我们一动不动.我开始胸闷气短了，轻轻地推推姚瑶让她松手，告诉她有人朝这边看呢！她依然死命地搂着我，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她哽咽着说：蒋岩，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我爸让我报外地的一个学校，不是和你一个学校了……恐怕以后很难见面了！这十几天，我不敢见你，不敢给你打电话……你别怪我啊……说完她松开手.起身欲走. 我连忙拉她坐回我身边，强颜欢笑：没事的，你爸也是为你着想.再说假期不是还能见上么，平时也可以打电话联系啊.她情绪稍稍稳定了，静静地坐着发呆.我帮她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老太太似的喋喋不休地劝慰她要振作，要注意搞好同学之间的关系，还有脾气的改一改，头发得染回黑色……她蓦地问我：蒋岩，你会给我打电话吗？我略一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坐着发呆.我却在一旁深深地自责起来：姚瑶一直喜欢我，我却一直装做视而不见.所以她以为我不喜欢她，但又碍于这几年不清不楚的交情，对我难舍难分.我暗下决心就是以后吃风屙屁，也要坚持每三天给她打一次电话.我恨我自己早该向她坦白：我也一直喜欢着她.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面临残酷的现实，我不知道现在说出来意味着什么，隐隐约约感觉到还是不说为好.如果她孤身在异乡了，我还拒绝通电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她突然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你看我们多傻啊，不是分数还没出来吗，说不定我们都得复读呢！我见她高兴心里因为莫名地窃喜，一如往常地发狠：我就是掏大粪，扫马路，也不复读！她来劲了，逼着我答应我们两一起复读.我看她犯怒可爱的表情，无奈地同意了. 我背着姚瑶在一条人迹稀少的林荫小道上慢慢地晃荡.她喃喃自语：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啊！我痛苦地说，要是一直这样我就手脚俱断了.你是不是又嫌我胖了！她嗔怒.我拿腔做调地说：奴才不敢！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故意把口水涂在我脸上手指胡写乱划.我说姚瑶啊，你总让我背着你转悠，你就不怕路人看动物一样地看我们？她说怕什么，我就是要羡慕死他们！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公交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密密匝匝。我让姚瑶下来，提醒她该回家了。她嘴里嘟囔着什么，任我好说歹说赖着不动。我只好放慢脚步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突然说：蒋岩，你再能为我拔一次花吗？ 靠近公交车站的一位老太太爱好花卉，窗台上一年四季鲜花怒放，馥郁的花香四处飘荡，候车的人群常常对此啧啧称赞，夸奖老太太生活情趣高雅，育花技艺超群。但这位老太太性情古怪，当人们对着花指指点点大加赞赏时，她就会板着脸把花盆尽数搬入屋内，啪啪关上窗户放下窗帘。我和姚瑶早已发现了这一情况，好奇心大发，四处打探，毫无结果。一次，老太太又做出了谢绝观赏的咄咄怪事，姚瑶觉得很扫兴就对着窗口大声嚷嚷。出人意料的是老太太骂人更是一把好手，一掀窗帘，恶语连珠，脏话连篇。相比之下，姚瑶就显得词汇匮乏，笨嘴拙舌。姚瑶架不住她猛烈火力的攻击，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从此，埋下了祸根，心血来潮时姚瑶总怂恿我去拔花泄愤。你们知道我是喜欢姚瑶的，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我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过几次不堪回首的罪恶勾当。我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学生，从不打架，不骂人，也不随地吐痰。姚瑶基于私人恩怨的报复对我来说无疑是逼良为娼，是为人唾弃，极不道德的逼迫。但她是姚瑶，是我喜欢的人，这就足以抵偿一切世俗的眼光和无情的打击！ 我憋了一口气，庄重的说：那就让我为你再死一会吧！姚瑶兴高采烈地跳下来，亲了我一口，跑向小院门口为我把风。我依计行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向花盆挨近。四处警戒一番，乘客三三两两的在车站毛躁地候车，没人注意到这边即将上演的罪恶行动。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手慢慢地伸过铁栅栏，没想到的是这时突然窗户大开，是老太太苦大仇深，凶神恶煞的嘴脸。这下中埋伏了！我想。手还在半空悬着。快速地向姚瑶瞥了一眼，姚瑶看样子也知道了这边的险情，痛苦地用手堵住眼睛。看来只能自救了！我……我一个钢镚不小心掉你这儿了！我声音发颤。老太太疑惑地说是吗，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开始向窗台上扫视。快跑啊，傻瓜！姚瑶大声尖叫。我一晃神，一把拔掉花转身就跑。果然是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语调恶毒，刺人心肺。我跑过去把花交到姚瑶手里，叮嘱兵分两路。姚瑶跳起来亲了我一口，接过花向刚驶过的公交车奔去，而我则向相反的方向夺路而逃。蒋岩，我好喜欢你！我一转身看见姚瑶站在车门口拿着花冲我挥舞。我也喜欢你……我两颊发热地喊道。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我的告白，裹挟而起的灰尘，树叶笼罩了我全身。我揉揉眼睛再看时，公交车已经在路转弯处消失，不远处，头上带着几片树叶双手握着扫把的老太太正恶鬼一样脚下生风地向我冲锋而来。我略一怔，向人群熙攘的菜市场飞驰而去！ 本文标签：离别进行时 第三章 归去来 蔡庆喜回来了！ 蔡庆喜是住在对面小区，和司东翔，我一块干尽坏事的同伙，我们三个统称为翠微街三害。这明显的言过其实，我们只不过做一些打玻璃，拿人家晾衣服的竹竿去捅马蜂窝，不打雷不下雨就帮人家收衣服的小案，因此就被打入人民公害之列，确实有点报复打击，罚不当罪的嫌疑。人民群众有时候真的很小心眼，能容忍飞车党在众目昭彰的街头抢皮包，小商贩肆无忌惮地缺斤少两，小偷当众扒钱包，就是不能容忍几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干几件日后想起天真烂漫的事！ 前面说过了，我一直是个好孩子，偶然犯一些小错也无伤大雅，不失我正直，善良的本性。况且，在我们三个屡次的作案中，由于我外表忠厚老实，表现的童叟可欺。所以，一直担当一些打掩护，踩点，把风之类微乎其微但又必不可少的角色。蔡庆喜也多半负责运赃和销赃。按照法律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惩处原则，我和蔡庆喜不过是两个有心无胆的小毛贼，不值得劳刑法大驾。而司东翔则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是法律重点打击和道德重点谴责的对象。他自封为我们的带头大哥，但是他无论身高还是体重都无优势可言，就只好在胆量上下功夫。常常一个坏主意一出，不等我和蔡庆喜出手，他就自告奋勇地一马当先，神勇异常。可能皇天也不负这类有心人，他每次都能有所斩获，我们只好俯首折服。毕竟，这世道有奶便是娘么！ 蔡庆喜来自农村，不过他从来不承认这一点，一再申明他是来自名副其实的郊区。他平时和善客气，通情达理，但在这个问题上表现的出奇固执，他极力地给我们描述他老家所呈现出的郊区特征。对此，我们常常一笑而过，跟他打哈哈。一次，又提及各自来自那儿的原始问题。他又一次慷慨激昂，不知疲倦地用举例子的证明方法向我们证实，他，蔡庆喜，面前所站之人，来自城市与农村的脐带——郊区。司东翔听得厌倦了，摆摆手，投降说：我们承认你的老家在郊区了，我们服了！他嘀咕说本来就是！司东翔突然拍着脑门说：郊区怎麽了，郊区本来就是好地方呐！我，蔡庆喜，姚瑶三个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司东翔故意卖关子，诡秘地说：这还的从一段相声词说起。我们表示愿闻其详。他老实说：全部的相声词没记住，不过有两句让他没齿难忘！说完自顾自地大笑起来。我们都催促他有屁快放，他一字一顿地说：城里人晚上人叫鸡，乡里人晚上鸡叫人！我以前听过，忍住没笑。蔡庆喜在那里皱着眉头琢磨，姚瑶还是聪明点，红着脸，说讨厌！ 司东翔从说段子起就笑个不停，这会早已纵声大笑，笑得打跌。蔡庆喜明白过来了，嘿嘿笑了两声。他刚才听见司东翔不仅承认他是郊区人还赞赏郊区好，心里欢喜，忙问段子与郊区有什么关系。司东翔睿智地说：这有什么难理解的？郊区位于城市和农村之间，位置得天独厚可以两者兼之，晚上可以人叫鸡也可以鸡叫人，娱乐也不耽误事！蔡庆喜这次按时理解了，气得两眼冒火，攥紧拳头死死地盯住司东翔。我和姚瑶同时发现情况不妙，忙给司东翔递眼色，司东翔这次却犯傻了，坐着絮叨不止。我喝斥司东翔闭嘴，姚瑶默契地拉着蔡庆喜向外走。司东翔奇怪地问：我怎麽了？我提醒他老蔡生气了！他不以为然地说：至于吗？我们的家严格算起来也在郊区嘛！ 那次，司东翔真的生气了，好几天都对司东翔不理不睬，视若无睹。。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我和姚瑶让司东翔给蔡庆喜认个错，大家都是铁哥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没想到司东翔反戈一击，责怪我们多管闲事，这样小心眼的兄弟他不稀罕！两个牛气冲天的人闹别扭往往使两边都沾点关系的人气冲牛斗。姚瑶当时愤懑难抑，作势欲骂，我拉了拉她，无奈地走开了。 后来，司东翔可能意识到犯众怒的危险处境，主动请我们搓了一顿并当众给蔡庆喜赔礼道歉，这才了结。最后，姚瑶做了总结性发言，我们无论来自农村，郊区还是城市都是一样的，这三个的关系嘛，就好比汉堡包，炸鸡腿，爆米花是骨肉相连的，谁也离不开谁，谁也没必要看不起谁。农村和郊区最终会变成城市，一座座城市都是从乡村发展而来的！他们对 姚瑶的总结心悦诚服，以前的是是非非一笔勾销，握手言和了。那天，我记得清楚，蔡庆喜破戒喝酒，喝醉了！ 从此以后，我们就很少提及从哪里来这个困扰在哲学界，宗教界和生物学界的一目了然但又高深莫测的问题，，一心想着到哪儿去！ 蔡庆喜来自什么地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靠一双勤劳致富的手，在和我家遥遥相对的小区已经置办了家业的一家人，怎么继续开创美好幸福的生活，并且在这里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高考之后，蔡庆喜就匆匆回家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向我们辞行，我们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实际上，高考结束后的十几天里我们四个彼此就再没有碰过面，几次有限的电话联系，也仅限于几个特定的人，没有蔡庆喜。之后，我想对于以前形影不离，情同手足的铁哥们，都能在等待分数出来的煎熬中，抛置脑后或再也不在乎他存在过与否。对前途命运的在意真能使人冷血无情！那些历史上为皇权地位而不惜抛妻弃子，骨肉相残，父子反目的人就不难理解了！幸好，我们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蔡庆喜小媳妇回娘家似的提着大包小包看我们来了！ 小莲昨晚大赢三百又难得客人上门，喜上眉梢，忙里忙外地招呼。蔡庆喜生性腼腆，有些受宠若惊。我原本想支开小莲，让她及锋而试捷报再传。又怕落个对父母无礼的坏印象，就催促她去准备饭菜，我的客人我做主。小莲原想攀谈，听了我的安排也感觉有点热情过火，就退身去做饭了。 这下可以胡作非为了，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骂他太不够意思，这么长时间也不报告一下行踪，我想他都想的得痔疮了！他憨憨地笑笑，连说事出突然，事出突然。我大惊忙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他依然笑着说是出事了，不过是喜事，喜事。虚惊一场，我在他那肉厚厚的脖子上拧了一把，让他从实招来，是哪家的姑娘，水灵不？这下他换表情了，惊讶地说你胡说什么，哪有那样的事。这下我的脑子不够用了，蔡庆喜是家中独苗，老家爷爷奶奶城里窗 户对面的爸爸妈妈双双成双成对，又是喜事，不是他本人结婚，难道是他妈铁树开花有身孕了！这不大可能，前几天我还看见他妈大马路上大秧歌扭得正欢呢！虽然现在医学飞速发展，但怀胎十月，自古已然。难道他爸爸或爷爷纳妾了，据有关人士推测一夫一妻制至少在150年之后才能取消，他们现在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为之，与他们忠厚老实本本分分的性情相悖，这种可能也绝不可能。 我的胡乱猜测惹得哭笑不得，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才慢条斯理地告诉我事情真相。他老家不远处有一段陡峭的坡路，下面紧跟一个猛转弯，弯道旁边是一个修路未填的深坑。每年总有一些技术拙劣的倒霉蛋在此变成孤魂野鬼或者负伤累累，是名副其实的事故高发区。他们也曾经计划填掉那个坑，挽救几条性命或胳膊腿。但是，经粗略预算所需费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只好搁浅。前几天又有一次事故，一个满载水果的货车一头栽进了深坑，车毁人亡。乡民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就把满满当当的一车水果哄抢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闻风而来的民警及时阻止，差点连货车都给拆分了！ 他们家当时除了他在城里外其他人均在老家农忙，人多力量大，战果颇丰。他不辞而别就是因为他爸打电话催促他回家帮忙把抢来的水果在不远处的几个乡镇卖掉，及时销赃。那几个乡镇都有事先串通好的固定的供销商，很容易脱手！ 蔡庆喜讲的眉飞色舞，我听得又惊又叹：群众的力量就是他妈的大啊！我揣摩蔡庆喜很有很强的表达欲望， 并且小莲还在厨房里忙乎，就又问了他很多问题。我坏笑着拷问他，他们那一块之所以能很快地发家致富，提前奔小康，是不是靠趁火打劫积累的财富，他严肃地陈词说：哪能啊，又不是每次都车毁人亡，大多数情况是他们推着小车，抬着大箩筐，男女老少，扶老携幼火烧火燎般的赶到现场时，总看见一个或两个司机手里捏着将近两米长的铁摇把或铁棍之类的武器（小时候，有一次他还惊奇地发现一个司机手里竟然拿的是双节棍！），看到他们强大的人民阵容，仍然能一脸血污，大义凛然地对他们金刚怒目，毫无惧色。他们只好将计就计，换一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和善面孔，帮他们收拾现场，给他们介绍最近的修理铺，小诊所，加油站和小商店。司机们总被他们的无私伸出援手的友爱行为感动，多多少少地送他们一些东西作为回赠。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执手作别！ 我大叹：真是一群智慧的刁民啊！蔡庆喜老牛护犊子似的埋怨我言过其实用词不当。助人为乐乃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有什么错？我责备他读书读糊涂了，对一些一目了然的事都缺乏起码的分析判断能力。他表示不解，我分析给他听说，乡民之所以推托说经费不足，不愿填掉那个坑，真正的原因是那个坑的存在或多或少能给他们带来额外的收益。哄抢不成就变着法诓骗，抢不到你的东西就带你到自家的店铺消费，最绝的是为了防止警方的追查，竟设立固定的销售点销赃！群策群力，奇计巧谋让我叹为观止！ 蔡庆喜听了我的分析，疑惑地自语：真是这样？我反唇相稽：那还能有假？！ 对客人的家乡和乡亲进行贬损有悖于待客之道，况且依蔡庆喜的脾性，指不定会闹得脸红脖子粗，不好收场。于是，我违心地承认我刚才的言论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的乡亲淳朴善良，是不可多得的优秀的社会主义建设者！自认为语辞婉切能蒙混过关。蔡庆喜脸色和缓了。我猜测问：你给我带的是不是全是水果啊？ 他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心里暗暗失望，却摆出一副欢喜的样子，说：太好了！这一阵子全是青菜萝卜，早想换换口味尝一尝新鲜水果了！ 蔡庆喜在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打开了纸箱，袋子，里面香蕉，芒果，荔枝，椰子等热带水果，我能叫上名字的应有尽有，大大超出了我歪瓜裂枣，烂桃破梨子的预想。仔细一看，个个皮肉完整，暗赞蔡庆喜不愧是好兄弟，尽挑拣些完好无损的水果奉送，回想刚才全无心眼的抵掌而谈不禁心生惭愧！蔡庆喜见我很中意，高兴地脸膛发红，忙摘一串香蕉让我尝新不新鲜。我说：客气什么，你也吃啊！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他已经吃的拉了好几天肚子了，现在肚子还咕咕乱叫呢！ 我起身问正在做饭的小莲，泻立停放在什么地方了？小莲不放心，怕我找不着，咳嗽着从乌烟瘴气的厨房里出来，看见水果摊似的茶几，惊奇地问：这么多的水果哪来的？蔡庆喜搓了搓手，笑着不吭声。我说：是蔡庆喜同学孝敬您的。哦，对吧？说着向他眨了眨眼睛。小莲表示感谢，又问；这么多水过得不少钱吧？蔡庆喜这回聪明了，但谎编的却漏洞百出，“不是买的，是我们老家产的！”小莲听后惊叹，现在农民的务农技术太高了，塑料大棚居然能种出这么多品种的热带水果！我听了差点吐血，无奈地帮着打圆场：是啊，是啊，现在就没有他们种不出来的东西！ 第四章 世界末日 饭后，我们三个东拉西扯地聊了一阵，话题始终围绕农村匪夷所思的培菜技术，如画的田园风光和永远也呼吸不完的新鲜空气。蔡庆喜语言天赋出众，描绘的他们老家整个一个快乐老家，一辈子不去杭州西湖，苏州园林倒没有什么，如果不去他老家简直就是白活一回！ 小莲听得心驰神往，满脸虔诚，恨不能马上飞过去安度晚年，永不踏入城市一步。我泼凉水说：你能舍得那些同你亦敌亦友，惺惺相惜的麻友？她尴尬地笑笑，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以带他们一块去啊！我大为折服。蔡庆喜煽风点火透露：那用你带？你尽管往过搬，我们那的赌场，不，娱乐场所，不见得比城里少！这不是逼我们母子分离么，我拧了他一把，对两眼放光的小莲说：别听他吹牛，他老家果真那么好，他们就不用费尽心机搬城里来了！小莲半信半疑，不知听谁的好，我继续拨乱反正：要是农村好， 那为什么那么多的农民工抢着进城？蔡庆喜反唇相稽说那是农村现在全是机械化操作，劳动力过剩了！我绝不服输：母猪生仔难道都机械化了？ 小莲没有主意两边对啊对啊地支持，我知道小连一向对蒋师言听计从，满有把握取胜放心地说：你可以回头问蒋师啊！ 正说着蒋师推门而入，小莲忙上去解惑，蔡庆喜趁机继续兜售农村的种种好处，蒋师听得一头雾水，理清双方关系和各执观点后，缓缓地说：是啊，农村就是好啊！ 我立马崩溃，兵书上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怎么也有例外啊，小莲和蔡庆喜站在旁边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则做出一副至于吗的嗤之以鼻的神情！ 蒋师提着公文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我想说什么来着？刚才一下子被你们问昏了头，这下全忘了！ 我们三个哑然失笑，小莲让他坐下来慢慢想，不用着急。说完进厨房给蒋师热留的饭菜。蔡庆喜意犹未尽给我介绍他们自主研发的一种新式罐头的制作方法。忽然，蒋师以一种平缓的语调说：高考分数出来了！啊，我们三个大惊。确定绝非呓语，千真万确后，蔡庆喜匆匆告辞，要赶回去查询分数。小莲和蒋师也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查询，我则在一旁故作镇静，心不在焉地翻看一本年深日久地没边起毛的老日历，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心跳加速像是要从胸膛里出来自立门户！他们每按下一个键，我就感觉指甲尖锐锋利的手指在赤裸裸的肌肤上划一道痕，每按下一个键，我双腿就加快哆嗦，随着按键速度的加快，哆嗦电流般传遍全身，浑身滴水成冰的冬天洗凉水澡似的颤抖不止。手开始发抖，日历上的字迹浸过水一样漫漶不清。害怕自己的狼狈模样落入他们眼中，我眄视了他们一眼，仓促间来不及解下围裙的小莲屏息凝神地握着听筒，一边的蒋师按捺不住内心焦急，双手抱紧公文包。这真是一个要命的时刻，死寂的如同大战过后尸体成山，流血漂橹的战场，如同偷情男女被捉奸在床的瞬间，如同响屁之后的静默！ 我受不了了，害怕自己正在发育的脆弱心脏经不起分数出来那一刻猛烈的一击而突发心脏病，英年早逝，就鸡遇见黄鼠狼似的哆嗦着溜进卧室，等候发落！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这绝不是我一向的处事风格。这样匿身被窝确实有失大家风范，打不了待会被他们来个男女混合双打，但死在被窝里就太窝囊了！想到这里，偷偷的向门缝外看，蒋师和小莲仍然端坐在电话旁，神色焦急，蒋师的腿微微颤抖，小莲富余出来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围裙。小莲又飞快地拨了一遍号码，侧耳倾听，嘀咕说：怎么打不进去呢？蒋师不知是自慰还是安慰小莲说：不要着急，待会一定能打通，这会肯定查询的人太多了！ 我闭上门，静静地躺在床上预想着种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和相应的对策！ 忽然，只听得小莲大叫一声：不好，焦了！我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夺门而出。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厨房里小莲咳嗽着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倒入垃圾筒，刚关掉煤气的蒋师，喃喃自语：又没饭吃了！一边的小莲告诉他没米没菜真的是没饭吃了。蒋师瞪大眼睛：真的没了？小莲耸肩摊手答复。蒋师又女人似的诉苦说他今天早上听小莲说下午饭做鱼香肉丝的，害得他一中午上班都在脑子里思念。一个平时非常吝啬的同事喜得贵子今天宴请全单位，他对魂牵梦绕的鱼香肉丝情难割舍就推辞盛邀欣然回家，没想到会这样！ 我在心里鄙薄蒋师真没出息，对蒋师宠爱有加的小莲看到他的可怜样，怜悯之心大发，回过脸对我说她要带蒋师出去吃将功补过。蒋师大声叫好，殷勤地跑过去找小莲出门要换的衣服和鞋。虽然我的另一个处事风格是自己的事别人做，但是君子成人之美嘛，心上想着挽留他们帮忙挡一枪查分数，埋怨着他们趁机开溜留平时心啊肝啊宝贝的超过麻将和鱼香肉丝的儿子独自受难。嘴上却假惺惺地祝福他们吃的开心，并且建议他们到最近新开的一家美容院做做保养，之后再去公园荡舟碧水或直接打几圈麻将放飞心情！ 不管是他们的阴谋诡计还是天意弄人，这次我在劫难逃了！ 查成绩就像相亲，本人不露面，双方父母再怎么千方百计地做工作，往往收效甚微。但要是双方当事人碰面一对眼，有戏没戏就毋庸赘言了！ 蒋师和小莲合二人之力千呼万唤都不肯出来的分数，没想到我已拨电话就来，冗长 婆妈的前序真能让人疯掉，然后只听得富有磁性和有活力的声音：请记录你的分数498。我像很多面临突如其来的巨痛或大喜而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的俗人一样，朝自己还算又点肉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确定不是做梦，我没有大喊大叫或者又蹦又跳反而出奇地平静，但我知道我脸上肯定是一种想笑又勉强遏制的愚蠢表情，真没出息腿又开始哆嗦了！ 我把沙发上的坐垫全部压在颤抖的双腿上，百感交集，想不到我蒋岩也能上线，真他妈邪门了！尽管离蒋师和小莲期望的重点线相差甚远，但是总算挽回了一点薄面，为自己为他们。想想我蒋岩也对令无数英雄尽折腰的文化课深恶痛绝，但总算忍辱负重完成了义务教育并且取得了差强人意的不俗成绩，对人对己也算问心无愧了！ 快乐不能独享，痛苦各自承担。 打电话给姚瑶，她也刚查出来，520分，走她第一志愿所报学校十拿九稳。我说了我的分数她也为我高兴，唏嘘感慨了一阵，问我复读呢还是走？我说拿不定主意得父母做主，我的前途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他们的晚年生活质量。她笑了笑，久久无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听得电话那头姚瑶妈叫她去吃饭，我趁机找台阶下，让她赶紧去吃饭，一切以后再说。说完挂断！ 和司叔叔太熟了，怕打座机过去，免不了一番盘问感慨，就直接打司东翔手机，过了好一阵子，才拨通：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问。 哎，别提了，外面流亡了3个钟头了！司东翔说。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脱身无计，就问他查成绩了没有，他失魂落魄，听得出的哀伤，悲怆地说：妈的，天要灭我，差本科线3分！补充说司叔叔赶他出来了。 “他妈的，真够邪门的！”我有点哭笑不得了，我刚好超出本科线3分！他反问我的分数，我生怕他再受打击，嘟哝着不肯说，他有些急了，责骂我不够兄弟，我无奈地报上分数，他长叹一声说：真他妈的邪门！ 都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呢，任何规劝都显得为时过晚荒唐可笑。我只有邀请他来我家避难躲祸，补充粮草，司东翔语气悲壮掩饰不住的忧伤，让我不必为他担心，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不会挨冻受饿的。我说那就好，他干笑了几声，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他电话过来，让我去安慰一下蔡庆喜，这家伙平时学习最刻苦认真却是咱们四个中考的最低的。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都好几个钟头了，他妈在外面哭天抹泪，爷爷奶奶闻讯从老家赶来了，轮番做工作，才从房间里出来，但整个人呆呆的，跟中了邪似的。没等到我插话，他就以一句“真他妈没出息”结束通话。 我发了一阵呆，想着如何劝慰蔡庆喜。想不到他又来电话了，说他刚才得到消息，他的小媳妇吞药了，结果送到医院才知道吞的是维生素片！这时候还想着滋补呢！我叹服。他苦笑一下，继续说医院稀里糊涂给洗了胃，把一个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小姑娘愣给洗成一个神思恍惚胡言乱语的疯婆娘了！我反问他为什么不去，怎么三番五次让我去安慰，我又不是慰安妇。况且他小媳妇多了，我又都不认识爱莫能助。他提醒我说是去年国庆节晚上看节目认识的，和姚瑶一块跳街舞的。我哦了一声，答应他尽力而为并详细询问了地址和电话号码。 说过痛苦各自承担的，电话挂断后，我把记有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片迅速揉作一团，扔进废纸篓。 第五章 分开了，逃不掉 流亡生涯没有到一天的司东翔就在司叔叔等一大批亲戚朋友的威逼利诱下，举手投降答应复读一年以图东山再起。蔡庆喜正好相反，在他爸妈等人一致认为不宜复读的情况下，毅然选择复读，他认为一次意外就够夸张了，不可能再有一次意外。上天要捉弄人，也该换换人了，他轮过了！吞药的小姑娘从头到尾都在装蒜，装了一阵子，觉得没意思了，就自动痊愈了。她装傻充愣的时候，卯足了劲。又是打护士，又是摔东西，好几个探望的好友都遭到她无情的翻脸不认人和辱骂，颜面尽失。用其中的一个话说就是热脸蛋贴了个冷屁屁。我暗自庆幸因为置之不理而躲过一劫，看来做人还真的讲原则！ 姚瑶耐不住父母的劝说，无奈的走了！她没有留下来我没有一丁点的不悦，反而为她能挣脱父母的藩篱获得自由而高兴。不过令我担忧的是她读的是她一点也不了解的法学专业，但愿她能喜欢上这个专业并能有所建树，不然迎接她的将是更多的烦恼和无奈！ 我也问过她为什么不选择她喜欢的舞蹈专业，她告诉我，这全是她父母的自作主张，她只有照办得份！那一刻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少见的绝望和无奈。 至于我嘛，也屈服投降了！真想不到小莲竟有那么多的眼泪，平时温顺的像只小绵羊的蒋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真应了那句俗语：蔫骡子踢死人！ 有时候人最难战胜的不是自己，而是以爱的名义迫使你违心投降的行为。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受不了严刑拷打也见不得生离死别，送姚瑶的那一天我没有去，只托司东翔带给她一份信。信上除了勉励她要勇敢地面对新生活就是承诺明年去找她。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虚伪，因为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去实践承诺。我不是口口声声说过喜欢人家么，这他妈的，怎么了？！蒋岩，你真是个混蛋！我骂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已无法自抑，泪流满面了。 后来，据送姚瑶的司东翔和蔡庆喜七嘴八舌地交代，姚瑶那一天等我好长时间，又向他们问我为什么没来，他们就按我事先嘱咐的，说我有急事脱不开身。姚瑶有好几次都想哭，看的他们心软了，差点出卖兄弟说我胆小见不得生离死别所以没来。直到火车开启了，她还向站口处张望，偷偷地抹眼泪。“你他妈的，真不是爷们！”没想到从未骂过人的蔡庆喜竟然和司东翔异口同声地骂了我一句，我强笑了笑，眼泪又来了！ 沉默半晌，司东翔忽然对蔡庆喜说：“你今天注意到没有？姚瑶又染回了黑头发，还穿裙子了！”说完兴奋地笑。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可是因为我的怯懦错过了…… 第六章 新环境，旧生活 在复读学校的选择上，我们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蔡庆喜的妈以精明能干，谙达事故而闻名。她追悔莫及地给我们分析以前就读学校的种种不利学习成才的弊端。从教员层面看，授课老师年纪偏大，见解落伍，精力衰退，虚与委蛇者居多。从学校管理上看，班主任走马灯似的频繁更换，人心浮动。从风水上看，学校后面离坟场太近前面又是屠宰场，阴气过重。导致学校阴阳失调，风水被破坏殆尽。诸多因素归结一体，纵使天资超群的天才都会落的精神失常，智力下降的下场。我们幸亏有阳刚之气抵御，生活尚能自理，已是大幸！ 这一番崇论宏议，让我们无不倾倒，油然产生一种拜师学艺的冲动。以前我私下总认为蔡庆喜妈除了干些民商勾结哄抢出事车辆，贩卖内裤胸罩避孕套等令我不齿的营生外，一无是处。现在每当见到她，我总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向她求教诸如人生运势，天气状况，老百姓喜恶等一些鬼神莫测的问题。她总能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和口吻，做出令我钦佩不已的答复。而我就会用同样的姿态和口吻现学现卖，在同学之间成功地建立了一种超凡脱俗世外高人的形象。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学校选定位为市一中——前不久被评为省级示范性高中。我们一致认为这样一个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的学校，绝不会让心怀强烈成才愿望的我们重蹈覆辙，败兴而归。 为了尽早熟悉学校环境顺利地完成人生大逆转，我们决定提前一天入住学校。 我出人意料的上线让蒋师和小莲重新看到了幸福生活的曙光，小莲忍痛与麻将决裂，蒋师决定重操旧业给报刊杂志写稿子，补贴家用。他说主要是为了防止我关键时刻营养不良，导致学习力不从心，前功尽弃。我突然收到一个正常儿子的待遇，猝不及防的呵护和关爱多少使我有点飘飘然。但更多的我会想象如果我不幸成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句诅咒的牺牲品，恼羞成怒的蒋师和小莲会不顾骨肉亲情和我断绝关系，扫我出门。如同旧社会媳妇生不了孩子就会被休掉，或者公猪失去授精能力就会遭阉割！ 蔡庆喜爸妈这次下足了血本，大包小箱，行李繁重。让我不由产生了那里又出了车祸的奇怪念头。送行的时候全家出动，就连行动颇为不便的蔡庆喜奶奶都踮着小脚七扭八扭地提着一个小包。足见这次他全家对他的支持和厚望。司东翔爸妈采取了兵法上有名的“欲擒故纵”的战术，表面上是一副你小子爱咋地咋地的样子，却掩饰不了脸上忽隐忽现的望子成龙，卷土重来的焦渴。一路上对司东翔爱理不理，形同陌路。走的时候冷冰冰地丢下一句“继续好好玩啊”作为新学期寄语。为了不冷我的场，小莲这次也破天荒地出动了。一路上赞叹城市建筑如此宏伟，市容如此整洁漂亮，小孩子第一次逛公园似的赞美不停。懊悔自己整天在麻将室和家之间奔波，错过了这么多美丽风光。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蔡庆喜一家人不知疲倦，紊乱无章的叮嘱。 为了突出这次送行的重大意义，我们是步行前往的。一路上不少人驻足观看，以为是国际友人参观旅游或海外侨胞归国探亲。我捅了捅旁边的司蔡二人，让他们看看我们复读所受到的万众瞩目的待遇。他们两不为所动，一副心事重重，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兴味索然。暗想以他们两的精神面貌无形中给路人造成一种搭错车或奔丧归来的错觉，心里先前的荣耀感也荡然无存！ 市一中本着严谨治学，严把质量关的办学理念，让我等许多成绩低下又无权无势的学生只能望洋兴叹。学校门卫也严格贯彻这一办学理念，让心怀不轨或心存善念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我这样没有气节的学生只好趴在铁栅栏外围向里面东张西望来解解馋，沾沾灵气！ 稳坐全市龙头老大交椅的市一中，担负着引领全市教学质量突飞猛进的重任，出于救死扶伤的职责每年都会面向全市招手复读生，不仅缓解了学校扩建经费不足的燃眉之急也满足了部分学生对一中的仰慕之意。原来神秘诱人的学校，如同一个蒙纱的少女逐渐被扒光，新鲜神圣也悄然流逝！经过缴费，登记一系列繁琐但有必不可少的手续之后，各自父母一一离开。我们三个提着被褥，箱子等行李一边找宿舍一边瞎转悠。不少慕名前来复读的学生也三三两两的熟悉环境，哇哈着直抒胸臆地乱发感慨。有的毕业生兴奋地骑在学校的雕塑上拍照留念。草坪上挤满了学生，果屑，方便袋满地皆是，刚毕业就忙着给学校增光添彩！ 第七章 再度重相逢 宿舍楼校园深处。当我们手脚酸痛叫苦不迭的时候，才发现了茫茫楼海中的宿舍楼。宿舍楼共六层，男生占用下三层，可能出于供男生瞻仰的良苦用心，女生占用上三层。关于一中这种科学化分配我们早有耳闻，当时就为一中风气开放而慨叹不已。我们原来就读的学校，男女生宿舍楼遥遥相对，中间用铁丝网（也不排除关键时刻变成电网的可能性）隔开。熄灯后，各层楼管就会用一把很夸张的大铁锁锁住。到第二天早操前，吃喝拉撒睡就只能在各自的楼层。传闻有一段时间，学校食堂卫生出了大状况，混进了几只外来的老鼠，带来了新的菌种。众生一时缺乏免疫能力全都闹肚子。不幸的是每个楼层的坑位有限，就难免出现在水房，楼道拉野屎的龌龊现象，引为学校一大奇观。 关于以前学校的奇特管理办法，表面肤浅的看法是为了防止男女生共用宿舍；本质深刻的看法是为了防止乱伦乱交；学校的说法则是为了防止校外的坏人侵害学生，破坏学校和谐安定的学习环境。 司东翔知晓一中男女生共用一幢宿舍楼的状况后，大发感慨，说如果他在一中上学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生米老煮不成熟饭。真的是环境不仅影响人的质量还影响人的数量啊！其他几个学生表示如果上天眷顾自己在一中就读绝不输给司东翔，没有三宫六院起码也得三妻四妾。至于儿女嘛，就最不男人了，一个家庭篮球队也该组件起来了！几个人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知是谁竟提出了比老二这样骇人听闻的提议！让人叹服。 各自找到宿舍，收拾床铺。机缘巧合，我和司东翔一个宿舍，蔡庆喜在我们对门的宿舍。司东翔戏谑说我们是孽缘未尽。摆放好生活用品后，司东翔扔给我一支烟，自己兀自抽了起来。我拿起一瞧，“龙凤呈祥”外地烟，大赞其采办本领。他优雅地吐了一个烟圈，说这一年事关重大，后勤生活上可马虎不得。我开玩笑说那这一年生活上我就全靠他了！他笑着说可以，不过学习上可得叨扰我了。我讥讽他又蛊惑我为他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他从包里翻出一本书，拍了拍，说这次说话算数，不再轻诺寡信。然后把书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贾平凹的扛鼎之作《废都》，以前略有耳闻，未曾谋面。只听人说起该书性描写精彩纷呈，入木三分。广受男女老少喜爱，只因内容过于淫秽遭到查禁，市场上基本绝迹。只有少数人持有视为闺中秘宝。 封面图案是一个揉皱的纸团，意味深长。我正要掘宝，被埋伏在一旁的司东翔一把抢去，说书是他借来的，理应他先睹为快。我愠怒，让他不要忘了刚才的许诺，他狡黠一笑，说书除外。我过去抢，他东闪西躲。匆忙中我抓住了他一只手，略一用劲他就杀猪般的大声嚎叫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他这次死都不屈服。 我正要替天行道，对面的蔡庆喜破门而入。司东翔忙喊救命，我则让蔡庆喜闪到一边，不要妨碍我除暴安良。蔡庆喜说好，却一把抢走了书，责怪我们有课外书也不共享。说完自己先翻了起来，我忙松手，和司东翔一块去抢。三人抢作一团，嘈声喧天。最后达成协议，蔡庆喜先看，我次之，司东翔最后。 相对于我和司东翔乱如猪窝的床铺，蔡庆喜的床铺整齐清洁，墙壁上还有“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读书好”的警句。仔细一看，他们宿舍都贴有类似的小条幅，他上铺的是“奋斗一年，吃穿不愁”，另外两个是“某某某你真的要等死吗？”和“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旁附一幅仕女图，让人忍俊不禁。 司东翔看了心痒痒，张贴了两幅袒胸露背，双乳大得不合尺寸的外国某名模海报，对着浮想联翩，聊以自慰。 刚才和司东翔妥协，用两包“龙凤呈祥”换看书的优先权，他欣然同意，夸奖我够兄弟，以后喜欢上那个女孩尽管开口，他愿意为我两肋插刀。我奚落他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就急着当媒婆。他无奈地做了个鬼脸！ 他亲了亲名模猩红的嘴唇，忽然说：要不，我们先上去熟悉熟悉地形？我不解地问熟悉什么，他坏笑着说：上三楼啊！我恍然大悟，忙下床找拖鞋！ 我们两蹑手蹑脚地向三楼摸去，心怦怦乱跳。天赐良机，楼道里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有巨大悠长的回音。风吹的楼梯旁边一扇未关的窗户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我们心惊胆寒，顿了顿，我们又向上走去。 我们趿拉着拖鞋还未到达三楼，一个巨大的卷闸门就映入眼帘，银光闪闪，旁边墙壁上赫然醒目的六个大字：“高压危险，男士止步”让我们大失所望。司东翔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作势要用拖鞋砸门。 “同学，你要干什么？”一个真真切切的女生声音。我们听得毛骨悚然，司东翔悬在半空拿拖鞋的那只手微微发抖。我给司东翔使眼色，暗示他一同转身。“同学，你们怎么了？”确定是人后，我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说，同学……”司东翔边转身，边准备责备。“陈晗霜啊！”我和司东翔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口。陈晗霜也惊奇地叫出了我们的名字。 不错，这女孩就是陈晗霜！ 第八章 看上去很美 我们以前就读的学校招生条件相对宽松，每年都会有一些身怀绝技，背景复杂的学生加入，有百米11秒跑完就抽风的，有连喝两扎啤酒还认识路的，有做过几次爹或娘的，有市政府官员派车接送的等。总之，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当然也不乏能歌善舞的女生，陈晗霜就是其中一个。据她后来说各种舞蹈除了脱衣舞之外她都略通一二，尤善印度舞。她腰部灵活异常，每次上台表演的时候，观众都不由地为她捏一把汗，生怕她太卖力，不小心把腰扭断！印度舞特殊的露肚皮服装造就了我们之间的因缘。高一的时候，学校为了庆祝国庆节特意组织了一场晚会。据她后来回忆说，那天天气奇冷，老师劝阻她不要上台表演以防感冒，她执意去表演，没想到却给她和现场的观众留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大家知道少不了陈晗霜的舞蹈节目，包括我和司东翔在内的一大批对陈晗霜垂涎已久的男生，顾不得吃下午饭就蜂拥而至，各自占据有利位置等待演出。老师也考虑到她受欢迎的程度，为了防止造成节目最后观众稀疏给国庆节抹黑的尴尬局面，有意安排她的节目在最后。 先前的节目都显得老套，乏味。开始不久，下面的不少学生已经鼾声雷动，其余的都自顾自地吃零食说笑或喝倒彩。当时我和姚瑶，司东翔坐在第二排，学校领导坐在第一排。为了给领导留下一个文明观众的美好形象，我们只好强打精神，打个哈欠都尽量缓缓吐纳。姚瑶 绝顶聪明，想出一个克制打瞌睡的绝招，就是互相撕咬。我们互相监督，谁打一个哈欠就让对方咬一口，至于咬的部位则由被咬方指定。我比较倒霉率先打了一个哈欠，胳膊上挨了一口。我疼得呲牙咧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偷偷地笑了笑，马上正襟危坐，满脸庄重不可侵犯之色，让我不好发作。为了报仇雪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看起了节目。 终于在一个独唱之中，她打了一个规模很小，若隐若现，藏头露尾的哈欠，自以为会掩人耳目逃脱惩罚，没料到还是被我及时逮住。我对着她嘿嘿地阴笑着，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她见这一回难逃一劫，严肃地又把被咬部位由被咬者指定的规定重申了一遍，我呲着牙示意让她快指示，她狡黠地一笑，指了指她屁股。 我慢慢地弯下头吓唬她，她连忙用手指指了指前排的领导，意思是我敢咬她就敢叫。我从不惮于威胁，又径自把头向下弯了一点。她悄声说：陈晗霜出来了！我鼻子很哼了一声，轻蔑一笑，警告她休用骗人的伎俩。这时却听得口哨声此起彼作。我抬起头，不远处的司东翔以其独特的声音站在椅子上挥舞着上衣大喊大嚷，不少男生从座位上跑出来拥至前排。我正要起身往前挤，被旁边的姚瑶一把拽住，眼睛喷火似的瞪着我，样子狰狞恐怖。我心软了，坐回了座位。 音乐响起，帷幕拉开。三个印度少女背对观众，纤腰一束，摆了一个令人流鼻血的造型。开场时的混乱喧嚣渐渐退去，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口哨声。我旁边一个刚睡醒的男生在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找眼镜。音乐节奏加快，舞姿也越来越显得风骚销魂，不免让人心头起火，胡思乱想。 挤到前排的男生全都目定口呆，神情呆痴，间或窃窃私语，暧昧地偷笑。姚瑶笑声讥嘲说：看看你们男生的德行！我反唇相讥：是啊，男生都真诚，不做作，不像有些人诡计多端，比狐狸精还狡猾。自以为反驳地恰到好处，得体准确。姚瑶小声嘀咕：小气鬼！我神气地瞄了她一眼，轻轻地反击：狐狸精！她愠怒又说小气鬼，我脸也不回地数落：无聊！ 一阵二氧化碳从舞台两端逸出，愈来愈浓，雾气氤氲，衬托的三个印度少女宛如仙女下凡。节奏渐渐平缓，中间领舞的陈晗霜四肢柔软，不时地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引得下面掌声阵阵。旁边的姚瑶好久没动静了，我用余光暼向她，她神情落寞地盯着舞台发呆。我见四下无人注意，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若无其事地看舞蹈。抓流氓！姚瑶发神经地大喊，站起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惊动旁边同学都朝这边注视。在前排就坐的教务主任机警地转过头，威严地扫视一圈。我赶紧拉姚瑶坐下，说：你疯了，乱喊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流氓！她嗔怒说：你这个无赖！说完忍不住笑起来。我别过脸，对她说：我想再做一次无赖！她拒绝说你敢！我慢慢地靠近她脸，她娇笑着一边推我，一边向一侧趄身。倏忽间她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嘈杂，嬉笑，口哨声。我用双手掰她的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手却暗暗使劲，捂得我眼冒金星。我火了骂她疯了，平白无故地不让我看节目。她却振振有辞地说：就不让你看，你要看就以后别再找我了！这句话更撩拨起我的好奇心，急中生智，我用手掰开一个小缝，佯装屈服，坐着偷窥。 视野有限，从小缝看到陈晗霜一手提着裙子一手还随着音乐节奏艰难地做动作。台下那拨男生大喊大叫着，司东翔又挥舞着背心看起来很嚣张。“敢情她把裙子掉了！”我突然间明白过来，全身热血沸腾，亢奋异常。姚瑶以为控制我得逞，放松了警惕。我借故眼睛疼又把那个缝掰开了一些，顿时豁然开朗，视线畅通无阻。 陈晗霜掉裙子了依然坚持表演的自我牺牲精神，深深地感染了大家，取代喧闹声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司东翔挥舞的更欢实了，前排的领导为了表示对陈寒霜的鼓励起立鼓掌。晚会在一种谁都始料未及情况下达到了高潮！ 突然之间，我产生了一种想认识陈晗霜的强烈冲动！ 音乐渐息，帷幕徐徐落下。我目送着陈晗霜迅速地消失在帷幕的后面。姚瑶松开手，在空气里甩着活动。我故作惊讶地到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我所问到的人都神秘地一笑继而恢复严肃缄口不语。我在心里骂：“真他妈的会装孙子！”毋庸置疑，每个不怀好意前来观看节目的男生，刚才电光火石间产生的纯洁思想，都会随着午夜的来临消失的一干二净，原先卑鄙下流的浮想会变本加厉地在脑海闪现，催生几个春梦或失眠！ 在送姚瑶回宿舍的路上，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我孜孜不倦地向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姚瑶总是绕圈子岔开话题。最后万般无奈，甩给我一句：“你不是想象力丰富吗，自己去想啊！”说完愤愤然独自一个人走开。我佯装痛惜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微笑着看着她消失在涌向宿舍楼的人群中。 这说明要论装孙子的功夫我绝不逊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第九章 追寻 回到宿舍，司东翔一手提着裤子，骚首弄姿地模仿陈晗霜。旁边几个宿舍的男生全都过来助阵叫好，不时地还有人出来指正一二。见我进来，司东翔热忱地邀我一起出丑，旁边的几个男生推搡我一同表演。我不好拂大家的兴，明知故问：表演什么啊？七嘴八舌地回答：模仿陈晗霜跳舞啊！夹杂着几声责骂。我拿姚瑶捂我眼睛的事向他们诉苦，他们不知是嫉妒还是讥诮我家教真严，惋惜万分地把我从指缝里看到的又添油加醋声情并茂地描绘了一遍。 我假装痛惜，轻描淡写地骂了姚瑶几句，感慨自己身陷围城错过了如此的良辰好景。 众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我索性一装到底，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面露愁容。 浓烈的模仿气氛被我破坏，一个老大模样的男生，撇撇嘴说：大家撤啊，还有什么好看的？真扫兴！众生才怏怏离去。 司东翔系好裤子，点了一支烟，悄声问我：真是那样？我喟然长叹一声：那能有假！司东翔摇摇头，自言自语：那可真可惜了，粉红色内裤都露出来了！我大惊忙问真的？他没有正面回答，说：好多人都看见了，还有人拍了照呐！我满心失望，气愤地把烟头弹向窗外，轰然倒床。 看来我真的还是错过了！ 过了一小会儿，司东翔喃喃地自语：真想认识这个妞！我迷迷糊糊地听到，猛然坐直身子，扇风点火说：那还等什么？我们两相视而笑，互相笑骂着走出宿舍！ 散场后的校园，空荡，冷清，悄无人声。只听的各种叫虫趁着迷人的夜色浅唱低吟，热闹非凡。黑黝黝的小树林里躲着两对情侣，一对物我两忘地吻在一起，一对相互偎依着喁喁情话，见我们过来忙向树林深处遁去。 我和司东翔揣度这会陈晗霜可能还在大礼堂，一边商议着如何开口，一边急速向大礼堂奔去！ 当我们到达大礼堂的时候，礼堂门还开着，我们欣喜若狂，轻手轻脚的进去后发现礼堂内空空如也，一旁的白炽灯还在发光发亮，周围盘旋着无数飞蛾。司东翔不甘心：后台去看看！我们又到了后台。后台一片狼籍，一个女清洁工在慢慢地扫地。见到神色慌张的我们，关切的问：同学是不是丢东西了？我们正穷于应付，只好顺水推舟，仓皇点头说是。清洁工说：哦，那你们就找找吧！停下手里的扫把让出一条路。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司东翔福至心灵，说：可能已经被别人捡走了，最后一拨演员什么时候走的？清洁工没有细究，告诉我们刚走不久。我们窃喜，向宿舍楼跑去！ 我和司东翔在通往女生宿舍楼的各个路段寻找，别说是陈晗霜连个鬼影都没有。司东翔大叹：看来我们真的是没缘分！我劝勉他不要灰心，好事多磨。这是上天在考验他的耐心，上天宁愿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不会让鲜花落入不懂得欣赏的人手中。他说：你这话在理，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啊！又补充告诫我已经有姚瑶了，不能再对陈晗霜打歪主意。我开玩笑打击他：万一人家对我死缠烂打呢？他笑着说决不可能，万一那样他就把自己阉了。 慢慢地踱回宿舍，司东翔一路上叹气不止，悔恨出来太迟。走到宿舍楼门口，我和司东翔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坐在台阶上，透过铁网迷惘地盯着女生宿舍楼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问：蒋岩，你猜陈晗霜住在那一个宿舍？话说着用手朝女生宿舍楼方向一指。这小子，还单相思了！我说：肯定……他急问：哪个宿舍？我慢吞吞地说：肯定在……某个宿舍！他微微一笑，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又问：蒋岩，你说陈晗霜有男朋友吗？我正打盹，没心眼地说：她这样的女生追的人肯定不少，没准……他急不可耐地问我没准什么？我有点残忍地说：没准都不是处女了！说完就后悔。司东翔蓦地站起来，愤怒地说：胡说！ “我是开玩笑的，”我及时弭患，“你可别当真啊！”他又坐了下来，惆怅地自语：也不是没有可能！司东翔在心中把陈晗霜当菩萨一样供奉，而我却公然亵渎神灵，真该千刀万剐！ 宿舍楼马上熄灯，我催促司东翔回宿舍。他一愣神，坦白地说他进去睡不着，不如坐在野地里纳凉。我说：那你呆着，我很困了，先进去了。他一把拽住我，让我陪他赏月，我不乐意地挣脱着。锁楼门的大妈敲着门对我们说：你们进来不？我锁楼门了！ 司东翔置若罔闻，拖着我向大礼堂走去。 大礼堂的天台是学生中无人不知的一方秘密乐土，是幽会或逃课后的绝佳去处。到那里去的学生大都怀有不良企图，干一些公开场合不便干的伤风败俗或违反中学生守则的勾当。我和司东翔抽烟是从这里学会的，第一次和姚瑶接吻也是在这里。蔡庆喜无此福分，他有恐高症。 上去的学生必须从大礼堂的前窗翻进去，然后再攀着铁扶手上去，颇为不易。前窗被一个高年级已经毕业的学生作了手脚，偷换了一个形同虚设的插闩，让我们这些学弟学妹受益无穷。去年暑假他回到学校办手续无意提起，在场的我们顿时对他肃然起劲，奉若神明。 大礼堂大约有四层楼之高，扶手都悬空，无任何保护措施。第一次去的同学无不心惊肉跳，虚汗涔涔。有心无胆的学生只好望洋兴叹或以患有恐高作为遁词，无奈之下，只能另觅他地胡作非为。冒着生命危险上去一回的学生，总不甘心白白地下去，揣一块琉璃瓦下去作纪念未免愚蠢可笑且会增加下去的危险，于是就喜欢在上面的空地，墙壁上留下墨宝。起初以"某某某到此一游"这种俗不可耐的文字居多，由于这些人的词汇有限无意中让大礼堂享有与名胜古迹同样的待遇。后来山盟海誓就取而代之，譬如，写下两个人的名字画一段粗壮的铁脸锁在一起或两个人的名字用一个不规则的心形图案围起来，又或一个心里面两个人的名字用一支羽箭穿起来，表示一箭穿心，永不分离。最后这种图案的缺点在于经过累年的风吹日淋，就象烧烤摊上卖的一串鸡心，无推广价值。个别的情侣往往异于常人不落窠臼，画两只小鸟（我揣摩是鸳鸯之类）喙粘再一起，鸟身上分别写上两个人的名字，看起来象原始人的图腾壁画。还有的情侣不知是出于纯真还是不屑渲染，直接写上某某爱某某一生一世或两人名字之间画一个巨大的嘴唇，表示我吃定你了！一些使坏的学生往往擦掉修饰部分，名字后面各添加"之墓"二字，自作主张地埋葬了他们的恋情。 渐渐地污言秽语占了上风，一时间成了仇人互相攻讦笔伐的战场。女生多骂对方为贱货或妓女，骂男生也比较恶毒要阉某某为太监。但是只针对被骂者本人，亲属朋友多能幸免于难。男生常常自视过高，不切实际，想必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扬言要操尽被骂者的祖宗十八代，被骂者九族不论男女无不受辱。 当然不乏具有现代气息的攻击方式，例如写上“孤独吗，你寂寞吗？”后面连上仇家的电话号码或直接写上“我太饥渴了，那位大哥能帮帮忙，倒付某某元。”后面缀上仇家的电话号码等。 第十章 一地鸡毛 要想免于巡逻校警的围追堵截，趁黑寻欢作乐，大礼堂的天台无疑是最理想的去处。天空虽然只有淡淡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月光，但我和司东翔这两个常客早就练就了徒手攀援的过硬功夫，所以，借着一个小手电筒微弱的光束，我们先后轻松地到达了天台。 那些辱骂，挑拨的语句和誓言，依然隐约可见，在月光笼罩下显得茫昧，久远，仿佛时隔千年的墓志铭。白天已经匿形遁影，黑夜正肆无忌惮地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树木蓊郁，高楼林立的校园，在夜的淫威下噤若寒蝉。喧哗，嘈杂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慢慢漫溢。 司东翔站在高高的楼顶向下鸟瞰，感觉渺茫的天地万物尽收眼底，油然产生了一种建功立业的豪壮想法。他说：蒋岩，咱们把足球队重新组建起来吧！我正打盹，随口说：别扯上我咋整都行！他碰了软钉子，不甘心地鼓动：没你可不行！我自轻自贱："怎么不行，你不是以前说你们三个是铁三角，是三剑客么，一个都加不得么！"司东翔和我们班的两个同学以前踢小场总在一块，以三抵五，号称我们学校的三剑客，踢球赢多输少，而且多以打架收场。他郑重其事地说：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我问为什么，加上我是不是想凑齐"四大恶人"新组合？他顿了一下，才坦白：我想追陈晗霜！我实在想不出组建球队与追女孩子有什么联系，莫非想邀请陈晗霜加入球队组建"五朵金花"组合。没等我再问，他就解释：追女孩得有实力！我明白了，司东翔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有无一技之长，女孩往往会对这种男生视而不见，何况，陈晗霜既漂亮又腰部灵活充满魅惑。 我怜悯之心顿生，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助纣为虐，但还是被司东翔少有的认真态度打动。我抬高声音：好，我全力支持！他面露喜色恭维我够哥们。 沉默半晌，他问：你真的没看见陈晗霜露出内裤？我老实地说没有，他兴奋地说：内裤是带花边的，听说那种内裤很贵！ " 流氓！"他拍了一下我肩膀问我刚才说什么，我疑惑地盯着他，说：我没说话呀！他笑了笑，嘲笑我敢骂人却没胆承认。我又一次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他半信半疑：蒋岩，别开这种幼稚的玩笑！我急了：我用的着吗，我骂你还用拐弯抹角？我告诉你，我既没看见什么内裤，也没有骂你！司东翔自问：莫非有鬼！ "流氓！"9这次我们两同样听到了，这声音似乎近在耳旁又似乎从来就没有。惊的司东翔差点从楼顶掉下去。他稳了稳神，压低声音对我说：你听到了没有？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背直冲脑门，头发根根直立。他慢慢地蹲下身，拣起半块砖，靠在我身边。壮着胆说：有没有人啊！声音有点发涩。你个流氓！喊什么喊？话毕，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从不远处的拐角出现。我腿猛得哆嗦了一下，司东翔一把抓住我手，然后扬起手里的砖头大胆地问：你是人是鬼？那个东西说：你才是鬼呢，你个流氓！说完向我们方向移动。我指给司东翔看哪个东西有影子，我们看鬼片都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确定是同类而且是女生后（因为在这个学校我是男生中头发最长的），司东翔扔下砖，讥诮说：我说同学，我们素昧平生，你偷听我们说话也就算了，干吗还骂人呢！我也助威：就是，有没有教养啊！那个女生冷笑说：跟流氓说话还得有教养，真可笑！我感觉有些蹊跷，附耳对司东翔说出我的猜疑：这女生或许就是陈晗霜！司东翔又惊又喜，同意我的猜想。 那女生趁这个空当已经向下楼的扶手走去。 我和司东翔猴急地跟过去，那个女生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过身说：怎么着啊，是不是还想强奸啊？我抓住这个难得的瞬间，打开刚才情急之下忘掉的手电筒向那个女生的脸上投射去，不错，就是陈晗霜，刚卸完妆凌乱的头发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司东翔也看出来了，忙不迭地为自己澄清："刚才都是误会，那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其实当时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的眼睛被我女朋友给捂住了！"听完最后一句，我恨不得马上把司东翔从楼上推下去！陈晗霜不为所惑，哼了一声，轻蔑地说：刚才没看见是不是现在想看？司东翔尴尬地笑了笑，又拿我当证人说：不信你可以问他！说话间指了指我，满脸哀求愧疚。我感到很可笑，聪明地回击：看了就看了，没看就没看！ 司东翔还要辩白，洗脱，陈晗霜已经小心翼翼地向下攀去。 他过来惭愧地对我说：刚才实在抱歉。我也是没办法，你有姚瑶了，而我还是光棍一条，你能忍心吗？你就迁就迁就兄弟吧！司东翔可怜得形神兼备，理由充足，我只好故作轻松地报之一笑。 司东翔看不清我表情，以为我动怒翻脸了。我一时难以接受，心乱如麻。两个人泥塑木雕般地站着不动，过了一会儿，为了表示我的宽宏大量，我笑着说：你赶紧过去啊，一个女孩子上这么高太危险了！他哦了一声，捏着小手电筒向下楼处奔去。 其实仔细推敲我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损失，陈晗霜无疑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司东翔忙中借我的实情抵挡，无形中在陈晗霜心目中添加了一种流氓之外的虚伪形象，得不偿失，越描越黑。 眼看司东翔捏着小手电跑到下楼的通道口，他来不及多想就用手电筒向下照射，这时只听的哎哟一声，呻吟声在地面大厅回旋扩大从通道直冲楼顶。我暗想坏了，急忙向通道跑过去。 第十一章 谁的? 我和司东翔毛手毛脚地先后下楼，快到地面大厅时，忙用小手电筒察看。陈晗霜抱住双腿坐在一旁，头埋在双腿之间。我们赶紧跳下去，问她有没有事？陈晗霜带着哭腔，颤声说：可能腿摔断了，再也跳不了舞了！司东翔连忙安慰她挺住，说完就往外翻窗，他是叫校医去了。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一个劲地让她撑住，她啜泣着不做声。她突然抬起头对我说：你给我唱支歌，好吗？我一怔，忙说好，唱什么呢，稍微一停，就五音不全地献丑：“两只老鼠，两只老鼠，跑的快，跑的快……”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陈晗霜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的汗珠，一张脸白里透着红晕，头发凌乱，但丝毫不见妩媚动人。我边唱边偷偷地朝地面扫视，看有没有血迹，还好，没有，我心稍稍平静。她突然打断：我记得好象是两只老虎吧！说完挤出一丝微笑。我一愣，连忙纠正过来，声音却似抽去了筋骨，绵软无力，不绝如缕。陈晗霜轻声哼唱着，满脸陶醉。这种分散神经注意力缓解疼痛的古老方法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司东翔和两名校医抬着一副医用担架匆匆赶到，我们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把陈晗霜抬到校医室。经过两位蹩脚校医会诊，得出的只是膝关节扭伤的出人意料的结论。陈晗霜适才断定自己的腿骨折了，这时听到却只是扭伤，不甘心地让他们再确诊。一个校医又轻轻地从脚往膝关节处触摸无骨折迹象。另一个校医临时抱佛脚，翻出一本久历风尘的医书，对照扭伤和骨折的不同病理和现象来证实自己结论的准确。我们才信服，这两个校医平时诊断都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刚才难得结论一致，不可不信。 这件事无疑惊动了灵敏的校邻导，女教导主任那天晚上不幸留宿学校被我们大张旗鼓的救人之举惊扰了清梦，带着两个黑眼圈，暴跳如雷地让我们交代。多亏我们早有准备，事先串好了口供。她得到是陈晗霜昨晚表演完毕下舞台的时候不慎跌倒，扭伤膝关节，我们两个恰巧从旁经过，及时地伸出援手，克服了天黑，楼门已锁等一系列重重困难，才保住了她一条腿，为学校挽救了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舞蹈演员的一致的不差毫厘无懈可击的口供。我们沾沾自喜以为可以轻易蒙哄过关，甚而至于还幻想女主任会被我们助人为乐的精神感动，在全校学生面前对我们进行表彰奖励，号召全体师生向我们学习。 没料到，女主任从事侦破工作多年，深谙越完美就越可能藏有毛腻的道理，再加上女性尤为敏感的第六感觉，很快就断定出另有隐情。无奈的是我们三个已成患难之交，立场坚定，校医又提供人证物证。她看到我和司东翔嬉皮笑脸地轻易逃脱，难解心头之恨，就笑眯眯地让我们继续发扬助人为乐的优良传统，每天接送陈晗霜上下课，上学放学。这个惩罚正中我们下怀，可是当女主任宣布这项命令的时候，我们依然愁眉苦脸，表现得痛苦万分。 这件事对我们三个的关系起到了冰释前嫌的巨大作用，直接衍生出了我们三个之间以后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具有重大的历史纪念意义。 以后的每天早上，我们都一反常态，争先恐后地起床，迅捷地洗脸，刷牙，不遗余力地修饰门面。司东翔开始洗脚了，而我剪去了长发，看起来精神抖擞，精明能干。然后我们就会提前出现在女生宿舍门口，衣冠整齐，文质彬彬，笑容可掬地从两个女生手中搀扶过行动不便的陈晗霜。 起初，陈晗霜总不让司东翔近身，于是他只能干一些拿书包，端饭盒之类的苦差事，眼看着我在男生们艳羡的目光下搀扶着陈晗霜有说有笑地在校园游荡而无计可施。 司东翔也不笨，后来就拿来路不明的香烟，食堂里买来得红烧肉等东西来收买我，让我假装生病或有事从而让他有可趁之机，我见好就收，爽快答应。可是，陈晗霜还是对他心存芥蒂，宁愿让宿舍女生帮忙，也不让他插手，理由是：她讨厌花心的男生！让他有口难辩，痛苦不堪。而我这时就会和陈晗霜嚼着他用来收买我的口香糖冲他挤眉弄眼，让他崩溃。 后来为了不引起姚瑶生疑，我几次主动放弃搀扶机会，让司东翔眉开眼笑，感激涕零。当我宣布我不能来得时候，陈晗霜的眼神就会瞬间失去光彩，整个人显得郁郁不乐，无精打采，让我不由地生出几分不忍。 后来，她坦诚地告诉我她那时已经喜欢上了我，至于原因就是我为她唱那么难听的儿歌这件事打动了她，而她以前的男朋友总是唱歌取悦其他女生，却不肯为她单独唱一次。我厚着脸皮问她为什么当时不向我表白？她承认说她矜持，开不了口。这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正在我的想象中如此开放的女生也会害羞？ 半个月之后，陈晗霜顺利康复，司东翔抓紧时间大献殷勤，经常自作主张地以陈晗霜大病初愈需要营养等借口请我们吃饭，居心叵测地向陈晗霜暗示我和姚瑶非比寻常的关系从而洗刷自己。而我每次总能巧妙完美地化险为夷，让他失望之极。 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见鬼，因此，我有时会推脱不去赴鸿门宴，让他能够美梦成真，单独和陈晗霜在一起。后来陈晗霜告诉我，司东翔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表现的特君子，但少不了旁敲侧击地试探她对他到底有没有好感或者就是吹嘘他的球技如何出神入化，球场上如何英勇破门，让对方球员闻风丧胆无招架之力。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越来越能感觉到陈晗霜对我的暗示，而我却以忠贞不渝之类的思想压制自己，在她和姚瑶之间举棋不定，情难割舍。有时她为了气我，故意和司东翔亲近，让司东翔以为得手了而欣喜若狂，而实质上我知道他仍然一无所获。 高二的时候，陈晗霜没有来报到，司东翔急得差点哭出来，到处打探她的消息，可惜无人知道。她当是也没有向我透露她的下落让我感到隐隐失落。司东翔在高二开始的几个月里，一直表现的郁郁寡欢，丧魂落魄。遇人就诉苦自己煮熟的鸭子飞了，鸭子到底真的煮熟了没有我不知道，但他为了请我们吃饭而债台高筑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第十二章 一帮鸟人1 每隔三天我就给姚瑶打一次电话，听她呶呶不休地诉苦，他们入学军训呢，解放军一点不如传诵的那么可爱，教官黑着锅底脸凶巴巴的，半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任凭他们在毒辣辣的太阳下晒得汗流浃背，脸上长痘痘。男生个个性饥渴得如狼似虎，目光色迷迷地锁定在她们身上，不知廉耻。食堂的饭菜花样虽多，质量马马虎虎，没有她妈做的合口。那边气候也异常，早晚冷的瑟抖，中午热得想扒层皮下来等等。完了，不忘加一句让我刻苦用功早日陪她共患难！ 对于姚瑶无止无休的抱怨，我渐渐地失去了倾听的耐心，勉励也少之又少，通过几次电话后，给她打电话倒成了我一件头疼的事，我不知道她会絮叨些什么，埋怨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疲于应付，显得心不在焉。我不知道我还能忍耐多久，而生活仍在继续，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反省。 在宿舍楼邂逅陈晗霜之后，她为她的不辞而别向我们谢罪，在饭桌上，我和贪婪的目光一直在时隔两年风采不减的陈晗霜身上流转，紧张的她问我们她身上有什么不对，这样一问到让我们局促不安，埋头扒饭不止。我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东西，是什么，我却说不上来。她竟然也抽烟，姿势很娴熟，对此我们表示惊诧，她微微一笑，说已经抽了两年了！ 饭间，她语焉不详地告诉我们她去深造了，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告别，至于去什么地方，过得如何，只字不提。她问我们这两年的情况，不知为什么司东翔和我一样显得谨小慎微，闪烁其词。没等吃完，她接到一个电话，含糊象征性地解释了一下，就付了帐匆匆作别。我们缄默不语地吃完了整桌饭，一点汤水都没留下。 在服务员惊愕的目光下，我们打着饱嗝离开饭店向学校走去，秋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们慢慢地走着，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条路如此漫长，在那个饭馆里藏着多少往昔的欢声笑语，今天我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一阵秋风扫过，落叶和尘埃劈头盖脸地散落下来，司东翔呸地吐了一口，愤愤然骂道：他妈的，风真大！紧接着几滴眼泪就落了下来，而我早已是热泪盈眶。 成群结伙的小学生背着簇新的书包从面前经过，稚气的脸庞，纯真的笑脸让我感到既遥远又陌生，心里徒然升起无限沧桑。 校门口，聚集了很多小商贩和毕业生在兜售资料书，真题和笔记。蔡庆喜撅着屁股在书堆里挑拣，我轻轻地用脚尖点了一下，他转过头建议我和司东翔也买一些，机不可失。旁边一个戴着眼镜正在与摊主讨价还价的肥胖得像个肉球的男生闻声起身，向我们问好，蔡庆喜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我们宿舍的新成员，叫牛岳。我们机械地向他点头示意，他落落大方地让我们以后多照顾照顾他，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学习生活上都需要我们。我和司东翔笑着说一定一定…… 回到宿舍牛岳从书包里翻腾出两包“雪莲”让我们品尝，司东翔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面闻闻，点上火，神情贪婪地抽起来，大赞是好东西。我拆开一盒，给牛岳递过一支，他用手推开说：你抽吧，这些是专意给你们带的！说完，摸出半盒本地的烟也抽起来。 烟一下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从他口中得知，他从新疆来，今年复习第二年，家里本来已经打点好一切，他不屑于此，就只身不远千里的来了。他有一个姑妈在我们市，今天已经来过了，带来了一大堆学习用品和零食。我们斜倚在床上交口称赞他有个性，是真爷们！赞美他姑妈细心周到。 接着话题趋向放松甚至放肆，司东翔大胆问他新疆的姑娘怎么样，牛岳扶了扶眼镜，说他们那的姑娘有喝牛羊奶的习惯，出落得高大丰满，丰盈诱人，尤其是维吾尔族姑娘，个个能歌善舞，婀娜多姿，说得我们心驰神往，想入非非。 话说间，宿舍门被粗鲁地撞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夹着铺盖卷，提着暖瓶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相貌平平的女孩抱着厚厚一摞书。牛岳摁灭烟头，跑过去按住门好让他们进来。 那男生示意女生把书放在桌子上，一边摸出一包烟给我们散，说：我叫白琪，原来就是一中的，大家习惯叫我白七爷，希望大家以后相互合作，共同进步，哈哈……一看就是性情豪爽豁达之人，我们三个帮忙把东西放下，一一自我介绍。白琪又是一笑，说久仰久仰。司东翔冒昧地问：你把嫂子也带来了？白琪毫不隐讳地承认，让站在一旁的女孩介绍，那女孩抿嘴一笑，矜持地说：我叫沈婷，也是文科班的，希望大家以后互相合作，共同进步。仔细的牛岳说：果然是小两口，说的话都一样！沈婷咧嘴笑着，脸面绯红。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文科班的？沈婷说她去注册，看到我和司东翔两个是最早注册的，刚才听到了我们的名字，况且，我们住在文科班的宿舍。我们大为折服，不禁褒扬她心思缜密，推理科学。之后，又客套地互相询问以前就读的学校，互相打听对方学校各自熟悉的同学，感慨良多。 沈婷帮着白琪铺好床铺，摆放好生活用品，就上宿舍了。我们抽着烟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最后话题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女孩身上。司东翔问白琪一中的女生长得怎么样，白琪说：漂亮的不多，你想学习好的女生有几个是漂亮的？牛岳和我赞同漂亮女生一般都不爱学习爱打扮。白琪又挽救说：当然也不是没有漂亮的，不过多已经有男朋友了！“那没关系”司东翔有点兴奋“我可以撬杠啊！”白琪说：好啊，愿你早日得手！我弹了一下烟灰，问：一中也招收艺术生？白琪说：招收啊，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凡有一技之长的学生全收！说着话锋一转：难道你想找一个艺术生？我连忙摆手敷衍说只是随便问问。一旁思绪万千的司东翔忽然说：大家以后就是好兄弟了，应该互相合作共同进步，我们三个如果都有女朋友了，可千万不能忘了牛岳兄弟！几个人哈哈大笑。牛岳不自然地推托说：我还是忍了，追女孩的事以后再说！白琪揶揄：忍什么？别给憋坏了！牛岳自我解嘲说：都忍了十几年了，还在乎一两年？！我们三个情不自禁地鼓励他发扬忍着精神做好忍者神龟。 本文标签： 第十三章 一帮鸟人2 不知道什么时候，牛岳手里多了一座雕塑在那里把玩，司东翔首先发现，"咦"地夺过去，端详了一阵，抬头问牛岳：这雕得是谁啊，寿星吗？牛岳笑着说不是，我瞄了一眼，大胆猜测：一定是八仙中的张果老！牛岳摇了摇头。白琪被吸引过来，握着雕像仔仔细细地观察，一字一顿地说：我猜是孔子！牛岳用称赞的目光看着白琪激动地认可。我及时纠错：你怎么能把大成至圣先师拿在手里呢？牛岳不解地问怎么了，我说：应该供起来，保佑咱们明年高考反败为胜，金榜题名！司，白二人随声支持。牛岳不屑地说：呵，不就是个玩具嘛！你喜欢我送给你！话说着递给我，我接过来，瞻仰了一番，恭恭敬敬地摆在书架上。司东翔过来对着雕像作揖行礼，口中念念有词，牛岳好奇地问：你念叨什么呢？孔子可管不了男女之事！司东翔点破天机说：孔子是管不了男女之事，可他管得了学业，学业有成了，还怕没媳妇？白琪哈哈大笑，说：说的有理，我下午去买个香炉。我不甘落后：那我就去买香。牛岳见没他事了，掏出打火机机灵地说：那我就管点火喽！ 下午，几个人出去吃饭，牛岳主动做东，挤得白琪没尽成地主之谊，只好允诺下次。一进饭馆，白琪就大声嚷嚷：老板娘先来扎啤酒漱漱口！一个衣着暴露，风韵感犹存的女人拿着菜单过来，老远就招呼：白七爷啊，请随便坐啊！举手投足间透着热情，我们都禁不住微笑，开玩笑说白琪与这女老板有一腿，白琪矢口否认。说只是经常来，和老板很熟悉。司东翔嫉妒地说：和这样的老板娘熟悉，真不错！白琪没接话，神情自若地弹着烟灰，慢慢地说：来这不是冲老板娘，这饭馆的卫生相对好一些！牛岳四处环顾一周，不以为然地说：我看倒一般，比起我们那差远了！我说：你们那里姑娘好看，你们吃饭眼睛都在她们身上，那顾的上卫生！牛岳承认他们那的服务员漂亮，不过都见多不怪了，没有那么夸张。司东翔自我贬低：我们这儿的卫生好，主要是指饭菜里的苍蝇少！老板娘笑吟吟地从内堂出来，接过菜单，冲着白琪说：这都是你们同学啊，面都挺生的。白琪说都是新来的同学，老板娘满脸堆笑说：那以后多照顾我生意啊！我们照例说一定。老板娘走后，司东翔坏笑着在胸前比划，偷偷地说：老板娘咪咪真大！牛岳说：那算什么，她一到我们新疆就自惭形秽了！不过这老板娘的屁股可真够大的，肯定能生！我们都憋着轻笑，白琪说：这老板娘是个寡妇，没有孩子！，司东翔砸咂嘴，摇头说：真是可惜了，竟然是个寡妇！我们不解，他解释说：那她晚上能耐得住寂寞！我们大笑，怂恿他去抚慰一下。 这时，老板娘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出来了，动作利索地摆在桌子上，司东翔乘机眼睛向低胸里看，我赶紧拉了他一把，担忧会被察觉。老板娘笑眯眯地让我们多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白琪说：先拿三扎啤酒！司东翔面露难色，为难地说：喝那么多啊！白琪哈哈一笑，看了司东翔一眼，大气地说：尽管放心，喝倒了，我背你回去！我也乘机坦白自己酒量平平喝果汁倒还可以，牛岳笑着说：哈哈，喝果汁那还算是爷们？我本来想跟他辩论喝果汁并不影响性别，但见他豪情万丈，不好意思拂他的兴，只好作罢。 四个人喝了五扎啤酒，喝得老板娘喜笑颜开，司东翔吐了三次，我定力稍微好一点，吐了两次，各自如厕不计其数。牛岳强装海量和白琪对吹，脸色煞白，在饭馆里离呕吐仅一步之遥，回宿舍路过学校花园大吐特吐，一次完成。白琪酒量果然了得，不吐也不上厕所，滴水不漏，越喝越面色红润，神情若仙。在我们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我们生怕老板娘会因为满地的秽物撵我们出门，没想到老板娘依然笑容灿烂地给我们倒茶，递纸巾，最后只听得她轻唤一声"虎子！"一只体态彪悍的大狼狗从前门而入，在我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将秽物舔食物得干干净净，恶心得我和司东翔捂住嘴又跑出去吐了一次，其他的客人倒不管不顾，处之泰然，可能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回到宿舍，牛岳和司东翔马上入睡，鼾声渐起，白琪刚才在宿舍楼门口碰见沈婷，陪她买东西去了，我洗了把脸，顿时清醒几分，头疼欲裂，无心睡眠，去找对门的蔡庆喜，不料他们也刚吃饭回来，个个喝得不省人事，宿舍里一地秽物，恶气冲天，蔡庆喜呓语不断，嚷着说他还能喝，睡梦里还在给别人敬酒，我捏着鼻子笑了一下，轻轻地关上了门。 找出电话卡给姚瑶打电话，她有气无力地说她刚军训回来，累得腰酸腿疼，刚才吃过饭正洗脚呢，明天还要加大训练强度，恐怕没命回来见我了。我恍恍惚惚地宽慰她要坚持，就十几天时间了，完了就万事大吉了！她勉励我用功，这一段时间里她注意到校园里成双成对的，看得她眼馋，她受不了了！我笑着说眼馋什么，你有不是没有男朋友！她故意说：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恶狠狠地说：你想死啊，她咯咯消着说就是没有啊，我说那我挂了，她威胁：你敢！电话里亲了我一口，说解解相思之毒，我回亲了她一下，让她赶紧去好好休息，她说不行，我就给她分析睡眠不足会导致内分泌失调，便秘，皮肤灰暗等症状，她不相信，我又说我不喜欢年老色衰的女人，她笑着挂断。我握着话筒，听着电话里嘟嘟的盲音，惘然若失，出了会神，倒头便睡。 本文标签： 第十四章 漂亮女生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被蔡庆喜叫醒，说今天就开课了，先得参加一个班会。几个人赶紧起来洗漱，匆匆赶向教室。 白琪昨晚回来较迟，一路上哈欠连天，熟门熟路地带我们进入了文科班的教室。教室里已经坐的满满当当，打眼一扫，果如白琪所说，能算得上漂亮的女生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后排有空座，五个人依次坐下。黑板看起来远在天边，我暗想这浩浩荡荡的一教室人，如果座位不换，那这年又白来了！ 司东翔在白琪的指引下在敲定漂亮女生，两人审美标准相差甚远，在那里争论不休，白琪挑司东翔选定的美女的毛病是腿短身体长，像只母兔子。司东翔嘲笑白琪眼中的美女身体都太单薄，恐怕不能生育。司东翔使坏，指着沈婷背影欲抑先扬地说这个女生扎两只羊角辫挺可爱的，白琪没有细看，撇着嘴嘲讽说整个一个知青大姐，这年头谁还留那种发型，真是土老冒！司东翔自鸣得意地大笑，说是沈婷，白琪无地自容的喃喃自语：怎么又换了一个发型，为了证明自己以前并非眼拙，补充说：还真的挺可爱！ 牛岳在抱怨坐的凳子质量欠佳，一直嘎嘎作响，不如他们新疆的凳子舒服结实。蔡庆喜比较老实坐着翻一本书，神情专注，如痴如醉。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头发花白，不修边幅，慈眉善目的老头，他径直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请大家安静一下！新同学见面分外亲热，成群结伙地交谈甚欢，物我两忘。老头的请求被淹没的支离破碎，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听见，一看老头尊容，偷偷地笑。 老头也不怒，抓起手边的黑板擦，重重地在黑板上敲了几下，久未打扫的尘土借力洋洋洒洒，落的头发，胡须，脸上皆是。同学听到响声，停止说话，端坐整齐。老头接着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巅峰，学校指派我这学期……话没说完，底下已经笑成一片，司东翔捧腹大笑，牛岳笑得脸上肥肉乱颤，蔡庆喜不明白，合上书，问一个名字有什么好笑的？白琪解释说白癜风是一种病！蔡庆喜豁然省悟连笑几声以防掉队。 老头等笑声稀疏了，说：“我是叫白巅峰，以前也的确得过白癜风。”依旧有笑声点缀，“不过现在已经治愈了，请大家放心！”话毕，又惹起一阵哄笑。“学校这学期安排我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希望和在座的同学们成为忘年之交，共同完成你们的人生大逆转……”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老师应声让进来。是一个长发飘逸，清丽脱俗的女生，几个男生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司东翔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女生低着头，走到最后排，在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我顿时正襟危坐，想起还穿着拖鞋，连忙把脚往前伸了伸。“大家高考都失败过一次，我希望大家对待这次失败，能像我对待白癜风这个顽疾一样，先是承认它，然后正视它，最后战胜它。”底下响起一阵热烈持久的掌声，在这段时间内，女孩一直低着头，在玩弄一个发卡，对司东翔热情似火的问好也置之不理。而我一直思忖着上一次洗脚在什么时候，脚味大不大？ 白老师宣读了一中的一些基本的规章制度，接着任命了几个班干部，白琪任班长，轮到生活委员的时候，几个先后被选中的同学都嘟嘟囔囔，不大情愿。白老师也不勉为其难，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指着后排全神贯注的说：我看这位同学，学习认真刻苦，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就你担任怎么样？蔡庆喜正眉飞色舞的沉浸在书中，不知到外面的世界。一旁的白琪及时地用胳膊捅了捅，他蓦地抬起头，见全班都注视着他，窘得不知所措，老师见状又重复了一遍，他不加思索地连声好啊好啊地答应，惹得又是一阵笑声。旁边的女孩也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被我多情的目光碰巧捕捉！ 放学临走的时候，那个女孩忽然问我：你知道注册在什么地方吗？我给说了，她说声谢谢就低头转身欲走，我叫住她：喂，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她转过头，浅浅一笑，说：冯娜！我嘴里念叨着，又想问是不是麦当娜的那个娜，她已经出教室不见了！问个名字都说谢谢，真是礼貌懂事的孩子！我在心里称赞。 这一切都被他们瞧在眼里，牛岳扶扶眼镜说：这么快就行动了！我说那当然！司东翔拿腔作调：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听得我们一身鸡皮疙瘩。我对说：你就不吃醋？白琪说：不会，人家他乡遇故知了！司东翔一脸得意之色，我疑惑地问：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就是咱们班的文艺委员啊！蔡庆喜提着扫把提醒。见我还是想不起，司东翔就附耳说：就是吞维生素片的那个于蕾蕾！说到吞药我想起来了，不过当时我没有去医院探望，理所当然地不知道。我哦了一声，高兴地问：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小小的挺可爱的女孩！我说了个女生普遍都具有的特征，企图蒙混过关。司东翔连连点头。 司东翔和于蕾蕾相逢恨晚，旧情复燃，出去单独吃饭去了。蔡庆喜和白琪新任班干部，新学年开门大吉，出去用刚收的班费公款吃喝去了，我借故不胜酒力，留守宿舍。 第十五章 过完就走 在我心里新学年刚开始就醉生梦死不会是个好兆头，既然不惜花费时间来复习就应该有所作为，儿女私情，吃喝玩乐都应该抛之脑后，至少不能纵情其中不问学习，如果不想蹉跎岁月，一事无成就应该生活的有条有理。想到这里我简明扼要地制定了一个新学年的学习计划。 早上6：00起床，背诵政治或英语 6：30跑步，之后早餐，一份稀饭，两个荷包蛋，两个牛肉饼 7：00早自习，背诵语文，历史 12：00背单词，短语 12：30午餐，一份套餐或一碗面外加两个葱花饼 13：00午休 14：00起床上课 18：00晚餐，套餐或面条外加牛肉饼 20：00洗漱，搞少量有益的娱乐活动 20：30背单词或笔记 21：00睡觉 其余上课时间，认真听讲，不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走神打瞌睡，认真做好笔记，争取当堂消化。不懂得问题及时请教老师或同学知道弄通弄懂为止，课外多看中英文互译名著，存在困难，缺少跑鞋一双，洗脚盆一只，洗澡毛巾一条后用上年洗脸毛巾代替，笔记本若干等。 同时痛苦地发现学校食堂伙食种类过于单一，营养搭配更无从谈起。幸好校门口有许多饭菜质量良莠不齐，卫生马马虎虎的小饭馆，但一想到相对于食堂遥远的路程和短暂有限的时间，顿时令我痛苦不堪。但令我费解的是一中的学生个个神采飞扬，容光焕发，一点都没有营养不良的症状。后来实地调查走访，才知道他们另有秘诀——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家里自制的补品，粗略一看就有酱肘子，豆腐干，番茄酱，豆瓣酱等摆在书架上整整齐齐，蔚为壮观。 对于这个原先计划供我专用的时间表，他们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前来取经。然后根据自身的情况有所修正。司东翔将早上起床的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说是为了防止睡眠不足，课堂上打瞌睡，早餐改为四个荷包蛋，娱乐活动具体到陪女生聊天或打扑克。蔡庆喜基本照搬，牛岳将饭量加大一倍，以适合自己正常的饭量，跑步延长为一小时，其余不变。白琪对这个时间表赞赏有加，但表示已经答应遵循了沈婷的时间表，有约在先，决定与她双起双栖。 这个时间表没执行到一月就毫无悬念地夭折了，司东翔将起床时间顺延到7点，课堂上仍然鼾声雷动，口水漫溢，早餐除四个荷包蛋外换要加一份稀饭，一个牛肉饼，娱乐活动倒贯彻良好。牛岳饭量又增加，跑步在三天后以极不适合跑步运动为由而放弃。蔡庆喜休息前的时间全都变成读书时间，中外名著，通俗刊物，报纸，一律通吃，识见大长。白棋半月后就吵着要和沈婷重新商议，结果商议不欢而散，感情疏淡，不似以前的炙热无间。而我饭量直逼牛岳，腹部开始出现赘肉，跑步比牛岳坚持的长一点，7天后因单调枯燥，跑鞋不合脚而取消，洗脚改为三天一回，如果当日极度疲惫则延缓一日进行。 司东翔对于蕾蕾言听计从，百般呵护，对于蕾蕾过去因为高考失败的装疯卖傻，讳莫如深，并告诫我等几个知情人，严守秘密，不然他就会吃不了吐着走，这是于蕾蕾的原话。 牛岳和蔡庆喜一样领会到了读书的乐趣，牛岳不光主管点火焚香，还买了一本黄历，纵览不已，懂得了很多世间玄机，人生奥妙，逢事必问书，虔诚专心。蔡庆喜读书胃口大开，从《废都》中领悟到了文学的精髓，受益匪浅。在阅读上达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理想境界，成了一名正宗的文学青年，曾扬言要在高考中一显锋芒，名扬天下。 与书有关的，有一个复读了第八年的学生，正潜心著一本名为《八年血泪史》的自传体长篇小说，字数预计可达20万之多，现已完成3万字，结稿遥遥无期，关于这本鸿篇巨制的创作动机，接近而立之年的作者轻描淡写地说为了记录生活。这句话引起了我们的普遍恐慌，我们担忧的是我们对生活置之不理，过完就走，没有语言文字可供追寻，生活是不是早已经将我们忘却。 《废都》在蔡庆喜借阅去之后，一度音讯全无，就在我们快要忘掉的时候，却悄然出现在我们眼前，阔别已久，该书已经变得破损不堪，面目全非，其中涉及性描写的章页，悉数下落不明，原来厚重精美的一本书变得轻巧散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节本！ 在以后的读书生涯中，我惊奇地发现大多被推崇为名著的书中不乏篇幅或长或短的性描写，这些部分是全书的精华所在，是通读全书的源源动力，而这些个名著都来源于生活，之后，我才幡然悔悟，没有性生活的生活根本就算不上生活！ 第十六章 老师们 各个代课老师也渐渐浮出了水面。英语老师位列一中“四大杀手”之一，以冷艳而享此美誉，上她课的学生都被她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美貌和气质迷惑的神魂颠倒，心神涣散。她无意中探出的腰身，温润滚圆的臂膀，总是男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甚而至于，她穿什么衣服，就会有明察秋毫的学生，提醒其他的男生应该注意什么部位会有偷香窃玉的机会。学生除了眼光准确的可怕，还善于对症下药，平日里无法靠近就在课堂上下功夫，因为这位姓赵的老师，总是对课堂上踊跃发言的学生青睐有加，甚至会报之以消魂的粲然一笑。 我们这一届复读生掀起了一股学英语的狂潮，产生了无数流传千古的经典语句，例如，i want to嘘嘘。do you want to eat饭饭。long time no 拉 。i am a vulnerable man等，这些煞费苦心的杰作，虽然不会对提高英语大有裨益，但足以证明一个漂亮女人所具有的神奇力量。 政治老师结婚不久，言语之中总流露出初为人父的幸福，上课一个月来，我只对他第一节课所引用的黑格尔的名句，哲学就像只猫头鹰，记忆犹新，直接导致的结果是，使本来就对政治课毫无兴趣的我，彻底的兴味索然。 历史老师也是一位考场失意者，当年因为英语成绩拖后腿，与日思夜想的人大失之交臂，她一面给我们传授枯燥无味，恶心头疼的历史知识，一面孜孜不倦地强调学好英语的重要性，当然时不时地流露出对英语挥之不去的深恶痛绝，自然而然地和一提英语就脸色突变，精神恍惚，偏头疼复发的学生成了患难之交。数学老师为祖国的教育事业，辛勤耕耘，呕心沥血，不幸谢顶，剩余的寥寥数根头发，不足以援助整体，遂以各式各样的帽子弭患，学生私下称之为“刀郎”，除此之外，他还有把粉笔变成大蒜的绝技，我们称之为“帽子戏法”，比起秃顶更为惨烈的是患糖尿病的地理老师，初次见面，自我介绍就串出去两次，在以后的授课中，他总会仓皇逃出或悄然失踪，这样一来，授课思路常常中断，因此他一轻松回来，总免不了问：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在这些各具特色的老师当中，最富传奇经历的还数我们的语文老师，白巅峰，他娓娓道来的讲述，让我们在座的学生无不为之动容，白老师起初是一位年少轻狂，放诞不羁的诗人，有许多优秀的作品散见于当年的各种杂志，报刊，享誉一时。第一个妻子就是他一位狂热拥趸。文革时打成右派，游街洗厕所离婚，丧魂落魄。蒙上天厚爱在患难之中认识了第二任妻子，感情笃好，生有一女，也因几年后，不幸的是第二任妻子在一次车祸中也离他而去，他不能接受，借酒消愁，早出晚归和几个旧友吟风弄月，鬼混一气。几个月后，唯一的女儿也因白血病医治无效而离开。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无情打击，让白老师精神瞬间崩溃，染上了怪疾白癜风，每次发病，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身边无人照料，在一次做饭时，发病无意中切去了自己的两根手指！白老师在回忆这些的时候，平缓的语气和乐观的微笑，都让我们为之而深深的撼动，相比白老师乐观的生活态度，我们因些许的挫折，就低头丧气而感到无地自容。后来，我有幸读到了白老师的一首诗，才知道在他的心地淤积着巨大的悲痛，这首诗的后四句诗这样的：“我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可现实逼迫的我很现实，当我再转过头时，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可无论怎样，他是我见过最男人的一个人！ 本文标签：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