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天圣皇》 1.第1章 引子 红日西斜,青蛟火凤载着骑士在天边乱舞,苍穹下,布满了绯红的云彩。 云彩不是被夕阳染红的,而是--血! 天地在颤抖,大河在悲号,巍峨的山峰崩裂,无数碎石冲霄而起,遮蔽天日,掀起了滚滚尘埃。 烟尘渐渐散去,露出无数人影。他们服饰各异,或凌空而立、或踏云飞仙,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仙珍神器,每一件都是万界难寻的至宝。 这是天域大军,他们本该威风八面,此时却万分紧张,目不转睛得盯着前方,不时咽下一口唾沫。 过了半晌,看到烟尘中毫无动静,有人笑道:“诸神一起出手,那贼子必然是死无全尸了。” 接着有人哈哈笑道:“冥罗圣皇的圣皇诀要比那劫天剑法强上千倍万倍,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也有老成者说道:“咱们先静观其变,以防不测。” …… 眼看强敌俯诛,众人兴高采烈,议论纷纷。 忽听血云之上,传来了一声凛然断喝:“谁说圣皇诀强过了劫天剑法?!” 这声音并不响亮,但落在众人耳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们全身发抖,一股出自本能、发自内心的恐惧迅速蔓延开来。 只见蔚蓝的天空下,一道人影凭虚伫立。他凤目柳眉,双眼炯炯有神,一袭白衣欺雪赛霜,乍看下,像极了文静清秀的弱冠儒生。 但他的手中却提着一柄赤如鲜血的神剑,溢散出浩瀚灵威。 众人见到此人,震颤、抖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天宇下仅有一人一剑,却如千军万马一般,让诸天心惊胆寒。 “叶……叶孤辰!” 有人哭丧着脸,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冥罗圣皇最先反应过来,惊喝道:“快!快杀了他。” 天域大军不敢怠慢,疯狂地将各种功法倾泻而下,一时间山脉崩断,碎石弥天。空间不停地破裂,天与地好似连接在一起,不分彼此。 便在此时,灰暗的天地陡然一亮,天极剑发出无限的光芒,穿透灰云,流向天际。 众人心头发怵,又见烟尘散去,叶孤辰凝空伫立,轻抬神剑。 他剑赤如火、血衣为铠,在光芒中不断升华,直教诸神颤栗,圣皇丧胆。 看到此等威势,冥罗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双手握到胸前,滔天血气暴涌而出,凝成一柄百丈魔剑,萦绕着风云雷电,狂刺而出。 魔剑发出的剑气让苍天塌陷,空间崩裂,却尚不及魔剑本身威能的万分之一。 在旁观众人眼里,这一剑将死亡法则发挥到了极致,叶孤辰在这浓烈的剑气侵蚀下,便如滔天大海中的一片芦叶,眼看就要被洪涛魔浪所吞噬。 就在此刻,叶孤辰一声大喝,手中神剑,终于劈了下来。 一剑落下,整片空间龟裂开来,向无尽的边际延伸开去。天在凄啸,地在悲歌,空间、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在碎裂、重生,被那无有涯际的元气狂浪卷向时空的尽头,就连那柄满携死亡法则的百丈魔剑,也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冥罗惊醒过来,一声怒喝,五指呈兰花型,掐出一种古怪的法诀。 只见他手指间金光大盛,像是用仓颉文写出的符文疾涌而出,瞬间在他们身上了重叠了数十层。 这是金刚法则,能隔开一切法则,是天域最强大的防御力量! 然而,就在剑气涌到的一瞬间,金刚法则土崩瓦解,叶孤辰的剑,已非法则之力所能抗衡! 看着冥罗圣皇在剑气中挣扎哀嚎,众人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无比。 滔天剑气湮没一切,如同洪流般奔涌而来。天域大军无助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顷刻间便被卷入了这天地的涅槃中。 冥罗圣皇立足太玄境界巅峰,已有千万年之久,对法则的掌握力远胜他人,此时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天地大道变幻扭曲、破灭重生,已非太玄境的剑修所能掌控。 叶孤辰的这一剑,让天地震颤,教辟易,他的攻击,已不是单纯的利用法则,而是终结,以及新的起始! 大道在崩碎,天地融为一体,有形的东西、无形的元力扭曲转化,十万天军、山脉、河流、法器,还有空间和时间,笼罩在天极剑下的一切,均被化为混沌,继而衍生出新的道则,重组时空。 残存的天域强者,在这副难以言喻的光景下,甚至丧失了逃跑的勇气! 一剑劈落之前,天清而地浊,各种大道法则相互交织,构筑成了诸天万界。 一剑劈落之后,天地、大道化为混沌,生出新的道则,开创了新的世界。 开天辟地的浩荡伟力奔涌而出,搅碎了时空,吞噬着天地,让一切复归于混沌。 无尽的虚空中,唯有一人一剑卓然而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黑夜里的灯塔,照亮远方。 冥罗脸如霜覆,心中苍凉万分:拥有千万年修为,无以数计斗战经验的他,竟在下界一名不到三百岁的小子面前,输得彻头彻尾。 他的四肢麻木不堪,无法动弹。 而被剑气卷入的普通修炼者,早在接触的一瞬间,便已化作了虚无。 那个境界,超越太玄境的境界,终于在神话时代结束了千万年以后,再次被人触及! 天地也在这不可抗拒的威力面前,无力地恸泣着! 就在冥罗以为必死的瞬间,狂风倏止,剑气烟消,叶孤辰的脸变得比宣纸还要苍白。他全身浴血,原已复原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 如同从梦境中猛然惊醒一般,天地复原如初,阵阵凤鸣传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稀疏散落的阵型告诉众人,他们并非梦中--死在剑下的天域强者,足足有八万余人,比天域大军总数量的七成还多! 冥罗圣皇死里逃生,急忙修复伤体,逃回阵中。 蓦然间,叶孤辰左脚向前跨出半步。众人心头大惧,连退数里,孰料叶孤辰并未追来,他停在一片彩云上,轻轻叹息。 叶孤辰突破太玄境界,原本当世再无敌手,可体内九逆诛仙阵的反噬之力,竟也随之加强! 他一剑斩到中途,元力骤泄,经脉脏腑犹如被刀割斧砍般,摧毁殆尽,唯有眼睁睁得看着残存的天域强者,逃出生天。如今,即使踏足至强境界,也是十死无生。 冥罗修补完伤体,最先发现了其中关窍,他环顾四周,看到损失如此惨重,不由得脸色铁青。 当下聚出一柄三尺魔剑,骤然刺出。 这柄魔剑虽然满含死亡法则,但比起他先聚起的百丈魔剑来说,实是不足挂齿。 冥罗刺出此剑,原意只是试探,哪料“噗”地一声,魔剑硬生生贯穿了叶孤辰的身躯。 鲜血喷溅,叶孤辰微微一晃,死亡之气顿时弥漫全身。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谁大喝了一声,犹如霹雳惊醒了沉睡中的婴孩,各式各样神器和法诀倾泻而下,轰向穹顶之下,那道瘦小却巍峨的身体,扬起阵阵烟尘。 饱含元力的烟尘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就在叶孤辰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几道若有若无的华光穿透星雨,飞向四方。 2.第2章 叶孤辰 陡如直壁的石刃山,怪石林立,到处都是岩刺,宛如刀山剑林,连鸟儿也不愿在此稍作停留。 山中,叶孤辰却在奋力的向上攀爬,他的身上悬挂着五、六个重达百斤的沙袋,手指间血渍斑斑,不知是被尖利的岩石割破,还是被沉重的下坠力道压裂。 他的额头满是汗水,每向上攀爬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若是不慎失足,必然身遭不幸。 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坚毅、果决的神色。 十指连心,手指间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叶孤辰的脸肌不时抽搐,然而,无论有什么困难,他依旧咬紧牙关,坚持着。 时间在流逝,缚在身上的沙袋,变得越来越重,直到如小山般沉重,压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上峰顶后,叶孤辰软瘫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休憩片刻,他直起身来,望着脚下翻腾如浪、浩瀚壮阔的云海,纵身长啸,将胸中郁气一吐而光。 一声啸罢,叶孤辰擦去汗水,露出一张清秀、略带稚嫩的脸庞,纤细如画的柳眉下,凤目却闪过了绝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锐利目光。 “丹田被废,不能修炼?笑话!” “不能放弃!无法放弃!绝不可放弃!” “万仞天极我为峰,今天我攀山不死,他日,我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十大圣皇?你们给我等着,我迟早要重建问天宗,踏平天域,掌控三极!” 心在呐喝,少年面无表情,磨损后的指甲却深深的刺进了掌肉,带来了一阵阵痛楚,让他时时刻刻铭记于心,那场发生在五年前的天域大战。 ……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三年了,眼前这个少年,正是当初独守“青云道”的叶孤辰。 上一世,在他最后的时刻,连接天域和诸天万界的“青云道”崩塌了,无穷无尽的元力散向四方,裹挟着他的一道残魂冲向下界。 直到很长时间以后,叶孤辰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肉体虽然身死道消,但魂魄却在鸿蒙元气的保护下幸免于难,最终附身在了下界这个少年身上。 他虽然没有死,但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纵横万界而不败的叶孤辰。 尤其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处在极为糟糕的情况下。 少年的身体残破万分,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的角斗者,而如洪涛猛浪般疯狂涌来的记忆,更让他的精神识海剧痛难当。 良久良久,他才消化完了这段陌生至极的记忆。 离奇的遭遇,让素来以冷静著称的叶孤辰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原来,此时的他,早已离开天域,甚至不在“青云道”,他身处的地方,被称作澜川大陆,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叶孤辰仔细搜索着记忆的每一处旮旯角落,终于回想了起来,诸天万界中,有一些连天域的至强者都难以抵达的区域,澜川大陆正是其中之一。 在天域观察,澜川大陆元气稀薄,环境恶劣,根本不合适修炼。 但身处其中,却发现澜川大陆元气充裕,就连一些圣皇着重培养的大陆都有所不及。 “莫非有人刻意遮掩?那么这片大陆,究竟隐藏着什么?” 叶孤辰甩了甩脑袋,将杂念从脑海中驱除出去,因为此时的他,已没有干涉这等旷世强者的余力。 因为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无法凝聚元力。 更加确切地说,是丹田被废。 修炼一途,最重要的便是丹田气海,无论是何等境界的修炼者,必须要囤积元力,才能提升修为,进而突破境界。 失去丹田气海,就意味着无法修炼,同时丧失了原本的修为。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居然也叫叶孤辰,他是大凉王朝领地最大的藩侯——靖远公叶寒天的儿子。 数十年来,大凉王朝颇不太平,外敌屡屡寇边。叶寒天出身行伍,却多次立下大功,他手掌重兵,受王朝器重,权势比一些王族还大。 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忿恨与不满。 但他们不敢公然与叶寒天为敌,只得将怨气发泄在他的子嗣身上。 身为叶寒天独子的叶公子,就这样成了代罪羔羊。 原本,他继承了父亲的血脉,是大凉王朝罕见的修炼天才,六岁引元气入体,八岁开辟丹田气海,十岁凝成元力种子,轰动了整个大凉王朝。 凝成元力种子,便跨过了修炼的第一道门坎,迈入后天境界的淬体期。 十岁凝成元力种子,在大凉王朝来说,那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年轻气盛的叶公子,想当然的认为,他会走上一条传奇之路,将叶家带向辉煌。 然而就在三年前,叶寒天奉命北伐,离开了京城…… 他走后不久,在一次比武较技中,叶公子的丹田被人废了! 身为修炼者,叶公子自然明白丹田被废意味着什么,他自暴自弃地向对手发动着一次又一次徒劳无用的攻击,直到全身经脉尽被打断,再也动弹不得。 问天宗宗主叶孤辰,就是在此时,进入了他的身体。 叶公子怀着悔恨与不甘离开了人世,叶孤辰却近乎奇迹般的重生了。 但他的处境依然万分危险,他接管了这具身体,却马上要面对第二次死亡! 只是这种困境,固然能杀死从小养尊处优的叶公子,又怎么奈何得了经常在死亡边缘徘徊,道心、毅力坚如磐铁的问天宗宗主呢? 当下,叶孤辰咬紧牙关,竭力保持着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 迷迷糊糊中,朋友、敌人、问天宗、十大圣皇各种人影纷至沓来,时而至悲、时而至喜、时而至忧、时而至愁,他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如此足足过了一年多时间,叶孤辰才苏醒过来。 他本来可以早一点儿醒来,却因为魂魄和肉体的契合度极差,只好再用半年时间,使自己的逐渐适应这具身体,并且一点一滴的将叶公子的记忆消化掉。 来到这个世界,叶孤辰先是惊异莫名,继而燃起了重生的兴奋,直到如今恢复了淡泊冷静。 叶孤辰已经完完全全的接受了现实,他下定决心,要用这个新的身份,杀回天域,给那些自命不凡的圣皇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首先要做的是修补伤体,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在澜川大陆,丹田碎裂、经脉俱损的人们,只能在担架上过一辈子。 但叶孤辰却是个例外,因为他拥有着独特的财富,那就是记忆。 身为问天宗的宗主,天域数百年来最为妖孽的天才,最顶尖的功法、最难寻的药方,以及最珍贵的修炼心得……这一切的一切全部烙印在他的精神识海中。 当下,叶孤辰配好药方,让家仆抓来药材,缓慢调理。 只是让遗憾的是,许多药材只在天域才有,澜川大陆是不存在的。有些药材,则是不同的叫法。 叶孤辰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药材品阶,同时向家丁比划、述说着模样和药性,这才好不容易配齐了修复经脉的药材,而丹田气海,则是无药可医了。 “早知如此,就该把最低阶的药方也记下一些。”叶孤辰暗暗作恼。 不过,叶孤辰并不气馁,他有恢复丹田气海的其他法门,那就是——练体! 在天域,有很多顶级的练体功法,独立于元力修炼之外。练成以后威力无穷,不亚于元力修炼,只是修行起来异常艰难。 其中,有一门叫做《天罡玄斗经》的功法,最是难练,先要碎经脉,破丹田,将周身元力一泻而光,才能引天罡入体,强行拓宽经脉,煅炼百骸。 这种修炼方法极为痛苦,直到最后重塑经脉,铸成丹田,才算略有小成,使人体的极限不断被拔高,潜能不停地被挖掘。 当初叶孤辰曾在“天罡玄斗功”下吃了偌大苦头,堪称他前世赢得最为艰险的一战。 而得到《天罡玄斗经》以后,叶孤辰已达太玄境界,自然不会散去全身修为,去学这艰辛无比的练体奇功。 只是没想到两世为人,阴差阳错下,这本《天罡玄斗经》,竟成了此时最适合他的功法。 3.第3章 天罡玄斗经 《天罡玄斗经》共有三卷,分别是人杰卷、地煞卷、天罡卷。 每卷均分为九篇,其中人杰卷是炼体基础,用以开穴、连脉、通窍,炼成之后,能打通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铸就九大经脉,重塑肉身。 近两年来,叶孤辰每天用药物洗练躯体,经脉接续后,立刻开始极限锻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 只有将肉身潜能激发到极致,才能由外及内,锻炼出最为完美的气海、经脉和肉身。 如今的叶孤辰,已经十五岁出头了。 山顶的空气格外清新,叶孤辰贪婪地呼吸着。 他凤目如炬,注视着脚下波涛不定的云海,双手微微抬起,鼻间缓缓吸气,徐徐吐出,一长三短间,元气萦绕而来,在他身周形成了数个美妙的循环。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叶孤辰在山顶盘膝而坐。数圈若隐若现的气流顿时翻腾起来,逐渐凝聚成两三缕清晰可辨的白色气流。 这是属性至阴的天地元气,极为精纯,所含的能量十倍于寻常元气,是修炼《天罡玄斗经》所必需的。 天地元气凝练成功,让叶孤辰的精神完全集中起来,他全神贯注,就像和石刃山融为一体,悉心引导着那几缕纯白色的气流。 天地元气并不多,仅仅三五个呼吸的工夫,便钻入叶孤辰体内,再也不见。 叶孤辰闭目凝神,感应着体内的天地元气,将其慢慢引入经脉。他的经脉曾经断裂过一次,十分脆弱,受到压缩到极限的元力冲击,登时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苦楚。 刹时间,叶孤辰的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这种痛,比攀山时尖石入指还要剧烈难忍,以他顽石般的意志,竟也忍不住痛哼出声。 不禁忖道:“这家伙身子骨真够弱的,还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放到天域,别说的那些皇子、世子,就连普通的散修都比不上啊。” 转念又想道:“不过,若我将《天罡玄斗经》练成,这具身体就能如凤凰般涅槃重生,达到连天域强者也望尘莫及的地步!” 《天罡玄斗经》之所以艰辛无比,其中有一点就在于要引天地元气入体。 无论是压缩元气、排除杂质,还是引导天地元气,都需要十分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办到。 在天域,《天罡玄斗经》仅凭精神力这一道门槛,便将九成的炼体者挡在门外。 当然,这对于曾经触摸到至高境界的叶孤辰,并非难事。 叶孤辰的魂魄有损,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和精神力,但引导天地元气入体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蛮轻松的。 哪怕是宇宙初开时的鸿蒙元气,叶孤辰都有自信,将其操纵。 呼出一口长气,叶孤辰直起身来,他眉头一展,乏累之色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几缕天地元气已经完美的融入了他的身体,将疲劳一扫而光。 他握了握拳,右手猛得向旁一抓,竟将一块不下千斤的巨岩抓举而起。 “单臂之力一千五百斤,相当于淬体七层的元力修炼者,还算马马虎虎吧。当务之急是要提升实力,抓紧时间重塑丹田,这样才能修炼前世的顶级功法。” 在澜川大陆,元力修炼者的实力划为六重,其中第一重为后天大境界,后天境界又分为淬体、煅骨、洗髓三个小境界。 整个后天大境界都在打基础,改造五脏经脉,使身体能够容纳元气,凝练元力种子。 后天境界之上的先天境界,才算真正的修炼。 踏入先天境界,就意味着超脱凡胎,成为普通百姓眼中的鬼怪,举手投足间,摘日月,填江海,无所不能。 “该回去了,这里的天地元气没有半个月时间,是无法复原了,待下去再没用处。” 叶孤辰手臂一振,扔掉千斤巨岩,略有瘦削的身体腾然而起,从峰顶直跳而下。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定会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座石刃山高达万丈,是大凉王朝最为雄伟的山脉。 冷风扑面而来,耳旁风声呼呼作响,叶孤辰每降十丈,便伸手在岩壁上一击,消去下坠势头。陡如直壁的石刃山,竟如康庄坦途一般。 约莫半刻钟工夫,叶孤辰降到了山脚。他的身上缠满了沙袋,十分沉重,落在地面时,发出了地震般的轰鸣声,惊得鸟儿四处飞散。 体力再次耗竭,叶孤辰满头大汗,衣衫尽湿,但脉络、筋肉的强度,又略微增加了一点。 “今天就到这里了,下午泡一泡药澡,明天去爬另一座山……”深明过犹不及之理的叶孤辰扔掉沙袋,略整身衫后,向叶府走去。 …… 叶府并不远,靖远公叶寒天奉行韬光养晦之道,不知情的人,决计无法想到,这座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低矮宅院,竟是当朝第一猛将的府邸。 平日里,叶寒天深居简出,门可罗雀。三年前,他率领大凉精兵北伐,叶府变得更加冷清,但今天叶孤辰归来时,却见家门前车马喧嚣,热闹非凡。 他挤入人群,只见府前停着数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还有士卒拱卫,应是有王族到访。 看到这般情景,叶孤辰眉头一皱,暗思道:“爹爹出征后,我叶家和大凉王族再无往来,他们来干什么?” 当下推门进府,刚进院门,便看到几名衣衫华贵的少年偏过头来,双方均是一愣。 叶孤辰愣住,是发现大厅里传来的一股气息,竟与废掉“叶公子”丹田的那位少年一模一样,重生三年来,他还是首次感应到。 另外几人愣住,是因为叶孤辰的衣衫又脏又烂,让他们觉得十分滑稽。 接着,他们爆发出了一阵哄然大笑: “哎哟喂,这不是叶家的大天才吗?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跟个叫花儿似的?” “呸啊,这废物连元气都不能凝聚,还叫天才?蠢材还差不多!” “要不是靖远公是王上面前的红人叶孤辰,这种废物早就被赶出京城,饿死街头了,还天才?狗屁天才!” “对啊,狗屁天才,就是狗屁,哈哈哈哈哈……” …… 叶孤辰眉头一皱,他早知“叶公子”不受人待见,却不料到了这般地步。 眼前的这几人资质平庸、实力低下,却敢在叶府大放厥词,显然是有恃无恐。 若换作以前的“叶公子”,定会被其激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一阵搏杀。 但叶孤辰只是冷冷一笑,这些人的嘲弄,还不足以让他动怒。 “站住!你敢不理我?!” 背后传来一声怒喝,叶孤辰充耳不闻,继续向大厅走去。 “反了你了!敢不听老子的话?” 斜刺里,一名少年抢前一步,拦在他的身前,显然是故意找茬。 这人姓万名奇,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他老爹就是当朝御林军大统领万正山,居说已达先天境界,在大凉王朝权势极重。 叶孤辰神念微扫,便察觉万奇不过淬体三层,连他一拳都挡不住,真是虎父犬子的典范。 看着万奇装模作样的表情,叶孤辰只觉一阵厌烦,随即沉喝道:“滚!” “什么!” 众人没想到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居然胆敢口出不逊,一时竟没有人反应过来。 叶孤辰面色一寒,冷然道:“我叫你滚,听到没有?” 随后,他摆出一副戏谑的模样,哂道:“本少爷倒是忘了,狗是听不懂人话的,狗腿子就更加听不懂了。” 吸收了“叶公子”的记忆后,叶孤辰力图“扮演”好他,以隐藏他真正的身份。 “你找死!” 万奇勃然大怒,他脸涨得通红,指着叶孤辰道:“你……你敢骂我?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听到他的话声,众少年顿时聚上前来,将叶孤辰围在当中。 叶孤辰凤目中精光一闪,心中跃跃欲试。眼前这几名少年,境界最高的不过淬体六层,低者刚刚步入后天境界,刚好用来检验这两年来,苦练《天罡玄斗经》的成果。 当下眼角一眺,用“叶公子”的口吻,嘲讽道:“就凭你们这群废物?本少爷就算让你们一只手,照样能把你们打的连你爹妈都不认出来。” 如果叶孤辰还是以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凉天才,这些少年只能忍耐着陪笑,但现在时过境迁,偌大个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堂堂靖远公叶寒天的儿子,竟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众少年见他祸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均是大怒。 万奇想起此番来意,一抡拳头,便向叶孤辰狠狠砸去。 “万奇,住手!” “辰儿,不得无礼!” 与此同时,两声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分别喝止双方。 4.第4章 续脉散 叶府的大厅中,一名美妇正在设宴款待贵客。 她瑶鼻秀挺,肤白如雪,峨眉却紧紧蹙起,露出沉思的模样。 这美妇不是别人,正是“叶公子”的母亲,大凉靖远公的夫人。 大厅共有十二名贵客,右首首座之人身穿金色服饰,跟着五、六名卫士。这种颜色的衣服,在大凉王朝,只有王族才能穿戴。左首则坐着一名年轻公子,身穿灰褐蟒袍,露出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 右首末席坐着一名女子,二八之龄,眉清目秀,青衣长裙,双手不停地互搓,一幅忐忑不安的模样。 叶夫人心乱如麻,她万万想不到,堂堂叶家,连当今大凉王也要礼让三分,如今竟有人公然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而且还是当朝的七王子殿下。 七王子姓吕名光,曾想拉拢靖远公,遭到拒绝后,便将他归为太子一派,怀恨在心,屡屡在背后中伤。 靖远公知道后,也只说“清者自清”,不作计较,竭力避免参与到王室的纠葛中。 但吕光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想:“你说‘清者自清,’不就是说,你堂堂靖远公清正廉结,不愿意和本王子同流合污吗?”对靖远公更加嫉恨。 靖远公率军北伐,叶公子和他人比武较技,最后丹田被毁,沦为废物,很多蛛丝马迹都指向七王子,但叶夫人从大局考虑,为免影响丈夫北伐,秘而不宣。 然而叶家的忍让,落在七王子眼里,只当他们软弱可欺,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当下,七王子嬉笑一声,说道:“叶夫人,既然你不说话,那事情就这样定了吧。本王子给你家奉上黄金三百两,叶、古两家的婚约,就此解除罢。” 听闻此话,许多人暗暗摇头,靖远公家大业大,每年的收入少说也有千金,七王子拿出区区三百两黄金,就要强行拆散叶、古两家的联姻,实在是不智之极。 不说叶家,古家在大凉王朝颇具地位,这般做法,让古家也脸面无光。 果不其然,听了此话,古家众人面露尴尬,叶夫人却是怒气陡升。堂堂靖远公的夫人,如果将她看作一名普通的柔弱女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听她冷冷道:“叶、古两家的联姻,乃是先王钦定,叶家能有今日,全凭先王提攫。如今拙夫出征未归,妾身岂敢违背圣命,做出不敬先王之事?来日拙夫归来,自当奏明王爷,秉公处理。” 她话里有话,暗地里指:“七王子,叶、古两家的婚事是先王钦定,你若是再纠缠不休,那就是不敬先王,来日叶家必会在王上那里讨个公道。” 七王子骄纵蛮横,却并非愚笨之人,他眉头一皱,便听出了弦外之音,求助般的看向蟒袍公子。 蟒袍公子当即起身,作揖道:“叶夫人还请息怒,殿下也是一片好心。唐突之处,还请夫人海涵。” 他说话时颇为斯文,叶夫人不便指责,只得道:“无妨,来者是客。只要不为难我这一妇道人家,一切都好说话。” 蟒袍公子微微一笑,伸手在腰间荷包轻轻一弹,一只淡绿色的古朴玉盒便在掌中凭空出现。 叶家之人均是一惊,这蟒袍公子,竟然拥有储物法器,这可是在大凉王族中,都十分罕见的宝贝。 看到众人讶异的表情,蟒袍公子心中极是满意,他故意慢悠悠的揭开盒盖,一股异香顿时飘散而出,刹那间便充满了整间大厅。 叶夫人闻到那股异香,娇躯猛地一颤,惊道:“续脉散?!” 几名叶家的家丁凑前一看,只见一小堆闪着莹莹绿光的药粉正静静地躺在盒中,散发出阵阵香味。 他们都是修炼者,自然明白这小小的一堆药粉,对叶家何等重要。 在澜川大陆,任你医术再好,也别想仅凭几味寻常的药物修复断裂的经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服用极为珍贵的灵药。 这种灵药,只有一些大宗门的炼药师才能炼制出来,而那些宗门,又凌驾于世俗王朝之上,难以谒见。 续脉散的药效只有一种,它能让已经断裂的经脉,复原如初。 叶公子是叶家的独子,叶家存亡兴废,全系在他一人手里。 他的丹田被废以后,叶夫人四处托人,寻找灵药,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让叶夫人魂牵梦萦的灵药,如今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 叶夫人的心绪有些激动,靖远公此次北伐事关重大,她一直将爱子被废的消息按捺下来,独自承受,假若能将爱子医好,至少能减缓一些内心的悲戚吧。 叶夫人脸色数变,尽皆落在蟒袍公子眼里。他看出叶夫人意动,又道:“夫人好眼力,这盒续脉散,是由本门长老紫虚上人亲自炼制,药效可抵三品丹药。” 此言一出,登时人人耸动,就连叶夫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一名叶府家丁讶然道:“这……这真是紫虚上人炼制的?” 紫虚上人,不但是大凉王朝最强的修炼门派——鸣剑宗的首席长老,还是大凉王朝最为杰出的炼药师,他所炼制的灵药,药效往往比普通的灵药要高出数成。 续脉散仅是一品丹药,若是由紫虚上人来炼制,别说叶孤辰只是经脉俱断,就算是天生绝脉,都能在半个月内复原如初。 叶夫人压住心头的震动,冷静下来,忖道:“以紫虚上人的身份地位,按理说绝不会耗费精力,去炼制一份一品丹药,对方定然另有所图。” 她又看向蟒袍公子,寻思:“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抬出了宗门,表面上和颜悦色,实际上还在暗暗相逼。” 想到这里,叶夫人十分不解,叶家虽说地位显赫,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贵胄,究竟有什么原因,竟引来了鸣剑宗这样的修炼大派觊觎。 便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直言。” 蟒袍公子笑道:“实不相瞒,前不久,小生在京城游玩,偶遇了一名女子。她与本门功法的契合度极高,千中挑一,不,是万里无一才对!小生便兴了念头,想将她引入门内。只是入我宗门修炼者,需要心无旁骛,剥离俗世的一切,这才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听完此语,叶夫人顿时明白了,她嫁入叶家前,曾在一个小宗门里修习过。知道大凉王朝共有三大宗门,彼此间竞争十分激烈,对人才的争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叶夫人点点头,转向古家,问道:“亲家,你们的意思呢?” 古家的族长古河,是大凉王朝的重臣,听到叶夫人询问,尴尬道:“夫人啊,仙家的事情,咱们凡人怎么好掺和呢,全……全都由仙长做主吧。” 叶夫人暗叹一声,自儿子的丹田被废后,她就一直听到风声,说古家有意退婚,她考虑到两家的交情,本来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成了事实。 又向末座的那名年轻女子问道:“听蓉,你的意思呢?” 古听蓉嗫嚅道:“我……我……”支吾了半晌,垂下螓首,一言不发。 看到此情此景,叶夫人心中笃定,恐怕传闻八九属实,古家早就有意悔婚,只是碍着两家情面,不好直接提出,这才借着七王子的威势,半推半就,来此退婚。 这也是人之常情,叶孤辰丹田被废,再也无法修炼,叶家又与王族少有交好,失势不过是时间问题。古听蓉若能解除婚约,拜入鸣剑宗修行,却能超脱于凡人之外,成为古家数百年不可捍动的依靠。 叶家的权势再大,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权贵,难以与鸣剑宗相提并论。 对古河来说,在叶家和鸣剑宗之间做一个选择,并非难事,难的只是如何向靖远公交待而已。 现在七王子主动将这个理由送了过来,哪还有不乐意的? 作为赔礼的续脉散,正是叶家极为需要的,叶孤辰续接经脉后,就算无法恢复到以前的资质,但将来达到先天境界,接替父位,还是大有可能的。 因此,古家甚至有人认为,他们的悔婚不但没错,叶家还应该感谢他们,没有古听蓉的机缘,叶家就没有将来。 双方一阵沉默,叶夫人忖道:“辰儿经脉俱断,想要复原,只能依靠仙家妙药,错过了今次,以后只怕再无机会。但生死是小,气节是大。寒天啊,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权衡再三,终于拿定主意,开口道:“多谢公子美意,但辰儿不过一介凡人,这等仙缘实在是无福消受,还请公子见谅。” 众人闻言,面色均是一变,蟒袍公子见她竟然拒绝,脸色顿时变得阴鸷起来,眸子里闪着凶光,似欲择人而噬。 七王子将桌子重重一拍,腾然站起,正要出声呵斥,忽听院中传来一连串的喝骂声,听其言语,看来是叶孤辰回来了。 七王子心中一喜,他来叶家,本就有好好羞辱叶孤辰一番的意思,谁料竟未遇上,大感无趣。如今见他归来,不禁忘了说话,向厅外走去。他身后的甲士护卫,急忙跟在后方。 出得大厅,只见院中数人,摩拳擦掌,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5.第5章 阗田古玉 叶孤辰的精神力极为强大,更曾掌握诸多法则,万奇看似威猛凌厉的一拳,在他眼里,却比蜗牛还要缓慢。 他冷冷一笑,击溃这种对手,根本没必要去施展《天罡玄斗经》。 他左手探出,抓住万奇手腕,正要出拳反击。忽听叶夫人出声阻止,不由眉头一皱。 叶孤辰推开万奇,行礼道:“娘亲!辰儿回来了。” 叶夫人见儿子出手如风,一招便制住万奇,不亚于丹田被毁之前,心中一喜,柔声道:“辰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来见过七王子殿下。” 叶孤辰游目一观,脸色微变,敢情废掉叶公子的一众仇人,居然都会聚在此。 他曾认真的分析过叶公子的记忆,知道七王子十有八九,便是整件事的元凶首恶,而那位蟒袍公子,却是下手之人。 比起当日,蟒袍公子的外貌、身型改变了很多,但是这些粗浅的易容,又怎么能瞒过感知力超群的问天宗宗主呢? 至于古家之人,大半元力波动舒缓,与常人无异。 七王子见他走来,旋即笑道:“这就是叶大公子吗?真跟传闻中的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天!才!哈哈……” “大天才”三字一字一顿,说得极为戏谑,不像夸赞,倒似叽嘲。 叶夫人向儿子使了个脸色,笑道:“这位是当朝七王子,受封大将军,统管大凉兵马,是你爹爹的顶头上司。” 她见儿子一动不动,峨眉蹙起,又道:“辰儿,见到七王子殿下,还不赶快行礼?” 谁想叶孤辰面无表情,只是盯视对方。叶家虽与七王子不睦,但当众扫他面子,有欠妥当。 “大胆,见了七王子殿下,还不下跪磕头!想造反吗?” 万奇主动挑衅,却被叶孤辰轻易推开,大感颜面无光。同时,借着一推之力,他又发觉叶孤辰体内并无一丝元力,当即惧心尽去,借题发挥,叫了出来。 叶夫人一急,七王子却摆手道:“不用了,我和叶大天才也算旧识,跪拜就免了吧!” 万奇见七王子说话,只得悻悻退开。 叶夫人松了一口气,指着蟒袍公子道:“这位公子是鸣剑宗首席长老--紫虚上人的高徒,江奇江公子。” 叶孤辰心头一动,叶公子的记忆中,鸣剑宗可是大凉王朝最强的修炼宗门,威震一方。这江奇既然是鸣剑宗的弟子,又为何投身到七王子的座下? 同时,他又感觉到,此人元力波动十分诡异,不像寻常的修炼者那样凝实,而是忽高忽低,他身后的那名妖艳女子,也是同样奇特。 江奇笑道:“久闻叶公子天才大名,江某久仰了。” 江奇废掉了叶公子的丹田经脉,此时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叶孤辰倒想瞧瞧,他究竟想要耍些什么花招,当即心中冷笑一声,淡然道:“不敢当。” 古家之人,全是叶公子的旧识,叶夫人不再介绍,只道:“辰儿,还不快向伯父请安?” 叶夫人虽然拒绝解除婚约,但并不想和古家彻底翻脸,否则人财两空,不仅婚事作罢,还会白白断送了医治儿子的良机。 仿佛猜透叶夫人心中所想,叶孤辰忽然冷冷笑道:“娘,那份续脉散,未必就是好药!” 众人猛的一寂,看向场中那名凤目柳眉的少年。 听到叶孤辰的话语,江奇身后的那名妖艳女子面色一沉,怒喝道:“大胆狂徒!江大人好意赐药给你,你居然敢口出狂言……简直是罪该万死!” 又听古家的一位长老厉声道:“叶孤辰,这儿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给老夫闭嘴。” 唯有江奇露出玩味的笑容,他似笑非笑,说道:“哦?!叶公子,那你说说,我这份续脉散,有什么不妥的?” 叶夫人急道:“辰儿年少无知,说话不知轻重……” 话音未落,却听叶孤辰道:“娘,不必道歉,他要我说,我说出来便是。”他嘴角微微上翘,这些人咄咄逼人,日后和叶家定然是敌非友,用不着客气。 “你……” 古家的长老气得两眼圆瞪,他要叶孤辰闭嘴,可叶孤辰偏偏要说,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古家族长古河心中对叶家有愧,止道:“老二,住口,别再说了。”那名长老这才不情愿地缩了回去。 叶孤辰暗叹一声,无论在哪个大陆,都有这样倚老卖老的家伙。 他正要上前,忽然两名甲士横身过来,厉喝道:“想说话,先跪下给七王子请安!”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露出嘲弄的表情,这两名甲士是七王子的贴身护卫,修为少说也有淬体三层。叶孤辰被废一事,在场之人皆知,因而七王子只授意了两名护卫,打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叶孤辰神色淡漠,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手肘狠狠撞在右侧护卫的胸甲上,那名护卫只觉胸口如遭雷击,飞出三丈之遥,顿时昏死过去。 左边护卫一惊,右拳直奔叶孤辰脑颅,这是低阶武技“虎啸拳”,出拳如电,拳风隐隐发出猛虎啸声。 他曾在一派小宗门里修炼过,如今已达淬体五层,是护卫中的佼佼者,同袍的前车之鉴并未让他退缩,在他看来,一个没有元力波动的废物,万无可能接下他的武技。 “嘭!” 只听一声大响传来,众人目瞪口呆,看着那名护卫飞在空中的画面。 由于太过不可思议,场中一片寂静,别说叶夫人、古家众人、七王子等人瞠目结舌,就连江奇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一名淬体五层,习有低阶武技,全身被铁甲包裹的男子,竟在众人眼中的废物一击之下,便如皮球一样飞在空中。 那名护卫足足飞了两三丈高,重重栽落,地面砖石碎裂,再无半点声息。 若是往日全盛时期的叶公子,做到这些,众人或许不会惊讶,但眼前的叶孤辰,只是一个丹田被毁的废物,从始至终,半点元力波动也无。 叶夫人又喜又忧,急声道:“辰儿,不得无礼。” 众人回过神来,七王子则是呸道:“没用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他身后蹿出几名人,将这两名昏迷的护卫抬离。 苦修《天罡玄斗经》带来的修为提升自然不止这样,哪怕是淬体巅峰的元力修炼者,叶孤辰都能与其一战。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施展全力,只是将挡路的两人重创击晕,他可没有蠢到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在敌人面前。 一拳震慑众人,叶孤辰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娘亲,江兄带来的灵药,的确是续脉散,能让孩儿的经脉在半月内复原,药效堪比二品灵药。” 听闻此话,江奇身后的那名妖艳女子叫道:“算你有见识!” “只不过……”叶孤辰微微冷笑,续道:“这盛放续脉散的玉盒却是用难得一见的阗田古玉炼制,价值可远不止区区一剂续脉散!” 他这样一说,叶、古两家顿感蹊跷,续脉散已属珍品,江公子为什么还要附送一件价值更高的仙珍?偏偏还要瞒着不说。 只听那妖艳女子怒声喝道:“大胆狂徒!你既然知道阗田古玉的珍贵,还敢在此妄加诽议?” 江奇却是笑道:“阗田古玉乃是仙家珍品,佩戴者百毒不侵,万病不染,江某可是一番好意啊。” 叶孤辰冷冷一笑,道:“不错,单纯的续脉散、阗田古玉的确是仙珍灵药。”接着话音一转,“但它们混在一起,却成了穿肠烂胃的剧毒!若是被经脉俱断的修炼者服用,不出半年,便会全身溃烂,化为脓血而亡。” 此语出口,众人均是一惊,妖艳女子怒容满面,欲要呵斥,却见江奇轻轻摆手,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江奇摇头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的这些无凭无据,修炼者的珍品灵药,你又怎么明白?” 他话里藏刀,直戮叶公子的心中伤痛,只可惜此“叶公子”并非彼“叶公子”,他这般挑唆,对叶孤辰并无半点作用。 叶孤辰眉宇间掠过一丝嘲意,笑道:“在座之人大都是凡人,他们不了解这些仙珍灵药的效用,自然由得你编排。不过,谎话终究是谎话,变不成事实。” 江奇笑道:“江某愿闻其详。” 叶孤辰眼神四顾,只见叶家众人又是担忧又是关切,古家之人大半疑惑,少半漠然,看来是均被蒙在鼓里,七王子等人则是皱眉不语。 一眼扫罢,叶孤辰心中便已笃定,微笑道:“你倒是镇定的紧,想来大奸大恶之人,必然胆略过人,大山崩于脸前而不变色。但想印证本少爷的话,却也不难。” 他语音一转,又道:“你只需要,将这药用给那两名被本少爷打晕的护卫身上,一试便知!” 七王子忽道:“不妥,续脉散是接续经脉的灵药,用在经脉无损的凡人身上,怎能看出效果?” 看到七王子还不死心,叶孤辰笑容一敛,眼中厉芒闪过,冷然道:“七王子,你当他们的经脉,如今还是完好无损吗?” 6.第6章 决斗 一语出口,众人面色均是一变。他们万万料想不到,一招之间,便有两名淬体期的强者被废。 七王子满脸通红,用颤抖的手,指着叶孤辰,叫道:“你……你,好狠的心。” 他装模作样,混然不去提他的恶毒诡计,叶孤辰倘若一个不察,下场只会变得更加凄惨。 叶孤辰一声冷笑,道:“比起七王子殿下的‘好意’,本少爷愧不敢当。” 说罢,不再理会七王子,径直向厅前走去。他一招废掉两名王室护卫,无人再敢阻挡。 江奇寻思道:“既然计策已被识破,留在此地也是无益。”他萌生去意,转念又想道:“何不趁此机会,试他一试,这废物出手不凡,难道得到了什么奇遇,已经恢复元力了?” 江奇性子沉稳,不像七王子那样骄横轻浮,当下不留痕迹的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妖艳女子李鹊儿顿时会意。 “跪下!” 骤听一声女子厉喝,众人不寒而栗,皮肤随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叶孤辰却觉一股强大的气息爆发开来,千钧之力沉沉的压在了他的肩头。 “喀嚓。” 叶孤辰的双膝蓦然半弯,脚下顿时响起了砖石碎裂的声音。 七王子那边,旋即有人叫道:“叶少爷,我们知道您是叶家的大天才,可是这修炼的方法也太特别了吧!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叶家众人均是怒气勃勃,叶夫人却是有口难言,靖远公手掌重兵,北伐未归,叶家的处境十分微妙。而当今的王上年迈多疑,如果被七王子挑拨几句,难免落个鸟尽弓藏的结局。 从大局考虑,叶夫人应该言词厉语,喝令叶孤辰赔礼才对。 但是,儿子苏醒以后,突然间转了性子,以前的纨绔气息在一夜间不翼而飞。而且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许多连她也不知道的奇妙药方,竟硬生生的靠着寻常药材,一点一滴的恢复了过来。 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更不想打压儿子,否则一旦道心有失,必然会遗恨终身。 但叶孤辰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失君臣之礼。此时,她只盼儿子能说上几句软话,消解七王子的心中怒火。 偏偏叶孤辰两世为人,磨练出一副宁折不弯的性子,绝不会向任何人曲意逢迎,更别说他曾执掌问天宗,称雄天域,岂会向下界宵小丢低认错? 只见叶孤辰半屈着膝盖,竭力抵御着那股压迫,他双拳紧握,指甲刺进了皮肉,渗出点点鲜血。 “臭小子,还不跪下?!” 看到叶孤辰一介区区废物,竟将她的气息压迫生生抵御住了,李鹊儿再催元力,那股压迫也越来越强,直如小山般压下。 叶孤辰身体发颤,双腿陷入地板中,足足有一尺之深。 他无法使用元力,只能凭身体力量去对抗那股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此时,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那名女子已达淬体巅峰,以他现在的实力,很难抵御。 而江奇的实力,更在李鹊儿之上,他心里不停盘算,假如此时奋起反击,有几成把握能够脱出困境。 然而,他的心沉了下来,他上一世百战之身,斗战经验极为丰富,略一思索,便知如若用《天罡玄斗经》,有两成机率打败妖艳女子,但那江奇,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力之差仿若天渊。 气息压迫再次加强,叶孤辰骤然一声大喝,运转“天罡玄斗功”,力道竟猛增了数十倍。 只见他的双腿,慢慢直立了起来,脊梁也渐渐挺直,让在场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好小子!” 古家的一位耆老率先称赞,叶家家人喜上眉梢,就连江奇也不免动容。 七王子诸人吃了一惊,齐齐站起,却见叶孤辰仍旧只是凭借蛮力苦撑,并无元力运转,才又放下心来。 万奇嬉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叶家的‘大天才’居然还是一头蛮牛,是当给人挑担抬轿练出来的吗?” 这话极是损人,要知大凉王朝中,贩夫走卒是公认的下九流行业,他这样一说,登时有人笑出声来。 古家众人却是脸上无光,叶、古两家仍是姻亲,他这样说,岂不是在说古家有眼无珠吗? 看到叶孤辰居然还留有余力,李鹊儿只觉颜面尽失,她杀意陡起,再次加强气息压迫。 “七王子殿下!还请住手。” 看到叶孤辰青筋毕露,皮肤涨红如血,叶夫人终于忍耐不住,急声阻止。 古家和叶家总归还有一些交情,不想把事情做绝。看此情形,家主古河道:“殿下,辰儿……叶小子年少无知,惩治一番也就罢了,千万别为一介区区小儿大动肝火,损失圣体啊。” 听到叶、古两家的话声,七王子眉头蹙起,心中犯起来难来,此次威逼叶家退婚,明着以他为首,实际却由江奇做主。放过叶孤辰,说不定会得罪江奇,若是不放,又会落个欺凌废弱的恶名。 好在江奇及时止住了李鹊儿,问道:“怎么样?” 李鹊儿气得俏脸发白,咬牙道:“这小子明明没有半点元力,居然能撑这么久,真是邪门了。” 众人偏头一看,只见叶孤辰大口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汗水,均是暗松了一口气。这废物果然还是废物,并没有奇迹发生,哪怕他是天生神力,也难挡煅骨期强者的一击。 万奇与叶孤辰从小不睦,此时冷笑一声,刚才叶孤辰废掉两名淬体期的护卫,他不禁吓了一跳,如今又恢复了本性:“说得也是,古家小姐天资卓绝,岂会嫁给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 换做“叶公子”,定会两个巴掌打回去,揍他个痛快。 但现在,叶孤辰必须要按捺住怒火。 如果此时逞一时之快,将会给叶家带来灭顶之灾。 忽听江奇轻笑道:“叶夫人,有话好说,你想要我住手,我住手便是。但我这师妹心里有气,需得找人打上两掌。要不你把婚约解除了,让她认听蓉做个妹妹,她一高兴,消了气儿,也就不会打人了。” 言下之意,便是用叶孤辰的性命做质,要是叶家还不解约,那叶孤辰就别想活下去。 听到此话,叶孤辰全身发颤,一股愤怒直涌脑颅,咬得牙关格格作响。身为叶家独子的他,何曾被人当作要挟的筹码? 愤怒如火! 怒火如涛!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识海如泉水般涌出,流遍全身,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 这是过去,叶孤辰为了稳固道心所布置在魂魄中的精神力功法,此时发挥了作用。 身为问天宗的宗主,这等嘲弄只会被一笑而泯。但这具身体的本能还在溢散着咆哮与不甘,不断冲击识海。 “是你吗?” 叶孤辰在心中喃喃念道,两世为人,他能够理解,仇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得报的心情。 像是回应他似的,一阵阵酸楚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叶孤辰目光生寒,心中冷然道:“你是叶孤辰,我也是,你的仇怨与不甘,就由我来承受,我来洗涮!” 仿佛听到叶孤辰的誓言,那股酸涩愤懑的怨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冷静。 叶孤辰不理万奇,转向古听蓉,淡淡道:“听蓉小姐,你的意思呢?” 古听蓉来到叶家后,始终惴惴不安,此时看到叶孤辰面色阴晴不定,更不敢拿眼直视。骤然听到问话,娇躯一震,说不出话来。 一阵尴尬的沉默。 过了半响,古听蓉终于打破沉默,断续说道:“我想……我们的确……不太合适。” 叶孤辰从叶公子的记忆里得知,叶公子对她用情极深,那次比武较技,最后丹田被毁也是因她而起,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竟如此薄情寡恩。叶孤辰受难之时,她甚至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过。 一名叶家家丁再也忍不住,愤然道:“你!古小姐,你这样做,对得起少爷吗?” 古听蓉娇躯一颤,瞅了叶孤辰一眼,又看向江奇,低头道:“江公子,他十一岁凝成元力种子,十五岁达到淬体巅峰。如今江公子仅有一十七岁,却已经拥有了后天煅骨期的修为。” 众人不禁动容,没想到江奇竟这般年轻。 而古听蓉虽然没有明言,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江奇是鸣剑宗的得意弟子,前途不可限量。丹田被废的叶孤辰,比起他来,无异于拿牛粪之于黄金。 古听蓉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嘻哈笑声。 叶孤辰神色一变,冷然道:“你既然不愿意,那婚约也自然成了一张废纸,想要解除,那倒也无妨。” 听到叶孤辰话声,厅中蓦然一静。 江奇得偿所愿,心情大好,拍掌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真不愧是叶家的大天才。”他装模作样,看来像是称赞,实际上仍在嘲弄。 不料叶孤辰冷然一笑:“谁说我答应了?” 接着铮然一声剑鸣,一柄三尺长剑如电闪过,直挺挺的插在江奇正前方的地板上,嗡嗡作响。 众人悚然一惊,铁剑是七王子护卫的,出手的却是叶孤辰。 只见他转向江奇,手指古听蓉,一字一顿的道:“一个月后,你我在京城演武场决斗,彩头,就是那个古家的女人!” 7.第7章 推演 决斗礼! 澜川大陆上,修炼者间流行着许多决斗礼,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以兵刃击地。 这意味着“划地绝交,不死不休”。 空气似乎被冻结了,发出阵阵森寒。 众人瞪大眼睛,盯视着叶孤辰。他们想要瞧出,这个丹田被毁的废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向鸣剑宗的天才弟子挑战。 修炼一途,艰辛无比,在大凉王朝,存在三种境界的修炼者。 后天、先天、洞玄。 每个大境界,又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十个小境界。 假如说每个小境界之间,是量的变化,一个阶段的差距,足以称之为质变。 大境界的差距,可说是一堵比天还高的巨墙。 由于元力储量的高低差异,即便叶孤辰拥有前世宝贵的记忆,也无法战胜先天境界的修炼者。 反观江奇,只要他愿意,此刻随时能将他毙于掌下。 而且是能轻而易举的办到,因为没有元力护体的叶孤辰,实在太脆弱了。 这就是境界带来的实力差距。 无法疑聚元力的叶孤辰,向一名煅骨期的强者提出决斗,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叶夫人闻言急道:“辰儿,不得无礼,江公子岂会和你一般见识?”转眼看向七王子。 叶寒天是大凉重臣,叶夫人原盼七王子能够出面阻止,岂料他嘴角挂笑,神色冷漠,对叶孤辰的自杀式的挑战视而不见。她心头悲戚,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江奇向叶家送来续脉散,原本就暗怀鬼胎,此时生怕叶家反悔,急声应道:“叶公子果然将门虎子,承蒙抬举,这场决斗,小生就接下了!” …… 送走七王子一行人后,叶孤辰回到卧房,盘膝坐在床上,再次修炼《天罡玄斗经》。 储存在体内的天地元气顿时涌动起来,渗入叶孤辰全身七百二十个大小穴道中,接着顺着经脉,如同一只只蝌蚪般,游向左手劳宫穴。 本来混沌黯然的劳宫穴,渐渐布满了裂纹。 接着砰然破碎,被天地元气所包裹,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刹那间,叶孤辰面现痛苦之色,这种使用元力撑爆穴道带来的疼痛,比剜心剔骨还要强烈。 掌心闪烁着金色光华,受到天地元气滋润、改造后的劳宫穴残片,又开始重新汇聚。 破而后立,去芜存精! 这就是《天罡玄斗经》的人杰卷,能够凝聚天地元气,重塑穴道。 人杰卷共分九篇,每一篇都要重塑近六十处穴道才算练成。 其中劳宫穴主臂力,重塑后,能够让人拥有魔兽般的力量,生裂虎豹,力扛千钧巨鼎; 涌泉穴主脚力,可以提高人的速度和敏捷; 神庭穴主神识,重塑之后,让修炼者的感知力变得更为敏锐; 人体每一处穴道,都能先破后立,强化肉身能力,及至七百二十穴道处穴道全数重塑,便能获得天域神体才能拥有的肉体能力,睥睨天下,傲视苍生。 最后,劳宫穴完全重塑,天地元气尽数渗入其中。 叶孤辰长呼一口气,腾身而起,进退间恍若闪电,一拳击向门扉。起落之间,发出怪异风声。 但奇的是,他这一拳力道不下千斤,却能收发自如,在与门扉将触未触之际,停了下来。似将劲力完全蕴于体内,半点儿也不外泄。 一拳击出,叶孤辰微感满意,劳宫穴,是他这一年多以来,重塑成功的第二十一处穴道。 假若不动用元力,哪怕是淬体巅峰的修炼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遇到生死决战,又有谁不是浑身解数尽出呢? 何况无论在澜川大陆,还是天域,元力修炼者均占有巨大的优势。同样的实力,用元力修炼,需要其他方法花费数十倍的努力、资源和时间才能获得。 使用元力,还能施展出威力绝强的功法,领悟法则之力。 就连精神力的运用,也要依靠元力。 如今的叶孤辰,精神力外放,最远只能探知十数丈内的情景,而在身死道消之前,他的神识能够覆盖整片天域,还可以施展恐怖的精神攻击。 叶孤辰微微苦笑,凝视着体内破碎的丹田,寻思道:“《天罡玄斗经》虽好,但想要用它修复丹田,却要先将七百二十处穴道共同重塑,耗时极长,但决斗却在一个月以后,难道我终究难逃一死吗?” 他想了一阵,又忖道:“既然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何不另寻他途,自己炼治疗伤用的灵药呢?” 一旦涉及功法和天材地宝,叶孤辰的各种奇思妙想便层出不穷的涌出,当即试着推演起来。 “紫宵灵芝可肉白骨,活死人,是天域大补的奇药,澜川大陆没有这种药材,但用千年人参替代,凝聚精华,也能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天都火至热至毒,用来淬取精华,可换用一阶魔兽的毒火。” “至于月碧沙,它性子至寒,用来保护经脉,使它们在修复丹田时候,不受热毒损伤,能用百年寒冰代替。” …… 时间悄无声息的滑过,仅仅一个时辰,叶孤辰依据药性,竟想出了数十种能够修复丹田的药方。 这些药方,若是放在天域,定会被炼药师们嗤之以鼻,因为这些材料的品阶之低,让他们难以想象。 叶孤辰推到这里,吃惊之余,又觉茫然,品阶越低的药材,药力越低,将它们堆在一起,虽能炼出疗伤补血的丹药,却无法完美的修复丹田。 此时家丁过来,告诉他药澡已经备好,叶孤辰只好暂且放下。 泡完澡,又寻来一些药理医书,回到卧房推演。 叶夫人听到家丁回报,嘱咐他们,不要打扰儿子。 叶孤辰向江奇定下生死之约,她一直揪紧了心,但又隐隐觉得,这一年多以来,性子变得极为沉稳的儿子,肯定有赢下决斗的法子,才会向江奇提出挑战,并非无谋。 叶孤辰苦思半日,终又推出一个奇特的药方。 依照天域的炼药法门,炼制丹药,材料品阶的高低之差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高阶的材料用来炼药,低阶的材料用来辅助。而他这个药方,却以一阶材料炼药,二阶材料为辅,与天域的炼药法门大相径庭。 叶孤辰将其称为“巅倒品阶法”,随后又陆续推出六七种药方,均是低阶为主,高阶辅助。 上一世,他空有诸多炼药心得,却从未深入钻研过,此时为求修复丹田,穷极想象,竟在不知不觉间跳出天域炼药法理的束缚。所配出的药方,虽然未经验证,却大有点石成金的可能性。 转眼间,叶孤辰又推出一剂前所未有的药方,微微叹息:“宇宙浩翰,无穷无尽,药理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只当自己知晓天域最顶尖的炼药手段,却忽视了灵物品阶高低,只不过是人为强定,又怎么比得上天地万物的浩渺难测。” 回想起当日的青云道大战,自己曾经触摸到的境界,又忖道: “冥罗老儿精修死亡法则,对它的理解运用,堪称天域第一。却在鸿蒙大道的冲击下,不堪一击。天地万物,一草一木,都蕴藏着大道的痕迹,若是能将它弄个清楚明白,哪怕就是用最低阶的药材,也能炼出无上神药来。” 但他记忆有损,修为更低,虽然明白道理,却无从下手。 他忽而苦恼,忽而高兴,忽而沉思,忽而喃喃自语,终于是忍不住纵声长啸。 听到啸声,一名家丁匆匆进屋查探,却见叶孤辰满脸笑意,不由奇道:“少爷,出什么事啦?” 叶孤辰笑道:“你来的正好,给我抓几剂药回来。” 那名家丁连声答应,转身置办去了。 等到药材备齐,叶孤辰来到伙房,这些药材全是寻常的药物,不必使用灵火就能熬制。 家丁神色狐疑,不知大少爷突然间又犯了什么性子,打量一眼,只见他似模似样,将药材依序添入药炉中。 如此过了许久,叶孤辰算准时辰,揭开药炉,一股涩苦之味顿时飘出。 一瞧炉内,叶孤辰眉头顿时紧皱,阴沉沉不发一言。 家丁心头打鼓,偷眼一瞟,只见炉内焦黑一片,好端端的上好良药,竟然全都废了。 他察言观色,小声问道:“少爷,小的再买一些药材回来?” 半晌,才听叶孤辰摇头道:“唉,罢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家丁离开后,叶孤辰忍不住发出一阵苦笑,心中失望至极。 原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的推导药方,还是必须要用到一阶以上的材料,否则根本无法凝聚药性,炼出能够修复丹田的灵药。 看来,在他重回巅峰之前,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做人了。 8.第8章 皇陵山 叶孤辰心有不甘,又折腾了三天,终是无奈放弃。 这三天里,他除了想尽方法,改进药方以外,还向家丁了解大凉王朝的灵药出产场所,重塑了手腕处的太渊穴。 太渊穴主敏捷,能够同时增加手臂的速度。 此时天边泛起微亮,叶孤辰一夜未眠,却觉神清气爽,当即换衣洗漱,在院中摆开架势,开始演习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是大凉王朝的开国君主所创,传承已有二百多年,是士兵必修的拳法。 这套拳法直来直去,讲求行似疾风,动若闪电,击如猛雷,没有半点儿花巧。使到畅快处,《天罡玄斗经》自发运转,一起一落间,隐有风雷之声。 叶府家丁听到院中动静,陆续起身察看。 却见东方渐白,朝日初升,叶家的大少爷在院中腾挪闪转,掌起拳落间,掀起怪异风声,不由暗暗喝彩。 叶孤辰身法越变越快,初时还能看清,但不一会,便幻出残影,院中仿佛有两三人同演,再一眨眼,竟变成了七八人,在院中来回奔走。 众家丁都曾习练过这套拳法,知道若是把太祖长拳练到极致,便能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惑人心神间,取敌首级。 他们中间,有人已达淬体巅峰,自思做到这种地步,并非难事,但叶孤辰毫无半点元力,竟然也能做到,委实让人不可思议。 就在此时,风声呼啸,雷声滚滚,叶孤辰越打越快,拳势更加刚猛霸道,众人眼花缭乱间,又见叶孤辰的身体奇异的一顿。 这一顿之下,竟又有一道残影幻化而出! “这……这是……”听到家丁禀报,赶来观看的叶夫人讶然道。 不仅是她,其他家丁也是目瞪口呆。 第九道残影! 叶夫人再次细数了一遍,有些失神的看着院中,这明明只能幻出八道残影的太祖长拳,被儿子使来,怎么会有第九道? 她能笃定,就算是以武道见长的大凉靖远公叶寒天亲身施展,也绝无可能幻化而出! 她身后的婢女并非修炼者,只瞅了一眼,便头晕眼花,失声叫道:“少爷,停一停……,头……头好疼!” 话音刚落,突听叶孤辰大喝一声,十道人影高高跃起,猛击而出。 但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一方三尺有余的石桌登时裂成数块,碎石四溅,搅得周围狼籍不堪。 叶夫人袖口微动,眼前灰尘无风飘散,却见叶孤辰低头伫立,若有所思。 她定睛细看,只见石桌早已不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两尺宽阔的大洞,不由惊喜道:“辰儿,你……你恢复了?” 叶孤辰摇头道:“还没有,方才试了试,应该能达到淬体八层的水平。” 众人听他言语,不觉一馁,又想起他适才演练太祖长拳,的确没用半点儿元力。 一名家丁笑道:“恭喜少爷了,少爷这实力,就算放到老爷的陷阵营中,也是一条好手。” 陷阵营是大凉最为精税的军团,全都由修炼者组成,靖远公东讨西伐,立下了赫赫战功。 叶孤辰目视双拳,轻叹道:“这还不够!” 众人微微一愣,施即明白他的话中含义。 他这一拳看似威猛,但比起元力修炼者来说,仍然不值一提。就算是实力相当,那些元力修炼者却能够使用各种各样的奇妙功法,一旦距离被拉开,叶孤辰便有力难施。 而叶孤辰决斗的对象,更是鸣剑宗的天才弟子江奇,他早已达到后天煅骨期,随手一击,就能让石桌化为齑粉,而不是碎石。 这其中的差距看起来不大,做起来,却有天差地别。 略一默然,叶孤辰向叶夫人道:“娘,辰儿想到皇陵山走上一趟。” 听到“皇陵山”三字,叶夫人娇躯剧震,众家丁也面露疑虑。 原来,这皇陵山可说是大凉王朝的立足之本,山上不仅有各种灵兽和珍奇药材,而且元力充裕,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二百多年前,吕家占据了此地,依靠着盛产无数天地灵物的这块宝地,创立了大凉王朝,后来,吕家因功论赏,赐予一些功勋家族入山历练的资格。 这些年来,靖远公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十多年前,也被大凉王赐予了入山令牌,叶家嫡亲,可以进山历练。 但是,进山固然好处多多,但也是危机四伏,就连王族入内,都要调动成千上万的御林军护卫,叶家却只许嫡亲入山,因而这十多年来,这令牌便被束之高阁,从来无人使用。 叶夫人皱眉道:“辰儿,你一心想要变强,娘能够理解,可那皇陵山太过凶险,实在要进,还是等几位管家回来了再说吧。” 叶孤辰笑道:“娘,你这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十几年来,咱们不是一次都没去过吗?或许皇陵山早就没什么危险,说不定只是王族不愿让其他人进山,这才故意放出谣言,糊弄人的。” 叶夫人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尽说些傻话。王室重地,岂是随便开玩笑的?况且你爹爹早就进过山,山里的情形,的确是危机重重,绝非市井妄言。” 叶孤辰不愿退让,沉吟道:“娘,辰儿这几天思前想后,总觉得只有进皇陵山,寻找机缘,才能在一个月后的决斗中,胜过江奇。 听到此处,叶夫人心头一动,这一年多来,叶孤辰的转变让她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欣喜的是儿子变得成熟睿智,堪当大任,担忧的却是自儿子苏醒以来,母子俩之间,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让她再也看不穿这个养育了十多年的血脉至亲。 此时,如果她摆出家长的威严,说不定能够压服儿子,然而两人的隔阂,只怕又会加深不少。 但若点头答应,万一辰儿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又该怎么向远征在外的夫君,以及叶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而一个月后的决斗,更不可能轻易了结,江奇送来“续脉散”,分明有斩除叶家之意,他和七王子关系亲密,难保不会在山中暗下毒手。 像是看透叶夫人的顾虑,叶孤辰一伸懒腰,笑道:“娘,你就放心吧,孩儿的实力可远不止此,不管有什么危险,都能应付得过来。” 叶夫人面色狐疑,纵使他有多大的能耐,但丹田被废,终究只是一介凡人,遇见二阶以上的魔兽,只怕难以讨好。 何况,叶寒天曾经提到过,山中不仅有魔兽,还有更为凶恶的东西。 她追问过数次,但叶寒天只说,“此事牵扯到王室机密,休要多问。”不愿多说。 只是,从叶寒天的口吻来看,那个“凶恶的东西”,远比山中的魔兽更为可怕。 如今辰儿执意进山,她又怎么能放下心来? 看到叶夫人犹豫难断,叶孤辰又道:“娘,辰儿此次进山,有八成把握恢复丹田,有五成把握突破煅骨期,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辰儿回来,给咱叶家争一口气吧。” 叶夫人叹道:“只怕你还没争气,就已经断气了。” 叶孤辰知她为难,装作不悦道:“娘,说什么呢?可别小瞧了辰儿。” 叶夫人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回想这一年多来,儿子的身上,的确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又觉进山或有一线生机,不进山却是必死无疑。 她思索良久,终是耐不住叶孤辰的软磨硬泡,长叹一声,点头答应。 其实,叶孤辰哪里有那么大的把握,他只是不愿让叶夫人担心,这才强自逞能。 看到叶夫人答应,叶孤辰心中大喜,入山令牌在叶夫人的手里,若无她的同意,绝无可能进山修炼。 他又知叶府上下,除了几位外出办事的管事以外,再无一名高手,便收拾行装,又向叶夫人索了入山令牌,换上黑色劲服,只带了两名护卫,匆匆向城北而去。 叶夫人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良久良久,忽然间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尽管没有任何原由,她仍旧坚信,辰儿一定会活着回来。 那时,叶家将会走向辉煌; 而大凉王朝,将因他而天翻地覆。 9.第9章 冲突 到得皇陵山,天已放亮,山脚入口处矗立着一个关口,城墙高达数十丈,十分雄伟。 守卫之人尽是全副武装的王族甲士,粗略一看,竟全是淬体六层以上的修炼者。 叶孤辰放出精神力,微一探索,只觉关隘内部,还有两道先天境界的气息,看来拿不到入山令牌,决计无法进山修炼。 吐出一口长气,叶孤辰带着一名提着包裹的叶府家丁,疾步上前。 验过入山令牌后,关口的守士却有些踌躇,迟迟不肯开门放行。 叶孤辰问道:“怎么?令牌有什么不对吗?” 守卫犹豫道:“令牌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只是……山里没什么好玩的,叶少爷还是换个地方寻乐子吧。” 叶孤辰一声暗叹,他丹田被废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是出了名的废物,一介凡人居然想入山,在别人眼里,岂不是打着灯笼进厕所——找死吗? 另一名守卫也走了过来,拦在门前,看样子是不愿让他进山了。 靖远公手掌重兵,如今远征在外,要是他的爱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大凉王为了安抚靖远公,必会迁怒于他们,砍掉他们的脑袋,谁让他们放人入山的? 正僵持间,忽听一声刺耳的声音从关内传来:“哟,这不是叶家的‘大天才’吗?真是好久不见啊。” 只见一名身穿铁甲的少年,脸上带着轻蔑戏谑的笑容,从关内缓缓走出。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六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披甲胄。这些少年的境界均在淬体五层以上,领头的少年已达淬体九层。 看到这几名少年,守门卫兵急忙抱拳行礼,齐声道:“拜见万都尉。” 叶府家丁心中一凛,凝神戒备。这万都尉姓万名殊,是前几天,跟随七王子来强逼叶家退婚的纨绔小子——万奇的兄长,不想在此遇到。而听其语气,显然是来者不善。 不算守门卫兵,对方一共七人,三个淬体五层,两个淬体六层。两名叶府家丁只有淬体六层,要是打起来,肯定讨不了好。碍在王族面上,叶孤辰虽无性命之忧,但吃些苦头只怕在所难免。 况且叶孤辰前来扣关,是为了入山历练,万殊是守关兵将,就算打赢了,不免要耽误正事。 想到这里,一名家丁抢前道:“万少爷客气了,您镇守大凉命脉,劳苦功高,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名家丁自思,万家出了名的跋扈骄横,赔上几名软话,再塞一些好处,足能放行。 不料万殊并不买账,冷哼一声,指向叶孤辰,寒声道:“叶孤辰,你打断了我弟弟的两根肋骨,真是好大的胆子!” 原来,当日在叶府,万奇出面挑衅,被叶孤辰推开老远,他练习《天罡玄斗经》已有一年有余,一缕劲力自发而出,渗入万奇体内。 那缕劲力极为特殊,初时毫无动静,但寻找弱点,便会一涌而出。万奇在睡梦之间,五感皆闭,竟被生生震断了两根肋骨。万家找人询问,万奇左思右想,近日除了被叶孤辰推搡了一下,再与他人没有半点纠葛,否则凭万家的那点手段,也不会认定是他下的暗手。 万殊面色阴沉,冷冷道:“叶孤辰,你自己识相点,那只手打的,最好自己折断,要是让本都尉出手,你两只胳膊都得断。” 万家掌管御林军,和手握边军大权的叶家互为对头,知道万奇被打断胁骨时,万殊说什么也忍不下这口气,伺机报复。只是他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叶孤辰仔细搜索着有关万殊的记忆,只觉此人过于耿直愚鲁,身为万家的长子,竟瞧不出大凉王制衡叶、万两家的手段,他又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幺弟被伤,早已怒火冲冠。 叶孤辰伤到万奇,只是无心之失,但他自矜身份,也不愿多作解释。而且就算他解释了,也未必有用,怒气勃勃的万殊,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这一架,肯定是要打的。 然而,《天罡玄斗经》虽然厉害无比,但仅仅修炼了一年多时间,同时对付这么多好手,只怕难占上风,何况身旁的家丁说不定会因此丧命。 万家虽然不敢直接杀掉叶孤辰,但让他吃点儿苦头,再弄死两个下人,还是敢做的。 叶孤辰眉头微皱,心道:“此事看来难以善了,若是动起真格来,这几个家伙都得丢了性命。但如此一来,守关卫兵又岂能让我入山?” 这时间,其他守卫听到话声,从城墙上探出脑袋来,看看热闹,一时间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三人进退不得,尴尬无比。 便在此时,万殊身后的一名甲士走前几步,不耐道:“赶紧滚,你一个黄毛小子,奶都没断呢,还想进山?我呸,门都没有。”一口浓痰直奔叶孤辰靴面而去。 他存心要激怒叶孤辰,逼他动手,这样万都尉就能堂而皇之的出手了。 话音刚落,便见叶孤辰身子略侧,让过浓痰。接着右臂倏伸,卡在那名甲士的喉咙上,将他提了起来。 甲士不停挣扎,却无法摆脱。 众守卫一惊,均是诧异无比。 那名甲士已达淬体五层,双臂至少有千斤之力。他身穿的重甲是也有百斤重量,凡人决计无法将他单手抓起。 诚然,如果是更加强大,淬体七层以上的修炼者,或许可以做到。不过眼前的叶孤辰,是京城出了名的废物,丹田被毁,连元力也无法凝聚。 但是,眼前的甲士却被他单手提起,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这怎能不让他们惊讶? 众人还没还过神来,又见叶孤辰右臂一振,以惊人的速度向地面压下。 轰然一声巨响,连大地也似乎微微颤动。 只见地面掀起半丈余高的烟尘,那名守卫竟深深的陷入土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众守卫尚自发呆,又见叶府的两名家丁拉开架势,摆出守御之式,唯有叶孤辰一脸淡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此一来,这几名守卫无不惊怒。他们出身显赫,自幼来往,彼此间情同手足,一人受难,无异于众人受难。其余几人登时大怒,拔出兵刃,就要和叶孤辰拼命。 万殊也没料到叶孤辰竟有如此手段,怒气更增,心头却也是一惊,忖道:“这小子一招制住淬体五层的守卫,至少有淬体八层的实力,如果再让其他人出手,只怕还会白白挨揍,平白涨了别人威风。” 想到此处,他右手一摆,止住身后想要冲出的守卫。 叶孤辰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左手指向众人,戏谑道:“想好了?好,只要你们六人中,有谁能在决斗中赢了本少爷,本少爷就任凭你们处置。” 听到话声,他身后的两名家丁心中一紧,一人小声道:“少爷啊,夫人吩咐过,千万要小心行事,决斗还是免了吧。” 他虽然深信叶孤辰之能,但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殊已达淬体九层,能够施展低阶功法,要是输了,只怕真会被折断手脚。 叶孤辰听他言语里关切之意甚浓,心中一暖,微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万殊脸色更沉,道:“小贼狂妄,你前日伤我亲弟,今天又伤我兄弟,现在就一并算吧。我一个人跟你打,不用武技,你也赢不了我。” 叶孤辰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输了随你们处置,你输了又该怎么办?” 此时守关士兵听到动静,纷纷凑前观看,将关口附近围得水泄不通。稍来迟者,并没有看到叶孤辰制住甲士的情景,顿时嘘声大起: “一个元力都没有的小子,居然还想赢,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不是叶家的废物吗?不想活了吗?” “万都尉,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给兄弟们出气。” “揍死他、揍死他!” 听到嘘声,叶孤辰微微一笑,他故意弄出偌大动静,就是想引来众人。军中极重军威、信义,众目睽睽下,不容万殊退缩,而他一旦答应,更不容输后反悔。 果然,万殊气极反笑:“好,本都尉输了,也随你处置!” 看到计策已成,叶孤辰笑道:“本少爷赢了,也不要你怎样,只要放我进山便成。” 万殊冷冷一笑,道:“废话少说,先赢过本都尉再说。” 他早已按捺不住,叱咤一声,飞掠而出,一拳直击叶孤辰面门,其中蕴含的力道,竟足足有两千斤之多。 10.第10章 初露锋芒 众守卫识得厉害,轰然叫好。 淬体期时,等级每升一层,就能增长两百斤的力道,淬体九层的修炼者,能够身负一千九百多斤的力量,但万殊这一拳,竟超过了两千斤,比淬体巅峰也不遑多让。 这一拳犹若雷鸣,排开空气,凌厉的破空声传出十数丈之遥。 叶孤辰却不躲闪,挥拳横格,两人手臂相撞,万殊手臂酸麻,拳向顿时偏了。他心头一惊:“这废物不能修炼,力气怎地这么大?” 念头还没转完,叶孤辰左拳已至,带起一股烈风,扫向万殊面门。 见势危殆,万殊早将不用功法的话语抛到脑后,黄阶武技“赤炼甲”自发运转,全身顿时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红光中,坚胜钢铁。 在诸天万界,存在着千变万化、无以数计的玄功妙法。 天地玄黄,本是世间起源,演诸天大道之变迁,孕育万劫不朽之真灵。亘古悠悠,造就了众多璀璨的绝代天骄,而这些天之骄子,又倾其一世心力,参悟这天地大道,玄黄奥妙,创造出了无以数计的玄功妙法。这些功法参天地之化育,窃阴阳,夺造化,妙用无穷。 及至天域初立,至强者分封众皇,将这些功法,也被按照它们所能引动的宇宙奥妙,分为天、地、玄、黄四阶! 黄阶功法最为普遍,可以调动玄黄气息,激发人体潜能。玄阶功法却能引动玄黄本源,威力更增加了上百倍。地阶功法已能触摸到天地法则,动则移山填海,非人力可挡,而天阶功法只存在于天域之中,在澜川大陆,已经上万年未曾出现。 天、地、玄、黄每一阶,又分上、中、下三品。 修炼功法的阶位高低,直接决定了自身能力的施展与释放时的威力,同一个人,施展玄阶初级功法,就要比施展黄阶中级功法时强上几成。 当然,实力的高低,不仅仅取决于修炼功法的品阶高低,还有另外至关重要的两种: 境界! 对战功法! 境界便是自身的实力,修炼者所达到的领域。一个后天淬体期的修炼者,就算修炼着天阶功法,也很难战胜先天境界的强者。 这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达到先天境界后,修炼者囤积的元力之多,千百倍于后天淬体期,你打他十拳,他浑然没事,但先天强者抽空还上一拳,后天修炼者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与修炼用的功法相对应,还有另一种功法,那就是对战功法。 两者相较,修炼功法主旨在于让修炼者更快的囤积元力,突破境界。 对战功法则注重实战,力争用同样的元力,引动更多的大道法则、玄黄气息,施展出威力更大的攻防招式。 对战功法多而繁杂,有的只有一招半式,有的却成套路。根据修习方法的不同,又被称为武技、斗技、仙术等等。 但无论是修炼功法还是对战功法,常人都很难得到。一本普通的黄阶下品功法,便足以让一个家族踏足修炼界。 而玄阶功法,更是被大家族或者宗门收藏,很难流落到世俗界。 地阶功法,已经能算是三千世界的顶级功法,只有那些权倾一域的大势力,才有可能拥有。 至于天阶……更是只存在于天域的至强者手里,三千世界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了,久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品阶。 万殊运转玄功,施展的“赤炼甲”就是黄阶下品武技,满以为能够废掉叶孤辰的一条胳膊。 修炼武道者,将元力和力量配合使用,施展出的功法叫做武技,有的武技能够加强攻势,有的武技则能提升防御,还有许多特别的用法。 “赤炼甲”能够在提升防御的同时,借力发力,将敌人攻击的力道,反弹而回,任敌人力道再强十倍,也能互相抵消,安然无恙。 “嘭!” 一声大响,万殊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他身不由己,竟向后连退八步,这才刹住退势。 叶孤辰击出一拳,拳头微微发麻,暗惊道:“这人能将‘天罡玄斗’的力道反弹回来,也算有点本事。” 当即抬高声音,笑道:“万都尉,要认输了吗?” 比试之前,万殊说过不用武技,此时被逼用上,本已算输,但他一心想要为幺弟出头,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怒气,脱口骂道:“输你姥姥。”炎铁剑出鞘,带着一抹淡红的光芒,对准林孤辰猛斩而来。 这一剑用上了黄阶中品武技“赤炼斩”,是万殊竭尽全力的一击。 “赤炼斩”能将兵刃类武器的速度、攻击力增加一倍,如果使用的是法器,增幅还会更大。 再加上万殊这数几来,和灵兽搏斗中千锤百炼的身体,可以让这招武技发挥到极致。 许多淬体巅峰的强者,在使用“赤炼斩”时,激发的威力比他都要略逊一筹。 元力涌上,流入炎铁剑中,空气好像稍稍变热了一些,万殊的这一剑,划破空气,灼热的风浪直达数丈以外。 不仅如此,他更有自信,即便眼前有一块千吨精钢,他也能一刀两断。 何况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无法修炼,空有一身蛮力的废物罢了。 要知一旦使出武技,尤其是黄阶中品的武技,不会相应功法的人很难抵挡。万殊与叶孤辰决斗,只觉得对一个不会任何功法的废物施展武技,颇不光彩。但既然放出了狠话,就要下狠手。 “赤炼斩”使出,众人便觉胜负已定。 两名叶府家丁更是面露骇然,这一剑,叶孤辰如何能挡? 众人所料不错,叶孤辰丹田被废,半点元力也无,但看到“赤炼斩”劈来,居然仍是一幅轻松淡然的模样。 他头颅向右略偏,凤目含笑,简直就像是在饭后赏花。 “赤炼斩”本是万家从战场中悟出来的搏杀之法,后来从常年击杀灵兽中,创出了的第二段攻击,威力更增。 这第二段能将速度、攻击力再次提升,与此对应,元力的消耗更会翻倍,只有淬体巅峰的强者才能勉强使出。 万殊看到叶孤辰风轻云淡的模样,又想起叶、万两家的恩怨,大喝一声,虎扑而前,竟将第二段攻击也使了出来。 平时,以他淬体九层的境界,只有两成的几率施展成功,但此刻怒急攻心,居然完美地使了出来,两道“赤炼斩”合在一起,威力、速度竟平添了十数倍! 围观的守卫全是会家,看到精妙处,大声喝彩。 叶孤辰丹田被废,无法使用元力,但临敌经验却比万殊高出了千倍万倍,更深谙各种功法的消势破解方法。 更何况,《天罡玄斗经》乃是天阶下品功法,对人体改造远远超乎想像。修炼《人杰卷》,打通数十穴道以后,叶孤辰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体能也增强了数十倍。 在众人眼里,原本疾如风,猛如火的“赤炼斩”,在他看来,便似蜗牛一样缓慢。 这一年多来,叶孤辰专修《天罡玄斗经》,却苦无对手印证,一直不知他的实力能达到何等境界,但现在测试的机会来了。 他略退半步,右手半握,疾伸而出。 众人看他如此出招,脸色均是一变,叶府的家丁面容扭曲,差点哭了出来。 炎铁剑虽然不是法器,但也是人间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赤炼斩”更是威力奇大。叶孤辰居然徒手去档,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与万殊要好的几名少年守卫,看到此幕,忍不住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好嘞,赢了!” 当此危急之时,忽见剑风不再,彩声不响,场中一片寂静。 万殊、守关卫兵、还有叶府家丁,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 叶孤辰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的右手不但没有被斩断,而且…… 还捏着一柄剑。 炎铁剑! 正是刚刚施展出两段“赤炼斩”,疾如风,猛如火的炎铁剑! 并不是整手握住,而用是食中二指的指尖轻轻拿捏剑身。 空气仿佛冻结了,场中一片寂静。 一阵山风吹过,只有叶孤辰的黑衣猎猎作响。 万殊本能的抽动炎铁剑,却觉如拔山岳,炎铁剑纹丝不动。 感受到手中的微微异动,叶孤辰放低右手,万殊被他一牵,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个趔趄。未及站稳,又觉长剑倏轻,万殊正在用力抽剑,顿时连退数步,差点摔倒。 叶孤辰微微一笑:“现在本少爷能进山了吗?” 让叶孤辰进山,就是自承败北。 万殊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无法想像,为什么苦修武道十数年的他,竟会败给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 他极不甘心,发出一声即似壮胆,又似压抑不住的愤怒吼叫,再次举起长剑,对准叶孤辰,用尽所有的元力、力量,狠斩而去。 “赤炼斩”再度使出! 全身元力疯狂涌出,能轻易地将淬体九层的修炼者劈成两段。 但叶孤辰却连半点躲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淡然地注视着袭来的剑光。 11.第11章 三招败敌 《天罡玄斗经》是一本炼体功法,对肉体能力提升很是明显。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它也不会被称作天域第一的炼体功法,与锻炼肉体对应,它还包含着相应的战技。 每打通一处穴道,就能在对战中将其强化,使用一种战技! 战技,是专为战斗而生的功法,对元气、力量的消耗极大,提升也极大。 “赤炼斩”只是一本黄阶功法,叶孤辰从未见过,更不知破解之法,但他自忖眼力臂力,看到万殊的奋力一击,竟不躲闪,瞬间使出了“臂力加强”、“感知强化”两种黄阶下品战技。 “臂力加强”是劳宫穴重塑后学成的战技,使出之后,叶孤辰的臂力顿时在两千二百斤力道的基础上,再翻了数倍。 神庭穴重塑后学得的“感知强化”,则让他的感知力敏锐无比。 如今的叶孤辰,最强的攻击力已经凌驾在万殊之上。拳头坚若法器,打在一块精钢上,也能将其轻松打碎。 而他也清楚的感觉到了,周围的声音、空气、光芒甚至气味的变化。周身三丈以内,一切的一切均在指掌之间,所以攻击时的命中率、防御时的躲闪率,将会随之提升到极限。 叶孤辰目不转睛地盯着万殊,凤目如炬,待到剑来,身子一旋,挥拳击他腰协。 “篷!” 只听一道略带沉闷的声音响起,众人张口结舌,再次见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宛如庖丁解牛般,叶孤辰力贯全身,手若雷槌,铁拳泛着淡淡金色,横扫而出,从赤铁剑下方穿过,正中万殊小腹。 万珠但觉巨力迭起,一重接着一重,“赤炼甲”已被破这朴实无华的一拳破去。 他浑身瘫软,又觉胸口一紧,已被叶孤辰扣住前胸腰腹,偌大个身躯被高高举起,又觉一股无法匹敌的大力涌来,斜飞而出,轰然一声,撞上城墙。 这城墙是为防止魔兽冲城而建,设有十分厉害的强化阵法。 万殊头昏脑涨,饶是他已达淬体九层,皮肉坚韧,也被摔了个鼻青脸肿。 他扬言不用武技,却被逼得武技尽出,而且三招便告败北,此时又羞又怒,一口热血涌上喉口,竟然昏了过去。 围观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尽皆瞪大了眼睛,难以言语。 万殊的几名属下,本是惊怒交集,此刻却怒意尽失,仅余骇然了。 叶家的两名家丁,更是惊大于喜,说不出话来。 叶孤辰拍去身上的尘土,也不理会众人的讶异,走向城门。守关卫兵被他威势所迫,不由自主地分出一条道来。 叶孤辰走到城门前,扬声道:“本少爷已经打赢了,按照赌约,还不开门?” 城门兵哪敢怠慢,万殊身居都尉之职,修为已达淬体九层,曾独自搏杀一阶魔兽,此刻竟败得这般凄惨!他们不敢放叶孤辰进山,主因就是嫌他实力太低,但如今连万殊都败在他的手里,还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无论是实力,还是家世,叶孤辰都有入山的资格。 万殊的几名属下不愿他心意达成,正想出言阻挠,却见叶孤辰凤目扫来,心头一悚,登时住口不言。 他们被叶孤辰的实力震住了,七人前去寻仇找茬,反被打的落花流水,狼狈不堪,剩下的几人就算一涌而上,也难挡他三拳两脚。 这家伙,真的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吗? 至少在他们眼里,叶孤辰并非废物,而是一个怪物。一个无法使用元力,却能打败淬体九层强者的怪物! 城墙上,另一名刘姓都尉忍不住问道:“王大人,您看,那小子明明没有元力啊,他……他怎么可能打赢万都尉?” 那位王大人叫做王天德,官居校尉,是守关卫兵的统领,在场之人中,数他境界最高。 王天德摇头道:“叶家的小子身怀绝技,只怕连淬体巅峰的修炼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刘都尉不解道:“王大人,能指点一下小的吗?” 王天德道:“万小子所用的武技乃是黄阶功法‘赤炼斩’,你看他剑起剑落之时,身法、威力全都暴增了数成,而且还有相应的防御功法‘赤炼甲’,消解、反弹敌人的攻势。” 刘都尉点头道:“大人明鉴,万都尉出身高贵,从小修炼武道。万家的功法,诀窍就在于‘快’、‘狠’二字上,若能比对手行动‘更快’,出招‘更狠’,哪有不胜的道理?” 王天德微笑道:“说得不错,现在你可明白了?” 刘都尉似懂非懂,摇头道:“属下愚鲁,看不出万都尉因何而败。” 王天德道:“本将若和万小子易地而处,若不凭借境界压制,也只能凝聚元力,全力一击。” 他顿了一顿,又道:“修炼武道,讲究以快制慢,以强击弱。万小子的确是又快又狠,但若对手比他更快更狠,那也只有输路一条。那叶家的小子,只怕学有厉害的炼体功法,看起来只是个废物,论起真实本领,唔……只怕能和淬体巅峰的修炼者相媲美。” 刘都尉露出恍然神色,点头道:“属下明白了,只要万都尉比他的力量更大,出招更快,便能赢了。” 王天德摇头道:“有些炼体功法还能提升感知力,和他比快比狠,原也可以,只是胜负输赢,却难说得紧。感知力强的多了,他料到你出什么招,抢在你的前头,还是五五之数。” “只不过,炼体也只能在初学者手里逞逞威风而已,境界越高,差距就越大。拿叶家的小子来说,他能和淬体巅峰的好手斗个不分胜负,但若是碰到煅骨期的强者,嘿嘿,不交手则已,一旦交手,一招足以定胜负。” 炼体,是一种很少见的修炼法门,专门锻炼肉身能力,修炼得越厉害,感知力、力量以及身体能力就越强。 力量大,速度往往也会变快,再加上高超的感知力,只要对手有一星半点的破绽,就能趁机而入,一击决胜。 不过在澜川大陆,炼体功法不但数量稀少,以后的成就也极为有限,毕竟境界越高,元力就越重要,身体能力的作用也会随之减小。 王校尉有意卖弄,好教众军士气不失。叶孤辰听在耳里,暗暗心惊,比试之前,他也曾私下揣测,自己现在的实力究竟能达到何种地步,得到的结论是“淬体以上,不及煅骨。”不料才露三招,便被王校尉看破。 淬体期的巅峰境界,和煅骨期看似只差了一个小境界,但它们之间隔着一个修炼的阶段,发生的变化是质变而不是量变。 只是王天德以常理计算,低估了《天罡玄斗经》的威力,煅骨期一层的强者虽能打败叶孤辰,却决计无法一招定输赢。 何况叶孤辰除了炼体以外,还有诸多的其他厉害手段。 “原来如此……” 听到王校尉的解释,守关卫兵纷纷点点,露出恍然的神色。 叶孤辰转向叶府家丁,温言道:“两位叔叔,把行李给我吧,一路上有劳了。” 两名家丁又惊又喜,他们听到叶孤辰话声,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卸下行李,一边千叮万嘱。 叶孤辰微笑着一一答应,叶府的家丁,身经沙场历练,叶孤辰被废的这三年来,待他如亲人,悉心照料。 王天德一声令下,守关卫兵匆匆将伤者抬回关内,万殊和叶孤辰早先立下了生死决斗,众人亲眼目睹,难以否认。 片刻工夫,叶孤辰收拾好行装,和两位家丁作别,又向守卫问道:“这里离皇陵山有多远,山中有没有盛产‘恨水石’的地方?” ‘恨水石’是一种灵石,是叶孤辰修复丹田所必须的灵物。 守卫不敢怠慢,回道:“过了关卡,再向前走二里多路,就是皇陵山的地界了。山里的灵物到处都是,只是……找不找得到‘恨水石’,就要看运气了。” 他顿了顿,又道:“叶公子,你虽然有令牌,可以入山修炼,但是最好留在外围,不要太过深入。” 叶孤辰疑道:“这是为何?” 守卫道:“公子,你实力挺好,依我看,只怕刘都尉、杨都尉他们都不如你。但皇陵山越是深入,魔兽等阶越高。二阶以上的魔兽,已经不是光靠蛮力就能应付过来了。” 又觉叶孤辰并不应声,抬眼一瞧,只见他面色阴沉沉的,颇有不善之意。 他心头打鼓,还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口,忖道:“叶公子被废掉了丹田,心里肯定难过。这些公子哥们娇生惯养,哪能受得了这等打击?又听他和鸣剑宗的天才弟子定下了生死决斗,此番进山,怕是有寻死之意。哪怕死在魔兽手上,也要比死在江奇手里体面的多。” 12.第12章 赤手搏冰豹 叶孤辰自然没有寻死之意,只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在沮丧与咆哮。 他平缓了一阵心情,略整行装,沿大道而行。转过一处山角,遥见前方一山奇峰突兀,碧轴堆云,两崖龙盘虎踞,没入云彩之中。 皇陵山!一山三峰,各个峥蝾,相传大凉建国之前,此山另有他名。 后来大凉王族在此建起王家陵园,安葬王族,才改名为皇陵山。 叶孤辰深吸一口气,一路向西北方向走去,他的精神力虽强,却苦无元力,无法使用强力的精神系功法。 但若将精神力用来探测,那可是事半功倍。 尤其是在修炼了《天罡玄斗经》以后,他对元气的感知力强了很多,山林间元气最为丰裕的地方,尽皆印在了脑海中。 元气越浓郁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存在着天材地宝。 叶孤辰一路快走,不过半炷香工夫,便来到了山脚。 “恨水石”石质阴寒,叶孤辰静心宁神,分辨出一处元力十分充沛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寻了过去。 论实力,他只能独力对付一只一阶魔兽,不得不慎而又慎。 他不但将精神力扩张到极致,眼睛也不断的扫视四周,他右拳紧握,如铜浇铁铸般,蓄势待发,以便随时应对一切突发而至的危机。 只是叶孤辰的感知力虽强,却并非真正的炼药师,虽说皇陵山中灵物奇多,但若非熟知地势的王族、或有拥有寻宝手段的经年佣兵,就算是找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找到一种。 叶孤辰连寻几处,要么灵物早已被人取走,要么还未长成。 他心头焦急,不知不觉中渐渐深入,早把守关卫兵的告诫抛在脑后,来到了皇陵山的腹地。 又寻一处,“恨水石”依旧渺无踪迹,抬头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糟了,已经进到二阶魔兽的地域。此处灵物多有魔兽守护,凭我现在的实力,如何取物?还是回到紧要道路,看到‘恨水石’,能换便换,不换便抢。” 想到此处,便又打起精神,走了回来。 进山之时,本来万里晴空,但到了第六天,却忽起大雾,目视不过三寸。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好在叶孤辰精神力尚在,身周三丈以内,一切清晰可辨。 三丈以外,也能感应到物体轮廓,只是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超出十五丈以外,就再也无法分辨了。 又走数里,忽听不远处传来“嗷呜”一声大叫,却是魔兽吼声。 叶孤辰运转《天罡玄斗经》,使出“感知强化”,感知力陡增了数倍。一探之下,不由心头大喜:“这畜生的气息阴寒至极,‘恨水石’说不准有着落了。” 他再次强化听觉,共有两头一阶魔兽来回奔驰,另有杂乱人声,似是在与魔兽搏斗。 六日来,首次听到人声,叶孤辰心头稍有高兴,这里是大凉王朝的禁地,来人若非王族,必然是御林军。 一阵奔到近前,便见雾中三人两兽,斗的异常激烈。 两头魔兽一蓝一紫,身体有牯牛般大小,蛇首豹身,满嘴獠牙,唤作冰魂豹,是皇陵山外围颇为常见的一阶魔兽,不仅力量极大,还能喷出寒毒。后天洗髓期以下的修炼者一旦中毒,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半日内便会血液化冰而死。 三人均是身覆重甲,手里拿了兵刃,急步追逐。 若论修为境界,这三人均已达到淬体巅峰,与冰魂豹实力相当,但在雾中,行动颇为不便。冰魂豹常居于此,对地势极为熟悉。它们在林间蹿高伏低,其中一头蛇口大张,獠牙尽露,猛地扑向一名甲士。 那甲士听到动静,长枪挺出,横扫过去。 冰魂豹身体壮硕,行动却不迟缓,凌空一个转身,竟然避了过去,第二头冰魂豹又向那人扑去。 那名甲士来不及格档,暴喝一声,转身再刺,枪身隐隐泛着白光,看威力,应是用了黄阶下品的功法。 长枪割破魔兽前肢,那冰魂豹痛吼一声,向后退去,露出了破绽。另一名甲士拿刀便劈,眼看便要锁定胜局。 谁料另一只冰魂豹突然间猛扑过来,它蛇口大张,一股腥臭的毒液从中喷出。 若在平时,这毒液岂能奈何得了淬体巅峰的强者?但此刻大雾弥天,甲士的反应终是迟了一拍,被毒液溅到到脸上。 只听一阵惨叫声响起,那两人如覆霜雪,栽倒在地上,眼瞧着活不成了。 最后一名甲士看到两名伙伴全部毙命,急忙拔出长剑,运劲疾刺。 叶孤辰看这人已达淬体巅峰,武器、铠甲也要比死去的两人优秀很多,但似乎战斗经验极少,只是凭借着兵刃阻敌,再过片刻,非死不可。 叶孤辰听声而来,本有隔岸观火,坐享渔人之利的意思,但此时兽强人弱,只得叫道:“老兄,我来助你。” 话音刚落,“腿力强化”顺势使出,一步数丈,拦住了两头冰魂豹的去路。 那甲士看到救星,惊喜交集,大声道:“好……好,你救了我,重重有赏!” 叶孤辰心念略转,当下也不理会,提起右手,对准一头冰魂豹的蛇首便是一拳。 “嘭!” 嘭然一声响,个头足足比叶孤辰大了数倍的冰魂豹居然经不住他的巨力,翻身摔了个筋斗,接连撞断了好几株参天大树。 那甲士大声喝彩,他识得厉害。那一拳用上了“臂力强化”,威力奇大,纵使是淬体巅峰的强者,受此一拳,也要骨断筋裂。 但这冰魂豹仅有一阶,皮肉却坚韧得异常,被这开碑裂石的一拳打在头上,居然只是摔了一个筋斗,毫发无伤。 见此情景,叶孤辰心头一喜:“好家伙,皮肉这般结实,洞穴里肯定有好玩意。” 另一只冰魂豹趁着大雾,骤然扑出,它吼声如雷,却不知它的一举一动,早被叶孤辰感知。 叶孤辰当即侧身避开,左拳猛向上击,“咔”的一声,打在冰魂豹腰间。 但凡豹形魔兽,腰胁间总是柔软脆弱。何况这一拳除了“臂力强化”外,还用上了“拳力强化”,不仅将它击飞丈许,还将它的胁骨生生打断。 那冰魂豹痛啸一声,蹒跚几步,心知遇到了硬手。它不敢再斗下去,后跃奔逃。 叶孤辰岂能放它离去,使出“速度强化”,身若一道淡淡的轻烟,猿臂轻展,已将豹尾牢牢攥在了手中。 那冰魂豹又痛又急,回首喷出一股毒液,叶孤辰早有防备,跨步避开,继而怒喝一声。将《天罡玄斗经》催到极致,奋起神力,双臂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冰魂豹的毒液是用自身元力凝成,轻易并不使用,它一口喷出,浑身一软,忽觉一股如山岳般的大力涌来,偌大个身躯,竟凌空而起,飞向半空。 那甲士拿着长剑,正和另一头冰魂豹搏斗。忽觉疾风骤起,将周围浓雾吹淡了一些。 透过雾霭,看到不远处立着一个黑衣少年,他凤目柳眉,竟抓住一只冰魂豹的尾巴,向这边狠狠砸来。 要知冰魂豹身体壮硕,本身就有两千斤之重,更是力大无穷,能和人类煅骨期的强者相比。 这一惊非同小可,看到小山般的冰魂豹由远及近,快速飞来,那甲士手底略显慌乱,功法居然未能使出。 他本就落在下风,此刻又犯了致命失误,眼看就要被抓碎脑颅,蓦听叶孤辰一声断喝,竟将手中冰魂豹当作长鞭横扫。 “砰!” 只听一声闷响,两只冰魂豹撞在一起,均是头昏脑涨。 甲士看出便宜,再次驱动黄阶功法,长剑泛起红色微光,一阵乱砍劈刺。 此刻,那两只冰魂豹毫无防御之能,发出几声悲鸣,不多时,便被搅成一团肉泥,一命呜呼了。 那甲士死里逃生,大口喘息,叶孤辰却是略带愠怒。他本是为了寻找灵物,才冒险进山,这两头冰魂豹等阶仅有一阶,皮肉却极为坚韧,必然在天材地宝的影响下,生出了魔核,那甲士这样一顿乱砍,极有可能损伤魔核。 况且,冰魂豹属性阴寒,肉体正是他现在需要的炼药材料啊。 13.第13章 天晶不灭玉 暗道一声“可惜”,叶孤辰从捣烂的肉泥中寻出一颗一阶魔核,收于囊中,还有一颗,则碎裂成渣,无法使用了。 魔核是魔兽的晶核,与人类的元力种子相仿,是高度压缩的元气。魔兽的等阶越高,魔核的品阶就越高。 不同魔兽的魔核,性质也不一样,有的至寒、有的至阳,根据五行属性划分为金、木、水、火、土五个大类。 相比之下,魔兽的肉身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当然,也是因人而异。 有些魔兽的骨骼、皮肉可是炼药师、铸器师梦寐以求的药物和铸材。 循着元力气息,叶孤辰一阵搜索,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想来就是冰魂豹的穴巢了。 山洞昏暗,叶孤辰将精神力探出,扫视一圈,不觉大感失望。洞中并无‘恨水石’,只有岩壁上挂着数株一阶三梵草。 三梵草至阳,火属性,能炼制成见血封喉的毒药。 但叶孤辰需要是可以修复丹田的灵药,而不是毒药。 只是,如果此地如果仅有三梵草的话,那么冰魂豹的皮肉又为何会如此坚韧?甚至能挡下《天罡玄斗经》的单一战技加成。 叶孤辰心起疑惑,精神力散出,再探一次,仍是毫无所获。 便在此时,忽听一阵笑声,接着火光乍亮,那甲士手持火把,走进洞来。向叶孤辰一竖大拇指,夸道:“小兄弟好身手!” 洞外大雾弥天,叶孤辰又进洞许久,甲士担起心事,前来寻找。 于是微微一笑,也是大拇指一竖,道:“兄台也是好身手。” 那人大喜,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叫武尚!你是?” 大凉王朝中,并没有武姓的名门显贵,叶孤辰略一思索,便知此人用的乃是假名,当下也不计较,点头道:“原来是武兄,久仰久仰,在下叶孤辰。” 武尚久居京城,早知大凉靖远公叶寒天之子骄横善斗,三年前被人废掉丹田,养了两年才苏醒过来,没想到竟在此处碰到。 细细感知,发现叶孤辰并无半丝元力,传言果真属实。 只是此人既然无法修炼,又怎能赤手空拳,打晕两头一阶魔兽呢?若是无法修炼,这等天生神力,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他护卫尽失,在茫茫雾海中遇到一个活人,总算是心里有了点底,不再追问,以免触人隐私,徒惹不快。 又见叶孤辰四下张望,知他在收集灵物,便催元力,将一缕元气注入火把之中。 他修炼的功法至阳至刚,暗含火、雷两种属性,火势顿时大旺,将山洞照得如同白昼。 武尚环顾左右,只见山壁均是光秃秃的,除了几株三梵草以外,更无他物。 他一摆手,叹道:“叶兄弟,这洞里没什么好东西,咱们快走吧。” 却不见叶孤辰回话,转头一瞧,只见他凤目中精光闪烁,全身发颤,呆呆得盯着自己。 武尚心道:“古人说‘眼若秋水,顾盼生辉’。叶小子目光闪烁,分明是喜欢上了别人。只是……只是我堂堂男儿,怎么能跟他……” 胡思乱想间,叶孤辰蓦然走来,武尚心中一紧,急道:“叶兄弟,在下……在下爱慕淑女,不好男风,那种事……是做不来的……” 不想叶孤辰恍若未闻,仍是直直走来,心头不禁叫道:“贼老天啊,竟要我受此等侮辱,还不如死在那些狗贼手里,好歹还能留下清白之躯。” 横臂挡脸间,一阵微风拂过,叶孤辰从他右侧径直走过。 武尚虚惊一场,面带冷汗,内心却窃喜不已。但他也心起疑惑,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叶孤辰? 顺着叶孤辰的目光看去,只见斜上方光秃秃的石壁上,生着一大块白色的晶石,表面粗糙无光,看起来平凡至极,半丝元气也无。 武尚定了定神,忖道:“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水晶石吗?有什么稀罕的?”大感索然无味。 他却不知,曾经身为问天宗宗主的叶孤辰,骤然看到此物,差点儿便失声叫了出来。 看着此物,叶孤辰又是激动,又觉难以置信。 天晶不灭玉! 这天晶不灭玉是天地元气的精华凝结而成,内蕴鸿蒙元气,数万年才会显世一次,是名副其实的万界至宝,干天地鬼神之忌。 每有天晶不灭玉出世,诸天万界,均会风雷交加,六月飘雪,引动天怒。 哪怕是十大圣皇,也未必全都拥有这天晶不灭玉。 在天域,只要有小指甲片大小的天晶不灭玉出现,就会让父子反目,师徒相残,诸大势力疯狂杀戮,互相争夺。 曾让十大圣皇胆战心惊的问天宗宗主,也曾加入过天晶不灭玉的争夺中。 那一战血流成河,数界崩溃,叶孤辰损失了许多精锐弟子,方才夺下了小小的一块残片。 如今,在他眼前,竟然放置着一块足有两尺大小的天晶不灭玉,这怎能不让他激动? 天晶不灭玉成型以后,天地元气萦绕在鸿蒙元气周遭,不再溢出,因而叶孤辰初时用精神力查探,才会毫无所觉,直到武尚燃起火把,方才凑巧发现。 无怪乎一阶冰魂豹竟长得那么强壮,原来洞府内竟有这样的宝物! 叶孤辰心头翻起了滔天巨浪,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向武尚道:“武兄,叶某经脉有损,须得要靠这晶石做底料才能恢复,一时发呆,见笑了。” 又道:“这几株三梵草,武兄不介意的话,便拿去吧。”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全归叶孤辰所有,也无不可。只是此时,叶孤辰丹田修复有望,心情大好,为安武尚之心,便将三梵草分了出去。 天晶不灭玉,只要将它刮下一点粉末,寻找一处僻静场所炼化,便能将丹田经脉彻底治愈,效果远胜于“恨水石”。 武尚出身贵胄,善于察言观色,心知叶孤辰发现了奇物,但怕自己追问,才将三梵草让给自己,如若不接,只怕要被灭口。 他本就没有拿宝之意,此刻却只能半推半就,接受了下来。 然后随便采了几株三梵草,便识趣的出洞了。 待到武尚离开,叶孤辰略一沉吟,从行李中取出一个木匣,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里面的东西一倒而空。 接着拔出匕首,小心翼翼的,沿着天晶不灭玉的边角,将它全数剜了出来。 叶孤辰心情激动,哪怕识海不断释放出强制冷静的功法,也久久难以平息。 他将天晶不灭玉放入匣中,又用衣物将木匣裹了好几层,这才阖上匣子,重又放回行李。 这一顿折腾,足足有半个时辰,直到武尚等得不耐,大声呼喊,方才准备完成。 出得洞来,忽感腹中饥饿,叶孤辰拖来冰魂豹,引火烤熟。 两人大快朵颐,武尚忽然道:“叶兄弟,皇陵山凶险万分,你一个人进山,到底所为何事?” 叶孤辰也不隐瞒,当下一五一十,从七王子逼迫退婚开始,直说到和江奇立下生死决斗,无奈进山寻宝,希望能够找到恨水石,医好丹田。 他两世为人,能言善辩,说到七王子一众仗势欺人时,不免添油加醋,大大渲染了一番。 分眼觑看时,武尚眉宇紧锁,不时露出愤怒神色。 待到说完,武尚早已怒不可遏,愤然道:“靖远公此次北伐,关系大凉气运,七……七王子怎地这么愚鲁,做下这等蠢事。” 叶孤辰精神力超群,知他起了真怒,不是做作,心头一暖,笑道:“武兄不必在意,到时候,我打赢了便成。” 武尚一怔,随即哈哈笑道:“不错,叶兄弟,说得好,打赢就成。” 一阵交谈,两人均知对方乃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疑心尽去。 一顿吃了个饱,武尚行礼道:“叶兄弟,大恩不言谢,武某还有要事要办,若是能够不死,他日必定奏明王上,保叶家无恙。” 叶孤辰早知他是王族,当即起身回礼:“武兄哪里的话,若是如此,还是叶某感谢才是。” 武尚一阵大笑,将两名护卫的武器拾起,向西而行。 叶孤辰暗叹一声,若非他得到天晶不灭玉,急欲找到僻静之地修炼,否则,还真想和这“武尚”同路,保他一路无恙。 那样,叶孤辰便有可能,找到制衡七王子的对策。 14.第14章 神秘星海 叶孤辰两人各奔东西,皇陵山雾气更浓,叶孤辰走出半日,听得魔兽长啸,元力波动远远传来。 叶孤辰心头一惊:“四阶魔兽!若是遇上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又似有大队人马奔走,地面发出嗡然声响,接轰鸣声、爆炸声响起一片,偶尔夹杂魔兽的怒吼时,过不多时,渐渐远去。 叶孤辰稍一思索,便知有修炼者围杀强力魔兽,引起骚动。 他独自进山,不比王族强者前呼后拥,动辄便有万人护卫,一旦遇到了强力魔兽,难以讨好。 于是寻了一处元气充沛的僻静场所,做了几处布置后,盘膝而坐,运转《天罡玄斗经》凝聚天地元气。 皇陵山不愧为大凉第一修炼圣地,元气比山下浓郁了好几倍,在叶孤辰精神力的调动下,一瞬间便凝结成十数缕天地元气。 片刻间,叶孤辰进入忘我境界,仿佛和周围的山草树木要融为一体。 大雾本是水汽,天罡玄斗功运转一久,便被蒸干。一时间,叶孤辰浑身白气蒸腾,好似灰云从中的一叶白云,宛如神仙中人。 他凝成天地元气,正想引入经脉,忽觉不远处一阵晃动,似有木匣坠地。 叶孤辰引天地元气入体,本是物我两忘,但听到这一声音响,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没来由的不安感顿时弥漫开来。 同时,只觉身前的天地元气突然变得躁动起来,猛然一颤,竟脱离了他的掌控,被不知名的力量所引导,狂暴的冲入了叶孤辰的身体中。 霎时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胸前升了起来,钢锥般扎向丹田。 叶孤辰全身剧震,好似整个身体都要冻僵了,急忙运转《天罡玄斗经》,冰锥才渐渐融化。 不想刚松一口气,后背突然一痛,一股天地元气如同江海决堤般,倒灌入体,这次却如一团烈火在经脉中燃烧起来。 只一瞬间,经脉中的天地元气越来越粗,肉体开始隐隐作痛。 这就像只能装进一桶水的缸,猛然间流入了两桶多的水。饶是他修炼的是天域顶级的炼体功法,经脉、肉身坚韧无比,也大感吃不消。 叶孤辰冷汗涔涔而下,如此下去,不过半个时辰,他便会爆体而亡! 急速运转的《天罡玄斗经》,此时竟不受他的控制,疯狂得运转开来,无论如何也停下来。 诡异的情形,早已超出了叶孤辰的认知范围,连上一世纵横捭阖的一生中,也从未遇到过。 若是从旁观看,他的模样十分奇怪,前胸腰腹间赤红如火,将衣衫烤得枯黄一片,后背脊梁却似登雪山,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红白两色交相渗透,彼进我退,我退彼进,简直像在争夺叶孤辰的身体一般。 叶孤辰心头大凛,难道他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吗? 澎湃浩瀚的天地元气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入叶孤辰体内,叶孤辰用尽全力,试图将它们压入皮肉和经脉血道中,可他现在的境界太低,远远比不上天地元气的涌入速度。 而且,纵然有《天罡玄斗经》支掌,经脉、穴道接纳的天地元气终归是有限的。 片刻间,他的经脉、穴道已经生出一道道微不可察的细小裂痕,蛛网般扩向四周。 而人杰卷的第一篇中,需要重铸的穴道已经堆满了天地元气。 叶孤辰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心头大急,若无发泄法门,他将要马上爆体而亡。 忙乱之中,叶孤辰忖道:“《劫天剑法》、《九狱造化圣典》、《问天灭神功》……前世有几种耗费元力极多的功法,现在使出,说不定能够缓解。” 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的他,根本无力施展威力绝强的这些天阶功法。 何况他的身体,也如浓铅铜铸一般,半点儿也动弹不得。 他无力可施,若非精神力极强,否则早已痛昏过去,静静等死了。 心神向下,丹田内依旧是一片混沌,那里经脉纠缠,条理不分。但此时,叶孤辰只求元力有宣泄的去处,再顾不得其他,竟将两种截然相反的天地元气引向丹田。 换作平时,没有修炼者会这样做。 损失了一段经脉,尚能修炼,丹田若是有损,那就万事皆休了。 他的丹田被废,本来无法容纳元力,但这两股的天地元气的冲击力委实太强,叶孤辰心念刚动,便如洪涛猛浪般,冲入早已破损的丹田。 难以言述的剧痛感传来,饶是叶孤辰的的意志坚若磐石,也不由得一声闷哼,在刹那间痛晕过去,又在刹那间痛醒过来。 但这两股绝强的天地元气,就似找到了宝一样,你长一分,我长一分,各不相让,竟在叶孤辰早已的破损的丹田内,角逐起来,无所不用其极。 叶孤辰身子半冷半热,僵硬难动。经脉酸疼肿胀,如万蚁啃噬,丹田内却痛不可当,宛如千万把小刀在乱砍切刺,只教他恨不能一死了之。 天地元气剧斗,仿若有灵。叶孤辰残破的丹田又怎能支撑,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布满裂痕,将碎而未碎。 叶孤辰察觉到体内情况,大为惊怒:“糟了,这下,老子真要成废人了!” 丹田损伤,尚能用灵药治愈,但要是变成粉末,天域以外,再无医治之法。 他心惊肉跳,方寸更乱,强制冷静的精神力功法连连降下,也毫无效果。 “砰!” 一声不大,甚至是细微的声响从体内传来,叶孤辰的丹田,终于承受不住天地元气的攻防,破碎开来。 感受到体内变化,叶孤辰呆若木鸡,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身体的疼痛尚在其次,但内心的疼痛却让他痛不欲生。 丹田是修炼的基础,丹田被彻底摧毁,意味着他真的再也无法修炼。 问天宗, 十大圣皇, 亲人, 爱人, 仇人, 敌人, 故人, …… 天域一切的一切,将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因为,他再也不能进入天域! 想到此处,叶孤辰眼前一黑,几乎昏倒。 便在此时…… 本应空无一物的丹田,居然有什么东西在动! 叶孤辰情绪混乱,好在精神力极强,这点动静,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抱着丹田还能残存的侥幸心理,叶孤辰强忍疼痛,心神向下探去、 只见一颗明亮的星辰,挂在空空如也的丹田中。 它的四周,有着无数的更小更微的星辰,组成了一片星云。 只是一眼,叶孤辰便觉得一片空明的气息扑面而来,星海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将天地万物和神明悉数纳入其中。 一股渺小感顿时传来! 而那样的星辰,竟然还有三十五颗之多,只是它们黯然无光,混沌一片,像是等待着有人来开辟天地。 它们一起,组成了一片浩翰的星海! 那仅有的明亮星辰一闪一烁,无底洞般吸收着涌入的天地元气。 无论是炙热的, 还是严寒的, 让叶孤辰几乎爆体而亡的天地元气,居然全被它吸纳入内。 随着天地元气的吸入,星云开始慢慢的膨胀,但那颗星辰的体积,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叶孤辰大为惊异,天地元气有的至阳,有的至阴,彼此间互不相容。刚刚涌入到他体内的,刚好是截然相反的两方。 这些至阳的天地元气是用天罡玄斗功凝聚而成,比天域真火还要炽热,若无对应法门吸收,洞玄境以下修炼者只须沾上一丝,便会五内俱焚,自燃而死。 叶孤辰精神力奇高,又有天罡玄斗功依仗,才能勉力操纵,用以重塑穴道。 至阴的天地元气大凉大寒,更是稀少,却不知从何而来? 一念及此,叶孤辰柳眉一跳,当即分出一缕精神力,察看行李。 只见行李早已破烂不堪,装有天晶不灭玉的盒子翻倒而出,其内空空如也。 硕大一块天晶不灭玉,竟然凭空消失了! 行李还在、木匣完好无损。 可是木匣中的天晶不灭玉偏偏不见了! 叶孤辰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天晶不灭玉的去向,即不是被人抢走,也不是被低等魔兽偷走。 它就在自己的体内! 那股让他险死还生、属性至阴的天地元气,正是它所化生的。 而天晶不灭玉所溢散的至阴元气,让至阳元气感受到了威胁。 因此,至阳元气也开始自主索取周遭了天地元气,对抗天晶不灭玉,这不但摧毁了叶孤辰的丹田,还让他的四肢百骸差点爆裂! 吐纳调息,叶孤辰凝神内视,涌向丹田的天地元气渐渐变得稀薄起来,就算是再浓郁的灵气,也经不住星云无止境的索取。 至阳元气本来就是叶孤辰凝成,此刻后继乏力,率先减弱。 随着至阳元气的减少,至阴元气也随之减少,待得星云将至阳元气吸收殆尽,至阴元气也消失不见。 叶孤辰长舒一口气,他面肌扭曲,肌肤多处迸裂,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天晶不灭玉不但是天地元气的凝结体,还暗蕴鸿蒙元气。 哪怕是天地元气,流入体内的,还不及天晶不灭玉的万分之一。 鸿蒙元气和剩余的天地元气,它们到哪里去了? 而那能够吸纳天地元气的星云,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15.第15章 五大神体 叶孤辰两世为人,虽然见多识广,于各系修炼功法的特性十知七八,却万万想不到《天罡玄斗经》极为特殊,所谓的铸造丹田,并非像重塑穴道那样,单纯的使用天地元气强化,而是真正的破而后立,铸就星海丹田。 这星海丹田极为特殊,不仅要将至阳、至阴两种天地元气相融合,还要以鸿蒙元气为引,才能够勉强成形,是天罡玄斗功所能铸就的最强丹田。 星海丹田法体双修,若是炼到最高境界,几乎能与混沌体相抗衡。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本来至阳元气和至阴元气互相冲克,争斗起来异常凶狠。它们在叶孤辰体内纠缠往复,势必让他经脉俱爆、一命呜呼。 不料叶孤辰运气尚好,病急乱投医下,竟将那两股天地元气引往丹田,结果形成均势,谁也奈何不得谁。 而叶孤辰修炼《天罡玄斗经》已有年余,当此危急之时,竭力运转,竟在丹田骤裂的瞬间,将至阴、至阳两种天地元气合而为一。 再加上天晶不灭玉暗蕴鸿蒙元气,使得星海丹田的铸就水道渠成,并让他开启了天罡三十六星的第一星--天巧星! 叶孤辰细细思索,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再次内视,控制着心神,逐渐靠近身体中的那片星海。 只见群星闪烁,乍明乍灭,唯有最南端的一颗星辰,灿然永亮,仿佛永远不会黯淡。 天巧星,星海丹田的第一颗星。 难以压抑的喜悦心情涌上眉头,往日记忆纷纷涌出。 在诸天万域,有很多被称作圣体、神体的体质,一旦拥有它们,修炼的速度将要比常人快上许多,还能根据体质特性,施展出寻常修炼者无法修炼的功法。 这些圣体、神体中,有五种体质千万年难遇,但一经出现,必将掀起滔天骇浪。 混沌不灭体! 五行乾元体! 炼狱修罗体! 九转归一体! 还有一种,便是永恒天极体! 前四种神体在天域大名鼎鼎,它们的拥有者割据一方,称圣称皇。 但这最后一种神体,却无声无息、不为人知,几乎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若非叶孤辰曾经创立问天宗,称雄一方,几可与圣皇并列,否则连他都无法知晓这等秘辛。 然而,他所知也极为有限,只知永恒天极体是一种后天体质,需要不停地修炼才能得来,与《天罡玄斗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此处,叶孤辰脑中突如电光般的闪过一个念头,心想:“难不成,将这《天罡玄斗经》炼到极致,就会造就出永恒天极体吗?” 当下运转天罡玄斗功,开始修炼。 洞内的天地元气早已枯竭,但他的穴道尚未重塑,依然储满了天地元气。 短短两个时辰,洞内温度骤升,一股极热的气流萦绕在叶孤辰的四周,泛出赤红的光芒。 猛然间,叶孤辰一声大喝,长身而起,眉宇间隐有喜色。 原来,就在这顷刻之间,《人杰卷》的第一篇已然大功告成,阴阳交融,龙虎交会。 这也难怪,要知将寻常元气去芜存菁,压缩到极致,才能凝出一缕天地元气。 方才,那两股至强的天地元气相斗,在叶孤辰经脉、穴道中冲突激荡,将修炼《人杰卷》第一篇的数十处玄关一一冲破。 待到叶孤辰重塑穴道,只觉全身脉络中,元力犹如实质,宛如粒粒圆润的珍珠,在诸经百穴中流转不定,让他舒适无比。 叶孤辰将这些珍珠般的颗粒逐一纳入丹田,顿觉全身舒爽,而每流入一粒,天巧星云就会微微增长一些。 叶孤辰长吸一口气,蓦然一声厉喝,挥拳击向身旁的一块巨岩。 铁拳未到,巨岩便已化为齑粉,扬起厚厚灰尘。 叶孤辰又惊又喜,刚才的那一拳,他仅凭元力击出,并未用到天罡玄斗功,能有如此效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 寻常情况下,丹田就算复苏,修炼者也要重头练起,可他这一拳的威力,已经达到淬体八层,比叶公子受伤前还要高出一层。 右掌再次劈出,这次却只用天罡玄斗功,猛烈的掌力卷起一股灼热的劲风,在山洞中嘶鸣吼叫。 至此,天罡玄斗功也大为精进,达到了《人杰卷》的第一层巅峰。 同时,叶孤辰又有疑问,那块天晶不灭玉,除了被自己吸收的一小部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他将精神力散出,仔细搜寻,目光也不放过任何一寸角落。 只见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哪还有天晶不灭玉的影子? 不由忖道:“这天晶不灭玉真是奇特无比,总教人琢磨不透,先有蕴藏鸿蒙元气的传言,再是无端端的出现在下界,如今更是在我眼前凭空消失。” 他初时命在旦夕,因而不察,此刻静下心来,才发觉异样之处。 天晶不灭玉在天域都极为罕见,怎么会平白出现在澜川大陆?而且个头之大,蕴灵之多,还是叶孤辰两世仅见。 看来澜川大陆,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样的简单,定然有绝世强者,在此布局。 叶孤辰思之不透,心道:“如今我借助天晶不灭玉之力,脱胎换骨,已经是天大的机缘。凭我现在的实力,若是再贪恋神玉,招惹是非,岂不是大大的不智?” 叶孤辰的担心并非余,很多有主灵物在受到损伤时,会被主人用特殊法门召回。 转念又忖道:“这《天罡玄斗经》实在是了不起,只凭《人杰卷》的第一篇,就能让我铸成星海丹田,他日若是大成,不知道能不能真的造就出永恒天极体?” 叶孤辰沉吟良久,忽觉身上衣衫尽烂,全身略感滑腻,伸手一抹,竟是墨黑污泥,他心知这是炼体时排出的身体杂质,但没想到居然有如此之多。 原本修炼《天罡玄斗经》,少说要有两三年时间,而且未必有成。叶孤辰一瞬间重塑了三十多处穴道,将皮肉杂质一泄而空,才会在短短数个时辰内,竟成全功。 擦了擦身子,又翻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换上,叶孤辰浑身轻松,出洞而行。 洞外艳阳高照,高可入云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大雾早已悄然散去。 “唰!” 未走几步,一道人影从叶孤辰上方掠过,脚尖在树枝间点点碰碰,向着远方飞掠而去。 这道人影速度极快,却怎能瞒过感知力超群的叶孤辰,他一瞥之间,便发现此人身披重铠,正是七王子的贴身护卫。 他身上的铠甲重俞百斤,却依然能在林间纵跃如飞,至少已有淬体七层。 叶孤辰忖道:“想来七王子就在左近,据传七王子不喜修炼,服用了许多灵药,到现在才有淬体巅峰的境界,他来皇陵山干什么?” 叶孤辰好奇心起,拔足追去,不料猛一发劲,额头竟撞在一株合抱粗的大树上。“咔嚓”一声,山木轰然而倒。 原来他丹田新铸,还未适应,举手投足间,仍按平时的习惯,一大步跨出,顿时失了平衡,撞断树木。 他暗道一声:“糟糕!”闪身躲在一株巨木背后。 果然,那甲士听到响动,回头见到树木折断,心中一凛,站在树梢上,四下张望。 过了片刻,一只一阶魔兽从林中蹿出,飞也似的逃了。 那护卫啐了一口,骂道:“原来是只畜生,害老子担惊受怕。”再次启程赶路。 好在他要事在身,不敢耽误,叶孤辰躲在死角处,未被发现。换做平时,这护卫定会仔细搜索,叶孤辰就再也无法隐藏身形。 叶孤辰跟在后方,远远缀着,身体也渐渐适应过来。两人一前一后,速度快得惊人,在树林中狂突猛进。 约莫一炷香工夫,眼前灰影一闪,斜掠而下,却是来到了一处竹林。 竹林中暗香浮动,叶孤辰藏在百丈外的一株大树上,连续强化眉心穴和耳门穴,视力、听力顿时增加了数倍。 只见竹林中有一片开阔地,竟有五、六百人之多,方才的那名甲士,正半跪于地,向为首之人汇报着什么。 竹林中风声极大,叶孤辰耳力受阻,听不真切。 但游目一观,看其服饰,叶孤辰脸色骤变,敢情不是冤家不聚头,为首那人居然是一名女子,她身穿红黑相间的锦衣,妖艳万分,正是江奇的那名女子属下,她身旁一人,却是古家的二长老。 他们身后之人,大半身披精钢铠甲,甲上烙印着莲花印记,那是大凉御林军的标致。 少半人身穿劲服,看来是古家的家丁。 叶孤辰不防诸多对头聚在一起,不禁大吃一惊,冷汗涔涔而下。 他心跳如雷:“难道是守关卫兵走漏了消息,引得七王子等人兴师动众,要在皇陵山除掉自己吗?” 16.第16章 吕九馨 想到此处,叶孤辰屏息凝神,缓步移向竹林。 到得竹林边缘,随即纵身上树,藏在枝叶浓密处,再用精神环绕四周。若非从近处细看,不知情的人就算到他身旁,也绝难发现。 过了半晌,风声渐止,当下使出黄阶下品战技“耳力强化”,竹林中的人语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只听一人说道:“那家伙本事真个不小,咱们这么多人围攻,居然还让他逃了出去。” 另一人道:“看来皇陵山上有什么洞玄境强者洞府的传言,八九属实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出生天?” 又一人道:“洞玄境强者的洞府,是决计没有的,老子在御林军中待了二十年,每年都要进山捕兽,可从没听过什么前人洞府。” 先前那人道:“姚都尉,洞玄境强者的遗物人人觊觎,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平白说给别人。” 姚都尉道:“本都尉不知也就罢了,难道说七王子殿下还不知情?山中如果真有这么个秘地,七王子自然会做布置,怎么能让那人走脱?” 听到这里,叶孤辰轻舒一口气,忖道:“原来他们并非为我而来。” 正想离开此地,身后忽然有人闯入他的精神力感应区,手握短匕,疾刺而来。 叶孤辰心中一惊,天罡玄斗功自发运转,全身上下顿如铜浇铁铸,刀剑莫入。 眼看短匕已到颈后,叶孤辰右臂反屈,食中二指探出,竟将匕首夹在两指之间。随后反身一拧,将那人抱在怀中。 只见来人只是长相俊俏的白面书生,身上衣衫,竟是用天蚕丝制成。手中的匕首更非凡铁,而是铸器师打造的一阶法器。 叶孤辰一阵后怕,要是被那匕首刺中,就算他习有天罡玄斗功,也不免要身首异处。 那书生一惊,想要挣脱,叶孤辰岂能如他所愿,双手一上一下,扣在他前胸腰腹。 那书生被他扣住,身躯一震,不再挣扎。 叶孤辰刚松一口气,忽觉右手拿捏之处,软绵绵的不类寻常,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气息钻入鼻中,不由心头微惊。 低头看时,只见那书生满面通红,张口欲叫,急忙伸手将其嘴巴捂住。 此事说来话长,却只发生在电石火光间,从那书生踏入叶孤辰的三丈以内,到失手被擒,耗时之短,其实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 叶孤辰猛然醒悟,原来这书生,却是一名女子乔装。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竹林,一时不察,居然没有看出来。 他指了指竹林中的人群,示意那女子静下来。 那女子顺他手指方向看去,面色大变,当即噤声不言。 便在这顷刻之间,忽听得为首女子说道:“古二长老、姚都尉,我们各带一队人马,开始搜山,发现前人洞府或者那人,立即举火!” “是……” “属下遵命!” 古家的二长老和姚都尉随后应声,接着脚步声骤起,竹林中人散作三队,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只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竹林中一片寂静,叶孤辰仍是抱紧那女子不放,她想要说话,却被捂住嘴巴,难以发声。 刚一挣扎,发觉两人肢体交缠,姿势奇特,又羞又怒,刚想反手打去。却听叶孤辰在人耳旁低语道:“别动,还有人在。” 话音刚落,便听得竹林中传出声音,妖艳女子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此处并无外人,姚都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只听姚都尉道:“李仙子,七王子让卑职向你传话,那洞府就在皇陵之中,只要能杀了那人,里面的藏物,任由江奇大人挑选。” 叶孤辰强化目力,只见那姚都尉年近不惑,皮肤黝黑,修为早已达到淬体期的巅峰。 但他此刻对着那妖艳女子,却卑躬屈膝,模样谦逊至极。 妖艳女子冷哼一声:“只要给江公子办事,自然亏待不了你们。” 姚都尉谢道:“多谢仙子提携,还有一事,烦恼仙子定夺。” 妖艳女子道:“说!”声音似是极不耐烦。 姚都尉不敢怠慢,急道:“是!听说那叶家小兔崽子,前几日也进了皇陵山,咱们要不要派些人手,把他也给……”说着右手横切,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听到事关己身,叶孤辰不免伸长了耳朵,侧耳静听。 却听妖艳女子说道:“正事要紧,那小子不过一介废物,有什么要紧?说不定早已填了魔兽肚皮,省得半月后公子动手,平白辱没了身份。” 听到此话,叶孤辰心中冷笑:“辱没身份?本少爷曾是问天宗的宗主,和你那脓包公子决斗,只怕才是真正的有辱身份。” 姚都尉皱眉道:“仙子息怒,属下听说那小子进关之时,三招打飞了万殊万都尉,并非一介废物。” 妖艳女子道:“此事我也听过,只是蛮力大些而已,还不成气候,姚都尉,你和古二长老合力,足够打赢他了。” 看到姚都尉仍然心头惴惴,妖艳女子道:“怕什么,必要时,我会出手。” 姚都尉看她心意已定,只得道:“多谢仙子,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了。” 妖艳女子不耐道:“行,沿途碰到这小子,顺手除了便成。你赶紧带我去前人洞府。” 听完此话,姚都尉千恩万谢,两人一前一后,向着东南方向飞驰而去。 叶孤辰将精神力扩张到极致,使出感知强化,待到两人走远,挪开捂住女子樱嘴的手,笑道:“好了,这次他们是真走了。” 只听那女子怒斥道:“你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 说着拼命一挣,脱出叶孤辰怀抱,一抖手腕,黄阶下品的功法使出,短匕泛起微黄色的光亮,向叶孤辰胸口刺来。 原来,方才情急之中,叶孤辰将她紧扣不放,抓在胸前的手再未移开。 她出身富贵人家,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只是碍于眼前形势,她不敢弄出动静,等到妖艳女子和姚都尉均已走远,再也忍受不住,爆发出来。 这女子仅有淬体八层,岂能刺中叶孤辰?叶孤辰看她刺来,随手一掌拍出,正中匕面。 那女子匕锋偏开,胸前空门大开,急向后方跳开,拉开距离。却见叶孤辰好整以暇,站在原处不动。 她心中更加气恼,换用黄阶中品剑法“玄玄十三剑”,匕首轰然一声,聚起三尺漆黑剑芒,又向叶孤辰刺来。 叶孤辰心头一凛,看她剑到,不敢大意,战技“防御强化”用出,手掌坚若精钢,分开黑芒,啪的一声,再次将匕首拍开。 她心下更怒,元力涌上,黑色剑芒从匕首分离而出,在林间盘旋数圈,闪电般向叶孤辰连环六刺。 叶孤辰感知力极强,一一闪开。玄玄十三剑本有一十三剑,那女子只学会了前七剑,待到第七剑被避开,不但元力大耗,抑且无招可续。她正想重复使出前七剑,却见叶孤辰蓦地欺上,抓住她的手腕要穴。 她全身酸麻,难以运劲。黑色剑芒失去元力支撑,陡然四散,变成点点烟花。 叶孤辰见这女子使出玄玄十三剑,早已猜出她的身份,此刻将她擒下,却甚感棘手。 原来,这玄玄十三剑乃是大凉王室独有的玄功,虽然只是一本黄阶中品剑法,却威力奇大,比黄阶上品功法也不遑多让。 大凉王朝共有六位王子,三位公主,其中两名公主早已远嫁他国,留在大凉的,只有九公主吕九馨,眼前的这女子既然会用大凉王室独有的剑法,十有八九便是这个九馨公主。 放了她,难免会泄露行迹; 杀了她,却更容易留下蛛丝马迹,何况吕九馨见到御林军时,宁愿承受污辱,也忍住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摆明是七王子的对头。她若是死了,七王子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嫁祸叶家,为自己开脱责任,情势将会更加不妙。 这样一来,放也放不得,杀也杀不得,叶孤辰大感头痛,手底下的力道不由加大了几分。 却听“嘤咛”一声,吕九馨轻声呻吟,软倒在他怀中,眉宇间粉色一片。 换了纨绔子弟瞧见,必然羡慕他艳福齐天。但此时群狼环伺,叶孤辰委实提不起享用这温香软玉的心情。他撒开右手,吕九馨得了自由,顿时挣开。 她手握短匕,明眸圆睁,气鼓鼓得瞪着他。 17.第17章 炎皇 叶孤辰大觉尴尬,急忙转开话题:“九公主,那些人要抓的是你?” 吕九馨被他叫破身份,心中大为讶异,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继而方知失言,低垂螓首,一言不发。 叶孤辰心道:“这里是王室重地,除了王族的女孩儿,还有谁能随便进山?” 又瞧她云鬓散乱,裤脚满是污泥,心知她从小娇生惯养,此次进山,只怕吃了不少苦,不觉怜意大起,柔声道:“山中有很多魔兽,九公主,我送你下山吧。” 吕九馨见他言语中关切之意甚隆,心头一暖,嘴上却不认输:“说什么大话,下山之路已经全被封锁,再说,谁说本公主要下山了?” 这“本公主”三个字一出口,无异于自承身份。 叶孤辰疑道:“公主,这是为何?” 吕九馨欲言又止,忽地横匕在前,警觉道:“你先说,你又不是王族中人,怎么进山的?来干什么?偷东西吗?” 她连珠炮似的一阵发问,竟将叶孤辰当作贼人看待,委实无理至极。 叶孤辰微觉恼怒,刚想一走了之,又见她皱眉动唇的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另外一名女子,只是如今天人相隔,难以再见。 他并非无情之人,此刻眼角发酸,想道:“看在你那张脸的份上,再帮你一回。”便将进山缘由,如实说了。 吕九馨听罢,心头一惊,忖道:“原来他就是靖远公的儿子,险些错杀了好人。” 幽幽一叹,道:“本公主这次进山,本是跟二哥一起来的。” 叶孤辰道:“二王子?他人在哪里?” 吕九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和二哥在狩猎时,突然被一伙人袭击了。那伙人修为好厉害,连御林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打不赢了,二哥便让我先逃,自己率着护卫断后,现在……现在……” 叶孤辰微微一惊,他早知那伙人是七王子的部属,看来大凉王室,马上就要上演一幕骨肉相残、同室操戈的惨剧了。 却听吕九馨幽幽一叹,恨声道:“我真不明白,七哥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狠毒,连自己的亲兄妹都要杀!” 叶孤辰暗叹一声,在叶公子的记忆中,当今的大凉王先天体弱,无法修炼,如今春秋高了,却又听信宠妃谗言,废掉太子,怎能不惹来王室混乱? 他的五个子嗣,又有两位戍守边疆,远离京城。那么留在京城中的两位王子,便如同狂风雷暴的风眼,身不由己的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求存。 七王子赢了,就会得到大凉的一切,而二王子将不复存在,反之亦然。 权力就像毒药一样,让父子反目、手足相残。不管是在天域,还是凡俗界,无论是还是凡人,只要和它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必将充满杀戮、欺骗、以及背叛。 往事涌上心头,叶孤辰的胸口隐隐作痛,他自己亲友尽失,见不得别人重蹈覆辙,说道:“九公主,你真要向七王子问个清楚明白吗?” 吕九馨道:“七哥,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明白!” 她抬起头来,又道:“何况我二哥下落不明,我不信他会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孤辰微一沉吟,猛地下定决心:“好,我带你去。” 说着将吕九馨横抱在怀,向东南方追去。 吕九馨猝不及防,差点尖叫出声。她一动也不敢动,暗思这小色狼肯定又要来吃豆腐,心里忐忑不安。可是过了良久良久,叶孤辰只是在林间跳跃奔驰,反而微觉失望。 她从小到大,还从未与男子这般接触,心儿不由得狂跳。 此时细看叶孤辰,只见他凤目柳眉,面貌即不粗犷,也不文弱,不由忖道:“他……他长得到是不错。”想着想着,脸颊又烫。 叶孤辰使出“脚力强化”、“重量减轻”,在林间跳跃如飞,顺着脚印急追。他与七王子早有嫌隙,就算不为九公主着想,也有救出二王子的打算。 奔出数里,遥见前方一座陵园,依山而建,规模甚大。陵前有百十名御林军把守,看境界都在淬体七层以上。 叶孤辰跳下树来,隐在一旁,将吕九馨放下,皱眉道:“九公主,姚都尉他们都在陵中,抓到他们,七王子的下落,一问便知。只是守的这般森严,怕是难以入内。” 吕九馨听到话声,将绮念强行驱离,低声道:“跟我来,这里有条秘道。” 叶孤辰精神为之一振,当即跟着吕九馨,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棱石遍步的小山旁。 只见吕九馨将右手按在一处凸出的圆石上,口中念念有词,掌心渐渐泛出微光。 也不知她施展了什么功法,过了片刻,小山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吕九馨当即闪身进去。 叶孤辰随后入内,张开精神力,察觉假山内有一方逼仄石洞,正中心一眼灵泉翻翻滚滚,散出阴寒气息,让山内远较山外寒冷。 吕九馨跪于泉前,低声祈道:“不肖子孙吕九馨,拜见列祖列宗,还请诸位先祖爷爷,保佑我大凉王族世代安康,逢凶化吉。” 说完,她拿出寒铁匕首,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入泉中。 过得片刻,突然间泉水分成四团,流向他方。山地凹陷,露出一条石砌通道来,两人不敢怠慢,急忙沿梯而下。 叶孤辰刚刚入梯,便听得头顶上,传来极微极细的水声、还有石头挪移声,地面、泉水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虽然没有亲眼瞧到入口处的缝隙闭合,但将精神力探出,便知小山裂开的缝隙也已闭合。 他心中暗赞:“这禁制布置的真是巧妙,假山、灵泉、地板一环扣着一环,还要用王族的鲜血为引,方能开启。普通人看到灵泉,十有八九,便会以为知晓了假山的机密,将灵泉取走。而一旦失去灵泉,这里真正的秘密,只怕再也无人能见。” 石梯很长,叶孤辰拉着吕九馨的手,一路急奔,忽然间想起一事,停步问道:“九公主,进山以前,我娘说过,‘皇陵山中不仅有魔兽,还有更加可怕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叶孤辰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重生已来,已立下宏大志愿,怎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涉身犯险。 吕九馨见他神色狐疑,心知瞒他不过,只得道:“好吧,本公主说给你听,但你须得答应我,万万不得外传。” 事关王室机密,叶孤辰岂能不答应? 当即三指向天,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此间事情,叶某绝不会向外泄露半句,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吕九馨伸手按住他嘴,止道:“你答应便是,发什么毒誓,还说得这么狠。”字里行间,竟带上了嗔音。 叶孤辰心头一凛,他两世为人,阅历广泛,岂瞧不出这小丫头情窦初开,对他生出好感,但是他早已决定了今生之路的方向,日后必定艰险多舛,吕九馨的心意,万万不能接受。 于是微微一笑,岔开话题,戏谑道:“九公主,本少爷已经发誓了,快说出来听听吧。” 吕九馨听他语音里轻佻气味实足,微感不悦,收回玉掌,说道:“你可记得,我大凉开国君主的名号?” 叶孤辰凤目一亮,冲口而出:“炎皇,吕离天!” 在叶公子的记忆中,有一位让他极为崇拜、仰慕的人物,那就是三百年以前,人称炎皇的先天至极强者,同时也是大凉的开国君主——吕离天。 吕九馨笑道:“不错,正是先祖爷爷。”略略说过此人生平。 原来,当年凉境大乱,各方豪杰层出不穷,屡以怪力乱世,却苦了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夜不能寐。 当此之时,吕离天横空出世,他年仅二十,却一人一剑,败尽先天高手,独霸凉境,又颁下号令,不许修炼者干扰黎民。 这等律令,自然引来了修炼者的不满,凉境的三大宗门联合众小势力,向他发起了挑战。 没想到本该回避吕离天,却高调应战,连败数十位万里挑一的天才弟子,就连鸣剑宗洞玄初期的长老上阵,也非其敌。 此战之后,吕离天威势冲天,凉境之内无人能及。他建国大凉,受封凉王,却被人用炎皇称呼,凉境千万年以来,仅此一人。 只是让人费解的是,本应一飞冲天,突破洞玄境甚至更高境界的他,却在不久以后,将王位传给儿子,早早的选出一块山头,为自己修建陵墓。 从那时起,皇陵山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18.第18章 破阵 再后来的事情,众说纷纭,让人难辨真伪。 有人说炎皇虽然胜了,却受了极重的伤势,难以治愈,这才寻觅葬身之所; 有的则说,炎皇之所以能够打赢三大宗门的天骄弟子,是因为在皇陵山中找到了洞玄境强者的遗留洞府,日后迁居于此,专心修行; 甚至还有人认为,炎皇本是一位早已死去的洞玄境强者,只是看不惯修炼者作恶,方才借体重生,功成身退后,再次回到原来的住所。 叶孤辰心头一动,忖道:“莫非娘说的那个凶恶的东西,就是炎皇吕离天?可是先天强者的寿元只有二百多年,他又怎么能活到今天?难道真是借尸还魂吗?” 吕九馨说完,又道:“先祖爷爷为大凉百姓做了那么多,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听到有人胡说八道,我……我恨不得打他几个大耳刮子。” 叶孤辰想了想,说道:“或许炎皇王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吕九馨叹道:“是啊,我也这么猜。以前缠着父王,问他先祖爷爷究竟做什么去了,可父王总是摇头叹息,不肯告诉我,只说是王族的绝密,除了大凉王和太子以外,再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叶孤辰听她语气黯然,却又不知如何开解,只好做个闷嘴葫芦。 石梯曲曲折折,两人走出数十丈,终到尽头。 叶孤辰使出“目力强化”,视黑夜如同白昼。 他环视一圈,只见四周全是凹凹凸凸的墙壁,毫无一丝缝隙。 吕九馨道:“叶公子,你转过身去。” 叶孤辰依言而行,半响后,听到“咔咔”声响,心知吕九馨正在开启机关,又觉忽然间光芒闪烁,顿时恍然,原来这里布置着一个低阶传送阵。 传送阵,暗蕴空间法则,能将远隔千万里、甚至是不同的大陆连接起来,根据等阶的高低,传送的距离也不尽相同。 吕九馨启动的传送阵,几乎是最低阶的,不但会发出难听的杂音,而且传送通道也不太稳固,传送时颠簸、晃动极大。 叶孤辰心道:“无风不起浪,怪不得此地盛传‘皇陵山存在着洞玄境强者的洞府’。传送阵法的等阶再低,也要洞玄境以上的强者才能布置。” 等了片刻,光芒越聚越盛,空间一阵扭曲,叶孤辰只觉天旋地转,传送阵终于启动了。 时隔二百余年,叶孤辰再次领略到低阶传送阵的可怕,他头晕眼花,胃中天翻地覆,酸水涌到喉头,不由得一阵唏嘘感慨。 旁边的吕九馨早已忍耐不住,大吐特吐,叶孤辰将她搂在怀中,一股股凝实的星海元力传输而过,替她缓解痛苦。 忽然间光芒四散,晃动倏止,叶孤辰和吕九馨来到了一处宽敞房屋的上空。 两人的境界只有后天淬体期,无法飞行,顿时向地面栽落。 叶孤辰凌空一个转身,将吕九馨托向上方,自己身子朝下。“咚”的一声砸在地面。 这一摔跌下数丈,又有传送阵的偌大推力,饶是叶孤辰苦练《天罡玄斗经》,皮肉坚胜精铁,也是略感疼痛。 吕九馨得他相助,并未受伤,匆匆站起身来,又想起刚才被他搂在怀中,脸颊顿时红了。 叶孤辰环顾四周,只见来到了一处八角形的石室中,室内宽阔空旷,除了中央摆着一方半人高的八角石台外,再无他物。室壁共有八扇门扉,不知通往何处。 突听吕九馨惊叫道:“二哥、二哥他来过这里!” 叶孤辰循声望去,只见吕九馨盯着的脚下的半块残玉,呆呆出神。 那半块残玉雕有火焰形的边饰,正是大凉王族的象征。 叶孤辰拾起残玉,疑道:“或许是七王子先到了?” 吕九馨摇头道:“叶公子,这块玉并非灵物,是用白玉翡翠制成的。是我在二哥大婚时送给他的贺礼,王室只有这么一块,我又怎么会认错?” 又道:“这玉如今碎在这里,二哥肯定在这里和别人打过架,要是七哥的人追来了,二哥他……他还有命在吗?” 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得湿了。 叶孤辰劝慰道:“但这儿也没有二王子的尸体,说不准二王子在这里大展神威,将贼人一并斩杀了。” 吕九馨破涕为笑,啐道:“你就会说大话,不过要是被你说中了,本公主回宫以后,就奏禀父王,赏你一个大大的官儿。” 叶孤辰微微一笑,伸手按住一扇门扉,“臂力强化”、“腕力强化”、“体力强化”能够加强力量诸般战技悉数使出,狠狠一推,毫无动静。 再换一扇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吕九馨道:“这里就是炎皇陵了,我以前只来过一次,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开门。” 说话间,叶孤辰已将八扇石门尽皆试过,推门之时,他将精神力渗透而出,发觉每扇门后都有通道,可是那石门设有阵法,仅凭蛮力,万难推动。 吕九馨叹道:“听父王说过,这里的禁制需要洞玄境才能强行破解,只是二哥进山时,所带的护卫本来不多,而且均在后天淬体期,他是怎么离开的?” 叶孤辰走向中央石台,定睛细看,又伸手摸索,只觉台面好似刻有阵纹。 他从未见过这种纹路,但无论阵法,总要引动天地大道、玄黄气息,否则万难运转,叶孤辰曾经触摸到至高境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此阵原理。 当即运转天罡玄斗功,向右一拧,石台微微转了半分,东北方向的石门也似乎随之一晃。 叶孤辰心下大喜,再次使出加强力量的战技,使劲向东三转,再向西两转,接着右手按在台面上,将星海元力注入其中。 随着元力的注入,石台阵纹骤亮,散射出阵阵红光。 接着正南方的一扇石门发出轰鸣声响,缓缓启开,门的另一面,竟布满了闪闪发亮的暗红色阵纹。 原来,这炎皇陵事关重大,构筑精巧繁复,有的地方需要用王族血脉开启,有的地方藏有隐秘的阵法,还有的地方则要考验修炼者的元力、力量以及头脑。 这座石台暗蕴阵法,对应着八扇石门,只有用蛮力扭转,调节阵纹方位,然后将元气注入其中,才能打开其中一扇。 若非达到后天煅骨期,或都身怀异术,万万无法开启。就像吕九馨一般,她虽能进入炎皇陵,却因为修为不够,只能半途而废。 叶孤辰虽然只有淬体八层,但星海丹田极为特殊,凝聚的元气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均数倍于常人,若仅以元力囤积深厚而论,他已不亚于煅骨期一层的强者,自然能够打开了。 待到石门大开,叶孤辰一拉吕九馨,电闪入内,石门失去元气支撑,轰然关闭。 门内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片漆黑,两人难以视物,可是他们刚跨进去,石壁突然发出暗红色光芒,照亮通途。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声即似野兽,又像人声的吼叫,令人毛骨悚然。 叶孤辰握住吕九馨的左手,只觉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掌心里满是冷汗。 他宽慰了几句,两人向前走去,只觉甬道一路向下倾斜,越走越热。 约莫走了十来丈,前方地势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一面通体火红的石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门的左右两旁,各有一尊形似火麒麟的雕像,吞火吐雾,威猛无比,宛如活物一般。 大门的正上方,雕刻着三个大字: “炎皇陵!” 看到这三个字,叶孤辰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他选择的路线,是正确的。 方才在石室中,他细细摸索了八角石台的阵纹,只觉此阵阴狠毒辣,八扇石门,八条通道,其实只有一条是正确的,其他的通道,入内非死即伤。 叶孤辰又惊又怒,不知如何分辨,眼见功败垂成,被困于此,若是等到七王子的部属到来,只得束手就擒。 他越想,心往下越沉,正想胡乱拼凑,却忽然想到了炎皇称号,心头登时一亮。 吕离天以炎皇为名,自然擅长火系功法,而他名字里还有一个的“离”字,更对应先天八卦的“离卦”。 先天八卦中,离为火焰,位居南方。 想通此节,叶孤辰更不思索,转阵台,开启了正南方向的石门。 19.第19章 斩将 两人略作休整,叶孤辰将手抵在石门前,道:“准备好了吗?” 吕九馨微一点头,叶孤辰神力迸发,将石门缓缓推开。 眼前一片漆黑,饶是叶孤辰使用了“目力强化”,仍然难以视物。 吕九馨点燃火折,却在瞬间熄灭。她峨眉微皱,连试几次,均是如此。 叶孤辰忖道:“莫非有人在此布置下了剥夺光明的禁制?这等功法,多半属于邪魔外道,难道被众人视为大英雄、大豪杰的炎皇吕离天,会是一名魔修?” 魔道功法残忍狠毒、诡异难测,有时还需要活人祭炼,为其他修炼者所不齿。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在黑暗里前进,大约走了十余丈,背后轰然一声巨响,进陵时的石门无风自闭。 叶孤辰只觉吕九馨身子猛一发颤,显然被吓得不轻。 再走数丈,忽觉踢到台阶,当即跨步站上。 就在两人站定的一瞬间,门内突然间红光大盛,映照出一幕让人无比震惊的景象。 整间石室,居然是一副巨大的棋盘,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棋盘的边沿。前方有一十五颗黑色的人形棋子,模样高低与真人别无二致。 在石室的另一边,摆放着与黑子对称的十六枚红色棋子,红色棋子的后方,则有一扇巨大的石门。 一黑一红两种棋子不知用什么物事雕琢,透出淡淡的元力气息。 吕九馨呆了片刻,忽道:“叶公子,我想起来了,这里要下棋才能通过。” 叶孤辰疑道:“下棋?怎么下?” 他两世为人,却对这弈棋之道从未钻研过,听到此刻居然要下棋,不由暗暗皱眉。 吕九馨道:“我以前听哥哥们说过,黑子缺将,我们若要过去,就要充当黑子的将军,指挥黑方,赢下这盘棋局。” 叶孤辰略一默然,踏上棋盘,大步向前走去,他想要试一试能否直接通过石室。 不料刚入棋盘,便觉一股极强的无形压力陡然落下,其势不下两千斤。 他不假思索,“脚力强化”使出,向前再跨一步。 区区一步,猛觉压力增大了数成,走过三步,无形压力竟然平添了一倍,达到了四千斤之巨。 叶孤辰忖道:“此处只怕布置着操纵重力的阵法,越向前走,压力越大。凭我现在的实力,只怕走出丈余,就要被压成一团肉酱了。” 一念及此,只得无奈退出棋盘。 吕九馨见他吃瘪,笑道:“叶公子,跟本公主来。”拉住他手,两人一齐站在了黑将位置的棋子底座上。 刚刚站定,底座泛起一阵若隐若现的七彩光点,将两人身周闪烁不定。 叶孤辰只觉身上一轻,虽然身处棋盘,那股无形压力却如同不存在一般,被七彩光点隔离开来。 吕九馨道:“这是战棋,规矩是红方先走,你看……” 话音未落,便见红方的一个小兵,向前移动了一步。 吕九馨更不思索,出声道:“炮八平五。”雕像般的黑色棋子便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飞速移动到了叶孤辰的面前。 底座狭小,原本只能容下一人,此时挤了两人,叶孤辰只得退到吕九馨的身后。炎皇陵深入地底,本就炎热,此时两人胸背紧贴,叶孤辰只觉吕九馨娇躯如火,浑身一阵燥热。天幸他曾在魂魄中布置下强制冷静的功法,此时降下一阵阵凉爽的清风,保持着心头平静。 他抬头看去,只见吕九馨调车跳马,指南打北,半刻钟时间不到,竟已稳占上风。 叶孤辰暗暗佩服:“九公主出身王族,果然心思机敏,这战棋暗蕴排兵布阵之道,若不是下苦功练习,或是钻研过兵法韬略,实难取胜。” 他却不知,正因为炎皇陵存在着这么一处禁制,王室才会精研棋艺。到得现在,若仅以棋艺而言,大凉王室上至国王,下至妙龄少女,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堪称澜川大陆的顶尖棋手。 吕九馨看起来像是有些乏累,云鬓微微现汗,她拭去额头汗珠,又道:“车九进三!” “好棋!” 叶孤辰暗赞一声,此步一出,黑棋便能锁定胜局。 然而,就在此时,红方的小兵,直挺挺向右移开两步,拦住了黑方火炮的行进路线,如此一来,吕九馨所有精妙的布局便告落空。 两人均是一凛,在战棋中,小兵一次只能行进一格,此刻却连走两格,违反了棋规。 吕九馨微感失措,慌乱下,竟走出一步昏招,顿时被红方抓住破绽,但见红色的骏马凶狠的踩向黑色的战车,将它踹成数截。 棋局随即逆转,红方获得了优势。 吕九馨长呼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指挥黑子,展开反击。 在澜川大陆,战棋是一款策略性很强的游戏,上到王室,下至贫民,深受欢迎。若是棋艺相差太大,高手就算向另一方让去半数棋子,也能击败对手。 面对不断走着犯规路线的红方棋子,吕九馨略有动摇,但随即冷静下来,凭借强大的棋艺,在牺牲了数个黑色棋子之后,终于是战局再次扳了回来,红黑双方开始僵持,谁也奈何不得谁。 途中,吕九馨也曾数次下达违反规则的命令,黑子却恍若未闻。 叶孤辰暗道不妙,红方能够无视棋规行走,黑方却要谨守规则,看似僵持的局面下,实则对黑方大为不利。 正思索间,又听轰隆一声,红方的战车再次违反规则,斜行数步,将黑方的火炮撞成数块。 火炮的残片就那样一动不动,被棋盘吸入地面,再也不见。 两人均是一惊,方才占住优势时,尚不在意,如今处在下风,却不得不开始思索:“假如他们输了,结局会是怎样?” 思索一阵,两人心向下沉,红方棋子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一出手便将黑棋轰成碎块,凭那数千斤的力道,若是斩在他们身上,定然十死无生。 看到形势急转直下,吕九馨颤声道:“怎……怎么办?” 此时,棋盘中的红色棋子,已经比黑色棋子多出好几个。 叶孤辰细细盘算,一拉吕九馨的手,正想跳出棋盘,忽听吕九馨惶然道:“马七进八。” 这命令并不违规,却不料黑马并不移位,吕九馨再喊一声,仍是无动于衷。 叶孤辰心头一跳,似是抓住了什么。 吕九馨的眼角隐含泪光,在局面转为劣势的一瞬间,她仿佛失去了对黑棋的控制,黑色的棋子就如同投降的士兵,不再听从将军的指挥。 只觉一阵疾风扑面,红方的战车违反规则,横冲直撞而来,到得近前,车上的甲士举起长枪,向将位猛刺而来。 叶孤辰岂能容它得逞,“感知力强化”、“臂力强化”瞬间使出,右手向前伸出,精准的攥住了枪杆。 甲士似乎愤怒至极,试图将长枪夺回,两人发力一拧,灵石铸成的长枪竟然折成两段。 长枪虽是武器,但对于棋子来说,却无异于身体的一部分。战车受此重击,顿时难以再动。忽见一抹红芒闪过,叶孤辰摔出枪尖,将甲士的头颅轰成碎渣。 接着,无法作战的战车被棋盘吸入地下。 战车虽是死物,实力却堪比淬体巅峰的强者,叶孤辰一招将其击毁,不由得豪兴大发,放声笑道:“原来如此,九公主,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出招了。” 吕九馨本已失落至极,闻言精神一振,问道:“怎么做?” 红方虽然失去了一辆战车,但他们能够无视棋规行动,只是损失一辆战车,还不足以扭转形势。 只听叶孤辰道:“九公主,你做将军,我来驾驭战马!” 话音刚落,叶孤辰大喝一声,跳到一匹黑方战马背上。那马使劲挣扎,却抵不住叶孤辰的神力,渐渐屈服。 吕九馨心思敏锐,看到叶孤辰如此做法,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想要赢下这盘棋局,除了高超的棋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关窍:棋子能够听从主帅或者将军的命令,任意行动。 然而,无论是红方棋子,还是黑方棋子,均是事先布置,它们所遵循的命令,除了布下禁制的那人以外,只有棋盘。 因此,红方可以不断的违反规则,黑方却只能按部就班的行动。 待到双方拉开差距时,棋盘便传下号令,让黑棋停止行动。 如此一来,寻常的闯关之人,只怕到死也以为是自己的棋艺不精,才会让这些拥有灵性的黑子投降认输。 叶孤辰进阵以后,便将精神力散扩而出,仔细观察。强者的洞府,危急重重,岂会真的以棋局的胜负作为决胜手段?何况叶公子的记忆中,并没有炎皇善弈的传闻。 想通此节,叶孤辰旋即出手,驯服一匹黑方战马,那样他便能够化身棋子,听从吕九馨的指示,和红方一样,自由行动。 “轰隆隆……” 叶孤辰右拳再出,将一个红方小兵打成碎末,黑马纵蹄嘶鸣,像是兴奋至极。 吕九馨心头一喜,叶孤辰的方法,行得通! 叶孤辰微微抬头,遥指红方主帅,高声笑道:“放马过来吧!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20.第20章 劫天剑法 红方棋子仿若有灵,听到叶孤辰话声,霎时间聚在一起,将主帅护在身后。 黑方棋子却是纹丝不动,任凭吕九馨如何指挥,却只是木然呆立。 叶孤辰道:“彻底不讲规矩了吗?这样倒也干脆利落,好!红方十子,我方两人,大家各凭本事,就让本少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泥人们。” 红色棋子闻言,似是惊怒交集,“嗡嗡”作响。 剩余的一辆战车勒马舞枪,发出“呼呼”风声,其余雕像随之附和,一时间,整间石室里,尽是灼热的风浪。 刹那间,红方战马扬蹄,带着数枚棋子,直冲而来,竟是五子俱动,那里还像下棋作乐,你来我往,分明成了战场搏杀。 叶孤辰抬眼一观,高叫道:“九公主,轮到你出棋啦!” 吕九馨此时再不疑惑,知他定然找到了破局妙法,方敢出口激将,只是她与叶孤辰相识不久,并不知他擅长的功法,眼瞧着红子已到近前,急声道:“马三进二,太祖武阳。” 叶孤辰骤喝道:“好!”驾驭座下黑马,倏然转动,踏向前方,右臂疾伸,向冲在最前方的红方小兵猛击过去。 所有棋子中,兵和卒的实力最低,仅仅相当于淬体七层的修炼者,焉能挡住叶孤辰的铁拳? 但听砰然声响,红色小兵顿时碎成数块,扬起厚厚沙尘。 红方主帅发出空空声音,喝令战马围堵上来,将叶孤辰冲开的缺口填补。 忽听吕九馨娇喝道:“马二退五,黑虎下山。” 叶孤辰道:“好棋!” 他腰一弓,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在黑马后退的同时,轰的一声,又将一只红方的小兵击碎。 只此片刻,红方火炮携同战马,已冲到吕九馨面前,叶孤辰急喝道:“不用守棋规,随意走棋。” 吕九馨听到话声,当即稳住阵脚,斥道:“马五退五,南廷之雷!” 寻常战棋中,战马只能斜行“日”字,此刻叶孤辰化成为马,却奉吕九馨之命,沿着直线疾退,横身拉住斜冲向黑将的敌方火炮和战马。 精神力探出,叶孤辰登时发现,火炮和战马分别相当于淬体八、九层的强者。 在进山之前,他便三招击败万殊,如今开启星海丹田,元力、力量并用,威力更增了数倍。瞧得红方战马踏来,大喝一声,身子略向右偏,挥拳横扫,竟将战马前蹄生生打断。 红马发出嘶鸣之声,破绽大露。 叶孤辰得势不饶人,左手疾伸,抓住另一只前蹄,振臂一提,竟将灵石铸成的战马高高举了起来。 那战马少说也有四千多斤,被叶孤辰提在手里,却看不出他有半点乏累。 吕九馨从后观看,但觉耳边风声呼啸,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叶孤辰骤喝一声,将战马当空一抡,狠狠地砸向火炮。 火炮雕像笨重,尚未转身,就被战马砸中,登时裂成一地碎石。 一炮一马,就此出局。 顷刻间,叶孤辰连杀四棋,红方主帅见势不妙,发出空空声响,红方棋子登时后撤,聚在一起,径取守势。 吕九馨心中一震:“他的力气好大,难道是法体双修?” 又道:“马五进七,擒龙慑虎!” 叶孤辰答应一声,旋即御马疾行,左拳疾出,打中红相。 红相是文士打扮,专修辅助、远程功法,它身上中拳,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不由自主得飞出十余丈,撞上墙壁。 战车和一个小兵左右抢上,夹击叶孤辰,试图将他拦下。 叶孤辰心中也是一凛,原来那红相的实力已不亚于淬体巅峰,一拳难以定胜负。 此刻红相又站了起来,重新归阵。 忽听吕九馨娇斥道:“马七平四,虎啸龙吟。” 叶孤辰闻声而动,身若龙虎,座下黑马分出两道残影,佯往北突,真身却扑向西方,东驰西骋间,闪电般冲出十余丈。 到得近前,叶孤辰从马背上弹跳而起,三道残影前后呼应,宛如猛龙过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红方战车。 战车难以抵御,被叶孤辰一拳轰为两段,化作尘埃。 吕九馨又惊又喜,几番冲突下来,她已瞧出叶孤辰身体能力极强,便开始扬长避短,善加利用。 她口中的招式,均是来自军中拳法:太祖长拳。太祖长拳是炎皇吕离天所创,大凉王室将其用在士兵的教练上,数百年来从未间断。 太祖长拳颇为粗浅,对元力的运转、施放毫无益处,但对于近身搏杀来说,却是凌厉、狠辣的杀手锏。 来到这个世界后,叶孤辰早将这套拳法使得烂熟于胸,此时丹田复原,拳碎精钢亦无不可,端的是无人可挡。 一时间,吕九馨将兵法和棋艺融为一体,呼喝不绝,叶孤辰听她指示,战南斗北,虎扑龙吟,顷刻之间,便将不可一世的红方战棋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红方主帅连连发号施令,也是难以阻挡,节节败退。 棋子虽然有灵,却终究灵智有限,便是暗中作弊,也难敌真正的弈棋高手。 何况吕九馨从小钻研棋艺,如今有叶孤辰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此阵脱胎于弈棋之道,但攻伐谋略远远过之,吕九馨所思所想天马行空,变化无穷,方能以区区二人之力,所向披靡,大败红方十子。 如今场中,红方除了主帅以外,仅余两仕两相,黑方棋子虽多,却只有一匹战马可以调动。 叶孤辰神色凝重,红方棋子虽然减少,但余下的,却全是硬点子。 他将精神力扩散出来,发觉这两仕两相均为淬体巅峰,红方的主帅,则和煅骨期一层的强者实力相当。 淬体巅峰的强者,已和叶孤辰的实力极为接近,现在却要一次对付四个。 何况红方主帅在后方虎视眈眈。 而叶孤辰一阵剧斗,体力和元气大为消耗,此刻略露疲态。 身处将位的吕九馨也察觉到形势不容乐观,她秀眉蹙起,一言不发。 猛然一阵岩石对撞的声音传来,只见红方两仕拔出佩剑,冲阵而来,两相跟随在后,以便策应。 叶孤辰凤眉一挑,喝道:“九公主,退后。”驾驭黑马,如电闪般驶过,叶孤辰趁机抓住黑士所佩石剑,轰然拔出,反向左方红仕的头颅劈下。 这一剑本来出自天阶功法——《劫天剑法》,是叶孤辰倾其一世之力,呕心呖血而创,动则调动诸般法则,无坚不摧。 但此时的叶孤辰境界太低,无法驱动天地大道,只得将其暗做改动,取其招式上的精华,引动玄黄气息,简化为黄阶功法。 红仕识得厉害,双手握剑,向上挡住。 两剑相交,砰然声响,碎石四溅。 右方红仕趁此时机,向叶孤辰拦腰横斩。石剑是用灵石炼制,哪怕叶孤辰修练《天罡玄斗经》已经略有收获,但若被这一剑击中,仍然免不了元气大伤。 但叶孤辰早将感知力强化使出,周身三丈以内,无所不察。右方红仕剑来,旋即高高跃起,躲过这一剑的同时,立劈而下。 “嘭!” “蹬蹬蹬!” 一声巨响,右方红仕抵不住叶孤辰的神力,向后连退三步,拄剑半跪于地。 左方红仕剑锋闪转,石剑向上刺出。叶孤辰身形一扭,向后跃开,险而又险地将其避开。 “轰!” 就在双方分开的一瞬间,身处后的红方两相摊开手中石简,从中弹射出两团火焰,向叶孤辰落地的方位猛轰而来。 炎皇以“炎”为号,他陵墓中的火焰威力可想而知,这一团火焰莫说是淬体八层的叶孤辰,就算是煅骨期的强者,也难免有所损伤。 叶孤辰心头一紧,战技“重量减轻”使出,身体、衣衫还有手中石剑顿时轻若柳絮,他一张双臂,竟如一只大鸟般,向斜前方滑翔过去,看准了先前受损的那只红相,一剑斩下。 “咚!” 碎石扬起,红相举起石简抵挡,却被叶孤辰连简带头,劈为数块。 此招大是行险,战技“重量减轻”虽然能强化速度和身法,却让防御力和攻击力大为减弱,若是被红相挡下,红仕便能趁他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一举分出胜负。 好在红相只是擅长远程功法,本身防御力并不强大,被叶孤辰一剑数段。 叶孤辰豪举大发,喝道:“下一个!”石剑横移,斩向另一只红相。 他一剑劈碎一只,红相怎敢抵挡?匆忙后退,叶孤辰使出“脚力强化”,身法、速度暴增了一大截,形如鬼魅,宛如一道黑影,逼到近前。 红相只得再退,眼看距离被拉近,只盼能等到红仕增援,但叶孤辰怎肯给它机会,《劫天剑法》再度使出,接连劈十道残影。 残影重合在一起,骤然增大数丈,猛劈而去,直让红相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但听“哗啦”一声,最后一只红相也被劈成数块,碎石散落一地。 21.第21章 夺帅 只此空裕,红仕舞剑而来,相互呼应。 两相眨眼间被毁,它们虽是棋子,却也心头发毛,激起同仇敌忾之心,此刻左右夹击,封住叶孤辰前进后退的路线。 “噗!” 叶孤辰贴着地面翻滚出去,却还是慢了一点,肩膀被剑尖划出一道血口。 吕九馨本见叶孤辰稳居上风,心中正自高兴,哪知一眨眼工夫,他就受了轻伤,一时好不担心。 再看红仕扳回劣势,剑剑抢攻,暗忖叶孤辰若败,此棋局便无法可解,自己一人,绝非红棋敌手。当即暗凝元气,玉臂前伸,娇斥道:“火灵锋!” “火灵锋”是黄阶中品功法,能将元力化形为火焰聚合的兵刃,飞刺而出,在同阶功法中,威力算属上乘。 但见一道剑形的火炎划过,红仕石剑一圈,将其截断。 然而它们终究受到火炎阻挡,行动一缓。 机会! 叶孤辰趁机脱出,天罡玄斗功流转,感知力、臂力、脚力各种身体能力悉数强化,身如猛虎一般,再度飞扑而来。 只见一道淡淡的身影乍起乍落,巨剑幻出道道残影,变幻不定。 “哐!” 一只红仕曾硬接经过简化的《劫天剑法》,腿脚受损,此时激斗已久,腾挪闪转渐渐变慢。叶孤辰觑得真切,飞身跃起,手中巨剑直直斩下。 红仕来不及闪避,只得挥剑向上刺出,却被叶孤辰凌空躲过。 在躲避的同时,叶孤辰的巨剑劈中了它的额头。 轰然声响,红仕瞬间裂成数块,硕大的头颅旋转着飞出十多丈远,方才停下。 又斗数剑,火光一闪,吕九馨使出“火灵锋”,凭空凝成一柄火焰长剑,轰中最后一只红仕。 红仕立足不稳,顿生破绽,叶孤辰身子一矮,巨剑横斩。 红仕挥剑格档,叶孤辰手中巨剑用时已久,布满裂痕,两剑相交,竟被震成碎粉。 吕九馨惊呼一声,却见叶孤辰握手成拳,猛击在了红仕的鼻梁处。 红仕如遭万斤重锤,摔出数丈之遥,栽倒在地。 它双手撑地,颤巍巍又站了起来,就在此时,叶孤辰铁拳再次击出,只听轰然一声响,它的头颅裂成数块,身躯连退数步,砰然倒地。 一阵激斗,饶是星海丹田储存的真元极多,也经不住连连使用战技。叶孤辰连斩九子,只觉头晕目眩,当下运转天罡玄斗功,真元、体力渐渐恢复。 《天罡玄斗经》比起其他的炼体功法来,殊出之处,不仅仅只有炼体的效果显著。 它一旦运转,便能自行补充元气、力量,达到一定阶段后,甚至能够生生不息,真元、体力永不耗竭。 叶孤辰只练到《人杰卷》第一层的巅峰,自然谈不上生生不息,但也能加快恢复的速度,减轻消耗。 吕九馨吃吃的望着他,心中充满了惊异与骇然: 这个传闻中丹田被毁、无法修炼的废物,竟以区区淬体八层的境界,连败四名淬体巅峰、三名淬体八层还有两名淬体七层的红方棋子! 若是被那些嘲弄他的人知晓了,不知道他们会露出何等表情? 便在此时,忽听空空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嘶哑难听,却饱含元力,令人不敢轻视。声音落定,只见红方主帅面目狰狞,手持一柄细剑,左右挥舞。 它细剑指处,散落在地面,还未被棋盘吸收的碎石纷纷化为红色光点,向它聚来。每吸收一点红光,细剑就会变长一些。 吕九馨惊道:“叶公子,小心,它在吸收其他的棋子元力。” 叶孤辰暗叹一声,他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岂会瞧不出来?只是元力大耗,难以阻档。当下潜心运转天罡玄斗功,努力恢复战力。 片刻间,棋子残块便被红帅一扫而空,它本就通红的身体更显凶恶,全身上下如同染血一般,带来一股冲天煞气。 吕九馨遍体生寒,心头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自己被强敌一刀两断的情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叶孤辰精神力极强,这点煞气还奈何不了他,但他也神色凝重,红帅与煅骨期一层的强者实力相当,想要打赢,极是困难。 “哗!” 电石火光间,红帅挥剑横扫,他吸收了数十块残棋之后,细剑已达数丈,疾猛如雷、快捷如电,后天境界的修炼者,绝难抵挡。 叶孤辰感知力超群,红帅刚动,他便料到无法匹敌,腾然跃起。 然而两者之间速度的差距委实太大,细剑扫过,仍是擦到了他的大腿,血花四溅。 叶孤辰眉头一皱,向后再退,仅仅擦到一丝,便让他坚韧的肌体受伤流血,若是被正面扫中,岂非要血溅当场? 红帅一剑不中,口中嗷嗷干嚎,向前斜跨一步,细剑再次挥出。 叶孤辰遍体冷汗,他身在空中,无法闪避,正想行险使出“重量减轻”,细剑却在中途一顿,收了回去。 叶孤辰逃过一劫,身如展翅苍鹰,飘向后方。 转头一觑,只见吕九馨冷汗涔涔,面现痛苦,心知她身受煞气影响,脑海中尽是噩梦般的幻想,再过不久,便会轻者昏厥,重者疯癫。当即将分出数缕精神力,助她抵御煞气。 过得片刻,吕九馨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秀美的脸庞苍白无比,让人怜惜不已。 她自感失态,又见叶孤辰与红方主帅遥遥对峙,当即使出“火灵锋”,凝聚出两道烈火箭支,一左一右,直奔红帅。 红帅见细剑微移,火箭还未近前,便被斩灭。 只此瞬间,叶孤辰觑到破绽,夺下黑卒手中长枪,向前冲刺数步,猛地掷出。 此枪饱含元力、力道雄浑,红帅用细剑将其打落,却经不住偌大推力,微退半步。叶孤辰力凝双臂,将一只黑卒凌空举起,狠砸过去。 红帅发出空空声响,将黑卒斩为两截,余势不止,更向叶孤辰勃颈刺去。 叶孤辰翻身后跃,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贯喉一击。 但是,他心中极为疑惑,只要细剑再向前移动半尺,红方便能锁定胜局,红帅却为何两次三番的错失良机? 吕九馨思索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急道:“叶公子,我知道啦!它只能在九宫格里移动,只要不进到他的攻击范围里,它就伤不了你!” 叶孤辰本是心思敏捷之人,一经点拨,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战棋的棋矩中,有这么一条,红方的“帅”、黑方的“将”,只能在九宫格内行走,先前红方棋子听从主帅号令,违反棋规,到处行走,却不想这红方的主帅,却要谨守棋矩。 这也难怪,棋局禁制中,棋子根据职位,按照境界布置。主帅的实力最强,是唯一一只相当于煅骨期强者的棋子,若是连它也能随意活动,那么黑方的棋子,只怕会在开战一瞬间,便会被它吃掉半数。 想通此节,叶孤辰再夺小卒一枪,转身跨上黑马,仰天长啸,啸声中尽是豪迈之气。 吕九馨胸中一热,知他找出制胜之法,欢喜不已。 叶孤辰吐出胸中郁愤,缰绳一振,座下黑马直冲红帅。临近之时,红帅挥剑斩来,叶孤辰弃马高跃,向后翻跃的同时,长枪狠掷而出。 红帅为了攻敌,将细剑加长,攻击范围变大,灵巧性却降低了不少,更何况叶孤辰还使出了臂力强化,长枪飞驰之速极快。 只见在黑马被斩断的一瞬间,长枪霎息而至,正中红帅前胸。 大宗门的煅骨期弟子,通常都学有相应防御功法,此枪未必能伤到他们。可红帅虽有灵性,却仍旧只是死物,更何谈施展修炼者的攻防技巧。 这一枪前胸进,后背出,直给它送了一个透明窟窿。 红帅受伤,似是怒极,它挥剑连斩,却碍于攻击距离,无济于事。 叶孤辰却以一匹黑马的代价,试出了红帅细剑所能攻击的最远距离,他划出一道细线,再次故伎重施,御使战车冲来。 一旦过线,旋即后跃离开,同时掷出武器。 优劣之势顷刻逆转,红帅再中两枪三剑,摇摇欲坠。黑棋却也仅仅剩下一只黑士,叶孤辰大喝一声,天罡玄斗功运转,元力、力道猛增到极致。 只见他单臂擎起黑士,右手夺其佩剑,宛如一条狂龙,疾冲过去。 红帅惶恐万分,倾其所有力量,细剑斜劈而来。叶孤辰掷出黑士,继而高高跃起,纵声长啸,石室里均是回音。 一声啸罢,石剑电刺而去,红帅若是能够吃一堑、长一智,弃黑士于不顾,使用细剑上指,那么叶孤辰十有八九,便要丢掉性命。 但它终究灵智低下,只知攻击离它最近的敌人,丧失了这最后的胜机。 叶孤辰掷出石剑,在空中划过一抹流光,一掠数十丈,斩在了红帅的脑门处。 红帅多处受创,此刻连脑袋也被劈成两半,再也支撑不住。 只听“砰”的一声响,它在刹那间裂成了数十块,滚落一地。 22.第22章 无阶玄功 叶孤辰呼呼喘息,他消耗极大,破解棋局后,累的精疲力竭。 吕九馨搀住叶孤辰,只见他满头大汗,心中又怜又痛。叶孤辰盘膝而坐,说道:“我……我先歇会儿。” 他劳累之余,只想倒头睡去,连本少爷也顾不得自称了。 吕九馨心头一动,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丸丹药,散发出淡淡清香。 这是回气丹,可以加元力的恢复速度,叶孤辰将两丸尽皆吃下,仍嫌不足,但不再昏昏欲睡。 他强打起精神,运转天罡玄斗功,闭目调息。 吕九馨为他护法,看着他张算不得俊俏得面容,忖道:“万家、杨家的那些公子哥们可比他俊多了,不过不知怎的,还是瞧他顺眼一点。” 想着暗叹一声,心道:“只是他竟和鸣剑宗的天才弟子定下生死决斗,天可怜见,千万别让他白白送了性命。” 叶孤辰闭目运功,不一时,便觉丹田中星云四散,流入百骸,竟化作丝丝元力,当下吐纳引导,沿周身经脉运行四十九个大周天以后,再次归入丹田。 约莫半个时辰,他长身而起,叫道:“成了!” 《天罡玄斗经》的恢复力本就极强,此时在回气丹的辅助下,更是事半功倍,常人要用一天才能恢复过来的真元,他竟用短短一个多时辰便告成功。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面含浅笑,叶孤辰道:“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吕九馨答应一声,引燃火折,和叶孤辰并肩走在一起,穿过棋盘阵,推门而进。 过了石门,两人不禁一呆,眼前分出数条岔道,细细一数,竟有七条之多。 叶孤辰将精神力扩出,探索一声,低声道:“走这边!”抢在吕九馨前面,向最左方的一条甬道走去。 甬道幽暗静谧,一丝丝凉爽的寒风从前方吹来,萦绕在身旁,让人好不快意。 吕九馨一阵小跑,赶上叶孤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这臂膀并不粗实,却给吕九馨带来了一股莫能相匹的安心感。 甬道螺旋着向下延伸,再走百余来丈,便到尽头,却是一间极大极广的石室。 叶孤辰推门而进,吕九馨施展出火系功法,玉葱般的指尖凭空凝起一团明亮的火焰,将石室照得如同白昼。 只见两人身处之地似是一座仓库,分门别类地堆满了刀枪剑戟、斧叉弓箭,叶孤辰心头一动,原来库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着一块‘恨水石’,使此地变得阴凉寒冷,以便兵刃的保存。 ‘恨水石’本是他进山初衷,但此刻已经凝成星海丹田,拿来再无大用。 何况此处的‘恨水石’摆放位置奇特,组成了一方阵法,要是随意乱动,只怕会损坏此阵。 这里的兵器尽是凡品,全靠此阵保持不锈。看来是大凉王族收藏于此,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沿着墙壁,走遍仓库,除兵刃外再无他物,也无其他出口。 吕九馨道:“父王曾经说过,炎皇先祖雄才大略,在皇陵山中布下武库和许多禁制,用来抵御修炼者,看里这里就是武库了。” 叶孤辰点头道:“修炼者功参造化,每一人都能力敌千军,炎皇能够率领凡人军队,打败他们,着实是了不起。” 吕九馨听他赞美先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让你说一句‘了不起’,可真是不容易。” 叶孤辰微感尴尬,吕九馨也是大凉王朝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多次相助于他,却从未得到他的称赞。 两人退出武库,逐一探路,第二条岔道却通向粮仓,仓中还有一方药园,栽种着不少低阶灵药,叶孤辰也不客气,当下二一添作五,直接摘走了一半。 吕九馨怔怔地看着他身后鼓囊囊的大包袱,暗忖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心,刚刚称赞先祖,才觉得是个好人,现在居然拿了这么多灵药,就差把药园挖走了。” 当然,这话她也只在心中想想,没有叶孤辰的协助,她是来不了这里的。 第三条岔道通向一所祠堂,摆放的灵位均是大凉的历代国王,待得吕九馨跪拜之后,两人退了出来。 第四条岔道连向一座小型的石室,石室宽阔不过数丈,却被诸多阵法环绕。 整间石室只有一个灵木制成的书架,书架上摆着许多锦盒,绣着大凉王族的标致性图案。 每一个锦盒中,都藏有一本功法,粗略一算,共计有四十七本黄阶功法,六本玄阶下品功法,有的只是残本,无法修炼。 叶孤辰前世的记忆中,留存着许多完整的天阶功法,这些玄黄功法自然进不了他的法眼。 但吕九馨却不一样,她激动万分,左挑右选,不知修炼哪本才好。 叶孤辰见她犹犹豫豫,半晌也拿不定主意,便道:“九公主,若是喜欢,将它们全部带走,以后慢慢再挑吧。” 不料吕九馨摇头道:“贪多嚼不烂,专修一本功法,可比博而不精要强得多。” 叶孤辰不想她年纪轻轻,竟然有此见识,许多初入门的修炼者不明此理,以为修炼的功法越多,实力便越厉害,遇到真正的对手时,难免会吃亏送命。 当下微微一笑,逐一翻看,助她挑选。 轻轻掀开第二十六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本黑色的小册子。 这只是一本黄阶下品功法,名字叫做“离合指”,叶孤辰本也不抱太大希望,但将它翻开以后,眼珠却再也无法离开! 奇怪! 奇怪! 奇怪! 叶孤辰心头嘀咕,除了炼体功法以外,寻常的功法,都要依靠元气才能运转,但眼前这本《离合指》,却极为特殊,它无法调动玄黄气息,更与天地法则相悖斥。 简而言之,若是将它按照现在的功法分类,将不属于任何一种品阶。 叶孤辰开始在脑海中推演,将这本《离合指》练到极致,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推演半晌,只觉它虽然无法引动玄黄气息,天地法则。但它仍会耗费元力,使出的招式威力虽小,开碑裂石尚不在话下。 只是,既然无法调动玄黄气息,又怎能开碑裂石呢? 这本小小的《离合指》,颠覆了他两世为人,所有的修炼、战斗经验,脱出了他的所知范畴。 连天域也不曾有的功法! 忽觉眼前一阵闪烁,吕九馨伸出纤纤玉掌,在他眼前荡了两下,笑道:“看什么呢?” 叶孤辰道:“九公主,这本《离合指》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存放在这里?” 吕九馨低头一看,皱眉道:“我也不知道《离合指》的来历,但这本功法很不吉祥,害死了好几位前辈。” 叶孤辰奇道:“不吉祥,这又从何说起?” 吕九馨道:“在以前,家族里有好多人修炼过这本功法,但他们却……却无一例外的失踪了。” “失踪?!”叶孤辰更加惊奇,“是怎么失踪的?” 吕九馨幽幽一叹,道:“有的前辈是一觉睡过,第二天便再也不见了;有的是外出历练,再也没能回来;甚至还有几位前辈,是在和别人比武较量的时候,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下,眨眼间便凭空消失了。” 让他人凭空消失,叶孤辰所知所识里,只有调动时间、空间等等法则之力才能做到,但“离合指”连玄黄气息都无法引,又怎能调动天地法则呢? 当即疑道:“真有此事?” 吕九馨不悦道:“你以为我骗你吗?不就一本黄阶下品功法,你当我舍不得让你带走吗?” 叶孤辰见她公主脾气发作,急忙劝慰,好一阵,才逗得吕九馨展颜一笑。 她一声笑罢,又叹道:“从那以后,这本《离合指》就被束之高阁,再也无人修炼了。”像是想起了自家族人就这么消失的不明不白,秀眉凝蹙。 叶孤辰见她眉宇之间,一丝哀愁浮现,像极了天域的一位故人,眼角没来由一酸。 他怜惜之意大起,拍胸道:“九公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吕家的前辈一个交待。” 族人失踪,王室岂有不察之理,他们花费重资,甚至请来大晋帝国的强者,据说修为已经远远超过洞玄境界,却依旧途劳无功,白白浪费了许多代价。 换是别人说出这话,吕九馨只怕会一哂了之,认为他在胡吹大气。 但眼前的这名男子,虽然仅有淬体八层,却不知何故,让她备感信任,他说出的话,必会做到。 而吕家的悬案,必然会在他的追查下,水落石出。 想到此处,吕九馨胸中暖意大起,匆匆挑出一本将黄阶高级功法《离火诀》,收入囊中。继而纤纤玉掌伸出,一牵叶孤辰的手,向另一条岔道走去。 23.第23章 冰封王座 第五个岔道通向一座金库,里面的金银堆积如山,还有数之不尽,连出身富贵家族的两人,都叫不上名字的玉器古玩。 叶孤辰粗略一算,这些财宝若是换作钱粮,比大凉王朝十年的收入还要多上一些,一旦宝库开启,足以应付各种天灾。 吕九馨出身王族,不喜黄白之物,叶孤辰更是来自天域,志向高远。这里的珠宝虽多,却无法打动二人。 吕九馨见他视金银如粪土,不觉对他高看了几分。 第六个岔道通向灵物室,存放着一些低阶法器,吕九馨大喜过望,选择了一柄火属性的短剑“炎鸣”。 叶孤辰却大感失望,他审视半晌,只觉这里的法器,强度均不如他的身体能力。 法器本来就是辅助修行、战斗的灵器,适宜的法器,可以提高修炼者的实力,不适宜的,却反而会损害战力。 但一件不取,入宝山而空手还,难免让人生疑。于是随意取出一柄长剑,拔出剑鞘。 剑一出鞘,两人登时感到一阵炎热。 剑体通火,没有半点光泽,像是用一整块火属性的灵石打造而成。 叶孤辰翻转剑身,只见另一面刻着两字:“炎阳”。 吕九馨看他取走此剑,脸色通红,轻叱一声:“你……你,要拿这剑?” 叶孤辰笑道:“我学过一些剑法,用剑顺手罢了。” 说着举剑虚刺几下,但觉此剑暗蕴狂暴的火属性元力,威力颇大,但若论品阶,只是一柄普通的一阶法器。 便道:“好,就这把了。” 转头一瞧,却见吕九馨羞容满面,又觉手中长剑,和她选中的“炎鸣剑”有着微微的感应,当即恍然。 原来这两柄剑,是用同样的灵石铸造而成,份属一对。 大凉王室得到这两柄剑以来,向来是夫妻同使,施展相应剑技,给使此剑的威力能够媲美二阶法器。 叶孤辰本不知其中纠葛,取走此剑。但见吕九馨如此神态,他心思敏捷,心念电转间,就将个中原由猜得七七八八。 但他不愿拈花惹草,误了修行大事,便道:“这剑用不得吗?我换过便是。” 吕九馨芳心可可,急道:“不是,咱们走吧。”说着拽起叶孤辰,离开此地。 最后一条岔道与前六条颇为不同,进入不久,就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盘旋着向下方延伸开来。墙壁每隔三丈,便凿有一处灯孔,只是年代过于久远,灯孔中并无灯具灯油,早已腐烂成渣了。 不知走了多久,来到最底层,叶孤辰环顾四周,只见周围均是天然石墙,毫无缝隙。 两人用剑鞘在石壁上到处敲打,不过片刻,一处墙壁传来空洞的声响。 吕九馨运使玄功,凝出一团火球,浮到半空,将四周照亮,指道:“这里看来有一处暗门,就是不知如何开启?” 叶孤辰走到暗门前,双手按上石壁,使劲推去,碎石泥沙纷纷掉下,暗门却是纹丝不动。 看来这暗门也设有禁制,防止敌人强行进入。叶孤辰虽然修炼着天阶炼体功法,但修为不足,这禁制少说也能阻挡先天境界的强者,他又如何能够挪动? 吕九馨道:“让本公主来试试。” 说着挥舞炎鸣剑,划出道道火光。 叶孤辰后退几步,只见外围的泥石逐渐掉落,露出一扇漆黑的石门来。 也不知这石门是何物制成,极为坚固,而且散发出严寒气息,吕九馨使用炎鸣剑,居然连一道刻痕都未划出。 叶孤辰凝神细察,但见石壁剥落后,暗门的右中侧露出了窄窄的一个小孔,像是人工凿而成。他伸手在凹进处摸索半晌,毫无动静,又向左右连扳数下,亦是纹丝不动。 叶孤辰眉头微皱,精神力扩散而出,细查洞中石壁,凹凹凸凸,除暗门外再无半点人工痕迹。 吕九馨砍了半响,香汗淋漓,撒手道:“这暗门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做的,居然能吸收本公主的元力。” 叶孤辰心中一动,暗门散发出严寒气息,吕九馨的元力却是火属性的,分明和它互相克制,怎么反而会被吸收? 思索半刻,忽有所悟,喜道:“有了!九公主,快把你那柄寒铁匕首给我。” 那寒铁匕首也是一阶法器,若论锋利,远胜于同阶火属性的法器,当初吕九馨初遇叶孤辰之时,差点便取了他的性命。 像是想起当初之事,吕九馨脸色微红,从靴口抽出一柄寒气逼人的匕首,交给叶孤辰。 叶孤辰反手一剑,将匕首插入方孔中,使劲向右一转。只听得“喀嚓”数响,暗门缓缓打开,竟是一堵印刻着许多繁杂阵纹的大石门。 紧接着一股猛烈的灼热气息迎面扑来,两人均吓了一跳,向后跃开。 吕九馨方才一阵乱劈,元力大耗,只跳了数尺,便要坠下。叶孤辰伸手揽在她的腰间,只觉吕九馨身若柳絮,轻软如绵,虽在难中,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那股热气饱含真元,从门内冲出,登时将周围石壁烘烤成暗红之色,冒出滚滚烟尘。待到两人落地,吕九馨化出的那团照明用的火焰,也在一瞬间被震熄了。 叶孤辰道:“九公主,你没事吧?” 吕九馨咳嗽两声,摇头道:“没……没事。” 叶孤辰听她声音微颤,心头疑惑,又见她眼圈泛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吕九馨道:“二哥,这里有二哥的气息,他还是……”说着声音又变硬咽。 叶孤辰奇道:“二王子,他怎么了?” 吕九馨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可是心里,很是担心。咱们快……快进去吧。” 叶孤辰眉头微皱,吕九馨说话时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他的父亲叶寒天奉行韬光养晦之道,竭力避免被牵扯到王室纷争中,如果二王子真在里面,而且出了什么不测,岂不要把叶家牵连进去。 正犹豫间,又听吕九馨哽咽道:“叶公子,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二哥吧。” 一语刚落,眼角的泪珠终于忍耐不住,滑落下来。 叶孤辰心头一窒,记忆深处的一名女子相貌,再次被唤了起来。 他眼角隐有泪迹,不知是被浓烟熏到,还是想到伤心之处,道:“好,我答应便是,此番进山,若是查到二王子踪迹,我一定保他无恙。” 吕九馨微微一笑,拭去泪水,行礼道:“叶公子,多谢。”她身为公主,叶孤辰名义上是她的臣属,听到谢声,急忙还礼。 待到洞中烟尘稍散,叶孤辰扳下一块碎石,扔入石门中,但听得“噔噔”声响,石子弹跳数下,再无动静。 叶孤辰当即跨入门中,吕九馨随后跟上,道路曲曲折折,连拐三四个弯道,到了一处石门。 推开石门后,是一处宽敞空旷的甬道,两人将灵草和衣物搁在这里,只带上法器、丹药,又向前走去,这次却只转过一处拐角,便看到了另一道石门。 叶孤辰将炎阳剑交给吕九馨,前去推门。吕九馨双手各握一剑,站在他的后方,以防不测。 石门推开后,寒气扑面而来,里边又是一方石洞。 这石洞面积极大,却裹在一层厚厚的寒冰中,洞顶垂下钟乳状的冰锥,已不知被冰封了多少年。 吕九馨运转元气,聚火照亮,不料火团还未聚出,便有寒气扑来,将火团打灭。 如此连试三番,均是如此,吕九馨似是害怕,移步到叶孤辰身边,道:“这里的寒气好怪,好像是专门用来克制吕家功法的。” 借着一闪而逝的火花,叶孤辰粗略一看,不由皱眉道:“这里又到尽头了,不知道出路藏在哪里?” 他心中笃定,此地必有出路,否则那一股连岩石都能熔化的灼热气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下感知力强化使出,周身三丈以内,尽皆映入脑内。 叶孤辰一拉吕九馨,在山洞里巡视一圈,只见石洞空旷静谧,最深处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冰封的宽大座椅,除此外再无他物。 座椅之上,一具枯骨头戴王冠,坐于其上。 叶孤辰取出火折,用元力裹住,方才点燃,此次却没有熄灭,看来石洞中的寒气,果然是针对大凉王室的功法。 两人走近骷髅,借着淡淡的火光,细细察看。 吕九馨死死盯着那顶王冠,过了片刻,面色惊骇,失声尖叫道: “炎皇先祖!” 24.第24章 炎之翼 叶孤辰一凛,寻思:“这就是炎皇吕离天?大凉王朝的开国君主?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心头接连涌出了许多疑问。 却见吕九馨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道:“炎皇先祖在上,不肖后人吕九馨,还望炎皇先祖保佑我大凉国泰民安,王室安宁。”说完恭身叩拜,神态谦恭至极。 叶孤辰走近骷髅,只见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冰,立时想起了有关炎皇的传闻。 吕离天以“炎皇”为号,自然擅用火属性的功法,此地严寒刺骨,均被厚厚的坚冰包裹,唯有这具骨架,所覆之冰薄如宣纸,显然是受到了火属性元力的侵蚀,无法结成厚冰。 再向前走,精神力探出,从炎皇身上细细扫过,只见他左右手各戴四枚戒指,膝盖上摊着一本薄薄的羊皮纸册。 叶孤辰心头微动,趁着吕九馨叩拜之际,悄无声息的褪下骷髅右手无名指的一枚戒指,将其纳入袖中。 这枚戒指是低阶储物法器,以炎皇的身份地位,里面必然收藏有大凉王朝最顶尖的宝物。 接着,他又拾起羊皮纸册。 羊皮纸册是用秘术保存,细密的阵纹若隐若现,书皮毛茸茸的,像是用魔兽皮子制成,册内却是光滑无比。 他运起眼力强化,左右翻看,小册子上竟无半个文字。 但炎皇既然将它收藏在陵寢的最深处,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是一本无字书籍? 吕九馨接了羊皮纸册,玉葱般的指尖弹出一抹火花,在被寒气扑灭的一瞬间,瞧清了小册子的模样。 顿时喜道:“叶公子,这……这是一本玄阶功法!” 说着指甲轻划,在左手小指上割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将鲜血滴落在书皮上。 在鲜血与书皮接触的一瞬间,小册子红光大盛,一个个墨色字迹宛如火焰般跳动,跃然纸上。 待到书皮上的两行大字完整显现,叶孤辰定睛细瞧,只见上面写着: “玄阶上品功法:蚀日焚炎诀。” 十一个大字。 叶孤辰无意中窥见了大凉王朝最顶尖的功法,但他的记忆中,储存着上百种天阶功法、数百种地阶功法,对一本玄阶上品功法,自然提不起兴趣。 心想:“二王子音讯全无,陵墓的出口也未找到,倘若再有耽搁,再有数个时辰,七王子的属下就会来到,那时不免空忙一场,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又看向炎皇吕离天,忖道:“这炎皇陵是一座陵墓,却不见棺木,连炎皇本人也是被困死冰中。二百多年来,为何吕家的后人不将炎皇的尸身搬出,体面安葬?甚至将这本《蚀日焚炎诀》也留在了这里?难道说这二百多年来,竟无一名王室弟子来到这儿吗?” 叶孤辰越想越觉蹊跷,他和吕九馨修为不过煅骨期,却能来到此处,吕家是大凉最为强大的修炼家族,座下有不少先天境界的强者,凭他们的实力,岂会无法到达? 当下向吕九馨,试探道:“九公主,咱们把炎皇前辈的遗体带出去,好生安葬吧。” 不料吕九馨连连摇头,叹道:“父王曾经说过,炎皇先祖的遗体是万万动不得的,否则必会触发天怒,降下灾祸。” 叶孤辰思索一阵,只觉毫无线索,难以查证。 吕九馨翻看《蚀日焚炎诀》,忽然从中掉下一物,奇道:“咦,这里有封信。” 叶孤辰拾起一看,只见封皮上用朱漆封条扣住,溢出狂暴气息。 在诸天万界,有很多禁制是用魔核制成,需用相应方法才能安然开启,否则反遭其害。 叶孤辰将信封放在一处较为平整的冰面上,一拉吕九馨,向后退开几步。接着五指微曲,丝丝元力犹若实质,将朱漆封条轻轻揭开。 等了片刻,毫无异状,想是年代久远,朱漆上的元力早已散去。 吕九馨见他如此谨慎,轻笑道:“你啊,真是胆小鬼。” 叶孤辰摇头道:“小心为妙,有些厉害的禁止,只要碰上一次,就得丢了性命。” 吕九馨见他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啐道:“你才进过几个禁制,就教训起我来啦?本公主一点儿也不怕。” 说着走上前去,玉手拿起信封,从中取出一封信来。 这信纸也是用魔兽皮子制成,保存完好。 叶孤辰凑上一看,只见信上开头写着:“吾儿致远亲启。” 借着《蚀日焚炎诀》发出的淡淡红光,吕九馨一字一句,向下念道: “昔时魏寇西侵,乱我凉境,吾寡德无能,虽有杀敌之心,却无除寇之力。天幸异魔自土而出,传吾玄功,方可御敌。只恨魏寇虽退,魔物难除,吾镇守于此,以玄冰封身,堵其往来通路。” 念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均感震惊,无怪乎炎皇在鼎盛之期急流勇退,却是这般原因。 吕九馨遥想当年,炎皇先祖雄姿英发,力抗三大宗门而不败,最后却封身于此,孤老终身,又是悲痛又是感叹。 她顿了一顿,又往下念道: “吾儿致远,三十余年来,吾奔波四方,未尽父责,甚感歉疚。吾死之后,令你继承凉王之位,修炼《蚀日焚炎诀》,待到洞玄境界,毁去吾身,即可永封异魔出世之途,我大凉当保万世太平。” 最末又附上了一行小字:“凉王吕离天绝笔。” 叶孤辰看到此处,忖道:“这吕离天倒真是一条血性汉子,信中虽然说得简陋,却依稀可以看出,当时形势之险,已经危如累卵:前有三大宗门,后有异魔出世,一步踏错,便会让整片凉境万劫不覆。” 想到此处,心中对炎皇平添了几分钦佩之意。 转头又见吕九馨眼角挂泪,知她念及先祖,心酸难过,于是将她轻轻搂住,软语宽慰。 吕九馨哭过一阵,拭泪道:“本公主就知道,那些胡乱编排炎皇先祖事非的,统统都不是好人。炎皇先祖拒魏寇,挡三大宗门,最后不惜身死道消,也要挡住魔物。他们……他们又知道什么?” 叶孤辰点头道:“是啊,炎皇太祖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叶某是非常佩服的。” 此话并非虚言,上一世,叶孤辰问天伐仙,就有诛尽奸邪的念头,此时碰到志同道合之人,自然生出相惜相敬之感。 只是他心起疑惑:“看来此地不但没有洞玄境强者的洞府,而且还是大凶之地。是什么人放出这些传言,将修炼者引到此地?目的何在?” 信中提到的异魔,又是什么? 能够帮助炎皇修炼,难道是魔道的修炼者吗?可为何信中又说是魔物? 但觉此事牵连极广,一时摸不清头绪。 忽觉信封里透出若隐若无的微弱元力,叶孤辰心头微动,将信封拿过,细细摸索,最后将其撕开。 信封的里里外外,毫无特异之处。 叶孤辰转向吕九馨,说道:“九公主,能滴几滴血到这信封上吗?” 吕九馨点了点头,从小指伤口处挤出鲜血,滴在信封上。 但见一阵红光闪烁,慢慢显出了字迹。 只见最右侧的首列写着:“飞行武技:炎之翼。”旁边又有一行小字,写着“黄阶上品”四字。 叶孤辰乍见之下,精神一振,惊道:“飞行武技!” 吕九馨从未听过飞行武技的名头,当即出声询问。 叶孤辰笑道:“飞行武技,就是能让未到先天境界的武道修炼者,能够在天空飞翔的武技。” 看到吕九馨神色疑惑,便又细细解释了一番。 在诸天万域,修炼者只有达到先天境界,才能将元力化为实质,凭虚凌空,载人飞行。 但是有一种颇为稀少的功法,却能让后天境界的修炼者,翱翔于蓝天之下,只是这种功法数量极少,比炼体功法还要罕见。 吕九馨听罢,不以为然道:“叶公子,修为达到先天境界,自然能够飞行,咱们又何必耗费心力,去学这飞行武技呢?” 叶孤辰却不为所动,笑道:“九公主,既然你不需要,就让给本少爷吧。” 吕九馨寻思道:“此番进山,叶公子出力着实不小,这本武技对我王室来说,想来并无大用,否则也不会被炎皇先祖用作信封了。” 一念及此,便道:“好!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就送给你啦。” 叶孤辰不禁面露喜色,吕九馨毕竟见识浅薄,她并不知道,在天域,飞行功法可是极为抢手! 因为它不但能让后天境界的修炼者拥有飞行能力,更重要的是,它若被先天以上的强者使出,飞行的速度将会骤增数成,堪称追敌截杀、逃命脱身的不二法宝。 吕九馨见他神色喜悦,不忍扫他兴致,别过头去。又想无论是《蚀日焚炎诀》,还是这《炎之翼》,均要靠王族之血才能显形,不知这信纸里,会不会也藏着什么东西。 便又将数滴鲜血滴到了信笺上。 果不其然,红光大盛,将整间山洞照得明亮如昼。 只见羊皮纸的背面,逐渐的浮现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细线,慢慢的连接在了一起。 25.第25章 蚀日焚炎 信的背面,画着一幅地图,竟是炎皇陵的构造全图,标明了各处分支秘道。 两人均是大喜,如今进门之路已被封死,得到此图,便有可能找到出路。 红线犹如活物,逐渐连在一起,横纵交错,时而消失,又从空旷处突兀相连。 吕九馨咦道:“山中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秘地,我只去过其中三处。” 叶孤辰顺她眼神细细察看,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二百余年来,竟无一人来至此处。 只因炎皇陵构造精巧,将整座大陵分成了互无通路的六七块,有的甚至远隔数里,用传送阵连接在一起。 大凉王朝缺乏修炼资源,仅有皇陵山盛产低阶灵物,境内最强的修炼者也不过洞玄境界,如何能瞧出隐在山壁中的传送阵?而洞玄境以上的强者,大多又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离开了大凉。 何况此地的传送阵,还要以王族鲜血为引,方能启动。 陵中除了传送阵以外,又有诸多禁制,王族修炼不到家,也休想得到陵中收藏。 大凉建国二百余年来,也有睿智之士猜到炎皇陵并非整体,而是被分割成数块,但他们碍于实力限制,难以摸清。 直到数十年前,上代大凉王允文允武,他查循先祖典籍,发现了此地的传送阵,率领叶寒天等人来到此地,却因无法开启暗门,功亏一篑。 其实,炎皇吕离天为了建造这座大陵,实是倾注了无数心血,但他绝非想让陵中秘密永埋地下。 只是当时形势险恶,他设下这重重考验,只想从王室子弟中,挑选出一名智勇双全的强者,用来接替王位,抵御异魔。 却不料消息走露,异魔大举进犯,万不得已之下,炎皇以毕生修为封印此地,溘然长逝。 但是变起仓促,加之消息阻塞。炎皇死时,他的三位子嗣均不得知。 时间一长,便有人为了谋求王位,开始争权夺利,更有甚者,试图迎回三大宗门,以为臂助。 而炎皇遗书中指定的继承人,吕致远却不愿参与权利纷争,埋头于修炼之道,不问世事。 这一日,另一位王子发动兵变,他残杀兄弟,更领兵围住了吕致远的府邸,却不料吕致远早已突破先天境界,数息之间,便被生擒。 吕致远本想废掉他的丹田经脉,但终究顾及手足之情,几度动念,却难以下手。 但他也心灰意冷,怒斥其弟以后,御风而去,从此离开凉境,再无音讯。 其后百年,王族中再无一人突破先天境界,直到上代大凉王出世,率领诸多猛将英豪,这才打通此地入口。 吕九馨想通此节,心中不禁幽幽一叹,忖道:“原来炎皇先祖命令致远先祖继承王位,相传致远先祖文武双全,修炼天份极高,若是由他来继任,三大宗门又怎能卷土重来,再次凌驾于王权之上?” 想到此处,她又是伤感,又是叹息。 不多时,红线走势变缓,逐渐停下。吕九馨滴下数滴鲜血,重又延伸。 待到红线连完,两人借着信纸上散发出的微弱红光,找到了自己置身之处,再一查探,发现石室除了进路之外,还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前往异魔处的通道,如今已经被炎皇封死,洞玄境以下,无力开启。 还有一条道路,则连向了一处传送阵,很有可能通向陵外。 两人均是一喜,分头勘察方位,过不多时,吕九馨站在东南角,说道:“应该就在这里了。” 叶孤辰精神一振,道:“我来看看。”奔到近前,将精神力凝成数百缕极其极微的丝线,渗入洞壁,果然在三五丈外,发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场所。 叶孤辰收回精神力,凤眉大皱。暗门仅有丈余,以他的力量,推开原也不难。 只是如今,暗门却被坚厚的冰层包裹,这冰层是炎皇用来封印此地的玄阶功法凝成,内含玄黄本源,极为坚实,两百多年来都未曾融化。 但若不将外层的坚冰熔化,纵然有炎皇陵全图指引,却仍旧要困死于此。 叶孤辰心道:“我现在的境界虽低,但《天罡玄斗经》已经略有小成,若用蛮力凿冰,或可打开通路。” 当下拾起一截散落的冰乳柱,劲运双臂,增加力量的战技全数使出,力道蓦然增至五千多斤。 他长吸一口气,将冰乳柱当作钢锥,狠狠砸了下去。 “当!” 清脆的冰棱相撞之声响起,震得两人耳膜生痛,那厚达数丈的冰层,竟然只出现了一道擦痕。 叶孤辰心有不甘,又换了一个角度方位,猛扎而下。 “当当当……” 石洞里满里回音,不论叶孤辰怎么调整角度,催运元气,直累的双臂酸痛,冰层却只多了几十道划痕,毫无破裂的迹像。 吕九馨捂住耳朵,瞧了半晌,劝道:“叶公子,不用试了,这冰层恐怕是用冰属性的仙术凝成,只有用火属性的功法才能融化。” 仙术,就是利用五行生克之理施展的功法,大到翻云降雨,小至引风熄蜡,用途极为广泛。 凡人将主修五行功法的修炼者称为仙人,他们的功法便被称做仙术。 叶孤辰叹道:“道理我也明白,可这火属性的功法,我是用不来的。” 他重生之时,丹田已被废掉,哪怕拥有天阶的火属性功法,未经数年的苦修,也无法施展出来。 吕九馨明澈的眼睛连眨数下,笑道:“谁说要你使了,可别忘了本公主!” 叶孤辰心头一喜,赧然道:“我倒给忘了,大凉王族是专修火属性功法的。” 吕九馨“哼”了一口,玉掌伸出,对准冰层,灼热的元气从掌心喷出,坚硬无比的冰层与其刚一碰触,便升起热腾腾的蒸气,融化开来。 看到此情此景,两人心头均是一喜。 过得片刻,吕九馨元力耗竭,吞下一枚回气丹,倚在叶孤辰怀中,轻轻喘息。 叶孤辰探目过去,只见冰层被融化了七尺有余,等到吕九馨回过气来,再重复个五六次,就能看到暗门,届时再想办法便可。 他刚要出声夸赞,却见被化开的冰层,居然就像活物般,开始吸纳四周的水汽,再次凝结起来! 不到数息工夫,冰层便已恢复如初。 两人面面相觑,看来若非将冰层一次性轰开,休想打开暗门。 吕九馨道:“先祖以‘炎皇’为号,最厉害的手段自然是火属性的。叶公子,我元力不足,你来练一练《蚀日焚炎诀》,再试上一试,好不好?” 《蚀日焚炎诀》是玄阶上品功法,大凉王朝所拥有的最强功法,外姓若是修炼,难免惹来诸般纠葛。 何况两世为人,叶孤辰最不缺的,就是高阶功法。 叶孤辰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不过淬体八层,九公主做不到的,只怕我也难做到。” 吕九馨道:“我们困在这儿,敌人随时会到,你要是不练,我们怎么离开这儿?” 眼见叶孤辰仍有疑虑,秀眉一敛,娇斥道:“叶孤辰,本公主命你在一个时辰内,学会《蚀日焚炎诀》,不得有误!” 叶孤辰无奈点头,接过《蚀日焚炎诀》,游目一观,只见书中所记,全是运气移劲,引动玄黄本源的法门,当下盘膝而坐,双手抚于腰前,凝神修炼起来。 他在重生之时,记忆有损,地阶以下的功法的几乎全部忘记。 而地阶以上的对战功法,必须要引动天地法道才能发挥出应有威力。若是他现在使来,威力还不及一本普通的黄阶功法。 这本《蚀日焚炎诀》触及毁灭法则的皮毛,后天境界的修炼者若是强行修炼,动辄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先天、洞玄境界的强者,修炼时也要小心翼翼,一边参悟毁灭法则,一边循序渐进,短者二十年,长者百余载,方能修炼成功,而且未必能够领悟法则之力。 叶孤辰却不存在这种窒碍,他对天地至理的了解,堪称大凉王朝第一人,尤其他对毁灭法则的见解,在天域也赫赫有名,高屋建瓴,修炼起来自然容易得多。 他边看边练,势如破竹般的突破了各种难点。 吕九馨见他全身发赤,宛如罩在一团红光中,散发出滚滚热浪,心中微觉害怕。又见他元气充沛,精神饱满,想来无恙,心儿顿时宽了下来。 又过片刻,叶孤辰凤眉微皱,额头汗水如雨而下,吕九馨取出手帕,想要伸手替他抹汗。 不料手帕刚触到额角,突然“哧哧”作响,竟然无火自燃,化为灰烬。不由失声尖叫,连退数步。 叶孤辰修炼《蚀日焚炎诀》,本来物我两忘,猛听得吕九馨叫声,急忙收束元力,站起身来。 只见吕九馨站在不远处,眉宇间颇有期盼之色,见他起身,急问道:“怎么样?” 叶孤辰微笑道:“托公主洪福,已经练成了!” 吕九馨只觉难以置信,这可是玄功上品功法啊!其他人修炼上数十年时光,方才有成,他这么盘膝一坐,还未半个时辰,竟成全功。 纵观史籍,大凉还从未出过此等天之骄子! 26.第26章 狭路相逢 吕九馨心头震撼不已,她虽然摆出公主威风,下达命令,让叶孤辰在一个时辰以内学成,却只是随口一说。 她完全无法想像,真有人能在一个时辰内,就将一本玄阶上品功法练成。 这样的天之骄子,竟被称作废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蚀日焚炎诀》是一本对战功法,仅有一式,之所以难以炼成,全在于触及天地大道。 而诸般法则,需要洞玄境界以上的修炼者,耗费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去参悟。 就如一辆马车,马匹是牵引机,只有先学会御马,才能驱使马车。马匹越精壮,需要的骑术便越高。 倘若让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去驾驭桀骜不驯马王,难免被摔得七荤八素,头破血流。但若换作骑术高明的骑士,那便会相得益彰,发挥出绝大威力。 如今,这马匹就是功法,骑术便相当于毁灭法则。 以往修炼《蚀日焚炎诀》之人,均因不明其中道理,勉强修习,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受到毁灭法则反噬,爆体而亡。 炎皇吕离天得到《蚀日焚炎诀》后,花费了数载时间修习。他也是睿智之人,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为免后人贪多冒进,这才将其从武库中移出,另录于羊皮册之内,郑重收藏。 叶孤辰一路练下,星海元力受到牵引,流散到诸身百骸,就如蒸桑拿般,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然而《蚀日焚炎诀》终究不过是一本玄级上品功法,所触及的法则奥妙有限。 他一边修炼,一边将自己的所知所学,纳入其中,竟在不知不觉中,创造出了一式前所未有的功法,招式仍是《蚀日焚炎诀》,威力却要强大数成。 当下长舒一口气,走到暗门前方,缓缓伸出手掌,快速结出几个奇特的手印。 顿时,他的身前炎气凝聚,一缕缕火焰凭空凝成,聚集成一团两尺宽阔的火球。 火球闪着赤红色的光芒,宛如一个小小的太阳,炙热无比。 紧接着,叶孤辰骤喝道: “蚀日焚炎掌!” 双掌猛然向前推出,那团火炎夹杂着轰然声响,化作一条饿狼,向冰层猛扑而去。 “轰!” 但听轰然一声巨响,一股猛烈的灼热气息冲来,震得叶孤辰后退了数步。吕九馨站立不住,几欲摔倒,叶孤辰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腰。 石室中蒸汽弥漫,吕九馨被水汽呛到,连连咳嗽,叶孤辰关切道:“九公主,你没事吧。” 吕九馨摇头道:“我……我没事,冰层化开了没?” 叶孤辰将精神力探出,霍然发现坚逾数丈的冰层被轰开了一大片,露出暗门,喜道:“成了!” 旋即走上前去,运劲推开暗门,招呼吕九馨过来。 暗门后方,是一处宽敞的通道,盘旋着向上方延伸,看来是十有八九是出口了。 走过片刻,吕九馨手捧焰形残玉,叹道:“真不知二哥到底在哪里?” 叶孤辰劝道:“吉人自有天相,二王子定然没事儿的。” 吕九馨奇道:“你怎么知道?” 叶孤辰笑道:“若我猜得不错,这块残玉是二王子故意丢下,好引离追兵,他自己走的却是另一条道路。当时我急欲破阵,并未细查,此时一想,才明白过来。” 吕九馨芳心一宽,喜道:“我就说一路上怎么再没二哥的线索,原来是这样。”又道:“看不出你还懂得虚实诡诈之术。” 叶孤辰笑道:“天文地理,宇宙万象,本少爷可是无不涉猎,就怕你无缘见识。” 他说的本是实话,吕九馨却当他在自吹自擂,扑哧一笑,嗔道:“你啊,真不害臊。” 两人一边说东到西,一边加快脚底速度,他们得到炎皇陵全图,将那些陷阱禁制,悉数绕过。 转过一条弯角,遥见前方有一座破旧不堪的石台,看模样应是低阶传送阵。 吕九馨大喜,刚要上前,却被叶孤辰拉住衣袖。两人隐到一块巨岩后,叶孤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心,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传送阵传来一阵“哧哧”声响,呻吟声、呕吐声、脚步声随之响起,听数量竟不下二十余人。 两人屏息宁神,藏在暗影中。忽听有人咳了一声,冷冷道:“他娘的,二王子究竟躲到哪儿去了?老夫就不信这个邪,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两人听出是古家二长老的声音,心头一凛,随后听他说话,又是一喜,二王子果然如叶孤辰所料,并无大碍。 只听一名女子说道:“二叔,您先别急,咱们这么多人,那狗贼插翅也难逃。到时候抓住了他,剥皮抽筋,砍手剁脚,还不由得您老人家吗?” 吕九馨听这女子的声音娇柔,说出的话却十分恶毒,顿生反感之情。又觉叶孤辰身体猛地一震,偷眼看去,只见他脸色发白,拳头紧紧握住,不禁一惊。 原来这女子,正是古家的小姐古听蓉,她与叶孤辰定下了婚姻之约,不想在此碰到。“叶公子”埋藏已久的愤恨与不甘顿时涌上心头,让叶孤辰也禁不住怒火中烧。 “叶公子”为了她,向强敌挑战,最后丹田被毁,沦为废物。 而她,却在“叶公子”卧病的三年时光里不闻不问,最后甚至跟随七王子来到叶家,想要强逼叶家,解除婚约。 阵阵愤怒从身体溢出,随即识海散出一阵阵清爽气息,让叶孤辰逐渐恢复了冷静。 此刻的他,凤目如炬,似鹰眼般锐利,盯视前方。 无论是以前的“叶公子”,还是如今的叶孤辰,古听蓉是他们必须要迈过去的一个坎,否则难稳道心。 道心不稳,则有可能让他们修炼到先天境界后,永无进益。 靖远公叶寒天乃是大凉重臣,手掌精兵百万,他的独子叶孤辰自然是备受瞩目。 叶孤辰的事情,吕九馨略有耳闻。她出身王族,善于察言观色,电石火光间,便猜出了古听蓉的身份,心中幽幽一叹,将叶孤辰的手轻轻握住。 却听古二长老哈哈一笑,说道:“丫头,你说得对,别说外头有三万大军将这皇陵山团团围住,就是在这皇陵山中,也有上百名修炼者搜索,那二王子不识好歹,今天休想活着回去。” 古听蓉微微一笑,道:“听蓉还有一事,要请二叔做主。” 古二长老笑道:“丫头,但说无妨。” 古听蓉喜道:“爹爹顽固不化,总是念叨着叶家的旧情,不肯强行解除婚约。二叔劳苦功高,这次又立下大功,新王登基后,必然是新的家主,那时,听蓉就要仰仗二叔了。” 古二长老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不瞒丫头,老夫早就瞧那个废物不顺眼,出山以后,一定想方设法,让你这丫头心愿成真。” 古听蓉闻言喜极,嗲声道:“听蓉就知道二叔最好啦!” 古二长老冷哼道:“没心没肺的丫头,现在才念起二叔的好来了?” 古听蓉讪笑着岔开话题:“二叔的好,听蓉哪里敢忘?只是想起此次入陵事关重大,姚都尉和李仙子毫无音讯,有点儿担心罢了。” 古二长老似是不耐,骂道:“谁知道李鹊儿那小娘皮在搞什么鬼,到现在还没来?” 姚都尉是御林军军将,七王子的心腹手下,李鹊儿便是江奇下属的那名妖艳女子。他们本来计划在此汇合,却不知因何事耽搁,仅有古家一队人马到此。 一名古家下人道:“既然过了时辰,二长老,咱们何不先行搜索,说不定能够发现一些功法秘宝?” 古二长老沉吟道:“不错,先到先得,炎皇陵里的宝物全是无主之物,咱们不拿白不拿。大伙儿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这就探查吧。” 接着下令道:“王二,你带人细细搜索,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王二答应一声,开始招呼古家人马。 叶吕两人心头一紧,通道仅此一条,若是仔细搜查,焉难隐藏行迹? 忽觉火光闪烁,将甬道映照的如同白昼。却是古家人马应声而动,燃起了多支火把。 两人一惊,又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27.第27章 争斗 叶孤辰一拉吕九馨的手,两人蓄势待发,正要抢先出手。 忽听一声娇嗲的声音,古听蓉嗔道:“大家等一等!” 脚步声骤然一停,古二长老不悦道:“丫头,怎么了?” 吕九馨女儿家心思,忖道:“莫非她发现了叶公子,暗做掩护。”心头顿时泛起一股酸气。 只听古听蓉娇声道:“二叔啊,听蓉累了,咱们等江公子的人马到了,再作行动吧。” 古二长老冷哼了一声,道:“等他们来了,和咱家分宝藏?那姓江的小子到底有什么好,怎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敢情古听蓉出言阻止,并不是发现了叶孤辰,而是怕古家多拿了宝物,江奇一伙吃亏。 古听蓉被他瞧破心思,略感窘迫。 她讪笑数声,又道:“听蓉也是为二叔着想啊,皇陵山禁制好多,咱们损失了十几位叔伯,才到这里。天晓得前面还有什么鬼名堂,等李鹊儿她们到了,为咱们探路,岂不更好?” 此言一出,古家分派探路之人,人人担起心事,面带忧虑。 古二长老沉吟半晌,忽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女生外向,但愿你进了鸣剑宗,还能记得古家的好处。” 古听蓉轻笑道:“二叔说哪里的话,不管在哪儿,听蓉都是古家的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渐渐远离,想是王二招呼人马,回到传送阵旁。 叶孤辰心头一跳,听古听蓉的语气,她处处向着江奇,非但对叶孤辰毫无情谊,对古家也没有半点留恋之意。 不知叶公子到底犯了什么傻,居然对这种女人死心塌地。 半晌无事,古家众人便开始闲聊唠叨,叶吕两人却是心急如焚,寻找脱身之法。 忽听一阵“哧哧”声响,传送阵再次发动,又有许多人传送而来,其势不下数十人。 古二长老大喜道:“李仙子,姚都尉,你们可算来啦!” 吕九馨暗暗叫苦,这三人都达淬体巅峰境界,还带着大批护卫,任来一人已难对付,如今三人齐聚,岂不糟糕至极? 只听李鹊儿道:“中途出了点变故,让二长老久等了。” 话音刚落,又听有呼喝、推搡之声。 古二长老惊疑道:“这……这是?” 姚都尉哈哈大笑:“这小子奸猾无比,和咱们在皇陵山中大兜圈子,可终究挡不了老子的精妙功法。喂,臭小子,你说是不是?哈哈!” 只听一人骂道:“乱臣贼子,罔顾圣恩,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那声音满含愤怒,更有不屈之意。 叶孤辰听到那声音,心头一凛,忖道:“原来是他?” 这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曾和叶孤辰共战一阶魔兽冰魂豹的那名男子,当时他自称“武尚”,想来也是假名了。 忽觉吕九馨娇躯发颤,抖得厉害,叶孤辰急忙将她轻轻搂住,过得半晌,渐渐平息。 又听“蓬”的一声,接着有人闷哼出声。 姚都尉骂道:“小兔崽子,还敢顶嘴,你当这里是大凉王宫吗?” 又是一顿拳脚,劈头盖脑而下。 那“武尚”倒也硬气,咬紧了牙,一言不发。姚都尉每一拳每一脚,少说也有千斤巨力,但他硬是再没发出半点声音。 李鹊儿不耐道:“够了,别打死了,还要用他开阵破禁。” 姚都尉这才罢手,啐道:“算你小子今天走运。”停住拳脚。 古二长老从旁观看,只见“武尚”衣衫华贵,不似寒门出身,狐疑道:“敢问仙子,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怎地和阵法、禁制扯上关系?” 李鹊儿微一沉吟,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此人就是当今大凉的二王子——吕尚武。” 接着又缓声道:“那‘炎皇’老鬼在陵中设下了许多禁制,都要靠王族之血才能破解,所以七王子虽然要我杀了他,但现下还是留他一命好了。” 此言一出,古家众人皆是一惊,他们曾答应七王子,入山寻宝,却未听过,要对二王子下手。 古二长老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夫可从未听说过啊!” 却听姚都尉冷笑道:“二长老,你胆小如鼠,要是事前告诉了你,你还敢入山吗?” 大凉王朝民风尚武,此话颇为损人。一名古家族人脸色一变,喝道:“放肆,古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嘴……” 话未说完,忽然一窒,圆滚滚的脑袋掉到地上。 也不知姚都尉用了什么样的功法,竟能无声无息的取人首级。 但听“哗啦啦”一阵响,古家众人纷纷站起,各挚利器,姚都尉属下的御林军也不甘示弱,抽出兵刃蓄势待发。 姚都尉厉笑道:“活该!本都尉和你家主子说话,跳出来找死吗?” 李鹊儿斥道:“都给我住手,误了江奇大人的事情,谁也别想活。” 姚都尉似是对那江奇颇为忌惮,闻言右手一摆,喝道:“撤剑!” 御林军纷纷还剑入鞘,古家众人却是纹丝不动,只待古二长老下令。 古二长老沉默一阵,缓缓道:“仙子说的是,大事要紧,大伙儿罢手吧。” 此言一出,古家人人目瞪口呆,有人急道:“二长老,他……他杀了……” 却听古二长老厉喝道:“住口!” 见到古二长老如此态度,古家众人均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默默收拾兵刃,退到一旁。 忽听李鹊儿道:“古听蓉,你过来!” 古听蓉一惊,李鹊儿分明是让她和古家划清界限,换在平时,倒也不甚要紧。但当此时刻,无异于背叛家族。 她心里盘算着双方实力,犹豫半晌,终是分众而出,站到了李鹊儿身后。 一名古家族人再也忍受不住,骂道:“狗子欺人太甚。”纵身扑出。 他突起发难,一名御林军猝不及防,被他一拳击中胸口。 但听“喀嚓”数响,那名御林军惨呼一声,胸甲深凹,胁骨尽断,飞出半丈之遥,眼瞧着活不成了。 接着“刷刷”拔剑声不断响起,又听劲风激啸,呼喝声、兵刃交击之声响成一片,古家众人,竟和御林军斗成一团。 叶孤辰苦思脱身之法,听得外边众人斗得激烈,心头忽生一策,将嘴凑到吕九馨耳旁,轻声耳语。 吕九馨听闻二王子被擒,心神大乱,本自手足无措,只想冲出杀敌,一了百了。但听完叶孤辰的耳畔软语,重又燃起一丝希望。 若是计划成功,指不定能救出二王子。 打斗声越来越近,想是众人为了施展得意功法,刻意扩大圈子。 一声惨叫传来,似是有人丢了性命,离两人已不过数丈远。 吕九馨低声道:“咱们偷偷出去,混进人群,好见机行事。” 叶孤辰微一点头,精神力探出,时刻注意着通道内的动静。 在场之人中,李鹊儿、姚都尉、古二长老修为最高,均在淬体巅峰,叶孤辰若是能够以一敌一,胜出的把握极大。 此刻,古二长老碍于形势,正和姚都尉战在一起,他的对战功法不及对手,渐落下风。 李鹊儿脸色阴晴不定,她即未帮助姚都尉,也未相助古家,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古听蓉站在她的身后,俏脸泛白。 其余众人,有的结成阵型,有的从旁策应,纷纷专注于眼前对手。 叶孤辰屏息凝神,见到时机已至,一拉吕九馨,便要蹿出,依计划行事。 就在此时,传送阵再次响起“哧哧”声音,过得片刻,一个阴寒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鹊儿何在?姚、古两家给我住手!” 这声音极为陌生,但传来的气息却非常雄厚,来人的境界,竟已突破淬体期,达到了后天煅骨期。 叶、吕两人均是一凛,只得再次隐回巨岩后。 28.第28章 煅骨期强者 叶孤辰破解棋局时,之所以能够击败煅骨期一层的雕塑,绝非实力与其相当,而是身处棋局,红帅限制过多。 真正的煅骨期强者,强过淬体巅峰太多,更能施展诸般功法,不达后天煅骨期,实难与之争锋。 此刻,一位陌生的煅骨期强者闯入,听其言、观其形,让叶孤辰感受到了莫大危机。 他虽有前世记忆,星海丹田更加非凡,但修为相差太多,难敌对手。 场中之人早已杀红了眼,有的受了伤,嗷嗷干嚎,有的死了亲朋好友,急欲报仇,竟不顾煅骨期强者的架梁,拳剑风声更加响亮。 古二长老独斗姚都尉,渐落下风,古家又是人少势寡,接连损失了好几条好手。 他听到喝声,如蒙大赦,高叫道:“这位英雄,姚……姚都尉要杀我。” 姚都尉冷笑道:“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古家先动的手!” 古二长老抗声道:“老夫那侄儿,又是谁杀的?谁先动的手,大家心里有数。” 两人嘴里说着,手中也未闲着,闪电般换过七招,劲气溢出,将四周岩石轰得粉碎。 忽听那人阴笑一声,喝道:“李鹊儿,动手!” 接着砰然声响,姚、古二人各自闷哼一声,连连倒退。 李鹊儿却化作一条淡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不多时,听得“当啷”之声接连响起,却是李鹊儿将剧斗之人的兵刃打落。 两人显出手段,顿时震慑全场,姚、古两方人马只得分开。 李鹊儿谢道:“索师兄,有劳了。” 原来此人姓索名刚,乃是鸣剑宗的外围弟子,李鹊儿的师兄,共同为内门弟子江奇效力。 索刚道:“无妨。” 语气一转,冷冷道:“适才接到探子回报,二王子久出不归,陛下担起心事,已令万正山率领十万大军,向皇陵山进发。你等居然还不齐心协力,在此私斗,要是误了江奇大人的事情,谁也别想活!” 众人均是一惊,他们袭击二王子,犯的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是落到朝廷手里,必然不得好死。 二王子吕尚武听到消息,却是心头一喜,继而转为忧虑。 喜的是父王英明,察觉到皇陵山异变,率军救援。 忧的是这些人均是亡命之徒,倘若逼得紧了,狗急跳墙,害了自己,又该如何? 姚都尉久居官场,欺弱而不凌强,听了此话,便道:“好说,就看在鸣剑宗弟子的面上,诸军收剑,退后三丈。” 御林军齐喝了一声,收剑后退。 忽听“哎哟”一声惨呼,一名古家族人趁御林军收束兵刃之际,挥刀猛砍,那名御林军猝不及防,一条胳膊竟被齐根砍断。 原来,此次袭击二王子,古家众人均被瞒在鼓里,此刻又怒极攻心,岂会放过此等报仇良机? 索刚面色一沉,向前跨出半步,劲气犹如实质,激射而出,震得洞中泥沙飞扬。 那名古家族人登时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墙上,但听喀嚓数响,软软栽倒。 有人上前一看,只见他全身骨骼均被震碎,眼耳口鼻同时溢出血来。 看到索刚只凭一股气劲,便将淬体八层的强者打得筋骨尽裂,众人心头一悸,分散开来。 整个通道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过得片刻,古听蓉突然上前,笑道:“大伙儿都是给江大人办事,干嘛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多不好啊?” 古二长老修为最弱,本不愿和御林军翻脸,出手也是无奈之举,此刻听到古听蓉圆场,急忙道:“丫头说得对,都是自家人,有啥过不去的?快把兵器收起来。” 古家族人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将怒气强行按下,依令照办。索刚出手毒辣,若是再做缠斗,难保不会将古家之人一网打尽。 索刚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便各出五人,开始探路吧。” 古听蓉嘻嘻一笑,说道:“好嘞,就由我和鹊儿仙子开路吧。” 她临阵脱逃,不敢回古家阵营,便揽了这个差事,笃定有李鹊儿在身边,无人胆敢伤她。 她自觉计策高明,心中得意,抢先走在最前方,转过一块巨岩,眼见前方黑漆漆难以辨物,正欲后退,蓦觉左侧有一股灼热的劲风,猛然袭来。 古听蓉不及转念,急催护身功法,淡淡青光泛起,一块琉璃状的元力盾牌,在她的身侧凭空凝成,兵刃难伤。 但那股灼热劲风极是暴烈,青盾与其一触,便即粉碎。接着,古听蓉腰间一痛,骤觉全身麻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吕九馨纵身而出,一手扣古听蓉手腕,一手挚出寒铁匕首,抵在脖颈处。 变起仓促,众人均未反应过来,唯有李鹊儿离得较近,电掠而出。 她双掌如刀,淡绿色的元气上下翻涌,犹若实质。眨眼间掌缘如刃,凝成柳叶刀的形状,将手掌裹在其中,泛着淡绿光芒,向吕九馨狠劈而下。 这是黄阶中品刀法:凝气刀。能将元力凝成九环刀、柳叶刀、大砍刀、马刀、弯刀、长刀、短刀各种凡铁刀具的形状,锋利之处却远远过之。 只见李鹊儿身若雌豹,掀起一股凶悍的劲气,将吕九馨的脸庞刮得隐隐生痛。 吕九馨的修为本就不如李鹊儿,更何况她全力施展“火灵锋”,擒下古听蓉,元力一口气耗尽,正处在新力未生、旧力已竭之际,焉能挡住李鹊儿一击? 眼看吕九馨就要被李鹊儿一刀两段,蓦听一声大喝平地响起: “虎啸龙吟!” 只见一道黑影斜刺里蹿出,迎上李鹊儿。所使的虽然只是极为寻常的“太祖长拳”,威势竟不亚于淬体巅峰的强者! 叶孤辰战意凛然,体内元力如同潮水般奔腾,“力量强化”、“速度强化”诸般战技在一瞬间全数催动。 他双拳紧握,青筋毕露,拳头溢散出淡淡的金色光华,堪比精钢,迎向柳叶刀。 李鹊儿生性谨慎,见到叶孤辰拳来,丝毫不敢大意,玉掌翻转,刀刃便向叶孤辰横斩而去。 “砰!” “乒乒!” 先是一声闷雷般的元力激撞声,接着如同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在封闭的通道中来回荡漾。 两人身躯均是一震,覆在拳掌上的光芒便似剪碎的彩纸般,四散崩裂。 李鹊儿专修元力,气力非其所长,焉能抵御叶孤辰的神力?禁不住向后连退数丈,方才消去这股极为霸道的拳劲。 她看清来人,惊道:“是你!?”心中惊怒交迸,又觉难以置信。 叶孤辰心知自己虽然将其击退,看似处于上风,实则占了出其不意、力胜数筹的便宜。 若是公平相较,李鹊儿自会展其所长,不会与他正面硬撼,他的力量优势,便也很难发挥出来了。 当下哈哈一笑,道:“半月不见,仙子别来无恙?” 李鹊儿面色阴晴不定,她曾跟随江奇,到访叶家,威逼叶家退婚。 那时,她仅仅凭借着元气压力,便要让眼前的这位少年全力抗衡,方才能够勉强站立。 如今,半个月工夫不到,这个众人口中的废物。不但恢复了元力,抑且实力大增,竟能在正面对抗中,压制住淬体巅峰的自己。 尤为可怖的是,叶孤辰年仅十五,再过个十年八载,那还了得? 以他展露出来的修炼天赋,日后未尝不会成为另外一个吕离天。 那时的鸣剑宗,将不得不再次屈服于世俗王朝,沦为笑谈。 想到此处,她阴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话到中途,刷刷数掌,四柄柳叶刀凭空凝成,急速旋转着,飞向叶孤辰。 未领悟到天地法则以前,修炼者无法化虚为实,将元力转化为真实物质。李鹊儿自也无法做到,她所凝聚的柳叶刀只是引动玄黄气息,以自身元力变化而成,形似而神非,无论是兵刃、法器、或者元力均可阻挡,只是极为锐利,凡铁触之即碎。 众人不料李鹊儿身为鸣剑宗的弟子,居然不顾身份,暗中偷袭,均觉愕然。 叶孤辰早将精神力扩张到极致,更使出“感知强化”。李鹊儿甫动,便已察觉,当下冷冷一笑,炎阳剑出鞘,依照《劫天剑法》中的运劲手法,举重若轻,将四片柳叶刀一一挑开。 炎阳剑,是叶孤辰从炎皇陵中的武库得到的武器,虽非法器,坚硬程却远胜凡兵。凭李鹊儿如今的修为,还无法将其切断。 “轰隆隆!” 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四片柳叶刀旋转着飞向洞壁,割碎岩石,带来一阵嘈杂的轰鸣声。 李鹊儿脸色更加难看,娇斥道:“索师兄,姚都尉、古二长老,大伙儿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众人闻声而动,各展功法。 让叶孤辰极为忌惮的煅骨期强者——索刚更是一马当先,冲杀过来。 29.第29章 比剑 “站住!” 却听吕九馨一声娇喝,手中寒铁匕首在古听蓉面前晃了数下。 古听蓉花容失色,失声尖叫,众人一窒,登时停下脚步。 李鹊儿眼中就像要喷出火来,紧盯着叶孤辰。她曾和吕九馨打过交道,知她心机甚浅,挟持人质的手段是万万想不出来的,定然是那小子的诡计。 叶孤辰微微冷笑,和她对视,毫不退让。 李鹊儿猜得不错,方才叶孤辰思索半晌,设下这蛇打七寸之计,为的就是抓住要害。 李鹊儿一方人多势众,难以正面抗衡。但他们却并非无懈可击,古听蓉正是要害所在。 她出身古家,是古二长老和七王子之间的牵线人。 如今又被江奇看中,将要加入鸣剑宗,李鹊儿等人也要务必护得她的周全。 而她修炼时日尚短,境界仅有淬体三层,难挡吕九馨的攻势。 接下来,只要叶孤辰能够拦住前来救援之人,便可成功。 擒下古听蓉,两人就能一箭双雕,使得鸣剑宗和古家不敢妄动。 众人内斗方停,刚刚松懈下来,古听蓉为避尴尬,走在最前方探路,却不料刚好中了叶、吕两人的下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两人行险一试,果然大功告成。众人投鼠忌器,不敢妄攻,只在远处喝骂。 二王子吕尚武乍见二人,先是一喜,接着愁上心头。 喜的是九妹安然无恙,更和叶家的公子联手; 愁的是他们虽然擒下古听蓉,却陷身重围,仍旧危机四伏。 吕九馨和二王子兄妹连心,瞧出他的忧虑,向他微微一笑,以宽其心,接着高声道:“李仙子、姚都尉,古二长老,大伙儿商量商量,你们放我们下山,本公主便把古小姐还给你们!” 李鹊儿早对叶孤辰下了必杀之心,闻言冷笑道:“你做梦!”玉掌竖前,又凭空凝成一柄柳叶刀。 索刚却是颇有疑虑,说道:“师妹且慢,那妮子对江大人用处很大,先救人。”李鹊儿冷哼一声,散去功法。 吕九馨见到计策卓有成效,心神略定,道:“你们境界挺高的,离这么近,本公主可不敢当。我数三声,你们便往后退,否则……” 说着,她将寒铁匕首在古听蓉面前晃了数下,又道:“迟一声,本公主就在她的脸划上一刀,迟两声,便割两刀!” 古听蓉直吓得面如土色,娇躯颤抖不止。 叶孤辰心中没来由一痛,身体竟有扑向吕九馨的冲动。但他也知事态紧急,万万动不得私情,急运天罡玄斗功,竭力压制叶公子的意念。 索刚、李鹊儿等人咬牙切齿,他们得到江奇严令,不敢有违,向后退开。 古二长老眼珠一转,笑道:“辰儿,你叫九公主放开丫头,老夫给你做主,让你和丫头就在此地拜了天地,可好?”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怔,古听蓉更是面红耳赤,难以言语。 吕九馨急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少来乱扯舌头根子。”古二长老却是含笑不语,看向叶孤辰。 他老奸巨猾,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又早知叶公子对古听蓉用情极深,此刻竟想策反叶孤辰。 换作三年前,叶公子情窦初开,他这一套十有八九,便会成功。但此叶公子并非彼叶公子,醉心于修炼之道,难以自拔。 只见叶孤辰微微一笑,抱拳道:“二长老的好意,本少爷愧不敢当。不过古小姐为你和七王子牵线搭桥,如今又傍上鸣剑宗,你就不顾她的死活了吗?” 他一边说,吕九馨一边将寒铁匕首搁在古听蓉的脖颈处,直吓得古听蓉面无人色。 古二长老一凛,心想建功立业固然要紧,但若是古听蓉有个三长两短,江奇迁怒于自己,却难免丢掉脑袋。 两害相权取其轻,古二长老略作沉默,率领古家众人向后渐退。 吕九馨听到叶孤辰拒绝古家婚事,心头一喜,脸上更烫。 古听蓉对叶公子虽无情意,但听到此话,却是恨得牙根酥软,若非小命悬在吕九馨手里,真恨不得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鹊儿诸人先前已退,此时古家再将阵型散开,不一会,分出一条通道来。 叶、吕两人对视一眼,并肩向传送阵走去。 姚都尉率领御林军,跟随李鹊儿后退。他嘴角挂着冷笑,站在暗影处,待到两人走近,蓦然凶相毕露,厉喝一声:“哪里走?!” 刷的一声,拔剑出鞘,三尺长的剑身上,亮起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奇特符文,宛如一条条细小的毒蛇,传出破空声响。 这是黄阶上品功法:风蛇闪,招式阴柔狠辣,又受到风属性的元力加成,速度极快。姚都尉在这套功法上下了二十多年的苦功,攻守之间,无声无息,取人首级只在旦夕之间。 更何况叶孤辰一拳逼退李鹊儿,姚都尉对他丝毫不敢小觑,一出手便是全力而发,凌厉绝伦。 符文飞在半空,化做透明的奇兵怪刃,毫无声息的奔向叶孤辰。 叶孤辰心头暗骂,姚都尉虽然先喝一声,但同时出手,与偷袭无。好在他的精神力和感知力极强,众人的一举一动,均瞒不过他的耳目。在姚都尉出手的一瞬间,炎阳剑便已刺出。 他凤目灼灼,敏锐的感知到了元力流动,符文变化而成的透明兵刃,共有一十二件,分上、中、下三路奔袭而来。 叶孤辰元力稍逊,本可不必硬接,但若是侧身闪避,吕九馨必遭横祸。 心念所动,登时使出《劫天剑法》,炎阳剑挥舞,霎时间连刺一十二剑,嗤嗤有声。这一十二剑一剑快过一剑,凌厉的剑风化作无形气旋,将附近地面的灰尘,尽数吹散。 姚都尉瞧他剑法方位,咦了一声,讶然道:“小兔崽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噌噌!” 话音未落,令人牙酸金属磨擦声接连响起,一十二道剑风和无形兵刃陆续相交,元力波动随之剧烈地扩散开来。 叶孤辰不答他话,一剑遥遥刺出,指向姚都尉胸前要害。 他仅有淬体八层,就算借以《劫天剑法》的运剑法门,剑风也仅能刺出丈余,更无法伤到淬体巅峰的强者。但姚都尉绝技被破,心神慌乱,看到叶孤辰拿剑遥指,急向右侧跳开,顿时露出破绽。 若是寻常的比武较技,叶孤辰本可乘势逼近,天罡玄斗功和劫天剑法共用,十有八九便能锁定胜局。 但他不敢离吕九馨太远,姚都尉缓过颓势,身法陡疾,提剑又上。 “乒乒乒乒!” 叶孤辰战技尽出,速度增至极致,两人手中长剑,宛如一道道虚幻的光影互相交触,发出时高时低的金铁交击声,令人耳驰目眩。 顷刻间,两人一个进如疾风,一个退似闪电,兔起鹘落间,火光飞迸。 众人从旁观看,只见两道人影围绕着吕九馨,交错而动,每一剑都饱含元力,能够轻易的刺穿精铁。 李鹊儿和古二长老惊疑不定,姚都尉驻足淬体巅峰境界,已有经年,更以速度见长,擅用风属性对战功法。没想到此时此刻,与叶孤辰对战,竟占不了半点上风。 她二人却不知晓,论起速度来,叶孤辰仅有淬体八层,而且星海丹田初成,根基颇不稳固,焉能在速度上与其并论? 只是天罡玄斗功精妙无比,在诸般战技的辅助下,硬生生的两人的速度差距,缩小了一大截。 而感知力强化,以及叶孤辰两世为人无以数计的斗战经验,让他精准的预判到了姚都尉出招走向,姚都尉剑还未出,他便已经提前刺出。 况且《劫天剑法》本是天阶功法,就算如今的叶孤辰无法调动天地大道,运劲的手法,精妙入微的招式,也绝非区区黄阶上品功法所能匹敌。 此刻叶孤辰以慢打快,刺出的每一剑均不如姚都尉迅捷,但元力涌动的方位却妙到巅毫,竟将姚都尉克制得死死的。 30.第30章 激战 吕九馨望着面前那两道激烈交锋的身影,心中好不诧异。 她虽知叶孤辰的实力远超同一境界的修炼者,但仍然万万料想不到,他竟能和姚都尉打成平手,而且隐占上风。 要知他仅有淬体八层,与淬体巅峰的姚都尉相差了两层小境界。 换而言之,无论是元力的总储量,还是每招所能驱用的元力量,比对方均要小上数成。所能引动的玄黄气息,也无法同日而语。 如此一来,相同的功法,由姚都尉使出,自然要比叶孤辰强上不少。 而叶孤辰只有十五岁,依常理来说,对战经验更是欠缺。 但观场中情形,叶孤辰无论是本身元力的雄浑程度,或是反应速度,居然不显半点弱势。 尤其是鉴机识变,叶孤辰以慢打快,竟能隐隐压制住姚都尉,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感觉:姚都尉的对手,并非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而是手段老道、临敌经验更胜于他的剑法宗师! 又听一声铮然剑鸣,场中似有人痛哼一声,两道身影一触即分,后跃站定。 却见姚都尉脸色铁青,肩胛处有一道划痕,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 他寒声道:“小贼,你这是几阶剑法,是从哪儿学来的?” 叶孤辰冷冷道:“天阶中品剑法,是本少爷独创的!” 他说的本是实话,周围众人却觉荒诞不经,吕九馨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唯有二王子暗暗摇头:“军中极重威仪,你这样捉弄他,他非要和你拼命不可。” 果不其然,姚都尉面色铁青,怒哼一声,冷然道:“小贼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自创天阶功法,凭你也配?” 一语说完,猛然踏前一步,肌肉膨胀,阴寒的元力疯狂的涌动起来,通道内修为稍低之人,竟仍不住打起了冷颤。 叶孤辰面色微微一变,各种属性的元力中,风属性最为变化多端,大者可化龙,吞云卷雾;小者能为刃,削金如泥。 如今姚都尉所有的经脉,全部浸在风劲中,整个人就如同变成了一台杀戮机器,拳、剑、肘、指、腿,身体上的每处部位,均能释放出无形风刃,让人防不胜防。 他蓄力已毕,身形陡然拔起,拳剑交替使出,雨点般落向叶孤辰。 这招叫做“疾风刃”,是姚都尉在十四年前,从一处前人洞府中得来的玄阶下品仙法,能让风劲布满全身,更能借助风势增强力道。使得时间越长,威力也就越大。 他胸藏大志,不仅要取代万正山,执掌御林军,甚至还想斗倒叶寒天,独揽军权,把持大凉国政,所凭持的便是这玄阶下品仙法“疾风刃”。 只是他未达先天境界,风劲入体,对他的经脉也会造成损伤,可谓是未伤人,先伤已。因而这套功法虽然威力奇大,他修成以来,却从未用过。 但此刻受到淬体八层的小子“嘲弄”,若不将其打败,一雪前耻,日后必然沦为笑柄,再无颜面待在军中,所图所谋便也随之化为泡影。 他含怒而击,此时施展出来,周遭的寒气更盛。 玄阶下品功法一经使出,果然威力奇大。真元覆盖着长剑,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几欲能和法器相媲美,以炎阳剑之锋利,也不敢正撄其锋。 叶孤辰眼见剑到,自知姚都尉使出了压箱底的功法,倘若伸剑相格,炎阳剑立时便会折断。当下更不思索,运转劫天剑法,挥剑斜指,星海丹田分出两股元力,一阴一阳,散向左右。 姚都尉这般扑将过去,满以为能逼得叶孤辰以兵刃格档。叶孤辰身后便是吕九馨,不容他退缩,岂料叶孤辰原地不动,只是剑尖斜指,自己的长剑却如同陷身沼泽泥淖,甚感滞窒。 他心头讶异,一股狠劲迸发出来,元力种子急速旋转,全身真元都向手臂急涌而去,却不料风劲忽偏,带着他向左侧撞去。 这样一来,空门大露,无异于把肩背送往炎阳剑下。 姚都尉久历战阵,“疾风刃”还未使全,已然看到自己身陷险境。他骇然之余,抽剑疾退。 叶孤辰早料到此着,大步踏前,飞起一腿,踢向姚都尉的脑袋。 叶孤辰的丹田复原以前,曾数年如一日,攀登陡山,苦练身体机能,配合着修炼《天罡玄斗经》得来的开山裂石之力,这一腿若是踢实,姚都尉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好在姚都尉久经沙场,到底也有几分本事,他身子斜侧,口中哇哇大叫,左臂缠绕着风劲,略向上抬,护住了额前。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猛烈的气浪排开空气,刮向四方,吹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叶孤辰这一脚,将姚都尉的护体风劲直接踢散。 姚都尉只觉一根粗大的铁棍砸上手臂,先是一痛,继而一麻,接着迅速失去了知觉。 他又惊又怕,这是什么怪力!若非施展“疾风刃”,有风劲护体,那么他的这条手臂,必废无疑。 二王子吕尚武曾在山中,和叶孤辰共战冰魂豹,见状震惊之至:“半月不见,这少年的丹田便已复原了吗?”忽觉背后一股大力传来,被人向后拉退数步,耳听李鹊儿高叫道:“索师兄,古二长老,咱们一起出手,擒下这小子。” 三人跃跃欲试,却听吕九馨喝道:“谁敢再乱动!本公主就先砍掉古小姐的一条手臂。” 那三人在大凉凡俗界备受尊崇,何曾受过此等要挟,均是大怒,但碍于形势,只得强行压下怒气,按捺不动。 蓦地人影一闪,姚都尉喝骂道:“小兔崽子!接老子这招。”一步蹿上,长剑犹如惊鸿,卷起无形旋风,刺向叶孤辰。 “砰砰砰……” “乒乒乒……” 两人此次交锋,更加激烈,双方拳剑交加,疾风暴雨般向对方身体倾泻而去,端的是疾如电,猛如雷,溢散的劲气的碰上岩石,登时将其割成两半。旁观众人瞧得目为之夺,无不暗中喝彩。 斗得半晌,叶孤辰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是顾忌到吕九馨,不敢再以快剑相斗,但他的剑速虽慢,却变幻无方,任姚都尉身法多快,总能以慢打快,将其克制。 每每姚都尉在招数上落到下风,便暗暗凝聚无形风刃,偷袭吕九馨,攻叶孤辰之必救,如此一来,便可趁机扳回劣势。 古家的一名族人看到情形演变至此,冷笑道:“淬体巅峰的都尉统领,打一个淬体八层的少年,居然还耍这种无赖手段,呸,什么御林军,不过是一群脓包饭桶罢了。” 刚刚剧斗,古家有不少人伤在御林军手里,闻言纷纷大笑。 御林军众人大怒,有人叫道:“御林军自然比不上古家的修炼高手,只不过这‘修炼高手’,却全靠了女人肚皮!” 他这番话暗骂古家能够跻身修炼家族,全凭了古听蓉出卖色相得来,极是辱人。 古家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喝骂,御林军也不甘示弱,双方夹枪带棒,污言秽语倾盆而出。 “乒!” “嘭!” 场中形势又变,两人一记强猛对轰,叶孤辰先用劫天剑法挡开姚都尉长剑,继而左拳捣虚而进,姚都尉难以避开,只得以风劲裹拳,硬接下来。 他蹬蹬蹬蹬连退七步,刚刚缓好的左臂,再次变得麻木不堪。 瞧到此时,古二长老不禁说道:“邪门,邪门,这小子的剑法,真是太邪门了。” 索刚诸人均有同感,叶孤辰施展的剑法,仅能引动玄黄气息,按理来说只是一门黄阶功法,却偏偏能够搅乱风劲,让姚都尉有力难施。 他们却不知,劫天剑法原是天阶功法,是叶孤辰倾一世心血精研而出,端的是穷极想像、变幻无方。 如今叶孤辰取其招式中的精髓,将其简化,处处依循天地法则,更显奥妙。 破解棋局时,叶孤辰所施展的,是引动毁灭法则的剑招,因而剑剑威猛无匹,才能将灵石制成的雕塑劈碎。 此时刺出的每一剑,却是引动空间法则的招数。 天地大道中,空间法则最为神秘难测,风属性的功法变化虽多,却又怎能与空间法则相提并论? 众人的话声,姚都尉听在耳里,怒气更增。他双目充血,右脚一跺地面,止住退势,如毒蛇般盯紧了叶孤辰。右臂猛然一震,竟将长剑震成了碎片。 叶孤辰眉头微皱,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就在长剑碎裂的一刹那,姚都尉所有的元力都向了右掌汇聚过去。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均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脸上、手上均被饱含元力的疾风刮得隐隐生痛。 在这股无形压力下,他们再不敢争吵,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围在相斗两人身周的圈子,渐渐变大,初时仅有三四丈,须臾便增至七丈方圆。 此时的姚都尉,全身洋溢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即使是后天煅骨期的索刚,也禁不住寒毛直竖。 31.第31章 败淬体巅峰 叶孤辰虽限于境界,无法施展前世诸多的强大功法,却深谙其理。瞧得姚都尉停步蓄力,便知他在掌上聚集旋风,用的乃是玄阶功法,一出手必然威力奇大。 当下不敢怠慢,抢前数步,炎阳剑直指姚都尉的前胸要害。 不料姚都尉不闪不避,左手五指微弯,化出数件无形风刃,竟作势要扔向古听蓉。 古听蓉被吕九馨制住,全身毫无防护,受此一击,必死无疑。 叶孤辰心头暗骂,他和吕九馨以古听蓉为质,牵制鸣剑宗、古家两方人马,但他也需得保住古听蓉的性命,才能制肘双方。 姚都尉此举,摆明了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哪怕叶孤辰趁隙而至,将他斩杀,到头来丢了人质,不免要受众人围攻而亡。 古听蓉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身子竟忍不住瑟瑟发抖,却不料眼前人影忽闪,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持赤色利剑,将杀意驱散。 她修炼已有一段时日,感知远较常人敏锐,心知叶孤辰在危机关头,救了自己性命,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她念头一转,又想道:“要不是这小贼,我又怎么会遭此危险?他想讨好我,还要看我愿不愿意领情!哼,江公子年少有为,比起这废物,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见到叶孤辰弃攻转守,姚都尉微微冷笑,散去左掌功法。 此事说来话长,却只在电石火光间,有些眼拙之人,甚至连姚都尉左掌的小动作,都未看到。 逼退叶孤辰后,姚都尉大喝一声:“掌中乾坤!”元力种子疯狂的旋转起来,将元力源源不断的送出。 过得片刻,他的右手掌心,居然生出了一团小型旋风,疾速飞旋着。溢散出来的劲气犹若刀片,将众人的衣衫割出数道口子。 此刻不论是鸣剑宗、御林军、古家众人,还是二王子、吕九馨,甚至是叶孤辰,对姚都尉已不敢再存半点轻视之意。均觉他不但功法高明,而且心机深沉,手毒狠辣,委实难以对付。 这姚都尉十六岁参军,驻守皇陵山,如今春秋交替,十五年时光一闪而逝,昔日那个普通的御林军士,已经积功晋升至都尉之职。 他对风属性的功法运用熟络,制敌手段更加毒辣狠决,敌人对他是又恨又怕。 围观众人不由得向后再退几步,他掌心的旋风还有渐渐增大之势。 这是玄阶下品功法,“疾风刃”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招:“掌中乾坤”,那股小小旋风一旦离掌,便会化身龙卷风暴,将敌人吸入风眼。 龙卷风暴是由数百、上千个小型的无形风刃组成,敌人一旦入内,立时便会被搅成一滩肉泥。 看到“掌中乾坤”竟如此狠辣,场中唯一的煅骨期强者索刚,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疾风刃”消耗元力极多,姚都尉面色渐渐泛白,但他嘴角却浮起一抹阴冷的微笑,通道逼仄,若不能在他蓄力时抢攻阻止,便无法躲开这一击。 二王子眼见势危,猛然下定决心,向前大跨一步,昂然道:“姚都尉,你身为都尉,欺负一个孩子,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你若肯放了他,我吕尚武便将我所知道的,所有炎皇陵的秘道禁制,和盘托出,绝不食言!” 李鹊儿本想制止,左掌如刀,向二王子肩背砍去。但听到后面半句,手掌一顿,停在脖颈处,厉声喝道:“你敢不说?那留着你便无用处,我在你脖子上这么一劈,那会怎样?” 她言语里威胁意味十足,二王子却不惊慌,说道:“陵内的许多机关,要凭王族的新鲜血液才能开启。你若杀了我,我体内的元力自然散去,到时,炎皇陵的藏宝再多,你也休想取走一件!” 李鹊儿银牙一咬,冷哼道:“你想以命换命,留那小畜生一命,却得要姚都尉同意才行。”她口上虽不示弱,却心知被二王子说中软肋,无奈收掌。 二王子又道:“姚都尉,李仙子已经同意,想来古家也无意见,还劳您让出一条道路,放叶公子、九妹过去。” 姚都尉心念数转,他与叶孤辰赌斗生死,原本也是意气之争,倘若现在使出消耗极大的压箱绝招,将元力抽调一空,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运功调息,才能慢慢恢复。 换在平时,倒也无妨,但值此变乱之机,却万万不可草率行事。 此刻二王子开口求情,刚好给了他台阶可下,军中威信自不会降。 “不是他不及叶孤辰, 而是在占据上风的时候,为大局设想,留了叶孤辰的一条小命。” 何况还有煅骨期的强者索刚在场,日后即便七王子追究起来,也好推卸责任。 想到此处,姚都尉便欲撤招答应。 不料,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却听叶孤辰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姚都尉的功法不过尔尔。哼,他引动的玄黄本源只有一星半点,放在玄阶下品仙术里,也是最下乘的功法。” 姚都尉闻言大怒,言和之语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回腹中,厉喝道:“小贼猖狂,今天老子必定杀你。” 一语说完,蓄力速度骤然加快。 叶孤辰并非鲁莽之人,如今却一反常态,出言挑衅淬体巅峰的强者。吕九馨心惊肉跳,但随即明白了过来:“叶公子如果答应了下来,二哥肯定没命,他这是不想牵连二哥啊。” 又想道:“父王年纪大了,老是怀疑靖远公暗藏不臣之心,他……他还这么为我吕家尽忠,我……我该怎么报答他才好?”心神一阵恍惚。 二王子也是睿智之人,猜到叶孤辰的用意,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只此片刻,姚都尉蓄力已毕,他身形微侧,右掌挥处,那朵小型旋风离掌而出,骤然变大,化作狂猛的龙卷风暴,扑向叶孤辰。 那龙卷发出闷雷之声,四周碎石还未被吸入,便被凌厉的风刃搅成碎末。溢出的劲风,竟将淬体巅峰以下的强者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风声大响,将李鹊儿等人的喝彩声淹没其中,就连煅骨期的索刚也是暗暗点头,这一招就算让他来接,也未必能够无伤接下。 见到此招竟有如此威力,二王子和吕九馨的脸登时变得惨白无比。 敌人最厉害的招数猝然攻至,叶孤辰方才轻舒长气,将炎阳剑猛插入地,接着双手快速变幻,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手印。 众人一凛,均感四周玄黄本源快速凝聚,散发出的威势,竟比姚都尉的“掌中乾坤”,还要胜出数筹。 吕九馨乍见此招,脱口叫道: “蚀日焚焰掌!” 她又惊又喜。这才省悟,原来叶孤辰方才拒绝言和,并非逞一时英雄,而是大有胜算。 原来此时叶孤辰施展的功法,正是大凉王族最为顶尖的对战功法,只见他结成的手印变幻无方,一朵朵跳动着的金焰凭空而生,快速聚集起来,变成了一只雄雄燃烧的大手印,将龙卷带来的寒气一扫而光。 “蚀日焚焰掌”是玄阶上品功法,触及毁灭法则,本就威力极大。叶孤辰修炼之时,竭力去芜存菁,使之顺应毁灭法则。此时施展出来,比原来的《蚀日焚焰诀》更为强大。 他心与气通,一意想要压倒姚都尉,自然而然地将此招使了出来。而他精神力之强,整个澜川大陆无人可及,更有战技“感知强化”,让感知力变得敏锐无比。 适才姚都尉在蓄力之时,以及出招时,龙卷风暴疾速变大,他便已察觉到“掌中乾坤”的弱点,直向风劲最为薄弱的位置击去。 这一掌金焰大手印,更在他心不自知间,与毁灭法则相合,威力更增。 “轰……” 但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一阵强猛的元力波动在场中爆发开来,巨大的龙卷和金焰大手印纠缠交织,化为无形。风与火缠绕在一起,如雨点般,向李鹊儿等人所在的方向猛轰而去,所过之处,山石割裂,熔为岩浆。 有人不及躲闪,被那风火一触,登时被烧成灰烬。 溢散的风火无法穿透淬体九层以上强者的护体元力,他们透过滚滚烟尘,看到场中一道身影,犹如断线的风筝般斜掠而飞,重重摔到地面。 他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子,却一口鲜血喷出,再次软倒。 尽管那人衣衫尽毁,面目焦黑,众人却看得分明,他的身形高大壮硕,绝非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所能相比。 一名御林军惊道:“姚……姚都尉……”语音颤抖,几乎不能成声。 淬体巅峰境界,施展出玄阶功法的姚都尉,竟然败在了一个仅有淬体八层的毛头小子手里!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难以置信,通道再次寂静了下来,唯有姚都尉的呻吟声断续响起。 32.第32章 虎口拔牙 叶孤辰击倒姚都尉,众人尽皆目瞪口呆,难以言语。 场中唯一的煅骨期强者索刚,心中极是纳闷:“靖远公威名在外,修为却不见得有多厉害。他最拿手的功法也不过玄阶下品,若与姚都尉同境而战,不见得能够取胜。这小子才十五、六岁,怎么会这样厉害?” 正呆滞间,忽听叶孤辰冷喝一声,转眼一瞧,只见叶、吕二人挟持古听蓉,冲阵而入。 李鹊儿等人顿时面色大变,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叶孤辰趁众人失神之际,飞速掠入阵中。只因他跨境而战,打败姚都尉,余威犹存,众人不仅不挡,反而纷纷退避。 叶孤辰奔到中途,心念微动,忽然间身形一转,运转天罡玄斗功,挥拳向李鹊儿猛击过去。 李鹊儿专修元力,气力非其所长。见到叶孤辰攻来,心头大凛,身子向后飘退的同时,掌间元力翻滚,凝聚出两柄柳叶刀,交叉横于前方,以便格档。 谁料叶孤辰并不追击,拳到半途,身子蓦然向右一拧,将一名御林军击飞,左手犹如鹰爪,扣在二王子肩头。 众人一惊,方才明白叶孤辰声东击西,却是为了救下二王子。 叶孤辰一触之下,便即明白,二王子体内,有一股至阴至寒的冰属性元力,横档在丹田经脉处。二王子行动虽然无碍,却也施展不出任何功法。 想要将其解除,必须寻一处僻静场所,用至阳元力将其慢慢抵消才可。 叶孤辰虽然击败姚都尉,但对头人数众多,更有煅骨期的强者索刚在侧,若是落入重围,极难脱身。 不料他逼退李鹊儿,众人居然无人再敢出手。奇袭如此轻而易举的成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还怕御林军设下圈套,另有诡计,抓住二王子以后,右手旋即以炎阳剑横扫一圈。 剑风灼热,周遭御林军再退三步。 叶孤辰提起二王子,趁机跃开,和吕九馨并肩站立,凝神对敌。 李鹊儿被叶孤辰虚招惊退,恼羞成怒,又见下属众人呆头呆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二王子,竟然这般丢了,登时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听到李鹊儿的怒吼,众人如梦初醒,急忙收缩阵形,将几人围在当中。 吕九馨当即将寒铁匕首一划,古听蓉的衣衫,立时被割开一道口子,露出羊脂凝玉般的肌肤。 古二长老看到二王子被叶孤辰救走,面露焦虑,但古听蓉的性命也是万万伤不得的,一时没了主意。 叶孤辰救回二王子,却陷身重围。他知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沉吟片刻,笑道:“这样吧,你们分出道路,我们离开炎皇陵以后,便即放人,如何?” 李鹊儿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应允。 古二长老见李鹊儿答应,招呼道:“散开阵形!” 古家众人依令而行,分开一条通路。 吕九馨右手紧握寒铁匕首,将其抵在古听蓉脖颈处,左手扣在她的腰间,在最前方开路。 二王子走在中间,叶孤辰则手持炎阳剑,走在最后,他将精神力扩张到极致,以应不测。 三人暗中警戒,径自穿过古家让出的通路。 索刚、古二长老、李鹊儿等人纵想前去抢人,却忌惮伤到古听蓉,不敢轻举妄动。 走到传送阵前,二王子滴下鲜血,传送阵顿时泛起微光,逐渐启动。 霎时间,索刚忽地一声大笑,左手微握,一柄元力凝聚而成、半透明的环首大刀凭空显现。接着人影晃动,向阵中诸人劈去。 同样是黄阶中品功法凝气刀,由不同的人使来,效果也有天壤之别。 李鹊儿使用时,柳叶刀虽能成形,却有少半元力平白溢散,仅比凡铁锐利一些。 索刚施展时却大为不同,环首大刀宛如实质,元力凝而不散,若仅以坚实程度而言,已能媲美低阶法器。 何况索刚已达煅骨一层,元力远较李鹊儿雄浑,李鹊儿凝成的柳叶刀若与其相较,一触之下,便会粉碎。 吕九馨看得真切,身子不由得向后一缩。 忽觉手上一轻,古听蓉已被叶孤辰拿在手里。 他暗骂索刚狡猾,传送阵暗蕴空间法则,身处阵中,若不顺应其理,全身功法都要大打折扣。 何况炎皇陵中的传送阵等阶太低,传送通道颇不稳固,一经启动,众人便觉头晕眼花,胃中翻腾欲呕,焉能凝神对敌? 眼瞧吕九馨面现惊惶之色,当即抓过古听蓉,向索刚狠掷过去。 他曾触摸到至高境界,此刻顺应空间法则,传送阵不但对他的行动无碍,反而加强了他的力道。 索刚见他行动毫无滞窒,空间法则竟不起半点作用,心头微惊。又见古听蓉飞来,急忙收式撤招,将她凌空接住。 李鹊儿、古二长老急忙率人抢前,却听得一阵“哧哧”声响传来,叶孤辰和吕家兄妹的身影,已在传送阵中渐渐消失。 李鹊儿急喝道:“快追!吕家小子的鲜血一旦用光,咱们就要被困在这里了。” 说着衣襟带风,径直钻入传送阵中。 索刚、古二长老等人一滞,纷纷大步跨前,跟在李鹊儿身后,踏入阵中。 那战败的姚都尉,此刻竟无人问津。 …… 一阵天旋地转,叶孤辰三人刚刚适应,忽觉传送通道又传来一股剧烈的抖动,叶孤辰知是李鹊儿等人追击而来,不禁心头暗骂。 原来,传送阵根据其等阶,传送的人数也有限制,一旦超过其量,就会土崩瓦解。 这就像另一个大陆中的电梯一般,乘坐人数一经超过上限,便会停滞不前,有时还会向下坠落,所载之人,非死即伤。 炎皇陵中的传送阵等阶本低,能够一次传送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此刻猛然挤入了数十人,后果可想而知。 眼见传送通道出现道道裂痕,蛛网般向四周延伸开来,叶孤辰左手抓住吕尚武胳膊,右手拉住吕九馨玉掌,用精神力传音道:“放松身心,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也不要抗拒。” 空间在不停的崩碎,若非使用相应法则,声音无法传递。 两人微一点头,当即闭目凝神,解除了护体元力。 叶孤辰分出两股元力,分别输入吕家兄妹体内。 这两股元力在吕家兄妹的身体经脉中来回游走,竭力理顺他们的元力流向,使之顺应空间法则,以免体内产生空间裂痕,无声无息的丢掉性命。 与此同时,星海丹田竭力运转,一道赤红色的元力条纹,宛如腾龙一般,绕着三人飞舞盘旋。 吕九馨明眸紧闭,但觉一股灼热的元力透体而入,所过之处,又痛又热,忽痒忽麻,滋味委实难受至极,须臾间便已面红耳赤,香汗淋漓。 但她深信叶孤辰之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打定主意,绝不抗拒,也不睁眼。 吕尚武乃是大凉二王子,崇尚武道,多有锻炼,亦是强忍不哼一声。 他二人却不知,叶孤辰虽对空间法则颇为了解,如此行事,却也冒着极大风险。 空间法则即能创造有形之物,又可湮没无形能量,本就变幻莫测,低阶传送阵引动的空间法则极少,而且有些还有相悖之处。 这相悖之处便如一颗无形炸弹,随时威胁着众人安全。 叶孤辰勉力运转星海丹田,使三人顺应法则之力,虽能在一时半会之间,保得众人无恙,但一旦触及传送阵中,那些与空间法则的悖异之处,立时便会引爆这颗无形炸弹。 到时整个传送阵就会崩溃毁灭,传送通道便也随之消失。 届时,传送通道内的所有人,都将被破碎的空间撕成碎片,进而吞噬殆尽。 不仅如此,叶孤辰受限于境界,此时全力运转真元,即便有星海丹田的支撑,也决计难以持久。 不过眨眼间,他便如同处身火炉之中,酷热难当,体内元力飞速流逝,顷刻便已见底。 他全身酸软,终是维持不住,正想无奈撒手。 眼前忽然光华一闪,一个白茫茫的圆形出口渐渐显现。 出口并不大,仅能同时容下五、六人。 当此之时,叶孤辰再不敢怠慢,猛然一声大喝,天罡玄斗功急速运转,拉着两人疾冲而去。 白光闪过,一阵阴凉的气息传来,“哧哧”声随之响起。 叶孤辰定睛一瞧,只见三人已经离开传送通道,身处在另一间漆黑的石室中。 他元力耗尽,战技带来的视觉强化随之减小,扫视一圈以后,便将吕家兄妹唤醒。 两人长舒一口气,吕九馨忽觉纤纤玉手仍被叶孤辰牢牢牵住,此时兄长在侧,大感羞赧。 这间石室十分宽大,室内桌翻椅倒,地上还有两名御林军的尸体,看其服饰,应是七王子的部下。 看来二王子,就是在这间石室里,遇敌被俘的。 吕九馨聚集元力,凝出一团照明用的火球,浮于半空,接着拿出了炎皇陵全图。 三人瞧准道路,方欲离开,忽觉背后“哧哧”声音再度响起。 转头瞧时,只见李鹊儿、索刚、古二长老几人的身形,渐渐显现。 33.第33章 逃 原来,传送通道渐渐崩溃之际,叶孤辰竭力运转星海丹田,勉力理顺三人气息,却不料让李鹊儿等人也大为受益。 他们碍于见识,对空间法则一窍不通,陷身危境之中,也觅不着半点脱困法子,只得听天由命,随波逐流。 过得片刻,他们的五脏六腑纷纷迸裂,元力也不听使唤,不觉心头大惊,挣扎数下,便知再无半点活命之望,神志也渐渐迷糊。 朦胧中,忽觉前方传来温热气息,宛如狂乱沙暴中的一眼温泉,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拼尽全力,去抓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鹊儿、古二长老等人常年修炼,心思敏锐,发现生机,立刻打起精神,沿着叶孤辰遁去的方向追袭而去。 索刚则抓住古听蓉,紧跟在他们后方。 好在炎皇陵中的传送阵,传送距离仅有数里,否则别说李鹊儿他们,就连叶孤辰也未必能够幸免于难。 但其他人却没那么走运了,传送通道节节崩碎,空间随之撕裂,将他们尽数吞没,化归虚无。 再说叶孤辰三人辨清方位,正想沿路出陵,忽听传送阵发出异响之声,转头一看,又吃一惊。 敢情来来人竟是李鹊儿、索刚、古二长老和古听蓉,四人衣衫破烂,满身血污,均是疲惫不堪。 古二长老更是左臂全无,不断向下滴血。 叶孤辰观其伤势,只觉他的左臂伤处,绝非是被空间割断,而像是被人生生扯断。 叶孤辰所猜不错,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扯断古二长老左臂的,并非他人,而是古二长老本人。 传送通道中,他的一位外甥为求活命,紧拽着古二长老不放,无论他怎么拳打脚踢,都无法将其分离。 眼看着空间崩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古二长老终是狠下心来,硬生生将自己的左臂扯断,方才将其甩开。 只此耽搁,四人认出叶孤辰,蓦地左右分开,古二长老身负重伤,不敢单独行动,紧跟在索刚身后。 吕九馨也不甘示弱,炎鸣剑铮然出鞘,剑若有灵,发出凤鸣之声。 二王子无法使用元力,只得退到一旁,见到炎阳、炎鸣两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中大有深意。 李鹊儿统率御林军和古家群豪,本想立下大功,不料除过寥寥数人以外,其余人竟全死在了传送通道中! 如此一来,建功博赏的图谋固然化为泡影,搞不好还会受到宗门责罚。此刻她迁怒于叶孤辰,恨声道:“小贼,你害得我们好惨。鸣剑宗七千弟子,定要取你性命。” 叶孤辰冷笑道:“什么狗屁鸣剑宗,真是荒唐透顶,这里可是大凉国内,你若想乞上一本两本功法秘籍,还得看炎皇后人的脸色!” 两百多年前,炎皇吕离天力压三大宗门,将他们逐出凉境,更定下修炼者不得干扰凡人的铁律,此事人人皆知,三大宗门却深为忌讳。 李鹊儿不料他居然还敢肆言妄语,气得柳眉倒竖,厉喝道:“小贼狂妄,敢辱我宗门,讨死!” 话到半途,玉掌默运元力,凝出柳叶刀,刺向叶孤辰。她的刀法以迅疾、巧变见长,这一刀又是猝然而发,令人防不胜备。 吕九馨极怕索刚出手,暗自戒备,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李鹊儿出刀,她才有所察觉。 叶孤辰提起半截石桌,猛地掷向李鹊儿,接着剑剑连环,挑起数块石椅残部,分向索刚、古二长老、古听蓉砸去。 四人知他神力惊人,不敢硬挡,纷纷向后跳开,挥拳击掌,岩石还未及身,便被轰成粉末。 烟尘扬起,众人视线均被遮蔽,忽听叶孤辰喝道:“快走!”顺手弹灭了浮在半空的照明火球。 又听得脚步声响起,李鹊儿恍然大悟,这小子又在施展诡计,想要掩护吕家兄妹逃离。 李鹊儿四人才出传送阵,叶孤辰便将精神力探出,发觉除去古二长老失去一臂以外,其余三人受的均是皮肉伤势,虽然满身血污,却于性命无碍。 他施展全力,方才斗倒了一名淬体巅峰的强者,如若被四人夹击,万无胜出之理。 何况此时他元力耗尽,仅凭天罡玄斗功强自支撑,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而吕尚武元力被封,与常人无异。吕九馨仅有淬体七层,难挡李鹊儿诸人。 于是,他便趁李鹊儿试探之机,以攻代守,逼得众人后退,然后和吕家兄妹共同逃走。 索刚等人急忙反退为进,但终究尽了一步,吕九馨拉住吕尚武,身形一晃,两人便如一股淡淡的轻烟,奔出石室,不知去向。 又听叶孤辰长笑道:“来便来了,又不是媳妇要生孩子,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说着炎阳剑向上斜挥,剑气过处,“噌”的一声响,房柱和栋梁尽被砍断。 石室修建已近三百年,剩下一根石柱再难支撑,登时折断。 “轰隆隆……” 但听轰隆隆一阵响,整间石室顿时坍塌,将李鹊儿等人埋在石下。 过得半晌,岩石轰然飞散,四人灰头土脸,从石下爬出。 古听蓉修为最低,被岩石砸中背脊,伤及内腑,嘴角留下一线鲜血。 其余三人均未受伤,脸色却阴沉无比,若是有人将此间事情传出,必然是奇耻大辱。 李鹊儿环视四周,叶孤辰的身影早已不见,不由得银牙紧咬。 索刚道:“快追!”一马当先,抢出门去。 古二长老失去一臂,实力大降,不敢离开索刚,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趁着石室坍塌之际,吕九馨扶住吕尚武,夺路狂奔。 叶孤辰击断横梁,随后赶来,他心知以此法拖延,凭李鹊儿等人的修为境界,只能困住一时半刻。 而他们一旦再次追到,必然狠下辣手,再不会露出这等破绽。 他思索半晌,还未拿定主意,便听后方一声娇叱传来。 回头一瞧,只见李鹊儿、索刚两人衔尾猛追,古二长老和古听蓉落在后方,渐渐拉近距离。 此刻他元力耗竭,战技带来的身法强化不断减弱,论起速度,已非李鹊儿等人的敌手。 况且,他也无法对吕家兄妹坐视不理。 他们专修火系功法,速度非其所长,要是落在七王子手里,就算叶孤辰凭着诸般巧计,逃出皇陵山,叶家的上上下下,将来也免不了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结局。 通道见底,又是一处石室,三人踏入,将石门掩闭。 石门是用灵石制成,极为坚固,能够再阻片刻。 吕九馨取出地图,葱指向一处,道:“这里有两条岔道,我们走这条,就能出山了。” 叶孤辰沉吟道:“此路离传送阵将近三里,追兵境界又高,无论怎么走,都难免被追到。我设法引开追兵,九公主,你带着二王子先走。” 吕尚武道:“不妥,我已经欠你一命,如今怎能退让?叶兄弟,你带着九妹先走,追兵我来引开。” 吕九馨也不同意,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吕家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叶孤辰见他们兄妹二人神色恳挚,不似作伪,心头顿时一暖,微笑道:“你们放心,本少爷自有法子脱身。我晚上几天,自会和你们汇会。” 说罢,将炎阳剑解下,塞在吕尚武手中,又道:“李鹊儿率众围山,恐怕只是七王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京城之内,还要殿下主持大局。” 吕尚武一惊,道:“你……你是说……” 便在此时,石门传来“砰砰”声响,有人正在猛力轰打。 叶孤辰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殿下和公主快走。”催促两人速行。 叶孤辰仅有淬体八层,若挡两名淬体巅峰和一名煅骨期的强者,哪怕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决计难以讨好。 吕尚武忽然半跪于地,谢道:“叶兄弟大恩,吕某此生不忘,今天若能脱难,定封你一个大大的官儿。” 叶孤辰哈哈笑道:“殿下言重了,臣子本份而已。”说着将他搀起。 吕尚武再一拜谢,接着拉住吕九馨,转身去了。 吕九馨眉宇通红,不停地回头,向他招手。 “喀嚓。” 便在此时,一声石裂的脆响传来,石门经不住诸人的轮番轰打,出现裂痕。 叶孤辰目送吕家兄妹消失在通道尽头,挪过书架,将入口挡住,又以袍袖鼓风,将两人脚印吹散,接着奔向另一处通道。 “轰……” 他前脚刚刚迈入,便听石门轰然一声巨响,碎石漫天,数个硕大的石块,飞入石室。 索刚率先踏入,看到叶孤辰背影,大喝道:“追!小贼在那里。”四人心中忿恨,紧追不舍。 李鹊儿生怕古听蓉又落在叶孤辰手里,右手抓紧了她,否则凭着古听蓉的境界,决难跟上众人。 通道并不长,仅有一个弯道,便连向了一处洞穴。 叶孤辰奔到近前,瞧清洞内物事,不禁愣住。 34.第34章 巧计困敌 原来,传送通道渐渐崩溃之际,叶孤辰竭力运转星海丹田,勉力理顺三人气息,却不料让李鹊儿等人也大为受益。 他们碍于见识,对空间法则一窍不通,陷身危境之中,也觅不着半点脱困法子,只得听天由命,随波逐流。 过得片刻,他们的五脏六腑纷纷迸裂,元力也不听使唤,不觉心头大惊,挣扎数下,便知再无半点活命之望,神志也渐渐迷糊。 朦胧中,忽觉前方传来温热气息,宛如狂乱沙暴中的一眼温泉,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拼尽全力,去抓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鹊儿、古二长老等人常年修炼,心思敏锐,发现生机,立刻打起精神,沿着叶孤辰遁去的方向追袭而去。 索刚则抓住古听蓉,紧跟在他们后方。 好在炎皇陵中的传送阵,传送距离仅有数里,否则别说李鹊儿他们,就连叶孤辰也未必能够幸免于难。 但其他人却没那么走运了,传送通道节节崩碎,空间随之撕裂,将他们尽数吞没,化归虚无。 再说叶孤辰三人辨清方位,正想沿路出陵,忽听传送阵发出异响之声,转头一看,又吃一惊。 敢情来来人竟是李鹊儿、索刚、古二长老和古听蓉,四人衣衫破烂,满身血污,均是疲惫不堪。 古二长老更是左臂全无,不断向下滴血。 叶孤辰观其伤势,只觉他的左臂伤处,绝非是被空间割断,而像是被人生生扯断。 叶孤辰所猜不错,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扯断古二长老左臂的,并非他人,而是古二长老本人。 传送通道中,他的一位外甥为求活命,紧拽着古二长老不放,无论他怎么拳打脚踢,都无法将其分离。 眼看着空间崩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古二长老终是狠下心来,硬生生将自己的左臂扯断,方才将其甩开。 只此耽搁,四人认出叶孤辰,蓦地左右分开,古二长老身负重伤,不敢单独行动,紧跟在索刚身后。 吕九馨也不甘示弱,炎鸣剑铮然出鞘,剑若有灵,发出凤鸣之声。 二王子无法使用元力,只得退到一旁,见到炎阳、炎鸣两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中大有深意。 李鹊儿统率御林军和古家群豪,本想立下大功,不料除过寥寥数人以外,其余人竟全死在了传送通道中! 如此一来,建功博赏的图谋固然化为泡影,搞不好还会受到宗门责罚。此刻她迁怒于叶孤辰,恨声道:“小贼,你害得我们好惨。鸣剑宗七千弟子,定要取你性命。” 叶孤辰冷笑道:“什么狗屁鸣剑宗,真是荒唐透顶,这里可是大凉国内,你若想乞上一本两本功法秘籍,还得看炎皇后人的脸色!” 两百多年前,炎皇吕离天力压三大宗门,将他们逐出凉境,更定下修炼者不得干扰凡人的铁律,此事人人皆知,三大宗门却深为忌讳。 李鹊儿不料他居然还敢肆言妄语,气得柳眉倒竖,厉喝道:“小贼狂妄,敢辱我宗门,讨死!” 话到半途,玉掌默运元力,凝出柳叶刀,刺向叶孤辰。她的刀法以迅疾、巧变见长,这一刀又是猝然而发,令人防不胜备。 吕九馨极怕索刚出手,暗自戒备,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李鹊儿出刀,她才有所察觉。 叶孤辰提起半截石桌,猛地掷向李鹊儿,接着剑剑连环,挑起数块石椅残部,分向索刚、古二长老、古听蓉砸去。 四人知他神力惊人,不敢硬挡,纷纷向后跳开,挥拳击掌,岩石还未及身,便被轰成粉末。 烟尘扬起,众人视线均被遮蔽,忽听叶孤辰喝道:“快走!”顺手弹灭了浮在半空的照明火球。 又听得脚步声响起,李鹊儿恍然大悟,这小子又在施展诡计,想要掩护吕家兄妹逃离。 李鹊儿四人才出传送阵,叶孤辰便将精神力探出,发觉除去古二长老失去一臂以外,其余三人受的均是皮肉伤势,虽然满身血污,却于性命无碍。 他施展全力,方才斗倒了一名淬体巅峰的强者,如若被四人夹击,万无胜出之理。 何况此时他元力耗尽,仅凭天罡玄斗功强自支撑,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而吕尚武元力被封,与常人无异。吕九馨仅有淬体七层,难挡李鹊儿诸人。 于是,他便趁李鹊儿试探之机,以攻代守,逼得众人后退,然后和吕家兄妹共同逃走。 索刚等人急忙反退为进,但终究尽了一步,吕九馨拉住吕尚武,身形一晃,两人便如一股淡淡的轻烟,奔出石室,不知去向。 又听叶孤辰长笑道:“来便来了,又不是媳妇要生孩子,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说着炎阳剑向上斜挥,剑气过处,“噌”的一声响,房柱和栋梁尽被砍断。 石室修建已近三百年,剩下一根石柱再难支撑,登时折断。 “轰隆隆……” 但听轰隆隆一阵响,整间石室顿时坍塌,将李鹊儿等人埋在石下。 过得半晌,岩石轰然飞散,四人灰头土脸,从石下爬出。 古听蓉修为最低,被岩石砸中背脊,伤及内腑,嘴角留下一线鲜血。 其余三人均未受伤,脸色却阴沉无比,若是有人将此间事情传出,必然是奇耻大辱。 李鹊儿环视四周,叶孤辰的身影早已不见,不由得银牙紧咬。 索刚道:“快追!”一马当先,抢出门去。 古二长老失去一臂,实力大降,不敢离开索刚,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趁着石室坍塌之际,吕九馨扶住吕尚武,夺路狂奔。 叶孤辰击断横梁,随后赶来,他心知以此法拖延,凭李鹊儿等人的修为境界,只能困住一时半刻。 而他们一旦再次追到,必然狠下辣手,再不会露出这等破绽。 他思索半晌,还未拿定主意,便听后方一声娇叱传来。 回头一瞧,只见李鹊儿、索刚两人衔尾猛追,古二长老和古听蓉落在后方,渐渐拉近距离。 此刻他元力耗竭,战技带来的身法强化不断减弱,论起速度,已非李鹊儿等人的敌手。 况且,他也无法对吕家兄妹坐视不理。 他们专修火系功法,速度非其所长,要是落在七王子手里,就算叶孤辰凭着诸般巧计,逃出皇陵山,叶家的上上下下,将来也免不了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结局。 通道见底,又是一处石室,三人踏入,将石门掩闭。 石门是用灵石制成,极为坚固,能够再阻片刻。 吕九馨取出地图,葱指向一处,道:“这里有两条岔道,我们走这条,就能出山了。” 叶孤辰沉吟道:“此路离传送阵将近三里,追兵境界又高,无论怎么走,都难免被追到。我设法引开追兵,九公主,你带着二王子先走。” 吕尚武道:“不妥,我已经欠你一命,如今怎能退让?叶兄弟,你带着九妹先走,追兵我来引开。” 吕九馨也不同意,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吕家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叶孤辰见他们兄妹二人神色恳挚,不似作伪,心头顿时一暖,微笑道:“你们放心,本少爷自有法子脱身。我晚上几天,自会和你们汇会。” 说罢,将炎阳剑解下,塞在吕尚武手中,又道:“李鹊儿率众围山,恐怕只是七王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京城之内,还要殿下主持大局。” 吕尚武一惊,道:“你……你是说……” 便在此时,石门传来“砰砰”声响,有人正在猛力轰打。 叶孤辰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殿下和公主快走。”催促两人速行。 叶孤辰仅有淬体八层,若挡两名淬体巅峰和一名煅骨期的强者,哪怕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决计难以讨好。 吕尚武忽然半跪于地,谢道:“叶兄弟大恩,吕某此生不忘,今天若能脱难,定封你一个大大的官儿。” 叶孤辰哈哈笑道:“殿下言重了,臣子本份而已。”说着将他搀起。 吕尚武再一拜谢,取出一个小木盒,将鲜血滴入其中,辞道:“叶兄弟,咱们京城再会!”拉住吕九馨,转身去了。 吕九馨眉宇通红,不停地回头,向他招手。 “喀嚓。” 便在此时,一声石裂的脆响传来,石门经不住诸人的轮番轰打,出现裂痕。 叶孤辰目送吕家兄妹消失在通道尽头,挪过书架,将入口挡住,又以袍袖鼓风,将两人脚印吹散,接着奔向另一处通道。 “轰……” 他前脚刚刚迈入,便听石门轰然一声巨响,碎石漫天,数个硕大的石块,飞入石室。 索刚率先踏入,看到叶孤辰背影,大喝道:“追!小贼在那里。”四人心中忿恨,紧追不舍。 李鹊儿生怕古听蓉又落在叶孤辰手里,右手抓紧了她,否则凭着古听蓉的境界,决难跟上众人。 通道并不长,仅有一个弯道,便连向了一处洞穴。 叶孤辰奔到近前,瞧清洞内物事,不禁愣住。 35.第35章 惊变 三人追追逃逃,又到一间石室,不知不觉间,已奔过两里许路程。 索刚大步踏入,绕石室行走一圈,只见室内乱石嵯峨,如刀如剑,壁墙厚逾百丈,更无任何门扉,已然到达尽头,登时顿足怒道:“该死的小贼,中计了!” 古听蓉见他神色不善,心头害怕,向后退开数步。 此时别说索刚,就是她也明白了过来,这间石室七分天然,三分人工,想是当年开凿至此,半途而废,哪里可能再有秘道? 叶孤辰必然在中途藏身,遁入其他秘径,己方二人却懵然不知,仍沿直路飞奔。 索刚年近四十,又是修炼之人,心思敏锐,经验老到,如今竟中了瞒天过海之计,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耍得团团转,不由得恼羞成怒。 又想到来路长达二里,那小子躲往何处,更是无从寻觅,顿时目露凶光,似欲择人而噬。 古听蓉心惊肉跳,急道:“那小子……小贼身法缓慢,怎比得上索大哥?咱们一路追赶,料他也没有时间躲藏,只怕是……是趁索大哥‘破解’幻阵时逃开的。” 修炼之人自视甚高,常常看不起凡人。她初入修炼界,不敢冲撞索刚,因此将“陷入”幻境说成“破解”幻境,果不其然,索刚听她说话,脸色逐渐缓和。 待到说完,索刚恍然一惊,颔首道:“说的是,咱们快回去,谅那小贼还未走远。”抓在古听蓉腰间,将她扛在肩上,忙向来路寻找。 到得幻阵旁边,细细搜索,果便在角落处发现了一道暗门。 进门再追,再奔百余丈,忽见道路分成五条,他不善追踪之术,登时愣住。 原来,叶孤辰在幻阵的发动时刻,回头一瞧,只见索刚全身上下,元力翻滚,心知幻阵困不了多长时间,神志一清,便会追来。 心念数转,顿生一计,先按照默记的地图路线,开启暗门,接着打开通道正门,再次行迹掩除,循入暗门。 只此片刻,索刚已强行破开幻术。叶孤辰背抵暗门,屏息凝神,将精神力探出,只待到索、古二人追远,大步逃逸。 他逃入分岔口,又将脚印等诸般行迹抹除,方才松了一口气,略减速度,分出一股心神运转天罡玄斗功,加快真元恢复速度。 再次绕过数个禁制,遥见一方残破石台,不禁喜上心来。 这方石台正是传送阵,叶孤辰取出一个小木盒,里边装有二王子临别所赠的鲜血,将其倾倒在石台上。 传送阵吸入王族鲜血,旋即启动。 点点莹光泛起,又一阵剧烈的抖动传来,叶孤辰的身影渐渐消失。 …… 炎皇陵中禁制虽多,但均为考核后人而设,另有秘径绕行。 吕家兄妹手持炎皇陵全图,两人小小翼懵,循图而行,渐渐看到一座传送阵。 吕尚武滴下鲜血,启动阵法。 传送阵泛起光亮,将两人送出炎皇陵。 出得陵来,猛觉烈日耀眼,两人久在黑暗中前行,一时竟睁不开眼。 过了一会,眼力渐苏,只见艳阳高照,丘陵起伏,微风犹如海波一样,轻轻拂过。 两人心知已经离开了皇陵山,心中暗松一口气,却不知道身处何处。 当初进山之时,两人有护卫随行,所走路线也是安全路线,如今被逼无奈,启动从未见过的传送阵,也不知被传送到了哪里? 吕尚武爬上一座山包,极目远眺,遥见东南方似有人迹,便道:“九妹,你藏在这里,我过去瞧瞧。” 吕九馨摇头道:“二哥,你元力未复,咱们一起去。” 两人各将炎阳、炎鸣二剑握于手中,蹑足走近一看,只见草地上躺着十几个人,血流遍地,早已死去。 两人心头一凛,对视一眼,走近细察,只见这些人身穿军袍,致命伤均是被枪戟刺砍所至。 转过一个山坡,忽见前方平原处横七竖八的铺满了尸体,有的身穿御林军服饰,有的则是守山卫兵。 吕尚武猛然想起叶孤辰话语,惊道:“不好!七弟把咱们困在皇陵山,只怕要对父王不利!” 吕九馨亦是心中大急,道:“怎么办?” 吕尚武向前几步,伸手按住死去军士的脖颈,只觉血渍未干,遗体犹热,沉吟道:“这些人死了还没多久,咱们跟在他们后面!” 两人沿着血迹,一路奔跑,死尸越来越多,甚为恐怖。 吕九馨大为焦急,说道:“咱们这次进山,带走了宫中好多护卫,不知父王怎么样了?”她元力未失,越走越快,几乎是拽着二王子行走。 吕尚武见她眉宇间稚气尽消,行事毫不畏首畏尾,心头讶然片刻,随即化为喜悦之情。 再行百十丈,忽见几名将官胸口灰黑一片,头发枯黄直立,脸上像涂了墨似的全是黑色,死得极为奇特, 吕尚武惊道:“糟了,这是鸣剑宗的‘黑煞真雷’,敌人有先天境的强者。” 吕九馨奇道:“哥,你怎么知道的?” 吕尚武道:“七弟狼子野心,他结交鸣剑宗,图谋不轨,我岂能坐视不理?” 等了半天,不见吕九馨答复,回头一瞧,只见她螓首微低,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猜不透妹妹心中所想,但惦记着京城情形,也不多作解释。 两人一路无话,一口气追出数里,入山关口远远可见,城墙上有人来回走动。 吕尚武略作思索,减缓速度,伏身于草丛之中,慢慢潜行。吕九馨跟在后方,不发出一丝声响。 不一时,前方传来人声:“李仙子带人追寻二王……那逆贼,也不知寻到没有?” 那声音满含京片子,显是久居京城之人,如今驻守在此,那么皇陵山的入山关卡,如今只怕已经尽数落在七王子手里。 只听另一人冷笑道:“那逆贼虽然有点本事,但怎挡得住鸣剑宗的仙法?若不是要用王族的鲜血破阵,又何必留他性命?” 听到“破阵”二字,吕家兄妹登时心头一惊,同时想到一事。 只听京片子口音的那人说:“这可奇怪了,陛下不也是王族血脉吗?干嘛偏要捉住他们,为大局考虑,自己出点血不就行了?” 后一人急道:“嘘!小声点,乱说不得,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不要命吗?” 两人一阵无话,想是在暗中警戒。 过了片刻,京片子口音的那人长舒一口气,说道:“这里就咱们兄弟两人,给兄弟说说吧。” 后一人默然半晌,方道:“好吧,你才来不久,不懂忌讳,我就说给你吧。哼,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这次要破之阵非同小可,需要一名成年王族的全身鲜血,方能破解。你想啊,你要陛下破解,岂不是要他的性命吗?” 京片音嘿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非要抓到二王……那逆贼不可。” 后一人冷笑道:“胜者王败者寇,究竟谁是逆贼,现在还说不准呢?” 京片音呵呵笑道:“是啊,不过不管是谁当了主子,咱哥俩不还得在皇陵山的关卡巡守?要是来了兽潮,总都是死路一条。” 后一人冷哼道:“知足吧你,要是被发配到边境,跟那些魏蛮子打仗,怕才是有死无生。” 京片音恍然道:“哦,是啊,听说那魏蛮子好生厉害,你给我说说,怎么个厉害法?” 后一人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魏蛮子的军队,可全是修炼者,一旦打起来,除了靖远公的陷阵营,大凉军队可没有比得上的。就凭你我这小身板儿,去十个也得死十个!” …… 两人只是寻常军汉,并非修炼者,他们边巡察边聊天,浑不知危机渐渐逼近。 吕尚武和吕九馨屏息宁神,声息俱无,待两人行到面前,忽地钻出草丛。一人一个,捂住士兵嘴巴,接着利剑抹脖,将其刺死。 吕尚武手臂一展,扒下军汉衣衫。 吕九馨又羞又急,捂眼道:“二哥,你干什么?” 吕尚武回头一瞧,暗思道:“九妹毕竟是九妹,就算变得紧强一些,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罢了。”他微一赧然,解释道:“我们换上这二人衣服,混进城去。” 吕九馨方觉自己会错意,面色赤红一片,接过军汉衣衫,转到山坡的另一侧。 兄妹二人刚刚换好衣衫,便听关卡中鼓声大急,两人常年与御林军为伴,早知这是召集军士的声音,急忙向城中跑去。 36.第36章 雷鸣枪 两人刚进关中,只见关卡西边一支军马奔袭而来,红袍银铠,其势不下五千人马,看旗帜服饰,应是大凉御林军大总管,万正山的部下。 守关卫关亦有千人,急匆匆披甲上墙,一时间,墙内大呼小叫,墙外马蹄如雷。 吕家兄妹见机进城,跟随人流挤入关内。又见一名守关校尉带了近百兵马,向墙头奔去,见到二人,喝道:“新兵也来!” 两人只得跟随守关校尉,来到城头。 那校尉姓易名天德,乃是七王子的下属,七王子攻破各个皇陵山的入山关卡后,驻守此关。 两人刚刚在墙头站定,便见远处尘土飞扬,御林军自西攻来。 守兵各自散开,引弓拉箭,藏在城垛口后方射击。 只见飞矢如雨,城下军马却丝毫不躲,纷纷拔剑持枪,将箭矢拨往一边。不及拨落的,只护住眼睛要害,任其射到身体。 他们皮肉极为坚韧,一轮箭罢,竟无一人受伤。 大凉御林军千挑万选,境界最低的也有淬体一层,七王子的私兵大部分都是寻常军士,眼见箭矢不起作用,惊慌起来。 吕尚武久在军中,自然深知其理,他和吕九馨装模作样,所放箭枝均是射向地面,眼见御林军已到城下,心头暗喜。 易天德大声喝道:“用散功箭!” 易天德并非庸将,他已有煅骨境界,不仅谋略过人,还常常身先士卒,屡立功勋,在军中威信颇高。此时形势虽险,守军却仍未逃散。 吕尚武暗暗心惊,不知七王子何时笼络到此等人物。 进入皇陵山的关卡是为防御魔兽冲城而建,城墙不但高大,还设有防御阵法,若想直接轰破城门,非得要洞玄境以上的强者才能办到。 只见御林军竖起云梯,搭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片刻间,散功箭取到,守军换过箭枝,易天德一声令下,喝道:“放箭!” 众军箭如雨下,攀爬云梯的御林军手脚有碍,不及躲闪,纷纷中箭跌落。 散功箭,箭头用特殊的灵石打造而成,不仅能够刺破后天境界的修炼者的坚韧皮肉,还能散发出极为剧烈的猛毒——散功毒。 散功毒对常人无用,却让后天境界的修炼者谈虎色变。一旦中了此毒,体内的真元便会不停的流逝,直到元力种子消散,变成凡人,方才毒解。 而且中此毒以后,任你是淬体、煅骨,还是洗髓,只要未达先天境界,一身苦修而来的钢筋铁骨均会在瞬间消失,与常人无异。 御林军均是修炼者,骤见此箭,心头大惧,有人甚至回头便走,方才的气势早已丢的一干二净。 一轮散功箭罢,易天德叫道:“换位!再放!” 一排凡铁制成的羽箭登时射了下去,每一箭都对准了先前中箭的修炼者。 惨叫声中,御林军便有近百人伤亡。 吕九馨站在墙头,见到御林军乱成一团,修炼者组成的军队,竟在凡人手里,吃了偌大苦头,不禁呆住。 又见易天德将军士分成两队,一队使用散功箭破元伤人,另一队使用铁箭。两队交替射击,竟将修炼者组成的大军逼退。 御林军后退百丈,待到城墙箭支不及处,方才停下。 只听得号角声响起,御林军分成三队,每队均有千余人,由一名校尉带领,结成阵式。 见此阵势,易天德眉头一皱,方知御林军轻敌之心尽去,此番再攻,只怕难以阻挡。 吕尚武和吕九馨则是心头大喜,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睛中读出喜悦之情。 忽听易天德高声道:“来者可是万总管部属?”他已达后天煅骨期,声音远远传出,竟将数千军马的嘈杂声生生压下。 万总管便是万正山,手掌十万御林军,在京城威势极大。 片刻后,御林军那边有人叫道:“本将乃是御林军副都统万正海,易天德,本将惜才爱才,敬你是一条汉子,你若能打开关门,缴械投降。他日,本将定会在陛下面前,保你一条性命!” 易天德哈哈笑道:“万副都统言重了,只是万正山万大总管早已弃暗投明,跟随圣主剿平叛逆,你当真不知吗?” 此话刚刚说完,御林军中立时耸动。他们在攻关之前,便已听到万正山投效七王子的传闻,如今被易天德当面说出,心头更惊。 吕家兄妹听到此话,心头却是“咯噔”一下,靖远公率军北伐之后,大凉仅有十万军队可供调遣。 但这十万军马,却均受万正山管辖,若连他也参与叛乱,只怕京城已经落到七王子手中。 御林军那边沉默半晌,有人喊道:“易天德,你说家兄投效七王子,可有凭证?” 易天德道:“自然有,万副都统,请你稍等,本将这便着人拿给你。” 他转身向后吩咐一声,一名军汉随即得令跑开。 过得片刻,关门开启,那军汉骑了一匹骏马,向御林军奔去。 吕家兄妹暗道不妙,易天德这般镇静,只怕万正山真的跟随七王子,谋逆叛上。 那军汉到得御林军阵前,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盒,递了过去。 万正海接过玉盒,从中取出一卷黄色绸绢,打开看了半晌,眉宇间颇有震惊之色。 他读完绢中所记,突地仰天大笑道:“易天德,亏你还是大凉名将,居然耍出这等低劣计谋,我兄忠心耿耿,岂会和你同流合污,谋逆叛上?” 说罢信手一弹,指尖一抹火光乍现,将黄色绸绢烧为灰烬。 御林军听完万正海话语,纷纷议论道: “真是的,我就说万总管怎么可能谋反?” “那当然了,七王子骄横跋扈,万总管却一身清正,怎可能和他沆瀣一气?” 也有老成者一语不发,以免引火烧身。 片刻间,御林军士气复振,军心再聚,刚才动摇的迹象便已消除。 易天德大声道:“万副都统,是真是假,难道你真瞧不出来吗?如今大局已定,你可切莫为逞一时英雄,断送了数千将士的性命!” 万正海怒喝道:“无耻狗贼,还敢胡言妄语吗?众军听令,即刻攻城!” 说罢,他调转马头,手臂向后一挥,御林军即刻结成阵势。 易天德面色铁青,喝道:“众军准备!”守军旋即就位,作出守备姿态。 忽听号角声、鼓声响成一片,万正海率领中军,再次攻上。左右两翼蓄势待发,准备轮番冲击。 易天德所率军士,大半都是七王子私兵,只有百人才是修炼者,而且境界较低,看到御林军再次攻来,心头惴惴,士气也随之馁了三分。 御林军冲到城墙下,再次搭起云梯,万正海一马当先,手持大刀,向上攀爬,他境界已达煅骨巅峰,身法极快,将散功箭纷纷拨落,须臾便已爬到城头,将一名守军砍倒。 主帅如此英勇,众军齐声呐喊,奋勇争先。守军连射散功箭,却仍然难挡。 但易天德身为大凉名将,用兵亦有独到之处,守军虽陷不利,却并不慌乱,阵势更加严密,毫无败相,万正海冲破的缺口,马上便被填补。 如此一来,万正海孤陷敌阵,御林军多次强攻,均被射退。 万正海索性不再把守突破口,提刀疾奔。守军多是凡人,不料他骤然杀出,均是不及提防,被他手起刀落,连斩七八名守城将官,阵势顿时乱了。 万正海杀得兴起,再奔向一名都尉,那都尉虽有淬体七层,又怎能挡住煅骨巅峰的强者,眼瞧着必死无疑,斜刺里电光划过,火刀电枪猛然对撞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来人正是易天德,他和万正海硬撼一招,均是心头暗凛。 城头激战,喊声响天动地,诸般念头从吕家兄妹的心头闪过。他们即希望万正海能够攻破关卡,回援京师。 但观易天德言行,又知他所言八九是真。万正山若是真的反叛,他们兄弟重逢,万正海又该如何行事? 若是骤然相助万正海,暴露身份,就算此刻杀得易天德,日后也是死路一条。 突见城头两人,形势已判高下。 这边易天德迎上万正海,两人境界均在煅骨巅峰,修为相若。但易天德从七王子那里,得到了鸣剑宗的对战功法,修行数月后,实力更胜一筹。 此刻他施展出玄阶下品功法“雷鸣枪”,逼得万正海倒退不迭。 雷爆声再度响起,只见红光四散,一人倒飞而出,撞上城墙,口中鲜血狂喷。 只听易天德冷笑道:“万家的‘赤炼甲’徒有虚名,不过如此!” 原来他刚才那枪,竟将大凉万家久负盛名的黄阶功法“赤炼甲”一枪破去。 万正海站起身来,擦去嘴角鲜血,他手提长刀,全身上下泛起淡淡的赤红光芒,周遭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上涨了不少。 易天德收起冷笑,面色郑重,他看得真切,知万正海放弃防御,甚至还卸去了护体元力。 他将所有真元全数聚集于手中长刀,将胜负赌在了这一刀上。 这一刀若能重创易天德,那他便胜了; 若是被挡了下来,万正海就再无元力可用,束手待毙。 想到此处,易天德大喝一声:“雷鸣!”手中长枪顿时噼啪作响,一道道电光盘旋闪烁,气势惊人。 吕家兄妹看到,均是一惊,敢情易天德竟要以攻对攻,毫不示弱。 37.第37章 相持 看到两位煅骨期强者蓄力待发,周围士兵纷纷散开,以免遭受波及。 万正海眉宇冷峻,他全身真元翻滚,聚精会神地操控着涌向长刀的元力,他的元力以火属性为主,流过之处,长刀登时燃起火焰,火借风势,呼呼作响。 那火焰赤如朝阳,似乎将空气里的水汽尽数蒸发,城头变得有些干热起来。 吕九馨秀眉微蹙,她曾见过此招,正是万家的绝学“赤炼斩”。 “赤炼斩”是一招黄阶中品功法,破绽极大,但论起招式威力,却不亚于黄阶高品功法,万家为补其弱点,临敌时还要使出“赤炼甲”,用以防御。 此刻万正海撤去护体元力,专注于进攻,竟将此招使了出来。 易天德双目灼灼,并未因万正海施展的只是黄阶功法而大意,他的注意力反而更加集中,丝毫不敢轻视。 困兽犹斗,兔子急了尚咬人,何况眼前的对手,是赫赫有名的御林军副都统——万正海。 他的搏命一击,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在寻常军士眼中,两人一动不动,看似安稳,但在修炼者眼里,却比刚才快斗还要惊险万分。 要知修炼者皮肉坚韧,想要伤到他们,首先要凝聚真力,破开护体元气才可。 快斗抢攻,蓄积的真元有限,就算能够伤到对方,也很难重创敌人。 但一阵快斗,两人对敌人的功法均有了解,揣测好对方擅长的属性,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功法招式,然后蓄足真元,往往一招便能决定胜败。 这就像火山爆发一般,必须要经年累月的积攒,方可撼山动海,烧夷大地。 元力修炼者均明此理,一旦有人放慢速度,蓄积真元,另一人必会跟着放慢。 否则一击之下,只伤敌人皮肉,对方却能施展杀招,重创于你。 万正海和易天德久在军中,自然深明此理。 万正海蓄势蓄力,易天德立时心生顾虑,哪怕万正海撤去护身元力,他也不敢随心所欲的上前抢攻。 若不能将其一招击杀,万正海便有可能后发制人,反败为胜。 何况论起功法等阶,“雷鸣枪”远胜“赤炼斩”,易天德以攻对攻,他的“雷鸣枪”能够调动玄黄本源之力,抵消掉对方的攻势后,仍有余力伤到敌人。 万正海护体真元已卸,哪怕被“雷鸣枪”擦碰到,也会大受损伤。 正面交手,他占有极大优势,又何必冒险进攻? 城下,御林军中军暂退,左翼随后攻上,丝毫不给守关卫兵喘息的机会。 但若是万正海败退,易天德便无人能够牵制,届时他突进军中,杀尽军将,御林军人数虽多,却仍免不了败退之局。 吕家兄妹旁观者清,此时看出形势不利,心头焦急起来。 吕尚武犹豫道:“九妹,你说,他们谁的胜机更大一些?” 吕九馨望着蓄力待发的两人,急道:“还看不明白吗?易天德用的是玄阶功法,万老儿的却只是黄阶下品功法,一个能引动玄黄本源,一个只能调动玄黄气息,这不明摆着的吗?” 吕尚武元力虽失,见识犹在,他心中极不愿万正海落败,方才有此一问,不料却被妹子当头棒喝,顿时黯然。 城下喊声震天,御林军左翼养精蓄锐,再搭云梯。城上守军却是血战半晌,初现乏累之色,加之散功箭已用过半,守城将领不得不传下号令,减少散功箭的射出次数。刚开始是一轮散功箭一轮寻常羽箭,渐渐变成一轮散功箭两三轮寻常羽箭。 易天德毕竟已达煅骨巅峰,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人体五觉极为敏锐,虽处战中,仍是发现了守军困境,若是再无法解决面前敌人,不消一刻钟,散功箭一旦耗尽,守军便再无抗拒之能。 他面色阴寒,下定决定,此时再不做任何保留,力图速战速决。枪尖斜指,淡蓝色的雄浑元力如雷电般乍隐乍现,缠绕在他的周身。 煅骨境巅峰的狂暴气势,在他这里,竟被催到近乎极致。 “雷鸣枪”顿时发出尖锐的叫声,雄浑而可怕的雷属性真元涌上长枪,宛如腾蛇飞舞、盘龙咆哮,璀璨无比,偶尔溢散出来电光,将城墙石块击得焦黑一片。 看到“雷鸣枪”竟有如许威力,吕家兄妹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浓。 …… “赤炼斩!” 忽听一声怒喝,光芒大盛,一片火云划过,万正海身如一道赤光,人刀合一,向着易天德当头斩落。 易天德心头微惊,他蓄力未毕,眼见此招来势猛烈,不敢硬接,飘身向后退去。 万正海得势不让人,身影一晃,随即赶上再劈。 易天德仍然不接,再度后退。眨眼间,两人一攻一避,一人连攻六刀,另一人便退六次。 火云划过,几名守关士兵还未哼出声来,便被烧为灰烬,周围守军大惊失色,慌忙逃散。 看到万副都统逞威,御林军登时齐声欢呼。唯家吕家兄妹身处城头,看得真切,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暗想:“糟糕,万副都统要输!” 同境阶搏杀,黄阶中品功法对战玄阶下品功法,唯一的优势就是蓄力速度快于对方,毕竟引动玄黄本源耗费的真元,是要远远多于玄黄气息的。 万正海并非不会黄阶上品功法,只是他左思右想,将黄阶上品功法蓄到全力,花费时间与玄阶下品功法已经相差不大,未必会占到上风。 但若使用“赤炼斩”,急速蓄力,待到达到顶峰一瞬间,便可占到优势。 这优势仅有一瞬间,是他唯一的机会。 “赤炼斩”虽然只是黄阶中品功法,破绽百出,却威力奇大,蓄力快捷。万正海凭借此招,曾击杀了三位境界略高于他的强者。 只不过常言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胜负参半,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万正海混没想到,七王子此次叛乱准备十分充分,易天德早已得知他擅长的用兵手法、以及对战功法,做好应敌准备,他却不知易天德习得“雷鸣枪”,实力大增。 这样一来,他那看似拼尽全力的一击,却早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有心算无心,自然惨遭大败。 如今六刀劈出,所蓄真元用去大半,敌人真元却仍在不断攀升。 此消彼长下,纵然火云四溅,点起熊熊大火,亦是难挽危局。 他已尽全力,对方却还未用力! 只是火势大作,烟雾弥漫,除了距离较近的几人以外,御林军均没瞧清其中情形,还当是万副都统招招抢攻,压得易天德节节败退,随即大声叫好。 眼见计策成功,万正海元力已泄,破绽百出。易天德嘴角冷笑,不待“雷鸣枪”蓄至顶峰,便大喝一声:“看我雷枪!”长枪宛如电龙,疾刺而出。 “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音爆声响起,猛烈的气浪排开空气,吹得众人东倒西歪,甚至连云梯也向后栽倒。 电啸雷鸣声中,一大团火球迅速膨胀,接着化为火雨,四处飞溅,破风之声划破天际,直上云霄。 两人这一招关系全军胜负,关前正在厮杀的士兵,禁不住转头瞧去。 电与火的激撞,使得双方的招式更为骇人可怕。 吕家兄妹离的较近,只觉一股力道奇大的气浪猛袭而来,身子不由得向后飞出,撞上城墙。 这一摔好不疼痛,吕尚武只是元力被封,修为仍在,身体十分坚韧,否则仅凭这一摔,他便要枉送了性命。 吕九馨将他扶起,急道:“万副都统还没有败,快想法子帮他。” 原来刚才雷火交加,劲风激荡,万正海并非是想像中的惨败,而是长刀猛劈,火云迎上电蟒,两者互相纠缠,竟呈胶着局面。 本来易天德若将真元蓄满,万正海哪怕是全力施展“赤炼斩”,也未必能够挡下。但易天德心忧战局,未待蓄满便仓促发招,哪知万正海却四刀不中,故意示敌以弱,引他出手,招式仍有八分力道,这才将“雷鸣枪”挡下。 但“雷鸣枪”毕竟是玄阶功法,不一会,巨大的蓝色电蟒便占据上风,蚕食着赤色火云。 这等元力争斗比起普通的功法的对战更加险恶,普通的争斗,尚能逃命。以对战功法进行元力拼斗,却是非死一人不可,有时甚至两败皆亡。 易天德嘴角弯起,这种比试,他拥有玄阶对战功法,大占便宜。 万正海诱敌来攻,却不料两招正面对撞,大感吃力,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便在此时,又见一名守关卫兵双手提短剑,向这边跑来。 当此之时,只要那士兵在他身上随便戮上一剑,便可扰乱他的元力运行方向,让他元力暴走而亡。 38.第38章 危机 易天德看到奔来的士卒,先是一喜,转念忖道:“我和万老儿比拼元力,排开的气浪少说也有千劲,过来区区一个普通士兵,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守关士兵的实力,他自然最为清楚。只道奔来的那两人还未走近,便会被气浪推开。 果然不出所料,一名身材较高的卫兵跑了数丈,便觉劲风压体,气也喘不过来,只得向后倒退。 但另一名小个士兵只是微微一滞,便顶着千劲气浪,慢慢走近。 易天德心头大喜,当即叫道:“快……快给他一刀,他……他现在动不了。” 万正海却是面如死灰,只道大势已去。如今他全力防守,尚且不敌,如若在被人从旁干扰,元力运行一旦出了岔子,易天德的“雷鸣枪”便会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他压倒。 小个士兵应道:“他?他真的动不了?” 易天德点头道:“不错,这老贼正和我比拼元力,本将功法乃是玄阶,岂会输给他?只消他略微分心,哪怕是只露出一点点破绽,本将就能乘虚而入,将他轰杀。” 说话间,心神略分,万正海趁机扳回一点劣势。 那小兵道:“好,我这便刺。” 说罢,他身子略矮,拾起一杆长枪,向前再走几步,却不刺出。 易天德见他磨磨蹭蹭,不由怒道:“怎么还不动手?你敢违我军令?” 那小兵沉默不言,走到易天德身旁,猛然一枪刺出。 但他这一枪,刺的却并非万正海,而是易天德! …… 易天德和万正海比拼元力,整个人都难以动弹,瞧见枪来,本能地将头一低,长枪刺中脸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两人均是一惊,不明白这名小小的守关士兵,为何要相助万正海? 那士兵眼见一枪无效,第二枪再次刺出,这次却是指向易天德的脖颈要害。 这小兵正是吕九馨,他和二王子商议一阵,均觉得必须相助万正海不可。 场中的万正海汗如雨出,一旦排出体外,便被化为蒸汽,全身就像罩在一个雾气蛋壳中。 他出尽全力,以黄阶中品功法拼斗玄阶下品功法,形势极为不利,再过片刻,就要支持不住。 但吕家兄妹的性命,甚至是整个大凉王朝的安危,此时全系在他的手中。 吕九馨倘若不助万正海,让易天德胜出,那以当易天德整顿军队时,两人的行迹立时就会暴露,不免葬送了性命。 何况万正山是否反叛,还未确定,救下万正海,生机尚有一半。 只是她仅有淬体八层,比起煅骨巅峰的修炼者,实力相差太多。 她这一枪运足了真元,又是猝然刺出,竟只将易天德的脸庞划出一道血痕。 易天德惊怒交迸,他虽然出身行伍,却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这一枪将他脸颊划烂,深可见骨,将来就算医好了,也要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 眼见第二枪又到,当即大喝一声,枪头微动,分出一股出元力电流,轰中长枪。 长枪登时炸裂,残片如同利刃,随着鼓荡的劲风直飞而出。吕九馨侧身急偏,头盔却被木块打掉。 只见如瀑青丝飘飘荡荡,随风摆动,宛如杨柳起舞。 万正海看清吕九馨面容,失声叫道:“九公主,是你?!神仙保佑,您老人家平安无事。” 话刚说完,忽觉易天德劲力陡弱,当际凝聚全力。霎时间火云大盛,压倒电蟒,一举扳回劣势。 吕九馨笑道:“万副都统,别来无恙。” 万正海刚想说话,又觉“雷鸣枪”劲气复强,只得闭上嘴巴,专心应敌。 易天德分神击退吕九馨,驱动“雷鸣枪”的元力自然减弱,被万正海扳回劣势,当即再凝真元,又将万正海压制。 他听到两人话声,心中一怔,敢情这女子竟是九公主? 七王子曾经下令,王族中人,均要捉活的,以便取其鲜血,用来破解王宫外围的防护阵法。 但她却偏偏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放任不管,难保不在阴沟里翻船。 杀也杀不得,不杀却有性命之忧。 守关士兵看得真切,有人行刺主帅,有十几人匆匆跑前帮忙,却碍于劲风,无法靠近。 吕尚武只觉前方传来的气浪更加猛烈,似乎两人的拼斗愈渐激烈,他心念一动,拾起一截六尺断戟,朝着场中使劲掷去。 劲风强烈,断戟飞出仅有丈余,便即跌落,发出“当啷”声响,落在吕九馨身边。 吕九馨顺手拣起,再次蓄足真力,娇喝一声,向着易天德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易天德避无可避,断戟砸中额头,登时鲜血长流。 他咬牙切齿,不得不再次分出一股电流,迫退吕九馨。 吕九馨银牙紧咬,她这一戟劈将下去,竟觉这一戟并非劈在人的脑袋上,而是一块坚胜金钢的法器,戟首登时弯折,不堪再用。 溢散而来的微弱电流,更将她的手臂电得麻木不堪。 煅骨期巅峰的强者,不只是肉体坚韧,骨头更是硬到惊人。 场中形势也是一变,电蟒和火云的差距,火云压过了中间点,占据上风。 可惜只有一瞬,易天德逼退吕九馨,电蟒随即咆哮怒吼,再次压了过去。 这便是功法差异带来的实力差距,倘若吕九馨的一戟,是砸在了万正海头上,那么易天德便能乘虚而入,一举将万正海轰得粉身碎骨。 可是,万正海压过易天德后,便会立即遭到反扑,先前得到的优势随即丧失。 他只能一点一滴的消磨易天德的优势。 吕尚武不断扔来武器,有时是枪,有时是矛,有时是剑,吕九馨换用各种兵刃,刺向易天德各个要害。 守关卫兵看到情势不妙,想要抓住吕尚武,却不料吕尚武浑身刀枪不入,有时拼着硬挨上一记,也要将阻挠之人斩杀。 片刻间,吕尚武的脚下横七竖八了躺了十几具尸体。 而场中的易天德,模样更是凄惨,他全身浴血,宛如血人一般。 “当!” 又一柄长枪断成两截,周围的长柄武器已然告罄。 吕九馨香汗淋漓,她与易天德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无论她如何乱砍劈刺,兵刃仅能入体半寸,便再也无法前进。 如今易天德便似砧板鱼肉,自己却碍于修为,无法真正的伤到他的性命。 想到此处,她不禁暗叹一声,脑海里浮现出一名凤目柳眉的少年身影,忖道:“换作是他,会怎么办?” 易天德气喘吁吁,半是累的,半是气的。此刻他打定主意,左右躲避不过,那就不再闪避,反正吕九馨修为低微,伤不了他的要害。 他先要全力压倒万正海,将他轰杀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吕尚武、吕九馨兄妹二人。 他早将这两人恨之入骨,心中一瞬间涌出了千百个念头,要将这对兄妹好好折磨一番。 要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后再送给七王子,用他们的鲜血来破解阵法。 正这样想着,猛听铮然声响,吕九馨抽出一柄艳如鲜血的利剑,缠绕着烈火奇焰,直向易天德眼珠刺去。 她先前不用短兵刃,是因易天德功法太强,距离的越近,威力越大,何况她十分喜欢这柄炎鸣剑,也舍不得让它损毁。 但此时易天德不躲不闪,更不施展功法反攻,当即取了出来,使出“玄玄十三剑”,猛刺而去。 眼珠是人体要害,易天德虽然打定主意,不躲不闪,瞧得剑来,身体却本能的向后一缩,避过来剑。 只此瞬间,刚刚忍着痛楚,连挨五六下才换得的优势,登时大减。 他心中大恨,又见吕九馨步步靠近,心头毒念大起,右肩一沉,“雷鸣枪”分出一股粗大的电流,龙蛇般向吕九馨奔袭而去。 这股元力电流来势之快,威力之强,远胜于刚才数道,吕九馨难以避开,只得施展“火灵锋”,凭空凝聚出一柄火焰剑,与其狠狠的对撞在一起。 火焰剑敌不住电流的威烈,顿被击散。易天德心中发狠,此刻竟不撤招,再分电流,直击吕九馨秀颈。 “轰!” 雷鸣声响,炎鸣剑被震飞老远,吕九馨一声闷哼,脸色如同宣纸,半个身子俱都麻痹,向后倒掠而飞,嘴角流下一线鲜血。 万正海岂能放过这等良机,他全力抢攻,火云立时膨胀,压倒电蟒,烈焰直攻易天德头颅。 这一下若被轰实,易天德就算有九条命在,也得一并了结。 就在火云与易天德的头颅将触未触之际,易天德的身体,却猛然泛起一层薄薄的淡蓝色光罩,将烈焰尽数挡住。 万正海心头一惊,他知这是水属性的防御功法,专克火系。 他再催真元,水罩砰然四散,但紧接着电光划过,“雷鸣枪”咆哮如熊,抵住了“赤炼斩”。 形势再次逆转。 39.第39章 两败俱伤 见到吕九馨受伤,吕尚武脱口叫道:“九妹!” 却见吕九馨软倒在地,竟似昏了过去。 易天德暗呼惊险,这水罩是低阶的防御符咒,只能使用一次,是他用来保命的法宝。方才形势险恶至极,他利用水罩将“赤炼斩”稍挡数息,这才能腾出手来,击晕吕九馨。 如今无人再来干扰,他急催元力,将“雷鸣枪”使到极致,万正海便如一面将碎未碎的铁盾般,给巨锤连番敲打,初时尚能抵御,到后来一泻千里,让电光再次压过了火云。 吕尚武惊慌之下,不知如何是好,瞧得脚旁有断剑断戟,用力砸向易天德。 但他元力被封,气力虚弱,剑戟经不住气浪风暴,被纷纷吹散。 易天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暗忖道:“既然那贱人是九公主,这小贼八成就是二王子了,待本将轰杀了万老儿,再来收拾你们。” 又想到自己浑身是血,模样这般凄惨,均是被这两人害的,心头恨意大起。 看着易天德脸上露出了毒辣笑容,万正海脸色也是一变。 他自听到七王子叛乱的消息,日思夜想,只是如何返回京城,救驾勤王。如今觑准了良机,等到七王子将精兵调离、围攻京城之际,就领本部人马突然攻关。本以为凭借御林军的实力,定可轻易夺取,却不料守关将领竟是易天德。此人调度有方,竟让数千御林军吃了一个大亏。 但守关卫兵毕竟多是凡人,气力有限。时间一长,御林军便占住上风,有不少人还登上了墙头。 万正海本来打的主意,是孤身冲阵,先将守关将领斩杀,军队就能减少许多损伤,却不料易天德学到玄阶功法,实力大增,自己竟然不敌。 那么他的策略,反而成为了易天德反败为胜的契机,若是他败亡在此,易天德便无人可挡,届时屠尽军中将领,御林军便再无挽回的法子。 又想到二王子和九公主助他杀敌,暴露行迹,忍不住全身发颤,忖道:“陛下啊,咱们万家有负王恩,罪该万死啊!”浊泪从眼角溢出。 他这般想着,随即大喝道:“二王子、九公主,对不住了!”。 只见万正海昂首挺胸,额头青筋毕露,脸涨的通红,竟是要引爆体内的元力种子。 吕尚武远远看到,急叫道:“万副都统,不可!”匆匆向前奔去,但终挡不过排开的气浪,难以走近。 看到万正海竟要自爆丹田,易天德也是一惊,他********的想要轰杀万老儿,只不过想先除了这个麻烦,然后擒下二王子和九公主,立下大功。 可是现在,万正海居然想要自爆,二王子和九公主距他不过十数丈,他们境界低微,一旦被卷入其中,必死无疑。 如此一来,以七王子的性子,别说立下大功,说不定还要怪罪。 想到此处,易天德急收元力,向后迅退,左臂一探,电光乍隐乍现,将九公主遥遥吸来,右手抓住了二王子的右腕,喝道:“快走!” 说着左脚顿地,易天德便如离弦之箭,挟着两人向后疾退。 “轰!” 刚刚退开,便听一声轰然巨响,万劲气浪排开空气,将楼阁、人尸、还有残缺的盔甲吹得四散飞射。 随着这声巨响的传开,无论是御林军还是守关卫士,均停下了争斗,转头来看这场关乎全局的比拼。 须臾,烟尘散去,只见场中一人全身浴血,肌肉抽搐,周围狼籍一片。 众人面面相觑,守关卫兵不禁大声欢呼,御林军却神色沮丧,士气也随之一落千丈。 场中全身浴血的那人,正是御林军的副都统——万正海。 吕尚武脸色灰败,如今自己兄妹二人落到七王子手里,只怕是必死无疑,虽死犹恨。 易天德击败大敌,心头正自得意,忽觉腰间一痛,登时叫道:“啊哟!” 向下一看,只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插在自己的丹田气海处。 丹田气海是修炼者的命脉所在,一经受伤,全身元力便如流水般向外散去。 易天德大惊失色,扔掉吕尚武,向后再退。 但他丹田受损,元力流逝,退速减慢,那匕首锋利无匹,又已入体三分,正刺向元力种子。 易天德失声惨哼,低头一瞧,却见吕九馨双手攥紧了匕首,眉宇间露出狡黠神色。 易天德面露骇然,吕尚武却是心头大喜,道:“九妹!你没事吗?刚才……可让二哥担心死了。” 吕九馨扶起吕尚武,抽身疾退,笑道:“二哥,真对不住!情势所迫,本公主只好这样了。” 原来,方才她被“雷鸣枪”分出的电流击中,立刻施展“火灵锋”,瞬间将“雷鸣枪”的威力抵消了七成,但剩下的三成却无力化解,经脉内腑大受创伤。 眼看易天德施用符咒,将“赤炼斩”挡住,情知以万正海之力,极难抵御,当下吐出鲜血,诈昏过去,以待时机。 好在易天德并非真的要致她于死地,只不过想将她击晕,出手留有余地。其后万正海引爆元力种子,易天德也无暇分心查看,这才被她乘虚而入,丹田受创。 吕九馨刺他的匕首是寒铁所制,极为怪异,虽非法器,却胜似法器。连苦炼《天罡玄斗经》的叶孤辰也差点被伤到,更遑论寻常的修炼者。 易天德真元流失,心头懊恼不及:“这女贼心机好深,我当初就该一掌毙了她!” 转眼再瞧城墙,只见御林军纷纷登墙,冲杀而来,守关士兵节节败退,已呈溃败之象。 他念头急转,寻思道:“那两个小贼都是淬体境界,现在我真元流失,就算抓得住他们,也不免被众军包围,一命呜呼。他乃乃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先暂且放过这两个小贼。” 他精于算计,想到此处,立时翻身后跃,跳下墙头,坐到了一匹骏马上,向京城飞奔而去。 主帅弃军逃亡,守军斗志尽丧,纷纷四处逃窜。御林军人数本多,此刻占到上风,直杀得守关军士哭爹喊娘,号啕不止。 吕家兄妹走近万正海,只见他全身浴血,骨骼尽断,浑身皮肉翻卷,小腹更是炸开了一个贯穿前后的窟窿,惨不忍睹。 两人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惨状,心头又是骇然,又是痛惜。 吕九馨轻声道:“万副都统,你……你……” 两人本对万正海充满疑虑,但他为平叛军,竟不惜自爆元力种子,落得个丹田碎裂、气力用竭的下场,尽消两人疑虑。 万正海无法视物,听力尚在,知道易天德弃关逃亡,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软,便要栽倒。 两人匆忙上前将其扶住,却听万正海断续说道:“殿下、公主,家……家兄万正山反叛,京……城危如……累卵,你二人赶紧……逃命吧!西边是老夫的辖区,你……你们拿着小将的印绶,可保一路平……安。” 吕家兄妹对视一眼,均露震惊神色,他们最不愿发生的事情,此刻竟然真的发生了,又想这万正海,只怕在拿到易天德送来的黄色绸绢时,已然明白兄长反叛,但仍旧率军攻关。 这等忠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吕尚武宽言道:“万副都统放心,王宫的防御阵法是炎皇先祖所设,七弟虽然坐拥十万大军,也休想轻易攻破。” 吕九馨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七哥急着攻打王宫,外围定会有所疏漏,咱们找准时机,一举救出父王。” 两人这次入山历练,委实吃了不少苦头,但心志也渐渐变得坚强起来,竟无半点退缩逃避之意。 万正海听到两人商议,却微微摇头,续道:“鸣剑……宗,三大……宗门……” 便在此时,一队御林军涌上前来,见到吕家兄妹身穿敌军服饰,纷纷喝骂,抢过万正海,又用兵刃抵在吕家兄妹后心、勃颈处。 一名皮肤黝黑、身穿都尉铠甲的人走到两人面前,厉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如敢隐瞒,定不轻饶。” 他看到万副都统伤得这般严重,怒从心来,虽知眼前两人是友非敌,话语中却难免多了几分敌意。 40.第40章 万家兄弟 吕家兄妹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忽见万正海拧动身躯,牵动伤口,流露痛苦神色。周围御林军急忙上前,为其裹伤。 万正海伤得极重,好在他自爆元力种子之时,已到强弩之末,所余真元不多,心脉要害之处未受损伤,保住了一条性命。 饶是如此,若非他身为修炼者,生命力极为顽强,也要一命呜呼。 众军为他裹好伤势,万正海痛苦略减,缓声道:“诸位……不可无礼,这两位是……二王子和九公主,快快……行礼。” 御林军面面相觑,踌躇一阵,纷纷叩拜道:“参见殿下、公主,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吕尚武摆手道:“不知者无罪,诸位快快请起。” 吕九馨也是含笑道:“你们为除叛逆,舍命攻关,又有何罪之有呢?” 御林军久闻王族骄横,却不料这两人不摆半点架子,与传闻中大不一样,心头立时对生出好感。 万正海又道:“公主让你们起来,你们还不……咳咳咳……赶快谢恩。” 众军这才起身,领头都尉说道:“多谢公主大人大量,如今形势危急,得知殿下、公主平安无事,真乃天幸。”又拜了三拜。 吕尚武笑道:“有诸位在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万副诸统,咱们这便杀回京城,擒拿叛逆,你看如何?” 万正海盘算道:“从今日一战看来,七王子着实笼络了不少精兵猛将,倘若轻身犯险,自己戴罪之身,这条小命丢了倒没什么,但连累了二位贵人,那便万死莫恕。” 他略一沉吟,忽道:“李都尉听令!” 最前排的那名都尉登时半跪于地,喝道:“末将在!” 万正海喘息道:“如今局面恶劣,你率人护送二王子、九公主,速速前往大晋帝国,就说七王子勾结魏寇,谋逆叛上,请他们速速发兵救援。” 大晋帝国是大凉王国的宗主国,地域之辽阔,千百倍于大凉王,修炼者更是无以数计,他们的军士与大凉王国不同,尽是由修炼者组成,每人皆能以一挡千。 吕尚武摇头道:“万副都尉,你害怕咱们兄妹受伤,让我们到他国避难。你的好意,咱们十分感激。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天父王有难,为子女者,怎能置之不理?别说是鸣剑宗,就算是三大宗门全是敌人,我们也要拼上一拼。” 原来,易天德差人送达万正海的那团黄色绵缎,正是其兄万正山的手书,写着七王子反叛,三大宗门均有参与,他们互相达成协议,划分出势力范围,将整个大凉国、以及皇陵山,视为三大宗门的私有财产。 万正海得知消息,痛心疾首,兄长偏又参与叛乱,甚至调兵围攻王宫。 大凉有族诛连坐之法,一人谋反,全族同罪。 他为免影响军心,撕毁绵缎,瞒住众军。其后本想以死报国,一了白了。不料一场激战,却发现了藏身军中的吕家兄妹,只想将他们送走,好遂了自己念头。 但吕尚武这一句话,却惊醒了他。 他脸露苦笑,心头生出一股悲凉之意,心想:“是啊,倘若七王子继承大宝,必然会向大晋帝国寻求封臣,大晋为了抵御大魏,也只得应允。我将他们二人送往大晋,岂不是害了他们?” 转念又想道:“但两位殿下千金之体,又怎能去逞一时英雄,反误终生?王族血脉如此珍贵,万一落在三大宗门手里,被天天取血,用以开启那炎皇陵的法阵。这等生不如死,难道又是先王愿意看到的?” “如今之计,只好让他们藏于市井,远离大凉,只盼能够保得一条性命。” 想到此处,便将李都尉唤到身旁,低声嘱咐道:“你带上几人,送两位殿下到了大晋,过些寻常百姓的日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李都尉不敢有违,应道:“是!末将遵命。” 他也是睿智之人,又跟随万正海已久,立刻明白过来,施即挑了几名可靠的御林士兵,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启程吧。” 众人应声而动,他们都是修炼之人,全然不顾吕家兄妹的意念,将他们强行带向西行。 万正海伤势颇重,又召来几名都尉,做下军事部署后,沉沉睡去,这一阵他耗费了许多心力,能够坚持到此时,实属不易。 李都尉精挑细选了七名护卫,和吕家兄妹共同换上了百姓服饰,向西行进。 虽说是护卫,但实际上却与押送无异,吕家兄妹心忧父王,李都尉诸人却是担心万正海,一路无话。 骏马飞驰,九人奔驰半天,已将皇陵山远远抛在身后,偶尔飘来一些鸣金擂鼓之声,已是渐不可闻。 京城出了偌大变故,百姓躲避官家,无论是村落还是小镇,均是冷冷清清,连饭店也难寻到一处。 当晚众人只得搭起帐篷,在野外露宿。吕尚武和吕九馨向外张望,只见巡夜士兵分处东、西、南三方,不露半点空隙,只好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第二天到达一处城镇,众人填饱了肚子,才又向西出发。 中途里,吕尚武和吕九馨多次施计,想要暗中溜走,只是一来这几名御林军均是军中好手,极为警觉,二来吕尚武元力被封,还未复原,就算计谋,能够逃走,但逃不过半里,便被捉回。 如此过了数日,来到了一处关卡,此关卡北据高原,南临绝涧,依山傍险而建,极是雄伟。 李都尉向吕尚武道:“殿下,过了此关,就到了咱们的地界,暂时安全了。咱们连奔了这几天,马匹已经倦乏,就在这里换过马匹,再向西行吧。” 吕尚武“嗯”了一声,向吕九馨瞟了一眼,见她眼珠乱转,显是心头大急。 他们两人,这一路以来,每天翻来覆去的,只是在想:“如何才能摆脱这几名御林军,回到京城。” 如今听到已经来到万正海的辖区,心头自然惶惶,这几名护卫已经极难对付,再入关卡,岂不更难开溜? 正思考时,李都尉亮出令牌,要城门兵放行。 那城门兵看了看几人装束,疑惑道:“你们真是万大人的部下?怎么穿的跟乡巴佬似的?” 李都尉见他以貌取人,听得有气,却身负重责,不便发作,只得拿出一个金锭,悄悄塞在城门兵的手里。 那城门兵眼珠登时发亮,笑道:“果然是万大人的部下,出手这般阔绰,您老人家稍等,我这就通告放行。” 大凉关隘通常有前后两门,进出均要受检。 过不多时,忽听金鼓号角之声齐鸣,关隘上旌旗林立,守军乍现,城门随之关闭。 李都尉叫道:“不好!殿下、公主,这里有埋伏,快退!” 说话之间,只听城墙上有人说道:“果然不出仙师所料,那两个反贼竟真的到这儿来了。” 原来,三大宗门之人早已来到此处,发下海捕文书。城门兵发觉几人行迹可疑,表面上说是开门放行,却径直向守关都尉禀告。 李都尉听那声音,气极骂道:“伍鹏飞,你忘恩负义,背叛万大人,连猪狗都不如!” 伍都尉却不气恼,说道:“李师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三大宗门共伐昏君,大局已定,你为何不弃暗投明,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李都尉道:“万大人有大恩于我,不可不报。” 伍鹏飞摇头道:“糊涂啊糊涂。咱们修炼之人,还在乎这些世俗礼教吗?你我同门学艺,也算有点情份,这样吧,你把那两个逆贼交给我,我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李鹏飞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尽力而为,虽死无憾。两位殿下是万大人用性命救下,我又岂能让他落入你手。” 伍鹏飞叹道:“也罢,师弟,你既然执迷不悟,我就成全你吧。” 说完,右手向后一摆,喝道:“放箭!” 众守兵领命,拉弓引箭,箭头光芒闪烁,显然是用各种灵石制成,专门用来对付修炼者。 李都尉急道:“快走!”不料后方却蹿出一队官兵,将来路封死,仍是手持强弓,领头的十数人,修为均是淬体七八层之间。 顷刻间,箭如蝗雨而下,有些箭头散发出扰乱感知、身法的薄雾,李都尉几个冲突不出,再被逼回城墙角下。 吕家兄妹站在原地,并未动弹,他们眉头大皱,这些箭枝并没有瞅准他们,反而射向身周,好教这些薄雾削弱众人实力。 看来这伍都尉,一开始打的就是生擒活捉的算盘。 41.第41章 药王府 吕尚武陡然想起一事,问道:“伍都尉,你和李都尉可是曾在药王府学艺吗?” 伍都尉“嘿嘿”一笑,道:“二王子,好眼力,只不过小将出身内腐,而李师弟,不过是一名外门弟子罢了。” 听到此话,众人均是一凛。 三大宗门均分外门、内门、核心弟子,其中外门弟子最多,主要负责杂务和巡逻等,内门弟子却能专心修行,不必管琐碎事务。 而核心弟子,多半是元老、掌门的亲传弟子,不但能够一心一意的修炼,还有专人指导。 三种不同的弟子,得到的修炼资源也不相同。 外门只能获得最基础、浅显的修行功法,内门弟子则要胜过数筹。 至于内门中的佼佼都,又被唤作核心弟子,他们不但能学到自家宗门里最顶尖的功法,每月得到的修炼资源更是丰富,让外门弟子艳羡不已。 药王府,则是三大宗门中,最为诡异狠辣的一个。 药王府虽然以“药王”为名,但大凉王国的修炼者背后提起,都称其为“毒王府”。 其实数千年以前,创立这药王府的洞玄境强者,是一名极为特殊的“炼药师”。 寻常的炼药师炼药,主要是为了辅助修行、增长元力。 而他所谓的炼药,却是为了削弱敌人、折磨仇人、毒杀强者。 因而他这炼药师的称呼,也只是众人美称,暗地里却将他唤做“炼毒师”。 后来他来到大凉,开宗立派,建立的药王府,也便有了“毒王府”的绰号。 这药王府极善用毒,伤敌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伍鹏飞是药王府内门弟子,最善用药,那些灵石制成的箭头本来无害,但若是涂上一层药水,便能释放出专克修炼者的毒雾,伤敌于无形。 吕尚武也是一惊,道:“伍都尉,你……你是内门……内门弟子?” 他知三大宗门中的弟子划分,同境界下,核心弟子实力最强,还有诸多法器护身,内门弟子次之,却得到宗门真传,不容小觑。 外门弟子只是修行一些寻常的功法,无异于散修。 就算李都尉和他师出同门,也难以破解这些毒雾。 伍鹏飞笑道:“二王子,看了这些药箭,你还不明白吗?我跟你说,这次三大宗门一起出动,领头之人乃是洞玄境的强者,你还是快快投降吧,以免受那皮肉之苦。” 毒雾触身,李都尉早觉手足发软,但听到这句话,立刻强打精神,喝道:“殿下,千万别听他们的胡言乱语,药王府的内门弟子,个个阴险毒辣,绝不能信。” 吕尚武只知药王府是修炼门派,和鸣剑宗、铁拳会并列为凉境三大宗门,瞧此番设局围攻,的确是剑走偏锋,极少与敌人正面交手。 大凉王朝西有大晋,北有大魏,民风好武,行事依据道义,力求光明磊落。 三大宗门是修炼门派,虽不受此约束,却也不得不考虑民情,以防三百年前,炎皇吕离天的旧事重演。 因而药王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人命,门人弟子也多是笑里藏刀。 吕尚武和吕九馨并不知道此中纠葛,但李都尉生性耿直,这一路来,他们是知道的,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戒心大起。 伍鹏飞笑道:“师弟啊,这次擒到王家血脉,功劳为兄分你一半,届时你升为内门弟子,前途无量,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李都尉钢牙紧咬,不答他话,只是寻思着如何脱身。 伍鹏飞又道:“退一步说,李师弟,你就算不喜山中苦修,为兄禀明府主,给你和你的兄弟们,在大凉安排几个大大的官儿,荣华富贵,一辈子也享用不尽。” 接着,他的语气转向严厉:“倘若你不识好歹,你是我药王府门下,虽会受些惩罚,却性命无碍,但你那些手下,却是非死不可。” 听到此处,李都尉眉头微皱,身法一滞,一支羽箭险而又险擦肩而过。 伍鹏飞暗呼可惜,又道:“师弟,听为兄一句劝,弃暗投明,和你那些兄弟,一起活下去吧。” 吕九馨虽知李都尉绝不会听信他言,心中却也不禁“咯噔”一下,暗忖道:“这人口蜜腹箭,处心机虑的想要引人入彀,居心叵测。生死当头,就算李都尉不会上当,其他人却不好说了。” 一念及此,秀眼四顾,瞧出御林军中有人意动,心头凛然,暗骂对手狡猾。 原来这些话,并非是单单说给李都尉,还是说给在场的御林军士们,有意志不坚者,眼珠乱转,显然将要有所图谋。 她沉吟一阵,忽地高声叫道:“住手!” 她的声音犹如百雀羚鸟般清脆动听,却暗蕴元力,直入云霄,整个关卡清晰可辨,竟将众人的打斗声硬生生压下。 守关卫兵正要放箭,听到她的喊声,各各引弓不发,一时悄然。 却听伍鹏飞轻笑道:“九公主有何吩咐,属下无所不从。” 他虽然说是无所不从,但语气颇为轻佻,显然是谎语诈言。 吕九馨道:“伍都尉,我们兄妹跟你走。” 李都尉闻言,急喝道:“公主,千万不可,伍鹏飞狼子野心,他一定会说话不算数。” 吕九馨轻叹一声,摇头道:“李都尉,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又怎么忍心见你们同袍相残呢?” 李都尉身子一颤,方知部下已经萌生反意,而吕九馨出身王族,最善察言观色,又岂会瞧不出来? 伍鹏飞朗笑道:“好!公主快人快语,伍某佩服。” 又喊道:“来啊!拿下。” 数十名守关士兵围上前来,眼看便要将几人拿下。 吕九馨忽地喝道:“且慢!” 众人闻声止步,齐齐向她看去。 伍鹏飞笑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快快说来。”他巧言成功,大感兴奋。 吕九馨长吸一口气,道:“伍都尉,我们说话算话,但你要放李都尉他们离去才行。” 此言一出,人人皆惊,李都尉几人,就算修炼小有所成,也不过是厉害一些的士兵,而吕尚武、吕九馨两人却贵为王族,以王族性命换取部下安危,大凉这三百年来,还是破题儿头一遭。 李都尉等人顿觉眼角酸楚,刚才相要伺机投敌之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吕尚武和吕九馨兄妹连心,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九妹用意。 原来,吕九馨并非不知伍鹏飞口蜜腹箭,而是为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再这样拖延下去,李都尉等人一旦被俘就擒,便再无谈判的可能性。 比起这样,还不如先发制人,或许能让事情有所转机。 伍鹏飞嘿笑道:“这个自然,我和李师弟份属同门,又怎会让他难做。”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守关士兵仍是引弓待发,毫无动静。 吕九馨道:“伍都尉,药王府的声名似乎不太好。阁下的话,本公主信不过。而今京城周围,只有我和二哥的新鲜血液才能开启阵法。七哥性子娇横,若我和二哥在此自绝经脉,该当如何?” 李都尉大声道:“九公主,你不用跟这贼子废话。我们受万大人所托,岂能丢下两位殿下,苟活偷生。” 伍鹏飞却是眉头一皱,忖道:“早闻七王子秉性凶恶,药王府里也尽是一些性情乖张孤僻之人。三大宗门此番劳师动众,全是为了炎皇陵中的藏宝,他们策反万正山,率军围攻皇陵山,千万百计的想要活捉吕家兄妹,解开法阵。若是任收他们由在此处,定会迁怒于我。” 想到此处,开口问道:“九公主,依你之意,小将该怎么做?” 话语里已无半点轻佻之意。 吕九馨道:“你需对天发誓,不但放了李都尉等人,而且不得率兵追赶。” 伍鹏飞脸色木然,看不出喜怒,过得半晌,方道:“好一个九公主,伍某今天认栽了。” 他话一出口,无异于自承刚才的劝降之语,均是诡诈之术。 接着,他三指竖天,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伍鹏飞在此发誓,护送二王子、九公主的一干人等,绝不伤害,亦不率兵追赶,有违此誓,万毒攻心而死。” 伍鹏飞常年与互为伴,这誓言极为狠辣,守关士兵知道他动了真格,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路来。 42.第42章 三大宗门 李都尉大叫道:“九公主,属于微贱之躯,怎敢和两位殿下的性命相提并论?公主,您这样做,小的实在承受不起。” 伍鹏飞生怕吕九馨改变主意,嘿嘿笑道:“公主殿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有本事你说一个不字,我教你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说完,围攻守军顿时各引强弓,一排排利箭对准了御林军卫,箭头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着赤橙金蓝各色光芒,显然是用灵石制成。 这么一来,李都尉的部下人人脸上变色,只恐他逞一时口舌之利,将众人性命全数葬送在这里。 他们中间,有的毫无想法,生也好死也罢,唯上司之命是从,有的则左右为难,不知该何去何从,还有的眼珠乱转,只想设法逃离,更有人估摸着若是临阵倒戈,投效伍鹏飞,能不能保得一条性命? 吕九馨急道:“李都尉,万副都统急需人手,你赶快去帮他,不得有违。” 这一句带上了命令口吻,颇为严厉。 李都尉心情激动,还想再说,却见吕九馨眼中光芒闪烁,心中忽有所悟:“九公主难道要我向万大人求救?哎呀,我真是太糊涂了,直顾自己逞强,却差点误了大事!” 他脸色数变,尽皆落在伍鹏飞眼里。 只听伍鹏飞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师弟,咱们有缘再见了。”喝令道:“撤去灵箭!” 众守卫依令退开,他们进退有矩,行伍间颇为严整,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兵马。 李都尉猛然下跪,向吕九馨、吕尚武二人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公主,你的大恩大德,我李江水感激不尽,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狠狠地向伍鹏飞瞪了一眼,喝道:“走!” 伍鹏飞见他目光如剑,满含杀气,心头禁不住“咯噔”一下,但囿于誓言,无法反悔。 李都尉不再言语,右手一挥,领着属下向来路奔去。几名守关士兵上前,围住吕家兄妹二人。 伍鹏飞笑道:“两位殿下,请了!” 言语虽然客气,却不容两人拒绝。 吕九馨和吕尚武默然一阵,跟在伍鹏飞背后,走入关卡。 不多时,来到都尉府,万正海治军极严,各级将校一切从简,比起京城御林军的体面堂皇,府中的陈设布置,可说是朴素至极。 来到都尉府后院,吕九馨只觉此处元力逼人,布局也是十分奇异,似是蕴含着易理方位。院子中央静静躺着一片圆形石台。 伍鹏飞道:“二殿下,请了。” 吕尚武一怔,随即明白,这院中的石台乃是低阶传送阵法,要用王族鲜血才能开启。 当年炎皇吕离天立国,实是要面对着诸多大敌,于是便在要紧之处,布下了低阶传送阵法,每个传送阵,尽皆通向王宫。 它们不仅能当作烽火台使用,还能传送将领和修炼者,让他们能够随时抵达战场,形势不妙时快速撤离。 只不过时过境迁,吕家的先天境强者愈来愈少,大凉第一修炼家族的盛誉之下,其实难副。这阵法便也极少开启,以免反被敌人利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兄妹两人性命全系于一人之手,吕尚武只得上前,挽起衣袖。 一名淬体七层的士兵见他磨磨蹭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以刀放血,洒落在传送阵上。 只见骤风疾起,传送阵光芒大盛,将院中映射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伍鹏飞微微点头,和三名淬体七层的士兵共同押住吕九馨,步入阵中。他是药王府的内门弟子,早从师长那里得知,低阶的传送阵法限制极大,一次仅能传送五人。 于是他便将军士分做数队,每均有五人,最后一队由自己率领,押送吕九馨,第一队则押送吕尚武。 数队前前后后,步入传送阵中。等到传送石台光芒消退,院中一如平常,并无意外之事。 吕九馨头昏眼花,天旋地转之感刚刚消散,便听得远方传来阵阵凤鸣之声。 她小声曾经父王讲过,王宫的防护阵法是名为“凤焰阵”,是火系阵法,受到攻击时便会传出凤鸣声。 当下心对稍安,忖道:“凤鸣声既然接连响起,‘凤焰阵’尚且完好。” 抬头一看,是一堵高大的城墙,青石灰瓦,泛着淡淡微光,显是加持有相应阵法。 突听“唰唰”拔剑挺枪之声响起,跟着有人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吕尚武回头一看,只见四周均是御林官兵,见到众人凭空出现,立时拔出兵刃,摆好架势。看服饰,均是万正山的部下。 伍鹏飞大声道:“万总管下属都尉伍鹏飞,押解二王子、九公主两位殿下入京,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万总管便是御林军大总管万正山,和万正海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不敢怠慢,立刻分出人手,走在前方带路,其余人等跟在后方,以备不测。 绕行片刻,到达一处城门,穿过之后,眼前是好大的一片广场。 场中东一撮西一堆的站满了人,半椭圆形的围成半圈。有的队伍严整,服饰统一,有的四散分布,站位却十分特殊,显是暗藏阵法,还有的乱哄哄的一片,不住叫嚷。 最西侧站着数十名高高矮矮的黑衫之人,年纪各不相同,年长的已逾百岁,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年轻的却唇红齿白,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 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婆婆,手拄拐杖,咳嗽连连,看似随时都会病倒,但在场之人,却无人胆敢小觑她。 因为此人便是三大宗门之一——药王府的当代府主余青花,年龄已逾二百岁。 传言,她用毒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虽仅有先天境界,却曾毒杀过洞玄境界的强者,实力颇为强横。 西南侧人数最多,队伍也最为整齐,他们纷纷披甲持枪,身穿御林军服,最先方的将领头发花白,目光灼灼,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极是威武。 这人便是手掌十万大军的御林军大总管,万正山,容貌矍铄,与万正海颇有几分相似,身后之人约莫万人,均是精挑细选的御林军精锐。 中央一堆金光闪闪,每人均配有金色盔甲,还有数辆战车,上面刻有大凉王族独有的火焰形标致,正是七王子吕光率领的本队人马。 东南侧之人,人人以剑为兵刃,或肩背巨剑,或腰悬宝剑,或胸藏短剑……衣衫服饰也各有千秋,有书生打扮的,有浪子装束的,也身穿铠甲或者光着膀子的。 这就是位列大凉三大宗门之首的鸣剑宗,论起境界修为来,凉境之内无人能够望其项背。 鸣剑宗的首领,是一位剑眉长须,不怒自威的老者,此人姓殷名墨然,身穿玄色道袍,倒背双手,若有所思,正是鸣剑宗的现任掌门。他的身后,左右各列三男三女,从透露出的元力波动判来看,每人均已达到先天境界。 若是叶孤辰在此,一眼便能看出,鸣剑宗的站位虽然看似毫无规律,但实际上,隐藏着极其厉害的阵法,就是洞玄境的强者贸然攻入,也难以安然脱身。 最右侧的,则是三大宗门中,实力最为弱小的铁拳会。 铁拳会比起其他的两大修炼宗门,历史并不久远,它是在吕离天和修炼者之间乱战之时,一举脱颖而出,力压其他宗派,与鸣剑宗、药王府并列。 原本,铁拳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帮派,平时做些敲诈勒索、拦路打劫的没本买卖。 但有一天,他们首领李击铁,在外出打草谷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想像过的人。这人四肢均被打断,身上更是千疮百孔,血液几乎流干,却仍然微微喘息,并未死去。 其时炎皇吕离天,率领凡人军队大战修炼者。李击铁对此早有耳闻,看到此人,立马便想到了传说中的鬼怪之流。 当下,他将此人带回会中,与其手下饮其鲜血,啖其骨肉,那人早已伤重不支,此时竟无力反抗,勉强支撑了五、六天,一命呜呼。 这人也是可悲可叹,他原是一名初入洞玄境界强者,在和仇敌的厮杀中败北,勉力逃走,却不落得个这般结局。 洞玄境强者的肉体千锤百炼,所含的能量何其广大,李击铁的下属分食之后,顿觉身体难以支撑,尽皆爆体而亡。 但李击铁此人的体质却极为特殊,竟挣扎着活了下来。 他又想到那人的遗物,仔细翻看后,竟找到了半本残缺的功法,又拜了一名淬体期的强者为师,从此踏入修炼界。 再后来,他重返铁拳会,凭着这半部功法,竟闯出了赫赫声威,更曾在鸣剑宗的洞玄强者的夹击下,全身而退。 此战过后,许多修炼者慕名而来,铁拳会实力倍增,终成凉境的一方大势力。 43.第43章 凤焰阵 但李击铁此人的体质却极为特殊,竟挣扎着活了下来。 他又想到那人的遗物,仔细翻看后,竟找到了半本残缺的功法! 随后,他又拜了一名淬体期的强者为师,从此踏入修炼界。 再后来,他重返铁拳会,凭借着这半部功法,闯出了赫赫声威,更曾在鸣剑宗的三位洞玄强者的夹击下,全身而退。 而那时,他仅仅只有先天后期的境界。 此战过后,许多修炼者慕名而来,铁拳会实力倍增,终成凉境的一方大势力。 此后数年,铁拳会威风凛凛,属下又多盗匪之流,李击铁草莽出身,也不约束他们,终于引来炎皇吕离天率军讨伐。 李击铁看似粗野,实则狡诈,半点也不敢小瞧吕离天。吕离天也是丝毫不敢大意,这一战只打的天昏地暗,山崩石裂。 铁拳会终究是底蕴不足,李击铁输了半招,会中便再无高手领军,即刻溃败。 李击铁一怒之下,率领残存会众迁往大魏,觅地苦修。直到吕离天失踪百年之后,方才返回大凉。 李击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对吕氏一族更是恨之入骨,此番七王子拉拢铁拳会,他欣然应允,内地里却打着毁灭整个吕氏家族的念头。 因而三大宗门中,铁拳会总体实力虽然最弱,但却是最为危险的。 吕九馨一眼瞥过,瞧见铁拳会众人,心中不由忖道:“七哥啊七哥,你谋夺皇位,引来三大宗门,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他们翻脸不认人,我吕家元气大伤,又怎生抵挡?” 吕尚武叹息一声,又见五方人马的身上衣衫,或多或少都有血渍,看来已经展开过一场恶斗。 从七王子和三大宗门,隐隐对王宫形成包围之势来看,结果不言而喻。 放眼看去,周遭环境毫无异常,但若是精神力稍强的修炼者,便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元力波动,让人心悸不已。 广场的最中央,布置着极为厉害的阵法,将王宫大半笼罩在内! 在诸天万界,阵法和功法一样,也按照品阶等级,由高到低划分为三阶九品。 三阶是指天、地、人! 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 寻常情况下,阵法的品阶高低,直接决定了它的作用与能力。 比如人阶下品阵法,大部分仅能对后天境界的修炼者起到作用,只有极少数十分精妙、或是作用特殊的阵法,才能影响到先天境界的修炼者。 阵法的种类多而繁杂,但根据用途,大致分为三类。 提升类; 辅助类; 制敌类! 提升类阵法是在修炼者在厮杀中最为常用的阵法,通常被制符师封入符咒,或是直接刻在修炼者的身体上,临敌时使出,强化速度、元力、力量等等自身的实战能力。 辅助类的阵法种类最多,用途最广,有的能够隔离声音,有的能够进行空间传送,还有的被刻印在兵刃、器具上,用来强化器物,是炼药师、炼器师等等必不可缺的。 最后一种,则是制敌类的阵法。 顾名思义,这是专门用来对抗敌人的阵法,根据元力属性的不同,作用、威力也不尽相同。 有的阵法,犹若狱焰,焚尽万物; 有的阵法,却如极寒之境,封印一切; 有的阵法,暴烈狂猛,恨不能将入阵之人千刀万剐; 有的阵法,则专攻修炼者的精神识海,使其无声无息的死亡。 但还有一些阵法,无法按照这三类划分,因为,它们具备两类以上的功能。 就拿叶孤辰攻打天域,布置的九逆诛仙阵来说,它即能提升问天宗弟子的实力,又能强化兵刃法器,还能释放出威力巨大的功法,轰杀敌人。 此阵厉害至极,若按品阶划分,已属天阶上品,威力无穷,让天域众神也谈虎色变。 在澜川大陆,阵法的种类和数量也是多如繁星,不可数计。 不过大凉王朝位置偏僻,加之资源贫瘠,存在的阵法均属人阶。 炎皇吕离天在王宫外围布下的“凤焰阵”,也不过是普通的人阶上品阵法,仅能抵御寻常的洞玄境强者。 阵法的破解,又有三种办法。 不管是什么阵法,哪种类型,总要消耗元力,并将元力按照特定的位置、顺序运行,方能运转。所以这第一种破解方法,便是依循阵理,在其元力运转的分枝节点上,将其卡住,阵法自然停止。 其次,是反其道而行,看明阵理以后,与其互相抵触,扰乱元力流向,也能将阵法消弭于无形。 前一种方法,停止阵法以后,还能恢复运行。多用于宗门、家族训练弟子,较技切磋。 第二种方法,常用于战场破敌。 搭建一座阵法,需要消耗许多天材地宝,这样做能够最大限度的削弱敌人,但若是实力不够,也只能按前法施为。 最后一种方法,则是使用元力,将其从外围磨灭。 这一种方法,是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方法。 因为阵法一旦布置成功,便能自然而然地引动玄黄气机、天地大道。想要将其生生磨灭,必须要花费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元力不可。 这就如一片熟铁一般,本来柔软如绵,十多岁小孩也能将它轻易弯折。 但若是经铁匠打铸,化为精钢,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够弯曲分毫。 人阶下品的法阵,需要先天境界的强者,才能将其强行磨灭,否则,就要聚集数十名乃至上百名后天境界的修炼者,方可功成。 “凤焰阵”是人阶上品法阵,威力极大,大凉无出其右,能灭杀洞玄境的强者。 凉境三大宗门,最强者不过洞玄境界,数量又十分稀少,强行磨灭一途,是万般行不通的。 除去此途,只有吕氏宗族的鲜血,才能启动、或者停止此阵运转。 大凉王朝共有三位公主、六位王子。其中两名公主远嫁大晋,哪怕七王子和三大宗门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六位王子中,大王子原是太子,却被凉王废除,后来死于狱中,才引起这场夺嫡之争。 四王子和五王子一名身在大晋,一名跟随靖远公北伐,权作监军。两人为避祸患,离开京城,托庇于强者,七王子亦不敢轻举妄动。 留在大凉的,除了二王子吕尚武,九公主吕九馨以外,只有八王子吕建成。 但此人心智不全,年已弱冠,却如十余龄小孩一般,被大凉王收在宫中,寸步不离。 因此吕尚武和吕九馨二人,才会变成此次胜负的关键。 七王子若能早早破除阵法,将王族中人一网打尽,继承王位。大晋帝国只好承认即定事实,以免将大凉王朝逼入大魏阵营。 倘若此阵不破,靖远公叶寒天,还有各地勤王军队回师京城,再加上大晋帝国来援的强者,七王子就算能够掌控京城,也难挽败局。 七王子心高气傲,他谋划已久,又通过江奇,拉拢到了三大宗门。他们商议决定,万事俱备以后,便趁着二王子和九公主入山历练的机会,擒住二人,一举起事。 但他千算万算,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漏算了一点。 叶孤辰为了提升实力,在一月后迎战江奇,更为了寻求医治丹田之法,在这暗流翻涌的时刻,进入到皇陵山中。 本来吕尚武、吕九馨二人,在鸣剑宗弟子、叛军以及古家众人的围攻下,决计难以支撑,吕尚武甚至已被生擒。 却不料叶孤辰横插一脚,凭借着一腔血勇,诸般巧变,不但在重重围困之下,救出了二王子吕尚武,更将追兵杀得十损其九。 在最后关头,他又引离了煅骨期强者索刚,为吕家兄妹的逃逸,争取了可贵的时间。 再往后数天,吕家兄妹乔装打扮,远离京城,直到守关都尉伍鹏飞反叛,将两人捉回京城。 否则,七王子将会进退两难。 进一步,强攻“凤焰阵”,却无法可破,要他牺牲自己的性命,更是决计不可。 退一步,向凉王投降,同样会有性命之忧。 大凉王昨天能够废杀太子,今天便也能杀掉他这个七王子。 托庇于三大宗门,只怕更是有去无回,别说三大宗门早在三百年前,便与吕家结下仇怨,恨不能吕家倒台,好分割凉境资源。 就算是三大宗门真想保他,却不得不屈服于大晋帝国。 届时,只消大晋帝国的一句话,七王子便会身首异处,受天下人耻笑。 44.第44章 破阵 伍鹏飞一行人押解着吕家兄妹,还未走到近前,忽听轰然一声巨响,接着嘹亮的凤鸣声响起,前方火光大亮,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晚秋季节,竟如炎夏一般。 却听李击铁骂道:“格老子的,这什么狗屁阵法,他乃乃的真硬。” 余青花冷笑道:“咳……咳……咳,‘凤焰阵’是人阶上品阵法,就凭这群小兔崽子,也想破阵?” 吕九馨从未见过余青花,更不知她便是药王府的当代府主,闻言吃了一惊,心道:“这座阵法是何品阶,连父王都不知道,这老妖婆竟能看出?难道她是洞玄境的强者吗?或者周围有其他洞玄境的强者指引?” 只听李击铁道:“格老子的,小兔崽子们不行,还有咱们,咱们不行,还有那些老不死的,如今时局所迫,诸位就甭在藏着掖着了,一起合力,轰他乃乃的。” 吕九馨头一动,原来此地人马,并非三大宗门的全部实力,一些洞玄境的耆老仍旧藏身未出。 只是情势依旧险恶无比,大凉王族,自先王骑鹤以来,再无一位洞玄境界的强者。而三大宗门的掌门,却均达洞玄境界,“凤焰阵”若破,便再无人可挡。 李击铁话一出口,众人精神登时一振,大凉王和守宫卫兵退入“凤焰阵”,十余天来毫无动静,似是铁了心的要死守不攻,五方人马虽然齐聚,却无并点进展。如今三大宗门的门主携手破阵, 鸣剑宗掌门殷墨然微一沉吟,心想:“以我们三人之力破阵,实在勉强,但‘凤焰阵’未必便无弱点,若能找出破绽,大事可成。” 当下点头道:“李道友所言不错,咱们几人合力,未必便破不了这区区‘凤焰阵’!” 七王子闻言喜道:“好!万统领,你也前去相助。” 万正山翻身下马,将腰一欠,喝道:“谨遵七王子号令。”出列向广场中心走去。 说话间,三大宗门的掌门,纷纷出列而行,四人聚在一起,低声商议。 约莫半刻钟时间,四人分头站定,结成阵势。 猛然间,场中狂风大起,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鸣剑宗掌门殷墨然鹤发飘飘,左手向前虚抓,指尖黄光乍现。 却听铮然声响,一柄清澈如泉的三尺长剑登时显现。 只见剑身流动着一抹青光,像是青蛟,又似腾蛇,散发出浓郁的清爽气息,显然是难得的宝剑。 此剑名为青蛟剑,是一柄二阶法器,殷墨然极为喜爱,平时将它收在储物法器中,临敌时才会取出。 在场之人中,大半不知储物法器为何物,看到殷墨然凭空变出了一柄低阶法器,不由得啧啧称奇。 殷墨然本便极好面子,听到场中惊讶之声,面露得意之色。 余青花冷冷地道:“敢情殷道友还有这等雅兴?若是大事不成,咳……咳……咳,西边的那大晋国兴师问罪,不知殷道友又当如何?” 余青花语带讥嘲,殷墨然本自气愤,但听到“大晋帝国”四字,脸色顿时由红转青,尴尬道:“余道友所言极是。”收起炫耀心思。 李击铁道:“三位若是准备好了,那便动手吧。” 其余三人各自应声,积蓄真元。 半晌,只听李击铁大喝一声,他双拳紧握,一阵阵暗红色的光芒涌动,右拳向前平平击出。 只见一对巨大的暗红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向场中央狠狠砸去。 殷墨然和余青花身为一派宗主,自视甚高,然而见到这对拳头,心头均是一凛。 这两拳看似平淡无奇,内里却蕴藏着极为狂猛霸道的元力,他们两人任谁吃上一记,也是非死即伤。 看来李击铁曾在洞玄强者的围攻下,全身而退的传言,并非虚假。 此人的实力,的确有跨境而战能耐。 看到拳头飞出,两人压下心中的震骇,齐声厉喝,施展出了自己的拿出功法。 殷墨然暗捏剑诀,青蛟剑化为一道虚幻蛟影,长达数丈,仰头长啸。 青蛟啸声直贯云霄,震得众人耳膜生痛,继而眼前一光,青蛟化为数十道青色剑影,向场中疾刺而去。 青蛟,本是神兽真龙的亚种,万兽之尊,散发出来的气息何等可怕,直教场中所有的马匹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御林军万余精锐骑兵,登时溃散。 余青花却只是将龙头拐杖轻轻一举,两道如同龙卷般的黑色旋风,向广场中央呼啸而去。 黑色的龙卷风吸力极大,撕裂地面,被惊散的马群和来不及撤离的御林军官兵,均在龙卷形成的一瞬间,被卷入其中。 风中暗蕴剧毒,只消被擦碰到一星半点,不出三五个呼吸,便会骨肉无存。 场中众人见到此风竟如此毒辣,心头均是惴惴,不由自主得向广场的另一侧移去。七王子吞下一口唾沫,只觉掌心掌背均是冷汗。 万正山依令出手,一柄通体火红的长枪,紧跟在青蛟剑影的后方,飞刺而去。 四人共同出手,指向的方位却是一模一样。他们功法激射而去,仅仅数十步远,就似触动了什么,接着一声清脆的凤鸣之声无端自发,满天皆响。 但见虚空之中,一片又一片的红光如同光焰般跳跃,涌现出来,将大半个王宫,笼罩在其当中。 “轰……” 两股异常强烈的元力气息,自场中弥漫开来,直教众人难以呼吸。 能够看到的功法激撞,犹如太阳般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痛; 无法看到的元力波动,如同海潮般起起伏伏,涌向四方,让人心头发颤。 众人胆战心惊,又觉场中元力激烈翻腾,三大掌门的元力气息不停攀升,直如苍鹰般盘旋而上,冲上天际。 而另一端,却如巍巍大山,任你千强万强,我自岿然不动。 受到气浪压迫,伍鹏飞和吕家兄妹只得停止前进,吕尚武和吕九馨想要伺机逃跑,然而伍鹏飞为人机警狡诈,盯紧了两人,不露半点空隙。 吕尚武心头暗骂,场中形势又是一变,凤鸣之声再度响起,赤红的烈焰聚集在一处,化为了一只通体火红的赤色火鸟。 看到此鸟,殷墨然和余青花均是一怔,远处的吕九馨也是面色大变。 吕九馨少时,曾读过祖上流传的《凤焰阵法猜解》,知道一些“凤焰阵”的精妙繁奥之处。眼看阵中火焰聚成火凤模样,御敌之法又是如此,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只听她喃喃念道:“父王啊父王,虎毒不食子。八王兄本便可怜,你……你……将他养在宫中,不准他离宫半步,打的却是这般主意。” 伍鹏飞不耐喝道:“九公主,你鬼鬼祟祟,到底在说什么?” 转头见吕尚武也是脸色惨白,不禁心中犯起嘀咕。 原来,寻常的“凤焰阵”,只能以火焰驱敌,绝无可能让火焰化形,唯有以大凉王族的鲜血为引,才能将火焰凝聚,化形火凤,御敌攻防。 既然有火凤飞舞,那么八王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却听场中怪啸之声更加尖锐,四人一兽形成僵持,三大掌门和万正山汗如雨下,一经流出,便被灼热的火浪蒸发。 他们头顶透出一缕缕的白气,越来越浓,就如身处蒸笼一般。火凤也是全力抵御,三名洞玄境的强者联袂出手,已经能将“凤焰阵”的阵纹,渐渐磨灭了。 万正山仅有先天境界中期,虽与三大掌门共同出手,却碍于自身实力,发挥的作用实可不计。 而场中元力激荡,火焰四溅,倘若有人贸易接近,立刻就会被烤为焦炭。 从辰时直拼到午时,殷墨然渐感元力消竭,但火凤却似无底洞般,仍有用之不竭的元力用出,暗叫道:“人阶上品的阵法,哪是三个洞玄境的修炼者就能磨灭的,老夫真是鬼迷了心窍,才趟这遭浑水。” 其余两人也是一般心思,心头打起退堂鼓,却不知王宫之类,大凉王也是坐卧不安,八王子的血液即将用尽,再支撑上一时三刻,‘凤焰阵’非破不可。 倒不是说此三人有多大能耐,而是‘凤焰阵’虽然威力奇大,但是消耗亦是不菲。 又斗片刻,七王子旁边的一名书生突然将手中折扇一合,叫道:“来人啊,快将他们分开。” 七王子疑道:“江公子,这是为何?”原来这喊话之人,便是与叶孤辰有着生死决斗的江奇。 江奇心道:“我拜在鸣剑宗门下,殷老儿的性命,是必须要救的,日后行事也有便利。” 便道:“此番敌强我弱,三大掌门要是全部死在这里,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一旦出山,只怕会迁怒于殿下。殿下万金之躯,还请千万保重。” 七王子惊道:“那该如何?” 江奇不再答话,右手探出,抓住一名金盔侍卫,一咬牙,将他向场中比拼最激烈处扔去。 45.第45章 祭品 江奇说话之际,三大掌门与万正山,仍是继续与火凤较劲。 四人连换不同的功法,均被火凤以烈焰焚烧,接着火凤长鸣,雄雄金焰漫天而起,却也难伤四人分毫。 僵侍良久,火凤始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四人如何切换功法,如何改变方位,直累得汗流浃背,那火凤仍是宛如初生一般,一分一毫也未曾削弱。 江奇从旁观看,眼见四人接连服下秘藏灵药,却仍然愁眉苦脸,气喘连连,心知仅凭三名洞玄境的强者,委实难以撼动此阵,抑且互耗多时,只怕有性命之忧。 他旋即奏明七王子,随手抓起一名金盔侍卫,将他扔向场中拼斗最激烈处。 “轰……” 但听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起,跟着一股焦臭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只见那名金盔侍卫直挺挺撞向两股元力的交汇处,登时被扯进元力的漩涡中,在被龙卷风暴、剑影、铁拳绞成肉沫的同时,受到火焰袭身,连哼也未哼一声,便被烧成灰烬。 众人均知药王府善用毒药,有的闭气,有的掩鼻,有的施展风属性功法,将周遭臭味一扫而空。七王子也服下了一枚解毒丸,以避毒气。 就在金盔侍卫被火凤烧为灰烬的一瞬间,四人反映奇速,立即倒跃十余丈,远远避开。 他们的气力几乎耗尽,不由得摇摇晃晃,简直像喝醉了酒一般,筋酸骨软,没有半月的调息恢复,或是服用灵丹妙药,休想复原如初。 此时的三大掌门,空有洞玄境界,但比起初入先天的修炼者,实力也要略输三分。 本来这四人与火凤互耗,非得洞玄境强者无法分开。但双方均是精疲力尽,已达强弩之末,因而江奇扔出的这一人,才能将火凤稍阻数息,让四人抓到机会,飞速撤离。 那火凤击退强敌,引吭高歌,群山皆响,半个京城均是回音。继而化为无形元力,重归于阵。 眼见三大掌门败北,场中人人均是默然无语,神色阴沉。 李击铁呼呼喘气道:“他乃乃的,快拿‘天元养气丹’来,咱们休息一阵,继续破阵,老子就不信找不出破绽。” 余青花咳嗽数声,道:“李道友,不用试了,方才老身分出无数股元力,不停试探,这大阵设得十分周密,外围毫无破绽,再试也不是浪费力气罢了。” 殷墨然道:“余道友说得极是,何况咱们的真元亏损太大,就算找出了破绽,现在也拿它没法子啊。” 三人的话声,穿透风浪,落在众人耳里,均是暗暗心惊,看来“凤焰阵”威名在外,果然名不虚传。 即便百年来再无杰出人才,大凉第一修炼家族,也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 难道众人真的要受困于此,等到消息传开,坐以待毙吗? 众人重整阵形,看似要继续围攻,却不免有人萌生退意。 便在此时,忽听一名探子飞奔而至,高声叫道:“报……,西函关守关将领伍鹏飞,擒得二王子、九公主,回归京城。” 听到话声,众人精神均是一振。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三大掌门破阵失利,却不料吕家兄妹竟被擒获。 七王子怔然片刻,将腿重重一拍,腾身而起,喝道:“江奇,你亲自去,快把人带上来。” 平日里,他对江奇又敬又怕,一直称其为“江公子”,此时心绪激动,竟然忍不住直呼其名。 江奇亦是心绪激动,无暇计较七王子的语气态度,应声道:“好,我这就去。”策马便走。 那探子急忙牵住马匹,在前方带路。 原来,那探子是伍鹏飞派出,他眼见三大掌门攻阵失利,士气低落,便专门使人前往回报,沿途大声叫嚷,好教众人不思异变。 这短短数息之间,喊话声已传遍场中,铁拳会中一名虬髯大汉大声喊道:“昏君,你已经一败涂地,再不投降,还要如何?帮主,咱们这就大开杀戒吧。” 李击铁服下“天元养气丹”,本已枯竭的丹田重又生出元力,精神渐复,闻言向殷墨然道:“殷道友,你怎么看?” 鸣剑宗是三大宗门之首,实力最为强劲,这次围攻大凉王族,明里是七王子发号施令,实则三大宗门均听他号令。 殷墨然尚未答话,便听药王府中有人叫道:“投降?胡说八道,三百年前,吕离天老儿害得我们好惨,如今他的后人不济,刚好来算这比账。依我看来,大凉王的宫中人马,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部杀掉。” 李击铁哈哈大笑道:“不错,齐道友之言,甚合老子心意。” 殷墨然沉吟一阵,嘿笑道:“既然两位这么说,老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大宗门自行商定,却丝毫不问七王子的意思,显然未将他放在眼中。 七王子暗觉有气,但此刻有求于人,再加上实力悬殊,万万不敢翻脸。 片刻间,江奇、伍鹏飞将吕尚武、吕九馨二人押送到七王子所乘的战车前方。 江奇笑道:“七殿下果然洪福齐天,王者风范,人已带到。” 七王子哈哈笑道:“二哥,九妹,别来无恙。哟,怎地这幅模样,是要沿街叫化吗?哈哈哈……” 此时吕尚武和吕九馨身上所穿衣衫,依旧是寻常百姓的服饰,十余日的奔逃,已经略显破旧,七王子看到,心性使然之下,旋即出声讥嘲。 吕尚武冷笑道:“七弟,你误入歧途,现在改过,还来得及。” 七王子面色一变,冷冷道:“改过?……你要我改过?哈哈哈,真是好笑,自大哥死后,你容不下我,父王也容不下我,横竖是个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吕尚武闻言色变,大凉王废杀太子以后,他与七弟之间,实是勾心斗角。双方为夺太子之位,各逞心机,想要弄垮对方。 但吕尚武万万没有想到,七王子形势渐渐不利,竟会铤而走险,发动兵变。 七王子如今走到这一步,大凉王和吕尚武二人实是脱不了干系。 吕九馨明白其中究里,叹道:“七哥,二哥的做法,虽然有失妥当。但你也不能勾结外敌,犯上作乱啊。二哥不过是小节有亏,而你发动兵变,却是大过。七哥,收手吧,乖乖向父王叩头求饶,兴许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七王子大声道:“收手?你叫我如何收手?三月前,父王削我兵权,一月前,又断我财路,的确,我以下犯上,是大过,而且错恨难返,但我若不如此,九妹,你说,我又该当如何?” 吕九馨一时默然,大凉王废杀太子之前,也是同样作法,先收其兵权、削其财路,然后革去官职,关押在天牢之中,罗织罪名,等到最后,方才处以极刑。 忽听李击铁道:“格老子的,婆婆妈妈的有完没完,既然人已带到,赶紧放血破阵。” 七王子受制于人,闻言右手一摆,道:“江公子,有劳你了。”接着又道:“伍都尉,你做得很好,从今日起,晋升御林军副都统之职,万正海的兵马,全部归你管辖。” 伍鹏飞爱慕黄白之物,更喜权势,闻言大喜,急忙叩谢。 江奇引着吕家兄妹,来到鸣剑宗这边。殷墨然吩咐数声,准备杀人取血,随后江奇将此消息,报知七王子。 七王子知道两人即将殒命,心头也是一震。兄弟姐妹之间,毕竟是十指连心,忍不住生出一股悲戚之情。 那边殷墨然却在指使弟子,依循先天八卦的方位,在场中刻下阵纹,然后插上阵旗。 吕尚武不解其意,推了推身旁的鸣剑宗弟子,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那名弟子忖道:“这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不耐烦道:“嘿嘿,这是乾元阵,暗合易理,能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鲜血功能,发挥出最大效用。” 当年炎皇吕离天大败群豪,威风八面,但三大宗门却根深蒂固,难以拔除,于是便在王宫中布下“凤焰阵”,以便后人以此为凭,抵御修炼者。 此阵防御之强,已达人品阵法之极致,却要用王族鲜血为引,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相应的,若想关闭此阵,或是强行磨灭,吕家的鲜血,也是不可缺少。 殷墨然指挥鸣剑宗弟子布阵,只见广场中虽黑压压的挤满了人,足有万余人之多,但人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盯视着场中。 他甚感满意,拈须道:“上祭品,取血破阵。” 话音刚落,便有鸣剑宗的弟子上前,将吕尚武和吕九馨二人押往阵中。 他们身受禁制,又有先天境界的强者在左右看护,无法可逃,心知必死无疑。 吕九馨暗叹一声,她死在顷刻,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名凤目柳眉的少年,登时珠泪盈眶。 46.第46章 血战 接到掌门命令,鸣剑宗弟子即刻将吕家兄妹押到‘乾元阵’中,准备取其鲜血,破解‘凤焰阵’。 突然之间,忽听王宫内部,传来了一声苍老疲惫的声音:“且慢!” 这声音中气不足,显然并非修炼者所发,但不论是稳坐战车的七王子吕光,还是“乾元阵”中的吕尚武、吕九馨兄妹,心头均是一震。 七王子一怔之后,旋即冷笑道:“父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众人均是一凛,原来这声音正是当代大凉国的国君依托传声灵物,远远发出。 只听大凉王叹道:“小七啊,你怨我恨我,我全明白,但你要杀我,冲着我一人来便可,何必非要连累武儿和馨儿?” 大凉王并非修炼者,寿元短暂,更是生性多疑,对修炼者多有猜忌,此时却突然说出这般话来,兄妹三人均是一愕。 七王子略略思索,便即想通,吕尚武、吕九馨二人已被擒获,只消‘凤焰阵’一解,三大宗门便无人可敌,届时,他们攻入宫中,不免血流成河。 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凉王心知败局已定,又听到三大宗门先前议论,要杀光宫中之人,便想保全吕家血脉。 唯有吕尚武眉头微皱,他深知大凉王秉性,绝不会这般顾念亲情,必然另有所图。 七王子微一皱眉,沉吟道:“好!只要你解除‘凤焰阵’,我便饶过他们。” 大凉王沉默半晌,道:“小七,念在你们兄妹一场情份上,我死之后,还望你遵守诺言。” 说罢,又听远远传来一声低喝:“关阵!” 听到话声,殷墨然、余青花、李击铁三人面含冷笑,他们早已商定,不仅要除掉大凉王,还要灭掉整个吕氏家族、炎后皇裔,以绝后患。 要是一切顺利,从今日起,大凉国内,再无第一修炼家族,无论是修炼者,还是寻常百姓,只能唯三大宗门马首是瞻。 就在“关阵”的命令发出后不久,整座广场中心,忽地燃起了数十朵金焰,如莲光般灿然绽放。接着宛如海市蜃楼一般,一个、两个、三个,成百上千个人影显现出来,每人均是金甲红袍,看模样均是王宫守卫。 忽听有人大声喊道:“众军听令,七王子吕光大逆不孝,引狼入室,祸乱我大凉江山,今传陛下圣喻,革去吕光一切官爵,贬为庶民。凡吕逆部下,杀一人赏百金,杀二人赏三百金,擒得贼酋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七王子等人大吃一惊,都想:“不好,中计了!” 原来,吕尚武和吕九馨被带到场中之时,便被大凉王分毫不差的看到,他想二子既然落到七王子手里,‘凤焰阵’迟早被破,索性假意投降,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集合所有王宫守卫,埋伏在阵中。 七王子的部属和三大宗门的弟子,九成都是修炼者,对兵法虽有涉猎,却哪能及上的大凉王穷一世心智,刻苦钻研。 他们听到大凉王投降之语,心神松懈,却不料大凉王居然会孤注一掷,将王宫守卫全部集结在一起,等到‘凤焰阵’消除,众人不备之机,冲杀突围。 只见数千王宫侍卫,纷纷手持宝刀利剑,他们山呼万岁,以锲形阵直插而入,喊杀声、剑戟交击之声、惨叫声、风声、雷声、火声此起彼伏,顿时响彻了整个大凉王城。 “吾王万岁!” “剿平叛逆,擒拿贼凶!” “杀!杀!杀!” 本来王宫侍卫境界最高的只有后天煅骨期,为将者也不过先天境界,而三大宗门带来的弟子,至少已有后天洗髓的境界,王宫侍卫数量虽多,实力却不占优。 但他们率先冲击的,却是万正山率领的御林军,御林军犯上叛乱,本就心中有愧,此刻看到王宫侍卫神色狰狞,势若疯狂,均是未战先怯,甚至有人掉头便跑,反而冲散了三大宗门的阵型。 眼见形势不利,七王子面色发白,他初临战阵,不禁担起心事,转头看向万正山,只见他脸上变色,略带惊慌之情,虽然勉力指挥军队调度,却于事无补。 主帅尚且如此,属下可想而知,七王子正欲弃车逃亡,刚想动身,眼角余光瞥到江奇。 只见他眉头微皱,虽然面色不愉,却无半点担惊受怕之意。 七王子心下稍安,又看向三大掌门,只见殷墨然手拈胡须,轻品香茶,余青花逗弄着一只似鹰非鹰,似雀非雀的褐色怪鸟,李击铁嘴角挂着冷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三人气定神闲,似是胸有成竹,仿佛眼前的厮杀和他们毫不相干。 御林军的修为本不如王宫侍卫,抑且十多日来围攻“凤焰阵”,人已倦乏,受此一冲,顿生溃乱。 三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前去相助,反被溃军冲散,堵截数次,渐渐拦截不住。 眼瞧着这数千王宫侍卫,就要突围而出,忽听李击铁寒声道:“卫宏,你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只听一人大声应道:“师父,弟子这便去。”话音刚落,一名身高九尺的虬髯大汉便从铁拳会的那队人马中蹿出。 他身形虽然壮硕,但速度却快得惊人,以吕九馨淬体八层的修为,竟然看不出他是如何移动的。 卫宏微一晃身,便到了两军交锋最激烈处。他这一动突兀至极,刚到场中,便见刀光戟影,十余件兵刃齐向他狠劈而去。 卫宏不闪不避,长吸一口气,继而猛吐而出,顿时罡风肆虐,将四周军士吹倒一片。接着迈开大步,向一名将官模样的金盔侍卫欺近过去。 那人已达煅骨七层,看到敌人前来,毫不示弱,他大手一握,元力种子飞速旋转,手中大刀泛起暗红色的光芒,对准卫宏胸口狠狠劈去,刀芒已触及卫宏肌肤。 不料卫宏不闪不避,凌厉的刀芒砍在他的身上,不仅未到分毫,还将刀芒反弹回去。那人大叫一声,全身元力如怒潮般狂涌而出,却仍止不住反弹而回的刀芒。 只听“噌”的一声响,那名将官还未来得及哼上一声,便已身首异处。 铁拳会中登时彩声一片,十余人齐声喝道:“卫师兄神功盖世,后天境界下无人可敌!” 这些人均是外门弟子,听命于卫宏,他们的喊声出奇的一致,若非排演已久,就是常说惯了。 那名将官在王宫侍卫中,修为也属上乘,此时伤人不行,反而丢了性命,周遭王宫侍卫脸上登时面无血色,惶然后退,刚才的势头旋即消退了数分。 李击铁面含冷笑,整个广场,上万名修炼者,大概也只有他知道卫宏的实力有多强了。 他曾将那半部功法的一小部分传授给了卫宏,那是一部极为罕见的炼体功法,品阶已达玄阶上品。一旦学有所成,身体坚如金钢,就算是低阶的法器,也无法伤及半分。 而且力大无穷,卫宏虽然只是初入洗髓,却因功法的缘故,非先天境界的强者不能敌。 但是,卫宏一人之力虽强,王宫侍卫却有数千人之多,无法扭转战局,想要击溃面前悍不畏死的王宫侍卫,还要依靠其他的功法。 卫宏突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七王子眼前登时一亮,喝道:“众军听着,给我挺住了,此战过后,人人有赏!” 说话之时,突然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战阵中疾射而来,直刺七王子面门。 那羽箭来势极快,七王子的亲兵均来不及反应,眼看那箭枝离额头已不过半寸,江奇轻叱一声,手中折扇微动,将箭枝拨落。 七王子死里逃生,他大口喘息,出了一身冷汗,内衫全都湿透了。 跟着王宫侍卫大声呐喊,猛攻而来。 原来御林军被冲溃之后,七王子所在的中央方阵已暴露在敌人面前,有煅骨期强者看得真切,射出羽箭,若非江奇暂充七王子护卫,否则仅这一箭,大凉王就能逆转胜败了。 吕九馨看得真切,虽知七王子犯上叛乱,闯下弥天大祸,脸上也禁不住露出关切神色。 只听余青花阴声道:“殷道友,御林军太不济事,咳……咳……咳,你我还不派出核心弟子,更待何时?”话声微带颤抖,显是对眼前战况极为不满。 吕九馨吃了一惊,心道:“先祖鼎盛之时,也只能将三大宗门逐出凉境,无法消灭。他们的核心弟子只怕均在先天境界以上,若是出手,父王该如何应敌?我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芳心乱跳,忐忑不安。 只听殷墨然笑道:“余道友所言极是,今天是我们三大宗门东山再起,独霸凉境的大好机会,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接着下令道:“萧剑,让这群凡夫俗子,见识见识咱们鸣剑宗的厉害!” 47.第47章 剑轮舞 吕尚武久闻鸣剑宗中,共有六位核心弟子,合称“鸣剑六杰”,这萧剑就是其中之一,据传已达先天境界,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听到殷墨然命令,一名高高瘦瘦、腰悬宝剑的弱冠少年应声而出,他左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捏了个奇特剑诀,右手“唰”的一声拔出佩剑,竖于眉心之间。 霎时间,一股元力威压冲天而起,将整个广场尽皆笼覆,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在澜川大陆,有很多威力强大的功法,需要蓄足真元才能使出。这便如暴风雨一般,先要聚集云彩,接着掀起吹动狂风、电闪雷鸣,最后才一泻而下。 感受到这股气势,场中的修炼者均是一愣,不由得停住了争斗,骇然相顾。 吕九馨也是一怔,这股气势,绝非后天境界的强者所能拥有,而是真正修炼者。 寻常百姓虽将后天境界的强者也称之为修炼者,但无论是辟丹田、淬身躯,还是煅骨骼、洗精髓,整个后天境界都是在改造凡体,使之能够真正的踏入修炼一途。 真正的修炼者,丹田中元力化丹,时时刻刻不在旋转,更能身与天合,感受到玄黄本源,宇宙奥妙,及至触摸到天理大道,便称洞玄。 先天境界,是修炼者的第一层大境界,不仅让人寿元大增,而且使身体合乎天道,气息随之超凡脱俗,修为之强,远远凌驾于凡人之上。 就在众人一愕之间,只听萧剑低低念道: “剑轮舞!” 话音刚落,只见萧剑头顶上空,出现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剑影。 一道、两道、三道…… 九道剑影接连成型,缓缓浮现在半空。 “剑轮舞”是玄阶中品功法,鸣剑宗的不传之秘,能幻化出剑影杀敌,威力奇大,但极耗元力,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修炼。萧剑一口气聚集出了九道剑影,凭他先天境界的修为,也不禁满脸涨红,额头见汗。 这是萧剑为了组成剑阵,达到群杀目的,方才勉力而为,寻常情况下,只需要聚出三五道剑影便可。 这些剑影形态各异,有的是五尺巨剑,古朴沉重;有的清泓如泉,似如明镜;有的寒光闪闪,刃如秋霜;还有的雕有龙形纹饰,华贵万分。 它们悬停在半空,发出呼啸声音,让人心悸胆寒。 忽听王宫侍卫中,有人大叫道:“杀啊!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众人悚然而惊,这“剑轮舞”尚在蓄力,便有如此威势,倘若释放出来,谁人能够抵御? 王宫侍卫想明此节,无不发奋争先,他们大声呼喊,一路砍瓜切菜般的向七王子冲去,须臾便到中央方队前方。 当先的几十名七王子亲兵上前阻挡,却哪是王宫侍卫的敌手?轻易便被杀死。 七王子脸色大变,江奇也是眉头大皱,中央方队若是溃败,吕九馨和吕尚武兄妹便暴露在前线,一旦有所闪失,大凉王便能重启“凤焰阵”,再阻三大宗门于神雀门外。 便在此时,只听得鸣剑宗的方阵中,传来了一声沉沉的低喝: “长剑舞空,无坚不摧。去!” 随着这一声低喝,先天境界的强者,终于蓄足了真元,将玄阶中品功法提升到极致,释放了出来。 众人只觉眼前光亮一闪,似乎有微风拂过,围绕在萧剑身旁的九道剑影,便不翼而飞了。 但天空万里无云,更无一丝微风,站在萧剑身旁的鸣剑宗弟子,他们的头发都未曾飘动。 然而,在鸣剑宗前方不远处,正在叫喊冲杀的近千名王宫侍卫,他们声音、动作戛然而止,就像雕像那样,一动不动。 “砰砰!” “砰砰!” “砰砰!” 接着,盔甲和地面的撞击的声响不停传来,这近千名会侍卫纷纷倒地,半晌后,胸口、肩背等要害之处才流出鲜血。 近千名王宫侍卫,竟然在一瞬间! 悉数被夺走了生命! 七王子瞪大了眼睛,万正山瞠目结舌,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唯有三大宗门的内门弟子,才知道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九道形态各异的剑影,就在萧剑一声令下的同时,就像闪电般狂射而去,划过场中正在厮杀的人们。 九道剑影所过之处,无论是护身盔甲,还是兵刃利剑,更或是淬体、煅骨得来的坚韧肌体,都像匕首加于豆腐之上,无声无息的将其贯穿、或者切开。 这九道剑影锐利无比,加之速度极快,场中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丢掉了性命。 吕尚武神色大变,王宫侍卫是大凉王族精挑细选,召集而来的后天强者,若是对阵寻常军士,每人均能以一挡千。 但他们现在却如蝼蚁一般,仅在眨眼之间,便被杀掉了千人之多。 场中正在交战的双方,王宫侍卫和御林军,他们在感受到西边传来的磅礴威压之时,便已猜到,鸣剑宗似要施展威力强大的功法。 但是,他们中间,却无一人料到。 那剑法竟是如此可怕! 只一瞬间,便将近千人杀戮殆尽! 御林军停止了因为溃败而逃窜的步伐,在这之前,他们对万正山重整阵形的命令听而不闻。 王宫侍卫神为之慑,登时愣在原地,高昂如虹的士气随之烟消。 这也是人之常情,倘若拼命能够换来一线生机,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众人便会誓死相斗。但若是无法抗拒,终究会避敌逃难,只有少数人才会逆势而上,以全名节。 众人虽然愣住,但那九道快得无法看到的剑影却并未停下,顷刻间,又有上百名王宫侍卫软软倒地。 侍卫统领吕狮心忽然大喝道:“诸位,随我来,杀!”奋勇当先,杀入御林军阵中。 王宫侍卫如梦初醒,随即大声呐喊,跟在吕狮心身后,杀入御林军阵中。 吕九馨见状一喜,心道:“只消能和御林军短兵相接,形成混战之势,鸣剑宗的剑法便有力难施。” 万正山也是想到此节,急道:“众军听令,收缩阵形,不准放一人入阵。”但御林军阵形早散,想要重整,谈何容易。 七王子忽道:“敌人败局已定,这万老头怎么还不分散阵形,追歼敌人,当真老糊涂了吗?”随手召来传令官,便欲下令。 江奇摇头道:“殿下,吕狮心这老贼生性狡诈,他敌不过大师兄的神奇功法,料想别人没那本事。方才他率军插入御林军阵中,正是想和我方人马短兵相接。好教大师兄投鼠忌器,以免伤了御林官兵。” 七王子听得一声冷汗,道:“多亏江公子机警,差点中了吕老头的诡计。” 萧剑生性冷漠,他早有所闻,若是御林军和王宫侍卫形成混战之局,天晓得会不会被他一念杀光。而他登上王位,终究还要依靠御林军,才能压服边关众将。 三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即震惊于萧剑的先天功法,又佩服吕狮心见机识变的能耐,忍不住大声叫好,都觉今日之战,大凉第一的修炼宗门和第一的修炼家族各展所长,实是大开眼界。 萧剑见吕狮心使出这等计谋,冷冷一笑,手腕微抖,九道剑顿时影调转方向,向御林军飞刺而去。 此时,九道剑影离萧剑已有数十丈远,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轻灵迅捷,对准众人要害。但威力之强,剑势之宏大,却丝毫不减。 顿时,惨呼声迭起,正在激斗的御林军官兵和王宫侍卫,被凌厉的剑气卷入其中,轻者伤残肢体,嗷嗷大叫,重者横死当场。 有后天境界的强者受伤,匆匆掏出灵药止血疗伤,然而被先天元力割开的伤口,非得是二阶以上的灵药,否则没有半点效果。 但二阶以上的灵药,在大凉境内颇为罕见,那些伤者十有八九都是后天强者,又怎能拥有? 九道剑影从西边突入,从东方穿透出来,接着一个调头,重又杀入战阵。 这一来一回只在片刻间,死伤在剑影下的双方军士,却已超过三千人。 吕狮心修为已达洗髓七层,是王宫侍卫中,极少能够看清剑影行迹的强者。此刻他瞧那剑影来势,心头一凛,急声道:“陛下,当心!” 手提乌金大刀,向左前方大步跨出,横身挡在一名老者前方,对准剑影奔袭的方向,狠劈而出。 这老者面容憔悴,穿着普通侍卫的盔甲,却流露一股华贵气息,正是当代大凉王。 他扮作普通侍卫,暗中指挥,本来敌人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预料中,却不想萧剑混不顾御林军的性命,狠下辣手,让他的全盘计策,悉数落空。 挡在大凉王前方的吕狮心,本是贫农出身,却屡立战功,被赐姓吕,成为皇亲国戚,传得吕家功法。他修炼时年纪已大,却极为刻苦,将吕家的绝技“火灵锋”修炼的比王族还要精通。 临战之时,吕狮心爱使一柄乌金大刀,能轻松断人刀剑,破敌盔甲,加之施展“火灵锋”之时,烈焰熊熊,端的是猛不可挡。 在他的乌金大刀下,伤过许多后天强者,还有许多是跨境而战,修为远超于他的好手。 此时他护主心切,将元力催致顶峰,方才狠劈而下,四溢开来的凶悍劲风,将周围人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48.第48章 黑雨 大凉王眼见吕狮心贸然出手,心道不好,未及喝止,便见一道蓝光闪过,乌金大刀与三尺剑影重重相交。 “喀嚓!” 只听喀嚓一声响,犹若纸条被割断一般。乌金大刀断成两截,刀尖飞上半空,走有十数丈之高。 兵刃被毁,吕狮心本该避让,但他护主心切,大刀虽断,人却丝毫不动。他暴喝一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痛,全气元力翻滚,笼罩周身。提起半截残刀,又要劈落。 忽听“扑哧”一声响,剑影陡然加快速度,刺入胸膛。 吕狮心只觉剑影分出成百上千道细小支流,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自己的元力与其甫一相触,登时溃散。 那些细小元气一旦入体,即刻散向经脉内腑,就像千百把小刀一般,在他体内狂刺乱砍。霎时间,便将全身经脉尽数割断。 吕狮心百骸欲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软软栽倒。 他心痛如绞,往事如皮影戏般纷至沓来。少年时,他得异人传授刀法,热练三伏,冬练三九,小有所成之时,便劈开了万斤巨岩,轰动家乡。 及至弱冠,屡败强敌,打遍京城无敌手,让人闻名胆寒。 后来他投效吕家,踏入修炼之途,从此大凉王宫安如磐石。 二十多年来,在这京城,先天境界以下,他还从未失手过,只要金乌大刀出鞘,便没有砍不了的宵小之徒。 然而只因一名少年模样的先天剑修,施展出难得一见的玄阶功法,便将他数十年累积而来的声威、荣誉、甚至是性命全部葬送。 萧剑,他能轻松毁掉一阶法器,切碎洗髓巅峰强者坚韧的肉体。受到万斤巨力也毫发无伤,更能承受所有凡间的毒物,甚至能撑过寻常二阶法器的轰击。 这就是真正的修炼者。 横在两重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是比万仞高山还高,比极寒之海还深的一道天堑。 又听得“扑哧”一声响,血花飞贱,吕狮心只觉胸前一凉,低头瞧时,心口处多了一道血痕,贯穿胸腹,鲜血汩汩喷出,心脉早被割断。 吕狮心知先天强者出手,必然厉害无比,一上手便使出了全身本身,不但将元力催到极致,使用的功法也是所学中品阶最高的。 这功法是炎皇吕离天所创,威力虽比不上《蚀日焚炎》这些功法,却是防御惊人,一经使出,护身元力周游流动,连低阶法器也无法破开,却不料连先天强者的一剑也未曾接下。 吕狮心满心遗憾,忖道:“我……我要死了么?陛下……陛下,末将今生未尽臣职,知遇大恩,愿来世再报。” 一时间心中大痛,又觉体内生机飞速流逝,肩头好似压上了万斤巨石,直挺挺跪在血泊之中,缓缓阖住了双目。 萧剑微微冷笑,再捏剑诀,九道剑影变换方位,散向四方。 他一剑杀了吕狮心,激战双方气为之夺,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待看到九剑再飞,无论是御林军,还是王宫侍卫,寒毛陡立,有的手足并用,有的连滚带爬,慌慌张张的四处逃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忽听一阵怒吼声传来,数百王宫侍卫分作两队,向萧剑左右冲杀而去。萧剑脸挂冷笑,直待两队人马走近,双手忽然交错,四道剑影倒转剑身,失去踪影。 众人心头大凛,四下寻找,还未看到,便听惨叫声接连响起,那四道剑影旋转如轮,如同疾风般的向奇袭的两队王宫侍卫狂扫而过,将其少半砍掉头颅,多半拦腰斩断,一时间场中鲜血喷溅、惨嚎迭起,触目惊心。 如此一来,场上形势陡变,王宫侍卫冲散御林军,本已占到上风,却不料萧剑不分敌我,以先天境界的修为,施展出玄阶飞剑术,竟将半刻之间,将御林军和王宫侍卫杀掉了数千人。 只听萧剑狞笑道:“还有谁来?”语气狂妄嚣张,却无人敢应。 刚才一阵攻防,铁拳会弟子卫宏也差点伤在萧剑手里,心中恚怒,暗骂道:“狗杂碎,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原来,萧剑虽达先天境界,但一口气驱使九道剑影破敌,元力消耗十分巨大,到得此刻,剑影随时可能崩解。 若是此时,王宫侍卫齐心合力,群起而攻,萧剑非给乱刀分尸不可。但一来吕狮心死后,王宫侍卫士气已失,不听调度,便似无头苍蝇一般,人人争相逃命;二来精通兵法的大凉王限于资质,并非修炼者,看不出其中关窍;三来萧剑身旁有鸣剑宗外门弟子保护,后天境界的强者想要冲破,也要花费大力气。 萧剑色厉内荏,一声大喝,唬住了众人,心头大喜,忙将一枚回气丹药吞服而下。 场中乱作一锅粥,忽听西南方哨声响起,一个头上扎了两个小辫,粉嘟嘟的红衣小女孩分众而去,拍手笑道:“萧师兄,真好玩,我也来玩玩,好不好?” 萧剑看到此女,尴尬一笑,道:“慕容道友有命,萧剑哪敢不从?”语音竟十分柔顺,此毫看不出来,他便是正在疯狂屠戮凡人的冷血剑修。 卫宏远远听到两人话声,也是面色大变,不待宗主命令,便即向后跃开,回到宗门方阵,以李击铁的秉性,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责怪。 只见红影一闪,以吕尚武、吕九馨兄妹的修为,竟未能看到,方才萧剑掠出,他们眼中也能捕捉到影像,但这看似是小女孩的孩子,却看不到半点影子,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两人心中均是一惊,暗忖道:“难道这红衣小女孩,修为比萧剑还要厉害吗?” 正这般想时,只见红衣小女孩将粉嫩的右臂伸向天空,轻轻一招。 却见本该万里无云的天穹下,突然出现了一片漆黑的云彩,散发出恶臭气息,向四周扩散开来,直教人毛骨悚然。 吕九馨感受到这股气息,霎时间脸色苍白,向殷墨然、李击铁、余青花三人泣道:“你们……你们好狠的心,连自己人也不放过,真要斩尽杀绝吗?” 余青花咳嗽两声,冷笑道:“御林军和王宫侍卫,说到底都是你们吕家的走狗,我们三大宗门同气连枝,更和你吕家势不两立,今日须得斩草除根,否则事祸患无穷。” 李击铁附和道:“余道友高见,李某佩服,佩服。” 殷墨然虽不说话,但他早已与余、李两人商议妥当,轻轻点了点头。 吕九馨听罢,脸上全无血色,脑中思来想去,全是亲人下属的遗体尸骸,悲从中来,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便在此时,轰然一声雷鸣,黑色的云朵越聚越厚,如同雨水般倾泻而下。 众人均是一惊,雨水黑如浓墨,浇在了御林军、王宫侍卫的身体上。 三大宗门早有准备,一层半圆形淡黄色的光罩骤然扩大,将其余人马罩在其中。 罩外之人,一被雨水沾染,即刻大声惨叫,黑雨化为毒雾,渗透盔甲,皮肤随之溃烂,望之可怖。 一时之间,近万人大声哀嚎,露在战甲外的肢体无焦黑发臭、腐烂一片。 别说七王子目瞪口呆,就是三大宗门的修炼者,多半也是首次见到这般惨相,心头发悚。 黑雨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停的倾泻而下,只有最左侧的一小块地,才被避开。 顷刻间,士兵们的脸、手、胸、脚,均被毒水侵蚀,扭曲变形,肌肉、血液和骨骼渐渐化为红黑色的污泥,从头盔、胸甲的空隙里慢慢流出。 惨嚎声渐渐平息,黑雨也随之消散。场中空荡荡一片,上万名后天境界的强者,竟在这须臾之间,十死八九。 残存的强者只有十余人,他们的身子瑟瑟发抖,围成半个圈子,最中间的人,则是大凉王。 场外活着的人们,冷汗而像瀑布般流下。 就连心硬如铁,想要弑父夺位的七王子吕光,见到这副难以言喻的光景,也是骇然呆坐。 忽听清脆的童音响起,小女孩笑道:“殷道友,行了吗?” 殷墨然笑道:“有劳慕容道友了,那吕贼狡诈多疑,混在寻常军士中,分辩起来着实不易,如今吕贼爪牙,就剩下这十来人,看他还怎生藏身!” 那小女孩嘻嘻一笑,道:“还不是老道士你深谋远虑,否则,凭小女子的能耐,哪能轻易找得出来?” 殷墨然笑道:“慕容道友过谦了,药仙子的大名,凉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两人互吹互捧,声音穿透光罩,落在众人耳中,均是心头大凛,下意识举起兵刃护身。 大凉王听到药仙子之名,心头“咯噔”一下,急速盘算,这“药仙子”唤作慕容秀儿,是药王府仅次于余青花的使毒宗师,若非修为未至洞玄,一些毒功发挥不出威力,否则单以用毒的本事而言,连余青花也自叹弗如。 此女年已逾百,外表却如八、九岁的小孩一般,极为诡异,用起毒的要么骇人心神,要么神鬼不知,她仗着用毒伎俩,又有宗门撑腰,在凉境之内名声最恶,小儿闻其名可止夜啼。 大凉王算计入微,却不料先后遇上了萧剑和这女魔头,数千王宫侍卫仅余十余人,可要如何是好。 49.第49章 众叛亲离 大凉王眼看着万余条性命化为污泥,不禁暗自害怕,但他终究是一国之主,强自镇定,目视殷墨然,颤声道:“殷……殷道长,先祖……曾与三大宗门立下誓约,以道心起誓,三大宗门不得滥杀……干扰凡人,你们说话不算话,就不怕道心有失……吗?” 殷墨然诸人脸色一变,修炼之人最怕道心有失,一旦成真,修为只怕终其一生,再也难进寸步。 大凉王并非修炼者,只知谋略、军力比拼,他眼见大势已去,病急乱投医下,随口说出,却不料刚巧戳中修炼者最为忌讳的地方。 李击铁半途修行,对道心最为看淡,嗤笑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今三百年已过,炎皇老匹夫早已入土,还想用他定的规矩约束活人?可笑。” 大凉王心头一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来,我大凉王朝气数已尽,再难挽回,否则又怎会在王族中生出叛逆。”想着看向七王子吕光,眼中大有怨毒之意。 他长舒一口气,恨声道:“小七,你与虎谋皮,引群狼入室,将来就不怕报应吗?” 七王子心头一跳,身子不禁向后一缩,正不知如何答话,旁边江奇笑了笑,朗声道:“殿下为国为民,忠心耿耿,但无端遭你猜忌,先夺兵权,再去财权。殿下若不先发制人,难道要和太子一样,冤死狱中吗?” 七王子听他说罢,随之叫道:“是啊,父……你若不苦苦相逼,我又怎么会和三大宗门合作!” 大凉王闻言,不由一愕。他并非修炼者,寿元短暂,先王兵解之时,凭借诸般手段,才压过其他王子,夺得王位。如今自己年老体衰,这才对身负修炼资质的诸位王子起了猜忌之心。 后来他听信嫔妃谗言,冤杀太子,明白究里以后,心里也是后悔不迭。便打算从吕尚武和吕光之间,重新选出一名太子,但没想到他的诸般手段,却将两人逼到了这种地步。 他长叹一声,转头觑向万正山,道:“万统领,本王自认待你不薄,更对你信赖有加,将十万御林大军尽数交你掌管,可你……可你为何反叛?!” 万正山嘴唇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半晌方道:“陛下,你可还记得郑贵妃?” 大凉王冤杀太子以后,朝臣人心浮动,于是他便再将进言嫔妃以死罪论处,以安众人之心,这妃子便是郑贵妃。 此刻他听到万正山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心头顿时一沉,说道:“郑贵妃害得本王冤枉太子,铸成大错,本王杀她,何错之有?” 万正山大声道:“郑贵妃不过一妇道人家,哪懂得朝堂政事?从小,她便爱揣摩别人心思,她向你进言,是因为你想杀太子!” 众人听他语气高昂,激动不已,均是一凛。 万正山顿了一顿,涩声道:“你杀了太子,又想杀她,她自知难逃一死,写信向我求救。可恨我堂堂七尺男儿,不但最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到头来,连她的性命都无法保全!” 说到这里,他悲怒交集,反而哈哈大笑。但笑声森寒,透出一股冷意,传到洞玄境界强者的耳里,心头也不由得一凉。 万正山一声笑罢,泪水如雨而下,众人见他花甲之龄,哭得这般伤心,均觉愕然。 但稍一细想,便明白了其中原由,又觉恻然。 原来,这郑贵妃与万正山相识在先,互订终身,却遭大凉王横刀夺爱。万正山身为臣子,只得忍气吞声,但不料郑贵妃被牵扯进了这太子冤案,成为大凉王的替罪羔羊,自缢而死。 万正山痛心之余,一怒之下,便想发动兵变,却被靖远公叶寒天识破,率兵阻拦,从此叶、万两家失和,也为叶公子丹田被废埋下了种子。 大凉王万料不到郑贵妃竟与万正山有着诸般纠葛,暗暗心惊,待万正山哭声稍低,方叹道:“唉,万统领,是本王失察了,若早知她和你的关系,本王说什么也不会……”说着连连摇头。 只听万正山冷冷道:“吕德先,你自恃诡计,喜爱玩弄人心,又秉性多疑,老夫也好,诸王子也罢,还有那靖远公叶寒天,哪个没受过你的猜忌?今日之局,你众叛亲离,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对得住大凉的列祖列宗吗?” 大凉王本名吕德先,万正山即已和他翻脸,口中便也改了称呼。他这一句正戮在大凉王心中痛处。 大凉王脸上顿时如罩寒霜,冷笑道:“郑贵妃之死,已有六七年之久,万正山,你隐忍的工夫倒是厉害得很。” 万正山正想答话,江奇忽然一挥折扇,淡淡道:“七王子、万统领还有其余人马,虽然各有苦衷,但均非主因。修炼之人,不受世俗礼法约束,修炼资源,唯能者可得。归根究低,是你吕家近年来实力大降,难以服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吕家占据凉境,已有三百年之久,但上代凉王死后,吕家本脉,便再无先天高手,论实力,别说和我三大宗门相提并论,就算是一些的中等门派,也有所不及。到此之时,你还想独占皇陵山中的修炼资源,委实让人难以心服。”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是,众人纷纷点头。三大宗门里登时有人叫道:“不错,修炼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吕家不过区区一介中等修炼家族,还想占据皇陵山这座修炼圣地吗?” “是啊,风水轮流转,那炎皇死后,吕家就该把皇陵山交出来。” “呸!狗屁大凉第一修炼家族,连个先天境界的强者都没有,还敢自称第一?别让人笑掉了大牙了。” 一时间嘲笑声、喧嚷声响成一片。 大凉王眼见大势已去,心底懊恼不已:“倘若本王不去猜忌靖远公,将他调离京城,本王又怎会变起腋下而不知,让‘凤焰大阵’不攻自破。” 他长叹一声,转向殷墨然,说道:“罢了,罢了,只求殷道友掌管了大凉,能给我吕家留下一条血脉。” 殷墨然笑道:“这个自然,老夫和七殿下相交甚欢,又岂会害他性命?” 李击铁和余青花只是冷笑,他二人深知殷墨然秉性,这老狐狸肯定另有他图,否则决计不会对失败者笑脸相迎,一旦他诡计得逞,吕家定然会被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果然,便听殷墨然续道:“只是,当初我等与炎皇老儿定下誓约,皇陵山的归属,要看年轻一代的比试,若我们三大宗门败了,转身便走,百年之内,再不觊觎皇陵山;若是咱们侥幸胜了,凉王陛下,又该怎么办?” 李击铁嘴挂冷笑,心头顿时了然。殷墨然巧言令色,无非是想逼得大凉王族和三大宗门再比一场,将皇陵山光明正大的占据,以免违背誓言,损害道心。 大凉王以常理度人,只道殷墨然想要杀鸡立威,他环顾四周,又想自己并非修炼之人,寿元短暂,诸位子女中,修为最高的不过淬体巅峰,心底深处,不由得叹了口气。 于是道:“无须再比了,本王下道诏书,将皇陵山转交给你们便是。” 殷墨然笑道:“比试还是要比一下的,不比怎能服众?只是,你们吕家若是输了,这三百年来,你们从皇陵山中取得的仙珍宝物,还有各阶功法,也全得交出。” 眼见三大宗门咄咄逼人,竟想将吕家数百年来的族藏搜刮一空。大凉王终究是一国之主,怎咽得下这口恶气,一时怒气勃发,喝道:“比就比,休要欺人太甚?本王倒要看看,三大宗门的末学后进,能否及得上我吕家的血脉!?” 殷墨然计谋得逞,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如此甚好,成王败寇,皇陵山藏宝,能者得之。咱们双方依据誓约,各出一人,年龄之差不得超过五岁,你看如何?” 众人环顾四周,只见吕家残存人马,最强的不过淬体巅峰,纷纷大笑起来。 几名鸣剑宗弟子上前,将吕尚武、吕九馨二人押入场中。 大凉王道:“武儿,去跟他比!让为父瞧瞧,三大宗门的年轻弟子,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吕尚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道:“父王见谅,武儿在皇陵中,丹田受损,半个月内,用不得半点元力。” 此言一出,登时人人大笑,众人皆以为吕尚武临阵胆怯,借口推托,只有先天境界以上的强者,方知吕尚武所言不虚。 余青花咳嗽数声,冷笑道:“吕离天的子孙后辈,都这样脓包吗?” 话音刚落,却见吕九馨长身而起,扶起吕尚武,大声道:“二哥重伤未愈,这一阵,本公主接了,教你们小觑不得吕家后人。” 50.第50章 天降大鹏 殷墨然道:“好!”右手食指微动,一道若有若无的细风点出,点中吕九馨肩头。 吕九馨全身为之一轻,所受禁制登时解开。 她一得自由,便知殷墨然同意自己出阵,眼前这一战关系重大,吕家一脉是否能够保全,还有大凉王朝的兴衰存亡,全系于此。 她若能赢下这一战,三大宗门便在百年之内,无法干涉大凉内务,但倘若她此战落败,炎皇和三大宗门立下的誓约便会即刻解除,那时整个大凉,就要任人鱼肉。 吕九馨从腰间抽出寒铁匕首,又从地下拾起一柄三尺长剑,左匕右剑,横在胸前,立了个门户。便在此时,左腿一软,差点滑倒。 场中污泥着实太多,恶息熏天,吕九馨刚得自由,元力流动尚有滞窒,加之心绪紧张,元力运行稍一加强,腿脚便即发麻。 七王子听得三大宗门目中无人,混没将吕氏家族放在眼里,心头也不禁有气,看到吕九馨上场,竟不顾敌我,盼着她赢。 慕容秀儿咯咯笑道:“小妹妹,你说要来比试,却装作气力不济,干脆就别打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受了伤,姐姐我心里也不好受。” 她的话声阴阳怪气,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吕九馨不愿答她话,向鸣剑宗叱道:“还不上阵?!” 殷墨然道:“莫剑,清扫场地,让你徒弟上场。” 一名肩宽体阔,身背一柄巨剑的大汉答应一声,向前跳出。“唰”的一声拔出肩背大剑,怒喝道:“狂龙卷!” 只见一阵旋风急速扫过,挟起淤泥和残破的盔甲一阵呼啸,天地顿时变得灰蒙蒙的。 鸣剑六杰,每人均以剑为名,这男子修为之强,功法之精,更在横扫万余大军的萧剑之上。他用巨剑一扫,便将万余人的尸骸、残盔、弃甲吹得一干二净,同时精准的避开了在场众人。 莫剑露了这手绝活,场中登时人人叫好,他却双眼一翻,大大咧咧道:“唐奇山,该你出场了。” 唐奇山是他座下最强的年轻弟子,年刚十六,却已达煅骨一层,在鸣剑宗年轻一辈中也称得上佼佼者,听得他话,应道:“是。”向前蹿出。 吕九馨暗暗心惊,她早已集中精力,哪料唐奇山蹿出之时,竟没瞧清他是如何抬足,便已掠过数丈,来到自己前方,当下轻叱一声,玄玄十三剑使出,疾刺而出。 她蓄力已久,左脚轻跺地面,娇躯便借力冲向唐奇山,右手长剑染成墨黑之色,锋利度堪比低阶法器,直刺唐奇山前胸要害。 唐奇山微微冷笑,前后退开两步,叫道:“好!”也是长剑刺出,一股风劲登时溢散出来,剑势飘乎不定,不知刺向何处。使的正是“狂龙卷”,声势极强。 吕尚武从旁观看,渐渐心惊,唐奇山已达煅骨一层,但不愿占吕九馨便宜,压低境界相斗,然而在功法上却压过了吕九馨。 两人斗过十余剑,每当吕九馨长剑刺出,便遭唐奇山剑风吹打,剑锋不由地偏移准头。而唐奇山的每一剑,吕九馨却不得不全力招架。 斗过二十余剑,场外已是议论纷纷。李击铁忍不住道:“殷道友,你教出来的‘好’弟子,莫非看上了这娘们,迟迟不肯下手?” 他语含讥讽,殷墨然岂会听不出来?殷墨然心中其实更加不满,但当此之时,只得道:“李道友有所不知,唐小子尘心未退,凡人的那些狗屁规矩,还惦记得清清楚楚。待这场比斗结束,老夫就让莫剑好好管管。” 玄玄十三剑只是黄阶中品功法,用来提升兵刃的强度和力度,使之可以伤到修炼者。吕九馨并未学全,此时使出,只是为了节省元力,试探对手虚实。怎比得上鸣剑宗功法?尽被唐奇山加以风劲,一一克制。 忽然间,吕九馨剑势一变,剑尖斜指,火属性的元力在瞬间凝聚,一柄巨剑、一面大盾、一杆长枪凭空出现,熊熊燃烧,围绕在她的身周,不住旋转。 唐奇山心头冷笑:“火灵锋吗?终于肯出绝招了?” 火灵锋是玄阶下品功法,能将真元凝聚成火焰兵刃,隔空攻敌,威力极大。是王族高手最为常用的对战功法。 唐奇山神情肃穆,再提“狂龙卷”的风力,风力和火力登时交缠在一起,热浪卷席而开,直让周遭众人,有了身处熔炉的感觉。 大凉王站在一旁,眼见吕九馨以女子之躯,力抗强敌,心中又忧又急,他并非修炼者,但场中优劣之势太过明显,吕九馨便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论功法,鸣剑宗专修剑道,剑招的精妙灵动,远在大凉王族之上。 论修为,唐奇山已达煅骨一层,元力囤积之深厚,更是数倍于吕九馨。 二人一阵交锋,吕九馨渐渐抵挡不住,旋即施展出火灵锋,以攻代守,希望能够稍挽劣势。唐奇山朗声长笑,全身泛起白色光亮,劲风席卷而开。 吕尚武忧心忡忡,见妹子施展火灵锋,心中更是大急:“火灵锋以真元化形攻防,比拼的实是元力。对手已达煅骨一层,你们之间的修为相差太多。你却以己之短,攻敌所长,非输不可。” 吕九馨聪百伶百俐,中间的关窍,她又何尝不知?只是两人之间,并非单纯的等级之差,而是隔了一个小境界,实在太过悬殊。 她这一时间,脑海中千转万转,想出了无数个主意,却终因对手实力太强,无奈放弃。 交锋时间一长,唐奇山察觉到“玄玄十三剑”的弱点,心中大喜,改变剑风方位后,终是逼得吕九馨正面相抗。 “轰隆隆!” 但听得一声巨响,唐奇山将所有剑风拧成一股,掠向吕九馨,连破火剑、火枪、火盾,每刺破一件火灵锋化形的兵刃,便响起惊天动地的响声,接着热浪卷起烟尘,冲霄而起。 烟尘卷起,遮避了众人的视野,场中情势,只有洞玄境界的强者,方能瞧清。 只见吕九馨忍受着灼人的热浪,向前猛冲,右手长剑脱手甩出,左手亮出寒铁匕首,疾刺而出。 这一刺势道凌厉,是吕九馨尽其所能,刺出的最强一击! 看到这一幕,殷墨然、余青花、李击铁三人相顾一视,看出对方眼中均有惊愕神色。 寒铁匕首十分特异,虽非法器,却能割毁法器。叶孤辰习练《天罡玄斗经》已有经年,身体远较寻常修炼者强悍,却仍旧不敢硬接寒铁匕首,也是吕九馨最大的依仗。 原来,吕九馨从一开始,便未想在修为、功法比拼上胜过对手,她所有的攻击防御,均是为了这一刺做准备。 火焰和劲风均是满含元力,就在卷起的烟尘挡住唐奇山视野和感知的那一瞬间,猛刺而出。 唐奇山见到吕九馨从烟尘中钻出,吃了一惊,刚想作出守御姿势,但两人间的距离委实过短,寒铁匕首已经刺入胸膛。 只听“兹”的一声脆响,寒铁匕首微微一顿,唐奇山被割开的衣服里,露出淡淡的银光。 吕九馨心头一凛:“软甲?”急忙运劲再刺。 忽听唐奇山大喝一声,境界随之提到巅峰,全身金光暴涌,将吕九馨推开数丈。 吕九馨半跪于地,呼呼喘气,她元力耗尽,想要直起身来,却觉双腿如灌浓铅,怎么也站不起来。寒铁匕首的刃尖上,流动着一抹血迹。 唐奇山暗呼惊险,寒铁匕首离他的心脏最近不过半寸,倘若他没有身穿护身软甲,将吕九馨稍阻一阻,或是未达煅骨境界,身体机能远较吕九馨强横,便要陈尸当场了。 若两人身处同样境界,唐奇山万无幸免之理。 他擦去额头冷汗,又看到吕九馨元力用尽,大笑道:“大伙瞧瞧看,吕家自称大凉第一修炼家族,后辈却如此不济,老子让她白刺一剑,也伤不了老子分毫。这大凉王族啊,名气是大,可比咱们鸣剑宗的弟子差得远了!” 他大言炎炎,又加上除了几位洞玄境界的强者以外,再无人看清场中形势,围观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吕九馨功败垂成,听得他歪曲事实,却也不屑辩解。 一阵叽笑声中,忽听得天穹之下,远远传来了一声雄壮喝声:“谁说鸣剑宗强过了大凉王族?!” 这声音远在数里之外,却似响在耳畔,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耳中,众人均是一凛,止住笑声,瞧向西方天际。 但见一只大鹏扶摇展翅,引吭长鸣,群山皆是回音。大鹏载着十余人,均是清一色黑色大氅,上面绣着烈火莲花,溢散出的元力波动如蛟如龙,让众人心惊胆颤。 大鹏稍一振翅,便电闪雷鸣般滑过数里路程,鹏载之人共有一十七名,人数虽然不多,但气势之壮,元力波动之强,却似千军万马拧成了一股绳,非三大宗门可比。 最前方一人年约十五,凤目柳眉,待到大鹏掠过众人头顶,凌空跃下。 吕九馨看见那人,泪水止不住溢满眼眶,高呼道:“叶,叶公子!”大凉王、吕尚武、七王子还有江奇等人,看到此人,也是目瞪口呆,讶异万分。 51.第51章 穿云刺 从大鹏上跳下的少年正是叶孤辰,他落在场中,一瞥之间,见唐奇山手中抓着一名少女,身材婀娜,原丰雪白的鹅蛋脸上东一抹西一抹满是污痕,衣衫上也沾满灰尘。 吕九馨身为大凉公主,如今却这般模样,叶孤辰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大步迈出,厉喝道: “蚀日焚炎掌!” 左掌一圈,猛地向前推出,随他掌势,一团金色的烈焰凭空出现,它炽盛烈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唐奇山刚想问话,金色烈炎便夹杂着轰然声响,化作一只身长丈余的猛虎,向他扑杀而来,所过之处,地面化为岩浆,冒出腾腾蒸气。 唐奇山眼见此招来势猛恶,心头一惊,不敢硬撼,向后倒掠而出,同时将吕九馨向前一推,希望能稍挡片刻。 他已达煅骨一层,更擅身法,吕九馨近在身旁,竟未瞧清他是如何移步的。 却听叶孤辰双眉一挑,大喝道:“欺负女子,也配自称修炼者?!” 右手一摆,火虎化为三只火鸟,绕过吕九馨,轰向唐奇山。 吕氏绝学中,《蚀日焚炎诀》最是高明,化生的金焰不但能够烧毁低阶法器,还能变换形态,用来应付各种情况。 唐奇山素闻其名,听到眼前这个奇怪少年施展的竟是这门功法,对他决无半点小觑之心。然而仍料不到金焰变化而成的火虎,还能再次化形,而且速度更加快捷,眨眼便追了上来。 他将心一横,全力元力暴涌,将“狂龙卷”的威力提到最大,一剑刺出。 却不想剑风与火鸟刚一触及,唐奇山便觉气息窒塞,对方元力竟如海啸狂浪,势不可挡。唐他身躯剧震,又觉三只火鸟先后飞近,融为一体,所含元力随之并在一起,排山倒海般的轰杀过来。 “喀嚓!” 只听一声脆响,唐奇山筋骨其断,在火浪的冲击下,惨嚎一声,飞出十数丈之遥。 众人惊讶无比,均是难以置信。 叶孤辰释放出来的元力波动,自始至终不过淬体巅峰,按理说与煅骨一层之间,肉体强度、囤积的元力、瞬间调用的最大元力量,都有着令人绝望的倍数差。 这就像两者之间,隔了一座触及苍天的万仞高山。 但这座看似无法逾越的山峰,如今已被那曾经视作废物的少年,轻松跨越了。 唐奇山和他相斗,就像雏鸡战苍鹰,竟无半分抵御之力。 叶孤辰击飞唐奇山,身子微动,数丈距离一晃而过,猿臂轻舒,便将吕九馨揽在怀里。 分别以来,吕九馨屡遭变故,体魄俱累,她强自坚持,如今得到依告,心神松懈,竟忍不住抽泣起来。 鸣剑宗阵中同时蹿出四人,三人煅骨一层,一人淬体巅峰,这四人与唐奇山交好,同时入门,分别唤做丘奇石、杨奇海、赵奇兵、秦奇昊,见好友被一击而飞,急忙冲前救人。 煅骨期的三人默运剑诀,长剑各刺一道剑风。 他们精修的功法不同,每道剑风所含的元力属性均不相同,风税利、火威猛、雷狂暴,从叶孤辰左、中、右三方分袭而来,另外一名淬体期的强者则奔向唐奇山落地的方向。 他们见到叶孤辰出手凌厉,又救起吕九馨,显然是敌非友,这三剑刺出,实是用出了毕生修为,鸣剑宗弟子识得厉害,哄然叫好。 那边吕尚武高声叫道:“三个打一个,还要脸吗?” 叶孤辰对他有活命之恩,此时遇险,吕尚武本欲上前相救,但又想叶孤辰再怎么厉害,修为也不过淬体巅峰,自己元力又失,贸然上前,岂不是白白送死? 迟疑间,只听叶孤辰大喝道:“残杀凡人,算什么修炼宗门?” 只见叶孤辰不闪不避,直待剑风及体,炎阳剑方才出鞘,向前斜指。 “轰轰”、“啊……” 先听得两声爆鸣声响起,接着惨叫传来,众人没瞧清他用何种功法,便见雷暴剑风轰中使火剑者,火焰剑风却击中使雷剑者左腰,鲜血迸溅,体肤焦黑。 丘奇石实力最强,他将风刃附在剑上,税利度陡增数倍,他这一剑并非远程纯以剑风伤敌,而是身与剑合,飞刺而出。 一名女子的惊呼声中,但见叶孤辰手持炎阳剑,向下劈砍而出。 这一招出自“玄玄十三剑”,却附上了“臂力强化”、“腕力强化”两种《天罡玄斗经》中的战技,与吕九馨使出之时,威力可说是天壤之别。 那人怎挡他苦练《天罡玄斗经》得来的巨力,只觉泰山压身,身子猛得砸向地面。 又见叶孤辰左足前伸,踏住了手中长剑。 他羞怒交迸,用力抽拔,脸孔涨得通红,长剑却纹丝不动。 原来三人刺到之时,叶孤辰使出天罡玄斗功,使出其中借力消势的法门,硬生生改变元力流向,使得雷暴剑风和火焰剑风的方向偏转。 而风属性的元力灵巧多变,难以引导,叶孤辰便用蛮力将其生生压倒,其后伸足踏定。 天罡玄斗功是天阶炼体功法,这一踩重如泰岳,丘奇石猛力拔剑,却是分毫不动。 叶孤辰冷然道:“鸣剑宗的剑法,比起吕家绝学,孰强孰弱?” 先时唐奇山赢下吕九馨,正是这般出言讥嘲,殊不料片刻之间,就被人反嘲了回来。 鸣剑宗弟子各个面目通红,丘奇石更是有苦难言,此问向他而发,他若是说吕家绝学强,回宗之后,定然要大吃苦头,但若是不答或说是鸣剑宗的剑法强,这般被踩着不放,更是颜面大跌,时候一久,说不准还会影响道心。 殷墨然、余青花、李击铁面面相觑,他们年逾三百,见识极广,要他们在煅骨期之时,以一敌三,本也能赢,却非得用尽手段,拼死一搏方可。 但眼前的少年仅有淬体巅峰,却跨境而战,一招就击败了三位煅骨强者。 而听其言观其形,仍然大有余裕,换作他们在淬体巅峰时,却万万无法办到。 一时之间,他们不停揣测,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此搅局,究竟有什么企图? 殷墨然长声笑道:“好一个少年英雄,请问出自何门何派?强行为吕家出头,又是何故?” 他是洞玄境界强者,原不将区区淬体期的少年放在眼中,但他看到叶孤辰身负绝技,恐他是修炼界的名门世家出身,这才笑脸相迎。 叶孤辰道:“本少爷无门无派,出身大凉叶家,只要你们三大宗门退出凉境,百年不得侵扰,便饶你们这次。”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惊,不少三大宗门的弟子纷纷骂出声来: “呸啊,你算哪根葱,是炎皇吕离天吗?” “这小子得了失心疯吗?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咱们死伤了这么多人,你小子凭一句话,就想把咱们打发了?” “小子,想死还不容易?来和爷爷过几手!” 唯有三大宗门的执牛耳者,却陷入了沉思:“这少年究竟有何依仗,胆敢放此等狂言。” 便在此时,七王子队中,跑出一名鸣剑宗弟子,向殷墨然汇报着什么。 不一阵,殷墨然面色渐转,说到最后,笑容尽去,满脸皆是杀意。 那名鸣剑宗的弟子刚刚退开,便听殷墨然冷笑道:“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叶寒天的孽子,哼!敢来这里肆言乱语,嘿嘿,活腻了吗?” 话刚说完,食中二指骈在一起,向前点出。 他杀机已动,一股磅礴的气势顿时暴涌而起,森白色的剑气如闪电般刺出,直指叶孤辰额头要害。 剑风临体,吕九馨骇然惊呼,叶孤辰仅有淬体巅峰,跨境而战,打败煅骨一层的强者,已属十分难得。 但要他连越后天、先天两个大境界,接下洞玄境强者的一道剑气,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便在此时,天穹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喝声:“小小的鸣剑宗,也敢如此嚣张!” 这声音犹如风铃,似水如歌,众人为之心醉,但语气里却满含刺骨冷意,让人心悸胆寒。 那声音响起的同时,地面旋即爆裂开来,十余片丈余宽阔的绿叶,从裂缝中生生挤出,继而相互交缠,闪电般将叶孤辰围在当中,就像一面密不透风的盾牌般。殷墨然弹射而出的剑气,与之相触,连半点波动也未发出,便即消散。 场上众人尽皆愕然,殷墨然刺出那道剑气时,众人皆以为叶孤辰定然被刺穿脑颅而死,说不定连吕九馨也会受到牵连。 哪料这穿山断水的一剑刺过,居然横生变故。 待到绿叶散去,叶、吕二人竟好端端地站着,毫发无伤。 殷墨然、余青花、李击铁三人却是脸如死灰,身子瑟瑟发抖。 原来,适才这一剑叫做“穿云刺”,是玄阶中品功法,看似随意击出,威力却大的出奇。 “穿云刺”仅有一招,更无其他变化,但无论是速度、力道,均比同阶功法要强出数分。一指击出,敌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穿天刺”极难练习,当今的鸣剑宗中,除去殷墨然和两位隐居的耆老,再无他人会使。 在殷墨然数百年的记忆中,还从未有人接下、挡住这一招。 以余青花和李击铁之能,也只有凝聚元力,使出强力功法,与之对轰,消其势、缓其速,方能借机闪避。 52.第52章 圣兽天威 万不料如今殷墨然一指刺出,那绿叶却能后发先至,轻松抵消。 “穿云刺”速度极快,其余人或许瞧不清楚,但殷墨然、余青花、李击铁三位洞玄境界的强者,却看得分明。 那本该贯穿叶孤辰头颅的“穿云刺”一遇绿叶,犹如江河入海,又似尘归沙漠,消失的无影无踪。 绿叶是木属性的功法,本身防御力并不强大,却能挡住以攻击见长的“穿云刺”,那么,施术之人的修为,该高到了何等境界!? 这中间的道理,在场之人大多不明所以,近在咫尺的吕九馨自然无法理解。 萧剑、慕容秀儿这些先天境界的强者,也只道是殷墨然随手弹出一指,才会被人拦下。 至于有些后天境界的入门者,甚至并未看到殷墨然出手攻击。 但三大宗门的掌门,却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生出,直入脊髓,全身登时瑟瑟发抖。 他们门中,那些专注修炼,试图冲击更高境界的老头子,也未必有此能耐。 那么乘在鹏背的女子,定然是超越了洞玄境界,是大凉千年难遇的离合境高手! 修炼界弱肉强食,相传离合境能够领悟法则,非洞玄境可比。 余青花心下发狠:“筹划了三百年,好不容易才遇到这等天赐良机,怎么能轻易放过?先把叶、吕两家的杀个干净,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样?” 一念及此,右掌默运毒功,正要扑上。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冲天鹏鸣,好似龙吟九霄,更胜凤鸣空山,滚滚音波传来,久久不绝,直欲摇山动海,整个京城仿佛都晃动起来。余青花身躯剧震,凝聚的掌力随之烟消了。 众人神魂动摇,头脑目眩,先天境界以下,尽皆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李击铁一生还未遇到过这等怪事,刚欲发狠,轰击大鹏,便听得殷墨然颤声叫道:“四……四阶魔兽!不,这是四阶圣兽!” 李击铁心头大惊,循声望去,只见苍穹之下,一片硕大的暗影在上空游动,越来越大。一只巨鹏引颈长鸣,盘旋而下。观其形态,竟与那传说中的神兽鲲鹏一模一样。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发出的音波刻意绕开了叶孤辰和吕家众人,大凉王、吕尚武、还有残存十余王宫侍卫,看到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三大宗门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恍若梦中。 吕九馨娇躯没来由一阵虚软,倚在叶孤辰怀中,想说些什么,却难以成声。 叶孤辰将她搂在怀里,微微一笑,向上方招手。 半晌,大凉王回过神来,哈哈大笑:“真……真的是四阶圣兽!我……我大凉有救啦!”语声颤抖,显然是激动不已。 三大宗门和七王子属下目眩心惊,脸若死灰,他们生平哪曾见识过圣兽之威,在这绝强的声威下,全身止不住得发抖,无法自制。 原来,在诸天万界,除去许多人族的修炼者以外,还有多如繁星的其他族类,窃天地元力,夺苍生造化,生来便要比人类强壮千百倍。 修炼者将它们统称为魔兽,又按照人类修炼者的等阶划分,为这些魔兽也划分了等阶。 一阶魔兽,实力仅相当于后天境界;二阶魔兽,便能与先天境界媲美;三阶魔兽,则和洞玄境界是半斤八两。 至于四阶魔兽,却能与离合境界不相上下。 但这只是大致划分,魔兽种类繁多,不同族类的差异极大,实力并非全然一致。同一等阶,继承了神兽血脉的魔兽,比起普通的魔兽,又要强大数倍。 每一阶之间,便又细分为普通魔兽、圣兽后裔、以及圣兽。 普通魔兽乃是吸取天地元气,渐渐变得强大起来的非人族类。它们拥有强大的身体机能,随着等阶的提升,渐渐拥有灵智。 圣兽后裔是神兽和普通魔兽****而生,拥有神兽血脉。 神兽一怒,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它们的血脉何其强大。圣兽后裔往往还能获得一些记忆传承,生来就拥有灵智,有的还会许多传承功法。 圣兽后裔会随着辈份的降低,逐渐变弱,其中的道理也并不如何深奥,只不过因为下一代与上一代之前,获得的血脉之力渐渐稀疏,传承记忆不断减少,直到十余代以后,重归于凡。 圣兽是同种神兽的后代,得天地之造化,万界之垂青,不但拥有完整的神兽血脉、传承记忆,成长速度也远胜凡兽,假以时日,定能重归天域,称为神兽。 以实力而论,一只四阶的普通魔兽,仅和离合境初期的修炼者实力相仿,拥有稀疏血脉的圣兽后裔,便可和离合境中期的高手一战。 而那只在天空盘旋的圣兽鲲鹏,则拥有着离合境后期都无法与之并论的战力。 这只鲲鹏仅有四阶,但圣兽天威却丝毫不弱,翼展数里,一声长鸣,便让三大宗门骇然叹服,不敢再动。 想通此节,吕九馨喜极而泣,这些天所受的委屈登时爆发出来,泪如粒粒珍珠,从秀靥滑下,滴落粉颈。 吕尚武又是惊喜,又是疑惑,不知这区区十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分别之时,叶孤辰孑然一身,却从哪里拉来的这等强援? 就算是他声威俱隆的父亲叶寒天,也决计无法做到。 吕尚武所料不错,四阶圣兽鲲鹏、还有鲲鹏上所载的一十六人,确是叶孤辰搬来的救兵。 那日叶孤辰引离追兵,启动传送阵,离开了炎皇陵。 他先败淬体巅峰的强者,其后连续施展《天罡玄斗经》中的战技,元力几乎耗尽,刚出炎皇陵,便觉倦困之感涌上心头,一提真元,丹田空空如也。 只得阖上双目,精神力探出,将四周元气凝聚成一缕缕精纯的天地元气,纳入丹田。 寻常修炼者元力耗竭,想要恢复到巅峰修为,若不依仗灵药、法器等等外力,非需半月不可,有的甚至一月都无法复原。 但星海丹田极是殊出,再辅以《天罡玄斗经》,天地元气登时聚拢而来,顺经脉流走,半月之功,仅需一日夜便可大功告成。 元力渐复之间,叶孤辰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女子背影,身姿卓绝、青丝如瀑,笼罩在一层云雾中,伸手摸去,却又遥不可及。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突然间一声鸟鸣传来,狂风大起,元力波动如狂潮猛浪般席卷开来。 叶孤辰猝然惊配,猛跃而起,方才睁眼,“目力强化”随之用出。 却见天光暗淡,月明星稀,四周悬崖如同屏风环列,崖壁光滑如割,竟然陷身一处绝谷之中。 东方一处丘陵,依稀修建着石砌道路,但覆满过膝长草,显然是废弃已久。 叶孤辰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朝鸟鸣处反方向而走。 他境界虽低,见识未失,听到那鸟鸣声,便知此处存有四阶魔兽,以他现在的实力,决计无法抵御。匆匆拔下杂草树叶,覆在身上,又将呼吸、元力波动压到最低,几乎与草地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察看,万难发现。 如此小心翼翼,行至天明,晨光铺洒而下,叶孤辰辨识方位,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那座传送阵,竟将他传送到了皇陵山的最深处。 大凉王族占据此山三百年来,也未曾深入到的地域。 他正自惊疑,忽听“嗷呜”一声兽啸,离身不远处,一只身长半丈的灰色巨狼缓步走来,獠牙外露,目光狰狞,口中染满血渍,甚是可怖。 叶孤辰吓了一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他将呼吸和元力波动压低,此举固然能够避开强大的魔兽,但他的衣衫上却多处沾染了人类血液,引来了寻常野兽或者灵智未开的一阶魔兽。 眼前的巨型灰狼,是一头成年的一阶风狼,利爪、牙齿暗蕴风刃,能轻易撕裂煅骨期的强者。论起实力来,堪比淬体巅峰的修炼者。 叶孤辰暗呼惊险,若是半日前遇到此狼,必遭横祸。 风狼嗷嗷低嚎,似是吃定了叶孤辰。咆哮一声,向叶孤辰狠咬而来。 风狼灵智虽低,扑击之时,却能聚出风刃,覆盖在利爪、尖牙上,行动极为便捷。 这是风狼与生俱来的能力,犹如毒蛇释毒、蜘蛛结网、章鱼喷墨一般。 叶孤辰左足一踏,“脚力强化”使出,身形微晃,便避开了风狼这一咬,右脚踢出,在其腰间狠狠一踹。 若是拥有灵智的魔兽,受此一击,定会重新衡量对手实力。但这只风狼仅有一阶,只会依照元力气息分辨对手。 它腰腹处受到重击,痛入骨髓,反而更加激起凶性,长嗷一声,再次扑来,利爪如刀,当头劈下。 叶孤辰身负天阶练体功法,随手一指,就有千斤之力,这一脚更是全力而发,踢中风狼要害,竟没能将它击毙,也不禁“咦”了一声。 此时眼见风狼扑到,“臂力强化”、“感知强化”使出,拳劲猛增了数倍。 随后,叶孤辰身子一矮,铁拳已击向狼头必到之处。 他这一矮,刚好避过风狼利爪,这一拳,却击向风狼尖牙不及处,正是感知力强化所带来的好处。 风狼终究是无知蠢物,不知掩盖气息,一举一动,均被叶孤辰料敌机先,悉数掌握。 只听“蓬”的一声闷响,那风狼倒飞数丈之遥,颅骨碎裂,抽搐翻滚一阵,渐渐不动。 53.第53章 金翼纹身 叶孤辰走近狼尸,抽出炎阳剑,随手一划,将狼头剖成两半,一枚淡灰色的晶石登时落下。 他素知同类魔兽中的强者能够结成魔核,这只一阶风狼受他一踢而不死,远较同阶风狼强大,原来已凝成了魔核。 魔兽的魔核犹如人族修炼者的元力种子,魔兽凝成魔核之后,方能迈入二阶。 叶孤辰微微一笑,他丹田已复,一阶的魔核如今对他并无大用,但却是进山以来,收获的第二颗魔核,总归有些高兴,当下将它取抹干净了,揣入怀中。 又感腹中饥饿,便生出一堆无烟炭火,撕下一截狼腿,烤了起来。 成年魔兽的筋肉极为坚实,但叶孤辰以淬体八层的境界,徒手去撕,如撕宣纸,若是被旁人看到,定会惊得目瞪口呆,难以言喻。 烤食完一条风狼腿,叶孤辰打了个饱嗝,入山以来,这还是他头一遭吃东西。 忽听窸窣之声,又要几只一阶魔兽受气味吸引,匍匐而来。又怎挡得了叶孤辰三拳两脚?这次却没有魔核。 丢掉魔兽尸骸,叶孤辰穿过杂草荆棘,来到绝谷山壁。 叶孤辰使出“臂力强化”、“脚力强化”,想要向上攀登,却觉山壁滑溜,难以攀上。双眉一挑,元力翻涌,炎鸣剑向山壁猛刺而去。 但听“叮”的一声响,山壁竟然硬似磐石,叶孤辰贯注全身真元的一击,竟无法刺入,更别说凿岩成路了。 叶孤辰俊眉皱起,连换几处地方,均是如此,大感棘手。 此谷元气浓郁,魔兽众多,换在平时,觅一僻静之处潜心修行,倒是美事,但此刻他忧心吕氏兄妹,更想在半月后的决斗中赢下江奇,不敢在此久留。 念及吕九馨,心头忽然一动,将刚才猎到的魔兽尸骸拉到一处偏僻拐角,接着用炎阳剑取其骨殖,依循易理,连接两颗魔核,布下了一座简易的隐匿阵法。 虽说简易,却能让三阶以下的魔兽无法发觉,直到魔核中的元力耗尽。 他曾为问天宗宗主,创下“九逆诛仙大阵”这等绝世阵法,此举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牛刀小用而已。 叶孤辰长舒一口气,炎阳出鞘,将周围杂草一割空,又以火属性的功法,烘烤成枯黄之色,铺在地上,极是舒适。 谷中阴寒潮湿,叶孤辰又在外围搭了一间窝棚,用来遮蔽风雨。 对他而言,窝棚的搭建,远远比布置阵法更耗心力。 做完这一切,叶孤辰盘膝坐在屋内,取出一枚镶金带玉的戒指。 此物是他在炎皇遗骸上褪下,是一件储物法器,连日奔波,待到此时,方有余裕查看。 精神力一点一滴渗入,却见戒指连通的空间约有十来丈,其中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处堆放着一些已经腐烂了的低品丹药。 叶孤辰略感失望,心想:“炎皇为充武库,只怕在临死之前,将戒中所藏尽数转入库中。” 于是将其重新收入怀中,抬头望那绝谷峭壁,凝神看了一圈,但见石壁草木不生、青苔长,光滑的如同一面镜子,心想:“这峭壁滑溜溜的,手足难驻,又无法凿出踏脚处,看来攀不上去了。” 瞧了半天,又向来路看去,从怀中取出一个以元力封存的小木盒,掀开盒盖,只见其中躺着一层薄薄的血液。 这盒血液是吕尚武临别所赠,叶孤辰开启传送阵时,已用去十之八九,想要从来路返回,余量显是不足。 叶孤辰轻轻一叹,料来快速出谷之法,仅余一策。 他手掌一翻,一页薄薄的羊皮纸平摊开来,正是记有飞行武技的那页信封。 他将剩余的王族鲜血全数涂抹在信封上,果然,字迹又重新显现。 黄阶上品飞行武技——炎之翼! 叶孤辰慢慢轻读出声,连读了数遍,他精神力本强,已将信封记载背得滚瓜烂熟。 心想:“寻常修炼者不到先天境界,无法飞行,但倘若我学会这飞行武技,便可凭此出谷。” 于是盘膝而坐,静心修炼起来。 他建屋之处十分偏僻,灵智已开的魔兽不愿来此,而寻常野兽或是一阶魔兽踏入阵中,便会感觉到他的星海元力,不敢再入。 上一世,叶孤辰专修剑道,并不擅长武道,更不明飞行武技的原理,但一法通,万法皆通,剑道、武道、魔道、仙道以及各种其他不同的修炼道路,练到了极处,本是殊途同归,与天地大道合而为一。 叶孤辰曾触及至高境界,更精通毁灭法则、空间法则数种法则之力,飞行武技剑走偏锋,其理虽然奇特,但又怎么难得倒叶孤辰? 他数遍诵读刚过,便已了解到修炼“炎之翼”的关键所在。 其理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 说它不难,只要能将元气化形,凝聚在背部,便可操纵翅膀,一飞冲来。 但说不易,却是元力化形以后,犹如将凡铁铸成宝刀利剑,化为兵刃。 炎之翼生在脊背,挥舞起来极易反伤主人。 而人体背脊上连脖颈,内护心脏,是人体要害之处,寻常修炼者有的就算能够明白其中道理,有的也会望而止步。 所以在元力修炼者中,只有肌体强韧的武修才可以练成。 然而,这对于将天罡玄斗功修炼至《人杰卷》第一篇巅峰的叶孤辰来说,并非难事。 此刻,这本会让天域高手趋之若鹜的飞行斗技,在叶孤辰眼中已是了如指掌,奥妙尽得。 时间过得颇快,两日时光眨间便逝,他全心全意钻研、修炼炎之翼,明其理后,又将细节处略加改动,使之去芜存菁,更易施展。 晨光如匹练般洒满大地,叶孤辰深吸一口气,长身而起,原来在这短短两日间,他已将“炎之翼”参详领悟,依法练成。 他默然一阵,忽然将衣衫脱了下来,扭头看着后背。 只见他的脊背处,竟然多出了一对小指指甲大小的金色翅膀纹身,观其形态,看其纹理,竟与天域神兽鲲鹏的翅膀一般无二,不由一惊。 纹身虽小,却自有一股凛凛之威。 叶孤辰心起疑惑,暗忖道:“莫非这本飞行武技,是从天域流传出来的?又怎么会落到炎皇吕离天手中?”一时猜测不透。 此刻功法已成,开始思索出谷之法。 他心念微动,星海丹田便传来一股元力,流入金翼纹身中。 但觉肩背处忽痒忽麻,继而灼烧之感传来,那两叶小小的金翼纹身化作烈焰,逐渐变大,待到伸展到半丈多时,方才停下。 又听脚下“哧哧”作响,低头看时,只见脚旁堆了数堆灰烬,料来是枯草被金翼所焚,金翼是火焰化形而成,炽热无比,屋中枯草未触即燃。 叶孤辰微感满意,念及吕氏兄妹,便想展翼出谷,又见谷深足有千丈,只怕就算拥有飞行武技,也难一飞而上,忖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当即舞动“炎之翼”,身后金翼一展,身子便如利箭般向天空射去。 木屋本是临时搭建,受到排开的气浪冲击,登时四散。 第一次飞了百丈来高,便觉元力难以支撑,只得轻轻落了下来,心道:“已经掌握了金翼用法,下一次便能飞得更高。” 随即盘膝而坐,养足气力,第二次飞到了五百余丈的高空,方才有元力不济之感。 叶孤辰不假思索,战技“脚力强化”、“重量减轻”同时使出,双足猛踏地面,身子如箭弦般拉成一张弓,接着弹射向起。待到半空,方才使出“炎之翼”,金翼展开,宛如战神凌空。 这一冲却来到了八百余丈的高空,叶孤辰精神力一扫,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这绝谷的上空,竟布置着一座看不见的阵法,就像一面坚实的巨墙,封堵在绝谷上空,不漏一丝空隙。 他落回地面,轻叹一声,方才用精神力扫察之时,便已发觉。此阵是一座的大型困阵。想要强行磨灭,非要百十名离合境的强者共同出手不可。 论品阶,此阵已属地阶下品。 见自己修为虽弱,精神力的强大,却仍旧可比鬼神,身体还未触到阵法,就能察觉,也自感欣慰。 只是自己的精神力虽强,却只得权作探路小用而已。 待到先天境界,成为真正的修炼者,方能一展所长。 便在此时,忽觉远处有人闯入精神力的感知范围,看身影颇为熟悉。 叶孤辰心念微动,旋即解除“炎之翼”,摒除气息,窜上一棵参天大树,藏身到枝叶茂盛处。 过不多时,便听有人道:“师妹,你瞧清楚了?真是那小贼?”这声音粗犷,略带沙哑,叶孤辰听出是煅骨期强者索刚的,凤眉大皱。 只听一个女子说道:“不会有错,刚刚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那小贼的身影。”语音娇媚,正是李鹊儿所发。 这两人均是鸣剑宗的外门弟子,听命于江奇,奉命擒抓吕氏兄妹,被叶孤辰施计甩脱,没想到却在此处见到。 54.第54章 淬体九层 一个老成的声音道:“过去看看,总是无妨。是那小贼的话,擒了便是。” 只听索刚冷笑道:“古二长老有所不知,那小贼诡计多端,说不定是‘声东击西’之计,一边引咱们过去,一边反其道而行,趁机脱身。” 李鹊儿不悦道:“师兄,你总是理由多,那依你看,该怎么办?”索刚被她一问,却不言语,显然没了主意。 却听有女子道:“咱们分作两队,分开搜寻,我和索师兄向北,李师姐和二叔到方才那小贼现身之处,若发现了那小贼踪迹,便用师门秘法传信。”听声音正是古听蓉。 古二长老嘿笑一声,道:“丫头好主意,老夫也不相信,那小贼不过淬体修为,怎可能使出飞天之术?” 索刚冷笑道:“莫要看低了那小贼,重蹈姚都尉的覆辙。” 古二长老呵呵笑道:“咱们两人一队,还怕压不住那小贼吗?何况横竖是死路一条,不拼一下,哪来的生机?” 听到这里,叶孤辰恍然大悟,这四人率领各家人马,入山擒拿吕家兄妹,却不想损兵折将,仅能保全自身。 他们深知空手而回,必遭严惩,汇合之后,只得搜遍炎皇陵,却不见吕家兄妹和叶孤辰踪迹。 四人略一合计,便猜到这三人可能已经离开,眼开手中的王族鲜血快要凝固,只得寻一处传送阵开启,先想法子离开炎皇陵再说。 这处传送阵,刚巧是叶孤辰离开的那座。 谷中魔兽众多,他们不敢大意,慢慢前进,叶孤辰试演“炎之翼”之时,被李鹊儿发现,赶了过来。 叶孤辰身处隐匿阵中,气息分毫不泄,四人分作两队搜寻,约莫半个时辰后,重又汇合,看来均无所获,又再商议一阵,便往东北方向去了。 待到四周声息俱无,叶孤辰从树上跃下,凤目中流露出一股杀意,寻思:“如今敌明我暗,正是除掉这几人的大好机会。” 此念刚动,猛念心头酸痛,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叶公子”的意念,竟势不可挡般的涌了上来。 叶孤辰轻叹一声,心道:“这‘叶公子’真是情根深种,只可惜那女子蛇蝎心肠,毫不顾念旧情,为了加入鸣剑宗,处心积虑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叶孤辰略略收拾,潜出山壁拐角,向西南方而行,凡有拦路的一阶魔兽,尽被斩杀,收入储物戒指中。 走了约莫数里,遥见不远处一道瀑布从天而落,沿着刀劈般的绝壁流下,仿若青龙吐涎,发出哗哗水声。 瀑布下是一泓清流见底的泉水,十数块岩石露出水面,有的平坦光滑,有的却如奇山怪石,模样奇特。 此地元气浓郁,位置也较为隐蔽,是一处修炼用的绝佳场所。 叶孤辰信手一抖,储物戒指泛出微光,将沿途猎杀的魔兽尸骸全数倒出。 他稍作顾盼,便选定了数个方位,再次布下隐匿阵法,看到所余尸骸尚存,又布下一座小型幻阵。从阵外看去,瀑布所在之处,云遮雾绕,恶兽遍地,极为凶险。 布完阵法,感觉着浓郁、清爽的元力,叶孤辰仰天长啸,片刻间四下里均是回音,久久不绝。 吐罢胸中郁愤之情,叶孤辰抱膝而坐,迎风呼吸,耳畔泉声如乐,一时间竟有置身天域之感。 心中想道:“凭我现在的实力,想要斩杀四人,颇不容易。但若将天罡玄斗功练到《人杰卷》的第二篇,便大有可能。” 他已将《人杰卷》的第一篇练到巅峰,只差调和阴阳,冲破窒梏。 《人杰卷》共分九篇,前三篇旨在开穴。寻常的炼体者,只得从外到内,先行淬炼身体机能,方可引元气入体,重塑穴道。 但叶孤辰精神力极强,又在阴差阳错之下,得到天晶不灭玉相助,进阶第二篇所需要的穴道早已重塑。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肉体强度赶上,便可水道渠成。 叶孤辰早明此理,喃喃自语道:“锻炼身体强度?但我收集的武道功法均在地阶以上,现在练来,只怕为时尚早,过犹不及。” 忽又灵光一闪,忖道:“若将《天罡玄斗经》中的战技反过来使用,或可成功。” 当即气运丹田,使出“重量减轻”。 “重量减轻”是黄阶下品战技,本是用来在临敌之时,减轻身体重量,使身法、速度大为加强,但叶孤辰反其道而行,“重量减轻”竟变做了“重量加强”! 哪怕是初入淬体期的入门修炼者,动辄力逾千斤,人体不过区区数十斤,就算使出“重量加强”,也不过增加数倍,反而影响到身法、敏捷,可说是毫无作用。 但此时此刻,叶孤辰却觉效果甚佳,再将“脚力强化”、“臂力强化”诸般战技尽皆反过来施展,变成了“脚力弱化”、“臂力弱化”等等。 一时之间,叶孤辰只觉一股极沉猛的大力凌空降下,手中的炎阳剑更是重逾万斤,压得他无法透气,急忙运尽全身力气相抗。 《天罡玄斗经》中的诸般战技,本是为了强化身体战力而量身打造,却被他用来弱化己身,若是被那位创出天罡玄斗功的天域前辈知晓,定然哭笑不得。 不到半个时辰,叶孤辰便觉体力耗尽,再难坚持,不得不散去功法。 他只觉手足酸软,全身乏力,急忙运转天罡玄斗功,将一缕缕天地元气纳入肌体。 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 天地元气是将寻常元气去芜存菁,压缩而成。它关乎着一座大陆兴衰,“气聚则大陆生,气壮则大陆康、气衰则大陆弱,气散则大陆亡”。 叶孤辰引天地元气入体,弥补真力,对体力的恢复大有益处,再加上天罡玄斗功本有生生不息之能,寻常修炼者需要数天甚至十多天才能恢复的体力,片刻间便能复原。 过了一会,叶孤辰略运真元,便觉呼吸顺畅,胸不喘,心不跳。抬手伸足时,非但没有酸软无力之感,反而力道充盈,不吐不快。 他大喝一声,双拳齐出,击向一块八人合抱粗的巨树,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这株在绝谷中成长千年,吸收了无以数计元气的大树登时折成两截,树身轰然坠地,竟有天动地摇之感。 叶孤辰两世为人,见识极广,看到眼前情影,却也难以置信。 寻常淬体巅峰的修炼者,力道不过两千余斤,单练天罡玄斗功得来的力量,也不超四千斤,但想要击折这株巨树,少说要也万斤之力。 按理来说,绝无可能轰倒此树,难道其中另有玄机吗? 他思索片刻,连续数拳击出,劲风四射,呼呼有声。他猛然间明白了,炼体功法和修炼功法并非是传言那般,无法相容,反而能够相辅相成,合力使出以后,威力自然远胜两者分别施展。 想通此节,不由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修炼者修行艰难,修炼法门又繁复无比,纵然是那些天之骄子穷一生心力,也只得将其中之一练到极致,而资质平庸之人,更加困难。 因而,那些法体双修、或者魔武同修之人,常常受限于修炼速度,被竞争者超越,失去修炼资源,沦为庸俗。 但叶孤辰拥有前世的诸多记忆,更通晓天地道则,高屋建瓴,修炼自然容易得多,别人要花数年甚至数十年工夫才能学成的功法,他只用短短数天时间,便能成功。 如此一来,这对别人有害无益的双修之法,却成了叶孤辰巩固根基的不二法门。 叶孤辰想明此理,高兴了好一阵子,才又重新修炼 这一次却是脱去衣衫,直接跳入泉中,任瀑布冲刷身体,各种弱化肌体的战技尽皆使出。 叶孤辰元力本浅,此刻消耗奇快,但天地元气随之补充,每在练半个时辰,便如打坐了十天半月。 他全神贯注,渐入空灵之境,浑然忘了光阴流逝,直到体力再次耗竭,方才停下。 举头四顾,只见月挂树梢,又到深夜。 此后数天,李鹊儿几人虽怀疑叶孤辰藏身谷内,却碍于见识,始终无法识破隐匿阵法,叶孤辰也乐得无人打优。 这一日,叶孤辰凤目一睁,双脚微曲,从瀑布下跃出。他手臂上青筋鼓动,肌肉却闪着金属光泽。 他长舒一口气,收起诸股弱化战技,体内的元力以及残留的天地元气便如惊涛猛浪般,汹涌澎湃的筋脉中流动,归入星海丹田。 又觉体内力量充盈,当下使出“太祖长拳”来,依法演练,拳风呼呼作响,强大凶猛的劲气,将泉水激行四散飞溅。 见此情形,叶孤辰身法速度陡增倍余,腾挪闪转间浑然天成,泉水如雨滴般落下,竟未碰到身躯。 他使得兴发,双拳再出,击向倒在地上的半截巨树。 但听轰然声响,那半截八人合抱粗的巨树竟被震成碎末,木屑四处飘散。 同样一招,数天之前,数天以后,情况却大不相同,先前他全力一击,仅能将巨树折断,想要震碎,却无能为力了。 叶孤辰内视丹田,又见围绕在星海丹田的云雾增出数成,不禁喜上眉梢。 原来在这短短四五天时间里,他不但将天罡玄斗功练到《人杰卷》的第二篇,还晋升到了淬体九层,可说是双喜临门。 55.第55章 金翅雕 打坐调息一阵,忽觉不远处有“沙沙”声响,似有魔兽接近,而且透出一股圣兽气息。 叶孤辰微微一愕,旋即明白,这几天他醉心于修炼之中,支掌隐匿阵法的魔核已在不知不觉间消耗殆尽。 他略一算计,登时摒除气息,只待该兽走近,先出其不意击昏此兽,再用炎阳剑将其了结。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圣兽气息也越来越浓,叶孤辰禁不住心跳加剧,以他强横的精神力,竟分辨不出来者是几阶魔兽。 忽听“哗”的一声,一团两三丈宽阔的阴影罩上叶孤辰上空。 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禽鸟从天而降,摇摇摆摆的向他扑下。 “滋滋……” 叶孤辰不及闪避,暗呼道:“糟糕!”战技“臂力强化”使出,抬剑横格,剑爪相交,发了令人牙酸的金铁磨擦之声。 叶孤辰只觉一股沉猛的大力从剑上传来,当即向后跃开,消去劲势。 这一下大出叶孤辰意料,抬剑横格时,他心中便如十五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心想凭这怪鸟溢散出来的圣兽气息,硬接这一爪,非死即残。 但接下这一爪,只觉劲力虽大,却不足以伤到自己,不禁一愕,眼见那怪鸟双翅一振,再又击来,“脚力强化”、“身法强化”使出,速度骤增数倍,向后跃出。 他一边躲闪,一边观察,搜索着前世有关魔兽的记忆。 却见那只怪鸟身长半丈,翼展丈余,它似雕非雕,像鹏非鹏,全身羽毛多半灰黑,点缀着稀疏金色。巨大的鸟喙坚硬无比,闪着金属光泽,原本黑褐色的巨瞳如今变得血红一片,充斥暴怒与杀意。 叶孤辰眉头微动,忽然明白,眼前的是一只拥有鲲鹏血脉的一阶魔兽金翅雕,实力至少相当于煅骨期五层的人类修炼者。 以叶孤辰如今之能,想要对付它并非易事,但不知何故,这只金翅雕似是受了重伤,难以施展天赋神通,仅比煅骨期二层的修炼者强上一些。 便在此时,金翅雕“咕咕”一叫,振翅击来,翅膀擦到石壁,将几块巨岩轰成碎末。 叶孤辰向后再退,以泄其势,金翅雕跟着扑前,双翅齐挥,势道之猛,竟荡起数股小型旋风。 叶孤辰移步转身,使出“腿力强化”,弹跳而起,低喝道:“炎之翼!” 话音刚落,一对半丈余长的火焰金翼,便从叶孤辰肩背处弹射而出。借着弹跳的力道,双翼一振,向后滑翔出七丈之遥,已离绝壁不足两尺。 “呱呱!” 金翅雕发出一声凄戾叫声,双翅疾拍,坚胜金钢的尖喙竟向他的胸口狠啄而去。 金翅雕拥有神兽血脉,是圣兽后裔,虽然仅有一阶,但肉体的强度远远胜过人类。这一下若是啄实了,饶是叶孤辰学有《天罡玄斗经》,也要被前胸进,后背出,在身上开一个透明窟窿。 叶孤辰退无可退,若用炎之翼飞到上空,却未必及得上金翅雕的飞行速度。 电石火光间,金翅雕已飞到近前,翅膀扇出的劲风呼啸旋转,刮得叶孤辰长发四散飞舞。 叶孤辰蓦地大喝一声,右拳前伸,左掌斜挥,星海元力暴涌而出,使出“天罡玄斗功”中的“偷天换日术”来。 “偷天劲”乃是突破“天罡玄斗功”的《人杰卷》第一篇,将已经重塑的数十穴道以天地元气相连,进而演变出来的玄阶下品战技。 它合于力量、肌体的强化、变动,能牵引对手的元力、劲力,使之偏移到其他方位。 那鸟喙被这“偷天劲”一带,方向略偏,擦着叶孤辰左胁,撞到绝壁。 躲开攻击以后,叶孤辰炎阳剑斜指,对准金翅雕的左翼,冷喝道:“劫天剑法!” 他境界低下,“劫天剑法”无法调用天地法则,但仍如疾风迅雷般,将金翅雕的左翼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金翅雕痛鸣一声,向后飞掠数丈。眼睛更加血红,盯视着叶孤辰。 距离拉开,叶孤辰得势不饶人,厉喝道:“蚀日焚焰掌!” 这是叶孤辰突破淬体九层以来,首次施展元力功法,金色的火球化作一条威势无匹的炎龙,猛向金翅雕轰击而去。 若是人类修炼者,定会躲闪开来,以避其锋,但这只金翅雕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竟迎着炎龙,鸟喙再度啄向叶孤辰膀颈。 但它左翼受伤,速度大打折扣,叶孤辰见它飞来,身后金翼一动,向上方飞出十余丈,轻松避开了金翅雕此啄。 “轰!” 一声巨大的爆鸣声传来,炎龙和金翅雕相撞,排开的气浪宛如涟漪般,吹得瀑布时断时续。 金翅雕视线受阻,从火焰中冲出,头颅直挺挺撞上谷壁,叶孤辰觑得真切,“劫天剑法”再次使出,炎阳剑顿时炽盛烈日、华彩夺目。 他这一剑居高临下,来势凶猛,身后“炎之翼”舞动,又快以狠,宛如一只真正的鲲鹏神兽,直刺向金翅雕心口刺去。 金翅雕先伤翅膀,再受“蚀日焚焰掌”一击,如今又被爆烈的火球遮蔽视野,虽从劲风处判断出上方有敌来袭,但终究行动不便,慢了一拍,勉强避开了心脏要害,炎阳剑却从背脊处直插而下,刺穿肺腑,登时哀鸣一声,坠入泉中,激起高达数丈的水花。 它将死未死,对着叶孤辰戾声鸣叫,不停拍打着翅膀,鲜血汩汨涌出,将泉水染成血红一片。 叶孤辰收回“炎之翼”,大口喘息,他看似赢得容易,实则使尽浑身解数,连最终的王牌的“劫天剑法”也不得不使出。 “劫天剑法”是他前世鼎盛时期所创,威力可憾日月,饶是他依据当下实力,将剑法中调用天地法则的部分弃而不用,每刺一剑,也是大耗元力。 而玄阶上品的“蚀日焚焰掌”,看似威猛,却在圣兽后裔面前下不值一哂,破不了神兽血脉的防御力,仅仅起到遮蔽金翅雕视野的作用。 叶孤辰回复了一些力气,又觉疑惑,心道:“这金翅雕是圣兽后裔,等阶虽低,防御力却堪比煅骨巅峰的强者。它在袭击我之前,并无外伤,显是被人族修炼者以元力所伤,但李鹊儿那几人实力低微,又是谁伤到了它?难道这绝谷中还有其他的人族修炼者吗?” 56.第56章 遭遇 叶孤辰走近金翅雕,仔细查看,只见它除去被自己刺出的剑伤以外,再无外伤。 又将精神力凝成一股绳,想要渗入金翅雕体内,但受神兽血气所阻,一触羽毛,便被弹开,只得悻悻收回精神力。 转眼瞧看金翅雕,见它全身血污、虚弱至极,眼中却自有一股傲然杀意,心道:“圣兽后裔出生就具有灵智,聪慧之处不亚于寻常的成年男子,决计不会无缘无故的袭击人族修炼者,更何况是重伤之余。莫非它将我当作敌人,这才突然偷袭?” 又忖道:“圣兽后裔天资卓绝、潜力极高,若我和它结成主仆契约,悉心培养,来日定然是一大助力。” 魔兽与人族修炼者之间的冲突、合作极为频繁,有的修炼者捕获魔兽,便会与其结下契约,大体来说,人族修炼者主导的契约分为两种。 一种是主仆契约,修炼者利用各种手段,使魔兽不得不屈服、听命与自己,这种契约方式,使用者以驯兽师居多; 另一种是平等契约,修炼者和魔兽是平等关系,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当年问天宗极盛之时,便拥有一支魔兽军团,多半结成主仆契约,只有极少数的强大魔兽,才是平等契约。 此刻金翅雕虚弱至极,倘若叶孤辰强行在其元神中刻下灵魂印记,它非得听命自己不可。 但临动手时,心中悚然一惊,想道:“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若我这么做了,和十大圣皇又有什么分别?等它恢复过来,我再明刀明枪,逼它结成契约。” 当下长吸一口气,转身向北而行。 金翅雕乃是有灵之物,虽受重伤,神智未失。初时见他神色不善,原已打算自爆魔核,同归于尽,不料叶孤辰呆看自己片刻,转身便走,不由一怔,隐隐觉得,误袭了好人。 它却不知,叶孤辰之所以收手,还有一层考虑。 绝谷被阵法封锁,没有任何出路,谷中的传送阵,却要依靠吕家鲜血才能开启,可如今在这谷中,他又上哪儿去找吕家鲜血? 本是与世隔绝的绝谷,万不料会出现圣兽后裔,而且等阶仅有一阶。 以禽类魔兽的成长速度来看,一阶的圣兽后裔,年龄无异与人类的三岁小儿。 那么,绝谷中定然生存着更加强大、神兽血脉也更为浓郁的圣兽后裔,它和谷中凡兽结合,才会生出这么一只金翅雕。 叶孤辰向北走出一程,忽然嗅到一股子诱人肉香,不禁口舌生津。 当即将精神力散扩而出,百丈方圆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旋即清晰的映照在他的脑海中。 只见金翅雕坠泉的方向,隐隐有两男两女四名修炼者,围在泉边,不知说些什么。 这四人离叶孤辰已有三百余丈远,但看其身形,便知这两男两女正是李鹊儿、索刚、古二长老还有古听蓉四人。 古听蓉修为最低,不能辟谷,肉香就是她手中的烤肉所发。 四人围在泉边,古二长老指着金翅雕,脸上神情数变,向李鹊儿道:“仙子啊,依您所说,这金翅雕实力强横,却被人打成这般模样,丢弃在此。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寻找出路要紧。” 他缺了一臂,重伤未愈,眼下气血流失,脸色苍白一片。 索刚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半晌,待到古二长老说完,沉吟道:“古长老言之有理,这金翅雕是被人使用极为霸道的剑法,贯穿胸背而伤,你看它的左翼和后背处,剑伤十分明显。” 索刚、李鹊儿均是出自鸣剑宗,略微一瞧,便已发觉。 李鹊儿道:“师兄,以你之力,能做到吗?” 索刚沉默一阵,方道:“倘若是普通的一阶魔兽,师兄或可做到,但金翅雕是圣兽后裔……” 他虽未说完,但言下之意却已十分明显了。 四人均是眉头大皱,他们中间,索刚的修为最高,尚且奈何不了这只一阶金翅雕,那么重伤此兽的高手,哪怕他们四人合力,也未必是其对手。 这几日间,此泉罩在隐匿阵法中,他们见识浅薄,不得而见,但今天隐匿阵法消解,叶孤辰与金翅雕恶斗一场,雕鸣声传出老远,将他们引到此地。 他们本为追踪叶孤辰、寻找绝谷出路而来,但见到这只身受重伤、无法动弹的金翅雕,却无人将它和叶孤辰联想到一起。 这也是叶孤辰两世为人,不可以常理揣度。换作他人,只怕至少要有后天洗髓期的修为,又或是身藏异宝,才能伤到金翅雕。 洗髓期以下,虽能压制此雕,却无法伤它性命。 古听蓉咽下一片烤肉,双目忽地一亮,说道:“咱们鸣剑宗中,好像还没人能够驱使圣兽后裔,不如咱们将它捉了回去,送给派中长辈可好?” 李鹊儿和索刚对望一眼,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古二长老一竖大拇指,赞道:“丫头,就你鬼机灵。” 古听蓉嘻嘻一笑,显是极为得意。 那金翅雕听到区区几个人族修炼者,竟要将它当作家禽饲,气得浑身羽毛直竖,但重伤之余,无可奈何。 索刚正要动手,猛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蹿起,片刻间肌体生寒,大喝道:“趴下!” 其余三人听他声音惶急,匆忙伏地不起。 “咔嚓!” 只听一声巨响,一株三五人才能合抱的树干裹挟着凶猛的劲风,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过,撞在一颗同样要三五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大树上。 但觉地面晃动,“咔嚓咔嚓”的树木粉碎之声不绝于耳,那两棵巨树同时碎裂,平平飞出,撞在绝壁上,发出轰隆声响。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三尺来高的树桩,切断处甚是平整,可见劲气之凶猛。 四人均是一惊,接着冷汗迭出。刚刚若非索刚反应迅速,他们挨了这下,不死也残。 索刚大喝道:“什么人?!”弹跳而起,猛地拔出佩剑,向后刺出。 但见一道剑影从剑身幻化分离,眨眼间变作一柄超过丈余的巨剑,萦绕着阵阵电光,带着滚滚雷鸣,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飞去。 巨剑还未靠近,那棵大树便被缠绕在巨剑剑身的电光击中,燃烧起来。一道身影宛如离弦之箭,迅若流光,从树后掠出。 “轰!” 一声巨响,巨剑刺中大树,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猛烈的气浪排开空气,吹得沙尘高高扬起。 那棵大树已被拦腰炸成了碎块,树桩经不住高温烘烤,熊熊燃烧,冒出滚滚浓烟。 索刚得势不饶人,右手长剑斜指,左手暗捏剑诀,巨剑再次发出阵阵雷鸣,速度竟凭空暴涨了一倍,向那道从树后掠出的身影紧追不舍。 李鹊儿和索刚常年为伴,配合默契,见他出手,玉手前伸,施展出拿出功法“凝气刀”,三柄元力凝成的柳叶刀旋即泛着淡绿的光芒,分左、中、右三路,旋转着飞向那道身影。 古二长老双脚一撑,登时抢上,右掌凝聚真元,蓄而不发,直待那人闪避,便即打出。 “叮叮叮!” 不料那人不闪不避,手中长剑挥动,三柄柳叶刀便被剑气挑开,远远飞了出去。 继而听得一声低喝:“炎之翼!” 那人的身后,竟凭空生出了一对金色的火焰翅膀,轻轻一动,便直飞冲天,巨剑从他脚下穿过。 那人飞到空中,金翼一振,向古二长老俯冲而来。他半空中左手成拳,狠狠得砸向古二长老的额头,气势威猛,霸道无两。 古二长老不敢硬接,却又来不及躲避,只得硬起头皮,架起独臂格档。 “蓬!” 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古二长老惨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向后摔出十多丈远,“扑通”一声,跌入了泉中。 四人见那人背脊生翼,宛如怪物,一出手便破去李鹊儿的成名绝技,更将淬体巅峰的古二长老击飞,无不惊惧。 李鹊儿急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有何贵干?”语音颤抖,显然心中慌乱。 却听那人呵呵一笑,道:“李鹊儿,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抓本少爷吗?呵呵,现在本少爷来了,和你们讨讨旧账。” 古听蓉听到这声音,娇躯剧震,难以置信。叶孤辰被废的三年以来,她心底深处,首次涌上一股后悔之意,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选错了人。 57.第57章 反击开始 李鹊儿三人听到话声,先是一震,定睛细看,又吃一惊。 敢情从树后掠出的那人身材修长,凤目柳眉,看模样只有十五、六岁,竟是苦寻不得的仇敌叶孤辰。 古二长老从泉中跃起,全身泥水淋漓,狼狈不堪。他受此一击,本来心性胆怯,不敢再战。但发觉来人居然是只有淬体九层的叶孤辰,顿时羞怒交集,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小贼,你害得我好惨。” 他这一喊,李鹊儿、索刚也认出叶孤辰,面带惊讶,继而转为愤恨。 古听蓉初窥修炼门径,见几人势成水火,急忙向后躲开。 李鹊儿厉喝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乖乖的束手就擒,老娘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叶孤辰脸色一变,冷笑道:“‘废物’二字,本少爷记下了,待会儿定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李鹊儿瞧他脸色,心头没来由一寒,向后倒退一步。 索刚寻思道:“这小子究竟有何依仗,居然敢来袭击我们。他的修为虽涨,也不过淬体九层,难道以为打得赢我们四人吗?” 心中虽然这样想,却丝毫不敢大意。 便在此时,树林中响起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涌出一队鸟儿,飞向绝谷深处,它们形态各异,却依雁行阵列,飞得极为整齐。 众人抬头一瞥,不由失色。 原来这队鸟儿,竟全是禽鸟类的魔兽,低者一阶,领头者已达三阶。 绝谷中魔兽甚多,但三阶以上者,李还是首次见到,不禁心头惶然,纷纷将身形隐藏在树阴、岩石后。 叶孤辰自然不会将这些禽鸟类魔兽放在眼里,但他此次转守为攻,不想多惹事端,于是也摒除气息,远远观望。 只见鹏鸣云霄,百十只身形各异的禽鸟类魔兽前方,簇拥着一只三阶金翅雕,那金翅雕翼展丈余,统率群鸟,极是威风。 受伤落泉的一阶金翅雕听到叫声,想要出声回应,却无奈血气流失,难以鸣叫。 待到群鸟过后,索刚一声招呼,李鹊儿、古二长老旋即散开,呈鼎足之势,将叶孤辰围在当中。 只听古二长老大喝一声:“动手。” 他全身元力疯狂涌出,左臂裹上了一层闪着金属光泽的岩石,率先向叶孤辰直扑过去。 这是黄阶上品武技,调动玄黄气息,以岩石包裹手臂,使攻击力和防御力大大增强。 叶孤辰冷笑一声,他早已打定主意:“我不可陷入持久战,必须要将‘天罡玄斗功’和元力功法相结合,发挥出最大实力,速战速决。” 那“天罡玄斗功”他刚刚初入《人杰卷》的第二篇,炼体实力堪比初入煅骨的强者,若再与元力功法相结合,每一招的威力便能与煅骨期的二、三层的强者相媲美。 然而如此一来,每招功法消耗的元力均是倍增,饶是有星海丹田支掌,也决计难以长久维持,只得速战速决。 眼见古二长老势若疯虎,猛扑而来,此举正合他意,当下使出“感知强化”,灵台清明一片,敌人的一举一动,霎时间清清楚楚的涌现在脑海中。 索刚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长剑微抬,雷鸣声响起,那柄巨剑再度幻化而出,速度竟然又增一倍,向叶孤辰飞刺而来。 古二长老用尽全身元力,这般扑将过去,看似要一决胜负,实则只想让对手的闪避方位受限。 这样便能让巨剑趁隙而至,逼得对手硬接,从而轰杀对方。 巨剑是玄阶下品功法“雷鸣剑”,威力强大,哪怕是煅骨三层的强者,也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接。 就算那小贼功法奇特,取不得他的性命,也能将其重创,届时李鹊儿便可一举制敌。 这是他们入谷以后,为了对付一些强大魔兽,共同钻研出来的战术。几天以来,已然配合默契,对付魔兽时,从未失手。 岂知叶孤辰不闪不避,瞧得古二长老攻来,左掌向前猛地推出,大喝道:“蚀日焚炎盾!” 但见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金色的烈焰化作巨盾,横在古二长老和叶孤辰之间。 这招出自吕家的绝学《蚀日焚炎诀》,能将火焰变化形态,或为兵刃,或为防盾,进可攻、退可守,极是便利。 “轰!” 古二长老的独臂狠狠的轰在“蚀日焚炎盾”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爆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火花四处飞溅,碎石顷刻被轰成粉末,扬起漫天灰尘。 古二长老脸如白纸,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他一招使罢,已然看到他这一招虽然依然不敌叶孤辰,内腑大受震动,却成功击碎了“蚀日焚炎盾”,只待索刚的巨剑攻到,便能锁定胜局。 他大口喘息,嘴角鲜血顺着银须滑下,却露出一抹淡笑。只要杀掉叶孤辰,一雪前耻,便能向七王子交差,从此位极人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一念未绝,巨剑发出霹雳声响,刺入火焰之中。 “轰隆隆!” 但听得一阵响亮的爆鸣声再度响起,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长约丈余的大坑,排开的气浪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吹打着众人身躯,直教人脸颊生痛。 饱含元力的尘土四处飞扬,遮蔽了在场众人的视野,古听蓉见到此等威势,藏身在山岩后方,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声。 李鹊儿笑道:“师兄,那小贼中了你的‘雷鸣剑’,就算能够避开要害,只消被划破一道小伤口。雷属性的元力就能入体,直袭心脉各处,届时心如刀绞,痛不可当,倘若半个时辰内没能化解,哼!必死无疑。” 索刚脸上露出得意神色,“雷鸣剑”是他成名绝技,乃是玄阶中品功法,威力极强,易天德的“雷鸣枪”,正是从中演化而出,当初让吕家兄妹、万正海三人吃足了苦头。 他的感知力也远较李鹊儿等人灵敏,巨剑入肉之感,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何况叶孤辰再怎么厉害,修为也不过淬体九层,他中了此剑,难道还有活命的机会? 当下笑道:“好了,古二长老,瞧瞧那小贼还活着没有?” 话说出口,却无人应答,索刚和李鹊儿对视一眼,隐觉不妙。 两人摆好守御架势,李鹊儿喝道:“古二长老,磨什么洋工,还不赶快出来!” 却听烟尘中传来一个声音:“活的没有,死的要不要?” 接着一道人影从烟尘中跌出,模样颇不自然,似是被人扔出。 定睛细看,又见这人血肉模糊,胸口贯穿了一个透明的大窟窿,让人惨不忍睹。 看到这道身影,古听蓉尖叫一声:“二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古二长老凝聚毕生修为,击破“蚀日焚焰盾”,扬起烟尘,只道叶孤辰必会死在索刚的“雷鸣剑”下,加之浑身乏力,竟尔没有防备。 万不料叶孤辰虽然难以视物,但感知力仍然十分敏锐,巨剑刺来的方位了然于胸,当即使出“偷天劲”,将古二长老牵引到巨剑袭来的方向。 “偷天劲”出自《天罡玄斗经》,是玄阶下品战技,能牵引对手元力、劲力,使之偏转。 叶孤辰与金翅雕搏杀时,就是凭借了此招,方才保得性命,进而反败为胜。 但古二长老的修为毕竟高他一层,若是全力抵御,只怕很难牵引到位,届时后果难以设想。 幸好烟尘弥漫,爆炸声又响,再加上古二长老毫无防备,这才一举功成,否则决计挡不住“雷鸣剑”。 古二长老但觉一阵大力涌来,身不由己的蹿出数丈。继而陡觉背后剑气逼人,惊惧之意大起,正要大声呼喊,却觉胸腹一痛,一柄萦绕着雷电的巨剑贯穿心肺。 电劲入体,顿时让他全身麻痹,再难出声。 他在空间通道中先断右臂,刚刚内腑又两受创伤,此时受到“雷鸣剑”一击,挣扎了两下,便即丧命。 “雷鸣剑”本是元力化形而成,此刻刺入人体,登时爆炸,将古二长老炸得面目全非。 叶孤辰行险一试,一举除掉一名强敌,听到李鹊儿喊叫,当即抓住古二长老的遗体,扔出烟尘。 索刚和李鹊儿感知力难以穿透烟尘,不知其中情形。 他们看到古二长老从中飞中,脸色数变,惊疑不定。 一名区区淬体九层的修炼者,为何能挡住煅骨强者全力使出的玄阶中品功法? 他又使了何种法子,竟能在片刻间,斩杀一名淬体巅峰的强者! 58.第58章 龙卷旋风 烟尘散尽,叶孤辰的身影渐渐显现,他昂然持剑,一双凤目不怒自威。 索、李两人甚是心惊,心想凭自己之能,也极难在接下古二长老全力一击的同时,将他击杀,必是那小贼暗藏厉害手段,须得小心为上。 当下各取守势,以静制动。 叶孤辰冷冷一笑,他如今现身,就是要转守为攻,除掉追杀自己的李鹊儿四人,此时偷袭未成,便再不作隐藏。 他如今的实力,相当于煅骨一层的强者,但倘若将元力功法和“天罡玄斗功”配合使用,足可击杀煅骨三层的强者。 当然,这个煅骨三层的强者,只是普通的修炼者,并非是法体双修,或者拥有罕见的高阶功法。 但这样的人,若非出身修炼世家,便是天之骄子,受宗门、家族器重,悉心栽培,又岂会是区区一介外门弟子? 他见古二长老面目全非,胸腹洞开,忽道:“这人贪图富贵,强拆姻缘,如今犯上作乱,到今天才遭受报应,已算迟了。” 说话间双目杀意凛然,射向鸣剑宗的两名外门弟子。 李鹊儿心头一悸,向后略退半步,倏现破绽。 叶孤辰等的便是这一刻,大喝一声,“力量强化”、“脚力强化”使出,炎阳剑疾刺而出,剑气直锁李鹊儿咽喉。 李鹊儿领教过他的厉害,急忙催动黄阶功法“凝气刀”,化出两柄柳叶刀,双手各持一柄,护与胸前,全力抵御。 叶孤辰剑尖斜指,冷喝道:“着!” 但听“乒乒”两声脆响,凌厉无比的劲气,从炎阳剑中疯狂涌出,瞬间击碎了两柄柳叶刀,狠狠刺在李鹊儿的左肩,将她肩胛骨穿透。 李鹊儿痛哼一声,身形向后倒掠而出,直到莲足踏入泉水中,方才停住。 她勉强避过要害,这夺命剑气竟有如斯威力,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索刚左脚一跺,元力种子顿时旋转到极致,卷起一阵阵风压,“雷鸣剑”再度幻化而成,缠绕着丝丝电光,便欲刺出。 忽见叶孤辰一步蹿过数丈之遥,炎阳剑直直劈落,剑尖正中“雷鸣剑”。 “轰……” 爆鸣声响,两人同时向后滑行,脚掌深深陷入土中,在地面拖出一道丈余长的深沟,竟是威力相当,难分伯仲。 索刚只觉肠胃一阵收缩,几欲呕吐,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原来刚才那一击,索刚已用全力,而叶孤辰却只是以蛮力劈出,并未用到任何功法。若非他先以剑气伤了李鹊儿,否则两招齐至,势必被他卸开巨剑,劈个正着。 索刚长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小贼,你……你会玄阶上品功法?” 他的语音颤抖,显是心中惊疑,“雷鸣剑”已属玄阶中品,那么比“雷鸣剑”更强的功法,岂非玄阶上品? 玄阶上品功法触及天地法则,哪怕是在大凉国的豪门大族中,拥有者也是少之又少。 至于更高品阶的功法,索刚不敢去想像,也不敢去问。 倘若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那便真的连仅存的斗志都要丧失殆尽。 却听叶孤辰冷冷一笑:“略知一二。” 话音刚落,突地身如惊风,噔噔噔踏上三步,每一步均是气势磅礴,骇人心神。 他每前进一步,索、李二人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李鹊儿服下一枚止血丹,渐渐缓过气来。她做梦都无法想像,半个多月前,这个还是一介废物,连她威压都要使出全力才能抵御的少年,如今竟一强至此! 这等精进速度,委实让人望而生怖。 索刚适才和他正面交手,以近四十年的修为,施展出“雷鸣剑”,方才将他挡住,按理说已是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眼里,充满了阴寒杀意,忖道: “一名煅骨一层、两名淬体巅峰的强者联手对敌,竟落得个一死一伤的局面。断不能让那小贼跑掉,否则,凭他那狠辣的手段,还有令人震怖的修炼速度,一旦走脱,日后咱俩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两人探手入怀,各自吞服下一枚红色药丸。 叶孤辰眉头一皱,面前两人体内的元气急速涌,一波波强横的气势不断攀升,双足仿佛和大地相融,如山如岳。 刹那间,索刚散发出来的气息,已达到煅骨三层,强横无比。李鹊儿虽无法跨越淬体、煅骨之间的巨大屏障,仍旧只有淬体巅峰,但溢散出来的气息,却远远高于平常。 这是鸣剑宗的秘药,可以强行激发人体潜力,拔高修为,但使用以后,全身瘫软,没有半个月工夫调息,休想再站起身来。 “动手!” 索刚一声厉喝,手中长剑陡振,“雷鸣剑”瞬时成形,却未像方才那样离剑飞出,而是罩在剑上,若千钧雷霆,冲杀过来。 叶孤辰低喝道:“蚀日焚焰……剑!” 金色的火焰顿时缠绕在炎阳剑上,华光大盛,见到索刚挥舞“雷鸣剑”,狠狠劈来,旋即斜剑上挑。 “轰!” “叮!” 雷电、火焰交织纠缠,冲霄而起,两人的长剑穿透火浪正面相交,发出清澈的金铁交击声,一时间,两人各逞其能,斗成一团,强大的元力波动荡漾开来,吹得瀑布时断时续。 李鹊儿玉掌成刀,蓄足真元,一缕缕寒气从指尖缭绕而出,继而冷喝一声:“小贼,接招!”双臂连挥,闪起十余点银光,一十二柄柳叶刀旋转着劈出,将叶孤辰的上半身尽数罩在其内。 她虽然出声招呼,但喊话之时,柳叶刀便已刺出,无异于偷袭。 叶孤辰感知力极强,李鹊儿甫一出手,便已察觉,不由眉头一皱。 原来这一招是“凝气刀”中最为阴毒的一招,叫做“暗渡皇陵”,其名缘于大凉王朝建国前夕,修炼者和凡人军团进行的一场决战。 那时,炎皇吕离天故意屯大军于正面,牵扯敌人。自己却暗中率领精兵绕道,奔袭皇陵山,大败以三大宗门为首的修炼者军团,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此战过后,鸣剑宗退出凉境,却将此败引以为奇耻大辱,更在派中弟子均要练习的“凝气刀”中加入这么一招,以示永不忘怀。 此招十分阴狠,在以十数件元力兵刃攻击对手上半身的同时,却将真正的杀手锏潜入地下,突然刺出。 倘若看不穿这一招的奥妙,十有八九便会被上方的攻击吸引注意力,尽力守护上身,届时地下潜行的夺命一刀就会破土而出,非将他开膛破肚不可。 上一世,叶孤辰主修剑道,几乎已达至高领域,李鹊儿向他施计,真可谓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她刚刚起手,叶孤辰便已看穿剑意,骤然发声大喝,声如熊咆。 喝声一顿,叶孤辰右脚踏后一步,剑掌一分,身如风车般疾转,使出“天罡玄斗功”中的“偷天劲”来。 “偷天劲”本有偏移元力之能,再加上叶孤辰自身旋转之故,牵引力竟平添了三四倍。那十余柄元力凝成的柳叶刀被他一带,顿时失了准头,不仅不刺叶孤辰,反如步入龙卷暴风的纸帛一般,绕着他旋转起来。 柳叶刀借助“偷天劲”的旋转力,威力更增,竟将索刚逼退数步。 李鹊儿大惊失色,慌乱下再使“凝气刀”,接连聚出数十柄各式兵刃,接二连三的刺出。 殊不知“偷天劲”乃是炼体功法,她这一通乱刺,不但未能削弱风眼元力,减缓叶孤辰的势头,元力兵刃反被“偷天劲”尽数劫走。 片刻间,叶孤辰身周的元力兵刃,已有二三十柄,绕着他飞速旋转,在阳光的映照下,似极了彩蝶起舞,偏又杀机凛然。 古听蓉藏在石后,从旁观看,本来叶孤辰和索刚二人出手奇快,她初时眼花缭乱,但看得久了,却也渐渐看出一些门道。 索刚、叶孤辰两人的剑法一属雷电、一属火焰,均是狂猛霸道,每一击均是以硬碰硬,直震得地面龟裂,山石熔化。 叶孤辰的剑法,像是极为寻常的军中招式,直来直去,毫无花巧,但每一剑均是用在适当之时、适当之处,宛如成名已久的剑道宗师。 索刚的剑法,并不如叶孤辰老练实用,只得多耗元力,以威力压制。 如此一来,看似平手之局,实则是叶孤辰略占上风。 李鹊儿身为女子,元力偏向阴柔,加之实力低于两人,几乎难以插手。但她使出“暗渡皇陵”之后,却打破了僵局。 她的功法看似强攻,实则暗藏心计,却不料被叶孤辰一眼看破,她攻出的数十兵元力兵刃,尽被叶孤辰捕获,反受控制。 三人眼见叶孤辰身如风眼,碎石沙砾尽被吸入,卷成十数丈高的黑色龙卷旋风,均是目瞪口呆,纷纷退避。 但听“哗”的一声,李鹊儿的莲足再次踏到泉水中,心神略分,微露破绽。 叶孤辰大喝一声:“回去!”身子飞掠而出,一招“蚀日焚焰剑”向索刚暴刺而出,在他周围旋转的元力兵刃也随之弹射而去,横扫开来。 索刚见他来势猛恶,急忙以“雷鸣剑”抵挡,在金焰和雷电接触前的一瞬间,忽听得一声女子惨叫,不由偏头一看,登时骇然大呼。 只见李鹊儿横飞数丈,身子重重跌下,溅起数尺泥水。 她的前胸、心脏、腰腹、双腿处,赫赫然插着四、五柄柳叶刀,直没入柄。 59.第59章 一死一伤 李鹊儿栽入水中,伤及要害,抽搐片刻,便已昏厥过去。 绝谷中光线黯淡,夕阳的余辉掩盖了被染成淡红的泉水,血腥味也在强风的吹打下飘散。 叶孤辰跨境而战,连败两名淬体巅峰,不觉豪兴大发,凤目生威,沉喝道:“轮到你了!声”若雷霆,直贯云霄,绝谷里满是回音,惊得鸟儿四散飞逃。 若论元力修为,索刚已有煅骨一层,服下禁后后,实力已相当于煅骨三层,此刻却只觉心头发虚,无形中矮了一头。 他后退几步,盯视着叶孤辰手中那柄艳如鲜血的炎阳剑。 叶孤辰使的乃是“蚀日焚炎诀”,将金色烈焰裹于剑上,以增加剑招的威力。 这是火系功法,炎热无比,但索刚的身体却不停地打着冷颤,毫不留情的泄露出主人的恐惧与无助。 这位修剑三十年,身经百战,曾多次在生死边缘游走,夺走成百上千条生命的鸣剑宗弟子。 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眼前被称作“废物”的少年,散了出令人透不过气的强大压力。 并非是因为修炼者的境界差距带来的元力威压,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是对死亡的预感! 索刚为人狡黠,始终性命优先,只有占到绝对上风时,方才出手。 却不料此次进剿皇陵山,竟横生枝节,变故迭起。看似手到擒来的差事,如今居然还要赔上性命。 他心头暗暗骇异:“叶小贼再怎么算,也未及二八之龄,纵然是天之骄子,也要受限于修炼瓶颈,难奈我何。但他身手竟如此厉害,在我们三人的追杀下,还能重伤师妹,反杀古二长老,实力尤胜煅骨三层。这等绝世天骄,居然被称作一个废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此处,他张嘴想要大笑,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苦笑,犹如乌鸦夜鸣,难听至极。 一声笑罢,索刚忽道:“叶小子,且慢!” 叶孤辰不料他此时忽发此问,不觉一怔,又觉他气息大弱,料来丹药强行提升的元力已用得七七八八,便道:“何事?你若想拖延时间,可别白费了心机。” 索刚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方才听你说话,古家长老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但若你不分青红皂白,加害我和师妹,和古家长老又有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与求饶无异。他已入不惑之年,却见一名少年丢低求饶,实是颜面无存。但如今性命攸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叶孤辰冷笑道:“有什么分别?修炼界弱肉强食,你们实力不如本少爷,就是分别。” 索刚又道:“我和师妹打小在宗门内修炼,几十年才下山一次,从未加害过寻常百姓。小子,剑道重在修身养性,你若杀了我们,就不怕道心有失、遭受报应吗?” 叶孤辰哈哈大笑,说道:“所谓‘道心’,不过是求天问道之心而已。当今天域的十大圣皇,哪个不是血债累累,爱杀多少就杀多少?他们吸取生命精元时,往往一屠便是整个大陆,你跟他们讲‘道心’?这些混球哪个不是修为通天,俯首?” 顿了一顿,续道:“若是善恶有报,又为何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有人若是不服,他弹指间便能让你灰飞烟灭,你跟他讲‘报应’?十大圣皇和他们的子孙后裔,哪个又不是寿于天齐?他们若要毁掉澜川大陆,你又能怎地,靠‘报应’咒死他们吗?” 索刚资质有限,修炼了三十载,才突破煅骨一层。所谓“道心”,也是从门中长老的只言片语听得,只想能凭此打动叶孤辰,保住一条性命。 没想到竟触到叶孤辰心底痛事,这一串连珠炮的反问,更让他瞠目结舌,难以言语。 道心、十大圣皇、澜川大陆,十大圣皇他是闻所未闻,但他知叶孤辰绝非肆言妄语。 只因澜川大陆这四个字眼,的确在鸣剑宗的古籍上出现过,但那古籍是一本残缺的功法,据传是天域流出,整个大凉仅此一本,一直被派中耆老当作宝贝一样供养。 眼前的这少年,又是从何得知这等秘辛典故? 论家世,他不过是一个世俗王朝的藩侯子嗣。 他墨然半晌,说道:“倘若真是如此,那十大圣皇,便人人得而诛之。凡有志之士,皆应奋起杀之。” 叶孤辰冷笑道:“从前天地初开的时候,十大圣皇就已经称圣称皇,如今过去了无尽岁月,依然立于天端,俯瞰诸天万界。而那些有志之士,却死的死,亡的亡,这又是为什么?” 索刚身子一轻,压力陡减,只觉叶孤辰的杀意散去不少,心知叶孤辰所问,关系着自身性命,再不敢大意,凝神细思。 半晌方道:“只怕是时运不济,或是未能齐心合力,让人逐一击破?” 却见叶孤辰摇头不语,不禁默然。 当年问天宗誓师伐天,正是天帝宫开启之时,十大圣皇仅有两人能够腾出手来应战,再加上“九逆诛仙阵”实是太过厉害,一路势如破竹。 就连十大圣皇的嫡亲子嗣,有的也与叶孤辰暗通款曲,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 然而,大好形势下,却仅仅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满盘皆崩,最终演变成一场大溃败,不仅问天宗众弟子流亡到下界,终日躲藏,连叶孤辰也是身死道消。 突然一个女子声音道:“无论宗派、家族订下了什么规矩,修炼界终究还是弱肉强食、力胜者强。所谓成者王,败者寇,那也事属寻常。” “就像你这小贼,当初丹田被废,见到我时,不也得忍着让着。如今你比我们厉害,欺上门来了,师兄却得小心翼翼,答你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声音中气不足,在场的几人却再熟悉不过,却是李鹊儿所发。 她受的均是外伤,此刻调息片刻,渐渐恢复,挣扎着从水中站起,但她经脉损伤,真元外溢,余下的修为已不足三成。 当初七王子率领众人,上门强逼叶家退婚,李鹊儿更是亲自出手,试图以威压强逼叶孤辰下跪。 索刚听她说话,直惊得魂飞魄散,生怕叶孤辰翻脸杀人。 却不料叶孤辰听了此话,呆呆出神,全身的杀气,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60.第60章 完胜 上一世,叶孤辰率军伐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不料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那一日,他独守连接天域、凡俗界的青云道,阻挡十万天兵,大战魔道圣皇,竟于临死之际,脱胎顿悟,达到千万年以来,无人能抵的至高境界。 后来他在重生之时,魂魄受损,丧失了部分记忆,但仍将当时的情形,记下了大半,此时细加回忆,顿时想了起来。 他于昏迷之中,曾思索败因,将胜败归咎于气运不济。不想眼下被李鹊儿一顿斥骂,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呆呆出神,思索片刻,蓦然有悟:“所谓‘弱肉强食’,不就是在说:天地万物,唯能者据之,关键之处,却不在于人多势众,而在于修为境界,在于谁能领悟更多、更深层次的天地大道!” “十大圣皇厉害无比、千万年来从无败绩。那天我触及巅峰,随手一剑,便可改天换地、灭其神魂。他们看似不可战胜,但若与至高境界相比,却又是不堪一击。哼,日后我重登巅峰,回归天域,定要教他们好看!” “我率兵问天,只道十大圣皇势力庞大,在诸天万界盘根错节,一旦开战,变数甚多,方才花了数十年时间,去钻研那‘九逆诛仙阵’,以图削其枝叶。这般舍本逐末,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啊可笑!” 想到这里,叶孤辰禁不住哈哈大笑。 问天宗因何而败? 困惑了他数年时光的问题,如今竟一朝得解! 所谓天地大道,归根到底,不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吗? 李鹊儿不明所以,瞧他发笑,厉喝道:“小贼,你笑什么?” 索刚见她口不择言,生怕惹恼了眼前的煞星,急止道:“师妹,住口!” 李鹊儿虽然明白他的用意,却又不甘示弱,向索刚道:“我以前说你没出息,今天还要说你没出息,怎么?你以为讨好这小贼,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她气极之下,竟扬起玉掌,作势要扇索刚的大耳刮子。 索刚心头气恼,又觉生还无望,见她掌来,竟不抵挡。 双方多日缠斗,叶孤辰已将李鹊儿性子摸透,见她岔开话题,暗暗留心。 蓦见李鹊儿落手之际,袖口泛起淡淡白光,当即冷冷道:“找死。” 呵斥间,一道白光宛如利剑,从李鹊儿袖中飞出,疾若迅雷,快似闪电,直奔叶孤辰丹田气海处。 叶孤辰早有防备,炎阳剑横挥,使出“偷天劲”来。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白光去向偏转,击中十数丈外的一块巨岩,将它打出了一个长达数丈的透明窟窿。 叶孤辰暗暗惊讶,这块巨岩少说也有万斤之重,想要以剑气凿穿,没有洗髓期的修为,决计难以做到。倘若打在他的身上,饶是有“天罡玄斗功”护体,也免不了肢体受损。 而李鹊儿受伤之余,修为十去七八,看来方才那道白光,若非使用了法器,就是使用了元力符咒。 在修炼界,法器和元符是随处可见的修炼器具。 法器多由天材地宝铸就,有的还够下阵纹,可以修补,重复使用。 元符则是元力符咒的简称,将功法以阵法的形式储藏在符纸中,以特殊方法催动,便如箭枝一般,一旦使出,就会消耗。 它们能让修炼者的实力大增,拥有适合法器之人,甚至能跨境而战,打败修炼远高于他的强敌。 这就像刀剑之于凡人,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拿着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刃,也能杀掉强壮的成年男子。 法器和元符多如繁星,按照所能施展的术法威力,分为十个不同的品阶。一阶法器、元符的威力相当于后天境强者的一击,二阶法器则与先天境界的强者相似。 根据属性,又为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和风、雷、光、暗四个混合属性。 若依用途来分,又包括攻击性、防御性、辅助性以及综合性四个类别。 法器和元符的虽然分门别类,划分的极为详细,但无法是何种境界的修炼者,均能使用所有的法器和元符。 只不过,不同的法器、元符,被不同的境界的修炼者使来,效果却有天壤之别。 比如火属性的元符,用火属性的元气催动,发挥出的威力能够达到百分之一百,抑且发动时间极快,几乎在输出元力的一瞬间,便能将符咒中储藏的功法激活。 假如用土属性的元气驱动,不仅威力只剩下了一半,发动时间也变得很长。倘若是在战斗之中,不免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五行之中,水克火,如果将这个元符用水属性的元气催动,别说威力十不留一,连能不能成功发动都有问题。 同时,法器和元符的品级还与修炼者的境界相对应。 低境界的修炼者虽然可以使用高品级的符咒,但发挥出来的威力却要小很多。 倘若一个先天境界的修炼者,想要使用三品元符,三品元符所蕴藏的功法已能与离合境界相当,却只能发挥出先天后期的威力。 又如,一个后天境界的修炼者想要使用四阶、五阶甚至更高品阶的法器和元符,那么他不眠不休,不停向它们注入元力,用上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间,或许才能释放出一个大打折扣的功法。 风、雷、光、暗则是五行属性按照一定比例,相融相合而成,因此,使用这四种属性的符咒,就算催动的元力是单一的五行属性,也能发挥出六七五成的效果。 当然了,若想发挥出原有的威力,只能用相应的风、雷、光、暗属性来催动。 李鹊儿方才所催动的,便是一道一阶风属性的元符,内藏剑气,威力堪比洗髓期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穿透力极强,是她的杀手锏。 她作势欲打索刚耳光,实则声东击西,偷袭叶孤辰。 见到剑气被叶孤辰牵引开来,李鹊儿银牙紧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娇叱一声,高高跃起,双掌各凝出一柄柳叶刀,从天劈落。 她伤重之余,真元流失,却借助丹药之力,激发潜力,威力竟不亚于巅峰之时。抑且她的功法以迅疾见长,这一刀猝然而发,令人不及转念。 叶孤辰冷冷一笑,身子微侧,避开左边刀势,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夹向右方柳叶刀。 李鹊儿知道,他进皇陵山之前,曾跨境而战,以食中二指夹住万殊长剑,破去了“赤炼斩”,指上的劲道可想而知。 她见此情景,匆忙缩手,刀势微偏,砍他肩头。 却不料叶孤辰使出“感知强化”以后,无论她如何变换方位,总能提前预判,右手二指如影随形,随之移动,候在柳叶刀的必经之途。 “乒!” 一声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叶孤辰食中二指夹在了柳叶刀的刀身上,继而稍一用力,元力凝聚的柳叶刀当即崩裂。 李鹊儿只觉刀上一股大力涌来,手臂被震得发麻,接着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倒栽出去。 她本就受伤,全凭求生的意志和丹药之力在支撑,低头一看,身上的伤口再度迸裂开来。 她匆匆想要站起,却觉全身酸软,药力终于耗尽,再难站起,不由得面如死灰。 索刚看到师妹动手,本想上前相助,却不料眨眼之间,胜负便见分晓,心头不由地大骂:“他乃乃的,这小子到底磕了什么药?打到现在,居然还这么龙精虎猛的。” 又觉自己体内的药力仅余三成,不敢上前厮杀。 却听叶孤辰冷冷道:“李鹊儿,那天你在叶府所赐,叶某本该双倍奉还,但今天本少爷另有要事,你那脑袋,权且先寄在项上,以后自求多福吧。” 他解除两世之惑,全凭了李鹊儿一席话,方才打算饶过他们性命。 李鹊儿、索刚、古听蓉闻言,均是一怔,脸露惑色。 要知自进皇陵山以来,叶孤辰杀伐决断,凭借着一腔血勇、诸般机变,将数百名御林军和古家弟子悉数葬送,如今竟说要饶过李鹊儿,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李鹊儿断续道:“你……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她伤上加伤,说起话来气喘不止。 叶孤辰冷冷一笑,懒得理她,径直走瀑布走去。 索刚察言观色,只觉叶孤辰所言非虚,虽不知他为何大发善心,但放掉三人性命,总是好的。当即给李鹊儿喂下一枚止血丹,将她背起。 自比斗开始,古听蓉便藏在岩石后方,此刻听到双方罢斗的声音,急忙跃出,想向叶孤辰打声招呼。 绝谷中魔兽极多,非修炼者寸步难行。她退婚未成,仍算是叶家未过门的媳妇。如今她只想拉近和叶孤辰的关系,留在他的身边,好保得平安。李鹊儿和索刚服下透支潜能的丹药,半个月以内,只怕连凡人也颇有不如。 却不料叶孤辰从她身边直直走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未落在她的身上。 古听蓉全身发抖,打招呼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最终化作酸涩的苦水,流到腹中。 忽听索刚皱眉道:“古小姐,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等死吗?还不快走!” 古听蓉脸色阴沉,伏身背起古二长老的尸身,跟在索刚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 61.第61章 晋阶淬体巅峰 良久良久,重云散尽,一轮圆月悄然探出头来,照得谷中白亮一片。 叶孤辰盘膝坐在瀑布旁的在块大岩上,宛如老树盘根,一动不动,他的周围,丝丝清晰可辨的天地元气渐渐凝成。 方才大战,他的消耗十分巨大,待到三人走远,急忙重新激活隐匿阵法,运气调息。 泉旁一片死寂,只听得瀑布的“叮咚”声响。 宁静的夜晚中,月华洒满大地,叶孤辰只觉全身都被浸入凉爽的元泉中,一缕缕清快冰凉的天地元气,从体内的各处穴道钻入,沿着周身各处经脉,在体内缓缓地流淌着。 叶孤辰法体双修,他的经脉韧性虽然远胜常人,但同时承受着元力、劲力的双重压迫,激战之后,也显得十分疲软无力。 但精纯、凉爽的天地元气流过时,疲软的经脉便开始缓缓恢复。 这些天地元气犹如瑶池之水一般,不断滋养叶孤辰的体内经脉,其后又经任督二脉,灌入小腹位置的丹田气海中。 叶孤辰凝成星海丹田,本便特殊,一颗明亮的星辰围绕着元力种子旋转。当天地元气被注入丹田以后,那看似慵懒怠惰的星辰便似脱缰之野马,溢散出阵阵星云,将天地元气吸食其中,那旋转的速度,也骤然加快了数分。 这颗星是《天罡玄斗经》所开启的第一颗星——天巧星,星云越浓郁,叶孤辰的修为便越高。 而随着天巧星旋转速度的加快,叶孤辰合成、运转天地元气的速度便越快,犹如受到牵引一般,一缕缕天地元气汇成汹涌澎湃的元力江河,向星海丹田中奔涌而去。 当天巧星将周围所有的天地元气一扫而空时,却并未停止运转。 它周围的星云急速翻腾涌动,似要将天地元气再次淬炼,继而凝成一团,将元力种子包裹在内。 顿时,叶孤辰的元力种子开始旋转起来,并开始一点一滴的逐渐增大。 这般无止境的吸掠,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周围元气枯竭,再也无法淬炼出天地元气,叶孤辰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见红日西斜,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一日一夜。 他只觉精神饱满,身体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随手一挥,登时掀起呼呼风声。 叶孤辰从岩石跃下,只觉体内元力充盈,当即使出“太祖长拳”,一招一式的演炼开来。 “太祖长拳”并非修炼功法,但修炼者使来,却有幻化分身,惑敌眼神之能。 只见泉水旁,叶孤辰在纵横腾闪转,进如疾风、退似闪电,拳起掌落之间,发出阵阵怪异风声。 他的每一拳、每一脚,均含万斤巨力,比之煅骨期巅峰的强者,还有过之。 叶孤辰身法越变越快,不一阵,便幻出双影,接着身形一转,又变成四影,人影越来越多,最后生出十道身影,晃得人头晕目眩。 原本“太祖长拳”只能幻出九道身影,经叶孤辰改进后,才能生出十道。 这些身影并非实体,只是残像,没有攻击力,仅能起到惑敌之用。 一炷香工夫,“太祖长拳”演到最后,叶孤辰只觉周身元力涌动,不吐不快,登时大喝一声,“腕力强化”、“力量强化”、“体力强化”等等各种战技用出,接着双拳齐出,轰向一块万斤巨岩。 这块巨岩正是李鹊儿使用一阶剑气元符,也未能贯穿的巨岩。 “轰隆!” 但听得一声巨响,碎石飞溅,烟尘腾空而起,偌大岩石化为一堆碎石,激得泉水四溅。 叶孤辰未料到自己一强至此,也不觉收掌呆住。 这近一日一夜的修炼,叶孤辰物我两忘,到此时方才清明。 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元力修为提升到了淬体巅峰。 但饶是如此,若仅凭元力修为,也决计难将这块巨岩击碎。 这些巨在绝谷中躺了不知几百几千年,一直浸银在皇陵山周充裕的元气中,坚硬结实远胜寻常石块。 若是想仅以元力将其击碎,非得是洗髓期的高手不可,但叶孤辰将《天罡玄斗经》炼到《人杰卷》的第二篇,凭空增加了万斤巨力,再加上诸般战技的强化,才能发挥出这等威力。 而修炼《天罡玄斗经》所带来的好处,带来的不仅仅只是力量的加强,还有诸般战技,以及对经脉穴道的拓展。 《人杰卷》旨在重塑穴道,每篇提升一层,便能重塑数十处穴道、将经脉大幅强化。 叶孤辰如今已将《人杰卷》修炼到第二篇,经脉能够容纳的元气,早已达到煅骨一层。因而在提升到煅骨期之前,只需要吸纳元气,便可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叶孤辰蓦地明白,终于想通为何《天罡玄斗经》在天域被称作第一的炼体功法。 若以品阶而论,它只有天阶下品,比起十大圣皇私藏的炼体功法,品阶并不高,战技也并不惊人。 但他却能和元力修炼相辅相成,大幅加快元力修炼的速度。 更别说大成之后,还极有可能成就永恒天极体。 无怪乎修炼《天罡玄斗经》的条件如此苛刻,天域修炼者仍是趋之若鹜,原来其中还有这般好处。 想明此理,叶孤辰不禁放声大笑,重临天域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一声笑罢,忽听身后传来低低的“呜呜”声。 叶孤辰心头一惊,他在此处布下隐匿阵法,按理说三阶以下的魔兽,绝无可能闯入,难道是李鹊儿三人去而复返吗? 他一转身,却见泉水边,一只全身湿透的大雕翅爪并用,摇摇晃晃的从泉水中爬出。 这只大雕体型庞大,翅膀呈暗金色,身上有两处伤痕,正是叶孤辰先前击伤的那只一阶金翅雕。 它原就在这隐匿阵中,后来受伤昏迷,叶孤辰击败李鹊儿三人后,沉迷于修炼之中,竟未察觉。 他眉宇间闪过一抹杀气,冷笑道:“小屁鸟。” 此刻身处隐匿阵中,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那金翅雕眼见叶孤辰神色不善,急忙抬起头,朝向天边,“咕咕”鸣叫,却见天空下有一群鸟儿飞翔,只是等阶低下,看不透隐匿阵法。 只此瞬间,叶孤辰一步抢上,炎阳剑高高举起,便要砍下。 却见金翅雕眼中点点晶莹,似有泪珠打着旋儿,模样可怜可叹。 叶孤辰胸口一窒,眼前突然飘过一道俪影。 上一世,他率军问天,出师之际,也有一名女子这般守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归来。 如今他们天人相隔,似极了这只离群的鸟儿。 叶孤辰茫然四顾,又见四周血迹斑斑,碎石到处都是,泉水被染成淡红,空气里也飘散着一抹血腥气味。 霎时间,他浑身一软,杀意尽消,长剑停在空中,再也无法落下。 他呆立半晌,只觉胸中堵得发慌,又见眼前的鸟儿实在可怜,心头怜惜之意大起,不由去开炎阳剑,伸手去抚它湿乱的羽毛,将它从水中拖出,又以火系元力,为它取暖。 此时此刻,在叶孤辰心中,眼前的金翅雕,已非令人畏惧的圣兽后裔,更非魔兽,而只是一只孤零零的小鸟罢了。 金翅雕是圣兽后裔,出生便已通灵,见到叶孤辰如此施为,心知他并无恶意。 它血气流失过多,全身乏力,索性闭了眼睛,享受着叶孤辰的抚摸。 叶孤辰看它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倘若来人是敌非友,它焉有命在?便道:“小破鸟,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站起身来,向隐匿阵外走去。 突听“呜呜”声响,回来一看,只见那金翅雕艰难爬行,似欲跟来,却因气力不济,匍匐几步,便难行走。 叶孤辰心中暗叹:“罢了,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虽然不能带着它,但也不能丢下它不管。” 掉头走回,将精纯至极的元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金翅雕的魔核中,助它恢复。 很多魔兽,尤其是圣兽后裔,恢复能力极强,若有充足元力支撑,哪怕是被贯穿心肺,只要一息尚存,就能在数天时间内复原。 那金翅雕察觉叶孤辰正在为它疗养,眼中流露过一抹感激之色。 片刻后,叶孤辰轻抚金翅雕羽翼,缓声道:“小破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咱们后会有期了!” 迈开大步,不再回头,向隐匿阵外走去。 金翅雕虽然是圣兽后裔,却也只有一阶,他所输入的元力,足够疗养之用了。 刚出阵外,忽听一道响彻九天的鸟鸣声冲天而起,所含的元力波动宛如滔天巨浪般,在绝谷中掀起了阵阵旋风。 62.第62章 圣兽鲲鹏 叶孤辰心头一惊,遥听绝谷深处传来阵阵鹏鸣声,声音响彻九天,宛如雷鸣,气势甚为雄壮。 他只觉耳膜生痛,这声音略带嘶哑,却满含元力,分明是四阶以上的魔兽所发。与刚入皇陵山时听到的叫声如出一辙,但传出的元力波动,比之以前,却弱了不少。 他好奇心起,屏气凝神,一边寻找出谷途径,一边蹑手蹑脚的循声走去。 如今绝谷的偏僻场所已被寻遍,想要找到出谷线索,只得行险一试。 但听那鹏鸣声越来越急,更有风声急啸,偶尔还能觉得地面震颤。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东北方忽然光芒大盛,金、青两道光芒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金、青两色。 耳畔再次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巨响,浩瀚的元力威压犹若实质,吹打着叶孤辰坚实的身躯。 听其声,辨其方位,鹏鸣声已在前方不远处。 叶孤辰眉宇紧锁,他早将精神力收回,四阶魔兽能够感知到精神力的波动,如果此时仍用精神力去感知,只会平白暴露行迹。 他渐渐靠近,走进了一个低洼小谷,悄悄拨开草木一看,不由得大感惊异。 原来这绝谷并非毫无人迹,眼前的一处开阔场所中,便有数十人之多。 他们穿着黑色大氅,站在西首,列成阵势,正与二十余只魔兽对峙,而这二十余只魔兽,正是叶孤辰、李鹊儿诸人方才看到的那队禽鸟类魔兽。 双方显是经历过一场恶斗,身上血迹斑斑,有的伏地不起,有的羽毛调零,但此刻双方却一动不动,紧盯着天空。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眼前赫然是两个散发出极强威势的光团,在天穹下激战,金、青两色光芒每碰撞一次,便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响声,带来一阵狂风怒号,压弯了大树的腰枝。 叶孤辰心道:“金色光团的气息精纯至极,不亚于天地元气,应该是圣兽所发,还应是天域神兽的后代。这谷中既然有金翅雕,看来若非鲲鹏,便是金翅大鹏雕了。” 于是略退数步,用树枝掩好身形,又想道:“看来青色光团十有八九,便是离合境界以上的人族修炼者了,只可惜我修为太低,瞧不出他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蓦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四周狂风大作,元力的波动宛如实质,吹打的绝谷“呜呜”作响。 一抬头,只见金、青两色的光团蓄足元力,各展功法,隔空相斗。 他们相交的正中,泛起了炽热的白光,眩人眼目。 待到光芒散去,天穹下交锋的一人一鸟,散去护身光芒,凭虚而立,当空对峙。 叶孤辰看到那鸟,心神一震,不由定在当场。 眼前那鸟身形甚巨,翼展足有十余丈,眼瞳血红,全身均是金光闪闪,并非只有翅膀上才长着金色羽毛,赫赫然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兽后代——鲲鹏。 鲲鹏大名鼎鼎,叶孤辰可说是如雷灌耳,在天域,甚至有人将它和真龙、凤凰相媲美。 神兽之中,真龙最为最为强悍,它睁目为日,闭目为夜,一伸爪可裂苍天,一探足则大山崩碎,见了也要俯首称臣。 凤凰永生不灭,无论受到何种攻击,何种损伤,均能浴火重生,防御力堪称完美,但它并非只有防御力。 传言,曾有仙道圣皇设计围捕,却不料被它反攻入圣皇宫中,引动九天之火,将圣皇宫一举烧为灰烬。圣皇宫铭刻的天阶绝世阵法,竟不能挡其一击! 仙道圣皇见此威势,心下早已怯了,他不敢迎战,远避其锋,直到百年后方敢重出天域。 只是这鲲鹏,它没有真龙的霸道,也没有凤凰的永恒,却被称作天域最为难缠的神兽。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仅仅一句话,便道出了鲲鹏的强大。 在诸天万界,鲲鹏的速度已达极致,无人能够望其项背,若是公平相搏,它无法胜过真龙凤凰,但若是一心要走,真龙凤凰却也阻它不了。 而天域的鲲鹏,性子又极为特别,全没身为神兽的傲气。 它曾与龙、凤两族数度交锋,却斗不过真龙凤凰,一怒之下,便专拣真龙、凤凰的子孙后代下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几次三番下来,也让龙凤两族难以安宁。 久而久之,凤凰首先服软,真龙不久后也前来议和,这是龙、凤两族在天域唯一的一场败绩。 此战过后,神兽鲲鹏的大名便响彻了天域,更无一人胆敢招惹。 叶孤辰心起疑惑,鲲鹏的幼兽乃是圣兽,同阶下几近无敌,那名人族修炼者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捋虎之须。 这封闭绝谷的大阵,只怕也是眼前的人族修炼者所设。 封闭绝谷,便能弱化鲲鹏的速度,逼得它不得不进行决战。 叶孤辰目光一转,遥遥望去,却见一名青衣女子凌虚俏立,她体态轻盈、纤弱,微微隆起的胸脯和圆润优美的身姿像似了一朵含苞欲开的雪连花,她一双玉手宛如和田之玉。微一垂首,刹那间容光四射,羞花而落雁。 叶孤辰两世为人,曾主掌问天宗,权倾一方,见过不少美貌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如此俏丽的可人儿,只一眼间,便不由地呆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并非是叶孤辰贪恋美色,而是他身为人类的本性使然。 青衣女子的身后,有一对如蝶翼般张开的翅膀,犹如琉璃般透明亮洁,却有一股虚幻的气息,想来是依靠风属性的元力凝聚而成。 只有触及天地法则,才能将元力化为实质。 叶孤辰心头一凛,倘若没有修炼过飞行功法,却能将元力化为翅膀,辅助飞行,那么眼前的女子,必然是远超离合境界的强者。 蓦听天空中有人哈哈大笑,笑声如龙,苍劲有力,传出数十里之遥,却是圣兽鲲鹏所发。 它一声笑罢,口吐人言,说道:“女人,你擅自闯我居处,还敢打伤我族后辈,真是胆大包天。哼,你伤我族一人,便在此住上十年吧。绝谷寂寞,你身手不错,刚好让本王也解解闷。” 圣兽是神兽后裔,不但生来就有灵智,而且还拥有父母的许多传承记忆,智慧比人类只高不低,鲲鹏更是神兽中的佼佼者,能说人类语言,原也是稀松平常。 叶孤辰目光流转,只见那二十余只鹏鸟,多半带伤,青衣女子若是依了那鲲鹏,只怕要在这绝谷中住上一百七八十年。 青衣女子正色道:“鹏王,我们来此,只想借金鹏翎一用,至于你那些后辈,并非我派所伤。” 她声音极是好听,说话时也不卑不亢。 叶孤辰心头却是一惊,金翅翎是鲲鹏提升等阶时脱下的羽毛,内蕴风之法则,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神物。 但金翅翎同样是鲲鹏一族的至宝,鲲鹏用其疗伤,几有起死回生之用。 而一只刚刚出生的圣兽,成长为一头叱咤万界的神兽,终其一生,也仅有区区九羽,怎能说借就借? 那青衣女子既然知道此物,定也明白此物的珍贵。 她有备而来,为防鲲鹏一族逃离,不惜花费极大代价,封闭绝谷,想来金翅翎对她也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看来双方均难让步,无法妥协。 一人一鸟间,定会有一场惊世恶斗。 这场恶斗倘若传扬出去,必会在大凉王朝掀起滔天巨浪,成为大凉修炼者往后十多年,甚至是数十年茶余饭后的谈资。 63.第63章 古冥剑宗 神兽鲲鹏在天域树敌极多,他本人虽然不惧,但子孙后代却免不了吃亏受难。更有传言说十大圣皇中,有人密谋合力,想要擒抓鲲鹏后代,以作镇宫圣兽。 他大感头痛,于是挑选了一些照料不来的子孙,送往凡俗界比较偏僻的大陆励炼,等到修为有成以后,再接回天域。 绝谷中的鲲鹏,便是这般来到大凉。 他受长辈影响,对迫使他来到凡俗界的十大圣皇、甚至是整个人族极为厌恶,此时又听青衣女子觊觎鲲鹏一族的至宝——金翅翎,心头怒火陡然升腾。 青衣女子见他眼中忽露凶光,当即凝神戒备。 果不其然,只见四阶鲲鹏大吼一声,勃然大怒:“女人,休要猖狂!本王知道你出身古冥剑宗,这才对你一再容让,你若再不识好歹,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叶孤辰闻言心头大凛,忖道:“啊哟,居然是古冥剑宗!无怪乎敢打鲲鹏一族的主意。” 又想道:“天域圣皇主宰凡俗界,对头极多,却没有多少能成气候的。除了我的问天宗以外,就只剩下古冥剑宗。不过古冥剑宗行事诡秘,我问天宗伐仙之时,曾多次派人寻找,希望能够结成同盟,却屡屡遭拒,他们怎地又会在澜川大陆出现?皇陵山中的天晶不灭玉,是他们所藏吗?” 一时间心里泛起多个疑团,不得而解。 却听青衣女子道:“听说鲲鹏一族受到人族圣皇逼迫,才将子孙遣往下界修炼。我们此番前来,只想和鹏王结成同盟,联手抗敌,并无威逼之意。倘若鹏王答应,本宗愿奉上千万年游龙血六滴、白鹤木一株,助鹏王早日突破五阶。” 千万年游龙血、白鹤木均是风属性的上古神物,在天域也十分罕见,是风属性魔兽突破等阶、化形成圣的不二良药。若论价值,比一羽金翅翎只高不低。 鹏王听她说得诚恳,怒气稍减,却仍道:“女人,金翅翎是我族至宝,你若想真心换取,须得亲往天域,拜见我族老祖宗,向他老人家进言,得到同意,方可交换。” 青衣女子大感踌躇,倘若能在天域换取,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鲲鹏一族憎恶人类,他们老祖宗的性情又十分怪异,古冥剑宗数度拜访,均吃了闭门羹。 迫不得已之下,才传令宗内弟子,调查鲲鹏一族流落在凡俗界的子孙后代。 只听一名古冥剑宗的男弟子叫道:“师叔,鲲鹏一族反复无常,当年说好了,要帮助凤凰一族对付十大圣皇,倒头来却反戈一击,绝不可轻信。咱们还是先行将它制住,拿到金翅翎,再做交易不迟。” 三阶金翅雕闻言大怒:“若论反反复复,谁又比得上你们人族?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还有修炼者屠杀凡人。老子在这大凉国中修炼了三百多年,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名男弟子道:“修炼界弱肉强食,哪族族内没有竞争?但当年你族弱小之时,全靠了凤凰一族大力栽培,你家老祖晋升神兽以后,每隔十年,又送你族凤火本源。你族不仅不感恩图报,还勾结外敌,想要谋夺百鸟之王的位置。” 顿了一顿,又道:“你们鲲鹏一族恩将仇报的本事,诸天万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古冥剑宗对讲礼之人自当以礼相待,对你们鲲鹏一族嘛,嘿嘿,力胜者强!” 三阶金翅雕终究是常年身处绝谷,怎比得上人类牙尖嘴利,气极骂道:“胡说八道,狗皮不通。”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反驳。 青衣女子不愿多生事端,得罪鲲鹏一族,便岔开话题道:“鹏王有所不知,数年前,问天宗讨伐天域圣皇,宗主叶孤辰大战圣皇,青云道不堪重负,已经尽数坍塌毁坏。没有千年时光,决计难以修复。如今天域和凡俗界已经分隔开来,凡俗界的修炼者无法飞升到天域,天域强者也极难降临凡俗界。” 叶孤辰听到这里,心中大感歉疚:“我当时只想让门中弟子能够从容撤离,却没想到青云道因此崩溃。这些将要飞升的修炼者只怕要停滞千年以后,才能飞升天域,让修为更进一层楼。” 鹏王说道:“那又如何?我族寿元悠久,区区千年,又何足道哉?” 青衣女子道:“既然千年以内,你我都无法回到天域,何不携手进退?你且想想,你我各取所需,岂不是对双方都大有好处?” 鹏王冷笑一声,道:“无须再言,你东拉西扯,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吗?本王可不吃你这套。” 青衣女子道:“鹏王,我是一片赤诚之心,只想交换金翅翎,别无他意。” 鹏王不耐道:“你擅闯我族居处,伤我子孙,还敢觊觎我族至宝,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今天你必须留在此地,一百七十年后,方能离去。” 青衣女子闻言,心知这一战实在难以避免,轻轻一叹,道:“也罢,咱们比上一比,以功法决胜败。倘若我输了,就在此谷留上一百七十年,要是我赢了,还请鹏王让出金翅翎。” 鹏王气极反笑,怒声道:“本王岂会输给你一个人族修炼者?” 话音刚落,顿时大喝一声,翅膀微微扬起,七羽金色的羽毛从中分离而出,登时化为七道小小的龙卷风暴。 龙卷风诞生之时,仅高半丈,然而数息时间之后,便急速膨胀,眨眼间便变成了高达十数丈的,巨大的黑色龙卷风暴,风中电闪雷鸣,响彻云霄。 龙卷风吸力本强,圣兽鲲鹏的元力又是极为精纯风属性元力,七道风暴乍现,便将绝谷中的树木、花草连根拔起,搅入无尽的风暴之中,继而被狂暴的雷电轰成碎末。 叶孤辰死死抓住身旁的一块巨石,竭力抵御,方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谷中正在对峙的两方人马,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躲在风暴不及处,撑开元力屏障。 青衣女子心知鹏王动了真怒,此刻出手,绝非方才的试探。 当下不敢怠慢,素手一抖,一柄三尺软剑闪着青芒乍现。 她襟带朔风,凭虚临空,全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云雾之中。继而眨眼之间,一道道巨大的寒冰锥在她身后凭空出现,每一个均有丈余大小,溢散出腾腾雾气,向着龙卷风暴狠狠扎去。 叶孤辰心头微动,他瞧出这冰锥乃是地阶功法,蕴含水之法则,若论威力,与眼前的龙卷风暴相差无几。 他却不知,这是青衣女子最拿手的地阶下品功法:“玄月凝霜真诀”,能将元力化为玄冰,继而更进一步,转化为各种刀、剑、锥、枪各样模样,攻守兼备。 这功法看似简单,实则威力极大,对元力的要求也极为苛刻,不仅要以纯水属性的元力驱动,还要用四阶法器“凝碧剑”为引,才能顺利施展。 但听风暴声、冰棱破碎声、雷鸣声响成一片,偶尔还夹杂着树木折断的声音,一鸟一人卷风催冰,绝谷中各逞平生绝技,倾力相搏。 他们的实力均已超出离合境界,寻常比试,总会挑选宽阔场地搏杀。 但现在绝谷被大阵封闭,谷中纵横不过百余丈,攻守范围均是狭小,以他们二人的身法速度,眨眼工夫便可掠过。 因而,他们只要稍有差池,便有受伤重创之险,比之天空相斗,凶险更增数倍。 叶孤辰从旁观看,只见一人一鸟鏖战半空,龙卷风暴和寒冰锥凶猛对撞,不时引动天地法则,释放出强烈的元力风浪,震荡着大地、绝壁、空气,以及空间。 鹏王乃是四阶圣兽,若论等阶,仅与人族的离合境界相似,元力却似无穷无尽,每一翅挥动,每一爪击出,都能卷起猛恶至及的风浪。 青衣女子是人族修炼者,元力深厚虽不如鹏王,但却能运用更加精深奥妙的法则之力,再加上功法精妙,屡屡以弱克强,甚至一度压制住龙卷风暴。 斗得片刻,鹏王和青衣女子心中均是暗凛,方才试探,他们本以为摸清了对方实力,不料真正的殊死相搏,却谁也奈何不得谁。 谷底藏身的古冥剑宗众人,还有金翅雕和一众禽鸟类魔兽,他们呆呆望着上方,眼瞧着半空是震撼人心的巨大龙卷风暴,和与其散发出同等声威的寒冰锥,均是呆呆失神,难以言语。 四阶圣兽对战离合境界以上的强者! 这在凡俗界极为罕见,有人甚至直到飞升,数千年都不曾见。 他们若非圣兽后裔,便是修炼者,睿智聪慧,知晓自己碰到了极大的机缘。 无论是四阶圣兽源于父母的传承记忆,还是离合境界以上的人族强者所领悟到的法则之力,对他们来说,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绝好机遇,只要将其稍微领悟一丝半毫,便足以受用终生。 眼看着半空里的激战,他们却露出欣喜的神色,纷纷有所感悟,与自己的功法相印证,受益匪浅。 64.第64章 激战 “轰!” 响彻九天的雷鸣声,从绝谷传出,震得众人头晕耳鸣。 三柱龙卷风暴和四块寒冰锥同时相撞,令人恐惧的元力波动犹如洪涛猛浪般席卷开来,刮倒参天大树,卷起沙土泥尘,更将天空中的云彩吹得一干二净。 风暴与寒冰互相纠缠,互相磨灭,僵持了半刻钟时间,终因所含元力告竭,渐渐的平息下来。 碎冰块、还有被卷上天空的树木残枝、石块一经停止,便像冰雹般砸向大地。 好在低洼谷地之人若非修炼者,便是灵智已开的禽类魔兽,有的撑起防护阵法,有的躲在风暴不能及处,有的则凭借身法,左右躲闪,竟无一人受伤。 叶孤辰却是大感惊险,他不敢乱动,以免被双方发现。有好几块碎冰、石块擦着他肩膀划过,惊出了一身冷汗。 七柱龙卷风已去其三,鹏王空门大露,天穹下静立的青衣女子,发声娇叱,身后半透明的蝶翼一振,娇躯化作一道闪电,瞬间绕过其余四柱龙卷风暴,一剑刺出。 鹏王瞧其来势迅疾,威力却不怎么厉害,微微冷笑。 他鹏翼一展,几根金色的翎羽化为鲲鹏虚影,迎上前去。 不料青衣女子那一剑刺到中途,猛然剑势一顿,凭虚立于半空,接着玉手微捏法印,四道鲲鹏虚影的前方,突然间凭空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冰锥。 这冰锥出现的十分突兀,鹏王措手不及,四道鲲鹏虚影顿时撞在了冰锥上,登时消散。 “咔嚓!” 但听一声清脆的冰棱破碎声响起,寒冰锥忽地裂成数块,四射开来。 这寒冰本是青衣女子使用“玄月凝霜真诀”凝成,威力奇大,以鹏王之能,也不敢让其触及身躯。 他眼见寒冰锥碎裂开来,更有数块向自己奔来,急忙双翼连挥,一圈高速旋转,如同绞肉机般的风刃,顿时在身前十余丈外显现而出,继而向前推出。 若是寻常冰块,被这风刃一触,定会被搅成碎末,一举破去。 但偏偏青衣女子化生出的寒冰锥,使用了鹏王还未能参悟的水之法则,玄冰碎块和风刃相接,顿时破碎,接着受到龙卷风暴的吸力,被卷入其中。 鹏王面色大变,眼瞧着剩余的四柱龙卷风,一瞬间吸收了这么多玄冰碎块后,发出“咔咔”声响,终至消失。 原来,“风”本来是空气流动形成,青衣女子声东击西,诈做强攻,为的正是引诱鹏王使出风刃。 风刃和龙卷风虽然同为风暴,但本质却不相同。 风刃依靠外围的尖锐风刀伤敌,属于斥力。 龙卷风则能将敌方的元力、以及实体物事卷入吞没,属于吸力。 两者引动的空气流动正好相反,风刃向外扩散出的空气,扰乱了龙卷风暴外围的空气流动,再加上玄冰碎块被龙卷风暴吸入,登时将其内部的空气冻结。 原本龙卷风暴威力极强,若是仅凭风刃扰乱空气流向,或是只用玄冰冻结,均无法奏效。 但双管其下,内外交加下,龙卷风支撑不过片刻,便即消散。 鹏王不明就里,吃了暗亏,这七柱龙卷风暴防御力十分惊人,是他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厉害的传承功法,但聚集时消耗巨大,还要耗费本命精血,轻易不得使出。而聚出之后,则可借助外力,只用花费少量元力就能维持。 如今龙卷风暴被破,鹏王怒容更盛,若他能处于胜势,可以毫不顾忌再次催用龙卷风暴,但眼前的这青衣女子通晓更精深的法则之力,一招一式间奥妙无穷。 她每使一招,鹏王就要花费两倍、三倍、甚至更多的元力来催动相应功法,方能和她持平。 若是贸然耗费本命精血,只怕还未将她拿下,自己便要支撑不住了。 正思忖着,青衣女子动若闪电,手持四阶法器“凝碧剑”,向鹏王当胸刺来。 “凝碧剑”是水属性的四阶法器,配合青衣女子的“玄月凝霜真诀”,厉害无比,现在虽未再次化生出寒冰物事,但这一剑刺出,仍是刮起一阵寒风。 整个绝谷,便似突然间寒冬降临,来到了三九腊月之中。 叶孤辰只觉冷风刮脸,手脚俱都麻痹不堪,急忙暗运“天罡玄斗功”,驱寒取暖。 抬头看鹏王时,只见他舞动金翅,整个人已经化作了一道金芒,和那青衣女子斗在一处。 这场拼斗,与适才两人施展威力极大的元力功法,互相硬耗,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见半空中来无影去无踪的两道光芒,驰骋遨游。青光如灵蛇飞舞,舞于九天,金光似闪电破空,划破苍穹,一金一青两道光芒宛如流星赶月,前追后赶,在这狭小的绝谷中追南逐北,直教人心惊魄,神迷其中。 忽听谷底有人说道:“这蠢女人竟敢和大王比试速度,当真是愚不可及。” 叶孤辰循声看去,只见说话这人乃是统率群禽的三阶金翅雕。 那边古冥剑宗的弟子登时反驳道:“鲲鹏的速度虽然厉害无比,但也要看是哪种等阶?你家主子嘛,嘿嘿,不提也罢。” 言下之意,就是鲲鹏的速度虽然很厉害,但眼前这只绝谷鹏王还差得远呢。 鹏王身为神兽后裔,一出生便称圣兽,在这绝谷更是被一众魔兽敬若神明。古冥剑宗的弟子此话一出,登时惹怒众禽,纷纷骂道: “大王身具神兽血脉,出身高贵,岂是一个区区人族所能相比?若是动起真格来,这金翅一挥啊,那臭女人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等你见识到我家大王的厉害,可别吓哭了鼻子。” “大王英明神武,无往不胜!人族的蠢女人迟早完蛋大吉。” 低洼处一阵喧嚣,本来鸟兽禽语,怎如人族语言博大精深,但古冥剑宗来此,实是有求于人,只有寥寥数人还口,登时被淹没在一片鸟语中。 谷底骂战的胜负虽见分晓,但半空中一鸟一人你来我往,直斗到傍晚时分,仍是伯仲之间,难分胜负。 叶孤辰远远观看,开始全然瞧不清两人动作,但看得久了,也隐隐摸出一些门道。 鲲鹏不愧是诸天万界,身法速度最为出众的一族。绝谷鹏王动若闪电,退似流光,几欲让人难以辨别,比起青衣女子来,着实快上不少。 若仅论速度,青衣女子的确不敌,但她的功法却十分巧妙,于转折处更见长处,每逢鹏王追来,便闪身退让。鹏王速度虽快,却直来直去,始终拿她不着,有好几次还差点撞上峭壁。 这也是地形制肘,假若此时一人一鸟并非在这绝谷相斗,而是在天空遨翔,只怕三五个回合之内,青衣女子便要输了。 又斗一阵,鹏王大感不耐,心道:“我身负神兽血脉,居于绝谷,却连一个人族女子也久战不下,还配称什么大王,号令谷中魔兽?” 一念及此,周身金光乍现,速度比之先前,还要快上了三分,却是用到了本命精血。 鹏王速度骤提,青衣女子阵角微乱,身后元力蝶翼一展,化为半透明的蜻蜓之翼,速度同样猛增数成。 谷底的吵嚷声登时平息,众禽众人均知此时已到要紧时刻,胜负或许马上就要见个分晓。 叶孤辰却是眉头一皱,他瞧清鹏王和青衣女子的身形后,自恃见识,心头凛然: “青衣女子看似出招轻捷,实则用的都是极为高明、巧妙的功法,迫使敌人使出极耗元力的功法化解,久而久之,便能反败为胜。对手若是其他魔兽,十有八九会赢。只可惜鲲鹏一族本是神兽,能从风出提取元力,只要风不止,元力便永无用尽之日,反倒是青衣女子,斗到此刻,元力大耗,只怕要输。” 叶孤辰心中所想,青衣女子又何尝不明白?但此刻势成骑虎,只要一方速度稍筹,对手便能趁机欺上,决定胜败。 但她回头观望,又见鹏王双目血红,全身被一层犹若实质的金光笼罩,分明是动用本命精元的迹象。 她心头一凛,旋即微微冷笑,眼见鹏王展翼袭近,一改先时避让的策略,四阶法器“凝碧剑”刺出,一块小山般大小的寒冰登时凭空生成,挡在前方。 在寒冰挡住鹏王视野的同时,她右掌一翻,一只银白色的玉镯握在了手中。 65.第65章 各显神通 那银白色的玉镯一经出现,便有一股犹如实质的威压从天而降,直让树木弯折,山石碎裂。 叶孤辰悚然而惊,抬眼瞧去,顿时变了脸色。 只见那银白色的玉镯滴溜溜一阵旋转,飞到上空,继而由小变大,刹那间,便变成宽约六丈的巨大圆环,横在绝谷半空。圆环外侧似有星辰游动,散发出阵阵神秘气息。圆环内中,星星点点的银光如荧火般逐渐浮现,向环中心飘去,越聚越多,越聚越亮,像极一轮皎洁的圆月。 叶孤辰心头一凛,暗忖道:“这镯子得星辰月华之力,分明是一件五阶以上的水系法器。若按五行相生相克之理,风是土木混合而生,恰恰会被此物克制。” 低头一瞧,又见古冥剑宗的弟子面露欣喜,更有几人眉开脸笑,看其口形,像是说:“好嘞,成功了。” 心下顿时恍然:“这法器只怕还有诸多隐患,无法轻松施展,又或是使用时风险太高,此刻被迫无奈,万才使出。” 叶孤辰两世为人,眼力极高。他猜得不错,这银白色的玉镯名为“寒玉镯”,是一件水系的五阶封印法器。 这寒玉镯是用天域的瑶池寒玉为材料,经六位铸匠大师倾力合作,千锤百炼而成。 一旦修炼者,或是魔兽被环中的圆月套中,登时便会全身化冰,连元力都被冻结,尤其是对火、风二属性的作用最佳。 只是寒玉镯受限于等阶,只能封印五阶以下的寻常魔兽,还是首次使用用来封印圣兽。 若是寻常四阶魔兽,或是仅仅拥有稀疏的神兽血脉的圣兽后裔,那么用这寒玉镯来封印,当真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 但眼前的鹏王,却是神兽鲲鹏的直系后裔,血脉之力极为强大,若不先行削弱,万难封印。 而且就算能够封印成功,只要鹏王缓过一口气来,燃烧本命精血,便能破印而出。 方才交战之时,青衣女子已经思忖了无数个法子,却均因忌惮对手的血脉之力,无奈放弃。 此刻她与鹏王鏖战多时,终是激得鹏王忍耐不住,使用了本命精血提升功法。 这是鹏王第二次动用本命精血,如此一来,若再用本命精血破除封印,轻者神兽血脉变淡,重者甚至可能丧命。 正思忖间,四阶鲲鹏展翅一击,轰碎挡在前方的寒冰碎块,发出轰然声响。 半空中碎冰四溅,白气陡生,宛如被大雾笼罩。 鲲鹏目光何等锐利,鹏王只一瞥间,便看到青衣女子竟然藏有如此厉害的法器,使出了这般凌厉的后招,心头大凛。 他眼珠转动,望了望周围环境,目光又扫向青衣女子,见她催用的功法着实厉害无比,抑且无路可退,心中登时发狠。猛地大口一张,吐出一颗闪着黄褐色光芒、形如核桃的圆珠来,喝道:“好!好!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鲲鹏一族的传承功法。” 此珠一出,登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沙尘弥天扬起。 这颗从鹏王口中吐出的圆珠,其威势竟不亚于来自天域的法器“寒玉镯”。 古冥剑宗的众弟子本已面露喜色,没想到鹏王居然也留有后手,都是惊愕无比,只有叶孤辰和几只二阶以上的金翅雕,才早料到鹏王暗藏底牌,犹未出手。 只是鹏王竟能沉得住气,等到此时,方才将这压箱底的手段使出。 此珠不是他物,正是鹏王的魔核! 寻常魔兽到了七阶,飞升天域之后,才能让魔核离体,施展出威力极大的天赋功法,将身体潜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圣兽后裔和圣兽却不一样,他们生来就拥有灵智,有的还拥有着父母、祖辈的记忆,以及传承功法,再加上极为深厚的元力,实力远远凌驾于寻常魔兽之上。 鹏王此时施展的功法,乃是来源于鲲鹏血脉的传承功法——“寂灭罡风引”。 “寂灭”一词,原有死亡之意,顾名思义,整个功法便是引导死亡的罡风。 此招狠辣至极,这从魔核中激发的罡风,一旦和人身擦触,就会流入人体,接着化为无以数计的细小风刃,从内部开始,将人体每一个细胞割裂,直至五脏六腑均伤、丹田经脉俱断,中招者不死也废。 鲲鹏一族能够称雄天域,这招传承功法可说是功不可没,若是由已成神兽的鲲鹏使来,自是变幻莫测,深具轻灵快捷之致,将风之法则发挥的妙到毫巅。 但绝谷鹏王仅有四阶,此时使来,少了几成变幻,却多了几分狂暴。 只见一股漆黑的旋风的从魔核中直冲而出,向寒玉镯猛击过去。 这股漆黑旋风不如方才的龙卷风暴那样规模宏大,气势逼人,却是透露出滚滚森寒杀气,凌厉无前,直教人心惊胆寒。 青衣女子不敢迟疑,左手呈莲花形,端放胸前,右手则捏出另一种奇异法印。 那在空中旋转的寒玉镯瞬间加快速度,所有的荧光均被中心的圆月吸收,一时间银色的月华挥洒开来,和犹未落山的夕阳相互辉映,将绝谷染成两色。 眼见“寂灭罡风”袭来,青衣女子檀口微张,轻喝道:“去!” 霎时间,寒玉镯中心的那轮圆月,猛然间射出一股粗大的银色月华,抵在了“寂灭罡风”的最中心处。 这次相交,却没有方才那样的天动地摇,反而吹起了一股凉爽的轻风。 这是双方最后的杀手锏,一人一鸟竭尽全力,将元力引向最前方,一丝一缕也不肯浪费。 谷中低洼处吵吵嚷嚷的众禽鸟,还有古冥剑宗的一众弟子,此刻均是噤声不言,呆呆望天,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刚刚还有人试图从鹏王与青衣女子的比拼中领悟奥妙,但此刻脑袋却是一片混乱。 半空中的斗法,已非他们超出他们所能领悟范畴。 这就像人族的少年,学习数算一样,先有加减,后又乘除,如此循序渐进,才有学更加繁琐的算法。 人族的少年,首先要从加减学起,才能明白乘除,若是不会加减法,直接从乘除或是更加麻烦的算法学起,那么必然是一头雾水。 观战者虽然大多不明所以,但叶孤辰却曾触摸到至高境界,无论是对水之法则,还是对风之法则的领悟,均比半空僵持的一人一鸟要高明的多。 他微露讶色,青衣女子和鹏王的实力,稍稍超出他的预计。 “寂灭罡风引”他早有耳闻,此时亲眼见到,方知名符其实,千万载赫赫威名,并非浪得。 魔核生出的罡风狂猛狠辣,看似是一团飓风,实则是由无数个肉眼难辨的小型风刃组成,随时可以变换重组,更是一触即死。青衣女子倘若想故伎重施,将其从内部冻结,只会是自寻死路。 银白色地月华看似温顺,实则也是擦碰不得,一旦接触,血肉就会化为玄冰,甚至连无形的元力也被冻结。 鹏王和青衣女子各出全力,以硬碰硬,身躯都是一震。 以二人的等阶境界,若是偶尔疏忽,吃了对手一招功法,自当运转元力,将其抵消,就算是受了伤,也多是皮肉伤势,于性命无碍。 但此时两人各逞绝技,使出的都是压箱底的手段,一旦败北,便再无翻身的余地,搞不好还会丢掉性命。 一人一鸟刚刚斗了数个时辰,他们忌惮对手厉害,轻易不敢使用,只怕一旦使出,便成不死不休的局面。等到拿捏准时机,方才使出。 哪料两人都有留手,又笃定对方已现败相,这才同时使出。 若论元力深厚,鹏王自然高于青衣女子,更将魔核离体,使“寂灭罡风引”的威力大大加强,看到青衣女子和他硬耗元力,登时喜形于色,当下全身元力暴涌而出,攻了过去。 却不料对方元力犹如海啸巨浪,源源不绝的涌来,那银白色的月华更是风之克星,就连闻名天域的“寂灭罡风引”,与其对撞,风速都是略略减慢。 他惊怒交集,自到凡俗界来,还是首次被人逼平,身为圣兽的傲气登时涌上心头,疯狂地榨取体内精元,催动飓风,连连攻去。 岂知他强一分,敌人便随之强上一分,那青衣女子竟似有用不完的元力一般,越来越强。 两人僵持片刻,鹏王只觉羽毛均被汗水沾湿,心头微觉慌乱。 他拼尽全力,连攻了五六次,空中的飓风与月华相交的位置,竟无半点变动。 若是青衣女子乘隙反攻而来,他又如何能挡? 66.第66章 僵持 四阶鲲鹏心头大急,但若退避,轻则被封印在玄冰之中,失去自由,重则丢掉性命。 他只当此次比拼必输无疑,心中暗生悔意,想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把那金翅翎换成千万年游龙血了,他乃乃的,这下坏了,要平白丢了性命。”竭尽全身元力苦苦支撑。 绝谷鹏王有所不知,青衣女子元力本逊一筹,借助五阶法器寒玉镯,方才勉强维持不败之局,若论损耗,与鹏王相差无几,此刻也是元力大减,香汗淋漓。 又僵持了半个时辰,夕阳渐渐入山,两人面无血色,但性命攸关,仍是竭力提取体内真元,银色月华和“寂灭罡风”毫不减弱。 叶孤辰远远观看,心知他们均是忌惮对方功法,不敢先行散功,只能拼尽全力,勉力维持。 一人一鸟神色紧张,连话也不敢说一句,以免多嘴分神,被对手乘虚而入。 众禽鸟和古冥剑宗的弟子在下方旁观,但见双方都是脸色苍白,心头均是大急。 一名古冥剑宗的弟子忖道:“斗到此时,胜负全凭一口气。师祖虽然天资惊艳,是澜川大陆万年不遇的天才,但鲲鹏一族乃是圣兽,也是强敌,未必就能赢得了。须得想个法子,帮帮师祖方可。” 他看向不远处的三阶金翅雕和其身后一众禽鸟类魔兽,心想:“我们来此的弟子共有三十六人,除了结阵的一十二人以外,还有二十四人在此。倘若一鼓作气,将这些魔兽悉数拿下,大局定已!就算敌不过对方,但师祖常年修炼,心性淡泊,鹏王却心浮气躁,只要引他分神,让师祖能够赢下比斗,我们这点损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低头沉思片刻,拿定主意,忽地叫道:“师兄弟们,拿下三阶金翅雕!” 一声叫罢,他左手一挥,右指点出,五道银光直向三阶金翅雕击去。 古冥剑宗的众弟子常年共同行动,配合默契,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会意。 众人均知,此次胜负的关键,在于青衣女子和鹏王的比斗。倘若青衣女子赢了,众魔兽只得俯首称臣,但如果绝谷鹏王赢了,自己却不得不任由魔兽处置。 他们各自拿出法器,施展拿手功法,风火雷电顿时大作,连绵不断的轰向金翅雕众禽。 众禽本已受伤,加之猝不及防,登时吃了大亏,伤者不在少数。 领头的三阶金翅雕勃然大怒,骂道:“人族果然全是卑鄙小人,不可相信。”说话间左翼横划,四根金色羽毛疾如流光,骤然飞出。 但听四声闷哼同时响起,每根金羽均击中一名古冥剑宗的弟子。 只见一人燃起大火,惨叫不止,另一人脸色青白,抚胸半脆于地,脸色铁青,还有两人向后倒栽十数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前一人是被热风引燃衣衫,中间一人则是被阴风侵入内脏,最后两人则是被刚猛的风力轰中胸口所致。 领头的三阶金翅雕一击之下,便打倒了四名人族修炼者,刚想出声夸耀,却见古冥剑宗的弟子前赴后继,猛冲而来,众禽鸟本就多半带伤,此刻短兵相接,纷纷败退。 三阶金翅雕面色微变,继而引吭长鸣,叫声犹若实质,穿透云雾,绝谷里均是回音。 他一声叫罢,喝令道:“快,启动传承阵法!” 听到命令,周围的禽鸟类魔兽,哪怕是已经身负重伤,均是精神一振,不停的将一根根色彩各异的羽毛打入地下。 大地“嗡嗡”作响,须臾开始晃动,一座宽约十丈的石砌平台从地底升起,最中央雕着一座高约丈余的雕塑,看模样正是鲲鹏一族老祖宗。 叶孤辰见此平台,登时省悟,这平台实是一座祭坛,封存着鲲鹏一族的传承功法。 以祭坛封存功法,其根本道理也并不如何奇特,它和用符纸封存元力功法,制成元符一般无二。 只不过使用祭坛封存的功法,往往威力极大,用小型的阵法难以封存,使用时也有许多限制。 古冥剑宗弟子看到地面晃动,突然间钻出了一方祭坛,一愕之下,旋即明白,魔兽们动用了护族阵法。 马上就有人喊道:“快!快结阵势,这是传承功法!” 众弟子不敢怠慢,急忙将身法催到极致,结成了雁形之阵,呈扇形展开。 阵形最前方的一人修为最高,功法最强,所有人将元力依次传递,注入了他的体内。 叶孤辰心头一凛,这些人训练有素,行列之整、调度之快,不亚于问天宗,比起天域十大圣皇的部属,更是超出了不少。 这边刚结好阵势,那边祭坛却已蓄足元力。 只见鲲鹏石雕双目睁开,宛如活物,继而石喙大张,一卷旋风瞬间疾扑而出。 这旋风名为“裂风舞”,也是鲲鹏一族的传承功法,威力虽不如“寂灭罡风引”,但攻击范围却极为广阔,是鹏王布置在绝谷中,待到牵制住敌人高境界的首领以后,扫清敌方弱小人马的功法。 这道如同台风,足足有十几丈宽高的白色风刃,犹如布满刀刃的漏斗,一出现便撕裂空气,旋转着卷向剑宗的弟子。 “岩山落!” 只听领头的弟子一声大喝,灰褐色的光芒闪烁而出,一个形如龟壳的巨大岩石盾牌凭空出现,挡在了“裂风舞”前方。 “轰隆!” “裂风舞”和“岩山落”猛然对撞,元力波动从正中心横扫开来,卷起阵阵沙暴,触目惊心。 鹏王和青衣女子搏杀之时,均担心脚下的己方人马,使用元力时刻意收敛,避过下方。但此刻双方部属交战,各催全力,毫无相让之意。 远处的叶孤辰眉头大皱,他仅有淬体巅峰,而席卷过来的一沙一石,一木一水,均是饱含元力,若是击中身躯,哪怕他学有“天罡玄斗功”,也是非死即残。 此刻双方各展全力,无暇查探周围环境,叶孤辰大着胆子,将精神力缓缓扩散出去,终于瞧清了场中情形,不由一呆。 半空里,绝谷鹏王和青衣女子进退不得,僵持不下。 地面上,鹏王部众和古冥剑宗各出全力,骑虎难下。 论起元力修为,鹏王部属本来稍胜一筹,说起功法威力,也是他们占有优势,但鹏王部属却是多半带伤,实力大打折扣。而古冥剑宗结成阵势,二十多人化作一个整体,实力凭空增长了一截,此消彼长下,又堪堪维持眼前局面。 绝谷鹏王和青衣女子相斗,两人原本物我两忘,此刻脚下传来的元力波动惊醒,低头张望,均是大惊。但随后看到地面也成僵局,心下稍安,再次全力以赴,毫不退让。 这场缠斗,从黄昏到夜晚,从夜晚到黎明,直到太阳初升,阳光照入谷内。 此时此刻,无论是半空的月华、罡风,还是谷底的岩山、烈风,气势比之先前,均大减了六七成。 鹏王全身覆上了一层薄薄霜雪,寒玉镯虽然没能将他封印,但酷寒的气息却透了过来,及至朝日初升,顿将露水冻结成冰。 青衣女子面色发白,寒玉镯终究未能将“寂灭罡风引”全数挡在外围,一袭青衣被风刃割破了十几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羊脂凝玉般的肌肤。 下方缠斗的众禽鸟和古冥剑宗的弟子,有不少口吐白沫,昏死在地,显是元力催用过度,余下的也是勉力维持。 对手实力逐渐变弱,双方均有取胜之心,奈何自身元力消耗也是太大,力犹不及。 再过半个时辰,鹏王元力又弱了一截,青衣女子缓过一口气来,喘声道:“鹏王,我们再这样斗下去,你那些子孙后代,怕是要悉数丧失神兽血脉,沦为凡兽。也罢,就算是我输了,留在此地一百七十年便是。” 鹏王知她担心宗内弟子,这才认输,两人实力都超过了离合境,领悟到一些法则之力,有着生生不息的手段,只怕还要对峙三天三夜,方能分出胜负。而其他的禽鸟和古冥剑宗弟子,在这样互耗下去,最多半个时辰,便会同归于尽。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后人东倒西歪,勉强维持,除了修为最高的三阶金翅雕以外,其余子孙尽皆趴伏在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心头大痛:“糟糕,老子只顾和这女人赌斗生死,却忘了自家人的安危。” 于是开口冷笑道:“女人,赢便是赢,输便是输,本王乃是上古神兽鲲鹏一族的嫡系后裔,胜负要分就要分个清清楚楚,光明正大,岂会贪你这个便宜?”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我这番就算平局,本王不会和你交换金翅翎,你也不必在此待上一百七十年。哼,你若想要金翅翎,本王随时候教。” 青衣女子见他傲骨铮铮,心头也是生出一股敬意,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三个月后,小女子再来讨教。” 绝谷鹏王微微冷笑,道:“随时恭候大驾。” 又续道:“我数三声,你我同时撤去功法,不得有误。” 青衣女子为了宗门弟子,甘愿认输,也博得了绝谷鹏王的信任。 他见到青衣女子点头同意,便缓缓数道:“一、二、三!” 在“三”字出口的同时,绝谷鹏王一口吞下魔核,“寂灭罡风引”随之停下。 他长吸一口气,忽觉一股凌厉至极的寒气从天而降,压了下来,顿时肌肉僵硬,元力化冰。 67.第67章 江胜 绝谷鹏王大吃一惊,忖道:“糟了,人族狡诈多变,我素有耳闻,如今掉以轻心,果然中了诡计。” 这寒气好不厉害,只此转念间,他的元力运转便已停滞,身子从空中直栽而下。 鹏王又想要出口大骂,却觉嗓子冻僵,只发出“呜呜”声响,狠狠地向上望去,先是一惊,接着愣住。 只见那名青衣女子,全身均被一道水蓝色的光芒笼罩,娇躯覆上了一层薄薄霜雪,显也是中了暗算。 这一下变起仓促,绝谷鹏王心中一惊,还未明白过来,又听谷底传来“哎啊”、“啊哟”各种惨叫声接踵响起,他回过神来,向下方张望。 一瞥之间,只见谷底一片白色的水汽弥漫,阵阵冰棱从西南方向疾刺而来,砸向还在缠斗的自家族人,还有古冥剑宗的一众弟子。 霎时间,早已气力耗竭、毫无还手之力的两方人马顿时被打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他心头混乱,自己隐居避世,在此修炼了三百多年,从未离开绝谷,如今除去大凉王朝的鸣剑宗以外,再无一人知晓。 古冥剑宗和鸣剑宗仅有一字之差,十有八九有所关连,知晓绝谷所在,不足为奇。 但这突然袭来的功法,不仅暗蕴法则,品阶当属上乘,而且元力浑厚,不低于离合境界。 这人忍耐到此时,显然是一直从旁窥伺,待到双方均是精疲力尽时,方才出手,这一日夜间,竟未有人发觉。 这样的强敌,他是如何得知绝谷方位? 又是如何瞒过谷内的数以千计灵觉敏锐的魔兽,还有布置封锁阵法的古冥剑宗,无声无息的来到此处? 身在远处的叶孤辰,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绝谷鹏王三声喝罢,和青衣女子共同收回功法,止息干戈,正处在防御力最为薄弱的时刻。 便在此时,西南方的一处峭壁,三五个活人般大小的凸出部位变化扭曲,就像是和山壁同样色泽,浓稠的粘液一般,闪着晶莹的水光,微微晃动。 接着一十二道黑影从中飞蹿而出,观其样貌,均是身穿黑色大氅,分明是古冥剑宗的弟子。 这十二人一出现,便展开一幅半丈余长的画卷,四人各持边角,向其中注入元力。顷刻间,一股股如同云雾般的水汽从中散出,瞬间弥漫场中。继而天色大变,早已落山的圆月,居然重又高挂天穹。 另外的八人中,两人奔向西侧,展开功法。 但见半空中,二十块、四十块、八十块……上百块巨大的冰锥在一瞬间凭空凝成,继而狠狠的轰向下方。 绝谷鹏王的部众,以及与他们对峙古冥剑宗弟子,受此一击,登时溃败。 余下的六人站在场外,同时捏出同一种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高挂天穹的那轮圆月,猛然间散射出两道至寒意凛凛的银色月华,向绝谷鹏王和青衣女子同时罩下。 这一十二人配合无间,彼此间只用一个眼神,便可互通心意,显然是久经训练。 顷刻之间,绝谷中这足以横扫大凉王朝修炼界的两队人马,便纷纷倒地,受制于人。 他们神色萎靡,脸上肌肉抽搐,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全身均被一层薄薄的霜雪覆盖。 这些人和魔兽神智虽在,但元力、肌肉尽被冻结,再无半分反抗之力。眼下均是怒目圆睁,想要瞧清是何人施计偷袭。 叶孤辰见到这些人,心头也是大凛,他曾数度探出精神力,竟然毫无所觉。 当下又寻思道:“他们藏身在绝谷的峭壁中,一直观中观察,等待机会。我中途到此,藏身林木之中,他们自然都瞧见了,却不知为何不向我出手?” 此念刚刚转过心头,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只见那如同云雾的白色水汽,眨眼间涌上前来,将自己包裹在内。 叶孤辰只觉呼吸迟滞,空气异常冰冷,手足似是在瞬间便被冻僵,身体酸麻冰凉,如灌浓铅,再也把持不住平衡,“哗啦啦啦”一阵声响,从十余丈高的树上直直跌落。 “咚!” 叶孤辰的后脑勺直撞在岩石山,饶是他苦练“天罡玄斗功”已久,也只觉一阵天眩地转。 他眼角余光落处,却见一名黑衣男子远远瞟他一眼,便转向另一方向,神情淡漠。 叶孤辰心想:“这些人中,定是有人感知力超人一筹,早早就发觉我只有后天淬体的境界,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他两世为人,曾战天斗地,闯过不少大风大浪,遇见了不知多少十死一生的危局。这一下虽然变起仓促,却毫不慌张,暗中运转“天罡玄斗功”,试图化解体内寒气。 但那寒气颇不平凡,他默运功法,竟然毫无作用。 叶孤辰心头大震,“天罡玄斗功”已属天阶功法,在天域也是大名鼎鼎,此刻居然奈何不了凡俗界这毫不起眼的水汽,怎能不让他吃惊失色? 若是被人用境界压制,倒还说得过去,但若非同等品阶的功法,或者是克制性的功法,总会有所损耗。 可是叶孤辰运转“天罡玄斗功”,真元在体内左冲右突,那区区水汽,竟无一丝一毫的消耗。 若说这云雾状的白色水汽,也是天阶功法化生而成,但叶孤辰数年前贵为问天宗宗主,天域所有的天阶功法,即便是早已失传上古功法,也是略有所闻。 可这水汽,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叶孤辰心道:“难道这是近三年间才创出的天阶功法?或是在我重生之时,记忆受损,佚失在那一部分记忆中了?” 一念及此,叶孤辰眉头大皱,无论是何种情况,对如今的他来说,此刻的情形均是极为不利。 忽听一阵笑声传来,语音高亢,显是得意万分。 那人一声笑罢,说道:“啊哟,这‘万象寒焰’的滋味怎么样?半年前,龙战师兄创出这门功法,我就知道,这是澜川大陆前所未有的大事,今日一试,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 那人又是一通大笑,说道:“这功法若按品阶划分,该算是地阶呢?还是天阶?” 突听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传来:“狗……皮!要本王说,不……不入流,连黄阶都……都比不上。” 说话之人中气不足,声音语气甚为虚弱,他虽然说的是人族语言,却略带狙犷,发音也不太标准,正是绝谷鹏王。 他虽受月华照射,一时间全身冻僵,便毕竟身为圣兽,体内的神兽血气极为旺盛,缓得片刻,肌体便稍稍恢复了一些,但元力依旧受封,难以调动。 那人却不气恼,“咦”了一声,讶然道:“居然还能说话,鲲鹏一族,果然是名不虚传。” 绝谷鹏王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要偷袭我们?”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在下江胜,是古冥剑宗的弟子,奉大师兄龙战之令,来取鲲鹏一族的金翅翎!你们这群牲畜,能见识到大师兄新创的玄功妙法,也不枉此生了。” 68.第68章 逼嫁 绝谷鹏王拼命支起身子,骂道:“卑鄙……小人!” 江胜哈哈笑道:“兵不厌诈,自古使然。我以智取胜,比你们用武力强的多了。你们双方加起来四十多人,个个元力浑厚、境界高超,我们只有一十二人,难道还要和你们硬拼吗?” 绝谷鹏王喘声道:“今日之耻,本王记住了,来日必有厚报。江……胜!” 他一字一顿,“江胜”二字咬得尤为沉重,言语中的来日厚报,也并非是将来真的要给江胜送礼,而是说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叶孤辰执掌问天宗时,曾数度与神兽、圣兽打过交道,心想:“神兽身份尊崇,他们的子嗣也是傲骨铮铮,若不让他们心服口服,却用奇谋秘计相逼,恐怕永难善了。只是这鹏王也不太知变通了,看来还有苦头要吃。” 念头刚刚转完,便听不远处传来殴打之声,却是江胜对着绝谷鹏王一顿好打。 他虽然刻意避开要害,但拳脚间运足真元,直打的鹏王五脏翻转,口吐鲜血。 叶孤辰暗使战技“目力强化”,视线上移,目光穿透雾霭,只见鹏王趴倒在地,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身材高削的黑衣男子,气喘吁吁,显然被气得不轻。 黑衣男子面如冠玉,玉肌玉骨,远远看去,英俊儒雅。他的脸宛如一件罕世的手工艺品,毫无半点瑕疵,只是此刻怒气勃勃,狰狞万分。 一阵打完,江胜怒道:“大爷的名讳,也是你这扁毛畜生叫的?你听好了,再过不久,老子就是大凉国王,凉境独尊,要叫我江胜陛下!听到了吗?” 叶孤辰心头一凛,忖道:“这人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大凉国王,看来他与凉境的叛乱不无关系。虽然不知他的修为境界达到何种地步,但观其言行,若非主谋,便是要紧人物。” 鹏王正想还口,眼角余光过处,却见青衣女子倒在地上,她秀眉微抖,向自己看来,眼中大有深意。 绝谷鹏王生性桀骜,但并非愚鲁之辈,若论灵智,犹在人族同阶修炼之上。 他思索一阵,忽然问道:“江胜,本王……问你,你用的功法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瞒过众人,偷入此地来的?三百多年来,除去炎皇吕离天以外,再无人族到此。但本王不信,他会将此谷的方位泄露出去。” 他察言观色,猜想青衣女子或有克敌之策,方才压住怒意,出声询问。 只是若弄不明白江胜众人此刻施展的功法,找出破解法门;或是想通他们瞒天过海,避开绝谷内部数以千计的魔兽,来到此地的办法,就算此刻能够脱困,来日江胜去而复返,也只能重蹈覆辙。 同时,鹏王也心下暗叹,三百多年来,他自以为将这绝谷经营得如同铁桶般,固若金汤,却不料一旦强敌来袭,顷刻间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否则,即使和青衣女子相斗在前,也决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只要能够早半刻时间,接到谷内魔兽禀报,就能率领家族部属,从容离去。 却听江胜笑道:“这‘万象寒焰’是我大师兄龙战所创,他虽说这只是一门地阶中品功法,但依我看来,却比天阶功法还要厉害。你啊,就别再白费心思,这辈子都甭想化解了。” 叶孤辰心头一动,忖道:“既然只是一门地阶中品功法,‘天罡玄斗功’又怎会毫无作用呢?” 一时间疑惑不解,竖起了耳朵,静待下文。 不料江胜话头一转,又道:“扁毛畜生,你这绝谷藏于皇陵山腹,外有重云笼罩,内里时常大雾弥漫,连六阶火眼黑貂也望不见底,堪称是一等一隐匿之地。只是当年异魔之乱,炎皇吕离天来到此处,留下了老大破绽!” 绝众鹏王心头一惊,三百多年前,异魔出世,似欲鲸吞大凉,皇陵山自然无法幸免。 那时,他仅有二阶,而异魔偏又实力强横,非他所及。权衡再三,只好和炎皇吕离天结成同盟,共抗异魔,这从炎皇陵通向绝谷的传送阵,便是那时所设。 后来炎皇吕离天去世,传送阵再也无人使用,久而久之,便被诸禽鸟抛到脑后。 直到今日,被江胜重新提起,方才忆起。 却叫鹏王摇头道:“炎皇重信守诺,言出必践,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绝不会将泄露此处机密。” 江胜笑道:“你倒是信他的紧。说得没错,吕离天的确没有泄露你们的行踪,但是,你可知道?此地的传送阵,是老子修建的!” 众人均是一惊,鹏王左思又想,实在记不起当初有这么一号人物。 江胜见他神色疑惑,续道:“三百多年前,我刚入宗门,途经凉境历练,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入不了你这扁毛畜生的法眼,原也理所应当。那时吕离天招募人马,我便加入其中,参与了炎皇陵,还有这绝谷传送阵的修建。” 他微微一笑,又道:“我见到传说中的鲲鹏一族,心里大喜过望,知道此处的位置、机关迟早有用,便一一暗记了下来。后来又趁着你们鲲鹏一族外出的机会,使用本宗的特殊法门,在山壁上凿出了一条送向外界的秘道。如今可算派上用场了!哈哈……” 叶孤辰听到此处,终于明白,为何以他精神力的强悍,都未发觉藏在峭壁中的秘道,只因年代太过久远,元力痕迹已经全数散失。 绝谷众禽、还有躺倒在地的古冥剑宗弟子,闻言都是一愣。敢情此人年纪轻轻,便暗怀鬼胎、包藏祸心,如今三百年已过,只怕腹中的阴谋诡计更多。如今着了他的道儿,着实生死难料。 江胜一声笑罢,又道:“扁毛畜生,你在这绝谷称王称圣,威风了足足三百年,如今也该挪挪窝了。待我将你拿回宗门,和龙战大师兄结下主仆契约,那区区一根金翅翎,我还不放在眼里。” 绝谷鹏王乃是神兽子嗣,身份尊贵,便是听到这“主仆契约”四字,也是莫大的污辱。众禽闻言,都是心头大怒,目光锐利如刀,似要把江胜千刀万剐一般。 只是他们身中禁制,无力动弹,否则定要将这眼前的人族修炼者分食殆尽,连骨头渣子也不会留下一粒。 江奇不再理会众禽,向青衣女子道:“冷师姐,你可就不同了,你出身天域,又得到大师兄的欢心,在宗门里千目所瞩,真是羡煞了我们这些下界出生的凡俗弟子。” 说到这里,他语气陡厉,冷冷道:“只可惜你这女人不识抬举,大师兄数番向你示好,却屡遭你的白眼,弄得神魂憔悴。如今你落到我的手里,我要你立即对着道心发誓,从今天起,对大师兄言听计从,不得有违。否则,嘿嘿,这绝谷风水宜佳,刚好给你这天域娇子作个坟墓。” 江胜话刚说完,在他身后手持画卷的四名弟子,旋即在画中指指点点,青衣女子身周的白色水汽,立时变淡了不少。 冷气略解,青衣女子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直起身子,背倚山壁,问道:“是龙师兄让你来的吗?” 江胜拢起她的一束秀发,笑道:“大师兄德高望重,怎会出此下策?是我们几个不成气的师弟,不忍大师兄为情所困,自行议定。冷师姐,快发誓吧,否则一会儿就要香消玉殒。啧啧,这等天香国色,平白葬送在此,真是太过可惜了。” 青衣女子叹道:“你们这样欺辱我,就不怕日后我向龙师兄告上一状,在宗门里无法立足吗?” 江胜一愣,脸上犹豫神色一闪而逝,厉声道:“只要能助大师兄脱离情障,我等就算事后被责骂、被逐出宗门,甚至被杀掉,那也不枉了。” 顿了一顿,又道:“你们都中了‘万象寒焰’,若不得解救,半个时辰一过,谁都别想活!冷幽兰,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不识好歹。我既然能擒下你们,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众禽鸟、古冥剑宗弟子听了这番话,均是心头大震,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古冥剑宗规矩极严,残害同门弟子更是弥天大罪,江胜犯此门规,如若走漏了消息,岂不是死路一条?到时杀人灭口,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悉数死难。 冷幽兰不想江胜疯狂至此,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胸口急剧起数下,方才平静下来,缓缓道:“江师弟,你要我接受龙师兄的好意,这也不难。但你必须放过众位师弟,还有鲲鹏一族,否则,我立刻自尽,绝不会教你得偿所愿。” 众禽鸟、古冥剑宗弟子听到这番话,心头一热。 江胜沉吟片刻,方道:“有何不可,但是他们却得立下誓言,不得将此地消息,外泄出去……啊呀!” 突然间,冷幽兰一指点出,正中江胜的丹田气海处。 原来,冷幽兰虽遭月华侵蚀,受伤极重,但她终究是天域出身,功法高明,并非全无反击之力,只是诈作不支,引得江胜麻痹大意,将她身上的束缚解去数成,其后突起偷袭。 两人相距极近,这一指又是突然点出,仓促难防,江胜中了此指,只觉一阴寒至极的元力透体而出,直入体内,瞬间将丹田冻结。 叶孤辰见此一击居然奏效,心头陡然一亮,“万象寒焰”在他眼中,已并非高深莫测的玄功妙法,而是如疱丁解牛般,其中奥妙逐渐的呈现在他的面前,一览而尽。 69.第69章 动 江胜遭袭,众人都是一惊,不及反应。 江胜的实力虽然不如冷幽兰,但毕竟苦练了三百多年,境界高深,临敌经验丰富,却不料居然一招败北。“玄月凝霜真诀”经寒玉镯催化,威力更增,登时将他的丹田封冻,半点元力也用不出来。 江胜面色青紫,摇摇晃晃的连退八步,靠在一块山岩上,萎靡不振。 便在同时,冷幽兰再使“玄月凝霜真诀”,玉手扬起,四道银色月华疾如闪电,刺而手持画卷的古冥剑宗弟子。 那四人一惊,各自运转功法抵御,四个水蓝色的防护罩登时显化,分别将他们罩在其中。 却不料银色月华半空中一个拐弯,合为一体,陡直向画卷击去! 跟着“哧”的一声响,画卷已被银光击中。与此同时,冷幽兰也被几道色彩各异的元力功法击中,却是周围的江胜同伙所发。 冷幽兰先与鹏王逐力,元气已用得七七八八,后来中了埋伏,受了不小的伤势,这两招一气呵成,用出了浑身解数,为了挽救众人性命。 她先打江胜,再调用“玄月凝霜真诀”,诈袭众人,实则轰击画卷,希图将它毁去。 “万象寒焰”被那画卷控制,才能被江胜一伙驱动。 只消能将画卷毁掉,消去寒气,绝谷众禽、还有自己的部属便能恢复自由,拿住江胜一伙。 江胜一伙固然训练有素,但冷幽兰却出身天域总坛,不仅在境界高过他们,功法也要胜过一筹,这才能在重伤之余,一举成功。 眼看着银色月华轰中画卷,冷幽兰面露微笑,这两招看似简单,却用尽了她全身的元力。又觉西南方几道猛恶的元力功法袭来,偏偏无力躲闪,数股属性不用的元力先后入体。 一时间,冷幽兰只觉内腑疼痛难忍,想要稳住身子,却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宛如醉酒般连退数步,怎么也稳不下来。只得盘膝而坐,慢慢运劲调息。 “江胜师兄,你怎么样……” 江胜的一名同伙眼见冷幽兰被制,便欲上前扶住江胜,走了几步,突见江胜目瞪口呆,盯视自己,眼中大有恐惧之意。 那名同伙回头一看,不由得骇然惊呼。 原来那被冷幽兰击中的那幅画卷,不仅没被毁去,画上的云雾反而如沸水般翻腾开来,滚滚寒气犹若暴同风骤雨,从画卷中喷涌而出。 江胜一伙之所以在寒气中不受影响,只因服下大师兄龙战临时调配的化解丹药,但毕竟物有极限,丹药并不能将“万象寒焰”全部抵御。 不得已,龙战只好再花费了偌大工夫,将调控阵纹铭刻在画卷中,使“万象寒焰”流出的总量得到控制,以免释放过量,超出丹药的化解能力,进而伤到自己人。 冷幽兰的那一击范围广阔,半个画卷都被罩在其内,调控阵法受此一击,登时瓦解。 刹那之间,寒气便似脱疆之野马、逃笼之鹰雀,席卷开来,就像弥天的雾霾般,将方圆百丈内,所有的****鸟禽、花草树木,全部笼罩在内。 这“万象寒焰”实在是厉害无比,寒气受到限制之时,就能让四阶圣兽俯首,如今枷锁脱开,更无一人可治。 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鸟兽虫鱼,一经碰触,旋即化为寒冰,命丧于此。 寒气之内,顷刻间竟成了霜雪寒冰的世界,除了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魔兽和人族修炼者以外,再无任何活物。 受到“万象寒焰”影响,谷中一时冷若三九地狱,死寂无声。 被困的魔兽、修炼者大半元力被封,肌肉僵硬,谁也动弹不得,只有江胜一伙曾服下化解丹药,有人还能勉强出调动一星半点的元力,但也是运转迟滞,只能在经脉内游动,无法施展功法。 当此之时,古冥剑宗弟子、鹏王部族一惊之后,急寻脱身之法,希望早一刻恢复行动。 画卷被破,其内封存的“万象寒焰”尽数涌出,虽然厉害无比,却没有了后继之力,等到寒气渐渐消退时,只要能够早一刻行动,便能制住对方。 众人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绝境之下,竟得到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忧的是危机未除,三方的生死存亡,全在于这一线之间。 假如鹏王、冷幽兰一众中任何一人能先动弹,制住江胜一伙,在场的众人便可获救;但要是江胜一伙有人率先恢复……,后果不堪设想。 而冷幽兰虽未正面答复江复,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只此转念间,寒气越来越浓,直教人对面不识。 众人拼命挣扎了一阵,却只是白废力气,他们境界较浅,没有领悟法则之力,中了“万象寒焰”之后,不仅身体僵硬,连元力也被冻结,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只得将希望寄在鹏王、冷幽兰两人身上。 绝谷鹏王身为圣兽,乃是神兽鲲鹏的后裔,血脉之力极其强悍; 冷幽兰出身天域,自幼修炼的功法也是以冰、水为主,对寒气的抵御力远胜他人。 可是众人又不禁暗暗心焦,江胜一伙服下化解丹药,只待寒气减退到一定程度时,便可恢复如初,而鹏王和冷幽兰以自身元力徐徐化解,却不知要等到何时何日。 这般下去,只怕先一步恢复者,十有八九是江胜一伙。 绝谷鹏王和冷幽兰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心头忧虑,竭尽全力化解寒气,只盼能赶在江胜一伙前面。 三阶金翅雕是绝谷鹏王来到凡俗界以来,和凡兽养育的第一子,血脉之力充沛,众禽除了鹏王以外,只有他还留有一些余力。 他运转魔核,调运元力,只觉无论怎生化解寒气,都无法抢在江胜一伙前面,便想引吭长鸣,唤得谷中魔兽前来相助。这时江胜一伙全被冻僵在地,真元冰结,无法调用元力护体,只要到来一阶魔兽,爪牙能够撕裂修炼者的肌体,便可将他们尽数杀死。 但刚一发声,又觉喉头僵硬难受,只发出嘶哑低沉的“呱呱”声响,几不可闻。 三阶金翅雕轻叹一声,只得蓄积元力,化解喉头寒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觉喉头一暖,当即仰天长叫,雕鸣声犹如响箭,冲霄而起,在绝谷中返折回荡,久久不息。 一声叫罢,三阶金翅雕元力用尽,寒气再次侵入脖颈,喉头重又变得麻木起来。但他计策已成,鸟喙露出一丝笑意来。 可是良久良久,却无一只魔兽来此。 三阶金翅雕心中犯疑,只得动用本命精血缓解寒气,这次叫得远比上次响亮,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痛,神魂动摇。 等了半晌,仍旧毫无声息! 他心头焦虑,正想再叫第三声,却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听……着,用……用真元调息,不……不要……浪费……本命精血。” 这声音十分虚弱,三阶金翅雕却再也熟悉不过,正是绝谷鹏王所发。 他愣了一愣,终于明白过来! 此时的绝谷,半数已被寒气笼罩,寻常魔兽触之即死,对这“万象寒焰”畏之如虎,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避之犹恐不及,哪里还敢涉身犯险? 就算有耐寒的魔兽,听从召唤,大着胆子进入雾中,但这寒焰厉害无比,连身具神兽血脉的四阶圣兽也能冻僵,更何况是寻常魔兽? 其中的道理,也并不十分深奥,圣兽后裔本就睿智,略一提点,便即想通。 而三阶金翅雕之所以白白耗费元力,召唤谷内魔兽,只因病急乱投病。就如寻常人族溺水之时,虽然明明知道,凭借稻草的浮力,根本无济于事,但仍要拼尽全力,紧紧攥住。 三阶金翅雕平白用掉了本命精血,心头懊恼,更是大感心惧。 原来,他在召唤群兽之时,曾将精神力探出,扫过场中。 他的精神力并不强,但众禽、众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又无余力施展隐匿功法,精神力一扫,便将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 江胜一伙散发出来的元力波动,远远强于绝谷鹏王、冷幽兰二人,有的还在渐渐攀升,看来不待寒气消散,便可站起身子,甚至施展功法。 此时的绝谷静得可怕,不但人声鸟声全无,甚至连风声半点都无。但这一片死寂之下,却杀机四伏。 就在此时,一声“咔嚓”脆响传来! 众人心头猛然一动,这是冰块碎裂的声音,此刻骤然响起,意味着有人不但恢复了行动,甚至还可以踩碎、压碎或者捏碎冰块。 这人是谁? 是江胜一伙? 还是绝谷鹏王? 抑或是冷幽兰? 众人、众禽心头便如十五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即盼知道来人身份,又怕知道来人身份。 盼的是此人能够救得自家性命; 怕的却是,他同样能毁掉自家性命。 70.第70章 万象寒焰 众人正在调功御寒,猛听碎冰声骤响,无不脸上变色。 有余力探出精神力者,无不停下功法感知,没有余力者,也都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众人之中,冷幽兰的精神力最强,但“万象寒焰”此时正浓,精神力透过,只模模糊糊的瞧了个大概,顿时心头大惊,忖道:“糟了。” 原来,那人身材不高,身形也不宽阔,绝非古冥剑宗来此的三十六名弟子中任何一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元力波动,也是可有可无,在饱含元力的冰雾中,几乎难以察觉。 而绝谷内魔兽横行,本无人族,这人到底是谁? 她自来绝谷以后,一心对付鹏王,和其麾下的众魔兽,不久前谈判破裂,和鹏王终是全力相斗。 据在外探查的弟子禀告,这期间有五名人族修炼者先入闯入绝谷,但他们的境界均在先天境界以下,哪有能耐抵御这霸道至极的“万象寒焰”? 她只当站起之人乃是江胜一伙埋伏在外的援兵,神情顿时沮丧。 绝王鹏王虽是圣兽,但受限于等阶,精神力不如冷幽兰,看她脸色,当即暗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们却不知,江胜一伙的惊异讶然,更远在于他们之上! 这一十二人均服下抗寒丹药,虽然肢体难以动弹,探出精神力尚不在话下。碎冰时响起,他们早将精神力纷纷探出,指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一探之下,均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受制本轻,又离声响的地方较近,此刻看得清清楚楚,站起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在谷外窥视的少年! 江胜缓过一口气来,心中极是骇然:“这少年是谁?扮作后天境界,蒙骗我等,究竟是意欲何为?” 叶孤辰走近时,本有属下向他禀告,想要先下手为强,趁着绝谷鹏王和冷幽兰拼斗之时,除掉这名少年。但江胜害怕打草惊蛇,暴露行迹,又见来人不过淬体巅峰境界,便将置之不理,只待施放“万象寒焰”时,将他顺手了结。 想着心头大悔,如今多了这个变数,这少年未服抗寒丹药,却能如此快的化解寒气,绝非后天境界的入门者,如今众人便似砧板上的鱼肉,均要任其宰割。 他却不知,叶孤辰的境界确实只有后天淬体期,但却摸出了“万象寒焰”的破绽。 江胜一伙放出寒气,叶孤辰登时栽倒在地,只觉全身就像铁水浇灌,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只得探出精神力,观看场中情形。 但见周遭白凄凄、冷幽幽一片,到处都是冰雪雾气,宛如地狱。 他调运“天罡玄斗功”化解寒气不成,心力交瘁,此刻停了下来,略缓一口气。 忽听一阵打斗声响起,夹杂着女子的娇斥声。 叶孤辰一时惊觉,这声音乃是冷幽兰所发,她突袭江胜得手,更用“玄月凝霜真诀”,将一束银色月华击中画卷。 打斗声眨眼便停,四周重归沉寂,但叶孤辰却心头狂喜。 他精神力极强,雾起之后,一直没有收回,双方拼斗的情形,一瞬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脑海里,心中忽有所悟。陡然间,那“万象寒焰”在他眼里,已非天衣无缝,而是有法可依,有理可循。 在那一瞬间,他恍然大悟:敢情这“万象寒焰”并不是水属性功法,更非火属性功法,而是暗属性的功法! 暗属性乃是土、水、金五行属性混合而生,较为罕见,暗属性功法以柔克刚,善于吞噬、隐匿。天域比较有名的暗属性功法,均以阴毒诡变闻名。 叶孤辰受限于境界,无法从法则中感知出。而这“万象寒焰”偏偏又是霸道至极,寻常物事和寒气一旦相触,便立刻被冻结成冰,沦为死物,大异于寻常的暗属性功法,这才在一时半刻间瞒过了叶孤辰。 如果“万象寒焰”属水,冷幽兰使用“玄月凝霜真诀”,就如向火中添柴,寒气的威力只会更大。 倘若“万象寒焰”属火,画卷被银色月华轰中,绝不会只被抹消阵纹。依五行之理,水克火,相生相克下,定然会被轰得粉碎。 但冷幽兰奋力一击之下,那画卷虽受削弱,却并未毁去,反倒是银色月华的消逝,远较平时快速。 那么这“万象寒焰”,势必是拥有吞噬元气之能的暗属性了。 叶孤辰两世为人,见识本来就高。他瞧出关键,精神力再探,心中默察,刹那之间,便觉出了“万象寒焰”的奥妙玄用之处,当即再运“天罡玄斗功”,循其理化解。 原来,这“万象寒焰”看似霸道,实则极其阴毒,若不明白其中道理,实是难以防备。 它是两种功法的融合,临战时先吞噬热力,将周围热力一扫而空,再趁对手肌肉冻僵之时,用封印术将元力也跟着冻结。 寻常拥有灵智的生物,突然间身体被冻僵,又觉元力被封,惊慌之下,只会下意识的调用火属性的元力去化解,若是稍能镇静,继而用光属性的功法去防备,这“万象寒焰”非破不可。 但任人修为再高,蓦然间肌肉冻僵、元力冰结,又怎能面不改色,冷静如常? 往往心头空白,依照平常的经验,拿出擅长的功法,或是用火属性的功法克制,以致自身元力逐渐被“万象寒焰”吞噬,不但未能脱困,反而越陷越深。 凭借叶孤辰的见闻广博、临敌经验,竟也在一时之间,中了圈套。 只是“天罡玄斗功”乃是天阶功法,调运的天地法则远远强于“万象寒焰”。它虽然化解不了寒气,但“万象寒焰”却也将它吞噬不了。 想通此节,叶孤辰欣喜之余,又是一阵感叹。 天地法则高低有序,比起修炼者的境界之分还要森严,修炼者尚能凭借诸般手段,各种元符、法器来弥补境界差距,有些天绝代骄,还能跨越境界,击杀修为远强于他的对手。 但这天地法则,却只得循序渐进,无可跨越。 “万象寒焰”所蕴元力何其强大,几乎生擒神兽子嗣、天域娇女,偏偏奈何不了一个后天淬体期的修炼者。 只因“天罡玄斗功”内蕴的天地法则,凌驾在了“万象寒焰”之上! 此刻,画卷的调控阵纹被毁,寒气如海啸狂潮般汹涌而至,叶孤辰更不思索,当即洗心入定,默运起光系功法来。 这一世,叶孤辰并未修炼过任何光属性的功法,如今运转的也不是对战功法,而是引导修炼者入门的,最为粗浅的修炼功法。 叶孤辰以炼体为主,如今肌肉冻僵,倘若此时有人走到他的身边,只需轻轻一指,戳中他的丹田气海,施法干乱,便可轻易地让他真元暴走,元力种子崩碎,连苦苦重塑的星海丹田也无法得免。 但叶孤辰修为不过淬体巅峰,又有谁会注意他的行动呢? 况且当此之时,众人俱都无法动弹,全力调息,争取早一刻恢复,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无力施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叶孤辰,如风卷残云般,将寒气逼出体内。 个中道理即明,不过片刻间,叶孤辰便已大功告成,当即双手撑地,弹跳而起,右脚踩到碎冰上,发出“咔嚓”声响。 只听绝谷鹏王抢先说道:“是谁?” 他观看冷幽兰神色,心中忧大于喜,但终究定力不如人族修炼者,忍不住问出声来。 叶孤辰拍去衣衫、头发上的霜雪,大声道:“大凉王朝叶孤辰,见过鹏王。” 此话一出,人人皆是心头大惊,连绝谷鹏王和天域娇女冷幽兰都不觉动容。 这也是人之常情,问天宗宗主的大名,澜川大陆地处偏远,或许有人不知,但对鲲鹏一族、古冥剑宗来说,却是如雷灌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平静下来,问天宗宗主早在数年前,便已在青云道殒命,此事早已传遍天域,倘或那人现在还活着,凭他那日达到的修为境界,天域圣皇只怕要十死七八。 何况眼前的少年,在名前冠有“大凉王朝”四字,看来只是与那人重名而已。 修炼宗门讲究尊师重道,眼前这人既然说是“大凉王朝叶孤辰”,而不说“古冥剑宗弟子叶孤辰”,看来并非古冥剑宗弟子,那就更不是江胜一伙了。 绝谷鹏王暗松一口气,又说道:“小兄弟,本王和大凉王朝有同盟约定,今天本王有难,你非得帮帮忙不可。” 71.第71章 选择 绝谷鹏王刚刚说完,便听江胜一伙有人道:“呸!扁毛畜生,你说的倒好听。小兄弟,你休要信他,鲲鹏一族狡诈多变,他们恩将仇报的本事是出了名的,对凤凰一族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小兄弟,你杀了我们,他们日后要杀你,岂不重蹈凤凰一族的旧事?” 鹏王怒道:“放皮!放皮!你们设计偷袭,就不是狡诈多变了吗?” 一语说完,还想再骂,却觉腹内寒气更盛,急忙住口调息。 叶孤辰心想:“鲲鹏一族固然反复无常,但江胜一伙干得却是残害同门的恶事,他们倘若脱出困境,势必要杀我灭口,以绝后患,万万帮不得的。” 于是说道:“鹏王有命,本少自当无所不从,只是如今大凉有难,还望此间事了以后,鹏王能够履行同盟约定,助大凉退去强敌。” 叶孤辰并非无情之人,这些天来和吕氏兄妹同生共死,不愿他们死于叛乱。 绝谷鹏王闻言,心下大喜,此刻全族性命皆系于叶孤辰一人之手,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当即说道:“好!一言为定。叶兄弟,你杀了他们,本王便帮大凉御敌。” 三百多年前,绝谷鹏王和炎皇吕离天定下攻守同盟,只是为了应对异魔一族,如今异魔早已不见世间,按理说这同盟协约便已失效,他出口之时,并无十足把握,却不料叶孤辰一口答应,大喜过望。 又道:“叶兄弟,你修为不高,江胜一伙却全在先天境界以上,千万要小心。” 说话间,他已将精神力探出,模模糊糊的察觉到叶孤辰的修为境界。 叶孤辰听他言语里关切之意甚浓,显然已将自己看作自家人,心头一暖,忖道:“这鹏王真是性情中人,料想将来也不会食言。” 转头问道:“冷前辈,你又怎么办?” 修炼者多会一些定颜易容之术,有些天域骄子,容貌看似年轻,年龄实则以过数百甚至千岁,只因修炼速度过快,风华正茂时便达到了先天境界,青春永驻。 若论修为,冷幽兰的已经远超离合境界,天知道芳龄几何? 而叶孤辰重生的这具身体,最多不过一十六岁,喊一声前辈,倒也合乎情理。 冷幽兰咽下一口气,道:“客随主便,鹏王既然应允,到时我也会相助大凉。” 叶孤辰又道:“冷前辈,这些人死在我的手里,日后你们宗门追究起来,该当何论?” 古冥剑宗行事诡秘,偏又刑律至上。犯事的弟子只得依照本门规矩行刑,倘若不经刑堂,便被同门处死,或是被外人杀死,那么无论那人有天大的能耐,天大的靠山,也要周旋到底。 在天域时,叶孤辰就曾听闻,当时还曾笑言,古冥剑宗太过刻板,不知变通。如今自己亲临其境,却大感为难,不得不事先说个清楚。 冷幽兰也知本门规矩极严,听叶孤辰这么一问,登时秀眉一蹙,踌躇不答。 突听江胜咳嗽数声,呵呵笑道:“小子,你倒是明白人,咳……咳……咳,你若胆伤了我们中间任何一人,包保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点,赶紧滚!少管本门的内务。” 江胜一伙中,江胜本人的修为最高,已达洞玄境界,虽然先中“玄月凝霜真诀”,后又受“万象寒焰”侵体,但终究曾服下抗寒丹药,恢复的速度最快。现在说起话来,已是略有底气。 江胜的言下之意,明里是想赶走叶孤辰,教他不要趟这趟浑水。 但暗地里,却不安好心。 此刻叶孤辰若是听信他言,一走了之,无异于对绝谷鹏王和冷幽兰判了死刑,而叶孤辰表露身份,日后江胜仍能找上门来,杀人灭口。 冷幽兰心中一惊,只怕那位少年掉头便走,偏偏江胜所言又全是事实,无法反驳。但若叶孤辰杀了他们,日后古冥剑宗必会追究不放。 叶孤辰微微冷笑,江胜这等浅显欲擒故纵之计,岂能瞒过他的法眼?何况江胜说话时心跳加剧、眼珠乱转,分明是心中另有所想。 于是冷冷道:“既然如此,本少爷倒要瞧瞧,你和我到底谁先遭殃?” 江胜不料自己苦思的对策,竟然在瞬间便被看破,不觉丧气,又听叶孤辰话音里杀气十足,语气随之一缓,道:“叶兄弟,你既然能化解龙战师兄的神妙功法,资质定然是上上之选。你若依了我们,我就带你回宗门见过大师兄,要他收你入门,可好?” 大凉王朝资源匮乏,修炼者进境缓慢,不少人为求突破,均是远走他乡,寻求际遇。古冥剑宗却是一等一的修炼大派,在天域也不容有觑,更掌握了许多修炼圣地,几可与天域圣皇相媲美。 换作常人,这是难得的大机缘,犹如鱼跃龙门,又像平民受帝王知遇,自然倾竭自身智勇,结草衔环以报。 此话一出,绝谷鹏王登时担起心事,生怕叶孤辰掉转枪头,转而对付自己。 但叶孤辰胸藏奇志,更曾为问天宗宗主,叱咤风云,怎会寄人篱下? 只听叶孤辰淡淡道:“本少爷微末之才,岂敢见笑于大方之家?”说着提起炎阳剑,向江胜走了过去。 江胜不料他一口回绝,竟是软硬不吃,心中大急,突然想起:“他自称‘大凉王朝叶孤辰’,看来是凉王臣子,看来要用好大凉这枚棋子才行。” 忽闻叶孤辰渐渐走近,急道:“且慢!我有一族弟,如今正在凉境历练,深受七王子宠信,你若肯帮我,我便教他禀明七王子,封你一个大大的爵位,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一口气说罢,略略喘息,果听脚步声一止,心头大喜:“这小子胆敢浪费加入古冥剑宗的大好机缘,若非身后有名师教导,便是另有志向。只是大凉王朝这等偏僻地方,能出什么厉害人物?看来这小子定然是恋慕凡人的花花世界,这才出言拒绝,老子用权势一试,果然教他乖乖称臣。”想着心头洋洋得意。 又觉方才提心吊胆,出尽了丑,心中突又恶念陡生:“这小贼不过区区后天境界,竟费了老子这么多心思,等到脱困以后,定要活剐了这小贼不可。”念头转完,脑中又开始想如何生擒冷幽兰,好向龙战交差。 猛听叶孤辰一阵大笑,笑声中杀意凛然,接着听他冷冷说道:“你那族弟,叫什么名字?” 江胜大吃一惊,知道弄巧成拙,听那笑声,眼前的少年和他那族弟不但有嫌隙,说不定还是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笑道:“我那族弟姓江名奇,乃是七王子座下的贵客,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只要你除了那扁毛畜生,我都会想方设法,帮你化解,日后你俩共同辅佐大凉,也不失为一段美谈……” 那“谈”字还未说完,便听一阵破风声响起,一道红光挟着无穷杀意,径直向江胜胸口奔去。 72.第72章 雾中相斗 方才江胜得势之时,曾亲口说要做“大凉国王”,叶孤辰便暗暗揣测,他和凉境的叛乱大有干系,早就心存杀念,其后听闻此人乃是江奇族兄,更是留他不得。 当即默运“蚀日焚炎诀”,将炽烈的金焰化作一柄长剑,飞刺江胜胸前要害。 此时场中之人肌肉冻僵,肉体强度大降,更是元力封结,无法用来保护身体,这一剑若是轰中,哪怕是拥有神兽血脉的绝谷鹏王,也万难承受。 江胜但觉炽热如火的劲风袭体,不由大骇,此时他受“万象寒焰”所困,十成修为发挥不了一成,若被那剑气贯穿,必死无疑。 闭目待死间,只觉身侧一股吸扯之力传来,向右横移半丈。 “砰!” 叶孤辰功法落空,只轰得碎冰四溅。他精神力一扫,只见一名高高壮壮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他形貌粗恶,右掌掌心正对着江胜,看来救下江胜之人,必是此人。 叶孤辰不料除过自己,竟然还有人能够行动,心头微凛。 此番前来绝谷的弟子,均是冷幽兰精挑细选,她见得此人,心中一惊:“我怎地把他给忘了?” 原来此人姓鲁名大石,虽然仅有先天中期境界,但他却是至阳之体,身体十分耐寒,冷幽兰就是看中了这点,方才将他选入队中。 这人生性憨厚耿直,对大师兄龙战敬若神明,唯其命是从,跟随江胜来到凉境后,听其令而行。所有人中,他受“万象寒焰”的影响最小,徐徐化解下,竟恢复了一些实力。 江胜生性狡诈,向来不喜欢这个鲁钝的师弟,此次行动,本想将他排除出去,但人手又缺,万不得已之下,方才将他纳入,但也从没给过好眼色。不料此刻出手救人的居然是他,心头委实滋味难言。 便在此时,鲁大石大吼一声,右手掰碎一块大冰桩,当作棍棒,直向叶孤辰额头砸去。 他身体的耐寒之力虽然极强,但“万象寒焰”的第二重攻击却是封印术,仍然无法使用元力功法,只得用蛮力去砸。 但饶是如此,他毕竟历经淬体、煅骨、洗髓,迈入先天境界,身体比起修炼过“天罡玄斗功”的叶孤辰来说,只强不弱。 叶孤辰见他神色苍白,万料不到他居然不想法子拖延时间,一起身便动手,险些被他打个正着,急忙向后跃开。 这一退用上了“速度强化”、“脚力强化”,身形直如鬼魅,一退十余丈。继而屏除气息,再使“蚀日焚焰剑”,灼灼金焰变幻成炎阳剑的模样,随他剑势,斜掠数尺,方才掉头轰向。 鲁大石精神力并不强,不但无法察觉到叶孤辰修为境界,而且感知范围不过周身数丈,最后传到脑海的影像,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些影象,比起叶孤辰实在相差太远。 叶孤辰先前一退,便已超出了他的感知范围,其后施展的一招,又是从另一个角度刺出,来势刁钻。 灼灼金焰猛然袭入,鲁大石心头大惊,暗想眼前这人既然能先他一步脱出困境,修为上必然有惊人造诣,再加上自身元力难以调运,当下挥舞冰桩,严防死守,不敢再有半点攻击念头。 “轰!” “轰轰……” 叶孤辰何等精明,数剑一过,便已瞧出他只守不攻。他凤眉一蹙,暗暗猜测,只当鲁大石这般做作,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同伙恢复。混没料到此人只是天资愚鲁,生性使然而已。 不过他也乐得如此,两人终究是境界相差太大,鲁大石倘有一拳一脚落在他的身上,就算不用元力,也要受此微伤不可。 片刻间,叶孤辰频频催用“蚀日焚焰诀”,大展攻势,冰雾中火焰纵横,东进西击,从各个刁钻方位刺向鲁大石。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鸣声接连响起,鲁大石将冰桩挥舞的如同飓风一样,无论叶孤辰从何种角度刺出“蚀日焚焰剑”,一入精神力的感知范围,便能将其砸中。 叶孤辰连运战技,炎阳剑越刺越疾,却始终突破不了鲁大石的防御圈,想要绕过他,先刺其他人,那人却只要大叫一声,鲁大石便会抢到前方,将他拦下,不由大感棘手。 二十余剑一过,叶孤辰凤眉微蹙,如此相持不下,等到江胜一伙再有人能够恢复行动,就要万事俱休。 绝谷鹏王和冷幽兰也同时想到此处,心头大为焦虑。 但在江胜一伙眼里,却大感厌烦。 他们精神力稍强之人,均已分辨出,和鲁大石缠斗的之人,修为不过区区淬体巅峰。鲁大石元力被封,但境界仍在,就算仅凭蛮力,也能将他轻易压服。 不料鲁大石却只守不攻,反而被那少年占到上风。 初时,若是怕那少年有所隐藏,尚还能说得过去,但数十剑一过,叶孤辰的修为境界已暴露无虞,还似打定了主意死守,均感疑惑。 场中之人,唯有冷幽兰看明其中道理。 元力、体力天资低人一敌,修炼时尚能依靠勤奋弥补,但精神力修炼却不同于,全凭领悟玄黄气息、天地奥妙,参悟的天理大道越多,精神力便越强。 鲁大石生性愚鲁,精神力较之同代弟子,一直要弱上三分,而叶孤辰剑刺如火,攻如猛虎,却始终游走在他的感知范围边缘,半步也不踏进。 如今冰雾弥漫,众人分辨物事,全靠了精神力,对鲁大石而言,别说去感应叶孤辰的修为境界,就连他身处何方也不知晓。 这困住众人的“万象寒焰”,反而却成了叶孤辰最大的凭仗。 想通此节,冷幽兰不由得暗暗惊讶:“修炼者遇到机缘,或是专修精神力,精神力的境界高出元力境界,倒是稀松平常,但究竟是以元力修炼为基础。倘若元力修为不到家,精神力的修炼也无从谈起。这少年只有淬体巅峰,但论精神力之强横,连先天境界的鲁师弟都远不如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胜一伙若能仔细思索,也能明白其中道理,但此刻命运悬于一线,若非专心驱寒,就是心头恍急,因而不察。 “轰!” 爆鸣声再度响起,跟着一股焦臭味道传来。却是叶孤辰两剑连刺,两柄火焰剑从东西方向分刺而来,鲁大石防御之时,慢了一拍,火星溅到额前,将眉毛瞬间燃尽,更痛得他闷哼一声。 忽听江胜喝道:“快去抢攻!用‘大天王剑’!鲁师弟,那小子境界不如你,你只要能打他一下,便能取胜。” 鲁大石应道:“是!”身子却不动弹,仍采守势。 江胜怒道:“还不快抢攻!”说罢一口真元走岔,胸腹间隐隐作痛,半是气的,半是急的。 鲁大石听他语气极为严厉,心头发怵,却又甚感为难,不由踌躇一阵,半晌方道:“可……可是,师兄,我感知不到他啊。” 他这一说,绝谷众禽、在场众人均是露出恍然神色,看来他们关注场中,同样是疑惑已久。 江胜一伙立时有人骂道:“卑鄙!无耻!”一声骂过,又觉惊惧,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弟子,修为不过区区淬体,但精神力居然比先天境界的鲁大石还要强悍。 却听叶孤辰冷冷一笑:“卑鄙,无耻?比起暗中偷袭的你们,本少爷愧不敢当!” 他这一说话,所处位置登时暴露,只听鲁大石大喊一声:“断天剑!”猛向叶孤辰击去。 “断天剑”是黄阶中品功法“大天王剑”中最厉害的一招,大开大阖,只用极少的元力便能催动,也是古冥剑宗人人必修的剑法。 鲁大石一声喊罢,手中冰桩高高举起,一阵剧烈的元力波动顿时散发开来,接着向冰桩凝聚。 冰桩受到元力催动,竟然逐渐改变形态,变成了一柄丈余长短的巨大冰剑,携带着无穷的压迫劲风。 鲁大石一口气将残存的元力悉数使出,他听声辨位,狠狠地向叶孤辰轰了过去。 73.第73章 克敌 绝谷中冰雾弥漫,众人目视不过数寸,眼前白茫茫一片,全凭精神力感知敌人位置。 鲁大石精神力不如叶孤辰,初时受制于人,如今忽然听到叶孤辰话声,他已达先天境界,耳力聪敏,当即使出“大天王剑”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断天剑”,手中冰桩在他元力的压迫下变形扭曲,化为一柄五尺余长的巨大冰剑,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劈了过去。 他头脑虽然鲁钝,但根基扎实,更是天生神力,此时双手握剑,连腰力也同时用上了,体内的元力在此刻被催动到极致,一剑劈去,竟在满含元力的冰雾中,卷起了呼啸风声。 叶孤辰故意露出破绽,引敌来攻,只因鲁大石守的密不透风,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万难攻破。 正愁急之间,突然听到江胜喝令鲁大石抢攻的话语,当即将计就计,故意出声说话,引诱鲁大石攻来,只想等他出招之时,用“偷天劲”牵引其力,使他露出破绽,再乘隙反攻。 但“大天王剑”本就大开大阖,鲁大石一出手更是最为凌厉的“断天剑”,五尺冰剑直直劈下,以叶孤辰如今的元力修为,决计难以牵引,只得向后跃开。 鲁大石得势不饶人,他不愿再被叶孤辰拉开距离,紧跟着猛扑过来,“大天王剑”再度使出,横挥直击,带起滚滚呼啸风声,直逼的叶孤辰远远避开,连剑气也不敢相交。 绝谷鹏王感知到这“大天王剑”如此凌厉,心头一阵后怕,自思若非叶孤辰先行一步化解寒气,而是这粗鲁汉子抢先一步,一通劈砍,部族内只怕无人能活,而自己也免不了被俘受擒,甚至被逼不过,和他人订下主仆契约。 再斗二十余剑,众人只觉风声越来越急,冰块的破裂声更是间或响起,叶孤辰凭借着超人一筹的感知力,不停后退躲闪。 在旁观众人脑海中,叶孤辰就像暴风雪海中的一座石碑,恶风呼啸、冰崩山倒,滔天雪浪一波连着一波向石碑压去,似乎在顷刻之间便要将石碑淹没,但若细细一看,那石碑却始终巍峨不倒。 又斗数剑,鲁大石一口元力耗尽,破绽微露,叶孤辰旋即使出“蚀日焚焰剑”,一道火焰划破雾霭,从右侧攻到。 鲁大石挥舞冰剑,轰然一声巨响,震散烈焰,接着右手一挥,冰剑直向火焰来路劈去。 叶孤辰感知力极强,鲁大石还未出手,便已转到左侧。鲁大石听声辨位,转向左方,叶孤辰又疾奔数步,到了右侧。 顷刻间二人你追我赶,鲁大石一连劈出数十剑,剑剑用尽全力,却剑剑打空,渐有元力耗尽之感。 天域骄女冷幽兰瞧到此处,也不禁暗暗动容,心想:“此子真是天才,他仅有后天淬体境界,本来难挡鲁师弟的随手一击,竟能和他耗到此时。‘万象寒焰’阴狠毒辣,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却拿来反制敌人。鲁师弟每一剑劈出,均被他引到寒气浓郁处,不得不分出元力护体,威力大减。” 三阶金翅雕调息已久,他是圣兽后裔,身具不少神兽血脉,此刻终是缓过一口气来,分神观看场中,眼见鲁大石寒气侵体,步履蹒跚,先天境界的修为,能发挥出来的还不到半成,似是已到强弩之末,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王,那人看起来已经撑不住了,叶家的少年为何不一鼓作气,将他打倒?” 绝谷鹏王冷哼一声,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叶小子不过淬体巅峰,能有多少元力?他刚刚攻出那么多剑,早就疲惫不堪。姓鲁的又已在先天境界,叶小子想要伤他,非得耗费时间,凝聚元力不可。只是他前边吃了大亏,此刻紧咬不放,叶小子方才已经施展了许多手段,想要拉开距离,却始终不能如愿。” 说到这里,他咽下一口唾沫,续道:“只是叶家的小子不知是何人教导?他的剑法技巧,着实让人羡慕。” 旁观众人均有同感,叶孤辰的每一步踏出、每一剑劈出,看似只是寻常的军中招式,但细细品味,又觉深谙剑道,每一招都是用在恰当之时,恰当之处,无论是元力还是体力,绝无一丝一毫的浪费,堪称已尽剑道极诣。 他们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打法,就连记忆深处最负盛名的剑道宗师,也未必有此能耐。 反观鲁大石,他招招抢攻,剑剑落空,虽有先天境界的修为,但如今气虚体乏,颓势十分明显。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万象寒焰”,倘若鲁大石肌肉并未冻僵,元力也没有被封印大半,那么就算叶孤辰的剑法再妙,招式再巧,也会在弹指一瞬间,输掉这场比试,只因身法、攻击、防御全部远逊于对手。 “天罡玄斗功”恢复力极强,但若是同时施展数种战技,也是极耗元力。叶孤辰境界本低,一阵攻防,星海丹田内已是星云淡薄,几近枯竭,元力种子也是越转越慢。 鲁大石气喘如牛,他招招抢攻,每一剑均是全力施展,此刻心力交瘁,苦水一阵阵涌上喉头,也不知是胃水还是血水。 两人越斗越慢,但凶险之处,却犹过于方才互相抢攻。倘若叶孤辰能快一步脱离鲁大石的感知范围,便可趁着他元力大减之时,蓄足真元,一举破敌。 但若是被鲁大石一直困在圈中,拖到江胜一伙随便有一人再能行动,就要大祸临头。 旁观者若鲲鹏一族的后裔,就是修炼者,心思敏捷,除了鲁大石以外,均明白其中道理,一颗心便似被人紧紧揪住,虽知此时此刻,化解寒气才是重中之重,却仍然忍不住分出心神,不时觑看场中情形。 鲁大石不明白其中道理,却受江胜抢攻命令,更不愿拉开距离,再次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因则强忍着体内苦楚,身法不敢有丝毫减慢,叶孤辰一动,他必然随后跟进。 蓦然间,鲁大石摇摇晃晃走前数步,似要摔倒,却猛得身躯一震,继而仰天大吼一声,绝谷中尽是回音。 他一声吼罢,双目充血,身法陡急了数倍,连人带剑,向叶孤辰直扑过去。 这一扑突兀至极,却是鲁大石自感元力耗尽,再过数剑就要支持不住,因而将所有元力悉数使出,把所有人的性命全部赌在了这一剑上。 先天境界的修炼者,历经淬体、煅骨、洗髓,脱胎换骨,身与道合,和后天境界之间,隔了一堵比天还要高的高墙,哪怕叶孤辰两世为人,也是极难逾越。 如今,这道比天还高的高墙上,却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正迅速散扩开来! 鲁大石先遭“万象寒焰”袭体,十成修为发挥不出半成,又在重伤之余,不得不全力猛攻,维持在心脉深处的一股元力也将耗尽。 而叶孤辰参透“万象寒焰”的奥妙,进退之间宛如平地,更反借“万象寒焰”之力,消耗对手的元气,但他终究受限于元力修为,就算辅以战技“速度强化”,也无法避开这气势汹汹的拼死一击。 当即高举炎阳剑,和鲁大石的巨大冰剑狠狠劈在了一起。 “乒!”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碎冰四溅,炎阳剑和冰剑受到剧烈的震动,同时弯折、同时破碎开来! 两人脚下一软,滑退数尺,在冰面拖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堪堪稳住身形,两人又各自抡起拳头,砸向对方,中途又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 “砰!” “咔!” 先是一声略带沉闷撞击声,继而上一声轻微的碎响,似是有人手骨骨折。 两人相距极近,这一声是从他们拳头相交处传来,在场众人,均不知是骨折声出自谁人臂膀。 一高一矮的两人,此刻维持着拳头相撞的姿势,宛如雕塑一般。 偌大个绝谷一时静悄悄的,除了叶孤辰和鲁大石沉重的喘气声,再无半点声息。 看到这幅情影,冷幽兰面露悲色,妙目紧闭,似是不忍再看,而江胜一伙,却兴高采烈,眉宇间神色飞扬。有人登时哈哈笑道:“这小子不知死活,胆敢和鲁师兄比拼拳力,当真是‘死’字当头,完蛋大……” 那“吉”字还未出口,忽然一滞,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茫茫雾海中,那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轰然栽倒,将地面的冰渣,激得弹跳而起。 74.第74章 天域叶家 叶孤辰鲁大石虽有先天境界,但若论骨骼之坚实,肌肉之强横,却远不及叶孤辰,再加上此时身处“万象寒焰”之中,护体元气早已消解,方才在肉体的对碰中,落在下风。 此刻,他仅存的元力耗尽,两眼发黑,倏忽指间一痛,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气喘如牛。 绝谷鹏王看到叶孤辰居然取胜,大喜过望,叫道:“叶小子,真有你的!” 冷幽兰也是惊喜交集,娇喝道:“快,快制住他们,等我们恢复。” 叶孤辰应道:“好……好……”便欲追击,哪知一步跨出,却觉头重脚轻,接着脚下一滑,重重坐倒。适才相斗,叶孤辰连运玄技功法,早已用尽元力,此刻全身发颤,说什么也无法站起。 如此一来,除了原本无法动弹的众人以外,又多了一个叶孤辰。 众人处境看似丝毫未变,但他却为冷幽兰、绝谷鹏王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调息时间。 而他以区区淬体巅峰的境界,生生耗尽先天高手的元力,更让众人大为讶异。 但此刻危机尚在,众人只得专心调息。偌大个绝谷一时静悄悄的,除了叶孤辰和鲁大石喘息声,再无半点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江胜叫道:“大伙儿再加把劲,雾要散了。” 江胜一伙正自运功调息,闻言精神一振,露出欣喜之色。 叶孤辰元力耗竭,精神力感知范围不过胸前半尺,却也发现,“万象寒焰”的雾气,已然开始渐渐消退。 绝谷众禽和古冥剑宗弟子,除鹏王和冷幽兰外,个个元力被封,动弹不得,闻言均是心头大急。 有人修为低下,无法抗拒“万象寒焰”,略一运功,那些寒气立刻侵入丹田经脉,痛彻骨髓,此刻看到叶孤辰瘫软在地,心中失落至极,又听江胜一喊,索性放弃调息,闭目待死。 三阶金翅雕虽非圣兽,却是鹏王嫡亲子嗣,神兽血脉浓郁,它立志要飞升天域,大干一番事业,却不料时乖命蹙,竟要死于偷袭之下,满腔的抱负,眼看着要尽付东流。 他嗟叹一声,凄然道:“父王啊,咱们隐居绝谷,避世了这么多年,一心修炼,哪知仍然逃不过横死之祸。唉,那些天域的亲戚前辈,只怕凶险更多。” 叶孤辰闭目调息,“天罡玄斗功”本有生生不息之能,恢复的速度极快,顷刻间耳力便已复原。 他将三阶金翅雕的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想道:“鲲鹏一族天性好斗,族内竞争十分残烈,争斗时往往即分胜负、又分生死,怎么今天转了性子,担忧起族人的生死安危了?” 他却不知,绝谷鹏王看似桀骜,对族人却是极好,天域的鲲鹏为了争夺族内资源,内斗不止,绝谷众禽却非如此,而三阶金翅雕并非圣兽,传承记忆中并无天域族人情景,对此毫不知情,担忧天域族人也就理所当然了。 只听鹏王道:“本王早就说过,修炼界弱肉强食,天域和凡俗界没什么两样。咱们在这谷中过足了悠闲日子,今天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阶金翅雕道:“父王教训的是,上次异魔来袭,咱们吃过一次大亏,却还是不知进取。三百年来,除了父王以外,族人境界鲜有提升,如今大难临头,也是咎由自取。” 众禽听完这话,心中均是悲意大起,他们自以为在鹏王的护翼下,无人敢惹,这才疏于修炼,今天强敌来袭,鹏王一经落败,立时再无还手之力。 冷幽兰幽幽一叹,说道:“三年前,倘若本门能摒弃门户之见,和问天宗联手,打败那十大圣皇,重塑新法,修炼界说不定便能少一些仇杀掠夺,只可惜……只可惜……” 她一连说了两个只可惜,也不知是可惜宗门未能和问天宗联手,还是叶孤辰身死道消,抑或是两者皆有。 叶孤辰正在运功疗伤,猛然听到他们谈到自己,心头思绪纷飞,忖道:“看来这古冥剑宗,麾下不乏有志之士,可是当初,他们又为何拒绝和我结盟?” 他出口想要询问,又想冷幽兰出身天域,却也未必知晓其中纠葛,贸然询问,反倒惹人生疑,当即住口不言。 忽听鹏王哈哈一笑,道:“叶小子,说起来,那问天宗的宗主,倒是和你同名同姓,也叫叶孤辰。只是那人以冷漠狠辣著称于世,你小子却为人仗义,和那人大为不同,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子。”他身负神兽血脉,身体机能本强,说这句话时,已经中气十足。 叶孤辰一阵苦笑,心想:“原来我以前在世人眼中,竟是这般形象。”当即回道:“晚辈何德何能,怎敢和天域高贤相提并论。” 绝谷鹏王道:“叶小子,论起本事来,你再练上几千几万年,也未必能接下那人一招,整个天域只怕也无人能敌。但说起‘德’来,你可比那人要强上千百万倍,本王十分钦佩的。” 叶孤辰哭笑不得,问道:“怎么讲?” 这等天域秘事,澜川大陆少有人提及,其余人也被勾起好奇心思,不顾身处危境,分出一缕神念倾听。 只听鹏王道:“此人出身的叶家,是天域叶家在凡俗界的分家,他修为已臻神境,三千世界无人能敌,可惜却是一个背叛宗族的大叛徒,就连天域叶家差点被他毁掉,永世不得翻身。” 叶孤辰一阵默然,天域叶家实是负他在前,而他征讨十大圣皇,又不得不与叶家为敌,其中的纠葛牵扯极多,只是在外人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半晌方道:“或许他另有苦衷,不得不为之吧。” 鹏王冷哼道:“我族老祖早就看十大圣皇不顺眼,若非如此,又岂会不助他一臂之力?” 叶家在天域人脉极广,叶孤辰早就猜到一些世家、宗门不愿帮助自己,十有八九便是天域叶家从中作梗,此刻听鹏王一说,果然是这样。 一念及此,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风姿卓绝的倩影,眼角不由得酸了。 他不声色的抹去泪水,盘膝正坐,加速运转“天罡玄斗功”。 鹏王见他兴致索然,也不再多言,专心调息。 叶孤辰精神力极强,此刻专心运转元力,登时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心如止水,神游物外。 平时他使用“天罡玄斗功”调息恢复,先要将寻常元气压缩、提炼为天地元气,方才吸入体内,此时身处“万象寒焰”,四周全是冰冷刺骨的雾气,按照原来方法运转元力,寒气立时凝聚成一缕缕犹若实质的冰刺,向周身大穴刺入。 “万象寒焰”寒力极重,这一下便如几百根沾染剧毒的钢针,同时刺中周身穴道。 叶孤辰一声闷哼,额头不自禁冒出冷汗,他精通修炼之道,早想到将这阴寒至极的“万象寒焰”硬生生转化为天地元气,定会吃偌大苦头,但没料到竟来的这般凶猛,便似有几千几万只噬金虫在体内啃咬吞食,痛不可当,以他性子之坚韧,也忍不住痛哼出声。 众人听他呻吟出声,有人暗暗叹息,有人欣喜异常,均当他不知天高地厚,以寻常方法调息恢复,致使寒气入侵体内,大受折磨,哪料到他竟能将“万象寒焰”转化成天地元气。 冷幽兰诸人调息恢复,先用至阳元气将周围寒气中和过滤,方敢引入休内。 叶孤辰却竭力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将一缕缕寒气压缩后导入星海丹田。这般鲸吞狼咽,再加上“天罡玄斗功”生生不息之能,恢复元力的速度竟比其他人快了数倍。 只是他元力耗竭,恢复所速度再快,也要一日一夜才能复原,但江胜一伙却是受困于“万象寒焰”,寒气每消退一分,便能恢复一分。 叶孤辰一轮运功,至阴至寒的元力绕行经脉,经九九八十一个大圈后,归入星海丹田,环绕着天巧星的那团星云,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他长舒一口气,又觉寒雾不断变淡,心头默算,不禁一惊。 照这样下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江胜一伙就有人能够恢复如初,而鹏王和冷幽兰,体内元力仍然滞窒难动。 他暗暗心焦,将精神力来回扫荡,希图找到脱困之法。 75.第75章 危局 叶孤辰强忍钻心痛楚,急速调息,好不容易恢复了两、三成元力,当即放出精神力,四下探索。 扫视半晌,毫无所觉,不觉气馁,突见西边不远处有一星光华闪烁,溢散出阵阵寒力。 叶孤辰只当是“万象寒焰”聚拢处,谁料那抹光点忽明忽暗,绝非单纯的元气,当即聚拢精神力再探,却是一幅画卷。 他凝神细察,那闪烁的光点竟是画中事物,向外散发出寒气,一顿一停间,吞吞吐吐,宛如星辰。 原来,适才冷幽兰突袭江胜,抹掉了画卷上的调控阵法,“万象寒焰”汹涌喷出,众人生死一线,俱都无法动弹,这画卷便再也无人问津了。 只见卷中所画,却是一幅再寻常不过的山水,唯有闪烁着奇异光点的位置,有一名农家渔夫,正在撒网捕鱼,网中的鱼儿活灵活现,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叶孤辰精神一振,隐隐觉出画卷中另有玄机,当下全神贯注,参详沉思,绝谷内一时再无声响。 忽听江胜冷笑道:“冷师姐,扁毛畜生,‘万象寒焰’凌厉霸道,是大师兄这几年来呕心沥血所创,你们没有丹药压制寒气,十二个时辰以内,万难行动。你们想自己运转元力,慢慢化解,赶在我们前面恢复,这是来不及的。” 其中道理十分简单,冷幽兰、绝谷鹏王早就明白,只是修炼者的韧性使然,只要有一线生机,总不肯轻易放弃。 江胜探出精神力,向叶孤辰的方位扫了一扫,毫无动静,只当他元力耗尽,再无威胁,向下续道:“如今那个碍事的小子已除,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遍,冷师姐、扁毛畜生,你们投不投降?” 他一口一个“扁毛畜生”,绝谷鹏王心中早已怒火腾腾,江胜刚刚说完,便怒声喝道:“放屁、放屁,本王岂会做你们人类的契约魔兽?” 冷幽兰幽幽一叹,道:“江师弟,我的心意,龙师兄早就明白,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却听江胜咬牙道:“好!好!你们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江某不客气了!”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显然是计策落空,极为气愤。 一句说完,江胜霍地一声站起,向前踏出一步。 众人均是心头一凛,更有人发出“呜呜”声音,显是心头害怕。在场之人均是睿智之人,早知江胜一伙必有人会率先恢复,却仍没料到此人竟是江胜。 他受冷幽兰奋力一击,又受寒气侵体,按理众人之中,数他受伤最重,除去先天耐寒的鲁大石以外,竟会是他最先恢复,可见此人功法的确有独到之处,。 众人、鸟将精神力扫过,只见他身形稳健,走路时身子毫无摇晃,看来不但恢复行动,而且还将寒气逐出骨骼肌肉。 冷幽兰心中默算半晌,终是轻轻一叹,垂首不言。 此时的江胜,比起鲁大石来他,行动毫无窒滞,散发出来的元力波动,也远远超过,就算叶孤辰能够恢复到巅峰状态,与他对战,也无半点胜算,更别说像方才对付鲁大石那样,生生耗尽对手元力,逼成平手。 冷幽兰叹了一声,道:“龙战师兄亲手教出来的师弟,果然厉害,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师弟能不能告诉我?” 江胜自觉胜券在握,哈哈笑道:“冷师姐但说无妨,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幽兰道:“我们到绝谷和鲲鹏一族谈判,换取金翅翎,本来事情大有希望,可是没过几天,绝谷禽族突然遭伏中袭,许多人受了重伤,我和鹏王先后察看,这些禽族虽未伤在本门剑法之下,但在这绝谷之中,除去咱们以外,再没人能够伤到他们,究竟谁做的?” 她当时也有猜测,是江胜率人所为,但当时他们在维持封闭大阵,没有设伏的时间,方才疑心尽去。 江胜向前走了几步,冷笑道:“冷师姐,你功败垂败,自然死不瞑目。好,我这就告诉你,大师兄交给咱们的那幅画卷,不但封存着‘万象寒焰’,还有咱们一十二人注入的元力!” 叶孤辰心头一凛,暗忖道:“倘若真有此事,江胜一伙找到时机,用卷中元力支持大阵,自己便有了设伏行凶的时间。” 继而他念头一转,又想道:“只是画卷中本来存有“万象寒焰”,还想再藏一层元力,只能是精研天地法则的阵法大师,将寒气注入画卷的同时,依法布置。凭江胜一伙的本事,万万无法做到。他口口声声说今日之事,和他那大师兄没什么干系,看来也是说谎了。” 冷幽兰闭目轻叹,她冰灵聪秀,自然想明其中道理,只是没想到那位平时道貌岸然的大师兄,竟会做说这般下作事情,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看到绝谷众禽仍有疑惑,江胜哈哈一笑,续道:“你们这些扁毛畜生,从老子到绝谷的第一天起,就看你们不顺眼。大师兄允文允武,即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神鬼难测之武力,要你们区区一羽金翅翎,那是抬举你们,不料竟敢推三阻四,真是岂有此理!” 他掌心向下,一边说,一边缓缓向前走,渐渐凝聚元力,又道:“唉!那只三阶的金翅雕,你先前说的不错,人族之中,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事情屡见不鲜,咱们古冥剑宗虽然是规矩至上,但终究是人族的宗门,却也逃不出这个自相残杀的怪圈。” 三阶金翅雕插口道:“不错,你们人族卑鄙无耻,修炼者更是不讲信义。” 江胜似是想起了什么,竟未反驳,出神半晌,方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修炼界弱肉强食,这等行事,也是被逼无奈,你若能离开绝谷,踏入尘世,想必也是如此。只可惜终究要死在谷中,无缘得见。” 三阶金翅雕听他语含杀气,心头一震,知道他要拿自己开刀,便道:“要杀就杀,老子若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他的言语虽然硬气,但想到自己出生二百年来,还从未离开凉境,更遑论飞升天域,声音甚是凄凉。 绝谷鹏王问道:“你们仅有一十二人,修为境界比起本王那些不成器的族人,也高明不了多少,究竟是怎么以少胜多,连伤我族一十七人?” 江胜森然道:“你们既说人族卑鄙,又怎么不去防备人族的兵法诡诈之术?咱们只有一十二人,对付一十七只境界相若的禽鸟,当真是很难胜过,但倘若这一十七只禽鸟分散开来,咱们倚多取胜,倒是赢得轻而易举。” 叶孤辰心头一动,忖道:“古剑冥宗突然来访,求取鲲鹏一族的至宝金翅翎,本就十分可疑,鹏王却未能加派巡查人手,将谷中魔兽提前聚集,才让江胜有机可乘。” 只听绝谷鹏王叹了口气,说道:“事情至演变此,本王难辞其咎。本王若自愿与你大师兄签下主仆契约,姓江的人类,你能饶过我家族人的性命吗?” 众人见鹏王竟要甘心为奴,以保全族人性命,心底深处均生出一股钦佩之意,众禽更是泪眼迷离,唯有冷幽兰暗暗摇头,江胜一伙触犯门中大忌,干的乃是杀头灭魂的大罪,怎能容他族人活下,将此事泄露出去。 江胜冷然道:“你要是在咱们出手之前这般说法,也无不可,但此刻却是休想。九师弟,你若能动,就拿出大师兄的血书,待我杀了这群扁毛畜生,再强行和鲲鹏结成血契。” 他话音刚落,身侧远处立时有人应道:“遵命!”语气发颤,显是寒气并未除尽,但若仅仅只是从储物法器中拿出血契文书,却是毫不费力。 其余各人眼见江胜一伙竟有两人能够行动,均是心如死灰,只当必死无疑。 说话间,江胜便已走到三阶金翅雕身前,左掌如刀,元力覆在掌缘,如同电锯般旋转,泛着淡淡光亮,向着三阶金翅雕脖颈处缓缓落下。 三阶金翅雕元力早竭,本命精血也已多次用出,毫无抵御之能,这一掌若是落实了,非得身首异处不可。 76.第76章 幻术困敌 眼看着三阶金翅雕就要命丧于此,众禽均是闭上眼睛,不忍在看。 绝谷鹏王目赤如火,它心头大急,却因元力被封,无力救援。 哪知江胜这一掌落下,竟似击中幻影,从三阶金翅雕身体穿过。 众人皆是一惊,此刻众人元力被封,哪有余力施展惑敌功法,就算能够施展,幻影浸浴在“万象寒焰”之中,岂不在须臾间便被寒气冰结? 江胜眉头微皱,再度运足元力,右掌如刀,向着三阶金翅雕砍去。 此番他将感知力提到极致,锁定在三阶金翅雕身上,但是 横挥——穿透而过; 竖劈——穿透而过; 立砍——穿透而过; 纵斩——穿透而过; 斜刀——穿透而过; 横扫——穿透而过。 江胜连续更换了四种属性的元力,用出了五种不同的功法,分别击向三阶金翅雕的头、脖、颈、背、爪,均是穿透而过,竟无半点作用。 众人大奇,将精神力探向三阶金翅雕,只见它也神色疑惑,显然没能理解眼前发生的奇景。 绝谷鹏王诧异至极,三阶金翅雕所有的功法、能力,鹏王均是了如指掌,知他所继承的记忆中,并无迷惑敌人、扰乱感知的功法,此刻江胜的攻击居然全部穿透而过,实在是不可思议。 看来定有人从中搅局,众人众鸟虽危实安,只要江胜一伙的元力没有恢复到先天境界,就拿他们毫无办法,只是他们也无法伤及江胜一伙。 一念及此,绝谷鹏王和冷幽兰对视一眼,再度凝神调息。 江胜招招击出,招招落空,看似击中对手,却始终只是幻影,无法伤到敌人。感知到鹏王和冷幽兰再度调息,当即拾起一块碎冰,远远掷去,依旧是穿透而过,看来他脑海中的这二人,也是幻影无疑。 他心头大凛,知道是有人从中做梗,须得恢复到先天境界,方能施展“看破”的仙法,看透幻影,继而锁定胜局。 修炼者每每提升境界,自身的灵智也随之增长,江胜自负才智,心想只消“万象寒焰”仍在,众人众禽终究是手到擒来,当下也不着急,盘膝而坐,凝神细察。 江胜一伙见他坐下运功,先是一惊,继而又觉当此之时,别无他法。惑敌功法不同于其它功法,如果无法成功惑敌,便毫无用处,反之一旦成功,敌人也极难破解。 惑敌功法种类繁多,却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将元力或精神力渗入对手脑海,在其脑海中产生幻觉,另一类则是借助光影、水波等等外物惑敌。 如今众人身处“万象寒焰”之中,元力尽皆封困,难用精神力攻击的手段,必然是有人借助雾气惑敌,扰乱感知。 此理在场之人悉数明白,不少人分出精神力细细探察,岂料怔怔的看了半晌,竟半点端倪也未看出,不觉气馁。 此刻江胜所能调动的元力最为深厚,感知到的却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他明明瞧出破绽,但细细深究,却又发现无从下手,幻影好似有灵智般,不断变换着方位,难以捕捉。 江胜未入窥修炼门径以前,便以聪明才智著称于世,他越想瞧清其中奥妙,陷得就越深,幻影的来源便更是无从捉摸。 叶孤辰长舒一口气,他先前将精神力集中在释放“万象寒焰”画卷上,察觉其中暗藏着一套阵法,这套阵法使寒气按照阴阳五行的规律运行,“万象寒焰”溢出之时,正是依据此阵扩散,如此一来,寒气的威力便能发挥到最大。 无巧不巧,这套阵法与他前世记忆中的一套幻觉阵法,有不少相通相融之处,若能利用寒气施展幻术,不失为一大助力。 只是此阵若是贸然发动,连鹏王和冷幽兰诸人,甚至连自己,也有可能陷身幻阵之中。 正自犹豫间,又见到江胜恢复行动,杀意凛然,向三阶金翅雕走去,再无工夫细思,当即同时催动精神力和元力,发动阵法。 众人众禽元力早被封印,阵法一经发动,幻觉便深入脑海。 他们只当身处“万象寒焰”之中,无人能将元力或精神力渗入自家脑海,产生幻象,却万万料想不到,这“万象寒焰”的至寒元气,正是发动幻象的罪魁祸首。 江胜从一开始就用错误的方向去破解幻术,岂能如愿? 而众人众人禽身处在同一个阵法中,看到的幻象便也相同。 叶孤辰勉力发动幻阵,调息而来的元力登时消耗殆尽,重重喘息了数下,额头汗一经流出,登时化为细碎的冰碴。 叶孤辰心头明白,幻术发动,虽然能够阻敌,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雾气渐渐消散,江胜一伙迟早恢复到先天境界,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届时施展“看破”,幻术一眼便可瞧破。 当即分出两缕精神力,探到冷幽兰和绝谷鹏王身边,默运“天罡玄斗功”凝聚天地元气的法门,助他们化解寒气,恢复真元。 江胜皱眉沉思,良久不动,突然双目睁圆,向右方蹿出数丈,薄如蝉翼的元力格覆在掌缘,一掌劈落。 “啊!” 只听半声短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名古冥剑宗的弟子立时身异首处,鲜血喷溅。 众人众禽见此惨景,均是大惊失色,江胜一招毙敌,手段狠辣果决,身法毫无滞窒,难不成已经摆脱幻术了吗? 正当众人心头惴惴,惶恐不安之际,却见江胜手刃那从之后,再度呆立原地,一动不动,宛似一尊雕像。 原来“万象寒焰”渐渐消退,追随冷幽兰而来的古冥剑宗弟子,肌肉也开时恢复活力,一名境界较高的弟子眼见江胜被幻术所困,又觉浑身上下被冻得麻痹不堪,不禁试着活动了数下。 却不料江胜虽受幻术所困,但本身修为却高出叶孤辰数百倍,他这一动不要紧,旋即被江胜发觉。 江胜一见有人恢复行动,立即狠下辣手,以绝后患。 但他本身未能破禁幻术,杀掉那名弟子以后,再度陷入幻觉。 叶孤辰瞧得分明,他借助“万象寒焰”之力,虽能发动幻阵,却无力控制,眼睁睁得看着那人死于非命,心中不禁一紧。 江胜一招毙敌,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凝神细思,想要破解幻术,久而久之,发现了幻术的不少破绽,心中渐渐开始怀疑,这幻影并非是凭借外物生成,而是有人利用元力功法,在自家脑海中生出的幻象。 开始时,他尚觉可笑,“万象寒焰”有封印元力之能,拥有神兽血脉的绝谷鹏王、天域出身的冷幽兰,这二人尚且不能避免,又有何人有这能耐,施展出远距离的惑敌功法? 但叶孤辰无力控制幻阵,幻术破绽渐渐增多,及至江胜掌毙一人,众人尽皆心中明了,眼前所见的幻景,实是生于脑海之中。 他们均是睿智之人,想明此理以后,又同时想到了叶孤辰。 这位仅有后天淬体境界的少年,本该被死于寒气之中,却最先恢复,并且耗尽了先天强者的元力,“万象寒焰”对他的影响,远远小于在场众人。 众人众禽一时间惊喜交集,惊的是每逢这少年出手,均是大出众人意料;喜的却是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将众人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为他们保留了一丝生机。 江胜一伙却是咬牙切齿,直欲将叶孤辰生吞活剥。 江胜更是暗暗打定主意,只消这次探清叶孤辰的方位,就要立刻施展全力,要了他的小命,以防不测。 77.第77章 天元双曲诀 叶孤辰天资聪颖,见识广博,在场众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此时,他遥遥感知到江胜神色狠厉、全身上下杀意涌动,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便已了然于胸。 他心念数转,连想几个法子,却均因自身元力大耗,无力施展。 便在此时,忽听耳畔传来一缕细若游丝的声音:“叶兄弟,你天资卓绝,是我生平仅见,人又聪明,现下陷身危境,咱们怎么才能脱难?” 那声音悦耳如铃,正是冷幽兰所说,她元力恢复了一些,旋即施展出“传音入密”之法,与叶孤辰暗中商议。 “传音入密”是修炼者的入门功法,并无品阶,任何人均可修炼,道理也十分简单,声音和元力相融,便再也无法肆意扩散,只能随着元力传达。 叶孤辰重生以来,并未修炼过“传音入密”,但一法通,万法皆通,此刻听到冷幽兰暗中传音,心头一振,已明其理,忖道:“还有这种手段,我倒给忘了。” 他循着声音,将精神力探去,只见冷幽兰面含浅笑,显然已经想到计策,当下默运“传音入密”之法,微笑道:“等到仙子、鹏王痊愈,咱们自然可以不战而胜。” 冷幽兰道:“这寒气很是厉害,我身子一时半刻间怎能恢复?鹏王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另外有一个主意,只是叶兄弟,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知能不能行。” 叶孤辰疑道:“仙子但说无妨。” 冷幽兰想起龙战,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问道:“你明明中了龙师兄的‘万象寒焰’,却为何毫无影响,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叶孤辰眉头一动,将画卷中暗藏阵法一事和盘托出,但他利用‘天罡玄斗功’,将寒气化为真元,补充元力之事,却瞒住不说,以免露出端倪,被人瞧穿身份。 冷幽兰听罢,料他定然有所隐瞒,心道:“这孩子只怕是遇到了天大的机缘,拜了精研阵法的大宗师为师,那画卷我也细细察探过,却没看出任何阵法痕迹,他小小年纪,修为又弱,竟然可以瞧出,确实是难能可贵。” 她私心揣测,将叶孤辰看作有名师教导的弟子,赞道:“龙战师兄学究天人,你能看穿他的阵法,很了不起。” 冷幽兰出身天域,却对下界的一名修炼者大加赞赏,让叶孤辰对龙战,也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却听冷幽兰续道:“在场之人中,我境界最高,而你能不受‘万象寒焰’影响,行动自如,现下我传你一门功法,你我两人同使,我的元力,便能任你使用。” 叶孤辰心头大喜,他之所以迟迟无法取胜,就是因为元力不济,虽能凭借诸般机变,挡住敌人,却无力克敌制胜。但如若有冷幽兰的雄厚元力作为后盾,情形便大为改观。 但他却以退为进,犹豫道:“冷仙子,方才听你所言,古冥剑宗规矩甚严,贵派的功法,只怕外人是学不得的。” 冷幽兰冰雪聪慧,何尝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只得便宜行事。再说了,这功法分为上下两部,我只传你一半,你不知另外一半,也是毫无作用,算不上违反门规。” 叶孤辰笑道:“仙子大可放心,另外的一半,叶某今生今世,绝不会贪慕求学。你教我的一半,今天用过以后,未经仙子许可,永不再用。” 冷幽兰见他聪明伶俐,微微一笑,道:“这功法唤做《天元双曲诀》,是一门玄阶中品功法,但若论奥妙精深,寻常的地阶功法也远远不及。” 她檀口气息微吐,一边介绍修炼方法,一边将这《天元双曲诀》的殊出精妙之处,一一传音过去,说给叶孤辰。 叶孤辰分神修炼,引动幻阵的元力登时减弱了三分,江胜猛然感知到冷、叶二人的异动,只觉他们嘴翕微动,似是在互相传音,商讨着什么,但细细感知,又觉两人均是幻影,当即拾起两块碎冰,分别扔出,果然穿透而过。 江胜心头怒火升腾,偏又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唧唧咕咕。 他以己度人,只觉两人有恃无恐,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恶狠狠得想道:“待会儿寒气再退数分,我和九师弟就能恢复行动,届时非教你二人生不如死,后悔到这世上来了一遭。” 绝谷鹏王身具神兽血脉,随着幻术减弱,也瞧出了叶、冷二人互相传音,他知这二人均是澜川大陆不世出的奇才,商议良久,定会想出应对之策。 此刻众人众禽看似安全,实则危如累卵,倘若江胜不停出手,轰击幻象,幻阵必然元力不济,露出空隙,不再扰乱众人感知。只要江胜能将精神力探出,仔细察看,定会在幻阵露出空隙的一瞬间,发现众人真正的方位,进而锁定胜负。 但江胜一伙屡屡碰壁,锐气已失,江胜本人偏又生性沉稳,连遭挫折之下,知道冷、叶二人虽然受困,却有无数厉害手段未曾使出,一个疏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他左思右想,非要等到同伴恢复,方敢进攻。 也幸好他缓下了攻势,倘若一鼓作气,攻破幻阵,冷幽兰一众、叶孤辰以及绝谷众禽必会身遭不测。 江胜不攻,冷幽兰又只挑要紧地方述说,不到半刻钟时间,已将关键之处说完。 叶孤辰两世为人,见多识广,却对冷幽兰传他的这半部功法大感惊诧,《天元双曲诀》不同于任何一门他所知的传导元力的功法。 因为《天元双曲诀》不但能够让两位合炼者,能够互相使用对方的元力,还能让他们使用对方修炼过的功法。 虽然两位修炼者不是一开始就能使用对方功法,但若是将“天元双曲”练到极致,能够使用的对方功法就越多、威力也更接近于本人施展。 但这门功法可怕之处并不在此,而是另外有他。 叶孤辰曾统率问天宗,心绪灵活,举一反三,此刻心中想道:“倘若将‘天元双曲诀’加以改进,让它不仅仅只是两人合用,而是让数千名、上万名不同属性、不同功法的修炼者共同使用,那么,我就能创造出一支没有破绽的修炼者军团!” 他心中所想,嘴角不禁露出笑容,冷幽兰遥遥感知,但见他眉飞色舞、喜上眉梢,当即轻咳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叶孤辰对此功法大感兴趣,听完关键处,又连问十余处艰深地方。换作平时,他定然放置不管,自行摸索,将其补充完善。 冷幽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孤辰所问,她无不耐心解答,直到教无可教,方才说道:“好了,你能问出这么多关窍要点,足见对‘天元双曲玄功’领悟已深,接下来我教你运导元力的法子,依你的悟性,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学会。” 这“天元双曲功”和“蚀日焚焰功”虽然同为玄阶功法,但本质并不相同。 前者注重同修者的元气调和,后者却暗蕴毁灭法则。若依等阶划分,“天元双曲功”不含天地法则,品阶自然低于“蚀日焚焰功”,修炼起来也更加容易。 绝谷鹏王从旁观看,只见叶孤辰时而展颜微笑,时而露出疑惑表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以后,便盘膝而坐,双手呈莲花型,平置于膝上,开始修炼。 冷幽兰仙姿玉色、肤如凝脂,她神情色端庄、举止文雅,口唇微动,似是讲解着什么。 鹏王灵智过人,见此情景,便知两人寻到对策,而叶孤辰修炼的功法,正是其中关键。 冷幽兰一句一句,将运转元力、引导玄黄气息的法门说了下去,叶孤辰修炼经验极为丰富,往往一句还未说完,元力便已运转到位,不过一刻时间,就已将运气法门,从头至尾的修炼了一遍。 元力一遍转完,叶孤辰便已发觉,冷幽兰传他的半部功法,只是如何接受元力,将对方元力化为己用,而传导元力定然另有秘法,不得而知。 冷幽兰即惊于叶孤辰修炼功法的速度,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 原来这“天元双曲诀”,仍然是龙战创造而出! 当年叶孤辰大战天域圣皇,连接天域和凡欲界的“青云道”崩毁,冷幽兰和一众师兄弟探寻上古修士的陵墓受阻,无法回归天域,勉力逃生后,常住在澜川大陆。 她身受重伤,连随身所携的高阶仙药也无法治愈,本以为此生再无复元希望。 那时龙战的修为不过先天境界,但纵然如此,却创出了这门奇功,将自身元力渡过,助她恢复,这三年来,竟成全功。 78.第78章 斩杀“九师弟” 这“天元双曲诀”仓促创出,并未完善,却仍有七十二种变化,用来传导不同属性的元力。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九大属性各为一种变化,同时传导两种以上的属性又是一变。 饶是叶孤辰天资卓越,一时间也只弄明白了十余种变化,这还是冷幽兰依照自身元力的属性,详加讲解。 眼见寒雾越变越淡,江胜一伙元力渐涨、蠢蠢欲动,冷幽兰道:“你练会这十来种变化,已经足够使用我的元力了。待会儿你解除幻术,咱们诈做还未恢复,打他个措手不及。” 叶孤辰喜道:“好主意,仙子冰灵聪慧,叶某算是服啦。” 冷幽兰抿嘴一笑,姿态娇柔,当真是袅袅婷婷,说道:“有劳你啦。” 叶孤辰微微一笑,当即正襟危坐,一边凝神细品“天元双曲诀”,一边装作全力调息的模样,渐渐散去幻术。 江胜受困于幻阵,无法感知到众人方位,心头正在着急,忽然发觉脑海中奇异之感渐渐退去,众人位置,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心头大喜,暗忖道:“那姓叶的小子太过奇怪,必须要先杀他不可,以免横生枝节。”转头又见九师弟徐徐站起,更加高兴。 幻阵散去,众人感知渐渐恢复,察觉江胜一伙竟有两人恢复,均是大急。 江胜生性谨慎,他双手一拍,嘴中咕噜几声,“九师弟”听他吩咐,大步跨出。 他行走甚快,每走一步,便传来“咔嚓咔嚓”踩踏碎冰的声音,然而步履矫健,毫无窒碍。 众人众禽心头忧急交加,忽见“九师弟”绕过几名古冥剑宗的弟子,径直奔向叶孤辰。 走到近前,他双肩一抖,一声大喝,震慑人心的音波,蓦地从他口中涌出。 众人凝神感知,只见他大嘴一张,原来无形的音波竟然化作实质,变为淡银色的雄狮模样,张牙舞爪,咬向叶孤辰头颅。 众人心头一悸,即震慑于此人功法品阶之高,又骇然于他的修为恢复之多。 要知能让音波化形的功法,不下玄阶下品,“九师弟”却能于“万象寒焰”之中施展,浑不费力,单是这份能耐,看来他的修为,已经至少恢复到了先天境界。 绝谷鹏王不禁动容,喝道:“叶兄弟,小心!” 他早知叶孤辰仅有后天淬体境界,难挡先天强者一击,只盼他能避开。 “九师弟”脸挂狞笑,他怕叶孤辰再度展开幻术,所一出手便全力以赴,想要将叶孤辰一击而杀。 却不料叶孤辰新学了“天元双曲诀”,冷幽兰的元力源源不断的导入体内,银色狮吼攻来,却见他的身体一阵晃动,骤然消失。 “九师弟”心头一惊,正想喊话,却觉两股狠厉的拳风从身后袭来,他全力抢攻,一口元气耗尽,正处在旧力耗尽,新力未生之际,防御力最为低弱。仓促间不及防御,两道凌厉的拳风,登时击在腰协两侧。 “嘭!” “嘭嘭!” 三声轰然声响接连响起,震耳欲聋。 前一声是淡银色的狮吼音波击碎树木;后两声一气呵成,若不仔细分辨,几可混为一体。 这两声却是叶孤辰轰中“九师弟”,发出的雷鸣般炸响。 轰鸣声中,“九师弟”倒飞十数丈,接连撞碎了六株大树,瘫倒在地,他颈骨反向弯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瞧着活不成了。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目瞪口呆,不知叶孤辰用了何种法子,居然能凭借区区后天淬体期的修为,击杀一名先天境界的强者。 江胜面色惨白,断断续续道:“你……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术,害了‘九师弟’?” 江胜一伙中,‘九师弟’和他最合得来,如今这般死去,让他即震惊又悲痛,话音也略微发颤。 叶孤辰不答他话,右脚猛踏地面,入地尺余,战技“脚力强化”、“力量强化”同时使出,左拳直击江胜胸前要害。 江胜心头大凛,叶孤辰打出的这一拳,元力凝而不散,透露出来的气息,已经远远超过了先天境界。 他心知不妙,向后猛退,又将精神力扩张到极限,发觉冷幽兰面含浅笑,登时想起了大师兄龙战在数年前创出的一门合修功法。 江胜大惊失色,想要凝神细看,叶孤辰的铁拳已到胸前。 换做平时,他有数十种方法卸去拳劲,甚至能将其反弹而回,但如今自己修为大减,许多厉害的功法无法用出,拳风刚到,便已站立不稳。 他知道“天元双曲诀”有传导元力之能,冷幽兰修为极高,叶孤辰却能不受“万象寒焰”影响,两者相合,便似冷幽兰使用叶孤辰的身体对战一般。 如此一来,“万象寒焰”对元力的封印不攻自破,冷幽兰的元力滔滔不绝的涌入,让叶孤辰实力大涨,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危急中,江胜大喝一声,再度向后疾退。 本来江胜和冷幽兰相斗,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避过此拳,但叶孤辰和冷幽兰初次施展“天元双曲诀”,发挥的功效不过十之二三,叶孤辰拳到中途,劲力陡泄,让江胜逃过了一劫。 江胜死里逃生,大口喘息,转眼又感知到“九师弟”尸体,心中悲恨交加,却又大为疑惑:“幻术即解,这小子到底是用了品阶的妖法,害了‘九师弟’的性命?须得好好提防才行。” 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料想不到,叶孤辰击杀“九师弟”,并未施展元力功法,而是不入品阶,无法调运玄黄气息的“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在大凉颇为流行,几乎人人会用,能够化出九道残影惑敌,但将它练到极致的,唯有叶孤辰一人而已。 他凭借着前世记忆,诸般临敌经验,对“太祖长拳”进行了许多改动,使之威力更大,化出的残影更多,也更加难以辨别。 他解除幻术以前,施展“太祖长拳”,布置下了一道残影,自己则从旁埋伏。 “九师弟”不知究里,立时上了大当。他全力施展音波攻击,自身大露破绽,打中的却只是一道残影,继而被叶孤辰的真身乘隙而至,一举击杀。 众人众禽见此情景,俱都哗然,江胜一伙早先奇袭逞能,将鹏王诸人全都制伏,“九师弟”所建功勋更大,哪知此刻却命丧于一名区区后天境界的少年之手,若是传扬出去,定然轰动古冥剑宗在澜川大陆的整个分门。 江胜见叶孤辰竟在这半刻之间,学会了“天元双曲功”,击杀“九师弟”,心中骇然,连连后退。 叶孤辰调整气息,再运“天元双曲功”,冷幽兰清凉的元力不停传来,充斥着经脉内腑。重生以来,他首次有了元力充盈之感,心中大快,开口叫道:“哪里走?”疾步追上。 江胜心知凭一己之力,绝难挡叶孤辰、冷幽兰两人合力,不由得脸色惨白。 忽听有人高声道:“江师兄别急,咱们一起对付这小子!” 叶孤辰一愣,“感知力强化”使出,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七道人影接连站起,敢情随着寒气消解,江胜一伙大部分都已恢复。 眼见情形再度恶劣至极,众人众禽均是心头沮丧,有人甚至闭上眼睛,静静待死。 绝谷鹏王正自失落,蓦见场中有人纵声笑,声如雁鸣,豪气冲天,直贯云霄。江胜一伙听到笑声,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79.第79章 反击 江胜一伙陆陆续续的恢复行动,江胜胆气渐涨,见到叶孤辰纵声长笑,当即发声怪笑,一杆缠绕着淡黄色的元气的紫金长枪登时从储物法器中跳脱而出,向冷幽兰远远刺出。 他看出叶、冷二人运转“天元双曲诀”,无异于两人合力,自己若和叶孤辰硬拼,殊无胜算。但若是攻向正在传导元力、无法动弹的冷幽兰,便可破去两人合力。 此枪去势惊人,眼瞧着便能将冷幽兰——大师兄龙战的情障破除,忽觉背后风起,滚滚杀意如江水般汹涌扑来。 江胜不敢大意,紫金长枪反刺,但听砰然声响,将一块被寒包裹的大石击成碎块。 叶孤辰掷出大石,展开太祖长拳,幻出七道残影,与七名江胜同伙周旋。自身却一掠十丈,炎阳剑出鞘,直直劈向江胜面门,将他从中途截了下来。 江胜足下一旋,紫金长枪横扫开来,不料叶孤辰剑到中途,去势忽变,炎阳剑、紫金长枪登时相交,清亮的剑枪交击之声,登时响彻绝谷。 刹那间,叶、江同时闷哼,均觉虎口发麻,向后跳开。 两人首次正面交手,都未占到任何便宜。 江胜出身古冥剑宗,资质虽然平庸,却得益于宗门收藏,实力比同等境界的修炼者强上一筹,如今他的修为受到压制,仅有先天初期二层,却仍能战胜先天初期四层、甚至五层的对手。 叶孤辰两世为人,对战经验极其丰富,在能跨境而战的高手中,仍能越级战斗,仅有大宗门中的绝世天骄,方能与其媲美。他碍于身体机能,尽管接收到冷幽兰的元力,境界也不过相当于先天初期一层,却能和此时的江胜旗鼓相当。 只是,随着寒气渐渐消散,江胜的实力不断攀升,若是周围没有其他的敌人,叶孤辰还能利用丰富的临敌经验、层出不穷的奇功妙法,将其诛杀,但如今,江胜一伙有七人在旁虎视眈眈,残影虽能将他们扰乱一时,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咔嚓!” 又有一声冰块被踩碎的声音响起,渐渐变淡的雾中,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右手撑地,缓缓站起,正是方才元力耗尽的鲁大石。 “乒!” 清脆的金刃交击声再度响起,茫茫雾海中,叶、江两人身影交错,紫金长枪闪烁着电芒,从叶孤辰腰际擦过。 他眉头微皱,电劲穿透经脉,半个身子俱都麻痹,连腰腹处的衣衫也被烤成灰烬,随风飘散。 叶孤辰则施展“蚀日焚焰诀”,炎阳剑的剑芒忽然长出三尺,刺中江胜右臂。 “蚀日焚焰诀”受到冷幽兰精纯的元力催动,威力奇大,火劲一旦入体,便循着经脉攻向丹田,所过之处,经脉俱毁。江胜受了一剑痛彻心肺,连退八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鲁大石曾与叶孤辰对战,识得厉害,见到江胜吃亏,招呼一声,众同伙纷纷弃了残影,纵身而上,半数抢救江胜,半数拦截叶孤辰。 叶孤辰精神力一扫,又见其身形姿态,情知所来八人皆已恢复到先天境界,而且功法高明。 他凤眉大皱,算上江胜和鲁大石,江胜一伙已的九人恢复,每人均是好手,要制服其中任何一人,就算自己修为相当,也要大花力气,如今以一敌九,绝无胜算。 但他身为问天宗宗主,当此危境,胸中不但没有半点层意,反而豪兴大发,战意凛然。 冷幽兰得叶孤辰挡住江胜,长舒一口气,闭目凝神,在将元力传给叶孤辰的同时,运功调息,驱除寒气。 江胜内脏疼痛难忍,他生性谨慎,看到叶孤辰双目如炬、战意大起,一边退后调息养伤,一边指使同伴攻击。 前车之鉴,鲁大石众人也不敢轻敌,将叶孤辰围在当中,攻了上来。 这八人身上不停溢散着深黄色的元气,犹如黄河之水一般,不停涌出,将身体包裹在内,光团表面,一圈圈像极涟漪的元力波动轻轻颤动。 双方蓄势待发,鲁大石双拳如锤,击向叶孤辰后背空隙。 叶孤辰只听耳畔风声大响,一声大喝:“来得好!”左掌倏出,“蚀日焚馅诀”受到先天元力的催动,化为一条巨大的焰形腾蛇,张牙舞爪,迎了上去。 腾蛇乃是上古神兽,此时化形而出,鲁大石被他气势所迫,神色惨白,双拳运足元力击出,却不料叶孤辰一掌击到半途,忽然向右斜挥,掌中功法,也变成了“偷天劲”。 “偷天劲”能够牵引对手元力,自身修为越强,能牵引的对方元力也就越多,叶孤辰先前与鲁大石的比拼中,曾多次使出,占到上风。 此时叶孤辰接收到冷幽兰超越离合境界的精纯元力,远非当时可比,竟将“蚀日焚焰诀”化成出的火焰腾蛇和鲁大石的拳劲同时带偏。 鲁大石领教过“偷天劲”的厉害,此时见到,大感惊惧,急收元力,却哪里来得及? “轰!” 只听轰然声响,火焰腾蛇和鲁大石的凌厉拳劲同时落在了旁边一人身上。 那人奋力抵挡,防御光团急速旋转,却依旧无法承受两大先天功法的合力一击,护体光团瞬间碎裂,胸口如被重锤砸中,深深凹陷,胁骨外露,血迹斑斑。 又见“万象寒焰”趁机钻入,那人口吐鲜血,痉挛数下,便即毙命。 七人一惊,对视一眼,各逞生平绝技,剑、枪、刀、拳,各自泛起黄色光亮,同时击向叶孤辰周身要害。 七名先天高手同时出手,非同小可,慑人的元力还未吐出,阵阵劲风便如狂潮猛浪般,压得叶孤辰透不过气来。 他感知力极强,早已预判出七人功法袭来的方位,心想:“这几人配合默契,依据易理占据要害位置,要是没先除掉一人,让他们阵形有损,非得丧命不可。”当下向西南方纵跃而起,右手炎阳剑一刺,却遥指东北方位。 这阵势依据先天易理而成,若是八人共同施展,同境界下几乎无人可破,但叶孤辰先杀一人,让他们阵形有缺,西北方位空门大漏,只要能够逼退东北方位的敌人追击,此阵便可不攻自破。 八人辛苦结成阵势,却不料一眼便被看穿,江胜一伙终于明白,眼前的这小子,只怕在阵法上的造诣,高过了在场任何一人,而他不受“万象寒焰影响”,十有八九,也是看穿了画卷上铭刻的阵法,反为他用。 眼看叶孤辰便要脱出阵形,便在此时,江胜突破蹿出,一枪刺向叶孤辰下盘。 这一枪算准了叶孤辰跳跃的最高度,在他滞空之时,将落未落之际刺出,几乎是十刺十准。 却不料叶孤辰微微冷笑,低喝道:“炎之翼!” 喝声刚落,只见他的肩背处,一对金黄色的火焰翅膀由小变大,猛然生出。双翼一展,便再度向上掠出十余丈之高。 江胜双目一瞪,讶然道:“飞行功法?”心中震撼不已。 他虽然出生在凡俗界,但古冥剑宗乃是天域大型宗门,门中弟子对“飞行功法”的认知也远远高于寻常修炼者,此刻见到眼前的少年突然使出,如何得已不惊? 下方诸人看到,俱都变色,有两人见到阵势无用,举起长剑,分出数道剑气,遥遥刺向空中。 叶孤辰急催元力,在半空中飞速旋转,仍是使用“偷天劲”,剑气登时受到牵引,变换方位。 但听“哎哟”之声大起,四道剑气刺中下方三人,血流不止。 江胜见叶孤辰转身迎敌,紫金长枪一抖,又欲袭击冷幽兰,忽觉头顶杀气大起,抬头一看,却见被三道剑气被叶孤辰带偏,当空刺落,只好向上刺出,每一枪均刺中一道剑气,将其抵消,发出“哧哧”声响。 便在此时,叶孤辰双翼一展,左掌右剑,各用“蚀日焚火诀”缠绕,猛地向下俯冲,便似一只苍鹰一般,卷起阵阵炙热劲风。 江胜一伙为势所迫,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 忽听两声惨叫,却是方才被剑气刺中腿部的两人退速稍慢,叶孤辰又使出“天罡玄斗功”中加快速度的战技,炎阳剑和左掌分别击中一人要害,熊熊烈焰顿时升腾而起,将他们包裹在内。 “蚀日焚炎诀”中,暗蕴一丝半点毁灭法则,叶孤辰将其发挥到极致,金色火焰烧烂皮肤,钻入经脉之中,那两人就算修为不减,也未必挡得住,更何况此时修为大减,仅余十之一二,数声惨呼,双双毙命。 数招之间,叶孤辰凭着丰富的临敌经验,连杀三人,江胜一伙心胆俱裂,惊呼数声,向后远远退开。 绝谷鹏王身为圣兽,有许多祖先留下的传承传忆,却也是首次见到有人能以后天境界的修为,连杀三名先天强者,心头又惊又喜,高声叫道:“叶兄弟,真有你的!今天本王若能活命,日后定然和你互结联盟,永不相负。” 此话并非虚言,而是由心而发,叶孤辰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就有了如此实力,纵使现在境界低下,他日的成就却无法估量,现在于他结成盟友,以后便能获得一个无法估量的强援。 80.第80章 破敌 叶孤辰发声大笑,高声道:“好一个鹏王,快人快语,叶某认你这个朋友!” 江胜一伙见他狂放的模样,似是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均是面有怒色。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屏除气息,悄悄转到叶孤辰身后死角,猛地一刀劈落,刀身覆盖着雪白色的元气,和雾色融为一体。 这一刀刁钻狠毒,直劈叶孤辰脖颈。他私心猜测,叶孤辰本身境界未入先天,就算接收到冷幽兰的元力,也未必能够驾驭。若从死角攻击,定能得手。 绝谷鹏王看得真切,又见叶孤辰恍若不知,刚要提醒。忽见叶孤辰凤目中精光暴射,手中炎阳剑芒猛涨三尺,火翼一拧,借助着身体旋转之力,向后横扫。 “轰!” 众人只觉眼前光亮一闪,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偷袭叶孤辰的那人躲闪不过,被叶孤辰剑芒劈中,护体光盾一触即溃,周身金焰腾腾,燃烧起来。 他大声凄嚎,就地打滚,希望借助“万象寒焰”之力,消解金焰。 但“万象寒焰”乃是暗属性的功法,不仅未能扑灭金焰,反而将他体内的元气吞噬了数分,更让他的抵御之能大减。 须臾,那人元气耗尽,金焰钻入体内,烧灼五脏六腑,焚毁丹田经脉,皮肉滋滋作响,顷刻间骨肉俱为烟尘,连灰尘也未曾留下。 江胜一伙见这金焰霸道至此,心头大震,不禁再退数步。 冷幽兰远远瞧见,她与那人师出同门,见他下场竟如此凄惨,虽是敌人,心底深处也是生出一股凄然之意,又见叶孤辰的剑法中,似是暗蕴毁灭法则,心头凛然。 她却不知,叶孤辰方才与那人搏斗,所运功法看似是“蚀日焚炎诀”,实际上却是“劫天剑法”! “劫天剑法”是叶孤辰前世呕心历血,花费了上百年时间所创,霸道至极,此刻借助了冷幽兰的元力,引动毁灭法则。金焰并非单纯的燃烧,而是真正的毁灭,被金焰轰中的那名江胜同伙,骨、肉、血甚至是试图扑灭、抵消金焰的元力,都在熊熊金焰的灼烧下一触即溃,化为无形。 叶孤辰回身一剑,再杀一人,精神力微扫,笑道:“还剩六人?”说话间,澎湃的元气所汇聚而成的元力河流,顿从丹田中呼啸而出,尽数灌入手中的赤红长剑中。 “嗡……” 冷幽兰元力多半属水,少半属木,如今宛似江河入海般倾注入炎阳剑中,那原本赤红的长剑上,竟又闪烁着一层明洁如水的光芒,清澈如泉、生机盎然。但散发出来的勃勃杀机,却让在场所有人震骇不已。 叶孤辰连施狠辣手段,实是情势所迫。他知一旦让江胜一伙喘过气来,袭杀冷幽兰,那么古冥剑宗众人,绝谷众禽将无一得免。 当下冷喝一声,炎阳再度狠掠而出,带起一股风暴般的凌厉波动,直刺右侧持剑男子。 “咔嚓!” 那股凌厉的剑罡,凝聚了冷幽兰此时的全部修为和叶孤辰的绝世剑法,甫一刺出,地面上便出现了一道十数丈长深深剑痕,碎冰四溅迸裂。 持剑男子神为之夺,哪怕他元力未失,也不敢硬接此剑,但此剑来势及快,又无法避开,当下将心一横,手中宝剑发出漆黑光芒,变幻成了一面圆形的光盾,挡在前方。 “铛!” 沉闷的金铁交击之声重重响起,光盾碎裂,能量波动撕开空气,宛如涛浪一般扩散开来。 众人尽皆动容,那盾牌是玄阶中品功法凝聚而成,防御力十分强悍,不料竟被一击而碎。 持剑男子匆忙后退,一连退开数丈,方才化解掉叶孤辰的剑气,脸色一片苍白。 叶孤辰纵身抢上,元力如雷如冰,炎阳剑携带着毁灭法则,再度劈出。 持剑男子心胆早丧,哪敢硬接,只得再退,仓促间被剑气扫中右臂,手中宝剑连带着半截胳膊凌空飞起。 只听持剑男子大声惨嚎,原来这一剑,不仅斩断了他的右臂,还将他的护体元力击散,“万象寒焰”再度侵入身体,直教他面容扭曲,双足发软,“腾”的一声跪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 叶孤辰接收到冷幽兰源源不绝的元力,施展“劫天剑法”,自己也没料到威力竟如此之强,连败先天高手,心头也是一惊,忖道:“古冥剑宗当真不可小觑,他们的元力修为,的确有独到之处。” 江胜眼见情势不妙,同伴呆若木鸡,任由叶孤辰各个击破,急声喝道:“范师弟,余师弟,你们和我一起去挡住那小杂种,剩下的两个,去杀了那贱人!” 话音刚落,便听叶孤辰喝道:“想伤冷仙子?先接我这招‘蚀日焚焰’!” 一声喝罢,使出“劫天剑法”,手中本已赤红的炎阳剑,此刻变得比朝日还要璀璨,接着在半空中,五道长达丈余的剑型火焰凭空生成,宛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坠向地面,分别击向江胜一伙。 五人急忙各展护身功法,移步后退。 江胜适才见了他威力无匹的数剑,心中本也胆寒,但他终究擅于算计,心想:“那贱人受制于‘万象寒焰’,传给那小畜生的元力,最多不过先天境界,总不能同时击退五位先天好手,我且硬接他这剑试试。” 熊熊剑焰不断逼近,有了几位师弟的前车之鉴,江胜一伙本来谁也不敢硬接。不过江胜最先想明,倘若一味被动后退,被叶孤辰各个击破,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挺身反击,找出叶孤辰的破绽,反倒能有取胜之机。 众目所瞩之下,江胜的紫金长枪划出凌厉枪芒,与叶孤辰的金焰剑气,轰然相撞。 “轰!” 但觉恐怖的能量立刻便似山洪一般,在半空中爆发开来,竟将周围越渐稀疏的“万象寒焰”一扫而空,露出了众人身形。 只见江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犹如一片纸鸢,向后倒飞而出。 原来他的枪芒,已被叶孤辰暗蕴“毁灭法则”的一剑生生撕裂。 望着场中情形,众人、众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江胜的全力一击,居然消解不了叶孤辰一道剑焰! 冷幽兰见叶孤辰独挡强敌,威风八面,一时间也是惊讶莫名。她传导过去的元力,仅能让叶孤辰的修为提升到先天初期,本盼他能尽力而为,阻敌片刻便行,却万万料想不到,竟能力压数位先天强者,斩杀三人,重创两人。 而且她隐隐感到,叶孤辰的剑法另藏玄机,似乎蕴含着天地法则,虽然只有一星半点,却能让他的实力猛增数倍。 只是敌众我寡,再加上“万象寒焰”渐渐退去,江胜一伙的元力越来越强,倘若再拖延片刻,叶孤辰迟早没命。 她心中好不矛盾,既期盼着“万象寒焰”及早消失,又希望能延缓片刻,好让叶孤辰能够击败敌人。 正思忖间,忽听有人喝道:“江师兄,留心。” 江胜被击飞数丈,刚刚落地,听到喊声,未及转念,身子便向右侧蹿出。只听砰然一声大响,碎冰四溅,他刚刚栽倒的位置,一道剑痕入地三尺,将覆盖在地面的冰层生生斩裂,露出泥石。 江胜逃过一劫,大口喘息。叶孤辰却暗暗叹息,此刻他终于探明了冷幽兰的修为,并非他早先预料的超越离合境界,而是停驻在了离合境界巅峰,她的元力所能调用的法则本就稀少,如今又是隔空传导,大打折扣。否则凭着“劫天剑法”的威力,江胜一伙万无幸免之理。 81.第81章 蓝曼巴蛇 看着场中闪电般的交锋,众人、众禽恍如梦中,万万料想不到,叶孤辰竟然能够力压数位先天境界的强者。 叶孤辰却神色肃然,他心中明白,若非冷幽兰凭借着“天元双曲功”,将能够使用法则的离合境界元力源源不断的传来,再加上自己对毁灭法则的理解,万无半点胜算。 这毁灭法则在天地法则中,也是极为深奥、霸道的法则,江胜一伙不知应对之法,防御功法一触击溃,以致防御力大幅削弱,叶孤辰的剑招一旦落到身上,便是非死及伤。 江胜再受一击,内腑大为震动,不由得手忙脚乱,将紫金枪芒连连劈出。但是叶孤辰凭借着“劫天剑法”,驾御毁灭法则,炎阳剑刺出数道剑气,化作火焰,便将枪芒全数震散,逼近过去。 江胜生平绝技无效,顿时汗流浃背,正要向后跃开,忽觉前方烈焰熊熊,一道炎阳剑气迎面压来。 他躲闪不及,只得力贯全身,全身元力暴涌而出,再次刺出紫金枪芒。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江胜只觉胸膛如被万斤重锤击中,胁骨一连断了六根,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掠而飞,喉头发甜,又一口鲜血喷出。 堪堪稳住身形,只见几名同伴呆若木鸡,顿时大叫道:“快动手,杀了那贱人!” 江胜一伙如梦初醒,但他们不敢和叶孤辰正面对抗,分作三路,扑向冷幽兰。 叶孤辰虽能使用毁灭法则,让“劫天剑气”无法阻挡,但防御力依然低下,江胜一伙被震散的元气将他的身子连划了数十道伤口。 此刻他全身浴身,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看到对手再度截杀冷幽兰,虎吼一声,左足挑起一块巨冰,砸向左侧持剑男子,身子却与炎阳剑人剑合一,化做一条火龙,向右侧的范、余两人刺去。 持剑男子听到风声,仓惶避过冰块,冰块砸中悄壁,四散崩碎,飞溅的冰碴溅到脸上,隐隐然竟有刺痛之感。 他回头一瞧,眼见叶孤辰如同猛虎出柙,难以抵挡,顿时心胆俱裂。再不去管冷幽兰,施展隐匿功法,拔腿就逃,,只想离那奇怪的小子越远越好。他是先天境界的强者,数步踏出,便有数十丈之遥,登时从冷幽兰、绝谷鹏王等人感知中消失不见。 “劫天剑!” 叶孤辰心头一声厉喝,炎阳剑上,聚满了缠绕着毁灭法则的熊熊金焰,将周遭寒气一扫而空,最后携带着尖锐的划破空气的声响,刺向范、余二人。 范、余两人心头大凛,眼见此剑躲闪不过,当即各自施展擅长功法,以攻对攻,两道凌厉的剑气,和叶孤辰的“劫天剑法”轰然相撞。 “嘭!” 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在绝谷久久回荡,又觉碎冰飞溅,渐渐散去的白色雾气中,三道人影各自向后退开。 叶孤辰退后一步,是为了消去、躲避爆炸时产生的尖锐气浪; 范、余两人连退十数步,滚落跌倒,是因为自身功法无法抵挡毁灭法则,内腑大受创伤。 叶孤辰心挂冷幽兰,故而扔下江胜不管,转攻他人,欲将这几人击毙。但他酣战已久,受伤不轻,虽有冷幽兰的元力支撑,星海丹田的动转却渐渐迟钝,急切间只能伤敌,难以取其性命。 又见范、余二人元力被震散,身子失衡,步履踉跄,若能再出一剑,必能将他们斩于剑下,心中暗道可惜。 他右脚一踏,身与剑合,宛如一道划空而过的陨石,直刺攻向冷幽兰的最后一人。 那人乃是龙战的心腹手下,见到叶孤辰刺来,心知万无抵御之能,当即狠劲发作,将全身元力提到极限,阴寒至毒的深蓝色元气缠绕在了手中软剑上。 苦修多年的阴毒元气注入,软剑登时化作一条六、七尺长的蓝色毒蛇,在半空中扭曲翻转,迎向叶孤辰,发出“丝丝”怪声。 见此情景,古冥剑宗的弟子登时有人惊呼出声:”‘蓝曼巴蛇’?这是‘蓝曼巴蛇’?!” 冷幽兰听到喊声,心头一震,见到此蛇,登时骇然变色。 原来,这“蓝曼巴蛇”并非古冥剑宗的功法,而是澜川大陆上一处邪门教派的压箱剑法,品阶虽然只有玄阶,但功法十分特殊。修炼者、魔兽、甚至是资源较高的凡人,一旦被那蓝色的毒蛇咬中,瞬间便会血肉化毒。而他体内的元力,又会依据境界,变为十条、百条甚至千万条“蓝曼巴蛇”,破体而出,咬中第二个人,又多了成百上千条,如此愈传愈广,直至生灵绝灭。 这邪门教派在澜川大陆根基十分深厚,古冥剑宗在澜川大陆的分坛倾众而出,方才将其剿灭。坛主因这剑法过于歹毒,将其交给龙战保管,不准任何人修炼,没想到竟被龙战私传给了门内弟子。 江胜远远看到,只见那人所使,果真是“玄阶中品功法:蓝曼巴蛇”,料想是大师兄龙战亲自传授,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忌惮。 嫉妒的是,那人深得大师兄的信任,连禁忌秘法也能修炼; 忌惮的是,那人使出这等阴毒剑法,只怕自己连也难幸免。 叶孤辰听到众人惊叫,又见这功法至阴至寒,乃是水、暗两种属性交汇而成,心头凛然,但这一剑挟他全身之力,难以收手,只得暗暗调动金焰,护住周身。 但受限于冷幽兰的境界,叶孤辰能调运的毁灭法则仅有皮毛,而这“蓝曼巴蛇”又太过刁钻,身子虽被金焰烧灼殆灭,头颅却一举刺穿火幕,咬向叶孤辰右肩。 叶孤辰心头一惊,只这略一分神,肩井已被“蓝曼巴蛇”咬中。 但觉右臂瞬间失了知觉,麻木不堪,一股至阴至寒的元力向心脉深处渗去。叶孤辰吞下涌起的鲜血,挺剑再刺,炎阳剑当空一抡,砍向那人脖颈处。 众人却不知,“蓝曼巴蛇”之所以牙门无比,被古冥剑宗禁止修炼,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该剑法使出之时,必须先将自身血肉化为毒液,才能进一步将元力转换,未伤人先伤己,不一定伤得了别人,但出手之人却万无生理。 那人使出“蓝曼巴蛇”,已经血肉化毒,气息奄奄,叶孤辰满含毁灭法则的一剑砍去,炎阳剑斜挥,“轰隆”一声响,那人无法躲闪,躯体登时炸裂,肉块、血沫四处飞溅。 “蓝曼巴蛇”咬中叶孤辰的一瞬间,尽数落在江胜眼中,他惊喜交集,全身元力灌入紫金长枪中,揉身扑上。 但见紫芒一闪,紫金长枪从炎阳剑下穿过,正中叶孤辰左胁。叶孤辰将炎阳剑向江胜猛掷而去,左拳半握,按向腰际。 “噗”的一声,炎阳剑贯穿江胜左腿,紫金长枪也被“偷天劲”移开三尺,江胜惊怒并迸,踉踉跄跄后退之际,飞起一脚,踩向叶孤辰心口。 叶孤辰被“蓝曼巴蛇”咬中,全凭用毁灭法则烧断自身经脉,阻其蔓延,实力大打折扣,不敢再以攻对攻,翻身疾退,胸口仍被元力波动轰中,向后连飞数丈,重重栽倒。好在江胜此脚踢出之时,一口元气已经用尽,否则只要他能稍续真元,便能锁定胜败了。 江胜踹开叶孤辰,腿上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不禁一跤坐倒,看到叶孤辰挣扎的又要站起,心中大震:“这小子究竟是哪里来的怪胎?怎么中了‘蓝曼巴蛇’,还能动弹?” 左顾右盼,又见己方人马死的死,伤的伤,再无战力,心中大骂:“他乃乃的,要是那狗砸种没逃,现在这群贱人,还能活命吗?” 他这一句话,前半句骂的是逃走的那名同伙,后半句则是冷幽兰一众、绝谷鹏王众禽,还有叶孤辰。 叶孤辰逼退江胜,运转“天罡玄斗功”,勉力站起,心中大感忧急。 原来,先前他被“蓝曼巴蛇”咬中,蛇毒立刻循着经脉攻向丹田心脉。 叶孤辰不及转念,当即催用毁灭法则,将十数条经脉同时烧断,虽然阻挡了蛇毒侵体,但经脉断裂,“天元双曲功”便再也无法运转,来自冷幽兰的元力施即戛然而止。他的元力修为,又立刻缩回了后天淬体期。 82.第82章 胜负 江胜左手探前,将贯穿左腿的炎阳剑猛得抽出,右手同时的施展水属性功法,冻住伤口。 他长舒一口气,感知到叶孤辰实力大降,顿时心喜,一瘸一拐的向叶孤辰走去。 叶孤辰左臂经脉俱断,毫无知觉,内腑钻心般的剧痛直入脑门。他却知此刻万万不得松懈,勉强站定,看着江胜慢慢走近,当右手骈指如剑,一招“蚀日焚焰”猛得刺出。 但见一道宛三尺长短的金色焰剑凭空出现,闪烁着耀目的光华,向江胜飞刺而去。 冷幽兰传来的元力虽然断绝,但体力仍有一些存余,此刻叶孤辰被逼出浑力潜力,全力一击,气势也颇为骇人。 江胜不敢硬接,向后就地一个翻滚,避开来剑,一声厉啸,紫金长枪枪影重重,紫芒闪烁,夺人心神。 他一招刺出,数十道枪影虚虚实实,直刺叶孤辰上、中、下三路。 叶孤辰受伤颇重,此时全无抵御之力,数十道散发着强横元力波动的紫芒枪影,尽皆刺在身上。 众人、众禽面色骇然,冷幽兰一颗芳心直往下沉,叶孤辰自身实力仅有后天淬体期,中了先天强者这么多枪,焉有命在? 不料待到枪影穿过,叶孤辰的身躯,骤然如泡沫一般碎裂开来。江胜这凝聚全身元力的数十枪,竟然全部打在一道残影上。 这是太祖长拳,能够幻化出残影,惑敌心神。但若是敌人感知力较强,便能一眼探出。 先前叶孤辰能够用残影迷惑敌人,是因为他们被“万象寒焰”所困,感知力大幅弱化;如今叶孤辰再次使用残影惑敌,则是因为江胜受伤极重,元力和精神力全都消耗极大。 但叶孤辰方才威风凛凛,每遇敌人进攻,总是以攻对攻,毫不防御,此时却使出残影,无疑是自承无法抵挡江胜的招数。 江胜一招落空,眼见四周又有还有八道残影,心中暗骂道:“小砸种,老子看你还能躲到几时?” 他不顾腿上创伤,咬牙跃起,一枪横扫而出,强横的劲风宛如新月般荡漾开来,将叶孤辰的两道残影拦腰斩断,右腿一顿,又纵身扑向另一道身影。 转眼间,江胜连斩六道残影,仍未碰到叶孤辰真身,转眼又看见三、四道残影渐渐成形,不由焦躁起来:“老子在古冥剑宗也称得上一条好手,深受大师兄器重,如今讨得这趟差事,却对付不了一个后天境界的小子,还有什么脸去见大师兄?” 但他此刻元力、精神力均是大减,许多拿出的功法都施展不出,越是焦躁,越难以分辨出叶孤辰的真身。 冷幽兰曾施展“天元双曲诀”,能感知到叶孤辰体内经脉内的元力运转,知道他藏身的位置,眼见江胜渐渐逼近,当真是的忧急交加。她美眸微闭,再次试着渡过元力,但叶孤辰经脉断裂,无法接受。 范、余二人方才受叶孤辰一击,萎靡不振,此刻调息过来,眼见叶孤辰受江胜所迫,离冷幽兰越来越远。两人对视一眼,忽地纵跃而起,一晃数丈,一人扑向冷幽兰,一人聚起三丈剑芒,向绝谷鹏王遥遥刺去。 叶孤辰大声怒喝,五道残影各展拳脚,扑向江胜,还有一道残影却就地一滚,想要拾起炎阳剑。 江胜双目骤亮,厉喝一声,道:“小砸种,休想!玄冰枪,结!” 他一声喝罢,身后五道残影不顾,转头刺向拾剑的那道残影。他全身元力暴涌而出,化作酷寒至极的寒气,闪电般凝聚在紫金长枪上,本来闪烁着紫色枪芒的长枪,竟被晶莹剔透的玄冰包裹。 这一枪掀起阵阵狂风,将周遭稀疏的雾气一扫向空,在众人眼,“嘶”的一声刺中残影。 江胜心头刚刚一喜,忽觉枪劲四散,那道残影砰然碎裂,他暗道糟糕,猛觉身后劲风又起,叶孤辰默运“蚀日焚炎诀”,双拳击出,两道炎热无比的劲气击在肩背处,登时向前一个匍匐,额头撞上地面,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原来,叶孤辰分出一道残影,诈做去拾炎阳剑,真身却藏在五道残影中,压低气息,向江胜扑去。 先时,叶孤辰调动残影,将元力压到极限,江胜因而不察,见到叶孤辰攻来,反而以为是残影扰敌,反手一枪,刺向叶孤辰用来诱敌的残影,他恨透了叶孤辰,这一枪挟浑身元力而发,护体功法弱化,背后顿时露出极大破绽,叶孤辰当即立断,使出“蚀日焚焰诀”,化出火拳,轰在他肩背处。 叶孤辰此招大是行险,他将元力压低的极致,倘若江胜不管那道拾剑的残影,先处置眼前危局,挥枪横扫,叶孤辰十有八九,便要命丧黄泉。 只是先前叶孤辰施展“劫天剑法”,威力太过巨大,而炎阳剑丢失以后,登时转入守势。江胜私心猜测,以为他手中的炎阳剑,乃是罕见的高阶法器,方才力压众人,突见叶孤辰的那道残影蹿出拾剑,心中大惧,方才中计。 此刻,他元力耗尽,内腑又受重伤,一时无法动弹,心中恶狠狠的想道:“小砸种诡计多端,还好范师弟和余师弟恢复过来,只要杀了那贱人,断了‘天元双曲诀’,到时再杀那小砸种也不迟,老子自有一千种办法,让你这小砸种生不如死。” 叶孤辰击倒江胜,转眼瞧见范、余二人已在十多丈外,他们各展功法,奔袭绝谷鹏王和冷幽兰,想要救援,其势已经来之不及。 冷幽兰只觉一股炙热的元力袭向额头,身子不由地向后倾斜,这炙热元力仅有先天境界,平时半点也伤她不得,但如今她元力被封,护身功法衰弱至极,要是被此招击中,非死不可。 她心中绝望,闭目待死间,忽听一声尖锐鸟鸣冲天而起,又觉身子骤然飞数丈,堪堪避过那股炙热的元力。 察觉到场中情势变化,江胜感知力探出,只见绝谷鹏王双翼大展,仰天长啸,神兽之威一览无余,接着绝谷中的魔兽啸声此起彼落,纷纷回应,不觉心头大骇,想要挣扎着爬起,却觉手足发软,难以动弹。江胜一伙的其他人,也是满面惊慌之色。 原来,随着“万象寒焰”不住消退,不仅江胜一伙开始恢复实力,众人、众禽所需要调息的时间也渐渐变短,加之绝谷鹏王身负神兽血脉,对寒气的抗拒本就极强,调息到了此时,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溢出了数缕真元。 此时见鹏王见到“范师弟”刺出剑气,当即运转所有的溢出的元力,逼出本命精血,暂缓寒气,接着左翅一震,不仅抵消了一“范师弟”的剑气,更刮起一股旋风,将冷幽兰高高卷起。 范、余两人眼见鹏王恢复,心胆俱裂,拔腿便逃。 绝谷鹏王振翅而起,纵上前去,巨爪压下,将其中一人登时抓成数截,残肢断脚,血流遍地。 另一人身法极佳,只此眨眼间,没入雾中,脱出了众人的感知范围。 绝谷鹏王也不追击,只是长鸣一声,声音刚落,便听雾中传来虎吼声、兽啸声,过得片刻,又听一阵凄厉人声传来,敢情脱入雾中的那人,已被守在外围的魔兽分食了。 叶孤辰以后天淬体期的修为,苦斗至今,元力、体力早已用竭,看到危局已解,压制痛感的精神力旋即解除,体内被毁灭法则重创的经脉登时传来钻心痛楚,直入脑海,又觉双足如灌浓铅,怎么也难以支撑身体,“咚”的一声摔倒在地,难以动弹。 迷迷糊糊间,听到绝谷鹏王说道:“来人啊,将这臭小子、还有其他人类,全部送回洞府。” 听到鹏王命令,破雾而来的魔兽顿时分为行动,将现在还无法行动的古冥宗弟子负在背上,叶孤辰却觉一声似曾想识的雕鸣响起,接着自己被人轻轻移到了一只禽鸟背上,羽翼光滑冰凉,十分舒适。 他心知这是鹏王的族人部属,心神一松,不省人事。 83.第83章 突破煅骨期 叶孤辰运转“天元双曲诀”,接收冷幽兰的元力,虽是情势所迫,却也是天大的机缘。 寻常修炼者依据资质高低,经过百十年甚至上千年的修炼,才能接触到法则之力,锻炼经脉。 他们之中偶尔有人,也曾在后天境界接触到天地法则,虽然一时间难以理解,却往往能在危机关头,神明一心之际产生“顿悟”,瞬间脱胎换骨,打败强敌。 若能将此时的感悟铭记于心,对以后的修炼自然也大有裨益。 叶孤辰仅有后天淬体期,却接收到纳冷幽兰的元力,丹田经脉受到离合境强者的洗礼,再加上自己对毁灭法则的精研入微,当真是如虎添翼。 若他只能将这点毁灭法则稳固在体内,就能使出只有达到离合境界时,才能使用的毁灭法则。 尽管离合境界能够调用的天地法则极少,留驻在叶孤辰体内的更加不值一哂,却能让他的实力大为增强。 叶孤辰精神力极强,肉体虽因元力、体力的耗竭而昏厥,内心深处,却始终保留着一丝清明。 他依着《天罡玄斗经》中记载的法门,将冷幽兰留驻在体内的元力,当做天地元气一般调用,试图在重塑穴道之时,将毁灭法则融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六处经脉中热气斗盛,自碎的穴道凝而不聚,左臂被毁灭法则摧毁的经脉更是痛热交加,如临地狱。 叶孤辰心头一惊,忖道:“糟了,‘天罡玄斗功’有生生不息之能,和毁灭法则截然相反,它们难以相融,我莽莽撞撞的修行,竟将这道理忘了,惹下了大麻烦。” 一念及此,便觉除了心、肺两脉以外,“天罡玄斗经”所凝聚的元气,和毁灭法则在全身经脉间激烈冲撞起来。 他强自支撑,待到鹏王复苏,心神一懈,身体便再也不受控制,重重栽倒。 此后他始终昏昏沉沉,时而全身胀痛,如被烈火焚烧,肌肉、骨骼焦烂化灰,无法抑制,时而如沐春风,舒爽万分,受损的肌肉、骨骼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如此毁而复生,生而复燃,哪怕叶孤辰的意志坚如磐石,神志也开始渐渐模糊。 他的眼前,时时晃过各种各样的人影,男女老幼,敌友亲仇,今尘往昔两世间,纷至沓来。 这些人似乎在向他说话,又似乎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他视而不见。 叶孤辰只想大声喊叫,偏又觉得嗓子干哑,发不出半点声音。 忽然间眼前光亮一闪,幻象烟消,继而掠过了一道清丽秀雅的倩影。 这女子身姿卓绝,青丝如瀑,全身透露着一股股柔美的气息。她眼角挂泪,温柔的注视着他,向他伸出纤纤玉手,微笑道:“孤辰……” 叶孤辰悚然一惊,神智陡然一清。 他记忆有损,此刻纵使拼尽全力去想,却仍旧回想不起有关这女子的任何记忆。 但他却本能的感到,眼前的这女子,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连。 他头痛欲裂,又见到那道清俪的女子光影,渐渐的散发出圣洁而又夺目的光辉,直教人不敢直视。 接着,宛如江河入海般,圣洁的光辉又开始收缩重聚。 最后,倩影消散,出现在叶孤辰的眼前的是,那块消失不见的—— 天晶不灭玉! 天晶不灭玉是天地元气的精华凝结而成,内蕴鸿蒙元气,传言是至强者开天辟地后所余的残物,干天地鬼神之忌,是天域圣皇求而不得的神物。 叶孤辰这次进入皇陵山修行,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块足有两尺大小的天晶不灭玉。 这么大个头的天晶不灭玉,若是传扬出去,足以让诸天万界陷入疯狂。 但是,帮助他铸就星海丹田后,这块举世莫匹的天晶不灭玉,就此消失不见了。 叶孤辰倾尽两世之智,左思右想,却始终无法弄明白,这块天晶不灭玉究竟到哪里去了? 后来七王子部属进山,恶战一场接着一场,更是无暇细思。 但万万料想不到,它竟于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叶孤辰惊喜交集,脱口道:“你……你到哪里去了?”一言出口,又觉赧然,天晶不灭玉虽是神物,却并无灵智。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像是回应叶孤辰的话语似的,骤然间,天晶不灭玉溢出了一缕缕透明、亮洁的气息。 这些气息像是天地元气,却又仿佛掺杂着其他物事。 这些神秘的气息,以前他也曾见到过,但当时丹田未成,精神力大打折扣,只当这些气息只是寻常的天地元气。 如今精神力大增,方才瞧出这些气息的特别之处。 寻常的天地元气只是单纯的能量凝结而成,无属性无特性,仅有阴阳之分,便似白纸一般。 但这几缕混杂在天地元气中的神秘气息,却有调和、平衡之用。 元气共分九种,除了五行属性以外,还有风、雷、光、暗四大混合属性。 究竟这几缕神秘气是怎样不分属性,调和所有的元气呢? 叶孤辰见识极高,却摸不透这些气息的本质。 但就在数十天以前,他正是用依靠着这几缕神秘气息帮助,方能调和阴阳,铸就星海丹田。 此刻再见到这些神秘气息,叶孤辰大喜过望,心道:“又……又是这气息,它是来帮我的吗?真是奇了,难道天晶不灭玉还能拥有灵智?哎呀不好,我得赶紧运功调息。” 论起修行,他是千万年难遇的大行家,深知机会难得,旋即将杂念从脑海中强行摒除,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运转“天罡玄斗功”,专心引导体内元力。 这一次,有了上次融合阴、阳两种天地元气的经验,叶孤辰驾轻就熟,自由自在的操纵着这几缕神秘气息,逐步将毁灭法则和天地元气融而为一。左臂处被毁灭法则摧毁殆尽的经脉、穴道,也开始在“天罡玄斗功”的运转下,渐渐重塑。 叶孤辰专心运功,约莫五、六个时辰,体内传来一声轻轻的脆响。 左臂的最后一处穴道:阳池穴终于成功重塑。 阳池穴在手、臂相连的腕间,属于手少阳三焦经,能够生发阳气,沟通表里,重塑成功以后,能够增大手少阳三焦经的元气吞吐量,从而使功法威力大增。 并且能够得到黄阶下品战技:元力攻击强化。但是施展时元力功法时,对元力的消耗也会变大。 叶孤辰心头一喜,这战技看似不起眼,却颇为实用,混入毁灭法则以后,更是如虎添翼。 随着阳池穴的重塑,叶孤辰整条手阳三焦经豁然贯通,对《天罡玄斗经》的修炼,也从《人杰卷》的第二篇入门层次,提升到了第二层,单臂之力已达一万五千斤。 叶孤辰此次重塑穴道,并没有凝炼外界的元气,仅用了天晶不灭玉溢散出来的天地元气。 但他不停的运转“天罡玄斗功”,周围的元气依旧不停地涌入体内。 初时,他忙于重塑穴道,尚未发现,等到大功告成,回过神来之际,顿时一惊。 这些元气并未渗入骨骼经脉,而是沿着已经重塑的经脉穴道,汇聚到了丹田处。 原本因为元力耗竭而变得空空如也的丹田,此刻再度星云密布,其中一颗大星闪烁着明亮璀璨的光芒,殊为突出,它率领着星云中的群星,围绕着元力种子飞速旋转。 那是“天巧星”,是叶孤辰恢复到淬体期的修为后,星海丹田中诞生的第一颗天罡星。 此刻,天巧星贪婪着吸收着周围的元气,整个星辰也变得更加明亮,周围的星云也愈发的浓密。 片刻间,运转“天罡玄斗功”得来的元气已被尽数吸纳,天巧星却依然没有满足,不停的索取。 只是叶孤辰经脉的元气已经荡然无存,数次徒劳无功后,竟又转向皮肉肌肤,开始榨取他肉体中的元力。 这一吸即麻又痒,叶孤辰的肌肤,却慢慢变得枯黄干燥起来。 叶孤辰咬牙苦撑,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巧星陡然一暗,所有的星云瞬间汇聚成了一条直线,冲向丹田西侧的另一个位置,在那里变幻聚拢。 星云渐渐变成了第二颗明亮却略带晦暗色彩的星辰! 按北斗的方位,这是三十六颗天罡星的第三十五颗——天哭星! 在天哭星凝成的一刹那间,叶孤辰但觉体虚气乏,元力种子的大小却膨胀了数倍,所储存的能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淬体巅峰的境界。 换而言之,他的元力修为大有精进,成功突破了淬体期,达到了后天煅骨期! 叶孤辰又惊又喜,霎时之间,心中种种疑团登时解除:“素闻《天罡玄斗经》极为特别,是造就永恒天极体的关键所在。但天域骄子个个才智通天,更有宗门专心炼体,数千年来却从未有人铸就永恒天极体,原来是竟是这般原因。” 顿了一顿,又想道:“星海丹田储存的元力极多,突破境界时消耗的元气也就越多。我从天晶不灭玉中汲取天地元气,又无意中从外界吸收到许多元气,再加上许多自身血气,这才勉勉强强突破成功。要是换了其他人,只怕被吸干血肉,也未必能够突破。” 一念及此,又想到那名女子倩影和天晶不灭玉,急忙凝神内视,四处找寻,却哪里寻得到踪迹? 84.第84章 月海 此番引导天晶不灭玉溢散出来的神秘气息重塑经脉穴道,极耗精神力,叶孤辰勉勉强强修习完毕,便即昏迷了过去。 如此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日间,只觉全身清凉无比,似是泡在水中,鼻中又闻到若有若无的馨香气息。 叶孤辰慢慢睁开眼来,却见周围一片雪白,像是住进了爱斯基摩人建造的冰屋一般,他躺在一朵像是床榻般的云彩之上,全身被萦绕着丝丝水汽,一楼楼月华透过云墙,映照出屋内摆设。 踊着听到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道:“谢天谢地,你……你终于醒啦!”声音里充满惊喜。 叶孤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瓜子脸蛋,黑褐色的眼珠宛如珍珠一般闪亮,身上穿着淡金色的裯衫,柔润的黑发衬托着白色大理石般的肌肤,更显得秀丽柔美。 但是,眼前的少女却并非人类,她腰间生长的金灰色羽翼,告诉了人们她原本的种族——金翅雕。 瞧见叶孤辰醒来,少女端来一碗参汤,舀起一匙,移到他的嘴边,微笑道:“公子,这是百年灵参汤,爷爷叫我熬给你喝,对身子骨大有好处。” 叶孤辰道:“百年灵参汤?”一边搜索着关于灵参的记忆。 人参本来就是大补之药,澜川大陆得天独厚,有许多密境、绝谷元力充郁,人参得天地之精华,宇内之元气,渐渐拥有灵性,便称灵参。 灵参对恢复元力大有裨益,百年灵参在大凉王朝更是难得一见,如今鹏王将其取出招待,足见其诚意之足。 想通此节,叶孤辰只觉心头一暖,轻声谢过,将匙中汤水喝下,但觉参汤入口即化,变作一缕缕温润的元气,直透心脾,令人舒爽万分。 他不禁忖道:“百年灵参汤虽然能够补足元气,但若无相应法门熬制,汤味苦不堪言,有时药效也会降低。我问天宗称雄天域,所辖炼药师也未必能将灵参的精华悉数留存,鲲鹏一族,当真不能小视。” 那少女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娇靥一阵羞红,岔开话题道:“你刚刚醒来,先别动弹,吃些纹羊角好不好?” 叶孤辰不知纹羊角是什么东西,但眼前这少女毫无恶意,而他连番剧斗,后又重塑经脉,消耗十分巨大,早觉得腹内饥饿,便轻轻点了点头。 那少女转出房外,不多时,又捧了一只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个陶罐,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直向叶孤辰的鼻孔里钻入。 叶孤辰多日辟谷,滴水未进,一闻到香味,便觉口舌生津,腾地坐起身来,眼睛直勾勾得看着陶罐。 那少女见他馋虫模样,不禁低头轻笑,说道:“快趁热吃吧,这三天三夜来,你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说着轻移莲步,将托盘端到他的面前。 叶孤辰凑近看去,只见罐中汤汁还在沸腾,内中是一块较大乳白色的角状物,几乎填满了半个陶罐,散发出浓郁香气。 叶孤辰早已食指大动,也不客气,伸手便拿起盘中竹筷。 但他右手这么一抬,便觉手经刺痛,右手不停抖动,不由闷哼一声,忖道:“我为封锁‘蓝曼巴蛇’,用毁灭法则摧毁经脉,如今经脉虽然重塑,但右臂受伤太重,想要复原如初,只怕还要静养半月。” 那少女见他手抖得厉害,犹豫了一阵,道:“瞧在你救了大家的份上,我……我就破例喂你一次。”说罢,清秀的脸庞已是霞云遍步。 她一边说,一边将陶罐置于云桌上,然后扶起叶孤辰,一筷一匙的往他嘴里喂去。 叶孤辰苏醒以来,也曾受过府内丫鬟仆人这般服侍,但眼前这少女却是神兽鲲鹏一族的后裔,生性高傲,没想到对他这般好,不禁呆住。纹羊角是绝谷出的名的美食,味道甘美,他张口吃下,却浑然不知其中滋味。 吃罢菜肴,那少女将陶罐往桌子上一搁,转头看向他,待见到叶孤辰也在看着自己,不禁低下螓首,脸儿也更加红了。 叶孤辰自觉失态,轻咳一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叫月海,公子叫我月儿就好了。”低头一笑,又道:“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孤辰见她眼中期待之意甚重,不禁微微苦笑,许多魔兽有化形之能,绝谷众禽更是神兽后裔,领悟者不再少数,如今化成人形,人族修炼者未达先天境界,修炼精神力功法之前,他又怎能分辨得出来? 当下正想道歉,眼光却无意中瞟过了少女胸前。 透过少女半透明的淡绿色绸衫,只见她的左翼、前胸似有剑创,登时心头恍然。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叶孤辰突破淬体九层后,所遇到的那只金翅雕。当时两人一阵厮杀,叶孤辰将其制伏,却想起记忆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女子身影,难下杀手,反而用自身元气为她疗伤,救了她的一条性命。 于是微微一笑,伸手抚向她腰间翅膀,柔声道:“月儿姑娘,翅膀好些了吗?” 月海见他记起,心头大喜,抿嘴笑道:“公子,你记得我,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比如,和什么人斗法之类的?” 顿了一顿,又笑道:“公子,叫我月儿就行了。”她不再遮嘴,露出两个浅浅梨窝,煞是好看。 叶孤辰略一回思,道:“我进山历练,后来碰到七王子部属,被他们追杀,来到了这里,再后来碰上古冥剑宗,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月海听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惊喜道:“天幸,公子,你全都记得。” 叶孤辰昏迷的这三天三夜里来,沉醉于重塑经脉,他可不知自己昏边之际,鹏王、冷幽兰都曾用自身功法探查伤势、助他疗伤。 只是他们不曾料到,前一世,叶孤辰在识海中,曾设下了十分厉害的防御功法,这功法的第一层,就是隐藏精神力。 鹏王、冷幽兰几度探查,均感他的精神力若有若无,像是受到过极大的精神创伤。 他们私下商量,认为叶孤辰就算能够养好伤势,身体恢复如初,但苏醒以后,却难免沦为痴傻呆子,至不济也会丧失记忆。 绝谷众禽、古冥剑宗弟子得知这个消息,均是感慨万千,叶孤辰以后天淬体期的修为,击杀数名先天强者,虽得益于天时、地利,却也极为难能可贵。 月海更是心酸,这才寸步不离的照顾于他,只盼他能够快快好起来。 如今见到叶孤辰不仅没有变成痴傻呆子,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岂有不惊、不喜之理? 只听叶孤辰又问道:“冷仙子他们怎么样了?” 月海道:“他们都很好,‘万象寒焰’一解,调息上几个时辰,就没什么事儿了,现在被族长奉为上宾。倒是你,伤得这么重,连族里最厉害的炼药师都没什么法子,只开了几剂治疗外伤的灵药。” 叶孤辰的内伤,多半源于毁灭法则,少半是‘蓝曼巴蛇’造成,难倒绝谷最顶尖的炼药师,倒是寻常。 叶孤辰放下心来,冷幽兰诸人既然备受礼遇,那么鹏王自也不会对他包藏祸心。 他刚刚提到七王子,此刻静下心来,想起吕尚武、吕九馨兄妹,便问道:“月儿,你知道大凉王国,现在的形势如何了?” 月海生于绝谷,长于绝谷,从未出过绝谷,虽然知道谷外有有一个叫做大凉的国家,却也知之甚少,更别说是最近的变化,当下摇了摇头,道:“公子,我也不知道。等天亮了,问一问摩奇长老便知。” 绝谷鹏族,族长以下,又设有七名知事,掌管外事谷、刑律谷、炼药谷、演武谷等等,这摩奇长老掌管外事谷,专门负责和绝谷外势力的外交往来。 叶孤辰又问道:“月儿,和我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月海疑道:“哪几个人?” 叶孤辰道:“就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几个人,一男两女。”他说的乃是索刚、李鹊儿和古听蓉,本来古二长老和他们一起入谷,后来死在了叶孤辰手里。 他这么一提,月海也回想了起来,江胜来袭时,她被挡在“万象寒焰”外围,不得而入。好在族内的炼药师及时寻来,替他疗伤。后来似有魔兽发现了人族入侵者,将他们擒获,关了起来。 此刻听叶孤辰提起,月海心头大窘,忖道:“难不成那三人是公子的朋友,这下糟了。” 85.第85章 夜袭 叶孤辰见她神色恍惚,不禁忖道:“绝谷鹏族正值危机之时,他们私闯入内,还失了元力,只怕有的苦头吃了。” 便道:“月儿,我和他们三人并无深交,只是随口问问。” 月海轻舒一口气,道:“公子,他们被刀千林长老捉住了,如今关押在囚牢,既然是公子旧识,明天月儿向刀知事求情,将他们放了便行。” 叶孤辰微微点头,谢道:“有劳月儿了。” 这三人中,古听蓉和他有着媒妁之言、婚姻之约,至今尚未解除。不仅如此,“叶公子”本身对她痴情至极,每逢听到“古听蓉”三字时,全身都是烦燥无比,只得依靠精神力功法压制。救下古听蓉,了结“叶公子”的这段孽缘,对叶孤辰自身也大有裨益。 而古听蓉修为太低,若是仅仅放她离去,说不定会被谷中灵智未开的魔兽猎杀,所以于情于理,叶孤辰都打算救下那三人。 月海仔细觑看,察觉叶孤辰举手投足间,行动仍有不便,说道:“公子,你醒来就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月儿打理吧。天还没亮,你好好睡一睡,明天再让药师把把脉。” 说着扶他躺下,再盖好云被,端起托盘,转身出房去了。 叶孤辰望着月海离开的背影,轻叹一声,想起此次入山,坎坷多变的经历,不禁心神恍惚。 常言道:“树活一层皮,人争一口气。”一月前,他和江奇定下生死决斗,入山历练,只为寻找恢复经脉的灵药,后来李鹊儿诸人为了抓捕吕尚武、吕九馨兄妹,率军入山,他被迫逃入绝谷。本以为寻到可以专心修炼的僻静之场所,却又被卷入古冥剑宗、绝谷鹏族的纷争中。 到如今,一月限期所剩无几,也不知大凉国内形势如何?吕尚武、吕九馨兄妹是否逃出生天?大凉叶家、古家现在又怎么样了?江奇又在何处? 叶孤辰昏睡了三天三夜,此时心中思绪纷飞,辗转反侧下,更加难以入眠,耳听屋外阵阵鹊鸣传来,便欲出屋透气。 他坐直身体,脚尖刚刚碰到鞋子,猛觉全身一颤,一股股钻心痛楚从全身上下各处要穴奔袭向来,汇向心脉。 叶孤辰大惊失色,暗叫道:“不好!” 一念未绝,便觉右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全身肌肉也开始抽搐抖动。想要张口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原来叶孤辰利用毁灭法则重塑经脉,本也无可厚非,但他对毁灭法则的研习却过于精深,以煅骨期的肉体强度,去容纳精深的天地法则,无异于用粗布剑鞘去包裹无双利剑,利剑稍有晃动,便可破鞘而出。 叶孤辰在昏迷中还不觉得如何,待到想要行动时,毁灭法则登时失了控制,从各处穴道内破壁而出,乱走乱闯起来,好在他勤练《天罡玄斗经》,肉体之坚韧远胜寻常修炼者,否则必然横死当场。 他咬紧牙关,盘膝而坐,默运“天罡玄斗功”,精神力扩散而出,不多时凝炼出一缕缕天地元气,在身旁飘浮游荡。 天地元气是十分精纯的元气精华,修补伤体,调养气息,最为实用,若有相应功法辅助,起效也最快。 叶孤辰长吸一口气,星海丹田中,元力种子飞速旋转,将天地元气吸入体内。 哪料天地元气似有灵性,纷纷散入骨骼肌肉,无论如何也不愿和毁灭法碰触。叶孤辰两世为人,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不禁心头大奇,精神力如一双大手般探出,将天地元气按向穴道。 “嗞……” 只听体内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异响,天地元气和毁灭法则甫一接触,竟如水滴进火炉,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强烈的刺痛感涌上,叶孤辰全身汗流浃背,心头却更加惊奇,再调动另外数缕天地元气,仍是在一瞬间就被消灭殆尽。 毁灭法则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按理来说,应和天地元气水乳交融才是,如今却互相排斥,难道这天地大道,也并非浑然一体吗?但自己前一世,不正是将天地元气和毁灭法则相融合,方才修成正果的吗? 叶孤辰心中茫然,忽感宇宙浩渺,自己所知所识,不过沧海之一粟,九山之一砾罢了。 想到此处,又觉全身疼痛如浪,一波波席卷过来,竟是不可抑制,片刻间已到胸前。 比这更强烈的疼痛,叶孤辰早已经历过数次,重塑经脉时,以他精神力之强大,有时也不免痛晕过去,但终究没有性命之忧。 但这次却来势猛恶,毁灭法则沿着经脉袭向五脏六腑、丹田气海,一旦有失,定然性命不保。 而毁灭法则不同于元力真气,乃是无形之物,叶孤辰只觉数百股刺痛感渐渐汇聚,慢慢移向心房。 叶孤辰暗道不妙:“我自恃见识,贪多冒进,这一回终是吃了大苦头,只怕要死。” 他的丹田经脉、各处穴道经过“天罡玄斗功”重塑,本来十分坚韧,但毁灭法则聚天地之力,又岂是后天境界的修炼者能够抵敌? 叶孤辰连催元力,却似泥牛入海,各种元力与毁灭法则一经相触,便冰释瓦解。 他知情势不妙,运转“偷天劲”,强行将临近心脉、丹田的毁灭法则移往他处。 如此一来,叶孤辰虽然暂无性命之危,但毁灭法则所过之处,肌肉、骨骼却纷纷破碎。 极度难受之际,心中想道:“前世我修炼毁灭法则,难道也吃过这种苦头?为什么我半点也想不起来,还是在重生之际,忘记了?早知如此,重塑经脉时,少用上一半就好了,操控起来也方便许多。” 叶孤辰所在的房屋是用云彩构成,此刻凉风吹过,一头乌发零乱飘起,露出宛如深沟般,因为痛苦而紧紧颦蹙起的眉头。 便在此时,他忽然察觉到屋外似有异响,紧接着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在下是演武知事刀千刃,有机密要事和叶公子商议。” 叶孤辰全力运转“偷天劲”,此刻正值紧要关头,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听到此话,不由心头大凛。 此人鬼鬼祟祟,以传音入密的手法向他说话,生怕惊动旁人,多半不安好心。 过了半晌,只听屋外那个声音又道:“叶公子,事态紧急,刀某就先进屋了。” 话音刚落,云窗被缓缓推开,接着黑影一闪,一个汉子跳了进来。 叶孤辰分出一股精神力,只见此人高高瘦瘦,脸上坑坑洼洼的满是细小疤痕,像是炼药时被溅出的火星烧伤,腰间翅膀黝黑一片,与月海的金边黑翼大不相同。 他却不知,这三天三夜以来,月海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于他。刀千刃无机可乘,只好在外观察了三天三夜,眼见月海离去,方才悄悄寻来。 刀千刃本以为叶孤辰昏迷不醒,方才出言试探,也只是为了以防不测。 此时他进入屋内,定睛一看,却见叶孤辰静静的端坐在床上,大出预料之外,不禁吃了一惊。 这时叶孤辰的体内,骨肉更加破碎,肌肤紫一片红一片,望之可怖。他重塑经脉之时,经脉穴道混入了毁灭法则,耐性极高,此时虽无大碍,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骨肉若是崩灭殆尽,经脉、穴道又如何得存? 偏偏此时此刻,刀千刃跳窗而进,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但观其言行、看其神色,十有八九不安好心。 刀千刃见叶孤辰即不答话,也不动弹,一时沉思不语。江胜一伙偷袭之时,叶孤辰独挡强敌,连挫数名先天高手,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让他颇为忌惮。 过了片刻,刀千刃又道:“叶公子,你的伤好了吗?刀某有一套玄阶疗伤功法,对治疗内伤颇为有效,刀某这就给你看看。” 说着慢慢移步,向叶孤辰逼近过来。 叶孤辰暗暗着急,此刻他既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喝止,虽能扩散出精神力,扰乱刀千刃的感知,但若是走近一瞧,自身情况便一览无余。 只听刀千刃又道:“叶公子,听说您老人家师从名师,功法极是厉害,就连先天强者也不是对手。刀某这点微末功法,用在公子身上,还望不要惹公子不快才是。” 他虽然说得好听,但渐渐看穿叶孤辰身体似有异样,话语里的杀气也越来越足。 待到近前,叶孤辰的精神力扰乱登时再无用处,全身伤患尽入刀千刃眼中。 刀千刃先是一惊,继而心头大喜,狞笑道:“叶公子,你老人家别着急,刀某这就给你治伤!” 说罢,右掌高高扬起,向叶孤辰脖颈狠劈而下,带起了一股凶厉的元力波动。 86.第86章 刀千刃 刀千刃乃是二阶魔兽,拥有稀疏的神兽血脉,境界相当于先天中期的修炼者。 他为免惊醒众人,这一掌虽然克意压制,但仍有后天洗髓期的实力,能轻而易举的击杀煅骨巅峰的强者。 但万万料想不到,这一掌劈中叶孤辰脖颈,只觉手臂一阵刺痛,宛如将插在炼药炉中烧烤一般,元力却烟消云散,不知所终了。 他诧异至极,默提境界,又连击六掌,所运境界,已达先天初期巅峰,却仍如蚍蜉撼树,叶孤辰端坐如桩、不动分毫。 这下刀千刃又惊又骇,只怕杀人之意也被那小子识破,不禁向后倒退两步。 他提心吊胆,又见叶孤辰仍然一动不动,终于明白了过来:叶孤辰伤重未愈,此时正在全力调息。不但无法动弹,连说话也是不能,更别谈呼喊求救。 想通此节,刀千刃身形一晃,又到了叶孤辰身边,低低传音道:“叶小子啊叶小子,你现在动弹不得,以是我族的恩人,杀来原本不该。但刀某和人族仇深似海,却是非杀你不可。你死后,也别怪刀某心狠手辣,怪就怪你出身人族!” 他语气渐渐转厉,说到最末“出身人族”这四个字时,更是咬牙切齿。 叶孤辰虽然无法动弹,但精神力未失,听得一清二楚,待到刀千刃说完,心头立时恍然。 诸天万界,包括天域在内的无以数计的大陆之中,若论哪个种族最为强盛,即非以攻击笑傲天宇的真龙,也非防御无从其右的凤凰,更不是凭借速度见长的鲲鹏。 而是人族! 人族不知源起于何时,却遍布诸天万界,往往诞生出一条真龙凤凰,就有数十亿甚至更多的的人族婴孩出生。 人族出生时非常脆弱,哪怕是圣皇嫡子,也无法与神兽幼儿相提并论。 但人族却开创了无以数计的玄功妙法,用以弥补弱点,发挥优势。久而久之,终于有人封圣称皇,和真龙、凤凰的耆老平起平坐。 如今,人族圣皇已有十位之多,远远超过了其他任何一族,就连真龙、凤凰两族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人族的对手。 可惜的是,人族并不团结,无休止的内斗消耗了人们过多的精力,这即是人族的不幸,也是其他种族的大幸。 在天域以外的大陆中,形势大同小异,人族的修炼者。或者为了提升实力,或者夺取宝藏,又或者为了挑战自身,往往凭恃功法屠杀魔兽,取其魔核,夺其藏宝。很多灵智已开的魔兽,视人族为最大的仇敌。 刀千刃便是其中一员,他在幼年时,十分向往谷外的生活,经常偷偷溜出谷外玩耍。却不料一次出谷,竟被人族擒获。 他眼见不妙,苦苦哀求,希望能够得免一死。 但这些人均是佣兵,早已习惯了这种杀戮,自不会理他的苦苦哀求,硬生生挖走了他的魔核,还打算抽取他神兽血脉,炼制丹药。 幸亏族内长老赶来,赶跑了人族佣兵,将他带回绝谷医治,勉强救活。 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因为失去魔核,血脉之力大降,原本淡金色的翼羽也变成了灰黑之色。 修为失去尚能重练,魔核失去尚能重塑,但血脉之力一旦降低,却是再难挽回。 百多年来,他修炼最为刻苦,却因血脉稀疏,不断被同辈族人超越,心中自然对人族充满了忿恨。 叶孤辰协助鹏王、冷幽兰击退强敌,他明知叶孤辰有大恩于绝谷鹏族,却仍旧难以释怀,一口恶气哽在喉头,难以下咽,终是下定决心,要杀他而后快。 叶孤辰的身子无法动弹,突觉狂猛的元力在屋中爆发开来,凌厉的劲风宛如一片片小刀,吹打、刺痛着他的身体。 敢情刀千刃,已将魔核外放,将修为实力,骤然提到了巅峰境界,已不弱于先天中期的人族强者。 他既然和盘托出,此记得也就不作隐藏,只盼接下来这一招玄阶功法“千羽刃”,能将叶孤辰彻底轰杀。 他身为演武谷知事,平常负责教导一阶魔兽修炼,这“千羽刃”是他百年来呕心沥血所创而出的看家本领,实非泛泛。这一招使出,全身元力登时如怒海翻腾,倾泻而出。 只见他的身后,千百根光芒闪烁的针状利刃旋即凭空出现。 光针最长的不过尺余,短的仅有寸许,却是由风属性的元力凝成,穿透力和割伤力都大大增强。 刀千刃呼吸微乱,他本想无声无息的杀掉叶孤辰,但叶孤辰此时太过异样,他以先天初期的掌力砍下,竟然毫发无伤,万不得已之下,才不顾惊动族人,施展出“千羽刃”。 “去!” 蓄力已毕,刀千刃一低喝声,千根光针便如同光雨般,挟带着锐利至极劲风,恶狠狠地刺向叶孤辰的周身穴道。 “轰……” 但听得轰鸣声接连不绝,直如除夕时的鞭炮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咚!” 又听得墙壁破裂的声音响起,刀千刃大口咳血,连退八步,腰间黑翼抵上云墙,直将墙壁压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来。 云房是绝谷鹏族动用传承功法建造,十分坚实,三阶魔兽以下,极难轰破,此时竟被生生撞碎。 刀千刃惊骇并迸,方才他用“千羽刃”击中叶孤辰穴道,全身登时一震,寒毛陡立。 只觉以叶孤辰中心,一股让人闻风丧胆、心胆俱寒的气息如同暴风般,席卷荡漾开来。 便在同时,他蓦地感到,叶孤辰清瘦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似要破壳而出! 他不知这是毁灭法则,登时脸色大变,心道:“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族?怎地有如此能耐?”当即右手一招,收回魔核。 抬头一看,又见叶孤辰摇摇晃晃,缓缓站了起来,接着凤目微睁,看了过来。 刀千刃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忖道:“他一动不动,我已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向我攻来,我怎能抵挡?” 转念又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小子如此邪门,说的话族长未必肯信,到时追究起来,我咬紧牙关,来个死不认账便可。”当下左顾右盼,想要跳窗逃走。 心中这般想着,又见叶孤辰猛地咳嗽起来,口中鲜血狂喷,又再度坐倒,方才那股令人神魂动摇的惊人气息,也随之烟消了。 刀千刃心头一动,身形忽向右转,黑翼从腰间展开,一十二根“千羽刃”同时向叶孤辰刺去。 叶孤辰肌肉、骨骼破碎,难动分毫,眼睁睁得看着光针飞来,却毫无躲避之能。 便在此时,只见眼前绿影一闪,一道金色华光乍然闪现,将这一十二根光针悉数抵消。 只是那道绿影和刀千刃之间,修为相差委实太多,两者轰然相交。绿影在“千羽刃”的冲击下,连连倒退。直退到叶孤辰身边,方才止住,接着痛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 叶孤辰见那人吐血,关切道:“月儿,你……你受伤了?多……多谢你了。” 那人回眸一笑,露出浅浅酒窝,说道:“公子,你放心吧,族长和各位知事马上就到,谁也伤不了你。” 来人正是月海,刀千刃施展“千刃羽”之时,她正在不远处的另一间云屋中休息,感受到叶孤辰居所的异动,立刻赶来,刚好见到刀千刃猛下杀手,当即横身阻拦。 接着,她转向刀千刃,喝道:“刀知事,你私闯贵客宅邸,想干什么?不知道族长下过严令,不准族人接近人族住所吗?你公然违命,是想犯上作乱吗?” 这几句话问得声色俱厉,又暗暗点醒刀千刃,鹏王、众知事马上就到,休得放肆。叶孤辰暗暗颔首,若非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刀千刃自当知难而退。 不料刀千刃早已恨透人族,若不被月海发现,还想伺机离去,改日再来。一被发现,却恶念陡生,寻思:“月海这丫头少不更事,岂知人族的奸险恶毒?要是她将今晚之事说给族长,就再无机会杀这小子了,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打昏这丫头,再取那小子的性命!” 当下横下心来,再吐魔核,将境界提到巅峰,黑翼展处,“千羽刃”使出,百余根光针瞬间凭空凝成,向月海狠刺过去。 87.第87章 千羽枪 月海见他竟向自己出手,微微一呆,急施防御功法,一面寒风盾呼啸着成型,挡在前方。 寒风盾的防御力虽然不如其他属性的功法,盾面却布满锐利风刃,能够反伤对手。金翅雕乃是圣兽后裔,身具神兽血脉,施展更是如虎添翼。 不料刀千刃身形一晃,黑翅舞动,脚下骤然发劲,速度竟比光针还要快上许多,后发而先止。 月海不及转念,便觉腰间一痛,跟着肩头一麻,一股冷厉至极的元气便闯入体内,势如破竹般的刺向胸腹间。 魔兽并无丹田,魔核根据种族的不同,在体内的位置也不尽相同,金翅雕的魔核便在胸腹交接处。 月海急运元力阻挡,突觉腰间另有一股冷厉元气袭来,和肩头元力互相呼应。两相夹击下,登时被封住了魔核。她全身一软,退靠在云墙上,动弹不得。 此时光针刺到了寒风盾上,发出嗤嗤气响。 月海心中大急,想要大声叫喊,却觉一团软绵绵的物事哽在喉头,无法出声。 那团软绵绵的物事,却是刀千刃将元气聚在一起,分出一股移到月海喉头,这样一来,便可阻她叫喊。 叶孤辰叫道:“月……月儿……”刚叫了半声,猛觉胸口刺痛难当,毁灭法则再度向丹田进逼。 刀千刃见他露出疲弱态势,忖道:“光针威力太小,攻不破他的护体功法,但若我将元力汇聚在一起,打死一个后天境界的修炼者,想来不难。” 一念及此,低喝道:“千羽枪!” 他双手抱在胸前,魔核在两手间由虚变实,缓缓出现,千根长短不一的光针,也一根接着一根,凭空浮现在了他的身后。 接着他双手猛合,千根光针急速汇聚在一起,渐渐化作了一杆六尺短枪。 雄浑的元力荡漾不定,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波动,直让人心悸不已。 月海明眸大睁,心知刀千刃将修为提到巅峰,这一枪威势必非常凌厉,就连先天强者也极难接下,却苦于身受禁制,无法唤人来救。 叶孤辰身子虽不能动,却感知得清清楚楚。刀千刃凝聚长枪之际,语气和脸色均变得扭曲起来,想是元力抽取过度所至。 又听刀千刃道:“叶小子,你我无仇无怨,但人族和我鹏族却仇深似海,今天你死在我的手里,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语说完,他的右手化为雕爪,紧紧攥住上方光枪,继而身形一闪,宛如一道黑色闪电,眨眼间穿过月海,踏步到叶孤辰面前,手中短枪恶狠狠地扎向叶孤辰胸口要害处。 叶孤辰见这一枪威力十足,知道情势大为不妙。 但他前一世,历经千难万险,数次从几乎必死之局脱身,所遇危机越大,头脑便越清明异常。 当下心念一动,强忍着钻心剧痛,“偷天劲”勃勃运转,将毁灭法则向胸口移去。 胸口是人体要害,稍有不慎,便会损伤心肺要害。 “噗!” 锐器入肉的轻响传来,光枪已刺进叶孤辰的胸膛。 月海骇然变色,若非喉头异样,定然惊呼出声。但刹那之后,却骇意烟消,仅余讶异了。 在她眼前,这凝聚了二阶魔兽全身元力的光枪,在刺入叶孤辰胸口半寸后,竟是一动不动,进不得,也拔不出来。此等怪异之事,她做梦也无法料到,岂能不怔然呆住? 过得片刻,只觉叶孤辰的体内,爆发出一股可怕至极的气息。他胸口流出的血液,竟似活物般连成一线,如龙如蛇,沿着短枪卷向刀千刃。 只听嗤嗤声响,血液所过之处,短枪节节崩碎,余势不止,更向刀千刃反击过去。 刀千刃无暇细思,只欲撒手后退。 不料一动之下,却觉全身乏力,仿佛夹在了两堵无形气墙间,更像陷入了沼泽之中,任他如何挣扎,也是难动分毫。又察觉对方血液中所含的那股恐怖气息连绵无尽,宛如洪荒神兽般,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自己吞噬而下。 刀千刃大惊,尽力催动元力相抗,但毁灭法则源于天地大道,岂是蛮力可挡?他元力催用得越多,血液吞噬光枪的速度就越快。 僵持一会,光枪已然崩碎殆尽,血液即刻就要缠上手臂。 叶孤辰的血液暗蕴毁灭法则,凭借刀千刃现在的等阶,即无法理解,也无招可挡。 而毁灭法则有阻止再生之能,若不能用生命法则相抵消,手臂一旦被毁,便永远无法再生。 刀千刃心中发寒,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就在血液、手臂将触未触之际,响彻九天的鹏鸣声忽然传来,接着风雷涌动,一道月华、一卷旋风互相缠绕着撕裂云墙,闯了进来。 “砰!” 砰然一声响,血液四溅,接着一白一金两道身影闪过,拦在叶孤辰和刀千刃中间,看其身形,感其气息,正是绝谷鹏王和冷幽兰。 鹏王早已化为人形,变作高大壮硕的成年男子,腰间并无翅膀,容貌威武,颇有悲歌慷慨之色。他斜眼瞟见月海,眼中露出慈爱神色,右手微抖,一道华光闪过,月海所受的禁制随即解开。 月海惊喜交迸,叫道:“爹爹,你终于来了!”鹏王和冷幽兰既然到来,那么叶孤辰、刀千刃两人自当止息干戈。 冷幽兰见屋内桌翻椅倒,狼籍万分,到处都是紫、红色的血迹,叶孤辰更是全身染血,惨不忍睹,不禁秀眉蹙起。 她走近叶孤辰,将他扶起,柔声道:“叶公子,我们古冥剑宗有上好的疗伤圣药,待会儿立即着人给你服下。” 听着耳畔传来的天籁之音,叶孤辰心神一松,有气无力道:“冷……冷仙子,你……你终于肯出手了。”话语里虽无责怪之意,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满气息。 原来,绝谷鹏族不辞辛苦,耗费诸多天材地宝,使用传承功法搭建出云屋,绝非是贪图舒适享乐。 这数十间云彩构建的房屋飘在空中,藏于云海,结成了一个异常厉害的大阵,大阵进可攻、退可守,更有监视、探察之能。冷幽兰令江胜一伙封闭绝谷上空,虽有压制鹏族的原由,但多半却是为了将此阵和绝谷分隔开来。 这一晚刀千刃避开众人耳目,悄悄来到叶孤辰房侧,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哪知他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入鹏王眼中。 鹏王和冷幽兰正在商议要事,施即结伴赶来。 只见刀千刃暗怀鬼胎,想要诛杀叶孤辰,鹏王本想出声喝止,却被冷幽兰挡下。 其后,刀千刃凝聚元力,魔核外放,施展出玄阶下品功法“千羽刃”,又惊动了不少巡逻、守夜之人,他们急匆匆赶来,又被鹏王拦住。 这两人境界即高,又掌握着传承记忆和天域功法,一眼瞧去,便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叶孤辰和刀千刃相斗,看似情势极为不妙,但他的体内,却有一股似是天地法则的气息冲突激荡,“千羽刃”也好,光枪也罢,外来元力一旦及体,立刻便被这股气息吞噬瓦解。 绝谷鹏王对法则之力一窍不通,冷幽兰所知也极为有限,明知这气息很有可能就是天地法则,却万万无法料到,这是精纯到极致的毁灭法则。 天地法则不像对战功法,讲究调运元力,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只要明其理,就能举一反三,学会一种,与它相似、相近的功法就能轻易学会。 它只能循序渐进,便如算学那般,先会加减,再学乘除,不断积累,以之作为台阶,才能理解更加精奥的算法。 两人越看越糊涂,越想脑中越乱,待见到叶孤辰的血液瓦解光枪,即刻就要爬上刀千刃手臂,这才如梦初醒,各展功法,将两人隔开。 毁灭法则虽然厉害,但两人的元力实在太过雄浑,瓦解、吞噬掉一部分元力后,便消耗一空。 就在此时,忽听得云屋外说话声音响起,跟着风声、破空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稀疏的星辰下,西头十数只禽鸟展开翅膀、滑翔而来,东边七、八名古冥剑宗的弟子则脚踏神剑,御剑而来。 能够御剑飞仙的剑修,若非先天境界以上的强者,便是拥有通灵神剑,身怀绝艺之人。 领头禽鸟乃是三阶金翅雕,当先化成人形,降入屋内,他两度强运本命精血,此时面色泛白,仍显得中气不足。 众禽鸟纷纷化作人形,随他而进,跟着古冥剑宗的弟子也飞入屋内。 叶孤辰的这间云屋是绝谷鹏族招待贵宾所用,本来十分宽敞,但骤然间挤入这么多人,也显得十分拥挤。 众人、众禽眼见屋内狼藉,到处都是血渍,显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斗,均感诧异。 但转眼看到鹏王、冷幽兰俱在屋内,若有所思,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好退在旁边,静待绝谷鹏王、冷幽兰的号令。 88.第88章 摩奇 绝谷鹏王见众人纷纷到来,沉思片刻,冷冷道:“刀千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鹏王此话一出,又见眼前如此情景,众禽心头顿时了然。 刀千刃对人族恨之入骨,前日在族内议事中,就曾声言要将入谷之人斩尽杀绝,才能甘心。绝谷鹏族受此奇辱,也想出一口恶气,便有不少人赞同。 但冷幽兰和鹏王携手抗敌,叶孤辰又有大恩于鹏族,一番争执后,此事就再也无人提起。 只是万万料想不到,刀千刃明的不成,居然私自前来刺杀,看屋内惨状,只怕又是一场恶斗。 众禽想明就里,又听得鹏王语气冷厉,显是动了真怒,心下均有凛然之意。曾在族内议事中赞同刀千刃的那几人,心中更是惶恐不安,生怕牵扯到自己。 刀千刃惨然一笑,道:“我族得天护佑,身负神兽血脉,生来就十分强大。但我族数量稀少,三百年来,全族不过两百之数,而谷外小小的一个大凉王国,就有数千万人之多!我族的隐居之所一旦泄露,只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人族肆意屠杀其他族类,在场众禽均知,听了此话,纷纷出言赞同,连月海也瞪大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古冥剑宗的一名弟子迈前一步,刚想反驳,却被冷幽兰中途拦住。说起来,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古冥剑宗,若由他们辩解,只怕火上浇油,更让众禽反感。 唯有绝谷鹏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此刻叶孤辰和古冥剑宗众人位于大阵当中,若是众禽促然发难,擒杀他们绝非难事。 但鹏王却是至情至性之人,极重恩义,要他下令杀掉这些共抗强敌的伙伴、恩人,绝难做到。 然而,若是放任不管,只怕又会引来灭族之灾,一时间犹豫难断。 叶孤辰见众禽投来的目光渐渐变冷,刚想开口说话,全身剧痛再次传来,肌肉顿时颤抖起来,难以出声。 他此次受伤没有伤到经脉,虽无性命之忧,但骨骼、肌肉大半被毁,依然十分严重,若不能及时调理,说不定还落下隐疾、病根。 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悄悄走近,却是一名古冥剑宗的弟子。 他手里捧着一个玉瓶,透出阵阵药香,慢慢绕行到叶孤辰身旁,抱拳行礼道:“这是敝宗的‘回天丸’,是三品疗伤丹药。叶公子,你受的伤全是骨肉外伤,服下此药,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 叶孤辰向他点头一笑,想要伸手拿药,却手觉抖得厉害,月海见状,急忙接过小瓶,喂他服下。 古冥剑宗乃是天域大宗,拿出的丹药也绝非泛泛,这‘回天丸’一经入口,立时化作一股淡褐色的水雾,钻入喉头,一时间,屋内屋外芬香四溢。 看到这股淡褐色的水雾,众禽均是一惊。他们中间,也有炼药行家,情知寻常丹药只有达到四品以上,才能凝成有色丹香。 但这‘回天丸’明明只是三品丹药,却能散发出淡紫色的丹香,古冥剑宗当真是不可小觑。若是将他们处死,只怕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当下就有人心头发毛,暗暗权衡利弊,赞同刀千刃的声音随即减少了许多。 叶孤辰不禁将冷幽兰高看了几分,她不动声色,仅凭着一枚“回气丸”,便几乎要逆转形势。 这“回气丸”果真奇特,淡紫色的丹香钻入体几,立即起效,只此片刻间,叶孤辰便觉疼痛缓和了不少。 当下扬声道:“鹏王前辈,三百多年前,大凉开国君主吕离天,便曾的陛下订立同盟约定,共抗强敌,晚辈只恨出生太晚,不能瞻仰先贤风采,引以为生平憾事。前日激战,能和鹏王前辈协手对敌,履行同盟义务,真是喜煞晚辈了。” 他这句话却是以退为进,一方面以同盟协议约束鹏王,另一方面告诉鹏王,这三百多年来,大凉王国从未出卖绝谷鹏族,让他们安下心来。 当年绝谷鹏族和“炎皇”吕离天携手抗敌,花费了偌大代价,方才将异魔封印。族中年高德韶的长老都有参与。当年双方血肉横飞,所拼之惨,此时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但他们也同样回忆起了人、鹏两族间的情义,对刀千刃杀尽谷中人族的意见,顿生犹豫。 刀千刃刚才说出的那番言语,半是为自己开脱,半是对人族恨之切齿,本就是意气用事,一经点破,便再难以服众。 但他的魔核的确是被人族佣兵所取,若是承认鹏族和大凉王国互为同盟,别说杀掉谷内的这些人,说不定大仇永不得报。叶孤辰这几句话,顿时将他抵进了死胡同里。 他是堂堂演武谷知事,百多年来教导魔兽,威望极重,岂能容叶孤辰得逞? 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族长,常言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在谷外恃强凌弱、滥杀异类,鸟兽虫鱼尽皆受害。更何况大凉国和我族结盟,只是为了对付异魔,异魔一退,盟约自然解除。” 说到这里,他连连叩头,又道:“如今青云道崩塌,天域和澜川大陆被分隔在两界。我族势单力薄,倘若他们离开绝谷以后,纠结同伙,再度侵优,咱……咱们又该如何是好?族长大人,请您明鉴啊。” 这番话说得情词并茂,不少人又转而偏向刀千刃。 叶孤辰道:“前辈,古冥剑宗诸人既然能够来此,绝谷的位置自然早已泄露,就算现在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 这道理人人明白,却被刀千刃七拐八拐,带到其他路子上,此时被叶孤辰重新提起,均觉恍然。 绝谷鹏王道:“摩奇,你瞧如何?” 这两百年来,摩奇负责整个绝谷鹏族的对外事宜,和人族接触最多。他阅人无数,上到帝王,下到黎民,均有了解,此时早已成竹在胸,听到鹏王开口,旋即踏前一步,站出答道:“人族的确狡诈奸险,讲究兵不厌诈,今天就算逼他们用道心起誓,日后也难免出言反尔。” 听到这里,众人眉头均是一皱,唯有刀千刃面露喜色,若是能将谷内人族尽皆处死,那么他夜袭叶孤辰一事,不但能够轻松揭过,还会是大功一件。 不料摩奇话音一转,又道:“但人族之中,也有许多重义重诺之辈,三百年前,那‘炎皇’吕离天不正是如此吗?他一言九鼎,击退异魔后,信守盟约,子孙后代再未打扰过我族清修。叶小子和我族无亲无故,尚且甘冒大险,力敌先天强者,又岂会食言而肥?” 接着他的目光扫过古冥剑宗众人,说道:“冷仙子驾临我族,原本是为了求取我族至宝金鹏翎,曾和父王订下赌约,若是输了,就在谷中留上一百七十年,和父王切磋功法。” 顿了一顿,又道:“只要父王和冷仙子在此重新较量一番,若是输了,咱们愿赌服输,放古冥剑宗的诸位贵客离去,假如父王赢了,咱们也不用留他们那么长时间,只消等到我族寻到新的隐居之所,便可离去。” 这番话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此刻身处大阵,绝谷鹏族占尽优势,竟肯给出如此宽松的条件。 但转念一想,旋即恍然,暗呼此人狡猾。 原来,既然众人身处大阵,那么这番比试,鹏王从一开始,就已立于不败之地,而他话语里,提到古冥剑宗的“诸位”贵客,则是将他们当作人质对,让冷幽兰不得不接受。 冷幽兰冰雪聪慧,岂会瞧不穿他的用意,轻叹一声,道:“小女子不是鹏王对手,愿意听凭发落。” 摩奇哈哈一笑,道:“父王,冷仙子既然认输了,就请父王处置吧。” 89.第89章 毁灭法则 绝谷鹏王沉思片刻,道:“我儿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刀千林,你带着众人收拾带行装,咱们准备迁居;摩奇,你负责看管刀千刃和江胜一伙;摩迦,你去主持大阵,三日之内,不得放一个人出谷;冷仙子,有劳你令属下以道心起誓,七日之内,不得擅离绝谷,更不得泄露我族行踪。” 鹏王一通号令,众人听罢,也觉公允,古冥剑宗众弟子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冷幽兰当先立誓,众人只得随后起誓。 片刻后,立誓已毕,摩奇押解刀千刃走向牢房,摩迦着手安顿古冥剑宗弟子,其余人也是各伺其职,半弯着腰,依序退出屋去。 待到众人走后,屋内仅余三人。 绝谷鹏王、月海、以及重伤未愈的叶孤辰。 绝谷鹏王与冷幽兰拼斗之时,被江胜一伙乘虚而入,伤得不轻,幸好叶孤辰误入绝谷,及时救援,待到反败为胜,擒获强敌,返回云中城调养。 他出身天域,乃是神兽嫡亲子嗣,血脉之力极是厉害,辅之以丹药,仅仅花费了半天时间,便逐渐痊愈了。他是重诺守信之辈,本想等到叶孤辰痊愈后,立刻率领族人前赴大凉王朝,履行盟约。 岂知刀千刃恨透人族,迁怒于叶孤辰,竟做出行刺之举,引得众禽积怨顿时爆发。 屋中一片寂静,叶孤辰猜不透鹏王用意,正想告谢,却见鹏王坐到床头,道:“叶小子,伸出手来。” 叶孤辰听他语气随和,料来并无恶意,将左手伸了出去。 绝谷鹏王伸手按他脉搏,觉得颇为沉稳,看来并无大碍,叶孤辰的伤,正如古冥剑宗的弟子所说,只是皮肉伤势,于性命无碍。 他心中欣慰,道:“叶小子,你的伤并无大碍,服下‘回天丸’以后,一早就能痊愈。” 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援救大凉王国一事,恐怕要押后了,如何处理刀千刃,还要和众位知事商议才行。” 叶孤辰道:“前辈多虑了,只要能够援助大凉,晚辈已经大感恩德了。” 他看得分明,绝谷众禽分作两派,一派以摩、月为姓,是鹏王的嫡系亲人,另一派的姓名以刀开头,是谷内自行修炼,实力尚可的魔兽。这两派虽然均以鹏王为尊,但惩处起来,外系知事考虑的就要多一些了。 鹏王见他如此晓事,微笑道:“叶小子,你不用担心,绝谷鹏族只要一日有本王执掌,自会遵守承诺,履行同盟协议。” 他一边说,竟一边伸手去拍叶孤辰的肩膀。 修炼界弱肉强食,肩膀毗邻心肺要害,本不能让人轻易碰到,但叶孤辰知他性情豪迈,坦然受之。 叶孤辰谢过鹏王,说道:“若非身有要事,叶某非要请鹏王前辈喝一顿酒不可!” 鹏王一怔,人族的修炼者讲究清心寡欲,眼前这小子居然要请他喝酒,大觉有趣,道:“叶小子,好说,本王和其他人喝起酒来,还从来没有输过。” 叶孤辰笑道:“鹏族之中,前辈自然是第一,但小子在人族里,也从未遇到过对手,究竟是前辈厉害,还是小子更胜一筹,还要比过才知道。” 鹏王也是好胜之辈,岂肯认输,立刻唤人端来水果佳肴,大有秉烛夜谈之势,直让在一旁悄悄收拾房屋的月海大感吃惊。 两人又聊片刻,叶孤辰一世之豪,谈吐颇有见地,而绝谷鹏王性情豁达豪爽,也让叶孤辰颇为喜爱,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越谈越觉投机,竟有相交恨晚之意。 不知不觉间,东方朝日初升,好像天女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一层红妆,叶孤辰的伤势也尽皆复原。鹏王又令人加强客房防卫,这才起身告辞。 叶孤辰目送鹏王离去,心头感激不已:“鹏王前辈看似豪放,实则粗中有细,他撇下族中事务,和我彻夜交谈,多半是为了保护自己,待到自己伤势痊愈,这才方心离去。这等大恩,我……我该如何回报?” 顷刻间房中又只剩下叶孤辰、月海二人。 月海收拾完杯碟碗盘,看向叶孤辰,奇道:“公子,你那时的模样,可……可吓人了,当真只是皮肉伤势吗?那古冥剑宗的‘回天丸’,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治好公子伤势?” 她说着回想起叶孤辰的情况,不由得心中害怕。 叶孤辰笑道:“好了便好了,难道我还会装模作样的逞英雄,自讨苦吃吗?” 月海噗哧一笑,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你。” 她将信将疑,走到叶孤辰身旁,细细扫视了一遍,又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触摸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竟如初生婴儿一般光滑细腻。 见到叶孤辰果真伤势尽愈,月海不禁心中讶然:“真的全好了!这公子爷到底是什么怪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竟然只用了几个时辰就恢复了过来。”转头觑看叶孤辰,只见他凤眉微皱,眼珠一动不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当时叶孤辰体内的毁灭法则不受控制,涌向四肢百骸,直让他难受之极。 后来,叶孤辰使出“偷天劲”,将其勉强遏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元力耗尽,毁灭法则定如洪涛猛浪般,将体内生机悉数湮灭。 他身体动弹不得,无法开口说话,心急火燎间,刀千刃突然闯入,先后六掌击出。 刀千刃是二阶魔兽,实力相当于先天中期的人族修炼者,这六掌挟恨而发,全部打在叶孤辰的要害处。 刀千刃却不知道,他这六掌打的时机太过凑巧,正处在毁灭法则流向心脉之际。 本来叶孤辰元力即将耗尽,眼看着无力再运“偷天劲”,却不曾想这六股外来的元力入体,毁灭法则登时分出一部分,将其抵消。若非如此,只要再过数息时间,心脉丹田就要失守。 刀千刃欲杀叶孤辰而后快,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反而救了他一命。 接下来,刀千刃魔核外放,施展出“千羽刃”,叶孤辰驾轻就熟,更利用“偷天劲”,将毁灭法则主动迎上,不仅破掉了刀千刃压箱底的功法,还将体内不受控制的“毁灭法则”消耗了七七八八。 待到最后,刀千刃施展出“千羽枪”,击中叶孤辰的膻中大穴,那些残存的毁灭法则受此一击,登时和叶孤辰体内的元力混成一团,不分彼此。 当时叶孤辰之所以能用“偷天劲”将毁灭法则调出体内,甚至将“千羽枪”节节震碎,原因就在于此。 危急关头,他下意识使出“偷天劲”,却觉经脉、穴道之内的刺痛感烟消云散,毁灭法则和自身元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全身暖洋洋的极为舒适。 星海丹田中,元力种子飞速旋转,似是涌出了无穷无尽的元力。 一时间他只觉精力充沛至极,若非肌肉、骨骼疼痛难当,只想仰天长啸,将胸中豪气一倾而尽。 上一世,他毁灭法则大成时,也是这般感觉。 如今的叶孤辰虽然受限于境界修为,无法全力运转毁灭法则,但他的元力中已经暗蕴毁灭法则,不管哪种对战功法,只要施展出来,威力就会连增三、四倍。 叶孤辰自恃见识非凡,想趁着淬体、煅骨、洗髓以及重塑经脉穴道的时机,将毁灭法则融入自身体内。届时不仅功法威力大增,日后修炼起来,也有极大裨益。 那一****领悟到“天元双曲诀”,获得了冷幽兰的元力,将毁灭法则冒险留在体内。本以为凭借着精神力的浑厚,以及对天地法则的理解,能够将其控制。 不料冷幽兰的元力一断,毁灭法则就开始渐渐失控,而叶孤辰偏偏昏迷了三天三夜,失去了调顺天地法则的最佳时机。 毁灭法则何其厉害,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叶孤辰本来非死不可。 但“天罡玄斗功”却是天阶功法,“偷天劲”对天地法则自然也有作用,为他护住了心脉,暂且吊住了一条性命,只是他的肌肉、骨骼,却被毁灭法则破坏得惨不忍睹。 说来也真凑巧,就在叶孤辰将要大难临头之际,刀千丸前来行刺,不仅给了毁灭法则一个宣泄的出口,更连连施展玄级功法,硬生生的将他体内的毁灭法则消耗了大半,逼得残余的毁灭法则和他的元力龙虎交会。 接着古冥剑宗送来三品丹药“回天丸”,这“回天丸”乃是炼药大师炼制,火候十足,竟蕴育出了有色丹香,叶孤辰借助药效,修补损伤的经脉、穴道,调理之时,将毁灭法则顺势纳入,竟有水到渠成之感。 至此,叶孤辰才算大功告成,毁灭法则非但不再损害他的身子,还和元力种子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门亘古未有的奇特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