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第一章 归来 我,一个在杂志社兼职的自由职业者。喜欢音乐,喜欢这并不安定的职业,崇尚自由,虽不至于“不自由,毋宁死”,但在坚守道德底线的同时我想给与自己最大程度上的自由,大概这便是骚人墨客放浪形骸的天然特质使然吧。 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我挥一挥衣袖,带走所有的云彩。天气真好,从美丽的草原回来,好像那淡淡的云也被我带回来了,心情轻飘飘的,很舒服。我又一次“轻轻的”不告而别,一个月后“轻轻的”回到了我们的“老巢”---非鱼吧,(这是我和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一起开的酒吧,这曾是我们的梦想,在靠海的城市,不太繁华的街道,开一间规模不大,布局简单,不时尚但温馨的小酒吧,如今我们实现了,生意很好,这一点实在出乎我们的想象)。 “宝贝们,姐姐回来了!”我放下简单的行李,现在是白天,酒吧里没有客人,我的声音显得很大。 “下次再敢一个人走,我们就不要你了!”阿猫埋怨道,嘴边带着重逢的笑容。 “扣你这个月的薪水啊!”小非也走出来,脸上都是笑容,张开手臂把我抱个满怀。 “礼物呢?”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大学毕业一年后,我和阿猫、小非用积蓄开了这间梦想中的酒吧。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我在没有和她们商量的情况下独自去旅行,一走就是一个月。 我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十几年的交情,已经把彼此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虽然偶尔吵架,偶尔忙到没有时间见面。 小非,大名莫非,心理医生,在业界小有名气。她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但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智慧与成熟。生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迷糊王,丢三落四,可一旦工作起来,便像换了一个人,做事井井有条,活活儿一精神分裂。生活白痴与工作天才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 阿猫,大名齐妙,广告公司业务部白领,面对事业精明干练,面对感情优柔寡断,是个外刚内柔的典型。人如其名——猫,白天黑夜,判若两人。 而酒吧老板是我们三个在夜晚共同的角色。 夜晚,昏暗的灯光混着柔和的烛光,昏黄中酒吧显得浪漫且富有诗意,店里来的通常都是常客,大家不约而同的维持着非鱼吧独有的安静与惬意的气氛。其实我们三个都是喜欢玩闹的人,疯起来可以吓死人,可是一到夜晚就像三只困倦的猫,慵懒的依偎在一起,享受着白天不敢奢望的轻松,肆意的发呆。 一个月的旅行,心理的愉悦终于抵不过身体的疲倦,我蜷在店角落里的一个沙发上。面前,一盏烛光,两双关切的眼睛,耳边,音乐轻柔,更轻柔的是朋友的声音:“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阿猫轻轻放下酒杯,透亮的红酒在杯中轻柔的晃动,烛光映在里面,美得让人沉迷。 “怎么又喝酒?你都快成酒鬼了。”我答非所问。 “算了,你哪次问出来个所以然啊?”小非轻闭双目,头靠在沙发背上,漫不经心。 这是我每次离“家”出走后,重返家园时必经的程序——温柔逼供。只是视死如归的我,始终不曾出卖过自己。 不是对朋友吝啬自己的秘密,只是这个年纪的我们都有着各自的心烦与无奈,何必又为她们的郁闷添砖加瓦呢。更何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只是一时冲动,而冲动是这世上最无法解释、无法言传的东西。 我们就这样默默的坐着,似乎各怀心事,又似乎一起望着跳动的烛光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店里的客人都走了,几个打工的孩子也各自回去了,我们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相互依偎着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我们是不是都有梦游症还是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失忆,每次在店里睡去,清醒的时候却总在自己家的床上。不可思议。 第二章 生病 第二天,我从床上爬起来,时间是上午10点钟。洗完澡,开始整理家中堆积了一个月的灰尘。 中午12点,手机响起,我的朋友要为我接风了,只是,每次接风,买单的都是我。 1点钟,我准时来到饭店的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飘过又随即消失。我还在回味着那消失的身影时,阿猫悄然来到我身后,她轻声的呼唤竟让我惊得一个踉跄,小非也来了:“果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看着朋友紧张的神情,我拼命的抑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极不自然的笑了笑,又摇摇头。朋友们一脸的疑惑但深知我性格的她们默契的不再追问。午饭吃得恍恍惚惚,忘了是怎样回到自己的窝。 躺在床上,觉得整间屋子在转动,眼睛一阵阵发热,眼泪湿了我的脸。“靠,我是不是发烧了?”我自问。找出体温计一量,38度7,“靠,我果然发烧了。”又自答。在药箱里翻出退烧药,抓起两粒吞了下去,然后像是死了一样昏睡着。 当我睁开双眼,周围的白色让我以为自己到了天国,可随即扑鼻而来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清楚的明白到自己身在医院。见我醒来,小非和阿猫马上凑到我面前。 “好在我们都有钥匙,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把我们急坏了。”阿猫温柔的责备。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然后我心神不宁整整一个下午,我们果然有心电感应啊!”小非可爱的笑容难掩眼中的焦虑。 “呵呵,要不我们是‘三剑客’呢,心电感应比三胞胎还准呢。”当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时才意识到,这次的感冒并不是几粒药丸就可以应付的。阿猫贴心的端过水,我吃力的坐起来,水从我的喉咙滑过,像是一排钢刀,疼得我直想掉眼泪。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我说:“宝贝们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姐姐没事了。”小非看看表,“怎么办,我明天在市里还有一个会,阿猫……” “哦,那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看着她。你自己路上小心!” “你们都回去,我自己没问题的。阿猫你也回去,明天……” “明天我请假,在这儿陪你!”阿猫不等我说完,“你啊,生病了还这么罗嗦。工作狂为了你请假,一定很感动吧?我呢,也不要你感激涕零,上次逛街看上了件衣服——姐姐,你知道怎么做了!”说完诡异的眨眨眼。 还不等我说话,小非先着起急来,“阿猫你怎么能这样呢。姐,做人要公平啊,我好喜欢那个chanel的包包啊!” “你们两个都给我走!郁闷啊,我好命苦啊,交友不慎啊!”打打闹闹中,阿猫把小非送出病房。 小非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从阿猫的表情中,我读到了为难与犹豫。“有什么话就说吧。” 阿猫叹了口气说:“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本来想等你好了再说的,可是又觉得你早点知道比较好……” 阿猫的吞吞吐吐,让我联想到中午的身影,我喃喃的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韩冬回来了?” 我可以感觉到阿猫的吃惊,以至于她一时说不出话,而眼神却像是无数个问号向我砸来。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阿猫点点头。 “今天中午,看到的。” 阿猫仍只是点头,突然问我:“饭店的门口?” 我笑着点头,“哦?变聪明了?” 阿猫并没有笑,她望着我的眼睛,“所以,那时你的表情?” 我没有回答,避开她的眼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她紧张的眼神始终不肯从我身上离去,我无奈的看着她,笑着说:“你以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不舒服嘛,否则干吗呆在这里?” 阿猫沉默了,那一刻我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觉得一阵狂风般的气流从我脑中呼啸而过,刮得我一阵晕眩。良久,阿猫低下头小声问:“你是那时已经不舒服了,还是从那时开始不舒服的?”这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只是茫然的看着阿猫,她慢慢的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这双眼睛让我心疼。我把被子拉过头顶,但似乎仍能看到阿猫的眼睛,我捂住双耳,因为我依稀听到了阿猫的抽泣。 这一夜,如此漫长,漫长得可怕! 《gone with the wind》我最喜欢的书,其中的一句话更是经典“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次日醒来,阳光透过窗户温柔的抚摩着我的脸,像是经历了一夜的狂风暴雨迎来了阳光照耀的一株小草,我感到生命的美好。打过点滴,我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从醒来一直没有看到阿猫,本是疑惑的我看到了一张字条,是阿猫的笔迹:“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我先去上班了,老板说要是请假就炒我鱿鱼。无奈啊,看来这次敲诈不成了,衣服就算了,饭还是要请的哦。我下班就过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阿猫不是怕老板,她怕的是面对我。 正在发呆,小非打来电话:“果儿,好些了吗?” “哦,好多了,你别担心,安心开会。” “什么烂会啊,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开会了。我在这儿看到了你最喜欢的点心,给你买点回去吧,你嗓子好些再吃。” “小非啊。” “嗯?” “阿猫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什么啊?” “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 挂了电话,我心里清楚小非已经知道了。以阿猫容易紧张的个性,她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小非,甚至,在我昏迷的时候,她们已经谈过这件事了。知道我会为难,所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这就是小非的聪明之处,有这样的两个朋友我觉得温暖。 第三章 回忆 护士拿来了吊瓶又要开始点滴了。不知道是药的效力还是我潜意识的想逃避,我又睡去。梦里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我尘封许久的记忆中。 刚刚迈入大学校门的我,大口呼吸着那向往已久的象牙塔中文字的香气,陶醉于告别了高考紧张气氛的惬意,漫步在秋日的校园,脚下沙沙作响的落叶,头上万里无云的蓝天,一切如同梦幻般的童话故事开始了。 草地上围坐着一群人,一个抱着吉他的男生唱着歌,灿烂的阳光,微凉的秋风,那场面好像一幅画,似曾相识。我轻轻的走近他们,怕我的脚步声打扰了唱歌人的兴致,秋风把他微微沙哑的声音带到我的耳边,一张干净而帅气的脸映入我的眼睛,也印在了我的脑海。童话中的王子——韩冬。他似乎注意到发呆的我,冲我友好的微笑,他的同伴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我,然后不怀好意的起哄,他并没有停下来,依旧深情的唱着,而我也没有红着脸跑开,反而直视他,送上一个挑衅的微笑。他的朋友们向我们吹起了口哨,我才微笑着走开。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阿猫玩笑中带着调侃。 “鬼才相信一见钟情,况且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撇撇嘴,有点儿心虚。 “那是个不错的开始哦,浪漫啊!”小非一脸坏笑,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 “好,如果说我这是开始,你那个大鱼呢?还没被你吃掉啊?”我开始进攻阿猫。 “谁不知道我是只不吃鱼的猫啊!”阿猫辩解道。 “真是只怪物猫,我看大鱼也够可怜的了,从高中开始就暗恋你,后来弃暗投明,改成明追了,你就是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真是够狠的!”小非为大鱼抱不平。 “别转移话题,说你呢,怎么又扯我头上来了?”阿猫用她美丽的大眼睛瞪我。 “哎,这年头连只猫都不敢惹啊,真是崩溃。”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便是屡试不爽的苦肉计外加装傻。 我们并不在同一间大学,只是同在一个城市所以一有时间就会聚在一起,我们都是美食主义者,所以打牙祭就成为每次聚会的主要内容。慢慢的我们的桌边人越来越多,阿猫没有抵过大鱼的持久战,在猫鱼大战中举了白旗,于是大鱼如愿坐到了她的身边。小非同样经不住同班男生的狂轰乱炸,在众多追求者中选了一个顺眼的放在身边保驾护航,那个男生有着冷漠的眼神和超强电力的迷人微笑,和小非坐在一起登对得让人嫉妒,并且这个男生还有个冰王子般的名字——冷光轩。而我和韩冬在无数次偶遇和对峙后,终于相信了上天注定的缘分,接受了月老的安排,以恋人的关系结束了几个月的暧昧不清。 这样平静而快乐的经过了又一轮春夏秋冬的变迁,大二的时候,韩冬突然背起了托福单词,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但强烈的自尊心和对感情的自信心让我选择了一个让我后悔至今的做法——什么也不问只是等着他的解释。然而当我盼来了他的解释,离别的消息却也接踵而至。 我高傲的自尊心在爱情面前败下阵来,我含着泪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连一点儿暗示也没有?” “果儿,出国的事是在我上大学前就决定的。” 他回答得简短而冷静。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倔强的泪水仍旧只在眼眶中打转。 “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不问我?”他的语气没有安慰与温柔也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声音的变化。 我抬头看他,眼前的这个人现在看来竟是如此陌生,陌生得让我害怕。事到如此,我还能说些什么,说我以为他会明白我的感受,说我希望他告诉我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别离,说现在如果他要我等他,我会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炎热的夏天,我却寒彻心扉,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只是此刻我不再确定这落泪的原因了。 我自嘲的笑笑,擦干眼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留恋,看不到他的内疚,却仿佛看到了他离别时了无牵挂的背影。 “分手吧!”我说,心里似乎还有着几分不争气的留恋。 “果儿!别等我了,我……”他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难道他以为我的泪是让他留下来?这个认知令我有揍他一拳的冲动。 “哈,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我知道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泪了,我看着他,又一次挑衅的向他笑笑,如同热恋的情人一样甜蜜的笑着,说着每天晚上分手时的话,“快锁楼门了,我回去了。你早点回去睡吧!晚安!”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他依然站在那里,脸上竟有一丝愕然,是我看错了吗,我不愿多想。 韩冬离开的那天,我们五个一起去送他,我还特意打扮了一下,阿猫和小非一路上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像是两个傀儡,大鱼很是尴尬,表情暴露了他的左右为难,冷光轩保持着一贯的淡然微笑,不时的用复杂的眼神看看小非。 韩冬走了,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直到昨天,那熟悉的身影又一次飘进我的眼中。 第四章 似是故人来 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了,小非坐在床边。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我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好了许多。 “刚来一会儿,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你从开始写作就总是离不开咖啡,睡眠不好,都神经衰弱了,见你睡得这么好,真想让你一直生病打点滴,可是又不忍心让讨厌消毒水味道的你一直呆在医院,哎,很矛盾呢!”小非的温柔尽在眼底。 “哎,都说医者父母心,虽然你是心理医生但还是有颗父母的心啊,赶紧和冷光轩结婚吧,然后生个孩子给我玩儿,省得我一天呆在家里,都快疯了!” “你疯?我疯了,你都疯不了,自己的朋友疯了,我这心理医生还怎么当,所以啊,你疯之前我先疯掉算了。” 她的玩笑中带着无奈,我没有放过:“又和大医生冷战了?” 小非低头不语。 “我拜托,你们两个就不能吵一次吗?每次都搞冷战,很吓人的。”我故作害怕状。 小非仍是微笑,用力的点头。 “又这样!”我冲她努努嘴,表示我的不满。 “阿猫跟我说了。”小非说的很冷静,是她工作时的样子。 “哦,我想到了。”我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无赖的向她撒娇,“好了,你别那个表情嘛,人家又不是你的病人!” 小非无奈的笑笑,学着我的声调说:“你别那么说话嘛,人家恶心!” “恶心就去吐啊,你要是吐不出来,我就打到你吐血!”我作势向她挥挥拳头。 “一个人病着还那么凶,平时得是什么样子啊?”是大鱼的声音。 我一见他就往他身后看,“咦,你家那只猫呢?” 大鱼放下拎来的水果,说:“哎,她们部门的新长官今天上任,开会呢,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我看这两天她有的忙喽!”大鱼的语气中带着心疼,我和小非相视一笑,所感所想心照不宣。 大鱼,本名吴渔,刑警,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他绝对是个好老公的人选,只要阿猫点头,马上就是我们当中最幸福的一个。但我们清楚阿猫心中的那个身影还没有被清除干净。 我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看到大鱼拎来的水果,一下子觉得胃里空得难受。我伸手拿过一个橘子,边剥边调侃大鱼,“我说妹夫啊,姐姐我难得生次病,你就送几个水果,这说不过去吧?” “就是,就是啊!”小非附和着。 “那你想怎么着啊?”是阿猫的声音,“怎么趁我不在,欺负我们老实人啊!” “呦,你看这还没嫁呢就向着人家了,这要是嫁出去了,指不定就不要我们这两个姐妹了。”小非怪腔怪调的。 “小非,我在楼下看见冷光轩了,你不是说他出差了吗?”阿猫问。 “哦,他昨天回来的。”小非的笑意瞬间消失。 阿猫正要接着问,我摇摇头,阿猫把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正是气氛尴尬的时候,冷光轩走进病房,他是这间医院的医生,穿着白色制服更显得帅气,但也更有距离感。我时常和大鱼开玩笑,但每次接触到冷光轩的眼神就觉得一阵凉气袭来,所以在我正常的情况下不会和他闲聊。我一直奇怪我的周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于是我曾经问小非为什么选他作男朋友,而我得到的答案让人哭笑不得。“哦,看不出来吗?他帅啊,看着他不至于没食欲啊!”我不敢追问,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离谱的答案。所以直到现在这仍是我心中的迷团。 冷光轩微笑着,“果儿,好些了吗?”语气是医生对病人的。 “哦,好多了,你看,想吃东西了。”我让他看到我手中的橘子。 “气色看上去不错,多喝水,注意休息。” 我怀疑因为是在医院的关系,他的职业病很是突出。 冷光轩走到小非身边说:“我这就下班,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还担心果儿生病没胃口,看来食欲不错。”冷光轩依旧的微笑,眼神中少有的温柔。小非看看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等你!” 我长出一口气,看来这次的冷战随着冷光轩的邀约而结束了,小非眼中的忧郁渐渐散去,我和阿猫的心情也好起来。我忽然觉得这病来的真是时候。 大鱼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叫来了护士,我才发现吊瓶里的药水已经快没有了,我看着这个细心的男人,心中竟有了一丝略带悲哀的同情,这世上有无数的坏男人给女人以伤痕,而仅有的好男人却很难得到幸福,真是不公平,我第一次有点生阿猫的气。 晚饭的菜都很清淡,吃得也很安静,与我们的牙祭会大相径庭。吃过晚饭,我说不想回医院,明天再去打点滴,冷光轩答应会通知医院,阿猫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坚持要一起回我家,我扭不过她,只好答应。不过,我坚持要冷光轩送小非回家,大家都知道我的用意,冷光轩当然不例外。 回到家里,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一半,点上薰衣草味的香熏蜡烛,实在受够了医院的味道。阿猫在冰箱里拿了啤酒自己喝着,昏黄的灯光将她的脸映得略显颓废。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觉得是时候开口了。 “今天公司新上司上任,看到了不想见到的人。”她的脸上出现了厌恶的表情。 “哦,我知道,那位子本该是你的。”我轻笑道。 “倒不是因为这个。”阿猫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说实话,姑奶奶我还真瞧不上这个破位子。” 阿猫的骄傲,我比谁都清楚。我接着说:“那是什么原因呢?”我转念一想:“不是看到上官海了吧?” “你想哪儿去了。”阿猫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新上司是个美女。” “那又怎样?这年头到处都是美女,典型的美女经济嘛,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怎么让你那么不爽啊?” “让我不爽的是他的男朋友。”阿猫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激动,我猜到了让他不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韩冬?”我尽力让我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阿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这间屋子好像进入了真空状态,声音无法传播,我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第五章 结识 不知道是怎样熬过了那个漫长而无声的夜晚,清晨,阿猫已经离开,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洗澡、吃早饭,我机械的重复每天清晨的“工作”,当我坐到梳妆台前,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久违的容颜,那是韩冬刚刚离开时我的样子。不能再回到那痛不欲生的时间里,我受够了——我反复提醒着自己。 对了,今天要到杂志社交稿。我有时真得很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而今天,又对她多了一种感谢。 我开始化妆,化妆品是女人最好的面具和武器,换了一个样子,我觉得自己也换了一种心情。 我打车到了杂志社附近,刚一下车,一个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我的包,我还来不及大叫,另一个男子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去。我傻傻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是在拍警匪片吗?我怀疑,当我还在寻找隐藏在某处的摄像头,还在担心自己的表现是不是自然的时候,第二个男子站到了我的面前。 “小姐,这是你的吧?看一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小姐……” 忽然我回过神来,叫到:“啊!我的包……” 我面前的人只是笑着把包递给我。 “谢谢。”我微笑着接过包,按他说的检查了一下,“都在,真的十分感谢!”我见他不说话,正欲离开。 “小姐,等一下!”他叫住我。 他的样子不像是要报酬的人啊,可是如今的人啊……我暗忖。 “还有什么事吗?”我很礼貌的问道。毕竟人家帮了我嘛,我这个人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以后要小心啊!”他同样很绅士。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觉得很惭愧,但感觉很温暖,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平添了几分好感。我礼貌的点点头:“今天真的很幸运,遇到了好人!谢谢!” “遇到抢劫还说自己幸运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他露出了微笑,很man。 他转身要走,这次是我叫住了他。“先生,有时间到非鱼吧坐坐,我请客。” 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向他挥挥手,转身走向杂志社。 从杂志社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直接去了非鱼吧,小非和阿猫已经在等我了。几杯酒下肚,一夜无梦。 酒醒之后,我还是一如往常的过着我的日子,白天闭关写作,晚上看店喝酒。关于韩冬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起来,只是阿猫越来越郁闷,直到一天,阿猫把我和小非叫到店里奇怪的是那时还是阿猫的上班时间。 “怎么,我们的工作狂今天翘班啊,真是稀奇啊!”小非调侃道。 “姑奶奶我辞职了!”阿猫一扬手,一杯酒下肚。 我和小非愣了几秒钟。 “哦!太好了!有人炒了老板啊!够豪气!不愧是我们猫姐!”我和小非欢呼起来。 “你们这些人啊!有这样的朋友,我何愁不失业啊!”阿猫作无奈状。 我们没有多说什么,我知道,阿猫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反正只要她开心就好,无条件支持另两个人的决定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互陪伴,只要我们在彼此的身边,那就够了。至于其他,已经都不重要了。 快打烊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进来,我一见那人便迎了上去。 “真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你了。”我不是在跟他客气。 “你说了我想说的话。”我们相视一笑,似乎已经是老朋友了。 “果儿,这位帅哥是谁啊?”阿猫一点不像刚失业的人,还是八婆依旧。 “他……”我竟然忘了问他的名字。 “我叫彦抑嗔。”他的语气比起那天轻松了许多。 “嗨,彦抑嗔,我是阿猫,朋友们都这么叫。”阿猫喝high了,话格外的多,“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很面善呢。” “阿猫,收敛一下,别见到帅哥就套近乎。”小非也走过来,“你好,小非,和阿猫一样,是果儿的朋友。” 彦抑嗔和我的姐妹们打过招呼,低声对我说:“那么你就是果儿了。” “殷果,正是在下,多多关照!”我同样低声答道。 “果儿,愣着干吗?还不请你朋友到里面坐,站在门口可不是我们非鱼吧的待客之道啊!”阿猫俨然一幅老板的样子。 “哦,这么说这酒吧是你们开的?”彦抑嗔显然有点儿吃惊。 “是啊,你是果儿的朋友,她都没跟你说吗?”小非很是奇怪。 “是啊,只是说让我到这边坐坐。”彦抑嗔老实交待。 “咳,我没告诉你们,前两天我遭抢劫了,多亏了彦抑嗔帮忙。那天也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我解释清楚。 “怎么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我们?”我刚要感动,毕竟朋友是如此关心我啊,但——阿猫下面的话让我喷血。“是不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不是劫色啊?我就说你没什么姿色嘛,还自称什么美女作家!” “阿猫,瞧你那猫样儿,有比我好到哪儿去吗?我只是长的安全了点儿,你那样子还不得让人家抄家伙自卫嘛!”我不甘示弱,几乎忘了还有一个近似陌生的人站在我旁边。 “不好意思啊,你别见笑。这就是我们的相处之道。”小非没有忘记。 “真羡慕你们,看来你们不是一般的好朋友啊!”彦抑嗔的回答显然令我们满意。我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其实我今天来,是来找齐妙的。”彦抑嗔的一句话结束了我们三个的自我陶醉,我们都愣在原地,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见我们的表情,彦抑嗔解释道:“我是阿尔法广告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今天齐小姐辞职了,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常在这里消遣,我就马上过来抢人了。怎么样,阿猫,阿尔法的业务部经理的位子,你还满意吗?”他忽然改变对阿猫的称呼,好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哦,我想起来了。我在上个月的一个广告竞标会上见过你,难怪觉得面熟呢。”阿猫的记忆力堪称事后诸葛。 “哦,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我嘴上这样说其实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因为现在没有比阿猫的工作更重要的事了,要知道,她可是工作狂啊。 “好了,公事办好了,该处理我的私事了。”彦抑嗔的语气愈加的轻松了。“果儿,我刚刚上任,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其实早就想过来找你了。今天还是托了工作的福啊!” “我又没怪你,你上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次又帮我的工作狂朋友找回自信,看来今天我不请客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阿猫还没答应呢。”彦抑嗔很是奇怪。 “她没一口回绝就是答应了,在人这么多的招标会上你能让她有印象,已经是她对你公司实力的认可了。她这个人是闲不住的,现在心里肯定美呆了。”小非说出了我心里的话。 “真是知我者,朋友也。彦总,我什么时候上班?”阿猫一下子恢复了生机。 “既然你这么问,那我也不客气了,就明天吧。”彦抑嗔似乎更着急,但语气依旧温和,“还有,叫我名字就好。” “彦抑嗔,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明天?”小非跟我一样最受不了工作狂。 “没办法,公司事多,不然我也不会没时间来看果儿啊!”彦抑嗔一脸无辜地看看我。 “好了,不管怎样,为了阿猫找到好工作,我们喝一杯!彦抑嗔也来,我们这里酒水管够!”我和小非得开心丝毫不亚于阿猫。 “彦抑嗔,你真是我的贵人啊,连续帮了我两个大忙。”我说。 “我看你才是我的福星,第一次遇到你后,我马上谈成一个case,第二次遇到你,我马上得到了一个精明的业务经理。你说,是不是啊?”彦抑嗔不等我回答,接着说,“如果你愿意,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希望你能为我带来好运,另外,叫我抑嗔。” “你都说我是你的福星了,那我当然得帮你喽,抑嗔。”我当然乐意还他一个人情,欠人家东西的感觉最不好,尤其当欠的是人情的时候。 “那好,明天我来接你。”彦抑嗔痛快的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而且你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我问。 “放心,对你来说绝非难事,你只要准备好你自己就好。”彦抑嗔居然卖起了关子。 “彦抑嗔,看来你不是一个公平的人啊?”小非突然问道。 彦抑嗔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小非的意思:“美女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的吗?” “不过,你倒是够聪明,可惜我没有什么事要你帮忙啊?”小非对他有了如同待我们的可爱表情。 “那就先记在账上,我可不是会赖账的人啊!”彦抑嗔倒是很会做人啊。 “好,就等你这句话。以后可别让我失望啊。”小非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阴谋家的微笑,眼中闪着得意的光。 送走了彦抑嗔,我将目光投向了小非。 “小家伙,又在预谋什么呢?别告诉我没有啊,你的脸上都写着呢。” “谜底太早揭开,就破坏了游戏的乐趣。”小非幽幽说道。 “小妮子!这次又玩的什么鬼花样?”我当然明白她是不会说的,她自然要将游戏进行到底,虽然偶尔猜不透这个小丫头,但是至少我足够了解她。 “好了,等着看好戏吧!”阿猫也来了兴致。 “ok,我可以放过小非,可是你呢,明天请客啊!别以为可以混过去。”我将目标转移到阿猫的身上。 “没问题!姐姐我是小气的人吗?要吃什么尽管说,泡面管够!”阿猫作豪爽状。 “呵呵,明天你就知道了。”我和小非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把目光转向阿猫。 “那那,说好了,不准太黑啊!”阿猫了解我们“贪婪”的本质。 第六章 重逢 次日 不知道彦抑嗔究竟让我帮什么忙,但我还是用心地“准备”着自己。电话响了,是彦抑嗔。 “果儿,准备好了吗?我在你楼下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一个装饰品了。” “哦,看来是画龙点睛之笔了。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吗?” “一个帅哥!” “那你今天运气真好,马上下楼,有一个帅哥在车里等你。” “好,等我去验货。” 说完我匆匆下楼。彦抑嗔在车内向我挥手。见我走过去,他也下车很绅士的替我开车门。我注意到彦抑嗔今天也作了精心的“准备”,一身黑色西服,显得他帅气十足。 “怎么样?还合格吗?”彦抑嗔问道。 “一个字——帅呆了。”我尽量露出崇拜的表情。 “我们的美女好像数学不太好噢!”他笑着摇摇头。 已经在路上了。“好了,可以告诉我,我们这是去哪了吗?”我很想知道我们的目的地。 “去参加一个party,一个朋友的订婚典礼。愿意做我的女伴吗?”他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愿意又能怎样?不是已经上了贼车了吗?”我故意装出不情愿的模样。 “哪儿有那么帅的贼啊?”他很得意。 “哈哈,自信心爆棚的家伙。你的语气像极了我一个朋友。”我想起了许久不见的上官海。 “男朋友吗?”他问得漫不经心。 “不是,我没有男朋友。”我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 “ok,正是我希望的答案。”彦抑嗔的表情又让我想起了韩冬,怎么会这样?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多想。不知不觉,我们到了目的地。 “怎么,是我太直接,让你不自在了?”彦抑嗔问。 “不是,是我想到了一个人。”我诚实答道。 “只要不是过去的男朋友就好。”彦抑嗔的话吓到了我,我一副吃惊的表情面对他。 “猜对了?”彦抑嗔倒是一副意料之内的样子。 “如果你笨一点的话,我会更喜欢你的。”我笑着说。 “那倒是很可惜。”彦抑嗔的语气像个大男孩。 我跟着彦抑嗔来到了礼堂,人很多,看来这对新人不是一般的角色。 “你的朋友是新郎还是新娘?”我问。 “新郎。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一定是个狠角色。”我环视过婚礼的布局后得出结论。 “为什么这么说?”彦抑嗔好奇问道。 “你看,来了这么多商业名流,如果不是你朋友厉害,那就是娶了一个能干的老婆,那一样说明他很厉害,不是吗?”我反问。 “嗯,都猜对了,他是安琪广告公司的老总,他老婆呢,是文化局局长的千金。”他笑着证实了我的观点。 “哦,原来是强强联合啊!等一下,安琪广告公司,那不是阿猫以前的……”我忽然觉悟。 “对啊,就是她前老板的。不然,我怎么会在她辞职的当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真得那么神通广大啊。我朋友很看重阿猫,可是阿猫和他妹妹好像天生不和,处处对着干。阿猫辞职,他马上找到了我,说不能亏待了阿猫。”合理的解释。 “哦,原来如此啊。他妹妹,不就是抢了阿猫经理位子的安琪吗?再厉害的人也会任人唯亲啊!”我对欺负我朋友的人,本能的厌恶。 “你这么说未免不够公平,其实安琪很有实力的,并不是因为关系才得到重用的。” “她是你朋友的妹妹,你当然这么说。”我有点不高兴彦抑嗔替我不喜欢的人说话。 “她是你朋友的敌人,你当然这么说。”彦抑嗔故意学我的语气,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停止了关于安琪的争论,反正,阿猫已经离开原来的公司了。 “那我现在要去跟新郎新娘打个招呼,你是陪我去呢,还是在这里等我呢?”彦抑嗔问。 “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毕竟,我又不认识他们,算起来,我们也不是很熟啊!”我笑着回答。 “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今天是第三次见面,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说完,彦抑嗔向内厅走去。 我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可当我的目光与一双熟悉的眼睛交汇时,一阵剧烈的晕眩让我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方。那个人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韩冬。我忽然记起阿猫说过她们新经理的男朋友正是韩冬,那么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我暗骂自己的白痴,正不知所措,韩冬向我走来。 韩冬的帅气更胜从前了,也许是几年国外生活的磨砺,昔日的阳光男孩如今成了一个散发着古龙香水味道的成熟男人。他变得沉稳而淡定,只有那双眼依然散发着些许不羁的光芒。 “嗨!”韩冬轻松的与我打招呼,“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是啊,这世界还真是小啊!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来跟老朋友们打声招呼?”真佩服我自己,竟能如此的镇静,我暗自为自己叫好。可是我也感到了自己的手脚正在发凉,不能输的信念成了我现在的全部力量来源。 “我是怕你们不欢迎我。”他倒是坦率依旧。 “怎么会?我们一直相处得不错,不是吗?”我故作泰然,心里却十分害怕他说出让我失去理智的话。 “是啊……”韩冬脸上竟露出了尴尬。 “这是你朋友吗?”彦抑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边。 “噢,是啊,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老朋友。介绍一下,这是韩冬,我大学校友。”我越来越佩服自己,声音竟能如此从容。“韩冬,这是彦抑嗔。” 两个人很礼貌的打了招呼。 “抑嗔!”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美女向我们走来。 “嗨,安琪!”彦抑嗔的回应,让我的心一阵剧烈的抽搐。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冬的现任女友——安琪。她一袭美丽的长裙宛如一只花蝴蝶,以曼妙无比的身姿飞到了韩冬的身边,双手很自然的勾住韩冬的手臂。 那一刻,我的脚下好像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我急速掉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着,我的心像无法停止的自由落体,这感觉让我恐慌不已。忽然彦抑嗔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一种叫温暖的东西传入了我的身体,我看看身边的彦抑嗔,他正在冲我微笑,眼神中尽是鼓励,我的心缓缓的着陆了。我也用笑容回应他的帮助。韩冬显然注意到了我们两个的“眉目传情”,眼神中出现了一种我不曾见过的哀伤。 “抑嗔,身边的美女是谁啊?怎么不介绍给我啊?”安琪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男朋友的表情,微笑着问。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她,这一次心平气和。老实说,她很漂亮,举止优雅,显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她的声音很好听,纤细而柔美,仿佛是言情小说中大家闺秀的真人版,只是少了些做作与傲慢,甚至没有那种令人不自在的优越感。我想象过无数次的情敌,如今就站在我的面前。虽然她抢了阿猫的工作,和我的好姐妹结下了梁子,但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讨厌她。 “好啊,介绍一下,果儿。这是安琪,我最好朋友的妹妹。”彦抑嗔绅士依旧。 我和安琪彼此点头致意,她的笑容更显亲切。她忽地意识到什么,拉着韩冬的手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韩冬。”我下意识的低头,不去看韩冬的脸,因为我不知道此时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我们刚刚认识了。”彦抑嗔说。 “哦?你们应该没有见过才对啊?”安琪很是意外。 “这你就不知道了,果儿和韩冬是大学校友,她刚刚介绍我们认识。”彦抑嗔向安琪解释道。“竟有这么巧的事?!”安琪惊讶道。 “还有一件事。”韩冬突然开口,“果儿是我出国前的女友。”韩冬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似乎与他无关。 这才是我认识的韩冬,我想。 “你的前……女友?”安琪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呆呆得看着韩冬,而韩冬却微笑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哦?没有听果儿说过啊。”彦抑嗔把脸转向我,并没有安琪的紧张神情。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自认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我竭尽全力保持微笑,镇定的看着韩冬的双眼说。 “你还是老样子啊,一点儿都没变。”韩冬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我的心跳随着漏了一拍。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少陪了。”当我感到笼罩在我们上空的紧张气氛持续升级时,离开的念头瞬间占领了我的脑细胞。 “好,我送你。先到车上等我,我去跟朋友打声招呼。”彦抑嗔似乎同样没有兴致再呆下去。 走出礼堂,我长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彦抑嗔将我送到非鱼吧门口,一路上,我保持沉默,出于礼貌,脸上勉强维持着笑意,但可想而知,我这副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你的脸,不累吗?”彦抑嗔忽然打破沉默。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经他一说,我的面部肌肉果然微微发酸。 “今天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没能帮上什么忙。”我的声音苍白无力却歉意十足。 “改天再说吧,你累了。”彦抑嗔体贴道。 彦抑嗔的车开远了,我强打起精神走进酒吧。 第七章 蓝颜知己 我来……”我的话没有说完,一个人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激动得大叫起来:“上官海!”顿时,今天的所有不愉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海,朋友们都叫他“上官”,广告设计专业人员,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也是我们三个共同的蓝颜知己。高考前,随父母到了南方的一个城市,从此便很少见面。听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交了女朋友,我们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归入了重色轻友的行列。 “怎么舍得离开女朋友的怀抱,来看姐姐们呢?”我揶揄道。 “嗨,大哥想你们了呗。什么女朋友,哪儿有你们重要啊!”上官和我们一直以此相称,久而久之,连我们自己也分不清,到底他是我们的大哥,还是我们是他的姐姐。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继续问。 “说了是想你们了,你啊,打小就笨,怎么这么多年也没点儿长进呢?”上官还是老样子,三句话说不到就开始“找茬”。不过,这也正是我们的相处之道。我们说好要吵到入土为安。 “脑袋里养鱼的家伙,还敢说我?”我敲敲他的脑袋。 “小心,别把鱼缸打破了。”小非在一旁帮腔。 “放心,那鱼缸石头做的。”阿猫也不落其后。 听到阿猫这么说,我着实吃了一惊。算起来,阿猫很久没有和我们一起拿上官开玩笑了。阿猫和上官的冷战,从高二那年暑假开始,一直持续到上官离开。 阿猫喜欢上官已经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尽管阿猫多次矢口否认,可是她的眼睛也多次背叛了她。她看上官时的眼神是复杂的,温柔的埋怨杂带着说不出的感伤。而今天这种久违的眼神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我和小非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传达了我们心中同样的不安。 不过也许是上官的到来让我们过于兴奋,所以那不安的情绪只存在了短短几秒钟就不知消失在哪里了。 我们和上官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聊天了,所以我决定把今天见到韩冬的事暂且放下不提。 然而我毕竟不是电脑,不可以把记忆delete掉,当我回到家中,那晕眩的感觉再次向我袭来。 彦抑嗔没有再来找过我,而我依旧浑浑噩噩的生活,只是上官的到来为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开心的插曲。 上官来了将近半个月了,韩冬的事我一直没有提起,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了。 “上官,你是不是打算留下啊?我看你都乐不思蜀了。”我问。 “是啊,我已经做好简历准备找工作了。高兴吧?”上官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你女朋友同意吗?”我也认真地问他。 “什么女朋友,分手了!”上官微笑的脸上去有着难掩的伤感。 “分手了,上官海,不是开玩笑吧?”其实明明知道上官此刻的认真,他很少拿感情的事开玩笑,但我多么希望此时是个例外。 “分手有什么奇怪的,值得拿来开玩笑吗?什么时候你说有人愿意娶你那才是开国际玩笑呢。”他在故意转移话题,我知道。 “上官,你很喜欢她吧?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情愿离开一座城市?”我终于明白上官突然来访的真正原因。 “不用说的那么严重吧!”上官开始逃避我的双眼,这一刻,我的心好疼。他努力使自己平静,微笑的转过头来看我。而我却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那倒无所谓,要是让那两个看到了,我可就死无全尸了。大姐,你就行行好,快把泪擦干了吧!”他边说边用纸巾来擦我的眼泪,“看看你的脸圆成了什么样子了,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啊!是不是真想赖我一辈子啊?” 我忽然记起高中的时候,上官说以我们的个性是绝对嫁不出去的,不过他愿意勉为其难的接收我们,此话一出,险些被我们打成生活不能自理。想起这些,我不禁破涕为笑。上官见我笑了,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上官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我一哭就会不知所措的家伙。此时他眼底的温柔使我游离的灵魂回到了躯体之中,那种感觉不同于阿猫和小非给我的安全感。我忽的明白,当上官海从男孩儿变成了男人,我们便从玩伴儿变成了朋友。这成长的代价虽于他于我都充满了苦涩,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感激命运让上官海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回到我的身边。 “那你准备住在哪儿?需要租房子吗?”我问。 “嗯,小非帮我找到房子了,挺合适的,和冷光轩做邻居。” “那就好,我这几天忙着赶稿都没有时间到店里,你的事儿也没有听他们提起。你不会怪我吧?” “你大概也好不到哪去吧?你的事我听小非说了。那个韩冬又回来了?”上官点燃一支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我第一次看到上官吞云吐雾的样子。 “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工作的关系吧。”上官吸烟的样子显得很沧桑,我不禁看出了神。 “是不是大哥更帅了?”他笑得很得意。 “是啊。”我回过神来,“你变了好多,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你们知道就行了。怎么,还是不想说你的事?等我找到工作,你想跟我说,我也没有时间听了。”他笑了笑,没有催促。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韩冬和我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只是当我再见到他,心里还是很难受。不是因为他有了女朋友,唉,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很混乱,我知道。 “因为你还在乎他,也许不是喜欢了,但还在乎。” “我不喜欢他,还在乎他干什么?” “人都是这样,对自己喜欢过的人都会耿耿于怀。” “那阿猫对你也这样吗?”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现在是再说你,少往我身上拽。”上官同样不愿这样谈起阿猫。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开始公然求助。 “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找个男朋友把自己嫁出去。”我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不是说我们嫁不出去吗?”我反问。 “说真的,你觉得彦抑嗔这个人怎么样?”他的脸上分明写了“考虑看看”四个大字。 “彦抑嗔?你怎么会认识他?哦,听小非说的吧。这小家伙又开始乱点鸳鸯谱了。”我忽然想起那晚小非诡异的笑容,原来她竟是如此打算的。“我跟他不是很熟啊。” “我很相信小非的直觉。”他笃定的点点头。 “那是你们的事。”我白他一眼。 上官没有再说什么,吃过晚饭便离开了。 上官走后,我反复想着他的话,我问自己我真的还在乎韩冬吗?我想我是在乎他的,因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心跳加速,看到他的女朋友时还会心乱。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如何才能真正的忘记他呢?头痛,我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吧,也许是我一路走来都很顺,所以命里注定该有那么一个灾星。 第八章 再见初恋 彦抑嗔?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自从他知道我的事后,我不想过多地把自己和他搅在一起。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直觉告诉我,是韩冬。 “是我。”果然是他。 “你有什么事吗?”我尽量平静。 “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他的声音令人难以拒绝。 “好,在哪儿?”我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至于理智,暂时休息下吧。 “我听说有个酒吧很安静,海边的‘非鱼吧’,你知道在哪儿吧?”他的声音亦如往昔般熟悉,令我想起了从前。 我暗自笑了,“知道,那我晚上在那儿等你。” 放下电话,我有种淡淡的喜悦,他一定想不到多年后我们约会的地方竟是我的酒吧,是曾经被他笑为不切实际的梦。 我精心打扮,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并没有提前通知阿猫和小非。 晚上,我提前来到店里,小非和阿猫还在加班。我选了自己喜欢的座位,煮了最爱的咖啡,今天店里人很少,打工的孩子快考试了,在安静的角落温习功课。我喝着咖啡发着呆。 “我没有迟到吧?”韩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没有,你的时间观念很强,是我来早了。”我惊讶于自己对他的记忆。 “喝点儿什么?咖啡还是酒?”我努力不暴露自己的不安。 “咖啡吧。”韩冬四下张望寻找服务生。 一个孩子走过来。 “给这位先生来杯咖啡。”我吩咐道。 “好的,果儿姐。”孩子去端咖啡。 “你经常来这里?”韩冬问。 “是啊。我喜欢这儿的安静。”我舒服的靠在沙发背上。 “我也喜欢,这感觉很熟悉。”韩冬的声音很轻,似乎怕破坏了这安静的气氛。 “很熟悉?”我的声音更小,几乎自己都听不到,当然会熟悉,这是我曾无数次向他提及的梦想,只是那时他的心思应该都放在出国的事上,对我的那些话只是轻轻的一笑而过。但也许是听的次数太多,他的潜意识里多少留下了些模糊的印象,以至于真正置身其中时,产生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咖啡端上桌,一股醇香为这静谧平添了几分浪漫。 “好久不见,你喝咖啡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我见他没有向杯中加任何东西。 “是啊,咖啡还是清的最真实。”他的眼睛盯着咖啡。 “几年不见,你也学会玩儿深沉了,连说话都那么有哲理。”我笑道,此时我眼前的韩冬让我觉得有些陌生,“找我什么事?不会只是想喝杯清咖啡,叙叙旧吧?”我开始急于进入正题。 “如果我说我想你了,而且是一直都很想你,你相信吗?”他看着我,微笑着说。 “信,当然信。我自信还是有这点儿魅力的。”我的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他的话里有什么含义,只能用自信伪装自己的心虚。 “你还是老样子。”他喝了一口咖啡说,“但是,我说的是真心话。” “是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我无数次想象过我们的重逢,但那无数次在脑中的盘算与预演此刻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我有些慌张,有些不安。 “果儿,你过得好吗?”他的脸上出现了热恋时的深情。 “开什么玩笑,你是韩冬吗?竟然……”我看着他,觉得许多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韩冬?”小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面前。 “小非,好久不见。”韩冬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她。 “是啊,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聚会也不叫上我们,弄得好像我们不欢迎你似的。”小非的语气怪怪的,自从韩冬一走了之,她和阿猫就一直恨他,甚至比我更恨。 “小非,你和阿猫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原来你知道我们生气啊,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冷血动物呢。你找果儿什么事儿?”小非今天好像特别激动,她说话那么不客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什么,我……”韩冬似乎也被小非的异常弄得尴尬。 “没什么事儿的话,对不起,我们今晚有事要提前打烊,你请回吧!这杯咖啡算是小店赠送的,不必买单了。”小非似乎是动了真气,硬是要把韩冬赶走。 “这么说,这家店,是你们开的,难怪……”韩冬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看他如此的狼狈。 我被如此多的第一次吓呆了,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默默的看着韩冬默默离开。 “小非,你今天怎么了?我和他见面并不是有意瞒着你和阿猫。”我担心她是误会了。 “果儿,我不是跟你生气,我知道你在这儿见他,就没有背着我们的意思,只是我,我一见他就一肚子的无名火,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我刚才很凶吧?”小非的脸色渐渐恢复中。 “嗯,好凶啊,我还以为是阿猫上身呢!”我吐吐舌头。 “谁在我背后说坏话啊?小心舌头起泡。”是阿猫,工作狂竟然这么早回来。 “怎么了猫姐,不会又炒老板了吧?”我笑道。“你就不盼我点儿好,我炒了老板还不是得你们养活我,这么高兴干吗?”看来阿猫遇到了难题,一副待死不活的样子。 “我刚看见韩冬从这里出去,他怎么到这儿来了?是巧合还是他来找你?”阿猫问道。 “是来找我的。”我希望坦白从宽。 “他怎么知道我们开店?真是消息灵通啊。”阿猫似乎也没有因为我的隐瞒而生气。 “他不知道,他打电话说要跟我见面,碰巧约在这里。”我解释道。 “这么巧?他找你说什么?”阿猫开始紧张起来。 “哪儿说什么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让咱小非给赶跑了。”我笑着看看小非。 “是吗?那我不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小非发飚,一定超猛。”阿猫一副错失好戏的懊恼表情。 “是啊,我都给吓呆了。她不发威,我们还一直把她当成病猫了。”我添油加醋。 “行了,把我说的跟个母老虎似的,那我不成了阿猫的徒弟了?”小非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但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但小非的这句话还是把大家都逗乐了,我们前仰后合的笑着,所有的不开心此刻似乎都与我们无关。 第九章 小非的眼泪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家里,思绪又开始混乱开来。韩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来找我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呢? 有人敲门,是小非。 “嗯?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我倒也不十分吃惊。 “有些事儿想跟你说。”她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看我。 “嗯,我在听。”我挨着她坐下,直觉告诉我小非今天的反常跟她要说的话脱不了干系。 “我想和冷光轩分手。”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像几颗上万吨的石头砸在我的身上。 “想清楚了?”我甚至刻意回避问及原因。 “没有,还没有,可是,我受不了了。”小非的声音哽咽了,我的心像被人用钢针刺过,疼痛难当。 “哭吧,你要忍到什么时候?”我拍拍她的肩,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颗颗砸在我的心上。在我的记忆里,小非这样大哭只有三次,第一次是上官离开的时候,第二次是韩冬离开后,她安慰我的时候,而今天是第三次,也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事情大哭。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如何安慰她,只有默默的,拍着她的背,偷偷的陪她流泪。 终于,她的泪渐渐收起,只是还抑制不住的抽泣着,这是她的毛病,每次大哭过后,抽泣会很厉害而且持续很久,以致于不能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小非终于平静了。可是,她还是默默的坐着,低着头。 我从厨房拿来了红酒,深夜两点半,我和小非在茶几前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对饮。恍惚中,我想起了韩冬离开的那年。 分明已经告别了夏天,可秋天似乎在那一年迟到了。 从机场回来,我一直精神恍惚,来时的路上我已经把我的力气都透支了,现在像只泄了气的气球,连我都觉得自己可怜。 “果儿”小非抓住我的手,似乎要把力量传递给我,可是我只能木然的看着她,我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我一时找不到东西填补,就任凭它漏风又漏雨。夏天来不及带走的热风,吹进我的心,我的血液似乎被烘干,凝固了。 一起凝固的还有我的眼泪。阿猫第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果儿,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你说句话,你想哭就哭,想骂就骂,你看看你身边的人,是我们啊,果儿……”大鱼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阿猫的眼泪是他在这世上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果儿。”小非的眼睛红了,大概是阿猫的失控让她拼命的让自己镇静下来,“我们去喝一杯吧!” “嗯!”我机械的点点头。 小非和阿猫支走了她们的男朋友,我们三个在靠海的一个酒吧里喝着啤酒。我的意识太过清楚,甚至记得那天那个小店里人很少,我们三个面前放着十几个空酒瓶,阿猫第一个倒下,我的头也越来越沉,身体却感觉越来越轻,我想那是我第一次喝醉。 “果儿。”小非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噙满泪水,然后一颗一颗砸在面前的木桌上,我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在灯光的映衬下,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另一种美丽。 “小非,你别这样儿,你和阿猫这样儿我更难受了。”我沙哑着嗓子说。 “我们想这样儿吗?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以为自己难受,我们就不难受吗?”小非异常激动,“我们知道韩冬出国你并不难过,你难过的是他一直瞒着你,你难过的是他的冷漠和绝情,既然知道他绝情,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她抹去脸上的眼里的泪,却一直抽泣,话也说得断断续续,“那个自由自在,神采飞扬的果儿哪儿去了?……你为了他,放弃了我们还不够,还要放弃自己吗?” “我没有放弃你们,永远不会。”听到小非的话,我恍然清醒过来,看看醉倒在一旁的阿猫,再看看满脸泪痕的小非,我的心碎了,我知道我要永远失去韩冬了,因为他间接伤害了我的朋友,两个我最爱的人。 “果儿,”阿猫似乎被小非的哭声吵醒了,“我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说完,又睡去。 “对,永远不会分开。”我轻轻抚摸着阿猫的头,喃喃的说。 “小非,”我看到小非还在抽泣,“等你平静了,我们就把阿猫抬回去,我没事儿了,真的。” “嗯。”小非的抽泣过了好久慢慢停止,“我们走吧,太晚了,就叫不到车了。” 我和小非合力扶起了阿猫,刚一出门,便看到大鱼在门口站着。看到我们出来,他马上迎过来,背起阿猫,“我怕太晚了,你们三个女孩子危险,就没回去。” “那怎么不进来?外面那么多蚊子?”小非问。 “你们支开我们不就是想单独聊聊吗?”大鱼说得无所谓。 我和小非都没再继续问下去,大鱼是个难得的好人,我并不在意他在场,只是不习惯冷光轩冷冷的眼神。看到大鱼亲切的笑容,我感到温暖而内疚。 “对不起,大鱼。阿猫她……” “没关系,你们是好朋友,她这样儿你们比谁都难过。再说,你们两个也许比她还难受……”第一次发现,大鱼的心思竟是如此细腻,这样善良而体贴。“我们三个当中,果然还是阿猫最有福气。”小非似乎和我想到了一起,我心里清楚,小非知道我喜欢大鱼远超过冷光轩,只是我们不愿挑明。 从此以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我没有再交男朋友,直到大学毕业还是孤身一人。不,我还有我的朋友,因此虽偶尔孤单,却始终不曾孤独。毕业后,我们各自忙碌着,后来用积蓄盘下了我们第一次醉酒的小店,开了属于我们的“非鱼吧”,多年的梦想成真,我却仍不时地感到空虚,于是常常一个人不告而别,以寻找灵感为借口,跑去各地自助旅行。 往事如电影,一幕幕在眼前迅速闪过。时间呼啸而过,命运的列车永远匀速前行,不会加速,不会休息,当然不会返程,直到这列车到站,我们的生命也永远的停歇了。 我的思绪回到现实,小非抬起了一直低下的头,看着我。“果儿,你想什么呢?” “想你上次哭的情形。”我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心里好受些了吗?” “嗯。都说医者不自医,我看果然是。别人的事能冷静分析,可一到自己才发现自己平时说的话多么的不切实际。”她话语中尽是无奈。 “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安慰道。 “是啊。” 一阵沉默,只听到墙上的钟,嘀嗒、嘀嗒…… “既然想问,为什么不说呢?”聪明如她,早已洞悉了我的心思。 “为什么?”我几乎是鼓足勇气去问。 “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既然在一起了却一直不开心?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在一起?既然忍了这么久为什么又突然想分手?”小非说着绕口令一样的话,语气冷静得似乎事不关己,我宁愿相信这是受冷光轩的影响。 “不想今天说的话,别勉强自己。你在我面前不用让自己难受。”我知道我只能这样说,尽管我疯狂的想知道答案。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出来的话,就彻底结束了。”小非木然的看着手中的酒杯,构成一幅凄美的画面。 “留恋的痛苦,痛苦的留恋。”我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大家都是一样的,你、我,还有阿猫。”小非的话一针见血。 “人家说世上最不幸的两种人:老师的小孩儿,心理医生的情人。”我话一出口,猛然觉察自己的白痴。 “没关系,继续说。”小非当然感到了我的窘迫。 “算了,我被自己吓到了,忘了要说的话了。喝酒吧,多久没有大醉一场了?”我微微有了些醉意,脑袋短路了。 “你醉了!”小非微笑着看我,似乎今夜太长而她不愿意独自清醒的面对一切。 “有一点儿吧。主要是被你吓的。”我确实醉了,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我不该说明自己的担心,即使她懂得,但说与不说是不同的。 “我也想醉。”小非仍微笑着看我,我隐约看到她眼中的羡慕。 “喝!”我把整瓶酒塞到她手上,“你就是太清醒了,你和冷光轩都太清醒了,所以才不会吵架,你们总冷战,不过,好歹你们没有分手,我呢?被人甩了,我果儿被甩了,不丢人,可悲,可悲的是我从来不曾忘记,可悲的是我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揍他一顿,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可悲的是我看到他还是不能平静,可悲的是我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可悲……”我开始失控,“最可悲的是,呵呵,我想不出来了,好可悲啊,我竟然可悲到词穷。阿猫也可悲,她依然喜欢上官,上官可悲,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座城市,你也可悲,你可悲,你是个心理医生,却猜不到自己男朋友的想法,不管你多聪明,一遇到他自己就成了白痴,你可能没发觉,那你就该为自己的沦陷感到可悲,如果你发现了,那就该为你的清醒可悲。你发现了,只是你不敢说出来,你怕,说出来就没有勇气再跟他继续下去,因为你不能容忍自己的受制于人,你拒绝承认自己沦陷,你压抑自己,你讨厌自己,你怕我们担心,你……”我醉了,其实今天的酒不足以让我醉倒,或许是因为想说的话只有在酒精的催化下才能说出口,或许只是因为心情,或许我太想醉…… “有时候,理解不是万岁的,是…如你所说,是可悲的,果儿,我们都是可悲的,因为我们都不是无情的人。”我睡去之前,似乎隐约听到了小非的呢喃,所以在梦中,我哭了。 第十章 真相 清晨,我头疼欲裂。小非抱着一个空酒瓶睡在我怀中,她在微笑,笑的像个天使,像个孩子。我轻轻的放下她,但还是弄醒了她。 “果儿,头好疼啊!”她依旧闭着眼,痛苦的皱着眉。 “你躺会儿,我去冲杯蜂蜜水。”我想到今天是休息日,小非不需要上班。 我从厨房中端来蜂蜜水,小非懒得不肯动,我扶她坐起来喂她喝下去。 电话响了 “果儿,你们俩在一起吧?”是阿猫。 “对,昨天晚上喝多了,你要过来的话,带点儿早饭,我头疼死了,小非睡得跟猪似的。”我的头没有转好的迹象。 “好,我这就过去,你也再睡会儿吧,我有钥匙,不用你开门。”阿猫说完挂了电话。 我靠着小非,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我醒的时候,小非和阿猫已经在等我吃早饭了。 “怎么不叫我?”我的头不是很疼了,但还是沉沉的。 “你平时就是这个时间起床啊,太早把你叫起来,你会心烦一整天,倒霉的还是我们。”阿猫笑着说,语气中丝毫没有抱怨。 “世界上最不幸的两种人,一种是想睡却睡不着,一种是醒不来却不得不醒。”我为自己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照你的意思,世上不幸的人还真多。”小非笑着,却无奈的叹口气。 “世界上最不该听的两种话,一种是情人的谎言,让你明知不该去相信却还义无反顾的受骗,一种是醉鬼的酒话,让你明知道该去听信却不以为然的忽略。”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的酒话,说都说了,我不想否认,我也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小非此刻的心情,但做都做了,我不后悔。 “你在写武侠小说吗,这招含沙射影真是炉火纯青啊!”小非听懂了我的话,她在转移话题,我很清楚。 “伤到你了?所以想逃避?”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理智告诉我该适可而止了,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该点到为止,非要我在你面前受伤吗?”小非提醒我穷寇莫追。 “你们俩说够了吗?吃饭!”阿猫听不下去了,用筷子敲敲桌子,也敲散了聚在我和小非头上即将扩散的硝烟。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难道就是小非脸上掠过的伤悲? “没关系,”阿猫接下了我的抱歉,“你每次宿醉后脾气都不好,不打人就ok了!” “打人也不敢打你啊,大鱼是刑警,你不怕,我们怕。”小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得出此时发自真心。 “就是!”我附和道。 “好啊,”阿猫佯装发怒,“刚才什么含沙射影,打架受伤的是你们,现在姐妹情深,同仇敌忾的也是你们,我里外不是人了!” “你本来就不是人嘛。”我默契的向小非眨眨眼。 “是猫!”小非替我说完我想说的话。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阿猫无奈叹道,“你们就坏吧!” 一阵嘻嘻哈哈,笼在上空的阴霾渐渐消散。我们本该大吵一场,但吵了,问题就能解决吗?答案既然是否定的,我们默契的不浪费体力和脑力。我的头渐渐没那么沉了。 电话响了,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看着电话。 “是彦抑嗔。”阿猫和小非异口同声。 “如果不是你们预谋的话,应该不是。”我想起那天上官的话,知道现在盘旋在我姐妹脑袋里的鬼主意。 “打赌吗?”小非恢复了神采,现在看上去像个十足的赌徒。 “来不及了,是上官!”我拿起电话,对快要竖起来的四只耳朵说。 “上官?”两个人再度异口同声。 我把电话改成免提,省去了当传话筒的隐患。 “果儿,今天早上,我看到一个女人从冷光轩家出来。”上官并不知道小非在听,可他的语气很急,我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刚要拿起听筒,小非制止了我,向我摇摇头。 “上官,你说什么啊,是不是冷光轩的妈妈啊,你少大惊小怪的。”我故意开玩笑的口吻,希望上官能长点儿脑子。 “那她妈妈未免也太年轻了。”显然是个没脑子的回答。 “上官,小非在我这儿!”我实在不想听见更没脑子的话。 “既然这样,也没有再瞒的必要了,不是吗?”上官的冷静再次让我体会到男人与男孩儿的区别,上官长大了,拥有了男人的沉稳与理智。 “我想也是。”阿猫很小声的自言自语。 “我早就知道了。”小非的回答干净利索,听上去却很悲伤。 “上官,你来酒吧,我们等你。”我想把事情弄明白,同时想到了长痛不如短痛的老话,小非昨夜的失控也许正是一种预兆吧? “怎么回事?你们谁先说?”四个人呆呆的坐了许久,阿猫终于忍无可忍了。 “阿猫,别着急,让他们都冷静一下,尽可能讲明白。”虽然沉默的气氛会徒增伤感与紧张,但我更不想听到他们杂乱无章的描述,更重要的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是冷光轩变心那么简单,我需要足够的冷静去听他们即将说出的话。 “那个人是他女朋友。”小非平静说道,但语气中带着忧伤。 “女朋友?”我和阿猫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 “小非,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我知道长久以来阿猫心中有着与我相同的疑问,所以我不惊讶她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你和冷光轩之间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一直在压抑自己,”我补充道,“好像是冰下的一团火,你想燃烧得更旺,但又怕被融化的冰熄灭。” “对极了,”小非竟然笑了起来,“真是想不出更贴切的比喻了,果儿,你不愧是个作家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忽然生气,我宁愿看到她现在失控的大哭,也不愿见她这般冷静甚至超脱的看待一切。 “小非,你伤心的话就说出来,别再压抑自己了。”阿猫的眼睛中闪着泪光,我知道她又要在当事人之前崩溃下来,正如她曾经所说的,这世上她最头疼的就是我们两个遇到麻烦。 “你先平静一下吧!”上官把纸巾递到阿猫面前,眼睛却故意避开不看。 阿猫竭尽全力的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推开上官拿着纸巾的手,说:“我没事儿。”她的眼睛始终停在桌上的某一点。 “我和冷光轩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小非眼神黯淡,嘴边的笑融进了几丝苦涩。 “你知道吗?”上官问,他比我们更不了解小非和冷光轩交往的经过。 “起初不知道,只是怀疑,但没过多久就被证实了。”小非嘴角的苦笑也渐渐消失,眼前的她没有任何表情,却更加深了她的悲伤。 “怀疑时,并不爱,证实后,却离不开了。”我说话时几乎哽咽,因为我看到了小非脸上的无奈表情。 “你太傻了!”阿猫好不容易藏起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泛滥。 上官再次递上纸巾,什么话也没有说。阿猫接过纸巾,盖住了那双装满泪水的大眼睛。 “是啊,我知道自己太傻,可就是不能说出分手两个字。现在她来找他了,我想是必须下决心的时候了。”小非强忍着泪水,一张漂亮的脸因抑制不住的抽动而稍稍扭曲,我实在不忍面对,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韩冬。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韩冬发觉气氛不对。 “你来这儿干什么?”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心情和力气去想我们之间的事,当然想不到他昨天被小非打断的话也许很重要,至少对他而言。 “我来找你,不过看来你走不开。”韩冬一贯的理智与坦白。 “是,我走不开,而且,”我的心一阵刺痛,“我不认为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看到小非的痛苦,我知道我不能再次让自己沦陷,不能让自己步上小非的后尘,卷入一段三角恋情中。 “我以为我们至少还能是朋友。”韩冬似乎不能理解我的反应。 “朋友?”我冷笑道,“我的朋友不会像你那样伤害我。” “果儿,你变了。”我第一次确定地在韩冬的脸上看到惊愕的表情。 “我没变,只是你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我而已。”我的脑袋又开始胀痛,“或许,你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我,因为你太自私、自负,你从不关心别人的感受,好像这世界是为你而转,身边的人也是为你而存在。你错了,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至少对我而言。别以为你说一句想我了,我就会乖乖的回到你身边,忘记你给我的伤害。韩冬,我不会做你的朋友,因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度,那么洒脱。这里也不欢迎你,你走吧!”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果儿,”上官打断了我的思维,“过去的事,就不要太计较了。”我知道上官的意思,我是太没有风度了,我想我是太混乱了。 “上官,你别管,他是自找的,果儿说的没错。”阿猫眼中的泪水此时变成了一团怒火。 “对不起!”韩冬僵硬着脸向我道歉,然后默默地离开。 “我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换我苦笑,“小非,我的事儿结束了,我不会再让自己可悲,你呢?”我看着她慢慢低下头。 “我也是。”小非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那就大哭一场,大醉一场!”我张开双臂抱住小非和阿猫,三个人放声大哭起来,分不清是因为痛苦还是解脱,也不知道从喉间滑过的又苦又涩又辣又咸的液体是泪,还是酒? 那一天,我喝了很多酒,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清醒,阿猫和小非在我身边沉沉的睡去,转眼到了酒吧忙碌的时段。我呆呆的看着上官,“如果我嫁不出去,你真的会娶我吗?”我忽然好想听到他的承诺,即使是玩笑。 “会的。”他微笑着说。 我也笑了,心里空了,但却温暖。 “上官,我头疼!”我揉着太阳穴近似撒娇。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活该!”上官点上一支烟,很懒散的说。 “我忽然发现,你是个男人。”我半天说出来一句话。 “废话!”他弹弹烟灰,“不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白痴!”我收回集中在他脸上的视线,“我不会嫁给你的。” “女人啊,真是善变,好在我也是说说而已。”上官貌似自言自语,但事实上是说给我听。 “你照顾她们,我去招呼客人了。”今天本小姐欠缺斗嘴的雅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官忽然说,“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那就恭喜你了!”我并不意外,因为他是个人才,虽然我一直说他白痴。 “在彦抑嗔的公司。”他的笑容有着另外的含义,我轻易读懂。 “哦,那就是说,你现在和阿猫是同事喽?”我满意地看到他得意的笑容瞬间化为乌有。 “算你狠!”他无奈叹道。 “好说。”我满脸谦虚。 我转过头,笑容消失在嘴角,心里很难受,没有往常战胜上官时的喜悦。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一辈子这样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我轻唱起刘若英的一首歌,自嘲般的。 头很疼,心很累,我知道这是失恋的滋味。与曾经不同的是,这次才是我真正的失恋。韩冬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并没有失恋,因为我还在单恋着他以及他给我的初恋味道。然而就在刚刚,我的初恋彻底结束了。心中所有的不甘与埋怨、眷恋与企盼、悸动与不安、美好与辛酸,都在韩冬的那一句“对不起”后,烟消云散,我好像是大梦初醒,从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可是我忽然发现自己,欲哭无泪。 “大鱼?”我惊讶的看到向我走来的熟悉身影。 “干吗这么吃惊?”大鱼的微笑仿佛一束阳光。 “因为你今天特别帅啊!”我很习惯的跟他开玩笑。 “哦?没事乱夸人可不是你的风格,是不是我又要倒霉了?”大鱼一副谨慎的样子,我不禁笑了出来。 “对了,上官回来了,你知道吧?”我想到上官海在里面,但我相信阿猫不会瞒着大鱼。 “知道,听阿猫说了。”大鱼伸头往里面看看,“怎么,他也在?” “是啊,里面呢。小非和阿猫喝多了,也在里面。”我忽然因自己的清醒而觉得内疚。 “出什么事儿了?”大鱼脸上现出了紧张,“阿猫这些天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不,是小非,她和冷光轩出了点儿问题。”我忽然记起阿猫今天大早打来的电话,也许有什么事吧。 “他们怎么了?又冷战了?”大鱼担心道。 “如果只是冷战,我们会集体喝醉吗?”我叹了口气,“也许会分手吧!” “分手?”大鱼的脸色一变,“这么严重?”“是啊,就是那么严重,但老实说,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们分手。与其一起痛苦,不如分手快乐。”我苦笑。 “他们出事儿了吧?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儿不对劲儿。”大鱼小心刺探。 “我发现你是个细心的人,大鱼。”我拍拍他的肩说,“阿猫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你好好对待她,至少我们之中有一个应该是幸福的。”我微笑着看他,但心中却莫名的不安。 “果儿,你也会幸福的。”大鱼的话温暖得让我想哭。 “会的,我会的,我们都会。”我含着泪回答。 “你们幸福了,阿猫才会真正的幸福。”大鱼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泪。 “你啊,上辈子不知道欠了阿猫什么。”我摇摇头,此时竟如此相信命运。 大鱼没有听到我的话,因为他已经走向阿猫。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只觉得人特别的多,以往安静的酒吧特别的喧闹。 第十一章 迷路 晚上,躺在床上,我想,我们的未来会怎样呢?这个问题令我辗转难眠,于是我打开电脑,用指尖流动的文字发泄我的愤怒与恐惧。结果,我发现痛苦对一个作者而言有时是种幸福,因为它能带来非凡的灵感,仅仅一夜,我完成了平时需要两个星期才能完成的工作,看到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的心情有一丝转好。上帝总算待我不薄,若是有一天我的文思枯竭,那我是不是真的要流浪天涯了? 第一缕阳光射进我的瞳孔,我才发现双眼早已干涩发胀,两滴眼药水像两柄尖刀蹂躏着我的双眼,自虐般的整夜面对电脑,如今付出了文如泉涌的代价,懂得了何谓自我摧残。 我仍旧毫无睡意,一个连我自己都吃惊不已的想法出现在我的意识中——干脆去晨跑吧!我敢打赌,如果阿猫和小非知道我的这个想法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到市气象台,询问当天的太阳是不是要从北面出来。 清晨,外面的人很少,气温有点儿低,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我省去了准备动作直接跑起来。不知不觉,我越跑越快,好像这样不仅能使自己暖和起来,还能让脑袋暂时休息,呈现一片空白的状态。这感觉令人欣喜,但当我终于体力不支,停下脚步时,我猛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更糟糕的是我出门没有带钱,想打车回去也难,路上还没有行人,我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在附近街心公园的石凳上坐下来休息,等人出现。 “我以为作家都没有晨练的好习惯,看来是我太主观了。”熟悉的声音。 “彦抑嗔?”我捏捏自己,不是做梦,“太好了,你果然是我的贵人啊!”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是梦游到这儿,现在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吧?”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到不是什么梦游,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去了?你能告诉我这儿是哪儿吗?”我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地表现。 “你是说,你晨跑竟然迷路?”他的表情好像见到了外星人。 “是,很丢人,这我知道,但如果我的朋友联系不到我,进而打电话报警的话,那就更丢人了!”我极“认真”的说道。 “看来我们真的有缘啊,我家就在附近,我刚晨跑完准备回家,不如你赏个脸,陪我吃个早饭,然后我送你回去。”他微笑着提出建议。 “可是,我不习惯没有刷牙就吃早饭。”我如实回答。 “没有刷牙?”他开始仔细打量我,“你眼睛这么红,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是啊,写了一夜的稿。”我打个哈欠,才发现睡意正在渐渐复活。 “天啊,你知不知道,这儿离你住的地方有好几公里啊,你一夜没睡,还跑这么远?难怪几天不见,你瘦了一圈儿,你这样儿减肥吗?你……” 忽然,我眼前一黑,他后面的话对我传送失败。 “我怎么又在医院?”我醒来后,一股扑鼻而来的消毒水味道让我立刻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医生说你低血糖,你常常昏倒吗?”彦抑嗔的表情写满了关心,声音又好温柔,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他马上起身。 “不是,”我叫住他,“彦抑嗔……” “我说过,叫我抑嗔。”他温柔却坚定的纠正。 “抑嗔,”我微微一笑,半开玩笑的说,“别对我那么温柔,我怕我会爱上你。” “是吗?那么我到可以省不少的力气。”他缓缓坐下,脸上闪着得意的光。 “什么力气?”我不明白。 “追你的力气啊!”他忽然靠我很近,半是嗔怪的说,“人家都说当作家的敏感多情,我看不尽然,你就迟钝的可以,我就奇怪了,你写的东西真的很受欢迎吗?” “抑嗔,别开这种玩笑,我……” “我没有开玩笑,”他忽然打断我的话,“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果儿,给我个机会吧。”他的表情认真得可以。 “我说过,别开这种玩笑,我……”看着他真诚的目光,我竟然心跳加快,“你知道我和韩冬的事,你不介意吗,你们以后会常常见面……” “都过去了,不是吗?”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动摇,“除非,你还介意,或者你忘不了他?” 我忽然想起上官的话,也许是该开始另一段感情了,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忘记韩冬。“你想好了吗?我自由散漫惯了,生活又没有规律,常常喝酒,还有点儿神经兮兮的,你确定你能忍受?” “我不确定,但不试试的话,我永远也不能确定。”他没有说一些缠绵的情话,没有立一堆动听的誓言,但他简单真实的话语更令我心动。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如果我们发现做不成恋人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好吗?”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跟彦抑嗔在一起时,我会情不自禁的放松心情,他不同于韩冬,我必须承认他的善解人意与温柔体贴的确对我是一种莫大的吸引,此时的我只想顺从自己的感觉,又或许是我的心流浪了太久,倦了、累了,潜意识里渴望一份安定。我不在乎他是不是我宿命中的港湾,既然现在能让我停靠,我姑且享受当下的安稳。怀着一分好奇、两分期待以及不知道占了多少的负罪感,我接受了抑嗔。也许小非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吧,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做无谓的坚持,只是不知道此刻小非有没有心情庆贺自己的“先知”。 “我们一定可以的。”他忽然笃定的宣布。 “你是不是射手座啊?”我忽然想起曾经是自己笔下的一个人物。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颇有些意外。 “射手座,花心男啊!”我故意摇摇头,一幅失算的样子。 “怎么,刚做我女朋友就吃醋了?” “怎么,刚做我男朋友就嘲笑我了?” “看来,我们是棋逢对手啊。” “对我而言,酒逢知己的话更为贴近。” 我们面对面微笑着,此时原本该幸福的我却隐隐的有种不安,是这刚刚起跑的爱情注定跌跌撞撞,还是我和朋友们的未来将会出现更大的波折?这二者皆非我所愿。 中学时,十分不喜欢鲁迅的文章,觉得晦涩难懂,记得有一句话似乎是这样写的“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儿时的我,自然不会料到长大后,同样以爬格子为生的自己,竟以自身的经历反复印证了这句话的真理本质。 第十二章 自责 当我把和彦抑嗔交往的决定告诉我的朋友们时,他们全体一致理所当然的表情,着实令我挫败了好一会儿。 不过,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小非憔悴的面容,所有的情绪顷刻被担忧和心疼代替。 “小非,还好吗?”我不敢直言刺探。 “果儿,你好像越来越像阿猫了,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问的?”她的脸上虽然出现了笑意,但我以为苦笑的成分居多,老实说,我实在受不了她现在的状态,可想而知,韩冬走后,她和阿猫承担了怎样的压力,那段时间她们又是在怎样的情绪中度过。 “你和冷光轩说清楚了吗?”我依她所言,直言不讳。 “果儿,”阿猫担心的看看我,又看看小非,“小非。” “说了,他也同意分手。”小非尽力保持平静但还是红了眼睛。 “他还真是冷血!”我咒骂了一声,鼻子一阵酸涩,我不想让眼泪在此刻泛滥。 小非吃力的维持着平静,看得出她也在用同样的力量忍住泪水。我无言,她也始终不说话,双眼闪动着的泪光模糊了她眼里其它的信息,阿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同样一言不发。我不得不大口呼吸空气,仿佛这里的空气分外稀薄,逐渐加深的呼吸却无法减缓胸间的压抑。时间似乎停止了,周围一片漆黑,第一次,我感觉如此孤独,原来孤独的感觉这样恐怖,让人想哭。 强迫自己收回停在她们身上的视线,我看到上官独自坐在一旁吸烟,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 “给我一支,好吗?”我指了指面前桌上的香烟。 上官一怔,摇摇头,“女人,抽什么烟?!”说完,把烟放回到衣兜里。他走到吧台,倒了大半杯龙舌兰放到我面前。 我什么都没说,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脑袋轰的一声,随即目眩神迷。“烈酒就是烈酒啊,真是不一样!”我觉得自己舌头好像短了一截儿,话也说不清楚了。不知道是酒太过刺激还是心情过度压抑,我竟像个不被满足的孩子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你真是越来越不在乎形象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儿了,快起来!”上官执意扶我起来,不知道施加在我双臂上的力量已经弄疼了我。 “疼!”我叫道。 “还知道疼啊,你这副模样对小非有帮助吗?你就这点儿本事吗?”上官的语气很不好,似乎怒意十足。 我抬头看看上官,他的表情好复杂,说不清是心疼还是生气,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认真到这种程度。酒一下子醒了大半,我揉揉双臂,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上官似乎还在生气。 “你生气了?”我小声地问。 他叹了口气,“是跟自己生气呢,好像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他苦笑了两声,又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 “上官,”我说,似乎是在安慰他又似乎是在安慰我自己,“其实,感情的事一定要自己想通,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即使是朋友。”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接着说道,“我自己经历过,我知道,失恋的时候,耳朵是聋的,眼睛是盲的,听不到、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完全陷在痛苦中,身体和意识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好像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但脑袋里却只有那个人的身影,明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就是吃不下、睡不着,眼泪成了最廉价的东西,由着自己肆意挥霍。”我仿佛正在揭开自己的伤疤,沉睡在心底的疼痛再次复苏,只是不再那么肆虐,那么张狂,时间果然是剂良药。 “那什么时候会好?”上官像是在问我,但听上去更像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该好的时候会好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一阵沉默…… “其实,冷光轩并不冷血。”上官忽然冒出这句话,打破了我俩之间的沉默。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总觉得上官在这件事上冷静得反常。 “嗯,我们住得很近,有时也在一起聊天,事情发生后,我找过他。”上官果然知道些我们所不知道的。 “他怎么说?”我急切地问,“他和小非,还有那个女孩儿……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儿是他上大学以前的女朋友,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了。”上官在整理思绪,看得出他想尽力讲清楚。 “他和小非交往的时候,并没有和她结束,而且他也没告诉小非,是移情别恋还是脚踏两条船?”我语带讽刺,尽管我很难把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与冷光轩联系起来,他就像个正义战士,尤其在穿着医生制服的时候,更是神圣得远离人间。 “你明明不是那么想的,”上官道出了我的真实想法,“我看得出你不太喜欢冷医生,但我也知道你只是受不了他的性格。他是酷了点儿,但其实是个好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坏人?他对小非的感觉一直若即若离的,让人难受,我不是不太喜欢他,是不喜欢他。不过,看来你倒是对他挺有好感的?”我不愿意承认心事被发现,所以故意这么说。 “你啊,就是太主观、太感性,凡事全凭感觉出发,这样儿好吗?”上官懂得我的故作姿态。 “好与不好,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用理性思考太累,小非工作的时候多理性,但感情上不也是感性得一塌糊涂?阿猫又何尝不是?我们啊,都一样。你要是担心的话,还真是担心不过来呢。”我淡然一笑,“好了,别说我了,接着原来的话题,我保证,尽量客观,好吗?” “他对小非是真心的。”上官先做定论。 “他说的?”我问。 “这还用说?他和小非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上官脸上出现了不解的神情。 “老实说,我知之甚少。”我面露惭愧,“我一直觉的他们之间不寻常,但小非不说,他不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我看看上官不满的表情,接着说,“我很惭愧,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每次冷战的原因,小非几乎从来不主动提起他们的事,被我逼急了,也只是含糊不清得说个大概,而且往往是开玩笑似的,时间长了,我也只当这是他们的交往模式,虽然奇怪,但冷光轩在我看来本来就是奇怪的人,所以……” 上官摇头,“我想应该是小非怕你们知道那个女孩儿的事吧。”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他们都在为这件事冷战?”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是两个人彼此的骄傲令他们都不肯在一些问题上让步,谁都不肯在感情上屈居劣势。原来我是这样的大错特错。 “是,在遇到小非之前,冷光轩从不知道自己会为一个人心动,他之所以酷,只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而已。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小非的众多追求者中被小非选中吧。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的性格引起了小非的专业好奇心,学心理的嘛,总会下意识的关注一些怪人。” “我不觉得,小非是那种工作生活分得很开的人。我想或许刚开始小非确实因为好奇心接近他,但如果只是好奇心,小非不可能忍受到现在。”我反对道。 “忍受?”上官的表情像是在提醒我注意措词。 “没错,”我答道,“是忍受,有一次小非跟我说她‘受不了’了,她和冷光轩交往以来一直在压抑在忍受。至少我是那么觉得,不然那天晚上,小非不会那么痛苦。”我回想那晚的情景,仍然忍不住心疼。 “那是她的感情和道德观在撕扯她。”上官说。 “道德观?小非是在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他交往的,如果说到道德观,应该是冷光轩受撕扯才对啊。”我继续反驳。 “你又主观了,好像你已经认定冷光轩脚踏两条船了。”上官道。“难道不是?如果不是这样,他跟任何一方断掉,小非也就不存在所谓道德观的问题了。”我有些着急。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跟一方断掉?”上官反问。 “如果断掉了,为什么那个女孩儿会在他家出现?小非又何必那么痛苦?” “你又怎么知道他断掉的是那一方,而不会是小非?” “你说……”这个问题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愣,一时间无言以对,断掉的是小非这一方?怎么可能?那么这些年小非是以什么身份和冷光轩交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道德观”…… “怎么不说了?难以置信了?”上官竟然该死的平静。 “我不信,以小非的为人,她不会缠着……”我说不下去了。 “你说的没错,小非是不可能跟别人的男朋友纠缠不清的。”上官忽然微微一笑。 “你神经啊?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你还开玩笑?”我不禁松了口气。 “我没开玩笑。”他忽然又收起笑容,很认真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我快疯了!”我的耐性被上官磨得精光,几乎是在咆哮。 “简单地说,冷光轩在和小非确认关系后,一方面对小非坦白了一切,另一方面明确和那个女孩儿分手。可是,先是他家里的反对,再后来,那个女孩儿竟然自杀,冷光轩不得不重新回到她身边,但那个时候,他和小非的感情已经很深了,而且他们以为女孩儿迟早会想通,所以……” “所以,冷光轩就在小非的默许下,脚踏两条船?”我打断上官的话,得出结论。 “是,如果你仍认为这是脚踏两条船的话。”上官无奈道。 “糊涂!小非怎么能这么糊涂?”得知一切,我的头像被人赏了一记闷棍,嗡嗡作响。 “你说那个女孩儿自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小非在什么时候有过失常的举止。 “大二的暑假吧!”上官想了想,回答道。 “大二的暑假?”我在心中默念,是韩冬离开的那个夏天啊。我恍然回想起经常出现在那段时间里冷光轩复杂的眼神,了悟到那眼神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我呆了,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底,浑身瑟缩不已。 回过神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小非的面前,猛地抱住她,嚎啕大哭。“对不起,小非,对不起!”我整个人被愧疚感掩埋,恨不能将自己溺死在悔恨的泪水中。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小非的陪伴几乎成为我生活的原动力,我对她的依赖无所不在,可是,我却忽略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将把自己的痛苦掩藏起来,用一张永远灿烂的笑脸来面对我。几年来,我一直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时不时的自我放逐,却从没有多花些精力去弄清楚小非和冷光轩之间的爱恨情仇,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的自私与麻木,我还口口声声地说冷光轩冷血,其实我才是最该被千夫所指的那个人。 而今,我只能用泪水向小非忏悔,我不求原谅,只希望能分担她的痛苦,一如当时她对我那般。 “果儿。”小非似乎已经意识到我知晓了一切,她的脸上没有责怪,没有埋怨,甚至带着宽容的微笑,这更令我无地自容。 “小非,都会过去的,我和猫会陪着你,我们,我们一起走过,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走下去……”我哽咽了,无法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我知道,果儿,我都知道。我也会像你一样坚强,不让你们失望……” 小非的话让我得到救赎,过去的早已无法改变,但我暗自立下誓言未来的岁月我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是弥补也不是报答,只是为了我们将执着一生的友谊。 阿猫呆呆的看着一切,感动的泪光中夹杂着几分苦楚与茫然,整个晚上,她安静得出奇,缩在角落里,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空洞的眼神让人心疼。 我拨通了大鱼的电话,我知道,此时的我,无法将力量等分,我需要帮助,而大鱼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果儿?” “大鱼,你在忙吗?” “没事,在值班,出什么事儿了?” “你换个班吧,阿猫心情不好,你……” “你们在店里吧,我马上过去。” “路上小心!” 大鱼,请务必好好守候阿猫,我在心里这样拜托。 很短的时间内,阿猫安静的被大鱼带走,是的,安静的,安静的如同一个不会说话的芭比娃娃。 这个夜里只剩下小非、上官还有我。沉默…… “上官,你也回去吧,我和小非,”我看看小非,接着说,“再待一会儿……” “你们就当我不在吧,当我是空气。”他手里的香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了。 “我们都回去吧,tomorrow is another day,对吗,果儿?”小非淡然的说。 “好。”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留下来能做什么,说什么。 第十三章 心慌 次日清晨,我过早的睁开了眼睛,是的,过早,我几乎不敢确定这一夜,我是不是真的曾经睡去。然而我也不记得,如果没有睡去,是什么盘旋在我的脑袋里?为什么我爱的人,你们不能得到幸福?为什么我不能再坚强一些? 敲门声?会是谁,这么早来找我?我暗忖着几种可能,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却在那一刹那,睡意全无。 “韩冬?你……”我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在外面已经等了一晚上了。”他的眼睛有血丝,确实一夜未睡。 “这……”我正在犹豫之中,他竟然自己推开门,与我擦身而过后径直走到我的客厅,并在沙发上坐下来,仿佛自己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男主人?我在想什么。 “我想我还没有请你进来,怎么,留过学的人会变得这样没有教养吗?”我倚着门没好气的说。 “几年不见,你好像泼辣了些。”韩冬泛着一脸的笑容,懒洋洋的把背埋在沙发里,仿佛那里是他的宝座。 “你私闯民宅,在我报警以前请你马上离开!”我讨厌看到他这幅样子,因为这让我的心跳猛然的增速不少。 他依然坐在那里,完全没有要离开的趋势。更过分的是,他居然闭上眼睛,似乎打算睡在这里。 “韩冬!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抑制不住的爆发。 “睡觉!”他居然心安理得? “那就请你回去自己的家,我这里不是收容所!”我气愤的打开门,示意他马上离开。 “我和安琪分手了。”他依旧闭着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心里一颤,随即找回了我的理智。“那关我什么事?请马上离开!”我态度坚决。 “我刚回国,又和女朋友分手了,现在还没有地方住。” “那是你的事。”我刻意不去在乎他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怎么,被女朋友赶出来了?”我冷笑,“宾馆满街都是,我这里是私人住宅,而且它的主人并不欢迎你。” “是我提出分手的,也是我自己要离开那里的。”他终于睁开眼睛,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开着我,用我不曾见过的认真。 “那,那又怎样……”我的心跳又在加速了,并且气愤自己的这一表现。 “果儿,回到我身边吧!” “什么?”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回到我身边,做我的女朋友。我……” “韩冬,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气愤的打断他的话,“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人,能够对我这样为所欲为?” “果儿,我忘不了你……”他站起来并一步步的走近我。 “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想我要说的,那天都已经说清楚了。”我闪过他,把门打得更开。 “果儿!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是,我发誓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你,直到那天看到你,我……” “够了,我说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们的关系早在你出国的时候彻底结束了。”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露出个幸福的微笑,“况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以我的心智,好像没有办法脚踏两船。” “男朋友?是彦抑嗔吗?”他忽然颓然的问道。 “对,”我点点头,“我们很合适吧,我不期待你的祝福,但至少别来扰乱我的生活。” “我明白了,但是,果儿,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你的。”他终于走了,却在出门前,把这句话狠狠的丢给我,让我本就不平静的心海又掀起了巨浪。 我想我足足愣了五分钟,甚至怀疑自己会变成雕塑,可是那样也好,没有了生命也就失去了思考的痛苦了,不是吗?我想起了彦抑嗔,想起了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而现在我疯狂的想见到他。 “抑嗔,我们去约会吧!”我在电话里简明扼要的说出我的要求,不知为什么,我对他有着很难以理解的信任。 “好啊,你等我去接你啊,”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有活力,“我们去哪里约会呢?看电影?吃饭?还是你有什么主意?算了,等见面再商量吧”他挂了电话,我也在梳妆台前装扮着自己,是约会的话,总要有个约会的样子吧。 第十四章 你就是花儿啊 下了楼,发现彦抑嗔已经一身休闲装扮在那里等我呢。 “嗨,亲爱的。”我故意笑得很灿烂,誓要跟头上的骄阳比个高低。 他明显的一愣,随即展露标准的绅士微笑,八颗牙齿明晃晃地呈现在我眼前。 “拜托,别这么笑,没人找你做牙膏广告。”我伸出手小力的捏着他的脸颊。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他绅士般的微笑马上扭曲成一副痞子样,“宝贝儿?”说完,也学着我的动作,轻轻的捏着我婴儿肥的脸。 我夸张的打个哆嗦,收回自己的手也打掉他的手,“好了,我认输,肉麻大师!” “哈哈……”他的笑容好俊朗,犹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花儿呢?”我见他两手空空,故意问道。 “什么花儿?”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喂,第一次约会,连花儿也不送啊?”我嘟起嘴,佯装不满。 “你就是花儿啊!”他温柔而真诚的说道,在我熏熏然陶醉在他赞美中时,他又补充道,“仙人球!” 说完他自顾自的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彦抑嗔!”我咬牙切齿的叫道,“请把你画蛇添足的那三个字收回,不然……嗯?”我举起示威的拳头,外带几声奸笑。 “ok。”他无奈的举起白旗,仿佛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仙人球公主!” 我绷起脸来怒视他,一场你来我往、炽热激烈的目光大战后,终于大笑出声,心情也变的轻松起来。 “抑嗔,你真好。”我满怀感激的看着他。自从知晓小非的事情后我自虐的压抑着自己,心沉甸甸的,韩冬的话又是雪上加霜,我胸口沉闷,觉得自己随时会窒息而亡。而见到彦抑嗔,这种痛苦仿佛不药自愈。抑嗔,如果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但愿艳阳高照,永不西沉。 “终于发现了,”他长舒一口气,“真怕你永远也看不到。” 我望着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用感动成这样吧?”他坏笑着眨眨眼,“要是真的那么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了?” “呵呵,彦抑嗔,你活腻味了是吧?”我朝他露出小虎牙。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公主。”他牵起我的手,很自然的,仿佛在做一个很常做的动作。 “抑嗔,有件事要跟你说。”我决定对他坦诚,因为我发觉不愿意我们之间存在任何的猜疑。 他不说话,牵着我的手继续走,只是探究的目光时时落在我的脸上。 “今天韩冬来找过我。”我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藏。 “哦,不是来找你再续前缘的吧?”他勾起笑,却收紧握住我的手。 你这是在担心吗?我想。我也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回答道:“是啊,你真聪明。但是,你应该相信我吧?我……” “傻瓜,我当然相信你。”他微笑,“再说,我对自己也有信心啊,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喂,不是去吃东西吗?不是想让我先吐干净吧?”我打断他的自恋,做呕吐状。很安心,被信任的感觉真好,这一刻,我发现原来自己也能离幸福如此的近。谢谢你,抑嗔,我在心里说。 “果儿,你真是我的开心果。我捡到宝了。”他自言自语着。 “捡?”我却纠住了他的措辞,“彦抑嗔,你今天真的很欠扁哦。”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儿,被别人抢了包还傻傻的没有反应。”他似乎在回忆着相遇的情形,“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抱抱你,安慰你。” “原来如此。”我黯然说道。 “嗯?什么原来如此?”他问道。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怎么会看上我。原来是我不经意流露脆弱的傻样子,勾起了你身为雄性的保护欲。唉!”我叹道,“还差点就相信是自己的美貌打动了你呢,阿猫说的没错,我果然不能自称美女作家了。” “哈哈哈……”我夸张的遗憾表情和失落的语气惹得他又是一阵笑。“果儿,你很漂亮,但是吸引我的不是你的外表,比你漂亮的我见多了。” “喂!”我不高兴的打断他,用不用这么直接啊,假装夸我漂亮一下会死啊。 “果儿,真正吸引我的,是我替你追回包以后,你说自己是个幸运的人。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你好特别,前一秒还是一副错愕的可怜相,后一秒就变成个淡定从容的精明小女人模样,前后的判若两人真是让我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有趣的女人。当你微笑着邀我去飞鱼吧时,我告诉自己,我不能错过这个小女人。”他就这样诉说着,宛如情人间最甜蜜的情话,生生要把我溺死在甜蜜中。 “抑嗔,我饿了……”我摇着他的手,近似撒娇的说,他真的会把我变成个小女人,要是让小非和阿猫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把上个星期的早点吐出来。 “果儿”他说。 “嗯?”不对,他的眼里有丝坏坏的笑意。 “你脸红了……”说完,他不可抑制的笑起来,拉着我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达目的地,原来是家韩国料理店。“好吃吗?”他笑着问我,眼中的宠溺,除非我是白痴,不然一眼就能看出。 我点点头,虽然大口朵颐的我实在是没有形象可言,但是这韩国的美味……唉,改天一定要带小非和阿猫来。很奇怪,好像我和彦抑嗔认识了八百年了,在他面前我就是装不了淑女,总是不经意的把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唉,没救了我。 或许是我又点头又摇头又是唉声叹气的模样让他觉得奇怪,他看我的表情越发的暧昧起来。“果儿,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咳咳咳……”差点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噎死,我接过他递上来的水,咕咚咕咚的往下灌,好容易理顺的气息,“彦抑嗔,你别在我吃饭的时候吓我,你知不知道这等于谋杀!” “呵呵,遵命,小的下次不敢了,公主大人!”他笑道。 “这还差不多,呵呵,你看什么呢?”我问道,并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阿猫和上官海。 这…… 乌云挡住了骄阳,要下雨了吗? 第十五章 尴尬的巧遇 “怎么会是他们?”我小声问着自己,即使隔着几张桌子,我仍清楚的看到阿猫眼中流露的正是让我们担心的那种矛盾。究竟你还是放不下吗?阿猫。 “不过去打个招呼吗?”抑嗔问。细心如他,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那阿猫呢?他是否也注意到在公司里,被他视为左膀右臂的两个人,心中的波涛暗涌吗? “嗯,你等等我。”忽然反应到彦抑嗔已经是我亲口承认的男朋友了,我不好意思的问道,“还是你要陪我一起去?” 很满意我的反应,他笑着答道:“一起去吧。” 只是几张桌子的距离,为什么我觉得走起来要这么久。 “阿猫,上官!”我尽量收起心中的种种了然与不安,摆出招牌似的嬉皮笑脸,“哦,你们吃独食,也不叫上我和小非?” “果儿?!”阿猫一时难掩惊慌。终究,你还是要暴露给我看吗?猫,如果你装出了若无其事,是的,即使是装的,我会说服自己去相信你的,你可会知道? “还说我们,你自己不也是?”上官海倒是一脸平静的反诘。头一次,我觉得这熟悉的脸孔竟然陌生,难道这也是我们需要承受的成长的代价吗?你这一脸的风平浪静究竟是真是假? “是啊,”我不禁冷笑道。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只为我这轻轻的一声冷笑。我用锐利的目光巡视每个人的表情,阿猫的惭愧与不安,上官的无奈与心酸,还有抑嗔的了然与心疼。酸,从心脏到鼻子,从鼻子到眼睛,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我透支着我的体力、我的理智和我的坚强,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挂在嘴边。 “还是在争执s区那套别墅的广告?”抑嗔问道。 “是啊,还有些细节要商量一下,这个case很大,客户的要求也很高。”上官回答着抑嗔,却用余光留意着我的表情。 “果儿,你看,我说他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吧?有他们为我分忧,以后我有时间约会了。”抑嗔笑着看我,用眼神暗示着我。 “那你是不是该给他们加薪啊?亲爱的。”抑嗔铺的台阶,我只得拾级而下。 “当然了,毕竟我也得讨好他们啊,是不是?”抑嗔显是满意于我的表现,露出赞许和安心的微笑。 “那你们这次加薪有我的功劳哦,记得请客啊!”我语气尽量的轻快,尽管我胸口沉闷的像是压了块儿过吨的的巨石。 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很久,于是不等他们回答,接着说道:“不打扰你们谈工作了,我们还要继续约会呢。呵呵……”说着,我拉着抑嗔逃也似地回到我们的位置。 “呼!”我长舒一口气。像是历经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身心疲惫。 “没事吧?”抑嗔关切的问我。 摇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去海边走走吧?”抑嗔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不要了,”我又摇头,“抑嗔,对不起,我真的好累。而且明天还要交稿,我实在……” “没关系,我送你回家。”彦抑嗔,善解人意的同义词。 “抑嗔,谢谢你,你真好……”我发誓,我的感谢与赞美发自内心。 “哦?”抑嗔再露狡黠,“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我好了。嗯,看来你快爱上我了。”边说,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是啊,快爱上你了,自恋狂!”明明一句玩笑话,为什么心口有撕扯的疼呢? 酒吧里,熟悉的一个角落。 “小非,”我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思考着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她。 “想说什么吗?”小非搅拌着咖啡,没有抬眼看我。 “没有,只是想问问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我的灵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下意识的,我对她撒了谎。 “工作上的事不能跟你说,这是职业道德。生活上的嘛,这两天我们几乎都粘在一块儿,哪儿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小非分析头头是道,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阿猫和上官呢?好像几天没看到他们了。” 喝!来了,担心的事发生了。小非终于也察觉了吗? “听抑嗔说,最近有个房地产的广告,他们大概在忙那个吧。”我答的有些心虚,但我真的不愿意让小非知道什么,她该安静的把自己的伤口养好。 “哦!”小非点点头,看来相信了我的话。“抑嗔抑嗔的,叫的还挺亲的嘛!” “那是,”看着小非真心的微笑,我决定把阿猫的事暂且压下,“我男朋友嘛。干吗,你嫉妒?”我猛的住口,惊慌失措的看着小非,“我,小非……我不是故意的。” “果儿,我是嫉妒啊。”她嘴上如是说,但眼里哪有什么嫉妒的影子,“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我的良人呢?” 我定定的观察着她说话的表情,不是故作轻松,我如释重负。“呵呵,干吗,想嫁人啦?”我试探的开着玩笑。 “去你的,我还没有玩儿够呢。”小非扯开了笑容,“还是先找个疼我的男人吧。” “要不,我给你网上征友?凭你的姿色和条件嘛,嗯……”我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她,颇“认真”的说,“或许,门可罗雀,有个小猫两三只!” “好啊,你敢拿我开心,嗯?”小非伸出两只小狼爪向我扑来。 “啊!救命啊,有人谋杀啊!”我抱着电脑左躲右闪。 我们便这样跟两个白痴一样打闹了几个回合,并以我狼狈投降而告终。小非的伤,愈合了三分吧?我告诉自己。 “原来你们也有这么白痴的时候啊!”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看戏的,而且还是猴戏。 “大鱼?”小非平息了呼吸,看清来人,“哦,你也长本事了,敢嘲笑我们了?信不信我在阿猫面前说你坏话啊?” 小非无心的玩笑,却令我和大鱼同时露出了担忧之色,但也同样都是一闪而逝。原来,你也发觉了,是吗?当然,你的眼睛从来都是注视着阿猫啊,又怎能错过她眼中的矛盾呢。唉,乱了。 大鱼,你说我们真的都会得到幸福吗?我在心里问。 这么晚了,那两个未归的人在做些什么呢…… 第十六章 意料中的访客 回到自己的窝,我打开电脑,一边赶稿,一边等待敲门声。 咚咚咚……终于,来了。或许事有转机。 “果儿。”阿猫满脸倦容,声音有气无力。这个样子,让人心疼。 “来了?进来吧。” 她坐到沙发上,我倒了一杯牛奶给她。在她身边坐下,等着她先说话。 良久,久得让我以为这一夜会在这死寂的沉默中度过。阿猫终于开口说:“果儿,能不能先不要问我,什么都别问,好不好?”她仍捧着那杯满满的牛奶,自始至终不曾看我。 “好吧。”得过且过吧,我自问几时自己变成了鸵鸟,但或许逃避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 “果儿,今晚我能在这儿睡吗?” “嗯。把牛奶喝了就去睡吧。”我说。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拒绝的话吗?当我面对如此憔悴的她。 她乖乖的喝完牛奶,爬到我的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没有睡,继续在电脑前赶稿,搜刮自己的灵感,拼凑字数。凌晨2点,终于大功告成,我如释重负的关闭word,甚至懒得再读那应付差事的狗屁文章。 回头看看霸占着我小床的阿猫,睡得正安稳,只是不知什么事令她在睡梦中也紧锁眉头。我习惯了黑白颠倒,现在正是我精神的时候,打开qq,盼望哪个不相干的夜猫子能陪我聊聊,或许也是不错的灵感来源。 (傲慢与偏见:嘿嘿,稿子赶完了?)傲慢与偏见,小非的qq昵称。 (飘:是啊,终于赶完了,怎么还没睡?)我回到。我们都是以自己喜欢的小说当昵称。 (傲慢与偏见:睡不着,在线上等你呢) (飘:要是我今天不上线怎么办?) (傲:那就赌赌运气喽,呵呵,这不是赢了嘛) (飘:晕,这都行。有话想跟我说?) (傲:嗯,我想出去散散心。) (飘:去哪?) (傲:想学学你啊,或许偶尔放逐一下自己是件很不错的事呢) (飘:可是,你的工作呢?你跟我不一样,我是自由职业者啊……) (傲:呵呵,其实也巧,下周有个学术研讨会,在广西,我决定过去。) (飘: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唉,出去走走也好,广西不错啊,风水不是甲天下嘛。去多久?) (傲:10天,嘿嘿,不会想我吧?) (飘:臭丫头,快去吧,我才不想你呢。) (傲:果儿,我会开开心心的回来的。) 我的心一紧,眼睛酸了。(飘:当然啦,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回来,最好带个帅哥回来。不过……) (傲:壮族都是以对歌来谈恋爱的,怎么怕我五音不全的嗓子把人家吓跑?) (飘:哇,太有默契了吧?你这丫头,分明是会读心术嘛……果然没有选错行啊。) (傲:呵呵,有你支持真好,还怕你会不让我去呢。) (飘:傻丫头,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再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吗?我还不了解你嘛。) (傲:呵呵,知我者果儿也。好了,决定了,下周出发,广西的美景、帅哥们等着我吧!) (飘:呵呵,小白痴。明天陪你准备旅行的东西。好了,快去睡吧,担心的事解决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别明天催眠病人的时候,自己先睡着了。) (傲:是啊,你这么说,我还真的困了。那我去睡了,明天见。你也早点儿睡吧!别熬太晚。当心变老啊……哈哈^@^) (飘:嗯,晓得了,管家婆。晚安。明天见。) 她的头像变成了黑白色。我仍呆呆的坐在电脑前,听着阿猫均匀的呼吸声,这夜好安静,小非要离开十天,希望这十天她能调适心情,也希望这十天里,阿猫的事情能够解决。可是,会这么简单吗? “果儿,怎么还不睡?”阿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稿子还没有赶完吗?” “好了,你睡吧。”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淡淡的哀伤,“刚才在网上碰到小非了,她下周要去广西开会,去十天。” “是吗?出去走走也好。”她的声音很小,不像她平时的样子,“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阿猫。”我缓缓的走到床边,坐下。凑近了才发现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果儿,我真的很没用!”她用手抹抹双颊,擦干了原来的泪,却止不住新的泪水从眼中淌出。 “阿猫,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忽然有些措手不及。 “果儿,能抱抱我吗?”她坐起身,像个索取母爱的孩子一样向我伸开双臂。 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因为安慰的话,我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是我怀里的温度让她安心,就这样,她又睡着了,这次,在我的怀中。 “阿猫,幸福明明就在你身边,为什么要找一条最难走的路给自己?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些呢?”我轻声问着她,明明知道此刻的她无法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