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圈祭》 第一章 得罪她,处死1 高跟鞋踩踏的声音,“踢踏踢踏”地一声一声带着固定节奏由一楼一直传递到三楼,嘴里念叨数字的声音,像某个巫婆口中的咒语似地从楼梯口同时响起,两三步下停止了,两三步下又开始了,终于,门“吱呀”,生锈了许久似的,好久才被推开,郢睦姚哆嗦了一下,发现那好像是她房间的外门,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那鞋子声和念叨数字的声音却彻底消亡了似地,等得人焦灼,疲惫,也再没出现。 没多久又是一阵呲啦呲啦电视冒雪花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扰人清静地一直吵着,想要忽视地混过去,不能容忍浪费电地,她快速爬起来跑去看,那雪花却一闪不见了,电视里一个头带银饰,披大红围巾,穿大红袍子的奇怪女人,正在执行什么仪式似地,拿起那个银质号角一样的利器,将底部宽阔,磨得锃亮的锐利部分,刺向一直躺在祭台上的一个女人, 似乎就要看见一堆血喷涌而出的场面, 一个女人惊恐地扑向镜头,不停地拍打着玻璃表面,想要求救地一直叫唤着什么,呲啦,雪花将色彩整个吞没掉。 瞬间,郢睦姚意识到那女人是以为还在睡觉的舍友方娟,还有躺着的那个是舍友元容,本以为也在睡觉, 雪花的声音突然间消失了,又出现了那个穿大红袍子的奇怪女人,冲着镜头弓腰笑着,那脸一直朝她靠近过来,越来越像是要跳出来似地, 她想起几天以前的事迅速跑掉了。 几天前。郢睦姚所在的银行分所异常的寂静,有什么喜事一样,上班时间都憋得死死地,一到休息却唧唧喳喳聚在一起,欢快地不得了。 到是她自己因为恶劣的人缘一无所知。 这好像主要是元容引起的,整日的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某一天却异常兴奋怕泄露什么秘密地鬼鬼祟祟避开她,异样就从那天持续下去,而那一天碰巧又是她借的那盘录像带消失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另一家银行分所,也是方娟工作的地方也在悄然发生着神秘的骚动, 最让人寂寞的是一向孤僻的那家录像店老板竟留言说要去参加什么婚礼。 而终于,在她看到那恐怖影像的前一天,她得到一个同事极不耐烦的一个答案,“就是有人要结婚了。”,让人想不通的是不是结婚对象的舍友们为什么会如此兴奋,好像藉由婚礼顺便渲染着另一件事的喜悦。 就在一切好像都聚集在了临街的礼花,彩炮上面,她家附近的街区一片死静时,一前一后两种跑步声从很远的地方纷踏而至,接着她就看见她那两个舍友作贼一舨怕被人看见似的,急匆匆钻进她们的宿舍, 一到客厅,她们的脚步换成一种寂静地让人浮躁的扭捏,唯独录像带放进去那啪嗒一声响,她们的那件事好像终于露出了端倪,她透过卧室的门缝看见屏幕上打出几个字:钱圈祭。 “这个呀,为喜欢钱的办的祭奠。”当时录像店老板如是说,她还猜测说会不会憎恨世俗的某个人将喜欢钱的聚在一起,然后一个一个地……毕竟这样的情节才符合那家从不点灯,一开门,门铃像是叫魂一样地冷不丁响起的店氛围。 没想到里面的内容竟是如此的无聊:你自己选一个日子,付出五十块就能得到一百万,应该是再明显的骗局罢了, 那一样一句“是真的,我确认过。”却从元容的唇语里流出来,接下去两人完全用唇语交流, “因为选的日子是喜日子吗?”方娟问, “今天不正好也是喜日子嘛,别在犹豫了,趁着同事都去参加婚礼,用卡取出50元钱,帐上马上会多出那笔钱, “不会是银行的贷款吧,” “你在银行,应该知道一次的额度怎么可能达到这个数?” “或是谁的不法来源,再不然就是谁准备要奴役我们,” “不可能,我们银行内部职工怎么可能查不到对方的账号。” “所以真的是命运,” “当然。” 唇语就此嘎然而止,她赶紧跑出来劝阻什么,两人无视地走了出去,再回头去看那录像带自动销毁地从机器里冒烟出来,小火苗迅速燃起,一钵水从她手中泼下去,一切才算告终。 时间再度回到她逃出公寓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跑去找录像店老板,寂寞,无聊的时候,唯一了解她,支持她的一个人。 那店门还是锁着,好像从婚礼到现在,从没人打扰过,也没有谁想要打扰,只有她,那一排排架子,还有一盒盒没有任何标签,包装的录像带的唯一伴侣,孤僻的老板似乎也无意要招揽客人,躲在橱窗以外绝对看不到的角落里,一盏小油灯点着,一遍遍看着自己给每个录像带写的内容提要,评论家一般似的,好像他在和不在真的差别不大。 “他不在,我也仔细看过。”阴森的巷子冷不丁传来一声,极冷峻的那一种。 她四处去看,才发现就在身后,一个男人突兀地站得快贴近她,和那件银白衬衫,米白休闲裤完全不搭调地,死板着一张脸盯着她,看她看向他,劈头盖脸地就, “元容和方娟都是你杀的吧,” “啊?!”她整个吓到,比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恐怖,生平可谓最讨厌这种“愣头青”,没什么大脑,反正看见什么就直接不经大脑的讲出来,现在要不跑起来,怕凭他的执念要跟她一辈子,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我叫元靖牟,以后还会见面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听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名字也硬听成了“青木”, “愣头青”,她莫名地又偷偷乐了。 录像店老板从店里的阁楼上看一眼远远跑去的她,回到那梳理整齐的大红袍子身边,由着黑暗再次将他吞没。 第一章 得罪她,处死4 那之后,她再也没见到元靖牟,可能“鬼”之类的话让他畏惧了,而她也再没见到那女鬼,变得好像死人也好,鬼也好,一切都是他带来的,与那个套现的咒语完全无关。 生活反正就此平静了,每天除了朗朗的读书声,再听不到其他杂音,只是在老家,就难免遇到一些十几年前的,肥得流油的同学, “嗨,真没想到你会跑来大学当老师,听说前一份工作是在银行?” 她笑笑,绝不讶异当年的淘气小子,如今变得如此市侩,成熟,相比他在商业上的成就,她这些年算是止步不前了,只是……“怎么回来了,这边也要扩展事业了?” “没有,要结婚了,这是喜帖,有空过来参加婚礼吧。” “不会是专门来送给我的吧?因为还有别的熟人,顺便就——” “就是专门为你过来的!”他那双眼睛一下子变得好大,好真诚,像极了他小时候愚弄她的前奏, 就在她要信以为真的时候…… “会来吧,”他又问, 她笑笑,没像小时候那样轻易地就答应了,也没否定什么,准备事情就那样淡淡地让它过去,日后见到其他同学,提起这件事也不必尴尬。 但到了那天,那结婚车队好像是特意去找她的,不沿着江边凸显它的气派,挤到路面狭窄的市中心, 装作极碰巧地,“哎呀,刚才在教堂的时候,就说怎么没见你,快点上车,还能赶上一顿饭,” 她朝车窗往里看,真的看见一个女人,客气又不太亲近,伶俐地表现得恰到好处,绝不是花钱顾来的角色所能胜任, 再说,只是为了作弄她,特意搞这么大的一个场面,实在也匪夷所思地, “你是要跟我们坐在一起,还是?”那女人主动说着, 一下子反倒轮到她尴尬了,赶紧指着后面的某部车子,溜进去了事。 “你过得好吗?”旁边有人问 她动动身子,正准备去回那话,冷不丁想起一个人,轻轻闭上眼睛装没听见, 突然地,她一下子透不过气,被谁追赶地筋疲力尽,却发现那个追赶的人就在眼前,发毒誓地,“这次一定是最后一个了,一定不会让你再得逞了!” “喂,注意一下好吧,这是人家的婚礼!” 她一下子清醒了,看见他,元靖牟正陶醉地享受他和她的吻,警告似乎只是幻觉,毕竟那场景是一大滩的血,足以淹没她脚面的,好像死了五六个人的样子,她浑身上下也都沾满了血, “即便死,我也要缠上你。”耳边换成又他的喃喃自语, 她仔细看一眼四周,还是那轿车内,他确实是附在她耳边,毫不理睬旁边厌恶的大婶,再没有当初的青涩,足以迷死人的眼神轻轻扫向她,那双性感双唇再度贴上她的,看似越来越将她陶醉,沦陷,却越来越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和胡齐是怎么认识的,” “胡齐,谁呀?” 她给醉醺醺的他,元靖牟递过去一杯水,又问,“胡齐,这场婚礼的男主角,也是我的同学,你呢,和他什么关系?” “哦,你的同学呀,”他拉个大长音,又要迷糊过去地身体七扭八歪,往她身上一靠,“啊,你问我什么来着?” 她就此明白了一些事,推开他,干脆找上胡齐。 “广场这么大,我也不晓得他在陪哪个客人喝酒。”胡齐的老婆昏昏沉沉地,跟个酒吧女似地,刚刚的高傲似乎全被酒精给淹没了。 这点到现在她还纳闷,究竟为什么选在广场宴请,还抛弃了办桌的传统,国外鸡尾酒会的样子,每个人都在端着盘子,酒杯,人踩人的悲剧怕一不小心就…… “你知道那个套现的咒语吧,”那声音突兀地传过来,从那是非地传过来似地,一路奔波到她的老家,有气无力,但也总算欣喜,找到了, 真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悲哀,只是别让大家都尴尬就好了,她正准备面对那声音的时候,只有胡齐站在她附近,似乎是唯一精神饱满的, 大概,错觉吧,“你和那个元靖牟是怎么认识的?”她主动说起别的, “我的话你还没答呢?”就那么面对面地,他,胡齐,没半点掩饰就……那眼神还是真诚,不是贪婪, 似乎,她该告诉他,可能只是从元靖牟那里听来的某个趣闻罢了,所以,“啊,对呀,怎么了?” “哦,随便一问,以为元靖牟糊弄我呢,”他整个鬓角松了下来,天真的一笑, 她似乎该就此放心了,但想想他那感觉像是放下一块心头大石,隐约间她又有些不踏实,非常奇怪的不踏实:担心她自己要出事,而不是担心他会按常规地会出事, 只是因为他从小给她的印象只是小气,而不是贪财?! “那个,其实,说来挺好笑的,我自己觉得那咒语其实没什么意义,”他还是笑着, 她却觉得那意义变了,越发在意而痴迷的笑,他开始要迷失在另一个世界里,跟以往的财迷们截然不同,阴森,鬼魅,甚至不惜要杀人, 但,杀谁,杀她,她又不是主宰者,去杀那个女鬼又未免太荒诞, 担心,却也真好奇, “你究竟要说什么?” “或者,我是说或者啦,一方面要实现那咒语,一方面要,这后一方面绝对是最主要的,要得罪你,然后死神就被惹怒了,”他说着“惹怒”,狡捷的眼神彻底迷失下去,空洞得没人能搞清那背后的深意, 她忍不住想玩小时候那把戏,就按他说的,一步步走下去,如果后面有什么把戏,他一定非要全盘托出遭恨不可, “那这样的话,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死,又享用到那笔钱?”这话应该是他最想听的,满足他那玩小聪明的虚荣心, “其实,你是带来咒语的,诅咒就是跟你有关,如果你不存在了,那咒语就——” “就只是单纯的套现而已,哼,想美事呢吧,如果真跟我相连,那当然最后也不能套现了,你呀,还是就那点小聪明!”她嬉笑着捶他一拳,算是给心中那渐渐燃起的颤栗最好的掩饰, 谁都知道如果成了疯子,那没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尽管,“嗨,我也就是没事耍耍小聪明,”他也笑了,好像就那么回到正常了, 她知道要跑了,但要跑得有点艺术,就像他,也算深深隐藏起来了, “那个,元靖牟哪去了?老实跟你说我还真的喜欢上他了,” “啊?!那小子可是很穷的,” “哎呀,老娘就是贪帅啦,”她娇羞地笑笑,四处看一眼,就动身去“找”元靖牟。 不知不觉中,某个神秘的脚步渐渐跟上了。 “我累了,想睡觉。”一个身体冷不丁朝她后背扑过来,压得她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倒也能估计到是谁的,她扭身去扶他,顺便四处看一眼,一不小心看见那双脚,好像也看见了她的样子,特意地走开了。 “喂,不想看见有人再死在我手里,就每时每刻都跟着我。” “你在说什么呀?”他,元靖牟笑笑,朝她怀里挤挤,一股冰冷的颤抖连他也一不小心被传染。 “嗨,在我的婚礼上,这样是不是太没礼貌了?”那双脚好像终于按耐不住,来回挪移了几下,终于走近她, 她不得不装作害羞地推开元靖牟,抬头看向那双脚的主人,“不好意思,他喝醉了,我这就送他回家。”随手又抓牢元靖牟,生怕一个不小心从高空坠落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他正准备要做点什么的一瞬间,一群旅行团准备要参观广场的样子,一股脑儿涌过来,站在入口的他们像点心里的葡萄干,各处分散着,原本参加婚礼的一些人也涌了下来,好像是专门来找新郎,新娘也夹杂其中,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白陪他骗吃骗喝,回老家一看见美女魂就飞了,早算计好了吧, 她想像着那美女,新娘朝她瞪过来一眼,刹那间回忆起那句“早算计好了吧”,渗出一股冷汗, 推开人群,她朝下坡跑去,各式各样的脚步声响起,总感觉追赶她的脚步也夹杂其中的,脚下的路越发成了阻碍,最后整双脚再也爬不起来,追赶的声音好像也越来越近了。 “要我帮你吗?” 她看见一个女人从拐角的房子里走出来,隔着篱笆,翘着脚,正朝她这边看,那双大大的眼睛曾经在哪见过的样子, “我可以在你家里躲一躲吗?”眼下,还是这个最重要, “好,进来呀,”那女人亲切地朝她招招手,脸上一直荡漾的笑容越来越像一个人, 她想着只是呆一会儿,走了进去, 那房子里再看不到那女人,空荡,寂静得像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但家具却是一尘不染,摆放得也相当奇怪,一个中短沙发挡在与门相通的过道上,穿过交叉的过道,也即绕过沙发背后,才能沿着那客厅的斜角再往里走; 唯一的壁炉,在那沙发的对面,正好交错一个沙发的位置摆放着,被雕刻上奇异的人形,从各个角度去看那一双双眼睛似乎都是在哀怒自己的死亡,于是那壁炉只能看看而已,想要生一堆火,怕那股冷感会强烈地将那一双双眼睛变成一个个活的阴灵; 壁炉前的正中间好像还放过什么四角形的架子,曾经因为摆过太重的东西,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四角印记, 更奇怪的是那阳光唯一只照到那四角印记上,站在那四角中央,才看见一扇小窗户,摄影镜头一般,高高悬挂在墙头, 由此关上门,整个厅堂像监狱一样的,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非想要逃出去不可, 她就此从沙发旁的石阶下到过道上,突然,抚摸沙发的手变的很重,被另一只手死死压住的样子, 隐约还能听见有人惊恐地哀求着,好久,没人理睬的样子,哀求换成大声的啜泣,旁边还夹杂着“滴答滴答”,液体由高处躺到地板的声音, “滴答滴答”最后随着什么撕裂的样子变成大量液体一股脑儿涌下来的声音,覆盖掉那啜泣, 一直往她这边流似地,她的脚——湿了,粘粘地,好像是…… “啊,找到你了,”胡齐推门进来,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再不伪装。 从她的手到脚,因为那句话,一切恢复正常, 但后退的路却再没有,过道通往内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她像当初这房子的某个女人似地,拼命摇那把手,除了听到哐当哐当地就要打开似地给人希望,却纹丝不动地依旧紧紧挂在那,死亡的脚步声却一点点走进了, “你要干什么,”她跟那女人一起问, “这是你自己选的,”胡齐的背后好像也有个女人一起说着,执行正义一般,抓起她的手腕,整个丢到沙发上, “我选什么了?”她,从这一刻,一个人了,除了她的话,再没那么静寂,远远地似乎能听到刽子手磨刀的声音, “不该勾起我的贪念吧,问什么能套现又能保命的方法,明摆着就是……”他笑着,再没什么执行正义的女人口吻,只有一个变态的*回响着, 好像再不值得她惧怕,“你不是早就设计好了,”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抓住他手上那把刀,笑着看着他, 他那张狂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不已,看见她身上有什么非常让人惧怕的影像,不得不选择比较不惧怕地——自己用刀刺向自己的脖子, 血喷涌而出,同样在刀把上的她的手,还有她全身,沾染得到处都是, 碰巧地,元靖牟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她插在胡齐脖子上的手,再不必她解释,憎恶自然而然地就…… 好像要听到什么斥责的话,他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憎恶地走向他们, 同时,胡齐一点点倒下了,却又迅速地化作一团黑色的迷雾钻进他的身体里,憎恶的脸阴沉地抽巴下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哀怨地盯着她,最后举起双臂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就像墓地里那具尸骨般仇恨, 一时激起了这房子里的所有仇恨,阴灵统统跑出来掐住她的脖子,一遍遍问着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只是套现而已, 只是朝她吐了口吐沫, …… 她终于想起这房子,那一直笑着的女人,还有刚才沙发上抽泣,后来又附到她身上的女鬼,一切只是元容她们那时被行刑的再现罢了, 其他人的鬼魂在这儿,只是因为那红袍女人在这儿, “你出来吧,同时也是录像店老板吧,”她叫了出来,一瞬间却莫名地悲哀,似乎一下子能感受到元靖牟那种“亲人”所带来的伤痛, 那老贵妇对他的轻视她能理解,但也没必要就由他来执行正义, “一切都是你干的,” 她看他一眼,还是那么泰然自若地坐着,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地……” “那尸体都是真实存在的,你亲手杀了他们,然后哭着跑来找我,看见了那个红袍,于是你就开始幻想,幻想一切都是某个红袍女人干的,” “那老贵妇说什么要饭的,不是因为怕你才……” “你忘记当初为什么来找我了吧,还记得我们家收留过你一阵子而已。” “后来尸体为什么都不见了,我明明和元靖牟一起进去的,” “不是早就被你藏在我家的墓地里了吗?其实这中间那小子也从没确认过,” “好吧,最后再问你,你死了吗?” “死了,你怕我守不住秘密,所以……” “够了,”她想想最开始那梦,也许疲惫的时候,就是杀人的时候,所以主任,老贵妇的死,除了记得疲惫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原来是这般可笑, 那把刀就那样被她刺了下去,阴灵就此散了, 只剩下元靖牟惊恐地看着最爱的人莫名死在他怀里, 时空好像就那样静止,一阵阵恐怖的笑声却得意地四处散布着。 第二章 中邪1 十年以后。 鬼使神差地元靖牟留在郢睦姚最后所在的那个大学任教,这当中每一年他都会去看望郢睦姚,像是一直有所歉疚的,一直也没再和任何女人亲近。 但最近,一个长得和郢睦姚很像的女人,被安排为他的助教,他那颗死了的心似乎又开始怦怦然…… 十九岁的汪桃桃却非常讨厌那个女人,那双含着泪珠的眼睛总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阴魂,静静地按耐着复仇的冲动,还叫什么张茱儿,也不看看自己老成什么模样,已经是过了三十的熟女了,趁早还是别贻害人间为好。 但她不讨厌郢睦姚,因为着迷元靖牟,对郢睦姚也算有所了解,况且像个侦探似地跟着侦探小说家们一起探究事情的真相也是她的爱好,当年那些事情的报道,她陆陆续续收集了一些,就单纯从那些受害者的眼神来看,郢睦姚应该不是凶手,有更让他们畏惧的东西一定存在着。 或者再发生一些事,或者就能找到答案,但元靖牟给她的感觉似乎是怕了,好像只是不想再见到怀里抱着一滩血,那女人给他的影响却不可忽视,什么已经三十五岁,应该考虑人生的头等大事结婚生子,听起来完全没让人生积极,只是越来越的灰色烟雾将他团团围住,也就俗称的“中邪”, 不过似乎是她“中邪”了,对那张茱儿一直抱有怪异的想法,还一直不断地想找“钱圈祭”那卷录像带,大家,包括元靖牟看她的眼光都变了, “哎,汪桃桃,又有好看的片子了。” 这时,恐怖片的强大感召下,朋友们能暂时忘记她的“中邪” “哎,不觉得怪吗?”她问旁边的人, “又要说咱们的助教有多怪?”那人自然地就…… 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影片里三五个人围成的小圈子里,一个人突然倒下了,大家立即半蹲着围过去,前一个镜头是一个女人趁着围在一起的时候,刺了那人一刀,悄然走掉,不知怎么地,影片开始发生交错,那女人不该倒转的倒转回来,看一眼遇刺的那个人,开始她说怪就在这个地方,之后也就在助教张茱儿被提起的一瞬间,那女人走向镜头看向她,笑了一下,分明就是姓张的,诡异地马上又走掉, 要说她在里面,怕又要被讲“中邪”,但是真的中邪了,还是那女人本身是邪的, “怪不怪,放得好好的突然没影了,我去找元教授再借一台啊,”旁边的人或说着,或跑去厕所, 她无聊地四下望望,再那影片,随着那女人的脚步,镜头一直往下走下去,不远处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桥头,那女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亲昵地搂住那男人的后脊,那男人回过头,正面面向镜头的一瞬间, “啊——” 元靖牟听见那声尖叫迅速跑了进来,汪桃桃含着泪,满脸怨恨地,像郢睦姚附身了似地,怪他背叛了她, 同时,影片继续无声无息地转动着,最后打出一行字幕:钱圈祭版权所有归xx公司, @2008年。 第二章 中邪2 那之后,再没人跟汪桃桃开中邪的玩笑,就像是在真的疯子面前说出“疯子”两个字一定是最伤人的话,但他们也同时纳闷为什么她再没表现出类似的症状,于是纷纷猜测那“鬼”自动跑开了也说不定。 汪桃桃她自己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回过头的男人其实是元靖牟,和张茱儿一样,恐怖得连影片里都是他们的影子。 她誓必要再看一下那影片不可了,自己偷偷摸摸就好,也没必要渲染得人尽皆知。 但好像一接触那影片怪事又发生了,影片一开始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影像,沙沙地像是广播里放出的声音,通过耳麦只是说给她听的样子,“你是天才呢,十九岁就读上了研究生,” 她以为那只是故事的序,碰巧跟她有点像罢了,那头却一直沙沙作响,像在等她的回音,“谢谢啊,”试着轻声说那样一句,沙沙的声响里有多了些杂话,“欢迎来到金光灿烂的钱世界。” 沙沙声就此干净利落的收尾了,影片正式开始,开头还是如那天,昏暗的一个小区内,四个主人公分别被邀请到第五个人家里,第一个人上去没有人应,后来第二,第三,第四,陆续上去得到都是同样的结果, 不过好像下楼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每个人从楼门出来的那一刻,惊恐地呆呆看向前方,直到四个人全聚集到楼门外,相互之间给了暗示一样地,围成一个圈,不知不觉地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镜头走近他们,假装看那圈子里到底有什么,顺便掏出那把刀,刺向正对面的那个人,然后朝着小区靠近桥头的出口…… 按照那天的样子,她应该要退回来,给镜头一张正面的脸, “汪桃桃,借人家的碟要事先说一声好不好,”,姚驽,同一个研究小组的人,就那样强行抽出碟片, 第一次,她发现研究生专用的这个电脑房,那样苍白,空寂,毫不关联的每个人即使坐在阳光下,也冰冷得叫人砭骨。 “快点啦,大家都在等你。”, 她不得不跟着姚驽一起走出去。 室外的冷空气一吹过来,姚驽突然变了一个人,“那个,其实一个碟片而已,想看多久都没关系啦,”, 她预感不好,要散财的样子,早知道还不如就自己买碟来看,反倒不会欠人情。 “呃,我听李东说,你还蛮好讲话的样子,所以,” “哎呀,你有什么事就直讲好了,”她下了狠心,反正多少都豁出去了, “我想跟李东一样,也借一千块好了,最近我爸爸零用钱看得很紧,” “好,我就去取钱,”“那个,我会跟李东一样三天之内就还的!” 她身后那喊声似乎整个校园都听得到,好像要不还钱,学校全体师生都饶不了他,但李东也是这个样子啊,一个礼拜都过去了,成天在她眼前也没少晃,就是想不起来还钱,也不晓得谁饶不了他。 “桃桃,你迟到了哦,” 她真想吐,张茱儿这个女人每次都故意撒娇弄得恶心要死, “哎呀,桃桃就不能偶尔开个小差什么的,”姚驽第一次如此热情地, “你借他钱了吧,哼,一见钱就变脸的家伙。”张茱儿就是气不过男人对她好似的, 这么想还是心虚了,“好”的费用也算是够高, “只是借他钱,又不是给他钱,” “哼,那家伙就靠借钱度日的。” 她承认被丢了块石头在胸口,但实在搞不懂张茱儿丢这块石头到底用意何在,不会是有一天姚驽出了什么事,趁机赖到她头上吧,哼,借钱的就她一个?! 什么警钟突然响起似地,吓她一大跳, “哎,李东哪去了?刚才还在的,”元靖牟幽幽地看看他们,当然重点是问张茱儿,毕竟那女人就管这些杂事, 她纳闷的是张茱儿干嘛朝她走过来,一脸担忧地还问她知不知道,也不知道谁才是助教, “你也知道的,李东这个人就是爱讲他妈妈病了的,”那女人越来越忧愁,诡异地是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不详,就发生在她和李东之间, 那不详渐渐连她也被感染,不是怀疑她拿李东怎样,毕竟他撒谎什么也没得罪她,只是李东好像真的出了什么事,一直也没音信的,跟平时的逃课截然不同, 但张茱儿是预感女神还是怎样,下课后一定能在某个游戏厅看到那小子, “啊,你那一头雾水的,才发现他跟你借钱的时候说妈妈怎样是假话吗?”张茱儿语气整个大逆转,从李东的“身边”,突地跳到她那儿,关心得…… 她胸口彻底被那假好心揪起,非得拨开才痛快,“现在是讨论他跟我借钱,还是他究竟去哪里了?”不管不顾地反正就叫了, 冷不丁发现姚驽的脸色因此变了,偷偷看她一眼,又不安地去看她刚拿给他的钱,眼神如此挪移了好多次,估计着大概也没什么事,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张茱儿好像反倒因为没惹起什么事,焦急地,“哎呀,李东就是忘性大,你也没必要让他吓得不敢见你吧,” “哦,”她松口气,可能真是恐怖片看多了,总以为有人想着她杀了谁,“我就去亲自告诉他不必害怕啊,” 看看张茱儿,好像能因此消停了,笑得能荡起小舟的样子,但她却感觉中了圈套一样地,由那女人亲自在她心里燃起一把火,五脏六腑全在灼烧着, 那圈套只是多跑趟腿,就这么简单?那笑好像是一段世仇开始了, “啊,他好像是因为接到个电话才出去的。”在座的某个组员又讲着, 似乎,她连跑腿都省了,但张茱儿眉头又纠集在那一小块三角区域,脸色苍白地怒视着某个阴僻角落,隐藏多年的女厉鬼终于要献身了似地,却还在那儿强压着,有多气不过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似地, 会不会就干脆要脱掉那层人皮了,她想着,一步步跳开张茱儿五十米远,自告奋勇说要去找李东, 也就在一脚踏出教室的同时,“要死啊,还不快接电话!”奇怪的手机铃声响起,偏巧是元靖牟在她眼前拿起手机,什么也没说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两三下便挂断了电话。 “……”他轻声说了一些话,只有张茱儿凑过去又问了一次,接着就被哽咽的张茱儿拉了出去, 出了门,他们走出教学楼,径直奔向校门正对面的一个小区,顺着那镂空的“教职工宿舍”几个字看过去,一眼看见空荡的一条河,几经穿绕之后,楼与楼之间又现出一座桥,从那桥再回头往下看,右侧的楼门口寂静地躺着一具尸体,血染红了周围的地, 那两人围了上去,远远地,她只看见那张苍白的脸,即便再没了往日的气息,惊恐依旧挂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球上, “我们学法医的学生竟然也会落到……”元靖牟悲鸣地, 好像一切都是幻境一般,他从那尸体慢慢回头看向她,眼眶里含着泪,哀怨地咬着牙问,“是你干的吗?”, 更难以置信地是她胸口好痛,曾经多次听过类似的话,于是像被刺中了软肋,好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只看着血一滴滴从胸口流下, 而张茱儿终于畅快地笑了,笑她郢睦姚又落得这个下场。 第二章 中邪3 “我问你话呢,跟你有关吗?” 她终于彻底清醒,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元靖牟,突然间明白郢睦姚的心情,但明白归明白,还是汪桃桃,始终是汪桃桃,他元靖牟也该清楚地记着, “你凭什么质问我,记忆模糊了还是怎样,当我是郢睦姚,一次次由着被你当成杀人犯?!” 元靖牟惊讶得再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她会知道他一直把郢睦姚当成杀人犯的事,即使一直调查当年的事,除了郢睦姚本人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连这个长得很像郢睦姚的张茱儿都不知道, 还有当年的事真是郢睦姚干的吗?还是可能一直只是他的主观猜测,记忆原来已经这般模糊了, “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一点到两点,”张茱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完全职业化的,再没半点情绪化,也就因为那没半点伪装,冷漠就那么渗出来,冰冷的地下室愈发地…… 阴森的“鬼魂”还缓缓地从地里钻出来帮着腔,“你说去取钱,真的去了吗?” “你可以去银行调带子,再说,我那段时间正在看你那个碟,”她不得不承认从姚驽那儿买来的“好”算是用尽了,就像被魔鬼吞掉了那钱,下一个被吞掉的就是她自己, 但也可能还是钱最重要,姚驽安静了几天,也就在那钱被他花光以后,上瘾一样又找上她,一边还把玩着尾戒,张狂的脸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要来还钱吗?”她故意问, “那个我去电脑室打探过,有那么半个小时你的座位是空的,正好赶得及去……” “你自己想像呢吧,” “当时正好有人在拍‘研究生一角’,所以……你自己看吧,”他说着说着莫名地不敢她,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地, 反正都在那移动硬盘里,一看便知道—— 那就是个一般的片子,连强光照进来也毫不避舍地就那么拍了,也无聊地纪录了她走进去,到坐下,再正常不过地开机,放碟,“黑屏”也被完整地纪录下来,接着这个片子也出现了黑屏的迹象,屏幕右上角,时间一刻不停地跳动着,能想像得到那数码摄像机还在转动着,也就过了12秒,好像有人发现那故障了,镜头晃动了一下,还是她那个位置,但人不见了,看者焦急地等了半个钟头,又是黑屏,又碰巧过了12秒,位置上她坐在那儿,完全没有走动过的痕迹…… 整个看下来是让人坠坠不安,但她也没忘所处的是什么时代,这个时代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正好也算陪合了他的“羞怯”, “拿做的东西糊弄我啊,到底想干什么呀,” 他头也没敢抬,急躁地一遍一遍转动那尾戒,喘息良久,终于想到台词的,“反正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哼,要是真的,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话是逞强的话,她冷不丁寒毛竖起,好像会说中似地, 他仿佛也感觉到了,听那话腾地从桌子上跳下来,铁青着脸径直往门口走, “那个,借我钱就会怎样的规则可是你们定的哦!”她试图圆圆场,但好像越描越黑, 他由走的干脆改为跑的,加快跑的声音好像出门口很远了还听得到,找个机会她怕要认真解释一下。 那么想着,却再没了机会,某一次课他没来,张茱儿又敏感地非要找到他不可,莫名地就传来他的噩耗, 然后,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暗示,每日必收来怀疑的目光,由此她不得不干脆由辅修改为全修心脏外科,也算从另一个角度彻底调查事情的真相。 这另一个角度是从姚驽拿来的那个纪录片开始的。 “没有做过手脚。” 自称那方面老手的元靖牟自动跑来帮她,自然地代表着他对她的怀疑已经成为过去, 于是他们决定彻底研究那纪录片的内容,但除了那12秒黑屏的怪异可以牵强地理解为机械故障,那半个小时她究竟去了哪里,始终不得而知,只是那影片一直放着,情节也没任何改变, 依旧惊恐地一个个走下来,聚集成一个圈子,低着头,是要看什么,那吓呆的神情下似乎又不大可能, 奇怪的是那女人也低着头,插进那圈子的缝隙里,就那么朝那个人刺了下去,好像也完全没有目标,四个人统统该死似地, 什么答案也没有的,影片恐怖的音效一直也没停,幽幽地中间夹杂进有点兴奋的声音,“其实可以看看他们在看什么,下面那里,看见没有,有点亮,似乎是水,” 她看见他在说着,顺着那话问了下去, “也就说可以从反射的角度来分析?!” “是,”他那声音该让人振奋地,却因为从那水里渐渐分析出她的影子,还有李东的脸,而成为恶魔的号角声, 是由他领着她,不由自主地走进恶魔的世界, 先是经由他,又找到那个李东被杀时的目击证人,说什么亲眼目睹她用刀刺下去, 但实际上只是一个长头发女孩儿的侧脸,也就是说从那证人身旁经过的一瞬间,就像影片里的那样,她即背对着走向李东,只因为身材又极其相似,一看到她的照片,记忆马上就找到归属,这再正常不过, 另外,元靖牟由影片怀疑上她,这点相当奇怪,再怎么样也该分得清两个作案时间的不同,一个晚上,一个艳阳高照的,还有明明影片里在李东的周围还有三个人,那证人却只看见单独的两个人,那影片难不成让他中邪了?!从发现水开始,从来也没注意到什么水的,偏他注意到了, 再有,李东接的那个电话也很可疑,拜托电信局的亲戚去查对方的电话号码,得到的竟是她的号码,于是又回到纪录片那个死节上 等到姚驽死的时候,由元靖牟查出最后一个号码又是她打来的,而姚驽被看到最后一次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忙着别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打电话,那个纪录片里的影片他自己再放一次时,又发现李东的倒影换成了姚驽的,还是由她刺下去,巧合的是又被同一个人看到, 好像由此就可以确定她的犯罪,事情却急转成不了了之,如同当年郢睦姚事件的时候,表面上是证据不够确凿,关键的凶器始终没有找到,实际上,一些当时的银行同事也说,从来没有警察问询或是调查郢睦姚事件的细节,这点跟十年后的今天是雷同的,从元靖牟莫名奇妙接到尸体的报告开始,没有一个实际的警察介入过,事情就有点变成可能这些死者们根本就是虚构的,一直为了什么栽赃她的目的在扮演着什么人, 当然,在现实世界里,不能不说这种设想过于大胆,只能设想说心脏有没有可能因为惊吓慢慢衰竭致死,而不是藉由那一刺,即便是谁刺的也是个问题, 转去心脏外科的理由就此产生,不过因惊吓慢慢衰竭致死早就有先例,被谁刺变得无关紧要,和事件相关的人为什么都出现在影片里似乎成了最大的谜。 偶尔,她也会猜测会不会还会有两个人死掉,事情就那么过了大半年,因为传言向她借钱没好事,整个口袋里的钱也慢慢积攒起来。 那一阵子又听说教师们也涨了工资,尤其教授是几倍的涨,可能元靖牟因此得意忘了形,因为尸体一直阴沉的脸总算变得阳光,即将就要和张茱儿举行婚礼。 就在婚礼当天,她又听到奇怪的传闻,说一个女学生大闹婚礼现场,原因是一个教授太扣门,不肯付礼金, 后来那教授一气之下将新郎新娘回忆录影带硬是放成恐怖片的样子,一边播着恐怖的音乐,一边配合过去新娘奔向新郎的甜蜜瞬间,也就在新郎准备要回头吻新娘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看见录影带里一小撮人聚集在他们后面, 不一会儿,一个长头发女孩儿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尖刀,从那一小撮人里分离出来,剩下的两三个人瞬间清醒地看向中间唯一的一个手捂着肚子一点点跪坐在地上, “啊——”有人尖叫一声,录影带以外婚礼现场,那教授同样地手捂着肚子一点点跪坐在荧幕旁的地上,几乎和录影带同时,血滴答滴答地一直敲击着地面…… 传闻就到此为止,虽是传闻却百分百契合当时实际的状况,没半点歪曲,消息来源者亲眼目睹了整个状况, 但只隔了一天时间,同样的地点,人物,又传出不同的版本,传言者也自称看见了那时全部的状况: 录影带不是由气急败坏的教授播放,而是某个因为元靖牟结婚而醋意大发的女学生,刻意破坏气氛,又是砸桌子,在录影带放的时候鬼嚎鬼叫,有个教授气不过上前斥责,她干脆就捅了下去,血溅到荧幕上,看起来好像录影带本身在流血似地, 又隔了一天,传出更离奇的版本,那人虽然吓得当时躲到桌子底下,却听见那教授死前大叫着,“汪桃桃,放过我吧,以后做人一定大方。”,她咬牙切齿地回应说,“下辈子吧!这辈子老娘已经判你死刑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她故意问讲那故事的人, “不好意思啊,你是,”那人呆呆地摇摇头,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我叫——”想直接讲出“汪桃桃”怕又太吓人,她犹豫了一下,讲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郢睦姚。” “啊,我想起来了,那女的还说了一句,说什么她不叫汪桃桃,叫郢睦姚的,” 看那脸质朴她真的想笑,想要讲谎话也该圆满点地,如此凑巧也就怪了,“你听错了吧,毕竟尾音都很像地,在那么恐怖的气氛下,听错也很正常,” “不可能啦,有多在乎那名字似地,刻意很大声地纠正呢,” “那你听那声音是我的吗?”她想开开玩笑,却不知不觉颤栗地害怕听到什么答案, 那人一点也没注意地又说,“听起来很像新娘的声音耶,我还仔细回忆到底新娘叫什么名字。” “叫张茱儿,” “是呀,还真矛盾呢。” 第二章 中邪4 几天之后,她正在观摩做手术,元靖牟找上她,一眼看过去像是被鬼吸干了*,苍老,颓废地半躬着身子, “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后悔当初找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勉强透出那“礼”字,他昏了过去,原本抱着的一个纸袋散落在地, 几盒dv带子露出头来。 其中某一盒彻底校正了那传闻。 从宾客在入口登记礼金开始,死了的那个教授被发现在红包里只有一张礼券,一个侧影很像她的女孩,余光轻蔑地看了一眼,从另一个门走了进去,那镜头还细致地照了照女孩儿登记的那个礼金簿,有字的最后一行,“汪桃桃”。 这一次,她几近没笑出来,再没怕刺中软肋, 又看那镜头,已经带到里面, 再正常不过的婚礼程序,拜长辈,新人祝酒,终于到了主持人讲说,现在让大家来共同回忆一下新郎新娘是如何相知相爱的, “轰”一阵巨响,天花板正中央的挂灯砸了下来,碎片四处飞起,所有人都躲到桌下,包括“镜头”在内,晃晃悠悠又从桌底下探出个脑袋, 其余的灯突然全灭了,只有主席台上的荧幕放映中的沙沙作响,镜头由此照向荧幕,第一个传闻的其中一部分画面:录影带里新娘奔向新郎的甜蜜瞬间,也就在新郎准备要回头吻新娘的时候,一小撮人突兀地出现在他们后面,也没有任何中间过程地就那几个人聚集成一圈,其中有三个人靠得特别地近,两两几乎要重叠起来的样子, 一个长头发女孩儿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尖刀从那圈子里分离出来,朝着新郎新娘走去,录影带的镜头又拉回到那个人圈子那儿, 剩下的一,二,三,三个人瞬间清醒地看向中间唯一一个手捂着肚子一点点跪坐在地上的, “啊——”有人尖叫一声,录影带以外的婚礼现场,镜头晃晃悠悠地寻着那声尖叫,在荧幕不远的一个桌子底下,那教授同样地手捂着肚子一点点侧倒出来,几乎和录影带同时,血滴答滴答地一直敲击着地面…… 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最开始那个侧影很像她的女孩朝着亮光处走了过去,借着那亮光,黑漆漆,尖尖的一个东西正一点点往下滴着黑乎乎的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粘粘地一下子就巴住。 她期待的那个画面,教授和凶手精彩的对话似乎是没有录到的样子,相信它存在只是因为那个刺中的一瞬间为什么没有拍到,怕是透露太多细节,栽赃也就轻易地被揭露了的样子。 其他的几盒dv带子,内容相当平淡,一般的心脏手术而已,只是由他,一个毫不相关的传给她真的很怪, 像是想要提醒她什么,但似乎也没什么,从程序到手法技巧,光她亲临现场观摩就不下几次,而且心脏还是相同的状况,再仔细看一点,原来是同一天发生的同一场手术,那一天她记得她在的,还帮忙最后负责缝合,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而且碰巧元靖牟在同一天结婚, 只是最后要缝合,也就在主刀放下手术刀,该示意旁边她的时候,影像就停止了,带子上的时间还在一直转动, 几盒带子都是相同的状况,只是拍摄角度不同,反复看几次,又发现只是手术的人停止了动作,敞开胸膛躺在手术室的那个人,身上的血一直流着,从台上滚到地下, 突然地,整个身体跟着一起滑下来,里面血淋淋的内脏晃晃荡荡地要掉下来,但还暂时挂着,那个人扶着台子颤颤歪歪地站直了,“当——当——”跨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顶角镜头的位置,仰起头,用那沾着血迹的手,拼命拉下那镜头,想要镜头仔细看清楚那张脸似地,惊恐的一张脸上哀怨地张开满口鲜血的嘴巴,唇角晃动了几下,准备咬住谁, 她不得不换另一盒带子,那张李东的脸看起来实在要吃掉她的样子,但后来的几盒都遇到了类似的状况,只是患者换成了姚驽,再不然是死了的那个教授, 再后来,关于手术的带子干脆没了手术,只是那三个死人哀怨地非要钻出来吃了她不可地,血水一直从嘴巴里流出来,眼球里还一边淌着血泪,越是不停地播那几盒,哀怨的咒念越强烈地,将她一点点包裹住,原有的灵魂一点点被吞噬, “你在看是吧,”一直昏迷的元靖牟醒了,听到有谁求救地就那么醒了,阴灵们一哄而散, “要看什么?”她故意问, “给你看你的不在场证据。” “什么?” “我结婚当天啊,你没在手术。”他指指录像, 她看一眼,又接着看了无数多眼,那几盒带子除了手术再没别的,除了她不在场以外,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中邪了的样子。 “你到底想要干嘛?”她只能再次面对现实。 “怕你对婚礼的事不认账。” 她发现他突然有了精神,面色也红润不少,不知道又从谁那里吸了精气似地,不过那是另一码事了,这码事上,“既然有凭有据,为什么一次次老也不将我扭送警察局,” “你真的希望?!看你一次次否认,我以为你是最怕的一个。” “我如果都敢杀人了,这究竟有什么好怕!”和他聊天一样的状态相比,她真恨不得想撕了他,就凭那份不信任, 只是奇怪的是,他怎么突然没有愤怒了,完全将那一系列当成毫不相关的第三人干的,来这边讲这个只是当成八卦的那么样一个…… 好,她也不是不能放平心态,“那个给你消息说李东,还是姚驽死了的是谁呀?” “就是住那小区的同事呀,碰巧也认识李东他们,” “那么巧正好大家相互都认识,居然也没先报警就先找上你?!” “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只是这关系很大吗?” “去了才知道。” 结果,没人知道那报信人去哪了,甚至也没人看见他搬家什么的,因为这个人平常就比较孤僻,即使失踪也不会有人注意,更别说惊讶。这点跟那个人很相似,当时告诉她新娘可能是凶手的时候,就那样无故的消失了,帮助元靖牟筹备婚礼的人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小角色进入会场。 再说报信人,开始她怀疑是有谁指使的,就为了趁机让元靖牟参与,张茱儿“顺便”地主导整个事件,又可以主导他,毕竟由警察说出死亡时间,事情对不相关人等就成了谜,随着一天天破不了案,事情也就一天天成了个谜,而张茱儿主导的话,最后听元靖牟讲叫警察也由那女人负责,反正警察也没找上门,究竟叫没叫过也没人知道,从现在的情况看,应该可以证实报信人确实是有一定存在的意义,一切决没那么巧。 但张茱儿为什么要主导,事情好像又说不通,婚礼的时候还算是有人证,但前两次呢,当时同一个研究小组的人可是一直都在一起,还一直不断有交流,和她所在电脑室的“冷漠”相比,那女人算真幸运,也没有凭空消失人影的录像带作伪证什么的, 不过,从人证的角度考虑她自己的问题,似乎每个人都失忆了一样,要么是没注意,要么是,像元靖牟所遇她的教授一样,一切都以带子为准,和哪个学生,在哪天做过什么手术,教授自己也不记得, 一切真的就算她倒霉,只是夹在她和张茱儿中间,傻瓜一样的元靖牟到底该不该知道一些真相,还有明明结婚了,却绝口不提张茱儿,有点怪异,从他清醒到现在的几个小时里,好像有什么阴谋开始了似地, “那个,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只要你诚心改正,我也就不追究了。”他笑了笑,看着很像和平时的张茱儿重叠了, “为什么不追究了,几条无辜的生命就那样死掉,不觉得可惜吗?”她越发想深究下去,就冲着张茱儿, “他们也可以说死有余辜了,那么贪财,像吸血鬼一样不断地想要榨干别人的血汗,”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那个教授不算吧,” “算呀,只想着白吃喜酒,他呀,嘱咐他老婆到处跟人讲他就靠上课费在过活,哼,一个月只上三四次吧,一次的上课费也就二三十块钱而已,” “说不定是他老婆贪财,啊,我好像杀错对象了!” “你真幽默!” 她笑笑再没说一句话,赞美她的话从他元靖牟嘴里说出来,“中邪”的概念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就那天开始,他们保持着虚伪的关系住在了一起,似乎谁也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只是很快乐地,活在假设完全没有他太太张茱儿的玻璃罩下,有时她也会想为什么张茱儿从来不搅局,平常妖媚得应该是很善于嫉妒的性格, 当然一切只是偷偷地想,包括遐想元靖牟身上的“邪”有可能来自一个女鬼,只因为从来都不想要亲热什么的,口口声声说着爱呀的,别看她才十九岁,该懂的可都懂, “那个,去看电影吧,” 羞于称呼她,也是证据之一, 小女生一样地动不动就要她付帐,证据之二, 每每跟她说,他的钱要存起来,等着给他们的孩子用,如果她实在太困难硬要,立即摆出女人的不屑,鄙视,就该由她挣钱的,却问他要,证据之三, 证据之四,婆婆妈妈地,“你也要打打工,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是研究生了,不能总是靠这个,靠那个,打工赚来的钱到时交我保管,免得你仗着年纪还小,不知节省。” …… 可能社会上就干脆管她这种现象叫“养小白脸”,而不是想到“中邪”那些有的没的,她有时也会觉得窝囊,但相信总有人会比她先忍不住,钱花惯了其实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即使他就是小白脸了,也一定有小白脸的需要,不是她能满足的需要, 但想归想,如果真的捉到什么尴尬场面,怕也会痛苦,迷茫,想着那些白白花掉的钱,恨不得就要…… “有消息,”他的电脑响起,一边还伴着哗哗快乐的水声,那微弱的叫声冷不丁像是鬼叫门,她如果打开看,也许就是活着的最后一眼, “那个,你的,啊,不是,那个有人给你发什么东西过来,”她还是问他, 隔着卫生间的门,他轻描淡写地,“你帮我看。” 那框自己弹开了,由不得她不看地,几行对话里唯独有一行格外的刺眼,“老公元靖牟悄悄对老婆张茱儿说:好想吻遍你的全身,” 她好像该要做点什么了,但却有种庆幸:啊,终于看清他的为人了,以后再不会有遗憾,钱口袋也终于可以封口了, “你,看到了啊,其实就是……”他碰巧就出来了,算准了这一刻似地, 不管怎样,她终于可以说出“你滚吧,”之类的话, 他却还不想地,“是的,我可以滚,但就这样吗?我花了你那么多钱,不会想要杀了我吗?” “为什么?或者说你的目的一直就是这个,想亲眼见证我杀人?!” “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从他身体里出来吧,张茱儿,刚才的问题元靖牟一定说‘是’的,” “你疯了吧,再恨她,也没必要想到这种地步,” 她再不听什么,也不讲什么,抓起他吻了下去,一个女人的声音极厌恶地一直吵着,最后借着汪桃桃的手抓起一把刀朝他刺了下去。 电脑室里有人无聊放起那《钱圈祭》的碟:第一个画面,楼道里,一个男人拿着手机,隐约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恐怖声音:欠钱必死。 第三章 复仇1 对汪桃桃来说,元靖牟的死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成全了郢睦姚,这也并不意味着就是郢睦姚的怨念,也许确实还存在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冥冥之中想要他死,第一步计划先害死他的女人…… 哼,她反正再不管那些劳仕子事。 听说她可能会继承一笔遗产,还是赶快去到那边为好。 路上,“你知道吧,其实我自己也很讨厌我自己。”一个男人貌似在跟她说,却前言不搭后语。 “我觉得你一直挺完美的,”一个女人撒着娇,答他, 她看一眼这节车厢,只有两个人,她,那男人, 那男人又埋怨说,“那你刚才又朝我抱怨?” “哎呀,人家那是……”戚戚地传来一阵笑声, 再看看那男人,没什么异常,除了一张无奈的脸,眼睛轻轻瞟向某个角度,那儿除了空荡的座位再什么也没有的角度。 她试着走到那儿坐下,丝毫没有压到异物的感觉, 那男人突然笑了,哈哈大笑,“你,你是我见过最蠢的!” “你是说一切都是你扮的?!”她小心问着,怕再惹上什么鬼, “拜托,那一看就知道了吧,”他脑袋一垂,“呼—,真服了你了!” 她再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像是好久才发现一个稀有生物似地, 但也就在他们不约而同走进同一个海边别墅的时候,那个人冷漠得如同一般人一样,再没有迸发出什么让人惊讶的特质。 当然肯定有钱的因素在作祟,从管家宣布那个奇怪的遗嘱开始。 说起那遗嘱,要从巴结一个毫不相关的一个老太太开始,有资格的相关人等谁获得的满意度最高,谁就获得全部价值几亿的遗产, 表面是考验人性善的一面——尊老的美德,实际不过是非要揪出面具下的丑陋:勾心斗角,即便利用老人也再所不惜。但背后如此玩弄人,已经作古的那个人也许才更可怕。 “请问汪桃桃来了没有?” 她赶紧朝管家招招手,顺便看一眼“敌人”们:也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姨妈带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姨妈的哥哥,她该称为舅舅的人,带着自己的老婆,再来就是同路人,那个陌生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被管家介绍, “现在我隆重为大家请出今天最尊贵的客人,元家唯一的嫡系子孙——元靖牟先生。” 第三章 复仇2 汪桃桃惊讶的程度决不亚于被人塞进一整个桃子,然后彻底被噎到。 那个人明明不是元靖牟,她亲手葬掉元靖牟,葬掉的还不是尸体,亲眼目睹尸体被火化的骨灰,然后装盒埋葬, 还有管家为什么没有察觉,也不是新任管家的样子,虽然人过中年的样子,但眉宇间那股风尘历练出的精明,世故,应该不至于让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冒认进来,唯一的可能性似乎就是两厢勾结,碰巧真正的元靖牟又死了,刚好死无对证,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不捡白不捡, 不过要算他们倒霉了,碰上了她,不把事情揭露出来,可是对不起元靖牟, “是吗?”她冷眼看看管家,刚要说他不是, 他走过来,悄悄地,好像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地就站在她身边,轻声递进那风一样的话,“你杀了我就已经足够了。” 即便是鬼吹来的风,也不过是假鬼,爱说谎的人假扮的,她才不信,“这个人根本不是元靖牟,一定是勾结了管家,真正的元靖牟已经死了!” 话就那么被她说了,当然引来嘘声一片,但那男管家什么反应也没有,头一直低垂着,埋头看那遗嘱,绝对不问世事的架势,量她也奈何不了躲在龟壳里的肉身,隐约又让人觉得他是深信某个人的能力, 果不其然,就,“那你说说看元靖牟是怎么死的?”假鬼问她, 她发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是被杀的,一定要扯到被谁杀的,说鬼还是说她自己都一定尴尬,不说,那其实也就再没有说的理由了,眼巴巴地就看着别人在人间吃肉,而元靖牟自己在地底下喝汤, “自己的谎自己不知道怎么圆了是吧,”假鬼又再度轻描淡写地, “等着吧,会有人出来拆穿你的。”她只能暗自祈祷会有奇迹。 他笑着微点点头,绅士一样地再没多说一句。 半夜的时候,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个男人一直轻撩她的头发,却始终和那男人背对着,她像是灵魂出壳了一样,看着他和肉身那样暧昧着, 那男人似乎还念叨着什么话,仔细听下去好像是什么圈套,说她很傻什么的, 那声音突然越来越清楚,已经完全醒了似地在听,“老太太对你印象遭透了,所以我先胜一局喽!” 她气不过地非要去看那男人的脸,假元靖牟带着绅士一般的笑容……由此也就彻底地醒了,看见那双手还在她头发上摆弄着,他正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往这边看,非要一巴掌打下去,这人才能规矩地, “假的,走开啦!”她用力推他一把,却厚重地鬼压床一般,只有床嘎吱嘎吱直响, 想着可能他很结实罢了,鬼的那阵风又吹起,“永远别说我是假的,记住,我就是元靖牟!” 那话很像是她说不是郢睦姚,让他记住她是汪桃桃的话,如今感觉专门来报复似地,当初她错乱了,现在他也要错乱一回,哼,就不知道有没有个“张茱儿”怀着几世的宿怨,也一起来了, 哈,真好笑! 笑着笑着,口水流出来,她伸手去擦,发觉天亮了,好像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房间里完全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 纳闷地是门还从里面反锁着,是那种从外面关门绝对做不到的闩锁,不过就这样联想到元靖牟的鬼魂作祟也太荒谬, “思思小姐,吃饭了!”管家亲切的叫声从门外传来, 她打开门,看见她表妹和管家一起走了下去,很明显,处在最里间的她算是被忽略了。 任时间过了五分钟,估摸着她这个人算是被彻底遗忘了,只得自己跑去加入他们, “没规矩,那位置是你随便坐的吗?” 随着那老太太一声斥责,她突然发觉情势发生了巨变,每个都变得很“得宠”,只有她,甚至连管家也厌恶, 至于说到那位置,除了管家明明其他人已经就位了,难不成还给鬼留着?! “你的长辈还没坐!”重重的几个音从那个舅舅口里吐出来, 她深感犯了大罪,却又犯得莫名其妙,仔细看看阳光下那张凶狠的脸,很眼熟,别看现在这么古板,严苛,曾经很谦和地拜托过她什么的样子,虽然事后又狗咬吕洞宾地嫌恶她到了极点, 还有那舅妈明明看着菜,眼睛里却闪动着灵光,明显注意力是在“位置”上,和某个女人很像地,总是在假装没一起参与什么事,唯独凸显她是局外地,好像要感激地,那张蔑视的神情,和那个丈夫一样,即便沉默也难掩, 也就是农场里的那对夫妇一样的,不,就是那对夫妇,郢睦姚曾经“杀”了他们的母亲,但他们交往过的细节为什么她亲临亲受似地,如此印象深刻?!悲哀的是不晓得主动让位置,竟也被他们瞧不起, 她有这样的亲戚还真是很奇怪,别说那位置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一个个老死都不愿相往来的嫌恶样子,是亲戚也就怪了,和元靖牟也成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所有人像是硬被谁拉扯到一起似地,不是要分遗产,而是……呃——,寒毛都竖起来了。 “哎呀,我怎么能是——,其实谁坐都无所谓的。”管家的声音响起, 她看过去,那张谦逊的脸上,眼角的皱纹硬堆在了一起,明明已经足够了地,却还要挤出一些纹路,怕老皮上仅存的油脂都要挤出来,却一个正眼也不给她,偶尔余光飘过来两三滴对她不识趣的厌恶,嘴角不经意地还撇个两三下,反正好的一面只冲着她以外的其他人就是了, 这些她也算见怪不怪,只是管家如此费尽心机地巴结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好像遗产也和他有关似地, 这些人也怪,什么时候管家成了她的长辈了, 呼——,随便了,本来就只是来玩而已, “从这里开始放松,其实离死也就不远了。”元靖牟轻声说着,画外音一样地,乘着风,随海浪声重重地拍打她一下子,瞬间退却了。 第三章 复仇3 那话什么意思她还是有琢磨了一下,但终归归结到自相残杀那个地步上,很快地也就再提不起兴趣。 一天到晚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四处逛逛,陪着老人打麻将那种事也轮不到她。 “那个,你可以搭我一段路吗?”正巧一个人经过, “我不会搭人。” “没关系,我可以搭你。” 七拐八拐地那人拐进一栋公寓门口,远远地刚好可以遥望到那个别墅,像个落魄的贵族似地,静悄悄等待重新回去的时机。 那人倒没有什么,只是个平凡的画家罢了,无欲无求地,每天靠着给游人写生,生活倒也过得自在怡然。 只是未免有些过于热情,第一次,便邀请到家中坐,不会是对她一见倾心了吧, “那些人挺冷漠的吧,”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 她点点头,实在不想讨论别人的事,唯有看看他的画,也没什么特别,一个女孩儿遥望着大海,不同的时间,那女孩一如既往地站在那儿,始终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或是别的什么动作, “送给你了。”他说着,关于那女孩的整个塞到她怀里 “为什么?” “一直在我梦里的那女孩就是你。” 她好像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赞美,也是一脸真诚地,“你的眼睛好大,”,然后就变成,“可以再睁大一点吗?”,“哈哈”,恶作剧一样地,时不时就被同龄的那个小子, 啊,怎么回事,她其实从没跟同龄人玩过,一直在跳级,难道又是郢睦姚的记忆?!但那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影子,也不可能是这个人,同龄的搞恶作剧的那个已经被她“杀”了, “不会是要嘲笑我吧,借着画来嘲笑我的丑陋,”她又回到眼前, “看着背面你也知道美不美?”他笑得好温和,好像恶作剧男孩儿长大了, 呼——,她这是为什么,明明那个男的已经死了, “那头发好美,像瀑布一样地……”她回到那画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背景是夕阳的关系,那女孩越来越发黑,像被烧成了灰烬的,越来越黑,黑砖人一样地, “哎,灰姑娘,小心你有门禁的哦!”他推推她, 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副画又变回原样,她看看表,也不得不走了,出了门,他莫名指给她一条近路,真的就是落魄的贵族似地,也不知道多少次,偷偷地跑到大门外偷窥, 但那又怎样,对那些人是个障碍,对她,什么意义也没有。 她推着车子跨上岩石,一不小心,那画散落,再看那幅夕阳背景的画,原本女孩儿站过的地方,只一堆灰烬平铺着。 第三章 复仇4 “以为这是旅馆是不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那老太太照例训斥着, 她算是彻底失败,只是那眼神怎么恨恨地,连其他人也是恨恨地,终于都由于她的晚归回忆起什么事,想想晚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因为之前的什么事得罪过,所以睚眦必报,可到底是什么事, “只是老太太担心你,没别的意思,这招玩得好,不过,按家规要被禁足一个月。”元靖牟看似关心,还带点嘲笑地, 阴冷的怨气却一刻也没散去,反倒因为那和事佬的话,她越发无力地由着那怨气肆无忌惮。 那幅带着灰烬的画,不知不觉中,连灰烬也烟消云散。 又到了半夜时分,鬼叫一样的风呼呼地拍打着窗子,曾经死得有多怨似地,翻来覆去地折磨得她难以入寐, 什么木板一样的东西,嘎吱地响一声,嘎吱地又响一声,像是有人爬着老旧的梯子,但那梯子从何而来,有个人要爬上来究竟要做什么,她想了又想,跟着哆嗦了一会儿,干脆躲进壁橱里。 安静了好一会儿,也渐渐开始困倦了,“哐当——”重重的一声响,像是风将门狠狠刮开的样子,她将壁橱的门轻轻打开,一眼看见阳台的窗门大敞四开着,雪白的窗帘随着风来回地荡着,像是有谁要来报仇地,前奏的呼啸声片刻不止,海浪一也个劲愤怒地拍打着岩石,卧室的门倒是好好地锁着,尤其挂锁上的那条金链子,在月光下还明晃晃地, 平心静气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想着准备要关上壁橱的门,一双脚就那样出现在正前方的视野里,门上的手再不敢动一下,那双脚由此察觉到什么,也没经她允许地(当然,经她允许也就怪了,反正她就是觉得应该……),就径直走过来,那人是谁,或者是不是个人,她再没八卦的心情,只想着手还在外面,那可是要做手术的手, 那东西就偏偏找上她的手,她越死死抓住,那人非要扒开不可, 冷不丁地她发现此刻是死一般地寂静,那风不知所踪,海也成了死海,那个窗帘的一角也颓废地垂着, 是不是进入了某种幻境,窗外还时不时散进一些烟雾进来, 那烟还很呛,什么烧着了样子,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彻底打开壁橱,恍惚间看到元靖牟的影子,真正的正主,站在房间一角得意地笑了一下,越来越多的烟涌上来,彻底淹没掉那影子,只剩下那假的,在壁橱前躬着身子,皱着眉头,还一个劲假惺惺地招呼她快走, “啪嗒”一个小闪光,房间里的台灯自己也跟着灼烧起来,渐渐地她赶紧拿布包裹着丢出窗外,忽然发觉那烟只在她自己的房间,想想那个爬梯子的声音,却不见任何梯子的影子,更奇怪的是那烟竟也不往楼下跑,卧室的门那边,是被牢牢锁死打不开,阳台这边明明和空气无间隙,像是被什么真空的罩子给阻隔住了,非要把她怎么样地,越来越起劲地生成更多的烟,那烟又一点点将房间内可燃的东西点着,最后火苗四处窜起, 房子里另一个人骂了出来,“你要死吗?还不从窗子爬出去。” 她看看这个元靖牟,还害怕着,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想动,早该想到的,一切都是鬼把戏才说得通,最后从楼上爬下去摔死了,也就是他的目的了,要不然他自己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动, 只是为什么一直要针对她,显然也不具备争财产的能力,要是替元靖牟来报仇的,是不是又找错人了, “别找我了,是张茱儿杀了你。”必须得告诉他了, “是吗?那张茱儿人呢?”他直挺了身子一步步走过来,再没了好心,只剩凶狠一点点张显开来。 “她灰飞烟灭了吧,那之后没人再见过她。”她说这话,得承认自己也挺尴尬的,也没什么依据,但一定是事实, “那,看来我只能找你了,毕竟最后一眼,是看见你的手将我捅死。”他一边用力推着她,不知不觉她已砥住最后一层围栏, 她现在才发觉,已经点着火准备要烧死她了,干吗临时非要她摔死, “烧死你,是这房子里别的什么人的主意吧,”他最后说着,将她整个掀了过去, 扑通一声,她不是碰触到地面,而是整个人摔进一池塘的水里,气孔全灌满了水,倒也不觉得淹,只是微呛,被水泼了一下那样, 身体倒是有点冷,不是浸泡在冷水里的刺骨,而是冲过热水澡刚出来的磬凉, “睡得跟猪一样,这样都还不醒?!”叫骂声一下子刺耳地钻出来, 她极厌烦地醒了,想着要逃跑,一定, 第一眼,不意外看见老太太,“你呀,电热毯烧着了,是不是想连我们也一起烧死。” “哎呀,小孩子也是一时大意嘛,”一堆人里有个人做着和事佬, 以为又是元靖牟,她却看见一张没怎么在意过的面孔,黝黑的皮肤配上矮小的身材,跟这房子,还有他们这一群人真的完全不搭,倒是尽量朝着知性打扮着,睡衣上挂着一副挂链眼镜,看起来更加不伦不类。 “元少爷,真多亏了你及早发现,要不然真要酿成大祸。”管家又巴结着,照例也不忘嫌恶地看她一两眼,还多了一些针对她的话,“虽然当管家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我还真不能容忍,就把那插头拔掉,那有多难,究竟是懒到什么地步了,连伸伸手都不愿意!” “是的,太难了,那个,我要,”她终于忍无可忍,想要说——,但“走”字一到嘴边,马上想起刚才的梦,也是一直逼迫地要将她…… “呃,她大概要整理一下,我们都出去吧,”元靖牟适时说着, 她也就适时拉住他衣角,什么也不说,反正再来都交给他, “哎呀,看来我也要帮一点忙了,”他冲所有人笑笑, 似乎更加将她推进厌恶的深渊,里面还有一股浓烈的嫉妒,她去找那源头时,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终于剩下他们两个,“你要说什么,”他直截了当地, 她也干脆地讲了那个梦,还有前一个他轻撩她头发的, “是吗,没想到你对我这么有兴趣,连在梦里我都那么出彩。”他的话绝对正常, 她要说的话才是疯话,哼,那怎样,她就要说,“其实根本不是梦,都是你一手制造的幻觉吧,” “我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不如就让老太太直接把遗产给我就好,”他笑着,像当初偶遇般大笑, 可能再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了,或者别的问题上,“你说过我杀了你已经足够了的话吧,”她想起宣布遗嘱那天, “我说过吗?” 所有谎言,托词好像终于堆积出一个真相:一定会被气死,不是被他,就是被其他人,也不是梦里预告的被什么人杀死,不想等死,反正走人就对了…… “别走,我要你,”他好像终于想说什么,但就到那儿为止, 第三章 复仇5 那个画画的突兀地就出现在她脑子里,也许那语气很像,柔情地想要表达什么,但可能也不过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毕竟关键词“爱”什么的一个也没有, 还有,昨晚那梦里,画画的好像也一闪而过的样子,就在她走在阳台的某一刹那,一眼飘到他公寓的窗口,有个白衣女人和他依偎着,窗帘半遮着,也就看不清那女人长什么样, 啊,说不定现在还看得到,她跑向阳台,只有那廉价的窗帘轻轻飘动着,隐约还能看见画四处摆着,再看不到半个人影, “不走了是吗?”他痞痞地问着,这个才是他的样子, 她再看看那公寓,好像明白了那句“我要你”的用意,但看见了一个女人又能怎样,只是见识了一个花花公子而已,别无他意,要不然再联系谁要烧死她的话,那女人其实是这房子里的某个人?!那曼妙身材似乎是思思表妹无疑,但那女孩儿除了在长辈面前斯文以外,其他时间粗鲁得不得了,果然是那妈妈带出来的,男人怕一见到那张脸也就厌了。 所以他现在是怎样,一个谜团踢给她,就算做好人了,还是省省吧,不管他作何目的,她要远离这是非之地,离假期结束还有一段日子,就在镇上逛逛也不错。 真正住到外面的时候,她偶尔会琢磨起为什么元靖牟没有拦着她,欢送她的笑容至今还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倒也不是还奢求那房子里的什么东西,只是有些失落,从“热闹”再回到僻静还真有些不习惯, 每天要无聊到翘首期盼早上小孩儿卖报纸的声音, “那个,来份报纸。”她一定会是第一个开窗叫他的人, “就一份吗?”那小孩儿也一定相当不耐烦地一次次问她, 她试着要了三份,小孩儿的脸马上就变得可爱,又亲切,还亲自跑上来送给她,那份势利还真有点那个姚驽的本色,他要没死的话一定和小孩儿是一对活宝。 不过怎么又想起死人了,她又不是杀人的张茱儿,想起死人到底在不安个什么劲, 而奇怪的那小孩兴致上来也会说起那别墅的事,听说最近要分遗产,他也好羡慕什么的, 更奇怪的是她一听到“别墅”,“遗产”,就要做恶梦,轮番地出现别墅里的人,同样的场景: 好像是画室一样的地方,灰黄的线条铺展出一个个奇异的人形,画尽了所有空间,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像是被什么人盯着,她,元靖牟,轮番出现地别墅里的人总是三人组合地围坐在一起,每次她要供奉那两个人什么吃的,喝的,到属于别墅的所有钱,财,她每次想私藏一点,但那一点下去,又愤恨地想要全部私吞掉,那些日后才属于她的钱,财,物,即便现在一分一毫也不能让他们占有,他们曾经对她那样严苛地死守自己的财物,却还要贪婪地占有她的,所以她绝不能再大方,但那些人却还在那儿,被钉在她心里了似地,眼巴巴地盯着,现在有便宜当然要占那样贪婪地盯着那些财物,有时脸渐渐变淡了,影子却还在,影子不在了,死赖着的阴气还在,更气愤地是,元靖牟不是为了财,只是要站在他们那一边, 最后终于激发出毒蛇一般的仇恨,一直撕咬着她,非要消灭了那些人才罢休, 梦就在那么焦灼中醒了,越来越觉得谁给她下了蛊惑似地,不断激发出仇恨因子,甚至延续到清醒的状态,一瞬间想要冲到别墅干嘛,干嘛地, 由此想到是那小孩的本事,却又觉得莫名其妙,那种正义使者般决不能让他们痛快了的想法似乎只有张茱儿之流才会有,可张茱儿究竟在哪儿,从录像店老板到张茱儿,然后又要伪装成为谁了,那女鬼究竟想要到什么时候才停止, 还有为什么越来越多郢睦姚的记忆,想和录像店老板的经历也是,那奇异的人形也再哪见过的, 她就那样一直也没找到答案,不知不觉那报纸和她的缘分也快要到头了。 第三章 复仇6 说起那报纸其实是连环画报,照理偏僻的小镇有这样报纸,是让人讶异的,但因为她喜欢倒也一直没怀疑什么, 不过,就在那噩梦出现后不久,画报上彩页的部分连续好几天出现那个画画的画,像是给她发什么讯号似地,画上那个别墅外围,和某个小区车库接壤的拐角上,唯一的一盏昏黄路灯下,曾经那个夕阳下的女人就那样背对着站着, 隔天,还是同样的背景,女人的姿势却改变了,侧脸看向车库旁,通向小区侧门的上坡道,焦急地等着那灰白天空下的坡顶上走下什么人似地, 第三天,女人又侧身看向和上坡道斜交叉的下坡道,从那坡道一直走下去,经过别墅的正门,能到达海边,可能担心被别墅的什么人看到,余光带着点焦虑,紧张, 那四天,又回头看向上坡道,到了第五天,目光转向下坡道, 整个连起来的意思好像是说,女人在等什么人,但又怕别墅里的人看到,心情一直矛盾着,最后还是。。。 不得不说这绝对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虽然对那画画的已经没什么好感,但听听那人说什么也绝无大碍,说到在意别墅里谁的眼光,那也绝不是她,于是,看着天一点点由透亮变成阴沉的灰白,她静静地守候在路灯下的角落。 跟画上的一样,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倒是她的侧后方,下坡道传来吃力的脚步声,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怕了,不自觉地就怕了,不是怕人看见,而是曾经有谁同样地要杀了她的惊恐记忆再度被唤起似地, 她也不再确定那原是属于郢睦姚的,因为印象里郢睦姚一直是“杀人”的角色,思绪由此就乱了,不能掌控而变得更加恐慌, 一张报纸被风吹到她脸上,她掀开来,彩画自然映到她眼帘,角落里那个矛盾的女人背上一把刀趴在地上,血一滩。 第三章 复仇11 “啊——”门开了,她表妹思思大叫着,好像生平没看到裸体似地, 但也可能是没有见过金子,几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她低头去看那金子,不见了,只剩下地板上那人形图案,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么地,冷不丁发现房间内到处都是,连壁纸上也是,原本只是恐怖的哀怨眼神,凑合在一起变得有点张牙舞爪的感觉, 另外,身体也不再流血,好像正常地跟女人的一般行径一样,只是定点地涌出来而来而已,几天过去就会停止,那几天也不要燥怒,免得越涌越多, 她该想着只是延长几天而已,却莫名进入某种幻觉:房间里渲染着深红的血色,她好像被粘在一堆腐臭的血浆上,就那么躺着,一动也不能动,死了一样地…… “你们在干嘛?”一个很大声的质询,房间里又多了个女人,厌恶地四下看着, 终于,这个房子里唯一不太引人注意的那个女人,总算在她眼前露出真面目,虽然挂线眼镜和服装,还有那乡下气质永远格格不入,也就让她永远都叫不出“姨妈”那美丽又高雅的名词, “您说呢,”元靖牟扯开睡衣,将她,汪桃桃裹了进去,“两个单身男女能干嘛?” 明明是轻佻的表情,她却仿佛看见了死了的元靖牟,一脸正义地,还有那身体的热度,像是曾经经历过,就在…… 彻底地,从卖报小孩儿那儿开始一切被彻底揪起,胡齐化身成画画的,姚驽化身成小孩,就在那阴暗的角落里,原本她被刺下去就算了结了,却被什么东西厚重得压了下去, 也许就像那梦里的,死了的元靖牟做了一些事,其中大概会说搞错对象了,其实她根本不是郢睦姚,所以没有价值的血被放出来也没用,那什么“别急”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小孩后来又说什么种子,大概指郢睦姚的魂魄, 之前那个轮回的假设好像一部分成立了,但好像又让人糊涂了,同样的一群鬼被郢睦姚杀了,但又回来找郢睦姚喂祭,如此麻烦究竟是为什么,它们自己吸干那些爱财者的血就好,为什么还要通过郢睦姚这个中介, 而且明明不是郢睦姚杀的人,是张茱儿,啊,可能是张茱儿那种形式,郢睦姚的面孔,其实是…… 至于那女人什么“想要”的话,还是怕郢睦姚抢了元靖牟,只是这个女鬼在杀人喂血给郢睦姚的一个插曲罢了, 然后就只剩下郢睦姚这个谜一样的中介,还那么轻易地让女鬼上身,甚至也上到她身上,骨子子超级恨钱才会相吸了的, 不过这个谜怕一百年也解不开,就好像分不清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只能闲着没事想想那画画的怎么会被烧死,该她被烧死的,也许那什么“别急”的话也应用在了这儿, 但怎么做的,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好几十米外的公寓里,现在的这个元靖牟还提醒过她这件事,更奇怪的是这个元靖牟居然还教她不死的方法,根本就要打乱那“轮回”似地, 大概,可能,真的分裂了,元靖牟和一个无名氏。 “在老太太面前还是注意一下吧,” 她从镜子里看向那姨妈,说着长辈该说的话,眼角带着深深的嫉妒就开门离开了,女儿思思狗尾巴一样跟了出去。 好像张茱儿找到了,但又实在匪夷所思。 第三章 复仇12 事后她想着那姨妈只是想要一个女婿之类,毕竟凭那年纪也只能这样去推测,所以,也许可以跳过张茱儿这件事。 还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女人就对了。 但那姨妈却已经越来越让她不能忽略了。 先从打麻将开始: 因为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所以,免不了又听到那老太太的唠叨,“当这里是旅馆是不是?” “哎呀,您还是不要再说她了,”姨妈出来做着和事佬, 她记起这并不是第一次,就刚才,被说懒之后,那姨妈又说什么年轻人怎样,和这次一样,相信会是个伏笔的样子,有什么更凶狠的脸在等着给她看,那也并不表示就是张茱儿, “啊,会玩麻将吗,要不要来玩麻将,”姨妈笑着看看她,该感激这个厅房里唯一注意到她存在的人。 大概,老太太不在了,厌恶才能露出来。只是为什么,姨妈在避讳什么,遗产到现在应该可以看成是一个幌子,到底每个人都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我,不会,”她注意到那张脸迫切地等着答案,随便回了一句, 想到那“迫切”,又不免心生疑惑,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只能在厅房里四处…… 梦里的那个“画室”好像就那么找到了,原来就是和厅房紧密相连的开放式餐厅,水台什么的,原来是灶台,所以会一直端出什么东西出来, 但东西之中除了食物,还有金银财宝,倒也真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些人形图案的壁纸只在餐厅就止步,厅房则是另一番风景,就整体设计来讲,是完全失败的, 或者是她出现了幻觉?!再去看那些人形图案一下子消失了,和厅房的壁纸互换了似地,银白的壁纸上,一朵朵虾状的花好像成了一双双眼睛,一直盯着,最后干脆从壁纸上突出来,突成一个个苍白的女人,手巴着墙,身体用力朝她伸过来,同样的脸,干涩的嘴唇好像已经死了很久,红肿的眼睛还在突兀地盯着她,非要将她一举一动尽收掌握不可, 又是那句老话,只不过带着沧桑的嗓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地愤怒,但就是像被橡皮胶巴住,听到就浑身透不过气, “想要,一百年以后吧。” 看来它想守护的又变成餐厅了,真够莫名其妙, 还有其他人没注意到吗?它那么明目张胆地, 厅房里传来笑声,一堆黑黄的丑陋扭曲人形围坐在一起,中间夹杂着唯一一个人类——元靖牟。 第三章 复仇13 一刻也没迟疑地,她上了楼,不小心却进错了房间。 那房间不大,却到处摆满了东西,自然地就投射出一些阴影,那阴影鬼魅一样地罩住大部分空间,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正当地又削弱了一部分鬼魅, 就像这里的主人一样,相当矛盾地,带着阳光,但更多的还是让人畏惧的黑暗,虽然只薄薄一层,遮住美丽足够。 “不要把你的脏纸到处乱丢!”思思,她那表妹厉声吼叫着, 她惊讶地看向那一不小心丢掉的一团纸,想说什么,却又不自然地看向一堆随意摆放地化妆品上,哼,只能说表里不一的人罢了, 刚准备要走,表妹又叫住她,“你的目标是什么,我的目标是找个好女婿,” 她回头看向刚才那张暴怒的脸,天真的笑容淹没掉所有皱褶, 不是要继承遗产吗?她想说出来,但那双格外晶莹透亮的眼睛分分钟钟阻止她沉默,一定要沉默,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恶魔在盯着, “哼,这房子里果然你最能算计。” 她不得不再次回过头,不意外地那脸又变了,嫌恶地眼睛瞟向某个角落,碰巧又是梳妆台,她似乎能看到两张嫌恶的脸,却—— 镜子里,一张淡淡泛着青的脸,缓缓地抬起头,机械地转动了几下,牙齿嘎吱嘎吱咬动的响声一直响着, 恶魔吹着号角来了一样,看一眼那表妹,用力地记住似地,消尽了。 她奔向镜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郢睦姚的脸,长发中间包裹的依旧是她自己, 还有看似极茫然地问她的表妹,“你怎么了?”, 一切好像就那么算计着,别人算计着她,她也算计着别人。 第三章 复仇14 但究竟是算计什么,那表妹似乎比她还清楚,还有那张郢睦姚的脸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为什么, 好像并不是单纯地想要那个郢睦姚愤怒才说她算计什么的,她好像也确实是算计了什么,但算计什么了, 郢睦姚愤怒能怎样,决定要不要杀人的在于她吧,如果真有什么灵魂被注入的话, “别忘了你杀过人,是你,不是别人。”阴祟的声音响起,两个人一起讲的样子,其中有个很嫩,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她想着是不是那两个又死掉的,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什么影子,只有声音回荡在壁纸之间, 冷不丁地,走廊又传来说话的声音,也不避讳地就那么直接说了出来, “离那个郢睦姚远点,嫌着没事四处趴着墙,疯子!” 是那个管家,口气像在跟自己的儿子说,对她则像是有着刻骨的宿仇,“疯子”还刻意咬着牙, 从镜子反射里她看见那个儿子一样的人,原来是他,元靖牟,只是笑着,也不发一言, “思思小姐不是挺好的吗?我甚至想要认她作干女儿呢。”那管家又说,一脸骄傲的神情, 表妹那所谓嫁人,原来那人已经有着落了, 她算计的原来也不过是个男人, 那男人不过是个元靖牟,究竟多有价值,所有人都拿他当宝一样的, 她再去看那镜子里的他,还有那管家,已经走开的样子,只有一张脸痛恨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得不承认那张脸比刚才又青了许多。 第三章 复仇15 “我会直接去死的!”她冲那张脸说,一分一秒也没停留。 尽管镜子里依旧是她的脸,只是愤怒着咬着牙, 背后却传来无数个男男女女的笑声,死神一般的嘲笑。 笑吧,她想着,说不定谁先死! 口红一点一点涂在她嘴上,一层又一层地涂着,最后又被她厌恶地统统抹开, 在镜子里却变成了满口的血,湿漉漉地沾得满嘴都是,她张开嘴,原来里面也都灌满了血, 血不自觉地流出来,她一直看着,再没有什么惊讶地,从喉咙里爬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舌头一直往外爬着,眼看着有一个人要钻出来的,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舌头,却真地摸到一只手,细长的,顺着那手往里抓似乎还抓到一个银链子, “给我,银链子给我!”那表妹就站在她身后,最后几个字说得几近带着强迫, 再往下看那伸过来的手臂,手被生生拉断过了似地,血淋淋地只剩下两根骨头, 一旁,元靖牟不紧不慢地说着,“给她吧,一只手换你一条链子,你不亏。” 第三章 复仇16 她自己就那样抄起台面上一个东西朝着镜子砸了过去,就想砸人,是的,就想,他元靖牟凭什么在一旁帮腔, 再说只是砸镜子而已,能怎样,没有真正地拿刀子捅下去就不算,不算…… 她回头看一眼,血淋淋的那表妹,再也—— 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第一次见到那愤怒地像是要吃了她的一双眼睛,却始终也没有要怎么样, 尸体就那么一直躺着,没任何变化地一直躺着,至少变成什么恶心的人形也不至于让她如此烦躁, 该把尸体藏起来,还是就那么放着,竟然也开始困扰着她, 一切其实都是邪的,为什么到了这里突然变得这么现实,现实到一丝一毫都不能忽略, 还有那个元靖牟哪去了,为什么独独她没事? “你干了什么,”那管家走进来,凶恶地,后面跟着惊呆了的元靖牟, 这一刻,他元靖牟才出现地,或者刚才也在,只是又出去了? “你看见了对吧,我什么也没干,对吧,”她问他, “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跟管家在一起。” 也许,在这世界上,最丑陋的脸就不过如此,扮着那么地无辜…… 第三章 复仇17 “是吗,”她突然想追根究底, 但那管家,“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问我,我们怎么样也掩盖不了你杀了人,”, 好像从没见过这般凶狠,凶狠得逼迫她也非要对着干,否则就显示出她的懦弱, “我没杀人!”她喊着,但被消了音一样地,不由控制说着另一种话,“你知道,杀人会有瘾的,一旦上瘾,很难戒,” 那声调相当柔和,懂算计的人就等着这一刻,不是郢睦姚,如果是这么有心计的人,当年不会自杀,至少说这样的话该颤栗,每个字该带着因愤怒而喷涌的血渍, 而这个人没有,守财奴一样地怕一滴血都舍不得浪费,这种小事,平常一乐趣罢了, 只是是谁,张茱儿吗?剩下的那姨妈也跑过来看,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了,虽如此,却也看不出什么灵魂出鞘的迹象, 到底那人是谁, 还有一直假设被“注入”的郢睦姚真的存在吗? “你那话是要把我们都杀了?!哈,你们听听,她要把我们都杀了,”那管家突然笑了,毫不畏惧,一反常态地笑了, 因为那笑,好像更逼迫着她非要怎样,要不然真就太显其懦弱, 但亲手去弄出血来,那感觉还真怪,不由地想要畏惧,可其实想想能怎样,大不了一命陪一命, “怎么了,来杀呀,哼,估计你也不敢!”难以置信地那管家的态度越来越高傲,根本不相信她会杀人, 即便那尸体就那样摆着, 一切看来越来越变成一种圈套,专门诱人杀人的圈套。 第三章 复仇18 这当中元靖牟不得不再次引起她关注,他到底在干嘛,旁观者?!或是圈套中一个必然?! 看来她要逃跑才能有答案,反正就不是杀人者,也不是被杀者,倒要看看事情究竟能怎样, 从门口出去,虽然那个管家还在嘲笑着,却始终也没人理她,哦,那姨妈也骂了一句,“畜生”, 老太太还发毒誓地警告她说,要再回来她老人家要亲自杀了她, 这当中她也纳闷为什么那舅舅,舅妈一直不知所踪, 不过,随便,这房子里任何人怎样再与她无关, 但从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好像她再也不能随便。 那门好像是给镜子做掩饰地,里面,外面对称一样地,左侧摆放着沙发,右侧,一样简短的过道后摆放着沙发,同款,同颜色,同角度,感觉只不过就是从沙发的左侧看那组沙发,基本上其他家具摆放,室内装修统统如此, 走过去,就真的走了过去,绝不是一面镜子挡在中间,不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毕竟人都在左侧这一边, 唯一不便大概就是一直在房子里绕着, 右侧,又出现那老太太,那姨妈,那管家,还有元靖牟, 也许只是从上面某个通道绕下来, 毕竟,那个表妹,血淋淋的表妹也从右侧走下来, 所以,她该再回到左侧,以免…… “我说过吧,你再回来就把你杀掉,”那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而眼前的老太太,从右侧出来的,只是笑着,嘴巴也再没有大动作, “你脸皮真厚,还是说你不长记性,”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叫人颤栗地离她越来越近, 而眼前的,还是笑着,只是在往她这儿走,她一直盯着,没说话,带笑的脸皮甚至一动都没动, 好像要再不回头看一眼,也就太白痴了, 但有些事情也许还不如不知道, 凶狠的老太太,姨妈,管家,血淋淋的表妹,从左侧,跟右侧一样,走向她,一直也没停下脚步,两大带尖刀的墙壁一点点靠近似地,纳闷的是元靖牟竟然也有另一个。 第三章 复仇19 她想要叫一声,但叫救命显然没有用, 毕竟没发现什么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原来还以为元靖牟只是旁观者,偶尔会站在她这一边,但现在,不,不对, 当初在客厅,奇怪人形中只有元靖牟是正常的,那个人始终也没有变得那么怪异,即使在深夜,那个镜子里,也只是原来那个死了的附身而已,而现在, 两个都是到了别墅才熟悉的脸,至少该有一张是死了的元靖牟, 不,其实也没必要非得在脸上有什么差异,其他人也该如此,之前也想过曾经死了的人回来报仇,所以,出现“双”的情景也不该奇怪, 所以,该叫什么,是的,就那样,叫,“元靖牟,你去死吧,我只爱现在这个!” “扑通”,尸体坠落的厚重声音响起, 一直消失不见的那舅舅,舅妈就那么坠落,幕后观察者似地终于现出原形, “你又杀人了,真够狠毒地,” “最毒的就是你,” “你始终是畜生,连舅舅,舅妈都不放过,” …… 七嘴八舌地剩下的人一直不停地说着,像僵尸地也没什么情感,念咒一样反复重复那一句话, 但关键地是,她说的是元靖牟去死,怎么回事,难不成都是死了的元靖牟操纵的,那张茱儿呢,其实不存在, 天——,究竟搞什么呀! “僵尸”们依旧没停地要掐住她的脖子。 第三章 复仇20 “还是乖乖等死吧,”有人相当不耐烦地, 就凭这话,她总算逮到机会可以专门收拾一个人,狠狠将他的头都要扭下来,而就在那人头颅掉下来的一瞬间,其他人全散化成空气,一切彻底地结束了, 哈,她想着,自己笑了, 再看看她脚下四周,密密麻麻地也不知道是什么,黑乎乎地纠缠在一起,恶心得她也不敢再去看那些脸究竟怎么样了, 反正她想要钻出去,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怕一辈子都洗不掉,粘连到最后融进皮肤里也不是没可能, 另外要是像郢睦姚那样自杀似乎又不是她性格, 似乎只剩下杀人,不,是一定被杀,然后再必然地被杀,走向必然的命运, 哼,等着吧,总会有谁从这个钱圈子里跳出来, 不过,真要杀人,问题也就来了,如何杀,显然也没什么工具,从之前的经验看来要愤怒, 愤怒,对,他们说过她是死肉,说过她是畜生,明明最能算计的是他们,却说她算计什么的…… 这么想着,她进去了,身体没动,灵魂却被吸附进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又好像只是一个房间,满是黑黄的——不是人形,而是毒蛇,吐着信子,就那样自己纠缠在一起,爬满所有的墙, 唯独地板,空着,好像是专门给她留的位置,如果硬想成蛇类观察室似乎太白痴,想成蛇的食物,似乎也不见得够分,毕竟他们是靠吞噬,而不是撕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蛇已经开始爬满她的双脚,没有恶心吐着信子,只是越来越抽巴成小虫子,眨眼的功夫统统钻进她身体里, 旁边响起几个人的笑声,她寻声望去, 还是那群人,依旧在打着麻将。 第三章 复仇21 时间好像是回归到她惊慌失措上楼,走进表妹房的前一刻, 但事情好像又确实进展了,那表妹已经不在了,她脚两侧分别有黑色的污迹留在地板上,只是摸起来像干涸的血迹, 至于楼上,那表妹的房间,一切整洁如新,从来没人住过的样子,床单等等散发着淡淡地灰尘味, 而楼下,那群人精神十足,没半点有个人不在了的哀伤, 一切好像是幻像,这幻像却又实在太离谱,太过费周章,所以一定也不是幻象, 倒是那毒蛇,啊,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无数个虫子一起咬住喉咙,刺痛之外硬是不让她呼吸似地,不过应该是心理作用,毒蛇才是真正的幻象, “你说过不爱我,所以这是惩罚。”死掉元靖牟的声音从四处散布开去, 活着的元靖牟走了进来,笑着,“你猜下一个死的人是谁?” “你糊涂了吧,不是来继承遗产的吗?什么死人?”她故意问着, “遗产对他已死的意思。”他还是笑着, “那上一个是谁,你既然问了下一个,”她倒要看看能不能有人提起那表妹, “我只知道下一个,”他眼神呆滞了,嘴角虽然还带着笑,趴到她身上,吐着一口一口的血,就那么自然死掉, 她笑了,从没这么高兴地,“汪桃桃既然喜欢你,就陪她一起死吧。” “惩罚你果然有好处。”刚才死了的他,抹抹嘴角的血,笑着看看她, 原本房间里的镜子,又无缘故地现出死了的郢睦姚和死了的元靖牟。 第三章 复仇22 她再清醒的时候,元靖牟还趴在她身上,身上的血好像真的是血一样,由最开始的鲜红渐渐变成了深红,红得简直可以形容为黑,也再正常不过地发着臭,尸体,如果是尸体的话,反正也变得僵硬,冰冷, 好像越来越说不清什么世界,虽然不清醒,但刚有人说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不是想要他和她汪桃桃做伴吗?干嘛她还活着,他死了,显然也不配对, 再说,张茱儿其实真的不存在?!莫名其妙,也可能操纵了元靖牟,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那她是被谁操纵,郢睦姚?!说那什么做伴的话,可真不是她性格,所以她也被张茱儿操纵地,但可能吗? 于是归根结底,还是张茱儿不存在,但前面发生的事似乎真的说不通, “你干了什么!”那管家走进来,好像发生了什么血海深仇,还是之前一样看待儿子的态度看着元靖牟的尸体, 自然而然地要憎恨唯一的凶手,她,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再加上也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宿怨, 吼叫着,就为了招来所有人,然后表演一般,绝对有理由疯狂地没半点血性要立刻解决掉她, 临死前最后一眼,她看见元靖牟那已经僵硬的身体活了,笑着,再没那么得意。 而死亡的痛苦,竟不是看见的掐住脖子的窒息,而无数个虫子不停地撕咬着血肉那般疼痛。 第三章 复仇23 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她暗暗发着毒誓,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管家,管家既然不见,那就找到元靖牟,他活着,一定还活着。 “这样没意义对吧,”她仔细看那张脸,还是那一脸坏坏地他,不是死了人复生, “你在说什么,”他卖着乖,但也证明是他,不是已经死了的那个人, “为什么非要拿我作媒介,如果想要谁的血,直截了当找上门就好不是吗?非拿复仇作什么幌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渐渐没了活力,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管家和我表妹到底哪去了,” “走了吧,我没看见。”他说的话再正常不过, 她想起什么,摸摸手臂,隐约能感觉到虫子们一个个都涨满了肚子,臃懒地蜷缩到某个角落,而她的皮肤已经单薄得再没任何弹性,好像不久,“或者最后我会死,对吧,被吸干血液而死。”她问他,想哭,却悲哀得一滴眼泪也流不下, 但他依旧没同情地说任何一句话, “要不你来杀我,这样就改变了,一定会改变。”她冷不丁抬起头, 他再没抬起头,好像死了一样,一碰就倒下, 她顺着那倒下的姿势去看那张脸,痛苦挣扎过什么,一直到最后都还在坚持着,也许体内真的有个灵魂,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他杀了她,而不是由别的什么人,即使他没了知觉也无所谓, 她抓起他手,准备将一把刀子插进去,那手不听话地硬是僵硬住,无论怎样掰,那刀子始终在她手里,她再用力,刀子在她手上深深地划了个口子, 真正流血的疼痛,痛快地让她清醒不少, 远远地,有个灵魂跑出来似地,靠着回荡地声音警告着,“等着吧,下次你一定逃不掉!” 第三章 复仇24 下次,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灵魂究竟是谁, 她抓起元靖牟问着,他还是没醒,好像死了,但拿起刀准备要刺下去时,他醒了,抓住刀,也不问她为什么,瞪她一眼,想让事情就那么过去。 可她是傻子吗,看不出刚才的伪装, “要不然你就干脆去死吧,”她又要刺下去,希望有个答案, “我说过,说过,你这个白痴!”他骂着,她再不想说一个字,才十九岁离怀孕真的是太遥远,只是, “告诉我那灵魂是谁吧,还有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个,”就知道这个就算了, “也许就是你自己,就像郢睦姚那样,凭白地就怀疑到自己,,也就是说没有疑虑,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是的,无论是谁附体已经不重要了,而死不死也不重要了,所谓疑虑可能是活的疑虑,也可能是死的疑虑, 所以,她刺了下去,朝着自己,眼前就那么暗下去,复仇的怪圈好像就被迫终止了,即便那别墅里还有四个人再等待着藉由复仇而“回归”。 黑暗中一道光走近,华丽的老女人尊重她意志地拉起她朝一百年前那个谜的最开始走去。 元靖牟看着,好像又看见一种祭祀开始了,带着晃荡的金银饰。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1 汪桃桃没想到那一死,就能过上正常生活了,才发现原来是这么想念大学生活,以前还一度有厌倦。 只是学校凭白无故多出一个博物馆,还真是让人讶异,至少这么快的时间建成着实不可思议。里面的设计也相当古怪,过多的柱子陈列其中,还以为一不小心进了什么宫殿。 还有她正对面的那个中年女人好奇怪,一直坐在那儿盯着她,好像看见个熟人,满脸欣喜地就等着她过去搭话,自己不能走路是怎么的,非要她过去的样子。 她下定决心自然地走过去,也绝不主动说话,也不知道是骗子还是什么的, 正好经过的时候,那女人站起来,笑着,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那女人的服饰变了,变得像是某种少数民族的服装,从头到脚都挂满了闪亮的金吊坠。 后面,还有那女人的并排,甚至那女人的前面突然冒出和那女人穿着类似的服饰,呈三角形仪仗队地,很像那种宫廷式前进方式,随着级别的不同,吊坠也由闪亮变得黯淡, 关键是除那女人,其他女人好像完全看不见她似地,一直注视着前方, “为什么她们看不见我?”她忍不住问, 但也许真不该问,“因为你死了,”那女人笑着看向她的腹部, 她也跟着看过去,看见当初那把刀还在肚子上,血一直那么缓缓地流着,一直也没能让她察觉地, 但,为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因为你需要,需要有人引领你去解开一百年前就结下的梁子。”那女人还是笑着,一边也在往前走着, 而她发现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地跟着。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2 博物馆真的就成了个宫殿,每个柱子下坐着个女人,有点朝堂的模样,有个女人在正中央坐着,皇帝一般, 透过窗子又看见一群男人走过,也是呈三角形队列,那群女人好像也注意到,打开门,由那女皇帝引领着加入其中。唯一能跟她说话的女人说男人处理男人的事,女人处理女人的事。 她不懂,也不想懂,只看见他们走向一个三角小房子堆加一个小房子的好像是寝宫,女人坐里面却像是展览品,就那么样地,光鲜亮丽地一直梳妆打扮着, 有个女人她一眼就认出是郢睦姚,她叫她,她像死了一样一点也听不见, 奇怪地是那些男人来来回回地走着,她也就很快发现了元靖牟,死了的那个,暧昧地看向郢睦姚这边一眼,犹豫了一下,跟着大队人马走掉了。 她追过去想说点什么,那群人马消失了, 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弹着古筝,她跑过去看,看见一个绝世美女,后面站着刚才那一群人女人, 惆怅的神情像是送丈夫上战场, 啪踏啪踏地脚步声打破沉寂,她看见郢睦姚慌张地跑过来,卑微地躬着身子说着什么,那些女人摆着臭脸听着,时不时还骂着什么, 她一旁站着什么也听不见, 那绝世美女却始终镇静地弹着古筝,突然看向她,说的话也字字珠甄, “不要找我吗?我就在这儿。” 她回头找那最开始那中年女人,找不到,怎么心灵呼唤也做不到,倒是那绝食美女一直盯着她, 最后终于忍不住地笑着说,“是我领你来的,”说着伸手去拉她腹部的刀, 她彻底飘散到空中,隐约听到那女人还说,“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多疑虑。”, 那郢睦姚一不小心打个喷嚏,嘴巴张开的瞬间,她飞了进去,至少这个奇怪的世界里,汪桃桃不存在了。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3 郢睦姚存在,似乎也等于不存在,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官职上负责收钱,从男人的从属来讲,是个妾,不同于别的妾,也是那个最美丽女人张茱儿的婢。 另外,和那个男人也没有过房事,只是作为个幌子,在那个红色尖顶房子里有个容身之地罢了。 回到她慌张地跟那些大人们说话那一刻, “我家主子需要一笔钱,暂时给他挪用了一部分。”她指的是元靖牟,看他可怜,自己的盘缠全部被张茱儿纳为己有,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去找他,你知道主子的钱,一向和我们不交集,去找他,哪怕将他杀了也在所不惜。”掌管财库的女人说。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虽然也不知道到哪找他们。到了她们女人的那院门口,她看见一些奇怪的房子,灰白,扁平,窗户一个挨着一个,有个穿着打扮都没见过的男人推着两个轮子的铁制的东西,一直盯着她看, “你是在看我?”她问他, “我在找她,叫汪桃桃的。” “我没听过,进来吧,进来才能找得到。”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4 “你叫什么名字?”她给那男人端去一杯茶, “我叫元靖牟,” 她也没惊讶,“跟我家主子的名字一样,”她看他一眼,也没客气一下,就那么自己品口茶,“不过,我主子的名声不好,你要受欢迎得改个名字。” 他惊讶地看看她,年纪也就十六岁左右,竟表现得像是六十几岁的人,只是为什么五百年后又是那么弱智。 “叫李执吧,是大人们相当喜欢的一个奴才,不过后来死了。” 他知道,因为那李执就是他,五百年后他又回来了,走到汪桃桃那大学的施工角落,轻易地就回来, “你是干什么的,”她又问, “灵媒。”他也不想瞒她,唯一奇怪的是在这里,他竟看不见有什么灵魂附在谁身上。 “我不知道什么是灵媒,只听大人门常说我们只是单纯的灵,没什么肉体而言。” 他听着,想着是不是要另找个什么别的方式去找汪桃桃, 她又说,“你进来,也一样,没什么肉体而言,而且最麻烦的是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才能出去。” 他看一眼他那杯茶,烟雾缭绕地,象征命运的茶梗不知道沉到哪个角落,怎么也找不到。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5 “二太太,你这来客人了吗?”张茱儿进来问她。 每每这时,她总能骄傲一番,虽然“二太太”没什么意义,但总感觉比她张茱儿高那么一等。 “是,大太太,”她赶紧回话,生怕慢了一分钟,这个大主子要发什么脾气,“他是来应征大人的那个仆人。” “现在这边做一段,再推荐过去吧。”张茱儿被她扶着坐下了,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李执。”他倒上一杯茶,递过去。 “以后你在我房里先伺候着吧。”张茱儿暧昧地笑笑,品口那茶。 她顺着张茱儿身后的窗子看过去,一道闪电直直朝张茱儿的房子击下去,乌云也迅速聚集到那头顶,张着大口蠢蠢欲动什么,冷不丁地好像注意到她在看,一转眼,烟消云散。 “那个,大太太,李执还是别叫到房里去了,怕不吉。”她说了,也知道什么结局。 “啪”,张茱儿打过来一巴掌,“你什么身份,现在敢管起我的事了?!” “是,再不敢了。”她垂下头,再不说一句话。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跟着张茱儿默默走掉。到了那边的房子,他看见她还在跪着,只是有个长头发女孩一直在梳头,时不时还狂笑几声,而印象中她那房子里就她一个人住着,那除非就是—— 他准备过去去看,张茱儿从身后搂住他,一步也不由他动弹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6 “你想怎样?”他问张茱儿。 “一直留我们家大人回来吧。”张茱儿朝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就我还不够吗?” “哼,”他冷笑一声,“让我统治你们这些女人,否则别指望我什么!” “好,都答应你。”张茱儿忙不迭地解开他身上的衣服,但也就在解开全部扣子的一瞬间,她大叫了一声,吓得赶忙后退几步。 他看下去,衣服里面竟然是空的,而她还能抱住他,说明他成了“透明人”,即也跟他们一样成了灵,他们也就不过如此,她为何如此惊讶? “你们不也一样吗?”他问, “不,你,你快滚回那妮子的房子里去,快。”张茱儿催促着,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巴不得地赶紧过去,见了郢睦姚马上说起他在对面房看见这房里有人影的事情。 “不是我吗?”郢睦姚品口茶。 “应该是我要找的人,她就附在了你的身上。” “那你有办法让她出来吗,我们都已经成为了灵,即代表势必要粘连在一起。” 他不得不另想办法,也就顺便提他衣服下空荡的事。 “因为没死,肉体进不来吧。”她猜测。 就此,房间静下了,他们谁也没在说话。许久,他当闲聊一样提起那件事, “知道吗?五百年后,你和你家那主子赤裸地站在镜子前。” “那一定是我家大太太化的吧,你看,她就喜欢那样,”她指给他看对面那间房,就看见那同样的画面,一男一女美得像幅画。 但她又说起让他奇怪的话,“我家主子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 “那男人是——” “某个闲散的游魂罢了。”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7 夜渐渐变得深了,他却看见张茱儿房始终亮着灯。黄白,迷雾一样的光芒弥散了那整个屋子,再看不见半个人影。 “不觉得奇怪吗?张茱儿为什么要化成你的影子?她明明那么漂亮,”他闲来无事问她。 她没应,忙着看书,是多年的习惯,同时也为找那样一个传说。传说一个男人也是一不小心闯了进来,后来不但一直留了下来,还传宗接代,刚开始当怪物一样的待遇也逐渐消退。 “啊,找到了,”她指给他看,又冲着对面房子笑说,“快去,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机会。” 他轻轻合上那书,静静看着她,半晌,说了句不要。 “为什么?”她问,一直以为那是他想要的。 “不为什么,现在我更关心的是她,”他指指对面那房子,“为什么要化成你。” “那件事比你找人更重要吗?”她激动起来揪住他的领子, 他也就趁势抱住她,“说不定,这件事解决了,人大概也找到了。”双唇就那么吻上她,同时用蜡烛将整个房子燃起, 黄白的烟雾四处缭绕着,跟对面那房子一样,将他和她彻底“掩埋”。 而如他所愿地,震天响的怒吼声几乎要将房子震碎地冲进来。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8 她看见那游魂奔进来着实吃了一惊,先不说它为什么会跑进来,那张脸竟然还是她家主子的模样。在她房里,有什么必要还非要换张脸生存?! “你其实就是元靖牟的游魂吧,”李执淡淡地说起。 她似乎懂那什么意思了,一个男人在她房里,主子当然不满意,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也该恪守妇道。 “主子,请回吧,我会将这个男人送到大人房里。”她跪下,磕着头。 那游魂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死掉了一样,徒然增添某种落寞。 她一时不知所措,李执就那么插了进来,预谋好的,“把这份游魂让给我吧,由我替你做真正想做的。” 她一点也没懂那什么意思,准备去叫张茱儿过来。 但到了那房子,却不见任何人影,更奇怪的是用作照明的黄蜡烛摆设得好像什么阵仗一样,由中心点蜿蜒地像四处散去,乍一看,像一条条黄金蟒。 另外,那蜡烛一直燃着,腾腾烟雾缭绕着,不若一般蜡烛的能量,而且似乎那能量永远用不尽。 她不得不再回到她房。刚要进门,张茱儿那娇羞的喊叫声传过来,她透过窗子看过去,李执不见了,那衣服套在游魂身上,先前的喜悦再不见,只有一张厌恶的脸极不协调地搭在张茱儿身边。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9 她抬头看那人,是她大主子元靖牟。他好像换了一个人,褪掉冷漠,换上热情,问她叫什么名字,同时招呼她进去。 之前那小妾正往外走,和她对视一眼,原先的焦急一扫而空,对什么事情表示满意那样笑了一下,走掉。 她敏感地觉得要小心了。“先喝杯茶吧。”他亲自递给她,那谄媚就是有求于她似地。 她赶紧跪下,亲自接过去,一边还哆哆嗦嗦表示承担不起,那茶还是洒了,洒到地上,她恨不得趴到地上去添那茶,实际,却半滴没进她嘴里。 他笑了一声,韵味十足地,“知道吗?魂的事决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话一落,茶水迅速地跑掉,婢得到命令似地。 她不得不他比她高超的多,换她支配不了那样的魂,但这也就意味着她更得小心,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被利用,或是沦落到什么下场。 “请问大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小妾先告退了。”她坐好,准备离去。 “你还记得是我小妾呀,小妾该做的事你做了吗?”他也坐端正,正经地问她。 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实在那威严足够瘆人,还有想到他如此善于伪装,后脊梁怕要冒冷汗。也幸好张茱儿曾告诫她不要和他牵扯在一起,现在只希望快点筹够银子,按当初说好的,待张茱儿放了她。 “大主子,有些事怕你不知道,妾,名义上而已,实际只是个婢,大太太日后是要放了我的。” “那婢你都做什么了,我印象中可没见你伺候过谁。” 她恨不得现在奔过去将他打散,永世不得超生,想当初,奴役她,给她最多脸色的就是他,他现在倒忘得一干二净,那就也别怪她不客气。 “大太太的婢而已,想和大主子没有关系。” “怕你回不到大太太身边了。所以以后就去外面种地,晚上就回来伺候我。”他笑着,打开又一空间,进了去。 她想着走掉,怕也没人知道,于是快速跑出去,只是无论跑多远,只要停下,前方一定有什么东西将她弹回,最后她选择一直跑下去,却再也跑不到尽头。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10 终于跑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站下,也没再被弹回去,周围三五成群地聚集了一些苍白的魂,躬着腰,似乎在忙着什么。一位年长的魂走过来拍拍她,“种金子,不是种种子,不能用撒,要深埋下去,” 她看一眼那群费力躬下的身子,还有那脏兮兮的双手,一动也不想动。况且,这估计就是大主子的那片地了,虽然完全看不见他所在的房子,但他一定在看着,所以她绝不要做什么。 就那样愣神儿的工夫,有人推了她后脊一下,她不得不躬下身子,却一下子看不见土地,灰色的硬地呈现出来,再抬头看,周遭变成了学堂一样的,原来那些苍白的魂变得跟她一样就坐其中,而刚才的长者在正前方那板子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看见她,长者说起话,说什么她也听不懂,原本那些聚精会神的魂倒是慢慢低头沉思下去,突然一个凶神恶刹的魂闯了进来,一声不出地默默扫了一眼,底下一个魂自动自觉走上去,隐忍着巨大的恐惧,由着那恶魂将自己吞没。 但那恶魂不满足地又盯上了她,也不等她过去,亲自走下来,准备同样一口就——那长者惊恐地叫了出来,于是,他替代了她,恶魂也就此消失不见。 底下的魂们由此找上她,一个主心骨不见了,势必要找出第二个主心骨那样齐齐飘到她身上,压得她就要无法承受的时候,他,元靖牟抱住她,像抱熊那样穿过腋下抱过去,喃喃叫着她的名字,眼看着要被哄睡着,一个女疯子突然上她身地,朝他一口咬下去,眼前一切都烟消云散,她还是坐在他房里,而他悠闲自在地品着茶,窗外干活的还在干活。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11 时间就那样慢慢流走,他们始终那样坐着,连那杯茶也喝不尽地一直被端在他手里。 她再不能容忍地抢过那杯茶一口喝掉,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时光回到五百年以后,那卷录象带被元容她们放的那一刻。 直到她们走出去,她在里面不知道要干什么,出来看那录象,觉得相当无聊,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录象店老板在她脑子里已经完全不存在,甚至连她自己是谁也没能搞清楚。唯一记得的是她常跪着,而且很善于泡茶。 那什么取五十换多少的字过去后,影像走向元容她们被杀的那一幕,她眼睛甚至都没眨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潜意识,觉得一切都是假的,突然,那元容就在她眼前,血淋淋地被推出来,还有另外那个舍友也被嫌恶地丢出来,她走过去闻,真的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朝那伤口压下去,血一直涌出来,而慢慢地,温热的尸体也变得冰冷,僵硬,腐臭味也点点燃起。 “啊,你杀了人。”有人在她背后说起。 她回头看一眼那人,立即叫了出来,“大主子。” 那人惊讶地问她怎么还记得他。 “不知道,不过你为什么说我杀了人,好像是你安排的,就在关键的时刻你出现了,第一句本来该问我怎么了吧,而你却……” “够了,你闭嘴!”他喝了一声。 隐约有个女人小声说,“看来没她张氏您很难搞定。” 她四下看,始终也找不到什么女人,倒是那两具尸体爬起来,眼神呆滞得僵尸一般,问他要着报酬,他不给,就要怎样。 “拿我当报酬吧,”她想到那大主子的意义,不得不挺身而出。 “快跑吧。”他拉着她,当初的计划莫名地就开始了。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12 郢睦姚品着茶,看一眼元靖牟,还有张茱儿,想要开口,但观察半天,没见有开口的氛围。她自己也完全没印象发生了什么,还有张茱儿是如何进来的她也不晓得。 只是她现在想要跟张茱儿回去,但张茱儿怎么又突然看起元靖牟的脸色,这点还真是奇怪。 “是时候让她尽小妾的本色了。”元靖牟突然说。 她看看张茱儿,尽量想使个眼色,张茱儿却完全不看她,算计好了的,“好,就让她留在这里。那我先告退了。” 张茱儿快步走了出去,也待元靖牟发话,其实也不过是担心汪桃桃的灵魂还要对她怎么样,对元靖牟怎么样,那可不是她关心的事,当初下嫁他,也只是因为论长相他们是最配的。 等张茱儿一走,元靖牟一把抓住要追过去的郢睦姚,“有了你主子的命令,就要懂得认命。” “我可不是那种认命的人,从来都不是。”她叫着,打算一巴掌扇过去,他挡住那手腕,朝她双唇吻了下去。 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似地,她闻到一股股浓重的尸体味道,还有冷空气冻得叫人砭骨。 第四章 奇异的国度13 “这里叫验尸房。”他说。 “大主子,你究竟要干嘛,这么多尸体你有钱付吗?”她再没失忆,看着一具具尸体,脑子只有一堆一堆的钱从口袋里流出去。 他尴尬地笑笑,“先别管那些,我们来查查这堆尸体究竟是怎么死的吧。” 她半点笑不出来,想着尸体才不在乎有谁能替他们找出真凶,它们在乎地怕只有—— “我们饿了,快给我们吃的。”尸体真如她预计地一个个爬下来,趴到他身上,想要撕裂他,却也半天没动。 “没关系,你们就吃,反正吃饱了才有办法升天。”她一旁劝着。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爱上我。”他苦着脸,想说点动情的话。 可惜她眼里只有钱,也就那一件事,凑够了钱好让张茱儿放了她。所以他说什么情、爱她才不关心,相信他们这世界不会有那东西存在,或者那来自那五百年后的李执可能…… “哦,你想起了别的男人,”他叫着,在她面前铺起了一幅画面,“看吧,你想念的男人究竟在干什么!” 她看过去,没什么特别,李执在和张茱儿亲热着,只是他脸上再没有痛苦的表情,越来越沉醉,但又好像越来越不是他自己,于是那张脸就又成了元靖牟的脸,跟她最后一次看的一样,好像再不该稀奇什么。 突然她的身体飘了过去,完全不由她控制,当然也不由他元靖牟控制。 而元靖牟自己,一遍遍叫着“救命”,再没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