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祭司》 第一章 写字楼里的鬼怪 （1） 我把书稿小心翼翼的递到坐在太师椅上的胖女人手里，退后半步，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她不耐烦的皱眉，戴满戒指的肥胖手指，捏起我厚厚的一沓书稿，轻蔑的往我面前一丢，雪白的纸在我的鞋前铺开，我悬着的一颗心最终沉入谷底。 胖老板轻蔑一笑，过剩的面部脂肪衬托得她的神色格外的粗鄙丑陋，“你这种垃圾的书稿也好意思拿到我这来。” 我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一张一张将书稿捡起，冷笑道：“王编辑，您至少看一眼再评价我的书吧！” 胖编辑傲慢的扬起了头，露出她那颈部松弛的赘肉和数不清的双下巴，“哟？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看你这种垃圾就是耽误我时间！拿着你的破烂赶紧滚！” “王编辑，我劝你还是用埋汰别人的功夫，抓紧减减肥吧。毕竟咱现在是看脸的时代，您这个满脸横肉的样子，别哪天有个不长眼的屠夫把你当肥猪给剁了，运到市场上称斤论两的，多对不起您这高贵得身份呀。” 我话音未落，那死肥婆的被肥肉挤没了的眼睛变瞪得溜圆，我心中暗爽，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飞快的跑出了她的办公室。 死肥婆，敢说老娘的心血是垃圾，老娘不损死你才怪！想着最后王编辑气鼓鼓的神色，我噗嗤一笑，心中的怒火消散了大半。 我慢悠悠的坐到街边的长椅上，就着昏黄的路灯，一页一页的整理方才被死肥婆打乱的书稿。 我叫齐小雨，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现年21岁，却已经做了十多年的作家梦。 到了我这个年纪，周围的人不是忙着找工作就是忙着考研深造，可是我却并没有像大多数同学一般，执迷于寻找稳定工作或考入全国一流的名校。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自由作家，有朝一日写出倾倒世人的绝世好文章！不过现在看来，我离这个目标似乎还有些远…… 我望着我手中被折的皱皱巴巴的书稿，心里一阵酸涩。 “我的心肝呀，这下个月我就要毕业了，如果再不把你推销出去，我就真成无业游民了……这要让父母养到我什么时候呀……” 想着我身边已谋到好出路的同学朋友，再想想我的父母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心底的惆怅更甚。 这些天，我就在默默盘算着，我或许应该先找个兼职什么的，一边工作，一边写书，这样既能自给自足，也能减轻我身为无业游民的负罪感。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纷乱色思绪，见是陈锐的电话，我不由得一喜，“喂，陈锐，你这些天是怎么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怎么舍得死呢？我死了的话，谁疼我家小雨？” 是呀，陈锐对我最好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孩！在无数个迷茫失落的时间里，陈锐坚定的笑容和温暖的鼓励带给我一往无前的强大力量，让我重拾了追逐梦想的信心。 “陈锐，你最近都在忙啥呀？神秘兮兮的。” “忙着找工作呀……”陈锐的声音有点含糊，轻柔的像一片云。 “陈锐……我好想你呀。你来看看我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此刻发了疯一般的想见到陈锐，话一出口，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哭腔。 “小雨，小雨，你怎么哭了？” “没事，刚刚被编辑退稿了，情绪不好。” “没事的，退稿在所难免，但是小雨一定要坚持下去。”陈锐温柔的声线敲打着我的心房，融化了夜风里的习习凉意，“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哟，我被世华大厦录用了！目前的职务是营销部经理助理。” “真的？老公你真棒！” 世华大厦是什么地方！云琼市的经贸巨头，录用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陈锐能如愿以偿被录用，我比小说中稿还要开心！ “小雨，你安心写书，我赚钱养你。” 他的承诺朴实而温暖，有一种久品不腻的甜蜜。 “陈锐，有你真好。” 和他闲扯了一会儿，我便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等待陈锐来接我。 此时大概是晚上八点光景，天已经很黑了，路灯昏黄，晚风森森，渗透着说不出的凉意，本该喧闹的街市却呈现出如同午夜般寂静无人的冷清，诡异的安静让我的心变得不安起来。 我刚欲站起，打算换个地方等待陈锐，却听到我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我愕然回头，只见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幽幽的站在我的身后，路灯下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显得阴森而又苍白，深邃的眼窝在灯影下宛若两个黑漆漆的大洞，两道冰蓝色的眸光从“洞”中射出，宛若鬼魅，妖冶至极！ “啊啊啊啊啊！鬼呀！” 少年捂住耳朵，冰蓝色的眼睛不悦的看着我，“你鬼叫什么呀！你才是鬼呢！没见过你这么没有礼貌的女人。” 他低沉如弦线般的声线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一下子平复了我心中恐惧的情绪。我尴尬的止住叫声，讪讪道：“不好意思呀，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有点神经质。” 少年听此，饶有兴致的一挑眉，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有见过我这么帅的鬼吗？真是的！我长得这么帅，你居然还说我吓人？！” 这个人，这个人也太自恋了吧！ 我赔笑道：“是是是，我错了，这么一看，你的确是我所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呢！你看您，英挺的额骨下，那一双深邃奇特的眼睛纯净的像深海，神秘的像星空。再看看您的鼻子，哇塞，高挺如线，为您俊美的五官线条平添了几分英气……”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你笔下的小说男主，形容的这么浮夸。”男孩傲娇一笑，看得出他对她的夸赞很满意，“不过，这世界上只有我能当的起这样的赞美。” “额……”我写小说的时候的时候都没有把男主的脸写得这么造作。咦……不过这个人怎么知道我是写小说的呀？ 我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这个神秘出现的少年，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竟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二层小店，挂满风铃的店门上悬挂着象牙白的镂空雕花招牌，好不精致。 “藏帅阁？”这名字……也是醉了。 “没错，我的店。” 一听这店名就像是他取的，个人风格也太明显了吧。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吐槽，可是嘴上说得却是恭维男孩的话。或许是因为这个男孩的气场太强，或许是因为万物相生相克的天生联系，我有些怕眼前这个俊美而又极度自恋的少年。 少年一皱眉，不满的嘟囔，“嘁，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了。无知的女人，你懂什么？” 男孩说着，大踏步走进店里，我心里正蒙着呢，鬼使神差就也跟着他进来了。 什么叫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莫非他有读心术不成？ “你这店是做什么的？”我好奇的打量着男孩的店面。 果真如预想的那般富丽堂皇，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二楼垂下，璀璨的光芒与墙壁上镶嵌着的暗紫色壁灯遥相呼应，将偌大的空间照亮。 我正前方的乳白色柜台上摆着少年帅气逼人的艺术照，照片上的他穿着黑色的斗篷，亚麻色的头发遮挡了他半只眼睛，显得精致而又神秘。 “谁……谁叫你进来的？”男孩突然沉下脸，俊美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阴云，滔天气势好不吓人。 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就是做普通生意的……就就就……”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少年却突然怪叫了一声，大吼道：“你干嘛！” “我？我什么也没干呀？” 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只见他白皙的脸庞生生气成了番茄色。 “谁叫你不穿鞋套进来的？？？？？”少年怒不可遏，冰蓝色的眸子仿佛能喷出火焰，“不穿鞋套进来也就罢了，还一脚踩在我的白地毯上！” 一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有种一脚踏入火海中的错觉，忙收回惹事的右脚，踮起脚尖竭力不踩脏少年的地面，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甩给我一副纯白的鞋套，我慌忙心领神会的穿上。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比刚刚那个死肥婆还要命…… 男孩掐着腰，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想不想要一份工作？” 一听这话，我立即停止了对男孩的咒骂，忙不迭的点头，“最好一天中有一定可以让我自行分配的时间。” “来我藏帅阁打杂吧，没客人的时候打扫房间，剩下的时间是你自己的，有客人的时候，陪我出任务。包吃包住，月薪我最多给你两千。” “啊？月薪两千？太低了吧！我不用你包吃包住，我有男朋友，我和他住在一起，月薪提高一点吧。”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把他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勉为其难的答应道：“行吧，月薪最多三千，不能再多了！不能再多了！懂吗？” 既然这样那就见好就收吧，反正我在这里也呆不长久，便友好的同他握了握手，问道：“老板，咱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驱邪、占卜、通灵。” “什么？！”这这这……这个人干的事不就类似于农村的神婆吗？看他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神棍呀？！ “齐小雨，我警告你，不要总是说我的坏话！”少年再次阴沉下脸，冷冷的警告道，“我不是神棍！你这个愚昧的女人！” 天哪！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惊愕的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只需要记住，我——宋灵，是你英俊风流的上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灵媒。你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协助我把不该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死灵送回冥界，顺带打扫店面卫生，听明白了吗！” 宋灵低沉的声线在我的耳边回响，我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顺着他的话忙不迭的点头。 他冷哼一声，瞥了我一眼，周身的气势稍稍柔和了些。 我大松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腕表，不知不觉，这已经快十点了，怎么陈锐还是没来接我？真是奇怪……我心底正嘀咕着，只听一旁的宋灵又开始臭屁的喋喋不休。 “你！今晚把客厅打扫干净，你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wifi密码宋灵最帅的首拼大写，无线网络的启动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记得把控时间，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第一次听说无线网络还带控制时间的……这个人，可真是奇怪，不过，幸好我不从这里过夜，要不漫漫长夜，无剧可追，这时间可怎么熬呀！ “老板，我男朋友会接我回家的。” 一想到陈锐，我的内心便涌上一股暖暖的幸福，温馨的如同春风拂面。就算是宋灵的别墅再好，也抵不过和陈锐在小而拥挤的出租屋里互诉衷肠的浪漫。 宋灵上楼的脚步陡然一停，颀长的身形顿了顿，说道：“他不会来接你了。” 第一章 写字楼里的鬼怪 （2）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走到房间里去了，我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的话，我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感被无限的放大，什么叫他不会来接我了？怎么可能！陈锐怎么会放心我一个人回去？ 我耐不住担心，拨通陈锐的电话，可回应我的却是令人焦躁的忙音，我烦躁的把手机丢到包里。冲到工具房，拿出拖把开始完成灵的第一道命令。 我相信在我这一遍地清扫干净之前，陈锐一定会来找我的！ 可是，我的想法终究是没有变成现实，在我脱完第三遍地的时候，陈锐依旧没有来。 我腰酸背痛，又困又急，靠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的打陈锐的电话，可是回应我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忙音。 “这……怎么会这样！” 夜已深了，我疲惫的靠在灵的大沙发上，等待陈锐的电话。可是却不想等着等着，我便睡了沉沉睡去。 在混沌之中，我似乎听到了陈锐温柔的呼唤声，“小雨……小雨……” 我睁开眼睛，只见陈锐正站在“藏帅阁”巨大的玻璃门前，神色忧伤的望着我。 “陈锐，你来了！” 我急切的向陈锐跑去，然而我的背后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不动声色的牵制着我，把我往陈锐相反的方向拽。 “小雨，你怎么了？你快来呀，我来接你了。” 陈锐伸出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他那样忧伤的笑，那样期待的看着我，扰得我心猿意马，冲到他怀里的想法更急切了。 “到底是谁在扯我？！放开我！要不老娘对你不客气了！” “你这个蠢女人！你要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身后响起灵低沉而模糊的警告声，他那独特的声线在偌大的房间中嗡嗡回荡，仿佛某种神谕。 “小雨，不要听他胡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陈锐的声音有点急切，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 我不顾，挣脱灵的束缚向陈锐跑去。灵气的在我后面破口大骂，正当我离陈锐只有半米的距离时，陈锐的脸色陡然一变，他低下头，退后半步，神色痛苦道：“小雨你赶紧回去！不要靠近我！” 我一怔，迷茫的看着陈锐，下意识推开房门上前安抚他。 他突然大吼一声，那张俊朗内敛的面庞突然镀上一层可怖的青白颜色，他狰狞一笑，露出巨大的暗紫色的牙床，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沉静模样，反而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好不吓人。 “啊啊啊啊啊。” 我仓皇逃跑，却不慎被门前的台阶绊了一下，狼狈倒地。“陈锐”作势就要向我扑来，我心叫不好，身子缩成一团，暗暗祈祷着陈锐能抓紧时间恢复意识。 灵的咒骂声在我身后响起，他风驰电掣而来，黑色的身形几乎是瞬移到我和“陈锐”之间。 他修长的手抵在“陈锐”的天灵盖上，五指间白光一闪，“陈锐”惨叫一声，他高大的身形如烟一般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中。 “陈锐！” 我的心突突直跳，又惊又惧的抓着灵的胳膊不放。 “刚刚陈锐怎么了！你把陈锐怎么了？？？？” 灵转过头，海蓝的眼睛里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眸光，他厌弃的甩开我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刚刚你的手在地上蹭了这么久，不许把灰往我衣服上抹！听懂没？” “陈锐到底怎么了？？？？” 宋灵这个变态，他的脑子里究竟有没有主次观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扯这个？！ “啊啊啊啊，齐小雨你这个变态！”灵突然大声尖叫，声音大到我觉得我的耳膜都要被他震碎了。 然而，我突然发现我眼前的世界竟慢慢的崩塌消失，如同断了电的幻灯表演一般，世界转瞬间一片漆黑，唯有灵的叫声依旧那般清晰可辨。 “齐小雨，我的衣服上竟然有你的脏手印！” 这个男人，有完没完？我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眼前是灵那张写满了嫌弃的俊美面庞，他穿着一个宽松版的韩范卫衣，一只袖子被我扯在手里，我一愣，慌忙松开。 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太逼真了，真的吓死我了。还好还好，陈锐没有变成厉鬼，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笑了笑，伸了伸蜷的酸疼的双腿，从沙发上坐起。 “老板，早呀。” “哼！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房间睡？一大早上起来，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鬼跑到我这里来了咧。” 灵嫌弃的神色没有丝毫减退，眉毛皱的都快打结了。 “更倒霉的是你的脏手还一直抓着我衣服！你看看这恶心的手印！” 灵夸张的揪起被污染的衣料，在我眼前晃了晃。咦……真的有一个灰手印耶，奇怪我上哪里粘的灰呀？ 我摊开手掌看了看，只见我手心的纹路里的确浮着一层淡淡的灰尘。那个梦中的情节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齐小雨，你是不是昨晚打扫完卫生没洗手？？？” 灵的怒吼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不禁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他说的真的有道理呀，我昨天打扫完卫生的确没洗手。 想到这儿，我不禁厚着脸皮对灵抱歉一笑，道：“对不起呀，老板，我那个啥，那个啥……”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去把自己弄干净，跟我去见客户。” 咦？这么快就来工作了。听灵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兴奋，我知道灵是一名通灵师，他的工作方法和工作内容一定很刺激，“老板，我的具体是干什么的呀？” “你也有天眼对吧？” 我点点头，从小到大，那些东西我大概是能看到一些的，不过我所看到的灵体最多就是一堆模模糊糊的影子，那些灵体也从来不来招惹我，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有是有，不过不太灵。” “看你那样就是。”灵讥讽一笑，薄唇弯出的弧度邪魅而张扬，好看的不像话，“到时候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让你做的，打死都不要做，懂吗？” 这个自然懂！跟鬼魂打交道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阴魂厉鬼，趁你病，要你命，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乖巧点头，我和灵便各自去洗漱，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灵便驱车载着我来到了与客户事先约定好的咖啡店。 一见我们进去，一个身穿淡粉色套装，高盘发的女人便快步迎上来，引我们到桌前坐定。 “宋先生，还有这位小姐，你们好，我是谢梦怡。”面前这个职业女性打扮的女人礼貌性的笑了笑，只不过她眼角疲惫的皱纹衬托得她的笑容很是憔悴。 我用眼角悄悄瞟宋灵，只见他靠在椅背上，海蓝色的眸子虚眯起，像是在专注的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却又像是在专心想着别的事情。 他顿了几秒，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谢小姐，我感觉你被那个男鬼当‘红牛’了，这些天你被他吸食了不少精气，啧啧啧，再这么下去，你肯定会未老先衰呀。” “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这些天实在是受不了了！” 女人一听灵这么说，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我慌忙上前低声安抚她的情绪，示意她详细说说她的情况。 那个女人咽了一下口水，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三天前，我在公司加班的时候，忽然办公室外面一阵响起了电脑启动的音乐声。起初，我没太在意，以为不过是公司同事回公司处理工作，可是……后来我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外面个人敲击键盘的声音特别诡异……” 说到这，谢梦怡顿住了，她不安的扭动着西装的下襟，“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那个人好想在用一样的速度敲击同一个键，用的力气还特别大，就感觉就感觉……敲键盘的是个僵尸。我不敢多呆，处理完工作抓紧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我不敢从那个人办公的地方走，便想着从另一个出口绕出去，可就在这是，那个好端端的大门却突然怎么也开不开，不光如此……我还听到门的那头，好像还有皮鞋摩擦的声音。大晚上的，公司的同事早走没影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守在门外面……还……没有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从扇通往诡异电脑办公室的那扇门出去。可是，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办公室忽然断电了！太突然了，我一下子就置身于黑暗之中，我缓了好久，却忽然听到那诡异的敲击声还在继续！整个写字楼都断电了，那个人竟然还若无其事的敲键盘？？？想到这，我头都快要炸了，于是乎，我打定主意决定不出去，在我的办公桌下面躲一阵。 也就过了三五分钟吧，那诡异的键盘敲击声突然停了。我大松一口气，方才因为过度紧张，我蜷缩的腿已经麻了，我心想，老在桌子下面躲着也不是个事，便探出身子活动活动。 在我探出头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谢梦怡突然收住了话头，把头埋在双手间，双肩不断的颤抖。 “谢小姐，没事的，别害怕。” 光是听她讲这些事情，我就头皮发麻，更不用提亲身经历者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她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一言不发。 灵伸出左手，五指微张，海蓝色的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看样子，他似乎是在探知谢梦怡的某些记忆。他顿了几秒，便收回手。淡淡的说道：“你看到的不是我们想要抓的鬼，是另一个。” “你看到什么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好奇，什么我们要抓的鬼？难道要抓谁他早就知道吗？ “我看到一张腐烂的人脸。”谢梦怡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脸色异常苍白，“太黑了，我看不太清，但是……我能看到那东西的眼睛已经彻底烂了，腐烂的脓液翻出像烂了的葡萄……” “是恶心了点，不过她没想伤害你。男鬼的煞气刺激她显了形，你们若是害怕，等着我过去的时候一道解决她就好了。” 灵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惊心动魄，坐在我们对面的客户更是说了一大串感谢的话，就差冲过去抱他了。 “的确，那张腐烂的人脸只是在我面前闪了一下，便消失了。我当时吓得不轻，便顾不了那么多，一股脑的跑到办公室外面。谁知……一出门便看到了那个电脑……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他好像要杀我，你们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我见她情绪又崩了，缩在椅子上不断的哭泣，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这个妹子。 “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灵的情绪变得很不耐烦，“冤有头，债有主，那个鬼没想杀你，无非就是想吸**气。” “可是我看见了！我看见那个电脑在断电的情况下还亮着！电脑桌前根本没有什么人，可是我看到了屏幕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的一个同事，躺在血泊里，好像是死了。 ‘这是第一个！’ 我听见那个鬼的声音了！我听见了！那么邪恶，那么冰冷，每一个字都如淬了毒一般阴森可怖。 我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公司大楼，可是噩梦却没有因之结束。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压迫我的胸口，压得我喘不过起来……就算在梦里，也是那个男人邪恶的笑声，还有那张血腥至极的照片！ 一直到早上，我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张照片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个同事昨晚跳楼死了。 大家都觉得他的死是个意外，可是唯有我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他是被那个鬼克死的！” 第一章 写字楼里的鬼怪（3） “这下可闹大了。”灵喃喃道，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白瓷辈子，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他闭上眼睛，精致的面容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神色，我感觉，此时此刻的他似乎在冥想感受着什么。 “原来他的怨气这么大。哎，终归是放不下，不太甘心罢了……” 我们谁也没有打扰灵，静静的看着他，直到灵睁开眼睛，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你经历的我都看到了。那天之后，你又从睡梦中看到了第二张预言死亡的照片，那个鬼要害死的第二个人是你们公司另一个高管，是之前死的那个人的妻子。结果，第二天你去上班之后，那个女人果然裸体吊死在了办公室里。”灵淡淡的说道，海蓝色的眸子不见半分波澜，“父亲和母亲都死了，那么接下来该死的就是儿子了？” “是他……那个新来的助理竟然是李总监和王总监的儿子！”谢梦怡恍悟，“怪不得世华大厦会招那样李骄资质平平的人进来。” 什么？世华大厦？陈锐工作的地方！一想到陈锐在那样鬼气横秋的地方办公，我就不由得有些担心。 “谢小姐，你在世华工作？” “哦，对，刚刚太紧张，忘说了，我的确是在世华办公。” “是吗？好巧呀，我男朋友刚刚应聘上世华的营销部经理助理。他现在也在世华。”一提到陈锐，我就满心的骄傲，不由得和谢梦怡多说了几句。 谢梦怡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新来的销售部助理不是李骄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李骄？不是陈锐吗？” “可能是别的部门吧，销售部今年也只招了李骄这一个助理。”谢梦怡笑了笑，说道。 怎么可能？昨天陈锐明明和我说他应聘上了呀？难道是我记错了？不行不行，最近和陈锐的交流太少了，和他都有点生分了！今天这个事情忙完一定要找他好好腻歪腻歪。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些天那个鬼用的一直是李骄的电脑！他是不是和李骄有什么仇呀？至于把李骄一家人都灭门！” “今夜是他的头七，他必将李骄的鬼魂一同带到阴曹地府去。” 灵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冥界有冥界的法则，阳间有阳间的法度，他这么做太过分了，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名义我都纵容不下去了。” 灵这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感觉，灵好像认识这个鬼一样？ 正想着，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灵立马不悦的看了我一眼，我一见是陈锐的电话，便顾不上灵冰刀一样的目光毅然决然的接起。 “喂，陈锐。” “小雨。”电话那头传来陈锐温柔的声线，只不过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飘，“对不起，昨晚上我突然有些事，没有去接你，真的很抱歉。” 本来我是对这事还是有气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便一句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找了份工作，昨晚就在店里住下了。” “小雨……工作累不累？” “不累，老板人很好。” 人很好嘛？我下意识瞟了一眼灵，只见他一直盯着我，蓝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我心头一紧，便想抓紧时间挂了电话，不要惹我的龟毛上司生气。 “陈锐，不行了，我不能给你说了，我要去工作了，你也快去工作吧。” 电话那头，陈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小雨，你今天下午一定要回家！” “下午回家？” “一定要来！”陈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被他这种气势给感染了，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小雨，我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陈锐，你说什么呢？”见他突然袭来两颗糖衣炮弹，我一愣，失笑的问道。 “没什么……记得一定要回家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虚，说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陈锐那边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个人真是……好反常呀。 “以后工作时间不许接电话。”灵不咸不淡的嘱咐了一句，又将目光转向谢梦怡，“谢小姐，你那边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晚上我们就去你那边帮你解决。” 谢梦怡感激一笑，说道：“真是有劳宋先生了，届时我会和我们主管说明情况的。” 说完，她又恭维了几句便匆匆和我们道了别，我看了一眼表——现在刚好十二点，我试探性的看了灵一眼，问道：“老板，我们晚上去除鬼，下午没什么事了吧？” “我倒是没什么事了，不过你有事。” “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打扫店面卫生呀。”灵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招呼服务生，点了两份牛排。 “中午在这吃工作餐，吃饱了和我回藏帅阁。” 灵的坚定到语气不由分说。 “可是老板，我已经和我男朋友有约了。你就通融我一次吧。” “不行！” “卫生我可以回来再打扫，打扫到几点都没有关系，你要是不爽你扣我工钱也行，但是我一定要和陈锐见面。” “齐小雨你这个人还真是执迷不悟呀！” 哐当！灵撂下刀叉，语气相当不悦，甚至有些生气。 我见与他再争执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便低头不语，闷声吃完饭，同他早早的回到了店里。 这期间，我们赌气似的没有说一句话，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回到房间，而是在沙发上闲坐。 为了避免尴尬，我便到工具房里拿出工具，闷声干了起来。灵听见动静，回头望我，说道：“累了就别干了，晚上还有工作。” “没事，我不累。”我闷声回答道。不知怎么地，我现在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烦躁，脑子里总是想着陈锐。 灵瞥了我一眼，便不再管我，顺手抄起茶几上的一本小说，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我耐着性子，仔仔细细的打扫完灵超大的店面。再一看表，已经快四点了，糟了……陈锐一定该等急了！ 我咬咬牙，想去跟灵打声招呼申请一下，再去找陈锐，可是回头望着他歪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宋灵的觉睡得真及时，如此一来，我也省得费口舌和他讨价还价了。 我飞快的跑出了藏帅阁，拦上一辆出租车直奔我和陈锐的小家。 这个房子是我们前段时间定好的，这两天刚置办了些旧家具，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去住。 看着大门门把手落满浮尘的样子，我不禁皱眉，看来陈锐这段时间还真是忙呀，说好了一有时间过来打扫一下，竟然忽视到让这都落上灰了。 我推开门，房间里的家具都盖着一层白布，窗口拉着厚厚的窗帘，把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整个房间的格调显得压抑而又冷清，带着一股子无主的荒凄感。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走上前去正想拉开窗帘，可是我的身后却突然响起陈锐的制止声：“小雨，别动！” 我吓了一跳，慌忙松了手，看着陈锐苍白着一张脸从房间的一角向我走来。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死我了！”我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陈锐低声笑笑，目光无限温柔的看着我：“小雨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本来早就可以来见你的，可是我老板做事太古板，死活不同意我请假。” “没关系，只要小雨来了就好。”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今天实在是太过温柔了，神色却又是那么伤感，像是郁结了万千心事一般。 “陈锐，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陈锐摇了摇头，俊朗的脸上绽放的笑意格外温暖人心：“小雨多心了。我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刚进公司，有些忙。” “陈锐，你真的是在世华公司上班吗？” 我想起上午谢梦怡说得话，便开口问了一句。陈锐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是呀？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替你开心。”见他状态不好，我也不想多问。微笑的掩饰我心中的疑问。 “无论如何，老公要多注意身体。我不求你赚很多钱，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工作要是太累了就辞掉，没什么的。” 陈锐的脸，憔悴的让人心疼。 “小雨，对不起。”陈锐垂下头，额前的碎发将他明亮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中，他紧抿着唇，良久才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我的心一下子乱了，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我冲上去抱住他，说道：“陈锐，辞了世华大厦的工作吧，我看你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太忙了，你看我们有多久没这样好好聊聊了。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了吗？你最近一直在忙、一直在忙……”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不属于我了。” 陈锐的怀抱冰冷异常，全无往日的厚实温暖。 “小雨，小雨……”陈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遍又一遍呼唤我的名字，“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低声问道，即使我们靠得那么近，我依旧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莫名其妙的飘忽感，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一般。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不就是今天呗，还能是什么日子？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陈锐笑了，有点无奈，似乎也有点失望，“三年前的今天，你成了我的女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记得我第一次抱你时你那灿若朝阳的笑容。 从那时起，我就暗下决心，为了守护住你那独一无二的率真善良，我要努力学习，以后要努力工作，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我要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用像其他女人一般操心柴米油盐的琐碎，家长里短的纷扰。 我希望你可以活得像个小公主那样，在我的呵护下坚持自己的梦想，最终有一天成为万人崇拜文采斐然的作家。 呵呵……” 陈锐悲凉苦笑继续说道：“你总是说我没有梦想，你错了！我一直是有梦想的！ 我的梦想比任何人都要坚定，那就是让我深爱的你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切世故人情天灾人祸由我来扛，只要你可以在你的书桌前安安心心执着于自己所爱的事，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可是，随着毕业的临近，我心里就越发不踏实，越发不自信。小雨……或许你一直以为我同你说得，毕业之后就结婚是一句玩笑话。你错了，我没有看玩笑，我一直想着毕业之后的这个恋爱纪念日——也就是今天我有可以向你求婚的资格。所以为了争取这个资格，我费尽心思进了世华公司！ 在接到录取通告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多幸福！小雨你知道吗！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我想着，我终于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富足而安定的生活了。我想着，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但是这一切，都tm被那个人渣给毁了！这一切都被毁了！我最后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交代，那个人渣夺走了我的一切！” 陈锐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咆哮而出，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我没有想到因为我的梦想陈锐竟背负了那么多！ “陈锐，陈锐，没关系，不就是丧失了一个就业机会吗！没关系，你那么年轻那么优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路还长，你的机会还有很多……陈锐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我不要你这么辛苦，我不写小说了，我们一起工作，一起奋斗。陈锐我不要你活得那么累。” 怀中的男人似乎渐渐平静，却又似乎陷入了一种更加浓郁的绝望情绪之中。 “小雨，没用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陈锐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你以为没有好的工作我就不会嫁给你吗？你这个傻瓜！只要能嫁给你，就算是乞讨我也愿意！” 陈锐冰凉的指尖摁住我的唇，打断了我的话。 他摇了摇头，悲伤的目光中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欣慰，他说：“小雨，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是死了，也知足了。” “终归是我命不好，没福气娶你回家。但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他的语气那么伤感，那么伤感，就像是临终的嘱托一般，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间，泪打湿了半张脸。 “陈锐，你究竟在说什么呀？我都答应嫁给你了！你，你是不是变心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要我了？” “小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走了……你必须忘了我……算我求你……” 面前的男孩亦是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到不能自已。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抓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离去的脚步。可是却不想，我那么用力的挽留却被他轻易挣脱，仿佛我方才的拉扯只是我自编自导的幻觉。 嘭！ 出租屋防盗门关上的巨大声响，让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我的爱人竟连道别都没有就决然离去。偌大的房间，甚至连他的一点气息和热度都没有留下。 我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可诡异的是，不过两三秒的功夫，不管是楼道里，还是居民楼前都找不到陈锐的身影，他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法言说的绝望感将我吞没，心慌慌直跳，陈锐哀伤的倾诉和他诡异的行踪仿佛两把见到一刀一刀凌迟着我脆弱的神经。 第一章 写字楼里的鬼怪（4） 我颓败的回到出租屋里，缩在沙发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暮色将天光蚕食殆尽，万家灯火的温馨光泽透过凄冷的夜色漫射到我昏暗逼仄的房间里。 突然，我想起和灵去世华大厦捉鬼的任务。现在天黑了，应该到时间了吧。 我抹了一把脸，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世华大厦。车上，我拨通了灵的电话。 “喂，现在还好吧。”灵的声音喜怒莫辨，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淡然，他不等我回答，继续问道，“你见到他了？” “是，见到了。”我不置可否，但是关于这个话题我真的不想多提。我实在无法相信陈锐最后会对我说让我忘了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灵似乎听出我的消极情绪，“今晚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来工作了。” 什么？不用来工作了？ “可是……” “没有可是，今晚别来了。” 灵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我心底的疑惑更深了。不是说好一起去捉鬼的吗？怎么这个家伙突然变卦了呢？ “齐小雨，这事我不是在给你开玩笑。你今晚！千万！别来！” 灵说完，便扣了电话，我怔怔的看着手机上仓促结束的通话记录。万分奇怪，灵的阻止更加坚定了我今晚去世华大厦的决心。我心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在世华，我或许会见到方才突然消失的陈锐。 我又没做亏心事，大不了不就是撞个邪吗？！我既然选择当灵的搭档，从现在开始就要勇敢的接受这个工作带给我的挑战。 今晚去世华大厦，就是我勇敢迈出去的第一步！ 有了这一步，以后的事情或许会顺利很多。 想到这，我便压根顺着灵的话返回出租屋或者是灵的店里，而是让司机师傅加速开到了世华大厦。 十分钟之后，那栋气势非凡的森然楼宇映入眼帘。 沉沉夜幕遮挡了他白日里高耸入云窗明几净的干练模样，巨大的建筑物匍匐在深紫的苍穹之下，如同一只藏满秘密的兽，透着不近人情的诡异神秘。 就是这栋吞吐着巨大资金和智慧的楼宇散发出的诱惑力，把我深爱着的那个男孩带入了一个我不曾涉足的充满着勾心斗角的世界。 这里，或许间接埋葬着好多人的辛酸血泪。才使这处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喧嚣地带，滋生了恶毒的鬼魅。 我记得，按照谢梦怡的话，今晚会有一个叫李骄的人接受那个男鬼的处决。 正想到这，我突然听到顶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沉沉夜色的死寂气氛，在这鬼气森然的大楼里涌动的暗波随着那一声叫喊汇聚成了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轰隆隆！深紫的天空被一声巨大的闪电切割开来，那电光石火间闪过的蓝色光芒将顶楼之上的情景照亮。 我看到一个男人正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着，竟逼得他一步一步走向如悬崖般的天台边缘。 “不！”眼见那个男人就要掉下来了，我吓得尖声惊叫，心中默默祈祷着我的老板能够马上赶到，拯救这个男人的姓名。 “该死的，不是叫你别来吗！” 突然，身后响起灵愤怒的吼声，但此时此刻我却觉得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我回头望向灵，只见他穿了一袭黑色的斗篷，巨大的帽兜遮住他了亚麻色的头发，他伸出双手，呈一个托举的姿态，一股巨大的能量从他的体内爆发而出，飞射向顶楼与那股看不见的邪恶力量抗衡。 灵一出手，男人即将下坠的身形生生定在了天台的边缘上。 巨大的能量场相互碰撞，卷积起阵阵狂风，将灵宽大的袍子吹起，他眉头微蹙，寒夜里那冰蓝色的眸子散发着幽冷的亮光。此刻的灵，就像是一个人，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强大力量。 “躲到我身后。” 灵开口，命令道。我闻言，乖乖的躲到他的后面。他身后的风暴小了一些，我抬头，看那天台上的情景。 一团黑气从我的视觉死角中飞出，将那个男人团团围住。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呀！救救我！”男人凄厉的叫喊不似人声，在那团黑气挟持着男人，欲将他推下顶楼。灵低声咒骂一声，顶着狂风向前一步，双手间托举的力量似乎强了一些，勉强定住那个男人的身形。 “没想到他的怨念竟然这么强大。” “灵你还好吗？”我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上，看着男鬼与灵的博弈。 “哼！要不是那个恶鬼躲得远，我早在他手上把那男的就下来了。” 灵冷哼一声，细密的汗水布满他光洁的额头。看得出，此时的战况，灵并不占据绝对优势。 “这个鬼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怨念？” 这简直太可怕了，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为什么还不停手？？作恶人间于他而言真的那么有趣？ 灵的脸色晦涩不明，他紧盯着处在生死边缘的男人，回答道：“如果不是楼上的这个男人杀了他，还抢了他的工作，他本该可以拥有很幸福的人生。” 本该幸福的人生……灵短短一句话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我抬眸看着那团黑气，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正是因为灵现在竭力相救的看似处于弱势的男人，毁了一个平凡的生命幸福的人生。他的亲人、他所爱的人都将罹受巨大的苦痛，他对未来的期待，对于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都随着生命的逝去变为在阴司地狱里无法弥补的遗憾。 是凶手，缔造了厉鬼！他现在所经历的死亡，不过是对所犯罪孽的偿还！ “快把我的刀拿出来。在我左边口袋里。” 灵的命令，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掏出刀，递给灵。 “划破我的手。” “你要干什么？” “救人！还能干什么！快点！”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刀，迟疑的看着灵：“灵，我们不该救他的。” “你胡说什么！快点！”灵生气了，催促声一声比一声急。 就在这时，那个悬在楼顶上的男人突然被那股邪恶力量推下天台，尖叫声响彻云霄。灵慌忙再度发力，那股强大的托举的力量将那个男人勉强定格在半空中。 “你愣着干什么！划我的手腕！” 灵的咆哮震慑住了我，我手一抖，下意识往灵光洁的手腕上一划。鲜血从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灵大松一口气，他念动咒语，鲜红的血液瞬间在地上流淌出一个六芒星的形状。 这个阵法似乎有强大的力量，即将下坠的男人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 “走！” 灵收回双手，拽着我向大楼内跑去。他的步子特别大，要不是被他扯着，我估计我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他摁开电梯门，却不想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却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向我扑来，她那骇人至极的丑恶面庞在我面前不断放大，白森森的獠牙正逼我的脖子。 “妈的，什么鬼！” 我吓得咒骂一声，仓皇后退，紧紧闭上眼睛，却只听一声尖锐物体没入血肉的闷响，紧接着是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声。 一股子腥臭味扑鼻而来，我睁开眼睛，看到地上化作一滩浓水的女鬼，竭力忍住呕吐的欲望。 灵厌恶的扔了那把沾着黄脓的刀子，拉着我的手就往电梯里冲。 进了电梯以后，恐怖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以后你小心一点！”灵的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我袖子上都沾上恶心的东西了！” “那个……谢谢老板。” “不用道谢，道歉！”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老板！对不起老板！”我忙不迭的道歉，兀自平复刚刚被女鬼吓到的小心脏。 就在这时，持续上升的电梯，突然停了下来，电梯门幽幽打开，门外一片漆黑，宛若浓墨伸手不见五指…… 我以为到了顶层，便想也不想走出了电梯。 “齐小雨，你这个笨女人，谁叫你出去的？！！”身后传来灵焦急而愤怒的吼叫声。 我心里咯噔一声，方觉事情不妙，刚想回头跨进电梯，可不料电梯门却忽然收紧，灵那张又惊又怒的脸伴随着电梯内渗透出的点点光线被瞬间遮挡。 四下纯黑一片，我的周身似乎蕴藏着无数无法探知的危险。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凉，仿佛坠入深海中一般，绝望和糟糕的心里暗示使我跌坐在电梯门前瑟瑟发抖。 我能感觉到，那个厉鬼现在就在这层楼内！他引我到这来，我便已是在劫难逃。 一只冰冷的手攀上我的手腕，我一哆嗦，知道那个鬼来了，便紧闭着眼睛，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生前我不曾加害于你，你死后也别找我索命。若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我现在就走。” 谁知，那鬼竟轻笑一声，依旧抓着我的手腕不放。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正盘算着该怎么拖延时间等待着灵来救我。 “小雨，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竟然是陈锐！！！ “陈锐？你怎么在这！”我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可是又总觉得事情出奇的诡异。 “我？我在这加班呀，刚要出去，就碰到了你。” 陈锐的语气怪怪的，他拉着我的手在黑暗中兀自走了起来。 “你带我去哪？”我警惕心大起，定定的站在那，没有动。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站在我面前的人到底是陈锐还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当然是带你出去。” 第一章 写字楼里的鬼怪（5） 陌生的空间与冰冷如铁的夜色封闭了我的五感，我只得机械的跟着陈锐。 陈锐的步履快的出奇，脚步踏在地上竟听不到一点声音。我心中异样的感觉更甚。 “这栋楼里有危险，我哪里都不去！”我想甩开陈锐的手，可是不料他的手却像是铁钳一般紧紧抓住我，使我动弹不得，“我就要在这里等着，我的老板自会来救我！” “小雨，你怎么了？”陈锐的态度已经相当不耐烦，“乖，听话。” 我的身侧突然阴风阵阵，激得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陈锐你放手！我哪都不去了！我说了我要站在这里等着我老板来救我！” “老板？齐小雨你疯了吗？你宁愿信那个通灵师，你也不信我？！” “通灵师？我好想没告诉你我老板是个通灵师吧？” 我狐疑的看着他，质问道。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陈锐！那么……他又是谁？为什么要冒充陈锐来骗我？莫非是…… 对面的那个东西沉默了，我不语，眯起眼睛，仔细揣摩他的轮廓，可是我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就好像我对面空无一物一般。 诡异的宁静将气氛渲染得如地狱一般的阴森，我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向后退去。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没准他要害我！ 可是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几声狞笑，我顿时浑身汗毛尽立，我想逃避，可耳畔阴风呼啸，那东西似乎在我身侧撺掇，让我根本无处可藏。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困在这阴森森的写字楼里多久了！终于找到替死鬼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鬼冷厉而阴桀的笑声如同从地狱中飘出来，浸透着巨大的恶念与寒意。我捂住耳朵，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闭着眼睛胡乱向前跑去。 这邪祟好大的口气，竟让我当什么替死鬼？老娘才不当你的替死鬼！要祸害祸害杀你的人去，跟一个路人较什么劲呀！真是无耻！ “你！逃！不！掉！了！” 忽觉耳畔阴风呼啸，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我的衣袖勾住，我的身体不自觉的向后仰去。我下意识向后望去，只见我身后半步距离这楼梯的边缘，方才被灵“杀”掉的那个女鬼瞪圆了那双腐烂的双眼，嘴角的笑意狰狞而癫狂。 我靠，灵你到底死哪去了，快来救我呀！真要是被这个女鬼拽下去，我脑袋不开花才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不远处一高大的鬼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那女鬼冲来，他身后是一个手持法杖的年轻人，似乎是追随那鬼影而来。 电光石火之间，那如烟雾一般的鬼影之中发出一股巨大的托举之力，把我往安全地带一推，紧接着那年轻人冲了过来，长柄法杖往女鬼胸前狠狠一挥，那女鬼就如同触火干柴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灵厌弃的躲开，斜睨着那团的火焰，目光高傲若帝王，“本来看你可怜还想着超度你，可是你偏偏出来害人，现在看来打得你魂飞魄散真的是自作自受！” 只听火焰中央传来女鬼凄厉的啜泣声，“我只是想回去见见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见见他们。” “安息吧，他们过得很好，现在有另一个女人取代了你的位置，陪伴在他们的身边，他们把她当做妈妈。你会不会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灵语气软了一些，他冰蓝色的眸子中浸透着淡淡的慈悲，温润而深邃，宛若静夜里轻轻流动的清澈湖泊。 听完他话，女鬼的怨气似乎稍稍消散了些，火焰安静的燃烧直至熄灭。一缕纯白的光芒从焰心中缓缓飘出，围着灵绕了三圈，便消失在凄冷的寒夜之中。 “灵，你可算是来了，刚刚吓死我了。” 我扑向灵，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估计我多半是会横死在这楼梯之上吧！ 灵的脸色很不好，他没说话，一把把我推到身后。对着前方大喊道：“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躲吗？” “你在和谁说话？”我问道，警惕的看向四周。 灵没有回答，依旧自顾自的对着空气说道：“你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怨念也该了了，是时候该上路了。你自己现在出来，还能和你心爱的人好好道个别，若我逼你出来，那估计情况就不会太好看了。” 灵说完，手杖的光芒大盛，将原本昏暗阴森的楼梯间照的亮如白昼，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邪祟都无处遁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把头埋在灵宽大的斗篷下面。 “你把法杖的光芒调弱一点，小雨的眼睛受不了的。”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心里咯噔一声，如重锤击心。是陈锐！！！！不，这不可能！ 我顾不上眼底的刺痛感，抬起头向前方望去，当我看到陈锐那张苍白而伤感的脸的时候，我脑袋嗡嗡作响，世界天旋地转，灵魂还未来得及害怕和伤痛，泪水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陈锐！” 我哭着，想扑到他怀里，却被灵一把拦住。不远处的陈锐也退了两步，似乎有意不想让我靠近他。 “陈锐，你怎么会在这？告诉我，你只是路过对不对？哎呀！你怎么这么傻，这地方很危险，你不该来的！走，我们回家。”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一把挣脱开了灵的怀抱，向陈锐扑去，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的身体竟生生穿过了陈锐的身体，径直跑到了他的后面。 “小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的身后传来陈锐几近哽咽的道歉声，我只觉心间血气翻涌，脑浆在我头颅内如即将爆发的岩浆一般翻滚咆哮。这写字楼里阴魂不散的邪祟，难道是……陈锐？ “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我做了一场噩梦对不对？我求你了，陈锐！陈锐你告诉我！你说呀！” 我转过头，泪水打湿了双颊，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瞪大疲倦至极的眼睛，将站在我对面的爱人看得清楚。 “小雨，我真的已经死了。七天前我就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锐凝实的身体突然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 我如遭炸雷，紧抿着双唇定定的看着他，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我们的小家里和陈锐互诉衷肠，我甚至还抱了他！他怎么会死呢？ “七天前，我被世华大厦录取为经理助理，可是……可是落选的李骄嫉妒我！他仗着他父母都是公司高层，竟在我上任之前，把我叫到他父亲办公室里，偷偷往我用的纸杯上抹上了毒药……”陈锐说不下去了，他深深地望着我，长叹一声，“小雨，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呀……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 怎么会这样，人的心怎么可以这么歹毒！那三个阴险小人竟为了一己私利，毁掉我生命中那最善良最温暖的天使！ 对面的陈锐亦凝视着我，神情前所未有的眷恋。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透明到我都可以透过他看到他身后的事物。 陈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苦笑，说道：“小雨，我想我现在真的该走了。” 什么？！不可以！不可以！我嚎啕大哭，不住的摇头，我想尝试紧紧抓住他的手，可是我握住的却是一片虚无。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你说过你不会抛下我的！” 他的吻，悄然而至，没有温度，没有重量，但是于我而言却如尖刀锥心一般刻骨沉重。 我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慢慢化作一道白光，灵魂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四散飘摇。我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马上就要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那样毫无征兆，我一半的精神支柱就要轰然倒塌。 突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灵冲上前来，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他的五指间飞出，竟在那一瞬间稳住了陈锐涣散的魂魄。 “有什么话快说，十二点马上就要来了，到那时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住他了。” 灵紧抿着唇，催促道。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我的目光又再度落到了陈锐的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时间是那样紧迫珍贵，我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陈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你在那边……也一定要好好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陈锐轻声笑了，他的笑一如它生前那般好看，在他清澈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我满脸是泪的狼狈面庞。 他说：“小雨，不要哭，最后在为我笑一次吧。你不知道，我究竟又多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我一听这话，心都要碎了。但我还是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水，用尽全身力气对陈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希望我离开后的每一天你都可以这样开心的笑，好好写小说，我相信小雨一定会成功的……” “还有一分钟！你们抓紧！”灵的声音很是疲惫，看得出他在竭尽全力留住陈锐的灵魂。 就剩一分钟了，我求求老天，求求你们，让时间流得慢一些吧，我宁愿用我十年的寿命换此刻时光的片刻静止。 “最后几句话我想对你说。”陈锐转过头，看向灵。 “替我好好照顾她，记得她怕打雷，每到雷雨天气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她有熬夜的习惯，替我好好监督她，睡觉之前没收她的手机。她走路不看车，你陪她一起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把她护在内侧……” 陈锐的声音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四下再无声息，我仰头望向我挚爱的恋人，只见他正垂下头，微笑的看着我，他周身的光芒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他俊朗的轮廓如烟云般消散，一缕白色的光芒从他腐朽的灵魂中窜出，围着我转了三圈。 随后从窗口飞出，融入了沉沉夜色之中，无论我怎么找，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再回来。 “他已经走了。” 灵低声道，语调平静却又是那么的伤感。 我缩在角落里不加克制的嚎啕大哭，那一个瞬间，我希望我的悲伤可以变成一个海洋，将我的意识蚕食吞没，我想遗忘所有，永远沉浸在此刻痛彻心扉的绝望中，这样便可不用面对往后复杂险恶的余生——那没有陈锐陪伴鼓励的漫长岁月。 不知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哭了多久，我身侧的男人似乎紧紧抱住了我，他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他的力道于我而言是那么熟悉。他的安抚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在这样平静而简单的抚慰下，我渐渐止住了哭泣，疲惫的靠在灵的胸膛上。 “终有一天，你会感受到时间的力量，现在击垮你的悲伤和绝望，终会被岁月打磨成武装你灵魂的遁甲。你相信我，我此时的宽慰，终成你在你人生谷底必定应验的预言。这也是，你的逝去的爱人赠与你的最后的力量……” 灵的声音如弦线，低沉有力，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回响。 我擦干残余在眼角的泪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向那窗外望去。 只见灰蒙蒙的云层下，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欲翻涌而出，仿佛即将破壳的新鲜生命。我期待着，眼睛紧紧盯着高楼之上的穹顶，那股力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正在渐渐壮大，对薄弱的云幕发起强有力的攻击！ 终于，一缕灿然的金光撕裂的阴云的封锁线，那充满生机的阳光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将裂口越撕越大，阴云颓然惨败，被阳光一点一点净化渲染成圣洁的白色。 太阳君临大地，暗夜里的暗涛汹涌、波诡云谲都臣服在这世界上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之下。 “你看，其实陈锐去的地方也不算差，他住在太阳之上，那么明媚、那么温暖，那里，就是世人所说的天堂。”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1） 正如，我的老板所说，生活还是要继续，即使命运的捉弄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带走了我挚爱的恋人，可是……时间不曾停歇，一日24小时的忙碌是上帝馈赠给悲伤者的良药，陈锐死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渐渐平复了情绪，慢慢学会将悲伤隐藏在心里。 此后人生，我将努力积攒快乐、乐观的情绪，一点一点净化它们。 这一日，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九点半了。我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打着哈欠走到屋外的倒水喝。 却见一个头高挑的年轻女人站在店门口，局促的望着我。 我先是吓了一跳，后意识到这女人可能是等待已久的客人，便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慌忙去迎接她。 “这位小姐，您好。”我亲切一笑，招呼女人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女人显得很是慌张，扭扭捏捏的坐在沙发的一角，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我，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年轻女人手指不安的搅动着，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这个店是解决各种灵异事件的，对吧？” 我微笑的点了点头，为那个女人添了杯热水，“女士，您不用紧张，我们老板是非常顶尖的通灵师，您稍等片刻，我先去把我们老板找来，您和他详谈您的遭遇。” 那个女人依旧一副慌张的模样，她紧握着杯子，略一点头。 我强笑一下，硬着头皮走到灵的房间门口，此时此刻，我现在的心情不必那个寻求帮助的女人好到哪里去！ 天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叫灵这个小恶魔起床，不得被他剥一层皮？？？一想到上次我叫灵起床时那“血腥恐怖”的场景，我的心根本就脉动不回来。 我试探性的敲了敲宋灵大老板的房门，温柔道：“宋老板，该起床了，来客人了。” 很显然，我和风细雨的呼喊没有搅扰灵的好梦。卧室里安安静静，连一声含糊不清的梦呓都没有传来。 “宋先生，宋先生，该起床了。”我大着胆子，又喊了两声，可是我的呼喊还是石沉大海。 这个宋灵，怎么和只猪似的，这都几点了，还睡得那么死！ 我在心里偷偷骂了两声宋灵，谁知这一骂不要紧，卧房里的宋灵却发出一声如海啸般巨大的怒吼：“齐小雨，你这个蠢女人，你说我什么？” 我放在门上的手一哆嗦，吓得赶紧退后两步，谁知灵卧房的门却轰然打开，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豹子，长臂一伸，敏捷的扯住我的外套，提小鸡一样把我拽了过来。 “你刚刚骂我什么？再骂一遍！”他蓝色的美眸眯成细细的两条缝，愤怒的望着我，然而他额前几缕调皮翘起的头发却破坏了他的气势。 我强忍着笑意，不去看他个性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呀，老板。” “什么也没说？哼，你别想骗我，你明明骂我是猪！” “老板，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什么？你还敢狡辩。”灵更加生气，精致的脸红扑扑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吓人，反倒像是一个和伙伴置气的孩子。 “好了，老板，不生气了，我以后注意还不行吗。” 这家伙真是什么都知道，读心术准的吓人，在他面前我可真是没有秘密可藏。 我的服软并没有换来灵的和颜悦色，他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依旧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搞得我好不尴尬。 “灵，有什么气你以后在撒，现在来客人了，你先过去，别让人家等太久。” 我凑到灵的耳边低声下气的央求道。一听客人来了，灵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长腿一迈，向客厅走去。 我心下大松一口气，灵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怎么记仇，他现在不过分为难我，一会儿别的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也就忘了之前的小恩小怨了。 正当暗爽的时候，灵的大吼声如海啸一般排山倒海而来：“齐小雨，你竟敢骗我，哪来的客人？？？” 我吓了一跳，慌忙跑下楼去，只见客厅里已找寻不到那女人的半个影子，灵臭着一张脸，再度质问道：“人呢？人呢？没人干嘛把我从床上骗起来？是不是嫉妒我睡眠质量比你好？？” 我只觉得那女人奇怪的紧，径直走到方才她坐过的位置，只见沙发靠垫下面放了一沓皱皱巴巴的钱，钞票内似乎还夹着字条。 “你看！” 我抽出字条，递给灵，“我说了我没骗你吧，这大概就是刚刚那位客人留下的。” 灵止住了抱怨，接过字条，皱着眉读道：“尊敬的通灵师你好，原谅我不想向你讲述太多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我只能告诉您童年游乐场有很可怕的邪祟，请您务必帮我杀掉他们，这笔钱是我给您的定金，事成之后，我定会给您满意的酬劳。 白染敬上，电话：……” 灵读完，把字条揉进了垃圾桶，懒懒的坐到沙发上，谁知他屁股还没坐稳，就如一个弹簧一般从沙发上尖叫着弹起。 “啊，完蛋啦！”灵夸张的大叫，飞快的躲到我身后。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什么完蛋了？” “那个……那个人竟敢把她的臭钱放到我天鹅绒的沙发上！啊啊啊啊，我的沙发完蛋了！啊啊啊啊！” 我去！宋灵也太矫情了点儿吧，多大点事呀。 “你不是特别财迷吗？怎么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反倒多了些视金钱如粪土的风骨？” “齐小雨，你在讽刺我？我爱钱不假，可是你不知道我有洁癖吗？钱就应该放在银行了，我看着那一大长串的银行卡余额我才会开心，谁像你想的那样，喜欢这些脏兮兮的钞票！” 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事和矫情呀！ “哦，既然你不喜欢，那这些钱我就拿走了，免得老板看了添堵。” 我说完，顺势一把抱起沙发上的毛爷爷，在宋灵面前晃了晃。 谁知，宋灵看到后脸色都变了，他一把拦住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能贪污我的钱哟，你先拿着，明天存到银行里，懂了吗？” 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斤斤计较的财迷！我玩味一笑，懒懒的哦了一声。 灵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挑眉，凉凉的说道：“我提醒你呀，你可千万别动贪念呀，你存没存进去，我随便算一算就能知道。不要想着我会像一般人一样那么好骗。” 灵这话说的，真是啼笑皆非！什么叫他不像一般人一样那么好骗？查一下银行余额不就得了吗？非得舍近求远，动用自己宝贵的天赋，去推算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老板呀，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有那个能力还不如多去外面抓几个鬼。” “这个自然不用你操心，我要不出去抓鬼，咱俩都得喝西北风。” 灵瞥了我一眼，顺手抓过一个杯子，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往自己的手腕处狠狠一拉。 浓稠的血浆顺着灵的伤口汩汩涌出，一滴一滴落到他面前的玻璃杯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房间中漫延开来。 “灵你这是干什么？”这这这，怎么一言不合就自残呀？！ 我见他血流得汹涌，便顾不上其他，夺过他的手腕，按压住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灵惊异的看了我一眼，俊美的脸红的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他飞快的抽回手，再度把手腕贴到玻璃杯的杯口处。 “老板，你知不知道……割腕是会死人的。”我结结巴巴的提醒他，只见不过一会儿工夫，灵已经灌了小半杯的血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味儿让我很是不舒服。 灵呀……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作死呀。 “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放血呀！”灵不满的嘟囔，不知是否是因为流血的缘故，我竟觉得灵的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不少，看上去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他竟然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我？ “我能感觉出来，字条的主人周围似乎有很多厉鬼。在我们除鬼过程中，或许会有些麻烦。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只能忍痛放点血，好让你能够在关键时刻不拖我后腿。” 灵便说，便利落的扯出医药箱里的纱布，缠到自己的伤口上。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老板要不我给你上点药吧，你伤口太深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玻璃杯推到我面前，嘱咐道：“你喝半杯，剩下半杯倒到我上次给你的那几个小瓶子里，如果出任务的时候有厉鬼缠上你，直接往鬼脸上泼。” 什么？直接喝下去。我看了看杯中红黑色的腥甜液体，心中不由得发怵，我又不是，这喝一两口也就算了，竟然让我喝半杯也太难为人了吧。我可下不去这个嘴。 “老板……真的要喝下去吗？”我不行呀，属下真的做不到呀…… 灵一听此言，冰蓝色的眸子不悦的看着我，“怎么？平时见你吃毛血旺的时候，吃猪血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吗？” “我……” “你吃猪血长肥肉，你吃我的写长得是对邪祟的免疫力，你竟然还不愿意吃？” 这个人，他怎么可以这么比较呢？这这这，他和猪能比吗？！灵看见我眼底的笑，好像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恼羞成怒的潮红颜色，焦躁道：“行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的血喝下去！”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进了房间。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2） 我看着他的背影，愉悦的笑了笑。其实……我的老板宋灵，真的是一个蛮可爱的人。也不知道他没吃早饭又流这么多血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冲着灵甘于流血牺牲的这份心意，我一咬牙，一闭眼，捏着鼻子端起那被鲜血染成妖冶红色的玻璃杯，咕咚咕咚就往自己的口腔中灌血。 一股子浓郁辛咸的血腥味在我的唇齿间蔓延开来，我一口咽下，却没有我想象中那难以下咽的反胃感，相反，一股独特的清香凝郁在我的喉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味道，我的目光不自觉的瞟向杯中剩下的血液，吓了一跳。天啊，我竟然一口喝了半瓶……可是我却……没喝够。 杯中剩下的血液对我而言，是极大的诱惑，唇齿间残留的味道让我的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将它一饮而尽。 我天，我疯了吗？我猛地放下杯子，冲到洗手间疯狂的漱口，企图将口腔中的味道清洗干净。 为什么灵的血这么好喝？和冰红茶似的，一喝还上瘾呢！哎，早知道哄着他多放些血就好了，我是真心没喝够呀！ 我竭力遗忘方才品尝到的味道，顶着满口的清香，回到房间把剩下的血液灌到灵之前给我的小圆瓶里。 等着这些都做好之后，楼下便响起了灵不耐烦的催促声：“齐小雨，你要是弄好了就快给我下来，出去干活了！” 一听他骂街一般的催促声我就烦！我慌忙把瓶子扫到随身携带的包里，跑到楼下与灵汇合。 灵一扬下巴，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我堪堪跟上他的步伐，好奇的问道：“老板，难道咱们现在就要去游乐场吗？” “嗯。”灵淡淡的应着，长腿步速不减半分。 “这……也太早了一点吧？大白天的去捉鬼？” 灵英挺的眉毛纠结在一起，“齐小雨你哪来那么多话呀？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见他有些生气，我便知趣的不再多言，和灵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白染说得那家游乐园。 尽管是周末，可是这家游乐园的游客却出奇的少。远处，漆着金色彩绘和白色油漆的哥特风豪华高空飞椅，空空如也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摆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错觉，飞椅上其实坐满了客人——坐满了我们看不见的客人。 一下车，灵的眉头紧锁，步履也不由得放慢了些，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用心嗅着什么。我压下心中的好奇，配合着他的脚步，慢慢的向游乐园大门走去。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灵睁开眼，脸色很是凝重，“这儿个园子，刚刚死过很多人。他们，都不曾出去！” 灵话音刚落，我便觉得四周吹起一阵阴冷的风，那风中似乎还夹着几缕孩子的笑声，凉凉的，如蛇一般钻入我的耳膜，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灵你听到了吗？” 灵诧异的看着我，问道：“听到什么？” “哦，没什么，应该是我听错了。” 我摇了摇头，心说大概是我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毕竟连灵都没有感受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感受得到？ 灵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之后，拉着我走到游乐园的售票亭。 “你好，我们买两张票。”我一脸微笑的把钱递到看门老头的手里，谁知那看门老头却一把推开我的手，说道：“现在园内游乐设施暂不开放，你们请回吧。” “不开放？哦……没关系，我们进去溜达溜达也行，你就把票卖给我们吧。” “小姑娘，你看这园子冷冷清清的不觉得奇怪吗？还敢往里进？” 老头的声音有些阴冷，他瞟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游乐园，意味深长的笑笑。 灵慢悠悠的从我背后走出来，故作疑惑的说道：“莫非是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这明明这满园子的人吗。” 老头的笑容僵了一下，满脸的沟壑皱纹绷紧，“你说什么？” 灵指着不远处刻得栩栩如生的小丑塑像，道：“您看呀，小丑塑像旁边，站了一个玩球的小女孩，扎着高马尾，一身红裙子。她正在对您笑呢。” 老头的目光顿时一收紧，仿佛感受到什么一般，但是局促的神色很快就从他古铜色的脸上消失了，他瞪着宋灵，怒气冲冲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看一下神经病医生，我可没时间在这听你说这些疯话！” “你在看那儿，那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个梳童花头的小女孩，她捂着头，正在哭。她说，她的头好痛呀，她还说……这都是爷爷你害得！” 我向灵说得方向看去，果真在那边的长椅上看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心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一般情况下，我在白天是看不到鬼影的，现在这连我都能感受到了，这鬼的怨念得多强？应该算是，厉鬼了吧？ “你给我闭嘴，马上给我滚！” 我看到老头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正欲关上售票的窗口，可是却被灵一把牵制住。 “你松手，再不松手我报警了！” 灵死死的盯着老头，全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厉声说道：“还有一个在你后面！他告诉我，是你害死了他。” 老头紧扒着窗框的动作陡然一停，他盯着灵，苍老的脸上写满了近乎崩溃的惧怕。 被灵一说，我心里也有些发毛，望着那老头身后若隐若现的黑影，我知道灵没有撒谎，这个老头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来了，他们索命来了……”老头颓然跌坐在地下，那个蛰伏在他身后的黑影瞬间扑上来，似乎是想趁机吸取他的精气。 灵抬起手，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手心飞射而出，打在那鬼影的身上。 那鬼影瞬间从老头身上拔出，钻入房间某处，隐遁了身形。 老头捂着脑袋缩在地上疯狂的颤抖着，一边怪叫，一边嘟囔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灵瞥了他一眼，厌恶的皱起眉，拉着我就向游乐园内走去。 “灵，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呀？那个老头做了什么坏事了吗？”我好奇的问道，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空荡荡的游乐场。 这里似乎刚建成不久，虽然游乐设施不算太多，但是设计的还算惊险精致，只是这里大概出了什么事，没了游人，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设施都断了电，毫无生气的蛰伏在草地上。偌大的园子阴风阵阵，虽然建筑物纤巧华丽，可是却跟人一种鬼气横秋的感觉，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 “应该是吧，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很重的鬼气，估计这段时间有很多鬼缠着他。” 听灵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想起了上午来店里的那个顾客，灵不是说，她也被很多鬼缠着吗？难道，她也做了什么坏事？ 似乎是被这个园子过分阴森的气氛给感染了，我和灵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的在游乐场里转悠。 不知不觉，我便有些困了，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走在灵后面。 “呵呵呵呵。” 孩提的轻笑声在死寂的游乐园内响起，那般清晰，却又是那般诡异，我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身影从的我视线里一闪而过，敏捷的钻入一旁的小树林中，一晃眼便不见了踪迹。 我去，这是什么鬼！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3） “灵，你看到了吗？” 我高声问道，可是我身后的灵却没有回答我，我忽觉形势不妙，回头望去，可是我的四周却空无一人，哪里寻得见灵的影子？ “灵，你在吗？” 我提高音量，大喊，可是回应我的，除了若隐若现的回音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声。 糟了！我怎么又和灵走散了！我在心中暗骂自己太蠢，拿出手机来，想要和灵取得联系，可是更加倒霉的事，新时代强大的4g手机，竟然在这林荫密道里找不到信号！ 我心里有点发慌，沿着林***快步向前走去，我相信灵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乌鸦响亮而森寒的叫声从我头顶上响起，由远及近，那声响听起来是那样真切，那样令人毛骨悚然。伴随着叫声，一只黑色的大鸟迎面扑来，纯黑的羽毛在艳阳的光晕中折射出非比寻常的油亮光晕，它的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阴狠，刀尖般锋利的喙直逼我的眼睛！ 我靠，这乌鸦tm的是不是和我有仇呀！ 我在心里暗自骂娘，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速度扑到地上，双手死死的护住脸面。 噗簌！ 耳边掠过一阵羽毛摩擦的声响，寒鸦的叫声渐行渐远，四下又重回安静。我大松一口气，睁开眼睛，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却见我面前飘垂着一大缕类似于头发的物体，我顺着“乱发”向上望去，只见距离我头顶不足一圈的地方，倒掉着一张苍白的鬼脸，那鬼长而蓬松的头发松垮垮的垂下，有一部分甚至搭到了我的膝盖上。 那鬼脸稚嫩的很，似乎生前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近乎白色的嘴唇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竭力稳住自己狂乱的心跳，收敛起心中惧怕的情绪，故作淡定的看着那小鬼。我记得灵说过，厉鬼是最欺软怕硬的，你越怕它，它就越嘚瑟！ “小朋友，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吓唬我做什么？” 我话音未落，小鬼的就开始晃动脑袋，垂在我双腿间的肮脏头发不住的在我身上蹭来蹭去，那又麻又痒的触感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我的腿瞬间一阵痉挛，下意识就要抽走，可是那小鬼的头发却像蟒蛇一般死死的把我的双膝缠住。 这只死鬼！我咒骂一声，上手就要抓那小鬼的脏毛，可谁成想我刚一出手小鬼的头顶便又生出几缕头发将我的双手禁锢住。 妈的！该死的鬼！ 小鬼缓缓的睁开眼睛，诡异的全黑眼球就像是吸铁石一般摄走我的魂魄。顿时，我只觉浑身无力，像烂泥一般软软的瘫在地上。 “我……我要……你的……眼睛！” “挖你的眼睛！哈哈哈哈哈哈。” 那张死白死白的脸上张扬着邪恶恐怖的笑容，她长而腥臭的舌头从她腐烂的口器中伸出，直逼我的眼睛，恶心的脓黄滴到我的衣服上。 这只从墓地里钻出来的死玩意！ 我被禁锢住的手死死的攥起，身子极力向外拱，企图拖延女鬼的靠近。 突然，只听我手中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灵的血顺着我手掌的缝隙流出，流淌在女鬼脏兮兮的头发上。 女鬼怪叫一声，接触到鲜血的头发燃起了白色的火焰，不过半秒功夫火焰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满头“秀发”燃成火球。 “啊啊啊啊，坏东西！坏东西！” 女鬼疯狂的尖叫咒骂！凝实的身形转如泡沫般烟消云散，若非她的尖叫声经久不绝，我甚至觉得女鬼的出现只是我的幻觉。 我揉了揉被勒得酸疼的手脚，从地上爬起，还未等我站稳，就看见不远处灵拿着他那炫酷的法杖，满脸怒气的向我跑来。 见到大救星来了，我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一瘸一拐的向灵跑去。 “老板，刚刚我被一个很厉害的女鬼缠住了，多亏了你的血，要不我的眼睛就被她挖走了。” 灵先是飞快的打量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受伤，便不加克制脸上的怒气，冲我吼道：“齐小雨你是猪头吗？？？不是说好让你跟紧我，跟紧我，你倒好跑到哪里来了？” 我心里大喊冤枉，我只是小小的打了一个盹儿，走了一会儿神，没想到灵这就不见了，谁想到他竟然走得那么快…… “老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低下头，还沉浸在险境的惊吓之中，不想过多与灵争辩。 “我一看你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我就生气！你自己看看你都走到哪里来了？” 我能感觉出灵这次是真生气了，他的语气不同于往日对我大吼大叫的浮躁，而是透着一股子认真与刻薄，让我心里很是不舒服。 我抬起头，越过灵望向四周，只见我周围并不是方才的林荫小道，而是杂草丛生的墓地…… 此时此刻，我们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墓碑旁边，“躲”在黑白照片上的墓主人，正幽幽的看着我们，她稚嫩的唇角绽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顿时令我毛骨悚然。 这这这……这是刚刚那个女鬼的墓！ 一想到刚刚那诡异的纯黑眼球，还有缠绕在我四肢上的死人毛发，我尖叫一声，飞快的跑到灵身后。 “怎么会是……怎么会是墓地？我明明记得，明明记得……” “你明明记得什么呀？！”灵见我神情恍惚的模样，语气也软了不少，“我走着走着路，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最后我动用灵力我是顺着你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可是，可是我明明记得我一直在那个林**的！我们沿着林**走，我一抬头你就不见了，然后这个女鬼就跳出来缠住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着那女鬼的照片，冷汗一层一层的往下冒，这还真是细思极恐呀，好端端的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墓之中。 灵耐心听完我语无伦次的讲述，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说道：“你大概是被那小鬼蛊惑了，才走到这里的。” 他似乎察觉了什么，拽着我，神色凝重的在这乱葬岗中转悠。 暮色四合，几只乌鸦从不远处的林子里飞过来，停在墓地的枯枝上，它们一个个缩着翅膀，瞪着幽深阴寒眼睛向我和灵的方向看去，始终不敢飞过来，似乎是对灵有所忌惮。 我跟紧灵，顺着他的目光挨个打量这些墓碑。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灵问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是想有意考考我。 “我觉得这十几个墓穴好像是在同一时间建成的，杂草生长的程度都差不多。” “不错，”灵略一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死的都是小孩子，而且都是不正常死亡，死因相同。” “怪不得怨气这么深。” 我摇头，看了一眼这些制作粗糙的墓碑，心里不禁有些酸涩，这些孩子还真是可怜，死在这本该在父母怀里享受温存和爱意的年纪，又葬身于这荒坟之中，终日与乌鸦枯草作伴，怨念太深，灵魂终将不得超度，困在执念之中，终成厉鬼。 “灵，我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驱鬼了吧？” 我看了一眼时间，询问道。这群小鬼，早已堕入邪道出来祸害人，终归是难以超度了，大概今晚灵又要大开杀戒，打得他们魂飞魄散才能保住这游乐园以后的平安了吧。 灵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正想着，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人扯了扯我的衣襟，我回头，却发现我的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 我吓了一跳，正欲从掏出灵的血泼到小男孩身上，却不想被灵一把拉住。 “姐姐，姐姐，对不起。”小男孩的声音没有语调，听上去鬼气森森的。他那双纯黑的眼球直勾勾的看着我，和方才想要我性命的那个小女鬼如出一辙，好不骇人。 “你想干什么？”我戒备的看着他，死死握住灵的手。 “我妹妹不是故意的，我妹妹不是故意的，你们放过我妹妹好不好？” “刚刚要挖我眼睛的鬼是你妹妹？” “妹妹从小没眼睛，妹妹很可怜。我们只是想要一双眼睛，求你不要伤害我们，求求你，求求你……” 小男鬼苦苦哀求，我的心有些软了，看着那张苍白稚嫩的脸，我顿时觉得他可怜，竟鬼使神差的蹲下去，抚慰道：“好，我不伤害你们，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捣乱呀？你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把你送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呀。” 谁知那男鬼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变了，一张鬼脸发青，直愣愣的看着我，“你们是坏人！我要你的眼睛！” 男孩张开血盆大口，石膏一般苍白的手上瞬间长出乌黑的长指甲，宛若五把利剑直逼我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在我形容大骇之际，灵飞快的出手，一道白光从他的五指间射出，像是利剑一般穿过小鬼的天灵盖，那小鬼的脑袋如石榴一般裂开，鬼体如烟云般消散，一道白光从他的心口出窜出，飞到他妹妹的墓前绕了三圈，随即便消失在墓园的沉沉夜色里。 “你没事吧。” 灵从地上拉起我，沉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望了一眼那男孩的墓地，忍不住伤感。其实那孩子很可怜，生前没享着什么福，本来还是有放下执念投胎做人的机会的，可是没想到被灵这么一打，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不好！” 一旁的灵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拽起我向前跑去。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4） 四周的排排荒坟突然亮起了幽青的光芒，一个个小小的鬼影从坟墓中缓缓走出，向我和灵扑来。 灵手中的法杖顿时散发出圣洁的白光，向扑过来的小鬼挥去。但他似乎有意不想伤害他们，被法杖击中的小鬼的形容只是缥缈了半分，并没有似方才小男鬼那般烟消云散。 但是他的善心，却没有换来这些小鬼的醒悟，向我们扑过来的鬼类越来越多，可是灵法杖的光芒却变得越来越弱，对鬼类的伤害也越来越小…… 更可怕的是，这夜幕下的乱葬岗却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尽头，我和灵跑了将近二十分钟，可是最后竟然又回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墓地！ “该死的！” 灵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就在这时，两个小鬼竟从坟前枯树上蹦下来，呲着尖利的牙，想要骑坐在灵的脖子上。 我吓了一跳，不等灵出手便拿出灵的血向那两小鬼的门面泼去。 “不要！”灵一把摁住我的手，想要制止我对他们的攻击，可是这时已经晚了，血沾到那两个小鬼的脸上，就只听两声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形就被熊熊燃起的火焰吞没。 那两小鬼的能量场明显不如我下午遇到的女鬼，还不到两秒钟的功夫，两道白光便从腐朽的躯体中飘出来，转瞬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四下飞扑上来的鬼看到这一幕，皆停住了动作，围成一个圈，瞪着无神的鬼眼，死死的盯着我和灵。 他们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森然的鬼气，只让我觉得后脊梁骨一寒。 “同伴的死彻底激怒了他们，他们这是要和我们殊死一搏了。”灵凉凉的说道，“不过，我可不想让他们魂飞魄散。哼，这群不知好歹的小鬼，真难缠。” 这群小鬼，虽然看上去那么邪恶冷酷，可是还都挺重情重义的，还有我的老板，虽然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可是还真的挺善良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尽量不去伤害这些鬼。 “那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办法超度吗？”我低声问道，不自觉的往灵身边靠了靠。 正在我俩说话的这功夫，下午被我打伤的小女鬼突然从这群小鬼的后面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比下午更吓人了，红色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到她的身上，乌黑的眼球死死的盯着我们二人。 “你们杀了我哥哥！”女鬼呲着半寸长的獠牙，疯狂的尖叫，若不是她尚且还对我的老板有所忌惮，估计早就扑上来把我们给生撕了。 灵面色如常，淡淡的说道：“你们早就死了，我只是清楚不该存在在这世间的能量而已。” “我们活着的时候你们有管过我们吗？你们这群大人仗着自己比我们强，欺负我们压榨我们，把我们当畜生使唤！我们死了，竟然还要赶尽杀绝，你说你们是人！可是你们有人性吗？” 小女鬼癫狂的喊道，她身后的小鬼也似乎想起了生前伤心的往事，神情悲愤的看着我们，一瞬间我顿时感觉四周鬼气滔天。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我是来救赎你们的。” 灵此刻也是气势全开，他动用灵力，压制随时可能丧失心智的小鬼们的邪气。 我见局面僵持不下，苦口婆心的劝导道：“小朋友，告诉我你们的执念，自然就会放下执念，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再也不用受这人世的纷扰与欺凌，难道不好吗？”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们了！” 女鬼彻底失去心智，她怒吼一声，带领着身后的小鬼风驰电掣而来，宛若殊死一搏的困兽，那凶悍的架势仿佛要把我和灵生撕了一般！ 灵一把把我扯到怀里，把手中的法杖猛地磕入地下，法杖顶端的纯银十字架瞬间绽放出纯银的光芒，巨大的冲击波从光芒中心扩散开来，生生把冲上来的十几个厉鬼弹射出去。 我去，灵这一招也太厉害了吧！我崇拜的看向灵，只见他手执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拉，鲜血如注，滴到那纯银的十字架上。 “吾血为契，吾身渡魂！星移斗转，灵境重开！” 灵单膝跪地，呢喃着古老的咒语，那些小鬼仿佛被他的声音蛊惑了，一个个呆呆的望着他，显得麻木而温顺。 四下重回寂静，然而我却清楚的感受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即将降临在这暗波汹涌的土地上！ 不过两三秒功夫我只觉得头顶上强光大作，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奔雷之声滚滚而来，似乎是压着我和灵的天灵盖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灵一把将我团在怀里，压着我向地下扑去。灵高大的身躯遮挡了那突入起来的强光和炸雷，让我觉得莫名的安心。然而还没来得及问他究竟是怎么一会事，我们所卧之地面突然开始不安的震颤，接着那震动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土地宛若哮喘病人起伏不定的胸口，我尖叫着缩在灵的怀里，同他一起飞快的翻滚。 这，地震了吗？怎么那感觉和做过山车似得？？？ 这一通折腾，颠得我是七荤八素，不知过了多久，地面重回平静，灵确认没危险之后，一把把我松开，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跑到一边剧烈的干呕。 我本就晕得够呛，听他这么一吐，也感觉到胃内翻江倒海，合着眼睛爬起来，把胃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吐着吐着，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地震”之前明明是黑夜，可是这转了几圈之后怎么就成白天了呢？ 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不光是时间不对，就连这周围的墓地也不见了踪影，入眼皆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而过，车辆呼啸而行，好不繁华热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在做梦吗？ 我一脸懵逼的望向我身后依旧狂吐不止的老板，也顾不得其他，慌忙跑到他跟前替他捶背顺气。 “老板你怎么样？” 灵一张精致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他干干的咳嗦几声，虚弱的说道：“啊，我不行啦，要颠死了。” “老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呀！” 我看着他这个孱弱娇气的样子，急都要急死了。 灵这才弱弱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到这陌生的场景时却不显半分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咳咳，我们……来到了那几个小鬼的记忆里。咳咳咳咳……” “记忆里？！” “对，我通过魂魄的记忆，还原了他们生前的部分场景。这个地方，虽说应该是在现实中确实存在，但对于现在的你我而言，不过是幻境罢了。” 听了灵的解释，我瞬间惊愕的看着他。宋灵，我的通灵师老板，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这么大一个幻境！真是太厉害了！不过，拥有这种能力的他，还能算是人吗？ 灵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大概是感知到了我的想法，然而此刻他却出奇的沉静，“在我制造的幻境里，我和你一样，都是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我们所要面对的，也不是什么邪恶恐怖的阴魂厉鬼。我们会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和形式相遇，然而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都将影响着幻境之外的棋局，若我们令他们放下执念，迎接他们的将是天堂无穷无尽的春光明媚，若我们失败了，幻境之外便是一群凶残阴厉的邪祟，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魂飞魄散的宿命。你明白吗？” “也就是说，我们即将参与他们的人生吗？或许，也能让他们逃避死亡的命运吗？” 我忽然觉得肩上责任重大，没想到，灵会创造这样的机会拯救这帮可怜的孩子。 灵的神色严肃的近乎冰冷，他的眸光明灭闪烁，仿佛有无限秘密藏于心头一般，他说：“死亡是早已注定好的结局，幻境终是早晚都要消散的骗局。但……” 灵忽然抬起头，把剩下的话咽回腹中。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两个衣衫褴褛的乞儿。 男孩走在前面，背后背着好大一团包裹，女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红色连衣裙，一只手拿着缺了一只耳朵的泰迪熊，一只手紧紧抓着小男孩的衣摆，漂亮的眸子里无神的低垂着，似乎是瞎了。 再看他们的样貌，我心里不自觉的一阵泛酸。这不正是我们在墓地见到的那一个小男鬼和那个小女鬼吗。 没想到他们生前竟是这般可怜的境地，怪不得死后会有这么强的怨念。 那男孩似乎是感受到我怜悯的目光，径直走向我和灵，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我微微一笑：“大姐姐，你们要看杂耍吗？” “啊？”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灵便从兜里拿出两块薄荷糖，递到男孩手上，问道：“谁教会你们杂耍的呀？是你们的爸爸妈妈吗？” 男孩看到糖，整张脸都放出了光亮，他小心翼翼的把糖皮扒开，挤出糖豆，送到他妹妹的嘴里，“红果，还不快谢谢大哥哥，这是大哥哥给的糖。” 他边说着，便把另一颗糖豆也塞到了妹妹的口袋里，“这一颗留着明天吃哟。” 尝到舌尖清爽甜蜜的味道，红果也乐开了花，他闭上眼睛，享受的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品尝什么仙露琼浆。 不过随即，她的小脸一凝，认真的询问道：“哥哥，你也有糖糖吃吗？” “对呀，哥哥也有呀，吃起来真是非常甜蜜的感觉，就像是红果的笑容一样。” 闻言，红果这才放心的笑了，将糖小心翼翼的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味。 我和灵无言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又温馨又心酸。到这时，那小男孩才想起灵刚刚的问题，抓紧回答道：“我们爸爸妈妈在我们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小姨带着我们，教我们杂耍。” 我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孩子的小姨也真是不像话，不但不让他们出去上去，竟然让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上街卖艺！ “你们小姨为什么不让你们上学？” “小姨养了十几个孩子，没有钱供应我们上学。”男孩的眸光黯了黯，手指不安的搅动着，似乎是有些惧怕他口中的这个小姨。 说到这，红果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姨坏！小姨总是打我！她总是打我们！” 男孩的目光抖动了一下，半是怜惜半是隐忍的看着妹妹，低声劝慰道：“红果，不要哭，小姨她大概不是有心的。她说过，她要给你做手术，治好你的眼睛，不过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呢……小姨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只要咱们努力卖艺赚钱，小姨总有一天会接纳我们的，治好你的眼睛。” 这到底是“小姨”，还是人贩子？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 （5） 我冷笑了一声，心中大抵猜出个七八分。男孩口中的小姨大概是利用残疾小孩卖艺赚钱的乞讨组织的头目。许下空头支票骗取孩子们的信任，然后一方面靠着这群孩子赚钱，一边虐待着这群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还算是人吗！ “小朋友，她那都是骗你的！你小姨打你，已经算是违法了！走，和我去警察局告她去！” 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这群孩子被那个什么所谓的小姨害死之前，先把这个祸害抓起来，让他们早一天过上安生日子。 可是没想到那个小男孩却毫不犹豫的甩开了我的手，一脸坚定的说道：“不！我不要告我的小姨！没有她，红果的眼睛就治不好了！” “小姨说，她能给红果治眼睛，她就是好人！” 这个小男孩彻底被他所谓的什么小姨洗脑了！竟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 “小朋友，你们到福利院去，那里的阿姨会帮你妹妹治好眼睛，并且不会打你，而且那里也有很多小伙伴。” 男孩一听，稚嫩的小脸忽然笼罩上一层怒火，他一脸戒备的看着我，说道：“小姨说，福利院是倒卖孩子的地方！你休想骗我们去那里！大姐姐，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传说中的人贩子！哼！离我和我妹妹远一点，我们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去，这什么情况？怎么我成人贩子了？我明明是为他们好呀？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 正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女人忽然从远处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把那两个孩子拽到她身边来。 “你想对我的孩子干什么？”那女人尖着嗓子问道，那声音让人极其不舒服。 我抬眸，上下打量了她这可恶的人贩子一眼——这不是那天来藏帅阁驱鬼的白染吗？丧尽天良，怪不得被鬼缠！ “你的孩子？”许久不曾说话的灵突然冷冷一笑，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白染的目光不由得一缩，气势也不由得弱了三分。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孩子的吗？” 灵厉声问道，他指着小女孩胳膊上狭长的淤青，冰冷的眸子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白染显然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从宋灵强大气场的压迫中跳了出来，她冷哼一声，刻薄的眉眼不见半分愧疚之色。 “神经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拉着两个孩子就要像远处走。 “你听着，如果你再敢伤害你手下的孩子，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事情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灵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生生从牙缝中挤出，透着一股来自地狱的森然寒气。白染的脚步不自然的顿了一下，随即她又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了。 “走，跟上他们！” 与白染三人稍稍拉开些距离的时候，灵沉声说道。我们混迹在人群中，加快步伐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三个人。 红果虽然看不见，可是她的感知却极其敏感，有好几次她都茫然的回过头，向我和灵的方向甜甜的笑，让我不禁怀疑她已经知道我和灵在跟踪他们了。 “灵，你说红果的眼睛要是不瞎，该是一个多麽聪明的小女孩呀。” 灵抿唇，没有说话。因为，我们谁都明白，在现实生活中红果的生命已经戛然而止了，这辈子，她的眼睛都没有重现光明…… 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渐渐从繁华都市走到了郊区，白染领着孩子在一幢破旧的移动板房前停住了脚步。 灵见状，拉着我躲到了一边的荒草里。 “把今天挣的钱都交出来吧。”白染掐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瘦小的孩子，俨然一副刻薄收租婆的邪恶模样。 男孩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颤抖着递到白染手上，嗫嚅道：“小姨，对不起，今天只挣到这些。” 白染接过钞票，眉头大皱，显然对此很不满意，她一边将钞票收到怀里，一边抬起脚，狠狠踹向男孩的肚子。 “啊！” 男孩痛苦的尖叫着，瑟缩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只可怜的猫咪。我的心痛的揪起，我刚想冲出去制止白染的暴行，却不想被灵一把拉住。 女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她的高跟鞋如捣蒜一般向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男孩踹去。 小女孩尖利的哭泣，她意识到哥哥此时正在被人虐待，便扔掉手中的小熊，扑到哥哥的身上。 “你们这两个小贱货，一会儿工夫不打就皮痒痒了是吧！赚这么少的钱还好意思在老娘这哭丧！” 白染揪起红果的头发，像丢小鸡一样把她丢出去，她弱小的身体撞到墙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本就不结实的移动板房震颤了一下。 “你这个坏女人，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小姨！你是人贩子！” 红果毫无光亮的盲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漂亮的笑脸上浮现出刺骨的恨意。这神情，显然刺激到了白染，她忽然停住了殴打，狭长的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红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男孩看红果还要咒骂些什么，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爬到妹妹身边，捂住她的嘴。 “小姨，对不起，红果她不是有心的。”男孩跪在地上，不住的向白染道歉。 “哎，你们真是大了，留不下了。”白染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到底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今天吃我的喝我的，指不定哪天就把我送到监狱里去。” “小姨，对不起，对不起，您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求您不要抛下我们，我一定努力的赚钱，您也一定要信守承诺，给妹妹治眼睛！” 男孩不住的给白染磕头，鲜血混合着泥土糊住他整个额头，那模样好不令人心疼。 这个白染，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呢！我紧攥着拳头，指甲扎进肉里都不感半分疼痛。我身旁的灵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染给我们的那叠皱巴巴的钞票，现在想想灵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她的钱，的确很脏！ 白染突然俯下身子，揪住男孩柔软的头发，生生把他从地上扥起。男孩紧抿着唇，隐忍的看着她。 “既然，在我这里过的这么不开心，那么我明天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好不好呀？” “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和哥哥在一起！” 红果尖利的哭闹着，长长的指甲抓在白染的腿上，刺啦一声，勾破了她的丝袜。 白染脸色一变，反手一个巴掌打在红果脸上，她的脸色变了变，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虚假的笑笑，“红果，刚刚是小姨不小心的，没打疼你吧。” 她说着就要摸红果白嫩脸颊上的巴掌印，可是红果却一脸嫌弃的躲开了。 “红果，蓝果，你们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游乐园吧？小姨的朋友新开了一家游乐场，小姨明天带你们和其他小朋友去玩好不好？” 白染的笑容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恶味道，让人很是不舒服。 “好孩子，是小姨错了，小姨再也不用让你们没日没夜的赚钱了。明天我带你们去游乐场玩，之后我就带着红果去医院治眼睛好不好？” 她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受尽虐待的红果和蓝果很不适应，瞪着大大的严谨疑惑而又戒备的看着她。 当蓝果听到白染说会去带红果治病的时候，他的小脸忽然绽放出明媚的光彩，他一脸期待的抓住白染的衣袖，祈求道：“小姨，我们不去游乐场，是要能给红果治病就行！” “明天呢，是六一儿童节，小姨带着你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去游乐园好好玩一天。回来以后再带你妹妹去看病好不好？” 蓝果听了白染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抱着红果开心的笑了，“谢谢小姨！谢谢你要带我们去游乐场，谢谢你答应给红果治眼睛！” 白染轻笑一声，眼底冰冷一片，说道：“等着其他小朋友回来的时候你通知他们一声，明天不用出工了，在这等着我，我带你们去游乐场。” 话说完，白染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身向离去了。 她走之后，蓝果激动的抱着红果说道：“妹妹，你的眼睛有救了！你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哥哥，小姨真的会带我去看眼睛吗？” 红果仰起脸，望着哥哥，比起蓝果的激动欢喜，她显得沉静而又狐疑。 “红果，如果她不为你治好眼睛，哥就自己攒钱替你治病！哥哥一定要让你亲眼看见这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东西！” 蓝果的语气很坚定、很坚定，红果也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了，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向往的笑容。 “哥哥，什么是美丽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美丽的东西，也想象不出来。” 蓝果侧着头，凝眸思考了一会儿，拉着红果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说道：“美丽的东西……嗯，比如说广阔无际的蓝色大海，比如说青草漫漫的翠色草原，比如说天空中翱翔的白色候鸟，比如说色彩艳丽的芬芳花朵……这些，都是很美的东西呢。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应该是人们微笑时的模样，还有笑脸之下善良的灵魂。” “哥哥，你说的大海、草原、白色的候鸟、芬芳的花朵……我都见过吗？” “嗯……妹妹见过的。” “可是，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每天都生活在臭气熏天的小房子里，穿梭在吵闹喧哗的大街上，日日还忍受着小姨的拳打脚踢呢？” “这……” “哥哥，你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我们生活中根本就没有这些美好的东西！就算我的眼睛恢复光明了，我看到的也是一个丑陋的世界！” 红果见哥哥答不上来了，便不依不饶的哭起来，“哥哥你骗我，你骗我！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么美好！红果的身边也没有这些美丽的东西！”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6） 我听此，从藏身的荒草堆中站起，走到红果身边，温柔的抚摸着红果乌黑柔软的头发，说道：“红果，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你现在就生活在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呀。” “是吗？” 我看了一眼郊野的荒草，想象着说道：“是的，咱们现在就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此时是黄昏十分，草色与天空相混的地方悬着一轮鲜红如血的夕阳，落日的余晖笼罩在葱茏的青草上，翠红相接，美得如梦如幻。你在看那天空中，有两三只归巢的鸟，雪白的身形，纤细的翅膀，在云间乘着风回旋飞舞，轻盈优雅宛若仙子，你仔细听，便能听到它们婉转如歌吹的叫声。” 红果闭起眼睛，细细感受，晚风浮动颓败荒草，依稀送来些许甘冽的草香，红果止住哭泣了，开心的笑了，“姐姐，我真的感受到了！我看到了一副极美的画卷！就像是哥哥给我讲的童话一样！” “所以呀，哥哥没有骗你，红果生活的很幸福呢！” 红果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一脸好奇的望着我，问道：“你是……刚刚在街上给我们糖的那个姐姐？” 这个小孩子真聪明，虽然看不见，记人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 “糖明明是我给的。” 站在我身后的灵突然不满的嘀咕道。红果听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觉哥哥和姐姐好般配呀！你们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 灵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听她这么一说，我的脸也瞬间就红了。红果想象力还挺丰富，居然以为我和宋灵是一对！然而我刚要否认，却听蓝果滔滔不绝的给他妹妹讲道：“说的没错哟红果，爱情也是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上的青年男女因为爱情组建家庭，从此之后，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所讲的那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看，大哥哥和大姐姐就是这样！” “你不知道哟，你眼前的这个哥哥长得有多好看，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是我给你讲得大海一样！” 一听蓝果说他帅，灵的脸上便浮现出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笑容偷偷绽放在他紧抿着的唇角上。这个自恋又傲娇的老板，真拿他没办法！ “那将来，我也想找想大哥哥一样的爱人！” 都说童言无忌。红果一听蓝果对宋灵外貌的描述，痴痴的笑了笑。 “好呀，红果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大美人呢，将来一定能找到和大哥哥一样优秀的人！关心你，呵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就像我的陈锐一样，虽然他已经不在了，可是我相信他在天堂一定会默默的守护着我的…… 就算死亡的结局早已写定，可是我还是想给她制造一个美好的梦，我知道幻境之外的厉鬼能够明白，人世间除打骂利用和责罚之外，依旧存在着的祝福和关怀。 “姐姐，这是真的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之外，再也没有人关心红果了，红果和哥哥，不想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呵护着，红果什么也没有，我们的一切都是靠我和哥哥卖艺挣来的！” 红果越说越激动，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道：“红果不哭，怎么会没有人关心你呢？！从今天开始，我齐小雨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宋灵哥哥，就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我们会尽我们全力去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受一点点伤害了！” 红果不语，她紧紧的抱着我，像是随时怕我会离开一般。稚嫩的笑脸贴到我的腰间，热融融、暖乎乎的，可爱极了。 我心中对红果的怜爱更甚，这么可爱的孩子，白染怎么忍心伤害他们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结伴走来，估计是白染“收留”的其他孤苦儿童。 他们见了我和灵，皆顿住脚步，好奇的望着我们。 “蓝果，他们是谁？为什么会站在我们家？”一个男孩见灵冷傲精致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敢靠近，怯生生的问道。 蓝果解释道：“他们是我们刚认识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不用怕，他们人很好。” “蓝果，你疯了！小姨要是知道你们在外面认识了其他人，还把人领到咱们这，会惩罚你们的！” 一个男孩冲上来，半是害怕半是犹豫的说道。看得出，白染平时不让他们与外人接触，想让他们完全与这个社会脱节。 但是，这个严防死守的法子终归不会太长久，孩子们终究有一天会长大，他的事情也会随着他们与外人的交谈而败露，所以她才在这时对这帮孩子下毒手，让他们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天哪，这也太残忍了……我被我疯狂的推测吓了一跳，可是我明白或许真相比这还要残酷一百倍。 人心险恶的程度，有时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那如果，我说我要带你们走，离开你们的小姨呢？” 灵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悦耳而低沉，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奇特力量。在场的孩子们皆一顿，随即齐刷刷的摇头。 “为什么？”灵问道，眸光中透着淡淡的悲悯神色。 “虽然经常挨小姨的打，可是这里至少能吃饱穿暖还有这么多好兄弟，比起之前露宿街头的日子，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 “况且，小姨刚刚还和我们说，明天要带我们去游乐园呢！” 一提到这个，孩子们的神色一扫之前的伤感，一个个兴奋的讨论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游乐园是一个充满着童趣与欢乐的地方，可是或许现在他们谁都没想到，正是这个令他们神往不已的游乐场，成了日后他们日后的埋骨之地。 更悲哀的是，我和灵明明知道他们悲惨的命运，可是却没有能力去更改…… 一旁的红果突然推了推我，把我从走神中拖了回来，“姐姐，今天你和哥哥，带我去玩儿好不好。我不太想和小姨去游乐场。” 她拽着我的衣摆，哀求的看着我，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答应道：“好呀，但是我只能今晚带红果去玩。” 谁知一旁的小孩子听到我的回答，一个个心痒无比，都冲上来，揪住我和灵的衣摆，缠着闹着让我们带他们玩儿。 灵看着他们脏兮兮的爪子结结实实的打在自己的衣服上，气的都要晕过去了。可是无奈实在缠不过，便也没有拒绝，边打着喷嚏一边胡乱满口答应。 “行啦！行啦！都住手！”灵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对着那帮小孩喊道，“我和这个姐姐先去准备一下，晚上和大家一起开派对！” 灵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在这里等着我和哥哥，不要乱动哟！” 我微笑着，安抚孩子们的情绪。灵不等我说完，粗暴的拽起我就往远处走。 “灵，这荒郊野岭的，我们能找些什么来呀？” 我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好奇的问道。 “还能找些什么来呀，你去给我捡些树枝来！” “树枝？你要树枝做什么呀？” “齐小雨，和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呀！当然是生火开篝火晚会来！难不成你还要在这荒郊野岭搞出什么夜店主题派对出来不成！” 他似乎火气很大，我撇了撇嘴，不再多言。在他的指挥下，我捡了好多树枝带回那个破败的板房外，堆成厚厚一堆，点上火，火苗跃动枝木燃烧的形状煞是好看。 看着在夜色中晃动摇曳的橙红色火苗，孩子们一个个惊喜的从板房里跑出来，按照灵的吩咐围坐成一圈， “姐姐，这都是你弄得！太好看了！” 火光将红果的小脸映得火红火红的，那双一贯无神的双眼也亮晶晶的，宛若两颗美丽的黑色宝石。 “咦？哥哥你怎么不和我们坐一起？”一旁的蓝果看到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的宋灵，好奇的问道。 我见他这样，也觉得他站着有些奇怪，虽说他有洁癖不愿意席地而坐，可是这样冷不丁站在这，他也有点太突兀了吧。 “宋灵，你坐下吧。” 灵冷哼一声，傲娇的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 “你这样傻站着不嫌累呀。” “齐小雨，我减肥你懂不懂？谁像你成天和只猪似得，成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我哪有？”宋灵怎么又损我，还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让我颜面何存？ 一旁的红果提议道：“哥哥，既然不想坐，那不如咱们玩丢手绢的游戏吧，让哥哥当丢手绢的那个人，怎么样？” 让宋灵玩丢手绢，哈哈哈，想想那个场面就好搞笑呀！抱着整蛊的心态，我随着那群爱热闹的小孩一同附和道。 宋灵一听这个，脸都要黑了，他刚要发火拒绝，可是他身旁的蓝果转手就把一个杂耍用的球塞到灵的手上，说道：“哥哥，我们没有手绢，只能用这个代替，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你……” 灵是知道分寸的，尽管再不情愿，可是还是没有拒绝，怏怏的收下那个球，长腿一迈，随着小朋友的歌声走了起来。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歌声戛然而止，大家一齐望向灵，可是灵依旧我行我素的拿着球，没有把他放在任何一个人身后。 “哥哥，你为什么不把手绢放在别人身后呀？” “我为什么要放在别人身后？” “不把手绢丢给别人，你就输了呀？” “切……” “哥哥，你输啦，快表演节目，表演节目！” “哼！无聊！” …………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哥哥，我抓住你了！你输了！” “为什么？我明明把球丢出去了！” “可是我抓住你了呀！抓住你就算输了！” “你们，欺人太甚！”灵气的脸色都变了，捏着球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孩子把他的情绪当回事，“哥哥输了！哥哥输了！快唱歌！快唱歌！” “哼，无聊！我就是不愿意和你们计较！” …………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6） 我听此，从藏身的荒草堆中站起，走到红果身边，温柔的抚摸着红果乌黑柔软的头发，说道：“红果，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你现在就生活在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呀。” “是吗？” 我看了一眼郊野的荒草，想象着说道：“是的，咱们现在就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此时是黄昏十分，草色与天空相混的地方悬着一轮鲜红如血的夕阳，落日的余晖笼罩在葱茏的青草上，翠红相接，美得如梦如幻。你在看那天空中，有两三只归巢的鸟，雪白的身形，纤细的翅膀，在云间乘着风回旋飞舞，轻盈优雅宛若仙子，你仔细听，便能听到它们婉转如歌吹的叫声。” 红果闭起眼睛，细细感受，晚风浮动颓败荒草，依稀送来些许甘冽的草香，红果止住哭泣了，开心的笑了，“姐姐，我真的感受到了！我看到了一副极美的画卷！就像是哥哥给我讲的童话一样！” “所以呀，哥哥没有骗你，红果生活的很幸福呢！” 红果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一脸好奇的望着我，问道：“你是……刚刚在街上给我们糖的那个姐姐？” 这个小孩子真聪明，虽然看不见，记人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 “糖明明是我给的。” 站在我身后的灵突然不满的嘀咕道。红果听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觉哥哥和姐姐好般配呀！你们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 灵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听她这么一说，我的脸也瞬间就红了。红果想象力还挺丰富，居然以为我和宋灵是一对！然而我刚要否认，却听蓝果滔滔不绝的给他妹妹讲道：“说的没错哟红果，爱情也是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上的青年男女因为爱情组建家庭，从此之后，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所讲的那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看，大哥哥和大姐姐就是这样！” “你不知道哟，你眼前的这个哥哥长得有多好看，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是我给你讲得大海一样！” 一听蓝果说他帅，灵的脸上便浮现出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笑容偷偷绽放在他紧抿着的唇角上。这个自恋又傲娇的老板，真拿他没办法！ “那将来，我也想找想大哥哥一样的爱人！” 都说童言无忌。红果一听蓝果对宋灵外貌的描述，痴痴的笑了笑。 “好呀，红果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大美人呢，将来一定能找到和大哥哥一样优秀的人！关心你，呵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就像我的陈锐一样，虽然他已经不在了，可是我相信他在天堂一定会默默的守护着我的…… 就算死亡的结局早已写定，可是我还是想给她制造一个美好的梦，我知道幻境之外的厉鬼能够明白，人世间除打骂利用和责罚之外，依旧存在着的祝福和关怀。 “姐姐，这是真的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之外，再也没有人关心红果了，红果和哥哥，不想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呵护着，红果什么也没有，我们的一切都是靠我和哥哥卖艺挣来的！” 红果越说越激动，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道：“红果不哭，怎么会没有人关心你呢？！从今天开始，我齐小雨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宋灵哥哥，就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我们会尽我们全力去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受一点点伤害了！” 红果不语，她紧紧的抱着我，像是随时怕我会离开一般。稚嫩的笑脸贴到我的腰间，热融融、暖乎乎的，可爱极了。 我心中对红果的怜爱更甚，这么可爱的孩子，白染怎么忍心伤害他们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结伴走来，估计是白染“收留”的其他孤苦儿童。 他们见了我和灵，皆顿住脚步，好奇的望着我们。 “蓝果，他们是谁？为什么会站在我们家？”一个男孩见灵冷傲精致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敢靠近，怯生生的问道。 蓝果解释道：“他们是我们刚认识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不用怕，他们人很好。【零↑九△小↓說△網】” “蓝果，你疯了！小姨要是知道你们在外面认识了其他人，还把人领到咱们这，会惩罚你们的！” 一个男孩冲上来，半是害怕半是犹豫的说道。看得出，白染平时不让他们与外人接触，想让他们完全与这个社会脱节。 但是，这个严防死守的法子终归不会太长久，孩子们终究有一天会长大，他的事情也会随着他们与外人的交谈而败露，所以她才在这时对这帮孩子下毒手，让他们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天哪，这也太残忍了……我被我疯狂的推测吓了一跳，可是我明白或许真相比这还要残酷一百倍。 人心险恶的程度，有时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那如果，我说我要带你们走，离开你们的小姨呢？” 灵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悦耳而低沉，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奇特力量。在场的孩子们皆一顿，随即齐刷刷的摇头。 “为什么？”灵问道，眸光中透着淡淡的悲悯神色。 “虽然经常挨小姨的打，可是这里至少能吃饱穿暖还有这么多好兄弟，比起之前露宿街头的日子，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 “况且，小姨刚刚还和我们说，明天要带我们去游乐园呢！” 一提到这个，孩子们的神色一扫之前的伤感，一个个兴奋的讨论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游乐园是一个充满着童趣与欢乐的地方，可是或许现在他们谁都没想到，正是这个令他们神往不已的游乐场，成了日后他们日后的埋骨之地。 更悲哀的是，我和灵明明知道他们悲惨的命运，可是却没有能力去更改…… 一旁的红果突然推了推我，把我从走神中拖了回来，“姐姐，今天你和哥哥，带我去玩儿好不好。我不太想和小姨去游乐场。” 她拽着我的衣摆，哀求的看着我，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答应道：“好呀，但是我只能今晚带红果去玩。” 谁知一旁的小孩子听到我的回答，一个个心痒无比，都冲上来，揪住我和灵的衣摆，缠着闹着让我们带他们玩儿。 灵看着他们脏兮兮的爪子结结实实的打在自己的衣服上，气的都要晕过去了。可是无奈实在缠不过，便也没有拒绝，边打着喷嚏一边胡乱满口答应。 “行啦！行啦！都住手！”灵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对着那帮小孩喊道，“我和这个姐姐先去准备一下，晚上和大家一起开派对！” 灵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在这里等着我和哥哥，不要乱动哟！” 我微笑着，安抚孩子们的情绪。灵不等我说完，粗暴的拽起我就往远处走。 “灵，这荒郊野岭的，我们能找些什么来呀？” 我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好奇的问道。 “还能找些什么来呀，你去给我捡些树枝来！” “树枝？你要树枝做什么呀？” “齐小雨，和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呀！当然是生火开篝火晚会来！难不成你还要在这荒郊野岭搞出什么夜店主题派对出来不成！” 他似乎火气很大，我撇了撇嘴，不再多言。在他的指挥下，我捡了好多树枝带回那个破败的板房外，堆成厚厚一堆，点上火，火苗跃动枝木燃烧的形状煞是好看。 看着在夜色中晃动摇曳的橙红色火苗，孩子们一个个惊喜的从板房里跑出来，按照灵的吩咐围坐成一圈， “姐姐，这都是你弄得！太好看了！” 火光将红果的小脸映得火红火红的，那双一贯无神的双眼也亮晶晶的，宛若两颗美丽的黑色宝石。 “咦？哥哥你怎么不和我们坐一起？”一旁的蓝果看到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的宋灵，好奇的问道。 我见他这样，也觉得他站着有些奇怪，虽说他有洁癖不愿意席地而坐，可是这样冷不丁站在这，他也有点太突兀了吧。 “宋灵，你坐下吧。” 灵冷哼一声，傲娇的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 “你这样傻站着不嫌累呀。” “齐小雨，我减肥你懂不懂？谁像你成天和只猪似得，成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我哪有？”宋灵怎么又损我，还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让我颜面何存？ 一旁的红果提议道：“哥哥，既然不想坐，那不如咱们玩丢手绢的游戏吧，让哥哥当丢手绢的那个人，怎么样？” 让宋灵玩丢手绢，哈哈哈，想想那个场面就好搞笑呀！抱着整蛊的心态，我随着那群爱热闹的小孩一同附和道。 宋灵一听这个，脸都要黑了，他刚要发火拒绝，可是他身旁的蓝果转手就把一个杂耍用的球塞到灵的手上，说道：“哥哥，我们没有手绢，只能用这个代替，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你……” 灵是知道分寸的，尽管再不情愿，可是还是没有拒绝，怏怏的收下那个球，长腿一迈，随着小朋友的歌声走了起来。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歌声戛然而止，大家一齐望向灵，可是灵依旧我行我素的拿着球，没有把他放在任何一个人身后。 “哥哥，你为什么不把手绢放在别人身后呀？” “我为什么要放在别人身后？” “不把手绢丢给别人，你就输了呀？” “切……” “哥哥，你输啦，快表演节目，表演节目！” “哼！无聊！” …………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哥哥，我抓住你了！你输了！” “为什么？我明明把球丢出去了！” “可是我抓住你了呀！抓住你就算输了！” “你们，欺人太甚！”灵气的脸色都变了，捏着球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孩子把他的情绪当回事，“哥哥输了！哥哥输了！快唱歌！快唱歌！” “哼，无聊！我就是不愿意和你们计较！” …………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7） 愉快的时光，总是那般短暂，却又是那般令人过不不忘。燃烧了一整晚的篝火渐渐熄灭，回响了一整晚的笑声也渐渐平息。 这一晚上，灵真的是尽力在玩，尽力在表演，我明白，他也想留给这些孩子一点美好的回忆。 一转眼，玩到了晚上十点多，孩子们都有些困了，一个个回到房间里休息去了。 到最后，只剩下我和灵还有红果蓝果留在这略显冷清的空地上。 “红果，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我擦净红果头顶上的汗水，嘱咐道，“快回去吧，夜里风大，你出了一身汗，不要着凉了。” 红果再次抱住了我，不舍的说道：“姐姐，从小到大，除了我哥哥外，你是第一个这么关心我冷暖的人！你今晚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妈妈一样……虽然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天，但是红果真的好喜欢你！红果想跟你走！你带红果走吧！” 我，可以带你走吗…… 就在这时，闪电蓝色的光辉照亮凄冷的寒夜，将平静的气氛撕扯得粉碎，顿时我的耳边雷声大作！ “红果，对不起，我和这个姐姐今晚不能留在这里。” 灵突然一把把我从红果的怀抱里拽了出来。用力之大，令我半边胳膊都震得生疼。 “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 “红果！” 我刚想挣开灵的束缚去拉住红果，可是就在这时。地面又开始剧烈的颤抖，我和灵狼狈的甩到在地上，他始终死死的拽着我的手，任大地颠簸，他也不曾松开。 “哥哥姐姐，你一定要来救我们呀！一定要来呀！” 红果的声音隐隐传来，缥缈而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嘶哑，倒像是从离我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红果，你在哪儿？” 我咬紧牙关，缩成一团，我睁大眼睛想去看红果的位置，可是我的眼前却刮起一股强大的黄色风暴，刺得我眼睛生疼，宛若四周一片蛮荒，不曾有半分生机。 不知在这一片混沌中过了多久，待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和灵依旧在那破旧的板房前，只不过已经是白天。 天阴沉沉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之气笼罩着这幢静悄悄的小屋。 “红果！蓝果！你们在哪儿？” 我喊道，可是回应我的却是一片寂然。 “快走！白染已经把他们带走了！” 灵蹙起眉头，拉着我就向游乐园的方向跑去。 不行，不可以，我答应过红果要带她走的！她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死了！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红果求助的声音，此时早已是心乱如麻。 “灵，我们可以救下他们吗？” “就算已成定局，我们亦不能留下遗憾！” 轰隆隆！灵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惊雷猝然响起，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向在荒郊中奔跑的我们。 不到一会儿工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便将我和灵浇得湿透，衣服沉沉的贴在身上，雨水濡得我们睁不开眼睛，就连脚下的路也变得异常泥泞。 灵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我拼尽全身力气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可是无奈脚下的路太过湿滑，我一脚踩进了泥潭里，狼狈滑到在地。 “啊！” 泥水中的石头把我的腿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混合着雨水，瞬间染红了我雪白的裤管，我疼得发抖，一时间竟无法站起。 灵听到声响，慌忙跑到我身边来，看到我的伤势，他一抿唇，不由分说背起我继续向前跑去。 “笨女人，你为什么总是撞上麻烦？！” 灵虽然背着我，可是他的速度却不减反增，奔驰在大雨主宰的世界里，四周的景物飞速的倒退，在我看来，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了，可是他，似乎并不感觉到吃力。 “你明知道那里有泥潭，你还偏偏往那个地方撞，你说，这不是愚蠢这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摔破了腿很危险，尤其是摔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感染的你知不知道！” “灵，你是人吗？” 我鬼使神差的问题打断了灵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忽然沉静下来，良久他才反问道：“不然呢？我不是人是什么？” 是畜生……我在心里悄悄回答道，逗得自己呵呵乐了起来。全然忘了灵会读心术这一可怕的现实。 “齐小雨！你再说我是畜生，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灵咬着牙警告道，我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谨慎的缩在他的背上，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我的傲娇老板似乎还没有解气，这一路他不住的抱怨道：“我身后是不是背了个猪呀？为什么这么沉？” 我：“……” “是不是有个猪趴在我背上呀？又臭又沉！” 我：“……” 我的息事宁人，总算是换来了一路的相安无事。 随着距游乐园距离的拉近，灵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冰冷。 等着我们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那个看守的老头突然冲了出来，将我和灵拦下。 “你们不能进去，今天游乐设施检修，园子不对外开放！” 老头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往外推，老树皮一般的脸上闪烁着难以察觉的诡谲神色。 “滚！” 灵一把把老头推开，他用的劲儿并不大，可是那个老头却夸张的躺倒在地，不住的呻吟。 “哎哟，快来人呀！我好像是骨折了！快来人呀，把这个凶徒给抓住！” 灵并不打算理他，拉着我就向园内走去，可是不料那“骨折”的老头却一把抓住他的腿，使得灵寸步难行。 他不断的哭诉道：“没王法了！没王法了！伤了人还想跑！” “你们联起手来害那帮可怜的孩子，就算是有王法吗？” 灵怒不可遏，他此言一出，惊讶与惧怕从老头混浊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趁着他闪神的当儿，我跟着灵飞快的跑进园子里。 “姐姐，你快来呀！你快来救我呀！快来救我呀！” 我的心底突然响起红果绝望的哭号声，如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我本就已经焦虑不堪的灵魂。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飞速奔跑的灵突然停住了，他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慌忙上前问道：“灵，你怎么不走了？” “我感觉不到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灵痛苦的摇头，双手握拳狠狠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幻境的磁场封印了我的灵力。我感受不到他们的位置。”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刚刚……我好想听到红果的呼救声……现在他们很危险！” 这可怎么办，单凭运气去找他们，等着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灵的眸光忽然亮起，他突然双手扣住我的肩膀，急切道：“你说，你刚刚听到红果的呼救声啦！” “是呀，好像是脑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闭上眼，用你的心去感受他们的方位！” 我照着灵的话，闭上眼睛，可是我现在心乱如麻，什么也感受不到。 “摒弃一切杂念，问你身体里隐藏的灵魂，他们现在究竟在哪？” 我竭尽全力把思绪放空，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关于他们在什么位置之类的问题。可是我依旧没有感受到半点气息。 “不行呀，我做不到……”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7） 愉快的时光，总是那般短暂，却又是那般令人过不不忘。【零↑九△小↓說△網】燃烧了一整晚的篝火渐渐熄灭，回响了一整晚的笑声也渐渐平息。 这一晚上，灵真的是尽力在玩，尽力在表演，我明白，他也想留给这些孩子一点美好的回忆。 一转眼，玩到了晚上十点多，孩子们都有些困了，一个个回到房间里休息去了。 到最后，只剩下我和灵还有红果蓝果留在这略显冷清的空地上。 “红果，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我擦净红果头顶上的汗水，嘱咐道，“快回去吧，夜里风大，你出了一身汗，不要着凉了。” 红果再次抱住了我，不舍的说道：“姐姐，从小到大，除了我哥哥外，你是第一个这么关心我冷暖的人！你今晚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妈妈一样……虽然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天，但是红果真的好喜欢你！红果想跟你走！你带红果走吧！” 我，可以带你走吗…… 就在这时，闪电蓝色的光辉照亮凄冷的寒夜，将平静的气氛撕扯得粉碎，顿时我的耳边雷声大作！ “红果，对不起，我和这个姐姐今晚不能留在这里。” 灵突然一把把我从红果的怀抱里拽了出来。用力之大，令我半边胳膊都震得生疼。 “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 “红果！” 我刚想挣开灵的束缚去拉住红果，可是就在这时。地面又开始剧烈的颤抖，我和灵狼狈的甩到在地上，他始终死死的拽着我的手，任大地颠簸，他也不曾松开。【零↑九△小↓說△網】 “哥哥姐姐，你一定要来救我们呀！一定要来呀！” 红果的声音隐隐传来，缥缈而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嘶哑，倒像是从离我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红果，你在哪儿？” 我咬紧牙关，缩成一团，我睁大眼睛想去看红果的位置，可是我的眼前却刮起一股强大的黄色风暴，刺得我眼睛生疼，宛若四周一片蛮荒，不曾有半分生机。 不知在这一片混沌中过了多久，待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和灵依旧在那破旧的板房前，只不过已经是白天。 天阴沉沉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之气笼罩着这幢静悄悄的小屋。 “红果！蓝果！你们在哪儿？” 我喊道，可是回应我的却是一片寂然。 “快走！白染已经把他们带走了！” 灵蹙起眉头，拉着我就向游乐园的方向跑去。 不行，不可以，我答应过红果要带她走的！她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死了！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红果求助的声音，此时早已是心乱如麻。 “灵，我们可以救下他们吗？” “就算已成定局，我们亦不能留下遗憾！” 轰隆隆！灵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惊雷猝然响起，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向在荒郊中奔跑的我们。 不到一会儿工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便将我和灵浇得湿透，衣服沉沉的贴在身上，雨水濡得我们睁不开眼睛，就连脚下的路也变得异常泥泞。 灵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我拼尽全身力气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可是无奈脚下的路太过湿滑，我一脚踩进了泥潭里，狼狈滑到在地。 “啊！” 泥水中的石头把我的腿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混合着雨水，瞬间染红了我雪白的裤管，我疼得发抖，一时间竟无法站起。 灵听到声响，慌忙跑到我身边来，看到我的伤势，他一抿唇，不由分说背起我继续向前跑去。 “笨女人，你为什么总是撞上麻烦？！” 灵虽然背着我，可是他的速度却不减反增，奔驰在大雨主宰的世界里，四周的景物飞速的倒退，在我看来，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了，可是他，似乎并不感觉到吃力。 “你明知道那里有泥潭，你还偏偏往那个地方撞，你说，这不是愚蠢这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摔破了腿很危险，尤其是摔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感染的你知不知道！” “灵，你是人吗？” 我鬼使神差的问题打断了灵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忽然沉静下来，良久他才反问道：“不然呢？我不是人是什么？” 是畜生……我在心里悄悄回答道，逗得自己呵呵乐了起来。全然忘了灵会读心术这一可怕的现实。 “齐小雨！你再说我是畜生，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灵咬着牙警告道，我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谨慎的缩在他的背上，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我的傲娇老板似乎还没有解气，这一路他不住的抱怨道：“我身后是不是背了个猪呀？为什么这么沉？” 我：“……” “是不是有个猪趴在我背上呀？又臭又沉！” 我：“……” 我的息事宁人，总算是换来了一路的相安无事。 随着距游乐园距离的拉近，灵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冰冷。 等着我们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那个看守的老头突然冲了出来，将我和灵拦下。 “你们不能进去，今天游乐设施检修，园子不对外开放！” 老头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往外推，老树皮一般的脸上闪烁着难以察觉的诡谲神色。 “滚！” 灵一把把老头推开，他用的劲儿并不大，可是那个老头却夸张的躺倒在地，不住的呻吟。 “哎哟，快来人呀！我好像是骨折了！快来人呀，把这个凶徒给抓住！” 灵并不打算理他，拉着我就向园内走去，可是不料那“骨折”的老头却一把抓住他的腿，使得灵寸步难行。 他不断的哭诉道：“没王法了！没王法了！伤了人还想跑！” “你们联起手来害那帮可怜的孩子，就算是有王法吗？” 灵怒不可遏，他此言一出，惊讶与惧怕从老头混浊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趁着他闪神的当儿，我跟着灵飞快的跑进园子里。 “姐姐，你快来呀！你快来救我呀！快来救我呀！” 我的心底突然响起红果绝望的哭号声，如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我本就已经焦虑不堪的灵魂。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飞速奔跑的灵突然停住了，他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慌忙上前问道：“灵，你怎么不走了？” “我感觉不到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灵痛苦的摇头，双手握拳狠狠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幻境的磁场封印了我的灵力。我感受不到他们的位置。”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刚刚……我好想听到红果的呼救声……现在他们很危险！” 这可怎么办，单凭运气去找他们，等着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灵的眸光忽然亮起，他突然双手扣住我的肩膀，急切道：“你说，你刚刚听到红果的呼救声啦！” “是呀，好像是脑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闭上眼，用你的心去感受他们的方位！” 我照着灵的话，闭上眼睛，可是我现在心乱如麻，什么也感受不到。 “摒弃一切杂念，问你身体里隐藏的灵魂，他们现在究竟在哪？” 我竭尽全力把思绪放空，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关于他们在什么位置之类的问题。可是我依旧没有感受到半点气息。 “不行呀，我做不到……”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8） 我拖着哭腔，说道。难道真的见不到最后一面了吗？不，不可以！这是红果最后的愿望了，她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除哥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人，我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她！让他们在这个冰冷的雨天含恨离去！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握住我颤抖的双手，神奇的是，这双手似乎用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平复了我渐渐焦躁的情绪。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问红果，或者问你自己的潜意识，他们现在，到底在哪？” 思绪归于平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空中飞椅，十几个飞椅围着金色的柱子，在滂沱的大雨中飞快的旋转。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拉起灵就向空中飞椅的方向跑去。 “他们在空中飞椅那里！白染要摔死他们！” 奔跑的脚步扬起深深浅浅的水洼中混浊的水花，雨滴仿佛一个巨大的计时器，一点一滴，提醒着我们那些幼小生灵的死亡之期。 飞椅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我看到白染背对着我们，仰望着飞椅上的情况。 氤氲的水汽严重影响了我和灵的视线，隐隐约约可以望见，白色的卡通飞椅上，坐满了年幼的乘客，然而这个惊险而充满童趣的游乐设施却没有为他们带来想象之中的欢乐。 所有的孩子都没有系安全带，他们抓住飞椅被雨水浸湿的铁皮棱角，小小的身形随着周而复始的旋转，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飞椅越转越快，有几个孩子终于撑不住了，被失去控制的飞椅甩了下来，还好他们仍然死死抓住飞椅的棱角不放，才没有被立刻摔到地下。 惨叫之声穿过水幕，直击我们的耳膜。我看着孩子摇摇欲坠的身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停下来！快停下来！” 快停下来，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可是，没有人理会我的话，白染站在不远处的亭子上，冷眼旁观这一切。 “灵哥哥，小雨姐姐！救我呀！” 飞椅上命悬一线的红果意识到我们的到来，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声嘶力竭的求助。 “你稳住孩子们的情绪，我去控制室想想办法让这东西停下来。” 灵沉声命令道，飞快的向不远处的控制室跑去。 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瘦弱的孩子没有力气再抓住那个救命的铁棱角，小小的身子如同碎纸片一样穿过半空中细密的雨点，轰然坠地。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尖刀扎入我的身体，一朵朵绝美的血花从满是水渍的水泥地上绽放。 “哥哥，姐姐！快点救我们呀！”同伴的逝去，显然刺激到了红果，她的身形已经是摇摇欲坠。 空中飞椅越转越快，孩子们旋转的身形已经虚晃如同幻影 “红果，你再多撑一会儿！我和灵马上想办法救你！”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早一分钟结束这个杀人游戏，孩子们获救的可能性就越大！“灵，你快一点，已经有孩子撑不住了！” “该死的，控制间被锁住了！我现在想办法把门踹开！” 灵突然焦躁的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我的耳边隐隐传来踹门的声音。 “齐小雨，你去把白染那个女人给抓过来！” 闻言，我向不远处白染所站着的位置望去，可是现在那里却空空如也，这狡猾的女人估计是怕事情败露，偷偷溜走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歹毒了！手上沾着这么多孩子的鲜血，就不害怕遭报应！ “灵，她已经跑了！” “真tm该死！” 砰砰砰！ 说话间，又是几声肉体撞击水泥地面的闷响，又有几个孩子支撑不住，从旋转飞椅上掉了下来。 “姐姐，救我呀！救我呀！”红的的呼救声越来越弱。 蓝果虽命悬一线，可是他还是强稳住心神安慰妹妹道：“妹妹，不要怕！姐姐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的！你一定要抓着楞子，不要掉下来！”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 “哥哥很好呀，哥哥现在正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呢，妹妹你也一定要抓住！” 蓝果此刻整个人都挂在旋转飞椅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可是他为了安慰妹妹，强稳住心神，故作轻松的叙述他的情况。 “红果、蓝果、孩子们，你们一定要挺住！姐姐答应你们，以后一定会让你们上学，穿漂亮衣服，每天都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可口的点心！还会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让你们和其他小朋友一般幸福快乐的活着！” 雨越下越大，失控的飞椅越转越快，孩子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水泥地面上，暴雨冲刷着淤积在地上的血迹，只留下点点深深浅浅的红色。 转眼间，飞椅上只剩下红果和蓝果还在苦苦支撑。 “哥，我快撑不住了。”红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觉得，我们要死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炸雷，蓝果吓了一跳，本就已经酸软无力的手就在这时忽然无力的松开。 “不！” 我惊叫道，眼睁睁看着蓝果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离心力甩了出去，砰地一声巨响，他湿哒哒的头颅重重的磕到我脚边的台阶上。 “哥哥！” 蓝果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如湍急的红色河流一下子漫延到我的脚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绝望的闭上双眼，不忍心看这惨烈的一幕。 “姐姐，姐姐……”蓝果虚弱的嗫嚅着，大大的眼睛里积蓄着泪水。 “对不起，蓝果，对不起。” “哥哥和姐姐，一定要救红果，给红果治眼睛！一定……”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蓝果，你支撑住！姐姐一定会想……” 然而，还未等我说完，蓝果就眼中的光芒溘然熄灭，小小的瞳孔瞬间散大，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瞪着他妹妹的方向。 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回眸，他显然想留给他的妹妹，可是最终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蓝果，死不瞑目！ 就在这个时候，飞椅的速度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减弱。我心中悲伤瞬间被重新燃起的希望所替代。灵成功了，红果即将得救了！ 然而，此刻红果的情绪却相当的不稳定，她忽然嚎啕大哭，道：“哥哥！哥哥死了！哥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红果，红果不要！蓝果他不希望你有事！你一定不要放弃，以后哥哥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然而红果却没有听我的话，她毅然决然的松开了手。 那道红色的身影飞快的从半空中坠下……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9） “红果不要！” 我飞快的向红果坠落的地方跑去，想赶在她摔下来之前把她接住，可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红果瑟缩在地上，痛苦的痉挛着，鲜红的血液从她苍白的小嘴中涌出，多得好像怎么也流不完。 我一边哭着，一边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红果，你怎么这么傻呀。” 红果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姐姐，我怎么舍得，让哥哥独自一人流放到死亡的世界……没有了哥哥，我便没有了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我该多寂寞。” 此时此刻，从控制室里赶来的灵看到这一幕，亦是神色沉痛无比。他俯下身子，轻轻擦干红果脸上的血，沙哑着嗓子说道：“红果，对不起。我发誓，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哥哥……咳咳……红果这辈子，能遇到你们……知足了，咳咳……你们对我的好，红果死了也不会忘……下辈子……下辈子……一定……” 红果不断的咳出血沫，我哽咽着说道：“红果，红果求求你别说了。忍一会儿，姐姐马上带你去医院！” “姐姐，我好困……”红果的眼睛疲倦的眨着，眼圈泛着一层代表死亡的乌青颜色。 “红果，不行！千万别睡！” 睡了，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红果突然微笑了一下，那温顺乖巧的模样，真让人心疼，她说：“姐姐，你能满足……满足……我一个的愿望吗？” “你说！一百个姐姐都满足你！” “抱抱我，给我唱安眠曲吧……哥哥说，在我小的时候，我们的妈妈就常常抱着我唱安眠曲哄我睡觉。红果从来没见过妈妈，可是红果觉得，妈妈应该是像姐姐这样的好人……咳咳，我能当你是我妈妈吗？” 我听得心都要碎了，哽咽着答应她的话，趁她还有意识之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哼出记忆里童年妈妈哄我入睡时唱的谣： “小宝贝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小宝贝快快睡 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 梦醒也安慰.” 我怀中小小的人，就这样枕着我的手臂陷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沉梦之中。 我仍然锲而不舍的唱下去，直到红果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抽噎之声模糊了我嘴中的曲调。 “小雨，别唱了，她已经走了。” 灵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碎的哀恸和无奈。 “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我们没有早一点带她走，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那么小，不该那样死去！” 我甚至不敢回忆，那些孩子从我眼前一个又一个坠落的场景，鲜血刺伤了我的眼睛，生命最后的呐喊声重重撞击着我的灵魂！每一秒我都备受折磨！ 灵轻叹一声，说道：“小雨，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该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我眼前骤然变成一道刺眼的白光，纯白的颜色模糊了鲜血淋漓的游乐场，模糊这个弥漫着大雨、伤痛、悲伤的世界…… 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发现我和灵又回到了那个墓园，而且我的身上也没有一点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小腿处那个狭长的伤口也符合如初。 方才经历的那一切恍然若梦。 我抬眸望向不远处站着的红衣女鬼，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 “红果。” 我轻声唤她，努力欺骗自己她还活着，可是我心里却很清楚，有些事情已成定局。 红果的脸上也退去了戾气，那神情一如生前那般驯良温柔，显然，幻境之中发生的事情她和她旁边的这些小鬼，都知道了。 红果钻到怀里来，“姐姐，对不起，我们刚刚没有伤害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说道：“蓝果的事，我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他已经没有超度的机会了。” 说到这，红果神色一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灵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表，说道：“我们已经知道害死你的人是谁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们报仇，请你们放下恨意和执念，安安心心去吧。” “谢谢，哥哥姐姐，在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没有放弃我们。真正救赎我们的不是你们报复小姨的承诺，而是你对我们的真情。” 红果悲伤的笑了笑，她的执念放下了，怨气也消散了，魂体渐渐飘忽，不复之前的凝实。 他身边站着的小鬼们手拉手，围城一圈，泪中带笑，深深的望着我和灵。 灵把法杖从土地中抽出，合着眼睛，低声念动咒语，法杖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柱，那光芒直逼苍穹。 灵淡淡道：“马上就到十二点了，该送你们回去了。” “哥哥，我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天堂。” “是不是很远呀，我们飘过去会不会冷？” 灵沐浴在淡淡的白光之中，他英俊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高大的身形若天使般圣洁。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的响起：“顺着这个光柱走，它会照亮你们到天堂的路，心中想着生前爱你们的人，去天堂的路，便不会寒冷。” 孩子们的身形已经如幻影一般稀薄，红果留恋的看着我和灵，问道：“哥哥，到了天堂之后，我们还会再回来吗？” “会回来的，只不过，回来之日便是你重生之期。到那时，这个世界便会将这辈子欠你的都补偿给你。” “若是有缘，我想我们还会再次遇见。” 灵的话音刚落，那些囿于执念不肯离去的魂灵化作一个个白色的光球，随那法杖散发出来的光柱一同向天空中飞去。 我和灵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那他们飞入高空中混在漫天的星光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呆呆的站在如水的凉夜中，将幻境中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灵，你说，如果我们早一点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他们，结局会不会不是这样？” 灵霸道的拉起了我，拽着我就向回走，对于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他回忆起来却显得出奇的平静，他懒懒的说道：“死去的人都放下了，活着的人还念念不忘干什么？” “可是，他们真的很可怜，这样的悲剧，也许可以不会发生。” “气不过？”灵打了个哈欠，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气不过的话，我们天亮以后去找白染和那看园子的老东西给他们报仇，现在太晚了，我先回去补个觉。” “是！老板！全都听你的！” 我一听宋灵这么一说，顿时笑逐颜开，屁颠屁颠的跟上他的脚步。 有些事，就算死去的人都放下了，但是活着的人却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有些罪过，就算被时间隐藏被世人淡忘，可是这依然不代表，可以被原谅。 天亮以后，善恶因果皆见分晓！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8） 我拖着哭腔，说道。难道真的见不到最后一面了吗？不，不可以！这是红果最后的愿望了，她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除哥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人，我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她！让他们在这个冰冷的雨天含恨离去！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握住我颤抖的双手，神奇的是，这双手似乎用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平复了我渐渐焦躁的情绪。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问红果，或者问你自己的潜意识，他们现在，到底在哪？” 思绪归于平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空中飞椅，十几个飞椅围着金色的柱子，在滂沱的大雨中飞快的旋转。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拉起灵就向空中飞椅的方向跑去。 “他们在空中飞椅那里！白染要摔死他们！” 奔跑的脚步扬起深深浅浅的水洼中混浊的水花，雨滴仿佛一个巨大的计时器，一点一滴，提醒着我们那些幼小生灵的死亡之期。 飞椅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我看到白染背对着我们，仰望着飞椅上的情况。 氤氲的水汽严重影响了我和灵的视线，隐隐约约可以望见，白色的卡通飞椅上，坐满了年幼的乘客，然而这个惊险而充满童趣的游乐设施却没有为他们带来想象之中的欢乐。 所有的孩子都没有系安全带，他们抓住飞椅被雨水浸湿的铁皮棱角，小小的身形随着周而复始的旋转，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飞椅越转越快，有几个孩子终于撑不住了，被失去控制的飞椅甩了下来，还好他们仍然死死抓住飞椅的棱角不放，才没有被立刻摔到地下。【零↑九△小↓說△網】 惨叫之声穿过水幕，直击我们的耳膜。我看着孩子摇摇欲坠的身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停下来！快停下来！” 快停下来，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可是，没有人理会我的话，白染站在不远处的亭子上，冷眼旁观这一切。 “灵哥哥，小雨姐姐！救我呀！” 飞椅上命悬一线的红果意识到我们的到来，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声嘶力竭的求助。 “你稳住孩子们的情绪，我去控制室想想办法让这东西停下来。” 灵沉声命令道，飞快的向不远处的控制室跑去。 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瘦弱的孩子没有力气再抓住那个救命的铁棱角，小小的身子如同碎纸片一样穿过半空中细密的雨点，轰然坠地。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尖刀扎入我的身体，一朵朵绝美的血花从满是水渍的水泥地上绽放。 “哥哥，姐姐！快点救我们呀！”同伴的逝去，显然刺激到了红果，她的身形已经是摇摇欲坠。 空中飞椅越转越快，孩子们旋转的身形已经虚晃如同幻影 “红果，你再多撑一会儿！我和灵马上想办法救你！”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早一分钟结束这个杀人游戏，孩子们获救的可能性就越大！“灵，你快一点，已经有孩子撑不住了！” “该死的，控制间被锁住了！我现在想办法把门踹开！” 灵突然焦躁的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我的耳边隐隐传来踹门的声音。 “齐小雨，你去把白染那个女人给抓过来！” 闻言，我向不远处白染所站着的位置望去，可是现在那里却空空如也，这狡猾的女人估计是怕事情败露，偷偷溜走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歹毒了！手上沾着这么多孩子的鲜血，就不害怕遭报应！ “灵，她已经跑了！” “真tm该死！” 砰砰砰！ 说话间，又是几声肉体撞击水泥地面的闷响，又有几个孩子支撑不住，从旋转飞椅上掉了下来。 “姐姐，救我呀！救我呀！”红的的呼救声越来越弱。 蓝果虽命悬一线，可是他还是强稳住心神安慰妹妹道：“妹妹，不要怕！姐姐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的！你一定要抓着楞子，不要掉下来！”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 “哥哥很好呀，哥哥现在正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呢，妹妹你也一定要抓住！” 蓝果此刻整个人都挂在旋转飞椅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可是他为了安慰妹妹，强稳住心神，故作轻松的叙述他的情况。 “红果、蓝果、孩子们，你们一定要挺住！姐姐答应你们，以后一定会让你们上学，穿漂亮衣服，每天都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可口的点心！还会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让你们和其他小朋友一般幸福快乐的活着！” 雨越下越大，失控的飞椅越转越快，孩子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水泥地面上，暴雨冲刷着淤积在地上的血迹，只留下点点深深浅浅的红色。 转眼间，飞椅上只剩下红果和蓝果还在苦苦支撑。 “哥，我快撑不住了。”红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觉得，我们要死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炸雷，蓝果吓了一跳，本就已经酸软无力的手就在这时忽然无力的松开。 “不！” 我惊叫道，眼睁睁看着蓝果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离心力甩了出去，砰地一声巨响，他湿哒哒的头颅重重的磕到我脚边的台阶上。 “哥哥！” 蓝果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如湍急的红色河流一下子漫延到我的脚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绝望的闭上双眼，不忍心看这惨烈的一幕。 “姐姐，姐姐……”蓝果虚弱的嗫嚅着，大大的眼睛里积蓄着泪水。 “对不起，蓝果，对不起。” “哥哥和姐姐，一定要救红果，给红果治眼睛！一定……”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蓝果，你支撑住！姐姐一定会想……” 然而，还未等我说完，蓝果就眼中的光芒溘然熄灭，小小的瞳孔瞬间散大，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瞪着他妹妹的方向。 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回眸，他显然想留给他的妹妹，可是最终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蓝果，死不瞑目！ 就在这个时候，飞椅的速度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减弱。我心中悲伤瞬间被重新燃起的希望所替代。灵成功了，红果即将得救了！ 然而，此刻红果的情绪却相当的不稳定，她忽然嚎啕大哭，道：“哥哥！哥哥死了！哥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红果，红果不要！蓝果他不希望你有事！你一定不要放弃，以后哥哥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然而红果却没有听我的话，她毅然决然的松开了手。 那道红色的身影飞快的从半空中坠下…… 第三章 嘘！她来了（1） 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死者的脸上却挂着甜美的笑意，那双已经失去焦点的双眸像两个幽深的大洞，散发着死亡的森然寒气。 沾满鲜血的头颅被放在公共洗浴间的水龙头上，滴答滴答，汩汩腥臭的血水顺着尚未关紧的莲蓬头流淌而下，落在地上，泛起一阵血色的涟漪。 血泼洒飞溅若水花，好像刚刚有什么人在这里用血水沐浴过一般……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头颅，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摄住，她的双腿不住的颤抖，双膝屈下，砰地一声跪在凝固着血浆的地上。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头颅上那个血淋淋的笑意似乎更深了，那双苍白的嘴突然一张一合，“杀人！偿命！” “鬼……有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过分的恐惧，她的眸子陡然放大，凄厉的尖叫之声打破深夜的死寂…… 她从诡诞的噩梦中挣扎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好，还好，这只是一个梦，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 今晨，阳光晴美，气温却不曾沾染半分沸反盈天的燥热感，是夏天难得的好天气。 灵也起的出奇的早，懒洋洋的缩在沙发椅上，边喝咖啡，边看报纸。 “哎呀，齐小雨，你们学校发生凶案了。”灵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报纸，撇了撇嘴，“报纸上很久都没有刊登这么血腥的案子了。” “什么？发生凶案了？你不要吓唬我，我今天还得回学校开毕业典礼呢。” 我大吃一惊，夺过灵手中的报纸，念道：“a大女生宿舍楼内发生命案，一大四女生悬头浴室，至今凶手尚未找到。” 悬头浴室，想想那个画面，就好惊悚…… “这，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在毕业典礼的前夕杀人！” “既然人死在学校的浴室，又死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定是你们学校的人做的。没准，还是你认识的同学哟。” 灵的语气凉凉的，让我极为不舒服，我冷哼一声，把报纸塞回到他的手中，反驳道：“你放心，我认识的同学里可没有什么变态杀人狂。哦，不对，我除了你看着比较像坏人，我的那些朋友一个个看起来都根正苗红的。” “你这是诽谤！”灵气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去，想要冲到我面前来找我算账，可是我却敏捷的躲开了。 抓起包包，飞快的冲出店门，说道：“老板，你在这里好好看店哟，我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啦！” 灵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恐吓道：“齐小雨，你有种一辈子都别回来！” 然而我却全然没有把灵的警告当回事，大早晨起来给灵煮咖啡已经耽误了我太多时间，毕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出门急吼吼的搭上出租车，火速赶到学校。 没成想刚一下车，我的好闺蜜周彻就从大门口冲了到我面前，“小雨，你怎么才来呀，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难道她是指学校刚发生的凶杀案？ 周彻见我一脸懵逼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前天晚上，钟玲死了！” “什么！难道报纸上说得悬头浴室的大四女生就是她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钟玲是我们系里的大学霸，虽然我和她不熟，但是平日里见她待人和和气气的，人缘也不错，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惨死浴室呢？ “是呀，这都要毕业了。哎，真是可惜呀，本来我听说他和曾浩然要在毕业那一天去领结婚证呢，谁成想出这样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这还当真是造化弄人呢，我和陈锐当年也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可是结果呢？ 周彻看出我的情绪不太对劲，一边拉着我向学校大礼堂走，一边把话题岔到凶案上来，“你知道吗，这些天警察在学校里调查了好几天了，死活就确定不了嫌疑人，不光如此，钟玲的另一部分尸体也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大家都传言，害钟玲的，或许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呀？” “传说，学校附近的那个荒废的教堂里，封印着一个极其邪恶的吸血鬼。没准钟玲就是她杀的呢。” 在我们学校后山最深处，的确有一个破落的教堂，一总就传言那个地方邪性得很，校领导也立了高高的铁网，严禁我们去后山玩耍。难道那地方真的有鬼怪？ 周彻见我一脸较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校园怪谈你也较真？都是吓唬人的好不好？” 还不都是最近见得鬼怪太多了，碰到事总忍不住往那个方面想。 我们边聊边走，等到学校大礼堂的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我和周彻只得在二楼的一个小角落里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因为校园里发生了离奇凶案的缘故，我总感觉典礼的气氛怪怪的，大礼堂的灯光很暗，映得校领导的脸惨白惨白的，话筒也总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杂音。 下派整整齐齐的坐了一片穿黑色博士服的学生，乍一看这黑沉沉的颜色，宛若走入了追悼会现场。 “周彻，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很不好吗？就好像再开追悼会？” 周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莞尔一笑道：“这本来就是追悼会呀，悼念我们已经逝去的大学时光。” 这话，还真是有道理……我干干的笑了笑，压抑的气氛搞得我很是不舒服，我根本无心再听台上宛若念悼词一般的演讲。 跟周彻打了声招呼，便溜到礼堂大厅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谁知我刚一出去，便听到我身边的杂物间传来一男一女压低嗓子的争执声。听声音有些耳熟，处于好奇，我便向杂物间半掩着的门后瞟了一眼。 我靠！这男的不是钟玲的男朋友曾浩然吗！那个女的……不是……不是系花颜婷莫吗！他们，他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一定有奸情！ “浩然，我真是搞不懂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得嘛，过两天去领结婚证，你现在到底在犹豫什么？！” “可是，可是，小玲她刚去，我怎么能……”曾浩然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单凭他的语气来，能推断出他的情绪并不是很好。“要不，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要再见面了，先冷静一下吧。” “你说什么？你还是在乎她的对不对！你还是在乎她的！她死了你心里过不去对不对！可是我呢？浩然，你有想过我吗？我还活着呀，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颜婷莫哭得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可是我却愈发觉得她很是恶心。明明自己是小三，正牌女友意外身亡非但不觉得愧疚，还步步紧逼着出轨渣男早日把自己扶正，这女人的良心被狗吃了！ 就不怕钟玲的鬼魂来报复她吗！ 曾浩然果然心软了，他一把把颜婷莫搂到怀里，柔声安抚道：“婷莫，你不要哭了，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和小玲那根本就不是爱情，只是我察觉的太晚了，一直错误的和她捆绑在一起，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哎，算了，刚刚那句话，是我冲昏头了，我怎么舍得你……” 我靠！果然是渣男！钟玲惨死浴室尸骨未寒，他倒好，竟在这个地方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甚至还在这里说她的坏话，我真为那个死去的姑娘感到不值！ 第二章 游乐场惊魂夜（9） “红果不要！” 我飞快的向红果坠落的地方跑去，想赶在她摔下来之前把她接住，可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红果瑟缩在地上，痛苦的痉挛着，鲜红的血液从她苍白的小嘴中涌出，多得好像怎么也流不完。 我一边哭着，一边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红果，你怎么这么傻呀。” 红果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姐姐，我怎么舍得，让哥哥独自一人流放到死亡的世界……没有了哥哥，我便没有了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我该多寂寞。” 此时此刻，从控制室里赶来的灵看到这一幕，亦是神色沉痛无比。他俯下身子，轻轻擦干红果脸上的血，沙哑着嗓子说道：“红果，对不起。我发誓，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哥哥……咳咳……红果这辈子，能遇到你们……知足了，咳咳……你们对我的好，红果死了也不会忘……下辈子……下辈子……一定……” 红果不断的咳出血沫，我哽咽着说道：“红果，红果求求你别说了。忍一会儿，姐姐马上带你去医院！” “姐姐，我好困……”红果的眼睛疲倦的眨着，眼圈泛着一层代表死亡的乌青颜色。 “红果，不行！千万别睡！” 睡了，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红果突然微笑了一下，那温顺乖巧的模样，真让人心疼，她说：“姐姐，你能满足……满足……我一个的愿望吗？” “你说！一百个姐姐都满足你！” “抱抱我，给我唱安眠曲吧……哥哥说，在我小的时候，我们的妈妈就常常抱着我唱安眠曲哄我睡觉。【零↑九△小↓說△網】红果从来没见过妈妈，可是红果觉得，妈妈应该是像姐姐这样的好人……咳咳，我能当你是我妈妈吗？” 我听得心都要碎了，哽咽着答应她的话，趁她还有意识之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哼出记忆里童年妈妈哄我入睡时唱的谣： “小宝贝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小宝贝快快睡 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 梦醒也安慰.” 我怀中小小的人，就这样枕着我的手臂陷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沉梦之中。 我仍然锲而不舍的唱下去，直到红果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抽噎之声模糊了我嘴中的曲调。 “小雨，别唱了，她已经走了。” 灵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碎的哀恸和无奈。 “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我们没有早一点带她走，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那么小，不该那样死去！” 我甚至不敢回忆，那些孩子从我眼前一个又一个坠落的场景，鲜血刺伤了我的眼睛，生命最后的呐喊声重重撞击着我的灵魂！每一秒我都备受折磨！ 灵轻叹一声，说道：“小雨，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该回去了。【零↑九△小↓說△網】” 他话音刚落，我眼前骤然变成一道刺眼的白光，纯白的颜色模糊了鲜血淋漓的游乐场，模糊这个弥漫着大雨、伤痛、悲伤的世界…… 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发现我和灵又回到了那个墓园，而且我的身上也没有一点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小腿处那个狭长的伤口也符合如初。 方才经历的那一切恍然若梦。 我抬眸望向不远处站着的红衣女鬼，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 “红果。” 我轻声唤她，努力欺骗自己她还活着，可是我心里却很清楚，有些事情已成定局。 红果的脸上也退去了戾气，那神情一如生前那般驯良温柔，显然，幻境之中发生的事情她和她旁边的这些小鬼，都知道了。 红果钻到怀里来，“姐姐，对不起，我们刚刚没有伤害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说道：“蓝果的事，我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他已经没有超度的机会了。” 说到这，红果神色一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灵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表，说道：“我们已经知道害死你的人是谁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们报仇，请你们放下恨意和执念，安安心心去吧。” “谢谢，哥哥姐姐，在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没有放弃我们。真正救赎我们的不是你们报复小姨的承诺，而是你对我们的真情。” 红果悲伤的笑了笑，她的执念放下了，怨气也消散了，魂体渐渐飘忽，不复之前的凝实。 他身边站着的小鬼们手拉手，围城一圈，泪中带笑，深深的望着我和灵。 灵把法杖从土地中抽出，合着眼睛，低声念动咒语，法杖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柱，那光芒直逼苍穹。 灵淡淡道：“马上就到十二点了，该送你们回去了。” “哥哥，我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天堂。” “是不是很远呀，我们飘过去会不会冷？” 灵沐浴在淡淡的白光之中，他英俊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高大的身形若天使般圣洁。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的响起：“顺着这个光柱走，它会照亮你们到天堂的路，心中想着生前爱你们的人，去天堂的路，便不会寒冷。” 孩子们的身形已经如幻影一般稀薄，红果留恋的看着我和灵，问道：“哥哥，到了天堂之后，我们还会再回来吗？” “会回来的，只不过，回来之日便是你重生之期。到那时，这个世界便会将这辈子欠你的都补偿给你。” “若是有缘，我想我们还会再次遇见。” 灵的话音刚落，那些囿于执念不肯离去的魂灵化作一个个白色的光球，随那法杖散发出来的光柱一同向天空中飞去。 我和灵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那他们飞入高空中混在漫天的星光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呆呆的站在如水的凉夜中，将幻境中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灵，你说，如果我们早一点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他们，结局会不会不是这样？” 灵霸道的拉起了我，拽着我就向回走，对于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他回忆起来却显得出奇的平静，他懒懒的说道：“死去的人都放下了，活着的人还念念不忘干什么？” “可是，他们真的很可怜，这样的悲剧，也许可以不会发生。” “气不过？”灵打了个哈欠，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气不过的话，我们天亮以后去找白染和那看园子的老东西给他们报仇，现在太晚了，我先回去补个觉。” “是！老板！全都听你的！” 我一听宋灵这么一说，顿时笑逐颜开，屁颠屁颠的跟上他的脚步。 有些事，就算死去的人都放下了，但是活着的人却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有些罪过，就算被时间隐藏被世人淡忘，可是这依然不代表，可以被原谅。 天亮以后，善恶因果皆见分晓！ 第三章 嘘！她来了（2） 那对奸夫**还在嘀咕些什么，可是我已经恶心到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怕待在外面的时间有些长了，周彻再心急，便向礼堂内走去。 然而我前脚刚刚踏入礼堂正厅，我身后的大门便嘭得一声关上了，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看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还未等我看清楚，大礼堂的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偌大的报告厅都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一时间，人群开始骚动…… 我愣了一秒，只听耳边有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看到黑暗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火球从报告厅的顶部熊熊燃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重重落下。 “不要！” 火球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猛地炸开，火舌向四面八方蔓延，被火球吞没的学生发出垂死的惨叫声，不过很快，这惨叫声便淹没在人海惊恐的战栗中。 火光生生照亮了漆黑的大礼堂，一股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尸体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偌大的礼堂浓烟滚滚，呛得我不住的流泪，止不住的咳嗦。 我拼命的砸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可是那扇门却像是被焊住了一样，怎么砸都砸不开。 火势飞速蔓延，庄严肃穆的礼堂却如修罗场一般混乱，大波大波的人群，向我身边的出口涌来，一时间，一股无法言喻的焦虑情绪将我包裹，在一片混乱中，我贴着墙角，勉强稳住了身形。 一双双绝望的手，一个个无助的身体向这个突破口发起攻击，防盗门光泽的漆皮上都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我回眸望去，我的身后已是一片火海，浓烟伴随着热浪来势汹汹的侵蚀着这片仅有的净土。 呼吸越来越困难，一些胆子小的女生已经放弃了自救，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但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人，仍在尝试着那扇通往外界的门，可是望着门上斑驳的漆皮和手上淋漓的血迹，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渐渐达到了上限。 “我不想死呀，救救我们，快来救救我们呀！” “消防队呢？消防队为什么还不来救救我们？这扇门为什么打不开呀？” 拖着长腔的哭诉和抱怨简直要将我淹没，烟尘吸入口中，我的肺隔得生疼，我脱下外套捂住口鼻，然而被烧得炙热的空气却排山倒海而来，好似硫酸泼到皮肤上般疼得揪心。 阴间地狱里下油锅的酷刑也莫过于此了吧。 难道我们就真的要在这火海里活活被烧死或者是被熏死吗？不行，我可不能就这么死掉，我的小说还没有出版，如果我死了，这些惊世的好文章就再无人可赏识了，我的父母日渐老去，如果我死了，谁给他们养老送终？还有我的老板宋灵，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灵那张英俊而又骄傲的脸，苦笑了一下，如果我死了……大概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他早就嫌弃死我了，我走之后，他还可以招到更好的助理。 况且，他本就是灵媒，游走于阴阳两界，对生死之事，大概也看得比一般人要淡一些。 或许，我变成了灵魂，我们还可以以另一种形式相见。 四周的挣扎声和抱怨声渐渐弱了下来，大礼堂的火势越来越凶，噼里啪啦的爆破声不绝于耳，我的四周簌簌落下从顶部掉落下来的烧毁的建材。 我觉得我就像一片夹在火堆上的肉，又呛又烫的烟灰掠夺了我的视力，刺得我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火焰夺走了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长久的窒息感，使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幕诡异的幻觉…… “喂，齐同学，齐同学，你不能死！振作一点！” 一片混沌中，我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女生在努力呼唤着我，我四周的温度似乎也没有这么高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苦笑，安慰那个声音的主人。 我这一辈子，又无数次无限接近于死亡，但是却又能绝处逢生，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或许是真的没救了。 被火烧，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已经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了…… “齐同学，不能这样呀！不可以呀！再坚持一会儿，他马上就来了！他马上就来救你了！” 他？他是谁？我接着毅力睁开眼睛，好奇的望向那声音的主人，只见死去的钟玲紧紧抱着着我，跪坐在火海之中，熊熊火焰炙烤着她的鬼体，她整个人的身形都显得有些虚无。 她，她在保护我？！ 我惊愕的看着她，我想问她些什么，可是我的嗓子却被火烤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对我友好一笑，说道：“你不要害怕呀，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要活下去，他就快要来救你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穿越炙热的火海，避过不断掉落的建材，像一道闪电一样向我困住的方向跑来。 我眼睛快瞎了，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身形，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异常令人安心。就好像是陈锐…… 黑影迅速的抱起我，一片火海中，他的怀抱是那样的冰冷好闻，我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留下来，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喑哑着嗓子说道：“陈锐，陈锐，我好想你。” 那人不语，只是飞速的奔跑。 那短短的几十秒，对于我们二人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蓦地，一股凉爽而清新的风猛地吹到我的脸颊上，我浑身一个激灵，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那一瞬间，火海中炼狱般恐怖的折磨恍如隔世，来自人类世界的嘈杂声响一股脑的灌入我的脑海。 因为过分的喜悦和放松，我的脑袋有些发晕，在即将睡去的最后一秒，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扯下抱着我的那个男人的帽兜。 一张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脸暴露在我模糊的视线里。 “灵……” 我唇齿间挤出他的名字，随后，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梦里似乎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遥远而模糊。 似乎还梦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此时已是深夜，我咳嗦两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望了一眼藏帅阁熟悉的房间和床头悬挂着的点滴，我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大松一口气，双手合十，感谢上苍让我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一阵激动过后，我只觉口渴难耐，伸出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桌子，却不想颤抖的手臂碰到了放在我身旁的花瓶。 嘭的一声，白瓷碎了一地。我心中暗自一惊，欲哭无泪的望了一眼天花板，心想——这下灵那个铁公鸡又得让我赔钱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房间的门却突然打开，走廊的灯光如水银倾斜而来，隐隐将漆黑的房间照亮。 一个颀长的身影倚着门，逆光而立。恍一看，那完美的轮廓让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灵啪的一声，打开了灯，掐着腰，高高在上的说道：“你谢谢上帝有什么用？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啊？” “啊什么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会忘了吧，是神通广大的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从火海里背出来的，你知不知道！” 第三章 嘘！她来了（1） 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死者的脸上却挂着甜美的笑意，那双已经失去焦点的双眸像两个幽深的大洞，散发着死亡的森然寒气。 沾满鲜血的头颅被放在公共洗浴间的水龙头上，滴答滴答，汩汩腥臭的血水顺着尚未关紧的莲蓬头流淌而下，落在地上，泛起一阵血色的涟漪。 血泼洒飞溅若水花，好像刚刚有什么人在这里用血水沐浴过一般……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头颅，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摄住，她的双腿不住的颤抖，双膝屈下，砰地一声跪在凝固着血浆的地上。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头颅上那个血淋淋的笑意似乎更深了，那双苍白的嘴突然一张一合，“杀人！偿命！” “鬼……有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过分的恐惧，她的眸子陡然放大，凄厉的尖叫之声打破深夜的死寂…… 她从诡诞的噩梦中挣扎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好，还好，这只是一个梦，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 今晨，阳光晴美，气温却不曾沾染半分沸反盈天的燥热感，是夏天难得的好天气。 灵也起的出奇的早，懒洋洋的缩在沙发椅上，边喝咖啡，边看报纸。 “哎呀，齐小雨，你们学校发生凶案了。”灵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报纸，撇了撇嘴，“报纸上很久都没有刊登这么血腥的案子了。” “什么？发生凶案了？你不要吓唬我，我今天还得回学校开毕业典礼呢。” 我大吃一惊，夺过灵手中的报纸，念道：“a大女生宿舍楼内发生命案，一大四女生悬头浴室，至今凶手尚未找到。” 悬头浴室，想想那个画面，就好惊悚…… “这，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在毕业典礼的前夕杀人！” “既然人死在学校的浴室，又死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定是你们学校的人做的。没准，还是你认识的同学哟。” 灵的语气凉凉的，让我极为不舒服，我冷哼一声，把报纸塞回到他的手中，反驳道：“你放心，我认识的同学里可没有什么变态杀人狂。哦，不对，我除了你看着比较像坏人，我的那些朋友一个个看起来都根正苗红的。” “你这是诽谤！”灵气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去，想要冲到我面前来找我算账，可是我却敏捷的躲开了。 抓起包包，飞快的冲出店门，说道：“老板，你在这里好好看店哟，我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啦！” 灵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恐吓道：“齐小雨，你有种一辈子都别回来！” 然而我却全然没有把灵的警告当回事，大早晨起来给灵煮咖啡已经耽误了我太多时间，毕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出门急吼吼的搭上出租车，火速赶到学校。 没成想刚一下车，我的好闺蜜周彻就从大门口冲了到我面前，“小雨，你怎么才来呀，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难道她是指学校刚发生的凶杀案？ 周彻见我一脸懵逼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前天晚上，钟玲死了！” “什么！难道报纸上说得悬头浴室的大四女生就是她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钟玲是我们系里的大学霸，虽然我和她不熟，但是平日里见她待人和和气气的，人缘也不错，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惨死浴室呢？ “是呀，这都要毕业了。哎，真是可惜呀，本来我听说他和曾浩然要在毕业那一天去领结婚证呢，谁成想出这样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这还当真是造化弄人呢，我和陈锐当年也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可是结果呢？ 周彻看出我的情绪不太对劲，一边拉着我向学校大礼堂走，一边把话题岔到凶案上来，“你知道吗，这些天警察在学校里调查了好几天了，死活就确定不了嫌疑人，不光如此，钟玲的另一部分尸体也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大家都传言，害钟玲的，或许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呀？” “传说，学校附近的那个荒废的教堂里，封印着一个极其邪恶的吸血鬼。没准钟玲就是她杀的呢。” 在我们学校后山最深处，的确有一个破落的教堂，一总就传言那个地方邪性得很，校领导也立了高高的铁网，严禁我们去后山玩耍。难道那地方真的有鬼怪？ 周彻见我一脸较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校园怪谈你也较真？都是吓唬人的好不好？” 还不都是最近见得鬼怪太多了，碰到事总忍不住往那个方面想。 我们边聊边走，等到学校大礼堂的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我和周彻只得在二楼的一个小角落里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因为校园里发生了离奇凶案的缘故，我总感觉典礼的气氛怪怪的，大礼堂的灯光很暗，映得校领导的脸惨白惨白的，话筒也总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杂音。 下派整整齐齐的坐了一片穿黑色博士服的学生，乍一看这黑沉沉的颜色，宛若走入了追悼会现场。 “周彻，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很不好吗？就好像再开追悼会？” 周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莞尔一笑道：“这本来就是追悼会呀，悼念我们已经逝去的大学时光。” 这话，还真是有道理……我干干的笑了笑，压抑的气氛搞得我很是不舒服，我根本无心再听台上宛若念悼词一般的演讲。 跟周彻打了声招呼，便溜到礼堂大厅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谁知我刚一出去，便听到我身边的杂物间传来一男一女压低嗓子的争执声。听声音有些耳熟，处于好奇，我便向杂物间半掩着的门后瞟了一眼。 我靠！这男的不是钟玲的男朋友曾浩然吗！那个女的……不是……不是系花颜婷莫吗！他们，他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一定有奸情！ “浩然，我真是搞不懂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得嘛，过两天去领结婚证，你现在到底在犹豫什么？！” “可是，可是，小玲她刚去，我怎么能……”曾浩然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单凭他的语气来，能推断出他的情绪并不是很好。“要不，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要再见面了，先冷静一下吧。” “你说什么？你还是在乎她的对不对！你还是在乎她的！她死了你心里过不去对不对！可是我呢？浩然，你有想过我吗？我还活着呀，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颜婷莫哭得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可是我却愈发觉得她很是恶心。明明自己是小三，正牌女友意外身亡非但不觉得愧疚，还步步紧逼着出轨渣男早日把自己扶正，这女人的良心被狗吃了！ 就不怕钟玲的鬼魂来报复她吗！ 曾浩然果然心软了，他一把把颜婷莫搂到怀里，柔声安抚道：“婷莫，你不要哭了，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和小玲那根本就不是爱情，只是我察觉的太晚了，一直错误的和她捆绑在一起，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哎，算了，刚刚那句话，是我冲昏头了，我怎么舍得你……” 我靠！果然是渣男！钟玲惨死浴室尸骨未寒，他倒好，竟在这个地方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甚至还在这里说她的坏话，我真为那个死去的姑娘感到不值！ 第三章 嘘！她来了 （3） “啊？”我愣了一下，难道救我出来的不是陈锐吗？ 我回忆起火海中那个黑色的人影，再望向我的老板宋灵，终于两个人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陈锐的脸反倒是越来越模糊，再一回想，才意识到他永远都不会回到我身边了，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绝望和苦涩。 我真傻，总还傻傻的以为，我的爱人还活着。 灵不满的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的向我走来，感受到他强大气场的威压，我的内心不由得一紧，以为他看到碎成渣渣的瓷瓶，想过来捉拿罪魁祸首。 可是没想到，他看都没看一眼那一地的狼藉，精致走到玻璃水瓶旁边，倒好水，面无表情的递给我。 “啊？老板？你不怪罪我打碎了你的瓶子了？” 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旧面无表情的命令道：“喝水！” 这这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不符合灵铁公鸡的人设呀？！ 看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灵才徐徐开口说道：“我劝你还是放下心里的那个人吧，对他、对你、甚至对你以后的爱人，都好。” 被他戳中心事，我的目光不由得一暗，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涩涩的疼。忘，谈何容易？ “那么鲜活的爱人，就那么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老板……”我抬起头，望向灵，问道，“如果是你，你会那么轻易忘掉她吗？” 灵突然无比严肃的看着我，他的眸色突然变得很深很深，几乎变成了深蓝色，仿佛蕴藏着无限秘密的深海，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不会爱上任何人，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用力，像是在宣读誓言一般。或许是他的话太过认真，我的心莫名的震颤了一下。 “从来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那……这里，不会感觉空空的吗？” 我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抬眸问道。 我懂得心空荡荡的感觉，无人可念、无人可恋，那是自由的感觉，却也是飘忽不定的感觉，无法言喻的孤独感。 其实，看似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灵，其实也是很迷茫的吧。 灵突然咳嗦了一声，英气的眉头不满的皱起，他忽然太高声调嚷嚷道：“齐小雨，你怎么搞得！” 我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他。 他气得一翻白眼，恶狠狠的说：“你把我的白瓷瓶子打了！你知道那玩意儿老子花多少钱买的吗？” 摆脱呀，我的老板，你在我心里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点人品又这么被你自己哆嗦没了。还以为，我睡了一觉，你变大方了呢，没想到刚刚只是没看见而已。 “老板对不起！”我咬着唇，无比诚恳的道歉。可是灵的态度却没有松软半分，“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不痛不痒的三个字能换来我的三千块人民币吗？” 我无奈道：“那老板你想让我怎么样呀？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块。” “说得好！那索赔的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灵说完，趾高气扬的走出了我的房间，我呆坐在床上半天缓不过神来，因为这么一下，我一个月和他出生入死辛辛苦苦算是白干了？？ 这也太…… 正懊恼着，忽然一个悦耳温柔的女声从我耳边缓缓响起，“安啦，安啦，其实你们老板人不坏，就是，就是有点抠门。” “他何止是有点抠，他是把花每一分钱都要斤斤计较半天，平日里钱钱钱就是他的口头禅！” 一说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吐槽，宋灵看上去就一高冷帅气的大男孩，怎么会这么在乎钱呢？简直是，太掉价了！ 然而话一出口，我便察觉不对劲，灵一走，这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那么刚刚跟我说话的人又是谁？？ 我后脊梁骨一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钟玲笑盈盈的望着我，在火场时她努力护我周全的模糊影像从脑海中翻腾出来，原来，这根本不是幻觉，她一直跟着我？！ “钟玲？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钟玲神色一暗，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是为了吓唬你才跟着你的，只是，我知道，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能看见我。” 我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方觉我刚刚的问题实在是太直接了。钟玲死的那么惨，男朋友又跟着别人跑了，才会如此执念于人间吧，她大概是希望借助我的阴阳眼传达些什么。便招呼她坐到我的身旁来，“对于你的死，我很抱歉。现在警察正在努力的确认凶手，相信过不了多久法律就会还你一个公道。哦，对了，你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吗？没准，我能够帮你。” 钟玲泪汪汪的眼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她听完我的话，礼貌性的点头道谢，随后说道：“可是，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死亡的过程，对于每一个流连于人世的灵魂而言不应该是难忘而痛苦的记忆吗？怎么钟玲会不记得。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本来要去找浩然商量我们婚礼的事情。结果，我竟然颜婷莫和我的未婚夫曾浩然在宿舍楼下热吻！我那一瞬间几乎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一个是我的爱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心实意的对他们，可是他们俩怎么会背着我厮混在一起，做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 钟玲悲哀的笑了笑，月光照在她单薄的胴体上，她的魂体透明如水银。 “我当时很不甘心，可是我又很害怕，我害怕失去爱人和朋友，她们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想着她俩或许只是一时糊涂，于是那件事之后，我便把颜婷莫单独约了出去。 她一开始对我的态度还是很热情，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当我说，我知道她和浩然的关系的时候，她依旧没有露出马脚。 你说一个人得多么铁石心肠毫无羞耻心才能在做了小三之后，面对原配的揭发还依旧那么淡定自若，不不不，她甚至表现得很生我的气！她说是我太多心了，是我不相信她，亏她还一直把我当朋友！”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我不由得咋舌，暗自里更加心疼这个年轻的死者。 “钟玲，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会有很多很多更好的朋友的，也会有比曾浩然好一千倍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两个人渣不放呢？” 钟玲一听这话，眼泪都要下来了，她神色痛苦的皱起眉，凄哀道：“我和浩然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山村里长大，一直到大学，我们都是形影不离的伙伴、恋人。浩然家境不好，他的妈妈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治疗费，婷莫家里很有钱，估计是因为这一点让浩然动了歪心了吧，我相信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如果她心里有你，他便不会在你去世后两天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我想起我在杂物间无意窥探到的秘密，犹豫再三，终归还是没有把这话告诉钟玲。 她已经死了，再让她纠结这些人事对错还有意义吗？不如让她带着一点点美好的幻想离开，在她心里，她的爱人，将会永远是她的爱人。 第三章 嘘！她来了（2） 那对奸夫**还在嘀咕些什么，可是我已经恶心到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怕待在外面的时间有些长了，周彻再心急，便向礼堂内走去。 然而我前脚刚刚踏入礼堂正厅，我身后的大门便嘭得一声关上了，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看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还未等我看清楚，大礼堂的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偌大的报告厅都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一时间，人群开始骚动…… 我愣了一秒，只听耳边有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看到黑暗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火球从报告厅的顶部熊熊燃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重重落下。 “不要！” 火球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猛地炸开，火舌向四面八方蔓延，被火球吞没的学生发出垂死的惨叫声，不过很快，这惨叫声便淹没在人海惊恐的战栗中。 火光生生照亮了漆黑的大礼堂，一股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尸体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偌大的礼堂浓烟滚滚，呛得我不住的流泪，止不住的咳嗦。 我拼命的砸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可是那扇门却像是被焊住了一样，怎么砸都砸不开。 火势飞速蔓延，庄严肃穆的礼堂却如修罗场一般混乱，大波大波的人群，向我身边的出口涌来，一时间，一股无法言喻的焦虑情绪将我包裹，在一片混乱中，我贴着墙角，勉强稳住了身形。 一双双绝望的手，一个个无助的身体向这个突破口发起攻击，防盗门光泽的漆皮上都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我回眸望去，我的身后已是一片火海，浓烟伴随着热浪来势汹汹的侵蚀着这片仅有的净土。 呼吸越来越困难，一些胆子小的女生已经放弃了自救，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但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人，仍在尝试着那扇通往外界的门，可是望着门上斑驳的漆皮和手上淋漓的血迹，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渐渐达到了上限。 “我不想死呀，救救我们，快来救救我们呀！” “消防队呢？消防队为什么还不来救救我们？这扇门为什么打不开呀？” 拖着长腔的哭诉和抱怨简直要将我淹没，烟尘吸入口中，我的肺隔得生疼，我脱下外套捂住口鼻，然而被烧得炙热的空气却排山倒海而来，好似硫酸泼到皮肤上般疼得揪心。 阴间地狱里下油锅的酷刑也莫过于此了吧。 难道我们就真的要在这火海里活活被烧死或者是被熏死吗？不行，我可不能就这么死掉，我的小说还没有出版，如果我死了，这些惊世的好文章就再无人可赏识了，我的父母日渐老去，如果我死了，谁给他们养老送终？还有我的老板宋灵，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灵那张英俊而又骄傲的脸，苦笑了一下，如果我死了……大概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他早就嫌弃死我了，我走之后，他还可以招到更好的助理。 况且，他本就是灵媒，游走于阴阳两界，对生死之事，大概也看得比一般人要淡一些。 或许，我变成了灵魂，我们还可以以另一种形式相见。 四周的挣扎声和抱怨声渐渐弱了下来，大礼堂的火势越来越凶，噼里啪啦的爆破声不绝于耳，我的四周簌簌落下从顶部掉落下来的烧毁的建材。 我觉得我就像一片夹在火堆上的肉，又呛又烫的烟灰掠夺了我的视力，刺得我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火焰夺走了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长久的窒息感，使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幕诡异的幻觉…… “喂，齐同学，齐同学，你不能死！振作一点！” 一片混沌中，我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女生在努力呼唤着我，我四周的温度似乎也没有这么高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苦笑，安慰那个声音的主人。 我这一辈子，又无数次无限接近于死亡，但是却又能绝处逢生，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或许是真的没救了。 被火烧，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已经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了…… “齐同学，不能这样呀！不可以呀！再坚持一会儿，他马上就来了！他马上就来救你了！” 他？他是谁？我接着毅力睁开眼睛，好奇的望向那声音的主人，只见死去的钟玲紧紧抱着着我，跪坐在火海之中，熊熊火焰炙烤着她的鬼体，她整个人的身形都显得有些虚无。 她，她在保护我？！ 我惊愕的看着她，我想问她些什么，可是我的嗓子却被火烤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对我友好一笑，说道：“你不要害怕呀，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要活下去，他就快要来救你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穿越炙热的火海，避过不断掉落的建材，像一道闪电一样向我困住的方向跑来。 我眼睛快瞎了，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身形，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异常令人安心。就好像是陈锐…… 黑影迅速的抱起我，一片火海中，他的怀抱是那样的冰冷好闻，我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留下来，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喑哑着嗓子说道：“陈锐，陈锐，我好想你。” 那人不语，只是飞速的奔跑。 那短短的几十秒，对于我们二人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蓦地，一股凉爽而清新的风猛地吹到我的脸颊上，我浑身一个激灵，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那一瞬间，火海中炼狱般恐怖的折磨恍如隔世，来自人类世界的嘈杂声响一股脑的灌入我的脑海。 因为过分的喜悦和放松，我的脑袋有些发晕，在即将睡去的最后一秒，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扯下抱着我的那个男人的帽兜。 一张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脸暴露在我模糊的视线里。 “灵……” 我唇齿间挤出他的名字，随后，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梦里似乎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遥远而模糊。 似乎还梦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此时已是深夜，我咳嗦两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望了一眼藏帅阁熟悉的房间和床头悬挂着的点滴，我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大松一口气，双手合十，感谢上苍让我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一阵激动过后，我只觉口渴难耐，伸出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桌子，却不想颤抖的手臂碰到了放在我身旁的花瓶。 嘭的一声，白瓷碎了一地。我心中暗自一惊，欲哭无泪的望了一眼天花板，心想——这下灵那个铁公鸡又得让我赔钱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房间的门却突然打开，走廊的灯光如水银倾斜而来，隐隐将漆黑的房间照亮。 一个颀长的身影倚着门，逆光而立。恍一看，那完美的轮廓让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灵啪的一声，打开了灯，掐着腰，高高在上的说道：“你谢谢上帝有什么用？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啊？” “啊什么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会忘了吧，是神通广大的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从火海里背出来的，你知不知道！” 第三章 嘘！她来了！（4） “然后，我和颜婷莫就吵了起来，她说我丑、说我土、说我根本不配拥有浩然的爱，也不配做他的朋友，她把我攒钱送给她的香水，像丢垃圾一样丢在我的脸上，那精致的玻璃瓶子碎了一地，我梦寐以求的气味就这么浓郁的扩散在了我的鼻腔间，那么的浓郁、热烈、甜蜜，却又像致命的毒药，让我窒息然后我癫狂，却有让我顿悟。 那一刹那，我在明白，原来颜婷莫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朋友，她只当我是她体现幸福人生的卑微衬托，一个每天都不厌其烦接受她负面情绪的人肉沙包，她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人，也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 我当时一股脑的跑进学校的浴室。我只想把我身上的味道冲洗干净，这也是我生前最后的记忆……” 钟玲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那句话到时候，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泪顺着她光洁的脸庞缓缓流下，在月光下泪渍闪烁若珍珠。 我想拍一拍她瘦弱的肩膀，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举起的手掌如穿过雾气一般穿过她的身体，重重的落到床上。 “那你留在人间的原因是什么呢？既然这一切让你这么伤心，去天堂重新来过不是更好吗？” 我话音刚落，只见钟玲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水汪汪的杏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莫名的，我的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怀疑，颜婷莫就是杀我的凶手！” “所以，你要找她报仇？” “不……我没有这个权利，这样做对我自己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是有一些问题想问她，还有……我放不下我的爱人曾浩然。” “颜婷莫她就是个妖女！我绝不能让浩然跟他在一起！” 就这么简单，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既不想追究最大的嫌疑人，也不想报复背叛她的男友，仅仅是要……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这个不难，我带你去见见我们老板，他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并且超度你的魂灵的。” 灵的性格我不敢恭维，但是业务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可是，钟玲似乎对于我这个建议很是抵触。她慌忙摆手，拒绝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宋灵我的存在？我就只要说几句话，说几句话我就走！只要你帮助我就好。” 闻言，我疑惑的皱眉，刚想开口问她原因，可是房间突然打开的门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说曹操曹操到！灵站在门口，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在找寻什么东西，也仿佛在感受什么气息。 “灵，你怎么又来了？” “你刚刚在干什么？”灵劈头盖脸的诘问道，大踏步走到我的面前。 他凛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强大的气场让我心底的秘密无处遁形。 “没……没什么呀。” 我尴尬一笑，偷偷向刚刚钟玲现身的地方望去，可是那地方已经空空如也。看来，她真的很怕我的老板。 灵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探知方才钟玲现身过的地方，接着他好看的眉头骤然蹙起。 “恶灵。” 他低沉着嗓子呢喃着，若有所思的看向钟玲现身的方向。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他，可是一想到钟玲那哀求的目光，我便把我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见灵的脸色越来越差，我便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老板，哎呀，你太敏感了！哪个恶鬼敢进你的地盘撒野？” 我大刺刺的拉过灵，想到今天大礼堂离奇的大火，心里一肚子疑问，便岔开话题问道：“老板，你知道今天学校礼堂为什么会着火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灵一脸嫌弃的甩开我的手，道：“你走之后不久，我便预感到了你今天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伟大的我便赶过去了。”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比起那些葬身火海的同学，我不知幸运了多少倍。 “行啦行啦，没见过你这么讨人厌的牛马。”灵笑得有点小得意，不过，这个笑容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沉重的宁静，“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在火场我也感受到了恶灵的气息。那气息很强……” 说到这，灵的脸色陡然一变，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是她。她回来了。” “她？她是谁？”我望着灵，小心翼翼的问道。 灵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往外走，我吓了一跳，讷讷的问道：“老板，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儿呀？” 他的步速实在是太快，我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边吃力的跟着他，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状态并不太好，出门之后，一把把我拽到他骚包的兰博基尼跑车上来。 然后一脚猛踩油门，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我们现在去你学校。” “啊？学校？！” 见他脸色缓和了些，我尝试着再度问道：“老板，你刚刚说的她……她是什么人？” 只见灵的喉结抖动了一下，街上的霓虹在他光洁无俦的脸上明灭闪烁，沉得他的五官越发的深邃神秘，“她……不是人。她是天地间，一个混沌的存在。”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从遇到灵之后，我发现我生活的世界并不像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当真是大千世界，繁华都市酒绿灯红的粉饰之下，隐藏着多少我们闻所未闻的神秘力量。 世界是多维的，也许小说之中怪诞不经的狂想，是另一个维度司空见惯的平凡。 一路无话，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灵把车子停到学校后山脚下，不难猜出他口中的“她”就栖身于这神秘的后山之上。 看来，我们学校的后山教堂吸血鬼怪谈是有一定道理的。 此刻，灵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他下车之后，伸出双手仔细探知附近的气息，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便也顾不上脏，像扯破抹布一样撕开布满锈迹的铁网。 我呆愣愣的看着灵此刻的壮举，想着……灵看上去那般弱不经风，却会有如此神力，而且他跑步速度那么快，血液又有蛊惑人心的香气。 这丫，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吧…… 灵长腿跨过垮掉的障碍，向前走去。我刚要跟上去，却不想钟玲的鬼魂却突然现身，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吓了一跳，眼见着灵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色里了，正想穿过她的魂体跟上灵的脚步。 可是，我的面前好像立了一栋无形的墙，我的脚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她想限制我？！ “你干什么呀？” 我火了，大声质问钟玲。 谁成想她却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拖着哭腔哀求道：“快帮帮我，帮帮我，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啦！” 第三章 嘘！她来了 （3） “啊？”我愣了一下，难道救我出来的不是陈锐吗？ 我回忆起火海中那个黑色的人影，再望向我的老板宋灵，终于两个人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陈锐的脸反倒是越来越模糊，再一回想，才意识到他永远都不会回到我身边了，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绝望和苦涩。 我真傻，总还傻傻的以为，我的爱人还活着。 灵不满的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的向我走来，感受到他强大气场的威压，我的内心不由得一紧，以为他看到碎成渣渣的瓷瓶，想过来捉拿罪魁祸首。 可是没想到，他看都没看一眼那一地的狼藉，精致走到玻璃水瓶旁边，倒好水，面无表情的递给我。 “啊？老板？你不怪罪我打碎了你的瓶子了？” 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旧面无表情的命令道：“喝水！” 这这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不符合灵铁公鸡的人设呀？！ 看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灵才徐徐开口说道：“我劝你还是放下心里的那个人吧，对他、对你、甚至对你以后的爱人，都好。” 被他戳中心事，我的目光不由得一暗，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涩涩的疼。忘，谈何容易？ “那么鲜活的爱人，就那么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老板……”我抬起头，望向灵，问道，“如果是你，你会那么轻易忘掉她吗？” 灵突然无比严肃的看着我，他的眸色突然变得很深很深，几乎变成了深蓝色，仿佛蕴藏着无限秘密的深海，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不会爱上任何人，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零↑九△小↓說△網】”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用力，像是在宣读誓言一般。或许是他的话太过认真，我的心莫名的震颤了一下。 “从来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那……这里，不会感觉空空的吗？” 我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抬眸问道。 我懂得心空荡荡的感觉，无人可念、无人可恋，那是自由的感觉，却也是飘忽不定的感觉，无法言喻的孤独感。 其实，看似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灵，其实也是很迷茫的吧。 灵突然咳嗦了一声，英气的眉头不满的皱起，他忽然太高声调嚷嚷道：“齐小雨，你怎么搞得！” 我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他。 他气得一翻白眼，恶狠狠的说：“你把我的白瓷瓶子打了！你知道那玩意儿老子花多少钱买的吗？” 摆脱呀，我的老板，你在我心里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点人品又这么被你自己哆嗦没了。还以为，我睡了一觉，你变大方了呢，没想到刚刚只是没看见而已。 “老板对不起！”我咬着唇，无比诚恳的道歉。可是灵的态度却没有松软半分，“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不痛不痒的三个字能换来我的三千块人民币吗？” 我无奈道：“那老板你想让我怎么样呀？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块。” “说得好！那索赔的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灵说完，趾高气扬的走出了我的房间，我呆坐在床上半天缓不过神来，因为这么一下，我一个月和他出生入死辛辛苦苦算是白干了？？ 这也太…… 正懊恼着，忽然一个悦耳温柔的女声从我耳边缓缓响起，“安啦，安啦，其实你们老板人不坏，就是，就是有点抠门。” “他何止是有点抠，他是把花每一分钱都要斤斤计较半天，平日里钱钱钱就是他的口头禅！” 一说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吐槽，宋灵看上去就一高冷帅气的大男孩，怎么会这么在乎钱呢？简直是，太掉价了！ 然而话一出口，我便察觉不对劲，灵一走，这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那么刚刚跟我说话的人又是谁？？ 我后脊梁骨一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钟玲笑盈盈的望着我，在火场时她努力护我周全的模糊影像从脑海中翻腾出来，原来，这根本不是幻觉，她一直跟着我？！ “钟玲？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钟玲神色一暗，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是为了吓唬你才跟着你的，只是，我知道，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能看见我。” 我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方觉我刚刚的问题实在是太直接了。钟玲死的那么惨，男朋友又跟着别人跑了，才会如此执念于人间吧，她大概是希望借助我的阴阳眼传达些什么。便招呼她坐到我的身旁来，“对于你的死，我很抱歉。现在警察正在努力的确认凶手，相信过不了多久法律就会还你一个公道。哦，对了，你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吗？没准，我能够帮你。” 钟玲泪汪汪的眼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她听完我的话，礼貌性的点头道谢，随后说道：“可是，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死亡的过程，对于每一个流连于人世的灵魂而言不应该是难忘而痛苦的记忆吗？怎么钟玲会不记得。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本来要去找浩然商量我们婚礼的事情。结果，我竟然颜婷莫和我的未婚夫曾浩然在宿舍楼下热吻！我那一瞬间几乎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一个是我的爱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心实意的对他们，可是他们俩怎么会背着我厮混在一起，做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 钟玲悲哀的笑了笑，月光照在她单薄的胴体上，她的魂体透明如水银。 “我当时很不甘心，可是我又很害怕，我害怕失去爱人和朋友，她们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想着她俩或许只是一时糊涂，于是那件事之后，我便把颜婷莫单独约了出去。 她一开始对我的态度还是很热情，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当我说，我知道她和浩然的关系的时候，她依旧没有露出马脚。 你说一个人得多么铁石心肠毫无羞耻心才能在做了小三之后，面对原配的揭发还依旧那么淡定自若，不不不，她甚至表现得很生我的气！她说是我太多心了，是我不相信她，亏她还一直把我当朋友！”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我不由得咋舌，暗自里更加心疼这个年轻的死者。 “钟玲，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会有很多很多更好的朋友的，也会有比曾浩然好一千倍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两个人渣不放呢？” 钟玲一听这话，眼泪都要下来了，她神色痛苦的皱起眉，凄哀道：“我和浩然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山村里长大，一直到大学，我们都是形影不离的伙伴、恋人。浩然家境不好，他的妈妈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治疗费，婷莫家里很有钱，估计是因为这一点让浩然动了歪心了吧，我相信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如果她心里有你，他便不会在你去世后两天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我想起我在杂物间无意窥探到的秘密，犹豫再三，终归还是没有把这话告诉钟玲。 她已经死了，再让她纠结这些人事对错还有意义吗？不如让她带着一点点美好的幻想离开，在她心里，她的爱人，将会永远是她的爱人。 第三章 嘘！她来了！（4） “然后，我和颜婷莫就吵了起来，她说我丑、说我土、说我根本不配拥有浩然的爱，也不配做他的朋友，她把我攒钱送给她的香水，像丢垃圾一样丢在我的脸上，那精致的玻璃瓶子碎了一地，我梦寐以求的气味就这么浓郁的扩散在了我的鼻腔间，那么的浓郁、热烈、甜蜜，却又像致命的毒药，让我窒息然后我癫狂，却有让我顿悟。 那一刹那，我在明白，原来颜婷莫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朋友，她只当我是她体现幸福人生的卑微衬托，一个每天都不厌其烦接受她负面情绪的人肉沙包，她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人，也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 我当时一股脑的跑进学校的浴室。我只想把我身上的味道冲洗干净，这也是我生前最后的记忆……” 钟玲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那句话到时候，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泪顺着她光洁的脸庞缓缓流下，在月光下泪渍闪烁若珍珠。 我想拍一拍她瘦弱的肩膀，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举起的手掌如穿过雾气一般穿过她的身体，重重的落到床上。 “那你留在人间的原因是什么呢？既然这一切让你这么伤心，去天堂重新来过不是更好吗？” 我话音刚落，只见钟玲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水汪汪的杏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莫名的，我的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怀疑，颜婷莫就是杀我的凶手！” “所以，你要找她报仇？” “不……我没有这个权利，这样做对我自己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是有一些问题想问她，还有……我放不下我的爱人曾浩然。” “颜婷莫她就是个妖女！我绝不能让浩然跟他在一起！” 就这么简单，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既不想追究最大的嫌疑人，也不想报复背叛她的男友，仅仅是要……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这个不难，我带你去见见我们老板，他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并且超度你的魂灵的。” 灵的性格我不敢恭维，但是业务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可是，钟玲似乎对于我这个建议很是抵触。她慌忙摆手，拒绝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宋灵我的存在？我就只要说几句话，说几句话我就走！只要你帮助我就好。” 闻言，我疑惑的皱眉，刚想开口问她原因，可是房间突然打开的门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说曹操曹操到！灵站在门口，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在找寻什么东西，也仿佛在感受什么气息。 “灵，你怎么又来了？” “你刚刚在干什么？”灵劈头盖脸的诘问道，大踏步走到我的面前。 他凛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强大的气场让我心底的秘密无处遁形。 “没……没什么呀。” 我尴尬一笑，偷偷向刚刚钟玲现身的地方望去，可是那地方已经空空如也。看来，她真的很怕我的老板。 灵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探知方才钟玲现身过的地方，接着他好看的眉头骤然蹙起。 “恶灵。” 他低沉着嗓子呢喃着，若有所思的看向钟玲现身的方向。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他，可是一想到钟玲那哀求的目光，我便把我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见灵的脸色越来越差，我便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老板，哎呀，你太敏感了！哪个恶鬼敢进你的地盘撒野？” 我大刺刺的拉过灵，想到今天大礼堂离奇的大火，心里一肚子疑问，便岔开话题问道：“老板，你知道今天学校礼堂为什么会着火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灵一脸嫌弃的甩开我的手，道：“你走之后不久，我便预感到了你今天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伟大的我便赶过去了。”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比起那些葬身火海的同学，我不知幸运了多少倍。 “行啦行啦，没见过你这么讨人厌的牛马。”灵笑得有点小得意，不过，这个笑容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沉重的宁静，“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在火场我也感受到了恶灵的气息。那气息很强……” 说到这，灵的脸色陡然一变，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是她。她回来了。” “她？她是谁？”我望着灵，小心翼翼的问道。 灵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往外走，我吓了一跳，讷讷的问道：“老板，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儿呀？” 他的步速实在是太快，我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边吃力的跟着他，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状态并不太好，出门之后，一把把我拽到他骚包的兰博基尼跑车上来。 然后一脚猛踩油门，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我们现在去你学校。” “啊？学校？！” 见他脸色缓和了些，我尝试着再度问道：“老板，你刚刚说的她……她是什么人？” 只见灵的喉结抖动了一下，街上的霓虹在他光洁无俦的脸上明灭闪烁，沉得他的五官越发的深邃神秘，“她……不是人。她是天地间，一个混沌的存在。”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从遇到灵之后，我发现我生活的世界并不像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当真是大千世界，繁华都市酒绿灯红的粉饰之下，隐藏着多少我们闻所未闻的神秘力量。 世界是多维的，也许小说之中怪诞不经的狂想，是另一个维度司空见惯的平凡。 一路无话，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灵把车子停到学校后山脚下，不难猜出他口中的“她”就栖身于这神秘的后山之上。 看来，我们学校的后山教堂吸血鬼怪谈是有一定道理的。 此刻，灵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他下车之后，伸出双手仔细探知附近的气息，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便也顾不上脏，像扯破抹布一样撕开布满锈迹的铁网。 我呆愣愣的看着灵此刻的壮举，想着……灵看上去那般弱不经风，却会有如此神力，而且他跑步速度那么快，血液又有蛊惑人心的香气。 这丫，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吧…… 灵长腿跨过垮掉的障碍，向前走去。我刚要跟上去，却不想钟玲的鬼魂却突然现身，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吓了一跳，眼见着灵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色里了，正想穿过她的魂体跟上灵的脚步。 可是，我的面前好像立了一栋无形的墙，我的脚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她想限制我？！ “你干什么呀？” 我火了，大声质问钟玲。 谁成想她却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拖着哭腔哀求道：“快帮帮我，帮帮我，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啦！” 第三章 嘘！她来了！（5） 快魂飞魄散？快魂飞魄散了你还给我使绊子？ “怎么回事？” “是颜婷莫，都怪那个颜婷莫，她正在施法诅咒我！” 钟玲原本娴静的眼眸里渗出丝丝寒意，她娇美的面庞瞬间鬼气森然，“这个贱女人！竟还不知收敛！” 她的声音浑浊而阴森，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总感觉她现在散发的感觉特别邪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钟玲，你冷静一点。如果你变成了厉鬼，我想我也留不住你了。” “你答应要帮我的。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她的眼睛血红血红的，鬼体骤然凝实，强拽着我的身体就向大礼堂的方向跑去。她的手冰冷枯槁如同骨架，长长的指甲像五把尖刀，嵌入我的胳膊。 她跑的很快很快，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本就被烟熏过的肺几乎要疼到炸裂。 “钟玲……我……快停下来，我真的……真的快要不行了。” 我靠，她这是要干什么呀！难道她变成厉鬼啦？在这么被她拖着跑下去，我会死的！以防万一，我偷偷翻出之前没用完的灵血宝瓶，可是还未等我攥紧，就被钟玲“你答应要帮我的。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她的眼睛血红血红的，鬼体骤然凝实，强拽着我的身体就向大礼堂的方向跑去。她的手冰冷枯槁如同骨架，长长的指甲像五把尖刀，嵌入我的胳膊。 她跑的很快很快，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本就被烟熏过的肺几乎要疼到炸裂。 “钟玲……我……快停下来，我真的……真的快要不行了。” 我靠，她这是要干什么呀！难道她变成厉鬼啦？再这么被她拖着跑下去，我会死的！以防万一，我偷偷翻出之前没用完的灵血宝瓶，可是还未等我攥紧，就被钟玲的长指甲打翻在地，接着她长手一伸，勾住掐住我的脖子。 “杂碎的血也想往我的身上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钟玲，你快……醒醒吧，不要被恶念……控制心智呀！” 稀疏吸入我体内的氧气再次被掠夺，我强忍着痛苦，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 可是钟玲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却让我的心彻底寒了，“还真是愚蠢呀……” 钟玲的手越收越紧，眉宇间的鬼气与杀意昭然若揭。不知是濒死的幻觉，还是强大的求生意识激发了我体内潜藏的灵性。 我竟然看到此时此刻钟玲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艳无双的外国女人，正一脸邪笑的看着我，那熟悉的面容宛若重锤直击我心脏，唤醒了我脑海中沉睡的往事回忆。【零↑九△小↓說△網】 我总感觉，这个女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的名字，脱口而出：“玛格丽特！” 这个名字似乎有非比寻常的魔力，面前这个要置我于死地的厉鬼，突然松开了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月光倾泻而下，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 “好，好得很……那个人真是好算计！三百年了，这个契竟然依旧存在！”混沌的感知中，我似乎听到女鬼不甘心的咆哮声，不过我已无心管她。 死里逃生的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等我稍稍恢复一些的时候，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可是我发现钟玲已经不在这里了。 糟了！她一定是去找曾浩然和颜婷莫报仇去了！ 回响起钟玲戾气冲天的模样，我已顾不上其他，翻过明黄的警戒线，向烧焦的大礼堂内部跑去，直觉告诉我，曾浩然和颜婷莫此时此刻就在里头！ 我得抓紧时机带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到宋灵那里，相信宋灵一定能够保护好他们，并且除掉恶灵的！ 礼堂内部一片狼藉，烧焦的刺鼻气味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果不其然，在临近坍塌的舞台的角落里，闪烁着点点幽冥的火光，在那小小的火堆旁，似乎有两个人影闪动。 “颜婷莫，曾浩然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我扯着喑哑的嗓子，边喊边向他们站着的地方跑去。 可是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两个人却对我的提示置若罔闻。 颜婷莫崩溃的大吼，她的脚底下的火焰一明一灭的闪烁着，火焰中心似乎是一沓纸钱和一件烧得发黑的衣服，“浩然，我看到她了！她缠上我了，缠上我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她对面的曾浩然显得很是冷静，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温柔。颜婷莫想扑到他的怀里，可是却被他厌弃的推开。 “颜婷莫，你真是疯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大晚上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究竟是想干嘛？” “我！要让她魂飞魄散！魂飞魄散！” 颜婷莫的眼神恶毒如蛇蝎，她因为过度害怕和愤恨而扭曲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吓人。 “神经病。” 曾浩然那渣男显然是被她这目光吓到了，冷冷吐出这几个字，转身正欲离去，却被颜婷莫一把抓住。 “你……你干什么？！” 曾浩然颤抖的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在地上安静燃烧的火苗也几乎快被这古怪森冷的风吹灭，大礼堂的温度瞬间变冷了好多。 “她就在你身后。”颜婷莫阴测测的开口，我前进的步伐鬼使神差的一顿，向曾浩然的身后望去。 只见，少女披头散发的骇人头颅悬空漂浮在曾浩然的身后，从我这个角度，隐约可以瞥见她唇角如罂粟花般灿烂的笑容。 钟玲！她果真还是来报复他们了！ 放缓脚步，找了一个隐蔽的废墟躲了起来，手中紧紧握着最后一瓶灵的宝血，随时准备向那个鬼头泼去。 曾浩然望向背后的黑暗空间，僵硬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想逃跑，可是颜婷莫却死扒着他不放。 “贱女人，你快放开我听见了没有，你疯了！你疯了！” 曾浩然的情绪异常激动，他歇斯底里的大吼，像一只想要挣脱锁链的野兽。 可是他的极端情绪却似乎没有影响颜婷莫分毫。她死死的盯着钟玲诡异微笑的头颅，张狂的大笑：“好呀，钟玲你这个婊子，你终于有勇气现原形了呀！这些天我们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呀！就连我做梦你也不放过我！看来你还是对曾浩然不死心呀！那好，我们今天就做个了断！我要让你看看，浩然他究竟爱的是谁！” 第三章 嘘！她来了！（6） 颜婷莫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他一把扳过曾浩然的头颅，漂亮的红唇贴在他的耳边，温柔的呢喃：“浩然，快说，说你爱的是我！” “颜婷莫，你真是疯了！” “快说，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呀！” “说你爱颜婷莫！说你爱的是颜婷莫！” “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你是不敢，你只是当着钟玲的面不敢说，对不对？” “现在的你真让我恶心。【零↑九△小↓說△網】”曾浩然冷笑一声，一把将癫狂的颜婷莫推倒在地。临近崩溃的女人在废墟中痛苦的哀嚎，可是他的爱人却置若罔闻，逃似得向出口跑去。 我皱起眉，我现在忽然有些同情颜婷莫，纵然她有千万的不是，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对曾浩然的爱是真的，正是因为这份爱，她不顾脸面与道德去做小三，甚至不惜去杀人，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却依旧是爱人无情的伤害。 可恨、可怜、可悲、可叹！ 我注意到，那头颅青白青白的脸上笑意更深了，她围着颜婷莫，转着圈的飘呀飘，显得非常开心。 颜婷莫看着那头颅，硬生生忍住了眼底涌出的泪水，放声大笑，那笑声凄凉而绝美，让人听来不由得有些心酸。 “我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从小到大那些追我的男生，我都没有正眼瞧过！我偏偏爱上了你，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可是我不在乎，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得到你，你最终只能是我的！为了这个，我甚至忍着恶心去和一个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人做朋友，甚至我不惜放下身段去做小三！我以为你真的爱我！最起码我以为我为你做这些你肯定会感动，可是到头来你竟然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颜婷莫的眼神呆愣愣的，美艳憔悴的脸上挂着自嘲的笑意，看上去已经疯了。 然而，钟玲的厉鬼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杀！人！偿！命！” 那头颅突然开口，鲜红的嘴一张一合，隐隐露出口腔中深紫色的舌头和尖利的獠牙。 紧接着，那头颅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张大了嘴巴向她的脖子飞扑而去。见颜婷莫有性命危险，我飞快的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把剩下的灵血全部泼到那个头颅上。 只听一声尖利的惨叫，前一秒还在耀武扬威的厉鬼瞬间如烟云一般消散在了半空中。 我明白这只是暂时击退了她，便不敢怠慢，抓起颜婷莫就向出口的方向跑去。 “你们逃不掉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礼堂中回响着那鬼歇斯底里的诅咒声。 “哈哈哈哈，逃不掉了，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颜婷莫忽然停住了脚步，着了魔一样的大笑。 “颜婷莫，你疯了，快跟我走！” “走什么走！你以为我会怕她吗？她做人的时候，败在我手上，做了鬼就能赢我吗？” 颜婷莫傲然的一挑眉，竟隐隐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模样。 我神色一凉，说道：“你杀了她，没有忏悔之心也就罢了，竟连一点点心虚之意都没有吗？”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杀的她，真正要了她的命的东西，是她自己招来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我承认我这次真的被颜婷莫激怒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样盛气凌人的坏女人，活该被鬼缠！亏我还冒着生命危险赶过来救你，真是同情心泛滥。 “别怪我没提醒你，她现在很危险，你好自为之吧！” 我带着一肚子气，然而我刚一转身，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那一瞬间，死气沉沉的大礼堂废墟之中，竟然突然燃烧起幽青色的鬼火，隐隐将礼堂内的情形照亮！ 被烧得漆黑变形的座位上，竟坐满了人！ 不！那不是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具人形焦炭！漆黑的皮肤皱巴巴的蜷缩在一起，黄色的脓水顺着朽烂的伤口流出，滴答滴答，又像小溪一样流淌在地上。最可怕的是，它们的眼睛！成千上百具焦尸，缓缓的抬起头，那一双双血红而空洞的瞳孔直勾勾看向我和我身后的颜婷莫。一时间，我顿时感觉我周身气压骤降，饶是最近随着灵处理过好多灵异事件的我也从未感受到过如此之强的怨气。 “这这这……这是什么呀？” 方才还气焰高涨的颜婷莫，此时也已经抖如筛糠，紧紧攥着我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怎么知道。” “你有办法对付他们吗？对了，刚刚你往钟玲头上泼得是黑狗血吗？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快再泼一次！” 黑狗血？哈哈哈，这个女人可真会猜如果灵知道肯定会气死的。 “那可不是什么黑狗血，再说那东西我现在没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 我白了她一眼，看她那个怂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便不由得想苦中作乐的捉弄她一下。 “不过依我看，咱们可能很快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啊！不要呀！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没有杀人！让我走吧，求你们啦，求你们啦！” 谁知，颜婷莫听了之后，反应还是不是一般的大，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向这些怨灵祈祷。 那些怨灵双眸间邪恶的红色更深了，他们缓缓从站起，抬起烧焦的胳膊，齐声诅咒道：“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我去，这么背，这么快怨气就爆发了！ 一个个形容可怖的焦炭就像是趋向腐肉的蚂蚁，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隐隐有将我和颜婷莫包围的架势。 我在心中不住的骂娘，抓起身后吓得自会尖叫的颜婷莫就向焦尸最少的方向冲去！ 可是让我更加崩溃的是，前面又有几具焦尸迎着我们的方向，张牙舞爪而来，大有将我们生撕了的架势。 “该死的！” 我低声咒骂一句，钟玲真是好狠的心呀！竟要把我也虐杀在此地！难道她一开始对我的善良也是伪装出来的吗？我真是不敢再去回想，几个小时前眼神如月色般清澈的孤魂，竟会变成现在召唤这么多死灵甚至开始滥杀无辜的厉鬼！ 包围圈越来越小，焦尸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臭味直让我反胃。蓦地，一双臭气熏天的手掐住我的腰，力道之大，竟让生生我打了一个趔趄。我一咬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抬起腿，就往那焦尸的胸前飞踹一脚。 一阵焦炭溃烂的声响传来，我顾不得害怕，便抬起手一掌将牵制住颜婷莫的焦尸打飞。 我的天哪，我今天是不是开挂了？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的手掌，只觉得此时此刻我浑身充满了力量，也不顾上恶心，和冲上来的焦尸肉搏起来。 然而，现实永远也不像我想象之中的那般乐观，正在我和几个焦尸纠缠之际，只听我身旁传来颜婷莫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第三章 嘘！她来了！（7） 我仓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颜婷莫绝望的躺在地上，有好几个焦尸围在她身边，啃咬着她的四肢，她露在外面的左臂已经鲜血淋漓，焦尸腥臭的口器中，发出巨大的咀嚼声响。 “齐小雨，救我呀！救我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惨叫声像尖刀一样刺划着我的耳膜，我顾不上其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围在她身边的焦尸。 “走，快站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拽着她的手，像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可是她却依旧一脸痛苦的趴在地上，“不行，我站不起了。” “你……” 这可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把她背出去呀。 正迟疑不过半秒，我身边的女人却真真是害怕了，她血肉模糊的右手死死的抓着我的衣角不放，“我求求你，你不能抛下我，如果你留我在这个地方，我真的会死的。” 颜婷莫血液的新鲜味道，似乎是刺激了这些焦尸的凶性，只听一声声令人汗毛尽力的咆哮之声从我们的耳畔传来，那一道道近在咫尺的身影压垮了颜婷莫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开始痛苦的从地上打滚，几个焦尸便再次围到她的身上，开始啃咬她鲜嫩诱人的胴体。我刚想去救她，可是我发现此时此刻，我也是自顾不暇！ 有好几个焦尸一齐围上来，合力抱住我的手臂！它们的力气大得惊人，本就已经快筋疲力尽的我，此时此刻已经无法挣脱它们的束缚。 墙倒众尸推！我顿时感觉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如狼似虎的怨灵抓住，我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白晃晃的獠牙即将刺入我的皮肤，剜我的肉，喝我的血！ 不要呀！我绝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像个落难的信徒大喊上帝的名字祈求帮助一般，大声呼唤灵的名字。 “宋灵！救我！” 然而，我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本应正在数里之外的灵竟真的会在那生死瞬间感知到我的召唤，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场从天而降，正欲啃食我的焦尸们的身形竟微微一顿。 然而就是在这个当，熟悉的白色光芒从我的头顶强势袭来，耳边瞬间传来一声声垂死凄厉的尖叫，我只觉身上一轻，眼前飘起一团臭的呛人黑色粉末。 在向四周一看，那些半秒钟前还抓着我耀武扬威的焦尸，竟在一瞬间不见了身形。 那些离我稍远一点的焦尸也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生生定在原地。 灵一袭玄黑的斗篷，冰蓝色的眸子在怨灵丛中散发着如同神祇一般深邃而富有力量感的光芒。这个时候的他，永远是那样的让人安心，或许是对他几次三番救我，使我内心深处对他产生一种盲目的崇拜，我总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灵化解不了的危险。 “灵，谢谢你！”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的情绪。不等他过来扯我，我便自觉的站到他身后，不住的道歉。 灵不搭理我，他一边挥舞着法杖，一边念动咒语超度这些被强大的怨气操控了的亡灵。 一团团白色的光芒从怨灵烧焦的身体里钻出来，缓缓升起，那些被净化了的元神竟将鬼气横秋的大礼堂废墟映衬出点点圣洁的意味，一簇簇极其纯净的白色，飘飞留恋在半空中，像逝水又像流光。 我向方才被焦尸围攻的颜婷莫望去，只见她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里蔓延开来，我慌忙赶到她身边，她那美艳动人的脸已经被啃咬的不成样子，她的半个右眼都被焦尸蚕食殆尽，黏糊糊的晶体混合着腥浑的血浆从她空洞洞的眼眶中不断涌出，一眼看上去，让人不禁反胃。 感受到她尚有一丝微弱的鼻息，我小心翼翼的摇晃着她残破的身子。 “颜婷莫，你醒醒。” 我的呼唤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她半睁开左眼，血泪从她面目全非的面庞上滚滚而下。 “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很丑？” 真是心酸，谁能想到我们院公认的宅男女神竟会落到今日这般凄惨血腥的境地！ 我摇了摇头，“不，你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你的脸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轻伤……”颜婷莫的目光有些涣散了，原本清湛的眸子混浊一片，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死亡之气，“我会活下去的，我会活下去的对吧？” 她吃力的望向我，皮开肉绽的手掌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袖，像是卷入潮汐之中的人，好不容易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以为这样，她也有了生还的希望。 可是，结果如何，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 “是，你会活下去的，你一定要挺住，医生马上就会来救你！” “我，我要见曾浩然，我爱他，我不要和他分手，我不要和他吵架，只要他能回到我身边，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忽然，濒死的女孩的情绪变得无比激动，她挥舞着双臂，半是急切半是深情的嚷嚷着。然而这垂死的挣扎，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加速了死亡的到来。 女孩说完这些话之后，她的双臂忽然无力的垂下，支离破碎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鲜血从她的伤口中狂飙出来，溅了我一身。 “好，好，我去把曾浩然找来，你一定要挺住！” 然而，她却忽然死死的抓住我，让我不能离开她半步。 “浩然！浩然！你好……” 她的身体骤然绷直，混浊的眼睛大大的瞪起，一瞬间那骇人的眸光让我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我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紧张的连眼睛都不敢眨。我深怕就在我眨眼这半秒的功夫，眼前的人便会撒手而去。 “我没有杀人……她……她把自己卖给了……恶魔。” 她的唇角翕动着，我俯身贴到她的耳边，只听她缓缓的吐出这一句话，她的嗓子里边响起一阵血浆翻涌的混浊声响，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如喷泉一般喷出。 “颜婷莫！颜婷莫！你振作一点！” 她的瞳孔失去了焦点，散大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她的唇咬得很紧，两道毒怨的目光从她到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里射出，落到烧的漆黑的天花板上。 或许，她在怨恨着到死都不肯再见她一面的爱人。 我伸出手，将她把眼皮合上，可是我刚一松手，她的左眼又蓦地睁开，依旧那般阴毒的望着天花板。 这……不会又要诈尸了吧！ 我求助的望向灵，只见他手持法杖，脸色惨白惨白的，但还是平静的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说道：“你活得糊涂，做了鬼还要继续糊涂下去吗？” “趁我还能容你，抓紧时间去你该去的地方！如若不然，我定会让你承受比方才的死亡还要痛苦一百倍的酷刑！” 灵的威胁似乎对于她来说极其具有震慑力，他话音刚落，颜婷莫的眼睛就闭上了，紧紧抓着我的手也忽然松开。 我心下大松一口气，刚像好好夸奖一下我的老板，却只听我身旁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第三章 嘘！她来了！（8） 我仓皇向那个方向望去，却看到灵单膝跪倒在地上，他的头深深埋在颈间，栗色的头发遮挡着住了他布满汗珠的孱弱面颊，他右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板，你没事吧！” 见灵身体出了问题，我整颗心都纠到一起，慌忙上去搀扶他。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惹祸精，又快把自己给作死了……我……我撕裂空间赶来救你……再加上一下子超度了这么多亡灵，太消耗灵力了……” 灵不满的抱怨，琐碎的数落着我。然而看着他一脸虚弱的模样，我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一瞬间除了向他赔不是，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哼！我……我下次要再这么救你这个惹事精，我宋灵就是猪！” 我的通灵老板，这次真的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被鬼骗，让你这么为难！ 那时的我以为危机就这么被灵化解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悄然接近我和灵力透支的宋灵…… 空荡荡的大礼堂内，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大笑声。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捂住耳朵，可是笑声伴随着那人冰冷邪恶的情绪生生穿透我的耳膜，如洗脑一般不住的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那笑声里，有一种足以让人崩溃的强大的精神感染力量！我一阵头晕目眩，脑海中如同放映机一般循环播放着陈锐消失之前的画面，悲伤如洪水一般滚滚而来，瞬间将我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给击垮。 “看呀！你的爱人为了养活你，死的这么惨，你又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我的耳边回响起钟玲邪恶的声音，我很想抗拒它，可是我却根本无法将之忽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遗忘陈锐的事情，我发狂的想念着他，他的死，永远是我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 “你闭嘴！你闭嘴！你这个被怨念支配的厉鬼有什么资格提陈锐的名字！” “齐小雨，齐小雨你干什么你！清醒一点！” 隐隐的，我的耳边似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微弱了，弱到它根本就不能把我从偏执的边缘拉回来。 “最没有资格提他的人应该是你吧！齐小雨！既然你那么想念他，那么爱他，为什么不随他一起走？还死皮白赖的赖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跟你的老板时不时搞暧昧，你觉得你对得起他吗？！” 钟玲话音刚落，我的眼前便清明一片，一个漆黑的身影穿越沉沉迷雾款款向我走来，待我看清他的脸时，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锐！是陈锐！他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他脸上的笑意温润闲雅，一如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坚定的看着我，缓缓向我张开双臂。 那个怀抱，对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实在是太冷太寂寞了，我实在太想念太想念他的温暖了！我好想，再嗅一嗅他身上独有的安定人心的香气，再在他那浅色的衬衫和结实的胸膛上蹭一蹭，再握一次他的手，再吻一次他的唇…… 他走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寸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是温暖，都是幸福，都是往后的很多年里不磨灭也不褪色的回忆！ 现在，我无论他是人是鬼还是幻觉，只要他可以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便可以用平凡沉闷的余生换与他一刹那的相守！ “快去找他吧！他才是你的爱人，你们发过誓的生生死死，永不分离！你怎么能抛下他呢！” 我的脑海里回响着女鬼甜美暧昧的蛊惑之声，可是我已对着勾魂摄魄的危险浑然不觉。 我一步一步，毫不迟疑的向对面的陈锐走去。 身后依旧隐隐传来灵焦急的召唤声。 “小雨，来我这！来我这！” 陈锐的怀抱又长大了一些，“去天堂的路那么远，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走！” “齐小雨，你这个笨女人快给我回来！” 一股极强的吸力让我前行的脚步生生一顿，我想挣脱这股力量的束缚向我的爱人跑去，可是我发现我已经寸步难行！ 我急红了眼，卯足劲儿向陈锐的方向冲，然而一阵馨香甜蜜的血液香气却从远处飘了过来，直钻入我的鼻腔，一瞬间我只觉饥渴难耐，恨不得将那血液端到面前来一饮而尽。 “想喝吗？”血液的主人，极具诱惑力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撩的我心猿意马。 “想！” “你过来，这些都是你的！” “不！齐小雨！你不能过去！这是来自撒旦的诱惑，你一过去，他便会将你的灵魂拖入地狱！” 钟玲的声音有些焦急，前方陈锐的身影也随着他的声音而有些抖动，那血液的香气越来越浓，一种来自身体的本能促使我忘却了一切外在的忧虑，不顾一切的向回跑去。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快给我回来！” 我的身后传来了钟玲愤怒的咆哮声，可是我却全然不作理会。 在厚重如同牛奶的雾霭中，一双修长的手忽然从神秘的未知中伸到我面前，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腕处缓缓流下，妖艳而颓废的美感伴随着致命的诱惑感，让我丧失了一切理智，我一把抓起那个胳膊，贪婪的吮吸着他的伤口。 我从来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腥稠甜滑的血液温热了我干涩的口腔，大大刺激了我沉寂已久的味蕾，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我的体内暗暗滋生。 吸着吸着，眼前的大雾忽然散去了，我又回到了大礼堂触目焦黑的废墟中。 场景的突然切换让我的头脑突然清醒，我望着我手中紧握着的灵的胳膊，方意识到我现在在做一件多荒唐的事情。 我，我竟然在吸灵的血！ 我将口腔中剩余的血咽了下去，慌忙松开灵的胳膊，一脸愧疚的看着他。灵面白如纸，可是神情却是晦涩不明。搞得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对不起！老板！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搞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陈锐呢？！我刚刚明明看见陈锐了！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呢？！我正欲起身寻找他，可是却被灵一把拉住。 “你刚刚又多危险，知不知道？！” “危险？我看到陈锐了！没有危险的，我要去找他！老板你放开我！” “那不是陈锐，那是那个人利用执念制造的幻象！如果不是我放血救你，你的灵魂早被他勾走了！” “可是，那是我的陈锐！我想他，我要去找他！” 正在这时，我的心里隐隐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召唤的声音！她说，过来，过来……我带你去找你的爱人…… 第三章 嘘！她来了！（9）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陈锐的脸，我做不到冷静的分析一切真真假假，我只知道我很想念他，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就在我再度即将被自己的执念击垮的时刻，灵忽然一把抱住了我，他的力气很大很大，我被他牢牢圈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我靠在他胸膛的位置，他的心跳低沉而有力，透过胸腔和骨骼传到我的耳朵里，一下又一下，像是古刹深处的木鱼声，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我的心竟然一下子静了下来，乖乖靠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平复刚刚的疯狂情绪。 灵忽然开口问道：“齐小雨，你相信我吗？” “相信！” “刚刚陈锐和我说，他在天堂过得很好，希望你能够慢慢放下他。他还说，他会一直守护你保佑你，还有一个心愿就是，他一直很想再抱抱你，他希望我可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灵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他此时说话的感觉甚至是身上的味道都和陈锐一模一样。 我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用力点了点头，答应道：“你告诉他，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让他不要记挂我。” 灵松开我，修长的手缓缓放在我的额头上，“好了，这些话他已经听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趁我刚刚用灵力压制了那个女鬼，我们现在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抬眸望向他，吓了一跳，灵就跟快要虚脱了一般，冰蓝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奕奕的光泽。 我不敢多言，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担心，紧跟着灵的脚步向大礼堂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蓬乱着头发鲜血淋漓的头颅却从我们面前飞快的飘过。 “老板，你看！” 灵显然也看到了，金棕色的眉毛瞬间皱起，“没想到……竟然觉醒的这么快！” 为什么这个钟玲的鬼魂会这么厉害，竟然连灵也隐隐有在其下风的意思！ 我们的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鬼气森森的笑声，耳膜的不适感再度传来，这鬼tm的怎么这么喜欢笑，真是快要崩溃了！ 灵也被干扰的不轻快，他法杖的光芒陡然一亮向前方猛地一挥，淡淡的白色光芒如同箭一般攒射出去，将前方狰狞的过分的鬼脸照亮。 “跑！” 灵抓起我，再度施展了他远远超过运动员的奔跑速度，然而就当我们要跑出大礼堂的时候，两侧烧的漆黑的木门却陡然关上！ 我靠！ “一个也别想跑！”头顶传来女鬼恶毒的诅咒声。 灵地上咒骂一声！他疯狂的踹那扇门，可是尽管声震天地，那扇看似已经枯朽的门却还是完好如初！ 最糟糕的是，我们的身后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将我们团团围住。想都不用想，是那女鬼操控了火焰，她想要让我们身葬火海！ “宋灵！去死吧！我要让你也尝尝我当年的滋味！你也试一试被火舌践踏，在剧烈的痛苦中死去的绝望感！” “玛格丽特，你错了。当年我烧在你身上的火，是烧垃圾的，你现在往我身上点的火是烧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的！你觉得这能一样吗？” 玛格丽特？什么玛格丽特？现在做怪的鬼不是钟玲吗？宋灵说得玛格丽特又是谁？他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忽然又想到之前在钟玲身上看到的那个美艳到极点的外国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个玛格丽特，和灵有仇？附在钟玲的身上，来找宋灵报仇来了？！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真是找死！” 那个叫玛格丽特的恶灵显然是被灵激怒了，我们周身的火焰竟大了一倍，炙热的温度和呛人的烟熏味，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受死吧！” 灵却淡定依旧，他挽起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橙红的火光将他宋灵苍白的脸映衬出了些许凄美的味道。 一时间，我竟然忘记了害怕，呆呆的欣赏此刻灵独特的美感。 “老板，其实你这样还挺帅的。”可是是被浓烟呛傻了，此时此刻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齐小雨你这个蠢女人，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犯花痴！” 灵惊讶的一挑眉，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但是我明白，自恋的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厌恶别人对他的赞美。 “我相信我的老板！有他在，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去死！” 灵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可是我分明看到，他那绝世精致的眼眸中散发出的无奈和不甘！让我的心灵震颤了一下。 火势越来越大，腾腾热气将我的皮肤炙烤的生疼，我剧烈的咳嗦。痛苦的瑟缩在地上，一面等待着无法更改的命运，一面期待着我身旁的这个一贯强大如神祇一般的男子能够再次创造奇迹，带我逃出生天。 灵比我好不了哪里去，他剧烈的咳嗦着，他看了一眼我，将他玄黑的斗篷裹在我的身上。 不知是否是因为心理作用，我忽然觉得我周身的温度低了几度，往脸上钻得热气也没有那么令人无法忍受。 “齐小雨，咳咳，你说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一片炙热的火光中，灵半跪在地上，低头淡淡的看着我。 不亏是宋灵，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自恋！ 我不禁失笑，猜想他的心意，随口说道：“长得帅！” “不！不是！” 灵摇头，神色严肃的看着我，说道：“你记住我最大的优点是，我绝对不会让相信我的人失望！” 我艰难的睁大眼睛，不太明白宋灵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相信我会救你出去，我便一定会救你出去。哪怕他们想要让我做到的事情再难，从来不会让相信我的人失望！” 他的语气那么坚定！那么干脆！甚至带着一点睥睨一切规则的自负和骄傲！那一瞬间，他的话莫名戳中了我的泪点！我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宋灵淡淡打断。 “接下来，我要说得每一个字，听好，记一辈子！我耗尽全部灵力，撕裂空间把你传送到藏帅阁，店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全当我这个老板给你这个员工的遣散费了，然后收拾好你的东西，锁上店门，永远也不要回来了！顺便我说一下，我之前给你占卜了一下，只要你肯写，你的小说一定会红的，懂吗？笨女人，这件事情比谈恋爱终于多了，一定要坚持下去知不知道！” “老板，你在说什么呀？我不要！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要走了！” 火焰几乎烧到我们身边，可怖的火舌随时有可能将我们两个人吞没。 第三章 嘘！她来了！（10） 纵使我现在被烤的很疼很疼，我也那么想走了！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做不到拿灵的命换我的命，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活下去，我的下半生也不会快乐的！ “齐小雨，你这个蠢女人！江湖义气能当饭吃。” 灵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竟是那么温和，温和到让我的心都要化了。 他开始念动咒语，淡淡的白色光芒从他的心口飘出来，飘到半空中，隐隐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那圆圈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像是天使的翅翼，将我笼罩，我周围的火势由之弱了三分。 而我的老板宋灵此时此刻正以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衰弱，他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布细汗，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一个死人！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死的！我放声大哭，拼尽全身的力气抱住灵，“别念了！别念了！老板，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我难过，大不了一块死了！黄泉路上一起做鬼，你还是我的老板，我还是你的助理！ 可是我的祈求并没有影响宋灵的咒语，他闭着眼，被火烤的龟裂的唇翕动着，像是在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仪式一样，白色的光芒从他的心口不断输出！ 万般无奈之下，我抱起宋灵的脸，一口吻住他的唇！ 老板，我知道你有洁癖，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为救我而死，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过！ 我只能这样了！如果这是你的初吻，请你不要恨我！ 我听到我怀中的灵忽然嘤咛了一下，他尝试推开我，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出体内的能量又重新跑回他的体内，压制我身边火苗的白光一消失，我身后的火势就忽然暴涨，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火焰烧到了我的衣服，我的背部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灼痛感。 灵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我擦干净眼底的泪水，屏住呼吸，泰然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这个世界是多维度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其实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游离出身体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我背部熊熊燃烧的火焰陡然消失！甚至连周围烟熏火燎的炙热感觉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坠冰窟的寒冷之感！ 我打了个冷战，剧烈的咳嗦着，以为这只是我濒死的幻觉，然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瞬间被此时奇异的情景惊呆了！ 那些耀武扬威的杀人火焰竟然被一簇簇坚冰冻住！鲜活跳动的火苗被封印在寒冰之中，散发出浅淡的橘红颜色，仿佛技艺高超的匠人精心打磨的冰雕。 “竟然是你！熏，你回来了！” 大礼堂里回荡着钟玲或者说是玛格丽特震惊的咆哮声。她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冻成冰雕的火苗上忽然出现了一寸又一寸的裂痕，一道白光闪现，那冰雕便如被摔碎的冰棒一样寸寸碎裂在地上，我抱着我昏迷的老板，呆呆的看着这反物理常识的一幕，那一瞬间竟忘记了害怕，只觉得这么多年的物理书白读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钟玲终于现身，她依旧是以一颗头颅的形式现身，只不过这一次本该生长躯干的地方笼罩着一团黑色的雾气，看上去更加邪恶吓人。 “熏？！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此时此刻，她猩红的眼眸里除了震惊和害怕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头颅下方那团黑色的烟雾不安的颤抖着，像一袭无风自动的诡异袍服。 熏？熏又是谁？释放寒冰救下我和灵的人吗？ 我四下寻找着，可是偌大的礼堂里除了我和我怀中昏迷的灵以及不远处受到了惊吓的女鬼之外，别无他人！ 好奇怪呀，这个熏怎么做好事不留名呢？赶快现身，把这个女鬼收了呀！不要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祸害人间了！ 正在祈求上天庇佑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老板已经从昏迷的状态中忽然“苏醒”！ 他张开眼睛，冰蓝的眸子中闪烁着亦邪亦正的幽紫色寒芒，我吓了一跳，慌忙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我的老板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冷着脸将我推开，站起，大步流星的走到恶灵的身边。 灵的周身散发着淡淡幽紫色的光芒，将他高大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精致神秘，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非常强，无形之中给我无以复加的压迫感。 恶灵的身形被他的气场压制到有些不稳，玛格丽特定定的站在那里，她的眼神愈发的复杂幽怨。 “终究是骗了弱者的灵魂苟延残喘呢，这对于当年艳冠天下的吸血鬼女王来说，不光彩吧。” “熏！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难道还想再封印我第二次吗？！” “那还是叫你越狱了，没关系，我来结束这一切。” “灵”抬起手，他的五指间闪烁着耀眼的幽紫色光芒，刺得我双目生疼，我下意识捂住眼睛，紧接着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强大的磁场碰撞相克的巨大干扰音，极强的光芒持续了半分钟之久，我的眼皮前橙黄一片，等着再度暗下来的时候，只看到钟玲虚弱到半透明的魂体，痛苦的瑟缩在地上，她已经完全恢复人形，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大概附在她身上的恶灵已经被“灵”铲除了。 我送了一口气，飞快的跑到灵面前，此刻的他也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他似乎也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很是迷惑，盯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活像一个歪打正着干了大好事的孩子。 “老板，你没事吧？你还记得刚刚的事情吗？” 灵抬眸，缓缓的摇头，嘟囔道：“记忆很朦胧，不过……我刚刚是不是也被鬼上身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老板，那个玛格丽特刚刚一直叫你熏，这到底死怎么会事呀？怎么会招来这么强大的恶灵？” 是呀，刚刚灵就跟开了挂一样！变得好厉害呀！而且，他们的人物关系好复杂呀，我隐隐听到刚刚又是什么吸血鬼女王，又是什么前世的封印的，这这这，这确定不是在拍电视剧吗？ 灵皱眉，狭长的眉眼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气，他指着钟玲的鬼魂，训斥道：“怎么招来的？哼！你怎么不问问她！”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这愚蠢的行为而失去生命！”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一个恶魔，我只是想杀了颜婷莫！我只是想让她死呀！” “只是想杀颜婷莫？！那你敢说今天在火海中无辜屈死的人们，他们的被害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紧抿着唇，回想起今天火海中宛若炼狱的恐怖场景，还有那些在绝望和不甘中死去的同学们，心中对钟玲的怨怼和厌恶不由得又重了三分。 “钟玲，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呀？他们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又为何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害死他们呢！” 第三章 嘘！她来了！（11） “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钟玲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那日，我和颜婷莫吵完架之后一口气跑到澡堂冲凉，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想让她死！我想让她死！我一定要让那个受尽折磨，在绝望和痛苦中去死！可是，我真的很怕，我不敢杀她！我怕事情败露后我会坐牢，我害怕我的浩然从此之后疏远我，害怕我！ 或许是这种极端矛盾的心态，召唤了蛰伏在这附近的邪灵。 我洗着洗着澡，浴室的灯忽然黑了！莲蓬头里浇洒的热水也忽然停了。更诡异的是，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歌声！由远及近，由远及近，空灵美妙的像一阵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感！ 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是很奇怪，我明明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人，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想躲避，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或许这个她能够帮助我除掉我恨的那个人。 她说，“年轻的胴体，温热的血液，满腔的恨意，我很喜欢。” 我问她，“你是谁？” 她说，“我曾是这个世界上最美貌最强大的人，可是因为世人的妒忌，和族人的背叛，一场大火毁了我的身体，一个诅咒摧毁了我的灵魂。我只是一个残念，不过我的残念里埋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可以帮你除掉你恨之入骨的那个人，不过我需要你付出一点点代价。你若助我重生，我必叫她死！” 我当时完全被复仇的念头蛊惑了心智，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那个瞧不起我的人玩弄我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让踏碎她的骄傲，我要毁灭曾浩然对她的爱！ “只要你让钟玲死，我愿为你付出任何代价！” “你确定？” “我确定！” 四周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耳畔传来那个女人尖利的笑声，我的周身狂风大作，风刀如割，我的四肢还要躯干瞬间感受到宛若凌迟的疼痛感！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鲜血从我的伤口中飞溅而出被狂风卷积到那力量的中心！ 那种感觉简直太痛苦了，我明白在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我叫那个女人停下来，可是换来的却是她更加疯狂的笑声！ 她说，协议一旦达成，血祭一旦开始，她的猎物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她说，她将通过血液继承我的一切，我的精气，我的青春，我的七情六欲，以此，将变成她替我复仇的资本！ 我这才明白我究竟和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做了交易！我想回头，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泪水滑过钟玲清秀的侧脸，我原以为，此时此刻她真的放下了过去的仇恨，可是不然…… 她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警察都说找不到我的身体，呵呵，怎么可能找到！我躯干的血肉都被那人蚕食干净！就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在那以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除了复仇复仇复仇，我失去了一切存在的意义！”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缠上我们？” 是钟玲自己把灵魂出卖给恶魔，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怨不得别人，她本可以摆脱渣男，摆脱伤害她的朋友，发现自己的优点，以全新的方式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用自己的毁灭去重重撞击伤害她的这个世界，同时也害了好多无辜的人。 可怜、可悲、可恨、可叹！ “是恶灵让我来找你们的，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大礼堂的时候，她说她需要更多的亡灵献祭，增长她的力量，于是她放了火，害死了那么多人！和我没关系，和我真的没关系呀！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今晚的事情也是，我本就想借助她的力量报复颜婷莫的，可是没有想到她附在我身上之后，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甚至还差点害了你，和你的老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我相信事情变成这样并非她的本意，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原谅她的话。那么多条年轻的生命因她命丧黄泉，她复仇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反省的话你还是到那边和你害死的同学说吧，现在我是万万不能留你在人间了，该送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了。” 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说道，我能感觉出灵此时此刻发自灵魂的厌恶和疲惫。他不等钟玲说话，就拿起法杖，想要念动咒语。 可是不料，这个罪孽深重的亡灵却扑通一声跪在了灵的面前。 “求求你，求求你，再让我见浩然一面吧，到那里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们了！” 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坚定到不容拒绝：“你夙愿已了，恶灵已经消耗了你太多的元神，日出之前，我必须送你去那边，否则，你必会魂飞魄散，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我皱眉，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快五点了，微明的天光刺破黎明的黑暗，辽阔的天际即将迎来破晓的曙光。 日出在即，花几分钟的时间找一个人，对于钟玲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她便再无重来的可能。 “钟玲，相信我，就算你找到他，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我开口规劝道，话虽伤人，可是我真的不想看钟玲为这样一个男人冒险！ 可是钟玲的表情却出奇的坚定，她看着我和灵，凄婉一笑，说道：“我和他从小生长在山村之中，我以为我会陪在他的身边一直像个妻子一样照顾他，可是现在看来终究是不能够了，城里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可是我相信，他的沉迷只是暂时的而已，他……终究会变成我记忆里，那个最淳朴最体贴的少年。” 我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灵，只见他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我便禁不住开口央求道：“灵，你知道曾浩然在哪吗？要不咱们帮帮她吧。 几个月前，陈锐不也是这样？放不下仇恨，放不下爱人，执意留在人间。我希望，最后钟玲也可以，了结她最后的心愿，安安心心的去她该去的地方。 灵的眸色顿时深了好多，他扬起下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令人难以捉摸。 我被他盯得发毛，心里突突打起了小鼓，心说完蛋了，钟玲这次把事情搞这么大，灵不想节外生枝，肯定不会答应她的。 没想到我的老板却在沉默良久之后，拿出自己的手机，丢给钟玲，并说道：“我在这部手机上失了咒语，以这个为媒介，鬼魂便可以和普通人对话。” 我的老板，果真还是善良的！钟玲接过手机，对灵千恩万谢，激动的热泪盈眶，我亦一脸感激的看着他。灵似乎被我们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微红了脸别过头去，说道：“记住，我只能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以后，尘归尘，土归土。”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了！纠葛了一辈子的爱恨情仇，竟然只能用短短的五分钟来结局。 我和灵一前一后，安静的看着她，钟玲颤抖着双手，拨通曾浩然的号码，在长久的等待后，电话那头传来曾浩然醉醺醺的声音。 那一瞬间，在天光中渐渐透明的女鬼泪如雨下。 “喂，浩然，是我……” “喂？小玲，是你吗？”那头的曾浩然显然是醉了，酒精将他的情感激发的日益强烈，可是他的声音却显得那么欣喜若狂。 “是我……浩然，你怕我吗？” “你……是找我索命来了吗？是呀，要索就索吧，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电话那头的男人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我活着都快累死了，还不如你呢，死了算了！” “浩然，你求求你别这样！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来和你道个别，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能有好的未来。” “未来？哼，像我们这种穷山沟里出来的，单单靠自己能有什么好的未来？城里人挥霍父母财产，动辄一掷千金鲜衣怒马，可是我们呢？小玲，我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是整个家族的希望是山村靠知识改变命运的宠儿，我们付出了比普通人更多的努力，才获得了和城里人一样优质的资源，可是艰辛奋斗的我们却并没有得到尊重！我们来到这个环境，整整四年，却始终生活在别人的白眼里。那些值得所谓的高素质青年甚至老师高看一等的，始终不是我们这种出身贫贱的穷困生，而是衣着光鲜的富家子！ 小玲，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得不到别人的关注！我不想一直被别人压制，我也不想一直被别人忽略！这不公平！ 所以，所以你不知道，颜婷莫的出现对我的诱惑力有多么大！我虽然特别讨厌她，但是她可以为我带来我想要的一切，财富、地位、别人的关注！ 如果我答应和她在一起，我为之会苦苦奋斗数十年的东西，会变得那么唾手可得！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存在了很久，可是我并没有给你说，我想，你那么单纯，我害怕破坏了属于你的快乐。我害怕我的偏激和自私会让你也过得不幸福。 我本想着，这可以作为我努力奋斗，成为人上人的动力，但是……就在前段时间，我母亲病了！我需要钱，我真的很需要钱！ 小玲，真的对不起…… 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爱她！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爱她！” “钟玲，快停下来，时间要到了！” 灵厉声催促道，伸手要去夺她手中的电话，可是不料，钟玲却飞快的闪身。 她哭着望着灵，央求道：“我求您了，就在给我一会儿时间。” “小玲，你怎么了？你要走了吗？”电话那头的曾浩然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危机，焦急的阻拦道，“小玲，我求你不要走，在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好寂寞。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你在天堂一定要保佑我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将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保佑我心想事成……” 此时此刻，一缕晨曦，穿过大礼堂被烧的千疮百孔的门，照到我们旁边的椅子上。钟玲的鬼体颤抖了一下，随即像青烟一般，缓缓消失。 第三章 嘘！她来了！（12） 不好了！日出了！时间要到了！ “浩然，我马上就要没时间了，我有几句话必须要告诉你。【零↑九△小↓說△網】特别遗憾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不能照顾你，不能替你排忧解难……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找一个善良体贴一点的女孩好好的生活，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少喝点酒，不要抽烟……呜呜呜，浩然，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你爱我吗？” 钟玲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的声线脆弱而温柔，看得出，她在等待并期待着他的答案。 外面的天光越来越亮，她消失的速度也越变越快，可是她的眸光却依旧凉的吓人，黑色的手机依旧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 我求助的望向灵，只听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五指间光芒闪动，一个向保护伞一样的半圆形结界将即将消散的魂灵牢牢罩住。 阳光终于稍稍停滞了杀死她的步伐！ 可是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大概是让他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醉酒，曾浩然根本就没有听清钟玲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在电话那头大声要求道：“你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成为人上人，我要让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臣服在我曾浩然的脚下！哈哈哈哈，小玲，你听懂了没有！” 钟玲眼中的光芒忽然熄灭了！仿佛一盏被夜风吹灭的蜡烛，凄凉的让人心疼。 她将手机递给灵，看了一眼在她头顶撑起的保护结界，泪顺着她清秀苍白的侧脸汩汩落下。 “他根本不爱我，他执着的只有丑陋的欲望！他变了，他变了！回不去了……” “时间到了，我该送你上路了。你放心，渡灵一点儿也不痛，天堂的生活，比人间轻松多了。” 灵抬起手，五指间光芒亮起，一点一点击散了钟玲的魂魄。终于，她的鬼体结束了痛苦，分崩离析，一道白光从她的身体中破茧而出。 光球围着我们转了三圈，像是在道谢也像是在道别，然后便迎着窗户中透出的阳光，向遥远的天际飞去。 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祝福，这个惊险的事情总算是处理完了，只觉心底空落落的，不自觉的看向我的老板。 灵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他拥有那么强大的能力，能够诛杀厉鬼，也能够超度亡灵，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想，或许灵这样的人，本不属于人间。 或许，他便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灵魂摆渡。 “你错了。” 灵忽然开口，似乎是在否定我脑海中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白无常，灵魂摆渡，我们的灵魂，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救赎。” 灵真是的，好端端的，又读我的心！我又被他看穿了，便脸一红，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我看着他有些微微疲倦的身影，脑海里便不自觉的浮现出几个小时前他要耗散功力救我的场景，心头狠狠一暖。 红着眼眶对他说：“老板，刚刚真的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这个人竟然这么好！” 灵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的语气忽然凶巴巴的说道：“齐小雨，我才想起那你刚刚是不是强吻我了！” “啊？” 老板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呀，怎么好端端的提这一茬来，不过……不过好像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那个也不算强吻好吗？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止他念动咒语后果不堪设想！咳咳咳！没错，这只能算另一种形式的人工呼吸！ 不过，灵这么在意，不会刚刚那个真的是他的初吻吧？ 我的脸红的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语无伦次的辩解道。 却被灵极度不耐烦的打断：“好了，齐小雨，什么也不要说了！敢强吻老板，我再罚你一个月工资！” “啊？老板！这不公平呀！我刚刚可是为了救你……” 灵霸道瞥了我一眼，说道：“你行为定义的最终解释权在我！” 这个人！我刚欲和他争辩，可是灵的电话铃声却忽然响起，他顺手接起。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曾浩然既害怕又期待的询问声：“小玲对吧？刚刚忘了问你，这次我公务员考试能不能过？” 我也真是醉了，这个曾浩然怎么这么贪心又这么狠心，想想钟玲最后那伤心欲绝的神情，我就觉得心酸。 “我就不信神经病也能当公务员！” 灵怼回去，气冲冲的扣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大一刚入校时，曾浩然和钟玲淳朴善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转眼不过四年时间，一个命丧黄泉，一个已全然变成了麻木自私的市侩模样。 对世界的热忱和相信，如同只能拥有一次的生命，一旦失去，便不可挽回。灵魂在世态炎凉的侵蚀中日渐枯槁，我们自以为看破人事，掌握了在这个残酷的社会生活的法则，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失去了上帝赐予我们的最宝贵的东西。 有时我们抱怨，人生而境遇参差不齐，因此萌生嫉妒，我们怨怼其他人，控诉那些拥有得更多的人把我们的人生糟蹋的一塌糊涂，可是这些所谓的弱者却从来不曾反省过，真正把他们逼上绝路的，是他们自己，是人类的欲望本身！ “老板，你有欲望吗？换句话说，你有想要的东西吗？”像灵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当然！”灵轻快的回答道，然后开始不满的嚷嚷着，“现在我都快困死啦，大战恶灵元气大损，我好想回去睡觉呀！” 灵说着，走到停在后山脚下的跑车旁，阳光缱绻在他堪称天神杰作的脸上，俊美的有些不真实。 我哑然一笑，没想到灵会这样回答我，他还真是志向远大呀。 “也是，所求那么多干什么，活得开心不就好啦！依我看，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是一种幸福吗！” 灵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一敲车门，示意我快点上去：“上车吧，齐小雨！我迫不及待，去寻找我的幸福啦！” 难得呀，灵竟然变得这么幽默，我慌忙听从他的话，刚钻进车里，宋灵便一踩油门，车子便向一个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坐稳啦！你的通灵老板要带你飞啦！” 第四章 君生我未生 （1） 自那件事之后，我和宋灵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虽然他对我还是冷嘲热讽，甚至还动不动就克扣我的工资，在没有客户上门的时候，还总是安排我做各种各样的保洁工作，但是我知道，尽管灵的性格很招人讨厌，还有一大堆秘密，甚至拥有只会出现在小说中的恐怖超能力。 但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之后，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竟把灵的定位从老板，归到朋友。 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我们长时间共处一室，可是囿于他的强大和奇异，我还是对他有一层隐隐的敬畏和感激。 他救过我的命，我是很感激他的，这种感激表现为，现在每天我都会为灵变着花样做三餐。 可是日子，，我终是有些厌烦的，甚至怀疑这样佣人保姆一样的生活，是否该继续下去。像我这样的浅层通灵者，强行介入灵的世界，并不能帮到他什么，甚至还给他带来了超级多的麻烦，几次三番把我和他都置于险地。 这一点，我和灵谁都没有开口说过，可是，我心里是明白的，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藏帅阁，到更加适合我的工作岗位工作。或许我会和我其他的同学一样，过上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 这日黄昏，我照着手机上推送的美食专栏，给灵做他最爱吃的澳洲黑椒牛排。 从下午三四点我就开始进厨房捣鼓，一直折腾到黄昏，我望着被我煎得黑漆漆的肉，内心无比的忐忑。 本想倒掉再来一遍，可是我的老板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齐小雨，饭怎么还没好？你想要饿死我吗？” 宋灵不满的嚷嚷着，他的声音一直从二楼卧室传到了一楼的厨房。【零↑九△小↓說△網】 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答应着安抚灵的情绪，一边在那个做得像翔一样的牛排上撒上一层厚厚的黑椒汁，很好！粉饰太平！这个样子，灵在吃之前应该不会过分吐槽。 “有股怪味？哼！是不是什么东西糊啦！” 灵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敏感的吸了吸鼻子，狐疑的看着我端到他面前来的东西。 我去，灵这个人还真是狗鼻子！ 不过我闻着挺香的呀？！ “哎呀，老板，你多心了，看，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七分熟牛排，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我心虚的笑了笑，把牛排往灵的面前推了推，讲真，做这个真的挺麻烦的，我本身就不善于烹饪，再加上这是我第一次做西餐，所以，老板呀……你的员工真的需要你的鼓励！ 灵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牛排，推到一边，“七分熟？我看是十二分熟吧？！齐小雨，你在我的厨房里倒腾了那么久，只做出来这种垃圾！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有认真在做了！” 给灵做饭，我敢不认真吗！我有点生气，这次灵对我真的太刻薄了，总是以他所以为的标准去衡量所有人，然而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般那么优秀。 “那就是你太蠢，快把这玩意拿走，我不吃智障做的东西！” “老板，我……” 灵今天的火气特别大，他忽然不耐烦的大吼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了，我不吃智障做的东西，吃的话我也会变蠢！” 我紧抿着唇，故作平静的看着灵，此时此刻，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对我以及我做的料理的嫌弃。 好一个不吃智障做的东西！我是疯了才专门为他随口说的一句想吃西餐而遭这洋罪！ 没错，他是老板，理应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是他的员工，我理应服从他的命令满足他的要求，可是……可是难道就因为这层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我的自尊心就可以被他任意践踏吗？！ 是，他是很优秀，有这样颐指气使的资本，可是我，也有选择抗争的权利！ 我是弱者，但是弱者也有弱者的选择，那就是摆脱强者的威压！ 我气急攻心，脑袋一热，竟一把扯下围裙甩在桌子上，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老板，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给老板带来了诸多的麻烦，还请您不要和智障一般见识。” 灵的眸子陡然虚眯起来，他冰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点点危险的寒芒，他霍地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餐盘扫到地上，瓷片碎裂的尖锐声响让我的心狠狠一颤。 他冷冷的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不想干了是吗？” “这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兼职！” “滚！立马给我滚！”灵的怒火彻底爆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会突然变得那么粗鲁，凶巴巴的样子让我有些措不及防。 被灵这么一吼，我心里更委屈了！一股浓浓的屈辱感蔓延我全身，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一个极品老板！ 泪不受我控制的汹涌而出，我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以最快的速度跑出藏帅阁。 明明是逃出了龙潭虎穴，摆脱了那个任性的老板，可是我却一点点都不开心，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我竭尽全力把思绪放空，胡乱漫步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都说暴走过后，出出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不错的，走了好久好久之后，我的心情是好多了，可是问题来了——我迷路了…… 而且还是在大晚上没吃饭，没带手机，没带钱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走到来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来…… 还有什么比我现在的情况更糟吗？我望着四周陌生的街市，匆匆而过的行人，我尴尬的站在这其间，好不心塞…… 左想右想，我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气的我只好靠责怪灵来寻求心理安慰。 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我便自暴自弃的坐到一旁的马路牙子上，等待警察叔叔来接我回家。 其实灵说得没错，我现在也觉得我挺蠢的，我为什么要一气之下什么也不带就跑出来了呀，至少也应该收拾好东西，定好宾馆，高冷优雅的离开呀！ 现在倒好，净身出户，灵那么刻薄的人现在肯定笑死了！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丢人，齐小雨呀齐小雨，为什么在灵面前办的最后一件事不能潇洒一点呢？真是快要被自己蠢哭啦！ 然而就在山穷水尽之时，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了我心中的循环播放的小剧场。 “齐小雨，是你吗？” 我惊讶的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素衣女人静静的站在我身后，细长的丹凤眼在看清我的脸之后，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这个妹子，好生眼熟呀！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雨，你还记得我吗？”妹子的声音很好听，虽只是些平淡寒暄，可是却悦耳若珠落玉盘，一下子撩拨开我深层的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拥有这样的声音的人，似乎只有我的童年好友佟雨兰了吧。 “你是阿兰？！” 佟雨兰微微点头，略带些惆怅的眉眼舒展开来，故友重逢，她也显得很是开心。 我惊喜的笑笑，目光不自觉的在这个身材风流眉宇间却带着淡淡英气的女人身上停留。 我记得，她降生于戏曲世家，她的太婆是民国梨园名角，自那时起，她的家族便驻台梨园，尤以反串生角出名。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梨园里跟着师傅学戏，从此我便与她断了联系。 现在算算已有十多年了吧……谁料想当年总角之年的孩提，竟出落成这样典雅温柔的人间尤物。乍一看，我还真没认出来？ 她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头发，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我……我。”我可以说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吗？心中有千般无奈，可是到唇边去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支支吾吾的叹气。 大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阿兰一眼看出我的苦衷，她温柔的牵起我的手说道：“若是你今夜无要紧事，不如去我家将就一夜，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讲给你听。” 第四章 君生我未生（2） 真的可以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那真是太好了！我感激的看着她，忙不迭的点头。这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本以为我今晚要露宿街头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个老朋友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于是，我和阿兰一路讲小时候的旧事，一路向她家走去。 待讲到我小时候到同她回家一起住的经历的时候，阿兰的笑容黯了黯，她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凤眸，无比认真的看着我，问道：“小雨，你小的时候曾经说过在我家的后院里看到一个身着红色戏服的花旦在唱戏，这事是真的吧？” “啊？”她这一问，让我不禁怔住了，我顺着她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住在她家，我向来睡眠比较浅，半夜的时候，睡着睡着就被后院隐隐传来的唱戏的吊嗓子的声音给吵醒了。 半是出于愤怒半是出于好奇，我披上衣服，循着声音走到后院，结果看到在那洒满月光的澄澈院落中央，站着一个画着戏曲登台浓妆的花旦，她背对着我款款而立，风骚体格在她身侧笼起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咿呀，咿—呀—” 几声尖利的吊嗓过后，她白色的水袖轻甩，悠扬凄婉的戏文从她的口中缓缓流淌出…… 那段记忆，我很模糊，我记得第二天起来我也曾和阿兰说起过，她当时只道是奇怪，说她家都演生角，根本就没有旦角的行头，这大半夜的又哪来的花旦呢？ 于是，我便只当是童年一个较为真实的梦境，也没怎么当回事，不过现在回想回想，确实有些灵异。【零↑九△小↓說△網】 “是记得的，不过，那应该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勉强笑笑，把那种奇怪的感觉强压在心里，跟着灵干了这么久助理，我自是不太怕这些灵异事件的，可是阿兰却不一样！把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她，肯定会吓着她的。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阿兰的神色不仅没有变的轻松，反而越发的惆怅起来，她沉默了良久，才再度开口问我的东西，对吗？” “算是吧，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难道……你碰上什么事情了吗？” 我看着她那俊俏的脸上挥之不去的愁云，那个在月光下唱戏的花旦的身影再度浮现在脑海。 难道，她家里真的有鬼魂作祟？ 阿兰只是叹气，她似乎不急于回答我的话，轻轻牵起我的手，带着我七拐八拐，最终拐入巷底她家族所住的破落洋楼里。 从儿时起，我便觉得这条古巷，有一种泛旧的精致美感，在霓虹闪烁光河纵横的不夜城中，它依旧坚持只在拐角处挂着几盏退了色的旧灯笼。 任由夜色淹没它风流的轮廓。 幽冥的烛火在风中颤抖摇曳，投射下一簇簇模模糊糊的灯影，勉强照亮了佟家那扇细节丰盈的雕花木门。【零↑九△小↓說△網】 美是美，可是却有一种森然的鬼气。 “或许我这里有你们口中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阿兰定定的望着我，烛影下的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典美感，望着她的面庞，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古老的时空。 “你会怕吗？” 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什么才叫不干净的东西呢？难道是我们所说的流连于人世的鬼魂吗？ 不，不是的，他们为执念而生，为执念而灭，我们都道一念成魔。 却不知，有的时候，执念反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纯粹的东西。 阿兰轻声笑了笑，她拿出铜钥匙打开门，领着我穿过逼仄细长的回廊，走进她的卧室。 在她打开灯的那一刹那，我不禁有些震惊了。她的房间布置的简直像古代女子的闺房！ 房中央安放着雕刻着花纹的酸梨木床，床前挂着几簇半旧的红纱帐，和几个绣着鸳鸯蝴蝶的香囊，床前不过三四步远的地方是一个漆着黑漆的梳妆台，看上去已经很旧很旧了，上前的漆色被时光打磨得古旧而斑驳，但看得出主人极其爱惜它，几个破损的棱角处都包上了一层红绸。 桌面被擦得纤尘不染，妆奁处放着一簇新的素白纹小生冠子，这应该是平日里阿兰唱戏用的行头。 房间里还放着几个古董瓷瓶衣架，处处流露着古色古香的低调的奢华气息。 我禁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却不觉心生奇怪，似乎这房间之中，少了些什么东西，总让人感到别扭。 到底是什么呢…… “随意些就好，现在这个宅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就你一个人住，这宅子荒了？”我记得佟家是一个大家族，几百年来恪守传统，几房亲戚一同住在这雕花洋楼里，怎么会说搬走就全搬走了呢？ “她们都害怕这个宅子，就都搬出去了，我现在住的是我太婆的房间。”阿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到“她们”的时候，她略带些英气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 她说到这，我心里更加好奇了，这老宅子里到底有什么样的邪祟，能凶恶到把这里的主人都逼出去的地步。 “阿兰，冒昧的问一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是那方面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小雨，或许你知道后也会觉得我疯了……那根本就一些没有人愿意相信的事情。” 阿兰的眼睛就像是蒙了水的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埋藏了无限伤感的心事。 “不要难过，说出来吧，我愿意相信你。” 我轻轻的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她垂眸想了想，利落的弯下腰，窈窕的身子探到雕花床下，不过两三秒功夫便翻腾出一个半米长的四方锦盒。 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桌子上，取出里面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待层层保护褪尽之后，一个碎成两半的青铜镜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大概是因为最近喝了不少灵的血，我的阴阳眼倒也比之前清楚了不少，打眼看那镜子的第一秒，我便觉得有点不舒服。 破镜有一股很强的怨念，灵管它称作灵魂霸占过的痕迹。 “这个镜子很危险！” 我皱眉，沉声提醒道，可是我身边坐着的那个手握碎铜镜的女人却不以为意，相反的，她看铜镜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倾心已久的恋人。 “当我从这个镜子里看到他的时候，我也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 她的语气特别的温柔，“可是，他不是这样的……我明白，他不是这样的。就算他是鬼，我也不怕他！他从没害过我！” 阿兰越说越激动，双眸间的水汽也渐渐凝集。 我接过她手中的镜子放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宅子里发生的事情，和这个镜子有关对吧？” “你确定要听故事吗……”阿兰像白绸缎一样光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点点红色的容光，仿佛此刻脑海中翻涌的回忆让她疲惫不堪的灵魂感受到了一点点幸福。 “我的故事，要从三个月以前说起……” 第四章 君生我未生 （1） 自那件事之后，我和宋灵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虽然他对我还是冷嘲热讽，甚至还动不动就克扣我的工资，在没有客户上门的时候，还总是安排我做各种各样的保洁工作，但是我知道，尽管灵的性格很招人讨厌，还有一大堆秘密，甚至拥有只会出现在小说中的恐怖超能力。 但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之后，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竟把灵的定位从老板，归到朋友。 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我们长时间共处一室，可是囿于他的强大和奇异，我还是对他有一层隐隐的敬畏和感激。 他救过我的命，我是很感激他的，这种感激表现为，现在每天我都会为灵变着花样做三餐。 可是日子，，我终是有些厌烦的，甚至怀疑这样佣人保姆一样的生活，是否该继续下去。像我这样的浅层通灵者，强行介入灵的世界，并不能帮到他什么，甚至还给他带来了超级多的麻烦，几次三番把我和他都置于险地。 这一点，我和灵谁都没有开口说过，可是，我心里是明白的，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藏帅阁，到更加适合我的工作岗位工作。或许我会和我其他的同学一样，过上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 这日黄昏，我照着手机上推送的美食专栏，给灵做他最爱吃的澳洲黑椒牛排。 从下午三四点我就开始进厨房捣鼓，一直折腾到黄昏，我望着被我煎得黑漆漆的肉，内心无比的忐忑。 本想倒掉再来一遍，可是我的老板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齐小雨，饭怎么还没好？你想要饿死我吗？” 宋灵不满的嚷嚷着，他的声音一直从二楼卧室传到了一楼的厨房。【零↑九△小↓說△網】 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答应着安抚灵的情绪，一边在那个做得像翔一样的牛排上撒上一层厚厚的黑椒汁，很好！粉饰太平！这个样子，灵在吃之前应该不会过分吐槽。 “有股怪味？哼！是不是什么东西糊啦！” 灵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敏感的吸了吸鼻子，狐疑的看着我端到他面前来的东西。 我去，灵这个人还真是狗鼻子！ 不过我闻着挺香的呀？！ “哎呀，老板，你多心了，看，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七分熟牛排，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我心虚的笑了笑，把牛排往灵的面前推了推，讲真，做这个真的挺麻烦的，我本身就不善于烹饪，再加上这是我第一次做西餐，所以，老板呀……你的员工真的需要你的鼓励！ 灵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牛排，推到一边，“七分熟？我看是十二分熟吧？！齐小雨，你在我的厨房里倒腾了那么久，只做出来这种垃圾！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有认真在做了！” 给灵做饭，我敢不认真吗！我有点生气，这次灵对我真的太刻薄了，总是以他所以为的标准去衡量所有人，然而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般那么优秀。 “那就是你太蠢，快把这玩意拿走，我不吃智障做的东西！” “老板，我……” 灵今天的火气特别大，他忽然不耐烦的大吼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了，我不吃智障做的东西，吃的话我也会变蠢！” 我紧抿着唇，故作平静的看着灵，此时此刻，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对我以及我做的料理的嫌弃。 好一个不吃智障做的东西！我是疯了才专门为他随口说的一句想吃西餐而遭这洋罪！ 没错，他是老板，理应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是他的员工，我理应服从他的命令满足他的要求，可是……可是难道就因为这层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我的自尊心就可以被他任意践踏吗？！ 是，他是很优秀，有这样颐指气使的资本，可是我，也有选择抗争的权利！ 我是弱者，但是弱者也有弱者的选择，那就是摆脱强者的威压！ 我气急攻心，脑袋一热，竟一把扯下围裙甩在桌子上，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老板，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给老板带来了诸多的麻烦，还请您不要和智障一般见识。” 灵的眸子陡然虚眯起来，他冰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点点危险的寒芒，他霍地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餐盘扫到地上，瓷片碎裂的尖锐声响让我的心狠狠一颤。 他冷冷的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不想干了是吗？” “这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兼职！” “滚！立马给我滚！”灵的怒火彻底爆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会突然变得那么粗鲁，凶巴巴的样子让我有些措不及防。 被灵这么一吼，我心里更委屈了！一股浓浓的屈辱感蔓延我全身，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一个极品老板！ 泪不受我控制的汹涌而出，我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以最快的速度跑出藏帅阁。 明明是逃出了龙潭虎穴，摆脱了那个任性的老板，可是我却一点点都不开心，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我竭尽全力把思绪放空，胡乱漫步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都说暴走过后，出出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不错的，走了好久好久之后，我的心情是好多了，可是问题来了——我迷路了…… 而且还是在大晚上没吃饭，没带手机，没带钱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走到来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来…… 还有什么比我现在的情况更糟吗？我望着四周陌生的街市，匆匆而过的行人，我尴尬的站在这其间，好不心塞…… 左想右想，我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气的我只好靠责怪灵来寻求心理安慰。 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我便自暴自弃的坐到一旁的马路牙子上，等待警察叔叔来接我回家。 其实灵说得没错，我现在也觉得我挺蠢的，我为什么要一气之下什么也不带就跑出来了呀，至少也应该收拾好东西，定好宾馆，高冷优雅的离开呀！ 现在倒好，净身出户，灵那么刻薄的人现在肯定笑死了！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丢人，齐小雨呀齐小雨，为什么在灵面前办的最后一件事不能潇洒一点呢？真是快要被自己蠢哭啦！ 然而就在山穷水尽之时，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了我心中的循环播放的小剧场。 “齐小雨，是你吗？” 我惊讶的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素衣女人静静的站在我身后，细长的丹凤眼在看清我的脸之后，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这个妹子，好生眼熟呀！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雨，你还记得我吗？”妹子的声音很好听，虽只是些平淡寒暄，可是却悦耳若珠落玉盘，一下子撩拨开我深层的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拥有这样的声音的人，似乎只有我的童年好友佟雨兰了吧。 “你是阿兰？！” 佟雨兰微微点头，略带些惆怅的眉眼舒展开来，故友重逢，她也显得很是开心。 我惊喜的笑笑，目光不自觉的在这个身材风流眉宇间却带着淡淡英气的女人身上停留。 我记得，她降生于戏曲世家，她的太婆是民国梨园名角，自那时起，她的家族便驻台梨园，尤以反串生角出名。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梨园里跟着师傅学戏，从此我便与她断了联系。 现在算算已有十多年了吧……谁料想当年总角之年的孩提，竟出落成这样典雅温柔的人间尤物。乍一看，我还真没认出来？ 她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头发，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我……我。”我可以说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吗？心中有千般无奈，可是到唇边去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支支吾吾的叹气。 大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阿兰一眼看出我的苦衷，她温柔的牵起我的手说道：“若是你今夜无要紧事，不如去我家将就一夜，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讲给你听。” 第四章 君生我未生（2） 真的可以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那真是太好了！我感激的看着她，忙不迭的点头。这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本以为我今晚要露宿街头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个老朋友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于是，我和阿兰一路讲小时候的旧事，一路向她家走去。 待讲到我小时候到同她回家一起住的经历的时候，阿兰的笑容黯了黯，她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凤眸，无比认真的看着我，问道：“小雨，你小的时候曾经说过在我家的后院里看到一个身着红色戏服的花旦在唱戏，这事是真的吧？” “啊？”她这一问，让我不禁怔住了，我顺着她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住在她家，我向来睡眠比较浅，半夜的时候，睡着睡着就被后院隐隐传来的唱戏的吊嗓子的声音给吵醒了。 半是出于愤怒半是出于好奇，我披上衣服，循着声音走到后院，结果看到在那洒满月光的澄澈院落中央，站着一个画着戏曲登台浓妆的花旦，她背对着我款款而立，风骚体格在她身侧笼起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咿呀，咿—呀—” 几声尖利的吊嗓过后，她白色的水袖轻甩，悠扬凄婉的戏文从她的口中缓缓流淌出…… 那段记忆，我很模糊，我记得第二天起来我也曾和阿兰说起过，她当时只道是奇怪，说她家都演生角，根本就没有旦角的行头，这大半夜的又哪来的花旦呢？ 于是，我便只当是童年一个较为真实的梦境，也没怎么当回事，不过现在回想回想，确实有些灵异。【零↑九△小↓說△網】 “是记得的，不过，那应该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勉强笑笑，把那种奇怪的感觉强压在心里，跟着灵干了这么久助理，我自是不太怕这些灵异事件的，可是阿兰却不一样！把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她，肯定会吓着她的。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阿兰的神色不仅没有变的轻松，反而越发的惆怅起来，她沉默了良久，才再度开口问我的东西，对吗？” “算是吧，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难道……你碰上什么事情了吗？” 我看着她那俊俏的脸上挥之不去的愁云，那个在月光下唱戏的花旦的身影再度浮现在脑海。 难道，她家里真的有鬼魂作祟？ 阿兰只是叹气，她似乎不急于回答我的话，轻轻牵起我的手，带着我七拐八拐，最终拐入巷底她家族所住的破落洋楼里。 从儿时起，我便觉得这条古巷，有一种泛旧的精致美感，在霓虹闪烁光河纵横的不夜城中，它依旧坚持只在拐角处挂着几盏退了色的旧灯笼。 任由夜色淹没它风流的轮廓。 幽冥的烛火在风中颤抖摇曳，投射下一簇簇模模糊糊的灯影，勉强照亮了佟家那扇细节丰盈的雕花木门。【零↑九△小↓說△網】 美是美，可是却有一种森然的鬼气。 “或许我这里有你们口中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阿兰定定的望着我，烛影下的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典美感，望着她的面庞，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古老的时空。 “你会怕吗？” 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什么才叫不干净的东西呢？难道是我们所说的流连于人世的鬼魂吗？ 不，不是的，他们为执念而生，为执念而灭，我们都道一念成魔。 却不知，有的时候，执念反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纯粹的东西。 阿兰轻声笑了笑，她拿出铜钥匙打开门，领着我穿过逼仄细长的回廊，走进她的卧室。 在她打开灯的那一刹那，我不禁有些震惊了。她的房间布置的简直像古代女子的闺房！ 房中央安放着雕刻着花纹的酸梨木床，床前挂着几簇半旧的红纱帐，和几个绣着鸳鸯蝴蝶的香囊，床前不过三四步远的地方是一个漆着黑漆的梳妆台，看上去已经很旧很旧了，上前的漆色被时光打磨得古旧而斑驳，但看得出主人极其爱惜它，几个破损的棱角处都包上了一层红绸。 桌面被擦得纤尘不染，妆奁处放着一簇新的素白纹小生冠子，这应该是平日里阿兰唱戏用的行头。 房间里还放着几个古董瓷瓶衣架，处处流露着古色古香的低调的奢华气息。 我禁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却不觉心生奇怪，似乎这房间之中，少了些什么东西，总让人感到别扭。 到底是什么呢…… “随意些就好，现在这个宅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住。” “就你一个人住，这宅子荒了？”我记得佟家是一个大家族，几百年来恪守传统，几房亲戚一同住在这雕花洋楼里，怎么会说搬走就全搬走了呢？ “她们都害怕这个宅子，就都搬出去了，我现在住的是我太婆的房间。”阿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到“她们”的时候，她略带些英气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 她说到这，我心里更加好奇了，这老宅子里到底有什么样的邪祟，能凶恶到把这里的主人都逼出去的地步。 “阿兰，冒昧的问一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是那方面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小雨，或许你知道后也会觉得我疯了……那根本就一些没有人愿意相信的事情。” 阿兰的眼睛就像是蒙了水的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埋藏了无限伤感的心事。 “不要难过，说出来吧，我愿意相信你。” 我轻轻的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她垂眸想了想，利落的弯下腰，窈窕的身子探到雕花床下，不过两三秒功夫便翻腾出一个半米长的四方锦盒。 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桌子上，取出里面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待层层保护褪尽之后，一个碎成两半的青铜镜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大概是因为最近喝了不少灵的血，我的阴阳眼倒也比之前清楚了不少，打眼看那镜子的第一秒，我便觉得有点不舒服。 破镜有一股很强的怨念，灵管它称作灵魂霸占过的痕迹。 “这个镜子很危险！” 我皱眉，沉声提醒道，可是我身边坐着的那个手握碎铜镜的女人却不以为意，相反的，她看铜镜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倾心已久的恋人。 “当我从这个镜子里看到他的时候，我也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 她的语气特别的温柔，“可是，他不是这样的……我明白，他不是这样的。就算他是鬼，我也不怕他！他从没害过我！” 阿兰越说越激动，双眸间的水汽也渐渐凝集。 我接过她手中的镜子放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宅子里发生的事情，和这个镜子有关对吧？” “你确定要听故事吗……”阿兰像白绸缎一样光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点点红色的容光，仿佛此刻脑海中翻涌的回忆让她疲惫不堪的灵魂感受到了一点点幸福。 “我的故事，要从三个月以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