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越(上部已完结,下部更新中)》 三言两拍 本不想那么早就上传这篇作品,但是5月22日对我来说,实在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所以就踩着这个节点匆匆而上了。自第一部小说《两边》发表以来已有半年有余,期间一直在酝酿《鱼越》,想写一个与众不同的穿越类小说,思前顾后地想出了“非典型穿越”这个名词,意在不同于那些莫名其妙就能穿越的形式,说不准若干年后,我们借助科学,真的能够穿越在茫茫历史长河中了。 在这里还是要感谢我的家人对我这份兴趣的支持,还有一蕾对我一如既往的帮助,群儿以及许多《两边》的读者对我的鼓励! 最后,还想说几句这几日憋了许久的话!四川是个美丽的地方,九寨沟的钟灵毓秀、泯江的雄伟壮观,甚至茂县尝到的清脆可口的苹果都让我至今难忘,很难想象那么美丽的地方竟然遭受了如此重创。虽然曾经经过的地方已是满目疮痍,虽然曾经在我面前绽开的笑容已是泪眼迷离,虽然我个人的捐助犹如沧海一粟,但我相信,有我们千千万万国人的共同努力,四川的人民定能走出阴影,重建家园。 借一位网友博客上的一句话:“2008年是中国灾难与荣耀并存的一年,灾难的是中国的土地,荣耀的,是中国人的心!” 天佑我中华! 楔子 雕琢精致、散发着澄澄亮意的鎏金熏炉上方,袅袅娜娜地升起两股细烟,使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阵刺鼻的檀香味。洁白如玉的柔荑轻轻捏起一只三鱼耳杯,杯内的琼浆因移动而颤微微地泛着小小的涟漪,杯底朱红色的鲤鱼图案好似活了起来,仿佛一不小心就要鱼跃而出了。樱桃小口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玉液,唇间那点鲜红的朱砂由于液体的滋润娇艳欲滴。 “怎么?下不了手吗?” 冷冷的话语从那张小嘴中流出,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几步开外,有一个俯首待斥的男人,听了她冰冷而略带嘲讽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还记得你怎么活到今天的吗?” 依旧是她冰冷的话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额头开始有青筋暴出。 “没齿难忘!”他狠狠地说出四个字。 “很好!”她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绽开一个淡淡的却得意的笑容,“下去吧,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诺!”男人行了礼,恭敬地退了下去。 她的视线紧紧跟着他的身影,直至那个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一瞬间,笑容已消失在她的唇边,有两道凌厉而阴冷的目光从她的眼中射出,直透过旁边的珠帘,停留在帘子后的一个身影上。 “出来吧!”她仍冷冷地说,“出手的时候到了!” 第一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九月) 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府 廖小鱼一把提起宽大的裙摆,拼命地在长廊上狂奔。 “这该死的汉服,累赘死了!”她边跑边小声埋怨着,脸庞因剧烈运动涨得通红,汗滴顺着她小小的脸颊滴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 “还行吗?”前面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圻离回过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她使劲点点头,虽然为了跟上圻离的步伐,她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比起刚刚那次“偷窃行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她的脑袋中迅速闪过在长乐宫内的冒险行为,想不到在这两千多年前的汉朝,她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处女盗”,更可笑的是,盗取的东西还是她自己拥有的东西。 “快点吧,将军……该等急了!”圻离低沉地催促了一句,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担忧又略带苦痛的复杂神色。 廖小鱼心头一紧,有一种锥心的疼痛捕获住了她,那张英挺、俊朗却略显忧郁的脸庞开始在她眼前浮现,但更快的,一行黑体字窜了出来,也带来了挥之不去的恐惧。 公元前117年,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薨。 廖小鱼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可是史书记载,是历史、也是事实,如今,历史却要在她眼前重现了。霍去病,这位曾经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年青将军,将会如同一片凋零的枯叶般在她面前飘落。她脚步的频率更加快速,本来红润的脸庞微微发白,有滚烫的液体开始在她眼眶中翻腾…… *** 诺大的床塌上,孤伶伶地躺着一个年青的躯体,他的脸色苍白,隐隐约约中浮现着一层青灰色,嘴唇已经干燥得裂了开来,像一块干涸的荒地,但他的眼神却依然犀利和镇定,虽然眼底盛满着焦躁与不安。 霍去病又一次看向门口,对着那扇依然紧闭的大门,他的剑眉开始蹙起。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吧?他想着,担忧开始入侵他的心房,使他不自觉地坐起身,一阵疼痛袭来,让他冷抽了一口气,额头开始有冷汗渗出。 他的手紧紧抓着被褥,与那股刺骨的疼痛做着斗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呆了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那股疼痛好像也因为这阵脚步声的到来,而不堪一击了。 “将军!”廖小鱼急急地跑到塌前,不停地喘着气。 “拿到了吗?”霍去病轻声问着,怜爱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伸出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细珠,却在半空中停驻了下来,最后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拿到了!”廖小鱼兴奋又略带点得意地扬起右手,一个小小的、圆形的东西从她的手掌中坠落下来,由于绳子的牵绊而来回晃动着。 “这……便是送你来此的神奇之物吗?”霍去病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银色光环的圆形物体,眼神充满着疑惑。 “嗯!”小鱼点点头,她很想告诉他这个东西是一个微型时光穿梭机,她很想打开它让他看看内部精密的构造,她更想告诉他从两千多年后穿越到大汉朝是什么感觉……但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因为科学对这里的人来说,还只是一个未知而陌生的名词。 “不可思议!”霍去病轻轻说着,眼光从那个神秘的小物体转移到了廖小鱼的身上,一瞬间,他的眼神亮了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华光在他的眼底流动。 “小鱼,你又穿汉服了!”他微微笑着,“真的……很漂亮!” 廖小鱼的脸红了红。 “这是长乐宫的宫女服。”她低声解释着,“穿着不是方便行事嘛!” 感觉到了廖小鱼的羞涩,霍去病的笑意更深,但很快,疼痛让他冷抽了一口气,连手都开始僵直起来。 “将军!”小鱼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种恐惧的感觉又开始袭向她。 霍去病摆了摆手,平息着气息,然后,他看着廖小鱼,坚毅而清亮的眼眸中闪现着一种不舍与痛楚混合的情愫。他低下头,扯开自己的衣襟,抓住了胸前的一个物体后,用力而艰难地扯下了它。由于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他开始喘着气,身体慢慢斜靠在背后的软被上。 “将军,你想要什么?”小鱼疑惑又心疼地问。 他摇摇头,然后握住了小鱼的手,当他冰冷却宽厚的手掌离开她的小手时,她的手掌心多了一样洁白如玉的东西,像是一枚利爪,也像是一颗利齿。 看到这个物件,廖小鱼呆了呆,有一丝熟悉的感觉抓住了她,但很快,强烈的悲哀盖过了她的一切思绪,她知道,他是在向她告别了,不,应该是最后的诀别。 “能……给我一件你的物品吗?”霍去病虚弱地说着,全身的疼痛使他冷汗涔涔。 “好,好……的。”小鱼拼命点着头,有液体从她的眼眶滚落下来,她急忙胡乱抹了抹脸,开始手忙脚乱地翻着她的八宝袋。一个没电的ipod nano,一支唇彩,一包口香糖……她开始沮丧起来,因为她竟然没有一样合适的东西可以给他留作纪念。忽然,她的手指碰触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它取了出来,放在了霍去病的手掌心。 “这个……”霍去病看了一眼手中的银色圆形物体,再看了看廖小鱼手中的圆形物件,“这两个是一样的吗?” “不完全一样!”小鱼轻声说着。虽然它们的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但里面的功能和构造却是大大不同了,她心里这样解释着,却没有说出口,“它原来是我姐姐的。” “你姐姐的?”霍去病一惊,“那……”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小鱼快速地接上了口,仿佛再多说一句关于姐姐的情况,就会使她再多心痛一次。 她轻轻地翻过他手掌中的圆形物体,在它的背面,刻着一只大雁和一条小鱼。 “这是姐姐临走的时候,我刻上去的。雁是姐姐,鱼是我!”小鱼喃喃自语着,“这里面有我的祈求,祈求我的姐姐能够平平安安的。” 霍去病冰冷的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尽管他现在已经头晕目眩,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但他依然能强烈地感觉到小鱼的那份苦楚,她和她姐姐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无力、也无时间替她分担了。 由于感觉到了自己手中的那份冰凉,廖小鱼定了定神,然后绽开了一个雨后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它确实保佑着姐姐的平安,所以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平平安安的。” “谢谢!”霍去病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东西。 “还有……”廖小鱼略微迟疑了一下,“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使用它!” 霍去病明亮而坚韧的双眸中闪现出了一丝疑惑,但很快,他庄重地点点头。 “我答应你!”他坚定地说,有着一诺千金的豪迈。有一股热浪从他胸腔涌上,使他痛苦地咳嗽了一声,血液从他的口中喷出,带着骇人的黑色。 “将军!”小鱼惊叫着,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躯,“你怎么了?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告诉我!我去求皇上,求他宣御医来!” “小鱼!”霍去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手微微颤抖着,“不用了!” 廖小鱼看着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男人,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整个胸膛蔓延开来,她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法一出现,父亲严肃而凝重的提醒便会萦绕在耳边:“不要随意改变历史,不要做历史的罪人!”,但是,她心中的那份渴望、那份不舍轻易地击溃了理智,让她开始不顾一切。 “将军!”她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我带你走!到了我们那边,你的病就可以治好了!” 正喘着粗气的霍去病愕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抬起苍白的脸。 “不用了!”他的语气清晰而安详,“我中毒已深,神仙也难救!” “中毒?” 惊愕一下子弥漫在空气中,连在一旁默不做声的圻离也迅速走近床塌。 “不可能的!”圻离的脸铁青着,满是诧异和震惊,“谁下的毒?” “圻离!不用……追究……”霍去病紧紧按住圻离微微颤抖的手,目光中闪现出一种释然的神情,“当我拜将封侯、无限风光时,便会想到有那么一天,被名利所累……” 他没讲完,只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圻离,目光开始变得凝重而锐利。 “圻离,我把狼牙……给了小鱼,你知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艰难地讲着,拼命忍耐住又一轮的巨痛折磨,“答……答应我,平安地送她回去,否……否则,就代替我,照……照顾她!” 圻离微微一怔,他看着霍去病那张苍白如纸,却双目如炬的脸庞,他也感受到了一旁小鱼疑惑的眼神。他知道狼牙在他跟霍去病之间的特殊意义,他知道霍去病话中的含义是什么,但是……他可以吗?他紧握着双拳,迟疑着…… 院外有一阵骚乱,侍者惊慌又洪亮的声音传进内堂。 “将军,皇上驾到!灵裕公主驾到!” 霍去病一惊,他迅速抓住了圻离的手,目光带着点凶狠与强悍。 “答应我!”他低沉却清晰地说,嗓音沙哑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圻离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他说。 第二章 奔跑中,小鱼回头看了一眼床塌上的霍去病,他斜靠在那里,奄奄一息,却远远地向她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她掉转头,眼泪滚落了下来,那个微笑在她脑中久久回荡着,根深蒂固,她知道,那是他的最后一个微笑。 *** 东方已经开始微微泛白,圻离焦急地催促着小鱼。 “快,天亮了,这个树林就有人经过了!” 廖小鱼点点头,打开了微型时光穿梭机,开始摁下数字。 “2008年1月1日1时” “圻离,我走后,替我好好照顾将军!”在摁下出发键之前,小鱼抬起头,涩涩地说了一句,她知道,这里有一个牵绊,让她的手指仿佛被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 圻离郑重地点点头,眼底划过一丝难以琢磨的苦涩。 小鱼摁着出发键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无限的勇气,然后缓缓地摁了下去…… “你要走了,也不和你的好姐妹道声别?”有一个柔柔的却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小鱼和圻离都吃了一惊。 “绿蕊?”小鱼看着眼前轻移莲步,向自己盈盈而来的女子,心头有一股暖流涌过。绿蕊是自己在汉朝交的第一个朋友,想不到,在临走时还能见上一面。 “绿蕊,你是特地来送我的吗?”小鱼奔了上去,握住了绿蕊的手,鼻子开始酸酸的。 “嗯!”绿蕊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眼光却飘向了站在小鱼身后的圻离。 “谢谢你!”小鱼感激地说着,但很快,激动的情绪便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惊醒,“我得走了!” “你是得走了!”绿蕊直愣愣地盯着她,阴郁在她脸上迅速蔓延开来,几个字,从她嘴里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吐出,“你该永远地消失了!” 刹那间,一抹可怕的凶狠从她双眼中迸发出来,她迅速的举起右手,有一道银色的弧线划过空中,那是匕首发出的亮光,而那把匕首正直直地往小鱼胸口刺去…… 小鱼被重重推倒在地,手中的时间机器滚落了出去,她回过头,惊愕地看着扭曲着脸并大喊大叫着的绿蕊,她的双手被圻离紧紧地扣住了,却像发了疯似地挣扎着。 “廖小鱼!你早就该消失了!”绿蕊尖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小鱼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喃喃自语着,虽然,圻离及时推开了她,虽然她没有受伤,可是,她的心却像是被刀刺到般的疼痛难忍。 “你快走啊!”圻离向发着呆的小鱼大吼。“嗄!”小鱼被圻离的吼叫声惊醒了,她睁大眼,看着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她看到圻离的手臂上,有鲜血渗了出来。 “圻离,你的手……” “别管我!”圻离拼命抵制住疯妇般的绿蕊,“快走!有官兵过来了!” 小鱼艰难地爬起身,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忽然,她感到有风袭来,在她面前的草地上,缓缓升起了一阵小旋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与枯枝,并不断地扩大着规模。 小鱼吃了一惊,这是时间机器产生的气体流,肯定是刚才自己在坠地的过程中,触动了按钮,现在时间机器已经启动了。她匍匐着身体,吃力地靠近那股气体流,强劲的气流卷起她的长发,乌黑的长发在空中狂舞着。在她抓住时间机器的一刹那,便被强大的旋风卷起,失重产生的眩晕紧紧抓住了她,混乱中,她努力睁大眼睛,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在旋风的外围,她看到了圻离,狂风已经卷起了他的衣襟,他正略显惊愕地看着旋风中的自己,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圻离!快走开!离风远点!你会被卷进来的!”小鱼大喊着,但她的声音仿佛被旋风缠绕住了一般,怎么也冲不破那道风墙的阻隔,随着一阵急速的升腾,她彻底地晕了过去…… ******************************************************************************* “我最后一次对你说明,你只有自己亲自带上‘符戒’,才能顺利地带走它。”有人拼命压低嗓音,急促地说着,“我为了你这个事,可是冒着被终生监禁的风险,所以,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方法做。十五分钟后,按照我说的路线进来,你要的‘符戒’我已经替你打开了,你必须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从左边门出去,走过一百米,在右手边有一个小门,你从那里出去,密码是‘英雄孤胆、乱世佳人’!记住了,我得走了,挂了!”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离,廖小鱼慢慢睁开了双眼,刚才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福戒”,或者是“福建”?又好像听到了什么密码,但是……那是什么意思?她又在哪里了呢?第二代时光穿梭机已经克服了时间穿越的误差,但对着陆地点依然没有什么方法改进。小鱼吃力地坐起身,感觉浑身酸痛,她抬起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颈部,想缓解紧绷的颈椎,忽然,她惊讶地睁大了眼,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这个大厅该有几千平米大吧?虽然看不到有任何灯具,但整个屋子却是灯火辉煌。在这间诺大的屋子中,鳞次栉比地排列着一幢幢高大的落地橱架,奇怪的是,这些庞大的橱柜都是透明的,像是一座座巨大的水晶山,在这些水晶山中,还隐隐约约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奇异光彩。 这是什么地方?小鱼的脑袋迅速地思考着,难道,这里是故宫博物院的藏宝库?该死的时间机器!她低声咒骂了一声,如果真是博物馆的藏宝库,麻烦可大了,她会被当做盗贼送入监狱的。可是……这里真的是藏宝库吗?她打量着四周,新的疑问开始产生。虽然她发现那些透明橱柜中有着奇异的亮光,但却没发现任何文物在其中,连一只花瓶都没看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鱼蹑手蹑脚地走着,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大,在走过一排橱柜时,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发现在这一排,有一只抽屉被打开了。她凑了过去,好奇的目光移向了抽屉里的物品,有一个指环模样的东西,被塞在了一个小小的绒面凹槽里,由于光的照射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好漂亮啊!”小鱼惊叹着,把那件东西轻轻地从凹槽中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着。这个,是指环吗?她想着,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说它是,但它非金非银的材质、独特的造型又显示出与传统指环的不同,如果说它不是,那它该是什么物质呢?她举起了这个奇怪的东西,感受着它的熠熠生辉,从侧面来看,它的形状像一片三叶草,表面上布满了一道道波纹,并散发着淡淡的黄晕,在这道眩目的黄晕中,隐隐约约看到在它的内侧,好像刻着一串符号。 小鱼眯起眼,仔细地看着里面的内容,在这个东西的内壁上,果真刻着一串数字“21080522”。什么意思?小鱼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对这个奇异的物体爱不释手。这应该是一个指环吧!她想着,如果戴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上,肯定非常漂亮。有一种渴望与矛盾交织的复杂情绪抓住了她,使她有点心虚地环顾了四周。如果戴一下应该不要紧吧?她自我安慰地想着,情不自禁地把它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在把这枚指环推到指根时,戒面好像闪烁了一下,整个戒指微微收紧,正正好好地围绕住了她的整个指围。她小小地吃了一惊,好奇怪的戒指,好像有自动调节大小的功能。她举起手,欣赏地看着手指间的流光异彩,整个刻有波纹的戒面在光线的折射下好似动了起来,像一道潺潺流动着的银河之水。 奇特又精致的指环,可惜不属于她,她的心底升起了一阵小小的遗憾。轻轻叹了口气,她准备把指环褪下,眼光却不自觉地瞟向抽屉里另一边的凹槽,那个原本也应该放置指环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的。看来,这个抽屉中的指环是一对,但另外一枚已被人取走了。她又轻轻叹了口气,为看不到另一枚的精致而叹息,忽然,她的表情开始有一丝丝的僵硬,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竟然褪不下那枚指环。 她用尽了全力想把指环从她的手指上褪下来,最终依然是徒劳的。她的额头开始有细珠渗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紧张过度,看着又红又肿的手指,她一时也乱了方寸。怎么办?怎么办?她可不想回来的命运就是成为了一个小贼!她拼命按捺住那股冉冉升起的焦躁感,深深吸了口气。廖小鱼,不要慌,不要慌,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她喃喃自语着,不停地为自己打着气,但是,有一阵细微的声响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怔了怔,直觉告诉她,有人过来了。 还是先走为妙吧!小鱼警惕地放轻脚步,窜入左边的一扇小门,门外是一条走廊,在走廊尽头的右侧,有一扇紧闭着的钢质铁门,门上竟然什么都没有,没有把手、没有锁……这个地方可够古怪的,连门都那么古怪,这可怎么开呢?小鱼使劲地想掰开中间那条门缝,可这个“铁将军”却是纹丝不动。 惨了!惨了!小鱼叫苦不迭,今天是不是自己的倒霉日?怎么每件事都那么不顺利呢?她有点垂头丧气,难道她的一世英名就被这样毁了吗?她甚至可以想到,那些四肢发达、满脸横肉的保镖会像提小鸡一样地把她拎在半空,然后恶狠狠地说:“你个小贼,找死啊!”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慌乱中,她好像听到了那个细微的声响,正渐渐移向这里。怎么办?怎么办?她开始着急地原地转圈,像热锅上的蚂蚁,哎,今天她总算体会到了热锅上的蚂蚁是什么滋味了。 忽然,小鱼发现了在门旁边的墙上,镶嵌着一块液晶屏幕,屏幕上面,有无数的汉字从屏幕的上方缓缓落下,又从屏幕的下方消失,如果这些落下的东西不是汉字,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俄罗斯方块游戏,但如果是游戏的话,为什么会安装在门的旁边,难道是……小鱼的脑中灵光一现,难道这是一个密码锁? 小鱼重新打量起这块液晶屏,如果真如她猜测的,这是一个密码锁,那么密码是多少呢?密码!密码!该死的密码!小鱼使劲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虽然她平日自认为自己的头脑聪明无比,可再聪明也不能一下子把密码破解了……密码?“密码是英雄孤胆、乱世佳人。”不知怎么的,一句话窜入了她的脑子,使得她惊跳了起来,对了,这句话好像是她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是这扇门的密码吗?她紧紧地盯着屏幕,额头上的汗滴沿着脸颊滴落了下来,手指开始紧张地点击屏幕上的字体,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当她点击了最后一个字“人”时,门“唰”的一下打开了,狂喜在小鱼体内迸发而出,她像支离了弦的箭般“嗖”的一下窜了出去,边跑边祷告着。 “菩萨保佑!谢谢西天如来、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还有谢谢上帝!阿门!” 第三章 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廖小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有三分的熟悉,却有七分的陌生。在夜幕之中,她眼前的城市好像一座不夜城,高楼林立、灯火通明,这些,都和她记忆中的家乡一样,但为什么,那些高楼、那些布局都让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呢?还有,谁能告诉她,天空中那些飞来飞去的物体是什么?谁能告诉她,那些高架、那些轻轨去了哪儿?还有…… “新年快乐,请问要喝点什么吗?咖啡?可乐?红茶?绿茶?还是鲜榨西瓜汁?苹果汁?柠檬汁……” 小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她皱了皱眉,回过头,想彻底打断身后罗嗦冗长的推销。但是,当她恶狠狠地回头后,紧接着的,是她的一声尖叫。 “谁,谁又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的自动售货机会说话?”她悲惨地想,难道她变成了爱丽丝,跌入了一个奇幻世界中吗? 她有些胆怯地往后退,谁知道那个古怪的自动售货机竟然会跟着她走,并不依不饶地继续着“推销演说”。 “新年大酬宾呀,如果你买了咖啡,我会赠送给你一包巧克力饼干,如果你买了红茶,我会……” “天哪!我快疯了!”小鱼回过身,逃也似地跑了,跑着,跑着,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随着她的奔跑,人行道在黑夜中开始闪亮,像是在黑暗中为她指引方向的一条光带,而在她的身后,随着她脚步的远离,人行道也慢慢地暗淡下来。有自动感应能力的马路,这是窜入她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曾经,她和父亲就做过这种试验,想让它取代路灯的功用,但后来由于做穿越时空的准备而耽搁了,想不到,在这里已经启用了这个先进技术了,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有一辆车停在了她的身旁,如果这能称之为“车”的话,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轮子,车身小小的,有点像甲壳虫汽车,“嗖”的一声,靠路边的车门打开了,像一只微微上扬的翅膀,座位被自动移出门外,有一个男人从座位上走下来,看到小鱼,吃了一惊,在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他嘟囔着走开了。 “深更半夜打扮成这样,想吓死人啊!” 小鱼听着那人的埋怨,虽然有一丝丝的疑惑,但还是轻轻松了口气,因为,刚才那个人说的是中国话,说明她现在应该是在中国的某一个城市。她转过身,发现背后正好竖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玻璃,在这块玻璃的表面映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穿着白色的古装,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她也被着实吓了一跳,但很快她撇撇嘴,自嘲地笑了笑,这“镜中人”不就是自己嘛,怪不得刚才那人像是被吓着了,八成是认为自己半夜遇鬼了。 她正傻兮兮地笑着,面前的“玻璃”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并显现出了一排文字和一个可爱的笑脸。 “您好!我是街头问询站!如果你需要语音交流,请直接提出咨询的问题。如果你不需要语音交流,请在屏幕上选择你要查询的问题!” 小鱼再次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大脑中迅速闪过她在醒过来的一个多小时内看到的奇幻事物,遇到的奇异事情,如果要给这些问题提供合理解释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面对着那个笑脸,开始清晰地吐字。 “请提供今天的日期和时间!” 屏幕上的笑脸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很荣幸为您提供服务,现在是2108年1月1日凌晨1点15分,再为您提供未来八小时内的天气情况,1点20分将有一场自然雪,持续时间……” 2108年?小鱼大大地吃了一惊,虽然她已经做好有时间误差的准备,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100年的差距。不对,不对,她皱皱眉,由于姐姐同小雁在第一次穿越时出现了时间的误差,所以父亲在研制第二代时间机器时特别攻克了这个难关,把穿越时的时间误差控制到了分钟,所以不可能会有100年的误差出现。难道……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在与绿蕊的纠缠中,机器滚落在地的镜头,看来在那时,机器不仅被触动了出发键,还有时间数字键。她抬起手,看着掌心中泛着银光的机器,打开了翻盖,果然,液晶屏上赫然出现的数字是“2108年1月1日1时”。小鱼的手开始有点微微发抖,如果说穿越中时间出了差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么有一件事情会比这种差错可怕十倍、百倍…… 小鱼打开了机器的后盖,在一个小小的凹槽中,已是空空如也,她冷抽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使机器运转的燃料──黑氦三晶石已经全部消耗完毕。由于地球大气层的关系,在地球表面很难发现黑氦三晶石的存在,父亲也是通过多年的寻找,才寻觅到了四块比指甲还小的晶石,两块用于姐姐小雁的穿越,两块用于妹妹小鱼的穿越。现在,她的两块晶石已经全部使用殆尽,如果说这世上是否还有黑氦三晶石的话,那只有一块,就在她送给霍去病的那个时间机器中。 完了!完了!小鱼不禁哀声叹气起来,难道她要永远留在100年后的这个时空中吗?有一种小小的恐惧开始在她体内慢慢扩大,以前穿越到两千多年前的大汉朝,她也没有如此地紧张、心慌过,因为不管穿越的跨度有多大,时间有多久远,毕竟都是历史,都是经过她和父亲仔细研究和学习过的,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她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应付自如。在2108年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她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甚至都不会知道2108年的人用什么?穿什么…… 小鱼开始无所适从的往前走着,她忽然第一次有了需要父亲帮助的念头,如果父亲在的话,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爸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家呢?”小鱼低低地说着,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转过了一个弯,街道好像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也惊吓到了游魂似的小鱼,她看着街道上那些闹哄哄的人群,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每个人都穿着夸张,好像参加狂欢节一样,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是烟花,又不像烟花,因为它始终都不会灭掉。 “嘿,衣服不错嘛!有个性!”有群男生从小鱼身旁走过,对她吹了声口哨,还伴着一阵狂笑。 还没等小鱼反应过来,有一个男人又从她身旁走过,他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他穿着一身洁白的天使服,奇怪的是,有一个天使的光环悬浮在他的头顶正闪闪发光着,小鱼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 “新年快乐!”娃娃发现了盯着他看的小鱼,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 “新年……快乐?”小鱼呆呆地看着那张小小的笑脸,对呀,今天是1月1日,是新年,只是,这是2108年的新年。 有一片凉凉的东西掉在了她的脸上,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小鱼抬起头,发现有无数的洁白从天而降,如丝丝飞絮,在空中翩翩起舞,最后洋洋洒洒地沁入大地。 “下雪了?”空中那片舞动的洁白迷矇了小鱼的双眼,恍恍惚惚中,她好像看到了家,看到了屋外堆的雪人,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屋内忙着准备火锅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姐姐小雁,她会笑着说:“廖小鱼,今天有牛肉,别跟我抢哟!” “爸爸!妈妈!”她喃喃说着,眼眶开始湿润起来。 “拓野,你喝得那么醉,就让我送你回家吧!”一个嗲声嗲气又高分贝的声音吓了小鱼一跳,她不由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源头。 “滚开!”一声粗鲁又厌恶的怒吼后,有一个女人被人从某个地方推了出来,差点撞到了小鱼的身上。 小鱼本能地抬起手扶了那个女人一把,在她的身后,有一股蓝光正幽幽散发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味道,几秒钟后,便汇集成了一个招牌──“蓝莲花pub”。 “不是说蓝莲花的女人都是些高贵又矜持的淑女嘛,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进男人的房?上男人的床?”有一个略带醉意却狂妄无比的声音直冲击到小鱼的耳膜,使她不禁皱了皱眉。 在那道邪魅的蓝光中,出现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有一头齐肩的飘逸长发,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并且随随便便地敞开着前襟,露出里面的白色v领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他的整个脸庞都隐藏在阴影中,只看得出他拥有着一个非常完美的轮廓。 “拓野,别这样,我只是担心你!”女人开始发出委屈的抱怨声,她一把推开紧挨着她的小鱼,贴向面前的男人。 “担心吗?”男人冷哼了一声,“担心过后该是什么上场了?痛心?关心?” 他一把抓起女人的手臂,一点怜香惜玉的感觉都没有,女人吃痛地轻呼了一声,却极力忍耐住了。 “你们这些虚伪的女人,以为穿了身名牌、讲几句违心的话就可以遮盖住那些丑陋的野心了?”男人冷冷地笑着,一把挥开女人的手臂,回过头,正好与呆站着的小鱼打了个照面。 小鱼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他的一双眼眸漆黑而深邃,宛若黑夜中闪烁的星辰,由于酒精的作用,在那抹深邃的漆黑中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放纵的醉意。高而挺的鼻子下,是两片厚度恰到好处的嘴唇,现在正紧抿成一条直线,散发着一种诱惑又危险的特殊味道。这个男人“出色”的外貌让小鱼吃了一惊,但真正让她的心灵受到强烈震撼的,却是,他像极了某一个人…… 第四章 是的,霍去病,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说有七分神似她记忆中将军的模样,但是,他少了一份霍去病的英挺和霸气,多了一份狂傲与放浪。此刻他也好像注意到了小鱼对他的关注,于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怎么?你们蓝莲花又出新花样了吗?”他冷冷地笑着,“穿着古怪,还假装一脸的纯真,可真有创意!” 小鱼的心头不由升起一把无名之火,这个男人真是狂妄到了极点,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屑,仿佛她是一堆被丢弃的垃圾。气愤!气愤!愤怒开始在她胸腔熊熊燃烧,为什么与霍去病长得如此相象的一个未来人,却是如此的放浪形骸、不堪入目。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又掠过一抹刺痛,霍去病的脸庞开始在她眼前浮现,还有,他的那个微笑,最后的微笑…… “那好吧!再去喝一杯!”男人一把抓住小鱼,拖着她的手臂就往“蓝莲花”的大门走去。 呆滞中的小鱼吃了一惊,她急急地澄清,并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掌控。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 在一旁的女人奔上前来,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拓野,我陪你去喝,这个女孩不是……” “闭嘴!”男人对着女人怒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紧紧盯着挣扎中的小鱼。 “你这是欲迎还拒吗?”他眯起眼,嗤笑了一声,语气开始带着命令的味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策略奏效了,我对你产生了兴趣,所以陪我去喝一杯,我会付给你五倍的小费!” 小鱼体内的小火山终于爆发了,她停止了挣扎,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先生!请把你的手拿开!我不会陪你进去的!”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第一,我不是这个什么蓝莲花的人。第二,面对你这种借着醉酒就肆意贬低女性的男人,我会恶心!” 小鱼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有点挑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微微一怔,但很快蹙起了两道浓眉,面部肌肉也随之紧绷。 “你说什么?”从他嘴里吐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你再说一遍!” 小鱼禁不住颤栗了一下,她知道,她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个男人,接下来他一定会像一场猛烈的暴风雨一样,把她扫荡得无影无踪,但她还是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地望着他。 “你,你以为你是谁呀!那么嚣张!”她倔强地回击着,“主席?总统?联合国秘书长?还是地球球长?” 他一把抓起小鱼的手,想要遏制住这个小女生的挑衅与霸气,但很快,他停住了手,目光落在了小鱼的左手。小鱼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指间的指环在黑夜中正泛发着淡淡的金色,有一种心虚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心头,她咽了口口水,想抽回他手中她的手,但是他牢牢的钳制让她动弹不得。 “喂!快把你的手拿开!”小鱼抬高嗓音说,但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出乎意料的,紧抓着她的男人放开了她的左手,但是他用了一种奇怪的、诡异的甚至是怀疑的眼神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在他修长的指间,也有一枚同样的指环,正微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怎么他也有一枚同样的指环?小鱼心头一惊,难道……她手上的这枚指环是他的?刚刚的心虚开始无休止地膨胀,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如果这枚指环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那么她对它不小心的“占有”是否会引起他的恼羞成怒?以他对女人嗤之以鼻的态度、狂妄又变态的性格,他肯定会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下…… 小鱼脑袋里的恐怖场景还没播放完毕,一个奇异的画面就出现了,她的指环,还有那个男人的指环像是产生了共鸣,开始共同散发出两抹亮光,亮光越集越多,越来越亮,最后汇聚成了两道光束,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迅速交集,碰撞出了一道小小的、绚丽的彩虹。 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了什么?几秒钟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呆呆地想着,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她低下头,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指间,那枚指环已经变成了铂金的颜色,像是夜空中一条绚烂夺目的银河。 “符戒!是符戒!你怎么会有拓野的符戒!”耳边想起了那个蓝莲花女人的吼叫,尖锐的、带着点歇斯底里的。 “符戒?”小鱼吃了一惊,她又听到这个词了,这是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这是哪两个字组成的,那女人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拓野的符戒? 她看向那个男人的指间,他的指环也已变成了铂金的颜色,现在他们的这两枚指环,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婚戒。婚戒?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的神,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呸呸呸……她心里呸了无数次的口水,这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还惊魂未定,她的双肩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并隐隐作痛。她抬起眼,看着快要碰到她鼻尖的那张“出色”的脸,只是这张脸阴沉得可怕,醉意已经全部褪去,只剩下了……愤怒。 “说,你怎么得到它的?”他恶狠狠地说,双手无情地用力摇着她瘦弱的肩膀。 “我……我”小鱼说不出话来,只感到背脊上有一阵寒意慢慢地升了上来,让她全身开始不住地打颤。 忽然,男人放开了她,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往马路的另一头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小鱼被吓住了,她拼命想挣脱他的那只“魔爪”,却无能为力,“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男人冷冷地回答。 *** 男人的食指往指纹密码锁上轻轻一摁。 “开门!”随着他一声低沉的命令,房门开了,他径直走了进去,剩下门口正目瞪口呆的小鱼。 2108年,也太先进了吧?小鱼想,刚刚她已经见识过了没有轮子、无人驾驶的出租车,现在又见识了家用的指纹密码声控锁,这屋里还有什么东西会让她惊奇呢? “你进不进来?”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小鱼,又走进了另一间房间。 小鱼迟疑着,她不想这样贸贸然进入一个陌生男人的家,可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渴望,不是对这个男人,而是对这屋内先进的家用设施,如果她能回到2008年,或者还能和父亲利用今天的所见所闻发明出更多的先进设备。正想着,她的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地移进了屋内,一进门,身后的大门就自动关闭,没发出任何响声。 “小叔叔,你回来了吗?”有一个小男生走了出来,右手拿了一杯牛奶,正喝了一口,看到了屋子中央的小鱼,他吃了一惊,牛奶“扑哧”一声喷了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啊呀!啊呀!不好了!地上脏了!快擦!快擦!”有一个古怪的、有点像电子合声出来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身影“嗖”地一下窜到了小鱼面前,开始迅速地擦去地面上的牛奶渍,那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兔子! “兔……兔子……会说话?”小鱼吃惊地叫着,舌头打着结。 男人从房间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另一身衣服,听到小鱼的声音,他皱了皱眉,但没吭声,只是坐到了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一道细烟从他指尖冉冉升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会吧!”小男生扬了扬眉,“虽然杰克是最新款的‘家用保姆’,可也用不着这么吃惊吧!” 小男生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开始发问。 “小叔叔,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把她带回家?” 男人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猛抽着烟,捏着香烟的左手上,那枚指环正闪着银光。 “小……小叔叔,你的……符戒!”小男生吃惊地叫嚷起来,但很快,他把怀疑地目光移向了小鱼的左手。 “难……难道,你是我未来的小婶婶?”好半天,小男生才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正在抽烟的男人听到他的话似乎吃了一惊,烟呛进了他的气管,使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小鱼看着咳得似乎痛苦万分的男人,心底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她弯下腰,对着小男生笑了笑。 “小弟弟!别乱说话,否则,你的小叔叔会成为史上第一位被烟呛死的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竟然没说什么话,他又猛抽了一口手中快要燃尽的烟。 “你叫什么?”他问。 “你叫什么?”小鱼反问,但很快,她发现了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用惊讶无比的眼神看着她。 “你……你竟然不认识我小叔叔?”小男生张大了嘴,里面都能塞进一个驼鸟蛋。 “怎么?你小叔叔很有名吗?”小鱼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你是从哪个乡下地方钻出来的呀?”小男生不可置信地问,“竟然连22世纪流行音乐天皇巨星拓野都不认识?” “巨星?他?”小鱼瞟了那男人一眼,“真是音乐界的悲哀!拓野吗?哪个拓?哪个野?野蛮的野吗?” 男人狠狠地掐灭了烟头,然后站起身看着她。 “说吧!你想要什么?” “什么?”她疑惑地问。 “怎么?真的想要我一半的财产吗?”他冷淡而轻蔑地说。 第五章 “我廖小鱼和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你的财产!”小鱼愤愤地说,心想着这个男人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廖小鱼?”拓野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有片刻的思索,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漠,“别再装了,你让人冒着被终生监禁的危险替你拿到了我的符戒,难道不是冲着钱?” 此时的小鱼已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个男人老是以为她要他的钱?他说的符戒和他的钱又有什么关系?真是莫名其妙!她心里暗暗地后悔,说来说去,就是她不该有一时的贪念,拿走了这个希奇古怪的指环,了不起,还给他就是了。 “不就是这个指环的问题嘛!”她抬起她的左手,在拓野面前晃了晃,“我只是一不小心走过放着它的柜子,然后一不小心看到抽屉开着,一不小心想戴一下,谁知一不小心拿不下来了!” 听着她一口气说了四个一不小心,拓野的眉头开始皱起。 “既然这个指环是你的,那么现在还给你好了,只要你能把它拿下来!”小鱼伸出手,把指环递到了拓野面前,“但是不许用剁、割、砍……” 面前的两个人再次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一阵沉默后,小男生终于开口了。 “小……小叔叔,她一定是外星人!” 小鱼差点要撅倒,她知道一个在2008年生活的人一下子来到一百年以后,肯定会闹出不少的笑话,但也不至于,把她说成是外星人吧! “如果我是外星人,一定把你抓去做实验!”小鱼对他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 “可是,地球人都知道符戒戴上去就脱不下来了!”小男生还振振有辞。 “什么?脱不下来?”小鱼吃了一惊,并斜睨了一眼阴沉着脸的拓野,如果真的脱不下这个指环,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会把她的手指剁下来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不知道它戴了就取不下来了。”她的语气开始软了下来,“这样吧,多少钱?我买下它总可以了吧?” 拓野看着她,没说话,眼光中带着一种复杂而着摸不透的神色。 “你从什么地方来?”他问,口气却已缓和不少。 “我……”小鱼迟疑着,脑袋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该告诉他实情吗?如果不说实情,她该拿什么来圆这个谎呢?就算说了实情,这个男人会相信吗? “如果……我说,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者是另一个时空来的,你会相信吗?”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 拓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颇有意味地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双眸中,有两小簇光芒开始隐隐跳动…… *** 很难想象,在2108年的第一个住所,会是现下流行音乐界的天之骄子──拓野的府邸!小鱼仰起头,吃惊地看着快要占满整个墙面的巨幅照片,应该说,这是流动着的巨幅照片,每隔五秒钟,它就会变幻到另外一个画面,大多数都是拓野演出时很有舞台效果的照片,每一张都是那么炫而酷,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高傲的主宰者,主宰着整场演出,主宰着整个舞台,主宰着人的心灵……可惜,拥有出色外表的他并不一定拥有一颗美丽的心灵,小鱼想着,虽然自己只和他接触了短短几个小时,却早已认定了这一点,她又想起拓野临出门前,命令似的话语。 “你可以用金钱来赔偿我的损失,可是你有钱吗?”他的话淡漠中似乎还透着一种目的性,“如果没有,就用你的劳力来代替!” 劳力就劳力!小鱼记得当时她就是那么斩钉截铁地说的,原因当然是……她真的没钱!只不过,她可不想抢了最新型的“家用保姆”杰克的风头,所以到现在为止,只有杰克在忙里忙外的,她可是悠闲得很,趁着那个讨厌的明星出门的机会,参观参观这座豪宅也不错哟!看来她还不是那么倒霉,至少在2108年非但没露宿街头,还能住上那么舒适又豪华的房子…… “可以用早点了!”杰克的电子合成声音还是让她觉得不大习惯,可是,一阵食品的香味却让她精神一振。 “哇,看上去挺不错嘛!”小鱼不客气地坐到餐桌前,看着桌上的两份早点,有牛奶、面包、乳酪、火腿和煎蛋。 “杰克,你真够意思,还不忘替我煮一份!”小鱼也不顾那个兔型机器人是否听得懂她的话,满怀感激地说了一句。 “你那份是我小叔叔的,我还没来得及吩咐杰克少煮一份!”小男生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餐桌前,看着小鱼的不请自来,相当的不高兴。 “嗨!小鬼!别用你小叔叔那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小鱼忍不住地想逗逗他,“否则会像你小叔叔一样没女生喜欢的!” “我,我才不要女生喜欢!”小男生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了,“还有,喜欢我小叔叔的女生可多了,能绕地球一圈!” “哈哈!”小鱼干笑了两声,开始自顾自地吃起早点。 “怎么?你不相信?”小男生不依不饶地说着。 “我相信!相信!”小鱼举起手中的刀叉做出投降状,“不过依我看你这小鬼头长大后,肯定有更多的女生喜欢,最起码……绕地球两圈!” “我,我不叫小鬼头!”小男生的脸更红了。 “那你叫什么?”小鱼问。 “不告诉你!” 小鱼无所谓地耸耸肩,把重点放在了眼前的早餐上。 “早餐味道还行!要是这个煎蛋能煎成半生半熟,在那种固体与液体之间的状态就更好吃了!” “杰克只会按照输入的程序做菜,所以味道不会太好吃的!”小男生白了她一眼,开始幽雅地吃早餐。 “是吗?那你岂不是很可怜?”小鱼呆呆地看着他,惊讶于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如此彬彬有礼的气质。 “那倒不是的,小叔叔有空会带我出去吃。” “那你悲惨的命运即将结束!”小鱼向他举了举手中的叉子,“我廖小鱼做的咖哩牛肉饭,可是宇宙第一超级美味的食物!” “是吗?你很会做菜吗?”小男生的眼中开始闪烁出期盼的光彩。 “那,那当然!呵……呵呵!”小鱼尴尬地笑着,心底划过一丝愧疚,面对着那张纯真的小脸袋,她实在难以启齿,实际上……她只会做一道咖哩牛肉饭。 “对了,问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小鱼心虚地岔开话题,生怕眼前的小鬼一激动让她来个“现场演示”,何况她也的确非常想知道那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的答案是什么。 “你们……卫生间的马桶是怎么用的?” “哐铛”一声,有金属碰撞到瓷盘的声音,那是小鬼头的叉子掉落在盘中发出的。 “你们现在还用手纸吗?或者已经普及用水洗了?”小鱼不顾那张微张着嘴、表情呆滞又夸张的小脸,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我想应该是水洗的吧,外加烘干功能……” 有一阵悦耳的音乐打断了小鱼煞风景的问题,紧接着是一句电子合成的声音:“可益的电话!” “原来这个小鬼头叫‘可以’,真是古怪的名字!”小鱼想。 “小叔叔来电话了!”小男生好像遇到了救星似的,长舒了一口气,在桌面下,自动伸出了一只机械手臂,把听筒伸到了他的耳边。 “小叔叔!”他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听筒那边的人应该吩咐了他什么事情,他小小的脸袋一下子暗沉了下来,还狠狠地瞪了正狼吞虎咽的小鱼一眼。 “早餐吃完了吧?”他嘟着小嘴,一脸的不开心,“有事干啦!” *** “这就是现下明星的更衣间啊!”小鱼惊叹着,眼前的更衣室应该有一百多平米吧,那些带有金属质感的衣柜足足有整个楼层那么高,每个橱门表面,都有一方触摸式的屏幕,上面显示有“服装”、“裤装”、“鞋类”、“配饰”等字样。趁着前面领路的可益不注意,小鱼偷偷触摸了一下“服装”两个字,屏幕又跳出了“演出服”、“宴会服”、“休闲服”等字体,她又摁了一下演出服,屏幕上很有规律地出现了一件件眩目的服装,让人眼花缭乱,她选定其中的一件后,衣柜自动打开,弹出了她选中的那套服装,吓了她一跳。 “不要乱动我小叔叔的衣服!”声响惊动了前面走着的小管家,他气呼呼地跑过来,关好了橱门。 “我说,那个……可以,你叫我到你小叔叔的更衣间干什么?” “我不叫可以,是可益!” “好!好!我说可以,不,是可益,难道你小叔叔让我来打扫这里吗?” 可益白了她一眼,然后把她拖到了一面“镜子”前,在他摁了几个按钮后,从“镜子”中反射出了几道光,把小鱼从头到脚照了一遍。随着“叮噹”一声,“镜子”下方的抽屉自动弹了出来,可益弯下腰,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给小鱼,一件毛衣、牛仔裤,还有一件外套。 “把衣服换上吧,白天没有狂欢了,你穿成这样出去,会被人当作精神病的!”可益撇撇小嘴说。 小鱼没理睬小鬼头嘲笑的话语,因为她的视线已经被眼前这面“镜子”吸引住了,不,严格来讲,这不是一面镜子,而应该是一台自动服装生成机,刚才的光线可以完美无缺地测量出她的身材,最后由机器自己设计出适合的服装式样,制作出美丽又合身的衣服。 “可益,这是不是一台自动服装生成机?”她兴奋地抚摸着机器光滑透亮的表面,这台机器,真的是每个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可益嗯了一声,没多搭腔。 “我说小可益,这个怎么操作的?它用的原材料是什么?”小鱼兴奋又好奇地问。 可益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神情。 “原材料就是……我们家的垃圾!”他说。 第六章 小鱼第n次闻了闻身上外套的味道,可益的那句话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垃圾能做出衣服来?如果她身上的衣服真的是垃圾做的,那可真是…… “别再闻了,上车吧!”可益拼命憋住笑,催促她快上车。 小鱼的注意力终于从她的衣服上转移到了马路边的出租车上,这是她第二次坐这种22世纪的出租车了,只是第一次是被拓野莫名其妙拖上车的,惊慌之余并没注意什么细节,这次可不能错过这个“研究”的机会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种没有轮子的车子是利用气体悬浮在路面,非常环保,不会产生废气,如果可能,她真想把它大卸八块,看看内部运作采取的是什么原理,用的什么燃料…… “你傻呆着干嘛?快上车!小叔叔等着呢!”可益已经坐上了自动弹出的座位上,看着磨磨矶矶的小鱼,开始不耐烦了。 “可恶的小鬼,怎么和他小叔叔一个德性!”小鱼嘀咕了一声,只能放弃“研究”,坐到了位子上,可益按了椅子上的某个按钮后,椅子收入车内,车门自动关闭。 “欢迎乘坐‘城市列车’,请问目的地是哪里?”没有司机的车内竟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声音。 “维特莉亚大饭店!” “尊敬的乘客,你的目的地是维特莉亚大饭店,整个路程需要耗时五分三十七秒,车费总计八十九元,请确认后付费,账单将传到您的居所,请注意核对!”悦耳的声音又在车内响起,座位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块长方形的光影,上面清晰地列出了所需时间、车费,可益伸出带着腕表的左手,“嘟”的一声后,车子开始平稳又快速地移动。 “哇!可益!你的手表能付费!”小鱼惊叫着,看着眼前的光影中出现付费成功的字样,并且又快速转换成了一张地图,其中一条绿色的线路特别显眼,有一个小点正缓缓移动,如果她没猜的话,这个正是现在她们正在走过的路线。 “真受不了你!”可益嘴上对小鱼的惊叹有点嗤之以鼻,却又忍不住想卖弄一番,“这是一个功能非常非常强劲的东西!” 他朝着小鱼晃了晃手腕上的表,开始“新品”展示。 “这是2107年秋天出的新款‘万能芯’,是小叔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有点沾沾自喜,“可以通过声控转变成二十件常用物品,像手表、信用卡、电话、视频机、电子书、音频机、游戏机……” “真的吗?”小鱼惊讶地张大嘴,“让我试试看,我要电子书!电子书!” 可是那款“万能芯”纹丝不动,还是四四方方的一块透明表面。 “笨……笨女人!傻死了!”可益拼命憋住了笑,“声……声控只能是我的声音才……才有用!”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小鱼冷哼了一声,“有本事让我见识见识!” 可益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抬起手臂,“电子书!” 他刚说完电子书,他手腕上的表面便垂直向上射出几道光线,慢慢地形成了一本书的光影。 “我要看‘冰岛奇遇记’!选择听觉、视觉、嗅觉!” “什么觉?什么意思?”生闷气的小鱼终于抵不住好奇的诱惑,凑近可益的电子书。 “听觉是如果书内出现描写声音的,电子书也会发出相同的声音,视觉就是会有一些画面,还有嗅觉就是有气味!” “花里胡哨的,有什么好!都少了书卷气了!”小鱼报复似地说了一句。 可益也没回应她,只是收起了书。 “喂,你们现在没有高架和轻轨了吗?” “什么叫高架?” 小鱼不禁撇了撇嘴角,也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呀! “那四个轮子的车有吗?” “有!所有有排量的车都只能在地下走,那里有空气净化器,地面只能走这样的环保车!” “地下不是只有地铁吗?”小鱼有点小小的困惑,难道地铁也在100年后消失了吗? “有地铁!几乎所有的交通枢纽都在地下!”可益说。 天哪,总有一天,地球会变得千疮百孔的。小鱼想着,忽然看到远处的天空,有什么东西正在飞翔着。 “快,快看!一只超级大的鸟在飞!”小鱼惊呼着。 “那是警察的巡逻飞车!”可益白了她一眼,慢慢地说。 *** “请问是可益先生吗?” 刚踏进维特莉亚大饭店的大门,便有侍应生前来问询。 可益点了点头,一群人一涌而上,架走了可益,还有莫名其妙的小鱼。 “你,你想怎么样?”小鱼看着镜子中披头散发的自己,问在自己身后“舞刀弄剪”、顶着一头银发的男人。 “小姐,你的头发有几个月没打理了吧?”男人拨弄着她的头发,口气有点怪怪的。 小鱼撇撇嘴,没有吭声,心里却想着:你倒是在二千多年前找个美发店让我看看! “放心吧,小姐!我会保证给你设计一个漂亮又完美的发型!” “我可不要像你这种发型!”小鱼脱口而出。 “型男”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 “你放心!”他的语气有点酸酸的,“拓野先生吩咐过了,要把你今天的风格定位在保守派上!” 又是拓野,他今天到底要干什么?小鱼皱皱眉,难道把她像个玩具一样的摆弄,真能满足他所谓的“男性心理”?她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可益,他倒是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发型师替他整理头发。 “不可思议的小鬼!”小鱼嘟囔了一句,只得乖乖地任由摆布。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小鱼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觉得有许多物体在她发间穿梭,忽快忽慢、忽紧忽松、忽重忽轻、忽冷忽热……正享受着那份被按摩般地舒适,有点昏昏欲睡了,她又被稀里糊涂地拖进了一间房间,换上了一条晚装裙,经过两位美女对她仔细的“揣摩”后,她的脸又成了第二个被“修理”的目标。 终于,小鱼的“磨难”结束了,在套上一双黑色高跟鞋后,她被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请您在这里稍等,可益小先生等会儿就过来!”扶她进房间的小姐礼貌又温柔地说着,脸上堆满着笑意,只是,这个笑容好古怪,像是拼命地憋住笑的那种。至于原因,小鱼心里当然清楚,因为她穿上高跟鞋后的步伐,真的好糗! 房间的门自动关闭后,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小鱼。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颇有古典风的屋子,整体的格调属于明清时期,在房间的一角,被很有创意地砌成一道粉墙黛瓦,有几杆挺拔秀丽的竹子若隐若现,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上,矗立着一座青石桥,古朴而幽静。一幅黄花梨屏风把“小桥流水”的意境悄无声息地转到了书香门第的厅堂,雕有精美团纹的紫檀木文椅,线条简洁、素雅的高型花几,厚重、沉稳的雕龙书柜,结构简单、却别有一番风味的角牙琴桌…… 小鱼的眼睛一亮,在那案琴桌上,安静地躺着一把古琴,正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典雅的魅力。 这真是一把上好的古琴!小鱼的脚步不知不觉移到案几前,上等的桐木、丝质的琴弦,她的手不禁轻轻抚上七根弦…… “别动那个古筝!”身后响起了可益气势汹汹的话语。 “可益小先生!我还没碰到呢!”小鱼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那张板着的小脸,“而且,这好像不是古筝,是古琴!” 可益的小脸“嗵”地一下子涨红了,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动!” “不动就不动!”小鱼撇撇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驻在那把古琴上,不知怎么的,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像是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拨动着,有一种酸涩的味道直涌心头。 “你,懂这个琴?”可益似乎注意到了小鱼眼中瞬间的变化。 “一点点。”小鱼说。 “那你会弹吗?”他又问。 “一点点!”小鱼又说。 “骗人!连我小叔叔都不会,你怎么会!”可益不信任地说。 “那是你小叔叔孤陋寡闻!”小鱼不屑地说。 “才不相信你!” 只要是涉及到一点点拓野的“名誉问题”,眼前的小鬼就会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地护着他的小叔叔。母鸡?小鱼不禁笑出了声,虽然她这个比喻不大恰当,但是这个小鬼头对他的小叔叔可真不是一般地“爱护”。 “你笑什么?”可益瞪了她一眼,“就算你会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 他的手胡乱地一拨,一阵低沉如龙吟般的音符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小鱼的心头微微一震,在那阵袅袅余音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年青将军,席地而坐、手抚琴弦…… “傻瓜!这种琴是很有灵性的,不能乱弹的!”小鱼幽幽地说着,语气有点涩涩的,“弹之前必须沐浴更衣,然后选一个宽敞明亮的厅堂,焚香静坐,心平气和中才能抚出古琴的精华!” 可益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并不是因为她的一番见解,而是她脸部瞬间的变化,从嬉笑怒骂一下子转换到了浅浅的忧伤,是那么的迅速和……深刻。 小鱼叹了口气,眼光开始飘向远处,在门口,站着一位老伯,目光正炯炯地投射在她的身上,他衣着普通,应该是这个饭店的工作人员吧。小鱼吃了一惊,她一把把可益拉到自己的胸前,对着那位老伯尴尬地笑着。肯定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听到刚才的琴声,来兴师问罪了。小鱼想着,有点战战兢兢,这把古琴至少也是明代时期的产物,价值连城啊。 “不,不好意思!”她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刚刚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对不起啊!” 可益抬起头看了小鱼一眼,他的小脸上闪过了一丝小小的感动,但很快,他对着门口的老伯说:“是我……” 他只说了两个字,嘴巴便被小鱼的手死死地捂住了。 “呵呵,不好意思!老伯,小孩子乱说话的!呵呵!”她傻笑着,心里却想着,该死的小鬼,想害死她呀,她之所以承认是自己,是不想摊上一个“带小孩失职”的罪名,相比之下,这个罪名会比较惨,因为会被那个拓野整死啊! 场面正混乱中,有人进来了。 “可益小先生,拓野先生说该过去了!”他说。 第七章 这条走廊可真够长的!小鱼禁不住哀叹,她的那双鞋又大、跟又高,已经让她的步伐有点踉踉跄跄了。她看着前面带路的两个“黑衣人”,黑衣、黑裤、黑鞋,外加一幅黑墨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保镖”吗? 走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黑衣人”停了下来,走到了两旁,两人的手拉住了大门的金色把手,准备把门打开。 “站稳了!”可益小声地对她说。 “什么?”小鱼皱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一下子射出了千万道银色的光芒,伴随着“喀嚓喀嚓”声,犹如一阵巨大的浪潮,朝着小鱼汹涌而来,小鱼大大地吃了一惊,身体本能地往后退去,有一个小小的手掌扶住了她,使她稍稍镇定了下来。 “请问这位小姐,能稍微透露一点您的个人信息吗?” 小鱼还惊魂未定,已经又有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拓野曾经公开表示会对拿到他符戒的人进行必要的调查,请问你是怎么想的?你是通过正常途径拿到符戒的吗?” …… 更多的问题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更多的人像潮水般地把小鱼和可益围了起来,小鱼有些慌了手脚,一个念头开始在她脑海中出现,这些人,应该是记者。两名“黑衣人”开始贴近小鱼,使劲挡住潮水般的记者,可益在此时也显示出一个小男子汉的气概,紧紧地扶住快要被挤倒的小鱼,一点也不怯场。 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小鬼头!小鱼晕晕地想着,那些攒动的人头好像快要吸完了她周围的空气,在这拨人流中,她感到快要窒息而亡了。忽然间,有一股新鲜的空气吸入了她的鼻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一路拖出了重围,带到了一个小舞台上。 “没事吧?”一个低沉又略带磁性的声音问她。 她茫然地摇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救他出来的男人。 “你……你!”小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是拓野,但他现在的模样却和凌晨时大相径庭。现在的他穿了一身名贵的黑色天鹅绒西服,齐肩的长发被整齐地扎在了脑后,更要命的是,他对她正展开着具有超级杀伤力的微笑。 果然,英俊男人的微笑不同凡响,竟然让她的心速加快了不少,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微笑是那么的不简单,笑得有点让她毛骨悚然。更另她吃惊的是,他那只宽厚的手掌扶上了她裸露的肩头,把她紧拥在胸前,让她一阵的胆战心惊。 “你,你要干什么?”她压低嗓音,对他怒眼相向。 “我只要你做两件事情!”拓野低声说着,脸部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向周围的人打着招呼,“微笑,还有……叫我的名字!” “我……”小鱼刚要开口,就被台下的声音盖过了。 “拓野,你会调查这位小姐的个人信息吗?”有人问。 “不会!”拓野不假思索地说。 “拓野,你曾经说过不相信你的符戒会走正常的发放途径,现在你改变看法了吗?” “我还是比较信任我国的政府机关!”拓野仍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还有……两人的缘分!” 说完这一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鱼,眼中闪现着一种特殊却耐人寻味的神情。小鱼感受到了那份不同寻常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不,是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住了,有一丝丝的冷意从她的脚底爬上了小腿肚,一直往上升,往上升…… “别苦着个脸,要微笑!”拓野贴着小鱼的耳根,轻轻地说着,搭在她肩上的手加大了力道。 小鱼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但是由于拓野的靠近而感觉到的那股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让她开始心神不宁。 “请问六个月后,你是否遵照法律规定和这位小姐举行婚礼?” “当然!我是个守法的好公民!”拓野再次微笑着回答。 “婚礼?”小鱼轻呼起来,却被拓野更紧密地拥在怀里,他的手很自然地围在她纤细的腰间,却是那么地坚定,不容她有半点的反抗。 “今天关于符戒的问题就到此结束,请各位媒体朋友把兴趣转到我三个月后的演唱会上!”拓野边说着,边把小鱼拖到旁边的自助餐桌前。 “你和可益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等宣传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着,“如果有人来问你问题,不必理睬他们!”。 “干嘛拖着我演戏!”小鱼朝着他低吼,“我可不会被你随意摆布的!” 拓野的嘴角微微上扬,性感的嘴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演不演戏你到时就知道了!”他的口气中满含着调侃。 “你……”小鱼想要反驳,拓野却已一个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可恶!”小鱼暗暗诅咒了一句。 “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知何时,可益已在她旁边的自助餐台前夹着食物。 “气都气饱了,我哪还吃得下……”小鱼刚要发话,却看到了满桌琳琅满目、又另人垂涎欲滴的食物,天哪,这是什么等级的自助餐啊!正散发着新鲜光泽的刺身拼盘、弥漫着诱人红色的帝王蟹、金光闪闪的天妇罗大炸虾、个头大得惊人的生蚝……最让她受不了的是甜品区,一座金字塔型的巧克力喷泉正从顶部汩汩流出丝般润滑的巧克力浆,在它周围很艺术地摆放着许多拇指食物,cheese蛋糕、提拉米苏、冰淇淋……小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脚步开始往摆放盘子的地方挪去。大虾我来了,生蚝我来了,提拉米苏我来了,她在心底呼唤着,今天不到撑死绝不罢休。 可益轻轻咳嗽了一下,好像注意到了小鱼身上将要熊熊燃烧的战斗力。 “注意形象!”他拉了拉小鱼的衣角,低声说。 “我又不是你的明星叔叔,注意什么形象!”小鱼说。 “如果,你不介意明天上新闻头条的话,那你就随便啦!” 可益说完话,看着小鱼刚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驻了下来,得意地偷笑了一下。 新闻头条?小鱼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眼前仿佛看到报纸头版上,自己狼吞虎咽的照片。她不甘心地嘟起了嘴,收敛地拿了两块生鱼片。 “真是倒霉!”她小声嘀咕着,看着那么多美味又精致的东西却不能饱口福,那不是比死还难受嘛。 “小可益,你不陪着你小叔叔吗?”有一个女性的声音插入了她们中间。 可益只“嗯”了一声,朝都不朝她看一眼。 小鱼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高贵美女,一身华丽而典雅的装束,头发被一丝不乱地挽在脑后,一袭香槟色的曳地晚礼服,尽显出女性的美好曲线。 她也把小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是目光轻蔑与不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憎恨。。 “你就是那个拿了拓野符戒的女人?”她问。 小鱼继续吃着盘里的食物,没有理睬她。那个拓野不是说过的嘛,不用回答别人的问题,正好,也不用搭理这个一看就不大舒服的女人。 “你也太……”美女恼怒的斥责还没说完,台上的声音就盖过了她的。 “今天,拓野先生在这里举行新闻发布会,我们丽煌传媒集团李总以及他的爱女李丹妮小姐也到场祝贺,特别是我们高贵、大方的丹妮小姐,可是拓野先生的忠实歌迷。为了预祝拓野先生三个月后的演唱会能完美举行,丹妮小姐还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拓野先生。现在由请丹妮小姐!” 刚刚还对小鱼恶眼相向的美女一瞬间脸上堆满了高雅的微笑,她理了理鬓间的头发后,缓缓走上了小舞台。 “我想今天来到这里的都是些喜爱音乐的朋友,而且都是非常喜欢拓野的朋友们!”她柔柔地说着,目光在人群中迅速地搜索着,最后停留在了拓野的身上,“所以,请允许我能为大家带来一首曲子,也把它送给拓野先生,希望您能喜欢!” 丹妮从侍应生手里拿过一把小提琴后,开始拉动,明快而欢腾的旋律在整个大厅里散播开来。她纤长的手指仿佛在琴弦上灵巧地跳动着,上下滑指的颤音处理非常完美,配合着简练而有动感的钢琴伴奏,使整个曲调亮丽而通透。 “我知道这首曲子!”小鱼的嘴角里塞满了食物,但还是嘟囔出了一句话,“是dinicu的云雀!” 感觉到了可益带着点钦佩的眼光,小鱼禁不住沾沾自喜起来,其实从小她只是被父亲强制性地进行中国古乐的熏陶,对于西洋乐,她可是一窍不通。之所以知道这个曲子,是因为在一部电影中发觉了它的美妙,所以收集过这首曲子的资料。这是罗马尼亚作曲家dinicu独具特色的作品,在小提琴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需要演奏者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虽然,她对这个丹妮没什么好感可言,却又不得不佩服她扎实的演奏功底,而且能在舞台上那么幽雅地拉琴,曾是她小时候某一时期的梦想。 舞台上的丹妮有着美艳的容貌、诱人的身材、娴熟的演奏,综合美女的一切优点,但这位高贵不凡的美女却像是一个乞求表扬的小女生似的,楚楚动人地看着台下的拓野,而后者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像欣赏一场演出似的,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喂喂,那女人好像在勾引你小叔叔!”小鱼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可益,有点贼兮兮地笑着,“你小叔叔好像也满受用的嘛!” 可益白了她一眼。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可益又用他“小大人”似的口气说,“你不是我未来的小婶婶吗?你应该吃醋才对!” “我说小鬼,我干嘛要吃醋……”小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掌声淹没了,台上的丹妮已经演奏完毕,并微微向台下行了个礼。 “今天很荣幸能够出席拓野先生的发布会,想不到还意外得知拓野先生的符戒持有者也出现了。我想,能得到符戒垂青的肯定是才貌双全的女生,特别在音乐上的造诣肯定不会输给拓野。所以,在这里我想代表在场的全体来宾,邀请她为大家演奏一曲。” 台下响起了期盼的掌声,有聚光灯照在了小鱼的身上,使她一时间头晕目眩。 第八章 “请问这位小姐,想使用哪种西洋乐器?小提琴?钢琴?还是长笛?”丹妮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小鱼,她好像已经吃定了小鱼在音乐方面的“短处”,至少比她逊色多了。 该死的女人,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出糗吗?小鱼忿忿地看着李丹妮,自己可是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干吗没事老针对她,除非…… 她的眼光开始转向台下的拓野,他竟然还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明摆着一幅看好戏的表情。该死的臭男人,自己的风流债还得让我来背!小鱼低声诅咒了一句。 “怎么?难道这位小姐不会乐器演奏吗?这可不像符戒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选!”李丹妮的口气开始变得刻薄起来,甚至还可以感觉得出隐藏已久的憎恶。 台下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终于,拓野不再坐事不理了,他开始向小鱼走去。 “难道这位小姐认为,会几件西洋乐器,来几段不痛不痒的演奏,就是所谓对音乐的理解吗?”有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插了进来,却不是拓野,而是……休息室里出现过的那位老伯。 “你,你是那位……老伯!”小鱼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老先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什么工作人员,看他现在的穿着、语气、神态,肯定来头不小。不过,有份感动在小鱼心头回荡着,毕竟,只有他站出来为她讲话,比那个毫无仁义可言的拓野可仗义多了! “现在的年青人,只认为西洋音乐才是音乐,西洋乐器才是乐器,根本就忘了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古国,曾经有过怎么样的文化,出现过怎么样的音乐!”老先生振振有辞,他的话仿佛带着一种令人不可反驳的威严,让人不知不觉地欣赏他话中的含义。 “霍教授,我只是……”李丹妮想要解释几句,但看到对方射过来犀利的目光后,悻悻然闭上了嘴。 这位霍教授转过身,面向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小鱼。 “虽然这里不是什么清静之地,也没有什么焚香沐浴的仪式,但是……你或许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古乐的精妙所在!” 傻呆着的小鱼微微吃了一惊,这位霍教授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她演奏古乐吗?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懂这个呢? 霍教授抬起手,作了个手势,有人抬了一件东西过来,竟然是休息室中的那把古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用这个吧!”他说着,带着十分的诚恳。 小鱼看着那把古色古香的七弦琴,心头一阵矛盾,她看向台下,乌压压的一片,记者们都已把长镜头对准了她,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她有点退缩了,毕竟,从来没有当过这么多人的面演奏过。迟疑中,她好像看到了拓野的脸,他正紧紧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该死的!他和那个李丹妮简直就是一丘之貉,都想看她的笑话,可她廖小鱼偏偏不会让这种人得意!小鱼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地笑了笑:“那我就献丑了!” 深呼吸一口气后,小鱼开始轻轻地抚弦,深沉高远、若隐若现的琴声开始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蔓延回荡,整个空间瞬时鸦雀无声,现代味十足的厅内被一种古朴而悠远的味道所覆盖。有如蜻蜓点水似的触弦,泛出轻盈、若有似无的天外之音,忽而深沉,忽而圆润,忽而浑厚,忽而婉转……整首曲子仿佛是绢绢流淌的一条细河,又仿佛是一位喃喃低语的窈窕淑女,特别是那几声美妙无比的按音,好像能抓住人的某根心弦,不知不觉中跟着它颤动。小鱼自己也深深沉浸在这天籁般的琴声中,感觉自己仿佛又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令人神往的那个朝代,有人正静静地聆听着她的琴声,然后轻轻低语:“小鱼,此曲莫要轻易弹奏!”小鱼的心颤抖了一下,有一种哀怨席卷了她的一切思绪,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胸前坠着的那颗狼牙,正灼烧着她的整个胸膛,疼痛异常。 终于,琴弦被抚出了最后一个音符,在余音袅袅中缓缓而绝,诺大的厅内仍是静谧无声,人们仿佛还舍不得打破这份清幽而空灵的意境,有一个掌声响起,惊动了小鱼,她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了台下的拓野,他缓缓地鼓着掌,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和略带兴奋的神情,紧接着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烈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息。 “好一曲凤求凰!真是后生可畏呀!”霍教授感叹着,“只是……多了份哀愁。” “琴声会随着人心而走,我没有当时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情怀,自然也抚不出这首曲子的琴韵来!”小鱼带着点歉意说。 “虽然美中不足,但对你这样的小姑娘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霍教授再次赞许地点点头,“想不到在这个年代还能听到如此美妙的古曲,真不枉费了那个‘高山流水’的故事!” 他走上台去,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把古琴。 “看来,我替你找到了一位好主人了!”霍教授喃喃自语着,然后抬起头郑重地看着小鱼,“从今往后,这把琴就是你的了!” 台下一片哗然,小鱼更是吃惊不小,可以说是吓坏了,这把可是明代时期的古琴,就这样无缘无故送给她?难道真的从天上掉陷饼砸到她了吗? “这……这怎么行,太贵重了!”小鱼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周全了。“收下吧,孩子!”霍教授诚恳而慈爱地说,“除了你,没人配得上这把琴了!”说完这话,他的眼神瞟向了身旁的拓野,拓野皱了皱眉,走上了台。 “拿着吧!”他拿起琴把它一把塞在了小鱼怀里,然后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教授,“明天我会划500万元到贵院的账上!” *** 捧着一人多高的樟木琴盒,小鱼的脚步已经开始跌跌撞撞,她气喘吁吁地瞪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 “真是没风度的男人!”她狠狠地朝他们扮了个鬼脸,低声骂了一句。 前面正走着的拓野停了下来,他回过身,带着点不耐烦。 “喂,能不能走快点!” “你拿着那么重的东西试试?”小鱼冷嗤了一声,“还有,你是不是今天想整我呀,给我穿的鞋又大又硌脚!”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衣物、鞋子都有自动调节大小和温控的功能吗?”拓野双手插在裤袋里,带着嘲弄的口吻问。 “调节大小?温控?”小鱼惊叹着,“有开关控制的吗?在哪儿呢?” 看着小鱼没头没脑地找着开关,拓野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体,在她鞋子的后跟处轻触了一下,小鱼只觉得鞋子慢慢贴合到了她的整个脚面,变得又舒服、又适中。 “怎么样?现在合适了吧?”拓野抬起头问她。 “嗯!”小鱼点点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碰触过的右脚踝开始慢慢上升,直至她的脸庞开始微微发烫。 “我说,你脸红什么?”拓野站起身问,一双漆黑的眼眸有点咄咄逼人。 “我,我哪有脸红!”小鱼尴尬而心虚地说,眼光在闪躲中瞟到了手中的琴盒,让她想到了转移目标的话题,“我只是在想那个霍教授,为什么会送我那么名贵的琴。对了,这位霍教授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看了她一眼,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复杂又难以琢磨的神色。 “他是物理学界的权威,中国物理研究院院长,z大一级教授。”拓野轻描淡写地说着,“至于为什么送给你,大概……看你颇有几分姿色吧!” “你……我……”小鱼一时语塞,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难为情。 他们现在走的是维特莉亚大饭店为拓野开辟的专用通道,通道内静悄悄的,两旁的墙面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能清晰泛出人影来。小鱼不经意的转身,却第一次发现了今天自己的装束。 “这,这是我吗?”她惊讶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映像,这分明是一个漂亮而典雅的淑女嘛!自然又微卷的长发披在裸露的肩头,黑色的晚礼服庄重却不乏可爱,抹胸似的上装勾勒出一个小巧却优美的曲线,长度盖过膝盖的裙身微微蓬起,使她两条白皙的小腿看上去更加匀称,特别是她腰间右侧一朵小巧又精致的黑色蝴蝶结,更是整件晚装的点晴之笔……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变得有女人味了?”拓野的口气还是怪怪的,却带着点得意。 “谁让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出乎他的意料,小鱼开始气呼呼地对着他低吼,“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风格,你,你让我丧失了自我!” “莫名其妙的女人!”拓野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过了那只沉重的琴盒,“好了好了,回家吧!” 小鱼呆了呆,很快,她一路小跑,勉强跟着拓野的步伐。 忽然,拓野停下了脚步,奔跑中的小鱼急忙收住了脚步,差点要撞上转过身的拓野的胸膛。 “你干什么突然停下?”小鱼气愤地说。 “我忘了对你说一句话。”拓野说,望着小鱼的漆黑双眸有一层淡淡的、着摸不透的意韵,“凤求凰这种曲子,是不能轻易弹奏的,特别是对一名异性!” 说完这句话,拓野便转身走了,只剩下一脸错愕的小鱼…… 第九章 “真是超级舒服的床!”小鱼享受地长嘘了一口气,摆出了一个“大”字,惊奇地感受着床面如流水般地贴合在她的整个背面,又温暖、又舒适。 “3dtv up!”小鱼兴奋地喊了一句,在她仰望着的天花板处,缓缓出现了一个立体影像,这就是22世纪的电视机了,已经淘汰了曾经的固体物质,取而代之的是光线组成的立体影像,异常清晰、自然。 “真是大开眼界!可以躺在床上看电视了!”小鱼禁不住开心地在大床上翻来覆去,这就是科技化的22世纪。就在刚才,拓野也不知按了哪里的一个按钮,就从地面平空而起几堵围墙,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就是小鱼现在的房间,后来又搬来了会自动贴合人体曲线的生理床、三维立体影像电视机等家具,样样都让小鱼瞠目结舌。 “3dtv west!”小鱼坐起身,又叫了一句,曾经显现在天花板上的立体影像立即挪动至小鱼面前的墙体处。 “2108年,真的是太棒了!”小鱼感叹了一声,又重重地倒在床上,眼睛的余光扫到了静静躺在茶几上的古琴,她正兴奋异常的心情仿佛被浇了盆凉水,彻底降下温来。 “该死的拓野,为什么会对我说那句话?”小鱼闷闷地想,这种话世上只有一个人才能对她说,只有霍去病! 她闭上了眼,世间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隐隐约约中,她好像听到了琴声,刚开始平淡深远、轻描淡写,渐渐地开始起伏跌宕、大起大落、妙不可言。记得当时她听到此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起了嵇康的那句诗:“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史书记载的《广陵散》出现在东汉,想不到在西汉朝的汉武时期,已经出现了这首曲子的雏形,另她更为惊奇的是,弹奏此曲的,竟然是一名武将,霍去病。 “小鱼,你会抚琴吗?”霍去病问。 看到小鱼点头后,霍去病的双眼闪现出了期待和惊奇,在他的示意后,小鱼也轻抚了一曲。 “想不到你会弹奏司马大人的凤求凰!只是……”霍去病迟疑了一下,“只是此曲莫要轻易弹奏,有求偶之嫌!” 小鱼的脸“嗵”的一下全红了,她只觉得有一种火烧般的感觉从她的脖子开始往上蔓延,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直烧得她整个人都开始晕呼呼的,有什么东西阻隔了她的鼻子,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 小鱼终于睁开了双眼,她吃惊地瞪着让她差点窒息的罪魁祸首──可益,他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鼻子,让她根本就不能呼吸。 “你终于醒啦!”可益似乎松了口气。 “死小鬼!想害死我啊!”小鱼低吼着。 “叫你起床还真挺困难的,不下点狠手是不行的!”可益说。 “干吗叫我起床,我还刚刚睡了一会儿!”小鱼越想越气愤,他们家的整人术是不是有遗传的? “小姐,这可是早上九点的阳光了!”可益一把拉开身后的窗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窜进了房间,照得小鱼眼花缭乱。 “这,这是第二天了?”小鱼揉了揉眼,她已经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了吗? “快起床,要工作了!”可益一副小主人的派头。 “不是有杰克吗?”小鱼重新倒在床上,赖床的习惯不管身处哪个年代,都是改不了的。 “我今天已经让杰克停机一天了!” “啊?为什么?”小鱼惊跳起来,该死的小鬼,难道有了她这个以劳力还债的“佣人”后,他们连机器保姆都不要了吗? “今天小叔叔会回来吃晚饭!” “他回来吃晚饭关我什么事?” “你要亲自做一顿晚餐!” “为,为什么?”小鱼彻底清醒过来,让她做晚餐?那她会做菜的谎言不就是马上会被揭穿了嘛。 “今天是我小叔叔的生日!”可益说,“今晚我们吃意大利面吧!” “意,意大利面?”小鱼的心又“嘎噔”了一下,“为什么吃意大利面?” “生日不是要吃面的嘛!” “你,你也太老土的吧,生日干吗非要吃面?”小鱼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瞎掰,上帝啊,千万不要再让这个小鬼想出什么鬼主意来。 “那应该吃什么?”可益奇怪地问。 “呵呵,应该吃……吃咖喱牛肉饭!”小鱼终于把目标转向了她唯一会做的咖喱饭上,为了不引起可益的怀疑,她还加了一句,“还可以买个生日蛋糕嘛!” “那,那好吧!” 听到这个小祖宗终于答应了,小鱼不禁偷偷松了口气。 “我们再自己做个蛋糕!” “做,做蛋糕?”看着干劲十足的可益,小鱼差点要晕倒,她都不知道蛋是怎么会成为糕的,还做蛋糕? “别傻愣着,买东西去!”可益一声命令。 *** “我们不能买一个蛋糕吗?”小鱼小声地说着,就算面对着三维立体影像电脑,她也提不起了精神。 “这是我们送给小叔叔的礼物,所以一定要自己动手做!”可益斩钉截铁地说。 “我跟他又不熟,干吗要那么累动手做……”小鱼嘀咕了一句,感觉到了可益恶狠狠的白眼,她只能闭上了嘴。 “好了,把这个戴上,我们去超市买材料!”可益替她带上一个像头戴式耳机一样的东西。 “我们……是网上购物吗?”小鱼看着眼前出现的三维立体影像,看来,现今的电脑也像电视机一样,已经淘汰了固体的物质,一切由立体光影所代替,只是,怎么连键盘都没有了呢?难道也是声控的吗? “我们到网上超市看看,你头上戴的是智能感应器,你需要什么,电脑会为你找的。” “那是不是如果没有我要的原材料,我们就不用做蛋糕了?” “你放心!”可益阴阳怪气地答了一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果然,不论是咖哩牛肉饭,还是做提拉米苏所用的材料网上超市样样俱备,就连提拉米苏的经典食材mascarpone cheese都有,本来这种意大利原产cheese是小鱼的秘密武器,如果网上超市没有的话可以名正言顺地买蛋糕而不是自己做蛋糕了,可惜…… 十五分钟后,网上订的材料全部送达,送货的是和杰克一样的机器人小弟,怪不得2108年根本就用不着自己上超市买东西,多的是机器人为你送货。哎!可怜的廖小鱼,竟然流落到了和机器人一样的命运。 “对了,你说要做提拉米苏对不对?那我们开始吧!”可益命令着,在提到“提拉米苏”这四个字时,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狡黠的神色。 提拉米苏!小鱼看着一桌子的材料:鸡蛋、mascarpone cheese、手指饼干、咖啡、可可粉、朗姆酒……她该如何下手呢?之所以想到要做提拉米苏,是应该曾经看过姐姐同小雁做过无数次的提拉米苏,应该会有耳闻目染后的效果吧。记得那时同小雁痴迷于提拉米苏,还说什么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还拖着她一起做。她廖小鱼可是个只吃不干的主,她也不需要抓住什么男人的胃,所以除了对那些失败又丑陋的成品讥笑了一阵外,好像没学到什么。但是,由于她对同小雁那些稍微难看了一点点、稍微难吃了一点点的提拉米苏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按照同小雁的说法),所以被逼吃完了所有失败的作品,害得她连续几个月看到提拉米苏,只有“吐”的冲动。 “你又发什么呆呀?”可益看着他,怀疑开始在他脸上显现,“你不会做呀?” “哈哈!谁不会做?”小鱼干笑了两声,鼓足勇气卷起了衣袖,“开工啦!” 第一步,好像是先把蛋黄和蛋清分开,这个简单。小鱼三下五除二便把五个蛋白、五个蛋清装在了两个玻璃碗里,代价是打破了两个鸡蛋,换来可益的两个白眼。 第二步,是放糖。 “甜死你!甜死你!”小鱼洒了一大把糖在碗里,为了防止身旁的可益看出她的“险恶用心”,只得在心里默念。 第三步,也是最艰巨的任务──打鸡蛋。 “请问小主人,你们家有自动打蛋器吗?”小鱼小心翼翼地问。 “有。” “能否借小女一用?”口气尽量可怜兮兮。 “不行!” “为什么?”有点恼羞成怒。 “要全手工的,才能包含我们的心意!” 所以只能自己勤勤恳恳地打,打完蛋黄打蛋清,打完蛋清打cheese,然后混合在一起再打打打打,直打得蛋沫横飞、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第四步,做成品。 由于打鸡蛋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小鱼已经开始晕头转向,本来想偷会儿懒,谁知那个小恶魔不同意,真是天生的吸血工头! 冲完浓咖啡,加了几滴朗姆酒,把手指饼干稍微浸一下后,便开始最后的工程,在长方形的容器内浇一层混合蛋泡、铺一层饼干,再浇一层,再铺一层……ok!搞定!进冰箱! 天哪!终于完成了!小鱼虚脱地躺倒在椅子上,她真是天才啊!光看几遍就能做如此高难度的蛋糕了,呵呵! “该做晚餐了!” 小鱼美滋滋的笑容瞬间冻结…… 第十章 拓野扬了扬眉,看着桌上的晚餐,有咖哩牛肉饭、蔬菜色拉和奶油蘑菇汤。 “你做的?”他问小鱼,淡淡的口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当然了!”小鱼骄傲地昂起头,“这是我……”她还没说完,便感受到了可益火辣辣的目光。 “咳咳!”小鱼咳了几声,“这是我们……一起为您做的晚餐!”她特地把们字拖得很长。 “看来还不错!”拓野扯了扯嘴角,隐去了快要流露出来的笑容。 “小叔叔,还有东西要送给你!”可益说完,朝小鱼使了个眼色。 小鱼只能离开餐桌,往厨房走去。上帝保佑啊!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可千万别出什么状况,要不然,很有可能他们会把她这个“不合格佣人”扫地出门的,她可不想在100年以后,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命运。小心翼翼地打开冰箱门,颤巍巍地拿出容器,紧张地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还好还好,小鱼松了一口气,形状、色泽都还行,至于味道嘛,到时再说了!对了,还有最后的一道工序,撒可可粉。小鱼拿着网筛轻轻地在提拉米苏的表面铺上一层诱人的可可粉,看来,自己的厨艺天份可比同小雁高多了,她不禁得意地呵呵笑着。 “怎么那么慢!” 可益突然冒出的话吓了小鱼一跳,手中抖落的可可粉撒了小鱼一头一脸。 “你想吓死我呀!”小鱼手忙脚乱地擦去脸上的粉。 “你做得挺好的嘛!”可益看着还没擦干净脸的小鱼,偷偷地笑了笑。 “那当然了,我可是史无前例、天才美少女之中华小当家!”小鱼大言不惭地夸耀着自己。 “中华小当家是什么?”可益一头雾水。 “连中华小当家都不知道,真是悲哀!”小鱼冷哼了一声,昂起头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拓野眯起眼,看着长方形容器内的咖啡色物体。 “这是提拉米苏!”可益抢先说,“是……小鱼做的!” 这小鬼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她的功劳加苦劳给抢了去。小鱼正感慨着,忽然发现有两道热辣辣的目光包围着她,那是……拓野的。 “很……”他的眼中开始闪现出一丝欣赏和感动的意味。 怎么样?被我的天赋吓着了吧?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小鱼抬了抬眉毛,得意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赞美。 “很丑唉!”拓野慢条斯里地说着,非常享受地看着小鱼得意的脸瞬间转成了愤慨。 “吹蜡烛了!”还没等小鱼的怒气彻底爆发,拓野聪明地把她拉到了餐桌前,可益已经点好了蜡烛,摇摇曳曳的烛火下,是两个数字蜡烛“30”,难得在100年以后,还能保持这样传统的过生日方式。 “你,你有30岁了?”小鱼脱口而出,说实话,他实在是太年青了,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比她大了整整十岁的男人。 “那我该有几岁?”拓野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嘲弄。 “我看,最起码有……40岁!”小鱼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 ******************************************************************************* “吃饱了就躺,真是天下第一幸事!”小鱼贪婪地伸了个懒腰,还好这次的生日晚餐没有让她给烧砸了,可益小祖宗一激动,免去了她饭后的一切杂务,都让杰克代劳了。 “看来,你在我家过得挺自在的嘛!”拓野看着在床上不顾形象、横七竖八躺着的小鱼说。 “嗯?”小鱼微睁着快要合上的眼睛,隐隐约约中好像看到了拓野的脸。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吃了一惊,迅速坐起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的房间!”拓野慢悠悠地说着,双手环抱在胸前。 “什么?你的房间?”小鱼急忙环顾四周,发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怪异,这间房间比她的可是大了好几倍。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走错房间了?”小鱼拍拍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自己今天累昏了头,不只全手工的做了晚餐、蛋糕,还要陪着笑脸唱生日歌、吹蜡烛,最后还得看着两位绅士幽雅无比地用完晚餐,况且……对了,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的房间其实就是拓野原本房间隔出来的“冰山一角”,屋内的装饰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更是让出错率不断提升嘛!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房间长得跟你的太像了,我马上就出去!”心里虽然想着谁让你的房间长得和我一样,害我走错了房间,但嘴上,小鱼还是委婉地道着歉。 小鱼的身体快速地略过拓野,但更快的,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一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迅速从左臂直冲至她的心脏,让她颤栗了一下。 “这是我听过的最烂的借口!”拓野说。 “什么意思?”小鱼迷惑地看着他,忽然之间恍然大悟,“你,你不会是认为我是来故意勾引你的吧?” “难道不是吗?”拓野的嘴角开始出现了一抹揶揄的笑容。 “我,我……”小鱼有点气结,“你凭什么说我勾引你?” “你送我提拉米苏,不就是在暗示我吗?” “提,提拉米苏?这关提拉米苏什么事?” “你难道不知道提拉米苏的故事吗?”拓野怀疑地挑高眉头。 “知道个鬼!”小鱼瞪了他一眼。 “好吧,既然你那么爱装傻,那我也就不厌其烦地说一下这个故事。”拓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放开抓着她的手,“以前有一个意大利士兵要去前线参战,他的妻子把家里存着的面包、饼干还有奶油、黄油一起打碎后拌在一起,做成点心让丈夫带去,后来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提拉米苏。所以说,提拉米苏的意大利语意就是‘带我走’。” “我,我不知道这个故事!而且,就算有这个故事那又怎么样?”小鱼还是一幅不甘示弱的样子,但心底,却有点小小的心虚了,她想起同小雁曾经说过,学做提拉米苏是因为要送给未来的男朋友,好像也提到了一个什么故事,该死的,为什么当初她没听清楚那个要命的故事呢! “又怎么样?”拓野冷哼了一声,“我可以把你送给我的提拉米苏理解为‘带我进你的房间’!” “我,我没这个意思!”小鱼开始挣脱他紧抓着她的手,“而且,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故事!” “你要让我相信,这么一个妇孺皆知的故事,你会不知道?”拓野放开了她的手,但是火热的目光依然让她无处可逃。 “那,那就算我才殊学浅好了!”小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等等,妇孺皆知?这么说,可益也是知道的。小鱼的脑海中闪现出她说做“提拉米苏”后,那小鬼有点贼兮兮的笑容。这个死小鬼,看来他是故意让她…… “好了!你还想来欲擒故纵的把戏吗?”拓野说,“其实你已经有我的符戒了,用不着那么着急!” “好了!好了!拓野大明星、大少爷!我投降!我坦白!”面对咄咄逼人的拓野,小鱼只能暂时以退为进,“我之所以做提拉米苏,是因为我看过我姐姐做过,别的蛋糕我压根就不会做。还有,我也只会烧咖喱牛肉饭,根本就不会做其它的饭菜。还有,我这个人手很笨,又很懒,不会做家务,只会睡懒觉,最高记录是一天内睡了十九个小时……” 小鱼边说边往后退,她现在只想着早点找到这个房间的门,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她已经嗅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很快,她找到了房间的门,因为她的后背已经抵在了门上,但是她却不能开门出去,拓野已经伸出双臂,把她牢牢地困在他和房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 “说完了?”拓野有点啼笑皆非地看着她,眼底开始蒙上一层淡淡的欲望。 “说,说完……”小鱼紧张地看着他,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快要贴上她的,热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点心猿意马。这个男人的五官实在是太出色了,漆黑深邃的双眸此时正泛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还有那两片紧抿却性感无比的嘴唇,如果,如果被这两片柔软的嘴唇亲吻,该是什么感觉呢? 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小鱼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我的神,我怎么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而且臆想的对象还是这种放浪不堪的男人。 她开始伸出手,想要推开拓野越靠越近的胸膛,这样的距离也暧昧了点,可是,有一种暖暖的、痒痒的感觉爬上了她的脸庞,那是……拓野的手指,正轻轻地抚摸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小鱼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全身像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你说我要干什么?”拓野温柔的说着,磁性的嗓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难道,难道他想亲吻她吗?小鱼开始头晕目眩,有一个声音开始在她脑海中呐喊:快逃走!快逃走!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可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却从她的心灵深处蔓延开来,渐渐战胜了她的理智,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控制了她的整个身躯。她睁大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这个男人的脸庞,还有他脸上不可抗拒的笑容,本该移动的脚步再也挪不得半步。她好像已经听到拓野轻微的呼吸声,好像已经闻到那两片嘴唇所散发出的淡淡烟草味道,这一切让她不知所措,心脏开始在心房内急速地狂跳,使她不得不惊恐地闭起双眼…… 有一阵子的沉寂,冰冷而清爽的空气开始在她鼻间流动着,脸庞上的温暖已经褪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小鱼怯怯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一张得意而满是揶揄的笑脸。 “你脸上还有可可粉!”他轻松地说着,并抬起了他的左手食指,指间上沾有一小撮咖啡色的粉末。 “哦……谢谢!”小鱼尴尬地说着,脸一下子全涨红了。原来,他是要替她擦去脸上残留的可可粉,而不是……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包围住了她,使她迅速转身,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拓野的手重重搭在将在开启的房门上,双眼微微地眯起,“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吻你?” “谁,谁以为?”小鱼的声音有点发颤,自己内心那些“邪恶”而“肮脏”的念头仿佛在拓野面前被暴露得一览无遗,她惟有重新武装起自己,才不会被面前这个男人糊弄得神经兮兮的。 “别以为每个女人都想要粘着你!我廖小鱼偏不是!”小鱼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使出全身的力量把拓野推开,并打开了房门,走廊上的凉风吹拂起她的长发,让她整个人都一下子清醒过来。 “还有,请有点尊老爱幼的光荣传统!”小鱼回过身,高傲地抬起头,“说不准,我会是你奶奶的奶奶!” 第十一章 迅速地关上房门,小鱼无力地靠在了门背上,今天她是怎么了?是哪个筋搭错了吗?为什么会对那种放浪不堪的男人有那种渴望呢?她的身体沿着门慢慢地滑落到地板上,依然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内那颗狂跳不已的心。曾经,她以为她的心已经不会再有那种悸动的感觉了,因为,那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的空间。 她疲惫地闭上眼,一定是拓野长得跟霍去病太像了,所以才会让她产生许多的错觉。她的手紧紧握住了胸前的狼牙,一定是的,一定! ******************************************************************************* 小鱼看着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的杰克,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在2108年已经整整呆了一个星期了,除了在这座豪宅中打转外,她都没有出过门,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变成一块活化石了。况且,她还有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要完成,就是要找寻时光机器的燃料──黑氦三晶石,如果找不到这种物质,她将永远都回不到2008年。 “可益,我们出去走走吧!”小鱼开始鼓动在一旁玩3d游戏的可益,有时她还挺佩服这个小孩子,他的小叔叔每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真难以想象以前的他是怎样度过这种无聊日子的。 “小叔叔说不要出去乱走!”可益头也不抬地说。 “你小叔叔都不管你了,还那么听他话!”小鱼冷嗤了一声,“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他还真好意思?” “我才不会让我小叔叔操心呢,他很忙的!”可益说,“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开学了,就会住到学校里去。” “所以说呀,你更应该好好利用这个寒假,好好地玩一下!”小鱼闪烁着充满渴望的眼睛,“你有没有去过游乐园?你们这里有没有游乐园?” “有是有,不过……我没去过!”可益的注意力终于从游戏上转移到到了小鱼的话题上,看来,游乐园不管对哪一个世纪的小孩子,都有着强烈的诱惑。 “那我们去吧!”小鱼看着犹豫着的可益,心里却早已得意地肯定,这小鬼一定会去! ******************************************************************************* “可益,可益,这是什么东西?”小鱼兴奋地指着路旁一间玻璃小房,在玻璃外墙上,正滚动显示着一张张的数字照片,旁边好像还有文字说明。 “这是报亭,卖报纸的!”可益没声好气地说着,心里暗暗后悔起答应小鱼出门的主意,这个女人在出门的短短半小时内,已经问了他不下十个问题了。 “报亭?那怎么没看到一捆捆的报纸?”小鱼惊讶地看着这座玻璃小房,屋内既没人,更没有报纸的踪影。 “笨蛋!”可益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名称叫‘报纸’,就是用纸做的吗?” “那,那用什么做的?”小鱼一时还真反应不过来。 可益只能抬起他的左手,晃了晃手上的手表:“你可以选择你需要的报纸,然后把它存在万能芯里,不就能看了?” “哦!”小鱼恍然大悟,“2108年,无纸化信息已经普及到报业了,这样真是不错,可以挽救一大片森林!” 她无限感慨地看着满墙的报纸介绍,还有一些头版头条的概况说明,忽然,有一张照片印入了她的眼帘。 “这,这张照片不就是我吗?”小鱼瞪大了眼,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正是那天在拓野的发布会上,她手抚古琴的模样。 “这已经是前两天的新闻了!”可益撇了撇嘴,“真是迟钝!” “呵呵,我还挺上照的嘛!”小鱼沾沾自喜地看着照片中的自己,顺便瞄了一眼旁边的标题,标题赫然写着“一曲凤求凰,赢得浪子心”。 “这,这,这写的什么?”小鱼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报纸瞎说什么?谁赢得谁的心?” …… 可益一把拉过小鱼的手,把她强制性地拖离了报亭。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可益心里暗暗感叹着,“小叔叔真可怜!” 两人的身影渐渐离去,玻璃幕墙上的照片已经显示了另外一张,是发布会上那位老先生,把古琴赠给小鱼的照片,旁边的标题是“未来公公一掷千金赠古琴”。 *******************************************************************************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小鱼问。 “去坐地铁!”可益说。 “哦!”小鱼点点头,又好奇地看着四周,老实说,在2108年,她有一个最大的感触就是──人好少!照理说,这么一个大城市,如果在2008年,走在街道上早已是摩肩接踵的场面,而在这里,却是相反的情境,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除了人口比例相对下降的原因外,大概是如今的交通都移至地下,所以显得地面上更加的安静。 正走着的可益忽然停了下来,拉着小鱼的手有点微微僵硬。 “怎么了?”小鱼疑惑地问。 “有人跟踪我们!”可益压低嗓音说。 “什么?”小鱼惊呼,本能地想要回头找跟踪的人。 “别回头!”可益轻呼,“继续往前走!” 小鱼紧紧地拉着可益的手,头皮都紧张得发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容易出了一趟门,竟然会被人跟踪? “走到前面的路口,我们左转弯,然后拼命地跑,甩掉他们!”可益轻轻地说着,握紧了小鱼的手。 小鱼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到路口后,她们开始狂奔,在小鱼不安的回头中,她看到了有三个彪形大汉,正快速地朝她们追来。我的妈呀!小鱼苦叫了一声,这几个人怎么那么强悍,像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绑匪。绑匪?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侧头看了一眼奔跑中的可益,对了,拓野是现今的知名人物,可以说是家财万贯,可益似乎是他唯一的亲人,难道,她们真的是遇到了绑匪?天哪! 小鱼和可益一路狂奔着,看到通道就跑,看到小巷就钻,终于,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内,小鱼看到堆着成堆的箱子,她把可益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两人双双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会追上来吗?”小鱼轻声问。 “不知道!”可益摇了摇头。 小鱼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与同龄人比起来,他显得成熟多了,但是遇到了这种危险的事情,虽然他极力地保持着镇定,但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惊慌,汗珠已经沿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忽然,小鱼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不能让他落到那些凶神恶煞手里,电视剧里不是演多了嘛,富豪的孩子被绑票,最后还被残忍地撕票,她可不能让这种结局发生在可益的身上。 她紧紧地盯着可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在沸腾,有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虽然和这个孩子相处时间不长,而且他身上某些“拓野气质”曾让她头痛不已,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在她体内生根发芽,看着可益,她好像看到了她的家人。 “可益。”她把手重重地搭在了可益小小的肩膀上,深呼了一口气,“你呆在这里,我出去把那几个人引开。” “不行!”可益出乎意料地回绝,“你是女人,你打不过他们!” “我可以跑啊!”小鱼尽量压低嗓音,“他们跑不过我的!” 注意到了可益怀疑的眼光,小鱼只得安慰他。 “他们想抓的人又不是我,没事的。” 可益在那里沉思着,似乎很矛盾。 “记住,我引开他们后,你立即报警,还有,通知你小叔叔!”小鱼迅速吩咐了他一句,因为,她已经听到有脚步声朝这里传来。 “等等!”可益拉住了快要冲出巷外的小鱼,把自己腕上的手表脱下带在了小鱼的手上。 “你要小心!”他轻轻地叮嘱了一句。 小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往外冲去。 ******************************************************************************* 背靠在冰冷的墙体上,小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汗水浸湿了她的长发,连肠子都好像被这剧烈运动震得生疼,使她不得不弓起身体。 她看到了手腕上可益的手表,感觉又激动、又好笑,她真的不知道可益把手表给她的用意是什么,虽然,她知道这个东西有许多功能,包括电话功能,但这是声控的,必须是持有者本人的声音才行,所以,戴在她手上,她除了能看看时间外,根本就做不了其它的事情。 有一个阴影掠过她的头顶,快速地往前挪去。小鱼抬起头,发现空中有一架像没有螺旋桨的直升机一样的飞机,那是……对了,可益曾经说过,这是警察的“巡逻飞车”! 小鱼激动地对着它大吼大叫。 “喂!警察!救命呀……” “嘭”的一记闷响,小鱼的后颈部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她有一阵子的眩晕,只听得两耳“嗡嗡”的声音,她伸出手,想要呼喊远去的飞车,但是黑暗却向她袭来,渐渐盖过了天空,盖过了那架“巡逻飞车”,还有盖过了自己…… 第十二章 慢慢地睁开眼睛,小鱼直觉得整个后脑勺都像撕裂般的疼痛,她辛苦地转了一下头,模模糊糊中发现在她的眼前,好像有一双女人的高跟鞋,沿着鞋一直往上看,好像有两条细长的小腿…… “小姐,她好像醒了。”有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 “嗯!”女人冷淡地答应了一声。 小鱼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地方?好像很黑,只有几道光线从顶部的天窗射了下来,有一道,还射在了她的脸上,迷朦了她的双眼。隐隐约约中,她还听到了一些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轻微的,却是一波接一波。 “臭丫头!睡得好吗?” 她的头发被一只手无情地拎起,使她不得不抬高了头,整个头皮被撕扯得好像快要脱离原来的地方。小鱼紧紧地咬着下唇,倔强地承受着那股疼痛。看来,这个女人是这伙劫匪的头目,不知为什么,她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似乎这次绑架的对象不是可益,而是针对她。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人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但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小鱼冷吸了一口气,头部的疼痛使她说话都好像有点困难,但是,耳边那个冷酷又阴晦的声音却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我想干什么?”女人尖锐地笑了几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拿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属于我李丹妮的东西!” 李丹妮由于愤怒而扭曲着的脸出现在了小鱼眼前,她没有了舞台上的雍容与幽雅,只剩一种撕心裂肺的恨。 “李,李丹妮?”小鱼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果她不自报家门,恐怕自己一时之间也认不出她。今天的她与发布会上的她真的是天壤之别,一头银色的短发,一身黑色的皮装,露出里面紧身又性感的装束。 “我拿了你什么?”小鱼说,“在那次见面以前,我可从来没遇到过你!” “你是‘差一点’没遇到我!”李丹妮冷哼了一声,一把抓起小鱼的左手,“但是你却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符戒!” “符戒?”小鱼微怔了一下,想起了在那个奇怪的大厅里,那串奇怪的脚步声,难道那是李丹妮的脚步声? “为了得到拓野的符戒,我花了多少精力,花了多少金钱,甚至冒着被终生监禁的危险,在我快要成功时,却被你……”说到痛处,李丹妮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鱼,“却被你这臭丫头占了个先!说!你是不是也买通了大楼内的人?” “哈哈哈!”小鱼边笑着,边艰难地爬起身来,李丹妮那一脚正好踢在她的腰间,疼得差点让她起不来身。 “所,所以说,人,人算不如天算!”小鱼死命地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本来,她还在为误拿了那枚戒指而耿耿于怀,现在居然是误打误撞坏了李丹妮的好事,她忽然觉得,拿了那枚戒指,是她此生做的最痛快的一件事了。 “臭丫头,找死!”李丹妮气得七窍生烟,一个箭步上去扇了小鱼一个耳光。 耳光又重又响,小鱼整个左脸颊一下子红肿起来,嘴里开始渗出咸咸的味道。 “你以为拓野承认你了就成功了?我李丹妮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李丹妮歇斯底里的叫声使小鱼的耳膜一阵刺痛。 “你们把可益怎么样了?”小鱼淡淡地说,她现在浑身疼痛,也没力气去听这个李丹妮的“符戒论”,虽然,她现在很想知道这个“符戒”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更担心的,却是可益,他是否安全?他是否也被抓来了? “你挺关心这个小鬼的嘛!真当自己是他的小婶婶啦?”李丹妮嗤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今天的目标是你,那小鬼,我没兴趣!” 小鱼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可益是安全的,拓野也不会向她兴师问罪了。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浮现了拓野的影子,他飘逸的长发,深邃的双目,性感的嘴唇…… 我怎么了?小鱼拼命晃了晃脑袋,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会去想那个男人,真是……疯了! “你发什么呆?怕了吗?”李丹妮阴冷的笑在她上方回荡着,“可惜一切都晚了,我要让你看看,拿了属于我李丹妮的东西后,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你想干什么?”小鱼望着她,惊讶自己此刻竟然冷静异常,“剁了我的手指,把戒指拿下来吗?”。 “哼,你当我白痴啊!已经使用过的符戒还有什么用!”李丹妮的话语中开始透出一丝恶毒的杀机,“我会让你消失,永远的消失!我拥有不了的东西,谁也休想拥有他!” 小鱼冷抽了一口气,她想干吗?难道她想杀人灭口吗? “听到这是什么声音了吗?”李丹妮蹲下身体,修长的手指开始在小鱼红肿的脸庞上轻轻划动,“这是海浪的声音,很美、很动听吧?别着急,等一下,你就可以更清楚地听,你甚至还可以随着它一起漂,一起漂,然后沉到海底,永远地睡在海底……” “李丹妮,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吗?”小鱼狠狠地瞪着她,这真的是个很可恶的女人,为了一己之私,她可以那么轻易地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哈哈哈!”李丹妮仰起头疯狂地笑着:“你想那么轻松地死吗?没那么容易!” 李丹妮盯着小鱼,眼中射出两道恶毒的目光,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我的手下有一个星期没碰过女人了,你或许可以让他们开心开心!”她阴冷地笑着,“开心过后再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下来,让你痛不欲生……” “李丹妮!你变态!”小鱼踉跄地站起身,恐惧开始侵占了她的身躯,特别是,当她看到三个彪形大汉开始向她靠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小鱼想挥手扫开那些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紧紧地缚住了,肩膀被两只大掌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 “滚开!”小鱼狠狠地踢向正要向她伸出“魔爪”的男人,男人护着下身,开始“嗷嗷”乱叫,原地打转。 “活该!让你瞧瞧姑奶奶的厉害!”小鱼低啐了一口,又死命地用脚跟跺向身后的男人,并迅速地用手肘击向男人的腹部,一声惨叫后,她肩上的“爪子”松开了。 看来在汉朝学的防身术在今天派到用场了。小鱼飞快地奔跑着,很快找到了出去的大门,但那扇木门,却是锁着的。 “救命呀!快开门!救命……”小鱼开始拼命地敲打着那扇门。 很快,她的头发又被无情地扯住,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像拎小鸡般地抓起她,手狠狠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咝”的一声,小鱼白皙的右肩裸露在了空气中,男人的眼睛开始红了,手又伸向了她的胸前。 “啊”的一声惨叫,男人缩回了自己的手,手背上,有一个深深的牙印,正慢慢地渗出血丝。 “找死啊!”男人一声怒吼,把小鱼狠狠地摔向地面。 小鱼被重重地摔在了地面,有一阵子的头晕目眩,耳内“嗡嗡”作响,全身好像每一个地方都像被撕裂开来,痛得无法动弹。我要死了吗?她胡乱地想,难道她要在100年以后,这样悲惨又屈辱地死去吗? 一阵巨响,高大的木门被撞倒了,重重地倾覆在地,扬起漫天尘土。小鱼拼命地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她好像看到许多人冲了进来,她又好像看到有一个人朝她跑了过来。 “小鱼!”那人正叫着她的名字,焦急万分。 是谁在叫她?小鱼使劲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嗡嗡”甩掉,那是谁在叫她,那么急切,又那么亲切,那个声音好像从远古飘来的一样,像是霍去病…… “将军,是你吗?”小鱼梦呓般地问着。 有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了她的额头,湿润的温度渗进了她的大脑,使她慢慢恢复神志,她再次眨了眨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的脸开始慢慢地聚集成一点,渐渐地清晰起来,那是拓野的脸。 “怎么样?”拓野问,虽然刻意地压抑着,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焦虑与担忧。 “没,没事了!”小鱼终于恢复了清醒的意识,答了一句。 “拓野先生,这些人我们先带局里去了!”有警察模样的人走过来,跟拓野说话。 拓野嗯了一声,并飞快地脱下外套,罩在了小鱼的身上。 “丹妮小姐,也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局里,交待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警察拷上了李丹妮,并拖着她往屋外走去。 李丹妮顺从地跟着警察往外走,经过拓野的身旁时,她忽然挣脱了警察的束缚,紧紧抓住拓野的手臂。 “拓野!那个女人的符戒是我的,是她从我这里偷走的!” “把你的脏手拿开,别让我恶心了!”拓野冷冷地说着,脸阴沉得可怕。 “拓野,你相信我!相信我!”李丹妮哭喊着。 警察开始把李丹妮从拓野的身旁拖开,她拼命挣扎着,边哭边闹。 “拓野,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的人!” 李丹妮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渐渐地远离,小鱼叹了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全身像是要散架了,很快,她感到了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射向她,让她浑身一颤。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拓野紧紧地盯着她,眼里的焦虑与担心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愤怒。 “谁允许你带着可益擅自出门的?”他恼怒地低吼着,漆黑的眼眸像要喷出火来,并一步步地向她靠近,缓缓抬起了右手。 第十三章 他要打她吗?小鱼一惊,开始惊恐地往后退,该死的拓野,她现在又痛又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他还想来趁火打劫吗? “你,你不能打我!”小鱼逞强地昂起头,像是在向他示威,“虽然出门的主意是我出的,可我到底没让可益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还……啊……” 小鱼惊恐地叫出了声,因为她感受到了拓野温暖而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但那只手却没如她所想的那样挥上她的脸庞,而是掠过她的发丝重重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性感湿润的嘴唇封住了小鱼喋喋不休的小嘴,狠狠地吮吸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鱼艰难地想要恢复自己的清醒意识,却发现在将要窒息的情况下,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她现在的大脑中空白一片,只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气冉冉而起,正痒痒地拂过她柔软的心弦,直升到整个脸颊。有一种坠入云端的晕眩感向她袭来,使她快要站不住脚跟,她伸出手,想有一个依附,却拥住了一个宽厚而温暖的胸膛,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有一丝凉意爬上了她的指间,使她在那股晕眩中猛地惊醒过来,那是,拓野的长发。 我在干什么?为什么会任由这个放浪不羁的男人侵犯自己?小鱼睁大了眼睛,开始推开紧拥着她的那个胸膛,但是,她的挣扎却换来了他更猛烈的行为。 “不……要!”小鱼刚开口,就被他的舌尖趁虚而入,紧紧地纠缠上了她的。“嗡”的一声,小鱼的大脑再次出现真空状态,抵抗被彻底瓦解,她像是暴风雨中快要被侵覆的一叶小舟,只能随着汹涌的巨浪摇摆不停……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拓野的唇离开了她的,清新的空气重新流入到她的鼻间。小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双唇又烫又胀,连舌头都有着一丝丝的痛意。拓野紧紧地拥着她,并在她耳边低低地喘着气。 “该死的!”他轻轻地又懊恼地说了一句,“我差点失去了你!” ******************************************************************************* 小鱼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游,好像被晕晕地抱上了车,又被晕晕地抱下了车,好像又被一大群的人围着,又量体温又测血压,最后嘴角边的一阵刺痛让她彻底从梦游中惊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拓野、可益甚至是杰克都在手忙脚乱地给她上药。 “你们在搞什么?知不知道人家很痛哎!”小鱼伸出手挡住那些瓶瓶罐罐,大声地抗议着。 “要不是刚才医生说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我还真会以为你的脑袋被打傻了!”拓野挑了挑眉,又是一贯的嘲弄口气。 “谁傻?”小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底满溢的温柔与怜惜,只得心虚地闭上了嘴。 “小鱼,真的很痛吗?”可益凑过小脑袋,轻轻地问她,口吻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 “当然痛啦!”小鱼皱了皱眉,一脸的委屈,“我被那个变态女人……” 她说到一半,偷偷瞟了拓野一眼,他正低头替她准备敷的药,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 “算了,算了,都是你小叔叔惹的风流债,不说了!”小鱼忍不住说了句气话,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那个“痴迷”于拓野的女人,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憋得慌。 “那个女人的确太可恶了!”可益义愤填膺地说着,“连你的嘴都被打肿了!” 小鱼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拓野拼命憋着笑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手腕的表面上。 “对了,这个还给你!”小鱼解下手表,把它还给了可益,“谢谢你,不过我好像没派上用场,你忘了只有你的声音才能控制它!” “可它救了你的命!”拓野冷哼了一声,对她的见解嗤之以鼻。 “什么?”小鱼疑惑地看着那块“万能芯”,“难道……” “gps全球定位系统!”拓野简洁地替她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小鬼!你真是太聪明了!”小鱼感叹着,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他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真是让她由衷地钦佩。 “好了可益,带着杰克回房睡觉去,时间不早了!这里我来解决吧!”拓野说。 “嗯!”可益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他又掉转头,走到小鱼面前。 “小鱼!”他看着小鱼,有点扭捏起来,支吾了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句话,“我……喜欢你做我的小婶婶!”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剩下小鱼在那里目瞪口呆着。 “看来那小鬼挺喜欢你!”拓野调侃地说。 “那,那当然!谁能抵挡我廖小鱼的魅力!”小鱼傲气地抬高了下巴,却迎上了拓野颇有深意的目光,吓得她连忙合上了嘴。 “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吗?”拓野问。 “哦……腰,腰那边被那女人踢了一脚!”感受着拓野的关心,小鱼越来越感到不自在,“不,不过,我可以自己上药!” 拓野把药油倒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摩擦着,一点都没有罢手的意思。 “来,在什么地方?”他柔声问。 “不,不用了!”小鱼死命地摁着衣角,不让拓野查看她腰间的伤口。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拓野笑着说。 “我……我又没说你什么,我,我只是想自己上药。”小鱼努努嘴,别开头,她不能再看到他的微笑,他的笑会让她感到莫名的紧张。 正胡思乱想着,拓野已经撩开了她的衣角,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一大块紫淤,他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大掌盖了上去。 “疼吗?”他轻轻地揉着,嗓音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 小鱼呆呆地摇摇头,真的很奇怪,本来还疼痛难忍的伤口在他的轻揉下竟然变得没有一丝痛楚,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伤口处迸发了出来,顺着她的血液循环至全身,使得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小鱼舔了舔干燥的唇,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过于暧昧了,她必须找点话题说说,来缓和一下。 “什么问题?” “那个……符戒到底是怎么回事?” 拓野看了她一眼,古怪的表情开始在他脸上出现。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个地球人都知道的问题!”小鱼摆了摆手,“那你就当我是……外星人好了,回答我一下好不好?我真的很好奇!” “其实,这是一项规定,由政府制订、法律约束的规定!”拓野开始解释,“近50年来,人类已经面临人口数量急剧下降的严峻问题,人们已经不再需要婚姻,甚至不再需要繁衍自己的后代,追求的只是自己在这一世中的永生。曾经有一段时期,出现了克隆人泛滥等严重打乱自然规律的事件,为了维护人类基因的纯正以及人类社会的稳定,各个国家达成协议,禁止进行一切违反自然规律性的实验与研究,包括克隆基因和时光机器,并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推出了‘符戒’,希望以此能使人类社会正常地生存下去。” 小鱼点点头:“那符戒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符戒其实是起到一个‘媒介’的作用,采用‘等级原则’,按照人的社会地位、物质条件、文化修养等综合因素把男女分为一个个等级,在同一等级上的男女才有可能配对!经过计算机筛选,最后确定的两人会得到一对符戒,以此为凭建立婚姻关系,而且必须繁衍一名后代。” “这,这也太荒唐了,听上去像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小鱼皱了皱眉,谁也没想到,人类文明怎么会越发展越荒唐,而且,像克隆基因、时光机器等研究最后会被列入到“禁区”,这想必她的父亲也是意料不到的。 “这里还有个年龄界定,男人年满三十岁、女人年满二十六岁,如果还未建立婚姻关系且无生育下一代的话,就必须接受‘符戒’的规则了,否则将会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一规定其实对上层社会的人有一定的冒险性,因为会有人不择手段要得到他们的符戒!” “这倒也是,你不就是这样啰!那个李丹妮……”忽然,小鱼恍然大悟,“对了,怪不得我那次在放符戒的楼里听到有人打电话,好像说什么时候进来,怎么出去,还有密码。不过奇怪了,用得着那么麻烦吗?他把符戒偷出去给她不就行了吗?” 拓野摇了摇头:“符戒的管理非常严格,不仅配对的过程异常严谨,发放过程也非常特殊,要想把符戒带出大楼是不可能的,除非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才能顺利带走符戒。但是,符戒的规则是一旦戴上,便摘不掉了,所以是不可能把它偷出去给人的。” “哦!”小鱼又点点头,怪不得李丹妮千方百计潜进大楼,原来是想戴上那枚符戒,想不到阴差阳错让她给拿走了。 “男人年满三十?”小鱼开始细细地回味刚才拓野的解释,“真的很奇怪,你好像很排斥这种‘符戒规则’,但是,以前的三十年里,你都没找到一个合适你的吗?” 正在替她揉搓的拓野停顿了一下,有阴云拂过他的眼底,但很快,他掩饰似的咳嗽了一下。 “你问的太多了!”他说,口气明显又冰又冷。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鱼立即接上口,心里有一丝丝的恼怒,那么正常的一个问题,他为何有如此反应,像他这样一个放浪不羁的男人,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触及的暗伤? 拓野现在的态度与之前已经大相径庭,他结束了“护理”的工作,开始一声不吭地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 “我说,可以取消两人之间的‘符戒规则’吗?”小鱼小心翼翼地问。 第十四章 “什么意思?”他冷冷地说。 “我,我是说,如果两人真的无法走到一起,也必须遵守这个‘规则’吗?” 他正在收拾物品的手停驻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一般不能违反‘符戒规则’,除非两人实在无法结合。符戒双方达成共识后可以通过一项操作解除符戒的约定,但必须再次归入下一轮的配对。” “什么操作?”小鱼的眼睛一亮,看来他们的符戒有取消的机会。 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欣喜之色。 “你似乎很开心?”他调侃了一句,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解除的方法。 “我……,其实我……”小鱼一时语塞,却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套他的话。 “其实,我是为了你好!”小鱼吸了口气,有点理直气壮地说。 “为我好?”拓野冷哼了一声,“什么理由?” “这个……”小鱼开始犹豫着,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到了该说出实情的时候。虽然,以前她也曾暗示过拓野她的出处,但他似乎没兴趣深入了解,如果今天她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会相信她吗?还是会认为她脑袋有问题? “说说你的理由,如果我认为有道理的话,或许,我会考虑取消我们的符戒!”拓野淡淡地说着,却带着一丝怂恿。 “真的?”小鱼的心头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她把实情和盘托出,或许他真的会取消他们的符戒,说不准,还能替她想出回家的办法。 看到拓野轻点了点头,小鱼开始深呼吸,并清了清嗓子。 “我之所以要求你取消我们之间的符戒,是因为……”小鱼迅速在脑中反应着措辞,“我的年纪比你大,而且是大得多了!” “是吗?”拓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我廖小鱼,出生于1988年,在你们这个2108年,我已经是……120岁了!”小鱼有点尴尬地说出“120”这个数字,她做梦也想不到,她还会有机会说出自己已经120岁了。 “你保养得不错!”拓野扯了扯嘴角,带着点嘲弄。 “我并不是说我活了120年!”小鱼哀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吧,我来自2008年,由于……由于一不小心,就到了你们2108年,所以说,你必须和我解除符戒,我们两个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你是不是穿越类小说看多了,还一不小心?你倒是一不小心穿给我看看!”拓野斜睨了她一眼。 小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真的很惹人厌。“我父亲是当时物理研究院的研究员,他这一生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真正的寻根问祖!”感觉到拓野充满疑问的眼神,小鱼只得更详细地道出原委,“我姓廖,是跟从我母亲的姓氏,而我父亲姓同。很久以来,同姓家族一直有一个传说,就是同姓都是司马迁的后人。关于司马迁的人生结局众说纷纭,仿佛是一个谜团,但在同姓族谱中却有一个记载,当时司马迁完成举世巨著《史记》后,觉得再无苟活于世的理由,愤而自尽。司马迁的家人为免牵连,举家搬迁、隐姓埋名,他们把司马姓一分为二,他的大儿子在司前加了一竖,改姓为同,二儿子在马前加了两点,改姓为冯。我父亲作为同姓一族的后人,又是一名研究员,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时间机器上,希望能有一天,到古代了解清楚这一悬案。终于,父亲研究出了第一代时间机器,但做穿越试验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同小雁。” 说到这里,小鱼顿了顿,她很惊讶拓野在听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后,表情竟是异常的平静,仿佛他自己已是亲身经历过的。 “谁知我姐姐一去,却是杳无音讯哪!”小鱼轻叹了一口气,“所以在等我大学毕业后,我要求父亲能让我去汉朝寻找我的姐姐!” “你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拓野冷不丁插进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嗄?”小鱼愣了一下,“是,是的。我……” “两年时间就修完z大物理系全部课程,成为z大史上最年轻的优秀毕业生!”拓野轻描淡写地续上小鱼的话。 “你,你怎么知道?”小鱼睁大眼,吃惊地看着他,就是因为她在学业上的“特殊成就”,从小就被人冠上了“超级女生”的怪名。 拓野微微笑了笑,或许这个丫头还不知道,在她今后的几十年里,她将发明出多种多样的新事物,成为举世瞩目的女性发明家。 “把你的故事说下去!”他带着命令的口气说,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小鱼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她的话题。 “利用父亲研制的第二代时间机器,我顺利穿越到了汉朝,也找到了姐姐,但却始终带不回她!”小鱼说着,眼底飘过一丝淡淡的哀愁,“就在利用时光机器回到2008年时,出现了意外情况,穿越的终点不是2008年,而是未来的2108年,可惜机器内的燃料已经全部耗尽,没有那种特殊的原料,机器就不能运转,我就只能滞留在这里了。所以说,我们必须解除符戒,因为我始终是要回去的,我可不想耽误了你这位超级大明星的‘美好青春’!” “你这个故事编得也太天花乱坠了点!”拓野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 “你,你认为我在撒谎吗?”小鱼有点气愤地说,想不到自己的一腔诚挚竟换来他的怀疑。 “要让我相信也可以,除非……”拓野拖了一个很长的尾音,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除非什么?”小鱼快速地接上了他的话。 “除非你接受一项试验!” “什么试验?” 拓野走近沙发,看了她一眼,然后抱起了她,往他的房间走去。 “喂!喂!你干什么?放下我!”小鱼吃了一惊,与拓野的又一次亲密接触让她的心脏再次狂跳不已,她急急地想推开他紧靠过来的胸膛,却牵连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让她疵牙咧嘴的。 “乖乖地躺在这里!”拓野把她轻轻放在他的大床上,然后开始在书柜里寻找什么。 终于,他停止了寻觅的动作,朝床边走去,手中多了一件东西,有点像帽子,却有着像玻璃一样的材质,还能清晰地看到内部密密麻麻的电路。 “这,这是什么东西?”小鱼看着拓野把那顶东西轻轻地戴在了她的头上,疑惑和好奇马上冲淡了她刚才的不安。 “你不是要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嘛!”拓野说,“这个记忆搜索器就能证明一切!” “记忆搜索器?”小鱼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这种东西好像只有在“哆拉a梦”的八宝袋里才会有。 “你什么时候穿越到汉朝的?”拓野问。 “噢,是2008年1月1日。”小鱼边回答着,边用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对这个所谓的“记忆搜索器”有点半信半疑。 “它会按照你大脑中对某些重点记忆的反应搜索并储存,最后可以通过视频输出。”仿佛发现了她眼中的怀疑,拓野简短地阐述了一下这个机器的作用。 “真的那么厉害吗?”小鱼睁大了眼,看着对面的墙面上渐渐升起了一个光影,光影中显现出了几个大字“记忆搜索准备”。 “搜索廖小鱼2008年1月1日起的重点记忆!”拓野一声命令,光影中的字迅速变成了“搜索中……”的字样,并不停地闪烁着。 一分钟过去了,小鱼看着仍在闪烁不停的字体,有点迫不及待。 “还没好吗?”她问,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不听使唤地搭拉下来。 “耐心等着吧,还早着呢!”拓野说。 ******************************************************************************* 拓野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微红的烟头在他的脸颊微微闪烁着,他抬起头,漆黑的夜空中,满天的繁星正熠熠生辉,炫目异常。 他眯起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淡烟,英俊的脸庞上仿佛透着一种渴望与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 “难道……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吗?”他沉思着。 一根烟的时间过去了,拓野狠狠地掐灭了烟头,回过身,发现躺在床上的小鱼已沉沉地睡着了,头顶上还戴着那个记忆搜索器,样子有点搞笑。一旁的光影中,已显现出了“记忆搜索已完毕”的字样。 拓野浅浅地笑着,笑容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温柔,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取走了她头上的机器,并替她盖上了他的被子。 他回过头,紧紧盯着光影中的那几个字,眼底有两小簇期盼的火焰开始冉冉升起。 “开始播放!”他清晰地吐字,沉着而坚定。 第十五章 2008年1月1日 同锦民把微型时光穿梭机郑重地交到小鱼手中,神情严肃而认真,甚至还带着强烈的矛盾。 “听着,小鱼!”他慈爱地抚摸着小鱼的头,“找到了小雁,就马上回来!不要再去了解什么谜团了,我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万一……万一实在找不到,你也要尽快回来,我不想再失去你!” 小鱼用力点了点头。 “爸,你放心!我们会一起回家的!”看着父亲泛白的双鬓,她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楚,不知怎么搞的,这个离别的场面怎么有点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小鱼,你要答应我,不要轻易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不要做历史的罪人!”同锦民的口气有点语重心长,“还有,不要让任何人使用这个机器!” “我知道!”小鱼再次点点头。 “还有,这个机器的燃料……” “爸,我都清楚!你放心,我知道这个机器里的燃料只够两次穿越,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我将永远都回不来!”小鱼适时接过了父亲的叮咛,她了解父亲此时的矛盾心情,姐姐同小雁在一年前穿越后至今未归,已经让他自责不已,若不是这次小鱼自己的强烈要求,他是怎么也不会答应再让第二个女儿去冒险了。 “爸爸,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安全地回家!”小鱼郑重地说。 *******************************************************************************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二月初一) 小鱼缓缓地睁开眼,第一感觉便是满目的绚烂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在那些隐隐约约的光影中,还有着娇嫩无比的绿色,正微微晃动着……小鱼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片诱人的嫩绿,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穿越中产生的失重正让她的身体结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的四肢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胸腔内,还有一股污秽之气,想要喷涌而出。 “怎么?你想在这里杀了我吗?”有一个气愤的声音从小鱼邻近的地方传了过来。 “我只是执行军法!”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回答他,却很轻。 小鱼艰难地转动着自己的颈部,耳中还有着“嗡嗡”的耳鸣声,使她不确定刚才的对话是否真的存在。 “哈哈哈!”有男人的狂笑,带着无比的酸楚与忿忿不平,“想我李氏一门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如今却只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要杀要剐就来吧,我李敢绝不皱一下眉头!” 听到“李敢”二字,小鱼不免吃了一惊,难道她刚到汉朝,就遇到了霍去病甘泉宫射杀李敢的事件吗? 有张弓的声音缓缓响起,气氛开始变得紧张无比,小鱼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她仿佛可以看到,有两个男人正紧张地对峙着,一个神情严峻张着弓弦,一个紧闭双目视死如归。 “回去替我传句话,我李敢做鬼也不放过他们!”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后,有弓箭射出的声音,然后是躯体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小鱼侧过头,这才发现她的身旁是一大簇茂密的杂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个躯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在这具躯体的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怪异的东西,虽然看不清它的样子,却感觉有点挂件的味道,灰中透着白。反正这件东西不是死者的,就是凶手的。她正想着,一只手已经捡起了那件东西,隐隐约约中,好像看到此人穿着一身铠甲,难道,他就是闻名遐尔的霍去病? 一阵马蹄声音由远及近急驰而来,有一个人过来了,却没说任何话,很快,一大群的马蹄和脚步声涌了过来,现场有点人声鼎沸的感觉。 “发生何事?”有人问,语气带着一股浓重的王者至尊,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产生一种畏惧感。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有一个声音洪亮而镇定,不带一丝胆怯。 小鱼的心脏再次狂跳了数下,难道,难道离她几步之外的,就是赫赫有名、不可一世的汉武帝──刘彻吗? “你们……都下去!”刘彻炯炯有神的双目扫过现场,便精明地撤下了随从。 “说!”他低沉地命令,微蹙起两道浓眉,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将有棘手的事情发生。 “臣……臣杀了人!”跪在皇帝鞍前的年青将军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说出了口。 “杀了谁?”刘彻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关内侯李敢!” 现场迅速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连刘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跳下他的白色坐骑,疾步走到横躺在草地之上的躯体前。 “霍去病!朕让你来甘泉宫是狩猎,不是狩人的!”一阵惊雷般的怒吼,在小鱼的上方回荡着,有一滴冷汗从小鱼的额头滴落下来,她紧张,不只为身处这个紧张而敏感的境地,而是,如果他们发现了她,她将会小命不保。 “陛下息怒,臣愿受任何处置!”霍去病仍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没有丝毫推托之意。 “处置?你想要朕如何处置于你?也想一箭射穿你的头颅吗?”刘彻显然气得不轻,身着黑色皇袍的他不停地来回踱步,“说!为何杀他?” “臣……臣只是执行军法!” “军法?”刘彻冷哼了一声,“李敢犯了何事?” 霍去病咬了咬牙关,竟然没吭声。 “你想欺君?”刘彻怒视着低垂着头的霍去病。 “臣不敢!”霍去病深吸了一口气,“李敢目无法纪,以下犯上,竟然击伤卫大司马!” “卫青?”刘彻低语了一句,好像有点平息了下来,但很快,他的怒火又起,“就算他李敢触犯军法,自有军纪军规治他!此处是朕的甘泉宫,不是你动私刑的地方!” “臣愿以死谢罪!”霍去病重重地说出一句话。 “以死谢罪?”刘彻嘲弄地反问了一句,“你是谁?你是说死就死的一般人吗?你不是!你是大司马大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在沙场上,而不是这里!”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小鱼看到一个黑色而高大的身影朝着她这个方向缓缓而来。她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难道,他发现她了吗?在那堆杂草前,刘彻停下了脚步,他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李敢的躯体。 “可惜呀!堂堂一位关内侯,竟然被……一只鹿角给顶死了!”刘彻揶揄的口气中还带着一丝轻松。 “涤春!”他快速唤了一声。 “奴才在!”涤春恭敬地候在一旁。 “传朕的旨意,厚葬关内侯!” “诺!”涤春领旨退了下去。 刘彻越上了他的坐骑,按住马头,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霍去病。 “滚回你的将军府去!没朕的旨意,不许进宫!” 白马绝尘而去,只剩下霍去病仍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名年青军官走了过来,他看着霍去病,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左肩。 “将军……” “休再多言!”霍去病挪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回去吧!” 小鱼忍不住松了口气,刚穿越到汉朝,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却碰到了如此胆战心惊的事。她不禁抬起手,擦了擦满脸的冷汗,胸口的那股阴郁还未散去,整个脑袋隐隐作痛。 “谁?”年青军官敏锐地查觉到了一旁草丛中的异响,“谁在那里?” 小鱼立刻停止了擦拭的动作,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一瞬间,有人拎起了她的前襟,铠甲的领口边缘卡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开始不能呼吸。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恶狠狠的问话。 “我……放开……”小鱼拼命扯住拉着她衣领的大掌,窒息的痛苦沿着她的颈部开始向上蔓延,她的意识开始模模糊糊起来,一张冷峻、严酷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随之又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光影…… 第十六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二月初十) “这就是两千多年前的古都长安哪!”小鱼吃惊地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巍峨雄壮的城墙。曾经,她去过古城西安游玩过,当时,看到那些仅存的古老城墙,她曾被深深的震撼过,想不到,如今她却能真正地看到这些完好无损的建筑,真的是不虚此行啊。 “小鱼儿,你发什么呆呀?莫非你连长安街都不认识啦?”有一个婉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感慨。 “哦!是呀,呵呵,是呀!”小鱼对着身旁的绿衣女子笑了笑。 “哎!可怜的小鱼儿!”绿衣女子叹了口气。 “绿蕊,你不是说还要买什么东西的吗?”小鱼提醒她。 “瞧我这记性!”绿蕊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刚出来时红线姐姐还让我带点胭脂水粉回去呢!” “小鱼儿,我去买些女人家的玩意儿,你……”绿蕊为难地看了一眼小鱼。 “不打紧,你先去吧,一个时辰后,我在这家酒楼门口等你!”小鱼指了指几步开外的一家酒楼,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一家“豪华饭店”了,共有上下两层,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聚鲜居”。 “那好,我快去快回!”绿蕊急急地跑开了。 看着那个绿色的身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小鱼不禁松了口气,绿蕊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她自称是霍去病将军府的侍女,是奉将军之命照顾她的。后来又有一个“冷面阎王”来质问她是哪位将军麾下的士兵,当时在甘泉宫看到听到了什么。起初她以为那位“冷面阎王”是霍去病,后来听绿蕊说他是霍去病的侍从──圻离,也就是在甘泉宫把她掐晕的那位主儿。 一想起那位“冷面阎王”,小鱼的心头就会升起一股怒气,她记得她刚醒来不久,嘴唇还没沾过一滴水,他就板着个铁板脸来质问她。问她姓名,她就说只记得小名叫小鱼儿;问她是哪个营的士兵,她说记不起了;再问她什么问题,她全说想不起了。其实他之所以问她是哪个营的士兵,是因为父亲出于安全的考虑,在穿越前给她复制了一套汉武帝时期的士兵服,所以现在的她不只被误认为是哪个营的小兵,而且还是一个男儿身。男儿身就男儿身吧,这在古代应该还是比较方便行事的,可是更搞笑的是,她在说了那么多不记得后,那位“冷面阎王”还不死心,找来了一位郎中,当那位郎中替她望、闻、问、切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得了“失心症”。失心症?当小鱼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从那个颤巍巍着身体的老郎中口中说出时,差点要笑出声来,汉朝时的“失心症”应该是2008年所说的“丧失记忆”吧,对她这种从两千多年以后来的人来说,“失心症”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她挺出乎意料的,那个圻离好像已经认定她知道甘泉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并没有用什么“杀人灭口”的手段来对付她。看来,霍府中的人还不是一些阴险自私之流,虽然那个圻离每天都会用冰冷、怀疑的眼光围着她转。 “好了,该干正事了!”小鱼轻呼了一口气,从自己贴身的八宝袋里拿出了一张丝帛。父亲想得可真是周到,知道西汉还没有出现纸张,所以仿制了一张锦帛,并画上了同小雁的画像。 “老人家,请问有没有看到过这画像上的人?”小鱼展开锦帛,问路边卖梨的老人,老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请问这位大娘,你有没有看到过?” …… 霍去病轻轻呷了一口茶,再次看了一眼集市里忙忙碌碌的那个身影。从坐到这个“聚仙居”两楼靠窗雅座的第一刻起,他就注意到了楼下集市里的小鱼儿。他应该是叫小鱼儿吧?圻离曾向他说起过这个甘泉宫内神秘出现的小兵,查不到是哪个营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听说又好像得了“失心症”。失心症?他嘲弄地笑了笑,这是他听到的最可笑的借口了,反正他府里多的是各方的眼线,多他一个也无所谓。他的眼光又瞟向了窗外,没有战争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他倒是宁愿驰骋沙场、浴血奋战,总比深陷那个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大染缸好啊。忽然,他停驻下了目光,微眯起了双眼…… “这位小哥,你是要找画上的这位美人吗?”有人轻轻拍了拍小鱼的肩膀。 “你……见过她?”小鱼心头一阵狂喜。 “当然!不只见过,还知道她住在哪儿!” “这位大哥,能否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这个自然!”男人笑了笑,大方地在前面带路。 穿过了几条胡同,人声鼎沸的集市开始渐渐远离他们,小鱼看了看寂静无声又死气沉沉的胡同,疑云顿时升上了她的心头。 “这位大哥,等一等,你究竟要上哪儿?” “哼哼!”正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听到小鱼的问话,回过了头,只是脸上已布满了狰狞。 “这位小哥,是府上的小姐跟男人私奔了吧?”男人吊儿郎当地说,眼中流露着贪婪的神色,“画个像都用上等的丝帛,身上肯定带了不少找人的钱财吧?分点给爷花花,怎样?” 果然,这种人渣不管是在汉朝,还是在2008年都会有!小鱼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等等!”一只手拦在她的面前,“不留下钱,就休想走人!” “滚开!”小鱼厌恶地推开他,拔腿就跑。 “臭小子!找死!”男人一把抓住小鱼的后衣领,“让你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拳头并没有如他期望地砸落在小鱼的身上,因为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掌正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夺人钱财吗?”有一个冷冷的,却是正义凛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着。 小鱼回过头,看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个非常年青的男子,一袭白裳,衣袂飘飘,气宇轩昂中透着一股子霸气。他的整个侧面坚毅而俊挺,双目炯炯有神,不知不觉中就会散发出一种威慑力。 “你,你胡说八道!”被抓住手腕的男人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壮着胆子怒吼着,“我找我自家兄弟拿钱,要你多管闲事!” “谁是你兄弟!”小鱼怒目相向,暗骂了一声“无赖”。 “你,你……就算你如今有了几个钱,也不能不认兄长了呀!”那个男人显然也不是一块省钱的料,谎话是信口拈来。 “既然我是你兄弟,那么你倒是说说我姓甚名谁,今年几岁?”小鱼白了他一眼,敢在她面前扯谎,做你个大头梦去吧! “这……你,你叫来……福……” “来福?你给狗取名字啊?”还没等他说完,小鱼便抢白了过去。 “别吵了!”白衣男子开口了,“去官府!” 男人一听到官府二字,立马就软了下来。 “今天算我倒霉!”他贼兮兮地转动着眼珠,忽然一下子挣脱了白衣男子的束缚,溜之大吉。 “喂……可恶!”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身影,有点忿忿不平。不过,坏蛋走了,她的恩人还在此地呢。她回过身,看着那名白衣男子,脑袋开始迅速工作。在这个朝代、这种场合,应该对这种男子称呼什么呢?公子?好像有点肉麻兮兮的!大侠?好像有点夸张…… “这位……壮士!”小鱼总算想出了一个称呼,“多谢了!” “举手之劳!”白衣男子简略地应了一下,便掠过小鱼,向巷外走去。 呵,还真是惜字如金呢!小鱼扯了扯嘴角,眼睛扫了扫四周…… “壮士!壮士!请留步!”小鱼小跑着追上了白衣男子,“有件事还想劳烦壮士!” “何事?”白衣男子微皱了皱眉,看着她。 “请问霍去病大将军府,该怎么走?我好像迷路了!”小鱼不好意思地问。 “你去霍去病府?”白衣男子扬了扬眉。 “嗯!”小鱼点点头,“我是他们府上的小厮,今儿出来采办点物品,谁知却遇上了这种事情,害我连回去的路都不认得了!” “霍去病府离这里不过几条街,你也不认得?” “我……自小出门少,人又愚笨,所以……”小鱼轻轻地说,哎,暂时先牺牲一下自己的聪明脑袋吧。 “这样啊!”白衣男子深思了一下,“我正要去府上,一起走吧!” “啊?”小鱼呆了呆,这么巧?这位仁兄也要去霍去病府?忽然,她想起清早曾听绿蕊说过今天府上要来一位踏鞠教头,难道是他? “这位壮士,难道你是我们将军府请的踏鞠教头?” “走吧!”白衣男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往巷外走去。 小鱼有点不甘心地撅起嘴,但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霍去病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身旁的小鱼,这个眼线可真够奇怪的,来他府里卧底,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难道是欲擒故纵?大智若愚?这种人物,手段不是非常愚蠢,就是非常高明。他的脚步渐渐地轻松起来,不管今后他将要面对什么,他统统照单全收就是,只是……他隐隐觉得,这一次的暗战将会非常的有趣。 第十七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二月二十) 小鱼无聊地踱着步,一脚踢飞了地面上的一粒小石子。她来到汉朝已经有二十天了,寻找同小雁的收获却是甚微。霍去病府的规矩比较大,下人们平常不得私自出府,她只有在谁出府采办东西时,求爷爷告奶奶地恳求着,才能溜出府去一两个时辰进行她的寻亲计划,只是这人海茫茫的,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呀。 小鱼不禁叹了口气,这样找下去也不知何年哪月才能找到同小雁,更不知道父亲会急成什么样了。她抬起头,天空蔚蓝蔚蓝的,几朵白云懒洋洋地飘在空中,有云彩的投影映射在地面上,慢慢重叠到了她的身影上。这几天也不知为了什么,连绿蕊都好像故意地躲着她,要知道绿蕊可是她在汉朝唯一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了。远处的空地上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还有一群人乱哄哄地跑动着,让她本来就不爽的心情更加的郁闷,她悻悻然地踱到那里,瞪着那些乱作一团,也不知在抢什么的男人。忽然,她眼前一亮,在一旁,有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正仔细地关注着整个喧闹的场面,他正是那天搭救她的那名白衣男子。 小鱼忽然恍然大悟,那位白衣男子如果是霍去病府的踏鞠教头,那么这些人应该是在踏鞠啰?她郁闷的心情略显兴奋起来,踏鞠可以说是足球的鼻祖,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在汉朝原本只是作为一种“治国习武”之道,在军队中广泛开展,后来渐渐在宫廷贵族中流行起来,史书上曾说,汉武帝刘彻就很喜欢看踏鞠运动。眼前这块空地上,就被特地开辟出了一块长方形的场地,周围有一圈及膝的矮围墙,左右各有六个对称的小屋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鞠室”。场上的人穿着或白或红的服装,正争抢着一个古怪的圆形物体,乱作一团,有一个满脸胡须的人在一旁大声地嚷嚷着,场面一片混乱。 “有没有搞错?这也叫做踢球?”小鱼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眼光又不知不觉地移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身上。她真的很敬佩他的定力,面对那么混乱的踢法,作为教头的他居然还能安静而悠闲地站在那里,仿佛置身世外一样。 “哪个不要命的在这里嘲笑爷们!”有一个气愤又霸道的声音打破了小鱼的胡思乱想,她发现发话的竟然是那个满脸捋腮胡的大汉。 小鱼暗叫一声“不妙”,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儿那话是你小子所言?”捋腮胡一把抓住小鱼,像拎起一只小鸡。 “这,这位爷,小的是无心之言!”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大汉的蛮力,小鱼只得软下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瞧你这小身板,还敢嘲笑咱?”捋腮胡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怎么?不服气?”注意到了小鱼眼中的怒气,捋腮胡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把她拖到了球场边。 “这样吧,你也来露两手,让在场的各位瞧瞧,瞧开心了,说不准爷会赏你几个铜钱花花!” 小鱼没吭声,心里却浮上了一股怒气,她是气白衣男子明明看到了那个捋腮胡的霸道,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挺身而出,难道就是因为他是他们的教头,就越发地纵容手下? “怎么?怕啦?”捋腮胡哈哈狂笑了两声。 “我不是怕,是觉得不公!”小鱼的愤怒因子终于被成功激活。 “何为不公?” “爷既然说了我这个小身板,相信不会让我跟这些爷们一起比体力吧?”小鱼先聪明地避开了自己的弱项。 “你想比啥?” “比技术!” “技术?”捋腮胡摸了摸下巴,有点不知所以然。 小鱼暗暗吐了下舌头,汉朝可还没出现过这个词汇呢。 “我是说……这个!”她用手指了指脑袋。 “怎么说?” “由你挑选三个人,我先带球,随你们怎么来抢,看我能否进球,如何?” “以一对三?”捋腮胡有点吃惊,但很快恢复了轻蔑的表情,“你小子挺狂!步子都走不稳呢还想单挑三个大汉?” “说说赌注吧!”小鱼没理睬他的挑衅。 “赌注?”捋腮胡冷笑了一下,“如果你小子输了,就在我们踏鞠队里做牛做马,伺候咱们,怎样?” “这有何难?”小鱼也冷笑了一下,“如若你输了呢?” “我输?”捋腮胡仰天哈哈大笑,“不可能!” “如若你输了,就给我跪地行礼,喊我一声爷爷,如何?”小鱼冷冷地打断了他的狂笑。 “好,一言为定!”捋腮胡虽是自傲得惹人厌,倒是豪气爽直。 有人丢过来一颗球,如果这能称之为球的话,因为相比起2008年特别是世界杯的那些个足球,小鱼手上的这个球可真是粗糙至极,应该是由两块动物皮缝制起来的,在中间塞了很多毛发。 “准备开战啦!”捋腮胡扯着嗓子喊着,“兄弟们,煞煞这小子的狂劲!”。 小鱼卷起下摆,一只脚潇洒地踩在那颗软绵绵的球上,双眼微咪,看着球场上的三名大汉,他们分别占据了场地的三个重要据点,正微弓着腰,准备阻击她的进攻。 “起脚!”随着捋腮胡一声令下,场边的大鼓“咚”的一声,小鱼如一根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迅速闪过离她最近的第一名大汉,刚开始就被甩开的那名大汉呆了呆,他恐怕没想到这个瘦小无比的小子竟然会有那么迅速而强烈的爆发力。 小鱼的唇边浮上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可是连续几年都是校短跑冠军,瞬间的爆发无人能及。 看到第一个兄弟被这么轻易地甩开,第二名大汉显然有了点心理准备,他不再是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而是略微紧张地盯着小鱼。小鱼带着球的身体开始往右方挪动,仿佛要从第二名大汉的左侧强行突破,大汉的身体也开始跟着往左侧移动,准备截下小鱼脚下的球,谁知小鱼一个晃动,身体迅速往左侧疾奔,球像是粘在了她的脚底,顺利地掠过那个男人。 让你见识一下现代足球的“假动作技术”!小鱼再一次得意地在心底呐喊,开始快速地往第三名大汉奔去。经过前两名失败者的教训,这名大汉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如临大敌,他不停地左右移动着脚步并伸开双臂,远远望去,像是一堵高大的墙体,难以逾越。 小鱼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减缓疾奔的步伐,那堵高大的“肉墙”离她越来越近,还有一步之遥时,小鱼猛地挑起皮球,球高高地弹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进入了缓慢的定格状态,不论是场上还是场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这场比赛的最后时刻。 球高高地越过大汉的头顶,准确地着陆在他的身后,小鱼一个闪身,从大汉张开的双臂下溜了过去,对准球干净利落地踢去,球在空中漂亮地划出一条弧线,应声落入中间的鞠室中。 耳边没有响起一般比赛进球后的欢呼声,只有寂静,尴尬的寂静,小鱼回过头,大摇大摆地朝着场边上目瞪口呆的捋腮胡走去。 “咳咳!”小鱼晃晃悠悠地在他身边转悠着,得意地咳嗽了几下,“爷,如何?” 捋腮胡还是闷声不言,但脸已涨得通红,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哦……”小鱼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莫非这位爷想食言啊?” “胡说!”捋腮胡怒吼了一声,“大丈夫说到做到!” 刚说完,他就对着小鱼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张嘴就喊:“爷……” “嗳嗳……”小鱼惊跳着避开了他的叩拜范围,“别,你想喊我爷爷,我还不想要你这么老的孙子呢!” 小鱼转过身准备离开,捋腮胡虽然有点傲慢得讨厌,但她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毕竟堂堂七尺男儿特别是这些古代的男人,对名誉和自尊是何等看重。 她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一对带着研究与怀疑意味的眼眸,那是那名白衣男子的,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和她的灵魂。 “哼!”掠过他白色的身影时,小鱼别过头,狠狠地哼了一声,“见死不救”的人,就算曾经是她的恩人,也不可原谅! 第十八章 小鱼轻轻地哼着小曲,还没从刚刚比赛的胜利中缓和过来,有谁会知道,她这个超级天才少女,可不像她姐姐同小雁那样的文雅娴静,为了摆脱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一般都是“书呆子”、“外星人”的命运,从小她都积极参加体育活动,再加上她天生的那股子爆发力,一直是速跑界的佼佼者。而且,她还有一个另人匪夷所思的身份──校足球队队员,不过是后备的,因为虽然她爆发力强,动作迅速,但耐力却是其差,上场时间从来不会超过一刻钟,所以在队里得了个“场上一刻钟”的雅号。 母亲和同小雁常常为她参加足球队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原因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原本是想参加篮球队的呀,投篮的动作可比踢球的动作潇洒多了,只是,唉……她1米6的身高呀,心底永远的痛! 远远的,她看到了绿蕊,正拎着一个口袋,吃力地往厨房方向拖。 “绿蕊,我来帮你!”小鱼奔了上去,抓住了口袋的另一角。 绿蕊看了她一眼,没拒绝,也没说什么话,两人吃力地把布袋搬到厨房后,绿蕊忙着倒水合面,没有半点答理小鱼的意思。 “绿蕊,我这几日有得罪你吗?”小鱼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有!”绿蕊顿了顿,很快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这几日老躲着我?”小鱼问。 “我……我何尝躲着你?”绿蕊闪烁其词,有点心虚。 “好!好!绿蕊,我一直当你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可你却如此对我……”小鱼佯装生气。 “好啦好啦!”绿蕊跺了跺脚,轻咬贝齿,“男女有别,我们如若经常同进同出,旁人……旁人还以为我们……” 小鱼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在别人的眼中她可是个男儿身,终日和绿蕊打打闹闹的,旁人难免会误会,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几日府内的男仆们老用一种敌对的眼光看着她,毕竟绿蕊也是将军府侍女里的美娇娘,有多少小厮正打着她的主意呢,哪会让她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占了先。 “绿蕊,其实我……”小鱼犹豫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给绿蕊听,不说吧,一句男女有别肯定会让她俩以后生疏百倍,她可不想失去在汉朝唯一的朋友。 “绿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鱼压低嗓音,在绿蕊耳边轻轻说,“我,其实是个女的!” “什么?”绿蕊睁大了她的双眼,惊愕地看着小鱼,“女,女的?你不是得了失心症吗?” “得了失心症也知道自己是女的呀!”小鱼有点啼笑皆非,“至于为何会女扮男装,倒真的不记得了!” “这样啊!”绿蕊有点明白地点点头。 “你是我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对我热情细致,嘘寒问暖,又同为女子,不免对你多了几分亲近!”小鱼说着,感觉自己有点拍马屁的味道。 “这只是我份内的事儿!”绿蕊的脸有点微微泛红,“你是女子,真是太好了,我因是晚进了这将军府几年,比不得其她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姐妹,总觉得和她们亲近不了,这下可好了,我也能跟你讲些体己话了!” “绿蕊!”小鱼有些激动地抓住绿蕊的手臂,人在他乡,才知朋友的珍贵。 “过几天就是三月三上巳节了,府里的仆从都能放假一天,到时,我替你偷偷换了女装出去,街上可热闹了!” “真的吗?”小鱼的眼中开始泛出期盼的神采,她只听说过这个古老的节日,要真能身临其境,还真不枉费来这一趟。 “到时长安城的街头都是还未婚配的男男女女,男子必须身着白裳,女子先是祭拜西王母,再是沐浴祈福,还有好多好玩的玩意儿,像男子的流觞,女子的秋千,最后还有红袖招……”说到红袖招三字,绿蕊的脸再次红了红,眼底流露出女子才有的娇羞。 “红袖招?”小鱼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感觉无比的熟悉,又异常的生分。 “对了,小鱼儿,到时我们女子的唇间都会点上一点朱砂红,你可不要轻易将它抹到男子的衣袖上!” “为何?”小鱼问。 “红袖招其实就是男女互传心意的一种方式,如果一对男女在上巳节那天互生好感,女子可在男子衣袖上留下自己的朱砂印,以表两人已互订终身。” “哦,明白了!”小鱼点点头,都说汉朝的开放之风绝不亚于大唐盛世,看来果真如此,在两千多年前,就能“自由恋爱”,实属不易呀,到时可真得见识见识。 “绿蕊!”有人在房外叫着绿蕊,“灵裕公主驾到,赶快上茶!” 绿蕊应了一声,但看了看满手的湿面,又看了看小鱼。 “小鱼儿,你看我这一手的面,你替我送过去吧!公主就在前面的正堂内!” *** 小鱼恭敬地把茶杯放在几台上,忍不住偷偷瞄了这位灵裕公主一眼,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位公主,因为史书上好像并没有记载过灵裕公主的名号。但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这位公主,她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老子的一句话“上善若水”,也许是她的宁静、她的典雅,她的如水一般的清澈让她联想到了那句话。 “你是新来的吗?怎么那么不懂规矩!非但不行礼,还死盯着公主看!”公主身后的小宫女倒是一点都不像水,却像是一盆火辣辣的炉火,尖锐刻薄的嗓音都能把人给烫着了。 “苔儿,不许为难人家!” 有一个柔柔的,却透着无限贵气的声音传进了小鱼的耳朵,又使她不得不朝它的主人看了两眼,并平添出了几分的好感。 “你好生面熟,是新来的仆从吧?”灵裕浅浅一笑,“先下去吧!或者替我再瞧瞧你们将军去!” 小鱼点点头,退了出去,心里不禁纳闷着,这个灵裕公主似乎和霍去病非常熟悉,只是……她让她去瞧瞧霍去病,她连他长啥模样都不知道,怎么瞧?这将军府内规矩可不是一般的大,仆从也分为好几等,像她这种一般的仆从是不允许进入正堂和主人的卧房的,所以,她在这霍去病这么多天,竟然连他一面都没见着,也实属奇事一椿了。 刚走出正室,她就遇到了“冷面阎王”──圻离,他正匆匆跑过来,一对冷眸把小鱼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你在此作甚?”他的语气冰冷,还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怀疑。 “送茶!”小鱼简略地答了一句,便一溜烟跑开了,她可不想在他那种怀疑又冰冷的目光下多呆一秒钟。 第十九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三月初三) 传说中的上巳节终于来了!小鱼目不暇接地看着长安街上摩肩接踵的男男女女,雀跃不已。 “好热闹!”小鱼由衷地感叹着,中国这个文明古国果然在汉代就已进入了鼎盛之期了。 “当然了!”一旁的绿蕊也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今天可是全长安城年青男女盼望已久的节日!” 小鱼点点头,绿蕊此言不假,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是装扮一新的年青男女,男子大多身着白裳,虽是同色系,但从衣裳质地与精细程度,便可看出此人的社会地位。一般的百姓都是麻布粗衣,地位高一点的应该用了丝绢之类的衣料,更有甚者,还用了昂贵的锦绣,在看似素雅的白裳上,绣满了山云鸟兽。 小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饰,今儿个清早她就领教过了汉服的繁琐,从内衣、中衣到最外面的襦裙,件件都让她手忙脚乱,而且,她还肯定了一件事情,日本的和服肯定是抄袭了汉服的设计,只是多了个背后“小布包”的创意,虽然至今她也猜不透这个“布包”的用意,但是,人家的和服却能沿袭至今,被当作国之瑰宝,可我们的汉服却……哎! 她今天穿的是绿蕊的衣服,汉代有规定,平民百姓是不能穿各种带颜色的衣服,只能穿本色麻布。绿蕊虽说是个小老百姓,但好歹也是将军府的人,所以在她衣服的袖口、衣襟处,都用红丝线绣上了一些简单的花纹。 “我们先去拜西王母娘娘!”绿蕊打断了她的沉思,拖着她就往西王母庙跑。 西王母庙里大概聚集了全长安城的年青女子,她们个个虔诚之至,焚香祷告,在小鱼看来祷告的内容大多是能寻到一名好夫婿等等,不过,小鱼也虔诚地上了一注香,保佑她能早日找到同小雁。 拜祭好西王母后,便是沐浴祈福,所谓沐浴也不是真正的沐浴,而是在西王母殿后的清泉边净脸净手,最后在唇上点上一点朱砂红。一时间,清泉河边罗衣飘飘、环佩叮当,个个皓腕素手、肤若堆雪,特别是唇上点了娇艳欲滴的朱砂后,更是丹唇皓齿、风光一片。怪不得杜甫曾有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这样就结束了吗?”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小鱼问。 “这只是刚刚开始!”绿蕊微微一笑,带着点羞涩,“你忘了?还有红袖招呢!” “哦!”小鱼有点回过神来,对了,还有“红袖招”,这种形式还真有点像少数民族对情歌择偶之类的,她得好好见识见识。 “对了,长安城的男子都到哪里去了?”小鱼环顾四周,只发现周围都是些窈窕淑女,却无翩翩君子。 “现在红袖招的时辰还未到,男女只能各自玩乐,女子先是拜祭西王母,沐浴祈福,还有荡秋千,男子就聚在一起‘流觞’,到了黄昏时刻,男女才能聚在一起射柳呀、交谈呀,最后便是红袖招了!” “‘流觞’?这个我知道!”小鱼脱口而出,在意识到绿蕊疑惑的眼神后,她赶忙闭上了嘴,她现在可是个“失心症”患者,可不能露了马脚。这个“流觞”可是“曲水流觞”的雏形,就是人们沿着曲溪而坐,并在溪中漂浮酒杯,酒杯停在何处,此处之人便将酒一饮而尽,后来又被文人发展为一种合众赋诗的方式,从而诞生了中国文坛著名的《兰亭序》。 “绿蕊,你不是说还有秋千吗?我们去荡秋千!”小鱼抓着绿蕊往外走,想扯开话题。 西王母殿外的广场上,已架起了好几架秋千,已有多位佳人在秋千上嬉笑言开,随着秋千来来回回的起落,架上的少女衣裙飘飘、乌发飞扬,仿若天外来仙,看得小鱼一阵阵的心痒。女子脆铃般的嬉笑声也吸引得不少路过的男子驻足观望,一时之间,广场内外开始人声鼎沸。 在人群中,小鱼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那是一张冷漠的、旁若无人的脸,仿佛近在咫尺的佳偶美女也提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小鱼心里不禁暗暗耻笑了一声,既然表面看上去多么不情愿来这里,为何又偏偏出现在这里呢,真是有够虚伪的。 “绿蕊,我看到那个冷面……那个圻离了!”小鱼对绿蕊耳语。 “是吗?”绿蕊轻轻答了一句,双眸却闪烁了一下。 “走,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好玩的!”小鱼拉起绿蕊的就跑,她可不想让那个冷面阎王撞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小鱼和绿蕊走散了,在她看完荡秋千,想拉上绿蕊去偷偷观看男子“流觞”时,却发现绿蕊竟然不见了。虽然少了一个讲解人,但小鱼还不想那么快回去,她可不想错过这么个好机会,有那么多古代的游戏,那么多好玩的东西,说不定,还能遇上同小雁!她自我安慰地想着,心已经飘向了热火朝天的街市,她在喧闹的街市上晃晃悠悠了好几个时辰,还遍尝了长安街上所有的街头小吃。转眼日头西斜,应该是要到男女自由交往的时刻了,小鱼开始匆匆赶往渭河旁。渭水河旁果然已聚集了不少年青男女,夕阳染红了整个河面,刚发出嫩芽的柳条在那抹嫣红中轻轻拂动着,仿佛在撩动着那些年青而悸动着的心弦。 “真的太美了!”小鱼轻轻感叹着,好美的夕阳,好美的柳枝,还有好美的人!忽然,她的目光停了下来,那是人群中,一个人的侧面,一个年青女子的侧面。 那是同小雁吗?小鱼呆了呆,手紧张得颤抖了一下,虽然,她只看到了一个侧面,但是,好像哦,那个侧面真的好像同小雁,真的是她吗? 小鱼紧张地往那个女子的方面奔去,但是,人流挡住了她前进的方向。 “哎,等等……”小鱼茫然地伸出手,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同小雁,还是只是侧面长得像同小雁的女子。 一瞬间,那个侧面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小鱼懊恼地叹了口气,似乎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一个找到同小雁的机会。 “嗳,这位姑娘,射柳快开始了,你怎么还不来拿面具?” 有人扯了扯小鱼的衣袖,小鱼回过头,看到一个小贩模样的,面前的摊子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面具。 “射柳?面具?”小鱼一脸的疑惑。 “姑娘,你今儿可来晚了,那些萧史、弄玉,文君、相如的面具全被拿光了,只剩下这虞姬的,行吗?” 小鱼接过小贩递过来的面具,有点莫名其妙,为这个面具的用处,也为挑剩下的虞姬。 “射柳啦!射柳啦!”有人高声叫着,人群开始往渭水河畔的柳林奔去,小鱼也被卷进了这波人潮,开始“随波逐流”。 第二十章 渭水河畔的男男女女果然每人都戴了一张面具,出现率最高的就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面具,看来“琴挑文君”的故事已是家喻户晓,而且人人称道,萧史、弄玉这对春秋时期才子佳人的面具也不在少数,还有就是西施、范蠡等等的,像小鱼这种项羽和虞姬的面具真的是少之又少。本来小鱼还在纳闷原因之所在,后来一思忖,原来如此,西楚霸王项羽怎么说也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老冤家,再加上他与虞姬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免不了被这些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少男少女们冷落一番了。 “各位大汉朝的才子佳人,今儿个又是一年一度的三月三上巳佳节,小老儿在此置办射柳的行头已有二十余年了,容我再啰嗦几句!”有一名老汉直着嗓子喊叫着,声音洪亮如钟,最显眼的是他头顶花白的发髻上,还扎了一根鲜红的丝带。 想把自己扮成月老啊?小鱼想着,有点想笑。 “今日射柳的彩头是铜钱两千贯!”他拿起用红丝线系着的一长串沉甸甸的铜钱,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金黄的色泽,引起周围哗然一片。 “按照老规矩,有兴趣参赛的才子佳人依据所拿面具配成一对,听我施令后,女子把这笼中白鸽放入对面柳树下的葫芦内,再把葫芦高高挂起,这边的才子便可张弓射箭,射中葫芦且白鸽飞的最高者,得胜,便可获得两千贯!” 有男子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女子矜持了一阵,也上来了几名,老汉笑呵呵地给他们分发弓箭、白鸽,最后,他看了看上场的人。 “还差项羽和虞姬嘛!”他环顾四周,四五步开外,有一名白衣男子,他正带着一副项羽的面具。 “公子,还差了项羽和虞姬,要不你也来试试?”老汉满脸堆笑地问着那名男子,面具遮住了他的容貌,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如何,但是,那位男子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出来接过了老汉手中的弓箭。 原来面具上的人物还有这个作用,在做射柳的游戏时必须把面具的各个人物都凑齐了,可真是有意思!小鱼想着,忽然感觉周围有无数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她七手八脚地检查着身上的衣服,却发现那些目光不是注视着她的穿着,而是遮住她脸孔的那张面具。 虞姬?她心头一紧,警觉地瞧了瞧四周,果然,在她四周竟然没有一个是戴着虞姬面具的,难道他们想让她上去做这个游戏吗?这可不妙,她是来观摩的,可不是真的来“红袖招”的。她抬起脚,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 “这位姑娘,你戴的可是虞姬的面具?这下可好了,各个人物都到齐了!”老汉呵呵笑着,一把挡住小鱼的去路。 “这,这位大叔,我只是来瞧瞧的!”小鱼小声说着。 “光瞧怎么够呢?你就不想在今日找到一位好郎君吗?”老汉笑盈盈地说着,把最后一只白鸽塞进小鱼的手中,“射柳比赛得赶在日头下山前赛完,你可不要为了一时犹豫而耽误他人喔!” 小鱼呆呆地看着手掌中挣扎着的白色物体,一股软绵绵、暖兮兮的感觉从她的指间爬上她的手臂,再痒痒地沁入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开始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她是最怕摸这种活着的动物了,感觉在摸一堆蠕动的肉。 “快开始了!”身旁的“项羽”好像看出了她的退缩,淡淡地提醒着。 “哦!”小鱼不情愿又紧张地抓着那只鸽子,忽然间觉得那个声音有股熟悉的味道。 还不容许她多想,射柳的仪式已经开始了,老汉拿了一根翠绿的柳条,轻轻沾取清水洒在每位参赛者的头顶,口中振振有辞:“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鱼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实在猜不透为什么射柳的仪式上会来一段《越人歌》中的歌词,这是春秋时期的一阕歌赋,说的是鄂君子晳泛舟河中,打桨的越女爱慕他,用越语唱了一首歌,就是《越人歌》,可在如今这个“自由恋爱”似的场合中,也运用了这首歌中的一句,难道要让在场的女子都变成单相思吗? “射柳开始!” 老汉的一句叫喊中断了小鱼的遐想,她周围的年青女子开始往百步之外的一行柳林跑去,小鱼赶忙跟了上去,很快,她又发挥了短跑冠军的魅力,最早到达了一棵柳树下,可棘手的问题随之而来,怎样将一只活蹦乱跳的鸽子塞进葫芦里呢? 小鱼硬着头皮把那团“蠕动着的肉”往葫芦里塞,葫芦口虽然被处理过,大小正好能容纳一只鸽子进出,但那只是针对一只听话的鸽子,至少不是现在这只在小鱼手中狂扇着翅膀的鸽子。 怎么办?怎么办?小鱼死命地抓着那只鸽子,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身旁的一些女子已经顺利把鸽子放入葫芦内,正拉住绳索缓缓升起葫芦。 “小鸽子,别闹了好不好?乖乖地钻进去!”小鱼按捺住胸腔内的波涛汹涌,轻轻抚摸着鸽子的背部,“鸽子老兄,大爷,求你了!” 终于,不再挣扎的鸽子被放入葫芦内,小鱼松了口气,快速升起了葫芦,然后看向对面的“项羽”。 对面的“项羽”似乎十分镇定,他并没有急着拉弓,而是先看了一眼柳树顶上的葫芦,然后装上箭簇,缓缓拉开弓弦,瞄准了目标。 真是超级帅的动作!小鱼不禁暗自赞叹了一声,若是放在2008年,绝对可以到北京奥运会上去显显身手。 “嗖”的一声,离弦之箭击中了柳树上的葫芦,葫芦应声而落,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直冲云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身手!”周围叫好声一片,连那名老汉也激动地迎上前去,接过男子手中的弓弦。 “这位公子真乃神射手啊!”老汉满脸的笑容,“小老儿在此看了二十多次射柳,还第一次见到一箭就能射中,且白鸽还飞得如此之远的。” “言重了!”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摘下了面具,一张熟悉的脸庞印入小鱼的眼帘。 第二十一章 “是他?”小鱼惊愕地张大嘴,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是那个有着多重身份的男子──她的恩人、霍去病府的踏鞠教头、神秘的白衣男子……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不想碰到熟人,却偏偏拐着弯地遇到。这下可好了,要是让他看到她这副“尊容”,她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额头上,已经开始有冷汗渗出,小鱼抬起衣袖想擦擦额头的汗水,却发现还有那张面具的存在。 对呀,她还戴着面具呢,只要她不摘,那人怎会知道是她呢! “咦?姑娘,站在那里作甚?过来把面具摘了吧!”老汉热情地招呼小鱼。 “啊?”小鱼吃了一惊,“不,不用了!” “傻孩子,你不摘下面具,如何让这位公子看清你的容貌?”老汉说。 “不用看清了!”小鱼心虚地摇摇手,“这个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女子尚有自知之名,岂敢露容!” “呵呵,今年奇事儿可真够多的!”老汉哈哈笑着,捻着自己细长的胡须,“不仅出了一名神射手,还出了位奇怪的小娇娘!” 周围早已是哄笑声一片,围着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姑娘,佳偶当前,你也不为所动啊?错过此人,你可要抱撼终生哪!”老汉对着小鱼摇头晃脑的,“莫非你对人无兴趣,只对那两千贯有兴趣?” “不,不……”小鱼使劲摇着头,只觉得周围闹哄哄的人群像是吸光了所有的空气,让她有点昏昏沉沉的。 “把面具拿下来吧,害什么羞啊!” “拿下来……” “说不准是个丑八怪……” “鬼迷心窍了……” …… 人群中开始传出起哄的声音,其中的男子多半带着点调侃色彩,而女子大多半是嗔来半含酸,毕竟谁不想与眼前这位俊朗又英武的男子配成双呢? 感觉到现场气氛的不妙,小鱼悄悄移动着身体,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她的脚被人故意绊了一下,“啊”的一声后,她整个身体向前倒去,本能的,她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由于惯性,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现在的这个姿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超级难看,因为此时此刻,她只想到了三个字来形容她摔倒在地的姿势──狗吃屎。她的整个身体都俯扑在地,嘴唇正狠狠地轻吻着大地,牙关处传来阵阵的隐痛,说不准,她的嘴里正叼着几根小草…… 忽然,她感觉不大对劲,虽然她觉得自己确确实实摔了个狗吃屎,但是双唇处传来的,并不是泥土的粗糙,而是一种丝滑、柔软的触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鱼疑惑地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白色中似乎还混合着五彩的花纹,这……好像是汉服的衣袖,她再抬高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拽着一个人的前衣襟,应该是被她连累倒地的那个人,他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双黑眸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的脸庞。 “是你?”他缓缓说着,目光中带着点惊愕、疑惑和不可思议。 “你,你,我……”小鱼口吃地说着,恨不得把自己的那只手暴揍一顿,明明是要躲着他,却偏偏自动地把他给拉下水了。 “姑娘,真是小瞧你了!”老汉又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原本以为你要错过如此佳婿,却不知你是先下手为强,来了个措手不及的‘红袖招’啊!” “不是,我……红袖招?”小鱼一惊,目光迅速转向男子的衣袖,洁白无暇的衣袖上,有一点耀眼的殷红,像一朵绽开的红梅,娇艳欲滴。 怎么会?小鱼的双手摸上了她的脸庞,发现面具不知何时已滚落到一边,看来她的的确确把他给“红袖招”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鱼不停地道着歉,开始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着衣袖,想把那抹讨厌的殷红擦掉,但是,事与愿违,那抹红色非但没有消失,而且波及范围越来越大,活像是一枚尘埃落定的印记。 “表哥?”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小鱼的脑海中回荡,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窈窕淑女,华美的服饰,高贵的气质,如水般清丽的容颜…… “灵裕公主?”小鱼轻呼了一声,等等,她叫他什么?表哥? 小鱼的脸瞬间凝结,她叫他表哥,他又是将军府的人,难道…… 小鱼机械地回过头,对面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霍去病?”终于,她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第二十二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四月十五) 小鱼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对她摇头的人了,她收起了同小雁的画像,有点灰心丧气。在那次上巳节之后,因为怕被霍去病实破女子身份后,在长安城无立足之地,她几近疯狂地找寻着同小雁,但是踏破了铁鞋仍无觅处,她甚至还怀疑到了父亲的测算数据是否准确,同小雁是否真的出现在这个年代? 有一点倒让她觉得意外,就是霍去病,在那次上巳节知晓她是女儿身后,他好像并没有声张,所以在将军府内,她的身份还是一个仆人,还是一名男子。不过,小鱼还是发现了一点细小又微妙的变化,就是她不用再睡仆人的大统铺,待遇和绿蕊一样可以自己拥有一间小小的下人房;也没人让她干体力活了,所以自由时间也相对多了…… 不知不觉的,她的脑海中浮现了霍去病那张俊挺、霸气又略显忧郁的脸庞。曾经,她在史书上念到他带领800骁骑深入匈奴腹地,出奇制胜,勇封冠军侯;读到他漠北之战大获全胜、封狼居胥,让匈奴人悲哀地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还有他那句“匈奴不灭,何以为家”的豪言壮语,让她心潮起伏,崇敬和仰慕油然而生。现在,这种崇敬之情渐渐从心底复苏,并且愈来愈浓烈,她想到他的出手相救,想到他的淡然若定,想到他弯弓射箭的潇洒,还有被她红袖招时的惊愕神情……一想到“红袖招”,她的脸顿时烫了起来。 “天哪,我呆在大街上乱想什么!”小鱼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为自己的“春心荡漾”清醒清醒。还是回去吧,看来今天又是无功而返!小鱼叹了口气,回过身,有一个阴影慢慢罩在了她的身上,两道冷冷的目光随之而来。 圻离!小鱼心头一紧,有一股寒意从头顶迅速倾泻而下,使她捏着画像的手有点微微颤抖。在霍去病府的那么多天,她始终没有克服“圻离恐慌症”,这个“冷面阎王”总能成功地让她从正常状态步入非正常状态。 “你在寻人?”圻离冷冷地开口,犀利的目光从小鱼的脸庞移至她手中的画像。 小鱼下意识地把画像藏在了身后,只觉得手心里已有冷汗渗出。 “寻人又怎样?”小鱼硬着头皮接他的话。 “失心之人也会寻人吗?”他冷冷地说,眼中尽露怀疑之色,“你真的得了失心症?” “我真的得了失心症,不过是间歇性失心症!”小鱼大着胆子调侃了他一句,反正他也不懂什么叫“间歇性”。 看到圻离开始皱起他的浓眉,小鱼自觉不妙,想抬脚走人。 “你又想去哪里?”圻离伸出手,把她拦了下来。 “回府!怎样?”小鱼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头萦绕。他对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的粗鲁,好像还刻意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难道,霍去病已向他透露了她是女子的事实吗? “一起回吧!”圻离说,带着不能拒绝的命令口气。 小鱼偷偷朝他白了一眼,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跟从在他身后。 经过一个肉摊时,在那里围了不少的人,还隐隐传出小孩的啼哭。小鱼体内那爱管闲事的因子又开始发作,她不顾圻离警告的眼神,开始钻进人群。 “这位大叔,出了何事?”小鱼问一位正在观看的人。 “这个摊主太不讲道理了!”老汉有点忿忿不平,“这个孩子花了二十钱只买到了十钱的猪肉,向他理论反被他打骂了一顿!” “啊?”小鱼把目光转向肉摊,看到了肉摊前趾高气扬的摊主和一旁正抹泪哭泣的小童。 “真是可恶!”小鱼低骂了一句,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小鱼拨开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到肉摊前,翻弄着陈列出来的一块块猪肉。 “嗯,这肉不错!”小鱼点点头,提着嗓子高声说着。 “嗳,这位小哥,您算是真有眼光,谁不知道我朱大的猪肉是这长安城内最好的!”那位自称朱大的摊主马上笑脸相迎,他一身的肥膘,满脸横肉,赤裸的胳膊壮实如牛。 “这块不错,怎么卖?”小鱼指了指一块最大的猪肉。 “这块是上等的猪后腿肉,三十钱!”朱大说。 “嗯,不错,替我包起来!”小鱼点点头。 “好咧!”朱大喜滋滋地把肉用荷叶包好,交给小鱼。 “这猪脚也不错嘛!”小鱼又指了指旁边的猪蹄。 “当然!当然!”朱大谄媚的笑容更深了,“要不您这也来点?猪脚二十钱!” “这个……好像太多了吧!”小鱼摸了摸下巴,“要不我拿这肉换猪脚,行吗?” “这个……”朱大虽然脸上已浮起了不悦,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行,行!” “那好,我就用我手里的猪肉,换你的猪脚!”小鱼一字一字地说着,仿佛要把这句话清晰地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 接过包着猪脚的荷包后,小鱼抬脚便走。 “等等,等等!”朱大心急火燎地从肉铺内跑出来,挡住小鱼的去路。 “钱!”他急急地说。 “钱?”小鱼慢条斯理地说,“哦……对了,看我这记性!” 小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向朱大伸出了手。 “你还得找我十钱!” “什……什么?”朱大瞠目结舌地望着她,随后脸立刻阴沉下来,“小子,你的肉钱还没给我!” “肉钱?”小鱼一脸的盲目,“我没拿你的肉啊!我这里只有猪脚!” “那你就付猪脚的钱!”朱大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可我的猪脚是用猪肉跟你换的呀!”小鱼一脸的无辜。 “你还没付过猪肉钱!” “猪肉已经还给你了呀!” …… 经过一轮绕口令似的争论,朱大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额头开始有青筋暴出。 “我刚刚清清楚楚地说用猪肉换你的猪脚,你也是答应的,这些大家伙都可以作证的呀!”小鱼冷冷地笑着,还不忘让周围的人也参与一下。 “对对!” “明明自己答应过的!” “我证明……” …… 围观的人群已被朱大先前无耻的行为激怒过,所以纷纷替小鱼说话。 此起彼伏的声音彻底激怒了朱大,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小鱼,满脸的横肉不住地颤抖。 “臭小子,敢找你爷爷麻烦!” 他抬起粗壮的拳头朝小鱼的脸颊挥去,但有人迅速又精准地抓住了他,并让他动弹不得。 “放,放开!”朱大怒吼着,辛苦地扭动着身躯,却无济于事。 小鱼有点错愕地看着圻离,第一次觉得他此刻的形象高大无比,有一丝感激沁入了她的心田。 “快找我钱!”小鱼趁热打铁地威胁朱大。 “你,你们光天化日,敲,敲诈……啊哟哟……”手部再次传来的剧痛让朱大嚎叫连连。 “给他!”圻离面无表情地命令。 朱七辛苦地咽了口口水,用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摸索出十个铜钱交给小鱼。 小鱼握紧了铜钱,向圻离展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圻离呆了呆,但迅速恢复了常态。 “小弟,这十个钱拿去,还有,这包猪脚也送你!”小鱼把钱和荷包塞在一旁小孩的怀里,由于小鱼精彩的表演,小孩已忘记了哭泣,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谢,谢谢!”小孩千恩万谢后兴冲冲地跑了。 人群开始散开,街上又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走吧!”小鱼轻松地吁了口气,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 圻离却不急着走,他冷峻的目光盯着小鱼的背影,有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从他心底冉冉而升…… 第二十三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五月初三) 一阵欢呼声把小鱼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比赛现场,她看了看场边插着旗子的地方,右边有三面白色的旗子,左边也整齐地插着三面红色的旗子。小鱼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不错,她不是在做梦,她的确进入了汉朝的宫殿之中,远处阁楼中坐着的,肯定是当朝的皇帝──汉武帝刘彻。小鱼的手激动得有点微微颤抖,在2008年,能看到一点秦砖汉瓦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今天,她却能借着踏鞠比赛的名义进入汉皇宫,虽然不能得见传说中的汉代政治中心──未央宫,但周围的那些雕梁画栋、亭台榭阁、琼楼玉宇已够她激动好一阵子的了。 前段日子就听说宫廷中要举行一场踏鞠赛,不仅皇上驾临,据说连皇后、妃嫔都来观看,所以弄得武有诩(也就是捋腮胡,后证实为霍府踏鞠教头)整天在踏鞠场上大呼小叫,跟个拼命三郎似的。这次参与比赛的一队是霍去病府的踏鞠队,另一队听说是平阳侯曹襄的踏鞠队。曹襄是汉武帝姐姐平阳公主的儿子,世袭了其父曹寿的侯位,因其母平阳公主与刘彻关系密切,所以也深受这位皇帝的青睐。 霍府踏鞠队极其重视此次比赛,一个月来每天都是闻鸡起练、披星戴月。一是能在当今皇帝面前踏鞠可是毕生的荣耀,二是为了霍去病大司马大将军的荣誉也得奋力一拼。小鱼听踏鞠队的人说过,此次比赛哪一队获胜,队方主人将会获得皇帝一项特殊的赏赐,所以他们憋着一股气,也要替他们的将军抢得这份荣耀。 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记分用的红色旗子又增加了一面,看来,曹襄的踏鞠队已处于领先地位了,小鱼开始略显紧张起来,略略收敛起进宫的兴奋感,毕竟,今天武有诩带她进宫来,是让她帮忙当小工的。 一阵急促的鼓点后,两队人员下场小歇,小鱼赶忙给队员递上擦汗的麻布和喝水的器皿。一身白色踏鞠服的武有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该死的!”他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声,“时辰快到了!” 他脸上的焦虑之色愈来愈浓,目光从身边气喘吁吁的队员身上渐渐聚焦到了小鱼的身上。 “小鱼儿!”他猛的灵光一现,跳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了小鱼的肩头。 “做,做什么?”小鱼吓了一跳,手中的器皿掉在了地上。 武有诩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剩下的比赛,你替我上!” “啊?”小鱼被他突如其来的建议惊到了。让她代替他参赛?让她在汉武帝刘彻面前踢球? “不行,我……” “我知道你有弱项!”武有诩迅速接住了口,“我要借助你的快腿,把局势扳回来!” 武有诩严肃、认真又略带乞求的眼神感染着小鱼,竟然让她开不了口拒绝他。他把自己额头上的白丝带解了下来,郑重地系在了小鱼的额头上。 “拜托了!”武有诩重重地拍了拍小鱼的肩头,仿佛交付了千斤重担,“为了我们踏鞠队,为了将军的荣耀,放脚去踢吧!” 诺大的踏鞠场上开始弥漫开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小鱼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手掌中微微渗出了细汗,她也注意到了整个霍府踏鞠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因为在这之前,他们都得到了同一个命令:“把球传给小鱼儿!” 继续比赛的鼓声终于敲响了,场上红、白两队又陷入了一场混战,小鱼并没有加入到抢夺的行列中,而是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身着白裳的队友,等待着他们的传球,她此刻的任务只有一个:“进球!进球!” “小鱼儿!”终于一声吼叫伴随着皮球从激战的人群中鱼跃而出,小鱼精神一振,迅速往落球点的方向移动,稳稳地接住了球,然后她开始带着球,往对方的鞠室奔去。 红队的成员看着快速移动的小鱼吃了一惊,他们开始拼命追赶小鱼,想把球抢回来。 小鱼拼命地跑着,恨不得两肋生翼,虽然对身后想赶上她的那些人她还不是很在意,但是在鞠室不远处,还有一个障碍正等着她,她不得不防。 面对着鞠室前那名气势汹汹的红衣队员,小鱼显得特别沉着冷静,她熟练地挑起球,轻盈地晃动着身躯,故技重施地来了个假动作,轻轻松松地就骗过了那道唯一的屏障。 球稳稳地滚入鞠室内,全场的白衣队员一片欢呼,都迫不及待地上前拥着小鱼,并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小鱼被场上的气氛深深感动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场下的武有诩,正抑制不住地手舞足蹈着。 红队的队员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了小鱼的存在,他们齐齐打量着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个子,有一种信息在他们互相交流的眼神中传递着…… 新一轮的发球又开始了,白队的队员们士气高昂,他们都只有一个信念,抢到球,把它传给小鱼儿!小鱼的斗志也由于刚刚的进球而熊熊燃烧着。“再进一个球,我们就能赢了!”她情不自禁地想着,眼前忽然浮现出了霍去病的面容,武有诩的那句话缓缓在她耳边回荡。 “为了将军的荣耀!”她小声又斩钉截铁地说。 球又从混战的人群中向着小鱼的方向飞来,可是,小鱼却没有那么简单地接到球,因为,在她的四周,被密密麻麻地围了四个人,像一个铁桶般的密不可破,任凭小鱼怎样的突破,都无济于事。 终于,在激烈的抢夺中,小鱼被故意地撞倒在地。 “你犯规!”虽然被撞到的膝盖正隐隐作痛,但小鱼已无法顾及于它,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红队的那个罪魁祸首。 “小子!啥叫犯规?你撞傻啦?都胡言乱语了!”红队的大汉一阵嗤笑,引起一旁人的哄笑。 很快,小鱼被同队的人搀扶起来。 “小鱼儿,等会儿你尽量把他们甩了,躲得远远的,我们会把球在远处传给你!”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小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脚步开始往外围挪,见她远离了争斗区,红队的人也放松了警惕,没有安排那么多人盯着小鱼了。 激烈的争球场面再次上演,小鱼在外围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她看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冲出了重围,带着球向她的方向狂奔而来,后面,正有一群红衣队员正追赶着。 “小鱼儿!”他长喊一声,并起脚踢球。这是一个长传球,球高高地掠过空中,往鞠室的方向飞去。小鱼连忙往落球点跑,全身激动异常,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球马上就要在她面前落下了,但是,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名红队的队员已快靠近她,他的手正伸向她,想再来一个犯规的拉人动作。 等球落地再起脚已经来不及了!小鱼的头脑中迅速反应了一个动作,她高高地跃起,在红队的队员用手拉住她的那一刻用头狠狠地撞向那颗皮球。球通过头颅的撞击改变了抛物线的方向,稳稳当当地弹入鞠室,意味着结束全场比赛的鼓点声也随之而至…… 白队的队员们再次发出浪潮般的欢呼声,他们互相拥抱着,又互相摧打着对方的胸膛,一旁红队队员只能神情黯然地下了场。 已被扯翻在地的小鱼爬了起来,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是心潮澎湃。她看向远处的阁楼,那边不止坐着刘彻,还应该有霍去病。 “将军,我们赢了!”小鱼喃喃自语着,眼眶内渐渐浮上了一层气雾。 “小鱼儿,好样的!”被喜悦冲晕了头脑的踏鞠队员终于想起了功臣小鱼的存在,他们纷纷围住了小鱼,想来庆贺一番,却…… “怎么啦?”小鱼奇怪地看着一个个呆若木鸡的队员,他们盯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古怪,甚至是诡异的。 “小鱼儿,大丈夫当如是,大丈夫当如是……”武有诩正激动万分地跑进人群,一把抓住小鱼的肩,却呆滞了一下,最后,他有点尴尬地放下双手,咳嗽了一下。 “小鱼儿,把头发扎一下,你这个样子,挺 ,挺像娘们的……”武有诩轻轻在小鱼耳边低语。 “啊?”小鱼急忙摸了摸头发,才发现由于刚才顶球力量过大,头顶的发髻已经散开,青丝披了一肩。她手忙脚乱地找着扎头发的东西,脸开始微微泛红。 “你们今儿可是给你们将军长脸了!”有一个女声女气的声音插了进来,“都还杵在这里作甚,下去领赏啊!” 武有诩忙恭敬地作了个揖。 “春公公!” “嗯!”春公公傲气地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了小鱼。 “你,随我来!”他说。 “去,去哪儿?”小鱼奇怪地问。 “皇上要见你!”春公公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第二十四章 “小,小的参见陛下!”小鱼紧张地屏住气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拜礼,并低垂着头,心里想着参见皇上时应该是这样说、这样做的吧,电视上演的可都是这样的。 “今儿你踢得不错!” 在正前方传来一声略带臃懒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气魄。 “谢,谢陛下赏识!”小鱼笨拙地回着话,仍谨慎地低垂着头。 有一小会儿的沉寂,让小鱼打了个寒战,因为她想起了一句话:“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果然,那个令人颤抖的声音再度响起。 “抬起你的头!”刘彻拿起身旁的耳杯,轻轻呷了一口酒。 小鱼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投下了一枚炸弹,刘彻为何无缘无故地想要看清她的面容?忽然,她想起此刻的她仍是披头散发着,武有诩说她现在的样子挺像个娘们的,难道…… “小,小的不敢惊扰陛下!”小鱼硬着头皮说。 “皇上让你抬就抬,废话那么多!”春公公在一旁小声训斥着。 小鱼咬了咬牙,只得缓缓抬起了头。 对面的龙榻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宽大的衣袖上,绣着显眼的朱雀图样。他虽然只是懒懒的斜靠在椅垫,双目却是犀利无比,他的目光在小鱼脸上逗留了一下,随后又拿起身旁的耳杯浅啄了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他淡淡地问。 “小,小鱼!” “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在寂静无比的空间中炸开,使小鱼不禁打了个寒战,让她深深感受到了作为天子的威严。 “我,我……”她战战兢兢地说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忽然,一个身影快速地跪在了小鱼的身旁。 “臣愿领罪!”霍去病毫无惧色的话语让小鱼吃了一惊。 “你何罪之有?”刘彻的语气又恢复了淡淡的状态。 “臣不该违反规矩,让一个女子上场!” “哦?”刘彻挑了挑眉头,“果真是名女子?” 霍去病点了点头。 “哈哈!”刘彻不可抑制地仰天大笑,并用手指了指坐在他左下首的一名青年男子。 “曹,曹襄,你对朕号称的不败之师竟然被一名女子给破了!”刘彻像是遇见了一件百年未遇的滑稽事情,笑得手都微微发颤。 曹襄的脸尴尬地绷紧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状。跪在地上的霍去病也微微皱起眉头,一丝喜悦之情都没有,相反的,担忧已在他眉宇间显现。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踏鞠也是如此,襄儿年少轻狂,连如此简单道理都不懂,你也别再取笑他了!” 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这个尴尬而紧张的场合中响起,虽说口气淡淡的,但在如此场合中发话,地位可见一般。小鱼偷偷瞄了她一眼,标准的美妇一名,虽说已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却自有一番雍容华贵的气质。 “先不说规矩不规矩的,此番踏鞠,襄儿输了就是输了!按照约定,陛下该把东西赏赐给去病!”美妇再次发话,却惹急了一旁的曹襄。 “娘……”曹襄刚开口,却被美妇一记犀利的目光给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他叫她娘?小鱼的心跳又加速了一点,这么说来,这位美妇就是当朝皇帝刘彻的亲姐姐——平阳公主。 “臣感激长公主的宽宏大量!”霍去病迅速接道,“但臣破了规矩在先,理应受到责罚,如何再敢接受赏赐,若陛下真要赏赐,理应也是给平阳侯的!” “哦?”刘彻挑了挑两道浓眉,“你难道真舍得让我把那个东西交给曹襄?” 霍去病的眉头锁得更紧,表情似乎凝重了起来。 “这不是舍得与舍不得的问题!”他缓缓地说,却不拖泥带水,“这如同军令,违令者,必罚!” 小鱼偷偷看了一眼身旁与她一起跪着的霍去病,虽说他现在面临的是喜怒无常、霸气十足的当朝皇帝刘彻,虽说他有可能面临的是一次严惩,但他不卑不亢、沉着冷静的举止深深感染着小鱼,她忽然想到了武有诩的那句话:“为了将军的荣耀!”是呀,不管这次比赛的赏赐是什么,最重要的,是霍去病大将军的荣誉。 终于,小鱼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张开了口。 “陛,陛下,小的有话想说!” 小鱼的一句话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使诺大一个阁楼变得鸦雀无声,人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大,大胆!”一旁的春公公似乎先从这片寂静中清醒过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唉,涤春,让她说!”刘彻非但没生气,眼中还泛出了一种饶有兴趣的意味。 “诺!”春公公恭敬地弯了下腰,回过身朝小鱼低吼了一声,“听到没?皇上让你说话呢!” “陛下,小的出身柴门陋户,学的规矩也不多。想在此处向陛下讨教可有古训规定女子不得踏鞠?” 刘彻微微怔了怔,但很快,他猜测到了小鱼此问的目的。 “虽说自古以来未有训条规定女子不得踏鞠,但踏鞠场就如同战场,女子一般不许涉足!” “陛下一席话,小的真如醍醐灌顶!”听到刘彻说出“不许”两字,小鱼松了一口气,“看来女子不得踏鞠,并非不能,而是不许。” 刘彻蹙起眉头,有点不解小鱼的说辞。 “不能和不许有何不同?” “天壤之别!”小鱼轻轻地说着,眼内闪烁着智慧的火花。 第二十五章 “不能之事,是指超乎人力所能及范围,就如牝鸡不能司晨,男子不能生育。而不许之事,是人力能为,却因某些道德伦常不能为之的事情,就如不忠、不孝之事,只因三纲五常的约束,不许人越过雷池一步。小的常想,不许之事,应该是那些违背道德伦常、伤风败俗的下三滥事,却不知女子踏鞠到底触犯了哪条礼法,竟被列入不许的行列!” 小鱼的一番慷慨陈词让现场的紧张气氛陡然升级,她甚至能听到一旁的霍去病冷抽了一口气。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汉武大帝,喜怒无常、说一不二的当朝天子,曾经让父亲和她悉心研究的一代天骄,今天她的话语只能为她带来两种结局:一种是推出去“喀嚓”;第二种是引起刘彻的无限兴趣。而她现在的心理,却十拿九稳地认为自己应该是第二种结局,谁让刘彻是个出了名的不出常规牌的皇帝呢? “知道孔老夫子吗?”不出常规牌的刘彻提了个不常规的问题。 “啊?”小鱼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呆愣了一下,在得到涤春的一个白眼后,她不得不再次恭敬地低下头,“小的知道!” “知道他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刘彻傲然地注视着阶下的这个女子,感觉这个女子相当的不简单。 “知道!”小鱼轻轻答着,明白了刘彻的意图。 “天生男女,是让其名司其职,就如男子从小便要熟读圣贤书、强身习武,成年后便可步入朝堂,出谋划策,或征战沙场,为国尽忠。至于女子……”刘彻犀利的目光快速地扫过周围的女眷,最后落在小鱼的身上,“女子的职责便只是守住自己的那片草堂足矣!女子踏鞠虽不触犯礼教,却逾越了男子才能涉足的领域,女子如果过多地做了男子该做的事,便会天下大乱,吕雉专权不就是吗?” 霍去病的眉头更加地紧蹙,谁都知道,吕雉专权,搅得刘姓宗族苦不堪言,差点走上灭门的道路,如今皇帝旧话重提,足见他对女子越界的态度是何等厌恶。 “小的不这么认为!” 听到小鱼不知死活的回话,霍去病吃了一惊,他本能地拉了拉小鱼的衣袖,盯着小鱼的眼光中闪现着“停止”的暗语。 “有话就说,不必遮遮掩掩!”刘彻低吼了一声,语气中明显有了愤怒。 小鱼感激地看了一眼霍去病,绽开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 “小的知道陛下高瞻远瞩、圣明烛照,如今尊崇儒学,以仁为本,以德治国,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百姓无不称颂陛下的雄才伟略、宽容贤明。”小鱼清晰地吐字,毫无惧色,她知道该顺着刘彻的心思说话了,如果再强出头的话,恐怕会惹来皇帝的暴怒。 “小的并非反对孔老夫子的教诲,也并非对陛下‘女子不得越界’的说法提出抗议,而是想提醒陛下,天下芸芸众生之中,有男子,更有女子,如果女子只坚守在自己的草堂之内,在众多‘不许’中虚度一生,因不许而不读圣贤书,因不读圣贤书而不识三纲五常,因不读三纲五常而治不好小家,因治不好小家而不懂天下事,因不懂天下事就难心甘情愿臣服于陛下,因不臣服于陛下才会出现吕雉专权的现象!” 霍去病呆了呆,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钦佩的神色,他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微微泛红着脸的小鱼,又看了一眼刘彻深不可测的表情,心中忽然忐忑起来。 “哈哈哈……”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又在阁楼中回荡开来,那是刘彻的,他不顾身份地狂笑着,挥动着宽大的衣袖,直指霍去病。 “霍,霍去病,你,你府上怎么净出奇人哪!”他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圻离,宁当个你府上的侍卫,也不愿当朕的将军。一个小小的侍从,不仅会踏鞠,还是个女子,最,最奇特的是,还敢跟朕如此讲话……” “圻离?”听到刘彻的话,小鱼心里有点纳闷,远远的,她看到原本霍去病坐的席位后,正站着永远冷着脸的圻离,他冷彻如冰的目光正与小鱼的目光交集在一起,让小鱼吃了一惊。 “卫青!”刘彻突然正色地唤人。 “臣在!”平阳公主坐席旁的一名男子忙躬身接令,他约莫三十五六岁,英挺而俊朗,虽然少了一份霍去病的青春傲气,却多了一份沉稳与凝重。 “你和去病舅甥二人都属沉默寡言之人,但去病府中之人却都有趣得很!”刘彻虽像是在对卫青说话,眼光却不知不觉瞟到平阳公主身上,“以后治家还得多学学去病哪!” 平阳公主的脸色变了变,谁都知道,当朝皇后卫子夫就是她调教出来的歌伎,当初被刘彻一眼相中,从此万千宠爱于一身,废阿娇,立皇后,生太子,她平阳公主的脸面是何等风光,为何如今,自己的弟弟却借霍去病的家奴,来影射起她的治家之道来。 “去病天性耿直,待人宽厚,身边之人无不为他尽忠职守,连我这做舅舅的也被比下去了!”卫青回着话,从容而淡然,一点都没有当朝大司马大将军的傲气。 “卫青果真是一名厚道之人!”小鱼不仅轻轻感叹,如今的卫青已不是当初平阳公主家的一名骑奴,而是威风八面的大司马大将军,在朝中也只有霍去病才能与其平起平坐,再加上被寡居的平阳公主选中成为驸马,地位更是显赫无比,在此荣耀下却还能保持原本的一颗质朴之心,实属难得呀。 “裕儿!”刘彻一声低呼后,清秀如水的灵裕公主出现在他身旁。 “父皇!”她轻声应道,声音如空谷幽兰。 “裕儿,你说朕今日该把你的玉如意赐给谁?” 灵裕公主微微怔了怔。 “儿,儿臣请父皇做主……”灵裕口中虽说着,一双眸子早已飞到了霍去病身上,全然不顾身后焦急万分的曹襄。 刘彻把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今日之事连朕也为难!”刘彻如鹰般的锐利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朕也不能把你的玉如意胡乱给人,这样吧,今日两支踏鞠队同时给赏,再另择吉日比赛,何如?” “好!”曹襄喜出望外,脱口而出,引来平阳公主不满的侧目。 霍去病却像是如释重负了一般,轻嘘了一口气。 小鱼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不是个滋味,原来今日踏鞠的特殊赏赐,便是灵裕公主的玉如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的是赏赐玉如意,实则是为公主纳婿。这种不按常理为公主选婿的形式,也只有刘彻想得出来。 小鱼转过头,正迎上霍去病的眼神,他漆黑有神的双眸正含着一种温柔,淡淡地扫过小鱼的脸庞。 原来她今天在球场的奋力拼搏,是为霍去病争夺“驸马”的头街!一想到此,小鱼便心生怒气,她回过头,不再理睬霍去病,双膝因长久的跪地开始微微发麻。 “你们跪安吧,朕也累了,今儿就散了!”刘彻霸气地挥了挥衣袖,准备离去,忽然,他又掉转头来,走到依然跪着的霍去病和小鱼面前。 “霍去病,朕解了你的禁了,从今儿起,你还可以在宫中自由出入!” “谢陛下!”霍去病恭敬地行礼。 “对了,来时把这个……这个小鱼也带上,这人有趣!”刘彻难得地支吾了一句,扬长而去。 霍去病有点不自在地皱起眉头,但身旁的小鱼却是打了个冷战,因为她感觉到了有一束冷冷的目光直射在她身上,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第二十六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六月十五) 小鱼看了一眼空中的那轮艳阳,感觉燥热无比。来到汉朝已有四个多月了,马上就要进入小暑,寻亲的不顺让她的心就好像这六月的天一样,又闷又热。 远远的,她听到有人习武的声音,她以为是霍去病,所以偷偷地走过去瞧了瞧,却发现不是,而是圻离。小鱼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拔腿而逃,但是那个矫健的身姿、灵活的身手却将她的双腿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想起刘彻的一句话,“一个圻离,宁当个你府上的侍卫,也不愿当朕的将军。”是啊,看着圻离的身手,她几乎可以肯定不会比霍去病差,但他为何只愿做霍去病身边的一个护卫,却谢绝了任何一个汉朝男子都向往的将军身份?原因只有一个,他不仅冷,而且是个怪人! 小鱼细小的声响引起了圻离的注意,他锐利的眼神立刻捕捉到了躲在一旁的小鱼。 “你在此作甚?”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询问,却少了几分冷意。 “我,我……”小鱼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是想偷看霍去病,却一不小心看到了你。 “是这样的!我从小就对习武情有独钟,无奈自己是……这你也是知道的!”小鱼对他眨了眨眼,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临场发挥能力,“所以一看到有人习武,总要看那么几眼。” “你想学?”圻离淡淡地问。 “想是想,不过……” “我教你!”圻离快速地接口。 “啊?”小鱼吓了一大跳,她没听错吧? “如今虽不是乱世,但适当学些防身之术,既能护体,又能强身!” 小鱼再次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他是在对她讲话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圻离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这么完整的话,他与她的对话,通常只有几个字而已。 “敌人对你的攻击通常分正面或后方,我先教你如何抵御正面的攻击!”圻离并没有理会小鱼流露在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惊诧之色,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小鱼一眼,而是急着进行防身术的指导。 他快速地出手,一把抓住小鱼的前衣襟。 “通常正面进攻是这样……”他正说着,突然放开了抓着小鱼衣襟的手,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之色。 “还是先说身后袭击的防御吧!”圻离迅速绕到小鱼的身后,开始他所谓的防身术指导,“抵御身后袭击,你可先用脚后跟用力踩踏他的脚背,待其注意力分散后,可用手肘袭击他的腹部,要又狠又准…… 小鱼顺从地接受着圻离的指导,虽然她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已经开始越来越浓,但是这也许是一个缓解她与这个“冷面阎王”僵硬关系的突破口,她不能轻易拒绝。 其实感到莫名其妙的何止小鱼一个,正在小鱼身后做出袭击动作的圻离更觉自己的行为荒谬至极。 “中邪了!”他低声诅咒了一声,有些懊恼,却不肯结束教程。 “是,是这样吧?”小鱼强迫自己认真、反复地做着那些防御动作,却始终压抑不了心中那股愈来愈强烈的尴尬之意。在远处,有一个绿色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是绿蕊?她心头一紧,有一种复杂的因素渗透进了那抹尴尬,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意识,不能让绿蕊见到她与圻离那么亲近,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她下意识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圻,圻离大哥!”小鱼别扭地叫了一声,明显地感到背后的那个男人呆滞了一下,“今,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做!” 刚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 一阵古朴、悠扬的古琴声从屋内缓缓流出,让小鱼放慢了脚步。熟悉的音律、苍凉的感觉,这是……《广陵散》?小鱼不知不觉靠近琴声的源头,她不知道到底谁在弹奏,但是《广陵散》吸引住了她,不,严格来说,是具有《广陵散》音律的这首曲子吸引住了她。 可以说,《广陵散》从头至尾的每一个音符,小鱼都非常熟悉,那是因为嵇康,曾经在小鱼眼里最完美的那名男子,俊美飘逸、满腹经纶、豪迈傲骨,最重要的,是其不屈不挠的气节,为后世所崇敬。在与父亲研究时间机器时,小鱼就妄想着能去魏晋找寻这位神往以久的男子,在一片氤氲之中,那位白衣男子正闭目抚琴,暗香浮动…… 如今也是在一片氤氲暗香之中,也是一袭白衣,也是那首能轻易拨动人心弦的古曲,弹奏它的,却是一名武将——霍去病。 一曲结束,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小鱼,你会抚琴吗?”霍去病问。 小鱼微微吃了一惊,背对她的霍去病竟然不用回头看,就能知晓是她在偷听。 “嗯!”小鱼点点头。 霍去病的双眼闪现出了期待和惊奇,在他的示意后,小鱼也轻抚了一曲。 “想不到你会弹奏司马大人的凤求凰!只是……”霍去病迟疑了一下,“只是此曲莫要轻易弹奏,有求偶之嫌!” 小鱼的脸“嗵”的一下全红了,心中的那个秘密仿佛被人窥探到了一般,尴尬无比。 “怎么了?”霍去病问。 “没,没什么!”小鱼掩饰地摸了摸开始发烫的脸庞,“我,我只是觉得奇怪,本该驰骋疆场、纵横千里的大将军,也会如此风雅之物!” 霍去病微微怔了怔。 “是啊!本该驰骋疆场、纵横千里……”他喃喃自语着,眼神有点失神地望向窗外的竹影,忽然,他快速站起身,一把拉起小鱼。 “跟我来!”他急切地说。 “干,干什么?”小鱼诧异地问。 “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第二十七章 陡峭的高岗上,一匹白马、两个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特别突兀。 “好,好壮观!”小鱼俯视着一望无际的荒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人声鼎沸的长安城相比,这里显得荒凉又静寂,但却有一股摄人心魂的气势,让人不不知不觉就会被这份苍凉所感动。 “从这里出发三天三夜,就能进入大漠了!”霍去病眺望着远方,眼里开始闪烁出亢奋的神采,“只有在那里,才能有像你说的驰骋疆场、纵横千里!” 小鱼侧过头,看着霍去病,昏黄的夕阳把他的整个侧面烘托得如剪影般的完美,他是那么凝重而深沉,甚至还带着股苍凉,比眼前的这片荒野还要苍凉。 “两年了,我快有两年没在马背上破阵杀敌了,快忘了那种感觉了!”霍去病幽幽地说着,“这两年,我过得真如行尸走肉!” “将军!”小鱼为他眼中的那份苍凉而动容。 “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吗?”霍去病对着小鱼笑了笑,“是一名眼线!” “眼线?” “对!”霍去病看了她一眼,“其实在整个府里,除了圻离,我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为,为什么?”小鱼有点纳闷,为什么他把自己的府邸说得如此暗潮汹涌。 “人都说战场无情,只要上了战场,就是把自己的头颅拴在了腰带上,随时准备丧失生命,却不知身在朝堂,才是真正地如履薄冰,需步步为营!”霍去病的浓眉紧蹙在了一起,“皇上自有他的帝王驳臣之术,朝臣自有他们的生存发展之道,各人会为了各自的权力、地位不择手段、名争暗斗,就连自己最亲近的……” 霍去病的话嘎然而止,他略显尴尬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对不起,我,我今日话多了!”他的嗓音暗哑无比。 “我……我不是眼线!”小鱼小声地辩解。 “我知道!”霍去病说,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其实……我也不是哪个将军麾下的小兵!” “我也知道!” “而且……我也没什么失心症!”虽然诧异他的平静,小鱼还是决定要说清真相。 “圻离早说过了!”霍去病的笑意更深。 “我,我只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寻找我的亲人!”小鱼看向远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思乡的情绪,她更感觉自己现在是乱麻一团,不知如何向霍去病解释。 “天色暗了,回吧!” 霍去病并不急着想要小鱼的解释,而是牵过白马的鞍头,准备回府。小鱼只得跟在他身后,虽然她这时很想再跟他说些什么。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最后的一抹嫣红挂在天空的一角,迟迟不肯褪去。白马驮着他们两人,开始往长安城的方向奔跑。今天是小鱼第一次骑马,她死死地抓着马鞍,总觉得身下那个活动着的动物让她不能保持平衡,刚才来时的那段路程已经够让她心惊肉跳的,现在又要重新经历一遍。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牢牢地抓住了缰绳,她的后背立即贴上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后根,那团渺小却炙热的气息带起了她心底那抹最柔软的感触,痒痒的、麻麻地顺着她的血液冉冉升起,映红了她的脸颊。晚风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带着疾驰的马蹄声,小鱼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还有紧贴着在她后背的胸膛内沉稳如钟的心跳声。 快要驶进长安城时,天快暗下来了,在狭小的乡道上,对面奔驰而来一匹黑马,马上的主人是一位带着重孝的女子。由于道路狭窄,霍去病放慢了马的速度,对面的黑马也放慢了速度,小鱼只觉得对面有两道冰冷异常的目光从那名白衣女子的眼中射出,有点直勾勾地投射在他们的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咒恨。 当两匹马擦肩而过时,一道银色的光芒直射向霍去病的咽喉,那是白衣女子的剑,带着掩藏不了的戾气。 小鱼吃惊地张大了嘴,还没等她喊出口,霍去病已带着她躲避着跃下了疾驰的马背,由于惯性,他们两个互拥着滚落在地,经过几个来回的翻滚,小鱼感到一个身体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痛得她差点泪流满面。 “小鱼,没事吧?”有一个温暖的大掌拂上她的脸颊。 小鱼睁开泪眼朦胧的眼,发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霍去病,他俯起身,正急切地看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有点暧昧,使她想起了他们红袖招的那一次…… 冰冷又带着杀气的剑再次从天而降,霍去病迅速地推开小鱼,开始抵挡那名白衣女子的进攻。小鱼有点晕头转向地看着正战成一团的两人,因为两人都穿着白裳,在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中,竟不能很快地分出谁是谁。终于,小鱼辨别出两人,那名女子的身手不错,且招招致命,惊出了小鱼一身的冷汗。但霍去病从容与沉稳更显得他功夫更胜一筹,他只是防御着女子对他的致命进攻,却没有还手,甚至没有拔出身上的剑。 几个回合下来,那名女子已经娇喘吁吁,但她仍然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霍去病,拔出你的剑,不要侮辱我的剑法!”见霍去病迟迟不拔剑,女子勃然大怒,一双怒目像能喷出火来。 “嗖”的一声,一道银光划出一个小小的弧线,消失在草丛中,那是那名女子的剑,已被霍去病的掌力震得脱离了她的掌控,斜插在了黄土中。白衣女子也被这股掌力震得跌落在地,她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矗立在夜色中的霍去病,愤怒的眼神开始变得绝望无比。 “你是谁?”霍去病问。 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 “少罗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霍去病看着那张倔强又阴晦的脸庞,紧紧蹙起眉头。 “你是李问!”他说。 初的留言 近日突遭灭顶之灾,电脑中毒不浅,导致部份数据丢失,现只能慢慢整理。再加上大考在即,此事关自己将来的职业生涯,所以写作的时间一缩再缩,导致更新缓慢,请各位读者谅解。考试日期在奥运期间,如顺利通过,必将努力努力再努力,加快更新速度,并保证质量与故事情节。 明日要出远门,不便久叙,告辞! 晓丁初初留 第二十八章 李问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但很快,她凄然地笑了笑,傲气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中。 “我是李问,那条你们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漏网之鱼!”李问缓缓地站起身,晚风吹拂起她那身惨白的孝服,使现场紧张的气氛又带着抹凄凉。 “你……走吧!”霍去病淡淡地说了一句。 李问怔了怔,但她的蔑视之情开始在脸上流露出来。 “怎么?仁慈的霍大将军想留我一个活口?”李问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怕现在斩草不除根,哪一天我再卷土重来?” 霍去病没有理会她的质问,而是回头牵回了白马,这个举动在李问的眼里,却像是对她一种莫大的侮辱。 “莫非霍大将军没把小女子放在眼里?觉得小女子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尊驾的一分一毫?”李问冷冷地说,“但我会等,就像今日,为了等霍大将军出门,我已经守候了四个多月。为了替家父、家兄讨回公道,我更会等!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直到有那么一天,你,霍去病,会倒在我的剑下!” 在这个闷热的六月天里,小鱼竟然打了个寒战,是因为那个叫李问的女子,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寒冷锐利的冰刀,让人在炎炎夏日,也会不寒而栗。对于这个女子的身份,她隐隐地感觉到了,却不敢早下结论。 正牵着缰绳的霍去病好像被李问的话触动了什么,他缓缓地回头,看着李问,眼中好像闪烁着一种难懂又复杂的神情。 “我一向敬重李广将军!”霍去病说,神情严肃而凝重,“至于李敢……我一直当他是兄弟!” “哈哈哈!”李问仰天一阵长笑,带着无比的凄楚。 “敬重?兄弟?”她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两个词语,“我父戎马一生、立功无数,最终却被逼自刎;我兄何罪之有,竟被你射杀于甘泉宫!更可气的是那个昏君刘彻,竟然说,说我兄是被鹿角触死的……” 夜色渐浓,小鱼已看不清楚两人此时的面部表情,但是在那位女子的身上,小鱼能强烈地感觉出她的仇恨、她的愤慨、她的不平。与情绪激动的李问相比,霍去病显得异常沉默,甚至是沉闷的,也许对于李问,他还带着强烈的愧疚。 小鱼刚才没有猜错,李问便是飞将军李广之女、关内侯李敢之妹,可叹李氏家族,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昔日的辉煌,而是一片寂寥落寞。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飞将军李广,生不逢时,虽然身经百战,立功无数,却一生不济,未得封侯。两年之前,随大将军卫青出征,兵败,引颈自刎,其子李敢归罪于卫青,遂击伤卫大将军,后被霍去病射杀于甘泉宫,这些都为后世所熟知,小鱼更是对此了如指掌。 她不知不觉看向矗立在夜色中的霍去病,后人一直为霍去病射杀李敢一事耿耿于怀,认为这是这位年青将军一生中的唯一污点,就连小鱼看史记时也对此事的真假有些质疑,只是她穿越来此的第一天便已经历了这个事件,虽然,这中间有一些细节还让她存有疑惑,但是,霍去病射杀了李敢,确是事实。 “我的确愧对你们李家!”霍去病沉重而痛楚地吐出一句话,随后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目,“你若想为你兄报仇就动手吧,我绝不还手!” 霍去病的话让李问大吃一惊,她有点怀疑地看着紧闭双目、纹丝不动的霍去病,开始思忖他话语的真假。 霍去病的话更让小鱼心惊肉跳,他这不是等于自寻死路?她猛然想起这是公元前117年,是霍去病卒死的一年,关于他的死因后世众说纷纭,难道,是被这个李问…… 小鱼的冷汗开始沿着脸颊淌了下来,心脏开始紧缩并不明原由地刺痛起来,痛得开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开始企求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霍去病不是选择束手待毙,李问不是选择要置人于死地,但是,她错了,她已经看到李问拔起了斜插在黄土中的剑,小心地靠近霍去病。 “既然你还想保留那最后一点良知,我就成全你!”李问怒吼一声,提剑狠狠地刺向霍去病的咽喉。 “不要!”小鱼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霍去病,把他狠狠地推开,疾驰而走的剑锋擦过小鱼的右肩,一股血腥味瞬时弥漫在空气中。 “小鱼!”霍去病惊呼着抱住小鱼,一阵滚烫而湿润的感觉爬上他的左手,那是小鱼伤口迸出的鲜血。 小鱼咬了咬牙,忍住肩头撕裂般的疼痛,蹒跚地站起身,把霍去病牢牢地挡在身后。 “你,你给我让开!”李问好像还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但她仍倔强地提起剑,冷冷地指向小鱼。 “我……不会让开的!”小鱼冷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身后的霍去病呆了呆,他觉得有一股热血开始在他胸腔内翻滚,并混合着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心痛。 “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李问冷哼了一声,用剑指向小鱼。 “怕!我当然怕死!”小鱼轻轻地说着,感到背后的伤口越来越痛,但她还是傲然地昂起头,望着李问,“但人终有一死,有人死得轻如鸿毛,有人死得重如泰山。如李广将军,虽受屈而死,却赢得世人的崇敬;如李敢将军,自有后人为他鸣不平!只有……只有我们将军,只能愧疚而艰难地活着……” 霍去病微微一震,他牢牢地扶住紧靠在他胸膛的小鱼,心底浮起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带着几分感动、几分惊异…… “你给我住口!”李问怒吼一声,“你只是霍去病府上的一条狗!凭什么替他讲话!” “我,我是该住口了!”小鱼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开始慢慢向下滑,她咬咬牙,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向着李问高声呐喊,“但请李姑娘想想,如若霍大将军没有射杀李敢将军,你们李家将会如何?击伤大司马,按照大汉律例,该是灭全族的罪啊!” “小鱼,别再讲话了!”霍去病触目惊心地看着自己胸前被小鱼的鲜血染红的衣襟,迅速扯下一块布条,紧紧压住小鱼的伤口。 “李问,我现下必须马上送小鱼回府!”霍去病的口气不容拒绝,“我霍去病说到做到,随时等候你那一剑!” 说完,他小心的抱起小鱼骑上白马绝尘而去…… 李问呆呆地看着远去的白马,脑中还回荡着小鱼的那句话:“如若霍大将军没有射杀李敢将军,你们李家将会如何?该是灭全族的罪!” 第二十九章 “快按这个方子抓药!”送走郎中,霍去病急忙吩咐小厮出门抓药,自己则焦急地走进他的卧室,小鱼正斜躺在他的床榻上,唇间已无半点血色。 “小鱼,家里的仆从还未得知你是女扮男装……”霍去病略有迟疑地顿了顿,“由我给你上药,何如?” 小鱼虚弱地眨眨眼,其实她现在很想让他把绿蕊找来,她不想这样狼狈地在他面前裸裎袒裼,但是失血过多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焦急的霍去病已轻轻扶起小鱼,移动扯动了小鱼肩上的伤口,让小鱼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很痛吗?”霍去病轻声又心痛地问了一句,“来,靠在我肩上!” 小鱼轻轻地靠上了霍去病宽厚的肩头,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随着她的颈部开始迅速传遍全身,就连肩上的剧痛也仿佛被缓和了不少。她感觉着她的衣襟被褪去,感觉着有柔软的物体在她伤口上轻轻擦拭,感觉着又有什么粉末状的东西倒在了她的伤口上,她微微抬起头,甚至能够感受到霍去病颈部皮肤的温暖,由于他在替她上药,他的脸颊偶尔还会碰触到她的,使小鱼那原本苍白无比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嫣红。 看着那条长长的伤口,霍去病皱起了眉头,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忍着点,这种金创药极好,我几次大战都带着它!”他轻声哄着她,“散上它,血立刻就会止住!” 小鱼无意识地点点头,双手紧紧抓着霍去病的衣襟,她才管不了药的效果,管不了伤口,管不了其它的一切一切,她只要现在能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男人的气息,足矣。 霍去病娴熟地替小鱼上着药,伤口虽然长却不深,更不会致命,这种伤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在他身上,就有几处比此更严重的伤痕,只是,这个伤口是在小鱼的身上,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况且她还拥有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肌肤……霍去病的眼光聚焦在小鱼凝脂般的肌肤上,眼底竟淡淡地浮起一层欲望之色。 “该死的!”他低声诅咒了自己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将军!”圻离匆忙走了进来,看到霍去病床塌上的情形,他呆了呆,停驻了脚步。 “圻离?什么事?” 显然圻离的突然进入让霍去病吃了一惊,他边问边不动声色地拖过来一条软被轻轻盖在小鱼裸露的背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一种强烈的私心,除了他,谁也不能看到小鱼的身体。 虽然霍去病把拖被的动作做得极其自然,圻离却显然已知晓了他的意图,但他仍是一脸的冷漠。“刚宫里来人传话,说灵裕公主要见你!”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心底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酸楚。 “灵裕公主”四个字像是一盆从天而降的凉水,把靠在霍去病怀中的小鱼彻底地惊醒过来,那位像水般晶莹剔透的天之骄女,在他人眼中与霍去病天生一对的绝代佳人……小鱼刚开始泛红的脸庞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霍去病感觉到了怀中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焦虑开始沁入他的眼眸。 “小鱼,伤口很痛吗?”他轻声问。 小鱼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伤口痛,而是心在痛。 “圻离,你去回一下话,就说……就说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他日再进宫面见公主!”霍去病看了小鱼一眼,快速吩咐圻离。 圻离想要提醒他什么,但他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是”,看来今日不管说什么,霍去病都不会离开这里。 因为是背部受伤,小鱼只能俯身躺在床榻上,虚弱开始让她变得昏昏欲睡,她开始迷迷糊糊地、断断续续地做着梦,一个接着一个,梦里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同小雁,她好像回到了2008年,那里有她温暖的家;她又梦到了一个白衣男子,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英挺而飘逸,刚毅的脸庞由模糊中渐渐地清晰起来,他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友好地召唤着她的到来。忽然,他的身旁闪现了一位清灵如水的女子,她挽着他的衣袖,带他走向云层深处。 “别,别走……”小鱼伸出手,想抓住那个身影,但是,她的手臂却如有千斤重,就连步伐也难以挪动半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迷迷茫茫的云雾中。 “不要丢下我,不要……”小鱼一惊,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只觉得冷汗从她的额头如雨点般地滴落,肩头那份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她辛苦地转动着头颅,陌生的床榻、被褥、摆设……脑中有一秒钟的真空,然后她立即找到了答案,她现在还身处霍去病的卧房中。有一股暖暖的气息拂过她的心弦,温暖着她冰凉的身躯,但是,在她几步开外两个男人的对话又把她从暖意中狠狠摔回了冰冷。 “将军,公主又传话来,说让你今夜无论如何都要进宫一次!”这是圻离的声音,带着点欲言又止,“公主说……这事关她的终生!” 沉默在房间内弥漫开来,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不前了,小鱼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打破寂静的那一刻,忽然,她想到了那个梦,梦中那两个离她而去的背影,还有她形单影只的那份落寞。 “不要走!不要走!”轻轻的祈祷声从小鱼的心房内破土而出,虽然她感觉自己有点自私,有点小卑鄙,但她却是不可抑制又发自内心地希望,霍去病不要走,不要进宫面见灵裕公主,不要把她孤伶伶地舍弃在这里,她甚至隐隐地认为,这是一场选择,一场霍去病的选择。 “圻离……”终于,霍去病的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我先进宫,你照看一下小鱼!” 小鱼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沉了下去,却是带着沉重与痛楚,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沿着眼角滴落下来,无声地落在头枕上。 “你……醒了吗?”床榻边响起了圻离的声音。 小鱼吃了一惊,她想继续装睡,却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到了背后的那两道目光,仿佛带着一种强烈的洞察力,让她无处躲藏。她只得微微挪动着身体,艰难地抬起上身。一只带着体温的大掌适时托住了她,轻柔地抬高她的身体,并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让她舒服地侧靠在软被上。 与圻离的近距离接触又让小鱼感到隐隐的尴尬,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那次防身术的情景,但还未容许她细想,她已经觉得圻离的目光已经聚焦在她的脸庞上,而那里正有刚刚留下的泪痕。 小鱼急忙用衣袖抹去了那些流露着内心隐秘的痕迹,动作牵动了她的伤口,使她冷抽了一口气。 “伤口……伤口太疼了……”小鱼心虚地说着,想让圻离认为她的流泪是因为伤口的缘故。 圻离再次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但他并没有揭穿她,而是随意地拿起茶几上的汤药。 “喝药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但却细心地用手试了试器皿表面的温度,因为太烫,他又轻轻往汤药表面吹着气,然后再递给小鱼。 “喝吧!”他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小鱼抬头呆呆地看着他,有一点点的感触,圻离一直都是个冷面人,竟然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这份小小的感触却被一份更大的悲哀所淹没,连这样的冷面人对她都会温柔,而霍去病,却…… 小鱼心头一痛,仰首喝光了杯中的汤药,苦涩流过她的舌尖,经过她的咽喉,穿过她的四肢百骸,直冲至心灵最深处…… 第三十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六月三十) 马车的颠簸微微牵动着小鱼初愈不久的伤口,使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手紧紧抓着衣裳一角。坐在她对面的霍去病伸出手,想要看看她的伤势如何,却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次他从宫内回府后,小鱼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她首先提出男女授受不清,要求搬出他的房间,随后便是婉拒了他对她的照料,最后甚至闭门不见,若不是今日皇上召见,她又伤未痊愈,她也未必肯与他同一辆马车。 霍去病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小鱼,她似乎都未曾正眼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虽然,他隐隐觉得是由于某个原因所在,但他宁愿不去想它,因为,也许她要的,他给不起。 他们是由春公公带进宫的,进入一间小雅阁后,春公公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霍大将军请随我来,陛下在宣室等着您!” 霍去病迟疑了一下,看向一旁的小鱼。 “大将军不必多虑,等会就有人引小鱼儿前往长乐宫,李夫人会面见小鱼儿。”春公公立刻领会到了霍去病的疑虑,适时地解释了一句。 “李夫人?”霍去病喃喃低语了一句,看向同样疑惑着的小鱼,他想叮嘱她几句,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走吧!”他示意春公公,举步前往宣室。 小鱼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心里慢慢滋生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她知道,这半个月来,她的刻意疏远已经引起了霍去病的疑虑,也许他心里十分迷惑,觉得她的转变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她却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至少,她必须严格控制自己与霍去病单独接触的次数,因为与他的近距离接触,会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道防线击打得溃不成军。 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却不是给她引路的小太监,而是一个身着官袍的男人。他刚快速地掠过小鱼,却在几步开外停下脚步转过身,把小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小鱼被他盯得有点莫名其妙,她不禁查看了一下衣着,虽然她今天还是男装打扮,但因为是觐见皇帝,穿得也算得体,为何眼前这个男人会用如此研究的眼光看着她?他的样貌虽然没有霍去病英挺,却满身洋溢着一种张狂的潇洒,一双锐目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你……就是那位女扮男装,把曹襄踢得屁滚尿流的传奇人物?”他问,带着一种随心所欲地狂妄。 “你是谁?”小鱼反问,这个男人虽然狂妄至极,却引不起她丝毫的反感,相反的,好奇开始在小鱼心头浮现。“你问我?”男人扬了扬两道浓眉,自嘲地撇了撇嘴角,“我嘛,就是那位臭名昭著、滑稽至极、大汉朝第一大弄臣--东方朔!” “东方朔?”小鱼微微吃了一惊,虽然正如他自己所说,在他人眼里,东方朔是一名行事怪异、荒唐狂妄的弄臣,但在史学家眼里,却是一名大智者。 “原来是东方先生,久仰大名!”小鱼恭敬地向他行了个大礼。 东方朔怔了怔,面对小鱼的谦逊,他竟生出了些许感动,在这个朝堂上,有谁把他东方朔看作是真正的臣子,而非一名取悦皇帝的小丑。 “东方朔区区一弄臣,哪敢受你如此大礼!”他的口气仍带着揶揄的成份,却已缓和不少。 “先生实乃一位大大的智者呀!”小鱼说着,看着东方朔的双眼开始泛出不可置信的神采,“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先生可是要做一名大大的隐士,藏于朝野之中?” 东方朔的惊讶之色再次盛满眼底,他盯着小鱼,有点无语。 “只是依小鱼的拙见,先生可远没有到真正‘大隐’的境地!”小鱼微微一笑,得意地看着张大眼盯着她的男人,“先生胸怀经纬,定不甘于做一名隐士,而是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吧!” “哈哈哈……”东方朔仰天长笑,毫不遮掩的笑声中似乎流露着一股淡淡的酸楚,“若不是今日你我都有要事在身,我定会请你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那小鱼就等着那一天!”小鱼潇洒地作了个揖,“到时我还想向东方先生求证一件事情。” “何事?”东方朔狐疑地看着她。 “这个……”小鱼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压低嗓音凑到东方朔的耳旁轻轻地问,“先生真如传说中那样,每年更换一次妻子,而且娶的都是长安城内的年青小美女吗?” 东方朔再次抑制不住地狂笑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已有小太监往他们这里跑来。他的脸开始变得正色起来,口气严肃而认真。 “听着!”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铿锵有力,“皇宫是个龙潭虎穴,非久留之地。你从何处来,快回何处去!” 说完,他拂袖而去,只剩下一脸诧异的小鱼。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话中好像另有玄机,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小鱼已不能细想,因为她已听到耳边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快随我来,李夫人召见!” 第三十一章 在看到那位李夫人的一刹那,小鱼忽然意识到她今日遇见了谁,正是眼前这位李夫人,才有了“倾国倾城”、“姗姗来迟”这两个成语,正是眼前这位李夫人,才有了那首传唱于世几千年的诗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在张艺谋的《十面埋伏》中,正是章子怡扮演的“小妹”,扭动着妖娆的身躯,吟唱着这首诗歌,在翩翩长袖、隆隆鼓声中捕获了金城武演的“名捕”。而如今,这首诗歌实至名归的主人,让汉武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李夫人,却那样真实地出现在小鱼的眼前,绝世的姿容,高贵却略显病态的气质,用整首《洛神赋》来形容她的美貌也不为过。 “你就是小鱼儿?”李夫人轻移莲步,吐气如兰,一双柔荑轻轻搭在小鱼的手背上,唇间那抹艳红在嫣然一笑中犹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竟然让小鱼失了神。 “大胆,还不拜见夫人!”一旁的小太监见呆滞中的小鱼,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不必了!”李夫人拂了拂衣袖,让他退了下去。 “来,坐!”李夫人牵起小鱼的手,走到座榻前,示意她坐下。 “今年几岁了?”李夫人问,声音带着一种温柔的味道。 “二、二十!”小鱼微微有点紧张,天哪,她是个女生,都无法抗拒眼前这个女人的魅力,更别说是那些男人了。 “才比我小十岁啊!”李夫人微微怔了怔,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但很快又微微一笑,召来了侍女。 “去把我那套祥云织锦的衣裳拿来!” “是!”侍女退了下去,很快又折了回来,手中的托盘上多了一袭白色的衣物,绣满了红色的祥云图案。 “去,替小鱼儿穿上!”李夫人命令。 “啊!”小鱼儿和那名侍女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啊什么?没规矩!”李夫人回头朝侍女微嗔了一句。 “小鱼儿,你一个女子,总不能日日都穿着这男子的衣物吧?”她又对小鱼微微一笑,示意侍女把小鱼带下去更衣。 “可……可是,我……”小鱼好不容易刚从那潭温柔水中清醒,却早被一群侍女一拥而下了。 *** “你,你们要干什么?停,停手,啊……”小鱼瞪大眼,看着五、六个侍女围着替她脱衣服。 “这是夫人的命令!请姑娘别乱动!”有人小声说着。 “砰”的一声,有东西从小鱼的腰间掉落在地,五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地上那只古怪的袋子。 小鱼立即捡起了她的“八宝袋”,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 “贴身饰物!贴身饰物!”她朝着四周僵硬地笑着,暗嘘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哪,如果让这些汉朝的侍女们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就糟了,她可想象不出她们看到时间机器,或是那个ipod nano后会出现怎么样的表情。 终于,繁琐的穿衣过程结束后,小鱼又被送到李夫人面前,李夫人的双眸亮了亮。 “果真生得水灵!”她雍容地笑了笑,目光移到了小鱼头顶的小小发髻上。 “看来你还少一样东西!”她柔柔地说了一句,从自己发髻上摘下一枚簪子,插在了小鱼的发间。 “夫,夫人,这不行,太贵重了,小鱼受不起!”小鱼有点受宠若惊,光看着那碧绿通透的颜色,就知道是上等的翡翠制成,价值不菲。 “拿着吧!”李夫人轻轻按住小鱼想取下玉簪的手,“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皇上?”小鱼疑惑地看着她,这位汉武大帝葫芦里到底又卖什么药? “夫人,燕神医到了!”有侍女禀报。 “嗯!”李夫人应了一声,“让燕神医在偏殿等候,我随后就到!” 她转过身,又替小鱼理了理发鬓。 “去吧,皇上在宣室等着你呢!”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 刘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请安的小鱼,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在他脑海中出现,这个眼前的小女子,虽然美貌不敌他的李夫人,温柔不敌他的后宫佳丽,却始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气,不知不觉中吸引着众多的眼光。他用眼角的余光瞟向一旁的霍去病,后者有点失神地望着小鱼,让刘彻心中微微泛起一股酸意。 “平身吧!”刘彻说,看着小鱼起身,目光移到了她发间的碧玉簪上。 “这,这是李夫人赐给……”小鱼意识到了刘彻的眼神,急忙澄清。 “明日戴着它进宫!”还未等小鱼说完,刘彻便下了命令。 “什么?”小鱼吃了一惊,脑子没反应过来刘彻话里的意思。 一旁的霍去病也显然吃了一惊,有点惊讶地看着刘彻。 “明日初一,有匈奴单于的使者前来朝见,你就着这身装扮进宫,不准多戴一样东西,更不准少戴一件东西!”刘彻霸气地说。 小鱼迟疑了一下,接见匈奴使者是皇帝与朝臣的事,与她何干?虽然她疑惑万千,在刘彻面前,只得“诺”了一声。但她还是忍不住地看了霍去病一眼,后者也正看着她,明亮却略带忧郁的眼神还是让小鱼感到了烧灼般的刺痛,她低下了头,不再去看他,心里却想着,难道刚才刘彻就是在跟他商谈明日的事吗?那么他应该知道刘彻让她进宫是为了什么吧…… “你们先退下吧,明日再奉召入宫!”刘彻挥挥衣袖,示意他们退下。 小鱼只得和霍去病一起退下,诺大一个宣室,只剩下了身着黑色皇袍的刘彻,他紧紧盯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两道剑眉虬结在一起,有一抹复杂的神情拂过他的眼底,带着浓烈的矛盾,饱含着不舍与微痛…… 一旁的涤春不露声色地注意着刘彻眼中的变化,许久,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陛下,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沉思中的刘彻被涤春的话微微惊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一旁的涤春。 “说!” “老奴愚钝,陛下既然喜欢,为何不占为己有?”涤春小心翼翼地说。 刘彻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他仰天长笑了两声。 “狗奴才,不愧在朕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多少还知道点朕的心思!”刘彻冷哼了一声,傲气地扯了扯嘴角,“但奴才终究是奴才,永远都猜不透朕心中的那盘棋是怎么下的!” 他的目光重新投射到远处,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身影的存在了。 “有些女人太聪明了,是不能留在身边的!”他眯起双眼,低低地、阴冷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 第三十二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七月初一) 在一阵阵礼乐声中,未央宫中的人开始就座,两位匈奴使者按照惯例入“西席”,满朝大臣也按官职大小各就各位,在堂上,刘彻面南而坐,他的右手边是当朝皇后卫子夫,左手边是李夫人,在李夫人的坐席旁,还摆放了一张坐席。在全场人诧异的眼神中,小鱼由春公公领到了这张坐席前。 “春,春公公,你没有带错吧?”小鱼感受到了四周热辣辣的视线,只得低声问身旁的涤春。 “小鱼,坐!”还未等春公公答复她,一旁的李夫人已起身把小鱼带入席位。 小鱼在坐榻上如坐针毡,她无助地抬起头,看到了堂下上座的霍去病,他也正看向小鱼,只是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伊稚斜单于近日可好啊?”刘彻洪亮的声音开始在宫殿内响起,没有迎接远方来客的热情,只有一种傲视与防备混合着的复杂情绪。 “谢大汉朝皇帝关心,我们单于安好!”使节同样洪亮地答了一句,不卑不亢的态度引起了小鱼的侧目。 小鱼一直以为匈奴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个个饮血茹毛,原始野蛮,比不得汉朝人的谦逊有礼,在外貌上也应该是那种五大三粗,邋遢至极的类型,而眼前这两位使者却着实让她大跌眼镜,虽谈不上仪表堂堂,却也是彬彬有礼,一点礼节也不含糊。特别是他们两人身后站着的一名护卫,容貌出众,整个五官有着一种异域的味道,让小鱼想到了混血儿一词。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使节的身后,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环顾着四周,带着鹰的犀利,又像是一头高度警觉的猎犬,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质。他好像注意到了小鱼对他专注的目光,一对犀利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抓住了小鱼的,小鱼惊跳了一下,慌忙低下了头。不知为什么,小鱼的心头有一种预感,今天她会和这个护卫之间发生什么,但是,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漠北无草无水,伊稚斜单于难道不觉得苦吗?”刘彻懒懒地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地问。 “漠北也有肥草美水,自供自给绰绰有余,皇帝陛下不必担忧!”一名使者也回了一句话。 “哦?”刘彻眯起了眼,冷哼了一声,“看来漠北果真是块风水宝地,把你们个个养得身强体健、能言善辩!早知如此,伊稚斜单于该早日迁往漠北,也省了我汉朝武将们的脚力!”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如今的汉匈关系已经步入了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文景时期,甚至早至刘邦的年代,汉朝对匈奴采取的始终是“和亲政策”,而匈奴对汉朝的态度却是时而掠夺,时而求和,显得有些出尔反尔。后至汉武时期,汉武帝一声令下,向匈奴彻底宣战,特别是漠北一战,打得匈奴退至漠北,从此“漠南无王庭”。如今这个时期,正是漠北之战结束的第二年,但是双方的关系到底如何,却是云里雾里、敏感致极。匈奴虽说是战败,却从不肯彻底投降,汉武帝虽是胜者,对漠北的匈奴却还是心存芥蒂,所以此次会面,双方都各怀各的心事,整个宴会似乎更像是一个“鸿门宴”。 “莫非你们单于这次派你们来只是想告诉朕一声漠北如何如何好吗?”还是刘彻打破了这段尴尬的寂静。 “我们单于一向都认为大汉朝地广物博,人杰地灵,所以此次特令大王子──右谷蠡王赛骐前来出使,一来以示对大汉朝求和的诚意,二来单于也希望让王子殿下开阔眼界,增加见识!” 使者刚说完,他身旁的另一位站起身,向刘彻行了个礼。 “小王赛骐参见皇帝陛下!”他毫无惧色地仰视着堂上的刘彻,“小王早有耳闻汉朝文明、博大精深,只是未曾亲眼见证,心有不甘。今日小王带来三样事物,想请指导一二!” 刘彻挪了挪身体,轻轻冷哼了一声,匈奴人果然开始露出他们狼的本性,就算是出使求合,也要暗藏争斗。 “那就拿出来见识一下吧!”刘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匈奴王子抬了一下手,身后的护卫递上一把通体乌黑的剑,他拿起这把沉甸甸的剑,向四周展示了一下。 “皇帝陛下,我们匈奴此次在漠北探得一块矿地,得了一块罕有的精钢,制成此把宝剑,匈奴人个个称其为天下第一剑。但小王想这实属井底之蛙之论,在泱泱大汉朝,必有更奇的宝剑,这剑哪能轮得到‘天下第一’?” “你想比试剑?”刘彻挑了挑眉头,心底已有不悦,特别是刚刚匈奴王子说是他们在漠北发现了精钢,这不是暗里挑衅汉朝,他们已拥有了精锐武器之源。 “小王只想见识大汉朝的铸剑是否真如传说中的神乎其神!”匈奴王子的口气非但不谦逊,还带着点不屑。 “比试就比试,难道我堂堂大汉朝的剑就比不过你们匈奴人?”有人按捺不住,从坐席上跳将起来。 “陛下,老臣的剑虽说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宝剑,那也是削铁如泥、身经百战,让我和这小子比试比试!”老将军吹胡子瞪眼地说。 刘彻挥挥手,默许了他的毛遂自荐。老将军得到皇帝的首肯,迫不及待地走到匈奴王子面前。 “这位王子,请出剑!” 匈奴王子缓缓拔出剑身,瞬间,有一抹银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惊艳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光看那剑体发出的阵阵寒光,便知是一把利剑无疑。 老将军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转眼间,宫殿中央成了比武之地,两个矫健的身影战作一团,不分彼此,两把利剑因激烈的碰撞而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锵锵”声。全场人的目光都被场地中央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吸引,只有小鱼偷偷地瞟了一眼堂上的皇帝。刘彻不愧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他非但不担心这场较量有刺杀之嫌,还兴致高昂地关注着整个比赛的一举一动。 终于,“哐铛”一声,有剑断裂后掉在地上的声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匈奴王子手中的剑,只是他手中的剑是完整无缺的。 “好剑!”刘彻鼓了鼓掌,“更是好剑法!” “小王献丑了!”匈奴王子收起宝剑,把它托在掌心,“此剑是我匈奴用精钢铸成的第一把剑,以示诚意,父王嘱我一定要进献给皇帝陛下!” “伊稚斜单于客气!”刘彻客套了一句,示意涤春拿过宝剑。 “你说的第二样是什么?”刘彻又问。 “射覆!”匈奴王子顿了顿,缓缓地说。 第三十三章 “射覆?”刘彻冷笑了一声,“你们匈奴也玩射覆?” “回汉朝皇帝的话!”匈奴王子的回话高亢又略带傲气,“我们匈奴不仅也玩射覆,而且玩得非常好!” “哦哟!”刘彻不禁大声笑了两声,抬起手指了指堂下的某个角落,“东方朔,看来今天你又得出山了!” “诺!”有一个身影迅速从坐席中走了出来,向刘彻行了个礼。 是东方朔,小鱼的眼睛亮了亮,那个在汉皇宫内与她相遇的狂放男子,她忽然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你从何处来,快回何处去!”她一直在想他为何会对她说出此话,她与他在那天以前可是素未谋面,而且他话中有话,好像知道她过去似的,可这似乎又不大可能。 东方朔行完礼,朝堂上看了一眼,他的眼光掠过小鱼,使小鱼打了个小小的冷战,倒并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冷,而是他的目光会让小鱼产生一种愧疚感,毕竟她没有接受他的提醒,仍深陷这个皇宫重地。 “这位就是射覆神人东方朔大人啊!”匈奴王子作了一个揖,“今日小王就来个班门弄斧,做一回覆者,请东方大人射一回小王的覆,如何?” “王子请赐教!”东方朔作了个“请”的手势。 射覆是古代贵族一种高超又有趣的玩乐方式,“射”是猜度之意,“覆”是覆盖之意。主要是由一人随意择一物覆盖起来,射者通过占筮等途径来推测里面的物品。小鱼曾对这种游戏抱过怀疑的态度,世上哪有通过占卜就能知晓被覆盖的是何物?除非是魔术! 小鱼暂时忘却了自身的不自在,睁大眼望着堂下的两人,她可不愿错过亲眼目睹“射覆”的机会,她也知道东方朔在这方面是高手,高到都被记录到了史册中。 “小王已准备好了!”匈奴王子不知何时已拿出了一只宫盂,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屋子中央的案几上,并略显得意地看了看东方朔。 东方朔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他看了看被覆盖住的宫盂,手指轻轻地掐算了一下,抬了抬两道浓眉,随后一个转身向刘彻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微臣恭喜陛下!”东方朔大声说着。 “哦?”刘彻挑起两道浓眉,“何喜之有?” “这盂中可是一件千载难逢的好东西啊!”东方朔夸张地在大堂中央手舞足蹈、口若悬河,“这样东西真如春天里的花朵,一看就让人心花怒放;又如夏日里的清风,及时又舒畅;还如秋日里的稻穗,已是水到渠成;更如冬日里的一把暖火,一碰就足以融化最冰冷的角落……” 刘彻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卖力演出的东方朔,嘴角已露出了掩盖不了的笑意。 “这个东方朔,不知又搞什么花样!”他低忖着,拼命地忍住笑意,但不管如何,东方朔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失败过。 “东方大人,东方……”匈奴王子有些不怀好意地阻止他,说什么这个东方朔是射覆第一高手,在他看来是徒有虚名,其实在那个宫盂中,根本就没有放什么物品,“此次你可是猜错了,其实……” “唉!我还没说好,你怎能说我猜错了呢?”东方朔佯装不满,适时阻止了他的话,“陛下,各位大人,此物的颜色是鲜红鲜红的,却又是滚烫滚烫的,而且是意寓非凡的,因为这是伊稚斜单于想与大汉永久交好,和睦相处的一颗赤诚之心!” “王子殿下,小臣猜得对还是不对?”东方朔回头问匈奴王子,看着后者脸上迅速浮起一阵浓浓的尴尬之色。 “这……”匈奴王子冷抽了一口气,只觉得额头已有冷汗渗出,他现在才意识到,东方朔,可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好对付。 “东方大人猜的是!小王佩服之至!”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按照东方朔的讲法,他也不能说里面是空无一物了,因为这已经上升到两国之间的交往问题了。 “嗯,东方朔,果然没丢朕的脸面!”刘彻终于仰天长笑了两声,“宴后有赏!” “谢陛下!”东方朔又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大摇大摆地回到坐席。 “王子,你这第三样是什么?”刘彻问,前两轮的平局已让他的心情稍稍愉悦起来。 匈奴王子挥了挥手,侍者又端上一个木盘,木盘上明显搁置着一个圆形物体,只是被一块布遮盖着,看不出到底是何物。 “这是我们偶然得到的一种怪异水果,传说非常甘甜美味,只是还未有人敢轻易食用。因为听说此物只有一个地方能食用,或是皮,或是瓤,或是果实,如食了能食用的地方,那自然是尝到了这世间少有的美味,如若食错了地方,那可是其毒无比,三步之内必定毒发身亡!”匈奴王子说着,目光迅速略过刘彻和众大臣的脸庞,把各人的惊异之色尽收眼底,“小王想大汉朝定有博学多才的勇士,能告诉我们蛮夷小族此物该如何食用吧!” 匈奴王子拉开遮布,露出一个圆滚滚、浑身翠绿的物体,引起全场一阵不小的骚动。 听了匈奴王子的一席话,又看着那个不明物体,刘彻本来开始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不管匈奴人的问题有多刁钻,他却还有一个东方朔,任何疑难杂事都难不倒他。 还未等刘彻再次召唤东方朔,匈奴王子却已先发制人。 “皇帝陛下!小王深知东方大人乃一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此小物更不在眼里,但小王想诺大一个汉朝,有勇有谋的,只是一个东方朔吗?” 整个宫殿内迅速弥漫着一股窒息般的寂静,这抹寂静像是一种无形的屈辱,使霍去病心中那久违的斗志再次冉冉升起,他挪了挪身体,想出席,却被身旁的卫青轻轻按住,耳边,已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 “小女子愿意一试!”小鱼说。 第三十四章 小鱼拾级而下,缓缓步入大厅中央,那里有着怪异的水果,还有一脸诧异的匈奴使者们。 “如此小事,就不用劳烦我们大汉朝的各位勇士了,小鱼一人足矣!”小鱼对着匈奴使者微微一笑,感觉自己真有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魅力了,她走到一旁的坐席前,看着同样满脸惊异之色的霍去病。 “小鱼能否借霍将军一用?” “好!”霍去病迅速站起身,双眸紧紧盯着小鱼,“我可以代你试吃!” 小鱼有片刻的呆滞,有一种感动使她的眼眶开始发烫,但她很快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使自己保持着正常状态。 “我只需要将军的快剑!”她幽幽地说着,“请将军把它切开!” 霍去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意识到这是在未央宫内,是皇帝和匈奴使者面前,他只得保持沉默,然后缓缓地抽出了剑,一次干净利落的挥剑后,那个圆形物体被切成两半,露出里面鲜红鲜红的瓤。 小鱼轻轻地掰了一小块下来,朝刘彻以及周围的人群展示了一下。 “一般有毒的物体它的外表一定非常毒,因为为了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它的第一层保护必不可少,所以它的皮不能吃!”小鱼略显得意地看着四周那些将信将疑的脸庞,“这个红瓤却是被悉心保护的部位,所以必定能够食用,而且美味异常!” 小鱼轻轻咬了一口红瓤,听到四周围轻轻的惊呼声,她又得意地笑了笑,感受着舌尖那股美妙的甜蜜感觉。 “再者,它的种子是为以后繁衍准备的,只有有毒的种子才能种出有毒的果实,所以,它的种子也不能吃!”说完,她轻轻吐出一粒黑籽托在手心,又引来一片骚动。 “哦,对了,你说它的毒性是三步就倒对吧?”她歪了歪头,有点俏皮地问一旁的匈奴王子,然后回过身开始走步。 “一……二……三”小鱼低头轻松地数着数,一点紧张的感觉也没有,走完三步后,她抬起头,发现了站在她跟前的霍去病,他俊挺的脸庞神情严肃,眼底的关切之情一览无遗。 “我没事!”小鱼轻轻说了一句,避开了他关切的眼神,转过身背对着霍去病,她没有发觉,因为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霍去病紧握的拳头中,已微微渗出了血丝。 “这位王子,你说过如果食用此物中了毒,三步之内必定毒发身亡,既然我现下没事,是不是就是食用对了地方?”小鱼有点小得意地问。 “这……对,对!”匈奴王子怔了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大汉朝果然还有女中豪杰!” 小鱼轻轻笑出了声:“此事不必女中豪杰也能完成!” 她重新走到那个被砍成两半的物体面前,向刘彻、向满朝文武、更向匈奴使者大声说道:“其实此物根本无毒!”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整个殿内一片哗然,连刘彻都有点吃惊地看着她,一旁的匈奴使者更是吃惊又尴尬。 “此物只是一种普通的水果,在我们汉朝还比较少见,一般只食用红瓤部份,非常甘甜多汁。它非但没有毒性,相反却是全身是宝,瓜皮可以美容,瓜仁可以清肺润肠,补中益气,小女子想不通,为何这样的好东西会被各位使者说成是有毒之物呢?” 匈奴王子和使者的脸开始变得尴尬无比,他们互相对望了一下,还没把解释的话语说出口,刘彻已开始发话。 “小鱼,这个东西叫什么?” 小鱼吸了一口气,轻启朱唇:“西瓜!” “为何叫西瓜?”刘彻有些故意考她的嫌疑。 “这……”小鱼顿了顿,她只吃过西瓜,要说为何叫西瓜这个问题,她可没考虑过。 “为何叫西瓜……”小鱼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因为此物原产西域,后来逐渐传入东土,为表示其来源,故命名为西瓜,意为西方来的瓜。” “西方来的瓜?”刘彻爽朗地笑了两声,再次把话题指向了东方朔,“东方朔呀东方朔,你自命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没有不知晓的事物,看来此次棋逢对手了!” “陛下说的是!”东方朔毕恭毕敬地在坐席上行了个礼,“东方朔是还有许多未知事物,就如两千年以后,会是怎样一个光景,东方朔就不得而知了!” 小鱼的心头微微一震,两千年以后?为什么这个字眼从东方朔口中说出,会让她如此的不自在呢?为何他要单单突出一个两千年呢?难道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吗?小鱼偷偷看了东方朔一眼,发现后者也正看着她,眼底有一种奇怪的探究味道,惊得小鱼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大汉朝果真人才济济,连女子都不容小觑!”匈奴王子总算逮住了一个开口的机会,他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转移话题来缓和他们所造成的不良影响,“请问皇帝陛下,这位是……” 匈奴王子的转移策略奏效了,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小鱼的身上,小鱼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都不知道该站在原地好,还是回到坐席好。 “她是……”刘彻冷竣的目光扫过小鱼的脸庞,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他清了清嗓子,洪亮而略带阴郁的声音响彻未央宫的每个角落,“她是朕与李夫人的爱女,新册封的夷光公主!”小鱼被深深震惊了一下,她呆呆地看着堂上对她微微笑的刘彻,感觉整个脑子像被真空了一样,不能思索,爱女?公主?她的心头浮现出了一个个的问号,有一幕幕的场景迅速从她脑海中掠过,皇帝的召见、李夫人的赏赐……这一系列大动作之后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小鱼感觉背脊上已有冷汗渗出,公主的名号非但没有让她有兴奋的感觉,相反的,有抹恐惧开始在她心底滋生。她再抬起头,看着堂上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是那么不可一世,那么至尊无上,他傲然地俯视着她,仿佛她是多么的渺小,渺小得像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公主,请入席!”春公公在刘彻的示意下,把呆滞中的小鱼扶到坐席前。 “既然你们该出的节目都出完了,真正的匈奴王子也该现身了吧!”刘彻慢条斯里地整理着衣袖,一句看似平和的问话却恰似一个平地惊雷,堂下的朝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两位匈奴使者更是面面相觑。 一个身影从容地从一旁步入了大殿中央,是那位有着出众混血容貌的匈奴护卫,他向堂上的皇帝行了一个匈奴礼。 “小王赛骐参见汉朝皇帝陛下!” 第三十五章 “这位王子可是真人不露相啊!”刘彻淡淡的语调却透着一股霸气,“只是护卫好当,身上那股贵气难掩!” “小王冒昧!”赛骐微皱了一下眉,没有多加解释,他知道,在这个皇帝面前,多说无义。 “你们伊稚斜单于这次让你来,只是演给朕看这三个游戏吗?”刘彻问,语气深沉得让人着摸不透。 “小王只是想见识大汉朝的博学精深,并无不敬之意,况且,小王此次前来,最主要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自汉高祖刘邦以来,汉匈一直都是秦晋之好,所以此次父王特命赛骐前来向汉朝皇帝求亲!” 匈奴王子此言一出,殿内刹那间鸦雀无声,众朝臣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刘彻,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匈奴小王子已经触及到了皇帝陛下的一个禁区。 “如果朕没记错,如今你们的阏氏便是朕的皇姐南宫公主,伊稚斜单于究竟想要娶几个汉朝公主才肯罢休?”刘彻的声音明显阴冷起来,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皇帝陛下误解了,小王此次并非是替父王求亲,而是替自己!”赛骐对着已微微发怒的刘彻,毫无惧意。 “哦?”刘彻挑了挑眉,“我大汉朝的公主,从未嫁过单于以外的匈奴人!” 赛骐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皇帝陛下能恩准公主下嫁,小王保证,她不仅是如今的王妃,更是将来的阏氏!” 刘彻看着堂下的赛骐,他心里清楚,这个年轻的右谷蠡王赛骐,是伊稚斜单于百年后的继位者,所以他说的话一点都不会打折扣。 “我汉朝自高祖以来是常与你们匈奴联姻,只是我们的诚意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出尔反尔,我汉朝边境的百姓常受你们惊扰之苦,不仅财物受损,连性命都朝夕不保,这种和亲有何存在必要?” 赛骐的脸庞有点微微动容,刘彻赤裸裸的话让他的处境略显尴尬,但他很快就接上了话。 “我们匈奴一直以来都在马背上打天下,身上那股掠夺的野性很难消除,我父王虽已明令匈奴将领一律不得惊扰汉朝百姓,但总有违令者,对此我父王也做了惩处,希望汉朝皇帝能不计前嫌,两家再能结秦晋之好,使汉匈百姓能消除隔膜,安居乐业。” “朕曾经说过,与匈奴永不和亲,你有什么理由能让朕改变初衷!” 赛骐看了看堂上的刘彻,俊美的脸庞没有一丝退缩的表情。 “如若皇帝陛下能恩准公主下嫁小王,那小王便是陛下的半子,小王保证,只要小王在世一天,汉匈永无冲突!” 刘彻定定地看着堂下的匈奴王子,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在心头滋生,对于匈奴,他几十年来的态度始终如一,除了厌恶还是厌恶,但对眼前这位王子,他却有了一种新的感觉,那是一种欣赏的感觉。 “此事推后再议!”刘彻缓缓开口,“如若真要联姻,朕还得与皇后商议哪位公主适宜!” “小王斗胆!”赛骐昂起头,一副坚定而冷静的气势在他全身洋溢着,“恳请陛下赐婚夷光公主!” 小鱼再次被深深震撼,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殿中央的匈奴王子,看着他俊美又略显冷酷的蓝眸闪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看着他线条分明的嘴角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夷光公主?”小鱼轻轻地咀嚼着这四个字,陌生却让她打了个寒战的四个字,忽然间,她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以前的一个个片段被重新连接起来,李夫人的赏赐、宣室里的召见、和匈奴使者会面、突封夷光公主……这一个个好似偶然的片段,却因一个人而全部串联了起来。 小鱼感觉她的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定格在右侧的刘彻身上,他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小鱼刺目的眼神,但他并没有转过头,而是把玩着案几上的耳杯。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汉武帝,精明一世,无人可敌,好像任何事、任何人都在他的意料当中,他把玩着每个人的人生,就像把玩着他手中的耳杯一样。 “这是个早就精心布置好的局,让我不知不觉就往里钻!”悲切开始如流感般在小鱼体内迅速蔓延开来,而更让她的心脏痛得紧缩的是,她想到了一个让她难以承受的事实,这个局虽然是刘彻设的,但有一个人,应该非常清楚刘彻的意图所在。 小鱼的目光从刘彻的身上开始慢慢地移动,渐渐聚焦在了堂下年青将军的脸庞上。霍去病,只有霍去病才知道刘彻的想法,他在宣室与刘彻的会面,应该是刘彻告知他计划的时刻,而他却是同意的吗? “是吗?事实是这样的吗?你就那么急着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吗?”小鱼紧紧拽着衣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指甲已经嵌入了皮肉中她也毫不知觉,她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霍去病俊挺而坚毅的脸庞,想从那里读出他的内心。但她却失败了,因为她的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甚至已经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 “陛下,公主好像身体不适,奴才是否带公主下去休息片刻?”她的耳边响起了春公公的声音,她也不知道刘彻是做何反应,她只是感觉着有人已经扶起她往偏殿走去。 “公主,你哪里不舒服?告诉老奴……”小鱼机械地走着,春公公的话在她耳边好像越来越来轻,背上还未痊愈的伤又开始痛起来,从背部开始扩散到了全身,直至痛彻心扉…… 第三十六章 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七月初七) 小鱼拖着疲惫的身体奔走在长安城的每个角落,已经六天了,整整六天,她如一个游魂般疯狂地寻找着同小雁,因为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按照刘彻的旨意,七月十五,她将移居深宫,之后的命运难以想象,是远嫁匈奴?还是终老一生?总之她不会让任何一种结局发生,因为在七月十五之前,她会离开这里,离开汉朝,回到2008年。 今日是七夕节,街道上的女子明显多了不少,她们多是忙着买胭脂水粉、女红针线、蜜饯杂果,只是比起三月三上巳节来,七夕节却是冷清了不少。经过一家客栈时,她被门口拴着的一匹白马吸引,她呆呆地看着那团雪白,思绪一下子飞到了某一天,美丽却苍凉的夕阳,牵着白马的年青将军,还有那句忧郁的话语:“只有在那里,才能有像你说的驰骋疆场、纵横千里!”她的眼眶一下子温润了,鼻子开始微微发酸,她甚至感觉到有一股苦涩直冲至她的血液中。她是怎么了?不是对自己说过不再去想他了吗?只要找到了同小雁,她就会马上离开这里,什么都不会留下,包括她的心。 她吸了吸鼻子,准备离开,背后却传来一个年青、霸气又略带得意的声音。 “你喜欢它?” 小鱼猛回过头,发现了身后那张俊美无比的脸。 “如果你跟我回了漠北,那里有无数的骏马随你挑!”赛骐的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小鱼看了他一眼,便想走开,在离开汉朝之前,她可不想再跟谁有什么瓜葛了。 “等等!”赛骐嘴角的那抹微笑已瞬间隐去,他伸出手拦住了小鱼的去路,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一触即发,“我知道你们汉朝人看不起我们匈奴人,认为我们肮脏、粗鲁、霸道没有礼节,一个匈奴王子根本就配不上一个汉朝公主!” “我从没认为匈奴人肮脏!”小鱼轻轻说了一句,“我只是怀疑,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硬凑在一起,会是明智之举吗?” 赛骐的表情呆了呆,这使得小鱼快速地从他身边掠过,往街另一头跑去。 “我保证,你迟早会喜欢上我!” 背后传来匈奴王子赛骐信心十足的叫喊,使得小鱼的脚步慢了下来,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仍大步向前疾奔,也许这是一个情深义重的王子,也许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将来与他白头到老的,肯定不会是她。 在这一刻,小鱼忽然想到了这个匈奴王子的将来,她走后,他会怎样?也许,刘彻会赐给他一个真正的大汉公主吧,也许,他与这位公主也能相亲相爱吧…… *** 面对着第n个摇头者,小鱼的满心希望开始摇摇欲坠,看来她的汉朝之行注定将空手而归了,在七月十五之前,她必须得回2008年,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父亲看到她一个人回去时,会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小鱼收起了同小雁的画像,今日的找寻暂且告一段落吧,天边已经积起了一层乌云,看来一场大雨将至。 在回霍去病府的路上,有人又拦住了她,只是这个人,却是小鱼没想到的。 “卫……卫大将军!”拦住她去路的,竟是打过几个照面的大司马卫青。 “随我来!”他简短地说了一句话,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小鱼呆了呆,虽然她有点小小的疑惑,但她还是一路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在长安城密集的街坊中兜转了几个圈后,卫青在一座小小的宅院前停驻了脚步。小鱼抬起头,看到了屋檐下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医庐”两个字。 卫青轻轻叩了几下门,门内传出了一个男童的声音:“燕神医今日不应诊,请明日再来!” “燕神医?”小鱼喃喃自语着,她好似在哪个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无泗,是我!”卫青低沉地回了一句。 “吱嘎”一声后,黑色的木门被打开了,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头颅。 “卫将军?”小男童欣喜地叫着卫青,但很快他疑惑又略带戒备地看着小鱼。 “是你家主人让我带她过来的,先让我们进去吧!”卫青说。 小童打开了门,卫青快速走了进去,小鱼也只得尾随他走进这个宅院。 刚步入小院,就有一股浓烈的中草药扑鼻而来,在这个精致的小院落里,被晒满了各式各样的中药材,有黄芪、当归、复盆子等等。小鱼所能辨别出的中药材不多,不像同小雁,对这些药材的运用可谓得心应手,谁让她是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呢。 “进去吧,有人等着你!”卫青指了指一间厢房,示意小鱼进入房间。 小鱼心头的问号开始越来越大,里面的小屋有人等她?会是谁?到底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虽然她满腹疑问,但她还是走入了小屋,最起码她信任卫青的为人。 在屋内,有一位身着汉服的女子正埋头于成堆的竹简中,听到了小鱼进屋的声响,她抬起头。这位女子的脸部蒙上了一层薄纱,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剩下一双动人而清澈的眸子,正流动着一种特殊的华光,亲切而熟悉。 “你是……”小鱼轻呼着,感觉自己的声音正发颤着。 “小鱼,好久不见了!”女子微笑着拉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俏丽而白皙的脸庞。 “姐姐!”小鱼激动地喊了一声。 第三十七章 “傻小鱼,为什么不听东方朔的暗示,早日回去,非要弄到如今身不由己、给人作嫁衣的境地呢?”同小雁嘴上像是在埋怨着小鱼,口气却是满含着宠溺。 “姐姐!”小鱼仍沉浸在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中,这是真实的吗?她寻觅了那么久的亲人,现在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同小雁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找了我很久,但我原本是不想让你找到的,只是如今,你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局面,我不得不出来提醒你了。” “什……什么?”小鱼定了定神,疑惑随之而来。 “我晓得你冒着危险来汉朝,是要把我平安地带回去,只是,现下我已经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小鱼吃了一惊,急着问。 同小雁并没有急着回答小鱼的问题,而是把视线投射到了窗外。 “我答应过他,永远都不会走!”她轻声说着,甚至有点像自言自语。 “他?他是谁?”小鱼呆呆地问,同小雁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忽然之间,小鱼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东方朔?难道是东方朔吗?” 同小雁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东方朔是我来汉朝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但他后来成了我的义兄,一直对我照顾有佳,只此而已。” “其实在上巳节那天,我就已经瞧见了你,只是怕自己面对着你,便会想起父亲,想起母亲,动摇了自己的决心。” 小鱼的脑海中迅速掠过上巳节那天,自己见到的那个身影,难道真的是同小雁吗? “可……可是你就忍心让爸爸、妈妈担心吗?如果你这次不回去,他们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小鱼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小雁的不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家庭将会出现一次特殊的“生离死别”。 “我知道,我的不归会让爸妈受不了,特别是父亲,也许他还会深深地自责……”小雁缓缓说着,眼底泛起水意,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小鱼的肩头,“小鱼,你替我告诉爸爸,我感谢他让我来到汉朝,是他让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一定再要告诉他,我们不是生离死别,他的女儿只是远嫁他乡,只是生存在这世界的另一个空间中!” 小鱼看着同小雁,感受着她眼中的那份伤痛,那份坚定,看来她心意已决,什么也不能让她回头了。 “我知道了!”小鱼低低地说,心脏还是痛得厉害,“你要保重!” “我会的!”小雁宠爱地理了理小鱼发际边的散发,“倒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刘彻是一个何等聪明的人物,任何人在他眼里只是一颗维护皇权的棋子,所以你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鱼“嗯”了一声,这个她自己心里也早就清楚了。 “还有那个霍去病……”小雁顿了顿,发现小鱼眼底掩饰不住的悸动,“你们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对他……” “没有!”小鱼迅速接上了口,“我,我只是暂住他府上而已!” 小鱼心虚的抢答虽然引起了小雁的怀疑,但她并没有再追根问底下去。 “唉……”小雁轻轻叹了口气,“我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被汉朝的男子牵绊住了回家的心,再说,那个霍去病的结局你是知道的,今年九月,他便会……” 小雁并没有把话继续下去,但像是在小鱼的头顶泼了一盆冰冰凉的水,使小鱼打了个寒战,是啊,若不是同小雁说起,她都已经忘了那个年青的生命,已将走到尽头。 “小鱼?”同小雁推了推发着呆的小鱼,小鱼定了定神,有点心虚地扯了扯嘴角,瞥见了同小雁左脸颊的耳际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姐,你的脸怎么了?”小鱼惊呼着拨开小雁垂在脸颊边的头发,这是哪里来的伤疤,怪不得她刚刚一直用薄纱蒙面。 “没,没什么!”小雁也似乎吃了一惊,忙用头发把伤疤遮了。 “姐,你的伤哪来的?”小鱼着急地问,她在汉朝难道遇到了什么凶险的事情?难道,那个他没有好好地保护她吗? “没什么,只是一次意外!”小雁有点闪烁其词,但很快,她就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你放心,我没事情的,倒是你,得万事小心!”小雁说,“我问你,你的时间机器呢?” “时间机器?它不就一直在我的袋子……”小鱼边说边摸着腰际的八宝袋,忽然,她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打开袋子,胡乱地翻找着,却始终不见时间机器的影子。 “这,怎么回事?机器呢?”小鱼急白了脸,冷汗开始从额头渗出。 “唉,别找了!”小雁摇了摇头,“它如今在长乐宫里被当作神物供着呢!” “长乐宫?”小鱼皱了皱眉,迅速想到了在长乐宫内换衣时,八宝袋掉落在地的情景,“难道,难道是那次……” 小雁点点头:“你那次晋见李夫人,把机器遗落在宫内。宫女捡到后,以为是天降神物,赐福给李夫人,连刘彻都惊动了。” “这……”小鱼的冷汗已经沿着脸颊滴落下来,想不到由于她的一时疏忽,竟然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把时间机器遗落在古代,非但自己没有了回去的媒介,有可能还会对历史产生极大的影响。 “小鱼,听着,你必须把时间机器拿回来,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对历史的尊重!”小雁把双手重重搭在小鱼的肩头,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小鱼的双眼。 “现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了你!”小雁说。 “谁?”小鱼的声音都颤抖起来,隐隐约约,她仿佛猜到了这个人。 “霍去病!”小雁缓缓吐出三个字。 “可是……”小鱼只说出了两个字,便被小雁打断了。 “霍去病如今是刘彻最器重的人,对宫中的情况也相当熟悉,而且他还有一个圻离。”小雁快速地说着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信任你,会相信你所说的真相。” 小鱼看着眼前的小雁,有点惊讶,有点疑惑。 “姐,你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她问,脑海中有些莫名其妙地闪现着在长乐宫中的一些片段,李夫人、宫女们…… “姐,难道……难道你就是我在长乐宫临走时要晋见李夫人的燕神医吗?”小鱼惊呼。 小雁淡淡地一笑:“在汉朝,我的职业是一名中医,我的名字叫做燕无鱼。” “燕无鱼?”小鱼细细念着这个名字,眼眶开始湿润,这是她们俩的名字,小雁和小鱼。 “小鱼,我知道七月十五之前,你必须回去了,所以早点回去找霍去病想办法吧!记住,一切小心!”小雁慈爱地理了理小鱼的头发,“呆会儿我会让卫青送你回去!” 小鱼点点头,一种离别的悲痛再度向她袭来,她知道,这是她与小雁在汉朝见的第一面,也许就是这一生中的最后一面了。 “这个你拿回去!”小雁把一样冷冰冰的东西塞进小鱼的手里,小鱼缓缓打开她的掌心,里面赫然躺着小雁的那个时间机器。 “为什么?”小鱼有些绝望地问,小雁交回了这个时间机器,说明她切断了可以回去的后路。 “这是我的决心!”同小雁缓慢而坚定地说。 第三十八章 一路上,小鱼只是默默地跟着卫青,她此时心乱如麻,她想着回到2008年后该如何向父亲交待小雁的不归,如何才能让父亲的伤感降到最低?她想着如何才能从戒备森严的长乐宫中拿回时间机器,难道真的要依靠霍去病的帮助吗?她还想着让同小雁如此痴心的男子到底是哪一位?东方朔?小雁已经明确否认过了,那到底是谁? 她抬起头,看着前面那个高大而潇洒的背影,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会是他吗?会是卫青吗?从今日来看,同小雁与他好似有一种非常紧密又特殊的关系,只是……卫青如今可是平阳公主的夫君,是堂堂的汉朝驸马,他们两人会有结果吗? “到了!”卫青浑厚的嗓音打断了小鱼的胡思乱想。 “哦,谢谢!”小鱼定了定神,慢慢往霍府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她又转回身走到卫青面前。 “卫将军,小鱼有一事相求!”她说。 “何事?”卫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和气地问了一句。 小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请善待她,永远都不要伤害她!” 卫青呆了呆,有瞬间的诧异,但很快,一个严肃而坚定的微笑在他嘴角出现。 “我会的!”他说。 *** 当小鱼刚跨进霍府时,就听到了府内丫头总管云姑高分贝的叫喊声。 “小鱼……不,不,是公主回来了!”云姑满脸堆笑,讨好似地扶住小鱼的胳膊,并在她耳边低语,“公主,该用晚膳了,将军、老夫人还有灵裕公主都等你好久了!” “老夫人?”小鱼愣了愣,如果单说是灵裕公主前来她倒不会那么惊讶,只是这位老夫人是何许人哪? 霍去病从屋内走出来,焦虑而关切的眸子正碰上小鱼的,使得小鱼不得不低垂下眼帘。 “用晚膳了!”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那个什么公主回来啦?”有一个尖刻又带着恼怒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使霍去病微皱了一下眉头。 小鱼踏进客厅,看到了饭桌前的灵裕公主,还有一名妇人,穿着翠绿色的汉服,发髻间,斜插了一枚大大的金钗,金色的光芒能晃晕人的眼。 “即便是皇上册封的公主,那也不能让正统出生的公主等着她用膳哪,成何体统!”妇人仍坐在饭桌前喋喋不休,一双眼迅速地打量着小鱼,目光中满含着不屑。 “娘!”霍去病低沉地喝了一句,冷峻的目光使卫少儿不得不闭上了嘴。 “我又没有让你们等我!”小鱼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但还是朝灵裕公主行了礼。 “妹妹快请起,如今咱们是姐妹了,不用如此客套!”灵裕公主倒是毫无公主的架子,扶着小鱼入了席。 晚膳在一片寂静中开始了,毫无食欲的小鱼打量着对座的卫少儿,这名世俗得不要再世俗的女人,竟然在史册中也留下了姓名,只因为她生了个举世无双的战神──霍去病。谁又能想象得出,这位曾经平阳公主家中的奴婢,与人私通后生下私生子的妇人,如今却是满身珠光宝气,位列当朝一品夫人行列,只怕汉朝的其她妇人会心有不甘哪。 一碗像汤团一样的甜品上桌了,卫少儿急急地舀了一大碗,端到灵裕公主面前。 “灵儿,快吃!”她催促着灵裕公主吃完面前那一大碗东西。 “姨,姨母,这太多了!”灵裕公主为难地说。 “哎哟我的儿,你不吃怎么能乞到巧呢?” 灵裕公主皱了皱眉头,只得勉勉强强地吃了几个,卫少儿紧张地注意着什么,却是半晌都没什么动静。 霍去病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鱼,只见她还没有动箸,便舀了一碗递给她。 “我,我还不饿!”小鱼呆了呆,小声地说了一句,明显感到对面卫少儿火辣辣的目光。 “今日是七夕,每位未婚女子都要喝一碗乞巧汤,如果能吃到里面的红枣,就预示着会有段好姻缘。”霍去病像是在说给在场的人听,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小鱼。 “好姻缘?”小鱼自嘲地笑了笑,反正她在汉朝是不会有什么好姻缘的,只有强扭的姻缘。想到这里,一股不平之气开始从她体内冉冉而升,她忿忿地舀起一只汤团咬了一口。 “哎哟!”小鱼的牙关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一桌子的人都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 “怎么了?”霍去病问。 “这,这里面有石头!”小鱼委屈地说。 “石头?”霍去病疑惑地皱皱眉,用筷子拨开那个汤团,里面裹着一颗红枣。 “是红枣,你大概咬到了核!”他说。 卫少儿的脸色变了变,她一把夺过灵裕公主手中的碗,“呯”地一声搁在了一边。 “真是奇了怪了!”她低声恼怒地说着,“一碗就那么一个,偏偏让她吃到了!” 霍去病再次蹙起了眉,但他隐忍着没有说话。 “灵儿,你有没有向你母后提过你跟去病的事?”卫少儿凑到灵裕公主耳边低语,但她的音量控制得很好,控制到饭桌上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娘!”霍去病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你莫搀和此事!” “什么搀和?我这叫撮合!”卫少儿的声音再次尖锐起来,“你们一个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去病,一个是卫皇后的长公主刘灵,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又是你的娘,又是灵儿的姨母,该当仁不让地把你们两个系在一块儿,早日成婚,否则,就要让平阳公主家那个小子占了先了……” “我还不想成家!”霍去病冷冷地说了一句,强硬的态度打断了卫少儿的话,使得卫少儿有点尴尬的呆滞,连灵裕公主都惊讶地看了霍去病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受伤的味道。 “哈,哈哈……”卫少儿尴尬地笑着,还不忘安抚一下灵裕公主,“灵儿,别听他的,他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说而已!” 小鱼的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外人”?不用思考也知道外人指的是她。虽然她此刻的心里是又乱又烦,但她却意外收获了一个信息,原来灵裕公主便是后世俗称的“卫长公主”。有许多人认为卫长公主的名字就叫卫长,其实不然,卫长指的是卫皇后所生的长公主,而“灵裕公主”是她的封号,今日从卫少儿的口中便可得知,她的本名叫刘灵。只是,这位公主历史上并没有嫁给霍去病,而且结局凄惨。 “去病!”卫少儿又开口了,只是口气多了点暧昧,“今日是七夕,等会子带灵儿去你卧房,她在王母娘娘那里求了圣水给你!” “姨母!这样不大好吧……”灵裕公主红了红脸,眼光心虚地瞟向霍去病,毕竟晚上进男子的房间,不是一个公主应有的作风。 “你们表哥表妹一块儿叙叙旧,有何不可?”卫少儿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而央求起霍去病,“去病,为娘也是难得来你这里一趟,你就代娘好好照顾灵儿。再说,灵儿贵为公主之尊,今日却为你在王母娘娘跟前跪了半日,求得一瓶甘露,你得好好珍惜啊!” “我用完了,你们慢用!”小鱼终于忍无可忍,“嚯”地站起身来,她可不想再看到这个老女人在这里自导自演了。 “小鱼,你还没吃……”霍去病还未说完,小鱼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九章 小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一把推开了窗户,屋内的空气闷热异常,屋外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是七夕,天却是灰沉灰沉的,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大雨的未及时到来让空气又热又湿,小鱼不禁按摩了一下太阳穴,这几日的奔波使她疲惫不堪,头也开始涨痛起来。 “以后该怎么办?”望着屋外的黑影重重,小鱼思忖着,时间机器还在长乐宫内,难道真的要依靠霍去病吗?可她该如何向他说明呢?那次宴会之后,她对他都还未真正讲过一句话,因为,她的心已冷…… 有人叩了叩门,小鱼回头一看,有点失望,因为进来的是云姑。 “小鱼公主,我刚看你没怎么用晚膳,是太热吃不下吧!”她毫不掩饰讨好的目的,“我特地去厨房做了碗莲子羹,你尝尝,清热解暑呢!” 小鱼被云姑摁坐到椅子上,有点无奈地拿起那碗莲子羹。 “我在失望什么?”她懊恼地自责着,难道还在巴望着他来看她吗?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云姑仍是不依不饶地在一旁催促。 小鱼只得往嘴里胡乱塞了两口,但她很快发现,一旁的云姑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并且笑得有点怪怪的。 “云姑,我脸怎么了?”小鱼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 “小鱼公主,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这世间哪有如此清秀的男人哪!想不到,你是名女子,如今还封了公主!”她一脸的羡慕之色,“不过你若不是男子,倒让我有点怀疑起绿蕊那丫头了!” “绿蕊怎样?”小鱼急问道,说起绿蕊,她们都已经很久没讲过话了,不知为什么,绿蕊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连见一面都难。 “绿蕊这丫头,外头肯定有男人啦!”云姑有点贼兮兮地笑着,“以前我还怀疑过你,现在看来,大概是府外的人!” “有男人?”小鱼傻傻地问,“你如何看出的?” “我今日看到她去萨满(汉朝的巫师)那里了,肯定是去求符水了!”云姑压低嗓音,凑近小鱼的耳朵说,“听说男人一旦在七夕夜喝了那符水,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给他水的女人了!” “符水?死心塌地?”小鱼目瞪口呆地说。 *** 不知是空气太过闷热,还是心里太过闷热,小鱼在床上无数次翻来覆去后,只得认输地坐起身来。夜还很长,却是个难眠之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小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小鱼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拿了根烛台就跑到门前。 谁会在深夜来敲她的门?小鱼想,难道又是云姑,她也热情得有点过火了吧? 打开了门,小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是云姑,而是……圻离。 “圻,圻离大哥!”小鱼看着眼前的人大吃一惊。他满脸大汗,右手摁住了左手的手臂,那里,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你,你怎么了?”小鱼紧张地扶他坐到椅子上,平日步履轻盈的圻离,此刻却有点步履蹒跚。 圻离喘着粗气,并刻意地压抑着什么,汗水从他额头不断地滴落,浸湿了额前的发际。 “水!快给我水!”他嘶哑地低吼着,沾着鲜血的手有点微微发颤。 “好……”小鱼手忙脚乱地拿来一杯水,圻离已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一仰头,一大杯水直灌而下。 他到底怎么了?是受到袭击了吗?小鱼满腹疑问,为何他会受伤呢?能让他受伤的人可是为数不多啊。 圻离的喉咙口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像是呻吟声,却被他硬生生地遏止在嗓子口。他重重地呼吸着,并痛苦地紧闭着眼,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已暴出青筋的额头滑落。 小鱼打来了一盆水,浸湿了干净的棉布,想替圻离清洗一下伤口。但是,她的手刚碰到圻离的手臂,却使他全身一颤,迅速挥开了她的手。 “不要碰我!”他低吼着,甚至是恶狠狠的。 “我,我只是想替你清理一下伤口!”小鱼被圻离的低吼吓了一跳,她拿着棉布的手竟然不敢动弹。他到底是怎么了?她刚才接触到他手臂的一刹那,只觉得他的身体滚烫滚烫的,现在,他瞪着她的双眸中好像燃烧着两把火,通红通红的。 “小,小鱼,替我去拿点盐来!”圻离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盐?”小鱼虽然不知道他要盐来做什么,但她还是很快去厨房抓了一把盐。 圻离微微颤抖的手接过洁白如雪的盐,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就散在了正流着血的伤口上。 “啊!”他虽然极力压抑着,但是那份揪心的痛楚不得不使他轻呼了一声。他紧紧咬着牙关,整个面部的肌肉都是僵硬着的,两道浓眉虬结在一起,汗如雨下。 小鱼在一旁,已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圻离如此自虐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疯了不成? 过了好一会儿,圻离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低低地喘着气,本来通红的脸庞开始慢慢泛白,显得虚弱无比。 “小鱼,你的肩头能让我靠一下吗?”他轻轻地问,眸子中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疲惫不堪。 “我……”小鱼潜意识中觉得似乎有所不妥,但是看着近似虚脱的圻离,她实在硬不起心肠拒绝。她走到圻离面前,用棉布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然后把那颗头颅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圻离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正进行着一次强烈的斗争,他靠在小鱼肩头的头颅一动也不动,双手却紧紧地握着拳头微微发颤着。 小鱼轻轻拥着那个魁梧的身躯,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她心头回荡着。这个曾经让她听到声音都会紧张的汉子,现下却如同一只受伤的豹子,安静又虚弱。也许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冷酷无情,也行他也有软弱、需要人照顾的一面,也许,她还会走入他的内心深处,看到一个被深深隐藏着的、真实的圻离…… 第四十章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小鱼的肩头开始有了麻木的感觉,她不禁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轻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沉寂中的圻离,他抬起了头,眼眸中已经闪烁着冷静、睿智和清醒。 小鱼睁大了眼,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他整个脸部的线条如刚刚雕刻而成的石雕,坚毅而冷峻。他的黑眸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只是,他的眼底迅速浮上了一层不可置信的神情。 忽然,圻离像被东西刺到一般地跳将起来,由于迅速又突然,他还踢翻了一只座椅。 “怎么了?”小鱼迷惑地看着眼前有点手忙脚乱的圻离,她还第一次发现他如此的慌乱,一点都不像她印象中沉稳如磐石的圻离。 圻离一声都不吭,他只是牢牢地盯着她,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连呼吸都有点急促。小鱼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臂的伤口,虽然现在伤口已不在流血,但是满是污血的衣袖却依然给人一种震撼的胆战心惊。小鱼拿起棉布,想要清理一下伤口,却又惊吓到了圻离,他迅速地躲开了小鱼的碰触,脸上浮起了一层难懂的神色。 “我,我只是想擦干净你的伤口!”圻离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小鱼有点手足无措,她看着圻离越来越阴郁的脸庞,有些害怕地缩回了手。 圻离沉默了很久,他紧握着的双拳微微发颤着,额头开始有青筋暴出。 “对不起!”他狠狠地说出三个字。 “什么?”小鱼微皱起眉,不懂圻离的意思。 “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你这里!”他缓慢、清晰却严肃地说,“如果我真的伤害到你,我会杀了我自己!”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屋外。 小鱼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话什么意思?他伤害到她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于圻离,小鱼的睡意已全无,她走出屋子,屋外漆黑一片,远处已传来“隆隆”的雷声。开始起风了,大风卷起她的长发,带来了一丝凉爽,看来,一场大雨将至。 “吱嘎”一声,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声开门声,小鱼吓了一跳,慌乱中,她感觉到那是霍去病的房间。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道微弱的烛光衬托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屋内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那是……灵裕公主。 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身影,灵裕公主原本高贵而典雅的发髻已是零乱不堪,身上的衣衫明显是匆忙中穿起,散乱得厉害。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个白色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夜幕中。 看来灵裕公主并没有发现庭院中的小鱼,只是,此刻的小鱼已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灵裕公主深夜从霍去病的房内跑出,衣着又是如此的不合礼数,原因只有一个…… 小鱼的眼眶中已有湿气浮现,一股不平之气开始在她胸腔内上下奔腾。她拼命迸住呼吸,不想体味四周空气中充满着的暧昧气息。 “看来成功了!”一个声音在小鱼耳边响起,吓了小鱼一跳,她回过头,看到身边已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卫少儿,满脸的得意之色。 “你还是做你的和亲公主,咱们去病可是要做大汉朝的驸马爷啰!”卫少儿犀利的目光鄙夷地扫过小鱼的脸庞,冷哼了一声。 半开着的房门被全开了,一条长长的黑影投射在小鱼面前,小鱼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影,感觉头痛欲裂,那股疼痛仿佛已经蔓延到了自己的心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怯怯地移动着目光,从黑影的这头慢慢移动到那头,渐渐地看到一袭白裳,在烛火的映衬下微微泛红。很明显,这袭衣裳也是在慌乱中穿起的,有点散乱,暧昧的散乱。 小鱼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害怕面对自己将要看到的人,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人,因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果然,霍去病苍白的脸印入了她的眼帘,他仿佛全身无力,一只手扶住了门框,另一只手抚在左侧的胸口,两道浓眉虬结在一起。他发现了庭院中的小鱼,怔了怔,很快,他的眼底浮现了一种痛楚与矛盾混合在一起的特殊物体。 “小鱼……”他低低地喊着,嗓音沙哑得厉害。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不要!小鱼惊恐地摇着头,慢慢地往后退。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她和霍去病之间,严格来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纠葛,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嘲地冷哼了一声,嘴角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再次昂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曾经几度让她体会到什么是心痛的男人,她感到双眼已经越来越模糊,两股热浪已经快要喷涌而出了。 霍去病的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因为他感觉出庭院中的这个小女子,眼中已经闪现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痛楚,难道她要…… 他还未思索完毕,就见小鱼露出的那个凄楚而绝望的笑容,然后回过头往门外飞奔而去。 “小鱼……”霍去病急急地叫着,却响起了一声雷鸣,把他嘶哑的呼喊声刹那间吞噬殆尽。他心头一紧,“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胸腔内涌了出来,染红了胸前洁白的衣襟…… *** 小鱼蜷缩在屋檐下簌籁发抖着,整个头颅开始撕裂般地疼痛,狂风暴雨已经把她全身上下淋得湿透。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在汉朝,她已没有可以牵挂的东西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但是,她的时间机器还在长乐宫,小雁说过,只有霍去病才可以帮助她,可如今这个光景,她再也不会去见他,更不用说求他帮忙了。 小鱼颤抖的手摸索着怀中的八宝袋,她可以感觉到袋中小雁的那个时间机器,难道,她只有用小雁的机器才能回家吗?不行,绝对不行,除了这个机器有时间误差的问题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她不能让时间机器留在汉朝,她要把它安全地带回去,她答应过父亲,绝对不会改变历史,做历史的罪人!可是,她该怎么办呢?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去找同小雁! 小鱼辛苦地站起身,却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头痛难忍。在路的另一头,摇摇晃晃地走来两个穿着蓑衣的男人,嘴里含混不清地叫嚷着,像是喝醉了酒。小鱼悄悄别过身体,想从一旁绕过,她可不想在这个雨夜,被两个醉鬼纠缠。 “哎,这……这么大,大的雨,路上还有……有个小,小娘子!”一个男人嘿嘿地笑着,拦住了小鱼的去路。 “走开!”小鱼冷冷地说,感觉那股晕眩越来越强烈。 “哟,挺……挺横啊!”另一个男人也摇晃着走上前来,“陪,陪咱爷,爷俩玩玩,咋样?” “滚!”小鱼咬了咬唇,拼命克制住快要晕过去的感觉,在这一刻,她可不能没有了意识。 “臭,臭女人,敢这样跟,跟老子说话!”男人吐着酒气,一把掐住了小鱼的脖子。 “放,放开我!”小鱼拼命挣扎着,两眼开始发黑,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大雨呛入了她的气管,剥夺着她的最后几丝气息。 忽然,两记沉闷的声响后,两个男人应声而倒,空气重新灌入小鱼的口鼻,她拼命地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情形,难道,难道又是霍去病救她于危难之中吗? 看清眼前的人后,小鱼彻底晕了过去,但是,她看到的不是霍去病,而是……一名女子。 第四十一章 火,是火,不是熊熊烈火,而是点点的火光,又温暖、又安详,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着她的伤痛。小鱼辛苦地睁开眼,望着那抹跳跃着的红光,周围的一切开始在她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她没有在做梦,几步开外,确实有一小堆篝火,火光照耀着周围,那是一段断壁残垣,旁边有一张破旧不堪的案几,厚厚地蒙着一层灰尘。在这间破屋的一角,有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屋外不时有狂风袭来,使蛛网有点摇摇欲破。在墙壁的另一头,有一座石刻的雕塑,已经是斑驳陆离,隐隐约约中透出是一张女性的脸庞,看来她现在正身处一所废弃的庙宇之类的地方。小鱼微微抬起身,发现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披风往下滑落,露出了底下未着寸缕的身体。 “啊!”小鱼轻呼着,慌忙捡起披风,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醒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在小鱼的上方回响,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递了过来,飘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小鱼睁大眼,有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干练的黑衣,还有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庞。 “李问姑娘?” “喝点粥吧!”李问淡淡地说,“你的衣裳我已经烤干了,可以换上!” “谢……谢!”有一丝感激沁入小鱼的心田,但李问的出现着实让她意想不到。 李问看了小鱼一眼,小鱼肩头的伤疤正刺眼地裸露在空气中。 “原来你是名女子!”李问缓缓地说,“如今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会替霍去病挡那一剑!”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鱼的脸红了红,急急地澄清,“我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关系!” 李问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一名女子为了一名男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你说我该做何种想象?” 小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得开始转移话题。 “不过,真的要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小鱼真诚地说。 “只是偶然遇到而已!”李问的回答简单而尖锐,使小鱼有点小小的尴尬,她只得慢慢地喝着粥,缓和她们之间的气氛。 “我……总是在想你的一句话!”寂静中李问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什么?”小鱼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兄长不被射杀的话,也许我们李氏一门真的已是坟冢遍地了!”李问的眼底瞬间布满了阴云与苦痛,但很快,她收敛住了快要外泄的情感,清了清嗓子,语气明显尖锐与激动起来,“你也不要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说我已经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让霍去病血债血偿!” 小鱼的心沉了一下,当听到“霍去病”三个字时,她还是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心痛,她想起了替他挡的那一剑,是那么的情不自禁、义无反顾。如今在李问面前,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来这就是一件历史悬案,谁是谁非,除非是当事人,否则谁也理解不了。 “不管如何,我都得感谢你今日救了我!”小鱼说,“其实……你真是一个好女子!” 李问怔了怔,脸上迅速地飞过一抹嫣红,她转过头,望着那堆小小的篝火,心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升华。她应该恨眼前这名女子的,如果不是她,说不定她早就已经手刃霍去病,为父兄报仇血恨了,可为何现下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产生呢? 许久,她仰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一个小小的决定已经在她心中形成,也许,她该去某个地方走一遭了。 *** 小鱼把披风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静静等待着李问的归来。李问出去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吧,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回来。透过破旧的窗棂可以看到屋外依然是漆黑一片,只是风雨声小了不少。 等李问回来向她道别后,她就该走了!小鱼想,她不能永远都像一只蜗牛般地躲在壳里,面对艰难困苦,她应该勇敢面对而不是逃避。 屋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鱼站起身往门外望去,应该是李问回来了。然而进门的却不是李问,而是霍去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凝固了,小鱼死死地盯着门口正低声喘着气的男子,他的全身上下已经湿透,显得狼狈不堪,白色衣衫的下摆满是泥泞之物,有几缕长发拂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好像松了口气,本来焦虑无比的双眸在看到小鱼后变成了一潭深不可测的池水。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霍去病,小鱼的眼前又浮现那一幕,是从他房中匆匆而出的灵裕公主和他散乱的衣襟……小鱼咬了咬嘴唇,一股刺痛再次袭来,像是在她的伤口上,又狠狠洒了一把盐。她的目光迅速发现了一旁的边门,她的脚步迅速朝门外奔去,她现在不想再看到他,不想! 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比她更快地到达了门口,是霍去病,只是几步的奔跑已使他气喘吁吁,他的一只手支撑在门框上,拦住了小鱼的去路,另一只手捂住胸前,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小鱼……”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不许再逃!” “让开!”小鱼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觉得自己的声音竟然冰冷冰冷的。霍去病微蹙起眉头,但他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臂。 “小鱼,跟我回去吧!”他温柔地说,带着一丝苦涩。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小鱼激动而尖锐的嗓音在破屋中回荡着,“我并没有碍着你什么事,更没有妨碍你成为大汉朝的驸马爷!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你回去?” 霍去病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却没有开口争辩什么。 “哦,我知道了!”因为感觉到霍去病的“无动于衷”,小鱼的胸腔内迅速燃起了一腔愤怒之火,语气开始冷酷而尖锐,“你是想把我带回去交给刘彻,让我和亲匈奴,好让你加官进爵,再封王封侯吗?” 霍去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唇上的血色已经荡然无存,漆黑的眼眸瞬间暗淡无光,毫无生气。 “小鱼,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他一字一句地、恶狠狠地问。 “我……”小鱼看着眼前的男人,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四十二章 “你在我心里是怎么一个人?你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在意吗?”寂静片刻之后,小鱼终于冷冷地说了一句,虽然她觉得对霍去病如此态度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霍去病并没有回答小鱼咄咄逼人的问话,他只是紧紧地甚至恶狠狠地盯着小鱼,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剑,真射到小鱼内心的最深处。 “反,反正我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面前的,就让我再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你面前好了!”小鱼心虚地躲开霍去病炽热的目光,她害怕他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好像能窥视到她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小鱼想要强行突破霍去病的阻拦,却还是被他牢牢地抓住了双臂,小鱼开始疯狂地反抗,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放开我!放开我!”小鱼挥舞着双臂,惊恐地叫喊着,因为他对她肢体的碰触,让她觉得好像有东西开始在撩拨着她的整个神经,那种全身如触电般的感觉让她恐慌甚至恐惧。 纠缠中,有东西从霍去病的衣袖中掉出,落在了地上,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看向地面上的那个白色物体。那是一片丝帛一样的东西,借着淡淡的火光,可以隐隐看出上头还有点点红色印迹。小鱼抬起头,狐疑地看着霍去病,而后者却是紧紧地盯着她,眼中流转着一种温柔而清澈的特殊光华。 小鱼慢慢蹲下身,捡起那块白色丝帛,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着,有一个答案在她心头闪过,却被她狠狠地压抑了下去,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是一块明显被裁剪下来的丝帛,洁白无暇的表面上,有一抹嫣红刺痛了小鱼的双眼,使她的眼眶内迅速升起了湿湿的烟雾。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把它带在身上?”小鱼的问话中明显已有了哭腔,泪珠开始沿着脸颊大滴大滴地滑落,这是上巳节那天,她对霍去病红袖招后,留在他衣袖上的那抹嫣红。 霍去病的脸部表情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却柔情万千的微笑。 “因为上巳节那天,有一个小女子,把我的心烙上了她的印迹!” 小鱼的全身深深颤动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那块丝帛,感觉整个心房都在汹涌澎湃着。她迅速地抬起头,想要确认在她眼前说话的是否还是霍去病,却不知后者的脸已经离她那么近了,她的唇扫过了他的唇,使两人都怔了怔,红云飞快地爬上了小鱼的两腮,连霍去病的脸上,都浮现了两道淡淡的红晕。 小鱼死死地盯着那张俊挺却憔悴的脸庞,有一股欲望之气开始在她体内冉冉升起,渐渐漫过了思维、漫过了理智……她深呼了一口气后猛地拥住了霍去病,然后把自己颤抖的双唇贴上了他的,她觉得她的双唇,不,应该说是全身颤抖地厉害。她感觉到了那两片冰冷的唇,正散发着一种男人才有的味道,她好像在啃咬着他的双唇,还碰到了他的牙齿,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吻吗?要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吻一名男子,而且还是她的初吻…… 霍去病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到了,他有几秒钟的呆滞,直到感觉到了那两片小小的却是滚烫的唇正在他的唇上笨拙地移动着,他低喘了一口气,双臂紧紧圈住了那个姣小且颤抖得厉害的身体,双唇开始温柔而带着启蒙似地吮吸着她的,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甚至是带着宠溺的,想把她就这样揉碎了,永远永远地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 小鱼紧紧抓着霍去病的后背,体验着他带给她的那份悸动,这才是真正的吻,惊天动地又神魂颠倒,她甚至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狂乱又迷离。 终于,霍去病的唇离开了她的,他仍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地喘着气。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就算陪上我的性命!” ***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出生!”霍去病站在破旧的窗前,望着天空中渐渐显露出的那抹鱼肚白。 “出,出生?”在他背后的小鱼怔了怔,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清醒过来。 “我是一个连父亲都不愿承认的私生子,所以从小就受惯了那种鄙夷和唾弃的眼神!”霍去病缓缓地转过身,清亮的黑眸中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我从小的愿望便是……能够成为像我舅舅卫青那样的人,驰骋沙场、歼灭匈奴、报效国家!” 小鱼静静地听着霍去病的话,感觉熟悉又亲切,她又想起了他那句载入史册的名言:“匈奴不灭,无以为家”,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荡气回肠。 “也许上天厚待我,使得每次战役不仅让我大难不死,而且是大获全胜。”霍去病的眼中开始闪烁着一种兴奋的光彩,使得整个人都看上去闪亮了起来。 “或许,他真的只适合于战场,只有在那里,他才像是一只自由的雄鹰,能够任意翱翔!”小鱼默默地注视着他,被他眼中的那抹光华感动着。 “后来皇上的封赏越来越多,从骠姚校尉,到冠军侯、骠骑将军、大司马大将军……”霍去病眼中的光彩开始渐渐暗淡了下来,“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在拜将封侯的风光背后,你会发现人性的丑恶与残忍,为了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利,你会成为一粒棋子,掌控你的,或许是你曾经同甘共苦的朋友、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甚至是家人……” 小鱼的心脏不由地紧缩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她也会跟着他一起心酸、一起心痛。 “你也见识过我母亲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与无奈,“她曾经是一名奴仆,如今却贵为一品夫人。但是这样的改变非但不会让她知足,只会不断地膨胀。她以为,我娶了灵儿,便会站在权力的最高端了!” “其实灵儿真是一名好女子,虽然贵为皇后的长公主,却只想过着平淡从容的生活,她一心想着让我陪她一起过这样的生活,而我……却只把她当作最疼爱的妹妹!”霍去病缓缓地说,“今晚,我却打破这个局面!” 小鱼微微一震,她又想起在霍去病房门外看到的那一幕,难道他们两人真的发生了逾越雷池的事情?苦涩掠过小鱼的心头,虽然她有些疑惑,明明他刚才说只把灵裕公主当妹妹,为何还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她始终没有把她的疑问说出口。 “对不起!”霍去病像是能读懂她的内心,沙哑而深沉地说了一句。 小鱼扯了扯嘴角,有点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你,你不用对我说这种话!” 霍去病看了她一眼,灼热而矛盾的眼光久久不肯从她的身上移走,许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那一日我并不知晓皇上要让你和亲匈奴!” “嗄?”小鱼惊异地抬起头,霍去病转移的话题一时让她反应不过来。 “皇上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君主,任何人在他手里只是一粒维护他皇权的棋子,而且总能让你不知不觉就陷入他的布局!”霍去病的双手轻轻搭在小鱼的肩头,眼中的无奈被一种坚定所替代,“虽然我从未违抗过皇命,但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去匈奴和亲!” 小鱼的眼中开始泛出感动的湿意,她知道他是一个忠于自己君主的武将,想让他违背皇命,是多么不易的事情。 “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吗?”小鱼轻轻地问。 “当然!”他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我来自两千年以后。”小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霍去病的表情,看着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疑惑,“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命运,知道汉王朝何时兴盛,何时衰亡,知道你们过去、现在以及将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你相信吗?” 霍去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真诚而坚定:“我相信!” 小鱼浅浅地笑了笑,满心的感动。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迟早会离开的!”霍去病若有所思地说。 “可是……带我来的那件东西被我落在了长乐宫!” “莫非那件天降神物是你遗留在那里的?”霍去病吃了一惊。 小鱼点点头:“没有它,我就回不去了!” 小鱼紧紧地盯着他,有一丝渴望在她心中冉冉升起,或许,他会对她说:“回不去了,就留下,为了我留下!” 只是,她没有等到霍去病的这一句话,而是另一句截然不同的话。 “我会帮你!”他缓缓地说,一诺千金,“我会安全地送你回去!” 有一缕阳光从破旧的窗棂缝中钻了进来,映射在对望着的两人身上。霍去病看着那张因阳光的照耀而红彤彤的小脸庞,努力地压抑着心中那抹越来越浓的不舍,胸腔又开始如撕裂地疼痛起来。此刻,他真想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将她的一笑一颦全部深深地烙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但是,他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她,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来的些许失望,望着她眼眸中苍白如纸的自己…… “爱她,就应该放了她……”他默默地说了一句。 (上部完) 第四十三章 “呕,呕……”小鱼蹲在角落里,不顾淑女形象地大声呕吐着,虽然胃里像是在翻江倒海,却是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只是浪费了一脸的汗水。 “小鱼,怎么样?好些了吗?”有一只小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似乎驱散了体内些 许不适。 小鱼感动之余抬起头想朝他笑笑,无奈只是满脸的苦笑。 “我替你去买瓶水!”可益关切地说了一句,便匆忙地跑开了。 一条被烫得四四方方的方格手帕递到了小鱼面前,使小鱼呆了呆,她抬起头,看到了上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拓野。 “你可不是一般的没用啊!”他的口吻中满是嘲弄的味道。 “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小鱼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他,她今天如此狼狈,全拜这位大少爷所赐。说是好不容易腾出一天的空档,陪着可益与她去游乐场玩,可偏偏要选个什么“侦探屋”的游戏玩。“侦探屋”实际上是一个推理游戏,模拟侦探侦破凶杀案,可是,22世纪的游戏也太仿真了吧,不仅场地、灯光、气氛都安排得惟妙惟肖,就连尸体都像真的一样,特别是案发现场,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她已经从遇到第一件尸体开始反胃到现在了。 “小鱼,喝点水吧!”可益已经买来了水递给她。她喝了一口,只觉得胸腔内的翻江倒海暂时平息了下去,缓和之余又不得不佩服起眼前的这个“小大人”,面对那样的血腥场面,他竟然还能与拓野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也真是奇人哪。 “可以走了吧!”拓野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可不想好不容易请的假花在看你的呕吐上!” 小鱼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这个男人怎么还是一幅讨人厌的模样,怎么说他们也算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还……还有了意想不到的亲密举动,一想到此,小鱼的脸庞不禁红了红,眼前又浮现了那次劫后逢生后,拓野的那个吻,霸道却惊心动魄…… “我在想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现在该考虑的可不是这些吧,应该是怎么和那个男人解除所谓的“符戒关系”,他不是说过应该有解除的方法嘛。说到解除方法,她又想起那天拓野让她试的什么记忆搜索器,明明说好等他证实了她说的是真话后,他会告诉她解除的方法,可在她第二天醒过来后,得到的却是“机器故障、无法求证”的回答。看来她回到2008年的道路可漫长着呢,先要解除符戒,还要找到黑氦三晶石…… 她的眼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前面的白色身影,今天的他身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因为2108年的衣裤都有温控功能,所以即便是在隆冬,他也是只着了一件毛衣,一条休闲裤,清爽的装扮更显得他俊逸非凡,惹得周围注目礼纷纷、惊叫连连。不过在2108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像拓野这种大明星逛游乐场的情景,如果是在2008年,整个场地大概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而在2108年,从他进入游乐场的那一刻起,也没见发生什么交通堵塞、乱哄哄索要签名的事,游客只是在一旁流露着激动异常的目光,除了个别女生发出一阵阵惊呼外,并没发生什么扰乱拓野自我活动事件,看来在这100年中,粉丝的素质真是提高得飞快啊。 小鱼有点不自在的努努嘴,那些女生的尖叫怎么让她如此的不舒服。她狠狠地瞪了瞪前面正悠闲踱步着的男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男人没事长那么帅干吗?真是没天理!” “谁没天理?”前面的拓野回过头,问了她一句。 “啊?”小鱼吃了一惊,“没……没讲谁!” “难道这个没天理的人指的是我?”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满脸的揶揄之色。 “说,说你怎么了?”小鱼有点底气不足地瞪着他。 “我哪里让大小姐你觉得没天理了?”拓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你……”小鱼开始结结巴巴地回答,脑袋拼命想着理由,“是……是因为你出个门有好衣服穿,而我却只能穿用垃圾做的衣服,所以你没天理!” “你的衣服是用垃圾做的?”拓野挑了挑眉,有点小小的疑惑。 “哎……小叔叔,我想去买个面具!”一旁的可益尴尬地咳了几声,迅速走上前来拖住了拓野的手臂。 “你说的是那个服装生成机吗?”虽然拓野有点觉察出了其中的“猫腻”,但他还是有点装傻地问,“它只是用我的旧衣改造的!” “旧衣?”小鱼皱起眉,带着点质问的眼神火辣辣地移向可益,如果她没记错,这位小祖宗可是告诉过她,她的衣服是他家的垃圾做的。 “小……叔叔,我们去买面具!”可益打了个冷战,慌忙拉着拓野跑向一旁的小屋。 “喂,你们站住……”看着瞬间消失的两人,小鱼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呀?我凭什么只能穿改造的旧衣啊……” *** 面具小屋里,摆放着无数张面具,有点使人眼花缭乱。 “我要霍去病的面具!”可益叫了一声,无数面具中的一张自动地移动到了他手中。 刚气喘吁吁跑进小屋的小鱼听到“霍去病”三个字怔了怔,她的目光在迅速搜寻后定格在了可益手中的那张面具上。原来可益说的“霍去病”是指这张面具,只是面具上的容貌一点都不像他,只是模糊地画了个武将的轮廓。 “你也要一张吗?”感觉到了小鱼的呆泄,拓野问了她一句,并且又紧接了一句,“要张虞姬的,怎样?” “啊?”小鱼吃了一惊,“虞姬”两字又使她迅速想起了上巳节那天,她就是阴差阳错地带上了虞姬的面具,又阴差阳错地红袖招了霍去病。 “我,我才不要!”小鱼一把挥开拓野递过来的面具,甚至带着点惊慌。 “不要就不要,干嘛那么野蛮!”拓野慢条斯里地说,虽然他早就知道小鱼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强烈,但他就是忍不住地想逗弄她。 “对了,今天在进入‘侦探屋’前,你是不是和我打过赌?”他又说。 “什……什么赌?”小鱼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忽然间想到在游戏开始之前,她确实胸有成竹地跟他打过赌,只是后来…… “这不算,我后来不是一直在吐嘛,影响我的推理!”小鱼闷闷不乐地说。 “这只能说明你太没用了,跟我们的打赌可没任何关系!”拓野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你应该兑现诺言,做一件我命令你做的事情!” “那你要我做什么事?”看到调解无望,小鱼只得悻悻然地问。 “那我得好好想想!”拓野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小鱼,直到目光停留在了小鱼两片小小的红唇上。 “他不会是想提什么非份的要求吧?”感觉到拓野灼热又带点暧昧的眼光,小鱼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要不,你主动吻我一下,怎么样?”拓野低下头,俊美的脸庞凑近小鱼,漆黑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欲望。 “啊?”小鱼大大地吃了一惊,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感觉心脏在心室内疯狂地跳动着,眼角的余光还瞥见了一旁正“看好戏”的可益。 “你,你,注意点!现场还有未成年少男!”小鱼结结巴巴地说。 “我无所谓啊!”可益耸耸肩,差点没把小鱼的下巴惊掉。 “你……你们,两个色鬼!”小鱼冷哼了一声,转身跑出了小屋。 拓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在内心深处,甚至已经泛起了一股酸意,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第四十四章 “嘟”的一声,拓野的手表发出了一道蓝光。 “小叔叔,你有信来了!”可益提醒了他一句。 拓野“嗯”了一声,抬起手臂摁了某个键,从表面迅速升起了一束光芒,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屏。 “看来这也是一款万能芯!”因为已经见识过可益的万能芯了,看到这样的22世纪电子用品,小鱼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惊讶,但她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光屏上是一幅小岛的照片,随后跳出了一张邀请函的画面,一个温柔的女声开始娓娓道来。 “拓野先生您好,我们是虞氏环球游艺公司,近期我公司开发了一处深海度假小岛,环境优美、设施齐全,诚邀您成为第一批vip顾客,度假期间食宿全免……” 那个女声还没说完,拓野就把万能芯关掉了。 “喂,你干嘛关掉?免费的度假,还是深海小岛!”小鱼无不羡慕地盯着那块早已不存在的光屏,懊恼地说。 “你不知道我很忙的吗?”拓野说。 小鱼酸溜溜地撇撇嘴,不就是个唱歌的嘛,说得自己跟联合国秘书长似的。可是……那个小岛真的很诱人啊,最主要的还有……食宿全免啊!哎,如果是邀请她去,那该是多少美的一件事情啊! 只是正当小鱼美滋滋想的时候,拓野已经大步往前走了,小鱼只得小跑着勉强跟上他。 远处,有一块特大型的光屏正变幻着画面,只是,那个画面怎么那么眼熟?小鱼停下脚步,盯着那幅美仑美奂的画面,碧海晴空下,有一个黑色的小岛正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光彩,一个“似曾相闻”的女声开始入侵小鱼的耳朵。 “奔波忙碌了一整年的你想要有一个休闲、舒适又与众不同的假期吗?如果你觉得爬山太累,去月球太贵,那么就来黑岛吧,我们已为您准备好了始无前例的‘全自然生态休闲设施’,在一个月后恭候各位光临……” “黑岛?”小鱼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里慢慢显现出了同样是这个小岛的画面,“对了,这个黑岛不就是刚刚邀请拓野免费度假的那个小岛吗?” “黑岛不仅风景迤逦,气候宜人,还非常神秘!有神秘的黑岛部落以及这个神秘部落留下的古老遗迹,更有一种神秘非凡的黑色矿石……” “黑色矿石?”小鱼心头一惊,小岛上的黑色矿石?难道…… 小鱼的手心因激动开始微微泛出细珠,她不知道这个黑色矿石是否与黑氦三晶石有什么联系,但是,总算是有寻找的头绪了。她吸了一口气,还未等那个宣传片播放完毕,便急急地朝前跑去,好不容易跟上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喂……等一下!”小鱼拦住了拓野的去路,并大口地喘着气,看来好久没运动过了,跑那么一段路也喘得厉害。 “喂,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她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 “你是……在跟我说吗?”拓野环顾了一下四周说。 “不跟你说难道跟空气说?”小鱼白了他一眼。 “可我不叫喂!”他慢悠悠地说。 “那……好吧,尊敬的拓野先生,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小鱼说。 “什么事?”拓野挑了挑眉,似乎对她所说的事有些不耐烦。 “那个……你不是没时间去那个……深海小岛……度假嘛,能不能……”小鱼轻轻地、不好意思地却满怀着期待说,“能不能让给我去啊?” *** 小鱼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潮湿中带着海腥味的气息直冲至她的五脏六腑,瞬间化为一股自由的惬意,使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蔚蓝的海水我来了!神秘的小岛我来了!黑色的矿石我来了!”小鱼美滋滋地想着,既能悠闲地度假,又有可能找到黑氦三晶石,这次的小岛之行可真让她赚到了! “你还呆着干什么?有很多行李要拿!”有一个讨厌的声音打破了小鱼的遐想,把她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果然,现实的世界……是残酷的!”小鱼叹了口气,吃力地拖起两个大箱子,她必须得时刻提醒自己,这次来深海小岛,并不是拓野好心把名额让给她的,而是做为拓野的“附属品”捎带来的。 她不禁斜眼看了一下身旁正潇洒地凝望海景的拓野,她真是想不通,他不是要准备三个月后的演唱会嘛,说得自己如何如何地忙,如何如何地没时间,可为什么却要自己亲自跑过来?看来,就是因为小气,舍不得把这个免费度假的机会让给她一个人。 在小岛的入口处,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并把他们迎进了一个休息区,休息区其实是一个硕大的木制凉亭,顶部还铺有厚厚的茅草,在整个自然环境中并不显得很突兀。在凉亭内已坐了几个人,一旁堆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看来也是和拓野一样,是被邀请来这个小岛免费度假的vip顾客。 小鱼的目光迅速地扫过那些脸庞,有三男二女,加上拓野一共是六人,只是为什么她掠过那些脸庞的时候,会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产生呢?难道,这其中有她认识的人吗?她眨了眨眼,重新开始审视起眼前的五个人,一个是身着野外装备摄影服的男子,应该是名记者或是摄影师;一个是打扮古板、神情严肃、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职业不详;在她身旁的年青男子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嘴里叼着半根烟,两只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小鱼;他一旁的男子倒是一副绅士打扮,西装革履,却透着一股傲慢;还有一旁的女子…… 忽然,小鱼吃了一惊,怪不得她觉得有种眼熟的感觉,原来,真的有她认识的人在内。 见拓野在凉亭外还未走进来,那名女子开始走向小鱼,嘴角浮现出了一抹阴沉的笑容。 “又见面了,冒牌货!”她恶狠狠地说。 第四十五章 “李丹妮?”小鱼惊呼着,她怎么也会出现在黑岛呢?她不是触犯了符戒的规则,被终身监禁了嘛。 “很奇怪我现在怎么还是自由身,对吧?”李丹妮对她冷冷地一笑,“告诉你吧,只有受害人起诉,我才会被终身监禁。可是……拓野却没起诉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鱼转过头,没有理睬李丹妮的问话,但是,心头却浮起了同样的疑问,拓野为什么没有起诉她?这位李丹妮可是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别装作无所谓了,你肯定很想知道吧!”看到拓野已经走进凉亭,李丹妮迅速俯在小鱼耳边,得意又恶狠狠地低语,“因为……他在乎我!” 说完,她冷笑着走开了,拓野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正苍白着脸的小鱼。 “发生什么事?”他问。 “没,没什么……”小鱼低声回答了一句。 拓野的目光从小鱼身上慢慢移到了李丹妮的背影上,微微蹙起了两道浓眉…… *** 他们是被几辆马车送到酒店大堂的,小鱼有一种感觉,就是整个度假小岛有点刻意维持自然状态的味道。不论是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的凉亭,还是不用任何现代交通设备,而是用马车代步的意图,都无不在向世人展示着一个“自然生态”的理念,这使小鱼想起了它广告词里面的“全自然生态休闲设施”,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度假村,特别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2108年,能保持自然状态实属不易。 酒店大堂很有性格,其实根本谈不上是一个大厅,而是一个微型热带雨林,没有顶蓬、没有门窗、没有混凝土……只是在地面恰到好处地铺设着本色松木地板。办理check in 的小姐与男侍者们笑容可掬,都清一色地身着卡其布猎奇装,使众人感觉这好像不是在一个度假村的酒店大堂内,而是要参加一个森林探险队。 “欢迎各位尊敬的客人来到我们虞氏环球游艺公司开发的黑岛全自然旅游休闲度假村!”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幽雅地微笑着,让人开始期待起这次美好的旅程,“下面由请我们公司总经理──虞蔓菱小姐!” 在三三两两的掌声中,虞蔓菱登场了,只是,她的出现竟然让小鱼惊呆……不,应该是震惊无比。天哪,这难道是所谓的轮回吗?先是与霍去病长相神似的拓野,现在,居然又出现了一张她记忆中的脸庞!眼前的这位虞蔓菱小姐,竟然拥有一张与绿蕊一模一样的脸庞,她婉约而清澈的眼眸犹如两道潺潺而动的泉水,淡淡地扫过正注视着她的七名来客。 “感谢各位来宾接受本公司的邀请光临小岛,在以后的十天,我们将竭尽所能为各位尊贵的客人提供最舒适、最完美的服务,也希望各位客人在十天后的离别之日,能为我们留下宝贵的意见!”虞蔓菱礼貌地微笑着,声音如出谷黄莺,又使小鱼微微一震,如果说人的容貌相似古来有之,那么不只容貌,连声音都几乎如出一辙的相似程度却真的令人吃惊。 “首先我有几点要向大家说明,也希望大家能遵守这小岛上的规则!”虞蔓菱环顾了四周,目光流连在七名来客中,却没有刻意地在小鱼身上停顿,好像并不认识小鱼似的,“第一,各位客人在我们小岛上免费度假休闲观光的时间是十天,也就是说,十天后,送各位来的船才能来接大家回陆地,在这十天内,大家都不能离开这个小岛。” “第二,由于这个小岛的特殊地理环境以及某些地质方面的原因,任何科技产品在这里都无法使用。整个度假村除了一些必要的水电设施外,并无其它高科技娱乐设施……” “不会连电视机、影像机都没有吧?那岂不是很无趣?” 吊儿啷当的年青男子突然间插了一句,他狠狠挠了挠已经乱蓬蓬的头发,有点沮丧。 “我想对着这么美的自然景色,没有必要让这些东西来浪费你的时间吧!”虞蔓菱礼貌地笑了笑,并扫了一眼满地大大小小的行礼箱,“大家可以把行礼和一些电子用品先寄存在这里,不用那么辛苦拿回房间了!” “为什么?”周围响起了不解的声音。 “我刚才说过这里任何科技产品都无法使用,各位也知道这些有着温控与调节功能的衣物在失去这些作用后穿着会是怎么样的感觉!我们已根据各位的体型做好了若干衣物,全部放在各位的房间里,如有需要,我们还有服装专卖店任各位选购!” 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一些小小的骚动,但很快,这股小小的燥动便被虞蔓菱所说的第三点压了下去。 “还有最后的一点,我希望各位能够遵守这黑岛上的规则!”虞蔓菱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虽然说我们公司买下了这个岛的经营权,但是岛上还有当地的土著,他们生活的范围便是我们的禁地,所以,我希望各位不要冒险踏入他们的领地……” “我这次来就是想寻找一些与众不同的素材,你们这样规定的话,我不是白来这一趟了吗?”那位记者模样的男子闷闷地说了一句。 “与自己的生命相比,你觉得哪样比较重要呢?”虞蔓菱缓缓地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阴郁。 本来燥热的空气中像是被注入了一丝阴冷的气息,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一个冷战。但很快,虞蔓菱便适时地调节起现场的气氛。 “这一次试营业期,本公司邀请了六位贵宾,我先来介绍一下,大家可以互相熟悉一下!”虞蔓菱又绽开了花样的笑容,“拓野先生,无需我介绍,大家都认识!区鹏先生,《国家地理杂志》首席摄影师;田如微女士,《世界时尚旅行家杂志》主编;李丹妮小姐,丽煌传媒集团宣传部总经理;成家耀先生,职业是警察,是我们公司在网络上选取的幸运顾客;最后是黎世维先生……” 她的目光与黎世维的碰到了一起,并互相点了点头。 “黎世维先生是达维投资有限公司总裁,也是我们黑岛度假村的投资伙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鱼的身上,眼中开始闪烁着疑惑。 “这位是……”她说。 “廖小鱼!”拓野已抢先说,“我的符戒持有者!” “哦……”虞蔓菱有点恍然大悟,“我们不知道拓野先生会带廖小姐来,所以只准备了六间住房。但是廖小姐既然是拓野先生的符戒持有者,不介意住同一个屋子吧!” “我无所谓!”拓野耸耸肩,全然不顾一旁使劲使着眼色的小鱼。 “那先这样吧,各位先回自己的房间,吃过午饭后我们将带大家预先浏览一下这个岛上的风光与娱乐设施!”忽然,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向各位再介绍一位人物了!” “这位是我们黑岛度假村的总经理,也是我的表姐林雅桢小姐!” 又一位曼妙的女子登场了,窈窕而曲线分明的身材,散发着温柔气息的波浪型长发,在微风中微微扬起的白色裙摆,有一股空谷幽兰的清新与淡雅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并幽雅地行了一个礼。 “欢迎各位贵宾的光临,我们非常荣幸能为各位提供一流的服务!”她职业地说了一句欢迎词,目光渐渐注视到了拓野的身上。 “拓野,好久不见了!”她仍然保持着那个浅浅的微笑,声音却开始温柔似水,“可益……还好吧?” 第四十六章 “的确是很久没见了!”由于林雅桢的出现,拓野有些微微一怔,但他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双手有些防备地插在裤袋里,“可益很好!” “可惜你没带他来!”林雅桢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还带着点失神。 “他开学了!”拓野简短地解释着,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小鱼望着交谈中的两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头油然而生,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简单,甚至还……挺亲密,想到这里,小鱼的胸口忽然郁闷了一下。见鬼!我在郁闷些什么?小鱼懊恼地皱皱眉,这个男人的任何事情可都不关她什么事! “这位是……”林雅桢注意到了拓野身旁的小鱼。 “这位是廖小姐,是拓野先生的符戒持有人!”一旁的虞蔓菱回答。 “你已经到了遵守符戒规则的年龄了?”林雅桢怔了怔,有点喃喃自语着。 “那么请各位客人先回自己的房间,午饭后我们将带各位大致地浏览一下岛上的各项设施!”虞蔓菱说。 *** “这个就是房间?”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刚刚那位“绿蕊二号”口口声声说回“房间”误导了她,她还以为他们住的是某个房间,而不是眼前这个在蓝天碧海黄沙前,正散发着熠熠光辉的独体小木屋。 “哇,太漂亮了!”小鱼激动不已地冲进屋子,整个屋子的摆设虽然简单、朴素却又不乏精致与细腻。别具特色的壁炉透露着浓浓的温馨感;线条简单的吧台内,竟然存放着价格不菲的各类名酒,倒挂在吧台上空的高脚玻璃杯正闪发着澄澄光芒;鼻间,已经闻到了哥伦比亚咖啡的香味,以及牛油小点心的甜腻味…… “好舒服的大床!”小鱼的手掠过大床上那些丝滑如肌肤般的丝织物,兴奋感伴着体内的荷尔蒙越聚越多,越来越强烈。 “天哪!天哪!”小鱼吃惊地喃喃自语着,脚步不知不觉地走向屋外,整个屋子的木制地板延伸到了屋外,在金黄色的沙滩上形成了一个露天的平台,在屋子的对面,是蔚蓝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在地平线上与同样蔚蓝无比的天空互相交汇,分不清哪个是海,哪个是天…… 两张白色的躺椅,一旁茶几上娇艳无比的鸡尾酒,白色陶土罐内迎风摇摆的不知名野花……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让小鱼产生了一种误区,她是否置身于度假天堂夏威夷? 怪不得那个虞蔓菱说在这里根本就用不着什么电视机,面对这样的美景,怎么能移开得了自己的视线呢? 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躺在了椅子上,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她的全身,使她微微眯上眼,伸了个懒腰,仿佛置身于阳光、沙滩、美女……还有帅哥?她眨眨眼,看着她头顶上方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 “你还真惬意啊!”拓野蹲下身,更加近距离地看着她,“要不要替你准备比基尼和太阳眼镜?” “不用了!”小鱼冷着脸回答,仿佛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只要某人不来煞风景就行了!” “某人?”拓野扯了扯嘴角,“你不觉得某人在风景会更好吗?” “好个头!”小鱼低声诅咒了一句,恋恋不舍地从躺椅上爬了起来。 “我们还是先分配好住宿再说!”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房内唯一的一张大床,“这里好像只有一张舒适的床,是你享用?我享用?还是共同享用呢?” “共同享用?”小鱼睁大眼,发现了他嘴角一抹稍纵即逝的揶揄笑容,“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去吧!” “算了,看在你能带我来的份上,你就睡床吧,我睡这里!”小鱼傲然地抬起头,指了指一旁的躺椅。 “你睡这里啊?”拓野缓缓地说,“但我听说这里早晚温差很大,你不怕被冻僵吗?” “那……那我就睡壁炉边上!”小鱼恶狠狠地指着他,“你晚上规矩点,我可是跆拳道加柔道高手!你敢轻举妄动,我一脚把你踢飞到海里去!” “呵呵,我好怕啊!”拓野会心的笑了笑,看着小鱼那张滑稽又可爱的小脸,他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开朗了起来,虽然,刚刚在见到林雅桢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已经跌至了谷底。 *** “每,每个人都要骑马吗?”小鱼看着正对她吐着粗气的黑色骏马,明显地底气不足。 “无所不能的廖小鱼,连骑一匹破马都不会吗?”李丹妮已骑上了一匹褐色的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中紧紧握着马鞭。 小鱼咬了咬牙,感觉到了四周带着鄙夷的目光。 “我带你!”有一只大掌伸到了她面前,让她微微怔了怔,她抬起头,白色的骏马上,是帅气十足的拓野,一身骑马装收敛了不少他的散漫气息,却更突显了他的桀骜不驯,他的嘴角绽开着一个难得的友好笑容,这个笑容深深蛊惑着小鱼,使她不知不觉就把手伸入了他的大掌之中。一个有力的拉拽动作,把她稳稳地拖上了白马,她的后背紧紧地贴上了一个宽厚而温暖的胸膛,使她愣了一下。 “被人鄙视的味道不好受吧?”耳边响起了一个嘲弄的声音,热热的呼吸伴着他磁性的嗓音拂动在小鱼的脸颊上,又使她深深一震。时间仿佛在飞速地倒转,同样的白马、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气息……同样让她的心灵悸动不已。 小鱼胸口坠着的狼牙好像又开始灼热起来,点燃了她满腔的情愫,使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有点恐慌地闭上眼,右手紧紧拽着那颗狼牙,努力平缓着自己的气息。 “他不是霍去病!他不是霍去病……”她急促、认真又心惊地默念着,一遍又一遍…… 第四十七章 碧海金沙、悬崖攀岩、峡谷漂流、火山探险、丛林猎奇……来黑岛的第一天,就在这些走马观花中慢慢消耗,当浩浩荡荡十来号人走到那条河流前时,已近黄昏了。 小鱼屏住呼吸,睁大眼盯着眼前这条正静静流淌着的蜿蜒小河,它好像是一个自然界的屏障,把整个岛屿分成了两半。黄昏带着醉人红晕的阳光洒落在整个如蓝宝石般的湖面,像从天际散下了无数点点繁星,在湖面荡漾起眩目的火花。 整个人群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在这幅美得令人窒息的图画面前,仿佛只有静谧无声,才不至于亵渎了她的神圣。在河的对岸,有着茂密的丛林、神秘的气息,使人不知不觉就有一种想探寻她的冲动。 “河的对岸就是我们的禁地!”虞蔓菱的话像是一个惊雷,让沉寂中的人们瞬间苏醒过来。 “难道那边就是当地土著生活的区域?”摄影师区鹏先开了口。见虞蔓菱点点头,他的眼中立刻装满了兴奋,像是一头嗅到猎物气味的狮子。 “那么……你们广告中所说的古老遗迹和黑色的矿石,也是在河对岸吗?”小鱼急切地问了一句。 虞蔓菱有点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区鹏迅速瞄了一眼小鱼,小鱼微皱的眉头和沉思的神情让他的精神再次兴奋起来,他冷哼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我希望各位不要违背了我们提出的三个要求!”虞蔓菱郑重而严肃地说,“每天晚上的七点至八点是晚餐时间,也是我们的集合时间,七位客人中的任何一位在每天的这个时间都必须出现在餐厅,否则将被取消度假资格。如果情节严重的,为考虑到其他客人的安全,我们将对其进行必要的人身限制!” “这些个土著真的那么可怕吗?”那名叫成家耀的警察往嘴里丢了一粒牛肉干,冷嗤了一声,“不就是一群不穿衣服的野人嘛!” “当然可怕了,他们会危及到你们的生命!”冷面总裁黎世维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那个传言是真的话,虞小姐,你的父亲虞教授是不是就是死于他们的毒箭?” 黎世维的话像是一枚小型的原子弹,炸得众人有点目瞪口呆。他们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虞蔓菱。 虞蔓菱沉默了片刻,动了动嘴唇,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 “请各位不要为难我表妹了!”林雅桢缓缓地说,“我舅舅的确在一个月前去世了,是因为遭到了林子里毒虫的攻击,并没有什么土著人的毒箭!” “你们可不要为了牟利,而视顾客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女主编田如微面无表情地说。 “请各位放心,只要大家遵守规则不去惊扰他们,他们是不会伤害各位的。他们痛恨的,只是我们虞家的人而已!”虞蔓菱幽幽地说。 *** 晚上七点,七位被邀者准时到达餐厅,只是在进入餐厅的那一刻,又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整个餐厅好像是一个海底世界,不时地会有巨大的鲸鱼、海鲨掠过你的头顶,还有在“海底”绚丽多彩的珊瑚群、慢慢蠕动着的海星以及到处穿梭着的鱼群…… 也许这种场景在2008年的海洋馆内就能见到,但有一点,是在2008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在海洋馆内,会有玻璃把这些海洋生物装起来,隔着玻璃,你就能看到在水中自由飘荡的生物,而在这里,却是没有玻璃阻隔的,那些鱼群就在你的身旁穿梭而过,自己仿佛就置身在海底,与这些海洋生物共同生活着…… 小鱼张大了嘴,伸出手去抓从她身旁一溜而过的乌贼鱼,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傻瓜!这只是三维立体影像而已!”拓野嘲弄的笑声又在她耳边响起。 “影像?”小鱼无暇反击他的嘲笑,只是呆呆地看着身边那些小东西。 “只有顶篷与墙壁内的才是真正的海洋生物!”拓野挑了挑眉,“在你身边的这些,只是影像而已!” 这些以假乱真的影像激起了小鱼无限的兴趣,就算是面对海鲜大餐,也不能分散她丝毫的注意力。胡乱用过晚餐后,她又偷偷跑到餐厅一角,开始研究起影像的形成原理。 “你……叫廖小鱼对吧?” 有一个讨厌的男声打扰了她的思绪,小鱼狠狠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张陌生又有点熟悉感的脸庞。 “你是……那个摄影师?”小鱼问,想起他好像是那个叫区鹏的摄影师。 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诡异又神秘的笑容。 “我知道,你对那些土著部落和黑色矿石相当地感兴趣!” “哎?”小鱼眨眨眼,有点小小的吃惊。 “我们俩一起合作,怎么样?” “合作?” “一个人探险太冒险又不方便,两人合作的话就好多了。我们到了对岸后,你可以找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拍我想要的东西,怎么样?” 区鹏的话开始在小鱼的心中蠢蠢欲动,的确,她必须在这十天之内到达河的对岸,找寻她需要的东西,否则,她不是白来这个黑色小岛了嘛。 “可是……我们要怎么渡过那条河?游过去吗?我可不会游泳!”小鱼说出自己疑问。 “呵呵,这我可是做好功课才来的……”区鹏有点贼兮兮地笑了笑,开始压低自己的嗓音,“知道为什么她们一定要规定七点至八点用晚餐,而且让我们必须到餐厅集合吗?” 小鱼摇了摇头。 “因为那条河!”区鹏的眼中开始泛出兴奋的神采,“由于那条河流在这个岛上的特殊地理位置,在海水退潮的某一时刻,河中的水将全部退去,只留下河床,人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过河,而那个时刻,就是晚上的七点至八点!” 小鱼吃惊地看着他,惊讶他竟然知道那么多这个岛上的奥秘,这个摄影师可不简单哪。 “想在平时渡过那条河是不可能的,别看它表面那么安静,其实到处都是暗流,别说是不会游泳的,就算会,也会被卷入河底的,要渡河,只有在那一个小时之内!” 小鱼用力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接受这位合作者了! “所以我们先花两天时间搞清楚岛上的地理环境,计算好酒店到河边的步行路线和时间等等,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到时再找机会过河!” “可是每天晚上的七点,我们必须到酒店集合呀!”小鱼皱着眉说。 区鹏蹙起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远处传来虞蔓菱的声音。 “各位尊贵的客人,大家白天可以在岛上游玩,晚上还能参加我们为各位精心设计的活动。后天晚上,我们将举办‘汉韵遗风’的晚宴,请大家于七点在酒店大堂集合,来之前请穿上我们为你们提供的服装!” “机会来了!”区鹏低呼了一声,眼中迅速掠过一丝狡黠。兴奋中,他看到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拓野开始移动脚步,他清了清嗓子,重重地拍了一下小鱼的肩头。 “记住!我们是合伙人!”他低沉而坚定地说了一句,然后对视了一下拓野有点不太友好的目光,便与他擦肩而过了。 “看来你不简单啊!”拓野扯了扯嘴角,语气有点怪怪的,“刚到第一天就有男人跟你搭讪了!” “没办法!本小姐太引人注目!”小鱼哼了一声,傲气地说了一句。 第四十八章 小鱼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钻进壁炉旁的地铺,今天是她来黑岛的第二天,也是最疲惫的一天。在整个白天,她和区鹏像做贼似地奔走在酒店与河流之间的各个角落,既要不引起另外几人的关注,又要提防虞氏公司的监督,真是疲劳至极,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竟然找到了一条从酒店通往那条河流的捷径,如果从这条捷径走,只需要三十分钟便可到达那条河流,可以说为他们的探险计划找到了一条“捷径”。 一碰到枕头,她的眼皮就开始耷拉下来,不远处壁炉内暖暖的气息渐渐地围绕着她,开始让她昏昏欲睡。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一个个场景,宁静的小河流、穿着树叶裙的土著人,还有,正闪着熠熠光芒的黑色矿石。在阵阵光芒中,她仿佛看到了在家中翘首以盼的父母,看到了久违的朋友……她就要回家了,就要回到2008年了,就要重新过着属于她的生活了,她开心地笑着,街口的那家烧烤店好久没去了,常去光顾的那家外贸小店也该去瞅瞅了,还有跟她那些狐朋狗友去ktv疯狂的日子也该重新开始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是……为什么,在那些开心背后,她却有点恋恋不舍呢?而且这股不舍越来越浓,渐渐吞噬了她的那些兴奋,如同她与霍去病分别的那日一样,幻化成了一种刺骨的疼痛,在她心头残忍地折磨着…… 拓野蹲下身体,紧紧地注视着睡梦中的小鱼,她睡梦中的表情真是千变万化,一会儿笑得像个天使,一会儿又愁眉不展,一会儿叫着“烤鱿鱼”,一会儿却喊着“好痛”……他伸出手,轻轻地拂开小鱼脸颊上的碎发,从指腹传来爽滑又微烫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颤。从小,他就想象着她的模样,想象中的她应该是漂亮大方,应该是幽雅委婉,应该是柔情似水,所以,当这个伶牙俐齿、古灵精怪又略带野蛮的小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真有点小小的震惊,只是,她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内心深处的那股渴望也就越来越强烈,他竟然强烈地渴望着,渴望她能像爱那个人一样的来爱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拂过自己浓密的黑发,从孩提时代起,这个“廖小鱼”便激起了他无限的兴趣,他喜欢听她的故事,喜欢想象她的一切,甚至选择就读于她毕业的高校,捕捉一切和她有关的信息。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活生生地出现在2108年,出现在他的面前,真像是一场梦一样。历史会重演吗?他看着熟睡中的她,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整个心房。天哪!他低呼了一声,吃惊地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正在疯狂地嫉妒着,嫉妒那个他,虽然,他们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 *** “我,我们必须穿着这样去大厅吗?”小鱼看着镜中穿着汉服的自己,有点尴尬地问。 “这是主办方的要求,说是有活动!”拓野看了她一眼,却不舍得把目光移开。 “哦……”小鱼闷闷地答了一句,穿成这个样子,可是对他们以后的行动带来诸多不便呀。还有那个区鹏,到底对今天晚上的行动是怎么部署的?他只对她说了句“一切听他安排”后就没后文了,他们会来得及过那条河吗? 胡思乱想中,她只觉得有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大胆地在她脸庞上逗留着,虽然带着放纵,却让她有一种久闻的熟悉。她迎向那两道放肆又大胆的目光,随之而来的却是好一阵子的迷惘……她这才发现,拓野穿上汉服后,竟然和霍去病是那样的神似,这一身繁琐却底蕴十足的汉服约束着他曾经的狂放与傲慢,竟然使她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霍去病,哪个是拓野。她别过头去,不愿再看着眼前的他,曾经,也有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全身上下都紧绷地像一根弦,如今,这种感觉再次卷土重来,而且越来越甚。 “该死的,又产生错觉了!”小鱼紧紧咬着下嘴唇,开始懊恼起自己。 “时间快到了,走吧!”拓野很自然地拖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虽然他感到了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 “拓野,你来啦!”拓野一出现,林雅桢立即迎了上去,当她看到拓野的手正牵着小鱼的手时,脸部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她恢复了原状,开始展开礼貌而典雅的笑容,“今晚我们举办的这个‘汉韵遗风’的晚宴,是模仿汉朝上巳节的场景,主要有秋千、流觞、射柳等活动,你……你们可以到处看看!” 听到“射柳”两个字,小鱼又微微颤抖了一下,已经尘封在心灵深处的记忆,仿佛又被唤醒了一般。 拓野也明显感觉到了小鱼的异样,但他却有点恶作剧般地继续捅她的痛处。 “要不我们去射柳?”他的口气怪怪的,“听说汉朝的青年男女射柳后还会红袖招!” “我,我才不去!”小鱼惊跳起来,并抽回了他掌中她的手。 “为什么?”拓野挑挑眉,有点明知顾问。 “因……因为,我……”小鱼极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并想着措词,“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我们今天的晚宴是自助式烧烤,廖小姐可以到烧烤区用餐!”林雅桢说。 小鱼点点头,快步朝烧烤区走去,她可不想跟着拓野去射什么柳,还有,她得时刻记着今晚还有重要行动正等着她。 拓野看着小鱼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一旁的林雅桢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拓野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她呆了呆,缓缓闭上了双唇。 这个区鹏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出现?不知道他们的时间有多么珍贵啊!就算她能等,那条河也不能等啊!小鱼有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着,现在已经七点了,河水应该开始退潮了。 焦急中,区鹏终于出现了,他朝小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入一旁的小树林,小鱼点点头,在确定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后,她尾随着他进入了树林。 “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了!”小鱼微嗔着“怎么安排?” “你先拿着这个!”区鹏从一棵树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背包递给小鱼,“里面有我准备好的指南针、手电、怀表,还有一些干粮!我不知道今天还要穿这种见鬼的衣服,所以没准备便衣,可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你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小鱼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背包,不禁佩服起他的组织能力。 “今晚他们搞的这个活动还有工作人员参加,所以人比较杂,适合行动!”区鹏压低嗓音,一双眼睛防范地看着四周,“不过我们两个一起失踪的话目标比较大,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区鹏直视着小鱼,语气坚定而严肃:“记住!到八点钟一定得过河!” 区鹏如战士般的斗志感染着小鱼,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感到全身的血液如烈火般开始熊熊燃烧…… 第四十九章 终于到了!小鱼缓了口气,辛苦地擦去了满脸的汗珠,从背包中摸索出怀表,长指针已经指向了“10”这个数字。她慌忙看向前方,果然……河水不知何时已经退去,裸露出河床上无数硕大无比的圆石。虽然这个小岛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日照时间比较长,但在晚上八点也已经是光线暗淡,视线模糊了。小鱼焦急地看向后方黑影幢幢的丛林,不停地看着怀表上的指针。 虽然区鹏比她晚出来,但是他应该跑得比她快,怎么还没到呢?小鱼有点不安地看着她来时的那条小径,仔细聆听着是否有人的脚步,但是除了萧萧风声外,别无他音。 小鱼的目光再一次移向表面,指针已经快指向“11”了。怎么办?怎么办?有冷汗已经开始从小鱼的额头渗出,还有五分钟,这条河就要恢复原貌了,她如果再不过河恐怕就来不及了,难道……她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小鱼摇了摇头,她在这里只呆短短的十天,十天之内,她必须找到黑氦三晶石,否则她将永远都回不到2008年,今天,也许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绝对不能放弃!顾不得再细想,她一把拎起背包就开始过河,她必须趁着河水还没涨潮之前安全地到达彼岸。 河床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圆石,由于还没有完全干燥,显得湿滑不已,再加上身着繁琐不堪的汉服,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向对岸,在这个泥泞又神秘的河床上,她引以为傲的短跑速度也不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一阵跌跌撞撞后,她的手终于抓到了对岸的第一根杂草。 小鱼虚脱地倒在一堆草丛中,整个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吁了一口气,还好,没让河水淹着,否则她旱鸭子一个,必死无疑啊。缓过神的她开始打量起四周,这才发现,四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黑暗中的丛林果真很……恐怖!小鱼有些紧张起来,眼前只能依稀看到一些山脉的轮廓,耳边是一阵阵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的“籁籁”声。晚间的山风使小岛的气温骤降,使她浑身一阵阵地打着冷战。 刚刚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是否太莽撞了?眼前的黑暗与陌生使小鱼有了些许的退缩,一个人夜闯丛林,万一碰到野兽怎么办?或许还会碰到个野人? 远处一声野狼的嚎叫吓了她一跳,使她的全身开始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她甚至开始幻想着,一群饿狼正眼冒着绿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嘴角淌着骇人的唾液……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也不知是不是神经太过敏,她甚至还觉得有一道目光正紧紧跟随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谁,谁在那边?”小鱼小声地问,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区,区先生,是你吗?”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只有那“籁籁”的树叶声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也许是她太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吧!小鱼咽了口口水,定定神,然后从背包内摸索出一把手电。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成为野狼们的宵夜,既然经过那么多努力才到达这里,就不能辜负了这唯一寻找黑氦三晶石的机会。 她用手电照了一下指南针,开始定位,这个当地土著人生活的区域是处于小岛的北侧,那么她应该向着北边走,虽然她不知道寻找的方向是否绝对正确,但向着北方走应该没错,再说,天上还有闪亮的北极星为她指明方向呢。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露出的一块耀眼星空,或许,她应该先找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不至于让自己在这个夜晚成为丛林中“弱肉强食”的牺牲品。 小鱼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看来“夜闯丛林”真的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她决定这一生都不会在夜里踏进丛林一步!丛林中到处都有希奇古怪的声音发出,还有不知名的鸟类扑扇着翅膀的声音,任何不同程度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得小鱼高度紧张、如临大敌。 “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各路神仙保佑……”她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想着自己是否该爬到某棵树上去过夜,也许这样比较安全些。 忽然,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让她全身一颤,那是什么光?难道是传说中狼的眼睛?小鱼的心“咯噔”了一下,冷汗一下子从额头冒了出来。不对不对,狼的眼睛在黑暗中应该是泛着绿光的,而远处的那点亮光虽然微弱,却是红彤彤的,难道这是当地土著人点的火把?如果那真是火把,那么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聚集地了,她是否该往那个方向去呢?小鱼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果她进入到他们的聚集地,会不会遭遇电影里的情节,被这些野蛮人当成什么祭品呢?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鱼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个重大的决定,脚步开始朝那抹亮光移动。也许土著人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可怕,也许那里真的有黑氦三晶石的存在,也许她的运气还没有那么坏…… ***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淡淡的月光下,对面的山体上,有一个庞大的建筑群正散发着神秘、诡异甚至是恐怖的气息。 恐怖?小鱼为脑海中出现这个字眼吃了一惊,为什么她看到这些建筑的第一眼,会冒出“恐怖”这两个字眼?她抬高手中的电筒,一束亮光投射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建筑物上,眼前的情景再次让小鱼冷吸了一口气。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会让她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了,因为……这么庞大的一个建筑群,竟然空无一人,而且,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残破不堪。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地震?火灾?还是像庞贝古城一样,遭遇了灭顶之灾?小鱼握着手电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难道这里是一座死城吗?难道她的周围还飘荡着那些惨死的怨魂?在2008年看的那些日本恐怖片的镜头开始在她眼前浮现,白色的长袍,零乱地遮住脸庞的黑发…… 该死的!小鱼甩甩头,想把这些希奇古怪又恐怖的念头甩掉,她可不想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吓死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往前走,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她踩在小道上发出的一些细小声音,她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忽然,小鱼停下了脚步,她的心跳快速地跳动起来,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采。因为她发现,这些建筑物的基石,都是黑色的,令人兴奋的黑色! 她把手电的光束集中在一块基石上,仔细地触摸着它的条纹,但很快,她发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黑色岩石。看来黑氦三晶石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她沮丧地站起身,向着天空叹了口气,然后看到了一团在夜色中摇摇曳曳的火光,那不就是吸引她过来的那抹亮光吗?而那抹亮光的源头,不出所料,就是一个火把,确切的说是一个插在门柱上的火把,它的位置就位于山顶的那间石头小屋。 花了好一阵子的时间,小鱼才爬到了那个山顶,整个建筑群可以说是依山而建,越往高处的建筑,越是建造得复杂,特别是插着火把的那间小石屋,虽然整个建筑是用石头建成,却不乏精致与特别,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是显得神秘而幽静。 有火光就应该有人在吧?小鱼盯着那扇微微开启的小门,思索片刻后,她小心地移动脚步,右手开始轻轻推开那扇神秘之门,只是,在她的手还未碰到那扇门之前,一只强劲有力的抓住了她的,让她动弹不得…… 第五十章 “哇……唔……”小鱼惊叫了起来,但是声音还未发出,整个嘴便被一只大掌死死地捂住,有一个熟悉、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你也太大胆了吧?还没了解清楚里面的情况就敢贸然闯进去!” 小鱼惊讶地眨眨眼,磁性的嗓音,霸道的口气,还有拂在她耳根处熟悉又温暖的气息,不是他还会是谁?只是,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拓野把小鱼一把推进了旁边一个阴影处,他紧紧地盯着她,一双眼眸像要喷出火来。 “给我呆在这里别动!”他霸道又低沉的口气,不容小鱼有半点反抗。然后他小心地回过身,慢慢靠近那间石头小屋唯一的一扇窗前。屋内有微弱的亮光从格子小窗的空隙间透出,微微映红了他的脸。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精制的木制镂花床,另人惊奇的是,床上竟然整齐地铺设着枕头、被褥,虽然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却是被很用心地整理过了。在木床的旁边,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梳妆台,也是木制的,古朴却别致。在墙角处,还有一个像大衣橱模样的东西,虽然有点破旧,却仍不失为一件艺术品。这间石头小屋很小,寥寥数眼,就已经把里面的场景全部尽收眼底了,就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里面没人吗?”不知何时,小鱼已潜到了他的身旁,小声地问着。 拓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为她对他的命令视若无睹,但是,他却没有更多地责备她什么,而是很小心靠近那扇木门,轻轻地推开了它。 木门发出的“吱嘎”声让他们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悄无声息地进入屋内后,他们确定,这间屋中确实没有人,只有梳妆台上的一盏油灯,正散发着黯淡又神秘的烛光。 “这里应该有人住的吧?”小鱼轻声问。 拓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屋子的墙角、梳妆台和大橱都已经结上了蜘蛛网,显得破旧不堪,他把手指轻轻掠过台面,指腹上立即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又回头看了看被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床铺,两道浓眉因为疑惑微蹙起来。这么整洁的床铺,确实是应该有人整理过的,而且,还有那盏油灯,也应该是有人点燃的,只是……为什么会让他觉得相当的奇怪呢? “为什么这里只有这床是干净的?”小鱼也是一脸的疑惑,“这是给人睡的吗?” “难道你认为是给鬼睡的吗……”拓野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狂风便吹开了微启的小门,门背重重地撞击在墙体上,发出一声巨响。小鱼惊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拓野的右臂,一张小脸“唰”的一下全白了。拓野看了一眼有点惊惶失措的小鱼,眼底迅速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喜悦,忽然之间,他有一种很微妙的心态,他很享受这种在危难时刻,她想依靠他的感觉。但很快,他嘲弄的弧线开始在他嘴角绽开。 “你不是很有胆识的吗?”拓野挑挑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偷偷渡河、夜闯禁地,怎么连这点小动静都能吓到你?” 小鱼被拓野的话一时封住了嘴,她悻悻然地放开抱着拓野手臂的双手,撇了撇嘴角。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你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拓野眯起眼,双眸带着强烈的研究意味,手指轻轻搓着自己的下巴。 “我……我只是晚餐后想在林子里逛逛,一不小心就走到那条河边,发……发现河水消失了,所以,想过河看看!”小鱼心虚地咽了口口水,然后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我好奇心太重了呢!” 拓野犀利的目光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他知道她没有说真话,但他并没有点穿她。 “是这样啊!看来你还真的挺好奇的!”拓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那明天河水退潮后我们就回去吧!” “不行!”小鱼冲口而出,她还没有找到黑氦三晶石的踪影,怎么能轻易回去呢。但很快,她发现了拓野怀疑又锐利的目光,她只能假装镇静地吸了口气,迫不得已地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微笑,“我,我是说,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们应该到处看看,听说这里有土著人什么的……” 拓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如一把能洞察一切的透视镜,在惶恐不安的小鱼身上久久逗留着,小鱼觉得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仿佛快曝露无遗了。 “你,你先别说我,先说说你自己,为什么也会夜闯禁地?”小鱼拼命抑制住脊梁上那一丝丝往上爬的凉气,壮着胆子问,她得努力扭转自己的这种被动局面。 “我吗?”拓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我也是因为好奇,好奇一个借着自己名义来到这岛上的小女人,在短短几天内就能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好奇她放着丰盛的晚餐不用,非要去过一条古怪的河流,好奇她明明身上没几两肉,却要在夜晚进丛林喂狮子……” “谁跟谁眉来眼去?”小鱼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气愤得有点发抖,“你,你跟踪我!” 拓野耸了耸肩,口气有点无奈:“不是跟踪你,而是跟着你,是你自己只顾着发抖,根本没注意到我!” 小鱼再次无语,她想起自己逃命似的渡河,是根本没注意过身后发生的一切。 看到小鱼心虚的沉默,拓野并没有趁火打劫下去,他看着她的小脸,本来满是嘲弄的脸庞开始阴沉了下来,好半天,他怏怏地说出一句话。 “就那么想回去吗?” “嗄?”小鱼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转变话题的本事可是无人能及,老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拓野转过身去,不再看着她,他知道,那种感觉又来了。在汉朝,她曾经迫切地想要留下过,为什么面对他,她就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心口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粗粗地喘了一口气,重重地关上了被风吹开的木门,不管怎么样,他讨厌这种感觉,嫉妒的感觉! 第五十一章 “你,你为什么关门?”拓野的大动作把小鱼吓了一跳,她紧张地问。 “为什么?”拓野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你没觉得很冷吗?” 小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这才发觉屋内确实冰冷异常。 拓野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迅速地坐上床,把自己整个身体都裹进了厚厚的软被中。他看了看有点目瞪口呆的小鱼,拍了拍身旁余下的半个铺位。 “这里留给你!”他张开透着温暖气息的被褥,话语中带着怂恿和暧昧的味道。 “我,我不要!”小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怕这是鬼睡过的?” 拓野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一个隐匿的笑容。 “我无所谓啊!不过……漫漫长夜又是如此寒冷异常,我怕如果你不‘上床’的话,最终的命运就是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冻死鬼’!” 拓野尖锐又带着点挑逗意味的话语刺中了小鱼倔强的神经,她对他冷哼了一声,虽然感觉到了四周围冰冷的气息,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变成‘冻死鬼’也比睡在‘色鬼’旁边好!”小鱼嘴里低声叽咕了一句。 拓野蹙了一下眉,明显听清了那句含混不清的话,但他并没再说什么,而是舒服地躺倒在床榻上。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先好好地睡一觉!”拓野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瞟向一旁的小鱼,“真暖和!” 真是很奇怪,耳边明明听着他在讲暖和,全身却是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小鱼拼命地抑制着全身的颤抖,却抑制不了自己的目光羡慕地投向床榻上的拓野。 “那床被子肯定很暖和!”小鱼不停地往冰冷的双手间哈着气,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床榻上的那个人,她看着他安稳地入睡,听着他平稳的呼吸…… “不行!不行!我不能被自己打倒了!要有骨气!”小鱼狠狠地拍了拍自己脸颊,强制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寒冷已经快要把她变成一块冰柱了,她不停地跺着脚,想要汲取一丝温暖。细微的动作好像惊动了床榻上的拓野,他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了,背后空出了一大片床铺。 “我不冷!我不冷……”小鱼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视线却还是不知不沉地投射到拓野身边那一大片空出的床铺上,她的双腿已经不知不觉中移动到了床榻前。 “坐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小鱼想着,自己的身体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床,只是……人的欲望果然是无止境的,虽然双脚已经离开了冰冷的地面,但她发颤的身体还是强烈地渴望着棉被的温暖。 “他应该睡着了吧?”小鱼探头探脑地看着面向内墙侧身睡着的拓野,她用食指轻轻推了推拓野的后背,小声地喊着,“喂……拓……野……” 背对着她的拓野一动不动,仿佛睡得非常熟。小鱼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掀开被子,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果然,暖暖的气息一下子围绕住了她,使她寒冷如冰的全身仿佛沐浴在一团和风煦日之中。 “真的好暖和!”小鱼闭上眼睛,沉浸在由冬天踏进春天的那股陶醉之中,这床棉被好柔软、好温暖,特别是身旁的那个躯体,不知是不是因为是“雄性生物”的缘故,总觉得会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的气息,这种温暖甚至会盖过棉被所带来的暖意,还有,这股袭人的暖意仿佛还带着一种撩拨人心的危险,让小鱼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 小鱼轻轻地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背对着拓野的,不管那个身躯有多么的温暖,她可不想借什么光。她紧紧地拥着那半袭棉被,眼皮开始疲惫地搭拉下来。 “就睡一小会儿,一定要在他醒过来之前离开这个温暖的被窝……”小鱼小声地对自己说着,“只睡一小会儿……” 均匀的呼吸声开始在小小的石屋内响起,只是,对着内墙熟睡着的男子却睁开了眼睛。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小东西很快就会抵挡不住寒冷的折磨而偷偷与他同床共枕,他也预料到,就算她在清醒时如何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在睡梦中,她的身体也会不知不觉地靠近他,因为,这里的夜晚的确寒冷,而她的本能会出卖她的理性。 忽然,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了一下,因为睡梦中的小鱼翻过身,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身躯,他的整个后背紧紧抵着一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他甚至能感到小鱼的呼吸,透过层层汉服的阻隔,轻轻拂在了他的后背上,那种痒痒的、麻麻的感觉一下子侵占了他的整个身体,让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一只小手横过他的身体,紧紧缠上了他的腰,拓野吓了一跳,刚才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刹那间变成了一股来势汹汹的欲望,使他冷吸了一口气。 “还是睡觉吧,不要胡思乱想!”拓野咬了咬牙,闭上双眼,一动都不敢动,有一滴汗从他额头滴落下来,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平时太高估自己的自控能力了? “什么都不要想,还是数羊吧!”他辛苦地咽了口咽水,开始数起羊,数得乱七八糟。 “的……的”远处一阵细微的声音使拓野警觉地睁开眼,他微皱起眉,仔细聆听着那个声音。“屋外的确有声音,而且应该是脚步声,难道这是……”拓野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第五十二章 小鱼皱起眉头,虽然神志仍是浑浑噩噩的,还未完全从睡眠状态清醒,但她的潜意识中却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她……真想一拳挥向正使劲摇着她的双肩,想让她从美好的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人。 “你干……”小鱼艰难地、愤怒地睁开双眼,只开口说了两个字,却被一只大掌使劲地捂住了。 “别吵!外面有声音!”拓野压抑着嗓音,低吼了一声。 小鱼眨眨眼,虽然那股怒气还未完全消失,但她却一下子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因为她注意到了拓野近在咫尺的眼眸中,已出现了紧张的信号。 屋外的声音渐渐地清晰起来,像是人的脚步声,又像是什么东西敲打在石子路的声音,使小鱼的背上一阵阵地发麻,更恐怖的是,这个声音好像朝着这个石头小屋缓缓而来。 “快起来!”拓野迅速拖起小鱼,飞快地整理干净床上的被褥,他的目光急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聚焦到了那只破旧的衣橱上。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扯住小鱼的手臂奔到衣橱前,橱门被用力地打开了,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还扬起了一小股灰尘。 “咳,咳……”灰尘钻进小鱼的鼻孔、眼睛和嘴巴,使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拓野一把捂住她的嘴角,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屋外的声响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门外了。“来不及了!”拓野快速地把小鱼拖进那个拥挤的空间并关上了那扇破败不堪的橱门,狭小的空间显然不能正常地容纳下两人,他们只能面对面地紧贴在一起,近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小鱼的双手拼命推搡紧贴着她的那个男性的胸膛,在这个透不过气的黑暗空间里,与拓野的亲密接触让她有如芒刺在身,相当地不自在,但是很快地,她停止了动作,因为,她听到了开门声,恐怖的开门声。 “谁?是谁进来了?难道真的是鬼吗”小鱼的头皮开始发麻,本来想推开拓野的双手开始紧紧地抓住他的前襟,随着那个恐怖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开始越来越紧地贴向拓野,连她的额头已经碰到了他的下巴也浑然不觉。 破旧的橱门上有两个小小的窟窿,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屋内的某两个角度。头快要埋进拓野怀里的小鱼困难地转动着头,好奇使她想要看清那个窟窿外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恐惧却让她不敢睁开眼睛,她不知道此刻身为男人的拓野是否也如此恐惧,但她却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正紧绷得厉害。 她睁开眼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窟窿外一截像竹竿一样的东西。“这,这是什么?难道是踩着高跷的鬼?”小鱼的背上开始渗出涔涔冷汗,因为她看到了在那一截东西旁边,是一个“人”的小腿,如果这能称之为腿的话,因为这是一条“风干”了的腿,又黑又皱,像是刚挖出来木乃伊的腿,而且更恐怖的是,这条腿并不是像人一样正常地行走着,而是跳动着的。 “僵尸!”这是印入小鱼脑海的第一个词汇,因为在她的所见所闻中,只有僵尸才是跳动着行走的。冷汗已经开始沿着小鱼的脸颊滴落了下来,那可怕的脚步声离他们的藏身之所越来越近,小鱼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奇怪的脚步声在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应该是床榻的位置,一小段寂静后,房间里又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细小的声音,“僵尸”似乎在抚摸着床上的被褥。 “难道这个僵尸要在这里睡觉吗?要和他在一个屋内呆一个晚上,这也太恐怖了吧!”小鱼胡乱地猜测着,感觉狂跳着的一颗心就快要奔出胸膛了。忽然,她感觉到了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了她,像是要把她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自己的怀中,在这一刻,小鱼忽然有一种小小的感动,虽然这个男人大男子主义的厉害,有时也的确挺讨人厌,但在这一刻,却让她有了一种安全的感觉。 忽然,屋内开始了一阵骇人的骚动,应该是那个“僵尸”,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屋内“嗷嗷”地乱叫着,声音沙哑又难听,他好像发疯似地推开了窗、打开了门,嘶哑的声音像来自地狱。 “咳……挪……咳”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入橱门内,使小鱼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是一个冤死的“僵尸”,至少经历了什么大苦大悲。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又移向那两个窟窿,突然,她整个身体都呆滞住了,瞳孔泛出恐惧的映像。 她看到的是什么?是那个“僵尸”的脑袋吗?这是一个正常的脑袋吗?如果她没猜错,她看到的应该是“僵尸”的后脑勺,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左半部分的后脑勺,因为后脑的左边,恐怖地凹陷着,像是在人头上挖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大坑。 “啊!”她慢半拍的惊叫声冲口而出,虽然拓野快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却是晚了,因为“僵尸”似乎发现了橱门中的动静。脚步声再度响起,而且离他们的藏身之所越来越近。小鱼的全身都开始发抖,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黑暗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明显地急促起来。 “啪”的一声,橱门被粗暴地打开了,在小鱼还没看清“僵尸”的真面目时,拓野已把他狠狠地推倒在地,他跳出橱门,一把拿起旁边的木椅,做了一个防备的姿势。 “快跑!”他回头急切地向小鱼吼了一句,又万分戒备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地嚎叫着的“僵尸”。 “我……你……”小鱼愣了愣,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一刻仿佛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 “傻愣着干什么!快往门外跑!别回头!”拓野紧张又气急地吼叫着,加重了举着木椅的手的力道,因为他看到从地上爬起的那个鬼不鬼、人不人的东西,正想要扑向一旁的小鱼。 “啊!”小鱼惊恐地叫着,往门外跑去,她听到身后木椅的断裂声,激烈的厮打声,还有“僵尸”恐怖又震撼的嘶叫声。 “咳……挪……” 第五十三章 小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由于恐惧与奔跑的双重压力超负荷运作着,使得她的胸膛一阵阵的疼痛。 “好险啊!差点被僵尸抓了!”小鱼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远处还闪着微弱灯光的小屋,“不知道那僵尸是不是还在那屋里?” 忽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又展现在眼前,拓野叫喊着让她“快跑”、拓野替她拦住了“僵尸”对她的进攻,拓野…… 小鱼咬了咬嘴唇,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廖小鱼呀廖小鱼,你怎么只顾着自己逃跑?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和僵尸搏斗呢?你怎么能把自己的性命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上呢?”她咬了咬牙,开始折回去,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开始滋生,她竟然那么放心不下那个人。脑海中,又回荡着那一幕,拓野不顾一切地吼叫着:“快跑!别回头!” “你一定要活着!” 有液体在小鱼的眼眶里迅速聚集起来,虽然她此刻还未战胜恐惧,但她还是坚定地踏上了回程的路,义无反顾! *** 颤巍巍地握着一根从路边捡来的木头,小鱼高度紧张地看着那扇半开着的门,从屋子里头依然透着微弱的灯光,却少了刚刚的搏斗声,取代它的是一片寂静,让人胆战心惊的寂静。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小鱼抑制不住地想象着里面的情景,拓野制服那个僵尸了吗?或者……他被那个僵尸抓住了?现在僵尸正啃着他的手、他的脚……她拼命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恐惧又乱七八糟的画面甩掉。“我不怕!我不怕……”小鱼喃喃自语着,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籍,倒塌的桌椅、凌乱的床铺,连他们曾经的藏身之所──破衣橱也被掀翻在一角,在屋子的中央,有一滩血渍使人触目惊心。 “这是谁的血迹?是拓野的吗?他受伤了吗?或者他已遭不测?”小鱼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屋内已经空无一人,连那个僵尸都变得毫无踪影。 “我得找到他!我得找到他……”小鱼梦呓般地说着,呆呆地看着那一片殷红,胸腔内那股久违的刺痛开始卷土重来,“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脏会如此的疼痛,就好像当初离开霍去病时一样,生离死别的痛!” “我得找到他,不管是死是活!”小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从架子上狠狠地拿下火把,循着地上的血迹隐入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中…… ***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但地上的血迹却越来越难寻,小鱼拨开那些茂密的枝叶,在鸟啼阵阵的丛林中,她再次迷失了方向。 “他会躲到哪里去呢?”小鱼皱了皱眉头,环顾着四周,目光不知不觉集中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洞穴口。 “那里好像是一个绝好的藏身之所,他会不会藏到那里去了?”小鱼想了想,脚步开始往洞穴移去。 一进入山洞,小鱼就觉得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拓野会不会在里面?也许不在,也许会从里面突然奔出一头雄狮?老虎?毒蛇? 小鱼使劲甩甩头,她这阵子是不是得了妄想症?怎么老喜欢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廖小鱼可不是被吓大的!小鱼鼓励似地点点头,开始往幽暗的洞内走去,此时,她有点后悔没有带上那支火把,由于天已放亮,她早把火把遗弃了。 她摸摸索索着湿漉漉的洞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忽然,她明显感觉到前方有一个黑影正微微晃动着。小鱼的心头一紧,那是谁?会是拓野吗?还没等小鱼缓过神来,黑影已经注意到了洞口的声响,并回过头。 虽然洞内的光线非常暗,但小鱼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这个黑影不会是拓野,她感觉她全身开始起着鸡皮疙瘩,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非但不是拓野,还有可能是…… “咳……挪……咳”终于,一个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出现了,恐怖的事情再次发生,她把自己又一次送到了“僵尸”的面前。她想逃,可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动弹不了。黑影开始朝她的方向移动,熟悉的“的……的”声在幽静的山洞中显得相当刺耳,还伴着回声。小鱼睁大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黑影,声音好像被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发不出求救声。在离她还有几步远时,黑影停了下来,不知哪里来的一抹光束,打在了“僵尸”的脸上。 “这是一张鬼脸吗?”小鱼紧捏着双拳,发觉自己颤抖的厉害,眼前像焦炭般的脸上,竟然连五官都没有,鼻子和嘴的位置只有三个小洞,一双没有眉毛的眼睛扭曲在一起,泛着白光的瞳孔正直直地盯着她…… “啊……”那张鬼面终于使小鱼恐怖地大叫起来,她转过身往洞外跑去,一双颤抖着的腿却是不听使唤,让她不停地摔着跤,混乱中,她回过头,看到“僵尸”也已经奔出洞口,正一跳一跳地紧跟着她的步伐。 小鱼全身的毛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此时,她全身的细胞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快跑!快跑!永远跑出这个‘僵尸’的视野,永远都不要再看到那张恐怖的脸!” “咳……挪……咳”嘶哑又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在她身后再度响起,像是阴魂不散的冤魂,小鱼一惊,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由于山坡是倾斜的,她顺势滚落下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一棵树拦腰挂住,巨大的冲力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腹部,与树干的挤压好像快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左脚被重重甩在了一旁的树根上,一阵剧痛从她的脚踝传来。 “天哪!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吗?”小鱼呻吟着,觉得不只是脚踝痛得厉害,全身上下都有一种窒息的疼痛。 她抬起头,惊恐地发现,在她摔下来的地方,“僵尸”正看着她,他似乎非常焦急,嘴里“咿咿啊啊”地叫嚷着听不懂的音符,然后,他开始慢慢地走下斜坡,往小鱼的方向移去…… 第五十四章 看着“僵尸”一步步地靠近,小鱼紧紧地抱着树干,一动也不动,这时,她才发现有一点,她好像搞错了。眼前这个像鬼魅一样的,应该不是“僵尸”,他走路的跳动并不是因为“僵尸跳”,而是……他瘸了一条腿,正拄着一根竹制的拐杖,这大概就是那晚为何会在石屋外响起骇人声响的原因吧──竹制的拐杖敲击在石子路上,极易发出这种声响。 如果不是“僵尸”那该是什么?“怪物”?小鱼的脑海中只出现了这两个字来形容离她越来越近的“物体”,瘸了一条腿的怪物在下坡的路途上很是艰难,但他却是不放弃似的,一步一步地往小鱼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别……别再过来!”小鱼紧紧盯着那个残缺的身体,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颤着。她想跑,但脚踝的疼痛根本无法承受她的重力,她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双干枯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她免于遭受再次滚下陡坡的命运。 “啊!”对着那张残缺的脸,小鱼再次惊恐地大叫着,“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她不停地尖叫着,想要摆脱那张丑陋得令人发颤的脸孔,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胡乱挥动着双手,像一个濒临崩溃的疯子。终于,一阵疯狂的挣扎后,小鱼消耗了自己仅存的体力,她不停地吸着气,却奇怪地发现四周静了许多。她回过头,看到“怪物”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也不动,他非常安静地看着她,看到她注意到了他,他嘴里开始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双手不停地做着动作,虽然小鱼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却能强烈地感觉到一个信息──他在担心她! 小鱼觉得自己的念头真是荒谬极了,怎么可能?这个突如其来的怪物,会担心她的安危?他可是曾经想袭击过她,拓野也是因为他至今下落不明…… 一想起拓野,她的整颗心又莫名其妙地绞痛起来,如今看来,这个怪物是安全的,至少还活着,那么拓野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还活着吗?小鱼冷吸了一口气,胸膛内的那抹痛楚越来越甚。她就这样与他永别了吗?她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他了吗?……她不要这样! 小鱼咬咬牙,开始艰难地往上爬去,整个脚踝已经肿了起来,根本就不能使她正常地行走,所以唯一能够到达坡顶的方法,只能是爬。一个黑影罩住了她正缓缓移动的身体,她抽搐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又遇上了那张令人胆战心惊的脸庞。 “怪物”对着她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声音如一面破鼓,沙哑得厉害,最后,他指了指她受伤的脚,又指了指他的背。 “他究竟想干什么?”小鱼戒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难道……他想背她上去吗?” “不……不”小鱼恐惧地摇摇头,要她跟这个“怪物”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死也不要。 “怪物”见她不停地摇着头,开始焦急起来,他一会儿抓耳挠腮的、一会儿“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一会儿又摇摇头,最后,他指了指天空。 小鱼狐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天空中已是乌云密布,远处,已传来阵阵雷声,看来一场大雨将至。“怪物”见她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便弯下腰,想让她俯在他的背上。 小鱼看着那张有点发驼的背,内心的犹豫从刚开始的荡然无存慢慢转化为摇摆不定,因为,她知道,如果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以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想爬上坡,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她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这件事情仿佛比她的安危还要重要──她必须找到他! 再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她轻轻地俯上了“怪物”的背,不管是她傻也好,还是她有点“利用”这个怪物的嫌疑也好,她都豁出去了。“怪物”似乎感到了她的妥协,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艰难地起身,往坡上爬去。小鱼紧紧拽着他肩膀的一处衣料,一动都不敢动,她开始怀疑是否高估了身下这个“怪物”的能力,瘸了一条腿的他背负着她这个“重物”,脚步明显蹒跚起来,几步下来,他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他的手紧紧抓着身旁的树干,目光狠狠地盯着前方,休息片刻后,他又重新开始往上攀爬,汗水开始沿着那些丑陋无比的脸颊往下滴。小鱼微微侧过脸,想要避开他那个可怕的后脑勺,她真怕一不小心,会看到他脑袋中的那些细胞组织,但是,她看到了他焦黑的脸颊旁硕大的汗珠,耳边不时传来他像破风箱一样粗粗的喘息声。她咽了口口水,那股小小的、内疚的心理重新抓住了她,她仰望了一下天空,努力压抑着想要跳下他背的冲动。“忍耐、忍耐……”她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 当“怪物”背着小鱼跌跌撞撞地跑进洞口时,大雨已经倾盆而下了,还没来得及躲避的他们被打湿了头发、衣裳……“怪物”把小鱼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鱼看着他那张扭曲着的脸,奇怪自己的恐惧因子已经慢慢地从她的意识中退却了,但她还是有点防备地看着他,不知道以后的时间,这个“怪物”将要对她采取什么样的举动。 “怪物”喘息了好一阵子,似乎刚刚的运动耗尽了他的体力,他有点涣散的眼神移动到了小鱼的身上,看着她被淋湿的头发、衣服,他似乎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在他脸上看不到眉毛的影子),然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往洞内走去。 “他进洞想要干什么?”小鱼微微一惊,受伤的脚踝碰到了地上的石头,一股刺痛让她冷抽了一口气,洞外的大雨汇聚成了一股冰冷的雾气,向着小鱼直扑而来,使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哈欠!哈欠!”小鱼连打了几个喷嚏,渐渐感觉到被淋湿衣裳的冰凉感开始倾占她的全身。 脚步声再度响起,“怪物”抱了一大堆干柴从洞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仔细地把柴火堆在小鱼的身旁,并点燃了它,小小的火苗开始在干柴的上方舞动,温暖驱散了四周的寒冷,也彻底驱散了小鱼心底那丝仅存的顾虑。 一条干净的白色麻布递到了小鱼面前,小鱼抬起头,看着那张本该让她恐惧的脸庞,他晃了晃手中的白布,又指了指她的头发,沙哑的“咿咿啊啊”声再次响起,小鱼知道,他是让她擦干已被淋湿的头发。没有多想,她伸出手拿过麻布,轻轻吸干着头发的水分,有一份很微妙的情绪在她心头滋生,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那双骇人的眼眸中发出的温柔,令她好奇的温柔。 “也许他不是一个吃人的‘怪物’,也许他也能这么温柔地对待拓野,也许还会从他那里得到拓野的信息!”小鱼想着,眼光不知不觉又集中到“怪物”的身上,她扯了扯嘴角,想对他展示一个友好的微笑,却看到了他手臂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却让人触目惊心,这使她想到了那个石头小屋内的血迹,难道受伤的不是拓野,而是他吗?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小鱼从汉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然后朝他挥了挥手。 “我替你包报扎一下吧!”她晃了晃手中的布条,又指了指“怪物”的伤口。 “怪物”似乎呆了一下,但很快,他咧开了嘴角,似乎很开心,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鱼,有点受宠若惊地把受伤的手臂伸向小鱼。 小鱼努力地保持着脸上友好的微笑,然后开始轻轻地擦拭他的伤口,忽然,一阵喧闹声从洞口传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被两名彪形大汉架了起来,重重地压制在身后的洞壁上,一个黝黑又凶狠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说!你过河来做什么?”男人粗鲁地问,壮硕的大掌扼住了小鱼的脖子。 “放……放开……”小鱼胡乱地挥动着四肢,感到了窒息的痛楚。 “跟她多罗嗦干吗,扔河里喂鱼去!”一个泼辣又傲气十足的女声插了进来,虽然是恶狠狠地带着杀意,却让小鱼颈部的那只大掌松开了手。 “咳咳咳!”重新能呼吸的小鱼使劲地咳嗽着,视线由于泪液的分泌模模糊糊的,依稀中,她好像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怪异服饰的女子,正对她怒目而视。忽然,她的身体被身旁的两名大汉提了起来,并开始往洞外走去。 “难道他们真的要把她扔进河里吗?”小鱼心头一紧,开始拼命地挣扎。 有一个身影飞快地奔到她面前,使劲地把抓着她手臂的那几只大掌掰开,场面一片混乱。嘈杂中,一个佝偻的身体把小鱼牢牢挡在了身后,“咿咿啊啊”的沙哑声中透着怒气和凶狠。 “是那个‘怪物’!”小鱼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一个答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但是,就算这个‘怪物’的面貌如何狰狞,恐怕也不是这几个彪形大汉的对手。” 出乎意料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但好像并不是被“怪物”的外貌所惊吓,而是……这个“怪物”身上的某种“因素”。 一阵寂静之后,黑衣女人走了过来,她开始用一种小鱼从未听过的语言与“怪物”对话,“怪物”很激动,他不停地晃动着双手,指了指小鱼,又指了指自己,沙哑的声音中几次出现了“咳挪儿”的字眼。 终于,黑衣女子似乎妥协了,她做了手势,让围在小鱼身旁的几名大汉退了下去,然后,她的目光掠过“怪物”的身体,狠狠地盯着小鱼。 “算你走运,让你多活几天!”她冷冷地说。 第五十五章 “滴滴嗒嗒”的滴水声在阴暗的地牢里尤为明显,使人的情绪烦躁又不安。小鱼俯在牢门上,焦急地张望着四周,在这个潮湿又阴冷的地牢里,是否也会关着失踪了的拓野呢?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地牢的入口处传来,有一个魁梧的黑影慢慢走向关押着小鱼的牢门。小鱼的心头紧缩了一下,但她仍紧抓着牢门,双眸戒备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黑影。这个男人她见过,就是在黑衣女子身边,差点把她掐死的男人,他的脸映着微弱的火把,渐渐清晰起来。 “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他的语气带着鄙夷与不屑,话中好像带着一种开门见山的味道,听在小鱼耳里,却是一头的雾水。 “目的?”小鱼皱皱眉头,有点不解他的意思。 “别在我面前装蒜了!”男人咧了一下嘴角,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我知道!是为了咱们的圣石吧?” “圣石?”小鱼的某个神经被调动了起来,虽然她觉得这个男人的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所说的……圣石,似乎使她全身的亢奋细胞都苏醒了过来。 “我,我要你们的圣石能派什么用处?”虽然小鱼已经被他口中所说的圣石吊出了百分百的胃口,但她还是试探性地否定了一下。 “哈哈……”男人仰天长笑了两声,随后两道凌厉的眼光直射到她的脸庞,“拥有圣石就等于一切,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我再重复一遍吗?” “拥有圣石就等于一切?”小鱼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圣石”两个字仿佛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似的。 看着小鱼若有所思的表情,男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的笑意,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好像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似的。 “等,等等……”看到他将要离开,小鱼急忙唤了一声。 男人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黝黑的脸庞已经变得面无表情。 “什么事?”他的语气依旧冰冷。 “那个……你们除了我,还……还抓过别的人吗?”小鱼有点犹豫地问,其实她的心底相当地矛盾,她既想知道拓野是否也当了他们的俘虏,却也担心这样问是否会暴露了闯入禁地的还另有其人。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双眼因思考而微眯了起来。 “被我们抓过的外人……可是不计其数!”他说了一句话,有点提示,又有点含混不清,“不过……结局可都非常悲惨!” “悲惨?”小鱼的心“咯噔”了一下,脑海中迅速掠过无数“悲惨”的镜头,“难……难道,你们把他们当作祭品?”由于过去所看的那些寻宝片的影响,小鱼一下子想到了这个“悲惨”的结局。 “祭品?”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嘲弄地接上了一句,“是的,当作祭品,可怜的祭品!” 看着小鱼惨白的脸色,他哈哈大笑着朝外走去,刺耳的笑声在阴暗的地牢内不断地盘旋着…… *** 小鱼咬牙切齿地看着牢门上那把庞大的“铁将军”,它已经把她折磨得相当得不耐烦了,为什么在电视上看到那些人用铁丝之类的东西在锁洞里胡乱捅几下,就能顺利地开锁,而她却在这里奋战了大半天,仍然毫无结果呢? 终于,小鱼最后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她狠狠地把在牢房角落里捡来的铁丝扔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她嘴里叽哩咕噜了一句,有点沮丧地坐在地上。 “难道,我永远都要困在这个牢房里了吗?”她不甘心地问,目光开始飘往露着些许光亮的入口处。 忽然,一个黑影迅速地从那道亮光中掠过。“是谁?”小鱼一紧张,“难道刚刚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黑影飞快地移动到她的牢房前,没有一丝声响,他扫视了一下房间,找到了坐在地上的小鱼,然后他伸出食指,在嘴唇前做了一个“禁语”的符号。 小鱼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除了一袭衣裳是黑的,脸上还蒙上了一块黑布,根本看不出相貌如何,只有一双露在黑布外的眼眸,在昏暗的地牢中炯炯有神地闪烁着。 他拿出了一把钥匙串,开始试着打开牢门上的铁锁,很显然,他也不是这串钥匙的合法持有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串庞大的钥匙中,哪一把才能打开铁锁。 地牢门口开始传来一阵喧闹声,蒙面人警觉地把钥匙藏进怀里,迅速地蹲下身,望着隔着一道栏的小鱼。 “听着,别轻举妄动,我会救你出去的!”他压低嗓音说,语气虽然有点急切,却非常镇定。 小鱼有点被动地点点头,有点呆滞地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呢?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听到过…… 第五十六章 娅宁一双乌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小鱼,目光中泛着浓浓的戒备,她心底似乎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矛盾运动,然后把小鱼重重地推向了一旁的床榻。 小鱼被娅宁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她的双手自我保护似地抓住了一旁桌子,跌撞中,她发现了床榻上,竟然躺着那个“怪物”,他似乎非常难受,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口中梦呓似地说着:“咳……挪……” “他又在说这个词了,咳挪是什么?一样东西吗?”小鱼狐疑地问。 娅宁瞅了她一眼,似乎不大情愿回答小鱼的问题,但是,还是有几个字从她的嘴角透露出来。 “海奴儿是你!”娅宁狠狠地说着,“他在叫你!” “我?我是海奴儿?”小鱼听得越来越糊涂,思索中,她的目光移到了“怪物”的手臂上,伤口已经开始有点异样,微微散发着一种腐肉的味道。 “他伤口发炎了!”小鱼急呼,一旁的娅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小鱼“唰”的一下站起身,直直地站到娅宁面前,她这才发现这个土著女子虽然皮肤黝黑,生得却是相当俏丽,她的个子也高,足足比小鱼高了半个头。 “我说他的伤口发炎了,在发高烧!”小鱼抬起头紧紧盯着她,并且扯高了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她听。 “巫师会救他!”娅宁的脸部表情仍然毫无变化。 小鱼回过头,看了看一旁正张牙舞爪、疯狂跳动着的巫师,她的脸上带着一张呲牙咧嘴的鬼面,手中魔杖上的铜铃发出着刺耳的响声,她一边跳着,一边从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咒语。 “难道他们真的认为这样就能救人一命吗?”小鱼低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怪物”,他的双颊像被烧着了一样,通红通红的,汗水沿着他那赤红的脸颊滴落下来,浸湿了他头颅下的布枕头。 忽然,小鱼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自己的腰际,她想起来,在她的八宝袋里,还有一些消炎片和创伤药,应该可以急用。她迅速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几粒药片,急急地往“怪物”口中送。 “你干什么?”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小鱼拿着药片的手,娅宁怒气冲冲的脸又重新出现在小鱼的面前。 “这是消炎药,可以救他的命!”小鱼扬了扬手中的药。 “不用你操心!”娅宁冷冷地说,似乎对小鱼的药一屑不顾。 “他会死的!”一股怒气从小鱼的胸膛中迸发出来,“虽然他长得像个‘怪物’,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娅宁的脸部抽搐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关,本来已经冷若冰霜的双眸瞬间闪过一丝仇恨的影子。 “我怎么能相信你手里的不是毒药?”她冷冷地说。 气愤随着血液循环开始直升到小鱼的脸部,她只觉得连胸中都有一小团火焰在开始熊熊燃烧,她飞快地拿起一粒药片扔进自己的嘴里。 “这样你该相信了吧?”她狠狠地,带着点挑衅地瞪着娅宁,后者显然被小鱼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见娅宁没有吭声,小鱼迅速掰开“怪物”的嘴巴,把消炎药放入他的口中,然后她微微抬起他的头,一只手拿起一旁的水碗,小心翼翼地把水灌进他的双唇间。 正昏昏沉沉的“怪物”感到了嘴角的冰凉,他有点不习惯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摆脱那份不适感,紧闭的双眼开始缓慢地转动着。当他涣散的眼神聚集到小鱼的脸时,他停止了挣扎。 “咳……挪……”嘶哑的声音从他干涸的双唇间流出,却是轻得好像一丝浮尘。 “吃药吧!”小鱼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她的话,低声嘱咐了一句,“怪物”努力地睁大眼,呆呆地望着她,慢慢蠕动着嘴唇,十分配合地喝下了碗中的水。 一旁的娅宁有点动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眉头锁得更紧。 小鱼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怪物的手臂上,他的伤口已经微微发白,炎症已经相当严重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小心地拨开伤口四周的布料。 “有没有消……”小鱼回头问一旁的娅宁,但很快就闭上了嘴,因为她知道,这里根本就不会有消毒药水这种东西,“有没有盐水?” 娅宁迟疑了一下,但她还是回头吩咐了一声侍从,不一会儿,一碗盐水端了上来,小鱼用干净的棉布蘸着盐水仔细地清洗着“怪物”的伤口。虽然盐水的清洗让“怪物”低声地呻吟着,但他却是一动不动地任由小鱼对他伤口的处理,很是听话。 等伤口处理完毕后,小鱼的额头已经渗透出了不少汗水,这样的场景仿佛让一旁的娅宁很不自在,她咬了咬唇,示意在场的人全都退了下去,没有了巫师的咒语,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娅宁再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怪物”,也退出了房间。 “他会得救吗?”小鱼看了一眼又沉沉睡去的“怪物”,不知道她的消炎药是否对他有作用,她更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那么沉着、冷静与毫不畏惧地要救他,他可是一个长相丑陋、又来历不明的怪物而已。 “也许因为这个‘怪物’救过自己吧!”小鱼想着,身体疲惫地靠在一边的藤椅上,远处黑暗的角落里,一对敏捷的眸子,已牢牢锁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