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受》 第1章 所谓兄弟 黎夜只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深的一觉,梦见了许久未见的秦烈阳。 那孩子可怜兮兮的,冲着他喊:“黎夜,我不要回家,我要跟你在一起。别送我走,别送我走!求求你了。” 秦烈阳的性子从来都不好,求了一会儿无效后,又变得凶悍起来,“黎夜,你会后悔的,你肯定会后悔的,你要送我走,我就再也不认你了,没人护着你,没人帮你打架,没人给你做生意打下手,黎夜,你肯定会后悔的。” 怕是看黎夜还没改变想法,秦烈阳终于忍不住闹了起来,他挣扎着,去踹,去踢,去咬,去撞身边的人,试图从他们手里逃脱出来,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黎夜,我就只有你一个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一个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那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怎么可能被他弄开,他们加快了速度,很快到了轿车旁边,将他塞了进去,关门的时候,秦烈阳终于认识到,再也无法改变要离开的现实了,他那张小脸陡然收紧了,他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仿佛是一头愤怒的小兽,用手拍打着,用头去撞着车窗,发出咚咚的声音。 可事已至此,怎可能改变呢!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向前开去。自己应该是跟着跑着,视线变得抖动起来,没几步,车子又停了,车窗落了下来,露出了秦烈阳板着的脸,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然后说,“我恨你!是我不要你的,我恨你,黎夜!” 这三个字一出,黎夜只觉得心都绞碎了,疼痛让他从梦中惊醒过来,然后就听到了旁边的声音。那声音特别熟悉,是他的弟弟黎耀和弟弟的未婚妻徐蒙蒙。 徐蒙蒙不知道为什么,质问着黎耀,“你到底愿不愿意,明明在家都说好的,到了这儿又磨蹭起来。你就是没个男人样子,跟你哥似得,什么事都小气吧啦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黎夜模模糊糊地有些疑问,到了这儿了?这是哪儿啊!他们为什么吵架啊,婚房不是已经买了吗?他上个月才去交了首付,怎么又闹腾上了。再说,徐萌萌怎么这么凶,平日里嘴巴那么甜,不是都装的吧!黎耀念书念傻了,可别被她欺负。 想到这里,他就拼命的想要睁开眼,去帮帮弟弟。 那边徐蒙蒙又说话了,她好像推了黎耀一把,“跟你说话呢!发什么愣啊。你到底想怎么办?你死人啊!” 黎夜只觉得心里急得上,他努力地睁着眼睛,可一切都白搭。我这是怎么了?他不 停地想,难道是梦靥了,这是做梦? 徐蒙蒙讲了半天,黎耀终于吭声,“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万一以后有人说起来,多不好听。你也知道的,我今年博士毕业,已经跟学校谈好了留校,万一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捅出去,怎么办?留校竞争多激烈啊,这工作来的太不容易了。” 他一说这个,黎夜更急。他们家爸妈早死,还留下了不少债务,黎夜那时候不过十六岁,退了学,一个人又当妈又当爹,拼了命的挣钱将黎耀养大供他读书的,从大学到硕士再到博士,花费了的心力和钱财,可能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不算是什么。可对于家底是负的黎夜来说,那确是血汗——他都三十岁了,为了弟弟,如今还没找对象呢! 至于那份工作,则是黎夜挂念了半年的事儿,那是他弟弟的前程啊,前几天才定下。究竟什么大事儿,说出去要影响黎耀的工作?他真想睁开眼跟原先一样说,“你不能做,哥哥来做吧,你不用管了。” 可他做不到。 八成是清醒的时间长了,很多感觉隐隐的恢复了。他的脑袋和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四肢一直仿佛用不上力一样。但究竟是为什么,他却想不起来了。 徐蒙蒙也被工作的事儿吓了一跳,终于催的不那么急了,床上猛然向下一沉,黎夜觉得,她应该坐到了自己躺的床上,她的声音更近了,“可那也不能救啊!现在房价那么贵,咱俩买套房容易吗?那可是六十万啊,虽然就是一套三十平的小房子,可也是家啊。如果把房子卖了,咱俩那点工资,什么时候能再买上?再说,真救了,你哥就一定能好?万一……万一是无底洞呢!你以后还要养着他!” 怎么会提到了自己?黎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竟然是要为自己花钱吗?竟然是在商量要不要放弃自己吗?怎么会这样?! 徐蒙蒙接着哭道,“再说,这事儿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开大车还不买保险呢!就没见过这么抠唆的人。出了事一分钱都没有。还有,警察怎么说的,他为什么出事,疲劳驾驶!直接睡着了,开出了道翻到山坡下面去了,车都废了,这怪得了别人吗?他也干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知道高速有多危险,我看他就是托大!他怎么就不能替你想想呢!他但凡有想着你的心,也不能这么干!” 这一句一句的接连不断的砸过来,黎夜终于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他不是做梦,他是受伤了!他弟弟装修还差三万块钱,他就接了个私活,连轴转的干!出事那天,他已经四十多个小 时没合过眼了,原本他说不干的,结果老板找不到人,就跟他说跑一趟加五百,他咬咬牙就应了。地方近,不过半天路,就没配倒替的司机。结果半路上他可能是恍惚了,直接冲下了高速。 这下,他才明白了,自己肯定是受重伤了,躺在医院吧。他上保险的钱被黎耀拿走了,一分钱都不会赔,他们这是商量出不出他的医药费吧,或者说,商量着要他活还是死? 一想到这个,黎夜的心陡然就揪了起来。他再无私,再为弟弟着想,他也是想活的。他这辈子,上学上学辍学了,恋爱恋爱不敢谈,吃舍不得,穿舍不得,他并非不想好好过日子,他只是想着爹妈不在了,自己就是家长,再苦再累也要供出来黎耀,然后才能活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算很担心,黎耀是他一手养大的,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是一套房子能抵的?他安慰自己,黎耀的犹豫,是做给徐蒙蒙看的吧。 这个弟媳实在是不怎么样。 黎夜护短的想。 只是这一次,黎耀并没有很快回答徐蒙蒙的话,他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沉默越多,黎夜心里的不安定也就越多。他感觉到徐蒙蒙站了起来,在黎耀的耳旁说,“想想我们的未来,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你想让他没地方住吗。你哥哥的事儿只是意外!” 黎夜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愤怒了,他好像站起来冲着那个女人喊一声,“滚!”可他不能,他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还不能动。他变得有些没有把握起来。而这种心虚的感觉,随着黎耀沉默时间的拉长而加剧! 救我吧!救我吧!黎耀,救救哥哥吧!房子等我醒了,我再挣啊!有一套就会有第二套的。 不由自主地,黎夜在心里呐喊起来。 那边的黎耀似乎也想了足够长的时间,他叹了口气,终于落下了最后的一只鞋,“自然不能卖房子的,我就是很郁闷,你说他死透了多好,还连累我担风险,不过这事儿得处理好了,不能让那群人知道,省的他们嚼舌头。” 死透了?黎夜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窟!他弟弟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死透了?那是他养大的弟弟吗?那是天天说等我毕业让你享福的弟弟吗?他怎么变得了个人,跟魔鬼似得? 他拼了命的想睁开眼,他要去看看这个没良心的畜生,要去问问这个畜生怎么能这么对他?仿佛老天爷都知道了他的愤怒,终于……终于,在不懈地努力下,眼前亮 了。 他只瞧见了黎耀离去的背影,他想喊,可那声音太小了,黎耀没听见。 他呆呆的瞪着天花板,愤怒与不甘简直要撕碎了他。为什么?他想问,可他知道,这是无果的了,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四肢又没有知觉,肯定伤的很重。没有钱,他很快就会被扫地出门吧,接回家,他怕是没有几天可活了。 门打开,有护士进来。同时带来了外面的声音,一个男人愤怒地说,“他还有希望,伤虽然重,但都是可以恢复的,你这样把他接回家去,等于谋杀!” 黎耀的声音,显得那样的淡定,“如果你们肯免费救治,我们肯定放在这儿,我们没钱,不抬走怎么办?我这是不想为难你们,我们回去凑凑钱,等着有钱了再来治!” 忍不住地,黎夜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啊”!护士吓了一跳,连忙凑了过来,正跟他的视线对上。护士的脸上立刻升起了笑容,“你醒了,我给你叫大夫去。”说着,她就跑了出去。 很快,一个很斯文的大夫快步走了过来,一见他就问,“你醒了,我是你的主治大夫卓亚明,你双颅骨粉碎性骨折,多脏器受损,四肢骨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怕是考虑到他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卓亚明还低下了头,把脑袋凑过来听他说话。 黎夜只有一句话,“救我!” 卓亚明猛然抬头,就看到了黎夜的眼睛,出人意料的,那竟是一双很漂亮的杏眼,里面满是求生的渴望。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外面,然后小声说,“你听见了?” 黎夜艰难的点点头。 卓亚明叹了口气,直接让护士出去,然后关了门再过来,很慎重地对他说,“既然你醒了,自然还是要将情况跟你说说的。目前你弟弟拒绝支付医药费,想要将你接回家调养。但你伤的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免部分费用,但是全部减免不可能,你自己有存款吗?” 黎夜说,“都给他买房了。”一分也没剩,连给大车买保险的钱都凑出去了,徐蒙蒙有句话说得对,他是托大了,他以为他开车多年没出过事,结果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这种说法更让卓亚明愤怒,他骂了句,“畜生。”再说话的口气温柔了许多,“可以借到钱的朋友呢!” 黎夜想了想,他有什么朋友呢!他的朋友都是一群没文化,靠着卖苦力养家糊口的穷人。他因为会过,已经是这里面最富裕的人了。谁能借给他一笔这么大的 钱呢?至于有钱人?他恍惚了一下,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卓亚明一眼就瞧出这是想到人选了,他鼓励说,“命最重要的。” 黎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犹豫了一下,外面传来了黎耀的声音,“怎么关门了,我要进去。”时间紧迫让黎夜不得不下了决心,说道,“有家人姓秦,你就说我是当年救过并养了他们儿子秦烈阳两年的黎夜就可以,把我的现状给他说说,电话是……” 第2章 秦家 秦烈阳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阳春三月,这时间天都黑透了,他爸妈和弟弟秦芙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进去的时候秦芙正说得起兴,“爸,你别小看这网剧,做好了比上星剧还火呢!而且成本低,投入少,绝对是门好生意。” 他妈方梅在一旁敲边鼓,“是啊,现在放的这个,就是老二最近参股投资的网剧,叫《烈火晴天》,最近在网上已经特别火了,两千万点击量呢!投资才三百万,赚回来的广告费早就超过成本了。小芙投资方面,绝对是随了你,贼有天赋的。” 方梅是东北人,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紧张的时候,总有东北话蹦出来。 秦芙在一旁似是谦虚似是自得地纠正,“妈,那是前几天的数据了,今天刚刚来的好消息,已经点击量三千万了。爸,”他满是希望地看着秦振,“我这就是投了点钱,完全是小打小闹呢,你要是能支持我开个影视公司,绝对比我手上那个二线彩妆挣钱多了。我一个大男人,做那个实在是没兴趣。” 秦振坐在轮椅上不置可否,瞧见进门来的秦烈阳,就将皮球踢了出来,反正老大一向靠谱,“这个我不懂,让你大哥给你把把关吧,财团目前你大哥负责,投资的事情他说了算。”他还问了句,“烈阳你也听了半天了,感觉怎么样?” 一直坐在秦振旁边的方梅这才刚看见秦烈阳一般,“什么时候回来的,进屋也不吭声。刘妈也是的,少爷回来不知道招呼一声吗?” “是我让刘妈去准备饭菜了。”他很自然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又跟秦振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爸,状似亲密的拍了拍秦芙的肩膀,坐在了秦振的右手边。因为今天忙了一天,他显得有些疲倦,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头轻轻揉着眉心。 他才二十七岁,一年前还只是秦氏财团下属分公司的一个老总,结果因为他爸爸,秦氏财团的董事长秦振意外出了交通事故,导致双腿不良于行,他才临危受命,接过了这个担子。 但显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运作起来并不容易。这里面人事关系错综复杂,他爸爸的旧部,他妈和秦芙的心腹,外加充满野心的下属和时刻如饿狼一般准备咬下秦氏一口的外敌,让他迅速的从一个青涩的执掌者,变得沉稳下来。 好在他并非阿斗,又是个拼命三郎,一年时间足够他捋顺公司,顺便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出调整。只是万万没先到,原本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秦芙,居然又蠢蠢欲动了。想到今天《嘉 芙》发生的泄密事件,他只觉得一腔怒火都要喷出来,还替秦芙投资? 可他生生地又将那腔怒火咽了下去。他不能暴露自己愤怒的一面,他的爸爸还需要一个和谐相处的家庭,作为并未完全站稳的继承人,他需要营造这样的一个假象。 他试图让自己俊美的脸露出一个大哥式的微笑,但显然,秦芙并没有给他机会,他很快就得意洋洋的发难了。 “大哥,听说《嘉芙》改版第一期就泄密了,难不成推迟上市?这样对《嘉芙》的读者群可是个考验。现在纸媒原本就不景气,别人都往新媒体发展,我们财团还收购纸媒已经够落后的,又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是要赔在手里吧。” 他一副关心的模样,“大哥,你刚刚承担家里的重担,我真是希望你能做好,这样我也可以树荫下面好乘凉。你是不是太忙了顾不上,我知道你对我有芥蒂,叔伯兄弟这么多,他们帮你也行啊?” 方梅微微一笑,拿着根牙签插了一块西瓜递给秦振,“什么信不信得过?你们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亲兄弟,我们还没死呢!这话太外道。 不过老秦,烈阳还小,才27岁呢,你看老王家,老宋家的儿子,都是三十岁还在底层打拼呢,做不好,有疏漏也是应该的。要我说,他一个人还是精力不够,要不让阿芙去帮他吧,不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吗?你刚用他一个,把阿芙闲在家里长霉,累坏了烈阳我可不干。” 秦振摆摆手,没要那块西瓜,扭头问秦烈阳,“你觉得忙得过来吗?《嘉芙》的事能处理得来吗?” 秦烈阳这会儿却终于能笑出来了,他很是胸有成竹的冲着秦振说道,“爸爸,我没关系的,《嘉芙》的事我早有预料,妈妈说得对,我这么年轻就执掌财团,的确有些不安份子在背后捣鬼,看不得秦氏的好。 您放心,我可是您一手教出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这期杂志的文章和图片完全泄密,不过是一个陷阱。我手中早就准备好了备份,刚刚已经下厂付印了,至于那个内鬼,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我绝不放过不利于我们秦氏财团的人。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说“后悔”两个字的时候,还冲着秦芙微微笑了笑。 虽然是同一个妈生的,秦烈阳长得与秦芙并不相像,秦芙随了他妈的轮廓,加上五官精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秦烈阳则不同,他仿佛将秦振和方梅五官中最凌厉的部位挑了出来,组成了一 张绝对男人的脸。在加上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常年健身练出的肌肉块,专门剃成的板寸,和眉间的那道疤痕,这个男人一眼瞧上去,戾气极重。 秦氏的员工都评论,二少是小鲜肉,而大少则是移动的荷尔蒙。 女人们喜欢调戏小鲜肉,却对荷尔蒙脸红心跳。男人们则不太喜欢秦烈阳这副样子,和他的作风一样,实在是攻击性太强了。 所以,秦烈阳的笑,在秦芙看来无异于挑衅,他那张俏脸陡然间就涨红了,只是他还没张口,秦烈阳的炮弹就指向了他,“至于阿芙,去年报表显示,他手中的公主系列二线彩妆业绩下滑30%,我觉得他还是先处理这件事比较好,财团已经有人因此而质疑阿芙的能力了,再对他委以重任,董事们不会愿意的。” 秦芙这会子脸则涨的青紫了。一旁的方梅插嘴,“就你能行了吧。我就不相信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差多少。你也别戾气太重,一共才在外生活了两年,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秦振则不认同,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秦振的儿子,这招引蛇出洞,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放心大胆去干!敢出卖秦氏,就要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爸爸永远支持你!” 秦烈阳眯着眼睛扫过笑眯眯的方梅和一脸心虚的秦芙,答应道,“谢谢爸爸支持,我一定会让他印象深刻的。” 秦振自从出车祸后身体一直不好,很快便疲累由方梅推着上楼休息去了。屋里就剩下秦烈阳和秦芙两个人。秦芙这些年修养强多了,虽然脸色难看,但终究还没撕破脸,很是敷衍地冲着秦烈阳说了声恭喜,“恭喜大哥又过了一关。” 没了秦振在,秦烈阳终于撕破了斯文的表象,不屑地盯着秦芙说道,“当然要恭喜我,我过关了,可有些人却不一定能过去。你猜,肆意泄露公司机密,我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人赶出公司,宣布永远不准这样的叛徒踏入公司一步,爸爸会不会反对?” 秦烈阳说完就哈哈一笑,瞧都不瞧他一眼,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秦芙脸色难看至极,冲着秦烈阳骂了句,“疯子!” 可秦芙八成又真怕秦烈阳会这么干——他不是没动过手,别人家新官上任,都是和平演变,唯有秦烈阳不同。你反对我?好,我就花大价钱让人查你,他荤素不忌,无论是偷情小三私生子,还是贪污受贿违反乱纪,只要是有用的,全都拿过来摆在你面前。你听话就老实干活,不听话,能依法的就依 法,不能的就按规矩呗! 他丫的这哪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分明还是那个丢了两年被找回来的混混。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流氓作风,就是管用,不过一年,起码绝大多数都已经归顺了,这也是他从新进收购的《嘉芙》动手的原因。 犹豫了一会儿,因为秦烈阳着实太可怕,秦芙还是上二楼去敲响了他爸妈的房门。 秦振车祸后作息就改了,如今睡得早,他妈出来就冲他比量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轻关了门,去了秦芙的房间。进屋后秦芙马上问,“妈,不会是真的吧,秦烈阳要是真查出来怎么办?舅舅上次那么惨,万一……” “你当他是神啊,什么事都能预料到。如果是陷阱他用八点才回来了吗?显然是蒙你的,放心好了。”相较于秦芙,方梅这个秦太太有底气的多,她慈爱的拍拍儿子害怕的脸,“就算查出来了,又怎么样?你舅舅会护着你,再说,你姓秦!” 第3章 董事会交锋 秦烈阳不过接管秦氏一年,加班狂的称号已经在公司传遍。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一出电梯,助理宁泽辉就已经等着他,跟在秦烈阳后面汇报昨天的收尾工作,“已经确定,是副主编姚天天做的。她跟《名媛》的总编是同学,稿子三校三审,她是第二关,我们当初在每个校对版本的文章中都留有记号,《名媛》拿到的是我们的二校稿,正好是姚天天负责的。” 秦烈阳对此不屑一顾,“她怎么说的?” “她已经承认了,是二少指使她做的。”宁泽辉跟了秦烈阳五年,对他的脾性最了解。 “证据呢!你知道,他是二少,没有证据都白搭。”秦烈阳大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上面写着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说法并非没有证据,秦烈阳接掌秦氏财团一年时间,秦芙花样百出,各种捣乱不下数十起,可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都是轻轻放过了。这一次收购《嘉芙》乃是秦烈阳将下属服装品牌queen打造成为中国奢侈品的关键一步,而且也是秦烈阳执掌秦氏以后的第一个大计划,秦芙吃里扒外,饶是宁泽辉都受不了,何况秦烈阳。 宁泽辉关了门,这会儿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您放心,姚天天小心谨慎,录下了二少吩咐她时的谈话,这次跑不了。” 秦烈阳并不意外地挑挑眉,呵了一声,然后才说,“这回连老天爷都不帮他,今天正好董事会例会,看戏吧?” 宁泽辉汇报完了公事,瞧见秦烈阳又在不由自主地揉眉心,关心地问,“还是没睡着觉吗?” 秦烈阳摆摆手,“睡不着,折腾到凌晨四点,一闭眼全都是噩梦。” 宁泽辉建议道,“上次说得那个心理医生,最近回国了,要不我帮您约一下,听说挺不错的。不睡终究不是个事儿。” 秦烈阳搓着眼睛,将整个身体都仰躺在椅子上,并没有回答。 宁泽辉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最亲密的朋友。对他小时候的事儿比别人要清楚一些,知道有些伤疤秦烈阳并不愿意再次提起,不由放软了声音,“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总要解决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睡吧。你这样能熬多久?” 那边秦烈阳依旧没有回答,他的手挡着脸看不清楚表情,宁泽辉叹口气,只觉得这次又不行了,准备转头离开——离着开会还有一个小时,他有许多资料要准备。 没想到刚扭头,就听见秦烈阳幽幽地说, “那就试试吧。” 秦氏的董事会定期一年四次,每个季末举行。第一次因为秦振还没脱离危险,秦烈阳是孤身上阵,那次的董事会端的是热闹。 秦家发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刚刚二十岁的秦振带着几个好兄弟来回倒货发家,随后便做起了服装生意,到了二十世纪,因着产业链扩大,还进军了护肤品彩妆领域。 秦氏瞧着大,但因为不上市,股东不过是当年几个一起闯江湖的兄弟,这里面他爸的股份最多占据41%,他妈手中也有10%,剩下的有秦烈阳的大舅方海东,亲叔叔秦勇,又各占了一部分,还有他爸的把兄弟们,多多少少的一共11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几个人也分了派别。方海东自然是和妹妹站成了一线,组成一道坚不可摧防线,试图推举秦芙上位。秦勇对两个侄子一视同仁,所以保持中立也可看做坐山观虎斗。剩下的把兄弟们各有心思,有的投靠了方梅一系,有的支持他,有的不服秦烈阳年纪轻轻想浑水摸鱼拿些好处,一时间妖魔鬼怪三十六计尽出。 第一次开会就腥风血雨,方海东和把兄弟们火力集中到了一起,盯住了秦烈阳的死忠们开口撕咬,从当年工作犯的错误到可能会是其他公司的间谍,再到人身攻击,花样百出,总之只有一句话,他手下的人都不能用了,撤了吧。 笑话,没了兵的将军那是傀儡!秦烈阳怎可能退一步? 他当时就笑眯眯地听完了这群人的攻讦,然后不屑的笑笑,甩出一张名单,“我知道你们不服气,觉得我秦烈阳不过区区二十七岁,何德何能站在你们头上拉屎?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们,我爸爸的股份占据41%,我是大股东,从今天起到以后永远我都会选自己当董事长,董事长的职责是聘任或者解聘公司经理,所以抱歉啦,这些人都回家吧。” 他一副我有爹我有理的表情,恨得人牙根直痒痒。 刚刚还吵得要死的方海东等人立刻去看那张纸,秦烈阳从小混迹这里,怎么可能有一丝遗漏,上至副总经理下至扫地的大婶,只要是跟他们有关系的,都在名单之上,一个不聘了。方海东当即脸就青了,拍桌子冲着他嚷,“秦烈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爸爸都不敢这么对我们?再说,你也没到半数股份,你就不怕……!” 秦勇直接插了句嘴,“我弃权!”他手中有15%,他弃权其他人有个屁用?方海东当即就卡壳了。 秦烈阳这时候才站起来,不过脸 也板起来了。他原本生的就戾气极重,板起来脸来竟让人有些心生惧意,屋子里的嗡嗡声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才冷笑着说,“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我不好,我相信大家一定都不好!如今公司每年利润都在上涨,各位叔叔舅舅们年纪也大了,不如回家享享清福,年底查查账户多自在,经营公司这么费心的活,交给我这个小辈就成。”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秦烈阳不但硬还狠,拿捏住了他们的小辈,他们自然弱了下去。 —————————— 九点整,秦烈阳带着宁泽辉准时出现在会议室,董事们已经老老实实到齐了。秦烈阳分外赏脸的喊了几声舅舅叔叔,这群人脸上就乐开了花。一阵招呼起起落落后,坐在方海东身边的秦芙才跟秦烈阳打了个招呼,“哥。” ——他是代表方梅来的。 秦烈阳点点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汇报很快开始,资料是早就准备好放在每个人面前的,随后就听见哗啦啦的翻页声。秦烈阳一向讲究效率,所以汇报也干脆利落,不过一个小时,一切都搞定。 董事们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可以散会了——每次见秦烈阳的感觉,就跟见阎王一样,谁都想多活两天。此时宁泽辉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下面有一项重大事件需要向董事会通报。”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烈阳接管秦氏一年,董事会上一向只是通报工作总结报告,却从未涉及过其他事。今天甫一说有重大事件,这群人各个都竖起了耳朵,好奇心被完全调动了出来,目光全都放在了秦烈阳身上。 秦烈阳目光扫过这群长辈,格外在秦芙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这家伙显然已经意识到时什么事了,脸色变得煞白,一副强装镇定的表情。秦烈阳敢肯定,秦芙一定会去拽方海东的袖子求庇护的,敢撩不敢上,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屋子里静了几分钟,达到了引人注目的效果,宁泽辉才开始通报,“众所周知,三个月前我们对著名时尚杂志《嘉芙》进行了收购,在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交接和改版后,《嘉芙》定于昨日开始付印。” 这事儿是秦烈阳第一步大举动,董事会通过的。一听是这事儿,这些人表情就精彩多了,纵然知道秦烈阳手段能力都有,秦氏交到他手上绝对会发扬光大,可听他出事又是另一种心态了,谁让他开始手段那么激进呢! 宁泽辉接着说,“结果在下午两点,付 印前的三个小时,我们收到了《名媛》的最新一期,内容几乎跟我们的《嘉芙》即将付印版本完全相同,我们泄密了。” 一说这个,董事们顿时激动起来,王三江当即问,“那怎么办?昨天没印吗?谁泄的密?” 底下议论纷纷,宁泽辉很淡定地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这才回答,“王董放心,我们早有准备,昨天已经将备份付印,明天杂志就能出来。至于泄密者,我们也查到了,不是别人,正是《嘉芙》副主编姚天天。” 王三江不愧是鼎力支持秦烈阳的人,当即追问,“现在纸媒不景气,并入秦氏《嘉芙》各方面待遇提高不少,她一个副主编为什么这么做,受谁指使?是谁要跟我们秦氏过不去?” 宁泽辉闭口不言,倒是秦烈阳嘴角勾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秦芙,这家伙已经快躲进了方海东的身后,秦烈阳跟方海东来了个对视。 目光交错,实在是太熟,意思也明白。方海东护住了秦芙,显然是警告他,让他顾忌兄弟感情。不过,秦烈阳要是听话的人,怎么能在秦氏一言九鼎?他不屑的耸耸肩,很是懊恼地说,“这人就在我们中间。” 董事们再次交头接耳,给够了他们交流时间,秦烈阳才声情俱茂地说,“我待他不薄,又顾忌感情,一直不想跟他正面冲突。可我个人利益为小,秦氏整体利益为大,连出卖秦氏的事儿都能做,我不能再姑息他了。他就是……” 他话未出口,方海东就急急地喊了声,“秦!烈!阳!” 秦烈阳只是瞥他一眼,压根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说,“秦芙。” 第4章 董事会交锋 秦芙两个字一出口,饶是董事会也顾不得安静了,刚刚静下来的会场又变得嗡嗡声一片,不过这次,除了秦家人和方海东,大部分都是看好戏的态度——秦家两位公子不和这是早就知道的,秦芙更是小动作不断,但秦烈阳忍了一年都没动手,他们都以为有秦振压着,秦烈阳总要顾忌一二,没想到,他只是没倒出手来。 秦芙好歹也是秦家二少,纵然手心已经出汗了,倒是没跳出来,而是故作镇定,甚至还露出个微笑,“大哥,你说的弟弟我好迷糊,跟我有什么关系?《嘉芙》放在了十一层,我可一次都没去过。” 秦烈阳压根不屑于回答他,他看了看宁泽辉,宁泽辉则冲着旁边的秘书一点头,很快大门被推开,有些萎靡的姚天天走了进来。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进来后左右彷徨了一下,先看到了坐在侧面的秦芙,她与秦芙有一个目光的对视,但秦芙扭过了头。 这个反映让姚天天十分的愤怒,很快,她再次抬头,不过这次,却是看向了秦烈阳。秦烈阳问她,“姚副主编,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找不到元凶,那么我只能将你送去坐牢了。” 姚天天几乎立刻点头,她毫不犹豫地说,“是二少爷秦芙指使我干的,他说事后让我做《嘉芙》的主编。”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秦芙。众目睽睽之下,秦芙显然有些不淡定了,可依旧顽固,“放屁,秦氏是我家的,我偷自己家的东西给别人,顺便帮你当主编,你做梦呢!大哥,她这是血口喷人。” 此时虽不算性命攸关,却也关系姚天天的人生,她自然不肯退步,“你说你不服你大哥掌权的,还说等着事成就可以说服秦老爷子把秦氏部分产业交给你打理,到时候你会将《嘉芙》要过去,你说不能什么好处都让老大占了。” 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这种反驳简直将秦芙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出来。他原本就受宠,方梅从来都是惯着他的,性子向来少一些忍,这回如何能忍住?他立刻就想站起来反驳,却被一旁的舅舅方海东生生给压下了。 姜还是老的辣。方海东压根就没给姚天天一点余光,他看向的是秦烈阳。他质问秦烈阳,“烈阳,阿芙是你的弟弟,你对他再不满意,也不用让人这么诬陷他。秦氏交给你管,你以后就是秦家的大家长,你要有容人之量,这样随便弄个人就来指责,你以为这是一言堂?再说,秦氏不是你一个人的秦氏,是一万两千名员工的秦氏,你爸爸把秦氏交给你 ,是让你打理生意,不是排除异己的。” 呵!竟然直接扣了大帽子下来,其他人看戏的意味更浓——都说秦烈阳不受方梅喜欢,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只是秦烈阳显然对方海东的偏心习惯了,他坐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甚至还示意一旁的小秘书给他换杯咖啡,压根没当回事。 方海东一把口刀好像扎在了棉花里,自己先闷出一口血来。 倒是一向沉默到底地秦勇却开口说了句公道话,“是姚天天指证,又不是烈阳说的,海东你这样太过偏颇。” 这些人多年来在商海沉浮,早就练就了一副变脸的本事,秦勇一插嘴,秦芙还需要这个叔叔的支持,方海东不好不给秦勇面子,忍着气拍着桌子地说,“那拿出证据来啊,指责秦芙,总该有证据的,否则大哥那里也不会允许。” 按理说,秦烈阳跟秦芙一个爹妈生的,方海东也是秦烈阳的舅舅。只是秦烈阳跟他妈方梅一向有心结,方海东跟妹妹一条战线,两人之间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 瞧着他那么护着秦芙,秦烈阳也没觉得多伤心,只当他狂犬乱叫,连回答都没有,倒是冲着姚天天点点头,做足了傲慢无礼的姿态。 这让方海东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可偏偏又不敢对秦烈阳再怎么样,上次他袒护秦芙的时候,秦烈阳笑眯眯的回复了他一句,“哦~~原来你也知道是我舅舅啊?”那股子恍然大悟的口气呦!虽然随后这家伙就笑称自己是开玩笑,可方海东的脸已经丢尽了,还挨了秦振一顿骂。 他还挺怕秦烈阳耍疯的。 姚天天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如何不珍惜?她连忙说,“我有录音,我有录音。当初二少吩咐我的时候,我录下来了。” 秦芙那张脸再也挂不住了。他有些紧张的瞧瞧用手在下面拽了拽方海东的衣服,方海东也是皱了眉头,却还沉得住气,接着听姚天天能说出个什么来。秦芙倒是紧张地一直低声说些什么,只可惜他声音太小,倒是听不清。 姚天天倒是直接,她掏出了手机,低头摁了几下,就放出了录音。 那地方应该是个咖啡馆,还有背景音乐,撩人心弦的钢琴曲中,秦芙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梦幻,“要你做的事情不多,你跟《名媛》的张欣甜不是同学吗,听说你们私交甚好,《名媛》一直使劲儿想打垮《嘉芙》,这不是好机会。到时候你把这期的稿子给她,《嘉芙》印不出来,《名媛》想必乐意看 到这些。” “可……这对您有什么好处?”姚天天到底还是有些不了解。“您可别坑我。” “我啊!”里面的秦芙应该极为放松的状态,声音都带着懒散,“我也不怕告诉你……” 刚说到这里,方海东却猛然发话,“烈阳,这事儿就这样吧,回家再说。”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姚天天并不准备多得罪人,毕竟,大少是少爷,二少也是少爷,她当机立断摁了暂停键。 可就秦烈阳跟刚刚的态度一样,压根没把方海东放在眼里,笑话?回家说?那不就是等于放虎归山? 他不悦地瞥了一眼姚天天,姚天天立刻就惊起一身冷汗来,秦烈阳的样子,实在是太凶残了。她立刻没有任何停留的,点开了手机播放键,秦芙的声音立刻充斥在了整个会议室,“老子不服他。他姓秦,我也姓秦,我除了比他小三岁,有什么不如他。我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就想看看他出错什么样,老子高兴……” 后面还有,但显然不用再听了。 秦烈阳把玩够了那杯换上来的咖啡,随手扔向了秦芙。秦芙唬了一跳,连忙往一边躲去,杯子砸在了椅子上破碎,咖啡随即溅出,溅了秦芙和方海东一身。 没待这两人发火,秦烈阳已经站起来走在了他们面前,一脚踩在凳子上,指着秦芙的鼻子大骂:“老子高兴?他妈的你高兴就要拿秦氏的东西送给别人,你他妈的还算是秦家的少爷,你还不如门口养的一条狗,还知道护家呢!” “老子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睡不了个囫囵觉,恨不得24小时都扑在秦氏上,刚刚定下的新思路,你他妈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就给我送人了。你他妈的有本事自己来啊,你有本事谁不用你?给你一条二线彩妆,你他妈干成了什么样?要不是你姓秦,老子撤你三十回还外带告你!” 他怒气冲冲,秦芙却是吓傻了。秦烈阳的确凶悍,只是对他一向还好,虽然心底下都知道两人不和,可面上都是笑眯眯的。何曾想过,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一点都不给他留脸。 方海东已经扑上去抱住秦烈阳,试图劝他,结果被秦烈阳直接甩开了,秦烈阳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少来!你不是当舅舅的吗?你一天到晚就交他这个?你脑子里全长得肥肉吧。” 方海东气得不得了,可是秦烈阳哪里肯理他。倒是秦勇怕他过火,说了一句,“你收敛点。” 秦烈阳扭回 头,又看向了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秦芙,倒是不骂了,改成了轻蔑地笑道,“对,是我高估你了,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高考都不够三百分,去国外读个三流大学混毕业,回来连英文都说不全,看股市还要带个翻译,除了飙车泡妞开party在行,你还懂什么?我对你实在是太高估了,我以为你能帮帮我,没想到你就这点本事啊。算了!” 他仿佛痛心疾首,骂过了后终于站直了,看向了已经全部站起来,满脸都是吓傻了模样的董事们,宣布,“第一次董事会,我就已经说过,我这人向来认理不认亲,秦芙损害秦氏利益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我作为董事长,对此绝不姑息。从现在起,解除秦芙妙彩妆执行总裁的职务,秦芙不得担任秦氏任何职务。泽辉,告诉物管部门废除秦芙的门卡。秦氏以后,不欢迎他!” 如果说前面秦芙被吓懵了没反应过来,如今却是终于回神了,连门卡都收了,这不就是将他驱逐出秦氏吗?他连忙爬起来,“我是秦家人,我为什么不能来?” 秦烈阳皮笑肉不笑:“因为这里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这话显然是火上浇油,秦芙当即就想扑上来,却让方海东拦住了,不过方海东并不是想要息事宁人,而是不想闹得太僵,他跟秦烈阳讲道理,“烈阳,秦芙是你弟弟,你太过分了,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秦芙回过神来显然不服,冲着秦烈阳吼,“你说了算个屁,爸爸才是董事长,你不过是个代理,你信不信我……” 秦烈阳大步向前,正好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一只手指头,摁在了他的嘴巴上,让他顿时没了音。随后,秦烈阳便很随意的抽了张纸擦擦手,又随意地扔在了垃圾箱里。他虽然没说话,可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纸,都觉得那张纸就是秦芙。 秦芙那张脸都不能要了,他想要反击的,可此时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他的大哥秦烈阳,已经低下了头颅,冲着方海东和他勾勾嘴角,不屑道,“好啊,你找爸爸啊。我恭候。对了,大!舅!”他故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的发音,“你刚刚可是教育我,秦氏是一万两千名员工的秦氏,不是我的一言堂,难得你说出这么有良心的话,我记住了,你可别忘。” 说罢,他直接扬长而去,留下宁泽辉冲着秦芙伸出手,“二少,麻烦把门卡给我吧。” 秦芙左右看看,董事会的叔伯们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他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过人,脸都是烫的,只觉得在这儿一刻钟都呆不下去,直接将 门卡掏出来一扔,扭头就出去了。 第5章 旧人 半小时后,宁泽辉敲开了秦烈阳办公室的门。 刚刚还十分激动的秦烈阳,此时正看着一份财务报告,一脸的平静。瞧见宁泽辉,他从资料里抬起了头,皱眉说,“走了吧。” 宁泽辉点头,“你走了他就出了会议室,原本是直接往你办公室冲的,被方海东拉回了他的办公室。据说里面噼里啪啦的,应该是砸了不少东西,有人还听见他骂了你半天,说你是神经病,”宁泽辉跟秦烈阳实在是太熟了,知道他不在意,所以说的也自然,“然后就开着他那辆跑车出去了,应该是回家去了。” 对这点秦烈阳倒是不意外。秦芙跟他不同,他从小调皮捣蛋,上树爬房顶,下水捉泥鳅;秦芙则是个跟屁虫,从来就跟在他妈屁股后面,帮着他妈做点这个,拿点那个,也不捣乱。那时候他妈都说,秦芙是投错了胎,应该是个小闺女。 小闺女自从那件事后,为了保平安,将秦旭阳的大名改成了秦芙,更成了个贴心小棉袄,这会子,肯定是回去跟方梅诉说委屈去了。 毕竟,这辈子除了那件事,他怕是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 秦烈阳不当回事,可宁泽辉很担心,“烈阳,他要是告状,你这关不好过啊。毕竟……” 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他这个外人不好多说。在外人看,方梅是秦芙一个人的妈,可秦振却是两个人的爸,秦烈阳并不占优势。 秦烈阳哼笑了一声,“你还是不了解我爸。为什么我原先不动他,偏偏选了这次,因为秦芙他触到底线了。我爸虽然疼我,但他不在意我们两个兄弟争,毕竟他不需要温室里的继承人,所以他看着秦芙给我捣乱,却从不管。无论是我收拾秦芙,从中逐渐强大,还是秦芙后来者居上,他都能得到一个合格继承人。他是当过兵的人,相信枪林弹雨出英雄。不过,秦氏是根基,秦芙为了一己之私出卖秦氏,他不会姑息的。” 宁泽辉倒是高兴,“那正好,老爷子发火,秦芙怎么也得安生几年。” “想多了。”宁泽辉毕竟是个外人,他对公司的事儿井井有条,对他家的事儿则不懂,秦烈阳说,“我妈不会让秦芙气哼哼地捅到我爸那里去的,她也不敢隐瞒,小叔在董事会,这事儿很快我爸就知道了。她又不傻,这时候自然是夹紧尾巴认错才是正确态度,这个闷亏他们吃定了。” 果不其然,等着晚上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家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预兆。一家三口仍旧在客厅 里,他爸看书,他妈削水果,秦芙一副鹌鹑样,在旁边翻书。秦烈阳定睛一看,竟然是英文单词,不禁乐了,想也知道秦芙怎么认错的,“我错了,我知道我原先不学无术,我以后一定改。” 非但如此,秦烈阳一走进客厅,秦芙还赶紧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叫了声哥,那声音,跟个小奶猫似得,随便找个人也得浑身鸡皮疙瘩难受死了,可秦烈阳他不是一般人,倒是坦然的很。秦芙装老实,他就装大度,还上手揉了揉他的不如狗的头,说道,“学习呢,你可得多学学,实在是薄弱,不如我请个家庭教师教教你,刚这么看不行啊。” 秦芙一口血闷在胸里,可偏偏当着秦振连表情都不能露出来,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用哥费心了,我应付得来。” 秦烈阳只是给他添堵,散散自己这一年吃堵的气,哪里会管他是不是真的学,自然不会坚持,说了句好,还分外关心地问了一句,“阿芙,你这脸怎么这么僵啊,你不是学那些小明星打玻尿酸了吧。” 秦振一听这个,倒是抬头了,看了看二儿子的脸说,“不准弄那些东西!” 秦芙要恨死他了。秦烈阳眼睁睁地看他双手握拳恨不得现在就挥上来,却又生生地忍住,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露出一张灿烂的笑容,冲着秦振和秦烈阳说,“爸,我不会的,我也不喜欢。哥,你想多了。” 秦烈阳这才哦了一声,把手从他不如狗的头上拿下来,给父母打了声招呼,上楼换衣服。走到二楼的时候,方梅从后面追了上来,冲着他叫了声,“烈阳。”秦烈阳就停住了。 方梅气喘吁吁,脸色着实难看,她盯着他就像是看着个魔鬼,“你今天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阿芙,他是你弟弟!” “呵!”秦烈阳从鼻子里发出了这声不屑,“真奇怪,”他说,“你和大舅都说他是我弟弟,让我让着他,包容他,可为什么只有我要这么做,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算计我?妈,我到底想问一句,我真是你亲生的吗?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苛刻,明明,你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 方梅的脸色更难看,秦烈阳的话仿佛把她带入了那个这辈子最难熬的时间,她特别抗拒地说,“你少提那件事,如果不是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真觉得,我是不是认错了儿子。你不是我的烈阳。” 十五年的经验,让秦烈阳的心脏已经戴上了厚厚的铁甲,这种言语不过是一次吹过的小风而已,他不在意的耸耸肩,冲着方梅说,“没 关系,反正我也没觉得……”他停了一下,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哇!!!你竟是我妈妈呢!” 方梅狠狠地瞪着他,气得伸出的手指头都哆嗦,你你你半天就出来一句:“这就是你的孝道吗?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完,气呼呼下楼了。 她一下楼,就听见客厅里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刘妈从厨房里匆匆忙走过去,接了起来,但很快,她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哦哦哦,我知道了,你留个电话,我好告诉他。” 她记了号码放下电话连忙往楼上走,却被方梅叫住,“什么人的电话?找谁的?” 刘妈停了下来,有些畏缩地说,“找大少爷的。” “谁呀,什么事?怎么打到这部上来了?”方梅一听就上了心。 刘妈有些为难,可又不敢不说,只能回答,“是个医生,说他有个病人叫做黎夜,曾经救过大少爷,现在重病没钱治要死了,想要求救。”她多嘴说,“这个人我记得的,就是他照顾了大少爷两年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大少爷吧。”方梅显然不愿意听她说话,把她打发走了。回头冲着一旁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秦振说,“你说都十几年的事儿了,怎么又找过来了?我看,要不别让烈阳接触算了。你知道,他回来后一直不跟我亲,就是那两年造成的。” 秦振没说话,仍旧低头看书,方梅见没有阻拦,就更大胆的说下去,“我去瞧瞧吧,要是真的,我就留点钱,反正我觉得最好少接触。更何况,你想想,当时就给了个固定电话,十五年了,还记着呢!这家人就是找机会联系咱们呢!” 她说到这里,秦振却猛然抬起头来,拒绝了她递上来的苹果,训斥道,“妇人之见!狭隘!烈阳的事儿让他自己去做,你别掺和。” 方梅还想说什么,秦振又低下头去不理她了,倒是秦芙给她打眼色。 等着送了秦振去睡觉,方梅才去了二儿子屋,秦芙冲她说,“这事儿你可别拦,老大浑身光不溜秋,找不到半点把柄,如今冒出个恩人来,不定有什么破绽,妈,你可别管。” ———————— 刘妈敲门的时候,秦烈阳刚刚脱了衣服把自己仍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试图睡一会儿。没人瞧得见,他刚刚嚣张的气焰则全都不见了,那副耸眉耷眼的样子,就好像是个战败的公鸡,人人只知道他的心外抱着一层厚厚的铁甲,却没人知道,他被包裹的心上 有两道深深的伤口。 他骄傲自满不允许别人看到他的失意,更不会将伤口示人,只能自己疗伤。三月的天极为适合睡觉,只可惜这事对秦烈阳来说,却是难上加难,他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响起的却全都是一句话:“你不是我的烈阳!” 那声音仿佛魔咒似得,每当他稍微平静就在耳边响起,随后他就会陷入那个雨日中,再一次目睹妈妈回过头,抱着弟弟,消失在视野中的情形。就如每一次梦到一样,都会愤怒的嘶喊:为什么?为什么! 梦里的秦烈阳和梦外的秦烈阳一起嘶喊,这是他问了十五年的问题,可没人回答他。那声音压抑而难过,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让站在门外的刘妈吓了一跳,慌忙去砰砰的砸门。 砸门声将秦烈阳从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剧烈的喘着粗气,来回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又做梦了!那事早就过去了。刘妈还在砸门,他略一平复,就下了床去开了门。刘妈一头扑了进来,上下左右瞧见他没事,才放了心,这才想起正事儿来,“有个医生打电话来,说原先救过你的黎夜重伤治病没钱,让他找你。我留了他的电话。” “谁?”秦烈阳昏昏涨涨的脑子煞那间抓住了一个名字,整个人都清醒了,“你说黎夜?” 刘妈点点头,“对啊,就是那个救了你的黎夜,他出车祸了,重伤,没钱治,在医院里躺着呢。” 第6章 因着秦芙的话,方梅就格外注意三楼的动静。 这就要说说秦家的结构,秦家的别墅是那次出事后重新买的,不算地下室,一共三层。第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外加佣人房。二楼才是秦振夫妇居住的地方,原本规划着三楼给孩子住,可当年出事儿后,方梅就把秦芙看成了命根子,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离了自己的视线,所以,就把秦芙安排在了二楼了。 可等着找回了秦烈阳来,这个安排就有些别扭了。二楼有秦振夫妇的起居室,书房和健身房,方梅的衣帽间,再加上秦芙的起居室和书房,恰恰好满满当当的,秦烈阳想住进来都没地方搁。 何况,刚刚接回来的秦烈阳,是从一个农家找到的,听说住的是土屋,吃的是青菜,连吃口肉都是过年的那种日子。这小子回来的时候,穿的是他家佣人都不穿的老头衫,晒得比炭都黑,听说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戴着个破草帽路边卖西瓜,瞧着就跟农村孩子没区别。 虽然接回来后,这小子给的理由是,没赚够钱,态度特别友好,叫爸叫妈叫的那个亲呦。可她还是心里发凉。 她原本就心虚,当年她做错事,为了逃命舍弃了大儿子,回去找的时候人就不见了,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她用了两年安慰自己,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还给秦烈阳烧香超度,天天想着让秦烈阳投个好人家。如今好容易心安理得了,晚上能睡着觉了,结果秦烈阳回来了——是个人都睡不好。 再说,这小子的态度也透着可怕。那种日子过两年,如果不是那个叫黎夜的孩子提供线索,他们还找不到这小子呢?谁愿意过苦日子呢!他显然是不想回家的,他是恨透了她的。 如果他回来对她怒目相对,方梅八成还觉得好一点,说不定还能劝回来。可这小子回来就跟没事人似得,方梅这么大岁数了,这点阅历还是有的,这家伙应该是在心底里,将她恨透了,而且,这个儿子已经不再可以用孩子的目光看待了,他的城府极深。 所以,当秦振当时提出,让秦芙搬到三楼,跟他哥一起住增加感情的时候,方梅是大力反对的。秦芙虽然也经历了那次事儿,可她一直护着秦芙,其实算起来,这小子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他那点心思,直白的就跟清水似得,要是搬上去,八成没几天就被秦烈阳哄走了。 当然,她的话一向说得好听,“阿芙这么吵闹,一心就想着玩,你瞧瞧他这急迫的样子,一看就想拉着他哥玩的,烈阳差了两年功课呢,又是初一初二的课,最 是打基础的,不能分心。” 她这么说的时候,秦芙还在一旁吐舌头,一副哎呀被妈妈说出来的模样,天真可爱的很。倒是秦烈阳,面对这种分明的生疏,竟然面不改色,还十分贴心地说,“妈妈说得对,我功课会很忙,再说旭阳……哦不阿芙也住惯了,没必要动,我自己住三楼就好。阿芙有空来找我。” 这才算定了住处。方梅总算总了口气,可就这样,秦芙还生气呢。那时候天天因着她拦着自己去三楼找秦烈阳发火,不过方梅觉得,虽然过程很辛苦,可结果是美满的,起码秦芙目前,全心全意听着她这个妈妈的话。 她总算留住了一个儿子。 不过那个黎夜,她已经没有印象了,似乎当年给了一笔钱,就再也没了联系,这些年,她也不记得秦烈阳跟那边的人联系过,能成为他的把柄吗? 很快,刘妈就下来了,方梅往后看了看,叫住她,“烈阳一会儿要出去吗?” 刘妈很老实的回答,“没有,少爷只是说他知道了,没说出去。” 竟然不去看看?方梅问,“是说的重病吗?” 刘妈点头,“嗯,说了一堆都挺厉害的,什么四肢骨折之类的。挺严重的。” 方梅就摆摆手,不肯听了,刘妈连忙退了下来,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觉得,方梅虽然总是笑嘻嘻的,给钱也大方,可心思总是看不透,她可不敢惹。 这就是不重要了?方梅隐隐有点失望的感觉,扭头去衣帽间换睡衣,可衣服穿完,她又变了主意,秦烈阳向来是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就譬如《嘉芙》的事儿,谁能想到他留着一手呢!于是打了电话给她哥方海东,“哥,有个病人,找个人帮我监视一下呗。嗯,主要看烈阳有什么动作。” 那边方海东一听又是秦烈阳,就觉得不太好,跟他妹妹说,“妹啊,烈阳现在跟原先不一样了,已经站稳脚跟了,你就算想换阿芙上,也要找准时机一击必中,别在这些小边小角上费心思。你看今天阿芙的事儿,你也不跟我事先说一声通通气,这被动的,我都没法做出反应。算了,他也太傻,连什么是底线都不知道,让他在家呆两个月反省一下吧。对了,妹夫没说什么吧。” 跟自己的哥哥,方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熊了他一顿,罚他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说是没有他的允许,以后不准阿芙去公司。” 方海东立刻点赞,“就该这样,真不知道怎么生的,我也不笨,姐夫也不笨,烈 阳更是聪明透顶,阿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方梅不爱听这个,打岔道,“行了,你帮阿芙想想办法讨老爷子喜欢,那个人帮我盯住了。” 方海东只能答应了。 三楼,刘妈一出去,秦烈阳的心情就再难平静。 仿佛一提黎夜这个久违了十五年的名字,他很多记忆都从脑海里冲了出来。会想到黎夜喜欢板着脸教育他,“小六你不能做这个,小六你这样是不对的,”想到黎夜给他夜里缝衣服,想到他磕破腿了黎夜替他包扎伤口,还会想到黎夜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结果把自己冻病了,他们没钱看医生,只能在家裹着被子喝热水。 那时候多美好啊,他把黎夜当做唯一的亲人,所有的依靠,可以信任的人。可最终呢,所有的一切,不过汇成了一个字,钱。 当黎夜发现自己的身世时,是保证的那么好。你不愿意,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谁找你也不说。你只要想在这儿呆着,没人会赶你走,黎耀也不成,这就是你的家。 可结果呢。黎耀的嘴脸他至今历历在目,“我早跟你说过,我哥不喜欢你,我才是他弟弟呢!他对你好,就是为了多赚点钱,你以为你是什么啊。你知道这些钱怎么用吗?我哥说送我读书,都会拿去给我读书的。你死心吧,你什么都不是。” 他记得自己不敢置信地去问黎夜,黎夜回答他,“你家里人找来了,你走吧。对,我不要你了,我有弟弟,我不缺的。他们给我二十万呢!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我有了这些钱,就能活得不那么累了。你走吧,对,就当你就值二十万吧。” 我不要你了,你就值二十万,我哥是为了挣钱才对你好的,这是秦烈阳心口上的第二把刀。跟当年被方梅抛弃一样,只要一想到这些,秦烈阳就觉得心头火一窜一窜的。 如今知道跟他求救了,这会子怎么不想着黎耀了? 他承认自己变态,连他妈在私底下都骂他是个神经病,可他就是这样,谁让他们一次次将他推开呢!在他需要的时候,在他祈求的时候,他们推开了他。而如今,他已经强大了,不需要依靠别人了,他就要他们付出代价了。 说他变态也好,说他神经病也好,他认。 秦烈阳直接打给了宁泽辉,挺平静地说,“第二医院有个重病患者,叫黎夜,你去看看是不是没钱治病了,替他把钱交上。” 因着黎夜这个名字特别陌生,宁泽辉还问了一句,“谁呀 ,我怎么跟他说这事儿?除了交钱还需要干什么?用给你准备鲜花去看望吗?” 秦烈阳笑眯眯地吩咐,“就说我让你去的啊。不用干什么,看看他的表情,打听打听他弟弟为什么不给他治疗,回来给我讲讲故事就成了。” 这副赤果果看好戏的样子,秦烈阳这两年只有对着方梅和秦芙的时候才有,还没这么露骨。这谁呀,宁泽辉好奇的不得了,不过,这样的秦烈阳他自然不敢问,想也知道只要多一句嘴,就会被烧成寸草不生,他直接得很,自己去看不就行了。 医院里,卓亚明打完了电话,就回到了病房。这会子已经是夜里八点半,黎耀两口子下午就走了,晚上也没过来,黎夜的晚饭,还是他出钱让小护士去食堂买的,此时黎夜病房里并没有人。 他推开了门,虽然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可这人并没有睡,他的眼睛依旧睁着。卓亚明一进来,黎夜的脑袋虽然不能动,可眼球却转向了他这边。那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卓亚明喜欢他的目光,他都知道这兄弟俩的事儿了,即便这般被一手养大的弟弟抛弃,这人的目光里也没有那种刻骨的恨意,而是平和的。他温声说,“电话已经打了。” 黎夜几乎立刻问,“秦烈阳……” “不是他接的,是位佣人接的。”几乎眼可见的,黎夜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他眼中的期待光芒似乎都黯淡了。 卓亚明安慰他,“放心吧,佣人说会转达给他,你救过他,他会来帮你的。不是每个人都没良心的,你好好休息,我已经给医院打过招呼,说是会晚些交钱,放心吧,他说不定明天就来看你的。” 黎夜却是有些难言,“他……我不知道。” 第7章 放弃 卓亚明原以为黎夜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却说对了,等九点左右,就有个穿着白衬衫修身西裤的型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到了护士台那儿,就特卖骚的跟人家打招呼,“美女们,谁能告诉我一下,这边是不是有个叫黎夜的病人?” 结果,那群天天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小护士们,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啊,不但立刻抬头说话,还凑在一起给他指路,就指的他身后的304。 那家伙几乎立刻转头,就冲着304过去。卓亚明伸手就把人给拦住了。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比自己还高几公分,卓亚明眨眨眼,挺得更直了些,这才说,“已经过了探视的点了,你是病人什么人?”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变脸狂魔,刚刚对着美女护士还是春花灿烂,一转脸瞧见他,就成了一副正经模样,散发着斯文败类的气息,冲着他含蓄地笑着,“您是医生吧,我是代表秦烈阳先生过来探望的,我叫宁泽辉,刚刚黎夜先生托人打电话给秦家,希望我们能够给他提供帮助。” 一听是秦烈阳的人,卓亚明脸色好看点,点点头说,“电话是我帮忙打的,目前病人已经睡着,也过了探视时间,并不适宜探望。您需要有什么问的,如果是病情方面,可以问我,至于缴纳费用,楼下一楼左转。” 宁泽辉点点头,指了指病房,“当然需要知道他的病情,越详细越好,不过,先让我在外面看他一眼可以吗?” 这个要求倒是能答应,卓亚明点点头。 宁泽辉立刻靠了过去,眯着眼向着里面看去。事实上,里面的黎夜情形看着很不好,虽然脸上的青紫已经消退了,但因为骨折,他的脑袋和四肢都被包裹着,而内脏重伤,让他身上连着粗粗细细的各种管线。即便不懂的人,也能知道他很不好了。 宁泽辉仔细瞧了瞧,也仅能从那张露出的脸上,看了个大概的情形,五官应该还不错,就是有些黑,睡得似乎并不安宁,眉头皱着。 他举了举手机,冲着卓亚明说,“拍段录像行吗?你要知道,这笔治疗费可是不少,我们老板总要看见人才行。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卓亚明显然是非常厌恶这个行为的,毕竟这样看来,黎夜跟货品有什么区别,看了才给钱,看货吗?可他也知道,这八成是黎夜生存的唯一希望了,他没吭声,扭头走向了一边。 宁泽辉多聪明啊,立刻猜到了他的默许,瞥了一眼这个还挺一本正经的俊医生,他就举着手机拍 了半分钟,结束后,才过去跟卓亚明打交道,“嗨,走吧。” 卓亚明对他观感一般,领进了办公室,就把黎夜的病例本拿出来,挨个给他讲解黎夜现在病情的严重程度,他一堆术语,又是片子又是检验报告的,宁泽辉翻了翻,又一头雾水地听了会儿,不一会儿就晕了,连忙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告饶道,“行了,你说半天我也不明白,你给我个最简单的解释吧,就这人到什么程度了。” 这是关系命的事儿,卓亚明倒是慎重的很,毫不犹豫地道,“就是只要把他接出医院,他就活不了。” 宁泽辉倒是十分会抓重点,“谁要把他接出医院?对了,他没亲人吗?没人管他吗?” 卓亚明一拍脑袋,想起来他没说呢,不过一想起黎夜那个弟弟,他忍不住地口气不善起来,“还有谁?他弟弟呗!他弟弟就是唯一的亲人。” “他弟弟明知道他出院就是死路一条,却要接他出院?我没理解错吧。”宁泽辉开始觉得这事儿不这么好玩了,这事儿太他妈可恨了。尤其是,早上刚刚处理完一个糟弟弟后,又听见一个这么不是东西的。 两人相见这一会儿了,倒是第一次同仇敌忾起来,卓亚明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后来想到了自己的工作,又收回去了,不过语气里还是充满了嘲弄,“对啊,否则为什么要求助呢?” 因着方梅的那句话,还有回忆起了黎夜,秦烈阳一晚上都没睡好,夜里总是梦到他被放弃的情形,让他不断地在噩梦里惊醒,最终干脆起来去了书房,又干起了活。他接手公司一年,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怎么能一个人干那么多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他也不比别人时间多,常年被噩梦惊醒的夜里,他就会工作。 因为他知道,唯有工作不会抛弃他,他做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只要一进入工作,他就会忘记一切,忘记家里的争斗,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好在秦烈阳天生奇葩,常年睡眠不好居然没有黑眼圈,只是眉头是皱着的,因为疲倦总是不自主地在捏自己的眉心。 宁泽辉在电梯口接到的就是这样眉心微皱的秦烈阳,他几乎能猜到自己身后行走的女员工的心声:这蛋疼的忧愁哎,帅爆了。 不过,他此时此刻可没心思开玩笑,连忙跟上了秦烈阳的步伐,跟他汇报今天的行程。进办公室的时候,正说到了上午十点钟,要讨论秦芙空出来的二线彩妆新总裁任命的事儿。 秦烈阳安静地听完,宁泽辉才汇报,“黎夜那边是这样的……” 秦烈阳夜不能寐,所以很怕吵闹,没有大事是没人敢打他手机的。昨天宁泽辉从医院出来都半夜了,自然没打给他,所以汇报就拖到了这时候。 宁泽辉先把视频发了过去让他看,秦烈阳随手打开了视频,因着在门外拍的,离得远又是管管线线的,所以黎夜的样子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即便这样,秦烈阳也一眼能看出来,黎夜跟他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那时候黎夜是个白白嫩嫩的小伙子,而如今眼前的这个人,有着蜜色的皮肤,完全不同。 听说他开大车出了事,秦烈阳突然想到了黎夜第一次考出本来上路,带着他接了大壮叔家的面包车练车的事儿。那时候他就坐在副驾驶,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做过无数豪车的副驾驶,可没有哪一次比那次更让他激动。他在副驾驶上欢呼,还颇为担心的跟黎夜说,“你开车以后穿长袖啊,都晒黑的。” 黎夜特自豪的说,“我随我妈,晒不黑的,越晒越白。” 可如今,看样子十五年的操劳远比所谓的晒不黑更真实。 宁泽辉在旁边解释,“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挺严重的,颅骨骨折,四肢骨折,体内脏器都有损伤,你想想,大货车翻了,车都毁了,他捡了条命就不错了。”他瞥着秦烈阳的表情,瞧着他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接着说,“我去的时候已经停止探望了,所以就在外面看了看。” “他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他不是十五年都没打吗?”这也是让秦烈阳愤恨的地方。他那时候亲眼看见他爸的助理王叔将家里的电话塞给了黎夜,他是多么期盼有一天,黎夜会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错了,我想你了。” 只要他说了就好,说了他就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抛弃自己的,他会原谅的。可没有,一次都没有。黎夜远远比他要狠心,他都有想起他的时候,虽然只是刚回来那两年,可黎夜一次都没想起过他。 那是个看起来温柔体贴,但实际却冷血的人。 宁泽辉瞧着秦烈阳将身体靠在椅子上,他知道他陷入思考的时候会这样,接着讲下去,“黎夜被收治四天了,昨天刚刚醒。他弟弟黎耀,从第一天就过来了,交了两万块,已经全部花光了,大前天开始医院里催缴欠款,昨天没办法了,他和他女朋友在病房里说了半天,都不同意卖房子,他们就决定说把人接出院。黎夜的主治医生说,黎夜的情况属于出院就死的那种,也就是说 ,他弟弟放弃了。” 宁泽辉说到这儿,偷偷去看秦烈阳,发现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心思。宁泽辉跟他熟,知道往往这时候,是秦烈阳思想斗争最厉害的时候,他不由放缓了速度,说的细一些,“他们在病房商量,八成让黎夜听见了,他那时候醒的。听说房子的首付和装修都是黎夜出的,八成是不甘心,然后挺想活的吧,医生问他有没有别人可以出医药费,他就想到你了。” 秦烈阳就呵了一声,“这时候想起我了?” 他就说了这一声,也没第二句。宁泽辉一时间那不太准他的意思。这是不太愿意的意思?可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给钱?虽说秦烈阳有钱,可十万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要治好,这只是第一部分。 屋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宁泽辉的手机就响了。 宁泽辉低头一看,“是护士的。”秦烈阳就示意他接通。开始的时候宁泽辉就是恩恩啊啊的,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就大了起来,“你说什么?他们要签合同?” 他捂着话筒抬头看秦烈阳,“那个,今天黎耀他们又过去了,闹开了。” 第8章 第一面 八成是商量好了不治了,所以黎耀的动作特别快。第二天早上七点就带着徐蒙蒙过来收拾东西。那时候黎夜还没醒呢。 卓亚明刚下了夜班,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瞧见他俩已经站门口了。黎耀这人显然挺圆滑,昨天还跟他吵了一架呢,今天见了卓亚明,倒是一副笑模样,“呦,卓医生下班啊,辛苦。” 卓亚明打量了这两人一眼。按理说都是人模狗样了,黎耀属于时下流行的阳光男孩,一米八多的身高,外加应该是专门练过的身体,长得又不丑,他敢确信,绝对在学校里属于极为耀眼的那种。徐萌萌则是标准的白瘦美,两个人站在一起特别的匹配,他要是不知道这事儿的话,光看长相,光看他俩的学历,还真觉得这是社会栋梁啊。 可如今,这两人在他眼里跟渣宰一样。 他点点头,也不想跟他俩说话,反正黎夜的医疗费已经交上了,就拿着包往前走。大概是他这张冷脸总是见惯了,黎耀这时候还没发觉对方的冷淡,而是照旧说,“那个医生,我们来接出院,找谁开一下单子啊。” 卓亚明觉得,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不用出院了,黎夜昨天说不出院,另外,费用已经交够了,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这句话几乎等于平地惊雷,黎耀还没说什么,徐蒙蒙第一反应就是,“我就说他还有钱,他不给咱们,自己藏着呢!” 她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喊出来的,声音并不小,一停下就发现走廊里不少人挺鄙视的看着她,徐蒙蒙倒是个人物,还一人一眼还了回去。 倒是黎耀比徐蒙蒙可了解自己哥哥多了,第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我哥找别人交的吧。” 卓亚明直接说,“是啊,他听见了你们的话,自力更生了。” 他还想问是谁,可卓亚明已经很厌恶他们了,如何会回答?说了声抱歉,拿着包就走了。徐蒙蒙他们被晾在原地,还挺不愿意,“这什么态度啊。”过了一会儿,徐蒙蒙又说,“你说,冲了多少钱啊?你哥认识有钱人啊。” 黎耀想了想说,“没有有钱人啊,你知道的,他认识的那帮兄弟,都是开大车的,这年头养车难,能有多少钱?八成是凑的吧!他人缘好!” 一听是这个,徐蒙蒙就不干了,出主意说,“我可听说你哥的治疗费可不知这一些呢,这只是提前预缴的,多退少补,不过他那么厉害,四天就花了两万,十万块也就二十天,不够一个月,要是后面再要钱 怎么办?再说,不是送来的时候医生说,医好了以后难保没隐患吗?他借的钱,不照旧咱们还?” 这话说得露骨,可黎耀也没什么大反应。徐蒙蒙再进一步,“再说,他都听见了,还找人凑钱了,心里肯定恨上咱们了。养个仇人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黎耀的心里。 黎夜看着软乎,可其实是最有筋骨的。他爸妈是跑大车的,自己养了一辆车,给人家运货,黎夜说起来也算是子承父业。不过,他爸妈在十七年前就去世了。他们运了一批瓷器,结果路上车翻了,不但人死了,车摔坏了,瓷器也都碎了。 那时候家里他哥十五岁,上初三,他十四岁,上初二,连个成年顶梁柱都没有。他哥愣是站了出来拍了板,欠人家的钱一分不能少。那老板感念于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厚道,只收了瓷器的成本价,就这样,黎夜还是拿出了他家所有的积蓄,他爸妈的保险赔付金,还有两位叔叔凑的两万块钱,咬牙全还给了人家。 这样的黎夜,如果听见了他的话,肯定不会原谅他吧。 一想到这个,黎耀突然间觉得后悔了,自己昨天脑壳坏掉了,怎么会在病房里说这事儿,如今连个转圜都没有。他踌躇,徐蒙蒙倒是不当回事,“说就说了,你把他接回家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指望他原谅你啊。你少在这儿又装好人,我就一句话,要房子、我、孩子,还是要你哥。” 黎耀哼哼,“你就是想事情太简单,有什么要不要的,已经交了费了。你就不想想,我哥要是好了,把这事儿传出去,那麻烦才大了。” 徐蒙蒙直接说,“那就不让他好呗。” 一句话惊得黎耀猛然抬起了头,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徐蒙蒙,狠劲儿的咽了口口水,“那个……蒙蒙,这事儿不能说啊。咱昨天把我哥接回去,那是治不起了,可要是今天抬回去,性质就不一样了。那是有钱不给治。” 徐萌萌噗嗤一笑,“开玩笑呢!我跟他没仇,我就是要护着咱们小家。他治病我没意见,不过你得跟他说清楚,签个合同,这些债务,都跟你无关。否则的话,跟卖房子有什么区别!” 这法子比刚才那个要缓和的多,黎耀虽然觉得有些不近人情,可也觉得这样是唯一的办法了。想了想,终于点了头。 两个人嘀咕半天,终于等到了探视时间,黎耀就带着徐蒙蒙进去了。黎夜果然是醒着的,他看起来挺平静的,注视着他们走进来。 许是黎夜的 目光太清澈了,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居然一点愤怒都没有,这让黎耀有了些许的不自在,他咳嗦了一声,最终坐在了黎夜床边的凳子上,叫了声哥,“感觉怎么样?你伤的挺严重的,医生说你得养半年才能恢复个七八成,你别急。” 黎夜也跟他寒暄,“没感觉,都挺好。” 屋子里就静了下来,黎夜说话虽然不碍事,但身体虚弱,其实说话很累,并不愿意多说。而黎耀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哥哥提出这件事。静了那么一会儿,还是徐蒙蒙打破了僵局,“哥,你朋友真有钱,还借给你。” 黎夜眼睛闪了闪,没解释这事儿,算是默认。 这下徐蒙蒙更有理由了,直接说,“黎耀不好意思说,那我就说了。出了这事儿,您挺受罪的,我们也挺心疼的。可有些事,我觉得得说清楚,譬如这次出事,开大车中途睡着,还不买保险,您这错误犯的也太大了点。既然都是自己犯的错,总要负责任的,不能你犯错我们来担,你的医疗用万元计算哎,我和黎耀毕业没多久,可没这个实力。” “说真的,结婚其实就是一个小家了,你和黎耀特殊,公婆早都不在了,才一直过在一起,如今我和黎耀都领证了,早就该分开了。原先不知道你有借钱的本事,我们还替你垫付了两万,如今知道了,这两万我们也不要了,算是送给你,我们分家吧。当然,只是财务分开,你要想吃点啥喝点啥,我个做弟妹的,一定义不容辞。” 这样的话,一般人都会愤怒,但黎夜似乎很平静。他甚至还问了黎耀一句,“你也这么想?” 黎耀结巴地说,“其实……我觉得……也可以。”这不干脆劲儿,徐蒙蒙直接掐了他一下。 黎夜又问他,“可那房子是我挣得,装修也是我挣得。” 一提这个,徐蒙蒙立刻就跳了出来,“哥,这可是结婚前说好的,出房子初装修,否则怎么结婚啊。这是我结婚的前提,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黎夜去看黎耀,黎耀这会儿倒是比刚刚反应大些,显然,房子更重要。“哥,你不能让我离婚啊。” 这个回答,让黎夜想笑,他真的笑出来了,虽然笑的他身体疼痛。可多可笑啊,他的弟弟在他需要救命的时候,告诉他我不能离婚。他质问,“那你就可以让我没命吗?”他真的问出来了,他的身体极为虚弱,这句话说得特别的气虚,可就这样,这句话就连外面站着听的秦烈阳都听见了。 黎耀 和徐蒙蒙面对这句话,没吭声。 黎夜于是有了接着说的机会,虽然他说话特别艰难,可这话他想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必须说出来,“从十五岁开始,我省吃俭用,除了还债,每一分钱都花在你身上。对,我还养了秦烈阳两年,你对这点不满意,总觉得我对他好,排斥他,可他和过得是一样的日子,我们牟足了劲儿挣钱,都给你花了。 我不是圣人,不是不懂得好吃的长身体,好衣服让人敬,可我心甘情愿。因为你是我弟弟,爸妈死了,我作为长兄,我有责任。我一直觉得我做得对了,我像只老黄牛,从十五岁忙到三十岁,我以为我养大了个有能耐的弟弟,我还帮他成家立业,就算见了爸妈,我也可以不愧疚。 可我没想到,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会为了钱不要我的命?是我错了,我只知道不让你在同学面前自卑,爸妈没了要宽容你,学习好就是一切,可我忘了教你做人了。是我没养好你,把你养成了这个模样。” 他说完这些,胸膛已经起伏的厉害,可以就坚持说了最后一句,“我的责任,我认。分家吧!” 这句话一落,就听见有人拍着巴掌。黎耀和徐蒙蒙都忍不住回头,就瞧见靠在门框那儿的秦烈阳。人靠衣装马靠鞍,何况如今的秦烈阳早就非当年的小叫花子可比,黎耀看了半天,居然没认出来,张口就问,“你谁呀,在这儿干什么?” 倒是黎夜,一眼将他认了出来,眼中闪现出意外。 秦烈阳何等人,自然能看出这三人目光中的不同,他冲着黎耀勾唇一笑,“真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这么怂,我以为你长大了充其量偷鸡摸狗呢,没想到长大了居然能干出这么没良心的事儿。啧啧啧,真是刮目相看。” 黎耀盯着秦烈阳看了半天,这会子终于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了,“秦……秦烈阳?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说话呢!” 他这口气,直接让秦烈阳笑了,他慢慢靠了过去,他身高比黎耀稍微猛点,但气势完全不同,他往前,黎耀被他吓了还退后了一步,“你你干什么?” 秦烈阳毫不犹豫再靠前一步,直接上手拍着他的脸,“干什么?打你脸啊!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你哥哥护着你,我一直没机会,现在你们分家了,我当然要好好打呀!” 说着,他的手就啪啪的拍在黎耀的脸上,黎耀想要反击,可秦烈阳的话特别简单,“x理工留校是吧,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留不下。” 就 这一句话,让黎耀生生的忍下来了,屋子里只听见响亮的啪啪声,徐蒙蒙想要上来阻挡,都被黎耀拦回去了。只有对手才了解对手,秦烈阳是什么人,他知道,秦烈阳的背景,当时他也问过,那时候他不懂出身带来的差距,而如今,他懂了。 不一会儿,黎耀的脸就通红了,秦烈阳打的手疼,恰好宁泽辉将合同拿来了,他就收了手,直接把合同扔给了黎耀,“签吧。” “什么?”黎耀连忙抓起来看,他还以为是什么卖身合同,没想到却是分家合同,上面写着黎夜与黎耀分家,至此开始,黎夜的生老病死所产生的费用与黎耀无任何关系,简直是为黎耀贴身定做的。 黎耀拿到后还以为看错了,专门来回翻了几遍,又给徐蒙蒙看,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真让我签啊。” 秦烈阳笑笑,黎耀就鼓起了勇气,蹭蹭蹭在一式三份上签下了龙飞凤舞的名字。签完后,递给秦烈阳看,秦烈阳才哈哈笑起来。他溜达到黎夜身边,俯下了身体,拿着合同问他,“黎夜,这就是你用二十万养出来的弟弟,多可笑啊。我还以为,你卖了我,以后会过上多好的日子呢!原来就这个结局?” 因为离着太近,秦烈阳说话都能将气吹在黎夜的脸庞上,太近了。黎夜不能动,更无颜面对,最终选择了闭上了眼。 他的睫毛颤动,显然内心极为不平静。 可秦烈阳还不放过他,在他耳边说,“黎夜,你虽然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黎夜赶到了眼皮上温热的触感,唬了一跳睁开了眼睛,却正好和秦烈阳面面相对,秦烈阳忍不住赞叹,“对,就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笑,到现在都这么漂亮,可却是个瞎子。” 他的画风急转直下,黎夜的目光里都是痛苦,“你来就是说这些的?” “怎么会?”秦烈阳却笑了,“我是来看笑话的,看看当年一心一意培养弟弟的人,现在瞧着这一纸合同是个什么表情?瞧瞧,你还了债,每天就吃馒头拌黄瓜,连盘菜都舍不得炒,供着他上学。哈哈,居然还供到了博士,替他买房,黎夜,你真是个忍者,你居然忍得下?可掏心掏肺,换来什么?白眼狼!最大的白眼狼!就为了六十万,就要你命的白眼狼!” 他指着黎耀的鼻子骂,徐蒙蒙想反驳,黎耀扯住了。秦烈阳拍着胸口问,“难受吧,是不是感觉这里,仿佛被攥着一样,呼吸都不畅吧!是不是觉得人生无望,会不会觉得无法理解,怎 么也想不通,我没有做错,我对你这么好,我掏心掏肺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你觉都睡不着,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闭上眼,这些疑问就会冒出来。” 他的描述那么准确,他撒野一样地看着黎夜。黎夜也看着他,就想起了那时候他走的模样,这是他的感受吧。他以为只会痛一次,原来竟是这样的难过。 他的眼睛里闪现了泪光。那光泽,让秦烈阳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摆脱。秦烈阳不满意,他的心是空的,他是愤怒的,为什么黎夜可以忍住,为什么他要这么难受?他希望黎夜破口大骂,希望黎夜跟他一样食不下咽,剧烈挣扎。 他一点都不满。他将合同扔在了一边,终于说出了最狠的话,“难过吧。你第一期的治疗费就是十万,这才刚开始。不过,这年头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年你养我两年,我家付了二十万,已经还清了。我凭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呢? 哦对了,当年我欠你六十,说千百倍的还你,好,一千倍,六万。剩下的呢?你车没了,一分钱存款都没有,伤的这么重,就算养好了也干不了活,你拿什么还我?” 黎夜妥协地说,“你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就是觉得不够解气,所以,”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卖身,或者你理解成包养。”黎夜眼中显然是震惊的,不过秦烈阳俯身下来说,“你放心,你三十岁了,”他的大拇指直接覆在了黎夜的唇上,狠狠地揉捏了一下,“又老又丑,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想看看你……”他做了个难受的表情,“难过的样子。” 黎夜只觉得他的心真的像是被攥着一样疼了,这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是有多失败,教育出了一个白眼狼,还把一个孩子变成了这样。 瞧着他那副表情,秦烈阳接着说,“不过,你可不值这些钱,无所谓,就当我做善事了吧。” “如果你觉得这样舒坦,”黎夜顿了一下,“随你。” 第9章 包养 等着从病房出来,宁泽辉的嘴巴都是微微张着的。他几乎不敢置信,刚刚秦烈阳做了什么,他要包养? 只是病房楼不适合说话,他强忍着,一下楼瞧见没人了,他才说话,“你不能这么干!这不合适。” “有什么的?不就是养个人吗?”秦烈阳倒是不在乎,“对了,你帮忙找个住处,离着公司近一点,二十分钟车程吧,条件好一些,等着他出院,把他安排过去就行。” 宁泽辉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把抓住秦烈阳,“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问题。万一你妈或者秦芙知道了,这就是把柄。你包养了一个男人,老爷子是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跟男人扯不清的。何况方梅的枕头风有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秦芙就可以趁机杀回来,我们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还有,”他激动的说,“我们将止步于内斗,所有的规划都要推后,所做的努力都泡汤了。我知道,黎夜挺可怜,你跟他八成有点牵扯,不能不救,又不愿意白出手,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热闹你也看了,飙你也发了,威风也逞了,你往前看行吗?” “不行!”秦烈阳直接站住了,斩钉截铁地回答。 宁泽辉一下子被他噎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烈阳知道自己语气不好,事实上,见到黎夜第一面,他的情绪就有点控制不住。“抱歉!”他缓和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心口,“你不知道我们的过结,我可以告诉你,我妈是道坎,黎夜也是,他们都市我过不去的心魔,我必须要过了他们,才能安宁。否则我就永远这样,你看看我,我一天只能睡两个小时,再困也只能硬挺着,我能坚持多久,我坚持不了!” 都这样说了,宁泽辉也知道劝不住了,他叹口气说,“那也不能是包养,要不,就说是借住好了,反正他原先救过你,这样跟老爷子也好交代。” 包养两个字不过是为了刺激黎夜的,秦烈阳倒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点头道,“随便。你安排好就成。” 两个人正说着,就瞧见黎耀和徐蒙蒙也出来了,无论秦烈阳怎么做,起码他还救人的,宁泽辉对黎耀夫妻俩可满是厌恶,问秦烈阳,“那俩怎么办?” 秦烈阳不在意道,“那合同你不是有吗?贴回他学校去不就行了。这么多年,他的脑子就没长过。” 秦烈阳直接回了公司,昨天将秦芙驱赶出境,今天他就提了个总裁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总裁不是他的人 ,而是他爸的老追随者,他相信,就算秦芙想回来,恐怕也找不到地方下嘴。 其实他爸都将公司交给他管了,人不也是他的吗?不过秦芙他们既然要玩帮派,那他又不是不会,玩呗! 当然,秦芙向来不是个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的人,他擅长的是,从这里跌倒,让妈妈舅舅抱着去另一个地方开始。可那又怎样?且不说他又没有本事再进秦氏,但凡他如今一想到公主系列彩妆,这就是他的污点。 秦烈阳对秦芙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这样恨,毕竟出事的时候,秦芙才九岁,他一个孩子,跟着方梅,能做什么主,还不是方梅让他走就走,让他停就停?更何况,他也不是没听见那条路上,秦芙偶尔发出的声音,“我要哥哥,哥哥不见了。” 他对方梅是埋怨,是患不均,是恨,可对秦芙,最多也就是个嫉妒。一开始他回来的时候,秦芙愿意跟他接触,他还挺高兴的,他想着,黎夜顾着自己的兄弟不要他了,他终究还有个兄弟,虽然不能依靠,但可以疗伤。 但谁知道,方梅防他如狼呢!最好的兄弟消除嫌隙的机会,或者说,最好的他们母子缓和关系的机会,被她的阻拦而失去了。随后,秦芙依旧住在二楼,被父母守护着,他一个人搬到了三楼。可一个家里,什么事能瞒住了呢?何况这个家里,太多人是从小将他看大的,他们没有对不起他,所以也不怕他恨他们,有些话,都是能说的。 譬如他知道,方梅每天晚上都会半夜起来去秦芙的屋子看看,给他盖被子,有时候叫他起床撒尿,可他知道,方梅一次都没来过他的屋子。但凡她有歉意的话,她应该更主动,可她没有。她对待他就像是个最好的演员,表面上关怀备至,其实私底下,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这样的区别对待下,他瞧着秦芙那天真的笑容,简直如鲠在喉,凭什么,我需要变得这么世故,这么复杂,这么充满恨意,而你却活得如此轻松。而秦芙瞧着他也越来越远,他不明白秦烈阳的抵抗,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是一次失误,要记恨这么久,事到如今,十五年的浇灌下,在他爸突然出车祸的激化下,他们兄弟终于翻了脸。 你高兴,我便不高兴。如今秦芙不高兴,秦烈阳觉得自己特别高兴。 他不但提拔了人,还大笔一挥准了他们中午开欢迎会,并且地方就设在秦氏的会所,听说当时秦芙正在里面跟一群狐朋狗友借酒消愁,听说对面的事儿,差点没拎着酒瓶子出来,对此,秦烈阳只表示遗憾,秦芙要 敢砸,他就敢做的更狠。 晚上秦烈阳回家早,难得赶上了吃饭。秦振见到他挺高兴的,招呼着他说,“难得你能赶上吃饭,今天刘妈做了你爱吃的葱姜鸡,正好赶上。” 秦烈阳就坐在了秦振的右手边,跟方梅和秦芙对着,秦芙大概是今天喝多了,所以说话更尖锐一些,听了笑着说,“我哥的口味跟大家都不一样呢。哥,你多吃点。”他还上手给他盛了一碗递过来。 这倒是的确,这道菜原本不在秦家菜谱上的,是秦烈阳提出来的。也就是说,是秦烈阳从外面带回来的,其实说到底,是黎夜做给秦烈阳吃的。 那时候他们太穷了,别说整只鸡,就是肉也少吃,有一次他发烧了,三四天都不下去,虚弱的很,嘴巴里淡的一点味都没有,吃不进去东西。黎夜守了他几天,后来有一次中午,就端来了一碗葱姜鸡。 他还记得一打开颜色黄橙橙的,扑鼻的香味,他当时口水就留下来了。不过他那时候特别懂事,还问黎夜,鸡不是留着下蛋吗?怎么杀了?黎夜哄他,“还是你有口福,生病了,墙外就飞来块石头砸死了只鸡,死鸡没法卖,正好炖了自己吃。”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是黎夜在骗他呢!是黎夜疼他。他说什么也要跟黎夜一起吃,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实在是太香了,就连现在,他吃过那么多好东西,可只要一想起来那天闻到的味道,他的嘴巴里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唾液。 后来回来了,他有一次发烧了着魔的想吃,就让刘妈做了,味道也很好,可不如黎夜的香,可因为他一向无欲无求的,偶尔要了一盘子菜,他爸就当他是真喜欢,这道菜时不时的就上了他家餐桌。 不过,秦芙如今说话一向是话中有话,果不其然,瞧见他吃了两口,就很自然地说,“大哥好像对那时候的生活还挺难忘的,这么多年口味都没改过来。” 秦烈阳不吭声,他接着说,“对了,昨天晚上,不是有个医生打电话来说,原先救你的黎夜生重病了,没钱医治,怎么样了?” 秦烈阳就知道会有此问,“出了车祸,是挺严重的,我已经付了费用了,应该没事。” 秦芙就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那就好,我也放心了,我就说大哥念旧吧,一盘葱姜鸡都这样,何况是个人?” 秦振听了微微皱眉,“黎夜救过你,你好好安顿,不过注意分寸,十五年没见,人心易变,更何况贫富悬殊。我看,不用多接触,保证 他生活好就行。你这孩子,就是有些放不下,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啊。” 秦烈阳冲着秦芙意味深长的笑笑,诚恳地说,“是爸爸,我会注意的。” 第10章 心理疏导 等着他们都出去了,黎夜的病房才安静下来。宁泽辉昨天就请好的特护在一旁,温柔的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开开电视,你看看电视吧。” 黎夜没吭声,特护就去一边打开了电视,正好播的是个家庭剧,一家子人在里面吵吵嚷嚷又哭又闹的,他瞧了眼黎夜没反对的意思,就没换台,自己坐在那里一边注意着黎夜,一边看了。 等着卓亚明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黎夜还看着电视,只是脸上特别迷茫,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他陷入思考中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特护暂时离开,这才坐了下来。 椅子发出的微小的声音,终于让黎夜从迷茫中挣脱出来,他回头看见是卓亚明,轻声叫了句,“卓医生。”嗓子略微有些哑,显得很压抑。 这样的人很难安慰,早上那一幕,虽然护士将周围看热闹的病人都驱散了,可即便听不到,里面的人剑拔弩张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最终黎耀分家的合同,是在这边打印的,结果他都知道。“其实你弟弟……分开了也好。否则,可能我这样说太过残酷,但真的,他就像个吸血虫,吸干了你所有的血,等你要死了,他就找别人了……” 大概瞧着黎夜还有些无动于衷,他顿了一下接着解释,“当然,现在肯定是疼的,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你的天太小了,你所有的人生都设计成把弟弟养大,为弟弟做事。其实,你这是坐井观天,人活着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你可以做喜欢的工作,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到时候,生活会将内心填满,你就不难过了。” 他显然平日里是个很少劝人的人,这番话也是费了劲儿了。黎夜并非没有听进去,只是他的问题不在于此。他知道不该跟一个外人说些什么,可除了卓亚明,没有人帮他。 “我……黎耀的事儿,我想得差不多了。我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最简单直白的说出来,“秦烈阳说要养着我,”这句话的时候,卓亚明还是高兴的,可下一句话卓亚明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说要看我难过的样子。他变了特别多,更阴沉了。” “我送他走的时候,就知道依着他的性子,是不会原谅我的。可我也没办法,我以为他回了那个有爸有妈的家,不应该过的更好吗?他为什么变得比他们第一次相见,还要冷漠呢?我一直以为他过得好。” 卓亚明瞧着黎夜实在是难过,只能引着他去想点别的,“那时候他什么样?我挺好奇的,他一个富家子 弟,怎么能在你家养两年呢!”他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不如跟我聊聊,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析分析?” 这显然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一提这个,黎夜倒是真的有了点精神,“他性子好像一开始,就不太一样。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跟李叔去赣南送尸体的路上,我们停车买瓜吃,我下河边打水,发现他晕倒在一边。 他那时候看着挺惨的,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模样,衣服又脏又破,没有穿鞋,露出的脚丫子上满是血痕,有磨破的也有刮破的,也不知道光着脚丫子走了多久。就跟个小乞丐似得。 我就找了个矿泉水瓶子,给他泼醒了。他防备心特别重,第一反应就是拿石块砸了我一下,然后就躲一边去了。我瞧着他可怜,可又怕是讹人的,就没停留,给他留了七块钱。寻思他要是真要饭的,也能吃顿饱饭。 吃完西瓜我们就往前走,路上还遇上了设路障的人,说是村里的孩子跑了,要找找。我们运的尸体是从高空坠落的,虽然找了化妆师修复过了,可真挺吓唬人的,那些人上来就吓坏了,也没仔细检查,就放我们走了。 结果,往前又开了三个小时吃饭的时候,有人说我们后备箱有人。那时候可真是吓坏了,谁都不敢开门,都怕是诈尸。我寻思这时候得出力,就上前把门开了,结果他就跌出来了,人都冻得僵了,放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我那时候才知道,那群人要找的孩子,是他。李叔说八成是拐卖来的孩子,我觉得也像。可我们回来还要走那条路,不能得罪地头蛇,李叔不同意带上他。一般孩子这时候都会上来哭求的,可是他连求都没求,拿着我给的四个馒头就走了。我觉得他怪可怜的,还拿了双鞋和五十块钱给他。 后来再见,就是在我家附近的大集上了,我和李叔他儿卖从景德镇拉回的瑕疵瓷器,就瞧见他被一群人追,还说他是要钱不成离家出走的孩子。可那些人下手太狠了,一脚就把他踹飞了,自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打?我瞧着不对,就趁着乱砸了几个鸡蛋,说他们是贩卖器官的,结果人群就乱起来,这家伙逃了出来。 我以为还像原先一样,他会拍拍屁股走开,可这会儿,他却跟着我跳上了胖子哥的三轮车。我哪里养得起他,就跟他好好说,他却讹上我了,说是我要不同意,他就告诉那群人,是我使得坏,我叫黎夜,我就是附近人,还会出来摆摊。” 说到这里,黎夜几乎都要笑了,“我只能把他带 回去,他没提过一句家里人的事儿,连名字都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取,我那时候很生气,算了算,他一共欠我六十块钱,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六。” 似乎是想到了那些日子,黎夜的情绪稳定了不少,或者是因为提起了那些舒坦的日子,他的目光又重新变得柔和了许多。 卓亚明适时的问,“他就这么住下了?” “算是住下了吧,他说不吃我的,就住在这儿,跟我一个屋。结果……”黎夜又忍不住想要笑了,这段日子,显然是太快乐了,“结果他肚子一个劲儿的咕噜,半夜里跑出去喝了一肚子水回来,睡了没两个小时,又一趟趟的出去上厕所。” “我们家的新房子卖了,住的是爷爷留下来的老土房,都十多年没修过了,那个门开门吱呀一声,关门也是一声,他怕打扰我,后半夜干脆就睡到了院子里,结果咬得满身疙瘩。我那时候就有些消气了,觉得这孩子人不错,讹上我,八成是实在没办法了吧。” 那边卓亚明倒是点评道,“因为你善良。你看你前两次见他,即便对他很好,他也不肯靠近你,他防备心很重,我猜他一个富家子弟,却小小年纪在外流浪,这中间大概有什么不得说的豪门恩怨,肯定是受过伤害,所以才对人的警惕心格外高。他应该是那种很难相信别人的人。可你帮他三次,石头也会有感觉的。所以在发现外面不好混的时候,就选定了跟你了。他后来肯定好多了?” 黎夜点点头,“很勤快,第一天早起就帮我把活干了,还主动给我钱,说要赔那天跳上车砸坏的盘子。后来朱二叔的老婆带着儿子来找事儿,他还帮我把人打走了。” 他还想说,卓亚明瞧了瞧谈话的时间差不多了,黎夜该休息了,把话岔过去了,“这就对了。显然,并不是你送他走,让他变得这样,他的性格应该是家庭环境养成的。秦氏财团的事,财经杂志也有报道,内部争斗很厉害,哪天我可以找给你看看。” “可我送走了他……”黎夜过不去这个卡。 “那是他的家,他早晚都要回去的。其实你不觉得,你们一块生活的时候,他性子好很多?所以我觉得,他说要养你,天天跟你接触,没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你能让他放下心结一次,就能第二次呢!” 黎夜的眼睛终于燃起了亮光。 卓亚明达到了目的,站了起来替他塞塞被角,“好好睡一觉吧,想想要怎么暖化他比较好。你需要什么,我可以提供给你。” 等着出了门,就有值班护士问他,“你这也太忽悠了吧,那个秦烈阳上午的劲儿,倒是想要整他呢!” 卓亚明说,“那是以后,他伤这么重,胡思乱想要出事的,总要给他希望先活下来。” 第11章 新章 黎耀和徐蒙蒙有些心虚的走出医院后十几米,徐蒙蒙才惊醒了一般,拍了一下黎耀的肩膀,“那是秦烈阳吧,那是秦烈阳吧,我见过他,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呢!他不是秦氏财团的大公子吗?一年前就接了班,老有钱呢,你们怎么得罪他?” 她在报社做财经记者,自然见得多。 黎耀也没反过劲儿来,不过他向来不接触财经之类的,自然不知道秦烈阳的新身份,他其实完全就被秦烈阳吓傻了,觉得他十五年前就是富人家的孩子,那时候接他的人怎么说的呢?“在北京都算是顶级有钱人家。” 所以,秦烈阳打他的脸,他压根没敢动。 都说象牙塔中的学生不知世事,其实不尽然,学校就是个小社会,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混到博士,顺便也专修了这些课程,他很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有些人你就是招惹不起的,最好乖乖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烈阳这么厉害。秦氏财团他也听说过,主营奢侈品服装,价格高的让人发颤,下属还有彩妆,配饰。其他还投资地产与彩妆超市,反正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秦烈阳竟然这么厉害?可越厉害,他不就越危险?想想刚刚秦烈阳的模样,显然还记恨着过去的事儿呢!他如何能跟徐蒙蒙实话实说,“没事,他原先走丢过,在我们家住了两年。后来就被接回去了。你想我们家这么穷,肯定给不了他好吃好喝,他主要记恨我哥,觉得我哥对我好不照顾他,没看没理咱俩吗?别招惹他。”他警告道。 一说这个,徐蒙蒙觉得也对,刚刚秦烈阳似乎都在针对黎夜,虽然说得都是什么包养的话,可一听就不是好事。虽然有些遗憾,好容易认识一个大人物,可想想那家伙跟神经病似得,怎么想也不好相处,就不觉得了。 两个人就这么回去了,黎耀前两天还有些提心吊胆,生怕秦烈阳会对付他,毕竟当初,他可没少找这小子麻烦。 他第一见秦烈阳的时候,其实秦烈阳已经在他家住了几天了,哦对,那时候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他哥因着秦烈阳欠了六十块钱,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小六。 听说一开始是蹭上来的,片警六叔没地方安置他,就让他还借住在他们家,可后来,朱二叔家的婶子李红梅带着他家大儿子朱磊,跑过来闹腾,冤枉他哥拿了他家五百块钱,他哥不承认,李红梅嘴巴又欠,还掰扯他们爸妈,他哥就怒了,跟他们争辩。 结果朱磊那小子脾气上来了,就差 点拿着转头砸了他哥的脑袋,是这小子拿着棍子不要命似得,将朱磊赶出去了。他哥就做主,让他在家里吃住了。 可他不喜欢这个一脸防备的黑小子,明明只有十二岁大,可看人的目光,就跟村东头七八十岁的老人似得,也不爱说话,干什么事都硬邦邦的,他一点都不喜欢。再说,他家本来就没钱,为什么要再养一个? 他就想赶他走。那时候秦烈阳白天出去自己找活干挣钱,他哥就把饭放在厨房里给他留着,开始他是倒了,后来发现容易被发现,后来还吐过口水,撒过盐,加过酱油。这小子又不会告状,反正他怎么舒坦怎么来。 当然,这都算毛毛雨,这小子挺聪明,他俩也是有来有往。这小子虽然小他两岁,也不如他高,可这家伙不怕疼不怕死,有一次趁着他哥跟着大壮叔又出去了,将他堵在家里狠揍了一顿,自此,他俩的梁子就结下了。 他跟他哥说秦烈阳欺负他打他,秦烈阳揭穿他拿着所谓的补习费跟同学去网吧,总之鸡飞狗跳。 原先他想到这事儿是得意,反正这家伙最终被他赶走了,而如今,再想到则是寒意。这几天黎耀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的,害怕秦烈阳真找他麻烦,他已经上网查了秦烈阳了,他一个经商的肯定不会手眼通天,但想要整治他,则是易如反掌。 要是原先,他还得去问问黎夜怎么办?过去他每次惹了秦烈阳都拿黎夜当护身符,可如今,他刚签了那个分家合同,就有点不好意思,也就没去。 好在,前几天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学校里,老师都是一个样儿,同学也都是一个样,他就放心了。转折是发生在第二个周一,他周末陪着徐蒙蒙回了趟她家,等着回来,就发现,校园里的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他似乎一下子成了校园里的名人,是个人过去都要看他两眼,若是一群人,还会对他指指点点的,“哎,就是他,就是他。” 他本就心虚,也不敢乱问,连忙疾步匆匆的去了实验室,结果就发现同学们的目光也不一样,见了面也不热心打招呼,有的嗯一声,有个干脆扭头就跟没看见似得,他跟人家打招呼,人家压根没听见。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黎耀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扯住了旁边平日里关系最好的一个,装作不知道的问,“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然后没办法了才小声说,“你自己不知道啊,你跟你哥签 的合同被贴到了学校bbs上,你这事儿办的太差了。你哥养你长大,他车祸了你就不管他了,太没良心了。你以后别跟我说话。” 说完,人家一甩袖子,把他甩到了一边。 黎耀也顾不得这个,连忙去开电脑看bbs,结果就听见导师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了声,“黎耀到了吗?来我这里一下!” 黎耀下意识的就跳了起来,碰倒的椅子发出咚的一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几乎如炸雷一样。同学们都扭过头来看他,他们的脸藏在口罩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这眼睛里,有不屑,有冷漠,有迷茫。可汇总起来,黎耀总有种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不起他。 他几乎度日如年的慢步走进了办公室,导师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对他说,“把门关了。” 他关了门,往前走了走,导师就把两张纸甩了出来,“这是你签的?你哥哥替你买了房,出了车祸在医院里等钱救命,你跟他分家?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儿!” 导师似乎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怒火,冲着他怒吼,“你还记不记得刚读博的时候,第一次吃饭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不如其他同学那么家庭富裕,你没有父母,从小是哥哥养大的,但你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有一个全心为你的哥哥。你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上半辈子你靠他,下半辈子你养他!你是这么说的吧!”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事实上,从高中,到大学到硕博,他说过了无数次。不像其他人急于掩饰自己的贫困,那句话不是说吗?世界上三件事掩藏不住,贫穷,咳嗽和爱。他没有钱,如果急于遮掩,就落了下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反而更让人尊重。 事实也是如此,从高中到现在,老师和同学都对他很好,没有人嫌弃过他的贫穷,甚至,可以为他保驾护航。 他已经把这件事当做一种武器,来为自己开道,可今天,这把武器转回头来,刺进了他自己的身体,他张口结舌,无法解释,他是如此表里不一的人。 他的导师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竟然收了你这样一个品德丧失的学生?这简直是晚节不保!” 这话都说出来了,黎耀怎可能不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他连忙向前,不停地鞠躬,“老大,老大,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没有不治疗我哥,这是他的医疗费得到保障后我才签的。你们误会了。不能听一面之词啊。我可以对峙的。” 他的导师倒是略微冷静了一些, 也肯多说几句了,“你想错了,这不是对峙的事儿。你一直说拿着你们兄弟相依为命来博取同情和机会,可你有没有想过,能给你机会的人,也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一提这个,黎耀的脸上闪现了顿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然后有些慌张的说,“你们要怎么对我?要处理我吗?老大,求求你,我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我也是一日复一日努力才得来的,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导师抚开了他攀上来的手,“你已经过了毕业考核了,道德跟学位无关,所以我们无权剥夺你的学历证书。不过,作为用人单位,我们深信师德是比知识更重要的因素,所以,你不能留校了。” 黎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导师应该跟他说了些什么,可他听不见了,他耳边只有一句话,“你不能留校了”。 第12章 相亲 黎耀几乎是失魂落魄出的办公室的门,如果是个外人看,会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就在这十五分钟不到的谈话中,抽没了。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平日里走路都是昂着胸,抬着头,恨不得朝天看的。而如今,他仿佛一下子萎了,缩了,连腰背都弓了起来。 这样子的黎耀实在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一个碰一个,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去看他的样子。学校的bbs流量非常大,不少人都是上面的常客。 周五晚上开始,就有一张帖子突然贴出来,题目起得很是耸动,“分析化学博士黎耀忘恩负义,与重伤哥哥分家析产,黎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说真的,要是说别人,可能学生们也不会太在意,都不认识啊。可偏偏黎耀是他们学校的名人啊。长得好,各项娱乐体育活动都拿手,特别的高调,谁不知道他呀。最重要的是,他也不装逼,一入校就坦言自己家境贫寒,跟哥哥相依为命,是哥哥把他养大的,他要努力学习找份好工作养哥哥。 黎哥哥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可如今哪个孩子不要脸啊,谁都想让人看他光辉的一面,黎耀反其道而行之,虽然也有人说他沽名钓誉,可起码大多数人都对他佩服的要死,观感良好。 这题目一出,首先就吸引了眼球,然后点进去,当然就看到了黎夜的病情,还有黎夜曾经为黎耀做过的事情,十五岁辍学养家,替他买房娶媳妇,最终是那张分家合同。 有理有据,简直不用宣传,当天晚上,这帖子就热了,底下有质疑的,但大多数都是骂人的,还有落井下石的,匿名发帖说黎耀如何两面三刀,良心败坏的。 可偏偏黎耀不住校,他跟女朋友搬出去同居了。不是没人打他电话,可都不在服务区,联系不到有什么法子。就这样,没有人抑制,又有人刻意传播,一传二,二传三,等到今天但凡关心些学校大事的人,都几乎知道了。 因此,大家了然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各自猜测这是谁干的,黎耀将会受到什么处分? 可这样聚焦的目光,原先黎耀当做荣誉,恨不得沐浴在其中,而如今却避之如蝎,仿佛过街耗子一般,就见他晃晃荡荡,连东西都没收拾,扭头就往外跑。 结果一开门,就碰见了周斌要进来。 他俩一碰面,一屋子人就提起心来。当初留校,名额就一个,周斌和黎耀是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两人一样成绩优秀,一样高大帅气,一样 都是公众人物,唯一不同的是,周斌出身富贵,黎耀却是众所周知的穷,虽然确定结果的时候,没人说是因为这个因素,但搁不住周斌有人啊,事后就有人透露,励志典范也是加分要点,周斌就跟黎耀不对付了。 实际想想,周斌的确挺冤枉,出身不好不能选择,出身好就能选择吗? 如今见面,虽然算不得仇人,也是一个失意一个得意,自然有火花。 黎耀当即避开想出门,周斌却一把拦住了,笑眯眯说,“这不是黎老师吗,怎么走的这么急,要上课啊。” 黎耀此时哪里底气跟人对骂,他瞪了周斌一眼,“我记住你了。”说完就推开他跑出去了。倒是周斌还在后边说,“我可不一样,我要谢谢你,把属于我的还回来了。” 黎耀低头越走越快,远远地还听见周斌说,“留校名额定了,我。我在旁边饭店订了几桌,晚上一起热闹热闹,都给面子啊。” 下午五点十分,秦烈阳从queen的服装发布会彩排现场刚刚出来,宁泽辉已经开车等在门口了。他一上车,宁泽辉的车就窜了出去。中午的时候,方梅给秦烈阳打了电话,说是今晚要宴请唐杰民,让他早些回去。 唐杰民也算是商界大佬,跟他爸私交不错,但远远没到请到家里吃家宴的交情,所以显然,今晚是另有目的。秦烈阳作为秦氏如今的掌门人,自然是不能迟到,只是他对于今晚的目的,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问出来了吗?为了什么?” 宁泽辉实话实话,“没有,最近唐氏没有什么大举动,几个正在进行的新项目,也跟我们没关系,不像是谈生意的样子。”他有些欲言又止,“听刘妈说,上周夫人出门逛街,碰见了唐太太和他家三小姐唐鼎欣,您看,会不会是……” 撮合吗?秦烈阳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个词。从他二十五岁开始,这种明着暗着的相亲节目就一直没断过,尤其是他接掌公司的这一年,更是有猛增的趋势,他妈的话特别好听,“这不是等着添丁进口,添点喜气吗?再说,我和你爸天天在家闲着,就等着抱孙子了。” 如果不是秦芙已经和大瑞国际的独女蒋雨雯谈了恋爱,他也会觉得他妈是难得好心。 不过他觉得方梅这算盘八成要落空,虽然大瑞财势诱人,蒋雨雯的名声可不算太好,他那个白莲花弟弟,八成是罩不住的,想逼婚?恐怕不容易。 那边宁泽辉已经很是娴熟地在报唐鼎欣的资料, “今年二十四,唐家三女三子,她排行老五,是小女儿,美国留学回来,学的服装设计。我发你手机里一张照片,她昨天的街拍,很漂亮,夫人这回是来真格的了。” 不是真格的,怎么会请到家里?显然这次,他爸都是认为合适的。不过秦烈阳可不觉得,这个人选可是费尽心机啊,唐杰民出名的花,六个子女三个妈,这个唐鼎欣他妈是个文员,已经去世了,唐鼎欣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娶了她,其实就能占个名,什么好处都拿不到,跟大瑞国际可差远了。 他皱眉开了手机看看,的确漂亮,可也没什么特色,看他还不如看黎夜呢。他瞧了一眼就关了,顺嘴问,“黎夜那边怎么样?” 距离那天去医院已经一个星期,秦烈阳没过去看过,毕竟黎夜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的,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每天一问,让宁泽辉汇报一下情况。 对此,宁泽辉觉得自己有些矛盾。他跟秦烈阳认识这么多年,秦烈阳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儿。他从来不对人主动关心,也不会去把别人放在心上。他将自己的情感锁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里面波涛汹涌,充满爱恨。而对外,则是个没感情的人。他对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十分抗拒的。即便如他,已经是秦烈阳最信任的人,其实他对秦烈阳的私事也是知之甚少的。 黎夜这样的,倒是第一个。 从朋友的角度,他应该鼓励,毕竟这八成是秦烈阳变成个正常人的契机。可从工作关系,他他应该极力削弱黎夜在秦烈阳面前的存在感的,实在是这样的时刻,黎夜的出现会成为把柄。 他略一犹豫,秦烈阳就接着问了一句,“不好吗?” “没。”宁泽辉想了想,还是照常答了,毕竟,这事儿也瞒不住,“用的最好的医疗资源,他恢复得很好,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坐起来了。另外,黎耀的事出来了,他留校的事情黄了。” 上次见面已经有几天,秦烈阳忙的跟陀螺似得,恍然了一下,才想起黎耀是哪根葱。他其实对这个人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能虐他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哦了一声,吩咐,“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车子很快到了秦家。 一进门就瞧见了已经盛装打扮的方梅,方梅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了一眼落地钟,“还有十分钟,上去换身衣服。” 等着秦烈阳换了衣服下来,正好唐杰民的车子开进别墅。他上前推着他爸跟方梅和秦芙一起到门口迎接。 唐杰民是个热情的胖老头,一下车就给了秦振一个拥抱,顺便打量了一番站在秦振身后的秦烈阳。秦烈阳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唐伯伯,交际自此展开。 虽然是相亲,可显然两家都不想这么明显,如今的唐夫人不但带来了唐鼎欣,还带着自己的小儿子,正好四个人。一一对应,唐鼎欣坐在了秦烈阳的对面。这是个甜美但直接的姑娘,坐下后还直接说,“我这要拍张照片发朋友圈,恐怕要被刷爆了。” 秦烈阳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虽然不近人情,可人气绝对高。 这一句话就把气氛活跃了,唐杰民顺着夸起了秦烈阳的本事,“还是你有福气,我那三个儿子,有一个似烈阳这样的,我睡觉也合不拢嘴。”方梅顺便说,“鼎欣,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最近公司正在进行秋季服装发布会排练,你让烈阳带你去看看啊。” 秦烈阳一听,就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拿起餐巾纸擦擦嘴,很是认真地说,“恐怕不方便,公司前几天刚刚发声杂志泄密事件,queen远比杂志重要多了,所有设计都是要保密的,闲杂人等概不准入。希望能理解。” 此话一出,唐鼎欣的脸一下子暗了,八成大小姐在家也没受过气,何况她家又不比秦家差,当即就问,“你是说我会偷你家东西?你太侮辱人了。” 方梅制止了一句,“烈阳,你道歉。” 唐杰民则呵斥唐鼎欣,“鼎欣,你怎么说话的?” 秦烈阳义正词严地说,“不只是你,只要不是秦氏高层管理者,都不能入。我希望你能理解这是公事公办,如果你觉得我针对你,那我也没办法。”他转头冲着秦振说,“爸爸,公司还有些事,我需要处理一下。先失陪了。唐伯伯,真不好意思。” 说完,他就直接站了起来,出了门,在车上顺手打给宁泽辉,“你上次说几点黎夜那里就不容探望了?” 宁泽辉奇怪滴说,“你不是吃饭吗?怎么出来了?说是八点。” “吃完了。我知道了。”他想挂电话,结果宁泽辉连忙问,“你不是要过来吧。” “过来?”秦烈阳很容易抓住了语病,“你在医院?” 宁泽辉没办法,只能坦白,“黎耀来见黎夜,黎夜不见他,正闹着呢。” 第13章 凶残 宁泽辉将秦烈阳送回秦家,原本是准备出去happy的。他这一年因为跟着秦烈阳在公司里南征北战,压根就是工作狂状态,已经足足空窗期一年,前几天他跟几个朋友抱怨说夜里一个人睡好冷清,结果引得他们“怜香惜玉”,说是要给他介绍个男朋友。 他原本是拒绝的,笑话,他宁泽辉仪表堂堂,找个男朋友还需要去相亲?更何况,相亲就是比较硬件和软件,够势力了。再加上他们这个圈子里,想稳定的没几个,都是打炮的。两者叠加,想都知道,相亲会是个什么结果。他一口就拒绝了。 结果那几个损友给他发了张照片过来。 好家伙,特别斯文白皙的一个人,长得特别阳光,眼睛里的光芒都闪烁着温柔两个字,简直就是命中他的死穴,他一眼看下去,等着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 这不今晚约在了咖啡厅,他就挺摩拳擦掌的。结果车子开过去一半,黎夜那边的特护就打了电话过来了,里面挺嘈杂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医院,特护的声音匆忙仓促还压低了,就像是特务似得,“老板,黎耀又来了,非要进去看他哥哥,黎夜不愿意见他,让他走,我把他挡在门外,结果他也不说话,非要闯进去。” 怎么又是这家伙?宁泽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现在什么情况,谁拦着他呢!” “卓医生,住院部这边都是女护士啊,就他和另一个实习生是男孩子,这不都上去了,我趁机打个电话。您快过来吧。我们镇不住他了。” 说完,这家伙就挂了电话,宁泽辉拿着手机就知道,今晚的见美人这算是没戏了。要是别人他还能派个人过去,可这是黎夜啊,虽然嘴巴里说得让黎夜难过,可宁泽辉知道,就算是“让他难过”,也只能是秦烈阳干,别人虐是不行的。 霸道总裁就这个范儿。 宁泽辉只能调了个头,顺便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在一顿责骂中推了约会,然后一头扎进了住院部。一到那儿就瞧见,这会儿战斗已经告一段落,黎耀跟滩泥似得坐在黎夜病房门口的地上,一脸仇恨的看着四周的人,卓亚明在护士台那边,大概是听见他来了,一抬头就露出了张破相的脸。 右脸那里被指甲划了道七八厘米的血痕,小护士拿着酒精棉不敢下手,卓亚明直接接过来,想都没想往脸上摁了下去,就瞧见他一阵呲牙咧嘴,还冲他说,“终于来了,你们那个会喷火的霸王龙呢!他怎么没来?” 病毒这么快就感染到脑 子了?不过喷火霸王龙倒的确很适合秦烈阳,想想他在董事会舌战群雄的样子吧。诡异的,宁泽辉看着家伙居然顺眼点,“你没事吧,现在怎么样?” 卓亚明特不在乎的又拿了块酒精棉,又往脸上抹了抹,接着呲牙咧嘴的说,“他是患者家属,就是要进门,报警也就是调解,没用。现在黎夜不见他,特护在里面关了门,他说要守在门前,不让进他就不让出。听说是学化学的博士,研究牛皮糖的吧。” 宁泽辉这会儿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黎夜没啥影响,心情放松很多,倒是笑出来了,“你这是画皮破了本性露出了吧,上次没发现啊。” 卓亚明冷冷的瞧他一眼,不吭声了。 宁泽辉自讨没趣,呆着也无聊,就上前去看看黎耀,一番撕扯下来,卓亚明虽然受伤,可显而易见他的战斗力也挺强悍,黎耀的衣服都撕破了口子了,头发跟鸡窝一样,坐在那里,跟街头要饭的差不多。 宁泽辉一过去就嘿了一声,“哥们。”黎耀抬头露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脸,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又低了下去。宁泽辉就蹲了下来,劝他说,“你都跟黎夜分家了,你还来找他干什么?”黎耀说,“分家也是哥哥。再说,我的事儿不就是你们干的吗?” 一听这个,宁泽辉还挺惊讶,哇塞,他有脑子啊。接着说,“可你忘了,你哥为了治病,已经卖给,哦不,已经签了合同,没有人身自由了。再说,你知道是我们干的,你来找有个屁用啊,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黎耀被气得差点吐血,可又不敢说什么瞪他一眼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等着秦烈阳过来,就瞧见他堵在门口的样子。宁泽辉把事情一说,秦烈阳连吭都没吭声,长腿一迈,就往门边走去。 他今天为了见客人,换了身正装。 这世上的人各色各样,西服这种服装,很多男人穿出来都好看,但好看的却是不同。卓亚明是正,带着学究气。宁泽辉是帅,绝对的帅哥。秦芙则是嫩,让人想掐一下的那种。 但秦烈阳却是另类,他是匪气极重的那种人,压迫感极强,讲的悬乎点是气场极大,颇有震慑力,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不敢肆意妄为。通俗点讲,就是能吓哭小孩那种。 一时间走廊上静了下来,只听见皮鞋哒!哒!哒!落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烈阳身上,就连黎耀也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也有他,八成是因为打击太大,所以忍住了秦烈阳释放 出的压力,竟然还站起来,试图要跟他说句话,“你整我!” 走廊上的人就觉得眼前一花,黎耀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了墙上,然后整个人从墙上滑落下来,一声都没吭。 不少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可又被秦烈阳吓坏了,立刻捂住了嘴。 就瞧见秦烈阳很从容的收回了自己的大长腿,然后回头看向宁泽辉,“这样的人渣,救命的时候跑了,有事的时候又来了。你跟他客气什么!下次再敢来就这样干,这不是医院吗?少爷我有钱,打伤了管治!” 他说完就一把推开了病房门,正好与黎夜视线相对。黎夜似乎的确比上次好点了,身上的管子少了不少,脸色看着也没那么暗了。这时候都有精神跟他对视了。只是目光里带着点不赞同的意思,这种目光让秦烈阳的逆反感越发强烈,他很是不客气地说,“这种眼神看我,怎么?舍不得啊,怪我踹他啊。” 他微微一笑,往外看了一眼,“其实伤的不重,再说了,你伤的这样子,我都有办法救回来,他这算什么。厉害的,我还没给他试过呢!” 他慢慢踱步,走到了黎夜床前,低下头俯下身跟他对视。此时特护已经吓傻了,连忙跑出去,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下意识,砰的一下把门给带上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秦烈阳这会儿更肆无忌惮,他毫不收敛地近距离打量着黎夜的那张脸,去观察他面色的每一丝变化,“我早就想打他了,只是那时候我傻,我竟然觉得,咱俩关系要更好,我跟你更近。他已经天天都是事儿了,我要是跟他一般见识,你不得伤心啊。” “你瞧瞧,人小就是不懂事,多天真啊。怎么会有人把外人看的比亲兄弟更重呢!你可是为了他辍学工作的,哈哈,十五岁就敢运尸体,拿了大本就敢上路,为了一百块钱的油敢去跟人打架拼命,你不都是为了他吗?我怎么就看不透呢。” “我算什么呀!我怎么能比他重要呢!我就是个流浪儿,你都不肯主动留下我,是我威逼利诱你才忍下来的,后来留下我,是不是看我能打能干啊。对啊,开始是害怕你不要我,明明饿的半死,多吃一口都不敢,后来是心疼你,生怕你吃不饱,一口都舍不得多吃。不上学,你跑车我能陪陪着,不能陪就去满世界卖你倒腾回来的东西,被人家赶过,被狗咬过,我为了什么呀!” “结果呢!你一知道我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就把我卖了。你那弟弟偷钱诬陷我, 小小年纪砸破人头,平日里打骂这么厉害,到头来把我卖了换钱给他花。” “你比他重要!”秦烈阳的样子,几乎是有些疯狂狰狞了。他伸手想抓住他,可他四肢不能动,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重复地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那时候……” 可那都是徒劳的。陷入状态的秦烈阳怎么可能相信呢!他直接打断了他,“哈哈,别骗我,为了黎耀想说好听的啊,没用的。对了,流泪干什么?打动不了我的。你自己干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哭的?心疼了他了吧。没事儿。” 秦烈阳呵呵一笑,随便往旁边一坐,不在意的说,“我理解的,我知道,你心里你弟弟就算是个白眼狼也是他最重要吗!我故意打的啊。我早就说过了,我要让你难过的,否则钱哪里这么容易给你!” “哭啊,你越哭我越高兴。你不哭怎么对得起我曾经的伤心难过呢!感觉够不够?不够的话。”他站了起来,一把拉开了门,冲着外面已经被扶起来的黎耀露出了个笑容,“嘿,想不想回学校?想的话,跪在地上求我啊。好好说说你当初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说的够诚恳,别说理工大,华大我也有本事弄你进去。” 在秦烈阳的意料之中,黎耀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他连忙往前挣扎,后面的卓亚明作为一个医生,自然是看不惯的,“他需要治疗!”只是话没出口,就让宁泽辉捂住嘴了,闷在了口里。卓亚明气得半死,直接一脚上去,宁泽辉的脸都成猪肝色了,可又不好出声,只能生生的忍住,瞪了卓亚明一一眼。 卓亚明……卓亚明回了他一个白眼,宁泽辉干脆愣住了。 倒是黎耀在这个空挡,毫不犹豫地说,“我说,我说。”他一把甩开了扶着他的护士,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说!” 秦烈阳这时候就跟个胜利的公鸡一样,得意洋洋的扭头看黎夜,冲着他说,“来来来,你也听听。” 第14章 旧事 黎耀在那里愣了一下,本能的说了我说后,他的脑袋在滞后的一秒内反应过来,这样他哥哥怕是永远不能原谅他了。 可这种反应只是瞬间,随后他就想到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如果留校的工作真没了,现在已经七月,整个校招也结束了,他在学校里名声臭了,不可能有学长介绍,仓促之间有什么好工作呢!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月九千的房贷要还。 所以,在秦烈阳第二次目光扫过来之前,他很容易的将他哥哥的反应忽略了,反正,已经够坏了,再坏又能怎么样?而秦烈阳那家伙,可是没有底限的。 他连忙说,“我……我对不起你,我……” 可要说起来的时候,他却卡壳了,十五年前的事儿,哪里是一句话说清楚的,更何况,从何开始呢! 秦烈阳倒是记忆深刻,他紧紧盯着黎夜,隐隐有种报复的快感在心底升起,还一边给他提示,“就从你怎么赶我走开始吧。” 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黎耀咽了口唾沫,想了想秦烈阳当时的反应,终究挑了个不轻不重的开始。“我往他饭里吐过口水,加过盐和土。” 秦烈阳一听这个就哼哼地笑了,“后来我发现了,你干了什么?” “就是有天,我往里面吐口水的时候,秦烈阳瞧见了,就揍了我一顿,还把饭里吐了口水逼着我吃下去,还威胁我我告状就揍我,他就每天去学校拦我一回,我就没吭声。” “后来……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跟大刘他们提了两句,说……说秦烈阳跑到我家白吃白住,还打我。他们一听特别气愤,我们就找了个机会,趁着有天秦烈阳在路边捡瓶子,拿石头砸了他的脑袋。” 这事儿黎夜还记得,就发生在秦烈阳刚来的时候,黎耀大概发现家里多了个人,所以那段时间往家里跑得勤。他那时候正在考科目二,天天往驾校跑。两个小孩谁也不会做饭,他就每天早上炒个菜分别放好,放在阴凉处留给他们吃。 那时候秦烈阳也没活干,每天出去捡瓶子卖。有一天,他都回来了,秦烈阳也没见人影。他问黎耀,黎耀就说没瞧见,他就一直在屋子里等着。那天他等到了夜里十点多,天都黑透了,才听见门响。 他连忙起身开了院子灯,秦烈阳的模样就完全暴露在灯下了。他是捂着脑袋进来的,看见灯亮了和出现在门口的黎夜,满脸都是那种捂不住的惊讶,“你……你没睡呀!” 他至今还记得这句 话,这小子下午四点被砸了脑袋,就为了不让他看见,在外面拖到十点半才回来。他不知道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没饭吃,头破了,如何在街上熬过的这几个小时。可这小子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记得自己那一刻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心疼,拽着他进了屋,拿了药箱替他包扎伤口。 砖头就砸在眉间上,挺深的一道口子,不过已经不流血了,挺干净的,这小子还得意的说,“我用水洗过了,怕里面有渣渣发炎,你消消毒就可以,我不怕疼的。” 他也问是谁干的,可这小子却眼神闪烁,“那个……我也不知道,反应过来人都跑了。”他只当是这小子捡瓶子碍了别人的事儿,结果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他不由去看向秦烈阳,那道疤痕至今还未消退,显得这孩子戾气更重了。 秦烈阳回给他的是一个嘲讽的笑。 随后,就瞧着这个家伙,又问,“就这一件吗?我怎么记得你特别对不住我?” 黎耀就结结巴巴地说,“让……让我想想。对对对了,还有那次。那次秦烈阳偷钱,是我诬陷的。” 这话一出,黎夜的眼睛不由瞪大了。有一天他刚回家,一条街上的长杆婶就跑过来了,后面他儿子还推搡着秦烈阳,长杆婶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秦烈阳偷了她的钱。 黎夜唬了一跳,但还是很信任秦烈阳的,那孩子进院子都不会多打量一眼,宁愿饿的喝凉水都不会趁着没人看着,去厨房里偷块馒头吃,怎可能偷别人的钱? 他就问“是不是误会了?” 结果长杆婶呸他一脸,“上次李红梅说你拿钱,我还信你的,这回我算是知道了,这没娘的孩子真不能信,缺家教!满嘴里跑火车。” 黎夜当时就很生气,他爸妈都是很好的人,他是不允许别人污蔑的。更何况,他就是没有拿李红梅的钱,后来这事儿朱二叔也澄清过了,为什么照旧按在他头上。他直接就说,“有证据拿证据,别带上我爸妈,我爸妈对得起你们。” 结果长杆婶就直接从手里甩出来二百块钱,蒲扇着差点打了黎夜的脸,指着后面秦烈阳说,“你问问他这钱是不是从他口袋里搜出来的。我去给儿子交学费,钱上还写着我小儿子的大名呢。现场那么多人看见呢,都可以作证。” 旁边立刻有人说,“是亲眼看见的,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 黎夜连忙看向秦烈阳,秦烈阳精神倒好,只是脸上愤愤不平,“是在我口袋里, 可我没拿!有人诬陷我!” “呸!你是哪根葱别人诬陷你,别人怎么不给我二百块诬陷我?我告诉你臭小子,今天这事儿咱们没完,我要去派出所告你。我瞧你还在这儿待得下去吗?” 长杆婶说走就走,黎夜哪里敢真让她去,人赃俱获,压根没法说的事儿。他连忙将人拦住了,陪着笑说,“婶子,这事儿我替他给你赔不是,我保证这孩子以后不会犯了。耽误您给孩子交学费了,真对不住,这样,这点钱就算我赔偿你的,您拿着。他今年才十二,不够十四呢,就算去了派出所,也不能管这事儿的。” 那是黎夜身上唯一的一张大票五十块,是拿出来买面的。钱财让人心动,最后一句话也起了作用,长杆婶一把将钱扯了过去,还说了句风凉话,“黎夜啊,我瞧你过得也不容易,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还是不要管了。今天偷东西你能赔,杀人你也能赔啊。” 黎夜还记得,他那时候心疼的都快抽了,等着人一走,秦烈阳自由了,他扭头就回家了,连理都没理他。秦烈阳八成知道自己犯了错,跟在他屁股后面,第一次说那么多话,一句一句的解释,“我捡瓶子呢,他们就抓住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钱在我兜里了,我真没拿。” 黎夜那时候怎么说的,他气哄哄的质问,“你不知道,你一个不知道五十块没有了,你知道五十块能过多少天吗?” 就那句话,秦烈阳第二天就跑到离着三十里的水库里去了,那边是个野水库,水深得很,孩子们都不准过去的。秦烈阳在那里扑腾了两天,第二天晚上,将一张五十块放在了他桌子上,“钱还你,别赶我走。”他那时候说。 都这么多年了,黎夜想起来都后怕,万一这孩子要是腿抽了呢,被水草缠住了呢!可他万万想不到,是黎耀干的。 只听黎耀说,“是我太小心眼。我……我说暑假英文老师补课,要五百块补习费。其实老师只要四百块的,我多要了一百块,自己上网吧花了。秦烈阳看见我从网吧出来,发现了这事儿,警告了我。我怕他跟你说,就想赶他走,就想出了这主意。” 秦烈阳声音还挺平静的,带着笑问他:“怎么样,你这弟弟你认识吗?” 黎夜心中的震惊不亚于那天听见黎耀口口声声说他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的时候,在他心里,黎耀的确是有些小虚荣,可却是个挺好的让人省心的孩子。他从未想过,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他都是骗自己的。 他如 今有种不敢面对秦烈阳的感觉,原来他受过那么多的委屈,而自己还一直以为对他很好?恐怕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可却偏偏没跟他说。理由他都可以不用猜测,秦烈阳那么敏感的人,肯定是觉得,他会向着黎耀,才选择沉默的吧。 而这些沉默,一点点的沉积在他的心里,直到将他送走成为最后一根稻草,他想起了那句“黎夜我恨你”,他如何不恨呢!他忍下了所有的事情,只想跟着他,可他一切却被辜负了。 黎夜的眉间眼底都是歉意和心疼,他给秦烈阳道歉,“你受委屈了。”秦烈阳却不听,哂笑道,“还多着呢!来来来,黎耀,接着说,你还干过什么事?放心,我说话算数,你说的越多,我越高兴,说不定天大的馅饼就砸到你头上了。” 黎耀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如今都到这份上了,不说有用吗?便又交代了几条,譬如偷偷弄坏了秦烈阳准备送给黎夜的生日礼物等。等他觉得自己把秦烈阳知道的,他做得坏事都交代了,就不吭声了。 秦烈阳又问了一句,“没了吗?” 黎耀想了想,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就咬死了一般,“没了,再没有了。” 其实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两年,又互相看不过眼,怎么可能就这点事,只是找着大家都记忆深刻的说吧。 黎耀充满希望的问,“我工作的事儿……” “哦!工作的事儿啊!”秦烈阳突然笑了起来,“你还真当真了啊!啧啧啧,你竟然这么天真,我真意外。我帮你找这么好的工作,那我开始整你干什么!” 黎耀的脸顿时僵在那里,自己这是被耍了?自己连尊严哥哥都不要了,这是被耍了?他立刻咒骂道,“秦烈阳,你个王八蛋……” 秦烈阳不在乎道,“真难听。我劝你不要这么激动,你要知道,我是王八蛋,我爸是什么?还有我弟弟那个小王八蛋?我脾气好,我爸可不愿意听这些。他老人家要知道了,啧啧啧……” 这里面的威逼利诱,黎耀如何不懂,可他已经出离愤怒了,他破口大骂:“秦烈阳,你这个没人要的家伙,一辈子不会有人喜欢你……” 就这一句话,秦烈阳刚刚笑眯眯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冷冰冰地冲着宁泽辉吩咐,“送他去看看伤口,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靠近黎夜三十米内,我弄死你!” 话音一落,他便直接进了病房,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黎夜措不及防地看到了他阴霾的模样,连忙跟 他道歉,“对不起,我……” 这句话没说完,秦烈阳踢开床前的凳子,一把上前抓住黎夜的衣领,“别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那是什么眼神,当我是疯子吗?对,我就是没人要,就是被抛弃了,连黎耀这种王八蛋现在都敢这么说我!我告诉你黎夜,这都是你造成的,你是罪魁祸首,你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将你给我的,一点点都还给你!” 他青筋暴起,那样子仿佛暴躁的整个人要炸了一样。嘴巴里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黎夜被他紧紧地扼住了喉咙,浑身的疼痛外加窒息的感觉,让他呼吸越发困难,他只能艰难的抬起自己受伤较轻的左手,在秦烈阳大声怒骂中,抵触到了他的胸口。 黎夜看着他的眼睛,“很疼吧!我也一样。” 秦烈阳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砰地一声,卓亚明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来,“秦烈阳,他是病人!” 第15章 磨 秦烈阳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卓亚明直接冲了进来,这个看起来跟个弱鸡似得医生,竟然力气相当大,外加他那时候已经松了手,直接就被他推开了。他被跑的慢了三拍的宁泽辉扶住,就瞧见卓亚明已经带着护士开始急救了。 宁泽辉想带他出去等,他拒绝了。 他就是觉得心头乱糟糟的,明明虐了黎耀,还折腾了黎夜,可他看着黎夜那苍白的脸,再想起那句“很疼吧,我也一样”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似乎也不怎么解气啊,反而自己胸口闷闷的。 这哪里是虐别人,分明是虐自己啊! 他不吭声,又一脸阴沉地盯着黎夜那边,宁泽辉自然也不敢吭声,两个人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十几分钟后,卓亚明才忙活完,走过来。 这会儿他那张脸板得就跟扑克牌一样了,冲着两个人说,“探望时间早就过了,请出去。另外,”他很是严肃的看了一眼秦烈阳,特别公事公办的说,“我认为你每次到来都会对病人的情绪造成较大的影响,秦烈阳先生,为了病人的身体考虑,我认为您最近还是不来为好。” 虽然医院探视时间有规定,可作为医生卓亚明是没权利管谁来看黎夜的,他只能建议。不过因为很是气愤,所以口气十分生硬。 宁泽辉实在是怕秦烈阳发飙,就想阻拦,结果秦烈阳自己说道,“他怎么样了?我交的住院费,我有权知道。” 卓亚明对宁泽辉观感就一般,秦烈阳则是更差,听他口口声声说钱,更是厌烦他。他不过履行义务,很是简单的说,“还好没大碍,你真该庆幸,否则就是谋杀!” 说完,卓亚明连个好脸都不给,直接轰两人出门。秦烈阳难得脸上露出茫然的情形,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回头去看黎夜,可是黎夜被护士挡住了,直到出了门,他也没看见。 秦烈阳等电梯的空挡,宁泽辉转头拿出手机来冲着卓亚明说,“卓医生,留个微信吧。黎夜的事儿有消息就告诉我。” 卓亚明冷冰冰回复,“私人号码,概不外传!” 宁泽辉从他那儿打听不到,转头就走,到了护士台就冲着里面的小丫头卖骚,“嗨,哪位美女给我一下卓医生的微信号?”卓亚明在病房里往外看去,就瞧见这景象,当即开门出去,护士台的小丫头们立刻如飞鸟一样散去,又剩下了他俩。 卓亚明打量他,“要到了?” “要到了。”宁泽辉被逮着了也不觉得尴尬,还笑了笑。 这在卓亚明眼里就是死皮赖脸,再加上秦烈阳那个纨绔子弟,简直是祸害二人组,他嘴巴也难得厉害起来,“这张脸果然管用。” 说到这个,宁泽辉沮丧了一下,“那倒不是,还是名片管用。” 名片有个屁用?卓亚明那张扑克牌僵尸脸上一副这种表情,可偏偏又不问出来,那副别扭劲儿哦。宁泽辉突然觉得相亲被搅黄,也不算什么难过的事儿了,上赶着解释,“我的名片queen能打九五折。” 一听这个,卓亚明就呵呵了一句,扭头走了。 宁泽辉要到微信为主,老板还在那边等电梯呢!也没时间跟卓亚明逗乐,自己赶忙跑过去。只是一过去瞧见秦烈阳那副不知所以的样儿,宁泽辉就立刻回归工作状态了。作为助理,他想了想劝秦烈阳说,“其实卓医生的建议我觉得您需要考虑一下。” 秦烈阳一听这话就不爽,“你也觉得我要谋杀是吧?” 宁泽辉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不是,只是,烈阳,你不觉得每次遇到黎夜,你的情绪都很激动吗?咱们现在如履薄冰,背后……”他意识到电梯里有监控,停顿了一下,将方梅母子含糊过去,“那么多人盯着咱们,不容走错一步,你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巨大,我觉得他影响过分了。更何况,黎夜身体不行,他也需要休养。” 秦烈阳只是静静地听着,宁泽辉说完了他也没给出态度,正好电梯下到了停车场,他摆摆手,自己上车走了。 这么一番闹腾,等着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往常这时候家里都已经睡下了——他爸自从出车祸后,睡得就早很多,方梅自然是陪着他的,至于秦芙,也会早早回房。可今天,秦振竟然等在客厅里。 电视上放的是最近比较热的网剧《烈火晴天》,方梅和秦芙都不在,他爸倒是难得不看书,看的电视剧。 他上前恭敬地叫了声爸爸,秦振这才抬起头,“回来了?坐。”他指了指旁边,“去哪里了?” 秦烈阳的弦立刻绷了起来,“去的医院,黎夜他弟弟闹事,我去处理一下。”随后,秦烈阳立刻道歉,“爸爸,今天的事儿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唐小姐很漂亮,也是学服装设计的,门当户对又有共同语言,你很抗拒?”秦振倒是很少跟大儿子绕圈圈,他们父子俩都是习惯了直来直往的做事方式。 “ 没,”无数个理由刹那间在秦烈阳脑子里形成,可最终,他选择了最诚实的一个,“我满脑子都是工作,目前没有谈情说爱的想法。而且,唐小姐颇为天真,恐怕也适合当秦家的主母。” 前一句是他这两年多的托词,每次都这么说,他又不是不肯结婚外面花花的人,半点绯闻都没有,所以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至于后一句,自然指的是今天唐小姐的应对,秦烈阳的确狂了些,唐鼎欣也不能说错,毕竟秦烈阳的话,是个人听着都不舒服。但是,她的应对的确不算多有水准。 “这种事你不喜欢,没人能够逼你。不过你也二十七岁了,有合适的就谈一谈。我一直觉得男人有本事不需要女人来帮衬,联姻这种事太没意思。不过你若是觉得有必要,我并不反对。” 秦烈阳一听就知道,这是误会他看不上唐鼎欣,是因为唐鼎欣不够有财势。秦烈阳一向不屑与此,更不想让秦振误会,自然要表明立场,“我并么有那自己做生意的想法,爸爸放心。” “这都看你,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当父母的也替不了。”秦振转而说道,“工作是重要,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你的性子太急太暴躁,这对于一个企业管理者来说,并不是个好现象,你要学会松下来,软下来。” 秦振说得的确是道理,起码无论是秦振,还是唐杰民,甚至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商界大佬,性子都是平和的。所以,秦烈阳才会成为这个圈子里的独一份,可秦烈阳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一向认为,雷霆手段才能快刀斩乱麻。有的时候,你对敌人软弱,敌人就会抽空抽刀。 他嗯了一声,可显然,并没有要改的意思。秦振车祸后,父子俩一个躺在医院,一个忙着接受秦氏,其实已经有很久没好好聊过天。今天难得他俩独坐,秦振不由多说两嘴,“就如今天唐小姐的事儿,你不喜欢,可以有无数种得体的方式离席,何必不留面子。毕竟日后总会常见。还有你弟弟,他做错了事,的确该狠狠地罚,可他毕竟是秦家人,何苦在董事会下他的脸面?烈阳,你的戾气太重,这样你以后会寸步难行。” 父教子,秦烈阳按理说该恭恭敬敬地应下来。他倒是的确站起来恭敬地听了,可听完后的回答,却并没有任何妥协,“爸爸,我做不到。” 秦振的眼皮猛然一抬。 秦烈阳接着说道,“我走下去的关键是能带着他们挣钱,而不是我对他们有多么宽容温和。”他其实想说他从来不是宽容的人,所有欠他的 他都会讨回来,可毕竟要顾忌秦振观感,还要防着方梅的枕边风,话到嘴边就变得好听些,“这是我的风格。” 这样的秦烈阳是从十五年就开始的,这孩子没走失之前,虽然因为教导,比一般的小孩成熟些,可并不这么激进。但从找回来后,他就这样了。两年没上课,他恨不得不睡觉用了三个月就补上了,他对任何人笑脸以待,但做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不留一点情面,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都说有的人不讲感情只讲利益,可偏偏秦烈阳不是,他是有感情的,他的感情浓烈的会伤到自己,走的是另一个极端。 秦振劝不住,摆摆手,“推我上去吧。”秦烈阳立刻站起来,推着他爸爸往电梯走,就听见秦振状似闲聊一般说,“你弟弟投资的《烈火晴天》不错,是个方向。我同意他组建一家影视公司这块项目,你记得这事儿。” 秦烈阳手紧了紧,答了声:“是,爸爸,我会办妥的。” 不是好,而是是。秦振如何听不出其中的不同,他叹口气,还得磨。 宁泽辉晚上回去,找到卓亚明的微信号后,在验证信息里填了个“宁泽辉”,结果就石沉大海了。宁泽辉想了想卓亚明的小白眼,总是觉得不甘心,干脆又连发了三次过去。 这回倒是有回音了,不多会儿,就听见手机响,宁泽辉扑了过来连忙打开,一瞧卓亚明回复了他一条,“打折也没用!” 他被拒绝了! 第16章 说话 在宁泽辉看来,第二天照旧八点到公司的秦烈阳,比往日的疲惫感更重,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一进办公室,宁泽辉连忙问他,“昨晚又没睡好?” “没睡。”秦烈阳不得不承认,黎夜对他的影响巨大,他只要一闭眼,就是黎夜对他说不要你的样子,还有昨晚黎夜说我和一样疼的模样,年少白皙纤细的少年,和三十岁病弱躺在床上的黎夜,合在了一起,搅得他一晚上不得安宁。 宁泽辉试探地问,“黎夜?” 即便那是最不想要的答案,秦烈阳终究还是点了头,“满脑子都是他,一会儿觉得他可恨,一会儿又觉得他可怜,就扯不清。要疯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来,然后说,“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挺好的心理医生从国外回来,回来了吗?帮我约一下。” 秦芙反扑,而且还是他爸支持的,他这种状态如何能应对?他得静一静,他的情绪最近太失控了。 秦烈阳一向是排斥心理医生的,宁泽辉可以很容易的猜到原因,秦烈阳并不是一个肯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人看的性子,即便是帮他疗伤。他是那种把所有的事儿压在心里的人,心事重,报复心强。这是秦烈阳自己都承认的。 他介绍这个医生,虽然秦烈阳上次答应了,可他也知道,去不去是个大问题,没想到秦烈阳竟然主动了?可见最近他状态有多差。 宁泽辉立刻回答,“说是月底回来,也差不多了,我立刻去问一下,安排具体时间。” “先不着急。”秦烈阳却阻止了他,“等会儿秦芙要过来。” “谁?”宁泽辉不敢置信地问,“秦芙,他不是刚刚被撵走吗?门卡都收了,他来干什么?”他的脑洞转的更快,“方梅把股份给他了?”这种事方梅不该啊。她再偏心秦家的面子还是要的,何况秦振还活着,分个屁家? “我昨天没给唐鼎欣面子,直接走了,八成我爸觉得,我还不够稳重,”秦烈阳揉着眉头,只觉得心累,他其实知道他爸想要什么,只是有时候知道不代表认同。他要定了秦氏,但却不想做个别人眼中的完美董事长,他的性格是刻在骨头上的,谁也改不了。 他跟宁泽辉解释,“秦芙前一段时间投资了个网剧《烈火晴天》,收视率不错,听说利润相当不错。我爸答应给他开家影视公司,专门做这个。” 宁泽辉眉头皱的更紧,“放心,我安排人给他办妥。只是,老爷子什 么意思?秦芙犯了这么大错,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就又放出来,还给他办公司,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何止是打脸,是扇的啪啪响。秦烈阳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秦芙大摇大摆进来时的表情,和众人的反应——恐怕董事那边又有人要趁机浑水摸鱼了。只是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遇见过,更难的都过了,他怎么可能怕这个。秦烈阳说,“他就是个笨蛋,给他再多也没用,盯着点就行了。” 果不其然,等着九点上班,秦芙就超级高调的来了公司。他并没有走直达电梯,而是坐的员工电梯,一路上来,招猫逗狗的,没多会儿,二少爷又回来的消息已经飞遍了。等着他到了秦烈阳这一层,秦烈阳都已经听到消息三分钟了。 秦芙冲着他说,“哥,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又回来了!” 这副胡汉三的样子要多得意有多得意,不过秦烈阳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压根懒得理会他,直接扔了一份资料给他,“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爸爸说注册资金三千万,也都进你的卡了,你的办公室在十二楼,给你腾出一层,随你分配与装修。好了,我还有其他事,你可以出去了。” 这一系列的话语砸过去,秦芙立刻忘了要回击秦烈阳的想法,抓着自己看了两眼连忙问,“人呢?没有人给我。” 秦烈阳一副诚恳的样子,“年中了,正是最忙的时候,实在抽不出人手,再说公司也没有人懂影视,给你反而是累赘。反正钱也给你了,你自己招不是更合心意?放心,你有绝对自主权,十二层就是你的天下。” 那能跟老人一样吗?秦芙顿时眉头皱大发了,上次二线彩妆是给他的成熟成品线,他压根没有建设一个公司的经验,如今,秦烈阳给钱给地就不给人,不是要看他笑话吗?秦芙当场就想质问他,可看见秦烈阳那张似笑非笑一副你肯定搞砸,要看笑话的样子,他顿时就不想了。万一这家伙安插自己间谍进来,他倒是难办,这样做出成绩来,可是他自己的。 他心思电转,呵呵笑了一声,“那就谢谢大哥的慷慨了,您可真大方!”最后三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可惜秦烈阳早就见怪不怪了,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气定神闲的回应他,“对你,我一向大方的很,不用感谢。” 秦芙气得闷出一口血,可又不能真破口大骂吧,那他可是有理变无理,摔门就走了。等秦芙走远,宁泽辉才说,“他能忍下这口气吗?” 秦烈阳对秦芙知己知彼,“不能啊。所以他肯定会告诉我爸 ,说我欺负他。不过他这人,自视甚高,一向以为自己只是差在排行上,他会告诉我爸,他自己能解决这些问题,做好这个公司的。” 秦烈阳呵呵了一声,“就让这个天才自己玩吧!他要什么,一定要服务到位。” 宁泽辉立刻应下,瞧着秦烈阳实在是疲倦,叮嘱他休息半小时,就退了出去。结果刚出门,手机就响了,宁泽辉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昨天拒加他的卓亚明吗?他转头就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了门才接了电话,冲着里面特装样的说,“呦,这谁呀,给我打电话?” 里面的卓亚明就两句话,“一是院里最近来了一批进口特效药,很贵但效果不错,详细信息已经短信发给你,你们是否愿意使用。二是黎夜有话跟秦烈阳说,你把手机转给秦烈阳。”宁泽辉一听黎夜,一下子谨慎起来,“什么事?”那边卓亚明很不愿跟他多嘴,“黎夜有话说,我怎么知道?” 宁泽辉皱眉道,“秦董每次遇到黎夜情绪起伏太大,作为助理,我有义务知道黎夜要谈话的内容,进行筛选。” 只听见那边有些说话声,大概是卓亚明捂住了话筒,他听不太清楚,不过很快,就有人说话了,不是卓亚明,是黎夜,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宁先生,打扰您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烈阳说一声,我没事让他放心。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不需要转达了。谢谢您。” 这话说得,宁泽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想跟黎夜解释一下,可电话已经换回到卓亚明那里,只听这家伙说,“就这样吧。”直接就挂了。 什么叫就这样吧?!这是求人转达的态度吗?他瞪着手机发现卓亚明这人真是太过分了,一张扑克脸已经很讨人烦了,性子还这么讨厌,他直接发了条短信过去,“喂,你这家伙这种破脾气,肯定是个老处男吧!” 发完了他才觉得解了气,扭头去秦烈阳办公室,把黎夜的话转告了一下——虽然觉得他俩少接触好,不过他判断这句话能让秦烈阳安心一点,毕竟昨天他恐怕也没想弄得黎夜那个样。 果不其然,秦烈阳虽然就一句“哦!”仿佛多不关心一样,可肉眼可见的,他的神情轻松了很多。宁泽辉就说起特效药的事儿,“说是国外进口的,效果好,就是比较贵,问我们要不要用?”这回秦烈阳的表情更明显了,他用一种纨绔子弟的口吻冲着他说,“你觉得我缺钱吗?” 宁泽辉就觉得这活没法干了,他原本是一个霸道总裁的霸道助理,怎么不 一会儿总裁就该纨绔子弟风格了,他的人设能坚持多久?不行,心理医生一定要快点找。 等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里就多了条短信,卓亚明发过来的,“你脾气这么好,建议你每年定时体检。我有认识的同学,提我名字,可以八折。” 宁泽辉脑袋抽了,当即就把他老板的话发过去了,“你觉得我缺钱吗?”发完就发现自己傻了,不缺钱,不就是有病吗? 殊不知,那边卓亚明看着短信真的是骂了句有病!这才进了黎夜的病房。黎夜其实昨天没多大事儿,只是卓亚明觉得秦烈阳的行为太危险了,所以做的比较夸张。 他进屋的时候,黎夜正在看电视,特别主旋律的中央七套,讲的是发家致富的。卓亚明站了一会儿,瞧了瞧是个养土鸡的,那边特护已经闲的无聊的打瞌睡了,而黎夜的眼睛则亮亮的,要不是手不能动,他觉得黎夜八成要写点笔记之类的。 卓亚明也没说话,跟着一起看了二十多分钟,把节目看完。这节目挺套路话的,先是讲这个人如何决定养鸡,随后有遇到了哪些困难,一般情况下都是得病了,赔掉腚了,然后又是不怕艰难再接再厉,最终获得成功,譬如一斤能卖多少钱,如今有多么供不应求。 等着节目完了,黎夜才发现卓亚明进来了,挺不好意思地跟他打招呼,“卓医生,我没看见您。” “想养鸡啊!”卓亚明也不在意,坐在他床边跟他聊天。 “也不是,就是找条路吧。”黎夜倒是考虑的很充分,“我车坏了,以后身体也不一定能开长途大车了,总要找条活路。我老家还有一套老宅,是我爷爷的,我想没事了就回去了,那边也不要租金,养鸡这个,看市场,不过我农村长大的,又没文化,比别的活好干。” “秦烈阳能放你走吗?”在卓亚明眼里,那两人都不咋样,一个间歇性神经病,一个花花公子。 “他呀!”黎夜提起秦烈阳就有些百味杂陈,最终说,“他很善良的,是我对不住他。” 卓亚明就想问问到底送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秦烈阳的反应这么大?听黎夜上次的讲述,他们关系明明应该很好才是。只是黎夜似乎并不想讲,而是请求他,“那个,卓医生,我能不能求您件事儿。”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手机坏了,家里还放着一个,在抽屉里,您能不能帮我拿过来,当然,手机卡也要麻烦您帮忙补办。” 他说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卓亚明觉得,若非黎夜 这里就跟他熟,实在找不到人,他是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这个特别本分的人。他当即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你要手机做什么,你又不能打字?” 黎夜笑笑,“不是微信能发语音吗?我听护士说的,我……我想跟烈阳说说话。” 第17章 倒打一耙 黎夜给了卓亚明一个很偏僻的地址,卓亚明下了班就开车过去了。那地方几乎已经快到河北了,特别的偏远,卓亚明敢发誓,他从未想过北京有这样的地方。 他将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口,这院子挺旧的,院门半开合,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他推门进去,就瞧见里面是个不大的空地,今天天气不错,到处都晾晒着衣服被褥,屋檐下,四个人打麻将。 其中一个光脊梁的男人大概是房主,瞧见他进来,可又穿得不错,挺狐疑地看着他,“找谁呀!” 卓亚明就按着黎夜的叮嘱说,“给黎夜拿点东西。” 一听这个,这男人把牌一放,冲着那三家说,“等会儿。”就站起来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你谁呀,跟黎夜什么关系啊!他让你来的?有证据吗?” 卓亚明只能解释了一遍他是医生的事儿,又拿了电话出来,打开视频,播放了一下黎夜的录像,这是黎夜要求的,“房东人很好的,你不说他不会给你开门的。” 一放黎夜,房东竟然招呼招呼手,“哎哎哎,黎夜的视频,快过来看。”他一招呼,那三家就跑过来了,屋子里还挤出个胖胖的妇女,也跟着看,黎夜在里面看着挺可怜的,声音虚弱的说了一下事儿,还跟他们问好。 播完了胖大婶就挺可惜的说,“怎么这么厉害啊,那身上都是管管吧,天啊,可得好好养着。你帮他拿手机吧,跟我来,我知道那东西在哪儿。”这显然就是女房东了,带着他直接上了二楼,开了最边角的一间房,将他带了进去。 这屋子是隔出来的,只有五六平米那么大,就一细溜窗户,半点用不管,进门就得开灯。“他怎么住这儿?!”卓亚明问。女房东不在意的说,“便宜呗,这原本是储物间的,他原先找的在隔壁,一个月二百,后来这屋腾出来了,他看这儿小,非要搬到这儿来,说他跑车有个地儿睡就行,他也可怜,养个弟弟不容易,我就跟他要了一个月一百。” “对了,在这儿!”正说着,女房东将手机找了出来,一部三星的旧手机,看样子是几年前的款了。“他弟弟用旧了的,还当个宝似得放着舍不得用。”卓亚明原本还想给他收拾两件衣服的,可打开一看,黎夜似乎换洗的衣服每季就两套,孤零零的挂着,都不成样子。他就放弃了。 等着要走,女房东还拿出三百块钱来,“这是提前交的房费,这几个月他肯定不住了,你给他吧。他以后好了要想住,我这儿再收,空着不白花 钱吗?他弟弟上学,给他治病花销也大,不过那孩子有出息。” 女房东提起黎耀一脸的赞叹,可见黎夜平时对黎耀有多得意,恐怕说得都不少。卓亚明张了张口,还是没将真相说出来,就这样吧,他也不希望所有人都笑话黎夜养了个白眼狼。 等着开回去,他又去补办了手机卡,想着黎夜八成不要他的新东西,回家在他弟弟那里找了两套八成新的,一块送了过去。黎夜有点不好意思,但终究收下了,很快就催着他帮忙下载微信,等着打开了才发现他们没秦烈阳的微信号啊。 秦烈阳昨天没睡,精神头不好,就让宁泽辉把他送回家。黎夜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到宁泽辉的手机上的,宁泽辉瞧着这号陌生,顺手就接了,结果第一句话,就是我是黎夜。宁泽辉瞧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秦烈阳,就问,“你有什么事?” 黎夜对他挺恭敬的,“宁先生,我想要一下烈阳的微信号,我想给他说说话。” 宁泽辉立刻就想拒绝,可就在此时,秦烈阳却突然说话了,“黎夜吗?” 宁泽辉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最新款,不该漏音啊。秦烈阳说,“你躲躲闪闪的,难不成除了黎夜,你还有其他瞒着我的?” 宁泽辉叹口气,真是服了,“没,黎夜要你的微信号,说想给你说说话。”说完,他就看着秦烈阳,秦烈阳应该是挺意外的,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宁泽辉就有种感觉,秦烈阳说得再难听,黎夜和方梅还是不一样的。他对方梅没有任何的缓和余地,虽然表面母慈子孝,可私底下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可对黎夜,纵然他叫着嚷着情绪那么激动,可实际上,他给这个人花钱治病,帮他整治白眼狼,甚至连一些小要求也都满足了,显然,他只是自己没转过弯而已。 宁泽辉报了个手机号码,很快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到了秦家,下车的时候,秦烈阳狠狠地吸了口气,然后才推门出去。今天回来的不算早,已经过了饭点,刘妈开门就说,“先生夫人阿芙都在客厅,饭都留好的,我热给你。” 秦烈阳就听见秦芙有些肆意的声音,“爸爸,这就是我最近在谈的ip,《大明淑妃传》。绝对的热门网文,虽然写出来好几年了,但人气一直不减,讲了一个最底层的宫女步步惊心在后宫生活的故事。我已经跟进一段时间了,目前正准备签版权合同。如果不出意外,年底就能上映。” 他似乎极为有把握,“上次《烈火晴天 》效果不错,几家网站都有合作意向,发行也都是打通了的。爸爸,你就瞧你儿子给你开创一个新的帝国吧!” “傻逼!”秦烈阳以没人听见的声音轻吐了两个字,这才换了张正常脸进去。一眼就瞧见了投影上的ppt,大概是为了切合秦芙最后帝国两个字,用的是一张《权利的游戏》的海报,那叫一个波澜壮阔呦,秦烈阳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才回头挨个叫了一声。 他会变脸,秦芙显然也不差,从秦烈阳一进来,就从刚才兴高采烈的小公鸡萎了,蔫蔫的叫了声哥,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秦振没看见似得,“今天这么晚,公司有事?”秦烈阳自然否定,“没有,一切良好,年中比较忙。” 方梅总算逮到机会出头,“所以连给你弟弟的人都省了,让他当光杆司令?” 秦烈阳很是诧异的看着秦芙,“阿芙你这么说的?”那副模样,似乎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儿一样。 秦芙当时就结巴了,他不能当着他爸的面说他告状啊,虽然他经常告状也是有策略的好不好。还是方梅解了围,“这还用说吗?我问的。你一个集团一万多职员,一个都不给你弟弟,不合适吧。” “不合适。”秦烈阳笑眯眯地一副好儿子样,“不过如今董事会对阿芙意见这么大,阿芙难得好好干事,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好意思抢功?妈也不希望有人说,阿芙的公司是我帮忙吧。不过资金和办公地点我都准备好了,放心吧。” 这么冠冕堂皇,方梅能说什么?何况她也想让秦芙表现一下。否则纵然有方海东和自己的支持,日后若是要拿下秦氏,还是要股东表态的。倒是秦振落了锤,“这才是个做哥哥的样儿。阿芙还不谢谢你哥哥?”秦芙憋红了一张脸,吐出两个字,“谢谢。” 因着这一段,一家人很快散了。秦烈阳揉着眉头上了楼,直接把自己抛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手机发出闷闷的震动声,他拿起来一看,好家伙,竟然都是黎夜的语音,长得三十多秒,短的一两秒,长长的一溜,最少有十几条,而且还在增加。 是个人都会好奇黎夜要说点什么,秦烈阳点了一下就扔在了一边,揉着脑袋眯着眼听。第一句大概是不熟悉,黎夜只发出了两声,“喂喂,这就可以了吗?”秦烈阳撇撇嘴,将头扭头到了另一边,第二条接着放出来,“哎呀,发出去了吗?”另一个人应该是卓亚明,他说,“对,就这样,他就能听见了。”黎夜说,“好。” 第三条才是正式跟他打招呼,明明那么熟悉的两个人,似乎一到了微信上,却陌生起来。黎夜有些拘谨,声音显得有些发木,“你……你好,烈阳,我……我是黎夜,晚……晚上好。” 他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嘟嘟囔囔的,“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我跟你十五年没见了,你变得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当然,不……不是不好,你很好的。那时候我就说,你一定会长得很高的,你是长大个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高,我站不起来,没办法比量,不过卓医生说他有一米八四,你比他还猛,起码有一米八六吧,真好。” 说到这个,他似乎找到了话题,“不过模样还是没变,眉眼还是那个样,小时候李婶就说你长得好,额头好,鼻子也好,耳朵也好,长大了一定了不得,得多少姑娘喜欢的。她说得真对,刚刚几个护士还在说你是见过最帅的了。卓医生说这叫花痴,我也不太懂,不过她们见多识广的,一定错不了。” 秦烈阳又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嘟囔了一句,“这用她们说?” “这会都八点了,我也不知道打扰不打扰你。卓医生说你现在是大老板,管着好多人,天天忙得不得了。不知道你吃饭了吗?你小时候忙多了就忘了吃饭,结果有两次胃疼的打滚,你别忘了啊。我这边已经吃完了,今天食堂做的酸辣土豆丝,番茄牛肉汤,都很好吃。我记得你也爱吃土豆丝的,不知道你现在还喜欢吗?” 喜欢!秦烈阳只觉得眼皮子仿佛黏在了眼睛上,怎么也睁不开了。只是耳朵还略微有点反应,听着黎夜在那儿嘟嘟囔囔,他想,这家伙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啰嗦,还这么说起来没点主题,还…… 等他醒来,天都微微亮了。秦烈阳不敢置信地从床上跳下来,去看窗外,朦朦胧胧的,可是的的确确,是早晨了。他又跑到床上看手机,显示着凌晨四点半,他竟然从夜里十点睡到了现在,这是多少年都没有的! 秦烈阳只觉得昨日昏昏沉沉的脑子似乎一下子清楚了起来,这种睡醒了觉精神饱满得要满溢的感觉,让他舒坦的想要叫两嗓子。 可又生生的忍住了,他在忍不住地在原地来了个回旋踢,才想起关键的事儿,是黎夜的语音吧。他顺手点开了看,果不其然,昨天黎夜发了三十来条,他从十四条就开始睡了。 第18章 绯闻制造 开车上班的路上,秦烈阳顺便将黎夜剩下的语音都听了一遍。这家伙从吃饭又说到了病房里日常干什么,最后几条还掺杂着卓亚明的声音,他进来查房,说黎夜已经说得够多了,需要休息,黎夜要求说最后一条。 然后听见卓亚明说,“你的手不能举这么长时间,就一条,不能再多了。” 黎夜还是那样,只要是理亏的事儿,态度绝对好。秦烈阳听他做了保证,然后才听这家伙说,“哦对了,我都忘了正事了,我还想给你道歉的。卓医生叮嘱我,让我不要跟你提这些事儿的,他说你听了生气。可我觉得应该说的。我原先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怎么能装不知道?对不起,如果黎耀不说,我都没有发现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让你受苦了。” 秦烈阳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心紧了一下。可很快,他又偏激地想到,道歉有个屁用!还不是把他卖了!说得那么好听,不过如今自己是他的金主而已。想到这个,他很是烦躁的将微信关了。 好在他这人长得戾气重,就算不发火,平时看着也挺凶悍的。所以他带着这张明明睡醒了却偏偏怎么也不高兴的脸进了公司,别人都当他是正常状态,也就熟悉他的宁泽辉知道,这家伙不得劲儿了。 宁泽辉就觉得最近活格外难干,不但要处理公司的大事小情,还要管理老板的情绪问题,提工资这事儿,简直是必须的。不过今天事儿太多,他只是想想而已。照旧是跟着秦烈阳汇报今天的安排,不过一关门,两个人同时说话。 秦烈阳:“泽辉,告诉物业那里,给十二楼专设直达电梯,用闲置的那部就可以,找个人看着,除了十二层的人,其他人不准用。” 宁泽辉:“刚刚人事部王宁来了消息,一大早夫人打了电话给他,说是要安排一个人进设计部,是唐鼎欣。” 人事部王宁是秦烈阳的嫡系,第一时间就把事情汇报过来。可这事儿也太他妈操蛋了,设计部是随便就能让人进去的吗?秦烈阳忍不住骂一句,他这几年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要是搁着他刚回来的时候,肯定得砸桌子。 那时候方梅偏心,总是针对他,他刚回来,跟秦振也生疏了,再说,秦芙在家里当了两年的独子,肯定是撒娇卖萌无一不会,饶是秦振这样严肃的人,他都能抱着秦振的胳膊折腾。 这些看在秦烈阳眼里,他哪里知道,妈妈已经不是那个妈妈,爸爸还是不是原先的爸爸? 他不能说,甚至连不喜欢的神情 都不能露,只能忍着。可是他的脾气哪里受得了,恨得牙根都咬出血来,每天晚上说是锻炼,实际上都是为了出火,在健身房一待两个小时,秦芙那时候还颇为天真的说,“我哥不会想当拳击手吧。” 宁泽辉问,“你那天离席那么早,他们不会私底下定了吧?” “不会,我爸不会同意的,应该是我妈的意思,昨天我没让秦芙告成状,她憋着气呢!”秦烈阳对这个倒是心知肚明,作为要继承家业的长子,起码现在是这个意思,他爸不会不顾他的喜好而定下婚事的。 只是唐鼎欣有点奇怪,瞧她那样子不是没脾气的,可那天明明很生气,怎么今天愿意跟着方梅来秦氏了呢?!他顺便跟宁泽辉提,“去查查唐家最近有什么动静吧。” 两边斗法都一年了,这种事大大小小几十起,早就见怪不怪了。宁泽辉很是了然的说,“好。唐鼎欣就算过来也只是个实习生,你放心,王宁会把她安排到合适岗位上去的。” 随后宁泽辉就说起了闲事,“对了,那个心理医生我打听过了,明后天应该有时间,我给你约一下?” 一提这事儿,秦烈阳倒是想起了昨晚难得的通宵睡眠,觉得不是特别需要了,再说,心理医生他刚回来的时候也没少看,都要让你把原先的破事一个个说一遍,如果说昨天他是没办法忍不住愿意了,这会儿他又缩回去了。 他摆摆手说,“暂时不用了。” 宁泽辉在他脸上看了半天,来了句,“今天精神不错啊,你吃仙丹了?”秦烈阳瞥他一眼,“工作去!” 只是想的再好也料不到事情的狗血。秦氏正常九点钟上班,打卡时间是八点五十分,这是一天里秦氏最热闹的时候。结果今天格外热闹,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秦氏正门口停下了一辆奔驰。谁都知道,员工的车都是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的,这地方只有老板和接待访客的时候才用。 不少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偷偷看是谁要来? 结果,先是方梅的司机下了车,然后一溜小跑过来开车门,不少人都想,哦,这是董事长太太过来了。听说十二层空出来给秦芙开公司,八成是过来视察的。 可没等他们转过头去,车上先下来一个年轻姑娘,二十三四的样子,长得很是甜美,穿着一身蕾丝紧身裙,身材超级好。这谁呀?不少人的脚步又站定了。就瞧见她下车后先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便回头从车里扶出一个人,这人倒是大家都认识,正是董 事长太太方梅。 方梅跟她的关系似乎极为亲密,两个人说说笑笑,就这么手挽手进了大厅。然后就瞧见人事部的总监王宁不知道何时已经等在大厅了,见了面就对着方梅说,“太太,已经安排好了,设计部在十八层,我带这位唐小姐过去吧。” 方梅却不同意,“不用,我送鼎欣过去就好。你带路。” 因着有方梅,所以他们直接做的专属电梯,等着门一关,外面就立刻议论上了,设计部是queen的核心部门,首席设计师更是脾气古怪,整个部门的所有员工包括实习生都是首席亲自拍板的,便是秦振都没有往里面安插过人,唐小姐是谁?这么大面子? 更何况,十二楼的装修有目共睹,不少人纷纷叹了一声又开始了,扭头去打卡工作了。 得力于宁泽辉对整个公司的掌控,方梅的车一停到楼下,秦烈阳已经知道了。等着方梅他们从电梯里说说笑笑走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已经等在电梯口的秦烈阳。唐鼎欣八成是因为前两天吃饭的事儿,对秦烈阳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倒是方梅给她打了个眼色,她才主动了一些,上来叫了一声,“秦大哥,好久不见?” 就算不看唐杰民的面子,就为了表面的母慈子孝,秦烈阳都不能有任何异样,他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这才对方梅说,“妈你过来应该给我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 “这不是给你的个惊喜吗?”方梅笑得特别真诚,还上前替他抚平了袖子上的褶皱,“鼎欣过来这边,你们以后见面也方便多了,对了鼎欣,秦氏的午饭不错,以后你可以跟烈阳一起吃。”她这话就跟说他俩是男女朋友没区别,只是更隐晦了些。 秦烈阳就知道,昨晚他恶心了秦芙一把,今天方梅肯定是要恶心死他的。宁泽辉原本是想让他直接不露面的,可那样的话,这事儿就做实了,就算他日后说不是,绯闻是肯定存在的。倒不如他下来见见。 唐鼎欣倒是落落大方,乖乖地说,“那好,我中午去28层找你啊,秦大哥。” 秦烈阳笑笑,“好的。”又对着他妈说了一句,“妈你放心,我做大哥的,无论是阿芙,还是鼎欣,亦或者是堂兄妹表兄妹,都会照顾好的。不过进设计部需要签署几个文件,这个是定下的死规矩不能改,王宁,你先带着唐小姐过去吧,务必按着原则都签好。妈,我陪您上去坐坐?” 方梅也不在意,这事儿还长着呢!只要唐鼎欣在,有什么不能变现的,何况那丫头如 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是她跟秦烈阳能有什么好说的?十五年针锋相对,也就是表面做的好看而已。她笑笑说,“不去你那里了,去多了。阿芙在十二层,我去看看。” 秦烈阳倒是装得像,“那我送您。” 母子两个进电梯,连宁泽辉都没跟上来,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不过有摄像自然不好说话。因着秦烈阳的身高实在是太高,半途方梅还不自在的左右四顾了一下,就从镜子里看到了秦烈阳的那张脸。面无表情,冷峻无比,眉间那道疤就像一把刀,她怎么看都不舒服。 人人都说她生了个能干的大儿子,可只有她才知道,这个儿子,真不如没有。 电梯很快到达12层,方梅直接出了电梯,一个眼神都没留给秦烈阳。秦烈阳也不在意,直接关了电梯回办公室,此时宁泽辉已经在了,见了他就说,“时间紧,查不太出来,不过听说最近唐家老大最近想要并入一块地王,跟王家的公子打得火热。” 王家公子的好男风已经是如雷贯耳了,秦烈阳隐隐约约猜到了唐鼎欣的立场,点点头说,“吩咐餐厅多送几份饭菜过来。秦璐在宣发是吗?方洋今天出差了吗?对了,十二层不是方伟替阿芙看着吗?你把他们都叫上,再去叫唐鼎欣,一块带上来。” 他倒要看看,这样怎么男女朋友? 大概因为昨天睡得好,所以一大早即便事儿一堆,秦烈阳今天的效率也颇高,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才不过十一点二十,公司午休时间是十一点半到一点半,秦烈阳规矩严,自家小孩更是不能迟到早退,显然要等会儿才有人来。 下意识的,秦烈阳翻了翻微信,空荡荡的,还是昨晚那几条,他皱了皱眉,顺手就关了。 不会没睡醒吧!都大中午了。 那是晕着呢?肯定是。 不是特效药吗?不是假的吧?这么不管用。 第19章 做笔交易 一过十一点半,餐厅就有人将饭菜提了上来。这一层原本就是秦振办公的地方,最好的地方都留给了秦振的办公室。秦烈阳不过是代理董事长,自然不能够鸠占鹊巢,他的办公室其实是另两间小办公室打通的,论起来还不如下面总监的办公室舒坦。 所以这么多人上来吃饭显然是没地方的,直接就派到会客室去了。 不多时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秦烈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秦璐那丫头和方洋又吵架。这两个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可惜从来都没看对眼过。 果不其然,说曹操曹操就到,秦璐直接推门进来,冲他说,“哥,请大餐啊,在哪儿吃啊。我今天可是饿死了。” 秦璐是他叔的独生女,他婶子生了秦璐就伤了身体,他叔跟婶子感情好,也就没再要。只是有一点,将这丫头养的跟个小子似得,明明挺漂亮一姑娘,天天头发剃成了板寸,看着倒是真精神,可不像个女孩啊。 秦烈阳一瞧见她那形象,眉头就忍不住的皱起来。秦璐如何看不出来,赶忙上前拽着他往外走,还小声威胁他,“大哥,你今天可是有求于我吧,求人就要有态度哦,有些话我不想听的。” 秦烈阳的确是这一辈秦家的老大,但如果加上方家,倒排不上。秦家上一辈一共兄弟俩,秦振和他叔秦勇,秦振生了他和秦芙,他叔生了秦璐一个,如果排下来,秦璐是老二,秦芙小一岁,是老三。 方家倒是不止他妈和方海东,还有个大姐方草,比他妈他舅要大上七八岁,嫁到了老家,就一个儿子在当地工作,今年都三十五岁了,很少过来。方海东也生了两儿子,不过不是一个妈,老大是方洋,比他还大两岁,老二是方伟,跟秦芙一般大。 岁数差距也导致了他们的关系不同。秦烈阳、秦璐、方洋这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跟亲兄妹没区别。秦芙和方伟是一个年龄段,连上学都住一个宿舍,他俩关系好。 秦烈阳直接揉了秦璐脑袋一把,难得开怀的说,“知道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打扮个女孩样呢!” 秦璐连吭都不吭,直接把他拉过去了。那边方洋瞧见他进来就开玩笑,“难得聚聚,还要请才过来,真是越大越懒。”秦烈阳笑眯眯地叫了声哥,“明天我就让人把这边收拾好,每天中午请你们吃饭。” 秦璐拉着已经完全傻了眼的唐鼎欣坐下,冲她说,“就这个我们还是沾了唐小姐的光呢,要不的话,你可想不起来。” 唐鼎欣八成是想跟秦烈阳二人午餐,结果闹成了合家欢,又不能说不行,只能尴尬的笑笑。方伟倒是向着方梅,也能猜出方梅的打算,“璐璐姐你拉着唐小姐干什么?”他推了推秦烈阳,“烈阳哥,姑姑说让你照顾好唐小姐的。” 秦璐就坐他旁边,直接一个脑瓜崩,“吃饭就是了,不懂别说话。找我大哥干什么,我大嫂还没着落呢!虽然说是世交,跟兄妹似得,也要避嫌不是吗?万一以后我大嫂知道了,心情不好了,两口子吵架了,拿你撒气啊。今年二十四了吧,岁数也不小了,也不知道饭喂到哪里去了。” 方伟显然不服气她,就想反口,结果被方洋一个冷眼飘过来,他这大哥打人可是一等一的不留手,今天秦芙又不在,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当即就萎了,端着饭碗闷头吃饭,不敢吭气了。 就这么个氛围下,呼朋唤友的一起上来,再热热闹闹一起下楼,再加上秦烈阳那句“我做大哥的”,是个人都不能相信,秦烈阳看上唐鼎欣了。 显然唐鼎欣也明白这个,她随着众人下去,可没多久,就自己又回来了。秘书说她要见自己的时候,秦烈阳还有些意外,依着第一次见面唐鼎欣表现出来的素质,他以为这女孩总要过几天才能下定决心呢,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这也说明,唐家八成给唐鼎欣的压力很大,她没有时间了。 唐鼎欣进屋直接反身关门,坐在了秦烈阳的正对面,秦烈阳觉得跟第一次见面时的天真相比,她现在的表情简直像个女战士。她特别的直率,毫不犹豫地开口,“你一定查过了吧!我的处境。” 秦烈阳不置可否。 唐鼎欣显然并不在意这个,她接着说,“既然我上来了,那我的选择也十分明了。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徐蒙蒙站在黎夜的病房前,已经有三个小时了。 前两天学校的工作黄了,是她催着黎耀来求黎夜的,她那时候想的是,这博士读出来不容易,留校更是黎夜所希望的,就算他们做错了,可黎夜平时对黎耀这么好,道歉几次也就差不多了。 哪里想到,秦烈阳会这么卑鄙。不但打了人,还骗黎耀说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情,简直是越来越糟! 按理说,都这样了,她不应该来。可黎耀回去后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找不到工作,天天在家待着,一问他什么时候找工作,他就在那里嚷,秦烈阳在那儿,谁敢要我!都怪你,为什么当时不愿意,不就六十万吗 !哪里还有原先疼爱她的样子! 再说,一个月房贷九千,怎么还?再加上他们领了结婚证,还没办婚礼呢!她又是本地人,亲戚都在这边,催的厉害,这样的黎耀,怎么拿得出手?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儿还得找黎夜!就算他们对不起黎夜,可毕竟是亲兄弟,都说了分家了,大不了以后不联系了,黎夜也不能断了黎耀的后路啊。 为了避开闲杂人等,她还专门打听了今天卓亚明不上班——对的,她觉得这个管闲事的医生也很讨厌,然后才过来,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被拦在门外了,黎夜的原话——“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她从没听过黎夜这样说话。在她的印象里,黎夜是通情达理,很好说话的。什么买书买衣服买各种用品就不说了,就比如那六十万的首付。当时她爸妈虽然觉得黎耀一定很有出息,可觉得他没房,还是不算同意。黎耀就说他哥说了给他付首付,还能写上她的名字。 他爸妈都是普通工人还下岗,一家人就住在五十平的单位家属院里,虽然在北京这地儿,可全家的存款也不够六十万,一听这个都不信,最底层小民,为了一块钱扯皮的事儿多了,六十万怎可能随随便便送人?再说,哥哥的钱,人家难道不要房?就放了话,要是真能写徐蒙蒙的名,他们就同意。 就连黎耀也私底下跟她说,这事儿没那么好办,让她表现好点,然后又跟她商量了一系列对策,譬如如果他哥不同意,就说是这边的规矩,再不同意,就闹分手。他去跟他哥说,难不成为了这一套房子让他打光棍? 他们想好了万全之策,然后气定神闲的去跟黎夜谈判。那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面馆——他们其实平时都不来这种地方,可黎夜能接受的一顿饭价格,最高就是一碗面八块钱。她那时候看着这个穿着黎耀不要的羽绒服的男人,心里想,这么穷薮,怎么可能答应?那六十万是命根子吧。 结果黎耀一开口,黎夜特别通情达理,“这钱是我一分一分攒的,按理说兄弟成年了,我也没义务给你买房,可咱情况不一样,爸妈死得早,我是老大,我就得管你。北京生活不易,没了家里的帮衬,你娶不了媳妇,这钱大哥必须得出。不过怎么过日子,哥管不了,也不懂,钱给了你,你怎么处置,都是你决定。不用跟我商量。” 她知道他们对不起黎夜,可她一点都不相信,一个人能改变的这么快?肯定是卓亚明和秦烈阳的煽风点火。所以,她决定来试试,以情动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黎夜真的不见她,即便她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 她瞧着一早上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她试图张望了好几次,她确定黎夜都看见她了,可黎夜没说让她进来,特护就跟门神一样,黎夜不发话,她是肯定进不来的。 腿已经麻了,心情也越来越低落,黎夜真的铁石心肠了?就这时候,特护终于出来了,指了指她说,“哎,你进去。”徐蒙蒙简直大喜过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瞧见肯定回复后,连忙推门进去,这时候,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想了很多话要说,可一瞧见黎夜那双平静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说不出口了。虽然受了重伤,但黎夜似乎看起来比原先好多了。大概是不晒太阳了,皮肤白了些,脸上有肉了,让他的五官更明显的显露出来。徐蒙蒙这才发现,她其实一直不知道黎夜长什么样的,她对黎夜的印象就是一个穿着黎耀旧衣服的农民工,抠抠搜搜的。而现在看,她这才发现,黎夜并不比黎耀长得差,他的五官很好看。 大概是看她愣了,黎夜开的口,“你回去吧。我不知道你要找我干什么?可我觉得该说的都说了。工作没了,总能再找,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待人。” 一提这个,徐蒙蒙才想起来,“怎么能找?有秦烈阳在,谁敢给黎耀工作?我来就是求求你,让他放了黎耀吧。黎耀不对,难道你就要逼着他去死吗?” 黎夜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想多了。他再有本事,这么大的北京城,他也管不了。你回去吧。” “你怎么不信呢!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出气是吧,可你还不够吗?黎耀的工作丢了,跪也跪了,还挨了揍!你非要他死了你才开心吗?”她说着就嚷了起来,结果她忘了,现在黎夜不是过去的黎夜了,特护几乎立刻冲了进来,将她架住往外拉。 徐蒙蒙下意识的反抗,然后冲着黎夜喊,“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黎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吭声。 卓亚明是晚上才知道这事儿的,他住得近,晚上来看他。黎夜有些愣愣的,不似往常那样平和。他将卓亚明当恩人,见了他,才把心里话吐出来,“他们为什么都问我怎么能怎样?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会难受的。” 这么久了这是黎夜第一次说起这夫妻俩,可也就这一句话而已。事实黎夜其实都知道,卓亚明再讲都是一样。他换了个方式,“你今天发微 信了吗?” 黎夜:“心情不好,没发。” “聊天也需要耐心的,一天有一天无,就没用了。”卓亚明鼓励他。 于是,坐在书桌前觉得有点单调的秦烈阳,终于在九点钟的时候接到了第一条微信,“烈阳,晚上好。” 第20章 善意谎言 宁泽辉就发现,最近明明忙得要死,秦烈阳的精神头却越来越好了,那种一停下来就揉眉心的动作似乎好久没见到了,时不时的还低头看看手机,这在原先是没有的,秦烈阳忙得跟陀螺似得,手机仅用于通话。 跟着秦烈阳从设计部出来,宁泽辉趁着没人就问他,“你是真吃仙丹了,最近精神不错啊。” 秦烈阳对此不置可否,做足了那种我有故事偏偏不告诉你的态度,挠的宁泽辉这个强迫症患者恨不得撕开他的脑子看看,省得自己这么好奇。 不过电梯没上两层,就碰上了秦芙,宁泽辉立刻噤声。秦芙是从十二层上来的,前几天装修完毕后,他最近来公司那叫一个勤快,自然,十二层也是格外的热闹。 影视公司吗?他是总经理,方伟是副总,招来的虽然也有行政这些人,可是美女如云啊。从搬来的那天起,往十二层打探的目光就多,不过好在秦烈阳早有安排他们坐直达电梯,所以接触少了很多。 秦芙并非一个人上来的,还带着两个人,一个他知道是秦芙的助理,跟宁泽辉一样,是秦芙从小到大的同学,绝对的死党,叫做赵连志,家境一般,为人谨慎,脑瓜十分好用,前一阵子出国进修,结果秦芙就翻了天,最近刚回来,显然秦芙做事儿也有个基调了。 另一个倒是一副从事艺术行业的形象,果不其然,秦芙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大哥,秦氏财团代理董事长。”随后,秦芙又介绍了一下身边的这位,“这是张方方张导,《大明淑妃传》的导演,曾经拍过《xx》《oo》与《xxoo》。” 张方方冲着秦烈阳十分亲近的打了个招呼,“早有耳闻秦董年少有为,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风度翩翩,幸亏秦董不拍电影,否则影视圈哪里还有其他人的活路。” 这恭维其实很老套,夸他形象气质好。张方方遇到的人一般不外乎两种表情,一种是说他过誉了,一种是表示老子就是长得不错。秦烈阳不是一般人,回他一句,“想必张导对国内小生多有偏见,我竟不知原来演戏不看演技是看脸的,怪不得如今烂片群出。” 张方方顿时哑口无言,就像汽车突然憋死了,停在原地完全愣住了。天底下哪里有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偏偏秦烈阳他还惹不起,只能自己气呼呼站在那儿。倒是秦芙也知道,秦烈阳不定时发疯,为了避免尴尬,他不是还得用人家张方方吗?只能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在中间搭话,“哥,人家这是夸你呢!” 秦烈阳又回他一句,“我卖脸吗?” 得了,秦芙彻底知道这事儿招在哪儿了。这事儿说起来时间也不短了,就是秦烈阳刚回秦家的时候,有一个不开眼的亲戚过来做客。这亲戚是他妈的表姐,都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他家也一样。当年他家穷的时候,这表姨嫌弃他家嫌弃的路上见面都不认识,如今富了,他家倒是跟了上来。 照着他爸的话说,都是一家人,已经混到了这份上,不需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来往就行了。所以那位表姨即便跟着表哥搬到了北京,也都是她主动过来。她来,他妈就见见顺便拿点东西给她带回去,不给钱。 后来这表姨不知道怎么的,听说秦烈阳回来了,亲戚间,难免有传话的,八成还听着点风声,知道他妈跟秦烈阳不怎么合拍。她上门碰见两年不见的秦烈阳的时候,就说了句,“哎呀,烈阳越长越好看了,反正丢了两年课本,成绩也追不上来了,打理公司的事儿有阿芙,不如当明星去吧。这副模样准成。” 他妈还没说话,他哥就直接翻脸了,直通通地冲了过去,在他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拎着表姨的衣领子就往外拖。秦烈阳那时候也是十四岁的小伙子了,何况在外面两年他吃了不少苦,力气大得很,表姨不过是个不到一米六的瘦子,直接被他拎着就出了门口,然后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表姨坐在那儿哭,他哥就站在他家大门口,指着她鼻子骂:“别以为你是我表姨我忍着你,我告诉你,我秦烈阳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没什么豁出去的,只要是对不住我的,我谁也不会放过。” 这话表面上骂的表姨,其实是向他妈宣战,也就从这天起,他觉得家里的氛围真的不一样了,从哥哥被找回来的喜悦换成了哥哥跟妈妈有嫌隙的忧愁。还有一点,他哥开始通宵达旦不要命的看书了。他妈彻底严禁他上楼。 这事儿一想起来,也挺唏嘘的,出电梯的时候他就格外多看了秦烈阳一眼,心想要是当初没那事儿该多好?可这些都是多想的,反正一步步就走到了这步,如今这局面,他松了劲儿,秦烈阳那个疯子不会给他半毛钱好处,当然,秦烈阳要是不争了,他也不会多怜惜他一分,就这样吧。 电梯门闭上,又剩下秦烈阳和宁泽辉两个,宁泽辉问,“听说主演都定了,剧本正写着,不出意外下个月开机,就让他在这儿大摇大摆的待着?” 十二楼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他小人心,真要是做 成了,秦芙也是秦家的少爷,以后对秦烈阳肯定不利,再说,方海东和方梅手上可有股份呢!这都是隐患。 秦烈阳笑笑,“你以为他能干成什么事?放心吧,我有数。” 宁泽辉就觉得,怎么什么事秦烈阳都是胸有成竹呢!他怎么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等着闲下来,就开始调戏……哦不,咨询卓亚明,黎夜的微信到底发的什么?能让秦烈阳天天跟吃了仙丹似得。事实上宁泽辉也是个越战越勇的性子,你不是不拽我吗?那我还偏偏不放手了。 瞧着又一次微信申请没音信,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卓亚明应该是在查房,手机接通了以后还听见有人问,“卓医生,我这是好了吧”“卓医生,我能出院了吧”,卓亚明对他们如春风一般温暖,对他的声音则显得十分不耐,冷冰冰的,“你有什么事?黎夜一切安好,情况跟昨天一样。” 宁泽辉就喜欢逗他,“怎么可能一样呢!卓医生,你这可太敷衍了,我今天头发还比昨天长了一些呢,黎夜可是重病号,他的身体肯定有不同的变化,你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吧。这不会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卓亚明应该是走到个人少的地方,电话里安静了很多,“那你想听什么?” “黎夜的事儿啊,每天干什么?他在发微信吧,每天发多久?”宁泽辉笑嘻嘻问。 卓亚明冷哼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刺探你老板的阴私吗?”宁泽辉顿时哑了,这小子也太难接触了,等他想要回击一句的时候,发现人家电话都挂掉了。 他就从来没这样吃过亏。正生气的时候,老朋友打了电话来,“哎,上次介绍的那个男生还挺喜欢你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见面?去见见吧,我瞧着有戏啊。” 宁泽辉坐在那儿想想,“帮我回了吧,我有新目标了。” “呦,好搞定吗?”对方揶揄他。 “我出马谁搞不定啊。”宁泽辉立刻反驳,对方一听,连忙说,“行行行你最厉害,祝你早生贵子。” “去你妈的。”宁泽辉笑骂着挂了电话。 有了赵连志在,秦芙的确进步不少。经营彩妆的时候,他从来不理会手下人,今天一到下班点,居然要请全公司吃饭,学会收买人心了,十二层浩浩荡荡几十口子人下电梯,叽叽喳喳地弄得秦氏的人也都知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秦振问起来,方梅还帮着夸,“他忙着呢!一个公司建起来这么容易啊!”说 到这里她还看了秦烈阳一眼,秦烈阳挺淡定的吃饭。给人的事儿都是过去式了,方梅也不好再提,只能这么点两句,接着说,“说是主角确定下来了,今天高兴,请了公司的员工去喝酒,晚一些回来。” “有奖有罚,是该这样。”秦振对此倒是理解。 方梅听了秦振夸秦芙,自然是高兴,再接再厉道,“哦对了,我一直有件事没跟你说呢!阿芙谈女朋友了,是大瑞国际的蒋雨雯,他不好意思说,我那天逛街碰见他俩了。” 秦振显然对大瑞国际颇有好感,“倒是门好亲事,不过等孩子定了再说吧。就当不知道好了。” 方梅替他倒了水,“那是当然,我这不是高兴吗。烈阳,你也抓紧,可不能阿芙结在你前面。” 秦烈阳笑笑没吭声。 说是请客,到了早上秦烈阳起床的时候,上来替他收拾屋的刘妈偷偷跟他说,“阿芙晚上没回来呢!夫人叮嘱我不准说,就说回来晚,早早又走了。” 卓亚明查完房就到黎夜那边坐坐,自从那日徐蒙蒙来过被赶走后,黎夜这边除了特护就是他过来坐坐。那个号称是包养的秦烈阳却是一次没来。他进来的时候,黎夜已经坐起来了,正用受伤比较轻的右手费力的拍照。 卓亚明问:“干什么呢!” 黎夜没理他,继续很费力的扭着身子对着窗外,卓亚明瞧了瞧才发现,原来是有两只小鸟在窗台叽叽喳喳的,他瞧着黎夜费劲,还帮着他托了托手机。等着拍好,这才跟他说话,“卓医生,您来了。” 卓亚明就问,“发给秦烈阳啊。” 黎夜点点头,“告诉他我每天的日子。” 卓亚明问,“他回复过吗?” 这回黎夜摇了摇头,他脸上有些许失落,不过还是说,“不需要他回,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他不高兴,又不爱跟人说,有个人陪他说说话说不定好些。就是……”黎夜也有自己的担忧,“不知道他肯听吗?” 卓亚明站在那儿想了想说,“那个,今天宁泽辉给我打电话打听你发微信的事儿,说是秦烈阳每天听手机,想问问你说什么。” 黎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那我马上发给他!” 第21章 第三面 秦芙的新剧进展很快,有种剧本不用写就开拍的感觉。秦烈阳随手查了查秦芙新公司的班底,跟制作《烈火晴天》的凯瑞新传媒完全是一个,他可以负责的推论,所谓的众筹不过是给秦振看的表象,《烈火晴天》八成就是秦芙投资的,用来说服老爷子投资的敲门砖。 方梅为了让秦芙在秦振面前长脸,可真是不惜血本。 当然,最近秦芙表现也不错。如今,秦家两位少爷的行为完全颠倒了,原本的加班狂魔现在虽然仍旧是提前一个小时上班,可下班时间超级正常,而不正干的二少秦芙,则开始常驻十二层,为了应对他们公司的加班加点,餐厅都不得不留两个厨师开始上夜班,简直是另一个加班狂魔。 众人:(⊙v⊙),这是要变天了么? 这天秦烈阳离着下班十分钟,又干净利索收拾东西,宁泽辉的脑袋瓜就转了转。卓亚明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原先是不加微信,电话能打通,现在彻底电话都不搭理他了。甚至为了堵他的嘴,每天还让个小护士给他打电话汇报黎夜的情况,他连挑剔都没法。 再这样下去,别说追人,他连背影都摸不着。这实属他这么多年情路上面临的最大的一次困难,宁泽辉挠挠头,觉得需要借个外力。 他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秦烈阳说得是包养,可谁家要是看上哪个,能把人扔医院里将近一个月不闻不问,就算有微信吧,这也不像是个包养的样儿啊。所以,应该只是说说。这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抛出试探:“下班有事?昨天医院那边说,黎夜恢复得不错,现在已经能长时间坐起来了。身上目前就骨折比较严重,但不是大碍,可以转病房了。我……想……去……”他边说边等秦烈阳的反应。 秦烈阳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真是麻烦。”宁泽辉都以为没戏了,结果秦烈阳一脸不耐烦的说,“算了,去一趟吧。都这么久了。”一副我不想去,却不得不去的表情。 宁泽辉想了想他有限的情报,觉得果不其然,他的推断是对的,秦烈阳是不怎么想接触黎夜。 两人很快到了医院。上了楼正巧碰见卓亚明从黎夜病房里出来,这家伙在看到他俩同时出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瞬间从亲切友好变成了冷若冰霜,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宁泽辉瞧着他这样就想逗他,上前跟他打招呼,“卓医生,好久……” 卓亚明冷着脸就说了一句,“病人情 绪不能过于激动,希望秦先生把握分寸。”然后就跟没瞧见宁泽辉似得,扭头就走了。宁泽辉站在走廊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脸是拾不起来了,可扭头走他又不甘心,追着卓亚明过去了。 秦烈阳推门进了黎夜的病房。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再见黎夜的情况,有他年少恨极的时候,也有黎夜刚打来电话的时候,还有最近听多了微信的时候,可却从未想过这样措不及防的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 黎夜就坐在床上,他已经能坐立了,脸色白了很多,似乎应了他小时候那句话,“我晒不黑的,就算黑了,养养就白了”,脸上也有了些肉,看着比刚见的时候好了太多。 这让他安心,又让他烦躁。秦烈阳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一开始知道黎夜受伤的时候,他是满心的愤恨,觉得真好啊,这不是报应吗。 可现在呢!他不得不承认那些料条对他的作用。这半个多月,天天听着黎夜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自己每天的生活,让他伴随着这些声音睡觉,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候他跟黎夜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晚上躺下,关了灯,黎夜就在他耳朵旁不厌其烦的嘟囔着今天卖了多少,成本多少,赚了多少,我们有多少存款了。或者是又花了多少钱,我们可能穷一些了,最近都买不起肉吃了。他那两年就是这么过的啊!黎夜的声音就像是最美妙的催眠曲伴他入睡,他才睡得安稳。 让他再说多恨黎夜,似乎没有那么厉害了,可要说原谅,却过不了那道坎。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似乎就看了一眼,便沉默了下来。还是黎夜打破了僵局,“那个……烈……”他大概是突然觉得面对面这样说太亲密了,变换了个称呼,“秦先生,坐会儿吧!” 这个称呼顿时让秦烈阳想到了几乎约等于陌生人的卓亚明,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他板着张谁都对不起我的脸坐在了特护的凳子上,开始挑刺,“怎么,现在要跟我生分了?秦先生?真是没听过的称呼呢!当时卖我的时候,让卓亚明打电话到我家,求我教医药费的时候,怎么不叫秦先生啊。认清你的身份,你是被我包了,叫我什么?” 他那张脸绷着其实挺吓唬人的,起码在秦氏,即便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岁,但他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更何况,他的话还是那么刻薄,就跟前两次见黎夜一样,到处充满着对黎夜的恶意揣测。 他以为会看到黎夜那张笑脸垮下去。事实上,黎夜的笑容的确在瞬 间不见了,他的脸上闪过了难看,可很快,他又微笑起来,回答他说,“我知道了,烈阳。” 这个表情简直勾起了秦烈阳最不想要的回忆,就是这副表情,每次遇到无论再难的事情,黎耀不懂事打破了别人头需要赔钱,跑车的时候被人欺负敢最累最重的活,做小买卖被店主吃拿卡要,他都是这样,即便难过,也要挂上笑。 他不懂,为什么不说出来?他要去闹,要去争,可那时候黎夜说什么,“生存不易,忍忍就可以了,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对,是解决了,赔笑可以让人家觉得自己有诚意,少要点钱;多干点活也不会少钱,不是累点吗?至于那个摊子,忍下来就有生意做,就能活口。都是钱。 那么,现在这副表情,也是钱吗? 秦烈阳只觉得心头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为什么给我发微信?”也是为了钱吧!他恶意的揣测。 他的问题跳跃的太大了,黎夜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就是觉得你过得不开心。”他怕误会连忙解释,“我见你三次了,你的眉心都是皱着的。你的手在不由自主地揉眉头,原先你只有很累的时候才这样。” 秦烈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又把这个习惯性动作带出来了,恐怕上两次也这样。他咳嗽了一声,把手放下了。 黎夜慢慢说,“我听他们说了你的事儿,我不知道秦氏财团有多大,可他们告诉我,有很多公司,员工就有一万多人。那应该是特别大了吧。我没管过人,可车队里的事儿也见多了,几十个人的小地方,新换上老板都要闹腾三个月,何况是那么大的公司?” “我还听说什么杂志泄密的事儿。我……我担心你。”他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秦烈阳可能会嘲笑他,甚至质问他因为钱才关心的吗?还是说出来了。“不是担心你的能力,是担心你太忙了。你似乎比原先脾气大了很多,原先你只是生气不说话,可现在变得暴躁。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是因为见到我。” “思伤脾,怒伤肝,忧伤肺,这对你身体不好。”黎夜的脸上满是关心,“我发微信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原先管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跟你说说话就好了。我不知道现在管不管用?你要是觉得打扰,我就不发了。” 秦烈阳的表情看着很恐怖,他狠狠地瞪着黎夜,似乎怒极了,可没人知道,他这副样子下面内心是怎样的。这一年,没有人说我担心你,他们说的是担心公司运转。他们并不怕他承受不住,因为那是天大的馅饼, 他要是接不住,是自己没本事,他们担心的是公司经营不好,那是祖业。他妈唯一替他说话的时候,是想要秦芙分羹的时候,才会说那是我儿子,你别累着他。 没人知道他压力有多大,原先在分公司,虽然也是睡不好,可一天总有四五个小时是能迷糊的,可现在呢,他妈和弟弟步步紧逼,一晚上两三个小时能睡好已经是不错了。宁泽辉常年说他这样会猝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就算去了那走丢的两年,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的亲人,没人知道。或者是,有人知道,也巴不得吧。 黎夜却一眼看出来了。 他瞪着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家伙,这家伙现在表情有点后缩,大概是怕他嘲笑吧。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让人矛盾呢!如果……如果当初你不卖掉我多好? 他站起来往外走,有些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了。黎夜在后面急急地叫了声,“烈阳?”他站在门口,往后看去,就瞧见黎夜满脸焦急地模样,那真是关心他的样子,纵然他口口声声说黎夜是个大骗子,骗了他两年,他其实知道不是的,在他说明身份的之前,那将近两年的时间,他是一无所有的,可黎夜没有半点嫌弃过他。 这张脸,曾经多少次出现在那将近两年的时光里,他晚归了,他打架了,他生病了,他惹事了。情真意切,他都知道的。 秦烈阳皱皱眉,哼了一声,“发啊,人家包养还能暖床,你只能在床上躺着,除了说说话,还能哪里体现你的价值啊。” 暖床两个字让黎夜颇为不好意思,可好在他放心了,点点头,“那好,你不嫌烦就行。” 秦烈阳瞧着黎夜低眉顺眼,一句不反驳的样,莫名其妙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真是见鬼了!扭头就出去了。 宁泽辉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秦烈阳也没心情等他,一个人回了家。结果一下车,就瞧见等在车库里的刘妈,他格外诧异地问,“怎么了?跑到这里来等我?” 刘妈小声跟他说,“夫人今天出门回来脸色特别差,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刘妈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身上用的心不比亲生儿子少,所以也向着他。秦烈阳倒是不在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有数!走,咱们进去看看去。” 第22章 风乍起 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刘妈表现出来的那么恐怖。秦芙应该在公司加班呢,这会儿不可能在家。他爸照旧在研究棋谱,这会儿正在复盘,他妈坐在沙发上,前面电视中放着新闻,但显然她也没有看的心思,等着秦烈阳一进门,她眼睛才亮了。 “烈阳!”她是个已经经过二十年富贵生活洗礼的太太,所以即便面色不佳,也不曾高声叫嚷,只是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发紧的感觉,秦烈阳无端端的觉得她在兴奋。 这大概就是不亲的缘故吧,所有事情都会往不好处想。 他站住了,很恭敬地叫了声妈。其实他更想叫母亲,毕竟妈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于亲密了,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符。不过,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他不能这么肆意。 方梅指了指沙发,“你坐过来说话。” 秦烈阳也没反抗,他其实想听听方梅怎么说,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方梅不由自主地去打量他,他的坐姿十分标准,双手相扣放在膝前,整个身体前倾,头往上昂,一副倾听的姿势。 在这种角度,方梅可以清楚地看到秦烈阳的五官,他有着一双特别黑白分明的眼睛,小时候这双眼睛看着格外的亮,而如今,则显得太过犀利,仿佛一切的算计都逃不过那双眼睛。当然,还有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这个习惯性动作,让秦烈阳仿佛时时刻刻说不的感觉——他在听,可他不好惹。 方梅不得不承认,在气势上,秦芙差远了,他长得太漂亮了,就像是个洋娃娃,没有半点震慑力,虽然跟秦烈阳只差了三岁,可实际上的感觉差了十岁也不止。 这种感觉让方梅更加郁闷,只是能有什么办法?人的脸可是天生的。她瞧了一眼刘妈,“都先忙去吧,这边不准过来。”刘妈也跟着退了下去。 就这样,仿佛是给足了秦烈阳的面子,把所有人都遣退了,实际上,这一个客厅有什么地方能保密呢!真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都是在做了隔音的书房谈的。她开口,“烈阳,你跟鼎欣最近处的怎么样?” “还可以,”秦烈阳实话实话,“我跟她见面并不多,只是每天中午吃饭而已。” 方梅就点点头,“看样子是处的不错啊,妈妈也没想到你们进展这么快,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彼此还可以,又是门当户对,就把亲事定了吧。” 秦烈阳的表情就愣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妈,随便又去看了看秦振,他爸仍旧在复盘,并没有往这边看。他一副 你开玩笑的口气问方梅,“妈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跟她定亲?我们不过就是每天中午一起吃饭,这还是您安排的。再说,吃饭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秦璐方洋他们都在的,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方梅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你别着急呀,你们交往本来家里就是同意的,否认什么。家里也只是意外这么快,其实都没什么的,鼎欣给我说的时候,我也没生气。你们岁数也不小了,家里盼孙子多少年,有个孩子是高兴事,就是太快了,吓了一跳。” 她笑眯眯地问秦烈阳,“孩子在肚子里,可就瞒不住了,最好还是在显怀之前把婚事办了,我觉得下个月怎么样?虽然紧了点,可也差不多,你看怎么样?” 瞧见秦烈阳跟傻了一样不说话,她还笑着跟旁边的秦振开玩笑,“你看这孩子愣愣的,八成还没反应过来呢。” 秦烈阳这才说了句话,“为什么要结婚?我跟唐鼎欣?别开玩笑了!”他一脸的莫名其妙,看样子对这事儿是完全的不感兴趣,压根没有要负责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便是连刚刚还坦然的秦振也皱了眉头,方梅瞧见,立刻冲着秦烈阳似劝实拱火地说,“你这孩子,什么叫做为什么不结婚。你们交往,唐鼎欣怀孕了,她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丫头,随便给钱能打发的了的,她可是唐家的女儿。你不结婚要结仇吗?你爸爸刚出了车祸,你上手才一年,你以为秦氏站的很稳当吗?这种话怎么也能说出来。” 秦振则皱着眉头问他,“你没看上她,交往个什么?你当这是儿戏吗!”显然,这老爷子刚刚不吭声并非不生气,只是再看秦烈阳的态度而已。如今,秦烈阳这副不负责任的样,显然激怒了他。 秦烈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爸,“谁跟她交往了?是你们叫我回来跟她见了一次面吃了顿饭,是我妈领着她去了秦氏的设计部,还当众要求我每天中午带着她吃饭,为了避嫌我每天叫上秦璐和方洋他们陪着我,从来没跟唐鼎欣在一起单独待过,我怎么可能跟她交往?还弄出孩子来?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他显然也气急了,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拽开了脖子上的领带。让自己松了口气,站在那里质问秦振,“我听了半天明白了,是唐鼎欣自己说的怀了我的孩子?要求我负责嫁进来?那我现在就去唐家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造谣?我非但要问她,我还要告她损害我名誉权。” 他说着就气呼呼往外走,那副样子真像是要砸了唐家似得。秦振将他叫住了,“站住!你 什么态度!” 秦烈阳在这个家里,也就是听秦振的话了。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可胸口的起伏骗不了人,听话是听话了,显然是气坏了。 秦振回头瞥了方梅一眼,“唐鼎欣见面到底是怎么说的?” 秦振因为身体不好,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没有任何力度。可即便这样,这个家没人敢轻视这位老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十分重要的。方梅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即便那张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底液,可依旧不能阻挡她发白的肤色。她有些六神无主,眼睛在转,但很快,她就定了思路,变成了镇定的模样,冲着秦振说,“可能是我听错了,我再问问。老秦,今天就算了,我明天问问……” 秦烈阳打断了她,“妈,唐鼎欣明确地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他加重了两个字。 方梅此时已经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唐鼎欣今天突然约她见面,说是有件事要和她商量,她怀孕了。她一听挺吃惊的,原本她将唐鼎欣弄过去,虽然也有让她嫁给秦烈阳的意思,可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秦烈阳对她第一印象一般。实在是秦烈阳对秦芙太过分,她才动了心思恶心秦烈阳的。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半个多月,唐鼎欣竟然得手了。 见面的时候她还使劲打量了一下唐鼎欣的模样,长相甜美端庄,倒是个清纯模样,心里还暗自说这丫头不简单,手段挺厉害,连秦烈阳都能搞定。 她肯定要问怀了多久了。唐鼎欣就给她拿出张今天的检查单来,不过才二十天时间。唐鼎欣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这可是秦家第一个孩子。” 她当时下意识地认为这是秦烈阳的孩子,也没在意她的说法,反而问,“也没瞧见烈阳不回家啊,你们……” 唐鼎欣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就是一次聚餐,喝多了,我也没想过。但是既然怀上了,我也不想打掉的,反正也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就怕他不答应。” 方梅顿时了然,这怕是次酒后乱性,恐怕秦烈阳酒醒了后就不承认了,这是过来施压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丫头还是自己放出去的钉子,如今成功了她自然要助一臂之力,方梅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的,“放心吧,这事儿交给阿姨,孩子都怀上了,必须要结婚,我们秦家不是这么不讲规矩的人家。” 方梅将这段仔仔细细地再想起来,这才发现,从头到尾,唐鼎欣从来没说过这孩子是秦烈阳的,这 一切都是她想出来的。可唐鼎欣确确实实说了是秦家第一个孩子,秦振不可能,难不成是…… 想到了秦芙的名字,方梅如何能镇定? 她试图说,“肯定是搞错了,这丫头太不像话了,我去找她对质。”她说着就想站起来,离开这个地方。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外面响起了汽车声响,那油门轰轰的,秦烈阳不用看就知道,这是秦芙回来了。 方梅干脆直接站起来往外走,秦烈阳哪里会给她机会,冷哼道,“怀孕这事儿谁会弄错?她找你肯定是秦家的孩子,加了除了我不就是阿芙?他正好回来了,不如也问问?我记得半月前他有天没回家。” 此话一落,方梅猛然转回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秦烈阳。秦烈阳倒是不在意,无辜地笑了笑,可他那个表情,在方梅眼中就如同炫耀,她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点什么,这事儿不对! 可这话她不能说。就算内心有再多的芥蒂,在秦振面前,她不敢有分毫表现出来。虽然她觉得,秦振早就知道的。 她听见秦振问,“你弟弟没回家?” “嗯,”秦烈阳点点头,“是啊,有天晚上他聚餐,我一夜没睡着,没瞧见他回来。” 方梅还想解释,就听见秦芙高高兴兴的进屋的声音,“妈,爸,我回来了!”这小子跟严肃冷峻秦烈阳完全不同,他每次进家门都会惹惹切切的打招呼,屋子里的气氛每每都被带起来。所以他回家,是压根不用刘妈过来说一声少爷回来的,没人会不知道。 一进屋,他就发现方梅的脸色不好,秦烈阳似乎也不太高兴,还以为像是往常一样,秦烈阳又说过分的话。平时的话他肯定会问两句,可今天他是太高兴了,直接搂着他妈说,“怎么这么不高兴,妈我给你说件高兴事啊,我要把儿媳妇给你带回来了。雨雯今天终于答应我了。” 他说得兴高采烈,也等着一出口大家惊讶的样子,可等他放下话来,却发现这事儿不对啊。他爸皱紧了眉头,他妈一脸的欲言又止,秦烈阳的那副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冷笑。 他茫然四顾,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秦烈阳发了句话,“阿芙,唐鼎欣怀孕了。” 秦芙彻底愣了。 第23章 风乍起 方梅的心情却是既既欢喜又忧愁,矛盾的很。 蒋雨雯是大瑞国际的独女,虽然脾气大了些,可圈子里不少人家都对她趋之若鹜。毕竟,娶了蒋雨雯就等于把大瑞国际抱回家,虽然都是有钱人,可说真的,钱财也是诱人的。只是让普通人动心需要一百万,而让他们动心需要以亿元为单位而已。 可他们看中的,蒋家自然也明白,对于女儿的朋友筛选格外的注意。 秦芙能够跟蒋雨雯凑成一对,还是她三年前撒的网。那时候秦振年富力强,不过已经在培养秦烈阳,事实上,秦振一向是十分看重长子的。她想的是娶回个有实力的媳妇,跟秦烈阳对抗。那时候秦芙要读硕士,她打听到了蒋雨雯读的学校,将人花钱送了进去。 都在海外,家里相互认识,虽然算不得青梅竹马,可也是一起长大的,更何况,秦芙那张脸着实骗人,所以虽然秦芙抱怨过多次蒋雨雯简直凶悍的要死,他们也算是比好朋友更好一点。 回国后,方梅出谋划策,他俩总算更近了些。哪里想到,这些年的心血,马上到了要摘果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儿。 她瞪眼瞧着秦芙,简直恨死他为什么这时候说出来,几乎立刻阻止他接着说话,“阿芙,雨雯说什么时候过来,我好准备?” 可是这事儿哪里是她一句话就能掩盖住的,秦烈阳一脸担心地说,“妈,唐家的可不是小事,先处理完再说吧。阿芙,你跟唐鼎欣和蒋雨雯在同时交往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认下?秦芙连忙否认说,“我没有……我……” 可关于跟唐鼎欣的关系,他却是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的秦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不等秦烈阳乘胜追击,便是一直寡言的秦振等不下去了,沉声喝道,“阿芙!” 秦振开了口,方梅就不可能再打岔,她紧张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秦芙那张脸已经在知道唐鼎欣怀孕的消息后,变得不自在起来。如今眼见全家人都盯着他,他更知道,只要说的不对,这事儿就万劫不复了。 他脑海中闪现出唐鼎欣的模样,至今还是模糊的,他们其实并不熟悉,就是那天他带着十二层的员工去聚餐,结果在饭店里却碰上了请同事吃饭的唐鼎欣,两个人多多少少算是一个圈子的,见了面总要寒暄几句。然后他吃他的饭,唐鼎欣请她的客。 唯一不同的是,因着他突如其来表现的亲民,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他身边一 共两个人可信任,李连志和方伟,李连志有个生病的妈,每天得尽早赶回去,那天也不例外,稍微过了两圈他就退了。方伟和他一块长大,比他还小两个月呢,再说本性也爱玩,他俩谁也管不住谁。 然后就喝高了。 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蒙圈了,就听见有人问他怎么回去,有个熟悉的声音就说,“哎呀喝成这样了,交给我吧。”那女的就是唐鼎欣,她是清醒的。 他后来想,就是因为他们认识,又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群人才把他交给了唐鼎欣吧。 可谁能想到,断篇之后再醒过来,竟然是双双躺在床上呢!他记得自己当时直接跳起来了,结果裹着被子摔在了地上。唐鼎欣因为他的问题,将身体完全裸露出来,上面有点点滴滴地痕迹,可她仿佛丝毫都不在意。 他愤怒地问,“我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从床上赤身裸、体的站起来,边拿衣服边说,“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就发生点意外。大家年轻人,不要像是老封建一样,难不成我强迫你?” 秦芙试探道,“我哥……” 唐鼎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跟你睡觉,管你哥什么事。我跟你哥什么关系,每天中午的饭友吗?一群人吃真当是约会啊。屁!” 听她这么说,秦芙才放下心来,从地上站起来,收拾自己。唐鼎欣动作比他快,很快洗完澡穿好衣服,果然没有半点纠缠的样子,说了声再见就出门了。 他也不是没约过,这种场景见多了,只是因为唐鼎欣的身份慌乱了那么一刻,可随着唐鼎欣的不在意,他也就不在意了,直接洗澡去了公司。后来他俩在公司遇上,也不过是点点头,他觉得这事儿就过去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似乎没用安全措施,不过想想他也释然了,那天那么急,怎么可能?至于怀孕,没那么准吧! 可现在……秦芙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唐鼎欣怀孕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觉得这事儿有点麻烦,可也不算太麻烦,唐鼎欣好像挺好讲话的。他冲着他爸说,“其实,我们不熟。这事儿我会处理的爸爸,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落,就听见忽的一声,秦振直接将手中的围棋子砸了过来。那东西都是玉雕的,呼啦啦几十粒,吓得方梅直接扑在了秦芙身上,想要压着他躲过去。可秦家的家教,哪里有父亲发怒,儿子躲避的?秦芙这点还是听话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棋子伴 着棋盒如落雨一般砸在脸上,愣是没敢躲避。 玉做的棋盒落在地上cei的粉碎,秦芙的额头也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就听秦振拍着桌子训斥,“不熟?不熟会弄出个孩子?还不会有问题?这是你的责任感吗?你到底在外面是什么样?原先那些听话懂事都是装的?” 方梅替秦芙揉着脑袋,也不敢跟秦振顶撞,只是顺他的气,“你别气,我问问,我问问。”她转头看向了秦芙。秦芙跟方梅最亲,知道瞒不住,不用她问就说了,“就是一次意外,我跟员工喝酒喝多了,整个人都断篇了,她瞧见了主动说送我,醒来就躺在一起了。我压根跟她不熟,她自己也说都是年轻人没事,怎么就怀孕了呢!” “爸!我去跟她谈谈,我不可能娶她的,我有女朋友了。”方梅选择将唐鼎欣介绍给秦烈阳,这事儿又不是没跟秦芙商量过,那个女人,名义上是唐家的小姐,活得很不错,实际上就是个空架子,她毕业回国这么久,都没能进入自家公司工作,显然她的兄姐不想让她沾手任何唐家的事儿,她没有妈,爸爸是个花心大萝卜,娶了她相当于只娶了个名声。大瑞国际多好的背景,他怎么可能娶唐鼎欣? 只是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而已。 一直在旁边做壁画的秦烈阳这才插了句话,“她要是不想嫁过来,不会一查出来就联系家长的。妈,唐鼎欣肯定说了她不想打胎的话吧。”他向来冷静,“如果没猜错,这事儿唐家人也很快就会知道了,谈不出什么结果的。唐家的事儿好解决,不过是娶进门就是了,可是蒋家的事儿,才是真麻烦。” 方梅和秦芙的眼睛几乎立刻扫过来,狠狠地瞪着他。可秦烈阳又不怕什么,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妈,唐鼎欣怀孕了,她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丫头,随便给钱能打发的了的,她可是唐家的女儿啊。阿芙不结婚要结仇吗?爸爸刚出了车祸,我上手才一年,秦氏站的一点都不稳当。唐老爷子是什么人,他不但是花花公子,他还是有名的睚疵必较,黑白两道沾手,惹上他,就等着麻烦一个一个来。秦氏不怕他,可为什么要找这些麻烦?” 这话才说完没半个小时,多耳熟啊!方梅哪里想得到,秦烈阳居然拿她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她愤怒道,“你这么怕麻烦,他是你弟弟,娶个不喜欢的女人,让他怎么过这一辈子。” “刚刚让我结婚的时候,妈你可没说这句话。”秦烈阳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他的话声音完全没有方梅大,可偏偏一字一句都那 么清晰的灌入耳中,“即便您不喜欢我,也不能差别这么大。到我的时候,就是家族企业责任感,到了阿芙,他难道不需要为家族企业责任感尽点心吗?更何况,这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他那副无奈地样子做到了极致,“爸爸忙了一辈子置下了产业,我每天辛辛苦苦支撑,就是想要延续家族的风光。可阿芙干了什么,且不说他在公司的事儿,那充其量说明他无能家昏聩,现在呢!他一边追着大瑞国际的独生女谈婚论嫁,一边跟唐家的女儿上了床怀了孕,他是觉得全世界都听他的吗?” 方梅顿时哑口结舌,可并不放弃,“出了事,这就是你做大哥的态度?” 秦烈阳直接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慢慢地呷了一口,“妈,你总这么说,仿佛是我的错一样。十五年前的事,你也是这么说的。这真让我很难办。” 这淡淡地一句话,却让方梅心里猛然一惊,这么多年来,秦烈阳从来没开口提过一句这件事,这是他第一次提,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想要撕开这么多年他们和睦的假象了。 方梅看向秦烈阳,母子两个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纵然不可能如小说中描绘的一样,碰撞出什么火花,可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目光之中透着的不善。 第24章 皇帝的新装 当年……当年那件事其实是个意外。 秦振那时候事业有成,年纪不过四十出头,他一向自律,对女人们敬而远之,以好男人自居,却不料马失前蹄,栽在了一个狠角色手中。这女人并不年轻,三十岁,长相中上,但颇具风情。听闻学历有限,但见多识广,在非洲当过志愿者,在美国奋斗过两年,玩够了后独立创业,居然小有所成。 这么说,她浑身上下的一切组成了两个字,魅力。不是那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靠着鲜活的肉体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魅力,不是那些阅人无数的交际花们左右逢源服务周到的魅力,是一种可以跟你谈天谈地谈理想谈抱负谈人生失意谈岁月永久的魅力,你在她面前仿佛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而且,她不图钱,也显得她的感情那样的真挚。这样的女人,只要是男人,没几个抗拒得了。 秦振也陷进去了,而且深入泥沼不可自拔。为此他提出了家产平分离婚的要求。方梅自然是不同意的,两边缠斗了很久,也没能离掉——方梅可是有哥哥的,方海东在秦氏集团也是功臣,她并不是没有靠山,而且,秦烈阳的奶奶并不同意。 直到秦烈阳的姥姥去世,一家人回去奔丧事情发生了变化。秦振公司事多,待了三天就走了,两个孩子跟着方梅住完了三七,然后开车回京。谁都没想到,那个一直给他们开车的司机,路上突然说肚子疼,然后把车停在了路边,就不见了。 一群早就准备好的人上来,绑架了他们。眼睛蒙住,嘴巴塞了东西,手绑在背后,头上还罩了麻袋,他们三个被那群人推搡着走,到地方的时候,秦烈阳只知道这辈子没这么累过。可这还不够,他妈听得懂口音,说是要等下暴雨了,要把他们都推到水库里,这是要谋杀。 好在秦烈阳灵巧,这群人将他们三锁在了一个山里的废弃木屋里,他偷偷从绳子里脱了出来,砸晕了一个看门的,带着他妈和弟弟偷偷逃了出来。那是在山里,除了树就是树,天阴着,他妈拉着秦芙,秦烈阳在后面跟着,一脚深一脚浅,往外逃去。 他们走了一夜,一来因为疲惫,二来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渐渐地就要被追上了,他们甚至都能看见后面人呼啦啦惊起的飞鸟。尤其是他,因为秦芙的鞋掉了,他把鞋给了弟弟,此时已经满脚鲜血。很快,前面出现了一条特别湍急的河流,他妈将秦芙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对面走过去。 他也试图跟上的,虽然因着上游下暴雨,水流湍急得仿佛山洪暴发一 样,没有人相互搀扶,他压根走不稳,他也想跟上去的。可站在河中央的他妈回过了头,对他说了一句话,“烈阳,你脚上有血,他们跟着追来的。你换个方向走吧,不能都死在这里。” 他的血陡然凉了。他站在那里,看着他妈一步步趟过了河,然后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离去。他突然想到了有次偶尔听到他妈的话,“是我生的,可从小也没在我身边待过一天,都是他奶奶爷爷看着,我说真的,开始的时候是往死里想,后来有了旭阳就轻多了。现在也就那样吧,有时候想起来他跟他爷爷奶奶那一样的习惯,都恨得上。我也知道这样对不住他,毕竟也不是他愿意的,可要说像旭阳那样爱,那怎么可能,旭阳是我一手养大的啊。” 其实从那天起就注定了,他们母子日后不可能友好相处。两年后秦烈阳被接回,他们没有撕破脸不过是因为,这种事对于方梅来说见不得人,而对于秦烈阳来说,他也需要一个暂时稳定的环境,这件事就心照不宣的压了下来。 这些年他们一直彼此维护表面上的和平,可如今,秦烈阳将它撕破了。 方梅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烈阳,这才哪里到哪里?不过是给秦烈阳安排了个女朋友,如今变成了秦芙的孩子的妈,为什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明明,真正较量的时候还早着呢。 可她哪里会知道,秦烈阳从来都是谋划在先的,他永远不会等到秦芙积聚好了力量,再跟他战斗。笑话,他怎么可能允许大瑞国际加入了战场?既然人送上门来了,又怎么会放下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呢! 秦烈阳问道,“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可总觉得我们是母子两个,我不该这样揣测,那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可今天我真想问问你妈妈,为什么当时要放弃我?为什么你待我与阿芙这么不同?为什么如果是我做的,就必须得娶,如果是阿芙做的,就情有可原?就因为我是从爷爷奶奶身边长大,跟你不亲吗?我能够选择吗?因为这种事情而放弃我……我究竟是不是你生的?” 就像是方梅可以毫不顾忌他的感受,说出“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今天,秦烈阳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方梅从来不知道那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纵然秦烈阳早就知道,自己跟方梅已经形同陌路,可他的心毕竟是肉长的,那句话就像是砸在他心间长长的刺,伤口早已被岁月磨平,可刺还在,牵扯着过去那么多不堪的回忆,只要她说一遍,便往里扎深一层,扎得他鲜血淋漓。 他一 直忍着,直到今天,将它还给了方梅。 这显然对方梅的打击是巨大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烈阳,“你说什么?我怀了你十个月,你居然说不是我生的,那是谁生的?你这是对妈妈说话的态度吗?”她坐在那里,身体是挺直的,专门的礼仪老师将她训练成了一个仪态端庄的豪门阔太,可那也只是表象罢了。 她按着那些礼仪课的教导,即便是如此愤怒的时候,也在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与表情,可偏偏这两样是矛盾的,这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奇怪与搞笑。 秦烈阳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突然觉得,其实撕开也挺好。 他是不会出声的,他只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就行了。倒是秦芙,远远没有方梅那么端着——毕竟,他从出生起就是个少爷,方梅好歹还经历过草根年代。他冲着秦烈阳说,“哥,那件事谁也不想的,不是都没料到吗?你这样说,妈妈她多难受!再说,妈妈的意思不是让你不跟着,她只是说没有力气扶着你啊。” 这是秦烈阳回家后,听到的方梅当时的解释。方梅说,“我背着旭阳,烈阳跟在我后面,我跟他说,妈妈没有劲儿拉着你了,你跟着我吧。然后我们就过河,结果等趟过河,那孩子就不见了。我顺着找过的,可没找到。” 秦烈阳压根不需要辩解,因为这事儿,不但是他们三人心中的刺,也是他爸秦振的。他爸这个人,一辈子大浪淘沙,都不曾被拍在沙滩上,就这一次出轨,结果差点丧妻丧子。那个女人以为,只要没了他们母子三人,她就可以跟他爸双宿双飞,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即便离婚提出的条件也是,家产与方梅平分,他的股份归秦烈阳,方梅的股份归秦旭阳,他代为经营。 在商场上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拼杀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为了爱情傻白甜?他是觉得遇到了个合适的人,可并不代表会希望全家死掉了成全他。尤其是,方梅陪他创业多年,即便不是夫妻也有感情,何况,那两个儿子,是他的心头肉。 秦烈阳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已经事发两年了。中间具体怎么做的,他不知道,他知道的结果是,他爸直接付了大量的钱款,一方面寻找他,一方面找那个逃走的司机和几个凶手。钱是好东西,虽然没了他的消息,可很快司机和几个绑匪就落马了,随后供出了那个女人。刘妈跟他说,那些天方梅夜不能寐,她害怕他爸舍不得处置那个女人。 可结果是,那个女人被送进了监狱,从重判了无期。 他爸是在他回 家后,唯一晚上想起来上去看看他的人。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其实是睡不着的,躺在床上装死发愣想黎夜,他爸推门进来,他就闭了眼。结果这个男人坐在他身边坐了好久,他身体都快发毛了,才感觉到他上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对不起。爸爸错了。” 恨不恨?当然恨。可与方梅的主观故意相比,他爸的错误似乎可以谅解,再说,此时十四岁的秦烈阳经历了被母亲抛弃,经历了那两年最底层的生活,已经事故的彷如成年人。他清楚的知道,他在这个家里,必须给自己找个助力,秦芙有他妈,他必须拉住他爸。否则,他将以什么来立足? 他睁开了眼,盯着他爸已经比两年前苍老很多的面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得是错的,她不让我跟着,我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人接,我留了言,在那里等了两天,没人来找我。爸爸,我没有妈妈了!” 他爸紧紧地抱着他说已经好了,结束了。可实际上,并没有在以后的日子里,提起过他说的这件事。他似乎认同了方梅的说法,他就是不小心走丢的。秦烈阳心里明白,不说并不是因为不生气,而是他爸本身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他没有权利去怨恨一个被他连累的女人。何况这个家平静的不容易。 可秦烈阳知道,很多时候,是不一样的。譬如,他被带到了更多叔伯面前,也因够了十四岁就是大人了的原因,开始寒暑假跟在他屁股后面打杂。他的继承人身份,就在这样潜移默化中被公认了下来。 直到他爸出事,他妈想掌权,却被他叔秦勇带着他爸出车祸后打回来的一个电话录音,将他召回推举到了代理董事长的位置,那一次上位,从头至尾,他爸没提他妈和秦芙一个字。 可显然,今天的撕开将那件刻意被忽略的事又摆在了他们一家人面前。他看着秦芙,只吐出了几个字,“你当然不会这么说,因为受益者是你,而不是我。这个家从来不都这样吗?你要是觉得我的话过分,那时候你也九岁了,已经记事了,不妨说说,我为什么这么过分?” 秦芙顿时张口结舌。他说不出来。相对于经历丰富的秦烈阳来说,比他小三岁如今才不过二十四岁的秦芙,从来都不是个会隐瞒自己的人,他虽然没说话,可惶惶不安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方梅还想解释,“不……” 却听见秦振一声暴怒,“够了!我已经给了你十五年的时间,你却不知悔改,你以为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吗?烈阳是怎么丢的,你心里心知肚明! ”他拍着自己的轮椅扶手,“还有,烈阳说他打回过电话,留了音,那时候你和阿芙在住院,我和秦勇出去找孩子,家里是方海东留守,录音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生生看着我找了两年儿子你不说,方梅,你还是个人吗?” 方梅陡然愣在了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振,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猛然看向了秦烈阳,却发现他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平静地不起一点波澜,他知道!怪不得,她猛然间想起这些年秦振对秦烈阳的提携,还有即便发生了车祸也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秦勇确定继承人,她原本认为那是因为秦烈阳是老大,秦振毕竟很宠秦芙的,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 她几乎想要立刻扑过去解释,“老秦,我可以解释的,当时真是逼不得已,电话的事儿我不知道!……” 秦振哪里会听?他一脸的愤怒,“我不说,是因为我有不对在先,我还想这个家持续下去。既然十五年了你都不听,那就只好说明话,烈阳的事儿以后不用你负责,至于阿芙,愿意当秦家的儿子,明天去请唐家人来,商量婚事,不愿意当,立刻滚出去。” 不用他说,秦烈阳已经站在了秦振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电梯走去。路过方梅和秦芙的时候,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方梅已经完全傻了,她怕是永远都没想到,自己装了十五年的日子,不过是皇帝的新装。至于秦芙,已经是满脸慌乱,秦烈阳知道他担心什么,蒋雨雯啊。 当初追的有多辛苦,这事儿要解决,就有多困难。 第25章 一首诗 秦烈阳推着秦振上了楼,楼下就剩下了方梅和秦芙母子俩。因着刚刚方梅要求佣人们谁也不能靠近客厅,这里如今静的让人心慌。 秦芙还处于震惊当中,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不敢置信自己高高兴兴带着那么好的消息来,结果却得到了要娶唐鼎欣的命令。 但他再傻也明白,他中了他哥的圈套了。他那个十五年都不曾将真相说出口的哥哥,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发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就像是地雷,早晚有踩爆的一天。可这事儿不是最终杀手锏吗?不应该是争权夺利的最终时刻拿出来吗?他们已经有所防备,谁能想到秦烈阳没有按照常规出牌呢! 该怎么办?这个想法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先想到的是唐鼎欣,那个女人的面容如今他都不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就要将她娶回家里来了?随后就想到了蒋雨雯,然后他整个人都疯了。 他几乎如溺水之人一样,抓住了他妈的手,“妈,我不能这样娶唐鼎欣!她算个什么呀!再说,雨雯怎么办?我好容易跟她处成这个样子!”蒋雨雯性子差,秦芙能脱颖而出,的确是废了很大力气,也吃了不少苦。“再说,她要是知道了,妈你知道的,雨雯的脾气……” 方梅也是脸色难看得紧,只是她远比秦芙要镇定。她立刻站了起来,对着秦芙说,“去开车,去你舅舅家。” 秦芙下意识的往楼上看去,“爸爸……” “他不会有精神管我们的,去你舅舅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方梅干净利落地吩咐道。八成是她太镇定了,秦芙跟着也渐渐平静下来,连忙抓起钥匙,去开车了。 一路上秦芙将车子开的飞快,母子两个谁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在到了地方临下车的时候,方梅拍了拍秦芙的手,“放心吧,有妈妈和舅舅呢!那个女人那么凶残,我们不是都过去了吗?这回也会过去的。” 其实秦芙想说的,那回爸爸也生气了,站在他们一边,可这回,爸爸站在他大哥那里。 他们没理。 可这时候,听到了声音的方海东已经迎了出来,他妈再也没时间跟他说话,而是下了车,跟他舅舅说起了话。因着来的匆忙,路上又各有心事,他们也没提前打电话,所以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到访,方海东一脸的惊讶。 “怎么突然过来了?”他皱着眉头问。“出什么事了吗?” 方梅低声说,“进书房说。” 一提这个,方海东就知道是大事。冲着后面跟着出来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说,“忙自己的去吧,我和小妹说点事。”一旁方海东的妻子柳家慧就冲着方梅笑笑,“那你们聊,我给你们洗水果。” 等着进了屋,把门锁上了。方梅便亟不可待地将今晚的事儿说了,她拍着秦芙的脑袋,“都是这小子干的事,他跟唐鼎欣也不熟悉,当时唐鼎欣又是介绍给烈阳的,我下意识就以为是烈阳的孩子,没想到却入了圈套了。”她恨恨地说,“那小子越来越鬼了,他还说出了十五年前的事儿,秦振居然知道。他一直知道是我放弃烈阳的,也知道烈阳打了电话回来,录音被你删除了,哥,秦振翻脸了,他要阿芙必须娶唐鼎欣。可唐鼎欣……” 她越说越急,方海东看起来倒是比她要镇定得多。他拍了拍方梅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坐下,这才皱眉问,“秦振都知道?包括电话的事儿?” 那件事其实是他做的主,方梅是他带着人接回来的,他们是亲兄妹,岁数就差了一岁,虽然跟大姐也亲,但是要论起来,他俩的关系绝对是最好的。方梅一见他就把怎么对秦烈阳的事儿说了,她作为一个母亲,当然是有后悔过的。 “当时实在是追的人太近了,如果追上了,我们三个都必死无疑。哥,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冒出来那个念头,我原先虽然觉得他跟我不亲,可我从来没想过的要他去死的,他毕竟是我儿子,可那天,我就突然生出了那么一个念头,然后就再也摁不住了。” “我一直忍着,一直忍着,可到了河边的时候,我都能听到后面人惊起的飞鸟声,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死,然后……然后我就说出了口。”他还记得那时候方梅脸上一脸崩溃的样子,“我不敢看他背着阿芙往前跑,我以为他会求我的,像是阿芙如果我做的不如他意了,他都会求我啊。可我一声都没听见,当我过了河往回看的时候,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就跟仇人一样,哥,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恨我,他恨死我了,即便我再回去,他也不会原谅我了。” “哥,我是没办法的。秦振知道了,他会弄死我的。怎么办?” 他那时候拍着方梅的肩膀说,“没事的,我保证没事的,你放心,有哥哥在。”他自然是知道方梅和秦烈阳的关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清楚秦振和秦烈阳的性子,秦振如果要是知道方梅是这样脱险的,即便不离婚,他们的婚姻也完了。而秦烈阳那孩子,可是从小的性子强,就听方梅的描述,记恨是一定的。 他也派了人,他是试图先找到秦烈阳跟他晓之以理的,毕竟是亲生母子,那时候简直是两边人马赛跑,结果万万没想到,人没找到,他反而在秦振书房里听到了电话录音。秦烈阳怕是也没想到,那个电话是他先听见的,他说了自己的地址,最后说了一句,“爸爸你来接我,不要让其他人。” 这句话让他陡然动了秦烈阳不能回来的念头,这小子在防范,只是他还太年轻了,太不慎重了。他很快将地点记下,同时将录音删除。 没有线索,秦家自然找不到秦烈阳在哪里。后来他确定秦烈阳在黎夜家里安全住下了,而且还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就确定这孩子是记仇了,不准备回来。才告诉方梅,“既然安全了,让他住几年,时间长了这事儿就淡了,那时候阿芙也能独当一面了,再接回来就是。我会派人看着他,不让他出事儿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秦振始终没放弃寻找,还有人报了信,这孩子提前被接了回来。 方海东揉着脑袋,听着方梅说自己的顾虑,“唐鼎欣那孩子你也知道,如果她嫁给阿芙了,那么阿芙就更劣势了,还会得罪蒋家,我们跟唐鼎欣谈谈条件好不好?” “不好,”方海东比方梅要冷静得多,“秦振已经知道过去的事儿,他发话让这么做,显然是给你一次机会。你不做,会最终激怒他,谁不也知道他会选择什么。这会让阿芙在秦振的眼中更被动。何况,既然是圈套,秦烈阳一定开出了足够的条件,唐鼎欣都敢怀孕,你确定收买得了她?” “就这样认了?”方梅不甘心道。 “自然要认,而且以积极的态度去做这件事,让阿芙去给唐鼎欣打电话,态度诚恳点约见面。不过,”方海东露出了笑容,“中间如果有意外,可就怪不得咱们了。” 秦家。 秦烈阳将秦振推回了房间。 这间房因着方梅的原因,他其实一共来了没几次,每次跟秦振说话,都是在书房中。他抬头看了看,其实装修跟当年的家没甚区别,就低头将秦振抱到了床上,缓声说,“爸爸,你早点休息,别为这事儿气坏了身体。” 秦振并没有交谈的倾向,想来这事儿对秦家人,除了秦烈阳,没人觉得舒坦。他只是紧紧握住了秦烈阳的手,松开的时候,安抚地拍了拍,就挥挥手示意他出去了。 但这个就足够了,秦烈阳回到房间的时候,心情意外的不错,还专门看了看微信。现在是 晚上八点,平时这时候黎夜的微信已经发过来了,自从那天他说了什么连暖床都不会的话后,这家伙似乎很是极力表现自己的价值,每天的微信都长长的。 黎夜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他从没提过过去两个人相处的事儿在他这里刷好感,可惜住在医院里,他所看到的有限,每天的事儿都是今天吃了什么药,病情好了多少,吃了什么饭,卓亚明和小护士又说了什么好玩的。 林林总总,啰嗦而又没有意义,若是公司里任何一个人听见,都会觉得是无聊,就跟黎夜这个人似得。总是将自己勒的很紧,生活的一板一眼,很是没有趣味。 今天他果然也在发,已经有十几条了,秦烈阳随意点开了最后一条,里面很是热闹,哈哈的那种,应该是几个护士在说笑,黎夜声音略带些兴奋说着,“她们要参加活动表演节目,在练习念诗。我都不太懂……”秦烈阳果然听见后面的背景音,“黑白色的夜里,我想看看月亮……” 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今天心情太好,秦烈阳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鬼使神差地发了条文字过去,“给我念一首吧。” 等他缓过神回去,消息已经发过去了,原本一条接一条发来的微信霎时间停止了,显然,黎夜看到了,再撤回也没用了。秦烈阳向来心理素质好,既知无用也不再纠缠,随着时间的加长,反而隐隐约约升起了一点好奇,黎夜会念吗?他会念什么?他的印象里,从未听过黎夜念诗呢!就算是“明月几时有”这样的都没有。 大概是沉默了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在秦烈阳已经失去希望的时候——黎夜恐怕不好意思吧,他一向是个守规蹈矩的人——手机里出现了一条并不长的微信,不过二十秒。 秦烈阳伸手便想去点,可是又有些犹豫,但终究敌不过好奇心点了开。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烈阳已下山,热而烦躁的夜中,他摸摸胸口,刚刚好像……心悸了一下。 第26章 唐家。 唐鼎欣坐在唐杰民身旁,伸手帮忙摸了张牌,然后神秘兮兮地说,“爸,我感觉我今天手气特别好,八成就能胡啦。” 那边她的嫂子蒋薇接话说,“那也是爸爸的运气好。” 唐鼎欣没搭理她,手中一捻,慢慢露出个八条,立刻兴奋地跟唐杰民说,“爸爸,怎么样,还是我手气好吧。这种单吊牌也能摸上来,好啦好啦,胡啦!” 直接她一推牌,果然是单钓将,顿时其他三家都是一片哀叹,“爸爸,”大儿媳妇笑眯眯地说,“今天手气这么好,看来家里是要有好事了!对不对,鼎欣?” 唐鼎欣一瞧她那样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他大哥唐鼎盛已经不要脸了,这位大嫂也差不多,这两天正催着她跟王俊伟见面。那王俊伟不但是个花心gay,他还是个受呢!往一起一坐,比她还会打扮,谁受的了。 唐鼎欣顿时倒了胃口,觉得有点想吐的感觉,拍拍手站了起来,忍着难受跟她爸说,“行啦,我就帮您到这里了,我大嫂他们肯定翻不了身了,以后就靠您自己了。” 她是老五,从小表现的性格活泼,如果不深层次讨论,算是家里的开心果。这么一说,大家都哈哈起来,尤其是她爸,还拍拍她的手说,“好,赢了都给你当零花钱。”她才笑眯眯地应了声好,叮嘱唐杰民一定要多赢点,然后回了自己屋。 一进屋她就直奔洗手间,在里面吐了个昏天暗地。按理说才二十天一般人都没反应,可她这是随了她妈,听说当年她妈怀她的时候就从头吐到尾,她觉得自己八成也躲不过了。从洗手池里抬起头,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甜美的脸,但脸上的那双眼睛却充满着坚忍的神情。 好事将近?她想起蒋薇的话,不由露出嘲弄的表情来,的确是好事将近了,她相信秦烈阳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二十三天前。 唐鼎欣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坐在秦烈阳的面前,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来之前她其实已经调查过秦烈阳,这家伙看起来很是冷酷,但对自己的属下却十分好,他的团队的凝聚力,在整个业界都是有名的。她想,如果这人品不靠谱,恐怕没人愿意这么跟着干。 说真的,秦烈阳的表情挺意外的,八成在他看来,就算是唐家老大想要把唐鼎欣嫁给王公子,这也只是一种设想而已。唐鼎欣大可不必这么着急。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唐鼎欣能开出什么好 的砝码,他抬抬眉毛,“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跟我做交易的?” “你妈想要撮合我们,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第一眼就知道。”唐鼎欣笃定的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从小是在家里察言观色长大的,我能感觉到你们对我哪怕一丁点的情绪。” 她这么说,秦烈阳倒是感兴趣了。“那显然,你那天也没看上我。” “他们都说你是圈子里的男神,我身边的姐妹们都想嫁给你。当然,你大可不必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迷恋你,她们只是在找寻自己的幻想罢了。因为你长得好,家庭好,也有能力,还天天板着张脸,看起来谁都不理的样子,他们都在幻想,你要为其中一个人发狂会是什么样?” 秦烈阳听了只觉得好笑,他这样的人为一个人发狂?他嗤笑道,“那是做梦。” “对,好在我不是做梦的人。我压根没想嫁给你这样的人,当然,你不用说看得上看不上我。我只是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样日子才快乐。”她理智的说。 这跟那天唐鼎欣的表现完全不同,或可说,秦烈阳那天故意挑事,可唐鼎欣显然也是故意接茬的。秦烈阳倒是对她颇为好奇,“那么,你找我做什么交易?就因为你哥想把你嫁给王俊伟?” “是也不是。”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说,“王俊伟是gay是人所公认的,我肯定不能嫁给他。所以你妈方阿姨一抛出橄榄枝,我就来了。不是是因为,不仅仅是王俊伟,即便现在拒绝了他,也会有别的他们认为符合利益的人。而秦家足够强大,如果你可以帮我打掩护的话,我爸和我哥绝对不会动我的心思的。” 这让秦烈阳笑了,他问,“都是你的好处,我有什么好处?这个生意对我并不合适。” “打掩护。我知道你妈为什么选中我,没助力吗?我可以帮你打掩护,让你找到合适的人,到时候让贤就是了。再说,我是女人,其实了解女人心思的还是女人。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帮你的。而你需要做的不多,你连承认都不需要,只需要表现出略微一点关心就行了。” 唐鼎欣的话让秦烈阳哑然失笑,他记得自己说,“可你忘了一点,我不需要。” 唐鼎欣的脸就僵在了那里。 “观察的倒是仔细。不过你错了,我,秦烈阳,是靠我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如今坐在这个地方,只要我不想,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把它抢走,他们还不够格。所以,我可以回答你所谓的掩护,你以为我需要 所谓的联姻来加强自己的实力?滑天下之大稽!我秦烈阳的爱人可以富有可以贫困,但最重要的是,我喜欢。而不是他能为我带来什么。” 唐鼎欣显然没料到,秦烈阳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呆呆地看着秦烈阳,心中有一种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一方面是她的计划落空了,而另一方面则是,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好在,她还有脑子的,“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既然不准备交换。” 怎么看秦烈阳都不像是说这么多话的人。秦烈阳的确承认了,“不过,”他说,“我的确需要一个搭档,而你也很合适。” 唐鼎欣立刻惊喜地抬起了头,秦烈阳冲她露出了危险的笑,“我想让你做我的弟妹。” 这几乎让唐鼎欣错乱了,她不敢置信地说,“秦芙不是跟大瑞国际……”话没说完,她便反应了过来秦烈阳的目的。这个男人并不想要靠联姻来壮大自己,可他也不会允许别人靠联姻来打击自己。 真是个想得清又狠的人! 可秦烈阳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的过分,他仿佛谈生意一样,罗列着秦芙的优势,“当然,除了你所谓的爱情,这并不是个赔本生意,秦芙本人长得不错,绝对直男。我妈手中有秦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没有意外,这部分是完全归秦芙所有的。”他轻易的吐出几个字,“如果你做得好,这部分就是你的。当然,我爸手中的股份归我所有,但是,家中的钱财会尽量倾向于分给秦芙。你嫁给了他,不但有钱有权,还会彻底脱离唐家。不过不需要跟我提所谓的自由自在,你要知道,除非你远走高飞,在这个圈子里,只有你站在所有人之上,才有自由自在,其他都是妄谈。” 秦烈阳并没有让她马上答应的意思,他把玩着手中的那只钢笔,态度显得十分轻慢,“你可以回去想想,是嫁给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好,还是这个选择好。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中午吃饭来回复我就可以。” 唐鼎欣的确心动了。不过不是为了秦芙,而是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这的确是个好买卖。而这丫头刚刚如女战士一样的迅捷又再次显现出来,她想了想那个没有话语权的家,狠了狠心说,“不用了,我答应你。” 这种反应再次让秦烈阳刮目相看。这丫头居然如此果断,也非一般人。 唐鼎欣问,“我跟他压根不熟,人人都知道他在追蒋雨雯!” 秦烈阳不在意道,“那就 非常规。你学会因势利导,别忘了你最珍贵的本钱是什么?”是什么?当然是唐家的小姐身份,唐鼎欣心中略微有底,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心里话,“你就不怕我嫁进来跟秦芙一条心对付你?” 秦烈阳冲着她微微一笑,“那就试试啊。” 唐鼎欣觉得自己的心跳了跳,她想,一定不会错的,跟着这个男人。 手机突兀的响铃,将唐鼎欣瞬间唤回了现实。她定睛看了看这张因为呕吐而眼底浮现出点点红点的脸,说了句“会是好消息的”,扭头出了洗手间。 手机依旧在不停地响动着,来电人显示是秦芙。 唐鼎欣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定了下来,她喘了口气,接听了电话,“秦芙,有事吗?” “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吗?”秦芙的口气差得很,“唐鼎欣你算计我!” 唐鼎欣一听这个,就知道事情八成成了,这家伙也就是耍个嘴炮而已,于是很是舒坦地坐在了贵妃榻上,笑眯眯地回复他,“这种事别人怎么算计你,是我让你硬的吗?是我让你进来的吗?要说冤,我才冤呢!我才二十四岁,正是人生大好年华,没玩够就怀孕,秦芙,你欠我的大发了。” 秦芙八成被她气蒙了,他今天从头到尾都不顺,直接开口骂道,“放屁。要不是我喝酒……” “要不是的事情多了,要不是你生在秦家,都没人搭理你呢!有事说事儿,没事儿……”唐鼎欣在眼前比量着自己的手,决定等会儿得将指甲油去了,还有化妆品也要换一套,毕竟不是一个人了,“就挂电话,我现在要早睡早起,身体好,孩子也好。” 就听见秦芙那边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才咬着牙说,“好啊,你愿意嫁进来就嫁进来啊,日子是你选的,我怎么对你,你可别后悔。我爸妈要见你爸妈,商量个时间吧。” 唐鼎欣这下才是真笑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好。” —————————————————————————————————————— 不知道是因着那首诗,还是因着终于撒了口气,秦烈阳那天晚上睡得格外的舒坦,第二天下楼的时候都是神采飞扬,让一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方梅和秦芙两个人格外的厌恶,只是如今,秦烈阳还需要忌讳他们吗? 他甚至还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妈早,阿芙早。” 方梅依旧是一副慈母样,叮嘱他多吃点后,转头跟秦振说,“老 秦,已经跟鼎欣说过了,她说会跟她爸妈商量,定了时间通知我们。” 唐家是女方,按着他们的时间走是应该的,秦振点点头,脸色和煦了不少。方梅和秦芙总算吐了口气。 秦烈阳当做没看见,吃了饭就去了公司。宁泽辉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老板的不同了,如机械一般跟在他身旁报完了今天的行程,一进门就直接问了句,“你这是容光焕发啊!” 秦烈阳就透露道,“唐鼎欣的事儿闹开了。” 宁泽辉是知道这事儿的,毕竟唐鼎欣的背景资料都是他打听的。当时唐鼎欣单独过来找过秦烈阳后,秦烈阳也照实将她的要求说了,宁泽辉是持反对意见的。他知道秦烈阳是厌恶方梅的安插人手,可同时觉得唐鼎欣不一定靠谱,毕竟是唐家人嘛!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真做成了,那就说明这丫头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送到秦芙身边,谁知道是福是祸? 但如今事儿既然办了,显然是方梅中圈套了,他自然不会再提反对,“婚事定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会乖乖听话的,”秦烈阳倒是将方梅和秦芙的性子摸得准,“他们不甘心,总是要尝试别的方法的。也好,越闹爸爸越不喜欢。”秦烈阳摇摇头,十五年前的事儿跟方梅有关,可跟秦芙没关系,对于他爸来说,他和秦芙都是亲儿子,他对秦芙绝对不比对自己差。 秦芙是被算计了,这事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可先挑事的是方梅,她要是不算计秦烈阳的婚事,秦烈阳不能这么反击,更何况还牵扯出了十五年的旧事。 旧事如果不说,秦振八成还会觉得秦烈阳反应大了点,可说了,那就是完全的觉得秦烈阳委屈了——你已经对不住我了,怎么还对我这么差。这才是秦烈阳重提旧事的原因,他要秦振的同情分。 那么到秦芙这里,他的确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可秦振都四十了也没管住啊,所以这事儿的处理结果,还是因为那件旧事。如果秦芙老老实实就这么认了,他爸反而会觉得小儿子受拖累了,会有同情分,说不定落什么好处在他头上。可他要是耍心眼,他爸只能觉得,惩罚还不够,这个儿子不堪重用。 这是秦烈阳十四岁就摸透的事儿,可惜方梅和方海东还有秦芙,到现在都不懂。他们太注重利益得失了,反而忘了,秦振是个人,他是能被亲情左右的。 宁泽辉点点头,叮嘱他,“小心报复。” 如今这两边就是这样,内耗过多。秦烈阳将秦芙 赶出了秦氏,他妈就弄了个唐鼎欣来恶心他,这会儿又要娶不喜欢的儿媳妇,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蛾子。 说完这事儿,秦烈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问宁泽辉,“对了,你读诗吗?” 这简直将宁泽辉问了个仰倒,他诧异地看着秦烈阳,脱口而出,“你发烧了?” 这实在不是宁泽辉编排他,秦烈阳十四岁回到秦家,随即就插班进入了初二,正好跟宁泽辉一个班。那是个很不错的私立学校,来的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这些孩子以后都是要送出国的。宁泽辉是这里面的另类,他是靠着成绩进来的,家里其实也就是普通小康。 秦烈阳少上了两年课,这时候都初二下学期快上完了,为了方便他学习,老师煞费苦心的将宁泽辉配给他当同桌,就为了帮他补课。且不提两个人如何从看不惯到死党,但唯有一点,两个人是臭味相投的——他俩都讨厌语文课。 中考语文里是有道题解析古诗词的,这两人是靠着死记硬背才勉强过关的。如今,秦烈阳问他读诗吗?简直不要太滑稽。宁泽辉瞪着眼睛看他,“你确定说的是读诗,不是读史?” 秦烈阳显然是不怎么愿意多说的,压根没接茬,直接说,“怎么话这么多。去买本顾城的诗集,送到黎夜那儿去。早上的会没你什么事,你现在就去办吧。哦对了,让王秘书给我买个mp3,就是能放音频的那种,尽快送过来。” 宁泽辉一头雾水,什么事啊,能让工作狂放弃让他工作?而且mp3那东西,不早过时了,啊?现在哪个老土还用啊?可秦烈阳那样子,他就是再问也不会说的,只能一肚子疑问出门吩咐了王秘书,然后开车去了新华书店。 书店里顾城的诗集倒是很多,什么选集,精编之类的。宁泽辉害怕秦烈阳是想要其中的一首,直接买了厚厚上下两本的《顾城全集》,路上,他还顺手买了堆小零食抱着去了医院。 别看卓亚明天天绷着一张面瘫脸,可他却爱吃零食,真是表里不一! 这个消息是宁泽辉上次冒死闯入卓医生办公室后发现的。那天秦烈阳去看黎夜,他马不停蹄就去找卓亚明了,想跟他套套近乎,顺便问问自己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不惹他喜欢。结果一进去就瞧见了卓亚明忘了关的抽屉,那叫一个琳琅满目啊,简直是个小超市。他就不知死活的哦了一句,“这么大了还贪嘴啊!” 直接就被轰出来了。 买了东西,很快就到了医院。这时 候上班点,病房里还挺安静的,宁泽辉先去了黎夜的病房,卓亚明不在,房间里放着中央七套,正在播放大概是养殖能手的节目,黎夜能坐起来了,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特护八成觉得没意思,正在看手机。 黎夜一瞧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只是他这人一瞧就是挺腼腆的,也不好意思问,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他身后看去。宁泽辉有些郁闷的想,要是卓亚明见了他脸上能冒出这种表情,他天天被挂电话也会挺高兴的吧。 他将那一套不薄的书放在了黎夜手边,然后才说,“甭看了,烈阳没过来,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哎,”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地打听道,“这书什么意思啊。” 黎夜也不是看书的人啊,瞧见书都愣了,然后就想起来昨天念诗的事儿了。 因为要参加活动,要求出节目,一堆小护士们就叽叽喳喳的商量怎么办?大家都这么忙,昏天暗地的,唱歌弹琴那种不用练就能上台的才艺又没有,哪里有时间准备啊。结果就有人提议诗朗诵好了,简单还是群体项目,一群人就应了。 因为黎夜性子好,是单间,又喜欢热闹,她们商量后就把排练的地方定在了黎夜的病房里。黎夜就瞧着她们挑背景音乐,还商量谁念哪一句,特别的热闹。他已经有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原先没出事的时候,他租住在那个大院里,不出车的时候也是很热闹的。说话拉呱的,还有打麻将的,虽然他并不善于这些,但仍旧将他的生活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缝隙,再苦再难都高兴的过来了。 所以,黎夜是有些兴奋地在看这些,即便是发微博,也是一种我今天遇见个新奇事儿跟你说说的态度来说的,没想到秦烈阳就发回了那么一条微信。 虽然是手打的,不是语音,可他当时看见就愣了。他不是没想过秦烈阳给他回复的,即便说是只是说给秦烈阳听,可谁不想得到回应呢!黎夜紧紧的盯着那几个字好几秒钟,甚至还不敢相信的用左手去摸了摸,这才确定这是真的。 然后他就迸发了住院后最大的力量,他冲着一群叽叽喳喳闹腾地小姑娘喊道,“帮我个忙吧,帮我找首诗!” 霎时间,七八双眼睛都冲着他看过来,其中也包括刚刚推门进来的卓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惊讶的,在他们印象里,黎夜是那种特别温和的男人,即便说话,也不会高声大语。 黎夜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小护士们显然并不想放过他,其中一个追问,“给谁念啊!要情诗吗? ”顿时所有人都笑了,黎夜的脸都憋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是卓亚明理解他,直接将一群小丫头轰出去,“病房里是排练的地方吗?小心扣奖金!”等着小护士们呼啦啦出去,卓亚明这才坐在他身边,用他的手机翻出了个网页,然后对他说,“这上面都是,你看看喜欢哪首吧!” 他用左手艰难地翻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那首《门前》。他知道自己没文化,可能他的理解跟诗的意思是完全不同的,可是,他就是格外的喜欢那几句,他喜欢那样的日子,所以念了出来。 他发出后就在等秦烈阳的回复,可是一直到支撑不住睡着了,秦烈阳也没再有信息发来。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失望,可随后又鼓励自己,快了快了,这不是回复过一条了吗?总比原先强。 如今,黎夜看到那两本书,自然想到了昨天的那首诗。这是喜欢的意思吗?是让他把所有诗都念一遍吗?虽然可能不是这个意思,黎夜觉得,自己还是这样想好了。 宁泽辉紧紧盯着黎夜的表情,只可惜这小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随手翻了翻又问了句,“你喜欢看诗啊。” 黎夜很茫然的回答了他一句,“啊?” 这时候宁泽辉还不知道,秦烈阳掩饰脸色的本事,是跟黎夜学的呢!只当他也不知道,心里嘀咕一句奇了怪了,然后站起来告别黎夜,扭头抱着他的零食,冲进了卓亚明的办公室。 这家伙今天不在,他丝毫不顾忌值班医生的目光,直接上前拉开抽屉,将空着的抽屉塞满了,然后才无声地路过了欲言又止的值班医生,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却不知道等着卓亚明来交班,一开抽屉就发现,他妹妹塞给他的,好容易吃得不剩多少的零食,竟然又满满当当了,当即就问值班医生,“卓雅又偷偷跑来了?” 值班医生幸灾乐祸地说,“哪有,是来看黎夜的一个小子。这回是拍到马腿上了。” 卓雅觉得他哥三十岁的人了,还找不到对象,这完全是因为他太无趣了,所以想出这个损招,让他学会吃零食。还给旁边的医生护士都拜托过,不要帮他解决,还威胁说也不准丢掉,要来检查。卓亚明是东送西送,这才下去半抽屉,结果一眨眼,又满了。 卓亚明运了运气,心中不知道骂了宁泽辉几遍,扭头问值班医生,“帮点忙吧。” 值班医生直接溜了。 夜里十一点,秦烈阳忙完了一天 的工作,洗了个澡躺在了床上,点开了黎夜的微信,果然听到了想要听的,今天是一首很短的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然后黎夜停顿了一下,加了一句,“烈阳,我也觉得你很远。” 远吗?秦烈阳将脑袋枕在双手上,闭了眼。 —————————————————————————— 即便秦芙再厌恶唐鼎欣,这事儿也是板上钉钉了。 唐鼎欣既然能在这个家里生存,自然是也是有本事的。秦芙电话一来,她直接去找了现在的唐夫人杜晓。 这也是迫于唐家的形势。唐家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小姐,是故去的唐夫人生的。而大小姐和小少爷是如今的唐夫人杜晓生的。从两位小姐的排名就可以看出,杜晓其实算是小三上位,事实上,唐鼎盛的母亲的死跟如今这位唐夫人脱不了干系。 这里面,前夫人一系虽然少了亲娘庇佑,可毕竟唐杰民已经七十出头,孩子都已经成年,且在公司担任要职,而杜晓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儿子却还小,虽然能吹枕头风,可也有限。 他们两个派系永远不会妥协,因为连遮羞布都没了,斗争远比秦家要激烈的多。更何况,唐家原本就立身不正,钱财来的路子也不对,所以孩子们的手段,更是猛烈些。 唐鼎欣这个夹在中间的女儿,自然就成了棋子。杜晓想要通过她跟秦家搭上关系,她毕竟是唐家夫人,以后也好交往,当初唐杰民也带着唐鼎欣来过秦家,有联姻的意思,其实是杜晓撮合的,跟着去的也是杜晓的儿子唐鼎璨。 唐鼎欣接了电话就将事情告诉了杜晓,当天是晚上,杜晓吹了枕头风,在老大唐鼎盛都不知道的时候,第二天就给方梅回了电话,定下了见面地点。甚至为了稳妥,杜晓连通知都没通知唐鼎盛和唐鼎峰兄弟参加,毕竟父母都在,妹妹的婚事他们也管不着。 所以,当天在会所一见面的时候,是没有唐家两兄弟的。秦振和唐杰民算是原先就有此意,虽然如今将秦烈阳换成了秦芙,但两人都是老油条,彼此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至于方梅和杜晓就是两副模样,杜晓一脸好高兴的模样,方梅却频频望向门口。 这里面最不重要的就是秦烈阳和唐家的小儿子唐鼎璨,两个人都是旁观者。秦烈阳见万人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唐鼎璨是个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孩,一副嘻哈打扮,也跟着坐在他身边,半天吐出句话,“我觉得今天 第27章 在儿子缘这方面,唐杰民远远比不得秦振。 秦烈阳和秦芙虽然相互看不过眼,对于出了车祸,不良于行的秦振,却从来都是尊敬有加的。尤其是掌权的秦烈阳,即便万分不愿意,对于秦振的安排执行却从未有个磕巴。 可唐杰民不同。唐鼎盛和唐鼎峰这两个亡妻留下的儿子对于母亲的死,其实是十分怨恨的。这导致他们父子关系从亡妻死亡开始,就已经不可调解。只是这两个儿子愣是装傻充愣十年,哄得他以为他们不在意,将公司经营权交出来,结果通过各种渗透打压拉拢,将公司牢牢的把控在手中,直到最近,三儿子成年,才露出了不满。 如今的公司,不能说唐杰民说话不听,可他毕竟七十岁了,已经退居二线多年。而两兄弟相差不过两岁,四十出头乃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何况在兄弟俩带领下,公司的确业绩越来越好,可见选择听谁的,这简直不言而喻。 再说,依着唐杰民年轻时的脾气,这两个儿子不逊,弄死他们也可能。他现在说真的,也有这个脾气,可事实不可能啊,老三唐鼎璨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弄下来这两个王八蛋,把唐家的公司让给别人吗?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面对唐鼎盛的找茬,唐杰民是隐忍的。等着他们关门一离开,杜晓就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冲着一旁的唐杰民说,“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这是当父母过得日子吗?” 唐杰民心里明白的很,这两人这么气势冲冲的来,又气势汹汹的走,压根不是要阻拦这事儿。两家都坐在台面上了,怎么可能拉着一个去打胎嫁给别人,唐家也不能这么不要脸。更何况,唐鼎盛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棋子,唐鼎欣原先笑眯眯跟傻丫头似得,他们觉得合适,她为了反抗设计人怀孩子,他们自然觉得她不合适了。 他们来,不过是要找茬,找不痛快,顺便告诉秦家,唐家谁做主而已。 唐杰民挥挥手,并不愿意听她抱怨,转头问唐鼎欣,“事儿你都想好了?” 唐鼎欣一直提着心,她是真怕唐鼎盛兄弟,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连忙说,“想好了。” 唐杰民就点点头,吩咐杜晓说,“行啦,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你跟秦夫人商量细节,今天就把事情说好。” 秦烈阳听了蒋薇的话,就顺手打了电话给宁泽辉,“让彪子带上十个人过来,找一张大瑞国际独女蒋雨雯的照片给他们看看,守在会所门口,瞧见她 来了,就通知我。另外,要是动手的话,除了蒋雨雯,剩下的都可以拿下。” 宁泽辉吓了一跳,“这不是商量婚事去吗?怎么要打架?” 彪子是秦氏的后勤保安队队长,个人武力值相当厉害,普通男人七八个一起上都打不过他,要不也不能起这个外号。让他来,显然不是一般状况。 秦烈阳笑眯眯道,“以防万一,你也知道那丫头不按常理出牌。” 等着安排好了,又把mp3终于倒腾好了,秦烈阳才回去,咖啡座那边蒋薇已经不见了,他不在意的进了秦家的包间。 里面几口人的表情依旧不同,秦振与方海东最镇定,在下围棋,方梅也算过得去,坐在一旁观战,唯有秦芙,一脸的紧张——这小子实在是太嫩了,秦烈阳有时候总觉得奇怪,他妈这种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有人将自己亲生的儿子得罪成他这样,怎么会有人在得罪了有能力的大儿子后,又把疼爱的小儿子教成了这样? 秦芙这样子,没有外力帮衬,什么游戏也玩不过十级吧! 他的目光扫过,跟秦芙的目光相接,秦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还在气愤秦烈阳给他设下的这个套。秦烈阳哪里会在意他的表情,随意找了个沙发,就坐了下来。 他瞧了瞧腕表,已经八点了,顺手将刚刚买的耳机插在了手机上,开了微信。果不其然,黎夜已经开始发微信了,长长的一溜,时间有长有短,看样子今天要说的话很多。 “烈阳,昨天宁助理来了病房给我了一本顾城的诗集,我这才知道,原先那天念的诗是顾城的啊,他可真厉害,写的真好。” 对面的秦芙看着,秦烈阳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插上耳机那一刻,一下子柔和了。从秦烈阳回家后,这么多年,他见过秦烈阳各种表情,对爸爸的恭顺,对他们的冷漠,还有不得已露出笑容的时候,可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放松的样子,连眉间的川字纹都淡了,那个疤痕看着也不那么吓人了。 “宁助理不光来了我这里,还去了卓医生的办公室,听小护士们说,他给卓医生塞了好多零食放在抽屉里。可卓医生不爱吃的,他那些都是他妹妹卓雅放的,因为卓雅觉得卓医生太克制自己,不太像个真人了,所以想培养他一些不好的习惯,还要按时检查。” 秦烈阳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卓亚明,长得倒是不错,尤其是那身白大褂一穿,更是气质出众。只是那张脸似乎很少有表情,他觉得自己也够严肃了, 可他的表情是故意练出来的,为的是让秦振和属下觉得他老成可靠。卓亚明那个应该是性格吧,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挺不像真人的。 “我见过一次卓雅,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很凶,卓医生也怕她,小护士们也怕她,没人敢帮忙的。所以,为了消灭掉那些零食,卓医生满楼道撒么小孩子,费了好大劲儿才下去一半,结果又让宁助理填满了。” 听到这里,秦芙发现,秦烈阳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虽然不明显,可他知道,这是开心了。他不由想看看,什么东西,能让秦烈阳露出这种表情。可惜他坐在秦烈阳的对面,就算是把脖子都抻出来,他都看不见,只能作罢。 “小护士们说,卓医生早上上班看到抽屉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还说以后不准宁助理进办公室。我也不知道不好了是什么样,不过他来查房的时候,脸黑黑的,一看就不高兴。” 秦烈阳不但能想象卓亚明的表情,还能想象宁泽辉知道真相后的样子。这会子,他终于忍不住了,嘴角彻底的勾了起来。 “那个,”说到这里黎夜有些磕巴,“宁助理好奇怪啊,零食不都是送小孩和女朋友的吗?他干吗要送给卓医生啊,也怪不得卓医生那么生气。” 当然是想追卓亚明了?确切的一点,那只花孔雀,从见了卓亚明开始,就在不停地开屏。往医院里跑的那个勤哦,如果他没记错,好像一个月之前,宁泽辉还在抱怨,“我要休假!我已经一年没休假了,我已经快累死了。”现在完全不提了。 就上次约他看黎夜,好像装的很大公无私似得,其实他都知道,那是为了见卓亚明。 只是黎夜好像完全不懂这事儿,秦烈阳隐隐觉得这有些不妥,可又说不上哪里来吧。再说,跟他解释也不好解释啊。他扭头给宁泽辉发了条信息,“买张《霸王别姬》《断背山》之类的dvd盘,送到黎夜那里去。” 几乎是立刻,宁泽辉就发回了三个大问号,随后一串文字跟着而来,“老板,什么意思?” 秦烈阳毫不留情回答他,“黎夜想知道,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给另一个男人送零食是什么意思。” 宁泽辉回:~(^_^)~ 秦烈阳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觉得这家伙似乎不太正常了。他无奈地摇摇头,顺手将手机一放,一抬眼就看到了秦芙,秦芙很是光明正大瞄了一眼他的手机,然后探问道,“哥你好像很开心,跟谁聊天呢!” 正说着,唐杰民已经带着唐鼎欣他们敲门进来,秦家人也站了起来。秦烈阳并不愿意秦芙知道黎夜的事儿,虽然这事儿一开始就没瞒着方梅他们,但是过多的关注,显然是不好的。 此时他和秦芙站的很近,秦芙看着他依旧是一副打量的目光,如果不让他死心,这小子恐怕会一直打听下去。秦烈阳于是冲着他笑笑,然后给了他一句,“是高飞!他说这个月彩妆的营业额上升了百分之四十,我说要好好奖励他。” 高飞就是接受秦芙的二线公主系列彩妆的人! 秦芙脸色陡然就难看了,谁也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失败吧!可此时唐杰民已经在跟秦振说话,他如何反驳。只能恨恨地瞪了秦烈阳一眼,不过,秦烈阳压根没看他,人家不知道! 虽然波澜重重,但这事儿终究是定了下来。两边家长又说好了一起看日子发请帖,这才算结束。出门的时候,秦烈阳就看到了守在包间外面的彪子,他脚步随之慢了些,彪子就十分有眼色的跟了过来,小声汇报,“大门口,停车场都有人,没瞧见那位蒋小姐。” 还真是沉得住气!都说蒋雨雯被养坏了,刁蛮任性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她从初中起就爱寻衅滋事,挑拨打架。要不是如此,方梅也不会觉得娶了蒋雨雯,大瑞国际就在股掌之间了。实在是他们觉得,蒋雨雯只会横,却没脑子。 但显然,蒋雨雯远比传言要沉得住气。或许是同类人的气息实在是太相似,秦烈阳甚至问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低声吩咐彪子,“找两个人跟好了唐鼎欣,她怀着孕,务必保证她和孩子不出事。” 这事儿只是两家人知道,彪子眼中随即闪过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不见了,低声应答,“是。” 倒是后面,八成是好心,两家人将唐鼎欣和秦芙都留在了最后。两个人并不熟悉却又要马上结婚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没什么好话说。 秦芙小声而又凶恶的说,“帮着我哥算计我?唐鼎欣,你脑子进水了吗?就算你嫁进来,你也没好果子吃。” 唐鼎欣冲着他露出一张甜美的笑容,“这话你都说了两遍了。你放心,我有信心,我们回过好的。” 秦芙无端端觉得,这女人笑得好可怕! 第28章 既然已经说好了结婚,起码在明面上这事儿已经定下了,方梅立时从闲着没事干的贵太太,忙得脚打后脑勺。她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但是胜在听方海东的话,这番动作做下来诚意十足,倒是让秦振对秦芙的怒气少了一些。 似乎秦家的氛围,一下子从母子失和,变成了喜洋洋娶二少奶奶。秦烈阳对此表示无所谓,他倒是很期待唐鼎欣这个超级心机女进门后的表现,他相信,到时候方梅和秦芙就没工夫盯着他了。为了这个,他也会努力促进这门婚事尽快举行的。 所以,秦家要准备什么东西,甚至说要把他的三楼空出来两间给秦芙结婚装修当婚房,他也全盘答应,立刻吩咐刘妈帮他收拾,顺便还报备了一下,“我最近很忙,在公司旁边买了个小公寓,回不来的时候会住在那边。” 一说这事儿,方梅的眼睛就亮了亮,可是她竟是生生地忍住了,坐在一旁听秦振说。秦振是经历过这种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倒是并不反对,只是叮嘱他,“偶尔住住可以,能回来还是要回来。三楼的房间你也不要住了,一起搬到一楼客房里先住着,装修的时候一起装了,烈阳也快到了结婚的年龄。” 家里不差钱,方梅最近不准备得罪秦烈阳,自然是说好。 秦烈阳也不在意,只是收拾了几件自己常用的衣服和书籍资料,一起开车送去了上次买下的公寓——这地方其实是一个月前说包养黎夜的时候,他让宁泽辉出面置办下的。不过黎夜伤势重,住进来恐怕还要段时间,秦芙结婚前家里乱的很,他先用来躲躲。 却不知道,他的车停下后,身后很快也停了一辆很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上面下来个挺时髦的女孩子,急冲冲跑进来问前台道,“哎,秦烈阳是不是刚上去啊?”还嘟囔道,“这家伙,走这么快,东西都落了也不知道。” 前台小姑娘瞧她打扮贵气又漂亮,用的包都是奢侈品,一下子就蒙住了,有些结巴的说,“对,他刚上去。您是?” “我什么也不是,就是一送东西的,行啦,他上去了我也不叫他了,我没时间的等他。他住在哪个门,我把东西塞到信箱里就行了。这家伙,总是忘。”她嘟嘟囔囔的,看样子是挺着急。 前台直接说,“1802,你塞进去可以。” 小姑娘点点头,说了声谢,就从包里掏着东西走了过去,然后手往里一塞,转头就走了。前台原本还等着秦烈阳下来跟他说一声,结果到下班也没见到人,就忘了。 秦烈阳则是放了东西,就去了公司。到的时候,宁泽辉正摆弄要给黎夜送过去的影片,瞧见他就戏虐的说了声,“老板,要不要检查检查,分个级?” 他开玩笑,只当秦烈阳不会管。哪里想到,这人就这么走过来了,顺手翻了翻,宁泽辉倒是直接买了不少,他将几个明显是色情片的挑了出来,冲着宁泽辉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这个留给你跟卓医生看就可以。”然后指着《霸王别姬》《断背山》之类的放好,这才叮嘱他,“这些给黎夜看就可以。呃,我记得我办公室有几张剧情片和爱情片,一块放进去,让他混着看吧。” 等着宁泽辉任务艰巨地去看黎夜,手中的片子就是一堆了,还顺便附带会议室赠送投影仪一部,用秦烈阳的话说,“哦,那东西是替换下来的,放在那里一点用处都没有还落灰,拿过去用吧。” 笑话,哪个大老板会记住会议室多了个投影仪?分明就是你顺嘴问的。只是谁让秦烈阳是老板呢!他只能闭嘴了。 等着到了黎夜那儿,一瞧,好家伙,两个冤家都在。卓亚明正跟黎夜聊天呢,瞧见他终于不是扑克脸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宁泽辉正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听见卓亚明说,“办完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他心虚地点头答应,等着送走了卓亚明,将秦烈阳给的东西都给了黎夜,这才打听,“卓医生他转性了?” 黎夜一边用左手费力的一张张翻看dvd盘,一边去看安装投影仪的人,压根没听见他说啥,还一个劲儿的问,“这真是烈阳让你送给我的啊。其实我好久都没想看电影这事儿了。” 这事儿其实时间很长了。那时候大概是秦烈阳到他家一年左右的时候吧,是个9月份,黎耀已经考上县一中,正在军训。李大壮李叔给了他个私活,让他送一家人回家——那老爷子是瘫痪了的,得包车回去。车子还是李大壮什么都运过的面包车,后面改装过,躺一个人坐两个人没问题。这家人一共三个,副驾驶就空出来了。 黎夜第一次单独跑活,外加秦烈阳一个人在家也挺冷清的,他就将人叫了上。兄弟俩一个开车一个伺候后面的人,足足开了两天两夜才到家。这家人原本说了给六百块,八成是瞧着他俩很上心,多给了一百块。 黎夜拿着钱兴奋滴不得了,还分了五十给秦烈阳,秦烈阳虽然不要,也挺高兴的。等开到城里找地方睡个觉的时候,两个人就看见了电影院。那天放的是《蜘蛛侠》,这么多年,黎夜都记 得。他瞧见了忍不住说,“我爸那次出车前说,等回来带我和黎耀看电影呢!” 秦烈阳一听这话,就扯着他往前走。到了那儿,他俩一问价钱,三十一张。黎夜哪里舍得啊,扯着秦烈阳就往外走。秦烈阳却不干,跟他商量,“用你给我那五十。”黎夜是个守财奴,一分钱都不舍得多花的,“你的也是钱,再说也不够,算了。” 秦烈阳却不甘心,跟他说,“你进去看,我原先经常看的,不稀罕,你看完了给我讲讲就成了。” 黎夜还是舍不得,“黎耀要上高中了,住宿费和生活费都涨了,省点吧。” 他说了这个,秦烈阳就不吭声了,低着头跟着他出去了。一路上他都不吭声,黎夜就想哄他,“以后挣了钱带你去。” 秦烈阳就躺在副驾驶上,闷了好久才说,“我才不想看,我就是觉得你明明喜欢,却为了省钱不看,天天就是黎耀黎耀,他一点都不心疼你。” 黎夜虽然才十六岁,其实跟二十六岁的人没什么区别了,他哄着秦烈阳,“知道你对我好,黎耀顾着学习,他想不到这些。回去我给你炖鸡吃,就给你一个人吃,不给黎耀留。” 秦烈阳哼了一声,许久才说,“黎夜,我以后会给你买的,都给你买。买那种投影的机器,可以在家里看电影,你愿意看什么就放什么。” 黎夜那时候孤陋寡闻,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只当他开玩笑,“好啊,那我等着。” 这一等,就是十四年。如今,这东西居然真到了他面前,黎夜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那么傻就好了,就能留下秦烈阳,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转眼一想,自己那个穷家能有什么,他拼死拼活这么多年,也不过攒了六十万,秦烈阳跟着他连学都上不起,肉都要攒好久吃一次,有什么好的。 想到这里,他就舒心了,拿着个《蜘蛛侠》出来,跟宁泽辉说,“放这个吧,我先看这个。” 宁泽辉狐疑地瞧了瞧这片子,这种美国大片,而且是十几年前的,压根不是他和秦烈阳的观看范围,怎么会混进来?只是既然黎夜要看,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正好拿着《蜘蛛侠》教了教特护怎么用。 等着都忙活完了,黎夜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跟他说了句话,“那个,你饿不饿?”宁泽辉一脸狐疑,问他,“还好吧,怎么了。”黎夜就说了句,“哦,那你记得去找卓医生啊。” 直到进了卓亚明的办公室 ,他才知道黎夜的意思是什么,办公室里就卓亚明一个人,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身旁给病患坐的凳子,宁泽辉就提心吊胆坐上去了。然后就瞧见卓亚明随手将抽屉拉了出来,指了指里面的零食问他,“你送的?” 宁泽辉点头,同时小心地探问卓亚明,“你不喜欢?” 卓亚明诡异的笑了,然后说,“你都吃了我就喜欢啊?” 宁泽辉又不傻,那可是一抽屉,转头就想跑,结果被卓亚明一句话给定住了,“吃了就加你微信。”宁泽辉倒是想走,实在是被加微信这事儿撩了好久了,在加不上他都要疯了,咬咬牙,点了点头。 咖啡厅里,秦芙坐在原地有些焦躁。蒋雨雯今天中午突然说要和他见面,这是个女魔头,一言不合就可以动手的,秦芙心里有鬼,哪里敢拒绝?当即就过来了。 只是来了他也不安定,一会儿猜测蒋雨雯是不是知道了他和唐鼎欣的事儿,可他想着这丫头那暴脾气,要是知道了,肯定在电话里就骂起来了,怎么可能忍住?一会儿就猜测这是不知道?可这样想他也舒坦不了多少,结婚这种事就跟怀孕一样,到了时间瞒都瞒不住的,他能躲得了几时? 秦芙坐立不安了半个小时,生怕突然来一群保镖,将他死揍一顿。这事儿蒋雨雯干在国外干过好几次,可人家没她爸有本事,都息事宁人了。 凉飕飕的空调风下,衬衫都有些湿了。蒋雨雯才缓缓出现。这是与这个圈子并不怎么相同的女孩,她长得也不算丑,只能算是一般人吧。只是身材爆好,是常年练器械出来的健美身材,这让她的一举一动都颇有力度,给人的感觉特别的张扬和自信。 她直接坐在了秦芙面前,顺手掏烟点起来,第一口烟就直接喷在了秦芙脸上,说的第一句话是,“胆子不小啊,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怎么?半个小时了,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你那婚事了吗?” 秦芙忍着呸呸了两口,因为生气稍微放松了点,冲着她说,“雨雯,你听我解释,我是爱你的,我被算计了,家里逼着我结婚,我也没办法。” 蒋雨雯就笑了,骂了句,“靠,一个男人少用这种被强暴了的口气说话,恶心。” 秦芙气得不轻,“哪里你这么说话的,我吃亏啊!” “这算给你面子了。我叫你来是告诉你这事儿,”蒋雨雯吐了口烟,“姑娘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亏,你结婚,我送你大礼。” 第29章 宁泽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卓亚明说到做到,等他将零食塞完,就给了他一个微信号。压根就不是他一开始加的那个,微信名就一个字,明。他打着饱嗝表示狐疑,“你不是骗我的吧,随便申请个加我,这种行为太可耻了。” 卓亚明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似笑非笑的说,“那个是工作号,应付同事的,这个才是私人号。不想……” 这句话还说完,宁泽辉就直接点了申请,卓亚明见状就不说了,只是也没立刻通过,反而跟他说,“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看。” 说完,就查房去了。 宁泽辉一肚子疑问,可惜卓亚明忙工作,而且那人本来就不好说话,只能带着这肚子疑问,回单位了。路上开车不能看手机,等着停了车,他再看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 宁泽辉随手就翻了翻他的过往朋友圈,原本想要看看这么闷的家伙平时能干点什么?结果立刻从车上跳了起来,然后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拽回去,摔得个生疼。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靠!他丫的这家伙每天穿得严严实实的,裹得跟禁欲似得,脖子都只露半根,微博里全都是胸肌图、腹肌图,他都看到人鱼线了!都是肉肉肉!!! 宁泽辉专门往用户名上瞧了瞧,又点开大图看了看脸,那张满是汗水的脸,虽然跟平时的扑克牌脸表情不同,但是眼不瞎的话,那的确是卓亚明。宁泽辉不由自主地哗啦啦往下翻,靠,旅游的,美食的,各种晒图,他这不是精分吧。 就这时候,卓亚明给他发过来第一条信息——一张特别漂亮的胸肌,应该是刚刚运动完u都是挺立的,上面还有汗水,仿佛要立刻滴下来。这家伙在下面说,“你不就想看这个吗?怎么样?满意吗?” 宁泽辉只觉得口干舌燥,摸了摸鼻子,坏事了,流鼻血了! 等着他擦好了上去准备汇报的时候,秘书就拦住了宁泽辉,小声说,“方海东来了,正在里面呢!” 宁泽辉那个刚刚还满脑子胸肌的脸瞬间转换成精英模式,皱眉问道,“进去多久了,没有预约吗?”至于谈的内容,他压根就不用问,方海东怎么可能跟他们这些小助理和秘书交代,不过猜也能明白,大概是秦芙的事儿。 秦烈阳的圈套,用秦烈阳自己的话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是他干的,被他算计了,张扬得不得了。昨天婚事定了,方海东来这趟八成是要谈判。 里面的内容 也差不多。方海东是没有让通报直接进去的,一屁股坐在了秦烈阳对面的椅子上,然后说,“烈阳,我们聊聊。” 秦烈阳倒是见多了他这种做派。他从十几岁就跟着他爸进入公司,开始时候什么都不会干,只能坐在他爸办公室里当壁画,只是他是个聪明人,没事干并不代表可以闲着,他学会了观察来跟他爸说话的每个人。 且不论其他的叔伯,只论最亲近的秦勇和方海东。他们是最开始跟着他爸的,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内弟,也是最亲的两个人。如今秦氏发展壮大,这两个人不但有功,而且有亲,比起别人自是不同。 他叔叔秦勇向来话少,在所有人看都是个老好人,只要开会不波及到他就是中立,后来不能中立了就弃权,谁也不得罪,也不表态,一副我就是拿分红要钱不要权的性子。他每次进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急事,必定提前给秘书预约,让秘书通报后再进来,聊天谈话全部叫的都是董事长,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一口一个哥。 可方海东不同。秦烈阳第一次在公司见他,就是在他爸的办公室。那天本来是有会的,他爸还在会上介绍了他,不过方海东说有事,直接没来。他来的时候直接推门而进,他爸的秘书是在后面跟着的,也不敢阻拦他,只能跟秦振解释,“董事长,方董他……” 他爸就挥挥手,让人下去了。方海东也不在意,直接叫着姐夫,坐在了他爸的对面,大刺刺地跟他爸说,“姐夫,你什么意思啊,烈阳才几岁,你叫他来干什么,好好的孩子学习去吧。” 从那天起,他就断定,他的舅舅方海东并不安分。那时候的他或许只是被金钱撩得忘了根本,而如今,他显然是已经拿着秦芙这个蠢货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蠢蠢欲动了。 十多年后,这位并不安分舅舅坐下来的第二句话是,“烈阳,你最近有些过分了。” 秦烈阳顺手将眼前的资料扣上,然后才双手相握,看向了方海东,听他胡诌,当然,方海东不是傻子,两边已经势同水火,他只是来安抚秦烈阳省得他做得更激进的,他也不会讲亲情,他只讲所谓的利益,“给你介绍唐鼎欣这事儿,你妈作为一个母亲,这么做并没有错,你不喜欢,完全可以拒绝。你的生气,我知道你认为你妈对不起你,把她所有的意思都解读成恶意。只是烈阳,你不觉得你有些草木皆兵吗? 那件事儿的发生,这些年她也不是不痛苦的,只是她嘴拙不知道如何说,你脾气又倔强,才闹成这副模样。而且, 阿芙只是能力差点,他没有对不起你。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再恢复如常你妈也知道不可能,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你如今是秦氏的代理董事长,这个摊子早晚都交到你手上的,阿芙你也看到了,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争不过你的。鼎欣马上要生育,以后他娶妻生子是另一条路。” “不如,都安分下来。”方海东试探着说。 这是要休战了? 秦烈阳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里面的诚意有几分,许久才问,“舅舅倒是对阿芙了如指掌,我的确挺不愿意费心招呼这只小猫咪的。不过,你代表谁来说的,你能做谁的主?” 方海东顿时笑了,“你妈妈和你弟弟,都是这个意思。” 秦烈阳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啊!舅舅的面子我总要给。” 等着方海东满意的出去了,宁泽辉才进来,皱眉道,“他什么意思?怎么着他来这趟也不对啊。” 总觉得他的所谓停战的说法太傻白甜,不似他的作风。 秦烈阳直接说道,“烟雾弹。你猜怕我在秦芙结婚这段日子再动手脚,保持平静?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大招待发?还是明明没有希望诱导我以为有,让我精力放在别处?他原先的外号叫狐狸,现在有身份了,没人叫了而已。何况,还能卖我爸的好。” 宁泽辉知道此言不虚,虽然看起来都是多想,但他们原本就是想的多,只要一想,就会牵扯精力。“那怎么办?” 秦烈阳笑了,“我这人跟别人不一样,我属狗的,只会死咬一处不放,等秦芙结婚后再说吧。” 因着方海东的原因,秦烈阳直接就回了公寓。进门的时候,他直接去信箱那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后就上楼去了。 这套房子并不算小,原本可以隔成三室一厅,只是秦烈阳没这么大的需求,直接就留了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剩下的全部做了客厅,因此客厅特别的大。外加整面的可以俯视北京城的落地窗,更是显得格外的空旷。 他倒是没觉得孤单,只是干活到了八点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微信里空荡荡的,黎夜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没发微信。 秦烈阳顺手就开了电话簿,想打给宁泽辉,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顺手放下了,扭头接着工作。 九点他看了一次,九点半看了一次,九点四十五看了一次,都没有,他就有点毛。 可 去问你为什么不发微信啊,那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在意吗?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落地窗前掐着腰看了会风景,最终才压下去问问的欲望。扭头拿了包里的mp3,洗澡睡觉去了。 医院里,卓亚明一头黑线的陪着黎夜终于将《霸王别姬》看完,又翻了翻夹杂在一叠碟片里翻出了《春光乍泄》《断背山》甚至还有《蓝宇》等,对秦烈阳和宁泽辉这两个家伙就觉得没救了。 他扭头看了看还挺伤感的黎夜,觉得这事得提个醒,这种潜移默化真他妈太操蛋了。问他一句,“黎夜,你看懂了吗?那两人什么关系?” “懂啊,”黎夜一副很常见的表情,“村里就有啊。村里的三大爷就一辈子没娶老婆,他跟隔壁村的王六叔搭伙过。我爸说那叫契兄弟,跟夫妻是一样的,让我们不准老盯着他们看。” 卓亚明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魔性的同性恋故事,直接愣那里了。 黎夜还在说,“他们可好呢,经常一起下地,还给我们买糖吃。我来北京的时候,六叔都六十了,三大爷都小七十了,两老头还天天一起上地呢。其他也有两对。” 卓亚明有些结巴地问,“他们家里人都愿意啊,你们村里呢。不说吗?” “他们都是养大了弟妹,自己也岁数大了,娶老婆也娶不起,我们那里彩礼重,才找契兄弟的。家里为什么说?村里也都明白啊。没钱怎么办?” 卓亚明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然后又突然升起个想法,黎夜怎么这么清楚?“那个,黎夜,你也养着黎耀,你想过吗?” 黎夜瞬间就闭嘴了,他曾经也想过的,养秦烈阳的时候,他想要是长大了他俩没钱盖房娶媳妇,就搭伙过;。不过,那时候他因为压力大,想的太悲观,压根就不该是孩子想的事。 现在这种话,是不能说了,秦烈阳怎么可能娶不上老婆呢。 第30章 mp3响了一夜,等着秦烈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没电了。耳朵带了一夜的耳机,压得有点麻,他一边揉着,一边将耳机拽出来,顺手扔在一边,然后摸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眯着眼睛开了微信。 不得不说,当看到黎夜的对话页面那长长的一溜后半夜发的语音时,秦烈阳是吐了口气的。他昨晚真是有种想冲过去看看的想法,虽然被按压住了,但总是忍不住会想,出了什么事,这家伙居然连微信都不发了。他不是天天在病房里躺着,连门都出不去吗?难不成是睡着了? 这种因为联系不上担心一个人的感觉,秦烈阳并非没有过。 曾经跟黎夜一起生活的时候,他经常会这样。那时候黎夜学了大车,十五岁天天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跑长途大车,他原本只觉得不就是开车吗?并不觉得多危险,他虽然年纪小,可在家也摸过两把的。 直到后来有次去威海,需要在那里待两天,又是大热天的,黎夜就将他带上了,想要让他也去泡泡海水,黎夜觉得那是好事。那一路上,车子是日夜不停的,天又闷又热可是就不下雨,车子里的空调也不是很管用,两个人四小时换一次班,黎夜换班下来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偏偏又热的睡不着,只能闭着眼养神。 他亲眼看着,不过两天两夜的路程,黎夜生生的熬了两夜,他一点都吃不下,只想灌水。最重要的是,不仅仅只是累。他们中午头在一个饭店门口停车休息吃饭,结果就碰上了偷油的,一听有人喊,那个文弱如书生的黎夜,竟然一下子就跳起来,抓起一旁的扫帚就冲了上去。他唬了一跳,赶忙也跟上去,偷油的是三个小流氓,竟然理直气壮地围攻黎夜。 等着他和另一位司机赶过去把人赶走的时候,黎夜已经挨了好几下,后背好几道青紫。他骂黎夜“你不要命了,你这个身板能打过谁?”黎夜就跟他说了一句话,“油要是没了,这一趟剩不下多少了。” 不就是几百块钱吗?秦烈阳气得恨不得骂人,可瞧着黎夜那副虚弱样,又骂不出口,只能恨恨地低头给他上药,边说,“钱我能挣,出事了人就没了,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他觉得自己要被憋屈死了。 可黎夜说什么,那个财迷说,“你挣得也是我的,油钱也是我的,怎么能抵呢!” 秦烈阳说不过他,可终究害怕他出事,于是拜托相熟的王叔——他是修理厂的——给黎夜定制了一根伸缩铁棍,让他随车带着,如果吃饭,就拿在手边。就这样,只要黎夜一 出车,他就开始坐卧不安,他担心黎夜在车上休息不好,担心黎夜万一一个疏忽出了车祸怎么办,还担心遇见了偷油的抢劫的。 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他离开,足足一年多的时间。秦烈阳知道,这是一种牵挂,是一种离不开的感情,就如当初离开黎夜,明明知道他将自己卖了二十万,他还是撕心裂肺地难受,他还是放下尊严祈求黎夜不要送走他,将他要回来。即便当初在那条河边,他妈妈扭头而去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 甚至在他回家后的前一年,他都会做噩梦梦见黎夜开车出事了惊醒。可即便这样牵挂,又有什么用呢?抵不过二十万钞票。 那二十万,仿佛是打在他脸上永远都不会去掉的巴掌,昭告了他所有的自作多情。他再也不会允许,有人能牵制他的感情,就像他发过的誓一样,他永远要第一个说不,第一个扭头,第一个下手,第一个去放弃别人。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对黎夜产生了类似的牵挂时,他压住了。现在,既然没事,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这次并没有立刻点开那些微信,而是放在了一边。洗漱,下楼跑步,吃早点,然后开车上班,那些微信仿佛被他遗落在了角落里。 好在这并不难,他刚刚准时八点到达,守在电梯口的宁泽辉就告诉了他一条不可置信地消息,“那个……唐鼎欣刚刚在秦氏大门口,被人撞到了还泼了一盆狗血。” 大步往里走的秦烈阳一下子就停住了,即便如他,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事实在是只在电视乡土剧里看过,任谁怕是也没见过的。秦烈阳缓了一下才说,“人抓住了吗?她怎么样?” “人抓住了,那个人是突然出来的,唐鼎欣上楼梯,他提着桶加速跑过来,直接就将唐鼎欣撞到了,然后趁机泼了她狗血。那个人根本就没走,当着一堆人面还喊了几声口号,大概就说唐鼎欣跟秦芙那些事儿,她小三上位,带球结婚什么,不怎么好听。”宁泽辉猜测。 秦烈阳皱着眉头问,“没说是谁指使的吗?” “没说,他说就是有个男人给他钱让他干的。会不是蒋雨雯?”宁泽辉吐了个名字,她脾气可不怎么好。 蒋雨雯风评是不怎么样?不但跋扈,好像还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人,仗着亲爹疼,天不怕地不怕的。若是没听见蒋薇的电话,他也会信是蒋雨雯。可蒋雨雯那天能按耐得住,何必今天来干这种事,当天她就该做了。不该是她。 不过,他能这么想, 别人确不会,这显然是一招一石两鸟,一边祸水东引,一边解决了唐鼎欣。 秦烈阳叮嘱宁泽辉将那人送派出所,顺便找人排查方海东最近的动作,继而接着问,“唐鼎欣呢,没事吧。” “她晕血,直接晕了,派人送去医院了,说是有些出血,目前有人看护。”宁泽辉汇报说。 这就可以了,无论过去的相亲身份,还是现在的关系,秦烈阳都没有去看的必要。他叮嘱宁泽辉,“让瞧见的人不要传播,省得秦芙倒打一耙。” 只是当秦烈阳都低头工作了,宁泽辉还没走。他又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问他,“还有事儿吗?” 宁泽辉其实也没别的,主要是昨天秦烈阳挑选碟片很认真,又送了投影仪,他作为一个下属,办完了事儿,自然觉得要报备一下。“就是碟片已经送到了,投影仪也安装好了,黎夜挺喜欢的,他挑了张《蜘蛛侠》看。” 秦烈阳手中的笔停了一下,随后就听他冷冰冰地说,“我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听这种小事。以后他的事儿就不用跟我说了,你安排就可以。你下去吧。” 宁泽辉简直瞠目结舌,这人变得也太快了,昨天明明还特别好呢!送了诗集,送了基片,还送了投影仪,还搬到了给黎夜准备的公寓,他原本是不太愿意秦烈阳这时候招惹到黎夜的,生怕这事儿给他带来不良影响,可又觉得自从黎夜出现,秦烈阳实在是好太多了,起码失眠就少了,他才上心的。 怎么,这又掰了?昨晚发生什么了? 可秦烈阳那样显然是不想回答的,他不想,没人管的了。宁泽辉并非不懂眼色之人,当即退出了办公室。一出门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微信,昨天卓亚明发了那张图片后,他如何能忍住?直接回了一条,“我想把汗珠都舔掉。”结果到现在都没音,他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吓着了? 唐鼎欣从医院里才惊醒,好在她年轻,并没有大事儿。只是她也是有亲戚的,小姨坐在她的床前抹泪,“你这是何苦?你一个大小姐,嫁给谁也过得好,遭不了罪,干嘛要从别人手里抢?那女孩多厉害,今天只是泼狗血,明天呢!” 即便是清洗过了,唐鼎欣也能闻到身上淡淡的狗血腥膻味,她原本就是孕妇,孕吐厉害,此时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可她应是生生忍下了,冲着她小姨说,“那可是大瑞国际的独女,别看我们都是小姐,差远了。我抢了她的男朋友,她出气泼就泼吧,她消气就好。再说,这才算什么?一盆狗 血又不是我流了那么多血,就当淋了雨一样。再说,血可是红的,我原本运气差,说不定这回就能鸿运当头呢!” 八成是看小姨太担心,她硬是强憋出个微笑来,“别人的富贵我只能用不能动,我得要我自己的,我再也不想过在唐家的日子了,小时候被他们当做小猫小狗一样逗弄,大了被当做货品让人挑拣卖出去。再也不要。” 她小姨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妈当年就是作孽想不开,要不,你怎么会受这个罪?” 唐鼎欣倒是不在意,扯着笑容说,“她也没想到。”他妈当年可是比如今的唐夫人杜晓受宠,只可惜红颜薄命,生了她之后,没等到转正时机,就意外死亡了。否则的话,还真说不准唐家这几个孩子,谁过得更好? “我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的。”唐鼎欣仿佛给自己打气一样,摸着自己的肚子,重复道,“比两个姐姐好,比所有的人都好。” 第31章 方家。 今天是工作日,方海东并没有出门,穿着一身练功服在花园里打完了太极,慢慢踱步进了客厅。他的助理已经在等候了。 见到他,助理便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事情按计划进行,只是出了些意外。” 方海东不由抬抬眉,意外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辈子,他的意外已经够多了。譬如跟妹夫一起创业开厂,妹夫的厂子蒸蒸日上,越做越红火,他的却出了个携款潜逃的叛徒,让他资金不续,最终关门了事。 如果不是意外,他也会有方家财团,而不是在秦家财团里面当个股东董事。好像他是靠妹夫发财的。 如今,一听意外两个字方海东就心烦,沉声道,“不都是计划好的,什么意外?没撞到人?” 助理战战兢兢说,“这都没问题。那小子身强体壮,眼明手快,瞧见她上台阶就冲上去了,撞的很厉害,她倒地还滚了一下,狗血也撒上了,话也说了。就是,唐鼎欣身体太好了,虽然晕血,可检查结果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显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方海东也瞪了眼,他原本准备坐享其成的。唐家大儿媳蒋薇他是知道的,最是话多,而且因为同是蒋家人两人自幼待遇差别巨大,对蒋雨雯颇为嫉妒,小时候还打过架,只是如今大了,蒋薇知道有个大瑞国际做亲戚有多方便,才闭嘴。他们与方伟同龄,就算他不关心,这事也了解。 方海东老狐狸一个,自然是看得出蒋薇的不服气,原本计划就是蒋薇通报蒋雨雯,蒋雨雯没头脑自然会闹起来,她手段重,略挑拨,这事儿自然就黄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蒋雨雯坐住了,从头到尾就威胁了秦芙一下,压根没动手,但他却不能这么拖着让秦芙结婚,这才冒险找了个一直追蒋雨雯的毛头小子,挑拨几句,让他动了手。 他原本打算唐鼎欣没了孩子,又招惹大瑞国际,到时候他自然有本事说服秦振放弃这个事精,可现在,事情竟败在意外,孩子还在,这事就无解,方海东狠狠拍了桌子。 助理还没说完也不敢停,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唐家和秦家都派了人照顾,没有任何……” “任何个头,他们照顾就照顾,自己女儿和儿媳妇,这不是很正常?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得表示,让夫人准备准备去看看吧。” 他翻脸如翻书,助理愣了一 下才明白,这事办的时候就是找的蒋雨雯的追求者煽风点火,现在就算人被抓了,跟他们也没关系,这就……当没发生? 倒是方洋,站在二楼听了半天,扭头就往自己屋子走,结果却被他弟弟方伟拦住,这小子问他,“你要告诉秦烈阳?” 方洋向来跟他面和心不合,自然不会承认,“我拿包上班。” 方伟却不离开,警告他说,“咱俩虽然不和,可别忘了都是爸爸的儿子,爸爸做一切都是为了方家和姑姑,你要分清轻重。” 方洋一听这个倒是乐了,问他,“当初爸爸被人携款潜逃,被追债的堵在厂子里想自杀的时候,可是姑父拿来的钱。姑姑和方家,没有秦家哪里来的这些?”他一把推开方伟,冷笑道,“也罢,像你这样坐享其成的人,是不懂感恩的,你只觉得都是应该的,还不够多!” 方伟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等回过神,方洋已经进屋了。他连忙下楼告诉方海东,一听这话,方海东眉头就皱了起来,吩咐方伟,“看着他,出来让他来见我。” 宁泽辉看了看手机,已经一晚上了,卓亚明还是没回复,心里就有些痒痒,他这人向来想到做到,中午一有空,就直接开车去医院了。 结果到的时候是另一个医生值班,宁泽辉奇怪地看了看手机里拍的值班表,今天是他啊。他跑去前台去问已经贿赂好的护士妹妹,结果得了个消息,卓亚明昨晚加了个班,突然晕倒了,这会儿换了班在家休息。 “他太忙了,而且这边他单身,年富力强,只要有人换班都找他,这完全是累晕的。” 宁泽辉那个心疼啊,立刻打听卓亚明的住址,想要去看看他,顺便露一手做个菜煲个汤收买人心,说不定就能将美人扑倒了。 结果一问,竟是谁不知道,这群丫头收他的购物卡打折卡不少,一个个挺不好意思的,“他很少谈论家里事的,都是独来独往,又是一张面瘫脸,大家也不好问,都不知道。” 宁泽辉又不能怪人家,只能自己郁闷地坐一边发微信给这家伙,“听说晕倒了,练的不够啊,下回咱们一起吧,地址给我我去看看你。” 结果可想而知,如石沉大海,他百无聊赖地等了等,只能放弃。可来了,做为负责黎夜这事的人,总要露个脸的,他问小护士,“黎夜怎么样?” 小护士看样子很喜欢他,“恢复的挺好,他这会应该在看电影吧,要不就是拍照片发微信这两天都这样。不过说 真的,也没个亲戚朋友来看他,桌医生虽然经常去,可也忙,就能偶尔进去转一圈。我瞧着他天天挺孤独的,有时候常发呆。你们哪个老板呢,就是好凶的那个。上次他来,黎夜可高兴呢。让他多来啊,不是关系很好吗?” 宁泽辉想起秦烈阳那神经病似的脾气,只能叹口气替他解释,“太忙了,这不让我来看看。” 说完,他就赶忙去了病房。果不其然,黎夜正看拍照片呢。他只有左手勉强能用,挺费力的。 宁泽辉连忙上前扶了扶他,顺便瞧见了外面的光景,有园丁用水管浇花,上面出现了一道小彩虹。 等着拍完了,黎夜才有空说句谢谢。 宁泽辉忍不住问,“你天天发这些给他啊,他回吗?” “也读诗,昨天还跟他说了我看电影的想法,照片少我拍照不方便,就是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想让他看看,他太忙,恐怕不会有时间停下来看这些。”他不好意思滴说,“可能是我想多了,可我总觉得他不快乐。” 当然不快乐,那样的家睡觉也要绷着弦,都是尔虞我诈,如何快乐? 他想起刚刚的彩虹,黎夜说的对,他们的确没有这份生活的心了,连他都好久没看过彩虹,没有仰望过星空,没有大声歌唱,没有说说理想了。 他点头,“挺好,他会喜欢的。” 黎夜点头,“我也觉得,他已经回了一次,还送了我诗集和影碟,你来又送什么?” 他平时不来,来的两次都是送东西,显然黎夜误会了。宁泽辉有些愣了,脱口而出,“没,没有。” 可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多伤人啊,没想到黎夜却松了口气,“没有也好,他这么忙,不需要多顾忌我,我在这儿挺好的,什么都不缺,好多人陪我。你也忙,不用多来。” 宁泽辉突然知道黎夜被这么多肉喜欢的原因了,他这人好的会忘记自己,他满心都是别人。 宁泽辉张张口,决定换个说法,“那个,秦芙就是烈阳的弟弟要结婚了,秦家最近很忙,烈阳是老大,他爸爸身体不会,又要顾忌公司又要筹办这事,恐怕都没时间,最近可能没时间来看你。” 黎夜脸上露出来关心,“那让他忙,我不重要的。” “哦哦,”说了最难说的谎言后,宁泽辉立刻选择逃离,只是出了病房再回头,去看里面,才发出,黎夜呆呆地坐在那儿,肩膀已经塌了。 第32章 秦芙最近过的有点嗨。 虽然唐鼎欣的事儿给他的打击很大,但方海东已经说了不会让他娶,从小到大他觉得说到办到的人就两位,他爸和他舅舅,这回是爸爸和舅舅碰撞,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谁会赢,不过毕竟方海东是站在他这头的,他总要信的。 他实在不愿意见唐鼎欣,专门带着人跑去了剧组,美其名曰说是老板把控全局,其实那边早有人盯着,压根不用他干活,他就是在影城放松,反正这里虽然偏僻,玩的地方不少。 结果没嗨够,就被方梅一个电话叫回来了。他妈说唐鼎欣住院了,让他回来去看看,在秦振面前刷刷好感。他一想这事儿的确合算,就又飞了回来。 面子功夫他深得遗传,做的好看的不得了。下了飞机就买了花和补品直接开到了医院去看唐鼎欣。他只要露露脸,在那儿多待会就行了,这副做派自然当天就会通过他妈吹到他爸耳边,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否则,面对一个跟自己大哥合起来阴自己的人,他多一眼都不想看。 结果没想到,一走到医院住院楼正门口,就有一个壮汉横冲直撞过来,直接扑在了他身上,将他撞倒在地。医院门前是七八级的台阶,他一个不稳,直接滚了下去。秦芙何时受过这等亏,当即就想骂人,结果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那壮汉又拎起不知道何时放在旁边的一个水桶,将里面的东西,冲着他从头浇下。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秦芙的耳鼻之间,他几乎立刻就呕了起来,拼命的擦着脸,不分东南西北的想要爬起来,一边还放着狠话,“谁,谁他丫的敢算计我?谁?” 他的司机见状已经跑了出来,连忙将他扶起来,用衣服给他擦脸,秦芙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去抓那个凶手,却不想一张熟悉的脸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穿着t恤加牛仔裤,看着就像个大学生一样的蒋雨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立刻怒吼,“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这是什么东西?”边说,还有血从他鼻子发梢滴下来,落入他嘴中。那股子腥膻味让他当即就呸呸几口,又差点吐了。 蒋雨雯倒是不在意的模样,冲着他说,“不是什么坏东西,狗血!”秦芙一听,这回好了,直接哇的一声就吐了。蒋雨雯嫌弃地往外跳了跳,瞧见旁边这么多看热闹的,她也不怕事大,“你干嘛呀,”她还挺委屈,“我瞧着你妈你舅舅挺喜欢这玩意的啊,还以为你也喜欢呢!多好啊,鸿运当头,你们不是刚刚给唐鼎欣泼了一盆吗?呵,还挑唆我身旁的 人去做的,真当我傻瓜啊。” 秦芙一边吐着一边骂,“神经病!你还是个女人吗?” 蒋雨雯一听直接冷了脸,“怎么,你敢骂我?” 这句话平日里对秦芙的震慑太大了,他几乎立刻下意识就闭了嘴。可随机又想到,已经结不成婚了,还做个屁小?当即就骂,“骂你怎么了?哪个女人干这种操蛋事儿,我告诉你,你不会有人真心要的。” 蒋雨雯冷了脸,“你以为我稀罕你,我跟你交往,不过是因为你比我家狗都听话而已。” 秦芙立刻就咆哮起来。 蒋雨雯听了干脆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来拨号。 秦烈阳下午参加了一个慈善义卖,这时候正跟几个叔伯辈的寒暄着呢。对面蒋正峰的电话就响了。对方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抱歉,然后很快接了起来,显然是熟人。果不其然,他第一句话就是,“雨雯啊,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啊?”正说着,他竟然向着秦烈阳看过去。 这让秦烈阳十分意外,他与蒋家并没有太多交往。蒋正峰边说边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竟然拿着电话走了过来,很是歉意地跟他说,“烈阳啊,雨雯想跟你说几句话。” 秦烈阳特别奇怪,他跟蒋雨雯虽然是一个圈子,但差着岁数,压根没在一起混过,见面都很少,这丫头有什么可跟他说的?他直接将电话接了过来,结果就听见里面一个很性感的声音说,“烈阳大哥吧,我是蒋雨雯。你可能跟我不熟,不过我在此之前,倒是对你很了解。今天打电话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跟你说声抱歉,我刚刚用狗血泼了秦芙。” 蒋正峰一脸紧张的看着秦烈阳,生怕秦烈阳跳起来。可他想不到的是,他生了个暴力女儿,眼前却是个神经病,这种事如何吓得着他?秦烈阳表情十分平静的嗯了一声。 蒋雨雯直接说,“我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听说有人挑拨我的人去泼了唐鼎欣,我虽然很讨厌她,也觉得她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向来恩怨分明,一我不打女人,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事儿源头在秦芙。所以,我对以我的名义进行报复的行动觉得很是生气,忍不住就下手了。实在是太欠揍了。这事儿不是您做的,他舅舅叫方海东吧,不过你现在是秦氏的大家长,我想着总要给你报备一下,省得误会。” 她说完,就等着秦烈阳反应。秦烈阳就一句,“知道了。” 等着挂了电话,蒋雨雯还有些愣,这哪里是秦烈阳,这是秦冷月吧。不过 她要做的解决了,这才有功夫看向秦芙,“我打电话的意思呢,就是,我做事都是光明正大的,省得你再诬陷我。放心吧,今天没事了。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今天这个算是一报还一报,大礼我还没送呢!” 她说完就带着人大摇大摆走了,这丫头足足带了十几个壮汉,秦芙揍又揍不过,气得直骂。 倒是义卖现场,秦烈阳将手机还给了蒋正峰。蒋正峰十分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小女实在是顽劣,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秦烈阳也谦虚,“实在是秦芙做错事,我都无颜见您。” 两人直接握手言和,蒋正峰越瞧越觉得秦烈阳这小子不错,带着他说,“来来来正好一起聊聊。” 卓亚明的微信到了半夜才回,不是用的文字,而是语音。这个刚睡醒的男人,用无比慵懒沙哑的嗓音说,“哦,好多了。不过现在好饿。” 这种撩汉的机会,宁泽辉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怎么可能错过?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得睡觉了,用语音回道,“生病了不能饿着,不如我做给你吃?我手艺可是很是不错的。” “哈……哈!”卓亚明了然地笑了笑,随后才说,“想来我这里?你太急了。哈~~~”他打了呵欠,没精神地说,“好困,要睡了。呃~~~我不介意明早在班上吃个暖心饭。” 说完这家伙就挂了。宁泽辉翻来覆去地想了想,这家伙这是觉得他没诚意?真是口嫌体直!他拍了拍床,在屋子里自己说给自己听,“卓亚明,拿心来吧。” 第二天一早,他就忙活起来。宁泽辉北京人,家境小康,可父母都忙,从小自己做饭吃饭。他常年自己住,冰箱里什么都有,一个早餐也跟难不倒他,不过半小时就倒腾完毕,装进了保温杯里,连忙下楼开车去医院。 半路上,他还打了个电话给秦烈阳,说明今天请假的原因,“我已经交给王秘书了,她会汇报行程安排。”秦烈阳倒是无所谓,他只是好奇,问他,“昨天没听说啊,什么事这么匆忙?” 宁泽辉跟他倒是不客气,直接说,“为了下半身性福。我可都单了半年多了。” 秦烈阳那边懒洋洋的说,“不会是卓亚明吧!他可看着太正经了。” 宁泽辉心想他能吓死你,可终究情趣的事儿不能多说,只能自己品,便应了,“是他。”顺便替黎夜说了句话,那家伙看着的样子太可怜了,“对了,昨天黎夜照了张彩虹,说是给你的,你看到了 吗?我怕他问我。” 秦烈阳顿了一下,含糊地哦了一声,就挂了。 宁泽辉没当回事,去了医院就提着东西找卓亚明,偏偏这世间他正查房,他从走廊里正瞧见他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听一位老大爷唠嗑,样子挺可笑的。八成是感应,或许是目光太专注,卓亚明仿佛后面长眼睛似得,扭头过来,正好看见他。 宁泽辉直接冲他飞了个眼,卓亚明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扭头又工作了。 宁泽辉只当他害羞,也不跟着,去了黎夜病房。那家伙正在看书,因为身上伤处多,他其实做低头的动作很费力的,所以书籍也是放在支撑臂上举着看,宁泽辉这头,就能看见书名《林地生态养殖系列--林地生态养鸡实用技术》,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你这是真要养鸡啊?” 黎夜很是意外地说,“宁助理你又来了。” 宁泽辉有些羞涩,“什么又来了,我看你是工作好不好?” “那是烈阳让你来的?”黎夜问。 宁泽辉愣了一下就哦了一声,“那个,他说昨天的彩虹很好看,他喜欢。我来传达的。” 黎夜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喜欢就好。” 等着卓亚明一查完房,宁泽辉就窜了,他实在是怕黎夜问秦烈阳的事儿,虽然黎夜并没有,只是在聊些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事。好在有卓亚明在,他一进办公室瞧着没人,整个人都乐了,上前直接搂住了卓亚明,“好了,尝尝我做的饭吧?” 卓亚明倒是没反对,甚至,他还趁宁泽辉不备,低头亲了他一口,这才说,“不知道饭菜有没有你撩人?” 宁泽辉只觉得一句话,自己就可耻地硬了:靠,这比自己还老手?遇上对手了? 第33章 唐鼎欣在医院有人保护,蒋雨雯不上当,方海东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凭白跟秦振说取消婚事,尤其是,秦振已经对此十分恼怒。时间慢慢滑过,很快就到了婚礼前几天。 秦烈阳最近特别忙,七月香港时装周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全班人马在总设计师的带领下去了香港。 香港时装周虽然不似米兰时装周等国际四大时装周一般有影响力,但这是秦烈阳接手秦氏后,在品牌重新定位后的第一次尝试,选择香港,则是因为它是亚洲首个专门展示全球各地设计师系列和品牌服装的展览会,也算是重要一站,所以不得不慎重。 时间一共四天,秦烈阳除了中间回来处理一项重要事务,几乎全都待在那里,不但参加了走秀,连开幕都参加了。等着走秀成功的评论一出来,秦烈阳才算是松了口气——人人都看到他对秦氏的控制权,却没人知道他担着的风险。 他这完全算是体力透支,但累却睡不着,一听到结果就直接上了飞机,回北京。 宁泽辉自然是跟着他忙。最近他跟卓亚明打的火热,或者可以说他被撩得火热,卓亚明这妖精,表面看一本正经跟老学究似得,天天绷着张扑克牌脸,一副人生了无生趣的样子,结果掀开面具,要不要这么骚。 目前宁泽辉觉得自己有点像发了情的泰迪,有种每天不去撩一撩,人生无趣的感觉。只要一下班就一头扎医院里。其实在医院里,卓亚明还真不怎么热情,可是你也知道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卓亚明就算在酒吧里吻他吻得多奔放,也不如在医院里瞧见无人偷亲他一口来的刺激。 这种事吧,那种怦然心跳的感觉,宁泽辉觉得他当初初恋也没这么激动啊。就有一点不好,卓亚明那家伙实在是太不负责任,天天撩他,可至今他都没机会推倒,宁泽辉总觉得这事儿得抓紧,想想这么闷骚的家伙,如果养在家里,那是多么镇宅啊。 不过他天天跑医院,总要顾忌对卓亚明的影响。毕竟医生还是要注重社会影响的吧,所以跑黎夜那边就无比勤快了一些,概率大概是原先一个月跑了三四次,后来这个月每天都见面。两个人在一个病房里,不能天天干坐着啊,宁泽辉就好奇打听过去的事儿。 黎夜是他见过的最传统的中国男人。有长兄为父的担当,还有那种在父母辈身上才能见到的舍弃自己一切只为了孩子的奉献,另外还有一种永不言苦的忍耐力。他并不愿意多说过去的事儿,跟秦烈阳的,跟黎耀的,都不太想说,开始问的时 候,回答不过是,“就那样过来了,也没觉得如何?” 可越这样,宁泽辉这个从小到大的学霸,从来不关心家里鸡毛蒜皮事儿的人,就越觉得好奇。他是什么人,精的时候就差沾点毛当猴了,要不秦烈阳也不能和他一起合作,黎夜不过是个初中毕业,一直跑大车,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司机,他套话,十有八九能问出来。 譬如当年过得有多难,秦烈阳跟着他怎么过,两个人受过什么苦,这些都套出来了,甚至秦烈阳走了之后,他和黎耀怎么过的日子,这些也问出来了。 越知道这些,他就越觉得黎夜这个人吧,真挺不错的。这种不错不是在公司里,夸奖一个人工作能力如何,不是在交际中,夸奖一个人情商如何。他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好人,性格宽容厚道温润,不是一见惊艳的那种,但是却像块璞玉,久了自然就露出光彩来。 如果说宁泽辉原先对于秦烈阳帮黎夜,尤其还说出什么包养的话来,是防之又防的话。现在看,他倒是觉得,秦烈阳的性子,其实多跟黎夜待待也挺好。反正他跟秦烈阳这么多年,这家伙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看出喜欢男生,至于黎夜,这么传统的人,应该也接受不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卓亚明的表情是这样的:(⊙v⊙) 因为这个,宁泽辉也悄悄试探过秦烈阳。坐在从香港时装周回来的飞机上,他瞧秦烈阳不休息,一个劲儿地看着窗外的星空,仿佛在发呆,状似无意的提起来,“黎夜好得差不多了,内脏头骨最厉害的都没问题了,只是四肢上的骨折还需要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不过医生说,这个在家养就可以,不用在医院了,说他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秦烈阳听了仿佛没什么反应,连声嗯都没有。 宁泽辉其实挺好奇黎夜和秦烈阳之间的到底有什么问题,明明那几天秦烈阳还一副扎进去的样子,又送诗集又送基片的,虽然都是让他送过去的,自己没露面,可秦烈阳那种性子,这样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好不好? 突然间又不搭理了,虽然可以用神经病解释,但其实是不合情理的。他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黎夜秦烈阳口口声声说的那二十万,也就是这个结一直憋在秦烈阳的心里了。他原先是觉得,八成就是黎夜眼皮子浅,日子过得太苦了,真的拿了这笔钱,可最近的相处觉得,黎夜并不是这样的人。 黎夜的确节省,即便现在被秦烈阳养着,明明一分钱都不缺,也能看出来他的生活习惯。无 论你给他打再多的饭菜,他都能强忍着吃完,因为饿怕了,觉得浪费。还有买来的水果,好的黎夜吃,坏的他让人帮忙削一下接着吃,在他手中,没有任何能扔的东西。 可他不对别人,他后来才从卓亚明那里知道,黎夜是求过卓亚明一件事的,他让卓亚明把他的花费帮忙打张表,他都要记得。这样的要求,特护那里也有,黎夜专门问过他的工资,还有自己每天吃饭用的钱。 宁泽辉再傻也知道,黎夜这是惦记着要还钱的。 他就算好了开大车也难,相当于没有了生存的技能,这笔几十万的钱,比十几年前的二十万,让他更难负担,他照旧要记下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二十万卖了相处了两年的孩子呢? 为此,他由此跟黎夜聊欢了的时候,曾经侧面打听过,“当年那二十万你怎么用了?买了你那辆报废的大车吗?” 一听这话,黎夜就停了下来,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绕了过去,说起了别的事。宁泽辉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黎夜不肯说。 此时瞧见秦烈阳的样子,若是原先,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他要观察领导的心情,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更何况,他也不想秦烈阳跟黎夜扯在一起。而如今,他再次试探了一下,“我听说黎夜记下了所有花费,他可能想要偿还。” 一说到钱,秦烈阳终于有了反应,讽刺道,“他要还的多了!做样子有什么用?他倒是惯会做样子,装的别人把所有信任都给了他,结果呢?!”他还呵了一声。 这显然没法谈下去了,宁泽辉只能结束这个话题,说了句,“他在看养鸡的书,他说想好了以后回家养鸡,说是老家有个房子……你现在住在原先给他置办的房子里,那是不是……” 他话到了一半就停了,秦烈阳闭了眼,显然是不想聊下去。 飞机一直颠簸,并不安稳地梦里,秦烈阳梦见了他刚到黎家的样子。那是个他从没见过的土屋小院,连他家的车库还不如。明明不小的院子,不好好空着,还东一边西一边的划分开来,一片种了菜,一片围着,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养的鸡,咯咯咯咯的,一股子怪味。 黎夜笑着从厨房出来,捧着个伴着糠和菜叶的盆子,冲他说,“喂鸡不用害怕的,它们不会啄你,直接倒进食盆里就行了。”他边说还边示范,果然,他一过去就冲过来的大公鸡,特别老实的站在一旁,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夜还冲他招招手,“我替你看着,你倒进去就行,来来来。” 他就朝着黎夜走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仿佛是一道透明的墙,他就算再用力,也只能停留在原地,他不甘心地四处摸索,然后去锤那道无影的墙,仿佛下意识的知道锤不开,他就再也碰不到黎夜,再也回不去十五年前的那段最累也是最美好的日子了。 最厉害的时候,他猛然醒了,浑身一片虚汗,不是因为惊醒,而是因为再也回不去这种想法。 飞机正在大幅度的上下颠簸,乘务人员在广播中不停安抚着乘客,宁泽辉劝他说,“没事,遇到气流了,过去就好,你歇歇吧,这四天都没睡。” 秦烈阳却驴头不对马嘴地说,“搬到我那里吧。把书房收拾出来。” 宁泽辉简直愣了,可没等问,秦烈阳又闭了眼。 北京。 秦芙这小子如今知道八成必娶唐鼎欣这事儿后,一直是一副要死的模样。当然,他还没傻到公开反对,只是宣称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他那片子开拍一个月,如今进行已经过半,走得是周播路线,一星期才三集,如今正在疯狂打广告,恐怕没多久就要开始上线。秦芙倒是的确很忙,十二层如今简直昼夜灯火通明,成了秦氏加班最厉害的一个部门。 秦芙也是从没有这么努力过。当然,他原先也不想这般努力,他弄这个公司,开始是为了兴趣,还有他妈天天的唠叨,后面上心是因为秦烈阳将他赶出了秦氏,他要尽快回来。而如今豁出命去,是他终于发现,没有本事,在唐鼎欣这件事上,他连话语权都没有。 他清楚的知道,这事儿如果换了秦烈阳,就算他弄大了圈子里女孩的肚子,只要秦烈阳不应,他爸也不会替他做决定的,他们会商量。而到了他,则是你必须! 他晚上看剪辑连着加了三天班,到了凌晨才结束,也没回家,直接睡在办公室了,结果才刚刚睡熟,就被砸门声惊醒了,方伟直接冲了进来,冲着他说,“哥,看看网上,出事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大明淑妃传》是抄的,这事儿已经在作者论坛发酵了好多天,咱们都不知道,现在闹大了,被告了,还带上了咱们,主流媒体也在报了。” 秦芙一听也皱眉,不过还稳得住,“私下沟通,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晾着。这种事有的是,你看哪个有问题?” 方伟很是郁闷的说,“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作者,他来头 不小,恐怕惹不起。” 第34章 秦芙皱皱眉头问,“确实吗?” 方伟点点头,“我看了挺明显,那个作者不红,就是个小透明,书写的时候也早,0203年的时候作品。那时候这种书还不火呢,也没什么人看。书都没有发在小说网站里,发的是博客,挺小的一个站,几乎没人看。” “这书也好多年了,怎么当时没有,现在就找上门来了?”秦芙问。 “大概是要放了,”方伟给出的解释特别接地气,“你知道最近咱们宣传的挺火的,几家大的视频网站全囊括了,纸媒电视上消息也不少,八成是看到了。” “真是越急事儿越多!”秦芙靠了一声,“作者怎么说?对方打官司什么要求?要钱?要加名?” 方伟这个倒是不好说了,想了半天才道,“作者不承认,正微博吵架呢。对方要求我们片子直接下架,不准播放。” “靠!”秦芙直接骂了一句,他三千万全投进去了,这笔钱他不是出不起,可为了这点事下架,让他筹划了一年的翻身计划黄汤,他如何会干?“什么来头?” 方伟也说不清,“是张航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只说这事儿让咱们妥善处理,那个作者不是那些没钱没势的小作者,她请的律师是金耀,那可是很出名的律师,客户都是非富即贵。另外,他也问了相熟的媒体,都说有人要求发的稿。” 一听这个,秦芙原本还在意的一张凝重的脸,变得轻松起来。“张航?你听他的?他是个什么人?他家在北京城往死里排也就是个三流,他见过几个来头大的。那个金耀你都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压根就不是在我们这圈混的,他算个什么?” 张航算是硬靠上秦芙来的,秦芙开始不爱搭理他,可这小子还挺有眼色,渐渐地就留在圈里当小弟。做《烈火晴天》的时候,秦芙不想出面,就让张航在前面顶着,结果成功了。后来秦芙要来投资,办了现在的公司,张航自然想跟进来,但秦芙用的是方伟,自然没他的事儿。张航没办法,也注册了个公司拍网剧,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他倒是不记恨秦芙用完就扔,至今还是号称是秦芙的人,打这电话也正常。 方伟挺为难地说,“那怎么办?” 秦芙这回倒是不愧他舅舅的真传,“就当不知道,这种事跟我们没关系。让作者跟他协商,官司没打下来,我们就是正常买到版权拍摄。” 就是装不知道呗。方伟觉得也是法子,自然答应了。 秦烈阳下 了飞机回屋,冲澡,开mp3,然后倒头就睡,等着醒来时,都快九点了。他揉着肚子顶着一头乱发在屋子里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吃的,只能跑去冰箱门上,找到了宁泽辉怕他饿死,专门抄写的外卖电话,选了个披萨,打了过去。 等送餐的时候他就挺没事干的,在屋子里晃荡。这屋子客厅因为打通了一间卧室,外加厨房是开放式,显得特别大,相对于来说,书房就显得有些狭小。他买房子的时候,就跟宁泽辉说了要求,客厅要大,房间一定要小,最好是那种放了一张床就放不下其他的那种。 这种要求简直奇怪死了。谁不想住的舒坦一点?小房间多局促啊。 宁泽辉当时就说他,“那么小,转弯都不成的。再说,屋子小的肯定客厅就小,客厅大的一般都不差房间那点面积。” 秦烈阳并没给他解释,只是坚持让他找。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现在这个。虽然没有完全达到他的要求,但起码已经不错了。 他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人,他不愿意睡在大的空旷的房间,他会觉得空荡荡的,四周都没有依靠,他孤零零躺在床上,就好像飘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样,上下起伏,巨浪滔天,只有自己。他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所以,秦烈阳这套房子的书房,也并不大,一共不过八平,一面顶天立地的书架,巨大的书桌,从家里拿来的,塞满了书架不够,又开始在地上累放的书籍和资料,将整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他真不知道,黎夜搬进来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黎夜的那间小土屋。那时候黎夜为了替爸妈还债,将家里新盖的新房卖了,搬到了爷爷留下的土屋里住。土屋名符其实,就是石头做地基,泥巴或者麦秸秆贴的墙面,屋子里面更不会吊顶,多年的梁已经发黑,裸露在外面。村子里除了很穷的人家,已经没人住这样的房子了。黎夜家也不过是因为爷爷去世了,家里有新房,这边才没推了重盖。 房子一共两间,黎夜分了一间窗户大些的给黎耀,自己住了一间小的。那间小屋子也就八九平米吧,里面摆了一张一米五的床,那种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柜子,满满当当,跟他的书房不相上下。 他第一天被带进去的时候,简直都愣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甚至墙壁上都是糊的报纸。他惊奇的悄悄四处看,然后对上了黎夜的目光,黎夜挺坦然地问他,“就这么点地,你跟我睡床上?还是睡地下?”秦烈阳当然不会睡床上,他觉得跟 任何人都不亲。 不过很快,他就在实用性上知道小屋子的不好。屋子太小了,别说翻身,就是呼吸大些,都能听得见,他当天为了硬气,是半口都没吃黎夜给的东西的,整个人饿的胃里几乎缩成了一团,肚子不停地咕噜噜叫,在这间小屋子里,那声音就跟打雷一样响。他不好意思的屏住呼吸,去听黎夜的动静,生怕吵醒了这人,让人笑话。 确认黎夜没动静后,他才偷偷跑出了房间,在厨房口拿顶大缸里,第一次用半个葫芦挖了生水喝,将自己灌了个水饱。然后才偷偷的回屋,进屋后他还借着月光瞧了瞧床上的黎夜,这家伙连睡觉都是那么规矩,老老实实正躺在床上,四肢合拢,就跟标准动作一样。只是八成觉得太热了,毛巾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就盖了个就用毛巾被盖了个肚皮,露出白花花的四肢。 秦烈阳觉得黎夜没发现自己喝水,然后才躺下了。结果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受不了了,他喝得太撑了,胃里都是满的,摸一摸都能晃荡,跟灌了水的气球似得。他开始打嗝了,一开始还能忍住,将自己头朝下,死死的把脸摁进了枕头里,不让声音发出来,可是打嗝这种东西,压根不是脑袋能控制的,不多会儿,他就在想要喘口气的一刹那,打出了个响亮的呃~~~~ 秦烈阳几乎是立刻看向了床上的黎夜,发现他只是翻了个身,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又猫起了身体,出了屋子。他那时候刚被抛弃,觉得连亲妈都不能信,人家凭什么忍着你?所以是自卑而又谨慎的。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惹了黎夜厌恶,将他赶出去。 他可是真没有家的。 好在,黎夜仿佛一点都不知道昨天的事儿,他甚至对他打扫院子讨好一言不发,让他狠狠地松了口气。他真怕黎夜说,不用你干,那样他如何好意思待下去?可也怕黎夜说你干这个干那个,他要挣出自己的口粮来。 等他们再熟一些的时候,小屋子又有了其他的不好。全屋一共丁点大,就剩下床前的那块一米宽的空地能铺席子,他就睡在那儿。黎夜夏天一点事儿都没有,冬天他怕冷,最爱抱着热水杯子灌,半夜就要起夜。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不留神就会踩着他。 有的时候是胳膊,有的时候是大腿,有一次还踩过脸。这家伙迷迷瞪瞪的,跟不知道似得还想走,他吹了口气,把他痒醒了。这家伙站不住,嘻嘻哈哈地摔在他身上,砸的他差点吐血,结果这家伙说,“哎,这么冷躺地上很舒服吗?还要天天晚上挨踩,再给你一次机会,睡 地上还是跟我睡?” 秦烈阳那时候跟着黎夜啃窝头吃咸菜,天天想尽了办法用他们那点不足为道的小钱去钱生钱,他甚至都知道,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在那个老旧却沉重的柜子后面,还有一个小洞,里面藏着黎夜全部的身家,一共三千七百块钱。 他早已不是半年前来这里,对着这间屋子和这个人充满防备的他了。他现在有这院子黎夜这间房的钥匙,他知道水井怎么压,跟院子里的公鸡熟的不得了,还学会了进门大喊黎夜我回来了,黎夜我饿了,黎夜我想吃米饭了。 于是他揽着这个明明比他大两岁却高不了多少的瘦小伙说,“你可真小气,都半年了,才开口。” 黎夜笑得眼都眯了,“我以为你睡得挺舒服呢。” 从那以后,一年半的时间,他跟黎夜住一间屋子睡一张床,黎夜让他睡在了里面,他的左手边是已经盖好了三十年的冰凉凉的土墙,他的右手边是十四岁的热乎乎的黎夜,每天晚上嘟嘟囔囔地算挣了多少钱,跟复读机似得。虽然没有钱,连肉半个月才能吃一次,没有新衣服,没有电脑玩具奢侈品,不能旅游出国四处玩,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踏实过。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段轻松岁月。而自己,在再次遇见黎夜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拼命在克制,可已经无数次回想起这段日子——记忆如潮水涌来,冲刷掉了生活表面的尖利的砂砾,露出了原本温馨的一面。即便是秦烈阳也不能否认,即便有那个结在那儿,mp3中存的微信已经上千条,黎夜终究是不同的。 纵然这是矛盾的。 门铃响起,将他从记忆中拉回来,订的外卖到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宁泽辉,“找几个人过来,我要收拾一下书房,顺便送点卧室家具过来。” 我只是像当初他给我一样,给他一个住处。如在飞机上一样,秦烈阳再次告诉自己。 第35章 房子要腾出来必然动静不小,有秘书看着,秦烈阳自然不会住在那里,只能回了老宅。一进门刘妈就偷偷拉着他说了几句悄悄话,“昨天阿芙闹得厉害,说是不想结婚,老爷差点动了家法。” 秦烈阳就猜着有这一招,只是他也知道,这事儿是不可能的。那天他和方梅撕破脸后,他送秦振进屋,其实并没有立刻走开,那时候他爸的情绪还很激动,可就这样,他也是清醒理智的,门一关他就问他,“你做得?” 这个家秦烈阳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秦振,他也向来不撒谎,十分坦白的说,“方海东不老实,秦芙蹦跶的又太厉害,大瑞国际这样的支持我不能让他拿到,否则将出现两头大的态势,秦氏会毁于内耗,所以替他选了门合适的妻子。爸爸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秦振瞪着他,“要是别人算计我儿子,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咬他一口阻止这件事。可偏偏是我大儿子。要不是为了秦家的脸,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大被一盖认了,我秦振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他的声音里充满苦涩,“这就是我培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应该干的事儿吗?” 这样的秦振让人心疼,秦烈阳也不忍。毕竟他是个合格的爸爸,即便秦芙屡次蹦跶他都给了机会,他也知道,这个人只是在尽自己作为父亲的职责。他只能跟秦振说,“爸,从方海东删除电话的时候这事儿就注定了,如果我回来,跟他们不可能和平相处。” “爸,我动手我能保证留着他们,他们动手我却是死路一条。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您想的平衡我都理解,包括对秦芙的宽容,可这种平衡不可能实现。因为他们清楚欠我一条命,而在他们心中,命是需要以命相搏的,他们害怕我这样,所以不会留机会。” 那天的秦振显然特别愕然,他的脸上满是疲倦,他挥挥手,跟他说,“你出去吧,让我想想。”从那以后,他爸没提过这事儿,可后面对唐鼎欣与秦芙的婚事,却一直坚持到底。 秦烈阳谢了刘妈,这才进了屋,就瞧见他爸在客厅给花浇水。他连忙过去,帮忙搬一搬。 他爸养花算是一直的爱好了,原先即便再忙,也会记得给办公室里的绿萝浇水。当然,水平的确是一般,秦氏常年跟一家花店有合作,大概一个月会送一批花过来吧。据说当年他爸为什么要出来创业而不是在家里种地,就是因为伺候不好庄稼,他一亩地比别人一亩地要少三分之一的粮,这才穷极思变。 这消息还是没出那事儿之前,他家环境看着还 算和睦,方海东跟他爸来家里喝酒的时候,方海东说的。当然,那时候的方海东还不是现在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刚从奶奶家搬回来,每次方海东见了他,都会揉着他的脑袋问,“大小子,还记得我是你舅吗?”还会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跟他说,“你妈不容易,你对她亲近点。” 他的确是想亲近的。所以那天才会拿着成绩第一的考试卷跑去找他妈,结果就在厨房里听到了那段话,“是我生的,可从小也没在我身边待过一天,都是他奶奶爷爷看着,我说真的,开始的时候是往死里想,后来有了旭阳就轻多了。现在也就那样吧,有时候想起来他跟他爷爷奶奶那一样的习惯,都恨得上。我也知道这样对不住他,毕竟也不是他愿意的,可要说像旭阳那样爱,那怎么可能,旭阳是我一手养大的啊。” 他默默地推出了厨房,跑回了他的房间,一个人待着,他就是觉得委屈,难过。他没有调皮捣蛋,也没有学习不好乱花钱,他从小就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啊,他也问过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陪着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那天还是秦振回家,才找到的他。他已经抓着成绩表躺在床上睡着了,秦振毫不知情,看了成绩表还挺乐呵,问他,“这是考了第一名想藏起来给我们惊喜啊,这孩子,走下去吃饭吧。” 他想不去的,他在爷爷奶奶家也是大孙子,也是被宠大的。可秦振的手太宽大太有力了,将他拉扯了起来,带着他走到了餐桌那儿。方梅和秦芙都在。秦芙那时候才八九岁,长得粉白可爱,正跟他妈屁股后面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儿,“张晓娟最喜欢跳皮筋了,每节课间都要拉着人去,今天大家都不想去,她就哭了……” 秦烈阳亲眼看见,方梅拿起一块炸好的虾仁,扭头就塞进了秦芙的嘴巴里,秦芙张着嘴跟小傻瓜似得愣了愣,然后才抗议,“妈,你别喂我了,我大了。”方梅一脸你好大的表情,“多大了,比我都高了?行啦,别在这儿缠着我,出去玩吧。” 她说着还亲密地拍了一下秦芙的屁股,然后才抬起头看见他们父子俩。秦振是个细心的人,他一直拉着秦烈阳的手没松开,包括拽着他上前跟方梅说话,“烈阳今天考了第一,瞧瞧!”他还得意的甩甩另一只手中成绩单。 方梅露出了特别模式化的笑容,如果秦烈阳刚刚没有观察过的话,他会以为这是真心的笑容,可如今,这个笑容显得那么的敷衍,她的嘴角都是一般高的,露出了八颗牙齿,跟空姐似得。秦振将他推上前,方梅摆摆手说,“ 别过来,我一身汗大夏天的,我做饭,你们等着去吧。”转头走了。 从那天起,他就不再试图靠近方梅了。他跟方梅的关系一直停留在表面的好母亲和好儿子上,但他们从来没深层次的交流过。后来出了那事,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的,再加上给爸爸书房留了电话,他生生等了三天都没有人来接他,他便都死了心了。他想,他们都不要他了,他不如自己过吧。 所以,他对于回这个家是没有半点期望的,他才那么反抗。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如果不是最近黎夜要搬回来,如果不是见到他爸在养花,他都已经不回忆了。 他瞧了瞧这两颗显然是浇多了水的吊兰,跟他爸说,“这花浇多了。” 他爸执着地说,“最近天热蒸发快,不浇上可不行。” 老头子的脾气的确倔,秦烈阳只能不管他,跟他说了会儿话就往楼上走,正好碰到刚刚下楼的方梅。他想起了过去的旧事,心中难免不爽,不过照旧波澜不惊的叫了声妈。 方梅大概因为昨晚秦芙的事儿,脸色难看的很,上下打量他一眼说,“烈阳,你弟弟要娶媳妇了,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妈妈可盼着呢!” 秦烈阳很是冷淡的回应,“顺其自然。” “只要有就是好的。”方梅意有所指地说,“就怕带都不好意思带回来,那就麻烦了。现在阿芙弄大了别人肚子你爸都这么生气,到你的时候,你说会是什么样?” 秦烈阳心中一紧,虽然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可总觉得是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方梅笑笑压根没回答,直接下楼去了。 宁泽辉这次到医院的时候,黎夜正坐着轮椅被特护推着在走廊里溜达——他如今身上的管管线线早就拆了,骨折也养了两个月,虽然仍旧打着石膏,不能下地,但活动范围大了不少。 瞧见他过来,黎夜连忙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宁助理,你过来了!” 宁泽辉直接从特护手中接过了轮椅,推着他走,“卓医生说你这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你有什么要收拾的,记得吩咐特护,他会帮你,这周五我来接你。” 出院的日子原本定的是周六,但那天正好是秦芙婚礼,秦烈阳虽然和他不睦,但作为大哥,不但要出席,还有一堆事儿干,自然没可能准备这事儿。而且唐鼎欣嫁过来这事儿是秦烈阳设的圈套,方海东这一个月来花样百出都没阻止得了,婚后不定怎么闹腾 ,恐怕到时候也不方便,不如提前一天出院搬过去。 这事儿卓亚明显然是告诉了黎夜过的,他并不惊奇,只是问,“我要搬到哪里去?” 一提这个,宁泽辉就说,“你猜猜?” 黎夜哪里猜得到,只能小范围摇摇头。 宁泽辉也不为难他,直接跟他说,“烈阳的住处。他在公司旁边住的公寓,就他一个人住。昨天晚上他主动打电话让我找的人和买的家具,今天已经开始在弄了,他把书房腾给你了。” 他说完就去看黎夜,结果发现这小子愣了,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随后,肉眼可见的,他瞧见黎夜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整个笑脸,遮掩都遮掩不住的,“真的呀!我以为他不想见我的。” 第36章 仿佛一说要出院,黎夜的时间就变得快一些。从周一到周五,他不过觉得闭了几次眼,仿佛就到了。 期间特护帮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他有的东西有限,两套卓亚明送给他的换洗衣服,一个已经用旧了的三星手机,一套顾城全集,一沓各种各样的dvd碟片。当然,还有个投影仪,不过那是秦烈阳公司的财产,而且安装挺困难的,黎夜直接让特护送回去了。 他收拾东西,卓亚明来看他更勤快,当然不是宁泽辉在的时候。卓亚明说话向来言简意赅,这几天却是话多了一些,不但记了黎夜的住址,还给了黎夜他的住址和手机号,帮他加了自己的微信,随后叮嘱他,“那个秦烈阳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吧。对了,”卓亚明指了指电视上放的《致富经》,“养鸡太不现实了,等你好了,学个其他技术吧。” 黎夜一时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能活下来,其实都是卓亚明的功劳,如果不是他负责,如果不是他有怜悯心,黎夜说不定已经被黎耀接回家,现在都已经火化了。可是他又没有任何可以感谢的,他只能憋了好久,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卓亚明那张扑克牌脸,倒是看不出喜怒来,就嗯了一声,说完就查房去了。不过第二天宁泽辉来接他出院的时候,卓亚明明明不值班,竟然赶了过来,顺手将一个袋子放在旁边。冲着宁泽辉说,“买了两套衣服,你帮他放过去。” 宁泽辉如今见了卓亚明,那眼睛都粘在他身上,瞧着黎夜被请来的保姆扶到了车上,专门靠在卓亚明身边跟他说话,“我那里得了一瓶好酒,你哪天有空一起品品?”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卓亚明脸上就勾起了一丝笑容,瞬间,那张扑克牌脸变得活色生香起来。宁泽辉只觉得自己心砰砰跳,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也历经人事,不过眼前的这妖精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他现在就想把人摁倒。 他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想法,卓亚明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呢,就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对面,身子微倾,在他耳边喷气说,“忍不住了?”宁泽辉只觉得心头火燎,只是还未动,卓亚明就已经收回了身体,顺便,在路过他的脸庞的时候,与他的嘴唇擦肩而过。 宁泽辉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在医院正门口!人来人往的,虽然北京gay的密度已经很大了,很多人都公开性向,可那都是私企外企,这种事业单位,要是传出去,可是会死人的。 他立刻来回看 了看。卓亚明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甚至还调戏他一句,“你怎么像个小兔子似得。” 黎夜那边很快收拾好,秦烈阳穷讲究多,宁泽辉必须得带着他去,只能跟卓亚明告别。不过他原本就约的意思,更何况刚刚被撩了,这会儿就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堵着卓亚明的路问他,“时间……” 卓亚明难得好说话,“明晚不值班。” 宁泽辉立刻在心里做了个胜利的姿势,明天秦芙结婚,他这助理只要参加就可以了,算得上清闲,只是脸上还挂着,“那好,我地址发你微信。” 一直到了上车,宁泽辉还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嘴唇,一边回味一边骂妖精。黎夜瞧着他那样,慢慢从刚刚偶尔一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了,怪不得那天卓医生问他知道不知道这种事?原来他俩都是啊。 只是黎夜有些不懂,宁助理和卓医生都不是没钱的人,又不是娶不起媳妇,他俩凑一起干什么? 车子很快开到了秦烈阳住的公寓,黎夜被保姆直接抱上了轮椅推上去的,剩下的东西一共点点,宁泽辉单手就拎上去了。等着一开门,黎夜的眼睛就瞪大了。 不得不说,除了电视上,黎夜这辈子没有住过这样豪装的房子,一被推进来就有些局促的感觉,实在是,无论是那些看着质感特别好的沙发家具,还是各种摆设装饰物,都不是他生活中拥有过的东西。他这辈子住的最好的房间,就是当年他爸妈出事前盖得新房,也不过是四白落地贴了地砖,买的组合家具而已。 宁泽辉将这种局促尽收眼底,顺手把东西交给了保姆推着黎夜在房间里转,“这屋子不大,一共只有两间房,你一间,烈阳一间,”他推着黎夜先去了秦烈阳的房间,将门打开给他看,里面并不大,一张床靠墙摆着,加上衣柜和床头柜几乎满满当当的,黎夜不由看向了那个大的有些过分的客厅,宁泽辉笑着解释,“烈阳他喜欢这种感觉。买房的时候故意挑的。” 黎夜若有所思,点点头,“哦。” 随后就是黎夜的房间,房间依旧不大,顶天立地的书架已经不见了,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还有衣柜和一台电视,看起来要比秦烈阳的宽敞不少。宁泽辉说,“这里原来是老板的书房,你要过来就腾出来了,这两天刚弄好的。” “那他怎么办公?”黎夜立刻担心地问。 “你可真是……”宁泽辉又把他推出来,指了指那边硕大的八人长条桌,桌子后面是一排 顶天立地的,塞得满满地书架,“就那里了。” 就那啊!黎夜就算无知,也明白那地方原先应该是个餐桌吧。凳子虽然很好看,但都是木头的,长时间坐着能舒服吗?他不由皱了眉。 宁泽辉讲完了分布,就开始唠叨一些注意事项,“烈阳这人生活小习惯特别多,我跟你说说,你记一下,别惹他生气。他对鲜花过敏……” “尤其是百合和茉莉,一碰到就会浑身起红色的大块肿块,吃药避风才能下去。”黎夜紧跟着就接上话了,“每天洗澡换的衣服必须是太阳晒过的,否则也会不高兴。他的东西什么纸张之类的再乱也不能去帮忙收拾,他找不到。遇到雷雨天会惊醒,只要多拍几下后背就好了。对了,吃饭不吃热过的,不能很吃辣,但是喜欢有点辣味的东西……” 黎夜似乎没感觉似得,不打磕巴的说了一堆,宁泽辉当时都愣住了,这里面有很多东西,譬如那个雷雨天会惊醒他都不知道,他突然想起来收拾书房的时候秦烈阳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用刷墙和贴壁纸。”他只当秦烈阳嫌麻烦,这会儿却试探了一句,“哎,黎夜,你漆过敏吗?” 黎夜立刻点头,“过的。有一年我帮人家盖房子,刷墙漆,结果脸都肿了。” 宁泽辉就哦了一声,顿时觉得他原先还担心秦烈阳那神经病说不定哪天就把黎夜扔出去了,不过现在看,好像不一定。他放了心,就又叮嘱黎夜,“烈阳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保姆不是二十四小时的,你要适应一下。另外,家里的东西他都会,你有不明白的问他或者打给我就行。” 黎夜连忙点了头。 宁泽辉事儿不少,安排完就让保姆张姐好好照顾黎夜,自己先走了。张姐看着坐着轮椅的黎夜,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奇怪,不过她很好的掩盖了,还问他,“要不开电视你看看?这也中午了,你喜欢什么口味,我去做饭?” 黎夜却不着急,又指挥着她,“再带我去屋子里转转吧,去那间房。”那是秦烈阳的房间,他也不好进去,只是在门口又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张姐把他推到自己房间去,让张姐做饭去了。 他无事干,就用能动的左手整理自己的那点东西,结果卓亚明送的衣服一打开,里面竟然哗啦啦调出了一沓子的钱。黎夜吓了一跳,可他是弯不下腰的,只能叫了张姐。张姐帮他捡了钱,顺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黎夜,上面就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两千元应急,算是借你的。” 第二天是秦芙婚礼,秦烈阳自然只能住在老宅。家里一切就绪,三楼一共四间房间,两间打通成为一间大的,一套给了秦烈阳,一套给了秦芙。 秦烈阳上去看了看,三楼原本就是挑高的顶,打通后显得特别的高大亮堂,只是可惜的是,秦烈阳偏偏不喜欢大房间,再说让他跟秦芙和唐鼎欣住在一层?他想想都不可能,又住回了客房。 虽然秦家已经算是大富之家,但是许多老的传统并没有变,找了儿女公婆父母俱全的福人缝被子,还找了两个白白胖胖超级可爱的小朋友滚了婚床,窗户上和沿路的喜字也早就贴好,整个屋子喜气洋洋,倒是有了办喜事的样子。 晚饭的时候,秦芙终于获准解了禁闭,坐在了餐桌上。怕是由于被关了几天,秦芙倒是看起来老实不少,说话也好听多了,还举杯给秦振和方梅敬了酒,说是马上要结婚了,而且也要当爸爸了,已经开始理解爸妈的辛苦,谢谢他们多年的抚养,小时候怎么样,大了又操了什么心。 这番话说得方梅当场就落了泪,便是秦振,纵然知道这事儿他想不开,可想想养儿岁月难,也忍不住伤感。倒是秦烈阳是个没感情的怪物,坐在一旁,跟个外人似得。 他实在不能感同身受,他从小在爷爷奶奶面前长到了十一岁,爸妈不过是寒暑假里来看看的熟悉的陌生人,回家不到一年就被抛弃了,在黎夜那里长了两年,等回来的时候,就是尔虞我诈了。他能认同的付出,也就只有他爸爸了。可虽然知道他爸爸将七成的心思都用在他身上,可他还是少了啊,七成的心也不是一整个。 晚饭就在这种伤感但喜悦的气氛中结束。他回客房的时候,秦芙居然跟了过来,这会儿他的脸上可不是刚刚那种乖巧的表情了,他变得有些恶狠狠地,冲着秦烈阳说,“这事儿没完。” 秦烈阳只回了一句,“老虎吼一声会吓死人,小猫咪吼一声只能是卖萌。阿芙,你现在还是个吉祥物,只是你自己不觉得罢了。” 秦芙气得脸都红了,“你……”秦烈阳砰地一声,关了门。 第37章 第二天的婚礼还算正常,纵然是豪门婚宴,也不过正常流程,早上秦芙带着六位伴郎接新娘,中午到秦家,小夫妻给父母敬酒。下午四点在饭店开始大堂鸡尾酒会,下午六点开始婚宴,然后晚上是新娘新郎的派对。 唐鼎欣怀孕不到两个月,压根看不出来。两个人长相都不错,放在一起跟金童玉女似得,反正来贺喜的人,每人都要说上这么一句,秦烈阳帮忙招呼来宾,偶尔瞟一眼秦芙,发现他那张脸是越听越挂不住。结果还是唐鼎欣发现了,直接给了一脚,这家伙才警醒起来。 等着婚宴结束,派对开始,秦烈阳这一天才算忙完。先是送了秦振和方梅他们回来了老宅,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了,他原本是想直接住下的,可瞧着方梅一脸愁容没半点想休息的意思,就不想多呆,直接拿着钥匙出门了。 到了公寓的时候,都过了12点了,他停了车从下面往上看,发现屋子里的灯已经暗了,这才松了口气,上了楼。 宁泽辉早就跟他打了招呼,说是周五黎夜搬进来。搬进来就搬进来啊,他都装了房子了,怎么可能不同意?只是想归想,可临了到了这时候,就有点不自在。 他想他该以什么态度对待黎夜呢?没有第一次见他时那种的愤怒了,那时候自己一想起被送走的事儿,一想起黎夜的绝情,五脏六腑都仿佛着了火一般,浑身上下都是火苗,看到谁都要烧起来。可也不是如同十几年前那种亲密无间,他知道黎夜对他有着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影响,只要他的声音响起,自己就能很快安静下来,甚至能够一夜好眠,可总归不对劲。 所以,关了灯是最好的,作为一个领导者,他第一次产生了逃避也挺好的想法。 他悄悄开了门,准备洗漱完立刻进屋,结果就发现,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沙发旁的台灯陡然亮了,黎夜仿佛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似得,将脑袋抬了起来,特别有精神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秦烈阳就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发火?似乎没什么好发的。亲密?怎么可能?他觉得最好是保持距离,相互不靠近,等着黎夜好了就让他搬走,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到时候自然再也不会见。 他沉默着,黎夜却不沉默。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左手操作着轮椅上前,跟他说,“你累了吧,我让保姆熬了绿豆汤,放在冰箱里镇着了,你喝点再睡吧,我记得你爱喝这个。” 因为轮椅离得近 了,秦烈阳终于看清了黎夜现在的样子,比起一个多月前,他的样子好看多了。人胖了些,白皙了不少,看起来没有那么风吹日晒的感觉了,倒是跟年少记忆里那个黎夜重合起来。尤其是,黎夜跟他说,你爱喝。这真像十几年前,黎夜端着碗递给他那副样子。 其实也不是特别爱喝吧。那时候穷啊,黎夜那个小气鬼,夏天连买冰棍都舍不得,可看着他热又心疼,就煮绿豆汤——那东西,就一小把绿豆能熬出一锅来。他趁着热撒点糖,然后压上井水来,放在里面镇着,就哄他消暑了。不过那时候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何况是黎夜给他费心做的,他自然全都喝了,黎夜就以为他喜欢。 只是一想过去,心里就有些忍不住的软了。他几乎立刻板了脸,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我不喜欢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接你进来住,不过是因为十几年前你给我个住处罢了,别把自己当主人,还学会给我做东西了,我不喜欢也吃不惯。你自己老实待着,不要试图用过去的那些事来干涉我的生活。事实上,路边碰上流浪的小猫小狗,我也会出手的。谁让你混的那么差呢!”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这么说话是因为恨,觉得理直气壮,觉得黎夜收了那些钱就该受这些。但这次,他越说是越心虚的,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都不敢看黎夜的表情,应该会伤心失望吧,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就能相互不干涉生活。 谁知,就听黎夜说,“哦,我知道了,我没这意思。不过,你帮我收拾的房间我很喜欢,谢谢。” 秦烈阳只觉得自己装出来的重装盔甲在那一刻完全溃败,都被黎夜看穿了!他抬头看着黎夜,这家伙竟然一副已经控制着轮椅往自己屋子里走了,看起来不像是有任何事,他抬头的时候,黎夜还停顿了一下,背对着他说,“我尝了尝,真的很好喝,你还是喝点吧,解暑消渴。” 然后就进屋了。 秦烈阳就盯着他的房门快灼出一个窟窿来,这才向着自己房间走去,然后打电话给宁泽辉,铃声响了好几遍,那边才特别烦躁的接起来,“老板啊,已经半夜了。” 秦烈阳冷声质问他,“你告诉黎夜我帮他收拾房间了?” 这声质问一出,宁泽辉的强调立刻变了,“喂喂喂,怎么信号不好啊,哎呀,我听不见啊,再大点声,哎呀还是听不见,算了,我挂了吧。” 电话砰的就挂上了。秦烈阳盯着手机屏幕半天,还专门松了松领带,骂了声这家伙! 卓亚明洗澡出来,就瞧见了宁泽辉装信号不好挂电话的那一幕,他就靠在门边,调笑道,“怎么?这是躲避哪个旧情人呢?” 宁泽辉回头一看,鼻血都差点流出来。这家伙就用浴巾围了下、半、身,上身全部裸、露在外面,水滴都没擦干净,顺着发梢滴落到胸口,又经过那一瞧就手感极好的腹部,流入了浴巾里。只要一想到等会儿自己就要顺着这滴水滴的路线,慢慢品尝这个人的味道,他就已经把持不住了。 “哪里,我老板的电话。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他吹了声口哨,拍拍自己家老二,笑着说,“怎么办?我一碰到你,越来越像毛头小子了。” 卓亚明走了过去,直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用舌尖挑逗着他的上唇,“我可不喜欢毛头小子,没半点经验,一点快感都没有。我喜欢……”他低头亲了他一口,顺便揉了一把他的老二,“我喜欢老司机,知道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说着,嘴唇已经渐渐往下,去亲吻宁泽辉的喉结。 宁泽辉从未被人这么伺候过,一时间只觉得那条舌头勾住了他所有的感官,那些舔、吸、咬、啄,还有那双大手在他身上的揉、捏,让他忍不住地发出呻、吟来,然后他就听见卓亚明沙哑着嗓子笑着说,“第一眼瞧见你,我就知道你敏、感。” 这个说法让宁泽辉终于聚焦起了半分精神,嗤笑道,“可我第一眼见你,还以为是个老学究呢。没想到这么浪。”他这句话一落,整个人就腰上使力,将卓亚明反压在了床上,卓亚明倒是不在意,大刺刺躺在床上,将双手枕在脑后,调戏道,“原来你喜欢上位。” 宁泽辉直接拍了下他的屁股,跟他刚才一样,压低了身体添了卓亚明的嘴一口,在他耳边发狠说,“我喜欢干死你。” 说着,他就直接压下身去,想要跟卓亚明来个舌吻,顺便手已经摸到了下面的浴巾处,准备将这恼人的玩意撕开。可此时,刚刚还一副配合模样的卓亚明,却陡然拿手撑住了他的身体,卓亚明眼睛里一副打量的神色,将他从头看到脚,然后说了句,“你是攻?” 宁泽辉顿时也愣住了,卓亚明的潜台词不用想,他几乎就明白过来了,这家伙是个攻? 卓亚明瞧见他那样也知道答案了,直接一个反手,宁泽辉就被推一边去了。都撩了小两个月了,终于箭在弦上了,却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这换谁都恼怒。卓亚明皱着眉头说,“你他丫的骚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gay ,你是攻?” 宁泽辉也郁闷啊,他今天晚上准备了红酒烛光晚餐,不就是为了将人勾搭上床吗?结果他家老二这都翘成什么了,对方说自己是个攻。他立刻回敬了卓亚明一句,“靠,你微信里天天不发骚吗?谁他丫的给我发露胸照的,哪家攻这么骚气?” 卓亚明就一句话,“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攻是被人撩的。”显然,这两人一起,实质性撩人的还是卓亚明干的。一想起卓亚明那些胆大又妄为的行为,宁泽辉就觉得心头砰砰跳,这样合口的可是错过就找不到了,卓亚明已经在那儿穿衣服了。 宁泽辉就坐在床上叫他,“哎,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其实……我技术很好的,要不要试试再说。” 卓亚明勾唇一笑,宁泽辉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就听他说,“你想通了,给我电话。” 第38章 当天夜里,处于同一屋檐下的并非黎夜和秦烈阳、宁泽辉和卓亚明两对。 秦烈阳走后,方梅伺候着秦振就寝。纵然前一段时间,因为唐鼎欣的事儿,秦振跟她翻了脸,但最近这一个多月,方梅却是一直表现得十分得体,尤其是婚事,秦振身体不行,全都靠方梅操办,如今圆满结束,趁着这股子喜气,两人多年夫妻,也不会太冷淡。 方梅跟秦振嘟囔,“也不知道他们几点结束。阿芙又不能喝酒,别灌醉了。”她担心道,“鼎欣那丫头跟他又合不到一起来,两个人也没感情,又是这么被迫在一起的,日子怎么过呀。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你说……”她仿佛一下子想说点什么,随后又欲言又止,摆摆手,“算了,都结婚了,那是你宝贝大儿子,我不说。” 秦振就给她一句话,“那也是你儿子。” 方梅被他噎了一下,就不吭声了,低头帮他擦脚。秦振却接着说,“成家立业,阿芙也算是大人了,有些事该定也定了,省的他们兄弟天天为了这些事闹腾不和。” 一说这个,方梅陡然抬起了头,这是要说财产分配的事儿了吗?她不免有些紧张,劝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什么?咱们才多大,你都不到六十呢!” 秦振被方梅扶着躺在了床上,自己拉了被子盖上,这才说,“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前谁想到我出车祸呢!再说只是说清楚,又不是说我撒手不管了,趁着我还不糊涂,分好了省的他们兄弟闹。”他深深地看了方梅一眼,“都知道自己管哪片地,也不会混乱猜测。要我说,咱家这情况,如果更早些分就更好了。他们兄弟说不定能和睦些。” 方梅一听这话就是说给她听得,可能也是透过她说给方海东听的,他们捧秦芙对付秦烈阳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方梅原先以为秦振不管就是放任这种行为,还没定下来继承人的意思,可没想到,这时候要说这个。 “那……”方梅试探道,“要怎么分?” 秦振显然是想好多时了,他指了指床边床头柜,“里面有张纸,你拿出来看看。” 方梅狐疑着,赶忙打开了这个床头柜——秦振对她向来没有保留,她都不知道,秦振何时准备好的。那是一张a4打印纸,用钢笔写的,字迹力透纸背,显然是秦振自己写的。 列的条款很是清楚,“秦振名下41%股份归秦烈阳所有,方梅名下10%股份归秦芙所有,家长财产按照秦烈阳2成,秦芙8成。”下面备注,“ 在秦家利益遭到威胁时,秦芙必须同秦烈阳站在一队。” 秦振说,“如果我先走了,你的生活我会安排基金来负责的。如果你先走了,就按着这么分配就可以了。” 这只是个简单的方案,所以说的很笼统。可即便这样,方梅也知道,这是将秦烈阳当做继承人了。虽然这么看,秦芙半点亏都没吃,秦家多年来攒下的家底,绝对不比那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差,可那是秦氏啊,那是会生蛋的母鸡啊,她如何愿意。 她笑着说,“这不太公平吧。阿芙也是希望在事业上更走一步的。” 秦振这回倒是干脆,“目前看,他不是这块料,那是秦氏,是秦家要代代传下去,做成祖业留给后代子孙的,他不行。” 秦振一句话将秦芙的后路都堵了,可方梅介于自己的立场,却不好多劝,她脑袋一转,只能抓住了一条,笑着说,“当然是要做百年基业的,不如加上这条吧。” 秦振只觉得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秦烈阳还要传给别人的儿子?方梅笑着说,“就是一句保证,你看,阿芙都结婚了,不管鼎欣生男生女,那都是有了后代。可烈阳都二十七了,别说结婚了,连绯闻都没有,万一一直这么不开窍,怎么办?我给他相亲他还怪我,那不如就让他有点压迫感,写上接手财产必须有子方可。你想,万一他要四十生,现在圈子里又不是没有,到时候别说我们看顾不上,万一他也出了意外,孩子才多大” 这倒是说到了秦振的心眼里。他点点头,“就这样吧,找吕律师再商议一下,趁早把这事儿定下来。” 方梅笑笑,说了句,“好。”她憧憬道,“要是他们都立起来了,我们到时候就到处散散心,去国外住住,那边空气好,也能对你身体好。” 晚上派对结束,都已经到了凌晨两点,秦芙和唐鼎欣这才开车回了老宅。秦振等人都睡下了,两个人也就悄悄上了楼。等着到了三楼,他俩才敢有点动静,秦芙直接跟唐鼎欣一指,“你睡这里吧。” 然后,他便准备下楼。 唐鼎欣直接将人拦住了,笑眯眯地问他,“你去哪儿?” 秦芙就一副惊讶的样子,“你不会以为我跟你睡一张床吧。嗨,”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唐鼎欣,“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别以为怀了孩子,领了结婚证,咱俩就是夫妻了。你和我哥怎么联合起来算计我的,你不记得了?我告诉你,我就算在外面天天鬼混,找小姐,我都看不上你。你自己睡 吧,你这辈子,只要是秦家的媳妇,你就自己睡吧。” 他说完又想走,却被唐鼎欣干脆用身体堵住了。唐鼎欣这会儿都卸了新娘妆了,穿了身挺漂亮的裙子,她长得又甜美,看起来还真是很柔弱的样子,她依旧好脾气说,“那这事儿就得好好聊聊,一次性说完,比较好。不过大晚上的,别在这儿吵吵,新婚第一天吵醒公婆对咱俩都不好,进屋去说。” 秦芙只觉得说就说呗,自己又不理亏,唐鼎欣又不能强奸了自己,直接哼道,“好,给你次机会。”他转身,直接就推门而进。却没看到唐鼎欣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她顺手将走廊里当摆设的剑捞了起来,等着秦芙一进屋,也紧跟了进去,然后反手就将门锁了。 秦芙听见说声音还说,“你锁门也没用,我对你厌恶到头,你就是脱光了我也不会对你有反应的。” 然后就听见耳后有风声,他连忙一躲,扭过头来就瞧见唐鼎欣竟然拿着把剑冲着他挥过来。纵然在恒温26度的凉爽环境里,一身冷汗也瞬间冒了出来,他一边躲一边吼:“你干什么?我要告你谋杀亲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我告诉你,别惹我生气,我发起火来你受不住的。” 唐鼎欣直接说,“不是要让我当活寡妇吗?我干脆先杀了你,当真寡妇就好了。反正孩子我也有了,我也嫁进来了,没了你我更好说。” 秦芙只觉得那剑鞘仿佛长了眼睛似得,条条都抽在了自己的屁股和大腿上,他想跑都没地方跑。等着唐鼎欣打够了停了手,已经顺脚将他踩在地上了。他从没想到过会被一个女人打了,冲着唐鼎欣就骂,“离婚,明天一早就离婚!你休想在这家多待一天。” 唐鼎欣就站在他身边,冲着他不屑的说,“你信不信,我立刻将肚子撞在这桌子上?那样的话,这一切都变成,你因为不喜欢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下了毒手,我打你是因为失去了孩子心中痛苦?” 秦芙只觉得心中一寒,他看着唐鼎欣,这丫头长得甜美的像是个小公主,一切都看着软软糯糯的,半点都不像是能下狠手的人。可他知道,他从这丫头的眼睛里看得出来,这丫头能干这样的事儿。为了不嫁给个gay,可以算计他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到的? 可是秦芙也不是能听话的主儿,他冷笑道,“那你撞啊,我倒是看看,谁信你?” 唐鼎欣哼笑了一声,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个手机,举着问他,“你恐怕不知道,刚刚的话我都录下来了,秦 芙,你是影视公司的老板,你信不信,我随便剪剪,就能把这些剪出个我想要的样儿。” 秦芙哪里想得到,唐鼎欣早有准备,他瞪大了眼睛骂她,“你个毒妇,你怎么这么阴险狡诈,你蛇蝎心肠,你……” 他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语全都说了出来,可唐鼎欣并不管,她笑眯眯地说,“否则,我爸那么多私生子私生女,你说,为什么他只将我一个接回家来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生来就有这么好的环境吗?看不上我?说真的,要不是你是秦家二少爷,你连给我提鞋我都嫌弃。” 秦芙直接气蒙了,想要起身却又动不了,却听唐鼎欣说,“我要求不高,老老实实上班,老老实实回家,别想着那些女人,你要知道唐家是怎么起家的,跟踪你简直是易如反掌。当然,你别觉得我弄不了你,如果你不怕我的公婆看到这些的话。你说,不结婚连绯闻都没有,和结了婚天天在外面混的,你爸向着谁?” “你!走狗!”秦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唐鼎欣瞧着差不多,这才软了口气,将脚松了蹲下来揉揉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对,我是借着你哥哥的路子嫁进来,可我的孩子终究也是你的孩子,要继承你的家产,你要相信,母为子强。” 秦芙顿时,愣了。 早上七点,秦烈阳跑步回来,瞧了一眼黎夜的房门,其实他六点下楼的时候就瞧了一眼,这小子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四肢都有伤,昨天怎么上的床啊。中间要是想去洗手间,怎么去的啊。只是很快就摇摇头,洗澡换衣服出门了。 第39章 因为想了很多实际问题,秦烈阳今天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不算那么雷厉风行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凝重。当然,他旁边的宁泽辉,看着远比他差多了。这家伙眼圈都是黑的,不知道昨晚去哪里混了,张口就一副想打呵欠的样子,瞧见秦烈阳也不是如往常一样,充满元气的汇报一天工作行程,而是先来了句,“呵……呵……欠!” 秦烈阳瞪他一眼,宁泽辉也没有提起精神的样子。秦烈阳嫌弃他这样丢人,只能加快了脚步,等着一进门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才问他,“怎么了?这是副什么样子?” 宁泽辉这下更是没精气神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秦烈阳嘟囔,“我受伤了,我要请假,我要休息。” 秦烈阳眯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一句话,“让卓医生上了?” 这仿佛是踩着了宁泽辉的尾巴,这家伙就差跳起来了,瞪着眼睛看着秦烈阳,倒是恢复了平时的精气神,“你这是诽谤,你才被……”面前虽然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可也是衣食父母,这话到了一半,他就在秦烈阳那副“你敢说出来我就真让你被上”的表情下,把剩下那句“上了呢”给咽了下去。 秦烈阳也不是没听宁泽辉昨天显摆得瑟,说是追求一个多月终成正果,马上要摆脱单身小生活,明天要是见到他,他就不是今天的他了,他将是一个拖家带口的人了。宁泽辉私底下不谈公事的时候也挺没正形的,还说,“明天我要是请假,你可一定要准啊。” 这会儿? 秦烈阳自己不开心,瞧着宁泽辉这熊样,倒是难得觉得高兴一点。他踢了宁泽辉一脚,“嘿,把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你不是洞房去了吗?怎么?半路萎了。” 宁泽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可那事儿他是真不愿意说,嗯哼两声,没吭。秦烈阳见此,起身就去了办公桌,看了一眼表说,“既然不能愉悦我,那么,宁助理,你已经耽误了我整整十七分钟三十秒,这样的工作状态……” 他话没说完,宁泽辉就认命了,他这样肯定没状态,遇上秦烈阳这个工作狂折腾会死人的,直接举了手。“卓亚明是个1,他想上我。”这句话说出口,仿佛一切都没那么难了,这实在是太难受了,满北京城多少个小受在嗷嗷待哺啊,怎么他一抓就抓着个攻了呢。 他也顾不得秦烈阳脸上骤然变化的神色,甚至他忍不住发出的哈哈大笑声,在一旁终于把这些憋了一晚上的 囧事给说了,“我俩都洗了澡,脱了衣服了,嘴也亲了,老二也摸了,结果不欢而散,靠,这世上还有更难过的事儿吗?” 秦烈阳真是没忍住。几乎快把自己笑死了,他还在火上浇油,“谁让你天天不是撩这个,就是撩那个呢!你记得大学的时候吗?不就是有1号给你表白,还不是一个呢!我看你也像是个0。卓医生也太仁义,他怎么没直接办了?” 宁泽辉被他噎的吐血,这会子倒是不难过了,只想着反击了,张嘴就来了句,“你跟黎夜昨天处的怎么样?” 秦烈阳……秦烈阳从大笑到卡壳不过一瞬间,差点把自己呛死。他咳嗦了两声,就想绕过去,“办公吧。事儿还一堆呢。” 宁泽辉刚吃了亏愿意才怪,这会儿显然不是工作状态,秦烈阳刚刚怎么捅他的心窝子,宁泽辉就怎么来,“黎夜多好啊,你不知道,我带他到房子,原本准备叮嘱他你一系列习惯,结果根本不用说,他知道的比我还多。譬如你夜里做恶梦拍拍就好。十几年了,要不是放在心上,谁能够记得啊。” 当年黎夜的确经常哄他,他抗议过的,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不用他操心。黎夜怎么说的呢?可我比你大啊,我照顾应该的。 往事太美好,所以总显得现实狰狞的过分。“哦!”秦烈阳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只是应了一声。 宁泽辉不是不懂眼色的人,实在是黎夜够可怜,秦烈阳偏偏又因为那件事充满着攻击性,他忍不住提点一句,“其实按我接触黎夜的性子来,他不是拿人钱财的人啊。烈阳,当年那二十万你是不是误会了?你确定黎夜拿到手了?你亲眼见了?” 当然没有。他的父母是突然间蹦出来的。那时候正是夏天,他从秦家脱离两年整。南山县的西瓜遭了秧,却因为路不好运不出来,那么好的西瓜,地头上买四分钱一斤。可南城呢?就是他们城乡结合部,都卖到了四毛一斤。 两边距离不远,就是那条路不好走,要吃大苦,没人愿意为了这点钱下大力。可他和黎夜愿意。黎夜借了辆车,直接将车开到了地头,租了驴车往外运,那年天气特别热,就是站在外面都腾腾地冒汗,他俩一天下来衣服上一层层全都是汗蒸发后留下的盐粒子。 可也真挣钱,来回倒腾了一个星期,他俩手里又多了两千块。两千块,他在秦家的时候,说不定一双运动鞋都买不起,可对那时候的他俩来说,那是巨款。他记得黎夜拍着他说,“挣钱了,回去给你炖排骨吃!都是肋条, 管够!” 他应得特别响亮。 结果,一进家门,就发现他爸妈在院子里。他们惊叫地扑过来,他诧异地看向黎夜。黎夜的脸上有一丝的惊讶,随后就消失了,他没敢看自己,而是说,“你们来了,坐,我去烧水。” 他知道! 这是秦烈阳第一反应。随后,他就知道自己要被带走了,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他喜欢这里,喜欢这种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日子,喜欢这座虽然老旧但充满着生活气息的院子,也喜欢住在这里天天抠得要死却会收留自己的黎夜。他为什么要舍弃这些,回那个谁都不要他的家呢? 可一切都抵不过二十万这三个字。他爸说,黎夜照顾你不容易,原本想要接他上学去北京,他不愿意,就留了二十万,算是谢谢他。他妈说,原本那些寻人启事就是有悬赏的,不过怕太多对他不利,才定了二十万,黎夜找到你了,自然要给他。黎耀说,你以为你是谁?那二十万哥哥都是给我用的,你挣了抢了两年算个屁,你和我们又不是一家人。 唯独是没有黎夜的。他避开了,从他爸妈来,他唯一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上车的时候,他求过了那么多次后,他过来给他说,“你回去吧,家里多好啊,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狠狠地对黎夜骂道,“我恨你,黎夜,我恨你。” 当时是被恨意蒙了眼,而如今,秦烈阳就一句话,“我提了好几次,要不是,他怎么不解释?” 宁泽辉一想也觉得不好说,毕竟就一句话解释的事儿,可别说秦烈阳,他也提了好几次,黎夜也都避开了,这中间仿佛有什么事一般? 秦家。 唐鼎欣在前,秦芙在后,两个人一起下来。刘妈他们已经摆好了早餐,见了秦振和方梅,秦芙还没说话呢,唐鼎欣就先笑着打了招呼,“爸妈早上好。” 方梅倒是一般般,不过秦振作为公公还是很给面子的,点点头说,“好,吃饭吧。昨天累坏了吧。” 唐鼎欣倒是嘴甜,直接说,“还是爸妈受累多,我们不过就昨天一天,你们可是要准备一个月。”她还看向方梅,特认真地说,“妈,真谢谢您。我从小就没妈了,我就把您当我亲妈了。” 唐鼎欣唱念做打,连方梅这样的也不一定能招架住,她毕竟是个贵妇人,即便是跟秦烈阳斗,也都是真动手脚的,秦烈阳那性子,但凡要是会这么甜言蜜语,早就不是这样了。 方梅嗯了一声,也不好太过冷淡 ,只能说一句,“吃饭吧。” 等着吃晚饭,秦芙和唐鼎欣都上楼,秦芙才不屑道,“你究竟有多少张脸?你那是面皮吗?你哪里像个千金小姐,乞丐也比你有骨气。”唐鼎欣就一句话,“你找死?!” 昨晚打的的确挺疼的,秦芙下意识身体就缩了一下,随后他就意识到这简直太他妈憋屈了,直接开门拿东西扭头就走,准备上班去。结果发现,唐鼎欣也拿着个包跟了下来,上了他的车。 秦芙骂道,“滚!” 唐鼎欣不动如山,“开车吧,我总要给员工发发喜糖。”她晃了晃手中准备好的糖包。“你要知道,你不带我去,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过去,不过到时候,难看的可不是我。” “你!”秦芙又不能拿她怎么办,直接发动了车,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没带安全带的唐鼎欣几乎立刻向前扑去,好在她伸手利索,用手支撑住了身体,可就这样,脑袋也撞了一下。秦芙以为唐鼎欣肯定受不住了,可他侧眼看着,这女人竟然坐直了直接就系了安全带,跟没事人似得,还回他一句,“我记下了。” 秦芙觉得骨子里都冒了寒气。 等着他们进了公司,唐鼎欣就是二少奶奶的态度发了一圈喜糖,只是这时候秦芙也没时间顾忌他了,因为抄袭的事儿闹大了。 方伟皱着眉头说,“作者纠结了粉丝,说了很多难听话。结果对方真怒了,咱不是这周三上架开始播出吗?刚刚视频网站打了电话过来,说版权不清要推迟了。” 钱都投出去了,现在要收回成本,却不放了。秦芙当即就拍了桌子,“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方伟小声说,“那个被抄袭的作者,你知道是谁吗?是王家去世的那个独女,就是特别受疼的那个。二十岁就得病去世的那个。而且,她四哥就是王俊伟,就是唐鼎盛想把唐鼎欣嫁过去的那个,这事儿恐怕私了不了。” 秦烈阳办公室,唐鼎欣自在地坐在了沙发上,轻轻抿了一口橙汁,这才笑眯眯地说,“果然心境不同,身份不同,感觉就不同。原先每次来都觉得这里太高不可攀,现在倒是坦然了。” 秦烈阳倒是不觉得她唐突,“秦芙怎么样?” “他呀!保护的太好的妈宝一个,太容易对付了。”唐鼎欣不在意的说,“不过,大伯哥,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秦烈阳挑挑眉头,“怎么?都到了二少奶奶了,没有单打独斗的想法。” “我没那么傻。”唐鼎欣坦然道,“我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判断形势。他们都是当局者迷,秦家呀,我婆婆,秦芙再加上方海东,我赌你赢。” 公寓中。 保姆给黎夜做好早饭后,就收拾冰箱,结果看到了昨天黎夜要求做的绿豆汤。问他,“怎么都没喝?这一天了,扔了吧。” 黎夜瞧了瞧那一瓶子满满当当的,压根没打开的迹象,只能点点头,这东西不经放的。 保姆又说了句,“既然不喜欢喝,今天不做这个了吧。” 黎夜却难得固执,“做吧,会喝的。” 第40章 秦芙的脸色异常难看。 王俊伟的事儿他不是不知道,唐鼎欣死了都要嫁给他,他自然要查查原因的,什么让这丫头连这种交易也愿意,自然就查到了唐鼎欣的大哥,想将她嫁给王俊伟的事儿。所以他舅舅说让唐鼎盛来阻止这事儿,他才觉得靠谱。 后来唐鼎盛专门到秦唐两家商议的时候闹了一场,但显然,唐老爷子还没糊涂,这种事自然不能应允,他们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唐鼎盛是如何安抚王俊伟的。但有一点他可以相信,无论王俊伟喜不喜欢唐鼎欣,因着这所谓的“夺妻之恨”,对他都不能手下留情。 偏偏,就犯到了对方手中。 秦芙皱着眉头说,“王家出面了吗?现在什么意思?” 方伟就递了个pad过来,示意他看。“一开始没有,只是律师找了作者梨花落,要求她停止侵权,停止书籍发行,停止书籍影视化,赔偿损失100万,并公开向原作者王俊琳道歉。” “梨花落没答应。然后在微博上哭诉,说是有人诬陷她,她粉丝多啊,然后就掐起来。最郁闷的是,有人还回复,‘就算是抄的也比原作好看,这也是作者的本事。’‘就王俊琳那水平,写死了也写不红’,不少粉丝还点了赞,反正就是各种说对方玻璃心之类的。结果后面那句话让王家人看见了,王俊琳是最小的妹妹,本来就疼的过分,她又去世得早,王家人就爆了,被抄袭还让人骂,王家人就查,结果发现,骂人的是作者小号,现在微博已经被刷爆了。” 方伟皱眉道,“王家人放了话,这事儿没完。另外,还专门点了咱们公司的名,说是我们明知故犯,要刹清这股子抄袭歪风,就要从我们这种不分好坏只看利益的无良影视公司开始,他放了话,这片子别想上映。” 秦芙直接拍了桌子,可他又能说什么?他当时的确抱着对方没势力就不用管的态度,谁想到,是王家?秦芙又不傻,他要知道是王家,他肯定不能那么处理。他这时候再想想当时张航的劝告,才知道为时已晚。 他能想到,这事儿的确是王家为王俊琳出头,可里面恐怕还有两三成是冲着他娶了唐鼎欣来的,压根没法沟通。 方伟在一旁建议,“投了那么多钱,咱们也属于财团,要不以秦氏的名义交涉一下?”秦家自然是可以跟王家说说话的,可如今秦氏掌舵的是秦烈阳,秦芙跟他属于恨不得看对方笑话的关系,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错误拿出来让对 方看呢? 他直接否定,“去跟视频网站聊,我们是签了合同的,给他施压。王家不好惹,可我他也惹不起。” 方伟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强撑,可他也知道秦烈阳和秦芙的关系,自然明白让秦芙去求秦烈阳,那还不如扛着舒坦呢。只能叹口气,应了下来。 宁泽辉失了恋,自然没回家的心情。好容易熬了一天班下来,到了下班点就开始在走廊里吆喝,“酒吧酒吧,我请客。” 这层人极少,都是秦烈阳的亲信。秦烈阳的助理并非宁泽辉一个,秘书也不是王秘书一个,他事情繁多,仅仅助理就四个,秘书足足十个,都有各自分工负责的事情。这里面有岁数大的,都四十了,但还是年轻人居多,顿时就有人咋呼,“吃大户吃大户。” 宁泽辉家境小康,毕业后就跟着秦烈阳,工资觉得挣得不少,否则也不可能实在在北京两年买车五年买房的计划。他也不小气,自然都是一口答应,“完饭酒吧ktv今天我全包,不过我可说明白了,谁他妈的要求十二点之前走,灌他!” 一群人当即应了。 正热闹着,就听见秦烈阳那标志性的,充满着男人气的性感低音炮响起,“怎么?这是准备罢工明天不干了?” 他跟个阎王似得,一群人吓得立刻噤声,纷纷扭过头来,就瞧见他们那个钻石王老五的老板,正半靠在门上,目光颇有深意的看着他们。怕是因为下班了,这家伙也没工作时穿得那么一本正经,西服脱了,领带也解了,衬衣解开了两三个扣,露出了喉结,配上那张天生的男人脸,性感的想让人尖叫! 可他们现在,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叫不出来。 这种事只能宁泽辉出面,“只是说说,保证十点散。” 然后他们就跌破眼镜似得听到了一句话,“哦,加我一个。” 秦烈阳其实并不亲民,他虽然勤奋,努力,大方,是个好领导,但是他那个充满戾气的长相实在是太具威压,并不适合走亲民路线。他与秦芙不同的是,他永远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所以从开始进公司,他也不曾跟同事们打成一团一起吃顿饭,一般都是直接拨款让他们自己玩。 这样反倒是让同事们很喜欢,毕竟自由嘛!但是时间长了大家也好奇,酒桌上的秦烈阳什么样? 结果秦烈阳就给了他们机会。 今天这事儿,完全是宁泽辉失恋需要借酒消愁,他连车子都扔公司了,跟 一群人都说好,要是自己醉死了,给他开个房扔进去就行。谁能想到,秦烈阳也有借酒消愁的意思呢!到了饭桌上,他们原本还在想该怎么表达一下对大领导的尊敬与感谢,他直接宁泽辉喝上了,等着到了酒吧,那就更了不得了,而且这位跟宁泽辉不同,宁泽辉是酒量烂还死不承认,秦烈阳属于酒量好还有分寸。 等着结束的时候,宁泽辉已经起不来了,倒是秦烈阳一看就还清醒着,除了脸红点半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他们将宁泽辉扔宾馆里,秦烈阳早自己打车回去了。 一群人这才明白,什么请吃饭出来玩啊,显然是这两人心里不痛快出来喝酒了,好在也跟着吃喝了,摇摇头各自回家了。 今天黎夜照旧没有睡觉,在客厅里等着秦烈阳。电视里放着中央七套,还是些致富经之类的内容,卓医生说不让他养鸡,觉得不靠谱。可黎夜实在想不出,除了养鸡他能干什么。折腾生意他是没钱的,做别的他又不会,能干的还是跟开车有关系。 他自己寻思了两个,要不做司机去,现在约车的人这么多,只要熬得住,肯定能挣钱。只是车从哪里来啊,他想了想,还是得回老家,那里有李叔,有胖子,总归能有条活路。要不就是去做驾校的教练,这个除了风吹日晒,其实并不算累,他脾气也好,教人不成问题的。 他自己混乱想着,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黎夜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刚想问是谁?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黎夜,我回来了,黎夜,开门,黎夜,你睡着了吗?” 那声音大的,连客厅里都能听见,显然外面的人是扯着嗓子喊得。黎夜吓了一跳,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秦烈阳每次干完活回家的时候,都会这么叫上两句,不过声音没那么大,因为知道,他是肯定在就爱的。 忍不住地,黎夜就应了一声,“来了。”连忙操作着轮椅往大门口去,就听见外面的家伙接着又来了一遍,“黎夜,我回来了,黎夜,开门呀,黎夜,你睡着了吗?” 黎夜连忙用左手将房门打开了,就瞧见秦烈阳一身酒气的站在外面,不过看样子很精神,不像是醉了的样。见到他,这家伙半句话没说,竟然扑了上来,黎夜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就被眼前人抱在了怀里。他甚至能听见对方心跳的砰砰声,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 过了有多久,黎夜自己也不知道,秦烈阳还是趴在他身上不动,黎夜才觉得不对劲,叫了声,“烈阳?烈阳?”这家 伙已经睡熟了。 总不能这样在门口睡一夜?黎夜左右瞧了瞧,这边公寓一共一梯两户,搬来两天,黎夜都没听见对面有动静,再说,这大半夜找人也不好,他只能一边拉着秦烈阳,操控着电动轮椅向后退,硬生生地将他拉了进来,然后才关了门。 可再将秦烈阳弄到里屋甚至是床上去,黎夜就没这个本事了。他想了想,进屋抱了两床毯子,一床铺在了地上,他用左手推着秦烈阳翻了个身躺在了上面,大概是用的力气太大,等他试图将另一床盖在秦烈阳身上时,这家伙竟然睁开了眼。 黎夜试探地问了声,“烈阳,你醒了?” 秦烈阳眨眨眼,说了句,“黎夜?” “是我。醒了就起来吧,地上凉。”黎夜想向后退退,让他站在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抓住了,那股劲大的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而且,秦烈阳紧紧地盯着他,他的眉头皱的成了川字,显得是那么痛苦,他问他,“为什么要卖了我?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可我现在有很多钱了,我一点都不高兴。” 这是黎夜知道,秦烈阳肯定会问的问题。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这样的情景。可是,他终究是要说的。 那件事怎么说呢!那时候黎夜常年出去跑车,他小气又抠门,不舍得吃,太贵了宁愿饿着,在秦烈阳回家前的半年,他就开始轻微吐血,随后越来越厉害,饭菜也吃不太进去,他手里一共才有一万块钱,自然是舍不得去医院的,只能生生挨着。后来有一次被同车队的一个叫李传福的看见了,他也是好心,给他说,“不去医院,我倒是认识个村医,挺灵的,你去找他看看吧,花钱少。” 黎夜花了三百块钱,对方告诉他他得了胃癌,还是晚期。他至今都记得那个长得跟仙人一样的老医生的话,“你这病去大医院也没救了,白花钱。倒是我这边有药吃吃说不定还能有救,你自己想想吧。” 他不过就是个初中毕业的孩子啊,骤然而来的噩耗,让他连分辨真假的能力都没有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快要死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用家里存的那一万块钱活自己命呢!再说,那也车水杯薪。 他先想到的是两个孩子该怎么办?黎耀那时候读高一了,他学习好,已经能拿到奖学金了,只要两年高中读下来,就能上大学,就有助学贷款,到时候就能活下去。可秦烈阳呢,哦对,那时候他叫小六。黎耀不喜欢小六的,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了,黎耀不会收留小六的。一个 十四岁的孩子,没有身份证,他该如何生存? 所以他开始探问小六的身世。大概是信任吧,在那间小小的院子里,小六满不在乎的跟他说了,只是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秦烈阳却不肯说,只说闹了点矛盾。他当然知道,他遇见秦烈阳的时候这家伙这么狼狈,肯定是有些不好的,可再不好总比被赶出去好,一定要把小六送回去,这样他也有着落了。可是没有电话号码怎么办,他想着,若是有机会去一趟北京送货就好了,那样他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后来……后来那个医生说他活不过两个月,他却活了半年,他才觉得有些不对。有次跟好朋友胖子偷偷说了,胖子直接扯了他去了医院,才知道不过是胃炎。 他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想这事了。结果,秦家竟然找到了门上。那天他们卖完西瓜回家,秦家父母就从院子里奔了出来,他们抱紧了秦烈阳大声哭,黎夜愣在那里,还是黎耀将他拽过来说,“这家伙原来叫秦烈阳啊,他爸妈来接他了。” 他们是秦家人啊,有很多大领导,还有他们村长陪着过来的。秦振问他的意见,他能说什么?他只能说,“你能保证对他好吗?我见到他的时候,很可怜。”对方自然说是能保证的,真的假的?他都没有办法的,更何况,一次生病就让他知道,他压根没有负担一个孩子的本事。秦烈阳在这里,远不如回家。 大概是因为他同意,所以,秦烈阳就不肯跟他说话了。秦振谢过他,方梅也谢过他,他们都很客气,还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他们会给补偿。黎夜怎么会要?他拒绝了。那张带有住宅电话的名片,就是那时候,秦振留给他的,秦振说,“你是个好孩子,有什么困难,以后记得打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永远都不会换。” 然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一件东西都没留的,将秦烈阳塞进车子里带走了。然后黎耀才在某一天突然告诉他,“哥,我们发财了,我们有二十万了。” 说完这些,黎夜才接着说,“虽然不是我要的,可钱的确在我手里,对不住了。” 他说完去看秦烈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 第41章 第二天天亮,秦烈阳才被一泡晨尿憋醒,终于睁开了眼。第一感觉就是整个人腰酸背痛,然后就瞧见他家玄关旁摆着的那盆琴叶榕,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地上。 宿醉让他头疼欲裂,忍不住骂了声靠,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和盖着的毯子,虽然昨天的事情已经断篇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了,中间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进的门,只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了一通话,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不过能推断出来,虽然自己态度不好,但黎夜依旧怕他感冒给他盖了毯子。 他先去了趟厕所,顺便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黎夜的房门还没开,他去门口转了一圈,想说声谢谢,可转了半天,那举起来的手也没敲到门上,随后干脆放下了手,去冰箱拿了根烤肠当早餐,看到下面饮料瓶里的冰冻绿豆汤,他想了想,还是没拿。 昨天集体宿醉,好在都是靠谱的人,早上八点宁泽辉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他。不过如果说昨天宁泽辉是标准的我失恋脸的话,今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古怪,好像一直在出神,跟在他身后走了好几步,都不记得汇报行程,秦烈阳不由好奇,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宁泽辉显然不想说,笑笑说,“没事,喝大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烈阳开玩笑,“别是酒店有艳遇了吧,你不会背叛卓亚明了吧。” “怎么可能?”宁泽辉立刻反驳,随后就说,“我都烂醉了,能干什么?再说,”他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样子,“我跟卓亚明没机会。” 两个人说这话进了办公室,宁泽辉汇报完了一天行程,秦烈阳才很是认真地问他,“对了,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事情适合学历不高的人做?很勤劳的那种?” 宁泽辉顿时耳朵竖起来,勤劳还学历不高,秦烈阳的圈子里压根不会出现这种人,除了黎夜。他怕秦烈阳方案,没点破,只是探问,“很简单啊,不怕苦就进工厂,一个月怎么也能挣到吃的。学技术的话,倒是多得是,你想修理工,厨师,理发这不都可以啊。” 秦烈阳想了想让黎夜干这些事,他倒是肯定能做好,只是有些太辛苦。于是跟宁泽辉说,“想想别的,这种活干的有的是,而且天花板就这么高,有没有比较小众一点的,不算特别累还能争着钱的。” 宁泽辉瞧他认真,也就认真下来,他认定是为黎夜找的门路,自然介绍起来心里也踏实,说道,“倒是真有个,如果学成了,一点也不怕没饭吃。就是难和苦,而且 要求有美术基础。” “什么?”秦烈阳显然是感兴趣了。 “漆器。”宁泽辉说,“我小舅爷,平遥人,漆器制作大师,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年八十了,祖传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听说我姥姥那时候想学都没份,不过如今没人愿意学了。都怕苦,也怕漆过敏,小表舅被打着学了一年,死活不愿意当兵了,孙辈更是不爱这个,如今马上要失传了。我小舅爷今年过寿,挺伤感的,跟我说想找个徒弟,也算是别丢了这门手艺。” 漆器这东西秦烈阳知道,盛世藏宝,他爸也没少买收藏品,漆器是最近几年才涨起来的,不过价格也不算贵。只是这东西肯定是有需求的,而且是大师传授,过了这个村就找不到了。再一个,关于吃苦这个,他相信,这世上没人比黎夜能吃苦了。 他就问了句,“要什么美术基础?” 宁泽辉则跟他细细说了说。 许是有事,这天没等着下班,下午把事儿干完了,秦烈阳就离开了秦氏大厦。等着他到家才不过四点,开门的时候黎夜和保姆都在,他家的茶几上放着面板子,保姆正在擀皮,黎夜用那双不得劲儿的手帮着包饺子。 八成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他这么早回来,看见他脸上都带着惊讶。保姆立刻叫了声秦先生,显然是被叮嘱过秦烈阳的习惯,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要抱着案板回厨房。黎夜也有些不好意思,“厨房那边坐不下,我们就搬到这儿来了,会打扫干净的。” 秦烈阳压根没接这个话茬,直接就问了他一句话,“你还画画吗?” 黎夜就愣住了。他是会画画的,其实也不是专门学的画画,当年黎夜小的时候,家里还穷着呢,爸妈为了生存每天出门,他就放在爷爷家——就是秦烈阳住的那个土房子。村里是不会关着孩子们的,家长们都放心让他们出来玩,最多叮嘱一声,不准下河沿。他乱转的时候,就看到了隔壁张爷爷在写毛笔字。 黎夜与村里其他小孩不同的是,他从小就很静的。他觉得写字好玩,就老实站在一旁看。大概是这样干净白皙的小男孩在村里还是很少吧,那个爷爷也没赶他走。不知道哪一天,爷爷写完了突然问了问他一句,“你来试试吧。”他就摸上了毛笔。 学了三年,张爷爷就去世了。不过他毛笔字也练了个基础,国画也能跟着描两笔,他又喜欢这个,在他爸妈出事前,黎夜其实都在练,还经常参加学校比赛。出事后,忙于赚钱,再说宣纸也贵,他便没摸过笔 了。 秦烈阳知道,是因为过年要写对子,村里人拿了纸笔墨过来求对子,秦烈阳才看到的。因着过年特别高兴,他还画了一幅红梅傲雪图,贴在了墙上。 如今秦烈阳问,黎夜自然是摇头的,“没,很多年不动笔了。” 秦烈阳听了也没评价什么。黎夜只当他有兴趣问问,也没把这个当事儿,谁料到第二天一早,秦烈阳刚走不久,就一个姓周的小伙子敲了门,这人他认识,上次从医院搬到这里,他开的车。见了他后就说,“您是黎夜先生吧,秦董让我来接您上课。” 黎夜都是傻的,上什么课?再说,他四肢骨折,只有左手算是正常,他能干什么?可这小伙子显然并不想放弃,“秦董交代的,我也只是办事,东西都给您备齐了,您去了就知道了?听完了我再把您送回来。” 话都说成这样,再加上黎夜原本就是寄人篱下,自然不能拒绝。他让小周帮他锁了门,就坐着轮椅跟着走了。路上翻了翻,发现所谓的准备东西,就是一台摄影机,他挺疑惑的,小周倒是细心,直接解释道,“有不少演示,您也不能记笔记,录下来多看看比较好。” 黎夜就有点好奇,这是要听什么课去。难不成是养鸡?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压根就不可能,自己忍不住都乐了。小周专门看了他一眼说,“黎先生,你笑起来真好看。平时多笑笑吧。” 黎夜第一次被人夸,有点不好意思。 等着进了美术大学,黎夜就又紧张起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来回看着车子外面形形色色的学生。那些学生都特别的时尚,黎夜觉得跟自己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他忍不住问,“这是要去哪儿?” “听课呀,到了。”小周话落,黎夜立刻往外看去,发现停在了一栋教学楼下,小周挺麻利的下来给他支好了轮椅,把他扶下来放在轮椅上,推着他进了门。 正是课间,不少学生在走廊走动,看黎夜的也不少。但几乎所有人都是瞧一眼就转开了目光,这让黎夜舒坦不少。此时的黎夜已经心里隐隐有个底,昨天秦烈阳问了他还画画吗?这里又是美术学校,难不成秦烈阳想让他当画家? 这个想法简直让黎夜惊恐,他是最本分的人,知道吃多少饭拿多大碗,这也是他爸教育他的。这种事情怎敢妄想?只是小周不过是办事的,黎夜也就没说话,省得他为难。 很快,黎夜就被推到了一间教室里,里面到处都是特有的墨香,有个穿着对襟长褂的中年人 正在说话,瞧见他们就走了过来,自我介绍说,“是黎夜吧,我是柳唐生,你的国画老师。” 直到回到家,黎夜都是蒙的。柳唐生给他讲了很多基础的东西,还让他画了画,虽然他左手画的惨不忍睹,但居然评价还不错。最重要的是,离开的时候,柳唐生说,让他以后天天来。 黎夜都不直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秦烈阳知道,他于是想着,就算要等到后半夜,今天也要问问秦烈阳的想法。只是又是四点,秦烈阳就回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空手回来的,他带了一个正红色的木质雕花盒子,顺手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黎夜想问的话一下子卡住了,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他摸着那个盒子简直爱不释手,那盒子不过巴掌大,纵然他不懂,也知道这东西太精致了。 秦烈阳坐在他面前诚恳的说,“我想过了,你待我好了两年,我不能抹杀,可那二十万,我过不去。”一听那二十万,黎夜立刻想要张嘴说,他已经解释了啊。可秦烈阳却摆摆手,“再多的说法都是理由,我不需要理由。” 黎夜张张嘴,终究没再开口。他从来都不是死皮赖脸的人,他从来也不是推卸责任的人,无论什么原因,那二十万的确到了他手里,六年前村支书换了人,那时候南城的郊区已经在开发了,好多地方都在拆迁,人人都想多占宅基地,然后就查出他爷爷宅基地的遗留问题,要收回土房子。可他舍不得啊,那里留着他十几年的血汗,他花了这二十万。 他的确解释不清。 秦烈阳瞧他沉默,只当他理亏,接着说道,“就这样吧,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你给我住处,我让你养伤。这东西叫漆器,非物质文化遗产,做得少但价格不错,但需要吃点苦。我给你找了个老师,你先学点国画,然后拜师学艺,几年后出徒,向来也能过得不错,咱们就桥归桥路过路,日后不在牵扯了。” 怎么能牵扯,微信还在发,他每天夜里都离不开。一个盖被子,他都想要去说话,他在试图用各种利诱原谅黎夜,可不能!他要做没有情感的秦烈阳,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伤害。他永远不会做一段关系中的被动方,他要掌控着一切,包括第一个转头,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他妈走远,对着黎夜大喊,“黎夜,我不要回家,我要跟你在一起。别送我走,别送我走!求求你了。” 第42章 黎夜抱着那只漆器盒子一夜没睡。 那东西秦烈阳说是从他家里拿来的,不过比两只手掌大,价值上万。多年的贫穷生活让他很俗气的在关心每件东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看价格。可这次不仅仅是价格吸引人,他摸着上面凹凸的纹路,就仿佛摸到了这件漆器的灵魂,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他发微信给秦烈阳,“谢谢你,我会好好学的。” 秦烈阳一直不回微信,黎夜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不听。不过他猜测是不听的,很久以前就不听了吧,从上次那张彩虹图开始,他就知道的。可他没停过,他希望能跟秦烈阳分享他每一天的快乐。 这辈子三十年,很多事情不是黎夜能选择的,他都在被动的承受。 譬如他不是不想上学,黎耀能读博士,可小时候,黎耀就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他的成绩比黎耀还好,当年流行写作文《我的理想》,他写自己的理想是当编辑,因为当时看《编辑部的故事》特别喜欢。可是,父母出事,他不得不放弃学业,跟爸爸一样成了一名司机。 譬如他不想送走秦烈阳,两年啊,他最穷苦的日子,黎耀虽然是弟弟,可是天天都在学校,能陪他的不过一周一天的假期,黎耀还总是在学习。只有秦烈阳,这小子是最贴心的伙伴,陪他吃苦陪他受累,陪他赚钱,时时刻刻地在护着他。否则的话,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如何挑起这份重担?可终究,他留不下。 譬如和黎耀的关系。他并非付出就想要回报的人,可终究也不是圣人,他将黎耀从小拉扯大,供他读书替他买房,总归是想着,日后兄弟好来往,毕竟黎耀口口声声也是这么说的,“哥,我毕业了,就不让你吃苦了。”可谁能想到一场车祸就能试探人心呢?他终究,是被抛弃的。 甚至当年收养秦烈阳,都是受到秦烈阳威胁才愿意的。他唯一主动的一次是,告诉了卓亚明秦烈阳的电话,他知道这对他的人生是一次解救,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出现,是否对得起秦烈阳,是不是给他带来了太多的负面情绪。 那天解释完后,他回屋后其实是后悔的。他跟秦烈阳在一张床上睡过两年,即便这家伙现在变得冷一些,说话厉害一些,可人的本质是不会变得,剩下的都是表象。所以,他才会让卓亚明给秦烈阳打电话。 他更知道八成他说说当年被误诊癌症的恐慌,就能够打动秦烈阳,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能那么做。不是不想和好,而且觉得,自己一直不找人家 ,现在求着人家了,靠着人家了,再去辩解过去的伤害是误会,太无耻。 那就像是那天,徐蒙蒙跑到医院里来问他,“你怎么能这样?”他如今去跟秦烈阳说,“都是有原因的,你白生气了”,不是一样吗?伤害终究是伤害,他不能说没就没的。所以,他发微信,从来都不会提过去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即便黎夜能从秦烈阳的态度中推断出,秦烈阳喝醉那天,八成是没听见他的解释的。但他做不到在清醒的秦烈阳面前,再说一遍。 他摩挲着盒子的表面想,他起码要能自立了,才能有立场在秦烈阳面前说对不起。怀中的漆器就仿佛是希望,他一头扎了进去。 于是,秦烈阳从老师柳唐生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黎夜进步很快,对,他基础一般,多年不练了,手法也生疏,不过很有灵性和悟性,成大家他的岁数太大了,但是你要说做漆器,做鉴赏是没问题的。” 然后有天,宁泽辉突然抱了一沓子书过来给他,他瞪眼瞧了一下,都是《国画技法从入门到精通》《传统中国画技法详解》之类的,他就说,“你小舅爷不是出门避暑去了吗?还没见人,怎么就抱了书来?” 宁泽辉说,“哪里啊,是黎夜给我打电话,想要这些说,老师交代他买了看的。我从网上买的,刚送到,你回家捎回去呗!” 说完,宁泽辉就忙去了,秦烈阳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具体他也不能形容出来,就是猛一想突然发现,宁泽辉什么时候跟黎夜这么熟了? 因着这个,连唐鼎欣来,他就有点没精神。还好为了避嫌,他是叫了宁泽辉进来的,三个人一间屋子,说得又是要事,秦烈阳很快打起了精神。 唐鼎欣自然是为了秦芙而来的。秦芙不愿意同王家讲和,于是给网站施加压力,结果没想到那个网站负责人压根就没想跟他们好好商议,竟是直接录了音,将他们的话放了出去,什么“没有判决就不能算是抄袭”“他们是受害者我们也是啊,我们投了这么多钱怎么办?”“什么叫做姑息养奸,我们只是为了挣钱,谁写的有关系吗?” 原本还是不少网民看不惯梨花落,在声讨她。如今连带秦芙的公司也卷入其中了。如今网上抵制《大明淑妃传》上线的人乌央乌央的,连带抵制的帖子上万楼的都好几个,这部剧倒是未播先火,但问题是,彻底栽了。 这回秦芙才慌了,回去跟方梅和方海东商量。这两人都不是熟悉网络的人,所以对这事 儿都不知道,一听之下才知道严重性。方海东试图跟王家接触过,不过两边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家根本就不卖方海东的面子。胡乱之下,秦芙终于想到了自己的老婆,虽然唐鼎欣不愿意嫁给王俊伟,可唐鼎欣的大哥唐鼎盛跟王俊伟的关系一向很好啊。 唐鼎欣坐在秦烈阳对面,跟他报备,“你知道的,因为我的事儿,我哥又送了10%的利润给了王俊伟,那块地王才算拿下,他压根不会帮我的,只能靠你。不过我没有跟他明说这事儿,只是问了他的出价,秦芙答应我,如果我帮他摆脱这次危机,他送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我。” 秦烈阳一听这个,倒是不在意,“40%没有控制权,公司是他的,他是你老公,利润说是你的,其实还是他的。再拖。” 唐鼎欣双手交握,很是不理解的问他,“其实我特别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自己出面解决了这事儿,你要知道,你大可收回来,像是上次一样,把他赶出去,这个家伙,没本事还自大,一点都不是做生意的料。” 秦烈阳就一句话,“这就是你的机会啊。我收回来,他永远都会有第二家第三家公司,谁让他是秦家的二少爷呢。可收在你手里,他永远都是这一家。” 等着唐鼎欣走了,宁泽辉关了门才问,“她能信任吗?” 秦烈阳吐了口气说,“起码比秦芙能信任。最主要的是,这丫头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她知道谁的大腿粗,这是本能。再说,她天然受到我妈和秦芙的排斥,要是你的话,你觉得跟哪边合作比较舒服?” “那倒是。”宁泽辉点头,说完这个,他又叮嘱了一句,“哦,我小舅公说他下星期三回来,到时候我直接去接黎夜去他那边吧。你让保姆给他准备点衣物,我小舅公住在郊外,那边天气冷。书也让他看了,我小舅公虽然和蔼,不过对收徒弟特别慎重。” 秦烈阳哦了一声,就摸着自己没胡子的下巴问了一句,“你不一块过去看看,好几天没见了吧。” “散了吧。”宁泽辉说,“瞧见黎夜我就想起卓亚明,我失恋还没好呢!我去酒吧。” 说是去酒吧,其实宁泽辉下了班就回了家,只是单身汉不会做饭,他专门在小区外停了车去餐馆打包饭菜,结果坐那儿没等多久,就听见一个声音,“哎,宁大哥,真巧啊,在这里也能碰见。” 宁泽辉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特别青春阳光的男孩子,背着个运动包冲着他笑。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你不是 住东城吗?怎么在这儿?” “哦,我路过。看见你的车停在路边,我就下来进来找你了,没想到真看见你了。对了,你上次喝酒怎么样了?头没疼吧。”这小子仿佛好脾气,一点也不在意宁泽辉刚刚并不欢迎的口气。 宁泽辉一听这事儿,脸色更难看。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没见卓亚明之前,他那帮损友给他介绍的那个男朋友,相亲没时间去见的那个。后来他损友一直说这小子挺喜欢他这类型的,一直在等他,可他那时候已经瞄上了闷骚的卓亚明,自然就拒绝了。 原本吗?介绍这种事,一方没兴趣,就算了。宁泽辉哪里能想到,他那天跟秦烈阳喝醉了,一睁眼就瞧见这张脸在他床边趴着呢。他吓得差点尖叫出来,结果这小子怎么解释?“我就在这酒店当服务生,刚下班就看见你上来了,我怕你没人照顾,这才照顾你的。” 他再傻也知道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看上他了。可是宁泽辉这人吧,他就不是走寻常路的人,否则他也不能发掘出卓亚明这张性冷淡皮下的闷骚。所以,他一向喜欢追人不喜欢被人追,再加上卓亚明实在是太撩人了,纵然都是攻,宁泽辉也必须承认,他短时间内谈不了恋爱。 所以,宁泽辉对这个太主动的小子自然是敬而远之的,他当时就道了谢,还到酒店前台夸了他一番,留了小费,解决了后患,这才走的。谁知道,这都能找过来? 宁泽辉的饭菜正好好了,他拿到手就笑了笑。“那行,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家了,有空咱们再聊。” 这小子却直接问他,“哎,宁大哥,你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啊。” 宁泽辉自然是没记住的。对方也不在意,“我叫冯陆,你可记好了,下次见。” 宁泽辉一脸懵了的状态,我招谁惹谁了? 第43章 黎夜下了课,由着周小舟进来帮他收拾笔墨,对的,周小舟就是司机小周的全名,据说生他的时候他妈梦见了一条小舟在海上漂,所以取了这个名。不过这孩子特别开朗,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说,“幸亏我妈没叫我周大海,听着跟四十岁似地。” 周小舟性子活泼,黎夜稳重一些,倒是处的不错。 进来后,周小舟就将他面前的毛笔从笔洗中涮了涮,然后放好,这会儿柳唐生过来了,瞧见他就说,“怎么样,都能听懂吗?”柳唐生不但是书画大家,还兼着行政职务,所以时间特别紧,一两个星期也就有机会单独指导黎夜一次,其他时间都是跟着大一的学生一起上课的。 这样也并非没有好处,毕竟黎夜属于业余选手,能考进美术大学国画系的起码都是行家,他夹在中间,倒也能学不少东西。 柳唐生去看黎夜的画,学国画与写毛笔字一样,大多从临摹入手,技法这些天柳唐生也讲过,黎夜也有基础,平日里就推荐黎夜临摹《芥子园画谱》,他往下一翻,倒是有些惊讶,黎夜右手如今不能用力,只能用左手临摹,用笔的平、圆、留、重、变只能说平平,但眼前这副兰草的神韵却是抓住了。而且,别人的临摹,都是画谱上一丛兰,落到宣纸上也一丛兰,恨不得一模一样,黎夜这副却是不同。 他的目光停留在这里,黎夜自然也跟着看过去。然后就显得有些紧张,“老师,我……我画的时候,想到了在山里见得那丛兰,没有……” 不用说柳唐生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孩子知道变通。事实上,许多人学国画都从临摹入手,但多数人成了匠人,只有少数能走出来,独树一帜,开创自己的风格。黎夜这个自然不能说什么开创风格,甚至,这画不说放在这间教室,就是去附中里比,都没什么优势。可是,难得的是不匠气的心。 柳唐生笑着鼓励,“没关系,这样挺好。我一向主张在学习过程中,不需要太规矩,有些东西在心里就行了,笔尖却要随意洒脱。何况你是要学漆器的,只会墨守成规怕也不行。” 黎夜第一次来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柳唐生的身份的,只觉得这人看着特别舒服,说话也和气,即便他不懂也耐心教他。后来回去的路上,他才问了问周小舟柳唐生的身份,才知道这人这么厉害啊。 黎夜没文化,但却是敬畏文化的人,所以才会咬牙供着黎耀上博士。因此在黎夜心里,柳唐生是特别权威的人,如今柳唐生都夸他好,他回去的路上都是高兴 的。半道上周小舟还忍不住说,“高兴坏了吧。”黎夜还忍不住又笑了笑,露出了牙齿。 也是因为心情好,黎夜问了周小舟是否忙,得知他一天的工作就是接送自己后,提出了要去趟医院看卓医生的要求。周小舟自然听命,将车开了过去。 卓亚明看到黎夜还挺惊讶的,那张扑克脸瞬间就破了,笑着问他,“你怎么过来了?例行检查?不对啊,还没到时间。” 黎夜就笑笑说,“来看看你。” 黎夜想来,主要是想告诉卓亚明自己现在的状态,他觉得卓亚明对他真的特别好,他有好消息了也想跟他分享,让他也高兴高兴。 卓亚明就接了周小舟的活,推着黎夜去他的办公室,“正好刚查完房,去办公室聊吧。你最近怎么样?” “我在学国画呢,刚上完课。”黎夜将打算说了一下,顺便炫耀一下,“今天老师夸我呢。小周,帮我把画给卓医生看。”小周连忙将收好的那副兰草打开,放在了卓亚明的桌子上。 真的是简单的一张临摹,寥寥几笔,也就是柳唐生这样的行家能说出神韵不神韵的,对于卓亚明这种标准理科生,感觉这不就几根线组合成的草吗?倒是看着是像兰草。 黎夜特别兴奋地说,“我专门过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卓亚明立刻愣了,就算他觉得画得看不出什么好来,可他看黎夜的表情就知道,这幅画八成得了表扬了,黎夜比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不知道开朗多少,这幅画很重要的。“给我了?” 卓亚明觉得有些烫手,“很重要的东西吧,其实你可以给秦烈阳?” 黎夜笑笑,“不用,这个只想送给你。”他想将做好的第一个漆器送给秦烈阳,不过这话没做前不好说。 卓亚明这回倒是认真起来,他知道黎夜这是在谢他呢,倒也不再推辞了,“那谢谢了,我好好收着。” 黎夜这才高兴,又跟他说起学漆器的事儿,“其实还要谢谢宁助理,听说是他漆器大师是他的小舅公,他帮我应的这事儿。” 一提宁泽辉,卓亚明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就好像跟这人不熟似得,说了句公道话,“他对你不错,一直这样。” 卓亚明本就很忙,黎夜来的目的也答道,两人聊了一会儿,黎夜就告辞了。卓亚明顺便帮黎夜看了看四肢恢复的情况,知道有药吃完了,又让周小舟去买了药,顺便问黎夜,“现在还想找契兄弟吗?” 黎夜被他问得一愣,但很快摇了头,“不……”卓亚明以为他拒绝了,谁想到黎夜说,“不知道。” 秦烈阳送走了唐鼎欣,便又是一个接一个的会,最近质监局查的很严,好几家服装产品都被查出面料有问题,他专门找了queen的执行总裁强调了此事的重要性。等着会议结束,已经下午五点,到了下班点。 这天周五,他出门的时候外面一群人正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嗨,倒是宁泽辉这个前几天超级无敌热爱酒吧的家伙,一脸性冷淡表情,好像他从不掺和这事儿似得。电梯里,秦烈阳忍不住目光朝下,调侃他一句,“怎么了?弹尽粮绝了?” 老板都开玩笑了,宁泽辉瞬间切换成损友模式,一句话终结秦烈阳,“精满而溢很值得炫耀吗?” 秦烈阳顿时就冷冷瞥他一眼,如果工作时这个眼神,宁泽辉还害怕,可如今他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老处男的怨言罢了。没人他也放肆,直接揽了亲烈阳的肩膀,“哎,你到底喜欢男的女的,还是男女通吃啊!也是奇了怪了,咱俩从初中开始同学,这么久那么多男的女的追你,你也没喜欢一个啊。” 至于黎夜,他原先倒是被那句包养吓了一跳,可如今觉得也不太可能,他俩氛围就不像呢。秦烈阳这样的人,一旦他记恨上了谁,就不可能更改属性了。 秦烈阳直接将他的胳膊挥开,冷冷地来了句,“无聊。” “你不是性冷淡吧,烈阳,你都快三十了,你难道没有性冲动吗?就是晚上做春梦,梦遗总有吧。你梦见的谁?”秦烈阳简直烦透他了,压根不肯说话,等着电梯一停,立刻出去向着自己的车走去。 若是平时,宁泽辉就跟他分道扬镳,去开他自己的小smart了——这也是宁泽辉奇葩之处,全公司smart的确不少,毕竟车小好停,但只有他一个男生开。 今天宁泽辉则跟着秦烈阳屁股后面走,还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得,一个劲儿追问他,“烈阳,这可比你睡不着严重多了,你真没问题吧。” 也就是宁泽辉有这胆子了,秦烈阳直接脚步一停,扭过了头,松了松自己的领带,顺便将西服袖子往上掳了掳。宁泽辉就觉得今天恐怕有点过分了,立刻停了脚步,冲他说,“好啦好啦,我道歉,我不说了。今天我得搭你的车走,反正顺道,离得不远,你送送我吧。” 他能说他已经被冯陆的偶遇弄怕了吗?这家伙出现在除了公司外,他出现的所有地方,每次 都是那么阳光灿烂的跟他打招呼,“宁大哥你好啊。”被人暗恋是一回事,可是个人都知道这样不对劲。 由于他那辆smart实在是太显眼,所以他今天直接打的上的班,就为了不让那个冯陆找到他,回去吗,现在打的不好打,自然是要蹭车的。 可惜今天他将秦烈阳得罪惨了,这个百分百确定的老处男直接送他一句话,“没门。” 说完,人家就直接进了车,连给他机会都没有,直接窜出去了。他在后面吸了整整一口尾气,只觉得世风日下。好在他瞧见方洋也下班了,连忙打了个招呼扑了上去,然后就尴尬地看见秦璐也跟在后面,方洋跟他说,“好啊,不过小璐车坏了,我也要送她,顺便吧。” 坐在后排的宁泽辉心里嘀咕,谁不知道方海东和秦勇相互看不惯,别墅都买的离着十万八千里,北京这种堵法送来送去,十点能到家吗? 倒是秦烈阳,别看跟没事人似得,冷着张脸走了,可等着一个人堵在路上,宁泽辉的话就又想了起来。他的确是老处男,他也的确没对人有什么性冲动,他觉得所有的过分亲密的感情都不可信任,可是他不是一直这样的。 他第一次梦遗,发生在十四岁的夏天,他跟黎夜倒腾了西瓜出来,就运到城里,搭个凉棚,在里面卖瓜。那年的夏天特别热,没有风,天还潮闷,用水擦遍澡,也就凉快五分钟,随后就是满身汗,然后黏黏答答的,跟浑身被束缚了一样,特别难受。 黎夜说这样的天好,都想吃口西瓜清爽一下,他们生意好做。 的确是好做,一车瓜,不过两天就能卖光,他们挣钱从没有这么快过。 那天晚上,瓜卖了一半,他俩在棚里看西瓜。到了半夜后,人们都回家了,他俩就铺了凉席挨着瓜睡了。天实在是太热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燥得恨不得要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他在席子上左右翻身,连闭着眼眯着都做不到,黎夜那小子却是天生不怕热,竟是早早的睡着了。他发坏似得直接扑了上去,这小子身上果然凉爽,八成是他太烫了,黎夜还挣扎了几下,不过他不肯放,也就算了。 他就这么扑在黎夜身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中就梦见了胖子哥偷偷给他看的录像,他成了主角,白花花的身体缠绕着他,两个人在地上翻滚,如同录像中的那样,剧烈的喘息着,耸动着,可那人却一直用手臂捂着脸,他不停地想要看看他是谁?可终究看不到,直到最后,当一切停息,他放下了手臂,露出了那张 熟悉的脸,竟然是黎夜! 他被吓得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猛然坐了起来。黎夜朦朦胧胧地拍他的后背说,“又做噩梦了,没事,有我在呢,睡吧。”他不敢说,自己的裤子已经湿透了。 第44章 在车上将那些年少岁月长的事情回忆完,秦烈阳就发现自己家的老二已经直挺挺的翘在那里了。在拥堵的路段上,他无语地看着老二,左右瞧了瞧,发现旁边的车都是错位的,压根看不到他,然后伸手去揉了一把,靠了一声,“你挣点气。” 可这气他家老二偏偏是不争的,很多时候,越久远的事情,猛然回忆起的时候,就会越清晰。如今对秦烈阳也是一样,儿时的那个梦实在是太过清晰了,堵车堵了半小时,他一分神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所以一直都不带下去的。 最近因着他下班回来特别准时,黎夜这边虽然行动不便,毕竟也养了两个多月,搬不了重物,自己照顾自己却没问题,所以保姆为了躲避秦烈阳,提前就走了,家里就黎夜在。虽然黎夜听话的很,只要他回来,就尽量不出门和他碰面,但万一要是瞧见了,这实在是太糗了。跟他欲求不满似得。 好容易等到了下个路口,秦烈阳干脆就变了方向,想着宁泽辉推荐的一个酒吧在附近,干脆导航过去。等着下车的时候,他还将衬衣拉了出来,好歹是不明显。 与外面的挤挤攘攘的堵车一条龙相比,这里面安静宽敞的想让他舒服的打个盹。他随便找了个最隐秘的角落坐下来,点了几瓶啤酒降火。只是他忘了一点,宁泽辉去的酒吧,肯定是gay吧啊。他这样的样子一看就是1号,而且是绝对优质的1号,别说顾客,上酒的服务员就先将他从头看到脚,吃了一回豆腐。 随后,秦烈阳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搭讪,他一瓶啤酒没喝完,已经有两个过来说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三个过来问他愿不愿意请自己喝一杯?秦烈阳只觉得火没下去,怒气又上来了。 他站起来就想走,结果就定格在那里,他看见个熟人。 宁泽辉一脸郁闷地进了酒吧,冲着后面的那小子说,“我说你天天干什么的?我去哪里你怎么都能找到啊?” 那小子笑得特别阳光,“不是,就是巧合啊,你看我们多有缘分。” “你骗傻子呢!”宁泽辉干脆揭破,“就算你天天在我们家门口路过碰见我也就算是有缘分,那你告诉我,我今天在同事车上提前下车,你怎么就能碰见我呢!5036,没记错是这个牌照吧,你开车跟踪我。” “不……不是。”那小子被揭破了显然也不好意思再装了,只能说,“我就是想跟你认识,结果你老是不搭理我,我才出此下策的。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跟踪狂,我……我其实是 你学弟。” 一句话让宁泽辉眼睛都快突出来了,“学弟?你搞什么鬼?” “真是学弟,一个高中,一个大学的,我有毕业证可以作证。就是我上学的时候,你都毕业了。”这小子连忙说。 这种学弟?宁泽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坎了,想找我帮忙?如果是的话,你该说说,少来这套。” “不是,”他立刻解释,“我没什么困难,我也不要钱,我自己挣钱的,你别看我天天这样,我其实是操盘手,所以空闲时间才多。我不缺钱,学长,我从高中起就暗恋你,我是真喜欢你,我知道你喜欢白净好看听话厨艺好的,这些我都能对的上,你现在也没交往的对象,不如我们试试吧。” 他八成太激动了,结果越说声音越大,这本来就是静吧,自然吸引了几乎所有客人的目光。大概这样的告白在圈子里特别少见,当时就有人鼓掌,还有人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宁泽辉这辈子都没觉得会有这种事,他站在那儿就觉得有点被绑架的感觉,可眼前的冯陆显然也是誓不甘休的意思,一直深情款款的看着他,“学长,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喜欢你很多年,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一个1号,谁他妈要别人珍惜啊,明明就是他珍惜别人啊。“我对你没意思,别来这套。”可宁泽辉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掌声中。 他瞧见没用,干脆直接扭头走人,结果就被冯陆给抓住了,这家伙竟然扑了上来,紧紧地扯着他的胳膊,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宁泽辉那脸都快绿了。 秦烈阳看了看那个熟人,已经不见人影了,又瞧了瞧宁泽辉,觉得这事儿他要是不相救,八成明天宁泽辉得请假休班,就站了起来。结果刚走出去,就听见一个特别冷的声音,“抢婚呢!” 秦烈阳的腿就收了回来,那个熟人——卓亚明竟然自己站出来了。 宁泽辉一瞧见卓亚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跟见了亲人似得,连忙甩开了冯陆,站卓亚明一边了。冯陆皱着眉头说,“你谁呀!” 卓亚明这会儿倒是没医院里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了,说话也语气随意了很多,他显然只是看不惯这样逼人的,“我谁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愿意,没听见吗?” 宁泽辉多鬼啊,一瞧卓亚明为他对上了,他都想这人好几天了,又不能直接去找他——他俩的问题是,谁先服软谁就要做下面那个,如今好容易逮到机会,怎 可能不用。刚刚还阳刚男人呢,这会子立刻软了下来,手紧紧的抱着卓亚明的腰,跟冯陆特别不要脸的说,“这是我男朋友。”还跟卓亚明告状,“他觊觎我!” 卓亚明被他恶心的不得了,挣扎了一下,宁泽辉跟狗皮膏药似得,压根不肯下来,这时候卓亚明也不好拆台只能说,“这事儿就到这儿吧,你们不可能。我奉劝一句,追人不是这个追法。” 那边冯陆是查了宁泽辉没男朋友才敢放手一搏的,这会子怎么可能相信,只当是见义勇为的,当即就说,“谁信呀,宁泽辉压根就没男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宁泽辉直接将卓亚明的脸掰了过来,狠狠地吻了上去。卓亚明推了他一下,八成这狗皮膏药太厉害,他没推动,居然也就那么任由他施为了,只是卓亚明顺便就搂住了宁泽辉的腰,仗着自己稍微高点的高度,抓住了主动权。 酒吧里顿时吹哨声响成了一片,各种喝彩的不绝于耳。冯陆呆呆的看了一眼,八成受刺激打发了,扭头就走了。不过摔门声很快就被尖叫声掩盖了。 瞧了这么一出好戏,秦烈阳家的老二也恢复正常了,他直接绕过人群,出门准备回家。结果就在车里抽了一根烟的功夫,宁泽辉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你在酒吧是吧,咱俩换个地方喝一杯吧。” 秦烈阳就觉得有点奇怪,等了五分钟,宁泽辉就出来了,一上车秦烈阳就问他,“你们不是好了吗?”宁泽辉就一句话,“什么好了啊,卓亚明又臭又硬,根本就不会妥协的。” 秦烈阳又问,“那你还……” 宁泽辉哈哈一笑,“摸不着,先吃点利息,你这是什么表情,要学会给自己点甜头,我都想他想得要死了,难得机会不得下手啊。”他教育道,“我俩那是体位问题不可调和,可他又不是不喜欢我,我又不是不喜欢他,在上床的前提下慢慢调和啊。” 瞧着秦烈阳一脸不赞同,“处男先生,你得开窍啊。”这家伙又开始装相,“得了,我今天不但再次失恋,还得给你当人生导师,你得好好陪我喝酒。” 所以,秦烈阳到家的时候,其实是喝了个半醉的,顺便灌了一脑袋宁泽辉的理论。当然,作为失恋的宁泽辉,已经彻底倒下了,但为了防止上次的冯陆事件,他要求秦烈阳亲手给他锁了门才走的。 进屋的时候都半夜了,他以为黎夜都睡了,结果一开门,又是灯突然亮起,黎夜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冲着他说,“你回来了。” 秦烈阳其实平时是看不到黎夜的,他说不想多见他,所以他到家,黎夜就会避到屋子里去,事实上,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黎夜唯二次等他,都是他夜不归宿的时候,即便再不想去描述黎夜的好,他也知道,这是在担心他。 秦烈阳点点头,“哦,你去睡吧。” 他说完就晃晃荡荡走到了沙发那儿,一屁股坐了下去,揉着脑袋准备歇一会儿然后洗漱睡觉。可没多久,就听见轮椅声向着这边过来,他眯着眼看,黎夜端了碗不知道什么水,眼见到了他身边,秦烈阳就闭了眼,想装睡。 黎夜费劲的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嘀咕了一句,“不烫。”然后才拍拍他说,“烈阳,烈阳,起来喝口蜂蜜水再睡,要不明天头疼。”他并不想动,黎夜八成没法子了,只能哄着他叫,“小六,小六,起来喝口蜂蜜水。” 熟悉的称呼让秦烈阳慢慢睁开了眼,黎夜带着关心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不得不说,黎夜真是不容易晒黑的人,即便那多年风吹日晒让他变得黑了些,可不过养了两个月,他便又恢复了白净的模样。这样子特别像当年的黎夜。 黎夜瞧他还不动,更加盯着他看,从那双略带焦急的眼睛中,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坐在草席上小声的喘着粗气,黎夜突然将脑袋伸了出来,一瞧他这样,就笑了,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很了然的那种,“哦,原来小六长大了。” 因着那个梦,所以他看见黎夜就特别羞臊,站起来就想跑,却被黎夜拉住了,黎夜冲他说,“害什么臊,你十四了,这正常的,你带了换洗衣服了吗?没有穿我的,把短裤脱下来,我去给你洗了,保证别人不知道。” 他原先跟黎夜睡一张床,在一起洗澡,光屁股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他从来没觉得不得劲过,可从那天起,他觉得不得劲了。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自己来。”黎夜也随他,洗着内裤的时候,他还问,“你也有过啊。” 黎夜很是正常的说,“有啊,差不多也十四吧。” 秦烈阳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的反应,他低着脑袋想,不知道黎夜梦里出现的是谁?如果……是我多好? 现在,又是这双眼睛,他真希望,时光能倒退十五年,他爸妈永远不来,他永远跟在黎夜后面,即便不读书,即便没有钱,即便也许如今只是个小老板,他都觉得好于现在的生活。 黎夜的左手并不能受累,已经有些端不住了,他看了看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 秦烈阳,只能再次叫他,“小六,喝口蜂蜜水再睡吧。” 秦烈阳猛然起了身,在黎夜来不及躲闪的时候,吻住了他的唇。 黎夜唬了一跳,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秦烈阳却就势将人搂的更紧一些,肆意的去亲吻,他想,宁泽辉有句话是对的,他对黎夜的喜欢从不曾变过,他不该将人推出去,他做不到心无芥蒂,可也做不到黎夜跟别人在一起。 宁泽辉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着说梦话,“你想追谁就要努力啊,其他的都是可以调和的,刚顾着自己的脸呢,身边空了怎么不说?等人跑了就哭吧。你别看卓亚明一张臭脸,他也门清着呢,要不他跳出来干什么?管闲事啊。不就是为了不让我跟人跑了,先占下!这世上再大的事儿,都挡不住我喜欢?喜欢不敢上那是怂,不喜欢敢上那是渣……快三十了还是老处男,讲出去都笑话你的……” 第45章 等着第二天一大早,秦烈阳醒来,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昨天宁泽辉以失恋为借口,硬是拉着他又找了个酒吧喝酒。那家伙大概是处于失意和得意中间,所以显得有些疯癫。 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付卓亚明那个“闷骚的妖精”(原话),简直是绰绰有余,你看他这不是自己站出来了吗?他腰也摸了,嘴也亲了,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人他占上了。 另一方面又觉得那妖精实在是撩人功底太强,又嘟嘟囔囔说了件让秦烈阳皱眉的事情,他说黎夜今天画了一幅兰草图,被柳唐生表扬了,然后黎夜扭头就让小周开车把画送给卓亚明了。他倒是没觉得黎夜能跟卓亚明怎么着,他郁闷的是卓亚明太勾人了,“就黎夜那个性子的人,高兴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哼一声,居然主动给他送画,你说他多勾人,我要是看不住……” 后面,秦烈阳压根没听,他的心完全在那张画上了,画得好为什么不自己留着,为什么不送给宁泽辉(这家伙给他介绍师傅)?为什么要送给卓亚明?对哦,卓亚明似乎替他打了电话,而且一直很关照黎夜,一想到这个,他就不舒服。外加宁泽辉那个喜欢就要占,有矛盾再调和的理论鼓动,他开始变得躁动。 他想亲黎夜很久了,十四岁的那年,他就曾经在黎夜睡着的时候,看着他呆呆的发愣。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村子里就有三大爷和王六叔,他们是契兄弟。他原本也是天真的以为,就像是黎夜跟他解释的一样,两个人一起干活一起生活搭个伴而已。可直到他有次意外碰上那两个男人在村后面的小树林里肆无忌惮的亲吻,那剧烈的喘息声,暧昧的情话让他才知道,不一样的。 他们不是兄弟,他们跟夫妻一样,夫妻做的事情,他们都做。 所以,他想亲黎夜那么久,甚至他都能确定,黎夜睡着了,他即便亲了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曾下过口。他只是那么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好看,哪里都好看,但他想等黎夜也愿意了再说。或者,他那时候还筹谋着,少挣点钱,若是他们长大后真的挺穷的,娶不起媳妇,先跟黎夜结个契兄弟,剩下的事儿就好办了。 这个想法想的时间表不长,可是却太渴望了,如今猛然从最深的记忆来拽出来,猛烈的他都不想承认,自己是多么的急不可耐。 他并没有醉的很厉害,所以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吻不是一般的激烈,他恨不得将黎夜吞入腹中,黎夜应该是惊慌的,这个男 人跟十五年前他知道的一样单纯,那张《春光乍泄》的盘他八成还没看到,他也永远都不懂契兄弟是什么意思,甚至嘴角泄露出的声音还在质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他记得自己借着酒劲儿有些肆意妄为,不但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还捏着黎夜的下巴又亲了一口。 黎夜那张脸上满是诧异,嘴唇被他吻的通红,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再亲两口。可惜的是,他家老二不算争气,已经要现形了。他只能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在黎夜震惊的眼神中,一步三颤地走进了自己屋。等着门一关,他就骂了句,“靠!” 然后,已经彻底清醒的秦烈阳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看,果然是光溜溜的,要让别人听了都要笑死,他撩人,然后自己躲屋子撸管,怕是没有哪个金主如他这般可怜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外面那个人,要不是黎夜腿脚不方便,秦烈阳觉得,那家伙应该跑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 毕竟过去那么久,他对黎夜都是排斥的,即便知道黎夜对自己很重要,即便知道黎夜可以让自己安睡,即便知道自己会不可抑制的去亲近这个人,他都在迫使自己远离黎夜。所以,他如今想想跟黎夜重逢后的两个月,似乎真正相处的场景,不是在发火就是冷冰冰的。他好像跟黎夜都没好好说过话。 而如今,他也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接着酒劲打破了隔膜自然不会再排斥,虽然那二十万想起来就是一根刺扎在心上,可终归宁泽辉说得对,他就是喜欢啊,他做不到黎夜离开他跟别人过日子,无论男人和女人,他还是要将人放在身边的。 想好了,秦烈阳才起床,穿戴好,顺便将昨天的内裤手纸全部都扔进塑料袋里准备销毁,秦烈阳才推门出来。这时候六点半,比他平日里出门跑步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屋子里静悄悄的,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客厅里,特别的明亮。沙发……昨天是在沙发上,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整整齐齐,一点褶皱都没有。如果不是秦烈阳确定自己没断篇,他恐怕都以为那是做梦。 在屋子里晃荡两圈,黎夜那边的房门还是紧紧闭着。他做事向来果断,上前走了几步,敲响了黎夜的门,这事儿不能拖到晚上见面的。 里面很快传出黎夜的声音,显然他早就醒了,“有事吗?” 秦烈阳说,“我进去了。”然后就推开了门。 黎夜显然脸上划过了一丝惊慌,他刚刚在微信群里问了美术系的同学,他 说看见男人和男人接吻了,他们当他土老帽,笑着告诉他,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谈恋爱,可以做爱做的事儿,就像是有人天生爱女人,也有人天生喜欢男人的,改不了的。 黎夜当时没吭声,那群小孩子们只当他被吓到了,还说他叔叔一把年纪就不要赶时髦了,看看抗战片就好了。却不知道,他当时想的是,昨晚,他只是吓住了,却并没有觉得恶心和不可接受。 他正在担心自己是天生的,甚至喜欢秦烈阳,这家伙进来了,站在门口冲他说,“黎夜,”他叫着他的名字,“包养协议正式开始吧。”他还补充了一句,“这只是个通知。” 黎夜显然愣住了,秦烈阳也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扭头出了门。 宁泽辉照旧七点四十到单位,他这人有样好处,业余时间怎么闹腾喝酒都成,但是遇到工作立刻严肃下来。所以即便昨天喝得烂醉,早上七点也爬起来了,将自己打扮的很是精神地到了秦氏。结果今天一到,扫地大妈偷偷跟他说,“秦董已经来了。” 宁泽辉就吓了一跳,连忙去了秦烈阳的办公室。屋子里跟着了火似得,一进去宁泽辉就先呛出来了,然后才开门通风顺便拿走了烟灰缸质问秦烈阳,“你不是一天三根吗?这又有什么事了?”他咳嗽着将窗户打开,“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如果宁泽辉不是之前刚刚见黎夜时,反对秦烈阳跟黎夜走的太近那么厉害,就凭着他昨天那无赖样,秦烈阳也愿意再花份工资将这个狗头军师请回家,解解燃眉之急,怎么相处才对劲。只是如今就算了吧,他怕宁泽辉跳起来又是一堆理,这家伙公私分明他是知道的。 不过,秦烈阳倒是想到了个好人选。 秦烈阳出现在王俊伟面前的时候,这家伙简直不可置信地吹了声口哨,招呼着旁边各色妖魔鬼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瞧瞧这是谁呀。”然后就是一句,“太阳公公,你终于露脸了。我这都阴了一个多月没见过您老人家了吧。” 秦烈阳就一句话,“好好说话。” 王俊伟就冲着给他当人肉靠背的帅哥说,“宝贝,我们聊点事,你先自己吃点东西去。”那帅哥冷冷地点点头,转身就走了。王俊伟盯着看了半天,瞧见他真吃东西才收回眼神,这才坐正了,顺便把衣服拽吧拽吧,他知道秦烈阳不喜欢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儿,这才说,“行了吧,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要对我表示歉意了?抢了我老婆?” 这说的是唐鼎欣的事儿。如果 唐鼎欣相亲的是王家其他儿子,秦烈阳还真不敢这么大胆。唐家一直以为王俊伟不追究是看在唐家多让出的百分之十的利润上,其实完全都猜错了。王俊伟跟秦烈阳许久前就相识,而且是私人友谊跟家族五官,并且早到不可思议——王家和秦家是老乡,王俊伟这孩子,跟秦烈阳一样,都是从老家长大的。十一岁前,他俩是同病相怜的同班同学,绝对的死党。 只是王家并不从商,所以与秦家少有往来。王俊伟和秦烈阳走的也不是一个路子,虽然关系好,但也并不常见,人人都不知道而已。 而且不同的是,王俊伟他爸妈是正常人,孩子不在身边长大,自然要偏疼一些,王俊伟在家里算是脸最大的了,就连他出柜,他妈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还是当初把孩子送出去了,是我们没教育好啊。”王俊伟自己那堆理由都没说,他妈就哭成泪人了,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所以在方面说,王俊伟挺不理解方梅的,觉得那女人就是个神经病,能给她添堵,他这边少个相亲对象算什么。 秦烈阳回答他,“少来,你真想娶?”王俊伟的确是不想娶的,他一个标准的受,娶个老婆在家里放着干什么,传宗接代不是有他哥呢!他又问,“那是《大明淑妃传》那事儿?不过这事儿不算好办,那是我妹妹留下的东西,我爸妈气疯了,这事儿不处理好,没完的。” 秦烈阳摆摆手,“这事儿正胶着着呢,秦芙那边不肯服软,总要让他知道厉害才好,暂时还不到接手的时候。” 说完这个,王俊伟就一脸惊奇的表情,“那你来干什么?你找我居然还有不是公事的时候?” 秦烈阳就朝他冷冷一笑,王俊伟就受不住了,连连告饶,“行了行了,你是大爷你厉害,到底什么事?” 秦烈阳其实有些难以启齿的,可终究也知道这事儿他不在行,他冲着王俊伟的宝贝抬抬下巴,问道,“那个,包养这种事怎么开始比较自然?” 王俊伟那双眼顿时就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烈阳,上下打量了好几次,才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我的妈呀,你开窍了啊。”秦烈阳没好气地催他,“说正经的。”王俊伟还在打听,“男的女的?”眼见着秦烈阳要变脸,这家伙才说,“那要看你是想养几天换个人,还是想养几天就养成自己的,法子可不一样。” 秦烈阳没吭声,王俊伟给他举了个例子,“我家我就想养成我自己的,写着包养其实就是谈恋爱, 尊重他,爱护他,帮他完全人生梦想,替他解决人生阻碍,陪着他成长。要是只想玩玩的话,那就是丁是丁卯是卯,条款都规定好了,你陪我到什么程度,我给你什么机会,明码标价。” 自然都不是的,秦烈阳问了句,“又爱又恨呢?” 王俊伟卡了壳,最终憋出一句话,“那就双管齐下吧。” 第46章 秦烈阳早上闯进来留下一句话就走了,黎夜到上课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今天的任课老师挺年轻的,姓许,是柳唐生的关门弟子,才二十六岁,因得了柳唐生的叮嘱所以格外关心黎夜,瞧着他那样,专门提醒了他几次专心,结果黎夜还是跟丢了魂似得。 旁边的大熊就跟老师报备,“报告,老师你别提醒黎叔叔了,他昨天吓着了,恐怕得缓和个三两天。” 班级微信群大家都在的,黎夜土包子的反应大家都看到了。倒不是学美术开放,实在是现在的信息太流通,而且很多人都不愿意隐匿自己,大家谁身边没见过一两个同性恋啊。所以都不当回事,唯有黎夜让他们感觉好笑,我看见两个男人亲嘴了,感觉像是一个刚刚跑进成人社会的小孩子。 所以大熊一说,大家都笑了。还有人七嘴八舌的给老师补充,黎夜的魂儿这回才终于被拉回来。顺便给自己解释了一下,“就是……就是没见过。”许老师直接瞪他们一眼,脸一绷,冲这群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学生说,“怎么,不想上课了?” 这可是有名的钢牙小白兔,他一皱眉,所有人都静音了,黎夜才被解救过来。不过紧接着就听见许老师说,“你从哪儿看见的啊,这么大惊吓,太丑了还是太好看了?我怎么就没碰上过?” 一顿人顿时绝倒,黎夜瞧着许老师那副认真的样,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当然有个词叫做欲哭无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不过好处在于,一堆人这么不当回事的起哄,让黎夜感觉到似乎这事儿特别平常。 他们的口气,就像是当年他爸给他讲三大爷和王六叔的事儿一样,特别平淡的样子,可事实上,黎夜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压根不是这样的。 大熊瞧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冲他露出神秘一笑,然后得意的说,“黎叔叔,跟我坐了一个月同桌,你还没见过我男朋友吧,来来来,给你看张照片。” 黎夜就彻底被颠覆了。大熊一副好人做到底的表情,冲着黎夜说,“叔,这么大岁数,别这么纯情。想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黎夜眨眨眼没吭声,大熊就盯着他看,黎夜最终点了点头,大熊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意味深长地说,“给你样好东西,保证颠覆你的三观。” 说完,他从旁边拿了张裁好的宣纸,用毛笔沾了沾墨,特别流畅自如地用欧体写了几个字,用户名:大熊,密码:gda,然后郑重地塞进了黎夜手中。 大熊特别提醒:“ 这可是我多年的心血,我的网盘用户名和密码,都是珍品,绝对可遇不可求,叔你撞大运了,一定要珍惜。” 黎夜瞪着上面的字,大熊已经去研究他的版画去了,这家伙最近在研究通感——吸收一下其他艺术的精粹,没空搭理他。 下课的时候,黎夜就把那张宣纸揣兜里了,大熊还叮嘱他,“看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儿。”小周正在收拾东西,不由问,“看什么东西啊。” 黎夜那样就不是能骗人的,他怕黎夜说漏嘴,连忙笑眯眯地替他说了,“我们老师给的视频连接,要求我们回去慢慢琢磨。” 小周就当了真,哦了一声,就推着黎夜走了。 那张纸就在黎夜的裤兜里,一路上他都是有些紧张的,他虽然不太知道这些事,可是也不笨,比亲嘴更颠覆三观的,他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不就是床上那些事吗?他是开大车的,路上累了开荤段子玩笑提神他也没少听,那些日本的片子他也被人带着去看过,他就是不太知道,男人和男人是什么样? 越这么想越紧张,小周都觉得他不自在,问他,“黎夜,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黎夜连忙摇头,随后又觉得太紧张让人看出来,又点了头。 小周就左右看看说,“你等等,过了这段有个公厕。” 等着上了一次并不想上的厕所,小周才把黎夜带回家。这时候才下午三点,保姆已经打扫完家里,刚刚买回菜来,她今天问了黎夜想吃什么,黎夜脑子乱也想不出来,让她看着做,看样子是买了活鱼,黎夜进来的时候,正刮鳞呢。 黎夜就催促小周回去吧。其实平时也这样,小周就负责他的接送,可偏偏今天小周没同意,“卓医生说要复健的,你这石膏都拆了好多天了,平时走动的也少,我扶着你走几圈吧。” 这是为了身体好,黎夜如何不应了。于是,在小周的搀扶下在屋子里走五圈歇十分钟,掐表一个小时,等着累的浑身大汗练完了,也就四点了,小周这才退下。 随后平时特别给力的保姆今天似乎有特别多的问题,又过来问,鱼是红烧还是清蒸,排骨是糖醋还是炖汤,豆角要干煸还是凉拌,那张纸条就像是冒着火星的烟头,在黎夜的心上烫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可他偏偏没机会,去低头看一看。 等着心不在焉地定了红烧鱼,排骨汤,干煸豆角,顺便说明了一些吃的不吃的习惯,黎夜这回才有了空,他此时再看看表,都已经四点半 了。他第一反应是去亲烈阳的电脑上去看,秦烈阳有好几台电脑,其中一个手提就放在客厅的长条餐桌上,第一天来的时候,宁泽辉跟他说过,“你用电脑就用这个好了,上面就连着监控,烈阳平时不用它。” 可显然,这个时间秦烈阳快回来了,保姆又在厨房,并不适合他看。黎夜没办法,只能又操纵着轮椅去了自己屋子,将门关了,他才终于吐了口气,把手机拿了出来。 先是找到了大熊说的网盘,然后对着宣纸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随后页面一转,就出现了一溜的下拉文件,有图片有视频和文档,只是一眼看到那些名字,黎夜就忍不住的把手机扣上了,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门,确保是好好关着的,才松了口气。 上面都是“双x入o”或者是“同桌的诱惑”“激情sm”之类的字眼,一瞧就知道肯定是少儿不宜的。可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黎夜清楚明白,秦烈阳那个包养的含义,不会那么简单。他得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只是要点开视频他自觉做不到,想了想,黎夜的手指头在那些脸红心跳的图片名称的上下摩挲了半天,终于点了个名字看起来不那么热辣火爆的,叫“11111111”。他的手机连的是wifi,速度并不慢,可惜的是手机太破了,那个图片应该也很大,缓存了半天,方才一点一点的从上到下,显露出画面来。 上面挺正常的,两个外国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都梳着分头,露出的脖颈上,还有白衬衫的领子。黎夜松了口气,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图片加载得越来越快,等着到了胸部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一个趴着,衣服都敞开着,撩到了胸腹以上,另一个则干脆只敞着怀,只系着一条领带,他俩下身是完全赤、裸的。 打开图的那一刹那,黎夜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等着他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机啪的一声扔在了一旁,整个人被吓坏了一样,不敢置信地喘起了粗气。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怎……怎么会是这样?不疼吗? 黎夜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过得飞快,或者是,他太紧张了。很快,门外响起了开门声,他听见保姆意外的说,“您回来了,今天下班早。” 秦烈阳的声音响起来,“哦,结束早。黎夜呢?”他问。 从秦烈阳嘴巴里吐出的黎夜两个字,简直就像是热油滴在了黎夜的皮肤上,他几乎下意识的要跳起来——没有做出这种动作的原因,也 不过是他如今行动不算方便罢了。他立刻,连忙去找手机,可拿东西刚刚被他扔在了床的一边。 黎夜只能费劲的爬过去,他听见外面保姆说,“哦在屋子里呢。小周带他做了运动,八成有些累了。”平日里的秦烈阳肯定不会理他的,可今天他说,“哦,我去看看。” 脚步声响起,黎夜狠狠地伸展着自己的手臂,门把手出现了左右扭动的声响,黎夜终于够到了手机。秦烈阳在外面问,“黎夜你在里面吗?你锁门干什么?” 黎夜抱着手机,从没有那么熟练的打开了页面,然后找到了用户名退出的地方,摁了下去。这件事几乎是憋着口气做的,等页面完全退出,他将网页关了,黎夜才终于吸了一口空气,整个人轻松下来,可脑袋顶上已经是满头汗了。 外面秦烈阳又敲了两下门,感觉比刚刚急迫多了,音调也提高了很多,“黎夜,你醒着吗?回答我。” 黎夜连忙回答:“在,在!这就来。” 他将手机塞进了裤兜里,连忙操控着轮椅去开了门。昨天的时候他还在想,该怎么见秦烈阳,或者秦烈阳也在想,该怎么跟黎夜正常说第一句话,显然这不用了。 这边黎夜心虚地打开门,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太累了睡着了?” 秦烈阳的目光穿过他看到了那个除了略微有些褶皱但依旧很平整的床,哦了一声,手指头从黎夜的额头轻轻滑过,看着手指上的汗水说,“睡了一头汗?空调不管用了吗?” 黎夜死硬地说,“恩对,做恶梦了。” 秦烈阳笑笑没多说,反正他有的是本事查出来怎么回事,他让开了门口,然后说,“好吧,那我们吃饭吧。”大概是刺激太大了,黎夜万分不想让秦烈阳发现卧室里有什么奇怪的,他就跟被人撵着似得,连忙操作着轮椅往餐桌走。 秦烈阳瞧着那个背影,突然发现,相处似乎也不算难。 第47章 保姆做完饭将菜摆好就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黎夜因为怕秦烈阳问他刚刚在干什么,几乎是立刻到了餐桌旁,他这才想起,这好像是他们再次见面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这难免不会让人想起十几年前,秦烈阳第一次进入黎夜家中的时候。 那时候纵然秦烈阳表现的那么不在意,那么有底气,那么耿,但实际上,他是紧张的,不安的,生怕被赶出去的。而如今,时光荏苒,角色完全变化了。 如果说刚刚为了藏手机黎夜还想不到什么的话,而如今,当他静下来,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屋子里,他开始慢慢紧张,不安了。 倒是秦烈阳,仿佛颇有耐心似得,站在门边看了他许久才走过来,轻软的拖鞋底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很轻微的闷响,在黎夜耳中,却如同巨响。 他记得第一天,他跟秦烈阳说,我只管住不管吃。如今似乎颠倒过来,秦烈阳坐在他的对面,他恐怕秦烈阳也会说些关于包养的话。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倒是跟早上那句话没说过似得,拿起筷子就说,“吃饭吧。”然后就真的吃饭了,黎夜那颗被那张小黄图吓坏的心才缓和下来。 然后,一块鱼肉就夹到了他的碗里,秦烈阳冷着脸问,“现在会吐鱼刺了吧。”黎夜小时候就是学不会吐鱼刺,秦烈阳原本是不知道的,毕竟他们吃鱼的机会也少。还是有次他们给人家送货,人家请他们吃饭,黎夜被卡了才知道。 黎夜脸略红,连忙点点头,“会的。” 筷子并没有放下,秦烈阳而是又确认了一次,“这边离着最近的医院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但现在是堵车高峰期,开车过去需要四十分钟以上。如果将人背着过去,也需要二十分钟。你确定你不会卡着?” 黎夜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秦烈阳一副我就知道你现在还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将这块鱼就又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顺手从旁边拿了个一次性手套,低头替他挑起刺来。 黎夜的感觉是吓坏的。这好像和他理解的包养不一样,虽然他看了那张黄图后还想跟秦烈阳谈谈,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安静做事的秦烈阳真的很好看啊。 鱼肉很快弄好,秦烈阳干脆将自己盘子推给了黎夜,“吃吧。” 黎夜就想说,“其实不用……” “那你让保姆做鱼干什么?”他还没说话,秦烈阳就噎了回来,“我记得今天我可没说过要提前回来 吃饭。”虽然他这两天每天回来都挺早,但黎夜还真不敢反驳,这家伙接着说,“我的确现在钱不少,不过黎夜,你要知道,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苦赚来的。都是苦过的人,日后这些都是你负责,你要学会精打细算。铺张浪费是不对的。” 他说完,又将黎夜的空盘拿过来,很自觉的扯了大半条鱼过来,低头挑刺。黎夜虽然想问问,为什么日后他需要负责生活的事儿,可看着拿干劲儿,也不敢开口了。 于是,一顿饭就在秦烈阳挑刺,黎夜吃的氛围中诡异结束了。大概是由于吃饱了胆子比较肥,黎夜觉得小黄图对他的影像都不算大了,就是觉得秦烈阳有点别扭。他还是更喜欢冲他说刻薄话的秦烈阳,起码他知道症结在哪里。 吃完饭,黎夜就要收拾,秦烈阳照旧一副我是你大爷的口气说,“放那儿。你好了吗?”试想想秦烈阳那张脸可是连秦氏的董事看了都能变懂事的,糊弄一般人那简直是脸到病除。黎夜实在不知道他今天吃的什么药,只能停那里了。 秦烈阳这才说,“六十七万的医疗费,不是让你当保姆干活的。明天开始,我会通知保姆每天留到晚饭后。” 黎夜哪里敢反驳他,只能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秦烈阳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扭了扭脖子,看样子是放松了下来。他仿佛聊天似得吩咐黎夜,“我去洗澡,你去把我的换洗衣服找出来。衣柜最右边,上面是睡衣,下面第一个抽屉里是内裤。”说完他就直接进浴室了。 这会子倒是不觉得他是花了六十七万医疗费的珍稀动物了,黎夜只觉得满头雾水,可听着浴室里发出的哗啦啦水声,只能先放下,扭头进屋找衣服去了。 这房间其实就是刚搬来那天,宁泽辉带着他,他进来过一次。一张硕大的床几乎将屋子挤得没了多少空地,他的轮椅在里面转圈也有些难。黎夜第一天瞧见那张床就觉得一个人睡多大啊,打个滚都掉不下来,空的上。今天看了看,还是那样的感觉。 他哪里知道,这床很快就要跟他发生关系了。给秦烈阳送了衣服进去后,没两分钟,这家伙就从浴室出来了,瞧见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冲他说了一句话,“今天你搬到我房间吧。” 如果说刚刚黎夜只是觉得他奇怪,这下可是真吓坏了。那张小黄图又浮现在脑海里,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发现还在,才放了心。然后就说,“不……不用了,我住这边挺好的。” 秦烈阳脸上露出 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冲着他说,“黎夜,你别忘了,你在医院躺着没人救的时候,可是答应了被我包养的。你别告诉我,你都三十了,不知道包养的意思?或者说,这些年你也学坏了,当时只是哄我的?” 秦烈阳自然知道,黎夜不是这样的人。纵然他拿了那二十万,但他能肯定,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跟他预料的一样,这种违约的指责,让黎夜觉得羞愧。他的脸几乎立刻就红了——这也多亏这两个月养得好,让他的皮肤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这家伙结结巴巴的说,“没有哄你。我就是觉得,这对你不好。” 黎夜再对情事不通,也是知晓人情的,他惊讶懵懂的只是男人之间的床上那些事儿,懂得却是这些事儿之外的人情世故。在医院里他只当秦烈阳恨他所以故意羞辱他,即便搬到这里住看见两间分开的房子,他也是这般想的。直到昨天晚上,那个吻,秦烈阳能想很多,黎夜也能想很多。 “这会让人说闲话的。就算是村里的三大爷和王六叔,也有小孩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笑不要脸的,我不去只是因为我爸告诉我这是正常的,可村里的大人都会这么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听的。还有,村里都说契兄弟也行,只是那没摊上他们家。大家都觉得这是排在传宗接代后面的选择。要是谁家儿子明明能娶媳妇,却找个男人过日子,家里都要闹翻了的。就算是我爸活着,他是村里最通情达理的人了,都不会同意的。再说,这又是城里。我也是看新闻的,我查了查,说这个的都不是好话,你天天抛头露面,这样不好。” 秦烈阳哪里想到黎夜还替他想,他以为黎夜给出的理由是我不喜欢我不愿意我不要。这么多年了,那种明明很穷可是被人时时刻刻挂念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这种感觉,他妈是肯定没有的,他爸更多的是理性的关怀,至于宁泽辉和王俊伟这样的,不过是损友。王俊伟问他,“你何苦执着呢,好看的有的是,三十了年纪也太大了。”其实就是这种感觉。 他隐秘的吸了吸有些酸胀的鼻子,但并不准备接这个话题,说下去海了,他怎么解释这种事是天生的?跟黎夜说不通的。再说,万一黎夜要不是,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人,他是留定了。他说,“谁你看我像是在意这个人?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马上拿出六十七万块钱放在我这里,你立刻走。” 秦烈阳自然知道,黎夜哪里有钱?他但凡能多省出几千块,他就能把大车的保险买了,而不是一直拖,直到出事。 钱是他的死肋,可以这么说,从黎夜爸妈去世的那一天起,钱就成了压在黎夜脊梁上的大山,他没有一刻是可以直起腰的。 如今,也是这样。 他眼见着黎夜顿时不说话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显然他也知道,没有钱,他的一切语言都是无力的,秦烈阳看他的表情慢慢安静了下来,再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眼圈变红了,这么大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难过就眼白发红,跟只兔子似得,委屈的不得了。 秦烈阳就想起王俊伟的话,“你这也挺难办的,恩怨两重天,又恨又爱的,那不是神经病吗?” 秦烈阳就作势要揍他,王俊伟才好好说话,“哥们教你这法子肯定管用,我都已经成功了,看见我家宝贝了吗?简直不能有一刻离开我。 其实也简单,你要知道,管理吗?都是先紧后松比先松后紧要好。先讲规矩再法外开恩,人人都觉得这人真好。可如果你先跟大家嘻嘻哈哈当朋友,结果有事就摆领导谱说应该要按规矩惩罚,大家肯定背后骂你。 其实这事儿差不多,但得反过个来,你得先松后紧才对。甭想着你俩多少恩怨,你都离不开人家了,有什么恩怨的,不过也不要忘了。先得使劲宠,帮他做这个帮他做那个,相互参与彼此的生活,让他适应了有你的生活,为你而忙的生活,离不开你,这就好说了。当然,他不一定配合,所以,那怨就是法宝,你要学会利用这个怨,让他内疚,让他听你的话。这样就成了。” 秦烈阳在车里悟了半天,才定下了方针政策。这回看黎夜不吭声了,虽然是心疼,也得先把事儿定下来,“人要言而有信,既然没有异议,就当你接受了。” 黎夜又没有钱,只能点了头。 半个小时后,秦烈阳看了看外面终于黑了的天,冲着黎夜说,“天也不早了,进屋睡觉吧。” 第48章 第二天上班的秦烈阳就迟到了,九点才到的公司,不过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还特别容光焕发,衬得宁泽辉跟灰太狼似得。 宁泽辉这两天日子不算太好过,前天傍晚在酒吧跟卓亚明偶遇后,他的小心思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昨天下班干脆直接去了医院。根据小护士们的线报,卓亚明今天值夜班,他顺便还买了这家伙最爱吃的那一家的麻辣香锅外卖。 结果到了之后,这家伙倒是没说不欢迎,让他在办公室里等。结果这一晚上就没消停过,直接上了手术台。他在办公室等了两个小时就坐不住了,就跑到了手术室外面,灯从七点开始一直亮到了凌晨一点,等着门开了病人送出来了,宁泽辉就往里看,从出来的医生里一个个找人。 结果就是没卓亚明。 他逮着个护士问,“卓亚明呢?!” 护士左右看看,“结束了啊,应该出来了!”发现真没有才说,“我进去看看。”不多时才瞧见护士推着晃晃荡荡的卓亚明出来,见了他护士就说,“累坏了,直接靠墙睡着了,这不要感冒吗?赶快去值班室睡会儿吧。” 卓亚明这时候跟平日里又不一样,不似在医院里的刻板,也不似在宁泽辉面前的诱惑,显得有些呆愣愣的,冲着护士点着头说谢谢,结果方向都错了。 宁泽辉看了无奈,只好将人扶着,带回了办公室。 卓亚明一进去就倒在椅子上来了个葛优躺,冲着他摆手说,“哥筋疲力尽了,没时间搭理你,你先退下吧。”宁泽辉哪里能够啊,这样多可怜啊,不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吗?他就问,“喝水吗?还想吃东西吗?我买了麻辣香锅。不过可能凉了。” 卓亚明连嘴里都不想张,说话也没力气,“想喝,凉了没关系,可我不想动。”、简直是服了!要是平常,宁泽辉肯定得来一句讽刺讽刺,可瞧见他那样,连脸色都有些惨白,就觉得真狠辛苦的,挺心疼的。更何况,这家伙别的不说,的确是个好医生,黎夜的事儿,可不是一般人愿意管闲事的。 他拿了他杯子,给他兑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这家伙也不带接的,没办法,宁泽辉只能送佛送到西,给他放嘴边了,还得控制着角度,省得谁洒出来。水都喂了,自然喂饭这种事也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卓亚明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先是给他说了一个员工休息的房间,让他去用微波炉热热菜,等着回来的时候就作上了。又是嫌弃宁泽辉要的肉太多,菜太少不健康,又是嫌 弃这次的麻辣味稍微淡一些,不算爽。宁泽辉伺候了一半,干脆急了,也不管他,直接一口一口往他嘴巴里塞,卓亚明就跟个小松鼠似得,腮帮子鼓囊囊的,这会儿就没时间说他了。 好容易把饭喂得差不多了,宁泽辉以为自己该轻松点了,结果发现卓亚明居然含着最后一口饭睡着了。他也是个事多的,总觉得这样不提龋齿之类的,半天容易呛着吧,又将人拍醒,不但让他咽下去,还又喂了次水。 倒是得到了卓亚明的赞赏,这家伙睡眼朦胧的,伸手就将他抓过去啵了一口,然后拍拍他的脸颊用一种很是欣慰的语气说了一句,“你真贤惠啊,找你有福了。” 他又不是女人,要什么贤惠!可惜,卓亚明说完就又睡了,宁泽辉也拿他没办法,还得看好这家伙——他在椅子上睡得五迷三道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 所以,这一晚上过去,宁泽辉压根没敢睡。好在没再有其他问题,卓亚明在椅子上睡了个通宵。宁泽辉原本还想邀功的——他付出了这么多,可不是要让卓亚明表扬表扬的,要是以身相许那就更好了。结果,卓亚明醒来就一句话,“哎呦我的腰,怎么在这儿睡了,去休息室多舒服啊。”合着他白伺候了。 随后后来卓亚明专门说要请他吃早饭道谢,可惜这家伙要交接完才能下班,宁泽辉哪里有时间等,出去找了个宾馆开房洗了个澡睡了半个小时,就来上班了。 他这副样子,简直比霜打了的茄子好不到哪里去。看见秦烈阳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儿,自然是要问一问的,“什么好事,这么高兴?难得啊。” 秦烈阳能说昨天他挨着黎夜睡的吗?没听微信没做梦,晚上八点躺在床上不过十几分钟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跟黎夜面对面,脸对脸,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随着呼吸微动的睫毛,这家伙就在他怀里。他瞧了瞧,大概是自己夜里睡觉滚过来的,这床是靠墙放着的,黎夜已经被挤在了墙边,八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睡在他怀里。 他一早上都没动,就那么看着这家伙,一会儿觉得又回到了十五年前,这个人终究是在他怀里了,那时候他可不敢这么放肆。一会儿则又想,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心不要他,他们明明关系那么好的。 时间就过得飞快,很快,黎夜的手机闹铃就响了。秦烈阳只好闭了眼装作没醒,黎夜显然被吵醒了,摁掉了闹铃,应该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就静了下来,他猜是这家伙发现了两个人的姿势,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感 觉到黎夜从他的手臂上离开了,然后床晃动了一下,这家伙吃力的爬起来,大概准备先出去。 不过这家伙手上显然没劲儿的,爬到一半就掉在他身上了,送上来的总不能不要,他直接就将人捞过来亲了几口。还好,没等黎夜反抗,他就松了手,黎夜就自己麻溜的下了床上了轮椅出门了。等着他起床,小周已经将人接走了。 只是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跟宁泽辉讲?只能含糊过去,“唐鼎欣那边有说法了吗?” “刚刚她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要见见你,想来是秦芙那边松口了。这时候应该快到了。” 秦芙那边最近不好过,网上已经完全发酵起来,尤其是原作者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舆论更是一边倒,他们公司和作者一起被骂的很惨,很多人还发起了抵制活动,说是作者没良心抄袭,影视公司知错犯错罪加一等。总之,这公司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名声也臭了。 这并不是三千万的问题,也不是再找点钱投拍另一部的问题,秦芙原本就是不缺钱的,他开影视公司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想要证明给秦振看,爸爸,你的二儿子比你大儿子能干多了。如果臭了,他这步棋就算白走了。 更何况,因着上次泄密事件,如今秦氏内部秦芙是不能插手的,否则秦烈阳为什么把十二层单单空出来,设置专用电梯,一个秦氏的人都不给秦芙,就是为了将他跟秦氏人员隔离起来。如果公司再失败,秦芙下次想要找机会翻盘,就很难了。 秦烈阳昨天前天都没回老宅,但想也能想到如今秦芙的状态。秦芙希望给他爸留下个好印象,方梅大概也这样想,他们都会瞒着秦振,但却忘了,父亲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对自己百分百诚实的儿子,而不是一个虚伪万事都隐瞒的儿子。 他们大概想要私下解决这事儿。依他的了解,方梅跟王家是没有交情的,想当年他跟王俊伟玩的这么好,方梅因为不喜欢他,见了王俊伟的妈都是一副敷衍的态度。王家身份不低,有这样的前因,显然不会跟她打交道。那么,跟王家的通道只能依靠唐鼎欣,他相信,唐鼎欣一定是谈了个好价钱。 秦芙郁闷的也正是这个,他瞧着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眼的唐鼎欣——他俩如今还是一张床上睡,这个女人虽然怀着孕,可是下手也非常黑的。秦芙既没她武力强,也不如唐鼎欣敢下死手,如今只能认栽。原本就看不惯唐鼎欣,如今瞧着她自然是更恶心。 秦芙冷笑道,“怎么?从我这里拿好了筹码,去 讨好我哥啊。” 唐鼎欣站起来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了句,“废物。” 这句话让秦芙当即就气得跳起来,唐鼎欣直接就住了脚,扭头转过身来看着他,盯着他,大有你敢过来试试的样子,秦芙愣是被她瞪得没了连气都散了,动手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这时候唐鼎欣才冷哼一声,出了房间。 方梅进来的时候,秦芙就一副大字形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方梅关了门才问他,“怎么样,谈妥了吗?”秦芙就哼,“没谈妥她能这样去找我大哥?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大哥的老婆呢!” 这话一出,连他都心头惊了一下。当初唐鼎欣怀孕,信誓旦旦说是他的,唐家这种事不可能弄假,本着信任的态度,他就直接信了。可如今想想,就一次怎么就能怀上了呢。唐鼎欣不是什么好玩意,他哥这些年也学坏了…… 这种想法越想他越觉得心里害怕,还是方梅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这种猜测弄错了是要出大丑闻的,方梅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自然不能随意说出来,随便扯了个谎,“妈没事,我就是觉得大哥太厉害了,爸爸又支持他,我们不可能斗得过他的。” 方梅一听是这个,倒是笑了,“你放心,这家产还不定是谁的呢。” 第49章 唐鼎欣很快就到了,如果说秦烈阳是容光焕发,她就是精神抖擞,走路都不一样的感觉,踩得地面拍拍响,进屋见到秦烈阳,她未语先笑,“大哥,事情成了。” 秦烈阳一瞧她这样就知道秦芙肯定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简直是没有悬念的。要知道,从尔虞我诈中没有母亲庇护,能够安全长大还让亲爹顶着她已经掌权的哥哥的压力,将她嫁给了秦芙,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秦芙那个小白兔降服得了的? 他点头问,“什么比例?” “49%,他不肯让出控制权,不过答应我有人事权。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唐鼎欣有些遗憾,大概总觉得能彻底拿到手才安心吧。“这种事只能以后再图谋了,他现在戒心很强的。” 可秦烈阳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公司都归了唐鼎欣,就算做出业绩来还有秦芙什么事,他岂不是给他人作嫁衣裳?这样已经不错了。 秦烈阳问她,“你需要什么人?”唐鼎欣是没有自己的人手的,唐家人不会帮她,她想要塞人进去,只能是秦烈阳这边给她。 唐鼎欣一听这个就笑了,伸出做的漂亮的指甲随手一划,就指到了宁泽辉那边,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宁助理很合适。我毕竟,没有什么管理经验吗?” 宁泽辉脸色一点也不好看,笑话,他和秦烈阳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哥们,是同窗,这份信任就是不同的。再一个,在秦氏财团担任董事长助理,和去下面的一个分公司担任职务,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他怎么可能愿意?不过他也放心,秦烈阳不会答应的。 秦烈阳的表情倒是还好,他甚至难得的勾了勾嘴角,似乎在笑,唐鼎欣只当他考虑,也跟着笑了笑。谁知就听秦烈阳拒绝道,“你恐怕没有在公司待过,不知道职位的晋升关系,我觉得你如果想在这方面有所发展,需要补补这个课。弟妹,宁助理的职位全称叫做董事长执行助理,是副总经理级别,如果阿芙不是秦家的二少爷的话,作为分公司的一把手,他是没有宁助理职位高的。所以,这个要求不合适。” 唐鼎欣倒是个人才,一听拒绝连尴尬都没有,摸摸鼻子笑着说,“原来是这样,那我还真是不知道了,那大哥,你帮我找个人吧。你也知道,我怀孕了,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参与管理?”她还摸了摸肚子。 秦烈阳笑笑说,“人我会替你找,明天我会让她找你报道,至于王家的答复,你可以直接带回去。王家希望以剧本入股,股份要 求占到整个公司的10%,他答应了,这事儿就结了。” 唐鼎欣眯着眼睛打量着秦烈阳,她始终不知道秦烈阳跟王家有什么渊源,要知道,王家最近几年在仕途上春风得意,便是他哥哥唐鼎盛,跟王俊伟打交道的时候都是不怎么受重视的,可看秦烈阳的样子,他似乎对拿下王家十拿九稳。当然,这也有种可能是秦烈阳给他的错觉,毕竟别人私底下做了什么工作,谁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这份能力让人心惊。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入股计划,如果秦烈阳真的跟王家交情过硬,对方10%,她拿着剩下90%里的49%,两者合一,手里的股份肯定过了50%,先谈她的分成,再说入股,说是不控制,秦芙已经被算计在内了。当然,就算秦芙现在反悔也不行了,只要王家不肯了断此事,就是死路一条。秦芙简直是进退两难,都是秦烈阳的好处。 只是毕竟秦烈阳才是她的靠山,唐鼎欣这些想法,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她很快就笑了起来,“好,我转告他。” 等着她走了,宁泽辉才说,“这女人小心思太多,以后恐怕麻烦。” “也就这样的能控得住阿芙,找个傻白甜就跟着阿芙和我妈一道的,怎么拉回来。”秦烈阳跟秦芙在秦氏上肯定是争锋相对,一点不让的。但是其他事也不至于你死我活,毕竟是兄弟,当年抛弃他的是方梅,动手掐断他回家路的是方海东,跟秦芙也没多大关系。秦芙没本事,找个厉害的管管他,起码不让他作死。 这点宁泽辉倒是同意,转头又问,“那派谁去?” 那个公司里如今有秦芙和方伟坐镇,一般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说不上话,他想了想说,“周方宇吧,那小子六亲不认,方伟和阿芙都拿他没办法。” 唐鼎欣压根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十二楼,秦芙今天上班了。不过到了他的办公室,唐鼎欣就问了句,“就他一个人在里面?今天有别的事儿吗?”秦芙的秘书收了她不少好处,又听说唐鼎欣以后也要管理公司,自然不敢隐瞒,小声说,“早上和方总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就一个人在里面,打电话呢。” 唐鼎欣哦了一声,就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干活。唐鼎欣则放缓了脚步,上前轻轻握住了门把手,慢慢地开了条缝。里面秦芙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他显然很是不爽,大骂道,“你太卑鄙了。这事儿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秦芙又说了句,“你狠!你别栽在我手里。” 唐鼎欣立刻将门 关了,冲着门外的秘书说,“我先走了,别说我来过。” 屋子里大概是秦芙刚刚那句太霸气了,蒋雨雯在里面哈哈大笑,嘲弄他说,“你以为你是谁?想让我栽你手里,秦芙,你还没睡醒吗?”她说,“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多委屈无辜似得。你要是真的说明你不小心睡了要负责,我还觉得你是条汉子。既不想负责,又鼓动我的人挑事,试图渔翁得利。秦芙,你一点都不无辜。别说是你舅舅,你妈,我还真烦你这种万事有我妈的说法,你是寄生虫吗?哦对了,这事儿你瞒着你爸爸吧,还是有个偏疼的妈好,不过真不好意思,恐怕瞒不住了。” 秦芙一听这个,哪里还顾得上她,连忙挂了电话往家里打。电话是刘妈接的,他连忙问,“我爸接电话了吗?”刘妈就说,“没有啊。不过今天张家夫妇过来了,来看先生,正聊着呢。” 秦芙一听就知道是这事儿,连忙吩咐刘妈:“去找我妈,让她听电话。” 刘妈就哦了一声,把电话放下了,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相谈正欢的四个人,想了想去厨房倒了四杯水,才过去。只是她水杯还没放下,就听见秦振问了一句,“什么?” 秦烈阳早上事儿结束后,就难得的提前下班了。今天黎夜就早上两节课,上午十一点半下课,他这个时间赶过去,正好能接到人。走的时候宁泽辉还疑惑,“你这不对啊,公事应酬我都该知道啊。你谈恋爱了?” 秦烈阳一想到他那句老处男就郁闷,这会子倒是敢说话了,冲他说,“怎么,就允许你追人?我这个八成比你的还快。”他拍了拍宁泽辉的肩膀,特别大方地说,“下午没事就早点走,卓亚明那边还要努努力啊。” 宁泽辉就瞧着他得意洋洋的走了。不由纳闷,这谁呀,这么倒霉让秦烈阳看上?天天面对个神经病,这是怎样的人生啊。 秦烈阳问好了小周时间,到的时候还没下课呢。黎夜的手已经恢复的不错了,最近上课不用他帮着,他就在走廊上等,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在外面还能看看手机。秦烈阳来了,先是到教室后门那儿多看了几眼,今天依旧是其他老师上课,似乎颇为关照他,正站在他一侧跟他讲些什么,边听边画,很是认真的样子。这样的黎夜穿着件白衬衫,看起来很是温润儒雅。只是他头发大概是有些长了,总是忍不住撩一撩。 看了一会儿,秦烈阳才退回来,瞧了一眼已经将手机收起来的小周,问了问他黎夜平时上课的事儿,听见都好,然后又问了一句 ,“黎夜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吗?怎么喜欢关着门?” 小周一听脑袋就转起来,他能派过来,显然也是十分精明的孩子,黎夜平时的生活两点一线,接触的人就那几个,除了画画复健几乎没什么活动。这么一想,大熊那天奇怪的样儿就想起来了。 秦烈阳听了也没说话,等着下了课,就进去替黎夜收拾东西。平日里这事儿都是小周干,如今却进来个秦烈阳这样的男生,教室里立刻有人往这边看,实在是秦烈阳这副摸样太出众了,这也就是国画系,要是学油画的,说不定得有人喊他当个模特之类的。 黎夜也是特别的惊讶,当然更明显的是脸红,显然早上的事儿他还没忘呢,可在这儿也不能说,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是上班吗?怎么来了?” 秦烈阳就说,“还没过来过,过来瞧瞧地方。” 大熊就在旁边,不知死活的插嘴问,“黎夜,你朋友?”黎夜就嗯了一声,没多解释。秦烈阳刚刚已经让小周指了谁是大熊了,瞧见他问就点点头,也没说别的。 等着出了门,秦烈阳就推着黎夜往电梯走,黎夜问他,“我们回家吗?” 回家两个字让秦烈阳颇感觉温馨,态度更是好了一些,他伸手揉了一把黎夜大概两个月没剪的头发,嫌弃地说,“不回,先去给你剪头发,然后吃饭。然后……”他又上手摸了摸黎夜的衣服,顺便翻了一下领口牌子,发现是个常见的中等消费牌子,这衣服对他来说不贵,一件衬衣千把块钱,可绝不是黎夜能买得起的。 他不由问,“衣服谁买给你的?” 黎夜没觉得这有问题,就说,“卓医生给我的。”秦烈阳就想起那幅兰草图,黎夜可是画出来都没捂热,连家都没回直接送给卓亚明了,脸上的表情小周瞧着就有点害怕,好在黎夜又加了一句,“说是他弟弟穿小了的,放着也没用,拿给我了。都很好的衣服。” 这样还可以理解,秦烈阳哦了一声,平静地说,“你衣服太少了,等会儿逛街吧。” 黎夜当然会反对,可惜秦烈阳压根没给他机会,他只问了一句,“大熊给你的东西很好看吧?”他才不信是什么视频?黎夜屋子里就没电脑,明明客厅里有电脑,却跑到屋子里锁着门用手机看,想也知道不能见人的。 黎夜虽然没有他老辣,也知道这种事怎么能说,“就是些教学视频。” 秦烈阳猛然停住了脚,伸出手来说,“把手机给我。” 黎夜:(⊙v⊙)…… 第50章 秦烈阳把手一伸,很是不客气地说,“把手机给我。” 黎夜一脸糟懵的表情,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鬼精鬼精的小周已经夹着屁股先行溜走开车去了,目前连个打岔的人都没有。 终于,黎夜憋出个笑,“看手机做什么?” 秦烈阳露出个危险的笑容,“看看你们的教学视频什么样?听说画画写毛笔字都磨练性情,要是感兴趣,我也可以学学。反正你也会,要不你照着教我?” 黎夜用一种被踩到脚还碾了三下的表情看着他,然后脸就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红了。这家伙还知道打晃子,“这个不合适的,都是些需要基础的技法,你要喜欢,我那里有基本入门的画谱,可以拿给你。” 越是这样越可疑。秦烈阳压根没再费口舌,直接弯下腰,在黎夜来不及反抗下,将手插进了黎夜的背部和轮椅的缝隙里,在黎夜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贴着黎夜的后背,滑到了他的腰臀处,毫不犹豫地摸向了他屁股上的后兜,将手机灵巧的拿了出来。 都十多年了,往后兜塞东西的习惯都没有变,秦烈阳觉得这人简直被时间静止了。 黎夜见手机已经到了他手上,又抢不回来,何况,越不愿意不显示越有事吗?反正网页他都关了,他也就稳稳当当坐着不说话了。 秦烈阳瞧他一眼,然后前后看了看那款白色的三星手机,触屏加机械键的,不算大,也就是前几年的苹果四大小,四角都已经磨得掉了漆,看起来旧旧的。秦烈阳猜也能猜出来,这种手机,就算是旧款,黎夜也不可能买新的,八成是黎耀用旧了不要的,黎夜捡过来用的。 这就跟当年一样,黎家这两个孩子分别随了父母的长相,所以黎耀要比黎夜个头猛不少。十几岁又是长个最快的年纪,衣服也就是穿一季就小了,他们穷,黎夜就穿黎耀替换下来的。这习惯显然是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最近倒是没在意黎耀的消息,不过不来找黎夜了,显然日子能过得下去,希望这家伙永远不会出现吧。 他挺嫌弃地打开了屏幕,很是流利的看了看手机里的软件,发现没什么可疑的,就直接开了网页,然后在历史里查找。黎夜最大的问题不是去看了网盘,而是他平日里不拿手机上网,所以,历史里就寥寥几条浏览记录,那个网盘的名字实在是太明显了。 秦烈阳随手就打开了,网盘自动登录,于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堆“双x入o”“同桌的诱惑”,秦烈 阳站在光天化日之下,面不改色的还往下翻了翻,发现果然博大精深,然后就将手机关了。在黎夜的注视中,顺手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推着他往前走。 黎夜被他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打探问,“把手机给我啊。” 秦烈阳跟没事人似得说,“手机太旧了,黎耀的东西吧,他的东西留着干什么?等会儿给你换了。” 黎夜一听不是那张图的事儿,瞬间松了口气。 秦烈阳显然这次安排的行程不短,先是去路过的卖场买了个手机给黎夜,随后又去商场找了家他习惯的店面敛了一堆能把黎夜埋起来的衣服,在黎夜反对声中结账走人,然后又带着他去了一家装修特别豪华的地方,黎夜土包子的一位到了吃饭的地儿了,结果是理发店。 那个理发的男人三十来岁,穿得西装革履,就跟每天上班的秦烈阳一个打扮。结果直接把他推到镜子前,跟秦烈阳探讨起他的脑袋来了。黎夜长得随了他的母亲,白皙俊秀,轮廓感并不似秦烈阳那么明显。秦烈阳翻着黎夜的头发说,“他的额头很漂亮,不要很长的刘海,要露出来。偏分就可以,”秦烈阳这回连看都不用看了,“六分最合适。对了他头发太软,剪的时候注意些,不要趴在头皮上。” 那个理发师八成跟他挺熟,开玩笑道,“你自己的头发都没这么了解吧,”他努努嘴,“这谁呀。” 秦烈阳毫不在意地说,“我男朋友。” 一进来就被塞了本杂志让他看不需要发表意见的黎夜,几乎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秦烈阳。那个理发师显然也有些受惊了,毕竟秦烈阳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他的客户都是秦烈阳这个圈子的,多少女孩子想要嫁给他当老婆?他喜欢男人?这简直太劲爆了。 不过他做惯了生意,自然知道这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笑着说,“对啊男朋友。我们也是男朋友啊。” 秦烈阳真的没觉得需要掩饰,他想开了就是想开了,跟黎夜的内部矛盾以后慢慢解决,可人他是要定了,既然如此,他何须隐瞒?至于他家,他秦烈阳是靠本事经营秦氏,又不是靠子孙后代来经营。他并不觉得这是问题。 理发师大概觉得黎夜就是个定时炸弹,替他打理的又快又好,很快就结束了。黎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他其实并不很是仔细看自己,每天洗脸刷牙都没多看过几眼,他是个跑车的糙汉子啊。所以,这几乎是他 出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自己,而且还是在这种明亮的灯光下。镜子里的人穿着白衬衫,皮肤白皙,漂亮的额头露出来,显得精神得不得了,别说三十岁,便是说二十五六也是有人信的。那样子,就像是坐办公室的人一样,那是他曾经羡慕的对象。 秦烈阳显然也很满意,站在镜子前看了半天,还让黎夜抬头让他瞧瞧。这一切在理发师眼中就是秀恩爱,他死咬着嘴低着头,就当没看见。 等着秦烈阳带着黎夜离开时,理发师就种送瘟神的轻松感,甚至还在门口小声说,“您放心,欢迎您和您的朋友下次再来。”他将朋友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显然的意思是说,我只当你们是普通朋友哦。 等着出了门,黎夜忍不住说,“他被吓坏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 秦烈阳就瞧了他一眼,来了句,“你才三十不是六十,怎么能这么老旧?”随后压根不搭理他,而是直接电话让小周上来,等他到了,就把轮椅给了小周了,然后冲着黎夜说,“手伸出来。”黎夜奇怪地问他,“干什么?”秦烈阳干脆不说话了,上手直接将黎夜的手抓住,“我秦烈阳干事从不躲躲藏藏,你做错事了吗?往回缩什么?我们这样对不起谁了吗?”说完,他竟是一点也不遮挡的攥着他的手在这商场里逛了起来。 小周的眼睛都瞪大了,嘴巴里也可以塞下一整个鸡蛋,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秦烈阳保持一致,好让他们走的舒服。 黎夜却是有些怔然,这孩子还是这个样啊。当年黎耀在家磨叽说想要个名牌随身听的时候,说全班都有就我没有,显得我好穷让人看不起。秦烈阳就这样问他的,“你穷是做错了事吗?你对不起谁了吗?你花别人的钱吃别人的饭了吗?既然都是靠自己,你为什么要自卑。” 黎耀不知道是觉得秦烈阳说得有理,还是怕了秦烈阳的拳头,总之再也没要过。 回想起这些,黎夜望着自己紧紧抓住的手,热而有力,不容半点挣脱,不能说不感动,这起码是一种态度。可如今这并不适宜啊。好在一共只走了几步,秦烈阳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听后黎夜就听他叫了一声爸爸,随后那张风和日暖的脸就变得让人猜不透起来,他很快挂了电话,冲着黎夜说,“家里有事,我回去一趟,小周带着你吃完饭在回家。” 第51章 秦烈阳到家的时候,就连方海东都在了。 他站在一旁没进来,顺便看了看几位的表情,秦振黑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方梅挨着秦芙坐的,就跟个护崽的妈妈似得,秦芙一脸的郁闷,显然还有点不服气,唐鼎欣淡定自然,手微微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方海东正跟他爸说话。 方海东劝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他又不是天生会做生意,再说,这也不关他做生意的本事,这片子我都问了,如果上架了肯定是大卖的,赚钱更是不用说。可谁能想到是抄袭的,而且原作者背景这么深呢?阿芙也不是万能的,这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再说,”他开始举例子,“人哪里有先见之明啊。想当初,咱俩都开服装厂,说好了一起创业一起发财,说真的,现在想起我那厂子都可惜,发展的多好啊。谁能想到,一个跟咱们称兄道弟的,从小一起长大,天天一起喝酒的人,直接卷了钱走了呢。你说这是没本事吗?这不是呀老秦,这是运气不好,老秦,我在这方面就比你差了一筹。” “阿芙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柔弱,长得太嫩,不像是个能拿主意的,但要我说,他这个公司干的还真不错,前两个月一直往影视城跑,什么事都事必躬亲,十二层加班狂魔如今秦氏谁不知道啊。他也不是不想干好,就是因为太想好了,太想让你表扬了,所以出了事更不想说。” “你别老当他是个下属,觉得他遇事不汇报,你想想他当儿子的心,当初他是办错了事儿,烈阳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在董事会上让他滚出秦氏,连门卡都收了,老秦,你也是从少年过来的,他也有脸面的,他也要争口气的。再说这事儿,说到底是蒋雨雯闹腾出来的,为的不就是报复秦芙跟鼎欣的婚事?婚事这事儿,阿芙也是被算计了。” 唐鼎欣跟没事人似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秦烈阳倒是笑了,合着这事儿转过来又推到他身上来了,他可真是万能的。秦烈阳自然不会认下,在一旁说,“大舅,上次《嘉芙》的事儿是非对错早有定论,我的处置的确不够合情合理。”他这一说,秦芙脸上略有松动,倒是方海东和方梅一向知道秦烈阳的厉害,总觉得他不可能认错,脸上神色更慎重几分。 果不其然,秦烈阳接着说道,“按道理,泄露公司机密,公司法务部在收集证据后应该报警进行诉讼。但显然,因为阿芙是秦家二少爷,我徇私了。故意在董事会上弄出这么大的一个场面,将这事儿定死了。否则的话,秦氏可不止秦家 一家的利益,这些股东要求严惩,这可如何是好。” 这简直是无耻的新境界,秦芙当时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连最后一丝脸皮都丢在地上踩了三脚,如今这人竟然反口一说,就成了为了秦芙好。连方海东都不得不佩服秦烈阳,这孩子这些年越发手段成熟,相较来说,秦芙实在是太嫩了。 可惜,秦振没有第三个儿子。 秦烈阳自然没说完,他冲着秦振说,“爸爸,当初泄密的事儿已经是雷声大雨点小,轻轻放过了。难不成还要一点都不惩处吗?那股东这么多,大大小小在秦氏做事的亲戚好友加起来也有百人,以后要如何制裁?何况,做错事认错奋发向上是对的,但以此为理由在做错其他事的时候博取同情,这不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担当。” “不过爸爸,大舅有点说得也很对的。”他竟然开始赞同方海东,劝着秦振道。“阿芙怕也是害怕你担心才不对你说。你消消气。” 秦振能消气才怪! 秦振原本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他虽然也算个比较洋气的老头,可终究受了伤精力有限,平日里多是养神蓄锐,对网络的事儿关注甚少。 秦芙上次《烈火晴天》成功,他便觉得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这次《大明淑妃传》,方梅不知道在他面前吹了多少次的秦芙的厉害,秦芙也是一副忙的要死要成功的模样,甚至昨天他们还是这样,说是马上上映了到时候要请他出去海岛游。 结果今天老友张家夫妇过来偶尔聊起来,才穿了帮。可他这个当亲爹的竟是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如方梅所说,这事儿进展顺利,“我们阿芙也是有本事的,以后可不用担心他了。”一切常年掌握权力的人,却被隐瞒至此,他如何不怒?更何况的是,这后面的解释,居然又怪到了秦烈阳头上,他的责任呢! 秦振就冷哼一声:“他要是有你的孝心就好了,他是怕说出来我收了他的公司吧。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大富了,从小都是富贵圈里养大的,不缺钱不缺物,怎么就养成了这个性子。你亲爸爸出了车祸,家里公司岌岌可危,你哥哥顶着压力上去,跟一群人斗智斗勇为的不都是秦家?你难道不是秦家一份子?你看不到其中的危险,天天想着其中的好处。这份好处给你,秦芙,你拿得到吗?” “你那些弯弯绕我不是不清楚,无非就是觉得公司都给你大哥了,你心里不服。你想证明自己也不错,我也给了你机会,让你出来单做。你以为社会上的那些创业人谁都能拿着三千万霍霍 吗?对,你运气不好,买下的ip有问题,可是秦芙,你是解决的态度吗?你隐瞒、拖延、不发声,将一件本来可以完全解决的事情最后拖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脸在家里振振有词夸夸其谈自己即将成功,顺便让你舅舅将原因推到你哥头上。” 他拍着桌子指责道,“你运气不好不怪你,我也不怪你瞒着我,你哥哥接手秦氏的时候,大半夜里跑到我病房里一坐一夜,也不曾说过一句公司的事儿,我也不曾怪过他,谁没有遇到点困难?我看不上你这种不正的心思,看不上你这种没担当的软蛋样!我秦振一辈子英雄,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说得就太严重了,秦芙在那儿脸都憋得通红,他想说话辩解,方梅直接一个眼刀过去,制止了。自己去给秦振顺气,“你少生气,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他舅舅来这事儿,也没跟阿芙商量过他不知道。更何况,他舅舅不是也提了他自己吗?只是说事儿,又不是推责任。” 秦振直接拍开她的手,说道,“少来这套,我看这孩子就是被你们挑唆坏了。海东公司的事儿你都处理好了,孩子的事儿让孩子自己来,他们也成年了,当舅舅的一旁看着就好了。对了,方伟最近也在影视公司吧,他也老大不小了,该做点自己的事儿,烈阳,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项目可以让他跟着学一下,老是跟着阿芙,算个什么事。” 秦烈阳巴不得将方伟调开,立刻说,“今年将会在鲁省开两家精品店,目前在选址当中,方伟可以跟着学学。” 秦振就点头,“就这样。” 这是一竿子就将小儿子给他支走了,可见秦振对方海东掺和秦芙的事儿有多厌恶,方海东虽然手中有股份,可毕竟这么多年都是靠着秦振的,自然不能表示异议,只是却也不顺心,说了句,“鲁省啊,行吧,这小子会好好做的。” 秦振说完这个,才说,“烈阳,《大明淑妃传》的事儿你来负责跟王家沟通,将这事儿务必办好。抄人家的,还不出声,坐在一旁作壁上观,秦芙,上次你就泄密,你也是靠着养大的,有人抄咱们家的设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 秦芙如今已经委屈的眼都红了,显然也失去了辩解的意思,他坐在那儿就跟个木头柱子似得,反正全盘被否定了,公司公司没了,什么事都是他妈他舅舅包办,回家还有个母夜叉的老婆,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吭声,秦烈阳也就知道,八成今天跟唐鼎欣商量的事儿,她还没告诉秦芙。秦烈 阳就笑了,“我倒是可以帮忙,不过爸爸,阿芙也不是什么都没沟通,他一直找解决办法呢。前两天还让鼎欣来找我,希望我跟王俊伟商量一下。” 秦芙有些讶然地看秦烈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秦烈阳,他那骂他跟骂孙子一样的哥哥,似乎是第三次为他说话了。 秦烈阳将他表情尽收眼底,接着说道,“其实今天也有进展了,早上我已经跟鼎欣沟通过,还没来得及告诉阿芙,您就叫我们回来了。” 唐鼎欣自然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连忙道,“对,早上大哥就叫我过去,说了解决办法。王家将会继续追究抄袭者梨花落的责任,但由于我们签约的时候也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他们同意跟我们达成合作,以剧本入股的方式,来进行合作。剧本占到股份的10%。” 唐鼎欣看了看方海东和方梅讶异地表情,就知道这事儿秦芙没跟他俩说,这就跟她猜测的一样,秦芙也是有小心思的,毕竟,他妈和他舅舅太强势了。不过回过头看秦芙一脸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唐鼎欣觉得可以回去再热热身,她笑着说,“刚刚太紧张了,我也插不上嘴。” 秦振倒是点点头,这事儿秦家处理起来不难,他只是烦秦芙恨不得跟他哥哥势不两立的样儿。如今听到两兄弟还有交流,倒是有些欣慰,“这还差不多。” 秦烈阳立刻说,“我那边也忙,这事儿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还是让阿芙来吧,他性子是软了点,不过鼎欣性子还蛮果断的,方伟正好走了,让鼎欣负责一下,夫妻俩也算互补了。再说,这是阿芙的心血,我还是希望他能慢慢做大。” 他这样高风亮节,秦振自然喜欢,点了头,算是应了。 事儿一结束,方海东自然留不住了,方梅连忙起身送他。秦烈阳推了秦振进屋,秦振拍拍他的手说,“你做得对,他是你兄弟,我还是希望你们好。”秦烈阳但笑不语。 倒是从秦振房间出来,回楼下客房,正好听见秦芙跟方梅在门厅里说话,方梅问他,“你舅舅走你也不送?”秦芙特别好气地说,“我也没让他来啊。” 方梅还想在说什么,就看到了秦烈阳,于是闭了嘴,扭头上楼了。倒是秦芙,难得没走开,黑着脸站那儿问他,“你多管什么闲事?”秦烈阳就回答他一句,“谁让你那么弱呢!”说完他就下楼了,倒是留了秦芙在那儿靠了一声。 第52章 秦烈阳倒是没马上离开,毕竟他也是当儿子的,他爸生了这么大气,总要留着看看,别出什么事。另外,他伸手摸了摸放在上衣兜里的那部旧手机,深觉需要一个安静的黎夜看不到的地方研究研究。 等着刺激完秦芙,他直接进了自己的客房将门反锁了。 里面都是从三楼搬下来的他用惯了的东西,倒是感觉舒适无比。秦烈阳直接歪在了床上,将手机打开,连上网络。他倒是跟黎夜不同,黎夜那是没心没胆,最多是好奇,纯粹是大熊给忽悠着看的。秦烈阳倒是不同,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直接找了个题目最劲爆的点了进去,结果不过五分钟就扣上了手机,默默解开了领口的第一粒扣子。靠,他也不是个一无所知的老处男,他也是看片的好不好?这么多年毕竟也有自己解决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都算是阅片无数了,没想到人外有人。这个叫大熊的从哪里弄的这些玩意?而且,竟然拿给黎夜看。 当然,秦烈阳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希望黎夜能看看的,不过从浏览记录来看,这家伙似乎就来得及看了一张小黄图,结果弄得动静大的跟干了什么似得,他一想着那天黎夜那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然后……秦烈阳自然是看不下去了,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瞧了瞧已经过了吃饭点,他就打了个电话给小周,却是黎夜接的,“烈阳,小周在开车,有事我转告他啊。” “不用,就是找你的。”秦烈阳一点也不知道遮掩,“刚吃完饭?吃的什么?” “一家日式餐厅,料理吧。就是米饭团子加上各种东西。”黎夜这人有一样好处,他不是装相的人,说什么都透着他那股子实在味,“很好吃,不过很贵。” 秦烈阳不在意道,“好吃就行,钱不用在乎。下午回去做什么?要午休吗?要画画吗?” “都要。”黎夜显然是很上心的,“我有好多欠缺,需要琢磨琢磨。” 黎夜向来言简意赅,跟他小时候的唠叨的性子完全不同,也跟微信里他的唠叨也不同。秦烈阳想这大概是一种陌生吧,反正总要慢慢来,他也不在意,听着没什么事,就准备挂电话,顺便叮嘱他,“我晚上回去吃,记得跟保姆阿姨说多做点。” 谁知道黎夜突然问了句,“烈阳等等,你家里没事吧。” 居然关心他了,秦烈阳忍不住放松身体靠在床头上,嘴角勾起了个弧度,只是声音还是很平静的,“没事 ,生意上的小事情,都处理好了。”大概是由于心情好,他就忍不住想要撩拨几句,譬如问问那张小黄图的事儿,不过想着原本也没说破,黎夜憋在吓坏了,就只能隐晦地调、戏他,“那个,教学视频你多看看,不够我再去给你找,务必要学精深了。” 黎夜大概是心虚,就一声好后,挂电话了。 秦烈阳有点累,其实还有点饿,他早上跑步,原本就消耗量大,更何况八点进公司开始,就是连轴转不带停的,所以每次午餐都是要好好补充的,否则压根撑不到下午。今天原本他是准备陪黎夜的,结果被喊了回来,显然都闹到这份上,也不可能吃饭,肚子早就饿瘪了,只是想睡觉,就忍着了。 手机插了耳机点开微信,秦烈阳就进了梦乡,梦里梦见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其实过得是真苦,天天都在喂饱肚子这件事上努力。可偏偏每天回了家,就累得倒在床上连饭也不想吃了,真是矛盾的日子。黎夜就不同,再累也会去做饭,然后过来小六小六的叫着他,带着他吃饭。一顿不吃明明饿的是自己,黎夜却比他更关心。 大概是梦做得太高兴,秦烈阳这觉就睡得时间长,等着醒来的时候都三点了。 他一出去刘妈就说,“先生早就醒了,让司机带着出去了。太太也出去了。阿芙和鼎欣他们都楼上没下来,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秦烈阳想也知道他爸八成是出去转转透透气。他妈肯定是去方海东家里了,方海东是他妈的精神支柱,今天面子不好看,他妈总要安抚一下,再说,他这一手不按常理出牌,恐怕打的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总要商量个对策。他便点了头,“下碗面就成,太晚了,一会儿吃晚饭。” 坐在餐桌旁等面,手机就响了一声。秦烈阳拿来看看,竟然是黎夜发的微信。 那是一张图,点开看是一张刚刚完成的一幅青松图,他还没带仔细鉴赏,黎夜又发了一句话,“我在好好练习。”秦烈阳不由哑然失笑,这家伙可真呆,我让你练习这个吗? 厨房做饭的刘妈端着小菜出来就瞧见他这副偷笑的模样,忍不住说他,“烈阳啊,你可是从来没这么高兴过。”秦烈阳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有吗?好像也没怎么笑啊。” “笑又不一样,”刘妈回应他,“看神情就知道了,不用各个都大笑的。” 楼上,唐鼎欣听到汽车声,站在窗口看了看,顺便冲着一旁的秦芙说道,“嗨,你妈又去找你舅舅去了吧。你说你舅 舅家产业也不少,对了,方洋和方伟也不是一个妈,天天相互也看不顺眼,他不管管自己家里,天天凑你们家热闹干什么?” 秦芙心里正乱,不愿意搭理唐鼎欣,没吭声。 唐鼎欣也不懈怠,接着好奇的打听,“再说,你大哥也是你妈亲生的啊,按理说,他早生三年,你舅舅不应该更喜欢他吗?怎么一门心思的看不上他啊,这中间有故事吧。” 当然有故事,只是这种事谁能讲得出来。秦芙烦死了,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唐鼎欣直接就一句,“怎么,这事儿不能说啊。那咱们就说说刚才说的那个问题,你不觉得你舅舅其实很不甘心吗?你听听他今天的话,他说他和我公公就差了运气而已。显然是不甘心的。你妈跟你大哥关系不好,想让你上台接手秦氏可以理解,毕竟也算是为了自己谋福利。可你舅舅就不同了。你和你哥都是外甥不说,你哥能力明显比你强啊。” 秦芙显然不爱听这话,瞪她一眼。 唐鼎欣压根不惧他,直接回瞪回去,“你有什么好不服的,你哥没人帮能接手秦氏安然度过权力交接,你后面有秦家干成过一件事吧。别天天觉得自己了不起,你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怕只有投胎这事了。” “你这是嫉妒。”秦芙一语中的。 “对啊,”唐鼎欣毫不犹豫地承认,“我就是嫉妒啊,觉得明明手握一把好牌竟然能打成这个样子,对你的智商表示嫉妒。” 秦芙说不过她,便再次站起来想走,唐鼎欣却用一句话把他留住了。“你也是当老板的,你真不想想,为什么明明你哥上台能带着秦氏走的更好,挣更多钱,有更大的社会影响力,他会得到更多的利益,却要偏偏推着你上台?” 唐鼎欣拍拍他的脑袋,“用你生锈的脑袋想一想,不要说什么为了亲情为了你妈之类的,你信吗?我觉得……是因为有更大的利益。” 秦芙猛然看向了唐鼎欣,唐鼎欣冲着他笑了笑,摸摸肚子,她的确是为母则强,不过可不是自不量力的去对抗秦烈阳,她是要将秦芙抽出来,否则,一个傀儡有个屁用。只有甩掉方海东,她才能真正掌控秦芙的资产,进而发展成为她的王国。 第53章 秦烈阳吃完饭,又去了趟公司,方伟被他爸一竿子支到了鲁省,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在秦烈阳看来,如果说方梅的影响是女人的碎碎念的话,方海东则是通过方伟一点点驯服秦芙的,这家伙简直是方海东的传话器,时时刻刻盯着秦芙,把控着秦芙的情绪,秦芙身边少了他,相当于少了个大祸害。 当然,他虽然知道,可并不合适出手。毕竟是表兄弟,他虽然经常在董事会发点疯,不过脸是不能真撕破的。都是成人了,私底下再不爽,也知道有些事情要做到表面和谐,笑话不能给外人看。何况方伟跟着秦芙说得是兄弟情深,他更没理由。 如今方伟被支走,秦烈阳一到办公室就吩咐宁泽辉,要将鲁省两家精品店的考察时间提前外加延长,让方伟立刻走。随后,又改动了调去影视公司的人员,原本方伟在,为了制衡他,秦烈阳派了六亲不认的周方宇,显然目前方伟走了,秦芙斗不过唐鼎欣,那边说话的人变成了唐鼎欣。这个派去的人就必须要圆滑些,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人事上的事儿看起来是小事,事实上至关重要。秦烈阳跟宁泽辉将手中的人筛了一遍,终于定了郭玉林。这家伙是个胖子,看起来憨厚的不得了,但是情商绝对高,唐鼎欣不是一般女人,秦烈阳也从未打过主意要压着她,他只需要引导她走向正确方向就行了。这个人却是正适用。 将事情定了,已经到了快下班点。秦烈阳难得轻松,就想起黎夜手机里的教学视频来了,那些东西太过劲爆,秦烈阳猜想黎夜也就是没点开,开了以后恐怕一秒都看不下去。给黎夜启蒙,得用合适的,眼前这家伙上次就拿了不少。 他就问收拾东西的宁泽辉,“那天那些情色片还在吗?” “你干什么?”宁泽辉超级无敌八卦地抬起头来,“有需要?” “那东西是我的吧,答应借别人看看。”秦烈阳才不承认。宁泽辉则压根没往那想,在他看来,黎夜实在是太保守不过的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事。他边将资料夹好边说,“不在我手里,都在卓亚明那儿呢。” 一听这个,秦烈阳就呦了一声,实在是那天这家伙喝醉的样子太过记忆深刻,接个吻足足念叨了一晚上的恋爱心经,是个人都受不了,他问,“有进展了?” 宁泽辉苦笑一声,“老妈子的进展。” 宁泽辉自从上次在酒吧跟卓亚明又亲了一回,倒是又从新走动起来。不过照旧他主动,他发现卓亚明那个小 妖精,实在是勾人的好手,他是心里放不下,身体也放不下。那天伺候了一晚上后,第三天人家值夜班,他又屁颠颠去了。 最近两天都很忙,这次照旧是一晚上不带停顿的,闲下来的时候也进了后半夜,宁泽辉的想法是,伺候这祖宗吃完饭,他就去旁边开家宾馆睡觉去,毕竟第二天还有工作要做的。再说,这祖宗不是说了,要住宿舍吗? 结果等着他将饭菜热好了,就听见卓亚明说,“我值班,你们去睡吧。” 办公室就剩下他俩人。这家伙等他进来就把门锁了,顺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张报纸贴在了窗户上,彻底封闭了外面的视线。 他还挺愕然的,“干什么?” 卓亚明就又来了个葛优躺,冲他说,“等你喂饭啊。” “你还上瘾了?”宁泽辉就气不打一处来,“没长手啊。” 卓亚明也不说话,就冲他摆了个好累的姿势,还打了个呵欠,一副恨不得立刻睡着的样子。宁泽辉站那儿瞧了瞧,的确黑眼圈都出来了,再说刚才那几个小时的忙碌也不是没看见,只能认命地拿了勺子,搬了个板凳上前伺候这大爷。 还是那家的麻辣香锅,实在是卓亚明在医院里的形象太刻板,连点外卖都是这一家,所以宁泽辉还真不知道他喜欢吃别的吗? 卓亚明老老实实一口米饭一口菜吃了几口,然后就开始嫌弃,“你就认定这一家了,没别的选择了?” 吃自己的还一脸事儿,宁泽辉直接塞了一大口过去,卓亚明就跟松鼠一样说不出话来了。宁泽辉这才回话,“谁知道你爱吃什么呀。我能打听到这个就不错了。” “肉。”卓亚明已经将那口吃完了,一双眼睛盯着他,笑眯眯地又清晰无比的重复了一遍,“肉。” 明明说的是吃饭,可宁泽辉无缘无故地就有些脸红心跳,总有种卓亚明意有所指的感觉。可很快,他就不用猜测了,卓亚明又说了一句,“哎,你要不要尝尝这饭什么滋味?” 宁泽辉没反应过来,胸口衣襟就被卓亚明一把抓住,直接拉扯了下来。呃……时至如今,宁泽辉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接吻的技巧简直好到了爆,当然脱衣服的技巧也很成熟,只是他意志坚定,在卓亚明毫不犹豫的摸向了他的臀部时,刹住了车。 可是,既然开始了,哪里真的憋得住,不能真枪实弹,可是见见这个撩人的妖精他也愿意啊。于是他开始隔一天往医院住一夜的日子,顺便 ,那些情色片也都贡献给卓亚明了。那边有台超级老旧的dvd机,他俩又不能睡,就靠这个打发时间了。 秦烈阳要碟片,他就说了过两天给他。秦烈阳就大手一挥,瞧着他那副发春的模样,允许他提前下班会情人去了。宁泽辉果然不负众望,老板一放行,连个犹豫都不带的,赶紧退下了。 秦烈阳笑骂了一声,这才收拾东西坐电梯下楼。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瞧瞧那忙里忙外的宁泽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到嘴巴里,他的人可是在家等着呢。 黎夜的确在家等着呢。他跟小周吃了饭就被送了回来,因着也不算困,就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复建,随后小周走了,他就睡了一觉,主要是夜里没睡好。 秦烈阳就躺在他身边,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平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的各占一块地。秦烈阳没有跟他说话,拿着手机在看些什么,他就是紧张,睁开眼闭上眼都是昨天晚上,秦烈阳带着微微的酒气,侧头过来吻他的画面,只觉得手心冒汗。 他昨天就一夜没睡,可是也没这般紧张,大概是秦烈阳躺在身边的缘故,总觉得他好像会随时扑过来。 害怕吗?讨厌吗?好像也不。 他虽然知道契兄弟,但其实不知道男人接吻的事儿。他认真想过了,如果是其他的男人,这样俯身下来,即便是对他很好的卓医生,这事儿都是不行的。他会恶心,会推开,可秦烈阳就不一样。好像,这人做什么,他都是讨厌不起来的。 可是也不期待,不希望。 他偷偷去看了秦烈阳,手机的屏幕光照下,他的脸依旧那么的立体。他们都觉得他不爱说话,似乎特别单纯。其实并不是。他在底层生活挣扎十多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生死离别,操蛋与不操蛋的事儿。人与人不同,有的人会越发尖利,而他则是越发沉稳,仿佛对一切都迟钝,那只是一种应对而已。 他不是看不出秦烈阳的认真,这人从来不是随便的人,他都是说到做到的。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已经离他太远了,他不再是那个没人要的流浪小孩了,跟着他一起想办法挣钱吃饭的小孩了,他跟他距离远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远的不可思议。除去他的惊讶,对世俗的担忧,他总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 这样矛盾下,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然后就梦见自己仿佛被一条蛇缠的紧紧的,喘不上气来的那种,等着惊醒了,才发现是秦烈阳。这家伙跟小时候 一样睡觉不老实,他靠着墙,秦烈阳则全贴在他身上,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脸就放在他的肩窝上,睡得正香。 他一点也不能动,也没有半点动的地方。只能轻轻的去推秦烈阳的胳膊,让他松一点。可没等有空隙呢,这家伙则又一个翻身,直接平躺在了床上,有力的胳膊毫不犹豫的揽着他的腰,将他摁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他想动,那家伙揉揉他的脑袋说,“我的了。” 黎夜瞪着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哪里睡得着,就在他的胸口听了一夜的心跳。 秦烈阳回来的时候,黎夜都收了笔了,正跟保姆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和电视开得都挺大的,他开门两个人也没听见。秦烈阳就往前走了几步,靠在厨房一面墙上听他俩说话。 好像说的是做菜的事儿。保姆絮絮叨叨的说,“你瞧这有条鱼腥线,是必须去掉的。特别简单,摁着鱼头,在鱼鳃下面竖着来一刀,在鱼尾那边也来一刀,你看,”大概是她做了什么,黎夜的脑袋都伸出去了,“瞧见那个白点了吗?用指甲掐出来就行。不过要慢慢的,最好拍打鱼身子,才能完整的弄出来。” 大概是抽出一面的了,保姆对着黎夜说,“另一面呢,你来试试。” 黎夜就挺兴奋的站了起来——他现在能走几步,也能站会儿,可时间长了腿就酸胀,所以还是以轮椅为主。保姆就退了两步,恰好看见了后面的秦烈阳,她立刻就想打招呼,秦烈阳摆手制止了。就听见黎夜低着头在那儿说,“找到了……” 他摇摇头就进了屋换衣服,黎夜不会做鱼他是知道的,没人教他们,偶尔从河里弄条鱼来,每次也都炖的味道一般,看样子这些年黎夜也没长进。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些,是他爱吃鱼。这样一想,连蒋雨雯那个贸然的要求见面的电话,也不觉得让人不喜了。 第54章 秦烈阳换了衣服出来,保姆已经不见了。 黎夜老老实实坐在厨房里,低着脑袋,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一手捧着画谱,一边看着表,听见动静还说,“落下东西了吗?”结果一回头,就瞧见穿了家居服的秦烈阳。 他脸上先是露出吃惊的颜色,随后就变成了笑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都不知道。” 黎夜的笑对于秦烈阳来说,简直太有感染力了。这一下午的算计紧张都在一刻似乎都可以抛在脑后了,无论是方海东,方伟还是秦芙、方梅通通都不见了身影,有点让人轻松的想飞。“哦,刚刚你学去鱼腥线的时候,我让保姆没出声。她呢?已经走了。” “炖上鱼就走了,让我看着火,我说怎么走的这么匆忙,原来是碰见你了。”黎夜说话很是轻松,比前几天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了很多。“对了,我学了做鱼,你还记得不,那时候天下雨咱俩去河里捞鱼,结果总是炖出来不好吃,今天才知道,大概是没去鱼腥线,也没事先煎煎,我刚跟了保姆学了,以后八成做的不难吃了。” 可秦烈阳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他盯紧了黎夜的脖颈,看着他的喉结随着说话颤动,忍不住说,“黎夜,你口渴吗。” 黎夜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然后就觉得眼前一黑,嘴唇就碰上了个柔软的东西——是秦烈阳。黎夜的眼睛陡然瞪大了,这跟前天晚上不一样,那天起码秦烈阳是醉了的,情绪有些失控是正常的,而今天,他是醒着的,天还亮着呢。 可很快天就黑了,秦烈阳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嘴唇瞬间离开,让黎夜喘了口气,就听见秦烈阳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你瞪着我干什么?” 黎夜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秦烈阳忍不住就哈哈笑了起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黎夜耳边荡漾,他的心跳跟着也加快。然后,就被吻住了,秦烈阳的舌头在他沿着他的嘴唇画着图形,然后就一点点侵入他的口中,与舌头交缠在一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烈阳的手放了下来,抱住了他的腰。只知道结束的时候,呃……闻到了糊味。 鱼糊了。 黎夜手忙脚乱推开了秦烈阳关了火,可终究是晚了,打开锅盖,就听见滋滋滋的声音,显然是鱼皮已经粘在了锅里,彻底没救了。 黎夜皱着眉想解救的方法— —他也知道秦烈阳不可能吃一条糊鱼的,秦烈阳却在一旁笑,黎夜忍不住回头瞪他,秦烈阳越发喜欢他这副放开的样子,盯着他有些红润的嘴唇调戏他,“这下好了,以后我只要一吃鱼就会想到咱俩亲嘴的事儿了。呃……在家庭聚会上,跟朋友同事的聚餐上,尤其是谈判的时候,你说万一走神了怎么办?” 黎夜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小声的说了一句,“你够了。” 秦烈阳也不会太得寸进尺,黎夜是有小脾气的。现在瞧着过去的那点小动作和小神态都有了,他怕等会人真会急了,那就不好哄了。就叫他,“别弄了,出去吃。” 黎夜还想说还有做好的菜呢,秦烈阳已经手脚麻利起来,跟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去餐桌上把那几个做好的菜端进来,就往冰箱里放。“鱼不要了,这个明天当早饭。” 黎夜连忙叫停他,“你等会儿。”就跌跌撞撞的拿着保鲜膜过来。在他面前,低着头,用保鲜膜一边盖着菜,一边说他,“直接放进去会串味的。”秦烈阳就嗯嗯的答应着,眼睛在他白皙的耳朵和脖子上打转,然后将呼吸喷在他耳朵上,催促他,“你再不快点,我又想亲你了。” 黎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完了厨房,主动要求他,“快点走吧,我……我饿坏了。” 方家。 方海东黑着脸先到了家,他的妻子吕萍瞧见他那样子,便上前问了两句,“你不是去妹妹家了吗?怎么这脸色回来,怎么?妹夫还是很生阿芙的气啊。” “他要是生阿芙的气就好了,他是瞧我不顺眼了。”这家里方海东把持的严严实实,也不怕话漏出去,直接就说了出来。 吕萍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你们可是一起打江山的,现在他身体不好,烈阳才二十七岁,多青涩啊,公司里还不是靠着咱们这些亲戚撑着?” 方海东直接看着他说,“这话你给小梅说就行了,不用在我耳朵旁念叨。” 吕萍就笑笑,“这不是自己信了才能让别人信吗?不过,咱们平时已经很谨慎了,方洋方伟两个孩子都没往要职上放,老实的不得了,他怎么会这么想?” 方海东跟吕萍虽然是半路夫妻,可也算感情不错,尤其这些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冲她说,“应该是阿芙的事儿。”他俩说着就进了卧室,方海东将外衣脱了递给吕萍,接着分析,“帮他次数太多。也不是漏了,只是秦振那人一向是精明,觉得过了就会想办法制止。可 不帮也不行,小梅那人,不真枪实弹的站在她那一方,她哪里会信?对了,秦振把小伟调出了影视公司。” 一说这个,吕萍的手就一停,问他,“小伟干的好好的,让他去哪儿?” “烈阳倒是会顺杆爬,直接一竿子给支到鲁省去了,说是给精品店选址,我看一时半会回不来。”方海东换上家居服,顺便问吕萍,“小伟在家吗?要是在家让他到书房来,我叮嘱叮嘱他。” 吕萍一听是秦烈阳,脸色就不算好,“这可是撞到枪口上了。” 方海东摆摆手说,“也不算事,他天天跟着秦芙也没出息,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吧。最近秦芙出了事,恐怕要老实一阵,我在就可以了。对了,等会小梅肯定追过来,你拦着她,我不见。” 吕萍就问他,“我哪里拦得住她?这屋子是她娘家,来去自如的。” 自来姑嫂就难相处,吕萍和方梅就这样。吕萍觉得方梅简直是个脑残,虽然对她家有好处吧,可这也否定不了她是脑残这事儿,看不太上她。方梅就是觉得吕萍不过一个售楼小姐,靠着肚子进了门,既没本事,又没身家,顺便还没学历,除了长得漂亮真不知道他哥看上什么了?她自然也看不上吕萍。 不过这两个女人在合作这点上达成共识,所以目前处的还不错,只是没人的时候,相互话里话外都会露出一些对对方的不满,方海东一向当没听见,“就说我气得心脏病发作了,歇着呢,别让她进来。” 吕萍自然就知道这是要抻抻方梅,省得她也信了秦振,跟他们疏远了。就应了声,“我知道了。” 方海东说完,夫妻两个才出了屋,直接就遇上了方洋。这家伙大下午的不上班,穿了一身休闲装,一瞧就是出去玩的。他叫了爸和阿姨,吕萍扫了他一眼就当没看见,方海东就皱了眉,“你翘班了?” 方洋就说,“哦,要见个朋友请了假!” 方海东见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方洋是从来不听他的。或者说,从他将吕萍娶回家来,方洋就不怎么受管教了。他当时将方伟安插在了秦芙身边,未尝没有让方洋跟着秦烈阳的意思,可这孩子跟秦烈阳关系是好,可却找了个挺普通的小部门呆住了,压根不往前凑。真是气死人。后来时间越长,他们越生分,这事儿自然就越不能跟他讲,所以更生疏。 方海东训他,“什么朋友不能放在休息日见,注意你的工作态度。” 方洋就点头应是,可终究也没 回去换衣服,而是下楼去了。方海东这会儿是真气到了,捂着心脏直接就进了书房,缓了好一会儿才舒坦,自言自语道,这是养了个冤家。 倒是方洋,一下楼就碰见他姑姑来家里了,正跟吕萍说话。就听见吕萍说,“气坏了,心脏不好受,其实也是有点委屈,毕竟他也是一心为了阿芙和你好。你说原先还好,年轻的时候挺大度的一人,钱叫人卷走了听说都没事儿,可越年纪大了越像是老小孩了,这会儿正在屋子里躺着呢。刚刚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这时候你就别进去了。我劝劝他就好了。” 话落,她才看见方洋,就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方洋也没吭声,直接点点头打了招呼出了门,他车子还没开出车库,就瞧见他姑姑一脸郁闷地往车库走,显然,人是没见着。 夜里方伟才回来,方海东在书房里教育他,“让你去你就去,别听你妈的,这是好机会是秦氏最大的产业,一般人想要摸都摸不到,秦烈阳把控的严严实实,这会儿为了支开你,将这块肉送到了嘴边,你要学会吃。新店面不但有选址,还有人员招聘,你是秦振的外甥,方海东的儿子,这些事,你都能说上话,懂吗?” 方伟一脸雀跃,点头道,“爸爸,你等好消息吧。” 第55章 为了巩固黎夜的印象,秦烈阳特别狡猾地带他去了最近很火的一家做鱼的私房菜馆,原本是想接着调戏的,结果就碰上了方洋和秦璐。 这地方来的都是这个圈子的,碰上也算正常,只是他俩在一起就略微有些不正常了。要知道,方海东是坚决拥护他妈方梅的,当然这后面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可是他叔秦勇则是平时老好人,中庸派,但凡要站队,就只听他爸秦振的。这些年这两人看着没什么冲突,其实交锋绝对不少。两家关系更是一般。 起码帝都就这三家特别近的亲戚,每年过年都是分开吃的。大年三十在自己家过。初一跟着秦勇一家聚餐,初二跟着方海东一家聚餐。大人这样,小辈们自然也不好太近乎,起码表面上看,秦璐跟着方洋也没多少话,绝对不到一起吃饭的地步。 秦璐倒是很大方,叫了声哥,“哥也来吃饭啊,今天很紧张的,不如跟我们凑一起吧。”秦烈阳没有预约,虽然来了必定有地方,不过秦烈阳瞧了瞧这俩人,决定还是一起吃。 方洋倒是显得很不自在,冲着秦烈阳尴尬的笑了笑,“烈阳也过来了。” 秦烈阳点点头,叫了表哥,这才说,“家里菜做糊了,出来吃。”顺便介绍了黎夜,“这是黎夜,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十几年前我在黎夜家过了两年。”又冲着黎夜说,“这是我表哥,方洋,大舅家的。这是我妹妹秦璐,我叔叔家的。都比你小,叫名字就行。” 黎夜赶忙打了招呼。秦璐和方洋都是跟秦烈阳关系很好的,也早就听说过那时候的事儿,自然知道黎夜这个人。只是那时候秦烈阳提起黎夜可不是这副有说有笑的模样,而是恨得牙都咬出血来,这个人那时候是不能提的。 方洋还记得,秦烈阳接回后,秦璐他爸,秦烈阳他叔说,得谢谢人家孩子,这么小还能收留秦烈阳,真是太不容易了。秦烈阳就一句话,二十万足够了。 可如今,这两人怎么凑一起了?如果没记错,黎夜住的那个城市离着北京也不近啊,而且十来年没听说联系。方洋那时候都快成年了,自然记得细节比较多,他清楚记得说黎夜是跑大车的,很是辛苦。而现在方洋忍不住去看黎夜,黎夜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打扮的并不出众,但却诡异的符合他的气质,并不像是跑大车的,倒像是上学的学生,很是温润的感觉。 四人略微一站,就进了秦璐他们定的房间。 这里的厨师做海鲜是一把好手,食材更是上上之选,所以备受推 荐。一上菜,秦烈阳就夹了块鱼给黎夜挑鱼刺,结果就瞧见对面方洋很是自然的将筷子中的虾放在了秦璐的盘中。大概是瞧见了他的目光,方洋也夹了菜要给他,让秦烈阳给拒了。 只是这些都是掩饰,谁不知道秦璐有洁癖的,公筷夹过来的东西她都不吃,更何况是方洋的。这下不用问,秦烈阳就将事儿猜到了。方洋也是聪明人,看着秦烈阳的表情就知道了,讪讪的将筷子缩了回去。 四个人并没有多少话,秦璐问了问黎夜现在干什么,黎夜的事儿没什么不好见人的,就说了在跟着柳唐生学画,以后准备做漆器的。饭到一半,秦烈阳起身去卫生间,方洋就立刻跟了上去。 他出门一拐弯,就瞧见了正在那儿抽烟的秦烈阳,显然就是等着他呢。兄弟俩没说话,方洋很是自然的从秦烈阳口袋里摸了烟出来,跟着抽了一根——他平时不抽烟的,身上也没带。 等着这根烟抽完,秦烈阳才说了话,“多久了。” “半年了。”方洋叹口气。“也不敢透露出来,只能隔三差五找个地方出来吃顿饭,其实挺委屈小璐的。” 秦烈阳皱眉,“你知道我舅舅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他跟我叔压根不是一路人。你们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以为能断得了?”一提这个,方洋又点了根烟,叹口气说,“我大学她高中,我们俩就有意思了,当时也知道不可能,就忍住了。这都多少年了,忍不住了,就是喜欢,怎么办?” “死扛?”秦烈阳问。 “不同意就死扛吧。反正拆不开了。”方洋有些憋闷的说,“小璐她爸还好,就是我爸……要打要骂随他,反正我不可能听他的话联姻,这是我的幸福。再说,小璐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知己知彼,再没有更合适的了。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天天的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他就是在做梦。” 他说得什么,秦烈阳自然知道。他们兄弟立场都是很明确的,秦烈阳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想好,这事儿不能立刻说,可也不能拖久了,让我舅妈发现了,就更难办了。” 在秦烈阳心里,吕萍对于方洋就跟方梅对于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兄弟俩在外面说完,才进的屋。秦璐已经跟黎夜聊得不错了,秦烈阳略微诧异的挑挑眉,就黎夜现在一句话都不多说的样儿,他俩聊什么能这么高兴?只是这两人好像有默契似得,他一进来就不说话了,他又不能逼问,只能忍着。 等着饭吃完了,四个人就分了两对离开了。黎夜似乎心情不错,一点也不像原先那么拘束了,一直好奇的往窗外看着。秦烈阳就有些后悔,不该开商务车出来,应该开个敞篷跑车,这家伙八成能兴奋的跳起来。 他问,“看什么呢!” “看景色。”黎夜很是诚实的告诉他,“我来北京都这么多年了,还没瞧过夜景呢。” “那带你多转转。”他顺手就进了右转街道,“我们去长安街溜达一圈吧。” 夜里的长安街无疑是极美的,黎夜的眼睛都快不够数了,尤其是过了***的时候,可惜开着车不能够停车,都过去好远了,黎夜还频频回头看。秦烈阳不由心里发软,安慰他,“下回专门带你来。”黎夜很是郑重的点点头,“要的。”惹得秦烈阳一阵笑。 照旧是被秦烈阳缠身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将昨天的菜热了热,两人就各自忙开了。小周接了黎夜上课,秦烈阳则要见见蒋雨雯,这丫头昨天打了电话给他,说想跟他聊聊。 这天教室里格外热闹,黎夜一进去,大熊就瞧见他了,顺手接了小周手里的东西,帮他放在位置上,顺便八卦,“黎叔,知道不,咱们要去写生了?终于不用在这儿一亩三分地待着了。” 黎夜是个土包子,眨眨眼显然就没懂。 大熊只能给他解释了一番,然后挺兴奋的说,“哎,你知道去哪儿吗?南城!那地方的古城保留的特别好,听说风景也不错。” 一听这地儿,黎夜脸上就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真没想到,竟是要去南城。那可是他的家啊,不过因着一门心思挣钱,都很久没回去了。他托了李叔帮他看院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有时间回去看看,那屋子也该收拾收拾。 一想到这个,黎夜脸上终于也有了点兴奋的光芒。大熊只当他反应慢,刚缓过劲儿来,也不在意。黎夜问他,“什么时候走?去多久?”“下周吧,总要一个星期的。好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 说完这个,大熊又往门外望了望,确定今天跟来的只有小周,就放心的问,“哎,黎叔,我给你的网盘你看了吗?怎么样?”他昨天想问来着,结果秦烈阳来收拾的东西,那人气场太大,他绝对不敢说话,就憋到了今天。 黎夜愣了愣,然后故作镇定地搪塞道,“我没来得及看。”大熊一副我就明白的表情说,“叔你学坏了,明明下载了还不说真话,我不会笑话你的。” 黎夜一头雾水:他下载什么了? 秦烈阳和蒋雨雯直接约在了咖啡馆,这丫头倒是准时,秦烈阳坐下不过五分钟,她就走了进来,瞧见他露出了个微笑,很快的迎向了他。 两人只能算是认识,并不熟悉,坐下后,点了饮料,秦烈阳就开门见山,“不知道蒋小姐要见我有什么事?不如直接聊聊。” “没有,”蒋雨雯笑眯眯地打量着秦烈阳,眼睛里全都是欣赏,“我听说了《大明淑妃传》最后的解决方法。原先他们都说你有本事,年纪轻轻接手秦氏,非但交接顺利,最近一年秦氏更是势头猛进,总觉得是在吹嘘。毕竟,这圈子里的年轻人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清楚,无非是长辈捧着造势罢了,其实都是虚的。这次才发现,你真是个小狐狸。” 这个称呼秦烈阳并不喜欢,他回应道,“蒋小姐,有事请您说,我想我们还没有蜀到开玩笑的时候?” 蒋雨雯笑笑,“其实很简单,这事儿是我挑出来的。为的就是打击秦芙的事业,谁让他对不住我呢?我原以为你会趁虚而入,将公司接管过来,彻底阻断秦芙进入商界的路子,让他安心在家里当个纨绔子弟,养废了他。只是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的聪明,恩威并施,将秦芙和方海东离心,虽然目前效果不明显,但显然,假以时日,局面就会从一对一变成了三足鼎立,果然是好手段。这下,无论秦芙还是方海东,恐怕都拿你没办法了。我原本觉得,你随便找个女人嫁给秦芙不过是不想让他有妻族帮忙,没想到深意在此。” 这事儿秦烈阳自然不会承认,就像他当初从不承认唐鼎欣勾搭秦芙上床,是他的意思一样。他只是坐在那里,很是冷静地看着蒋雨雯,听她落下话音后才说,“蒋小姐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不过秦芙的事儿,如果您还是很在意,我作为哥哥,再次替他道歉。没有娶到你,是他的损失。” 蒋雨雯看着他说,“我倒是觉得这是不错的一件事,当时候报复他简直是太小儿科了,我突然发现,我对做他的嫂子更感兴趣。” 秦烈阳早就听说蒋雨雯做事疯癫,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无拘无束。他又不是秦芙,需要个强大的妻族来帮忙,他秦烈阳靠自己就行了,更何况,也许有人觉得这种直接是一种性感张扬,可是他更喜欢黎夜的深沉内敛,秦烈阳直接站起来,“时间不早了,蒋小姐的玩笑也开完了,希望我们少见。” 蒋雨雯就回答他一句话,“很快,我们就会熟了的。” 第56章 秦烈阳又不喜欢蒋雨雯,只当她神经病,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回去就接着工作了。闲着没事的时候,还找了个相框,顺便将黎夜的课程表镶了进去,省得他忙得忘了时间。 中午加班,秦烈阳连餐厅都没去,直接吃的盒饭,宁泽辉作为苦逼的助理,自然是陪着的。不过恰巧就看到了课程表,他狐疑地皱皱眉,“黎夜学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秦烈阳一提这个其实是与有荣焉的,只是不好太过,只能克制了,“柳唐生挺喜欢他,说他天分还不错。” 宁泽辉总觉得不对劲,他似乎错过了什么,“那就好,我小舅爷恐怕还要十天才能有空,打好基础好办事。”他试探道,“等着我小舅爷同意了,到时候黎夜就能搬过去了,我小舅爷住的地方挺宽敞的,有自己的工作室,就不用打扰你了。你那房子的确不适合两人住……” 话一落,他就瞧见秦烈阳冷冷地看着他,差点吓出冷汗来。可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家伙表情又变得正常些了,“不用那么打扰,现在小周专门给黎夜用,来回接送吧。” 秦烈阳这种龟毛到了是个人都受不了的性子,会愿意有个人长期住在他家里?用大拇指想这事儿也不对劲儿。宁泽辉那种直觉就有种落实的感觉,他回头看看门关着,没人听得见,才放心问秦烈阳,“你俩不会是……你不是看上了黎夜吧。” 他以为秦烈阳会反驳的,毕竟这家伙也不像是多老实的人。结果秦烈阳就一句话,隐隐还带着得意,“那是过去式,现在的状态是,我俩睡一张床上。” 宁泽辉直接吓得把筷子掉了。他几乎腾地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秦烈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着饭,顺便给他普及一下自己的情感进度,“就是你听到的。你不是圈中资深gay吗?怎么这么大反应?这么没见过世面?不过我劝你快点吃,”他随手看了一眼手表,“离着下个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下午的会是一场硬仗,否则的话以这两人常年加班的势头,不吃都可以的,今天却必须补充点。宁泽辉赶忙捡起来筷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他,“这事儿不行,万一要是让人知道了,你知道你妈和你舅舅的本事。” 秦烈阳就一句话,“要是天天担忧他们,当时我就不会接下秦氏。当年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怕,更何况现在。我的日子我自己过,有本事他们就放马过来,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他把话撂在这儿,宁泽辉也不好在说什么了。秦烈阳的性子一向比较极端,他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人,也讲不来什么中庸之道,让人看起来就有些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可他能撑起秦氏不就是因为这个性子吗?如果在当时的情境之下,没有雷霆手段,想要靠制衡来达到稳定,那么,秦氏就不可能有现在这种号令统一的效果,恐怕会被方海东,秦勇几个大股东分而食之了。 他其实是有点担心黎夜的,秦烈阳这样子,让宁泽辉不得不脑补出一副大灰狼跟小白兔的故事,虽然说如今也有钢牙小白兔,不过黎夜肯定不是啊。只是看样子秦烈阳并不愿意听,就没吭声。中间趁着上厕所的时候,他给卓亚明打了个电话。 ——对的,经过孜孜不倦的努力,还有不停的撩拨,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已经稳定在了,相互承认是男朋友,亲嘴摸胸搂腰没少干,知晓对方住处,随时能打电话,但还没上船的程度。 其实一想秦烈阳后发者居上,宁泽辉这个电话还是略微有点酸涩的。 他尊重秦烈阳,也不会太多管闲事,就是隐晦的说了说,让卓亚明去看看黎夜有事儿吗?没事就当不知道就好了。 所以,黎夜的同学们下课之后,又受到了一次视觉冲击。竟然又有一个超级帅哥等在门外,而且这个跟上个不同,这个看起来虽然板着脸,不过没那么可怕,感觉更接地气一点。 黎夜一看卓亚明就乐了,冲着他挥挥手,指了指自己的桌子,“马上,你等等。” 他已经不需要别人帮他收拾了,现在都是自己来。有句话说得对,干什么都要虔诚,黎夜觉得对待他的笔墨纸砚也该虔诚,自己动手最好。 旁边大熊往外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一脸惊艳地冲着忙活的黎夜问,“外头谁呀。” “我朋友。”黎夜将宣纸卷好。 “哎,给介绍一下吧。这样的极品,少见啊。”大熊那口气恨不得口水都流出来了。黎夜被他恶心的不行,狐疑的说,“什么介绍?” “就你外面的,一看就是极品攻。”大熊坦然道,“老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就等着这样一个人出现呢。” 他现在知道男男关系的意思了,其实也有些猜出宁泽辉和卓亚明的关系,毕竟当时住院的时候宁泽辉来的太勤快了,还一直往卓亚明那边靠。 只是有一点奇怪,黎夜又扭头看了一眼卓亚明,发现他也没什么不同啊,就是脱了白大褂,换上了衬衫 和牛仔裤,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他就看不出来。就譬如大熊,如果他不说自己是个gay,就他那样,他还以为是个标准直男呢。 他问大熊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这事儿得靠感觉,小雷达。”大熊特别得意的说。 这种就太玄乎了,黎夜就哦了一声,又问了一句,“上次那个,你看得出来吗?” 大熊一听,就皱着眉想了想,“那人啊,我看见他就觉得气势太足了,被镇住了,压根没敢多想。你也要知道,这种雷达最起码是你对对方有意思,才能有的。” 黎夜有些失望,点点头,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大熊这才急了,跟他说,“哎,别刚问啊,要不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 黎夜这才说了实话,“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凑什么热闹。”他那一本正经地模样,就好像大熊敢说不就是约个炮吗?就会跟他绝交似得。 大熊一拍脑袋,郁闷地叫了声黎叔,“行啦行啦,我怕了你了成不。正义的使者,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黎夜冲他笑笑,说了声乖。让大熊干脆哀嚎了一声。不少听了半场相声的同学回头笑话他,“谁让你天天叫叔呢,活该。” 热闹了半天,黎夜才出门,不好意思冲着等了很久的卓亚明说,“等久了吧。”卓亚明倒是不在意,看看后面那群都在打量他们的孩子,说,“在这儿挺高兴的吧。” 黎夜眼睛都是亮的,“高兴,跟原先不一样。不是因为不需要一睁眼就想着挣钱了,是觉得人生有奔头了。原先的时候,每天的生活就是跑车,跑车,看着好像永远都在路上,可却不会有尽头。现在不了,虽然还不能养活自己,虽然天天坐在轮椅上,可我知道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卓亚明仔细地看他的表情,也许黎夜自己都没发现,他被送来时,纵然昏迷着,还是有着挺严重的抬头纹,可如今看,他的额头已经完全舒展开了,人也显得年轻了许多。这显然是一个人过得好的表现。 想起宁泽辉的叮嘱,卓亚明不由摇摇头,作为一个高中就出柜争取幸福的男人,他从来都知道,什么叫做自己的幸福,什么叫做别人眼中的幸福,显然,秦烈阳和黎夜这事儿他不需要管的。 他推着黎夜往前走,黎夜问他,“卓医生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我?有事吗?” 卓亚明就说,“没事,今天不上班,没人陪我吃饭,找个人陪着。” 亚威化工分析检测有限公司实验室。 小张分拣着刚刚寄来的样品,连续看了几个都是衣服,不由说了句,“怎么最近对衣服的检测这么多?” 旁边就有人问他,“都什么牌子的?” 小张随便念了几个,然后盯着后面一个夸张地说了声,“居然还有,这牌子的衣服简直贵死了,一个月薪水才能买一件。” 旁边有人回复他,“这有什么呀!这年头奢侈品超标的又不是一个两个,这才是个国内的牌子,国产货,卖奢侈品的价,真不知道怎么卖的这么好,都疯了吗。” 又有人在回复他,“这跟国产有个什么关系。难不成外国人生产奢侈品,我们就生产地摊货啊。” 小张听着他们吵,低头看了看诧异地说,“咦,居然是个人委托。”他们公司很少接个人业务的,这人显然有门路。 正说着,就瞧见最边角站起个高大的男生来,冲着这边走过来,小张看了看他问,“黎耀,怎么,你来做?” 黎耀低头将那件衣服拿在手里看了看,皱纹问道,“是不是就一个的牌子,就是秦氏财团下面的那个?” 小张倒挺讶异的,黎耀来这里时间不算长,才一个多月。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天天沉默寡言,皱着个眉头,好像别人欠他钱似得。 有人他是觉得亏得上,也是,他们这边学历要求都是本科以上,一般情况下硕士都是不错了,薪资也不算高,八千左右。按理说黎耀这样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在校成绩又很好,做科研应该留校,不搞研究则有更好的平台,不该来这里,实在是屈才,也不利于日后发展。毕竟只是个化工技术工程师,可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呢? 黎耀难得开口,小张也就好声好气的回答他。“我还以为你天天闷不吭声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是这家。” 黎耀点点头说,“这活我做。分给我吧。” 第57章 秦烈阳下班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就得到了黎夜要去写生这个消息。黎夜应该挺兴奋的,跟他在那儿说,“去南城,说是去北华山和关镇,离着家里都挺近的,到时候能回家看看。我都好几年没回去了,一直让李叔看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秦烈阳倒是没想到还有写生这事儿,他原本将黎夜放那儿就是打基础的,寻思学个一个月就送到宁泽辉小舅爷那里去了,到时候照旧是车接车送,压根没想到这人还有不在身边这事儿。 一想着这两天好容易抱人睡习惯了,这回又要回单身生活了,总有点……挺郁闷的。 只是黎夜显然兴奋坏了,比平日里更多话了一些,脸上也有些神采飞扬的。秦烈阳都能想到,只要一说不,这家伙肯定会哦一声,然后低下头,安静的吃饭,就跟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一样。就为了他这高兴样,也怪不人心这么干的吧。 秦烈阳就问了句,“去几天?” “没说定呢,大熊说十天到半个月,一般都这个长度。”黎夜夹了一筷子鸡蛋,秦烈阳眼睁睁的看着,进了他自己的饭碗。 “去倒是可以。”秦烈阳想着怎么缩短时间,“宁泽辉他小舅爷,你以后的师父说是十天后就要见见你,你怕是呆不了这么久,先去,到时候再提前回来吧。我会跟柳唐生说的。”秦烈阳就将自己的小心思冠冕堂皇的说了出来。 黎夜哪里听得出来,只当是正事,连连点头。只是到最后都没说一句那我不去了,让秦烈阳颇为遗憾。黎夜似乎没原先那么善解人意了。 一般来说写生这事儿不是说走就走的,虽然说地点定了,总要计划计划,毕竟是带着学生出门,安全第一。可惜碰上的带队老师是许一山,著名钢牙小白兔,特别雷厉风行,第二天上课结束,就宣布了第二天起程这事儿。 教室里就跟炸了锅似得,热闹非凡。 这副狂魔乱舞的样子,黎夜被震得有点蒙圈,大熊在旁边跟他解释,“野猴子们都憋坏了,终于能出去了。你想想,野山野水的,比起这小格子来,多舒坦。” 瞧着那群魔狂舞的样儿,这大概……就跟监狱里放风一样吧。黎夜推测的猜想。 热闹了五分钟,许一山才拍拍手,诡异的,教室里几乎立刻就安静下来,这家伙冲着一群跟胡萝卜一样好对付的学生说,“为其两个星期,包的大巴,明天早上七点半教学楼下集合,每个人只准带一个包,最大体积不得超过三分之一人 高,超载的话行礼放车上,你跟着车跑。行啦,猴子们,准备去吧。”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倒是黎夜是第一次,一群人都哗啦一下全散了,大熊好心好意,害怕他准备的东西不够,直接给他列了个单子,“蚊香蚊帐花露水风油精第一要务,大夏天的咬死人。泻立停吗叮咛藿香正气水止疼片创可贴都要带着。另外多带内裤,有个十五条就不用洗了,其他的都是糙汉子,带两块肥皂就行吧。笔墨纸砚要备上。” 黎夜得了指点,下课就带着小周逛了一圈超市,买了东西回来,还有一个书包,让小周装进去就算准备结束了。因为走得匆忙,黎夜还想着怎么跟秦烈阳说,毕竟他现在也不算自由人。可没想到,秦烈阳先打了电话过来,他听着挺疲惫的,“今天回不去了,老宅有些事,你自己睡,要是不习惯,我叫小周过去陪陪你。明天要是能赶回去,我送你。” 黎夜自然不用,可又不好问他老宅的事儿,只能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只是颇为狐疑,秦烈阳跟老宅关系又不好,怎么会突然跑过去。 其实是真出事儿了。 这事儿要从那天秦烈阳在秦芙面前做了三次好人说起,秦芙也不是傻子,秦烈阳对他释放善意他是感受出来的,可为了这点善意,就跟他妈决裂,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问题在于唐鼎欣的话,秦芙信得过他妈,可对方海东却不是百分百信任的,毕竟是隔着姓呢。 唐鼎欣一提醒,秦芙就不由回想起许多事儿来。譬如方伟从小跟他说的话,“你哥回来了,我看你爸都不喜欢你了。”“为什么带你哥去公司,我爸说他就坐在姑父身边,可威风了。为什么不带你去。”“这事儿肯定你哥干的,也就他会在你爸面前挑拨离间,他嫉妒你。” 这些从小到大听着的话,在一开始没醒悟的时候,都是觉得这是为我好,为了我生气出头呢。可如今,他再想想,这不就是他跟他哥开始渐行渐远乃至相互看不顺眼的那几年发生的吗? 他哥看他就跟看白眼狼一样,他看他哥就跟掠食者一样。 何况,再看看方海东的所作所为,他并非没有小动作的。前几年他就试图通过控制供应商招标在其中牟取巨额好处费,结果被他爸发现,这事儿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愣生生压下来的,就因为这个,他才安生的做个董事,如今不再插手了。只是那都是表面,这一年多少事都是他舅舅鼓动他的,其实如今想想,的确每一件对秦氏好,都是给秦烈阳添堵的。他那时候被猪油蒙了心,一 门心思的就做了下去。 现在想来,唐鼎欣说得对,他上台他舅舅有什么好处?最大的好处无怪是他压根处理不来秦氏的事儿,需要他舅舅把关坐镇。这不就是太上皇吗?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扎了根,对待起方海东也就没有过去那么盲从了。方梅在他面前哭泣他舅舅这么大年纪了,被他爸生生的打脸不让管家里事,可那都是为了他好,如今被气的生了心脏病,让秦芙去看看他舅舅,顺便安慰安慰他。 秦芙自然不肯。笑话,他爸赶得人,他去看望,那不是生生打他爸的脸吗? 大概这辈子秦芙都是听话懂事的,这次的反抗让方梅显得格外的激动,“为什么不去?凭什么不去,你舅舅对你多好啊,从小到大,比疼方洋方伟都疼你,你这些年什么事不是他帮着你,你怎么能不去?” 秦芙烦得要死,再说他跟他妈从小关系就好,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问他妈,“妈,你不觉得舅舅这么下力气帮我很奇怪啊。他就不怕我真的上台了把秦氏给弄垮了。这样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方梅一听这个,就警觉的竖起了耳朵,问他,“你怎么能这么想?上台有上台的办法,难不成有我和你舅舅在,你还不如秦烈阳干得好?这是谁在挑拨你?你原先可没这么想过。” 那句方梅和方海东帮他,让秦芙更觉得自己想的对,这不就是想当太上皇吗?他自然不肯说实话,就糊弄道,“没有,我瞎捉摸的。” 方梅信才怪?女人的直觉多准确啊,她第一反应就是唐鼎欣。当然,这个家里,秦烈阳不屑于干这个,也只有唐鼎欣这个女人能干了。 方梅原本就看不上她,这下子发现这女人还挑拨关系,自然是怒狠了,直接冲着秦芙说,“是唐鼎欣吧。”秦芙还没到把事儿往外推给女人的地步,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怎么会是她?我都不搭理她。” 方梅也不理会他,“你少拦着,她既然敢说,怕我问么?”直接将秦芙推开,上了三楼去质问唐鼎欣。秦芙只能挡着他妈,虽然两个人都为了不惊扰别人,压抑着声音,可毕竟跟真的静谧是不同的。唐鼎欣应该是听见了声音,出了房门就瞧见这母子俩在吵架。 据说她当时就往回退的,可是方梅哪里肯,冲着秦芙说了句,“你再敢拦我?”秦芙也没松手,冲着唐鼎欣呵斥,“你回去。” 方梅直接就骂他,“才几天你就向着她了,你忘了她怎么嫁进来的,你放手我倒要问问,挑 拨你和你舅舅关系的是不是她?” 唐鼎欣是什么性子,原本还往回走呢,听了方梅的话反倒是站住了,扭头挺着肚子笑眯眯地给方梅说,“我是怎么嫁过来的不是很清楚吗?你的儿子喝醉了酒,弄大了我的肚子,又因为我家门当户对得罪不起,虽然不喜欢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所以娶回来了。怎么了?不愿意早说啊,我哥还不愿意呢。” 这话显然将方梅气的不轻,她直接踩了秦芙脚一下,上前就想跟她理论。秦芙脚疼的要死,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就听见一声惊呼,唐鼎欣惨叫着从楼梯上滚下去了。他妈就在楼梯口站着,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我没推她!” 可这还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吗?秦芙连忙下去一边扶着唐鼎欣,一边叫人送她上医院。 秦烈阳赶到的时候,唐鼎欣还在手术室里呢。外面坐着他爸他妈还有秦芙,刘妈几个人。秦烈阳自然先关心他爸,瞧了瞧脸色还算不错,就放了心。然后再看,方梅好像有些吓坏了,脸色发白,老老实实坐在那儿,难得见了他不说话。 秦芙这会儿倒是像个亲爹了,在门口那一亩三分地上一个劲儿打转,是不是看看手术室亮着的灯。秦烈阳自然要问问的,“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不知道,可能会流产,出了很多血,我抱着她满手都是。”这小子脸上一副慌张的模样,显然是怕了。 秦烈阳瞧了瞧,他的衣服虽然已经没有了,八成是换下来了,可手腕上还有一些,恐怕洗的时候都没注意。他左右看了看,“唐家人呢?你通知了吗?怎么都不在。” 一提这个,秦芙脸色更难看了,他哼了一声说,“我岳父出门旅游了,不在北京。岳母说他腰疼,要让三儿子伺候。大哥二哥说没空,信任我们会照料好。大姐二姐说这不算个事儿,养养就好。” 秦烈阳真没想到唐家人真是……让人连形容词都形容不出来。就听秦芙小声说,“这么想想,她也挺可怜的,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这样一个家,她不为自己谋划怎么办?要是真嫁给了王俊伟,那不是丈夫也靠补上,娘家也靠不上?” 秦烈阳诧异地看着秦芙,他这弟弟可真是……怎么当初不见对他这么心软一些?不过可以肯定,唐鼎欣无论这孩子保住了没有,日子不会很难过了。可他也拿不准了,他瞧了一眼方梅,这事儿真是方梅干的? 第58章 手术时间进行的并不算长,很快手术室的门就开了。除了秦振以外,包括方梅都站起来了,显然这个女人吓坏了。 秦烈阳来了这么久,她都一直在看着秦芙,但秦芙并没有安慰她的样子,秦烈阳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到底是什么样,不过能猜出来,方梅推了唐鼎欣这事儿,起码在秦芙的眼中,是板上钉钉的。否则依着他的了解,他妈不会这么安静。 很快,唐鼎欣就被推了出来。 秦芙以秦烈阳没见过的态度,立刻围了上去,一边看了看唐鼎欣,一边问大夫,“她怎么样了?孩子呢?” 大夫的脸色并不算好,看样子很疲倦,秦芙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他的眉头皱的死死的,一脸做好了最坏打算准备的样子。好在大夫大喘气之后,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血止住了,暂时没问题了,不过需要卧床休息,太危险了。能保下来是运气,还是要多注意,否则不堪设想。” 秦芙立刻松了口气,夸张地冲着大夫不停地说谢谢。 秦烈阳不由自主看向了昏迷的唐鼎欣,她的脸色和嘴唇都煞白煞白的,看着跟没有血色似得,显然是遭了很大罪。他知道这种想法很残忍,但他不得不说,这次过后,唐鼎欣在秦芙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一样了,同样变化的还有他妈方梅,此消彼长,恐怕他妈永远都不会想到,一个保护得跟小白兔似得儿子,这么简单就被人拐走了。 唐鼎欣被送入病房,既然没事了,秦振作为公公自然不能一直守在这里。而方梅显然虽然有很多话要说,秦芙也没空看她。秦振就吩咐她,“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事情以后再说,儿媳妇醒了,难道要在医院吵吗?”他吩咐秦芙,“你跟着刘妈在这里看着。我和你妈先回去。” 秦芙没表情的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秦烈阳推着秦振往电梯口走,方梅却一直没跟上来,秦烈阳回头瞧瞧,这个女人正看着跟秦芙说话,她们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惜走廊里太安静了,反而将声音传得很远。 方梅说,“阿芙,你相信妈妈,妈妈没有推她。你是我儿子啊,你要相信我。” 秦芙低头不吭声。 方梅显然也急了,推了推他,“你是要急死我吗?你说句话啊。” 秦芙应该并不太想说话的,他张了很多次口,都又闭上了。可惜方梅一直催着他,八成是觉得忍不住了,或者是觉得不理解,他就说了一句,“可妈,她躺在里面啊, 肚子里的是我儿子,我没看见,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人重要吧。” 一句话就足够了,方梅上车的时候都有些恍惚。秦烈阳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不过只是不信任而已,可当年的自己呢,是被她真正的抛在了身后不要了。他真是没想到,他妈真的会有这一天。 很难受吧。 感觉整个人都被事实打懵了。 虽然早就有预感,事情会是这样的,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吧。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刹那间全部破灭,没有比这个更难受的吧。 曾经付出多少,就会受伤多大。 就如他与方梅之间的母子亲情,就如方梅对于秦芙的二十四年独宠。 方梅没有说话的欲望,秦振显然也没有,车子很快就到了秦家别墅,进门就能闻见饭菜香味,秦烈阳这才发现,已经都夜里八点了。 只是谁又有吃饭的欲望呢,他爸挥挥手让他直接将自己送去了卧室,方梅则留在了客厅中。秦烈阳照顾秦振洗漱,又将他爸扶上床顺便替他调好了温度,盖好了被子,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夜灯,这才出去。等着门半关不关的时候,他听见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住在一楼客房,回房间的时候还能看见方梅一个人在客厅里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秦烈阳对她的思想半点不感兴趣,扭头就进了自己屋,给黎夜拨了电话。 黎夜很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秦烈阳问他,“你干什么呢?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黎夜回应,“写毛笔字呢。今天的大字没写完,还差三张。” 秦烈阳将自己仍在床上,找了个舒坦的位置,“东西都收拾好了?” 黎夜那边应了他就说,“没事不如替我写个字吧。一个字就行。” 黎夜问他,“你要什么字?” 秦烈阳在这头笑笑说,“你选吧,选个字送给我就行。” 黎夜那边静了静,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显然这家伙在想呢,虽然是突发奇想,秦烈阳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他大体猜了猜,八成会是个阳,这是他的名字。或者谢,黎夜总是把谢谢不离口,总归不会是个爱字,这家伙就算真喜欢也不会好意思说出口的,更何况,他如今不过是被迫的接受而已。 显然对黎夜这也是个难题,等 着秦烈阳的脑洞都已经开到了新华字典上,他才回答,“等写生采风回来吧,那时候给你。” “好。”秦烈阳倒是有点期盼了。 黎夜显然还是关心他的,又问他。“你家里没事吧。” 秦烈阳并不想让他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搪塞过去说,“没事,不用担心,明天我回不去。”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秦芙天天泡医院,还要防着唐家人作妖,他作为长子,是肯定不能不在的,想必得住上个好几天,显然没时间再去送黎夜,他叮嘱说,“小周接你,别忘了东西。”小周跟着去,他倒是不用担心,很快就挂了电话。 等着放了电话,秦烈阳又起来工作了一会儿,快到半夜才上床,只是明明很累了,却半点睡意都没有。在硕大的床上打了几个滚,他只能起来又把mp3给拿出来,这才算慢慢睡着。 秦烈阳有晨跑的习惯,第二天早上一出房门,就瞧见沙发上的方梅,应该是一整夜都坐着没动,然后睡着了。她身上盖了张毛毯,想必是佣人给他盖上的。等着他跑回来,方梅则已经起了,换了衣服,正忙活着上早饭。 然后就瞧见秦芙穿着睡衣从楼上打着呵欠下来,他当哥的肯定要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了?” “没事,人已经醒了,刚回来洗了个澡,还没睡觉,”他显然困极了,呵欠打的眼泪都出来了,“鼎欣说让我先回来休息,那边有保姆,我下午再去。” 这一晚,称呼已经从唐鼎欣,那女人,变成了鼎欣了。方梅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可终究没说出什么来。作为一个母亲,就算她再强势,也就拗不过孩子的。倒是秦芙说了一句,“哦妈,鼎欣说当时急,她也记不清楚怎么回事了,不过她没事了,您不用放在心上。” 唐鼎欣这姿态做的,秦烈阳都得给他叫声好。方梅毕竟是一辈子家庭主妇,除了他爸出轨这事儿一辈子顺风顺水,遇事都是方海东出主意,哪里有唐鼎欣这等手段?为什么不放在心上,什么叫做记不清楚了?这些莫须有不都是指向她,可她却拿不出半点证据。她气得半死又不能吵架,“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似得咬着牙喝着血说。 黎夜被秦烈阳要的那个字困惑了一晚上,小周他不方便问,等着上了大巴,就逮住了旁边的大熊,“你要是送给一个关系很好的人一个字,你自己想,你会想什么字?” 大熊挺莫名其妙的说,“什么人啊,人和人可不同。要是我爸,我就得送他个静字 ,实在是脾气太暴躁了,一点就着,我都这么大了,还拿着鞋底子追着我满屋子跑,成年人就这么没涵养吗?要是我妈呀,我就送她个爱字,你不知道她带我可辛苦呢,我小时候学画画,都是她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在外面等着我接我回来。冬天冷的时候冻得手脚冰凉,夏天晒得黑的不得了。特别不容易。” 黎夜眨眨眼问,“那你男朋友呢?” 一提这家伙,大熊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滚!”黎夜吓了一跳,大熊连忙安慰他,“不是说你,是说让他滚。”一提这个,连快活的大熊都不高兴了。 黎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大熊哼哼唧唧的说,“我们俩青梅竹马,好了好几年了,这不上了大学了,发现新世界了,居然劈腿。你上次问我有男朋友干吗让你介绍男生,那是因为他先这样的啊。我质问他他还说我哪里有0号长成你这个熊样的?靠,当时追我的时候老子也这样,爱滚多远滚多远!” 黎夜显然触动了大熊的脆弱神经,他变着花样骂了那家伙半天,不过这家伙记性也好,等着骂完了,扭头又问他,“你问这个干什么?黎叔,你不是要送男朋友吧?” 黎夜:你为什么跑题了还能圆回来? “怎么会?一个朋友,只是想不好写什么。”黎夜心虚的回答。 第59章 大熊显然是被他前男友给伤心坏了,等着切题问了黎夜一嘴后,又抱怨了半路,这要是个姑娘,黎夜恨不得就说句,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可惜这是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的大小伙子,黎夜只能在旁边哦哦的听着。 他们住宿定在了北华山下的北华村,那边不是固定的写生地点,所以没有现成的地方可住。好在现在发展的不错,是有农家乐的,一行人就住了进去。小熊原本想要接着和黎夜住一屋唠嗑,可小周直接挤了进去,这事儿只能作罢,大熊遗憾了半天。 不过很快就没时间抱怨了,写生作息时间比上课还严格,早上七点起床,晚上九点睡觉,八点半的时候还有一波查寝。另外为了安全,所有事情都是统一做的,早上八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半到六点,都是集合写生时间,是不允许脱离队伍的。 写生的时候都是要上山的,他们又疯癫,闹腾的不得了,一天上山下山下来,人人都累的不得了,回屋恨不得立刻躺下睡,哪里有时间找黎夜。 倒是黎夜身体没好,虽然现在已经能起来走动走动,但北华山是上不去的。再说黎夜岁数也不小又有人照顾,许一山倒是比较放心,要求他在村子里走走,画画远景和人物。他每天回来检查。 因着这里离着黎夜家的确不远,开车也就是几十分钟的事儿,黎夜当天就请了一会儿假,让小周带着回去看看。他原本就是编外人员,身体又不好,许一山大手一挥,就同意了。倒是爬山爬的整个人都萎了的大熊冲他特别可怜兮兮的说,“黎叔你太没良心了,怎么能抛弃我们呢。” 黎夜被他弄得一身恶寒,赶忙带着小周走了。 黎夜他们的村子叫做南庄,处于南城的城郊结合部,在黎夜小时候还是个村,到如今已经被包围在高楼大厦中间了。对的,他们村现在就是个城中村,十几年前就说要拆迁,补偿款也相当可观,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结果他们村著名的无赖,张口就要一千万赔偿款,这家人没钱但是够混,这事儿拖来拖去就弄黄了。 如今这片地基上起了不少五层高的小楼,都是租住出去了,显得有些乱。而仍旧是土屋的黎家,显得更是破败。他们到的匆忙,黎夜也没招呼李大壮李叔,直接让先回了家。大门用铁将军把着,黎夜在墙中间摸了半天,掏出一把钥匙来,开了门。 倒是真干净,菜园子仍旧种着蔬菜,大夏天里,苦瓜辣椒都长得郁郁葱葱,应该是李婶子觉得荒着可惜,撒了种子。鸡舍里已经空 了,院子的地上干干净净,这里比起外面嘈乱的世界,仿佛十几年的样子都没变过。 黎夜摸着只零零星星结了几串果的老葡萄树,冲着小周说,“这棵都十多年了,还是当时小的时候种下的。现在结果也少了。”这棵葡萄树还是秦烈阳在的时候,他们种下的,主要是小院里夏天就一棵树遮阴,太热了,再说水果也贵,秦烈阳那时候跟这一片的人都打得火热,不知道从谁家弄了棵号称特别甜特别能结果的葡萄,只是第二年他还没吃到,就离开了。 小周此时正在诧异的看着这个院子,他能派到黎夜身边来,就是秦烈阳信任的人,多多少少听说过黎夜和秦烈阳的关系,知道秦烈阳在这里住过的。可是这个院子,他不由打量到,实在是太寒酸了,并不高的坑坑洼洼的土墙,大门是老榆木的,刷的红漆早已脱落,看着十分斑驳。菜园子和鸡舍都在院子里不说,地上既不是水泥地也不是红砖地,竟然还是土地,想都可以想到,一下雨这边是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两间看起来就不大的屋子,里面的样子他不用看也知道该是什么样,这样的屋子,秦烈阳住了两年还不想走?秦家发家几十年,秦烈阳小时候肯定也是环境良好,他在这里住了两年? 黎夜也不管他,又从大水缸那里摸了一会儿,找出把钥匙来,开了自己的房门。里面还是离开的样,床铺都收了起来,家具也罩了东西,灰扑扑的,好像多年没人进来了。小周瞧见不由叫他,“这样太呛了,找个人打扫一下再来吧。” 的确不适合长待,黎夜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后,又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只能退了出去。结果锁门的时候,就有个老爷子在门口张望,八成是没看见黎夜,气势汹汹地冲着小周就喝道,“你怎么跑进来了,这院子没东西,别看了。出来!” 小周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那老人家就是不听,“你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我告诉你,警察来的很快的,你这是小偷!” 黎夜出去的时候就瞧见小周哭笑不得的模样,他看了看那老人,个子很高,很瘦,穿着个白色的确良半袖衬衫,背着个手,这不就是三大爷吗?只是他离开那几年三大爷的腰还直着,如今已经弓了下来。不过看样子耳聪目明,一瞧见他就愣了,随后说,“这不是小夜子吗?” 黎夜连忙过来打招呼,“三大爷是我。我回来看看。” 三大爷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白净了,胖了,看样子过得不错。走,没吃饭吧,到家喝杯酒 去。”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着黎夜走。他干了一辈子农活,劲儿大的不得了,黎夜又大伤初愈,如何抗拒的了,只能跟着走,顺便招呼小周锁门跟着。 一路上黎夜也忍不住问三大爷,“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六叔呢。” “我这老身板,那是杠杠的,天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了,现在也没地了,伺候我那小菜园子,我跟你说,长得可好呢。你六叔可不行,他岁数小,可从年轻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这几天又感冒了,在家呢。说是想吃鲶鱼炖豆腐,这不,我出来给他买豆腐。” 黎夜这才发现三大爷手里还拎着块豆腐,三大爷说,“小夜子还记得你三大爷的手艺吧。今天给你做顿好吃的。” 秦家。 唐鼎欣的身体素质不错,没两天就恢复了,只是在医院里躺着养伤。秦芙这两天倒是跑的很是殷勤,公司都直接遥控指挥,一副心思全在唐鼎欣那边了。 刘妈送了饭去后偷偷回来跟他说,“男人啊,还得有孩子。你看二少爷平日里那么不当回事,吊儿郎当不成样,这不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两天他想的比我都周到,我还听他跟朋友说,原先没觉得这孩子跟他有关系,可一出事的时候,瞧见唐鼎欣从楼梯上滚下去,他就觉得不一样了。” 这大概就成了唐鼎欣的底气。 秦烈阳担心的唐家并没有来人,似乎这个丫头嫁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跟他们家没关系了。倒是唐鼎欣发了难,她清醒过后一句方梅的坏话也没说,问起当时的事儿就推说太惊慌了,只顾着护着肚子,压根不知道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被推下来的。 如果唐鼎欣明目张胆的指责就是她推自己下来,方梅还可以据理力争,顺便打打感情牌,跟儿子哭诉一下这些年的不容易,唐鼎欣自己也是有前科的,她嫁进来的方法秦芙都恶心,如果这样拉锯战下来,唐鼎欣就算吃不了亏也沾不了光。 或者唐鼎欣干脆向着方梅卖好,将这事儿否认了,说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起码可以相安无事一段。 可唐鼎欣如此模糊的说法,让方梅处于辨无可辨的状态。人家都不提这事儿,她怎么拉着秦芙解释不是我干的,到时候唐鼎欣会说,“我没说是你干的啊。”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才最伤人。 只是这个法子方梅并不算陌生,当年她对秦烈阳为什么没跟她一起逃出来,用的也不是这个法子吗?她模棱两可的说,“妈 妈背着弟弟,没有劲儿拉你了,你跟着我吧。” 多好,没有第三者在场,他的确没有拉住方梅的衣角,谁能说出到底是方梅没管他,还是秦烈阳没跟上呢。没法辩解。 方梅因此显得颓废。不过好在她还算有点城府,没有一直拉着秦芙去跟他说所谓的真相,如今,秦烈阳倒是相信,方梅说的八成就是真相了。方梅这两天一直扮演着一个好婆婆的角色,所有供应,一律最高级别,为的就是别让秦芙起了逆反心理。 她终于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永远都听她的了,而且,她将这个儿子宠的太天真了。 可是,唐鼎欣终究还是让她破了功。那天秦芙回来后,一直欲言又止,一直到吃完饭,大家就要各自忙碌的时候,他才叫住了大家,冲着他的爸爸妈妈哥哥说,“那个妈,鼎欣那边没大有事了,医生说在医院里养上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以后小心点就行。” 这是个好消息,方梅连忙表达了欢迎,“那就好那就好。” 可接着,秦芙说,“就是……鼎欣想搬出去住,我想了想这样也好,不发生冲突。我是这样想的,妈你毕竟不喜欢她,对你们都好。等着孩子生了,我们再搬回来,到时候有孩子了,你们关系八成能缓和些。当然,我会经常回来住的,每天也来看你们,妈你别担心这个。” 高贵的秦夫人方梅,将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第60章 秦芙的思想变化是有原因的。 不可避免的,对他冲击最大的,就是那天唐鼎欣滚落楼梯的那一幕。他那时候因为他妈踩他太狠,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丫子。结果就听见了唐鼎欣的惊呼,几乎是瞬间他就抬起了头,他看见的是,他妈的手是张开的,唐鼎欣从他妈面前摔落,这个女人先是双手如游泳一般试图抓住四周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在无果后,她收回了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眼睛是瞪大的不可置信的,她冲着自己喊,“我的孩子!” 唐鼎欣的嫁入并不受欢迎。秦芙虽然因为她的手段不得不准时出现在老宅里,做出一副新婚夫妇的恩爱样,其实是很厌恶她的,毕竟被上了还因此付出婚姻为代价,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可就算是不喜欢,因为天天睡在一张床上,有些事儿也是不得不知道的。 譬如说这个孩子。唐鼎欣这些日子很是安分,除了威逼他留下外没有其他动作,包括重新签约的《大明淑妃传》也一样,即便他哥给唐鼎欣争取了机会,她也没插手,她每天的事儿都是保胎,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是抚摸自己的肚子,她很珍惜这个孩子。 非但如此,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唐鼎欣都会让他也摸摸,他才不愿意,一个平坦的女人的腹部有什么好摸的,那孩子有没有一个核桃大还不知道呢。只是唐鼎欣实在是太凶悍,他不愿意多生事端,就敷衍的上去揉两把。 唐鼎欣就会跟他说,你动作重了,他会疼的,当然如果他不听,那就会变成一场械斗,当然,他没打赢过,他后来打听过,这个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甜美的女人,不但心黑,而且手辣,她小时候据说被绑架过,回来后就练得自由搏击,对付他压根不吃力。 他也郁闷地问过,“有什么好稀罕的?两个月能看出个屁?” 唐鼎欣回答超乎他的意料,“你还会给我第二个孩子吗?我选择了这条路我自己明白会要面对什么?你讨厌我却拿我没办法,所以肯定会冷待我。他极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我要记住他成长的每一瞬间。当然,”说到这里这女人变得凶悍极了,“也不会让他缺失了父爱。” 就这样,敷衍着,一遍一遍,每天都做,每天也似乎都不上心。他知道唐鼎欣这是想要让他对孩子有感情,他对此嗤之以鼻。 可在唐鼎欣跌落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这是真的。那些一日日的抚摸变成了一种感觉,那孩子是他的,那孩子要被失去了。 他疯了一样赶忙扑过去,可终究是晚了。他抱着流血的唐鼎欣,他妈冲着他大声喊,“我没推她!”一边是已经流血昏迷可能流产的女人,一边是推卸责任的亲妈,那一刻他其实是复杂的矛盾的——他有种想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孩子。 可他生生的忍住了,那是他妈。 他也知道唐鼎欣不是个一般女人,可他妈的手的确是张开的,而这个女人的确是躺在楼梯上了,最重要的是,她那么宝贝这个孩子,让秦芙相信她自己跌下去的,他不敢相信。 更何况,这个女人即便醒来默默流泪也不曾说一句是他妈推下去的,而他妈只在推辞,她一句都没问过,唐鼎欣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影响?他不敢质疑他妈,他知道那是用全部心思来成全他的人,可是,相较两人,他明确的知道,唐鼎欣更可怜。何况,还有孩子。 所以,当方梅明确的说出,“我不同意。”秦芙的回答说,“我已经结婚了,妈,我是个男人了,我需要平衡大家与小家的关系,希望您别让儿子为难。再说,这样也给您和鼎欣一个可以缓和的距离,也有助于日后相处。” 方梅还想说什么,倒是秦振开了口,“孩子大了想搬出去过正常,也有利于他们培养感情。就这样吧。记得多回来住。” 秦振在秦家说话向来一锤定音,他定了的事儿,方梅起码明面上不能反驳的。可等着散了,方梅就将秦芙叫了过去,还是那套词,“你真以为是妈妈做的?你被唐鼎欣那个小妖精骗了,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否则的话她这样不受待见,怎么可能在秦家立足,她就是要把你从妈妈身边拉走啊。” “妈,谁也拉不走我。”秦芙其实不想听这些,他妈对唐鼎欣的敌意太大了,他打断说道,“我永远是你儿子,我记得你当时多么困难的抱着我,死也不放手把我带出来,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一切。妈,你别有危机感,没有唐鼎欣我也会娶别人的,我终究是要成家的,要长大的。你安心好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做到,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妈,你相信我就好了,以后别操这么多心了,好好陪着我爸就好了。” 因着唐鼎欣还在医院,秦芙说完后很快就拿着饭菜又开车去了医院。秦烈阳知道没大事儿了,就准备搬回去,出来就瞧见方梅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跟失了魂似得。 他没吭声向外走去,方梅在他背后凉凉的说了一句,“你的目的达到了。真厉害啊 ,你是怎么能看出唐鼎欣这么能耐的,我真是引狼入室。” 秦烈阳扭头看了看,客厅里此时没别人,不由笑了一声说,“妈,这只能怪你从没有识人的本领。无论是唐鼎欣,还是我,还是秦芙,你都看错了。” 方梅瞪着眼睛看着他,显然,她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两天没回来,秦烈阳倒是觉得屋子里有点空荡荡的,他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只觉得少了黎夜处处没意思,瞧了瞧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这时候黎夜应该午睡起来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想到接起来的时候,黎夜竟有些大舌头,“烈阳啊,你……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你的事儿忙……忙完了?” 秦烈阳一听就不对,连忙问他,“你喝酒了?怎么写生大中午还喝酒?” 黎夜显然回答不了,只在那儿说,“没喝多少。”倒是小周接了过来电话,“老板,的确是喝了些酒。黎夜带我来他家原先的宅子了,正好碰见了三大爷,就被叫到三大爷家里吃饭,结果太能喝了,两个老爷子你一杯我一杯的,谁劝都不行,结果就醉了。” 秦烈阳听了挺着急的,问他,“现在在哪儿呢?解酒了吗?” “灌了蜂蜜了,在三大爷家呢。让他睡觉还没睡着呢。”小周苦逼的回答。 秦烈阳看了看时间,然后跟小周说,“不能老打扰人家,三大爷他们也不方便。那个黎夜安置好,你就去老宅把西边的那间屋子打扫了,除了打扫不要改变任何摆设,然后把他挪过去就行了。大门的钥匙在门东边六十厘米下面数三块砖的距离,有个小洞,摸出来就行了。室内的钥匙放在院子的大水缸后面的石头缝里,一摸就知道。” 小周目瞪口呆,不是说一共才生活了两年吗?而且是十几年前的事儿,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更重要的是,刚刚他已经看了黎夜拿钥匙了,这么一对比,秦烈阳半点都没说错。 秦烈阳听他没答应,问他,“怎么了?黎夜你不用管他,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话,你去办,室内的被褥也买一套,我现在出发,大概五个小时后到。” 小周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怎么……怎么就跟过来了?可惜他哪里敢问啊,连忙把手机给黎夜,摸着车钥匙,准备找人干活了——没多少时间了。 秦烈阳本来也没想去,只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他的确需要休息一下。黎夜又不在家,冷冷清清的他也不想一个人睡,再说,提起那间土 屋,他也有点想看看,好在最近公司没事,他倒是可以抽出空来,所以临时做了决定。 他一边拽了几件衣服塞到箱子里一边跟黎夜说话,“喝了多少?” 黎夜喝多有点话多,“三大爷酿的葡萄酒,甜滋滋的很好喝,我当饮料,多喝了几杯,上头了。三大爷教了我法子,可惜土屋院子里的葡萄树已经很老了,今年就剩下零星几串,做不了葡萄酒了。”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解释道,“那个葡萄树就是你种的那棵,你走的那年开始就结果了,特别甜,量也大,胖子一到夏天就来吃,可惜你都没吃到。我把那几串留着给你带回去啊。” 秦烈阳进了电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今西装革履,哪里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个穿着破t恤连水果都舍不得吃要自己种的穷小子。时光就这样不见了,他和黎夜都变了,也只有那个土屋里的东西没变。他说,“不用,我这就赶过去。” 黎夜挺惊讶的,“你要过来啊。” 秦烈阳嗯了一声,“晚上八点吧,应该能到。”他又问,“三大爷和六叔都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黎夜喝醉了酒,思维就没那么强,又被带拐了,立刻就忘了刚才的,开始回答这个问题,“三大爷还好,身体挺硬朗的,拽着我往他家走的时候,我都挣不开。他家还烧柴火呢,都是三大爷自己劈的,挺有劲儿的。就是记性不太好,六叔说他老忘事,今天买豆腐,又把酱油落在小卖部了。六叔身体小毛病多,老感冒,别的都还好,对了,脾气还是挺火爆的,三大爷忘了酱油,让他一顿好说……我小时候还一直以为三大爷更厉害些呢。” 秦烈阳嗯着,终于开了车门,奔着曾经的岁月,飞驰而去。 第61章 黎夜醉的不算厉害,秦烈阳陪他说话,一会儿就自己睡着了。等着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熟悉的说话声。 李婶子那个总也改不了的大嗓门正说着,“这孩子,一走好几年就知道打电话,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我也不知道,家里也提前没收拾,倒是跑到您这里喝醉了。等他醒了看我不说说他,我和他李叔天天想着他,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李大壮在一旁说她,“你小点声,正睡着呢。喝醉了睡不好吵醒了头疼。” 李婶声音倒是小下来了,只是又开始挖苦讽刺,“哎呦,你可是有经验了。三大爷您给评评理,原先吧,他天天跑车不在家,就盼着他能退休,家里有个男人,万事不慌啊。这两年胖子能干了,不用他爹出门跑车了,他终于在家落脚了,又开始喝酒了,还说什么年轻的时候跑车想喝不敢喝,老了要补上。现在就是个酒鬼,每天不来个三两睡不着觉。” 三大爷显然跟他们挺熟悉的,笑着说,“少喝点没事,别喝大了就行。” 李叔在一旁说,“我心里有数。就是闲着没事,总要消磨消磨,老兄弟们搬走的搬走,去世的去世,干活的干活,身边没几个人了,打牌都凑不起来,喝点酒自己玩。” 他一说这个,李婶就也不嘟囔了,叹口气说,“你说当年黎老弟要是活着,该多好。那夫妻俩都是多好的人啊,黎夜也不用这么辛苦,这些年都在外面打工。” 李叔就说她,“就不提点好的,没瞧见孩子挺好的,白净也不瘦,过得行。都得长成咱儿子那二百斤才算好啊,你不是还嫌弃他胖吗。” 李婶啐他一口,“男人就是粗心大意,胖点没受罪就行了,媳妇呢。你孙子都七岁了,胖子比黎夜只大三岁,胖子在黎夜的岁数,孩子都四岁了。黎夜都三十了,连个媳妇都没娶,好个头。他天天报喜不报忧的,谁知道过得怎么样?对了,黎耀怎么没跟着回来,那小子也不知道读完书了吗?可是把他哥拖累惨了,要是毕业了就好了,博士肯定能挣大钱,到时候黎夜就好过了,让他给他个盖房子娶媳妇。” 黎夜在屋子里听了半天,开始只是唏嘘,可说道黎耀的时候,难免难受,即便他说我们再没关系了,都挡不住一点——他窝囊啊。他花了他人生的二分之一供养出的弟弟,是个为了钱就让他死的白眼狼,只要一想到,他都是不能平静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李婶子耳朵尖,很快说,“有响动,这是起来了。”说着就打了帘 子进来,就跟黎夜对了个眼。黎夜瞧着这位老太太,声音虽然还是雷厉风行那样,可是人已经变胖了,原先是又瘦又厉害,现在是白白胖胖一个老太太,和蔼的不得了。 黎夜掩饰自己的情绪,冲她就一句,“婶,你过来了,我口渴了。” 李婶刚才还抱怨的这么厉害,这一下就改了,一张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冲他说,“三大爷给你熬了绿豆汤,在井水里镇着呢,我给你端去。黎夜啊,想不想吐,想吐别忍着。” 黎夜边说话边下了床,扶着老太太,“不想,那葡萄酒挺好喝的。跟蜜水似得。” 李叔也挤了进来,一边打量他一边说,“也就是你,你看我们来你三大爷让喝吗?那是他给你六叔酿的,半个月前我说拿瓶好酒跟他换都不成。” 黎夜知道这群人疼他,嘿嘿笑了一声。 李婶子很快连绿豆汤的锅都给端了过来,拿着碗盛着给他喝,盯着他的碗,喝完了又给他满上。中午小周在,三大爷他们有些事都不好问,现在就开始盘问了,你怎么现在回来了,现在干什么,有女朋友了吗?黎耀毕业了吧,做什么呢! 黎夜不好说黎耀的事儿,虽然两人闹掰了,以后也不想多往来了,可是毕竟姓黎,黎耀不要脸,他爸他妈还要脸呢!那种事说出来,黎家的名声就臭了。他就含糊了过去,只说现在,“我在跟着老师学画画,以后准备做漆器,不开车了。” 李婶子就拍手说,“不开车好,你叔开车我担心了一辈子。”李叔想得更多,“学校靠谱吗?这东西能养活自己吗?” “靠谱,小六给找的。”他没用秦烈阳的大名,这边的人都熟悉他叫小六。 一听是小六,几个老人家都挺惊讶的,“你跟他联系上了。对了,当时他家里人来的时候就说他是北京的,可真巧,小六怎么样?” “挺好,管理他家的企业,很厉害。”黎夜对这几位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顺便想起了睡前秦烈阳说的话,好像是说要过来?是不是他听岔了还是做梦呢!他不是很忙吗?他不确定,就没多说。 李婶子一提小六就拍着腿说,“那就肯定没问题,小六那孩子我知道,虽然贼精,可对黎夜最好不过了……” 聊了会儿天,小周才回来,一身的汗,瞧见黎夜就说,“你醒啦,房子收拾干净了,黎夜你瞧瞧去吧。”他揉揉脑袋说,“秦董要过来,我不确定他能睡吗?” 那房间刚刚只 是大体看了一眼,收拾完才发现,四壁都是报纸糊的,时间久了都已经发黄变脆了,他又不敢随便弄,连忙让人找了浆糊把不行的地方修了修。那家具老气就算了,那张床也就一米五,硬板的,别说席梦思了,连个棕垫都没有,他去买了三床褥子铺在下面,也没觉得舒服多少。秦烈阳那神经病脾气也是有名的,虽然从来没为待遇之类的发过火,可他也怕怕呀。 三大爷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对了,他刚刚让我跟你说,他去收拾你的老屋了,说是一个姓秦的晚上过来。我忘了。秦董是谁呀?” 黎夜就知道他听见的事儿是真的了,只能说,“就是小六。” 这一说可了不得,李婶子一听小六来了,就着急站起来,“你一个男孩子收拾的怎么能行,我去看看。老李,你去买菜买肉,几点到?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 所以,当秦烈阳开了五个小时绕了半天路终于到了这个他一直记忆清晰却从未再来过的坐标时,就瞧见当年的土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不但黎夜和小周在,李婶和李叔胖子,还有三大爷和六叔都在。他匆忙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久违的院子,发现什么东西都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仿佛他压根就没离开过。 院子里放着黎家那张八仙桌,已经摆的满满当当的了,他进门胖子正端菜出来,这个庞然大物一瞧见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打量他。 秦烈阳直接就一句,“更胖了近视眼还厉害了?” 胖子直接就给他一拳,“小六回来了,”他先喊了一嗓子,然后又冲着秦烈阳说,“你这变化可真大啊,一瞧就是精英,要不是在院子里,我都不敢认你。这个头是怎么窜的,我记得走的时候才一米七三啊。” 这边李婶子他们已经围上来了,看不够似得问东问西问了几嘴,就被李婶子哄开,让黎夜带着他去洗涮换件衣服。这里其实哪里用人带,他摸着黑都能知道地上哪里有坑哪里有凸起,只是瞧了黎夜一眼,发现他没坐轮椅,他就有点担心。 等着黎夜带着他进屋换衣服,他才问,“怎么不坐轮椅?腿脚不酸吗?” “还行,”黎夜递给他衣服,“没怎么走路都坐着,三大爷带我去他家,后来李叔他们都过来了,不想让他们担心了。” 秦烈阳点点头,毫不犹豫将衬衫脱了,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来,黎夜顺手将箱子里找出来的t恤递给他,秦烈阳接过来却没穿,大摇大摆的晃荡到他面前,“哎,你想吃鱼吗。” 黎夜一下子就觉得小小的屋子里,空气的流动凝滞下来。他拍了秦烈阳一下,“出去吧,都等着吗?” 秦烈阳站在那儿不动如山,“我想吃鱼了怎么办?我看了,外面没做。” 黎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叹口气,站在那儿不动了。秦烈阳心领神会,直接低头啃了一口。这时候外面都是人,自然不适宜将人摁住的,只是浅尝辄止,不过这样秦烈阳也高兴,起码黎夜不排斥,他只是害羞而已。 等着啃完了,他一抬头,正好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六叔,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六叔很是平静的看着他,他冲六叔点点头,谁也没有表现出夸张的表情。 等着穿完衣服出去,外面就张罗着吃饭,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自然是聊聊这中间十几年发生的事儿,还有人问黎夜和秦烈阳是怎么又见着面的。秦烈阳多精明的人,不用猜就知道黎夜那性子连轮椅都不坐,怎么可能说。 他笑笑说,“我不是开服装厂吗?他替我们运货,我正好去视察,碰见了。” 黎夜立刻松了口气,其他人则都喊着这就是缘分,缘分,秦烈阳也就跟着笑笑,酒过三巡,秦烈阳瞧着六叔去上厕所顺便出去抽了根烟,也跟着出了门。 没想到六叔一见他就说,“骗人的吧。还偶然碰见了,打十五年前,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他抽了口烟说,“那年在小树林,你没少偷看吧。” 秦烈阳成年后第一次出现了窘迫的感觉,他的确那时候半夜里没少往小树林跑,那些他不懂的东西强烈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他以为没人知道的。 六叔不在意的将手里的烟抽完,冲他说,“行啦,你把我俩都看光了,还好多次,要不是你三大爷拦着,早揍你了。我就看你亲了个嘴,还是你沾光了。” 说完,六叔就进屋去了。这可真是……压根不当回事的做法啊。 秦烈阳自己待了一会儿,含着烟想想也笑了,好像是他沾光了。 第62章 秦烈阳在外面自己闷笑了一会儿,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确挺不地道的。他情窦刚开,天天看着黎夜就跟个人参娃娃似得,宝贝的不得了,可偏偏不知道怎么下手。三大爷和六叔就像是替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也想不去看啊,可是好奇心折磨的他压根睡不着觉,他真没忍住。 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挺隐秘的,都是挑的黎夜睡着的时候,脚步也放得轻,中间半声都不敢吭,没想到人家都知道。一想三大爷和六叔恐怕好容易找了个这么清静的地儿,却被他给搅和了,他是真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好像,现在道歉也怪怪的…… 大概是待的时间有点长,黎夜很快就找了出来。 瞧见他在这儿蹲着抽烟,黎夜也跟着蹲了下来,问他,“累了啊,大家好久没见了,可能要热闹一会儿,他们都挺想你的。” 秦烈阳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给他铺在门槛上,“别蹲着,坐吧。”等着黎夜坐稳当了,才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任何烦,我也特别高兴,我喜欢这里。” 他说着看向了眼前,如今村子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安静了,路灯亮着,街边上都是小摊,人来人往的,嘈杂的不得了。不过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安心,虽然抬头再也看不见漫天的星河,可平视着前方,或者回视身后,都能瞧见人间的烟火气,他觉得比他家那看似豪华其实冷冰冰的老宅,要强多了。 “我喜欢这么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你替我拿筷子,我替你夹菜,永远怕你吃不饱,永远怕你够不到。相互之间可以随意的开玩笑,问你他们关心的问题,问你工作怎么样,一个人管那么多人累不累,还劝你该休息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喜欢这样,很温暖。” 他说着,黎夜就听着。院子在这儿,可他们已经错过了十五年。纵然重新睡回到了一张床上,有着更加亲密的接触,黎夜其实都不敢说,他完全了解秦烈阳的。 他所凭借的,他所信任的,他所依持的,不过是对秦烈阳的直觉。 他愿意相信这个人冷冰冰的面孔之下,依旧是那个又凶又悍、不怕苦不怕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冲上来保护他的小狼狗。 可终究那只是活在过去中啊,现实中的秦烈阳是阴晴不定的,他住院秦烈阳并没有来,那些微信他也并没有听,他明明听着宁泽辉的意思是等他出院恐怕就要一个人生活了,结果却将他接到了家里。前一天他发狠说让他不要出现在眼前,可后一天他就亲上了自 己。 黎夜是忐忑不安的,是充满慌张的,他并不敢露出自己太多的个性,他试图将自己与十七岁的黎夜割裂的不要太远,他是在这段关系中虽然看起来处处沾光实际上最如履薄冰的。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的秦烈阳是什么样? 直到这一刻,在这个老院子前,听着秦烈阳说他喜欢这里,他悬着的心有些松动了。 他俩在外面又坐了一会儿,很快被喝多了的胖子给找到了,天热胖子也不在意形象,直接光了脊梁,硕大的肚子一颤一颤的,端着的啤酒杯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拉着秦烈阳说,“小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哥们等着你喝酒呢,跑这儿来躲着了,走!” 顺便,还埋怨了黎夜一嘴,“从小你就护着他,现在怎么还护着他呀。” 黎夜也没办法,瞧着秦烈阳号称要跟胖子大战三百回合,只能收了手帕跟着进去。三大爷和六叔已经熬不住先行告辞了,六叔还叫了秦烈阳有空去喝酒,秦烈阳应了,李叔干脆加入了这两人斗酒的队伍,李婶子就开始跟黎夜唠叨这些年的事儿。 当初胖子也学的开大车,是跟他一起跑车的。不过他不在的这几年,胖子转了行。李婶子说他去干了建筑工,后来开始拉队伍自己干,如今已经成立了建筑公司了。 李婶子在旁边挺高兴的跟他唠嗑,“也就是干了这个我才放心了。跑车太危险了,这些年多少出事儿的,如今你李叔歇着了,他又改行,我这提了一辈子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李婶是特别好的人,她高兴黎夜也高兴,一晚上嘴巴都是咧开的。当年他爸兄弟那么多,不是没有想帮他的,可那时候家里都不富裕,大多数都因为妻子的反对,渐渐断了来往,譬如关二叔。他不恨,但却格外感恩李婶子,如果不是她的宽容大度,他恐怕压根撑不起这个家。 等着他们喝完了都已经半夜了。原本黎夜以为胖子和李叔两个人对付秦烈阳,肯定是必赢无疑,结果结束的时候,两人都趴下了,就秦烈阳一个还挺精神,冲着李婶子说,“婶子你上车,我和小周送你们回去。”小周没喝酒。 他们走了黎夜就一个人在屋子里收拾,顺便也开了黎耀的房间,准备收拾出来给小周住,他那间实在是住不开三个人。可秦烈阳却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进院就熟练的插上了门,顺便将门闩放上,黎夜挺好奇的看着他身后,“小周呢。” “去住宾馆了,南城这么大,开着车哪里找不到啊。”秦烈阳推着他进屋,“ 太晚了,洗个澡睡吧。”这屋子里又没有浴室,自然只能跟十五年前一样,在井台冲冲就算了,秦烈阳还笑着问他,“要不咱俩一起。” 黎夜直接进屋关门。等着两个人都收拾好了,躺在床上关了灯,都一点了。秦烈直接转过身来抱着他,虽然没有空调,但两个人刚刚用井水冲过凉,身体粘在一起倒是不热,就是有点感觉不同。 毕竟睡着了过来和醒着过来是不一样的。 主动的和无意识的也不一样的。 这样的秦烈阳,或者是这样一个在老房住下的夜,让黎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十五年前。几乎在同时,他听见秦烈阳在他耳边问,“你还记得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吗?” 黎夜当然是记得的。因为房子看着条件实在不好,那天方梅原本是要带着秦烈阳去宾馆住的,秦烈阳压根没同意,就一句话,“住了两年,早习惯了。” 在黎夜看来,秦振脾气要好多了,他也没强求,直接拍了板,“那就住这里。黎夜,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黎夜不知道秦家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他们怎么会找到他家?再加上那些话,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看了一眼脸色特别不好的秦烈阳,点了点头,说您放心吧。 只是秦烈阳好像压根不喜欢他们,他们还没走,他就直接甩门进屋子了。黎夜送了人就瞧见他在床上躺着,拿着毛巾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去戳了戳这孩子,“你爸妈走了,下来吧。” 秦烈阳在里面闷不吭声,黎夜没办法,只能也提前熄灯上床,想要跟他聊聊,可这孩子直接就扭过了头,紧紧地抱住了他。 秦烈阳从来没这样抱过他,他们都是男孩子,火力壮,夏天挨得进了嫌热,冬天自己就暖和的不得了,压根没有这样的时候。黎夜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僵硬的躺在那里,听见秦烈阳的呼吸声由粗重变成了哽咽,他的肩头湿了一片,这是他第一次见秦烈阳哭。 即便当年这孩子穿着破衣烂衫,连鞋都没有,脚都磨出了血泡,他也没哭过。即便当年那些人贩子当街就要将他抓走,他也没哭过。即便这些年他们过得这么苦,这孩子也没哭过。 黎夜的心中不是不百感交集的,他的手慢慢地拍下去,顺着秦烈阳的脊梁给他顺气,许久后,这个人才渐渐止住,他跟猴子一样用四肢缠绕住黎夜的身体,试图将长长的腿和长长的手在他身上打个结。他说,“我不走,你不能放我走。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一辈子 恨你的,永远不原谅你,不见你。” 可黎夜如何答应呢!下午秦振和方梅绕着秦烈阳稀罕的时候,村支书就拽他进屋说话——他是看着秦烈阳这两年如何在黎夜家生存的,大概是人活得年纪大了,能看出来的事情也多,他叮嘱黎夜,“孩子是人家丢的,无论秦烈阳怎么不愿意回去,你可不能拦着,哪里有孩子不跟着父母的。再说,这家人你得不起,”他认真地说,“你没瞧见那些官吗?那都是大人物,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 黎夜都不觉得这样如何,毕竟他靠自己活着,他过不下去的时候,领导们也没给他一碗饭吃,他就没吭声。 可最让他动心的是在秦烈阳直接甩门进屋,黎夜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秦振跟他说过的话,“我看烈阳很是喜欢这里,还不愿意离开,显然这两年你对他很好,谢谢你。” 黎夜想摆手的,可秦振又接着说道,“但说实在的,这边的环境太差了,不适合烈阳发展。他是我的大儿子,他是有继承权的。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比99%的人要富裕,要拥有更多的财产。可这些不是说他姓秦就可以拿到的,他需要与之相配的能力,也就是需要上学,他已经两年没上学了,听说你一直供着你弟弟上学,你应该知道,知识有多重要。” “别说他不愿意走,黎夜,当一个没文化的社会闲散青年,靠着勤劳苦干下大力来生活一辈子,当然,这世界上不是没有白手起家的文盲成功的,起码我们这一代很多,可现在有可能吗?我们那时候做二道贩子,做服装开厂,靠的不过是信息不流通和劳动力工资低,你跑大车应该明白,现在还有可能吗?你瞧瞧现在起来的企业,都是高科技,没有知识,他一辈子只能混个中产就不错了。” “黎夜,不用我说,回去与不回去差多远你能分辨出来。这孩子受了些委屈,他觉得在你这里待着舒服,他不愿意回去。这是我做爸爸的错,可是,有些事是不能由着他的,做父母的有错要改要补偿,但不是一味的因为歉意纵然。他需要回去,也必须回去。你是个好孩子,你帮我劝劝他好吗?他可能更愿意听你的话。” 那一晚黎夜整夜都没睡,他任由秦烈阳将自己当做大抱枕抱着,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最终定在了送他走这边,他终究将这人推开了。 秦烈阳小声对他说,“你知道吗?那天我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再也没有家了。” 黎夜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他的手渐渐抬起,最终放在了秦 烈阳的腰上。年轻人的皮肤紧致而富有弹性,火辣辣的烫着他的手心,黎夜终于开口,“对不起。” 第63章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的有很多。譬如没有跟他说好,就送他离开,譬如没有问一问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回那个家,那里明明是他的亲生父母。还譬如,拿了那二十万元钱,让他痛苦在意到如今。 这些对不起,在十五年的封存中,成为了他俩心中都过不去的坎,如果时间可以回转的话,他真希望自己能够做好,而不是这样伤害秦烈阳。 可时光是不能倒流的,他只能慢慢地暖化他。 黎夜拍着他的脊梁,慢慢地说,“其实我也不想送你走的。你来的时候正是我父母刚刚去世,黎耀天天上学不知道柴米油盐,我一个人支持着这个家,每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这个静的有点荒凉的小院子里,都觉得十五岁的人生,就跟一潭死水一样,每天跟老黄牛似得,想尽办法挣钱,省吃俭用,日子却总也过不好,不知道最终会支撑到什么时候。” “是你来了,生活才不一样的。有人陪着我过日子,永远也不会担心进屋就一个人,被人欺负了也知道有人帮我找回来,你不知道,关二婶上家里来诬陷我拿了他五百块钱的时候,我其实挺害怕的,他家儿子又高又壮,关二婶也强悍,我怕赶不走他们,却被他们打了。然后你就出来了,真厉害。” 一说这个,秦烈阳也笑了,在一旁补充道,“我也是硬顶着上去的。我那时候在外面流浪了那么多天,也不想回家,就想自己流浪,可是实在是太危险了,睡个桥洞都有人贩子想弄走你,你说多难?然后在集市上躲避的时候就想,要是再碰上你就好了。然后你就出现了。我就想,这有个大好人,我不跟着他以后八成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就跳上了你们的三轮车。” “那时候可忐忑呢。你那时候挺生气的,脸都是黑着的。我心想这回坏了,不会真惹怒了你吧,你要是撵我走的话,我可不能轻易走了,我得在这儿赖着你,反正看你也不像是脾气特别大的样子。结果,你竟然让我进院子了,虽然还挺小心眼的做饭不让我吃,可还是给了个我住的地方,我就想着,我得在这儿表现好,待下去。” “我那两天都在外面转悠想着怎么挣点钱,我能瞧出来你也挺窘迫的,拌黄瓜连点香油也不放,关键是一吃几天都不带换菜的,一说话一股子蒜味自己还不知道。我就想六十块照你这样,起码能花一个月,你竟然舍得拿出来给我,我得还给你。当然我还有小九九,我要是还你钱了,你觉得我不白住,八成就更愿意让我住这里了。” “没想 到,还没挣到钱呢,就碰见关二婶他们母子俩过来。”秦烈阳说着就笑了,在黎夜的耳边,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浑厚,震得他耳膜发痒,“真是撞到枪口上来了,我一开始接触的就是胖子,还有李叔,都以为你身边的人都是跟菩萨似得呢,没想到真有这样的。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其实我也挺贼的,他家儿子那么壮,我也没想着能打过他,我寻思,打过了最好,打不过被揍个半死,你可不能撵我了。结果,没想到他们外强中干,几棍子就跑了。” 一说起这事儿,两个人忍不住都乐起来,从那天起,秦烈阳才算在这个家安稳的住下来。他们成了一家人,吃住都在一起,连赚来的钱都放在一起花。秦烈阳松开了黎夜,将手放在脑袋下面,昂面躺着看向了天花板。 今天的月亮格外亮,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甚至能看清楚天花板上破损的那些报纸的形状,他们正冲着的那张是个女明星的大幅照片,当年贴的时候的情景两个人都还记得。那是秦烈阳在的第一个冬天,要过年了,他俩准备把屋子里收拾收拾,也有个过日子的样儿。 黎夜跑到报摊上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沓子过期报纸抱回来,两人用面粉打了浆糊,就把原先的报纸撕了,贴上了新的。到了床上这块的时候,黎夜就捡出来这张,整整一个版面就这一张照片,好像是个很出名的歌手,他已经忘记了名字了,黎夜说,“放这个,晚上看着也好看。”秦烈阳那时候觉得无所谓,反正黑了灯也看不见,就贴上去了。 “哎,”他看着上面黑团团的模糊影子问黎夜,“还记得贴的谁吗?” 黎夜也被他问懵了,跟着平躺好,眯着眼睛看过去,他比秦烈阳还不如呢。秦烈阳好歹是一直在北京呆着,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认识不少明星的,可黎夜除了挣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自然记不清楚了。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他才蹦出个人名来,“蔡依林?” 别怪他说这个,实在是有几年蔡依林太火了,他所有的娱乐信息来源都是大街上,放谁的歌他才知道谁? 秦烈阳就顺手将左手伸出来揽住了黎夜的脑袋,捏了捏他的脸说,“2000年她还不出名呢。再想想。” 再想想黎夜也想不起来了,他十五年前的记忆都留给了秦烈阳,这种事早就忘光了,“我只记得是你站上去贴的,谁还记得贴的谁啊。又不追星。” 这话说得秦烈阳高兴又郁闷起来,他的黎夜只记得他,可他的黎夜却又放开了他。一晚上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问题,秦烈阳有点想问却又不太敢,这大概就是跟人们说的近乡情怯一个道理。他问了十五年的问题就在嘴边,他却不敢问了,他怕得到的回答是,“因此钱,因为黎耀上学需要钱。” 他沉默,黎夜也沉默下来,眼前的景物安静下来,似乎能看到月光的流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烈阳才开了口,“那个……”他的嗓子哑了,只能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那个,为什么要送走我?黎耀告诉我,你是为了要二十万给他上学。” 黎夜几乎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秦烈阳。月光下,秦烈阳的表情充满了不满,显然这个二十万在他心中是极大的伤害。黎夜愤怒的无以复加,他爸爸妈妈去世了,所有人都说老黎家要不行了,两个孩子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别看都学习好,没啥用处。 他不信,他对着爸妈的灵堂发誓,让他们放心走,他会照顾好弟弟,会供他上学,像爸妈说的那样,读大学读硕士读博士,做个文化人。他也用尽了全力,甚至,还借助了秦烈阳的帮忙。黎耀一直学习好,在他心里品学兼优是等同的,虽然黎耀有时候会抱怨生活苦,可黎夜没怀疑过他的品性,毕竟,同学们都过得好,他一个孩子,不抱怨才是太压抑了,他并不想黎耀跟他一样,活成个小老头。 可一切都在黎耀要放弃他治疗的时候坍塌了,那天在病房里听到的话,砸碎了他十五年的自欺欺人,而如今,他则知道了,黎耀并不是在社会上学坏的,他可能……一直都这样。是他没看透这个弟弟。 他坐在床上,跟秦烈阳面对面,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汇成了真相说了出来,“不是的,我不知道。你爸爸说你是秦家的继承人,你必须要学习,你不回去跟回去是两种人生,我想了一夜,觉得他说得对,就同意了。你走了很多天后,黎耀才跟我说了二十万的事儿,我问他谁给他的,他说是你爸爸给他的,因为看着我不太像是愿意要的样子,让他拿着,以后好好学习。” 秦烈阳的手猛然抓住了黎夜的,紧的黎夜的眉头都皱起来,太疼了。可他没有停,接着说道。 “那时候卖西瓜赚了些钱,那二十万就一直存着,我的确是寻思以后黎耀上学用的。可我跑车也能挣的够花了,就一直没动。06年吧,南城拆迁都疯了,一个宅基地能给按人头给房子,还能给几十万的赔偿款。轮到南庄的时候,人都眼红了,恨不得加盖房子,也有人打上了这套房子的主意。这是我爷爷的房,可原先是大队的小 学校,当时是大队让他住的,但没有记录,好多人都想弄到自己手里。村长问我想不想留下来,我当然想。然后他就让我补交了十六万,算是买了下来,这笔钱用在了这里。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村长是为我好,只是没想到有钉子户,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一直到现在。” 黎夜总结说,“对不起,我……” 他想说我虽然不是主动要的,还是花了这钱。可秦烈阳如何愿意让他说出来,他将人一把扯入怀中,他要的,从来都是一句话,黎夜对他说,“我没有为了钱不要你。”这就足够了。 他低头亲吻黎夜的脸,在他耳边说,“黎夜,谢谢你,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真的不要我,那我该怎么办? 第64章 方家。 方梅坐在方海东的床边,一脸的憔悴。方海东说是心脏病,其实只是拿捏架子,半点事没有,这么看着,倒是比方梅瞧着要气色好些。 因着秦振那天的话,方海东其实是摆了两天架子的,尤其是吕萍,可是趁机给了方梅不少眼色看,也就是因为这两天情形实在不可控了,方海东才松了口,说是不跟秦振计较了,让方梅上门了。 方梅自然是问的秦芙的事儿,她这两天快要愁死了,秦芙说到办到,提了要搬出去后,随后就开始让人收拾房子。秦家自然是不缺房子的,秦芙名下的房子也不止一套,他大概还是顾着家,所以选了离着家很近的一套平层大宅,让人收拾好了,准备搬过去。话也说得好听,“开车就十几分钟,随时都能过来。” 可无论离得再近,也是要搬离她的身边了。 方梅将秦芙当命根子。将人在身边养了二十多年,如何能受得了。来找方海东,就是想让她哥给她出个主意,她一向是靠着这个哥哥的,“哥,你说怎么办?秦芙这两天已经在弄房子了,他死了心要搬出去,怎么才能拦着他?” 方海东倒是看得比方梅清楚,“拦不住。秦芙那性子说好听点是真诚善良,难听点就是单纯好骗,他认定了唐鼎欣这次吃了大亏,又想要那个孩子,自然是要保他们母子平安,你说什么都不管用的。” 方梅一脸失望焦急,“那就任由他搬出去?谁知道唐鼎欣再给他灌什么迷魂汤,才结婚几天,阿芙就已经听她的了。” 说真的,方海东都没料到唐鼎欣这么厉害。他对唐鼎欣的第一印象,不过是有点小聪明不甘心被家族利用的一个小姑娘。他那时候觉得无所谓,因为觉得唐鼎欣简直是鼠目寸光,她以为站了秦烈阳一队嫁给了秦芙就要比当个同妻好?可她怎么不想想,等着她嫁进来是什么日子? 可如今,方海东就不这么看了。私底下的小动作且不说,他相信肯定是有的,否则秦芙转变不能这么快,就说这一出落楼梯,唐鼎欣可是将戏唱的轰轰烈烈,将自己的可怜渲染到了极致,得了个满堂彩。偏偏他这妹妹还死硬不知道软乎点,两相比较,秦芙虽然不能说完全被她拽过去,可已经动摇了五分了。 他妹妹方梅,远不是唐鼎欣的对手。照他看,方梅只是运气好而已。运气好,嫁了个有想法的老公,也是运气好,虽然老公出轨过一次,但小三作了大死,解除危机。还是运气好,有他这样一个哥哥随时拿主意帮衬。可 真要论起来,方梅可真是没什么本事。 但他还要管,不管秦芙就要被秦烈阳分化瓦解了,秦氏可就彻底没他什么事了? 他跟方梅说,“你别再提这事儿了,就是你,在气头上有人劝你对方没错,你能听?你都五十岁的人了都听不进去,何况阿芙。你还是照我说的办,每天去看看唐鼎欣,对她关心一点,没话说就买点小孩的东西,提前准备着,你要当奶奶了,怎么能不高兴呢?阿芙不是心硬的孩子,时间长了就好了。你们是母子,唐鼎欣再说什么,难不成阿芙会帮着她对付你?” “可……万一唐鼎欣将阿芙拐跑了呢。”方梅还是有些放不下,虽然没有人相信她,可她明确的知道,那天她真的只是碰到了唐鼎欣的衣袖,她是没有推这个动作的,是唐鼎欣自己落下去的。 这样的女人让方梅害怕而充满了危机感,而且是比十几年前的那个小三更甚。小三不过是对别人狠,那是玩别人的命,这一些人能做到。可唐鼎欣却是对自己狠,滚落的那一幕不光是秦芙记忆深刻,方梅也是,她吓得手脚冰凉,压根连动都不敢动,她虽然放弃了秦烈阳,可那毕竟是有外因的,可唐鼎欣呢,他们的身体接触是个意外情况,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落下去了。 不是一般的狠辣。 方海东就一句话,“阿芙怎么可能跟着秦烈阳?你别忘了,烈阳给了阿芙多少难看?就是为了那张脸,他们都不可能和好。再说,烈阳很快就要自身难保了,唐鼎欣没了靠山自然就消停了。” 一说这个,方梅一头雾水,她连忙问,“什么事?” 方海东伸手将pad拿了过来,打开邮件给方梅看,上面赫然写着,“queen送检结果,很明显的地方写着甲醛超标”。方梅皱眉看着这份文件,“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不行,老秦要知道了,非得气坏了。” 方海东一把拉住她,很是镇定地说,“朋友特殊渠道看到了发给我的,恐怕马上要见报了,有人专门送去第三方公司做的检测,这事儿拦不下的。不过没什么好着急的,你别忘了,秦氏是秦烈阳在管。不出事,阿芙怎么上台?” 方梅有些犹豫,“毕竟queen是老秦的心血,他当儿女一般,原先小打小闹弄些不重要的杂志也就罢了。再说,这事儿怎么可能让他下台,毕竟奢侈品查出问题的又不止一家。” 方海东就问他,“你记得两三个月前,你托我找人给你查查那个叫黎夜的吗 ?” 方梅自然是记得的。当年秦烈阳离开黎夜时的样子,她清楚的看在眼里,就跟从身上割下了肉一般,又哭又闹又诅咒,当年她从刚那条河边趟过的时候,秦烈阳脸上也不曾有这样的表情。她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很重要,就让方海东找人盯着,看看能不能找出秦烈阳的破绽来。 结果就有了那句包养。病房里清清楚楚传出来的,方海东派去的人连音都录了。方梅知道的时候情绪一拨三折,先是不敢置信,毕竟秦烈阳这些年没有过绯闻,他并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模样。然后是本能的窃喜,有了这个把柄,秦烈阳要在老爷子面前被扣掉不少分。要知道,老爷子最注重家族传承了。当然,最后还有一些愤怒,这是作为一个母亲该有的情绪,被她忽略掉了。 她原本是准备拿了录音直接公布的,可方海东拦住了她,甚至让她不要声张,“只是一句话,又没有真是证据,姐夫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没用的。这事儿得再详细些,还得放长线钓大鱼。” 可监测并不利,秦烈阳一共去了没三次医院,他耿耿于怀那二十万,似乎跟黎夜陷入了僵局。方梅就以为没戏了。可她万万想不到,他哥压根没停过,一个月后,秦烈阳找理由搬到了公寓住,预示着这段关系有新发展。 所以,他们的人套出了门牌号,在对面租住了一间房,能够看到屋子里的情景,也看到了黎夜出院搬进去,虽然没睡在一个屋,可足够方梅强烈要求秦振将有子嗣这条加入遗书里。而如今她不由看向了方海东,“要将这条消息放出去吗?又实证了吗?”没实证秦振可不会信的。 方海东笑眯眯的说,“放心吧。你想想单纯的管理不力对他没什么损失的,可如果再喜欢男人,死不悔改,姐夫怎么可能不出手?到时候不就轮到阿芙了吗?不过这事儿要慢慢炒气氛,先等着报纸当前锋吧。” 第65章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婶子带着买好的韭菜和肉准备给黎夜秦烈阳包饺子吃,结果就瞧见小周正在大门口坐着玩手机,车就停在一边已经熄火了。 她看了一眼还紧闭的大门,问了句,“怎么在这儿啊,还没起吗?”这都得有十点了吧。 小周特别尴尬,他也是傻了,居然早上八点就来了,结果大门紧闭,他还傻兮兮的将头放在门上听了听,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里面人是醒着的,他还听见一句,“你害什么臊,不明显。”应该是黎夜说了一句,“都在脖子上,怎么挡也挡不住。” 他当时就知道来早了,他也是成年人,上网上的比什么都溜,他来接送黎夜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人住一间房,你想想看,秦烈阳又不是缺钱需要找个人合租,两男人没事住一间,而且后来明显是书房被弃用了,好多次他接黎夜,黎夜都是从主卧出来的,能是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八成昨天喝多了酒,两人闹腾上了,别的他不敢肯定,不过依着他对秦烈阳的了解,恐怕是挺生猛的。 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打扰,他就开着车又出去转了一圈,顺便买了不少早饭、瓜果蔬菜之类的,省得两个主子饿着,可是回来都十点了,门还没开。 他准备打个电话上车接着转,李婶子来了。 小周挺尴尬的看了一眼大门,故意挑高了声音打招呼,“李——婶——子——你——来——了?我——胖——子——哥——和——李——叔——呢?昨——天——没——喝——多——吧?” 屋子里黎夜和秦烈阳正睡得四仰八叉的。昨天晚上将事儿说开后,秦烈阳特别激动,逮着黎夜啃个不停,还说出了心里话,“黎夜,你不知道,十五年前我就想这么干了,黎夜,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黎夜被他吓了个半死,顺便豆腐就被人吃走了。这家伙生猛起来不似人,黎夜都不知道怎么翻腾的,他明明上床前还穿着t恤短裤的,只是被亲了两口,身上就剩下个小裤衩子了。虽然跟秦烈阳一张床上睡了不少时间了,没事干就抱着他,但两个人都是衣衫完整的,猛然这么赤—裸相对,黎夜有点不好意思,就往回缩。 秦烈阳哪里允许,将他固定在怀里,问他,“你不喜欢我?” 黎夜其实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他哪里是有个人喜好的一个人,他这一辈子,前十五年是爸妈手心里捧着的,每天只要好好学习就是了。他长得嫩,又不爱玩,学习好,倒是有女同学喜欢 他,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白,所以人生经验是空白的。 等到后十五年,除了秦烈阳这个人生中唯一的意外,他的人生都是围绕着黎耀的,挣钱是唯一的念头,穿着弟弟剩下的衣服,吃着一份一块五的饭菜,租住着一个月一百块的房子,活得别说城市里的狗,连南庄的看门狗都不如。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人?他连往外看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算起来,这三十年,他唯一起过跟人过日子的念头的人,就是秦烈阳,想跟他做个契兄弟,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虽然不轰轰烈烈,但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秦烈阳进一步问他,“我这样抱着你,亲着你,你不喜欢吗?” 当然没有,并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除了被那张黄图吓着了以外,他其实并不觉得跟秦烈阳这么拥抱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黎夜并非懵懂无知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可能去否认这短感情?那不是将眼前这个又变成小狼狗的人再次推远吗?他坦诚地回答他,“没,没不喜欢。你亲我我也有反应的,我想过和你做契兄弟的。” 大概是幸福来得太快让人无法相信,秦烈阳缠着黎夜又说了几句我喜欢你后,自然想攻城略地的,他这人一向懂得审时度势争取最大利益,何况这地方当新房多好啊,他俩第一次同床共枕就在这张床上呢。黎夜自然是纵着他的,任由他在身上乱啃,偶尔还会反击两下,只是当两个人都被撩拨的不行,气喘吁吁就差一步的时候,秦烈阳的手伸到下面,黎夜的身体僵硬起来。 秦烈阳喘息的问,“放轻松,我会很小心的。” 这家伙眨着一双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很疼吧。” 秦烈阳多聪明的人啊,何况黎夜每天的动向实在是太简单了,他的脑电波自然就接驳上了那台废旧的三星手机,浏览记录里的那张在他看来不算什么的小黄图,还有那天被抓包后这家伙一直不太好的脸色。这是吓着了? 秦烈阳只能耐了性子跟他说,“其实这事儿……”他想说这事儿不疼很爽的,可那是放屁,他虽然没经验,可王俊伟有啊。那小子第一次破处的时候,聚会都不敢坐着,他问什么感觉,王俊伟怎么说的,“靠,前半程疼死了,后半程爽死了,现在难受死了,老子这辈子没遭过这么大罪。”他叹口气,揉了一把自己的二兄弟,顺便看了看黎夜挺立着的小兄弟,换了口气,“ 这事儿不急,慢慢来。那个,不那么做,咱们互助一下吧。” 事实证明,互助也会玩疯了的。反正当小周那破锣嗓子喊起来的时候,他俩正相互缠绕睡得香呢!早上的确是醒过一次,可是在打不住昨天晚上到天亮才睡,又来了个回笼觉。 小周那意图没有更明显的了,黎夜和秦烈阳几乎都被吓醒了,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正好听见李婶子那大嗓门,“你这孩子,昨天也没听你这么大音啊,别喊了别喊了。你李叔去抓鱼了,胖子工地有事先过去,中午再过来。你说这两个孩子,也该醒了。” 说完,就听见大门梆梆的拍打声,李婶子在外面叫,“黎夜,小六,起床了,太阳都老高了。” 他俩还在屋子里光着呢。黎夜和小六都是被李婶子这么叫起过的人,怎么不知道这中年妇女的手段。两个人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顺手摸着衣服往身上套,这时候倒是分工合作了,秦烈阳动作快穿好衣服顺便开窗散气,然后就一溜小跑去开门,黎夜则顺手整了整被子,顺便将地上的卫生纸捡了扔在垃圾桶里。 等着门开了的时候,两个人都自觉完美。 李婶子瞧见秦烈阳倒没事,只是瞧见黎夜问你怎么了?秦烈阳下意识的回头瞧了瞧,也忍不住了,黎夜脖子上贴了四五个创可贴,那叫一个壮观,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的。李婶子大有上前看看的意思,黎夜自然不能让她看见,只能解释,“屋子里有蚊子,赶了一晚上都赶不走,结果被咬了好几个包,红彤彤的怪难看的。” 李婶子只当是真的,放下菜肉就说,“创可贴管什么用啊,我家里有宝宝金水,你等着,我去拿。” 她说完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叫都叫不住。还好小周有眼色,上来先将一件立领衬衫给了黎夜,才说,“我去送送李婶子,挺远的。” 院子里顿时就又剩了他们两个人。秦烈阳去将大门关了,瞧了瞧手里的立领,倒是觉得小周这助理真不错,就催着黎夜去换了,省得这创可贴太明显,他都能想到,恐怕来个人就得问一句。 倒是黎夜有更重要的事儿跟他说,“那个,咱俩内裤穿错了。” 等着换好了衣服,将痕迹又处理了一遍——实在是听李婶子的意思,今天还有聚,人来多了怕瞒不住。他俩也没事干,黎夜顺手拿了盆摘韭菜,秦烈阳在院子里逛。他瞧了瞧菜地,“这得大了不少吧。” 黎夜头也不抬的回答他,“恩,这是两间房的地 基,原先村小学是三间房,我交了钱就把那间房的地基也给我了。那不是原本有院墙,只是没建屋吗?我就把隔着的院墙拆了,扩进来当菜园子了。” 秦烈阳哦了一声又去看了看房子,这房子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已经年久失修的样子,虽然不至于倒塌,但也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秦烈阳抬头看看葡萄,上面零星有几串红了,他抬手摘了一颗尝了尝,甜的不得了,就找了把剪子,直接剪了一串下来,洗了洗自己坐一边喂黎夜,一边跟他商量,“哪天把这房子修修吧。塌了就什么都留不下了,修好了咱们有空就过来住住。” 黎夜何尝不想,只是他一没钱,二来也愿意留着这里的旧物,如今秦烈阳就在身边,也就没什么了。他嘴里塞了两颗剥了皮的葡萄点头含糊地说,“也成。不过,”还有件特别重要的事儿,“这房子写的是我和黎耀的名字,动房子得找他。” 要知道,这房子是黎夜爷爷留下来的,他和黎耀都是孙子,自然都有继承权,黎夜也不是独吞财产的人,肯定不可能只写自己的。 秦烈阳一听黎耀这个名字,不由就想到了昨晚黎夜跟他说的事儿。那二十万是黎耀拿了的,一想到这家伙居然两边骗,让他误会了黎夜二十年,也折磨了自己二十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的事儿他原本就便宜了他,只是让他没了工作,分家再也不见就行了,如今他却不准备大度了。 他原准备私下里教训黎耀的,终究黎耀是亲弟弟,秦烈阳也不想给黎夜出难题,他办了就成了。可如今竟有了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秦烈阳当然不会放过,他点头说,“正好,我也想见见他了。” 秦氏。 宁泽辉看着都市报上的那几乎占了一个版面的新闻,皱着眉头问,“甲醛超标?” 王秘书立刻说,“老实说,不太可能,我们的品控把关很严,尤其是秦董上任后,更是如此,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自检了。倒是这个新闻很奇怪,突然爆出来的,委托人的动机很奇怪,按理说他觉得有问题,应该先联系我们进行处理,可完全没有,他买了一堆衣服和包去做检测,似乎是专门针对我们的。” 第66章 秦烈阳原本还想陪着黎夜待几天,黎夜说难得出来写生一次,并不愿意缺课太多,秦烈阳就想着在南庄再住一天,明天带着黎夜去北华山跟许一山他们会合。毕竟黎夜家的事儿说完了,还有秦家的事儿没交代呢。他并不想隐瞒黎夜的存在,他信任自己能够保护黎夜,不过,也不能让黎夜一概不知,到时候措手不及吧。 结果下午宁泽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宁泽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秦烈阳这一年第一次休假,如果可以处理,他并不愿意叨扰他。但这篇报道将此事渲染的非常严重。 按照国家标准要求,直接接触皮肤的纺织服装甲醛含量不得高于75毫克/千克,而在这篇报道中,queen的甲醛含量最高的达到了110毫克/千克,超出了国家标准57%。 而最重要的是,人体如果长时间穿着甲醛超标的衣服,轻则引发皮炎、皮肤瘙痒等症状,严重的可能导致感染、溃烂、致癌。此外,甲醛吸入人体后可能引起哮喘病,还可能造成血液病、肝中毒等疾病。 更何况,这次报道显然是有备而来,上述第一篇报道面世后,很快,网络上不少网媒都刊登了类似报道,queen最近上位势头迅猛,原本就在公众的注意下,这回出事,反响不小。 仅仅半天时间,网上已经有很多微博帖子议论此事,新闻下面的评论版块更是爆满,宁泽辉不排除有真的围观群众,但可以肯定,是有人带节奏的,有人在蓄意抹黑queen,甚至是秦氏。 而且,宁泽辉动用关系从小道消息得知,那家首先发难的《xx都市报》的记者,目前正准备写第二篇稿子,继续报道这个事情,据说报社内部对此非常重视,要做系列报道。 宁泽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骂了娘,这摆明了是跟他们对着干。报道这种事向来是不能一边倒的,有人提出质疑,那就需要有对方的回应,要给双方说话的余地,否则的话算什么公平?这样一边倒的报道,简直是强盗行为。 只是这种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就算作为董事长助理,也不能私自决定如何处置,只能打电话给秦烈阳,紧急叫他回来。 秦烈阳接电话的时候正跟黎夜躺在床上睡午觉,李婶子的饺子做的一如既往的好吃,他和黎夜都撑坏了。两个人刚刚解开心结,虽然不能吃干抹净,秦烈阳也不是素着的人,勾搭着让黎夜帮他揉了肚子,他顺便也以互助的名义帮黎夜揉了吃了豆腐才肯闭眼抱着休息。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秦烈阳眯着眼朦胧瞧着是宁泽辉,还以为这家伙是来抱怨的呢。毕竟他昨天说自己要休假找黎夜的时候,这家伙怎么哭诉的,“加班就加班吧,我一地下情人,不加班也没人陪啊。” 所以接了电话秦烈阳就一句,“怎么,卓医生又虐你了?”听说卓医生最近升级了,不发露胸照了,改成了邪魅狂狷,动不动就扯着人来啃一口,摸两下,撩得宁泽辉不但心头火热,自曝说小兄弟也火热,用原话说是,“再不上床我自己就樯橹灰飞烟灭了!” 他那时候就跟宁泽辉分析,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说,“你又放不下,明显人家定力好,还能撩你,要不就这么僵着,要不你就从了。”宁泽辉怎么说的,他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这事儿……不行。”最后两个字说得也不那么肯定。 秦烈阳跟宁泽辉是朋友是同事,但也没到管家里事的地步,更何况,说不得人家觉得这是玩情趣呢。他就没再发表意见。 这会儿宁泽辉听着他的话,先来了一句,“我倒宁愿他虐我。”随后他就正了声音,把事儿说了,“烈阳,有媒体号称我们的衣服和包甲醛超标,如今网上已经传开了,他们准备系列报道,你得赶快回来。” 这哪里还坐得住,秦烈阳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匆匆忙下床穿衣服准备走人。黎夜也被他吵醒,瞧着他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次确实一脸的阴霾,就知道出事了,连忙也爬了起来,一边替他收拾东西,一边问他怎么回事。 秦烈阳也不想让他担心,勉强笑笑说,“没事,有人找事儿,需要我回去镇场子。我不在,你别住这里了,让小周带你回北华山,有空我再来陪你看三大爷六叔李婶李叔他们,我到家给你电话。” 黎夜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做出一副轻松模样,笑笑说,“好,你路上小心。” 等着秦烈阳上了车就一个人了,脸色才彻底难看起来,不是为了这事儿,是为了这事儿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就跟宁泽辉推断的一样,他不相信客户发现衣服有问题,先不跟专卖店联系,而是去送检,这压根不是要解决问题的方式,这是闹事的方式。 他人没到,但命令已下,宁泽辉那边已经彻底运转起来,官博回应会尽快处理希望消费者能联系queen外,还通过核对报纸上的照片确定款式和生产工厂自查以外,还有公关部开始启动,一边试图联系这家报社,并联系这位因觉得质量太差受到欺骗很是气愤下自费到第 三方检测的忠实客户。毕竟,虽然这家报社有企图炒作新闻的嫌疑,但他们毕竟需要作出正确的表态,这才会在以后并不被动。另一边也联系了同城媒体,留下了发声的通道。 等着秦烈阳赶到北京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宁泽辉还在办公室等着他,秦烈阳进门先喝了口水,宁泽辉就跟他汇报了与报社沟通的结果,“公关部沟通,希望能够跟消费者面对面说话,并处理问题。他们拒绝了。” 秦烈阳不出意外的哦了一声,“他们铁了心了。成了,让公关部留人值守,其他人下班吧,守着也没用,难不成能让他们印厂关门印不出刊物?” 宁泽辉又问,“要不要找同城媒体发声,我们正是上升势头,最近品牌形象营造的非常好,若是这事儿发酵大了,恐怕影响不妙。” 秦烈阳却摇摇头,“有点早也不合适,同城媒体报道只会引述事实,没证据不会倾向于我们,这样的发声没有意义。更何况,自检没出来,不能百分百排除自身问题,说任何话都是没有底气的。官博摆出态度就可以。再说,现在只是一篇报道,如果明天贸然在其他媒体发声,倒是显得我们玻璃心、不允许负面报道了。” 这种事轻不得重不得早不得晚不得,轻了就是理亏,重了就是仗势欺人,早了是控制舆论,晚了就彻底完了,把握起来并不容易。“静观其变,看看他怎么说事。今天联系的内容都保存下来了吧。”宁泽辉自然点头。 因着老板发了话,大厦里很快安静了下来。秦烈阳倒是没走,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个繁华的都市,忍不住的,手就放在了眉间揉捏——这个动作,自从黎夜出现后,秦烈阳已经很久没做了,但显然,这次让他感到了危机。 宁泽辉小声推论,“这事儿我不太相信是咱们的原因,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你说是谁干的?秦芙不太可能,他要是有这本事就不会冲着嘉芙下手还让人揪出来了,再说最近他忙着照顾唐鼎欣,影视公司都来的少,他没空。方海东?”宁泽辉不得不提这个家伙,这是秦烈阳的宿敌,阴险狡诈,老狐狸一个,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的行事风格,从不自己露面,他喜欢躲在人后面玩阴的。“可损害了queen对他的利益有影响啊。” 宁泽辉换了一个方向,“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总要知道对手是谁,才好发难!我们连那个送检的客户都不知道是谁。” 这些都有可能,偏偏他们在明这些人在暗,如今这篇报道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并不能 顺藤摸瓜找到真相,只能等待他们露出更多。秦烈阳听了就笑了,“你怎么知道有没有这个人,再说,就算有,也许他并不是消费者呢。盯好了那个记者,看看有人跟他联系吗?另外,第三方检测好像就是北京的,我记得一般这样的单位不会承接个人业务,找人探听一下。”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秦烈阳不得不承认,他透过这事儿感觉到了丝丝杀气,这事儿并不简单。所以他做好了准备迎接狂风暴雨,可第二天看到那家都市报的报道后,依旧似乎气得不行,这家报纸的标题是《表面虚心处理,内里收买新闻,queen的双标有点严重》。说得就是官博发声和公关部同报纸沟通一事,明明是正常处理,这么一对比倒是显得queen试图掩盖错误,欲盖拟彰。 这是真不要脸了。 第67章 有条疯狗咬着,事情的走向显然是不可控的。 这种被媒体泼脏水的事儿并非第一次发生,其他企业也曾经面临过。因着媒体占着先天优势,这种事往往都是企业吃亏——大家都相信所谓的无冕之王,却忘了从业人员的素质也决定了一家媒体的层次。更何况媒体可以用自己的版面来发声,企业却只能通过媒体来发声。 宁泽辉一大早就将市面上能看到的报刊都拿了上来,除了那家都市报以外,还有本地几家报纸也报道了此事,只是版面都不大,用的客观态度描述了此事,显然是有要跟进报道的意思。 秦烈阳翻了翻报纸,心里有了数。问宁泽辉,“自检那边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他们昨天通过包和衣服的样式找到了生产工厂,因为原料都是统一采购的,所以直接调取库存找到第三方检测公司检测,用的是加急。 宁泽辉脸色并不好看,即便如今只是两篇报道,但他也是有第六感的,他能感觉到,这恐怕是秦烈阳接受秦氏一年多来,最危险的一次了。queen是秦氏的招牌,要是因此而砸了的话,秦烈阳就是千古罪人,别说他多有能力,再有能力股东也恨死他了,到时候只有下台这一种办法。 他回答说,“还没有。最快也要今天下午,不过其他几件事倒是有眉目了。那个记者是个老记者,一直跑财经线的,这个事儿不是热线线索,其他几家报社也没接到相关性线索,爆料人跟这个记者单线联系,没人知道从哪里来的,我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少,可以追查下去。 另外,他做检测的是今年新款的秋装和包,这是七月份刚刚上的,衣服卖出去不少不好查,但是这个包,”宁泽辉指了指报纸上编辑为了方便大家阅读,专门做的合成图,上面有一只queen的尼龙包,“这款也是今年新上的,卖的很不错,几个大热颜色已经断货了。只是他做检测的这个颜色,”秦烈阳看了看,是款深紫色的,“因为并不受欢迎,所以一直卖出的很少。” 秦烈阳还记得这事儿,这款尼龙包当时推出了十二色系,推出就火了,里面最难卖的就是紫色,这个包样式很青春,但紫色调的有些老气,他听过汇报,最终决定暂时停产,似乎投放市场一共也没多少。 宁泽辉接着说,“包这种东西,皮质的很难沾染气味,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尼龙包。大概当时那个柜台其他色系都卖出去了,就剩下紫色在柜,所以拿了这个。可我查了一下从新包上市到他们送检前这段时间,这款紫色尼龙包一共 卖出了四十二个。北京店面卖出了十二个。交易店面和录像我已经查出来了。” 秦烈阳看了看他打印出的视频截图,都是很清晰的,也都是陌生人。他点点头,这都是做的准备工作,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如果没有,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事儿有预谋,人家肯定也有万全准备,不可能让你一抓一个准。他吩咐,“下午自检结果出来立刻通知我,让律师准备好。” 宁泽辉立刻应了,随后就给了他一个特大消息,“那个,有件事得给你说,那个第三方检测中有个熟人,是黎耀。他学化学的,当时可能没留校,应聘到这家公司,最重要的是,这次检测是由他们实验室负责的,不确定是不是他亲手做的。” 秦烈阳真没想到,又听到了黎耀的消息,还是这么操蛋的时候。他对这个人太了解了,从小他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是在黎夜面前掩藏的好而已。他这时候怒极反笑,几乎可以肯定的说,“有他在,没事也会有事的。不过这事儿不对啊,查查他怎么找到这份工作的,那么大的北京城,有资质的公司这么多,偏偏找个跟我有私仇的来检测,这要算巧合,我自己都不信。” 宁泽辉连忙去忙活。秦烈阳一夜没睡,浑身骨头都僵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这时候黎夜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秦烈阳抬头一看,正好是七点,黎夜八成也是担心,所以选了这不早不晚的时间。 他捏了捏下颌,让自己放松点,才接了电话。 黎夜连忙问,“你怎么样了?有事吗?那个甲醛是怎么回事?” 秦烈阳都愣了,他特意交代过小周不要给黎夜提这事儿,黎夜帮不上忙,不是白着急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下午就和小周回了北华山了,我问小周他就是不说,我就去问了大熊。大熊帮我在网上搜的,说是有人买了你们家的东西,然后检测出甲醛超标对身体不好,你八成回来处理这个了,我怕你晚上处理事儿忙,才现在打电话,怎么样了?” 黎夜口气里满满都是关心,秦烈阳只觉得这简直是一剂强心针,他好像没那么累了。他放松了自己躺在椅子中,笑笑说,“没事,都是小事。卖出去东西多了,总有各种的问题要处理,不用担心了,我自己能搞定。” “你一夜没睡吧。”黎夜直接说道,“你有事都睡不着的,肯定一夜没睡吧。” 秦烈阳就觉得似乎说开了,黎夜就没那么好骗了,又恢复了小时候那种他做什么都知道的状态, 他只能无奈承认,“是没怎么睡,要处理的事儿很多,忙着忙着天就亮了。这边有休息间,我一会儿就补觉去。” 他害怕黎夜不答应,专门服了软。却没想到黎夜就一句话,“我能给你做什么?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你。” 那种声音的落寞,是秦烈阳不想听见的。也许公布了这层关系,很多人会觉得黎夜和秦烈阳之间的身份差距太远,一个跑车的一个董事长,原本就不是一类人,恐怕都是黎夜去依附秦烈阳。可秦烈阳知道不是的,他才是依附于黎夜的那个。有了黎夜,他是烈阳,没了黎夜,他只能是寒冬的太阳,永远不可能让人感到温暖。 他一点也不喜欢黎夜说自己帮不了他,他觉得只要黎夜在那儿就好了。他就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有个人在我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永远都会出现的,等在那里,用他微薄的力量,给他最大的关心。 他用轻松的口气说,“怎么什么都做不了呢,给我念首诗吧,你好久没念给我了。” 黎夜那边很是快的应了下来,“好。对了,”他并没有挂断的意思,而是接着说,“你还记得来写生之前,你让我送你一个字吗?我想好了。” 秦烈阳这才想起来,最近接连着唐鼎欣和超标的事儿,又夹着他和黎夜和好,这事儿都忘了。一说起来,他倒是感兴趣起来,他真不知道黎夜会给他个什么字,“什么?”他甚至都屏住了呼吸,他想听听在黎夜心中,他是什么样的。 黎夜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幸。”他的声音温润如溪流,缓缓地流入了秦烈阳的心间,“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福。” 该怎么形容呢?秦烈阳原先觉得小学课本上动不动就说比蜜甜很是虚伪空洞的,可是这一刻,他真觉得有种比蜜甜的感觉,他几乎是忍不住的,眉头就散开了,嘴角也压也压不住的勾了起来,他甚至跟个傻子似得咧着嘴晃了晃脑袋,才跟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揉着鼻子不好意思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也是。放心好了,能打败你老公的人,还没出生呢。” 所以,即便方梅的质问电话随后打来,因着有黎夜电话的打底,秦烈阳的心情总算不那么阴霾。 方梅八成是好容易抓到他一次错误,挺不客气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质问秦烈阳,“都市报的报道你看到了没有?” 秦烈阳回答,“我看到了。” 方梅怒问他,“你的行动呢?这个报道 已经是第二篇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负面新闻对整个queen的影响有多大?你昨天为什么不做出应激反应,反而任由它发酵扩大。你不要告诉我,官博上的那句回复就是应对了。” 秦烈阳回答,“我自有安排,妈妈,你别忘了,我是秦氏的代理董事长,维护秦氏带领秦氏发展是我的责任,该做的决策我一样都不会少。” “这些事儿你回来跟你爸爸说吧。我们都在等着你。”说完,方梅就挂了电话。 这一幕倒是很眼熟,好似刚刚不久前才发生过。秦芙拍摄有抄袭嫌疑的《大明淑妃传》并对原作者的诉求视而不见,当时不也是这么把一家人叫回去的吗?如今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轮成了他。 秦烈阳都能理解方梅为何如此急匆匆的跳出来,她实在是憋得太久了,无论是秦芙的事业,还是秦芙的人生,她都已经掺和不进去了,而罪魁祸首,就是给秦芙娶了唐鼎欣的自己,遇到了这种事儿,她怎么可能不发难? 秦烈阳都能想到,他爸肯定已经听了一耳朵的关于他各种不作为的言辞。回去八成又是一场唇枪舌战。说真的,这种关键时刻,秦烈阳真不愿意将精力放在内斗上,不过他做儿子的,却是拒绝不了的。 宁泽辉原本想陪他回去,让秦烈阳直接否了,“你留这里总览,那边你帮不上忙。”宁泽辉的身份,去了也是炮灰。 xx财经。 徐蒙蒙拿着手中的两期报纸,心中不断翻腾着一个想法,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等着瞧见主任过来,就连忙走了过去,“主任,你看这个选题怎么样?” 主任往她手中一瞧,就瞧见了都市报的那两篇稿子。这事儿不算小事儿,他们圈里人早就知道也议论过了,站哪边的都有,但对于他来说,他还是认为秦氏比较靠谱,都市报的写法就很偏颇,一副着急咬人的样子。 他既然能做一家财经杂志的新闻部主任,敏感性自然是有的。但觉得此事目前还在发酵中,并不适宜现在推出。不过瞧见徐蒙蒙对此有意,他自然要问问,这丫头进来后一直平平,似乎没这么主动过,“你准备从什么方面入手?” 徐蒙蒙笑着说,“是这样的,我能联系上第三方检测人员。同时,秦烈阳我也有些料。”她笑眯眯地说,“他从小在我老公家里借住过两年,一起生活的。” 第68章 徐蒙蒙得到了主任的认可,回到座位忍不住握拳自我鼓励了一下,倒是一直坐在她旁边的同事正巧看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秦烈阳真在你老公家生活过啊,约专访啊,他这人很难搞的,多少人想约约不到,约到了这个月你觉得最佳员工啊。” 徐蒙蒙哪里会跟人说她跟秦烈阳关系不好,她笑笑矜持的说,“这种事情怎么好麻烦人家,你也知道他不喜欢,我们关系好也要有分寸。这次是恰好碰上啦。” 说着,她就站起来,收拾了东西冲着对方说,“我去采访了。” 等她一走,那同事就哼了一声,“装吧。” 徐蒙蒙直接坐了公交车去了黎耀上班的亚威,两者离得并不远,她到的时候恰好赶上中午饭,因为早就跟黎耀打了电话了,黎耀已经在饭店点了菜等着她。 她一坐下先灌了一杯水,然后才说,“我跟你说,这会儿可有好机会了。queen的事儿爆出来了,都市报连着两天都报道了,我跟你说,这种事只要是泼上去了,就没法洗白了,你再说自己无辜,都没人会相信的。现在大众都很盲从的。” 黎耀脸色不算好,听着就嗯了一声,没接话。 徐蒙蒙也不在意,原本在家里,黎耀就没什么说话的机会,都是她做主,“我想着这时候秦烈阳一定忙得手忙脚乱的,想要反击吧。还是我说得对,这事儿肯定是有人针对他,否则谁那么闲的没事干,会买一堆奢侈品,花大价钱进行检测。不过,你听我的就对了,让别人去做这个检测,这样就可以卖给好给秦烈阳。” 当初东西送来,黎耀就立刻将检测接了下来,在他想来,秦烈阳害的他这么惨,他一定要报复的,能个人来送检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他相信肯定能给秦烈阳找点事干,就算只是让他有点烦恼,他都愿意。 结果回家一说,徐蒙蒙则立刻反对。徐蒙蒙的意思很简单,她已经吃够了没钱的苦,两个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一万多块,刚房贷就要去掉一半,生活的不能再窘迫了。最重要的是,黎夜真的被秦烈阳接回家了,还送他上学,两人还关系密切,这说明什么?黎夜真的飞黄腾达了,而不是黎耀当初说的,“秦烈阳恨死我哥了,就算出钱治病也不会好好待他,离得近反而整死你。” 徐蒙蒙就想着通过此事卖好,当然,这事儿必须闹出来。所以她让黎耀在样品上动了手脚,然后又以没空为由头,交给了别人检测。黎耀当然不愿意,可是……黎耀要是能说得过她 ,就不是黎耀了。 徐蒙蒙现在目的达成,自然自鸣得意,冲着黎耀说,“我已经将选题敲定了,他现在不好过,我如果告诉你哥能帮他,这会儿肯定能改善关系的。” 黎耀对此并不认同,不过诬陷的事儿他做了,又假他人之手,很爽的一件事。如果能从中牟利他也没意见,他的确也迟到了生活窘迫的苦,这跟他曾经想象的博士毕业后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只是他提醒徐蒙蒙,“秦烈阳是神经病,狗脾气,他不会理你的。” 徐蒙蒙就一句话,“你放心,你哥那性子,从来软的不得了,他是跟谁好就替谁操心,我说能帮秦烈阳,他巴不得呢。我们不需要秦烈阳原谅,只要你哥原谅就行了。你不知道,我那天逛商场亲眼看见他们手拉手啊。你还说你哥为了你不结婚,我看你是自作多情,他哪里是不结婚,他是gay,没找到人吧。” 黎耀哼哼了一声,就说了句,“随你。”他也觉得他哥不是耳根硬的人。 秦烈阳很快回了老宅,自然是跟上次一样,一家人聚齐,而且,大概是因为想要看他难看下场,他舅舅方海东居然不顾上次被他爸下他脸的事儿,也舔着脸跟了来,真不知道是怎样放下那张老脸的。 只是各自表情依旧不同,跟上次还颇有变化。他爸和他舅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妈正襟危坐一看就是紧张等待中,唐鼎欣似乎胖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不少,最近应该过得春风得意,照旧是那个标志性动作,摸着自己的肚子,瞧见他进来,还冲他眨眨眼。 至于秦芙,这家伙坐在那里,一脸的为难。秦烈阳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八成一边觉得上次自己帮了他他不好不帮忙,一边又受到他妈和舅舅的连环轰炸,不得不落井下石。 秦烈阳照旧进屋打了招呼,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平日里自己的单人座上。 秦振一句话出卖了他的想法,“阿梅,你说有话问烈阳,你来问吧。” 秦烈阳就挑挑眉,显然他爸对此并不算感兴趣,八成是被他妈逼迫的。想来也是,秦烈阳接手一年多,他妈好容易找到个破绽,怎么可能坐得住?倒是他爸,这种事又不是秦烈阳的主观错误,妥善处理即可,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方梅就看了一眼方海东,然后才说话,“烈阳,甲醛超标怎么回事?” 秦烈阳颇有深意地看了方海东一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倒是没半点异常,反而还一副好舅舅的模样对他说,“ 烈阳你还年轻,很多事处理不好是正常的,不要着急。” 秦烈阳内心就靠了一声,谁年轻处理不好啊,这帽子扣得可真快呢。只是现在不是反击的时候,他当做没听见,老老实实从包里掏出两张报纸,冲着他爸说:“很简单,目前queen或者是秦氏,正在受到一场无妄之灾。我手中的这份都市报,正在对queen进行专题式连续性且不沟通的污蔑性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专门针对queen的媒体战,幕后策划者居心叵测,正在试图通过这样的连环打击,毁掉queen三十余年建立起来的良好口碑,甚至要毁掉秦氏的基业。 我目前正在紧张的查证中,爸爸,我认为,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定与我们休戚相关。不是对手就是内鬼。如果这个人是我们的对手,这样的恶性竞争我们不但要加以斥责,还要还以颜色,让他有来无回。而如果这个人是内鬼,”他的声音更加冷峻,“我准备起诉法院,他的下辈子就在牢狱里过吧。” 秦振听后直接拍板,“这事儿不能姑息,你说得对。” 这里面怕是所有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秦烈阳无疑是在告诉方海东,我知道是你,抓住就让你坐牢。而秦振的表态意思是我也很厌恶,我同意你的做法。 方梅和方海东就算再有演技,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还是方梅打了头阵,她笑笑说,“你这是阴谋论,从小就教你,有事想想自己,不能推到别人身上。你确定queen的东西没事?那可是有专业的检测公司检测的结果,何况,你一上任就换了布料供应商,原本那家十多年了也没出过事。” 秦烈阳换供应商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供应商跟他妈常年有往来,他爸在的时候倒也质量正常,可是他爸一出车祸,送过来的东西就不合格了。他不知道是受了他妈的蛊惑,还是觉得他好欺负,可秦烈阳没必要问他啊,反正想跟我合作的有的是,他直接连退他十次货,供应商老实了,一年一签的合同也到期了,他直接换了人。 不过现在却被他妈抓住了把柄,这是将原因推在他身上了,也认定了这事儿是他有错了。 秦烈阳勾唇一笑,就一句话,“妈是要我算算你跟上家供应商的来往账目吗?” 顿时,屋子里静了下来,人人都知道秦烈阳神经病,其实他大多数是发在方海东和秦芙身上,方梅和秦振见得少。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不忍了,方梅直接被他噎住了。 是啊,她从自家企业里拿好处这种事,自然很丢人的。她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呢,哪里想到秦烈阳早知道而且这么毫不留情的爆出来,整个人脸都憋红了,先看了一眼秦振,“我……我没有,”又去喝斥秦烈阳,“你这孩子这是血口喷人!” 秦烈阳坐那儿就一句话,“我真有账目。供应商送过来的,时间地点一分一毫都有。” 方梅就捂住了心脏了,这时候秦芙自然坐不住了,站起来连忙扶住他妈,还想冲着秦烈阳说点什么呢,唐鼎欣先发制人,顺便堵住了方海东的嘴,“阿芙,扶着妈进屋子,妈这是昨晚睡晚了,心脏累着了,你看着耽误事儿的。刘妈,打电话让张医生过来,快一点。舅舅委屈您啦,哥你招呼着点。爸爸,您放心,有我们照看呢。” 顿时,秦家是动了起来。 第69章 唐鼎欣四两拨千斤,愣是将方梅的控诉变成了一出生病记,甚至连反驳都没法反驳,谁让她捂着胸口一副疼极了的样子呢,等着秦芙和唐鼎欣将她扶到了房间里,她才发了飙,直接拍了秦芙的手,冲着唐鼎欣喝斥,“谁给你权利管我的事儿呢?” 唐鼎欣一听这话,就一屁股坐贵妃榻上了,摸着肚子冲着秦芙说,“你妈这叫不知好人心吧。” 方梅还想再训斥,秦芙已经接了话,“妈,今天鼎欣也是为你好,爸爸都那么明确了,你再这样缠着不放,爸爸会生气的。你们关系好容易缓和些。” 这倒是真的,秦振那样子一看就是向着秦烈阳的,上次秦芙出事的时候他噼里啪啦骂了一通,还将方伟支出去了,断了秦芙的左膀右臂,今天秦烈阳出事,竟然还向着他说话。 一想到这个方梅就郁闷,可她又没办法,当初秦烈阳回来的时候,秦振就跟她谈过,以后会更偏重秦烈阳一些。方梅对秦芙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和你舅舅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跟你老婆一起,拆我的台。” 秦芙也是有些尴尬和矛盾的,他冲着唐鼎欣挥挥手,让她出去自己跟亲妈聊。唐鼎欣也听话,摸着肚子去他们的婚房了,反正话她都已经灌输过了,用脚趾头都知道母子俩聊什么。她出去后,秦芙才问他妈,“妈,这事儿你给你透个底,是不是你和舅舅做的?” 方梅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你说什么呢!上次嘉芙的事儿闹得还不够啊,吃了一次亏的事儿你妈怎么可能干。你哥哥那副样子,没事还要找我事儿呢,要是让他抓住把柄不跟疯了似得,你放心,不是我们动的手,这次是他管理不善,自己出的事儿。咱们只是顺水推舟。”他妈还挺得意的。 秦芙一听就放了心。说起来,他跟他哥其实水火不容,到现在他也没觉得多服气他哥,只是最近被唐鼎欣说透了,才想清楚一件事。他跟他哥闹腾可以,反正秦家都是落在姓秦的手中,可如果闹腾半天给了姓方的,那才是真被当了傻子。 来之前这事儿他们就知道了,唐鼎欣就给出了预言,“我告诉你,这事儿九成九是你舅舅做的,你妈看样子精明的不得了,其实脑袋里都是浆糊,我真没见过将豪门阔太做成她这样的,没有私生子硬生生将大儿子逼成敌人来玩,她的人生很寂寞吗?这事儿你舅舅肯定没告诉她,而且出头的肯定也是她。最重要的是,你妈压根没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不但你哥讨厌,你爸也很讨厌。” 现在,果不其然,说话挑事的都是他妈,而且,秦芙那个好容易长出来的脑子往前回溯了一下,似乎原先也都是这样,他惊起了一身冷汗。所以唐鼎欣岔开话题的时候,他才那么配合,实在是唐鼎欣说得对,他爸的脸色真不怎么好,他哥那样如果不拦着,他相信他妈占不了什么便宜不说,又得吃亏。 ——他哥那嘴巴不知道随了谁,轻易吐出两个字都能噎死一家人。他家里他爸是不爱说话的,他妈虽然表面厉害也没这么毒,听说他奶奶当年骂遍全村无敌手,八成是随了她。 他安慰方梅说,“妈你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这种事也要分时候的。这次事儿是大,可你不能刚看见能把我哥弄下来,你要想想queen是我们秦氏的基业啊,是自己家的东西啊,如果不处理好,是自己吃亏啊。这时候咱应该先团结抵御外敌,算账得等到尘埃落定了,反正该我哥的责任,他也跑不了。你现在火急火燎的找他来批评,这不是给人家把柄吗?万一这会儿出事了,我哥不在,或者是我哥因为你的批评没处理好,他直接就推你身上,这才是被倒打一耙呢。再说,我爸也不会高兴,觉得你不分轻重,这事儿上,你可没我爸稳得住。” 要说还是秦芙了解他妈,再说方梅也就信任这个儿子,他这种劝法对方梅管用的很。方梅一听觉得也是,就点了头。拍着他的手说,“成了我知道了,你别担心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秦芙又陪了一会儿才出了门,一瞧秦烈阳和他舅都已经不在了,他爸应该去了书房,也不在客厅,就回了自己婚房了。唐鼎欣正拿着手提处理公司的事儿,见了他就一句话,“今天表现不错。” 秦芙瞧她一眼没吭声,两人关系是好了点,秦芙也听话了,但这中间一部分是对孩子,另一部分是顾忌着他舅舅,还有一部分是怕了唐鼎欣,真要说多喜欢,那是放屁。 唐鼎欣也不在意,扭头跟他说,“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是你碰见这事儿,你怎么办?你换位思考,如果摆在你哥位置的是你,你怎么解决今天这场围剿?” 秦芙就想说话,唐鼎欣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不用说,心里比。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哥凭什么拿着秦氏,你也是姓秦的,可皇帝也只能一个人做啊,除非你哥当年真的死了,否则你俩必定从中间选一个出来,别说他岁数大沾光。就这事儿,你自己想,然后对比一下。我不问你。” 唐鼎欣扭头就忙起来,《大明淑妃传》已经 制作完毕而且沟通完毕,改名《宫女上位记》马上播出,她的事儿多着呢。那边秦芙倒是认真起来,皱着眉头一副要思考的模样,过了不久他就站起来,说了句,“有事出去一趟,今天在家住一晚,就走了。” 唐鼎欣不用猜都知道,这是收集材料去了。 其实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芙去的地方是秦氏。那时候秦烈阳刚从家里回来,因着他跟方海东一起离开的,中间两人还有过一段对话,方海东意有所指地让他小心谨慎,不要太过嚣张,秦烈阳回答他“我这辈子就是嚣张的命,烈阳烈阳,一切鬼魅魑魍都见不了光。” 秦芙出来就听见这一句,他舅舅气的头发都要炸了,扭头就上了车,然后甩了车门就一溜烟走了。秦烈阳倒是一副不温不燥的样子,还是按照原有节奏上了车,秦芙连忙叫了一声,“等等我,也跟着上了副驾驶。” 他们兄弟俩,其实十八岁以后,就再也没坐在一起过的,尤其是这样的私密空间,这会儿猛然一关车门,真挺尴尬的,起码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秦烈阳大气些,问他,“去公司吗?” 秦芙就细细地嗯了一声,然后觉得这样太敷衍,补了一句,“不是出事了吗?我跟着你去看看。” 秦烈阳挺诧异的看他一眼,秦芙还挺尴尬的,连忙又加了句,“就是看不干别的。” 秦烈阳就发出了一声十分霸气又好似玩笑的话,“你干点别的试试啊。” 秦芙瞧着他哥那张特有男人味的脸,老实了。 两人很快到了公司,一出电梯,就瞧见宁泽辉一脸兴奋的迎了上来,秦芙就觉得八成有好消息了,果不其然,宁泽辉也顾不得稳重了,小跑过来喘着冲秦烈阳说,“结果出来了,自检结果全部合格,尤其是紫色尼龙包,更是各方面全部达标,这个我们就生产了一个批次,用的也是一批次的材料,不会有任何问题。” 秦芙这个倒也想到了,并不意外,遇见事肯定要自检的,否则上台跟人家打擂,说了半天自家后院失火,不够丢人的。 他没料到的是后面那一部分,平时斯文冷静地宁泽辉挥着手中的检验报告单,特别激情地冲着他哥说,“烈阳,你说怎么干?大家都已经摩拳擦掌了,敢动我们,咱们得给他个好看?!” (⊙o⊙)…秦芙就愣那儿了,这还是那个宁泽辉吗?最主要的是,这不是秦氏总部吗?他都觉得他的影视公司够热情了,可这边简直是热 火朝天要烧了的样儿啊。 他哥就问了一句,“都在哪儿呢?” 宁泽辉一边说话,一边带着秦烈阳往会议室走,当然,压根没搭理秦芙,秦芙也就自己跟上了。结果一进会议室,秦芙就待了,里面那群平日里的精英,其实现在看着样子都不算太好,应该是熬了两天了,女孩子化妆还好,男生各个黑眼圈挺严重的,可精神全部亢奋。 秦烈阳一进门,就听见哗啦啦一阵响声,一群人都站了起来,众口同声地叫了声,“秦董。” 秦芙只参加总公司的董事会,这样的部门会议是没参加过的,他从来不知道,他哥的威望竟然这么高,他扫了一下下面的人,那表情可不是见了他叫一声的那种敷衍。 他哥直接将手中的资料往桌子上一甩,说了声坐,先坐了下去,哗啦啦一片落座声后,公关部总监就直接问道,“秦董,如今自检出来,我们该怎么反击?” 秦烈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问,“今天照旧跟他们沟通了吗?” “沟通了,对方拒绝提供被访者姓名,也拒绝我们提供售后服务,他们不准备跟我们进行交流。”公关部经理立刻回应道。 秦烈阳也不想跟他们交流,第一篇报道的名字就叫《天价奢侈品queen可致癌》,这就是污蔑,秦烈阳这两天不动不是怕了,而是准备一击而中。他直接说,“跟同城其他媒体沟通怎么样?” 公关部经理立刻说,“所有的首页广告都谈下来了。” 秦烈阳笑笑说,“好啊,那咱们就给他打媒体战。把检测结果放上去,告诉他,随便拿着queen的东西免费检测,这回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queen就是标杆,就是有钱,谁都不怕!明天我倒要看看,谁的言论占上风。” 秦芙瞠目结舌,他哥这是要花钱买下同城其他媒体的头版来跟都市报抗衡,一想明天七八家媒体统一标题叫嚣,中间就夹着一份都市报,那种宣传效果,简直就绝了。 被欺负的不应该是弱势吗?能把弱势变成强势,把被欺负变成欺负人,也就他哥这种神经病才能干得出吧! 第70章 秦烈阳走后,黎夜就跟着小周回了北华山,晚上吃饭的时候大熊他们回来,还专门痛诉了黎夜不够朋友脱离队伍的不良行径,在黎夜答应等临走的时候请他们回自己的老房子吃饭后,才肯散去。 第二天下午写生,黎夜就接到了个没有存储的号码的电话。可这个号码实在是太熟悉了,自从到了北京,这些年他与这个号码每周通话,要钱要物都是通过这个号码,他就算删除了,也不可能忘掉。 是黎耀。 在那次徐蒙蒙从医院质问过他后,他再一次与他的弟弟有了联系。但这并非他所期望的。黎夜是个什么人呢?他外表柔弱,但却绝不软弱,他其实性子十分的果断的。 当年他爸妈出事,他果断卖了房子还钱,那年他才十五岁,身无长物,如果他耍赖不卖,就连法院都不能强制执行,可他做了。还有送走秦烈阳,他难道不想吗?尤其是后来到北京后,他拿着电话号码有机会找他的,可是他也没有。 他的心里有一道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都清清楚楚。 而对于黎耀,他的线是,他们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他们是血缘上的兄弟,因此他不可能报复他,可他真的无法面对一个养大的白眼狼,他觉得不联系最好。 这个电话打过来,黎夜第一反应就是,他又是遇到麻烦了吧。 如果是原先,他回毫不犹豫的接了,然后无论自己多么困难,都会毫不犹豫地拿钱拿物给他,即便自己有时候剩下的连饭钱都不够。 可现在,再也不了,黎夜任铃声静静地响着,而他自己则坐在村后的小山丘上,俯视着整个村落,一笔笔的描述着他眼中的世界。 电话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才终于安静了下来。黎夜画完了,就带着小周回去,结果到家发现手机不知道何时进来条短信,提示内容很是敏感,“哥,我是徐蒙蒙,秦烈阳现在被围攻,我能帮到他,我有办法。” 那天黎夜知道让大熊帮他搜出甲醛事件后,就曾经问过小周这事儿是不是很麻烦。他都知道了,小周也不能骗他,就实话跟他说了,“好了没事,要是处理不当,那就是污点。”黎夜就一直很上心,可惜他一点也帮不上忙。 如今瞧见这条短信,黎夜自然是重视的。只是对于这两个人,黎夜还是有所怀疑,他们人品实在不怎样,谁知道是不是借机会重新贴上来。不是黎夜看不起他们,只是当时卓亚明跟他聊的时 候说过,黎耀的学历不错,不过过了校招,北京竞争大,想找个好工作很难,又有房贷,日子不会很好过。黎耀是没受过苦的,他被秦烈阳接回家的时候,就想过有一天他大概会找自己。 现在,他自然要核实一下,想了想,黎夜发了条短信回去,“怎么帮?” 也许对方在一直等着,黎夜的短信发出后不过两分钟,徐萌萌就发回了一条信息,“我在xx财经工作,已经汇报选题,可以采访秦烈阳,作一期正面的专题。目前都市报火力紧凑,秦烈阳连发声的渠道都没有,他需要这样一个宣传。另外,黎耀在那个第三方检测公司上班,他可以表态的。” 黎夜仔细地看了这条短信,理解了两个意思,一是徐萌萌帮忙在报纸上挽回形象,二是黎耀是哪个实验室的人,可以帮忙。但怎么帮,黎夜也不知道。不过知道这些就够了,他迅速打了电话给秦烈阳。 秦烈阳那时候正在会议室呢,一群人正在商议明天头版内容,必须要简短有力,公关部的各个吐沫横飞,奇思妙想,他那个如白莲花的秦芙弟弟已经呆了,坐在那儿只顾着听了。 瞧见黎夜电话,他就接了出了会议室。黎夜在那头就将事儿说了,他说,“我其实不想在接触黎耀他们的,可我听着好像很有用,如果是的话,你别顾忌我这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秦烈阳压根没想到这种时候黎耀和徐蒙蒙还能出来蹦跶一圈,不过既然黎耀在第三方实验室工作,那么这也是个突破口,他特别鼓励加感谢黎夜,“有用的,还是你最好。”他的声音里疲倦中带着轻松,显然跟黎夜说话很是放松,跟刚刚那种激昂的情绪完全不同。 然后他就干起了老本行,“那个黎夜,我现在很累啊?” 黎夜一副关心的口气,“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求了好几次回来,小周都不让,要不我回来吧。” 事情没办完,秦烈阳怎么可能让黎夜回来跟着他担惊受怕呢。再说,他也不是这个意思,“不用,等我处理完这边去接你。那个睡觉挺好的,我觉得我最近用脑过度,可能有点缺dha。” 黎夜哪里懂啊,一头雾水关心地说,“那东西怎么补,要买药吗?” “不,”秦烈阳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接着一本正经调戏道,“其实食补就行,譬如说……鱼就含量很多。” 就听见对面黎夜没声了,秦烈阳再接再厉,“也不用多,一天一条就行。” “吻你。”黎夜突然说。秦烈阳一下子就愣了,他没想着黎夜是能说出来的人,还想逗他呢。大概是他不出声,黎夜又说了一句,“吻你。等回去补给你。” 因着这个,秦烈阳心情自然不错,连带瞧见黎夜转发的徐蒙蒙的短信,看着也顺眼不少。他出去就直接将短信给了宁泽辉,“你去跟她谈,在明早咱们反击之前,务必要将她知道的挖出来。”秦烈阳并不愿意见这两个人,再说他一个老板,凭什么说见就见。宁泽辉一向是这方面的好手,就徐蒙蒙那样的,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黎耀吃了饭就回去上班了,徐蒙蒙不用坐班,找了个咖啡店要了杯饮料等着。等着时针指向四点的时候,徐蒙蒙几乎已经丧失了耐心,她的手机响动了,那是个陌生号的北京号,徐蒙蒙几乎是立刻就想接,可很快又按捺着自己的心情,想要等一下,不要表现的那么急迫。 结果,这手机一共响了五声,在徐蒙蒙终于决定要接起来的时候,停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接,而且,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这个号码竟然再也不打过来了。 如果是秦烈阳呢?徐蒙蒙只要一想到费了这么大力做无用功,她哪里能接受。等着一番心理斗争后,她终于拨通了那个手机,结果接听地是个说话特别前台范儿的女孩,指名道姓地说,“你是徐蒙蒙小姐吧,我这里是秦氏财团。宁泽辉助理刚刚打电话给您,想要约您晚上见面,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跑财经口的,外加那两次医院宁泽辉都在,徐蒙蒙怎么可能不知道宁泽辉是秦烈阳的左膀右臂,虽然不是秦烈阳也不是黎夜亲自见她,有点不够分量,不过徐蒙蒙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好,你说时间地点,我会按时赶回去的。” 秦芙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先回了秦家老宅,到家的时候唐鼎欣正在花园转圈,他瞧见了自然就跟过去了。唐鼎欣何等敏锐,瞧着他的表情就问,“这是怎么了?” 秦芙其实看了小半天心里有无数的念头,可汇总成语言就变成了一句话,“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嚣张啊。”那样肆意的感觉真好,那样肆意还有人追随的感觉也真好。当然,如果不嚣张到直接告诉他后面都是机密请他出去,那就更好了。 唐鼎欣就一句话,“雄鹰的天空是鸡崽永远想象不到的,即便他生活在镶满宝石的房子里。” 第71章 徐蒙蒙很快赶到了秦氏财团,宁泽辉将见面地点约在了三十八楼的会议室里。等着她坐着专用电梯上来,整个人就有些目不暇接了。 秦氏的装修不是重要的,而是她从楼下前台那里听说,这里是秦烈阳办公的楼层。徐蒙蒙就忍不住地观察起来。她作为财经记者,虽然当时不知道,但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圈子里的各个企业的大致实力还是知道的。秦氏与其他的网络平台相比,因为是服装行业,让人感觉并不算庞大,但并非如此。 queen的影响力和每年创造的利润且不说,仅仅是彩妆和彩妆卖场,秦氏一年的利润就不菲,而且她还专门在工商局的网站上查到过秦氏的财务报表,秦氏的利润并非只有这一块,它涉及到的产业众多,着实是庞然大物。 这也是徐蒙蒙决心要靠回来的原因,这样一个粗大腿,为什么不抱? 她经过了(代)董事长办公室,知道那八成就是秦烈阳的办公室,他可能还在里面,就先留了心,然后才被秘书带进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秘书说,“这是宁助理的办公室,您稍等一下,我去通知他。” 等着门关上了,徐蒙蒙就忍不住的打量起来,屋子并不算大,摆设也都是中规中矩,老板桌书架沙发和茶几,收拾的很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除了那张大班桌,上面摆着一份资料,正敞开的放着,没有任何防备。 这两天秦氏最大的事儿,八成就是都市报的攻击吧,能摆上宁泽辉桌子的,恐怕也是这方面的资料吧。如果是别的,徐蒙蒙并不太感兴趣,可这个关系到她的法子在秦烈阳那里讨不讨好,自然她是感兴趣的。 瞧了瞧没人进来,徐蒙蒙就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大班桌旁。都是文件,密密麻麻的,徐蒙蒙只能大体扫了一眼,果然是针对都市报的一份材料,前面都是对都市报现有行动的总结,第一页的最后一句写的是,我们的反击方法如下,然后就看不到了。 徐蒙蒙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进来,伸手拿开了第一页,结果就在那一刹那,门开了,宁泽辉站在门口看着她。徐蒙蒙几乎是下意识扔了手中的资料,好在她脸皮够厚,装的若无其事地说,“宁助理你好,我是徐蒙蒙,咱们应该见过。” 宁泽辉就冲着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让徐蒙蒙心里跟打鼓一样,这种企业内部资料,如果宁泽辉咬定她看了,也是麻烦事,更何况,她半句话都没看到。好在宁泽辉并没有说什么,他直接落座后就说,“你好, 坐吧。秦董最近很忙,因为您是通过黎夜要求见面的,所以还是决定让我见您一面,您有什么话说吗?” 徐蒙蒙瞧宁泽辉不追求她,也松了口气,也压力并未减少,反而比刚刚紧张了。 她也走过来坐下去,深吸了口气,顺便将自己的思路捋顺一下,然后开始了说明,“我是抱着极大的善意来的,可能您不知道,我是xx财经的记者,这两天看到了queen的遭遇,又因为我老公也就是黎夜的弟弟黎耀,是在当时检测的实验室上班,虽然这个检测不是他做得,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些疑点,我们跟黎夜虽然有了隔阂,但毕竟是亲兄弟,秦烈阳也毕竟在家里住过两年,总归是亲人熟人,我们一合计,觉得还是要帮忙。” 宁泽辉都快被她恶心死了,当时在医院,他没少见这夫妻俩的丑恶嘴脸,这会子倒是装起好人来了。不过宁泽辉在商场见多识广,什么人没见过,面上也未显露出来,疏离而淡漠地问,“你们要怎么帮忙?” 徐蒙蒙窥着他的脸色,立刻说道,“我已经跟我的主任汇报过选题,可以做一个关于秦氏的专题式报道,这是我的策划方案,我会深入queen工厂,从每一个细节讲起,顺便写一写queen的历史人文,结合中国实业发展来谈谈queen对中国服装业的重大意义,然后再写写以往的几家因为媒体诬陷而惨遭损失的几个案例,当然,最后需要一篇对秦烈阳的专访。” 如果抛开徐蒙蒙这个人,宁泽辉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专题,不讨论文笔和深度,结构放在哪家报刊也都可以了。只是对于秦氏来说太中规中矩了,徐蒙蒙永远不知道秦烈阳是一个多么疯狂的人,在他身上,神经病都是一个褒义词,这个男人,压根不会允许有人骑在自己脑袋上拉翔,他也不会用温吞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用秦烈阳的思想是:凭什么你像暴风雨一样的伤害了我,我却要向春雨一样还击。秦烈阳是要当龙卷风的。 所以徐蒙蒙看到的宁泽辉是兴趣了了,一副你能说点我更感兴趣的样子。 刚刚被看到偷看资料的慌张,外加宁泽辉的这副表情,给了她莫大的压力。徐蒙蒙也知道秦氏肯定不差人才,八成这些都可以买到,但有一点,黎耀那边的消息他们得不到。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多露出一些底牌,“黎耀就在同一个实验室,你要知道,他们是有很多漏洞的。” 宁泽辉挑挑眉,终于有了点感兴趣的样子,“什么漏洞?” “譬如人的品行。 ”当时这事儿徐蒙蒙让黎耀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点,黎耀那间实验室几十个人,也并非各个都是君子,起码接手的这家伙就名声不算好,听说经常接私活,口碑也一般,而且出过事。 宁泽辉秒懂,但一副这不算什么的表情,“太虚幻了,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拿着带有可能性的东西去告诉别人,这事儿是别人做错了。” 徐蒙蒙立刻追加,试图加深宁泽辉的兴趣,“如果他曾经干扰检测结果呢。有前科,只是因为上面有人,所以没有被开除。不过这事儿,实验室的人都知道。” 宁泽辉听到这里,终于认真起来。他们怀疑的一个重点就是被检测物品是被污染过的,可由于都市报不肯提供消费者和物品,他们没办法证实,所以只能用了一个大招。如果能证明这件事存在可能,那么他们就不仅仅是翻案了。 “说说那件事。”宁泽辉直截了当。 “也是服装检测,竞争对手送来的,他直接要求经手的,检验结果甲醛超标。只是他干扰实验结果的时候被人看到了,这份报告并没有流出,他被严重警告。”徐蒙蒙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调动了宁泽辉的兴趣,立刻言简意赅的说。“当然,如果需要,这件事立刻就可以变成一篇三千字的文章,事无巨细的描绘出来。” 宁泽辉手指头敲了敲茶几,然后问,“你们想要什么好处?文章已经写好了吗?” 徐蒙蒙以为他动心了,终于放了心,“写好了,就在我这里。都是亲戚条件好谈,你们开价就是。” 宁泽辉既然来了,当然早有准备,笑笑说,“我这人不喜欢讨价还价,这样吧,你房子的余款怎么样。” 这显然是让徐蒙蒙兴奋的,她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当然,她随即控制住了,显然她有其他的要求,“这个当然好,不过我有个双赢的想法。秦氏手下只有一本时尚杂志是不够用的,你要知道,关键时刻,还是新闻媒体管用。你觉得,我升职怎么样?” 这可真是个高明的要求。宁泽辉觉得,这大概是他见徐蒙蒙这么多次,唯一一个算得上漂亮的回复了,其他的都是什么玩意。他笑笑说,“给我半小时,我考虑一下,已经是吃饭点了,我已经吩咐秘书订了餐,徐小姐您先用餐。” 徐蒙蒙只当他要跟秦烈阳商量,自然不会拒绝,愉快地答应了。 熟料宁泽辉一进办公室,就跟秦烈阳说,“真是送上来的好事。这事儿跟她有关系,明显贼 喊捉贼的套路。不过肯定不会供出黎耀来的,她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想要让她供出来很难,我们还是第二方案吧。” 秦烈阳和宁泽辉早有准备,那间屋子是有监控的,此时秦烈阳指挥着技术部的一个小哥,将徐蒙蒙聊天截了几段,然后才说,“原本也不指望他们承认,看样子黎耀还是一点长进没有,也就这点推诿诬陷的本事。这几段就够了,”他吩咐技术小哥将内容传到他的手机上,然后说,“我已经加了那家公司老总的微信,把视频传给他就好了,他的公司里究竟谁是动手的人,他会给我们个交代的。” 宁泽辉自然认同,“那徐蒙蒙怎么办?” 秦烈阳说,“就跟她说我答应她,付点定金给他,给支票不要转账,不过要最快出专题,让她连夜把那篇三千字的文章拿出来,然后带她去工厂,让她进行实地采访,拴着她的精力就是了,热情点。” 第二天一大早,秦芙就迫不及待的开车去了报摊,昨天策划方案他就听了一个笼统,就被赶回来了,可他真的实在是太好奇了,他哥能在那么多张报纸的头版上写点什么。 怎么样才能用最精准的文字要描述他们的愿望,他们的愤怒,和顺便反击呢。秦芙这会儿倒是不用唐鼎欣说,昨天自己在屋子里想了很久,如果是他,他会用什么样的文案。可他终究不是他哥那样张扬的人,他的性子让他趋于平稳,即便是知道需要夸张需要夺人眼目,他也做不到,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冤字,倒也不算平,起码如果上了七八家媒体的头版的话,总会有人看看是什么冤案的,但是压根不出彩啊。 所以,这一晚上他是没睡好的,半夜里都还不停翻身,倒是让唐鼎欣很是郁闷,中间说了他好几次,没办法后,难得允许他出去睡了。 秦芙出门的时候是早上不到六点,这时候报摊还没出摊呢,他就开着车在市里一边转悠,一边四处找。等着六点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才在某个公交车站旁瞧见了个开门的报摊,等着他停车过去,那边已经围着一群早练的老头老太太了。 他挤进去一看,好家伙,一共才不到十家本地媒体,除了一份都市报头版用了红色标题写着《已经第三天了,queen为什么迟迟不道歉,是什么给了它底气》外,剩下的九家,全部都是一个底色,白色。白花花的一片,上面印着红色地图,刺得人眼睛疼。 他顺手抽出了其中的一份,结果就发现,白花花的头版上,只有几行黑字—— “我是queen, 我们用三十三年时间成为中国唯一在国际上驰名的奢侈品品牌,我们的心血不接受任何不沟通不出面不解决的诽谤。 我们在此宣誓, 我们所有的产品都是合格的, 我们诚邀所有购买过queen商品的顾客免费检验。 我们无法与一家媒体拼搏版面, 但我们可以拍着胸脯说对得起任何顾客, 我们等着你,上帝们, 请用你们的口碑帮我们对诽谤者说:你真无耻。” 当然,在最下面的内容提要中,还有个新闻标题很醒目,“queen产品十三家第三方实验室检测合格,亚威化工遭质疑。” 第72章 秦芙瞪着这份报纸,同时听着旁边的老爷子老奶奶们闲聊。 一个老爷爷拿着几份报纸很困惑地说,“哎呦,今天报纸怎么长的一个样啊。” 另一个热心肠的老奶奶就给他普及怎么回事,“一看你这两天就没看报纸。前天和昨天都市报说这家公司的衣服和包甲醛超标,我家老二说他家的衣服卖的可贵呢,一件好几千块钱,结果买回去有味,人家花了这么多钱肯定急了,就自己找了地方去检测,就发现衣服甲醛超标,能致癌。你说谁愿意啊,这不就找到都市报了。” 老太太感叹道,“你说现在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啊,一件衣服成本才多少啊,一身裙子,自己做也就几米布,什么衣服能卖到几千块。挣就挣了,还弄得致癌,太没良心了。” 秦芙在一旁听着就挺生气的。他其实原先也没觉得秦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上次弄《嘉芙》的事儿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是在挖自家墙角,还觉得他哥那是大惊小怪。只是人都是一样的,就是自家的东西自己怎么败坏都不觉得,可别人要是伸手了,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更何况,昨天秦烈阳跟下属那激情飞扬的样子,让他也震撼了一次,回去后,他说这事儿,唐鼎欣除了那句老鹰和鸡崽还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自己都不把秦氏当回事,凭什么要员工当回事。你瞧瞧你干的事吧,你泄露《嘉芙》内容,然后拍电视剧明明知道是抄袭的却放任不管,秦烈阳是这样的人吗?如果秦烈阳也学你,任由都市报在那儿污蔑queen,你看他们跟他吗?” 所以,捏着那份报纸的秦芙想了想,终究上前一步说,“奶奶,我觉得你这事儿说得不太对。” 人家都是相熟的经常在一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说话,他一个年轻人一张口,就吸引了注意力。那个奶奶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谁不对?你……”可一转头,就愣了一下。 这就不得不说秦芙那张脸,方梅虽然人不怎么样,但长相上绝对是不差的,秦芙随她九成九,男生女相,外加养的唇红齿白,年纪又不算大,虽然没什么男人气概,可往哪儿一站,也是老人家喜欢的样子。 老太太就和蔼了许多,问他,“为什么不对啊。” “您说的这事儿我刚好知道,都市报那边的确说是有消费者买到了有味道的产品,然后送检,最终得出甲醛超标的结论。可这个买东西的人一开始并没有联系售后,所以这家公司压根不知道,也就没法第一时间处理。前天都市报的报道 出来后,这家公司就已经联系他们,要妥善处理这事儿,可是都市报都置之不理,还污蔑他们两面三刀。 见不到消费者,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又想解决问题,这家公司就把都市报上出现的产品送了十三家公司抽检,昨天结果出来了,一点问题都没有。您看,”他指了指那条新闻,“您说,就算是个卖西瓜的,买的人说西瓜坏了,也得拿出来坏的才能退钱吧。这压根不出来,怎么让人解决啊。” 他这么一说,倒是挺有道理的,几个老人就点了头。 秦芙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第一次这么替自己家说话,这回倒是胆大起来,“再说,为了保证没有人买到有问题的产品,他们今天就打了这么一个广告,您看这上面的字,任何买了产品的人都可以免费送检。奶奶,虽然东西贵,可检测的价钱也绝对不便宜的,他们这么说,也是出于无奈,都市报压根不理他们呀。只能花钱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多憋屈啊。” 他说得有理有据,几个老人也都是识字的,果然跟着看了看今天几家报纸的头版广告,的确是这样的,更何况,秦氏在新闻里不但将自己的检测结果贴了上去,那一个个可都是实打实盖着章的,他还贴出了48小时queen是如何处理的,如何试图联系都市报的,最终质问都市报,你为什么一边不回复我们,一边诬陷我们,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底气。 老人们自然信了,一个个都说这事儿得再看看,不能早下结论。秦芙也没想着一下子说服人,只要能公正地看待他就很高兴了。 那个老太太还拍着秦芙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就是啊,名声的谁人可不能信口雌黄。” 等着一群人走开了,秦芙才付了钱买了两份报纸开车回家。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这么做事,他还挺兴奋的,起码唐鼎欣见着的时候,还哼着歌。 唐鼎欣也等着报纸呢,顺手拿过来翻看,然后问他,“你捡钱啦?” 秦芙又不想说自己干的事儿,真是……不是他秦二少的风格,就顺口说,“我得捡多少钱才能高兴成这样啊。”也是,秦芙又不跟唐鼎欣一样,从小零花钱是固定的,多一分没有,秦芙可是有个护犊子的妈,钱少不了的。这玩笑白开。 唐鼎欣就不搭理他了,低头认真看秦烈阳的广告,秦芙在一旁也没走开。其实他发现,唐鼎欣虽然人不怎么样,不过看问题还是很清楚的,所以现在不自觉的就会问她的想法。等着唐鼎欣确定看完了,秦芙问 了句,“你觉得我哥这反击怎么样?” 唐鼎欣一挑眉毛,先问了一嘴,“跟你的处理方法比呢?” 秦芙又不是没想过,他张口就来,“他太狂了。是挑衅的口气不是平事的想法。” “就是在挑事啊。”唐鼎欣将报纸往他面前一放,“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为什么要息事宁人呢?你做错了吗?是你对不起他吗?都没有,那为什么不主张自己的利益呢。你恐怕根本没听到秦烈阳布局的精髓,要我看,他这是在炒作。” 秦芙眼睛瞪大了,唐鼎欣说,“他当然狂,哪家企业敢夸下海口,只要我的产品由着你来验。你囿于这件事,所以将其看做是对都市报言论的反击,是花钱买平安,可是跳出来呢,这是多大的广告啊。都市报只当自己占了上风,确不会想着秦烈阳现在开始拿着它炒出来的热度给自己做营销。你瞧瞧他的用词,中国唯一在国际上驰名的奢侈品品牌,只要知道这事儿的人,都会记住这句话的。这会成为queen上位的一次成功营销的。” “他……这种时候不怕炒糊了。”秦芙第一反应。 唐鼎欣很认真的跟秦芙说,“这就是你哥跟你的不同,你永远在苦难中颓废,而他却会在困难中找到生机。”当然,唐鼎欣没说的是,这也是她选择秦芙的原因,这个男人心不坏,人也软弱,这足够了,有家产有门户还有个好哥哥,是她最好的选择。 秦芙却陡然想到了当年那件事,被绑架后,他和他妈都害怕极了,别人让做什么就干什么吓得不得了,只有他哥,一直在想法子,最终带着他们逃了出来。 —————— 当然,这样大规模的一次策划,只要关注这事儿的人,就算想不知道也难。跟秦芙一样大早上就下楼买报纸的还有黎耀。昨天徐蒙蒙特别兴奋的跟他说,秦烈阳答应了,“他答应给我们付清房子余款,我已经拿到了二十万的支票,还要帮我升职,这回我们翻身了。”她得意地说,“我就跟你说,你哥是个软性子,好说话的很。” 黎耀比徐蒙蒙要谨慎些,他一直觉得这事儿有些冒险,再说当时真挺对不住他哥的,要是他哥这样对他,他反正是不会再理会他哥的,所以一直提着心。听到这里,才算放了心。就跟徐蒙蒙说起了关键问题,“到底要我怎么办?到时候不会把我扯进去吧。” 徐蒙蒙很不在意的说,“你不是照我说的办了吗?做的时候不是下了班没有人,避开摄像头了吗?那谁能说是你做的 。你经手可是他有前科,再说你哥能不护着你,这事儿他哑巴吃黄连,他解释不清楚的。” 黎耀哦了一声,终于放心了。然后就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钱要早取出来。” “今天回不了家了,他们这边很急要稿子,我把我的专题已经跟他们沟通过了,他们想直接带我去工厂采访,你不用管我了。”徐蒙蒙最后还叮嘱他,“明天早起帮我买张都市报,告诉我他们怎么说。” 黎耀因着这事儿搞定了,其实也挺高兴的,就早早睡了。不过因着徐蒙蒙的叮嘱,一大早就起来到楼下报摊买报纸。只是跟所有人一样,当他瞧着那些白花花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九份报纸后,第一反应是愣了,随后就跟老板开玩笑说,“这是怎么了?几份报纸同时印刷机坏了。” 老板也难得碰见这种事,就算年底搞大促销,各个商家占据头版打广告,也没这么整齐的时候,他早翻看过了,立刻说,“哪里,这是那个……那个……昆,”他大概是听人家念了念那个英文词,所以只能想起个音来,“就是那家卖衣服和包的,做的广告,不是都市报这两天老追着人家不放吗?人家不愿意了。” 黎耀一听就愣了,连忙拿出了一份看看,然后就看见了上面的文字,还有下面的新闻。他就觉得有点不好,昨天徐蒙蒙可没跟他说秦氏有这个动作。虽然说秦氏这些跟他们的计划并不相干,可他们总要谨慎得好。 黎耀买了报纸就上楼给徐蒙蒙打电话。可这丫头还是跟原先一样,晚上睡觉为了怕吵醒,喜欢关机——因着她这个毛病,上次他们主任还批评过她一次,说是记者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有突发新闻找不到徐蒙蒙,还扣了她二百块钱,可这毛病还没改。 黎耀只好等着,顺便上网看了看,果然,秦氏的大手笔在网上也掀起了风浪,虽然仍旧有一部分人在叫嚣,queen这就是噱头,压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如果没有事儿,那被验出甲醛超标是怎么回事。可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认为,queen既然敢放话给所有产品检测,那就说明问心无愧,倒是都市报躲躲藏藏不解决问题的态度让人怀疑。 果然土豪就是不一样,大笔钱砸下来,舆论已经开始在悄悄扭转了。 黎耀到了九点才打通电话,徐蒙蒙那边应该挺忙碌的,他听见有人的解说声,应该是在queen的工厂里,徐蒙蒙有些不耐烦的问他,“什么事儿,正忙着呢。” 他刚想说,就听见有个人叫徐蒙蒙,“ 徐记者,您来看这边,这是我们最新款的机器……”徐蒙蒙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冲他说,“我忙着呢,你别打扰我了,这两天正常上班就是了,等我写完了这稿子,咱俩就爽了。”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黎耀瞪着眼看着手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挂了电话就回实验室,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其中一个说,“哎,宋伟,那几件衣服和包可都是你检测的,闹得这么大,不会有问题吧。你看今天报纸了吗?queen花了大价钱买了头版,说是他们家产品一点问题都没有,随意检测。你说这不是公开和咱们叫嚣吗?” 宋伟在那边哼了一句,“反正我问心无愧。” 那个人又一句,“不过当时不是黎耀要做吗?他那人天天不说话,阴沉沉的,好容易主动一次,他怎么又不干了。” “说是忙不过来,谁知道他发了什么疯?揽了活不干,要不一个博士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呢。”宋伟嘻嘻哈哈的说,里面顿时响起了笑声。 黎耀握着拳头听了会儿,他就知道自己一个博士进入这种单位,是要让人笑话的,不过好在,很快就要不一样了。他压根没进去,而是又出去抽了根烟。 —————— 都市报那边自然也是有反应的。报纸一般情况下的作息跟正常人不一样,记者是白天采访,而编辑和领导都是下午三点上班,晚上做完版面下班就要到后半夜一两点,所以第一个发现秦烈阳反击的是都市报的记者,这件事的报道者宋城城。 出于习惯,虽然报社订阅了市面上北京所有的报刊,但他一般上班前都会买一份进行阅读,这样可以更快的看到不同报社对同一个新闻源的报道的不同之处,更何况,也可以查漏补缺,找到昨天丢掉的新闻,进行采访。 所以下楼宋城城就看到了几乎长得一个样的报纸。直觉让他立刻翻看,然后心就扑腾一下。他倒是做好了queen反击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queen跟前两天表现出来的柔和的想要跟他沟通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无论这些广告的措辞有多礼貌,但都代表着一个意思,我开始砸钱跟你撕了,而且是疯了的趋势。 他们的确是媒体,原先也是占着这个优势方才敢找事儿,试想一下,就算一个企业在强大,他也不可能有个地方天天想说什么说什么。这是他们天然的优势,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准备和解。而如今,对方居然大手笔砸了钱,买下了 这么多版面,跟他们对抗,看着这满报摊统一的样式,唯独自己家的那份那么与众不同,如今看,别说他们的优势了?他感觉到了他们被包围了,成了洼地。 这种想法一产生,他立刻打给了他的主任。毕竟,这篇报道并非是他要做的,而是在三天前,主任给了他一个检测报告,同时告诉他,作为社会新闻部的优秀记者,他一直是领导关注的对象,正因为如此,才将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他。 有风险有好处。风险是被queen记住,说不定要挨骂。但好处也是大大的,首先是在报社内部的竞争,宋城城被提拔的可能性极大,其次是queen是大品牌,会引起巨大的关注,宋城城也可能会一战成名。 这年头做什么不都是风险与收益并存,毁誉参半?宋城城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现实也是如此,虽然外部名声他还没感觉到,起码在报社内部,他感觉跟领导进了一层。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主任显然在路上,听见他说报纸的事儿也很重视,“我还没看到,我知道了。” 宋城城听着领导也不算着急,也就放了心,反正这么大一个报社,总有办法的。却不知道他的主任挂了电话后就把车靠边了,立刻打给了自己的上司,上司晚上是要签版的,到家都夜里两三点了,这时候正在睡觉呢。被叫醒也不舒服,可等着听了这事儿,也没说什么,只说他立刻处理。 结果挂了电话,上司就立刻起了床,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显然已经早醒了,一接通,上司就问,“报纸你看了吗?这事儿恐怕有些麻烦。” 都是有身份的人,也都沉得住气,对方说,“他的性子就这样,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咬,跟疯狗似得。这倒是个反驳方式,不过,其他产品都没问题,跟你手上这个有问题有什么关系呢?再多的检测报告也不能说明这个是没问题的,他这是混淆是非、模糊视线,你要懂这个道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他这来势汹汹啊。你确定这个检测报告中间没什么纰漏吧?咱们可是多年老战友,我可是押上了政治前途来支持你。” “放心吧。”对方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这事儿都在我的掌握中,我许诺你的不会变的。” —————— 不过与秦芙的激动,黎耀的自得与不安,都市报的自欺欺人相比,秦烈阳这个这件事的制造者,怕是这里面最轻松的人了。 方案一经制定,巨大的惯性就带着秦氏这个 庞然大物开始运转起来,后续的十天的头版已经彻底砸钱买下,他们还有更多的文案在进行中。更何况,还有亚威检测那边,终究要给他个交代,要不就是他实验室有人被收买,要不就是实验室内有人在陷害,这事儿板上钉钉跟秦氏脱离关系了,与他们管理不严有关。 不立刻放出来,不过是为了给都市报更多出丑的机会,既然你敢阴我,那我为什么要怜惜你,我肯定要借机踩在你头上往上爬,否则我多亏。还有,他要放长线钓大鱼,那个幕后指使者实在是太恶心,他原先刚刚接手没精力对付他,而如今,秦烈阳早已今非昔比了,他得找证据将他抓出来。 他昨天没下班就先去了员工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又让餐厅给他准备了四道冷了也好吃的菜,譬如麻辣香锅、香辣小龙虾之类的,然后下午五点,他准时提溜着一堆东西下了班,顺便放了宁泽辉一晚上假期。 这两天实在是太忙,宁泽辉这种夜店小王子也有点顶不住,所以一听可以提前回家休息,就立刻打电话通知今天不上夜班的卓亚明,他老人家今晚可以见面了。然后不管卓亚明那副嫌弃的语气,“哦,你要来啊。”收拾了东西就跟着秦烈阳挤了一趟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 等着站稳了,他才看见秦烈阳手中那堆东西,宁泽辉挺奇怪的问,“你野炊啊。时间也不对啊。” 秦烈阳倒是很坦然,“我去南城。” 宁泽辉差点没吓死自己,他瞪着一双加班了四十八小时的红眼睛看着秦烈阳骂他,“你疯了吗?你两天两夜没睡了,你要开五个小时车去南城?你干什么?你找死啊。” “我叫了司机了。”秦烈阳倒也不逞能,不过后面那句话却是虐死个人,“我想他了,不过去,今天晚上也会睡不好的。” 宁泽辉想了想自己被踢下床n次的经历,觉得胃里不停的反酸,还有这电梯怎么这么慢啊,肯定是坏了。只是不是秦烈阳开车,宁泽辉也不能管得太宽,憋了半天吐槽了一句,“真是的,把人接回来不就行了。” 秦烈阳又来了一句,“他有圈子了,听见这事儿肯定得担心,不如在那边过的轻松。” “靠,你这是二十四孝男友啊,你还是那个神经病吗?”宁泽辉吐槽了一句,可显然秦烈阳没打算改主意,他也就不管了。此时电梯终于到了,两人前后出了电梯,秦烈阳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他坐上车就开走了。 宁泽辉坐在自己的小smart里,越想越觉得委屈 。这都没天理了,那边都从我恨了你十五年恨不得你去死到了我一晚上不见就睡不着的地步,他这边原本看着多么美好啊,结果现在还是地下男友呢!这也太伤人了。 结果他就给卓亚明又打了个电话,质问他,“咱俩什么关系,你得给我个答案。” 卓亚明就一句话,“你过不过来,不过来我出门了。” 宁泽辉直接启动车,一溜烟窜出去了。 到了晚上十点,秦烈阳才赶到了北华山下他们住的那个农家乐。虽然是旅游的地方,但村子里人睡得都早,此时早就关灯睡觉了。整个村庄一片黑漆漆的,秦烈阳也不好让车开进去打扰大家,就让司机停了车,两个人打着手电筒进村。 好在他之前联系过小周,知道大体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小周没睡,在楼下院子里等着他呢。见了面,小周就说,“听您的,没告诉他你要来,已经睡了。”秦烈阳让小周带着司机去休息,自己则去了黎夜的房间。 房门是掩着的,今天月光不算好,他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看得并不分明,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屋子里摆设特别简单,两张单人床,一台电视,还有个小卫生间。黎夜睡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和小时候一样的姿势,平躺着,盖着毛巾被,双手相握放在肚子上,一动不动的。 他瞧着这人,心里就软了下来。脱了衣服,躺在了他的身边。大概是身边突然出现了人,黎夜慢慢睁开了眼睛,秦烈阳将人搂在怀里,小声说,“是我,睡吧。” 跟镇定剂一样,黎夜听见是他,头下意识的往他怀中拱了拱,然后眼睛又慢慢地闭了上,喃喃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太远了。” 秦烈阳舒坦的喟叹了一声,他实在是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如此静谧的山村,他搂着自己的爱人慢慢入睡。别说五个小时,就算是十个小时,二十个小时,也是值得的。 他开玩笑小声说,“谁让你不给我念诗的,你答应我的。” 黎夜终于有点清醒了,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大概是想坐起来跟他解释,可秦烈阳抱得紧,只能原样躺着。“是想呢,不过没带那本诗集,他们说的都不合适。” 秦烈阳就问,“那群美术生?他们说的什么?” 黎夜打了个呵欠说,“反正都是情啊爱的,我也背不过。你明天还走吗?” “走,五点走,正好能赶上回去上班。”秦烈阳应该是困极了,竟然没有接着追问,说着话 ,就渐渐睡着了,甚至打起了小呼噜。黎夜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两年,对他的身体了解的很,知道这是真累了,秦烈阳只有累狠了才打呼噜的。 山里后半夜凉,他起了身帮他把毛巾被盖好,又拿着自己的手机定了闹钟,才躺回去。不过也没睡着,一直看着秦烈阳。在影影绰绰的月光中,盯着这个可以让人安心的男人。 诗歌他是不好意思找外人要的,是问的大熊。也没说是情诗,只问他有没有好听点的。大熊随手铺开了宣纸,默了一首出来。那首诗真的特别好,他看得特别喜欢,甚至,他都能背下来,只是,不太好意思开口对秦烈阳说:“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我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爱你,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如同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我的傻气,我的弱点,在你的目光里几乎不存在。 ……” 第73章 黎夜的闹钟设的是震动,早上四点,天还没亮,闹钟发出第一下震动,他就醒了。立刻关了闹钟,发现旁边的男人还在熟睡中,他便将这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慢慢拿开,轻轻的爬下床去。 外面还能看见星星呢。也只有北华山这样的景区现在才有这样的景色,黎夜抬头看了会儿夜空,吸了吸有些冷的空气,整个人就精神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农家乐的主人都没起呢。不过好在他家的厨房是开放的,这几天他们吃饭烧水都是自用厨房——虽然是住在这里,可学生们一天三顿吃农家乐也不显示,所以商量好了是可以自己买菜做饭的。 黎夜虽然身体不便,但说真的,也在这些人中算是高手了——这里面唯三进入过社会的人,除了黎夜就是许一山和小周,小周当时直接声明,他的人生都是靠着方便面和火腿肠度过的,压根没有半点做饭的天赋。许一山这个钢牙小白兔倒是跃跃欲试,不过第一天就差点烧了厨房,只能黎夜上阵指挥。 所以他对这里还是挺熟悉的,直接将挂锁开了后,他就进去找了面袋子挖了碗白面,又打了鸡蛋活了面,然后将面团揉光滑醒了一会儿,趁着这个功夫,又摸了一块五花肉出来,细细的切成黄豆大小,煤气灶打开,拿了热油爆炒,等着白沫泛白,这才放了蒜瓣和姜片炒出味,又加了甜面酱和黄豆酱,顺便扔了个辣椒进去,炸起了酱。 他手脚都没恢复,也不敢太用力,等着炸完酱,就慢慢的将那团面敢成了薄薄的面皮,然后拿了刀,按着小手指粗切开,又将面条一条条的分开,散了白面防止粘连。 这会子再抬头,天就发蓝微微透亮了,时间到了四点半。黎夜这才又回了他的屋子,秦烈阳依旧在睡着,这个男人的个子和块头都不小,在那张标准单人床上,显得那么的拥簇——他弓着身体,将被子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跟个小孩子似得,也不知道昨天他们俩怎么挤着睡得。 显然他是没睡醒的,可黎夜不得不将人唤了起来,“小六,起床了,小六,四点半了,起来洗洗吃饭了。” 秦烈阳没吭声,仿佛压根没听见。 黎夜只能再靠近点,然后就被猛然暴起的秦烈阳给扯进了怀里。“你醒……”话没说完,就被堵上了嘴,黎夜的眼睛开始是瞪得大大的,可瞧见秦烈阳闭着的眼睛,就想起秦烈阳说过的话,也渐渐跟着闭上了。 这个吻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与上次不同的是,秦烈阳并没有甘于表面的 游离,毫不犹豫的探入了他的口中,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地盘。黎夜只觉得在这个强势的男人面前,自己竟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当然,他也不曾想过要退缩。他扶着秦烈阳的胸膛,一点点的适应着与他唇齿相交,渐渐地,他的手松开,整个人被抱入怀中,最终将手放在了秦烈阳的背部,与他拥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肺里的氧气都已经不见了,两个人才分开。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泛白了。黎夜养了好几个月的白皮肤终于派上了用途,秦烈阳对着晨光中的黎夜哈哈笑,“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 黎夜也坐在那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这个已经恢复了一些少年脾性的男人回了他一句,“那你亲的是什么?” 秦烈阳顿时……也哈哈大笑起来。 时间并不多,两个人笑够了就起了床,黎夜的脸还烫着呢,吩咐他,“你赶快洗漱吧,我给你做了早饭,吃了再走,路上再睡会儿。” 说完,黎夜就又匆匆下楼去了。秦烈阳拿着牙刷刷了两下,抬头看镜子里,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带着满脸笑容。这种表情其实在这种戾气极重的脸上并不常见,甚至这么看着自己,秦烈阳还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不过却没有改变的意思,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吐了刷牙水,赶忙下楼了。 ——公事是不能耽误的。 到了楼下,黎夜已经将手擀面煮好了,微微泛黄的鸡蛋手擀面浇上了自己做的油亮喷香的炸酱,果然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样子。黎夜做饭的手艺其实是忽上忽下的,他跟他爸妈学过的就会做,他没学过的就一般。而这炸酱面,几乎是他最拿手的了。 秦烈阳不由像小时候一样,搓搓手说,“今天有炸酱面啊。”黎夜笑眯眯的递了筷子给他,“这会儿有肉了。”秦烈阳就笑了,小时候他可没少吃不带肉的炸酱面,只是那时候大家都苦,黎夜心里知道,他心里也知道,没人说出来。 这些年他在家里,吃的无不精细,这碗炸酱面其实做的一般,黎夜的手上没劲,面条擀的不劲道,软塌塌的。可吃在秦烈阳嘴巴里,却是最好吃的东西,终于,这么多年了,他又能早上起来,吃到一碗熟悉的饭菜了。 没多久,司机也起了床,这会不用黎夜,他自己就盛了面条自己吃了。两个人都赶时间,狼吞虎咽的,秦烈阳还一边吩咐了说,“昨天给你带了零食和几盘菜,怕你在这边吃不好,结果你睡了,零食留下,菜不能吃就扔了吧,回去再给你补补 。我事情办完了就接你回去。” 准时五点出发,秦烈阳在车上又补了一觉,等着到了秦氏的时候正好是上班点。宁泽辉同往常一样等在了电梯口,不过今天看眉角眼梢都是笑意,瞧着就有好事儿。 秦烈阳先问了他一句,“怎么这么高兴?” 宁泽辉才不会告诉他,虽然仍旧没有达成和解,不过卓亚明被他磨得烦的不得了,承认了他是男朋友了,而且答应没他的陪伴不准去夜店了。就笑笑说,“这不是有好消息。” 一听这个秦烈阳就上了心,宁泽辉冲他汇报,“跟我们想的一样,今天都市报反击我们,就是用了个例的关系,说是我们就算检测了产品,也不能代表原先生产的就没有问题,这压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处理事情的态度,我们这是混淆是非,要求我们不要再糊弄大众,理性承认自己的错误。” 秦烈阳一听就笑了,冲他说,“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恐怕今天可要郁闷死了。” 他们昨天就想到了这点,在一番各种长文短文的热切讨论后,今天的报纸就一句话,“xx都市报,我们要求重新检测有问题的产品,你敢吗!” 整个头版一片白,唯独这一行黑字,还有下面的落款:queen,另有一排电话号码。 可想而知,都市报的标题,跟九份这样的报纸放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一边始作俑者在叫嚣,你干的事儿都不对,你没有正面面对的态度,你是敷衍。可另一边人家就告诉你,我要检测,我要处理! 这脸不但是打的啪啪的,还是自己送上去被打的。 网上已经热闹了,这会儿不似昨天两边人马旗鼓相当,今天有不少路人粉站出来,站在了queen的一边,有人说,“原先还觉得都市报有理,今天看了才发现他压根就不想解决问题,这回打脸了吧。什么人家不处理,是你不让吧,否则的话,人家干吗发这样的广告,都是你们逼得。” 当然还有人爆料,“我试过那个电话了,是个男生接的,声音简直好听极了,态度也特别好,我为了查证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说我是都市报的,他们态度老好呢,压根不推诿,说随时可以过来检测。人家根本就是诚心解决问题的。” 除此之外,原本一直没什么人说话的商界,终于有人开了第一声,大瑞国际的总裁蒋先生突然在昨天的一次采访中说,“如今实业生存太难了,国际品牌积累了上百年,有传承有名气有工艺,我们 却要用几十年的产品去跟人家比拼,原本就是不占优势。结果好容易有人出头了,我们自己的媒体却不爱护,却一边捧着别人,一边抹黑自己的企业,我真不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记者立刻跟着问,“您是指queen与xx都市报的事儿吗?” 人人都觉得蒋先生会否认,毕竟这种事没必要表态,谁料人家直接说,“是。” 一石惊起千层浪。有着大瑞国际的支持,外加众多人慢慢觉察出了都市报的用心不良,网上舆论这会儿彻底算是扳过来了。 秦烈阳猜的没错,如果说昨天秦烈阳只是做出了反击的第一步——表明立场,开始跟他们打擂台,那么今天queen的反击就太恰当了。 xx都市报,此时也顾不得夜里睡得晚了,一干相关人员拿着这几份就印了一句话的报纸,一个个在会议室都抽起了烟。 总编辑拍着桌子问底下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不是让你们后付印,先等等他们的内容?” 编辑部的主任就挺为难的说,“这几家报纸付印时间都开始往后推,我们等到了凌晨三点,实在是再不印就来不及了,这才传版的。恐怕,queen是付了钱的,头版恐怕是最后做的,最后付印的,否则他们不能这么做。” 一提这个,谁都没法了。 沉默了一会儿,宋城城的主任忍不住的发问,“领导,您看这个……我们需不需要回应。如果不回应的话,恐怕舆论越来越不利于我们。” 其实这事儿回不回应都难了,回应的话,就是递出了和好的信号,跟他们原本的本意是不同的,不过谁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想不到,秦氏能这么硬骨头。再说,开始进入检测程序,那么就不再他们的掌控中了,万一要是没事——按理说他们不该怀疑的,毕竟报告摆在那里,可这两天看秦氏的反应,他也不得不怀疑,这事儿八成是做了手脚的,那可是落实了诽谤啊。 可如果不回应,要如何反击呢?他们压根就没法反击。你说人家质量差,昧良心,得癌症,人家说我所有的产品都合格,欢迎拿着产品来随时免费检验。你说人家即便所有的检测了,都不能代表他们说的这个没问题,结果人家说,请你送来,我等着检测。 这仗要怎么打?压根没有下嘴的地方,人家把你能说的话全说了,都给你把退路堵上了。除非你就死鸭子嘴硬,咬定了他们有问题。 显然,总编辑也是没办法的, 冲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会议结束了。等着人都走光了,这人才又打了个电话给那个老朋友。老朋友倒是一开始就接了,只是听他说,“这事儿不好办了。”对方笑眯眯地说,“不就是舆论吗?等会儿我会让秘书给你几个人的名单,让记者去采访他们。另外,找几个记者去秦氏大门门口,很快就有新闻了。” 宁泽辉说完了报纸的事儿,就将大瑞国际声援的事儿说了,宁泽辉还挺意外的说,“没多少交情啊,竟然这时候表态。” 秦烈阳就想起蒋雨雯说看上他这事儿了,虽然是蒋父发的声,可他总觉得跟蒋雨雯有关,于是决定有机会立刻还上,省的到时候要肉偿,他家辜负了蒋家一次,这个要求提出来,他爸说不定真答应。 随后宁泽辉就又说起了亚威的事儿。这会儿可是好事,“亚威那边有了消息,说是已经在彻查这件事,很快会给我们答复。” 秦烈阳听着心情不错,点名说,“去公关部看看。都累坏了吧。”这个部门可是最近几天最忙碌的地方了。说着,一行人就又下了楼,结果没想到,恰巧碰见了带着助理的方海东。 方海东自从上次贪污出事后,很少来公司的。秦烈阳颇为意外的挑挑眉,叫了声舅舅。方海东挺淡漠的点点头,没有半点跟他聊的意思,就擦肩而过了。宁泽辉瞧着他那样就气得不行,毕竟,除了甥舅关系,秦烈阳还是代理董事长呢,无论如何在公司也不该是这个态度。 秦烈阳倒是不在意,一边走一边说,“他快要恼羞成怒了。”这种事他笃定是有内奸的。当然也可能是竞争对手干的,但是哪个行业都是有规则的,大家都在规则内想尽办法竞争,这是合理的。但如果跳出规则,如果被发现,则是得不偿失的。最近几家企业都没换人,他不觉得有人会突然脑抽了搞这一套。 这分明就是秦振驱逐方伟后,方海东的反击之举。他远远比他妈要聪明敏感,怕是已经察觉到了秦芙态度的改变,如今正在试图加快进程,早日让他下台。 可是,他想得美! 秦烈阳带着对方海东一如既往的鄙视,走进了公关部。大概是今天报纸效果不错,里面已经是一片热闹。这群这几天一直加班的员工们,此时脸上再也见不到当时的紧张,已经都是轻松模样,秦氏平日里也管得不严,此时正是早饭点,一个个的还在发零食。各种小包装的到处飞,还伴着声音,“这下看他们怎么反驳,看他们还敢随便咬人!” 有个小胖子还在得瑟说 ,“他们现在肯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天早上,我一瞧见报摊上的情形,我差点乐坏了。想当初它仗着自己是媒体抹黑咱们,可现在呢,也尝尝这滋味吧。咱们就是这么土豪,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就是这么有本事欺负得它说不出一句话来,憋死他。哈……” 这家伙嘎嘎笑到了一半,就瞧见了秦烈阳,一下子卡了壳,差点没噎死自己。他这一出异样,旁边的人才发现董事长来了,慌忙安静了下来,秦烈阳顺手从空中抓了个无糖小面包,扔的女孩子一副要死了模样,不过没敢吭声。 秦烈阳也不在意,直接扔回了给她,这才说,“这两天辛苦了,”在大家都一副谦虚的模样时,秦烈阳很是轻松地对那个小胖子说,“你做这副表情干什么,说得很好,就是这么土豪,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狂,就是一点亏都不吃,一点错都没有。所以同志们,再辛苦几天,彻底打个漂亮的阻击战,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土豪的老板给你们发大红包。” 顿时,小胖子先哦了一嗓子,剩下不少人也高兴的叫了起来,屋子里又热闹了。要知道,秦烈阳一向很大方的,连他都能说出的大红包,可见有多丰厚,他们拿了工资干活是应该的,可是如果老板奖惩得当,自然是更的人心。 瞧着他们闹腾,秦烈阳也不管了,带着宁泽辉往办公室走,就瞧见王秘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说,“不好了,有人在门口闹事,说是消费者,还有不少记者也在。” 秦烈阳一听就皱了眉,他上来的时候下面还没事呢,也就是说这事儿刚开始没多久,记者就能赶过来?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冲着宁泽辉说,“你下去看看。” 秦氏大厦外。平时这里是著名的地标,出入的都是白领,各个都是轻声细语,很少有人高声喧哗。可今天就不一样了,先是开了辆车来,停在了大厦前的正中央,保安立刻就上去,想要告知这个地方不允许停车,请他去后面的停车场。 结果没想到,车子直接熄了火,从上面下来两个中年妇女,外加三个彪形大汉。这种配套,一看就不对劲,保安立刻通知了物业准备叫人来。可显然,他的想法太简单了。 几乎是立刻,这五个人就摆开了架势,往地上开始一个个扔出一堆一堆的衣物和包,保安压根不懂,queen原本也不是喜欢做大logo的,他只以为是普通的衣物,还是有个路过的秦氏员工一眼看出来了,“这不是queen的产品吗?” 这一句话性质就不 一样了,保安立刻上前,想要阻止他们,女人已经吼开了,“queen的东西致癌,连垃圾都不如!”说着,她就开始猛抖擞那些衣物,甚至拿出了剪刀,要当面剪碎。保安连忙上前,结果就听见几声咔嚓咔嚓,记者到了。 徐蒙蒙因为采访一直没回家,不过电话里很是兴奋,说是特别礼遇,黎耀就放了心。回家蒙头睡了一觉,还给黎夜发了条短信,哥,以会好好做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他还很兴奋,结果就被总助叫住了,“黎耀,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黎耀有些惊讶,大老板从来都不在的,掌管公司的一直是总经理,怎么进来回来了。并且,叫他做什么?他似乎跟老板也从没接触过。 可是总助压根就没跟他解释,说完后就走了,黎耀也没地儿去问,也不敢耽误,只能赶快去了老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黎耀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出一声颇为威严的声音,“黎耀吗?请进。” 黎耀应了声是,就连忙摁着门把手推开了门,结果门一开,就瞧见里面站了两个警察,特别严肃地看着他说,“你是黎耀吧,你涉嫌渎职侵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74章 秦烈阳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围绕了不少人。 秦氏大厦的地块乃是当年秦振刚发际的时候买的,地点绝对市中心,旁边就有不少写字楼和购物中心,人流量向来大。 这会儿虽然是上班点,可依旧聚集了不少人在门口,秦烈阳可以看到,保安们已经全体出动了,只是听从命令只劝不动手,正围着一个女人劝,却被那个女人身边的几个男人不停推搡,甚至有人还被打了两下。 而在一旁,不知道是在这儿蹲点的记者,还是接到了风声早早来等新闻的记者,已经举着长枪短炮对着保安和闹事者,他能想象得到,但凡他们一回手,就会被记录下来,明天报纸标题上就会出现queen恼羞成怒殴打消费者的新闻。 好在,保安们都发现了这一点,所有人都在挨着,没有一个人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也可能就因着这样,让这几个人感觉秦氏颇好欺负,那两个女人喊声更大,甚至还颇有准备的拿出了手持喇叭,一个撕一个喊,“queen就是垃圾,我!!!” 她拍着胸脯,“我就穿了几十年的queen,结果身体一直不好,大笔大笔的花钱,就想给自己最好的啊,一件夏天t恤就四千多,谁能想到穿出病了呢。这种东西白就是害人精,不要脸的queen,挣钱挣得人性都没了,以次充好,还敢说奢侈品,地摊都比你强!黑心店面!” 说着,她不但将手中的衣物撕毁,还上去跳脚踩了几下,然后再骂。 作为一个奢侈品品牌的老板,秦烈阳虽然并不似很多人那样,奢侈品不离手,但多年的熏陶也让他有着绝对的职业素养。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所谓的穿了几十年queen的衣服的女人,身上的那件连衣裙剪裁一般,并不是这几年几大奢侈品品牌的款式,而那双鞋,则让他肯定了这个女人的消费层次——对于很多富太太来说,衣服可能会搭配着穿,但鞋却是一定要好的,他脚上那双,充其量五百块。 想想也是了,这倒不是歧视,而是实打实的说,能够几十年穿得起queen的人,都应该是富家太太了,谁会愿意抛头露面做这些事?想必这是请人冒充的。 他问宁泽辉,“报警了吗?” 宁泽辉立刻点头,“报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正说着,就有眼尖的记者瞧见了秦烈阳,大喊了一声,“那是秦烈阳!” 顿时,焦点就变了。不少记者纷纷绕过人群,向着秦烈阳围过来。当 然,还有一部分接着对那边的吵架推搡进行拍照。保安那边见状不妙,立刻分了两个人过来护着秦烈阳,可最近这事儿的确是太火了,秦烈阳只是在报纸上打嘴仗,可从来没露面表态过,这是出事后第一次,如果采访到,就是大新闻。 几乎顷刻间,不少话筒都越过保安伸到了秦烈阳的面前,记者们的问题也接踵而至,“秦董,请问您怎么看待xx都市报的行为?”“秦董,您在报纸上说可以免费检测queen的任何货物,既然所有货品都是合格的,您是认为都市报在骗人吗?”“秦董,明天的头版将会是什么内容?请问您会持续多久?”还有个人大声喊,“您怎么处理现在这一状况?” 秦烈阳一向是不喜欢接受采访的。再说他这人性子比较烈,行事用其他人的话说不可捉摸,宁泽辉也不赞成他接受采访。所以在圈子里,如果谁能拿到秦烈阳的采访,那简直就可以出门买彩票了,这也是徐蒙蒙说自己跟秦烈阳有关系就可以上专题的原因,就一个专访就够格了。 这会儿站在记者中间,宁泽辉也是有点紧张的。实在是都市报太气人,他怕秦烈阳搂不住脾气,直接开讽,他那口才全公司都领教过,没人能及,他挺怕吓着这群记者的,回去一写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了,这时候也不适宜出现太多别的新闻。 秦烈阳倒是并不担忧,瞄了一眼那边仍在继续的销毁行动,秦烈阳言简意赅,“第一个问题xx都市报是在挑衅人的底线,如果让我评价的话,就一个词,自取灭亡。第二个问题,我并不否认这点。第三个问题,你的报纸明天出来的时候,我的头版也出来了,没有意义。第四个问题,我已经报警了,对方涉嫌诽谤,我如果是你们的话,就会去打听一下这个女人的背景,她身上衣服脚下鞋的牌子,还有问问这位贵妇人,为什么胸针上的珍珠是淡水珠不是海水珠,这样新闻才好看。” 一群记者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接触过啊,都以为秦烈阳顶着这张生人勿近的脸应该是特别严肃的样子,怎么回答起问题来这么魔性呢。魔性的觉得,其实爆点好多啊。哪句话都可以摘吧摘吧用了啊。 尤其是最后一条,不少人已经扭头开始打量那个女人了,衣服还好说,可那胸针真的不太起眼,所有的人都没注意,秦烈阳一开口,大家仔细看看,果不其然珠子是真骗不了人,淡水珠和海水珠的光润度差远了。不说不注意,一说就有不少人又开始拍拍拍。 那边还在继续的五个人,大概发现突然不少记者又转回拍他们, 自然更卖力。于是警察来了很容易就看到这一幕,自然就带回去了。非但如此,秦烈阳还让宁泽辉直接去带保安们验伤,顺便派了公司两辆大巴,记者们想去医院去医院,想去公安局去公安局,全程免费。 秦烈阳没想到的是,他在这边处理问题,楼上办公室里也有人在百叶窗后看着他。方海东的办公室在二十二层,说真的,往下看只能看见个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太远了,压根看不见。不过他还是不厌其烦地盯着下面。 他的秘书正在接着电话,不停说着好好,我知道了,等着挂了电话,就冲着方海东说,“警察来了,人已经被带走了。秦烈阳还派了大巴送记者。” 方海东已经看见了,他眉头紧皱,一听这个就冷笑一声,“他倒是真不怕事儿大。” 的确不怕事儿大啊,前几天都市报占上风,queen自然是收着的,如今秦烈阳将这事儿炒成了广告,如何愿意停手? 秘书不得不将秦烈阳答记者问的话说了,方海东疲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秦烈阳说出这个女人的穿戴后,就知道这次八成又给了秦烈阳反击的借口。 他狠狠瞪了一眼秘书,“不是说让你找个合适的人吗?” 秘书也是大气不敢多出一口,“真的已经尽力了,这种事一般家里过得去的没人愿意,毕竟抛头露面的。这个人家曾经条件也不错,也经常买的,那里面很多衣服都是她自己的,最近做生意失败了才穷下来,想要拿笔钱还债,愿意干这事儿。只是我没想到……” 就是这种小细节,结果让秦烈阳一眼就抓到了。在他看来,秦烈阳就是个怪物般的存在,别说这些都是无中生有,可明明其他企业无中生有都会受到巨大的损失,偏偏秦烈阳那个疯子就能出其不意挽回声誉,如今开始倒打一耙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虽然方梅还听话,可原先对他言听计从的秦芙开始表现出反抗了。那天他是什么态度,由着唐鼎欣岔开话题,结束了对秦烈阳的质问。而且这两天这家伙还开始往秦烈阳办公室跑,听说还去了会议室听他们讨论,虽然被秦烈阳赶出来了,可照旧来的勤,这苗头不妙啊。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如果秦芙都不想要这份产业了,他凭什么争呢。唐鼎欣,唐鼎欣,方海东默默念了两句,觉得最近的事儿实在是不顺,就是将这个女人娶回家开始的。原本以为推走了蒋雨雯,来一个小媳妇也好控制,所以他那时候才频出昏招让秦烈阳得逞,没想到 却是引狼入室,这女人实在是个狠角色。 秘书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一直到方海东出声,“你怎么看这事儿?” 自然是没救了。在秘书心里,方海东的确是老谋深算,一般人招架不了他,可秦烈阳他是个神经病,从不按理出牌,常言道,乱拳打死老师傅,秦烈阳看似狂,可偏偏次次击中要害,在他看来,方海东这局就跟上次秦芙娶妻一样,输定了。 不对,秘书小心地想,秦芙上次他老板还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因为想让蒋小姐入门都是方梅一个人的想法,方海东只是面上答应,内心里可不愿意这么强有力的外甥媳妇出现。可这次不一样,是彻底的翻盘。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才说,“咱们能说的就是有消费者上门斥责queen致使她身体不好。”这事儿也是商量好的,不说得了癌症,那个都是有迹可循的,不舒服就可以归咎到多种原因。“不过,”他作为秘书总要提醒一下,“怕有人去翻她的家底。不过也还好说,反正过去买过,闹腾一下也说得过去。”他最终还是顺着方海东的想法说了一句。 方海东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听了他便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等着秘书出门的时候,他听见方海东已经在打电话了,“不算什么,照旧进行就行,你是实打实的事实,他现在还在空口白字说承诺,你怕什么,最多就是失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位置,你不是一直想进企业吗?不用担心,咱们老战友,我怎么会亏待你。” 而在亚威,黎耀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警察,是冲他来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老板龚伟明,他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的老板桌后。这个人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几次,招聘的他的时候老板在外地出差,是人事总监面试,总经理拍板决定的,如果不是员工手册上有老板照片,他其实还不知道这个头发花白,看着很是慈祥的老头是谁?旁边还有个人,就是接了queen的宋伟,他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脸怒意。 当然,他显然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呀?他又没犯罪,而且秦烈阳已经原谅他们了,日后就要有很好的日子要过了,他哥说不定又可以护着他了,把他抓进去,凭什么呀? 他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一步,好在没有跑,而是质问他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错了?” 这种事情也遇见多了,很多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没有被人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之前,他们是不会 承认任何错误的。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轻的说的话,“黎耀,在queen样衣样包检测中,你徇私舞弊,通过喷洒甲醛溶液也就是俗称的福尔马林溶液,致使样品沾染甲醛,导致样品检测结果出现偏差,经过侦查,此事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黎耀原本还是不在乎的样子,可随着警察的话,脸色就越来越白。 他做事儿的时候是挑了大家都下班的时候,因着他向来不跟实验室其他人交好,又习惯于晚下班,所以也没人招呼他,也没人怀疑他。 不过实验室是有监控的,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只有男厕所。样品的存储是有规定的,他那天是以要检测的名义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他就去了男厕所,用准备好的甲醛溶液喷洒到自己手上,然后立刻回了实验室,将其抹在了衣服和包的内衬里。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样甲醛含量肯定超标,但不会特别离谱,这是他在家用简单法子测试过的。最重要的是,他只是用手接触过衣物,并没有其他东西接触,没人可以抓住他的把柄,最多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带手套。 可是,这并不影响衣物的检测结果,所以也无伤大雅。 黎耀设计好了一切关口,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漏洞,压根就不相信这事儿事发了。他直接否定道,“证据呢?我没做,你们这是诬陷好人。”他一脸愤怒的表情,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 这种表情他用的太熟练了,他从小到大,用这样的表情骗到了黎夜的全心对待,用这样的表情得到了所有同学老师的喜欢,那模样,简直要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对方。 可这种样子,唯一不能骗的就是受害者。譬如十五年前的秦烈阳就从来不信他,每次私下较量都整的他够够的。如今还不信的,则是被他当替死鬼的宋伟。 宋伟被他恶心得不得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嘲弄道,“你没做,那就是想诬陷我了,你这人实在是太狠毒了,你来了两个月,我跟你无冤无仇,平日里也不曾得罪你,你竟然这样陷害我。别以为你做的那点事神不知鬼不觉,你恐怕不知道,卫生间里是没有摄像头,但是门口是有的,你就在洗漱镜前喷的溶液,结果检测摄像头通过镜子照下来了。要不是这样,我都洗不清冤枉。” 黎耀目瞪口呆,他这才知道,竟然……被照下来了。 他那天并不是必须要在洗漱镜前面的,是他晚上跟徐蒙蒙约了吃饭,所 以顺便照了照镜子,徐蒙蒙要将他介绍给自己新认识的几个女朋友,让他打扮的帅气些。 就懒了几步,就几步啊。就这样被抓住了吗?他可是博士,从农村考上来的博士,为了更好的活着,他付出了多少旁人想不到的努力,别人放假都玩,只有他天天学习,别人上了大学谈恋爱,他却压根不敢,一门心思在学习和校园活动上,可这一切,都要打上句号了吗? 黎耀当然是不甘心的,那些家庭条件好顺风顺水的人,就如眼前的宋伟,从小衣食无忧,明明一个月拿着和他一样的薪水,却能住着离单位不过十分钟路程的三室两厅大房子,天天穿着名牌衣服上下班,凭什么? 他几乎下意识的往后又退了一步。 两名警察都是有经验的,立刻察觉出了他想跑,连忙向前扑了过来,黎耀从小身体就壮实,上了大学后更是运动健将,身体素质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下意识扭头就给了一拳,整个人往外扑,还是他老板喊了一句,“黎耀,你要当逃犯吗?罪加一等你不知道吗?” 黎耀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一不动,就被狠狠地压倒在地,手铐就拷上了。两个警察也利落,直接打了招呼,带着黎夜往楼下走。 黎耀当然不甘心,他扭头冲着龚伟明喊,“我认识秦烈阳,我认识秦烈阳,他和我哥是好哥们。” 龚伟明压根没当回事,queen就是秦烈阳的,他如果跟秦烈阳关系良好,再去坑秦烈阳,照着圈子里对秦烈阳性子的传闻,和他这两天沟通来的结论,秦烈阳八成会让他死的更惨。 黎耀很快被送到了派出所关押起来,冰凉的手铐已经让他明白,这事儿是真的了。他当然是不甘心的,闹着要打电话,说的还是那点托词,这时候,他终于发现,秦烈阳不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救命稻草了——“秦烈阳是谁知道吗?就是queen的老板,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他小时候就在我们家住了两年,跟我哥关系特别好,他肯定会保我的,你们不能关着我,你们打电话给他,他一定会的,他为了我哥也会的。” 警察内心跟龚伟明一样:你们好你还整他?只是话不能这么说,他跟没听见似得,公事公办,“打电话不可以,不过拘留二十四小时内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把你妻子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吧。” 黎耀顿时蔫了。 黎耀一被抓,那边龚伟明就打了电话给秦烈阳——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自然是感到抱歉的。更何况,秦烈阳可 是送了十三家检测,如果他咬死的话,到时候查出来,对方为了自己的信誉,也会让他在业内没法混的。 他的语气十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我的公司出现管理漏洞,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这事儿挺大的,秦烈阳一给他发信息,尤其是听了那几段录音,他就知道这事儿恐怕是他这边有了纰漏。连忙就叫了几个心腹,先去查了宋伟做检测时的视频,发现八成是上次的事儿吓破了胆子,他从头到尾特别规范,连让人指摘的地方都没有。从他第一次接触样品,到最后结束,从没出过摄像头的范围,他的可能性不大。 随后,黎耀就进入了调查的视线。当天黎耀说话的时候那么多人在,自然就被供了出来。再加上他样品在他手上待了一下午,因为时间紧,他又退了回去,第二天还请了假,样品在他手上经手的时间也不短。而这次查看监控,就会发现,他有个纰漏——他中间出去一趟,回来后没有带手套,就摸了样品。 这的确是不按规定操作,不过要说改变实验数据,还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原本的几次都放过了,直到有一次,一个人眼尖说,“他摸过后衣服湿了。” 这些人这才重视起来,他去了厕所,是洗了手没擦吗?可这种错误太低级了,然后调了监控,就发现了那瓶不明溶液,他用完后又塞进了裤兜里,恐怕是拿走的了。不过这已经能证明他动了手脚了。而且很快,介入的警察也查明,在之前前一天,黎耀去鱼市购买了一瓶甲醛溶液,那是用来消毒的。 黎耀为什么要做这个?有人指使他?收买他?样品是谁送来的?这都是问题。可今天听他宣称认识秦烈阳,龚伟明就觉得是不是有解了,“另外,黎耀说跟你和他哥哥关系很好,说你们很熟,你看这个……” 秦烈阳低头看着楼下,闹事的人已经走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认识不过有嫌隙。不过,你不用怀疑是他自导自演,他没那个魄力,本事和财力。你最好查查招他进来的人。你不觉得有人选择一个跟我有仇的人做检测很奇怪?黎耀并不是正常招聘时间进去的,个人业务你们也不是说接就接的,这样一个有着人事权利的人心怀叵测,才是重点。” 龚伟明心中一寒,那边电话就挂上了。 蒋家。 蒋父看着对面的蒋雨雯,这丫头此时刚刚运动完,穿了件嫩粉色的运动衣,虽然不算特别漂亮,可也是青春逼人,就是情路太坎坷。 他很慎 重地说,“你真的看上了秦烈阳?那家伙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了的。” “你女儿也不是一般人。”蒋雨雯自信满满的说,“我原先想着自己太强势,不如找个没本事的,这样中和,他也不敢对不起我。后来发现,男人都一样,不如找个我欣赏的。我觉得,我跟秦烈阳一起,肯定能擦出火花来。” 蒋父点头,“他倒是的确不错,如果能成,爸爸也高兴。” 第75章 在北华山待了几天,许一山就要带着学生们去关镇了。一群人天天爬山爬的身心俱疲,大熊歪倒在黎夜的床上就不起来,在那儿一边哀嚎一边庆幸,“黎夜啊,还是你好啊,你都不用爬山,你瞧瞧我,瞧瞧我,”他拍打着自己厚厚的脂肪垫,“腿都爬细了,我感觉我瘦了一圈,黎夜你瞧瞧,我是腰细了吧。” 小周自从知道这是个gay,而且是个不怎么要face的gay,对大熊就颇为防范,自从秦烈阳去了小院跟黎夜住下后,这事儿他就不用多问就能确定了,他现在就是在伺候他们家老板娘。虽然对于一个直男来说,老板娘是男的这事不太好接受,不过,他还是知道保住老板娘的贞操也很重要的。 大熊进屋的时候,他原本还在外面跟人闲聊,瞧见了就立刻结束聊天,也跟了进来,谁知道就差个前后脚,大熊就躺在黎夜的床上了。 那可是黎夜的床,相当于他老板的床,无论哪个床那也是不能爬的啊。 小周一脸黑线的瞪着他,没好气的说,“哪里瘦了哪里瘦了,明明还是那么膘肥体壮,起来吧,你回来换衣服了吗?往哪都蹭?” 大熊就受不了他这洁癖样儿,扭头不理他,问一旁坐着的黎夜,“黎夜,他竟瞎说,你说我是不是瘦了,我今天照镜子还觉得细了不少呢,你最好。” 黎夜就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观察了他三四眼,得了个结论,“没瘦。”大熊就要嘟囔,就听他接着说,“你是黑了,显瘦。”说完,黎夜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小周更夸张,那声音外面养的鹅似得,嘎嘎的。 老实人的攻击才受不了呢。大熊直接来了个倒地的动作,然后就不用小周催,哼哼地起身就走,在那儿还嘟囔,“黎夜,你可是学坏了,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多好,天天心平气和的问我大熊这个怎么弄那个怎么回事,现在都笑话我了。这世道,好好的叔叔都被带坏了。” 大熊笑骂了两句走了,就剩下了小周和黎夜,来的时候秦烈阳就已经交代过了,他们只用跟一半时间,然后就回去。宁泽辉的小舅爷宁城山,到时候就已经有空了,黎夜要拜师的。可是显然,北京那边的事儿还没处理好呢,小周那天趁着秦烈阳来探了探口风,说是让黎夜先留在这儿。 他就问,“我们也一起去关镇吧。” 黎夜担忧秦烈阳不是一天了,知道如今已经反过来了,过去是碰见事儿他瞒着,生怕秦烈阳知道起了脾气跟人冲 突。而如今碰见事儿倒是秦烈阳瞒着,他倒是不是跟人起冲突的脾气,八成是怕他担心吧。 黎夜摇摇头,“不去关镇,回南庄吧。” 他其实能做的有限,身体又不好,跟着这一个星期已经很吃力了,这还是运动量减了大部分,不让他爬山。如果去了关镇,他就要一起行动,黎夜肯定受不住。在一个,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如今是囫囵吞枣一样记在心里了,总要融会贯通的,他需要静一静。 小周一向以他为准,只是记得老房子是不能住的,“老房子恐怕有点危险。”秦烈阳住了一天,仔细看了看,专门叮嘱了黎夜不要一个人住。 黎夜笑笑说,“住三大爷那儿就行。” 等着许一山带队起程去关镇,黎夜就坐着小周的车回南庄。倒是大熊是个活宝,知道他不一起行动,还干巴巴的嚎了两嗓子,说什么兄弟今天要分开,我心里泪满怀之类的,让小周直接给他把手掰开了,“你说就说,抓什么抓,黎夜手骨刚愈合,你那熊劲儿谁受的了。” 大熊这才不闹腾了,不过还是要了南庄黎夜的地址,说是有空找他。 用小周的话说,看样子大熊是想逃课。 北华山离着南庄不远,开车不多久就到了,才早上十点。三大爷家的大门开着呢,黎夜先下的车,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六叔的声音,“你说你一天到晚就不能长点脑子,想想,你放哪儿了?” 三大爷特别苦恼,“真记不住了,我几个地方都找了。” 六叔就数落他,“让你把钱存银行,你不存,非要自己放着,好了吧,找不到了吧。” 三大爷也不恼,乐呵呵的说,“别着急别着急,你甭管,我自己找,保证能找到。”然后三大爷还挺会哄人的,“你说年轻的时候你急吧,好歹不管家里琐碎事,现在怎么什么都管,你真是老了,老小孩。” 六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冲他说,“不是急着给你看腿,我急个什么!” 黎夜听着俩老小孩说完后,才敲了敲门,果不其然,还是乐呵呵的三大爷出来看的,一瞧是他,眉毛都挑起来了,高兴的说,“黎夜,进来啊,一走好几天,这么近也不回来,前两天我和你六叔还念叨你呢。” 黎夜一进去,三大爷就偷偷拉着他说,“你哄哄你六叔,又生气了,我说不过他,我买块豆腐去。” 说完,他就去厨房拿了个筐,迅速走了。不过能看 出来,他这右腿是不太好,走快了有些一瘸一拐的,好像是膝盖的事儿。黎夜愣了一下,六叔就在里面叫,“黎夜啊,来了怎么不进来,进来啊。” 黎夜就赶忙带着小周进屋了。 屋子里六叔正在叠宣传页,黎夜知道这个,他还干过的,这是周边超市弄得宣传页,印出来都是一张,需要折成三折页或者五折页,一张也就能给个一分钱?现在的价钱他不太知道了。 黎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那儿,伸手拿了一张帮忙折,六叔就问他,“你三大爷又出去了吧。” “嗯,说是买豆腐去了。他的腿怎么了?走路看着不是很得劲儿。”上次黎夜被三大爷带着走的,再说走的也慢,压根没注意。 六叔才说,“磨得。”六叔如今已经不是黎夜记忆里那个黑黝黝的威武雄壮的汉子了,十几年前南庄还是有地的,每到夏天,男人们都是光着膀子在地里干活,六叔是肌肉最发达的一个,干活也是最麻利最好的一个。那时候李婶子都说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壮得跟头牛似得。 可如今,六叔已经瘦了很多,叠着折页的手上也起了些老人斑,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圈,有些干瘪瘪的,是个瘦老头。 “五年前吧,我查出有个瘤,甲状腺上的,恶性的,我说不治了,你三大爷听说这个能治愈,不肯,就拉着我去省城做化疗了。我们俩这辈子,虽然都是劳力,但没文化,挣钱都是下苦力,都是辛苦钱,攒了一辈子才十万块,都花光了。回来我也干不了活,但家里还要花钱,正好那时候周边村子里开始翻盖新房,要土填地基的多,咱旁边不是有个土山吗?没本的买卖,一三轮车土,运过去给人家卸好了给六十块钱。你三大爷就看上了这活,他都六十五了,跟着人家干。” 说到这个,六叔的声音就有些涩,人老了,可能见得多了,经的多了,很多时候情感是可以控制着不外流的。譬如哭泣,只有小孩子才会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然后从年轻懂事开始,我们学会了小声哭,闷声哭,背着人哭,到了老年,他们已经学会将泪水咽进肚子里。 黎夜只能从他的声音分辨出,六叔很心疼的。 “先把车开到了山底下,然后拿着把铁锹,右腿上前,就在原地一动不动将车装满,然后出了一身汗马不停蹄的开着三轮车吹着风送到人家工地上,又是这个动作将土卸下来。这出汗刮风就是感冒,这都是小事。可右膝盖骨,就这么磨坏了。半月板磨没了。” “他不想让我担心,一直瞒着,最近这是实在太疼了,瞒不住了,才露出瘸拐来。让他去看,他把挣的钱全藏起来了,还说忘了,他是健忘,可钱放哪里他怎么能忘了,明明前段时间还说留着给我买骨灰盒呢。” 六叔拍拍黎夜的胳膊,“你三大爷挺疼你的,你有空劝劝他,腿是大事儿。” 黎夜听得心里难受又觉得很幸福,连忙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托付了黎夜,三大爷买了豆腐回来后,六叔就没再说他,而是亲自下厨,给黎夜炖豆腐去了。黎夜忍不住就问三大爷,“腿还是该看就看啊。” “他这人,”三大爷先是数落六叔,“年纪大了嘴还碎起来,什么都说。他就是多想了,天天害怕自己活不起了,让我先做了手术,省得以后做手术没人管我。我跟你说,我都去问了,就是要换个塑料的,可医生也说了,现在这个,”他拍拍腿,“这个不好也是自己的,不会排异啊,要是塑料的不好,说不定就积水严重。受罪白花钱,到时候你六叔还得伺候我,不做。你就当没听见就是了。” 他说着,黎夜就看着他,三大爷脸上有种特别的表情,有个词叫做侠骨柔肠,他最近电视看多了,总是看见,可是觉得也不算准确。就是觉得,他从没想到,小时候天天虎着脸吓他们的三大爷,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让他有点想起秦烈阳。 这家伙也是很凶的,几个月前两人刚见面的时候对他也是,现在似乎都不见了。 晚上黎夜就把这事儿跟秦烈阳说了,秦烈阳摸摸耳朵,他大概是知道三大爷把钱藏在哪里的,实在是曾经的偷窥岁月发现了不少秘密。好在六叔不怎么追究,否则实在是丢死个人。 不过秦烈阳还没傻到在黎夜面前说这事儿,否则他怎么解释啊。他倒是也听出了黎夜其他意思,这家伙是有心帮忙的,不过八成因为经济不独立,所以终究没底气。他实在是太知道黎夜这性子了,他是有了困难宁愿难死自己,也不会去问别人开口的人。当然,也是这股子死拧劲儿,让黎夜挣扎着过了这些年。 不过,他可不觉得自己跟黎夜是两家人。他觉得自己有就是黎夜有,黎夜压根不用这么客气。他得治疗一下他这不开口的毛病。 所以,两个人磨蹭了半天,这事儿黎夜也没张开口就过去了。随后就聊到了秦烈阳那边的事儿,秦烈阳就有些心虚。 黎夜是个手机白痴,否则也不会让他发现小黄图这种事儿。当天徐蒙蒙通过黎夜联系他以后,秦烈阳压根就没 想给这两心狠手辣的墙头草什么好果子吃,那种不计前嫌以恩报怨的家伙是有,可是他秦烈阳不是,他秦烈阳向来讲究的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你对我不好,别想让我原谅。 唯一的例外只有黎夜,这不是他初恋吗?再说二十万也不是他要的。黎耀和徐蒙蒙可真没这么大的脸。 为了让徐蒙蒙他们不再骚扰黎夜,当天他就给小周打了电话,让他把黎耀和徐蒙蒙的手机号给拉黑了。所以,现在徐蒙蒙已经被公安局通知,黎耀因为涉嫌渎职而被拘押,她应该已经试图联系黎夜了,八成没打进来。 秦烈阳今天下班依旧比较早,黎耀被抓事实清楚,不过一直对外封锁消息,这是他和龚伟明达成的协议。明天都市报的头版他相信肯定是早上闹事那件事,说queen问题严重被人当街撕扯。但他的头版也已经做好了,他的公关部总监可是从媒体做过首席记者的人,写新闻稿绝对一流,就写写黎耀被抓这段,几乎不用任何辩驳,他们就毫无回击之力了。 不过即便这么早,他也没法回家,而是需要去老宅,跟着他妈秦芙唐鼎欣一起,去方家做客——今天是他舅妈的生日,因为还不到六十,所以不过寿,只是亲戚朋友一起聚会,他爸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秦烈阳这是抽空找了个地方给黎夜打的电话,说了这几句,就听见秦芙叫他,“哥,快开始了。”秦烈阳只好对着话筒说,“你在三大爷家待几天,过两天我来接你。三大爷的事儿你想想看,想好了跟我说。”你不开口,我是不会主动提的,秦烈阳就这意思,特别明确。 黎夜挂了电话就觉得太为难了。三大爷已经将井水里泡着的西瓜切了,在院子里招呼他,“黎夜,出来吃瓜。” 黎夜就哦了一声,也顾不得想这些了,跑出去了。小周和六叔都在堂屋里,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棋盘出来,正在下棋,这会儿顾不上。黎夜就连忙拿盘子端了几块给他们放在一边,然后又回来陪三大爷。 三大爷一瞧他就问,“怎么眉头还皱上了?吃瓜还不高兴啊。你忘了你小时候,光着屁股带着你弟弟,还赖在我家不走呢。”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黎夜还没上学呢。他就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就把心头好多年的话给问了,“那时候我就记的六叔在这里了。” 三大爷一提这事儿就笑了,“那时候他是没法子了,我当时劝他留一手,别跟我似得,白花了心血,他不听,总觉得他弟弟是好人。三十多 岁的人了,累死累活给两个弟弟都盖了房子结了婚,对得起爹妈了,结果一场大雨把他住的老房子冲塌了,他去弟弟家住,人家都不留他,还给眼色看,他这不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这不是傻,这是责任是担当。没经历过的人不知道,父母都没了,天底下你就这个弟弟是亲人了,中国有那么多人,就这一个跟你血脉相连,可以陪你一起想想爹妈,回忆一下过去,你怎么可能不理他?你怎么可能不顾他? 可往往这样的付出,得到的都是悲剧,因为太为对方着想了,太舍不得对方同自己一样,因为没爹没妈遭受那些苦难和白眼,太希望对方能如同有爹有妈的孩子一样,生活在正常的环境下。结果让他们不知道生存有多难,自己有多难。 如果有后悔,黎夜真后悔,不该只顾着黎耀的学习,而忘了告诉他,这一切来的多不容易。 六叔是外村人他不知道,可三大爷是本村人,他的兄弟除了一个外出打工的,都在村子里。可就连他也知道,三大爷是个老单身汉,他跟六叔在一起前饭都没人做,他跟六叔在一起后,人家嫌弃他丢人已经断绝关系了。 三大爷突然说了一句,“人啊,能靠住的,只有身边这个。” 可不是呢?黎夜点点头。 秦烈阳在花园,挂了电话就往屋子里走,秦芙还等在那里,没离开呢。瞧见了他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哥,你打给谁呀。”虽然是花园,可也是有灯光的,秦烈阳那表情实在是不像是跟朋友同事打电话,秦芙又不是没谈过恋爱,好像是打给爱人的。 他试探道,“你谈恋爱了?” 秦烈阳瞥他一眼,这小子最近被唐鼎欣调教的,倒是看着顺眼点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原先见了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仿佛两人有深仇大恨似得,如今瞧着,也缓和了不少,起码能正常说话了,用唐鼎欣的话说,“他在重塑三观,目前觉得你是superman。” 所以,秦烈阳也没似原先一样呛他,而是没回答,问他,“里面开始了?” 秦芙就哦了一声,然后说,“开始了,除了咱们家来了,还有舅妈的娘家吕家人也来了,另外,大姨家的大表哥也来了,带着侄子来的,说是今年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以后都会在北京发展,带过来认识,让咱们以后照顾一些。” 秦烈阳就点头,大姨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很慈爱的一个老太太,比他妈和大舅都大了十几岁,跟他奶奶似得,见了他 和秦芙就搂在怀里说,“哎呦我的小烈阳,哎呦我的小旭阳,长得怎么这么好呢。”当然,秦烈阳觉得她这是爱屋及乌,他的长相可跟好没关系。 他点点头,既然是侄子来了,他一个做叔叔的不能怠慢,就带着秦芙进去了。不过临进门的时候,秦芙难得好心提醒了他一句,“那个,哥,表哥是个糊涂人,你别放心上。” 表哥张玉文的确是个糊涂人,也正因为这个,大姨才不准他来北京,一辈子把他放在身边,就做了个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大表哥长相随了方家人,都是好看的长相,四十岁的人了,大概常年养尊处优的,倒是看起来颇为气派。 秦烈阳一进去,就先打了声招呼,“大表哥过来了,你来怎么不告诉一声,我都不知道,也好招待你。” 谁知道张玉文就瞧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哪里敢劳驾你呀,你是董事长,大忙人,连我小姨你妈还得看你脸色,天天不敢高声气,我这个一表三千里的大表哥,算个什么人让你接待。不用,你们秦家的门我登不起,我们就住你舅舅家就成。” 秦烈阳瞥了一眼方海东,瞧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装的可真像,他妈又是一脸我侄子给我出气的表情,这是找外援了?在老家人面前抹黑他了,准备开家庭大会审判他?可他又不姓方,理会是顾念着亲情,不理会也没人戳他脊梁骨,他连立刻绷起来,让别人看着,就有股胆战心惊的感觉。 秦烈阳冲着吕萍说,“舅妈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不过我这个大忙人还有事,先失陪了。” 吕萍被他噎死了,她生日你们吵架走了,还年年有今日,她憋屈死了。倒是方梅挺生气,还想叫着秦烈阳,结果唐鼎欣就站了起来,捧着肚子,“阿芙,我肚子疼,是不是孩子又闹腾了,你快点带我去看看吧,我害怕,是不是那次摔下来留了后遗症啊。” 方梅一听这事儿就气,“你明明早好了,装什么装?” 唐鼎欣干脆一屁股倒沙发上了,“阿芙,我真疼啊。” 秦芙怎么会不知道唐鼎欣那点小心思,可是他哥不理会他妈这事儿说说也没什么,毕竟都是亲戚,可秦家招他惹他了,他是不登吗?他这些年没少让秦家帮忙吧。所以,就着这个台阶,秦芙冲他妈抱歉的看了一眼,连忙扶着唐鼎欣,“我送你去医院,别急!” 说着,扶着人就走了,临走前还特真诚地跟他舅妈说,“舅妈,我这实在对不住了,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 今日,岁岁有今朝!” 吕萍的脑瓜儿开始疼了。 第76章 秦芙扶着唐鼎欣一出来,就去了车库。今天这事儿虽然有些不像话但秦芙不后悔,毕竟他再怎么说也姓秦啊,哪里由着一个表哥胡咧咧。 这事儿跟有钱没钱没关系,也跟他们是不是帮了表哥忙没关系,就一个,他表哥这是看不起秦家,也就是看不起他爸。 纵然吧,他跟他妈比较亲,他跟他舅关系也好,可他毕竟是秦家二少爷,又不是方家二少爷,关键时刻,他自然会站在自己家这边,维护家里。 一想到这个,他就郁闷,他妈永远都是娘家最亲,永远也看不懂这点,让他总是很为难。 不过,再怎么生气,他也是跟着他哥的步伐,搅了舅妈的生日宴,这种事作为小辈,怎么都是不对的,所以今天还不能直接去他们小家,要回去给老爷子报备一下,顺便等待他妈的怒火。 结果到了车库的时候,他就看见车库门开着,他哥那辆奔驰居然还没走,正开着窗户停在那里,他哥在抽烟。车库里虽然比较大,可也够呛的。唐鼎欣一进来就松开了秦芙的手,皱眉冲着秦烈阳说,“掐了吧,太呛了。” 秦烈阳不置可否,直接将烟灭了,然后才不容置疑地吩咐道,“走吧,回老宅。” 秦芙虽然如今是怀疑方海东,开始慢慢靠向他哥,但其实两个人的交流也仅有上次跟着他哥去看如何对付都市报的事儿,而且那次他哥后半段很是不给面子的将他从会议室赶出来,话就是不相信你。 那次过后,他有点没脸,他可是最要脸的秦二少!虽然报纸发行后还给老太太们解释,可是他将那事儿跟今天这事儿一样,归结于他自己大气,他是为了秦家而战斗,而不是为了他哥如何如何。其实他内心里还想着,纵然舅舅不可靠,大哥肯定也不怎么样,还是夹紧尾巴背靠秦氏好挣钱。 如今,秦烈阳居然在车库里等他?秦芙看秦烈阳的表情就像是老鼠遇见猫,冲他哥说,“我是听着他说秦家不好,生气才出来的,你不用觉得我跟你一伙的。” 秦烈阳就哦了一声,说了句“随便”,然后就发动车子,关上了窗户,直接开走了。 车库里就剩下夫妻俩,平日里强势的唐鼎欣刚刚一直没吭声,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俩交流。秦芙哪里想到他哥一言不合就走人,上车的时候还问了唐鼎欣一句。“他这是什么意思?” 唐鼎欣就一句话,“觉得你幼稚。” 秦芙就觉得碰上秦烈阳和唐鼎欣,他这火都压 不住,只是刚刚准备咆哮两句,就听见唐鼎欣淡淡地说,“哎,前面有个人。”秦芙注意力又回到开车上面了。 方家。 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最是乖巧的秦芙都不给面子,说走就走,还跟着他哥说那些气死人的话。吕萍捂着胸口,你你你了半天,气得不行最后来了句,“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啊。” 方梅也觉得很是没面子,冲着吕萍道歉说,“嫂子这事儿真不好意思,这孩子自从娶了那媳妇后,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吕萍虽然看不上方梅,觉得这就是个糊涂蛋,但面上情一直是保持的,她歪歪嘴角笑笑,“没事。都是孩子,不懂事正常。” 这话也难听,方梅就想替秦芙申辩两句,不过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方伟在外地忙得脚打后脑勺,这次愣是没时间回来,家里就方洋在,他一副不管我事的态度,没有任何出头的意思。 方海东倒是有心再在方梅心中加深一下秦芙最近的劣迹,结果表哥张玉文倒是替他做了,“这两个孩子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哎呦,做生意以和为贵,这种脾气在社会上谁搭理他们啊。这不是胡闹吗?我是亲表哥,比他大十几岁,我不在意,可社会上别人又不是爹妈亲戚,没人会包容他们的。姨夫这份基业呀!” 他显然以社会中人自居,一副觉得秦烈阳和秦芙不上台面的样子,方洋在旁边看的都恶心,直接给他一句,“表哥你现在还是科员对吧。这么多年没升升吗?是不是跟同事处的不好啊。” 张玉文顿时卡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洋。方洋这孩子跟秦烈阳和秦芙完全不同,秦烈阳是个疯子,秦芙是个傻子,方洋一身正气,正的很。张玉文哪里会想到,这孩子也会插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是自己儿子,再不听话也是,方海东就瞪了方洋一眼,然后打圆场,“行啦吃饭吧,该切蛋糕了。” 这样气氛才又回来,不过半截方洋上厕所的时候,张玉文他儿,秦烈阳他们的侄子张喆倒是跟了出来,在洗手间冲着方洋道歉说,“表叔,真不好意思,我爸就是这样,没见识,我替他道个歉。” 方洋挺讶异,真想不到还能养成这样一个儿。再说他一个长辈,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点点头说,“没事。” 张喆又道,“那个,烈阳表叔和阿芙表叔那边,你看我们怎么道个歉?” 方洋拍拍他的肩膀,“有机会吧,都是一家人,你不用担心。” 秦烈阳这边和秦芙回了老宅,跟秦振报备了一下,秦振也没当回事,张玉文什么样的人,秦振比这两兄弟还了解,从来做事都不在调上,还偏偏自以为是,实在是拎不起来,否则的话,方家两兄妹都发了财,怎么可能留下老大姐的孩子在家里当个小科员? 他倒也知道,这事儿秦烈阳不仅仅是对着张玉文的,一个表哥,就来几天,怎么不能忍着。是对着方海东和方梅的,他看了一眼小儿子,总是欣慰了些,不再傻兮兮地天天跟着他舅舅跑了,就示意他回去,留了秦烈阳说话。 这天月色不错,秦烈阳推着秦振去了露台上。秦烈阳以为八成是说他舅舅的事儿,没想到秦振第一句话是,“这两天做的不错,对泼脏水的人,不能姑息。处理的很好,我年轻的时候也没你这样的手段,有你在,我太放心了。” 他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秦烈阳就陡然柔软起来,他爸一直是个严父,除了他回家后的那个晚上,他爸从来没多安慰过他一句,只是带着他进公司,在最虚弱的时候,坚定的将公司交到了他手上。而如今,又给了他这样的肯定。 秦烈阳忍不住问,“爸你也遇到过吗?” “当然。”秦振很少有谈兴,今天却想说话了,“最开始飞速发展的时候吧。你发展的好,发展的快,占领市场突飞猛进,总有不如你的,看着你眼红的。什么事都干过,那时候他们就跟风仿单然后再压价卖,你想想一个商场里的牌子,一样的款式,他比我们便宜三分之一,怎么可能不影响?这还是轻的,最困难的是做代加工的时候,有对手还指挥流氓无赖们跑到厂里库房放火,那可是进口面料,烧了就全完了,我和你叔,你舅舅疯了一样带着人跟那群人干上了。直接拿的铁锹。” 这段故事秦烈阳都不知道,在他印象里,他叔的身材算是保持的不错的,方海东和他爸都是胖胖的,看起来并不爱活动那种。“最后怎么样了?”虽然知道肯定没事,但这种热血故事,其实最关键的是经过。 “再无赖流氓也抵不过不要命的。那仓库里可是全部的身家,没了就喝西北方了,那时候方洋也就四五岁,你也不大,还没秦璐呢。为了老婆孩子,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结果那群人就被吓坏了,打了一半带着伤就跑了。当然,我们也伤了,打的时候都没感觉,停下来才发现,你叔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脑震荡了,你舅舅和我都划了口子,去的医院。” 那时候……那时候都 是真情实意的吧,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秦烈阳就不知道他爸什么意思,是要给他舅一条后路吗?结果秦振拍了拍他的手说,“我的意思是有兄弟多踏实,你弟弟有心靠近你,把握好。秦氏太大,势单力薄总是不妙的,你要学会的是制衡,而不是远离。” 秦烈阳对秦芙自然是拉拢的,而且现在进行的不错,唐鼎欣是个聪明的合伙人,不过他还是嘟囔一句,“现在舅舅还不是野心勃勃?” 秦振也不讳言,吹胡子说。“这不是第一次当老板吗?你爷爷也没告诉我这个啊。所以说一个家族有点底蕴总要三代的,我这不是给你经验吗?等你儿子我孙子的时候,就懂得更多了。” 孩子啊,一提这个,秦烈阳就有点卡壳。他跟黎夜在一起了,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有孩子。至于找个女人代孕之类的,他是没这个想法的,纵然现在……他低头看了看他爸,好像他跟爸爸相处的还不错,好像他人模狗样的还是个精英,可他知道,他其实压根不适合当一个父亲的。 ——他的经历让他无法去想象有个孩子会怎么样?怎么去爱他,怎么去养大他,他都做不到。事实上,早有人告诉他你情感缺失,他的确的,他不是看着冷酷,他是真的冷,他紧闭心扉,除了黎夜那个陈年旧伤,哪里也没有漏洞。 如果……如果黎夜想要孩子的话,他是会同意的,可他自己,秦烈阳并不愿意。 虽然是夏夜,刚最近刚下了雨,天气已经转凉,秦振听着秦烈阳不吭声,只当他别扭想不开,拍拍他的手劝他,“这天底下哪里有不变的人,你要是执着于二十年后如何,那就谁也不能信了,什么事也不能做了。你想想,回去吧。” 说完了秦烈阳就把他爸送回了屋子,自己回了客房。他也没睡着,倒不是为了秦芙,他能将唐鼎欣娶回来,就是打的分裂方海东和秦芙关系的想法,现在秦芙靠向他,这并没有不好。 是为了孩子。 他翻来覆去的想了想,只觉得心里难受。甚至因为住在一楼,还听见了方梅回家问他们回来了吗,然后始终是睡不着,给黎夜又打了个电话,这家伙已经睡了,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打着呵欠,声音里带着慵懒,有点萌萌的感觉,“烈阳?好晚了,没睡吗?” “那个,黎夜,”秦烈阳并不想让黎夜也跟着他揪心,他只是觉得孤独了,想让人陪陪,“我睡不着,给我说会儿话吧。跟三大爷他们还聊了什么?” 当然聊 了许多,譬如生老病死。三大爷说他的钱都好好存着呢,他故意说自己忘了的,省得六叔那个败家子总想着乱花钱,他得存着以后用。三大爷说六叔身体不好,他也七十了,没儿没女的,前两年补社保,一次性三万,每个月发四百块。他家拿不出来两个人的,就交了六叔一个人的,现在每个月吃饭足够了。 三大爷还说,你看六叔病病殃殃的,其实身体好,他那个癌一直都没复发,我养的精心着呢,倒是我年轻时候下力下大了,亏得上,又比他大五岁,八成走得早,到时候他也有口饭吃。三大爷还说了,刘三刀那个杀千刀的,都因为他才不拆迁,要不的话,他也能带着六叔过两天好日子。 三大爷最后说,村里的坟地已经没了,不准土葬了,以后都要烧成灰,要是他先走了,我就跟他一起走,到时候能烧了,让黎夜记着点,不用买骨灰盒,他专门买了个罐子已经供了几年了,让黎夜提醒办后事的,一起放在罐子里埋了就行了,两个人作伴也不孤单。 这些事儿真沉重,可偏偏又温情的不得了,黎夜一句句跟秦烈阳絮叨,最后说了句,“他们可真好。” 秦烈阳倒是开朗了,你看,没孩子不一样很好,他逗着黎夜说,“我现在就找个罐去,到时候咱俩也一起。” 他以为黎夜会说他别闹了,没想到黎夜说,“好啊。” 第二天早上的报摊依旧是一片厮杀迹象。都市报和queen已经打了两天擂台,这已经是第三天。如果说第一天大家都不知道,第二天大家都开始围观,第三天就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多,一大早能早起的人都跑去报摊瞧了瞧。 卖报的也是贼精,将都市报放在了最上面,这回可是重磅消息,头版标题加红,外带高清图片,上书几个大字《上百万买来一身病,王女士秦氏大厦前怒剪衣》,说得就是昨天早上的事儿,里面对王女士当时的情景做了极为细致的描述,还有一些耸人听闻的数据,譬如王女士说她是queen的忠实消费者,每一季都要花上十数万元,结果一直体弱多病。然后又侧面描写秦烈阳面对王女士的指责一句安慰都没有,反而直接报警,处理方法简单粗暴,压根不是在报纸上展现出的态度。 一群读者看了后不由都摇头,纷纷说,“还以为queen多好呢,原来是这样,太昧良心了。”还有人指着上面秦烈阳的照片——主图是从侧面拍过去的,王女士正在撕衣,秦烈阳冷冷地看着,有警察走向了王女士,这画面简直绝了,“长得这样一看就不 是好人,跟黑道大哥似得,原先都是骗人的。” 不少人看完就想走,倒是报摊老板挺会拉拢客户,冲着一群人说,“哎哎哎,别看一家啊,这里还有其他家的报道呢。再说,今天别的版面的头条太劲爆了。也是这事儿。” 他这一说,一群人终于住了脚,又翻着其他报纸看,结果发现,好家伙,今天queen不玩满版一片白加上几个字的风格了,变成了一篇新闻报道,特别简单,《喜大普奔:给queen做检测的亚威工程师被抓了》,这简直跟鸡毛信一样,太简单明了了,上面直接配的图就是黎耀带着手铐的图,一点不掺假,连如何做的手脚都写出来了,还写了此事仍在调查中,秦氏将不放过任何一个试图通过诬陷来毁掉一个中国民企的坏人。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那件有问题的queen开始,这事儿就是做了假的,queen是无辜的。也就是说,这事儿是有人指使的,那是谁呢?都市报自然第一个躺枪了,虽然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可那么多家媒体,就你死咬不放,别说你为了公众利益,原先可没这事儿,这背后肯定有交易,是个人都能猜得到。 众人哪里想得到还能有这样的翻转,要知道,这报道一出,都市报的折腾得都成了笑话,那些所谓的报道理论压根站不住脚。 尤其是关于今天的头版《王女士》这篇,人家别的报纸也进行了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媒体记者们的查证本领本来就是十分厉害的,外加有秦氏特别关照放行,他们不但八出了这个号称几百万买queen的贵妇人,如今戴的是五十块钱的淡水珍珠胸针,浑身上下的衣服鞋子包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千块。当然,以衣服取人这是不提倡的,可问题这是在一个特定的语境下,你说你有钱买你是顾客,但是不符合啊,你的穿着不是这个档次的。 很快,就有人八出了这个王女士的家族企业在前年就已经破产了,他们全家已经落败了,两年之内压根就没有购买queen的经济实力。随后,queen的会员查证表明,即便是在这个女人没有破产之前,她在queen的一年消费额也不过几万块,与她所说每一季度花上十数万元,一年要大几十万的花费完全不符合。 最重要的是,queen的发言人在接受后续采访的时候还专门说到了一点,“她剪掉的衣服虽然部分是旧款,但其中一部分是两年内的新款,她并没有购买记录和财力,这不是她的衣服,是有人指使她来闹事的。” 这位发言人继承 了秦烈阳的一贯良好传统,特别犀利地质问,“我正好借着诸位的平台,向都市报的宋城城记者,记者部主任刘超,总编辑宋宏离三位问一下,当时接受采访的消费者是谁?请你们提供给警方!另外,我们监控显示,你们的记者跟随王女士前后脚到达秦氏,从头至尾看到了这样一场卑劣的闹剧,请问,你们从哪里提前得到消息,请将消息源拿给警方!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只能认定,是你们在操控,在妄图通过诬陷制造舆论,在诽谤我们,秦氏将不死不休!” 于是,在这场晨间较量结束后,纵然没有人宣判,但这场在昨天看已经有些落败趋势的较量彻底分出了胜负,都市报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地方,它输定了。 即便网上仍旧有人嫌弃秦烈阳长得像是黑社会,行事也像,在进行攻击,不过这已经不成大碍了,很快就有自发的观众将其顶回去,“被诬陷了难道还要忍着吗?长得像黑社会就得忍着吗?” 瞧见后面一句,秦烈阳也有点无奈。 秦芙一早上先起床去看的报纸,毕竟他也是秦家人,也是个男人,瞧见自己这方不但洗清了,还将对方吊打,怎么可能不激动。不过正拿着报纸兴奋着呢,就被跑步回来的秦烈阳撞了个正着。秦芙也挺尴尬的,毕竟昨天他对秦烈阳还一副我不跟你一伙的态度。秦烈阳就当没看见,点点头,进去换衣服去了。 等着吃饭的时候,倒是唐鼎欣比他大方,直接问秦烈阳,“后面准备怎么办?” “让他……”秦烈阳说到一半,就瞧见对面的秦芙筷子就停了,一副要听的样子,跟他正好对视,秦芙挺不好意思的,连忙低了头,秦烈阳也不管,直接说,“道歉。必须道歉,头版。他污蔑了几天,就让他道几天歉。” “这事儿挺难吧。”唐鼎欣替秦芙问出来了。 秦烈阳笑笑,“对我不难。”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着秦芙,秦芙自动脑补,这是说对他难了?他还没说话,唐鼎欣就接着追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阿芙很关心这事儿的,可是帮不上忙,心里很着急,我这边影视公司他也没什么作用,你要是需要,让他也参与一下吧,毕竟是秦家的公司,他怎么能作壁上观呢?” 秦芙还没等反对呢,秦烈阳就特别快的说,“黎耀后面有个线索需要追查下去,看看究竟是谁在搞我们,这才是这次事情的重中之重,我们不可能永远被动的反击。秦芙愿意吗?” 靠,这事儿多关键啊。秦芙几乎立刻就回答,“行 啊。”可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这不是唐鼎欣和秦烈阳合伙给他挖坑吧,这也太巧合了。 不过这都没用了,秦烈阳吃完了直接进屋换衣服去了,唐鼎欣那边……他压根就不可能问出半句话来。 第77章 同时看到报纸的,并不仅仅秦芙和秦烈阳两人,还有方海东。 跟秦家一样,方家也订阅了不少报刊。平日里这些报刊都是给方海东看的,虽然如今手机已经可以随时上网,但如方海东这样岁数大一些的,已经眼花了,终究觉得看手机太费劲,所以方海东还是以报纸为主。这就好像方洋的姥姥那一辈,看天气预报必须央视出品一样。 因为记挂着秦氏,一大早方洋就醒了,提前下楼去拿了报纸。他向来跟秦烈阳关系好,一方面他俩小时候玩得好,另一方面他也看不上秦芙,觉得那小子从小就文文静静的,跟个丫头似得,还不如秦璐泼辣。至于他爸那点妄想,他一直觉得秦芙扶不上墙,压根不放在心上。 报纸依旧是压倒性的,都市报在里面一枝独秀。一开始方洋看到都市报诬陷,他还是义愤填膺的,昨天他也看到那个来闹事的女人了,事情明明是这个事情,他们说得也对,但就是读起来感觉不对劲,好像字里行间透出秦氏欺负人的感觉。这大概就是笔锋的厉害。 方洋骂了一声靠,立刻去翻其他的,自然就瞧见了黎耀被抓的消息,还有公关部霸气外露的回答。他这心情,就好像坐了过山车,刚刚还在山顶恨得不得了,结果冲刺下来发现人生真美好,整个人都嗨了。方洋几乎立刻拍了下大腿,叫了声好。 他在自己家里,也就不在意,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客房门一开,张玉文出来了,瞧着方洋穿着件睡衣,歪在沙发上看报纸,就皱眉说,“大早上的,你看就看呗,怎么还叫上了。” 方洋看不上他,可毕竟是表哥,不看他还要看大姨的脸呢,就哦了一声。 张玉文就溜达过来,伸手跟方洋要报纸,“我看看,什么新闻这么高兴。” 方洋不想跟他多打交道,这个人脑袋里实在不知道装的什么,这年头人的确是看钱,不过都是亲戚,也不在意这些。可这个人没本事偏偏就要表现他能,他在老家混得好,是场面上的人,可有意思吗?谁不知道当年大姨不让他来北京,谁不知道他二十年都没混个科长当当?他姑父秦烈阳的爸前几年还跟大姨打电话说帮忙活动一下,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大姨怎么说的,他就这点本事,给他官那是害他。这才作罢。 所以,将报纸递给张玉文,自己就站起来要进屋。他每天早上跟秦璐还联系呢,这会子秦璐应该已经醒了。 结果等进去聊天,洗漱完毕,出来吃早饭的时候,就发现他爸和吕萍也醒了 ,都在楼底下呢,他表哥正在跟他爸说话,他爸看着报纸,表面上看脸色看不出什么,可方洋是他亲儿子,他的面部表情看了三十年,怎么看不出来他爸此时正生气呢。而且还是大气。 方海东的右边眉毛是挑高的。 每次他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是在发火了。这是他妈还活着的时候说的,“你爸那个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也不跟家里说,也不跟外面说,你奶都说猜都猜不透,不过也就你妈我能看出来,他眉毛不一样。高兴的时候眉头是散开的,生大气的时候右边眉毛挑高,那时候你可就别惹他了。” 方洋按着他妈的叮嘱,这会子离着他爸远点,就听见张玉文在那儿嘟嘟,“我就说烈阳这性子呀,这不是得罪人吗?人家说错了,好好解释就是了,非要弄得对方下不来台,你说人家是个媒体,以后要是弄你怎么办?这孩子都不多想吗?只看眼前!姨夫就这么撒手不管了,这也太……” 方洋听不下去,就接了一句,“太什么?我瞧着烈阳做的很好。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就是告诉这群小人,甭以为自己是媒体有话语权,就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秦氏头上扣,我们不干!你敢诬陷,我们就敢跟你对着干,看公道在哪一方,看谁笑到最后。烈阳没脑子,不多想?我看是这家报纸不多想吧,也不知道幕后指使者是个什么样的傻瓜,这种事不核实就敢放出来。公关部说得对,就要逼迫他们交出人来,让这群小人知道,这是违法的!……” “行啦!”方洋还觉得没说够,就被方海东给打断了。他爸这回是脸色真不好了,不用猜就能看出来,都黑了。方海东瞪着他说,“早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你哥说什么了,你大早上就在这里唧唧歪歪,就你懂是不是?这事儿做得好,跟你有关系?你的能耐就是玩嘴炮?” 方洋就卡壳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爸,可这句话说得也未尝不对,这事儿真不是他做的,他不是负责这一块的。他就哦了一声,说了句,“爸爸我知道了。” 方海东显然并没有心思吃饭,他盘子里的那个煎鸡蛋让他看了几眼,他就把筷子一推说,“方洋记得今天带你表哥和侄子去学校办手续。”然后就去书房了。 没人知道的是,他一进去关了门,自己就倒在了椅子上昂着脑袋看着天花板。 谁能想到秦烈阳还有这本事?这事儿算是彻底失败了。他原本打算诬陷queen达到一箭双雕的办法,一是让queen陷入危机,这种事多了,没有一个企业可以 处理好的,因为负面新闻,不少企业都面临着订单急速减少,利润降低的结果。他也不是不心疼,可比起来扳倒秦烈阳,他觉得更合适。到时候他只要鼓动股东们闹,秦振也阻止不了换董事长。 二当然是扶持秦芙上位——秦家的股份毕竟是最多的,还有秦勇在,他不可能取而代之。只能找个代理人,乖巧听话的秦芙最合适,这小子虽然有点纨绔子弟的脾性,可正事上一窍不通,最好不过。当然,秦芙最近有跟他生分的趋势,不过他不当回事,要知道,唐鼎欣不过一只小狐狸,她打的是秦芙秦烈阳兄弟和好的想法,不过这不可能。唐鼎欣一个没妈的人,永远不明白,只要方梅在,秦芙就在的道理。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晚了。报纸他看了,他真是没想到问题会出在黎耀这里。他知道黎耀,其实还是源于很久之前方梅的一个电话,方梅说秦烈阳的救命恩人出现了,让他找人帮着盯着点。 秦烈阳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个找不到弱点的人。他不知道是真的性冷淡,还是有意控制自己,二十七岁的男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情人了。他还曾经怀疑过他是男同性恋,还跟方梅嘟囔过。尤其是秦烈阳的助理宁泽辉是个gay,这曾经有一段时间让他们觉得找到了把柄,结果,秦烈阳跟宁泽辉只有工作关系,压根没有半点暧昧。 这个黎夜,曾经跟秦烈阳生活过两年。当年秦烈阳还曾不愿意回家,宁愿跟着黎夜过苦日子。所以,方海东就想看看,黎夜这里是不是会有突破口。方梅打了电话来后,他就直接派了人跟着,自然,也看到了秦烈阳教训黎耀,帮黎夜和黎耀分家,顺便还知道了秦烈阳要包养黎夜的话。 他老谋深算,善于谋算人心,跟宁泽辉不是一个级别的。宁泽辉觉得秦烈阳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观察了下没问题就不多想了。可方海东不一样,他知道秦烈阳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样一个做事谨慎的人是不会说任何多余的话的,这句包养,不过是他内心深处的体现而已。 黎夜很关键,他让人盯着,甚至还让人跟着秦烈阳,找到了他让宁泽辉买的公寓,通过信箱问到了他的门牌号,安排了人手就在他公寓的对面租了间房子,可以随时拍摄秦烈阳屋内的情况。而另一边,那个没良心的黎耀,他并没有放弃。这小子一瞧就跟秦烈阳不对付,这样的人,用起来正好。 他让人看着这家伙,发现毕业后他就失了业,并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工作——钱多的没有,钱少的他觉得掉价,一直在家靠老婆 养。他们家房贷一个月九千,他老婆一个小记者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还房贷的,很快两个人就开始天天吵架,口不择言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上升到了动手动脚。 等着盯着黎耀的人告诉他,黎耀已经开始在家中跟疯了一样大声咒骂秦烈阳的时候,方海东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亚威检测的总经理,找人力资源给黎耀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面试。其实黎耀压根没投过这家,亚威检测早就过了招聘季了,不过黎耀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他立刻答应了下来,然后一切面试顺利,拿到了一个月六千块的薪水,对的,比他们实验室的硕士还低,这是方海东示意压低的。 这样这夫妻俩一个月还了房贷,手上就剩下了两三千块钱,这在北京压根不够用的。窘迫的生活,一定会让他们不时想起秦烈阳的坏处的。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是普通人,八成刚毕业拿到这六千块肯定会很高兴了,可是黎耀不一样,他是个博士,他原先都准备留校了——虽然留校薪水并不高,可是身份不一样,前途也不一样,再说,学校提供很便宜的住房,他可以将现有房子租出去,也舒坦多了。 所以,黎耀对秦烈阳的厌恶有增无减。这种时候,一份queen的样品送来检测,而且还是个人的,目的性明确要求测试甲醛是否超标,黎耀会怎么做? 方海东压根就不用想。 更何况,那衣服本来就做过手脚,即便黎耀品行高洁,不屑于做手脚,这也是有二次保障的。他相信,到时候有人采访,理直气壮地黎耀一定不会替queen隐瞒的。 可万万没想到,黎耀居然这种事都做不好。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黎耀出事了,亚威的总经理居然没有跟他通报一声,这家伙一向做事谨慎,不会出这样的纰漏,这就说明,已经查到他身上了? 方海东在阳光普照的书房里眯了一会儿,就拿起手机给都市报的总编辑宋宏离打了个电话。宋宏离八成也看到报纸了,铃声响了一声就接了,叫了声,“方董?这下不妙啊。” 方海东肯定不能让人吐出自己来,所以就对他说了几句话,“这事儿就到你为止了。我们曾经的约定还算数,这事儿一结束,你就是我的公司东海贸易的总经理,另外,你的儿子出国我也找人办妥,这离着九月没几天了,马上就走,他的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会都支付的。” 这显然就是告诫宋宏离不要供出他来,他有足够的好处给宋宏离。那边也不是笨人,这事儿从开始做,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不干了 的,否则他不能这么急功近利。如今事情没做好,还能有这个结果,宋宏离表示满意。 不过,他也防着方海东,笑笑说,“我听你的,一切顺利的话,这事儿不会有更多人知道的。” 方海东自然明白他的担忧,也不在意,“秦氏要的消费者和消息源都是准备好的,你别漏马脚。” 等着方海东从书房出来,方洋已经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张玉文他们去报道了,吕萍从沙发上站起来,挺关心的问,“报纸我看了,这事儿好解决吗?”这问得自然是善后。 方海东拍拍她的手,安慰说,“放心吧,早就想好了退路了。跟你妹妹说说,先把总经理的位置让让。” 这个东海贸易已经发展的很是强大,只是方海东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都是吕萍的投资,古代女人的嫁妆男方还不能插手呢,何况现在?东海贸易跟秦氏没有生意瓜葛,秦振更不能管这些事。 吕萍自然也乐意,毕竟,这可是说是她的投资,那么方洋就没立场跟方伟抢,这个公司目前盈利不少,以后都是方伟的。这种心思方海东也知道,不过他没阻拦,毕竟当时方洋他妈去世的时候,手上也是有2%的股权的,这些日后都是方洋的,方伟是没有的。 吕萍平日里忙的就是东海贸易的事儿,总经理则是由她的妹妹吕中来担任。显然,宋宏离这事儿是需要吕中做点牺牲的,吕萍自然不算愿意,方海东安慰她,“不会很久的。” 在家里吃完饭,秦烈阳就去上了班。秦芙跟着唐鼎欣去了卧室,大概是他哥不在了,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事儿是你和我哥商量好的吧?” 唐鼎欣歪在床上揉肚子,顺便挺不耐烦的回复他,“你爱干就去,不干就在家里待着,唧唧歪歪的是个男人吗?” 秦芙被她噎了一下,他吵不过唐鼎欣,打也打不过,更何况唐鼎欣还怀着他孩子,只能憋了一肚子闷气。自己在屋子里想了想,下楼上班去了。 秦烈阳到了办公室,如往常一样跟宁泽辉聊了聊今天行程,然后宁泽辉就问秦烈阳,“我小舅爷那边有空了,黎夜什么时候回来,正好可以带他过去。我小舅爷那人性子挺不一样的,早了晚了都有话说。” 其实黎夜开始去只说一星期,时间早到了,秦烈阳以前是怕自己的事儿没弄好让黎夜担心,现在还怕黎耀的事儿烦他,他总要提前跟黎夜做个铺垫,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才行,万一徐蒙蒙没头没脑的找过去了,黎夜想 岔了怎么办。便道,“今明天我去接他,然后送过去吧.” 给黎夜找师傅,秦烈阳怎么可能不打听,宁泽辉的小舅爷宁城山虽然说脾气有点怪,可人不错,本事也好,秦烈阳看人特别准,像这样的人,一般都喜欢老实细致的人,何况黎夜长得也好,性子也好,他笃定了宁城山会喜欢黎夜,才同意的。 宁泽辉一听时间定了,就点头说,“正好,大后天周末,带黎夜过去也方便。” 两人敲定了时间,秘书就敲了门,宁泽辉叫了声进,秘书就进来很奇怪的表情说,“董事长,二少在外面说要见你。”这真不是她没见识,实在是秦芙找秦烈阳的情况,这一年多好像就两次,然后每次都会出点事,譬如上次《嘉芙》的事儿,也是秦烈阳通知秦芙来找他,聊不开就在董事会上撕了。 这回不是又有事了吧?可秦氏最近最大的事儿就是都市报诬陷的事儿,不会又是二少吃里扒外吧,秘书出去喊秦芙进去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秦芙被瞪得一身鸡皮疙瘩,进门就冲秦烈阳说,“你找的什么秘书,看我看的眼珠子都拔不出来,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来刮了我,来人都这么招呼?” 秦烈阳就一句,“你想想前两次你来你犯了什么事?” 秦芙就突然想到了,然后一张粉面就变了颜色,骂了句,“靠!”这是拿他当敌人了。可这也没办法,谁让那是事实呢。他也懒得跟个秘书置气,冲着秦烈阳说,“说罢,让我干什么?” 宁泽辉一脸吃惊,看着秦烈阳,眼睛里的意思是你用他啊。秦烈阳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打发秦芙,“去公关部吧,就盯着亚威的案子,你是秦家人,他们不敢糊弄你,别人恐怕不行。” 秦芙原本就为了这个来的,上来一趟不过是给秦烈阳打个招呼,听了就走了。倒是宁泽辉一脸惊奇地送他离开,然后关了门八卦,“你给他吃药了?他这是换脑了吧。来这里居然不是为了吵架?” 秦烈阳其实也觉得唐鼎欣真是不可想象的一个女人,他原本虽然打的是让唐鼎欣分裂他妈和秦芙关系的想法,可也是想着怎么也要孩子出生,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可唐鼎欣却出乎他的意料,这才多久啊。秦芙虽然还别扭,可是已经知道什么是秦氏,什么是方家的区别了。 当然,这并非是一个全然的好消息。你要知道,唐鼎欣这么强大,怎么可能甘于人下,她现在聪明地知道选择秦烈阳,以后也会聪明的选择 对自己好的一面。不过秦烈阳倒并不担忧,毕竟,他从不是个逃避困难的人,再说,他不会有机会让唐鼎欣指染秦氏,他会给她别的空间,譬如影视公司,来纾解她的能力。 秦烈阳简单说了说唐鼎欣的作用。宁泽辉就已经惊讶的不得了了,冲着秦烈阳感叹,“好家伙,娶妻当娶唐鼎欣啊。” 秦烈阳也是没事了,跟他瞎扯,“不要卓亚明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认定那家伙了呢。” 一提卓亚明,宁泽辉的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他不自然的笑笑,“哦,怎么不要,这不是开玩笑吗?行啦,你忙,等会儿开会我叫你。” 说着他就想走,结果秦烈阳给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宁泽辉,就发现问题了,他俩实在是太熟悉了。“衬衫是昨天的,领带也是昨天的,西服倒不是昨天的,不过是你办公室备用的那套。头发干净,看样子是洗过澡了,洗了澡不换衣服,昨天你没回家?” 宁泽辉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少来,我这衬衫买多了,两件一样的,领带我就觉得这两个颜色配。怎么这么八婆了?” 秦烈阳也就宁泽辉和王俊伟两个朋友,他俩都是情场高手,不过玩的不一样。王俊伟原先是在花丛中浪,如今看中了一个,已经包养回家收心了。他那边王俊伟是主动的那一方,压根不用担心。宁泽辉也浪,不过跟王俊伟不一样,王俊伟原先纯粹就是花钱买乐子,宁泽辉是想找个人过日子找不到,几次恋爱都不成,好容易有个卓亚明,不过以他的观察,宁泽辉可玩不过那个表里不一的卓亚明。 他就笑了,“你缺领带啊,你买衬衫批发啊。行了,我不管你,别吃亏就行。” 宁泽辉就有一种悲哀笼罩心间,真吃亏了怎么办?他倒不是瞒着秦烈阳,实在是有点没脸,可不说他又郁闷的慌,他原本也想约秦烈阳下班去酒吧的。 正愁着呢,秘书敲门进来说,“董事长,上次来过的徐蒙蒙来找您了,她没有预约,已经在外面磨了半小时了。” 第78章 秘书脸上带着为难,“我已经说了您不见她,可是她不肯走,还扬言说如果您不见她,她就闹腾地谁也不能安宁。你看,我是叫保安把她拖出去,还是……” 秘书显然做不了主,毕竟秦烈阳曾经请徐蒙蒙来过公司,宁泽辉还跟她还密谈过。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万一要是关系好,她让保安叉出去了,那岂不是得罪人? 听了这话,宁泽辉也挺讶异地,“她还真好意思来?” 秦烈阳则说,“比我想象的好,我还以为她得扔下黎耀,自己跑了呢,毕竟事儿不小,这会儿也省了咱们的事儿。” 宁泽辉对徐蒙蒙的印象实在一般,黎夜的事儿当时就是他处理的,这夫妻俩的丑恶面孔他是看了好多次,就直接推断说,“还没到时候呢,现在才哪里到哪里啊,还有黎夜在,八成觉得还有指望,否则也不能明目张胆。” 他说完才想起来关于黎耀的处置,“你准备怎么弄,黎耀毕竟是黎夜的弟弟,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按照宁泽辉对黎夜的印象,这是个大好人啊,说不得就心一软,替他弟弟求饶了呢。毕竟是一手养大的。 秦烈阳倒是笃定,笑笑说,“说是要说,不过结果不会变,黎夜他有原则的。” 宁泽辉只当秦烈阳情人眼里出西施,黎夜那老好人的性子,能有什么原则?有原则就不会被黎耀坑死了。 秦烈阳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可有些事情是说不明白的,黎夜原先被坑,是没看清楚黎耀的本质,他如今看清楚了,他自然就不会再帮他。 就跟当年的关二叔一样,黎夜爸爸去世之前,就跟关二叔和李大壮李叔最好,黎夜就是在他俩膝盖上长起来的,爸爸去世后,黎夜也倚重两个人,才能过得下去。可后来关二婶闹了一次后,黎夜再难也没去找过,黎夜这人,面上看柔弱,其实内心很刚强的。 这次黎夜替黎耀打电话,关键点不是黎耀,而是自己,他是想帮忙。如果这点秦烈阳还看不出来,他就妄称了解黎夜,喜欢黎夜了。 只是黎夜的好不需要跟别的男人解释,宁泽辉都不行。秦烈阳直接没搭理他,转而跟秘书说,“让她进来吧。顺便叫两个保安上来。” 秘书连忙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有关系的,就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喊了进后,徐蒙蒙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衣连衣裙,这衣服如果气色好的话,是很抬人的。但如果气色不好 ,就特别的显得憔悴。徐萌萌那样子,显然是一晚上都没休息好,虽然化了妆,但粉都浮在脸上,看起来就跟瞬间老了好几岁似得。 她一进来,从看到秦烈阳第一眼开始,就死死的盯着他,然后吐出了两个字,“卑鄙!” 秦烈阳听了这个词,倒是挑了挑眉毛,难得有人这么形容他,一般人都说他不近人情。更何况,评论他的人,还是个已经卑鄙到了家的祖师爷。 他谦虚道,“这种词你自己留着就好。” 秦烈阳的词锋向来厉害,一句话就说得徐蒙蒙原本不停在压制的愤怒,一下子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徐蒙蒙跟疯了一样冲他说,“我们是好心好意来帮你的,替你想解决的办法,你却把黎耀弄进了局子,你太卑鄙了秦烈阳。你还骗我,说什么答应我条件,给我开空头支票,让我去厂里采访,结果就是支开我,将黎耀弄进去吗?你怎么能这样?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你的信誉呢?” 她显然是气坏了,宁泽辉害怕她真上来打人,连忙上前去拦住她,秦烈阳倒是不在意,就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火上浇油道,“到你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我的信誉是给我的伙伴的,而不是骗子。” 他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说,“黎夜何尝不是在帮你们?他累死累活供养大了黎耀,还供他上了博士。好,这些都是黎耀受过的恩情,跟你没关系。可结婚卖房子装修跟你有关系吧。北京什么地界?房价贵的早就上天了,黎夜就一个开大车的,一个月挣个六七千都是血汗钱,住着一百一个月的破房子,穿着黎耀的旧衣服,吃着狗都不吃的炖白菜帮子,攒了六十万给你们付首付。他是为你好吧,可不像我,只是空头支票,他可是实打实的现金给你们付上了,你们怎么对他的?” 徐蒙蒙一听提起了黎夜的事儿,站在那儿真是说不出什么来了,若是别人,她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以狡辩,可眼前这两人都是那件事的知情者,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可秦烈阳能说啊,他原本就是嘴炮厉害,“房子买了,你们榨干了他身上的所有钱还不算,还拿走了他的保险钱。他是跑大车的,那就是他的命,你们不卑鄙?因为你们没买保险,黎夜出了车祸,从小挣钱养黎耀长大的哥哥,替你买房子的大伯子,这样的关系,但凡是个人,他也得治病!你们呢,交了两万块,就准备把人抬回去等死了,你们不卑鄙?” 秦烈阳冷笑一声,“你们要是不卑鄙,这世界上就没有卑鄙的人了!” 这事儿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徐蒙蒙张口试图解释,“那是……” 秦烈阳压根没给她机会,而是向她宣布了一个重磅炸弹,“你今天正好来了,等会儿去公安局走一趟吧,到那里再说说你们有多冤枉,他们会听的。” 刚刚还在理直气壮的徐蒙蒙霎时间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烈阳,“你什么意思?什么公安局?” 秦烈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也是做财经的,没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吗?或者问问你那个白痴的老公,我从小是个什么性子,我吃不吃这一套。你那点拙劣的手段,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让黎耀做鬼,然后跑到我这里装好人,从我这边拿钱,你主意打的不错啊。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有计划的,经过预谋的仙人跳,是诈骗犯罪,而且已经实施,并拿到了诈骗资金。”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徐蒙蒙虽然坏,可是也一路读大学出来了,一毕业家里就找人让她进了报社,虽然工资不算高,可是最重要的是社会地位高啊,一说谁家小姑娘在报社当记者呢,那简直就是天之骄女。 她自傲也在这里。如今说要她诈骗?徐蒙蒙怎么可能愿意,“你血口喷人!谁诈骗你了?” 秦烈阳就一句话,“你跟警察说罢。”然后就拿起电话来拨打保安处,“过来两个人。” 徐蒙蒙一瞧来真的,连忙就想往外跑,可惜的是,秦烈阳是早有准备的,怎么可能让她跑了。徐蒙蒙一开门就撞到了两个孔武有力的保安身上,整个人就向后跌倒在地上。 她瞪着两个跟门神一样的保安,发现秦烈阳并不是吓她的,而是真的要让她坐牢,整个人顿时怒极了,忍不住回头破口大骂,“你凭什么怪我!?那是黎耀的哥哥,他是养黎耀长大的,黎耀都不愿意管他,我为什么要管?房子的事儿他是出钱了,可是谁家娶媳妇不买房子啊,黎耀要在北京娶媳妇,娶谁都得有房子。黎夜哪里是为我买的,他是为他弟弟买的。哪里有人家娶媳妇的时候把房子买了,娶回来就卖了,这是骗婚!” 大门开着,她歇斯底里,恐怕不少人听见了。秦烈阳倒也不在意,这会儿是连话都不想多说一个字了,随意挥挥手,两个保安立刻将她叉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徐蒙蒙竟也没喊闹了,不多时,就消失在秦烈阳和宁泽辉眼前。 宁泽辉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那天他跟徐蒙蒙聊天的时候,就专门挑了个有监控的房间,当时就是为了录下证据。如今黎耀事发, 加上前几天徐蒙蒙所谓的帮忙,说她不是仙人跳都没人信!这事儿终于解决了,他拍拍秦烈阳的肩膀,“你歇歇,半个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秦烈阳点点头,等着宁泽辉出去,才有点放松的感觉。 这事儿秦烈阳的确是为了给黎夜出气,但也并不仅仅如此。 事实上原本秦烈阳自从在医院里打发了他们后,没想再找他们事儿。毕竟黎夜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桥归桥路归路,也算是互不干扰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知好歹,弄出这么大的事端来,而且还通过黎夜来办这事儿,黎夜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 更何况,他们触动了秦氏的利益。queen是秦氏的立身之本,是他爸爸一手创立的,说起来,算是他爸爸的大儿子都不为过。而黎耀和徐蒙蒙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竟然将queen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这次是他强硬,并且运气好发现了端倪,进行了回击。如果他不够幸运呢?queen的声誉毁于一旦,秦氏前进的步伐将会受阻,说不定再也没有可能进军国际奢侈品品牌。这个损失谁也承担不起! 所以,这样的处理他们一点也不冤枉,这两个蠢人,如果不受点教训,如何知道做人两个字该如何写? 如今无论是都市报那边,还是黎耀徐蒙蒙这边,都一切尘埃落定,秦烈阳总算松了口气。这场仗人人看着他打得很轻松,其实他却如履薄冰,现在猛一松懈,只觉得浑身疼痛,精神也不算好,没有半点处理公事的精力了。 他直接起了身,拿起了西服,出了办公室。秘书见他立刻小声询问,“董事长,是要开会了吗?我去通知他们?” 他摆摆手,“让宁助理主持吧,我有事先走。” 等着下电梯的时候,就通知了时刻准备着的司机,“去南城,立刻走。” 宁泽辉等了半小时,便拿着材料过来找秦烈阳开会,结果里面空无一人,就扭头问秘书,“人呢?” 秘书才把秦烈阳的话说了,宁泽辉就觉得头上筋直跳,这场会很重要,没有三四个小时下不来,秦烈阳倒是好,直接推给自己了?可都到这时候了,秦烈阳他也不是不了解,想都不用想,肯定去南城找黎夜了,他也叫不回人来,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果不其然,等着结束的时候,都下午三点了,一群人没一个吃饭的,纷纷勾肩搭背要求吃大餐,说是要吃九宫格,宁泽辉一听就觉得某个部位隐隐发痛,怎么可能答应,连忙 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有空再聚。” 他是董事长助理,刚刚开会的时候跟黑脸包公差不多,大家也就是客气一声,说真的,他要在,还吃不痛快呢。听他不去,也没人勉强,纷纷结伙走人。 宁泽辉将手中的事儿处理了一下,四点钟就下了班,开着他的smart就往家直奔,他这一天老遭罪了,现在也就趴着舒服点,吃什么都是负担。 结果没想到,一进门物业的小姐就冲他说,“宁先生,有位卓先生找您,已经等了您半天了。” 宁泽辉左右瞧了瞧,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压根没有卓亚明那家伙,就问,“人呢?” “哦,”物业小姐说,“他有您的钥匙,说是您让他在家等,也出示了短信,我们核对了一下发信手机号,是您的。所以我们就让他上去了。” 宁泽辉的眼睛陡然就瞪大了,把那小姑娘吓了一跳,“宁先生,您怎么了?您短信上写的,‘钥匙给你了,你来直接上楼就可以了,把短信给物业看,他们就不会阻拦你了’。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宁泽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憋出个笑来,“怎么会,谢谢你,是我发的短信。” 他说完,扭头就朝着电梯走去。那当然是他发的,可那是他调戏卓亚明,准备压了他的时候发的,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局面。那家伙…… “嘶……”因着太气愤了,宁泽辉脚步就迈的大了点,自然就牵扯了某个不可言喻的部位,他抽了口冷气,在物业小姐不解的目光中,又用蜗牛爬的速度,慢慢地移到了电梯口,恰好这时候电梯到了,他跟逃一样钻了进去。 然后愤怒的咒骂了一句卓亚明,“该死的家伙。” 这事儿其实还得从几天前说起。这几天因为queen出事了,秦烈阳和宁泽辉都格外忙碌。秦烈阳将黎夜直接放在了南城,宁泽辉也没时间调戏卓亚明了,都是一头扎在工作中。 卓亚明这人吧,向来都不会让自己主动的,包括撩宁泽辉,一直以来,都是宁泽辉跟着他打转。这次宁泽辉人不见了,要是一般人就会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问问,“不是说好做男男朋友了吗?怎么人不见了。” 卓亚明没有,人家就在微信圈里发了张自己做完手术在地上坐着睡觉的图片,八成为了睡觉,还将眼镜摘下来了,那个侧面好看的呦,宁泽辉在办公室看见,专门走过去把门重新反锁了,然后吧唧亲了一口。 当然,最心机的还是配文,就一个字,“饿……” 想当初,宁泽辉追人的时候可是天天陪着上夜班,晚上还帮忙喂夜宵,好像自从一答应确定朋友关系,宁泽辉就陡然忙碌起来,这活自然干不了了。queen的事儿自然是正当理由,可是从卓亚明的角度,怎么看,这事儿都有点渣啊。何况,宁泽辉他心疼啊。 内心受到了谴责的宁泽辉立刻决定,不能这么冷落他家亲爱的亚明,然后就给卓亚明打了个如今后悔万分的一个电话,“累坏了吧,用不用我带点夜宵投喂啊。” 卓亚明声音懒懒的,一听就没精打采,不过就这样,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欢迎,“好啊,我今天白班,现在在家里呢,已经24小时没进食了,你随便带点来吧。要快,饿死了。” 宁泽辉一听,连忙打电话去一家很出名的海鲜饭店要了份海鲜粥,开车过去取了,就直接去了卓亚明的家。他敲门的时候还想呢,这家伙现在这么柔弱,说不定他想的是就成了呢。 结果门一开,他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一股大力扯进了屋子里,在门被关上的巨大响声中,一个火热的身体贴了上来,男人的手熟练的游走在他的身体的敏感地带,男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面部,然后慢慢接近,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不是蜻蜓点水的亲吻,不是温柔缠绵的允吸,而是恨不得要撕裂他,恨不得要将他拆入腹中的吻。嘴角很快传来了痛感,随后嘴巴里就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破了。可明明是应该推开的,但宁泽辉却诡异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兴奋起来了。 他并不是是个初哥。他从十八岁发现自己的性向后,虽然不爱一夜情,也是交往了几个男朋友的,对男人之间的性关系清楚明白的不得了。可是没有一次,他曾经这么兴奋过,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急速而有力的跳动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热气在四处闯荡,卓亚明的手摸到了哪里,这股热气就跟到了哪里,然后喷涌而出,将他烧的不能自己,无法抑制。 男人的手臂强壮而有力,男人的声音沙哑而迷人,“去床上。” 宁泽辉那时候已经被烧的没有理智了,脑袋里只有这个男人,压根没反对,就被卓亚明半搂半抱着进了里屋。然后…… 一想到这个,宁泽辉脸就黑了。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跟他说,“我想你了,我亲亲,我不会强迫你的。”开始是挺舒服啊,他被伺候的欲仙欲死,泄了不知道几次。他那时候还想呢,原 来做0号这么舒坦啊,怪不得圈子里0号多得都成灾。结果一不留神,就被那家伙给压在了床上,他想反抗的,这家伙怎么说的,“用腿,你都纾解了,总不能让我一直挺着吧。要不你跟我似得,给我用嘴?” 宁泽辉他是个该死的洁癖! 他下不了口! 这时候了,都折腾这么半天了,自己也享受了,然后把对方推下床,这么一想他丫的不是个人干的事啊。何况他俩还准备长久的发展下去,总不能好容易瞧见个这么喜欢的,一次就结束了吧。 宁泽辉就认了,自动趴在了床上,还把屁股翘了起来,说了句,“你……你不准乱动啊。”卓亚明一边说,“不会的,”一边还贴心地给他腹部垫了个枕头,结果戳着戳着,就换地方了,开始还在外面盘旋,大概是事前工作做得好,痒痒的挺舒服,宁泽辉昨天纯粹被欲望遮了眼,竟然没反抗,卓亚明趁机问他,“我们试试?”他那时候正爽着呢,嘴巴里无意识地发了一声嗯,然后卓亚明那家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流勇进了,他就英勇就义了。 虽然后面爽到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二想到卓亚明这分明是设了圈套,第二天宁泽辉醒了,就有点恼羞成怒,踹了两脚睡着的卓亚明,起床穿衣服就走了。 只是他这气还没消呢,这家伙居然又跑到他家里来了,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出了电梯,宁泽辉就直接把袖子撸起来了,他揍不死这个王八蛋。结果刚到门口,大门就开了,卓亚明就已经站在门口,冲他笑眯眯的说,“回来了,我给你来上药的。” 宁泽辉就一句话,“滚,老子自己会。” 第79章 宁泽辉一瞧卓亚明那副笑眯眯的样儿,就觉得火从心头起。原先他觉得这家伙表面一本正经,内里闷骚荡漾,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床伴,只要一想到这个表面严肃的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骚浪一下,那种感觉,比偷情还刺激,勾搭的他不要不要的。 可现在,宁泽辉觉得这家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简直是心机boy,从一开始就对他动机不良,什么不愿意做受,什么两个人处男朋友不用分上下,什么一切都心甘情愿,那都是哄人的。 他昨天心甘情愿了吗?他就问了那么含糊的一句话,他听得又不清楚,那句嗯明显不是回答那个问题的,这家伙连给他多说一句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把他办了。这不是故意的吗? 还有,卓亚明还发什么微信,他累啊饿啊的。昨天他一去就被扯进屋子里了,那力气他吃饱了也没有,这是饿?这分明是圈套!就是诱拐他过来吃干抹净的。 一想起这些,宁泽辉那叫一个气啊,就觉得他丫的怎么自己也进社会七八年了,跟着秦烈阳大事小事都见识过了,怎么就被一个卓亚明给骗了呢。再说,虽然昨天床事很和谐,最后也很爽,可毕竟他在下面啊,瞧着卓亚明追来的殷勤样,这家伙分明是想巩固战果,常年将他压在身下,他怎么可能答应?脸色自然也不好。 喊完那声滚,宁泽辉直接就往屋子里走,顺带还跟卓亚明来了句,“把钥匙放鞋柜上,你可以离开了。” 卓亚明也知道昨天实在是有点不对。他这人平日里也是很傲气的,为了避免骚扰,常年一副性冷淡的表情。结果偏偏遇上了宁泽辉这个花蝴蝶,第一眼看他在护士台调戏小护士,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gay,不过这家伙显然被他的伪装所迷惑,雷达不管用,压根没多看他一眼。 这也方便了卓亚明吃豆腐,这家伙趴在护士台上,侧面好看的迷人,一双桃花眼从侧面看都水润润的,当然,更吸引眼球的还是这家伙的身材,因着这个动作,他的脊背完全挺直,从颈椎开始,一直到腰椎,形成一条完美的倒抛物线,然后延伸到翘挺的臀部,让他有种上前拍一把试试手感的冲动。 他肯定,那手感是不会错的。他看了个全景,然后心里就将宁泽辉列为往来户了。他是这方面的高手,只有他不想要,没有他勾不到的,只是来往的几个眼神,宁泽辉很快上了钩,可问题是,对方居然是个1号。 要是别人,不成就算了,毕竟这事儿讲究你情我愿?圈子里小受那 么多,何必为这点事浪费时间?可偏偏他不得不承认,他真是挺喜欢宁泽辉这个花蝴蝶的,按下性子跟他磨了一个半月,结果除了亲亲摸摸没半点进展,而且宁泽辉也追的似乎不如原先紧了,有了危机感的卓亚明,昨天就动了个心眼,把便宜占了。 这种情况他是有预料的,男人嘛?占了便宜了肯定要伏低做小的。卓亚明也就只当宁泽辉的话是耳旁风,什么把钥匙交出来,他直接塞兜里了,然后跟着宁泽辉又进了屋。 宁泽辉正脱西服呢,瞧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想占便宜啊,我告诉你,没门,老子就是……就是……”他实在是气急了有点口不择言,“就是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你!” 谁愿意让自己的人被占便宜啊,卓亚明回他一句,“你一晚上就变零号了,看样子我昨天功夫不错。” 宁泽辉气了个仰倒,扭头把房门关了。那声砰,让卓亚明也吓了一跳。他叹口气,去炉灶上把熬好的粥做好的菜端了出来,过了有十分钟,瞧见里面还没有出门的意思,就上前敲敲门,“出来吧,我不常待,吃了饭给你上了药就走。你要是不出来,我可是要住下的。你晚上总要上厕所吧,我记得你卧室没有卫生间,出来还得看见我。” 这简直是抓住了宁泽辉的死穴,他就是想清净清净,只能开了门。穿了件t恤运动裤出来,卓亚明昨天将人没少折腾,他又是学医的,这一眼扫过去,就能回想到宁泽辉的骨骼特征还有附在上面的肌肉的纹理走向,有点控制不住,扫了一眼后就硬逼着自己挪开眼,“先吃饭吧。” 宁泽辉往桌子上一看,好家伙,四菜一汤外加浓粥,要是昨天晚上七点之前,他还不得兴奋死,要知道,自己这两个月可没少伺候卓亚明,这家伙却没伺候过他呢。可是现在一想到这是屁股换来的,就兴趣了了,还算给面子的点点头,“你走吧,我会吃的。” 卓亚明好脾气说,“我得给你上药,昨天虽然做了充足的事前润滑,可是也有点撕裂,晚上已经给你上了一次药,原本早上也需要上药的,结果你直接走了。依我推断,今天你都在公司没去医院吧,”宁泽辉那性子,绝对不会去医院让别人看他的菊花的,“今天这药必须上,长时间不医治的话,说不定有长成痔疮的可能。” 后面那个名词差点让宁泽辉跳起来,就算他是个1号,也不愿意长痔疮啊。而且,自从那两个字从卓亚明嘴巴里吐出来,他就觉得上楼时扯着的部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摆着手,“药留下我自己 上,你走吧。” 卓亚明就劝他,“你自己看不到,上不好,我保证只上药不干别的。这也是为你好。” 宁泽辉昨天晚上就窝囊呢,听见他这话,立刻就回,“你还有信誉吗?上不好也不用你管,得痔疮也不用你管。” 宁泽辉以为这下总能将人赶走了,结果没想到,卓亚明心里那个火啊,他觉得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干脆也不斗嘴了,这事儿他压根不擅长,直接上前一步。宁泽辉只觉得这家伙一下子挪到了自己跟前,一句话没说,自己整个人就天旋地转起来。 卓亚明干脆将人扛到了肩膀上,也不管宁泽辉在那儿喊什么你敢硬来,我弄死你。就进屋把他脸朝下扔床上了。大概是摔疼了,宁泽辉闷着声骂了声,“操!”就想爬起来跟卓亚明搏斗,卓亚明压根没给他机会,背对着宁泽辉的脑袋,一屁股坐在了他腰上。 宁泽辉只觉得腰间一沉,自己就彻底翻不了身了,然后只觉得屁股一凉,裤子就被扒了。他哪里想得到卓亚明这么有行动力,脾气也上来了,动着屁股不想让他上手,卓亚明可是做惯了手术的,手上稳狠准,宁泽辉只觉得屁股一沉,同时听见卓亚明一声惊叹,“这么厉害啊,晚上灯光暗,居然没看到。天啊。” 第一句话的时候宁泽辉就安静了下来,那个天啊一出,宁泽辉就跟过了电似的,吓着了。他的所有常识都用在公司上,这种事他一个1号原先也没接触过啊。这会儿也不要脸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样了?” 卓亚明仔细看了看,其实就是有点肿胀,没什么事儿,涂点药就行了,可嘴巴上却夸张的厉害,“天啊,这得好好养养,这两天我都来照顾你吧,内里也得涂药,你搞不定的,可别恶化了。天啊,”他又一声,“最近也不要大运动,还得吃点软和的。” 等着涂完药,宁泽辉被他吓得都不敢动了,一动就觉得那个部位隐隐不适,好在他还是有怀疑精神的,他趴在那儿瞪着卓亚明说,“你没骗我吧!” 卓亚明特坦然的说,“医院肛肠科,随便挂个普通医师,都能替你检查,要不要我送你去?去我们医院,我还能给你介绍个熟人!” 他要是肯去,就不能忍今天一天了,卓亚明这事儿拿捏的准准的! 果不其然,宁泽辉哼哼道,“这么熟,你经常干这事儿吧。天天跟情场老手似的,都装的吧!你他丫的能把人做出痔疮来也是没谁了,没少挨打吧。老子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也没给人弄 伤过!”说到这个他屁股又隐隐发凉,那种又疼又凉飕飕的感觉简直是要命,“你给我涂的什么?怎么这么凉?” 卓亚明看了看手上的包装,“哦,这个成分含薄荷,你忍着点。对了,”卓亚明挺一本正经说,“你这么厉害下次你上啊,我躺平等你。” 怎么就突然转到这儿了?宁泽辉有点秀逗,他以为卓亚明弄了这一圈,就是想死死压自己在身下的意思呢。这是还可以反击? 没等他想完,卓亚明又发话,“不愿意就算了,咱俩也算相处了这么一阵,这事儿我对不起你,本着好聚好散的想法,我伺候你到好,也可以付出赔偿,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子缺钱吗?老子这是吃亏了要补回来!宁泽辉立刻说,“不用,你等着下不了床吧。” 卓亚明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个笑容,这家伙还真是好哄,声音还是平静的,“好!” 秦烈阳叫了司机先回了趟老宅。 黎夜住在三大爷家,他总不能空手去。可是补品这东西,他也没研究过,现买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若是提前定下要走,还可以让秘书来办,现在这么着急,只能去扒拉老爷子的存货了。 他爸那边真不少补品,平日里因着为他爸补身体,买的就不少,外加总有人送,也都是好东西,他如果没记错,家里有一间屋子是专门放这个的。他舅舅和叔叔家中都不缺,他妈每年就寄不少给大姨。 进了家,老爷子正好在庭院里晒太阳,大概看他很少上班点回家,打了招呼后问问了他一句,“怎么现在回来了?” 秦烈阳就说了声,“爸家里的补品我拿点。”人就不见了。 秦家还真不需要给人送礼!如果需要送礼,那就不是几盒补品能打发的了了,补品只能送亲朋好友。秦振想了想,总觉得秦烈阳身边没这样的长辈,指挥着保姆,“去看看。” 秦烈阳要拿东西,自然也不是自己去。他站在屋子里,拿着刘妈给他的账本,满目扫了扫,人参鹿茸灵芝这种好东西不少,平时用的补品更多。就想了想,六叔是个烟鬼,八成肺不怎么好,“燕窝拿五盒。”三大爷腿不好,他爸当时出事,家里重金买了虎骨泡的药酒,绝对的好东西,“虎骨药酒拿一桶。” 其他的又点了些。然后扭头就看见秦振的。 虽然家里有钱吧,可当儿子的搬老子东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秦烈阳尴尬的笑笑,“爸。” 秦振就问他,“这是给谁的?” 秦烈阳也不瞒着,“黎夜去了南城写生,最近都住在村里的三大爷和六叔家。”他爸对他向来放心,从那天黎夜打了电话来,说了让他自己处理后,没多问过一句。所以秦烈阳纵然认为他跟黎夜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机会跟他爸说说黎夜跟着他过呢。 所以秦振这恐怕是十几年后,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 做了几十年生意的人,记忆力都好得很。他略微一回忆,就想起来将近三个月前的事儿了,“他伤好了吗?不说挺厉害的,怎么现在就写生去了?他是学美术的?” “快好了,目前能行动,不过时间长了不行。他原先开大车的,家里没钱,哪里有钱学美术啊。这不我觉得他这样不行,再说他都四肢骨折过了,以后也开不了大车,他小时候练过国画,我给他找关系学了学,过几天送他学漆器去。” 秦振很容易抓到重点,“你们经常联系?” “他就住在我公寓里。”秦烈阳好歹还没虎到把同睡一床的事儿说出来,这种事总有点铺垫才好,现在倒是好机会,“他也没地方去,他挣的钱全供他弟弟上学了,读了博士。就是这次出幺蛾子的那个黎耀,还攒了六十万,给他弟弟付了首付结婚。你说怪可怜的,他三十了,连朋友都没谈过呢。结果一出车祸,他弟弟怕花钱,就想拉他出院,让他回去等死。他总不能跟着他弟弟吧。” 越是成功的人,往往越有涵养,对家庭、对父母妻儿、对朋友越发珍惜。秦振猛一听这个,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依稀还记得黎耀,那是个又高又帅又阳光的男孩子。听说他们来了,专门从县中赶回来的。 他记得听邻居说,这孩子成绩特别好,年年都是第一,以后肯定能有出息。所以这孩子找到他说,“叔叔,这事儿其实我不该提,我哥哥是个老实人,他让烈阳住在我们家真的是什么都不图的,所以你给他钱他才不要的。可是,我当弟弟的,真的是很心疼他。 我现在才上高一,开学马上高二了,我们家您也知道,爸妈去世赔掉了所有钱,我哥十五岁就辍学供我读书,这些年过的特别苦,他连块肉都不舍得,衣服鞋子都穿我旧的,以后读高三,读大学还要更多的钱,再说我哥学习也好,不能就这样瞎了吧,我真的不忍心。那笔钱,您海报上写的那二十万奖赏,能不能给我?我知道这不对,可我真不想让他受苦了,有了钱,起码我们能读书了,能不用天天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他也是个当爸爸的,何况这还是他儿子救命恩人的弟弟。他当时只觉得心疼的不得了,立刻就答应了给钱,不过这孩子也说了,“就那些就行,我们习惯了节省,花不了多少的。不过您别跟我哥说,他知道了肯定要退回来,他不会要的。” 因着这孩子品学兼优,因着他听话懂事心疼哥哥,这笔钱他是让秘书带着黎耀去镇上办了张存折转给他的。他一直以为自此后他们兄弟俩的日子应该不错,毕竟2000年20万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了。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那二十万呢?”秦振忍不住问了一嘴。“怎么能过的这么穷?不是给黎耀了,他没给他哥?” 秦烈阳一直以为秘密将钱给黎耀的,是他妈,却没想到是他爸。他回复道,“给了,只是告诉黎夜的时候,已经过了小一年。黎夜那时候都快十九了,上什么学?黎耀那时候马上要高三,大学学费生活费一年就要一万多,他哪里敢花钱,更何况,房子面临拆迁,他家地基出事了,需要钱回购,也花了大部分。” 秦烈阳等着见黎夜,自然不能陪他爸慢慢唠嗑,就说了一句,“那个黎耀不是什么好人,你被骗了,黎夜也被骗了。”他想说当时你们要问问我,可是也觉得不可能,他那时候跟疯了一样,是强行被塞进车里的,怎么能心平气和的聊这事儿。 其实在三个月前,他都是不能面对的。可是现在好像好一些,大概是跟黎夜在一起,人也平和了,那几天很多细节也回忆了起来。黎夜不舍的眼神,拍打着他的背的手一整夜都没停,黎夜也是舍不得的。黎耀炫耀的时候专门找的他要被带走的时候,他已经被要离开的事实气疯了,那是火上浇油,他压根没法理性的去问问黎夜,因为他爸妈看着他的状态就像是要跑掉,他们死死的把他放在自己身旁。 好在,现在好了。他接过了刘妈递给他的大包小包,冲着他爸说,“三大爷和六叔当年很照顾我,他们身体不好,我顺便拿点补品。我明天就回来。” 秦振点点头,心里对黎夜这孩子满心的同情,而且从黎夜又想到了秦烈阳,秦芙也就是最近才听话了点,原先也不怎么样,这俩孩子八成有共同语言。他挥挥手,还问了句,“黎夜那边都安排好了吗?我也认识漆器大师,可以介绍一下。” 秦烈阳就喜欢他爸对黎夜好,毕竟整个家里秦芙那兔崽子不用考虑,他妈的喜欢他也不需要,就他爸的意见他觉得特别重要,现在这个开 局显然不错,他摆摆手,“不用,宁泽辉的小舅爷,宁成山您记得吧,漆器大师,已经说好了,接回来就拜师。” 秦振一听倒也乐了,他说得就是宁成山,那压根就不用多讲了,秦烈阳去就代表着秦家,宁成山肯定会应的,更何况还有鬼精鬼精的宁泽辉在。 秦烈阳让刘妈和司机帮忙,将东西放好,就立刻往南城开去。路上瞧了瞧点,到的时候也得五六点了,害怕黎夜没准备,秦烈阳就先打了个电话。 黎夜那边闹呼呼的,为了让他听清,黎夜难得扯着嗓子喊,“我在人家家里喝喜酒呢!村里四大爷家娶儿媳妇,可热闹呢,村里老老少少都来了,要摆一天的流水席,三大爷他们带我来的……放鞭了!” 秦烈阳看了看手机,正好是大中午,应该是新娘子刚到,电话里噼里啪啦震得耳朵疼,不过倒是不让人烦,秦烈阳笑眯眯地说,“好羡慕吧,回去咱们也洞房啊。” 他这主意打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总不能比宁泽辉他们还慢吧。 黎夜就一句话,“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挂——了——” 秦烈阳:这嗓门,是跟小周学的吗。 第80章 四大爷算是南庄的首席富户,当年黎夜家的新房子要赶着卖,就是四大爷出的手。而办喜事的地方,其实就是黎夜曾经跟父母弟弟一起生活了不过一年的家。这边不是新郎新娘的住处,他们和四大爷一家都已经搬进了北京城,听说过得都不错,这房子一直空着,因着要办婚礼,才提前打扫出来。 所以一进院子,即便这套房被四大爷一家已经住了好多年,改变了很多地方,黎夜也能一眼看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譬如院子里种的那颗山楂树,那是他和黎耀小时候都爱吃糖葫芦,家里院子大,盖起来肯定要种树,黎夜和黎耀就提议说种棵山楂树。 那时候种下去才手指头一般粗,如今已经有大腿粗了。上面挂满了青色的果子,看样子今年是个丰收年——黎夜其实都没吃过这棵树上的果子,山楂树第一年栽下不结果,第二年的时候,他们已经搬走了。 还有屋檐下的那个铁钩子还在,那其实是用来吊沙包的.他从小就瘦弱,可黎耀偏偏又高又壮,两人差着一岁,黎耀都比他高,他爸就觉得肯定要多锻炼,让人给做了个沙包,每天打打拳。沙包卖房子的时候早就取下来了,不过钩子是固定的,还在呢。 还有其他的一点小东西,别人坐席都是热热闹闹等着吃饭,他则是东张西望。倒不是伤感,其实爸妈去了也有十五年了,四大爷买这套房子是帮他,他就是看着觉得能想起点过去的东西。 六叔他们在村子里待了一辈子,自然知道这房子原先是黎夜家的,瞧见黎夜四处张望,六叔拿手划拉了几下黎夜的脑袋,劝他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过得好就行了,你爸妈地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黎夜点点头。 新郎新娘那边仪式一结束,四大爷家的流水席就开始了,请来的五个大厨都牟足了劲儿,菜是一盘子一盘子往上端,大概怕他伤心,六叔和三大爷联合起来给他夹菜,黎夜碗里都是满满登登的,他也就只剩下吃的心了,而且还吃撑了。 所以,等着秦烈阳紧赶慢赶到了南庄的时候,就瞧见六叔在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坐着摇椅抽烟,三大爷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就问,“六叔,黎夜呢?” 六叔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番,已经是夏末了,其实天气还是热得很,这家伙穿着长袖衬衫和长裤,还有皮鞋,倒是人五人六的。 六叔可是知道他当初干的那些事儿的,譬如夜里钻小树林什么的。他就有些心里没底,生怕六叔算旧账, 老小孩老小孩,上次虽然放过了,谁知道这次有没有反悔呢。 谁知道六叔就打量打量他,然后挥挥手说,“西屋里躺着呢。” 秦烈阳如释重负,他经营秦氏都没有这么费劲,可见人还是不要做坏事的,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只是人家不跟你计较。他连忙招呼司机将补品卸下来,讨好六叔说,“是拿给你和三大爷的,燕窝对肺有好处,您多喝点,虎骨药酒对膝盖好,您记得给盯着三大爷喝。” 说道燕窝的时候,六叔还没什么反应,一说虎骨酒药酒,六叔直接就坐起来了,要说强筋骨,那自然是虎骨酒好,可这东西如今是保护动物,能弄出来的都是假的,他一个平民哪里会买得到?也就放弃了。他直接将那个小罐子拎过来,摩挲着问,“真的啊。” “真的,放心吧。这是几十年前的药酒,一个老中医家里储藏的,我爸找人花高价买的。既不违法药效也强。” 六叔一听就乐了,黑黑的汉子脸上难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冲着秦烈阳一挥手,话都多了三分,“吃席吃到了三点,黎夜吃多了,应该是躺着消食睡着了,你去看看吧。” 秦烈阳终于被放行,连忙应了,让司机去找小周,自己就进屋了。 大概是为了好睡觉,西屋窗帘都拉了下来,有些暗。老房子没空调,不过因为建造方式的不同,还是很阴凉的,加上旁边一台秦烈阳觉得他十五年前就见过的老风扇在卖力的转着,倒是不闷热。 黎夜就躺在床上,这家伙就穿了个裤衩,上身盖了条毛巾被,老老实实的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他现在已经被养的彻底恢复了白净的皮色,这么大长腿大胳膊外加肩膀的露着,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这不就是个长得好点的爷们吗?可在秦烈阳眼里,则是白花花的一片,诱人至极,他很是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然后也没叫醒黎夜,而是直接将西屋的门关了,毫不客气的顺手脱了衬衣西裤,自己也躺在了床上,和过去一样,跟黎夜抢被子是件辛苦事,这家伙即便睡着了,手都是死抓紧不放的。 秦烈阳拽着毛巾被角扯了几下,黎夜直接烦了,一个原地打滚,就将毛巾被全部都裹在了自己身上,他也不嫌弃硌的上,竟然又恢复了平躺的样子,看起来跟刚才没半点区别。 秦烈阳用手支着头,从侧面看着黎夜,自己都乐了。 不过因为这个滚动,黎夜身上的毛巾被已经盖得没刚刚那么好了,只遮了 肚子,还露出一个乳头来,跟他的肤色一样浅淡,粉红色的。他发坏,直接伸出了右手食指,上去戳了戳。乳头因为受到了外力,几乎立刻就立了起来,秦烈阳立刻抬头看了看黎夜,发现这家伙睡得稳稳当当的,一点都没醒来的意思,就更放心了。 他干脆去悄悄地用手指头勾搭另一边的毛巾被,试图将那边的乳头也露出来。只可惜黎夜这家伙把毛巾被卷的太紧,他试了试,压根没半点动弹的迹象。 秦烈阳干脆,抬头去黎夜的脖颈处吹了口气,这家伙一如既往的怕痒,几乎是立刻就抬手摸了摸脖子,然后左右蠕动了一下。秦烈阳就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手疾眼快的拽住胸前那点毛巾被,给他使劲拉了下来。 大概是用的劲儿大了,这回不用他戳,乳头已经俏生生的挺立在那儿了。秦烈阳觉得挺遗憾,伸手去戳了戳,顺便抬头去看黎夜,他觉得照着刚才那劲儿,这家伙肯定……呃……醒了。 黎夜的眼睛八成是因为往下看的,所以只睁开了五分左右,这么瞧着,那双漂亮的杏核眼,就变成了细长的丹凤眼一般,看起来跟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说平时是个小兔子的话,此时的黎夜看着倒像是个小狐狸。 这家伙显然发现了秦烈阳干的蠢事,只是因为刚刚睡醒,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状态,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言语攻击。秦烈阳多果断的人,怎么可能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身体一抬,人就压了上去,死死的吻住了黎夜的嘴唇。 黎夜被他吓了一跳,眼睛从窄缝变成了圆滚滚,终于清醒了过来。当看清楚是秦烈阳,他的身体随即就软了,放在腹部颇为碍事的手也抽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抱住了秦烈阳光洁的背。然后整个头微微上抬,慢慢迎合着秦烈阳。 秦烈阳对他的表现特别满意,用手拍了拍黎夜的屁股表示鼓励,然后就仔细的啃起来。黎夜这人面皮薄,就算三十岁了,他俩也亲过多少次了,面皮还是薄,就这一下脸就粉红色了,秦烈阳觉得自己抱了个粉红色的大泡泡,顿时乐了,也不亲嘴了,低头往刚刚戳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黎夜简直跟个受精的小兔子一样,差点蹦起来。 秦烈阳却不管不顾,直接将碍事的毛巾被拽走,压着他手口并用,开始攻城略地。黎夜也不是没感觉的,跟秦烈阳不同,秦烈阳还知道有欲望了看看片在没人的屋子里用手纾解一下,黎夜纯粹靠的是梦遗。就算那种兄弟们一起看的小黄片,他都看得少,身体要多生涩有多生涩。 可这样的身体有一样特别明显,敏感。 秦烈阳的手到哪儿哪里就一片火热,不多时,他就跟蒸好的螃蟹一样,彻底粉红了。秦烈阳在他胸口啃了几口,将身体抬起来看看,就调笑他说,“你说先吃蟹腿还是先吃蟹钳,还是吃蟹黄和蟹肉?” 黎夜被他撩拨的小兄弟挺立,整个身体都软的,何况还被压在身下,双手放在了头部两侧,非但半分都动不得,人完全是无遮拦的展现在秦烈阳面前。他倒是不害怕,就是觉得刚刚那么投入的亲着还没怎么样,可这样被人看着,挺不好意思的。 他想什么秦烈阳怎么能不知道,他才不管,照旧问黎夜,“选一选,我饿了,先让我吃什么?” 黎夜是个老实人,哪里有他脸皮厚,不过半分钟就受不了了,连忙说,“蟹腿好了。”他想着反正胳膊腿的亲就亲吧。没想到秦烈阳手直接向下,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浑身唯一的裤衩给拽掉了,很争气的小兄弟直接弹跳了出来,特别的活泼。 他俩还没进步到这一遭呢,黎夜下意识就想捂,秦烈阳眼疾手快给他拨开了,那张怎么看怎么厉害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怎么,不想啊,你选的啊。这也是腿啊。” 黎夜左右看看,虽然屋门和窗户都关着,总觉得不安全,跟他求饶,“这是在三大爷……家……” 话没说完,他就冷抽了口气,秦烈阳他居然……第一次被温暖的包围着,黎夜的身体都是僵硬的,他结结巴巴的说,“烈阳,不用这样的,烈阳……”可随着秦烈阳动作的加快,那声音也渐渐的压在了喉咙里,再也叫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黎夜的手,甚至不自觉的抓住了秦烈阳的发根,随着他的起伏,身体也跟着起伏。 屋外,三大爷溜达着进了院子,手里拿着条大肥鱼,中午黎夜打完电话就说了秦烈阳要来,他寻思着母鸡这时候正下蛋呢,村里没人卖,就去后村的鱼塘那儿要了条草鱼,晚上炖个酸菜鱼。 其实要说黎夜住在这儿,他俩的确是麻烦了不少。可搁不住他们心里高兴,老两口一辈子也没个儿女,别人家过年过节都是热热闹闹的,就他家天天冷冷清清的,做上几盘大菜,压根就吃不完,每次过年,都得从年三十吃到初五。 如今黎夜来了,小院子里就热闹了。虽然黎夜也不话多,可他在那儿,老两口就觉得有个忙活劲儿,天天能捉摸着干点什么了,要搁着原先,三大爷才不会有劲跑这么远去买条鱼呢。 他一进院子,就问还在乘凉的六叔,“醒了吗?中午就是你夹的太多了,那孩子也不好意思不吃。哎对了,烈阳呢,不说下午到吗?还没来?” 六叔就摇着摇椅说,“来了,在西屋呢,找黎夜去了。” 三大爷就想往孩子身边蹭,“我去瞧瞧,叫黎夜来,我教他做鱼。” 六叔在院子里什么动静听不到,哪里能让三大爷去,那多不好意思,可是多年前的旧账他也不能不算啊,他调高了声叫住他,“别进去了,孩子们谁知道做什么呢,你蹭什么热闹。” 三大爷都七十了,就是个老小孩,他倒是听话,不让进去不是吗?直接冲着西屋的窗户喊了一嗓子,“黎夜,烈阳,出来收拾鱼!” 屋子里黎夜就蒙了,他瞧着一脸白色分泌物的秦烈阳,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真是吓了一跳,就……”就射了呗。黎夜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秦烈阳也知道他第一次肯定快,不过他还知道,这分明是报复吧。他随手扯了卫生纸擦了擦,也不害臊,冲着外面的人喊道,“来了!” 方梅晚上回家,就瞧见秦烈阳不在家,只有秦芙和唐鼎欣在。她就很自然的问了嘴,“烈阳呢,最近不都是住家里吗?这会儿早该下班了。” 她关心儿子,秦振自然不能拦着,就跟她解释,“下午就回来了,然后去南城了。” 一提南城这两个字,方梅的心头就动了动。南城里有谁,没有比方梅更清楚的了。她当时让方海东帮忙监控黎夜,不过是一步闲棋,谁能想到挖到了这么大的新闻。秦烈阳居然和黎夜好上了,两个男人好上了。 这种事圈子里不是没有,她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坐着看书的唐鼎欣,那个曾经要娶唐鼎欣的王俊伟就是,早早出了柜,行事一点都不遮掩,圈子里有名的gay,原先是花,身边的男伴换的速度比脱衣服还快,什么学校小鲜肉,什么健身房美男,什么业界精英,当然最多的就是娱乐圈里的,好几个出名的明星都跟他有过来往。 不过,最近这一年这家伙收敛了,身边就一个不算出名的三线小明星,她逛街见过一次,在一家奢侈品店里,王俊伟要买东西,小鲜肉不可置否,在一旁不出声,跟个大爷似的坐着。她那时候就觉得挺奇怪的,这哪里像是包养? 大家都看不上,还有人流传王俊伟是个0号,这种事就算贵妇也八卦的厉害,话说的也难听,哪里有人包养个男人做自己的?不过王家不 管,甚至想给他娶个同妻传宗接代,谁还能明面说,最多心里鄙视罢了。 倒是最近,王俊伟闹了出大的,他原先一向是在外玩从不带回家里去,听说这次居然带到家里去了。说是要和那男人过一辈子,以后也不会娶老婆,就他们俩过日子。他爸气了个半死,直接让人将他打出去了,说是要断绝父子关系。他也硬气,直接带着人走了,这是今天一个跟王家很亲密的太太说的。 由此可见,这个圈子里对同性恋这事儿有多不接受,她想着这两天看到的洗出来的照片,觉得这次秦烈阳是跑不了的。 她笑眯眯地追问,“去南城干什么?好像咱们家在南城没有产业?” 秦振就说了句,“黎夜去南城写生了,他去接回来。顺便看看原先照顾过他的两个老人。” 秦振不欲多说,就只捡着大体的说了说。就这样,方梅还回了一句,“烈阳跟黎夜可真好,那时候就闹着不肯走,现在这么多年不见刚见了三个月,又是帮他付医药费,又是接送的,他对别人可没这个耐心。” 秦振不置可否,秦芙也没反应,倒是唐鼎欣手中的筷子略微停了停,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宁泽辉家,卓亚明上完了药,让他趴着,给他端了碗粥。宁泽辉一脸嫌恶,“你洗手了吗?恶不恶心?” 卓亚明当然是洗了,他一个医生洁癖更厉害好不好?当然,不似宁泽辉那么表面,咬都不行。不过逗宁泽辉是他的乐趣,他就说,“你自己的东西你还嫌弃啊。” 一说这个,宁泽辉嫌恶的表情更甚,甚至整个人都向一旁歪去,警告他说,“你不准再动,我家的东西什么也不准动,这碗就扔了,你立刻洗手去。” 卓亚明瞧着他那恨不得跳起来的样儿好玩死了,就说的更厉害,“你不知道我们每次做完手术,指甲缝里都是血肉,男人嘛,总是粗心大意,有时候吃着吃着饭,还能看见呢,大家时间长了就习惯了,照吃不误。” 他以为宁泽辉受不了了,哪里知道这家伙今天见了他被一股愤恨的情绪控制,高度集中精神,智商在线啊,冲他撇撇嘴说,“放屁,你做手术不戴手套,一层都不够吧。那血肉怎么落到手上的,它会穿墙术啊。” 卓亚明瞧着骗不下去了,只好笑笑,拿着碗说,“洗手了,我喂你吧。” 宁泽辉一扭头,“谁稀罕?” 卓亚明就拉了板凳坐在他对面,跟他说,“你不是要找回来吗 ?原先喂我不少,这不是正好喂你吗?” 宁泽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总不能都是自己伺候他呀。这必须找回来的。他就翻了过来,顺便拿了两个枕头靠着,一副大爷的样儿,皱眉指挥道,“换一碗去,看着就恶心。”他还是有心理阴影的。 卓亚明还真好脾气,这会儿竟然屁颠屁颠又给他换了一碗,还端了小菜过来,而且水平真不错,一口粥一口菜的,时间节奏控制的特别好,可比宁泽辉那种一不留神塞鼻子里的水平强多了。 他当了会儿大爷,还得寸进尺了,将脚丫子伸到了卓亚明的怀里,卓亚明皱皱眉,也没说什么,任着他胡闹,毕竟这事儿是他沾光了吗?结果一碗粥下去,他衬衣扣子开了五分之四,就剩下领口那俩了。 宁泽辉拍着饱胀的肚子,看着卓亚明漂亮的胸肌和腹肌,色眯眯地打了个嗝,然后说了句特大爷的话,“洗洗去吧,老爷想好了,好事不能多磨,磨来磨去就丢了,老爷今天宠幸你。” 男人的承诺谁知道当得真当不得真啊,他自己就是男人,懂得很。何况要不是他这副惨样,对付卓亚明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这家伙只要发个露胸照,他就得屁颠屁颠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宁泽辉深知这一点。 卓亚明无奈的看了一眼宁泽辉,这家伙一脸你敢说话不算数我就踢你出门的表情,他忍不住就笑了,问了句,“你昨天泄了四次,你确定硬的起来?” 宁泽辉回他,“你以为跟你似的啊。” 卓亚明说了句好。 …… 半个小时后,卓亚明抬头问宁泽辉,“你还行不行啊。” 宁泽辉在心里狂骂:这两天体力消耗太大,腿太软了!!!!! 第81章 黎夜那点脸皮,三大爷和六叔两声一出,就顾不得什么了,连忙拿纸给秦烈阳擦了擦脸,顺便将被褥叠好了,然后催着他穿了衣服,又爬到床上把帘子拉开,窗户打开,急匆匆的就要出门。 秦烈阳可不是黎夜,他这种坏事没做过,可是大事儿做的不少,心态要好上不少。这有什么啊,当年六叔不也钻小树林吗?他们起码还有个遮掩呢。 所以,晃着摇椅的六叔就先看到一脸尴尬的黎夜出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叫了他一声,就去三大爷那儿帮忙弄鱼去了。秦烈阳就在他后面,那个神情自若的啊,比当年他被看了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秦烈阳打了个招呼,没去三大爷呢,反倒是走到了他旁边,拿了个木凳坐下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来,递给他一根,顺便替他点了。两个烟鬼就在树荫下悠哉地看剩下那两个劳动者干活。 三大爷和黎夜都是细心的人,杀鱼刮鳞那叫一个认真,黎夜干起活来就忘了尴尬了,很快就自在起来。秦烈阳这才喷了个烟圈,问六叔,“六叔,故意的吧。” 六叔才不接话呢,抽了两口看看烟蒂,一串外文,“什么烟啊,味道不错啊。” “朋友给的,”秦烈阳顺手就将兜里的一盒给了他,“我那儿还有几条,等回去给你捎过来。” 六叔就乐了,除了虎骨酒那个礼物,他八成更喜欢这个,燕窝都比不上。“成成成,我不客气了,不过这事儿你偷偷给就行了,你三大爷不让我抽,管得可严格呢,一天就给发一根,小气鬼。”他嘟囔。 秦烈阳就乐了,然后说他,“我给你烟,你可不能再吓唬我们了,黎夜胆小。” 六叔就哈哈笑了,笑了一阵才问,“刚刚怎么了?” 秦烈阳不怎么想说。六叔又说,“当年你看我们的时候,可没这么羞涩。” 秦烈阳一想也是,自己没少沾光,有什么不能说的。“提前结束了。”他隐晦的说。 “你们呀。”六叔大概就指着他们开心了,又乐了。秦烈阳也受不了了,他一点也不想拿这事儿让人开心啊,脸都快黑了,六叔一句话又给他拽回来了。“明明接受的事情比我们多,怎么这么不开通。大热天的屋子里有什么好待的啊,一点情趣都没有,也就黎夜愿意。” 一听这个,秦烈阳眼睛都亮了,他一直特别不明白一点,就是三大爷和六叔两个人明明有房子,干嘛天天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小树林里去,要知道, 那可是有蚊子的,就算他俩点了蚊香,管多大用啊。 “你们当时就为了刺激啊。”秦烈阳终于可以解惑了。 这个问题啊,要是一般人问他肯定得打出去,毕竟他们是猎奇,说不定还充满着嘲弄。可秦烈阳显然不是。再说,这两孩子,黎夜是六叔从小看到大的,而秦烈阳对他的性子,对他也就没有什么防备。 其实黎夜都不知道,秦烈阳在黎夜家住下的第一个白天出去捡矿泉水瓶,他就碰见了。那时候矿泉水瓶挺值钱的,这一块都让几个不正干的小子给把持了,秦烈阳这么干不就是抢人家生意嘛?他碰上的时候,这家伙正被三个大小伙子围着,显然是想揍他。 他瞧着可怜,想上前管一管,结果就听见秦烈阳说,“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狠。你们三打我一个,打赢是肯定的。可是我要玩命,就能扯着其中一个人跟我一起死,你们谁想?” 这话霸气啊。六叔一听就好奇了,干脆远远站着不走了。 但显然,秦烈阳一个才十二的孩子,再霸气他们也不信。就听见其中一个招呼,“敢威胁爷爷,揍死……”只见他话还没说完,秦烈阳就跟个猴子似的窜了上去,在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说话的那小子扑到了,落地的瞬间,那小子已经开始嗷嗷叫唤了。 剩下两个也跟着出手,拳头不要钱的往秦烈阳身上招呼过去,可秦烈阳一概不理,他就逮着手中那个,双腿压着他的双臂,拳头往他脸上招呼,这小子黑瘦可有劲儿,八成也练过,不过三四分钟,被压着那个人就受不了了,连连求饶,然后吼着其他两个人让他们离远点。 等着停下来,秦烈阳还从那人身上没下来,就说了两句话,“这块是我的了。” 那小子疼得嘶嘶叫,“你的你的。” 秦烈阳还有一句,“光屁股不怕穿鞋的,你敢找我报复一次,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啊,他们就是不正干,有胆子惹事就不靠着矿泉水瓶挣打游戏的钱了,他连忙说,“不敢不敢。” 六叔瞧着,一共十分钟,秦烈阳就把这事儿解决了。等人走了,这小子在原地活动活动身体,背着破袋子,扭头就走了。 他当时还不知道秦烈阳是住在黎夜家呢,后来碰见了三大爷还担心,“黎夜自己都养不起了,还收留个孩子,日子怎么过啊。这不要累死他吗?” 六叔却 觉得挺好,“黎夜性子坚韧,但体力弱,总是会吃亏的。小六不一样,那孩子能拼能打不吃亏,有他护着,黎夜也过得舒坦。” 出于这样的好感,六叔当时发现秦烈阳偷看才没去揍他呢。谁没个年轻的时候,他们十几岁的时候,也会跟着小伙伴去爬人家院墙,偷看别人洗澡。过去这段就懂事了。 如今他问,都是同道中人,六叔又刚拿了人家好烟,自然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开始是没地方。我跟你三大爷其实早认识了,不是一个村子里的,可是一个镇的,有次摆摊赶大集,我俩摆在了一起,一聊就熟了,他供着三个弟弟,我养着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没了父母,同病相怜。” “那时候都年轻呢,你三大爷三十二,我小点,二十七。他已经帮两个弟弟娶了老婆了,还剩下个小的,那年也二十一了,该娶媳妇了。我大妹妹嫁了,还剩下个弟弟,也张罗着娶媳妇。” “你三大爷家四个男孩,他爸妈就留下三间土屋,前面两个兄弟一人一间房,他就和小弟弟住一间房。我家呢,倒是好点,兄弟俩三间房,可这事儿不是我愿意的吗?我一眼就看上他了,我就主动点去找他。” “开始找就是聊天,家里穷啊,他家前两个弟媳妇娶得还算是容易,几个兄弟一块干活,劳力多,再加上娶得早不讲究彩礼,送了两袋面就成了。可到了小弟弟这儿,那时候不是已经八十年代了吗?结婚已经开始讲究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录机,有这些东西才有面子。他小弟弟看中了个姑娘,贼漂亮,还读过初中,人家就放话说了,没有这些东西不嫁。两个弟弟都成家了媳妇管着不帮忙,甚至还酸话说自己当初可没这东西,让你三大爷一碗水端平,你三大爷就愁死了。” “他倒是有心让小弟弟换一个,可人家愿意吗?他弟弟差点要跳河。可你想想,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个人苦哈哈的干,尤其是你三大爷,已经供出两个来了,就算是累死,也弄不出来。可家里的弟弟不能不结婚啊,我来找他干活挣钱,他就同意了。” “我就带着他南下打工,吃得那苦就别提了。都没文化,住工棚,干苦力,每天工地就给点炖白菜,冬天南边又湿又冷,都是壮小伙,压根也暖不起来。我就说咱俩睡一个被窝吧,这样两条被子两条褥子,暖和。他就同意了。我就喜欢上他了,经常动手动脚,他是个正经人,哪里受的了,干了几个月,钱挣出来一些,就跑回家了。” “我就追着他来南庄啊,三天两 头来,可他跟他弟弟住一起,我怎么说话办事啊。我就扯着他去小树林聊天,这就成了习惯了。” “三大爷不是被你逼的吧!”秦烈阳一边唏嘘一边拆台,显然是想让这老爷子多说点。 果不其然,六叔可不愿意了,“他怎么不愿意啊。我也喜欢我,他是脸皮薄,一边觉得怕弟弟们被戳脊梁骨,一边又不好意思,毕竟村子里这事儿虽然有,可也少。要不我来找他,他能跟我出来,他一个大小伙子,家里还有三个弟弟,随便就把我打趴下了,他怎么赶不走我?” 秦烈阳发现,这脸皮厚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六叔和三大爷八成就错过了。 六叔得意洋洋的说,“到了小树林他就得听我的了。我磨了他两个月,他就应了我,等他弟弟娶了老婆,他就跟我去我村上,跟我住一起。我俩那时候就在小树林约会,可是比你强多了,这么大人了,也在北京长大的,见识又多,不知道变通,在屋子里折腾个啥。还怕别人进来。” 村里人直白,好在秦烈阳脸皮厚,压根没当回事,他觉得这都是经验,说实在的,他也觉得小树林挺好。他还瞥了黎夜一眼,已经杀完鱼了,正在弄鱼腥线呢,一脸认真,压根没听见这边的话,他就放心了。他就问,“现在小树林还行吗?” 六叔被他勤学的样子差点笑死,拿着大蒲扇拍着他的脑袋说,“哪里还有小树林啊,早拆了建房子了,你自己找个去吧。”说完,就摇啊摇的,不说话了。秦烈阳看着他的表情,是有点回忆的,他想也对,那地方留着他们这么多回忆,就跟黎夜家的土屋子一样,如果不在了,他也会很难受的。 这爷俩聊了半天关系越加好,晚上吃饭还一起喝了三两酒。因着黎夜被吓着这事儿,其实秦烈阳原先蛮想带着黎夜出去住宾馆的,他纵然被那啥了,可是洞房之心是一点没死的。可聊了半天,他就有了新想法。 吃完饭,他就戳黎夜,“这附近有没有看夜景的地方,咱来去逛逛?” 黎夜想了想,“别的不知道,不过北华山那边挺好看的,能看见一片片的星星。” 秦烈阳就说,“我好久没看过了,走,咱们去看看,现在正好还早,溜达溜达。” 黎夜没当回事,就点头,“好啊,我去拿件衣服,”他还转头问,“三大爷六叔去不去?” 三大爷正常,摆摆手说,“原先天天看,不去了,年轻人自己玩去吧。”六叔挺高深地看了秦烈阳一眼,笑眯眯地冲 着傻呆呆的黎夜说,“多拿两件衣服。我们不去了。” 秦烈阳早就招呼了小周把越野开过来,把他来坐的轿车开走,所以车大走山路还是挺舒服的。出了村子他就设了导航,几十公里路,一个小时时间,秦烈阳就跟黎夜闲聊。他今天听六叔说起来,其实有点挺疑惑的,秦烈阳来南庄的时候是十几年前,三大爷和六叔就一直住在这儿了,可没听说是从别的村搬回来这事儿。 他问黎夜,黎夜倒是知道。“我听我爸我妈还有存利润唠嗑的时候说的,说是三大爷家的弟弟不愿意,嫌弃他丢人,不准他跟六叔一起,说是要断绝关系。三大爷顾念亲情,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弟弟们,就应了,拒绝了六叔。听说六叔去三大爷家门口守了小半个月,可三大爷死了心,就是不应,还跟他说几个弟弟商量了,准备给他起房子结婚了,六叔气急了,就南下打工了。” “不过,六叔走了,三大爷在家生了一场大病,人都瘦没了。我爸爸说挺可怜的,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六叔走的时候,三大爷的小弟弟就已经订婚了,听说彩礼虽然不够三转一响,也给了块手表,还有一台缝纫机。村里不少人去他们家看。我妈说他小弟弟平时看着人闷声闷气的,结果特别不是东西,”黎夜很少用这样的词,他即便没读了很多书,但是很多时候,做事其实是个斯文人。“就是三大爷家不是三间房吗?原本不娶媳妇,他们这么住着也行,这要娶媳妇了,就不够了。按理说,三大爷出力最多,怎么也该有他一间,而且他们兄弟还答应了三大爷给他盖间房子吗?你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吗?” 黎夜说起来都气的上,“在后院里给三大爷起了间土棚子。那屋子还不如咱们住的我爷爷那间呢,连个窗户都没有,黑乎乎的,就一个门,还没给按上。他兄弟怎么说,都是夏天了,这样凉快。三大爷就病的床都起不来,我爸去看他,他也不说话,一个人躺在床上流眼泪。” 大概这事儿是触动了黎夜的心肠,让他想起了黎耀的事儿,他也难过起来。黎夜小声说,“这事儿我都知道,爸妈也都跟我唠叨过,可我竟然从没放在心上,比三大爷还惨。” 黎夜对这事儿其实很有心结的,只是他这人,这辈子从十五岁之前,是父母的乖乖大儿子,出去跑车都是他在照顾弟弟,十五岁之后,更是负担起了一个家。他的性子就是善于隐忍,他的苦难都在心里,不说而已。 秦烈阳哪里想到会勾起黎夜难过,连忙安慰他,“你才多大,我那时候不也跟你一样天天挣钱 养他?人人都说以史为镜,可你瞧几个做得到?人都是这样,灯下黑。如果你十五岁就能看出来黎耀,然后对他不管不理了,你还是黎夜吗?那不成了黎超人了?” 瞧着黎夜还有点闷闷不乐,秦烈阳又换了个法子,“我开车呢,要不咱停下来,我抱着你哄哄?” 黎夜就笑了,冲他骂了句,“想得美。” 秦烈阳连忙找话题,让他从这里面出来,“那后来呢,三大爷和六叔怎么又一起了?” “村里人看不过去,指着三大爷几个弟弟的脊梁骨骂。在村里,名声很重要的,三大爷几个弟弟顶不住了,就把三大爷跟六叔的事儿说出来了,说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们当弟弟的实在是觉得没脸愣是给分开的,三大爷不是他们虐待的,是想男人想的。他们也没办法,治不好,看着又丢人,才这么干的。” “这种事村里有,可是其实不算受待见。想得开的觉得无所谓,没钱娶媳妇一起凑活过日子呗,自古都有这么干的。可也有人嘴巴孬,骂得难听,说是三大爷不要脸,你不知道,他们泼辣起来没人受的了,尤其是有人原先趁着三大爷年轻,想占便宜被三大爷教训过的,直接在墙根骂。” “最后闹的不行了,三大爷想死的心都有了,结果六叔回来了。他连家都没回,背着铺盖卷来的。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有人骂街,上去就跟人扭打在了一起,他从年轻就壮实,虽然是在我们村,可是一点都不怯场,那人还有几个兄弟都扑上来,被他全放倒了。不过六叔也伤的挺厉害,满脸都是血。” “三大爷几个弟弟都关着门在家呢。六叔直接一头血的把门踹开了,进去就奔了后院,看了我三大爷一眼,然后就摸了他家劈柴的斧子,冲到前面三间屋子里去了。三大爷几个弟弟还想拦着呢,哪里拦得住,他先把小弟弟娶媳妇的缝纫机给劈了个稀巴烂,然后又把床什么的都给劈了,后来就被几个兄弟拦住了。” “他一头血,一看就是拼命的架势,再说,三大爷弟弟们做的事儿也不占理,村里总是有讲道理的人劝着,没人上去帮忙也没人拉车,村长来的时候,这三兄弟都见了血。村长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这房子自古以来都是长子继承,三大爷做牛做马十几年,把他们拉扯大,又给弟弟们都娶了媳妇,对得起他们了。从今天起就分家了,村子里每个男丁都有地基,让他们卷铺盖卷滚出去,这里不欢迎。” “几个弟弟都不愿意,还说他把人伤了。六叔就说他们不要脸,让他们付这 些年的生活费。然后又说他们虐待三大爷,现在人病的这么厉害,看看是他们那点皮肉伤花钱多,还是三大爷的病花钱多?让他们赔!” “村长爷爷真挺好的,他劝了劝,让那三个家伙先住到了村支部里去,把房子腾出来了。然后六叔现场就宣布,他和三大爷要做契兄弟,以后他就跟着三大爷住在南庄了,以后死了也要埋进三大爷家的祖坟里。想要骂人说难听的欺负人,就问问他的拳头。其实我觉得,六叔就是要替三大爷撑腰,争口气,所以才不肯走的,否则去他的村子要好过的多。后来六叔照顾的好,三大爷也过了一年才恢复,他俩又出去打工挣钱翻盖了房子,你来的时候,房子刚盖好。” 等着秦烈阳开到了地儿,黎夜终于嘀咕完了。 秦烈阳哪里想到,三大爷也经历过跟黎夜差不多的事儿,这氛围一点都不轻松愉悦,当然更不可能干点不可告人的事儿了。 他俩把车开到了个空地上,开着天窗看星星,可真是看星星啊,黎夜还挺感慨的呢,“幸亏有六叔,要不三大爷八成就被他们磋磨死了。” 秦烈阳就五味杂陈的嗯了一声,然后手就被黎夜抓住了。他诧异的扭过头,就瞧见了黎夜的认真的脸,这家伙认真地跟他说,“也幸亏有你,要不我也死了。” 秦烈阳本能的将那只带着茧子的手握紧,这回虽然遗憾可也觉得似乎出来的很对,他喜欢听黎夜跟他讲情话,这样一个不愿意表白自己的人,讲出的话虽然词汇不那么丰富,语句不那么优美,可永远是最打动人的。 他上前亲亲黎夜,“好像还差了一句,就那个埋进什么的那句。” 黎夜的杏核眼愣了一下,但很快弯了起来,只是他不好意思说,他总觉得他和秦烈阳在一起有些不真实,秦烈阳不管,一个劲儿催着,黎夜没办法,才说,“南庄已经没有坟地了,祖坟都平了,你家有没有?以后有我的地儿吗?” 秦烈阳特别郑重地说,“我们家早就买好了,我那块是双穴的,咱俩睡一块。” 第82章 都聊到了生与死,那么解决人伦问题自然是顺势而为了。秦烈阳直接将越野车后面放平,成了一张大床,顺便哄着跟他一起躺过去。 有了下午那一遭,黎夜哪里会不明白这家伙的意思,肯定是要那啥啥呗。 他其实还是有点不习惯的,他跟秦烈阳那种叛逆的性子不同,是个规矩人,总觉得这事儿还得是自己家的房子,窗户门都关上来的比较安心。就故意推脱,“不是看星星吗?” 秦烈阳直接将全景天窗打开了,一片璀璨的星空顿时出现在黎夜头顶,他颇为禽兽的说,“对啊,你躺着看星星,我忙活就行了。” 这种事是一个人能忙活的吗?再说,做着这种事,神仙也顾不上星星了? 黎夜被推到的时候就想,大概他跟秦烈阳的日子,以后都会这么不规矩了。秦烈阳把车门都锁了,所以放心无比,他都憋了一下午了,前戏做的就不如下午的时候那么婉转,直接就想将黎夜的衣服给撕了,准备如狼似虎的扑上去。 可惜他忘了黎夜是个仔细人,他还记得自己要穿回去的,立刻扑腾着阻拦秦烈阳,“我自己脱,自己脱。” 撕拉一声,t恤连带短裤都已经报销了,黎夜欲哭无泪地看着秦烈阳,质问他,“待会儿怎么回去?” 秦烈阳还挺有理呢,“不说让你多带了件吗?”说着直接就趴在了黎夜身上,开始照着他的脖子进攻,这家伙从小脖颈就是最敏感的,睡得最熟的时候吹口气也能翻个身。 黎夜果然被他撩得喘息艰难起来,“可……可……就带了一……一个……外套啊。裤……裤子呢?” 这倒是个问题,秦烈阳在他的喉结处慢慢的允吸,脑袋里想着,只是嘴巴已经空不出来了,他一只手伸向了黎夜的后腰,顺着光滑的皮肤往下摩挲,另一只手则不规矩的在他的身体上游离起来,那就等会儿再说吧,反正现在裤子已经不能恢复原样了。 黎夜一个这辈子就被伺候过一次的纯处男,如果能受得了。问完那个问题后,脑袋就已经不能思考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烈阳经过的地方,满嘴的话就剩下了“别别别”“不要动那里”,还有在秦烈阳的“不动那里怎么做”的劝导声中发出的“啊!” 那声“啊!”是秦烈阳进去的时候发出的,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扩张,可是终究是有异物感的,黎夜紧张的不得了,只能昂着头紧紧的搂住秦烈阳,漫天星海就在他的眼前,他的确是没心情看 了。 等着事后,秦烈阳的后背上全都是他的指甲痕——这两天住在三大爷家,他也没剪指甲,一道道都见了血。 黎夜身上就跟被碾压过了似得,还有些疼。不过瞧见秦烈阳的后背注意力就全在秦烈阳身上了,皱眉道,“怎么挖破了这么多啊。” 秦烈阳就喜欢他什么时候都想着自己,而且如今梦想成真,乐得心里都开了花,压根不管后背疼不疼,将人搂在怀里说,“这不是初夜见红吗?咱俩这就礼成了。多完满!”黎夜踹他一脚。 两个人又在车上磨叽了一会儿,不过没在做什么,下午黎夜就泄了一回,刚刚也泄了一次,他身体刚好,经不住太大的折腾,来日方长吗? 等着两个人都收拾完毕了,没裤子这事儿才摆上了桌头,这都后半夜了,作为一个并不算十分发达的三线城市,哪里有二十四小时开业的服装店?两个人无奈,只能又偷偷摸摸回了南庄。到的时候都凌晨一点了,整个庄子都进入了睡眠状态,秦烈阳让黎夜在车里呆着,自己跑屋子里去给他翻裤子,好在东屋那边一直暗着灯,没有醒来的意思,他和黎夜这才偷偷摸摸穿好了衣服进了家门。 东屋里,三大爷问六叔,“怎么又回来了,不说睡不着出去逛逛?” 人老了岁数大了觉就少。六叔尤其是这样,大半夜的经常睡不着,在村子里溜达几圈再回来睡。三大爷都习惯了。 六叔一身旱烟味,坐在床边笑着说,“小六他们回来了。这小子比我当年差不了多少,你知道他先干啥吗?先跑去西屋拿了件黎夜的衣服,两个人才进的屋。年轻就是火力壮啊。一点时间都等不得。” 这话说得三大爷也忍不住笑了,他岁数大了,年轻时那点害臊的事儿,现在想想都是乐子,“就跟你没干过似得,你扯坏了我多少衣服?都是缝了又缝,一下地干活,别人都看我。” 六叔一想三大爷光着在小树林里等他的事儿,也乐了,“那时候你可没少喂蚊子。” 三大爷就说他,“你不说抓着小六也要羞羞他,要报仇,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六叔吹胡子瞪眼睛说,“我都一把年纪了,十几年前都没跟他计较,现在计较个啥。再说,孩子愿意住咱家多好啊,吓走了怎么办。” 三大爷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我就说装不知道吧,你还总愿意上前点拨两句。成了,上来睡吧,他俩一早还得走。我昨天都活了面了,等会儿起来给他们 烙葱花饼吃。” 六叔就老实的爬上了床,岁数大的人,已经不好意思再搂着了,不过还是将手放在了三大爷的肚皮上,摸了摸说,“哎呦,都摸了四十年了,还是这里好。” 秦烈阳今天是必须正点回去的,queen跟xx都市报的事儿还没完呢。 今天是个重要的节点,昨天公布了黎耀被拘留的消息,如果都市报有诚意,那么今天他们应该张贴出更正道歉启事,那么这事儿就好处理了——不过目前看这事儿不可能,昨天一整天包括夜里,公关部都有人值班,宁泽辉还有他的手机都是开着的,都市报没有一个电话过来,显然不是道歉的态度。 他们原本准备今天的各家报纸头条留白,给都市报一天道歉的机会,昨天傍晚秦烈阳临时改了主意。新闻就是讲究实效性,如果是专题,更是讲究连续性,如果一天空下来,这事儿的热度就低了,他决定还是乘胜追击。 这样今天他恐怕要忙翻了,所以还得提前走。 秦烈阳和黎夜进屋后,直接累瘫了,倒床就睡。还是黎夜讲究点,拿了盆子兑了温水,先给秦烈阳擦了擦,自己又去洗了洗,忙活了半天。等着黎夜上床后,秦烈阳就把人抱住,叫了声,“媳妇你真勤劳。” 黑夜里,看不出肤色如何,但黎夜只觉得脸发烫,又不愿意搭理他,闭着眼睛睡了。秦烈阳也不管,抬头找准位置低头亲了一口,也睡了过去。 闹铃是四点半响的,两个人起来,三大爷都烙出来五六个葱花饼了,旁边还有切得细细的用香油调好的小咸菜,六叔在一旁替三大爷翻着饼,一边招呼他们,“快吃,趁热吃香。还多烙了点,等会给小周和司机留着,你们不用操心了。” 两个人连连应着,洗漱完毕,秦烈阳就忍不住扯了一块先塞进了嘴里,顿时满足的不得了,这味道他记忆深刻,家里的精良做出来的,总没有这么地道。黎夜则看着忙活的三大爷和六叔,心里的那点想法终于冒了头,等着吃完了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憋了半天的话才说出口,“烈阳,我能不能……能不能接三大爷和六叔去北京看病?” 他其实挺难说出这话的,毕竟他身上没有一分钱现在是自己赚的,他其实说白了,吃着用着全靠着秦烈阳,包养这话其实没错。 作为一个一直自食其力的人,这种状态他是很着急的,所以才会不顾手没好,就认真去学画,他想自立的。可是三大爷和六叔两个人都上年纪了,一个腿不好有老年 痴呆的倾向,一个曾经患过癌症,等着他挣钱,真的是太晚了。 好在,自从他张口,秦烈阳非但没有不愿意的表情,还一直鼓励地看着黎夜,才让他说出来。 秦烈阳赞同地说,“1号主外,0号主内,咱家挣钱的事儿归我,花钱的事儿归你,你说了算。”说完还跟他商量,“你去跟三大爷他们商量商量时间,要是这两天就能走,我把小周留在这儿,留辆车直接带着他们过去。如果时间长,就让司机再来一趟,怎么样?” 黎夜心里只觉得哪里都妥帖,他这十几年,真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往外走了两步,又忍不住退了回来,看着外面三大爷他们不注意,在秦烈阳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这意外之喜,倒是让秦烈阳乐了个够呛。 等着一切都安排完,他们才上了路。 车上黎夜小声问秦烈阳,“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我想接他们去看病?” 秦烈阳嗯了一声,“有想法就自己说,别总让我猜,纵然猜得对十次八次,也会有落下的,那样就会有失落,然后就会有嫌隙,懂吗?” 黎夜只觉得内心无比的温存,点头笑道,“好。” 今天一大早,秦芙也早早起来看报纸,还扯着醒了的唐鼎欣一起下来的。 与前几天不同,今天的头版内容,可是他参与的——秦烈阳不在,又是临时改了主意,他在公关部,又是秦家二少,总有些话语权的。 报纸又恢复了第一天时的风格,大片的白色空白,中间只有两行字——“xx都市报,你的行为损害了queen的名誉,我们给你三天时间道歉,否则法庭见!”下面还有个大写的,血红色的“三”。 唐鼎欣瞪大了眼睛看了三遍,一共也就这几行字,然后就特诧异地问秦芙,“这就完了?” 秦芙点头,“这些怎么了?多言简意赅,多霸气,既点出了都市报做错了事情,又表现了我们的宽容,‘你做错了事情,我们还给你三天机会道歉’,然后又表现了我们的态度,这件事我们是肯定要追究的,就算打官司也在所不惜!再说,这个倒计时,多有紧迫感!” 唐鼎欣百无聊赖的将报纸往一边一放,扭头就准备上三楼回房间再养养神。 秦芙也直接跟着上去了,挺不服气的问她,“大哥也是这个法子,语气都差不多,为什么他做你就觉得他厉害,我做你就这副样子,我告诉你,你这是歧视。” 唐鼎欣就发现秦芙挺好斗的,这就不愿意了?她就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然后反问他,“你不知道人家都说,第一个夸女人是朵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是蠢才,第三个是庸才。这报纸都第四天了,你充其量算是循规蹈矩而已。” 唐鼎欣向来不吝啬于打击秦芙,说完就接着上楼了。 秦芙倒是被她噎得不得了,若是过去没娶老婆的时候,他那时候觉得自己除了运气不好生成了老二,自负自满自得,八成要炸了。最近事儿出的多,尤其是都市报找茬开始后,唐鼎欣告诉他让他暗地里比较一下他和秦烈阳做法结果的不同,他才发现他和他哥的差别。 呃……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大概是小组长和大队长的差别吧。 秦芙只是觉得很气馁,不过想想也对——最近他都被虐的会自省了——这模式的确是他哥的,就算是他做得再好,也是站在巨人肩上,何况连今天报纸那几行字,都是他哥说定的,他充其量算是润色了一下外加盯着排了版,真不是他的本事。 要是他自己,他从开始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法子的,自然也不会这么霸气的来张头版。 他是要做点他自己的东西,就比如《烈火晴天》,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作品。 他站了一会儿想通了,原本还想跟上去的,却听见他妈叫他,“阿芙,过来一下。” 秦芙这才发现,他们站的地方正是二楼楼梯平台,八成刚才说的话都被他妈听见了。秦芙就跟了过去,果不其然,一关门他妈就质问道,“唐鼎欣平时就是这么跟你讲话?她有点规矩没有?什么叫做你连庸才都不如?你平时就这么惯着她?” 秦芙一个脑袋有两个大,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跟他妈没法沟通了,有一天毒舌的唐鼎欣说得对,他妈总是一条筋,他舅舅永远是好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他好。他大哥永远是心火叵测的,一切时间都在算计他。他老婆永远都是个不顺眼的,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 秦芙有时候真不懂他妈的脑回路,别的不说,起码他舅舅就不是真的那么无辜。他去了公关部后,自然有人将黎耀那边的案子拿给了他,然后他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名——刘诚,是亚威检测的总经理。 公关部总监跟他说,“目前亚威的老板反应说,当时黎耀招聘的时候已经过了每年的校招和社招时间,黎耀是刘诚特批进来的,当时刘诚说的是,黎耀的学校好又是博士不可多得,他没在意就同意了。而且诡异的 是,那份个人检测也是刘诚打的招呼,否则他们从不接受个人检测。刘诚有重大嫌疑,目前正在调查。” 可秦芙压根不用调查,他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跟他舅舅有关系。这个刘诚,他在舅舅方海东家见过。他从小就跟方海东亲,又跟方伟玩得好,年少的时候他爸打拼事业,他妈忙着做慈善什么的,他就跟着方伟来方海东家吃饭。 他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也就十几岁,那时候听说是个外贸公司的小经理,仗着老乡的关系走了门路来拜访他舅舅,那时候正好是中国入wto,外界一片唱衰声,尤其是外贸,都说要受到相当大的打击,他来找方海东取经。 他记得这人特别客气,八成打听过了方海东有两个儿子,他准备了两套最新款的游戏机,不过万万没想到还有个更大背景的少爷在这儿,所以挺尴尬的,不过这人会来事,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摘下了个很漂亮的玉坠子,递给他,“真是没想到能见到二少,长得可真好。” 他是他爸他妈仔细教导出来的,怎么可能对一个玉坠子动心?更何况,他再笨但身在这个位置也知道,有些人的东西是不能收的,否则就会给人顺杆爬的机会。 他摆摆手说,“太贵重了,谢谢我不能要。我去跟方伟玩游戏。”扭头就走了。 他还听见刘诚在后面夸他有贵族气。 后来他还见了几次,似乎他舅舅帮了刘诚忙,刘诚提了礼品来谢谢,当然,他自然明白,礼品不过是表面的,要谢谢,何况又是他舅舅这个层次,肯定有其他的谢法,譬如股份分红之类的,不过他没问了。 这么些年没见,要不是看到照片他压根都想不起来,毕竟在他们身边出现的这样的小人物太多了,老乡,朋友的亲戚,还有同学,战友,每年都有人打着各种名义来拜访,哪里会记得清楚? 可如今,凭着刘诚,他能判断出这次的幕后是谁了。他舅舅。 这个判断虽然做不了证据,可是也让他感到心惊。唐鼎欣跟他说,你舅舅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要的是上位,而压根不会在意秦氏的好坏。他原本觉得是有点,但是夸张了,可这次,他信了。如果秦氏是大树,queen就是根基,连根都敢毁,他舅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让他想起那次《嘉芙》的事儿,他原本也是有些犹豫的,他舅舅说,“不过一本杂志,刚刚收购过来,失败了也就赔点钱的事儿,怕什么。”由小及大,他舅舅明显是我得到最好,得不到你也 别想好的心态。 他妈还在那儿唠唠叨叨的说着,从唐鼎欣的不逊,说大了秦烈阳的阴谋诡计,又说到了他如今开始不听话了,这让她和舅舅很伤心。秦芙终于打断了她说,“妈,我大了,以后我会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依靠你。你放心好了。” 方梅瞪大了眼睛说,“你倒是大了,你六年前就成年了,我哪天少操了心了。依靠依靠,我靠的了吗?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有你舅舅帮着你都斗不过他,以后怎么办?” “我舅……”秦芙觉得还是先不踩这个雷比较好,这事儿得慢慢说,他妈一定不会信的,“那就不斗啊,我觉得秦氏不适合我,拍电影电视剧我真挺喜欢的,这次《大明淑妃传》也会火的,这行做好了不少挣钱,你放心吧。” 方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哼了一声,“笑话,你拍多少影片比得上秦氏?你连一个queen都比不上,没了秦氏,你以为你那片子就能卖钱?你天天被唐鼎欣灌迷魂汤灌糊涂了,她是秦烈阳找来的你别忘了,她就是想劝你不跟秦烈阳争,你这是上当了。” 前一句话的打击其实真挺大了,秦芙没想到他妈也是这么看他。他有些愣,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所以谁都看不上他。正想着,却听见门咔嚓一下响了,唐鼎欣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上来第一句就冲着方梅说,“你是当妈的吗?秦芙多努力啊,什么叫做没了秦氏就不行?难不成观众看电影,也是冲着秦氏来的,而不是冲着好看来的?” 方梅就是急了,再说跟自己儿子说话也不在意,哪里想到唐鼎欣竟然闯了进来。她直接指责她,“你什么家教?进婆婆的门不会敲门吗?你妈没教过你吗?” 唐鼎欣笑眯眯地说,“我妈真没来得及教,所以婆婆您要包容我,我一个没妈的孩子长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不过尊敬父母和尊敬兄长都是一个道理,婆婆您倒是说说,我让秦芙尊敬兄长,有什么不对?” 方梅气了个仰倒:“你!”她想发飙呢,唐鼎欣的手就不自觉的摸肚子了,方梅就想到了那次掉楼梯,看唐鼎欣的眼神简直恐怖,可是又不敢做什么,她真怕唐鼎欣不要命。 她摆摆手冲着他俩说,“行了,我要休息了。” 秦芙还想劝劝,被唐鼎欣直接拉走了,他叹了口气,没坚持。 宋家。总编辑宋宏离在辞职信上签好了名,放进了信封里。 第83章 早上八点,秦烈阳终于进了北京城,车里的氛围一般。 黎夜路上就问过都市报找茬的事儿,秦烈阳对他向来报喜不报忧,何况这事儿他完全占上风,把自己对付xx都市报的事儿说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前面端坐的司机,一个劲儿的趁机往后看,总觉得昨天晚上秦烈阳开车去了一趟北华山,是不是被上身了,这个滔滔不绝,厚颜无耻的样儿,怎么可能是他们那个不拘言笑的董事长? 可惜秦烈阳在黎夜惊叹、担忧而又赞赏的目光里太陶醉,愣是没发现。 经过特别费口水的普及,黎夜终于追上了进度,知道这个作死的都市报,受人指使诬陷queen,然后就到了徐蒙蒙敲诈,黎耀作假这事儿,秦烈阳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他来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全部都精虫上脑,只顾着洞房了,这事儿没说。 他这人一向精明强干,恐怕也就黎夜让他色令智昏了一次。不过这事儿就不太好办了。可这事儿不能瞒着,秦烈阳略微想了想,先提了一句,“那个检测是在亚威检测做的,黎耀也在里面工作。” 黎夜听了后有点怔然,他怕是万万没想到,再次听到黎耀的消息,竟然跟queen联系在了一起。说了这事儿后,秦烈阳其实一直在观察黎夜的表情,说真的,他倒是不担心黎夜心软,他是怕黎夜受刺激。毕竟黎耀是他一手带大的,可是成了这副模样,他怕黎夜自责。 可黎夜就哦了一声,特别了然的问了一句,“他参与了是吗?” 秦烈阳忍不住就抓紧了黎夜的手,冲着他说,“他申请做这个检测,然后趁机将甲醛溶液抹在了样品上,又以没时间为由,转给了一个有污迹的同事,试图栽赃。可被视频监控拍下来了,查了出来。” 黎夜倒是没激动,点点头说,“他干的出来。” 原先不知道,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弟弟人品不行,他的生活实在太苦了,黎耀仿佛就是他生活前进的光,他一个劲儿的往前奔,靠的就是这点光,怎么可能去怀疑光错了。可当他真正的躺在病床,秦烈阳拿着回学校威胁的时候,听见黎耀自己说,他才知道黎耀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那些找人打秦烈阳,栽赃秦烈阳偷钱,解开了黎耀的另一面。他想起了一些他原本没注意的事儿,譬如小时候的黎耀就特别争强好胜,他想要的无论是用什么方法,一定会拿到手。一直到了爸妈去世,黎耀才变得听话了,他以为是父母去世的打击,让这孩子知道了生存的艰难,如 今看来,其实是把本性藏在了心里。 其实高中的时候,老师叫过一次家长,他去了老师说,黎耀好胜心太强了,已经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只要有人比他考得好,他就仇视人家,这孩子品行需要加强。 那次老师找他是因为有同学告状黎耀撕掉了他的习题本。他去问黎耀,黎耀只说了一句话,“有什么好辩解的,他有钱我没钱,我学习好他不如我,听说三好学生高考加分,当然他说了算,随便。” 穷的确受欺负,他就真以为是了,高考加分的确很重要的,也就没有信。现在想来,恐怕人家说的是真话。不是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黎耀,而是为了轻松生活,连养他长大的长兄都可以舍弃的人,其实是没有底线的。 在黎耀光辉灿烂的表象外,有着黎夜不曾看到的黑暗。而秦烈阳将黎耀期盼了多年的留校打破了,黎耀有机会就报复,在他看来,也正常。 他的镇定,倒是让秦烈阳觉得有些担忧。黎夜看着这个关心自己的人,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其实他想笑笑的,可惜并不怎么笑得出来,这毕竟是件太让他郁卒的事儿。他将另一只手扣在了两人相握的拳头上,“放心,更大的打击受过了,只是可惜。” 可惜他恨不得榨干自己每一分血汗供出来的博士生,可惜他为此而付出过的十五年岁月。 秦烈阳只觉得心疼得上,黎耀那种玩意凭什么让他的黎夜这么伤心?他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安慰他说,“你想如何,我都会支持的。”黎耀再绳之于法,都不如黎夜的一个好心情重要。 黎夜坚定地摇头,“没有什么想法,他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处罚,我不会再多插手,那只是害了他,我原先不知道,现在不能再害他。我……我……如果方便的话,去看看他吧。” 秦烈阳自然会答应。看守所的未决犯是不允许探望的,虽然黎耀的案子清晰,他自己供认不讳,但至今仍未判决,这事儿就只能推到了判决后。 车子很快进了主城区,秦烈阳要直接去公司,黎夜则需要回家。小周留在了南庄,秦烈阳就自己下来打了个车,叮嘱司机看紧黎夜,最好能带他出去散散心,然后才去公司。一路上他都在担心黎夜多思,直到进了秦氏大厦,他方打起精神,又成了那个事事胸有成竹的秦董。 他今天晚到一小时,不过宁泽辉照旧在电梯口等着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先通报了都市报那边的情况,“没有道歉,今天的头版新闻是电信诈骗的事儿 ,压根没有提我们一嘴。你说对了,他们是死不悔改。” 秦烈阳皱眉瞧了一眼宁泽辉的黑眼圈,和明显跟不上的脚步,觉得自己这个老板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竟然将员工用成了这副样子,心道等着忙完,一定要给宁泽辉和公关部都放个大假。 然后他才说,“这不是他们不吭声就能解决的。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宁泽辉有点为难,他知道秦烈阳这性子疯的厉害,但他原先觉得这样挺好,这年头学不会释放自己,只能憋屈到死。不过昨天那提议实在是太过惊悚了,他小声说,“那毕竟是宣部,这么不好吧?” 秦烈阳不在意的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闹事,我是实话实说。我们好好的奉公守法的公民,纳税大户,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啊。再说,我找了人陪,不用担心。” 宁泽辉一脸牙疼的表情,“你找了谁啊,要不我陪你去?” 秦烈阳摆摆手,“不用,王俊伟,有他带着,没人敢惹。” 宁泽辉一听这名字,顿时觉得,这事儿恐怕是要闹大了。他拦不住可又不死心的叮嘱一句,“你可悠着点。” 秦烈阳点了头,拿了宁泽辉给准备的详细资料,换了身早早让刘妈送来的西服,就向着电梯走去——他约了王俊伟十点在大门口见。临往外走的时候,路过宁泽辉,他还使劲拍了拍宁泽辉的肩膀,“最近累坏你了,都是工作太忙了,等结束了,我请你旅游。” 宁泽辉的腿现在还软着呢,昨天虽然没成功,他也成功抵御了卓亚明的再次蛊惑,可毕竟是下了力气的,他如今虚的两条腿跟面条似得,被秦烈阳一拍,差点跪下。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含糊点点头就默认了,反正最近他也的确出了不少力,问心无愧。 秦烈阳比王俊伟早到。这地方没地儿停车,他下车让司机开走了,就在大太阳下站了一会儿。眼冒金星的时候,开过来辆保时捷,王俊伟从副驾驶上下来,还冲着司机说了几句话。因为秦烈阳离得近,所以一字不差全灌耳朵里了。 王俊伟那家伙跟司机商量,“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可不准撂下我,听话啊。” 秦烈阳歪歪脖子,就瞧见还是上次那位,王俊伟最近闹腾要一辈子的那个。那家伙等着王俊伟说完,也没吭声,一脚油门就走了。王俊伟差点被喷死,咳嗽着过来给他打招呼。秦烈阳瞧着他那怂样就问,“还没发现你有受虐倾向?” 王俊伟一瞪眼,“少胡说,我妈昨天找他去了,去了片场,闹腾的挺厉害,他还理我就是人品很好了。” 这个护犊子呦!不过这事儿他家的确闹腾的厉害,大概是原先王俊伟虽然出柜了,但家里还有幻想他家花野花都不误,没当回事。哪里想到他认真啦,家里就真急了。他妈生了三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去世了,就剩下个小儿子操心,可不是要疯了。 秦烈阳就一句,“这事儿你要站稳立场。” 王俊伟点点头,他立场倒是太稳了,所以他妈管不了他,开始从别的地方下手了。不过这地儿实在不是说这事儿的地方,他问秦烈阳,“说罢,要让我怎么办?是撑腰还是砸场子?”这当然是夸张了,王俊伟也不能干。不过王俊伟帮他显然是肯定的。 秦烈阳就一句话,“没事,就让你帮我进个门,堵个人,其他的事儿,我来干!” 秦氏的确是商业帝国,官面上的人也认识不少,可终究不如王俊伟这样的来的熟稔,何况今天他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里外有别,人家要是来个避而不见,他也没办法,有王俊伟在,一切都能解决。 这地方进去其实真挺麻烦,要去旁边的收发室开个小条,顺便留下身份证号,然后再去打电话到你要去的地方核实,人家同意了才能放行。有了王俊伟在,这事儿就简化成他打了声招呼,将人带进去,然后直奔部长章延伟的办公室。 有王俊伟在这儿,找人那叫一个准,甚至连阻拦的都没有,敲门进去,章延伟还挺高兴,站起来欢迎王俊伟,伸出手来跟他握手,说话那叫一个热络,“俊伟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好久不见你了。” 王俊伟这才闪身露出后面的秦烈阳,笑眯眯地说,“章叔叔,这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秦烈阳,是我从小到大的发小,他有点事找您,这不是怕见不到您这尊大佛,我就把人领了过来。” 最近报纸闹腾的厉害,作为主管领导,没看见才怪了。可问题是现在都要求新闻自由,再说监督就是报纸原本应有的责任,所以没有人伸手去管。昨天的报纸王俊伟也看了,还准备约谈一下宋宏离,让他注意新闻真实性,没想到他这边命令刚刚下了,苦主就找上门来了。 好在,这种事虽然没见过,但章延伟见多识广,突发事件见得也多,面上倒是一点没露出来,很是自然的跟秦烈阳打招呼,“原来是秦先生,年少有为啊。” 两边说完话,就坐了下来,有王俊伟那声发小在,章延伟就不 能忽视秦烈阳。最近王家风头正劲,他的级别虽然还不够凑近乎的,不过不得罪人是肯定的。章延伟问秦烈阳,“秦董今天专门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秦烈阳就笑了笑,将准备好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才说,“queen是秦氏下属的奢侈品品牌,五天前开始,xx都市报以有消费者通过私人检测,查到了queen的衣服和包甲醛超标为题,开始对queen进行连续性、专题式的负面新闻。queen是我们的王牌产品,每道工序都是经过严格把控的,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以为是有地方出了纰漏,立刻进行了两件事,一是自检,将样品送往十三家检测公司进行检测,二是积极联系都市报,想要跟消费者联系进行妥善处理。 但显然,都市报并没有处理的意思,它一心想把事情闹大,甚至开始通过报纸头条来公然挑衅queen,即便我们已经有十三家检测的结果,”他把一沓资料推过去,“还有跟它多次联系,要求重新检测出事的样品,它都不回应。只是不停在头版头条如此重要的位置来报道queen甲醛超标的事儿,甚至还组织了记者和假消费者来秦氏大厦面前演戏摆拍。这已经脱离了一家报纸公正真实的立场,我认为这分明是有目的的诬陷。” 诬陷一词一出,章延伟的眉头就动了一下。他随手翻看着秦烈阳拿出来的资料,皱眉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秦烈阳便笑笑道,“自然是不能随便说。有这个怀疑,是因为这份检测首先就是错误的,目前亚威检测的黎耀已经在押,对往样品上抹甲醛溶液的事情供认不讳。目前更深层次的原因,公安部门也在查证中。” 章延伟便笑道,“这是源头出了错。” 秦烈阳笑笑接着说,“可是,章部长,从一开始我们就多次要求见到这位消费者,后面还甚至登报要求再次检验这几件出事的样品,都市报从未回应过我们。一家报纸的立场应该是公正的,我还专门翻看了编辑记者证的考试书籍,上面明确要求在进行报道时,需要引用双方观点,都市报在我们多次的要求下,非但不理喻,还开始使用头条对我们进行不实报道,对queen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我想问,如果不是诬陷,这是为什么?是整个都市报从老总开始到下面的记者编辑没有一个人合格吗?他们连最基本的从业规则都不知道吗?那这样一家媒体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个企业才有多少发声渠道,不问真假,不进行核实,只看到猛料就开始规模性报道,恨不得将 对方置之于死地。章部长,queen从创立到现在一共33年,一直是纳税大户,是我们政策的坚决拥护者,都市报的行为,难道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吗?今天是我强硬,愣是在一家媒体的围追堵截之下杀出了一条活路,如果我不强硬,queen这个致力于跻身世界奢侈品名列的品牌可能就此凋落了,三十三年的心血付之一旦,这并不是我们一家企业的损失。这样的社会效应谁也承受不来。” “今天是我们,明天呢?如果这种行为不能够处理的话,将有多少企业要遭殃。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蛋糕,多少外资企业在挤破了头试图进军中国市场,如果我们的本土企业都被这样的无良媒体诬陷陨落,那岂不是将中国市场拱手让给了别人?我们的经济发展经济腾飞,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秦烈阳一番话可谓是掷地有声,即便如章延伟,也从刚刚觉得各打五十大板的态度端正起来,的确xx都市报的行为太缺乏职业素养了。并且,的确如秦烈阳所说,这种风气不可长。如果任由这样无根无巨的新闻报道发展下去,将会是一场灾难。 他很郑重的点头说,“秦董,你说得对,这件事的确需要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资料留下,我们会妥善处理。” 秦烈阳要的就是这个,他虽然没有证据,可心里有数这事儿是他舅舅弄的,那个宋宏离是他舅舅的人,依着他舅舅的性子,肯定会妥善安排宋宏离的,虽然八成是暂时的,可秦烈阳是要激化这个矛盾,他不会让宋宏离轻易离开,他得让宋宏离自己受不了吐出这件事。 目的达到,秦烈阳自然识趣的告辞,章延伟还起身送了送,又表示了会尽快妥善处理的意见。等着出了办公室,王俊伟还忍不住给了秦烈阳一拳头说,“你小子还真厉害,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太绝了。” 秦烈阳笑笑,这哪里是绝,是实际情况,这种风气是真心不可长的,且不说实业立国,就凭做实业有多难,一句话就将所有的努力否定,这太不公平了。 两个老朋友多时不见,何况王俊伟最近很是郁闷,自然要聊会,就找了家咖啡馆说说话,顺便王俊伟还电话了小情人,让他一起来,结果人家说今天有戏,去片场了,王俊伟只能作罢,还三好先生地叮嘱,“小心点,吊威亚注意。” 那边显然敷衍了一声,王俊伟挂了电话就叹了口气。秦烈阳问他,“怎么,你俩意见不统一?” “嗯,”王俊伟挺艰难地说,“他想分。” 秦 烈阳来兴趣了,“不能你不是要过一辈子吗?没商量好?” 王俊伟点点头,“他不愿意,他一个直男,不喜欢男人。”瞧着秦烈阳一副为什么你俩弄到一起的表情,他尴尬地解释,“我第一眼就看上他了,他那时候别说三线,十八线都不够。不过长得可真帅,我就想跟他发展发展,结果认识他的人说,他不干这个,男的女的都不行。我试着接触根本不理我。” 秦烈阳就感兴趣了,“后来呢。” 王俊伟挺不好意思滴说,“他开车,为了躲一个冲出来的小孩,撞了辆劳斯莱斯,要赔200多万。那家人跑了,他哪里赔得起?他圈子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我帮他赔了,顺便签了个两年包养协议。” 秦烈阳一脸你真渣的表情,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全然忘了黎夜签合同比这个强不了多少。 王俊伟立刻急了,“少来,他自愿的,再说,我为了他,屁股都贡献了,还不够牺牲。结果捂了两年,以为捂热了,其实还是石头一块。” 他说着伤感起来,秦烈阳也不好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人家不好这口谁也逼不得,顺便他问了一个事实,“也就是说,你爸妈不同意,爱人要分开,你这时候闹腾要同男人过一辈子?” 王俊伟就又到了鸡血了,“他说不要就不要啊,想都别想。干我他又不是不爽!” 秦烈阳:…… 宋宏离原本是带着辞职信来的,想要趁机給老领导说一下,至于交不交还要看情况。结果一到,就被秘书说,“准备准备,章部长要见你。” 章部长怎么会要见他?宋宏离心里打起鼓来。 第84章 大概是秦烈阳那番话太义愤填膺,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很快,他就收到了王俊伟的内部消息,他们走后,宋宏离也去了宣部。 据王俊伟得意洋洋透露,这个被传叫是他们去之前就已经下发的,宋宏离只是比他们到得晚一些,但这家伙倒霉就倒霉在这儿,仅仅晚了十几分钟,结果却完全不同。 原本只是看双方闹腾的太厉害,应该是例行问话,让他对最近都市报最近的行为作出解释,其实就是屁事儿没有,哪个报社一年不去几趟宣部,那都不正常。但结果却变成了一场如暴风骤雨似得问话,从职业素养与道德一直问到了领导层的思想问题,不可谓不深刻,连他们听着都冷汗连连,更何况是被问的宋宏离。 那家伙全程都在擦冷汗,欲言又止,可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王俊伟这人就爱夸张,最后来了句,“他就跟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就走了,这种攻击是导弹级别的。” 秦烈阳没他那么活泼,不过却明白,宋宏离八成是想离职的,他的欲言又止不是为了解释,而是想要趁机引咎辞职。这种判断是基于他舅舅一向讲义气的人设上,他起码在明面上不会放弃宋宏离,还会给他最妥当的安置,当然,过几年风头过了,宋宏离吃多少拿多少,还得吐出来。 他若识相,日子会好点,他若是不识相,那就难说了。 他舅舅这种事不是干了一次两次。 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了,他这边双管齐下,一方面在查证这场报道是有人故意栽赃,一方面在上级领导面前将了宋宏离一军,宋宏离暂时辞职不了。等待栽赃查清之时,就是宋宏离吐口的时候,到时候整个证据链条就串起来了,谁想整他,一个也跑不了。 打完既兴奋又八卦的电话,公关部的总监又敲门进来,问秦烈阳明天报纸的风向。秦烈阳已经打通了上级关系,这时候自然是要乘胜追击,舆论造势越大,这事儿才越不能妥善解决,“今天的反应怎么样?” “网上支持的人很多。如今已经形成话题了,一开始还有人两边骂,不过后来咱们找人做了证据楼,已经顶了特别高了,从那以后支持的人就多了。今天一出报纸,就有人放在了楼里,很多人都说告他才对。微博依旧是热搜,目前评论转发也很高。” 这就可以了,秦烈阳点点头,算是放了心。这事儿一共两个阶段,表面上的伸张正义还有私底下的查案缉凶,现在第一阶段已经差不多,他几乎可以 放心了。秦烈阳就说,“原计划就行。对了,秦芙去了怎么样?” 要是原先,董事长问二少的事儿,肯定是在发怒,如今倒是风向变了。总监不知道其中缘故,毕竟谁知道豪门世家那些纵横捭阖的背后意思,他就老老实实回答,“很是勤勉,一直在盯着公安局那边。” 秦烈阳知道他努力就成了,嘉奖了几句等他出去,自己才穿了衣服去住的公寓。刚刚他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说是黎耀要求给一个号码打电话,让他来看守所给他充点钱。当然,那个号码自然不是他的,也不是徐蒙蒙的,是黎夜的。 好在他早打过招呼,黎耀的一切要求通知他就可以,人家就打过来通知一下。秦烈阳早上跟黎夜说黎耀的事儿,黎夜不是说要看看黎耀吗?充钱这事儿虽然看不到人,好歹能看看生活环境,黎夜是个心细的人,他怕他想多了。 事实上,黎夜比他要想的豁达,其实从黎夜父母死亡的那一刻起,黎夜的人生中就充满了各种变数与变脸。他爸妈交友广阔,为人仗义,朋友虽然不能说如过江之鲫,也是不少的。这些人给他上了最生动的一课,最甜言蜜语的八成是最翻脸不认人的,最沉默寡言的八成是最会努力帮你的那一个。人生百味他早就尝过,人生百态他也见过,只是灯下黑,想不到黎耀也这样。 秦烈阳提前打了电话,黎夜略微怔了怔,就忙活起来。因为秦烈阳提前打了招呼今天回来,所以保姆倒是买了不少菜上来。还有一只大公鸡。黎夜瞧见,就帮忙收拾了,叮嘱保姆帮他顿了一锅土鸡炖蘑菇,然后拿着保温盒盛了,等着秦烈阳到的时候,就抱着保温盒下去了。 倒是将秦烈阳惊得不得了,“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是吃不好吗?要充钱?我给他带点,能送吗?”黎夜平淡的说。 秦烈阳心里有点拿不准,黎夜这不是想要又将黎耀纳入羽翼的意思吧,可是不该啊,黎夜不是这性子。他点头说,“送东西应该能。”其实不能,都是送衣物的,哪里有送吃的,不过不是见人,这点事他总能办到。 黎夜就笑了,冲他说,“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要是平时,秦烈阳被他夸一句能高兴死,这会儿却有点心惊胆战。小心地问,“怎么想起炖鸡来了?” 黎夜就说,“他不是吃不好吗?我们再有过节也是兄弟,我不能一点都不管他。可是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连鸡都不我买的,我炖的,他应该知道,我其实还是那个初中没毕 业的黎夜,身无分文,连唯一的谋生之道都没有了。他找我,只能得到这个。”他淡淡的说,“难不成,他以为我有什么本事?我能养他长大,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 秦烈阳顿时明白了黎夜的意思,他看透了黎耀的意图,但是告诉他,他没有兄弟情黎夜有,但仅限于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跟配偶无关,别的不要妄想了。 这种态度其实是最好的,秦烈阳并不想让黎夜变得跟他一样耿耿于怀,他那是性格缺陷,可说到底,虽然折磨别人,也在折磨自己。黎夜这样最好,我已走过,对你云淡风轻,你愿意活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他点点头,带着黎夜去了看守所。到那儿按理说应该先充钱,黎夜却压根没往那边走,下车就问他,“你能找的人呢?把保温桶给他吧。” 秦烈阳指了指充钱的地儿。黎夜问他,“我让大熊在网上查了,说是充钱一个月最多二百,而且都是买零食用的,人家是给正常三餐的,对吗?” 秦烈阳当然知道了,三餐还不错呢,不过需要干活,每个地方都有地方特色,折盒子做假花掰大蒜什么都有,反正饿不着也闲不着。他点点头,“对。” 黎夜就点头了,“那就不用充了,我已经三四个月没收入了,连内裤都是你买的,哪里有钱给他?那个人来,把这个给他就行了。” 这里是看守所,人来人往的,秦烈阳不便于在这里询问,连忙找了人,让黎夜把东西递过去,黎夜给东西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麻烦您转告他一下,成年了就该为自己负责,十四岁没了爸妈哥哥可以养他,但成年了别人帮不了。他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不可能因为秦烈阳跟我关系密切,就会原谅他。越密切的背叛,越让人恨,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让他在里面好好想想,如何做人。” 黎夜在那儿说,秦烈阳就在后面看着,只觉得心底一片疼。如果开始还觉得黎夜的态度是为了黎耀能认真改造,现在才知道,黎夜这种难得的冷漠,是为了他。 那个看守所的人倒是见多识广,毕竟这种地方人生百态都是以倍数增加的,纵然这话挺无情的,可一点都没表现出异样来,点点头说,“我记住了。那秦董,我先进去。”秦烈阳又送了人家两步,才带了黎夜走。 上了车后,秦烈阳也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去握紧了黎夜的手。黎夜倒是拍了拍他,“没事,就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太优柔寡断了,这次虽然不是故意,可还是着 了他们的道,我早该断清楚。你看,他看到我在你身边,就会有希望,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念头,这些念头既让他愤恨又让他嫉妒,他已经拔不出来了。这样断掉,起码他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了,唯一一条路就是好好认错。” 他温柔的冲着秦烈阳笑,“不过可能一次不管用,以后能看望了,我还是要见他一次的,有些话,我该跟他当面说清楚。当时我们分家后,我就该说的,可是那时候一是因为伤,二是也是难过不想见,耽误了。却让他误以为自己受了委屈,做了这些事,我得跟他讲清楚。” 这是黎夜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不再是那个被十五年贫困生活消磨了所有的性格的黎夜,他开始显露出他当年的主见了,更何况还是为了秦烈阳自己,秦烈阳如何能不高兴?倾斜着身体亲他一口点头说,“好,咱家事儿都是你说了算。怎么都好。” 倒是看守所里,黎耀被从加工车间单独叫了出来。他倒是没多想,不能探望这条死规矩他是知道的,秦烈阳胆子再大,也不会在没有判决的时候出这样的纰漏。他只以为有别的事儿,谁知道却把他领到了一个小屋里,里面站着个狱警,见了他就问了一句,“黎耀?” 黎耀点点头,他刚进来的时候因为不服,闹过几次,结果被收拾的不像样子,目前已经很老实了,“是。” 狱警就说,“坐吧,你哥哥来了,让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 黎耀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竟然能送东西进来。他左右看了看,只瞧见了桌子上的一个包袱,狱警说,“东西就在里面,你看看吧。” 黎耀以为是衣服之类的,毕竟很多人都送过,不过好像不是这种方式,不过谁让秦烈阳有本事呢。只是当包裹打开,他就愣了,居然是一个保温桶。他皱眉连忙拧开了盖,顿时,一股诱人的扑鼻香气冒了出来,吃了几天大锅饭的黎耀口水差点立刻流下来。 他往里面看了看,竟然是一保温桶的炖鸡,里头还飘着不少山蘑菇。是很香,他也很想吃,可谁家来看守所送这东西?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了狱警,“不会就送了这个吧,还有别的吗?他肯定说了点什么吧?” 狱警点头,“你哥哥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果然如此,黎耀心道他哥终究是他哥,到了这份上终究是要管他的,给他送吃的,八成是让他吃好喝好,带话自然是要告诉他什么时候能出去。否则他来干什么呀? 抱着这样的希望,黎耀拿着筷子夹了 一块鸡腿放嘴巴里,这鸡肉炖的超级进味,就一口差点把他舌头香掉了,而且肉又软又烂,咬了一口,骨肉都完全分开了。他吃了几天的大锅饭,简直狼吞虎咽。 他沉醉在里面,那边狱警也开始复述黎夜的话。 这人显然很是称职,几乎一字不差,连语气都很像。从第一句话黎耀还没在意,但随后他就停了下来,眉头皱了起来,后来听到帮不了,让他好好做人,黎耀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狱警吼,“这是黎夜说的?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黎耀是没想过这样的后果的,不是他思虑不周,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从同事谈起queen的样品,一直到他站起来说我检测吧,一共才几分钟的时间,他压根没时间思考,本能代替他做出了判断。随后回家,他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徐蒙蒙给了他第二针强心针,他虽然不愿意跟秦烈阳低头,可现实打败了他,一个月八九千的房贷打败了他。 不用为钱愁,不用待在这个破地方埋没,让他头脑发蒙起来,不甘于此的自尊毁了他,穷同样让他丧失了自尊,他只能认同徐蒙蒙,点了头。 样品当然不能在手上时间太长,这一天他过得只剩下紧张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样品送回的时候,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却不知道,他将一切都推到了不可控的状态。 都市报与queen的事情闹开,他的心情就在风雨飘摇中了,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觉得徐蒙蒙都去采访了,这事儿肯定没事。然后就变成了自我安慰,自我暗示,最终在不停地念叨不会有事中,被抓了起来。 然后,他才知道徐蒙蒙所谓的采访,不过是秦烈阳的烟雾弹,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们,没想过和他们合作,而且,徐蒙蒙也进去了。作为一个孤儿,黎夜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时候他回忆起黎夜的好处来了,从小时候让着他,到没了父母后护着他,省出每一分钱给他花,他觉得他哥哥不是个冷心冷血的人,他生气归生气,这种时刻,总会先放下生气的。 可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几句话。 他压根都不信,不停地闹腾着质问着,“黎夜人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狱警很快就打了电话,紧接着门口的两位狱警也跟着进来,一起去制服黎耀。黎耀是运动健将,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他扑腾起来,三个人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按下的,等着将他扣走的时候,那桶鸡汤已经洒了 ,满屋子都是香味。 可洒了就是洒了,再香也吃不到口里了。 秦家。 秦振很是愕然地听着助理给他汇报,“刚刚大瑞国际的蒋先生打了电话来,问您是否在家,想要上门拜访。您在午睡,他说等您的消息。” 秦振跟大瑞国际的蒋瑞林并没有什么交情。秦振是做实业的,蒋瑞林玩的是金融资本,两个人理念不同,压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见面都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秦振出车祸后,已经彻底歇在家中,除了一些亲朋故友,他是一概都不见客的,譬如吕萍的这次生日宴,还有方梅姐姐的外甥过来,他都是让方梅出面的,他的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很少在这方面费神。 要是一般人他就回绝了,可蒋瑞林却不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是做生意的,总是要面子上过得去才好。再说,xx都市报的事儿出了以后,秦振也天天看报纸,蒋瑞林是第一个支持秦氏发声的商界大佬,自他以后,有许多老板开始陆续发声谴责,这也是queen能赢的一个方面——大家的联合发声,让读者感到了事态严重,从而慎重起来。 他问了一句,“说是什么事了吗?” “只说是私事,再往下他也没说。”助理回答。 秦振点点头,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一个小助理不可能跟蒋瑞林说上话,助理不敢往下深究也正常,便点点头说,“把电话拿来,我打个电话吧。” 秦振直接拨了蒋瑞林的手机,结果对方特别的健谈开朗,接了电话就说,“秦老兄啊,最近身体如何?” 秦振自然跟他寒暄了一番,然后才切入正题——拜访有何事。当然也表示了他在家,随时欢迎。一般来说,这时候正常都应该说说要见面的理由了,蒋瑞林却是脸皮厚的很,就跟没听见一样,直接说,“那好,秦兄等着我,我四十分钟到。” 秦振都觉得莫名其妙了,只能吩咐助理给他换了见客的衣服,按时去客厅等候了。唐鼎欣端着杯奶昔从厨房出来,瞧见秦振换了衣服,不由问了一嘴,“爸爸,您要出去吗?” 秦振和方梅对唐鼎欣的观感是完全不同的,方梅觉得唐鼎欣阴狠狡诈不是好人会带坏她的儿子,可秦振却觉得自从娶了唐鼎欣,秦芙做事终于有点样了,对她倒是很是和蔼。 他说了句,“等会儿大瑞国际的蒋瑞林要过来。” 唐鼎欣一听这个名,就觉得奇怪, 秦家的朋友圈里可没有这个人,唐家什么都沾,她爸唐杰民倒是跟蒋瑞林认识并且熟悉不少。再说,还有蒋雨雯被退婚的事儿呢。 她心思转了起来,不过外表还是那副不当回事的样儿,“哦,那爸爸你注意身体,不要聊太久,别抽烟。” 秦振没有女儿,这样的唐鼎欣他倒是喜欢,乐呵呵的应了。 唐鼎欣也没进屋,仿佛又想起类什么,在厨房竟然做起了蛋糕。秦振不懂这个,只当她原本就要做这个,任由她了。 不多会儿,蒋瑞林就到了,与他的女儿蒋雨雯一样,这是个事业成功气质出众但五官实在一般的男人。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两句,就照常落座,等着奉了茶上来,秦振也不是犹豫磨叽的人,便直截了当的问,“不知道蒋兄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蒋瑞林笑笑道,“是想和秦兄谈一件重要的大事。秦兄不知可否去书房一聊?” 秦振顿时皱眉,一个搞实业的和一个搞资本的有什么事儿可以聊?更重要的是,他目前又不管权。他便说,“蒋兄怕是不知,我这身体已经将近两年没去公司了,关于企业经营的事儿还是要找我的大儿子秦烈阳。他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大瑞国际这样的集团,他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蒋瑞林没想到秦振压根没往那边想,便笑笑直接了当说,“这事儿不是秦氏的,而是关于秦烈阳的,我想聊聊他的婚事,不知道秦兄可有此方面的意思?” 这一句话,足够让秦振理解了,这是要联姻的意思? 蒋瑞林也是与众不同的人,别人家嫁女儿起码是有个中间人,聊得差不多了才来。而他是自己来的,一方面是他和蒋雨雯都看上了秦烈阳,二是觉得男婚女嫁都是正常的,一家有女百家求,秦烈阳虽然不是女孩,可绝对是圈子里的精英,他替女求求有何不可?他觉得与其害怕丢脸让中间人沟通,不如他亲自来显得更真诚。 他笑道,“实不相瞒,无论是我和我的女儿雨雯,都对烈阳很喜欢,他是我见到的年轻人中,最……” 他说着,在厨房忙活的唐鼎欣则惊讶的不得了。当然,她虽然聪明可还是个女人,女人就会在女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抛却强强联手之类的商业利益,她想的是,靠,蒋雨雯泡了老二又看上了老大,她要嫁进来,岂不是我老公的前女友成了我的大嫂?再说,蒋雨雯那个强势女会不会对她的横刀夺爱做出什么?仅仅是《大明淑妃传》就让秦芙跌了个跟头。她虽然不怕蒋雨雯,觉 得自己不比她差,可是唐鼎欣最棒的就是审时度势,她娘家可不强! 这坚决不能忍。她干脆洗了洗手,上楼去了二楼的健身房,方梅这时候应该在瑜伽,敲敲门后冲着里面说,“妈,大瑞国际的蒋瑞林先生来了,您是不是要下去接待一下?” 第85章 唐鼎欣敲门的时候,方梅其实已经练完了,正躺在瑜伽垫子上听着冥想音乐闭目养神,平日里这是她最为放松的时刻,可今天唐鼎欣一句话就破了功。 蒋瑞林来干什么? 对于蒋家,当时为了给秦芙找个助力,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这北京城上上下下,圈子里的二代们被她扒拉了个遍,就瞧上了蒋雨雯,自然,对于蒋雨雯的爹妈她也是上了心的。 蒋瑞林跟秦振不算太一样,秦振是闷头干实业的人,蒋瑞林则左右逢源,有着极深的人脉关系。在方梅看来,这样的人才能在现在的商界吃开,所以她希望秦芙可以跟蒋瑞林多学学。不过可惜的是,秦芙一共见了两次蒋瑞林,蒋瑞林都对他十分客气,但并不亲密。后面秦芙招惹了唐鼎欣,自然两家就断了联系。 今天蒋瑞林怎么来了? 她连忙坐起来,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才施施然下了楼。 楼下两个人果然还在聊,仿佛相谈正欢,方梅就觉得有些奇怪,不熟悉的情况下,应该有大事才来吧,怎么不去书房?如果只是拜访,那太奇怪了? 她便去厨房端了一盘点心,准备送过去顺便听听。结果没想到,等她出来,蒋瑞林已经站了起来,跟轮椅上的秦振握了握手,这是要告别了? 方梅连忙放了点心赶过去,笑着说,“怎么刚来就走了?不多坐坐?这个点……”这个点是午睡点,既不能吃饭,下午茶也早了些,方梅也算身经百战,笑眯眯地说,“还早呢。” 蒋瑞林就叫了声嫂子,然后很是神秘的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又同秦振说了句,“希望秦兄能够考虑一下,我是非常真诚的。” 方梅一头雾水,推着秦振送出了大门,等人走了才问,“考虑什么?他跟咱家没交情吧,来这里干什么?不会因为阿芙的事儿还生气吧。不可能啊。”都结婚好几个月了,蒋瑞林要发飙早发飙了,何故等到现在?她都不能干这事儿。 秦振心情不错,一家有女百家求让人高兴,可养了个儿子别人求上门那不是更高兴,说明养儿子成功啊。相较来说,这件婚事并没让他多兴奋。毕竟秦家也不差,他有产业有平台让秦烈阳获得足够的成功,并不需要靠别人上位。何况,蒋雨雯跟秦芙还谈过,这事儿成了,秦芙一家都会尴尬,他不能不考虑。 不过方梅问,秦振到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方梅对秦烈阳的敌意已经不能掩饰了,秦振倒是不想让她搅和在中间,便 嗯了一声。 他是一家之主,他就这种说话风格,方梅总不能扑上去拽着他的领口问吧。方梅就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死人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办法,等着送了秦振进屋,她又去了三楼,唐鼎欣既然知道来叫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唐鼎欣叫了她后就安心上楼休息了,结果没想到,方梅又来敲门了。她正看书呢,听见外面的敲门声,愣生生地又看了一页,这才起身开的门。 方梅在秦振那里受挫,又跑到唐鼎欣这里吃闭门羹,整个人都处于快要炸了的边缘,脸色恐怖的让人受不了。唐鼎欣就先堵了她的嘴,“妈,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我最近总是觉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反应。” 要是平时,方梅能炸了,可今天她要问事儿呢,自然不能够。只能安奈了性子问她,“蒋瑞林来干什么?” 唐鼎欣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方梅只觉得看她的表情脸上就火辣辣的,好歹唐鼎欣的度把握的非常好,没等她飚,立刻说,“妈,爸爸没告诉你吗?”眼见着方梅又要怒,她才笑眯眯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听到的也不多,蒋瑞林好像来提婚的。” 一句提婚,让方梅骤然抓住了重点,“提什么婚?”然后她就反应过来了,蒋家就一个女儿,秦家就一个儿子没娶,是给秦烈阳的! 方梅的脸色立刻不对了。想也是,蒋雨雯可是她给秦芙挑的岳家,资产与秦家相比毫不逊色,独生女,只要娶过来事业就会再上一层楼,就可以跟秦烈阳抗衡。现在秦芙娶了个相当于没娘家的,让秦烈阳的势力乘以二,方梅怎么肯? 她皱眉道,“你听清楚了?” 唐鼎欣这会儿倒是点头,“应该是,这不是好事吗?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方梅终于人生中第一次能批评到唐鼎欣,骂了她一声,“你是不是傻?”然后转头下楼了。 唐鼎欣站在门口等着方梅消失在楼梯,才嗤笑了一声,“我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呸!”她摸了摸肚子,“除了我宝贝。” 从看守所回来,秦烈阳还带着黎夜去了花鸟市场,找了个叫张三的,从他那儿取了一只八哥回来。那小东西黑乎乎的,但可聪明呢。黎夜挺新奇的,给他问了声好,八哥就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你也好!”黎夜乐的够呛。 等着提了鸟笼子出来,黎夜一边逗一边问,“怎么想起买八哥了?叫什么啊?” “叫将军,给你师父的。”秦烈阳说。 宁泽辉的小舅爷已经多等了两天,说好了明天就把黎夜送过去,否则人家都该急了。他小舅爷就是个老北京,老北京人玩的那套都会,“从年轻开始,遛鸟、斗蛐蛐、养鸽子、放狗,没一个不会的。我问了宁泽辉了,他最近两年都住的偏远,不怎么遛鸟了,不过还愿意逗弄,就找了这个,这叫小家伙聪明着呢。保证他喜欢。” 秦烈阳跟玩似得,打了黎夜的手机,然后示意他,“你接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将军那边。” 黎夜狐疑的这么做了,结果这小家伙特别自然的说了句,“喂~~~~~~~老婆大人,你好啊,我今天好想你啊!” 声音还一转三绕的,黎夜都乐死了。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嘟囔着,“怎么跟你口音一样啊,你教的?” 秦烈阳点头,“我发了段录音过去,给他放了三天,就学会了。你多跟他说话,你声音好听,他也能学会。” 黎夜就嗯了一声,想起来件事,对着秦烈阳说教,“这要是送到老师那里被听见了怎么办?”那多不好意思啊。 秦烈阳脸皮厚的很,“怕什么啊,反正有宁泽辉在,他小舅公肯定会知道的,”被黎夜捶了一拳头,秦烈阳只能招,“谁知道学的我啊,八成以为学的老板呢。” 黎夜瞪他一眼,算是放过他了,然后一边逗一边问,“它还会什么啊。” 秦烈阳就说,“挺多的,会背诗,会说两句英文,会学画眉叫……你回去跟它玩玩就知道了。你要喜欢,咱们就留下,再找个别的送人,我那里还有个汪寅仙的西瓜壶,宁大师应该也挺喜欢,送他那个也成。” 秦烈阳简直要将黎夜宠上天的感觉,黎夜笑着说,“不用,你既然第一个想起这个礼物,肯定是最合适的。反正我以后也在那儿,怎么不能逗弄?” 这么说也对,秦烈阳谄媚地拍马屁,“老婆大人说得对。” 等着秦烈阳带了黎夜回家,宁泽辉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都市报的总编辑打了电话来,希望跟秦烈阳聊一聊。秦烈阳就知道,八成在宣部,这家伙被批的厉害,现在知道害怕了,开始弥补了。 秦烈阳在章延伟面前说的那么大义凌然,自然不会给都市报任何抓小辫子的机会,就吩咐宁泽辉,“把电话发给我,我去会会他。” 宁泽辉略有担忧地说,“这事儿不会捂在锅里了吧。”他是怕章 延伟觉得影响不好,直接和稀泥,结果这事儿就有头无尾的。 秦烈阳笑笑,“那就走走看。” 挂了电话宁泽辉很快就把宋宏离的电话发了过来,秦烈阳也没避讳,在黎夜逗弄将军的声音中,拨通了宋宏离的电话。 事实上,宋宏离已经等了很久。 从宣部出来,他就一头冷汗,他连辞职的口风都没敢泄露一点,这事儿闹大了。而且看着章延伟的意思是,很是恼火,而且还有意无意提及了他对这件事炒作性报道的目的。 这种情况下,他就算说自己年岁太大吃不消夜班恐怕也没人信,而如果说他引咎辞职,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扣帽子吗?他怎么可能顺利的拍屁股走人?那么想走只有一个法子,解决和queen的争端。 偏偏原先queen的公关部一天好几个电话的打着,如今queen占了上风,人家压根不搭理他了。他没办法,在办公室里又想了想,还是觉得此事不宜久拖,要尽快风平浪静比较好。 当初他这报道不是没人反对的,只是都被他压了下去。如果章延伟的态度泄露出来,报社里就会有人踩着他上位了。他并不想干了几十年,辞职却背着骂名。 只是没想到,秦烈阳这么沉得住气,他早上回来就打了电话,一直到下午四点,手机才终于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他等着响铃两声,接了起来。 秦烈阳向来直来直往,自报家门说,“宋总编是吗?我是秦烈阳,我这边目前有空,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 这个语气实在是太颐指气使,要是隔着原先,宋宏离是不会搭理他的。可惜如今事情颠倒,queen气势汹汹,都市报反而陷入诬陷风潮,他就算不舒服,也忍着答应了,“我这边也有空,正好见一面,在哪里呢?” 秦烈阳很冷淡地说,“我会让秘书将地点发给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秦烈阳瞧了瞧在那儿使了十八般武艺,还没让将军学画眉叫的黎夜,问他,“我去见个人,你在家还是跟我一起去?要不你躺会算了,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吧。” 黎夜一听就知道他指的什么事?他这人面皮薄,脸立刻就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也没事儿,其实……其实我没觉得特难受。”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锻炼多了,实在是身体好的过分了,虽然矫情不好,可太不矫情了显得他太主动了,这么说好像挺不好意思的。 秦烈 阳自然愿意他舒坦,一听就说,“没事就跟我过去,去个咖啡馆,那家甜品不错,你吃点,我聊完了咱们一起吃饭。” 这主意也不错,秦烈阳就又带着黎夜出了门。他是下楼才给宁泽辉发的短信,让他将绿岛咖啡的位置发给宋宏离,只是万万没想到,宋宏离却离得更近一些,竟是他先到的。秦烈阳带着黎夜被他堵在了咖啡店里。 宋宏离的眼睛就瞄上了秦烈阳和黎夜牵着的手——秦烈阳在公共场合从来没有避讳过他们的关系,每次都是大大方方牵着的。黎夜被宋宏离看得有些闪躲,试图挣开手,可秦烈阳却是捏紧了没放。 他毫不躲闪地看迎着宋宏离的目光,然后很是坦然地说,“没想到宋总编这么快就到了,那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安排好了再过来。” 说完,他压根不犹豫地将黎夜带到了一旁靠窗的一个位置,然后叫了侍者。仿佛宋宏离压根不再一样,低头认真地看餐单。八成是秦烈阳故意的,黎夜的位置是背对着宋宏离的,所以他看不到宋宏离的表情,可是也能感觉到,似乎一直有一条火辣辣的目光在盯着他,这让黎夜感觉很不好。 他小声问秦烈阳,“那个人是谁?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秦烈阳说,“是那个xx都市报的总编辑,泼queen脏水的事儿,就是他一手督办的。不出意外,是我舅舅的走狗。” 黎夜一听这身份,又是气愤又是着急,“你告诉我我就不来了,他看到了怎么办?肯定要告诉你舅舅吧,他不会又找事吧。” 黎夜越急,秦烈阳倒是觉得心里越暖,点了黎夜八成爱吃的,他就让侍者下去了,然后才冲着黎夜说,“你是有多不为自己着想?你跟了我,难道就想一辈子别人都不知道吗?不想被人承认吗?他告诉舅舅不正好?” “我其实……”他想说无所谓,其实能跟着秦烈阳已经很好了,他并不在意名声。可话到嘴边,却被秦烈阳给瞪了回去,这家伙不愿意的,“我只是想你舅舅跟你不对付,他肯定会闹腾的。当年三大爷的事儿,不也是闹腾吗?” 秦烈阳很满意他没说出来,他不是那种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不方便公布关系我会对你永远好的那样的人。他觉得我爱你我就要表达出来,别说在大街上,在带有恶意的人面前,就算是面对全世界,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大声说出来。 所以,他很是宽慰黎夜,“知道就知道啊,反正我正愁着怎么说呢,我舅舅告诉我爸倒也不错,起 码我爸先会对他的话打个对折。” 黎夜说不过他,只能叮嘱他,“你还是留心点吧。” 安排好黎夜,秦烈阳才过来,宋宏离岁数不小城府不低,已经收回了刚刚诧异和探视的目光,跟压根没看见黎夜一样,跟秦烈阳寒暄,“秦总年少有为,真没想到竟是这么年轻。” 他不认识秦烈阳,看他手段老辣,虽然知道是个二世祖,但也觉得此人应该上了三十岁。没想到一见之下,这么年轻。 秦烈阳在他面前倒是又恢复了在公司的模样,不拘言笑,冷冰冰地说着客气话,“年少是真的,有为算不上,家里的产业,继承我爸的。” 一句话说完,气氛就冷了。 此时若是有人看两人这一桌,就会发现他们的仪态完全不同。宋宏离双肘支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是一副屈就的姿势。秦烈阳靠在沙发上,左手肘支撑在沙发扶手上,右腿闲适地搭在左腿上,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两人的心情就一目了然。 宋宏离对这样的态势一点都不习惯,他已经久居高位了,起码在报社内,他虽然是名义上的二把手,但因为社长不管采编,他实际上是一直说了算的。这种态势,让他觉得自己在求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破了这种僵局,“秦总,对于甲醛一事,我想我们可能有些分歧。” “事实上,监督是媒体的责任,我们收到了线报后也十分重视,毕竟queen是国内鲜有的可以打入国际的服装品牌,大家都是以希望queen更好的态度来做这件事。希望通过我们的监督,让queen更上一层楼。当然,在执行过程中,我们可能缺乏经验,做的不够完善,我们对此表示歉意,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秦烈阳一听就没绷住,呵了一声,那口气中的不屑,让宋宏离面皮陡然涨红了起来。“秦董,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烈阳就回复他,“对你们的行使职权的认真表示钦佩,不过缺乏经验,所以笑的不够完善,我表示歉意,希望你能够理解。” 这简直就是挑衅,饶是宋宏离是抱着当孙子的想法来的,要受不了。更何况,他只想平等的聊聊这事儿。只是他没发威呢,秦烈阳比他开口要快,“觉得挺操蛋的说法吧,一听说话这人就是个王八蛋,厚颜无耻,标准小人,将你当猴子耍。一边想嘲笑你,一边还想当婊子立牌坊,这不但是侮辱人格,还侮辱了你的智商,简直想要上去扇他一巴掌,告诉他,老子又不傻,你想聊就聊,不想聊 滚蛋,放什么屁?你以为老子怕你,现在是你求着老子呢!对吧,宋总编?” 宋宏离斯文人见多了,八成没见过秦烈阳这样的。气的已经不行了,一手捂着胸,一手指着秦烈阳,“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子简直吓坏了上来送咖啡的侍者,秦烈阳挥挥手,从他手里接过了咖啡,示意那小子离开了。 宋宏离你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你……你压根没想谈!” 秦烈阳喝着咖啡笑着说,“我当然没想谈。你们故意找事想弄死我,如今事情败落就过来说为我好,你当我傻子?宋总编,你也五十岁的人了,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不要这么天真。我给你最后一次警告,想解决就拿出解决的态度来,我给你们三天,今天过了一天了,还有两天,你还有机会。如果错过了,咱们只能法庭见了。对了,不要老信你后边那位的话,他要是说话算数,才是见了鬼了。” 说完,秦烈阳就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钱包,掏出一百块扔在了桌子上,“aa。”扭头就朝黎夜那边走。黎夜一直偷偷观察着呢,见他过来,也站了起来想跟着走,秦烈阳看了看没动的糕点,直接交了侍者,让帮忙打包。 宋宏离离着远远的看着,明明刚刚凶猛的像一只发疯的野狗,如今却笑容满面如同一只奶狗一样的秦烈阳,他终于相信外人疯传的一句话,秦氏的董事长是个疯子。 第86章 方梅从唐鼎欣那边得了消息,立刻就去了方海东家。吕萍见了她点点头,也没多热络。方梅倒也不觉得奇怪,吕萍跟原先的大嫂比起来,总是有些小脾气的。 故去的大嫂是他们一个村里出来的,从小就认识,人特别爽快,什么事该说说,从不会憋在心里。现在吕萍则是方海东发迹后娶得,家里条件不错,有话也不直说,而是不停地暗示你,秦芙虽然跟方伟玩得好,可也不喜欢她,用秦芙的话说,小心思太多。 这次八成是因为她过生日的事儿。那天秦烈阳和秦芙半路就撂挑子走人了,还留了那么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祝福语,虽然吕萍当时还挺客气没说什么,可后来这几天,只要是私底下见面,吕萍总是这样。 方梅是秦太太,说句实在话,她原本也不用搭理吕萍,毕竟秦氏财团是姓秦的,方海东靠着秦氏财团,怎么也是她为大。只是,谁让方梅现在对方海东绝对依靠,所以对着吕萍难免也要客气三分。 吕萍说了句来了,方梅倒是没直接进屋,还问了声,“玉文回去了。” 张玉文前两天过来送孩子上大学,方伟不在,秦烈阳和秦芙看不上他,都是方洋帮着办的。如果说吕萍为了秦烈阳和秦芙噎她的事儿生气,那么张玉文就是罪魁祸首,吕萍能看上他? 吕萍干脆呵呵了一声,然后说,“没呢?!他怎么会走?他想留在北京呢。” 方梅顿时吃惊了。张玉文住在方海东这里,又是个男孩子,跟她不如跟方海东亲密,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没跟她说过。 吕萍瞧她吃惊,哼了一声说,“说是小科员埋没他了,他想在北京闯荡一番事业,磨着海东给他在集团安排工作,说是不用太好,当个总经理就行。老方家的人啊,”她又念叨了一声,“可有意思了。” 这个老方家的人一句话,彻底触动了方梅的内心的那根弦,让方梅听着不爽快起来,她也不是没脾气的,忍着只是给方海东面子,可这句话,方海东都听不进去,直接给了一句,“你不是啊。” 吕萍被她噎得要死,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方梅也不理她了,直接去了书房,方海东果然在里面,不过还有个熟人,张玉文。 张玉文见了她就叫了声小姨,四十多岁的人了,碰见她就跟捡了个宝似得,“小姨来了,正好舅舅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小姨你帮帮我呗,我真不想在老家干了。男人总要有点事业,北京这么好,我来闯闯。” 方梅就看向方海东,他哥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显然,该说都说了,恐怕张玉文不听。若是吕萍没说那句话之前,方梅还真不想办这事,毕竟大姐不希望张玉文在北京,再说这孩子也不是这块料。可如今,她倒是存了一口气,唐鼎欣她想都能塞进设计部,何况亲外甥?直接说,“不就是想进秦氏吗?这有什么的。自家的大外甥,放在哪里不成,你放心,这事儿小姨同意了。” 张玉文顿时就兴奋了。谢了好几句,才出了门。 方海东皱眉道,“烈阳不会同意的。” 方梅就说,“亲表哥,有什么不同意的。再说,不行去阿芙那里,影视公司他能做主的。”她这样说,方海东自然不管了,毕竟方梅都发了话了,然后就换了话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有急事?” 方梅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说,“蒋瑞林来我家了。他来提亲的,是给烈阳。” 第一句话还好,第二句话让方海东也表情严肃起来。在这一点上,方海东和方梅的立场是完全相同的,他们都不会允许秦烈阳有个特别强大的姻亲,否则的话,他俩谁的想法,都是没戏了。 方海东皱眉道,“你确定?是给蒋雨雯的?”他自然知道方梅只要来说,这事儿就是准了的,这句话不过是一句话下意识的反问,随后就说道,“按理说不该啊。蒋雨雯跟阿芙谈过恋爱,还被退了亲,这事儿蒋家应该很生气的,怎么可能考虑秦家。再说,就算看上了,也不能这么不顾脸面自己过来吧,总要有个中间人。” 这些话对方梅都没用,她就一句话,“人都来了,我亲耳听见的。会不会是烈阳亲自争取的?他八成也盯着蒋家?” 方海东就摇头,“不可能。烈阳争取的话,应该是由他提出来,你们去提亲才对,蒋瑞林那种老狐狸,能钻一分空子,自己觉不出十分力,跟烈阳没关系。更何况,他最近不忙着哪里有时间管这事儿?” 一提秦烈阳忙,方梅就撇撇嘴,“忙个头,忙还三番五次连夜开车去南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跟个男人弄在一起,他从小就不听话,大了也让人不放心。” 方海东心里倒是有个隐隐的不太好的猜测,不会是蒋瑞林自己看上秦烈阳了吧。那可就不太好办了,这种事,两家地位相当,儿女都出色,就算没有爱情,为了事业上的更进一步,很容易就结成亲家。 他听着方梅的叨叨,皱眉道,“这事儿不能成。” 方梅立刻点头,“肯定不能成啊,要不我急匆匆找你干什么。” 方海东就说,“上次遗嘱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这事儿是当时秦振提出来的,就在秦烈阳和方梅撕破脸后。当时方梅倒是答应了,不过按着方海东的叮嘱,提出了一条,秦烈阳要继承秦氏,必须有后。说的时候冠冕堂皇,说是为了秦氏不落外人手。秦振觉得这不是事儿,再说方梅又说秦烈阳不谈恋爱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孙子,秦振也觉得如此,就应了,总想着可以激励他早日结婚生子。 这事儿应了后,他们夫妻就找律师公正过了。只是如今秦振身体不错,遗嘱便没有立刻宣布,想的是等个过年什么的日子说。 方梅就点了头,“已经办好了。” 方海东听了心里有底,就说了一句,“那黎夜的事儿就透出去吧。” 方梅啊了一声,显然是很讶异。方海东就问她一句,“怎么,这时候不放出来,蒋瑞林要是成了,阿芙就彻底没戏了。你想想,蒋雨雯可是被阿芙拒绝过的,唐鼎欣抢了蒋雨雯的男朋友,进了门,蒋雨雯能看得他俩好?” 方梅摆摆手,“不是,就是怕老秦受不了。他身体不算太好,万一气坏了怎么办?” 方海东就一句话,“那你想想吧,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方梅最怕的就是方海东这一副你自己决定的模样,她这些年都拿着方海东当主心骨,尤其是秦振出轨之后,她被绑架,更是觉得只有娘家人才可信。丈夫丈夫,终究有可能是别人家的。 可她也知道,她这个哥哥说话算话,说让她想就是让她想,不会帮忙的。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应了下来,“稍微温和一点行吗?别让老秦气大发了。” 方海东就说,“包在我身上。” 秦烈阳跟宋宏离虽然见了一面,话说得也重,但也没寄希望于宋宏离能迷途知返,毕竟人一旦陷入了思维定势,认定了方海东会给他更好的明天,他就不会轻易的醒过来。 第二天照旧如秦烈阳所想,他们的报纸头条倒数到了“二”,都市报没有任何反应与表示。倒是亚威检测那边的刘诚有了消息,他开始还不肯承认,这是有人指使他做得,可随后警察就查出了他的账户在最近两个月,有几笔异常的资金流入,每次大概十五万,一共四次,可他说不清楚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秦烈阳当然知道,这钱最终的发出者肯定是方海东,只是中间拐了 几道弯就不知道了。 甲醛事件对queen的影响目前已经在渐渐过去,后续的事情也并非三天就能解决,秦烈阳的生活也终于从紧急加班状态,变成了正常上班可以请假状态。就如这天早上,说好了腰带黎夜去宁大师那里,所以他和宁泽辉集体翘班了。 大早上黎夜就早早起来做了早饭,顺便伺候了将军,这家伙还真挺聪明,黎夜给他吃食,他还冲黎夜叫,“谢谢。”黎夜高兴,就多喂了他半个蛋黄,他还冲着黎夜赞美,“你真漂亮。我爱你。” 秦烈阳正好起床,听见了就冲它哼了一声,“你们不是同类,爱上也没用。” 等着吃了饭,他们就开车先去与宁泽辉会和,然后就被待到了郊区的一处村子。这跟都市化的北京完全不一样,虽然土路已经改成了水泥地,大家的房子也都建的很漂亮,可就是有黎夜熟悉的地方,譬如墙头那些晾晒的玉米,还有路上乱跑的狗,和追逐狗狗的孩子们。 黎夜羡慕地说,“在北京找这地儿真好。” 宁泽辉就告诉他,“我小舅爷也喜欢这里,这地方是他十几年前买下来的,不过那时候北京还没发展这么大呢,这地方也便宜。前两年北京扩建,村里的地基不是不准买卖吗?那家人还闹了半天,好在小舅爷还有点名声,才谈好了,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宁泽辉小舅爷的房子,就在村子最里面,挨着山的那个。一眼瞧过去,外表跟村里的人家都差不多,只是更高大一些。 宁泽辉很是熟稔的上前,将手伸进门洞里掏了掏,把大门打开了,“这个点他八成不在家,要不工作室里,要不在外面老乡家里聊天,要不山上转悠呢。” 说着,就把他们领了进去。可这一进去,里面的风景,饶是秦烈阳也吃了一惊。最普通的农家院,里面虽然不至于说亭台楼阁,可却是小桥流水别有风韵,一砖一瓦皆是风景。宁泽辉笑眯眯地说,“这地方收拾成这样可不容易,我小舅爷费了好多心思,当然,家里人都被拉过来当苦力,我也出力了呢。” 宁泽辉说这话,带着他们走到了屋前,这个客厅是完全敞开式的,里面铺的都是木地板,有穿堂风过,凉爽又有风雅,宁泽辉带着他们脱了鞋,就进去坐下了。然后宁泽辉就说,“等着,我去泡茶。” 虽然说是漆器大师,可是目前的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一样与之相关的东西,而是摆了不少古董陈设,黎夜悄悄打量了一番,他原本想看看漆器的,发现没有 ,就没有再乱看,一直老实的坐着。 后面,宁泽辉瞪着他小舅爷说,“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小舅爷,现在哪里有人这么干?再说黎夜刚刚四肢骨折过,他身体不行。” 宁城山已经岁数不小了,不过确实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儿,白花花的胡子留的特别的有型,他捏着自己的胡子冲着宁泽辉吹胡子瞪眼,“干不干是一回事,态度是一回事,你去就是了。” 宁泽辉说不过他,其实宁家人都说不过宁城山,这个老顽童是家里一宝啊。只能答应下来,“行行行,简直了,这么大岁数了一点都不稳重,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新奇的连续剧了?” 宁城山哼了一声,“没有。” 宁泽辉皱皱眉问,“《天空城》?《青云志》?还是你玩《凡人修仙传》的游戏了?” 宁城山直接一句,“边儿去。” 小舅爷吩咐,宁泽辉不得不干,只能勉为其难的又进了客厅,冲着黎夜说了句,“黎夜,没水了,这边的炉灶我不会用,你来帮帮我吧。” 那就肯定是老式的炉灶了,八成要烧柴火。黎夜连忙站了起来,其实秦烈阳也会的,在黎夜家,黎夜做饭他烧火,这事儿没少干。秦烈阳也跟着站了起来。宁泽辉一瞧就冲他说,“你坐着就行,黎夜帮我就好。” 秦烈阳多聪明的人啊,小时候武侠片也没少看啊。就哦了一声,顺便拉着黎夜来了句,“怎么扣子没扣好?”然后就小声跟黎夜说,“让你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考验。” 等着吩咐完,才放了人。宁泽辉看了看黎夜穿的衣服,t恤衫牛仔裤,哪里有需要扣扣子的地方?这是他也不点破,带着黎夜去后院了。 与前面的美景相比,后院就跟是后娘养的似得,那叫一个平淡无奇。宁泽辉指着厨房里的灶说,“这怎么弄啊?” 黎夜瞧了瞧说,“这个倒是好弄,不过,有柴火吗?刚有稻草不行的,引子着不了多久的。” 宁泽辉松了口气,他正不知道怎么往这边引,就指了指厨房后面,“有,不过没劈呢。” 黎夜原本就是勤快人,又得了秦烈阳的叮嘱,然后说,“我劈点吧。” 说着,就忙活起来。这家伙干惯了农活,这些事儿,也就驾轻就熟,抱了一些柴火过来,他试了试斧子,找了找如何发力舒坦一些,就噼里啪啦干了起来,不多时,就弄好了十几块,他就先放下斧子,到了灶台前把火点了起来,烧 着水,又出去干活了。 等着劈完柴,水也烧好了,宁泽辉带着黎夜洗了洗,就泡了茶去了客厅,秦烈阳一直等着,将军在旁边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气得将军不行,一个劲儿在那儿扯着嗓子唱歌,不过这次不是学的秦烈阳,而是学的杨坤,那个断断续续上不来气的感觉,秦烈阳都快把自己闷死。 见了黎夜,他才松了口气,问他累不累。黎夜的身体被秦烈阳养的挺好,再说他使力气的时候也悠着呢,自然没事。 倒是宁泽辉,上了茶就又出去找小舅爷了,问宁城山,“怎么样?” 宁城山拽着胡子说,“还行吧。” 宁泽辉就问,“那你赶快从后门绕出去,从正门进来,别让人知道你一个大师还这么不靠谱,忒丢人。” 宁城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摇头晃脑,“再等等,再等等。” 宁泽辉就问他,“小舅爷,画也给你看了,基础你也觉得行了,人也试了,你瞧见那个长的跟黑社会老大的人了吗?那可是我老板顶头上司,惹怒了他,你外甥孙子就要没饭吃了。我房贷车贷卡贷都没还完呢!流落街头怎么办?” 宁城山瞥了他一眼说,“那就来这里啊,反正我还缺个烧火丫头,小子就勉强要了吧。一顿饭还是有的。” 宁泽辉从来耍赖就没赢过他小舅爷,只能叹口气说,“要等多久。” 宁城山就说,“那哪里知道,哎呦我这老腰哦,我去睡一觉,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东头张家的狗叫了一晚上,没睡好。” 宁泽辉目瞪口呆的看着人走了,他还不敢劝,只能认命了,等吧。 张玉文得了方梅的话,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了身衣服,去了秦氏大厦。只是秦烈阳和宁泽辉都请假不在,他是方梅的外甥,人事也不敢随意处理,就推到了秦芙那里去。秦芙瞪着眼瞧着张玉文,他跟这位大表哥岁数差的大,平日里就没交情,何况上次在舅舅家,这个表哥说话那叫一个难听,他也不愿意多接触。 他倒是不好表现出来自己不欢迎,只是问,“表哥,谁让你过来的啊。” 张玉文看不上秦烈阳——这纯粹是方海东和方梅兄妹两个洗脑所致,但是对秦芙还是很喜欢的,笑眯眯的说,“小姨让我过来的。我在镇上待着太憋屈了,发挥不出来,现在你侄子也上大学了,总该出来努努力,挣点钱。” 可着你挣钱就是来挣我们家的啊。秦芙心里吐槽,表 面也不能不给他妈面子,毕竟秦氏二万职工,从哪里养不起一个闲人。他想了想,觉得譬如设计,公关之类的地方都容易出差错,就找了个他翻不起浪花的,“人力资源那边最近少一个专员,表哥多年在政府部门工作,看人一定很准,应该挺合适的。” 人力资源不是不重要,但是好处在于他没有决定权,反正他同意的还有二面三面,就算找的人差些,大不了刷下来就是了。 秦芙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没想到张玉文笑笑说,“表弟,我听说方伟去了山东,专门管理queen的两家门店建设?”秦芙不知道他想什么,就点点头。张玉文接着说,“还有方洋和秦璐都是领导了吧,你看,我在方家兄弟里岁数最大,让我当个小兵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再说,人家一听,还不得觉得你们看不上穷亲戚。” 这话一出,秦芙就觉得说不下去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问张玉文,“那表哥,你觉得什么岗位合适?” 张玉文笑眯眯地说,“我跟小姨说要当个总经理,小姨同意了的。” 秦芙气的要死,现在恨得不得了,自己怎么是这种不能说狠话的人。要是他哥那个疯子在,不,就算是他老婆在,这家伙现在八成都被喷走了。 现在就剩下了秦芙,他这人公子哥当惯了,遇见的极端情况太少,放狠话也没什么力度的。他能说的只有一句,“谁答应你的找谁去。” 结果张玉文不肯走,秦芙无奈,他妈肯定指不上,打过电话去,说不定还催着他安排,可一个总经理就是一个分公司,秦氏再财大气粗,他也不能这么给人糟蹋啊。可秦烈阳太凶残,他俩关系也不算好,就只能求助于唐鼎欣了。 他出门打了个电话,谁知道他愁得不得了的事儿,唐鼎欣听了就一句话,“这还不简单,你处理的对啊。谁说的让他找谁去,咱妈不在,大舅在啊,大舅不是缺个助理吗?执行董事助理,绝对高管,让表哥去呗。一个月给他两万,又有钱,他俩又是甥舅关系,不说舅舅最亲吗?大舅肯定喜欢。” 秦芙目瞪口呆地解决了这个简单问题,方海东让人寄出了一沓子秦烈阳和黎夜的私密照,张玉文美滋滋地又回了方海东的家…… 第87章 宁城山完全一个老顽童,做事半点不沉稳。秦烈阳一行人等到了太阳落山,他人都没出现。宁泽辉几乎半小时往外跑一趟,秦烈阳倒是不着急,可也觉得很是烦闷,走到院中去看风景,只有黎夜,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宁城山这才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那叫一个满意。 等着天色略暗,屋子里又剩下黎夜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偷偷跑过去问黎夜,“你怎么这么坐得住?” 黎夜被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也就是夜路跑多了,才没叫出来,“谁?”他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到了个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头发也长,抓在后面梳了个小九九,如果穿上个道服,挺像电视剧里的张三丰的。 这屋子里,恐怕只有他那个未来的师父宁城山有这么大岁数。他就知道是谁了,叫了声,“宁大师。” 宁城山看他长得白净,人也安稳,不是那种毛毛糙糙的性子,心里就挺喜欢他的。又问他,“你怎么坐得住这么长时间?” 黎夜其实特别想说,他坐得住不是因为别的,是劈柴累着了啊,他毕竟是身体刚好,开始运动的时候虽然拿捏着,可是回来后照旧感觉四肢隐隐的疼,他就老实了。 可他再实诚,显然这种话也不是能说的,只能笑笑。 好在没等宁城山问呢,宁泽辉和秦烈阳已经进来了,这事儿只能作罢。他考验了人家一天,都这时候了,自然不能再磨蹭。更何况还有宁泽辉在旁边敲边鼓,又问了问黎夜的年龄属相星座,平时爱好什么。 黎夜别的还行,一问星座一愣一愣的,更何况宁城山还听懂行,还要知道上升星座。黎夜要知道才是个鬼,秦烈阳都不知道。 宁城山颇为遗憾,只能点头,还叮嘱,“回去查查,明天告诉我。”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毕竟基础已经过了,今天其实只是来看看投缘不投缘的。黎夜倒是挺惊奇的,上车后还问秦烈阳,“就这么简单啊,坐一天就行啊。” 宁泽辉后来问他小舅爷,宁城山这么解释,“除了制漆等其他工序,一件漆器上漆就要上五到八遍,打磨更是不计其数,性子不稳当能坐住?” 所以也替宁城山说了一句,大家这才算理解。 等着进了城,原本秦烈阳要送宁泽辉到家的,结果宁泽辉却报了个其他的地址,离着秦烈阳他们的住处不算远。秦烈阳多聪明的人啊,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开了过去。结果停车的时候, 就瞧见了穿着件休闲衬衫,站在楼下接人的卓亚明。 等着车停了,卓亚明就走了过来。宁泽辉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等着他呢,一脸的惊喜,“你不是在家睡觉吗?” 卓亚明意味深长的冲他笑笑,“你不是发了定位在微信吗?难道不是让我来接的?” 宁泽辉就没斗得过卓亚明的时候,这会子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不过还绷着脸说,“还好吧。” 黎夜也很久没见卓亚明了,只是他也算有眼色的人,等着这两人说完了话才下车,卓亚明毕竟是曾经的主治医师,先让他走了两步,又替他看了看手骨,发现都没事儿,这才说,“养的真不错,半年内还是要注意一些。” 天色已晚,寒暄完毕,四人就地解散。卓亚明带着宁泽辉上楼。开始两个人还算正常,没走几步,不知道卓亚明怎么了宁泽辉,宁泽辉低声威胁,“你别撩,撩大发了你吃亏,咱们说好的,我还没做呢。” 卓亚明声音里都带着笑,“我说话算数,要不今天两次吧,你做你的,做完了我再做我的。”说着,宁泽辉就被拽了过去,这家伙八成被啃了,压着声音骂了句,“禽兽。” 在一旁还没走的秦烈阳和黎夜的表情,都是(⊙v⊙)…… 秦烈阳有点怕教坏小朋友,又有点蠢蠢欲动,想要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试试亲嘴的感觉。结果看向黎夜的时候,发现他这人竟然一点都不意外的表情,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对。黎夜怎么知道的?而且作为一个大半夜在山顶上做坏事害怕老天爷看见的人,遇见这样的事儿,他为什么不脸红? 等到了车上,黎夜才挺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早知道了。” “就那时候我住院,宁助理一开始都不露面的,后来每天都过来坐坐。我以为他是负责任替你来看我,可是发现,每次来他都挺心不在焉的,坐的时间也不长。小护士们不是爱在我这边玩吗?就叽叽喳喳的说,宁泽辉天天缠着卓医生。我才知道,他冲着卓医生来的,有时候他在病房里跟我说话,卓医生进来,他已经都直了。” 秦烈阳这才知道,宁泽辉这家伙暴露的这么早。只是这不完全啊,又问,“他们这样你也不觉得奇怪?” “见过了。”黎夜就说,“我出院那天,卓医生还拉着宁助理亲了好几口呢,就在医院大门口,我吓了一跳,还替他们找了半天有没有摄像头。” 秦烈阳顿时觉得不错,问他,“你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黎夜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烈阳压了下来,秦烈阳在他耳边说,“我也想试试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亲法。好像比家里刺激多了。” 黎夜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他至今一想到那天晚上在山顶,还脸红呢。立刻拒绝,“不行,回家行不行?”秦烈阳摇头,黎夜只好给条件,“可以在浴室。” 秦烈阳有点动摇,那可是浴室啊,开着暖黄色的光,跟黎夜一起洗澡,一想就骚动。只是他准备再试试底线,“不太够。” 黎夜没办法了,只能再退一步,说出了昨晚秦烈阳提出幻想他不肯的地方,“厨房也行。” 秦烈阳就圆满了,不过还是添油加醋的要价,“可以把东西放在身上吃吗?”黎夜感觉自己体温八成要过五十了,可是面对秦烈阳这副模样,他是真拒绝不了,只能咬咬牙点头,“就一次。” 秦烈阳立刻亲他一下,坐好了去开车,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不过他是不会先说的。 秦烈阳兴冲冲地往家开,可惜夜里的北京压根提不了速,还没到家,就接到了老宅的电话。秦烈阳看了看,已经八点多了,照常这时候他爸都该睡觉了,不该这时候打给他? 秦烈阳担心是秦振身体出了问题,连忙让黎夜帮忙接了电话,黎夜刚刚接通,打开了扬声器,就听见里面他妈的声音喷薄而出,“烈阳,你在哪里?” 她问得急,秦烈阳更是担心,“在回公寓的路上,什么事?” 方梅下一个问题则是,“你在开车吗?一个人?还有谁在你身边?” 这显然就不是秦振的身体有问题了,秦烈阳先松了口气,随即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他可不相信他妈没事打电话关心他,他们两个一年都通不了三次话,问他身边人,他倒是觉得是不是宋宏离跟他舅舅告状了,这事儿捅到了他爸面前。 他试探的说,“在开车,不是一个人。” 果不其然,方梅立刻追问了一句,“跟黎夜在一起吗?” 黎夜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晃动,显然是有些紧张的,秦烈阳安抚的看他一眼,一点都不推诿的说,“是在一起。” 然后方梅就来了一句,“我就说嘛!你回老宅吧,马上,你爸爸也在等着你,对了,带上黎夜。” 说完,方梅就把电话挂了。 黎夜显然是有些紧张的,他把当时为什么要送走秦烈阳的事儿说完后, 秦烈阳就把家里的关系给黎夜说了,秦烈阳的意思倒不是为了诉苦,就是怕今天这种状况,害怕黎夜真以为方梅是多重要的人,而做出什么决定。但在黎夜看来,他一方面更心疼,另一方面也觉得秦烈阳日子过得太难了,他怕自己给他扯后腿。 方梅的语气不善,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有些担心地问,“他们是不是发现了?要不,我说是我勾搭你的吧。” 他这么一说,秦烈阳原本挺严肃的,自己就乐了,边开车边调戏黎夜,“你怎么勾搭的。十五年前,咱俩一个床上,你就天天不好好穿衣服,勾搭的我心慌意乱的,每天就想和你钻被窝,结果却被我爸妈找来了打乱了这个计划,所以我才闹着不走,非要跟你一起生活,实际上就因为你是个狐狸精。后来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没忘了你,你一个电话,就又把我勾搭住了,不但带着你去野外山顶干坏事,还想在什么公园啊,树下啊之类的地方都试试,都成了色情狂魔了,你说他们信不?” 黎夜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家伙,这么严肃的事儿都能说出花来,“你就贫吧,等会儿怎么办?” 秦烈阳看黎夜真急了,这才笑了,“什么怎么办?水来土挡呗。这事儿我有数,从一开始我就没隐瞒过,家长你早晚要见的,平常心。” 自然是平常心,这一轮鸿门宴是必须要经历的,他不可能将黎夜像是小情人一样养在家里,王俊伟那个怂货还知道给自家伴侣争取地位呢,何况是他?更何况,他十分清楚,这肯定是他舅舅搞起来的,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觉得,正好一起收拾了,省的天天麻烦。 等着到了老宅,都已经九点了,老宅灯火通明,他停下车,刘妈已经在等着他,瞧见黎夜,刘妈多看了一眼,也没打招呼,而是跟秦烈阳悄悄说,“方先生和夫人、方伟都在,阿芙夫妻都在,都等着你呢。” 秦烈阳心里有数,知道这场戏是真开幕了,谢了刘妈,带着黎夜通过车库的小门,往家里走去。黎夜原本想跟在他身后的,可秦烈阳怎么可能允许,直接扭头拉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挑衅吗?态度就不对。 黎夜连忙往回抽,秦烈阳却握得恨不得青筋都冒出来,很是认真的告诉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又不丢人,有什么好躲避的,为什么见不得光?这辈子都不会放的,越有人我越会炫,我幸福我高兴我喜欢,没有阻止得了。” 黎夜只觉得心头火热,任何人都没办法对这样的表白不动容吧。秦烈 阳这个拥有了那么多东西的人都不怕,他一个除了秦烈阳外一无所有的人,为什么要怕呢? 黎夜低头看了看被握住的手,慢慢而有力地合住了五指。 屋中,家长们都安安静静的,还是方伟眼尖,第一个看到了他们,叫了一声,“来了,”然后补充了一句,“好家伙,他们拉着手!” 第88章 方伟喊了一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秦烈阳和黎夜拉着的手上——十指相交,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一点犹豫,连找个理由否认都没有。 更何况,这两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要否认的,秦烈阳一脸的坦坦荡荡,黎夜……哦那就是黎夜,他们也就多年前见过一次,记得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如今看似乎变化不大,脸上比秦烈阳多了点内容,有点羞涩。 这副模样出现,傻子都能感觉出来是挑衅。 刚刚从山东回来的方伟,还当秦芙跟他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呢,直接就说话了,“他们怎么这么来了?咱哥怎么学那个王俊伟跟个男生搞在一起了?还带回家来了?这……这也之前没透露过啊!”他扭头看了秦振一眼,结结巴巴说,“姨……姨夫,你可千万别生气。” 这不就是拱着秦振生气的吗? 秦芙好歹是亲儿子,连忙回头看了一眼他爸的表情,并不算太好。 当然,自从知道这事儿就不太好。这事儿是傍晚的一封快递引起来的。他今天将张玉文成功塞给了他舅舅后,都市报那边又没事了,就早早下班回家了。回来的时候他妈不在家,他爸正在练毛笔字,瞧见他还挺高兴,招呼他过来看看,最近写的有没有进步。 秦芙小时候是学过的,但说真的,不如他爸。他爸虽然没文凭,一个农民创业走到今天,但是从没有放弃过学习,有的人书房里的书都是买来摆着好看的,那种一看就能看出来,全部都是大部头,暂新暂新的。可他爸的不是,不能说全部都看过,但百分之八十是没问题的。 虽然他也是出国留学过的,除了英文溜点,别的他压根不敢夸口比他爸厉害。 至于毛笔字,他小学的时候学了三年就放下了,那时候他爸是陪练,一直坚持到现在,远比他强多了。 秦芙用高山仰止的目光看了看,然后就特别崇拜的拍了拍马屁。秦振挺高兴的,还夸了秦芙几句,说他最近做事也好,兄弟之间处理的也好,让他继续努力。秦芙从小被他妈夸到大,但他爸这边得到的赞誉实在不多,毕竟他大哥就是个神一样的神经病,他几乎没赢得了的。 如今得了这样的评价,他简直兴奋得不得了,他原本就比秦烈阳要活泼,立刻摇头摆尾的,把秦振闹得乐不开交。然后刘妈就送了快递进来,很奇怪的说,“写的先生的名。” 秦家的快递,为了不引人注意,写的都是刘妈的名字。原先倒也有文件,不 过都会寄到公司,由秘书助理先行查阅,如今秦振都不办公了,这种情况更不会有。 秦振就让秦芙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就掉出来一沓子照片。秦芙还没看清楚呢,秦振原本就坐在轮椅上,就已经看清楚了,冲着秦芙急声问,“照片上是你哥哥吗?是他吗?” 秦芙连忙蹲下去捡,这才发现,上面全都是他哥和一个白净男人的合影,都是室内的,这地方他倒是认识,应该是他哥的公寓,应该是从客厅窗口那边拍摄的,他们都穿着睡衣,姿势亲密,甚至有一张是亲吻照。 这个发现就连秦芙都被吓坏了,他哥是同性恋?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可随后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哥二十七岁了,没聊过女朋友,别说绯闻对象,连初恋都没有。他哥可不是那种没人喜欢的人,他身边的狂蜂浪蝶绝对不少,说实在的,他也奇怪过,再挑剔的人,也总有能看上眼的吧,怎么能一个都看不上呢? 今天他才知道,答案在这里。 他爸还在催,“拿给我看看。” 秦芙是真不想,一来他爸身体不好,看见了刺激得多大啊!怎么着也是亲爹。二来他现在跟他哥不是过去那种你死我活的时候了。可惜秦振的坚持,哪里是他能阻拦的呢?他想了想,抽了一张看起来最正常的给他爸,“就是跟一个男的在公寓里,也看不出什么啊。” 那张照片黎夜正在低头削苹果,秦烈阳看着他笑。虽然秦烈阳的笑容不那么常见,但要说有问题,谁也不敢说的。秦芙就拿着这点小声解释道,“这八成是朋友吧。我哥都快三十了,来个朋友去家里住很正常,这种照片我能拍几百张,女孩男孩都有,这肯定是有人居心叵测,神经病。”他还骂了一句。 秦振意外地看他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万分,可一来有秦烈阳前两天的话打底,二来秦芙又是这样的意思,最重要的是,这寄东西的人显然没按好心,就是想让他发脾气吧,他这一辈子见多了,自然不会随了那人的意,就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儿,随口说了声,“是黎夜。” “就是嘛!”秦芙立刻反应过来,“我说吗,原来是黎夜,就是救过我哥的那个吧。不是没钱住院打给我哥了吗?我哥这肯定是等他出院接家里了。” 秦振就嗯了一声,不过写字的心情已经没有了,把笔放一边,示意秦芙推着他进屋休息。这事儿原本就可以在两边有意隐瞒的情况下这么堵回去了。秦振想着要把秦烈阳叫过来私底下问问,秦芙还想着,以后让 刘妈收了这样的东西,都给他。他哥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到时候得要回来。 结果还没动,他舅舅就带着方伟来了,一脸的着急,手中拿的不是别的,就是一封快递,冲着秦振很是着急严肃的说,“出事了。” 秦芙想阻挡,却被方伟一把抓住了,他这辈子怕是没想过,这表哥居然这么坑爹。就因为这么一阻拦,他的话就慢了些,让他舅舅直接说了出来,“我今天收到了这个。”秦振还想说我们也收到了呢,就看到了那张接吻的照片。 大概是用特别好的相机拍的,几乎是纤毫毕现,两个人投入的表情都能看到。饶是秦振有心理准备,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身体也晃了晃,秦芙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住了他爸。他爸一手甩开了他问,“那一沓里也有?” 这时候就不能装傻充愣了,秦芙只能安抚着他说,“就一张,谁知道是不是合成的,我就没跟你说。先查查看吧,爸,你别着急,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他舅舅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过关呢。方海东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东西你们也收到了,我也是刚刚收到就赶过来了,这个人是谁?到底发了多少份出去,不会全城皆知了吧。再说,阿芙说得对,得把烈阳叫回来问问,要是合成的,我们也好反驳啊。” 这才是大事儿呢。虽然如今很多人对同性恋宽容,但也有不少人是看不惯的。秦烈阳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他代表着秦氏财团的形象,如果因此而造成损失要怎么办?因此,方海东的意思听着并不错。 秦芙在这方面,几乎被他妈的溺爱和他舅舅的有意捧杀下,没有多少才华。第一反应就是对啊,这事儿是不小,该立刻处理。不过秦振显然比他靠谱,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这点他还是懂的。他稳住了心情,就冲着方海东说,“这事儿我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要是能走了才好,谁也不会想到他哥那个神经病,竟然带着黎夜牵着手来了?此时,秦芙一边愤怒的瞪着秦烈阳,一边又对他妈充满了不满。 他爸刚刚下了逐客令,他妈就和舅妈绿萍过来了,说是听说了这事儿,专门从外面赶过来。他妈在他舅舅面前,完全就是个摆设,立刻顺着他舅舅的话说,非要把他哥叫回来问问,顺便他舅舅还要求让公关部的人立刻跟媒体沟通,省的消息传到了网上去。 好歹,最后一条让他爸给拦住了,否则人家没泄露,自己把事儿就捅出去了。 此时,秦烈阳终于带 着黎夜来到了众人面前,先叫了声爸爸,然后就没搭理方梅和方海东,冲着秦振说,“爸,这是黎夜,我伴侣、男朋友。听说有人拍了照片发给你,我想着这种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直接带过来了。您看照片不如看真人,他人很好。” 说完,就推了推黎夜。 黎夜都没见过这种阵仗,就算村子里相亲都没这样的,就这么把他拽到了一家人面前,而且刚刚他听了刘妈的话,还知道面前的这堆人心思不一,怕是都想要秦烈阳好看呢。 他有些紧张,可更怕给秦烈阳弄砸了,不由站直了,冲着秦振先鞠了个躬,叫了声,“叔叔,您好,我是黎夜。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秦振倒是不算意外,秦烈阳什么事干不出来啊。何况前面也有照片的事儿,他已经缓冲了一段时间了,发火不至于,但是同意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扫了一眼黎夜,白白净净老实巴交的一孩子,跟当年的印象没什么区别,这火就发到了秦烈阳身上,拍了桌子来了句,“胡闹。” 黎夜不由看向了秦烈阳,秦烈阳才不管,扯着黎夜转了个方向,然后就面向了方海东和方梅,他俩正好坐在一个方向。 秦烈阳扭头对着黎夜说,“这是我妈和我舅舅,就是我说的,我们家里最看不上我的两个人。当然,舅舅不能算我们家人,他姓方吗?不过你看我们秦家但凡有点事,譬如我弟弟做错了事儿,我弟弟要娶媳妇,我舅舅不论有多忙,不论跟他有没有屁大的关系,都会举家前来添油加醋,哦不出谋划策。一般他调解过后,我们家肯定不能安宁。” “对了,这位是我舅妈,那个是我舅舅的二儿子方伟,他俩也是常客。”秦烈阳给他介绍道,“老大方洋是我去世的舅妈生的,性子跟他们不一样,人特别好,不怎么来,有空我给你介绍,你一定喜欢他。” 这话说得是真不客气,人人都知道秦烈阳疯癫,可没想到他疯颠到胆子如此大,秦振倒还坐得住,毕竟他对方海东和方梅如今也是越发不满了,再说秦烈阳的面子他是给的。方海东心里也不爽,却不好直接出言训斥,还要装的大度,他毕竟是个长辈,不能对骂吧。 倒是方梅先训斥了他,“烈阳,你怎么说话的?” 秦烈阳压根不搭理她,他现在心头都是火气,刚刚刘妈瞧见他俩这样子,怕他们吃亏,专门又把快递和方海东怎么来的事儿说了,秦烈阳心里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方海东干的,现在做的是贼还捉贼的营生。 他这辈子最尊敬的人是他爸,最爱的人是黎夜,方海东可是都算计进去了。他能忍住才怪。他冲着黎夜笑眯眯地说,“你说也怪,连那个寄照片的人怎么都知道,我舅舅爱管我家闲事呢?你说我叔叔秦勇他怎么就没收到照片呢?难不成他们还事先打听过?太厚此薄彼了吧!再说,这投递员也厉害,我家的事儿,居然先投到我舅舅家了,他家人都到了,我们刚收到,明明舅舅家住的偏远吧。” 第89章 秦烈阳的意思,只要不是个笨蛋都能听出来,他这是指责方海东,今天这照片的事儿,是他弄出来的。 按理说方海东该急了,不过他这些年养气功夫不错,硬是忍住了火气,仿佛云淡风轻的说了句,“烈阳对我误会颇深啊。你这孩子,从来就想不开,这与我有什么好处。” 秦烈阳就直接将黎夜摁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挨着唐鼎欣坐的,自己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呵了一声,“我就特别搞不懂舅舅你这样的人。我都骂到你脸上了,你的肺都快炸了吧,还能装的这么大度,真是厉害。不过,如果没做的话,干嘛忍着呢。你都活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天天忍,不难过吗?” 这回方海东的脸色终于不好看了,不过他没发作,做儿子的方伟先不干了。 想想也是,几个表兄弟里,除了大姨家的张玉文,方洋是最大的,还跟着他爸经历过创业的难处,知道他爸当时让人骗了家里拿不出钱发工资的困窘。 那时候多惨啊,第二天就要开支了,手上就剩了周转的几百块钱,他妈忍不住流眼泪,他爸还说,不行就离婚吧,债务我背。方洋那时候都记事了,知道家都要散了,一个人偷偷的哭,结果第二天小姨夫就跟天神一样来了,还带了钱来,救了他们一家。 他记得他妈说你小姨夫是个好人,所以对秦振一直很尊敬,也瞧不上他爸这样的行为。 可是方伟不一样,他出生的时候,方海东都已经跟着秦振发家了,他妈家里也是小富,他没受过苦,没遭过罪,生下来就是个花钱的少爷。他不知道秦振对他家有什么恩情,只知道他爸一点也不比他那个小姨夫差。 他觉得,江山一起打的,换他们方家来坐坐,有什么不可? 所以,他特别受不了秦烈阳对他爸他妈还有他的不屑,何况,今天是赤.裸.裸的侮辱。 方伟直接站起来说道,“烈阳哥,你怎么说话的。我爸是因为关心才过来的,从小到大,他对你们哪个差了?小时候你掉到水里去,还是我爸捞出来的呢。再说,这事儿跟我爸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直,谁也给我们寄不了照片。你少把自己的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惹了祸倒是有理了?我爸那是长辈不跟你计较!” 方海东带着方伟来,就是为了对上秦烈阳,有些话他当长辈的不方便针尖对麦芒的说,方伟却合适,他比秦烈阳小,就算闹腾起来,也不算失礼。 所以,方伟的反驳,起码 方海东是没有阻拦的,他只是说了句,“小伟,那是你哥哥。”衬得不把舅舅当好人的秦烈阳多么的人品不堪! 可是有用吗?秦烈阳觉得要这种面子半点用处都没有,难不成你为了别人活着啊。何况,这屋子里,除了秦芙八成左右摇摆一点,大家立场都很鲜明,不会有半点变动的。譬如,他妈不会脑残了半辈子又来支持他,他爸也不会向着早有不轨之心的方海东。 秦烈阳就笑了,慢慢引着他们说,“惹了祸?我谈个恋爱惹了什么祸?”他盯着方伟问,“我秦烈阳这辈子,倒是有人对不起我,可惹祸两个字还跟我没关系呢,你告诉我,我怎么了?” 方伟觉得这问题简直就是白痴,他呵了一声说,“不就在你旁边坐着呢。你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居然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还让人拍了片子,万一要是被媒体报道了,这恐怕不比前两天的甲醛事件小?我们秦氏最近已经太引人注目了,我一直听姨夫说,我们是做实业的,又不是做娱乐业的,天天不是甲醛超标就是同性恋上头条,不嫌丢人?” 这种说法显然让黎夜很不舒服,可是这里显然没有他说话的地位,他贸然张口八成只会惹祸,所以只能看出他脸色极不好。 唐鼎欣就在他一旁,她这是第一次见黎夜,倒是感觉这人就跟个小白兔似得,还不如秦芙通透呢。倒是觉得跟秦烈阳挺配的,不是贬义,而是褒义。就如她一般,因为自己太聪明了,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可怕,所以她更倾向于找个能够掌控的人,轻松。她觉得秦烈阳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是错误的,只是没人告诉她真相,她就以为这是真相了。还安慰了黎夜一句,“放心吧,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而且长不了。” 这话说得半点没错。秦烈阳的实力足够骂的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他不过是想要激的方海东说点什么,可惜这人城府太深,那方伟也可以,毕竟都是一家人吗?所以方伟的挑衅,秦烈阳就安静的听了下来。就为了从其中找破绽。 如今方伟说完了,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地坐直了,甚至,还将衬衣袖子,往胳膊上撸了撸。大概是由于平日里太过彪悍了,他这动作,倒是让方伟忍不住的往后偏了偏身体,那样子滑稽得很,仿佛怕秦烈阳揍他一般。 黎夜刚刚被唐鼎欣安抚过,这么一瞧,倒是放松下来。 好像,他们都很怕秦烈阳的。 秦烈阳也果然厉害,抓住一点,反问了一句,“你是说,甲醛 事件和我交了个男朋友,都让秦氏蒙羞?” 方伟不疑有诈,自然点头,“那自然。秦氏利益大于一切,几个月前,烈阳哥你在董事会里,不也这样教训阿芙的吗?当时说的言之灼灼,如今怎么能忘了呢。阿芙泄露了《嘉芙》的内容是错的,难不成烈阳哥你让秦氏连出两件大事,就不是错的了?” 秦烈阳就又接着来了一句,“那始作俑者呢?岂不是罪上加罪?” 这句话倒是让方伟愕然起来,什么始作俑者?他以为还是说照片的事儿是他爸做的,还想解释,可是秦烈阳那边,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他扭头看向了秦振,这才说道,“爸爸,这件事我本来想召集董事会来说明,不过既然问到了这里,我觉得还是跟您提前汇报一下比较好。甲醛事件的主谋,已经有线索了。” 这事儿一提,屋子里的人都十分愕然。因为这事儿从头到尾,秦烈阳都没提过是有所谓的主谋的,他一直放出的消息是,这是都市报的一次自我炒作,只是极不成功。甚至他所有动作,针对的也是都市报,譬如那些花了大价钱的头条——平日里这些头条并不值钱,起码在queen的宣传经费里比较,不算大钱,可那时候是关键时刻,九家报纸联合起来跟queen谈价钱,他付出了queen整整一年的宣传费用。当然,还有找了王俊伟,跑去宣部的那次,不都是给都市报施压,让他们道歉吗?怎么又出来个主谋? 秦振是一脸慎重,“说。” 秦烈阳还专门看向了方海东,他此时的脸上,倒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不关己事儿的模样,不过,了解方海东如了解自己一般的秦烈阳已经发现,他的脊椎挺直了。 他笑笑说道,“爸爸,甲醛事件并非是一次误伤,也不是都市报的一次炒作,而是一次人为的祸事。他针对的并非是queen,而是想要针对我,”他轻而易举地吐出了几个字,“有人想让我下台,扶阿芙上位。” 秦芙哪里想得到,坐在这边听吵架也能牵扯到自己身上去。当然,他还不至于跳起来否认,毕竟那也太傻了,他第一反应是,这些事儿是舅舅干的?他妈是没这种本事的。 唐鼎欣早就跟他说过,方海东让他上位的目的,是想坐大方家,这个他信。可是唐鼎欣还跟他说,为了上位,方海东是不会在意损害秦氏的利益的。他当时的理解只是《嘉芙》这样的杂志——毕竟对秦氏没什么大的影响,可万万没想到,会是queen,只要是秦氏的人都 知道,queen就是一面旗帜,它倒了,一切依附在其上的利益,名誉也都不见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方海东,方海东却没看他。 秦烈阳接着说道,“这件事涉事两个人,一个是亚威检测的总经理刘诚。这次出事的样品乃是个人送递,亚威检测是不做个人项目的,这是他的人情。其次,往queen上添加甲醛溶液的人,也是刘诚在两个月前破格招聘的,在此之前,亚威检测的社招和校招名额已经满员。而这个人,恰恰跟我有仇,我刚刚让他失去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对我很是怨恨。” 秦烈阳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笑眯眯地说,“真可谓居心叵测,居然提前两个月就布局好了,可惜的是,百密一疏,有些关系,并不是几年不走动,别人就会忘了的。这个刘诚,恰恰是张庄人,对了爸爸,跟你和舅舅都是老乡。” 一提到这个,这屋子里的人,除了黎夜这个外人,竟是没有一个露出惊讶神色的,秦振脸上是平静,秦芙则是恼羞成怒的表情,唐鼎欣在看戏,而方家人则摆出了一副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模样,显然是不到最后不掉泪。 而方梅……她与方家人的表情一样,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他妈,不是说一个女人嫁了人就要偏向夫家,可是该有的是非观念总该懂吧?他妈却恰恰没有,他有时候也在想,他有那么可怕吗?他有那么让人憎恶吗?为了对付他,他妈可是什么都不顾了? 如今这些人都等着他落下最后一只鞋子,然后好愤怒、辩解,秦烈阳也没有吊人胃口,直接说道,“刘诚从小出来打拼,也算经历了不少风云,自己开过厂子,偏偏因为经济冲击而差点倒闭,正好他那时候他碰见了一个贵人,他的同乡方海东。十几年前,秦氏已经坐大,方海东作为秦氏的二把手,已经是业内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他指甲缝里露出的一点点利益,就让刘诚解决了当时的难题。自此,刘诚的事业开始稳步发展,他对方海东感恩戴德,自此以他马首为尊。” 秦烈阳下了结论,“而这次甲醛事件,不过是时隔十余年后,这位知恩图报的刘诚的一次回报。” 这话一落下,方海东就笑了,冲着他说,“烈阳,你这时候在告诉你爸爸,我为了对付十几年前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你,提前算计了这么一步棋?” “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是想要扣我罪名,也要找个让人信服的来。我且问你,你说刘诚是我指使的,有电话录音吗?有目击证 人吗?我们之间有交易,有银行转账流水?还是有业务往来?” 秦烈阳笑眯眯地说,“没有。” 方海东一听更是得意,冲着秦振说道,“大哥,有些事我并不愿意多说,毕竟是孩子的事儿。烈阳长大了,成了董事长,我虽然是他舅舅,可也不能管着他。所以我一直忍着,既然烈阳今天说起来,咱们就好好论道论道,甲醛事件的我不满早就多了去了。其他股东也是一肚子的气,早就想要找烈阳理论理论了,不过是被我好言相劝,大家才忍着。” “这件事烈阳的确处理的不错,可从根上来说,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这话一落地,他就站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问题,“我原先还一直不明白,那个叫黎耀的,干嘛这么要对付烈阳,今天看了这些照片,我这才明白,还不是因为烈阳这些见不得光的私事儿!” 他拍着照片问秦烈阳,“你说刘诚受我指使,我看黎耀是狭私报复更合理!不要跟我提黎耀多过分,你的性子在座的都知道,你护着的就是宝,不喜欢的就是草,你都敢直接将人领进来,可见你有多喜欢,为了他,当时能对黎耀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我也不惊奇!他含恨在心,正好碰见机会,从而动了手脚,将queen置于死地。” “烈阳,你怎么好意思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明明是你的错误。你花了集团大量宣传资金,为自己的错误擦屁股!至今造成的影响还没消除。如今又不顾影响,带着个男朋友四处张扬,烈阳,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妹夫,他这样的心性会将秦氏毁了的,这可是我们兄弟三十多年的心血啊。我知道你看中烈阳,可是我不能忍下去,秦氏于我,比方伟都重要!我想,那些一起创业的兄弟们,也不会愿意让秦氏在烈阳手中这么被糟蹋的。” 秦烈阳听他在那边把心里话都说完了,这才拍了拍手掌,冲着方海东说,“舅舅,刚刚的话我没说完,那些录音啊什么我都没有,可我有一样,刘诚招供了。他供出了你,是你授意他那么干的,那些样品上,即便没有黎耀抹的甲醛溶液,也会超标的。” 他看着渐渐面色难看的方海东,质问他道,“舅舅,这就是你对三十多年心血的态度吗?只为了扳倒我,不惜毁了它?” 对的,他就是故意不一开始就说了,他就是让要他舅舅露出那丑恶的嘴脸。 他忍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已经很久了。 干嘛要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他就是这样的神经病。 第90章 方海东一下子卡了壳。 就好像是一首歌唱到了最高、潮的部分,譬如《青藏高原》最后的那四个字,前面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就飙个高音等着人人都夸奖我了,结果失声了。 方海东也差不多。他酝酿了那么久,前面铺垫了那么久,不就想让人说,秦烈阳是在毁了这个公司吗?把脏水泼下去了,否定了他的努力,一步步也就可以接手他的事业。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想到两件事,一是刘诚这么不经用,二是秦烈阳这么狡猾。这并不是他阅历不够,前者是措不及防,后者是压根没看在眼中。 秦烈阳说得对,刘诚的确受他恩惠颇多。当年刘诚还是个小商人,因着国家政策改变而濒临破产,这人倒是有些本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他们是老乡,在秦氏外面守了整整两个星期,终于见到了他。 老乡这种人,在家乡里是最不值钱的,到处都是吗?可是在外地,却是一种力量,起码北京的各地商会,就算他从来不去,也是按时交着会费,支持着运转的。 所以刘诚找上门来,他肯定是要接待接待的。说了几句,他便发现这人头脑清晰,性子狡猾,是个能做生意的人。所以,他倒是随手点拨了他两句,顺便给他指了一条门路。刘诚的确因此度过危机,只是后面经营不善,终究倒闭了,还欠了大笔款项。 刘诚是在准备出逃被人抓住要剁掉手的时候,方海东将他救了下来。刘诚当场就给他磕了头,说是有事必当肝脑涂地回报他。 花上些钱,养一些对他死心塌地的人,这是方海东的聪明之处,毕竟,你虽然高高在上,但脚终究是走在路上的。 他也不是没经过背叛的人,觉得自己救了对方,对方就会永远不出卖他。他的底气是,他手中有着刘诚这些年各种的黑料,刘诚出卖他,依着他的身家,他不会有半点事,而他如果下了狠心要去整治刘诚,刘诚则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所以,方海东的愕然显得那么的真实。他不知道刘诚究竟是犯了什么病,居然敢说出来,并且让秦烈阳抓住了这个把柄,将他完全坑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太隐秘了,他不信有人能扒出来。 他看向了秦振,现在,他不需要向秦烈阳解释什么了,他需要向花费了三十多年心血打造了秦氏财团的秦振解释,而这个一直待他十分和蔼的妹夫,刚刚即便听到他如此批评秦烈阳,面上都没有一点波澜,可如今,他眉头紧皱,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饶是方海东是老狐狸一个,他也觉察出了这次有点不对。他似乎太自大了,他以为秦振将秦氏财团视为生命,就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可显然,他弄砸了。 他的脊梁中间开始慢慢沁出了汗。好在,紧张并不能让他感到慌张,他反而镇定下来,这大概是几十年的沉浮带给他最好的礼物,他不再是那个因为别人拿走了账上的钱,就会想着去离婚的沉不住气的家伙,他已经有了太多的经验了。 这些经验,足可以让他应对过去。 他终于笑了,冲着秦烈阳说,“故事编的很好,我也不能肯定说我不认识他。毕竟,老家的来人太多了。妹夫,从坐大秦氏来,咱们就成了家乡的创业标杆,就连回家看望爸妈,县里的领导镇上的领导还有村里的干部,哪个不是陪着。但凡乡里乡亲的有点事上北京,家里就是接待站。” “我承认我帮过很多老乡,治病没钱的,找不到项目的,毕业没工作的,还有回家买不起车票的,这些年数都数不过来,谁知道这个刘诚是不是真来过,我不可能各个都记住的。再说,就算帮助过,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起码他现在不落魄了,亚威检测规模还算可以,还是那句话,我能未卜先知吗?” 他明明紧张,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缓慢而又有条理,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仿佛真的没做过一样。 方梅听完就信了他哥哥,甚至还帮了腔,“老秦,咱家也来过不少老乡呢,要这么说,那以后还能处吗?烈阳,今天是说你交了男朋友的事儿,你说这个干什么?转移话题吗?” 唐鼎欣难得正眼看了方梅一眼,她觉得这是她嫁进来后,方梅最聪明的一次。可惜,秦烈阳哪里会被她绕过去,而是紧紧地攥着黎夜的手,冲着他妈笑笑说,“妈,这是一回事,刚刚方伟就说了,无论甲醛事件,还是要找男朋友,都会给秦氏财团抹黑,既然舅舅都这么觉得,一起说一起解决还是比较好。” 方伟就想骂娘,他可不是这个意思,起码不是坑爹的意思。可这时候他也不能否认啊,说我刚刚说的都是放屁,秦烈阳你不用当真,那他才是真的说话跟放屁一样了呢。 唐鼎欣觉得秦烈阳八成不需要帮忙,就安心看戏,结果就看到了秦芙一脸担心的表情。她不好在这里说话,发了条微信问他,“你这是担心谁呀?” 敌我总要搞清楚,她可不想教育了半天,秦芙还是向着方海东的。 过一会儿,秦芙才回了 微信,“秦烈阳疯了!” 唐鼎欣就觉得有点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哪边的,好在秦芙也很有诉说的欲望——自从唐鼎欣进了家门后,已经在接连不断的努力中,让秦芙相信她是一个可以商量的聪明人。不一会儿,又有一条微信发过来,“刘诚根本没招,我就是跟我哥说了他原先经常去舅舅家,他怎么敢这么说?万一舅舅认真呢?” 唐鼎欣这才挑了挑眉,看向了胆大妄为的秦烈阳,要说实在是,方海东这样的老狐狸面上波澜不惊她是信的,毕竟是多年历练出来的,可秦烈阳撒了个弥天大谎正在坑人,脸上居然也是一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有证据”的笃定的神色,甚至还知道扭头拍拍黎夜的手,安抚他一下,唐鼎欣不由对秦烈阳更高看一眼? 这是怎么练出来的,她也好像有啊,似乎还差点火候? 秦烈阳笑眯眯地说,“舅舅真会开玩笑,竟然将这事儿跟老乡帮忙联系在了一起。我没接管秦氏财团之前,就帮忙处理过不少这种事情,都是有定例的,看病的属实赠送医疗费,有矛盾的帮忙居中调解,找不到工作的帮忙推荐,还有生意做不下去的,这样的真不少,可不过是指点迷津,提供可能的合作伙伴,为他们牵线拉桥。” “舅舅,”秦烈阳问他,“刘诚做生意起家,不过五年前因为经营方向错误而倒闭失业,赔了个一干二净,连家里的唯一住房都卖掉了还钱。在家待了一年后,他认识了亚威检测的老板,进入亚威检测任职,从此事业才开始再次发展。他在亚威检测的年薪目前是八十万一年,亚威检测不上市,他没有股份分红,而这个价钱,也是在今年他做了总经理后,才提上来的,所以这四年,他最多拥有财产三百二十万,在北京,这算个球。可是,刘诚今年换了一辆奥迪车,价值一百二十万,自费的。他还搬入了北京四环的一套平层大宅,这套房子全款买入,价格为九百万整。” “舅舅,方家会这么帮一个老乡吗?”秦烈阳笑眯眯地问他。刘诚的确没说什么。可惜有些东西,有了结论是能推断出来的。刘诚的个人薪资和当初企业经营情况是亚威检测的老总说的。而他的车子和房子则是明摆着的,秦烈阳想查就能查出来。 最重要的是,虽然他没证据,可他说出来,在方海东这样的人耳中,就是证据。因为他们先入为主了。他知道刘诚从自己手里拿到了什么,而且秦烈阳言之凿凿说是刘诚招了,他们下意识就会以为,这是刘诚招供的。 而且不出意料的是,方海东 的面色的确变了。坐了这么久,他终于出现了一点焦急的模样了。 秦烈阳接着加压,“您让我叫刘诚过来当着爸爸的面说清楚吗?虽然被羁押了,不过这点面子我倒是有。或者是您不愿意见到刘诚这个叛徒,我们再聊聊宋宏离?” 一说这个名字,方海东眼睛就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宋宏离也叛变了”,但他很快否认了,不可能!他还是好好的都市报总编辑,他又没被抓起来,又没有压力,为什么要跟秦烈阳合作? 秦烈阳深谙人心,他自然知道,骗人的最高妙的办法是有真有假,刘诚被关在了看守所,没人能见到他,所以他说什么,方海东都求证不了。可宋宏离好好的上班呢,他怎么可能蒙骗? 他说得反而是实话,“当然,你这位老战友倒是嘴巴很严,不肯透露一句关于舅舅的事儿。” 方海东就觉得,果然如此,还是老宋更稳妥些。 可秦烈阳能让他舒服吗?秦烈阳冲着秦振说,“可爸爸,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儿,宋宏离的女儿正在办理出国留学手续,而帮他办理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舅舅的助理,甚至担保的钱都是从舅舅的卡上划出的。” 他一副很奇怪的模样冲着秦振说,“爸爸,我一开始觉得哎呦这就是收买的证据,可又想,他们是战友关系,谁说不能相互帮帮忙呢?不就是一个孩子去美国吗?不就是四年费用百八十万吗?这算什么?可是,我派去的人,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笑敛了起来,将手机摸了出来,应该是放开了音频文件,顿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妈妈,我一点也不想去美国了,我想爸爸了,让爸爸回来吧。”一个女人说,“得到去美国就能见到爸爸了。”十八岁的小姑娘显然懂得多了,她愤愤不平的说,“我宁愿回到过去的日子,也不想被这样看押起来。妈妈,爸爸到底做了什么,让方海东这么帮我们?还不让我们走动见人?这不对劲!” 声音戛然而止,秦烈阳收回了手机,扭头问方海东,“舅舅,宋宏离做了什么,让你一面给他好处一面又将他的母女看起来,好像是人质一般。我查了查,这位颇有本事的总编辑,最近唯一跟我们有关的就是,他策划了queen甲醛超标系列报道,舅舅,你怎么说?” 方海东面色晦暗,却是一声不吭了。 秦芙都看愣了,这又是哪里来的证据,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发微信问唐鼎欣,“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唐鼎欣哪里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太让人欣赏了,就算宋宏离这段录音是真的怎么样?那不过是一种推测而已。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宋宏离的妻女出国和queen甲醛超标是有必然关系的。甚至刘诚的,也是一种推测,可秦烈阳偏偏用完全不能肯定的两件事,给方海东编织了一张沉重的网,关键是,方海东动摇了,他八成信了。 瞧瞧方梅,吕萍和方伟的表情吧,他们恐怕都当真了。 她一脸热切的看着秦烈阳,就像是在看个偶像,不在意的说,“那不重要。” 第91章 方海东已经难以判断了。 他是个老狐狸,疑心颇多,从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听什么的人。对于秦烈阳的话,他从头到尾都是将信将疑,可最难的也是这个,他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是假的,他应该奋起,然后跟秦烈阳对质,将他拉下马。如果是真的,他就要走另一个路线,他得保证,秦烈阳不会因此而起诉他。 可如今,他却无法做出反应。 在秦烈阳的咄咄逼人之下,任何的模棱两可的话语,都是没有用的。这两条路就像白天与黑夜,他不可能生活下太阳与月亮共存的地方。 秦烈阳坐在那个美式单人沙发上,将方海东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天他对刘诚和宋宏离包括他们家人的调查没有任何的松懈,为的就是早日将秦氏的这个蛀虫拽出来,省得他遗祸万年。 当然,秦烈阳也不曾想到会这么早,他原本应该更加稳妥的时候,才拿出来,这些证据都是慢慢在搜集的,毕竟没有全部到位,刘诚和宋宏离更是咬的死紧,不肯开口。可实在是来不及了。瞧瞧今天方海东和他妈的样子吧,带齐了家人,叫他立刻回家,这是一副三堂会审顺便定罪的模式。 如果是别的事,他是一点都不害怕,他爸对于方海东警惕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偏偏是性向问题,他爸这人为人守旧,特别特别看不上这些事。 当初唐鼎欣想要嫁入秦家,因为手段特别不光彩,他爸也是看不上的,可后来他说了一句,“有自己的苦衷吧,如果不嫁给阿芙,就要嫁给王俊伟了,他家里没人把她当回事。”他爸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那个出柜了的王俊伟?胡闹!”随后虽然态度还是一般,不过比他妈要强多了。 所以,秦烈阳不得已出了这招。他妈说得对,转移话题,这是他接了电话就想好的。最稳妥的自然是让黎夜先回去,由他来面对这一切。可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黎夜想要再找机会进入秦家登堂入室,怕是很难。 再说,他也要让他爸爸看到,即便明知困难,他也要跟黎夜在一起的信心。所以这招转移话题就很管用,有了他舅舅的背叛陷害作为话题,落在黎夜身上的目光就会少很多。露面却不牵引视线,这符合秦烈阳为黎夜设计的第一次露面。 当然,还有个理由。他舅舅和他妈闭嘴了,他和黎夜的事儿就容易很多。 所以,秦烈阳并不准备放过方海东,他看得出方海东的犹豫,而是继续给他加压,“舅舅,刘诚和宋 宏离的事儿你怎么看?” 方海东脸上的表情异常慎重,他沉默了几秒,也不曾说出半句话来。就在这时,就听见方伟喊了一声,“啊,疼死我了!” 一家人顿时向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刘妈已经吓坏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地毯上有个茶壶,还冒着热气,八成因为地毯太厚了,他们并没有听见掉落的声音。 方伟则抱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疼的要打滚的样子,吕萍一脸的花容失色,“小伟,小伟,你没事吧。”说完就冲着方海东喊,“愣着干什么?烫着了?小伟,你让妈妈看看,烫到哪里了?”她一个当亲妈的自然想得多,又看方伟捂得地方靠里,“你不会烫到那里了吧?!” 这话虽然没明说,可人人都懂了。方伟原本只是抱着腿喊疼,一听这个连忙抽着冷气说,“没,没有,去,去医院啊妈。爸,爸!”他大声叫了起来。 方海东一下子变得轻盈起来,立刻上前去抱住方伟,将他往外拖,让吕萍去开车。这时候都是亲戚,总不能看着方伟疼他们都在这边站着,秦烈阳和秦芙立刻也围了上去,可惜方伟疼的太厉害,单人制不住他,只能一个抱头一个抱脚,连忙往外走。 等着放上了车,方海东已经发动了,等着吕萍也坐好了,就一溜烟的开走了。秦烈阳和秦芙就在车边,吓了一跳。两个人咳嗽着,秦烈阳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刚刚混乱中,也不知道方伟是不是故意的,狠踹了他几脚,衣服上都是鞋印。 出了这样的事情,进屋屋子里也乱起来,方梅先问了一句,“你舅舅带着方伟走了?”得知后,连忙也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医院。路过刘妈的时候,方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是没事就罢了,有事你等着瞧。这么大岁数了,连个水壶都拿不好。” 刘妈都快吓哭了,可她不敢跟方梅说,等着方梅不见了,秦振也上楼换衣服了,才扯着秦烈阳说,“烈阳啊,我没有。是小伟说他要喝白开水,要烫的,让我拿个茶壶过来。我就拿过来了,结果他非要接过来,我还小声叮嘱他拿好了,他就手松了。” 秦烈阳一听就知道,方伟这是看他爸要出事,来的一出苦肉计。不过的确是方海东的儿子,够狠够当机立断。秦烈阳有些可惜,刚刚方海东就要承认了,他已经动摇了,如果再有五分钟就好了。 只可惜什么事情都不能说如果,如果的变数太大了。 他拍了拍刘妈的肩膀,安慰她,“没事,你收拾一下,跟我去医院 看看,不会有大事儿的。”方伟是为了给他爸解围,是有准备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烫的厉害?不过刘妈肯定也是要赔礼道歉的。秦烈阳小时候每次寒暑假回这边,刘妈就对他很好,所以对刘妈感情也深,安慰她说,“没事,有我呢。” 这边秦芙也带着唐鼎欣去换出门的衣服,唐鼎欣一副爱去不去的样儿,“他伤不到什么的。我一个孕妇,不想总往医院里跑。”秦芙拿她没办法,再说,那么明显的事儿他也看得懂,的确伤不了什么,就说,“那随意。” 不过秦芙还是有些担心,“你说爸爸会怎么处理?舅舅也没认了啊。” 唐鼎欣不在意的修着自己的指甲,“那他也没否定啊。” 秦芙站在门口就把这话品了品,发现这些人的脑回路真的是一般人不一样,他原先总觉得自己聪明,他哥看着就没那么灵巧。可现在才发现,他的聪明和他哥的聪明完全不是一个道儿上的。 一家人都准备好,就立刻去了医院,秦芙开车带了刘妈,秦烈阳的车上就剩下了黎夜。黎夜一直忍着没说话,毕竟在那个家里,他只有看的份。这么大的房子他没见过,那些或是视而不见,或是趾高气昂的人他也没见过,他们说的事儿,他只知道皮毛,却一点也不知道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 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有的只有秦烈阳,坚定地握着他的手,不放开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如今就剩下他们俩,他的话终于才冒出来,“辛苦了。”他不算是聪明人,这些花花绕让他想他是想不到的,可是坐在那儿,他看得出来。秦烈阳为了他多么的费尽心思。 哪一句也不如黎夜这一句让秦烈阳高兴,他特别不要脸的说,“在你身上多累我都愿意。” 这话表面是挺好听的,可不能深思。何况,秦烈阳说话的口气还故意加重了,黎夜瞥他一眼,刚刚的感动瞬间消散了不少,回他一句,“别累着。” 秦烈阳就哈哈笑了起来,“再累我也愿意。”然后趁着红灯,搂着他说,“我看看脸红了吗?”然后挺可惜的说,“你去了一趟南城,跟着那帮小朋友们学的脸皮厚了啊。” 黎夜哪里抵抗得了他?再说还在车里呢,他也怕出事不敢乱动,就让秦烈阳解了安全带压住了,然后就听见秦烈阳说,“傻瓜闭眼。”黎夜的眼睛就被那双暖暖的手盖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车喇叭一阵吱哇乱叫,黎夜吓得立刻睁了眼,就瞧见绿灯了 ,怪不得人家不愿意,他推了推人。 秦烈阳这才意犹未尽的起来,连忙把安全带又扣上,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就瞧见旁边一辆车一直并排在左边,也不加速也不减速也不变道的。 秦烈阳瞥了两眼,那边把敞篷打开了,里头坐着一群小黄毛。其中一个小黄毛冲着这边吹了声口哨,然后特败兴地喊了一嘴,“还以为是美女,靠,两爷们!” 说完,就呼啸而过。 秦烈阳那个气得呦,恨不得直接超车过去,狠揍一顿。倒是黎夜哈哈笑了起来,秦烈阳坐那儿想了想,也自己在那儿笑了。 等着到了医院,方伟已经看过医生了,方家人包括方梅都围在医院里,刘妈照顾着秦振在外面,秦芙也跟着,见了他就说,“没事,不是百分百的开水,又隔了条牛仔裤,大腿内侧起了几个泡。不住院都行。” 秦烈阳就放了心,毕竟是在他家出的事儿,虽然是有目的的,可没事儿最好。只是这样,方伟这是要苦肉计的感觉更明显了,秦烈阳看了看他爸,他爸脸上神色正常,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也正常,这点事对他爸这一辈子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很快也静了下来,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有些事还是需要找个私密点的地方说去。一家人等了半个小时,屋子里才彻底安静了下来,方梅眼睛红红的出来,还冲着吕萍说,“行啦,我先走了,你看着点,可别让他自己挖破了。” 她一向对娘家人好,张玉文她都能插进秦氏,更何况眼皮子下长大的方伟。那边吕萍应付了她几句,方梅才扭头看向了这边。瞧着秦振和两个儿子都等在外面,她虽然心里有气,可也不是发的时候,一脸心疼的走过来,冲着秦芙说,“走吧,晚上不让留人,回家吧。”理都没理会秦烈阳。 秦芙就哦了一声,连忙和秦烈阳去开车了。 可惜等到上车的时候,方梅让秦芙帮着秦振上他的车,秦振却摆摆手说,“我去烈阳那里。”方梅的脸色立刻不好起来,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秦振,这么多年,就算她做错了再多,秦振在外面也是跟她一起的。更何况,今天秦烈阳的咄咄逼人,虽然方海东没承认,可明眼人看,都知道是方海东了。这时候秦振跟秦烈阳在一辆车上,她真怕说点什么对方家不好的事儿。 可方梅却不好阻止,只能冲着秦芙说,“那阿芙你去陪你爸爸。” 秦芙其实不算愿意,他虽然挺好奇的,但也知道,他在车上他哥半句 话都不会多说吧,一点都听不到还惹人烦,这是何苦?只是方梅那样明显不好商量,他只能应了。 这样一来,刘妈去了方梅的车上,他们车上就坐满了四个人,前面的秦烈阳和黎夜,后面的秦芙和秦振。秦芙都做好了准备,一路沉默着回家就行了。结果没想到一上车,门一关,秦烈阳就来了句,“爸爸,舅舅不可不防。” 然后他爸似是没防备他一样,云淡风轻地说,“做的好看点。” 秦芙?秦芙愣了!这是要带他玩的意思吗? 第92章 方海东这事儿头绪颇多,秦烈阳刚刚又是真假掺半,这会子自然不能再瞒着秦振,只能把推测说了。秦振眉头紧皱,骂了他一句,“鲁莽!” 可不是鲁莽吗?虽然如今占了上风,可也算是打草惊蛇,明明可以草蛇灰线暗度陈仓的事儿,偏偏提前曝光,这事儿就算是方海东指使的,想要完全逮住他,也难。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了坐在副驾驶的黎夜,秦振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那套照片,他这个儿子害怕黎夜受到刁难,所以不惜打出了这张牌,让方海东自毁阵脚,无暇顾及。 倒是管用了,这一晚上可缠着黎夜说了半句话?都是绕着方海东来的。可代价太大。他这儿子,倒是跟他和他妈不同,认真长情,应该是随了他爷爷了。 只可惜…… 秦振揉了揉脑袋,觉得这是他车祸后遇到问题最多最纷杂的一天。内弟的心思终于表露于外,以后为了活下去,秦氏也会陷入纷争之中。 秦烈阳的婚事,他从侧后面看着黎夜,倒是很有礼貌很乖巧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就算是身家背景不行,他也愿意了,毕竟是救过秦烈阳,而且人品是可以保证的。可是个男孩啊,让他如何同意?偏偏他这大儿子的性子,就是半点也不会隐瞒退缩的人,这怕是还有得磨。 还有秦芙!他连看都不用看,余光就行,这小子刚刚还是那副你们怎么当着我面说了说了说了的表情。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方梅冲着他喊,“烈阳归你管,阿芙归我管,你不能把烈阳送到了他奶奶家,又来抢我最后一个孩子!”他不应该心软,方梅真的不适合管孩子,只是面上光而已。 因着秦振在,他又不说话,一路上车里都是安静的。好容易到了家,停车后,秦芙连忙下车扶着去背着他爸。这倒是让秦振有点安慰,好歹还是个孝顺孩子。他拍拍秦芙的胳膊,冲着他说,“好好干。” 然后就让秦烈阳推他去书房。秦烈阳连忙应了,然后找了刘妈让他把黎夜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小声跟他说,“你关门睡就是了,我可能回来挺晚。” 等着他们走了,方梅就叫住了秦芙,小声问他,“车上说什么了,说你舅舅的事儿了吗。” 要是原先,秦芙肯定巴拉巴拉全说了,而且为了达到效果,八成还要添油加醋抹黑秦烈阳一番,他俩原先不就是这种关系吗?他各种捣蛋,秦烈阳各种修理他。谁也看谁不顺眼。可如今,倒是品出些味儿来了。 这些天,因为唐鼎欣的参与,他与秦烈阳的关系好了很多,而且获准去跟刘诚的事儿,虽然这家伙没招,但他清楚的知道,刘诚就是受了方海东的指使。只要一想到这么严重的,八成可以让queen名誉扫地的事儿,竟然是他舅舅做的,他就不能忍。 毕竟,他是姓秦的,不是姓方的。舅舅再亲,也不如爸爸亲。更何况,他舅舅并不如他爸爸和哥哥磊落。他爸爸用一辈子的心血创建了这个财团,他哥哥在致力维护它,而他舅舅却在试图毁灭它。 他也是秦家的一份子,他闹腾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想要上位,但只是上位,做些无关大雅的事儿,并不是毁了秦氏,《嘉芙》和queen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不过是个收购来的杂志,后者是秦氏是支柱。 否则,他不会把刘诚出入方海东家的事儿,告诉他哥。 所以,秦芙看着一心关心方海东的方梅,话在嘴巴里转了转,最终咽了下去,“没什么,我在车上他们能说什么,一路半句话都没有。” 方梅就很失望的表情,小声嘟囔道,“烈阳太狡猾了,这事儿你舅舅吃了他的大亏了。” 秦芙就觉得诧异,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舅舅做错了吧,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舅舅不该那么做。” 方梅就一句话,“你傻啊,你舅舅还不是为了你。”这事儿她自然是一直知道的,不过因着最近秦芙不在家住,又跟唐鼎欣好,所以没告诉他。这会子到了最重要的关卡,方梅自然不能瞒着。方海东还需要帮忙呢。 她左右看了看,客厅总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说,“去你书房吧。” 秦芙的书房其实就是他原先在二楼的房间,两个人进去后,方梅确定门关好了。秦芙才皱着眉头问,“什么叫舅舅为我好?少把这种事推到我头上来?我可没让他干!” 方梅就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怎么说话呢!你舅舅不为了你,用得着干这些吗?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尊重了,秦芙,你不是被唐鼎欣说动了吧。你要知道,她可是你哥的人,她都是向着你哥的,你要是听了她的,你可什么都没了。” 秦芙知道他妈疼他,可也知道方海东不靠谱,就忍着性子跟她说,“我舅舅哪里是为了我好,queen是秦氏的根基,他要是为了我好,怎么能动queen呢?” 方梅不以为然,“不出这样的大事儿,你哥怎么可能下去。再说,现在负面新闻,两三年就不见 踪影了,消费者不会记得的。我都有数。” 秦芙……秦芙想骂娘。他瞪着眼睛看着他妈,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两三年?妈你知道不是一个月不努力就被追赶上了?”可这种话对于一心为了儿子上位的方梅来说不管用,秦芙自己转了两圈,只能换了种说法,“妈,破烂摊子给我我也接不好。你别掺和这事儿了,我比我哥还是差点,以后再说吧。” 他妈就一句话,“破了有你舅舅呢,他会帮你的。你放心,这秦氏你哥拿不到。” 秦芙听了觉得奇怪,问方梅,方梅却是不肯多说。秦芙说不通她,就憋了一肚子气回屋,结果发现唐鼎欣不在屋子里。就又找了下去,发现她在厨房里做果汁。秦芙心里燥,端起一杯就喝,唐鼎欣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搭理他,等着两杯做完,就端起来走人。 秦芙觉得奇怪,这总不能是送去他爸书房的吧,唐鼎欣还没这个面子呢。就问了一嘴,“你干什么去?” 唐鼎欣冲他笑笑,“跟大嫂聊天去。” 书房中,一进屋,秦振还没来得及挂脸,秦烈阳关了门毫不犹豫就扑腾跪地上了,那声音呦,让秦振都觉得他已经失去感觉的膝盖骨发疼。若是平日,秦振肯定是心疼了,可今天,秦振就一句话,“你知道我不同意,却还是一意孤行了。” 秦烈阳羞愧的低下了头。他爸对同性恋表现出不喜是很早的事情了,作为儿子,显然秦烈阳没有顾及秦振的接受能力。他有愧疚,但却不后悔,有些事情,是你知道不可为就不能不做了,但有些事情,即便是不可为他也不能放弃。 黎夜就是。 这个人从12岁那年第一眼见到,就跟他联系在了一起。他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他的青春期性冲动,他的恨与爱,都是这个人带给他的。他丢不开的。 他跪在那里,低着头跟他爸爸检讨,“爸,分不开的,十四岁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只是不敢说。后来被带走了,十几年里我都以为自己是恨他。 没再次遇到他前,我的生活里只有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业绩增长是我唯一的乐趣。我不愿意搭理那些女孩子们,也看不上那些漂亮的男孩子们,爸爸,我对他们无欲无求,甚至连硬起来的想法都没有。爸爸,你不觉得特别可悲可怕吗?我那时候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将秦氏发展好,当然,也想着不让秦芙沾一点光。 可他出现了就不一样了。第一眼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不要我了,可我也 狠不下心来,对他说去死吧,我不会管你的。我即便嘴上不承认,可是也是喜欢他,挂着他的。爸爸,我十几年睡不好一个觉,可只要他一点声音,我就能沉沉的睡去。我对别人没有任何欲望,可他在我面前,不过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可我却时时刻刻有想亲他的感觉。 爸爸,我这才知道,没有爱哪里有恨呢。这十几年,我放不下他,这就是爱。这个人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他在我失去母爱,以为被家人抛弃的时候,成为了我的家人。我所有的安全感,所有的能爱人也能恨人的情感,都是他给我的,他将一个愤世嫉俗,满心仇恨的我拉了回来,我才是烈阳。否则,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什么样? 爸爸,对不起。”? 从秦烈阳第一句话开始,秦振的手就攥起来。当年的伤害,其实是秦家避而不谈的一个话题。他和方梅都是有错的,如果不是他坚持把秦烈阳送回老家,方梅不会对大儿子没感情,如果不是他出轨,方梅也不可能被绑架,继而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不是感情外漏的人,回来后都是用行动来尽量补贴大儿子。可显然,这些补偿虽然能够填满秦烈阳的生活,填满秦烈阳的精力与口袋,却填不满他的心,人是不可能没有依靠的,方梅作为母亲生生挖去了她的那块,秦烈阳用黎夜填上了,他怎么可能再允许被挖走? 秦振也不舍得让这个儿子再受这样的罪。 可就这么认了?不是秦振保守,他是真觉得这样活不好,两个男人原本就不稳定,更何况没有儿女?再说,还有秦氏的产业呢。方伟有一点没说错,在这个大环境下,同性恋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这对于秦氏的形象也不好。 对,很多明星都被人猜测是,可谁承认了呢?他们照旧结婚生子,过的还是普通人要走的路。秦振闭口不言,秦烈阳跪着向前走了两步,去碰触秦振的手,“爸爸。”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心疼,自己的确,让这个老人伤心了。 秦振退了一步,给了秦烈阳一条路,“前一段时间,我和你妈立了一份遗嘱,我手下秦氏所有的股份都给你,同时给你小部分房产和存款,你妈手中的股份和大部分财产都给阿芙。但当时因为你不结婚,定了有一个条件,你继承财团的条件是,你必须有继承人。” 秦烈阳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份遗嘱。 第93章 秦芙目瞪口呆地看着唐鼎欣端着果汁往客房走,跟大嫂聊天是什么鬼东西?就算是伴侣,那也是个男人好不好? 不过他其实对黎夜也很好奇,十几年前就好奇。原先是听说他大哥在黎夜生活了两年,他就想什么样的一个人,能在自己没成年的情况下,收养秦烈阳?现在是在好奇,黎夜看着挺平淡无奇的啊,而且都三十岁了,王俊伟闹着要过一辈子,对方好歹是个帅出了天际,秦烈阳这边图什么呢? 他被他妈烦的够够的,又不能发火,如今一点也不想回房间,生怕他妈又想起什么,听到什么,来找他念叨。秦芙就立刻开了腿,跟了上去。 唐鼎欣都到门口了,瞧见他十分嫌弃,“你过来干什么?你在我们怎么聊天啊。” 秦芙就说,“都是男人,明明应该跟我更有话题吧。” 唐鼎欣就用那双可爱的圆圆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芙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起来,好在唐鼎欣并没有说出来,就给他一句话,“你闭嘴听着就好。”然后就敲了门。 黎夜早就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听得出来是唐鼎欣和秦芙。 虽然就见了一次面,可秦家人实在是少,女主人只有两位,这两人太好分辨了。方梅的声音很是低柔而悦耳,但注意听的话,会发现其实她说话快了有一丝尖锐。但唐鼎欣不同,她的声音跟她的长相一样,属于甜美挂的,要不是秦烈阳告诉过他,唐鼎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完全觉得她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当然只是感觉,他家可没有这么有钱的小妹妹。 还有秦芙,他的声音更好辨认,就像是水滴落入海中的感觉,很是清脆,但不浑厚。跟秦烈阳完全不同。 他起身开了门,两方人马就碰见了。 唐鼎欣举了举手中的果汁,“大……黎大哥,我做了果汁,一起喝。” 黎夜其实并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但肯定是不能撵人的。就让了开,唐鼎欣带着秦芙进了屋。这个女人似乎永远不知道陌生是什么感觉。进屋后很自然地就将东西放下,然后把果汁递给他,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着聊天,“这里是客房,其实三楼已经有装修好的房间,大哥嫌麻烦不愿意上去住,黎大哥过来了,他八成就愿意了,跟我们的房间挨着。” 黎夜就点点头,低头抿了一口果汁。 鲜榨的绿色的水果,不知道是什么,很好喝。 他话少,唐鼎欣也不 在意,笑眯眯地说,“黎大哥,也喜欢喝这种果汁啊,这是牛油果加蜂蜜榨的,牛油果是降低胆固醇的,爸爸有冠心病,喝这个最对症。不过他不爱吃鲜水果,每天早上刘妈——就是刚刚一起跟去医院的保姆,都会给他榨一杯,两个牛油果,两勺蜂蜜,温开水一杯就可以。他喜欢的果汁不多,还有鲜玉米汁,那个一般晚上喝。” “对了,”唐鼎欣仿佛压根不在意黎夜听不听,从一杯果汁开始讲起了家里的事儿,“爸爸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喝杯果汁,出去在院子里转个十五分钟,回来写一个小时大字,练的欧体。然后会回去看早间新闻,上午没事的时候自己下下围棋。这都是他年轻时的爱好,写字阿芙还是会一些,不过多年不练已经生疏了,至于围棋,阿芙和大哥都坐不住,爸爸只能自己摆棋谱。”她不在意的碰碰秦芙,“上次爸爸是不是说,要是再生个孩子,一定要让他学围棋吗?” 这话秦芙倒是听过,每次他爸将他赶下围棋桌的时候都会来一句。不过,秦芙觉得,看黎夜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生孩子啊,你跟他说这些有用吗?不过摄于刚刚答应的条件,秦芙就嗯了一声。 唐鼎欣才不管他,接着说,“爸爸的口味比较清淡,大概是这些年在外面应酬多了,不太喜欢吃什么大菜,辣的麻的之类的,吃的都少,家常小菜最爱了。哦对了,汤是一定要喝的。厨房的张姐煲了一手好汤,黎大哥如果想学,直接找她就行,她很热心的,手把手教。养了两个儿子就这点不好,一碗汤都做不了。至于我这个儿媳妇,哎呀,我怀孕了,自然也做不到了。” “中午一点到三点,爸爸会睡个午觉,下午起来先按摩半小时,然后会看会书,爸爸这个人,从小其实没上过几天学,小学都没毕业,不过却特别勤奋好学,他自学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十几年前还花钱到大学旁听了四年的金融课,后来又上过商学院,所以学习能力很强的。不过他退居二线后,看得书就杂了,历史社科,人文地理都感兴趣,有时候也看看志怪小说,最近对《鬼吹灯》很感兴趣,我瞧着他在翻看。” “爸爸如今闲居在家,很少有应酬。我们两家都搬了出去,他们也很没事,晚上吃完饭会被推着散步一个半小时,然后在客厅继续琢磨围棋,九点就睡了。我猜想,要是有个陪他,八成睡不了这么早,妈可没那个本事跟他聊这个。” 说完这些,唐鼎欣手中的果汁也喝了大半,她笑眯眯地说,“你看,黎大哥,我这人就是话多,打扰你了,时间也挺晚了 ,你歇着吧。” 说完,就站了起来,带着秦芙出门了。 黎夜再傻也知道唐鼎欣这是故意跟他说家里的事儿,指点迷津告诉他如何尽快融入这里,讨好老爷子呢。他如何不感激,连忙站起来送到了门口,还十分青涩的回应了一句,“有空常坐。” 唐鼎欣那张小圆脸立刻就开心起来,点头说,“我也觉得黎大哥你特别亲切,跟你聊天真愉快,我一定常来。” 等着回了三楼进了屋子,秦芙才捂着肚子差点笑出来,“你进屋黎夜说了一句话了吗?还聊天愉快,你真有意思。” 唐鼎欣就给他个白眼,“他高兴,我高兴就是愉快,这跟说话多少有关系吗?”她顺便摸了摸肚子,跟肚子里的宝贝打招呼,“是吧,宝宝,妈妈觉得跟你聊天也很愉快呢。” 唐鼎欣那肚子都三个多月了,不过她人很瘦,看不出来。她自己摸了摸,抬头就看见秦芙也在盯着她的肚子,唐鼎欣就笑了,挺着肚子冲着秦芙说,“哎,你要不要过来摸摸他?” 秦芙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他看着那个很是平坦的小肚子,忍不住地问,“我……我行吗?不会吓着他吧。” 唐鼎欣就直接把他手拿过来,放在肚子上,“有什么不行的,你也不是外人啊。得让他早早熟悉你的感觉,生出来才跟你亲。” 秦芙人都僵了,仔细摸摸又问,“他怎么不动啊,不说都会动的吗?” 唐鼎欣就乐了,自己笑得哈哈的,“你傻啊,四个月吧,再有半个月才能动呢。” “哦哦,”秦芙立刻放心了,“没到时间呢,我都不知道。” 因着这个小插曲,夫妻俩说话算是融洽了些,躺在床上的时候,秦芙问她,“你跟黎夜说得那些,都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啊,有些我都不知道。” 唐鼎欣就在黑暗中笑了笑,他一个亲儿子,自然不需要这么用心,可她需要在唐家生存,最快的时间知道每一个人的癖好,是她的本能。她无所谓的说,“也没什么,偶尔发现的。” 秦芙哦了一声。 当天黎夜在客房里等到了夜里十一点,秦烈阳才回了屋子。他原本以为要回公寓的,毕竟秦家人都不同意,他在这里睡很不好。秦烈阳却直接否了,摸了摸他脑袋说,“去洗澡吧,今天就睡这里了。” 黎夜看他那样儿就知道,秦烈阳是准备跟他一个房间的,他真是觉得这是火上浇油,“要不, 你去三楼睡吧,那里不是给你装修好房间了吗?你爸妈都不同意,咱们这样,更惹他们生气。” 秦烈阳就不喜欢黎夜顾前顾后的样儿,这是经过了多少生活的窄缝养成的性格。他希望他的黎夜可以做什么事都不用顾忌别人,买什么东西都不用顾忌价钱,这才叫养好了呢。所以,秦烈阳莫名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合格。 他将人搂在怀里,突然豪气万分的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呗,怕他们什么!咱就住这里了,不走了。天天给他们看。” 黎夜被他吓了一跳,说他,“怎么可能?你爸心脏不好,这不得气坏了他。” 秦烈阳才揉着他脑袋说,“没事,我跟老爷子说好了,就住在这里。”否则他怎么能耽误到这么晚才回屋?虽然有些事情不能妥协,但很多地方,他和他爸都做了沟通,结果还算满意。只是不好跟黎夜说,他岔开话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爸心脏不好?唐鼎欣来了?” “来了。你怎么知道?”黎夜就把唐鼎欣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她好像再教我怎么跟老爷子相处。” 秦烈阳当然知道,唐鼎欣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不抓紧这个机会卖好?不过他依旧很满意,这个好卖的让秦烈阳十分满意,毕竟,有些事情秦烈阳是知道的,但很多生活小习惯,秦烈阳作为一个天天在外面打拼的男人,他是不知道的。 他拍拍黎夜的脑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过他也不准备去指点着黎夜讨好,这种事要发自内心才好,黎夜愿意做,当然是最好的,不愿意做,他也不勉强。虽然麻烦点,他来处理就好,他最重要的,是给这个人安稳,“以后我每天送你去宁大师那里,下午接你回来,放心好了,我都陪着你。” 黎夜这才放了心。 卧室里,方梅替秦振整理好,关了灯,躺到了床上。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今天秦烈阳太咄咄逼人了,她哥哥露出了不少马脚,虽然没有承认,可有些事情,不是说没承认就可以的。 她小声跟秦振说,“小伟烫成那样,差点伤着命根子,我哥吓坏了。”她觉得,但凡能聊聊天,说不定就能带着秦振说点关于她哥的事儿,顺便说点好话,往常也是这样的。 可今天秦振没吭声。 方梅觉得不太好,忍不住又来了过去那一套,“我哥是秦氏的老功臣,这些年多出力啊,他不能这样损人不利己。烈阳八成是弄错了,你知道的,烈阳对他舅舅和 我都有心结,他觉得我丢了他,可我当初也是没办法,谁让那个女人那么狠,竟然想要弄死我们?” 这是秦振的弱点,是他对不起方梅的地方,往年只要一说,秦振就要松口。可今天,秦振却没接下话茬,而是说了一句,“我跟烈阳说了遗嘱的事儿,他知道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这是方梅一直放在心里的,她今天就想说的,可惜秦烈阳将话题带跑了,她压根没机会。不过,遗嘱是两个人定的,没有她的同意改不了,所以她也没着急,没想到秦振这么快就提了。方梅一边高兴秦振显然是不想要个男儿媳,一方面她又关心烈阳怎么说,不由坐了起来。 “烈阳同意了吗?” 秦振回答,“没有。他说他不需要孩子,他做不好父亲。” 第94章 说归说,可第二天一大早,黎夜照常早早醒来的时候,也是不好意思出去的。他总觉得有点……,有点勉为其难的感觉。不是对自己,而是对秦振。虽然做那些可以讨好秦振,可是要被一个不喜欢的人讨好,也挺郁闷的吧,何况,秦振心脏还不好。 所以,黎夜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出去。他也不好意思睡懒觉,就起来去厨房,发现刘妈正在忙活,就上手帮了帮忙。 秦家虽然富贵,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秦振没出车祸的时候,还会自己下厨做饭,秦烈阳上学的时候更是什么都干的,譬如打理过草坪,清洗游泳池之类的,秦烈阳有时候还进厨房跟她一起做饭的。 所以,刘妈也没拒绝,只当黎夜想要讨好秦家人。她就怕黎夜跟秦芙一样,干什么都砸锅,却不着调黎夜做饭水平一般,可是从小独立,干活却是个好手,瞧见他有模有样,倒也放了心。 等着忙活的差不多了,秦振也出了电梯。他如今虽然腿脚不便,但家里为此也都装修过,所以行动是无阻的,瞧见秦振下楼,刘妈就很自然的将果汁盘子递给了黎夜,“去送过去吧,每天一杯都不少的。” 黎夜便摇摇头,“不用,刘妈你过去吧,秦先生八成不想见我,一大早好心情都没了。”刘妈是个佣人,自然不能去管秦烈阳的婚事,可是,她心里亲近秦烈阳,自然也希望黎夜好。又劝了劝,瞧见他真不愿意,才自己端了出来。 秦振瞧见是刘妈,还诧异了一下,依着他对唐鼎欣的了解,昨晚肯定会去告诉黎夜怎么做他才开心,今天竟然没过来? 只是这话他不会问,刘妈做惯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也自然不会说,就这么错过了。 等着黎夜帮忙完了,回屋秦烈阳已经醒了,瞧见黎夜就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搂着。黎夜嫌弃身上的衣服在厨房穿过,只能又脱了躺了过来。秦烈阳先是揉了揉他的腰,嗯,特别软,黎夜原先常年吃不好,大车司机有时候还干卸货的活,身上又瘦又硬,这算是被他养回来了。 他就喜欢这样的手感,又滑又腻的,摸着特别有感觉。他手不老实,黎夜却被骚到了痒处,忍不住的蠕动起来,一边还想方设法摁住他点火的手,压着声音喘息地说,“别,别在这里,听见了。” 秦烈阳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其实昨晚就有点小冲动。今天这面一揉搓,更明显了。他问黎夜,“你不想啊。” 当然想,虽然说两个人之前都没那啥过, 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这种事开了头怎么可能停得了。黎夜又不是柳下穗,他其实有时候也挺主动的。只是,这地方不对啊。他小声说,“要不,我给你揉揉?” 秦烈阳自然瞧出了黎夜的想法,相比欲望,他更顾忌黎夜,虽然房间的隔音都很好,可他并不想让黎夜觉得不得劲,只能低头在黎夜胸口咬了一口,硬生生的停了。 不过还是将黎夜的手拿过来把玩,相比身体,黎夜的指肚和掌心依旧有些硬,多年磨出的茧子并不容易褪去,不过说实在的,这样一双手抓住他家老二,那滋味别提了。他便又有些荡漾。 黎夜也感觉到了,小声说,“我替你揉揉,你别叫出来。” 秦烈阳就是想拒绝也控制不住身体,只能应了。然后那双有些糙的手就慢慢的摸了下去,秦烈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二两肉上,整个身体都绷紧了。黎夜不由笑笑,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肚皮…… 等着两人收拾完出了房门,秦芙和唐鼎欣已经下楼了,方梅自然也在。她昨天都在考虑方海东的事儿,压根没想到黎夜也在这儿,猛一瞧见,还吓了一跳。好在她修养还在,没说出一句你怎么没走的话来。只是扫了一眼,没搭理他们。 这种事秦烈阳早就料到,不过刚刚他给黎夜打了预防针了,让他住这里,自然是希望他能融入秦家,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他马上要动手收拾方海东。 秦烈阳自己就是个孤狼一样的人,对他舅舅的了解就比别人多。 他舅舅这个人,在他看来,为人着实不怎么靠谱。他野心颇大,不记恩,只记仇,真要惹急了,八成什么事都敢做。从那沓子照片就能看出来,他舅舅早就盯上黎夜了,想也是,这些年,方海东恐怕就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一个弱点吧,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黎夜住在公寓,他经常加班,总有方海东能够伸到手的地方,而黎夜住在秦家,方海东是万万拿他没办法的。这也是秦烈阳留下黎夜的原因。 方梅不吭声,秦烈阳和黎夜自然不会去招惹她,黎夜住在这里的事儿他又跟他爸说好了,一家人就在餐桌上冷冷清清吃了一顿早饭,然后分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烈阳要送黎夜,自然是早出发,就跟不到上班点去花园里转悠的秦芙交代,“九点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秦芙昨晚就知道他爸要带他玩这事儿,怎么可能不应,连忙应了 。 秦烈阳则是先送了黎夜去宁城山那里。那地方不近,好在秦烈阳走得早,等着开到了也八点半了,老爷子都从山上逛了一圈下来了,见了黎夜吹胡子瞪眼地挑剔,“怎么这么晚才到,这是学习的态度吗?今天开始住这里!” 黎夜是个老实人,脸都急的有点红。秦烈阳就想帮忙说几句,结果宁城山人老成精,怎么看不出这是个桀骜不驯的,只要这家伙在,黎夜恐怕就学不好,直接一句,“你走吧。” 秦烈阳被噎了个半死,结果人家黎夜也冲他说,“你赶快走吧,还要上班呢。” 这会儿就连留下的理由都没有了,秦烈阳没办法,只能离开了。不过还叮嘱黎夜一句,“悠着点。” 等着秦烈阳不在了,宁城山这才带着黎夜进了他那个带着亭台楼阁的院子,然后一溜烟从水面上走过,左边的一间屋前,把门打开了。 此时正好是早上阳光最好的时候,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带着金辉的阳光仿若投影一般,进入了屋子。黎夜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只觉得里面所有的漆器仿佛活了一样,那鱼儿露出了水面,那花了绽开了笑容……对的,这里面三面墙壁上,都是陈列架,上面摆满了漆器。 宁城山就一句话,“学的再多不如看得多,今天你就在这个屋子里自己看吧。中午十一点半出来做饭,下午一点半开始,四点你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说完,宁城山扭身便离开了。 黎夜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回了头,他穿着件类似于道袍的白色长褂,头发胡须皆白,走在这亭台水榭之间,黎夜倒觉得,他这师傅真是仙风道骨了。 等着瞧见宁城山进了北面的那间房子,他才扭过头来,又毕恭毕敬地看了一眼里面的漆器,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脚,慢慢地踏入其中。 从今天起,他便是一名学徒了,无论秦烈阳给了他多么优渥的生活,可终究,他是需要自己养活自己的,这是他生命的第二次起程,他无比恭敬。 宁城山在对面远远地瞧着,见黎夜不放肆不急躁知道敬畏,点了点头。 路上有点堵,秦烈阳到了办公室的时候,秦芙已经等了十分钟。听见他进来,秦芙就站了起来,其实他刚刚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顺便打量了他哥这个跟身份不太相称的,有些小的办公室。生活习惯所致,这屋子好东西不少,但更多的是书。 秦芙原先进来扫过几眼,只当他哥在 装逼,毕竟这年头谁有工夫看书啊。可是刚才他偷偷看了,那些大部头,可实打实的有着读书笔记。中途宁泽辉进来送东西瞧见他,还说了句,“他夜里睡不着觉,所有时间都用来工作和学习了。” 宁泽辉没提为什么睡不着,可秦芙知道啊,他就有点挺不好意思的,还好宁泽辉没说下去的想法,否则他真受不住。 这会儿他哥进屋了,他就先叫了声,“哥。”他其实也想不通怎么办,毕竟舅舅虽然有嫌疑,可他还有股份呢,你能随意整治得了他吗? 秦烈阳见他不过点点头,然后随意的把西服脱了挂在一边,坐进了他的椅子中,秦芙就觉得,怎么他哥一进来,他整个人仿佛都在他哥的气势笼罩之下了。秦烈阳倒没有在这里跟他叙旧聊天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五年前,方海东通过职务之便,指使副总蒋伟贤在招标时,收受贿赂。目前集团法务部已经报警,并准备提起诉讼,蒋伟贤也愿意作证。方海东的一切职务从现在开始立刻停止。另外,方洋,方伟,吕爱华,吕守业,张玉文,还有周静,刘春民,张春波八人,也停止一切工作等候通知,你去通知。” 秦芙简直愣住了,那事儿他知道啊。秦家人都知道。他舅舅就因为这个犯了错,被他爸抓住了,但鉴于是亲戚关系,他妈又求情,所以这事儿压下来了,只是让她舅舅退居二线,交出了手中的两个分公司。这事儿就算解决了。 为此他舅舅蛰伏很久,去年他爸出了车祸,才以帮助秦氏渡过难关的方式,在他爸没醒之前,才借机出山,召集股东开会,要重新选任董事长。结果,秦烈阳强势出击,以微弱优势击败了他,他才成为董事。按理说董事有对内管理公司事务,对外代表公司进行经济活动的职责,可偏偏他哥强势的不像人,他舅舅其实也没什么实权。 他是觉得他舅舅过分,可是已经原谅的事儿,就那么不算话了拿出来说,秦芙总觉得有点言而无信。秦烈阳将他那张俊脸上的意思猜的一清二楚,眯着眼问他,“那他还在爸爸说不追究的时候保证再也不犯呢。他说话算数了吗?” 这……秦芙自然明白,他舅舅显然也没当回事。 所以,秦芙又被他哥哥教训了,“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别天天傻兮兮的,当初坑我的本事,怎么就不见了呢。” 秦芙有点羞愧,不过就算舅舅的事儿是这样,可方伟他们呢?“哥,小伟洋洋哥毕竟是表兄弟的,还有吕家人,大表哥,都是亲戚,都不让干了吗?” 秦烈阳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秦芙。 秦芙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坚持,他也是被秦振养大的,他肯定站在爸爸这边。可舅舅是一直支持他的,他跟方伟和吕家人关系都好,如果这事儿是他来干,那就说明,他跟舅舅这条线断了。 虽然舅舅不好,但毕竟这么多年也都向着他,秦芙知道自己是秦家人,肯定会站在秦家这一方,但总觉得这样落井下石不好。 秦烈阳何等精明,怎么可能看不懂秦芙的内心斗争,但他是故意的。这事儿不一定要秦芙做,事情本来就够耸动的,随便找个人宣布效果都不会差。可是,他不想跟秦芙留下任何的缺口——省的到时候方梅求情,他会软弱。 然后,秦烈阳给秦芙说了定海神针一般的一句话,“阿芙,你有没有想过,爸爸的车祸,是怎么出的?” 秦芙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不敢置信地问,“是方海东?”他的声音是上扬的,连舅舅都不用了,直接叫了名字,里面全部都是不敢置信和愤怒,这种表情,让秦烈阳顿时放下了心,秦芙总算还有点良心。 他说,“不敢十分确定,查刘诚的时候查到一个可疑的人,正在跟进。但是阿芙,你想想如果我不强势,秦氏现在是谁的。你该醒醒了。” 这事儿他从秦振出事的第一天开始就怀疑,但查出来都是意外,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亲人,只能闷在心里。前两天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想过告诉秦振,但又怕他爸爸太生气,还是瞒了下来。但他选择在这个时机,用这件事将秦芙完全拉过来。 只见秦芙眼睛都红了,憋屈愤怒的站在那里。 虽然没有言语,可秦烈阳知道,秦芙愤怒了。 第95章 秦烈阳老谋深算,秦芙自然不是对手,不过寥寥几句话,秦芙已经满腔怒火,险些要去质问方海东,为什么要那么做。 还是秦烈阳跟他说,“事情并未完全调查清楚,不要打草惊蛇。” 秦芙想想也是,这是涉及生死的大事,并不需要逞一时之勇。只是道理虽然理解,可情感还是难接受,纵然唐鼎欣已经早早的跟他打好了预防针,他舅舅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他,而是想要自己上位,他也信了。可终究想象跟事实是两个样子,听说跟真相是两种级别,他还是不能释怀。 失望?后怕? 秦芙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就是站在秦烈阳的办公室,站在打扫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秦芙有点恍惚的感觉,秦氏还是这个秦氏,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但他不一样了,过去种种如今再回想起来,让秦芙觉得陌生又可笑,他究竟是多么傻,才会被人当枪使,还要感激涕零呢? 当然,秦芙既然否定了过去,也不会百分百相信秦烈阳,甚至是唐鼎欣了。 一个天真的人如果被打破了梦幻,那将会变得无比接地气起来。他等着秦烈阳说,“事儿我做,但给我证据。我要看到真假。” 秦烈阳特别满意这家伙不再是个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的家伙,终于进步了,于是站起来说,“这边。”他拿出来的是一个人的资料,秦芙倒是认识这个人,这不就是当时跟他爸撞车的那个司机吗? 这个人叫刘二,家里兄弟俩,连个名字都没给起。职业和黎夜当年差不多,都是开大车的。当时出事的地方在京沪高速上,秦振的轿车正常行驶,这辆车跟在后面。前方因为出了交通意外,秦振的前车开始急刹,因为距离保持的比较远,秦振的司机也照常刹车,只是万万没想到,这辆货车却是一种刹不住车的速度撞击了过来。 还好司机经验丰富,在后视镜里瞧见后,看见左侧没车,立刻变动方向,货车撞到了他们轿车的左后位,致使车子以斜着的方位被挤在了两车之间。命大的是,秦振坐在右后卫,两个人虽然都受了伤,但却没丧命。 当时处理事情,秦烈阳和秦芙都去了的。这怎么看也是意外情况,当时交警判得刘二跟车距离太近,承担了八成的责任。但他穷的很,好在态度很好,将保险赔完后,又凑了两万块钱,还说卖房子。秦家人虽然恨死他了,但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家庭,何况他们并不在意钱,而是在意命。便没再追 究。 只是如今再看刘二的名字,上面还有一条线索,他是刘诚的远方表亲,两个人家里都不在一个省份,天南海北的,如果不是查刘诚的人碰见刘二在他家楼下等着要钱,这条线索是发现不了的。 秦芙哗啦啦的翻着资料,上面都是秦烈阳找人去他们老家查的关系,还有刘二这两年来的经济状况,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出事半年后——这大概是秦家人不再追究的时候,刘二就在老家买了房子,一套房子怎么也要几十万,钱是哪里来的,不就是秦振的买命钱吗? 秦芙气得不得了,看完就扔了,骂了句,“该死!”然后扭头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宁泽辉就进来了,特别惊讶的冲他说,“秦芙疯了,跑到方洋他们那里,宣布停职。张玉文差点跟他打起来。” 想想也明白,一共上了几天班,就停职了,张玉文肯定不干。不过秦烈阳没当他是个什么阻碍,包括吕家人和方伟,他唯一在意的是方洋,只是这事儿一也不好提前打招呼,二是如果方家和吕家人都停职了,就他一个还在上班,那不是让他更难做吗?他说,“等会儿我去跟洋洋哥解释。” 宁泽辉摆摆手说,“不用,方洋听了就收拾东西了,他让我告诉你,他都理解。” 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了,秦烈阳心中自然感激。 宁泽辉才说,“宋宏离那边你准备怎么办?他那个位置,很难办啊。” 刘诚在看守所,查找线索自然用不到秦烈阳,但宋宏离这边,没人敢说错误的新闻报道就该被抓——这样的话,言论自由就是一纸空文了。但偏偏也没有法律去约束诽谤报道,如果打官司,充其量给你一次道歉外加一点金钱赔偿。这对已经将舆论造大的秦氏来说,没什么用。 秦烈阳说,“没关系,他很快坐不住了。远洋贸易那边怎么样?” 远洋贸易是方海东自己的公司,挂在了吕萍名下,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宁泽辉说,“最近几批货物都积压在海关,我已经打了招呼,全方位检查检验,目前查出他们有部分海产品辐射超标,目前已经全部扣押了,他们压力很大。” 这是秦烈阳要求的,他遵规守法,但是要求严查,他就不信方海东依着方海东的性子,不会投机取巧,如今果不其然,查到了。 方海东能给宋宏离的承诺,只有远洋贸易——这是他可以做主的。而如今这边出事儿,方海东想弄下总经理换个人当当,就没那么 干脆利落了,肯定要拖后。而宋宏离这边,他却是拜托了王俊伟,让他从宣传部往下施压,给宋宏离压迫感。 工作上处处掣肘,答应的承诺迟迟不兑现,他相信宋宏离总有崩溃想说的时候。 当然,秦烈阳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王俊伟那小子点名要见黎夜,“都是好兄弟,我们见见面,以后也可以交流经验啊。”交流个鬼经验,王俊伟骚的那样,秦烈阳又不是没见过,介绍黎夜给他认识,岂不是把羊送入虎口?他虽然也希望黎夜更开放一点,譬如把那个厨房y的承诺履行了,可并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 不过,当然,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黎夜这天在那间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除了做饭,上厕所,哪里也没有去。其实他并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算多了解漆器,那些浮躁粗浅的知识,都是在书上看来的,并没有经过任何深层次的讲解和研究甚至实践,说起来,他还是个门外汉。 他开始是将这间房屋当做博物馆,将那些漆器当做展品,从头到尾一个个的看了一遍,也就是看了一遍,也不敢动,心里默默想了想,这些用的是什么料,画的是什么花,又将记忆中的那点制作工艺想了一遍,想想他们经了几道工序做成这样的。 一遍下来用了一半的时间,他便又看了一遍,然后上午的时间就到了,出去做的饭。中午宁城山跟他一起吃的饭,不过显然宁大师不是多话的人,吃饭中间一句话都没说,黎夜害怕他不喜欢自己的手艺,毕竟水准不算好,不过后来看宁城山把面前的都吃光了,他才放心下来,暗自里猜想,八成宁大师的手艺更差,否则怎么能吃的这么香? 吃完饭自然是他收拾,顺便还要给宁城山冲茶。这也挺麻烦的,宁城山很讲究,冲茶用的水都是后山上的一股泉水,听说以后这事儿就是他的了。另外不让用煤气炉,专门在大灶旁边开了个小眼,烧柴火的,紫砂壶就放在这个灶的一旁几步远,宁城山还交代了,水要二沸才冲入壶中,还不让直接冲着壶中心浇下去,要从边缘冲入。 黎夜是个粗人,好在人耐心,宁城山条条道道都坐到了,奉了茶上去,他低头闻了闻,应该是满意的,居然问了黎夜一句关于学艺的事儿,“你看了一上午,看出了什么门道?” 黎夜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也不是善于忽悠的人,宁城山问,他就老实回答,“没看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只觉得都好看。”这回答宁城山自然是不满意的,好在还可以取个诚实两字,他 便还准备说点什么。 结果黎夜又一句,“倒是样子名字都记清楚了。” 这是记忆好了?宁城山不是不信,而是怕他说大话,那诚实两字都没了。那里面可是有着一百六十八件东西,都是他这些年收藏而来的。 他随口问了句,“正墙第三排第四个是什么。” 黎夜连忙回答他,“是个雕漆山水人物纹盒。”那东西黎夜记忆深刻,特别精巧,高不过一个pad大小的东西,上面竟然雕刻了山水人物图,繁复至极,黎夜大体数了数,人物就不下百个。 宁泽山一听他真的答对了,又问了两个,也对了,便放了心。又是一副不管他的样子,挥挥手让他去屋子里坐着了,不过还是提醒了他一句,“可以上手把玩,门口柜子抽屉里有手套。” 黎夜听了眼睛一亮,连忙回去了。 倒是宁城山,优哉游哉的坐在原地抿了口茶水,差点吐出来,这家伙,别的都听了,可是放了多少茶叶?这些够喝他三回的了。一想着这茶叶可是秦烈阳送来的,一共就二两,听说卖的话值大发了,反正他没钱买,就心肝肉都疼起来。 却不知道,黎夜是开大车的,为了提神,杯子里常年泡着浓茶,比例标准大概是一千五百毫升的大杯子,一半茶一半水,苦的一口下去人就清醒了,才是正正好呢。所以,黎夜还觉得放少了呢。 上手琢磨就慢了。你想想,虽然漆器都是打磨了多少遍,光滑可鉴的,但每个器型都是不同的,每个纹路都是不同的,就那一个雕漆山水人物纹盒光人物就这么多,何况还有山水,黎夜抱着摸了一下午,只觉得每笔都好,每笔都有嚼头,时间就到了。 秦烈阳送进去一个活蹦乱跳的黎夜,收回来的就是个沉默寡言的黎夜,差点吓着他。生怕他不在,宁城山怎么着他家宝贝了。结果宁城山冲黎夜说,“行啦,明天接着琢磨,今天到这儿吧。” 还赶人了!? 等着路上,黎夜才把今天干了什么说了。秦烈阳就问他,“这能学着什么?” 黎夜倒是很坚持,“不一样,坐在那里,用手指头一点点的抚摸上面的纹路,好像就能跟着当时的师傅们一点点的将这个漆器做出来,感觉不一样。我挺喜欢的。” 喜欢就行啊。黎夜少说这个词,当时送他去补基础,学国画,也没听见黎夜一句喜欢,那还是他有基础的东西,可见是真入了心。 此一时彼一时 ,秦烈阳原先给黎夜找个职业的时候,想的是让他能挣点钱就把人送走了,为的是口饭。现在他俩在一起,秦烈阳也不求黎夜挣钱,只愿意他喜欢,当然,如果有点成就更好,毕竟人一辈子,还是要点认可的。 所以黎夜喜欢,他就支持。 两个人聊了聊彼此的今天干了点什么,就到了饭店。秦烈阳已经跟黎夜交代了,是他一个发小要见面。那个发小跟他俩是一样的,也有个男朋友,所以今天是四个男人吃饭。另外,他还专门叮嘱了,“王俊伟那小子,实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搭理他。” 结果一见面,王俊伟就奔着黎夜过来了,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怪不得你没看上我。” 第96章 王俊伟说的没看上他这事儿是有原因的。 当初王俊伟和秦烈阳都在老家长大,每年寒暑假才能回北京待上几个月,不说别的,就是环境都很难适应。像是秦芙和王俊伟的哥哥们,都有同龄的小朋友,怎么说怎么玩都可以。他们倒也带着秦烈阳和王俊伟出去,可是环境不一样啊。在老家不缺钱,缺的是见识,人家说什么你都不懂,口音还不一样,不是被孤立的那个吗? 所以,纵然在北京城,两家背景完全不同,他们俩的关系依旧好,情谊就不一样。 秦烈阳丢了两年,一找回来,第一个联系的朋友就是王俊伟,两家住得地方不近,学校也不是一所,可男生嘛,家里又有配车和司机,见面也容易。这些年下来,感情也没浅了。 王俊伟是高中发现性向不一样的,他这人从来不走寻常路,人家早恋都看上了什么校草校花,再惊世骇俗一点,也有喜欢老师的。他倒好,第一个看上的是他秦振的助理,对的,董事长助理,跟宁泽辉是一个职位,年三十三岁,长相英俊,情商极高,暑假王俊伟跟着秦烈阳到公司打工,一眼就瞧上了。 只可惜他俩都被分在了业务部,压根没机会去见秦振。王俊伟那时候就天天窜着秦烈阳上楼找他爸谈心。秦烈阳又不是个傻子,王俊伟第一次提,他应了,跟着上楼顺便观察了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王俊伟在撺掇,秦烈阳就问他,“你是不是看上江一帆了。” 那时候还小,大概脸皮比现在薄一点,王俊伟还脸红呢,“是有点,见着他就高兴。你不会看不上同性恋吧,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啊。” 秦烈阳就一句,“你喜欢谁跟交情有什么关系?” 王俊伟就安心了。 在秦氏打工一个半月,他就想方设法勾搭了江一帆一个半月。说真的,他倒不是没有吸引力,想想看,排除王俊伟的身份不提,他才十六岁,长得唇红齿白还骚气不要脸,标准极品小受一名,是个1号没有不喜欢这样的。 江一帆自然也动心了。还跟王俊伟勾搭过两次,就是那种看起来偶遇,送下班那种。本来他俩发展的不错,王俊伟初恋外加初夜很快就要送出去了,结果秦烈阳偏偏听到个消息,江一帆要结婚了,他们来之前,已经在公司里小范围宣布了。 秦烈阳这人,向来雷厉风行的很,直接跑到他爸秘书那边去问了问,他是大少爷,开董事会都会坐在秦振身边的 人,谁能瞒着他。就一点点说了,什么跟女朋友从小青梅竹马,两个人恋爱十二年长跑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最重要的是,他俩其实已经领证了,老婆也怀孕了,前三个月有些不稳当,所以婚礼才推后办。 靠,这不是人渣吗?不是想往上爬,就是骗婚。 秦烈阳直接就把这些告诉了王俊伟,世家子弟出来,有什么不懂的,王俊伟再喜欢,这事儿也得断了。顺便,秦烈阳还在他爸面前说了几嘴,没多久,江一帆就调到外地分公司去了。 可感情终归是感情,那可是初恋,王俊伟那个萎靡呀,就跟蔫了的黄瓜似得,天天没精打采,看什么都了无生趣,要不是还知道往嘴里添饭,秦烈阳都以为他要饿死自己呢。 这事儿没法多劝,秦烈阳就这一个发小,也不能让他耗死自己,只能带着他散心,顺便烦了就问他,“要不我把他弄回来你俩做一次?说不定他丁丁一点点大,你一次就够了。” 王俊伟又不是分不清楚,哪里肯。只是嘟囔着,“哎,我的初恋就这么完了,我的初夜都没送出去。靠,我还找人问了问怎么洗菊花。” 秦烈阳被他恶心的不得了,都想走了,结果这家伙挨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说,“要不,咱俩来一炮吧。知根知底,政商联合,你爸我爸肯定都喜欢。” 秦烈阳……秦烈阳揍了他一顿。 这是王俊伟第一次自我现献身,就被秦烈阳的拳头打压下去。不过他那性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用秦烈阳的想法是,就算跟江一帆成了,也好不了几年,总之,虽然秦烈阳不要他,可他在高中终究是把初夜送出去了。 等着上了大学,那更是花天酒地,每次见面带的伴儿都不同,秦烈阳都不稀罕问姓名,反正问了也白问,下次又不一样。 然后时光就蹦到了去年,秦烈阳接手秦氏,成了业界有名的神经病董事长,王俊伟也不准备走他两个哥哥的路,随便找了点生意坐着,依旧当着王三少,纵横gay界。然后秦烈阳不是一直不找对象吗?用这种特别年代感的词,其实是因为秦烈阳女的不找,男的也不找,有次兄弟俩吃饭喝多了,王俊伟就问他,“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总不能一辈子老处男吧。” 秦烈阳就说了句,“不知道,随缘吧。” 王俊伟就贱不兮兮地问他,“你看你身边那么多美女,你一个也不喜欢,我有种感觉,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秦烈阳就撇他一眼,“闭嘴。” 王俊伟要知道闭嘴两个字怎么写就好了,他小声跟秦烈阳建议,“反正最近我也没伴儿,要不哥们我牺牲一下,咱俩试试。我告诉你,我功夫好着呢,一般人我可看不上。说不定你跟我睡一晚,八成就发现,自己喜欢的原来是男人,世界之门大开……” 秦烈阳这会儿没揍他,直接让人又开了瓶酒,全给他灌下去了。 所以,王俊伟真是被秦烈阳嫌弃的不要不要的,一见黎夜,自然忍不住说了一嘴。黎夜这辈子都没见过打扮的这么精致的男人——漂亮的他见过秦芙,那是真的五官长得好,可是跟王俊伟的感觉不一样。而且王俊伟特自来熟,有点被吓到,所以只能回给他一个尴尬的笑容。 王俊伟的话还没说完,“搞了半天,我十六岁跟你说我同性恋,你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是你自己也是啊。你居然一直不说,枉我把你当发小。” 秦烈阳对付他就一件法宝——永远不要跟着王俊伟的话题走,他先给黎夜介绍了一下,“王俊伟,我发小,特别不正经,你不用搭理他。这是黎夜。”介绍了黎夜,还往里看了一眼,“顾军呢。” 顾军就是王俊伟那个包养的1号,虽然说是包养,可王俊伟拿着他上了心,想跟他过一辈子,可惜的是,人家没这个意思,想要还完王俊伟的二百万,就离开。 一提顾军,王俊伟自然要收敛点,他可不想让顾军听见他跟秦烈阳还曾有过点什么,这种事已经太多了,主要是他那些年玩的太开,入幕之宾太多。王俊伟小声说,“马上到,从剧组赶过来的。” 他人不错,怕黎夜尴尬,冲着他说,“我男朋友是个明星,叫顾军,最近挺出名的,《爱的就是你》就是最近最火的那个偶像言情片,他演男二号。今天他有个新戏开机,他是男二号,必须得露面,就先去那边了,说好了一会儿就过来。” 要是以前,黎夜还真不看电视剧,哪里知道顾军是谁?可前一阵子他住院,病房里天天放电视剧,他也看了不少,倒是看过这个电视剧。顾军他印象挺深刻的,气质特别男人,五官凌厉,感觉上倒是有点像秦烈阳,不是娱乐圈如今标准的小鲜肉模样。 一想到这个,黎夜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秦烈阳,这个王俊伟不会真看上过他吧。 秦烈阳自然不知道黎夜在这儿酸上了,要不他能上天,他跟王俊伟正说着最近queen被诬陷的事儿呢,王俊伟跟秦烈 阳说,“刘诚你放心好了,只要他干过,没有查不出来的,兄弟办事儿你放心,另外刘二那事儿,当时的确是结了案的,不过既然有关联,应该是可以并案的,我会督促着办,这事儿你知道,只要上了心,快得很。” 王俊伟的忙可是不小,否则秦烈阳的面子也只是钱的面子,方海东也有啊。到时候不定风往哪边吹呢,哪里像现在,王俊伟的话放上去,方海东直接就摸不到刘诚的消息了,这也是方海东那天惊疑不定的原因,他压根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了。 说完这个,王俊伟又把眼睛瞥向黎夜了,挺小声的说,“人看着不错,很老实羞涩的样子,你喜欢这样的啊。怪不得……”他那惋惜声还没出,就让秦烈阳给瞪回去了,然后只能换话题,“你爸能愿意?” 这是个亘古难题,秦烈阳回答,“不怎么愿意,跟你爸差不多。” 一提他爸,王俊伟就哼哼道,“那是我爸不知道我们家军军多好。”他没恶心完呢,手机就响了。秦烈阳是一点都不想听他念叨,连忙说,“是不是顾军要到了,快点接电话。” 王俊伟就掏出手机看了看,点点头才通话,“哎,亲爱的,我已经到了,你快点……” 那边顾军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王俊伟脸色就变了,“没,你别听他们的,我可以解释……哎……” 他话还没说完,显然顾军就挂断了,王俊伟黑着脸看了看手机,脸色不怎么样。 秦烈阳瞧着不对,连忙问他,“怎么了?” 王俊伟对他没什么隐瞒的,骂了句,“靠,终日大雁反被雁啄了眼,那几个王八蛋敢拆爷的台,他丫的不想活了。”说完他就站了起来,顺手去拿包,冲着黎夜不好意思的说,“后院起火了,今天吃不了饭了,我已经点好了,您两位吃个烛光晚餐吧,我先走了。” 秦烈阳有些放心不下,跟着他出去问怎么回事,不多会儿就进来了,黎夜这才问,“没事吧。” 秦烈阳就一句,“不小,顾军不是参加开机仪式吗?男一号谢楠是圈子里一个已经火了五六年的人,一线影星。谢楠嫌弃化妆间小,连同顾军的也占了,顾军不愿意,闹腾起来了。” 黎夜还是不懂这跟王俊伟有关系吗?难不成顾军要让王俊伟给他撑腰?秦烈阳将人搂过来说,“那个谢楠,也是王俊伟的入幕之宾。” 这事儿大了。秦烈阳自我长脸的说,“还是我好吧,从头到尾就你一个。” 黎夜还挺担心王俊伟的,毕竟秦烈阳早普及过,顾军不怎么想跟他好了,这样不是雪上加霜吗?他冲秦烈阳问了一句,“你是他朋友吗?怎么不担心。” 秦烈阳被充满正义感的黎夜逗笑了,反正包厢也没人,直接逮着人动了手。至于王俊伟,秦烈阳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神经病的话,王俊伟大概是个腹黑男,谢楠这纯粹是看人不尽心,敢招惹王俊伟,才是不想活了呢。 第97章 王俊伟有急事,秦烈阳就带着黎夜吃了顿烛光晚餐才回家。到家的时候自然饭点都过了,这两天家里人齐,秦芙陪着唐鼎欣在院子里溜圈,见了他就迎了过来,说是白天将方洋方伟吕家人都解雇的事儿,他舅舅气坏了,下午去找他他不在,就来了秦家。 秦芙说,“问爸爸什么意思,这么多年的亲戚兄弟都不做了,还记不记得当年一起创业的艰难,这是要卸磨杀驴,杯酒释兵权?爸爸就说你是股东们选出的董事长,有决策权,这事儿他不管也管不了。舅舅特生气,气哄哄走了。妈去追了。” 秦烈阳下午的确提前下班了,去接的黎夜。方海东去秦氏的事儿他预料到了,而且宁泽辉也汇报了,他也想到方海东会来家里闹,唯一想不到的是,他妈都这份上了,还护着他舅舅呢。 他点点头,拍拍秦芙的肩膀,“今天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秦芙其实心里也不好受,方梅今天怪他,“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你舅舅,你吃里扒外。”他就有点不懂了,他姓秦,为了秦氏的利益,这算什么吃里扒外?只是跟他妈说不清。这会儿见了秦烈阳,他忍不住说,“要不等处理完,我去看看舅舅,毕竟我是小辈。” 秦烈阳就知道他优柔寡断,不够狠心。不过这也是他做出收服秦芙决定的重点原因,他笑笑说,“好啊,等结束了我陪你一起去。” 秦芙欲言又止,显然知道秦烈阳要去了,他舅舅能气死。不过秦烈阳才不管呢,叮嘱他陪唐鼎欣吧,就进了屋。屋子里秦振一个人在对着棋谱复局。 秦振见着秦烈阳,又瞥见跟在后面的黎夜,连理会都没理会他俩。秦烈阳却比他大方多了,拽着黎夜就上前了,冲着他爸先叫了声爸,黎夜自然不能干站着,也叫了声叔叔。秦振还是没吭声。 秦烈阳拍拍黎夜让他回屋,自己直接坐在了秦振对面,冲着他爸说,“爸你这一天到晚的也不嫌弃烦,天天对着棋谱有什么好玩的。我陪你出去溜达溜达。” 秦振这会儿吭声了,就一句,“怕气死。” 秦烈阳也没办法,他跟他爸商量跟黎夜在一起的事儿,他说除了黎夜他谁也不喜欢,他也爱不上,他爸不是不动容,不是不后悔深思。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感性接受了,就能理性的对待。 谁不疼孩子啊,从一丁点大的小毛头一直抱着养着,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希望,用血汗泪水陪伴着他一路成长,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给他,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 能够最好。可最终,却在别人都能做好的婚姻大事上出了问题,他不难过才怪。 所以,这世界上虽然家长在别的事上大多拗不过孩子,可在出柜这事儿上,孩子是大多拗不过家长的——抵不住家里的压力骗婚的人渣有的是。 秦烈阳理解秦振的不想搭理,但也得努力啊。 他顺手拿起棋子,随意往里面下了几颗。秦振的思路被打断了,顿时皱眉训斥他,“胡闹!滚一边去。” 秦烈阳就耍赖,“你这老爷子也太不讲理了,原先我忙的要死,天天巴不得我给你下棋,我现在坐在这儿了,你又让我滚,我这人认真的很,滚了可下回不来了。” 也就他敢跟秦振这么说话,秦芙见了秦振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不过秦烈阳从小因为他妈的事儿,所以心思重,人很老成,这么耍赖的时候也少,这让秦振有种特别矛盾的心情,既喜欢儿子的亲近,又觉得他目的太不单纯。 不过终究没赶人,父子俩顺手借着这个棋局下了几粒,秦烈阳是真没学过,一窍不通,不过几个子就让秦振烦了,赶他,“臭棋篓子,边儿去。” 秦烈阳也知道自己水平不咋地,讪讪的收了手。秦振也没心情看棋谱了,把手中的黑子一扔,指挥他,“收了吧。” 秦烈阳就得甘心给秦振当棋童,他忙乎着,秦振就坐在轮椅上瞧着他,这小子如今跟十几年前找回来那副痞子样完全不同了,穿着手工定制的西服,怎么看都是个精英人士,只是老爷子心里明白,这小子的壳里还装着那个小六。 这就难办了。 要是秦芙,譬如他当年弄出跟唐鼎欣的事儿,秦振连商量都不用,直接给他订了婚期,必须结婚。秦芙虽然心里不愿意,也有些小动作,可大面上是真不敢反抗的,还不是乖乖的娶回了家。 而秦烈阳就不一样了,他就有些后悔,当时怎么起了个这个名字,真是和性子一个狗模样,油盐不进的。他敢相信,只要他明晃晃的说了不同意,这儿子还真敢不要这份产业,带着黎夜过自己的日子去。 别说没了财产怎么样?秦烈阳不缺这个。他上大学就跟宁泽辉合作做买卖,他没出车祸前,这小子的大部分精力都在自己的企业上,还瞒的死死的。要不是他偶然发现,他都不知道秦烈阳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一份产业。当然,现在是不能跟秦氏比,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秦烈阳的本事,没了秦氏他可以再创一个秦氏。可秦氏没了秦烈阳,靠秦芙?能 挺得过十年吗?八成他刚闭眼,就被方海东给分了。 而如今,虽然遗嘱上好像是秦振威胁秦烈阳,但实际上,倒好像是秦振求着秦烈阳了。 所以,秦振也不好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底线是,黎夜留下,但你要给我弄出个后代出来吧。为了秦氏这是自然的,可不是最迫切的,毕竟,秦烈阳不生还是秦芙,总有继承人的。可是,秦烈阳呢,他真一辈子没个孩子吗?父母缘已经这么差了,再没个子女缘,这辈子就靠着黎夜,太单了。 秦振的意思是,假结婚还是代孕,总要有个说法,但显然,秦烈阳的意思就是,连孩子都不要,别提这些了。 父子俩各有心事,很快秦烈阳干完了活,秦振生气不肯搭理他,秦烈阳也没办法,只能退下了。顺手给唐鼎欣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唐鼎欣就挺着肚子,端着碗燕窝过来了,放在秦振手边,劝他说,“爸爸,其实这事儿,我倒是有个办法。” 秦振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倒不是觉得她想不出办法,而且没想到唐鼎欣过来说合。唐鼎欣倒是坦然,笑笑说,“您要知道,大哥脾气倔,只有黎夜能劝动的。您要是想什么,不如找黎夜来说说。” 她这人向来点到为止,更何况秦振也不是能糊弄的人,说完就走了。秦振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而且相对于秦烈阳这个小狐狸,秦振这个老狐狸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秦烈阳这兔崽子是故意的吧,故意咬死这件事,让他找黎夜。 秦振又骂了句兔崽子想得美。自己去电梯了。 第二天黎夜照旧起来帮忙做早餐,还是没送到跟前,柳妈给秦振果汁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黎夜榨的呢,他不好意思送上来。”秦振终于才昨天被儿子算计的别扭中好了点,点点头。 黎夜照旧去宁城山那面壁,秦烈阳今天的事儿则多了,譬如蒋雨雯打电话来想要约见他,当然,还有个人要约见他,已经被告上法庭的xx都市报总编辑宋宏离。最近两天,秦烈阳通过王俊伟,让宣传部往下施压,昨天工作组进驻都市报,开始调查queen被误报一事,宋宏离的工作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显然风向已经不对了,方海东这边又出了事,顾不上他,宋宏离八成是急了。 秦烈阳带着宁泽辉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说,“告诉宋宏离,我可以答应跟他见面,但只有这一次,让他想好说什么,如果错过了,我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让他去打听打听我秦烈阳的名声。” 宁泽辉立刻应下,然后才说,“蒋小姐这边你是不是抽时间见一下,毕竟是大瑞国际的独生女?” 秦烈阳还记得这丫头上次见面说的什么呢,看上他了。最近正好是他将黎夜带回家的关键时刻,他肯见她才怪?万一老头子知道了,这么大一馅饼又是现成的摆在这儿,逼他结婚怎么办?他虽然可以推掉,但不是耗费精力吗?他的时间用在工作上就够了,剩下的在黎夜身上耕耘也行,用在不想干人的身上,他心疼呢。 他摆摆手,“不用,说我出差开会没空,你看着拒绝吧。” 宁泽辉就往前指了指,“恐怕不行。她等着呢。” 秦烈阳一抬头,就瞧见蒋雨雯站在对面正看着他。这丫头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就跟宠物狗跟狼的关系一样,虽然说起来都是犬科的,不过战斗力完全不同。她此时站在那里,就跟只斗犬似得,浑身上下都是力量。 秦烈阳就摆摆手说,“我处理。你办好宋宏离的事儿。”宁泽辉立刻退下,秦烈阳上前两步,也没跟蒋雨雯打招呼,直接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蒋雨雯倒也自觉,跟着进来了。 进屋后秦烈阳将手中的资料放桌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掉才跟蒋雨雯说,“蒋小姐有事?” 蒋雨雯带着挑剔的目光看着他说,“有事。我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失败,也要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就比如说秦芙,明明一个恨不得将我当女神供起来,看见大瑞国际恨不得流口水的男朋友,怎么一下子就要结一场毫无利益的婚呢?我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是你在插手。好手段。” 秦烈阳放下水,“那你是要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 蒋雨雯笑了,“你要知道,我可是很诚心的。现在这年头金融资本才是王道,大瑞国际可是顶尖的。别跟我提什么感情,除了青梅竹马,圈子里有什么感情,不过是条件相当,利益合算,大家强强联合过日子罢了。” 蒋雨雯这样开条件,若是别人八成觉得她盛气凌人,可是如同秦烈阳这样的生意人才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看上他了。这也算是一种坦诚吧。不过秦烈阳并不喜欢,纵然遇见喜欢的东西,他也会开出加码。 可他不是东西,他是个人,“的确很有吸引力。感情这个你说的也对,不过就算凑活过日子,蒋小姐你也有一点搞错了,”秦烈阳很认真的说,“我只对没胸带棒的感兴趣,不好意思。” 蒋雨雯万万想不到秦烈阳会有这么 一句话,脸上的愕然表情压根藏不住了,“你别骗我。” 秦烈阳就一句话,“为了躲避你而自毁名声,蒋小姐,还不至于。” 蒋雨雯许久才回过神来说,“怪不得,你爸爸不应这件事。” 秦烈阳这才知道,原来蒋先生找过他爸,他倒是觉得他亲爹真不错,他都带人回去了,竟也没提这事儿。 等着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蒋雨雯,又约好了宋宏离,王俊伟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你娱乐圈有资源吗?那个谢楠,我要封杀他封杀他。” 秦烈阳觉得好笑,问他,“不就抢个化妆间吗?至于吗?” 王俊伟气呼呼的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顾军要跟我分手了。” 第98章 王俊伟显然气坏了,在电话里吵嚷,“我对得起他谢楠啊,是,当时我是看上过他,跟他睡过一觉,可他丫的我不是给他找了个男二号吗?他不是红了吗?没有我,他说不定现在还十八线呢。大家各取所得有什么的啊,怎么这么没职业素养?挖我墙角了?!” 秦烈阳耳朵都快被震疼了,可见王俊伟的愤怒,还有王俊伟对顾军有多么上心。 谢楠这事儿他倒是不知道,不过倒也不意外,有那么一段时间,王俊伟过得是一个混乱,不是都说了,他身边的1号们,秦烈阳见了都不问名字,因为换的太快,压根没必要。 这算是自食其果?让秦烈阳说,就是该! 不过,多少年的兄弟了,王俊伟又是真想安下心来,再说谢楠这事儿不地道,就跟王俊伟说的,各取所得,又不是谈恋爱被踹了,现在出幺蛾子,这算什么? 他看了看表,跟宋宏离约到了下午,时间还够,直接就问,“你想干什么?” “封杀他封杀他老子要封杀他。”王俊伟在电话里喊。 秦烈阳把耳朵拿的远点,听他喊完才说,“哥哥我是时尚业巨子,不是娱乐业巨子,说封杀就封杀了啊,你搞笑。” 这话说得实在,若是普通点的,秦烈阳倒是可以找人,可惜谢楠如今如日中天,正是红的发紫的时候,绝对是公司的赚钱超人。你想想吧,就跟queen似得,要是说有个特别好的哥们要报复,让秦烈阳把queen生产线关了,他愿意?秦烈阳非但不愿意,还得翻脸呢。 这道理都不用秦烈阳多说,略一提点,王俊伟自己就知道。一样的,王俊伟家里是政界的,他有权,可也不能这么用,所以彻底蔫了。 “靠靠靠,老子干脆买凶杀死他!” 秦烈阳受不了他这说话重复三遍的方式了,简直魔音穿耳,“你正常点。”他实在是怕了王俊伟,指挥他,“你先去问问到底说了点什么,回来我再帮你。放心,有哥们在保证完满解决。” 王俊伟这个怂货,遇见顾军的事儿就六神无主了,秦烈阳给他出了主意就愿意了,不过还是特别不放心的叮嘱,“你可上心啊,这事儿必须帮我办好,顾军是老子的命根子啊。” 秦烈阳相信,顾军一定不爱当王俊伟前面那二两肉。呃……依着他小时候的记忆,真不大。 放了电话,秦烈阳还觉得耳朵隐隐在疼,宁泽辉进来就瞧见他揉耳朵,问他,“怎么 了?” 作为秦烈阳唯二的朋友,王俊伟和宁泽辉自然是认识的,当然,并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那个……当年第一次见宁泽辉,王俊伟也荡漾了下,还准备勾搭的。实在是宁泽辉的卖相太好了,又高又帅又会玩,健身学习赚钱三不误,王俊伟哪里见过这么有内涵的1号啊,当即就使出了力气。 宁泽辉也没见过这么妖艳的小受啊,也挺看上眼的。可惜他俩三观不一致,王俊伟是得过且过的那种,宁泽辉是想跟人过一辈子的那样,聊了一次,两人就对对方深恶痛绝,至今提起对方都是皱眉头。 秦烈阳不欲在宁泽辉面前多说,就提了一嘴,“是俊伟,有点事。” 宁泽辉就特生动的撇撇嘴,没吭声。 秦烈阳觉得这表情挺好玩,冲他说了句,“哎,你是不是没翻身成功啊,怎么越来越娘了。现在不兴这套了。你看王俊伟都走邪魅妖艳路线了。” 宁泽辉直接把宋宏离的资料扔给他出去了。 鸡飞狗跳一上午,见了宋宏离的时候,秦烈阳还松了口气,这才是他秦董的正确打开方式啊,他就应该大杀四方啊,跟两个小受混一起简直浪费时间! 宋宏离跟上次见面已经大有不同,当然,他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依旧没变,看起来就跟个斯文败类似得。不过,精神头不一样了,上次好歹是面色红润,底气十足,这次却脸色发暗,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秦烈阳进门,他看见,秦烈阳往前走,他便站了起来。 是比上次要礼貌多了!秦烈阳暗自想。 等着两个人落座,秦烈阳也没直接开口,而是先叫了服务生,翻了翻菜单,点了杯咖啡,又抬头问宋宏离,“宋总,你喝点什么?” 宋宏离是肯定没有胃口的,不过依旧说,“一样就可以。” 秦烈阳就笑了,先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让他离开,才冲着宋宏离说,“宋总最近日子过得不太好?我瞧着精神头不如上次。” 宋宏离能好了才怪。工作组已经进入,虽然只找了他两次,可是他的弦是绷着的。当时报道的记者和记者部主任已经被叫过去问了多次了,其他不相干的同事,也被叫过去了,说是问问同等事情的处理方法,以作参考。 他知道这事儿是经不住推敲的,这是他一力促成的,工作组调查完,恐怕他就要下课了。 而偏偏,方海东最近的态 度却越来越敷衍,开始是说只要做好了,就立刻来他那里任职,别的事儿都替他处理好。可最近的口风是,你先坚持坚持,我这边肯定给你留了后路了,再过几天。他在推,可自己却不能等了。 而秦烈阳递过来了要见面的话。他当然知道这是转机,不过开始是不想接的,毕竟他做了不利于秦氏的事儿,秦烈阳怎么可能给他好果子吃?可惜的是,如今他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宋宏离尴尬的笑笑,“是不太好过,工作组已经进驻了,正在调查。” 宋宏离毕竟是个文人,就算当了总编辑,也是个文人做官。跟商场上的人不一样。秦烈阳见多了家里企业停产,马上要关门大吉的人,在他面前吹明年产值翻一番,也见多了明明已经开始借高利贷维持,却偏偏要炫富一掷千金的人。用别人的话说,那都是要面子。其实他不爱这样的面子,人还是真诚点好。 起码,宋宏离实话实说,倒是让他舒坦不少。 他的态度自然也松缓了些。咖啡很快上来,他用调羹慢慢搅着,就跟老朋友聊天一样,很是自然地问,“会怎么样?” 宋宏离被他噎了一下,心想这人可真好玩,你做的事,还问我会怎么样。可既然来了,他就是准备低头的,对方也不过分,他只能回答,“落实了的话,停职是最轻的吧。”秦烈阳坚持,就可以把他送进监狱。 秦烈阳就说,“看样子是有准备了,舅舅那边,就是方海东那边职位已经给好了吗?他那远洋贸易生意还不错,一个总经理,年薪上五十万是肯定没问题的,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这不就是反讽吗?宋宏离都想苦笑了,他实在是受不住秦烈阳这种小刀割肉的说话方式了,干脆自己说,“要是能去了,也不这样了。秦董,您手段厉害,”他犹豫地问,“能告诉我,走的谁的门路吗?” 这是一种试探,他虽然不是官员,可官场上的事儿却是一清二楚,他是想看看秦烈阳的后台,权衡一下。 秦烈阳做事向来磊落,光明正大。虽然很恨宋宏离抹黑queen的声誉,但也分得清这事儿的罪魁祸首是谁,方海东目前是最重要的。他笑的很危险,对着宋总编辑说,“王家。” “王权?”宋宏离几乎立刻就报出了王俊伟爷爷的名字。“你跟他家什么关系,你怎么可能攀上他家?” 秦烈阳顺手就点开了图片,找了一张王俊伟的合照出来,“我们俩一起长大的。” 官场上混的,这些少爷们的样子早就熟捻于心了,怎么可能不认识。宋宏离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是一张两人勾肩搭背的照片,一瞧就关系亲密。更何况王三少混不吝的名声他是知道的,如果是王三少为了朋友出手,这事儿就真不好办了。如今,谁敢不卖王家的面子?更何况,这事儿又不是仗势欺人,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宋宏离想了想,终是下了决心,“秦董,那事儿我……我……猪油蒙了心,您……您……”他一个文人,是真说不出这种话,可却是必须说,“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他进了局子,他老婆和女儿怎么办?他的下半辈子怎么办? 秦烈阳有些讶然,他还以为,宋宏离说不出这样的话呢。没想到这么爽快,他倒是喜欢这种性子,他便笑了,搅了半天的咖啡终于喝了一口,一点糖和奶都未加,苦中带点酸,秦烈阳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的放下了,“原谅也简单,就一件事,方海东当时怎么交代你的,说清楚吧。” 这种事肯定是有准备的,只是好处未列,宋宏离也没那么傻。“这个原谅是指……” 秦烈阳嘴巴里还是一股子苦味,他发现自己还是一颗速溶咖啡的胃,端起旁边的柠檬水喝了口才道,“工作组立刻退出,认定此事为处理不当,你们报纸上登报对queen道歉,大概会让你写个检查,你还是宋总编辑。” 宋宏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是他的最低要求,回到过去就可以了。 秦烈阳洞彻人心,自然知道,宋宏离肯定有别的想法,譬如,需要一些金钱和职位,可惜他又不是方海东,这是宋宏离对不住他和秦氏,他会给一个试图毁灭他们父子两代人三十年心血的家伙这些东西?他只需要达到他最低要求就行了。 秦烈阳推出了一张纸,“把事情写写吧。” 宋宏离有些犹豫,大概是害怕秦烈阳拿了东西不办事儿,可他也知道,这种事,他是没资格讲条件的。对方不可能撤出工作组,然后才跟他要东西。现在强势的是秦烈阳。他叹了口气,终于拿起了笔。 秦烈阳有事,派了司机接的黎夜。 因着不是跟着秦烈阳,黎夜怕秦家人见着他不高兴,一进屋子就往秦烈阳的房间走,没想到,路过客厅的时候,却被秦振叫住了,“那个……黎夜是吧。” 黎夜立刻就停住了,速度太快,差点扑到地上,他连忙应着,“秦董事长,您好。您下棋呢。” 秦振瞧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儿,八成觉得自己太严肃了,毕竟今天这事儿挺重要的,而且好容易秦烈阳也不在家。 他挥挥手,使劲儿做出和蔼的模样,“来,陪我下下棋。” 黎夜只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吧。 第99章 黎夜其实还有些战战兢兢的。 他实在是个小人物,秦振是他见过的职位最高的人,董事长呢。当然,如果要算上秦烈阳,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毕竟代理董事长他都睡过了。可问题是,黎夜心里,秦烈阳实在是太亲了,亲到了已经忽略了他的社会属性,只剩下这个人了。 所以,小人物·黎夜坐下的时候,真是紧张的不得了。 他这也算是媳妇见公婆吧。 不知道怎么的,黎夜脑袋瓜里蹦出了这样一句话,村里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挑剔媳妇时刻薄的话语,顿时充满了脑海,他随即更拘谨起来。 秦振就觉得这小子挺好玩啊。他有那么可怕吗?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他竟然坐下后,越来越紧张了。 秦振遇见的都是胆大的,向来这种的员工问话都不会出现在前排的,就挺感兴趣地问他一句,“你怕什么呢?” 黎夜脱口而出,“叔叔你好!我和烈阳会好好生活的。” 囧死了!说完了黎夜就后悔了,怎么这么傻。好像表现分应该是没剩什么了。秦振却挺乐呵,冲着黎夜说,“哎,挺好挺好。”这小子可真傻,他倒是没觉得黎夜越长越傻了,而是觉得这小子恐怕是不得劲了。接着问,“你这是心虚啊。” 有点。不是那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是对不起家人的心虚。如果黎夜有父母,他也会觉得对不起父母的期望,走了他们不喜欢的路。可他没有,那么剩下的,只有秦振了。 他便很实诚的点了头,“觉得对不起您,这么费心的养大了烈阳,我们却让您失望了。” 这种好听话,秦振都已经免疫了。不经心地说,“那就是知错犯错?” 这可是有点冲啊。若是秦烈阳,肯定要急,他那狗脾气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黎夜倒是不同,他性子温和,在他听来,这是秦振不满的表现,也是秦振在意秦烈阳的表现。他不是文化人,就朴实地知道一点,这事儿他们让这个老人伤心了,是他们错了。他很是真诚地抱歉,“对不起。我们都是成年人,做什么,我们的确自己都知道。” 你这么快道歉干什么啊!秦振实在是习惯了秦烈阳死都不回改的性子,黎夜这种软糯的孩子他没接触过啊,他还以为怎么也得说上个百八十句,才能熊的这孩子知道自己错了呢。 可这一句不加任何修饰、推脱的道歉,其实让秦振很喜欢。 他听过了太多有 技巧的言辞,里面有各种的陷阱、意思,他们试图用语言的艺术来遮掩自己的各种目的,譬如要钱要权要职位,当然,包括道歉。可说真的,还是直白的舒服,虽然噎得上! 知道还敢做?秦振瞪了黎夜一眼,哼了一声说,“我儿子已经被走错路了,道歉有用吗?” 黎夜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如果是母亲的角色,他能想到后面的台词八成是你这个妖精,勾搭我儿子,赶快离开他,否则我撕了你!呃……这是李婶的语气,当初对付胖子哥第一个女朋友,她就是这么干的。可秦振,他又没接触过另一个董事长爸爸,谁知道会说什么,他能干的,只有道歉,“叔叔,对不起。” 秦振瞪着他,觉得词锋都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压根不管用。不过这软性子他倒是满意,起码他说的话,该不敢推脱。他装的不高兴,问他,“你们以后怎么打算的?” “会好好过日子的,我们都是认真的,叔叔。”黎夜立刻回答。 秦振又问,“后代呢,孩子呢?”黎夜第一次抬起了头,跟秦振直视,他眼睛里有着讶异,他们还没想过。秦烈阳怎么想的他没问过,可是黎夜自己,是不想的。黎耀在那儿,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够教育好孩子的人,他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所以这也是他无障碍跟着秦烈阳的原因,他偷偷祭奠爸妈的时候说了,“对不起,我教不好。” 秦振接连再问他一句,“就你们两个过一辈子吗?” 黎夜不吭声了。 一下子好像就谈崩了,陷入了僵局。秦振就不懂了,孩子多可爱啊,怎么秦烈阳和黎夜两个人,一听到就纷纷沉默了呢。 人的想法,一个表情就能透出来了。 他不愿意。 他原以为可以从黎夜入手,如今却觉得悬。 而且,再说下去黎夜该哭了吧,他看看表,秦烈阳快回来了,就立刻换话题,“会下棋吗?” 又不说了?黎夜有点讶异,不知道秦振到底怎么想的,他以为,会是一场关于他和秦烈阳关系的聊天呢。连忙摇头,“不会围棋,象棋知道规矩。”那就跟白纸没什么区别。秦振直接将手中的棋谱扔给了他,“不用你会,你白子我黑子,复盘吧。” 黎夜连忙把书拿在手中,认真看了看,又按着书里说的,忙了起来。 秦烈阳进屋的时候其实挺高兴。宋宏离不愧是搞文字出身,写起东西来也是洋洋洒洒,一个多小 时,足足写了五张纸,将中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清楚了,有的对话内容就写了出来,最后还应了秦烈阳的要求,签了名字摁了手印,顺便拍了视频。 不过宋宏离这边搞定,秦烈阳到不能立刻跟方海东算账,他爸车祸这事儿正在查,他并不准备让方海东翻身,所以仅仅是毁坏秦氏形象这一个罪名是不够的,毕竟没有伤害到人,他需要的是,让他妈也说不出求情话的证据。 不过进度喜人,秦烈阳觉得晚上可以跟黎夜庆祝一下,顺便还将前一阵子有人送他的一瓶红酒拿了回来,准备晚上跟黎夜喝。 呃……酒能助兴嘛!他家黎夜酒量八成不会好,喝多点应该不会那么拘束了。天天抱着不能吃只靠撸,太苦逼了。 从车库进了房子就碰见刘妈,刘妈笑眯眯地说,“回来了,黎夜陪着先生在下棋呢,已经好一阵了,可认真呢。” 秦烈阳倒不意外,这事儿是他给唐鼎欣说的。他也没打扰这两人,直接去了房间,到了门口的时候往那边看了看,正瞧见他爸胜似闲庭信步,黎夜抱着那本被他爸快要翻烂的棋谱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在照着谱子下,那个手忙脚乱呦,挺可爱的。 方梅却正好下楼,一眼便看见了秦烈阳,顺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跟秦振下围棋的黎夜。 方梅忍不住勾勾嘴角,也就这点讨好的本事了。 大概是她下楼的鞋子发出了声音,秦烈阳听到了,扭头去看,这副嘲弄的表情,就正好撞进了他的眼。 对于方梅,秦烈阳经历了思念、孺慕、伤心、绝望、恨与无视的感情过程,如今对于她,秦烈阳自己已经没多少爱恨情仇了。毕竟,时间那么久了,他就是个电池,能量也该用完了。他有自己的人生,并不会把所有情感都禁锢在方梅身上。他与方梅,现在只能是对手关系,还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就比如他就算跳出了母子关系,从一个竞争对手的角度来看,他也不明白,方梅为什么那么相信方海东,而不相信她的丈夫和自己生的儿子? 他那天当着众人的面,将方海东问得哑口无言,要不是方伟用了苦肉计,怎么可能逃脱?是个人都看出来方海东对秦氏居心不良,作为秦氏的董事长太太,秦氏未来继承人的母亲,她竟然没有一点点的警惕之心,还天天跑去医院看方伟? 他真不明白,娘家这么重要吗?如果娘家的侄子都比儿子重要,为什么要嫁人? 连秦芙都不高 兴,那天聊完了他的职责,偷偷说了一句,“哥,你说如果把我和舅舅摆在天平上,我妈会不会更偏向舅舅?” 谁知道呢? 两个人此时碰见,自然是擦出火花。秦烈阳对方梅看不上,方梅却觉得秦烈阳咄咄逼人。她双手交错抱着双臂,一副防备的模样,“还说黎夜是老实人,哄人也挺厉害啊,只可惜没什么用。” 秦烈阳很坦然地回答,“他是我尊敬的爸爸,我的尊敬就是黎夜的,他自然尊敬。” 方梅被他噎的难受。黎夜可是对她视而不见,这不是说,她压根不需要尊重?她冷笑道,“烈阳,你还没继承家业呢,不要以为秦氏已经是你的了,用这副语气跟我说话。你,”她还指了指外面的黎夜,“再讨好也没用。” 这就要说方梅的诡异之处,她那么讨厌秦烈阳,甚至放弃过他,母子两人势如水火,她也没有挽救的意思,可偏偏遇到秦烈阳不把她当回事的时候,她又难受!秦烈阳有时候觉得,他的神经病八成遗传自方梅。 秦烈阳自然知道这说的是遗嘱的事,看样子他妈并不知道他知道这事了,秦烈阳也没有打草惊蛇的想法,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迷之自信地问他妈,“阿芙都不争了,难不成你让秦璐上?妈,那你更舍不得吧。” 方梅一想到秦芙被唐鼎欣忽悠地现在跟秦烈阳居然亲上了,心里就难受。她瞪了一眼秦烈阳,扭头就回楼上了。 秦烈阳不在意的摇摇头。他其实该谢谢,他妈这么多年,斗争水平都没超过宅斗剧,这是他舅舅的噩耗,是他的福音。 他瞧了瞧黎夜,还在那儿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跟他爸下围棋呢,觉得他爸似乎感觉虐黎夜挺高兴的,就没良心地回了屋,去把红酒开了。 当然,同样开红酒的,还有一个人,宁泽辉。 秦烈阳从自己小库存里找好酒,他自然也不会客气,跟着顺了一瓶。今天卓亚明上白班,晚上在家,他可以借酒行凶。 说起来,他和卓亚明体位的事儿,一直是个大问题,两人都觉得对方很合胃口,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这么喜欢的,想要一起过下去,只是每次都没得逞。最近自己忙,卓亚明也加班加疯了,今天,宁泽辉看了看手中的红酒,拿定了主意。 就算是地震了,老子也要先把你做了! 第100章 宁泽辉一下班,卓亚明就瞧见了他手上的那瓶红酒。宁泽辉这人,平日里跟着秦烈阳应酬多,在家里是从来不愿意多喝酒的,倒是他经常品点红酒放松放松。他便随手接了过来,一瞧就乐了,“哪儿来的,不错啊。” 宁泽辉随手解了外套,笑笑,“秦烈阳的,我随手顺了一瓶。”他说着顺便扭头一看,餐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了,冲着卓亚明点赞,“宝贝,你可真贤惠。” 卓亚明这人,开始在医院里看,就是一本正经的学究样,一般人就会认为他肯定是除了死读书什么也不会。宁泽辉作为一个资深gay,比别人看的深入点,看出了卓亚明的伪装,但说真的,却是没想到卓亚明会是这个样。 那一身肌肉,那撩人的本事,只要一想到,宁泽辉就有点荡漾。而且卓亚明能看的不仅仅是身材,生活技能几乎全点了,自从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宁泽辉就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终于也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他美的呦!脱了鞋,还颇色情的揉了揉卓亚明颇有弹性的屁股,冲他说,“等我洗洗手。” 卓亚明早就习惯了宁泽辉的动手动脚,也不在意,还跟着他走了几步,将他送到了卧室门口,倚在墙边说,“洗澡水我也烧好了,你先冲个澡,还有个虾,要爆炒的,你洗好了时间正好。” 说完,还挺宠溺的上前亲了亲宁泽辉的嘴巴。 所以洗澡的时候,宁泽辉难免浮想联翩,譬如卓亚明平时虽然服务不错,可今天确实格外不错,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被攻略的准备?或者是,卓亚明这是想要靠美食和服务收买他,让他放弃反攻的机会? 休想! 抱着这种想法,宁泽辉将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还喷了点香水才出去。外面卓亚明已经炒好了香辣虾,顺便关了灯还点了蜡烛,屋子里变得气氛浓郁起来。 这种事作为一个一号,宁泽辉其实原先没少做过——他一直试图找个人一起生活,一直也试图做个合格的一号,所以每一段恋爱,他都是认真的。可被别人这么对待,还是第一次,他突然觉得,他原先的那两个男朋友怎么这么不可爱啊,他如今都感动死了,觉得这辈子都要跟定卓亚明了,他也这样对那两个过,他们怎么都跟他分手了呢? 这就要说说宁泽辉的两个前男友。宁泽辉的初恋是他的同班同学,秦烈阳当然也认识,可惜人家是个直男,待宁泽辉就跟哥们一样,压根没任何想法,所以这段恋情就无疾而 终了。他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大学师兄,社团活动的时候勾搭上的,那孩子长得白净瘦高,不算好看,就是顺眼那种的。 宁泽辉谈了恋爱,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什么送花送戒指玩浪漫,还借了秦烈阳的跑车开出去兜风。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过了两年,等到男孩大学毕业了,就跟宁泽辉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我初恋,我要去追他了。” 宁泽辉都傻了,你不喜欢我,跟我睡了两年。你跟我睡了两年,竟然还想着别人。这么一想,虽然心里难受的要死,可终究这段感情不能留了,他挺潇洒的摆摆手,男孩就飞澳洲了,他一个人拉着秦烈阳喝了半个月酒,这才缓过来。 大学毕业,宁泽辉就跟着秦烈阳进了秦氏。忙碌同时也觉得孤单,他爸妈都离婚再婚了,自己一个人虽然不缺钱,可也少人陪,正好谈业务碰见了一个顺眼的,同行,家境教育背景相同,可谓一见钟情。 两个人干才烈火,没谈多久就过到了一块,对方信誓旦旦,“轰轰烈烈的早就经历过了,就想好好跟一个人过日子”。那时候宁泽辉跟秦烈阳拍着胸脯说,“我这次可是遇见真爱了。”这次时间的确长,四年。今天二月,宁泽辉答应回老家看奶奶,等着他回来,屋子里就空了。 他连忙找人,结果人家好容易跟他见了个面,对他说什么:“我们是生活的很好,双方很合拍,可是你不觉得太平淡了吗?就是每天对着一个人,乏味,我还是觉得,我适合更多彩的生活。”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宁泽辉现在觉得,感谢他们的放手,让他有了这么好的卓亚明。 而卓亚明可没想到,宁泽辉的反应这么大,差点吓到。连忙哄着他坐下吃饭,气氛好,自然要开酒喝酒的,不过宁泽辉心里有事,喝酒也不可能尽兴的,都是催着卓亚明喝。一瓶没晕,还去酒柜里开了瓶白酒。 掺酒喝是最容易醉人的,结果一瓶52度白酒下去,卓亚明看着还是那个清醒的卓亚明,宁泽辉觉得……他的眼前有点重影。他晃晃悠悠,坐在椅子上都往下秃噜,卓亚明自然看不过去了,连忙将人给抱住,叹口气说,“你说酒量不大,还喜欢灌人。”然后叫了一声,泽辉,宁泽辉哼哼唧唧的不应,就知道是喝大发了,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卧室里送。 结果等着把人平放到床上的时候,这家伙倒是突然醒了,瞪大了眼睛,看样子挺清明的,冲着卓亚明喊,“老子要上你!” 那嗓门大的呦,卓亚明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挺有意思的,他知道宁泽辉挺看重这事儿的,可他也没不愿意啊。最近没做,实在是两个人都忙,抽不出空来,平时也都是摸摸亲亲揉揉就睡了,毕竟要做还得深层清理,他俩谁都没空。 他一边给他脱衣服,一边应着,“行啊,本来就该你了。” 宁泽辉显然压根就不相信,用那双萌死人的大眼睛瞪着他接着喊,“你不要敷衍我,我是认真的!” 卓亚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宁泽辉喝醉他是第一次见,早知道早灌醉了,怎么这么好玩,他点头承认,“是,我也是认真的。” 结果宁泽辉就哦了一句,整个人就迷糊了,还打了个嗝。卓亚明叹口气,这家伙显然计较着呢。可答应就答应了,他真没想反悔,他把宁泽辉放好,就进厕所洗了个澡,松手的时候,宁泽辉还叫着呢,“你不准走!” 过了一会儿,卓亚明裹着浴巾就出来了。这家伙果然已经睡迷糊了,他干脆拿湿着的手,拍了拍宁泽辉的脸,这家伙才悠悠转醒,眯着眼看他,然后手一拍,“又勾搭我。” 卓亚明低头一瞧,可不是,胸肌露着呢。 他也乐了,直接扯了浴巾,到衣橱里翻了翻,找出了丁字裤,穿好了站在宁泽辉床前,特骚气的叫了他一声,“泽辉?”宁泽辉就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然后眼睛就聚焦了,宁泽辉撅着屁股还冲他慢慢地,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臀部,问了一句,“想不想?” 宁泽辉第一反应就是坐起来,结果他都喝多了,哪里有准头,差点栽倒地上去。卓亚明连忙上前扶人,直接就被宁泽辉一个翻转,给压身下了。这家伙只是看着清醒,人完全都是凭借本能办事,直接就冲着他啃了起来,也没个轻重。 卓亚明也由着他,只是被他舔到一半想起来了,这会儿不清醒,万一明天不承认就不好了,然后就满床摸起手机来。他的手顺着大床向四处摸去,宁泽辉的火辣辣的吻就顺着喉结一路向下,直至胸口,然后反复挑逗咬舔弄。 等着他摸到了手机,艰难地开启了录像,宁泽辉的攻击已经到了身下。他开玩笑说,“你行不行,要不我骑乘式?”然后就感觉到下身撕心裂肺的痛了一下,有东西挤了进来。卓亚明下意识的就骂了声靠,然后就狠狠地抓住了床单,他知道宁泽辉那东西不小,可没想到进来这么疼,而且这家伙,居然连缓都没缓,就大肆动了起来。 卓亚明既疼又带着点略微的 爽,高声骂,“宁泽辉,你他妈不能停停?!” 宁泽辉?宁泽辉表示:他喝醉了,没听见。 秦振八成挺喜欢黎夜的,到了饭点的时候两人暂停,可吃完饭,秦振还主动叫了黎夜去接着来。黎夜这人挺好说话的,尤其是这事儿是讨好秦振,对秦烈阳和他的关系有好处,他巴不得呢。自然应了。 所以,秦烈阳准备两人品品红酒上上床的事儿,就这么推后了。 等着结束,黎夜进屋都已经九点半了。这个时间对于他们这种加班习惯的人来说不晚,可对于秦振却挺晚的,他常年酒店就准时上床了,这么看,秦烈阳觉得他爸其实还挺喜欢黎夜的。 黎夜去洗澡,他流氓的多,直接就守在了门口,也不让人家关门,一边大刺刺地盯着看,一边问他,“爸爸没为难你吧?说什么了吗?” 黎夜其实是有点不太习惯的,虽然都已经那么亲密了,可终归他是个老实人。就是那种洗澡换衣服都要背着对方,做.爱这种事最好只在床上进行,如果能关灯就更好了。 可惜,秦烈阳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挺喜欢刺激的。 黎夜拗不过他,又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反应,连忙开了花洒,借着水掩盖自己身体的反应。然后回答秦烈阳,“没有,叔叔人很好。他好像也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不是特别反对,就是担心没孩子。” 秦烈阳其实想的挺好,他的确不喜欢孩子,觉得自己不适合有。可是如果跟黎夜一同养育,则是不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八成能做好一个父亲的。只是,这事儿他并没有对秦振实话实话说,其实就是想给黎夜加点分量,他想告诉他爸爸,只有黎夜想要,我才会要个孩子的。 所以他挺感兴趣的说,“哦,你怎么说?” 黎夜一听这个,就有些沉默,水哗哗的流着,整个卫生间显得雾气蒙蒙,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秦烈阳觉得有些不对,又再问了一句,“黎夜,怎么了?” 黎夜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对不住地说,“烈阳,我好像弄砸了,我说我养不了。可是……”他是很难去自己要求什么的,他这么多年来其实是没有自我的,他原先是为了黎耀活着,现在则是为了烈阳活着,可这次,他没办法,“我……我觉得我养不好,我……没有养孩子的勇气。” 他的声音让秦烈阳心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秦烈阳就走了进去,伸手一把将水中的黎夜搂住了。离得近了,才能看见黎夜有些 红的眼睛,还有黎夜的解释,“黎耀……我养黎耀太失败了!” “那就不养好了。”孩子,什么样的孩子也不如黎夜重要。他是想靠着这个让他爸接受黎夜,可没有又怎样?他会承担所有的压力,他能支撑他们的天空。秦烈阳狠狠地搂着怀里的人,他的黎夜现在这么难过,可刚刚一直却没表现出来,得憋的多难受啊。他心疼死了。 黎夜似乎还是觉得抱歉,“烈阳……我是不是说错了,我应该答应的是不是?” “怎么可能?”秦烈阳回答他,“我也不想要,我觉得我们俩正好,最多再养只狗就足够了,我爸这是拿我没办法,从你下手呢,你应了我也不应的。” 然后,他便低头吻住了黎夜,热水从头顶洒下,趁着他们的吻越发激烈,秦烈阳在黎夜耳边小声说,“我们做,爱吧,黎夜,我想在你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