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流氓在成长》 序 这东西从2005年1月31日动笔到2006年3月9日完工,历时一年多。我邻居王大妈的孙媳妇第二胎都生了这个文章还没完成,可见工程量的巨大。 我的父母特别反对我写长篇,他们眼里对于文字的概念是只要会写张借条就够了。于是我的写作往往在地下展开,弄得像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这就养成了我一个极其怪癖的创作习惯,经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席地而坐的裸写。 能在18岁以前写本长篇是我的理想,无论将来能不能出版,至少现在的我就已经觉得非常的幸福。幸福就像拉屎一样,你不用力怎么享受。我用力了,所以我一拉就拉出个长篇,一拉就拉出了幸福。 在这个论坛上,我要感谢的有很多人。感谢那些看了题目没看文章的,看了文章没看题目的,既看了题目又看了文章的;看了文章没回帖的,回了帖没看文章的,既看了文章又回了帖的。 至于那些千千万万既没看题目又没看文章还没回帖的人,我寻思着更应该感谢了。因为你们让我看到了希望,因为你们随时都可能成为我新的读者。 或许这个故事给你带来了欢乐,或许这个故事开启了你童年的回忆,或许这个故事触碰了你内心的疼痛,或许这个故事摧毁了你斑斓的梦。总之我奢望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不仅仅随着我写下全文完三个字而成为城南旧事。我希望这是一个家,一个论坛里停歇驻足的地方。曾经陪我一起经营过这个家的人都能常回来看看,延续着我们曾经的等待和祝福。 经典语句(网友摘录) 《那》文有两个读者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加入。 群一:10330137 群二:11875918 作者qq:287524719 网友摘录:楼主文章里经典的语句可以说是俯首皆是。有些是独立的,有些是要在特定的语境里的,有些是引用的。现在整理的过程中重温仍然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睿智和幽默让我会心一笑。现摘录一些本人认为经典的句子。(按照出现的顺序排)看看你最喜欢哪句啊。 1我激动的无话可说,真的,一个人的灵感就好象是阿男拉小便的快感一样是瞬间的爆发。 2没穿上衣露出的部分,比没穿裤子露出的部分面积要大,既然没穿上衣都没关系,那没裤子就更没关系了。(阿男经典语录1) 3阿男曾说,一个学校球场的草坪覆盖率和这个学校校长脑袋的头发覆盖率成正比。(男氏理论2) 4过了几个月,我从她后面20米处逐渐靠近她。 又过了几个月,我从后面走到了她的身边。 再过了几个月,从身边走到了面前。 最后几个月,我终于从走在她的前面到压在了她的上面。 后来我才明白,我爱上的只是她的背影,那个令我神魂颠倒的背影,而并非那副胴体,更不是那个灵魂。 5别不承认,你大到足球,小到弹珠,哪样比我强?(阿男经典语录3) 6后来的那次默写,阿男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中的“朱”字写成了“猪”。把“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坐”字写成了“做”字。他对前者的翻译是“用玉器雕刻的猪栏应该还在,只是猪的样子改变了。”而后者的翻译,阿男空着,在下面工整的补了一行小字“老师,此句笔译不雅,如若需要,可到您面前口译。” 7阿丘振振有辞的回答:“雪的本质乃是水,玩雪实质上是玩水。宝玉说,女人是水作的。于是玩水又可以称得上是玩女人。门口的那些家伙平日里玩不到女人就只好玩玩雪来自我安慰了。” 8“我的心 很真很诚 爱你的微笑 你的幻想 很让人沉睡般飞扬 爱在梦里的你的飞扬” (这是楼主文章里出现的最暗藏玄机的诗了,可以打横,打竖,打斜着读) 9“用刀割后面。”我妈语重心长的说,“有道具都不会使用。” (这句话个人认为是最搞笑的一句话了,不过要联系第18章的语境读) 10社会主义好青年,不看黄片不买碟。 11专一不一定都是好事。一个男人最可贵的是灵魂的专一,最可悲的乃是肉体的专一啊。 12爱一个人不一定从爱她的身体开始,而厌恶一个女人却一定先厌恶她的身体。 13做爱和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前者是情欲——感官感受,后者是爱情——相濡以沫。 14他痛恨上帝的不公,让他深爱的这个睿智而孱弱的女人,在生命的排笛流波里蹒跚而过,在熙攘嘈杂的孤寂街头颠沛流离。 15身体的缠绵铸就瞬间,灵魂的交融才是永恒。 16孤独在孤寂的夜空里发酵 寂寞在寂静的角落里睡着 狂欢的魔鬼 抓着天使的翅膀 狰狞的笑 沉沦在妖艳的血泊里 奔走呼号 17有时候生命的脆弱真的禁不起上帝的玩笑,一生的幸福是种奢望,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无视眼前的幸福呢? 18说起百毒不侵,倒是有两种。一种是尽尝百毒,以毒攻毒;另一种是连毒的概念都没有,属于那种喝砒霜还得先看说明书的。阿丘自然而然的属于前者,而阿男属于后者。 19在他们俩之间我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阿丘面前,我活脱就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男孩,就是流着鼻涕牵着邻家小妹去买糖葫芦的那种。而在阿男面前,我活脱就是个骚的不能再骚的流氓,就是刁着根烟搂着个妓女去买避孕套的那种。在这种生存状态下,我怡然自得的装纯和装骚。 20而阿丘因此经常嘲笑我,生平最看不起你这种人,明明是处男还装做不是处男的样子。 21生活是什么?就是狗嘴里的骨头,嚼的不是肉,却很有味道。 22一个连做爱都不认真的人,怎么配做人?一个不配做人的人又怎么能作好文章呢?所以要作好文归根结底要做好爱。 23恋人争吵的目的都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一种纯粹的争吵,玩弄文字的快感和溢满暧昧的宣泄。 24我真是佩服她的悟性,也佩服自己的表达能力。我居然能把一样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说得让别人明白,这是种多么出神入化的境界。(也要联系语境看) 25在这喧嚣的都市,我们最美最真实的原始冲动给酒精给伦理黯淡了多少,是该找个天人合一的梦境让性欲彻头彻尾的释放,那将是个完美的演绎。 26既戴套套又吃药,不怕流氓来强暴。(这句超汗,可做计划生育的口号了) 27然而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犯傻,对某些事迟迟不肯放手,对某些人久久不能忘怀。有人说,这就是青春。然而青春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被我们消磨在岁月的留痕里,无迹可循。 28最响的响是没有声音的响,最痛伤是没有伤口的伤。(引用汪国真说的) 29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张小娴) 30如果你不爱上他的话,他就是那种天生能给你快乐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讲笑话,若无其事的说些让你感动的话。但一旦你爱上了他,想独占他给予别人的那种快乐,那么你得到的只有绵绵无尽的痛苦和没有期限的等待。 31这突然让我想起曾有人说过:男人穿衣服的时候总比他脱衣服的时候丑陋。 32在阿丘眼里,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拿来交心的,一种是拿来性交的。 33这人呐,一旦陶醉在调情里,听觉和视觉就大打折扣,容易把环境抽象成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我的眼里只有你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34“少爷,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字写得再大也不认识。”一家伙委屈地说。 35彪帮的暗语极有特点,受《花样年华》里经典对白的启发。 甲: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乙:会。 后来有人提出这暗语弊端重重,一来不符合生活实际,他们都极少坐船。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暗语下半句的回答过于简单,容易被人歪打正着。基于以上两点考虑,彪帮前辈把这暗号改为 甲:如果我多一张火车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乙:硬坐不去卧铺去。 这暗语普遍受到广大帮众的欢迎,赞扬其通俗易懂,贴近生活且符合逻辑。 36当一个人年龄已经超过两位数,但计算技能还只停留在一位数的时候,这种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37这学习差的同学打架通常称其为斗殴,处分在所难免;而学习好的打架则称为“活动筋骨”,是响应全民健身的宗旨的。 38我爸开始有些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在追求什么,他们的死刺痛了他心里的某种脆弱,他不得不承认,他还爱着某个人,死去的那个人,爱她的身体,爱她的眼神,爱她空洞而脆弱的忧伤。 39我的脑子里对四季的概念是很分明的,并有一套成形的理论。比如绵绵细雨的时候称作春天;阳光普照的时候称作夏天;落叶飘飘的时候称作秋天;大雪纷飞的时候称作冬天。于是,我是非常幸福的。一年四季经常在一天内交错纵横的上演。往往早上是春天,下午就是秋天了。而阿丘是个善于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的人。比如他对春天的理解就是凡是他发春的时候就是春天。这就导致了阿丘眼里只有两种季节:春天和非春天。 阿丘经常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惬意的过着春天,感觉尤为舒畅。而且他是个很慷慨豪爽的人,经常和异性们一起分享他美妙的春天。 但当曾经那身体刚刚发育,少年怀春,生理机能旺盛的日子如流水般逝去的时候,郁闷的阿丘渐渐发现他经常一年都过着非春天。 我只能鼓励他,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40教数学的就是郁闷,既不能像教语文的那样引经据典骂人于无形之中,又不能像教生物的那样指哪骂哪,借助隐秘器官发挥,甚至还比不上教外语的,弄点异国风情。 41阿当和阿娃经常没日没夜的打电话,而且都是从蜜语开始慢慢变成淫语,再话不投机变成恶语,直到筋疲力尽后演变成无语。 42我无力的发现,生活的琐屑已一步一步的袭来,侵蚀着我们彼此曾经或许浪漫的爱情,难道随心所欲张扬的那个年代已离我们渐行渐远了吗?或许有些事经历的太早反倒让我们遗失了那原本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单纯的快乐。 43阿当说,真理往往蕴藏在唾沫星子里。 44但这些日子,我发现真理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听不到她们争吵的我和阿雪,开始浑身不舒服。于是我想他们大概改换了方针,把真理蕴藏在深情的眼神里。 45阿当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妈的装深沉的引用了不知是哪位先人的话,“天黑了,女人不都还一样嘛。” 46幸福来得是这么悄无声息,走得却也如此突然,让我还没来得及端详,就匆匆的在我身上兜了一圈,然后马不蹄停的不知奔向何方。 47这种叫声和我用手用嘴满足他的叫声截然不同。前者是爱的呼喊,绵长的思念;后者是欲的释放,瞬间的快感。 48曾经当他心甘情愿的把肉体和灵魂交付给我的时候,我拿走了他的灵魂,还给了他肉体。现在当我心甘情愿的把肉体和灵魂交付给他的时候,他拿走了我的肉体,却残忍的还给了我灵魂。 49幸福来临的时候我抓不住,我还有什么理由让幸福再逗留一会呢? 50我无知的以为他就是我一生的依靠,但事实上他是我成熟付出的代价。 51有人说,吃饭要吃七分饱,吃少了,饿着,吃多了,撑着,爱一个人何尝不是如此。 52别骗我,男人天生都是专一的,只是因为受过伤才会变得放纵。 53我心里明白,我们的爱情就像这煤油灯一样已经微弱的照不清我们的未来。 54我算是彻底的顿悟了,被爱冲昏头脑的女人除了敏感之外还会自作聪明。 55最早我抱着枕头睡的时候,总梦想着可以抱着人头睡。后来当我抱着人头睡的时候,我又怀念起抱着枕头睡时的自由。可现在又回到抱着枕头睡了,才发现这种自由在寂寞的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 56对她我只有一种纯粹的喜欢,喜欢她忧郁的看着窗外,喜欢她走着走着突然仰望天空,喜欢她牵着我的手一口咬定我爱她时所展现出来的毫无理由的自信。 57大一新生单纯又有钱呐,哪像大四的都回忆不起来百元大钞上印的是谁了。 58“呸,那是流氓才干的。”阿男经典的语言又脱口而出。(阿男标志性的语言) 59,越是漏洞百出的理由,越是难以置信的故事,越是匪夷所思的情节越容易让人相信。 60我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在他清澈的眼神里溢满的那种坚定让我感动和惭愧,甚至无地自容。阿伊,这个他为之不懈努力的遥远的梦,却是我嘴边一颗无足轻重的“饭粘子”。直到我一无所有的跌进地狱,我才明白,那是我曾经拥有却无意旁落的“床前明月光”,凄美而动人。 61一直以来我都被生活生生的蹂躏在这个扑朔迷离的年代,毫无还手之力。浑然不知是享受,幡然醒悟才痛苦。 62这种生活真的可以让人忘却时间,而时间则愈合了曾流血不止的伤口,哪怕这伤口很深很深。 63我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世上又要多一个痴情的女人去过着望穿秋水的生活。然而对她我又是那样的羡慕。她起码还有一个天天值得为之守侯的梦,天天活在希望之中,即便是梦醒时分,也大可满足的笑叹一句无怨无悔。但是,我的梦又在哪里呢? 64难道我们的海誓山盟在你的欲望面前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吗?(文中最让我震撼的一问啊,这样的话出自阿男之口) 65现在的生活真是无聊透顶,就好象挥师讨伐的大军铩羽而归,侥幸生还的那个不见得幸福,身边的兄弟走的走,死的死,极其悲凉。 66有时候回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不需要褶皱的相片,不需要泛黄的信纸,只旁人一句随口的话就情不自禁的翻腾出来。 67最后还是儿子发扬敢做敢当的精神,到家长面前把裤子一脱:“阿姨,我让你捏回来总行了吧?”(算是阿超的经典语录了)68《螳螂捕蛇》 张姓者偶行溪谷,闻崖上有声甚厉。寻途登觇(chān),见**围如碗,摆扑丛树中,以*击*,**崩折。反侧倾跌之状,似有*捉制之,然审视殊无所见,大疑。见近临之,则一**据*上,以**攫(jué)其*,颠不可去。久之,*竟死。视***肉,已破裂云。(之所以要把这段文言文放最后是因为实在非一般人能看懂,我看了三遍没懂,后来经人提点懂的。如果谁一遍就看懂了,那么这样的男人女孩子千万要小心。) 一 “球都掉进她衣服里去了。” “谁啊?” “就是阿妞的衣服里。” “拿出来不就行了吗?” “你去,我可不敢。” “怕什么?” 然后他一股脑的冲上前去,二话没说,伸进一只贼手,在里头掏鼓了半晌。 “你耍流氓。”阿妞哭着喊着的挣扎着。 “没有啊。”他很困惑,继而捋了捋袖子,“我就不信找不到。” 阿妞叫着的跑进老师办公室。 “别跑啊。还我球。” “别追了,别追了。嘿嘿,在我这呢!” 那个在阿妞衣服里瞎折腾的人是阿男,而怂恿他干的那个人是我,阿钞。 那年我9岁,阿男也9岁。 二 我和阿男同年同月同日生,这听起来似乎有点悬乎,但事实就是这样。可惜他妈生他的时候多生了个把器官,因此我无法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他说,咱俩都好到可以同穿一条内裤,同睡一个女人。我说,那得我先穿,我先睡。我和他从小玩到大,他那个人脑子是单根茎,别人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7岁的那年,我把鞭炮扔进狗窝,后来闪出一条比当时的我还大的狗。我一急,撒腿就跑。那狗就直追着我。我边跑边叫:“救命啊!阿男,狗。。。狗!”然后阿男摸出他的弹弓朝狗发弹。但那技术真是粗糙的让我无话可说。那狗起先一惊,急停,吠了两声,但见阿男似乎没有打中它的可能。于是,又重新启动了。 但这次追的是阿男。 阿男边跑边发弹,但效果不甚明显。那狗对他的枪法很有信心,而阿男毕竟还没活到能比狗跑的快的地步。理所应当的,他被咬了一块肉,巴掌那么大。 但他并不是每件事都干得像打弹弓那么蹩脚,他还是有特长的。譬如他能用小便在墙上拉出不同的花纹,又譬如他可以把小便拉得分道扬镳,一股向东,一股向西。这让我很是崇拜。我说,你什么时候教教我。他露出很吊的样子说,这是与生俱来,而不是后天培养的。 三 扯远了,扯远了,继续说没说完的话题。阿男的那个“流氓事件”还没有结束呢! 阿妞跑进办公室叫来了一个阿姨,不,我们应该管她叫老师。后来才知道。那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她姓王。 王老师怒气冲冲的一把将阿男揪了进去,劈头就是一句:“你这个流氓。” “老师,流氓是什么?” “把手伸进女同学衣服里的就是流氓。” “哦,流氓是这样啊。”阿男如有所悟的点点头,然而他是个善于思考的好孩子,不懂就问:“那老师,你不是我的同学,但你是女的,我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算不算流氓啊。” 王老是听了以后的那个表情,阿男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瞪着的眼睛比他手里的乒乓球还大。 “你给我对着墙站好了,今天早上不许上课,不许离开这个办公室。” “那老师我能不能走动啊?” “给我像木头一样的站着。” 然后她把门一带,阿男就被锁在了办公室。 我站在窗口笑着,扮着鬼脸。阿男不服气,摸出弹弓打我。但他的枪法远比不上他欺负阿妞的手法来的准确。的确,他从来没打中过,他要打的目标。打着打着,连我都觉得无趣,就此作罢。 上完了课,王老师回来准备放人。但她开门那一刹那,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骚味。她不解,转头看看门后,只见一滩液体遗留在那,而在其旁的阿男双目平视的成立正姿势,裤子拖拉在膝盖上,真的如同木头一样的站着。 “你给我过来。”她吼道。 “老师,你不是说我不能走动吗?” 她的眼睛又瞪得像乒乓球一样。 “这是你拉的吗?”她指着那滩液体。 阿男很诚实的点点头:“是我拉的。但老师,我保证,我拉的时候没有走动,我在原地拉的。真的,你看我连裤子都没提上来。我是怕我提裤子的时候不小心会动了。老师,我真的没动。”阿男似乎要哭了,因为他急需证明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你知道吗?随地拉小便,那是流氓干的事。” “不是的,老师。”阿男嘟着嘴,摇摇头:“流氓不是随地拉小便的。流氓是专门把手伸进女同学衣服里的。你刚才说的。”王老师显然吃了一惊,她不曾料到自己说的一句话居然会让一个二年级的孩子抓住,反驳的她哑口无言。但阿男是无心的他只是想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把手伸进女同学衣服里的那是大流氓,随地拉小便的那是小流氓。懂吗?” 她刚脱口就觉得自己解释的很牵强,因为她怕阿男下次再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譬如把手伸进女同学裤子里之类的是无法用大大流氓来形容的。 但阿男觉得她解释的很合理,因为大小便都有大小之分,流氓也应该如此。 “老师,我不知道随地拉小便那是小流氓干的事。真不知道,知道我就一定憋着,就算拉在裤子上也不会拉在地上的。真的,老师你罚我吧,我愿意再站一个下午。” 不知王老师是被他的真诚感动,还是被他的行为所威慑,怕他再站下去,产出的就不仅仅是小便了。总之阿男得以平安归来,只是思想品德降了两级而已,而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被罚站过办公室,至于罚站在厕所门口,那已是后话了。 四 阿男回来,一直为他思想品德降两级的事耿耿于怀。他说:“阿钞,我该怎么办。” “你去做好事啊,做了好事,老师会表扬你的。表扬了,那你的思想品德不就能加分了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后来,他每天下午都神奇的失踪,一连好几天。到了半个月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去干嘛,他不告诉我说:“老师说了,做了好事不留名。” “那我告诉老师去,说你天天下午既干大流氓又干小流氓。” “没有,我都去扫厕所去了。” “哦,原来你扫厕所去了。”我为我的智慧窃喜。 “你有给王老师看到吗?” “没有。” “那有人看到吗?” “有人,但都不认识。” “那有个屁用啊。王老师又不知道你做了好事,你思想品德不还一样吗?” 他愣了愣,觉得有理,然后自言自语:“那该怎么办才好呢?恩,这样吧。就这样。” 第二天,我去厕所看他。发现有个人在胸前挂了一块牌,上面赫然写着:“二年甲班,阿男。” “这可是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出来的。” “你真聪明。”他咯咯直乐,陶醉其中。我说:“你再这么干下去,你的思想品德迟早会得优的。”他还是咯咯直乐,干得更起劲了。 五 这样有目的的生活让人觉得很充实,即使干得是些微不足道的傻事。这是我后来才悟出来的。至于当时我能做的,就是目睹阿男为了这件傻事付出的更傻的代价。 阿男挂了牌以后,仍不见王老师有何动静。他是多么想让王老师看到自己啊。他留了张纸条在王老师的办公桌上,“王老师,请你在放学后上趟厕所,好吗?”但是不知为什么,王老师还是没动静。阿男失望了。这让我很是高兴,终于有人放学陪我玩弹珠了。我拽着阿男往操场跑。 “让我再看看那个伤心之地。” “厕所有什么好看的。” “就看一眼,阿钞,反正顺路。” “那就路过看一眼,就一眼。” 只那一眼,让他看到了那个冥冥中最想看到的人。“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王老师上厕所的那一天。”他立刻亢奋起来,跟着王老师撒腿就往厕所里跑。我也准备进去,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我发现那个门上的图标和我好象有差别。正在犹豫之时,里头一阵尖叫。王老师拖拉着裤子,如同木头一般的站在那。这让我突然想到了阿男站在王老师办公室的那一幕,异曲同工。 阿男笑嘻嘻的瞅着王老师:“老师,别怕,我是来拖地的,来做好事的。”言罢,阿男才发现情急之下他忘了拿拖把,但他还是很从容的摆了个拖地的pose。 “流氓,滚出去。流氓。。。流。。。”她一脚把阿男踹了出来。这个20多岁的小姑娘词汇看来不怎么丰富。阿男更是郁闷,觉得这个词语真的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老师我为什么又是流氓?”这个问题让王老师很恼火,她觉得阿男在装傻。现在说清楚什么是流氓已经无济于事。而唯一能做的,她只能让阿男的行为品德再降两级。 阿男知道自己闯祸了,尽管他不知道究竟闯了什么祸。阿男决定要发奋努力,做个好孩子,再也不能做流氓了。 的确,阿男是个听话的孩子。 六 阿男的算术很蹩脚,属于那种超过手指脚趾就有运算困难的人。阿男说他为什么不多长几根指头,这都是她妈的错。我安慰他,你已经不错了。瞧人家洪七公才9根呢,你还是有优势的。他觉得有理,立刻找回了心理平衡。 后来我们学了四则混合运算阿男已经很难对付。他说,他怎么都弄不清为什么要先乘除后加减。那个老师向阿男解释了恐怕不下百遍,但他就是不开窍。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孩子有点傻。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因为阿男拉小便都能拉得那么有创意,凭什么学不好算术。我不服气,我说,阿男你不能丢人,你要努力。阿男点点头。他真的很努力,尽管他咬着笔,对着一个“3+2*3”的题目发呆了好几个小时。 我看着他灰头土脸的的一脸丧气,总觉得应该培养点自信。我知道拉小便是他最开心的事。每每我有了感觉,阿男就说要陪我去。我满脸惊诧:“你有小便吗?”阿男总说:“没关系,酝酿一下就好了。”然后一分钟之后,他就准备就绪,陪我一起去厕所。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先拉好的都是我,而且我刚完,阿男也就拉完了。他每次都以那么微弱的优势领先我,这让我很郁闷。 “我可是收放自如。”阿男说。 “呸,再拉一次给我看。” 阿男很慷慨的又表演了一次。 “你算术能有你小便功夫的一半就好了。”我终于拜服,无可奈何。。 他猖狂的笑了笑,笑着笑着戛然而止,进而莫名其妙的蹦出了一句,“3+2*3是不是等于9啊?” 我木纳的一时没恍过神来,渐渐的,我刹时明白,奇迹原来真的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迸发。 “你怎么知道的?” “3+2*3不就是有一个人在厕所里拉了3滩小便,后来又有3个人每人拉了2滩小便,合起来厕所里不就一共9滩小便了吗?” 我激动的无话可说,真的,一个人的灵感就好象是阿男拉小便的快感一样是瞬间的爆发。他把算术问题抽象成一个小便问题是否科学,我无从考证。但这种方法所带来的效果真的令人震惊。阿男的算术变的越来越强,想象力变得越来越丰富,我总算叹服,中国人是极其有智慧的。但我不禁担心,因为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数字变的越来越大,已经是两位数相乘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用此法应付。阿男说没问题,几十乘几十不就是几十个人分别拉几十滩小便吗?我说,那厕所容的下吗?他说,没关系,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拉小便的地方吗? 后来上了四年级,学了几百乘几百,我不禁感叹,那是一个多么巍巍壮观的场面。 七 我和阿男闯祸了。 那次寝室熄了灯,阿男的手电筒没了电,我俩无法挑灯夜读,研究那陪我们度过那漫漫长夜的漫画。后来阿男说他睡不着,很亢奋。我说那好啊,翻墙去女寝室。“流氓干的事我可不干。”是啊,阿男是个好孩子。“那我们翻墙去跑步吧。下个月要60米考试。” 我们蹑手蹑脚的起了床。 “阿男,你裤子没穿。” “没关系,减轻负担才能赢嘛。” “你压根连短裤都没穿,不冷吗?” “一跑就热乎了。” 阿男自以为聪明的露出了微笑,然后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穿裤子跑步不会是流氓才干的吧?”这个问题显然已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 “不知道。我只见过体育老师没穿上衣跑步,没见过没穿裤子跑步的。” 阿男想了想,做出了他这辈子在我看来最有见地的分析。 “没穿上衣露出的部分,比没穿裤子露出的部分面积要大,既然没穿上衣都没关系,那没裤子就更没关系了。” “那猪和狗都全裸着,怎么都没事啊?” “猪狗和人一样吗?白痴。” 阿男果断的给我的智商作出了判断,但人往往是这样,很难对自己的智商作出判断。阿男很聪明的意识到了猪和人是有区别的,似乎他却没有意识到人的上身和下身也是有区别的,但他终归是个谨慎的孩子。 “还是把短裤拿去吧,以防万一。” “弹弓也拿去,万一给逮到了,我们也好自卫。” 阿男就左手拿着弹弓,右手拽着短裤,一丝不挂的跑了出去。 学校那墙,现在看来矮的就像猪栏,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是极富有挑战性的,毕竟我们就那点个头。 阿男翻墙的水平和他弹弓的水平相差无几。幸亏有我,我踩在他的肩膀,爬到最高点。他在下面“哎哟哎哟”的叫着,我说你他妈的,找死啊,叫这么大声。然后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无能,默默忍受着不作声了。 “把手给我。” “我手里拿着短裤呢?” “你不会仍了啊。” “仍了多可惜。” 然后他把短裤咬在了嘴里,把手伸了过来。我顺利的把他拉上来。他一激动,咧开嘴笑,结果短裤掉了下去。他啊了一声,跟着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你干嘛啊?” “短裤掉下去了。” “我可不再拉你的手上来了。” “那你拉我短裤上来吧。”我拉着短裤的另一头企图把他拉上来,但那短裤的弹性和质量令人失望,“丝拉”一声应声而裂。拉到一半的阿男掉下去了。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我们翻过去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不跑了,不跑了,我都累死了。” “哎,你真没用,我都流血了还没叫呢?” “血???” 阿男指指他的小鸡鸡。这时我趁着月光隐约的看到有几滴液体往下滴。 “那是尿吧?” “切,难道我骗你不成?” 阿男拭了拭那几滴东西,伸到我面前,我一看,真的,红彤彤,热乎乎的。 “你真牛!” “没什么,就几滴嘛,嗨,别浪费了,我们滴血结拜吧?” “行啊。” 我就用阿男的血在脸上涂了两抹,又在手上写了个“忠”字。 “阿男,原料不够,再挤点。” 于是阿男使出吃奶的力气,挤了挤伤口。 “你挤出来没有?” “这又不是挤牙膏,哪有那么快。” “你是不是没有了?” “不会的,你要对我的小鸡鸡有信心。” “那你快点,字都干了。” 后来,阿男又挤出了一些,那个“忠”字才得以完成。 现在回味那场面,真他妈的壮烈。阿男说他现在都觉得后怕,怎么会拿男人最重要的器官开玩笑。我说我也愧疚,觉得总让你挤那是很不人道的事。后来他伤口愈合后,总算功能正常,否则真让我觉得对不起他家的祖宗。 继续说结拜后的事。 我已经说过,阿男和我是同天生的,为此我俩为谁做大哥争的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很惨烈的叫声,一个女人的。 “是不是鬼啊?” 我一听,两腿就软了。“我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思想品德还优呢!” “但我思想品德不及格啊。”阿男说,“王老师说我会得到惩罚的,难不成。。。”阿男也开始哆嗦了。我一乐,“嘿,我是好孩子。阿男,老师说你是流氓,那鬼阿姨一定是找你的。” “我才不是流氓呢!”如今的阿男对流氓一词极其敏感和深恶痛绝。这反到激起了他会会那女鬼的激情。 “我不是流氓,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女鬼嘛,有种的你也跟我来,咱们一起去见见。” “去就去,谁怕谁啊。话说前头,见着女鬼后,先跑的那个做小弟啊!” 阿男和我就循着声音找去,正和一切恐怖片惊人般的相似,这声音来自厕所,女厕所。阿男故地重游,伤心往事涌上心头。厕所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那声音的频率此时变得非常急促。阿男透过门缝望着。 “这鬼有4只脚,2个头。。。手呢。。。” “你别说了,我认你做大哥。走吧。”我拽着阿男的胳臂,心惊胆战。 “抖什么抖。”阿男一本正经的说:“不对啊,阿钞,好象是两个鬼。” 这时我已瘫倒在地。 “那两鬼好象在打架,还互咬呢,嘿,那鬼还光头,给月光照的油光发亮的。”阿男津津有味的描述着:“那光头鬼占着优势呢,按着那长发鬼嗷嗷直叫。 阿男越说越神乎,听得我也萌生兴趣,没有了恐惧。 “你也帮帮那长发鬼啊。” “恩,对啊。”阿男拉开弹弓,问我要了两颗弹珠。“看我不把那光头鬼给暴头了。” 阿男枪法依旧,结果打到了下身去了,但毕竟击中就好。那光头鬼抽搐了一下,居然若无其事,倒是那长发鬼叫得更为痛楚。 “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没用。” “那你试试。” 我临危受命,结果不负重望,一枪抱头。那光头大叫。我和阿男吓了一跳。 “那鬼站起来了。” “不会追咱吧。” “开灯,妈妈说,鬼怕灯。” 我赶忙按下了开关。 “王老师。”阿男惊叫,“校长。” 然后我推开了整扇门,只见王老师和校长一丝不挂的在里头,当然阿男也一丝不挂。我们四个人就这么八目相视。还是阿男先乐了,晃悠着短裤。“阿钞,我没说错错吧。跟你说没穿裤子出来跑步是没关系的,瞧,王老师和校长都没穿呢!”阿男极有自豪感的说。 这次王老师的眼睛又瞪得象乒乓球一样,不过好象是恐惧。校长马上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老师,别急啊。慢点跑,等会我和阿钞也来跑啊。”阿男很关心的叫着。 校长倒是很从容的穿上裤子,走到我们面前。“你们半夜不睡觉,拿着弹弓想干什么?!”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校长,我们没干坏事,真的,我们只是想跑步。刚才我们是听到声音以为是鬼才过来看的。校长,我也不是故意打你的,我是想打鬼。校长我不知道你正在忙着,我知道是你,我肯定不敢了。呜呜。。。我不敢了。。。” “你刚才打过我吗?”校长一脸疑惑。可能他刚才太投入了。我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不禁后悔。“真他妈的白痴,没问就承认。” 校长计上心来。“这是开除的行为,你知道吗?开除!”他一脸严肃。 “校长我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用弹弓打你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阿男抽泣着。 “不开除也行。看你俩平时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们听不听校长的话啊?” “听听。” “不许把今天的事跟任何人说。如果给人知道了就开除你们。” “不说不说,死也不说。” “那就从轻处理了。” 我俩感激涕零的连着磕头,目送校长离开。 第二天,我们惴惴不安的听着校广播。 “昨夜,四年甲班阿男、阿钞两位同学携带凶器,蓄意伤人。校长恰巧路过,批评教育。考虑其认错态度良好,又无人员伤亡,因此予以记过处分。望这两位同学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改正错误,端正态度,做个合格的小学生。” 我和阿男抱在一起开心的痛哭,感动于校长的宽宏大量。 “校长真是好人。”阿男说:“我以后一定做个听话的孩子。” “阿男,好象有点不对啊。”我说:“凶器是什么意思?” “就是弹弓的另一种叫法呗!白痴!” “哦,原来是这样。”我豁然开朗,“还好凶器是阿男的,不是我的。” 自那以后,王老师一直没来。阿男说,一定是那天晚上光着膀子跑步给冻坏了。我说,谁知道呢! 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校长是好人,阿男是个好孩子。 八 一晃到了初中。 初一的那个暑假热的厉害,害的一向不毛之地的学校操场焕发了青春。那操场被压抑了好些年,难得一年阳光充足,就狂长到了我的腰。人躺在上面远远望去就如同没人一般,不象往年的操场躺在上面远远望去就象干尸一般,极为显眼。阿男曾说,一个学校球场的草坪覆盖率和这个学校校长脑袋的头发覆盖率成正比。我们当时都视为真理。然而,时值今日,令人失望的是校长的脑袋并没有因为热量丰富而变的充裕起来。这让阿男很恼火,因为这让他的那个创意失去了事实根据,但终归,创造的资本还在,那是青春。 记得有次我们考试的作文话题就是“青春”,这让我觉得有写论文的必要。我光解释什么是青春就用完了格子,而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青春其实就是年轻人发春。语文老师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解释的不雅,那叫做情窦初开。总之,我和阿男都到了发春的年龄,不,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情窦这东西不比什么“豌豆”、“土豆”之类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发芽。那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是那种早熟的人,而阿男怕是那种捉摸着等我黄了芽才发芽的人。 就是这个暑假,我屁颠屁颠的跑去对阿男说:“我暗恋上了一个人。” “谁啊?” “不知道。”我摇摇头,“只是我每天放学都能看着她的背影回家。” “这很浪漫。” 过了几个月,我从她后面20米处逐渐靠近她。 又过了几个月,我从后面走到了她的身边。 再过了几个月,从身边走到了面前。 最后几个月,我终于从走在她的前面到压在了她的上面。 后来我才明白,我爱上的只是她的背影,那个令我神魂颠倒的背影,而并非那副胴体,更不是那个灵魂。 但那次以后让我意外的发现,其实我对肉体的渴望比对灵魂的需求要迫切的多。 “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惟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这是男人唯一的解脱的办法。”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一个女人说的,她叫张爱玲。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低估了一部分的男人,有些男人占有女人的身体连灵魂这个挡箭牌都不需要,譬如说我这种人。 阿男默不作声的听着,我原以为他会反应剧烈,大骂我龌龊。 结果是,他竟哭了。 “你他妈的哭什么哭,我初夜没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不是为你哭,是为那个女孩哭。” 是啊,那天我笨手笨脚弄的时候,她一个劲的叫轻点,我说,我都还没进去呢!说实话,我是找不到入口。数学老师经常教育我,做数学最怕在题目边上转啊转,怎么做都做不进去。她的这句话意蕴深刻。其实,我是个很没毅力的人,远没阿男当年为了思想品德得优奔波的那份激情。三下两下找不到入口就作罢了,然后翻身呼呼睡去。 等我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她已起身坐在床沿上,用那种托付终身的眼神看着我。我这辈子最承受不起的就是这种眼神。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虚。” “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还——” “靠!我昨天什么都没干。” 她呜咽了几下就在一旁抹鼻子了。我这辈子最烦女人哭,贾宝玉说的没错,女人是水做的,总会找个机会释放出来。 “别这样。”我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违心的说,“我会好好对你的。” 然后她哭得更凶了,那鼻涕眼泪都蹭在我的背心上。 “你今天把我这件背心洗了。” 她破涕为笑,“你还懂幽默。”然后就伸出一只手脱我的衣服。 “大白天,你干嘛?” “你不是说洗背心吗?” 这反倒让他觉得我不象个男人,其实我本来就不是,我还是个男孩。而她显然和我相反,迫不及待的想做一个男人的女人,尽管她还是个女孩。 她电话跟她妈说,学校寝室不安全,天天夜里有男生猫在窗口偷窥,她想和另外一个同学搬出去合租一个房子。她妈吓的第二天就汇来一笔钱说,如今学校色狼多,还是搬出去好,有个同学好照应。但是她妈似乎没想到要先弄清楚那个照应她的同学的性别。 “你妈整个更年期脑子不好使,居然会让你和一个男的同居。” “我在我妈眼里可是个好孩子。要不为了你,我才不骗她呢!” “妈的,我也是好孩子,长这么大,我想都没想过未成年的时候就和人同居了呢?” 她对我扑哧一笑,“你还真是个孩子。”听她的口气,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难道我真的就这么成了一个女人的依靠了吗?难道我就这么成了一个男人了吗? 那年我15,她16,叫做阿伊。 九 唯一让我觉得我还是个男孩那就是和阿丘在一起的时候了。 阿丘是谁?那得细说。 那是个花好月圆的夜晚,我和阿男在那个草木茂盛的球场踢完球,就席地而睡,躺在草坪上聊天。 “阿男,光玩足球那是不是太没前途了?” “足球是个好东西,虽然在中国踢球的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他妈的装深沉,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该玩点别的了。” “别的?那你还想玩什么,你什么都玩不过我。” “呸!” “别不承认,你大到足球,小到弹珠,哪样比我强?” 乍一听这话,以为阿男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其实,他只会那两样而已,当然他的小便功夫依旧,但这是摆不上台面的玩意。 正当我和他争着谁玩的更有档次的时候,此时传来了一阵“啧啧”声,只恨自己的拟声词太少,无法形容。 “是不是鬼啊?” “阿钞,你别说了,上次已经记过处分了,再精彩也不去看了。” “还是躺着看星星最好。” 言罢,只听见这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这回是它找我们。” “是不是老鼠啊?” “真的?”阿男一听就来劲了,“我打老鼠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呢!”他摸出弹弓,不,是凶器,霍的一声利索的站了起来。这时他又看到了不该看的,只见一对情侣正抱在一起在草坪上打滚着接吻。 “真是善于利用地形优势的好孩子。”阿男嘀咕着。 我看他津津有味的看着,也霍然起身。就这样我们两个大男人就做了那对情侣忠实的观众。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电视里接吻总闭着眼睛,后来才知道,爱情是盲目的。 那对情侣滚着滚着就滚到了我和阿男的脚下。我分明感觉到有人在踹我,我很自觉的向一旁挪了挪,后来那男的又踢了我,我又挪了挪。 “地方这么大,能站远点看吗,兄弟?” 我“哦”的应了一声,进而吃了一惊,我扯扯一旁的阿男。 “刚才是你跟我说话吗?” “不是,是那个男的。”阿男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家伙,进而也吃了一惊。 “他原来早看到我们了。” 被人无视和忽略的感觉让我们大为不爽,我也踢了踢那男的。他转过头来,“我正忙呢!”然后朝我礼貌的挥了挥手。 我和阿男忍无可忍,“你光天化日的干什么?”阿男吼道。 这时那女的大叫一声,推开了那男的。看那样,原来才发现我们,真是个专心致志的孩子。 那男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了扭脖子,看那架势我原以为一场恶战不可避免。没想到,那男的只是扑到阿男的耳边语重心长的说:“小兄弟,天都黑了,用‘光天化日’不恰当。” 我“扑哧”的笑了一声,“你还挺搞笑的。交个朋友吧。” 我伸出手,他没握,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夜天的干嘛啊,两个男人。” 我怕他理解偏差,以为我和阿男也是同道中人。赶忙解释:“刚踢完球。” “足球?”他不屑的一笑,“我四年级以后就不玩了。” “听你的口气,难不成你现在玩地球吗?” “呵呵~~长这么大了还玩足球,都玩女人了。” 言罢,拉着那女的手,扬长而去,甩下一句话:“哥们,以后有事找我,二年乙班,阿丘。” 阿男说,拽什么拽。 我说,这才是男人。 十 阿男的语文很菜,菜到了写张请假条都要用拼音代的地步。然而他还是有擅长的文体的,譬如说检讨书。写起检讨书来,阿男的想象力丰富的惊人,往往可以检讨出一些他压根就没干过的事,而且细节饱满,有板有眼。我说,你他妈的就是有病。他说,我把自己的一些坏主意写出来好让老师监督我不付诸于行动。 是啊,阿男是个听话的孩子。 后来默写古诗,阿男保持他的一贯风格,写不出来的字一律用拼音。再后来,他就索性用英语本默写了。这让语文老师忍无可忍,他把阿男叫到办公室谈话,警告他以后默写不准用拼音代。 “那老师,碰到不会写的字,怎么办呢?” “要么空在那里,要么打个叉。反正别让我看到你用拼音。” 阿男很听话的点点头。 之后的一次默写,阿男真的没用拼音,他照语文老师的话做了。结果,老师大骂他流氓。阿男很委屈,“我为什么总是流氓?”老师说,你自己看你写的是什么。 “《螳螂捕蛇》 张姓者偶行溪谷,闻崖上有声甚厉。寻途登觇(chān),见**围如碗,摆扑丛树中,以*击*,**崩折。反侧倾跌之状,似有*捉制之,然审视殊无所见,大疑。见近临之,则一**据*上,以**攫(jué)其*,颠不可去。久之,*竟死。视***肉,已破裂云。 阿男不解的拿过来问我,我也不解的拿去问阿丘。阿丘笑的前仰后俯,一脸涨红的趴在桌上说:“兄弟,你真厉害,暗藏玄机啊。” 阿男又一次的进老师办公室,语文老师面无表情的说:“以后默写不会写的字,你给我找个读音一样的带上。” “那不如还用拼音省事。” “这是中文,懂吗?拼音看着就不舒坦。” 后来的那次默写,阿男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中的“朱”字写成了“猪”。把“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坐”字写成了“做”字。他对前者的翻译是“用玉器雕刻的猪栏应该还在,只是猪的样子改变了。”而后者的翻译,阿男空着,在下面工整的补了一行小字“老师,此句笔译不雅,如若需要,可到您面前口译。” 本子发下来以后,阿男兴奋异常。 “干嘛这么高兴?” “这次老师居然没在我的本子上写上重默。” “那是你终于进步了。” “是啊,老师在本子上还表扬我呢!”阿男努了努嘴,“你看——”只见本子上赫然写着“老师相信你,你以后可以不用默写了。”是啊,阿男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十一 这次轮到阿男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对我说,他暗恋上了一个人。 “谁啊?” “我们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我阿猫阿狗的猜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跟我说,是阿妞。 “有这个朋友吗?” “就是5年前,我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拿乒乓球的那个。” 我拼命的搜索着记忆,总算恍然大悟,“是那个啊。” 阿男看我想了起来,激动万分:“阿钞,你知道什么是缘分吗?这就是缘分。” 阿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上帝就注定我们不是一面之缘,若干年后,还会有一刻想见,来铸就一个永恒的诺言。” 他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了,我发现人在单相思的时候说起话来都特别押韵。那些个他平时都大骂俗的要吐的话,今天他都练习了一遍。 “阿妞是美女吗?” “是啊,当然是。” 我觉得这是我生平问的最白痴的问题,我居然忽略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极其基本的前提。 “你说漂亮那没用,那得我去鉴赏一下。” 阿男就拉着我到隔壁班里,指着一个剪着短发,穿着喇叭裤,让我无法确定性别的人说,这就是阿妞。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阿男,女人有什么不好,你要找个男人。” “他妈的,你去死,谁跟你开玩笑。” 然后不知怎的,可能是女人天生的直觉。阿妞突然转过头来,那一笑既谈不上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当然也不能说是回眸一笑众人吐,总之马马乎乎。 阿男朝她一扬手,“嗨,阿妞。”我则两手插在袋里若无其事。 她走上前来:“阿男,这就是你说的阿钞吧。” “就是就是。” 她盯着我看,看的我发虚了她才开口:“哇,阿钞,你的眼睛好大野,比我的嘴巴还大。” 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的劈头就是这么一句向我问好的,措手不及。而且我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赞扬我的眼睛还是在标榜她的樱桃小嘴。 “谢谢。”我只能这么回答,但心里还是一阵舒坦。 “谢什么?” “谢谢你夸我的眼睛大啊。” “眼睛大有什么好的,现在小眼睛才性感。” 人这辈子最郁闷的莫过就是把一句坏话听成了好话,听完了之后一阵舒坦,舒坦完了还连声道谢,谢完了才知,方才是自我陶醉。我觉得这异常丢脸,幸好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倒是小眼睛,比我的鼻孔还小。”她一愣,大概是我说的话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也揣摩不出我到底是在赞扬她性感,还是在标榜自己的鼻孔。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然后她伸出手,“你好。” “我手也很大的一点也不性感,还是别握的好。” 我以牙还牙,也让她自作多情了一回。 结果她语出惊人:“不握也没关系啊,我看你脸不是很大,那就捏下脸吧。”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提出要捏我的脸,而且是以脸不大这种理由要求的,这让我哭笑不得。我突然有种很龌龊的想法,如果我跟她说,你的胸脯不大,那就捏下吧,不知她是否会同意。想必阿男是不会同意的。 正当我想入非非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更让我想入非非的动作。她用两个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那一刻我心头一颤。 阿男在一旁干咳了两声,我突然发现他的脸已拉的好长好长。我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阿男拽着我,转身就走,边走边用很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靠!你别打阿妞的主意啊。” “朋友之妻不可骑,这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个屁!知道你还那么干,都看不下去了,那个场面,真他妈的,暧昧。” “那是她勾引我,我是无辜的。” “呸!少不要脸你,本来握手就握手吧,还他妈的耍帅。” 我笑了一下,“看来,你真的是爱上她了,这么在乎。” 阿男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是啊,他毕竟是个男孩,而不是男人。 十二 和女人一起住就是麻烦,这是我和阿伊同居两个月后的感悟。 我一向认为半夜抱着个女人睡那是很温馨的事,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从前我全裸着抱着个枕头睡,想放哪就放哪,不高兴了一脚踹开就是了,自在的很。但现在我经常半夜胸口一阵闷热,醒来才发现,原来她的头就埋在我的胸口。这人头不比枕头,不是想踹哪就踹哪的。我几次三番把她的头移开我的胸口,每次她都惊醒,问我干嘛,我说没事,然后她吻了我一下,又埋进我胸口接着睡。后来我就此专门找她谈话。我说:“你半夜不睡在我怀里,难道就睡不着吗?” “我有睡在你怀里吗?” 我这才明白,如果她没装傻的话,问题已相当严重,这已是她的潜意识,是惯性了。 “你那么埋在我胸口,我呼吸困难,知道吗?” 然后我分析了一大串心脏承受外界过重压力后的种种惨状。 她睁大眼睛说:“有那么严重吗?你骗我的吧。” 我不苟言笑的一脸正经,盯着她看。 “好好好,以后我不睡在你胸口就是了。” “那不小心睡了怎么办?” “你把我推开就是了。” 夜里,她又睡在了我的胸口,我潇洒的一把推开她。迷迷糊糊的,她说,你干嘛,睡的好好的。我指了指胸口,这是你建议我的。她白了我一眼,然后拽着我胳臂呼呼睡去。后来拽着我胳臂成了她睡觉的新姿势。久而久之,我发现第二天早上上课右手写字都没力。我终于央求她,“你还是睡在我胸口好了。” “你不是说心脏压力大,呼吸困难吗?” “爱情总是让人窒息的。”我苦笑的说。 她紧紧的抱着我,很幸福的样子。 十三 阿男和阿妞被记过了。 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震惊万分,以为阿男和阿妞是不是在树林丛中风流的时候不幸遭擒了。后来想想不可能,阿男干不出那么有技术含量的事,问阿男才知道是作弊被擒。 说实话,要我相信阿男作弊被擒比相信他作爱被擒还要难些。倒不是因为我对阿男的人格有充分的信任,而是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是不会作弊的。一种是已经顿悟考100分不能换块糖吃的人,另一种是知道自己怎么作弊都不会及格的人。阿男不幸的属于后者。他的自知之明让我汗颜,因此每次考试,阿男坐个15分钟,偶尔的,碰上个美女监考,顶多半小时,然后就潇洒的交卷。出来把问卷给阿丘,让他作出答案,然后再发给我。 其实阿丘也很菜,只是因为高我们一级,所以才能勉强让我及格。他说他当年是很强的,就一考试机器,小考小胜,大考大捷,这成了他日后光明正大玩女人不被人非议的后勤保障。不象现在,考试已不复当年之勇是直接导致转入地下工作的重要原因。因此他对我们万分叮嘱,在搞好女人的同时要搞好学习。 每每这时,我和阿男都大骂他:“别拿你那龌龊思想来荼毒下一代。” “没那本事了,如今后生可畏。”他用那极其悲壮的声音哀叹,“哎,廉颇老矣,尚能干否?” 我和阿男听到这就落荒而逃,摇摇头,“多么好的一个建设社会主义的苗子,就这么夭折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了。” 扯远了,接着说阿男作弊被逮遭处分的经过。 那次期末考,阿男万万没想到会坐在阿妞的前面。他一改往常的考试作风,对那些他压根就不会的考题,一会作沉思状,一会作奋笔疾书状。他说他总觉得后面有一双期盼的眼睛望着他。 “有必要吗?” “当然有,这样她就会认为我是个好学生了。这直接影响着我们今后的进一步发展。” “累不累啊?” “累,真他妈的累,但苦中有乐啊。”他嫣然一笑。 我着实被他的精神感动,说实话,他连题目里的字都不见得认的全,居然还要那么装,人家为爱付出容易吗? 阿男说,他在考场上从来没听过结束铃,那是他第一次听,特激动,觉得那简直是一种天籁之音。铃响了,他也就不用装了,真是种彻头彻尾的解脱。那铃声是阿男之大幸,是我之大不幸。我看着手机,等了2个小时的答案,却无任何动静。最后无奈抄了一个邻桌丑女的答案。我说阿男你对得起我吗?他说,这是一时疏忽。结果他一疏忽就疏忽了5门。最后一们英语,我琢磨着八成他又要疏忽了,因此早就从邻桌那里参考好了。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手机居然有了动静。我激动万分,想来阿男总算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结果我打开短信一看,赫然闪出一行:“答案,快,阿钞。” 我不解,一向视分数如粪土的他怎么会有如此要求,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号码,没错,是阿男的。 “你要答案干嘛?” “阿妞不会做。” 我腾的一下就火了。 “鄙视你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你他妈的,到底发不发?” “你装什么能耐?” “阿男,爷,我求你了。你弟我的幸福生活就指望你了。” 想想阿男情窦开一回也不容易,就随他愿吧。于是我就照发了。他回过来说:“好兄弟,在**饭店等我啊,我请了。” 我兴高采烈的交了卷,出了考场,直奔那个饭店,捉摸着今天晚上到底是吃狗肉还是吃猪蹄。左等右等,等到我忍不住快要剁条胳臂当猪蹄煮着吃的时候,他终于发来了一条短信:“我在政教处。” “干嘛呢?” “作弊被抓了。” 原来阿男在接到答案后,激动异常,在阿妞面前晃悠着手机。等他把监考的晃悠过来了,他才意识到,这是在考试。 “把手里的东西给我。”阿男拽着捂在肚子处,死活不给。 “你可以不用考了,出去。” “老师我。。。肚子痛。”阿男莫名其妙的蹦出一句。 监考老师一愣,阿男趁这一愣,松开裤子将手机滑了进去。 阿男已计上心来。 “老师我手里没什么,给你看。”阿男张开手,进而又立刻捂住肚子作痛苦状。“老师,疼死我了。” “忍忍吧,呆会就考完了。” 老师转过身去,阿男马上扭头向阿妞嘀咕了一句:“快把纸巾放在桌上。” 然后监考的刚坐定,阿男就举起手,“老师,拉大便。” 考场暴笑一片。 “笑什么笑!保持安静。”监考老师一脸严肃样。他又走到阿男的座位旁,“很急吗?” 阿男猛点头。 “咳,去吧去吧。”老师挥挥手,然后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她就看见阿男气定神闲的又举起了手。 “老师,没手纸。” “真麻烦,你问我,我去问谁去?” “我后面的这个女同学有。”然后阿男抓起阿妞的纸巾起身就往外跑。眼看就要逃离危险地带,结果在教室门,“扑通”一声,手机从阿男的裤子里掉了出来。 “妈的。”阿男骂了一句。 “什么声音啊?”监考的又起身。 阿男一阵惊慌,毕竟第一次嘛,经验尚浅。他一下就没了神。然而他看到阿妞那期盼的眼神就急中生智了。 “没什么,老师,只是不小心拉出了一点。” “怎么这么恶心!”原本在半路的监考老师,转了个身,屁股对着阿男了。 我一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智力比阿男低的人,屈指可数,但偏偏阿男今天就碰上了。我说,你大便的质量真不错,拉出来的声音能和手机掉出来的声音相提并论。他这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理由漏洞百出。但那心灵的工程师愣是让漏洞百出的伎俩给唬弄过去了。 总之阿男妙计得逞,从厕所凯旋,把纸巾往阿妞桌上一放,会心一笑。阿妞心领神会。阿男说,那一刻让他觉得他们真有夫妻的默契。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监考老师跟他更有默契。她走过来,一把撩过那包纸巾,随便抽出了一张,然而不偏不斜的正是写满答案的那张,往阿男眼前一甩。阿男脸色发白,心理防线当即崩溃。 “老师,我不是故意作弊的,这上面写着的都不是答案,真的,我只是写写英文而已。” 阿男可怜巴巴的望着监考老师。她一头雾水,“这上面有字吗?”她把纸巾几乎帖到了脸上,居然还是无法判断。于是问在旁的另一个考生,“这上面写着什么?”那个考生乐得真是目瞪口呆,怕是考了这么多年试从没见过有哪个监考老师拿着答案在他眼前晃悠的。 “老师我帮你看。” 这时另一个考生踊跃的举起了手,。 一时间,考场涌动,齐刷刷的举起了七、八只手。监考老师感动不已。 “真是帮乐于助人的好孩子。老师怎么好意思影响你们的考试呢!”于是她拿着那张纸巾去问隔壁的同行去了。 不一会儿,她铁青着脸回来。阿男知道这次真的完了。 “原来上面写的是答案。我差点还让你拿着这张纸去檫拉在地上的大便了呢!”她诡秘的笑了笑,“还好我聪明。”她又指着阿妞问,“这包纸是你的?” 阿妞无语。 阿男想了想不能连累阿妞,于是他自告奋勇的说,“老师,这不干阿妞的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这包纸是她的,但是我不是写给她的呀!真不是,老师。” 然后阿男很义气的看着阿妞,他突然发现阿妞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阿男觉得这一刻他真的伟大极了,象个真正的男人。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他都这么说了,监考的居然还把阿妞也叫出去了。 结果更令他惊讶,阿妞和她享受了同等的待遇,她也记过了。阿男露出很无奈的样子,“我已经尽力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阿妞扭头就走。 阿男看着阿妞的背影,一脸迷茫。 十四 考试结束后,我发现我把邻桌的答案给抄错了,顿时懊恼不已。成绩出来后,邻桌不及格,我却及格了,这让我感叹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而阿男远没我这么幸运。情场和考场双重打击后,生活一蹶不振,自觉今生了无牵挂。这似乎是个危险的兆头,后来此话得到验证。 那天半夜,手机通通直响,这让正在和阿伊工作的我很是恼火。我一挥肘就甩开了它,结果到了地上它还是通通直响,活象个定时炸弹。我捡起一看,阿男的号码。 “你他妈的半夜不睡干嘛啊你?”我破口大骂。 那头久久不语,我猜想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内疚的无话可说。正当我准备挂了重新投入战斗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阿钞,最后一次用手机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那头挂了。 我琢磨那话觉得好象有点悬乎。重新拨回去,尽是关机。那家伙脑子一热抽起茎来是什么事都干的出的,难不成这次。。。我一想浑身就冒汗,也不知是刚才累的冒的热汗,还是现在被吓的冒的冷汗。总之那汗就如水般的从我额头渗了下来。 “你没事吧?”阿伊问。 “我得出去一下。” “去哪里啊,这么晚?” “出事了,大概。” 我立马打电话给阿丘,那家伙向来半夜精力充沛,说话从不迷糊。他听了,不耐烦的说,没事的,逗你玩的,我现在忙着呢!我说,那他妈的是条人命啊。他听我的口气不象是开玩笑,也匆匆赶来。 阿男门口的那条道,我们平日素称它为“林阴大道”,植被覆盖尤好。时值半夜,那月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若隐若现的飘在地上和街上,阴森的活象通向阎王爷的大道。我和阿丘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在上面,更象两贼倾巢出动。每走几步,阿丘总要叫我几声,以确定这是在人间而并非在阴间。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到了阿男的家门口,敲了几声没人开。我和阿丘面面相觑,接着我们一块踹门。踹得连他邻居家的门都嘎吱的开了,他的门还是如同钢铁长城般岿然不动。 “阿丘,晚了。” 正当我万念俱灰,准备打太平间收尸的时候,看到楼上的一家伙穿着裤衩抄着两瓶子就下来了。我原以为是来轰我们走的。走进细看,方知是阿男。 “你玩什么玩。吓唬人啊?”我朝他吼道。 “吓唬人?” “别装傻,你不是说,最后一次用手机给我打电话了吗?” “哦,那时手机没电了,还有后半句没说完!我以后改用小灵通了。”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打他,阿丘连骂了几个“他妈的”,阿男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然后递过手中的瓶子。“半夜来找我,心情不好吧,喝点吧。”我愣是没晃过神,还沉浸在自己傻逼的行为里。倒是阿丘开的口:“喝点喝点。压压惊。” 然后我们仨就上了阿男家的天台,喝酒聊天。 我们谈了人生,谈了理想,谈了祖国,怕是把我这辈子最高尚的东西一夜之间都给谈完了。阿丘说他今后的理想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我说,除了计划生育这条难点,别的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而阿男则笑阿丘实在太没志气,他则要象邓小平爷爷一样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是阿男这辈子引用的名句里为数不多的说的全的句子,尽管作者有待考证。 “阿男,你要真成了伟人,那我以后就帮你写本自传好了,就叫《伟人的一生》” 阿男嫌伟人不能显示其特殊的身份说:“阿钞,我是你大哥野?!”于是他强迫我改了书名。 “那就叫《伟哥的一生》吧。” “恩,这个不错。”他满意的笑了笑。 十五 经过上次的人生大讨论,阿男又对生活重新燃起了自信。我也找到了奋斗的目标。阿丘教育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于是我朝着有文化的流氓执着向前。阿男说,她要对阿妞发起攻势。我说,攻势不如暗示,你还是先写封情书试探为好。阿男欣然接受,但就他那水平,实在拿不出手。于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光荣的肩负了帮他代写的任务。 三下五除二,我趁下课时间完成了,大致如下: “天好暗,心好烦,你好美,我好帅,不如大家谈恋爱。” 阿男看了说:“阿钞,这怎么有点儿歌的味道。” “这叫节奏明快,富有跳跃感。” “不行不行,好歹也得来个深沉点的,不能这么肤浅。” “有档次的,那不象你写的。” “她又不知道我会不会写,你就写你最拿手的。” 于是我又花了一节下课,写了一首。 “风 吹乱了我的思绪 雨 漂泊了我的回忆 风雨洗涤 清晰了你蓝色的忧郁“ 阿男看了,连声称赞。“这才象是我写的。” “哦,难道你看的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我迷惑的问。 “看不懂才觉得有档次啊,你倒说说你写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是夸她。” 阿男越看越欢喜,兴高采烈的跑去送给了阿妞。 第二天阿妞跑来找阿男,阿男不在,她叫我转交给阿男一封东西。我暗自琢磨,这俩家伙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你一封我一封,打的火热。阿男回来,我向他吹嘘着我的功劳,也把阿妞找她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我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补充了很多情节,诸如阿妞是如何在我面前夸耀阿男情书写得好,有才华之类的。阿男听的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夺过信拆了看,里面装着的居然还是昨天阿男送去的那封,只是下面工整的补上了一行字:“你写天气预报给我干嘛?” 我看了差点吐血,阿男直骂我无能。情书被退乃是人生一大耻辱,帮别人写的情书遭退乃是耻辱中的大辱。我总结了经验,认为其根本原因在于我高估了阿妞的欣赏能力。 我心一横:“阿男,不如直抒胸臆吧。” 于是,我花了几分钟帮阿男又写了一首: “我爱你 真的 很爱很爱“ “这也太露骨了吧?我可没脸送去。” “那你想怎么样?” “你好歹也含蓄点。” “行,我再琢磨琢磨。” “我的心 很真很诚 爱你的微笑 你的幻想 很让人沉睡般飞扬 爱在梦里的你的飞扬“ “这有什么特别的?” “你打竖的念念看?” “哇,原来暗藏玄机啊。” 阿男又兴高采烈的送了去,见了阿妞还特别的说明了这次写的不是什么天气预报了。 过了几天,阿妞来找我。很不好意思的拿了封东西叫我解释,我一看是阿男的情书。 “是不是不明白阿男写的意思啊?” “你怎么知道?知道你厉害,教教我,这次他写的是什么玩意?” “天机不可泄露。你要眼观六路,纵横四野。” 她白了我一眼,抓过去,夺门而出。 又过了几天,阿妞来找阿男了。阿男不在,由我接的回信,我说:“悟出来了?” “悟出来了,果然是好诗。”阿妞频频点头。 我心里一阵舒坦,待阿男归来,我又标榜自己的才华。阿男充满期待的打开信,上面赫然写着流氓,阿男差点晕死过去,心中的那段阴影又骤然翻出。翻过背面是阿妞誊写的那首情诗,用两种笔誊写的。我这时才发现,那首诗斜着看更是韵味深长。终于顿悟,所谓才华,原来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渗露。 十六 那年冬天来的莫名其妙,昨天还是穿着裤衩打球的,第二天就神奇般的下起了雪,冻的我腋毛都根根竖起。我对雪向来没什么概念,只依稀记得小学学过一篇文章好象叫做《瑞雪兆丰年》,由此可见,明年是个大吉之年。阿丘不以为然,他一口断定明年乃是个多事之秋。雪和血谐音,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无论好不好,那都是明年的事了,雪是照下的。 那雪先是鹅毛般的一片一片,紧接着便是猪毛般的一摞一摞。班上的那些个小女孩见着下学就如同下钱一般兴奋异常,第二天竟不约而同的打起了毛线,活脱就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阿伊也不例外,说要给我织双手套。我说,你他妈的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我最烦女孩干女人的事。 “我和你睡觉你怎么不烦,难道这是女孩该干的吗?” “那你还是别织手套,织个避孕套得了。” “没个正经的,把手伸过来。”他拉过我的手,把那个半成品在我的手上来回比划。 “还比划什么呀,天天在你身上游走着,难道还不知道有多大吗?” “真是越来越恶心了,我怎么会给你这个色狼织手套。”她白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很认真的样子。 那一刻真让我觉得幸福其实不过如此。 然而阿男的幸福却寄托在了对童真的追忆上。他硬拉着我和阿丘去玩雪。阿丘死活不去。 “瞧,门口都有那么多人玩呢,干嘛不去啊?” 阿丘振振有辞的回答:“雪的本质乃是水,玩雪实质上是玩水。宝玉说,女人是水作的。于是玩水又可以称得上是玩女人。门口的那些家伙平日里玩不到女人就只好玩玩雪来自我安慰了。” 我频频点头,“还真有道理。”阿男经他这么一说,玩雪的兴致大减。 于是在这个既不能打篮球,又不能打雪球之际,我和阿丘就只能寻思着打点别的什么的,譬如说打人。 那个给阿丘打的人确实无辜,既没招他也没惹他,被打的理由是见了阿丘不问好。我说这理由有些牵强。他说,讲文明懂礼貌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败坏者理应该打。 打架原本你一拳我一脚,是极其富有观赏性的运动。这和拳击相类似,但拳击的击打部位过于局限,远没打架自由自在。而这次则根本算不上是打架。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家伙的抗击打能力让人敬畏,弄得阿丘筋疲力尽。打到后来,姿势还在,然而力量已大不如前,活象慢动作回放,最后阿丘连姿势都没有了,活象爱抚。“阿钞啊,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我随即上去踹了他一脚,那家伙终于应声倒下,这时阿丘长舒了一口气。 “妈的,总算倒了,再不倒我就挂了。” 话音刚落,也一头栽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此时,我一人伫立风雪之中,活象结果了两大武林高手,那场面甚是壮观。但壮观是壮观了点,却发生了一件不怎么乐观的事。那家伙居然起死回生般的蹦跳起身,还冲我一笑。我原以为是回光返照,断其五步之内必定再次倒下,结果任凭他迈出五十余步,在我视线内消失。 然而,阿丘依旧倒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别装死,起来,吃饭去。” “你自个去,让我躺会,那家伙,妈的。” 我看他都还记得骂粗话,琢磨着应该没事,就一个人去吃饭了。饭罢,回教室找阿丘,没人。我半开玩笑的对阿男说,不会给雪埋了吧。阿男则一本正经的信以为真,火速冲向操场,结果还真有一家伙躺在雪里,阿男细看,偏是阿丘。 这一下把我俩给吓傻了,他躺着活象个干尸,手脚冰冷,脸却滚烫。待阿男背他起来的时候,又活象个兵马俑。期间他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不知是谁,琢磨着应该是他睡过的某个女人。把他拉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是虚脱,而且还发烧,神志有点不清了。这时我和阿男才意识到应该找他的父母过来,但令我们自己也奇怪的是,我和阿男竟谁也没问过他的父母,从来没有,他也从来没说过。无奈,只得我们俩照顾他了。 而他依旧昏迷。 期间来过一个女孩看他。见了他只是哭,一个劲的哭,拉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哭。我说,没什么大事,待会就醒了。而她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哭着。她的哭法很特别,没什么抽泣、哽咽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伴着一个劲的流泪,一直淌到嘴边,然后轻轻的用舌头舐去。在我见过的哭法里面,这种是最文雅的,但却震撼人心,最起码震撼我心,比起那些鬼哭神嚎般的嚎啕大哭要感人的多。 大约就这么哭了半个小时,大概是累了的缘故或者是水分摄入不够,总之她总算止住了泪水顺手拈起一张床头柜的纸,折了只纸鹤,然后削了半个苹果,只有半个,起身就要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阿丘醒了,我好告诉他。” 她略微抬了一下眼皮,“不用了,他会知道的。” 我目送着她离开,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和阿丘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这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一种鬼使神差的魅力,只这短短几分钟便让我有点神魂颠倒。这种风韵不是一个女孩所具备的,这种清新却又不是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如同黑夜和黎明交辉的那一刹那,唯美的契合而稍纵即逝。 “那个女人是谁啊?”阿男傻乎乎的一问,把我从幻境里惊醒。 “我怎么知道,没见过。” “会不会是我跟你第一次见阿丘时他吻的那个女孩?” “好象不是。” “确定?” “你问那么多干嘛,管她谁呢,阿丘女人那么多,怕是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然而这个女人却让我铭记。 十七 也不知道阿丘是什么时候醒的,总之等我醒来的时候,阿男还流着口水睡的津津有味,而他却已起身在削那半只苹果了。 我心头一惊。 “啊,醒了?”阿丘咧着嘴笑。 “恩,你想吃苹果啊?” “不,只想削。” 我又是一惊,愈发觉得那女人不简单,继而强装平静。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嗜好。” “你肯定没有吧。”他略微的仰了一下脖子,让枕头靠的紧些。“这半个苹果应该不是你削的。昨天有人来过?” “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是不会折这玩意的。”他指了指旁边的纸鹤。 “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是谁来过的奥?” “差不多吧,应该是的。” “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没那么复杂,本能而已。”他斜视窗外,“她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见着你只是哭来着,嗨她到底是谁啊?” “她总是这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谁重要吗?总之没睡过。” 正当我想问个究竟的时候,阿男醒了,这突然让我觉得有什么外界的东西搪塞了我喉咙,没让我继续问下去。我们仨恢复了往常的气氛,阿丘又将上次累倒他的那家伙向阿男吹嘘了一便,阿男听的神乎其神,没那么夸张吧。我说,他是在用夸大对手的强大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后来,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两个女人看她。一个看上去小的可爱,活象阿丘养的宠物,另一个成熟的要命,活象他的奶妈。阿丘说,这两个女人年纪其实一般大,大概都是他睡过的。他居然用了“大概”这个词语来形容,足见阿丘实践对象的数量相当可观。我说,正所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他说,海纳百川嘛。后来我突然想起前头他说过昨天来看她的那个女的居然没睡过,足以让我对那女孩萌生敬畏之情,好感顿生。 “昨天来的那个到底是谁啊?”我又重问道。 “改天再告诉你,今天不想说。” “还是头一次见你有回避的问题。” “一辈子也就那么个把问题吧。” 我没再细问,阿丘说,医院这地方他呆着就难受,再说也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护士,嚷嚷着要出院。阿男就去办了出院手续。我问去哪。他说,去他家反正你们没去过。我和阿男欣然应允。 十八 阿丘的家坐落在郊外,之所以要用坐落,是因为他家实在大的可怕。小偷光顾他家没个指南针、地图之类的,怕是要迷路。当然尤为有特色的是,阿男家门口蹲着条没尾巴的狗,至于是什么品种的,我也说不上。总之,一天到晚的流着口水,一副饿谗样。 “阿丘,你这狗会咬人吗?” “废话,不然栓着干嘛?” 阿丘说他这条狗不是一般的狗。一般的狗如果会咬人,他多半只咬陌生人而不咬主人,但他这条狗除了不咬隔壁和他相好的母狗外,见了人都咬无所谓生人主人。 “那这种狗养着干嘛?一点忠诚都没有。” “那叫桀骜不驯,体现狗的本色。如今不流行大义灭亲吗?” 我无语。 这条狗遇上了阿丘也算是它前世看门修来的福,大鱼大肉不说,阿丘每个星期还要替它去物色个母狗陪它过夜。他说,狗通人性,也有欲望。我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狗。他家里光是给狗看病的就有俩,还有一保姆专门料理狗的日常寝居。而且这狗还有专门的房间,专门的衣柜。我开始还纳闷,这狗的柜子里怎么会有nike的护膝,难不成它还踢球?后来他保姆告诉我,这是套狗脖子上的,保暖。我立马就没了想法,对此狗刹时肃然起敬。 “如今卡恩过于肥胖,养的跟猪似的,横向发展的趋势强烈。再不减减怕是得了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就麻烦了。”阿丘如是说。 “卡恩?这狗的名字?” “是啊,是德国一守门的。” “门神卡恩啊!”我不禁感叹。 聊完狗阿丘又领着我们参观他家的各个房间。那些个房间除了大之外别的一无是处,清一色的一种特色,就连他妈的贴在墙上的裸体画都一个姿势。我寻思着这建筑师怕是已垂暮之年,江郎才尽,精神状态已无力支撑设计七八个不同的房间,索性就这么着了。 “阿丘啊,没这个裸体画,瞅着他妈的贼象是毛主席的祠堂。” 当我们又迈进了另外的一个祠堂的时候,阿男冷不丁的放了一句:“怎么这副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衣服啊?”我一看还真是。背景是一片大海,蓝的有些发白。在这个女人的后面是一群勾肩搭背的俗男俗女,席地而坐的调着情,反倒衬托出这个女人与众不同的气质。她一袭白衣,干净,干净的就如同被海水洗过的礁石,显得真实。 “阿丘,这又是哪个女人啊?看上去挺纯的。” “我妈。”阿丘平静的应着,“好几年前的照片了。” “你妈?”我一惊诧。“从没见你说起过,我还以为你自幼父母双亡啊。”我“嘿嘿”的贫着嘴。 “死是死了,在我十岁的时候。”阿丘还是很平静。“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我和阿男都没说话,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始了他想说的故事。 我爸整着就一闯祸的种,这是我爷爷临死前说的。他5岁的时候就往别的小朋友头上撒尿,7岁的时候就和一大他三年的东西打架,捂着流血的头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跟爷爷说:“你有孙子了,那家伙给我打的直喊爹。”爷爷叹了口气,骂了声“狗娘养的”。我爸的确象狗,疯起来拦也拦不住。但狗看起门来那股认真劲我爸也是有所继承的。譬如他就能听街边的一老头拉二胡一直拉到天明。后来他嚷嚷着叫爷爷给他弄个乐器来,他要搞音乐。爷爷说,别他妈的放屁一样。他看自己在音乐方面虽极具天赋,但怎奈农民家长目光短浅,物质支持不足,索性就吹起了口哨。他的口哨吹的忒有特点,一颤一颤的,既有磁性又有力度,可以从村头一直飙到村尾。 但终究他在搞女人这方面的天赋远远超过了他搞音乐的天赋。他10岁那年,在学校扒了他一女同桌的衣服,又往老师的屁股上贴泥巴。奶奶知道了只说他淘气,但爷爷是个爱面子的人,最受不了老师告状,回家就是一顿毒打。人的皮真是越打越厚,被打的时候那“哼哼的”他妈的真叫个凄惨,但打完了,就又跟没事一般,坏事照干。爷爷说,爸爸是个自觉的人,后来回到家自个就能把裤子脱了趴在板凳上。 15岁那年,他看到一家伙欺负他姐。上去腾腾就是两拳,打的那家伙直装孙子。旁边的围观者一阵吆喝,一吆喝我爸他就来劲了,越来劲旁边的就越吆喝,越吆喝那家伙就越惨。我爸原以为是他的英勇震撼着周围所有的人,打完了才知道,原来别人吆喝是因为他打的乃是乡长的儿子。他还特若无其事,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我是伸张正义,替天行道。” 后来爷爷知道了。脸青的发白,抡起种田的锄头就向他劈去。我爸一把掐住他的手腕,嘴里还念念有词:“老爷子,老爷子,别发火,放下,放下。”爷爷知道自己已经今不如夕,连骂了几声“畜生!”瘫倒在地。“拉了屎总得有人擦屁股”,爷爷只得到乡长面前装孙子。乡长那龟儿子把爷爷送来的几瓶酒几条烟都一股脑的仍了出去,“这些东西算什么,老头子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爷爷低着头,半晌憋不出个屁来。 那龟儿子火了,嚷嚷着,“你就等着替你儿子收尸吧。” 爷爷吓得第二天就把我爹送到外婆家。我爹死活不去,特逍遥自在的吹着口哨,“我怕什么?”爷爷知道自己已经打不动他了,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往地下一跪:“咱家就你一个种,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死了怎么向咱家的祖宗交代。” 阿丘说到这,突然自个就笑了,我和阿男听得入神,根本揣测不出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笑究竟是什么含义。阿丘捶了捶后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说着。 后来我爸没法,依了爷爷,躲了两个月。回来之后,才发现爷爷已经瘫痪在床。爷爷说,是不小心摔断的。奶奶就一个劲的流泪。自打他回来后,左邻右舍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爸,如同瘟神一般。我爸揪起一个便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爸都给乡长打断腿了,真不孝,不把自己当人也就算了,还得让你姐姐替你去遭罪。” “我姐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哇,不是你姐肯和乡长那龟儿子睡觉,你能这么活蹦乱跳的站着吗?” 我爸听了,咬牙切齿的操着家伙就朝那乡长家奔去,一阵踹门。那龟儿子倒也舒坦,大白天的在家和女人搞的天昏地暗的,还以为他家的保姆买了早点回家,光着膀子,穿着条裤衩就下来开门了。他倒是挺配合的,知道我爸要宰了他,他还轻装上阵。开了门,撞个满怀。我爸一刀子下去,没劈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怪不得人们总说“哀兵必胜”,我爸一把揪裂他短裤,张开狼牙大嘴,只这一口就把那龟儿子下面的道具咬的血肉模糊。我爸也愣了,他虽不是个东西,但长怎么大还是头一次玩的这么狠的。他就那么看着那龟儿子撕心裂肺的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他依旧吹着口哨,只不过声音有些震颤,如同滴在他手指上斑斑的血迹,模糊却真实。 那次我爸总算给送进去了,警察来抓他的那个晚上,爷爷躺在床上直骂了几十个“作孽”,然后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奶奶跌坐在门槛上,没等我爸出来,也没机会说话了。 阿丘说到这又喝了口水,顺便提醒他的保姆该给卡恩喂食了,然后又极不自然的挠了挠头。“怎么听着象个电视剧似的。”阿丘又一次冷笑道。 关了几年,我爸也就放出来了。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当时咬那龟儿子的时候活没干利索,结果那东西居然在发达医学的帮助之下,重新恢复活力。 刚出狱的他决定痛改前非,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中去,但人民似乎有点瞧不起他。他这人没什么智商属于四肢发达脑简单的那种,但是人呐,他妈的只要讲义气就一定能混出个头来。后来,我爸入了一个什么“嫖帮”,顾名思义,就是一群嫖客汇聚的组织。那时帮派的帮众少的可怜,连我爸算上也就刚凑桌麻将。为首的是个很清秀的家伙。我爸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会拥他做老大。后来一长老告诉我爸,象我们这种人往那一站就知道是祸害人民的不法分子,太招摇了,帮主一看就是个遵纪守法的文明青年,可以打打马虎眼,再说了,他家有钱。我爸就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弄很多钱。 那次“嫖帮”外出活动。帮主多喝了几杯,跟另一什么“彪帮”的帮主发生冲突。那帮主实在是弱小的可怕和我爸相距甚远,我爸那胳膊就整一抵得上那家伙的大腿。年轻人血气方刚,立功心切,我爸也不例外。他很霸道的上前推扫了那家伙一把,结果那方圆五桌的人豁然起身,立马抽出道具。我爸乃一新手,尚不知出门要携带管制刀具的,但他满不在乎,看那架势是准备赤手空拳来一场的。那时的局面是对方足有30个人并且人手一棒,而嫖帮就仨,个个赤手空拳。帮主一看这架势软了,准备受降,而我爸却特豪情壮志的说了一句特悲壮的话:“帮在人在,帮亡人亡。“然后利索的抢过对方的一根铁棒,准备独战群雄。这让我骤然想起了赵云截江夺阿斗的那一幕。 这次群架伤亡惨重,嫖帮帮主不幸在战斗中牺牲。他们那边也重伤了两个,全是我爸的英勇表现。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活捉。我爸无奈的说了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总之是他这辈子说得最有档次的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嫖帮帮主听了以后,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好!够壮烈,老子就欣赏这号人。“说完,叫手下弟兄松开了我爸,和他干了两杯。说了一大通赞扬其英勇无敌的屁话。他那人就是不禁夸,几句下去就他妈的给劝降了,就这样“嫖帮”给“彪帮”兼并了。 原以为皆大欢喜,就此阴错阳差的收场。怎料人民警察匆匆赶来,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地上还躺着一死人,就那被乱棍打死的嫖帮帮主。 “这是谁干的?” 众人面面相觑。 “兄弟,没事,反正是一不小心的嘛,大哥罩着你。”彪帮帮主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又对他眨了眨眼。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我爸又蹲了进去,这一蹲就是7年。当初信誓旦旦的出人头地之言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显得不再清晰。青春在绝望的等待中就此离开。他原以为要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一生,结果出来以后才发现,天空原来还是一片晴朗。 当初的彪帮如今一发而不可收拾,分舵遍及全城,把持着全城的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帮主依旧在,还是那个瘦弱的家伙。他一见我爸,感动万分,热泪盈眶。 “兄弟,当初多亏你讲义气,替大哥我蹲了7年。这7年我不会让你白坐的。从今往后,这帮主你我共享。” 于是,理所应当的我爸成了彪帮的第二把手,帮主的心腹。过了2年,帮主在一次门派纷争中身先士卒,不幸驾崩。我爸守了帮主3天3夜,感动了彪帮众多德高望重的长老,其情意又深为其他帮众所信服,当仁不让的继承了帮主之位,并信誓旦旦的要手刃凶手,壮大彪帮。后来,我爸结果了那凶手的性命,彪帮在我爸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幸福生活由此开始。 说到这,阿丘又泯着嘴笑了笑,“怎么又贼象个武侠片了?”他起身上了趟厕所,蹲在马桶上半个小时不拉屎。大概是为了搜寻记忆吧。卡恩这时在门口吠了几声,大抵是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宣泄情欲。远远望去,有另一只狗在他的不远处伫立着,摇着尾巴,好似挑逗。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切都寂静的可怕。任凭窗口的余辉流泻出一片恬静,侵蚀那点点的阴影。 我爸也算是个人才,养活着手底下百来个弟兄,也算是为中国广大的失业同胞提供了再就业的机会,也没为政府添累赘。并且尤为值得骄傲的是,他为祖国尚不成熟的第三产业做着巨大的贡献。尤其在选择人才方面,我爸还是相当有品位和水准的,把妓女整的象大学生似的,迎合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口味。他对这职业压根就没厌恶感,反倒对从事这项职业的女同胞们肃然起敬。这点上我倒是非常佩服他。他说,这行业低投入、高产出、无污染,符合可持续发展战略,整一就是国家经济支柱产业。二来都是劳动人民,他能感同身受。农民伯伯头顶骄阳,脚踏黑土,勤勤恳恳在阳光下劳动,而她们上压个人棍,四脚朝天的整个就是在黑暗中摸索。人家容易吗?农民伯伯还有政府支持,时不时来个科技下乡,技术指导什么的,而她们整个叫“惨”。当然如今时代发展,人民公仆们也三天两头的来扶持她们,偶尔也技术指导,真他妈的是人民的好儿子,让人感动不已。 阿丘说到这,突然想起什么,朝窗口吆喝卡恩。只听见它吠了两声,却不见其影。从窗口望去,卡恩正和那母狗干得起劲,哪有空理会。阿丘嘀咕了一句:“倒还是狗自在。” “你爸对中国特殊的服务业倒很有见地。”其实我怀疑这是阿丘自个补充的情节,压根就是他自个的想法,强加于他爸。但这种怀疑毕竟毫无理由。我和阿男还是很愿意听下去的。 我爸就靠着这玩意吃饭,偶尔也卖点粉什么的,但不砍人。我爸说,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达到痛苦之上,他是为广大人民群众带来福音的,而不是噩耗。 我妈其实也是一妓女,不过是个有些才华的妓女会弹钢琴,但也没高尚到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地步,是卖身为主,卖艺为辅的那种。 我还是惊诧:“怎么是这样?一点也不象。” “是不象,女人的某种气质是与生惧来的,而不是后天培养。” 这话让我觉得万般耳熟,想当年阿男向我吹嘘他小便功夫的时候就是这么说来着。然而我终究还是吃惊了。 “如今社会发展妓女的职业特征已趋于模糊,装得他妈的贼象个处女,谁看的出?” “我还是不愿意把她和妓女联系在一起,打心眼里不愿意。她肯定有苦衷吧。” “别急,听我慢慢说。”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当然也有普通女人的共性,会做梦。当时要找个钢琴老师很不容易,但是她是幸运的,终究找着了一个,属于那种夏天也围根围巾装知识分子的资深教授。架着副高度眼镜,整个额头还油光发亮的,简直就是侮辱了江主席的完美造型。就这种怎么看怎么不象是有音乐细胞的人,据说年轻时在国外巡回演出过,功成名就之后落叶归根。看来人真的不能貌像。 外婆是极其反对她练什么钢琴的,说,劳动人民肚子都没填饱,哪有闲心消遣那玩意。但我妈不听,执意要去。那教授似乎看她也很有天分,说,这孩子资质不错,可惜耽搁了这么多年,再不练就晚了。外婆说,女人嘛学那玩意能干啥,再养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了。然而还是外公有远见,“咱家这么些年了,从没出过文化人,搞个也行,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为这事,我娘的家里闹翻了天,但到底男人还是男人,外公的一句硬话,就吓得外婆不言语了,也就只能在背地里冷嘲热讽两句: “哟,还能弹什么琴。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是什么种啊。也不跟她姐姐学学,找个个体户嫁了,为人家生两胖娃娃,那日子才叫个舒坦,凑什么热闹,半土不洋的。” 我妈就这么承载着外公的希望和外婆的鄙视跨上了北上的列车,和那教授去了北方的城市。那年我妈14。 她真的很有天分。2年后就拿了个什么奖的,回村的那天,风光的很。左邻右舍的都说外公养了个有出息的女儿,这彻底让外婆闭上了嘴。 16岁的她风华正茂,加之那教授的细心培养,她迟早会成功的。她梦想着那华丽的乐章,梦想着那眩目的灯光,梦想着那斑斓的维也纳。然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庞然大物正压在她的身上。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她连疼痛的呻吟都发不出。她只觉得窒息,满屋子的窒息。 “老师教了你这么久,你也该报答老师了。”那教授一副饥渴的样子。 她没有动,她知道她挣脱不了。女人的反抗只会激起男人占有的欲望。那一刻,她平静的可怕。脑子里现出的是外公的笑,外婆的笑,还有别人的笑,笑得那么放肆,笑得那么张扬。 那一晚,她给那心灵的工程师折腾了很久。第二天一早,她叫醒了那家伙。可那家伙没好气的推扫了她一把,然后从裤袋中摸出一沓钱,甩到她面前,然后翻身睡去。 她愣愣的看着床单上斑斑的血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干那事会流血。但她却不知道到底是心里流的血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流的。这时她才滴了两滴眼泪,后知后觉一般,甚至于眼泪也是冷的。在由女孩蜕变为女人的过程中,她一夜长大。 阿丘说到这,如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我的眼睛斜向窗外。阳光依旧。卡恩慵懒的躺在草坪上,大抵也是刚才和那母狗折腾累了。阿丘叫了它几声,而它只是抬了抬头。保姆仍给它一根骨头,它也没动,用脚搔了搔身子,继续享受这奢侈的阳光。 后来我妈就离开了那城市。她没有回去,她知道自己没脸回去。她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想得到一种东西,那是钱。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钱,用钱把教授砸死,把外婆的嘴堵死,把她的爹乐死。 她到了我爸的夜总会弹琴,每天都翻来覆去的玩弄那几首苍白的歌。偶尔的,也会有客人请她喝酒,赞扬她琴弹的真好。但这句话往往是铺垫,接下来的莫过就是请她上床了。每每这时,她都答应的异常干脆,不象那些个久经沙场的小姐爱抚挑逗,以求得要价上的方便。200,她每次只要这个数。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离家时父母给她的生活费。第一次接客的时候她闭着眼睛,任其摆布,耳边一遍遍的回放着《蓝色多瑙河》。那家伙抽了她一巴掌,一脚就把她踹到了墙角。 “妈的,在床上装什么斯文。” 后来她才明白,这是相当需要技巧的职业。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后,她已经能应用自如的在恰当的时间发出恰当的呻吟,来激发男人横冲直撞的激情。 这到底是彻底的解脱,还是天使的堕落? 她每接一个男人就用钱折个纸鹤,折到一百个的时候,她回了一次家。 18岁的那年她回了家,2年来的第一次。那次回家她穿了她离家时的衣服,而那衣服如今穿在她丰腴的肢体上显得极不相称。 “过去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她自言自语道。 她带了很多很多钱,乐的外婆那天直摆弥勒佛的表情。 “我说嘛,我的女儿就是有出息。弹什么琴的,最有前途了,这么挣钱。” 她听了,笑了笑,沉默着。 “早知道这么挣钱,本该把你姐,弟,妹都送去。” 还是外公细心,问她一个人在外有没有受人欺负。她一下就红了眼。 “受委屈了,就回来吧。” 她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哽咽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回来的。 “就是就是,回来干嘛呀,外面那么好挣钱。等你挣够,把你的父母接城里溜一圈,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你可要争气,好好工作啊。”外婆语重心长的说。 阿男伸了伸腰,时值已夜幕降临。保姆正在给卡恩喂饭。满屋子充斥着它嚼骨头的声音。 “看着点,别给卡住脖子了。” “可怜的遭遇啊,才女就变成妓女了。”阿男说,“最可恶的是那外婆,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居然叫她好好工作之类的。” “敬业爱岗乃是人生一大美德,这世界讲的就是干一行,爱一行。”阿丘讽刺的笑着。 她回城的那个晚上没什么特别,只是冷。身上的那件衣服薄的可怜。一衣不遮体的性感女人深更半夜行走在街上不遇上什么事总觉得让人可惜。但这种可惜是多余的,因为她遇上了。 那个家伙跟了我妈很久,她一点也不怕。因为她不怕劫财,当然更不怕劫色。但令人遗憾的是,那家伙的耐性让人敬佩,跟了两条街还迟迟不肯下手。最看不起这种有色心没色胆的人,真是玷污了这个行业的神圣。 我妈倒是很配合,往寂静的小弄里拐去,替他创造机会。然而他仍旧按兵不动。最后我妈实在是忍无可忍,走到一条死胡同的尽头,突然转身,装出那种处女见到流氓时惊恐的眼神望着她。 “你想干什么?我会大叫的。” 那家伙大惊,撒腿就跑。 原以为这种懦弱的反抗会勾起那家伙的欲望。但结果令人失望。 “跑什么跑,都看见了,还跑?” “抢劫呢!” 那家伙停下脚步,迟钝的转过身,那哆嗦的哪像是抢劫的,活象是被抢。 那句“抢劫”虽然叫得贼响,却丝毫察觉不出底气,就是掩饰内心的惶恐。 我妈看是一新手,那伤心的真不是个滋味。 “你是劫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 “财可没有,人你看着办。” “耍我啊,遇流氓了你知道不?装什么牛逼。”那家伙鼓起勇气,狗急跳墙,从裤袋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到底拿不拿钱?” “没有怎么拿,要不你搜。” 一阵搜身,没有。我妈指了指胸前,下意识的暗示着他什么。 他冲上前去就扒了我妈的衣服,试图用手扯断她的乳罩。但不知是乳罩的质量过硬还是那家伙动作迟钝的要命,总之怎么扯也扯不断。 “用刀割后面。”我妈语重心长的说,“有道具都不会使用。” 然后那家伙就照做了。 朦胧的月光下,那裸露的奶子给掩映的明暗分明,尤其唯美,如同一副雕塑的点缀。她真的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由内而发,或许不光是这凹凸分明,错落有致的胴体。 她恨自己的身体,因为正是它让她斑斓的梦一夜破碎。然而她也万分感谢这上帝的馈赠,因为这是她报复的资本。 说一个妓女的身体干净,这很牵强。然而我再也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更为贴切。她的身上有一种纯粹,不忍心让人触碰,但终归是给人占有了,而且不止一个。 “还仅仅是劫财吗?” 那家伙目瞪口呆的看着,接着喘着粗气的一股脑的将她放倒在地上。的确,那家伙是个新手或者在这方面天赋远不及我,怎么也找不到入口,还是我妈扶他进去的。 “第一次?” “恩。”他使劲的点了点头。 正如被糟蹋初夜一般,她也糟蹋了一个男孩的初夜。相比之下,她倒觉得自己要伟大的多。因为她心甘情愿的让一个男孩在她的身上蜕变成男人,比起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依仗着自己天生的力气霸占一个女孩的身体,她倒觉得自己依靠的是智慧。她心里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那是报复得逞后的快感。 阿丘又停了下来,这次是因为他的保姆提醒他可以开饭了。 “先吃饭吧。” “不,接着说,我这辈子最讨厌做爱不做完,说话说一半的人。” “这个故事太长了,我才刚开了个头呢,有机会再说吧。”阿丘起身示意保姆可以开饭了,“也等我好好回忆回忆,整理整理情节。现在可是回来养病的。” “那我似乎不应该强迫病人啊?” “就是就是。” 我和阿男就往他的厨房走去,路中我发现有间房还锁着。阿丘说,那是书房,放着他爸妈的骨灰还有钢琴。这让我骤然有一种 十九 开了门回家的时候,我发现阿伊就趴在厨房的桌子上。大概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迷糊的睁开了双眼。 “哦,回来了?喝汤吧。”她拿起碗,大概因为刚醒的缘故,手没抓紧,那碗就摔在了地上,很响。我突然想起阿丘说的话,一种莫名的痛涌了上来。她俯身要去拾碎片,我拉过她的手,“别捡了,明天再说吧,睡觉去。” 那天晚上我状态特别不好。阿伊说,怎么了,心情不好?我说,没什么。 阿丘曾说过:“爱一个人不一定从爱她的身体开始,而厌恶一个女人却一定先厌恶她的身体。” 我不敢多想,就混混沌沌的睡去了。后来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一个女人在船舱里干了很久。舱里灯光很暗,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同样也看不清我。我们就顺着船外海浪的节奏声痛快的享受着。这时船顶突然裂开,漏进了大片大片的阳光。我看清了她的样子,是她。正当我惊诧的时候,一个海浪打了过来。我和她的脸都给淹没了。我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胳膊。当她在浮起水面的时候,又突然变成了阿丘。 “怎么了,没事吧。”阿伊瞪着眼。“看你满脸都是汗,做噩梦了?” 她冲我笑着,我没恍过神,自言自语,“是她,怎么会是她?” “是谁啊?” “没什么。”我心虚的坐起身来,抽出一支烟。 “阿伊啊,问你一句话,老实回答我。” “嘿,你还有正经的时候?问吧。”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或者我爱上了别的女人,你会怎么办?” “砍了你这对狗男女。”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认真的。” 我们就这么对视了几秒,她终于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离开你,好好活着。” 我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她的脸颊,进而吻便了她的全身。这次我状态很好。一泄而出以后,我满足是看了看压在我身下的这个女人。然而令我费解的是,我看到的不是阿伊,而是满脑子梦境里的那个错觉。 是她那个没有被阿丘睡过的女人。 二十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惊得我以为谁来抄家,一不留神的滚下床来。 “明明是调震动的,他妈的,谁干的?” 后来想想是阿伊那妞怕我上课迟到调的闹铃。她这几天回了家,因为她妈得了个什么妇女病,动手术。离开的那天,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看好门。 我打趣说:“到底是看好房门呢,还是看好‘大前门’。” 她捏了我一把:“都给我看好就是了。” “我不是狗,我可看不好房门,至于‘大前门’那就更没把握了。漫漫长夜,寂寞难耐。。。” “去死吧你,谁跟你胡扯,这几天你就跟阿男他们在学校里吃吧,啤酒放在冰箱里,车库的钥匙在茶几上,衣服换了仍卫生间的脸盆里,还有钱——” “你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孩子。” 她就如同交代后事一般交代了一大通,但终究还是走了,吻了我的额头作为告别,带着那种相见时能够“小别胜新婚”的期许走了。 那手机还是响着。未去的睡意让我席地而坐的发呆。窗户没有关严实,风顺着那缝隙淘气的撩拨我的脸,但却和煦的可以,如同爱抚一般,让人异常温馨。 我拈过手机,瞟了一眼,两个未接电话,一个阿伊,一个阿丘的。 我拨了阿丘的电话。 “抄你妈的,怎么不接啊你?今天看我爸妈去,陪我不?” “你爸妈?不是说他们都——” “死了才得去看呀,哦,那叫拜祭。” 于是,我被阿丘拉去拜祭他爸妈。 他爸的坟真是够隐秘的,在一个山头最不起眼最偏角的地方窝着。那地方车开不进,我只好和他大包小包的拎着,徒步前进。 在一个四周全是山,正对着一滩死水的地方,阿男停了下来,指着一堆乱土说,到了。 “抄你妈的,有没有搞错。” 我原以为他爸好歹也是个枭雄,叱咤风云了这么多年,不幸失手驾崩,万人痛哭之际,顺便给他修个如同金字塔般的坟墓,也是理所应当。他爸就静静的躺在水晶棺材里,受人世代的顶礼膜拜。但这结果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反差也忒大了。 “阿丘你也不缺那钱吧,犯的着让你爸住这里吗?死不瞑目啊。” “你懂个屁,我爸仇家多你知道不?想砍我爸的排个队那少说也有百来个。弄个那么招摇的坟不给他们掘了才怪。” 我听了频频点头以表赞同,的确非常有必要。纵然他爸为中国第三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其其他的恶劣表现拉出来鞭尸那也是合情合理。中国人向来喜欢这样,生之前对其点头哈腰阿谀奉承,死后倒是挺直腰板花样翻新,以解心头怨气,来慰藉那压抑的灵魂。 阿丘用纸擦了擦墓碑,用镰刀除了除周边的杂草,我则用锄头翻了翻土。然后阿丘倒出一大袋道具,冥币,元宝,“奔驰”,最有特色的,他还捣腾出三个用纸糊的人像,女的。 “阿丘啊,烧点纸钱不就得了嘛,有了钱,他在下面爱买啥买啥,想干嘛就干嘛,还用的着烧奔驰送女人吗?” “你不明白,那下面不比人间,科学技术还没发达到制造出汽车那玩意。坐马车那是对动物的摧残,开汽车多派头。” “天堂不是应有尽有的吗?” “你说他一流氓能上天堂吗?八成是地狱。”阿丘胸有成竹的说,“地狱的人,看看那‘黑白无常’就知道质量好不到哪里去。我爸可是高标准,严要求。索性给他烧几个美女伺候伺候,生活也过得舒坦点。” 后来阿丘又烧了些纸钱,欧元版的,他说,欧元好,不贬值,比元宝便于携带多了。 然后他又烧了些给土地公和阎王爷,叫他好歹也封个官给他爸做做。这是他生前未完成的夙愿,死后总得实现点人生价值。他又点了几根香,双手合并握住,闭目作虔诚状,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又拉我一起叩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叨着:“今天给您叩个头,来年及格不用愁。” “有那么神吗?” “看着呗!” 我们收拾了一下准备打道回府。阿丘说,别急,还得去他妈的坟看看。我已经给他爸的坟威慑的无话可说。 “抄你妈的,我可不去了,你爸的坟已经在这荒郊野外了,谁知道你妈的坟会不会在什么戈壁沙滩中,没走到自己怕是先得进去了。” “没那么夸张,我妈的坟在我家附近,开车可以到,比这要气派多了。” 到了他妈的坟果然不假,一派现代风格的建筑,看着就有一种皇家气派。在墓碑周围耸立的四根雕刻细腻的柱子如同勃起的阴茎一般直刺云霄。那碑上的铭文也写的才华横溢,还中英文对照,言辞溢美的道出了他妈生平为中国服务业贡献青春的崇高品质。墓碑前头是一座雕像,乃是一女的如痴如醉的弹着钢琴。阿丘照例给他妈烧了些“欧元”“奔驰”“性感内衣”,外加几盒避孕套。 阿丘说,地狱那地方卫生条件不比人间,男人也多乱七八糟,给我妈烧点那玩意有备无患。以免得了什么病,把她在人间构筑的安全卫生的一世英名给弄的晚节不保。 今天我总算领略到了原来拜祭也有这么多的讲究,至少阿丘的拜祭是这样。 我给他妈也毕恭毕敬的嗑了几个头,希望她保佑我今后的老婆不要成为她的同事。 阿丘长吁了一口气,对我打了个响指,以表今天的活动圆满结束。 我兴高采烈的拽着阿丘准备回家。阿丘说我够兄弟,陪她来看他父母,中午请我吃饭以作报答。我欣然应允,说把阿男也叫来,摸口袋的手机突然没了影。 “不好,阿丘。我把手机忘在你妈那了。” “我妈那?” “就是坟前的石凳上,忘拿了。” 于是我们又开车回去。 “还好,还在呢!”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会心一笑。 “等等,阿钞。”阿丘走向他妈的墓碑前,拿起墓前的花。 “花?我们好象没带过花啊?”我满脸疑惑。 “是她,她刚刚来过。” “她?谁啊?” 阿丘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指蹭了蹭鼻梁和眉宇之间。 “不会是她吧?”我如有所悟的看着阿丘。那是个令我魂牵梦萦的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潜在的力量让我对她难以忘怀。或许我跟她根本就是素不相识,但的的确确她控制了我的某些东西,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直到揪住我的整颗心。 “她叫阿哲。”阿丘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有兴趣听完上次的那个故事吗?” “当然。”我带着期许的眼神望着他。 二十一 自从我妈骗了那个小男孩的初夜以后,她原以为就此结束,但没想到的是,这个小男孩会改变她的一生。 他打那以后,天天去夜总会听我妈弹琴,一坐就是一个晚上,默不作声的憋在角落里听着,然后就是看着我妈给一个个醉醺醺的男人拉到宾馆里开房间。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那些个禽兽折腾,发出痛苦的呻吟,这感觉的确让人撕心裂肺。他终究忍无可忍的冲进门去,一脚踹开那些个碰我妈的男人。我妈冷漠的给了他两巴掌。 “别以为上次和你干没要你钱就以为我喜欢你,玩你的,小朋友。”他瞪大眼睛望着她,很幼稚的摇摇头:“你别骗我了,你是喜欢我的,我也真的喜欢你。别那么糟蹋自己好吗?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神经病,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可没空跟你玩,有钱,我陪你睡,没钱,滚。” 他拽着我妈的胳膊,一声不吭。我妈想挣脱,但他仍不依不饶。这结果就是,他给夜总会的保安拖出去打得血肉模糊。这招真是管用,让他消失了二十多天。我妈的事业因此又步入正常。 但出乎我妈意料的是,一个月后,他居然会开着辆车,很吊的走到我妈面前,甩出一沓钱:“小姐,够请你陪我一个晚上了吗?” 我妈起先愣了愣,接着很自然的露出了职业微笑:“好啊,没什么理由可拒绝的。”然后他就带着我妈,去了最高级的酒店,开了间有钢琴的房间。 房里放着音乐,是美国一个三级的摇滚歌手,用酷似砂纸在砧板上摩挲的声音吼着,空洞却能激起人类最原始的冲动。 但他却只是在沙发上,抽烟,一支接一支的抽。我妈很有职业习惯的掀起裙子,微发双腿,躺在床上,等待着一个男人的侵入。 然而他还是抽着烟,一支接一支。 这种酒精混着尼古丁的味道已让她习以为常,但一个男人如此锐利的眼神却让她躲闪不及。 “还不快点,你不是想干吗?还等什么,来啊!” “你难道不会别的吗?” “只会做爱。” “其实你压根就很鄙视这职业不是吗?” “别废话,我爱钱,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给我弹首曲子好吗?” “跟你说我只会做爱不会别的了。” “一百块一首,你不是说爱钱吗?没理由拒绝的。” 她漫不经心的弹了首曲子,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男人虚伪的掩饰,是一个男人博她好感的手段。b调冗长的音色在空中盘旋不散的时候,她以为男人裸露的本质会毕露无疑。然而她低估了他。 弹完了后,男孩很满意的给了她一百块,一连九个晚上都是这样。 直到第十个晚上,她终于崩溃了。从《月光》到《马德里之夜》,从《蓝色多瑙河》到《罗密欧与朱丽叶》,她彻头彻尾的崩溃了。没弹完《命运》她就流泪了。在古典的老钟奏响十二下的时候,她再也没法按下那熟悉的音阶。 “你还爱着钢琴,对吗?” “我没脸弹钢琴,我没脸说爱,你知道我的手有多脏吗?” “那你的心呢?” “我的心,我还有心吗?” “如果没有,我可以借你。不过它装不下你的钢琴。它已经装满了。” “满了?装了什么?” “装着你的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里充满了她失而复得的幸福,充满了她支离破碎的情欲,还有颠沛流离的停息。 “你爱我吗?” 男孩没有回答,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她也心甘情愿的埋进他的怀里。那是纯粹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胸怀。他们就这么依偎了一夜。 “让我带你离开好吗?我不想让那些禽兽的脏手碰你。” 她使劲的点点头。 二十二 彪帮有个规矩,凡是在其管辖范围之内的营业场所里,小姐入帮时必须以身体为代价,接受帮主的“临幸”。这规矩原本在上任帮主时就以废除,但我爸接任以来,认为如此优良的传统摒弃了实在可惜,理应发扬光大。于是,我爸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又让它粉墨登场。在入帮的基础上,添加了“离帮时也必须接受帮主的检阅”。 但当一个女人下决心重新生活的时候,那么没什么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她迫不及待的和帮主履行了帮规。这似乎暗藏了什么不安定的因素或者潜伏着什么内在的危险。但总之那帮主对她的表现极其满意。刻骨铭心的感官刺激,让我爸在心里对她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她开始和男孩幸福的生活,烧水、做饭、弹琴、工作甚至于做爱,一切都在预定的轨道里井然有序的进行,如汩汩的血液流淌全身,悄无声息的平稳。生活的琐屑溢满温馨,生存的奔波溢满踏实。 他们开始考虑应该添加家庭成员了,为幸福的婚姻留下美丽的见证。他们努力着,确实,我妈在做爱这方面极具天赋。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激发一个男人所有的欲望,飘飘欲仙,如痴如醉。 “和你做爱的感觉真好。”男孩感慨道。 “你错了,我从来没和你做过爱。” “那我们现在是干什么?” “睡觉。” “做爱和睡觉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做爱和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前者是情欲——感官感受,后者是爱情,相濡以沫。” 男孩看着她,含情脉脉,真的,她已经彻头彻尾的被这个女人所征服,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痛恨上帝的不公,让他深爱的这个睿智而孱弱的女人,在生命的排笛流波里蹒跚而过,在熙攘嘈杂的孤寂街头颠沛流离。 后来她怀孕了。女人比男人更接近天堂,因为她孕育过生命。十月怀胎的漫长和分娩时的痛苦,让她浸透在幸福的感觉里。孩子呱呱坠地的哭声,简直是天籁之音。 她有了个女儿,一个浓缩爱与被爱的生命。 二十三 身体的缠绵铸就瞬间,灵魂的交融才是永恒。 但有些人始终追求着肉体的欢娱,陶醉于那个瞬间久久不能忘却。譬如说我爸这种人。 那是个夕阳满天的傍晚。面容疲倦的人们拖着没有韵律的脚步回家,窗外卸货的卡车杂乱无章的叫着,一只流浪的猫伏在窗边,享受着不知哪来的美味佳肴。一切都归于平静和祥和。她哄过女儿入睡,围上围裙,精心准备着晚饭。 熟悉的门铃,让她满心欢喜又略微嗔怒的自言自语:“总是没带钥匙,真没记性。”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性欲膨胀寻求发泄的魔鬼会降临她的面前。她刚一开门,有人就夺门而入。 “你干什么?” “离帮一年多了,帮主想来看看你嘛。” 她想逃,但男人天生的优势令她一切的抗争都显得徒然无力。他一把拎起她,按在门上,露出明晃晃的道具,刺入她身体的脆弱,同时也触碰了她内心的疼痛。 在她无数次的呻吟里,这次是最为痛楚的,然而痛楚的叫声却不断激起了这个男人野兽般疯狂的欲望。 “生了女儿的妞,味道果然就是不一样。”我爸一边提起裤子一边淫荡的舔舐着嘴唇,吹起口哨满足的摔门而出。 她蜷缩在角落里,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受这样的折磨,但却比失去童贞的那次更为痛苦。那是幸福粉碎的声音。 摇篮里的女儿,似乎被刚才巨大的动静给惊醒了。一切非和谐的响声惊扰了她的清梦。她开始本能的啼哭,然而她的母亲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孤独在孤寂的夜空里发酵 寂寞在寂静的角落里睡着 狂欢的魔鬼 抓着天使的翅膀 狰狞的笑 沉沦在妖艳的血泊里 奔走呼号 二十四(上) 男孩终于回来了。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无助的眼神,满地的碎片和蓬乱的头发。他意识到了有什么不祥的事发生。 “怎么了?”他托起她的脸。 “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没什么,刚才进来一贼。吓坏我和宝宝了。” 她终究隐瞒了他,她怕失去他,她知道男孩斗不过我爸。年少的冲动或许会令他送命。她不想自己苦心经营的幸福彻底毁灭。尽管这是份残缺的幸福,尽管有个魔鬼觊觎着这美好的幸福。 “人没事就好,别怕,有我在。”男孩把她揽入怀里。“吃饭了吗?我去做。” “不,不要,抱着我,不要放松,一刻也不要。” 她贪婪的享受他怀抱的温暖,她只有靠在他怀里,她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是真实的。他不知道这样的温暖能持续多久。或许是一生一世,或许只是转瞬即逝。正如她不知道自己的幸福会不会遗落在这个噩梦里。 然而傍晚时分的夕阳被夜幕一点一点的侵蚀和笼罩,无可挽回。 这不是幸福遭遇的偶然挫折,而是一个无法躲闪的必然的玩笑。那个魔鬼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光临她家。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手法,她再次被刻上一段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终于要搬家了,离开这个城市,尽管男孩很是不解,但她的执意和男孩对她的爱让她远离了这个噩梦般的境地。 她又生了个孩子,在搬进新家不久,我就出生了,让她的老公笑逐言开。一切又趋于安稳。她相信那已成过去,彻头彻尾的过去,不带有现在的一点痕迹。 一晃10年,我10岁,姐姐12了。当美貌已转变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和一种成熟的风韵嵌进她略显孱弱的身体之后,她已经异常坦然。风平浪静的十年,让她顿悟其实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是种莫大的快乐。然而上天却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快乐都不给她,让它变成一种奢望。 我十岁生日那天出了车祸,急需输血。她伸出纤弱的手准备输血,但血型不合。男孩说那抽我的吧,但依旧是血型不合。他们面面相觑,男孩如遭晴天霹雳。后来,用了医院库存的血,我被救活了,但他们的爱情却宣告死亡。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被记忆封存的十年的痛骤然翻出,一个错误用十年的时间来埋藏。 “说,这是谁的种?” “快说,这是哪个禽兽的种?”男孩发疯似的掐住她的胳膊。 “不要这样,不要问好吗?” “不要问,是不用问了。还问什么!我,傻子啊!兴高采烈的替人家养了十年的种。好啊,我太伟大了。”男孩冷笑着一边抽自己嘴巴,一边自言自语着。 “不要这样,不要,我求你了。”她死命的抓住他的手,“你打我,骂我吧。” “滚,给我滚。” “不要赶我走,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我们还有个女儿,你想想她。” “你他妈的,婊子!还有脸说,天晓得那女儿又是谁的种。”他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给我滚,带着你的龟儿子找他爸去。” 她趴在地上死命的哭,她没有解释,解释十年前那次伤痛的经历。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她不希望别人可怜自己。她站起身,拉我离开。然而我拽着姐姐的手一刻也不放松。我不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病初愈的喜悦让我的脸上挂起了天真的笑。姐姐有点明白了,一个劲的流泪,也抓着我不肯放手。 “放开那个杂种,听到没?” “爸爸,不要这样,我要弟弟。” “不放是不是,那你和她一起滚。” 于是她带着我和姐姐离开了家。临别时她对男孩说:“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男孩露出鄙夷的神情。她抹着泪,哽咽的说了声:“我爱你。”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把我和姐姐先安置在了外公家里。她很茫然自己的未来,她依旧陶醉在破碎的爱情里,幻想着一天能重温那美好的幸福。然而一切都只是幻想,在声色犬马的残骸里灰飞烟灭。 那天,她回家,意外的看见儿子,女儿居然赤身裸体的玩耍。我拿着球兴奋的压在姐姐的身上。这一幕,刺破了她愈合的伤口。欲望、血腥、狰狞、强暴,在她的脑子里翻江倒海,让她顷刻间失去理智。她狂吼着一把扯过我,给了我一巴掌。我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紧接着,疼痛,哇哇大哭。哭声丝毫惊不起她的怜悯,这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复。 她重新回到了那个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她找到了我爸,那个让她悔恨一辈子的魔鬼。这十年来,江湖的拼杀和厮斗让他已愈来愈厌倦,力不从心的他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没有骨肉亲情让他忘却了自己将何去何从。然而这时,我爸凭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儿子,让他欣喜异常,总算找了个理由退出江湖。 他对我妈心存感激,这是种纯粹的感激。岁月的侵蚀让他当年的英勇和旺盛的精力不复存在。她对那样一个留有他血脉的女人除了感激,真不知道还有什么。 像我爸这样的枭雄,一旦哪天良心发现了,那么他就离死期不远了。 二十四(下) 那是个慵懒的下午,天显得很热。那时蹲在我爸那别墅里头的,也有条狗,不是卡恩而是卡恩的母亲。那时卡恩刚产下不久,怕是还在回味着母乳的甜腥味。我在那么大的屋子里,显得很无聊。玩起了足球。我妈不知干什么,一大早就开始煮绿豆汤,一煮就煮了个上午。 当我爸喝了那碗冰镇的绿豆汤后,就很安详的睡去了。里面放了安眠药。我看见我妈,轻轻浮起了微笑,然后她就对着镜子一件一件的脱衣服,欣赏自己的身体。在镜子前,她梳了梳头发,别了个蝴蝶形的发卡。一切都如童话般尽情上演。她吻了吻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她心爱的男人给她的颓败的回忆,那是她最后的安慰。 然后,她走到钢琴前,开始弹曲子。黑色的钢琴,白色的皮肤。她舒缓的抬起手指在黑白键上流动,优雅、华丽、张扬,交织成最后的回响。 那时,我正玩足球玩的兴起,不断用球轰炸着卡恩的窝。卡恩她妈俯身护住卡恩不受到球的攻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凝视着我,开始流泪。 “妈妈,你哭什么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别怕,有我这个拯救地球的奥特曼。” 她激动的一把将我揽入怀里,紧紧的,那两只如同气球般硕大的乳房闷的我喘不过气来不断用鼻子在她的胸前蠕动。 她重重的把我推开,把球仍到窗外。我生气的瞪了她一眼,抱着卡恩,跑到房外去捡球。回来,门锁了,我大声叫门,没人应,只依稀的听到里头悲凉而模糊的钢琴声。 后来,来了许许多多的警察叔叔,我听到他们说,里头死了两个人和一条狗,煤气中毒。 从此以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姐姐给我另一个爸爸带走了。有很多的保姆伺候我,打理我的生活,就连上小学时的书包都有人背着。隔三岔五的就有几个戴墨镜的我从来没见过的叔叔来看我,叫我少爷,问我一些情况,诸如开不开心之类的。 我说,我一到晚上就会想妈妈,想姐姐,不抱着她们睡我睡不着。两个叔叔笑眯眯的点点头。从此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有个姐姐陪我睡,而且每周一换,于是我就睡着了。 阿丘这次一口气的说到这,害的顶着太阳的我,屁股的裤子都坐湿了一片。 “结束了?” “恩,大概吧。差不多就这样了。” “你姐姐现在是不是在你身边啊?” 阿丘笑了笑,“我知道你已猜到了我姐姐是谁,对,就是阿哲。” 他送我回家,刚踏进家门,我就收到阿伊的一条短信:“天气热,冰箱里有我前几天煮好的汤,记得要喝。”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阿丘的那个故事里,每个人为了追求幸福或是挽救幸福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甚至于一条狗。有时候生命的脆弱真的禁不起上帝的玩笑,一生的幸福是种奢望,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无视眼前的幸福呢? 那个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在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大坝上,阿伊追着我,我追着阿哲,阿哲追着阿丘。就当我眼看就要抓住阿哲的时候,后面的人抓住了我,我以为是阿伊,但回过头来看谁也没有,再然后那条道上就只剩我一人,静静的伫立。。。。。。 二十五 阿伊离开的这几天,我才发现,我特别需要她。除了半夜睡觉总觉得胸口空荡荡之外,除了生理需要之外,她还有一种更不可或缺的服务职能,就是洗衣服。她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几乎把我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了个遍,尤为痛苦的是短裤。 在她离开的四天后,我就没干净的短裤可换了。于是无奈只能把短裤翻个身继续对付了四五天,但到第十天的时候,实在走投无路。于是我只能翻出阿伊的短裤穿。那件短裤是她生日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还绣着花边,特可爱。她感动的一直都没舍得穿,说要留一辈子作为纪念。今天就给我糟蹋了。 穿上它,照了照镜子,那感觉尤为怪异。我嘀咕了声“变态”,后来想想,为了自己重要器官的卫生和安全也就算了。短裤实在是小得可怜,加之又是夏天,美女们都穿得过于性感暴露,害的我随时担心下面有戳破的可能。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我想想也就大抵如此了。 挨到第十五天的时候,我终于万念俱灰。因为连阿伊的短裤都没干净的了。 我频繁电话给她,“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想我了?”她听得心花怒放。 “是是,想死你了,再不回来,我日子都没法过了。” “有那么夸张吗?就回来,下午。” 她刚进门,我就迫不及待的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用那种特迫切的眼神望着她。 “阿伊,你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你干什么吗?” “少恶心你,大白天的。”她涨红了脸,低下头,“我也想你。” 我突然明白刚才我的那句话表意上有点歧义,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于是我搂过她,扑在耳边说:“老婆,我爱你,帮我洗短裤去。” 她狠狠的推扫了我一把,也情有可原啊,上头的那句话连接的实在有些牵强。不过,她还是照做了。放下行李,端着脸盆,就往阳台去。那哗哗的水声真是动听的音乐。我从来都没觉得她这么美过,那是第一次,真是勤劳的女人最漂亮。 洗到一半,她突然怒气冲冲过来,劈头就是一句:“禽兽。”然后我就发现有红色的不明飞行物朝我的脑袋飞来。 “你说,你到底带了什么女人回来鬼混了?” “你神经病啊你。” “那这是什么,别告诉我这是你穿的。”她指着那条粉红色的女式短裤。 我突然发现这世界上有些东西真是无法解释,我想说的话都给她先说了,那我还说什么?曾几何时,一个东方哲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话越看越不像真话,那偏偏他妈的就是事实。” “没话说了是不是?偷腥还不擦嘴,你看这上面是什么?”我看见那短裤上还遗留着我乳白色的“活力细胞”,透明的让我毛骨悚然。 “你欺负人,你——”阿伊拍打着我哽咽了起来。 我只能用吻堵住她的嘴,她想挣脱,但还是给我强吻了。 “你相信我,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事实都在眼前了。” “什么事实啊,你有捉奸在床吗?再说了,你也不想想,我想玩女人用得着带回家里吗?不看看这件短裤是谁的。”我倒出了一大堆的委屈,“人家是没人帮自己洗短裤,没的穿了,才穿你的,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真的?” “爱信不信。” 她“扑哧”的破涕为笑,“你怎么这么傻,自己不会洗,不会花钱去买几条穿穿啊。” 后来,她买了好几条短裤送我。 再后来,我穿她短裤的这件事就成了她日后茶余饭后的笑柄,屡笑不爽。。。。。。 二十六 一晃到了这年夏天。 今年夏天热的厉害,用阿丘的话来说是,来的早,持续时间长,真他妈的象是月经提前,让人措手不及。天是热,操场的草却不比去年狂彪到了我的腰,这让阿男笑逐颜开。 “去年是特例,大部分时候我的那个‘男氏理论’还是正确的。” 然而校长的头发却起死回生般的茂盛起来,顿时信心大增,开始频繁的游走于各楼过道,借巡查之名来标榜其脱发的脑袋又焕发了第二春。 “说起来真搞笑,操场不长草,校长却长毛。”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风水轮流转嘛。”阿丘应着,“你没看他的头发是区域性的生长吗?” “是吗?” “怎么不是?八成是增发膏没抹匀,一块是杂草丛生,另一块是寸草不生,有点象化疗回来。” “你可真够损的。” “那就说点别的有纪念意义的。奥,我们认识有多久了?”阿丘看着我,“有一年了吧?” “差不多吧。” 阿丘很兴奋,“能和我做一年朋友不多,而在这为数不多的人里,你们俩是迄今为止跟我也没什么金钱瓜葛的人。” “那是那是,什么叫做纯洁的友谊啊,这就是呗!”阿男说。 “对啊,两个纯洁的男孩在我这个纯洁男人的教育引导之下,变的愈加纯洁。像我改造了多少处在青春期迷茫边缘的躁动男孩——” “得了得了,停停,到此为止吧。你对我们心灵纯洁的熏陶我和阿男会一生铭记的。” 说实话,一般人在阿丘身边被他“感化”那是理所应当的。然而像阿男这种彻头彻尾纯洁的人,阿丘说,真他妈的是百毒不侵,相当有难度,需要时间。 说起百毒不侵,倒是有两种。一种是尽尝百毒,以毒攻毒;另一种是连毒的概念都没有,属于那种喝砒霜还得先看说明书的。阿丘自然而然的属于前者,而阿男属于后者。 这让我突然想起曾几何时一个东方哲人说过的话:“这个世界活的心安理得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良心全给狗吃了;另一种是良心全没给狗吃到一点。而最痛苦的就是第三种人,良心一半还在,一半给狗吃了的。以此类推,我就属于那种中了毒但却没毒死的,备受煎熬。 在他们俩之间我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阿丘面前,我活脱就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男孩,就是流着鼻涕牵着邻家小妹去买糖葫芦的那种。而在阿男面前,我活脱就是个骚的不能再骚的流氓,就是刁着根烟搂着个妓女去买避孕套的那种。在这种生存状态下,我怡然自得的装纯和装骚。 阿丘对装纯和装骚有着很深刻的见解,他说,论操作难度,装纯比装骚要大的多,装纯不容易,装骚却极其简单或者说根本不用装。但如今社会装纯的比比皆是,装骚的却屈指可数,真不明白现在的人是怎么想的,尽喜欢瞎折腾。 当初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就琢磨着自己是那种装纯装不象,无奈改装骚的人。而阿丘因此经常嘲笑我,生平最看不起你这种人,明明是处男还装做不是处男的样子。后来他知道我和阿伊还有那么一腿,顿时对我肃然起敬,找回心理平衡。 “就是就是,和个小男孩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现在都是男人了,就有共同语言了。” 他和阿男当初的反应是大相径庭。 因此他和阿男鲜有共同语言,多亏我架起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但这并不构成他们患难与共的障碍。阿丘看阿男,让他顿悟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纯的男孩;阿男看阿丘,让他顿悟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骚的男人。于是,他们都象对待熊猫一样极其珍惜彼此的友谊,在琐碎的生活中去目睹与己不同的另一种生存状态。 而我呢,周旋于这种生存状态的始末,迷茫于追求与被追求之间。我不知道未来,也遗忘了过去。看阿男时我看到过去,看阿丘时我看到未来。 于是他们俩在我的生命里有点不可或缺的意思。 于是他们把我平静如水的生活搅的满是涟漪。 生活是什么?就是狗嘴里的骨头,嚼的不是肉,却很有味道。 二十七 据说,夏天是个恋爱的季节,是个暧昧的季节。这句话的原创作者我不得而知,但的确我和阿男都分别经历了让我们感动的事。 先是一个莫名其妙停水的下午,闷在教室里没水喝。送水超人迟迟送不来水。然后更莫名其妙的是,在大家都叫苦不迭,以口水解渴的时候,突然冲进一素不相识的女孩,拿着个冰淇淋大叫我的名字,说是个什么人叫她来送给我的。 在全班同学羡慕而憎恨的目光里,我极其感动,满是欣喜的把它给吃光了,琢磨着这人间还真有美丽的田螺姑娘。后来下节课的时候,那女的又来了,我原以为她又给我送冰淇淋了,真他妈的是雪中送炭啊。结果她劈头就是一句,问我明明不是她说的那个人,为什么把冰淇淋给吃了。我说,我是阿钞啊。后来才知道他送的是隔壁班的阿超。我就这么阴错阳差的承载了一个小姑娘对另一个小男孩的关怀。 她说,昨天又有一个女孩送冰淇淋给阿超了,阿超感动的,第二天就让她做了他的女朋友。本来这个女朋友是她朋友的。现在她朋友一生的幸福都给我毁了。 我说,这种吃个冰淇淋就给俘虏的男人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种,不要也罢。 “你说的倒容易,我朋友现在都恨死我了,你不仅破坏了她的爱情,还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情。”说着就呜咽了起来。 “别别,我最受不了这个,这么大热天的,你又穿的这么暴露,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强暴了你没付钱呢!” “你还耍流氓!” “开个玩笑嘛。如果你朋友这辈子没了那个阿超就嫁不出去的话,那我阿钞收了,这总行了吧?” “你以为你是谁,我朋友还不要你呢!” “抄你妈的,谁不要谁啊!” 后来我见到了她口中所谓的朋友,这世界真是小的可怜,那人居然是阿妞。我庆幸幸好送错到我这,要给阿男知道了,非得真死一次不可。 “你玩什么玩,还暗送冰淇淋,从没见过你这么主动的女人。” “谁主动了?反正也给你糟蹋掉了,就算送你好了。” “送我?我可不是故意吃你那‘定情冰淇淋’的,等会你赖我一辈子,我有老有小的怎么办?你赖阿男去。” “还有老有小,你真有意思。” 她“扑哧”一笑,“说正经的,你别把这事让阿男给知道了,他会伤心的。” “你还在乎他啊?你到底明不明白他对你的感情啊。”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他就一孩子,根本不明白。” 乍一听这话,以为是逼近更年期的大妈勾引了一个她孩子那般大的男孩而发出的感慨,哪象是青春期的少女说的。 其实我们都还是孩子,无论是阿妞和阿男,还是我和阿伊,甚至于阿丘都是孩子,唯一不同的是,我们迟早会长大,而阿男说不定会做一辈子的孩子。 “愣着想什么啊,跟你说别和阿男说,知道了吗?这是我们的秘密。” “不会说的,没那么无聊。” 她对我眨了眨眼,一副很有默契的样子。 二十八 阿男对阿妞一直保持攻势,但那攻势实在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却从未间断过给阿妞的情诗。那些情诗自然是我代笔。到了后来,阿妞找到我,叫我和阿男说,叫他千万不要再写情诗过来,因为她已经找不到地方可抄了,再也回不了他了。而阿男说,没关系,男人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写情诗那是天经地义的,即使女人不作理会。而阿妞实在觉得光收不回太没礼貌,于是就想了个很好的办法叫我代笔。我无奈被逼接受。于是之后的情景就变成了我自己给自己写情诗。一天帮阿男写给阿妞,第二天,帮阿妞回给阿男。 这极度加剧了我自恋情结的形成。阿男还阴阳怪调的叫我诗人,但我听得贼像是死人。 那一次,我就真的差点成了死人,不过是笑死的。 那天晚上,我和阿男在大街上闲逛。这条街历史悠久,功能齐全。白天两排是齐刷刷的骨灰盒专卖店和寿衣专卖店之类的,销售各种品牌的祭祀产品。到了晚上,小贩蜂拥而至,竟鬼使神差的成了“小吃一条街”。 “阿钞,钱,钱。” “钱?要钱干嘛?” “拿来,快啊。” 我从口袋里可怜的捣腾出一张十元大钞。阿男一把抢去,握在手里,然后振臂一呼。 “阿妞,这么巧啊。” 我恍然大悟。 “是啊,怎么这么巧,你和阿钞去哪啊?” “没事,随处逛逛。那个怎么说来着。”阿男抓耳挠腮,一副急切的样子望着我轻声低诉,“什么相见什么遇的。” “相见不如偶遇。” “奥,相见不如偶遇嘛,阿妞。既然相见,不如我请客去吃夜宵去。” “怎么总是你请我?不好意思。这次我请你好了。” “男人和女人去吃饭,哪有让女人掏钱的道理。”阿男说的特慷慨激昂,尽管他和他妈出去吃饭他一回都没掏过钱。 “不要,不要,那还是阿钞请我吃饭吧。他没请过我。” “好啊。”我很有风度的点点头。 “好个屁。阿妞他连钱都没有,怎么请你啊。”说完还急需事实证明他所言非虚。于是他把我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瞧,一个子都没有吧。” “吖,阿钞你真穷。” “就是就是,他最穷了。”阿男拽着我那十元大钞,心安理得的嘲笑我。 “不过没关系,阿钞,我可以借钱给你请我啊。”阿妞笑着说。 我顿时没了想法,总算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咬定青山不放松”。“还是不要了。没钱请女人已经是人生中的大辱了,拿了别人的钱请女人那更是大辱中的大辱。” 阿妞听得莫名其妙,阿男如有所悟的看了我一眼,既而也装作莫名其妙。 “既然阿钞没钱请你,阿妞你干嘛强人所难呢。为兄弟两肋插刀,阿妞我请你了。” “也只好这样了。”阿妞很不情愿的点点头,既而想想有人请客那也不算什么糟糕的事。于是满心欢喜的建议,“那我们去吃kfc吧。” 阿男听了以后,那个表情是忒尴尬。我却心花怒放。想想这时阿男的心情,用小学时我常用的句子那就是,“掌心湿漉漉,脸涨得红通通的,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钻进去。” “好啊,好啊,阿妞真是建议的好。” “kfc多远,不要了,不要了。难走。再说——” 阿男对我诡秘的一笑,还没等我揣摩出其恶意之时,我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我后面踹了我的大腿。我疼痛难忍,大叫一声。 “瞧,阿妞,阿钞今天腿有点问题,走不了远路。昨天早上踢球,大腿肌肉拉伤了。废了。废了。” 阿男十分得意的望着我,瞧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的很欠扁。 所谓什么叫做为爱不择手段,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哦,这样啊。”阿妞面露难色的看着我。我给阿男掐住后背,无奈只能作疼痛状。 阿妞很无奈的摇摇头,“那就打车去吧,又得浪费阿男的钱了。” 我他妈的真想笑出声来,什么叫做“机关算尽,反误卿卿性命”。阿男就是一步步的把自己逼上绝地。那袋里的钱怕是付那车费都有困难。 那天晚上我胃口特别好。阿妞又温柔的对我问寒问暖。 “伤残人员的确特别需要人们的关怀,阿男是吧?”阿妞还开起了玩笑。阿男那表情犹如干瘪的轮胎,又好比一平胸女孩混进了一群“波霸”之中,无地自容又得强装若无其事。 那一刻,让我觉得生活真他妈的瞬息万变。 二十九 阿丘莫名其妙的留级了,原因不详。据阿丘说,他是舍不得离开我和阿男,才选择留级的。我说,抄你妈的,你是想多糟蹋几个纯洁的女孩吧。他咯咯直乐,“也算个理由吧。” 但阿男却深信不疑,打心底里信,被阿丘的留级行为感动的一塌糊涂。于是我们一起步入初三,向市里唯一的省重点高中m中发起我们最后的冲刺。 这冲刺远比不上冲动见效快,一发就不可收拾。我们的冲刺在别人眼里那简直是慢跑,但这却足以让我们自己欣喜异常了。因为我们从前那他妈的就是蠕动。 阿男说他数学是强项,但那强项也只停留在四五年前的“小便定律”上。这定律毕竟适用范围过于局限,跟不上时代的需求。于是,阿男正在潜心研究和拓展这定律的外延,以求得解决抛物线问题。 而阿丘虽然实践对象广泛,但毕竟还没上升到理论的高度,着实在为生物的及格而头疼。尽管他熟知男性女性的人体结构,但却对动物的身体结构不甚了解。典型的表现就是他能把青蛙的“心房”填成“乳房”,把“肾脏”填成“卵巢”。阿丘对此颇不以为然。他说,中国学生为何普遍缺失人文素养,就是因为对人类本身关注不够,只知道整天背什么青蛙、牛蛙之类的结构,却从来不对自己的身体结构多加了解,可惜啊可惜。 而更为可悲的还是我们的语文。阿男的语文有所突破,已较为彻底的摆脱了写请假条也得翻字典的地步。尤其是作文颇受老师赏识。老师说他的作文有种发自肺腑的真诚和对灵魂的叩问。我和阿丘不服气,去看了看。果然阿男每篇文章的结尾都很有政治觉悟: “我干了**坏事,追悔莫及,良心备受谴责。我对不起中国13亿人民对我的期望,对不起党对我的正确指引,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对不起辛苦种田的农民伯伯,对不起母校的辛勤培养。。。。。。” 总之,阿男要把他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人都对不起一遍。这种极为激情的写法,让我和阿丘自愧不如。阿丘说,技巧上的欠缺尚可弥补,但这是内在品质上的差距啊。 老师经常教育我写作文要有创新,不能什么作文都是“三段”——开头、中间、结尾。我深得其要领,又加之长年情诗的积累,于是写起作文来尤为擅长分段。而阿丘恰恰相反,说,写文章乱分段那是对中国森林资源的一种浪费。于是他写文章向来一段到底。而且阿丘的字常常不受格子限制,自由发挥。他说,写字如做人,当顶天立地。 阿丘的文章向来记实性很强,取材生活,源于生活。他常常把自己的亲身体验付诸于笔端。但老师对这个文学青年似乎不大欣赏,每每都拿其作文作为反面教材,语重心长的教育大家要引以为戒,内容要健康向上。 阿丘每次都很郁闷的过来向我诉苦。 “看看,我哪里写得不健康了?” 我拈来一看,是一大片一大片颇有毛主席风范的草书,唯一让我认识的只有标题,那四个字写得异乎端正。那是个令人联想丰富的标题——《那夜,红了》。 “这还能算是健康的吗?”我瞪大了眼睛反诘他,“靠,这都能算健康的话,那我写的妈的就是‘中学生行为规范’了。” 他看了看自己那性感的字和性感的标题,叹息一声,将其揉成一团,失望之情,溢于满脸。 “不要灰心,只要你作起文来能有你做爱那股认真劲,就一定能干好的。”我拍拍他的肩膀作为鼓励。 “恩,说的对,阿钞。一个连做爱都不认真的人,怎么配做人?一个不配做人的人又怎么能作好文章呢?所以要作好文归根结底要做好爱。” 我张大嘴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有想法的好孩子,可惜生错了时代。 三十 经过一个月的恶补,在那次神圣的中考当中我们还是没能考上重点,离那分数线天差地别。但我们还是以特招的身份进了m中,这多亏了阿丘幕后工作的到位。 我是体育特招进m中的,理由是100米跑进了11秒,尽管当时的我60米都没那么快。 阿男是美术特招,他那次画了一只马,得到邻居大婶的好评:“瞧,小伙子多有出息,画的牛真像。” 阿丘更绝,进m中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其曾经获得过“见义勇为好少年”的称号。 “你什么时候干过这么伟大的事?” “上次不是有一强盗在学校路边那条弄里对一女孩施暴嘛,我挺身而出了。” “呸,你还会挺身而出?” “听我说完,那个时候,我激动的热泪盈眶,本来想和那哥们商量一下是不是有福同享,结果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吓得拔腿就跑了。后来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见义勇为好少年’了。” 我原以为他是骗我,但后来看了他家的一盒录象带才发现还确有其事。那是段记者采访的录象,阿丘特羞涩的说了些酷似阿男说的话,说得像新闻联播似的。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令我记忆犹新:“请你对那些已经犯罪或正在走向犯罪的人们说点什么?” “回头是岸啊。”阿丘特深沉的说。 现在回想起来,阿丘说,其实当时他特想对那些歹徒说:“哥们,下次别跑那么快,坚持就是胜利啊。” 总之我们以不同的理由继续着我们相同的愿望。命中注定也好,千方百计也好,总之我们就如同飘落的三张泛黄的叶,一起颠簸,一起轮回,一起重生。 三十一 m中是所百年老校,历史的冲刷和洗礼使人备感沧桑,一种文化的积淀分外浓重,浓重到了如果门口不是写着市唯一的省重点高中的话会让人怀疑这是个贫民窟。但这所学校令我、阿男、阿钞备感亲切。因为操场依旧是寸草不生,校长的脑袋依旧是不见起色。 据说,m中人才济济,至于济济到什么程度我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个学校还培养了一国家领袖级人物,纵使是国民党的,那人家好歹也是蒋委员长的亲信,不是什么英雄也是如阿丘他爸是个枭雄。那家伙毕业离校后只回来过一次,作了个演讲,用酷似当年马丁路得金的群起激昂高呼:“我有一个梦想。”我以为他的梦想不外乎是振兴中华之类的崇高的让我相形见绌的梦想。结果他的觉悟似乎还没到那种境界,好象说了个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安内才能攘外。”说到尽兴之处,一发不可收拾,滔滔不绝,直说的台下正义青年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就是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让m中装点门面一般的乐此不疲的宣传了n年。 刚进校不久,学校的校报就弄了个“你来m中的n大理由”。我、阿男和阿丘都发现我们来这个学校的理由都不是在这n大里头的,是第n+1个。 阿男填的是:“当初我的一个朋友糊里糊涂的把我弄到一个学校,来了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学校叫m中。” 我填的是:“我本来想去n中,结果填表的那天我不小心填成了m中。阿姨说不能用修正液,所以我就来了m中。” 阿丘填的是:“m中顾名思义就是mm来的中学,这极其符合我崇高的理想和工作的需要,所以我就兴高采烈的来了m中。” 结果我们这三条理由最后都没入选,入选的乃是什么进了m中气质都不一样之类的。其中一条颇有深意:“行走在大街上,你看到两个女生。你可以当从她们走路的姿势就分辨出哪一个是m中的,哪个不是。” 阿丘初读此段的时候大叫厉害,因为他从来只听过从一个女性走路的姿势来判断她是女孩还是女人,这倒是他头一次听,引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心。抱着深入研究的探索精神,他开始关注起m中女性的走路姿势。 阿丘说,“慧眼识处女。”那么有难度的操作他都能熟练掌握,区区此等小事岂在话下。 但可惜的是,不知是m中女生的特征不够明显还是他的洞察力有待提高,总之阿丘一直看到长了疹眼为止还是一无所获。 他说,很有必要对此问题开展“研究性学习”。 我说,的确有研究价值,从一个女人走路的姿势辨别她的出处,对我们今后开展工作有重大意义。 阿男说,放屁,有什么必要,都别着校牌呢,不识字啊。 于是我就想起当年阿男挂牌扫厕所的壮举,其实也本无可厚非,只不过那牌的型号大了点。 三十二 在m中让我见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首先是我们的生物老师。据说还是一“写手”,写过一长篇好象是《阿萌的一生》。主人公阿萌是个对医学充满激情又富有天赋的男孩。25岁就出国留学了,美国。功成名就之时归来,与自己一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结婚,并在事业上取得丰收,为许多不孕不育的患者带来了希望。但后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性生活上有障碍,绝望透顶,遂又出国留学,泰国。再次归来之时,已成一个风韵实足的女人,与当年自己治愈的一患者产生恋情,结婚。但不幸又降临她的头上。在一次出差归来的夜里,她发现老公居然和一女人在家偷情,而那女人又不偏不斜的就是她前妻。于是她对这世界彻底失去信心,遗失了活下去的理由。杀死前妻和老公以后,在一个寒风咧咧的夜里,悬于水管,上吊自杀。 这部小说情节曲折离奇,又加之出自生物老师之手,对人体器官了如指掌。因此精彩片段细腻到位,但好小说不一定有好下场。因为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于是这本小说静静的和街头的盗版书躺在一起,不幸沦为三流作品。 教我们语文的是一彪形大汉,崇拜孔夫子却极像屠夫,名字却温柔的可以,叫做阿慈。阿慈不是雌的,雄性激素发达的令人望而生畏。他的胡子长得极有个性,以门牙为圆心,到鼻子的距离为半径,成一圆环。在这个世界上,胡子比眉毛长的比比皆是,但胡子比头发长的并不多见,马克思是一个,属于那种胡子和头发界限模糊的人。他大概也意识到了在学识上超过马克思希望渺茫,在胡子方面到可以努力一下,毕竟事在人为嘛! 班主任阿梅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全名叫作金英梅。她没什么特点,唯一有感觉的便是她的名字。比如说它让我骤然想起了那部幼时爱不释手的《金瓶梅》。又比如说他让阿丘感慨,其实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名字倒过来念更有味道。 我们那四人小组两男两女,搭配极为合理。并且其中还有一对情侣——阿当和阿娃。他们一前一后坐着,恩爱有加。每天在教室里都能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其乐融融。但他们的爱情远没亚当、夏娃来的伟大,创造了人类。不过,阿当说,人类创造不出,双胞胎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阿当和阿娃就因到底是生男生女,生双龙胎,还是双凤胎争得不可开交。这种争吵在旁人看来确实无聊,但他们却津津有味。这种争吵的确有其特殊的魅力蕴含其中。双方的目的都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一种纯粹的争吵,玩弄文字的快感和溢满暧昧的宣泄。 他们一直吵到放学。我无奈的逃离了教室。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阿当,载着阿娃向我再见。然后我就看到一女孩搂着一男孩的腰,啃着个饼消失在夜幕里。 四人小组里剩下来的那个女孩叫阿雪。人如其名,她的皮肤真的同雪一般的白皙,光滑。我从没见过如此透明清澈的眼神,让人觉得不真实,哀怨,多情,那是一个男人承受不起的眼神。 “你是不是因为皮肤好,名字才叫做阿雪啊。”阿娃羡慕的问。 “呵呵,你真有想法。”阿雪抿着嘴,“我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所以我爸就把我取名叫阿雪。” “那我知道我爸为什么叫我阿钞了。”我一本正经的说。 阿当、阿娃笑得趴在了桌上,阿雪却平静的看着我。 “你真像他。” “他?谁啊?” “一个和你一样说起笑话还一本正经的人。” “哦,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有内涵的人吗?” “是没有了,他死了。” 她转移了视线,很深邃的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窗,掩映着她娇弱的脸庞,把眼角的那滴泪照得五光十色。 “对不起啊,勾起你伤心事。” 她瞟了我一眼,继续凝视着那漫无边际的风景,然后是一阵一阵的沉默。 在阿当和阿娃的眼里,这个四人小组已经有一对情侣了。剩下的那两个似乎也应该成为情侣。我说,这是什么逻辑,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于是他们失望透顶,正欲言语之时,我赶忙扯开话题,问其上次他们的争吵有没有结果。他们很默契的眨眨眼。 “有结果了,生个龙凤胎不就完了吗?” 我听了不禁感叹,那是一个多么考验男性和女性工作质量的任务啊。 三十三 阿丘、阿男和我不在同一个班里,于是只有周末才能凑到一块喝酒,讲讲一个星期内发生的奇闻趣事。阿丘说,他的同桌是个传奇人物。听他同寝室的初中同学说,“那人常常半夜席地而坐,一声不吭的拿起画笔在床单上乱画,有时甚至往自己的身上画。最夸张的一次是,那次我半夜尿急,迷迷糊糊的起身上厕所。刚走进去,他妈的吓我一跳,那家伙居然一丝不挂的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裸体。我们都怀疑他脑子有点问题。后来他往校长室的门上画了一连串我们都不明白的东西,被记过;后来,翻墙去女寝室偷短裤,被留校察看。后来,他往自己身上浇上油漆在食堂里裸奔,被开除。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听说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又听说是自杀了,把头撞在抽水马桶上,失血过多。比较权威的说法是,去深山老林狩猎去了。至于怎么莫名其妙的2年后又回来坐到阿丘的旁边就不得而知了。我听得毛骨悚然,阿丘说得也是极其阴森,故意沉下声音。 “操,那不是很危险?”阿男说。 “没什么危险的,那人除了沉默寡言一点,待人极为友善。” “那是间歇性精神分裂,你可保不准他什么时候抽起来。” “我可并不认为他是疯子。” “难不成你认为他是艺术家?” “少说也是一特立独行的人。天才都是因为其聪明之处不被人理解才被冠以疯子的。比如卧轨的海子,用袜子上吊的三毛,砍死老婆的顾城,割了耳朵的梵高,煤气自杀的川端康成,哪个不是天才?” “我看你也给他影响了吧。”阿男极其震颤的缩了缩头,作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我倒是可以理解。”我说,“可敬佩不可效仿,一个理想主义的人。” 阿丘从口袋里摸出他画的画,那上面的东西真的莫名其妙,除了浓重的色彩呈现出一层又一层的重叠之外,我真的看不出别的。 “他能看着这些我压根就看不懂的东西看上一天,并能为之兴奋。” “这就是差距啊。” 阿丘还沉浸在这样一个怪人不可思议的境遇里,阿男则兴高采烈的说了点让人高兴的事,至少是让他高兴。阿妞居然鬼使神差的和他同班了,并且得知阿男还是美术特招生,顿时对阿男另眼相看。但有点麻烦的是,阿妞嚷嚷着要欣赏阿男的作品,弄得他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别看着我,我能作两首诗就不错了,那玩意可不会。” “你更别指望我,我连作诗都不会,做爱还行。” “谁指望你啊,阿丘。”阿男努了努嘴,“这不有个现成的吗?” 于是,阿男拿了阿丘同桌的画应付交差去了。过了几天,阿妞偷偷跑过来不好意思的问我,“阿男这张画所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我哪知道?你问阿男去,干嘛什么都问我。” “我哪能去问他啊,丢脸的,你知道不?” “真想知道?” “快说啊,急死人啦。”她一副求知欲强烈的样子。 “这幅画表达的内涵的确有点奥妙。”我俨然一副资深教授的姿态。“瞧,这幅画景物模糊,线条不清不楚,明暗色调的对比却给人强有力的冲击。这可是伦勃朗和莫奈的完美结合啊。堪称‘印象派’中的经典之作啊。” “哦原来是这样。”阿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懂了?” “懂了,很简单嘛。” 我真是佩服她的悟性,也佩服自己的表达能力。我居然能把一样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说得让别人明白,这是种多么出神入化的境界。 后来,阿男得意洋洋跑过来对我说:“阿钞阿钞,你知道阿丘同桌画的是什么吗?” “听你口气,你知道?” “废话,那不就是‘印象派’的代表作嘛。印象派没听过吧?” 阿男又胸有成竹,不厌其烦的向我解释起“印象派”,我总觉得这话万般耳熟。 “从哪听来的?” “这是阿妞今早和我探讨的结果,志同道合啊。”阿男极其自豪的说,“我还答应她下次用‘印象派’的笔法替她画张肖像呢!” “那你努力点,下次好光明正大的叫她露出个把器官让你画。” “说什么呢,那是流氓才干的。” “呸,那叫艺术,为艺术献身,懂吗?” 三十四(上) 那次我、阿妞、阿男三个人去野炊,本来也想叫上阿丘的。阿男说,阿丘那家伙太厉害,怕阿妞扛不住。我说,阿男你也忒不信任阿丘了。好马不吃窝边草,不,是朋友之妻不可欺,他还是明白的。 “呸,难说,他那都是生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也对,再说阿妞的抵抗力也忒差了点。” 于是抱着对阿丘实力的敬畏和对我人格的信任,阿男盛情邀请了我。 我对阿男交代再三:“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那天我就着实给阿男创造了不少条件。譬如过溪时,阿妞走在我和阿男的中间。我时不时的把阿妞逼向阿男。而阿男就如同死人一般的岿然不动。你好歹搂一下抱一下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嘛。后来我干脆撞了一下阿妞。阿妞惨叫一声的倒向阿男。不知是我用力过猛呢,还是阿男太弱不禁风,他居然没抱住,底盘不稳,直接给弄溪里去了。 “救命啊救命,妈呀,救命啊!” “嚷嚷什么,那溪还没你人高呢!” 阿男将信将疑的看着我,用脚试了试,进而乐得异乎寻常。 “真的野,淹不死人。” 然后他就乐此不疲的用脚溅起那水,如同孩子一般,的确,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后来我们找了个地方落脚,搭灶台,生火。阿男自告奋勇的说要生火,我和阿妞就去找些树枝。找树枝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我一大意,手就被扎破了。我“哎哟”的叫出声。阿妞惊慌的拽着我的胳臂问干嘛。 “没什么,踩着一条蛇而已。” 然后她就跳着扑到我的怀里。 “你平时看上去不是挺男人的嘛,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那蛇跑了没,快把它弄开,快呀!” “那蛇就在你脚下。” 她又搂着我的脖子跳到我的身上。 “抄你妈的,你怎么这么重啊。” “那蛇跑了没?” “快爬到你鞋子上了,左脚。” 她腾腾的甩了鞋子。 “是左脚,你甩右脚干嘛?” 她又甩开了另一只。 我忍不住发笑,“都到你衣服里去了,快把衣服也脱了。” 她这时才恍然大悟,狠狠的咬了一口我的肩膀,这种报复动作也忒暧昧了点。 “你要死啊。这种事也开玩笑。想占人家便宜是不是?” “抄你妈的,明明是你占我便宜,还好意思说,我可没叫你扑我身上的,是你自己要这样的。” “不要脸。”她下意识的捏了一下我脸,我用手本能的遮掩。她看到了我的手指在滴血。 “啊!你什么时候流血了?”她扼住我的手腕。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不就流点血嘛。” 然后她做了个比咬肩膀更暧昧的动作,她把我的手指放进了她的嘴里。 “靠,你吸血是不是?”我准备抽开,“原来你还有这嗜好啊。” “别动,你一动我咬断你指头。” “不动不动,吸吧吸吧,味道怎么样?” “恩,好极了。” “你吸了我的血,总该让我也吸点什么。譬如。。。” “譬如什么?” “譬如乳汁。” “去死吧你。”她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我极其没有防备的应声倒下。 “抄你妈的,神气什么。给我吸我还不吸呢。这可是我妈光荣的权利和义务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你这丫头?” 捡了树枝回来,我发现阿男还在生火。顿悟原来生火如同生育一般是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 “你到底好了没?” “火柴用完了。” 无奈,我们只能翻江倒海般的在阿男烧的那堆废墟里苦苦寻求,总算找着了一点火星,点燃了一张报纸。然后星星之火就成燎原之势了。我们把准备好的饺子放进锅里,期间,我看无聊,讲了个很烂的笑话。就是有人把“水饺一碗多少钱”说得忒像是“睡觉一晚多少钱”,这教育了我们中国的语言文学是很博大精深的。 而阿妞讲了一个故事。 三十四(下) 从前有对恩爱的公主和王子。一次敌人的入侵掳劫了公主。勇敢的王子救出了公主。借助一条小船逃脱了敌人的追捕。但船上只有干面包,没有水,他们得走十天的路程才能到达。在勉强坚持了3天以后,王子作出了决定。他每天晚上都打晕公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知道。”阿男自告奋勇的说,“公主晚上都失眠睡不着。” “晕,你有点智慧的好不好?” “智慧的。”阿男略微的思索了一下,“莫非王子要劫色?” “恩,有这种可能,阿男。反正是死,不如死得舒坦点。” “拜托你们想点高尚的好不好?” “快说快说,没空和你废话。” 王子把她打晕后,用自己的血喂给公主。一直到第九天,那个晚上,王子把最后剩下的血喂给公主。这时候公主醒了。她突然明白了这一切。但王子已经奄奄一息。王子微笑的对她说:“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帮我实现。”公主抹着泪点点头。王子抓着她的手说了四个字。你知道他说了哪四个字吗? “还我命来。”阿男极其干净利落的说了四个字。 “阿妞说的不是笑话,你懂吗?”我极其严厉的批评了阿男,“他是不是说‘亲我一下’?” “你去死啊你,谁和你开玩笑。”阿妞白了我一眼,“他说的是‘好好活着’。” “切,这么土,我早就猜到了,就是不说而已嘛。” 我突然想起刚才树林里阿妞吮吸我指头的那幕,抬头看看她,她居然也盯着我,我心怦然一跳。 “水饺好了吧。”我赶忙扯开话题。 “熟了熟了。” 一边吃,我们一边谈了些高尚的东西。譬如说理想,譬如说人生。阿男立志要成为一个画家。我说这是个好职业,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脱了衣服还贴钱的行当。阿妞问我会不会去当一个运动员。 “储备点体力,练点肌肉倒是很必要,当运动员就免了。” 后来我们又谈了我们心中认为最浪漫的事。 阿妞说,她最想陪着自己心爱的人在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去富士山下荡秋千。 “那富士山下没秋千怎么办?”我问了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你别打岔俗不俗?”阿男献殷勤的责怪我。 “如果没有,那你也得想个办法啊?” “那我就在富士山下造秋千了。” 我真被阿男的精神感动,实话实说。那些忒恶心的话,给阿男说出来总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那阿钞,你认为什么事最浪漫?” “最浪漫的事嘛,就是以后我要和我爱的人去珠穆朗玛峰做爱。” “珠穆朗玛峰?你真有创意啊。” “那当然。” “那阿钞,你可得注意安全啊,得多带几瓶氧气。”阿男认真的建议我。 “你想得可真周到。” 我这一想法如果实现,一经推广,那多少人得效仿啊。在这喧嚣的都市,我们最美最真实的原始冲动给酒精给伦理黯淡了多少,是该找个天人合一的梦境让性欲彻头彻尾的释放,那将是个完美的演绎。 我越说越兴奋,这里头得蕴涵多少商业价值,得诞生多少商业契机。到时候,阿男你还到富士山造什么秋千,到珠穆朗玛峰下卖卖避孕套就发了。 “那是不是还要到珠峰上回收利用,既保护环境,又变废为宝啊?” “嘿,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挺机灵的。” “我还是陪阿妞去荡荡秋千吧。” 阿妞终于拜服于我们俩,一脸无奈的样子。 三十五 那天夜里,阿伊正在洗澡。她的手机响个不停,我帮她接了个电话。 “阿伊啊,有没有想我啊?”传来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 我心头一惊,一股被欺骗的怒火就如憋了两个小时的膀胱,一触即发。 “抄你妈的,你谁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错了。” “少来这套,老子常用,我告诉你,她除了整天想着怎么伺候我之外,不会想别的了。以后妈的,少缠着她。”说完,我就恼怒的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摔。摔完了不久,又响了起来。 “你他妈的洗完没有,憋在卫生间,儿子都能生出来了。” “快了快了,急什么急啊。” “急你个头,是你男人急了。”我把手机从窗户里仍进卫生间。“扑通”一声也不知是掉进浴缸里还是掉进马桶里,只听进从里头传来阿伊的声音。 “啊,没有啊。哪有什么男的呀。你是不是打错了。不是,我房东的儿子还没断奶呢,没什么危险。知道了,知道了。妈好些了没有。好了就好。再见啊,爸。恩,想你了想你了,汇点钱过来。” 阿伊从卫生间出来,进了房间,冲我一阵乱吼。 “你神经病啊你?没事接什么电话啊,刚才是我爸。” “你爸啊?”我满脸诧异,“抄你妈的,你爸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一把年纪了打电话给女儿,张口就说什么‘有没有想我啊’老不正经的。” 阿伊瞪了我一眼,睡衣不脱就钻进被子里,翻身屁股朝着我,以示不满。 我也不屈不挠,揪过她的被子往我身上裹。就这样一场争夺被子的大战就在床上上演了。三分钟床东,三分钟床西,毕竟男人在身体上的优势,使我在最后的来回中胜出。 阿伊拍打着我的背,“你欺负人你,从来只会对我耍粗。” 我潇洒的故作打鼾沉睡状不作理会,结果她又呜咽了起来。 “真受不了你,给,不就是被子吗?” 她赌气的甩开,继续着抽泣。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行了吗?”我拗过她的肩膀,从后面吻了她的脖子。 “刚才你爸打电话给你干嘛啊?” “我爸说是妈就要她打来的,妈说,和她一病房的一姑娘特可怜,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就一人在外独立生活,结果给房东的儿子强暴了,怀了孩子,自觉没脸见人,自杀,给人发现了,送进了医院来了。我爸妈听了吓一跳,打过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事,怕我吃亏。她都住院了,还想着我。”话没说完,那眼泪就又下来了。“怪不得你说房东的儿子还没断奶呢!否则,真要给他们俩烦死。”我笑笑说,“还好我们的阿伊安全意识强,既戴套套又吃药,不怕流氓来强暴。” 我自以为会把她逗乐,让她破涕为笑,结果她用含着泪的眼,颤抖的问了我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我颇感意外,一时顿塞的答不上话。赶忙扯开视线,望着天花板。上面的吊灯粘着几只我叫不出名的小虫,无序的盘旋在一条无序的轨道上。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没有答案。或者是那个答案潜伏在我未知的生命深处,又或许他只简单的漂浮在一个我唾手可得的空间里,只是我不想打开那个盒子,一个摧毁承诺,覆灭誓言的盒子。 我把嘴深深的吻在她的嘴角,深埋在那一动不动。我承认我是个虚伪丑陋的魔鬼,我承认我是个害怕面对,自私贪婪的幽灵。我总是找着万般借口来释放我按奈不住的情欲,一条流淌的通道肆意放逐。 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我的嘴里,肢体的芬芳混着苦涩的体液演绎出一种动人的凄美。 “我知道你爱我,但仅仅是爱我的身体,对吗?” “不是的,不仅仅是下半身。”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有——” 我脑子里拼命的搜索可以找寻的理由,可怕,贫瘠的可怕,我从来没料到我的撒谎伎俩竟会拙劣到这般程度。 “记住一句话行吗?”阿伊特平静的说:“你或许可以把性和爱分开,但我不行,在心甘情愿交付身体的时候,我已经顺带了灵魂,你可以背叛你的身体,但不要背叛我的灵魂,好吗?” “我不会背叛你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然而我分明感觉到,已有什么外在的力量深深的攫住了我的灵魂,情不自禁。这儿不是归宿,只是个驿站。 三十六 阿娃和阿当又吵了起来,这次有点来真的了。原因是阿娃说,阿当看她的眼神很游离,看阿雪的眼神很多情,并且还借同桌之便经常寻找机会与阿雪有“肌肤之亲”。阿当当她是胡闹,嘻嘻哈哈的敷衍了事。但阿娃却又神经兮兮的对阿雪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弄得阿雪尴尬之极。阿当知道后,立马就火了,当着我们的面就朝阿娃吼到:“神经病啊,抽什么抽,你这几天来月经啊!”我原以为这话重了点。如果我对阿伊说的话,她非得哭上一个晚上。而阿娃的坚强让我敬佩,她愣是没掉一滴眼泪。之后的几天,他们就开始赌气,谁都不理谁了,并且甚至牵连到了我和阿雪。 阿当对阿雪分外热情,又是帮她买早点,又是帮她扫地,并且还时不时的把手搭在阿雪的肩上,而阿娃对我也开始呵护有加了,帮我买饮料,又帮我擦汗。最夸张的是她近期学习劲头陡然飙升,问题莫名增多,总是要求我帮忙解答。问题目本无可厚非,但是她问我的那姿势却极其暧昧。身体前倾,额头几乎靠在我的嘴上,那女性圆润坚挺的标志器官通过硕大的领口暴露无遗,弄得我春心荡漾,看了嘛,对不起阿当,不看嘛,对不起自己。那感觉真他妈的难受。最有意思的是,一次阿娃看见阿当和阿雪并肩回教室,醋性大发,拽起正在睡觉的我就往外走。四目相对。阿雪很有礼貌的向阿娃打招呼,试图与阿当拉开距离,往我身边靠近,但她怎么也移不开。低头一看,阿当的手已经紧握住她的手背。阿娃也不屈不挠,拽着我的手贴在她的胸脯,把头倚在我的手臂上。 这种生存状态让人窒息,我怕长久下去,他妈的真会弄出什么事来。于是,我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对阿雪说:“我们先暂时作对情侣吧,否则我可受不了。”她听了这话,眼神又变得极其哀怨,湿湿的像是沾了水的玻璃球。我一下子就给她弄懵了,不知是因为他觉得我长得很失败,作我女朋友委屈想哭呢,还是觉得我过于英俊潇洒而被感动的痛哭流泪。 “怎么了?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你觉得委屈大可不必答应就当我没说。” 她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又开始发呆似的凝视窗外,和第一次见她一样。过了许久,等我都快把这句话忘了的时候,她又奇怪的转过身对我点点头,细声细语的说照我的话做。于是我就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校园女友”。 这招果然灵验的很,自从我宣布了这个消息以后,阿当和阿娃就真的没好意思再烦我们。 我说,这就对了,本来就不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们说,你们是真的假的。阿钞你不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不等于爱啊。” 于是他们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我和阿雪。 就这么平静了一个星期,阿当和阿娃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破绽,毕竟恋爱时的那种亲密和默契是装不出来的。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废话。”我强掩内心的慌张,一把抓住了阿雪的手。 “你到底有没有牵过女人的手啊?”你那么扼住她的手腕,你想绑架啊?” “我爱怎么牵就怎么牵,管你屁事。” 说起牵手,我真是不常牵。在我印象里唯一和我有牵手记忆的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那是我妈。我有没有牵过阿伊的手极其模糊,她是个喜欢拽着我胳膊的人,无论是睡觉还是逛街。 牵手不够标准,那总该换个别的什么培养感情的事情来做做。 “你明天骑车来接我吧,我就不骑了。”阿雪红着脸说,“可以吗?” “骑车啊?”我更红着脸,“可以不骑吗?” “你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是能力不够。” “什么意思?” “我不会。”这是我这辈子说出的最吞吞吐吐的三个字,但这是客观事实,必须接受。其实,我也曾驾驶过比较有档次的交通工具,比如说童车。只是因为后来智力发育和全民健身的倡导深深启发了我应该锻炼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因此我的两条腿相当发达,看起来就属于一体育健将,否则怎么可能成为体育特招混进m中呢? 她听了先是一愣,进而就笑了。 “那就我接你吧。” 一个男孩载着他心爱的女孩,那场面尤为浪漫。阿伊就曾说,她从小就做梦穿着婚纱,搂着她的王子,在一个枫叶满地或者是樱花遍野的甬道上游走穿行。我说,其实我也蛮喜欢这种方式的,如果不是枫叶满地而是钞票满地的话。阿伊就骂我忒俗。 如今角色互换了,一个女孩载着一个男人,那场景实在是浪漫不起来。要让阿雪这么一个瘦弱的身体去承载一个庞然大物的确有些勉为其难。我分明感觉到她每向前骑1米就得退3米。我说,我们是在倒车吗?她说,那就步行吧。我和她一前一后走着。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向前,这突然让我缅怀起当初爱上阿伊的那个理由。我是个对背影极度敏感的人。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阿雪的背影让人极其怜惜,她时不时的侧过脸对我莞尔一笑。我就这么嗅着她后脑勺发出的香味,漫步前行。走到路口,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我从后面走到了她的身边。在我们面前川流着匆匆的脚印,倦怠的背影和漠然的眼神,还有一辆辆冰冷机械的车,接连不断的发出刺耳的声鸣。一切事物都被黄昏时分的夕阳印证在大地上,一片一片的阴影,侵蚀着残留的空余,如同旋涡一般,让人在里头不知疲倦的旋转,一种喧嚣之后的孤独感。 我和阿雪在路口足足停了5分钟,我们都若有所思的发着呆。我极其自然的顺延着她的手臂,温柔的握住她的掌心。她看着我,又是那种极其哀怨的眼神。除了哀怨我真的找不出别的什么来形容。那种眼神的宽广和丰富,多情和动人,让我彻底臣服。 我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过马路,自然而然并且理所应当。 途中,我每跨出一步,她的手就握的越来越紧。直到过去时,她的手心满是汗,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就扑在我的怀里。 “干嘛,过马路都怕。”我开玩笑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车来了也撞我。” 我突然觉得胸口的肌肉莫名的抖动,她哭了,弄得我傻傻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哭得很放肆,很悲惨。我不懂得怎么用言语去安慰一个女人。我干脆将她搂在怀里,她也一样,紧紧的抱着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她的指甲穿透我的t恤,深深的嵌进我的后背。疼痛混着冲动的错觉,告诉我,这个女人有过去。 等她哭停了,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两腿的酸麻和胸口的闷热让我有些头晕的感觉。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一个人。” “对不起,刚才有些失去理智。” “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特别脆弱的时候,借个肩膀理所应当。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校园女友’呢!” “你真的很像一个人,你知道吗?一个在我生命里久久不能忘却的人。” “哦,有机会说说?” “好,但不是今天,你该回家换件衣服了。” “是啊,这都是你的杰作。” 她又脸红的低下了头,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 “好好回家睡一觉,睁开眼,生活依旧幸福。阳光。蓝天。”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我站在原地,看了看胸前她的泪痕,心被触痛。 三十七 周末到了,照例是我们流氓三人组的聚会时间。阿丘很开心的请我和阿男吃饭,因为他在学校当了个官。 “当了什么了?” “生物课代表。” “就是那个阿萌封的?” “废话,慧眼识晶啊。” 阿萌是个很注重培养学生自主思维的老师。因此弄了个什么“课前生物知识小讲座”,能带上实物更好。阿丘说,那些个家伙水平实在低下,演讲对象翻来覆去的也就停留在12生肖的基础上。于是他开动脑筋,左思右想,到底怎样才能妙趣横生又贴近生活呢?他总算想出了个主意,激情四溢,手舞足蹈的配合实物,作了个引人入胜的演讲,题目叫《我的活力细胞》。尤其是实物的找寻,从生产、加工、取样、包装、冷冻、储藏,最后投入演讲当中展示给大家,这一整套紧密的流程,让阿萌赞不绝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种为科学献身的无畏精神,连我都深受鼓舞啊。” 于是阿萌和阿丘英雄惜英雄般的彼此赏识,在生物探索的大道上勇往直前。 说完了阿丘,我问阿男的阴谋有没有得逞。阿男说,什么阴谋。我说,就是帮阿妞画人体的那事啊。 “你措辞要文雅,这哪是什么阴谋,光明正大的事。” “别废话,画了没?” “画了。” “阿妞看了怎么说?” “反应很强烈,说要拿寝室贴到墙上去。” “真的假的?” “真的,我还签了名。” “那得去看看。” 就在我们三人赶往阿妞寝室去看画的时候,只听见噩耗传来,说是昨晚女寝室被盗,6个寝室,阿妞的寝室也在其中。一时间消息震惊m中 m中认为此事不可外传,有损脸面,但又必须有个交代,遂进行内部调查。首先,对那些被盗物品进行了登记。阿妞说,钱倒是没怎么丢,生活用品都没了。牙膏,毛巾,胸罩,短裤,过期的火腿肠,用了一包的卫生巾。 “那贼档次也忒低了点吧?”我不禁感叹。 “就是,连我挂墙上的手纸也拿了去。” 走进她的寝室,除了两张上下铺的床和几张桌椅之外,显得异常空荡。阿男说:“我给你画的那副作品呢?也没了?唉,可惜啊可惜,灵感过了就不在回来了。” “哦,没有,在墙角呢,那贼给撕了没拿走。” 阿男极其怜悯的捧着那些所谓“灵感的碎片”,进而愤怒不已。 “这是对天才的嫉妒。” “劳动人民就是实在,手纸多好。” 阿男对我的话不屑一顾,用安慰的口吻对阿妞说:“阿妞没关系,不用伤心,画没了,我替你再画一张,真的不用伤心。” 阿妞显然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没大听清阿男的安慰,只自言自语:“是啊,没都没了还伤心什么。刚买我才用了一包就给那贼给拿走了。” “抄你妈的,你在心疼什么啊?”我恍然大悟。 阿男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十分慷慨的解除了阿妞的后顾之忧。 “没关系,管它什么呢,我买十包送你就是了。” 阿妞瞪大了眼睛,盯着阿男。 阿男立即改口:“十包嫌少是不是?买一箱也行啊。”然后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我这就去买。” “回来回来,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我问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 阿男一拍脑门,“对啊,我还不知道哩。”说完拽着阿妞。“没关系,我和她一起去买就是了。” 阿男就拉着阿妞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到了门口还很有义气的回过头来。 “喂,阿钞啊,你要不要,我也买点给你啊,省得说我重色轻友。”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忙摇头。 “瞧你那样,不用要你出钱的。算了算了,还是我买点回来,以后我们一起用吧。” 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明白卫生巾和卫生纸的区别的。 三十八 调查组调查了一个星期也没什么进展。不知是那贼神出鬼没,手法高明呢,还是那些嚷嚷着抓贼的办公室里呆舒坦了,行动能力有些退化。总之,一直没个交代。那些个失窃的物品倒是找着了,半个月后,在厕所的墙上,给贴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吓得学生们厕所也不敢上。影响不断升级,破案却无头绪。就在这时,遭劫的六个寝室里一个女生提供了重要线索。 最近我的枕头刚洗了,因此晚上睡觉总要垫着包作枕头。那天晚上,我睡的正香,突然悉悉窣窣的感觉到有人在动我的脑袋。睁开眼才发现有人正在抽我的包。我迷迷糊糊的问它:“你动我的包干嘛?” “找东西。” “什么东西?” “内衣、内裤、胸罩、卫生巾。” 我就以为是我的上铺半夜“大姨妈”来了,就把包给了它。它翻了半天说没有,我才想起来上个月已经用完了。内衣、内裤还晒在阳台。 “没有了,用完了。” 但它还是翻个不停。 “真的用完了,你这么翻,会把别人给吵醒的。” 后来它就真的不翻了,匆匆忙忙的离开连门都没关,还是我爬起来关的门。关门的时候,我还很关心的对它喊了一句:“要不你到隔壁看看,没准她们会有。” 后来,我就回去睡觉了。 再后来,我就被告知寝室被盗了。想想可能那天晚上跟我说话的那是贼。 “什么是可能啊?分明就是啊。” “是吗?那天我跟贼说话了?”那女生顿时显得十分恐惧。让我顿悟有时后知后觉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你看清它的脸了吗?” “不知道,不知道。” 她显然已经吓坏了,不过她倒是提供了一个最基本但却最重要的信息。她说,那个人是个男的,剪着短发,声音浑厚。 这让我们都有些意外,原以为是个女贼,没想到原来是个“变态雄贼”。自从这贼性别确定以后,案件已被传得神乎其神,都有劫财劫色一说了。 m中顿时出现信任危机,家长们纷纷谴责学校处理问题上的失当和渎职。而在这顶峰的时候,学校的食堂里又莫名出现了奇怪的图案,用女性用品制作的。后来有人举报,说有人在教室的桌板下发现了类似的图案,用笔画的。那张桌的主人自然而然的就被停课调查了。后来学校报出喜讯说案件已破,罪犯落网;再后来那个“罪犯”就被开除了。 校会的那天,他对着全校师生只讲了一句话:“这都是我干的。”这也是我听他讲得唯一的一句话,很平静,没有悲壮,没有波澜,没有悔意。 后来我去找阿丘的时候,发现阿丘只一个人坐了。 我说,莫非。。。。。。 阿丘说,他是冤枉的,不是他干的。 “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通宵溜出去喝酒,他怎么能干的了?” “那他为什么承认?又为什么说他的桌板底下有那些图案呢?” “事情总归得有个交代。”阿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走的时候只说了三句话,他说,那个贼是个天才,他说,他找到了知音,他说,生命该结束了。” 三十九 阿慈那天宣布了一个消息,说高一要举行一个辩论赛,每班一队,我和阿当还有阿娃都被选其中。为了避免让我过早发言而使本队丢脸,于是我被安排在了四辩。而阿当自恃其幽默才能出众,把自各安排在了三辩,作幽默反驳。第一轮的辩题是经典爱情的结局问题。 准备的那些日子里,我几乎没什么说话,我一直在思考我和阿伊算不算是爱情,如果算,那算不算是经典爱情。阿当和阿娃脸红脖子粗的激烈争论着。阿当说,只有这样才能迸射出灵感的火花。这话倒是没错,只是他们争论的对象有点遥远。我很想知道他们是到底怎样从弄堂里栓着的狗半夜到底乱不乱叫联想到经典爱情的结局的。 总之比赛将近,阿当很是自信满满的说一切已经就绪,迫不及待的要预演给我看。每每他还没说完他所谓的“幽默反驳”自己就先笑了,弄得我莫名其妙。但他的笑倒是非常幽默,五官都往一处挤,逗得我也直笑。 阿当误以为这是他幽默反驳发挥了巨大的功效。于是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当然也伴着笑。因此我们彼此都很快乐,尽管快乐的理由不同。 上场的那天,阿当异常紧张,刚开场白我就发现他说话结巴。但场下的观众情绪反倒异常高涨。认为阿当装结巴装得忒像,太有表演能力了。于是第一个高潮被掀起。 第二个高潮是幽默反驳的时候,阿当说的是他家门前那弄堂里的狗夜夜和隔壁弄堂里的狗在第三条弄堂里幽会。后来发展成为爱情,生了一大窝的狗。至于他们是怎么发展成为经典爱情的,阿当极其轻描淡写,倒是他们生狗的那过程说得绘声绘色,活象亲身经历一般。 我拉拉他的衣角,别跑题,今天说得不是狗,是人。 他倒也机灵,最后憋出一句:“狗既如此,何况人乎?”总算蒙混过关。 但不幸的是,对方三辩却不依不挠,站起来就是一句:“生出一大窝狗的爱情就能称得上是经典爱情吗?那我和对方二辩也生一窝,那不也成经典爱情了?” 阿娃居然光天化日被调戏,阿当怎按奈的住怒火。一拍桌子,腾的就起身了。 “他妈的,你敢!” 只这一句,吓得对面四个目瞪口呆,冷场十几秒。等他们回过神来,知道这是在赛场而不是菜场的时候,主持人面带微笑的说:“反方时间到,请正方同学继续发言。” 阿当那乐得真是合不拢嘴。这是个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的最佳时机啊。 “他妈的,”阿当清了清嗓子,刚说了个发语词。主持人又面带微笑朝着阿当。 “对不起,时间到。” 最后总算轮到我3分钟的总结陈词了。因为紧张,不到一分钟我就几乎把稿给背完了。无奈我只能反复玩味那结尾,把音拉的长长的,又再重新背了遍开头,但还是如同早泄一般2分钟就完事了。而对方四辩的总结陈词比我还快连泄都没泄就完了。第一场演出就这么谢幕了。最后评委点评,说阿当是个难能可贵富有激情的辩手,说话通俗易懂,表情千变万化。但最后最佳辩手却给了我,说我总结陈词相当精彩,抑扬顿挫,节奏感强,首尾呼应,回味深长,真是感谢评委发现了这么多我没发现的优点。 赢了第一场后,我们愈战愈勇,挺进决赛。 决赛的辩题是美到底是主观感受还是客观存在。 历经前几战,我们的队伍默契成熟了很多。阿当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把冠军捧回来。决赛的那场波澜起伏,而我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原因是对方四辩穿得尤为性感,恰到好处的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让人浮想联翩。然而更让人浮想联翩的是对方三辩。 他一本正经的引经据典,中规中矩的履行职责,当然出彩的还是他的发音。譬如他能把“谁动了我的奶酪”读得贼像是“谁动了我的奶罩”。最经典的还是这句,他的原意大概是:“审美靠什么?不能完全靠自己的经验啊。瞧,自由女神像多少妩媚,多少雄伟,那也是客观存在的呀。。。”但让我们听得就贼像是在说:“审美靠什么?不能完全靠自己的精液啊。瞧,自由女神像多少妩媚,多少胸围,那也是客观存在的呀。。。” 全场一阵暴笑,而他自己却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阿当感慨搞笑的最高境界莫非就是即使他不想搞笑的时候也能让你哈哈大笑吗?然而没有悟出真谛的阿娃,在这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义正严词反驳:“那是你的经验不够丰富造成的啊!” 全场发出雷霆般的掌声。阿当直拉她,叫她坐下。阿娃以为这是她精彩反驳的效果,愈发信心大增,正在兴头上,哪还理会,连用了五个“如果我有丰富的经验”组成排比句,直说得一个评委都趴下了。 后来,那对方三辩又朝我嚷嚷了一大堆。我愣是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管自己意淫着对方四辩。最后轮到我总结陈词,我却依旧陶醉在梦境里,惊醒了,说不到几句,又仗着自己居高临下的优势瞄着对方四辩,不知不觉入了迷,戛然而止。后来等我恍然大悟的时候,主持人朝我微笑,我想完了,但最后我灵机一动:“看我们的主持人,她的这一笑,在你心中那是天使的微笑,但在我心里那简直是魔鬼的奸笑,因为我知道,她要对我说,时间到。”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我们赢了。阿娃凭借自由辩精彩的表演勇夺本场的最佳辩手,而我则拿了这次比赛的最佳辩手。 评委对我们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这支队伍本来就不缺乏激情。今天令人欣喜的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巾帼英雄的激情。他们每场都在进步。四辩更是突出。在对方三辩的轮番攻击下,他自始至终很沉稳很潇洒的目视前方,表现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着和稳健。陈词尤为有风格,每场都给评委带来惊喜。这场比赛那30多秒的沉默所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让评委充分感觉到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压迫感,难得的辩才啊。” 我听后立马汗颜,真想热泪盈眶的拉着那评委的手说:“你也是难得的人才啊。” 四十 稀里糊涂的拿了个最佳辩手后,我更稀里糊涂的给我所谓的哥们敲了好几笔。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没等我教导完,他就憋出了一句:“你最佳辩手,我说不过你,你别欺负人啊。”弄得我他妈的忒进退两难。 那次和阿妞、阿男去买衣服,阿妞看中了件t恤,印着小贝头像的。老板死活不肯降价。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砍价就此开始。阿妞拉阿男帮忙,阿男就傻头傻脑的拥上去了。她又拉我帮忙,我说,砍价我不会,砍人还行。她说,你不弄了个什么辩手吗?我一听他妈的就来气,“辩论和砍价能相提并论吗?辩论他一来一回的还有点规则,最起码还有时间限制,这可是一项智力活动啊,砍价那可是体力活,看谁能嚷嚷。”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不帮就滚一边去。” 这么袖手旁观的确不怎么义气,于是我打了个电话给阿伊叫她来帮忙。阿伊一来果然马到成功,和阿妞配合默契,不禁让我感慨如今的女孩尽干些女人的事。 阿妞如愿以偿,兴高采烈。两个女人初次见面就投机的不得了,走在前面手挽手姐妹似的,谈论着谁谁谁又闹绯闻了,班里哪个男的最帅啊,哪里的乳罩最便宜啊。。。我和阿男就如同保镖似的尾随其后。 “阿男,你还不快点走到阿妞旁边去。” “切,别又唆使我,你怎么不到阿伊旁边去?” “阿男啊,你怎么越来越猪脑了。阿伊早就是我的人了,她自个就会走到我身边的。阿妞可不是你的哦,还不抓紧努力努力。” 阿男一想也对,很不知趣的走到阿妞身旁,在两个说得兴起的女人里头插话。阿妞很不耐烦的叫他闭嘴,阿男就脸红的垂下了头,拖拉着耳朵,如太监般的一言不发的伺候身旁。 我示意阿伊往后,可没过一会阿妞也往后了,这时的情景就是阿男一个人在前头,两个女人在我身边。 阿妞抓着我的胳臂,“你姐姐真能干,又漂亮又贤惠。” “我姐?”我茫然的指着阿伊。 “不是吗?”阿妞更茫然的望着我。 “谁跟你说是他姐的,她可是阿钞的女朋友。”阿男又插了一句,“你不会一直以为她是阿钞的姐姐吧?” 阿妞看着我,又瞟了一眼阿伊,进而嫣然一笑,“我本来就应该猜到的。” 她跑到阿男身边,挽着阿男的胳臂,“我有事,先叫阿男送我回去吧。” 阿男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怔住了,愣愣的看着阿妞,又看看我。我向他装天真的作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二天,喜讯传来。阿妞成了阿男的女朋友。我兴奋的一拍阿男,“行啊,好小子,终于开窍了啊,天使被感动了哦。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拿下的,说,你昨天说了什么恶心的话,干了什么恶心的事?” “离开你们后,她说要去喝酒。她压根就不会,一碰就烂醉。喝醉了又哭又闹又唱歌,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我把她送回家,仍进卫生间,淋了水。后来她就有些清醒了,清醒了就抱着我哭。哭累了,我以为她睡着了,就把她放到床上,盖了被子。开门离开的那一刻,她突然说要做我的女朋友。” “他妈的有这好事,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我把阿妞给弄醉了,说不定她也要做我女朋友呢!哈哈。。。” “你糟蹋的女人还少吗?”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多加一个阿妞也无所谓拉。”我开玩笑道。 他表情很难看的瞪着我,我以为他在逗我,用手掌去拍他的肚子,结果他一巴掌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了。 这是我17年来第一次看阿男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火。 周末三人组聚会,阿男没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这男人心里一旦有了女人,就潇洒不起来了。阿丘照例是说他班里的事。 自从那个画家走了以后,班主任想给他弄个新同桌。阿丘死活不肯。但后来转来一个美女,无奈位置有限别无选择的只能坐在阿丘的旁边。于是他就又莫名其妙的来了艳福了。接着阿丘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吹嘘着他征服的过程了。 这次我根本打不起精神,少了阿男,我总觉得缺了什么,极度难受。平日的这个时候,虽然阿男很少说话,多半阿丘在说,但现在我分明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正在袭便我的全身。阿丘毫无知觉的依旧津津有味的说着,我依旧机械的应着。 “看你今天精神不大好?晚上累着了吧。” “啊?说我啊?”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有点不舒服,今天不大想张嘴。” “说了这么久了,阿男怎么没来?” “陪女人去了吧,大概。” “嘿,那傻小子居然也。。。好啊,不傻了啊。”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犯傻,对某些事迟迟不肯放手,对某些人久久不能忘怀。有人说,这就是青春。然而青春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被我们消磨在岁月的留痕里,无迹可循。 四十一 那次晚自修放学回家,一小姑娘通通的跑过来给我一封信。我一看那人,居然就是上次送我冰淇淋的田螺姑娘。 “喂喂,你是不是又搞错了?我是阿钞,不是阿超啊。” 她头也没回的塞给我就跑了,那是张淡黄色的信封装着的,上面印着个妞,还q版的,坐在樱花满地的秋千上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既没署名,又没地址的。后来我一琢磨,可不能随便打开,万一是什么“今夜子时,树林丛中,不见不散”之类的,岂不破坏了人家的美好姻缘。后来想想有点不对,这家伙不会又是替阿妞当信使吧?难不成阿妞迄今为止还和那阿超暗中勾搭,藕断丝连?那阿男算什么? 我怒火顿生的踢飞一粒石子。 “抄你妈的,干的都是些什么鸟事!” 第二天,我向阿妞质问,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阿妞,这封东西是你的吗?” 她点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阿男,是不是真心和他在一起?” “阿钞,我一直以来。。。其实。。。” “问你是不是?别那么多废话。” “不是,但。。。” “但个屁,告诉你,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他妈的就是贱。” 阿妞滚烫着脸咬着嘴唇,红着眼看着我。 “别装可怜,这是你自找的,哭了也没人同情你。” 我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说过这么重的话,但想想阿男一如既往的痴情和干净无暇的脸,我他妈的真的想冲上去给她两巴掌。你可以不爱他,但你怎么忍心给他希望又亲手毁灭呢?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半张着嘴似乎有话要说。 “你不用解释给我听,你好自为之吧。” “你真的太过分了!” 她哭着的跑开了。如今的女人真是厉害,自己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反倒一副委屈样,装的象被我冤枉似的。 这是个晴朗的日子,风有点干裂,吹在脸上丝毫没有温柔的感觉。 四十二 第二天,阿男来找我。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把阿妞的事告诉阿男。阿男刚见面,迎面腾的就是一拳。我猝不及防,跌落在过道上,鼻子里热乎乎的液体直往下淌。 “你他妈的还是人吗?”阿男朝我怒吼,“禽兽!” 我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我只觉得满脸滚烫滚烫的,视线还有点模糊,只觉得阿男在我面前晃个不停。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膝盖上的那块疤,7岁时为了救我给狗咬的遗留下的印记。 我听说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猜想那天的阿男肯定是愤怒了。这是我第二天躺在医院里才悟出来的。但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而愤怒。我唯一可以对此作出解释的理由便是阿妞,这个贱女人肯定对阿男说了些什么。 阿男为了个女人打我,而且还是个玩弄他的女人,这让我觉得很讽刺,也很愤怒。我一拳打在医院的窗户上。窗户碎了,我的手也破了。我又看到那红彤彤的液体流出来,这次我有知觉,我很痛,眼泪就下来了。手包扎了以后,我还是觉得很痛。护士说,这是自然的,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但我知道这伤口或许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了。汪国真说,最响的响是没有声音的响,最痛伤是没有伤口的伤。 四十三 四十三 那天阿妞来看我,刚好是我一个人,阿伊回家弄午饭去了。这两年的坏人真是愈发猖狂,正大光明的来,大摇大摆的走。 “你还有脸来啊,滚!” 说这话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会随手抄起一家伙就砸过去,以发泄心中之怨气。但郁闷的是我右手缠着绷带,左手打着点滴,两个重要器官无法使用。我只能用脚不断踹床沿上的横杆,但那横杆结实的要命,丝毫不配合我的行动。如果横杆断掉根把那能产生多大的威慑力啊,但事实上没断,这直接导致阿妞有恃无恐的靠近我。 “你离我远点。看到我这样,你满意了,高兴了?你别太得意了,我告诉你,我。。。”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用手捂住我的嘴,她不会这样闷死我吧?等我还在为我的生命担忧之时,她的脸逐渐的贴近我汗湿的鼻子,睫毛撩拨着我的颧骨,让我浑身有种痒痒的感觉。她的嘴就是那么理所应当,安安静静的凑了上来,就如伏帖在墙上的壁虎,又像航行已久的船停泊岸边。我骤然想起《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在天台上吻绿子的那一幕。 “这是个温柔而安稳的吻,一个不知其归宿的吻。” 这个吻自然也包含着很多危险的不安定的因素。譬如咣当一声,碗碎了,伤心洒满一地,阿伊就在门外。 我曾经问过阿丘,当两个人在一起已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一份坚守承诺的责任时,是不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阿丘说不,是该结婚了。 那么我和阿伊应该已经到了结婚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阿伊解释,总之在她又泪眼朦胧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只感到一种疲惫,解释的冲动消失殆尽。 “你难道不用为刚才的事说些什么吗?” “我很累,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我真弄不明白阿妞究竟在干些什么。她出乎意料的吻让我出乎意料的心平气和。有些时候男人其实比女人更脆弱,更虚荣。但是一想到她以前的种种总让我觉得她是个滥情的人,当然她的吻也是一种滥情的吻。 但在我眼里,吻本身并没有错,一个人即使龌龊,但他同样可以送出没有欲望,安静祥和的吻,这是我向来为自己的贪婪找的借口。当然我也必须为阿伊编个借口,尽管这借口在旁人开来漏洞百出。 然而她真的需要,我也需要。 阿当阿娃还有阿雪来看我了。阿当和阿娃还是喋喋不休令人羡慕的说了一大堆废话。说到最后实在没东西好说了,居然夸起我睡的床极其舒坦,手包扎的极其有艺术美感。阿雪倒是一句话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坐在一旁低着头。我倒是希望她说点什么,她却无所事事般的拈起一张纸折起了纸鹤,这让我骤然想起了阿丘住院时,我和阿哲的初次见面。离开的时候,阿雪趁他们没注意,偷偷的把纸鹤塞到我手里并吻了我的手指。 这才是我最想要的温暖。 四十四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女孩牵着一条狗在悬崖边伫立。天边烧出一抹云霞,印红了女孩的脸,让我很想触碰。但我却怎么也碰不到。然后天空骤然暗淡下来,一个闪电劈出一块残垣断壁,上面镂刻着铭文,顷刻天又放晴,女孩没有了,只有那条狗刁着一袭白衣,在悬崖边依旧伫立。。。 我醒来的时候,窗口已泻进一片阳光。阿伊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她今天穿得刚好是一袭白衣,我惊得失声尖叫,额头渗出了汗。 “怎么了,还疼啊,手?” “你昨天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哦,没有。你半夜时候莫名其妙的说着梦话,还挥着手臂,碰翻了床边的汤,洒得我满身都是,后来护士来了,叫我回家换件衣服。我说,天黑,我不敢回去。后来我就拿了她的一件衣服穿上了。” 我点点头,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在莫名的担心什么,是怕阿伊离开我吗?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阿伊的脸,上面是干涸的泪痕。 “我和阿妞真的没什么,阿妞是阿男的人,昨天她吻我,我也没有料到。大概她是觉得对我有种愧疚吧。看我现在多惨。。。” “我又没说你和她有什么,不过我看得出,她好象是爱上你了。” “亲一下就是爱啊,睡一觉未必都是。”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看你的眼神。。。总之,女人的直觉。” “那当然,人有魅力嘛,哪个女孩见着不心动,不然你干嘛要死皮赖脸的缠着我?” “谁缠着你了,少不要脸!一跟你说认真的就没个正经。” “那是那是。”我嬉皮笑脸的应付着。 后来,阿丘来看我,带了一女的,新面孔。我捉摸着就是传说中阿丘的新同桌,果然性感不已,极为养眼。 “怎么弄进医院来了?不会是争女人吧?”阿丘打趣道。然后一看阿伊在我身边,不好进一步发挥联想,中规中矩的问到:“好些了没?” “好多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进来时,听隔壁的几个护士议论,说,病房里有一小男孩厉害的很,一头撞碎医院的有机玻璃。” “一头撞碎?真是越传越神乎了,是用拳打的。” “用拳也厉害。看来你挺有进步的,改练拳击了?” “有点那想法。” “有想法那也不能破坏医院的基础设施啊。是不是给哪家伙揍了,憋气啊?你告诉我,有大哥我呢!” “的确挺窝火的,从小玩到大的,一起穿开裆裤,一起打架,一起拉小便,居然会为了个女人打我?” “阿男?”阿丘张大嘴,“那家伙也会打人?闹了半天是内讧啊!” 阿丘拍了拍那性感女郎的大腿,“如今这世界真他妈的乱套了,敌友不分啊?”阿丘顿了顿,“好了,不说了,先走了去帮你找阿男谈谈。不介意借阿伊用下吧?” “随便。” “真不介意?” “拳王的女人你也敢碰?” “呵呵~~走,陪我去买点东西替阿钞补补。” 就剩我一人在病房里了。 不久,我看到有人游走在门外,踱着脚步,我以为是阿伊回来了。 “进来啊,别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现在阿妞可没来吻我。” 然后有人推门进来,阿男。 我们就这么相视无语,说实话,我并不恨他,一点也不。我只是失望,失望于我们之间的感情竟然脆弱到了如此不堪一击。 “希望你对阿妞好点。” 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我发现这世界真的如同阿丘所说的,全他妈的乱套了。明明是他自个的女朋友居然叫我好好对待?乍一看旁人还真以为我和阿男是因女人而大打出手,然后阿男出于愧疚,很慷慨的将阿妞让给我。我真的越来越糊涂了。我跟阿妞压根什么也没有,如果说有那么一点的话,那也只停留在暧昧阶段。唯一的肌肤之亲还是前两天发生的。我觉得我真是无辜,一个被强吻的人居然还要肩负起照顾强吻他的人的责任,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这辈子走投无路的时候,倒可以考虑一下索性就在街上强吻谋生算了。 出院前的那个晚上,风很大,吹得门窗“支支”作响,弄得我处于半醒半酣之中。隐隐约约的,我总感觉到有人摸我的脸,还有“吧嗒吧嗒”的水滴在我的脸上,大概是半夜下着雨,门窗没关严实。 第二天醒来,我问阿伊昨晚雨怎么那么大?阿伊说,昨晚根本没下雨啊。后来我俯身找拖鞋的时候,我发现床底下有封信,信没了,只剩下信封,是一女孩坐在秋千上泪眼汪汪的看着我。这让我觉得万般眼熟像在暗示着我什么。阿伊催我快点,我来不及细想随便揉成一团就仍在地上了。 四十五 阿妞走了,去了日本,这是那田螺姑娘告诉我的。 “她怎么回事?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的答案,然而最后那个人还是让她失望了。” “等谁的答案啊?神经病,阿男怎么办?”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仍过一本日记本。“这是她临走的时候,叫我替她烧了的。她说,她下不了手。你自己看吧。” 四十六 (一)今天我见着了一男孩。刚见到我他就兴奋的直跟我自我介绍,他说他叫阿男。我一时想不起来,他就急了,说,他就是当年把手伸进我衣服里的流氓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他又兴奋的居然说,当年那贼手,总算没白伸。真有意思。 (二)今天阿男带着个男孩来找我,说,这就是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阿钞。阿钞真是个奇怪的人,言谈举止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真喜欢他说话的方式,还有他的眼睛,他是我见过的男孩里,眼睛最大的一个。 (三)从没见过怎么笨的人,连作弊都不会,简直是在浪费中国的粮食。自己被抓也就算了,还拉我下水,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唉,从小到大我可是个连迟到一次都会哭的好孩子啊。这次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给记过了,倒霉。 (四)今天阿男给我写情书了,这是他口中所谓的情书,写得像天气预报似的。他大概还不知道。其实我写情书最拿手了。他写的那真是暴露极了,真不知道是要追女孩子还是要吓跑女孩子。 (五)今天看到阿钞打篮球了。那技术真滥,尤其是过人。总是人过去了,球还在原地。不过,他侧脸握球准备投篮的那姿势我倒是蛮喜欢的,好专注的眼神。 (六)阿钞今天居然和一女孩走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心里就是不爽,酸酸的,痛痛的感觉,难道我喜欢上了他?还是抛硬币吧,正面是,反面不是。反面,恩,不算;怎么又是反面,重来,最后一次。终于正面了,原来这是天意啊。 (七)今天在街上我看到了他和阿男,阿男看到了我,而他似乎没有。阿男说要请我吃夜宵。我说,让他请我。其实我只想看看他的反应。他的脚打球时居然受伤了,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不知道严重不严重?不过他的小腿倒是蛮可爱的。 (八)送什么好呢,这么热的天?哦,还是送冰淇淋慰问一下吧。又浪漫又暧昧,还不失分寸,万一他不要怎么办?那岂不是很丢脸?叫别人送呗,这么笨,恩,就这样,先试探试探他。 (九)他终于接受了,很高兴的样子。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太轻浮了?还好我聪明,找个阿超替替罪,这样他就不觉得是我刻意送他了。他还傻乎乎的以为我喜欢什么阿超,白痴啊,我喜欢的是你耶。整天只知道装义气的把我推给阿男,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可以借阿男约他出来。他还以为我有什么小秘密在他手里,没想到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开心。 (十)冬天来了,织个什么送给他呢?织双手套吧。唉,笨手笨脚的,真是麻烦的活,不过我想他会喜欢的。这次应该找什么理由送他呢? (十一)大功告成。这次我亲自送去,啊,他的手上怎么已经有双手套了?哼,都有女人帮他织了,那我还织什么?自作多情。 (十二)听说阿男是美术特招啊,真看不出来。都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借个理由问他去。 (十三)以前光看他没个正经的瞎掰,没想到他居然还懂艺术。不知道懂不懂女人的心? (十四)昨天居然有贼进来我们的寝室,还好没偷走我的日记本。这贼真变态,连卫生巾都偷。不过阿男也够搞笑的,买了一大袋送我,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十五)阿男请我去野炊,本来不想去,后来知道他也去,那就勉强去吧。 我和他单独去采树枝了。我喜欢他这样牵着我手的感觉。正当我陶醉在幸福里的时候,他突然说,有蛇。我信以为真,那时的样子一定丢脸死了。不过倒是找着了机会扑到了他的怀里。后来知道原来他骗我,根本没蛇,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情不自禁的咬了他的肩膀。张小娴说,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 他的手流了血,大概是被树枝扎的吧,还是刚才真的有蛇,他为了保护我给蛇咬的呢?那蛇有毒怎么办?我吸了他的血,反正要死一起死。哼,现在最好,我的身体也流淌着他的血,她无时无刻的都陪在我身边。 我说了个公主和王子的故事暗示他。他又没个正经的胡说八道。但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陪我在富士山下一起荡秋千的那个人,不是吗? (十六)他去参加辩论赛了。总算可以让他找点正事做了。看他那投入的样子,眉宇见流露出的自信,真是潇洒。其实,他是个对生活挺认真的一个人,装着像个吊儿郎当的流氓一样有必要吗? (十七)原来那个女孩不是他姐。他早就有女朋友了。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自作多情,我到底算什么?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位置? (十八)我很想喝酒,我很想离开,我很想抓着他不放,我很想就和他死在一起,就现在,拿把刀,指着他,问他到底爱不爱我? 阿男说,他爱我。我真的很想哭。远在天边的梦,让我不知疲倦的跋涉追寻,近在咫尺的幸福我却视而不见。我到底该怎么办? (十九)我绝望了。是的,在他还我信的时候彻底的绝望了。我知道我和他不会有未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个贱女人。难道他真的以为我既招惹了阿超,又招惹了阿男,现在还去勾引他吗?他怎么能这么糟蹋我的感情。 (二十)阿男今天打了他。我知道阿男是为了我。为什么我到现在心里还牵挂着你?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你。真是贱女人。 (二十一)我吻了你,或许你不知道,这是我的初吻,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吻。 (二十二)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给我回答?我都写得那么清楚了,难道你连句彻底让我死心的话都不愿意说吗?你难道以为你揉碎的只是一封信吗? (二十三)再见了,阿钞,离开的终究要离开。再见了,阿男,我对不起你,我承受不起你这么纯粹的感情,你应该有一份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二十四) 冬天的夜 依旧那么凄冷 我发誓 最后一次 默默凝视你卷起的灰尘 没有理由的 上帝 让你在这一刻 奇迹般的转身 掠过身旁的一瞥 却成为我日夜回味的多情眼神 总喜欢 把千万次等待 换回的偶然 叫做缘分 然后 陶醉于莫名的兴奋 勾勒出相爱的灵魂 一切的神圣 在另一个女人依偎在你怀里的那一瞬 失去单纯 揣着希望的我 对着练习了不知多少遍的你的名字 黯然失神 明天 就是温暖的春 沉睡的你 是否还会拾起 那遗落在寒冬里的 真诚 (二十五)我爱你,阿钞。 四十七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已经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和阿男去喝酒。阿男没怎么喝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阿钞,你以为我一直是个无知的小男孩吧。其实,我早就知道阿妞爱上你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跟你抢?我居然傻到帮你们两创造机会。后来她知道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我以为她会死心的。但你知道吗?她喝醉了扑在我怀里的时候叫得居然还是你的名字。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你一次次的伤害她,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最可恶的还是你那一副掉儿郎当的混样。你认真点对她好不好?哪怕你不喜欢她,你就给她个微笑,给她个谎言好不好?为什么有些事情总是这样,爱她的人她不珍惜,令她心碎的人却苦苦追寻,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 他还没说完就吐了。我送他回家。开门,扶他上床。他的房间空荡的可怕,四面花白的墙。关于阿妞的那些东西都凌乱的横在他的床上。 我上了趟卫生间。地滑,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我受伤的左手伤口又划破了,流出了血。我从袋里摸出阿妞的日记本,一张一张的撕开,擦拭着我的血,然后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我就这样一边吞,一边干呕了一夜。 四十八 我和阿男始终没有反目,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一度认为阿男的那一拳会彻底粉碎我们之间的友情。然而结果还是令我欣喜的。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反倒意味着结果更糟糕。阿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变得不善言语。我们都在回避什么,当然阿妞是不可避免的一个。 我问阿丘该怎么办,这样下去,阿男很有可能会出事。 阿丘说,忘记一个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别的女人的身体来麻痹自己。 “真的假的?” “真的,我就这么干的?” “难道你也有女人需要你用这种办法来忘记吗?” “这不是今天要讨论的。”阿丘显然在回避着什么,“那就先试试吧,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看不成。阿男要的不是欲望的释放而是灵魂的慰藉,激情过后的空虚和寂寞会变本加厉的。” “谁说的?有了身体的依赖,才会有灵魂的交融。” “那你找些个干净点的。” “知道知道,还用你说。” 于是,我们就在阿丘的带领下,为第三产业的兴旺发达作了回贡献。 我以为凭借阿丘的实力,他带我去的地方定会是个金碧辉煌如同宫殿般的豪华大宅。但那地方实在是不敢恭维。铁链锁着两扇我叫不出材料的大门,上面的油漆已有些脱落。如果门口蹲两条大狗,门楣上再写上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活脱就是标准的监狱。更绝的是它的地理位置。距其不到200米处就是一**派出所。我真的很难想象在如此地域开展服务业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你别看这地方破,我爸在世那年,这地方可是繁华地段。后来因为彪帮都城南迁,这地方才破败下来,好歹也在历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 “原来是历史悠久的遗迹啊。” “什么 遗迹啊?现在也照样兴旺的很,只是转入地下工作而已。你不知道,这地方交通便利,又有警察叔叔维护治安,秩序稳定,内部卫生条件良好,设备齐全,劳动力丰富,劳动者素质高,真是个‘胜地’啊。” “区位条件倒是蛮优越的。有点‘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味道” “有道理。”阿丘笑笑说,转而问阿男,“你看这里行不?” “随你们吧。” 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看门的是一有点耳背的大爷,阿丘管他叫“龙叔”。阿丘说,龙叔是“彪帮”里辈分最高的长老,干了四十多年把风的活了,挨了不少刀子,但愣是没挂,生命力顽强可见一斑。本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但他恋故地就是不肯搬迁。说什么要死也要死在这里。他倒是乐意看大门,发挥余热。 接待我们的是一叫“二妈”的人,是这里的头,俗称老鸨。二妈其实还没作妈,家都没成,是一待嫁姑娘,人长得极为水灵。她倒是颠覆了我心中一贯的老鸨形象。 “少爷,你怎么来了?” “随便来逛逛,带了两朋友,没什么事好做,随便来玩玩。” 那老鸨把我和阿男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很有职业习惯的笑了笑,蹦出一句,挺帅的小伙,得好好伺候。 她招呼我先坐下,她则到楼上安排去了。 我这时才注意起周边的环境。这是这幢房子的底层,正对门的是一螺旋式的楼梯。收银台的桌子长得让人联想丰富,有点像床,铺上毯子,添两枕头,就成一工作场所。墙上挂着时间不同的钟,世界各地重要城市的时间一目了然。但凡有常识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这只是个装饰或者说是个掩护,因为伦敦和纽约只差一个小时。 二妈下来的时候,后跟了一排姑娘。站到我们面前说,随便选。一个妓院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老鸨长得比妓女好看,我不禁为此地渺茫的前途担忧。那些个小姐一看便知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职业特征尤为明显,大抵都是过了风华正茂的年龄,濒临退休。当然他们也有风光的时候,在阿丘他爸在世之时,想必也为“彪帮”创造了不少财富,实现了人生价值。 “操,二妈,你别开玩笑了。少欺负我这两个兄弟没见过世面。快叫大妞,二妞和三妞出来。” “大妞,二妞和三妞?”我一脸茫然的问。 “你还不知道吧。到这里来的小姐为了方便称呼,便于顾客挑选,按入帮的先后顺序和辈分高低编号。首先是‘奶’字辈的,大奶,二奶,三奶。。。再是‘妈’字辈的,大妈,二妈,三妈。。。依次类推,‘嫂’字辈,‘姐’字辈,‘妞’字辈,‘妹’字辈。。。” “那怎么二妈是这里的头啊?” “奶字辈的婶婶们好多都更年期了,也该歇歇了。大妈本来是彪帮继我妈之后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可惜她爱上了我爸。在一次械斗中,替我爸挡了一刀,死了,于是二妈就即位了。” “真是等级制度森严啊。干这行本来就不容易,你们反倒连他们的姓名权也不尊重。你好歹取名也弄个好听点的。譬如什么牡丹、月季、玫瑰之类的。” “操,那也叫好听?还不如叫大妞,二妞和三妞呢,省事多了。数字化时代,要以数字信息传递为主嘛。” 二妈在上头捣腾了半天,最后,一筹莫展的出来。 “少爷,大妞她们在前头的派出所里。” “抓了?” “哪敢啊?是上门服务去了。警察同志半夜值班那叫个累啊,也该调剂调剂,警民一家嘛。” “厉害。”我不禁感叹,“那阿丘,既然现在劳动力匮乏,不如我们改天再来吧。” “哪有这种事。”阿丘自觉脸上无光,失了面子。“二妈,快去看看,难道就没新来的吗?” “新来的有是有,但不合规矩啊少爷,那几个姑娘都还没经过帮主的‘检阅’啊。” “有我检阅不也一样嘛,这点小事也要劳烦帮主?帮主乃是千金之躯,事务繁忙,此等伤身之事,理应由我替他分忧。” “但——” “但什么但,你快去叫来,一切我负责。” 二妈果真带来了3个,年纪和我们相仿。 “就这3个行吗?七妹,八妹和九妹,昨天刚送来的,连培训都没来得及。” 她们三个长得各有特点。 七妹长发飘逸,韵味十足,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恰到好处。她让我骤然想起了阿哲。 八妹一头短发,清新活泼,倔强而富有个性的小眼睛,分明就是另一个阿妞。 九妹典雅秀气,眼神哀怨,让人万般怜惜,让我骤然想起了阿雪。 “怎么选?” “随便吧。” “石头剪子布。” “不需要那么麻烦。就按照年龄吧。阿丘最大就七妹,阿男次之就八妹,小弟我就九妹了。” “不能这样。这显得我阿丘欺负你们。身为大哥又是我的地盘,应该尽地主之宜。” “阿钞最小,那就阿钞先选吧。” “甭客气,自古不是有‘孔融让梨’吗?今天我也来回‘阿钞让妞’。” “随你随你。”阿丘笑了笑。“那就中途再换吧。” 于是我们就各自带了自己的人去了各自的房间。 四十九(1) 她大概是第一次接客,低着头羞羞答答的跟在我身后,刚进房间她就直盯着我看,弄得我心里直发虚。我试图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以放松她绷紧的神经。我的手刚落在她肩上还没来得及拍,她一闭眼,用满是汗的手心按住我的手背,紧张兮兮的说:“轻点好吗?呆会弄的时候。” “我还没想过要干那事啊!”我如实陈述,后来一想真是傻b,不干那事来妓院干嘛?但当时我的确没有想过。 “我们聊天吧。” 她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显得更加惶恐的样子。 “男人是欲望强烈,但还没到禽兽那份上。”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我想男人在她的眼里是与禽兽无异的,尤其是我这种光顾妓院的男人。她很有可能早就为她第一次的工作做了充分的准备。而我则打乱了她的部署。如果我现在立即把她按在床上,扒她的衣服说不定她还会踏实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知所措的低着头。 “难道连名字也忘了?既然你不喜欢跟我说话,那就只能用肢体语言了。” “不要。”她总算憋出了个屁。 “那我们可以开始说话了吗?” 她点点头。 后来我总觉得自己真是傻的可爱。我想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规矩的嫖客了,对妓女干什么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我觉得你挺像一个人?” “谁?” “我在学校的女朋友。” “学校?你还是学生?” “是啊,高中。” “那你是不是19岁?” “恩,差不多吧。” “和我姐一样大。” “你姐?你有姐姐?” “还是亲的。” “那你姐姐一定很丑。” “为什么?” “因为她的美丽已经被她的妹妹偷走了。” “你是不是和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开场白的?” “我像那种人吗?” “不知道。” “你看我对你还是很规矩的。” “或许是暂时的伪装呢!” “你要对我的人格有信心。” “那可得深入了解。你说我像你女朋友,到底哪里像啊?” “眼神。” “哦?哀怨的眼神?” “我觉得你有点可怕。” “可怕?” “对,你知道一个女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之处,并会利用自己的美丽之处去撩拨男人。” “可以不用撩拨吗?” “可以,那就勾引吧。” “那还是用撩拨吧。” “那你现在就撩拨我一下?” “露出本性了吧,还说不是坏人?”她调皮的对我眨了一下眼,的确,她比阿雪要活泼,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在这混着酒精和尼古丁的房间里慢慢流溢。 “那就做回坏人吧。”我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她似乎有些意外,略微的颤抖了一下,即便是微小的一下,我也能感觉的到。她的头很不自然的畏缩在我的怀里,我的手更不自然的不知摆在哪好。 “别怕,这是个没有欲望的依靠。” “真的吗?” “那你试试。” 我把她彻底的搂在怀里。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揽着我的腰。 “我也是这么抱着我的女朋友的。”我撒了个谎,尽管我从来没这么抱过阿雪。 “你真能花言巧语。” “我是个诚实的孩子。”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问吧。”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说第一次来你信吗?” “不信。” “那你干嘛还问我,你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真第一次?” “你真的不怎么适合干这行,从没见过有妓女挑顾客的。” “那我岂不是你的第一个。。。” “恩,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胡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无聊呗。” “你不觉得这很对不起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吗?” “只是身体上的放纵,又不是灵魂上的堕落。” “借口,男人都喜欢找这种借口。” “我可是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一向很专一,也很君子。比如我只和你聊天,不和你上床。” “说不定待会就动手动脚了。” “呸,那是流氓才干的。”我引用了阿男的话,接着我又引用阿丘的,“我风流但不下流,博爱但不滥交。” “你可真能狡辩。” “别总说我,说说你吧。” “有兴趣听?” “有,当然你不想说的话,也不勉强你。最好能用你的故事感动我,不然,男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欲望总是特别强烈。” “这还叫不勉强我。”甜美的笑在她的嘴角浮起,“想知道什么?” “首先当然是叫什么名字。说说初恋,初吻,初夜都是怎么献出去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等等,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四十九(2) 我出生的那天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所以我就叫阿雨。我的生日是我妈的祭日。她生我的时候难产,当时小孩和大人只能保一个。我爸毫不犹豫的保了孩子,因为他以为生的是个男孩,但恰恰相反。从此以后,我就不被家里人喜欢,唯一疼我的就是我的姐姐,她比我大两岁。家里没有男孩,让我爸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他说,祖宗的根就不能这么断在他的手里。于是,他又娶了一个。这个老婆管用,她一生就生了个男孩,可把我爸给乐坏了。我们家从此就有了欢声笑语。 好景不长。 7岁的那年,我爸赶走了后妈。因为干完农活回家的途中,他发现有对男女一丝不挂的窝在田埂里做爱,那女的就是后妈。 2个月后来了伙人冲进我家,抱走了弟弟。因为后妈说,这儿子根本不是我爸的。当初她生的是个女孩,但怕被我爸抛弃,就换了个男孩。她说,我爸这孬种压根就不配有儿子,一辈子就没种了。我爸气的想上去砍她,结果反倒是让她仗着人多,给按在墙上吃了两个巴掌。那个村子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给女人打了巴掌的男人是生不出儿子的。 老婆跑了,儿子没了,凭白无故的多出个女儿,是人都难以接受。他开始酗酒、赌钱、打人,当然他往往打不过别人,于是就回家打我们三个,对付我们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家里的钱没多久就给输光了。 逼债的人一天天上门,而我爸则跑到山上躲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家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那时我和姐姐躲在水缸里,闻到味道就跑出来了,而妹妹躲在灶台下再也没出来。我爸说,总算死了一个,而且还是给烧死的,连火葬费也免了。 那次他总算给逼债的人给撞上了,被打掉命根子,他就真的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子了。人一旦没了精神支柱,那身体也就跟着垮了。他开始卧床不起,但他依旧想要个儿子,生不出来,买也要买一个替他送终。于是她卖掉了姐姐。不久,他自己就死了,那个买来的儿子终究没替他办什么身后事,倒是义不容辞的拿走了他埋在树底下的棺材本。 我埋了他,就我一个人,上山埋的,走了一天的山路。 其实他也料到过可能那个儿子不中用,就在那次回光返照的时候,我搬出了床下的酒坛子,里面放着祖宗传下来的一块玉佩和他被割去的命根子。他说,虽然我不是儿子,但这也不能留给外姓的人。他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在他死后把他背到山上去埋了,把这器官归位,好让他下辈子投胎做个完整的男人,生个胖娃娃。至于玉佩的事他还没来得及交代就不省人事了。 我一切都照做了。 他死了我没哭过,也没笑过,既不觉得是种解脱,更不觉得悲伤,只有一种毫无预知的麻木。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过我的人就是我姐姐,她也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亲人。她不大爱说话,但每次后妈打我的时候,她都会发疯似的咆哮,然后死命的抱住我。 那根火钳上焦灼的烙印本该在我身上的,却结结实实的烙在她的左肩上。那次她终究没挺住,依旧是咆哮,还有昏厥,她昏了很久。 醒来以后我问她为什么,难道你不怕疼吗?她说,怕,但是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这就是理由。 我找到了姐姐,她被爸爸卖到一户人家做童养媳。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笑起来像哭的老爷对我说,这是他花了好多钱买来的。我说,我替姐姐留下。 姐姐问,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说,你是我唯一的姐姐,这就是理由。 没过多久,在一个下雪的夜里,姐姐偷偷的溜了回来,带我跑了出去。跑出这片雪地就自由了,姐姐说。也不知跑了多久,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雪地上了。我又跑回那户人家,姐姐果然在那里,是被抓回去的吗?姐姐没说,她说她不想走了,她要留在这里。 后来我想起来还有块玉佩,就给了那老爷,那老爷乐得合不拢嘴,直叫我写张条子。 “什么条子?” “就是用玉佩赎回你姐姐的收据。” “我不会写字。” “摁个手印就行。” 我照做了。 我和姐姐终于自由了,但我不明白的是,这时的姐姐却死命的赖在那老爷的家里,就是不走。 “你疯了,留在这有什么好?” “我。。。你不明白的,我只能留在这,一生一世。” 那老爷却丝毫没有留她的意思,一顿棍棒把我们轰了出去。 那年我10岁,姐姐她12岁。 四十九(3) 从那出来以后,我就没见姐姐笑过。原以为是因为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总归很难让人开心起来,流浪漂泊的滋味总归不好受,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后来我们很有幸的被一户大户人家收留了。当时对大户人家的概念很模糊,之所以称之为“大户人家”是因为他家的花园很大,收养我们的大伯除了数钱之外很无所事事。他并非无亲无故。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国外,而他恋旧地不肯出去。他说,他有个孙女,也像我们这么大,如果能活到现在的话。他说,他的孙女以前每天放学回家就喜欢把屋子里的凳子搬到后园里,垫着,看围墙外的天。她总是很天真的问,围墙的那头是什么?爷爷说,围墙的那头是成长。等到哪天你能看到围墙那头的景色了,你就已经长大了。但是她永远也长不大了。不过她很幸福,她永远活在希望之中,她看到的只有湛蓝的天空。 姐姐哭了,她说,她不会再有那片天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 大伯对我们俩真的很好,我们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受最好的熏陶。姐姐长得很有气质,或许是身世的原因,总让她有一种透明如水的清澈和含苞欲放的娇羞,让人怜惜。 虽然眼神很相似,但我的性格却和她截然相反。 我认识了一个男孩,他是我真正意义上接触的第一个男孩,然后我就爱上了他。 我们的相遇很偶然。那时我天天发呆的坐在花园里等外出散心的姐姐回家,等着等着突然有一天飞进一个足球不偏不斜的正中我脑袋,然后,就跟着闯进了一个满脸泥土的家伙。那一脚确实不轻,踢得我昏昏沉沉。我觉得脑子在不断的下坠。真的,他笑起来象个孩子,挤兑着那泥土特别天真。这一笑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听不清他还对我说过些什么,虽然他嘴巴一张一合。此后的那几天,我就如同失忆一般,记不起任何事情,只反反复复的温习着这个笑容。 我依旧每天在院子里发呆,等着我姐姐回来,当然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停停。。。”我打断她的话,“这段精彩,说仔细点。我想你肯定想再被足球击中一次吧?” “呵呵~~” 的确,又有足球飞进了我的院子,这次没有击中我,而是一脚踢进了我的花园里。说实话,那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好象做梦一样,心砰砰直跳。是的,我在等待着什么。然而这次却只有一个足球,没有了笑容。我怅然若失的将凳子挪进院子里。 三天后,浇花的佣人抱着个球来问我:“小姐,有个球在花园里,上面还有字。”我瞪大了眼睛,拿过一看。的确有一行小字:“如果你喜欢我,就抱着球出来,我就在你门口。”然后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我冲出门口,呆滞的望着两边,弄堂的石子路绵延的伸向前方,空无一人。 从那以后,我开始从院内搬到院外,等着我错过的人回来。 一年后姐姐回来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说,她遭遇了她的爱情,措手不及。我真替她高兴。 “谁啊,在哪的,多久了???”我一脸兴奋的问这问那。 “他大我四年,读大一。就在离这不远的**大学。”姐姐拉着我去见他。 那时他正在踢球,和一帮同学。姐姐叫了他的名字,他转过身。那一刹那,我们俩都愣了。 我原以为他只是我错过的风景,却不曾料到他是我生命里无法躲闪的劫难。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曾经想过无数种和他不期而遇的画面,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我等到了我爱的人,然而,他身边却多了个女人,那是我最亲的人,一个无法忽略,无法伤害的女人。 “阿雨,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阿磊啊。我最讨厌的人。”然后姐姐调皮的笑了,在他满是汗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的脑子又空白了,我发现有种液体要从我的眼眶里不假思索的飙出。我跟自己说,他不是我等的那个男孩。我见他的时候他满脸泥土,难免会认错的,但是我的眼泪却不听话,一个劲的往外流。 “阿雨,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为你高兴呢,找了个这么好的男孩。” “他还好啊?有什么好的,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家、疼人家,笨的要死。”姐姐挽了他的胳膊,刮了他的鼻子,“你自己说是不是?” 阿磊一言不发,表情木纳的看着我。 “发什么愣啊?问你话呢?” “啊?哦!” “哦你个头呐,别踢了别踢了,和我回家吃顿饭吧。” “不要不要。”阿磊极不情愿的摇头。 “你怕啊,放心吧,今天我大伯不在家,我替你做。”姐姐挽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走嘛。” 我们三个人就静静的走在了那条甬道上。 汗流浃背的他走在中间。我疯狂的迷恋上这种味道,混着烟和汗臭的男人味。但这个味道却不属于我。 我离他那么近,他的手掌我触指可碰,但又是那么的遥远。在这个我可以踩着我身影走路的季节里,我遗落了我的爱情。 四十九(4) 姐姐系着围裙在厨房与餐厅间进进出出,嘴就没停过,一个劲的问:“阿磊啊,闻到没?你知道我在烧什么?香不香啊?恩,我就知道你猜不到,不说话了吧。这是我最拿手的红烧鲤鱼。” 厨房里杂乱无章的嘈杂反倒衬托出我们相对无言的尴尬,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 “阿磊,阿磊。你看我手指都给油烫出泡泡了?”姐姐跑了出来,把手伸到阿磊的面前。 “就一点点,没事的。”阿磊淡淡的说。 姐姐一把扯下围裙仍在地上,干瞪了一眼。 “好好,摸摸还不行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把眼睛斜视窗外,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住了屋子。围墙和天分不出界限。我知道那围墙很高我这辈子都翻不过去。 “阿雨啊,干嘛坐那么远啊?过来过来。”姐姐拉我坐在她的身边,把我的手叠在他的手背上,“以后你待我妹妹也要像待我一样啊。” 我畏缩着手指但还是碰到了。他的手好暖或者说真的好烫。但我知道这个男人的温度不属于我。他温暖不了我冰冷的身体,能温暖我身体的只有在我床头的小浣熊,黄色卷毛的那种。 吃饭的时候,我只低着头扒着我的饭。偶尔的,我会和一双筷子撞在一起。我不敢抬头,我会把手缩回来。那天我吃了很多。他们都吃完了,我还在喝那碗汤,一边喝,眼泪一边往里掉。汤喝了我半个小时。那碗汤真的很咸。 姐姐硬是要拉我一起看电视,不是爱情片,不是恐怖片,是球赛。她说阿磊喜欢看。 阿磊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姐姐专心致志的看着阿磊。我呢?我在对着他们的背影发呆。那场比赛应该踢得很沉闷,因为我没听到解说的有什么特别激情的语调。相比之下,看姐姐比看球赛要有意思的多。她似乎在用左眼看着阿磊,右眼看着电视。当阿磊点头的时候,她会大叫一声好;当阿磊沮丧摇头的时候,他会大大的叹息。 她惊诧的叫得最响的时候,我以为是进球了。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我发现一个大大的球朝我飞来。我莫名的紧张起来,全身都在抖,咬着嘴唇,愣愣的看着。 “嗨,真臭。球都能踢翻摄像机,阿磊,你比他们强多了。” 这一幕刺痛了我,真的,刺得悄然无息却又是通彻心扉。我冲进卫生间用水淋着我的脑袋。冰冷。水延着我的衣领流进我的身子。瑟瑟发抖。 没有人能给我温暖,只有床头的小浣熊,黄色卷毛的那种。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个什么东西环住了我的腰。我抬头看镜子,居然是他,在我身后抱着我。 “你冷,我知道。” 我怔怔的看着镜子,说不出话。 他的鼻子嗅着我脖子的味道,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把热气吹进我的衣领里。我想我真的已经被他征服了,彻头彻尾。我甚至就想这么融化在他温存的怀抱里,就像冰激凌触碰舌间一般,短暂而美好的快感。然而我的理智拒绝了我。 “放开我,不要,姐姐就在外面。” “我和她,是个错误。” “她很爱你,我看的出,错就错吧,我们不可能。” “那你呢?你不爱我吗?” 我扭过头看着地板。 他轻轻的吻了我的脖子,紧接着他扳过我的脸,把嘴凑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往后。 “阿磊啊,怎么上那么久啊?不会掉进去吧?” 我被这句话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 “我不能对不起我姐。” “你爱我吗?” “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 但他还是不依不挠,用手夹住我的脸颊。 “放开!”我大叫一声,跑出卫生间。 姐姐闻声而来,在门口撞上了我。 “刚才是怎么了,阿雨,你——” 姐姐还没说完话,我就看见从我背后伸出一双手一把揽过她。在我身后响起一阵令我心碎的声音。 “你干嘛啊?没看到我妹妹在这,你还。。。” 然后他搂过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人能给我温暖,只有床头的小浣熊,黄色卷毛的那种。 说到这,阿雨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凝重了。在我怀里,我分明已经感觉到她在抽泣。我已经完全沉浸在她的故事里,想吐出几个词宽慰她,但却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字眼。我只能放弃,把她搂的紧些。她拧了拧鼻子,继续着她的故事。 四十九(5) 或许我和他的相遇才是一种错误。我情愿去忍受没有他的孤独,也不愿独自深陷在和他相逢的那种痛苦。当姐姐一次又一次的提及他对她的好,当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和姐姐亲热。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折磨我。我告诉我自己要收拾起对他的点点感动和抱着的侥幸的幻想,我告诉自己面对他的时候要学会平静的直视他的眼睛。但我真的做不到,他让我无法抗拒。几乎每个夜里我都要抱着他踢进来的球,抱着那个温存的笑脸,去编织我破碎的童话。 那年我的生日,他和姐姐一起帮我庆祝。我们真的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有他。他能够轻易的把你一句不经意的话展开联想,从而引发很多有趣的东西。弄得到最后好象你也变成一个擅于搞笑的人了。如果你不爱上他的话,他就是那种天生能给你快乐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讲笑话,若无其事的说些让你感动的话。但一旦你爱上了他,想独占他给予别人的那种快乐,那么你得到的只有绵绵无尽的痛苦和没有期限的等待。 生日庆祝完了以后,他一个人回了家。我和姐姐也上床睡觉。哦对,他临走的时候塞给我一个纸团,我像做贼一样的攥着它,溜进自己的房间。灯下,熟悉的字体:今晚12点,开门。然后是一个笑脸。 在离12点的这几个小时,我握着调了12点闹铃的手机脑子一片空白的在发呆。当它突然振动的时候,除了一阵阵的酥麻,我松垮的神经刹时变得紧绷。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去开的门,总之等我一见到他的时候,我想我真的完了。 “其实,我想不出要帮你开门的理由。” “但你还是开了。” “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傻等。” “不,是因为你想不出不帮我开门的理由。” 刹时,我变得无话可说。 “看着我好不好?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沉默。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你爱我。” “你无赖。” “那好啊,你看着我说,你不爱我。” “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是我求你放过我。” 阿磊一把拥我在怀里。 我崩溃了。 我们草草的关上了门,拥入房间开始情不自禁的接吻。一切都是那么的默契,像是事先排练的一样。那一夜,意乱情迷的我们终究犯了错。 我知道我曾经把爱情藏在了一个盒子里。我不碰它,它给了我无限的美好的遐想。而一旦我拿起它,它就像是烫手的芋头,握不住,摔下去,摧毁了所有的想象,注定是一个粉碎的悲剧,无法粘合。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他还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睡觉。我叫醒了他,他似乎对天已经亮了这样的事实大吃一惊,慌慌张张的开始穿衣服。这突然让我想起曾有人说过:男人穿衣服的时候总比他脱衣服的时候丑陋。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我的梦应该醒了。我不能这么伤害我姐姐。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四十九(6) 阿雨说到这的时候,我也有点控制不住了。幸好房间里放的不是什么《二泉映月》之类的一听就让人觉得没了娘非得哭个死去活来的悲情音乐。我庆幸妓院即使有也不会放这种音乐。而且这时隔壁传来了极不协调的声音,阿丘正在和那个七妹鏖战。 “你听听,隔壁是打得正火热,而我却抱着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女人沉浸在悲伤之中。这反差也忒大了点。” 阿雨揉了揉眼睛,“真肿了吗?” “你自己拿镜子照照,骗你不成?”我说,“刚才那个故事还没说完呢!后来你就真离开了?” “恩,悄无声息的走的。” “那你姐和阿磊后来怎么样了?有东窗事发吗?” “不知道,我希望他们还在一起,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一些。” “你就这么放弃了你的真爱?”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我不走,离开的就是我姐姐。你觉得我能带着对姐姐的愧疚和阿磊在一起吗?” “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放弃了你爱的人不说,还让自己沦落红尘了。” “我也不想,没办法,被他们骗来的。” “你放心吧,我救你出去。” 我拉着她准备去找阿丘和二妈商量可不可以放她,刚一开门,就刚好跟二妈撞个正着。 我捉摸着二妈看着一个嫖客拉着一个哭红了眼的小姐,肯定是理解错了,以为客人不满意要退货,她啪的给了阿雨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伺候个人都伺候不好。哭什么哭,装什么纯,还不给我进去。” “二妈,你误会了,不关阿雨的事。我是带阿雨去找阿丘有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满意我二妈这儿的人你跟我说啊。可以帮你换一个,用得着去找我们家少爷吗?你这是看不起我二妈。” “不不不,我丝毫没有那个意思。我——” “不是看不起就进去,好好享受,连少爷带的朋友都伺候不好,我还有什么脸在彪帮干下去。” 无奈,我只能回去关上门。二妈还是不放心居然在门口嚷嚷了一句:“你给我在里头好好伺候客人,我在门口听着。伺候不好,我非打死你不可。” 阿雨打了个寒颤。 “阿钞,来吧。做好心理准备了。” “本来我不想和你做的,看来现在没办法了。” 阿雨闭上眼睛端坐在床沿上,我很是凶猛的冲过去,把她放倒,只这一个动作已经让她全身发抖,喘着大气。 “我可要开始了?” “恩。”“恩你个头啊!起来起来,不跟你弄了,你这样子让我有犯罪的感觉。没欲望。” “真的不跟我弄了?”阿雨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即又阴下了脸。 “还是来吧。” “为什么?” “在这里我总归是要接客。与其让别人,还不如给你。” “哦,这话我爱听。看来你觉得我还是好人?” “到这儿来的能有什么好人。相比而言,你算是坏人里的好人。” “去掉定语中心词还是好人。”我嬉皮笑脸,“我说过我不和你做。不过,你真要强烈要求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 “什么叫做我强烈要求?我是身不由己。你是没见过二妈打人。上次我的一个姐妹不接客就给她打得很惨。” “那就做个样子吧。” “做样子?怎么做?” “弄出点动静来。”我说,“你就叫几声吧,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哦。” 阿雨应允,叫了几声。 “叫大声点,你那样谁听得到。” “哦。” “你打跆拳道啊?叫得这么凶干嘛?” “哦,我再试试。” “天呐,我让你叫床不是叫车,你给我叫得有起伏点好不好???” “到底该怎么叫嘛?” “二妈怎么会收你这么笨的人。”我刹时给她弄得没有想法,“听我的,这么叫。” 我使出浑身解数,施展美妙的歌喉,发出那天籁之音。 阿雨瞠目结舌的看着我。 “会了吗?试试看。” “哦。” “你除了‘哦’之外还会什么?存心气我是不是?”我丧失了因材施教的耐性,“不管你了,你给打死就算了。” “啊,不要。” “对啊,开窍了呀。就像你刚才那么叫,带点哭腔,带点悲惨。”我惊喜的看着阿雨,“人他妈的真是不逼急了不拉屎。” 阿雨和我配合极其默契的叫了十来分钟,期间我还不停的虐待着那张床,把它摇得“嘎吱”作响。 听着二妈在门口笑了几声后没有了动静,我捉摸着她该走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别人来妓院是找乐子,我来妓院是找罪受。” “谢谢你啊。”阿雨过来俯下头亲了我一下。 我假装深情的看着她,她一下就脸红的低下头,我窃喜,把她弄翻在身上。 “干嘛?耍流氓啊?” “要耍早就耍了。这是个好姿势,保持一会。”她大抵知道我对她不会怎么样,解除了一些戒心,很安静详和的趴在我身上,呼吸时吐出的热气混着她柠檬味的香水萦绕在我的耳根。 我刹时有了冲动,下身有了反应。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马站起身,这次轮到我脸红了。 一阵无言的尴尬之后,阿雨说要洗个澡。借她洗澡的时间,我自行解决了,并咬破了手指,将血和活力细胞抹在床单上。 一切就绪之后,我和阿雨离开房间去找阿丘,结果在门口刚好撞上。阿丘对我竖起拇指大加赞赏,“厉害厉害,整个楼都听见了。” “彼此彼此,你也很强啊。” “物以类聚嘛。” 四十九(7) 一阵废话之后,我和阿丘准备去找阿男,毕竟主角是阿男。照阿丘的预测,现在再看到阿男一定是疲倦中带有满足的惬意。结果阿男的房间没走到,我们居然撞着了阿萌。我大惊,愣在那说不出话。阿丘起先也是给吓着了,可眨眼间又和阿萌心领神会的一笑,道了声:“老师好。” “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邂逅阿萌老师,想必我和你的目的一样,搞生物嘛,当然要研究一下人体结构。” “那是那是。”阿萌匆忙回应,急着离开。 “老师别客气,等会去总台你就说算在我阿丘的帐上就行了。”阿丘在后头关切的问道。 到了阿男的房间我和阿丘不知他在里头是否完事,将耳朵伏帖在门上细听动静。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在聊天吧?” “应该是。” “那敲门。” 阿男出来开门,看是我和阿丘十分的不悦。 “干嘛啊?” “回家了,都一个小时了。” “我们聊得正开心呢!” “就一直聊到现在?” “恩,别烦我。你们先回去,等会我们自己回去。” 阿男“咣”的一下把门关了。 阿丘向我炫耀他的主意是多么的有效果,连阿男那样的人都能流连忘返。难得阿男还能聊得这么开心,看来郁闷自杀这一幕是没机会演了。我和阿丘达到目的,准备打道回府。 刚要去和二妈道别,突然发现有人居然敢在大厅闹事。细问才知原来是没钱。那个长得像郑海霞声音像熊倪的大汉极其嚣张,说要签张条子下次再付。收银小姐不肯,两人争执起来。 阿丘见状向我嘀咕:“这人好熟啊。” “熟?我可没见过,你认识?” “总觉得好象在哪见过。”阿丘仔细想了想,继而一拍大腿,“知道了,就是上次来我们学校讲座的那个。讲的好象是什么打击黄赌毒,远离色情之类的。”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不是打击卖淫嫖娼的带头人吗?” “好象有这个称号来着。” “那就遭了。”阿丘赶忙掏出钱给了收银员,“这位大哥的钱我付了。” “看到没这里遍地是我兄弟。”说完向阿丘抛来了感谢的眼神。“小兄弟,我李老板谢了。下次我请。” “李老板?”我心里念叨着不对,怎么又成了李老板了。直怪阿丘这回付了冤枉钱。 没想到阿丘还请这个李老板坐车送他回家。 李老板没有推辞,我们一起上了车。 车上,阿丘发话了:“这次乔装成老板深入基层开展工作啊?” “你认识我?”李老板面有惊色。 “认识认识,我也是人民警察嘛。” “哦,同道中人啊。”那人松了一口气,舒展开了笑容。 “以前是,现在不干了。那店就是我开的。” “你开的?真的假的?小兄弟,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哪有人民警察有前途啊。不过我就是说太累才不干的。白天忙活一天,晚上还要到这来深入敌情视察工作,身体扛不住啊。” “哈哈。。。工作需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以后我们还要多合作啊。什么时候指标完成不了,你跟我说一声,到我那逮几个,这样你们奖金也发的出去。” “小兄弟真是替我们着想啊。我发誓,有我在绝不会去你那。” “脱了制服穿便衣我还是欢迎的,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嘛。” “行啊行啊,没问题。今天还要多谢兄弟了,以后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自己人,人民警察爱人民。” “你有空也多来啊,人民爱戴人民警察嘛。这是我电话。” “小兄弟真是爽快又幽默。” 他们畅谈得甚是开心,情谊浓浓的道了别。我叹服阿丘果然有交际天赋和锐利的双眼。 “你怎么知道他的李老板身份是假的?” “来我们这里当官的,带枪的,哪个不充老板啊?再说那老板都喜欢夹一个包,你再看他那副熊样,结结实实的,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拉。” “厉害啊,我还以为今天是老鼠撞上猫了,非得逮个正着,拼个你死我活。” “都什么年代了。不是有部电影嘛,好象叫《老鼠爱上猫》的,可见猫是老鼠最好的伴侣对象了。” 五十 阿男第二天居然没来上课,去他家找他没人。 “肯定还在二妈那。” “不会吧?”我将信将疑的看着阿丘。 “不会个屁。他可是从来都没碰过女人。第一次难免比较激动,容易过火。” 去了二妈那一看还真是,倒在那个房间的地上。起初阿丘以为和《金瓶梅》里西门庆的死法一样,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了,急着打救护车抢救。后来二妈告诉我们原来是喝高了,二妈还如实向我们诉说了阿男昨晚的状况: 你们这个朋友真厉害,见着小姐不搂不抱不说,还要小姐离他3米远。你说他对女人没兴趣吧,又不完全是,硬要拉着小姐陪他聊天。我想聊就聊吧,男人都是这样的,装完君子自然会露出本性的。没想到他真是厉害,越聊越有劲。催他吧,不好意思,是少爷带来的,又特别交代过要好好招呼;不催吧,你说客人都像他那样我还怎么挣钱。 后来他说要喝酒,我想终于开窍了。是啊,叫小姐陪他喝几杯这事就成了。可他就是不让,不仅不让小姐陪,而且不准小姐喝,说女孩子喝酒伤身体。这不喝还好,几杯下肚就又哭又闹,说些不知道什么话。后来,总算嚷嚷着要睡觉了,而且还强烈要求小姐不能走,留下来和他一起睡。我想,他总算是装不下去了。男人毕竟是动物,但没想到的是,他叫小姐睡床上,他睡地下,我们帮他抬到床上去吧,他倒是异常清醒,骂我们是流氓。 我和阿丘听了也纷纷被阿男清心寡欲的正派作风所感动。 “阿钞啊,阿男是真爷们,我们站在他身边都不感觉到渺小吗?” “有点。” 阿男刚睁开眼就叫一个人的名字,不是阿妞,好象叫阿染。 “阿染是谁?” “昨天陪我的那个八妹啊。” “你还记得昨天啊?”阿丘故意捉弄阿男,“你知道你昨天喝醉了干了什么?把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就。。。哎,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呸,骗人,那是流氓才干的,我可不干。” 后来阿男还说要帮那个什么阿染赎身,求阿丘不要让阿染接客了。我突然想起我也曾经答应过阿雨类似的请求,所以顺带也说了。阿丘欣然应允,“几个女人嘛,算什么,喜欢就带走吧。” 五十一 那天阿丘步行来学校,现在的人真新鲜,有交通工具也不使用。 “你那宝马呢?怎么不开?” “哎,现在不讲环保嘛?废气排放污染环境。” “呸,你平时少吐几口痰,少抽几根烟试试?” “说真的,昨天我开车在路边发现一骑车美女,一看我就全愣了。害得我一不留神将宝马横冲上路边的电线杆,正在维修中。。。” “那我还是相信你保护环境的那个” “妈的,不信放学你跟我来。” 一放学,我和阿丘就如同鼹鼠一般猫在那校旁的的弄里,两眼紧紧注视着校门口。 “出来了,出来了,看。。。看。。。那个那个。。。” 我延着阿丘手指的方向望去,分明看到一个肉团。裹着粉红色的t恤,外面硬是套上一件吊带裤,扎着两个马尾辫以示纯真可爱。 “不会吧,阿丘,你喜欢的型号也忒大了点吧,吃得消吗” “不是那个,是胖妞左边的那个,穿着校服的那妞。” 我一看原来是个纯得要命的小姑娘,娇小的令阿丘伟岸三分。鼻子的一颗桀骜不驯的小痘痘预示着正在发育的青春,可惜还未发育完全。那女性标志性器官如同两只干瘪的球伏帖在胸前。 “漂亮吧,是个美人胚子,大了,一定惊世骇俗。” 在阿丘眼里,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拿来交心的,一种是拿来性交的。这如鱼和熊掌,两者往往不可得兼。而阿丘赞扬此妞现在可以拿来交心,长大了,可以用来性交,两者合一。他感慨21世纪的女性全面发展是非常有必要的。 阿丘瞅准个机会,横在那美女前,结果那美女反应甚是敏捷,龙头一扭,拐向胖妞那头。一声巨响,双双倒下。阿丘奸计得逞,借扶人之名上去就对那美女的胳膊一阵乱摸。 “没事吧,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哪儿摔疼了,说吧,甭客气。” 阿丘就等着那美女说出个器官,他好如同对待她胳膊一般细心检查,但可惜美女器官正常,阿丘一阵失望。 “我没事,我的朋友被轧着了,你去帮忙看看。” 阿丘在美女面前展现出极大的同情心,故作关切的询问那四脚朝天的胖妞:“大姐,没事吧,哪摔疼了。” “屁股。”那胖妞倒是回答的干脆,远没那美女娇羞。 阿丘对胖妞的屁股也远没对待美女的胳膊那样满是激情。 “屁股痛我能怎么办?要不我帮你摸摸。” “流氓。”胖妞溅的他满脸唾沫星子。 碍于美女在场,阿丘不能将其一脚踹出3米。只得故作笑脸赔不是。 “开玩笑的,是我不对,要不我们三人去趟医院?” “只有这样了,应该去趟医院检查检查。” 阿丘心里的盘算是,先把那胖妞撂到医院,然后单独和美女吃饭。吃完饭再回来和美女一起照顾胖妞直到深夜,借天黑不放心其一个人回家而主动要求护送。然后在那寂静的夜晚,无人的弄堂里,嘿嘿。。。 阿丘露出诡秘的笑容。 “别说了,赶快吧,我们去医院。”阿丘兴高采烈的说,“快起来了,大姐,上医院。” “我不能动了?” 美女一脸焦急,进而红着脸对阿丘说,“麻烦你一件事,行吗?” “行行。”阿丘如同饥饿的狼两眼冒光。 “骑车搭她去医院好吗?我搭不动。” “没问题。” 阿丘在美女的鼓励下迎难而上,搭着那胖妞徐徐前进。这让阿丘顿时伟岸不起来。尤为令阿丘不满的是,那胖妞肥硕的胳膊如同两只猪蹄一时不停的环着他的腰,这让骑车的阿丘食欲倍增。而阿丘的柔韧性还没到可以低下头咬到自己肚子的份上,所以这种有的看没的吃的痛苦让他倍受煎熬。 行至医院门口,阿丘原以为总算结束了地狱般的痛苦历程。但不料那胖妞又花样百出,说自己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提出要让阿丘背进外科。看着那美女恳求的眼神,阿丘豁出去了。这时那胖妞利索的跳到阿丘的背上。 阿丘强压心中被骗的怒火,那两只猪蹄已从腰际间陡然上升,死死的环在阿丘的脖子上。经这番折腾,阿丘哪有力气去咬那两只猪蹄,只觉得有种上吊的感觉,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那美女手机响起,话毕,娇羞的看着阿丘。 “反正到医院了,我有急事,请你把她在医院里安置好,行吗?” 阿丘大喘粗气,刚要脱口说“不”,不料那美女抢先一步。 “谢谢了,你真好。”然后转向居高临下的胖妞。“我想他一定会把你安置好的。”言毕,匆匆离去。 阿丘附着身,愣愣的停在那儿,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精神支柱已不再,挺直腰板,把那胖妞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 “你个屁你,要爷背你,你下辈子吧。” “你真摔疼我屁股了。” “屁你个头,你屁股那么大摔得疼吗?别以为我没学过物理,压力一定的时候,受力面积越大,压强反而越小。” 阿丘运用科学知识武装自已,义正言辞的反驳,那一刻,让他感觉到学好物理的意义是非常巨大的。他追出医院门口,问了门卫有没见过那美女,门卫说,匆匆忙忙的骑过西边的三叉路口,又往北边去了。 阿丘一阵头晕,后悔自己没学好地理。 五十二 事情远没这么简单,阿丘胜不骄,败不馁,永不言弃的工作作风让我肃然起敬。并且他目标明确,今天一定要了解到诸如几年几班,家住哪,电话多少,有无男友之类的基本讯息。 这次那美女并无胖妞尾随,而是一男的护送,和她并肩骑出校门。阿丘愤怒的吐了一口痰:“妈的,这种不良少年也敢来勾引我老婆。”随即装出一副良好少年的样子。 “别说别人,和咱们也是同类项。” “呸,他也有我本事,看我不把她给抢回来。” 阿丘又一次一跃而出,横刀立马之势。 这次那美女依旧敏捷,但是那男的怕是见着了美女有点犯晕,朝向阿丘直奔而来。阿丘原以为他会拐弯,结果不知是那家伙至今尚未学会那技术,还是始终贯彻着直道加速的方针政策,总之勇往直前。阿丘一看不妙,想闪,可闪躲不及,还是擦到了大腿外侧应声倒下。这样的小意外是阿丘最不愿意看到的,躺在地上的他嗷嗷直叫,像只被阉的猪,作痛不欲生状。本以为那美女会萌生恻隐之心,下车观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美女陶醉在和那家伙的调情里,孰视无睹。那俩肇事者居然谈笑风生的呼啸而去,任凭阿丘在其身后真诚呼唤了半天。 这人呐,一旦陶醉在调情里,听觉和视觉就大打折扣,容易把环境抽象成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我的眼里只有你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显然那美女“眼中的你”不是阿丘,这样的内心创伤远比肉体创伤让人心痛的多。但阿丘依旧“不到黄河心不死”,包扎伤口,作最后的拼搏。要撞好歹也让美女撞嘛,撞完了就照顾我一辈子。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辆脚踏车,改骑车上学了。这两个轮的当然远不及四个轮的稳当,骑在大街上摇摇晃晃。 那次美女骑车迎面而来。阿丘舒展双臂,作柔情状。不料,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在耳畔响起。阿丘下意识的一踩刹车,骤然发现这并非宝马,结结实实的蹬在踏板上。这样的后果就是他更快的撞上了那辆车。 这次情况不容乐观,他直接给拉进了抢救室。医生一个个面容严肃,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医生出来了,说暂时脱离了危险,但。。。 夜里,他莫名其妙的醒了一次,说了几句糊话,但又非常清醒的问我:“是不是那美女撞的?” “不是,是桑塔纳。”我摇摇头,如实回答。 结果他当场昏厥又一次被抢救。 医生一个个面容严肃,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医生出来了,说暂时脱离了危险,但。。。 中午,他又莫名其妙的醒了一次,说了几句糊话,但又非常清醒的问我:“是不是那美女撞的?” 我哆嗦了两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结果再次昏厥。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医生个个笑逐言开说没事了。幸亏没有脑震荡,只是有点骨折。 我终于顿悟,一个人精神信念的力量是非同凡响的。 五十三 那次一个大型晚会在这个偏僻的山城隆重召开,乃是这小镇的平生第一遭。大到市委书记的老子,小到张屠夫的儿子,人尽皆知。 阿丘弄了三张票叫我、阿男陪他一起去看。阿丘向来特别反感那些不是处女却装成处女的歌手,在台上献媚般的挑逗以博取台下饥渴的叫声来满足她原始的性欲。但今天怎么。。。 “你不是特讨厌这个的吗?” “我不是去看那些什么唱歌跳舞的。” “那看什么?看警卫,看那些发了疯的崇拜者?” “看阿哲。” “阿哲?” “有一个节目是阿哲的钢琴独奏。” 这倒是让我萌生兴趣,阿男也欣然应允。 那天从离现场100米处就开始挤满了人。我从来就没这么深刻的体会到计划生育的重要性。那天阿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点不对,肚子特别大。如果他是女人那倒解释的通,可惜他不是。于是我就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具备了女性如此重要的的功能。他捂着肚子,撇撇嘴,大概叫我别废话。坐定位置,阿男从肚子里抽出了一包东西,用红纸包着。这吓了我一跳,“你不会是搞自杀性爆炸事件吧?” “生命是非常宝贵的。”阿男一本正经的教育我。 借着荧光棒微弱的灯光,我依稀看清了矩形木板上的字,还有张黑白照片。阿男之父***。 “这是我爸的灵位,我爸死得早,又是残疾,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记得他从前跟我说,有次一帮人下乡汇演,卧病在床的他刚支起木棍挨到村口就要人给抬了回来。村支书警告他好好窝在屋里,别损了村里人的形象。后来没过几年他就死了,终究夙愿未曾得尝。” “你的亲情故事让我感动,但你千万别给警卫发现了。” “不会的,你看那些警卫都直瞅着台上的妞呢?”阿丘插嘴道,“干吧干吧,阿男,你好歹也让伯父瞧瞧。” 于是,阿男也如同周围的那些如痴如醉的少男少女挥着荧光棒一般,左右挥舞着灵位。一边挥舞,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看,阿哲出场了。”阿丘叫道。 阿哲今天一袭黑色的晚礼服,又不是全黑,有点墨绿,显得极其高贵典雅。这让我骤然缅怀起《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穿旗袍时的感觉。她今天弹的一首曲子我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没大听清,周围的人反应过分激烈。我原本挺为她欣喜的,居然有如此人气,同时也被观众有如此高雅的艺术品位而震撼。 台下的观众越来越激动,前排稀疏的站起几个人,结果全场都站了起来。我、阿丘、阿男也被这阵势给弄懵了。真没想到阿哲有这么多的fans啊。 “你看清了吗?”身后有人议论,“跳舞的那个女的。” “看不清啊,不然我站起来干嘛,快把望远镜给我。” “我还没看够呢?” 这时我们三个才注意起那个伴舞的女人。那个女人跳的也没什么特别,拖着长长的袖子不着边际的甩来甩去,颇有东方不败甩葵花宝典的风范。 “望远镜快拿来啊,小气什么,不看就不看嘛,不就露出半个胸脯嘛?” 我们一听,阿丘当下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阿男连忙用手遮住灵位。“要是给我妈知道,我带我爸看这个,还不打死我。” 我们三人愤然离场。 阿丘不知从哪弄来三张工作人员的证件,随意出入后台。我们进去是祝贺阿哲演出成功的。那时阿哲正在卸妆。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到她满眼噙着泪水。化妆桌上靠着一块奇怪的木板和阿男手上的那块颇为相似。我和阿男相对而视。 “妈的愿望实现了,阿丘。”阿哲说完了这句话就扑在了阿丘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五十四 五十四. 阿丘出院的头等大事当然是报仇,正所谓美女如衣服,那个男人不仅碾伤了他的手足,还穿了他的衣服。这让阿丘自觉无颜立于天地之间。 阿丘那天找了两个弟兄,陪他去会见那个男人。阿丘先是好好对他进行语言教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诫他要“远离美女,保持健康”,结果那家伙居然装牛逼的不屑一顾。后来阿丘就很无奈的对那家伙进行了肢体教育。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大仇也得报,阿丘就准备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当中。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家伙原来是个有背景的人,是“彩帮”帮主的公子。据帮中长老介绍,这“彩帮”历史颇为传奇。 “彩帮”前身不叫“彩帮”,刚建立之时,穷得很,帮众只能以行乞为生,与丐帮无异。但却致力于中国体彩事业,默默做着贡献。“皇天不负有心人”,帮主终于中了500万,顿时资金雄厚,在江湖上名声鹊起。帮主为了纪念这转折性的事件故将帮派名称改为“彩帮”。这“彩帮”原本势力小,屈服于我们“彪帮”,但自从“彪帮”老帮主(即阿丘他爸)死后,彩帮也换界了。新上来的一个家伙甚是嚣张,好象听说和老帮主有什么过节。 阿丘听了不以为然。 “呸,算什么东西,就一暴发户,哪能和我们彪帮相提并论,我们帮可是创立百年,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乃玄门正宗,还怕他不成。” 第二天放学,学校门口聚集了20多个青年。我和阿丘在离校门口20米处就发现情况不妙。 “妈的,还来真的。”阿丘嘀咕了一句,“真以为爷好欺负。” 于是阿丘一个电话,也召集了好几十个兄弟,大摇大摆的出了校门。 两个帮派的帮众分别站在街道两旁,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但两派谁也没有动手。就那么虎视眈眈的站了一个多小时,眈得我眼睛都痛了,两派终于协商妥当,出于保护无辜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于次日午后3时城外东郭稻田一决雌雄。 阿丘带领帮众聚众斗殴倒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但帮中经验丰富的长老陪同让他信心大增。阿丘说,这是我有始以来第一次出马,理当旗开得胜,赢得漂亮。战前准备非常重要,任何细节都不得马虎。 他清点了88个兄弟,说这个数字吉利,然后为了便于识别自家弟兄,以免敌我不分,阿丘说要统一着装。于是他叫人做了88件白色短袖,胸前用笔大书一个“彪”字。但怎奈彪帮帮众普遍文化素质不高,识字本领有待加强,半数帮众都在这个“彪”字面前面露难色。 “抄你妈的,这么大个‘彪’字都不认识?” “少爷,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字写得再大也不认识。”一家伙委屈地说。 无奈,阿丘急中生智说:“甭管什么字,秀才读字认半边,右边有3撇的都是自家兄弟。” 帮众们对3撇还是认识的,高呼了几声:“少爷英明。”就整装待发了。临行前,阿丘拜了拜观音,嘴里念念有词,“音姐,我平时也不常麻烦你,这次还是第一次,你就多少的庇佑一点,看着办吧,好让我们开开心心活动去,平平安安回家来。事成之后,我一定给你烧几个处男。” 阿丘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到东郭之后,发现那儿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块牌子,上书:“为保护农田不受践踏,保护农民的耕作成果,另择他地。于次日午后3时,西郊山野了结此事,望如期赴约。” 彪帮帮众一阵欢呼雀跃,纷纷称赞阿丘,实力非凡,初次露面,就把敌方威慑得不敢现身。正当阿丘飘飘然飞上天时,突然那警车清脆的铃声随之而来。 “妈的居然玩阴的。”阿丘一阵恼怒。 “你们到底来干什么,这么多人?”人民警察威严的问道。 “哎哟,老大老大,我们嘛。。。这是。。。哦对,今天天气好,我们一帮同学来野炊。” “野炊?你有见过不带柴火不带锅,光带刀棍来野炊的吗?” “哦不是,不是,我们是。。。” “快说实话,是不是来接头的?粉都藏哪了?” “粉?我们野炊不带面粉的。” “是白粉。跟我装傻是吧。” 这时坐在车内一看似头头的人发话了,“废话什么,都给我带到局里去。” 阿丘一听声音,耳熟,一看人原来就是在上次二妈那嫖了不付钱的彪形大汉。看到阿丘,如同遇见故人一般两眼汪汪。 “原来是小子你啊,哎呀哎呀,你怎么会。。。” “我和一帮同学为响应党的号召,到田里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劳动劳动嘛。” “哦,这样啊。误会误会,都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嘛。” 于是他喊了一声收队。 阿丘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最近啊,我那边新装修了一下,又引进了不少高素质人才,技艺高超,质量一流,什么时候来指示指示,反正都算在我帐上就是了。” “客气客气,有空一定去。” 一切摆平。 自此那帮兄弟对阿丘更是另眼相看。 第二天,他们还是如期赴约了。到时彩帮的那群家伙居然已经摆好架势。他们也是白色短袖,用黑笔上书一个“彩”字。 两帮兄弟刚到就闹将起来。阿丘和两个长老在后面指挥作战。 这战真是天昏地暗。刚没打几分钟就乱了,敌我不分。彪帮的兄弟一看都是三撇,妈的,岂不都成了自家兄弟?当然彩帮也好不到哪里去,也经常误砍自家的人,估计其文化水平和彪帮还是有一拼的,大抵也贯彻了阿丘的识字方法。 砍自家兄弟此乃江湖中之大忌,被视为无情无义之徒,很难在江湖中立足。彪帮也有明文规定,若有乱砍自家兄弟者,人人得而诛之。于是大家都怕砍错了人,也遭到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变得愈发谨慎,用暗语来确定是否是自家兄弟。 彪帮的暗语极有特点,受《花样年华》里经典对白的启发。 甲: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乙:会。 后来有人提出这暗语弊端重重,一来不符合生活实际,他们都极少坐船。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暗语下半句的回答过于简单,容易被人歪打正着。基于以上两点考虑,彪帮前辈把这暗号改为 甲:如果我多一张火车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乙:硬坐不去卧铺去。 这暗语普遍受到广大帮众的欢迎,赞扬其通俗易懂,贴近生活且符合逻辑。 在这关键时候,这暗语就派上了用场。 只见一身着“彪”字短袖的走到一身着“彩”字短袖的家伙面前,深情款款的握住他的手说:“如果我多一张火车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那家伙一听就蒙了:“你带我去哪啊?”结果还没知道去哪,他就先见了阎王了。 这彪帮兄弟信心大增,这时的他被另一个人含情脉脉的握着手问道:“足彩,今天你买了没?”他也一蒙,嚷嚷到:“快砍人,买什么彩。”结果这次轮到他光荣就义了。 后来才知道彩帮用的暗语原版乃是:“娃哈哈ad钙奶,今天你喝了没?”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胡砍了半个小时,彪帮形势不妙,略处下风。正所谓:“群架出英雄。”这时就涌现出一个英勇的家伙,替阿丘挡了一棍。阿丘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嗨,好家伙,挺能打的。” “这算什么。那年冬天我挨了你几十拳,一拳没还手,最后还是你进了医院呢!” 阿丘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那个见了阿丘不问好而遭打的家伙。 凭借一人之力,彪帮士气大振,迅速扭转颓势。那家伙生擒了彩帮帮主的儿子,将沾满血的木棍往地上一仍,对阿丘努了努嘴:“干完了。” “好。”阿丘大喊一声,“叫什么名字?” “阿勇。”他平静的吐出两个字,连嘴唇都没动。 伤口渗出的血浸染着白色短袖,模糊了那个“彪”字,不过那三撇倒是异常清晰。 “在哪个长老手下的?” “哦,你弄错了,我不是彪帮的。” “不是?那你怎么会来帮我打架?” “我一个朋友是彪帮的。他说,他这几天肚子不舒服,叫我替他来,弄根棍站在最后凑数就行。” “妈的,都是些孬种。”阿丘吐了口痰,“那你怎么不听他的拿根棍躲最后呢?” “我看你眼熟,突然想起那年冬天的时候,因为我你进了医院,我一直挺愧疚的所以想帮帮你。” “挺仗义的嘛。”阿丘说,“好,彪帮就需要你这种人。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得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在校生呢?” “学生?就你这傻头傻脑的还读书?” 他听了脸红的低下了头,憨厚的一笑。 阿丘大吃一惊,不料这世上还有这么单纯的,换句话说,有点傻。 他的确长得有点傻,一副大而无神的死鱼眼向下垂着,嘟哝着嘴,歪着头傻傻的笑,一副欠打的样子。 “我可不傻,傻的怎么能进的了m中。” “你也是m中的?”阿丘一笑,“那就好办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保镖吧。不会让你杀人放火的。我怕这些人会再来欺负我,把我弄医院去,你心里也不好过吧。所以以后我还得靠你护着呢!” 阿勇一拍胸膛:“别怕,有我呢。虽然我不喜欢打架,但我更讨厌看人被打。” “那就这么定了。” 阿丘整顿队伍,清点了人数,虏了彩帮帮主的儿子,打道回府了。 五十五 阿勇具体几岁了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和阿男六年级的时候,阿勇已经初三了。你或许会问,这不就能推测出他的年龄了吗? 但有些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因为后来我和阿男初二了,阿勇还是在初三。所以我们就不知道阿勇之前读过多少年初三了。等我们初三的时候,阿勇终于毕业了,错过了和我们成为同学的机会。但是“缘分天注定”,我们高二的时候,他经过努力,终于争取到了和我们同届的机会。但很可惜,我们同届的缘分很短暂。不知不觉我们就升到了高三,而阿勇却还在高二摸爬滚打。我终于顿悟,对某些人来说,升级就像生育一样是一种劫难。 其实据说阿勇小时侯聪明绝顶。绝顶是一目了然,至于聪明嘛,是因为他两岁半的时候就能认识1到10的阿拉伯数字了。但这人如果到了8岁还只认识1到10的阿拉伯数字,那么问题就有点严重了。经过了两年的发愤努力,阿勇终于会做10以内简单的加减乘除了。 当一个人年龄已经超过两位数,但计算技能还只停留在一位数的时候,这种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既然智力进一步发展存在障碍,何不转移到别的什么方面,比如说身体。于是阿勇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练就了一副好皮囊。这人呐,有时候和狗差不多,牙利索了就乱咬,拳头硬了就胡来。 小学的时候,没什么使用道具的意识,打架基本赤手空拳,我们称之为“原始肉搏”。阿勇就是那个时代涌现的精英。他向来独来独往,这人一旦有了点能耐,自然牛逼无比,目空一切。但这样的最终结果是你时常会发现街头有一个人被群踢,然后一哄而散,中间蜷缩着一个东西。 但凡有痛觉的寻常百姓我想都会畏惧。第一个概念就是下次绕道而行。而阿勇是寻常百姓吗?他可是远见卓识的。认为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办法只能提高自己抗击打能力。 渐渐的,他可以解决那一帮人中的一个,两个,三个。直到那个黄昏时分,他看到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个人棍。然后跃然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的走开。从此,他就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流氓除了有江湖轶事之外,当然也会有感情生活。 在小学六年级的那年,阿勇偷偷的暗恋上前桌的一个女生。那女生学习超好,扎着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让阿勇甚是着迷。向她表白的时候,阿勇对着镜子已经练习了不下几百次,但还是结巴。而女生的回答则是非常流利。她说:“她只喜欢数学好,脑袋瓜灵的男生,而且是不打架的那种。”阿勇坚定的说:“好,你等着,我一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第二天阿勇就决定放下屠刀,召集了曾经打过他和被他打过的各路弟兄,表明自己退隐江湖之意。 那天傍晚时分,学校后门沙坑,隆重的召开了阿勇的金盆洗手大典。当阿勇颤抖的将手伸进贴着金字的洗脚盆的时候,他掉了两滴眼泪。接着那在场的50多号人,或是因为从此不再受人欺负喜极而泣,或是没了老大罩着生命安全无保障忧虑而泣,或是看着别人泣他也泣。总之,弄得像出殡一般,场面甚是感人。 金盆洗手好说,但读书不好办,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阿勇还是脚踏实地的开始执着坚持。这人最欣慰的就是让他心爱的人看到他正在努力。但遗憾的是那个他心仪的辫子姑娘只知道上课对着全班学习最好的那个男生发呆。而阿勇看到这一幕,那幼小的心灵蒙受了多大的打击。从此,他发飙努力数学。 阿勇克服智力障碍学好数学的时候已经是初一了。他和那个辫子姑娘分手却是在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没有花前月下,没有郎情妾意,没有真情告白,没有执手相看,甚至连一句起码的告别都没有。阿勇不敢靠近她,她是他心中圣洁的天使,虽然他的成绩有了显著的进步但却还是达不到她的要求。他只能远远的跟着她,看着那个小姑娘,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在街边匆匆走过。 阿勇带着他涩涩的暗恋上了初中。 后来阿勇偶尔的看见班里一男生藏着她的照片,并且向四周爷们炫耀说,这女人已经给他拿下,花了几百块就上了,还比划着她胸部的大小。阿勇二话没说腾腾上去朝着鼻梁就是两拳。那是阿勇金盆洗手后第一次重操就业。阿勇说当时他忽的明白了两个问题,一是这个人很欠扁,二是辫子姑娘长大了。 这学习差的同学打架通常称其为斗殴,处分在所难免;而学习好的打架则称为“活动筋骨”,是响应全民健身的宗旨的。阿勇被称其为活动筋骨的时候是初三。那时阿勇的数学已经好的让人没有了想法,他接二连三的在数学竞赛上拿第一。但他还是留级的原因是,想再邂逅到那个他为之努力的辍学不知去向的辫子姑娘。 有天他晚上回家,穿过一条弄堂。就在这时,他发现有对男女出现在他的视线。那男的正在把一女的按在墙上,借着朦胧的月光检查她的器官。弄堂太窄,他走过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正当阿勇思索着该不该打搅他们的时候。那男的却很配合的完事了,塞给那女的几张钞票就匆匆离开。阿勇舒了口气,继续着他的路。然而就是路过那女人身旁的一瞥成了阿勇日后夜夜重复在脑海里的画面。他看到了一张梦寐以求的脸,日思夜想的脸。尽管她已经没有了辫子,而是像所有庸俗的女人一样烫起了头发。但他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那张他不知端详了多久的脸。 “妈的,就给这么点。弄得我累死了。。。看什么看,背着书包还这么不老实,没见过啊?”说完扣上衣领的扣子,扭着屁股走开了。 之后发生的事有两个版本,一个是阿勇呆呆的站在原地站了一夜,另一个是阿勇冲进酒吧狂灌n瓶酒,然后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廉价的鸡送走了自己的初夜。我采信的是第一个版本,认为人在悲痛之时动弹不得这比较现实。而第二个版本我对它的质疑是人在灌了n瓶酒后到底还能不能辨得清男女,就算能辨得清男女到底还能不能辨得清妓女,就算是妓女主动推销到底工作时还能不能找得到入口。。。。。。 总之哪个版本并不重要,最后的结果是阿勇真的很伤心,变得精神恍惚,弄得十二生肖也说不全。平时在生活上他已经是傻得可以,经常把裤子穿反,不过,经过暗示之后,他还是知道纠正的。但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后,阿勇已经渐渐的失去了这种技能。 那次,我们耍他拉开他裤裆的拉链,还没完全得逞,他就把手往后一摸。我们一声叹息,怎么这么不小心的让他知道穿反了裤子。他朝我们大吼一声:“你们怎么这样?” “我不是不想提醒你的,他们不让我说。” “妈的,不让你说你就不说?”阿勇指责道,“干嘛弄破我裤子?” 晕死了一大片。 阿勇虽然遭此一劫后,微弱的智商又遭受到致命的摧残,但这反倒让他在情感上了无牵挂,对学习灌输了极大的热情。只是偶尔的见到扎辫子的姑娘,阿勇会愣愣的看上好一会,然后重重的叹气。 五十六 庆功会的那天,阿勇向我们讲述了他们家的故事。 阿勇他们家的背景也挺复杂。 阿勇他爸原来是牛头镇的一个文学青年,因家里没钱圆不了文学梦。于是改摆地摊卖小报,偶尔也杂夹着些“艺术照”。这卖报毕竟赚不了大钱,于是文学青年铤而走险。第一次抢劫他跟了很久才下手,找了个弱小的女人,结果钱没劫到,但又不能空手而回,就劫了色。 他把第一次光荣的献身在了抢劫事业上,后来他就主业卖报,兼职抢劫,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但抢劫也有麻烦事,比如其中一受害者挺了个大肚子找了一帮人把他的窝给围了,说怎么办,他们叫嚣着:“我们要用法律途径解决此事,为受害着讨回公道。你这种劫财劫色的行为,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特别大,早晚都得毙了。为了不浪费中国的法律资源,不浪费人民警察的精力,不浪费国家的子弹,我们就替国家执行了,今天就地把你打死。” 文学青年一听腿就软了,“别别,你也不想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爹吧,我要了她还不行吗?” 于是这事就这么解决了,那年他20,就快当爹了 后来他左思右想,万般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劫色时,怎么都不注意质的要求,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如果保护了,现在也不至于。。。 嗨,现在他回想起来,心里一阵悲凉,他莫名的怀念起他的第一次来,朦胧的月光,那个纤弱的女子,默然的眼神,丰腴的身体,如果让她做自己的老婆,那还可以勉强呢。 第二天,他离开了这个家,去那个城市找他的“初夜情人”去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她,她的才华和美让他如痴如醉,但她是个妓女,文学青年并不介意他自己不也是个抢劫强奸犯吗?他终于感动了她,娶了她当老婆,后来,他们俩都改娼从良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很快他们就有儿有女了。 “你就是那儿子吧?呵呵,原来你还有姐姐妹妹的,你爸爸可真不搞计划生育啊。” 阿丘笑得很爽朗,阿勇继而也浮起嘴,浅浅的一笑,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很不屑一顾的声音,然后闷了一杯洒,继续说到: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他的老婆居然做了对他不忠的事,这就是妓女的贱生在骨子里的,没得变,再后来,他老婆就跟那个男人跑了。他老婆真的很贱跟有钱有势的男人搞就算了,这是你的特性,无可厚非,“婊子爱钱妞爱俏”韦小宝说的。但没法让人容忍的是,临走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以为自己处女一般的圣洁,呸,后来有这种打击后,我爸就从一文学青年索性直奔流氓了,目标很明确,要让那女人后悔,他要钱。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大地,我爸总觉得应该提高商品的挡次来满足更高层次的消费群体,靠卖报是不行的,卖身他又不具备这种优势。于是他就寻思着卖点别的什么,譬如说卖碟。这真是个挣钱的好行当,没过多久就狠挣了一笔,挣了钱的流氓如果只顾拿这些钱享乐或许他就真的只能做一辈子的流氓了,然而他没有。他继续投入资金扩大再生产,如此反复,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 在那个钞票满地的年代里,我爸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卓越的商业头脑,让他作出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投入到中国尚不成熟的第三产业中去。 他本着先富和共富的原则,带领着一批儿时穿着裤衩打架的铁杆弟兄奔向致富的大道,在那个性欲无处释放,只能通过暴力实现的年代里,小流氓为降低中国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作出了贡献,为那些被压迫被剥削整日提心吊胆的女性们带来了福音,为中国大量闲置的劳动力安排了去处,更为广大男性同胞们怎样缓解工作压力,解除婚后审美疲劳指明方向。小流氓招揽人才,改善经营管理,改进生产技术,求实创新,开拓发展,终于在这条光明的大道上有所作为。 “不错嘛,小子你爸和我爸还是同行啊。”阿丘笑着说,“说不定他俩强强联合一下,还能垄断这行业呢?” “谁知道呢?”阿勇毫无表情的又闷了一杯酒,继续着他要说的故事。 赚了钱别人看了自然眼红,于是纷纷效仿。这行业便如雨后春笋,蓬勃兴起,直至后来,多如牛毛,泛滥成灾。这竞争一激烈,不正当手段纷至沓来,不惜成本的大打价格战,导致服务质量,卫生状况,人才素质都大不如前。国家宏观调控这只有形的手又没长到可以调控到这行业的份上,于是那些牛头马面的家伙败坏了这行业的名声。 原来是可以发财致富的行业,到现在都只能养家糊口,不过还好,我爸作为原始创业者,早就让他的资产过了百万。那个男人也靠第三产业发家,虽比我爸要早10年但那男人干得太杂手下弟兄多,开销大,纯资产也就不过几百万的样子。他只要再努力一下,就一定可以超越他的。然而就是这时,一个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消息传来,他的老婆和那个男人死了,死在意外上。 “意外?什么意外?就这么死了?”我有点吃惊。 阿勇没有回答,只顾自己闷酒,眼里闪烁着决然的仇恨。 “死的好,背叛爱情的东西就不应该有什么好下场。”阿男憋出了一句。 这时阿勇的脸开始涨红了,死鱼眼瞪得奇大,眨都不眨一下,一副暴死的样子。 我爸开始有些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在追求什么,他们的死刺痛了他心里的某种脆弱,他不得不承认,他还爱着某个人,死去的那个人,爱她的身体,爱她的眼神,爱她空洞而脆弱的忧伤。他多年的追求和奔波就让他们的这一死给蹂躏的支离破碎,毫无意义。或许他曾经的生命充斥着希望,虽然渺茫但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然而,这个希望瞬间化为泡影,曾经无法企及的美好,原来一直以来是个泡沫,一碰就碎。 上天连复仇这他唯一的可以抓得住的东西都替他代劳了。 他真的很害怕,他怕有一天连他自己的死也被上天代劳了。但幸好没有,至少现在没有。他含着笑的服下了药,但死的时候他并不快乐。因为那个时候,一个曾经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一个他20岁时就抛弃了的女人,牵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孩子惶恐和畏缩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想死,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阿勇说到这就吐了,赖在地上不起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阿丘像杀人一般。 “快,把他扶回去,阿钞啊,你和阿男在这里慢慢吃,我也回彪帮了。” 没有了阿丘,我和阿男也很快就回家了。 五十七 回到彪帮总坛,阿丘虔诚的拜了观音,履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烧了几个男人作为厚礼。凯旋了总得犒劳一下弟兄,阿丘叫手下去**酒店操办了几桌,说要好好庆祝。 一切妥当之后,就轮到该怎么处置那帮主儿子了。 “美女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穿了我衣服,砍了我手足,你说我应该把你怎么办?” “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爸知道——” 他还没耍完牛b,就给阿丘一脚踹到了墙角。 “妈的,你爸算什么东西。呸!” “爷,爷,别别,我们都是自己人,别动手,我爸和你爸的姐姐还睡过觉呢。” “妈的,你骗谁啊?我姑姑早死了,你爸难不成还奸尸?” “嗨,你姑姑是怎么死的?不就是为了你爸,跟乡长的儿子睡觉,后来怀了孩子,没脸见人,跳河死的?” “你怎么知道?” “我爸就是那乡长的儿子啊。” “就是那乡长的龟儿子?”阿丘一冷笑,“那你是他的儿子,不就是龟孙子了吗?” 这家伙说出这层关系的后果就是让他多挨几拳。阿丘知道他爸这辈子还有一个未尝的夙愿就是“当时咬那龟儿子的时候活没干利索,结果那东西居然在发达医学的帮助之下,重新恢复活力。”引号里的话是他爸的原话,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壮志未酬的伤感还历历在目。 “父仇不报非君子”阿丘看来要做回君子了。然而割了那龟儿子的道具已没多大意义。想来那东西也已经一把年纪了,再也不能祸害人间。再者,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欺负老人家总归是不对的。这父债子尝也是天经地义,割了这龟孙子的道具,一来替天行道,二来对他爸也是个精神打击。 阿丘想到这,会心一笑,直勾勾的盯着那龟孙子,是人都给他看的发毛。 “拿把菜刀来,扒了这家伙的衣裤给绑凳子上去。” “你。。。你要干什么?” “嘿嘿,干什么?呆会你就知道了。” 据说古代阉割的过程极其复杂,要在专门的场所,拥有专业技术的业内人士,用专门的道具操作。切除后的器官还得用专门的匣子装着,要先埋在祖坟面朝都城的方向,以示皇恩浩荡,然后再编号封存在宫中。 阿丘显然不具备什么专业素养,也无暇搜寻什么道具,他操起一把菜刀就在那家伙四周游走着。 “少爷,这样不好,对他实在是太没人道了。” “靠,对这种禽兽还讲什么人道。” “彩帮毕竟和彪帮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犯了又怎么着?” 正当阿丘举刀下手的时候,突然又冲进一个大汗淋漓的家伙,撞得门“咣铛”直响。阿丘准备不足手本能的一抖。那刀就滑落下来,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血直飙在那龟孙子的道具上。那龟孙子一见血,以为从此以后退出了男人的行列,立马晕死过去。 “他妈的,找死啊!”阿丘用那家伙的短裤捂着右手出血的伤口。“会不会敲门?” “少。。。爷。。。少爷。。。杀。。。杀过来了。” “什么杀过来了?慢点说。” “彩。。。彩帮杀过来了。” “仔细说什么回事?” “他们过来要人,我们不放,结果打了起来,现在情况不妙。” 阿丘一听,立马忘却了手上的痛,“快,给帮主去电话,叫他带人来。” 阿丘出去一看喊了停,清点了一下在场的才彩帮人数,不过几十,没想象的那么多。于是说话也硬气起来。 “你们帮主呢,叫他出来跟我说话。” “你配和我们帮主说话吗?识相的快放了我家少爷。” “呸!他老子跟我爸有仇,又间接的害死了我的爷爷,奶奶,我今天就宰了你们家少爷怎么样?”阿丘底气十足,“就你们这几个东西,还想来和我要人?” 一旁的长老直扯阿丘的衣角,“少爷,少爷,他们人不少。剩下的那些已经把我们的屋子给围了。” 阿丘一惊,干瞪了他一眼,“你不早说。”碍于面子,阿丘还是语气强硬。 “父仇不共戴天!” “你敢动我家少爷试试?”说话间,摸出一把热兵器,朝天花板就是一枪。房内刹时一片肃静,没人敢支语。 “冤冤相报何时了?”阿丘哆嗦了两下嘴唇,立刻笑脸相迎,“放放,快,去放了他家的少爷。” “不用劳烦公子了,我们自个去。” 然后一进屋,那场面又吓得阿丘不敢支语,只见一裸男被五花大绳绑在椅子上,扑倒在地,身旁的短裤上血迹满满。 “抄你妈的,敢对我们家少爷。。。老子毙了你。” “别。。。别误会,事。。。事实不。。。不是这样的。”阿丘居然也开始犯结巴了,“那是我的血,手上的。” 那人翻开阿丘的手掌,又检查了一下那龟孙子的道具,立马笑逐言开。 “还在还在,要是没了。我们几个的脑袋都不保。”那人长吁了一口气,“把这个也带走。”那人指了指阿丘。 “别别,老大。刚才我手下一兄弟拿刀要阉这家伙的时候,多亏有我挺身而出。我说,你们怎么能对彩帮少爷这么没有人道呢?他说,靠对这种禽兽还要讲什么人道。我语重心长的跟他说,彩帮和彪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乃是友谊之帮。他说,犯了又怎么样?说着就一刀子下去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用手替他挡了。” “别他妈的跟我废话,带走。” “谁敢动他?”这时外头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帮主,哈哈,帮主来了。” “李叔,来救我。”阿丘目露希望。 这李叔跟阿丘他爸乃是生死之交。两人一起蹲过大牢。那年两人一起同谋越狱,结果李叔逃出去了,阿丘他爸则被拦住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阿丘他爸发现李叔居然就睡在他身边,问他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李叔说,他放心不下我爸一个人在里头。 这话有多少可信就不得而知了,但那时确确实实感动了我爸。于是在狱中他俩就结拜了。 后来,阿丘他爸做了彪帮帮主,李叔就跟着他爸吃香的喝辣的,是他爸在帮中最信任的人。再后来,阿丘他爸多了阿丘以后退居二线,把帮主之位交给了他。 李叔这辈子也够风光的了,从一街边小混混成了江湖第一大派彪帮的帮主。但唯一遗憾的是,他在生育这方面有些障碍,是个“无棒之人”。我爸死了以后,李叔就把阿丘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视如己出。 儿子有难,老子岂能袖手旁观? “自己的人,你带走。咱们彪帮彩帮和和气气的收场。都是小孩子不懂事,难免意气用事。我家孩子也给你家少爷弄进过医院,就算是扯平了。这真闹将起来出了人命,你我做大哥的都不好办。”言罢,摸出一把左轮手枪往桌上一按。 那伙人见势也不占便宜,拍拍屁股也走人了。 五十八 我的脑子里对四季的概念是很分明的,并有一套成形的理论。比如绵绵细雨的时候称作春天;阳光普照的时候称作夏天;落叶飘飘的时候称作秋天;大雪纷飞的时候称作冬天。于是,我是非常幸福的。一年四季经常在一天内交错纵横的上演。往往早上是春天,下午就是秋天了。而阿丘是个善于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的人。比如他对春天的理解就是凡是他发春的时候就是春天。这就导致了阿丘眼里只有两种季节:春天和非春天。 阿丘经常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惬意的过着春天,感觉尤为舒畅。而且他是个很慷慨豪爽的人,经常和异性们一起分享他美妙的春天。 但当曾经那身体刚刚发育,少年怀春,生理机能旺盛的日子如流水般逝去的时候,郁闷的阿丘渐渐发现他经常一年都过着非春天。 我只能鼓励他,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但是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随着生理冲动的逐年递减,他已经一天一天的远离了春天。被迫的,他改换了理论,承认了我的理论的权威性。姑且称之为“钞氏理论”吧。 这理论简便易行,一目了然,但它也是有漏洞的并不完美。比如对秋天的定义。 我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要种一棵不会掉树叶的树。但确确实实那树不会掉树叶。自打我进m中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了。这就意味着我高中三年就没有秋天好过了。这让我非常恼怒。我曾经把扫把伸出窗外,狠狠拍打硬得像狗屎的叶子。每每这时,整楼的人都会探出脑袋看个究竟。为此,班主任阿梅找我谈话,叫我以后别那么干。我说,我干什么了?她气得说不出话。 后来,她在班会上含沙射影的射了我好几次。 第一次说,有些人书读不起来不要紧,但拿破坏学校公共财物来发泄是很可耻的。我没当回事,继续干着。 第二次说,有些人真是有虐待倾向,变态心理,不能虐待人就虐待物。我还是没当回事,继续干着。 第三次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说,这种人收来真是m中的不幸,有没有教养的,屡教不改不说,连承认放个屁都不敢。就当我准备第三次不当回事,继续干着的时候,阿当拍案而起了。 “你再说一遍?我他妈的就是在桌板上刻名字,贴裸照,拿刀削桌脚,你怎么样?看我不敢虐待人是不是?” 我大惊,阿梅不是影射我吗?这下倒好,没想到阿当倒是先对号入座了。 “呃。。。我不是说你啊?你冲动什么?我是说——” “呸,有些人收来真是m中的不幸,有没有教养的,连承认放个屁都不敢。” 阿当不愧是经历了辩论赛的洗礼,“以彼之话还之彼话”的本领练就的炉火纯青。阿梅终究给他激怒了。两个人在教室对骂了起来,我们个个屏住呼吸,都不敢吭声。帮阿梅吧,得罪阿当不说,还会遭到全班同学的鄙视。帮阿当吧,你就别想阿梅在你档案里写好话。总之充当看客的从容远比置身事内的尴尬要妥当的多。中国庞大的看客队伍所抱的处世哲学也大抵如此。 阿梅和阿当还好,总算没发展到动手。阿当说,你他妈的要是男人我今天非打你不可。我从来不打女人,从来不打老女人,从来不打长得丑的老女人,从来不打长得丑的又濒临更年期的老女人。阿梅气得又憋不出话。教数学的就是郁闷,既不能像教语文的那样引经据典骂人于无形之中,又不能像教生物的那样指哪骂哪,借助隐秘器官发挥,甚至还比不上教外语的,弄点异国风情。总之阿梅败得很惨,摔门而出。 教室刹时一片肃静,然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阿当热血沸腾:“被压迫被剥削的日子已经走到了尽头,m中三年乙班的学生从此站起来了。” 台下一片欢呼。 “嚷嚷什么嚷嚷。”就在这时,进来了一颗闪闪发亮的光头,后面跟着一哭哭啼啼的老女人。 “你出来。” 校长把阿当拉到走廊上,教育了一个小时。起先我们还听到阿当的声音,贼响。后来就没声了。据说,校长的讲话是很有水平的,先扬后抑。对阿当进期的表现还是予以肯定的,称赞其是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的好苗子。年轻人嘛,难免血气方刚,老师在处理这个问题上的方式方法也存在问题。但骂人毕竟不对,不利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因此处置是必要的,但机会还是要给的。 说完他很是自我满意的看着阿当,希望阿当能够感激涕零的磕头谢恩。结果阿当无甚大反应,双手插袋,歪着头一副慵懒的样子。 最后他被记过。 这让我想起了我和阿男小时侯的那次“厕所奇遇”,同样是谆谆教导,同样是一颗闪亮的光头。但不同的是我们那时是心存感激的,直到多年后恍然大悟的一天,我们也只是叹服校长的老奸巨滑。而阿当此时的愤愤不平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会不会一笑了之呢? 当然那时的我们都还只是孩子。 五十九 阿当和阿娃经常没日没夜的打电话,而且都是从蜜语开始慢慢变成淫语,再话不投机变成恶语,直到筋疲力尽后演变成无语。 这时候就需要借助外物制造声音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怨气了,当然也是对电话那头的威慑。 他们俩都有个好习惯,在失控的时候虽然摔东西,但从不摔贵重的东西,当然还有手机这类虽然算不上特别贵重,但坏了也很麻烦的东西。因此我在阿当家就发现他的床头时常摆着喝完的可乐瓶,装着弹珠。大抵是摔起来特别劲到,而且还可以重复使用。 摔完了,骂完了,就进入了漫长的拉锯战。 先挂就意味着认输,他们俩在这一点上倒是惊人的一致。即便无话可骂,他们也要用彼此的喘气声威慑对方,直到那如同狗喘气的巨响渐渐弱去变成均匀的呼吸声。于是他们经常半夜不知不觉的睡着,握着一个占线的手机。阿当对此的解释是:“听着彼此心跳的声音度过漫漫长夜,这是何等浪漫的事。” 但付起电话费时,这事通常就浪漫不起来了。 我说,你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回家还哪有这么多屁话好说啊,直接改肢体语言不就完了吗? “那也不能天天都肢体语言吧?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行的。”阿当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阿钞,要你帮个忙。你家那附近不是有个中药铺子吗?” “是啊,干嘛?” “我给你个方子,你去帮我抓副药。” “都什么年代了,生病还吃草药?裤子脱了打一针,多省事。” “没用的,疑难杂症。” 我立刻瞪大了眼睛,“花柳病?” “呸!说什么呢,是痛经。” “痛茎?阴茎痛?”我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靠,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的。是阿娃来月经的时候痛,我听人说这个中药方子很灵的,试试。” “哦,那你说清楚。”我把眼睛恢复到正常状态,“她怎么会痛经的?” “你管的可真宽啊。女人的事,我怎么知道。” “哦,我帮你去拿就是了。” 中午的时候,阿伊看我左一袋,右一袋的拿了一大把草药回家自然觉得奇怪,问我买这干嘛。我怕说治痛经的,她又要误会,索性就说是治感冒的。 但我不曾料到,这随口的一说,会让我自食其果。 “非典”来临那会,我不幸感冒流鼻涕,发烧打喷嚏,医院不敢去,怕给隔离了天天对着戴着口罩,不露面容,如同灵鹫宫教众一般的白衣天使。于是,就只能在家自己治疗。 那段时间,我愣是把温度计磨得我腋毛都光了,还不见降;愣是把这个药片那个胶囊吃完了,还不见好。阿伊无奈,只能被迫改为中医疗法,给我喝中药。我看再不喝性命攸关,于是就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了。 “你哪来的药啊?这么苦。” “上次你自己买回来的啊,说是治感冒的。” 吓得我惊出一身汗,烧立马就见退了。 阿伊啧啧称赞,到底是老祖宗的医术高明啊。 六十 那天晚上陪阿伊天昏地暗的逛,才发现她晚上不知疲倦的体力原来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去买化妆品的时候,一满脸雀斑的中年女人拉着阿伊硬是推荐一款祛斑霜。 “你又没什么斑好祛的。” “小伙子这就不懂了。这不仅有祛斑作用,如果和洗面奶,护肤霜之类的搭配使用,可以起到预防作用啊。”中年妇女谆谆教导,“女人保养要趁年轻啊。” 然后她现身说法,细述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是如何娇美艳丽细腻红润有光泽,但就是因为过于自信,不屑于保养,导致现在人老珠黄,雀斑横生。 阿伊看了一眼,被其惨不忍睹的现状所威慑,动了要买的邪念。 “这东西买了什么用啊?还是省点钱买套套。”我附在她耳边说。 “你满脑子除了想那事,还会想点别的发?” “别犹豫了,年轻人,不买就太不懂得体贴自己的女朋友了。” 这招已经让我没了退路,不过我还是迅速瞅到一个价廉的。那中年女人赶忙又推荐:“这款也行。我女儿就用这款,效果明显,让肌肤像牛奶般润滑,而且——” “打住打住,大妈,你别再推荐了,就算像人奶般润滑都不买了。” 阿伊一脸难看的瞪着我。 无奈,我只能买下了。 阿伊拽着我胳膊,满脸微笑的注视我掏钱的全过程。拿了商品,转身离开柜台的时候,我们撞上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皮肤粗糙的像手纸的女孩,吓了我们一大跳。 “你要是不疼我,不买给我保养,我以后就变成她那样了。”阿伊为自己今天的消费行为得意。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让阿伊就得意不起来了。那个女孩冲到柜台前朝那个中年妇女亲切的的喊了声:“妈。” 我俩面面相觑。 阿伊为了退货在那纠缠了半天,一个晚上逛街的好心情就这么断送了。 回家的时候,撞上了阿当和阿娃。 “啊,这么巧,两口子上街啊。”我笑着问阿当。 “买东西回家。” “买什么啊?” “床单。” “床单?”我拎过她袋子看了看,十分的不解,“干嘛买两条一模一样的床单啊?” “谁知道呢?你问阿娃去,她就要这么买。” “哦,情侣床单?” “是给我一个人用的,不是一人一条。” 我们随便胡扯了一下就各自回家了。走着走着,我莫名的涌上了一股恐惧。我无力的发现,生活的琐屑已一步一步的袭来,侵蚀着我们彼此曾经或许浪漫的爱情,难道随心所欲张扬的那个年代已离我们渐行渐远了吗?或许有些事经历的太早反倒让我们遗失了那原本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单纯的快乐。 这到底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还是我们咎由自取的惩罚? 六十一 阿男和阿染发展的很快,阿染大阿男三年,21。 当阿男告诉我和阿丘的时候,阿染说,她也喜欢他的时候,我心里对他的愧疚多少抚平了一些。而阿丘则是反应剧烈死活不同意。他说,阿染是不会真心喜欢阿男的。阿男问为什么。阿丘欲言又止的顿了顿,没说为什么,只是叫他别给阿染骗了。 “那女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你什么意思?”阿男刹时变得怒目圆睁。 “他妈的,跟你说不行就不行,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说到底怎么为了我好?” “你看你一副傻b样,给别人骗了到我这儿哭都来不及。” 我看势头有些不对,有点朝暴力倾向发展,马上向他们俩灌输了讲文明,懂礼貌,乃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道理。阿男不听愤然离开。阿丘叫了杯红酒,说郁闷要喝酒。 “你也真是的,阿男好不容易才开心起来,你干嘛不同意他们俩?” “你也认为我发神经吗?” “有点。” “他妈的,如果你知道那女的和一个男人上床以后马上和另一个男人说她喜欢他,这种女人你要吗?” “难道阿染。。。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前几天还和我干得很欢呐!” 我看着阿丘呛到了一口红酒。 “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这事总不能对他说吧?” “肯定不能说。一个阿妞已经对他打击很大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千万不能再让他伤心了。他那个人单纯又脆弱的可怕,知道自己喜欢的人骗了他,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我一脸焦虑,“也没什么,阿染说不定是一时糊涂,再说,是不是你诱骗她的?” “如果是我诱骗她,那么怪我,我就不会阻止阿男和她了。” 阿丘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那女人他妈的很贱。不是说她出卖身体,如果说她只是和我上床那倒是没什么。说不定只是因为日久的空虚寂寞,偶尔的放纵。但那个女人居然还出卖感情。她前些日子还跟我真情告白过,今天就跟阿男。。。转变也忒快了点。” “怎么会这样,这样对阿男不公平。” 我一不留神碰翻了杯子,任凭那酒在透明的玻璃桌上四处流溢,像血一样的流过我的指间。悲痛、愕然、愧疚、无奈、惨烈,浇遍我的全身,然后滴在那个没有温度的地板上,渐渐干涸。 六十二 我发现我和阿雪已经习惯了阿当和阿娃天南地北,脸红脖子粗,没话找话的对骂,久而久之,每天早自修下课后亦或是晚自修上课前,我们都在等待着什么。语文老师阿慈经常表扬我们,说我们将辩论融入了日常生活中。辩论赛拿了冠军以后,更是赞赏有加。阿当说,真理往往蕴藏在唾沫星子里。 但这些日子,我发现真理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听不到她们争吵的我和阿雪,开始浑身不舒服。于是我想他们大概改换了方针,把真理蕴藏在深情的眼神里。但事实上是,他们不仅没了争吵,连传试卷都不转过身来,更别说眼神的交流了,形同陌路一般。这种爆发前的死寂真让人心惊肉跳。 我试图缓解一下这种紧张的气氛。 “阿娃,你不会又是因为阿当看阿雪的眼神很多情,看你的眼神很游离吧?” 说完了,我还自鸣得意的笑出声,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阿娃立马随手撕了桌上的试卷,咬牙切齿的,然后居然一个人呜咽了起来。 我倒是第一次看阿娃哭,没想到自己的搞笑是这么的煽情,有点不知所措。 阿当头也没回若无其事的在前面做着卷子,我捅捅他,他居然也发神经一般的冲我吼:“你动什么动啊?!” 阿娃哭的更凶了。 “他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真是吃饱了撑着。”这句话到了嘴边终究又给咽了回去,没吐出来。 总归要有一个充当安慰天使的人,阿雪挺身而出了。 “阿娃,没事吧,两个人吵架是很正常的事,闹着玩的。” “你给我闭嘴!”阿娃泪眼婆娑,眼神复杂的朝阿雪吼了一声。 “你他妈的又月经不调了?要闹你冲我来,关阿雪什么事?” “心疼了?哼,你真是怜香惜玉啊。” “够了,我不想和你这个贱人吵。”阿当一字一顿的指着她说,表情威严的可怕。 阿娃瞪着又湿又红的眼睛,我怕她瞪成斗鸡眼,自以为幽默的说: “就算他嫖了你没买单,你也不能这么瞪人家啊?” 平素我是十分欣赏阿娃的,她的性格尤好,大气开得起玩笑,经常硬拉带拽的叫我讲黄色笑话,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当然也有小气的时候,那往往是在对阿当的时候,而且她只和阿当吵架。于是我们就理所应当的把这当成他们小两口表达情爱的一种方式。历史表明,无论他们吵成怎样,就算到了掐脖子同归于尽的份上,第二天一早,你也准会看到那两家伙骑辆单车,啃着大饼,互搂而来,愣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曾经私下问过阿当是何诀窍,可以把女人收得如此服服帖帖。阿当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妈的装深沉的引用了不知是哪位先人的话,“天黑了,女人不都还一样嘛。”但事实是现在天没黑,女人是不一样的,还没到露本质的时候。因此我也弄不懂为什么要用对待阿当的方式对待我。 “你还是男人吗?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阿娃一副讥讽的样子。“我是给人嫖,不过还带着你女朋友呢!” 我没支声。阿当这时突然转过来,朝阿娃就是一巴掌。我愣了。全班的人都愣了。 沉默。 阿娃捂着左脸,呆滞的一步一步的走出教室。 “阿当你也太过分了。”阿娃说得很轻但很坚定。“快去追啊。” “我烦着呢!随她去吧。” 阿雪起身追出,摸到教室门口拉住了阿娃。 “没事的,我陪你回家。” “啪”的一声。阿娃回过头来,朝阿雪也是一巴掌。阿雪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 阿当仍下书腾的一脚踢开了凳子。 我赶忙抱住阿当。 “你们看什么看啊?快把阿当拉开。”我向那些从容的看客吼道。然后我和另外两个男生把阿当一齐拽了出去。 正值上课,大门出不去。于是我把阿当拉到天台上。 “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干嘛那么冲动,打阿娃?” “有没有烟?” “我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有没有烟?” “你不是不抽的吗?”我摸遍浑身口袋,无一斩获。“你等着,我去帮你找。” 我跑到阿丘那找了包烟。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他点上,猛的吸了两口,呛到了。 “他妈的,你那么抽会死人的,看我的。”我夺过他的烟准备作示范。他死活不放。 “你今天是不是发抽啊?别说我烦,你倒是跟我说,你和阿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跟阿雪有关吗?” 他极其悲壮的叹了口气,道出了原委。 “如果说阿娃还是处女你信吗?” “你们在一起都那么久了,难道没。。。” “不是我不想要她,也不是她不想给,而是我没法进入她的身体。试了很多次,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行。刚进入一点她就说疼,疼得厉害,眼泪都出来了,你叫我怎么忍心弄下去?我们经常整夜整夜的抱在一起,接吻。我知道她很伤心,那时我还在初三,我幼稚的认为性在爱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于是,我给了她承诺,即使一辈子这样,只要她不先背叛我,我绝不会因为这个背叛她,绝不会因为这个成为我放纵的理由。 六年了,我们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但现在的我远不是六年前那个流着鼻涕,和她手拉手,在朦胧的夜里漫步街头,然后踱到一个无人的街角趁机亲一口的小男孩了。我是男人,一个精力充沛无处释放的男人。男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肉体的渴望和灵魂的需求对我来说同等重要。我想过离开她,但是我一想到当初的那个承诺,一想到她泪眼婆娑间闪烁的无助,我知道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我不能这么做。 每当夜里我默默凝视着依偎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这个女人,我问我自己,阿当难道你真能跟她过一辈子吗?难道你可以忍受她只用手和嘴来满足你一辈子吗?我知道我没这么伟大。 肉体所无法企及的美好让冲向顶峰的爱渐渐消褪了绚丽的颜色。我知道这或许是我们无法弥补的永恒的残缺。当接吻时,舌尖的温暖和湿润已不再分泌出爱的汁液。我分明感觉到有种心如刀绞的痛楚流淌我的全身。 那段时间,我玩命的喝酒,没日没夜的喝。但我有个好习惯,从来不吐不闹,喝完了自己乖乖摸回家,睡到床上。我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之后才能睡着,不用受欲火中烧的折磨。 我看得出你和阿雪根本就不是情侣,装的,即使是,我也并不害羞说出来。 自从我遇上了阿雪之后,我的生活就被她彻底的搅乱了。哀怨的眼神,清纯的外表,不失丰腴的身体,让我在夜里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我想着他手淫,高潮一次又一次的汹涌而来,剧烈抖动的我身体僵硬的如同尘封的干尸一般躺在床上。然后满是惬意,满是疲倦的昏昏睡去。 但是渐渐的,我就隐约的感觉到有种东西潜伏在我的灵魂深处无休止尽的窜动着,日日夜夜翻江倒海的折磨着我,让我的心一阵阵的紧缩,一阵阵的抽搐。我知道那是负罪感。 于是我竭尽所能的对阿娃好些,为我灵魂的背叛赎罪。看着她用手满足我欲望时的专注表情,而我却情不自禁的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一次次的冲向高潮。我觉得自己他妈的就是禽兽,不配爱她。难以忍受的心烦意乱和无处藏匿的赤裸欲望让我只能喝酒,只有在迷糊的梦境里,我才能相会到那个灵魂与肉体完美结合的天使。我也奇怪,我只有醉倒在床上,才会做春梦,而且重复着一个春梦。我隐约的感觉总有一个柔软的肢体在我身下蠕动,总有一种凄美的呻吟在我耳畔响起。但当我醒来的时候,除了一张大床,和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之外,别无他物。”“那你其实对阿娃是充满愧疚的,为什么要打她,这不自相矛盾吗?” “我不允许她侮辱阿雪。”阿当疯狂的大叫,“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愧疚的那个阿娃已经死了,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会让我觉得她卑贱和无耻。” “为什么?” “你知道我那天看到她在家吃什么了吗?吃避孕药。我从来都没碰过她,她吃那个干嘛?就我还真傻乎乎的认为她是真的痛和我做不了。原来她背着我还和某个男人。。。我现在一看到她,就联想到她在和那个男人赤身相搏的情景。他妈的在我怀里还装纯,还撒娇。我一直都被当猴耍,当傻子骗,我他妈的不打她我还是男人吗我?” 阿当说到这,将燃着的烟狠狠的按在手掌上。 “我倒要感谢她。这样我可以毫无顾虑,理直气壮的离开这个女人,没有半点不舍和怜悯。” 我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说真的,我开始同情阿当。六年了,日夜煎熬着一种负罪的折磨,执着的坚守着一份残缺的爱情,还有从未背弃过那个摇摇欲坠的承诺。我已经到了近乎敬佩的地步。 但有些东西是我们这个年龄所无法承受的,因为我们都还只是孩子,一群冲动随性的孩子。 六十三 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天里,阿娃没来学校。阿雪替阿娃请了好几星期的假。阿雪趁阿当不在,悄悄对我说:“去看趟阿娃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现在和阿当一条战线。那个贱女人做的事你是不知道,我跟你说。。。哎,我他妈的都说不出口。” “无论怎么样,阿当打她总归不对。阿娃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去看她一下吧,人在绝望的时候,哪怕只是聆听她的诉说也是一种对她莫大的安慰。顺便把事情也弄弄清楚,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和好,我们也帮帮她。” “没机会了。”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看上一个女人了,就想方设法的百般讨好,烦了一个女人了,就千方百计的找借口甩掉,无情无义。我还以为你是例外呢!”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不能不去了。总不能让天下间所有的男人让她这一棍子打死。再说我顾虑到,阿娃可能以为阿当是为了阿雪和她怎么样怎么样。那可是一个凶狠不要脸的女人,我怎么放心让柔弱的阿雪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呢。 去了阿娃的家,她保姆说,阿娃病了,躺在床上。 对了,阿娃的父母在阿娃懂事前就挂了,意外,赔了一大笔钱。阿娃就跟着她的爷爷奶奶过。前几年,阿娃的爷爷奶奶也走了,留下阿娃一个人和一间偌大的房子。阿娃就把和她一样孤苦伶仃的外婆接了过来,又雇了一个保姆。而阿当的父母都在国外,因此除了给他寄钱之外,也没有人管他。 “阿娃你这是怎么了?”阿雪一进她房间就关切的问道。 “哦,没事,发高烧。”阿娃对阿雪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发烧?我看是半夜发骚了,做爱的时候没盖被子吧。” 阿雪猛踢了我一脚。 “那天对不起啊,打了你阿雪,你不会怪我吧。我是故意打给阿当看的。” “故意?” “对,我想让他讨厌我,让他离开我,毫不犹豫的离开我。”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真是不明白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 “真想听吗?”阿娃看着我很奇怪的说,“阿当是不是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恩,见得人的事都告诉我了。至于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想他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阿钞,你能耐心的听完我和他的故事吗?” 我没支语,阿雪抢先一步。 “你说吧,憋在心里难受。” 六十四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只见过他们的照片,黑白相间的那种。 我的童年就被封锁在这个偌大的屋子里。这个屋子的窗户很高,厚厚的窗帘挡住唯一可以透进阳光的通道,但却挡不住那群可恶的坏小子朝我房间里仍东西。他们爬到窗口恶狠狠的砸我,用鸡蛋,用石块,用喝完的易拉罐。除了听见他们的笑,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当然没有阳光,以至于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画是什么颜色。这样很好,我认为它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是的,我每天都在画画,一个人,因为喜欢。我不喜欢开灯,那温暖的橘黄色让我觉得不真实,我喜欢黑色,那是我父母的颜色。 我并不觉得痛苦,真的,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快乐是什么。周围一切的嬉戏和打闹似乎都与我无关。除了上学,我只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直到六年前,他的出现,直到他爬到我窗口上。我以为又有人要砸我了,缩了缩脑袋。但他仍进来一个纸团,淡黄色的信纸揉成的,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哭了一夜。 第二天,我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走进我。我低下了头。 “你看了吗?” “看了。” “那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 他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冲向操场,拽着我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我们都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你看了吗?” “看。。。了。” “那你。。。你喜欢。。。我。。。吗?” “我——”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吻了我,其实那也不能算做吻,只是简简单单嘴唇碰了嘴唇一下。 “不要说我不知道,说我喜欢你好吗?” 我没有说话,只有窒息的感觉,脸红的可怕,心跳的厉害。 我把初吻就这么给了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男孩。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闯进我的生命。我知道这个无法抗拒的诱惑,改变了我生命的颜色。 他郑重的告诉我,他叫阿当,并且叫我记住,一辈子记住,他喜欢我,阿当喜欢阿娃;他吻了我,阿当吻了阿娃。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明白了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相思,什么是依偎,什么是快乐。 我开始变得开朗,开始变得健谈,开始变得引人注目,开始变得自信满满。 我们无时无刻的粘在一起,沉沦在爱的泥潭里难以自拔。 幸福来得是这么悄无声息,走得却也如此突然,让我还没来得及端详,就匆匆的在我身上兜了一圈,然后马不蹄停的不知奔向何方。 我想阿钞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他。。。是的,他进不了我的身体。在我惨烈的叫声和痛苦的表情下,他放弃了。你知道那时侯我有多恨我自己吗?我知道激情燃烧的日子流逝了,日久天长的厮守破灭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失望了。我害怕他会离开我,但他给了我承诺,一份短暂的心安。 尽管他把悲伤和失望,把郁闷和痛苦隐藏的很深,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大概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喝酒。他每天送我回家以后,就一个人在我楼下的面馆里喝酒。好几次了,面馆的老板都冲到我家说:“天天送你回家的那男的怎么回事啊?每次喝酒吐得我店里到处都是不说,我都关门了他还赖着不走。这么个喝法,非喝出病来。” 然后几乎每次都是我下去叫辆车,送他回家,背他上四楼,将他放倒在床上。 他在我面前总是尽力的伪装,用力的笑,用力的逗我笑。我知道他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不让我多疑,他是真的很累,满肚子的压抑和性欲无处释放。我跟面馆的老板说,不要告诉他,是我送他回家的。他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己走回去的。尽管我不希望他喝酒,但是我不能阻止他,因为我知道,必须要有某种途径发泄,否则他是真的会崩溃的。 高二暑假的一个晚上,他照例是喝得很醉,我照例扶他上床。但那天他凶猛的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用手扯断我的扣子,扯断我的乳罩,甚至揪裂了我的短裤。他就那么粗暴的像只野兽疯狂的侵入,一种触电般的痛楚突袭而来。任凭我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叫喊,不停的扭动。那天我流了很多血,床单上,短裤上,我们的身上。我无知的以为我就会这么死掉。除了痛,真的一点快感都没有,一点都没。但我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荡溢开来。我确确实实是他的人了,把身体和灵魂都交付给了他。我感谢酒,因为它让他爆发出了一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和最惊人的力量,让他在半酣半醒之中冲破了我肉体和生命的底线。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强烈的感觉到我和他靠得如此贴近。 血。交融。翻滚。挥发。飘洒。然后伏帖在我们的毛孔上,深深嵌进我们的肢体。 为了不让他知道,不让他自责,也为了满足我自私占有这份幸福的欲望。我连夜换了沾了血的床单、被褥,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他买两条一模一样的床单了 。但我相信他对此至今还是蒙在鼓里的。 原本我也以为我失而复得的幸福又一次汹涌而来。尽管这流血的幸福有些痛,却不至于来得太迟。但是我错了。我知道幸福是过往云烟,终究要消散,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幸福总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烟消云散了,只是一眨眼,转瞬间就成了一个魔鬼的觊觎。 这个魔鬼就是阿雪。 六十四(2) 自从他遇上了阿雪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开始变得会发呆,开始偷偷的笑,偷偷的打扮,偷偷的戒酒。他用曾经看我的眼神看阿雪,别说我无理取闹,女人对细节是很敏感的。 他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晚上打电话,即便是睡着了也不挂电话的吗?我不止一次在梦中被他的叫声惊醒。这种叫声和我用手用嘴满足他的叫声截然不同。前者是爱的呼喊,绵长的思念;后者是欲的释放,瞬间的快感。是的,这是我永远给不了的满足。那种真挚急切的呼喊,震慑着我的内心,撕扯着我已成碎片的爱情。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如此的激情,但我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那个人不是我,是阿雪。 “是你想太多了。或许阿当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他跟我说的时候就没有提到过别的女人。”我撒了个谎宽慰她。 我也一度跟自己这么说,别想太多,他还是爱我的。现在身体上的障碍都已经开始渐渐有所好转了,我的爱情还不是走投无路。 但是那一次他是真的弄痛了我,刺痛了我血泪模糊的灵魂,让我一切的幻想瞬间成为泡影。 就是你向我们说和阿雪成为情侣的那天,本已戒酒的他喝得烂醉。那天刚好我也来了月经,喝醉的他自然是浑然不知。我想把他扶到床上,然后转身就走。但是他还是轻尔易举的就把我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我知道月经的时候干那事是很危险的,但为了他我又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那次真的很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当他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然后趴在我身上像狗一样喘气的时候,我知道这种肉体的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抽身而出,去洗了个澡。完了以后,我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当我擦拭他身体的时候,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我怕他又要把我。。。我赶忙扯开他的手,但他环住我的腰,一发力,又把我弄翻在他的床上。 我对他大叫:“不可以,我来月经了,再弄会出事的。” 俗话说:“酒醉心明白。”我想他或多或少是听得明白我的话的。 但他就不放弃,饿狼扑食般的又压在了我的身上。嘴里念念有词:“阿雪,我要你。。。我要。。。我要。。。阿雪。。。” 原本在挣扎反抗的我刹那间就松手了。 所有肉体的痛我一咬牙,一闭眼都可以忍过去。因为我看到的是希望。但是我的希望就这样被生生的蹂躏在他发自肺腑的呢喃里。 他弄完后,我草草的穿上了衣裤,泪流满面的更换了血迹满满的床单,再次擦拭着他的身体,盖上被子,静静的离开。 曾经当他心甘情愿的把肉体和灵魂交付给我的时候,我拿走了他的灵魂,还给了他肉体。现在当我心甘情愿的把肉体和灵魂交付给他的时候,他拿走了我的肉体,却残忍的还给了我灵魂。 他曾经还很高兴的告诉我,他每当醉酒的时候总会做春梦,他不知道他的春梦就是我的噩梦。 “阿雪,我要你。。。我要。。。我要。。。阿雪。。。” 那夜的这句话如同咒语般一次又一次让我在孤寂的梦中惊醒。我知道,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我不想再用那个承诺捆缚他,没有爱而存在的承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不怪他,也不怪阿雪,我只怪我自己。幸福来临的时候我抓不住,我还有什么理由让幸福再逗留一会呢? 六十四(3) 阿娃说到这已经异常的平静,或许爱情真能让人一夜长大,反倒是阿雪已经泣不成声,弄得像是她被抛弃了一般。 “阿娃,或许阿当真的不是不爱你,他只是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他误会了,他以为你有了别人,他——” “不用说了,阿钞。我要的不是他因为同情,因为怜悯而给的爱。”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再劝下去了,说了些叫她好好养病之类的话以后,我拉起稍微好些的阿雪向她道别了。 一路上,我和阿雪沉默无语。 天有些阴霾,雨如同阿雪的眼泪一样闷在那一触即发。 又要过马路了。 她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惶恐的迈不开步子。 “别怕,有我呢。”我极其男人的说,“别又和上次一样,过去就哭。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我衣服上不说,还一站就好几个钟头,弄得像发丧一样。” 我“发丧”二字刚出,她的眼里又是溢满了眼泪。这种林黛玉似的女人,基本不用上厕所,一天的水分靠眼泪排排就够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一直想知道那个和你很像的人吗?” “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又要是一个悲情故事了。别,我今天是听太多了,我最不喜欢哭。我这辈子只在我妈面前哭过。我曾经发过誓决不在女人面前哭的。我要是对着另外哪个女人哭了,那个女人就倒霉了。她要么就死,要么就嫁给我。” “你真能想。” “不过,我对有个问题倒是很感兴趣,你为什么这么怕过马路啊?” “要回答这个问题,你就得听我的故事了。” “那好我们去找个咖啡馆坐下来慢慢说。” “不用,就坐这儿吧。” “马路边?” “恩,我说得简单点,关于他很多细节我都不想再去想了。” “那就说个故事简介吧。” “我2岁死了娘,9岁给卖了,10岁死了爹,16岁初恋,17岁失恋。” “开玩笑的吧,这么惨?那你索性就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要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我要你爱上我。” 我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一个平时就沉默寡言,内向至极的女孩。她骨子里有太多令我琢磨不透的神秘,或许她压根就是一个疯狂的女孩,期待轰轰烈烈的爱。 她就坐在马路边像是相逢了失散已久的男人,安详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始了诉说。 以前,他也很喜欢牵着我的手过马路,大手牵小手,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对于我这样无父无母只和妹妹相依为命的孤儿来说,这是一种奢侈的感动。我爱他,爱他在奔跑时潇洒的身影,爱他看球时专注的眼神,爱他落了东西时的手足无措。我相信那个时候他也是爱我的,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我无知的以为他就是我一生的依靠,但事实上他是我成熟付出的代价。 有人说,吃饭要吃七分饱,吃少了,饿着,吃多了,撑着,爱一个人何尝不是如此。他终究背叛了我,而且还是和我最亲的人,甚至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那一夜,我起来上厕所,无意的发现客厅里居然有他的鞋。他没在我房间里。 我真的想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一切都毁了。 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去。我怕,我怕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怕失去他,我连哭都不敢出声。一直等到第二天天黑,我才开了门。鞋没了,妹妹也没了。 我爱的人就这样给我最亲的人抢走了吗?他们就这样远走高飞了吗?我不甘心,我打电话给他,约他说清楚。 在那个粉刷一新却依旧放着老唱片的咖啡馆,他说出了分手。我仍掉了杯子,就冲出咖啡馆,冲到马路上。站在马路上,我发现我是那样的轻灵,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天黑的马路上没什么车,偶然开过一辆和我擦肩而过。蒙蒙困意中惊醒的司机会探出脑袋大骂一句:“想死啊。”是的,我的爱情已经是千疮百孔,曾经给他的那个鲜活的灵魂慢慢的干皱,被丢弃在没有归途的行程上。我还留着我的生命做什么呢? 我感到有人在身后牵起我的手,“最后一次牵你过马路,走到那头你就忘了我吧。” 但我终究没忘掉他,因为他没有陪我走完那一段路。当我身旁穿进一道刺眼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的时候,我感觉到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倒在我面前。 他为了救我,居然。。。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我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阿雪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了,搂着我,紧紧的。我莫名的生出一种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冲动。我真的开始疯狂爱上了那种感伤眼神的蛊惑,爱上她轻声低诉的温柔,这一刻让我在阿雪和阿伊之间作出了选择。 六十五 阿梅上次把阿丘狠狠的训了一顿,说,阿丘整张卷子上除了答案以外,没有任何过程,大题目一律写“易证得”、“易算得”。 阿梅指着阿丘讽刺的说:“不用演算,不用画图,就证出来,算出来了?你可真有本事啊?” 阿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我没那么本事。” 阿梅不罢休,语重心长的告诉阿丘:“做数学啊,要讲究数形结合。在题目旁画个图,一目了然,保证不会错。” “我是考数学,还是考美术?画个屁图啊。” “画图是很简单的,不用精雕细琢,画个草图自己看得懂能帮助解题就行。” “哦。”阿丘如有所悟的点点头。 下次考试,阿丘果然照做了,卷子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图,写满了字,自我感觉尤好。但阿梅批到阿丘卷子的时候似乎感觉就没那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了。 阿丘又被叫到办公室。见到阿丘,阿梅拍案而起。 “你到底画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是说要画草图吗?我画了啊。” 阿丘的确是画了他所谓的草图了。如果这草图上面有数字,有字母的话,或许阿梅还有所欣慰,但阿丘画的却是一副副人体构造图。当然他的绘画水平还没精湛到栩栩如生构成艺术那份上,只是草草几笔的简图,把区分男女重要器官随便勾勒一下就完事了。然后下面书上一行字:“经仔细作图,努力演算得****” “老师,我照您的意思画的草图啊,我真没精雕细琢,自己看懂就是了。你看懂了吗?” 阿梅气得咬牙切齿。 “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叫你画图是帮助你解题的,你这些什么破东西,低级趣味。。。” “我是帮助解题了呀。你不是说嘛,做数学最重要的是要有好心态。一看这些图我就有好心情,有了好心情我当然就有了好心态,有了好心态我就有了好状态,有了好状态题目不就解出来了吗?” 阿梅又气得无话可说,死死的盯着阿丘,将他的试卷揉成一团,狠狠的仍在地上。 “老师啊,这骂人最重要的也是要有好心态,有了好心态才会有好状态,有了好状态才会反应快啊。” 说完,给了阿梅一个微笑,拾起地上的试卷,吻了吻,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阿梅强压心中的怒火,继续改着卷子。 下面的那张卷子名字上赫然又是写着阿丘。阿梅一阵晕眩,难道这个名字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吗? 阿梅粗看,发现这张卷子跟上张阿丘的卷子是不一样的。这张卷子一副草图也没有。阿梅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下。但细看阿梅差点要晕死过去。大题目过程如下: 由题意得,*****(把题目抄一遍) 仔细作图,努力演算得*****(这话怎么这么熟) 阿梅正觉得奇怪,仔细作图,图呢?只见下面附上一行小字:考虑卷面整洁,图略。 阿梅又一次把阿丘叫进办公室,阿丘正沉浸在戏耍阿梅后的得意中,料想阿梅以后想必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不料又被叫去,措手不及。 “这张卷子怎么回事?”阿梅质问。 阿丘看到名字栏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也愣了。 “这不是我写的啊?”阿丘一脸迷茫。 第二天,阿梅在班上发试卷,问没有拿到卷子的人举手。阿男涩涩的举起了手。 阿丘一看恍然大悟,想,阿男啊阿男,你也不能因为我的名字笔画少就写我的吧? 阿男这辈子对办公室是有阴影的了,小学罚站办公室就引出了流氓大讨论,不知这次。。。 “阿丘啊,难道我又不及格了吗?不会的啊,我都抄你的,你都没被叫去,我怎么会被叫去啊?难道抄错了?”阿男迷茫又惊恐的说,“恩,好象就是图没抄。” “你是该抄的不抄,不该抄的全抄了。” 阿男还是不明白。人对一件事情的恐惧往往是建立在对其无知的基础上。 “阿丘你陪我一起去,你嘴利索,阿梅责问我,你也好帮我唬弄一下。” “你还要等她责问你啊?你不会先发制人,先主动交代?” “恩,对。就这样。” 于是阿丘就陪阿男一起进了办公室。 “你来干嘛?又不关你事,出去!”阿梅瞪着阿丘说。 “怎么不关我事?他写了我的名字,对我的名誉和形象造成了巨大的损害,我有权旁听,发问。” 阿梅看阿丘这么无赖,拿他没办法,转而问阿男。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试卷吗?” “老师我错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我是抄了阿丘的卷子,但我不是故意不抄及格影响班级平均分的。阿丘那图我想画,我想依葫芦画瓢把它弄下来。但他那图你看着简单,没画过你不知道难画。尤其是那几个画龙点睛之笔啊,我是怎么点也点不好。想想在试卷上乱图乱画是对您的一种不尊重,索性就不画了。” 阿梅一听到那草图,气就不打一处来。阿男察言观色,发现不对劲,赶紧推推阿丘。阿丘明白阿男是要他拔刀相助,但一看阿梅那生气的样子,阿丘心里的快感就像山洪一样肆意流淌,他妈的甭提有多爽了。他故意引诱阿男:“那你还不向老师表个决心什么的,下回要以什么态度对待草图啊?” “哦,老师。我下回画还不行吗?我一定画,我课后一定向阿丘请教怎么画,下回考试我认真画还不行吗?你就放过我这次吧。我保证下次画得比阿丘还好,更准确,更清晰,更到位。” “你。。。你。。。”阿梅还是气得说不出话,讽刺的频频点头。 “你看老师不点头了吗?不就接受你保证了吗?阿男作为一个堂堂的美术特招生,画个图有什么难的。下回你给他精雕细琢的画一张。看着我们阿梅老师的样子画一张。老师就更高兴了。” “流。。。流氓!!!” 阿男一愣,不知道阿梅这没头没脑的甭出一句,到底是在说阿丘呢还是在说自己亦或是他们俩。不过阿男看到阿丘现在是笑得很灿烂,捉摸着这人呐给别人骂了流氓还会笑的吗?所以他断定这句话是送给他的。 阿男仔细想了想,他既没随地拉小便,算不上是小流氓;又没把手伸进女同学的衣服里,算不上是大流氓。至于大大流氓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自打小时候就被多次冠以流氓的阿男愤怒了,一向都是逆来顺受的忍耐,这次他是要豁出去的反抗了。 “他妈的,凭什么说我是流氓?凭什么?”阿男一拳打在阿梅桌上的玻璃板上。一声巨响,阿梅尖叫一声,然后阿男拖着血肉模糊的手,摔门而出。 阿丘看着惊慌失措的阿梅扳着脸说:“狗急了还跳墙。” 当然阿男不是狗,更不是流氓,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 六十六 阿男伤了,阿丘自觉有些愧疚阿男。就和我一起陪着去了医院。我看到阿男那样子,吓了我一跳。 “阿男你学谁不好要学我啊?打在窗户上?” “不是,是打在玻璃板上。”阿丘笑笑说,“和你一样有练拳击的天赋。”阿男还是一脸木然的样子,显然还沉浸在“流氓”两个字的阴影中。护士帮他取出碎玻璃,处理伤口,包扎,期间他的手不停的有血涌出。 “痛吗?” 阿男摇摇头。 护士阿姨拉过我低声说:“这孩子是不是痛觉神经还有点问题,反射不灵敏。” “是心痛大过皮痛。” 当然治心痛的药也有,比如阿染。听到阿男受伤的消息,阿染问讯赶来。一见到就爹声爹气的问这问那,还掉了两滴眼泪。我看到真是欣慰,总算也有个人好好惦记着,心疼着阿男了。但阿丘一看到那样就浑身不舒服。 “阿男有人照看你了,我和阿钞先回去了。” 到了车上,阿丘开始发牢骚了。 “妓女,妈的我见多了,像她这么贱的我倒是头一次见。有素养的妓女本来就是要兢兢业业的干,大大咧咧的一伸手,说,我要钱。像她那样装处女般的羞羞答答的笑,扭扭捏捏的亲一口说,我要爱。爱要完了,不还是要钱吗?一看到我就想吐。哎,阿钞,还是你那阿雪我看着舒坦,纯,真他妈的纯。” “靠,我说你别打她主意啊。她可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哼,我看你是一看到她就‘亭亭净直’了。”阿丘扭了扭脖子,“我别的没有,女人还没有吗?犯得着跟你抢?说真的,其实你女人也不少,家里蹲着一个,学校搂着一个,二妈那又躺了一个,日本那又毁了一个,我说你这小子也够禽兽的了。别哪天乱了,撞在一起看你怎么办?” “你那么多都不怕撞在一起,我还用怕吗?” “我当然不用怕。上她们之前我都是事先交代过的。我说我这个人花,不能保证只有你一个女人。做我女朋友行,前提是不能管我。于是她们就算碰上了也装聋作哑的,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你那是已经把女人哄得爱上你了,你再说有个屁用啊?” “谁叫她们爱上我的?这女人也是,口口声声说要找个老实人,找个专一的男人。真碰到阿男这样的乖宝宝吧,她们又不喜欢。嫌呆板,嫌没情调。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说真的,阿丘你跟我说实话,除了那些跟你有肉体瓜葛的女人之外,你有没有用灵魂真真切切的爱过一个人?”“还真没有。”阿丘笑着说。 “别骗我,男人天生都是专一的,只是因为受过伤才会变得放纵。你受过伤吗?” “受过,打架受过;十岁那年给车撞了,受过。” “那心呢?有没有受过?” “中午去哪吃啊?你回家陪你老婆?” “别岔开话题,快说。” “我记不大清了,说一个你看算不算。初一的时候,被喜欢的一个女孩拒绝。她说,她还小,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哭着对她说,没关系,我等你长大。 过了没几天,我就发现她和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勾搭上了。我跑去质问她,你不是说你还小吗?这么快就长大了,是胸大了还是屁股大了?好好学习,天天床上啊? 结果她给了我一巴掌,还哭着跑去告诉了那个体育委员,我被暴揍一顿。” “身体和心灵遭受双重打击啊。” “别只说我,我问你,你那么多女人,你到底爱哪个?” “不知道。” “靠,我说你真是晕头晕脑的。女人多没关系,但要分的清主次,哪些是玩玩的,哪个是要真心对待的。” “我可不像你,每个我都是真心对待的。” “阿钞啊,如果你是每个都真心对待的话,那你就麻烦了。总归要作选择的吧,你这个人就是太懦弱,太心软,要伤害的终究要伤害。怕伤害你就别开始啊。不如趁早,否则,日后痛苦一起袭来,到时候,我怕你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也顶不住啊。” “顺其自然吧。” “我说你做人真是痛苦,要么就像我这样什么都无所谓,要么就像阿男那样凡事都认真对待,你就是那种想认真吧又认真不起来,想无所谓吧又放不开,累啊。” 阿丘又是恰到好处的戳到了我的痛处。是啊,我该怎么办?她们每个人都在我生命里充当着一种不可或缺的角色,令我难以割舍。或许我真的是太懦弱,又或许我真的是太贪婪,竭尽全力的挽留我所拥有的一切,到最后呢? 我不敢想,有时候没有答案比有答案更让人弥足珍贵。 六十七 阿梅看阿丘是那种教不起来的人,从心底已将他放弃。画图就画吧,爱怎么画就怎么画,毕竟是他自己的事。但阿丘为人喜欢与民同乐,经常把自己的草图给大家传阅。不但如此,他的创作习惯还很差,经常把不满意的草图随手揉成一团,到处乱仍。因此,班级的卫生分数没少给他扣。卫生分数扣了,“三项竞赛”垫底,作为班主任的阿梅奖金没了,这直接影响了她一家老小生活质量的提高。因此阿梅颇为不爽,为这事又找他谈话。 “你画什么我不管你,但你不要给我乱仍。你能不能用本子画,画完了整本一起仍?这么一张一张的从此以后地都你扫。” “别。。。别,我把我的画装订起来,不随地乱仍总行了吧。” 第二天,阿丘就听话的装订了一叠白纸。 阿梅看了心总算也放下了一点,“这家伙总算是中规中矩,没耍什么花招。” 一连几天的数学课上,阿梅看阿丘一个人埋着头,对着那叠白纸,专心致志的画着,不像往常一样又吵又闹,心里琢磨着,这家伙居然还有该娼为良的一天。 阿梅还借此表扬了阿丘。 “大家看阿丘同学,学习习惯多好,把草稿本装订起来,既保持了班级卫生,又方便整理,是个值得推广的好办法。” 果然几天后,大家几乎每人都配备齐全,上数学课的时候拿出装订的草稿本打草稿。 又过了几天,她陆陆续续的感觉到有点不对劲。阿丘周围的一帮男同学上课从来不抬头,而都是像阿丘一样专心致志的埋头在草稿上涂涂画画。 “你们上课怎么不抬头啊?” “老师,空心的稻穗才骄傲的昂起头,只有饱满的稻穗才低着头向着大地。您不是叫我们做饱满的那种吗?” 阿梅放弃了跟阿丘进一步的谈话,转而趁体育课他们外出活动,到阿丘抽屉里拿出他的草稿本看个究竟。她一看差点又要昏死过去。 只见草稿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葵花宝典》(图解版) 翻开第一页前言,开头是这样写的。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不会自宫,照图来弄。 接着下面详细的图析了具体的自宫流程,还附有文字说明。 阿梅气得就拍了桌子大叫了几声流氓,随即静下心来想对策。明说是肯定不行的,给阿丘知道我翻他东西,又给他揪住小辫子那就麻烦了。阿梅的确有些敬畏阿丘诡辩的智慧。于是阿梅决定采取暗示。 “我昨天看了一个新闻报道,说时下武侠在校园里泛滥。我不知道我们班是不是有同学研究什么武功秘籍的,话先说前头,给我发现了,我直接上报给学校处理。 这招挺管用,阿丘周围的那些帮手一听到这话以后,纷纷不再帮助阿丘完成他的宏伟著作了。阿慈受阿梅之托也来开导阿丘。 “阿丘啊,图文合一,解读名著这个思路还是不错的。但中国文学史上有多少伟大的文学作品啊,应该把眼光放的高些嘛。” 于是,阿丘第二天又新装订了一本,这次封面上写着的是:《金瓶梅》(图解版)。 阿丘这本《金瓶梅》一问世,反响更为强烈,周围的一群男生真是好评如潮,比《葵花宝典》还畅销。 这一举又惹怒了阿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照您意思做得啊。你不是叫我把眼光放的高些吗?我这次着眼于中国古典文学最伟大的著作之一。难道眼光还不够高吗?” “那你好歹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吧?” “老师,你不是说要尊重原著吗?为什么我们考试默写的时候都要尊重原文,而我画图的时候就不用尊重了呢?” “你。。。”阿慈这理屈不屈不知道,词的确是穷了,想不出冠冕堂皇的反驳的话,只能说:“你这是在绘制淫秽刊物。” “凭什么说我是淫秽?我这是人体艺术,你懂吗?” “如果你出名了,画得那些东西说不定可以称作是人体艺术,但现实是你没出名啊,那就只能说是色情了。” “哦,原来艺术和色情的区别在于我有没有出名啊?” “说白了,就是这样。再说这不是在国外,国内大部分家长和老师还没开放到和自己的子女、学生一起来欣赏人体艺术,所以创作也要符合基本国情。” “哦。”阿丘点点头,“我明白了,老师。原来还要针对国情啊。” 阿丘想了想,制约中国经济发展最基本的国情是人口众多,作为21世纪接班人的一员理应为此出谋划策,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于是第二天,阿丘又装订了一本新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避孕指南》(图解版)。 六十八 高三暑假的那个夏天,离别的味道很重。那些曾经相互暧昧着的少男少女或是道别或是吻别或打别、骂别什么的,最厉害的居然还玩什么生死离别。因为失恋,跳进那口没水的井里。m中对外谎称是失足落井,但事实上是那口井有一米五、六多高,都到一般人的脖子了,就连姚明想失足落下去,恐怕还要琢磨着该怎么失足。 总之在那个夏天里,该恋爱的恋爱,该分开的分开,该做爱的做爱,一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我和阿丘因为把那些本该在这个夏天干的事都提前给干了,而阿男却执着的要把初夜献给自己未来的妻子。所以我们三个人都显得异常的清闲。 但我们也不可避免的需要面对分别。 我和阿雪上大学,南下;阿男带着阿染上大学,北上,而阿丘留守原地,接任彪帮帮主之位。 阿丘曾叫我和阿男别走,留在身边帮他。我答应他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和他一起投奔第三产业。但老天似乎不给我这个机会。没有压力的我,在高考的时候,超水平发挥,并且充分利用了地理环境和通讯工具等有利条件,居然彪到了二本,连阿男也才只有三本。于是,很遗憾,我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临别在即,阿丘对我们俩再三嘱咐: “阿男,北方沙尘暴多,别给埋了。阿钞,南方生产美女,别再乱搞了。。。” 唠唠叨叨了半天,最后才拿出点实际行动,给了我们俩每人一百万的支票。 我假装客气了一番,后来一想不拿倒是对不起我的名字。而阿男死活不要不说,还严厉批评了阿丘。 “提钱干什么?俗不俗!我们的友谊是无价的。” 这话给谁说出来我都会吐,惟独阿男。 阿丘见阿男不要不好勉强,于是在阿男北上的那座城市里以阿男的名字买了一套房子送他。 “你就不要再客气了,你去读大学能住校,那阿染总要找个地方住吧。这就当是给你一个睡觉的地方。” 阿男见关系到阿染就没再推辞了。 阿丘嘲笑阿男给女人深陷其中,不象他那样活得潇洒自在。 “女人是拿来玩的,不是拿来爱的。” 阿丘将第十三瓶啤酒一饮而尽后,低下头一副要哭的样子。 “阿男,我是羡慕你,真心的羡慕你。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说完就开闸了吐得一塌糊涂。 隐约的我感到阿丘对我们还隐瞒着一段故事。或许是一段风花雪月,或许是一段城南旧事,又或许是一片风干的梧桐叶,皱巴巴的画满沧桑。“这么说来,你是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喽?” 阿丘没有说话,我也无心追问。现在我自己都是焦头烂额,还不知道该怎么向阿伊说分手。 六十九 阿染和阿伊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这是阿男拉着我去给阿染买生日礼物时偶然说到的。 “阿钞啊,怎么这么巧。我们同一天生,找个女朋友也同一天生。缘分呐。” “就是就是。”我嬉皮笑脸的应着,“阿男你准备送阿染什么?” “恩。。。我也不知道。我从没送过女孩子东西,索性你送阿伊什么,我也送阿染什么。” “我送乳罩,你送吗?” “不行不行。”阿男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那是流氓才送的。” “靠,你是没见过阿丘送什么。女的他送卫生巾,男的他送避孕套。”我振振有辞的反驳,“那你难不成要送半块橡皮,半截铅笔给她?” “那倒也没那么傻b,至少也送点高尚的东西。” “那只能送书了,比如幼儿园识字啊,安胎须知啊之类的。” “说正经的好不好?”阿男沉下脸,“我是打算送首饰。” “送点实际的好不好?看,我和阿丘送的多实际。” 阿男继续扳着脸。 “好好,别动气啊。说真的,你要送什么首饰啊?项链?吊坠?手镯?” “戒指。” “戒指?小朋友,戒指是不能乱送的。难道你真的一辈子就认定这个女人了?” “只要她愿意,我以后会娶她。” 阿男说的一本正经,眼神里溢满一种坚定。我一看他那样就想笑。 “拜托你不要逗我们笑好不好?你初吻献出去了吗?初夜献出去了吗?你就是那牵个手能兴奋上好几天骂你句流氓你就急的小孩啊。” 我一针见血但又怕挫伤他自信心,安慰道:“这是单纯,每个人都有单纯的时候,我那是过去完成时,你只不过是现在进行时而已。” “别看不起我单纯,单纯男孩就要献初吻了。阿钞,到底怎么吻一个女孩子?” “这简单,今天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我听他要我对这事出谋划策立马就来劲了。 “法一:你先把戒指拿出来,跟她说,闭上眼睛,数一二三,我给你个惊喜,然后趁机吻了就是了。 法二:你先把礼物拿出来给她,叫她现在就打开。她看到了以后,肯定大吃一惊,然后你再说让我现在就把你戴上,再然后说你戴着真好看,和你配极了。再再然后你吻她戴的那个地方。如果她没反抗,搂过她接下来怎么吻都行了。” “法一太仓促了,我怕我会犹豫,法二还不错,循序渐进的,就用法二了。” “那你成功了发个短信跟我报喜啊?” “恩,看你这个办法灵不灵。” 我和阿男各自买了要送的礼物,然后一起去包装店里包装了一下,就各自回家了。 阿伊正在家兴致勃勃的做牛排,说要烛光晚餐。晚餐弄好了,才发现烛怎么点也点不着。我们翻箱倒柜无一斩获,无奈只能去房东柴火间拿了只满面尘灰的煤油灯。那煤油灯总算争气,一直撑到了晚餐结束。我心里明白,我们的爱情就像这煤油灯一样已经微弱的照不清我们的未来。这很有可能是我以男友的身份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所以我也备感珍惜。 “生日歌唱完了,许个愿。” “没蜡烛呢?” “吹根火柴将就一下吧。” “恩。”她双手合并,闭着眼睛,一副虔诚的样子。许到一半还偷偷的睁开眼,调皮的问我:“我像不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啊?” “那小女孩是穷得衣不遮体,你脱了衣服露出个把器官还有点像。” “你懂不懂浪漫?”她白了我一眼。 “不懂行了吧?说说看,你许的是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切,不说就不说,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不会又是内裤吧?四年生日你每次都送我这个。” “不是不是,这回有点新意了。” 我一阵窃笑。这时手机咚咚的响了起来,是阿男的短信:阿钞,你给我出来。 “我出去一下,阿伊。” “现在?” “恩,看,阿男找我有事,我就出去一会,呆会就回来。” 我去了阿男家,桌上的碗筷都还在,礼物包装盒和彩带散落在沙发上。 “阿男,这么急的向我报喜啊?” 阿男铁青着脸。 “你他妈的支的是什么烂招?” “那招可是屡试不爽的。难道出了状况?不会的啊,你有没有按我的话做。” “我是原原本本按你说得做的。” “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做的?” “我先把礼物拿出来给她,她打开了,果然是大吃一惊,一下脸就红了,马上又盖了回去。” “红是应该的,戒指是多么神圣的礼物啊。” “我对她说,让我帮你戴上好吗?她没说话。” “没说话正常啊?女孩子嘛,都害羞的。作为男人,你应该主动一点。你总不能叫他主动伸过来给你戴吧。” “你又没告诉我,她不说话的话我该怎么办?我一下慌了神,只能接着说,让我现在就帮你戴上吧,我是认真的,我白天想,晚上想,吃饭、睡觉、上课无时无刻都想亲手帮你戴上,你戴上它一定很美。她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复杂的瞪着我。” “这就对了。她是被你的真诚感动了。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了,你知道吗?任何言语的回应都已显得苍白,只有含情脉脉的对视才能诉说此时内心的激动啊。我的阿男,离成功就一步之遥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我总不能那么冒失的就吻吧。” “天哪,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转不过来啊。”我急的直拍桌子,“你放弃了?” “没,我急了。我就对她大声说,你也说句话啊,到底愿不愿意让我帮你戴上? 她还是不说话。 我更急了,一不小心就把你教我的招给说了出来。我说,你不让我现在帮你戴,我怎么吻你戴的那个地方啊?你不吭声,让我接下来的事怎么做啊? 她听了,表情变的更难看。” “废话,阿染是给你这个蠢样给气着了。你说个屁啊,做去就行了,只要她不激烈的反抗就是默许了呀?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豁出去了,索性就强吻了。我说了句,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我现在就帮你戴上。于是,我站起身拉起她的手,还没等我进行下一步,她就脱口而出了三个字。” “哇,好浪漫啊。阿男,我做梦也想让我心爱的女人在我帮戴上戒指的时候对我说,‘我爱你’啊。” “什么‘我爱你’,她说的是‘你流氓’。” “流氓?你怎么又被人说流氓了?没道理的啊。” “她说完,就摔门而去了。我半天没恍过神,打开礼品盒一看。。。我才明白,我自己都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脸红。” “里面装的不是戒指吗?难道是。。。” 我若有所悟,匆忙打开沙发上的礼品盒以求证实,果然是应该我送给阿伊的乳罩。 七十 事情还没就此结束。 我一回到家。还没换鞋,阿伊就迫不及待的冲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 “阿钞,我今天真高兴,和你在一起五年了,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你打开礼物了?” “恩。”阿伊点点头。“你送我戒指我是真没想到。自从我遇见你以后,五年了我生日许的都是同一个愿,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哪怕是一个不一定能够遵守的承诺。你知道吗?能收到自己爱的人的承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你的戒指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承诺。” “其实这戒指——” “不用说了,我明白。送一个戒指并不意味着你以后要娶我。我也从没奢望过你会爱我一辈子。” “我是说这戒指是阿——” 我的‘男’字还没吐出口,她就用手闷住我的嘴。 “真的不用说了,一切我都明白。我不会因为你送我的戒指不是钻戒而嫌弃的。” 我算是彻底的顿悟了,被爱冲昏头脑的女人除了敏感之外还会自作聪明。 “你现在能帮我戴上吗?就像是新郎帮新娘戴上,让我做你的新娘,哪怕只有一分钟。” 我接过戒指,准备要帮她戴上了。但我的内心,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我帮她戴了只会让她爱我更深,到时候说分手她会更痛,我也更难开口。 “今天很晚了,我也有点不舒服,你帮它收好再说吧。” 我立刻装作头晕的样子,澡也没洗就进房间睡觉去了。 半夜我醒了一次,突然发现阿伊已坐起身靠着枕头,像死不瞑目的女鬼一样盯着我。 “你半夜不睡觉,看着我干嘛?” “你现在能帮我戴上吗?” “睡觉了,睡觉了,别想了。”我扳下她的肩膀,突然可怕的发现她浑身冰凉。我以为是空调开的太低的原因,关了空调。可过了十几分钟,我热得踢开被子,无意中碰到她的腿,还是冰的可怕。 “阿伊,你冷吗?” “你现在能帮我戴上吗?” “阿伊,你别吓我。” 我骤然发现问题相当严重了,我一摸她的额头正常的并没有发烧。我拿过她攥着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紧紧的抱着她。 她“哇”一下哭出了声,我心理的防线又一次崩溃。他冰冷的身体顶着我的下身让我胀得厉害。 “我好冷。” “我已经抱着你了,还要再添被子吗?” “不用。” “那怎么办啊。”“我们做爱。” “不行,套套用完了。” “没关系,进来。” “不行不行,我还是帮你找双被子。” “你不要走,不要松开我,进来,没事的。” 她死死的抱住我,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说。 那一夜,她流着泪抱着我做爱直到满头大汗。 七十一 三天后,我们在车站作最后的道别。因为阿伊也来送我,我让阿雪先坐上一班的快客走了,并且交代了阿男、阿丘等人。 “等下阿伊来了,谁也不要提阿雪。” 顺便我向阿染解释了上次“礼物事件”的误会,还关心的问了问阿男有没有把初吻献出去。阿男兴高采烈的点点头,向我们说出了他献出初吻的过程。 昨天,我们逛街。逛到玩具店的时候,有一对正在接吻的玩具塑像摆在橱窗里。我触景生情,对她说:“我可不可以吻你?”她停在那低着头没说话。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能继续往前逛。 后来逛到我家附近的时候,有一对情侣正在接吻,我触景生情,对她说:“我可不可以吻你?”她停在那,低着头没说话。我看她没答应,继续逛。 再后来。她到我家看电影,看的是个爱情片,片中正好出现接吻的镜头。我触景生情,对她说:“我可不可以吻你?”她靠在沙发上,没说话,闭上眼睛好象睡着的样子。我看她都懒的看我了,想必是不同意了,只好放弃。 最后,电影放完了,她要走。我看我再不吻就没机会了。于是我又很诚恳的问了她一遍:“我可不可以吻你?” 我看她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忍心的说:“不给我吻就算了,你哭什么啊,我没欺负你。” 她对我近乎咆哮般的大吼:“我都停下来了,闭上眼了,装睡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最后我就吻了。 阿丘听了,笑得不行,鹦鹉学舌的自个念叨着:“我可不可以吻你?”一直念叨到阿男和阿染上了车。 这时阿丘既像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女人真不简单。” “人都走了,你还感慨个屁啊。这个女人是真心也好,虚情也罢,总之阿男是比我们俩幸福,没我们俩这么烦恼。”我也莫名的虚发出颇多感慨,“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再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么单纯。” “总会还在吧。” “哦,对,阿丘。阿雨是个挺好的女孩子。我很同情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帮她找个正经单位,在二妈那我总归有点不放心,虽然二妈答应不让她接客了,但是那地方太复杂了,不大适合她。” “放心吧,我会替你安排好的。”阿丘拍拍我胸口,“好小子,你不会是对妓女动真感情了吧?” 就当我要严肃的告知阿丘,我不喜欢听人用“妓女”这个字眼来形容阿雨的时候,阿伊来了。阿丘很知趣的向我道了别,说是给我小两口好好缠绵的机会。 阿伊见着我还是哭,虽然阿雪在我面前也哭,但似乎感觉截然不同。前者是内疚,后者是怜爱。这让我内心愈发的肯定我是不会和一个我一见心里就内疚的女人过一辈子的。 “阿钞啊,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你在那边见着你心动的女孩子了,你大可不必顾虑我。想爱就去爱吧,四年以后,无论还爱不爱我,我都希望你回来亲口告诉我,我只等着一个答案。” 我的眼眶被她说得湿湿的,我知道我不能再违心的给她任何承诺了。 “床头柜上放着存折,密码就是你的生日。至于我,能忘就忘了吧。” 我决绝的跨上了南下的列车,我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七十二(1) 大学生活他妈的就两个字:糜烂。往上没就业的压力,往下没高考的折磨,一下子豁然觉得天都晴朗了很多。同寝室的那几个家伙,一看就是高中年代憋坏的或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女友的纠缠,尽是白天无精打采死狗一样,夜晚精力旺盛疯狗一般,集体彻夜不归。而我大抵因为高中跟着阿丘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乖乖的呆在寝室。 于是,我责无旁贷的肩负起当有人来查房时帮他们蒙混过关的重担。每次我一个人都要模仿四个人的声音,回答站在门口的管理员的喊话,居然一次都没穿帮过。 于是,那些家伙对我是赞赏有加,吹嘘着“闺中有善口技者”云云,然后就是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甘心帮他们守门的另一重要原因是,这里成为我和阿雪的偷情胜地。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段时间,学校急抓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缘起是一记者在一地下色情场所拍下了b大(就是我所在的大学)学生在里头干些违反社会主义道德建设的事情。文章的标题极其嚣张:“喂,今天你嫖了吗?”——大学生夜生活纪实。b大一时间成为社会焦点,压力之下,校方派出了一大堆老师在学校附近的酒吧、迪厅、宾馆埋伏蹲守。那些个家伙于是纷纷归来,而且效仿我和阿雪,一时间我们的寝室是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这样的最终结果是,学校部分女性丧失额外收入,部分男性无处消费,进而导致学校的内需不断扩大,自然而然的传出了居然有男女在写着“不准在校园内谈恋爱”的墙下进行钱色交易。 于是,学校急招回那些在外蹲点的家伙又改在校园内蹲点。于是,人满为患的寝室一下又变回了二人世界。再于是,光阴就在这一里一外的瞎折腾里渐渐流逝。 后来我们寝室新搬来了一个家伙,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叫阿典,不属于彻夜未归的那里头。于是寝室里凭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个人闯进了我和阿雪的二人世界。这直接影响了我和阿雪绵绵情话的质量。 他这个人有个习惯,早睡早起。这本无可厚非,值得提倡。但他一睡下去就鼾声雷动,弄得我夜里时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求那帮哥们能不能帮他也带出去见见世面,以报答我运用口技帮他们这么多年的恩情。他们爽快的答应了。但只一次他们就给他折服了。坐怀不乱不说,还语重心长的教育坐在他腿上的小姐:“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没辙,他只能回来。我告诫他在自己舒坦的同时不能影响别人睡眠的质量。他总算是知错就改,一个人蹲厕所里研究《史记》去了,等到我睡着之后再睡觉。 当然如果他早起也是蹲在厕所里研究《史记》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但偏偏他就是喜欢在鸡都没叫的时候起床早读《论语》。他说,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不掉了。就硬是让他睡,到点还是得说梦话。无奈,我求他读个通俗易懂的或者让我兴趣盎然点的。 “你读《金瓶梅》行吗?要不《西厢记》、《三言两拍》都凑合。” “那是禁书,我从小就不看,既不爱看也不想看。” “那你读个现代文的,文言文的我听着别扭。”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总算作了让步,后来他就大抵改读《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了。 七十二(2) 这样的寝室生活让我忍无可忍,我索性一个人搬出去住在外面。地方宽敞了,人少了,却让我骤然的空虚起来,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这时才明白,有些人你千方百计想离开,可一旦真离开了,你却发现没有她虽然不至于活不下去,但却活得很别扭。在我生命里,阿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以前我最反感她拽着我的胳膊睡觉,可现在胳膊自由了,我却是无比难受,不知道该怎么摆。于是,我很傻b的在睡觉前用透明胶把手粘在床沿上。这样固定下来倒是或多或少的找回了点以前的感觉。可弊端却在那次半夜尿急的时候暴露无遗。我他妈的真想连床一起搬起来上厕所,但是我不具备这种实力。因此在我大学的时候,我重温了儿时尿床的快乐。 最早我抱着枕头睡的时候,总梦想着可以抱着人头睡。后来当我抱着人头睡的时候,我又怀念起抱着枕头睡时的自由。可现在又回到抱着枕头睡了,才发现这种自由在寂寞的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 睡眠不好往往写在脸上,很容易让人察觉。阿雪就察觉出来了,说我天天晚上是不是带着女人回家鬼混。 我如实陈诉了原因。 “也难为你了。从前都有个女人照顾你饮食起居的,现在一下没了,生活会不适应的。” “就是就是,现在家里就跟猪圈一般。衣服脏了我也不会洗,所以现在也懒的洗澡。洗了也等于白洗。为了避免你牵一个不洗澡的猪过马路,因此你就要帮我洗衣服了。” “你不会拿店里洗啊?” “店里什么衣服都混在一起洗,恶心。上次我是亲眼见着衬衫和尿布搅在一起洗呢。” “又胡说了。好,以后你换下来装到一起拿学校来我帮你洗,总行了吧?” “在学校洗多麻烦,而且在学校里晒衣服太危险,你不知道现在的贼都变态的吗?是内衣内裤都偷的。” “那你要怎么样啊?” “来我家洗啊。” “那也行,我星期天的时候上你家帮你洗。” “我最容易出汗了。有些衣服要换下来马上洗的,否则,就洗不干净了。” “那我每天晚饭吃了去帮你洗总行了吧?” “还是等我晚上洗完澡换下来你就洗,方便啊,省得我总是把它和干净的混在一起,你说是吧?” “也有道理啊。那你晚上要什么时候洗完澡啊?” “不晚,大概夜里12点左右。” “夜里12点?” “恩,我想到时候你帮我洗完了,学校的寝室也回不去了,让你睡大街我总是过意不去的,就特许你在我家留宿吧。” “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让我睡你家啊?”阿雪郁闷的又被我绕进去,“你想都别想。” “我万一生病了,你还不是要熬夜在我家照顾我?” “你这种油嘴滑舌,花花肠子的男人病死一个少一个。” “我死了,还有谁牵你的手过马路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贫嘴让老天给听着了。那次我就真的病了一场。 七十二(3) 大概因为晚上被子没盖好或者别的什么的,总之第二天起来就感冒而且头痛。在学校上课坚持了一会,不行,只能在寝室躺下了。这一躺就一直躺到了天黑。那些昔日的室友借不打搅我休息之名又集体外出happy去了,照例只留下一个阿典研究《史记》。 自从我走了以后帮他们蒙混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阿典的身上,但阿典的口技实在不敢恭维,只会模仿猪狗叫,毕竟不是猪狗和他同寝室,所以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上的阿典不大让他们看得起。他们只能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给阿典以回答管理员的喊话。 “阿典出来啊,别蹲厕所研究了,找个体温表来。” “哦。” 几分钟后我抽出体温表。 “量好了,你帮我看看几度。” 阿典转啊转,转了半天,然后憋出了一个吓我一跳的度数:“50度。” “靠最高才42,你他妈的都能读出超量程的度数,厉害。” 不过不管几度,发烧是肯定的了。阿典连夜送我去了医院。毫无疑问要打吊瓶,我让阿典回寝室睡觉,我一个人在这吊就行了。 他倒是热心肠,死活不肯,非要陪我吊好为止。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是怕你等会睡着打起鼾来把太平间的死人都给吵醒了。” “这样啊,那我回去了,有事你就叫护士吧。” 后来医院里的病人陆陆续续的走光了,只剩下我和另一位彪形大汉面对面的吊着瓶。后来,彪形大汉的女朋友捧着熬好的粥来了,一勺一勺的喂了起来。他们说说笑笑也就算了,更为过分的是,居然旁若无人的接起吻来,全然不顾浑身发冷,饥饿难耐的我。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是因为睡着还是昏过去了,总之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在自己家的床上躺着,床沿上趴着睡着的阿雪。 我静静的看着阿雪,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端详过睡着的阿雪。她的皮肤真的超好,不辱其名,一吹就破的样子。我忍不住的偷偷的吻了一个,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宿没进食见到肉就冲动,总之我吻的特别大声。她稀松的睁开眼,一副慵懒的样子。 “啊,你醒了呀,别动啊,我给你去弄早点。” 她煎了两个荷包蛋,吃下,我问她怎么会在我家。她倒是先怪起我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她。 “不是你说的吗?像我这样花花肠子的男人病死一个少一个啊?我病了你不最高兴了?” “是啊是啊,我来看你怎么死的。”阿雪调皮的一蹶嘴,“东西都搬过来了,以后我住你家了。” “你说什么?”我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以后跟你一起住。”阿雪一字一顿的大声说。 “我没听错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我同居?” “别高兴的太早,同居但不同床,我睡你隔壁的房间啊。” “靠,那同居个屁啊。”我一下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你就不怕我强暴你?” “你不会的。”阿雪突然很认真的说。 “这么相信我?” “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不会勉强我的。” 说实话,我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我到底为什么会爱上阿雪?为什么会背弃一个对我千依百顺的女人而疯狂的爱上一个我读不懂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是件好事。有人说,能说出理由的爱就不是真正的爱。对她我只有一种纯粹的喜欢,喜欢她忧郁的看着窗外,喜欢她走着走着突然仰望天空,喜欢她牵着我的手一口咬定我爱她时所展现出来的毫无理由的自信。 七十二(4) 自从她住进了我家,我发现一切真的都在改变。没有女人的屋子是冷的,但现在开始渐渐的变得暖和。后来一次偶然,他看到我半夜要把手粘着胶带睡觉很是奇怪,于是就问我。我如实告知了理由。再后来我们就同床了。 谁也不会料到这个平时看上去弱小的需要保护,靠在我肩膀上哭的女孩在和我睡觉的时候,会扮演一种很母性的角色。我时常靠在她的胸口听着她心跳的声音睡去。她也很喜欢抚弄我的头发。因此,我常说白天我是你老公,晚上我是你baby。这或许就是弗洛依德所说的恋母情结的转移。 还有一点或许你更不会料到。对于阿雪,我除了检查过那些本就露在外面的器官,说白了就是五官和四肢。至于那些没暴露在外面的隐秘的器官,我发誓,我从没检查过。 平日她喜欢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甚至睡觉的时候她也不曾脱去。那些隐秘的器官就这么若隐若现的在我的眼前晃动。我也是隔着一层睡衣抱着她的,当然只要是功能正常的男人,总会有冲动的,但即使身体有了反应,很难受,我也通常不会劳烦她,而是自行解决。不是不想而是怕,怕想起阿伊,怕伤害阿雪,怕太轻易得到了不懂得珍惜。 总之我也算是幸福的了,每个年龄段都有个女人陪我成长,让我时刻感觉到了有家的温馨。 不仅如此,这个家还有扩大的的趋势,阿雪还认了一个干妈,就是我们家楼下小店的老板娘。 那个老板娘是个离了婚的中年妇女,听说很有钱。但是就看她在楼下开个副食品小店,横看竖看都不象是有钱的样子。于是只能被迫改为曾经很有钱。据说她还有个女儿,后来又没了,至于怎么没的,有些人说是意外坠楼,有些人说是自杀跳楼,总之是没了。 以前每天我和阿雪上学下楼经过她的小店,她总要塞给我几瓶酒,而且不要钱。那时候我们刚住进来和她不是很熟,凭白无故收的酒让我一直都不敢喝。倒不是因为怕她迷奸我,而是那酒生产日期实在是厉害。比如今天是2006年1月1日,就算那酒是2005年1月1日生产的,说不准我什么时候没酒喝憋的慌,一闭眼豁的就闷下去了。但那酒愣是2006年1月2日生产的,把我吓得碰都不敢碰。 后来我们渐渐的熟了一些。于是她塞给我酒的时候,经常跟我念叨要好好对待人家姑娘,好好过日子。再后来,她就认了阿雪做干女儿。她对为什么要认阿雪做干女儿的解释是为了赎罪。我们问她,孰什么罪。她说是忏悔对她的女儿犯下的错。我还是不解忏悔错误和认阿雪作女儿有什么直接联系。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一个没了女儿,一个没了娘,绝配啊。再说还有那些提早一天生产的啤酒,虽然自己不喝,放几天,就能卖给别人了。于是,我也就欣然接受。 就这样,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不仅享受了爱情的甜蜜还享受着亲情的温暖。 七十三 刚来上大学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和阿伊通电话,发短信。后来渐渐演变成三天一次,再到一周一次,最后除了每月把钱打到她的帐号上交房租,基本上没事就不联系了。我告诉阿伊我这边很忙,因为刚刚进入一个新环境,需要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知道是傻子也听得出来这是分手的前兆了。 后来我和阿雪同居了以后,突然有一天,她打电话过来很高兴的样子,说可能要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我。结果还没等她那个好消息说出来,我的手机那天就奇迹般的没了。我想大概是换裤子的时候放在裤袋里忘拿了。于是就问刚洗完衣服的阿雪有没有见到。阿雪说,没有。嘿,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掉了?找了几天都没找着,没办法,我只能换个新的。丢了手机就麻烦了,阿伊、阿男、阿丘的电话都存在里面。我努力想了想总算让我想起了阿丘的,打给阿丘告诉他换了手机,顺带问了阿男的号码。但阿伊的号码是彻底的遗失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阿雪说,这或许也是天意,让你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想也对,再这么电话打着,恐怕分手都要到猴年马月了,是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那天半夜,阿雪奇怪的叫醒我,很没头没脑的问我。 “阿钞,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说吧。” “无论以后我做错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 “你能做错什么啊?睡觉睡觉。” “你说你答不答应?” “你不会背着我又和别的男人偷情吧?” “没有。” “那就行了,只要不犯些杀人放火,红杏出墙的原则性错误,别的什么都可以原谅。” “真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神经兮兮的,睡觉。” “你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吗?” 我怕我说记不住今天就别想睡觉了。于是我点点头。女人也真是奇怪,专门喜欢男人开空头支票给她。不过,我心里倒也是窃喜的,阿雪开始依靠我了。 七十四 上了大学我总算没招惹什么女人了,一来是自己已吸取了教训,深刻体会到上床容易下床难的道理。二来b大的女生两极分化严重,但相同的是都令我失望。一种是背着书包一边啃早饭,一边背单词的,这种女人纯的让人不敢触碰,摸一下手就要死要活的赖你一辈子。另一种是甭管认识不认识的,一股脑的就坐在你大腿上,散发出劣质香水的味道。这种女人职业特征过于明显,而且专门物色大一新生,为啥?大一新生单纯又有钱呐,哪像大四的都回忆不起来百元大钞上印的是谁了。而且这些女生太厉害,连知识渊博,觉悟透顶的导师都给她们上了,你说我还惹得起吗? 于是我还是比较庆幸能和阿雪一起过过平淡的大学生活。 吃饭、上课、逛街、睡觉,我确确实实的找到了一个久违的让我心动的女人。 夏天的时候,一回家我们基本上都是赤身裸体的做饭吃饭。晚上的时候,我会抱着她看着窗外喧嚣的夜色,看着那些摘下面具疯狂宣泄欲望的都市行人,讨论着尼采的悲观哲学和她戴什么颜色的乳罩好看,讨论着弗洛依德的潜意识论和明天老板会不会在她的粉干上加个蛋。 除此之外,我们经常半夜轮流起来写东西。我写的通常是文字而她懒得写字经常在上面涂涂画画。我想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画的是什么或者说她想画什么。她曾经偷偷的告诉我,这是她从不同角度观察我阳具形状所画的截面图,每次我都倒吸一口冷气。 写完满满的一本后,我们会在房间里一张一张的撕掉或者烧毁或折成纸飞机飞出窗外。有时候,我们会听到楼下有人被我们的飞机砸中之后的破口大骂。这时我们俩都会非常开心,在这样的骂声中乐此不疲的接吻。这或许就是我们臭味相投所摩擦出来的激情。 当然我们还有不投的时候,比如阿雪特喜欢吃咖喱牛肉粉丝,每天早上都要拉着我去吃,而我一见到这东西就反胃。 吃到正兴头,我实在忍无可忍的冒出一句:“这颜色真好,黄的像某类排泄物。” 那时粉丝刚好塞满她的嘴。原以为她会立刻喷出来,因此我已极有防备的跳起身。没想到的是,她白了我几秒,继而若无其事的吞了下去。 她吃粉丝速度之快令我瞠目结舌,吃完了粉丝并不意味着结束,她还要乐此不疲的在剩汤中捞肉末。 “你想吃牛肉,我现在带你吃牛排去。” 她不理我,继续捞肉末。我总算顿悟了为什么在m中的时候阿雪从中午一放学就去吃粉丝可以一直吃到下午上课迟到。 捞完肉末,她向碗里倒上辣油,然后轻轻的将其吹散,“水面”泛起红晕四处荡溢。她甚是满足的欣赏一番,那眼神就如同欣赏一幅完美的胴体一样,然后一饮而尽。 “丫,挺能干的,吃了排泄物,连液体都不放过。” “我连马桶都不放过呢!”说完极其天真的吐出舌头,舐了一口碗沿,可爱的对着我笑。 我愣愣的看着,然后一把扯过她,吻了她的嘴角。 “干嘛啊?你连吃了排泄物的嘴都要强吻?” “我看你嘴边一滴辣油,顺便弄干净了。” “哦,那是连同排泄物一起带出来的血啊。” 这世上恶心的对白到处都是,但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样的对白中间还能时不时的干些浪漫的事,比如接吻,实在是对一个人心理极大的考验。 想想古往今来恐怕也很少有接吻时这么特别的对白了。 七十五 过年的时候,同寝室的那帮家伙居然不回去,说在b大过年。阿雪的父母又不在人世,让她一个人过我怕她孤单。于是我给阿伊去了一封信,信中大意是跟她说,今年过年我留在学校了,叫她可以回家多陪她父母几天,并多寄了一千块给她。 同寝室的那几个家伙是真能折腾,过年过节没得嫖全改赌了。大年初一就拉着我打牌。先是双扣,后来嫌双扣费时费神还不赚钱改玩两张牌了。后来又嫌两张牌费时费神不赚钱,直接改仍骰子比大小,再到后来仍硬币猜正反面,一百块一次,越玩越没技术含量。 阿典可真是好孩子,在他们赌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居然还能坐在旁边脸不红心不跳的背单词。我说,大年初一呢,怎么也给自己放放假呀? “我大年三十已经给自己放过一天了。” 我骤然想起,那天他们在玩牌的时候,阿典躲在被窝里收看春节联欢晚会呢。我实在是累得不行,叫阿典替我玩几把。阿典说不会,我说两张牌超简单,会算术的都会玩。但我愣是向他解释了半天他也丝毫没会的迹象。我问他会玩什么,他说会玩牌九,不愧是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幸好,他一二三四还是认识的,于是我叫他们仍骰子比大小。 等我一觉睡醒,养精蓄锐,准备替阿典的时候。骤然发现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桌上杯盘狼籍的横着酒瓶子,花生米,还有一沓钱。我吆喝了一声阿典,阿典从厕所里捧着本《史记》跳出来了。 “他们人呢?玩好了?” “哦,他们去找牌九去了,说不信就玩不过我,桌上的那沓钱是我帮你赢的,给他们还,他们不要。你们怎么赌这么大?下次不要叫我玩了。” “我想下次也没人敢叫你玩了。”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他又闷头回厕所继续工作了。 我算是见着了一个比阿男还阿男的人了。 七十六 大一结束的那年暑假,我和阿雪总算回来了。我答应阿雪这次回来会跟阿伊说清楚的,然后名正言顺的跟她在一起。下了车,我和阿雪道了别。我让阿雪给我三天的时间来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我思来想去,前后比较,最终决定采取“快刀斩乱麻”式,直截了当的见了面就说出来。不然见了面拥抱几下,吃饭吃几顿,弄得“小别胜新婚”似的那就更麻烦了。 快到家门口了,我的脚步陡然的沉重起来,我深吸一口气,摸钥匙准备开门。我正在摸的时候,门咣当的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拎着一大箱东西像是搬家一般不长眼的和我撞了个正着。 “你站在我家门口挡我路干嘛?” 我起先一愣,后来本能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目送着那男的下楼,抬头看门牌,“没错啊,是我当年和阿伊租来的房子啊?” 等我摸出钥匙开了门,一切如故,我的那双开了口的拖鞋依旧摆在鞋架上。 “他妈的,现在的贼真是愈发猖狂,撞着主人了还理直气壮的吼我。” 我极其愤怒的踢飞了拖鞋,转念一想不对,家里这么整齐哪象是贼来过的。打开衣柜,阿伊的所有东西都没了,而我的都在。 “莫非那人是奸夫,搬了东西准备私奔?”我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没过多久,我又听到门口有开门的声音。 “靠,居然还敢回来。” 我正装作一脸深沉坐在沙发上。 “啊!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了。” 转头一看吓我一跳,哪是什么奸夫淫妇,是房东阿姨。房东阿姨看着似乎吓得比我还厉害,瘫倒在地。 “那女的不是说你死了吗?怎么。。。” “说我什么?” 我一脸惊愕。现在的人可真是过分,趁男人不在家汉子偷偷也就算了,居然还咒我死。 “她说这儿没人住,不过很奇怪,她给了我四年的房租,叫我不要动这屋子里的东西,更不要租给别人。” “废话,肯定要留着,多好的偷情场所啊!” 这已经进一步验证了我对阿伊出轨的猜测,这反倒给我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不是我想要的最好结果吗?这让我毫不愧疚的离开她。再碰上那个奸夫,我想我倒是应该激动的握着他的手以表谢意。但我终究有种怪怪的感觉,和我一起相濡以沫生活了六年的女人,尽管我已经不再爱她了,可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终究不是个滋味。三天的解决时间,不到一天就搞定了,让我可以心情舒畅的去找阿丘。 一年不见,已是身为彪帮帮主的阿丘形象上改变巨大,蓄起了胡子,一副沧桑的样子。彪帮在阿丘的英明领导下,事业步入了鼎盛。阿丘见着我甚是激动,告知阿男前几天也刚刚放假回来。我们三人相约阿丘那大宅会见。 卡恩依旧是风光无限,英姿飒爽的和两条母狗在草坪上追逐打闹,只不过那腿脚确实是没几年前利索,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但好歹也是老当益壮,精神面貌尤好。这狗毕竟也是反映人生活的一面镜子。 “阿钞阿男,没你们俩在我身边,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人可以信任啊。” “那是那是,现在你身居高位了,有多少人望着你的位置呐,我觉得还是做少爷那会自在。” “我也怀念我们从前的日子啊。”阿丘重重的感慨一声,“幸好身边还有个阿勇,可以帮帮我的忙。那家伙算是彪帮里我最信任的人了。” “怪不得现在总看你把他随身带着。” 后来我们又聊阿男。阿男经过一年大学的洗礼,智力还是没什么长进。一说他有没有趁我和阿丘不在没人知道他的流氓史,他就无所顾忌的四处耍流氓了。结果他还真急了,摆事实,讲道理的一板一眼的论证他没有耍流氓,逗得我和阿丘是笑得不行。 阿男还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们,等明年过了22岁生日,他就娶阿染。我和阿丘纷纷质疑他这种智商的人能不能养活老婆,连初夜都没献出去的小男孩谈婚论嫁个屁啊。阿男一听又急了,急忙向我们叙述了他养家糊口的策略。阿丘笑他是当初许下过承诺要把初夜献给自己的老婆,现在这么急着娶老婆,看来是急着想献初夜了。 “呸,那是流氓才干的。”阿男经典的语言又脱口而出。 于是阿丘开始不厌其烦的对阿男进行了性教育,告诉他要正确看待性,要把身体和精神分开。阿男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问阿丘是不是女的在那方面也是有强烈欲望的。阿丘说,废话。 “我还以为只有像你这样的男人才有呢!那就怪不得了,阿染曾经要求过我好几次了,都被我严肃的拒绝了,我差点说她不正常要拉她去医院呢!” 阿男掌握了正确的科学理论知识之后变得非常的兴高采烈。饭后,阿丘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拉着我们去实践,吓得我们吃了饭就落荒而逃。 七十七 第二天,阿丘又说要请我们吃饭。阿男说,饭后如果要实践的话我可不去。他说,是阿哲的订婚酒叫我们非得过去。 阿哲订婚了?这个消息来得是如此突兀。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应该就这么结婚的。尽管阿哲和我总共还说不到三句话,但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女人不会如此简单。 订婚那天场面到底有多么隆重我就不说了,一黑社会老大唯一的亲姐姐订婚,那场面你也可想而知。 阿丘那天吃饭的时候有重大发现。 “阿钞阿钞,那个倒茶的,右边那个,看到没,长得真纯呐。” “你别又想歪了。” “长得这么纯又发育的这么好的,倒是不多见。” “阿丘今天可是你姐订婚啊,你就安分一天吧。” “小姐,倒茶。”阿丘举手示意。 小姐微笑示意,飘然而来,倒完了茶,飘然而去。 “雁过留毛,人过留香。”阿丘自言自语。 “哟,帮主做做,变有文化的流氓了。” 后来开了席,着急的如阿男饿狼扑食般的狼吞虎咽,文雅的如我小女生般的细嚼慢咽。阿丘更是文雅,稳坐钓鱼台,举手投足而且只说一句话:“小姐倒茶。”那小姐给她折腾好似在折返跑。后来索性就站在了他的后面。 阿丘这时郁闷了,总觉得应该进一步观察。但阿男都撑得打了饱嗝了,他如果再要茶似乎就有戏弄的嫌疑了,会给小女生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阿丘机灵的改换了方法——掉钱。他故意从袋中掉出一百块在椅子边上,小女生果然上当。 “先生,您的钱掉了。” “啊?是吗?谢谢啊。能帮我捡起来吗?” 于是小女生很有礼貌的俯下身帮他去捡。一时间春光乍泻,单纯的小女生呐,怎么会知道这是流氓耍的卑鄙的伎俩。 掉了四五次钱以后,小女生在后面开始不吭声了。阿丘以为她没看见,又掉一张,发现还是没动静,再掉一张。一直掉到阿丘袋里快没钱了,小女生还是没出声。阿丘心里那个急啊,终于忍不住了。 “你难道没看到我掉出什么东西吗?” 小女生笑笑说:“先生,我知道您还会接着掉的。” 阿丘一时间语塞,借笑来掩饰。后来终于想出了言语诱骗的办法。 “我是一家大酒店的老板,刚才我正在对你进行考察呢!我非常欣赏你对待顾客时的耐心和真诚,没意见的话,我希望你能去我那儿干,月薪是这里的三倍。” 小女生是乐不可支,一个劲的说谢谢。阿丘很正人君子的写给了她一张地址和一张签了字的条子,我一看那地址是二妈那,骤然哀叹:“羊入虎口啊!” 七十八(1) 阿丘以前口口声声说,他从事第三产业是为让那些或是流落街头或是走投无路或是被欺凌或是被压迫的女性们,提供就业的岗位,创造幸福生活。而寻找人才他也向来本着“自愿平等,互惠互利”的原则。从顾客演变为厂家的他,对消费者的心理是研究的非常透彻。爷们到这来消费图的是什么?图的是舒坦?那是当然,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安全。 于是,阿丘就定期的给手底下那些员工们检查身体,颁发上岗证。有病的坚决不让其上岗,或转业或后勤或升职做老鸨。不仅如此,阿丘还颇有新意的开放什么“民工套餐”啦,“学生套餐”啦,“新年大酬宾”啦之类的满足中低收入的消费群体,切实把这行业融入了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去。 总之,阿丘真是找着了发挥才能的好地方,他的娱乐场所凭借优质的服务,过硬的技术,良好的卫生状况受到了广大消费者的好评。 但时值今日,阿丘对那小女生实施的手段却让我对他曾经冠冕堂皇的工作理念产生质疑。 “你不说自愿的吗?你那是坑蒙拐骗。” “叫她去二妈那就是坑蒙拐骗了?二妈那也是有正经行当的。”阿丘试图澄清我对他的误解,“那小姑娘真不愿意干,我是不会勉强的,当普通员工也行啊,没必要身先士卒。这就是我做帮主以来倡导的人性化管理。” “有哪个女人天生喜欢干这个?如果她们都不愿意干,那你还赚什么钱啊?” “放心,那小女生一看周围的比她难看的姐妹拿得都比她多,心理就不平衡了。再找几个有经验的献身说法一下,这事就成了。” “说来说去,还是坑蒙拐骗,逼良为娼啊。” “不,那叫循循善诱,哲学上说,外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重要条件。”阿丘一副资深教授的模样,“有没有兴趣到二妈那实地考察一番啊?感受一下在与时俱进的感召下,彪帮日新月异的变化。” “没兴趣,天下鸡窝一个样。” “哈哈。。。你也不想去见见阿雨?好歹你也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客人啊。” “阿雨还在二妈那?我不叫你把她弄到别的地方嘛?” “在二妈那做会计,管财务的,多舒坦。弄外面去受人欺负了我可顾不过来。” 七十八(2) 阿丘就领着我去了二妈那,说实话,二妈那的变化远没阿丘口中的大,只是原来用铁链锁着的脱落油漆的大门粉刷一新了,但其本质没变,充其量看上去还是像一所监狱。里面就更遭了,门窗堵得严严实实,灯也一律改成了粉红色,俗的要死。大白天的乌七八黑的弄得像半夜。阿丘说,这是要达到无时无刻24小时催情的效果,我说,这不是催情,这是催眠。 后来穿过这儿来到后院,总算看到了几间人住的房子。阿丘说,这儿是彪帮退休的前辈住的,不是看在你面上,我才不会让阿雨住这呢! “阿雨,就住这吗?” “恩,那边。”阿丘用手指了指。 我们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透过窗户,我努力的看了看里面的布置和摆设。摆设极其简单却也别致。正对床的整面墙都被一面大镜子覆盖,使这原来就已偌大的房间显得更为空旷。天花板吊着一个个足球样式的灯。看来那个阿磊在她的心目中仍旧是挥之不去。 “好象没人。” “不是好象,就是没人。”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我转头回望,看见阿雨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粉红色吊带蕾边的睡衣,散发着当年就令我心醉的香水味。 “刚洗完澡。”阿雨露出稍带怯意的微笑,“进来坐吧。” “我不进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阿钞,帮你找着了你要见的人了,我就不防碍你们俩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 说着,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两年没见了?” “恩。” “还是柠檬味的香水?” “恩。” “还是一个人?” “恩。” “两年不见,回答问题都改一个字了?是不是又不习惯跟我说话了。” “平时也没什么人可以说话。” “那就改肢体语言来诉说吧。” “阿钞,你是没救了,说话还是这么流氓。” “那你现在和流氓独处一室,看来情况不妙。” “两年前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耍流氓的。” “以前是,现在可难说了。你还是去换件衣服。不要勾引流氓了。” “呵呵~~换衣服就不必了,头发还是要吹吹干的。” 说着就去拿出了道具吹起了头发。 “还放不下阿磊?” “哪有。” “真的?那干嘛把灯也弄成球状的?” “喜欢不行吗?” “有没有交男朋友?” “没有。” “就没中意的男人?” “连男人也见不了几个,还谈什么中意不中意的。” “遇见我也就没什么男人会中意了。等着嫁给我?” “呵呵~~是在等你啊,你不要我谁要我。” “哟,两年不见,嘴皮子也利索了。” “受流氓荼毒啊。” “还说我是流氓?” “一点没学好。” “那我可要真耍了。” 我一把将她揽到我的胸前,原本我想跟她闹着玩,结果她还真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这么配合我?” 她没有说话,扑到我的怀里。 “我好怀念两年前在你怀里说故事时的感觉。” 说着肩头就开始颤动,埋在我的怀里哭泣。 是啊,一个人的空虚和寂寞让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难以自拔,让她木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掩面哭泣。她有多久没重温怀抱的温暖了。 就当我渐渐的有了越轨的念头,阿丘没有防备的闯了进来。 “你们俩还真。。。” 我把食指竖在嘴唇,作了个嘘的姿势,叫阿丘不要打扰阿雨。阿丘似乎有话要说的对我直打手势。 “阿钞,你在里面干嘛啊?” 阿雪的声音骤然传来。 我慌慌张张的推开阿雨,但一切都太迟了。 阿雪呆滞在门边,一副极其惊恐的样子,向后踉跄了几步。阿雨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一阵无言。 “阿雪,你不要误会,这是我的亲妹妹。”我编了个很滥的谎话。 “是啊,阿钞的亲妹妹在这,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阿丘立忙帮我圆谎。 “妹妹?!”阿雪笑得很怪异,随即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丢下阿雨追出,抓住阿雪。 “你听我解释。” “报应!都是报应!”阿雪丢下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我也莫名其妙。 我们没有在这多待。当天晚上阿雪就叫阿丘把她送回b大。当然我也跟了回去。 七十九(1) 七十九 原以为我和阿雪会爆发一场大战,但回来居然一切正常,吃喝拉撒仍旧帮我料理妥当,反而时不时的熬汤给我喝。这反倒让我浑身不自在,心里堵得慌。 我电话给阿丘如实告知了情况,叫他帮我分析分析。 “这有什么好分析的,你他妈的就让她对你又哭又闹又上吊的,你心里才舒服啊?” “也不至于那样,总该流露点或是伤感或是震怒或是哀怨之类的,平静总不会吧?” “你是不是给阿伊弄惯了,不遭女人骂你心里就痒痒,犯贱啊。” “有点。” “可能有别的原因。不过最好别让我说中了,说中了你就麻烦了。” “吊我胃口,快说。” “他不质问你反倒对你好,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曾经她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一直压在心里备受良心的折磨,现在看到你居然也有这么一腿,那她就心理平衡了,如释重负了。” “什么?你说她曾经还偷过情?” “这还不算是最遭的,我又想起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不但外面有个男人,而且可能爱那个男人甚于爱你,所以她对你的越轨行为无动于衷,反倒窃喜,可以名正言顺的摆脱你了。对你好可是大大的不详的预兆,说不定她马上就要离开你和那个男人跑了。这是对你最后的补偿。” “真的假的?阿丘你想象力也忒丰富了。” “我还想起了一种可能。” “别别,你那乌鸦嘴。。。” “这回是好的,就是她对你好可能是要你内心对她产生愧疚,然后自己到她面前坦白,真心诚意的悔过。他这是在暗示你,给你机会。” “给什么机会啊?我压根跟阿雨就没什么事。” “靠,第一次我带你去二妈那你就和她干得整栋楼都听见了,还没什么事?” “那次。。。我。。。”我百口莫辩。 “好好,退一万步,就算你跟她真的没什么事,但阿雪会这么想吗?换个角度,如果你看到阿雪刚洗了澡,穿件睡衣,扑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哭哭蹄蹄的,你会认为他们没事吗?” “那怎么办?” “只能编故事了,哄哄她。” “就你那个说我和阿雪是亲兄妹的故事?你知不知道有多滥?” “你就不懂了,越是漏洞百出的理由,越是难以置信的故事,越是匪夷所思的情节越容易让人相信。你跟阿雪说,其实我和阿雨只是普通朋友。呸,哪个男人偷情了给老婆撞着了不是这么说的?一点创意都没有。如果你跟阿雪说,其实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阿雪肯定会这么想,这样一个连3岁小孩都不相信的理由会有人拿出来蒙人吗?那肯定是真的了。然后再把她编个凄惨的身世,一下子就唬弄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和阿雪和睦相处呢!到时候,你偷情也名正言顺了,说我到妹妹那里去,靠,真是天衣无缝的计策。” “你这些唬弄女人的伎俩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想骗她。” “别装老实人,又不是第一次骗人了,你看你把阿伊骗得多惨。” “我对阿伊那是没办法。我对她撒的谎都是善意的,是不想伤害她。” “那你今天对阿雪这个谎也是善意的啊?” “反正我不想,这骗人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随你随你,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说。你不解释让她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她。到时候没了人,你可别赖我没提醒你。” 挂断。 我仔细想了想,这女人也确实这样,平时看她爱你死去活来的,你不在还真保不了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阿伊不正是最好的教训了吗?天晓得现在不知道跟那个男人跑到哪去风流快活去了呢! 阿雪不会步阿伊的后尘吧?我骤然想起阿雪曾经半夜醒来莫名其妙的要我答应她无论做错什么都不能离开她,难不成那个时候她就已经。。。 我愤怒的吐了一口痰。 七十九(2) 我象编电视剧一样编了个兄妹情深的故事,我知道我在编故事方面是很有才能的,只等着阿雪质问的时候,我声泪俱下的倾情演出,但她似乎不给我机会,丝毫没有要问的意思,好象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看着她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畅快的笑容,看着她对我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反倒开始无所适从。我无法触摸到她藏匿内心深处的真实,这让我一度陷入了恐慌之中,直到一天晚上我终于爆发了。 “既然那天那么生气,为什么回来一个多月了却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不想知道?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女人不都是最在意自己爱的男人在外面——” “别说了。” “我是怕你胡思乱想,我——” “难道你就要让我知道你跟她上过床才开心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跟你说了,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然后我就拉她坐在沙发上,开始一板一眼的把我事先编好的故事跟她讲了一通。讲到动情之处,我还要抹抹鼻子,揉揉眼睛。 我原以为多愁善感的她会备受感动。然后哭得一塌糊涂,结果是她反咬着嘴唇,木愣的看着地板。然后没头没脑的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是不是不会离开阿伊?” “我现在跟你说阿雨的事,你又扯上阿伊干嘛?” “你先回答我。” “是,没有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喜欢和爱的差别。”我点点头,“但有些东西是不能假设的,事实上是我碰到了你。” 她开始笑,笑得有些冷,笑得很讽刺,摇着头又重复着那两句至今仍令我琢磨不透的话:“报应,都是报应。” 故事说了,我的生活果然有了改变,她还是变回了原先林黛玉似的那种女人。这让我心里反倒塌实了许多。 我说过,我喜欢依偎在她怀里睡觉,当然现在依旧是这样,只不过睡着的我经常被“吧嗒吧嗒”滴在我脸庞和嘴角的液体惊醒。她半夜一个人流着眼泪。 我对她说,我脸已经洗过了,不用睡着以后有人替我再洗一遍。 而她似乎感觉不到我的幽默,继续滴着眼泪。 更为奇怪的是,她突然开始频繁的赞扬起阿伊来,比如她开始隔三岔五的就感慨,死心塌地的爱一个男人不容易。又比如经常暗示我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懂得珍惜生命里第一个爱他的女人。 每每这时,我真是无言以对。 后来一天夜里,没有泪水滋润脸庞的我醒了,却看见阿雪端坐在面窗的写字桌前,一丝不挂的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双肩,披肩的长发被夜风轻拂飘来一阵阵清香。 我起身从后面抱住她,嘴唇在她的双肩和脊背上游梭。我无意的发现她左肩有一个极不相称的烙印。我极其怜惜的舔了一下。她侧过脸,满是泪痕,我深深的吻在她的嘴角。 那一夜,我们第一次一丝不挂的相拥在一起,但什么都没发生。